《我靠破案养家糊口》 第1章 我叫常威 1958年,7月。 初夏的清晨,景色很美,朝阳在天际线蔓延出赤色的云霞,映照在京城的城市上空,让灰蒙蒙的城市顿时有了鲜活的色彩。 三千年的城市经过无数变迁之后,慢慢的展开了它新的生命力。 交错纵横的胡同小巷如同一条沉睡的龙,蜿蜒曲折,沉寂在城市的心脏,逐渐苏醒。 常威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从睡梦中醒来。 他是饿醒的。 还好长期饥饿让身体已经能适应这种虚弱的状态,只是一左一右两具光溜溜的身体紧紧贴着,感受不到一丝清晨的凉意。 常威睁开眼睛想了想,瞧了瞧自己的细胳膊小手,报纸糊的顶棚,斑驳墙壁上并排挂着的毛列画像。 还真是穿越了啊! 穿就穿吧! 一脚踢开睡在左边的小屁孩,又拍了拍右边小丫头的小屁股,撑着双臂慢慢的坐起来。 被踹了一脚的小屁孩拱了拱身子,吧唧了一下嘴,转头继续睡觉。 小丫头闭着眼睛用小手扒拉着想找个依靠,常威想了想,把小丫头抱起放到小屁孩身边。 让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去。 下床伸了个懒腰,趿拉着布鞋,套上一件前后都是窟窿眼的背心,他想在厨柜里翻找到点能吃的东西。 可惜什么都没有,米缸里只有不到十斤棒子面。 这糟心的时代。 突然大门打开,一个黄毛丫头探头进来,也带进来了门外的喧嚣。 “娘,大哥醒了,大哥,快来,好多人找你。” 常威揉了揉眼睛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堆人堵在门前院子里。 我还没刷牙呢,这是什么情况? 没记得这几天揍过谁啊? 人群中前面穿着白色警服的小伙子抬头看他,突然指着手大喊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常威一脑袋浆糊,扭头就准备进屋关门。 大门外正在和一名中年男子交流的常妈手臂一伸,极为熟练的揪住了常威的耳朵,一边还对中年男子讪笑道:“陈主任,我是真不知道这事,这孩子回来也没说啊!” 被称为陈主任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常威一眼,和蔼的对常妈笑了笑道:“不顾个人安危,敢于和敌对分子搏斗,杨敏同志,你这儿子教的好啊。” 中年男子身后同样穿着白色警服的张所长却不认同,板着脸上去就在常威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胆子大了啊,敢和拿枪的敌人面对面干,你不要命了?也就是敌人枪里没子弹,不然你昨天小命就没了。” 要是常威昨天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老常的在天之灵。 常威撇了撇嘴,梗着脖子不服气。 他大声道:“师傅,这不都是你教的吗?陈主任也说过革命战士要不畏牺牲勇往直前,我作为新中国的青年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不前。” 这一世常威是1942年生人,生在红旗下是没机会了,但是身在红旗下没毛病。 街道办、派出所、青联,青年报的各方来人被这句话给狠狠的震了一下,楞了好大一会,突然开始用力鼓掌,大喊着:“好,说的好!” 围观的人群很懵笔,看着公家人都在鼓掌,也就跟着鼓掌。 杨敏更懵,儿子这是念诗了? 被吵醒的小屁孩和小丫头手牵着手走出来,站在黄毛丫头身边,傻傻的不知所措。 小院子里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常威也傻了。 他只是还没睡醒,面对记者镜头的时候戏精附体,随口就把这句后世名言给顺了出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闯祸啊? 青年报的记者迫不及待的把这20个字写在本子上,仰视着沐浴在阳光中带着微笑的常威,忍不住拍下了这一幕。 留着短发的少年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闪着光辉,双目无邪炯炯有神,虽然身形瘦弱,但是精神饱满,衣衫有些破旧,可思想是全新的。 陈主任用力的握了握常威的双手,激动到无法言语。 他刚才是提到我了吧? 张所长心跳直逼120,这孩子刚才说了什么? 这真的是我教的吗? 我一个初小文化水平,能教这个? 谁教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常威偶遇抓捕现场,帮助派出所的同志抓获了一名潜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反动分子,而且敌人手里还有枪。 而今天常威说,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 一次简单的表彰慰问,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记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手里的笔写个不停,还不停的向常威提问。 现在常威求生欲满满,可不敢再信口开河,他把全部功劳都推给了街道办陈主任和派出所张所长,张口就是主任教育我们如何如何,闭口就是师傅讲过要如何如何。 无奈,记者只好把话题转移到陈主任和张所长身上。 “常威的父亲常昆同志以前就是我们街道派出所的,前年在抓捕坏分子的时候牺牲了。” “烈士?” “是烈士。” “那常威现在?” “常昆同志牺牲后,按照政策,公安系统不能直接顶职,刚好这孩子学习好,今年由分局推荐,他考上了公安学校,明年他毕业后也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公安战士。” “他的家庭成份是什么?” “这个绝对没问题,家里是贫农,他爷爷懂中医,48年底打塘沽的时候,老爷子跟着部队治疗伤员一直到长江边,他二叔就42年跑去太行山加入革命,第一批入朝,现在是团长,三叔打平津的时候参军,过江的时候壮烈牺牲。” 这一世的常威可谓buff叠满,用老话说,满门忠烈。 就这个身份,阿飘路过都得磕一个再走。 采访完,陈主任代表街道办对常威进行了口头表彰,并奖励人民币五元。 五元不少了。 大炮仗爆炸,邓老才拿了十块钱。 这个年代的人太纯粹。 精神和荣誉高于一切,追求物质是旧时代堕落的表现。 所有人又开始鼓掌。 常威站在廊檐下腼腆的笑着。 身边簇拥着的是母亲,小屁孩,小黄毛,小丫头。 面前站着公家人。 最外围是同住一个大杂院里的邻居们。 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什么前院的三大妈,中院的老寡妇贾张氏,后院的二大爷二大妈。 嘶! 不会吧! 我这是穿到哪里了? 第2章 先回去挨个揍 常威领着几小只送别众人离开胡同口,顺着香味走到国营饭店门口。 “大舅舅,窝饿。” 小丫头抱着常威的胳膊囔囔着。 常威也饿,昨晚穿越到现在还没进食呢。 昨晚吃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反正都是稀的,他还和人打了一架,这会早就饿趴了。 钱是英雄胆,拿着五块钱,常威大摇大摆的走进国营饭店。 “老......服务员,来四碗鲜肉水饺。” “几两?” “二两吧。” “有票没票。” “呃......什么票?” “你说什么票?粮票!” “没有没有。” “没票一碗四毛。” 常威在心里算算账,猪肉七毛八一斤,面粉一毛八,二两水饺成本一毛九,收四毛也算良心价了。 常威没敢计较收银大妈家里死了人的态度,赶紧把五元钱递过去。 找了零,去后厨窗口递了牌子,四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眼巴巴的等着。 前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总是提起58年的时候进城吃过不要票的国营饭店,常威一直以为老爷子记错了,没想到现在真不要票。 他抬头四处看了看,也没能找到那句惊悚后人的骇世名言,就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少爷小姐们,还等我侍候着给您几位端过去?” 后厨窗口探出个油腻的大脑袋,扯着嗓子对着常威的方向大吼了一声,吓的三小只一颤。 常威带着小屁孩赶紧的跑去端碗。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要挨揍。 可笑,刚刚还和街道办主任谈笑风生,这会被一个厨子给训成狗。 呼噜噜...... 呼噜噜...... “哥,水饺真好吃。” “大哥,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饺。” 小屁孩和黄毛丫头抱着大碗,把脸怼进去,吃的那叫一个奋不顾身。 “七岁你就一辈子了?”常威对黄毛丫头翻了个白眼,忍着饥饿喂腿上的小丫头,趁着她咀嚼的空隙赶紧也给自己扒拉两个。 “大舅舅,饺几好七。” 小丫头吃的眉开眼笑的。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质量差,但饭菜质量是真的高,说是鲜肉饺子就不会拿白菜糊弄。 最后连汤带水下肚,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一下嘴,抬头就看见对面两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得,大意了。 现在一斤还是十六两呢,明年才改。 这二两水饺下肚连十二指肠都没到就消化干净。 再一算,二两饺子的成本才一毛二,卖自己四毛...... 难怪不要票。 常威掏出来一块二毛钱来丢在桌上,对着小屁孩道:“老三,再去买三碗。” 小丫头还没满三岁,应该是吃饱了。 转头一看,小丫头瘪着嘴要哭。 唉,四碗! 又从裤兜里找出四毛钱。 四人吃饱喝足从国营饭店出来,转到不远处的供销社,常威进去溜达了一圈,然后和三小只排排坐在供销社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他抽完手里的烟。 他之前是真不知道,1958年的时候买烟居然也不用票,大前门,三毛五一包,火柴两分。 就是没有过滤嘴。 原本也没指望能买成,试着一问,人家就给拿了。 其实他想买中华来着,结果甲等烟是要用工作证登记,除了当官的只有教授一级或者工程师才能买。 嗯,现在中华也没有过滤嘴。 惆怅的看着街头的热闹,常威把嘴里的烟雾吐出来,又呸呸呸的吐出来几根烟丝。 对于这个时代的印象,他更多来自于影视剧或者互联网。 天空湛蓝没有云彩,显得建筑更加低矮,抬眼几乎看不到两层以上的楼房。 街道很宽,车辆很少,公交车圆滚滚的车头很有时代感。 自行车堂而皇之的行走在机动车道,路口没有红绿灯,只有一个穿着蓝色警服套白色袖筒的交通警站在中间指挥着交通。 行人的脚步并不匆忙,遇见熟人都会停下脚步热情的打着招呼闲聊几句,服装色彩很单调,大多是蓝的,黑的,灰的,从装扮你就能猜到他的职业。 唉,这穿越的忒早了点! 常威丢掉烟屁股,把烟盒放在裤兜里捂严实了,抱起小丫头就朝家走。 先回去挨个揍。 杨敏不负众望的站在院门口等着,竖起眉毛,面沉如水,手掌一伸就落在了常威的耳朵上,“不畏牺牲是吧?勇往直前是吧?” 常威连忙求饶,“娘,娘,我错了。” 杨敏的声音已经哽咽,刚才人多她不敢说什么,现在想起来就后怕,一边骂一边哭泣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要是再出事,你让娘还怎么活?” 常威最怕的就是老娘哭,这会哪里还有之前面对公家人时的意气风发,小意道:“知道,知道,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荣誉什么的对于杨敏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想着儿女平安。 耳朵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常威陪着笑脸不敢动弹,没良心的小丫头还学着杨敏用小手拧着常威另一个耳朵,帮着姥姥出气。 毕竟没有真出事,杨敏骂了几句得了常威的保证就算了,她只是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丈夫已经死了,儿子现在是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好不容易逃过这一劫,常威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老娘皱了下眉,盯着小丫头看了会,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抹了抹油光水滑的嘴唇。 常威顿时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要死。 “钱呢?” “什么钱?” “陈主任给你的五块钱。” “咦......咦......我记得放兜里了啊。” 常威一手托着小丫头,一手装模作样的在裤兜里摸索,身子来回转悠,眼睛还在地上找着,似乎想问问蚂蚁把自己钱偷哪里去了。 杨敏冷冰冰的看着他表演,心中毫无波澜,目光巡弋着火钳的方向。 黄毛丫头躲在柱子后面探出个脑袋看着常威的表演,无声的叹了口气,毫无感情,全是技巧。 小屁孩连忙上前救驾,“娘,其实是我饿了,哥心疼我,带我们去吃了鲜肉水饺,我们都吃了两碗,可好吃了。” “好吃?” “嗯。” 三小只一起用力点头。 “我吃了两大碗。” “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水饺。” “姥姥,有肉肉。” 常妈听完,怜惜的看着几个小娃儿,摸了摸小丫头的脸颊,笑着道:“好吃的话,明天姥姥再给你包。” “好,姥姥好,肉肉饺几好七。” 小丫头搂着常威的脖子拍着小手笑。 常威刚想跟着笑,屁股上就挨了一下重击。 果然疼爱都是给别人的,受伤的永远都是老大。 常威把小丫头朝着老娘一丢,撒腿就朝院子外面跑。 第3章 来了来了 常威在胡同里找到一根细长笔直的竹竿百无聊赖的挥舞着,这附近也没有高耸的杂草,着实让他无用武之地。 想当年,五尺竹竿,他就能让方圆百米寸草不生。 刚跑出来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门牌,还真是南锣鼓巷95号院。 妈的,还是穿剧了?还是穿书了? 反正不是正常时空。 正常的话怎么可能有南锣鼓巷95号院? 南锣鼓巷里的宅子都在胡同里,大门朝南,南锣鼓巷是南北走向。 穿剧还行,不过是一群奇葩邻居住到了一个院子里,编剧三观很正,最终让一家吸血鬼成为了人生大赢家。 嗯,满满的正能量。 穿书的话......那可就有的玩了。 开局第一集,爹娘被天祭,邻居抢房子,傻柱来暴击。 还好老妈活着,不用担心有人来抢他的房子。 书里那都不是奇葩,都是一院子牛鬼蛇神。 一大爷和秦怀茹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大爷和贾张氏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大爷和聋老太不得不说的故事。 嘶! 再说就要打马赛克。 “来吧,来吧,相约五八。” 常威哼着歌谣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北海公园。 那首着名的荡起双桨就是作曲人在这里体验生活于1955年创作的。 湖边柳树下围着不少钓鱼的人,北海水面开阔,日照充沛,这里的鱼一直养的很肥。 “常威,常威,快来帮忙看下竿子,我去上个厕所。” 常威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住在他家对面的阎埠贵,他喊三大爷。 三大爷不是尊称,是官称。 1955年为了应对敌情潜伏的情况,各街道办开始建设居委会,居委会内设立治保会,并在各个居民小组中推选代表负责治安保卫工作。 95号院的代表就是中院的易忠海,后院的刘海中,前院的阎埠贵,根据年纪大小,院子里称呼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 他回忆着对方的信息,顿了顿奇怪道:“三大爷,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周末。” “哦。” 常威撇了撇嘴,斜了眼水桶里两条没指头大的白条。 嘁! 真是人菜瘾大! 阎埠贵来不及解释,把鱼竿往常威手上一丢,匆匆忙忙的跑了。 常威找了棵柳树靠着树干坐下来,刚想扯几根柳条玩,突然浑身发颤。 来了来了,昨晚抓的敌特,这回奖励来了。 常威嘴角咧开,一股兴奋从头浇灌到脚。 【系统已绑定,已为您激活奖励】。 【初始奖励:两仪空间】。 【协助抓获敌特一名,积分+10,奖励:全知之眼、体质果实、足迹鉴定】。 常威眨了眨眼,手掌一翻拿出颗红色的果子,一股浓郁的,果香窜入五脏六腑。 没有犹豫,一口吞了下肚。 入口即化,暖流顺着咽喉直入肺腑,顿时觉得整个人充满力量。 厉害了! “想什么呢?” 阎埠贵回来先确认了下水桶里的鱼,接着就想要拿回鱼竿,结果一把居然没扯过去,于是没好气的拍了拍常威的肩膀。 “啊?啊......没,想事情呢。” “赶紧玩去吧,别耽误我钓鱼。” “嗯,嗯,三大爷,我刚看见这里一条大鱼跳水,看着至少有四五斤,所以才走神了。” “哪呢?哪呢?” “就这,就这里,一条大花鲢,至少四五斤,也许六七斤。” 常威指了指岸边水草丛生的地方,扭头就走。 留下阎埠贵呆立着一脸纠结。 在北海公园转悠了一圈,路过的每个人头顶上都顶着个绿色的名字,要不是在现实里,他都以为这是游戏的npc。 就是这个全知之眼太拉胯了,除了名字连个血条都没有。 不过体质果实真的好,走了一大圈,汗都没出。 晃晃悠悠一圈回来,他又走到了阎埠贵钓鱼的位置,蹲在水桶旁用柳条戳了戳小白条道:“三大爷,那条大花鲢没钓上来?” 阎埠贵正在清理着鱼钩上纠缠着的杂草,没好气道:“你小子是不是骗我?” 常威小脸认真:“我就是看见了,肯定是你技术太差。” 阎埠贵自认他一个小学语文老师能养活大四个孩子,就是靠三件事:会算计,懂养花,擅钓鱼。 你说阎埠贵抠门他绝对不反驳,说他钓鱼技术差,他绝对忍不了。 扯着常威的胳膊,阎埠贵指着湖面道:“来来来,你把那条花鲢给我钓起来看看,让我看看谁的技术差。” 常威轻轻挣脱,梗着脖子说道:“你把鱼竿给我,我钓给你看。” 阎埠贵听到常威的话,脸色一板把鱼竿换了个手拿远点。 空口白牙找阎埠贵借东西?常威还真是想多了。 “五毛钱,我借你鱼竿用到中午,给你五毛钱。” 阎埠贵立刻转怒为喜,手一伸,“先给钱。” 常威嘟嘟囔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毛票,数了五毛钱递过去,又用手在旁边的罐头瓶子里搅吧搅吧道:“三大爷,拿你条蚯蚓用用。” 阎埠贵连忙夺过瓶子,想了想道:“一分钱一条。” 常威都乐笑了,爽快的又递过去一毛钱,“没零的,你给我拿十条吧。” 阎埠贵看着常威手里那把钱,眼珠子转了转道:“要不加一毛,我把罐头瓶子一起给你。” 常威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三大爷,这罐头瓶子卖去回收站也不过三分钱。” 阎埠贵一点都不尴尬,把六毛钱捋平整对叠放进衬衣口袋里拍了拍,说道:“这不是看你买了蚯蚓没地方装吗。” 常威不搭理他,从瓶子里抠出来一条蚯蚓挂在鱼钩上,随手一抛,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铅坠带着鱼钩稳稳的落在水中。 北海湖面宽广,阳光充沛,几百年里就没有拉网清理过,这里的鱼长的确实肥。 两仪空间悄悄启动,鱼钩方圆一米的范围都在常威的感知之中。 这条不行。 这条也不行。 这条可以。 一条大花鲢从鱼钩旁游过,挂在鱼钩上的蚯蚓它是看都没看。 水面上一道微不可察的漩涡荡起涟漪,花鲢带着身边的水一起消失。 两仪空间里花鲢一个闪身和水剥离,再出现时已经被常威挂在了鱼钩上。 溜达的时候他就试过了,系统奖励的两仪空间能隔空把附近一米内的物品收入到空间之中,如果有媒介的话,他能把空间之力的锚点转移到更远的位置。 七星漂猛然一沉。 “中了,中了。” 常威手舞足蹈,把鱼竿扯成弯弓大喊着。 第4章 这妹子不能要了 休息日,来北海钓鱼的不要太多,听着常威大呼小叫的声音,附近钓鱼佬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 阎埠贵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一定是之前说的那条花鲢吧? 一定是的。 “常威,我把五毛钱退给你,你把鱼竿给我。” 常威屁股一撅换了个方向,“三大爷,说好的到中午,钱你都收了,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还要不要脸了?” 阎埠贵很想不要脸。 他也经常不要脸,在脸和钱之间多犹豫半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但是身边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很多都是南锣鼓巷里的街坊,甚至还有他学生的家长,这脸他还是得捡起来。 一股悔意漫上心头,他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湖边。 “慢点慢点,别把竿子扯断了。” “放一放,送点力。” “拉,要和鱼较劲,让它把力气废了。” “... ...” “... ...” 北海空军一二三四号,北海饲养员五六七八号,站在常威身后比他还着急,恨不得上去抢了鱼竿自己溜两圈。 虽然钓鱼是假的,但溜鱼是真的啊。 常威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很少钓过这么大的鱼,这次溜鱼溜的兴起,一会划到阎埠贵左边,一会又绕到阎埠贵右边,鱼竿就在阎埠贵眼晃来晃去。 扯了七八分钟,这条体长超过六十厘米,体重在八九斤的大花鲢才被常威拉到岸边,提着鱼线收了上来。 阎埠贵很确定,这就是自己遗失的那条。 一定是的。 “常威,你这鱼......” 常威没搭理他,用力扯了根柳条,撸掉叶子把鱼穿腮挂在水边,扭头看了一眼阎埠贵,“三大爷,再给拿条蚯蚓。” 阎埠贵捂着胸口眼睛直直的看着水面没说话。 收购站里鱼肉两毛六分钱一斤,这条鱼就是两块钱。 没了! 对于一个没捡钱就等于丢钱的人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常威看他那副德性,懒得多说,自己去罐头瓶子里抠出一条肥蚯蚓给挂上。 虽然他钓鱼不用饵料,但掩人耳目还是很有必要的。 待到中午,常威把三条大鱼提出水面,拎在手里绕着北海公园岸边转悠了一整圈,然后嘚嘚瑟瑟的回家,走在南锣鼓巷胡同里,他就是这条该最靓的崽。 身后跟着个垂头丧气的阎埠贵。 这小子太不是个人,钓上来的鱼只留了三条大的,其余六七两重的都丢回去了。 美其名曰:这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阎埠贵钓到鱼籽都不会嫌弃。 进了院子,从倒座房穿过垂花门到了前院,常威也不进门,就提溜着鱼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阎埠贵回到屋里隔着窗户看见他贱嗖嗖的样子,气的咬牙。 这些鱼应该都是他的。 三大妈都懵了,常威这是把老阎的鱼抢了? 不能啊,老阎八分钱买烧饼还要选个最厚的,能吃这个亏? 住在中院正房的何雨柱刚好要出门,正好撞见常威提着鱼满院子溜达,惊叹一声道:“嚯,爷们,从哪里弄的?” “后海钓的。”常威把鱼提到胸前,虚心请教道:“柱子哥,你说这鱼应该怎么吃?” 作为红星轧钢厂的八级厨师,何雨柱在饮食一道颇有造诣,刚准备指点指点,抬眉小声道:“你娘在后面瞪你。” 常威立刻肩膀一缩,扭头就看见杨敏站在廊檐下冷笑。 “娘,你看,我今天钓的。” 杨敏瞅着儿子那嘚瑟的模样气的想笑,冷声道:“我十分钟之前就看见了。” 常威不敢再晃了,赶紧缩着脖子小跑进屋,还把鱼提溜高高的对着何雨柱道:“柱子哥,回见。” 一大家子人都在,弟弟妹妹趴在桌子上写着字,抬眼就看见常威手上的三条大鱼,两眼放光。 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常威的腿,嘴里还囔囔着:“大舅舅,驴,驴,大舅舅,大驴。” 常威一抄手抱住她,把鱼提到她眼前,“这是鱼。” “驴。” “鱼,大鱼。” “驴,大驴。” 常威放弃了,转身舔着脸对跟进来的杨敏道:“娘,晚上来个剁椒鱼头,再弄个水煮鱼,怎么样?” 杨敏接过鱼,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给我变出这么多油来,我就给你做水煮鱼。” 常威顿时愣住。 他每月三十二斤口粮,三两油,六两肉,一年一丈二尺布。 这点油还要把过年过节的给留出来,平时只有周末才舍得拿出一点油刮刮锅底。 买肉都要买最肥的。 杨敏看到常威一脸失望的样子,还是心疼着,从身上掏出一毛钱,“老三,去买块豆腐回来。” 常天大声应着,很狗腿的跑去拿了钱和盘子,颠颠的跑出了门。 杨敏提着鱼去了趟收购站,再回来的时候变成一个三斤重的鱼头和三块三毛钱。 常威中午还是吃上了鱼。 鱼头没过油,直接下锅煮。 一大锅鱼头炖豆腐,加上一把咸菜,配上棒子面窝窝头,老三常天和老四常珑吃的那叫一个香,外甥女白小蛮坐在常威腿上,吃着鱼眼边最嫩的肉,眉眼都笑的看不见。 杨敏只是把鱼头上最大的腮骨蘸了点汤在嘴里嗦了嗦味道,就心满意足的啃着窝头。 看着这一幕,常威有些心酸,也有点暖。 这个时代活的好难啊。 别提这个家徒四壁的房子,除了自己身上衣服好点外,常天常珑哪个不是一身补丁。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记忆里常天就没有穿过新衣服,全是自己旧衣服改的。 他脚上那双鞋已经露出两个指头。 老三老四都是瘦了吧唧的,和后世同龄小孩比起来,至少小了一两岁的体格。 常威想了想,他把身上剩下的一块多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带着愧疚道:“娘,这是早上剩下的。” 杨敏瞥了一眼又推了回来,轻声叮嘱着:“少抽点烟。” 常威都惊呆了,过了半晌才木然的转头看向老三常天,常天悄悄朝着老四常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常珑端着碗把头扭到一边,不肯对视。 算了,这妹子不能要了。 三斤重的鱼头,加上一块豆腐,一把咸菜,十个二合面的馒头,这些前世常威毫无兴趣的食物,如今却吃的无比香甜。 常威看着母亲被生活压的有点直不起的腰杆,心里暗暗想着,得换个活法。 第5章 把子肉 照常理,常家的日子不应该过成这样。 前院对门的阎埠贵就能养活一家六口,其中还有三个小子,日后他家也是这个院里第一个买自行车的人家,没道理一个行政16级的科级干部家庭穷的孩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49年进城后,老爹常昆——这破名字——从部队转业到公安,成为派出所指导员,其后清扫残留敌特的过程中,他身边陆续倒下六名战友,这些人他都扛在了身上。 常威不佩服老爹的仗义和战友情,他钦佩老娘,每年几百块寄出去,老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 老爹56年牺牲后,由街道办和派出所出面,老娘被安排进纺织厂上班,41岁的女人从头学起纺织机,好在赶上56年工资定级被直接安排成二级工。 就这么点工资,老娘这两年还寄出去将近四百块。 常威非常佩服父母这代人的质朴和情义。 (这是一段后加的文字,实在很多人私信来说这个事,我是79年生人,幼年时邻居有一户寡妇,丈夫牺牲在越南,她每年都会收到不少汇款,钱不多,来自天南海北,我不是想歌颂伟光正,也不想当圣母,但现在偶尔回忆起,还是非常钦佩。) 只是苦了常家四姐弟。 大姐常妲也是个苦命人,18岁嫁人,22岁守寡,去年姐夫把车开到了沟里,留下孤儿寡母,因为生的是个女儿,婆家还不待见。 现在自己16岁,下面还有10岁的弟弟常天,7岁的妹妹常珑,再加上被老娘接来的三岁外甥女白小蛮,哪一个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纪。 家里这点口粮真不够吃。 每个月粮站过来换粮票,一家子份额里三成的细粮票都被杨敏偷偷换成了粗粮票,一斤换三斤,这才勉强能吃个七成饱。 现在常威什么都不想,就想让家里人把肚子吃饱。 他能做的就是多钓鱼,然后卖掉换点粮食或者肉,让自家人过的好点。 吃了午饭,小丫头有点犯困,杨敏带着小丫头去了南屋哄着睡觉,常威把祖传的箭竹鱼竿从床底下找出来清理着上面的污糟。 常天凑过来小声问道:“哥,下午还去钓鱼吗?” 常威点了点头道:“去啊,赚了钱哥给你买新鞋,你去把抹布给我拿来。” 常天顿时开心的跑去找抹布,又在水缸里舀了水,把抹布认认真真的搓了一遍才递过来道:“哥,我跟你去吧,我今天吃肉长力气了,我去帮你提鱼。” 常威没同意,他指了指南屋道:“我不在家,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在家帮娘看着小蛮。” 常天有点沮丧,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闷声道:“好的,我听哥的。” 他也是做舅舅的人,不能任性。 常威于心不忍,但又确实不想带个累赘,安抚道:“晚上我给你带白面馒头和肉回来。” 常天不敢置信连连问道:“真的吗?哥,晚上我们又吃鱼吗?” 常威叹了口气,摸了摸常天的脑袋道:“晚上吃肉,猪肉。” 常天欢天喜地的原地转圈圈,老娘在睡觉他不敢惹出动静,只能自己独自兴奋着。 这可怜孩子啊! 但凡早熟,都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 常威轻轻的走到橱柜前,拿着面口袋打开橱柜装了五斤左右的棒子面,转身就看见常天常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赶紧“嘘”了一声,提着鱼竿,面口袋丢在竹篓里背上就跑出了门。 上午只钓了三条,除了常威对空间运用的不熟练之外,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打窝。 有诗为证:钓鱼不打窝,钓到也不多。 常威一路贴着墙角躲着太阳朝北海公园走,这会中午人少,他把手里的棒子面用水揉成团,随便找个方位砸下个窝子,鱼竿抛出去在水面荡起涟漪。 用空间之力细心感知,打了窝就是不同,鱼是一群一群的来,先来的都是些白条鳑鲏,围着面团小口小口嘬,大鱼冲过来又四处逃散。 大概好些年也没人在北海打过窝,这些鱼都不知道死活,一群一群的朝这里冲。 没有阎埠贵,老三也没带,常威钓鱼都不需要鱼挂上钩装样子,更不会因为鱼挣扎而惊了窝子,隔三差五的就是一条鱼被常威挑拣着送到了两仪空间中。 没有两斤的他都不要。 日头西倾他才收摊,背篓里背着四五十斤,空间里还留着上百斤,离开北海公园又去城外转了一圈脚步飞驰朝着家里赶路。 他总算对空间之力有了懵懂的认识。 四合院广亮大门的石鼓上,常天常珑带着小丫头站在上面,一个个伸着脖子踮脚,远远看见常威的身影欢呼一声迎了上来。 大哥答应晚上吃肉的。 常威蹲下来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背篓丢给常天,站起来颠着小丫头就朝家走。 “大舅舅,七肉肉。” 小丫头在常威怀里胡乱蹬腿,常天常珑也眼巴巴的看着。 常威没吭声,闷头带着三小只回家,进了门才从背篓的面口袋里拿出二十个白面馒头,三斤猪肉。 “哇!”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小手指着,囔囔道:“是肉肉,七肉肉。” 杨敏连忙捂住小丫头的嘴,示意常天关门,狠声道:“哪来的肉?” 常威找了洋瓷缸子灌下去半杯水,抹了抹嘴角说道:“德胜门外的河沿边上,五斤鱼换一斤肉,我只换到三斤就没了。” 杨敏松了口气,德胜门外的河沿边是京城北边出了名的地下自由市场,已经几乎是半公开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官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京城周边郊县就有三十五个合法的自由市场,也不差这一个。 这也是改开前个体经济最后的辉煌。 算了算账,杨敏有点心疼,“五斤鱼都一块多钱了,一斤肉才七毛八。” 常威无语道:“娘,家里哪里还有肉票?” 杨敏没理这句话,不放心到又问了一遍:“真是换的?” 常威笑道:“其实我骗你们的,我是偷偷跑去了人家村里,看见有人杀猪,我冲上去抢了一块就跑,被人追了二里地呢。” 杨敏拍他胳膊笑骂道:“真要是抢的,十里地你都跑不掉。” 常天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要是有人抢他的肉,只要跑不死,他就一直追。 杨敏把肉放下,看了看手上的油,极为不舍在围裙上擦了擦,叮嘱道:“你也大了,明年就要上班了,做事应该知道分寸。” “我知道好歹的。” 杨敏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儿子向来做事有分寸,从小到大没少挨揍,那也只是因为太淘气。 常威没有说他鱼肉是在德胜门外卖掉的,那里四毛钱一斤,然后又两块五毛钱一斤买的猪肉,算起来其实六斤多鱼肉才能换到一斤猪肉,他不心疼价钱,只可惜真的只有三斤。 两块五一斤肉,他要是告诉老娘,这顿饭就甭吃了。 天气太热猪肉放不住,杨敏做了一大碗把子肉,熬出来的油又倒回罐子里,把子肉一半晚上吃,另一半用水镇着留到明天。 一来是舍不得一次吃完,二来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肉吃多了就会拉稀。 看着三小只抱着白面馒头吃的满嘴油,常威把一块肉夹到杨敏碗里,不等她说话,又掏出一把钱,“娘,这是剩下的钱。” 杨敏接过钱来数了数,觉得不对劲又数了一遍,惊讶道:“你下午是钓了多少?” 常威语气随意道:“我拿了五斤棒子面打窝,今天下午钓了有五六十斤吧。” 只是那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一直在抽抽着。 几小只抬起头,很给面子的“哇”了几声。 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五六十斤是多少。 夕阳落在天际线上,火烧云蔓延出赤色的云霞,映照着大地一片火红。 第6章 又红又专 清晨,常威从睡梦中醒来,看着一左一右两个护法,无声的笑了笑。 昨晚几人吃饱喝足就被杨敏给押着上床睡觉,现在可不像后世吃多了肉要运动消化,如果有人说这个话,一定会被老辈人骂糟践东西。 吃了好东西就得躺着不动。 这什么狗屁理论? 不是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 闲着没事,他躺在床上在两仪空间里好一顿琢磨。 空间里黑白两色土地如太极阴阳一般交汇着,两边各自有二十亩左右大小,白色空间只能存死物,这里时间静止,活鱼进去再出来就是死鱼。 黑色空间能存活物,为了让鱼保持新鲜,常威还运用空间之力在这里挖了个一亩大,三米深的水塘。 一动一静,一生一死。 常威对两仪空间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 折腾个把小时他就沉沉睡了,忙了一天也是累的够呛。 大杂院里有钟表的人家不多,日出的时候院子里就会苏醒过来,各家忙着洗漱,吃饭,等到街面上大喇叭开始唱歌,大家再齐齐出门准备上班。 常威今天醒的早,起床后在水缸里舀水洗漱,然后拎着桶出门去水站打水。 京城的自来水建设刚刚起步没几年,胡同巷子都是靠着水站供应,如果去的晚了就要排长队。 他记得原剧里中院有自来水和水槽来着,俏寡妇天天在那洗衣服,现在时间线提前了七年半,应该是自来水管还没安装到位。 提了两桶水回来,刚进院子,常天巴巴的跑过来帮着开门,“哥,炉子生好了。” 常威把水倒进水缸里,摸了摸常天的肚子道:“饿了?” 常天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早上还没拉屎,现在不饿。”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饿得快。 再说饿不饿也不能靠屎尿顶着。 常威嫌弃的推了推常天,“赶紧去拉,回来吃馒头。” 常天听完赶紧就朝院子外面跑。 以前早上只有棒子面糊糊吃,哪里吃过馒头,还是白面的。 屋里小丫头醒了,睁开眼就要大舅舅,杨敏也哄不好,常威只能过去接过来,抱着小丫头一边洗脸一边道:“娘,把剩下的馒头蒸上,你带两个去厂里。” 杨敏瞪了他一眼,“谁家早上吃白面馒头的。” 常威发现和老娘说话不能让着,态度强硬道:“老三老四还有小蛮长身体呢,而且你就拿了十斤粮票去厂里,够什么吃的。” 毛巾抹了一把小丫头的脸,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小肚子,逗的小丫头抱着常威“咯咯咯”乱笑,常威把水倒进锅里,摆上蒸笼,朝着北屋喊着,“老四,该起床了。” 杨敏敲了他一下,没说话转身走开。 最终上班的时候饭盒里只装了一个馒头,再多装,杨敏就要打人。 看着老娘出门,常威给常天丢下一块钱,“在家别乱跑,中午我不回来,要是馒头不够就自己去外面饭店再买点。” 常天接过钱,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哥。” 常威刚转身,钱就被常珑夺了过去,常威也不管他们闹腾,背上竹篓就出了门。 工作日后海的人不多,他没用棒子面打窝,主要是家里就剩那点粮食,昨天黑市去的晚,粮食卖完了,能找到猪肉还是因为机会凑巧,那人刚来。 他只能在湖边乱转悠,看到没人就甩一竿子。 对着日头估摸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他把两条鱼提溜在手上,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鼓楼派出所。 别提交道口,穿剧了,穿剧了,交道口改鼓楼了,避讳,懂不懂。 派出所传达室里看门的张老头惊诧道:“小常威,你这鱼哪里来的?” 走了一路可算有人开口问了,这把常威给乐的,小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拿出烟递过去一根,轻描淡写道:“在后海钓的,昨天我还卖掉四五十斤呢。” 张老头嗤笑一声,“还四五十斤,你提的动吗?” 常威怒道:“下次我卖鱼的时候把你眼珠子带上。” 张老头把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摆了摆手:“赶紧滚蛋,还抽大前门,你爹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敢抽。” 提到老爹,常威不敢顶嘴了,只能气鼓鼓的埋头朝里面走,一路上喊着哥哥姐姐叔叔伯伯的,跑到所长办公室门口,也不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张有德被吓的一激灵,刚想开口骂人,就被两条鱼给堵了嘴。 “哪来的?” “后海钓的,我来看师傅,总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吧。” 常威左右看看,把鱼挂在墙上衣帽钩上,瞟见桌子上摆着的红塔山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东西。 张有德顾不得常威偷自己烟的事,赶紧把鱼从衣帽钩上取下来,又用抹布把挂钩和墙壁细细的抹了一遍,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我这是挂警服的,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欠揍。” 常威划了三根火柴才划着火,点上一只红塔山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笑眯眯道:“我回去就告诉我妈,你敢骂她。” 张有德上来就是一脚,也不看常威抽烟的损样,盯着手里的鱼看了老半天才咬了咬牙,拎出门吼着:“来福,来福,把这鱼提去小食堂,中午都加餐。” 常威一口烟差点把自己呛死,小跑几步到门口,从张有德胳膊下面探出来个脑袋,就见到昨天指认他的小警察颠颠的跑过来。 “你叫来福?” 小警察愣了愣,点了点头,“嗯,我叫李来福。” 常威比对着两人的体型,估计自己暂时打不过他,随即很友善的笑了笑,抽出一支大前门道:“来,抽烟。” 小警察憨憨的笑了笑接过烟,从张有德手上把鱼接过去,朝小食堂跑的像个兔子。 张有德这才转身走进办公室,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道:“烟少抽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威点点头,把剩下的大半包红塔山装进衣兜。 “马上开学了,在学校里不要皮,那里算是半军事化管理的,挨揍找我也没用。” 常威对即将到来的公安学校没有半点期待,一年时间够学个啥? 听说只有一小半是应届初高中毕业生,剩下都是老警察来进修的,半年扫盲,半年队列,刑侦技术是一点没有,都靠入职以后师傅传帮带。 张有德从抽斗里又拿出一包太行山,看到常威眼睛发光,赶紧抽出一支剩下的放进抽斗,犹豫了会道:“你昨天说的话是自己想的?” “啊?是,脑子一激灵冒出来的。” “昨天下午青联打电话来问过,要是有人找你谈话,你要记住多提自己烈属,团员的身份,保持先锋性。” 常威这才后知后觉,顿时头皮发麻,凑过去给张有德把烟点上,问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张有德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思索着道:“应该没有,你年轻,不涉及上面的头头脑脑分帮分派,说的话又红又专,应该是好事。” 第7章 看库银的手艺 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十年,常威抱着莫大的敬畏。 希望这些话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从张有德办公室出来,常威晃荡着在派出所里转悠,每个办公室都进去混几分钟,走到审讯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声喊冤的声音。 李来福已经送完鱼回到审讯室,正跟着师傅肖强在审盗窃嫌疑犯,结果问也问了,揍也揍了,疑犯就是不承认。 裤裆都搜过了,就是没找到脏。 常威从门缝伸了个脑袋进去,嫌犯头上顶着明晃晃的“梅三娃”的绿色名字,手臂反拧吊拷在窗子上,撅着屁股踮着脚半躬着,鼻青脸肿梗着脖子不认账,贼眉鼠眼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审讯室里对着肖强喊了声:“肖叔。” 肖强转头过来笑眯眯道:“听来福说,你拎了两条大鱼给我们加餐?” 常威掏出红塔山递过去一支,点了点头比划着长度道:“后海钓的,就这么点点大,给你们打牙祭吃着玩。” 肖强看着常威强装淡定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随手拿起一个搪瓷缸子递给李来福,“去涮涮,给常威倒杯茶。” 李来福一脸不忿道:“师傅,他刚给我的是大前门。” 常威连忙道:“红塔山是我刚从我师傅那顺的,来来来,再给你根红塔山。” 肖强笑骂一声:“出息。” 接了常威的烟,李来福笑呵呵的把自己的搪瓷缸子拿起来准备去找暖瓶。 常威才不想喝派出所的“高碎”,更何况还是用别人的杯子,他连忙拦住,然后慢悠悠走到梅三娃身边左右看看,转身问道:“白日闯?” 白日闯算是黑话,就是大白天撬门溜锁入室盗窃的。 肖强点了点头道:“被人给堵屋里了,他说是进错了屋子,但是那院子他就没熟人,而且人家家里一百多块钱不见了。” 常威把烟叼嘴里,蹲下来看着梅三娃要死不活的样子也知道被揍的不轻,站起来转悠到他身后,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笑着对李来福招了招手道:“你来,把他裤衩子给扒下来。” 梅三娃猛的抬头强扭脖子惊恐的看向常威,身体不自觉颤抖两下。 李来福一脸迷茫的看了眼常威,又扭头看了看肖强,见师傅突然认真的点头,于是直接走过去把梅三娃的裤子连带裤衩子一下子给扒到腿弯处,吓的他叽里呱啦的乱叫。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常威上去就是两脚,吼道:“老实点。” 梅三娃哆哆嗦嗦的想把屁股对着墙藏起来,但是手被拷在背后动弹不得,只能谄媚的笑着求饶:“爷们,爷们,这事我真的不行,我便秘,我三天没拉了。” 常威怒了,上去又是两脚,指着他股沟的一根线头,退后两步对着李来福道:“你去扯。” 肖强猛的起身走到梅三娃背后,又转头看了眼常威,学着他退后几大步,“来福,你把线头扯下来。” 李来福又不傻,他苦着脸看了眼肖强,又瞅瞅一脸兴奋的常威,最后只能认命,四处扒拉找到个旧报纸护住手,抓住线头用力一把扯下去。 梅三娃叫的一个惨啊,把周围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给惊动了,一个个捂着鼻子趴门框边看西洋景。 油纸包卷成卷从谷道被扯出来,还带着些许粪渣四处乱喷,这可把李来福给恶心坏了,气的他对着梅三娃脑袋匡匡就是两拳。 肖强想去踢地上的油纸棍,刚伸脚又嫌弃的缩回来,对着常威说道:“打小就听说清朝看银库的有这门手艺,没想到现在还能再见着,今儿也算开了眼。” 常威捂着鼻子退到审讯室门口,对干呕的李来福道:“搜下他鞋子,鞋底子后面应该有个小口,你找找看,估计还有铁丝和刀片。” 李来福强忍着恶心把梅三娃鞋子脱下来一扒拉,果然鞋垫子下面抽出来软硬两根铁丝,还夹着一个小刀片,东西搜出来,李来福更懵了,不可置信到盯着常威道:“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躲在门外笑道:“这都是白日闯被人堵家里藏东西的一些手段,我还见过更厉害的,你找不到脏,他最多就是判个拘留,找到脏至少也是个劳教。” 肖强服气道:“你倒是跟着你爹和你师傅学了不少本事。” 常威得意道:“肖叔,我在这派出所里玩的时候,您还在朝鲜打洋鬼子呢。” 李来福找了草纸堵住鼻子,用两个小棍把油纸包打开,这个粗的一大卷也确实难为了梅三娃,居然数出来十四张大黑十。 难怪舍不得抛脏。 【协助破获入室盗窃案,积分+1,奖励:abc老鼠糖10斤,猪板油10斤】。 原来要破案抓贼才有奖励啊! 常威顿时兴奋起来。 看来这派出所要经常来啊。 就是不知道这个积分到底有什么用,也没个积分商城什么的。 还有这个不知所谓的abc老鼠糖,这又是什么破名字。 中午小食堂吃饭,两大盆鱼,一盆剁椒鱼头,一盆水煮鱼,在配上二合面的窝窝头,可算把常威给吃舒坦了。 案子也是派出所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糙老爷们百无禁忌,在饭桌上敞开了聊,但是户籍和后勤的几个女人被恶心的不行,和糙老爷们又说不了文明素质,只能抓着常威头发一阵乱薅。 常威八岁就在派出所里玩,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面对姐姐阿姨们的骚扰他屁都不敢放,只能躲到后厨里。 后厨里厨师老王头和张老头两人吃鱼杂喝小酒,有滋有味,常威颠颠的跑过去,把大拇指竖的老高:“王爷爷,这鱼还是您做的好吃。” 老王头慈爱的看向常威,一口湘普笑眯眯道:“小常威,你真喜欢?” 常威很诚恳的说道:“王爷爷,您这口辣是真的好吃,要不是他们欺负我赶我走,我还能多吃两大碗。” 老王头笑的更开心了,说道:“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做。” 常威哪能让话掉地上,捡起来就道:“那我明儿还来,给您提三条大鱼,再给您带瓶汾酒。” 老王头急忙说道:“有鱼就行,别买酒,我这散酒就挺好。” 常威斜了一眼闭眼韵着酒味的张老头道:“散酒都是给看大门喝的,您这身份,这手艺最次也得喝汾酒,等以后我赚了大钱给您买茅台。” 老王头乐的嘴角快裂开,连连夸道:“小常威真是个好孩子。” 张老头鼓着眼珠子道:“你小子知道茅台长什么样吗?” 常威撇撇嘴,不搭理张老头,他把顺来的半包红塔山放在小饭桌上,扭着屁股转身就走,人出了门才大声道:“你明儿瞧着,我一准儿给您带来。” 老王头拿着烟本想还给常威,可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第8章 麻烦来了 德胜门已经没有门了,留下个破破烂烂的箭楼也远没有后世光鲜亮丽,烈日阳光下感觉灰蒙蒙的。 后世来看还要门票,现在随便看,也没人把这里当成景点。 出了城墙就是郊区,大片大片的农田,这就是未来的三环内,一平米十万起。 常威走进守田民兵的窝棚里,交了两毛钱把自己的大木盆领出来,在护城河里打上水,把背篓里的鱼倒进去,然后坐在马扎上摇着蒲扇等生意。 “这鱼怎么卖?” “四毛。” “杀吗?” “杀不了,我这鱼活的多新鲜啊,您拿回家它保证还能蹦跶。” “小伙子年纪不大,买卖做的挺溜啊,来一条,来条大的。” “好嘞。” 小屁孩洗澡用的木盆,常威生生卖出去一百斤鱼,如果真有人一直观察他就会很奇怪,这盆里的鱼怎么从来不见少? 把盆放回去,给民兵递上两支烟,常威沿着河边慢慢悠悠的走,一路上又买了三十斤玉米面,十斤土豆,两斤鸡蛋,带着点白菜和洋柿子,一摇三晃的回家。 玉米面现在才四毛一斤,前世记得爷爷说过最困难的时候得要三四块钱才能买到。 他还想买点布票酒票什么的,结果没有。 白天这里只有农产品。 想买票证得夜里来,还是这地儿。 绕路从什刹海后海转了一圈,随便抛了几竿,回到南锣鼓巷刚进前院就看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女坐在自家门前扶着小丫头蹲在地上戳蚂蚁窝。 “雨水,你都多大了?” “要你管。” 何雨水把小丫头朝常威怀里一塞,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傲娇的朝着后院跑去。 常威看着她的麻花辫在屁股上甩来甩去的,不屑的歪了下嘴角,干巴巴的一点没肉,真不知道她那做厨子的哥哥,是怎么把妹妹给养成了火柴棍。 两人还是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不过见面就吵,从小吵到大。 看见他回来,常天连忙上来帮着拿背篓,兴高采烈的道:“哥,你回来啦。” “中午吃了吗?” “吃了,不过老四不给钱,她不肯买馒头。” 这死抠的丫头,常威腹诽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不知所谓的abc老鼠糖,剥掉糖衣给常天和小丫头一人塞了一颗。 常珑没拿到,急忙大声道:“大哥,我再也不出卖你啦。” 常威哈哈大笑,随手给她丢过去。 “糖。” “是奶糖,有奶味。” “甜,大舅舅,甜甜哒。” 小丫头拍着小手,吧唧亲了一口,常威脸上全是黏糊糊的口水。 常威嫌弃的擦了擦脸,把小丫头塞给常天常珑照顾,叮嘱他们在外面玩不许进屋。 他准备熬猪油。 系统奖励的猪板油白花花没有一点杂色,掐一下满手油。 十斤的猪板油切成小块用清水洗净,炉子生小火,锅里清水加上猪板油慢慢熬,看到清水蒸发猪油变色了就把油渣捞出来。 那叫一个香啊。 三小只趴着门框嗅鼻子,口水在门前流一地,可惜常威说了,进门就揍。 这么一大锅油可不是开玩笑的。 把装猪油的喜字罐找出来,罐底只有最后一层白霜,常威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日子过的。 一个月全家只有斤把多的油定额,还不够他后世做一顿麻小。 猪油装进罐子里,十斤肉出了七斤油,常威用抹布裹着手,小心的把喜字罐朝着灶台里面推了推,锅也不用洗,晚上炒白菜的时候正好清锅底。 等猪油渣凉了些,用小碗装了半碗塞给三小只当零嘴,三个小家伙排排坐在门口台阶上,你一口,我一口,嘴里嚼的嘎嘣脆。 阎埠贵的小女儿阎解娣眼馋的不行,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她也不敢开口要,就眼巴巴的看着。 常天嘎嘣嘎嘣嚼着猪油渣,看到阎解娣下巴上的口水,纠结了好一会,从碗里拿出三块递给她。 小姑娘拿了猪油渣都舍不得嚼,就用舌头舔着,笑的眉眼都看不见。 住在中院的六岁小屁孩贾棒梗闻着味跑来了,常珑立刻把碗护住,瞪着眼珠子。 贾棒梗不敢要了,他打不过常珑,眼珠子一转,伸手就把阎解娣的给抢了。 “哇......哇......妈妈,妈妈。” 别看小姑娘才四岁,那哭起来的声音,后院都能听见。 三大妈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回来,后面跟着一群婆婆妈妈。 常威顿时知道,今天可有的热闹。 他赶紧把三小只招呼进屋里,这个院里没好人,看热闹都能惹一身麻烦。 杨敏下班回来刚进院子就吓了一跳,中院贾棒梗的奶奶贾张氏在三大爷家门口跳着脚在骂街,后面一群大爷大妈在劝,还有院子里的小子丫头们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看热闹。 骂的那叫一个脏啊。 句句不离下三路。 常珑待在屋里都要捂着小丫头的耳朵。 自诩文化人的阎埠贵都不知道从何反击。 三大妈也早早败下阵来,只能搂着阎解娣抹眼泪。 阎家的三个儿子气的火冒三丈,可面对贾张氏也是无计可施,和泼妇骂街,骂赢了,你比泼妇还泼妇,骂输了,你连泼妇都不如。 只能把目光放到贾棒梗身上。 常威脸贴在窗户玻璃上一脸兴奋。 杨敏进屋把手一伸,常威立马老实,听到杨敏问,他就有说有笑的把事情一说。 本来就是几个小孩子的事情,而且是棒梗犯错,教训几句也就过去了,一个大杂院里磕磕碰碰的不算事,三大妈也不能为难一个六岁孩子,只不过她把几块抢走的猪油渣给拿了回来。 猪油渣啊! 那可是好东西。 事情就这么开始闹起来,贾张氏不顾青红皂白的非说三大妈抢了棒梗的猪油渣。 杨敏把灶台上的喜字罐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惊呼道:“你今天这是熬了多少?” 常威淡定答道:“十斤啊,我昨天买猪肉的时候就和别人订好了的。” 杨敏觉得事情有点离谱,现在还能买到十斤的猪油? 可不是买的又是哪里来的呢,总不能是自己儿子变出来的吧? 常威怕杨敏追问,连忙道:“娘,别忙了,饭都做好了。” 杨敏更加不敢置信,儿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常威作为一个资深社畜,大席面是别想,简单几个小菜还是能做的。 八仙桌上用纱笼罩着,掀开来看,一盘昨天剩下的把子肉,一盘猪油渣炒白菜,一盘蒸鸡蛋,一碗白菜汤,这菜就算换到年三十晚上吃也就差个饺子。 杨敏想着说他几句败家子来着,又想着这都是儿子辛苦钓鱼弄来的,不由的心疼,这么热的天,那鱼是好钓的吗? 对门阎埠贵每个周末都在后海边上钓鱼,带回来一条斤把的鲫鱼都恨不得全院都知道。 常威才16岁啊,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的刘光齐都18了,一毛钱不挣还整天要吃个炒鸡蛋。 常威倒没有多少感慨,他只想自己和家里人吃点好的,这些菜换到后世只能算是粗茶淡饭,自己吃勉强凑合,招待朋友吃顿便饭都拿不出手。 一家人欢欢喜喜刚准备就坐,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常威心底叹气,果然麻烦上门。 第9章 魔法打败魔法 听见有人敲门,杨敏立时就要站起来。 常威拦住老妈,他把纱笼重新盖回去这才站起身来开门,看着门外辨认了会客气道:“一大爷,你怎么来了?” 院子没装路灯光线极差,四十来岁留着小平头的中年男人在廊檐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易忠海也不进门,毕竟这是寡妇人家,他就站在门外严肃的问道:“棒梗的猪油渣是你家给的?” 常威听着这语气顿时有些不悦,把脸沉下去道:“猪油渣是我给阎解娣的,被棒梗给抢了,怎么,一大爷有什么指教?” 易忠海听出常威语气不善,闷声道:“你给阎解娣,怎么不给棒梗呢,你要是都给了,今天怎么会吵起来。” 常威都气笑了,这是个什么道理?且不说棒梗根本就没开口讨要,就算是要了,自己不给又犯了哪门子王法? 他懒得解释,反问道:“一大爷,我自家的吃食给谁不给谁还要院里来评判?” 易忠海目光扫过屋里板着脸没出声的杨敏,忍了忍放轻语气道:“都是一个院里的,大家还是要注意下团结友爱,相互之间不要太斤斤计较。” 常威轻蔑的笑了下,他就知道是这套说辞。 这到底是穿剧还是穿书啊!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常威摇了摇头道:“一大爷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现在走亲戚都是带着粮票走的,谁家能多一口吃的?这会是棒梗,前院有阎解放,阎解旷,后院还有刘光富,都是些小不点,是不是来了我都得给?” 易忠海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个院里就是一大家子,你比他们大,就应该照顾着这些小的们。” 常威都傻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刚想争辩争辩,他突然把话顿住,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了,知道了一大爷,以后我注意。” 和这个混账老头子没必要讲道理,浪费口舌,人家话里话外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为的是大杂院和睦相处,闹开了面子上都不好看,也只会指责常威的不懂事。 易忠海又教训了几句,听见屋里杨敏不耐烦的在饭桌上抖筷子的声音,只能气哼哼的走人。 常威关上门回来,脸上的阴沉顿时消散,笑呵呵的掀开纱笼招呼着家里人吃饭,一边分着玉米面的窝头,一边叮嘱着几个小的。 杨敏一直没吭声,听着常威的话,嘴角带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蒸鸡蛋打了四个鸡蛋,满满一大碗,可惜家里没大米,要不然鸡蛋拌饭那才叫舒坦。 把子肉今天不能再剩了,常威要他们都吃完,杨敏看着几个小的吃的欢实,想起还在婆家受罪的大女儿,不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大姐吃了没吃。” 常威沉默了一会,站起来找了个碗,把肉夹出来两块,又夹了点猪油渣炒白菜,柔声道:“娘,一会让老三送去。” 杨敏想了想道:“白家就在一个院子里,老三带着菜去不合适吧。” 常威道:“老三个子小又跑得快,没人注意小孩子,让大姐关上门吃。” 杨敏也就没再说什么,在菜碗上又放了两个馒头。 常威和白家老二打过架,那时候个子小还吃了亏,从此就不肯再踏足白家那边的院子。 这一顿吃的很快,三小只吃了个六七分饱,常威对着常珑使了个眼色,老四开了门就跑,过了一刻钟才回来道:“大哥,可以了。” 常威起身抱上小丫头,领着常天常珑出了门,杨敏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阻止。 易忠海今天上门实在有点欺负人。 要是自家男人还在,他敢这么放肆? 常威带着三小只大摇大摆的走到中院,看到易忠海家正准备开饭,不管不顾的走进屋在饭桌上一坐,说道:“一大爷,家里粮食不够,没吃饱,在你家吃点。” 一大妈瞪大了双眼,莫名其妙。 易忠海看见常威张狂的样子,眉头紧缩,目含怒气,声音也变的低沉,“没吃饱自己回去吃去,来我家干什么?” 常威才不怕他,扯着嗓门道:“一大爷,刚才你在我家门口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大杂院里都是一家人,要相互帮助团结友爱,大的要爱护小的,我们这没吃饱,来你家混口饭吃,你就要赶我走?那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 说完不管不顾的把桌上大碗里装的棒子面窝头拿过来,给三小只一人分了一个,正好门口看热闹的刘光富贾棒梗都在,顺手又分出去两个。 刘光富乐的屁颠屁颠的接过去,谢都没谢一句,拿在手上就啃。 贾棒梗更绝,自己跑进来又拿了一个。 易忠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一大妈也不敢拦着,他家也不缺这口吃的,只是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易忠海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指着窝头道:“拿拿拿,拿了赶紧走。” 他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 常威也不看他,带着三小只又一人拿了个窝头起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教育弟弟妹妹们,“和一大爷说谢谢了吗?” “一大爷,谢谢嗷。” “记住了,以后家里没人,饿了就来一大爷家吃,我们是一大家子,他比你们年纪大,就该给你们吃的。” “好的,大哥,我们记住了。” “大舅舅,他家的馒头不好七。” 小丫头居然还嫌弃上了。 易忠海坐在屋里,看着常家兄弟的背影,越想越气。 几个窝头都被拿完了,一大妈只能站起来和面再重新做,一边揉着面一边问道:“老易,常威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易忠海砸了自己的脚,还讲不出个道理,只能愤恨道:“这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 一大妈倒是觉得常家孩子挺好的,今天上门要吃的还是头一遭呢,听易忠海这么说,劝慰道:“兴许他家里确实断粮了呢,别和孩子计较。” “狗屁,他就是故意的。” 易忠海难得爆了句粗口,喘息了两下压住怒火才道:“我以前就看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还有他爹管着,那时候常昆是一大爷,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天刚教训他两句,他就蹬鼻子上脸。” 一大妈奇怪道:“你今天教训他什么了?” 易忠海就把前院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要不是他处事不公,给一个不给一个,贾张氏会和老阎他们闹起来?” 一大妈停下手里揉面的动作,顿了顿道:“是不是贾东旭和你说什么了?” 对易忠海这个徒弟,一大妈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人长的仪表堂堂,可做的事却有点上不了台面。 第10章 数学奇才 白家住在南锣鼓巷37号院,这是个二进四合院,白家住在西厢房,当初白家老大结婚的时候,常昆心疼闺女,找了街道办,最后两家人协商后白家老大和常妲单立户,在37号院前院的倒座房分了两间做婚房。 就因为这两间房落在常妲身上,白家老大酒后驾车出事后,白家人既没有把顶职的机会给常妲,也没分她一分钱的抚恤金。 去年为这事常威和白家老二狠狠的打了一架,结果年纪小,个子小,打输了。 他也没找派出所的叔叔伯伯帮忙报仇,一直想着有一天自己打回去。 听常天回来说大姐还在缝补衣服没吃饭,常威心里就难受,在屋里闷闷的坐了好一会。 他比常妲小七岁,是常妲把他带大的。 说句长姐如母一点不过分。 气压低,几小只都不敢说话,常威也觉得自己心情不好影响到了弟弟妹妹,和杨敏打了个招呼就独自出了门。 一路上急匆匆的赶路,到了德胜门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天黑之后,德胜门外就是黑市,做的也是倒买倒卖的黑买卖。 河沿边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偶尔会有手电筒的亮光闪一下,那是卖货的摊主看到来了主顾,用手电筒把自己的货闪一下让你知道他卖的什么。 常威看到一个个头顶着名字的npc脸上挂块破布,地上摆着旧皮鞋,旧裘皮,旧西装,旧旗袍,酷似后世的二手的跳蚤市场。 也有趁着夜里凉快或者视线不佳跑来卖狗肉,鸡肉,兔子的,甚至还有卖猪肉的,这些货是什么来路就不知道了。 真正的大户是拖着板车来的,卖家具,瓷器和青铜器,他甚至看到了留声机。 以前他对二手没多大兴趣,不管是货物还是人。 现在还真的有点想在这里好好逛逛。 可惜兜里就五六十块钱,他还得留着买票证。 好在不着急,这么大一个京城,好东西多的是。 脸上蒙着块三角巾,他从西走到东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卖票证的,最后气闷的停下脚步找了处清净点的地方蹲下来点根烟发呆。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怎么会找不到呢? 一根烟没抽完,头上顶着“李冬娃”三个字的中年汉子靠过来,小声问道:“粮票要不要?” 常威把烟头一丢,没好气道:“你怎么也不摆个摊啊?我都找半天了。” 李冬娃脸上蒙着块破布,瓮声瓮气道:“你这话说的可有意思,我要不要再用个喇叭喊啊?” 常威指了指其他人,李冬娃就嗤笑一声道:“第一次来?” 初次登场就露了怯,常威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给李冬娃递过去一支烟。 李冬娃接了烟就客气多了,自顾自点上一支,常威都惊呆了,这块破布居然在嘴巴上开了个小口子,还把鼻子也挖了出来,是真的一点不耽误事。 “这里卖票的就没有摆摊的,公安现在是不抓,哪天要抓到就得去劳改,赚几个小钱,没人愿意把命搭上。” 鼻子那的洞挖的不好,常威看到他只有一个鼻孔冒烟。 国家打击投机倒把,确切的说,被打击的重点是“倒”字。 低买高卖,买空卖空,倒买倒卖,这才是被深恶痛绝的事情,那些人在刚建国的时候做下的事情枪毙一点不冤枉。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会知道,再过三十年,“倒爷”能赚的飞起来。 常威不是公安,至少现在还不是,他才不管这个破闲事,哪怕抓着了票贩子能找系统换奖励也不管,自己养家糊口还指着这些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买票的。” “你这样的人多了去,是不是问一问又不费事。” 行吧,菜鸟不止自己一个,常威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除了粮票,你还有什么票?” “你要什么票?” 对方这么嚣张,常威“哟”了一声,掰着手指一边算一边道:“布票、糖票、酒票、细粮票、自行车票......” “咦,自行车啥时候要票了啊?” “啊?不要吗?” “没听说过。” 作为穿越者必备的自行车现在不要票?常威试探着小声的又问道:“工业券有吗?” “你说的都是啥玩意?兄弟,你到底买不买啊?” 工业券也没推行呢? 常威懵了,瞧见李冬娃没了耐心准备走人,赶紧掏出一把钱来道:“布票,酒票,细粮票,这些有吧?” 看到了钱,李冬娃半起身又蹲了下来,晃着脑袋左顾右盼道:“布票三毛八一尺,酒票一块八,细粮票三毛一斤。” 常威哪知道做件衣服要多少布,但想着多多益善,做了夏装可以做秋装,到了冬天还有棉袄,现在他的秋装就是棉袄拆了棉花后的样子。 他豪爽的一挥手道:“你有多少?” 李冬娃立刻来了精神,不枉费刚才一番口舌,他盘算了下道:“可以给你布票三十尺,酒票五张,米票十斤,面票二十斤。” 常威心里算了个账,心中鄙夷,这买卖做的真大。 “全要了。”说完常威开始数钱。 李冬娃捡了根废火柴棍就着月光在地上算,算了一遍大概算错了,用手扒拉着把地抹平,又开始算。 常威看不下去直接说道:“二十九块四。” 也不知道李冬娃是没听见还是信不过,一根火柴棍算秃噜了也没算出来,在地上又找到个火柴棍重新算,他也不着急,算错了就抹掉重来。 常威只能叹口气,心想,你这数学水平还是尽早干点别的吧。 腿都蹲麻了,李冬娃才道:“对,二十九块四。” 常威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他就怕李冬娃说不对。 那可就有的烦。 数了钱过去,李冬娃点了点钱,站起来用手电筒对着远处点亮画了三个圈,常威吓得差点把他给摁在地上。 上一次看到有人拿手电筒打信号还是在电影里。 一个蒙着脸头上顶着“李春生”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塞给“李冬娃”一把票证。 常威两边看看,好奇道:“这是你哥?” 李冬娃吓得一口烟差点呛死。 哼!让你刚才用手电筒吓我。 接过票,常威假模假样的对着月光看了看,其实他也看不懂,只是觉得不这么看一下会被人当成肥羊宰。 好家伙,布票连一寸的都有,看来你这买卖还真做的大啊。 第11章 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两世里第一次逛黑市,常威觉得挺新鲜的,新鲜中还带着一点刺激。 心情美丽,沿着河沿往回走,他心里算着账,慢吞吞走到德胜门下又抹身转了回去,站在一个板车前。 城墙的阴影下,干枯的老太婆手里提着两只鸡手足无措,见到常威转回来,弱声道:“后生,要鸡不?” 常威低下身子凑近辨认了会,问道:“是母鸡?” 老太婆精气神很差,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吹倒,她努力把两只鸡提高点道:“是母鸡,自家养的,早上还下蛋咧。” 常威把头歪到板车上看了一眼,稻草上铺了床破烂棉被,上面躺着个人,看着体型似乎是个男人,喘着粗气像是个破了个洞的气球。 他想了想,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数了两张又停下手,从里面抽出张一元的纸币,剩下的一股脑塞到老太婆手上,然后掐着翅膀拿过两只母鸡道:“这钱应该够。” 怎么可能不够,现在一只鸡也就两块钱左右,常威手上那一把至少有二三十块。 顿了顿,常威问道:“你这板车是要拖去哪儿?” 老太婆的声音细不可闻:“鼓楼中医院,我家老大病了,后生,你这钱给多了咧。” 从德胜门到鼓楼中医院三四里路呢,常威嘀嘀咕咕的把鸡塞进板车上的鸡笼里,套上绳闷着头拉车就走。 不是遇见难处,谁家卖母鸡啊? 老太婆拉了一路的车早就精疲力竭,看到常威闷头拉车,她手里死死的攥着钱,两行眼泪从浑浊的双眼顺着脸颊往下流。 常威转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走过去,把老太婆抱起来往板车上一放,转回头套上绳子继续拉车。 刚才抱的那一下他差点破防。 那是一个人啊,有没有六十斤? 吃过一颗体质果实,经过两天的消化,常威感觉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饶是如此等他到鼓楼中医院门口的时候也累的和板车上男人一样,喘气的声音像是破了个洞。 歇了两口气,常威松开绳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把鸡笼提上,看都没看已经俯身下去要磕头的老太婆。 他最见不得这些。 自己活的一地鸡毛,还看不得别人受苦。 这是病。 常威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急需炖一只老母鸡来做治疗。 然后被杨敏单手压制死死的。 “你还想吃老母鸡?” “娘,讲道理,鸡就是买来吃的。” “屁话,这两只老母鸡养到过年能下多少蛋?” “蛋没有鸡好吃。” “滚。” 不出所料的挨了一脚,常威阴郁的心情顿时明朗,颠颠的跑出去舀水冲了个冷水澡。 也不知道老太婆的儿子有没有的治。 第二天他起晚了,醒来的时候小丫头蹲在鸡笼子跟前和老母鸡比赛谁“咯咯咯”叫的正宗,旁边还有两个二货评委。 杨敏把小丫头扯过去洗脸,交代着常威道:“你一会去把厨房收拾出来,我下班找个人回来帮着搭个鸡窝。” 常威家做饭用的是煤炉子,但其实前院有个厨房,在东厢房三间正房的南边,这是以前四合院旧有的布局,土灶做饭太废柴火常家就没用,把那占着做了杂物房。 西厢对应的位置也有这么一间,是以前四合院前院的厕所,后来分房的时候街道把粪缸起出来统一使用公厕,阎家顺势把那挖成了菜窖。 也不怕串味。 常威用脚踢了下鸡笼道:“它今天下蛋了吗?” 杨敏拍了下他,没好气道:“惊吓了一晚上,且得等两天才会下蛋。” 常威点点头,蹲下来用手指了指两只老母鸡,警告道:“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要么下蛋,要么下锅。” 常天常珑听到大哥的威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厨房里锅灶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堆的都是一些既没有用又舍不得丢的杂物,常威挑挑拣拣留了点木头搭鸡窝,剩下的一股脑收进空间里,他哪里有时间慢慢清理,还要赚钱呢。 跑去北海公园往两仪空间鱼塘进了一百来斤新货,来不及去德胜门,就在收购站卖掉三十斤,拿着钱去供销社买了两瓶汾酒匆匆忙忙朝着派出所赶。 甲级酒票买汾酒好像有点亏,但他又没看见茅台。 还以为是个供销社就有茅台卖呢。 传达室里张老头探出个脑袋,看见常威手里两条大鱼连连咋舌:“小常威,又来送鱼?” 常威把两瓶麻绳捆好的汾酒提到张老头眼睛跟前,“破老头,你看我今天带什么来了?” 张老头伸手去拿,常威一把躲开,对着他喊道:“你在派出所门口抢劫,小心我送你去清河农场。” 张老头也不气恼,老神在在的缩了回去,扫了眼常威轻描淡写道:“你进去问问,看哪个敢出来抓我。” 常威瞬间败下阵来,派出所里有两尊大神,都不在办公室里,一个在传达室,一个在小厨房,张有德看见得提前打招呼问好,局长来了都要提前敬礼。 拿着大前门递过去一支,常威靠在传达室的窗户上,笑道:“老头,今天所里有案子吗?” 自从知道破案有奖励,他就决定每天过来溜达一圈,还有四十天开学,进了学校再想出来可就难上加难。 张老头接过烟,趁着常威不注意,一把把酒拽过去,得意洋洋道:“饶你奸似鬼,也喝洗脚水。” 常威一边摇头一边朝着所里走,感慨道:“想不到你一个老同志,居然看这种书,老不正经。” 张老头瞬间破防,半边身子都从传达室探出来对着常威破口大骂,看见他扭着屁股贱嗖嗖的样子,又无声的笑了笑,拎着两瓶酒晃晃悠悠的出了传达室从小食堂的后门进去。 常威刚进门就看到张有德在吆喝着要出警,连忙拉住一个人道:“宋姨,这是有案子?” 宋姨揉了揉常威的脑袋,不以为意道:“居委会过来报的案,入室盗窃伤人,你别管,跟姨去办公室,我那有稻香村的酥糖。” 常威不信道:“宋姨,稻香村都关了三十来年,你家酥糖肯定过期不能吃了。” 宋姨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三十年还不发霉长蛆啊,是稻香村的郭家后人和我住在一个院里,前天刚做出来的。” 常威眼睛一亮,那可是好东西,可又惦记着破案拿奖励,纠结了会才一本正经道:“宋姨,我马上要读公安学校了,还是跟着师傅去学点本事吧。” 宋姨心思复杂的看着常威,曾经的小皮猴长大了,她摆摆手道:“那你去吧,酥饼我给你留着。” 常威把鱼塞到宋姨手里,假模假样的敬了个礼,冲出门一蹦就坐在了张有德自行车后座上。 第12章 人前显圣 案发地是一个三合院,里面住着三户人家,派出所民警赶到的时候,房主已经受伤昏迷送去医院。 院里院外都是人,居委会的治保委员正在极力的维持秩序,依然挡不住闲人们看热闹的火热心情。 张有德带着民警进到院子里,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眉头一皱喊道:“看看那些想进犯罪现场的是不是罪犯同伙。” 好家伙,上来就给人扣帽子。 人群一哄而散。 从打封建时代衙役捕快开始,前朝的警察巡捕,到新时代的公安人民警察,老百姓就没有不怕的。 “你再不听话我就让警察把你抓走。” 两千年之前生的小孩都听过这个话。 后来开始文明执法了,老百姓也和警察和睦相处了,就有人敢在警察面前撒泼打滚耍无赖了。 也不知道这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治保委员过来通报情况,伤者叫郑中天,四十岁男子,是这个三合院的原主人,国家把闲置房屋代管后,两边厢房被分了出去,郑中天没有工作,平时为人低调,和邻里没有大的矛盾冲突。 现场没有目击者,没人听到动静,郑中天是媳妇买菜回来才被发现,喊了邻居进来帮忙抬人去医院,正房东侧卧室有非常明显翻找过的痕迹,再加上当时救人,甚至还可能有人想浑水摸鱼的,现场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墙上有一道溅射状血迹,应该是钝器敲击脑部造成,伤者看样子凶多吉少。 常威从小就跟着老爹出现场,该站哪里不碍事他比李来福都清楚,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蹲着,叼着根烟看着李来福被使唤的团团转。 这两年警局就进了三个小警察,不使唤他们使唤谁? 等第一波采样取证结束,他才从犄角旮旯里走出来,这会民警开始寻找目击证人和群众摸底,也没人管他,他就自己四处溜达。 满地都是脚印,自从系统奖励足迹鉴定后,常威已经能从其中看出很多内容,粗略的计算就知道这些脚印的主人身高多少,体态如何。 可足迹鉴定终归不能逆天,想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找到凶手的脚印,常威觉得自己是想瞎了心。 他在房屋前定定的发了好一会呆,拍了一下脑袋,试探着把足迹鉴定和全知之眼融合起来。 炸裂般的痛感刺激着双眼,再睁开时,常威眼前的世界已经变化如同在游戏世界,地上每一处脚印都有光标指引和详细解析。 “男性,身高168cm,体重61kg,年龄30-35,布鞋。” “男性,身高173cm,体重66kg,年龄40-45,皮鞋,受过军事训练。” “女性,身高159cm,体重49kg,年龄20-25,布鞋,走路略内八。” “... ...” “... ...” 常威晃荡着从线索繁杂的案发现场走出来,跟着两组脚印走到正房和东厢房之间的天井处。 张有德和治保委员谈完话,看到常威悠闲的模样,走过来拍拍肩膀道:“案子有点复杂,今天吃饭要晚点。” 短短十几分钟常威看的头昏眼花,赶紧把足迹鉴定和全知之眼分开,头脑才逐渐清明,他嘿嘿笑了两声道:“熟人作案?” 张有德“哟”了一声,掏出烟点上带着考究的意思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常威走到房门口指了指锁头,“这是开锁进去的,门窗没有被撬的痕迹。” 张有德点点头不置可否道:“不够,继续。” 常威走进东卧,站在血迹的位置道:“刚治保委员说,那个郑什么,嗯,就是被害人,是后脑受害。” 房间里还在二次搜证的李来福一脸懵,不解道:“这和熟人作案有什么关系。” 常威一脸鄙视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小警察,拉着他衣领子让他站到血迹处道:“这儿再朝里面没有藏人的地方,受害人绝对发现了疑犯,他没有喊邻居帮忙,而是领着疑犯朝外面走的时候被偷袭。” 李来福不解的愣在那里,好一会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常威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点头,又领着两人从屋里出来,走到天井处,向后看了一眼。 都后退,我要开始装......显圣。 此处也有不少脚印,常威在旁边找了个干树枝点着其中几个交叠着的脚印道:“疑犯身高一米七三,体重六十公斤,男性,穿布鞋,年龄在40岁左右,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右腿受过伤,走路时有轻微的瘸腿。” 然后又指了指另一处脚尖相反的脚印道:“这是同一个人的,但是体重七十二公斤,也就是说他离开的时候,身上有二十多斤的负重。” 现场一瞬间鸦雀无声,包括张有德在内的六个民警齐齐看着他没有说话。 常威鼻孔朝天。 张有德上去拍了一下这货的脑瓜子,疑惑道:“你从鞋印看出来的?” 常威瞪着眼睛揉后脑勺,扬着脖子道:“贫道乃龙虎山......” 张有德哪里肯惯着他,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他一脚,喝道:“好好说话。” 常威梗着脖子不服气,他一个大神探怎么能被人随便踢屁股,他恶狠狠的拉着李来福道:“你骑车去医院问问家属,有没有这么一个人,高一米七,六十公斤,右腿微跛,而且和他家很熟。” 李来福傻傻的也没问你凭什么指派我,看了眼张有德的脸色,扯上同期小警察邬继茂骑上自行车就朝医院去。 等徒弟走了,肖强才走上前好奇道:“你真是从脚印看出来的?” 常威笑嘻嘻道:“肖叔,你给我讲两个打洋鬼子的故事,我告诉你怎么算脚印。” 肖强看着他是越看越喜欢,转头对着张有德道:“所长,干脆咱俩换个徒弟吧,来福比这小子勤快多了。” 张有德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邬继茂骑车冲回来,没进院子就开始喊:“抓到了,抓到了。” 院里的民警还在拿纸记录常威说的什么身高公式,体重公式,听到声音快步走出来,连忙问道:“抓到了什么?是犯人么?” 邬继茂把车停好,在人群里找到常威,钦佩的看着他道:“常威你真的好本事。” 肖强凑过来好奇道:“怎么找到的?” “我们去医院一问,郑中天媳妇张口就说肯定是吴定海,指导员立刻带着去抓人,刚进院子吴定海看见我们就跑,被李来福给摁住了。” “确定是他?” “错不了,一米七,一百二十斤左右,长短腿,还在他屋里搜出来一个带血的撬棍,一个青铜簋,有二十来斤重。” “嘶!” 院子里的人都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常威,张有德面色微妙,用力拍了拍常威的肩膀,“你这小子有那么两下子啊!跟谁学的?” 常威小脸傲娇。 第13章 黑龙十八手 回到派出所已经错过了饭点,别人都是窝窝头沾着鱼汤,只有常威有一大份烧鱼块,吃的还是白面馒头。 旁边大盆子里还有个剁椒鱼头,那是让常威带回去的晚饭。 没人敢有意见。 且不说鱼是常威的,菜是老王头做的,就说今天这个案子,常威给派出所可长了大脸。 郑中天在医院没能挺过去,案子从入室盗窃伤人变成入室盗窃杀人,案件升级,分局刑侦大队牛气哄哄的过来接手。 张有德云淡风轻的表示,案子已经破了,稍等一会可以带着卷宗和犯人一起走。 把刑侦大队的人给气的。 疑犯吴定海和受害人郑中天在旧时代是混迹潘家园的古董贩子,青铜簋是两人合伙去河南收的,后来局势变化一直没能出手,吴定海近期准备潜逃去香港,一直在找郑中天要钱。 郑中天生活很低调,每天上午会出去溜达一圈,媳妇也要去市场买菜,吴定海趁着机会翻墙入院用事先配好的钥匙进了门,刚好郑中天提前回来给撞见。 所以提前回家不好,很可能会出大事。 郑中天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想赶走吴定海,吴定海却感觉已经走投无路,于是恶向胆边生,用撬棍在郑中天脑袋后面来了一下狠的。 “他想去香港?” “待不住,他是特务。” “他还是个特务?” 常威惊住了,刚穿越才几天啊,他就遇到了两次特务,都58年了还这么多特务吗? 张有德拿过常威盆里的白面馒头刚准备吃,就看见老王头虚眯着眼睛瞟过来,叹了口气把馒头放下,继续啃着手里的窝头,不屑道:“就是个废物敌特,没有上线下线,电台都没有。” 常威不认同,坐直了身子道:“废物敌特那也是特务。” 这话没错,张有德点点头,感慨道:“这家伙还和你有点关系。” 常威吓的差点蹦起来,哆哆嗦嗦道:“师傅,这话可不能乱说。” 张有德一脸鄙夷的瞅了眼常威,说道:“看你那点出息。” 常威心头略宽,一脸正色道:“师傅,我家三代忠良,一门忠烈,和敌特不共戴天。” 张有德都笑了,慢吞吞的把手里的窝头吃完,才解释道:“别怕,不是坏事。” 常威瞪了一眼,不怕?都和敌特扯上关系了,谁不怕? 你是我师傅,我好不了,你也没跑。 “那个吴定海不算职业特工,就是个被强塞少校委任状的外围人员,后来上下线死的死,逃的逃,他就藏了下来,前天晚上你抓住的那个敌特是他上线。” “他一直想逃跑,可郑中天不给钱,上线被抓他不敢待了,这才对郑中天下了狠手。” 常威重重的吐出口气,瘫在椅子上拍了拍心口道:“师傅,下次说话别大喘气。” 确实是个废物特工,不过这样的情况其实特别多,49年京城有114个特务组织,职业特工超过8000人,外围还有上万,结果一两年里就灰飞烟灭。 “少校啊,上次抓的那个是中校吧?” “嗯,少校不值钱,当时派发委任状跟发草纸一样,最低都是少校,东北都发的少将。” “呃......两个校官能换个三等功不?” “差不多,你就别想了,派出所能混个集体三等功吧。” 常威顿时高兴起来,他对鼓楼派出所的感情太深,他在这里长大,也是父亲战斗过六七年的地方,鼓楼派出所的荣誉就是他的荣誉。 张有德看着常威兴高采烈的模样抿了抿嘴,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 【协助抓获敌特一名,积分+10,奖励全知之眼+1,体质果实,黑龙十八手】。 全知之眼升级了? 常威东看看西望望,每个npc头顶还是只有个绿色的名字,研究了一会没有结果常威就懒得再想。 从派出所出来,把手里装着鱼头的大盆收入空间,常威把一颗红色果实喂进嘴里。 感受着身体充盈的力量,随手打出一招腋下偷桃,他准备开学前找个机会把白老二给揍一顿。 黑龙十八手啊,不把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一路上舞着各种招式,常威连蹦带跳的去德胜门外卖掉二百斤鱼,心满意足的回了城。 细粮票上印有日期,有效期一个月,买粮食要带着粮本和粮票,常威一次还不敢多买,他家加起来一百斤口粮,其中细粮只有三十斤,买多了人家就知道你是换了粮票的。 (京城粮本全称市镇居民粮食供应证,一户一本,每月中拿着粮本去粮站领取下月粮票,领完后在粮本上注明本月已领取,买粮食用的是钱和粮票,带粮本是为了证明你是辖区内的粮食户口。) (如果在单位吃饭,粮票中的一部分要交到单位换成饭票,有多少票吃多少饭。) (也有不要票的食物,粮站会提前通知,拿着粮本去买,比如红薯干,红薯粉,每户定额定量,一般三五斤左右。) 常威只在粮站称了十斤标准粉,五斤大米,出了粮站走到无人处拿出鱼头盆子抱着回家。 标准粉也叫85粉,10斤麦子出8斤半的面粉,麸子含量高,颜色略深。 他倒是想买70粉,也就是富强粉,可那玩意只有年节时才供应。 有粮票的话,买粮食那点钱真不算什么,标准粉才一毛八分五厘,玉米面九分五厘,就是大米贵点,要二毛三。 所以现在城市户口值钱。 刚进门,常天就赶紧过来接过鱼头盆子,常威把面粉袋子放进橱柜,抱起跌跌撞撞的小丫头,吩咐着:“老四给我打点水洗把脸,热死。” 小丫头挣扎着要下地,嚷囔着:“窝给大舅舅倒水。” 常威老怀大慰,搂着小丫头亲了下,用脚踢了下翻白眼的常珑,“赶紧的。” 说完掏出一把老鼠糖来,剥了糖衣喂给小丫头,常珑看见糖,立马屁颠屁颠的去舀水。 把小丫头放在凳子上,一把糖撒在桌子上,对常天说着:“你一会去大姐那,让她晚上回来吃饭。” 杨敏请了人回来做鸡窝,听见屋里的动静回到屋里,第一眼就看见红艳艳的一盆剁椒鱼头,赶紧给端到房里去,边走还边说道:“隔壁请了人,被人看见不留饭都不好意思。” 常威点点头,他不会觉得老娘吝啬,现在谁家粮食都不够吃。 亲戚之间走动到了饭点都会主动回家,要是主人家留了饭,客人吃完就会在桌上放下粮票。 他走到厨房门前,里面一个老木匠用着早上剩下了的木头敲敲打打,鸡窝很快成型。 其实这玩意谁都会做,常威都行,只不过他做的可能只是个笼子,人家那叫窝。 这会的下蛋母鸡可比后世宠物犬金贵。 常威递过去一支烟,瞧着老头的手艺,嚯,一个鸡窝还用上了榫卯。 第14章 姐,我跑得动 常威一点都不喜欢大杂院,住在这里放个屁邻居都能知道你家今天吃了什么。 剁椒鱼头加热的时候,香味飘的满院子都是,饿出经验的人甚至能猜到菜里放了几两油。 不知道多少人在家里怒骂常威不做人。 天边抹黑,常妲才跟着常天回来,进了门第一眼就看见桌子上一大盆红艳艳,愣了愣神才惊醒道:“娘诶,我忘了关门。” 常威抱着小丫头先吃了,他把鱼肉在开水里涮了涮去掉辣味,用筷子细心的把小刺挑出来,小丫头吃的手舞足蹈,连亲妈回来也顾不上。 拍了黑心棉小棉袄的屁股一巴掌,常妲嗔怪道:“三岁了还要舅舅喂。” 小丫头委屈巴巴的,常威解释道:“这鱼有刺,小蛮自己吃容易卡着。” 常妲就不再说什么,拿出一双新布鞋蹲下身喊道:“弟,抬脚。” 常威连忙站起来把小丫头放在地上,接过鞋子道:“姐,你怎么还给我做鞋。” 常妲没工作,就是靠着缝补和做鞋赚点生活费,杨敏想贴补她都不成,她性子绵柔,但骨子里死倔死倔的。 新鞋穿上,常威跺了跺脚,对着常妲竖了个大拇指道:“姐的手艺真好。” 常天在旁边看见憨憨的笑着,两个脚趾头从鞋子破洞里探出来,脏兮兮的。 常珑白了他一眼道:“又不是给你的,你这么高兴干嘛?” 常天眼睛就没离开常威脚上的鞋,小声对常珑道:“大姐给我们都做了,还没做好呢,要等两天。” 常珑听到自己也有,连忙给大姐搬凳子。 老王头剁的鱼头可比收购站厚道,鱼头还带着四指宽的鱼肉,一家人就着白面馒头吃的无比香甜,常妲几次停下筷子都被常威逼着继续吃。 家里能劝的动的只有常威,杨敏都劝不住自己的大女儿。 一家人边吃边聊正开心,大门被人直接推开,常威站起来就要骂人,何雨柱嗅着鼻子进了门盯着一大盆子的鱼肉道:“常威,你这请谁做的?” 常威不好和一个憨人计较,没好气的反问道:“就不能是我做的?” 何雨柱嘲讽道:“这是正宗湘菜做法,你会个屁。” 说完看到常家人都停了筷子看着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太冒失,连忙打着招呼:“常婶,吃着呢?常妲也回来了?” 常妲点了点头,她也没招呼何雨柱坐,或者说这年月就没有在人家吃饭的时候登门的道理,常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杨敏站起来问道:“柱子,你这是有事?” 何雨柱老脸微红道:“常婶,我这是闻着味过来的,这几天厂里食堂小灶没开火,我只能厚着脸皮上门找你讨一碗。” 常威笑着调侃道:“是雨水嘴馋啦?” 何雨柱喃喃小声道:“是老太太想吃。” 常威是明知故问,何雨水才不会让他哥跑去别人家里要吃的,能让何雨柱这么不要脸的只有后院聋老太太。 杨敏没有说什么,去橱柜取了碗夹了一大块鱼肉,又倒了些汤,最后放上两个馒头递给何雨柱道:“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赶紧给老太太送去。” 何雨柱端着碗,心里感叹着,这常家人做事就是敞亮,道了谢从屋里退出来,端着碗朝着后院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秦怀茹正好站在门口,看着何雨柱手里的碗和白面馒头,俏目含春道:“傻柱,你这是从哪里端来的?” 何雨柱脚步不停,笑着道:“秦姐,我去常家给老太太端的饭。” 听闻是给聋老太拿的,秦怀茹不好意思去要,悻悻的回屋,闻着香味骂骂咧咧的贾张氏道:“傻柱从常家端的饭?” 秦怀茹点了点头,她闻着也想吃,身怀六甲肚子里却没多少油水。 贾张氏气呼呼的盯着前院的方向,“小兔崽子从哪里弄的钱?天天大鱼大肉,迟早要被抓去打靶。” 秦怀茹都觉得这话过于恶毒了些,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妈,在外面还是不要说这话,常大爷虽然不在了,常家的关系还在,听说常威的师傅还是个所长。” 贾张氏张口就想骂人,话到嘴边看到贾东旭阴郁的脸色又咽了回去,只能小声的嘀咕着:“迟早都是跟他爹一样吃枪子的命。” 贾东旭脸色更加难看,上次贾棒梗抢了阎解娣猪油渣的事情虽然是贾张氏骂赢了,但院里人都不是傻子,这几天各家都没人敢和棒梗一起玩。 他怂恿着师傅易忠海去找常威麻烦,最后被常威反将一军,闹的一大妈这几天看他都没好脸色。 他倒是想给常威一个教训,但正如秦怀茹所说,对付常家暗地里使坏没事,正面刚,你有这个实力吗? 何雨柱从常家离开,常威关上门就看到常珑的小嘴能挂上油瓶,安抚道:“行了,剩下的够你吃的,不够的话我过两天再找王爷爷给你做。” 常珑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了下道:“是派出所厨房里的那个老头吗?” 常威正色道:“嗯,不过你记得要喊王爷爷。” 看到大哥面色严肃,常珑立刻点头小脸认真道:“知道了,大哥,我以后都喊王爷爷。” 平时她可以随便和大哥耍无赖,但是大哥只要认真起来,她就得乖。 吃完饭,杨敏去洗碗,常天拿了点玉米面出去喂鸡,常珑扫地,常威陪着常妲坐在桌子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钱票。 “姐,这是三十尺布票,还有三十块钱,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布,你看着给老三老四还有小蛮做身衣裳,有多的你给自己也做件,别给我做,我开学就有警服发下来。” 常妲惊呼不敢接,眨了眨眼:“弟,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布票。” “姐你就别管了,多的算工钱。” “你这话说的好笑,我给弟弟妹妹做衣服要什么工钱?” “你不吃饭啊?” 想了想又道:“算了,从明天开始你上午就过来,吃了晚饭再回去,免得还要单独做。” 常妲不肯,这个家以后是常威和常天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哪里还能天天回娘家吃? 常威才不管这些,从去年姐夫死了,姐姐过得像个活死人,原本杏腮桃脸现在瘦的脱形,他态度强硬道:“你不来也行,我就每顿让老三送,你舍得让老三跑就别回来。” 常天刚喂完鸡进门,也没听到个前因后果,拍着胸脯道:“姐,我跑的动。” 常妲搂过常天,心疼着这个傻弟弟,两眼泛酸,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第15章 小常威 “吱!吱!吱!” “吱!吱!吱!” 夏日蝉鸣没有书本上的诗意浪漫,有的只有耐不住的烦躁。 难怪四爷要专门成立个粘竿处。 常威躲在树荫下,面前大木盆里青草鲢庸鲫鲤鳊游的欢快,不时跳出水面在泥土地上反复横条。 鱼的以死明志打动不了常威,他面无表情的把鱼捡回来丢回盆里。 这狗日的天气。 为了一斤能多赚一毛四,常威除了每天在回收站出售三十斤以遮视听,还要在德胜门外摆摊摆两个小时。 挎着篮子的大妈走到摊前,挑了条斤把重的鲫鱼问道:“小哥,多少钱一斤?” 常威昏昏欲睡,听见有人询问,有气无力道:“四毛。” “啥?这么贵?” “大妈,菜站里四毛五。” “我走这么远过来,你就少五分钱?” “你多买点就不亏了腿。” “你少点,再少五分钱,我买两条。” 常威不知道上辈子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把他送回到这个年代,在炎炎夏日里为了五分钱和一个大妈讨价还价。 后世一块钱掉在地上他都不会捡。 十六两的杆秤不好用,账也不好算,习惯了十进制,现在算账他已经学会了用棍子在地上打草稿。 大妈看着面前眉目清秀的小伙子双目呆滞眼中无光,突然有些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傻了点。 “行行行,就四毛,给我称两条,我这儿媳妇刚给我生了个孙子,鲫鱼下奶。” “你给我挑两条好的,别回去就臭了。” “这条,这条游的欢,我回去还能养活两天呢,可不敢一天都吃啰。” “小哥,你这鱼是哪里来的,这鳊鱼也是四毛吗?我给你说,鳊鱼可不值钱。” “你这还有鲤鱼啊,鲤鱼三毛五卖不卖?” 常威都要疯了,这大妈是敦煌来的吧? 算了账,看着手里的毛票和分票,他叹了口气,前世这点钱够干吗的。 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一张九成九新的三元人民币。 把盆里的鱼卖掉,常威也懒得补货,提着盆交还到民兵窝棚里不紧不慢的朝着城里走。 走到北兵马司胡同,系统突然开始报警,他疑惑的环顾四周,道路旁二十出头的家伙头顶上“钱五”的绿色名字突然变成红色,常威凝神去看,这钱五手指灵活,就这么不经意的一撞,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身上皮夹已经换了主人。 这是全知之眼升级后的新功能? 常威径直走过去,拍了中山装男人一下,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常威一招黑龙摆爪就把钱五单臂压在了身下。 “放开,你放开,打人啊,有人打人啊。” “杀人啦,杀人啦。” 钱五叽里呱啦的大喊大叫着,右胳膊被常威扭在身后,他怎么都挣脱不开,稍微一用力就钻心的痛。 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常威单臂扭着钱五的手腕朝上挂着,另一只手“啪”的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对着中山装男人道:“摸下你钱包。” 中山装男人在腰兜一摸,顿时知道怎么回事,衣兜下面已经划了条十公分的口子。 “小兄弟,这,这是个小偷?”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顿时了然,就看见常威从钱五的内兜里摸出个钱包来,而这个时候钱五头顶上的名字再次变绿。 常威又把钱包塞了回去,头上带点绿的钱五又开始走红。 中年男人连忙道:“小兄弟,那钱夹是我的。” 常威把钱包拿出来说道:“跟着我去鼓楼派出所。” “这,这,小兄弟,我这还赶着去办事呢。” “那你办完事再去派出所领吧。” 常威不搭理他,扭着小偷的胳膊押着他朝派出所里走。 “诶,诶,你把钱包给我啊。” “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这年头还没身份证,也没人会把厚厚的工作证放在钱包里,即便能说的清楚常威也不会搭理他,拿贼拿赃,是他十岁就知道的道理。 一个小偷,一个被偷,两人垂头丧气的跟着常威到了鼓楼派出所,张老头远远望见怕他是惹了什么麻烦,提着根棍子快走几步从传达室里出来。 别看老头六七十岁,那一双手就像是鹰爪般干瘦有力。 常威得意的很,老远就喊道:“破老头,我又抓了个小偷。” 张老头松了口气,不屑道:“你也就只能抓抓小偷。” 常威眼珠子都瞪圆了,不敢置信道:“昨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老头双手一背恢复老态,慢悠悠的走回传达室道:“昨天我喝醉了,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常威哼哼的不服气,押着钱五进了派出所,刚好遇到邬继茂就顺手就交过去。 邬继茂把人接手,拿过钱包感叹道:“小常威,厉害了啊。” 常威白了他一眼:“你才小,你全身上下都小。” 邬继茂一头雾水,他比常威大四岁,喊句小常威怎么还能惹他不高兴? 常威郁闷的朝着张有德办公室走,到了这里十个有九个喊他小常威,难道自己真的小? 要不要没事练练拉丁舞? 呸呸呸! 走进办公室,张有德瞪眼,常威也瞪眼,大眼看着小眼,张有德打趣道:“谁招惹你了?” “没,热的。” “热就在家歇着,到处乱跑什么?” “师傅,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哟,长脾气了。” “哼哼,我刚抓了个佛爷,又没人给我发一分钱工资,你还不夸夸我。” 张有德看着他小孩模样顿时笑了,把手边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递过来,“夸你的都在这里,自己看去。” 青年报二版,常威的四句成了副标题,那张咧着嘴的照片里他笑的很阳光。 报道充满了溢美之词,算是把常威祖上三代都给夸了一遍。 “怎么今天才报道?” “废话,这么大的报纸,你的情况不查实了就敢随便写?” “那我可得带回去给我娘看看。” 常威把报纸小心翼翼的叠好,他决定一会去趟阅览室,记得那里也有一份。 “这两天别乱跑,估计会有人找你谈话。” 常威立刻脑袋开始疼,小脸揪起来道:“师傅,我脑子一抽就容易胡言乱语,你帮我谈吧。” 张有德哂笑道:“知道怕啦?” 常威连连点头,当时真是脑子抽了说了这几句话。 “放心吧,是分局的人,系统内的不会为难你。” 常威无奈,这事他没办法拒绝,组织谈话,哪怕他现在是个普通人也不能拒绝,更何况他马上要读公安学校。 他其实只想苟着,苟到改开钻空子赚点小钱,苟到自己五十岁东山再起。 第16章 我去警告它们 常妲小心翼翼的把报纸叠好收进柜子里,挽着常威的胳膊满心骄傲。 常威也很自得,上辈子自己可从来没这么风光过。 青年报啊,虽然不是头版,可那是青年报啊。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桶装红烧牛肉面十箱,猪后腿一支】。 下午抓的小偷结案,系统奖励来了,积分已经到了22,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常威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就好像之前全知之眼升级,他也摸索不出名堂,到了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懂。 现在他知道当犯罪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系统会提醒,罪犯的名字也会从绿色变成红色。 只要赃物没脱手,名字的颜色就不会变回来。 棒棒的。 常威开始煮饭,嗯,今天吃米饭。 前世他是南方人,面食能凑合,但是玉米面是真的不能天天吃。 现在就想来一碗软糯的大米饭,拌上猪油,再淋点酱油,不要菜都可以吃三大碗。 常珑殷勤的端来一盆清水让他洗脸,目光中都是期盼。 这丫头是真的无利不起早。 常珑拿了老鼠糖跑去把小丫头逗的哇哇叫,蹬着小短腿跑着过来朝常威告状。 常威找毛巾擦了她下巴上的口水,哄着她朝院子里走。 小孩都缺零嘴,可糖吃多了也不好。 院子里今天可有热闹,住在后院西厢房的许家老头退休,儿子许大茂顶了职,不枉费许老头手把手教了儿子三年,不然一个初中文化哪里够资格做放映员。 许大茂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他跟着他爹学了三年电影放映,分逼没有,现在二十岁每月能拿三十三块五。 他也不在后院家里呆着,专门跑到前院转悠等何雨柱下班。 这两人是宿敌,又是院里的老住户,从小斗到大,因为不拿钱的事许大茂没少被何雨柱嘲讽,每次吵架上头还会打起来,关键是一米八二的许大茂居然打不过一米七五的何雨柱。 “嘿,傻柱,哥们现在是放映员。” “德性,哥们是炊事员。” 五六十年代最让人羡慕的基层工作有八大员之说,有各种版本,其中个别版本里放映员也算,但不管哪个版本,炊事员都位列其中,而且排行靠前。 最让许大茂生气的是今年有一首新歌,《歌唱光荣的八大员》,这算是给八大员正了名,里面就有炊事员,没有放映员。 这把许大茂给气的啊。 “哥们一个月三十三块五。” “那可真不少,再多四块就能赶上我了。” 常威奇怪,现在何雨柱就三十七块五,怎么过了七年他还是这么点钱,以他的本事不至于啊,那可是部级领导都愿意请到家里做饭的手艺。 估计还是因为嘴臭得罪了人。 被双杀的许大茂气急败坏,当即冲过去就要动手,被何雨柱一把抓住衣领子摔在地上。 何雨柱学的是传统摔跤,真学过。 系统闪烁,何雨柱的名字一会绿一会红的,常威懒的理这两个人,一个蠢一个坏,少了他们俩,四合院里能少一大半的麻烦。 杨敏回来的时候,中院闹的正欢,她走进屋好奇问道:“院里是怎么回事?” 常威刚把饭端上桌,一盘烧鱼块,一份蒸鸡蛋,一盘炒白菜,一盘土豆丝,这日子天天在过年。 听到杨敏开口问,指了指还在床头傻乐的常妲道:“先管管你家傻大妞吧。” 也就常妲一个人乐呵,常天常珑带着小丫头都趴在桌子上闻味,三小只眼珠子都拔不出来。 杨敏看了看饭菜,感叹道:“没你这么过日子的。” 常威揉了揉老三老四的脑袋,“能吃就多吃点呗,吃到肚子里又不亏。” 常天听了,挺了挺胸膛道::“哥,我都能吃完。” 常威就笑道:“那我们比赛,最后一个吃完的洗碗。” 常珑瞟了眼流口水的小丫头,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输。 杨敏走进北屋,看着大闺女还在傻乐,走过去拍了下,“你今天这是捡了钱?” 常妲回过神,目光看向客厅里忙碌的常威感慨道:“弟现在好有本事,都上了报纸。” 杨敏还不知道这事,震惊道:“什么报纸?” 常妲连忙去拿来,杨敏看着照片中儿子笑的灿烂,又默默的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常昆,眼眶不禁开始泛红。 皮了十来年,突然一下开始懂事,家里的日子眼看着变好,变的杨敏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常威趁着老娘还没出来,把每碗饭中间挖个洞,一大勺子猪油填进去,又用饭盖住,再滴上一层酱油,三小只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的叫。 杨敏出来只吃了一口就觉得不对,白了一眼常威,把手里的碗放下又拿碗重新添了一碗。 常威没说话,从杨敏手里抢过碗放在自己身边,把沁了猪油的饭碗又放到老娘手里,转头给小丫头挖蒸鸡蛋。 杨敏抿了抿嘴,端着碗开始慢慢的吃,小口小口的吃,每一口都要咀嚼良久。 猪油融化后沁入米饭,让大米泛着油光,再添上酱油的鲜咸,吃下去每一口是享受。 常威两碗饭下肚,满足的打了个嗝,看向常天问道:“母鸡今天下蛋没?” 常天想了想道:“哥,没有。” 常威顿时精神一振,“今天第几天了?” 常天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杨敏立马用筷子敲了下常威:“才第二天,别打老母鸡的主意。” 常威叫道:“不对,我是大前天晚上带回来,今天是第三天。” 杨敏警告道:“第三天也不行,那老母鸡一看就是能下蛋的。” 常威沮丧了一会,愤恨的站起来道:“我得去警告它们两,明天再不下蛋,后天喝鸡汤。” 说完站起来就跑。 常珑连忙去拉,能下蛋的老母鸡啊。 鸡蛋真好吃。 常威的衣角被扯住,他转头道:“炖了鸡汤,分你个大鸡腿。” 常珑手上里的力量不自觉的弱了几分,被常威一下给挣脱开。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常妲看的目瞪口呆。 在厨房里陪着老母鸡抽了支烟,常威溜溜达达的出了院门。 不知不觉走到了鼓楼中医院,他在各个病房里转悠了一圈,卖老母鸡的老太婆正在陪着儿子吃着玉米面疙瘩。 他找到护士问了情况,出了病房心情愉悦的从六层台阶一跃而下。 看来有的治。 第17章 娘家兄弟 常威从医院溜达回来,杨敏正在收拾着常威前两天买回来的土豆。 就这么几天时间,有几颗土豆居然生了芽,可把杨敏给心疼的。 看到杨敏只是浅浅的去了芽和一层皮,常威把老娘赶走,两刀下去长芽的那一片都给削掉。 他记得长芽的土豆有个什么龙葵素,吃了会中毒。 杨敏看到更心疼,平时吃土豆都舍不得削皮,哪里还能这么削?她也知道长了芽的土豆吃了会肚子疼,可新芽不是已经削掉了吗。 看不下去干脆直接回屋,免得被常威气的心口疼。 常威削了两个就停了手,拿着手里的土豆颠了颠,把十斤土豆里发了芽的都找出来,切成小块,意念一动,两仪空间黑土地上一阵翻腾,被切好的土豆就种了下去,又从鱼塘里引了水浇灌。 怎么自己就一直没想到这个法子? 要是能种活,未来三年一家人可不会再饿肚子。 收拾好剩下的土豆,常威回到屋里左右看看道:“姐呢?” “姐吃完饭就回去了。” “一个人走的?” “姐不让我送。” 听到常妲已经回家了,常威心里放心不下,领着老三朝着37号院走去。 现在没路灯,闲人又多,街道办都成立了治保队晚上巡逻。 两家离的也不远,走路不过十多分钟。 这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常妲的婆家住在二进院的西厢房,当初结婚的时候因为单立户,街道给大姐和姐夫分了两间倒座房,就在进大门的左手边。 常威已经一年没踏进过这院,他让常天在外面玩着,独自走进去。 常妲家房门开着,昏暗的灯光下,常妲低头抿着嘴在缝补衣服,旁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男人,嘴里嘀嘀咕咕不干不净的说着些混话,常妲只能扭过去半边身子不打理,只有几滴泪水无声滴落。 常威心头火起,走进去招呼也不打,拎起小板凳砸在了男人的身上,还不等对方起身就抓着对方的脑袋在桌子上匡匡乱砸。 常妲被吓傻了,呆呆的站起来不敢说话,只有那个男人痛的哇哇大叫。 院子里的人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看到常威行凶,吆喝着就要冲上来抓常威。 常威冷眼瞪着,大吼一声,“老三,去派出所,喊人。” 妈的,在南锣鼓巷自己怕个屁。 常天刚挤进来看热闹,听见大哥喊转身就跑。 院子里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哭哭啼啼的冲上来要和常威拼命。 常威抬腿踹出去,正好踢在女人胸口,这一脚直接让她飞出去三四米。 常威都懵了,他都收了五成力,不会踢出人命吧? 现在可不敢露怯,就是踢死了也要把白家的罪先给坐实,常威问道:“谁是这个院里管事的。” 一个大妈站了出来,还带着三分惊吓小声道:“我是这个院的管事大妈,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怎么了?” 自打治保委成立后,她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少年郎,打了人不说,还要报官。 常威轻笑了一声,把男人血迹扒拉的脑袋扯住头发反拧着,眯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人?” 大妈就着灯光分辨了下才道:“这是我们院里白家的老二。” 常威瞥了眼歪在地上装死的女人努了努嘴道,“那个老稳婆是他妈?” 大妈木然的点点头。 常威道:“黑灯瞎火的,一下子还真没看出来。” 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去年两人还打过一架呢,他揍白老二的时候头顶上明晃晃的的名字可是清清楚楚。 现在说看不出来,打了也就打了,认出来再打那是蓄意报复。 白老二这会也缓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姓常的,有本事你今天弄死我,要不然我杀了你。” 常威梆梆梆又是三拳,打的白老二蜷缩着身子,脑袋又被常威给提着,痛的全身发抖。 常威“呵呵”干笑着起来:“这白家还真是好人家啊,你们院里的风气也好,一个小叔子喝了大酒黑灯瞎火的跑到寡嫂面前胡言乱语,把我姐吓的坐立不安,现在还想杀我,你们就不管管?” 这事任何人来管,对常妲的名声都有影响,唯独娘家兄弟能管。 别人管是多管闲事,娘家兄弟是为姐姐出头,那是应当应分的。 大妈瞬间不想再掺和,这是人家家事,娘家人打上门,你有道理就打回去,没道理就老老实实挨揍。 别说现在,就是再过六七十年,警察都不想管这种事。 小舅子揍小叔子,只要没打死打残,各凭本事。 常威看向白老二,声音逐渐冰冷:“耍流氓耍到我常家人身上来了,以为我爹不在了就没人管的了是吧?” 歪在地上的老女人一听这话,顿时不敢装死,亲家公是死了,可是他家里关系还在,常昆出殡的时候,可是来了不少的公安。 这要是老二被抓进去,还能不能囫囵出来都不知道。 她连忙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常威身前,又不敢靠近,只能隔着三四米求情道:“她娘家兄弟,你这兄弟是喝多了酒,你别和他一般计较,你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保证,你兄弟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常威摇了摇手上的脑袋,又一巴掌呼上去,“谁他妈的和他是兄弟。” 白老二嘴里都是血,硬气道:“你姐嫁到我白家来,生是我白家的人,死也是我白家的鬼,我们自家人说说话怎么啦?” 常威没惹他,看着院里的管事大妈道:“他刚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管事大妈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在心里暗骂白家老二是个蠢货。 生是我白家的人,死也是我白家的鬼,这话在家里说说没事,现在这时候能说吗? 别说白老大死了,就是没死,这话也不能公开说。 就凭这个话,只要常家人闹起来,派出所不管街道也要来人,妇联那群老娘们正闲的没事做。 妇女能顶半边天是谁说的? 说话间,常天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大喊着:“哥,公安来了。” 人群立刻散开,常威一看就乐了下,来人正是李来福和他的师傅肖强。 其实来谁都一样,常家的长女受了欺负,这些做叔叔伯伯的哪个敢不来。 常威对着两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肖叔,来福,今晚你们值班?” 肖强不着痕迹的把白家老二接过去丢给李来福,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接过常威递来的香烟道:“是什么个情况。” 常威拿着火柴给肖强点上,撇了下嘴角:“喝了几杯猫尿调戏妇女。” 现在没有流氓罪,毕竟刑法都没有呢,但是治安管理条例可有了两年。 调戏妇女,轻者拘留,重者劳教,如果动手动脚的话,拉去西北劳改也是可以的。 主打一个量刑随心。 第18章 换房 鼓楼派出所。 被羁押的白家老二洗了脸垂头丧气的坐在拘留室里,脸上拉开的几道口子简单的抹了点紫药水。 酒是醒彻底了,也不知道是疼醒的,还是吓醒的。 白家老头在外面和人下棋,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人都已经在派出所关了起来。 他只能跑到派出所来低声下气的求着常妲说好话。 主要是常威也不搭理他,早跑的没人影。 杨敏来了,冷着脸不搭理亲家两口子,抱着大女儿悄悄抹眼泪。 这一年常妲受了多少委屈。 肖强不管他们,空了一间办公室让他们自己协商,谈不好明天就把白家老二拉去密云修水库。 朝里有人就是好。 常威真不是偷懒,他就是极为讨厌这种娘们唧唧婆婆妈妈的场面,有这功夫和李来福抽烟打屁多有意思。 他觉得现在可以试试,兴许能打的过来福呢。 李来福抓着常威就不撒手,“你把那个公式再给我说说。” 常威看着满桌子草稿纸抓狂道:“你什么文凭?” 李来福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公安学校啊,我前年毕业的。” 常威不信,这些算术题小学生都会。 李来福接收到了来自常威的鄙夷,慢慢的低下头道:“我家里穷,高小都没读完,我爹死在朝鲜,后来我爹战友回来给我弄了个公安学校的通知书。” 行吧,自己被录取也是走后门,二哥不说大哥。 做为家里最大的男人,常威还是没逃过,很快被他娘给叫过去。 办公室里常威沉默了好一会,在白家老两口期盼的眼神中很认真的说道:“我是我姐带大的。” 白老头连忙道歉:“明白,明白,这事是老二犯浑,只要能把老二放出来,你就说该怎么办,我们都接着。” “行,我大姐搬回来住,白老二以后见着我姐绕路走。” “行行行,他再敢乱来我打断他的腿。” “房子我家带走。” 白家老太婆顿时不肯,囔囔起来:“这房子是分给我家老大的。” 常威突然爆炸,瞪着眼睛极为不客气的说道:“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吧,不是我爹去找的街道办,就你家还想分房子?” 白家老太婆被常威给吓呆住,想着开始挨的打,也知道现在两家已经算是彻底闹翻,别指望这混小子给什么长辈面子,喏喏道:“房子你也扛不走啊。” “这你别管。” 白家老两口有点舍不得,现在房子都归国家,有钱都买不到,原本他们想着过两年把常妲给挤兑走,然后老两口搬来倒座房,把西厢的两间大屋给老二结婚用。 想的很好。 现在形势逼人,不答应,老二别说结婚,工作都得丢。 不等白老头说话,常威又说:“姐夫死的时候,厂里抚恤三百七,都给我姐算是赔偿,妈的,自己不惜命喝酒开车,把我姐给害的守寡。” 白家老头又开始心疼钱,三百七啊,那老脸纠结痛苦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 常威才不在乎呢,“说清楚了就签断亲文书,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小蛮的户口跟着我,以后姓常,我养着。” 常妲猛的一下子抬头,泪眼朦胧的刚想说话,就被杨敏给拉住。 说完常威就不再吭声,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上次街道办陈主任说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希望不是句客套话。 实在不行就只能求师傅出面。 只坚持了半个小时,白家就妥协。 拿钱,断亲,画押,折腾完天都快亮了,等回到家,常妲抱着常威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全家都戚戚然,只有被吵醒的小丫头看到妈妈又来了,高兴的蹦蹦跳跳,惹的常妲哭笑不得。 常威累的要死,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这一天天的不是抓贼,就是打人,日子过得太刺激。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看着常妲的状态还行,已经开始洗洗刷刷的收拾屋子,常威也就不再操心她的心理健康,洗漱后把自己书包清出来挎在肩膀上出门。 常妲追了出来,喊道:“弟,你还没吃饭。” 常威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刚起来他就在橱柜看过,家里只有二合面的馒头,那玩意他吃了咳嗽。 在国营饭店吃了碗杂酱面,又去北海公园溜达了一圈,提着三条大草鱼进了街道办主任办公室。 陈铭记看着他一脑门的汗,笑着问道:“小常威,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麻蛋,怎么都喜欢加个小字。 腹诽着,常威认真道:“陈主任,我是来行贿的。” 陈铭记哈哈大笑,三反五反已经结束,可哪有拿着三条鱼来考验一个处级干部的。 “那这个考验干部?行了,有事说事,我这还忙着呢。” “那我可就说了。” “不说就赶紧出去。” 常威摸了摸脸颊,凑到桌子跟前把昨晚的事情说了遍,最后道:“我就是想换个房子。” 陈铭记思忖着没有说话,目光在常威身上停留了片刻道:“说起来你姐的房子当初还是我给办的呢,一眨眼就是五年啊。” 常威急忙道:“哎呀,那我们家欠着陈主任的人情可太大,陈主任,你家还缺拉磨的大牲口不?” 陈铭记被常威说的一愣一愣。 这小子真给个梯子就敢上。 青年报上的文章他看过,写的很好,听说青联对这件事很重视,已经写进内参文章。 通了天啊! 他记得常威的好,记者采访的时候,常威可是一直把他往前面推,文章上有三次提到他的名字。 兴许今年老书记退休,自己就能提一级。 陈铭记决定卖常威这个好,把人情做满。 “你们院里也没有空房,我也不能让人搬出去给你腾房子,你要是不嫌弃,先在倒座房里住着怎么样。” “那可就太好了,只要有房子住就行。” “你姐也受了委屈,是我们妇女工作不到位,我再给你个好,不枉你提鱼来贿赂我,你们院西南角三间倒座房我都给你,那有道月亮门,你姐住着也清净。” 常威惊住,自己面子这么大的吗? “陈主任,这,要不我再给您送几条鱼吧。” 陈铭记哭笑不得,看了看常威手里的鱼,笑骂道:“把鱼提到食堂去,麻溜滚蛋。” 常威不服气道:“这鱼是我送您的。” “你见谁送礼送到办公室的?赶紧滚。” 常威哼哼唧唧提鱼准备出门,心里盘算着干脆把老母鸡给陈主任送家去。 “诶,回来。” 常威非常顺滑的转了个弯,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 “你这些天都在钓鱼?” “陈主任,你怎么知道的?” “收购站离我们就几步路,街道办里谁不知道有个小子天天钓几十斤鱼。” 看来每天低价卖三十斤鱼的做法还是有用的,现在连街道办都知道自己钓鱼厉害。 “你每个星期给我们街道办送三十斤怎么样?和收购站一个价。” “安排!” “啥意思。” “听陈主任的安排。” “那可记住了啊。” “明儿就送来。” 第19章 没有省油的灯 “咱们老百姓今儿要高兴。” “咱老百姓今儿真啊么真高兴。” 小声哼着歌谣,常威颠啊颠啊的进了门,常妲正在洗土豆,抬眼一瞧转头喊道:“老四,给你哥打水洗脸。” 常珑正趴在南屋的床上乱翻,听到后匆忙收拾了下跑出来。 “你在我床上找什么呢?” “没,我帮大哥你叠被子呢。” 常珑的目光停留在常威的衣兜,面不改色。 常威没计较她的小心思,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掏出一张纸,“姐,来看看。” 常妲站起来在衣摆上反复擦了擦手,从桌子拿起纸掐在手上看了足足三分钟,不敢置信的摸着上面带着五星的印章大喜道:“弟,真的换到房子啦?” “走,带你去看看。” “诶。” 两人前后出门,老三老四牵着小丫头跟在后面一走三蹦,出了前院的垂花门向右从月亮门进去,常威指了指倒座房道:“只能暂时委屈姐住在这里。” 常妲声音颤抖,“不委屈,不委屈,弟,哪一间是我的?” “三间都是。” 月亮门里就两间,这是宅子原主人的外书房和会客室,另一间倒座房被隔在院子外面。 哐当两声,常威踹开院内的两间门,霉味冲着鼻子就上头,他倒退了两步道:“都别急着进去,这房子空的太久,我还得请人回来好好的收拾下才能住。” 三小只捂着鼻子跑了。 常妲不在乎房子里的霉味,她趴在门框上越看越满意,又绕着小院转了一圈,“弟,不用请人,你把门开着敞两天,我自己就能收拾出来。” 常威撇了下嘴,自己收拾个屁,这房子小十年没人住过,里面不知道生了多少虫蚁,兴许一些梁、柱、椽子、瓦片都要重新换掉,窗户还是贴的纸,也要换成玻璃,这哪里是一个女人能做的。 “你别管了,我去找人,你就说想怎么弄就行。” 常妲扣着手指头算了算账,小声道:“弟,姐就四百块钱。” 里面还有三百七是常威帮她要回来的。 “不要你的钱,你的钱自己留着吧,我有钱。” “怎么能用你的钱呢,那是家里留给你娶媳妇的。” 常威没理她,在院子里陪三小只玩着老鹰抓小鸡,心里默默算账。 倒座房开间三米三,进深四米二,不比前院正房厢房小多少,三间加起来十米宽,算算也有四十个平方米,就是矮了点,高度不足三米,门前还有个四米宽的院子。 陈主任这个人情给的真大。 现在全京城都在大建设,纪念碑也是今年才刚修好,胡同里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要么重建,要么修缮,现在修房子一点不起眼。 等明年进入困难时期,所有物资都进入统购统销,再想搞可就难上加难。 常威前世听做建材生意的朋友说过,从六十年代开始,国内二十多年都不许私宅装木地板,就是因为缺木材。 常妲心里头发慌,拉着常威道::“弟,你要修房子姐不拦着,姐听你的,但钱肯定得姐来出。” “姐,修房子的事情你别管,自己把日子过好了,你今年才二十三,别想着寡妇守节那些老思想。” “你胡乱说什么呢。” 常妲脸色绯红,拍打着常威的胳膊。 常威正色道:“这事以后再说,明天迁户口,小蛮改姓常挂在我这边,外甥女也好,侄女也好,我养着她,嫁妆都不用你操心。” 常妲抱着常威哭了起来,把常威给急的。 都哭了多少回了? 哭吧哭吧,把之前的苦都哭出来,以后就别哭了。 小丫头看到妈妈哭,急急忙忙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常威怕她也跟着哭赶紧抱起来朝家走。 一家人前前后后的跑,又哭又笑,前院里的婆婆妈妈正凑在一起纳鞋底聊家常,三大妈抬头瞧见常威道:“你家这事怎么了?” “我姐要搬回来,家里地方不够,我想着把倒座房修一修。” 常威说完就跑,他还忙着回去做饭呢。 可不敢和这群婆婆妈妈多说话,上辈子吃这种亏不要太多。 前世他住的小区也有这么一群人,听话只听半截,耳朵又聋,最擅长到处传八卦。 社区分来个女大学生网格员,小姑娘无意间感慨了句怀才不遇,结果三天后全小区都知道这个女大学生不孕不育,人家调走的时候眼睛哭的像个桃。 口罩后生意不好做,常威就去广东开辟市场,临走时自嘲去工厂打螺丝,区领导亲自打来电话问他:你在乌可兰打俄洛斯? 其威力可见一斑。 听了常威的话,婆婆妈妈面面相觑。 “现在房子可是国家的,常家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到底是公家人出身,后面有人撑腰呢,听说常威那小子的师傅还是个所长。” “前几天陈主任还来过他家呢,老常家又要起势啦。” “谁知道他们这些公家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多多少少带着点醋味。 贾张氏眼珠子转了转,收拾好鞋底子慢腾腾的的回了家,进门连忙拉着秦怀茹道:“常家占了三间倒座房,你说我们家要不要也占一个?” 秦怀茹蹙眉道:“妈,咱家三间房也不缺地方住,就算占了房子,谁去住?” 她倒是希望贾张氏搬出去,可这话她敢说吗? 贾张氏不满道:“京城就这么大,以后人会越来越多,多占一间总是好的,等棒梗长大了住哪?你这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 不得不说,这话很有远见。 秦怀茹听完不再做声,在家她说话不算数,既然婆婆说了就随她去,反正总不能让她一个八个月肚子的孕妇去抢房子。 贾张氏倒没有这么不当人,她未必心疼儿媳妇,可肚子里的孙子姓贾啊。 小跑着出去买了把锁,贾张氏径直去了外院,左看右看还是常家选的三间倒座房最好,她进去看了圈出来在最里面一间挂上锁。 这院里的婆婆妈妈们八百个心眼子,前有常家,后有贾家,有人带头,都动了起来。 二大妈家三个儿子,三大妈家更狠,三个儿子带一个闺女,哪家都不宽敞。 先抢先得。 这些娘们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杂院里十八户人家,外院只有六间倒座房,谁下手快,就挂谁家的锁。 常家三间倒座房都被人给挂了锁头,常珑抹着眼泪回来告状,常威没搭理她,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铝饭盒喊到:“老三,去巷口国营饭店买一个葱爆羊肉,一个豆干肉丝。” 第20章 biubiubiu 到了下班时间爷们下班回来,没抢到房子的人家又开始第二波。 小一辈平时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感情不好不坏,现在涉及到房子谁也不给谁面子,说翻脸就翻脸。 这院子里的人是真好玩。 杨敏走进屋问道:“院里是怎么了?” 常威刚把晚饭端上桌,白面馒头,葱爆羊肉,豆干肉丝,土豆丝,番茄蛋汤。 杨敏一边关门一边感叹道:“这日子过的太糟践。” 常威把小丫头抱过来,捏了捏小脸蛋道:“看,长肉了。” 杨敏抿了抿嘴不说话。 “院里在抢房子呢。” “什么房子?谁的房子?” “咱家的房子,不是易忠海回来的快,刚才差点打起来。” “咱家哪来的房子?”杨敏愕然,旋即一想道:“你把房子换好了?” 常妲把街道办证明一摆,手指头在桌子上画样子,“娘,外院三间倒座房都分给了咱家。” “那群老娘们想抢咱家的房子?老三,别吃了,去派出所,喊人。”杨敏愤然起身怒道。 常天愁眉苦脸的放下筷子,被常威拍拍肩膀示意坐下,“证明在咱家手里,谁抢的走?” 杨敏想了想确实如此,她盯着常威看了会,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嘿嘿,现在报警能有多大点事,闹大点才有意思。” “你就皮吧。” “这一院子牛鬼蛇神,以前爹在的时候是一大爷,没人敢龇牙,现在一个个蹦跶的,惹急了我都给他们送进去。” 饭吃到一半有人敲门,常威恼怒的站起来把门打开,刘光福站在门外被常威的脸色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喏喏道:“常大哥,一大爷喊开全院大会。” 常威黑着脸点了点头,又觉得不该迁怒刘光福,揉了揉他脑袋点头道:“知道了。” 杨敏等常威坐回来,问道:“什么事?” 常威不以为意道:“全院大会,妈你别管,我带着老三去玩。” 杨敏点头,她一个寡妇本来就不乐意掺和这些事,现在大儿子能撑住门面,她正好在家陪外孙女。 不,应该是孙女了,明天迁户口就改姓。 常妲觉得不妥,她和白老大的四年婚姻不好不坏,但常威坚持必须和这家人断干净,她是个没主意的,弟弟说了就听。 前世这种事常威见的太多,要是现在不断干净,等些年常家日子好过些,爷爷奶奶来看看孙女,你总不能拦着吧。 来多几次,是非就来了。 常威吃了饭出门来,前院垂花门前已经摆好一张烂桌子,三个大爷捧着搪瓷缸子端坐着就位,易忠海看到常威就有些耐不住的烦躁,几次想要开口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常天拎了条长凳出来摆在东厢房窗前抄手游廊下,两兄弟挨坐着四处乱看。 常妲陪杨敏坐在屋里,手里拿着糖纸展开,上面的老鼠画的真有趣,不知不觉她的手指头就在空中比划着。 杨敏宠溺的抚摸着常妲的后背,柔声道:“你还像小时候一样,看见东西就想画下来。” 常妲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把糖纸上的老鼠指给杨敏看,小声道:“这个老鼠好玩,以后我缝补丁就缝个这样的,就看不出来是个补丁。” 杨敏笑着对常珑道:“去你大哥那再拿几颗过来,你姐估计还没吃过奶糖呢。” 常妲不肯,连忙拉住常珑,杨敏笑道:“他那里多着呢,不缺你一口糖,你也甜甜嘴,我昨日里还尝过一颗。” 常珑挣脱着出去,奉了太后懿旨拿回来好一大把,美滋滋的每人喂上一颗,剩下的都藏在自己小荷包里。 常妲感受着口腔里甜腻的奶香味,目光看向窗外的常威感慨道:“弟现在真厉害。” 杨敏叹息道:“长大了,要当家啦。” 常家一片温馨,院子里的气氛就有些焦灼,晚饭前刚刚大闹过一场,现在谁看谁都不顺眼,各家都只派出一二名代表过来。 二大爷刘海中看着人差不多到齐,也就不再耽误时间,把搪瓷缸子重重一顿。 略显肥胖的身躯往那里一站,还真有几分官样子。 “今天召开全院大会啊,就是一个内容,就是关于抢倒座房的事情,前因后果我们都了解过了,起因就是常威先抢了三间倒座房,这才引起大家哄抢。” 刘海中说完,全院都把目光看向常威,他也不忙着解释,笑嘻嘻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我们三个大爷先碰了个头,分析了一下情况,就决定召开这个全院大会,下面请我们一大爷来主持会议。” 常威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搞了半天二大爷只是暖场,他还以为二大爷先说话是要抢班夺权呢。 三个大爷瞪过来,常威丝毫不当回事,脸色都没变一下,刘海中顿时恼怒,拍着桌子喊道:“常威,你站起来。” 常威屁股都没挪一下,扬了扬眉毛,“二大爷,有事说事,别在这里耍官威,我见过的官比你多。” 刘海中被怼的愣在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易忠海连忙接过话茬道:“常威,我问你,今天抢房子是不是你带头的?” 常威立刻囔囔道:“一大爷,你了解过情况吗?空口白牙说我抢房子,房子都是国家的,侵占国家资产你知道是什么罪?说话要有根据啊,你这是诽谤知道吗?” 易忠海心头一喜,面上不露声色,“你也知道侵占国家财产是犯罪啊,我们现在开全院大会是在挽救你,我问你,倒座房是怎么回事?” 常威嗤笑道:“什么怎么回事?那房子上挂的可不是我家的锁头。” 易忠海把桌子一拍,严肃道:“谁家带头我们可是调查过的,你踹门做什么?下午你在院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常威咧咧嘴,表情有些欠揍,“我踹门怎么了?踹烂了我赔,一大爷,那六间倒座房可没有一间挂着我家的锁头,对了,咱们刚才说的什么,侵占国家资产是吧?六套房子啊,啧啧啧。” 说完把手比划了个八对着贾张氏,嘴里“biubiubiu”的发出声音。 贾张氏心里一惊,大喊道:“小兔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威嬉皮笑脸道:“没什么意思,我看我这个手枪打不打的出子弹,带头侵占国家资产,该不会被打靶吧?” 贾张氏还要再说,被易忠海连忙敲着桌子打断,“常威,第一个踹门的是你,说要修房子的也是你,院里不少人都听见的,你承不承认?” “这有什么不承认的,我明儿就找人回来修。” 易忠海没摸清楚常威的套路,又不能退,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说房子都是国家的,那你自己修什么?” 常威嬉笑着说道:“因为国家把房子分给我了啊。” 三个大爷登时傻眼,大杂院里一片嘈杂,各家都以为是常家先抢房子,可现在常威说房子是国家分配的。 还是一大爷反应的快,连忙问道:“你说房子分给你了,证明呢?” “明儿一早你跟着我去街道办,我让陈书记亲口告诉你这房子是不是分给我的,不对,不是分给我,是分给我姐的。” 第21章 听哥一句劝 易忠海被常威说懵了。 他不觉得常威敢在全院大会上如此信口开河。 就是因为相信了,所以他才更头疼。 常家是合理合法的占房子,那其他人怎么办? 他愤愤的瞪了一眼常威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 常威大呼:“我和谁说?我拿的是街道办分的房子,我还要和你们三位大爷报备才能动?这院子是你一大爷的?” 这话有坑,三个大爷都不敢接。 院里的管事大爷连居委会都越不过去,还能管的着街道办? 贾张氏急了,连忙蹦出来道:“街道办为什么把房子分给你姐?” 常威嗤笑一声道:“我姐的房子是她用37号的房子换来的。” 这可说不服贾张氏,她嗓子尖锐的喊道:“这是我们院里的房子,凭什么分给你家嫁出去的姑娘,” “这院子是你的?” “老娘37年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你们家49年才搬来。” “我家是49年跟着解放军进的城,你家37年是跟谁来的?” “老娘......” “老嫂子,别说了。” 易忠海连忙打断贾张氏的话,再说下去,贾张氏的脑袋都保不住。 常威没能成功,颇有些不甘道:“贾张氏,你占了我家的房子,现在怎么说?” 贾张氏圆鼓鼓的身体气胀了一圈,骂道:“小兔崽子,我和你说个屁,你赶紧把房子还回来。” 常威诧异道:“还回来?我还给谁?” 贾张氏一本正经的想了想道:“还到院里,让几个大爷做主。” 常威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拿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口,缓缓把烟雾吐出来,问道:“三位大爷,这个主你们做吗?” 易忠海,刘海中,阎埠贵都不敢吭声,心里把贾张氏骂的要死。 常威笑了起来,轻轻的朝着贾张氏吐出两个字,“白痴。” 贾张氏哪里吃过这种亏,跳起来就朝着常威要上手撕扯,三大爷阎埠贵站的近,连忙上前拦住。 常威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贾张氏道:“我家的房子街道办分的,你说凭什么?组织的决定你都不放在眼里,贾张氏,你现在很狂啊!” 易忠海连忙让贾东旭把贾张氏拉回去,又呵斥常威道:“你有话就好好说,骂人干什么,贾张氏比你妈的年纪都要大,要懂得尊老。” 常威冷笑着对易忠海道:“她一口一个小兔崽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要比年纪论辈分是吧?我明天去昌平把我太奶请过来,让你们一个个过来磕头。” 面对这个混不吝,又完全不按套路来,说话都是坑,易忠海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压的住,刘海中看着情况不对,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是开会,有话都好好说。” 常威坐下来对着刘海中道:“二大爷,你们说了解过情况,今天人也都在这里,现在是我的房子被人抢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贾家那一块。 贾张氏刚才急着蹦出来撒泼吵架就是想把自己带头抢房子的事情给糊弄过去,没想到话没说好,彻底激怒了常威。 易忠海揉了揉额头,把手一挥道:“行了,行了,房子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抢了房子的赶紧把房子给锁拆掉。” 常威感到全身都不舒坦,他今天必须把这口气给出了,沉声道:“一大爷,你要是这么处事,可不要怪我换个地方讲理。” 易忠海被常威给怼到了墙角,换地方,换哪里? 不管是街道办还是派出所,贾家都没理。 他心头火起也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一大爷,该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常威不接茬。 易忠海心里暗骂,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滑不溜手,又把矛盾丢了出来,他自己是一点都不沾。 先是老妈被骂的狗血淋头,后是师傅被怼到哑口无言,贾东旭早就三佛出世,五佛升天,指着常威怒骂道:“他妈的,院里有大爷们处事,你个小崽子在这里叫什么?” 常威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家带头抢我房子还有理了?” 易忠海连忙去拦,还是没能拦住,贾东旭嚣张跋扈道:“老子就带头抢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常威拍手叫好,对着常天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老三,去派出所,喊人。” 常天早等着呢,听到大哥喊话站起来就跑,一直跑到垂花门被易忠海抱在怀里给拦下来,连忙劝着,“常威,有事在院里说就行,没必要找公安。” 常威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面色阴沉,眯着眼睛道:“带头侵占国家财产和私人财产,这么大的事,你一大爷确定要拦着?我今天倒要看看,这贾家到底仗的谁的势。” 易忠海心里发紧,后悔不已,今天就不该开这个会。 当然,他开会的初衷就是为了针对常威。 三个大爷不是院里那群眼皮子浅的婆娘,都知道这房子抢不得,可是二大爷三大爷家都抢了,一大爷的徒弟贾家更是带头积极分子。 他们事先商量的结果就是把抢房子这场闹剧砸在常威脑袋上,既把自己摘干净,还能让全院的人都恨他家,让他在这个院里呆不下去。 结果全院大会刚开就被常威扯上侵占国家财产,恨只恨当时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只想着吓唬吓唬常威,顺着常威的话就把邻里矛盾升级到违法犯罪。 现在常威拿这个罪名反过来将军,贾东旭是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以常家在派出所里的人脉,贾家要脱身,不死也得脱层皮。 常天没听到大哥喊停,扭着身子想挣脱了去派出所。 易忠海力小了拉不住,力大了又怕伤着常天,急的一头汗。 贾东旭缩着脖子躲在媳妇和老妈后面不敢露面,他哪里知道常威这么玩不起。 常威要知道他的想法,只会给他一句:玩你妈。 从贾张氏拿他姐说事开始,常威就没准备善罢甘休。 他得一次把这些人都给打怕了。 全院人都不敢吭声,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开,现在谁沾上都是一身屎。 易忠海知道这些人都指望不上,只能哀求着看向何雨柱。 何雨柱心直口快,为人又带着点江湖义气,收到易忠海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常威身边,大咧咧的揽着他肩膀道:“爷们,多大点事,听哥们一句劝,算了。” 何雨水站在穿堂门廊柱下,捂着额头无语的翻着白眼。 他这个傻哥啊。 闹成这样,就一句算了? 第22章 师傅的就是我的 常威把何雨柱的手从肩膀上拿掉,玩味的瞅了一眼他道:“柱子哥,你说今天这个事到底大不大?” 何雨水连忙高声道:“哥,不懂别乱说,你回来。” 何雨柱满不在乎道:“没多大的事,贾张氏就是个糊涂妇人,她懂个屁,放心,院里还有一大爷在呢,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何雨水心里急的啊。 他的傻哥从哪里看出来常威受委屈了? 难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常威针对的就是一大爷。 常威笑道:“既然没多大的事,那咱们把派出所喊来,把事情三刀六面说清楚,免得以后再扯皮,这样不好吗?” 何雨柱见自己说不通,江湖脾气涌上来道:“这意思是不给我个面子?” 常威瞟了眼急切的何雨水,把目光收回来,“呵呵”笑了两声,“怎么,柱子哥还想打我?” 何雨水都要哭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拉着何雨柱就走。 何雨柱趁势后退,他还真不敢或者说不能对常威挥拳头。 以前他脾气倔打架被派出所抓了几次,都是常昆给领回来的,欠着常家的情他还没有还。 可易忠海对他有恩,他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没能和何雨柱过两招,常威很遗憾。 易忠海没能祸水东引让傻柱和常威打起来也很遗憾。 “常威,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没有了解情况,你有什么想法就说,我们让贾家给你们道歉,赔钱,我让贾家赔你钱 ,五十,行不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家再困难也不会拿这种钱,你一大爷说话真有意思,他贾家占的是国家的房子,给我赔什么钱。” “那你想怎么样?” 常威斟酌着,今天既然拍不死贾家和易忠海,那也要他们狠狠的出点血。 “我今天下午去街道办听说自来水可以申请进院,我给贾家一天时间代表我们院去申请自来水,水槽就装在三大爷家门前空地上,费用贾家承担,大家觉得怎么样?” 嚯! 这话一说,院子里炸了锅。 自来水进院啊! 还不用花钱! 这么好的事情也只有常威这种傻小子才肯干,要是换成他们,先拿五十块钱,等院里装自来水分摊费用的时候最多再出个两三块钱。 阎埠贵愣了愣,盘算着里面的利弊。 占了自家门前一块公共地盘,他养的花要挪一挪地方。 以后用水方便,可是多用水,省事省钱。 利大于弊,能行。 易忠海也隐约听说过自来水进院的事情,费用院里按人头分摊,每个院五十块钱,他原本计划是把水槽装在中院,位置居中没人好反对,自家,贾家,何家用水都方便。 “装前院不合适吧?后院的人提水太远。”易忠海把目光看向后院的刘海中。 刘海中装作没看见低头喝茶,他家也抢了房子,可不敢出头,再说现在贾家出钱装水槽,管它装哪里。 常威环视一圈道:“不方便你们再集资啊,中院,后院都装我也没意见,入户都行,前院这个又不要你们出钱。” “对啊对啊。” “是这个理,嫌远再交点钱牵根水管就行。” “常威这小子仁义。” “贾家确实有点欺负人。” 易忠海耳边都是细碎声音,这会民心所向,再说下去得罪的人更多,看到贾张氏和贾东旭还想争辩,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闭嘴。 大局已定,常威对常天招招手喊回来道:“我就这个要求,明天中午看不到报装缴费单,下午派出所见。” 他指了指前院,比划个六的手势晃了晃,转身进门。 常天跑回来,提着长凳跟着常威进屋关门,留下一院子人目瞪口呆。 六,六什么六? 六个倒座房,有六户人家抢了房子。 意思是贾家不解决,他要去派出所把六户都告了? “贾东旭,你明天一早就去报装。” “看你家干的这个破事,不是你妈带头抢,院子和和气气的多好。” “还是人家常威仗义,不然你妈搞不好要吃枪子。” “......” “......” 贾东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贾张氏张嘴就骂:“放你娘的屁......” 易忠海连忙打断,“行了行了,会就开到这,散会。” 众人一哄而散。 常妲把窗子关上,蹬蹬蹬跑过来道:“弟,怎么不把水槽装自家门口呀?” “都堵在自己家门口打水,烦都烦死,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阎老抠家离你的院子近,我到时候花点钱牵一根水管子过去,你用水更方便。” “哎呀,弟,你可真聪明。” 常天仰着小脑袋欣喜道:“哥,以后我不用去水站打水了?” 常威想起常天提着一桶水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心疼的点点头,“很快,很快就不用了。” 小屁孩兴奋的又开始满屋子转圈圈。 院子里安静下来,各人满怀心事回家,易忠海闷闷的在屋里坐了会,起身拿了五十块钱走到贾家门口敲了敲门。 “师傅,进来坐。” “不进去了,门口说吧。” “诶。” “那小子不好对付,你以后和他说话要小心。” “我知道了,刚回来想了想,小兔崽子心思歹毒的很,不是您拦着,我和我妈今天要吃大亏,现在他讨了好,院子里的人埋怨的是我们。” “你明白就好,这是五十块钱,明天去交了,一早就去,我给你请假。” 贾东旭接过钱心里松了口气,刚回屋贾张氏就嘀嘀咕咕的心疼钱,秦怀茹也是眼泪巴巴的。 至于拿易忠海的钱会不会不好意思? 师傅无儿无女,师傅的钱就是我的钱,师傅现在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那都是我的钱。 “这小子太聪明,我本来已经准备赔他五十,他没接。” “师傅,他不接不是更好吗?” “为了抢房子全院都快打起来,抢到的房子还要退回去,你说他再拿五十块钱,院里这些人会怎么想?到时候我们再告他个敲诈勒索......” “哎呀,这小兔崽子真狡猾,不过师傅您也不差。” 易忠海抬眉看了贾东旭一眼,这句话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应该不会,他是我徒弟,以后要给我养老的。 “现在他一分钱不沾,还用赔给他的钱装自来水,钱我们出,人情落他身上,是个人精啊。” “这小兔崽子......师傅,要不我找人把这小子揍一顿出出气。” “胡扯,别惹出是非。” 易忠海摇了摇头,用下三滥的招式最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幕西沉,常威从窗户翻出了门,德胜门外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绕了点路。 陈主任睡的正香被老婆给推醒,拿着手枪走出门,两只小公鸡,三条大青鱼,一条猪后腿装在麻袋里被人丢进院子。 第23章 狗狗狗 街道办开证明,派出所迁户口,粮站换本,常威陪着常妲忙乎,刚到街道办就被陈铭记抓进办公室给狠狠的批了顿。 “什么鸡?什么鱼?哪里来的猪肉,陈主任,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昨晚上不是你趴我家墙头?” “我昨晚八点就睡了,趴你家墙头的肯定不是我,嗯,兴许是人民群众对你的敬爱才去送温暖。” 陈铭记从钱包里数出二十块钱,不去看常威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够不够也就这些。” 二十块钱可买不到两只鸡,十五斤鱼,二十斤猪后腿,如果有票的话兴许差不多。 陈铭记当然不能按照黑市的价格给钱,不是舍不得,而是给多了是在害常威,对自己也不好。 常威看都不看桌面上的钱,突然跳起来道:“哎呀,我姐还在等我,走了走了。” “你回来。” 常威装作听不见,大模大样的把桌上一包大中华顺进口袋里,左摇右晃出了门。 陈铭记笑了笑没有再勉强他回来。 “大舅舅,背。” 常威提着小丫头的胳膊把她甩在背上,托着她的小屁股道:“你也不嫌热。” “咯咯咯,不耶不耶,窝就要大舅舅背。” “以后喊叔,算了,还是喊舅舅吧,舅舅听着亲。” 小丫头今天改了姓,常小蛮,什么破名字。 “大舅舅,晚上窝要跟你睡,妈妈凶我!” 昨晚常妲拉着小丫头睡的南屋,南屋里有炕,睡下杨敏,常妲,常珑加上小丫头没有多大的问题。 本以为会母女情深,结果小丫头并不给面子! 常妲恶狠狠的拍了下小丫头的屁屁,“你尿炕上的事情怎么不跟大舅舅说?” 小丫头探出身子要去捂常妲的嘴,结果被常威背起来跑的飞快,“快跑快跑,跑慢了妈妈还要揍你小屁屁。”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派出所,常妲领着小丫头去户籍办公室找人,常威溜溜达达转悠了一圈在小食堂后门看到两个小警察躲在墙角抽烟。 “嘿。” 常威上前突然跳出来,吓的李来福和邬继茂趔趄的扑倒半跪在地上。 “过年还早呢。” 李来福撑着手臂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也没计较被吓住的事情,好奇道:“常威,你怎么又来了啊。” “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好闲。” “有没有可能我在放暑假。” 李来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常威还没参加工作呢,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还有暑假。” “暑假有什么好羡慕的。”说完常威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值得羡慕,他蹲在两人身侧问道:“所里很忙?” “不忙,就是因为不忙,师傅都在办公室里我们才躲出来。” 常威了然,这两货还是小孩子心态,怕爹妈,怕老师,怕师傅。 不过这三种人现在也确实很野蛮,好话只说一遍,第二遍就揍,你告状都没地方。 邬继茂把吓掉的烟头捡起来又拔了一口,道:“常威,你带我们去抓小偷吧?” 常威瞟了他一眼,“不去。” “为什么不去?” “你不尊重我,你求我办事,连个您字都不说。” 邬继茂被常威的理由给折服,鄙视道:“你上次抓的那个小偷不会是瞎猫碰到的死耗子吧?” 这么拙劣的激将法能激怒常威? 能! 他立刻跳起来道:“走走走,换了便装,我们现在就去,今天让你开开眼。” 李来福和邬继茂对视一眼,立刻站起身跟在常威后面,俩货比常威大三四岁,在派出所里也工作两年,但论派出所里的交情还真不如他。 常威八岁不到就在所里混,老爹是前任指导员,师傅是现任所长,要是他爹还活着,这就是妥妥的太子爷。 三人大摇大摆的进办公室换衣服,几个老警察问都没问。 “继茂,你这破名谁给起的?” “我们县城算命的,起名要两斤大米,我家穷,我爹提了两斤小米。” “你爹没揍他?” “道士说这个名好,后继有人,枝繁叶茂。” 常威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些糟老头子坏的很。 东四区内东直门内大街、交道口、雍和宫、东四七条口、东板桥、南锣鼓巷、鼓楼七个菜市场,有三个在鼓楼派出所辖区。 这么热的天,常威可不想跑远,三人就在南锣鼓巷的菜市场里转悠。 刚进市场大门,系统就开始报警,几个红彤彤的名字特别刺眼,常威觉得真有意思。 “看见那个灰衬衣没?” “哪呢?” 常威背过身去指了指方向,穿着青灰色衬衫的青年男子正在干货摊位上选购。 “看见了,看见了。” “跟上去,出了菜场给摁住。” “那是小偷?我怎么看着像个干部啊?” 衬衣,西裤,皮鞋,胸口别着钢笔,长的也是一脸正气,难怪邬继茂疑惑。 常威鄙夷道:“穿好衣服就一定是好人吗?” “呃......那为什么不现在抓?” “你一抓,菜场里的小偷不都知道咱们是人民警察,咱们三个大侦探出马,就抓一个小贼回去?” “你还不是人民警察。” 常威瞪了邬继茂一眼,这小子有点话多啊! 还是李来福好! 他刚想和邬继茂讨论讨论拳脚,李来福扯了下他衣角道:“常威,他要跑。” 菜场外的小胡同里,三人前后包夹把白衬衣小偷给堵住。 “你们想干什么?” “打劫。” 邬继茂和李来福惊愕的转头看向常威。 “呃......串词了,上,狗狗狗。” 邬继茂用出野蛮冲撞,小偷连忙躲开,邬继茂一头撞上去两人同时滚倒在地上,小偷翻身还想还击,常威拍了拍额头从李来福腰后把手铐拿出来抖了抖。 小偷看见手铐,立刻乖巧的爬起来抱头蹲地一点都不带反抗,这会警察都配枪,偷点钱犯不着把命搭上。 邬继茂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对着小偷猛踹了几脚,揉了揉膝盖转头问道:“你最后喊的是啥玩意?” “我让你们勇敢的上。” 邬继茂狐疑的看了常威一眼道:“你怎么不上?” 常威撇撇嘴道:“我又不是警察。” 邬继茂被噎住,闷闷的把小偷给拷上。 “你在这看着他,我和来福再去逮下一个。” “行,能不能给我支烟。” 常威走过去熟练的从小偷兜里掏出包牡丹给两货一人一支,剩下的半包揣进左裤兜,又从右裤兜拿出大中华美滋滋的给自己点上一支。 两人连带着小偷都被常威的无耻给震惊。 这是个什么玩意? 第24章 木桶浴 玩玩闹闹,回派出所的时候三个人押着三个小偷,张老头叹着气说道:“这些小偷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会被你们仨给逮着。” 一个派出所门房说这话来,实在是因为这三个小偷有点惨。 主要是李来福只带了一副手铐,常威只能抽掉三个小偷的裤腰带。 这会三小偷双手提着裤子,脖子上挂着鞋,赤着脚龇牙咧嘴的在走。 七月里地板晒的能煎鸡蛋。 常威胸口别着华孚钢笔,腰上一条九成新的皮带,头上带着绿军帽,手里提溜着的干蘑菇来回晃荡,走起路像极了鬼子的翻译官。 他从一堆皮夹里找出两张乙等酒票晃了晃,“破老头,给你一次重组语言的机会。” 张老头可不惯着他,掐着常威的脖子把票拿了过去,拍了他一下脑袋叮嘱道:“记住啰,别动钱。” 常威点点头,好赖话他能听懂。 票证是没有法定价值的,拿了没事,小偷身上的东西也可以拿,但是赃款赃物不能动。 至于受害人最后能拿回多少损失这就和他们仨无关。 “我不进去了,家里还炖着汤呢。” “常威,明天你还来吗?” 邬继茂追在常威身后拉住他袖子问着。 一上午抓仨小偷啊,今天可够他们俩嘚瑟。 “你不是说瞎猫抓了死耗子吗?” 邬继茂挠挠头,傻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真服气,常威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一抓一个准。 常威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家里修房子,有空再说。” 在京城修老房子该找谁? 当然是找样式雷。 雷家主持宫廷建筑修缮二百多年,其作品和图档于200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记忆名录》。 可常威够资格吗? 即便到了新时代,雷家也不是常威能请动的,人家依然修的是皇宫别苑。 他还想请梁先生和林小姐呢。 好在他也没想大改,凑合着住的舒服就行。 外院和前院之中垂花门的位置是院里婆婆妈妈常待的地方,有什么陌生人进到院子都躲不过她们的眼睛,既能安保,亦可八卦。 见到常威回来,一个大妈连忙问道:“常威,贾家交钱了吗?” 缴费证明还没有到常威手上,但他今天去过街道办,自然是知道内情的,点点头道:“交了,一早贾东旭就去了街道办。” “啥时候能装好?” “大概得一个星期吧。” “常威,你和街道办熟,让他们帮帮忙快点呗。” “婶,你这话说的,且不说我这张小脸有多大的面子,那也得按着主管道的施工进度来啊,陈主任说一个星期都是照顾我们的了。” 门廊下的婆婆妈妈们就不再搭理他,自顾自议论起自来水入院的事。 常威穿过人群进院看见到老木匠坐在自家门前廊下躲避太阳,大姐常妲抱着小丫头陪着老木匠闲话。 “金大爷,还得麻烦您。” “东家这是赏我们一口饭吃,可不能这么说。” 常威快走几步上前寒暄几句,指了指外院的位置道:“走,我领您先去看看房子。” 再次穿过人群,迎着一众审视的目光,老木匠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院里闲人太多,您多包涵。” “都一样,都一样,我那院里进进出出也是这么个事,你不让这些老娘们在外面聊是非,她们就要在家里闹是非。” 听到这番言论,常威乐了,这老头也是个有意思的。 进了月亮门,金老头自己去三个倒座房里查看,常威躲在墙角的阴暗处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协助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羊小排10斤,六安瓜片1斤】。 【协助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大黑十10张,大木桶】。 【协助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水煮花生10斤,宁夏石头瓜10个】。 常威看着系统空间里刚刚奖励的木桶,不由怀念起前世的木桶牛奶浴。 唉,再也上不去的二楼。 等金老头转了一圈出来,常威才说起自己的打算。 “月亮门这道墙拆了向前挪半间,砌成围墙,最外面这倒座房间留前后两个门。” 金老头顿时明白意思,手里画着草图,这是要把院墙封死,想进院子得从最外间的倒座房里穿过去。 常威烦透了大杂院里的生活,毫无隐私可言,懂礼貌的还会敲个毛,有些装疯卖傻的都是直接推门进屋。 大姐一个妇人,还是遮蔽些好。 “几间屋子不打通?那冬天进进出出的可受罪。” “两个卧室,中间的和外间打通,里面那个不打通朝院子开门,这间留给我侄女,等她大了得有个自己的房间,打通了进进出出不方便。” 金老头了然的点点头,手在草图上勾勾画画。 “梁柱椽都看一遍,该换的换,瓦重新铺,墙面刷大白。” 金老头前后踱步抬头看着屋顶,又拍着柱子听了会声音,问道:“东家不准备糊顶棚?” “太矮了,糊了顶压抑。” “四椽栿和大柱问题不大,一些椽子肯定是要换的,东家是暂住还是常住?” “当然是常住,现在房子可不好弄。” “常住的话,要是木材够,椽子最好都换新,这屋里以前漏过雨,椽子估计烂的厉害。” “要是我还想铺木地板呢?” “换是能换,就是不知道东家木材够不够?” “要多少您说个数,我去想办法。” 现在没有包工包料的,都是单包工,找街道办开证明能买到少量的水泥和木方,再多就得自己想辙。 “木地板没问题,要干木材,刚砍的不行,桐油和清漆也要准备。” 常威脑袋疼。 桐油......这玩意现在还是管控物资呢! 常妲在旁边听的胆颤心惊,拉着常威的衣角小声道:“不用木地板,铺砖就行。” 铺砖不是说大理石瓷砖,就是大块的青砖。 常威示意她别管,继续和老木匠道:“院子靠东北角帮我砌个水槽,我牵自来水进来,再沿着墙脚挖个长长的鱼池。” 常妲都迷了,“弟,我不养鱼。” “我钓的鱼多,用水池养着,等我去学校了,你们想吃鱼的时候直接抓。” 常威解释了一句,转头对金老头道:“水池边用木头做栏杆,做密一些,家里妹妹和侄女都还小,皮的很。” 金老头笑着点头,走到西围墙边道:“这墙外面有排水沟没?” “有暗沟。” “那就好。” 明沟暗沟是雨季用来泄洪排污的,老北京里没有下水管道,排水都是通过明沟暗沟就近排入东西沟入护城河,城里也有许多洼地可以积蓄雨水,比如中臭水塘、大川淀、兵部洼、后水泡子、前后泥洼、二龙坑、沟头等。 自来水入院后的废水也是连接着这些明沟暗沟。 常威想了想,指着院子西北墙角的位置道:“能在这里做个澡房吗?也不用砌池子,我到时候找人箍个大木桶。” 常妲顿时两眼放光。 这年月洗澡太费事,有条件的工厂都有澡堂子,还发洗澡票,没条件的只能去街道的澡堂,条件自然不用提,能排上队就心满意足。 冬日里个把月洗一次澡算是常事,夏天里女人都是躲在屋里用大木盆盛水抹抹身子,常威把大木盆拿出去卖鱼后,杨敏揍了他三次。 金老头最后报了个八十块钱的工价,工期十天,东家每天管一顿午饭,常威毫不犹豫的答应。 第25章 牛肉去哪了 安排好倒座房的事情,回到屋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三小只揉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常妲常威。 “我,我去做饭。” 常威拉住常妲,走回北屋从背篓里拿出五桶方便面。 这东西到手好几天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凭着自己在院里的“名声”,大概没人敢闯门。 常珑领着小丫头咋咋呼呼的跑过来,大眼睛死死瞪着看着常威的手。 系统很贴心,红色的包装上除了“红烧牛肉面”五个大字外,其余的文字都被抹除,看不到生产日期,常威也不知道过期没过期。 “大哥,这是啥?” 常珑不识字,只会整天抱着常天的课本鬼画符。 “红烧牛肉面。” “牛肉面?” 常珑带着小丫头蹦跶起来。 “小声点,别吵别吵。” “大哥,你快点煮,小蛮都饿了。” 重油重盐调配出来的浓郁香辣味在屋内弥漫,小丫头的口水瞬间流下来,常天常珑已经馋哭,常妲矜持的吸鼻子不说话。 常威同样胃口大开。 塑料叉子不好用,他给几人换了筷子,看到面已经泡软,招呼他们过来吃。 不像后世需要家长追着喂饭,三岁的小丫头已经知道挨饿的滋味,吃饭很自觉主动,就是筷子用的不熟练,却依然扒拉的很有劲。 常珑也在碗里到处扒拉,抬头茫然道:“大哥,牛肉呢?” “画片上明明有,这么多,这么大。” “我怎么知道?” 常珑噘着嘴不高兴,红烧牛肉面里面怎么能没有牛肉呢? 大哥大骗子。 常天很满足,有吃的他就很高兴,喝了一口面汤,辛辣的味觉刺激食欲,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哥,这面真好吃。” “嗯,不过这东西不能多吃。” “知道了哥,你一个星期,不,一个月给我吃一次就很好很好的。” “呃......” 常威有点心疼这个憨弟弟,把脑袋上的绿军帽扣在他头上,又拿出钢笔道:“墨水我明天给你买。” 常天两手捏着钢笔,急促且用力的吸了一口气道:“哥,这是给我的?” “嗯,拿去用。” 华孚钢笔,这比英雄都要久的老牌子。 其实家里有钢笔,不过是老爹留下的,常威自己都不舍得用,一直放在南屋的柜子里珍藏着,今天这个是从小偷身上顺来的。 吃了方便面,常威找了机会把几个纸碗收回空间, 进了北屋懒趴趴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小丫头跑过来蹬着小腿歪着身子熟练的爬上床,腻在他身边也不说话,装模作样的陪着常威睡觉。 常威把手伸到她咯吱窝里扰扰,小丫头乐的“咯咯咯”笑,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常威胸口上。 常妲走进来拍了下小丫头的屁股坐在床边。 “弟,我昨晚和娘商量过,外院倒座房修好就给你住,你以后娶媳妇也方便。” “姐,你要不要再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寡妇人家住着......” “别提这个词,再提我火冒起来现在就出城把白老大给挖出来烧啰。” 常威是真的火大,气呼呼的坐起来瞪着常妲。 旁边小丫头同仇敌忾,盘腿坐在常威身边,两手叉腰气鼓鼓的嘟嘴。 常妲哭笑不得,敲了常威一下,闷了好一会才道:“不是姐故意提,寡妇门前是非多,姐住着三间房,眼馋的更多。” 常威没有吭声,这种事别说现在,再过六七十年也一样。 虽然是三间倒座房,但是独门独院,这条件一般人可没有,不知道多少牛鬼蛇神会惦记上。 “房子的事情再说,等老娘回家了一起商量,再说我开学了要住到学校去。” 常威不搭理她,把小丫头一抱入怀,翻身又躺下,舅甥俩打打闹闹笑成一片。 七月流火,常威卖完鱼回来的时候又是汗津津一身。 背篓里“咯咯咯”的叫声,堵着垂花门的婆婆妈妈们又探头道:“常威,背篓里是鸡吗?” 常威停下脚步歇了口气,从背篓里拿出一只小公鸡道:“正巧遇见就买了只。” “多少钱?” “三块八。” 婆娘们翻着白眼,这只鸡看着就没三斤重,三块八,这败家小子可真舍得。 常珑真带着小丫头在院子里抓蚂蚁,听见常威的声音,目光顿时集中到小公鸡身上,蹭蹭蹭窜过来,“大哥,晚上吃鸡?” “嗯。” 说完,常威把小公鸡丢到她面前,吓的两个小菇凉齐齐尖叫,又怕小公鸡跑了,犹豫着要不要扑上去抓住。 常威哈哈大笑着把捆着双脚的小公鸡抓起来,牵着小丫头一走一蹦回家。 对门屋里阎埠贵带着少许焦躁从窗口坐回书桌前,空气中似乎飘荡着小鸡炖蘑菇的香气,阎家儿女贴着窗户玻璃看着扑腾的小公鸡双眼赤红。 三大妈提着凳子回屋,把手里纳的鞋底丢回簸箕里,瞄了眼阎埠贵对儿女们道:“别惦记着,那只小公鸡还没三斤重就得四块钱,买棒子面都能买四十斤的。” 阎埠贵点头赞成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别看常威现在蹦的欢,过不了三天全家都得饿肚子。” 大儿子阎解成嘟囔着:“爸,常威的钱都是卖鱼换来的。” 阎埠贵皱了皱眉头,他见过常威钓鱼,用的还是他的鱼竿,确实厉害。 “这小子每天真能钓着鱼?” “反正一大早提着鱼竿出去,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他天天在回收站里卖鱼,一卖就是三四十斤,听说他还给街道办送鱼呢,街道办也给钱。” 阎解成看着三大妈从橱柜里拿出玉米面顿时没了胃口,没有油水的饭菜算是吃够了,“爸,后天休息,我跟你一起去钓鱼。” “哼,钓鱼是门技术,你会钓个屁。” “嘁,我找常威问过,你那种方法根本就不行,常威每天去钓鱼都用五斤棒子面打窝,钓上来的都是五六斤的大鱼。” 阎埠贵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五斤棒子面打窝,要是钓不上来那得亏多少? “爸,那要不你把鱼竿借我,我自己去钓。” “常威找我借鱼竿半天给五毛,你不用五毛,三毛就行。” 阎解成摸摸口袋,犹豫片刻道:“那我钓上来的鱼卖了钱可就是我自己的。” 阎埠贵纠结的坐在椅子上算账,三毛钱的租金到底亏不亏? 第26章 西哒真甜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街道大喇叭开始唱歌的时候,婆婆妈妈们就各自回家准备做饭,再过半小时老爷们该到家了。 一般人家的晚饭都简单,二合面的窝头配疙瘩汤,有条件的人家再炒个青菜鸡蛋什么的。 城里人的日子只有这个样,日子过的好的还得是农民,人民公社如火如荼,大锅饭可劲的造,各家门前自留地里还能种点小菜,养几只鸡鸭。 没人会知道,仅仅半年形势会翻天覆地的发生变化。 “呼” 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常威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刚出厨房门正巧遇见杨敏回来。 蹲在台阶上望眼欲穿的三小只连人都不喊,站起来就朝着屋里跑。 “娘回来了,吃饭,吃饭。” “姥姥,姥,奶奶到家,吃肉肉,吃肉肉。” 常威上前接过杨敏手上的布包,旋即被杨敏拍了下后背,“你今天又弄了什么?” “闻到香味啦?” “没进院子就闻着味,天天这么吃,你小心院里人去举报你。” “我在天桥市场买的鸡,买鸡的钱是我钓鱼换的,钓的鱼卖到了收购站,我身上还有收购站的条呢,举报就是诬陷,我找我师傅去。” 常威硬气的很,嗓门也大,目光不经意间从垂花门前扫过。 公鸡腿剁成三截,三小只每人两块,常威把两个翅根埋到常妲和杨敏的碗底,自己嚼着小河虾吃的有滋有味。 这些河虾都是“钓鱼”的副产品,在空间水池里养了几天,都快有小指头长短,被油炸过后嘎嘣脆。 “房子的事你姐和你说了吗?” “说了,我不要,我还小呢,回头等我接了师傅的班当了所长,找街道给我分个小院子把您接过去一起住,我才不住倒座房呢。” “德性,就你还当所长。” “娘,你别瞧不起人。” 杨敏笑着把一块鸡肉夹到常威碗里,哄小孩般道:“行行行,以后你师傅退休,你接班当所长,自己住一个院子,我就跟着常天住这老房子。” 常天把脸从碗里拔出来,弱弱道:“房子是哥的,我不要。” 常威没搭理这个蠢弟弟,把鸡肉塞进嘴里连骨头一起嚼的嘎嘎响,思忖片刻道:“姐那院里两间卧室,我先带着小蛮住一间,要是姐以后找了人我就搬回来住,有我在,谁也不敢乱动心思。” 常妲满脸通红嗔怪道:“弟,你在胡说什么。” 常威歪着脑袋看她一眼,嘿嘿笑着把一勺河虾添到小丫头碗里,“多吃点。” 小丫头不乐意的抬头:“大舅舅,虾虾戳嘴。” 常威只能耐着性子把虾头一个个咬下来,“虾壳补钙,老三老四,你们都多吃点。” 房子的话题就这么跳了过去,其实就隔着一道院墙,站在常家门口都能看见倒座房外院月亮门,真有不长眼的常威从屋里过去也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他知道大姐是被白家老二给吓住,反正空着一间卧室,过去陪大姐住也无所谓,开学后他一周也只回来一天。 吃了晚饭,不用催,不用喊,该洗碗的洗碗,该喂鸡的喂鸡,常威走回北屋把床头的背篓放正,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橡胶皮子,抱出两个大西瓜。 常天喂完鸡回来见到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接过来,一下没接住差点摔地上。 “哥,好大的西瓜。” “西瓜?什么西瓜?” 常珑扫帚一丢,小腿倒腾飞快,扒拉着要把常天手里的那个给抢过去。 “慢点,你抱不动。” 常威用屁股把常珑挤开,再拦住炮弹一般冲过来的小丫头,“把刀拿来,让娘把刀再洗洗拿过来。” 常珑眼珠子撒不开,还是杨敏看见了提着刀过来道:“这么大的瓜,你哪里弄的?” 京城卖的西瓜可没这么大。 “我昨晚买小公鸡的时候看到的,别担心,我蒙着脸呢。” “可得小心点。”杨敏想训斥几句,欲言又止。 系统奖励的东西只要拿出来,家里人肯定担忧,可常威能怎么办? 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躲着吃? 所以常威最后妥协愿意住到倒座房里去,常妲没杨敏这么多疑问,在大姐眼里弟弟是世上最有本事的人,拿出什么来都是理所当然。 这么热的天,吃个西瓜都得躲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可把常威憋屈的够够的。 就应该穿个大裤衩,躺在院子里,吹着小风,大口大口的吃。 在他的坚持下,一刀切下来三分之一,六七斤看似很多,其实这玩意吃到肚子里都是水。 小丫头靠在常威腿上,脑袋埋到瓜皮里,她现在谁都不亲,就愿意贴着常威。 跟着奶奶和妈妈只有窝窝头吃,跟着大舅舅能吃到肉,吃到糖,吃到西瓜。 “瓜皮别啃了,还有还有。” “甜,大舅舅,西哒真甜。” “家里还有,明天想吃了就让你妈给你切,你妈不肯你就告诉小舅舅,让他给你偷。” 常天听见抬头抹了抹嘴角西瓜籽,对上常妲的眼神默默低下头,屁都不敢放。 常威也抹了一把嘴角的西瓜籽,愣了下神,把自己吐出去的几颗西瓜籽捡起来,手掌轻动,黑色空间里种下去。 能不能活再说,先养着。 之前种下的土豆已经冒出青苗,大概能养活。 吃完西瓜,洗漱完毕,小丫头从南屋拖着自己的小枕头蹬蹬蹬的跑回北屋,留下老母亲伤心落泪。 昨天常妲第一天回来睡,小丫头肯陪一夜就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常威拍着下她的小屁股把她丢在床内侧,自己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熬了个把小时等家里人都睡着,穿好鞋翻窗出了门。 京城在建国后有过一次长达十数年的大拆除,姓吴的功不可没。 据说梁先生和林小姐为此和他大吵一架,他还侮辱了林小姐的出身。 挖定陵也有他一份。 黑夜里,常威站在东便门城墙上看着四周已经拆成一片废墟,想着万历估计已经被挖了出来,不由的“呸”的一声。 不能再骂了,再骂书就没了。 他不是来瞻仰遗迹的。 凭着街道办的证明文件,常威能买到少量水泥和油漆,但是木材真的没多少办法,这会木材要靠东北和西南运过来,进了火车站就被计划单位给扒拉走。 钢铁不够,木材来凑。 常威躲在阴暗处信步游走,空间之力发动,四处胡乱堆放的城墙砖,箭楼上拆下来的大木头,被他悄无声息的收入到两仪空间之中。 治保巡逻队从常威身边走过,盯着他看了两眼没说话。 主要这货两手空空,连个包都没背。 城墙砖偷点没事,老百姓都在偷,公开的偷,回家砌个灶台,砌个院墙什么的,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木头其实也没什么人管,造箭楼的木材不会用楠木黄花梨,主要是太大没人偷的走。 常威一边走,一边在白色空间里把合用的木头剥去漆面,修整成木方或者木板。 他选的都是小木材,真正的红松大木他也舍不得糟蹋,都在空间角落里堆着呢。 第27章 窝案 走了一遭,常威到家差不多天亮,倒头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床上只有小丫头陪着,屁股都快怼到常威的脸上。 看到他起床,常珑屁颠屁颠的跑来,大眼睛里都是期盼。 “大哥,中午吃红烧牛肉面吗?” 常威看看躲在门口的常天也在拼命的吸口水,笑呵呵的从床头五斗柜里拿出泡面。 弟妹都惊住了,他们早上起床就翻过背篓,里面空空的,哪知道自家哥哥的套路这么多。 “你不是说没有牛肉,我是骗子吗?” 常珑搂着常威的腿,乐呵呵的笑着,“没有牛肉也好吃。” 被吵醒的小丫头揉了揉眼睛就伸手要常威抱,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大舅舅,窝也要七。” 常妲上前要把小丫头抱过来,结果扯了两下居然没扯动,气恼的在小丫头屁屁上拍了两巴掌。 “挨揍了吧,别惹妈妈生气,妈妈真的会揍你。” “窝不怕妈妈,窝有大舅舅。” 小丫头哼哼的对着常妲做了个鬼脸,略的一声吐了吐舌头,在她生气之前又赶紧窜到常威怀里把脑袋藏起来。 常妲都被小丫头给气笑了,威胁道:“行,你就跟着你大舅舅过一辈子吧。” 常威哈哈大笑,带着小丫头一起去洗漱,常妲看着舅甥俩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提着水壶开始泡面。 “大舅舅,窝两天没吃糖糖了。”小丫头可怜巴巴的扭着身上的小衣服,嘴巴瘪着。 常威欣赏着小娃娃的演技,两眼咪咪笑着满心喜欢,手掌一翻掏出几颗老鼠糖。 “吃了面我们再吃糖糖好不好?” “好。” 小丫头着急的捉住常威的手,听到要先吃面,踮着脚看了看常珑,趁她没注意鬼鬼祟祟的把几颗奶糖藏到荷包里。 “窝兜兜里有糖,咯咯咯咯。” 一家人吃了泡面,常威把碗拿到外厨房里收进空间,优哉游哉的去了外院。 外院三间倒座房屋顶被掀开,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无遮无拦的洒下来,躲藏在倒座房阴暗角落的虫豸纷纷溃逃。 瓦片整齐的摆在前院空地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打了水一片片的清洗,小孩洗的极为认真,清洗过的瓦片带着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老木匠看到常威手脚麻利的从房梁上下来,“东家,这是材料清单。” 常威看了眼收好,歉意道:“家里没什么细粮,中午鱼头汤配窝窝头,窝窝头管够,我姐一会送来,您几位千万别嫌弃。” 老木匠听到有鱼头汤再满意不过,连连说常威厚道。 常威散了支烟道:“工钱您算一下,我这先给您五十。” 老木匠连忙摆手道:“没有这个道理,做了事再拿钱。” 常威也不勉强,现场四个半人做事,十天的活计,能有多少钱? “这是您家里的小孩?” “街坊邻居的,家里着实困难,我就想着带来做点小工混两口饭吃,东家要是有意见我就让他回去。” 洗瓦片小孩的背影轻轻发颤,手里的活还不敢停。 “让他放开肚子吃,给他算一份工钱。” “东家,您是这个,大好人。” 老木匠竖了个大拇指。 常威自嘲的笑了笑,好人吗? 反正他从来没认为过自己是一个好人,也不想做好人。 鼓楼派出所。 常威掐住李来福的脖子来回摇晃,“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不告诉我?” 李来福挣扎着喘不上气,两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没人救他。 肖强抽着烟和邬继茂的师傅谢三福有说有笑,仿佛没看见。 邬继茂缩着脖子躲在墙角擦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听见喧闹,张有德推开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别胡闹。” 常威把李来福丢开,不爽的看着张有德,“师傅,人是我抓回来的,你这是过河拆桥啊,这么大的案子怎么能不通知我呢?” 窝案啊! 哪怕只是个盗窃的窝案,自己要是参与进去,这得拿多少系统奖励。 张有德讥笑道:“通知你?我要不要还给你打个报告请示下。” 常威默默卸下背后的竹篓,抱出来两个大西瓜威胁道:“师傅,这两西瓜没你的。” 宋姨跟在张有德身后进门,惊呼一声,身子一扭就把张有德给怼到了墙角,“小常威,快收好拿回去。” “宋姨,我就是来请你吃西瓜的。” “哈哈哈,好,好孩子,姨不吃,心意姨领了,你拿去天桥卖钱去。” “我家又不种西瓜,拿去卖钱可就是倒买倒卖。” 宋姨被噎住,看着常威手里的西瓜,顿足道:“这么大两个瓜,嗯,我们留一个,另一个你带回去。” 派出所大大小小四五十号人,一个瓜分出去每人不到两口。 “下午都吃了吧,家里我留了一个。” 张有德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来福,抱去小食堂。” 李来福抱起一个来,惊讶道:“这么重?得有二三十斤吧,常威你从哪弄的?” 常威踢了他屁股一脚,愤恨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晚了,不给你吃。” 李来福呵呵傻笑了两声没计较,一手一个颤颤巍巍的抱着出了办公室。 为了掩人耳目,常威每天背着竹篓出门装鱼,杨敏在竹篓贴身的一面缝了块破橡胶皮子用来隔水,这块皮子闷不透气,大热天里常威的后背湿漉漉的。 宋姨转过身看见他后背一片水汽,心疼的抖着常威衬衣的后襟给他扇风,嘴里还不饶人。 “还是人家师傅呢,亏的小常威喊你们叔叔伯伯的,这么热的天背几十斤西瓜来看你们,连个倒水的都没有,小常威,以后别再给他们送吃的,又是鱼又是西瓜,这群白眼狼吃了也没人说你个好。” 体制内的大妈是谁都不怕,怼领导就是家常便饭。 这话一出,张有德僵着脸不敢接话,瞪了常威一眼讪讪离开。 常威嘿嘿嘿笑的可开心,陪着宋姨聊了会,又嘚嘚瑟瑟的出门,在所长办公室推开一道门缝。 “师傅。” “滚蛋!”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六安瓜片要不要?” 刚想摆谱的张有德瞬间破防,这小子是抓着命门来使坏啊! 作为一名老公安,张有德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喝茶。 烟和酒好解决,茶叶是真的难弄。 不然京城怎么会有高碎一说。 现在全国农业都在搞粮食生产,一些原有的茶山都铲掉改成梯田种粮食,没点级别真喝不到好茶。 第28章 勃朗宁 用半斤茶叶换晚上参与行动的资格亏不亏? 常威表示赚大了,即便他拿出来的是上品瓜片。 “晚上的抓捕有一定危险性,你掺和进来能干嘛?” “师傅你这话真有意思,说的好像明年我毕业后就不干公安一样。” “那是明年的事。” “我不得提前学习学习啊,学校里一大半都是老公安,我没点本事进去准被欺负,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后,要是你不放心就给我配把枪。” “滚蛋!” 常威圈在椅子上不肯走,眼巴巴的盯着张有德。 “赶紧滚,吃了晚饭再过来,八点集合没看到你人就算逑。” “得嘞。”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常威又溜溜达达进了小食堂,刚进门就开始嚷囔。 “王爷爷,王爷爷。” “这呢,这呢。” “您老趁这凉快呢?嘿,破老头,你不看大门跑食堂来干吗。” “砰。” 在扫帚砸过来之前,常威灵敏的躲了过去,“啧啧啧,你这棍法真不咋地。” 张老头抿了口茶,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常威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探着头瞧了瞧两人搪瓷缸子里的茶叶,二话不说直接泼了,从书包里拿出纸包的半斤瓜片,抓起来一人缸子里丢了一把。 “诶诶诶,你这小破孩怎么糟蹋东西啊!” 张老头瞄了眼惊的脸都绿了,连忙把常威手里的纸包抢下来,抱在怀里心疼的看着道:“这么好的茶叶,你当高碎糟蹋,这败家孩子。” “这茶叶好吗?” “你懂个屁,这是瓜片,还是正宗的六安瓜片,咦,你小子哪里弄的这种好茶?” 常威也不解释,嘿嘿笑着蹲到老王头身边,又从书包里拿出饭盒,“王爷爷,给您下酒。” 老王头笑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着满满一盒水煮花生欣喜道:“嚯,好孩子,三伏天里这可是好东西。” 花生,毛豆,黄瓜,皮蛋,再没有比这些更好的下酒菜。 “本来还想给您买酒来着,结果酒票昨天被一个破老头给抢了。” “没事,爷爷有钱,爷爷自己买。” 老王头摸着常威的脑袋一脸慈爱,这小猴子是老头看着长大的,打小就喜欢,那时候他躲在小食堂里偷偷烤地瓜,烤完了还非要分老头一半。 后来长大了,也变的更懂事,只要在外面憋摸到什么好东西,总是想着给老王头留一份。 这爷孙俩比亲爷孙也不差到哪里。 张老头在食堂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个喜字罐把茶叶封好,再瞅着茶缸里已经被残茶浸透泡软的茶叶叹了口气,拿起暖瓶倒进去大半杯水。 “糟践东西,哪里用的着这么多茶叶。” “没茶味喝个什么劲。” “你懂个屁的茶,对了,茶叶哪来的?” “鱼换的。” 张老头鄙夷的瞟了常威一眼,冷笑道:“你卖的是金鱼吧?谁这么傻拿六安瓜片换你那破鱼,还有这个西瓜,你别说也是鱼换的。” 常威会抖机灵,但绝对不会在这两老头面前耍小聪明撒谎,他一撅屁股两老头都能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说不清楚干脆不说,他闷着脑袋划拉着水盆里浸着的两个大西瓜道:“怎么还没吃啊?” “晒了一路瓜皮都是烫的,镇一镇散了热气再吃。”张老头拿出烟散了一圈,就着常威的火柴点燃吸了一口道:“黑灯瞎火的眼睛放机灵点,那地方没多少好人。” “知道知道,我小心着呢,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你祖传的棍法教我呗。” “你刚才不是说不咋地吗?”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的,你个破老头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起开。” 张老头在常威屁股上一掀,常威就在地上滚了两圈。 “当年老子要教你,是你自己不学的。” 提起这事张老头还一肚子气。 常威也觉得冤枉,嘟囔道:“你也没说你那棍法是传自俞大猷啊。” “那时候你才屁点大,和你说俞大猷你知道是谁吗?” 老头精通拳脚兵器,特别使得一手好棍法,据说是传自俞大猷的《剑经》,小时候常威不懂,听到剑法就闹着要学,老头也答应了传他,结果拿出来的是一根棍子,常威就骂老头是骗子,从此不肯学。 长大了才知道,明朝时棍也有长剑的别称,故而俞大猷的《剑经》里其实传授的就是棍法。 虽然不是真的剑法,可那是俞大猷的棍法啊! 据说凭此一棍,俞大猷曾经横扫少林。 追悔莫及! 后来两人关系“交恶”,常威也就不好再提学棍的事情。 听着两人聊天,老王头站起来在橱柜最下层翻出个木头盒子,打开后看了会又合上,递给了常威。 “小常威,这个给你留着防身。” “王爷爷,这可使不得!” 常威吓的赶紧把盒子接过来然后快速塞回到橱柜最下面。 张老头惊讶莫名,“你从小就惦记这把枪,这会没人揍你,给你怎么不要?” 常威悻悻道:“破老头,我那会小不懂事,你怎么老揭人短啊?” 张老头就笑,眼中都是戏谑。 老王头吧嗒吧嗒两口烟,顿了顿道:“这枪我早说给你,是你爹拦着不肯要,现在没人揍你了,别怕好孩子,拿去玩吧。” “我不要,我现在看上我师傅的黑五四,等哪天把他灌醉了我再给偷过来,那玩意子弹多,随便玩。” 木头盒子里装的是勃朗宁m1911和两个弹匣,上百发子弹,只要是个喜欢玩枪的就没有不喜欢这款,常威十岁的时候整天围着老王头想偷这把枪,结果被他爹给揍的鸡飞狗跳。 长大后才知道,这把枪是老王头儿子的遗物。 从此常威再没打过这把枪的主意。 老王头也不勉强,指了指橱柜下面道:“啥时候想玩了就自己拿去。” 常威谢过他,拎起旁边的竹篓道:“那您先歇着,等会切了瓜多吃两片,我今儿的鱼还没卖呢。” 张老头背着手跟在他身后从小食堂出来,到了传达室进去拿出个草帽,“小破孩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戴个帽子。” 常威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拧了拧脖子得意道:“半斤草叶子换个草帽,不亏。” 第29章 暴露了 吃过晚饭,陪着三小只玩了会,啃了一片西瓜,常威才动身出发。 为了跑路方便,他专门换上解放鞋。 抹黑到了派出所,院里昏暗的灯光下,三十多名参与行动的公安民警已经换了便装正在整理装备,看到常威进院,李来福连忙招手。 “常威,这里。” 白色的警服在夜晚太突兀,这货穿了件藏青色的棉衬衫,手枪挂在皮带上,左手警棍,右手电筒,一张脸只有大白牙最显眼。 “去这么多人?” “所长说要保证一网打尽,一会街道的治保队也要跟着一起行动。” 嚯,这得是多大的窝案啊? “鸡毛呢?” “那呢。” “嘶,姜红霞也去?” “所里除了大妈和上了年纪的大爷都去。” “鸡毛这是想和她处对象?” “不是吧,他俩是同期,上学就认识。” “嘁,同窗同床,你听得出来区别吗?” “可别乱说,姜红霞再揍你。” “哼哼,小布尔乔亚。” “常威,过来。” 听到张有德喊,常威不再和李来福八卦,连忙顺着声音跑过去,派出所办公室的廊檐下张有德正在和指导员郭刚商量着行动细节,见他过来张有德也没多话,把一个木头盒子递了过来。 常威默默的接过,疑惑道:“师傅,这是王爷爷给你的?” “吃晚饭的时候王大爷听说你要去,让我拿给你。” “我不敢拿。” “先带着吧,明天再还王大爷,这也是他的心意。” 常威沉默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应下。 指导员郭刚转身回了办公室,出来时递给他一副枪套:“大了点,凑合着吧。” “诶,谢谢郭叔。” 常威客气了一句把枪套接过来,他和郭刚并不算熟悉,一是郭刚来的两年常威不再经常往派出所跑,一个是因为郭刚是来接老爹的班,常威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至于枪口不要对人,不要随便上膛,手指放在扳机护圈这样的交代两人都没提,常威从小就拿着所里的空枪和胡同小孩木头枪对打,荷枪实弹至少打过上百发子弹,不需要多叮嘱。 他玩过的手枪类型都能搞一次小型军博。 这会枪支管理真的不严,前两年供销社的营业员和国营饭店服务员都有配枪上班的,如果家里有军人或者警察,小孩玩枪还真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再过几年,就有个和常威同样十六岁的少年在房顶拿枪打麻雀,结果子弹飞到大会堂击碎玻璃,差点惹出弥天大祸。 “黑灯瞎火的,不许乱开枪,抓捕的时候一切听指挥。” “是。” “一会你跟着我,不许乱跑,注意安全。” “是。” 常威认认真真的听着,平时玩闹可以,这会布置任务,他既然参加行动得守规矩。 两人交代好枪支的事情就不再搭理他,张有德摆了摆手示意他滚蛋,常威也不计较,颠颠的把木头盒子放回到所长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枪套挂在皮带上,手里拿着勃朗宁,在李来福跟前耀武扬威。 下午他说要偷师傅的黑五四,其实他还是更喜欢勃朗宁。 时间快到八点,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常威虚眯着眼睛去看,十几个人影排着纵队进了院子,领头的正是街道办主任陈铭记。 张有德和郭刚迎了上去,远远打着招呼,“陈主任,您亲自带队?” “我怕治保队配合不好,干脆带着民兵过来。” 张有德狐疑道:“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吧?” 陈铭记哈哈笑道:“怎么会,老张,这点子信任我们还是有的。” 常威在李来福身边悄咪咪问道:“来分赃的?” “嗯,听我师傅说三七分,我们七。” “废话。”常威翻了白眼,好奇问道:“赃物很多?” “听我师傅说是北城这一片最大的收赃窝点,一个星期就开一天,估计得不少。” “这么嚣张?” “小偷说上周光是自行车就有四五十辆。” “难怪陈主任这么积极。” 赃物正常程序肯定是清退给失主,但总有些没报案或者无法确认失主的赃物会被罚没,比如磨掉钢印又没有明显特征的自行车,这类物资私人也不能瓜分,但是单位充公使用没有问题。 更不要说票证。 到了八点,张有德一声令下,三十多名公安民警和十多个街道民兵顿时开始整队,常威也熟稔的站在民警队尾立正。 “一切行动听指挥,由陈主任,我和指导员负责指挥,在重申一次纪律,一切行动......” 现场陈铭记级别最高,但这是公安的行动,他不会傻傻的跳出来越俎代庖,行动的指挥权在张有德手上。 这伙贼的窝点根本不在城内,而是藏身在北郊的窝棚里,属于东城区的辖区,但又没有具体的派出所管辖,正好不会因为跨区办案引发矛盾。 常威跟在队伍里,出了安定门离开外大街就没有正经道路,一行人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跌跌撞撞的走,不时有人踩坑摔个大跟头。 “呼......” 在荒地里又走了二里多路,常威才惊觉刚才路过的那片湖泊是今年刚挖出来的青年湖。 “三队分散,我负责东面,指导员带人绕到北面,西面由陈主任负责,对时,八点四十七,九点准时动手。” 南面?南面都是洼地,跑进去不用人抓,蚊子就能叮死人。 一片挖青年湖时还没拆掉的窝棚里亮了几盏煤油灯,影影绰绰人影晃动,常威看不清人,但是那一片绿油油或者红灿灿的人名就有小二十个。 他低下身子跟在张有德身后,一步,两步,三步的慢慢靠近,神经不自觉紧绷,手扶着腰上的枪套用肩头蹭了蹭脸颊上的汗水,等待张有德的命令。 还没到近前,他突然一顿足,拉了下张有德的衣角,指了指前面二十多米远的一棵大树。 “有暗哨?” “嗯。” “麻烦,估计还不止一个。”张有德思忖片刻,把人聚拢小声道:“分散开,一旦其他方位被发现,立刻抓捕。” 队形立刻分散,在这片荒野上面对暗哨除了突袭几乎没有好办法,好在夜色深沉,他们没发现暗哨,暗哨也没有发现他们。 除了常威这个挂逼。 “谁在哪?靠,有公安!” 八点五十五分,西边大喊大叫起来。 暴露了! 第30章 功劳苦劳 唰!唰!唰! 张有德没有丝毫犹豫,西边暴露的同时他手一挥,东边这里十几个手电筒同时亮起,脚步飞快的朝着窝棚区跑动,同时还大声喊话震慑。 “不许动。” “公安,举起手来。” “老实点。” 北边,西边,看到张有德这里提前动手,大片大片的手电筒灯光红红绿绿的朝着窝棚照射过来,一同大声呐喊。 “你们被包围了,通通不许动。” “不许跑,再跑开枪了。” 被堵住的人抖动如同筛糠,更有胆小者已经扑通跪倒在地。 常威跟在队伍里觉得这一切可真好玩,后世科技发达,电台对讲机手机指挥,高亮射灯照射,甚至还有夜视仪红外线,现在通讯靠吼交通靠走,乱糟糟的场面比电影里的夜袭还热闹。 “树上的那位,自己下来吧。” 躲在树上的暗哨被手电筒照着无处可藏,慌乱懵笔到语无伦次,“我,我就是乘凉,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我......” “别喔喔喔了,是不是一伙的先下来,再不下来算拒捕,劳教变劳改。” “我下来,我下来。” 常威和李来福两人一组,先绑了这个家伙的双手,押着他朝着中心窝棚区走去。 “绑了。” “赃款赃物别乱动,专人清点。” “再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老民警吆喝着开始吩咐徒弟们做事,这些人很多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相比起抓俘虏,这都是小场面。 李来福把人押去集中看管,常威的目光光停留在一片没被手电筒笼罩的区域,那里七个红灿灿的名字刚从一个窝棚里钻出来匍匐在地上慢慢爬行着。 “来福,鸡毛,快过来。” 两人带着个小警花跑过来,刚要开口发问,就看到常威脚步轻盈跑起来,“快跟上,带你们去抓大鱼。” 李来福和邬继茂二话不说开始跟着跑。 姜红霞立在原地囔囔着:“什么大鱼?小常威你别胡闹,这会抓捕呢?” 张有德听到这边喊,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姜红霞指了指在前面飞奔的三货道:“他们三个临阵脱逃,说是要去抓大鱼。” “大鱼?” “嗯,所长,常威也太胡闹了。” 张有德瞥了眼这个傻姑,对着身后大喊道:“谢三福,带几个人过来,跟着邬继茂他们去追。” 那七个人在地上爬,他们仨撒丫子跑,没一会就到了近前,常威手电筒一照,七个人正如同蛤蟆般拱着屁股缓缓蹦跶着。 “站住,再跑开枪了。” “砰!” 常威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声,把手枪拿出来朝天上开了一枪。 七个人顿时不敢动弹,这会的警察是真开枪。 打死活该! “趴下,趴下,脸朝下,双手放在背后。” “不许乱动。” “来福,拿绳子。” “鸡毛,你看着。” 邬继茂留在外围持枪警戒,常威握着枪上前踩着犯人后背配合李来福一个个的绑,绑一个他就摸摸人家的兜。 “这么多钱?” 追上来的谢三福都惊住,这里果然是大鱼,刚才常威从两人身上搜出来的钱就有三四千。 傻乎乎跟上来的姜红霞大喊道:“常威,赃款要上缴。” 所有在场的警察一起转头看着她,齐齐无语。 她是怎么看出来常威想贪污的? 这会不摸兜,要是犯人趁机把钱藏到草里土里,乌漆墨黑的怎么找? 常威才不搭理她,乐呵呵的把钱收拢。 钱是一分钱都不会动的,他既然选择当警察,这点克制力都没有,还是早点给自己在清河农场找个床铺吧。 甚至连票据他都没有拿,平时黑点没事,这是集体大行动,要统一分配。 押了人回到窝棚区,常威把钱款和票据上缴,张有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眼睛好使,带着来福和继茂再看看哪里还有藏着的,注意安全。” 常威得意的瞟了眼左右两位护法,大摇大摆开始一间间窝棚巡视。 姜红霞知道刚才自己闹了笑话,羞红着脸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被全场五十多名民警和民兵的注视下,常威又从窝棚和草丛里抓出来四个。 “这小子眼神真好。” “刚才那人就藏我脚边,他是怎么看到的?” “听说这个案子就是他抓到小偷才审出来的。” 陈铭记乐呵呵的上前揉了揉常威的脑袋,又嫌弃的在他衣服上擦掉手里的汗水,“你小子真机灵。” “嘿嘿,陈主任,我这是火眼金睛,专破邪魔歪道。” “好好,你这个孙猴子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常威收起脸上的嬉笑,立正肃然道:“报告陈主任,人民公安为人民,忠诚担当保平安。” 陈铭记大喜拍手,“这话说的好,张所长,这话你们得贴在墙上。” 姜红霞在黑暗处撇了撇嘴,腹诽着:“就长了张嘴。” 张有德拉着陈铭记走到一旁商量着,“陈主任,赃物赃款要赶紧运回去,有点多。” “是要快点,今天动静大,说不定区里和分局都会来人,到时候东西未必能留的住。” “赃款赃物清理出来,能留的留,不能留的让分局去清退。”说完张有德看看左右小声道:“这伙人还倒票,刚才指导员清理了下,光是粮票就快一千斤。” 陈铭记精神了,欣喜道:“这么多?那可得留着,最近常威给我们卖了些鱼,可粮食还是不够吃。” “我们所里也不够,二合面的窝窝头都算好的,没案子的时候都是棒子面。” “上面来核查的时候会不会有意见?” “留点酒票上缴吧。” “行,你看着安排,有事我们一起扛着,记得啊,剩下的我们三七分。” “别总提醒我,记得呢,记得呢。” 两人猥琐的笑了笑,心满意足散开安排人回城找板车。 常威拍打着身上的蚊子,烦躁道:“再待下去我得贫血。” 姜红霞哼哼两声,“小屁孩,吃不得一点苦。” 常威在心里嘀咕着,和你这种流血一个礼拜不死的生物说不着。 张有德安排完事情,带着郭刚一起过来,悄悄塞了点票证给常威:“你没入职,功劳也算不上你的,苦劳算你一份,给你点奖励。” 常威捏了捏手心里的一卷票,看了眼郭刚,小声道:“这合适吗?” 郭刚拍拍他胳膊,“没事,你拿着吧,今天不是你,那几条大鱼就跑了,那几个才是今天收赃的大头。” 常威就嘿嘿嘿的笑:“谢谢郭叔,谢谢师傅。” 姜红霞远远看着常威脸上的得意,气呼呼的踢了身边邬继茂一脚,“德性。” 邬继茂正撅着屁股找艾草,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脚,愤恨的走远几步到李来福身边嘀咕着:“女人真麻烦。” 第31章 你弹我脑瓜子 启明星挂在天边,东方露出微茫,古老城市残破的城墙在黎明更加厚重沧桑。 又一堆艾草点燃后用湿草闷熄,浓郁的味道随着烟雾散开,驱避蚊虫。 清晨空气中带着清凉,常威哼着歌四处转悠,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熬了个大夜。 姜红霞揉着额头咬牙切齿的盯着常威,考虑从哪里下口能咬下一块肉来。 邬继茂额头上也多了两个角,瞄了眼姜红霞一脸无奈道:“让你别玩别玩,你非要玩。” 姜红霞冷着脸不服气,“凭什么不玩,他就是欺负我们不熟悉,等我玩会了再赢回来。” 想想还是不甘,她对着常威丢出块小石子,“臭常威,你是不是作弊?” 常威从窝棚里抽出一根竹竿摆出防御姿态,“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总是你赢?” “因为你笨。” 被彻底激怒的姜红霞一下子站起来追着常威打,“明明就是你作弊,你还说我笨,你考试考过100分吗?” 常威可不敢真的拿竹竿抽打她,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嘲讽,“就你这智商,这辈子还是别打牌,下次再来给你弹成如来佛。” 邬继茂看着他们俩打闹,叹了口气摸摸衣兜没找到烟,只能去蹭李来福。 “这女人疯了,我当地主的时候她都要管着常威。” “常威说如来佛是什么意思啊?” “满头包。” “啊?哈哈哈,常威真好玩,对了,他们俩是不是有仇啊?” “唉,我们参加工作的时候你还没来,那时候常指导还活着,常威经常来所里玩,姜红霞不认识他,把他当贼给打了。” “常威打不过她?” 李来福诧异不信,他记得常威很能打,至少力气就比他大很多。 “那会常威才十四岁,瘦的像个豆芽菜,姜红霞学过武的。” “哈?” “常威后来报复她,在她凳子上涂胶水。” “哈?” “大冬天的,棉裤沾在凳子上脱不下来,她穿着毛裤缩在桌子下面哭的可惨可惨。” 李来福想想那场面,跟着点头,是惨了点。 昨晚常威在赃物里找出来一副扑克,兴高采烈的要和李来福邬继茂斗地主。 斗地主,多正能量的名字。 结果姜红霞把李来福给挤走,非要参与进来,然后被弹了一脑门的包。 这个仇越结越深。 常威甩脱姜红霞,悠闲的甩着根竹竿使出独孤九剑,一路晃荡绕过洼地到了青年湖。 这里二月份才刚刚挖完,他还被拉着过来参加过几天的劳动课,其实就是下苦力。 分去挖十三陵水库的同学们更可怜。 把竹竿探到湖水里试了试,都是些刚放进去的小鱼苗,不过居然有小鳜鱼倒是令他精神振奋。 鳜鱼鳜鱼,没别的优点,就是贵。 正好空间里有水塘可以养着。 捞了点小鳜鱼,补充点湖水,又扯了点水草和螺蛳,他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两仪空间一动一静,黑色空间似乎很适合动植物生长,水塘里的鱼长的很快,河虾也大,栽下的土豆苗快有十公分高。 未来三年大概是不会饿肚子。 心情美美哒。 “还是年轻好啊。” 谢三福看常威步履轻松感叹着,他快五十的年纪,这一夜熬的可不轻松。 “让犯人起来活动活动血液,再搜查一遍就准备回城。” “好的,师傅。” “分批活动,看住人。” “没事的师傅,天亮了,谁敢跑我给他一枪。” 人犯瑟瑟发抖被邬继茂等人驱赶着起来活动腿脚,很多人坐麻了双腿,刚站起来又摔了回去。 个个苦大仇深,满脸哀怨,心里都是对即将到来审判的担忧。 销赃的还好点,金额小的管制,金额大的劳教,收赃的主犯起步就是劳改,吃不吃花生米要审问后才知道。 收赃的,销赃的,一窝抓了四十三个,民警和民兵都忙着运赃物回城,可不敢黑灯瞎火的再押送犯人,于是这些人都被羁押在原地喂了一夜蚊子。 青年湖北边纷乱杂陈,鼓楼派出所里也是硝烟弥漫。 分局领导和陈铭记拍着桌子吵了半小时,才最终定下来分配方案。 派出所和街道办留下一千块钱,三十辆无钢印自行车,其余的钱款,金银首饰,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甚至还有旧皮鞋,旧皮衣,旧皮包一股脑的通通上交。 票证提都不要提,基层单位迫切需要用来改善生活。 分局带队的魏副局长把五张酒票塞进口袋,点了点张有德,“学聪明了啊,让街道办来和我们打官司。” 张有德憨憨笑着不说话。 分三成出去不就是为了这一幕吗。 那十几个民兵能有多大用? 要的就是街道办主任这个处级干部。 副局长也没计较,好奇道:“听说这个案子又是那小子发现的?” “算是吧,他和所里两个民警在菜市场抓回来三个小偷,通过审讯得到的消息,主犯也是他在现场抓获的。” “是个干公安的好材料,是你徒弟吧?你让他准备准备,明天周一上午市局政治处的人要找他谈话。” “魏局,能透露下是什么情况吗?” “别瞎打听了,是好事。” “他们咱们的子弟,您可得护着点。” “放心吧,说了是好事。”魏局长想了想继续道:“他那四句话中枢给予了高度赞扬,部里大领导发了话,要培养。” 张有德猛的一眨眼,中枢啊,部里啊,那都是什么级别的领导。 可得提醒下那小子别乱说话。 押着人犯朝回走的常威还不知道这一切,一路上像个欢实的野猪到处乱跑。 “你不累啊?” 李来福已经蔫了,有气无力的跟着队伍前进。 常威鄙夷瞅了他一眼,“嘁,还不到二十岁就废了。” 李来福揉了揉肚子,苦闷道:“我是饿的。” 常威想了想,偷偷在他手心塞了两颗老鼠糖,“你是不是低血糖啊?” “啥血糖?”李来福低头剥开一颗喂进嘴里,惊呼道:“这是奶糖!” “小点声。” 姜红霞突然蹦出来,拧着眉毛道:“小常威,你哪里来的奶糖?” “要你管。” “你弹我脑瓜子。” “谁叫你要打牌的。” “你弹我脑瓜子。” “你还会说别的吗?” “你弹我脑瓜子。” “复读机啊?给给给,离我远点。” 成功拿到两颗奶糖,姜红霞带着胜利的喜悦嚼着奶糖转身蹦蹦跳跳离开,小白兔在单薄的衬衣里也蹦蹦跳跳。 第32章 吃回扣了? 常威不想当警察。 或者说他没想正儿八经的工作。 可他不能做街溜子,如果他不工作,很快就会被下放到北大荒,知识青年下乡可不是六六年才开始,五五年第一批就去了边疆。 原本他想找人改志愿,混三年高中,读个大学,七年后刚好要起风,再跟着红袖章混十来年就是改开。 可系统来了! 舍不得奖励的那些技能和物资,他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去读公安学校。 常威难得严肃了一次,认真询问道:“师傅,谈话时我需要注意什么?” 张有德很满意常威的态度,开口道:“穿正式点,别嬉皮笑脸的,少说话,最后认真表态。” “表态?” “最后环节你总要说点什么吧?” “我该说什么?” 张有德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道:“就说如何保持团员的先锋性。” 他只是个团员,入党必须年满十八。 常威思忖片刻点点头道:“行吧。” 得知是政治处的人谈话,从分局变成市局,常威心里很惶恐。 在这个特殊背景的时代,谨言慎行绝对不是夸张,再过些年很多事情会被翻出来重新解读。 “你姐的房子怎么样了?” “弄着呢,估计最少十天,下雨还得耽误。” “大半个月没下雨,看着还能再坚持坚持,你抓紧点吧,差什么跟我说。” “桐油。” “嘶,你倒是不客气,桐油我到哪里给你弄去。” 常威撇撇嘴,搞不定你说什么大话。 张有德瞟见常威的表情差点跳脚,你那副不屑的表情啥意思? 桐油啊,你懂不懂这是啥? 常威没指望张有德,街道的物资仓库里就没这东西,桐油防腐防锈,是军工机器重要的保养剂,大到军舰飞机坦克,小到大炮机枪,防锈防水的保养都离不开桐油。 市面上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于木材的粗炼桐油在黑市上也能买到,这还是因为京城不长桐树,要是南方川蜀两湖地区就更容易。 把勃朗宁放回木盒,常威转身出了办公室去院里看热闹。 三进四合院的派出所这会满满当当,中院左边蹲着一地的犯人,右边摆满了各种赃物,分局派了辆卡车过来一趟趟的搬。 这里面可不只有东城区的东西,销赃收赃涉及到全市范围,别说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就是京郊区县都有赃物在其中。 这官司有的打呢。 ...... 今天周日,休息。 早餐比平时晚了些,常威晃进大杂院的时候刚刚是最热闹的时候。 阎解成带着家里老二老三正准备出门,看到常威进院,傲娇的扬了扬手里的鱼竿。 刘光福棒梗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到处乱串,打打闹闹的,报纸贴的手枪酣战激烈,杀伤力全靠嘴。 阎解娣和小丫头俩撅着屁股用木棍戳地上的蚂蚁窝,看见常威回来丢了小木棍就要抱。 常威一把搂住小丫头往家走,刚进门就被常珑堵上来。 “大哥,我闻着香味了。” “挎包里,自己拿。” 常威卸下书包,把一条青鱼递给杨敏,甩着脚解放鞋一脱,旁边正在翻包的常珑差点呕出来。 “大哥,你的脚都酸啦!” “这破鞋不透气。” 常威闻了闻也觉得尴尬,干脆套了个拖鞋出门在水缸里提水去厨房里把全身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剩下的水使劲揉搓着双脚。 确实臭,不仅臭还掉色。 换了背心裤衩,趿拉着拖鞋出来,就看到三小只抱着大肉包啃的一嘴油。 国营饭店的高价菜虽然贵,但也是真舍得放油放肉,吃的放心踏实。 “大舅舅,肉肉,好七。” 小丫头哒哒哒跑过来,油乎乎的小手伸出来就要抱,常妲连忙一把抱走。 “窝要给大舅舅七包子。” 小丫头在常妲怀里扭来扭去的要下来,油乎乎的手扒拉着常妲的胳膊。 杨敏拍了拍小丫头的屁股,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放在常威面前的桌上。 “喝口水,老四给你大哥拿两个包子过来。” “我吃过了,娘你也吃,老四把包子给娘。” “我吃过早饭了,你昨晚一夜没回来,忙了些啥?” 常威看杨敏红彤彤的眼眶,知道她大概也是一夜没睡踏实,便老老实实答道:“跟着所里去抓了个盗窃窝案,结果人太多,天亮才敢押回来,耽搁了一夜。” “没出事吧?自己要注意安全。” “娘放心,现在没什么大案了,都是些小偷小摸,喊一嗓子都不敢动弹。” 他提都没敢提昨晚开枪的事情,自老爹牺牲后,老娘的胆子就变小了,记得小时候老娘可是挑着担子往战场上送过粮食的。 “师傅给了点粮票和布票,正好外院金师傅他们每天要吃饭,让大姐去买点棒子面回来,别苛着手艺人,吃好咱做不到至少要让人家吃饱,布票您自己安排。” “怎么给你这么多?” 杨敏数着手里的票证,粗粮票就有五十斤,布票也有十尺。 常威带着几分得意道:“都是缴获,算是师傅给我奖励,主犯要逃跑是我发现的,他们都老眼昏花没看见。” “你当你师傅面去说,看他揍你不?” “他舍不得,要不然以后所长的位置传给谁?” 杨敏瞅着大儿子嫌弃道:“你当派出所是你开的?” 常威没和老娘顶嘴,呵呵笑着把常珑拿来的包子塞到杨敏手中。 “我吃过了,留着给你姐。” “吃的啥?一个窝头?我买了十五个呢,你不吃我现在拿出去给刘光福。” “瞎说。”杨敏敲了常威一下,犹豫着拿了包子小小的咬了口。 “吃完,别想着一会给小蛮,姐,你也来吃,天气热留不到中午。” 恶狠狠的交代完,常威回到北屋一头倒在床上开始盘点起收益。 【协助破获重大盗窃团伙,积分+5,奖励:全知之眼+1,葵花点穴手,猪头1个】。 积分+5? 虽然不知道这积分有啥用,但是看数量就有点亏啊! 光是自己和李来福邬继茂亲手抓的就有十多个犯人,怎么就给这么点呢? 难道是因为并案,算成团伙所以系统给吃了回扣? 破系统一点都不智能,既不解释也不聊天,差评。 全知之眼又升了一级,常威把头从床上探出来看看屋里的几个人,绿油油的名字下多了许多信息。 “杨敏,女,43岁,京东纺织厂二级女工。” “常妲,女,23岁,家庭妇女。” “常天,男,10岁,鼓楼小学二年级学生。” “常珑......” 第33章 北冰洋 过于兴奋且又错乱了生物钟是很难入睡的。 常威一会在脑海里琢磨着系统计算积分和奖励的规则,一会思索着明天谈话的方式方法,板来板去就是睡不着。 昨天夜里团伙案的奖励虽然少了点,但全知之眼升级可不是抓几个小毛贼能有的,升级后的全知之眼获得的信息更加全能。 虽然还没有测试,可常威有个预测,现在一个职业小偷站在面前即便他身上没有赃物,自己也能分辨出来。 毕竟姐姐家庭妇女都算职业身份。 至于葵花点穴手...... 只能说系统有点皮。 迷迷糊糊到了中午,就听见杨敏在客厅里喊着:“雨水,你这是怎么了?” “常婶,我在看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何雨水的语调有些扭捏,清丽的声音也压在嗓子眼里,伴着盛夏的微风飘了进来。 “你哥今天不是休息吗?” “他跟着贾东旭去了北海公园。” 交谈就此暂停,过了分把钟,杨敏又喊道:“雨水别看了,到家来坐会吧,中午就在婶子家吃。” “常婶,我,我等我哥回来。” “别等他了,不定回不回呢,就这么着中午在婶子家吃。” “不用了婶子,我哥兴许一会就回来。” 常妲在屋里小声嘀咕着:“傻柱肯定又忘记买粮食。” 何家兄妹的爹何大清七年前跟着个寡妇去了保定,把三间正房一间厢房留给十六岁的儿子和九岁的女儿。 那时候何雨柱才十六岁,街道办看他们兄妹可怜,找到当时还是私营的轧钢厂娄老板,安排到轧钢厂做了食堂的帮厨,这样两兄妹才没饿死。 常妲原本挺佩服这个同龄人,小小年纪就开始赚钱养家照顾妹妹,结果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和他爹一样实在没谱。 仰仗着一手谭家菜和川菜的好手艺,他是不着四六谁都不服气,在厂里怼领导怼工人,天天给领导做小灶也没落到好。 下班也不回家,跑到天桥跟着人学摔跤,学完了就找人练手,好多次打架都是常爹给领回来的。 可怜何雨水九岁开始学着自己做饭,即便这样也是饱一顿饥一顿。 因为何雨柱玩的兴起就会忘记买粮食。 常威从床上爬起来搓了搓脸,走到客厅里拿着水杯牙刷出门洗漱,看着垂花门下怯生生的何雨水道:“连你现在都敢不给我娘面子?” 刚刚还委屈巴巴的何雨水立时竖起眉毛,一根麻花单辫在肩头甩过,小步绕着抄手游廊就冲了过来。 “你想干吗?” “揍你。” “别,别晃我,牙刷戳到喉咙管里要死人的。” “哼!” 习惯性的打闹拌嘴之后,常威不着痕迹化解了何雨水的尴尬,小菇凉进了屋吸了吸鼻子凑到常妲身边道:“姐,你家天天都有好吃的。” 煤炉子上烧着鱼块,简单腌制后的鱼块在油锅里发出兹兹的响声,随即迸溅出诱人的香味。 常妲笑着道:“我家常威钓鱼可厉害呢。” 何雨水扭头看向门外撅着屁股刷牙的货,歪了歪嘴角没好意思反驳。 她可以在学习上尽情的嘲讽常威,但是钓鱼这事真的得服气。 每天三四十斤的渔获,卖了钱不是买肉就是买鸡,整个院子都嫉妒到发疯,于是今天休息日一院子的老少爷们都去了北海。 阎家第一波,然后刘家兄弟,何雨柱闲的无聊拉了贾东旭跟着凑热闹。 常威刷完牙抹了把脸进屋,把东西搁回去又用漱口的缸子倒了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畅快的吐出口热气。 “喝个凉白开像是喝汽水一样。” “说的好像你喝过汽水似的。” “我是没喝过,你喝过啊?” 嘁,我还真喝过。 不过何雨水的话倒是打开了两世的记忆,前年沪上的屈臣氏和京城食品厂合作开始生产北冰洋汽水,虽然用的是三四十年代的设备,但也是真正的一体化灌装流水线,曾经需要进口的高价汽水瞬间跌到一毛钱一瓶。 即便只要一毛钱,对大多数家庭来说也是不大不小的“奢侈品”。 常威对常天招了招手,进屋从裤兜里翻出来两块钱,小声吩咐道:“去副食店买十瓶汽水回来。” 为什么是十瓶,因为瓶子押金还要一毛钱。 常天瞅了瞅杨敏的方向,悄咪咪接过钱,像是做贼一样轻手轻脚溜出门,常珑转了转眼珠子颠颠的跟了上去。 在被杨敏凿了两脑瓜子后,常威于1958年夏天喝上了第一口北冰洋。 其实就是橘子水加了一点点的气,不过这个橘子水是真正的鲜橘子酱勾兑的,酸酸甜甜没有化学元素,瓶子里还能看见一些浑浊的沉淀物。 难能可贵的是,买回来的汽水被冰镇过。 在没有冰箱的年代,炎炎夏日,一口冰汽水带来的爽快感顿时让常威心旷神怡。 杨敏被逼着喝了两口,没好气道:“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 常妲对着杨敏朝何雨水的方向使了使眼色,乐呵呵的笑着。 杨敏愣了愣,扭过头不再说话。 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何雨水低着头抿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嘬着,文文静静不说话,而常珑则每一口都要重重的吧唧下嘴,有气没气都要打个嗝,如果不是常天拉着,她恨不能站在院子大门口的抱鼓石上去嘚瑟。 常威嫌弃的瞥了眼常珑,这丫头越长越歪。 从锅上拿下来蒸笼,往簸箕里装上二十个窝窝头,常天抱着汤罐子和咸菜碟,两兄弟一起去了外院倒座房。 新围墙砌筑了一半,从外间倒座房绕过去,常威招呼着:“金大爷,先吃饭吧。” 老木匠从房梁上下来找了水盆洗手,看着汤罐子里的鱼头豆腐汤,乐呵呵道:“东家,有窝头就够,不用天天有汤。” “你要吃肉我也没有啊,不过我钓鱼还行,您凑合着吃。” “东家说这话,您是厚道人。” 常天和洗瓦片的小工已经玩成了朋友,特意舀了一大碗鱼肉给他,又避着众人在他手里塞了颗老鼠糖。 两人年岁相仿,如果不是小孩家里穷,他们本该在一个学校里读书。 小孩捏了捏手心的糖,小心翼翼放进衣兜,对着常天憨憨的笑了笑。 “东家,旧顶今天差不多拆完了,这木材?” “今儿围墙能砌好不?能行的话晚上我就把木材送进来。” “下午就能好,墙顶上还是盖瓦片?” “不,我弄点碎玻璃来,这小院是我姐住,到时候几面院墙您都帮我镶上玻璃。” 第34章 猪头 去北海的大部队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铩羽而归。 十来号爷们带回来六斤鱼,没有一条超过八两,卖给收购站都没人要。 煎鱼太费油,一般人家都是买了鱼回去炖,小鱼怎么吃? 阎埠贵走在队伍最后面,想起今天丢进湖里的五斤棒子面就肝疼。 更痛苦的是阎解成,因为租用老爹一天鱼竿他交了五毛钱,现在五斤棒子面也要算在他身上。 父子俩的脸色雀黑,心里把常威骂的要死。 这小子肯定没说实话。 也不知道他每天三四十斤鱼是怎么弄的。 刘家三兄弟没打窝,提溜着几条尺把长的白条倒是心满意足。 贾东旭搭着何雨柱的肩膀回到院子里,他俩连鱼竿都没带,跟着瞧了一天的热闹。 主要是休息日到北海公园的女人真多,穿着旗袍和布拉吉的女人身姿摇曳,这俩一个媳妇怀孕,一个母胎单身,看的心痒眼热。 进门转身就看见倒座房正在砌筑的围墙,贾东旭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横了一眼常家所在的东厢房,他脚步没停快步进了中院易忠海的家。 “师傅,常家把院墙往前挪了半间,还没留门。” “喊什么,一大早我就看见了。” 贾东旭立刻急了,愤恨道:“您也不管管,那可是公家的地方。” 易忠海好整以暇端着茶杯道:“着什么急?等他把房子快弄好了再说。” 贾东旭在这方面颇有天赋,瞬间听明白了,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还是师傅高明。” 隔着一堵墙,躺在床上看书的何雨水把隔壁的算计听的真真切切,气恼的爬起来绕着屋子转悠两圈,出来小步快跑去了前院。 常威乐呵呵的听着何雨水的抱怨,压了压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抹身回屋里抱出来一个西瓜。 “这么大?” 姑娘瞬间收敛起心中怒气,眼珠子瞪的浑圆。 常威一脸真诚道:“我要感谢你过来通风报信啊!” “大西哒,甜甜哒。” 常小蛮吧嗒吧嗒跑过来,钉在地上探出脑袋小舌头舔着嘴唇。 常威把西瓜切开,中间切成厚片再分成小块递给何雨水,留着屁股上小半截插了柄不锈钢勺子招呼小丫头过来。 “大舅舅,要切开。” “切开的西瓜没灵魂,舅舅教你个新的吃法。” “那怎么七?” 何雨水捧着半芽西瓜看常威用勺子挖啊挖,半圆形的西瓜球红艳艳确实更有食欲。 “老三进来,给娘和姐端去。” 常威朝门外喊了一声,房门“砰”的撞开,常珑抢先跑进来端着装西瓜的面盆就跑。 何雨水低头咬了一口,感受着口腔里清凉甜蜜的滋味,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恨其不争道:“常威,我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常威浑不在意的点点头,教着小丫头亲手挖西瓜球。 何雨水都怒了,狠狠的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西瓜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常威找了个大小合适的饭盆当底座把小半边西瓜搁稳,放在桌子上让小丫头自己去吃,瞅见何雨水忿忿不平的样子纳闷道:“你不喜欢易忠海?” “嗯......不太喜欢。” “你们不是邻居吗?” “这院里邻居多了去,我都要喜欢吗?” “那你喜欢谁?” 何雨水怔神,啐了一口恼怒道::“我一个都不喜欢,最讨厌的就是你。” 常威看看何雨水,又拧着脖子瞅瞅她手上的西瓜,有些无语。 讨厌还吃的这么快。 “他以前做二大爷的时候还挺好的,现在做了一大爷总是和我哥说什么大道理,把我哥使唤的团团转。” pua呗,这个常威熟。 “让你哥离易忠海远点,那老登心思多着呢。” “老登?” “东北话,嗯,不是什么好人的意思。” “哦,那你这个老登说说看,易忠海有什么心思。” “噗!” 常威吐出一口西瓜籽,抚了抚胸口顺气,“老登老登,我这么个阳光少年怎么能用老字?” 何雨水嗤嗤笑着,把手里的一块西瓜吃完,接着道:“让你说易忠海呢。” “再吃一块。”常威又拿了一块给何雨水,“易忠海无儿无女,最操心的就是养老的事,第一个指望当然是他徒弟贾东旭,可贾东旭的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现在是把你哥拉着当后备呢。” “这我知道,他经常在我哥面前说尊老爱幼的事,还每个月给我哥十块钱呢。” 常威把手里的西瓜片丢进盆里,面色复杂问道:“他没给过你?” “他又不指望我养老,给我干什么?” 常威犹豫了片刻道:“你反正放假闲着,没事去邮局问问。” 何雨水诧异道:“我没事跑邮局问什么?” 常威斟酌着道:“兴许以前有你或者你哥的信,但是因为你们年纪小就被人代领了,或者不仅仅是信,还有汇款单什么的。” 何雨水狐疑的看着常威,又低头想了想,抓着手里的半芽西瓜走神良久才点点头。 这姑娘心思聪颖,只要旁人稍稍点拨就能想明白。 又闲聊了几句,常威看着日头估摸着时间,和杨敏打了个招呼提着竹篓溜达出门,一路慢悠悠到了派出所。 昨晚全所熬了个大夜,早上分局把赃物和犯人打包带走,所里除了值班的人其余全部回去休息,今天静悄悄的。 “王爷爷。” “小常威,你这会怎么来了。” 老王头就住在所里,听到常威喊连忙应声出来。 “找您帮忙来了,我弄了个大猪头不会弄。” “哎哟,这么大的猪头你从哪儿弄的?” “我在屠宰场有个朋友,内部消息。” 买猪头和下水是不需要肉票的,一般人可买不到,这些没出屠宰场就已经被人给内定拿走了,即便流到市场上也摆在案台下面,没点关系你都别指望能瞧见。 老王头不会和常威较真猪头的来历,他把快二十斤的猪头从竹篓里提出来啧啧称奇。 肉质鲜嫩紧实,毛发已经拔除干净,两个招风耳肥瘦有度。 “王爷爷,猪头卤出来您留两个顺风加一副口条。” “不要不要,你留半斤猪头肉给爷爷下酒就行。” “我吃那玩意膈应,您要是也嫌弃我就给我师傅拿去。” “给他干嘛?他配吃吗?” 常威嘿嘿笑了笑,这话他可不敢接。 第35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 自从常威穿越过来就发现,家里的老娘和姐姐只能做简单的家常菜,厨艺也仅限于炖炒炸烧,大菜是一样不会。 也是,一年就见着几次荤腥,既没机会练手,又没有小视频教学,厨艺从哪里来? 不然炊事员为什么这么吃香。 后世随便一户人家能拿出十余种各色调味料和香料,常威家里只有盐,酱油,醋,连料酒都没有。 所以猪头这种东西在常家是弄不出来的。 老王头把猪头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分解成十多块,丢进香味四溢的卤水里。 老头的香料比国营饭店都多。 常威跟着打下手,老头六十多了,剁骨头的事情可不能让他干,这年月的老人和后世的老人还是很有区别的,老王头年轻时受过太多的苦,身体状态并不好。 “明天有人找你谈话?” “昂,您也听说了?” “别怕,要是他们敢欺负你,爷爷帮你出气。” “嘿嘿,那可说好啦,我要受了欺负就来找您告状。” 常威可一点没觉得他吹牛,这个从秋收就带着儿子参军的老头曾经背着一口锅走完长征,吃过他饭的士兵现在很多人肩膀上挂着金星。 老头无官无职,可分局局长在他面前都不敢拿大。 熬了一个半小时,常威留下一个猪耳朵和两斤猪头肉,剩下的老王头说什么都不肯要,他也不再勉强,连肉带锅把剩下的一起带走。 出了派出所大门,常威把猪嘴和剩下的一个猪耳分装在竹篓中的两个饭盒里,卤水锅收进空间。 天气热的很,常威背心裤衩,趿拉着布鞋,慢悠悠贴着墙根往家里走。 已经大半个月没下雨,地面干燥,灰扑扑的,光着膀子的汉子躲在树荫下和大爷下棋,同样赤膊的大爷慢条斯理的摇着扇子,一点不在乎汉子的催促。 顽童在树下叠罗汉要爬上去抓知了,提着擀面杖出来的大妈闯过来,顽童们一哄而散,在胡同里撒丫子跑。 穿着布拉吉的少女羞答答的跟在男子身后落后半个身子小步走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刚看完的电影,布尔什维克的爱情故事让两人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常威回到家的时候又是一身汗水。 “猪头肉?” “嗯,找王爷爷帮忙弄的。” 常威没说这个弄具体什么意思,果然杨敏就没再问。 她以为是老王头帮忙买到的猪头,以老王头的身份只要开口,多的是人会给他送猪头。 “拱嘴留着明天中午给金大爷他们吧,猪耳朵切丝炒个辣椒吧,中午还有剩下的菜,晚上凑合着吃。” “这还凑合?你也不怕被雷劈。” 杨敏瞪着眼把两个饭盒拿走,打开盖子看了眼油汪汪的猪拱嘴颇有些不舍,但是也没和儿子争辩。 修房子的手艺人是不能得罪的,老辈儿传说这些人有些很邪门的技艺,若是在房梁上做手脚能闹到家宅不宁,下毒手的话能家破人亡。 常威也不是单纯发善心,对这种事他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常珑牵着小丫头在外院看人砌砖,回来见到常威上前一把搂住问道:“哥,晚上吃什么?” “顺风。” “顺风是什么?” 常威在常珑的耳朵上一扒拉,笑道:“就是这个。” 常珑没懂,嘟着嘴跑去橱柜里翻,被杨敏一巴掌打开,“惯的你,谁许你翻橱柜的?” 挨了一巴掌也不能哭,常珑可不敢在老娘面前放肆,抽了抽鼻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两圈出门去找常天。 两人在门口好一会嘀咕,常天就只是摇头,常珑无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气鼓鼓的对着空气打王八拳。 常威洗了把脸,进了北屋从五斗柜里找出来一件崭新的青灰色的褂子,这是常妲刚做好的,常天心心念念的布鞋又被滞后。 想了想他把褂子放了回去,翻出床头那件打了两个小补丁的上衣,闻了闻味,抓在手里出门准备打水清洗。 “放着,我明早给你一起洗。” “姐,我明早要穿。” “新褂子还没上过身呢,你明天穿那件新的吧。” “明天有事,新衣服可舍不得穿。” “那你不早拿出来,放着我来吧,一会就搓出来,天不亮就干了。” 常威也没坚持,偶尔做做饭还行,洗碗洗衣服他是真不喜欢,后世这些都是机器。 他原本准备明天穿的笔挺清爽,刚才想了想还是干净朴素最好。 带两个不显眼的补丁,既不张扬也不露怯,比较合适他十六岁少年的身份和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 这一夜他睡的很不踏实。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比如睡了一觉后穿越,比如莫名其妙的说了些慷慨激昂的话,比如突然被人约谈。 常威走进张有德的办公室,里面两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看过来时他有种被机器扫描过的感觉,“你是常威?” “是。” “我是市局政治处的吕胜利,坐吧,别紧张。” “首长好!” 张有德站起来对常威给了个安慰的眼色,开口道:“你们谈,我去安排下工作。” 从办公室出来,张有德杵在指导员办公室门口,郭刚从里面走出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常威虽然皮一点,但他心里很有数。” “我不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忧心忡忡。 来人是个处长,而且代表的是部里,不直接从部里派人来谈话是怕拔苗助长,即便如此常威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下来。 中院里各间办公室的门都开着,不时有人晃到门前看向所长办公室,进进出出也都轻手轻脚。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道公鸭嗓子配合着铿锵有力的歌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 “... ...” 少年的嗓音正在变声,少了些许厚重,但坚定有力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突兀传来的歌声让民警们懵懂迷糊,听着听着慢慢沉浸在歌声里,不知不觉眼眶发热。 唱的真好啊! 少年壮志不言愁! 当年他们在危难之时拿起枪,也不过是少年而已。 办公室里,吕胜利询问常威了常威一些基本信息,让他谈谈对公安工作的看法时,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之前想好的词怎么都觉得有点虚,于是脑袋一抽筋就唱了这首歌。 对不起了,词曲作者。 反正今天的谈话也是抄来的。 吕胜利迷茫的脸色渐渐浮出一丝笑意。 这小子真有意思。 第36章 入职 常威亦步亦趋跟在张有德身后送吕胜利二人离开,感觉很奇妙。 脑袋抽筋唱了首歌,却震惊了所有人。 张有德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歌是你写的?” “啊!” 常威含糊着回答,他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拍胸脯说自己会写歌,但也没办法指认他人。 写词的林老师今年已经26,可写曲的雷老师还没上小学呢。 对不起了二位老师。 张有德最近经常听常威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以为他真会写歌,用力的拍了拍他胳膊,“写的好,唱的也好,你给你爹,给我,都挣了脸。” 常威羞涩的笑了笑没说话。 要不是记不住,他好歹整两句“伟大的祖国赋予我使命,复兴的民族给予我力量。” “和你说了工作的事情?” “嗯,跳过公安学校的学习直接入职。” “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跟着您混呗。” “混?” “口误,口误,跟着您学习。” “上班了,别说话没溜没谱的。” “得嘞,一切听指挥。” 常威这会还没从谈话里彻底清醒过来,他以为只是来做个思想汇报,表表态,兴许到了学校会重点照顾下,给个优秀学员什么的。 结果,他要上班了。 嗯,16岁好像不算童工。 回到院里,李来福和邬继茂凑过来,巴拉巴拉的表达着仰慕之情。 “常威常威,你把歌再唱一遍。” “对,对,等会,我找笔纸记下来。” “常威,你有谱子吗?这个真好听。” “有谱子你看得懂吗?别打岔,对了,峥嵘两个字怎么写?” 两货斗嘴,其他老公安跟着起哄让常威唱起来,甚至老王头和张老头也站在垂花门下笑呵呵的凑着热闹。 无奈,他只能再唱一遍。 而且一会还要去市局宣传处唱,他不会谱曲,只能找专业人士来听歌识谱。 通俗易懂且朗朗上口的歌词,常威唱到第二遍的时候已经有人跟着附和。 派出所里大多都是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粗人,所以众人听不出歌词中的古典文学韵味,只觉得慷慨激昂特别有力量。 边区大学毕业的郭刚能听懂,回忆着往昔岁月不禁潸然。 被常威笑称小布尔乔亚的姜红霞也能体会其中的深沉厚重,可惜她不说。 想让她说常威一句好话? 除非再给两颗奶糖。 但市局宣传处的文艺工作者不会吝啬对这首歌的夸奖。 有人喜欢少年壮志不言愁。 有人喜欢风霜雪雨搏激流。 还有人喜欢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简简单单八句歌词被宣传处里的干事们翻来倒去的嚼。 《少年壮志不言愁》原本应该是三十年后《便衣警察》的主题曲,在常威的操作下成为新时代第一首写给公安民警的歌。 半层楼的人都挤在宣传处办公室外面偷听。 常威舔了舔嘴唇,瞧着宣传处女干事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又唱了两遍,见对方似乎意犹未尽,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陪同一起前来的指导员郭刚。 郭刚上前道:“差不多了吧?就八句词我都会唱了。” 小干事心有不甘,也确实不好意思逼着常威再唱,看着他要起身离开连忙一把按住,“你还没说创作思路和灵感来源呢?” “哈?”常威迷了,他越来越觉得唱歌是个臭主意,含糊道:“我没什么思路,都是瞎唱。” 小干事顿时严肃起来,“这么积极向上的歌曲怎么能是瞎唱呢,常威同志,请你认真配合我的工作。” 常威傻了,我的歌我还说了不算? 他可不敢在市局撒泼打滚,斟酌道:“我真谈不上什么思路,我爹是公安,我师傅是公安,我从小就在派出所里长大,看多了就觉得公安民警特别了不起,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这些歌词和曲子。” 小干事趁热打铁接着询问道:“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所以你是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公安民警吗?” “嗯。” 常威认真的点头。 他立志做一名街溜子,钓钓鱼,逛逛街,每天游手好闲。 可惜不能说实话。 “我看过你的报道,你曾经说过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对吗?” “对,我出生在旧社会,但是新时代给予我新生。” 小干事情绪激动,她觉得抓住这个话题能写出一篇慷慨激扬宣传稿,兴奋道:“常威同志,你有这么坚定的理想,是你父亲从小这么教育你的吗?” 常威低下脑袋小声道:“是的,可惜我父亲两年前牺牲了。” 小干事还想逼问,宣传处的领导干咳了一声制止住,上前安慰道:“常威,不要伤心难过,你是烈士的后代,是我们公安的子弟,你要秉承烈士遗志,坚持为人民服务。” 常威眼眶泛红用力的点了点头。 “去吧,小伙子加油。” 常威从办公室里退出来,深吸口气提振精神,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郭叔,咱们赶紧走吧。” 郭刚笑道:“人家小姑娘挺热情的,你怎么不多聊会?”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 “哈哈,果然还是小孩。” “嘁。” 常威不服气,他才16岁,身体还得长呢,过几年把枪掏出来吓你们一跳。 “走哪儿去啊,还要去劳资科给你办手续。” “今天就入职?” “废话,这事是能拖的吗?” “不能,不能,听您的。” 下了层楼到市局劳资科,这里少了些活泼靓丽的小姑娘,可大妈们依然热情。 劳资科的大姐大妈看着常威就喜欢,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一脸英气,又是个会说话会唱歌的,未来前途无量。 可惜年纪太小,要再大个三四岁,他今天婚期都能定下来。 谁家还没个大闺女大侄女的。 1958年7月28日,常威提前从公安学校毕业,入职成为公安战线上的人民警察,就职东城区鼓楼派出所,7级办事员,行政25级,每月工资37.5元。 两夏一冬三套警服,夏季常服上白下青,表示清清白白为人民服务,肩头有肩章扣眼、肩章袢,可惜警衔制被中枢否决所以只能空着。 因为警衔制度没能通过,又重新开始民警级别评定,现阶段公安系统用的还是行政级别区分。 第37章 管制 回到派出所后常威换上新警服,腰上别着手枪,穿上新皮鞋后用力的跺了跺脚。 从款式和舒适度来说,五五式警服当然不如后世,但是白色的警服显的精神干练,后世不做到局长身上可穿不了白。 他在所长办公室里对着镜子照了照,左扭扭右转转,像模像样的给自己敬了个礼。 精神! 虽然他一直不想上班,但是对警察这份职业其实挺尊重的,当警察,这是原身的期盼,也是前世的夙愿,当年他退伍后就想当警察来着,可惜不够格。 深吸口气,他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戴上大檐帽打开房门走出办公室。 “不错,有点样子。” 张有德拍拍他的后背,“腰杆要挺直。” “衣服大了点。” “那是你太瘦,多吃点肉,对了,你昨天带了猪头来所里?” “师傅,你话题太跳跃,我都跟不上。” “少废话,肉呢?” “那玩意都是油,我今天要谈话怎么好带,明儿给您带来。” “这还差不多,你婶儿好久没开荤了。” 常威撇撇嘴,自己想吃还赖在媳妇身上,什么人啊! 东厢房三间办公室,一间治保,一间经侦,一间刑侦。 不用说,常威自然分在刑侦小队,他本身对于刑事案件就有些特殊的本领,而且刑侦最容易出成绩。 这几年新入职的小警察都分在了刑侦,随着时代的发展,刑侦工作也越来越需要文化知识。 比如常威之前用过的足迹鉴定法,指望一群靠着夜校扫盲才能识字的大老粗来算公式,那也是想瞎了心。 “来来来,大家欢迎下常威同志。” 作为刑侦小队长,肖强笑呵呵的领着常威进门,办公室里其余人假模假样给面子鼓掌。 “肖叔,你要这样,以后我就喊你肖队。” “嘿,刚上班就敢怼领导,嗯,罚你两条鱼。” “公然索贿啊?” “怎么,不服气?” “没,服气,服气,下班了我去甩两杆,准保明天有鱼吃。” 谢三福是办公室里年纪最大的,拉着常威道:“别傻乎乎站着,最里面那张桌子是你的,也别听你肖叔乱说,有鱼自己拿去换钱,有了钱多孝敬你娘。” 不同于街道办,常威送到派出所的鱼从来没收过钱,不是所里不给,是他不肯要。 这里大多数人对他来说都和亲人一样。 父亲去世后,所里每次发福利发物资,从来没少过他家那一份,都是所里人从自己那一份里扣出来的,逢年过节,这些叔伯也都会带着粮食上门探望。 常威只要在家饿了肚子就会领着弟弟妹妹跑去小食堂里找吃的,所里人都知道,没一个吭声的。 这是老爹人格魅力留下的遗泽,这是恩,也是情。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摸摸索索好一会,从挎包里拿出个饭盒,“谢大爷,肖叔,朱姨,来吃花生。” 李来福等三个小警察眼巴巴看过来。 常威拿着饭盒在每人桌子摆了一把水煮花生,又拉着凳子凑到朱飞虹身边,“姨,您也吃花生。” 朱飞虹是姜红霞的师傅,游击队退下来的老战士,她脸上有道子弹擦过留下的伤疤,所以平时不喜欢笑,笑起来那道疤更恐怖。 因为不爱笑,性格刚强又嫉恶如仇,平时很少有人敢和她亲近,姜红霞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 常威却不怕,贴着朱飞虹像个撒娇的孩子。 朱飞虹脸色冷峻的看着桌上的花生,声音却难得轻柔,“小常威,这些东西你以后自己留着吃。” “姨,我多着呢,明天我专门给您带一盒,您拿回去给我叔下酒。” “再多也是要花钱买的,好孩子,上班了要学着省着点用钱。” “知道了姨,这是我该孝敬您的,您忘了,我小时候嘴馋可都是偷您的饼吃。” 朱飞虹回忆着常威曾经的样子,感慨时光飞逝,小皮猴现在也成了大人,脸上不自觉浮现丝笑意,用手正了正常威的大檐帽,“喜欢吃姨明天给你烙。” “唉,还是朱姨好,不像某些人当个小官就要罚我两条鱼。” 肖强气的丢过来个花生壳。 邬继茂和姜红霞来了三年,早就知道常威在所里的无法无天,只有李来福接触的少点,他上班的时候常爹已经牺牲,常威就很少过来。 此刻见到常威和朱飞虹都能聊起来,又和自己师傅谈笑风生,钦佩到五体投地。 惹不起,惹不起。 这小子后台太硬。 新人入职应该怎么做? 巴结领导,勤于杂务,虚心请教,可常威算新人吗? 他比所里半数人来的都早。 后厨的老王头他喊爷爷,门房的张老头他喊破老头,张有德都不敢。 至于具体工作...... 肖强也没交代,行政小队负责辖区刑事案件,大案要案只要隔天就会被分局接手,留下来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偶尔出个现场,配合下分局的抓捕。 几个办公室里晃晃,再去老王头那聊聊天,和张老头斗斗嘴,混日子他最在行。 到了下午,辖区里被管制处罚的人过来报到,李来福和邬继茂拿着花名册去了前院点名。 被管制的对象都是一些情节较轻的犯罪分子,偷鸡摸狗,聚众赌博,倒买倒卖,或者乱搞男女关系一类。 管制处罚对罪犯不予关押,但限制其一定自由,他们可以仍然留在原工作单位或居住地工作或劳动,在劳动中同工同酬,不过每周一要到辖区派出所汇报过去一周工作生活和思想情况。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管制是刑事处罚,而更严苛的劳教是行政处罚。 常威晃悠着跟出去看热闹,稀稀拉拉十多个人有气无力的应声点卯。 他蹙眉站了会,见到人群后面三个小年轻嘻嘻哈哈的没个样子,走过去就是两脚猛踹。 “他妈的,站直啰。” 三人刚想炸刺,看到打人的穿着警服不敢还手,为首的青年梗着脖子不服气。 常威上去一巴掌,“装老炮儿是吧?进过炮所吗?我不能把你们送到炮所,但是送你们去清河农场就是一句话的事。” “凭什么?” “小爷乐意,你不服?来,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名字?” 三人看常威要来真的,顿时惶恐不敢回话,规规矩矩的贴着墙根站好。 就是欠收拾。 “什么事被管制的?” “... ...” “妈的,不说是吧?” “别打别打,我说我说,我......”挨揍的小年轻声音压到嗓子眼,“我们仨是偷看寡妇洗澡。” 第38章 许大茂的示好 常威觉得这三个家伙应该很庆幸,如果到了八三年,这三人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他转悠到小食堂后面拎出来几把铁锨和扫帚,板着小脸道:“去,把这院里清理干净。” 三人愣了愣,看到常威面色不善,连忙垂头丧气的把工具接过来,只在心里把常威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李来福和邬继茂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常威走回来对着剩下的十几号人道:“你们去扫中院和后院。”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愿意,常威卸了腰上的皮带把枪套放到李来福手里,舞着皮带道:“想挨揍的就别动弹。” 这些人遗忘的记忆瞬间恢复,争前恐后的开始找工具干活。 从派出所里走过一遭出来的人,谁没吊起来被皮带抽过。 常威看他们还算老实,默默的收回枪套串到腰带上,点了根烟坐在垂花门下当监工。 管制在后世本就有社区矫正的处罚,什么叫社区矫正? 就是要为社区服务。 如何为社区服务?后世小红帽红背心的志愿者不也是一边拍照一边捡垃圾吗。 志愿者都能干,被管制的犯人不能干? 整个派出所院子热闹起来,分散开的管制犯人前中后三个院子干的热火朝天,不扫干净常威真不会放他们回去。 老警察们从屋里出来笑呵呵的看稀奇。 “你弄的?” 张有德皱着眉头走到垂花门顺手接过常威递来的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自己徒弟的主意。 “嗯,每周过来点点卯,可把这些人给美的。” “这样弄没事吧?可别弄出麻烦。” “这有啥,师傅,以后再抓着小偷小摸撬门溜锁的,也别送劳教,就留在咱们街道清扫胡同,每天两三个小时,保证上级领导满意。” “合适吗?” “这叫做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到时候整个辖区卫生条件提升,谁不夸咱们好?” 张有德思忖着没说话,从前也没人这么做过,不知道合不合适。 “您看着吧,最多一个星期,街道办就要找过来求着您指派人,到时候您还不是轻松拿捏住陈主任。” “别瞎说,那是我们领导。” “嘿嘿,您就偷着乐吧。” 把管制犯人用起来这件事是常威临时起意。 整个鼓楼辖区都是老旧胡同住宅,没有下水道,没有垃圾场,夏天明沟暗沟就会堵塞发出恶臭,公厕更是要捂着鼻子进去,到了冬天胡同两侧墙根下堆积的都是脏雪。 街道也想解决这些事,但是既没钱也没人。 正好这些人可以用起来。 一个个犯了罪还跟没事人一样,哪来这么好的事。 敢不服从的统统送去清河农场,劳教都不用通过法院,所里上报分局就能定。 常威的处罚不算重,就算是去举报也没人会搭理。 他也没让这些人给自己干私活。 逃跑不干?没有介绍信能跑哪去?而且一旦逃跑这辈子可就别想再回来,且抓住就得送去西北劳改。 比较之下忍一忍最多两三年管制期满就能熬出头。 除此之外,常威还有别的想法,他们都是些街溜子,对街面的熟悉超过公安和街道办,以后办案这些人也能提供情报。 没到下班时间整个院子已经彻底清扫过一遍,在常威数次要求返工后,别说垃圾,藏在砖缝里的浮土都被扫了出来。 听到明天开始每天扫两个小时的大街,十几号人差点把那三个小流氓用目光杀死。 都是他们仨先惹出来的祸。 常威没理会这些恩恩怨怨,今天邬继茂和师傅谢三福值班,他到点下班,拎着衣服包裹溜溜达达回家。 刚走到胡同口,许大茂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筐青菜萝卜从常威身边超过去,扭头回来瞅了眼,一把捏住刹车杵着腿大惊小怪道:“常威,你怎么穿你爹的警服?” 常威慢慢走到近前,拍了拍腰上的枪套,“大茂哥,我还能拿我爹的手枪?” 许大茂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你当公安啦?” 常威略显傲娇,小脸微扬道:“嗯,今天刚入职。” 许大茂羡慕道:“嚯,你是真行,这么早就接了你爹的班。” 常威认真道:“大茂哥,我这可不是接班顶职。” “那你这是咋回事?不是说你要去读公安学校才上班吗?” “我这是特招。” “什么招?” “以你的智商和你说不明白,反正我现在是公安,就在鼓楼派出所上班。” “嘿,你怎么说话呢,对了,你这也没上学,实习期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我不实习直接转正,算中专毕业,一个月三十七块五。” “多少?” “三十七块五。” 许大茂不说话了,幽怨的看了常威一眼,闷头右腿用力一滑,左脚踩着脚踏子晃晃悠悠的骑,背影满是凄凉。 他熬了三年,现在三十三块五。 之前被何雨柱打击还不觉得有什么。 何雨柱二十三,他才二十,何雨柱参加工作七年,他今年刚工作,且明年又要评级,他觉得这次就能把那四块钱的差距赶上。 现在常威十六岁,刚工作就三十七块五,而且中专毕业还是个干部。 他该找谁说理去? 一路骑着车,许大茂心里百转千回,收敛情绪后又隐隐后悔刚才不打招呼直接走人的举动。 他在轧钢厂宣传科工作,再加上放映员勉强算是文化工作者,为了和领导有谈资他每天都学着看报纸。 青年报上常威的事迹他当然知道,也知道青年报的分量,只是出于嫉妒他和任何人都没说。 现在想起来,怕是什么特招也和上报纸有关系。 常家在派出所里的人脉深厚,所长还是他师傅。 这样的人不能得罪,还要拉好关系。 许大茂暗下决定,提着自行车跨过院门后直接转到前院东厢房,他把一箩筐的蔬菜从后座卸下来,大声道:“常婶,我来给您道喜。” 常威人还没进院,得了消息的常天常珑领着小丫头已经在抱鼓石上等着。 “哥,你真当公安啦?” “大哥,这是你的新衣服吗?” “大舅舅,抱,抱窝,窝要骑大马。” 常威把衣服包裹丢给常天,搂着小丫头甩到脖子上扛着,满脸笑容的朝着家里走。 杨敏已经到了垂花门下,正踮着脚扶着门框探头在望。 夕阳下,一身白色警服的常威肩头扛着小女孩正大步走来,一如数年前他爹扛着常珑回家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泪如雨下。 第39章 大杂院里真好玩 南锣鼓巷95号院。 常威没有理会院里的喧闹,陪着杨敏先去外院倒座房里看了一圈。 老木匠金大爷面对一身警服的常威更加小意,手忙脚乱从房梁上下来,“东家怎么着穿上警服了?” 常威笑呵呵道:“侥幸找了份工作。” “了不得,了不得。” 不同于后世,这会的人对于公家人,特别是穿着制服的公家人天生畏惧,老木匠不懂公安招人的规矩,但他知道平头百姓可惹不起警察。 “您夸奖,也就是混口饭吃。” 这会常威谦逊有礼,客客气气的递了根大前门过去。 老木匠双手接过,顿了顿恭维道:“东家现在可是官身,少年有成,未来必定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哈哈,承您吉言,等我真当官了,一定请您喝酒。”常威不想在身份上做文章,指了指墙角堆放的一摞木材道:“金大爷,这些合用吗?” “再合适不过,东家准备的木材都是上好的红松,今儿天黑前咱就能把檩子椽子都换好,明儿开始重新盖瓦。” “房子的事情让您受累,我也不懂,您看着安排,对了,今儿猪头肉吃了吗?” “吃了吃了,东家太客气。” 老木匠这句话是真心的,虽说只是猪拱嘴,那也是肉。 不怪他刻意奉承常威,跟着这户人家做活确实让人感觉到尊重,心里暖洋洋的舒坦。 常威点点头又客套了两句,摸了摸常天身边小孩的脑袋,陪着杨敏回到前院。 许大茂还没走,站在院里和常妲说着话,他执意要把一筐子蔬菜留下,常妲不肯收,见常威回来他急忙道:“常威,你看这都是我刚从乡下带回来的新鲜菜,可比菜场里的好,还有这鸡蛋都是正宗的土鸡蛋。” 要说人精,院里谁也比不过他。 要不人家会在改开之初就赚大钱呢。 常威不想拉扯,想了想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饭盒道:“行,那就谢谢大茂哥,这是我师傅弄来的猪头肉,咱们礼尚往来,你也别客气。” 可惜之前就预备了两盒,单拿一盒出来又觉得不合适,不过三小只估计得骂许大茂一晚上。 许大茂表现的很爷们,大大方方接过一盒,把另一盒递还回来,“咱爷们都甭客气,今儿不打扰你,明儿我弄瓶好酒再请你一回。” 常威虽不愿意和院里人多牵扯,但面上不显,笑道:“行,我这刚上班事情也多,等有空了我来请你。” 寒暄几句,许大茂推着自行车回后院,常威随即进屋。 “来,给你爹上炷香。” “诶。” 常威点了香,站在老爹的遗像前听着杨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他在心里默默祷告,扶着老娘回桌前坐下,把入职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你昨晚说今天有事就是去办这个?” “嗯。”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娘,别提了,我以为就是汇报下思想,哪知道今天就给办了入职手续啊。” “唉!公安学校那边咋办的?” “提前发毕业证,等开学后拿着证明去学校直接领毕业证。” “算干部吗?” “算,七级办事员,一个月三十七块五。” “好,好。” 杨敏心里踏实下来,然后就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呆看着常昆的遗像默默流泪,常威劝也劝不住,只能向姐姐求援。 常妲也没辙,干脆把小丫头塞到杨敏怀里,常小蛮看到奶奶哭了,心疼的直瘪嘴,小手在杨敏脸上胡乱抹着。 “奶奶不哭,窝乖乖哒,不惹奶奶哭。” 杨敏哽咽道:“奶奶没哭,奶奶是高兴。” “娘,今天是弟的大喜日子,可不兴哭。” 常威在一旁自嘲道:“听姐说的这话,我还以为今天要娶媳妇呢。” 杨敏“噗嗤”一下没忍住被逗乐,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了?谁家姑娘能看上你这个小皮猴?” 常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娘您这话我不爱听,回头等我长大了,娶八个媳妇来孝敬您。” 杨敏就打他,笑他不知廉耻。 小丫头也配合着咯咯咯的笑,用小手指头在脸上刮啊刮。 常威摆摆手不听他们起哄,对着老三老四喊道:“吃饭吃饭,得亏许大茂懂事只拿走一盒,不然今晚没肉吃。” 杨敏打开饭盒,卤肉香味扑鼻而来,“又是找王大爷拿的?” “嗯,王爷爷非要给,不拿他就要揍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收着呗。”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丫头看到奶奶笑了,任务完成挣扎着下地又要常威抱,今天一天没见着,她可想可想呢。 “大舅舅,窝兜兜里没糖了。” 搂着常威的脖子,小丫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惹的他大笑,变魔术般掏出奶糖给她两个小荷包都塞满。 小丫头顿时心满意足,探出小手摸摸荷包,低头瞧见常珑觊觎偷窥,顿时大惊失色道:“大舅舅,姨姨看见啦,姨姨要偷窝糖糖。” 常珑黑着脸抹身就走,常威一把拉住,“今天我高兴,每人都有一大把。” “真的?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常珑变脸比川剧都快。 常威把衣服包裹散开,拿出换洗的夏季警服抖了抖,“姐,这两件衣服都有些大,你给我量量尺寸改小一点。” “哎呀,你还在长个呢,改了明年可穿不上。”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父母给孩子买衣服都会放大些尺寸,就为多穿两年。 常威把身上穿着的一件也脱下来,光着膀子回屋套上背心,解释道:“今天去局里听后勤的人说过,明年要换装,这套就穿一年。” 其实没人说,只不过常威前世想考警察编出于好奇了解过。 59年换装58式警服,相比55式改动很小,取消了肩章扣眼、肩章袢,取消胸章,开始佩戴领章。 常妲心疼的抚着手里的警服,叹气道:“这么好的衣服就穿一年,多糟蹋啊。” 常威笑道:“留着,换装了改给常天穿。” 常天眼睛一亮,追问道:“哥,真的给我穿吗?我也能穿警服吗?” 常威揉揉他的脑袋道:“这警服没衔没章,改改样子你就当白外套穿着没事。” 常天开始在屋里到处转圈圈。 杨敏看着儿女们相处和睦,笼罩家中两年的阴霾也在渐渐消退,不自觉笑的更开心。 第40章 你这是旧货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阎解成只觉得他们吵闹。 在皮革厂做完一天临工,他精疲力尽刚进家门就听老二阎解放说起常威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 “不是说不能直接顶职吗?” “哥,我也不懂。” “唉,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呢?” 阎埠贵怒道:“怎么?你也想我死了让你顶职?我让你顶,你顶的了吗?你一个初中毕业还想为人师表?” 阎解成抱怨道:“我又没说想顶职接班做老师,可您好歹帮我找个正经工作啊。” “现在一份正式工指标要三百块,我养着一大家子,从哪里找三百块钱去?” “那算我借的成不,回头上了班,我除了生活费每月多交十块钱。”阎解成顿了顿又咬牙道:“我还三年,给您算利息,还您三百六。” 临时工太苦了,钱少活多,他还不敢抱怨,开除也只需要车间主任的一句话。 阎埠贵没吭声,在心里默默算着账。 三年赚六十,比存银行利息翻三倍多。 老大今年十八,三年后二十一岁刚好还完账可以找人说亲,到时候结婚再借他三百。 他朝着三大妈使了个眼色,两人相处二十年早有默契,三大妈立马明白意思,开口问道:“老大,你真的每个月还十块?” 阎解成看到有戏,拍着胸脯道:“妈,说话算数,我还三年。” 三大妈偷偷瞄了眼丈夫的脸色,半晌才道:“那我帮你去找人借,这钱是借来的,你可记得还。” 阎解成哪管这钱怎么来,他只想快点有份正式工作,进屋找了笔纸出来道:“我现在给您写借条。” 阎埠贵点点头,父子明算账,借条是肯定要写的。 后院刘海中家里正在吃饭,老二刘光天也是今年初中毕业,工作还没着落,眼巴巴等着老爸给自己想办法。 没工作就没钱,没钱出门没底气。 “接班你别想,我五级工,你接班还得从学徒做起,靠学徒工资连你哥读书的钱都拿不出来。” 刘光天偷偷瞥了眼慢条斯理吃着炒鸡蛋的大哥刘光齐,嘀咕道:“那您也供着我继续读书啊。” 刘海中把手中酒杯重重一顿,骂道:“你读书?就你那成绩读了高中也是白瞎,你要有本事和你哥一样考个中专,我砸锅卖铁也供你读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上大学?” “你考大学?你考上大学我把脑袋砍下来。” “那我可不敢要。”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刘海中怒不可遏抄起火筷子就朝刘光天身上砸,刘光天躲的快,这一下结结实实打在刘光福身上,揍得小屁孩哇哇大哭。 二大妈没管受了无妄之灾的老三,拉着老二刘光天道:“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爸说话呢?快给你爸道歉。” 刘光天哪敢被老妈拦住,看着火筷子又要打过来,伸手把盘子里半个炒鸡蛋抓起一口塞进嘴里,开了门撒丫子跑路。 后院里鸡飞狗跳,易忠海听着刘海中骂骂咧咧的大嗓门,叹气道:“常家那小兔崽子今天刚上班就闹的院里不安宁。” 一大妈不解道:“二大爷打孩子那是家常便饭,和常威又有什么关系?” “院里没工作的小辈多了去,许大茂也是跟着他老爹学了三年徒才能上班拿钱,阎解成在做临工,刘光天还没着落,哪像常家小子顺顺利利就当了公安,其他小辈能服气吗?” 一大妈知道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可这也没道理怪到常家人身上啊? 易忠海蹙眉疑惑道:“我之前听常威娘说公安不能接班,有这事吧?” “先前是这么说来着,常威娘说要先读个什么学校,明年拿了毕业证才能去接班。” “唉,都是糊弄我们这些老百姓。” “许大茂刚回来的时候我听他说了句,好像是常威上了什么报纸弄了个特招。” “你别听许大茂瞎说,他嘴里什么时候有句真话?那报纸是谁都能上的吗?” 正聊着,贾东旭耷拉着脑袋敲门进来,师徒俩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隔着一堵墙,何雨水正在细细思索着常威昨天说的话。 邮局,信件,汇款单...... 夜幕降临,黑夜犹如画布,漫天星辰点缀其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常威从家里出来奔着德胜门一路疾走,出了城门才放缓脚步,慢悠悠的走进护城河沿边的黑市。 看着一个个脑袋上姓名后面跟着“黄牛”“无业人员”“中介”等字样,常威忍不住笑了。 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转悠着他在各处旧货摊子一个个看过去。 路过的摊主都会把手电筒点亮在自己摊位上晃几秒。 这里的规矩,手电筒不许对着人照。 其实照也照不出人样,个个蒙着脑袋只露出几个窟窿眼,谁知道破布下面是人是鬼。 走到一个摊子前,他停下脚步蹲着拿过一块手表对着手电光细细打量,“怎么卖的?” “一百三十五。” “哪的就一百三十五啊?抢钱呢?” “识货吗?这是英纳格,瑞士表。” 即便到了变卖家当的地步,摊主依旧虎死不倒架,端坐在马扎上摇着纸扇悠哉悠哉。 常威真不知道这牌子,他上辈子对进口手表的认知仅限于劳力士欧米伽,还有个小说里出镜最高的百达翡丽,但也只闻其名不知其样,至于什么英纳格听都没听过。 “五十。” “小孩,一边玩去。” “嘿,老头,我这诚心要。” “你是诚心捣乱。”摊主回了一句没再理他。 常威咂吧下嘴,有心走人又舍不得那块表。 他原本准备花三四十买块二手国产手表凑合着。 可刚刚灯光一扫他就被这块表给吸引住,全钢,大三针,带日期,再细细一看,白色外圈加网格内圈的盘面,阿拉伯数字刻度,玻璃看不到一丝划痕。 摊主看他不走,耐着性子道:“我也不骗你,这是英纳格自动防水手表,到我手上十来年就没出过错,你去国营百货商店扫听扫听,一模一样的三百三。” “你这是旧货。” “小孩,手表可没旧货,年份久的兴许更贵。” 常威琢磨良久还是不愿意放弃,他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散票,当着摊主的面数了又数,纠结道:“我这就带了九十二块钱,全给你,行不?” “没你这么还价的。” “唉,那算了。” 说罢他就准备起身,摊主一把按住,道:“真只有九十二?” 常威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倒翻出来,又把空荡荡的书包抖了抖,双手一摊。 “行吧行吧,就当交个朋友,拿走。” 最后两个字摊主是咬着牙齿说的。 第41章 邪魔歪道 手表套在腕上,常威是越看越喜欢,溜溜达达继续逛着,又在树下看见“李冬娃”。 他以为是黄牛,结果这家伙名字下面写着“二道贩子”。 走到黑影身后,他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嘿,还记得我吗?” 李冬娃浑身一激灵,戒备着后退,夜色深沉看不清楚人,可常威脸上那块花里胡哨的三角巾他特别有印象,总算想起来这是上次吓自己的小子。 上次交易时被常威一口道破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可把李冬娃给惊了两晚没敢出来。 他没好气道:“你又跑来买票?” “今儿不要票。”常威掏出烟散过去,试探道:“你这能弄到桐油吗?” 李冬娃怔神瞟了常威一眼,慢慢点上烟抽了口,不置可否反问道:“那可是稀罕货,你要桐油干吗?” “修房子。”常威正解释着,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李冬娃皱着眉头横了他一眼,这小子忒没礼貌! “你就不能把这个洞挖大点?” “什么洞?” 常威指了指他的鼻子道:“总是只有一个鼻孔在冒烟。” “屮,我特么是鼻炎。” “呃......抱歉抱歉。” 李冬娃鼓着眼珠子转身要走,被常威一把拉住,“你到底弄不弄的到?” 手腕捏的生疼,李冬娃被常威的力气给震住,甩了两下没甩脱,无奈只能答道:“我得找人问问,不过这东西的价钱可不便宜。” 常威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价?” “我也不敢肯定,最少三块五一斤。” 常威其实也不知道贵贱,倒也不急着还价,追问道:“你能弄到多少?” “最多二十斤吧,我还要去找人问。” “什么时候能拿到货。” “明天吧,你诚心要就交十块钱定钱,我给你跑一趟,你明晚再过来。” 倘若再过六十年他一准把这人给抓起来,骗钱骗到警察头上不是茅坑找屎么。 可现在他爽快的交了十块钱过去,扬了扬眉毛道:“别明儿晚上看不到你人。” “我天天在这混饭吃,就骗你十块钱?” 常威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不过真要是骗子他也不怕,翻遍京城就不信“李冬娃”“李春生”两兄弟能藏的住。 两人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常威没在黑市耽误开始朝回走。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桐油。 进德胜门,贴着西大街过钟楼,两道人影一闪而过,常威脚步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慢慢跟了上去。 “杨明海,男,53岁,无业,一关道信徒。” “赵青山,男,48岁,京西毛巾厂工人,一关道信徒。” 这玩意现在还有? 看了看新买的二手表,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还在街上晃荡,两人又都是信徒,该不是刚散会吧? 名字是绿色的,表示身上没有可以抓捕的直接证据,不过没事,只要是信徒,抄家后总能找到佛像啊道符啊什么的。 他懒得去细想对方夜游是什么目的,悄无声息的行走在两人身后。 地安门大街跟了一里路,过了帽儿胡同见对方还没有停步,常威没了耐心,快走几步从两人身侧超过去,正当对方纳闷时,突然一个转身梆梆两拳打在对方肚子上。 两颗体质果实后常威有多大力气? 他都不敢使出全力。 重击之下两人立时躬起身子如同虾米般蜷缩在地上,满脸惊骇大喊道:“抢劫,抢劫啊!” 三名治保队员刚刚从帽儿胡同巡逻到这里,听见动静急忙跑过来,挥舞着手里的短棍对着常威呵斥道:“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常威翻了个白眼,到底是不许动,还是抱头蹲下? 他没理会三人,伸手进挎包从空间里取出手铐把人先拷上,手枪抓在手上,回头对治保队员道:“鼓楼派出所办案。” 三个治保队员见他有枪连连后退,又瞅了眼制式手铐,壮着胆子问道:“工作证呢?” “没带。” 其实是没办好,因为要照相所以明天才能拿得到。 三人又警惕起来,手枪,手铐,镶嵌红色牙线的警裤都能表明常威的身份,可他年纪太小,又拿不出证件,谁知道是不是从家里偷的。 常威没和他们纠缠,把两个信徒全身上下搜了一遍。 果然没有什么有力证据,只有一把零碎的钞票。 那俩信徒缓了好一会才忍住疼痛,此刻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先办法逃脱再说,于是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道:“抢劫,抢劫啊,这是个假公安。” 常威嫌他俩吵闹,“啪啪”两个嘴巴子,又捏了个剑指在两人胸前连点三下。 俩人被扇的头晕目眩,张开嘴想喊却阿巴阿巴的说不出话来,吓的魂飞魄散。 葵花点穴手果然好用。 三个治保队员见常威这么嚣张,手里又有枪,已经萌生退意。 可常威怎么能让他们走,手枪若有若无的对着三人道:“不许走,跟我回所里。” 治保队员哪里肯干,他们属于街道办不归派出所管,而且这小子也太狂了点。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凭什么?这两人是犯罪团伙重要人犯,你们现在要是敢走,走了主犯就是你们通风报信。” “你,你,你怎么能随便诬陷人啊?” “要想清清白白的就跟着我到派出所,抓捕完了你们就可以离开,不然你们就要好好解释下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在这里遇上。” 常威真不是故意为难三人,虽然在三人身上没看到信徒的身份标记,可万一两伙人之间有认识的,回去说漏了嘴,那就会功亏一篑。 这是一关道,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今晚必须要审出结果进行抓捕,整个过程还要保密。 这么大口锅砸下来,治保队员可背不动。 三人忐忑不安的相互看看,最后垂头丧气的押着两个信徒朝派出所走,常威一直抓着枪在后面戒备着。 二里路走了一刻钟,进到派出所的时候邬继茂正好躲在传达室外面抽烟,见常威押着一大串回来,骇然道:“常威,这是怎么了?” “谢大爷呢?” “在院里呢,我去喊。” 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谢三福带着治保小队的两名值班民警迎了出来,常威先指了指三名治保队员道:“谢大爷,这三个人先扣着防止走漏风声。” 谢三福见常威难得严肃认真,顿时知道事情不简单,对邬继茂吩咐了一声,自己上前押着两个犯人回后院。 “什么情况?” “一关道。” “啊?这帮子余孽还在呢?” 两个犯人一路惊魂不定,听到常威的话终于瘫软在地。 人家这是有备而来,不是误会。 治保的民警同样面色紧张,沉寂六七年的一关道再次露面,不用想就是重大案件。 “辛苦两位大哥,看哪位能跑一趟张所长家,这事需要领导来指挥。” “没事,我去。” 其中一人推着自行车就出门,得益于上周六晚上的行动,现在派出所里自行车很富裕。 “谢大爷,得赶紧审问把他们上线给挖出来,时间长了怕有变数。” “嗯,我们分开审,小韩辛苦下守着那三个人,可不许他们跑啰。” “明白。” 第42章 突审 “阿巴!” “阿巴阿巴!” 铐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赵青山胡乱舞着手臂惊恐万状,他以为自己哑了。 常威在他后颈一拍,踱步走回审讯桌后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阿巴,阿巴阿巴,啊,我,我能说话了?” 身陷囹圄,又不能说话,他刚才差点吓死。 常威没急着开口,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吐出浓雾,台灯刺目光线下,隐藏在浓雾之后的那张脸如同鬼魅啃噬着赵青山的灵魂。 “公安,公安同志,我是冤枉的。”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一关道的?赵-青-山!” 被叫破名字,赵青山面色苍白。 这一切果然早有预谋。 说不定这小子已经跟踪自己不短的时间。 “京西毛巾厂,呵呵,跑的还真远。” 常威没学过审讯,但是他从小跟着老爹师傅混迹,前世看过那么多刑侦类影视剧,知道要在犯人开口前就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赵青山耷拉着脑袋,始终一言不发。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最后再给你宣讲一次政策,你要是不主动交待那我们就耗着,看看隔壁杨明海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嘴硬,等他说了,你说不说我都不想听。” 赵青山彻底破防,同伴的名字公安居然也知道。 还有多少道友在公安的监控下? 他不敢再心存侥幸,不敢去赌面前的小公安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说,我说,我都交待。” 他垂下脑袋,彻底投降。 常威扯过审讯记录薄,翻开后填写上基本信息,缓缓开口道:“姓名?” “呃......赵青山。” “年龄?” “43。” “你有点不老实啊。” “公安同志,我真的是43,不信我可以回去拿户口本给你看。” “户口本改小五岁你以为我不知道?” “啊?” 赵青山毛骨悚然,连他自己都忘记曾经改过年龄的事情,怎么面前的小公安却如此清楚。 这一刻他觉得如同被人扒光了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毫无秘密可言。 “公安同志,我改年龄就是为了招工,可真没坏心思。” 常威没理会,冷冰冰道:“年龄?” “48。” “工作单位?” “京西毛巾厂。” “家庭住址。” “西城砖塔胡同。” 赵青山不会知道,从现在开始交待的一切已经超出常威的信息范围。 “说说一关道的事情吧。” “我,我就是跟着师兄听听法课,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常威不置可否,普通信徒本也不是他的目标,他要抓的是首要分子。 这是一伙妥妥的邪魔歪道,起了道名却供奉佛像,抗战时投靠鬼子,解放后对抗土改,抗美援朝前居然试图积蓄力量进行武装暴动。 八年前已经被彻底打击过一次,没想到现在死灰复燃居然又出现在京城。 见常威板着脸不吭声,赵青山心中慌乱,不敢再胡言乱语,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统统交待。 “叮!” “叮铃铃!” 三辆自行车冲破黑暗,闯进午夜时分的鼓楼派出所。 大门口躺椅上张老头握着根长棍正在打盹,自行车还未靠近,老头突然睁开双眼,那双平日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见是张有德和郭刚便没有理会。 “张大爷,把您给吵着了吧?” 张有德上前打着招呼。 “邪魔作祟,老道自当守卫门户。” “这些邪魔歪道可不值当您老亲自出马。” 张有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恭敬,老头是抗战时下山的道士,那是真的曾经斩妖除魔纵横太行,相比起小鬼子,一关道还真上不得台面。 张老头摆了摆手道:“不用理会我,小常威已经审出来一个,你快去吧。” “诶,辛苦您嘞。” 两人进了院子就朝审讯室走去,片刻不敢耽误。 杨明海那边很不顺利,邬继茂已经揍过两轮还是不肯交待,谢三福就徒弟陪着他慢慢玩,自己和常威研究起赵青山的供词。 “师傅,郭叔。” “所长,指导员。” 张有德摆摆手,急切道:“现在什么情况?” “人是常威抓回来的,他亲自审的一个已经交待,道主的身份还不清楚,不过这一支分坛的坛主,点传师,三才都已经落实到具体身份。” 谢三福一句也没提自己,把抓人和审讯的功劳都推到常威身上。 这就是常威把这些叔伯当成亲人的缘故。 “老郭,你怎么看?” “你是所长,你安排,我服从指挥。” 张有德翻看着审讯记录,思忖好一会道:“事急从权,深更半夜来不及向上级汇报,我们先抓捕,剩下的天亮再说。” “好,有我们辖区的吗?” “没有。” 郭刚吐出一口浊气,心情稍稍舒缓。 杀人放火的刑事犯罪不怕,上级最多逼着限期破案,邪魔歪道已经超出刑事范畴,这要是发生在自己辖区,即便是破了案也有监控不力的责任。 要是出了纰漏,所长指导员一个都跑不掉。 不在自己辖区,案子又是他们破的,那就是老天爷砸下来的泼天功勋。 这种功劳谁不想要。 郭刚也想进步,他现在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本身文凭过硬,差的只有履历和军功章。 两人意见一致,张有德道:“先集合队伍吧。” 凌晨三点,二十多名民警从家里床上被叫醒后匆匆忙忙来到派出所,听到案情后晕晕乎乎不敢置信。 巨大的军功章突然砸在自己面前,谁碰谁迷糊。 姜红霞都疯了,看着常威咬牙切齿道:“又是你发现的?” 案子上交,常威浑身轻松,笑眯眯道:“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嘿,你是谁哥呢,小屁孩。” “哼哼。”常威也不和她计较,转身过去从李来福兜里掏出烟来嫌弃道:“来福,你这烟都是湿的。” 这会的烟外面没塑料包装,李来福也没自行车,得了通知后是跑来的,烟盒早被汗水浸透。 他憨憨笑着道:“常威,不好意思啊,我办公桌里还有,我去给你拿。” 姜红霞一把拉住李来福,“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常威很厉害的,走在路上都能抓着一关道。” “小意思,以后跟着我混,保管你两年升三级。” 姜红霞见不得这副小人嘴脸,鄙夷赏了常威一个白眼。 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闹闹,突然听到所长大喝一声,“集合。” “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 口令下,民警们严肃起来列队待发。 “记录都看过了吧,坛主,点传师,三才,一个都不许落下,我和指导员杨所长分别带队,抓捕行动第一注意安全,第二注意保密,尽量不要开枪,不要和辖区派出所发生冲突,按住人堵住嘴带回来审。” “是。” “出发。” 二十多辆自行车风驰而出。 第43章 出大事了 凌晨三点的西单十分安静,路灯昏暗,乌漆麻黑的连条狗都没有。 胡同里一个大杂院外,常威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警服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警服还在家里,为了出任务,身上穿的是张有德的一套警服,又肥又大。 探路的民警回来道:“所长,就是这个院。 大门紧闭,张有德四处张望,走到东侧围墙边扯过常威道:“翻的过去吗?” 常威抬头看看自信道:“抽我一把就行。” 两个民警上前搭手抬着常威的脚向上一送,他扒着墙头就翻了上去,过了不到半分钟,门栓发出细不可闻的抽动声,大门从里面打开,门轴发出一道刮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特别刺耳。 “范民,云三柱,你们守住两边围墙,不许人进出,其他人跟我来。” 张有德把枪握在手上刚想带头,一道人影健步冲了出去。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坛主就住在正房,常威没等大部队一脚踹在房门上,结果把整扇门直接踹飞。 “什么人?” 迷迷糊糊的喊声从东边卧室传来,常威顺着声音看过去,黑漆漆的房屋里见不到人影,但是那一行字清晰可见。 “梁洪斌,男,三十七岁,分坛主。” 就是你! 刚想上前抓捕,常威突然顿足,发现人犯后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鬼使神差的向左侧闪出半步。 一道寒光擦着常威的右耳划过去,钉在身后柱子上发出“嗡嗡”的颤抖声。 玛德,还是个练家子。 这人留着有用,黑灯瞎火的常威也不敢随便开枪,他把手枪收回枪套,虚眯着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 相比起对方,他至少有个能看见方位的作弊器。 张有德带人冲到门外,一柄七寸长的飞刀插在柱子上正入眼帘,刚要开口就看见常威随手抓起屋内桌子上的茶杯砸过去,随即屋内一声闷哼。 常威恨他偷袭,冲进屋里辨认身影就是一招腋下偷桃。 黑龙十八手最后被禁,这一招功不可没。 趁着梁洪斌捂裆惨叫后退,他再使出乌龙摆尾,一脚反踹在对方裆部。 若不是要抓活的,这两下就能把梁洪斌给打死。 没有一个真男人能承受两次蛋蛋的忧伤。 张有德跟着进屋,大手一挥,“铐起来。” 常威拿出手铐把梁洪斌反手铐住,抓着头发拎到张有德面前,手电筒一照,刺眼的光芒下是一张痛苦到扭曲的脸。 “师傅,就是他。” 张有德也不知道常威是如何确认的,所里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和住址,但他相信自己的徒弟,而且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 “先把人犯带回去,堵住嘴,不许他和任何人接触。” “不用。” 常威捏着剑诀在梁洪斌胸前连点三下,刚刚还在惨叫的人犯这会只能阿巴阿巴说不出话来,即便是嘶吼的声音也小了大半。 张有德诧异的瞄了眼常威,臭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 有民警押着梁洪斌出去,张有德用手电筒找到灯绳拉开电灯。 “搜!里里外外搜仔细点。” “是。”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院子都被惊醒,各家各户都有人出来询问,见到是穿着白衣的民警,一个个又缩了回去。 张有德愁眉环视一圈这个院子,走到常威身边道:“只怕这个院子里有他的同伙。” “那就先抓回去呗,免得泄密!” “总不能把几十号人都抓回去吧?动静太大,而且我们人手也不够。” 常威想了想道:“把他们喊出来集合,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能闻见他们身上的香火味。” 张有德不信,常威又不是狗鼻子。 但他每每打过常规,此刻又信誓旦旦,值得试一试。 果不其然,这院里居然住着六个信徒,其中一人居然还是点传师,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分坛的。 “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怎么随便抓人啊?” “你们到底是不是公安?” 见到公安又要抓人,这些家伙急了,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纷纷冲上前围堵,家属们也拦在前面跟着起哄叫骂。 场面顿时混乱。 常威冷冷看着这一幕,对着最前面冲上来的几个人,两个胳膊抡起来,神马东锡! 这不是骂人。 也不是错别字。 这是一个技能,俗称——大嘴巴子! 在超强体能加持下,常威的巴掌要比电影里马东锡的杀伤力更加超神——所以叫神马东锡。 “啪!”“啪!”“啪!” 院里一阵密集的巴掌声,他的巴掌没打在脸颊上,每一巴掌都扇到对方下颚,挨一下大脑至少迷糊十秒。 “啊,打人了,打人了。” “闭嘴,再喊打死你。” “啊,啊,我......” 常威震慑住这些人,走到一个老民警身边道:“鲁哥,这个,这个,这个......这五个都带回去,还有这个,小心点,他估计是个头目。” “都是的?” “嗯,信我,不会错的。” 面对凶神恶煞,挨了巴掌的和没挨巴掌的都不再敢吭声,看着瘦瘦弱弱的,那一巴掌真能把人打昏死过去。 “雷叔,你问问这个家伙的家是哪一户,也进去搜一下。” “好嘞。” 被常威指派着,这些老警察乐呵呵的做事。 他们可没本事从三十多个住户里分辨出来。 听说之前抓回去的两个只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常威给拎回了派出所。 “找到了。” “这家也有。” “来个人帮忙,把这个柜子挪开。” “画像后面有暗格。” 梁洪斌家和另一户点传师的家里搜出来不少佛像符纸和《指路灯》的铅印小册子。 单是这本小册子就不得了。 梁洪斌家里还翻出来一本分坛花名册,其余金银钱票,白米白面,更是要找板车来拖。 钱不钱的大家没兴趣,这些白米白面可是好东西。 “去找板车。” “我去找,诶,前院这就有一个。” “谁家的板车?” 一个躲在家门口瑟瑟发抖的中年汉子被逼无奈道:“公安同志,是我的。” 常威瞟了一眼。 “王大锤,男,三十三岁,板车车夫。” 这名字...... “你是板爷?” “是,公安同志,我和这些人不是一伙的,我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回来就睡觉,真没......” “别担心,就是借你板车一用,要是你能帮着拉一趟更好,到鼓楼派出所给你两块钱。” 反正是赃款,常威才不心疼,他又不能揣进自己口袋。 “真给两块?” “嘿,我骗你个板爷做什么?” “好好,我来拉。” 一伙子公安民警像是抄家的土匪,板车上装的满满当当,如果不是实在放不下,这些人恨不得把两家还能看的上眼的几件家具给拖走。 当辖区派出所接到报警赶来时,如同被台风横扫过的两间房屋里杂乱无章,一个老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土匪啊,这就是帮土匪,打人,抢东西,乱抓人,没有天理了啊。” 小民警心中怜悯,凑过去问道:“大爷,他们说了为什么抓人吗?” “我哪里知道,把我儿媳妇都带走了,说是什么道来着?” 民警们脑袋上全是冷汗,吓的浑身哆嗦,带头的老民警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大喝道:“这院里立刻封锁,谁都不许进出,去,通知所长,出了大事。” 第44章 死不了 常威喜欢在懒洋洋的夏天,吹着胡同里的凉风,逗一逗粘人的小丫头,再吃上口冰镇的西瓜,而不是现在像条狗熬了个大夜还要继续加班。 上班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跟着队伍有气无力回到派出所里,眼前是一派喜气洋洋,三路队伍平安返回,抓捕行动顺利无比,人赃并获。 张有德、郭刚还有派出所副所长杨文海在院子里碰了个头。 “所长,你们怎么抓了这么多人?” “那家伙把院里不少人发展成了信徒,抓捕的时候差点发生围堵。” “这些都是?” “嗯,常威确定过,他是狗鼻子,能闻见这些人身上的香火味。” 常威悄咪咪的从三人身边飘过。 回到办公室里敞开衣服,他的两套警服还在家里修改,今天为了出任务穿的是张有德的警服,又肥又大,一点都不透气。 邬继茂端着饭盒进来,警服也敞着怀,武装带搭在肩膀上。 “小食堂煮了绿豆汤,你去端一碗。” “没胃口,热的喝不下。” 邬继茂点点头,把饭盒放下,拿了烟走到常威跟前递了一支。 人还未靠近,就是股浓浓的汗臭味。 都是从家里跑来派出所的,再抓捕,再返回,一切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敢有丝毫放松,出警的每个人至少出过三次大汗。 “听说你今天动手了?” “差点遭了黑手。” “小心点,累了吧?” “还好,歇口气,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姜红霞跑进来,捂着鼻子又退出去用小手扇了扇,恼道:“你们俩身上什么味啊?” 常威一撇嘴,“你要不要闻闻你自己?” 姜红霞犹疑着把鼻子凑到胳膊下闻了闻,涨红着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两步又转回来道:“所长喊你,你们抓回来那个人说不了话,等着审呢。” 说完辫子一甩啪嗒啪嗒跑掉。 常威叹了口气,起身把衣服扣好出门。 审讯室里张有德和杨文海坐在主位,负责记录的是宋姨,犯人身后坐着郭刚和肖强。 这算是所里最强配置亲自出马。 梁洪斌安安静静的坐在审讯椅上耷拉着脑袋,他现在口不能言,心如死灰,已经对未来不抱有任何的期望。 常威进门对着正副所长点点头,走到梁洪斌身前,在他胸口连点三下。 “行了,师傅,你们忙,我去洗把脸。” 张有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常威慢悠悠的回办公室拿了毛巾,去小食堂打了水把身上七七八八的擦了遍,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常威,把绿豆汤喝了。” “王爷爷怎么也这么早起来?” “这么大动静哪里睡的着,人老了瞌睡也少。”老王头把手里的大海碗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搁着两个水煮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道:“以后遇到危险就开枪,别怕背处分,有事王爷爷给你扛着。” “您都知道啦?” “听他们说了,七寸长的飞刀,多险啊!” “嘿嘿,没事。” “别不当回事。”老王头难得严肃,认真道:“那是你爹在保佑你。” 行吧,常威闭口不言。 他把一大碗绿豆汤咕咚咕咚灌下去,畅快的吐出口气,鸡蛋在桌角磕破皮慢慢剥着壳,听见院里有人喊他。 和老王头打了招呼,他起身走回中院,邬继茂屁颠屁颠跑过来,“所长找你呢。” “招了?” “没,招了还找你干嘛,那小子有点软硬不吃。” 常威把鸡蛋一口丢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吞下肚,跟在邬继茂的身后进了审讯室,这会梁洪斌已经挨过揍了,鼻青脸肿的一言不发。 他自小练武之初学的就是挨揍,普通的皮肉之苦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这家伙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想找个弱点突破都难。 也可以慢慢排查他的人际关系,只要肯花时间精力,他的上线肯定能找出来,但鼓楼派出所差的就是时间。 现在迫切需要他开口,把最重要的道主给找出来。 时间久了就会有变数。 听见脚步声,梁洪斌抬起头来,视线正好对上常威,脸上充满了讥讽、挑衅的表情,还有愤恨...... 相比起脸上的伤,他的蛋蛋才是最严重的。 这小兔崽子下手太狠,全是阴狠招数。 张有德走到常威身边小声交代了几句,常威点点头道:“明白,只要不玩死他就行,是吧?” 梁洪斌心头紧绷,他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又要使什么阴招来炮制自己,心头恨意更甚。 常威思索着从那里下手,像对付赵青山的那种方法肯定不行,这家伙很明白,到了分坛主的身份,招和不招最后的去处没什么区别。 他有个主意想试试。 闭上双眼,葵花点穴手和全知之眼融合,刺痛过后他再睁开双眼,梁洪斌的身上出现无数红点。 每一处红点对应一个穴位,用什么样的顺序、力量、角度点下去可以获得什么效果全部被标示出来。 升级版葵花点穴手——来自白展堂的爱。 右手掐指诀,他在梁洪斌胸前,后颈,额头连点七下。 一股酥麻的感觉弥漫开,又酸又痒,梁洪斌并不觉得有多难承受,刚想开口嘲讽,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 “阿巴,阿巴阿巴......”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常威笑了笑,扯了个板凳坐到审讯桌的侧面,饶有兴趣观察起梁洪斌的变化。 酥麻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慢慢感受到皮肤表面传来的刺痛,似乎是有无数的蚂蚁在撕咬。 这种刺痛夹杂着酥麻渐渐下沉,从皮肤表层,到肌肉,到血脉神经,最后沉淀到骨子里。 梁洪斌的全身开始翻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如涌浆般浸透全身。 他想动,他想挠,双腿双手被牢牢拷住无法动弹,只能在椅子上剧烈扭动着,赤红双眼对着常威如同野兽般嘶吼着。 “常威,不会出事吧?” 郭刚看着梁洪斌的变化心头巨震,这一幕着实恐怖,从梁洪斌的表情他都能猜到对方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 “郭叔放心,一两个小时内死不掉,过半个小时我给他解开,如果还不招,让他休息十分钟,我们继续玩,一般情况下能玩两到三天。” 第45章 邪性 梁洪斌想坚持。 他一直咬着牙不招供,是因为很清楚这些公安不会让他死掉,至少在他招供前不会。 他要想活,就得拖延时间让道主逃掉,没有抓住道主,很多事情就查不清楚,他的很多事也能推脱到道主身上。 可是现在他觉得不用两三天,第一轮他就扛不住。 不到十分钟,审讯室里汗臭味混杂着一股尿臊,地下汇聚着大滩水迹,他羞愤、痛苦、绝望,恨不能立刻死去。 二十分钟,他愿意招供,只求这些公安给他一个痛快。 坚持完第一轮三十分钟,常威解开穴位后捂着鼻子退回到椅子上,看着瘫软如泥的梁洪斌竖了个大拇指道:“好样的,佩服佩服,你现在可以喝点水休息十分钟,我们一会继续。” “不要,不要,我招,我什么都招。” “不着急,还没玩够呢,我刚刚又想出来另一种组合方式,我们可以试试效果。” “领导,领导,我都招,你让他出去,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 梁洪斌已经疯了,他声嘶力竭的对着张有德大喊大叫,现在他的表情里没了嘲讽和挑衅,只有浓浓的哀求,看向常威的眼神也不再敢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恐惧。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挑衅常威。 这小兔崽子绝对是个恶魔。 张有德松了口气,点头道:“嗯,别指望能欺骗我们,你知道的,抓不到人我们还会继续。” 常威不满的站起来道:“师傅,我觉得还能再玩一轮。” 梁洪斌瞪着双眼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呀!” 张有德心头暗笑,摆摆手道:“我们的一贯政策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常威立刻跑出门。 五分钟后,张有德从审讯室里冲出来,大喊道:“集合,集合。” “分成七队......” “宣武门西大街......” “平安里......” “前门大街......” “......” 这一次张有德没有出警,他要留守,案子闹大了! 常威转了转眼珠子,偷偷站到杨文海的队伍里,这一队去抓的是首犯。 张有德看见他的小动作也没有干涉,常威的手段有点多,至少他分辨罪犯的能力在所里就是首屈一指。 等到各个小队冲出去,张有德才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惊魂稍定。 最近所里怎么了? 不,是常威最近有点邪性啊! 想想这一周过的,敌特杀人,盗窃团伙,现在还牵扯出邪魔歪道和敌特势力。 不怕不怕,我们一身正气。 魏局长在院门外下了车一路小跑着冲进派出所,刚到中院就厉喝道:“张有德,你们胆子太大了,不经请示跨区办案,其他分局已经告状告到了市局。” 张有德苦笑道:“魏局,看来那些人也没给您说实话啊,别说到市局告状,待会估计部里都要来人。” 魏局吓了一跳,急切问道:“你们到底抓了个什么案子?” “信徒案。” “信徒?”魏局长轻声复述了一遍,疑惑道:“那不是剿灭七八年了吗?怎么会死灰复燃?” 张有德心有余悸道:“已经重建了两年多时间,背后是敌对势力给予资金和武器支持,靠信徒收集情报,核心人员搞破坏,去年化工厂的事就是他们的手笔。” 魏局长傻眼,拧着脖子四处张望。 鼓楼派出所怎么最近碰到的都是这种案子。 别是风水出了问题吧? 不是,不是,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你把案子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走路上发现的?” “嗯。” “他大半夜跑出去溜达什么?” “小孩子嘛,好动,睡不着准备去海子边钓鱼,您是不知道,他钓鱼技术也是一绝,每天都是几十斤的上鱼,卖鱼的钱比我的工资还高。” “他还有这本事?” “您别说,他歪本事多着呢!” 那一手点穴功夫才叫出神入化。 “啧啧啧,你这徒弟怎么教的?” “玛德,我都不知道他跟谁学的本事。” 说了两句闲话,魏局长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凑到张有德身边小声道:“东城这边问题大不大?” “六个分坛,一个在东城,两个在西城,一个在宣武,一个在崇文,剩下的在怀柔,总坛设在宣武。” 魏局长心中大定,只要总坛不在东城就好,四区一县都有,挨批大家一起挨。 东城分局还有侦破的功劳。 他在院里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道:“我说几个事,你记住。” “是。” “深更半夜事发突然,出于保密原则,你在向我请示后实施抓捕,并遵从我的命令不对外扩散消息。” “魏局,您......”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我是负责刑事的副局长,这种事我有权利做主,一会我再私下给局长打个电话报备。” “是。” 张有德知道这是魏局在主动承担责任。 案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已经超出了张有德责权范畴。 当然,魏局现在把责任揽过去,如果案件完美侦办,到了论功行赏的那一天他也有份。 “抓大放小,普通信徒暂时不要动,等上级通知。” “明白。” “除了部里,任何人来了案件不上交,就地侦办,市局来人都不行。” “呃......” “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这事你扛不住就推给我,我今天不走,就在你们所里办公。” “魏局,您还是先走,我们扛不住再给你求援。” “少啰嗦,就这么定了,去抓捕的人遇到阻拦你立刻告诉我,我也跟着你们混点功劳。” “是。” 魏局朝着所长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叮嘱道:“你把那小子给我保护好。” “放心,他是我徒弟。” “他不是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徒弟。” “局长,你可不能抢我的人啊!” “你就嘚瑟吧。”魏局踢了他一脚,轻笑道:“之前登报的时候有人说他幸进,两个敌特案说是瞎猫撞见死老鼠,盗窃窝案说是你们所拔苗助长把功劳推给他,等这个案子办下来,就该没人敢乱说话了吧。” 张有德对此早有所料,哂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无非是欺负他年轻。” 魏局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太年轻了。” 算起来,今天才是常威第二天上班,而今年他才刚刚十六岁。 第46章 抓捕 宣武门西大街,常威在胡同口把警服脱下,穿着满是窟窿眼的背心,把警服和帽子一起塞到杨文海手里。 “杨叔,我年纪小不容易引起注意,先进去侦查。” 杨文海接过警帽和警服,皱眉看了看他的裤子道:“还是看的出来。” “总比一大群人穿着警服冲进去强,他肯定有枪。” 杨文海不放心,常威干脆连裤子都脱了,手表摘下来,穿着条四角裤衩,好在他的裤衩比较大,单穿也不过分。 想了想,他干脆连皮鞋袜子都脱掉,一把塞到杨文海手里,又把头发揉乱,大喊大叫着朝院子里面跑。 “李来福,李来福,你特么的把鞋子还我,偷了我的鞋,我打死你!” 杨文海和其他民警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威冲进院子。 此时天色大亮,正是各家吃早餐的时间,听见常威在院子里嚷囔,各家都跑出来看热闹,一个大爷笑道:“小孩,你找谁?” “李来福,他偷了我鞋。” 大爷看着常威的光脚板上全是泥灰,解释道:“我们院没有叫李来福的。” 常威一愣,满脸不信道:“我看他跑进来的。” 大爷无奈道:“我们院真没这个人,你个孩子要是不信自己去找。” “找就找,我明明看见他跑进你们院的,他偷了我一双新鞋,那是我姐刚给我做的。” 说罢,他梗着脖子先跑到老大爷房门口朝里面瞄了瞄,嘴里还嘟囔着:“等我找到他,把他揍死。” 各家都当闹剧在看,即便常威跑到自家门口也没拦着,反而还让开两步好让他看清楚。 常威转了三家,眼睛一瞟,哼哼两声朝着下一家跑。 “苏灿,男,三十五岁,保密局少将,京城一关道道主。” 梁洪斌交代的名字是全道清,常威看到的是苏灿,名字不一样,但是后面的职业已经表明无疑,这就是正主。 常威更相信系统。 苏灿应该才是这人的真名。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降龙十八掌。 这是条真正的大鱼。 常威早就看见这人,不过没有直接过去,绕了三家后才气势汹汹的朝着苏灿家走。 苏灿一副老实巴交的工人模样,见到常威冲过来,憨憨笑着让开门口的位置。 常威凑到门框处向里面看了眼,站在门前嘀咕了一句:“明明看见他进来的,跑哪儿去了?” 他也没进门,转了个身朝着下一家走,刚走到苏灿背后,一招龙盘玉柱,突然蹲下抱住苏灿的小腿向后一拖,骑身上前,拳头重重的砸在后颈。 突生变故,院里看热闹的人呆愣了两秒,一起大喊着:“你这个小孩怎么打人啊?” “我们好心让你进院,你怎么乱打人?” “这人不是李来福,他叫全道清,是个老实工人,不可能偷你的鞋。” “......” 常威把苏灿双手背后反扣,膝盖压在他后背上,对着院子外面喊道:“杨叔,杨叔,人抓着了。” 五个民警提着手枪冲进来,吓的院里人齐齐噤声。 苏灿这会才喘过气来,大喊着:“你们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我没犯法。” 常威拿过手铐把他拷上,站起身来道:“全道清,真名苏灿,保密局少将,我没说错吧?” 苏灿浑身颤抖,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歪着脑袋看向常威。 他从胡建登陆后就一直没用过苏灿这个名字,期间换了三次身份,在京城冒用全道清这个名字也有两年,没想到被人一口叫破。 他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湾岛那边泄了他的身份。。 “常威,你和小韩把人先带回去,我留下搜。” 人必须立刻带走,案子已经小范围开始被人关注,拖到辖区派出所过来就要扯皮。 这么大的功劳,谁都不会放手。 刚才的抓捕他看出来,常威年轻,但是鬼主意是真的多,人在他手上放心。 常威舀了水把脚冲了一遍,就在苏灿后背衣服上来回蹭蹭擦干,穿上衣服鞋袜,把苏灿从地上拎起来就走。 苏灿还想争辩几句,刚张开嘴只觉得胸前被人点了三下,吱吱呀呀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韩推着两辆自行车跟着,常威押着苏灿走到大路边,正好看见拉客的三轮车,伸手拦下道:“鼓楼派出所。” 三轮车夫不太愿意惹麻烦,为难道:“公安同志......” 常威在苏灿口袋里摸摸,找到一把零钱,递过去五毛道:“别耽误,赶快走。” 有钱拿,而且多给了一倍,三轮车夫立刻不废话,脚蹬子踩的飞快。 几人刚离开不到五分钟,辖区派出所就把杨文海和其他警员给堵在了院子里,听到人犯已经被带走,所长气的直骂娘。 到了所里,常威押着苏灿进来,张有德看看他身后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不敢拖,抓着了我就先回来,韩哥马上到,杨叔还在搜证。” 张有德点点头,招呼李来福道:“押梁洪斌出来指认下。” 两人见面,苏灿情绪激动又骂不出声,满目怒火直视梁洪斌,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梁洪斌倒是已经认命,点了点头道:“这个就是全道清。” 常威哼哼两声道:“他真名可不叫全道清,原名苏灿,今年三十五,是保密局的少将。” 保密局的少将? 那可比潜伏留下来的那伙子将校啊,司令啊什么的值钱多了。 魏局长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欣喜道::“小常威,你确定吗?” “魏叔,我确定。” 没人问他是怎么确定的,小家伙的本事有点歪,但一直用在正道上,这就够了,作为叔伯不是要挖子弟的底子,而是要保护好他。 李来福听到常威喊副局长都是叔,已经无力吐槽。 不过他知道,魏局才是第一任鼓楼派出所所长,被调到市局担任刑侦大队长后,张有德从副所长接任所长的位置。 案子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基本明朗,剩下的就是深挖,把相关人员抓捕归案,固定证据,特别是电台和密码本。 常威上了手段,半个小时苏灿就招供。 没人扛的住升级版的葵花点穴手,如果不行就再来一轮。 而且他还有发现,如果先遮蔽住对方的视听,效果可能会更好。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恐惧中,灵魂被慢慢啃噬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发报员、电台都藏在怀柔,密码本藏在苏灿家中马桶底部,还有两本花名册被他藏在抽斗的反面。 一本名册是一关道的,一本名册都是京城附近的潜伏特工。 做完这一切,常威大功告成,换上便装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出了门。 昨天还答应肖强两条鱼呢,更何况今天还多了个混饭吃的。 第47章 这一拳二十年功力 午后蝉鸣,派出所里又恢复了平静。 不出所料案件移交到了部里,当人犯和卷宗被带走的一刻,所有人心有不甘,但又松了口气。 最终案件没能在派出所审查结案,给所有参与此案的派出所民警留下一道遗憾,可又庆幸这烫手的山芋总算丢了出去。 在魏局和部里交接的时候,杨文海把密码本和花名册带了回来。 藏在怀柔的特务小组交由部里负责。 敌对势力,邪魔歪道,涉案人员高达数百人,再查下去已经超出了鼓楼派出所的能力。 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该是派出所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 常威歪在传达室门外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破老头在旁边絮絮叨叨,一刻都不让他安宁。 耳边就好像有人在喊魂。 常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颇为无奈道:“破老头,你到底想干吗?” “你到底还学不学棍法?” “学了没用啊。” “怎么没用,老道我就是靠着一根长棍从太行山里杀出来的。” “老头,我现在也不能天天提着根长棍子到处溜达吧。”常威想了想道:“要是短棍我还能有点兴趣,长棍真的算了。” 他知道张老头其实是在担心他,拿到那柄飞刀后,张老头嘴上嫌弃,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担忧。 小时候想学棍法是为了耍帅,长大后倒没了童年的迫切。 时代变了,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昨晚常威就有些冒险,除了躲开那柄飞刀外,也要庆幸对方手上没枪。 但常威也明白,枪也不是万能的。 京畿重地,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开枪,而且受案情影响,很多人要活捉拿口供或者经过审判明正典刑,你一枪打死后面咋办? 黑龙十八手好用,可只能面对赤手空拳的敌人,万一人家手上拿把刀,你冲上去空手夺白刃,大概率会玩脱。 毕竟常威不是李靖。 张老头思考着常威的话,一边比划一边问道:“短棍......多短?” “一尺半左右吧。” “那顶什么用?” 常威没告诉他,这是后世警察的标配。 嗯,应该想办法弄一个,哪怕找个人手搓打造也行。 易忠海好像就是钳工。 不过这人不好使唤啊! “破老头,过几天我弄个短棍来,你看看能不能教我。” “嘿,说的好像我求你学一样,爱学不学,老道不伺候。” 常威才不会说自己不学,当年错过一次机会就已经悔到肠子里。 “学,怎么不学,要不你回头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五雷符、五鬼运财符什么的传给我,免得你师门断了传承。” 张老头哂笑道:“你怕是要失望了,老道是全真,不炼符纸。” “诶,全真啊,这个我熟。” 他来劲了,直起身子坐着开始巴巴的讲:“王重阳嘛,华山五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王重阳就是中神通,门下全真七子,还有个师弟周伯通,说起这个周伯通,他的左右互搏术你会吗?” 这半真半假的张老头都被弄迷糊了,连忙拉住常威道:“你前面说的那个东南西北是什么玩意?” “华山五绝,华山论剑啊,华夏第一次论坛会议......” 射雕去年已经开始在港连载,但内地无人知晓,常威噼里啪啦说了半小时把张老头都说懵了,中神通?这真是咱祖师爷? 周伯通又是谁? 你要说他胡扯吧,全真七子个个都对的上号。 你要说他是在讲古吧?这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一听就不正经。 哪有乞丐和皇帝一块论排名的。 两人聊的正欢,邬继茂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眼看见常威就要拉他起来,“常威,那些管制犯来了。” 常威聊的正欢,烦躁的一摆手道:“来了就来了呗,我还得亲自去接?” “可今天怎么安排啊?” “这么多的胡同,扫大街啊,通水渠啊,运垃圾啊,什么不能做?” 邬继茂想了想道:“那从我们门口的胡同开始弄?” 常威敷衍道:“嗯,你看着办吧,辛苦了。” 邬继茂听着迷迷糊糊的朝外走,越走越不对劲,这口吻怎么这么像所长。 他转身回来不悦道:“常威,辛苦了一般是上级对下级说的。” 常威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好的,知道了,你去忙吧。” 邬继茂这才满意的走了。 张老头看着邬继茂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也聪明的有限。 门外的管制犯们开始做事,闹腾的常威也不安宁,他也没了兴致继续聊下去,拍拍屁股起身朝着办公室走去,准备找个地方再眯一会,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明儿我继续给你讲你家祖师爷的故事。” 张老头骂骂咧咧的找了块湿抹布把竹椅上的热气抹去,美滋滋的躺下嘀咕道:“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老头也是半夜就爬起来的。” 常威听见了也没计较,他这会面色古怪的左右看看,靠着抄手游廊的柱子杵着条腿看向自己的系统。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入职任务】。 【新手入职隐藏任务,积分+10,奖励:全知之眼+1,大力丸,跑酷精通。】。 【协助破获重大敌特案,积分+15,奖励:料敌先机,体质果实+2,听觉提升】。 原来入职后还有隐藏任务? 自己怕不是穿越到游戏里了吧? 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这个积分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则,一个敌特奖励10分,一个重大敌特案奖励15分? 难道这玩意不是按人头算,是按照案件性质来计算? 常威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看看四周,没看出来这个全知之眼升级后有什么不同啊,这个料敌先机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了,他手掌一翻,玻璃球大小的白色药丸就丢进嘴里。 大力丸。 暖流顺喉而下,熬了一夜的疲惫瞬间消失,常威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兴冲冲对着廊柱就是一个直拳,嘴中呼喝道:“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你挡的住吗?” 姜红霞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捂着肚子笑道:“你打从娘胎里开始学拳都不够二十年。” 常威瞟了她一眼,缓缓把把拳头收回来,双手一背,哼了一声傲娇朝着厕所走。 姜红霞见他嘚瑟的样子就来气,哒哒哒的追上去,路过廊柱的时候不经意回头看了眼。 直径一尺的松木柱子上一个清晰无比的拳印,入木三分。 她顿住脚步把自己的小拳头在印记上比了比,不服气的同样用力打出一拳。 “砰!” 姜红霞小脸扭曲,看了一眼常威消失的方向,这才蹲到地上捂着拳头小声抽泣。 第48章 怕是有点痛哦 听力提升后,常威的耳朵多好使啊。 不然他为什么要从躺椅上起来,不就是嫌胡同里扫地的声音太吵吗? 身后姜红霞的哭泣声当然听见了,他无声的笑了笑,蹿进厕所里找了个坑放完水出来,正好碰见张有德招手道:“你过来。” 常威绕着抄手游廊一路上蹿下跳,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蹦跶着就跑到张有德身前,“师傅,帅不帅?” “什么帅?除了象棋我就认识一个元帅。” 常威都惊了,“您还认识元帅?” “嗯,天蓬元帅。” 常威一脑门黑线,“师傅,您觉得自己很幽默?” 张有德拍了下他的脑瓜子,背过身去道:“跟我进来。” 进了屋,张有德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烟丢给常威,“烟还是少抽点。” 常威嘿嘿笑着接过来,看了眼手里的红塔山,好奇道:“师傅,您从哪来的这么多红塔山?” “当年打完云南,我们师一部分人留在那里驻守,几个战友每年都会给我寄几条过来。” 常威点点头,他爹打完京津就没有继续南下,倒是自家二叔去过云南,不过后来调到了朝鲜。 他也知道这事,毕竟那边挨着缅北,不少果军逃到那边蓄势反攻。 那些人一辈子都没能再回来。 “最近安稳点,你才刚上班就弄出这么大案子,风头太盛不是好事。” 常威顿时有点委屈。 他也没想到这案子最后牵扯这么大。 但师傅说的有道理,他也没抱屈,认认真真的点头道:“知道了,师傅。” “魏局本来想调你去分局刑侦大队,我给拦住了。” 常威大呼:“我不去,魏叔这是要害我。” “你个臭小子,魏局是想提拔你,是我怕你去了闯祸,你别不知好歹。” 常威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当然明白魏局和师傅的意思。 魏局是看重自己的刑侦能力,想要让自己有更广阔的空间。 而张有德则更了解常威的性格,看着他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其实心思缜密,手段颇多,而且少年郎自尊心强,到了刑侦大队里免不了论资排辈,他人微言轻,不免要受挫折。 年轻人受点挫折可以培养心性,但挫折多了,就会失去锐气,从此随波逐流而碌碌无为。 在所里多舒服,他就是小霸王,谁都敢使唤,功劳一样不少。 “上次两个敌特案并案,分局给你报了三等功,市局已经批了,这次的案子魏局要给你报一等功,等怀柔那边结果出来再说。” 常威眨了眨眼道:“所里呢?” “上次一个集体三等功,这次大概是集体二等功,缴获的生活物资都不用上缴。” “嘿嘿,这还差不多。” 张有德看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沾了这小子的光,先是一个盗窃窝案,后面抄了十几个道主坛主点传师的家,搜出来的粮食有三四千斤,所里五十多号人敞开肚皮吃两三个月都够。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子丢到桌上,“这是从苏灿家里搜出来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拿去吧。” 常威莫名其妙的打开铁盒,面色大喜,勃朗宁m1911,果军特务标配。 他连忙把枪拿起来拉了两下枪机,确认空枪后又在耳边击发听了下撞针的声音,在张有德不解的眼神中淡淡说道:“弹簧加两磅。” “滚。” “好嘞!” “回来。” 常威非常圆滑的单脚旋转回到办公桌前。 “你的工作证,持枪证,还有弹匣,子弹,通通拿走。” “诶,还劳烦您亲自去拿回来。” “魏局给你带过来的,你小子要记得人家的好。” “记得,记得,等过年多给他送几条鱼去,师傅,子弹不多啊。” “以后再想办法,这种型号的子弹留存很多,我再帮你找找。” “谢谢师傅。” 他把工作证揣进衣兜,又拿起持枪证看了看,上面有他的照片和黑五四的型号、枪号、子弹配发数,嗯,最后一个可以无视。 那就是写着玩的。 只要有了这个证,他拿着勃朗宁也不会有人查。 出了办公室,廊柱下围了不少人,李来福刚好看见他,连忙招手喊道:“常威,你过来。” 常威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囔囔:“姜红霞是自己打的柱子,和我可没关系。” 姜红霞气呼呼的扒拉着人群走出来,恶狠狠道:“臭常威,就是你骗我打的。” 作为本书的降智担当,她一直坚持着两个凡是。 凡是常威赞成的,她一定反对,凡是常威擅长的,她一律打击。 从棉裤事件后,她就矢志不渝的要和常威斗下去。 尽管她比常威要大四岁,更有三年警龄,可如果能打倒常威,她可以不要脸。 常威回到办公室里把枪和烟藏好,这才慢悠悠的走回院里,迎着一众叔伯哥哥们疑惑的目光,仰着脑袋道:“李来福,你喊我,是要和我比试比试吗?” 李来福缩了缩脖子,姜红霞口口声声说常威肯定用了什么鬼点子事先挖好了拳印,可大家不是傻子,这一拳明显就是打出来的。 他哪里敢和常威比试。 挨上一拳,怕是有点痛哦。 痛是不会痛的,估计一拳下去李来福就能直接昏死进医院。 刚才那一拳常威只用了六分力,他怕把柱子给打断。 肖强揉着常威的脑袋,笑呵呵道:“来,再打一拳给叔看看。” “肖叔,我又不是个猴,再说耍猴你们也得给钱啊。” 其他人就笑,惹的张有德也出来凑热闹,见到柱子上的拳印,诧异的瞟了常威一眼,从墙角找到一块砖,“你给我再打一拳。” 常威瞥了一眼,惊呼道:“师傅,这是城墙砖。” 这种砖头他空间里可多的是,砌水槽的时候瓦匠师傅瓦刀都斩不断,得用小锤敲。 张有德扬了扬眉毛道:“城墙砖怎么了?你不是很能打吗?” 常威脖子一拧,“得加钱。” 屁股上如愿挨了一脚,他巴巴的把砖头找处结实的地方搁好,也没有什么热身,随意的一击重拳下去,城墙砖应声而碎,成了一堆小石块。 围观的人顿时噤声,看向常威的眼神多了些惊讶和欣赏。 张有德用脚扒拉了一下碎石块,盯着常威好一会才叮嘱道:“你以后行动的时候尽量少动手。” 他怕常威不知好歹,一拳下去把人给打死。 李来福更害怕,他记得常威一直嚷囔着要和他打一架来着。 第49章 功勋 以常威的性格,当然是装完......显圣后立刻就跑。 他蹿到外院,小手一背,晃晃悠悠走出大门。 邬继茂还不知道院里发生的事情,扯了个长凳坐在大门下阴影处正在监工,看常威过来,歪着脑袋小声道:“常威,你身上有烟吗?” 一个警察混到没烟抽,常威鄙夷的瞟了他一眼,掏出大前门递过去一支道:“你一个月多少钱?” “三十七块五啊,和你一样,不过我明年能评级。” 邬继茂比常威早三年上班,一年实习后转正,中专生就是三十七块五,然后每三年能有一次评级晋升。 所里人为什么这么稀罕常威。 凭借两次集体功,这次所里的人都有希望升一级。 “那你钱呢?” “交给我娘啊,我每个月就留七块五。” 常威愣了愣,他想了想,自己现在上班没多少机会卖鱼,只怕工资也要交给娘来补贴家用。 还是要想办法赚点外快。 大钱没必要,没有票,钱再多也就是个数字,辛辛苦苦几十年存个几千、万把块成了万元户又能怎么样,等改开后摆地摊的几个月就能赶上。 他惆怅的拔了口烟,把视线转移到门外热火朝天在干活的管制犯身上。 突然心思一动,想起升级后的全知之眼,他凝神集中注意力,果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各人姓名身份下面又突兀显出一行字来。 “杜野,男,二十四岁,无业人员,赌博。” “秦建设,男,三十一岁,无业人员,盗窃,聚众赌博,票仓。” “宋百川,男,三十二岁,机电厂二级电工......” “......” 原来+1是加到了这里啊。 只不过信息太多,所以这次有了个类似开关的功能,他需要集中精神才能看到更多信息,要不然常威以后就别出门,人多的时候满眼都是字迹标识。 他瞅了眼昨天揍过的杜野,看寡妇洗澡的罪名并没有显示出来。 所以,这些都是还没有被公安机关惩治过的犯罪行为? 看了一圈,也没在这些人里面找到个重罪,还真是一群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一类缺德冒烟的家伙,最好玩的是里面还有个票仓。 半掩门现在也有,扫不干净的。 这些罪名他没深究,到后世不过是一些被拘留的货色,只要能老老实实的接受管制也算是小惩大诫。 系统的奖励方式他算是有了个初步的认知。 破获抓捕小案子,给点衣食住行上的物资,发不了财,但是足以养家糊口。 中等案子大概会给个技能什么的,比如黑龙十八手,跑酷,甚至还有葵花点穴手。 重大案件的奖励就有点超脱现实,体质果实,全知之眼,听觉提升,还有个没闹明白的料敌先机。 挺好的,以后嘴馋了就上街抓抓小偷,想升官发财还是要靠系统超现实的奖励。 胡同打扫完,也到了下班时间,常威回到小食堂拿起两盒绿豆汤,慢悠悠的回家。 三小只用碗分了绿豆汤,吧唧嘴喝的香甜。 现在普通家庭可不容易买到绿豆。 杨敏也端着小碗喝了一小口,叹气道:“你这刚上班就整夜不归的,要不是上次那个小伙子来说一声,我差点带你姐一起去所里找你。” 常威也无奈道:“案子说来就来,我有什么办法。” 杨敏奇怪道:“怎么最近这么多事?街道不是有治保队晚上巡逻吗?” 常威脸色一白,他想起来,所里还关着三个治保队员呢。 也不知道最后放了没? 别饿死吧? 正说着话,张有德在门外喊着:“嫂子,在家吗?” 杨敏连忙起身,“张所,你怎么来了?” 张有德笑道:“嫂子,说了多少次,喊我小张就行,张所张所多见外,我还是常威师傅呢。” 杨敏笑着不置可否,道:“快进屋,晚上就留着在家吃。” 张有德摆了摆手,站在屋外道:“不吃了,来找嫂子说点事,一会还要回去,昨晚熬到现在。” 杨敏也就没客气,搬了凳子过来,张有德也不进屋,隔着门坐着聊天。 常威竖着耳朵听两人聊天,无语死了。 他怀疑就是因为今天没给张有德猪头肉,所以他故意的。 张有德今天上门就一件事。 简单来说,常威被双规了。 他在规定的时间,只能出现在规定的地点。 翻译过来就是,他现在除了上班和回家,不许到处溜达。 因为连续两次大行动,派出所需要休养生息。 再折腾一次,所里的老家伙们都得送去疗养。 这个决定全所一致同意,甚至表示常威哪怕在所里躺着睡觉都不会有人管,只要他不上街。 不是每一个警察都想进步,很多四五十岁的老警察到现在还在基层工作,倒不是能力问题,枪林弹雨干了一辈子,老了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杨敏看到常威也无语。 人憎狗嫌到了这种程度? 张有德见杨敏面色变幻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嫂子,您别误会,常威挺好的。” “唉,你别帮他说话,我自己儿子我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孩子从小就皮,你是他师傅得多担待,该教训的时候也别手软。” “嫂子,您是真误会了。”张有德看着一旁乖巧装傻的常威,叹了口气道:“是常威立功速度太快,所里跟不上,所以让他多休息。” 杨敏不信,自家儿子什么样她能不知道? 一天到晚在外面野,现在动不动就整夜不回来,要不是昨天李来福来通报一声,杨敏能担心死。 所以天底下最相信子女的是父母,最不相信子女的也是父母。 实在是做父母的太知道自家儿女是什么货色。 “嫂子,常威之前抓捕过一个敌特,后来又帮所里破了个敌特案,两案合并,给了常威一个二等功,所里也是集体三等功,上周又破了个盗窃窝案,是集体表彰,昨晚不是又加了夜班吗,也是常威发现的大案子......” 说到这里,张有德顿了顿带着羡慕嫉妒的目光又瞟了眼常威道:“案子要保密不能细说,常威这次大概率是个人一等功,所里集体二等功。” 杨敏不敢置信,她不是普通的工人,丈夫在军警工作了二十年,她对两个系统内功勋表彰是有了解的,警功可能不像军功要上阵杀敌,但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常昆遗像前也不过两个军功章,两个警功章,唯一的二等功还是拿命换来的。 也不怪杨敏怀疑。 一等功啊! 张有德不好解释一关道案件的影响力,这案子最后会不会公开都还在讨论,只能强调所里的决定——让常威少出门晃荡。 是夜,常威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才敢出门,在德胜门外花了八十块钱买到两桶桐油,一路不敢停留,小跑着回到家。 第50章 风波再起 有了手表,常威终于知道这个院里平时都是几点起床。 七月的京城五点天色就大亮,五点半各家各户已经有人提着水桶出门去水站打水。 常威简单洗漱后去厕所放了个水,回到院里看到金老头已经来了,打了个招呼道:“金大爷来这么早?” 金老头乐呵呵的道:“早上天儿凉快,早点把事情做了中午能歇会。” 常威点点头,又出门转悠了半圈,寻了个无人处把两桶桐油拎回去道:“金大爷,您看这种成不成?” 他买到的桐油是初炼的,金老头打开铁桶盖子,用木棍伸进去沾了点提起来看了眼成色道:“挺好的,没问题。” 常威放下心来,“明天自来水厂来人给院里装水管,连着砌水槽通下水估计得三四天时间,咱们这能跟着一起装吗?” “东家放心,今天到晚水槽肯定能砌好,再晒两天就能用。” 常威记下来,明天中午抽时间回来找自来水厂的人谈谈。 说了几句闲话回到屋里,家里人都已经起床,小丫头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听见声音扒拉着小手要找常威。 常妲把她抱走,又拿了改好的警服出来。 她的手很巧,在白家的时候就靠着给街坊邻居缝补衣服维持生计,常威的警服经过她的手,穿在身上笔挺贴身,整个人精神焕发。 杨敏点头赞许。 常妲一如既往的感慨着,“弟就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常威礼尚往来,骄傲道:“也不看看这都是谁的手艺。” 常妲就笑。 回了娘家的日子可真舒坦。 一家人在桌前吃着早饭,白面馒头夹猪头肉,这么糟践的日子杨敏已经不再吐槽,主要是家里人眼见着在长肉。 特别是常妲,原本风吹就倒的身子吃了几天饱饭就长了两斤肉。 这会可没有减肥的说法。 常威说了外院自来水的事情,扭头看常珑在碗里扒拉着,叮嘱道:“姐,周五就是八月一号,你记得去小学把常珑的报名表落实,入了秋她必须得上学,已经耽搁了一年。” “诶,记得记得。” 常珑小脸苦巴巴的,她一点都不想去学校。 常威没管她,和常妲继续说着:“中午给金大爷他们多做点饭,还是煮一锅鱼汤,多放点盐。” “弟,我知道的。” “你们要是吃不饱,我床底下有方便面,不过吃完记得把碗收好,可千万别乱丢,晚上我再带羊排骨回来。” “哪里来的羊肉?” “和一个回回说好的,人家有份额。” 常妲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她一向没多少主意,弟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杨敏更是不吭声。 儿子大了,不能再揪耳朵,她突然有些惆怅。 一家人边吃边聊,常威突然面色复杂的看了眼中院的方向,叹了口气道:“估计又要开始闹腾。” 杨敏和常妲的耳朵没有常威好,诧异道:“什么事?” “何雨水和易忠海在吵架。” 两人不信,何雨水多老实的姑娘,怎么可能和易忠海吵架。 常珑最爱看热闹,她抓起一个馒头就跑出门,小丫头听到雨水姨姨在吵架也蹬着小短腿急急忙忙跟着跑,她可最喜欢这个姨姨,没事两人就经常一起戳蚂蚁窝。 常妲见常威不动,戳了戳他,“还不赶紧去看看,别让雨水妹子受了委屈。” 常威想说人家自己有哥哥呢,再想想何雨柱的德性,只能无奈起身跟着去了中院。 毕竟这事也是自己的锅。 中院里,何雨水堵在易忠海家门口,很努力的壮起胆子让自己看着有点气势,实际上单薄的身形只会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而何雨柱只是站在自家门前傻傻站着。 “雨水,这是怎么了?” 一大妈满头雾水,从屋里出来拉了拉何雨水的手,小声问着。 何雨水不好和一大妈争吵,这是个没主意的妇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因为不能生育,一辈子在院里都是谨小慎微的活着。 她歪过脑袋道:“一大妈,我找一大爷。” 易忠海扣好衣服,慢慢的踱步到门口道:“雨水,你这一大早有什么事急着要说?” 何雨水心思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气道:“一大爷,我就想来问问,这七年我爹从保定寄过信回来没?” 易忠海心头一惊,面色沉了下来道:“你爹寄没寄信回来我怎么知道。” 何雨水不相信,小声嘀咕着,“一大爷是真不知道吗?” 易忠海语气不善道:“哼,何雨水,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何雨水被喝住,她不过才十六岁,在院里无依无靠的活着,来找易忠海已经是她平生最胆大妄为的事情,顿了好一会才怯怯道:“一大爷,我就想知道,这些年我爹给我寄回来的信,还有钱,都到哪里去了?” 易忠海板着脸冷哼一声道:“这是你家的事情,你跑来问我?” 何雨水委屈极了,仰着脑袋强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 “大哥,大哥快来,雨水姐要哭了。” 常珑站在穿堂门跳脚大声喊着。 易忠海心里着急,他可不想常威掺和进来,连忙对着何雨柱道:“柱子,赶紧把雨水喊回去,一大早的姑娘家在院里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何雨柱愣了愣,犹豫着没立刻上前。 常珑可不知道这一刻她也被内涵,颠颠的跑过来拉住何雨水道:“雨水姐,我大哥来了。” 何雨水顺着常珑的力气呆呆的转了个身,就听见常威低垂的声音。 “别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她也不说话,低垂着脑袋杵在常威胸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 “大哥,大哥,雨水姐真的哭了。” 常珑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门喊,把前后院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常威最怕这种场面,抬头看了眼台阶上面色阴沉的易忠海,小声道:“走吧,先跟我去前院歇歇,说说怎么回事。” 说罢转身带着何雨水就朝前院去。 易忠海急了,喝道:“常威,你放开何雨水。” 常威顿足,扭头皱眉道:“一大爷,你少在我跟前耍威风。” 易忠海是真怕常威,见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只能耐着性子对着何雨柱喊道:“柱子,你们兄妹的事关起门来好好解释清楚就行,没必要弄的满院子跟着闹腾。” 何雨柱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心中五味杂陈。 常威冷哼一声道:“怕不是两兄妹之间的事情吧?” 易忠海心头巨震,强硬道:“常威,你别随便掺和别人的家事。” 常威丝毫不理会他,领着何雨水去了前院自己家中,杨敏见他们回来,也不过问缘由,搂着何雨水安慰了会,又让常珑给何雨水拿碗吃饭。 天大的事,先吃饱肚子。 何雨水看着常家人忙前忙后,对她嘘寒问暖,没忍住扑在杨敏怀里嚎啕大哭。 第51章 同党是谁 小丫头见何雨水哭的伤心,小脸蛋揪着抠抠搜搜从荷包里拿出颗老鼠糖,趴在何雨水身上奶声奶气道:“姨姨,不哭,窝给你七糖糖。” 被小丫头安慰,何雨水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哽咽道:“姨姨不哭,姨姨不吃糖,谢谢小蛮。” 小丫头举着糖道:“姨姨七,七了糖糖就不哭啦。” 何雨水搂着小丫头,心都快化了。 平复了心情,何雨水哽咽着把事情说了遍。 昨天何雨水和何雨柱说了信件的事情,何雨柱哪里肯信,坚持是何雨水瞎胡闹,她没有证据只能作罢,但私下里找到同学求着帮忙。 今天一大早同学跑来回话,从七年前开始,一共有三十七封属于何雨柱和何雨水的信件,七百九十元的汇款单,统统被何雨柱的私章领走了。 何雨柱在家指天发誓,他从来没拿过一封信,一分钱。 雨水想着常威曾经若有所指的话,更加肯定这信和钱被易忠海给拿走。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常妲在家里怒骂,杨敏也气愤不已,这也太欺负人了。 何雨柱被易忠海催着追到前院来,被常威堵在门外,只能小声道:“爷们,这事就在院里说吧,可别闹到派出所里。” 常威他何雨柱的态度不予置评,问道:“钱和信确定不是你自己拿的?” 何雨柱支支吾吾的想把事情揽下来,常威一摆手道:“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那我就只能把人带回所里去问。” 此时常威穿着警服威严庄重,何雨柱呢喃着不敢说谎,他是真怕常威翻脸把人全给抓到派出所,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我真一次都没拿过。” “一共有多少?” “说是三四十封信,七八百块钱,是雨水一个同学帮忙查的。” “我知道,章文若,她爹是邮局的。” “对,就是这姑娘,一大早过来报的信。” “你可想好了,同学都能帮着何雨水,你这个做哥哥的到底帮谁?” 何雨柱支支吾吾,探头看了眼屋里还在抽泣的何雨水,好一会才道:“我当然帮我妹子。” “现在你妹子受了委屈,跑到我这个同学家里来诉苦,你这哥哥当的可真够失败。” “唉......常威,我知道这事雨水是受了委屈,可那钱一大爷都给了我,我这......” “柱子哥,你好糊涂的人,那钱本就是你的,不对,里面还有一半是何雨水的,凭什么他拿了来做好人?” 何雨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脑子不笨,易忠海拿着自家老爹的汇款做人情,他当然怨恨,但当初他进轧钢厂做学徒,承蒙易忠海多番照顾,这些年又不停的接受些尊老爱幼的理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 易忠海见何雨水进了常家,何雨柱又稳住了常威,这才慢慢走过来道:“常威,何家的钱我可一分钱没动。” 常威哂笑道:“邮局里汇款单是谁领的?” 易忠海辩解道:“钱是我拿了,可都给了柱子。” 常威嗤笑一声看向易忠海道:“那是两码事,你冒领是冒领的事,别说钱,就是冒领三十多封信,我今天就能把你给抓回所里,还有,你是给了柱子哥的钱,可你从来也没告诉过别人这钱本就是何家的。” “那是柱子他们兄妹年纪太小,我怕他们心里对何大清有怨恨,才把钱挂在自己名下。” “你觉得我这话说出来谁能信?” 易忠海死咬着刚才的说辞,“我就是为他们兄妹考虑才一直不说。”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恨不恨自家老爹,那是人家兄妹的事情,你操的什么心?要不然你问问何雨水,她现在是恨你还是恨她爹?” 何雨水今天闹起来就是觉得易忠海太欺负人,想讨一个公道。 她一直想找何大清问问当年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她饿肚子的时候就会恨,恨何大清为何对自己不管不问。 现在她知道了,她爹跟着寡妇跑去了保定,但是一直有寄信和寄钱回来。 所以她的那股积蓄了七年的恨意此刻都转移到了易忠海身上。 易忠海一时无语,他当然知道何雨水现在恨的是自己。 可他从来也没想着贪图何家的钱。 他只是想让何雨柱感谢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让自己在院里有更多人支持。 至于何雨水,他真没放在眼里,一个长大后就会外嫁的姑娘,他拉拢了又有什么用。 两人的声音不小,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能听见,一时间交头接耳,看向易忠海的眼神都有些防备。 大爷们平时处理处理邻里纠纷也就罢了,现在把手伸到人家里,还管着人家钱说是自己给的,这谁也忍不了。 贾东旭听着院里人议论纷纷,他和易忠海利益相关,连忙挤开人群上前道:“常威,这是一大爷和何家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了。” 以常威的性格,院里不关他的事情他是真不掺和。 但架不住这事其实就是常威惹出来的,看着何雨水因此受了委屈,他怎好置身事外。 常威鄙视道:“贾东旭,你要是蠢就学会闭嘴,再乱哔哔小心挨揍。” 贾东旭耍无赖道:“来,你来揍。” 常威不想和他胡搅蛮缠,扭头对着屋里道:“何雨水,吃饱了没,吃饱了跟我去所里报案,我就不信这七年里都是一个人去冒领的,这么大的金额,总有同党吧,这不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蹦出来了。” 贾东旭亡魂大冒。 常威这小子实在太坏,一个不留神就能被他给坑进去。 他确实没参与过这件事,易忠海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对他讲。 但常威这会的意思,就是要把贾东旭给攀扯进去。 易忠海是他师傅,又在一个院里住着,常威真要害他,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常威,你可不能胡乱栽赃陷害啊。” “那你就闭嘴,再多说一句,我今天就把你关进去。” 贾东旭想要说几句狠话保住面子,对上常威的视线后瞬间怂了。 何雨水抱着小丫头,嘴里还被塞了半块馒头,听到常威的话,慢慢站起来走到屋外。 何雨柱终究还是义气为先,不想让易忠海吃官司,为难道:“妹子,咱们就在院里说吧,别闹到派出所去。” 第52章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 何雨水此刻已经慢慢平息了情绪,她感激的看了眼挡在前面的常威,对何雨柱道:“哥,我就是想求一个公道。” 单薄的小姑娘,在朝阳的霞光里倔强的抬着头,说要一个公道。 常威决定今天给她一个公道。 “易忠海,我现在问你,何家的信和钱是不是你领走的?” 听到常威直呼其名,院里人都惊呆了。 易忠海强忍着怒气不去和常威争辩,朝着屋里的杨敏道:“常家嫂子,常威就这么跟我说话?” 杨敏从屋里出来,环顾片刻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常威年纪小做事有不周全的地方你多担待些,要是觉得不合适,不如把街道办的陈主任和派出所的张所长喊来,听听他们的意见?” 常威暗暗给老娘点了个赞。 院里人这才发现,常家媳妇平时不吭声,但也是个狠角色。 原本还想上前规劝几句的邻居们都向后退了退,打定主意看热闹,绝不多嘴一句。 易忠海始终认为自己没拿钱,态度强硬着,这会被杨敏不软不硬的怼了句,顿时心中有些焦急。 常威也不和他磨叽,从腰后掏出手铐,朗声道:“易忠海,你冒领他人信件,从邮局盗窃私人财产,现在我依法传唤你到派出所进行询问。” 院里人齐齐噤声,这小子来真的? 易忠海大惊失色,这一刻他才醒悟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曾经拿着手枪打嘴炮的小屁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公安民警。 常威穿着警服身姿挺拔一身正气,说话铿锵有力有理有据。 说要给何雨水一个公道,他就会给一个公道。 旁人吓的向后一退,只有一大妈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抹着眼泪挡在易忠海身前期期艾艾道:“常,常威啊,给,给一大妈,一个面子,别抓,别抓一大.....他,行不?” 常威最不怕老妇人闹事,但也最怕老妇人卖惨,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眼何雨水。 此刻何雨水也心乱如麻,过去七年她像个孤儿,日思夜想着老爹能够回来看他一眼,却被易忠海死死瞒着,甚至没人告诉她爹的地址。 她想要报复易忠海,把他给抓起来,又瞧见一大妈的模样,心有戚戚,记得小时候自己不会生火做饭,都是一大妈手把手教的。 她恨易忠海,但是要承一大妈的情。 何雨柱重重的叹了口气,对常威道:“这事我们不追究了,常威,放过一大爷吧。” 常威把手一挥,没客气的嘲讽道:“柱子哥,你别得了便宜卖乖,钱你是一分没少拿,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你现在围着外人说话,这个哥哥做的好啊。” 何雨柱讪讪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一大爷说句公道话。” 常威揶揄道:“公道话?那你妹子的公道呢?” 何雨水仰着小脸不说话,她现在对何雨柱也失望透顶。 易忠海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他多少懂点法,知道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这也是他一直硬气的原因。 原本他以为能轻松拿捏住两兄妹,可没想到柔柔弱弱的何雨水现在这般强硬。 他可不能跟着去派出所,面色变幻好一会才放软了身姿道:“常威,咱们还是就在院里解决吧。” 常威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老娘,见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也明白过来。 凭着这么件事把易忠海抓进去倒是痛快,但院里的人以后只怕都不敢再和常家来往。 虽然常威并不在乎这些邻居,但老娘呢?何雨水呢?老三老四呢?放学后连个玩伴都没有吗? “解决,你想怎么解决?” 易忠海颓然道:“我赔钱,我把冒领的钱都赔给柱子,之前给的钱就算我贴补他的。” 常威玩味笑道:“所以,何雨水你是一句不提啊!” 易忠海咬着牙道:“行,我赔给何雨水。” 何雨水愤恨道:“我,我不要钱,我只要他给我道歉。” 常威瞪了她一眼,“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何雨水此时不敢和常威斗嘴,嘟着嘴扭头不去看他。 常威从来不在乎什么赔礼道歉,后世登报上网录视频向大众道歉也没几个真情实意的,他要的是对方切身感受到痛苦。 “三件事,你做好了,这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做不好,我们就派出所里见。” “你说。” “第一件事,你把所有的信还给雨水。” “行。” “第二件事,你把钱赔给何雨水,今晚天黑之前办好。” “好。” 易忠海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答应下来。 易忠海六级钳工,每月工资六十多元,除去自己两口子的生活费和一大妈的药钱,每月能存下三四十元。 常威一开口就要他两年的积蓄。 常威又从口袋里翻出张纸来,递给易忠海道:“第三件事,我这有个棍子的图纸,你今天下班前给我按图纸打出来。” 这是伸缩棍的图纸,昨晚常威闲着没事画的,正愁找不到人打造。 易忠海诧异的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就明白,东西不复杂,材料也不多,就是有点费工,毕竟每一节都要严丝合缝。 “这和何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要的。”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你退给何雨水的钱是应当应分的,犯了错我还能不给你点教训?” 易忠海气倒,深吸口气才稳住心神道:“好,我下班给你带回来。” 打造这么个玩意,费时费力,他还要想办法找车间主任买材料。 “嗯,今晚我下班回来见不到信,还有钱和棍子,明早你就不用去上班。” 一大妈见常威肯松口,也不在乎那七八百块钱的事情,没脸再待下去,抹着眼泪跑掉。 各家看热闹的邻居见事情解决,也说了软话开始打圆场。 至于这些不痛不痒的几句话里有多少真心谁能知道。 如许大茂,对易忠海常年在院子拉偏架早有怨恨,见到他吃瘪,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扇两巴掌才痛快。 如贾张氏,因为每月十块钱的事情一直不满,这会嘴上劝着,心里暗骂活该,有这两钱还不如给自家儿子,保管不会养出何家这种白眼狼。 但若是细细分辨,藏在人群后面的二大爷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巴不得常威把易忠海抓起来,他也能顺利晋升成一大爷。 三大爷对院里的权利兴趣不大,他只是佩服易忠海的手段,七年啊,七八百块钱啊,是怎么瞒下来的? 何雨柱觉得拿了一大爷双份的钱心里不安,对着何雨水道:“妹子,这钱可不兴拿啊。” 常威嗤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自己把钱退给易忠海,拿自家妹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何雨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月光族,哪里有什么存款,每月那点工资早在天桥和人潇洒掉了,时不时还要出去赚点外快才够维持生活。 第53章 人憎鬼嫌 常家门前汇聚的人群终于散去,各自回家。 何雨水站在台阶上,怔住好一会,茫然不知该去哪里。 常妲把她拉进屋,继续着家里的早餐,随着一口一口的食物下肚,再配合三小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的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 常威掰着手里的馒头慢慢嚼着,“他赔给你,你就拿着,这钱不是你要的,是他主动说给的,被骗了七年,这点钱不多。” 八百块不多吗? 不夸张的说,院里大部分人没有一次见过八百块现金放在一起是什么样。 突然手上要多出八百块钱,何雨水手足无措。 常妲就很理解这种心情,尽管那次她只拿了三百七。 嗯,也是弟弟办的。 常威继续道:“拿了钱,把钱存到储蓄所里,任何人来借都没用,算了,你就跟别人说,这钱我借走了,没人敢来找我。” “不,不好,他们会说你坏话。” 何雨水摇摇头,这钱落到常威名下,院里人可说不出好话。 “我怕个屁,我从来没想着让他们说我好话,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何雨水犹豫了好一会才做决定,郑重开口道:“我能坚持住。” 常威抬头看她一眼,点点头没继续说话。 常妲对着杨敏使了个眼色,杨敏也强忍着没笑出声,看着两小孩在那商量着“大事”。 吃了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杨敏押着常威出门,她要先把儿子送到派出所再去上班。 前世今生,常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杨敏陪着儿子,看到朝阳下儿子的影子比自己更长,突然感慨道:“怎么一眨眼就长大了呢?” 常威搂了楼杨敏的胳膊,笑道:“我总不能永远和小蛮一样,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要抱抱吧。” 儿子突然亲密的举动,让杨敏眉开眼笑,敲了下他道:“你小时候可不要抱,不会爬就学着走,刚会走就要跑,天天看不见人影。” “那时候咱们还在乡下,到处兵荒马乱的,还有小鬼子,你爹跑去参加八路,我留在家里照顾你爷爷奶奶,哪里有时间管你。” “全村就属你最调皮,爬树下河,现在想想才觉得后怕,能平平安安活这么大,还真是老天爷在保佑。” “......” 常威突然发现,娘老了。 他就像个相声捧哏,不时配上几句感叹词,或者来点“真的?”“有这事?”“还真是诶。”鼓动着娘的谈兴。 快走到派出所的胡同口,杨敏突然一顿,抚了抚常威的后背,“以后在院里还是宽容些,毕竟都是街坊邻居,得罪狠了会坏你的名声,你现在也是公家人。” 常威没辩解,点了点头道:“娘,我会注意的。” “我知道这个院里没多少好人,可也没坏到哪去,在一个大院里过日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嗯,娘说的我记住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就行。” “现在谁还敢惹你?” “娘这话说的,我是公安民警,又不是土匪。” “别瞎说,到了,我就不进去了,快去上班吧。” “诶。” “下班就回家,别乱跑。” “知道了,娘。” 看着常威一跑一蹦的走在阳光下,杨敏灿烂而喜悦的笑着,眸中的水光闪动。 被常威连续折腾着全所加过两次夜班后,果然有点人困马乏。 毕竟派出所不是重案组,这里的工作稳定有序,且很多年过四十的老警察身上还有伤病。 院里唯一的石榴树下,常威陪着三个小警察蹲着发呆,年轻人体力恢复的快,又是好动的年纪,经历过两次大行动后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又被老警察给压的死死的。 “常威,听说你现在上下班都有人押送?” “嗯,早上我娘送我来的。” “果然是人憎鬼嫌。” “也就你嫌弃我。” “......常威,你说我是鬼?” 姜红霞跳起来压在常威的身上,一通王八拳。 打打闹闹一通,还是觉得无聊。 “你鬼点子多,想想办法呗。” “他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差拿条链子把他锁着当警犬。” “常威的鼻子比警犬好使。” “警犬会吃屎。” 三人越聊越过分,常威站起来把他们仨推倒在地上,一人踹了一脚,撒腿就跑。 小食堂里,老王头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这些年身体愈发不好,早年的伤痛折磨的无法入睡。 常威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老王头慢腾腾的动作,转眼间,身边的人都在变老。 他抹了抹脸,变化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囔囔着:“王爷爷,王爷爷。” “诶,屋里呢。” 常威蹦跶着进去坐在床头,扶住老王头的身子,变戏法一样拿出颗果子,找了把刀一分为二,“您尝尝!” 老王头笑呵呵的不接,揉了揉常威的脑袋,“爷爷不吃,你自己吃吧。” 常威笑道:“就这么点大的果子,王爷爷快吃了吧,咱俩一人一半。” 老王头不想辜负常威一片好意,想着反正就是个拇指大小的半边果子,也就接过来囫囵吞下。 片刻之后,他惊诧的看向常威,“你给爷爷吃的什么?” 常威嘿嘿笑着不说话。 老王头缓缓闭上眼,细细体会着暖流滋润着五脏六腑,力量灌顶而下冲刷全身的筋骨,血脉涌动如潮。 “这是天材地宝?” 常威不知道系统奖励的红色体质果实到底是什么,说是天材地宝也不为过。 可惜,灵气怎么还不复苏啊!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这么好的东西给我老头子吃什么?” 老头急了,这果子入口即化,吞到肚子里又吐不出来。 他拍打常威的胳膊,一个劲的懊悔。 常威微笑着任由他打,“我吃过一颗,这是我孝敬您的,剩下一半我等会给破老头送去。” “你这孩子,吃过一颗就不能再吃?你不吃拿回去给你娘吃也行啊,还有你爷爷奶奶,你太奶都是年过八十的人。” 常威撇撇嘴道:“别看我太奶比您大十岁,她身体可比您好,再说了这东西以后我还能弄到,您就踏踏实实把心放肚子里。” 老头噙着泪拉住常威的双手抚摸道:“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这两年老王头的身体每况愈下,走路已经开始打颤,视力和听力衰减的厉害。 最关键的是吃的少,每餐就一个馒头或者半碗米饭。 帅气的读者们啊!家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旦开始少食就真的要小心。 那天老王头把勃朗宁再拿出来时,常威就感觉到一丝交代后事的意味。 他真怕这老头突然有一天走了。 老王头只是悔恨,贪嘴吃了这么好的东西。 他想劝常威把剩下一半吃了,又觉得对不起张老头,满脸纠结。 第54章 罪恶克星 去传达室喊了一声张老头,等常威躲着三个小警察从厕所里回到小食堂,那半颗果子还摆在桌上。 “常威,我身体比你王爷爷好,这果子......” “破老头话真多。” 常威才没耐心像对老王头那般哄他,掰着老头的嘴就给喂进去。 果子入口即化,半颗果子下肚,张老头双目圆睁,立刻掀了老王头的铺盖在他床上盘腿打坐。 良久之后方才起身,他仰头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随即对空打出一拳,拳力破风发出“呼呼”的声音。 老王头感慨着:“一眨眼五六年没见你打过拳。” 张老头又颓然跌坐回床上,叹息一声,“这可怎么还啊?” 常威笑呵呵凑过来:“破老头,好吃吗?” 张老头难得没和常威斗嘴,稀罕的摸了摸他的后背,“小常威,老道身无长物,这份情怕是还不上了。” 常威嘚瑟道:“那你就欠着,等你哪天死了见着你家祖师爷,让他托梦传我几招。” 张老头摸着他的脑袋,笑呵呵的没说话。 拿到两颗体质果实的时候常威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人尝尝。 能洗筋伐髓的天材地宝在常威这里并不算珍贵,如果猜的没错,他只要破获大案,总有机会弄到。 系统奖励的食材是可以和旁人分享的,他估计体质果实也行,于是试了试。 两老头吃一颗,再给家里人吃一颗,以后弄着给爷爷奶奶老太太,一个个的排下去...... 只要这些人都活着,他这个穿越来客就不会孤单。 心情美美哒。 不理会两老头长吁短叹,他从小食堂里翻出不少调味料和香料,又丢下一盒猪头肉,常威嘚吧嘚的去了所长办公室。 再次丢下一盒猪头肉后,常威说起自己的来意。 “不行,不行。” “师傅,我真就只抓小偷。” “你这么邪,谁知道又会牵扯出什么案子,你安稳两天,也不用多,就这个星期,下星期你随便折腾。” 常威算算,今天已经星期三,再坚持坚持不算太难。 “师傅,你这是在宣传封建迷信啊?” “是我宣传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我都不稀罕说你。” 常威撇撇嘴,心里嘀咕着,估计是系统的锅。 自己总不可能是什么罪恶克星体质吧? 他是个闲不住的,眼珠子转了转道:“那我去钓鱼行不?” 张有德纠结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叮嘱道:“只许钓鱼啊。” “嗯,保证只钓鱼。” “换了便装去。” “得嘞。” 少了常威“做妖”,派出所里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在什刹海转悠了一圈,又去德胜门外转了转,等他看着表到家,一家子人见他按时顺利到家兴高采烈,弄的常威尴尬、惭愧。 没头没脑的向前冲,却总忘记后面还有一大家子在惦记。 三斤羊排骨剁成小块,焯水,起锅烧油放调味料,等排骨炖上,常威背着小丫头去了前院。 和大舅舅贴贴,糊弄到两颗老鼠糖,小丫头笑的眉眼都看不见。 “小舅舅,大舅舅来。” 常天帮着小伙伴在搬木方,见常威过来,拉着小伙伴过来喊大哥。 “拿去吃吧。” 赏出去两颗老鼠糖,他像个巡视土地的地主老财,在三间屋子和前院来回转转。 刷了桐油的檩子和椽子已经铺设好,明天就能盖瓦,前院的水槽也砌筑好,一米宽的水池可以让小丫头躺进去洗澡,鱼池还在砌。 常威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老木匠做榫卯。 檩梁之间搭交掐腰,山檐两面平板刻半,地板两头开槽,在老木匠的手艺下,几块木头无钉无胶,链接的无比牢固。 老祖宗的智慧不可小觑。 “金大爷,您这手艺可真是绝了。” “东家抬举,老头儿这手艺才算到哪儿,京城多的是好手艺人。” “都了不起,再过几十年也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金老头没听懂常威的话,笑了笑把手里两根短木方慢慢砸进榫槽,常威接过来扯了扯,以他的力气居然一下子没拉开。 “金大爷,我这屋里修好了还差些家具,要不一起交给您得嘞。” 金老头摆了摆手道:“术有专攻,老头儿这手艺可打不了家具。” 常威诧异道:“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虽都是木匠活,但打家具的木匠和修房子的木匠是两码事,他们玩不来斗拱檐棋,我也做不了雕龙画凤。” 老头说话还是一套一套的。 常威略微思量就明白了意思。 这会的家具也有极简风格的,几根木头拼凑成架子,铺上板就是床、柜、桌,但老手艺人可看不上这些,哪一样哪一件不得夹杂些祥云龙凤的雕花镂空? 在苏灿家搜证时那一屋子的老家具当时没带走,可把民警们给心疼的。 “东家要是手头宽裕何必要打家具,旧货商店里上好的黄花梨买回来直接用,好多都是前朝大富人家贱卖的,那才是真正的好手艺。” 常威听完用力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旧货商店,信托商店,文物商店,这不是穿越者发家致富的必备场所吗? 常威对古董兴趣不大,遇见了买点也行,但是老家具可一直是他前世的最爱,只不过他也买不起,只能留着遗憾。 周末得去好好看看。 又聊了几句,常珑来喊,常威抱着小丫头朝家走。 满院子飘的都是羊肉香味。 杨敏切了萝卜准备当配菜,见常威回来道:“你去喊下雨水过来吃饭。” 常威诧异道:“娘,干嘛又要喊她?” 杨敏轻轻踢了他一脚道:“刚易忠海回来把钱摔在雨水身上,小姑娘这会估计躲屋里在哭呢。” “嘿,这老登,他是不装了是吧。”常威挽起袖子就准备去中院。 杨敏见他这样,赶紧把菜刀丢下拦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老大,你去吧。” 常威挣了两下没挣脱,见常妲准备出门,他扯着嗓子喊道:“姐,你问问那个老登,我的棍子呢?” 常妲应了一声,想了想带着老四一起去了中院。 真要再闹起来,她拦着何雨水还能有个回来报信的。 杨敏继续回去切萝卜,常威见常天领着小丫头在门口玩,洗了洗手趁着没人注意把一颗体质果实捏成肉泥撒到锅里。 第55章 就是个浑人 “我就说大夏天的不能吃羊肉吧,这燥的。” 杨敏打了把凉水抹了脸,看着一大家子红扑扑的小脸,没好气的瞪了眼常威。 “吃的时候可没人停嘴。” 常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见何雨水低着脑袋闷头笑,哼了一声,“就属你吃的最快。” “我没有。” “你就有,萝卜都被你一个人吃了,小心晚上放屁臭死自己。” 何雨水羞红着脸,站起来就要撕常威的嘴。 小丫头只觉得好玩,在一旁拍手大笑,“放臭屁,放臭屁,姨姨放臭屁。” 常妲拍了下小丫头的屁屁,拉住雨水道:“你们从小斗到大,还是不消停。” 雨水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吃的还是羞的。 常威躲着何雨水的手蹿出门,又转身朝着小丫头使了个鬼脸,逗的小丫头咯咯咯笑。 羊肉没这么补,还是体质果实的原因,只不过分散到一大锅里效果没有那么惊人显着,这样也好,家里小孩子太多,容易说漏嘴。 常威走到院里,手里拿着的是根一扎长的圆棍,用力一甩,短棍探出四节,总长度在五十五厘米的样子,就是手柄粗糙了些,回头得让大姐给自己缠上绳子。 易忠海人品不咋地,手艺是真的没话说。 顶头加了配重,短棍舞动起来“呼呼”响,常威假模假样的耍了两个花棍,在自家门前呼呼哈嘿。 何雨水跟着走出来,站在廊檐下看常威耍宝,慢悠悠的走到栏杆处歪着身子坐上半边屁股,小声道:“常威,我不想读书了。” “哈?” “我说,我不想读书了。” 常威可是记得这姑娘最后读了个高中,还和轧钢厂厂花同学来着,怎么好端端的又不想上学了呢? “易忠海赔了我八百块钱,听说现在一个工人指标只要三百,我想买个指标上班,以后自己养活自己。” 雨水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里两滴小泪珠打着转儿。 “我哥今天怪我不该拿这个钱,一大妈也不和我说话,院里人看到我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一霎间眼泪如线,从眼眶到嘴角,何雨水抿了抿嘴,嘴唇把眼泪抿住了。 常威默默的走过去,他高估了小姑娘的承受能力,或者说他忘记了,这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初中毕业生。 这场面让他心里发酸,终归是自己造的孽,为了报复易忠海,他怂恿何雨水去查邮局,逼着易忠海赔钱。 “小常威,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我给钱。” 常威立刻蹦起来,半真半假道:“谁允许你叫我小常威的,还想求我办事,你找我办事连个您字都不说,一点不尊重我。” 何雨水不服气道:“我昨天就满十六了,你还要到中秋呢。” “......”常威真不记得昨天是何雨水的生日。 7月29日,这次记住了。 抛开杂念,他把短棍在柱子上顶回去,扒着栏杆利索的翻进游廊,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按照一个月十块钱的生活费,这七百九够你生活六年半,更何况你爹每个月还在寄钱回来,即便只给你一半,也有五块钱,时间还能拉长,够你读完大学的。” “可我不想继续拿爹的钱,我今天看了信,他在保定生活的不算好,那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 “他在火车站卖包子维持生计,每天起早贪黑很辛苦。” “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常威小时候见过何大清,不过年月久远已经记不清楚,现在他也只能把模样往倪大爷身上靠。 可脑子里都是苏大强的影子。 “等下个月,我找个时间陪你去看看他吧。” “我不去,我还没完全原谅他呢。” “小丫头片子,父女哪有隔夜仇?” “小常威。” “你还聊不聊了?” “哼哼,你再喊我小丫头片子,我就把你小时候拉裤裆的事情告诉刘雯雯。” 常威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个名字,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萝莉,顿时浑身一颤连忙道:“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怕了吧?” “我是说,你别胡说我和她的关系,我毕业后都没见过她。” “哼哼,还是想她吧,要不我明天把她叫来?” “别捣乱。”常威打断何雨水的话,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何雨柱刚从穿堂门进了前院。 “雨水,我找你有事。” 常威拍拍手,把短棍在手上抛着,“你们聊,我去喂鸡。” 雨水一把抓住他,“常天喂过了,你别走。” 常威头皮发麻,他可不愿意夹在两兄妹之间,但是对上那双红肿的双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走开。 造孽啊! 何雨柱也没计较常威留下,板着脸道:“雨水,你怎么能真拿一大爷的钱呢?” 如果何雨柱好好说,何雨水兴许真的愿意把钱退回去,她本也不是为了钱才找易忠海讨公道,她要的只是一句道歉。 但是何雨柱的语气显然激发了她并不多的叛逆心,梗着脖子道:“我爹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能要?” “爹给的钱,他不是给我了吗?” “那关我什么事?” 何雨水这会连何雨柱也怨恨上,自家这个混蛋哥哥到底是哪头的。 何雨柱被怼了一句,面色发涨,拉着常威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话,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到十六岁,他就这么对我。” 何雨水愣了愣,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麻烦,女人真是水做的。 常威本不想多事,又看何雨水可怜,无奈道:“柱子哥,兄妹俩有话还是好好说。” “好好说,我说话他听吗?” “你说话只要在理,雨水还是听劝的。” 何雨柱怔了怔,不解道:“常威,你是什么意思?” “但凡你能多关心雨水,今天何至于闹成这样。” “嘿,常威,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我错了?你给我说说,我是哪错了?” 何雨柱开始犯浑,伸手就要抓常威的衣领子,他学的传统摔跤,习惯性的第一招揪住对方。 常威浑身一激灵,一直琢磨不透的料敌先机突然激活,何雨柱的动作在这一刻被无形放慢,他的伸手轨迹、落点、力量和下一步动作都已经印刻在常威脑海之中。 先退开一步,躲过何雨柱的手,顺势张开手掌五指成爪抓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捏,何雨柱就惨叫起来。 十指连心! 如果不是顾忌一个院里,常威现在就能把他的手给废掉。 何雨柱强忍着五指传来的剧痛,想着趁机把常威给扯到身前来个背摔,拉了两下常威纹丝不动,手掌轻旋,他的胳膊跟着拧成麻花,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常威没有乘胜追击,向后退了半步,冷漠道:“你再敢在院里打架,我就把你手打断。” 第56章 我要发飙了 天边只剩下一道微光,被阳光晒了一天的石板带着热烫,趴在上面的感觉如同摊煎饼。 何雨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胳膊,似乎并不服气刚想再来,就见常威提脚猛然下跺,寸许厚的石板顿时裂成几片。 他惊骇的看着常威的眼睛,冷漠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煞气,在目光逼视下,他缓缓低下脑袋。 挨了打,他才清醒过来,在四合院里他的两大凭仗,一是易忠海的偏袒,二是自己的武力,这两样在常威面前不值一提。 许大茂踮着脚在人群外看热闹,见到何雨柱吃瘪,不管不顾的大声喝彩道:“好!” 常威瞥了他一眼,玛德,又不是在梨园唱戏,你叫个屁啊! 其余的小辈面色发白,思索回忆着有没有得罪过常威。 这家伙是公安,武力值又高,脑子灵活,最关键是心眼小。 上次全院大会易忠海针对他,结果贾东旭赔了五十块钱。 这事还没完,今天何雨水讨公道,被常威抓易忠海一顿批,弄的他灰头土脸,又赔了八百。 现在何雨柱刚从地上爬起来。 惹不起,惹不起! 常威见何雨柱这般犯浑,心里也发了狠,原本还想给他留块遮羞布,现在想想,这种浑人不值当自己心软。 “你口口声声说把何雨水养到十六岁,何大爷走后,你给雨水做过几次饭?” 何雨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颓然的低下头小声道:“家里的粮食还不是我买的。” “你买粮食?一个星期能断顿三天,你也好意思,何大爷走的时候家里留了多少钱?你分雨水一半了吗?” “她不是还小吗?” “小?你下班就去天桥打架,回来还要雨水做饭给你吃,你也好意思说雨水小?她那时候才九岁,生火都不会。” “......” “且先不说这笔钱,只要易忠海能把钱分雨水一半,雨水过的也比现在好,你特么拿了钱来装好人,想装好人自己把钱退给易忠海啊,你的钱呢?” “......” “一个八级厨师,把自家妹子养的像个麻杆,你特么的脸呢?” “......” “你在小灶偷回来的鸡鸭鱼肉呢?哪次吃到雨水肚子里了?十次有八次都送去了贾家,那是你媳妇还是你娘?你这么伺候着贾家?” “......” 这原本是院里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平时也没人当面说,只是茶余饭后当笑话谈论,结果被常威撕破脸当着大家面说出来。 贾张氏听到这话顿时跳脚,撕扯着就要上前撒泼,被贾东旭捂住嘴给拖到了最后面。 “这个小兔崽子......” “娘,千万别出声,咱们得罪不起他。” “屁话,房子的事你已经赔过钱,我们又没有把柄在他手上。” “可我师傅有啊。” 贾东旭始终记得常威威胁查找同党的事情,易忠海的钱虽然赔了,但是赔给了何雨水,常威可没拿一分钱好处,他想查随时就能查,最多让何雨水把钱退出来。 常威听见后面细细碎碎的声音,他见贾张氏没闹起来也就不在意,继续逼问着何雨柱。 “何大爷走的时候三间正房,一间偏房,是谁出的主意,让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去偏房单住? “......” “院里人和你开玩笑,你上来不是打就是骂,一天到晚扮老炮,是不是真的想进炮局,我特么现在就能成全你。” “......没,我真没......” “我本来不想说你,是你来找事,那我现在告诉你,何雨柱,你特么的就不配当哥哥。” 常威发飙,一件件,一桩桩的把何雨柱做过的烂事数落出来,丝毫不留情面。 何雨柱如同公开处刑,羞的无地自容。 “你要是觉得亏欠易忠海,别来找你妹妹,你自己每个月拿十块钱还给他,还七年,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混球一个,到了年纪不寻思着娶个媳妇回来,天天在外面胡混,你二十多岁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告诉你,我不是我爹,你再犯到我手里,你看我怎么炮制你。” “滚!” 常威在门前大杀四方,屋里三小只拍手叫好。 对比之下,还是自家哥哥太好。 院里人虽觉得常威太过霸道,但这番话说出来,个个觉得有理,特别是刘家兄弟,看看常威,再看看大哥刘光齐,只能叹气没生在常家。 何雨柱昂首挺胸过来,垂头丧气的离开。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从十六岁被何大清抛下,他骨子里有些自卑,严格来说属于讨好型人格,只要旁人对他好点,他都掏心掏肺的想要回报。 于是被易忠海和贾家轻松拿捏着。 反而就在身边的人他看不见。 等人群都散去,门前一时冷场,何雨水委屈大了,要不是已经哭过几场,估计又会忍不住。 杨敏走过来搂着她轻声道:“旁人看轻自己不怕,怕就怕自己看轻自己。” 何雨水体会着杨敏的话,用力的点点头。 “别想着工作的事情,能读书还是要好好读书,常威能工作也是机遇,他还是中专文凭呢。” “知道了常婶。” “以后晚上就过来吃......没事,就多双筷子的事情。” 何雨水羡慕常家人的和睦,又不好意思,呢喃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该交多少钱伙食费才合适。 常家的伙食太好了。 常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见常威傻不拉几的还在和小丫头呵痒痒,重重的叹了口气,果然弟弟的大事还是要姐姐来办。 闹过这一场,院里总算平静下来。 阎埠贵家门前自来水厂砌筑的水槽已经到位,常威和水厂的人谈了谈,交三十块钱把水管牵过去单装一块水表,常威同意大院里的排水沟直接接入自家外院的排水沟。 最开心的莫过于常天,以前提水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做,费力不说还耽误时间,大热天排队可不好受。 这是一件值得全院高兴的事情,虽然最后没能在后院或者中院装水槽,但也方便了许多。 “今天别乱跑,一会跟着我去分局。” 刚上班,常威就被张有德给喊到办公室里。 “什么事啊?” “昨天安定门所有个案子,上面催的很急,魏局让你去帮着看看。” “什么案子啊?” “灭门案,死了四个。” “啊,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是交分局了啊,难道......” “对,分局刑侦大队在负责,暂时没头绪。” 常威傻眼,他也没办法啊。 和刑侦相关的几个技能,足迹鉴定,全知之眼能应用的范围有限,料敌先机、黑龙十八手、葵花点穴手、跑酷都只能在抓捕时起点作用,侦办案件他也能力有限啊! “别担心,找你也是去看看,刑侦大队里专家多的是,去了别乱说话就行。” 行吧,他还敢不去咋地? 第57章 瞎说 上午十点,分局会议室。 设施有些陈旧,前面一张讲台,摆着老式的玻璃幻灯片投影机,下面一溜大板凳。 常威以为自己会遭遇刑侦大队的鄙夷、质疑、盘问,结果人家不屑一顾,采用的是最高明的手法——无视。 当然,在魏局的关照下,也没人敢跳出来为难他。 那打的就不是常威的脸。 三十多个警员大多数都是青壮年,常威坐在会议室最后面一排,四处看了看,没一个认识的。 偶尔会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低头和旁边的人闲聊几句。 “就长了张好嘴,报纸上那几句话说的......” “你要是能说出那四句,不一样能提拔。” “你们别乱说,我看他那几个案子破的还是有水平。” “哼,谁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所长是他师傅,也许是把功劳......” “没人敢这样吧?那其他人不造反?” 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常威耳朵里清晰可辨,他抻了抻脖子浑不在意。 你们要是这么能,我今天能坐在这里? 三十八岁的刑侦大队长王文龙正在年富力强的年纪,三个月前接任魏局坐上刑侦大队的位置,踌躇满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刚破了两个重案,结果一关道的案子给他一记重拳。 东城区也有一处分坛。 嫉恨鼓楼派出所倒不至于,但是看到台下最后面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了,静一静。” 台下很快安静下来,王文龙开始案情陈述。 之所以再陈述一遍,当然不是为了常威,第一排坐着的都是分局各位领导。 唰!唰!唰! 下面的民警拿出小本子,一边听一边记录,常威也拿出个本子开始在纸上画符。 死者一家是私营业主,在公私合营的关键时刻一家四口被人全部杀害,用领导的话说,影响极其恶劣。 家中有翻找搜刮过的痕迹,具体损失暂不清楚。 经过现场侦查,案件发生于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者都是一刀毙命,男主人被割喉,但是没有虐杀的迹象,从现场痕迹来看,案犯至少有两个人。 负责排查的小组汇报,在公私合营后一家人很少出门,社交活动少,而且没有生意上的冲突。 夜间巡逻的治保小队也没有发现嫌疑人。 一摞现场拍摄的照片传递到每个民警手上,等大家都看完,常威接过来仔细的分辨了会,最后闭上眼睛想了想没说话。 一般凶杀案不过是仇杀,情杀,财杀,或者激情杀人和泄愤杀人,刑侦队的民警们讨论过后还是认为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最大。 这也是最麻烦的,因为梳理人际关系效果不明显,要大摸排,大查底。 王文龙定了侦查方向,重新布置摸排任务。 常威以为会有人询问他的意见,结果他被彻底无视。 从会议室出来,他正准备离开,被魏局招了招手喊到办公室里。 “怎么样?学到了什么?” 常威撇了撇嘴没吭声,自顾自的从桌上拿起中华烟点了根。 “怎么,感觉被人轻视了心里不舒服?”魏局顿了一下,安抚道,“你还年轻,要虚心,刚才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你跟着多学点本事,对你以后的发展进步有好处。” 常威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着魏局双目泛红,无奈道:“魏叔,又限期破案了?” 魏局点点头直言道:“影响太大,又是关键时刻,外面已经谣言四起。” 常威都能想到谣言内容,物理消灭私营业主,连股本定息都不用支付,多好的公私合营手段。 “给您多少天?” “10天。” “那您可能有麻烦了。” 魏局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常威抻着脖子看房顶,慢条斯理道:“我一个小民警能有什么想法,随便说说而已。” 魏局见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有发现,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我还是不是你叔?” 常威叹气道:“你们一个个的说不赢就开始拿辈分压我。” 魏局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常威道:“来,你说说你的意见。”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仇杀或者情杀,等你的人再耽误两天,这伙人只怕早就跑了。” “哦?为什么?” “案犯至少四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没道理入室盗窃杀人还带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有身孕,至少是七个月以上的身孕。” 魏局猛的站起来,严肃的看着常威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如果真如常威所说,有一个孕妇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刑侦大队的推测可以全部推翻,排查的重点应该就是这名孕妇。 “现场照片呗,嗯......这么干说说不明白,你让人把照片拿来。” 魏局没有犹豫,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接刑侦大队。” “王文龙,你把案件相关资料带到我办公室来,特别是现场照片,让民警同志们先等一等别急着出发。” “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等王文龙进入到副局长办公室时,他看到常威正歪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吞云吐雾。 这特么的是警察?王文龙心头烦躁,认认真真的敬礼后道:“魏局,资料都带过来了。” 常威没理会他,自顾自拿过档案夹打开,翻出里面的现场照片开始查看,王文龙瞪了瞪眼,见魏局没有反对,把话又咽了下去。 “这张,身高一米六十二,体重六十八公斤,被害人一家的女主人的资料上显示她只有一米五七,体重也只有四十九公斤。” “这张,男主人的涌泉穴和百会穴都有被针灸过的痕迹,药水痕迹被血液掩盖住,不是没有虐待,而且他们用了更隐秘和更残忍的方法。” “这张,两个血脚印虽然是一种鞋底纹,而且码数一样,但是体态不同,其中一个人有点外八,鞋底的磨损更严重。” “这张......” “......” 他仿佛就在现场,通过照片把四个疑犯全部找了出来,性别,年龄,大致体态。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常威揉了揉太阳穴,把全知之眼和足迹鉴定分开,缓了缓神才睁开双眼。 “瞎扯,就算你能看出对方的身高体重,你怎么能确定她怀孕,而且是怀孕七个月?” 第58章 又高又硬 王文龙听常威拿着照片一张张分析,几乎把刑侦队之前的判断全部推翻,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大吼着。 在他看来,常威简直是一派胡言。 常威皱着眉头,忍了忍没吭声。 国内的痕迹鉴定学科刚刚起步,前年才在东北成立痕迹检验调研组,足迹取证在侦查环节能起到的辅助作用有限。 即便是常威,想从几张照片里看出如此多的信息,也是凭借全知之眼的辅助。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孕妇超过七个月,正常标准体重会增加十到十五斤左右,而且因为身体重心前倾,在走路的时候会调整身体脚后跟着地。” 他又翻出几张照片,指了指其中的某处道:“这是女主人的脚印,正常女性走路都是脚尖着地,你再看看这张,还不明显吗?” 说完,他还站起来模仿着孕妇扶腰走路的样子,让魏局看的更生动点。 魏局拿过照片细细比对着,不说不知道,常威点明后,魏局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王文龙顿时傻了,喃喃半晌后又拍着桌子指着常威吼道:“在会议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常威出生于1942年中秋节,属马。 但他其实是狗脾气。 要不是看在魏局的面子上,他理都不会理睬王文龙。 见他蹬鼻子上脸,常威再也忍不住,顿时怒了。 “在会议室你问过我吗?” “我就算是个派出所的小民警,也是魏局喊来的,你是无视我,还是无视魏局?” “听说你刚当了三个月的刑侦队长,本事不大,官威不小,你这官僚作风从哪里来的?” 噼里啪啦骂完,常威扯起挎包抬头对魏局道:“魏叔,我就是个小民警,以后这样的大事您还是别喊我,我伺候不起这群官大爷。” 说完转身就走,出了门还囔囔道:“屁本事没有还当特么的大队长?” 常威的话已经是极重的批评,无视上级,官僚作风,专业技能浅薄。 他又是在办公楼里大声喊出来的,半栋楼都能听见。 如果案件最终按照他的指引破获,王文龙的威信将跌到谷底。 他的级别底?现在不讲究这个,这是来自人民群众的批评和监督,不接受就是官僚。 至于这件事对常威有没有影响? 肯定有。 他怕个屁,你还能把他枪毙了?他本来就只想在派出所里苟着,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脱了警服不干。 老子都穿越了,这一世就是赚来的,还憋憋屈屈的活个什么劲。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嘛! 王文龙哪知道常威敢这么拽。 一会功夫就被扣了三顶帽子。 他呆呆的看向面若冰霜的魏局长,小声道:“局长,这小子太狂妄了。” 魏局用力一拍桌子,吼道:“是他狂妄还是你狂妄?常威说错了吗?一群酒囊饭袋,人家给你出了主意,你就这么对他,真是狗咬吕洞宾,还有,谁给你的权利在我办公室里大吼大叫?” 刚夸完自己的队伍经验丰富,就被狠狠打脸,这口气魏局已经憋了很久。 他能看出常威不想多事,如果不是案件无法侦破让魏局受到牵连,他估计抽完烟就会直接离开。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又是个狗脾气,可不得生气吗? 王文龙被喷了一脸口水,不敢还嘴。 “给我滚,立刻安排人去排查,我今天就在办公室里等结果,这个案子破不了你这个刑侦大队长也别干了。” 王文龙灰溜溜的把桌子资料和照片合拢,出了办公室才敢喘气。 玛德,这窝囊气受的。 刑侦大队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侦查方向全面调整,侦查员分成小组朝着医院和附近的街道办飞奔,很多女人会在家里生孩子,医院也未必都有记录,但是街道办和居委会肯定掌握着第一手情况。 京城城区四百万人口,找一个怀孕七个月以上的孕妇还不算大海捞针。 从分局办公楼出来,常威气鼓鼓的踩着自行车回派出所,后面张有德喊了几句没喊住,他一头雾水爬到三楼找魏局想问问情况。 常威一路走,一路骂。 骑到兵马司胡同口刚好看见个红闪闪的小年轻,他一拧车把转过去,下了车劈头盖脸一顿猛揍。 小年轻挡了两下胳膊差点被打断。 两个大鼻窦加七八脚,总算心气顺了,他在小年轻身上一摸,六根金条还有一堆珠宝首饰。 把小偷铐在自行车上,让他推着在前面走,常威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从分局到派出所拢共就一里路,走了没五分钟就从兵马司胡同回到所里,张老头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偷,又看看常威道:“不是不让你上街吗?” “去分局回来碰见的,撞我手里了还能不抓?” “我就说吧,你果然邪气。” “破老头,你才邪气,你就是个邪魔歪道,迟早有一天我去龙虎山请了天师符把你给收了。” “你个破小孩,老道都说了我是全真,不归龙虎山管。” 常威愣了愣,他哪真懂什么全真正一,还以为天下道士都归龙虎山,不过他也没在意,撇撇嘴道:“那我就去找你的祖师爷王重阳,让他来看看你这个不肖子孙。” 说完踹了小偷一脚让他快走,进了院里把人交给李来福,又颠颠的跑回传达室,嬉皮笑脸道:“张老头,您看看我这个短棍怎么样?” 张老头都被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气笑了。 分局副局长办公室里,张有德听完魏局的讲述,对王文龙也是一肚子气。 “你还不走?” “我等着打他的脸。” “这么有信心?” “那小子虽然脾气臭,但在案子上从来不胡说八道。” “他看脚印的本事跟谁学的?” “我哪知道,不过那小子不藏私,所里只要想学的他都教。” “嗯,回头让他来分局给刑侦大队上上课。” “可别,他那脾气您知道,这一次受了气以后可不好喊。” “你们师徒俩还真是一个脾气。” “魏局,那小子可喊你叔。” “知道,知道,等着吧,破了案我让王文龙给常威道歉。” “道个屁的歉,我们常威差他那句道歉?” 张有德真就不走,跑到档案室翻资料耗着。 刑侦大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对常威不爽归不爽,可没人敢拿案子开玩笑。 到了中午,排查的人赶回来,锁定七个疑似对象。 刑侦大队倾巢而出,两个小时后带回来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孕妇,没一会就拿到供词。 在分局守了一天,张有德终于放下心里的石头,大摇大摆去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堵着大队长的办公室把王文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王文龙躲在办公室里屁都不敢放。 整个大队三十多名警察没一个敢拦着。 专业性越强的工作越是这样,你行,你就牛,你不行,挨打就要立正。 这一天,分局上上下下都记住了一个名字:常威。 第59章 不会吧? 常威一路晃荡着朝家走,上午抓了个小偷,积分+1,奖励大黑十10张,棉花10斤,不好不坏,心情美丽。 至于分局的案子早就抛在脑后。 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进了院子,他去外院倒座房看了看,回屋就见常珑耷拉着脑袋不开心。 “怎么了这是?” 小丫头蹬着小短腿嗒嗒嗒跑过来咬着耳朵道:“姨姨要上学啦。” 常威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八月一号,常妲去给常珑报了名。 “你怎么就不想上学呢?”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上学本来就是不是去玩的,你看谁家小孩不上学,不识字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我会。”常珑不服气,把自己鬼画符的本子拿出来,指着上面尚巾王龙四个大字得意洋洋。 常威仔细的辨认了好一会,违心道:“写的真好。” 常珑更得意了,拿着小本子去找常天炫耀。 把挎包挂好,回头见小丫头巴巴的看着,他蹲下来道:“糖糖又没有啦?” 小丫头贴过来奶声奶气道:“不要糖糖,大舅舅陪我玩。” 常威心都化了,想了想牵着小丫头去常妲的箩筐里扯出一截毛线,带着小丫头开始翻花绳。 简简单单的小游戏,小丫头玩的大呼小叫,可高兴呢。 常妲进屋见了,红着眼眶看了好一会,等两人停下来才道:“自来水厂中午过来量尺寸,我和他们谈过了,三十块钱牵根水管过去,我不想占院里便宜,又花了十块钱单装个水表。” 常威一拍脑袋,今天气糊涂了,忘了装自来水的事情。 他翻出五十块钱递给常妲,“姐,今天是真的忙,他们又不许我到处跑。” 常妲想起昨天张有德专门来家里说的话,捂着嘴笑着,却不肯接常威手上的钱。 “拿着吧,我过几天又要发工资,身上有钱。” 说着强塞到常妲手上,一把抱起小丫头在屋里举高高。 常妲捏着钱想了会,把钱放进口袋里,拍着小丫头的屁股道:“大舅舅上了一天班,你让他歇歇,去,把雨水姨姨喊来吃饭。” 小丫头点点头,挣扎着落地后蹬着小短腿就跑,没一会拽着何雨水来到屋里。 “我,我说不来的。” 常威不以为意的摆了下手,“不缺你一口吃的。” “常威,我说交饭钱但是妲姐不要,要不你收着吧。” “我收着像什么话?你还是留着读大学吧。” “我想上班。” “你和我说不着,再说你初中毕业能干嘛?进了厂也是工人。” “工人就工人,工人也光荣。” 常威翻了个白眼,再过三十年你就不这么想了。 这话说了没人信,现在工人确实光荣,工资能养活一大家子,而且社会地位高。 他只能敷衍道:“现在工作不好找,你没看阎解成和刘光天都闲着呢。” “阎解成找到工作了。” “啊?花钱买的?”常威见常天端了水盆进来,拿了毛巾开始洗脸抹脖子,小嘴恶毒的调侃道:“阎老抠出的钱?他怎么舍得的?” 何雨水见常威把警服都脱了,毛巾伸到破背心里面擦着身子,红着脸扭过去小声道:“说是三大妈去借的钱,三百,阎解成还三百六。” “嘿,阎老抠高,三大妈硬,阎家又高又硬。”常威高赞一句,又拧了一把毛巾好奇道:“是什么单位?” “服装厂。” 常威听完怔了怔,抓着毛巾看向常妲,好一会才继续擦起身子。 “常威,你说我要是也去服装厂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要是问我意见,我还是劝你读书,你看啊,我在派出所当民警,你在高中读书,阎解成在服装厂当工人,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呸!”何雨水啐了他一口,讪讪道:“我就是不想再拿我爹的钱。” “不拿就不拿,八百块也够你用六七年的,读大学有补贴,等你大学毕业后包分配,养活自己不是难事。” “要是考不上呢?” “那也比初中毕业强,高中毕业好找工作,至少也能找个办公室坐坐。” 常威记得原剧里何雨水就是高中毕业进了纺织厂,最后还和一个小警察结婚后搬离了大杂院。 小警察? 常威刚擦过的脑门突然又冒出一阵冷汗...... 我不会在原剧里就是这么个角色吧? 何雨水在纺织厂的工作会不会就是自家老娘的? 不会的,不会的。 谁喜欢火柴妞啊! 直到吃晚饭,常威还魂不守舍,不时瞟一眼何雨水后浑身打颤。 杨敏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常威,你是怎么了?” “啊?”常威支吾了一声,找了个借口道:“没事,今天在想阎解成在服装厂找了份工作的事情。” “嗯,我昨天就听三大妈说过,花了三百块钱买了人家的顶职。” 这是买工作指标的常规操作,花钱买别人家顶职的机会。 有些人家子女少本事大,不需要儿女顶职,就把这个机会拿出去卖钱,顶职者随便扯个亲戚的幌子就行,一般人知道了也不会计较。 这是社会问题,打小报告也没用。 常威思忖道:“姐,要不你也去服装厂上班吧,总在家里闲着也没意思,到了厂里认识的人多,朋友多。” 他其实想说,憋在院里也没机会认识外人,想再嫁可不容易,指望媒人能有什么好的? 姐可是二婚,还是寡妇带着丫头。 常妲眼眸闪了闪,旋即熄灭,“小蛮还小,家里不能没人。” 常威随口道:“让娘退休回家带孙子。” 杨敏听完有些意动,她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上了两年班还是有些不习惯,再说家里确实要有个人,总不能让大女儿年纪轻轻一辈子就困在家里。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看姐愿不愿意去纺织厂顶你的职,我觉得姐手艺好,还是在服装厂有前途,娘的工作可以先挂起来,等常珑长大了要是不好好读书就去接班顶职。” 常天仰着小脑袋怯怯问道:“哥,我呢?” 常威揉揉他脑袋道:“你是咱家的读书种子,好好读书,上个中专出来包分配,以后做干部。” 常天的成绩很好,年年都是小学年级第一。 可惜他今年才十岁,再过八年就要起风,大学没的读。 常天用力的点点头,认真道:“哥,我一定好好读书。” 常威很满意,转头鄙夷的瞄了眼常珑。 小姑娘把脸埋进碗里不说话。 常妲眼中的火苗升腾,贴了贴杨敏道:“娘,你觉得这样好吗?” 杨敏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笑道:“你和我说什么,这个家我现在说话又不算数。” 一家人就笑了起来,只有何雨水落寞的扒了口米饭,呆呆的忘记咀嚼。 多温暖的一家人啊! 第60章 案情分析 对于杨敏来说,纺织厂的工作是一座牢笼。 这是丈夫牺牲后街道办出于对烈属的照顾而安排的,她并不擅长机械纺织工作,而前年评级的时候居然给她评了个二级工。 这不符合她的价值观。 她三十岁以前生活在农村,朴实的在黄土地里刨食,信奉的是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 如果不是为了抚养儿女,为了完成丈夫未尽的心愿,她是不会接受这份工作的。 现在儿子给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把工作给大女儿或者挂起来。 而她,又可以回家洗衣做饭,含饴弄孙。 果然一个家还是要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做主。 “婶子今天很高兴。”何雨水坐在屋外乘凉,小声的和常威聊着,“就是工作挂起来可惜了。” 常威微微点了下头,带着玩笑的口气道:“怎么,你还想顶我娘的职?” 何雨水愣了一下,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 说完,她莫名羞涩起来,颔首悄悄瞄了一眼常威,见他面色如常才轻轻吐出口气。 “你就听我的,先读完高中,工作是一辈子的事情,慢慢来,别着急。” 常威语调难得诚恳,雨水细细思量也就没反驳,她想工作并不是厌学,只是想从此不再依靠那个不靠谱的哥哥,也不想再拿年迈父亲的辛苦钱。 八百块用三年,应该很充裕。 “好,我听你的。” 何雨水似乎下定了决心,带着几分羞涩的说着。 常妲躲在屋里拉着小丫头不许她出门捣乱,贴着杨敏笑道:“娘,这算不算童养媳?” 杨敏乐呵呵的拍了拍常妲的手背,“可不能在外面乱说,姑娘家脸皮薄,哪都像你弟弟一样不要脸。” 常妲忍俊不禁的笑着点头。 “工作的事情你别急,你弟说了他去办,就让他去想办法。” “娘,我不急。” “他鬼主意多,街道办陈主任也认识,还能找他师傅想办法。” 母女俩聊着天,说曹操,曹操到,张有德从垂花门进来,刚好看见常威优哉游哉的在躺椅上看黄昏。 “师傅,你来混饭也早点啊,我们刚撂碗。” “别废话,赶紧的换衣服跟我走。” 常威从躺椅上起来,惊讶道:“啊?什么事这么急?” 何雨水听了话已经进屋去拿警服,正好撞见常妲,被她玩味的笑了下,登时满面绯红。 常威回到北屋穿好警服出来,听见张有德在和杨敏解释,“不是我们所的事,不过之前有个案子欠了人家人情,人家求上门来,只能让常威去帮帮忙。” “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嘿,嫂子,今儿常威可给我露了大脸,这会急着走,回头我让常威给你好好讲讲。” “好好,你们都注意安全。” 常威跟在张有德身后急急慌慌的出了门,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才听明白是怎么了。 市服装二厂的财务室被盗,损失三万八千块钱。 “他们没存储蓄所?” “是刚取出来准备发工资的。” “今天才一号就取钱发工资?” “这个很正常,储蓄所每天能出的现金也是有限的,等到四号五号去取钱的都是机关单位和重工企业,像服装厂这样的轻工小厂一般会提前准备。” “好吧。” 这会还没有现金不过夜的规定,财务室留存巨额现金的事情并不罕见。 “之前一关道的案子在人家辖区抓捕,这算是欠了人情,人家求上门了,行不行咱们都得去一趟。” “他们怎么想起来找我们所帮忙的?” “人家找的是你。” “我?关我啥事?” 张有德才不会告诉他,因为师徒俩的闹腾,现在整个东城分局和下辖的派出所都知道常威。 进了派出所,和肖强李来福汇合,四人四辆自行车在黄昏的余晖中冲进服装二厂办公楼。 财务室在二楼最东侧的房间,等常威到的时候整栋楼周边已经戒严,张有德和辖区派出所交涉了几句,领着三人上了楼。 第一波现场勘察已经结束,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见到三个陌生警察上来诧异了片刻,交头接耳几句把目光都看向常威。 “他就是常威?” “真年轻。” “听说今天王文龙吃了个大瘪。” “......” 想比起他破案的本事,民警们更关心他的八卦。 常威保持着高手的冷漠,在财务室里转了几圈出来,又下楼旋了一圈,再回到二楼张有德和一个中年警察连忙迎上来道:“有发现吗?” 常威没立即回答,他朝旁边扬了扬眉,张有德连忙介绍道:“这是陈所长。” 刚介绍完,一行人缓缓张张冲过来,急切道:“陈所长,陈所长,案子怎么样了?” 陈所长只能转身去应付,“李厂长,别着急,我们刚侦查完。” 被称呼为李厂长的人满头大汗,用力握住陈所长的手道:“您一定要帮帮忙,这么大一笔钱要是丢了,厂里马上要发工资,工人们拿不到钱是要出大事的。” 常威在一旁撇嘴,工人一时半会拿不到钱倒没事,反正没人敢真的拖欠工人工资,只怕是这厂长的位置坐不稳。 大额现金过夜居然没安排人员值守。 陈所长和李厂长简单聊过几句后回到封锁线内,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们立刻汇聚过来,就在财务室外开了个现场案情研讨会。 “窗台上有脚印,还有绳索摩擦过的痕迹,应该是从窗台爬进来的。” “他们没关窗?” “天气太热,应该是下班的时候忘记关了。” “太麻痹大意,行了,继续。” “窗台下是花坛,有踩踏的痕迹,我们提取了两组不同的脚印。” “还有别的发现吗?保险柜是怎么打开的?” “暴力破坏的,用的撬棍和铁锤。” “这么大声音没人发现?” “当时已经下班了,保卫科离的比较远。” 陈所长脑袋发胀,想了会问道:“那两组脚印能追踪到去向吗?” “很难,天气太热,地面干燥,追出去三十多米就看不到脚印了。” “先排查,这么大笔钱从储蓄所取出来当晚就被盗,不排除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把储蓄所到办公楼所有知情的人都排查一遍。” “所长,这个数量太庞大了吧?” “还有别的办法吗?别废话了,快去。” 案件到天亮不能侦破就要上交分局刑侦大队,对于普通民警来说这是正常流程,可对于在一关道事件上已经挨过批评的陈所长来说,会有更多的麻烦。 这也是陈所长向张有德求援的原因。 他今天必须破案。 把民警们安排出去,陈所长转了个身看到鼓楼派出所的人正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道:“老张,你们有什么看法?” 张有德和肖强李来福都把视线转移到常威身上。 常威轻咳一声问道:“陈所,财务室的人来了吗?” 第61章 帅气 服装二厂的规模不算太大,办公楼规模有限,一栋三层楼的苏式建筑,厚重且笨拙。 楼梯在建筑的中央位置,二楼从楼梯开始东侧走廊已经封锁,常威在陈所长和李厂长的指引下走出封锁区。 “这位是我们厂财务处宋处长。” 正在接受问询的宋处长抛下民警小跑过来和李厂长等人打招呼,拿着本子正在做笔录的小民警一脸茫然。 相较于大多数人偏瘦的体型,这位宋处长养尊处优,圆滚滚的身材倒不常见。 常威伸手拦了一下,“你还在接受询问。” 宋处长停下脚步,面对一个过分年轻的警察,他的语气有点僵,甚至可以说不太友善,“你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公安民警。”常威没有客气,把手向后伸了伸,“请你先做完询问笔录。” 他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强硬,气氛僵住。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宋处长轻蔑的瞟了常威一眼,态度不自觉的趾高气昂。 常威点点头,缓缓道:“我刚听李厂长介绍过,你是财务处宋处长,抱歉,服装二厂是处级单位,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宋科长。” “你......”宋处长,宋科长没想到常威这么不给面子,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手指着常威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现在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常威冷冷的逼视着。 常威的话音刚落,场面顿时紧张,李来福和肖强慢慢的走到宋科长的身后,堵住他逃跑的路线。 “你,你个小警察在瞎说什么,我最多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怎么会是什么嫌疑人,你不要信口开河。”宋科长大声喊叫着,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 陈所长诧异的看了一眼常威,又把视线移到张有德身上,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决定暂时不插手。 常威虽然年轻,可最近几次通报里可不简单,更何况他今天还在分局局长办公室把王文龙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必要冒然上去触个霉头。 “楼下的脚印不是今天下班后出现的,而是上午就踩好的,中途换过一次鞋,一个人踩出两副脚印,很累吧?” 宋科长的眼神有些慌乱,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陈所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问题,常威的问题一击致命。 常威自顾自的继续道:“窗台上的脚印也不是人踩出来的,而是用手拿着鞋子按上去的,绳子磨损出的印记应该也是人为两头拉扯刻意留下的。” 足迹鉴定一直是常威的法宝,特别是今天这种环境下,现场保护的很好,他能获取的信息更多。 在全知之眼的辅助下,他清楚的知道窗台和楼下花坛只是障眼法。 窗台上的脚印体重只有四十五斤,且不符合人类体态,系统一直在报错。 花坛里都是泥土,脚印清晰可辨,那两组脚印在常威的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出身高、体重、年龄,两组脚印同属一人,只不过中途换过一双鞋,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相互踩踏把脚印弄乱。 再配合宋科长特殊的体型,答案呼之欲出。 绳索的印记他不会分辨,可若用绳子爬墙,花坛里有脚印,窗台上有脚印,墙上为什么没有? 最重要的是,在宋科长的名字下面清楚写着:职务侵占,贪污,盗窃,聚众赌博,票仓。 盗窃未必是盗窃工资款。 但弄巧成拙的脚印让常威有了足够的信心。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你应该不会从大门进出,也不敢一直留在厂里,服装二厂面积不大,找一找四周的围墙肯定能找到你翻墙进出的痕迹。” “这很难隐瞒,毕竟,嗯,毕竟你的体型有些臃肿,太高的地方你可能翻不过去。” “你可以不承认,我估计你也不会把赃款藏在家里,但你至少要说明今天下班后去了哪里,对不对?” “你猜猜看,我们能不能查出你职务侵占、贪污这些罪证,你在被我们扣押审查的时候,那些赌友会不会去你家要债?” 宋科长突然萎顿瘫在地上。 偷钱的事他还能有侥幸心里躲过去,但是长期使用虚假票据和假签名贪污报销款的事绝对经不起查证,更何况只要他被羁押的消息传出去,真的会有人来家里要账。 上万元的赌债啊...... 你不盗窃厂里的工资款,用什么还? 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宋科长就是主犯。 甚至可能就是他一个人作案,故弄玄虚搞出两人作案的痕迹。 “带走吧。”常威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很有逼格,拧了拧脖子对张有德道:“师傅,我们回去吧。” 众目睽睽,常威这一刻真的帅炸了。 陈所长还未反应过来,李厂长率先小跑两步过来握住常威的手用力抖了抖,“不着急,不着急,小同志刚来还没休息会呢,到我们办公室坐坐。” 案子是破了,钱还没拿回来呢。 陈所长恍惚了一下,也急忙拉住张有德的手,“在等等,老张,我听说常威在审讯上也很有一手?” 张有德想起屎尿齐流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颤,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尽量自己审,实在搞不定我再让他来。” 陈所长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高手不用,真不知道老张在搞什么? 进了厂长办公室,几位厂领导拉着两位所长闲聊,办公室主任跑前跑后伺候着肖强和李来福师徒,角落的沙发上李厂长和常威单独聊着。 “常威,对吧?我看他们都这么称呼你。” “李厂长叫我小常就行。”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常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人家捧着,常威也不好摆出副冷脸,前世做小买卖,这点子人情世故还是有的。 扯了好一会闲篇,李厂长顿了一瞬,斟酌着道:“那个宋处长的职务侵占和贪污问题大不大?” 常威顿时明白说了半天废话为什么,眉头微皱想了想道:“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能铤而走险偷三万八的工资款,我想普通的职务侵占和贪污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李厂长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常威这么说后,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微笑一下,和蔼道:“常威,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常威诧异道:“李厂长,有事你吩咐。” “我就是想啊,侵占和贪污这个事能不能不要写到案子里,让我们厂内部来处理。” 常威疑惑的瞅了他一眼,“呃,李厂长,我不是你们街道派出所的,这也不是我的责权范畴,你应该和陈所长说。” 第62章 瑕疵布 服装二厂办公区。 陈所长、张有德和厂领导相谈甚欢,肖强李来福拿着四匹“瑕疵布”面面相觑。 厂长办公室角落里,李厂长搓了搓手道:“我知道,陈所长那边我来搞定,我和他是老朋友,只不过我希望你和你师傅这边能帮帮忙。” “李厂长客气了,这案子不归我们管,卷宗是陈所他们写。” “明白,明白,刚才我听陈所长说你和魏局长私交很好?” 哦,这是怕自己打小报告啊! 经侦也是公安系统的,从三反五反开始就一直在抓反贪污,常威只要多句嘴,分局经侦大队绝不会放过服装二厂。 他为难的皱着眉头不说话。 “放心,我和魏局也是老朋友,上个月我们还在一起开会,等案子了结我请魏局吃饭,到时候你一定来作陪啊。” 常威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的抽烟。 “常威同志,这也是为了我们厂上千名职工考虑,明年开春就要第二次评级,要是出了这个事,对厂里工人的评级有很大影响,上千工人后面就是上千户家庭啊。” 李厂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见常威还在犹豫,他又继续说道:“常威同志,我还是喊你小威吧,这样亲切些。” 你特么的才是小尾巴,要不要我现在掏出来比一比? “小威,你看厂里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也需要公安同志的帮助,我们相互协作,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们说,我们虽然是个小厂,但我这个厂长还有点能力。” 诱之以利。 常威等的就是这句。 他一直认为系统很弱智,从来不会和自己聊天。 但今天他发现,这个系统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又端了两分钟,常威一脸纠结道:“其实我还真有件私事想求李厂长。” “哦,你说,小威,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李叔能办的立刻给你办,办不了的我也能想办法。” “呃......李厂长......” “喊叔。” “诶,李叔。” 李厂长开怀大笑,似乎很满意这个侄子。 “我是想问问,咱厂里还招临时工吗?” “临时工?你是想给谁找工作吗?” “我姐,我亲姐,去年我姐夫出了车祸去世了,结果她婆家把顶职的机会给了他家老二,我姐又被婆家赶了出来,带着个女儿生活的很艰难。” 李厂长大手重重拍在沙发扶手上,冷哼一声,“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家,这不是逼着人没有活路吗?” “小威,这事叔给你解决,就到我们厂里来,什么临时工,就正式工,正好我们厂里还有几个自主招工指标。” 三百块的一个指标而已,对于厂长来说不值一提。 今年是老书记退休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再提一步,财务处的事情至关重要。 常威笑逐颜开,一口一声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对外透露半句。 两只狐狸谈性正欢,像是偷了鸡躲在角落里笑着,陈所长拉着张有德过来道:“常威,还是要请你出马,那家伙死了心不招。”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案子他认,就是不招供钱藏在哪儿。” 李厂长顿时急了,钱怎么还能找不到呢? 一个工资款,一个经济案,这两样哪个出纰漏都是大麻烦。 陈所长道:“这么大的金额,不是死也是无期,他是铁了心想把钱给匿下。” 常威笑眯眯的站起来,轻拍了两下李厂长的手背,安抚道:“李叔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张有德眼珠子瞪起来,这么会功夫他又认了个叔? 在一众关切的目光中,常威带着李来福走进小会议室临时改建的审讯室,把其他民警请了出来。 大伙儿看不见里面的场面,只有沉闷的嘶吼声,如同野兽在垂死挣扎。 “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常威最多动动两手指头,只不过人最后会不会疯就不知道了。” “嘶......” 张有德丝毫不担心,连敌特少将都扛不住,别说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官僚。 过了一刻钟常威大摇大摆的走出来道:“小库房第二根房梁上。” 陈所长一挥手就有民警飞奔而去,他稳了稳心神走到审讯室门口,强忍着刺鼻的气味瞅了眼心如死灰的宋科长,退出来对张有德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绝招,保密。” 陈所长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已经按耐不住,“玛德,这么好的苗子被你给抢了。” 张有德得意的笑。 不到半小时,一个口袋被民警带回来,打开来里面三十多捆十元钞票,还有一些零碎的散钱和票证。 现场清点,三万八千四百一十七元,一分不差。 此案算是完美侦结,距离常威来到现场不过三个小时。 李厂长心头大喜,拉着常威的胳膊宛若亲叔侄,亲自送到门口,当面叮嘱办公室主任下周一常妲来报到的事情。 肖强和李来福推着自行车走在人群最后,瞅瞅车架上的四匹“瑕疵布”,望望前面和一众厂领导谈笑风生的常威,无声笑着摇了摇头。 他俩就是跟着跑了一趟,屁事没干。 哦,不能说什么都没做,李来福又经历过一次心理磨练。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二点,杨敏和常妲都没有睡,坐在门前摇着扇子等常威回来。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常威平静的把自行车推倒廊檐锁好,又扯过一匹布料递给常妲:“姐,服装厂给的瑕疵布,你拿做两件衣服吧。” 常妲扯开布料翻来覆去的看,不解道:“这哪里有瑕疵?” 常威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姐,工作安排好了。” 常妲卷着布料还在找瑕疵,困惑的抬头问道:“什么工作?” “服装二厂,劳资科。” 他原本是想让姐去车间的,毕竟常妲的缝纫手艺很好,可李厂长不干啊。 自家侄女到厂里来,不说以工代干做干部,也不能下车间啊! 最后办公室主任拍板,就去劳资科。 也就是后来的人事科,或者洋气点——人力资源部。 困惑、茫然、不敢置信到欣喜,发狂,常妲的情绪在半分钟的时间里到达顶点,搂着杨敏又哭又笑。 常威没有解释他是怎么办的,毕竟已经答应了李厂长,那就要说话算数。 他盘点着今晚的收获——瑕疵布一匹,工作一份。 【协助破获重大盗窃案,积分+5,奖励:视觉提升,嗅觉提升,冻带鱼10条】。 第63章 冷冷的冰鱼 不是每一样奖励常威都欣然接受。 比如说嗅觉提升。 夏日里,胡同里堆积的垃圾,街道两侧的排水沟,那一股股恶臭让他头晕目眩。 最痛苦的是,这玩意还不像全知之眼有个开关,只要呼吸,那股子臭味就扑面而来。 “哎哟,小常威这是流鼻血啦?” 见他进办公室,朱飞虹连忙起身,拉着常威看他鼻子上的两坨草纸。 常威瓮声瓮气道:“没事,姨,主要是这一路上太臭了。” “狗鼻子,活该。”旁边姜红霞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笑呵呵的走出办公室,大清早看到常威吃瘪,可再没有更开心的事情。 常威无奈,这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的办法,不过在办公室里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把草纸揪了出来,轻吸一口,果然办公室里的味道要比街面上舒服的多。 嗯,也许是在慢慢适应。 见他确实没流鼻血,朱飞虹才揉着他的脑袋道:“昨晚又立功了?” “没,就是去混着玩。” “小常威就是太谦虚,不像那个什么王大队,屁本事没有还拽的很。” 朱飞虹又恢复冷漠脸,连带着话也恶毒起来。 谢三福年纪大不好跟着骂人,但也点点头道:“常威的足迹鉴定也算是分局,不,整个市局也是首屈一指,我们老了,继茂,你要好好学,有这一手你到哪里都吃香。” 邬继茂眼神热切的看向常威用力点头。 他也想要瑕疵布。 昨天在分局大杀四方,鼓楼派出所同仇敌忾,至少王文龙在鼓楼所是威信扫地,未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跑到鼓楼派出所抢案子。 张有德骂街的事情流传甚广,再加上昨晚三小时破获重大盗窃案,常威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刚搁下电话,满面春风笑道:“又是一个来巴结的。” 常威撇撇嘴,“灭门案还没结案?” 他到现在还没拿到奖励呢。 “还在抓捕,有一个逃到了通县。” 常威笑道:“魏叔心里踏实了吧?” “刚还给我打了电话,抓不抓的到人案子也算破了,最重要的是能消除社会影响,再拖两天那些私营业主会更加人心惶惶不利于安定。” “情杀?” “算是吧,那孕妇解放前就跟着男人,解放后不许纳妾所以平时男人去她那都很小心,社会关系排查一时没排查出来。” “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 “要钱,公司合营后男人手上活钱越来越少,股息都被媳妇管着,女人怀孕了也拿不到钱,于是找了自己的姘头上门索债,女人的供词说是只想逼问钱藏在哪里,结果她姘头直接下了死手。” 常威点点头道:“都是认识的,不杀了灭口跑都跑不掉。” “最毒妇人心啊。” “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大点声。” 张有德拿起桌上的笔就砸了过去,小声道:“去你的,我是说这个女人,当了人家外室还找姘头。” 常威好笑道:“你还指望小三守节?” “小三?” “哦,第三者。” “有道理,第三者可不得年纪小嘛,不小谁要,小三,小三,这个说法倒是贴切。” “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两师徒天南海北的瞎聊了会,常威算是完成今日打卡,拍拍屁股站起来道:“我去钓鱼了,您下班晚点走,我找人买了点东西您给婶子带回去。” “又乱花钱。” “不关您的事,我给婶子的。” 说完常威转头出门,他还在被“管控”,除了钓鱼什么都不能做,出警都不带他玩。 一直到天色将黑,常威估摸着所里人都下班了,才溜溜达达的回到鼓楼派出所,进了办公室见人都还在等他,把破麻袋抓在手上慢慢解开缠着的布条。 李来福看着有趣,好奇道:“常威,你不是在学那个伸缩棍吗?怎么带这么多长棍来了?” 常威把布条解开,从里面拿出三柄“大宝剑”,对着李来福就刺了过去:“孽障,吃我一剑。” 李来福躲避不及,被冻带鱼打在胳膊上,大叫道:“常威,你这鱼还是冻的。” 常威嘿嘿笑着,把三条鱼分给三位老警察,“您们师徒分分,头尾给徒弟,您三位留中段。” 朱飞虹茫然的接过来,“真是冰的?” “刚去人家冷库才拿出来的。” “小常威,姨不要......” “不要我现在拿着去抽姜红霞屁股。” 姜红霞猛的蹦起来,瞪着常威道:“你敢,你要是......我打屎你。” 常威又抽出一条“大宝剑”在身前挥舞着,逼着姜红霞连连后退。 “吾乃华山派祖师风清扬,看我一招荡剑式。” “呸呸呸,你有本事把剑,把带鱼放下。” “妖女,你哪里逃。” 朱飞虹不理会两小孩打闹,看着桌上的冻带鱼道:“常威,多少钱买的,姨给你钱。” 常威撤回剑招,抓起手里的麻布口袋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朱飞虹一把没拉住,脸上的疤痕扯出一丝笑容,无奈道:“这孩子!” 谢三福捏着带鱼尾巴咋舌,往年只有快过年的时候才能买到一点,今天这一条就快有两米长短。 “算了,给他钱也不会要,这孩子孝心重。” “师傅,我也孝顺。” “嗯,师傅知道,这条鱼就不分你了。” “......” “杵着干什么,赶紧去食堂给我找把剁刀来啊。” 邬继茂委屈巴巴的跑去小食堂拿来剁刀,肖强把刀接过来,三条带鱼剁成六截,倒也没有只给徒弟鱼头鱼尾,算是一人一半。 又把带鱼分解成小块放进饭盒,肖强道:“我得赶紧送回去,一会冰化了鱼要臭。” 谢三福把自己的一份装好,附和道:“我也得赶紧回去,最好今晚就煎出来,天太热,搁不住。” “唉,上次常威给的花生,我还没给他烙饼呢。” “他现在可不缺你的饼子,那小子天天大鱼大肉。” “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唉,小皮猴转眼这么大了。” “肖队帮我顶会班,我把鱼送回去再回来值班。” “行,你去吧。” 三人感叹着,邬继茂趁机抢过刀开始给自己剁,结果刚剁完一段就被姜红霞拢到自己饭盒里。 她捂着饭盒刚跑出门,正好撞见常威从所长办公室出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常威,谢谢你。” 她脸颊绯红的诚恳道谢着。 常威小脸一扬,傲娇着去了小食堂,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冷冷的冰鱼在脸上胡乱的拍。” “你活到现在完全是一种意外。” “天天吃着斋,瘦的像个柴。” “......” 第64章 麻小 休息日。 常威歪在躺椅上看着小孩拿着水磨石在打磨木地板,旁边常天撅着屁股同样干的热火朝天。 修缮已经接近尾声,木地板再刷上桐油,院里的青石板重新铺一次,最多两三天时间。 三间倒座房重新铺了瓦片,墙体刷白,窗户换上玻璃,空荡荡的宽敞明亮。 谁说南屋住不得人。 不过是前朝传下来的臭规矩穷讲究罢了。 门前院子长八米,宽四米,靠着北墙是自来水槽连着四米多长的鱼池,西墙边一间浴室一间厨房,都是两米见方,虽然狭小也将就够用。 金老头和一班师傅们的手艺极好,常妲再满意不过,特意给他们留了条带鱼今天中午加餐。 计划着今天去买家具,可是拖回来也没地方摆,还要等桐油刷上干了才能用。 所以今天常威颓废着。 “东家今天没去钓鱼?” 金老头从小厨房里出来,刚好看见常威无精打采的摇着扇子。 “太热了。” 金老头点点头,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开口道:“城里确实热,要是在我们乡下,水塘边上都是大树,再有点小风,可比城里舒服。” “您老是哪里的?” “门头沟,后来儿子进了城,就把我们都接了过来,可惜现在乡下日子过的多好,天天大锅饭。” 常威撇撇嘴,就是因为这么吃,到了冬天不知道多少公社要断炊。 “要说这城里啊真不如咱们乡下,我们那水塘多,到了夏天这些娃娃光着屁股在水里泡着,可舒坦。” “您老乡下鱼多吗?” “多,河里,湖里,水塘里什么鱼都有,乡下人也不会做,再说都在公社吃,谁家还自己做饭啊,还有鳝鱼,泥鳅,还有一种大虾子,这么大,就是肉少点,壳又硬,不好吃。” 常威看着老头比划的长短,晃了晃神。 能在淡水里养到半个手掌长短的虾子? “您说的虾是不是壳特别硬,青色的,带两个大钳子?” “东家也见过?唉,就这东西多,还坏事,这种虾子特别喜欢在泥巴里打洞,公社每年夏天都要安排人去抓,不然堤坝都要被挖垮。” 常威确认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急切的追问道:“我要是去抓,会不会有人管?” “这谁管啊,你抓的多人家还要谢谢你,东家喜欢吃这个虾子?刚好昨天我侄儿来看我,带了二三十斤过来。” 常威喜道:“嘿嘿,我还真喜欢,虾子您家还有吗?” “有,有,小柱子,你回去找你金奶奶,把家里那虾子都带来。” 小男孩听了,把手里的水磨石放下,拔腿就跑。 过了个把小时,小家伙提着麻袋一头大汗进来,常威连忙一把接过去,递给小男孩两颗奶糖道:“去找常天玩去,让他给你拿汽水喝。” 小男孩舔了舔嘴唇,摇摇头把奶糖小心翼翼的放回兜里,继续去磨地板。 常威也不勉强,他打开麻袋看了眼,正是心心念念的小龙虾。 这会人还不会吃,或者说没有油水和香料的加持,小龙虾确实没味道。 “您家里是怎么吃的?” “把肉挖出来炒啊,这东西剥的太费劲,肉也不多,大半个都是脑袋,要不是便宜真没人愿意吃。” 常威想起老照片里,解放前沪上的孩子靠着大闸蟹维持温饱。 麻蛋,那是满满一桌子正宗阳澄湖大闸蟹。 换到后世,不是土豪谁敢这么吃? “您这虾子多少钱一斤?我给您钱。” “东家说的什么话,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东家要是看的上直接拿去,提什么钱不钱的。” “那可不行。”常威盘算了会,肯定不能按照后世的价格来算,这会小龙虾是真不值钱。 别看后世小龙虾比鱼贵,这会反过来,没饭着才会想着吃这玩意。 但是抓这二十来斤也要半天功夫,还从乡下运到城里来,于是翻出五块钱道:“我也不知道价,咱们就按五块钱算,给少了您就吃个亏。” 老木匠连忙摆手,这一袋虾子就是拿去卖也卖不出两块钱来,“东家,这可使不得。” 常威不管,丢下五块钱兴高采烈的回家,喊了常天回家,进门道:“你拿两瓶汽水去外院,找你的朋友柱子一起喝,记住啰,你们俩一人一瓶。” 他不怕常天不给小柱子,他怕常天自己舍不得喝,最后不是便宜小丫头就是被常珑抢走。 常天听了话从橱柜下面拿着两瓶汽水去了外院。 常威找了个水桶把麻袋里的小龙虾倒出来,又进屋去找剪刀,刚拿了剪刀出来就看见常妲把小丫头搁在膝盖上打屁股。 “大舅舅,救窝,救窝鸭!” 常威笑着把她拉过来,揉了揉她的小屁屁道:“你怎么又淘气了?” 小丫头揉着眼睛哭兮兮的不说话,常妲骂道:“这丫头傻不拉几的,拿手去抓虾子。” 常威安慰道:“虾子的钳子夹着可疼呢。” 小丫头霸气道:“窝一jio踩死它。” 常威哈哈笑着,拉了个小马扎让她在旁边看着,自己开始料理。 麻小,最麻烦的就是洗。 廊檐下,常威坐在马扎上挑选出一个大虾,熟练的在尾巴上一拧一拽,虾尾带着虾线就拽出来,剪刀去头,开背,拿出废牙刷,在小小的虾子上刷呀刷呀刷! 小丫头抱着膝盖蹲在常威身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和面前的虾子对峙。 这是最大的一只,被常威抓出来摆在地上,足足有半拃长短,青灰色的硬壳,长长的触须,两只大钳子一直张开着朝小丫头挥舞。 “窝不怕你。” 小丫头大声喊着,把小手缩在怀里。 刚才常威被夹一次,惨叫声吓的小丫头都快哭了。 常天从外院回来,看到小龙虾也饶有兴趣的想去抓,被常威一声喝住,问道:“怎么空手回来的?瓶子呢?” 常天弱弱道:“柱子舍不得喝,想带回去给他妹妹,我就把我的那瓶也给了他,他明天把瓶子带来。” 常威点点头,没干涉弟弟交朋友的方式。 善良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至于如何维持自己的善良而不被人利用和欺辱,这是他长大后的事情。 “老三,你拿个暖瓶去国营饭店打点啤酒回来,要五星的,再帮我买包烟,带着小蛮一起去。” “好的,哥。” “大舅舅,窝不去。” “乖,你去帮大舅舅买烟好不好?” “好叭,那窝要七一个糖糖。” “给,你和小舅舅一人一颗。” “嗯呐,小舅舅,你七糖糖吗?” “小蛮,不许欺负小舅舅。” “哦,窝没欺负小舅舅鸭,窝就问问。” 趁着两人出门,常威赶紧把剩下的十斤虾子丢进空间水塘里,洗了十斤把他可给累的够呛。 至于小龙虾会不会破坏空间里的水土,他又没有河堤,挖点洞没影响,再说空间里他就是神,一个念头就能把这些洞穴全部填满。 第65章 闲暇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常威期待的是陶式生活状态。 他对于工作并不在意得志或者不得志,生活上也没有过多的追求。 对于旁人的指点和评价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只要不来招惹他,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身处这个时代,他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可能就是口腹之欲。 为了一顿麻小,他可以跑三家副食店,只为买到豆瓣酱。 最近他从小食堂搬运了不少调味料回来,干辣椒,花椒,香叶,八角,桂皮他都有,差的就是豆瓣酱。 少了这一味调料,很多菜就失去了味道。 趁着杨敏带着常妲常珑去粮店买八月的粮食,常威赶紧起锅烧油。 姜蒜,干辣椒花椒,配着豆瓣酱熬红油,把滤过水的小龙虾放进去炒,虾子红了倒入半暖瓶啤酒,加盐和酱油,焖上十分钟等入味。 杨敏带着常妲常珑刚进院门就开始嘀咕,“肯定又是常威在做饭。” 常珑吸了吸鼻子,撒丫子朝家跑。 见小女儿这般急切,杨敏苦笑着:“闻着味就知道没少放油。” 常妲笑道:“每次弟都说自己嘴馋,其实每次他吃的最少。” 杨敏感叹着:“这男孩子就是不一样,说懂事就懂事,小时候他多皮啊,现在已经开始当家了。” 常妲道:“弟现在可有本事呢,刚才在粮店都有人在提他,天天带着人扫胡同,那些脏的臭的一直没人管,现在都弄清爽了。” 说到这里,杨敏和常妲都不自觉的骄傲起来。 能抓着贼,除了受害者之外旁人最多夸你一句有本事。 扫大街才是真的为人民服务。 南锣鼓巷十六条胡同,只要一个月能彻底清扫一次,面貌就会大不同。 常珑进了院抻着脖子看锅,口水流了一地。 “姨姨,那只虾虾辣么大,还要咬窝。” 小丫头在旁边巴拉巴拉的讲她和大虾勇敢搏斗的事情。 “你说多大?” 小丫头比划了下,伸出自己的小jiojio,“这么大。” 常珑拿着锅铲翻找着,“没事,一会姨姨吃掉它帮你报仇。” 小丫头呆了下,囔囔起来,“姨姨,窝要自己报仇,窝要自己报仇。” 常威上前轻轻踢了常珑一脚,搂住小丫头抹了抹她的眼泪,保证把她的仇人送到嘴里,这才哄住。 十斤虾子烧好之后并不算多,常威只吃了几只就停下嘴,一心一意的帮着小丫头剥。 满嘴都是油,红艳艳的,还不停吸冷气,可她就是不肯停嘴。 小丫头贴在常威的腿上,等着投喂。 “弟,你自己吃,我给小蛮剥。” “没事,你们多吃点,天太热我吃不下,喝点冰啤酒舒服。” “原来这虾子要这么弄,还是弟会吃。” 杨敏小声嘀咕了句:“太费油了,用了半罐子。” 常威装作没听见。 “大哥,我们明天还吃。”常珑从常天手里抢过一个剥好的虾肉丢进嘴里,吧唧吧唧的边吃边说。 杨敏就打她,“就知道欺负你小哥。” 常天憨憨笑了笑,“娘,这个太辣我不爱吃。” 说完又剥了一个丢到常珑的碗里。 常珑得意的瞟了一眼老娘,拿起虾肉嚼的声音更大些。 何雨水看看常威,再看看常天,想起自家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撒野的哥哥,轻声叹了口气。 灌下去一口冰啤酒,常威舒坦打了个嗝,“明儿上午我请了假,陪姐去服装二厂办手续,等姐这边办好了,娘就申请内退吧。” 杨敏面色有些为难,思索道:“刚上了两年班,会不会不合适?” 常威轻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您还以为能给您多少退休金?要不是为了给常珑留着,我都想把工作卖掉。” 杨敏连忙拦着,“不能卖,你得给你妹妹留着。” 常威也不争辩,点点头顺着老娘的意思,“再说吧,兴许老四读书厉害最后不要我操心呢。” 算算这年纪,常珑大概率要被下放,读书成绩已经不重要,能学到点东西以后不当文盲就行。 还真要提前筹备着,即便下放最好就在京郊。 丝毫不知道未来变化,常珑吃的欢实,连钳子里的那点子肉都嚼巴嚼巴不肯放过。 “马上开学了,常珑的文具也该准备准备,雨水有时间帮着带她去看看。” “嗯,我还有个书包可以给常珑。” “那个木匠包?算了吧,我回头给她找个好的。” 何雨水瘪瘪嘴不高兴,居然被嫌弃了。 “别不高兴,回头找了好的,我给你和常天都换上,弄个皮的。” “吹牛,皮包可贵呢。” 常威笑笑不反驳。 他下周就要开始进行反扒大行动,弄几个皮包不是小意思? “对了,现在上学还是二部制吗?” “说的你好像毕业多少年一样。” 真毕业好多年了啊,要不是突然想起来,他都不记得二部制的事情。 二部制,因为建国后人口飞速增长,教师和学校都不够用,现在小学初中的孩子只上半天学,各年级错开。 最早的错峰出行就是在学校里。 “要是老三老四能排到一起最好,上学放学有个伴。” “几步路的事。” “给他们两做几件新衣服,别在打补丁了。” “谁家孩子身上没补丁。” “可以没有的。” 一家人边吃边聊,在夏日的午后拉着家长里短。 后院刘海中刚揍完老三刘光福,只因为刚才给他倒酒的时候洒了点到桌上。 中院易忠海喊了徒弟来家吃饭,师徒两近来不顺,就着花生米喝了半瓶酒,贾东旭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闲话,一大妈躲到屋里闷不吭声,从头到尾没给他个好脸色。 前院阎埠贵提了两条小鱼回家,阎解成的工作已经落实,明天第一天上班,正缠着老娘讨要阎埠贵的一件旧衬衣,三大妈要两块钱,阎解成只肯给五毛。 夏日暖洋洋的风吹过胡同口,蝉鸣忽起,惊动懒散的猫咪。 常威打了个哈欠,又歪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他已经有三天没有梦见前世的场景。 当下即生活,心安即归处。 第66章 说了又不听 清早起来,晨光微熹,常威依然准点起床,洗漱之后在门前空地上活动着手脚。 常妲从起床就有些紧张,手忙脚乱的做着早饭,被常威给赶去休息。 “弟,我去了该做什么?” “会有人安排的,你别担心,没人敢欺负你的。” 这是一次友好的利益互换,李厂子脑子进水了才会针对常妲。 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魏局的影响力。 “我没上过班......” “姐,拿着,等报到了进办公室,不管男女老少给一颗。” “啊......奶糖好贵的。” “我这多着呢。” 走在路上,常威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阎解成小步慢跑着追上来道:“常威怎么没去派出所?” “我送我姐去上班。” “常妲找到工作啦?” 阎解成的情绪从惊讶到失落,只用了两秒。 他以为自己找到份工作很得意,结果常家不声不响的给常妲也安排了。 “嗯,去服装二厂。” “啊?你们也是买的指标?” “嗯。”常威没过多解释,他犯不着和阎解成细说。 常妲扭扯着衣角一直没说话,眼神中带着些许忐忑和兴奋。 服装二厂的大门外,办公室主任早早等着,见到常威后笑的如同亲人,“常威,这是你姐姐?” “对,亲姐,常妲。”常威错开身子,对常妲道:“姐,这是厂办刘主任。” 常妲怯怯的打了个招呼。 刘主任顿时笑的更热情,“我和常威是兄弟,在厂里有事尽管找我。” 是个安静懂事的好姑娘。 他就怕来个破马张飞般的泼妇,仗着常威的关系说话刁蛮无理。 常妲看看他的一脸络腮胡子,再瞅瞅自家兄弟稚嫩的脸庞,总觉得这兄弟二字太过突兀。 “人就交给我吧,放心,绝不叫你姐吃亏,厂长都安排好了。” “行,那谢谢刘主任。” “喊什么主任,喊哥,咱们是兄弟。”刘主任笑呵呵的掏出包中华塞到常威兜里,“你还要去上班,我就不留你,等事情忙完了咱们再聚。” 常威当然懂是什么事情,笑着点点头道:“刘哥,如果案子有什么麻烦就给我带个话。” “好,好。” 阎解成看着三人相谈甚欢,摸了摸脑袋迷茫着。 他家买了谁的指标,关系这么硬吗? 办公室主任出来接,还给常威塞烟? 常妲也很懵,她即便没有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不论是老娘还是前夫上班的时候何曾有过这般待遇。 热情的劳资科长亲自办理手续,安排办公桌,分配的工作闲到不能再闲——每月查考勤。 再发过一圈奶糖后,办公室里还在好奇的大妈大姐们瞬间热情起来。 没有什么办公室政治,更不会有人针锋相对,似乎一切都很平静,领导关爱,同事友睦,食堂打饭的时候颠勺大妈的帕金森突然痊愈。 同样在二食堂吃饭的阎解成看看自己碗里的土豆丝炒肉,再看看常妲碗里的肉炒土豆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常威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总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带着喜悦。 “肖叔,是婶子又怀上了?” “噗!” 肖强一口水喷到李来福脸上,咳嗽了两声才没好气道:“你婶子明年四十了。” 常威认真的点点头道:“老来得子,难怪你这么高兴。” 肖强一缸子砸过去,深吸两口气才道:“是明天分局开表彰会,你和所里都有表彰。” 常威愣了下,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事,倒也没有太过欣喜。 表彰又不会给钱,无所谓。 至于升官,那就更别想了,他才16,能把办事员级别调高一两级就算不错。 “今天所里有事吗?” “暂时没事,你想干吗?” “我解禁了啊,上街抓人去。” 肖强浑身一抖,定定的看了眼常威道:“你又想干什么?” “都说抓贼了,放心,就抓点小偷小摸回来补充下管制劳动队,人太少效率不够高。” 说完常威还叹息了口气。 上次盗贼销账窝案自己没注意,那么几十号人被分局白白带走,一点好处没落下。 听到他要抓小偷,李来福抹了抹脸兴奋的拉着邬继茂站起来。 “我也要去。” 姜红霞扒拉开两人,大眼睛里闪动着星光。 “你去有什么用?” “抓贼啊!” “你会吗?” 姜红霞想说会,但是在常威面前说不出口。 这点脸她还是要的。 走路上都能闻出对方身上的香火味,谁能和狗鼻子比啊? 但是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放弃。 “我,我不会,你可以说啊。” “说你又不听,听又不懂,懂又不做,做你又做错,错又不认,认又不改,改你又不服,不服你又不说,要我怎么办?”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 姜红霞好容易听明白,袖子一刷就要和常威拼命。 “行吧行吧,换了便装跟着。” 常威揉了揉被王八拳重伤的肩膀,无奈的应着。 收了神通的姜红霞立马从柜子里翻出便装兴高采烈的朝着耳房跑。 肖强倒没有真的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点安全。” 常威把裤兜里的伸缩棍拿出来一甩,呼呼哈嘿。 李来福眨了眨眼,“常威你的棍子居然能变长?” 常威回头看了他好一会才确认这不是在开车。 四个人玩玩打打进了道口场市场。 “穿黑工装的那个。” “背带裤的那个,看见了没?” “灰衬衣的那个。” “光膀子的,不是那个胖子,是他身后那个老头。” 站在场市场门口,常威自己进去溜达了一圈,出来指指点点。 姜红霞小脸认真,“常威,你不能这样?” 常威懵了,诧异道:“我咋样?” 姜红霞道:“你这样随便栽赃是不对的。” 常威撇了撇嘴,“对不对,抓完人再说。” “我是不会同意你这么乱来的。” “我就说你不听,又不懂,还不做,更不服,你说你来干什么。” 两人斗着嘴,姜红霞越说越气,跳起来对着常威狂喷口水。 常威没搭理,见一个穿着工装背带裤的男人从身边走过,上去一个大背摔,在男人刚想反抗的时候,已经掉出来三个钱包。 姜红霞顿时陷入了思考。 第67章 优势在我 夏日炎炎,明亮的光线透过树叶洒落在姜红霞的脸庞,复杂的神色被斑驳光影遮盖。 早已经见识过的李来福和邬继茂早就乐颠颠的拿出手铐。 抓贼,常威是专业的。 能被系统红名标注的人物,身上一定有罪证,常威丝毫不担心抓错人。 “常威,你怎么看出来的?” 好在姜红霞的脑回路反应很快,直接跳过了刚才批判,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常威把三个钱包捡起来,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失望的撇了下嘴角道:“凭你的智慧,很难和你解释。” 这句话让姜红霞愣了至少半分钟,然后又是一通王八拳。 常威两个闪身躲避,顺势把三个钱包丢过去,“赃款你守着。” 姜红霞“哼哼”两声,这才收了神通。 四个小偷贴墙根站成一排,提着裤子光着脚,鞋子挂在脖子上,旁边百货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四个小便衣警察一人抱着一瓶北冰洋吸溜着。 “钱包十三个,还有包钱的手绢七个,现金一百七十三块四毛二,粮票六十三斤四两......” 姜红霞一手抓着瓶子,一手拿着笔,把本子放在膝盖上开始记录。 “酒票给我。” “烟你们拿去没问题,这是赃款,要交所里的。” “我是给王爷爷买酒。” “哦。” 姜红霞半信半疑的把三张乙等酒票拿出来,就看见常威把几人喝完的玻璃瓶收拢,转身又进了百货商店,再出来时提着三瓶二锅头。 “走吧,回去。” “这就回去啊?要不我们再等等呗。” “带着这四个货,谁还敢来?” “......行吧。” 押着四个小偷抄近道回派出所,刚钻进一条胡同,常威的耳朵扇了扇,突然停住脚步。 “你们带枪了吗?” 吉祥三宝一脸懵的看向常威,齐齐摇头。 常威叹了口气,突然脸色一变,把四个小偷踹在墙角,“过去。” 四个小偷被踉跄的踹到墙角,一脸不忿的看向常威。 常威才不怕,冲上去一个一个大鼻窦,“双手抱头......抱头......松手。” 挨了揍,四个人老实下来,老老实实的双手抱头。 失去束缚,宽大的裤腰松动掉到脚跟,带着窟窿眼的裤衩露出半拉屁股。 姜红霞小脸涨红,刚要对着常威发飙,胡同两头涌出来七八个提着砍刀钢管的男人。 穿着工装背带裤的小偷顿时兴奋起来,站起来大喊道:“哥,哥,救我。” 背带裤的背带已经被常威抽走,他刚走出一步就被裤子绊倒趴在地上,李来福上去拎起来就是两耳光。 姜红霞慌了一下,看看对面的八个人,再看看他们手上的武器,深吸一口气才稳住情绪道:“公安,你们通通不许动。” 八个人堵在两头,其中一个男人走出来,凶悍的脸上带着条让人心悸的刀疤,嗓音像是被刀刮过,“几位爷,给个面子,放了我兄弟我们马上走。” “不可能。” 姜红霞虽然害怕的声音打颤,但依然倔强着不肯退后一步。 常威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后面三个,手里都是钢管,为首那面有五个,两把刀。 “那几位爷,对不住了。” “你敢,打了公安你们跑的掉吗?” 为首的男人似乎下了决心,哼哼的冷笑着不说话。 常威慢慢走到五人面前,半挽起袖子用力一甩伸缩棍,淡淡道:“钱文辉,你上来。”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伙人不是善茬,也不是姜红霞这个小菇凉几句话能吓住的。 “钱文辉,男,四十四岁,无业人员,杀人,故意伤害,盗窃,抢劫,赌博,票仓。” “吕川,男,三十五岁,无业人员,故意伤害,抢劫,盗窃,聚众赌博,票仓。” “宋二栓,男,三十二岁,无业人员......” 这伙人是真正的匪徒。 钱文辉不知道对面警察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心慌着捏了捏手里的砍刀,虚眯起眼睛打量着。 瘦瘦弱弱的小警察,眼中仿佛有看透一切的光芒,胳膊上没多少肉,可荒诞的有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你们手里没枪。” “嗯,没有,你可以来试试。” 一秒钟,两秒钟......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 钱文辉僵在原地,判断着双方力量对比。 八对三,优势在我。 一开始咋咋呼呼的姜红霞已经被他排除在外。 他们身上是不是真的没枪? 常威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扭头道:“你们守着后面,给我一分钟。” 姜红霞瞪着眼珠子不知道说什么,邬继茂点点头扒拉着姜红霞让她守住四个小偷,李来福把背带裤的两条裤腰带缠在手臂上开始活动手脚。 公安学校是有搏击训练的,从警两三年凶险的场面也不是没经历过。 钱文辉没想真的和公安对着干,他只想把自己弟弟抢回去,结果几个小警察不给他钱爷面子。 谈不拢也只能动手,他对身后的人交代了两句,带头冲了过来。 刚扑到近前,料敌先机启动,钱文辉可能的每一次变招都在常威预料之中,他干脆先发制人,快速抢近一步,凶狠凌厉的飞踹结结实实踹中小腹,钱文辉瞬间飞出去五六米,连带着把身后两人一起变成滚地葫芦。 他捂住肚子打了滚,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常威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提着短棍对着剩下两人没头没脸的一顿乱砸。 他的棍法还未成型,但架不住力气大啊。 空手都能在柱子上打出拳印,拿着短棍砸下去,迎面的歹徒抬起胳膊想抵挡,“嘭”的一声闷响,胳膊当场就扭曲变形。 另一个提着手里的砍刀满脸凶戾的对着常威冲过来,常威侧身躲过去,抓住对方持刀的胳膊反拧一圈,压着他身体下弯,膝盖重重的顶在他脸上,当场鼻血喷了一地,人瞬间昏迷。 有料敌先机的辅助,对付几个拿着钢管和砍刀的小流氓简直不要太容易。 钱文辉心惊肉跳,刚爬到一半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常威踢昏过去。 他现在打人真的得收着力,不然真能打死。 剩下两个滚地葫芦顺势一趴装昏,结果被常威两手刀如愿陷入沉睡。 “你们过来守着。” 邬继茂的额头带着鲜血,李来福一条胳膊抬不起来,只有护在两人身后的姜红霞还完好无损,四个小偷却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在常威身上。 “惹不起。” “会不会被他打死啊?” “我就只是偷东西,最多劳教两年。” 很容易权衡利弊,包括最开始叫嚣的背带裤也老老实实的蹲着不敢动。 第68章 嘎嘎乱杀 当邬继茂和李来福闪身让开的时候,和他们对战的三人已经目瞪口呆。 “杀人不眨眼”的钱爷和四个兄弟在地上睡意正浓。 而最开始和姜红霞一起被划入弱鸡行列的少年满脸戾气的正提着短棍冲过来。 几秒钟后,他们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胳膊都被打折了。 常威贴着墙角休息了会,从衣兜里掏出烟散了两支,自己点起一支事后烟,“鸡毛,脑袋怎么样?” “没事,小伤。” “晕不晕。” “有点。” “想吐吗?” “还好。” 常威点点头,估计是轻微脑震荡。 “你回去喊人,带个板车来。” 姜红霞迷糊的点点头,看看左边,瞅瞅右边,慢慢清醒过来,撒腿就跑。 当她跑回派出所里大呼小叫的时候,全所都是懵的。 不是去抓小偷吗? 张有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吩咐道:“小韩小赵你们去找两个板车,老杨你带着治保小队跟上,我和老肖老谢先走。” “我都说了这小子有邪气。” “别说了,赶紧的。” “八个,他一个人打八个?” “你去看看柱子上那拳头印子,砸你身上骨头都得断。” “玛德,敢对公安动手,抓回来先揍一顿。” 所里兵荒马乱的,治安警户籍警都跟着出发,有几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歹徒了。 等张有德赶到现场,钱文辉还在地上睡着,滚烫的青石板上血迹已经干涸,留下触目惊心的斑痕,躺着的,跪着的,蹲着的,小胡同里满满当当。 “你们没事吧?” “鸡毛脑袋破了。” “送医院,赶紧的,老谢,你陪你徒弟去医院,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 “小韩小赵把人先捆了再搬,老肖把那七个家伙看住了,一会大部队过来再说。” 常威把手里的烟头丢掉,慢慢站起来走到板车前,踢了脚钱文辉道:“这人身上有人命案子,小心点。” 小韩小赵是治安警,比常威要大十来岁,这会却连连点头,眼神之中都是惊讶和钦佩。 不问缘由,常威说他身上有人命,他就一定有。 张有德安排完,面无表情的走到常威身前拍了拍他的胳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 过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大致的情况。 只是抓了四个小偷而已。 后面八个都是自己送上门的,嗯,还有个杀人犯? 这能怪常威他们吗? 不仅不能怪,搞不好又立功了啊! 当一行人回到派出所的时候,老王头和张老头就站在门口等着,见常威活蹦乱跳着才松了口气。 钱文辉从昏迷中悠悠转醒,面部和腹部的伤让他痛苦难当,下意识想要揉一揉才发现自己被铐在椅子上。 “嘶.....玛德,谁干的?” 他迷迷糊糊的骂了一声。 但瞬间人间清醒。 因为常威把一缸子凉水浇在他脑袋上。 “睡好了吗?” 钱文辉张嘴就想骂,抬头对上常威戏谑的笑意,后背忍不住发凉,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我问你,睡好了吗?” 常威可不想放过他,用搪瓷缸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刺激着他脸上的伤痛,淡淡的问道。 这次他老实了,知道面前的少年面善手辣,现在自己又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只能委屈道:“睡,睡好了。” “嗯,睡好了就说说吧?” “爷......” “嗯?” “干部,干部,您这是要我说什么啊?” 常威笑了,慢悠悠走回审讯桌后面坐下,“钱文辉,四十四岁,无业人员,你身上有人命,还有故意伤害,喜欢赌,喜欢票。” 钱文辉嘴巴半张着,陷入僵硬。 玛德,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到底是谁泄了劳资的底。 “你现在说,算主动交代,我们查出来,你可就是对抗组织,想清楚哦。” “干部,冤枉啊,我怎么敢杀人,我今天就是想救我弟弟。” 钱文辉大声喊着冤,他又不傻,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哦,他坦白的话大概率是没机会坐牢。 常威失望的摇了摇头,重新站起来走到钱文辉身前道:“给你半小时好好考虑下。” 钱文辉老老实实的点头,心中嗤笑。 你给劳资半年也没用。 常威不会读心术,他说完在钱文辉身上戳了几下,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出了审讯室,只留下李来福满目同情的守着钱文辉。 结果这一守就是五十分钟,李来福和张老头聊天把时间给聊忘了,想起来的时候钱文辉已经成了一团烂泥,整个审讯室里的气味无法形容,李来福只能站在门外大口喘气。 常威找了个草纸塞住鼻子进去解了穴位,瓮声瓮气道:“能说了吗?” “......” “看来你不服啊,休息十分钟,我们继续再来一轮。” “不,不,干部,我,我说。” 钱文辉有气无力的哀求着。 他不怕子弹了,死有什么可怕的,怕的是死不了啊。 常威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对李来福道:“他愿意招了。” 李来福兴奋起来,杀人案啊,这个犯人还是他和常威一起抓的,两人配合着一起嘎嘎乱杀。 常威负责乱杀,他负责嘎嘎。 刚准备拉着常威进去审讯,突然发现身后静悄悄的,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人? 五分钟后,肖强骂骂咧咧的跟着李来福进了审讯室,刚进门就是一跟头,扶着门框站直后不敢置信道:“他拉裤裆了?” 李来福轻轻的点了点头弱声道:“嗯。” 肖强退出审讯室,吸了口新鲜空气挣扎良久才又进去。 审讯必须两个人,老谢年纪大了,朱飞虹和姜红霞是女人,邬继茂还在医院观察,常威...... 常威早跑没影了。 刑侦小队只剩下他们师徒俩。 “姓名。” “钱文辉。” “年龄。” “四十四岁。” “......” 审讯异常顺利,钱文辉只要稍微犹豫下,肖强就让李来福去找常威来,吓的他连谎话都不敢编。 死就死吧。 一个小时后,张有德拿着手里的审讯记录,良久无语。 还好,还好,只是案情重大,倒是不折腾人。 一九四八年被保密局京城站抓捕的四名地下党人因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没有个说法。 想评烈士都没证据,那些年也有不少意志不坚定投降叛变的。 现在沉冤昭雪,连埋尸的地方都已经交代。 钱文辉不是保密局的成员,他是黑帮打手,这种脏活保密局自己不愿意干,就交给了黑帮秘密处置,钱文辉正好是当时的成员之一。 消息传开后,张老头扒拉着常威的脑袋。 他想砸开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个什么妖孽。 只要是你碰过的案子,怎么都这么邪气? 第69章 光环 很多时代特有的刑事案件具有独特性,也对时代有着深远影响力。 这是时代现象。 后世这样的案件只能从档案馆的故纸堆里才能发现一丝报道。 而现在就在常威身边发生。 四位视死如归的地下党人在饱受敌人严刑拷打后壮烈牺牲,而他们的事迹直到十年后才被人发现。 派出所突然又忙碌起来。 为什么要说又呢...... 刑侦小队押着钱文辉去指证埋尸现场,治保小队的治安警在副所长杨文海的带领下去抓捕另外三名参与杀害地下党的人犯,户籍警查找资料验证烈士身份,张有德把整理好档案又翻看一遍,电话打到了分局。 常威没去埋尸现场,他坐在传达室外面的躺椅上,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饶有兴趣的和张老头探讨短棍用法。 说着说着两人动起手来。 同样的两截木棍,尽管常威有料敌先机,也经过两轮体质果实的强化,在他不敢用力的情况下,依然只能和老头打个三七开。 三次死亡,七次重伤。 张老头把棍子背在身后,一副高人模样,淡淡道:“小常威,你服气没?” 常威梗着脖子“哼哼”两声,小声嘀咕着:“破老头,下次没你好果子吃。” 张老头面色冷峻不屑,心中感慨着:确实啊,没有常威给的半颗好果子,他现在可打不出当年的威风。 平平淡淡的午后,爷孙俩探讨着短棍用法,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给打断。 然后整个派出所更加繁忙。 分局赵局长和梅政委亲自到来,也不进门就在派出所门口站着,不一会又是一溜小车前来,常威躲在人群最后面不由的惊叹着。 局长和政委开的是威利斯吉普,霉军二战时的军用吉普,这玩意国内不少,很多是解放前果军遗留,还有朝鲜战场的缴获。 可后面来的车是吉斯。 常威分辨不出具体型号,只知道是大熊产的。 领袖进城时在西苑校场阅兵,就是电影里刘烨嘶吼着“向前向前向前”那一次,乘坐的就是威利斯吉普,这个消息传到大熊,斯大林知道后马上把最先进的吉斯110和吉斯115赠送了一批到国内。 现在算是高级轿车,国内能坐的都是高级干部。 不一会四具骸骨运了回来,顺带着还有随身的一些遗物,骨骸上还有当年遭受的严刑拷打留下的痕迹,肋骨多有断裂,其中一具甚至股骨都是裂开的。 常威看了一眼,抹了抹眼泪走开。 这些前世只有电影电视剧里才能了解到的事迹,现在变成一具具白骨,惨烈的呈现在他眼前。 坐着吉斯车的老军人颤颤巍巍的亲自上前辨认,最后泪流满面。 十年了,他的儿子今天终于回来,哪怕只留下一具骸骨。 常威见不得这种场面,他躲在小食堂里和老王头聊着家常,大概是气氛渲染,老王头今天的情绪也不高,拉着常威的手良久不说话。 他的两个儿子也牺牲在了战场上。 所有赞美和安慰在这一刻都是空洞无力的,常威抚着老头的手背,乖巧的没有多话。 送别老军人,赵局长看向张有德道:“又是常威侦破的?” 张有德点点头,“抓小偷把钱文辉的弟弟给抓了,钱文辉来救人结果自己搭了进来。” 赵局长已经看过档案,好奇道:“他怎么知道钱文辉杀过人?” 张有德也有点迷,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常威超出寻常的敏锐,只能说道:“这小子本事有点多,大概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好歹。” 赵局长皱了皱眉头,“这话有点唯心吧?” 张有德辩解着:“不是唯心,是他确实有这个敏锐,之前的案子不就是他走路上闻见香火味觉得不对劲才查出来的吗。” 这话就对了。 赵局长很认同的点点头,“确实有点本事。” 说完又笑道:“没点本事也不敢骂王文龙啊。” 张有德觉得这句话是在点自己。 堵着门骂王文龙的可不就是自己嘛。 他悄悄瞟了眼赵局长的脸色没看出什么端倪,鼓着胆子给常威争辩道:“骂人是我骂的,不过确实是王文龙太欺负人,常威帮他办案子没一句好话不说,还被他拍着桌子骂,他也就那水平,不是到现在还有一个没抓着吗?” 赵局长面无表情的用手指头点点张有德,“那你也不能堵着人家门骂人啊!” 张有德板着脸没吭声。 赵局长也不是要为王文龙出气,只不过这事的影响太坏,点了张有德一句后,他问道:“常威人呢?” “估计在王大爷那吧,我去给您叫来?” “屁话,带我去先见见王大爷。” 刚才是忙,这会闲下来了可不该去看看所里的两尊大神吗! 小食堂里赵局长丝毫不敢拿大,一直嘘寒问暖的关心着老王头的身体,老头乐呵呵的应付着,手臂一直搭在常威的胳膊上。 这样的细节哪里躲得过公安局长的眼睛,聊了几句后赵局长看向常威道:“常威同志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最近我可听不少人提起你啊。” 常威敬了个礼喊了声“首长好”,笑道:“希望是说我的好话。” 赵局长顿时乐了,点点头道:“当然是好话,一个月拿两次表彰,怎么可能不说好话。” 常威傻呵呵的笑着,憨憨道:“为人民服务是我应该做的。” 赵局长打量了他一眼,心中笑道:装的挺像,不知道底细的还真会被你给骗了,在老魏办公室里骂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且不说王文龙也不是他的人,就算是,这种格局和气量也不值得培养,更何况老王头扶着常威的胳膊虽然一句话没说,意思还不明白吗? 这小子身上还背着上达天听的四句名言。 光环太甚啊! 连续破获大案,分局也跟着沾光,赵局长起了爱才之心,提点道:“明天表彰会,发言稿准备好了吗?” 常威懵笔道:“我还要发言?” 赵局长气笑道:“拿了一等功,你难道不说几句?” 常威回忆着脑海里那些领奖的发言稿,结果满脑子都是感谢茜茜体位。 “局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读书少,说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话?” 赵局长玩味的上下打量着他,轻声道:“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这话没深度吗?” 常威脑袋都要炸了,当时自己怎么这么嘴欠呢? 老王头慈爱的拍了拍常威的胳膊,轻声道:“别怕,好好说,有事爷爷给你撑着。” “王爷爷,我不怕,就是没想好怎么说。”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诶!” 第70章 人人都想进步 当天下午,常威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笔提起放下,反复几次后随手一丢。 “写个屁!” 姜红霞小脸红扑扑的进来,凑到常威面前道:“你说这次有没有表彰?” 常威瞥了她一眼,小脸严肃道:“姜红霞同志,你这样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我们抓贼是为了安定社会治安,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唉,你别动手......别挠我脸,我明天还要上台的。”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我挠死你!” “松手,松手,我还手了啊。” “你还敢还手,你还手啊,你来啊!” 姜红霞挺着胸脯奶凶奶凶的瞪着他。 常威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小白兔,捂着脸夺门而出。 唉,不能打女人! 在水池洗了把脸,微风过脸颊带走热气,整个感觉舒适怡然。 看着旁边李来福欲言又止,常威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来福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常威,这次真的有表彰吗?” 常威“哼哼”两声没理他,甩出棍子一边怪叫着一边打出陈教官独创的疯狗棍法。 李来福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看着,等他打完一轮才商量道:“常威,你的棍子能借我玩玩吗?” 常威愣了愣,确定他说的是正经话,灿烂的笑着,玩笑道:“来福,喊我一声威哥我就借你。” 李来福认认真真的喊了一声:“威哥。” 这下轮到常威尴尬了,毕竟他只是想开个玩笑。 “喜欢你先拿着玩,找机会我给你和鸡毛都弄个。” “好,谢谢你常威!” 常威摆摆手,教了来福几个陈教官招牌动作,然后坐到石榴树下开始发呆。 刚刚三名在逃杀人犯已经被杨文海带人抓了回来,这会奖励到账。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富强粉10斤,西湖龙井1斤】。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牛腱肉10斤,棉花10斤】。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响水大米10斤,牛皮挎包10件】。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母鸡五只,可乐十箱】。 【破获盗窃抢劫伤人犯罪团伙,积分+5,奖励:短棍精通,花生油10斤】。 【破获特大杀人案,积分+15,奖励:全知之眼+1,灵巧丹,伤口鉴定,枪械精通】。 一波肥。 七名来抢人的罪犯被合并到团伙作案里有点亏,但是钱文辉的案子判定为特大案件,光是积分就给了15分,四名小偷也是单独计算。 挺好的,有吃有喝有技能,还给了个短棍精通。 翻手拿出一颗青色的果子,氤氲环绕,放在手心居然轻若鸿毛,常威也不犹豫,一抛丢入口中。 如同寒泉浇灌下的清凉,常威只觉得浑身一轻,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 他站起来轻轻松松一个前空翻,一个侧手反抓栏杆进了游廊,脚不落地反弹墙又单手跨栏回到院里,在李来福惊诧的目光中屁颠屁颠的跑到传达室门口,一脚踹开门,“破老头,再来打过。” “你个破小孩,小心把门踢坏啰!” “坏了真好,晚上小寡妇好钻你被窝。” “嘿,破小孩,接棍。” 两人就在传达室门口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越大张老头越心惊。 虽然常威依然奈何不了张老头,可现在张老头也打不了常威,从三七开变成了势均力敌。 果然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这么短短时间就如此精进。 心满意足的常威小手一背,溜达着出门去找管制劳动队。 刚才他只用了五分速度,三分力气,纯粹只用了新得的短棍精通。 现在“社区服务”时间已经从两小时改成计量工作,每天指定一条胡同,扫完收工,所以常威并不怕他们偷懒,扫不干净晚饭都没得吃。 随意的检查了一圈,常威虚眯起眼睛,把精力凝聚在全知之眼上。 “杜野,男,二十四岁,无业人员,赌博,1957年3月17日晚兵马司胡同**号赌博,1957年4月22日晚兵马司胡同**号赌博......” “秦建设,男,三十一岁,无业人员,盗窃,聚众赌博,票仓,1958年5月3日雍和宫菜市场盗窃现金173元......” “宋百川,男,三十二岁,机电厂二级电工......” 常威眨眨眼,收了神通。 这...... 新增功能有点强大啊! 连犯罪时间地点事件都写的清清楚楚,简直就是行走的罪案探测仪。 走到无人处拿出两只老母鸡,回所里叫上李来福,两人骑着所里的自行车到了鼓楼医院。 邬继茂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病床上发呆,见常威进门都快哭了,“我想死你们啦。” 常威把身上半包红塔山丢给他,又把两只老母鸡放在墙角,“自己拿回去炖汤补补。” 邬继茂点上支烟歪过脑袋看了眼,连忙道:“我不要,又不坐月子补什么,赶紧拿走。” 是啊,不坐月子这年月谁家喝老母鸡煲汤。 常威抽过张椅子坐下,身体后倾把前面两条腿跷起来,脚尖勾搭着床沿,一颠一颠的晃悠着道:“那你先养着,等你娶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再吃。”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邬继茂想了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他能弄到好东西,而且特别大方。 结果李来福很认真的来了句,“那不如直接给姜红霞拿回去养着,还能先吃鸡蛋。” 常威和他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邬继茂挣扎着要和来福拼命,结果被轻松反制,两人闹了一会才腼腆道:“常威,你说我们这次能有表彰吗?” 常威一个战术后仰,调侃道:“想进步?” 邬继茂小声道:“我还从来没得过表彰呢。” 常威看着邬继茂头上的纱布和纱网,收了调戏他的心,点头道:“刚赵局长来过,应该我们四个都有表彰,不过哥们是报的一等功,你们三等。” 哼哈二将顿时大喜,“三等功啊?给我们记功吗?” 常威肯定的又点了点头。 两货高兴起来,痴痴的看着天花板想象授勋的那一天。 常威见不得他们乐呵呵的傻样,从挎包里翻出包烟丢下道:“医生说你问题不大,明天就能出院了,来福一会把母鸡给姜红霞那个疯婆娘送去,我先走了!” 第71章 搞破鞋 跨进大院门的时候常威就已经听到了前院里的喧闹。 在阎解成的大喇叭解说下,常妲今天入职服装二厂俨然成为95号院热搜头条。 常威没和婆婆妈妈们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进了自家房门,小丫头蹬着小短腿就过来扒拉。 “老三,这三只老母鸡你拿去鸡窝里一起养着,过几天要是不下蛋就炖汤。” 常天接过来提着老母鸡看了看,点点头道:“哥,这鸡好肥啊!” 系统给的能不好吗? “姐,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常妲很开心,笑着道:“好,挺好的。” “忙不忙?” “忙啥啊,办公室四个人,科长研究了一天的棋谱,刘大妈早上摘菜,下午打毛衣,陈姐缝了一天的衣服,我管考勤,一天就个把小时的工作。” “人浮于事......行吧,不忙你就玩呗,没事也可以给老三老四做两件衣服,反正你们车间里什么机器都有。” “嗯,等过两天混熟悉了就去车间试试。”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常威进了北屋把牛皮挎包挂在墙上,又拿出几罐可乐,触手一摸居然还是冰的,想了想翻出个饭盒洗干净,“吨吨吨”倒进去三罐。 “弟,你生病啦?” 常妲看到黑漆漆的可乐顿时一惊,用手背贴着常威的额头,摸了摸感觉不烫,又不放心,换了只手来试。 小丫头踮着脚看了一眼常威手上的饭盒,乌漆墨黑的感觉也是中药,捏着鼻子跑出去老远。 “没事,姐,这是汽水。”常威说完把饭盒放在桌子上,“老四,拿杯子来分。” 听说是汽水,几个小家伙都围了上来,小丫头迫不及待的趴在桌子上用舌头舔了一口。 “哇,冰冰哒,甜甜哒,大舅舅,窝要喝。” “好喝吗?” “好喝。” 常威接过常珑递过来的杯子,给每人分了半杯。 常珑拿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嘚吧嘚吧的跑到屋外的小木椅上开始吧唧嘴,惹的对门的阎解娣小眼巴巴的舔嘴唇。 见常家的大门打开,阎解成也走了过来,贴在门外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道:“常威,你姐的指标哪里来的?” 常威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很多事情你不解释就会传成谣言,常威自己不怕,可也不想把姐姐搭进去,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买的。” “买的办公室指标?” “嗯,人家退休要去南方投奔儿子,我就买了。” 其实常妲走的自主招工,但常威不想说,说了更麻烦,反正阎解成在车间里上班不可能弄明白。 “多少钱买的?” “八百。” “啊?这么贵?那你姐一个月能拿多少?” 常威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只能扭头去看常妲,只听她小声道:“科长说一个月二十七块五。” 阎解成顿时想哭,他要做三年学徒才能考级,现在一个月就十八块。 先还老娘十块,交家里三块钱生活费,再除去午饭钱,兜里剩不下两个子。 吃了晚饭常威在床上躺着,酝酿着明天表彰会上的发言,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急促的敲响。 “常公安,常公安,你在家吗?” 屋里人都被惊醒了,常威拍拍小丫头的屁屁,趿拉着布鞋走出来拉开门,就着昏暗的光线打量门外的人影。 “什么事?” “您快去帮着看看,我们院里打起来了。” “您是哪个院的?” “87号院。” 常威把脚下的鞋跟拉上,套了件褂子道:“走吧,我去看看。” 这不算正儿八经的报案,哪有直接到警察家里喊人的,但常威还是得去。 看来自己真出名了! 进了87号院,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人,常威挤着人群过去,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提着菜刀堵住门不让人进去,脸上还带着青肿,几个小年轻正在破口大骂。 “玛德,敢勾搭我刘家的媳妇,劳资今天揍死你!” “打,打死他。” “臭流氓,把那个骚婆娘交出来,一起打死。” 喊的很凶,但是中年男人手里抓着菜刀,几个小年轻也只敢打嘴炮。 常威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因为没穿警服,几个小年轻没把他当回事,其中一个张嘴就骂:“哪里来的小毛孩,滚一边去。” 话没说完,就被常威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其余几人刚想上前帮忙,就见常威从腰后把手铐拿了出来。 “公,公安,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是公安。” 常威没回话,先把挨打的拷在栏杆上,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他勾搭我嫂子。” “就在屋里,被我们抓了现行,公安同志,你进屋就能看见。” “玛德不害臊,一把年纪了不守妇道。” 常威皱了皱眉头,指着其中一个叫嚣声音最大的道:“都闭嘴,我问,你来说。” 上来就先揍了人,大家伙都知道这少年不好说话,也不敢争辩,纷纷闭嘴。 “你说他勾引你嫂子?” “嗯,就在屋里,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你哥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我哥?我哥死了。” “寡嫂?” “呃......对。” 常威翻了个白眼,拧着脖子朝堵门的男人问道:“你媳妇呢?” “报告镇抚,我没结婚。” 常威也懒得问他是鳏夫还是一直未婚,扬了扬脑袋道:“他刚才说的情况是不是真实的?” 男人耷拉下脑袋,过了会轻轻点了下头。 常威又扭头问那青年,“既然是寡嫂,关你屁事?” “公安同志,这,这是我家的嫂子。” “你哥死了。” “死了她也是我家的。” 常威咧开个嘴笑的很瘆人,“你特么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呢?旧社会都不兴守寡守节,镇抚都在提倡寡妇再嫁,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听听?” 严格来说这只算婚前行为,再过三四十年简直稀疏平常。 现在通俗话讲叫做搞破鞋或者姘居,违反道德,但是并不违法。 是的,五十年代这样的事情也不违法,很多影视剧或者小说提及流氓罪,现在刑法都还没有,而且现实里没那么夸张,除非你是多人运动或者女方不是自愿的。 最严厉的处置也不过是单位上给个处分。 严打的时候另说! 青年支吾了两声,没敢说话。 常威上来就扣帽子,镇抚都在提倡,婆家算个屁。 难道还敢和镇抚对着干? 他的三观还残留着许多前世的影子,真不愿意为这种事小题大做,而且中年男人堵着门挺有担当的,他也不愿意为难对方。 “这事归街道办管,你们想闹找街道办的人来,再敢打架通通抓回去拘留。” 说完解开手铐,对着人群摆了摆手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什么热闹?都散了吧。” 几句话就把人群给驱散,几个小年轻嘀咕了会,心里不甘,派了个人去街道办。 常威也不说话,蹲在一边抽着烟,等街道办来人说了下情况慢悠悠回家,至于后面的处理结果也没兴趣关心。 不过是人性而已。 第72章 不忘初心 是夜。 常威回家和杨敏常妲说了下情况,见姐姐神情郁郁,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大半个月,以前只有电视剧里才能见识到的场景如此清晰。 野蛮而又质朴的时代。 国家结束百年动荡,虽然运动还在进行,但人民已经逐渐安顿。 旧社会和新时代的思想在碰撞,新的信仰,新的理想,担惊受怕又蠢蠢欲动。 期间还会有许多反复,一直到新世纪复苏的大国梦终于觉醒,这个国家才真正走向富强。 他无力改变这个时代,也没有伟大的使命感,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 迷迷糊糊,一夜好梦。 次日上午九点,分局办公大楼。 常威坐在楼下花坛边等着张有德过来,大楼里进进出出,不少人都看见了他。 “就是他叫常威?” “应该是,我见过照片,可不得了,听说昨天又破了个大案子。” “本事有,就是做人太狂。” “年轻人嘛,吃两次亏才会知道好歹。” 虽然都是咬耳朵,常威听觉多好啊,一字不漏的全听见。 他也没当个事,和王文龙对骂确实狂了点,但那是活该,到现在案子里还有个人没抓捕归案。 真废! 还是那句话,不狂还是年轻人吗? 到了十点,分局小礼堂里济济一堂,台上是分局的上六七个领导,下面是分局直属部门领导和各派出所代表。 今天能上台受表彰的除了鼓楼派出所,还有两个派出所,一个交警大队。 张有德坐在台下顾盼自豪,今天他们所两个集体功,两个个人功,特别是还有个一等功。 “听说你们所昨天又破了个大案子?” 坐在前排的都是各所所长或者分局机关领导,老熟人陈所长捅了捅张有德,“还把大领导给惊动了?” 张有德神色淡淡,轻笑道:“不算什么,不值一提。” “你就嘚瑟吧!” 陈所长抻了抻脖子向后面看了一眼,没找到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庞,无奈转回头来道:“还是常威破的?” 张有德颔首道:“小家伙运气好,抓贼抓了个大的。” 被人当面装逼,陈所长也只能服气,服装二厂的案子没过夜就破了,常威的本事确实了得。 “老张,下次有事的话把你徒弟也借我们使使?”坐在陈所长身侧的也是个所长,侧身探头出来说了一句。 “行啊,拿你那瓶十年的茅台来换。” “只要能破案,茅台算个屁啊。” “局气。” 听到这话,旁边几个所长都开了口,一个说家里有十五年汾酒,一个说自家泡的虎骨酒绝对正宗,可把张有德好生得意一番。 想要进步,案子就不能上交到分局,只有自己破了案才能拿到表彰。 请常威帮忙,功劳还是算在辖区派出所身上,即便案情重大最终要给常威记个人功,派出所也能跟着混个集体功。 表彰会前半段都是赵局长洋洋洒洒的一番演讲,这没多少新意,坐在后排的常威昏昏欲睡。 上辈子他最怕开会。 直到进入表彰环节,肖强戳了戳他的腰眼,才振作起来。 “鼓楼派出所常威同志,在两起敌特案中思维敏锐,作风勇敢......特授予个人二等功,请常威同志上台授勋。” 全场雷鸣般掌声,常威站起来拉了拉衣角跨步上台,向授勋的赵局长认认真真的敬了个礼。 “再接再厉。”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 这个时候可不敢皮,台下上百人看着呢。 王文龙也在台下,望着台上的小青年,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有后悔药,他一定要把时间调回到上周。 拍桌子拍到了铁板上,灭门杀人案基本上是按照常威的思维在走,最终结果也确定常威的判断完全正确,而其后服装二厂盗窃案,烈士被害案都是极短时间破案,现在常威的名气在整个分局已经无人质疑。 而因为一时的嫉妒和冲动,自己成了垫脚石。 羡慕、嫉妒、恨! 常威胸前挂上二等功也没下台,赵局长继续公布着一关道案件的细节。 这个案子影响巨大,东城分局还好过点,其余几个分局和县局都挨了批评,到今天案件的具体情况才公布出来,而常威在其中的作用毋庸置疑。 从两个擦身而过的路人身上开始深挖,到分坛主,道主,后面被挖出来的保密局特务小队。 “鼓楼派出所常威同志......特授予个人一等功。” 嗡! 虽然早知道结果,但真的宣布时,全场欢腾。 个人一等功啊...... 分局上个拿一等功的还是两年前吧? 这也就是京城,要是换到地方上,这个一等功至少要审批个把月才能有结果。 而知晓更多的魏局长坐在台上微微摇头感叹,下个月的表彰这小子还得上来,如果不是走流程需要时间,他今天就是两个一等功。 上班才一个星期啊! “下面请常威同志发言。” 两枚军功章挂在胸前,常威走到讲台前,两世为人此刻也不免心情激荡。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面色严肃,立正向台下敬礼。 “各位领导,各位战友,我是常威,感谢分局领导和各位战友对我工作的肯定,从警是我自小的梦想,今天站在这个领奖台上,我的心情无比激动,说起我的梦想,我想先从我的父亲开始说起......” 台上台下半数以上的领导都知道常昆的名字,两年前牺牲的鼓楼派出所指导员,再看看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只能感叹一句将门虎子。 “......我曾经说过,我们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今天我在台上郑重的向国徽宣誓,在未来的道路上,我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履职尽责,砥砺前行。” 小礼堂里响起激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品味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履职尽责,砥砺前行。 这小子是不是又说金句了? 记下来,记下来。 张有德抹了抹眼角,抬头看着天花板,老常,你儿子出息啊! 第73章 把你们豆沙了 表彰大会之后常威去了政治处劳资科。 军功章是精神奖励,表彰之后还有现实奖励。 洞房传喜讯——提前升了! 原本他的干部级别是行政25级,7级办事员,这已经是越过中专生一年实习期后的待遇。 两枚军功章之后他被提升到行政22级,4级办事员。 这等于是大学生越过一年实习期后的待遇,据说这还是压了又压的结果,正常来说两个军功章至少能换个副科。 可常威实在年纪太小,参加工作的时间才几天啊,提拔太快以他的立功速度估计到了二十岁就得当部长。 即便如此他在基层民警里都算是拔尖。 严格来说,他现在也算拔尖。 不是每个警察都算干部,基层大多数都是民警,而常威算是干警,他是有行政编制的。 普通民警没有经过公安学校学习,入职后只算是工人,鼓楼所里治保办公室光是治安警就有二三十号人,能有干部编的不过四个。 他们以后想成为干部,要么立功表彰后以工代干,要么被分局推荐进入公安干校再培训学习。 回到鼓楼所,常威喜气洋洋,看吉祥三宝的眼神都是斜着的。 那仨还都是7级办事员,到明年邬继茂和姜红霞能有次评级机会,李来福还得等两年。 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想立功? 李来福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常威,你现在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常威算了算,“不算补贴应该是五十六块钱吧。” 李来福羡慕的不得了,“都快赶上我师傅了。” 常威咧了他一眼没说话。 肖强是17级副科,一个月八十七块五,常威还差的远呢。 今天六号,刚好是发工资的日子。 常威上个月二十八号才入职,如果是后世他最多能拿四天的工资,可这会的规定不同,十五号之前入职拿整月工资,十五号之后入职拿半月的工资。 他拿到这辈子人生第一次薪水——工资十八块七毛五,各种补助两块五,一共二十一块二毛五分。 这个数字他得用小本本记下来。 四个小警察凑在石榴树下,除了常威那仨的工资都是一模一样,姜红霞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四张大黑十,对着常威道:“我工资四十哦。” 常威露出惊讶的表情,眨巴着眼睛道:“这么多啊!” “羡慕吧?” “羡慕羡慕,唉,幸好下个月我有五十六块钱。” “......” 姜红霞垮着个脸不想惹他。 李来福在旁边嘟囔着道:“你下个月还有个一等功,工资还能涨呢。” 姜红霞脸色涨红,猛的站起来给了常威和李来福一人一脚,看邬继茂在旁边幸灾乐祸,于是也没放过他,一边踹一边喊,“常威,我要把你沙了,把你们豆沙了。” 三人没办法还手,乖乖挨了两脚,等姜红霞跑开才爬起来,常威瞅了眼邬继茂头上的纱布和网兜,“鸡毛,你脑袋没问题吧?” “没事,检查过了,有点脑震荡。” “那不如在家歇着,跑来干嘛?” “我又没事,怎么能在家躺着不上班呢,那不是成了吃空饷。” 常威只能感叹,这年代的人真单纯到可爱。 后世这种情况起码在家躺一礼拜。 昨天刚闹出大动静,常威决定休息一天,来福和继茂也无所谓,他们现在是又爱又怕。 主要是跟着常威总是弄出大案子,心脏受不了! 回到办公室里把昨天的卷宗写完,钱文辉和他的小伙伴们已经送去拘留所,法院宣判后该劳改的劳改,该枪毙的枪毙,除了抢劫的那一伙人,钱文辉的弟弟也一起送了进去。 剩下仨小偷留在了派出所自行处置,按照之前说好的,登记姓名地址后,轻度盗窃犯加入管制劳动队为“社区”服务一年。 这种方式皆大欢喜,犯人和家属高兴,别说每天两三个小时的劳动,只要不送清河农场,干半天都行。 分局也认同这样的处理方式,一个案犯的上交,分局要多出不少事来,辖区派出所能自行处置,他们也乐意。 最开心的当然是街道办。 陈铭记主任下午专门来了一趟派出所找张有德商量管制劳动队的事情。 这会的街道办其实分两处办事处,东边在桃条胡同,西边在雨儿胡同,分属两个街道办,不过下个月就要合并。 其实从年初开始桃条街道就已经搬到雨儿胡同一起办公。 辖区内四五十条胡同,南锣鼓巷这边还规整点,到了东大街那边胡同星罗密布,七拐八弯地图都看不明白。 陈铭记看派出所这边也是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的没个计划,干脆想拿过去接管,但这事必须鼓楼派出所同意,毕竟管制犯归公安系统管理。 张有德觉得无所谓,他们还省事些,刚想答应就看见常威在旁边使眼色,斟酌了下,借口要向分局汇报暂时拖了拖。 等送走陈铭记,两人回到办公室里,张有德问道:“你这又打什么主意?” “嘿,师傅,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走了啊。” “滚滚滚!” “哼哼,滚就滚,等回头所里人骂你,你可别怪我。” 说完,常威小手一背,傲娇的就要出门。 “赶紧回来。” 张有德还真怕这小子有什么好点子,回头把自己坑进去。 常威抹身定在门口,眼睛珠子朝上看。 “行吧行吧,你说是什么主意。” “一条红塔山。” “你......” “给不给?” “......自己拿去。” 常威喜滋滋的打开柜子门翻出条红塔山来,偷偷瞟了眼已经不耐烦的张有德,把烟收好这才道:“街道办拿了咱们的劳动队,怎么也得补贴一下咱们啊。” “怎么补,他们比咱们都穷。” “可他们有地啊,我可听说了,桃条胡同那个三进院子现在还空着呢。” 张有德蹙眉道:“我们要那院子做什么?” “啧啧啧。”常威无语的摇摇头,“所里好多户人家住房面积都不够,还有些住的太远,正好置换到那个院子,那院子里有自来水,有旱厕,房子也是修过的。” “咦......你小子鬼主意蛮多的啊。” “哼哼,今儿你不把我请回来,回头所里人都得在背后骂你。” “只要你不在后面挑唆就行,滚滚滚,把郭指导员和杨所长喊来,我们商量下怎么弄。” 第74章 他说话比你都好使 百年战乱结束,五十年代国家进入了人口快速增长阶段。 去年,也就是1957年,全国新增人口2138万,而当年的人口基数不过6亿。 快速的人口增长,给老百姓带来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住房不够。 谁家不是三四个孩子? 比如常威家不算倒座房四十多平方,被分隔成两室一厅,按说这是纯使用面积,还不算厨房厕所,不算小了,可依然不够。 常珑从小就一直跟着父母在住,常天到现在还和常威睡一张床,这些天常妲搬回来,家里更拥挤。 那些普通民警家里更加艰难。 一家六七口睡两间屋的比比皆是。 桃条胡同那个三进的院子,至少能安置进去十户左右的人家,前院的倒座房也能把所里单身小青年从家里解放出来。 张有德嘴里骂着“滚滚滚”,心中早就滚烫起来,拉着郭刚和杨文海开始谋算。 郭刚和杨文海对视一眼,诧异道:“常威的主意?” 张有德笑道:“除了他谁能有这么多鬼点子,这小子打小就鬼精鬼精的。” 杨文海皱了皱眉头道:“这么大的院子,街道办能同意吗?” 郭刚斟酌着道:“差不多能吧,现在卫生状况影响很大,劳动队效果蛮好的,这么大的功劳街道办肯定想插一手。” 杨文海想了想,“街道办肯定是想接手的,就是我们不好开口啊,毕竟他们是我们上级管理部门。” 张有德一摆手,挥洒自如,“让常威去谈,他个小屁孩可以不要脸。” 三人对视一眼,嗯,让常威去。 张有德散了一圈烟,坐会椅子上慢悠悠点上吸了一口道:“老郭,今天政治处找你谈话没?” 郭刚笑着点了点头,“我才两年,还要再待一年,你快了吧?” “估计年底吧。” “我们也算沾了常威的光。” “不然呢,分局24个派出所,没这些功劳打底,凭什么轮到我们啊。” 杨文海在一旁听着脑袋发懵,这两人在说啥。 嘶! 这是要提拔啊? 也对,不算之前的,光是最近所里就是一个集体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烈士被害案还有个集体二等功在申报,集体三等功不难,只要遇到大案就有机会,但是集体二等功这几年就没有哪个派出所得过。 张有德在鼓楼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五年,凭着这些功劳,被提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张提拔了,老郭是政工干部,所长的位置...... 正胡思乱想着,张有德道:“老杨啊,这段时间多关心下刑侦队,有案子可以多参与,常威搞刑侦还是有一手的,你要多支持他的工作。” 这话就算是掏心窝了。 直白点说,就是跟着常威立功,然后顺利接班。 “赵局长今天找我谈过,以常威的立功速度,压不压到了年底估计都得给个副科待遇,最大的可能是肖强接副所长,常威管着刑侦队。” 杨文海收起心里的恍惚,点点头道:“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就是欺负他年纪小,入职时间短,不然给个副所长都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这孩子是咱们所里的子弟,以后交到你手里,你要多操心了啊!” “老张你这话说的,所里现在谁不喜欢他,你看看现在天天白面馒头,两天吃一顿肉,有功劳在身评级问题也不大,再把房子的事情一落实,后面还有两个大爷撑着,他现在说话比你都好使。” 张有德脸皮抽了抽,深吸一口烟没说话。 麻蛋,老杨说的好像是真的。 不知道这些谋算,常威从张有德办公室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下班,晃晃悠悠的朝着家里走。 他离家最近,常妲和杨敏还没回来,三小只在外院里玩的不亦乐乎,常威左右看看家里没人,把老王头的卤水锅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这锅里本来装着猪头肉,现在肉吃的差不多了,锅和卤水还留着一直没还回去。 牛腱拿出来,用清水洗净,分成一斤大小的十块丢进锅里,把锅架在炉火上,想了想又拿出个西瓜。 卤水香味很快在院里弥漫开,常珑在外院嗅了嗅鼻子,丢下手里的小木头块就朝家里跑。 这院里能这么香的只有她家。 她蹲在炉子旁嗅着香味,大眼睛眨呀眨,“大哥,锅里啥好吃的?” “牛肉,离炉子远点,你也不怕热。” “啊!牛肉啊,大哥牛肉好吃吗?” 常威想起家里至少两三年没吃过牛肉了,不由的可怜起这个妹妹。 “你去喊老三和小蛮回来,我先给你们切西瓜吃。” “西瓜,哇,又有西瓜。” 常珑欣喜的把西瓜抱了抱,转身撒腿就跑,不一会领着小丫头回来,常天也跟在身后进了屋道:“哥,明天自来水就能通。” “嗯,那就好,可不用天天来回跑。”常威把半边西瓜切片,又用筲箕装了八九片,上面盖着纱布,“你先给金大爷他们送点去再回来吃。” “诶。”常天端着筲箕出门,绕过外间的倒座房进了小院子,先招呼了老木匠,又对小伙伴道:“柱子,快来吃西瓜。” 小男孩惊讶的叫了声,舔了舔嘴角有些难为情道:“小天哥,我能带回家吃吗?” 常威挠挠头,小声道:“我家里还有呢,一会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切点,这会你先吃。” “小天哥,不用,我不吃,就这点够了。” “没事,你吃吧,我哥可好了,我和他说,他肯定会给的。” 两人推推拉拉的,金老头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着,柱子是个好孩子,常天也好。 杨敏和常妲进屋的时候,小丫头一脸西瓜汁,脑袋都快扣进瓜皮里。 “在门口就闻见味道了,你今天又弄了什么?” 常威笑笑没接话茬,转身回屋里拿出自己的两枚军功章,“娘,这是啥?” 杨敏快走两步接过来,看着上面的一等功,二等功字样,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眼眶泛着红,揉着常威的脑袋道:“快,去给你爹上柱香,把这事好好说给你爹听听。” “嗯。” “军功章拿去,和你爹的摆在一块。” “诶。” 这是大事,连常珑和小丫头都不敢调皮,常威带头敬香,后面常妲常天常珑跟着,连常小蛮都规规矩矩的跟着磕头。 老常一辈子也没拿过一等功。 第75章 缺德的常威 晚饭时间,常珑不用老娘交代,自觉的去中院喊何雨水。 菇凉本来不好意思来吃饭的。 杨敏给了何雨水一个很好的混饭理由。 现在常家几个大人都在上班,白天家里最大的常天只有十岁,所以麻烦雨水做个午饭照顾下孩子,到了晚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留雨水来吃晚饭。 穿着一身崭新布拉吉连衣裙的女孩,带着乌黑发亮的两条麻花辫,一走一跳。 常威抹身看了一眼,立刻认出来,这身连衣裙的花布料不就是自己拿回来的“瑕疵布”吗? 宽松的短袖,衣领和袖口衬着简单的白边,腰间收束把少女的身姿凸显更加玲珑,盖过膝盖的大摆裙下是小白袜和黑布鞋。 常威暗自嘀咕着:身上没二两肉,糟蹋东西啊! 常珑可喜欢这裙子啦,常威拿回来的花布足足一匹,常妲给她也做了一条,可惜要等开学才能穿。 “雨水姐,这裙子穿着舒服吗?” “舒服啊,这个布料好软,透气着呢。” “这布料是我大哥拿回来的,我大哥可真厉害,雨水姐你来看我大哥今天拿的军功章。” 常珑一句话里说了三次我大哥,显摆意味十足。 “常威,这是你的军功章?” 何雨水朝着常昆的遗像鞠了个躬,小心翼翼的拿起军功章放在手心欣赏着,眼眸闪动如同星辰。 “姨姨,窝大舅舅哒。”小丫头骄傲的挺了挺胸,扒拉着何雨水的裙摆。 何雨水双手抚着后腰把裙摆贴着腿弯蹲下来,捏了捏小丫头新长出来的婴儿肥笑道:“这么了不起啊?” “嗯,窝大舅舅最厉害。”小丫头仰着脑袋,一字一顿。 “那你是喜欢你大舅舅还是喜欢妈妈?” 何雨水很不厚道的给小丫头挖坑。 “大舅舅。” 小丫头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去常威的腿边玩贴贴。 大舅舅有奶糖,有西瓜,还有肉肉,她为什么要喜欢妈妈? 常妲拧了一下她的屁股,恼道:“没良心的。” 小丫头一头扑进常威怀里,扭了扭小屁股,“大舅舅最好,窝就喜欢大舅舅。” 说完偷偷接过常威手心里的两颗奶糖,瞅瞅常珑的方向,小心的塞进自己荷包。 今晚的主菜是最后那点猪头肉加上一块卤牛肉,卤牛肉切成薄片,常威洗了手,慢慢的把手里的牛肉片撕成丝,一条一条喂到小丫头嘴里。 常妲在一旁劝了两次没结果也就不劝了。 孩子没了爹,好在她还有个宠溺她的舅舅。 一家人刚吃完饭,门外来了个男人,就是昨晚拿着菜刀堵门的中年人。 “常公安,我来谢谢您!” 男人提着一提草绳编的鸡蛋,咧嘴笑着。 常威提了两把椅子到门口示意他坐下,“事情解决了?” 男人很小意的赶紧接过椅子,半躬身道:“解决了,今天我领了结婚证。” “那得恭喜你啊,那家人没找你麻烦吧?” “街道办做主,他们不敢咧。”男人笑的很开心,轻手轻脚把鸡蛋放在常威椅子旁,感激道:“昨天要谢谢常公安主持公道。” 常威不在意的挥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鸡蛋你拿回去......这是纪律,我不能收......真不能收,这样吧,我给钱,算是我对你结婚的贺礼。” 男人拉扯着不肯要钱,但敌不过常威的理由。 总不能害的恩人丢掉工作吧。 恩人,确实算是有恩,昨天如果常威没去,一旦冲突起来,男人热血上头不免用手里的菜刀伤人。 两人在门口闲聊了几句,临告别时,男人欲言又止,常威见状皱了皱眉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男人转着脖子看了看远处瞧热闹的阎家人,凑近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就是有个事情不知道对您有用没?” 常威好奇道:“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听我媳妇说,那家几兄弟经常去兵马司胡同一处院子里打牌,听说打的特别大,每晚输赢都是好几百。” “赌博?” “嗯,做庄的还是个贝勒爷,就在他家的菜窖里打,麻将牌九骰子都有。” “还有庄家?这是赌场啊。” “有庄家,是不是赌场我不知道,听说那家几兄弟经常去。” 常威思忖着没说话,他没理会男人的小心思,无非是趁机报复。 但如果举报的有理有据,只能说那几兄弟活该。 兵马司胡同......他记得管制劳动队的杜野就经常在兵马司胡同赌博。 如果是几个人玩玩牌他懒得管,可如果是坐庄聚众,说不得要去看看的。 送走男人,常威提着鸡蛋进屋,开始思量起这个事情。 至于坐庄的什么贝勒爷,玛德,新时代了,王爷都没用。 “年纪轻轻的不要皱眉毛。”何雨水给常威泡了杯茶,“刚才那人求你办事?” “不是,是上门来感谢的。” 常威简单说了下昨晚的事情,何雨水听完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针对谁。 “易忠海现在还骂你吗?” “我都不惹他们,现在我连我哥都不说话。” “易忠海不理也好,这院里三个大爷都不简单,个个都有小心思,至于你哥...毕竟是兄妹能过去就过去吧。” 何雨水不想谈论她哥,那就是个傻蛋,岔开话题道:“你说三个大爷都有小心思是什么意思?” 常威瞄了她一眼,记忆里他们俩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稳的坐在一起聊过天,以前只要说几句就能吵起来。 但要说两人有仇好像也不对,自小到大两人除了斗嘴外也没有别的争执。 好像最开始就是因为小学同桌时划三八线开始吵架的吧? 想想都觉得好笑。 何雨水看他傻笑,不满道:“问你话呢,你笑什么?笑的像条傻狗一样。” “呃......果然还是不能好好说话啊!” “嘁,是你先不惹我的。” “停停停,刚吃了饭别斗气,我就是想起小时候划三八线的事。” 何雨水也想起来了,低垂下脑袋弱弱道:“本来就是你划的线不直。” 常威大笑,“你都占了大半块地方,还埋怨我划的线歪?你这比霉帝都霸道啊。” 何雨水不服气,抬起头板起的小脸还带着红霞,“我霸道,你怎么不说你把毛毛虫塞我笔盒里的事?还有你在我抽屉里塞一窝小老鼠,吓的我一天没吃饭。” “我干过这事?” “你不记得了吧,你缺德事可多呢,张老师养的花是你剪的吧?吴老师自行车气是你放的吧?夏主任帽子里的胶水是你涂的吧?” 第76章 你们肥胖我 何雨水一件件的数落着常威曾经的丰功伟绩,很多事情连常威都已经不记得,越听越害臊。 最主要的是,他身后躲着三小只一直偷笑,常妲也搬了个椅子出来听的津津有味。 颜面尽失啊! “堵烟囱那次不是我。”常威越听越瘆,连忙反驳着。 “动手的不是你,但主意是你出的,最后黄小勇回家被吊起来打。”何雨水对常威的糗事如数家珍。 常威想起来了,辩解道:“活该,谁叫他偷我铅笔的。” 何雨水拍手大笑,“哈哈,我就知道是你怂恿他的,果然从小一肚子坏水,人家就是借你铅笔没和你说,你就故意害他。” “嘿。”常威彻底怒了,站起来就要动手,被常妲一把拉住。 他只能怂恿小丫头,“小蛮,你要是心疼你大舅舅,就去吐她口水。” 小丫头萌萌哒看着何雨水,又不敢违背自己的大舅舅,朝着何雨水小小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头扎进她怀里自己“咯咯咯”的笑起来。 何雨水搂着小丫头拍她屁股,“你还真敢吐口水啊?” “大舅舅让窝吐哒。”小丫头理直气壮。 杨敏从屋里笑呵呵的出来,轻轻拧了下常威的耳朵道:“现在知道害臊了?小时候干那么多坏事,我三天两头要去给人家道歉。” “我没有,不可能,别瞎说,你们肥胖,这是肥胖我。” 常威不服气的喊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回房间拿上挎包跑出了门。 一路上晃荡着走到兵马司胡同,在“贝勒爷”院子外的墙边侧耳听了听动静,冷笑一声,双手插在兜里叼着烟离开。 你们以为躲在地下小爷就听不见动静?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超级听觉? 他没动手,从听来的动静分析,院子里至少有四五十号人,想要一举擒获至少得出动半个派出所。 抓赌本来就是辖区派出所的事情,只不过一些小赌平时懒得管。 现在娱乐设施本来就少,普通百姓玩玩牌,输赢几毛一块的真没必要较真。 但是聚众赌博性质可不一样,这对社会治安有很大影响。 十偷九赌。 还有一个问题是创收。 正常来说,侦破案件时缴获的赃款赃物都必须缴公,这是纪律,所以常威平时宁可在太阳下面卖鱼也不会碰这个钱,平时最多拿几张酒票给老王头买酒。 不过有两种赃款可以留在派出所里充当办案经费,俗称:小金库。 一种是赌资,一种是票仓罚款。 这都是没有苦主的。 就好像成人玩具没有售后一样。 所以抓赌扫黄一直是派出所创收的主要途径,现在是,未来很多年也是。 秦老胡同。 张有德家就在这里,一个三进四合院的正房。 常威刚进门就被张婶给拉住手,絮絮叨叨的问东问西,两个小子一个丫头也贴着常威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 “怎么不早点过来,你坐会,我给你做点吃的。” 常威一把拽住,从挎包里拿出个饭盒,“师娘,我是吃了来的,带了点牛肉给你们打牙祭。” 饭盒打开,里面码的整整齐齐一排卤牛肉片,香味绽放散发,小子丫头们眼睛里都带着牙齿。 “你带这来做什么,自己留着吃啊。”张婶把饭盒盖住要往常威包里塞,旁边三个小家伙在旁边急的恨不能跳脚,又不敢说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移到张有德身上。 “他拿来了就收下,师傅吃徒弟几块牛肉还是吃的起。”张有德眼睛里水光淡淡,看着常威道:“无事献殷勤,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常威又把饭盒打开,示意三个小家伙拿去吃,对张婶拱着火道:“师娘,你看看我师傅说的什么话,我来孝敬师娘,被师傅这么说?” 无事献殷勤,后来一句是啥? 张婶虽然文化水平不高,这种俗语还是知道的,听了常威的话,眼珠子一瞪,张有德就蔫了! “多好的孩子,张有德你会不会当人师傅,不会当别耽误人家孩子。”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话。”当着徒弟面从心,张有德有些难为情,撇过脸去不看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张婶见三个小家伙已经吃上了,走过去一人一脚,骂骂咧咧的把牛肉用盘子装了放回橱柜里,转头见他们仨眼泪巴巴的,又打开橱柜门数出来六片,骂道:“谢谢哥哥没?” 小家伙们抓着肉片齐齐喊道:谢谢哥哥,说完等不及的把肉片往嘴里塞,嚼的达达响。 猪肉还能见着,牛羊肉真难得看见,特别是卤好的牛肉。 在实现机械化之前,牛一直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在乡村有时候牛比人都金贵。 洗好的饭盒又还到常威手上,聊了几句后张有德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常威从荷包里掏出一把老鼠糖塞到小家伙们手里,打发他们自己去玩,拖着椅子坐到张有德身边道:“师傅,今晚一起去发个财呗。” 张有德诧异的看着他,“发财?发什么财?你不是想让我去帮你卖鱼吧?” “那才能有几个钱?”常威不屑的说着,贴近了小声道:“抓赌,有个大的。” “多大?”能有创收的机会,张有德当然不会放过。 公安的办案经费永远不足,鼓楼派出所靠着上个月抓的盗窃销赃窝案倒是留了点底子,堪堪解决所里拖欠的医药费报销单。 没有医保的年代,看病都是先垫付,然后拿着单据回单位报销,有钱的单位立马能拿到钱,没钱的单位拖拉一年的都有。 常威默算了下,伸出双手岔开五指道:“估摸着连抓带抄,上万应该是有的。” 张有德猛地站起来,咬着牙道:“你确定?” “差不多吧,这是有庄家的赌场,这会至少有四五十号人在里面赌的正欢呢。” “走,回所里。”张有德兴奋起来,进屋拿了警服对张婶交代道:“今晚估计不回来了,有案子。” “注意安全。”张婶叮嘱了一句,她已经习惯了,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加了三四次夜班。 常威揉了揉小家伙们的脑袋,“白天没事去我家找常天常珑玩去,家里有西瓜,有汽水。” 小家伙们蹦跳着答应,最小的丫头蹬着小短腿就想往常威身上爬,被张婶一把抱走,“常威,你也注意安全,别为了那几张铁皮冒险。” “知道了,师娘。” 第77章 成长 姜红霞走进派出所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她先在传达室外探头看了眼,没找到人,走进中院,里面的人忙进忙出,只有石榴树下有个不小的聚集点。 刑侦小队的人都在这里,她刚走到近前就听见常威在审人。 也不算正式审讯,只是找人问问话,为了避免对方紧张,所以就在院子里随意的谈谈。 “杜野,你去过几次?” 叫做杜野的小年轻今晚被治安警从家里拎过来还是一脸懵,等见到常威后两腿都开始打颤。 他之前就被常威揍过,这些日子每天来派出所报到,自然也听说了这小子有些过硬的本事,连续破了不少大案。 没有他打不断的腿,也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杜野贼眉鼠眼的四处瞄瞄,弱弱道:“常公安,我真不赌钱,也没去过那地方。” 常威嗤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我这会只是找你了解下情况,咱们好说好散,你要是觉得树底下不敞亮,那咱们就进屋说。” 杜野打了个寒颤,连声道:“常公安,我就去过一次,真的,是彭老三带我去的,我也没什么钱,就是去看看热闹。” 常威抬眉冷声道:“从去年开始,3月17日,4月22日......你一共进去过几次,要我给你数吗?” 杜野听完心如死灰,颓丧道:“常公安,我真的就是去看看热闹,偶尔玩玩,没干别的坏事啊。” 两年管制,如果再赌博,他只怕得去劳改。 常威没纠结这些,安抚了一句:“你今天老实交代,赌钱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想不想的明白?” 杜野急促的点头,谄媚道:“明白,明白,常公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交代。” “坐庄的是谁?” “是佟老四,不过我们一般叫他贝勒爷。” “狗屁贝勒爷,遗老遗少还敢不安分。”常威唾了一句,接着问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概七八个吧,我还真不知道具体的,每次去都是直接进了中院,只晓得他把房子都分给了手下,所以院里住的都是他的人。” 常威有些佩服这个佟老四,这种做法倒是完美避免了房屋被托管分出去。 “你每次去在哪里赌钱?” “贝勒......佟老四家有个地窖,挖的很大,每次都在地窖里玩。” “有几个出口?” “呃......您是说地窖吗?” “嗯。” “地窖就一个口子,不过挖了几个通风管,钻不了人。” “你意思院子还有别的出口?” “我也说不清楚,就有次听彭老三说西厢房通着隔壁院子,我当时没在意,听的不真。” 常威回忆了下环境,隔壁是个大杂院,如果有暗门通过去,深更半夜确实能悄无声息的溜掉。 狡兔三窟,只怕还不止这一处后门。 所以常威预计要二三十号民警才能控制住局面,如果只是瓮中捉鳖的话去五六个人就够。 “佟老四手里有没有枪?” “有,长的短的都有,虽然我没见着,但之前他们去收债的时候拿出来过。” “他们放债的利息多少?” “佟老四多大年纪?” “佟老四长什么样子?” “他有没有老婆孩子?” “屋里有没有关着欠债的?” “......” 姜红霞第一次见常威如此认真细致的办案,以前哪一次案子不是玩玩闹闹的就把案子给办了。 这次开始行动前事无巨细,很是让她吃惊。 肖强在一旁听着常威的审问,微笑道:“到底长大了,越来越像个公安的样子。” 朱飞虹淡淡道:“邬继茂受伤后常威一直很内疚。” 肖强感慨道:“那事不能怪他,抓小偷抓出杀人犯这谁能想到?” 谢三福在一旁抽着烟,烟雾笼罩着他的脸庞看出他的表情,语气带着欣赏,“这孩子重感情,嘴上不说心里惦记着,邬继茂住院当天他就送了两只老母鸡,刚才又给牛肉。” 朱飞虹道:“他今天问这么细,就是怕出事。” 肖强点头道:“孩子大了心思重,唉,常威都长大了,那三个小家伙还整天傻乎乎的。” 姜红霞:嗯?是不是在说我? 拿到常威审问的情报,张有德开始分配警力。 郭刚和杨文海负责外围警戒和布控,冲锋陷阵的事情由张有德带着刑侦队来干。 全员配枪,荷枪实弹,必要时可以直接击毙。 兵马司胡同。 这里院子挨着院子,破旧的,杂乱的,毫无章法。 佟老四三进院落的门楼石鼓彰显着曾经的辉煌,不过眼下红漆脱落,院墙破败,带着颓丧的气息。 只有常威知道将来这里寸土寸金。 管着这一片的居委会主任颤巍巍的躲在胡同口,不用张有德问话,光是看架势她就知道今晚有大麻烦。 “这院子以前是佟老四的,解放后他就把房子打散卖掉了,现在他自己住着后罩房,中院住了五户人家,前院住了三户,院里一共九户四十六口。” “青壮有多少?” 居委会主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十三四个。” 比之前了解的人更多,而且现在的妇人也未必是娇滴滴的小姐姐。 “有孩子吗?” “有,还不少呢。” “这个院的治保员是谁?” “就是佟老四。” 常威也缩在胡同口,他剥了颗奶糖丢到嘴里,见姜红霞目光灼灼,抹身过去没理会,视线一直停留在院子门外。 他能听见前院里两个妇人聊天的声音,相互抱怨着今晚不知道又要熬到几点才能睡觉。 所以,除了孩子,这一院子估计没好人。 “就几个赌钱的小毛贼你看这么久?”姜红霞在旁边问着,恍然大悟般鄙夷道:“你不是怕了吧?” “我怕你被打死。”常威今天气场平稳,即便和姜红霞斗嘴都是语气淡然,“你觉得对方敢不敢开枪?” 姜红霞只是因为没拿到糖故意针对,她又不是傻。 经历过战乱的人,心都野,平时看着人畜无害,到了要紧的时候开枪绝对毫不犹豫。 张有德和郭刚杨文海商量了会,对着常威招招手,“能不能翻进去把门打开?” “不能强冲,大门里有两个女人在守门,听见动静示警后会有麻烦。”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她们说话了。” “嘶......我只知道你鼻子灵,什么时候你还是狗耳朵啦?” 第78章 有钱有钱 “常威,你别乱摸。” “没事,这附近没人,让我摸一下。” “小心别人开门出来看见,唔......别,你别脱我裤子。” “这么晚都睡觉了,谁没事出来啊,让我摸摸,就一会。” 姜红霞语气僵硬的背诵着台词,除了紧张听不出一丝妩媚,一边说一边狠狠的用脚踢常威小腿。 常威揉搓着小腿,衣服摩擦发出嗦嗦声,一边揉一边极度猥琐道:“小妞,我就摸一下,你把腿打开啊。” 姜红霞都快气疯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脑子发热答应常威的诱敌方案。 而且开始没这句啊,常威,你最好按词说!!! 两人缩在佟老四家门洞里无实物表演,两边十几号警察贴着墙根捂着嘴强忍着不笑。 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肖强跟在张有德身后,笑着说道:“所长,我觉得应该要查一查常威,我觉得他刚才不像是演的。” 张有德拧过脖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他队长,这个事情你负责。” 肖强收起笑脸,认真道:“算了,我还是相信我们的同志。” 张有德“嗤”了一声,“你是怕他报复你吧?我记得他小时候还往你家水缸里撒过尿。” 门洞下的表演还在继续,常威的声音逐渐放大。 “你别躲啊,我都摸错地方了。” “常威,别扯,我衣服扯坏了。” “吱——!” 广亮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从里面探出两个女人的脑袋,黑夜里只有双眼闪烁着八卦之火。 见门外两人衣冠整齐,那少年表情玩味,刚感觉不对想要缩回去,常威剑指挥舞,两个女人瘫软在地,八卦魂火熄灭,只留下无限恐惧。 十几号警察从两边冲出来,朱飞虹和姜红霞抓着两妇人的衣领拖到路边,其余人一拥而入。 “各队搜查,清理倒座房,分隔,控制,保持隐蔽。”张有德有种十多年前搞夜袭的兴奋感。 肖强和谢三福带着人搜查倒座房,常威从姜红霞的魔爪下挣脱出来,一蹦一跳的到垂花门下,耳朵贴着门听了听,又趴在地上闭上眼睛集中精力。 “狗鼻子,狗耳朵。” 姜红霞哼哼着,还想上去打开腿给常威两脚。 “东厢房的人应该睡了,呼吸平稳,听不出来有几个人。” “西厢房里两对男女在苟合,还有间屋子里睡了人。” “正房三个人喝酒,耳房里有两个人在小声的哭,应该是被关着的。” 治安队的小伙子们听到苟合的时候,眼珠子都圆了,抓现场什么的最刺激。 姜红霞还是没忍住,给了常威一脚,见朱飞虹瞟过来,赶紧远远跑开。 此时杨文海已经控制住隔壁院的东厢房,在柜子后面发现了暗门,郭刚领着人守住东边和北边院子的围墙,布控完成。 倒座房里的突袭成功,捂住嘴拖出来一群人,大概有上十个男女老少,院门外居委会带着治保员帮忙看守着。 常威伸手试了试,转头道:“垂花门没挂门栓。” 张有德点点头,分配着手下的人手,“东厢房去两人控制住,朱姐你带人去西厢房,老肖你和谢哥堵住地窖口,常威和我去正房。” 人群散开,一队队分好,只有姜红霞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她自觉的朝着朱飞虹的队伍走去,被张有德指了指,“你负责守门。” “我要跟着我师傅。”小菇凉不服气,她也是公安学校出来的,凭什么瞧不起她? 朱飞虹面无表情道:“你守门,别跟着去脏了眼睛。” 姜红霞愣了下,默默退到一边。 垂花门被慢慢打开一条缝隙,常威侧着身子先钻了进去,等张有德带人向里冲的时候,他已经贴着抄手游廊一路疾跑到了正房外。 跑酷加上灵巧丹,他身形极快,只在黑夜里留下一道残影。 正房的门开着,张有德等人进院的动静惊动了喝酒的三人,毕竟是乌合之众,居然大摇大摆的跑出来准备喝问。 三人就这么突兀的和常威面对面。 常威反应多快啊,料敌先机都未启动,他左手持枪怼进一个人的嘴里,右腿猛踹刚想发声示警的人,那人小腹剧痛,萎顿着躺在地上喊都喊不出来,另一个转身进屋想跑,被常威甩出伸缩棍砸在后脑上,当场就睡了过去。 张有德见三人已经被控制,脚步没停领着人去后院抓人。 西厢房里鸡飞狗跳,四个浑身赤裸的男女裹着床单被押出来,惹的治安队的小伙子们面颊烫红想看又不敢直视。 不同于平时抓半掩门时的半老徐娘,这两女人正值妙龄,惊慌之下手足无措不经意就会露出大片春光。 朱飞虹一巴掌拍在掉落床单的女人脸上,“再敢卖骚我现在就给你拷起来。” 那女人连忙拾起地上的床单,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治保队的小伙子们面色严肃,遗憾的转过脸去。 隔壁院里也抓了几个逃过去的,能听见杨文海的呵斥声。 肖强谢三福领着两徒弟堵在地窖门口,两捆湿稻草点燃后丢进去,把地窖门一扣,等着里面的人投降。 当年他们打炮楼就是用的这招。 一分钟时间,全面控制。 姜红霞亢奋的在垂花门下又蹦又跳,发现没人理她,孤寂的缩回阴影里。 地窖里烟雾弥漫,扣板下传来梆梆梆的敲击声,肖强翻开扣板,厉声道:“一个一个出来,不许抢,双手举过头顶,敢跑就开枪。” 居高临下,赌客们哪敢玩命,老老实实举着双手爬着楼梯上来。 常威把正房三人交给朱飞虹,捡回自己的伸缩棍,走到地窖口开始分辨。 在系统的加持下,他能分出哪一个是赌客,哪一个是打手,哪一个是佟老四这个庄家。 出来一个,邬继茂和李来福就铐上一个,今晚为了行动顺利,张有德还找陈所长借了三十副手铐。 佟老四脸上抹了黑灰和尘土,混迹在赌客里,试图蒙混过关。 常威走上前,一把拧住佟老四的胳膊反身压在地上,单手从口袋里掏出烟让李来福帮着点燃,吸了一口道:“佟老四?” 佟老四有心不认,但知道今天被抓的人大多认识他,只能保持沉默不说话。 常威膝盖上移到他后颈,一招美式羁押,朗声道:“钱藏在哪呢说出来,我这根烟抽完说不出来,算你拒捕,自己选个零件我来一枪。” 抓多少人他没兴趣,系统最终也只会算一个案子,他来抓赌,要的是钱。 佟老四在地窖里被呛的不行,出来又被压着,反扭过脖子看向常威惊惧大声乱叫。 “啊——!” 常威一口拔掉半支烟,敲了下他脑袋,“哭,哭也算时间哦!” 佟老四装傻喊冤道:“我没钱,我真没钱,我这就是约几个朋友过来玩玩小牌,公安同志,我真没钱。” 常威把烟头一丢,从枪套里取出黑五四,顶着佟老四的屁股打开保险,“时间到了。” 佟老四一看常威想来真的,旁边围观的民警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魂飞魄散急切道:“有钱有钱,我后院床下面有个暗格,打开就有钱。” 第79章 造孽啊 邬继茂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过西厢房的窗户。 “进去看看?”常威捅了捅他的腰,眉毛飞起来坏笑着。 李来福瓮声道:“他不敢。” 常威瞅了他一眼,“你鼻子堵了?” “刚才那会被地窖里的烟给呛的,我有鼻炎。” “哦,下次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他也有鼻炎。” 李来福懵了,鼻炎有什么好认识的,交个鼻友吗? “再不去,衣服就穿好了。”常威把话题转回来,继续调侃着邬继茂。 小伙子脸皮薄,被常威调戏两句,邬继茂羞恼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是怕红霞和朱姨控制不住那两个女流氓。” “啧啧啧,你要说姜红霞我还信,朱姨?那两女人够不够朱姨一巴掌?” 从抗战就在冀东打游击,身上中过三颗子弹,脸被子弹划破抹了把土继续战斗的女人,你说她打不过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这话当着朱飞虹的面说,她能把邬继茂脑袋打歪。 西厢房的门打开,两个女子被押出门,一身长袖长裤捂的严严实实,多少小伙子跺脚遗憾当初没多看两眼。 肖强和谢三福转过月亮门从后院过来,两人提着一个麻袋,抱着一个木头箱子,张有德迎上去急切道:“怎么样?” “大黄鱼十根,小黄鱼四十二根,现金八千四百多,还有些珍珠翡翠什么的我们不懂。” “嘶......刚才我们在赌桌和赌客身上还搜出来三千多。” 郭刚和杨文海聚拢到近前,几人对视着,欣喜中带着忐忑。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报告分局,佟老四身上可不仅仅只有聚众赌博的事,高利贷,故意伤害,非法拘禁,他麻烦大着呢。 杨文海满心担忧,接过肖强递来的烟,纠结道:“这处窝点有一年半的时间,只怕分局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吧?” “这个不怕,毕竟不是恶性事件,对普通百姓影响小,而且也是我们主动侦破的。”张有德也接过烟点上,吧唧两口道:“我们还可以说,这是在养案子。” 养案子,把小案养成大案,让罪犯的恶行全部暴露出来,把罪犯一网打尽,追究更大的刑事责任。 如果是恶性案件这么养,受害的都是普通百姓,这种聚众赌博案不怕,受害者也不无辜,只有家人跟着受罪。 “赃款怎么办?” “只怕不能全留了。”张有德斟酌了一下,“现场缴获的赌资和赌客另案处理,把佟老四家搜出来的钱单独记账,我去和分局打官司,看能不能拿回来一半。” 几人计较着,即便拿不回来也有三千多赌资,还有罚款没算。 常威一直避嫌没去后院,等肖强他们搜查完才去溜达了圈,兴冲冲的跑回来道:“师傅,抄家吗?” 张有德扬起胳膊就想给他一脑瓜子,抬起手又顿了顿,轻轻放下来揉了揉常威的后脑,“以后说话注意点,什么抄家不抄家的,这叫搜查和罚没。” 常威撇了下嘴,旋即道:“把他家的家具都罚没了吧,刚好我姐的房子马上修好了,差家具呢。” 张有德低头抽烟没搭理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东西,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郭刚在旁边笑了笑,拉过常威道身边,“佟老四的老婆和儿子深度涉案,家产肯定是抄没的,你看中什么一会找人拖回所里,我们走个程序,你交点钱再拖回去。” 常威兴奋的点头。 他本来也没想白拿,白拿会留下后患,过一道派出所的流程,出点钱,合理合法。 拔步床,罗汉床,太师椅,八仙桌,鼓登,闷厨,亮格柜,常威最近找老木匠狠补了一些知识,大致晓得佟家的老家具都是一些上好的木材,成色好,年纪大。 要是去旧货商店买,至少得几百块钱,从派出所出来给一百块钱意思意思就行。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袄...... “东西你拿去,佟老四你得给我审出来。”张有德等郭刚交代完,这才抬起头叮嘱着。 常威拍了下胸脯,“没问题,保证他连小时候吃过几斤屎都交代出来。” 张有德笑着敲他一下,打发他离开,转头和几位派出所领导继续商量着。 “人太多,所里也安置不下,家眷和赌客就不带回去了,就地羁押,老杨你带治安警先审着。” “处置方案呢? “要是身上没别的案子,问题不大的让家属和居委会来领人,交三十块钱罚款,劳动队服务一年,严重的五十块钱罚款,劳动队一年半或者两年。” “这下劳动队可要加不少人手,陈主任只怕嘴都要笑歪。” “这样常威也好开口嘛。” “哈哈,你就坑你的徒弟吧。” 常威远远听见有人似乎提了自己的名字,四处看看没在意,又和邬继茂李来福聊天打屁玩闹着。 “审讯的时候注意下方式方法,四五十号赌客,闹起来也麻烦。” “好,我们尽量不上手段。” “嗯,老肖,你带刑侦队押着佟老四他们回去,看案子能不能再挖一挖。” “好的,所长。” “家眷先扣着不许进出,我们不搞株连,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个让居委会来办,吃饭上厕所都是问题,交给居委会和街道的治保队,我们人手也不足。” 又要忙乎一夜。 不过今夜无人抱怨。 光是缴获的赌资和罚款就要超过五千,这些钱不可能私下瓜分,但是所里有经费对大家都好,夜班能有补贴,小病也敢去医院,警服皮鞋都能多发两套,到了国庆中秋还可以多分点糕点。 押解队伍返回派出所。 常威和哼哈二将走在队伍中间,十几个犯人都带着手铐用绳子串着,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毫无压力。 山南海北闲扯了会,常威突然问道:“邬继茂,那两小妞白不白?” 邬继茂顿了下,看看左右道:“我那会在地窖口看的不清楚,不过应该很白,黑夜里都晃眼睛。” 常威笑眯眯道:“大不大?” 邬继茂没反应过来,直到常威的手在胸前划了两个弧线,才羞红着脸压低着嗓音道:“有点大,走路的时候都在颤。” 常威眼睛瞪圆,“看不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这么好色。” “没有,我没有。” 邬继茂扭捏着辩解无力。 常威贴上去八卦着:“那你说说,你是喜欢大的还是喜欢小的。” 邬继茂眨巴着双眼,“多小?” “嗯......差不多姜红霞那么小吧。” “常威,红霞也不算小的。” 两人头碰头嘀咕着,被挤到身后的李来福伸出两个手指捅了捅他们。 转回头,姜红霞跟在身后,一脸寒霜。 造孽啊! 第80章 砍死他 几年后有位同志在日记中写道: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 虽然经常打闹,常威依然把姜红霞当朋友。 所以他不会打姜红霞,挨打时也不会还手。 能从公安学校毕业,不表示姜红霞的武力值有多高,她当年能揍常威是因为常威那会才十四岁,瘦小无力,而她最擅长的其实是王八拳。 被乱拳打死的都是老师傅。 一个带点浪漫主义情怀和小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女孩突然发飙,老师傅常威只能落荒而逃。 毕竟这事他理亏。 逃不掉的是邬继茂,他不会跑酷,也没有吃过灵巧丹。 按在地上揍! 派出所里,常威终于被堵在办公室里。 “轻点,轻点,子曾经曰过的,食色性也!”常威讪笑着,试图激发姜红霞身上的知识青年属性。 “没事,子也曾经曰过,君子不重则不威,你叫常威,所以我只能下重手。”姜红霞露出一嘴小白牙,说话时都咬着。 常威有那么一刻都以为姜红霞也是穿越者,两人可以一起探讨下“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揍,姜红霞神清气爽的离开,常威揉了揉肩膀感觉这一次按摩只能给五块钱,不能再多了。 “常威,去审讯室吧。”李来福等姜红霞走远才敢过来喊。 “唉,好烦。”常威朝着审讯室走,十几个罪犯,希望他们老实点。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审讯毫无难点,李来福以为他要用葵花点穴手,早已经准备好草纸堵住耳朵和鼻子,结果没用。 常威板着脸坐在审讯桌后,不用佟老四开口,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把佟老四的罪状一一列举,哪一天打人,哪一天收账,哪一天聚赌,哪一天票仓...... 时间可以精确到分。 地点可以精确到门牌号。 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不承认?马上给你找一堆人证物证出来。 到最后佟老四直接破防,坐在审讯室的诚实椅上嚎啕大哭。 他也记不得这么多啊! 常威按压着太阳穴,从满眼字幕里退出来,淡淡道:“签字,画押。” 李来福捏了捏抽筋的手指,站起来把二十三页的审讯记录拍在佟老四面前,丢下一支钢笔,一盒印泥,转身跑出门去喊邬继茂来接班。 次日清晨。 常威从审讯室里出来,伸了个懒腰,高抬腿几下活动着手脚。 “审完了?”张有德问道。 “主犯佟四维,从犯十三人,全部审问完毕。” “你真的会读心术?”张有德很认真的问着,中途他去过两次审讯室,只有常威在噼里啪啦的说,罪犯都是一脸懵逼。 常威活动了下肩膀,指了指天上,“我还能发功,把霉帝的灰机给打下来。” 在自己人面前常威不想藏着掖着,他想靠着系统破案拿奖励,需要张有德等人无条件的支持。 当然,如果是在另外的地方,他不会把事情做的如此嚣张。 他不是驴皮,不想熬个大夜,还要和罪犯在审讯室里熬。 只能用单刀直入的方式快速结案。 张有德不再继续追问,“你要的家具杨所长给你整理好了,一会拖回来,你让郭指帮你登记下,交八十块钱拖回去。” “八十?” “板爷和木匠的钱你自己给,今天给你放一天假,消停点,明天你直接去街道办,把桃条胡同的房子落实好。” “为什么是我去?” “一百。” “什么就一百了?” “一百二。” “行行行,我去,八十啊,不许涨价。” 张有德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被师傅轻松拿捏,常威很不满,颠颠的跑去小食堂找老王头告状。 给老王头冲了缸子西湖龙井,常威蹲坐在小马扎上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张有德的罪状。 “还是我师傅呢,除了坑我就是害我,啥也不是。” 老王头笑呵呵听着,拍着常威的手背,“你师傅在帮你攒人望呢,主意是你出的,房子是你要的,所里人都会记你的好。” 常威怔了怔,又满不在乎道:“我要那玩意有什么用。” 老王头认真道:“你以后是要做官的,有个好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常威撇撇嘴,“做官不好玩,王爷爷您都不肯做官,可见做官不是什么好玩意。” “爷爷老了,战友都走了,儿子也不在了,所以爷爷才不想做官。”老王头伤感着,微微抬起头仰望屋顶。 常威慌了,关切的抚摸着老王头的后背,“王爷爷您还有我呢,我不是您孙子啊?” 老王头唏嘘着,慈爱的双眼带着水光,“是啊,我还有你,常威啊,你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让你做官不是让你去享福的,你要做大官,管大大的地方,才能把更多的坏人抓起来。” 常威不再辩解,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这和他的梦想不一样。 原本以为还要读一年书,结果少年剑未佩妥,出门便是江湖! ...... 魏千军匆匆忙忙的跑进派出所。 抓赌搜出来八千四百多块钱,十条大黄鱼,四十二条小黄鱼,听到消息,他心脏都多跳了几十下。 刚进了院门,魏千军就爽朗笑道:“张有德,我恭喜你发财啊!” 张有德垮着脸走出来,“是我恭喜局长发财吧?” 听到这话,魏千军有些心虚,强撑着笑意道:“大家发财,大家都发财。” 玛德,说话一点都没有情商,好想砍死他。 办公室里,负责后勤的宋姨正在清点登记,见魏千军进来,把钱和金银珠宝拢在怀里塞入口袋,拎着就想走。 “老宋,别急着走啊,我们商量商量。” 魏千军不能上手,只好堵住门不让宋姨离开。 宋姨冷着脸不说话,把手里的口袋背在身后。 张有德黑着脸把袋子从宋姨手上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老宋,局长急着来发财大概还没吃早饭,你去小食堂看看,王大爷今天早上好像蒸了包子,全肉馅的,给魏局拿几个来。” 那副地主老财的嘴脸,魏千军第二次想砍死他。 宋姨“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出门。 “钱都在这?” “差不多,罚款什么的我们还没处理完。” 魏千军没计较那点零头,他自然也不知道张有德含糊其辞,没处理完的除了罚款还有赌资。 “把案犯和赃款都移交分局吧,你给刑侦大队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 张有德一把扣住电话机,不满道:“局长,案子我们已经审完了,给刑侦大队做什么?摘桃子?您让法制处来人吧,把卷宗一起带走。” “审完了?这么快?” “我们有常威。” 魏千军第三次想砍死他。 第81章 你打条子,我签字 鼓楼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魏千军尴尬的坐着抽烟,他急匆匆的跑来就是想在审讯阶段把案子接手,这样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赃款一起带走。 结果......结案了! 既然他来了,就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老张,这么多钱,不可能都留下的。”魏千军慢吞吞的开口,谋算不成,现在只能摆事实讲道理,“分局财政紧张,市局也紧张,今年财政拨款一直没到位。” “局长是想强抢?”张有德神情淡淡,看不出悲喜,“这可有点坏规矩啊!” 魏千军第四次想要砍死他。 要不是常威,你有多大本事敢这么和我说话? “没有任何一条规定你们可以截留赃款。”魏千军只能强硬起来。 他也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从进门到现在连茶都没倒,曾经的老部下看见他招呼都不打,每一个人看他都像是在防强盗。 能怎么办呢?他也很为难啊,赵局长下了命令,必须把钱带回去。 分局财务科科长眼珠子都是红的。 八千四百块钱,黄金四块一毛六分每克,这又是一万八千多块钱。 两万六七,鼓楼派出所多大的胆子敢把这些钱都留下。 张有德跳起来,“讲规矩是吧?那行,分局欠我们的报销还有两千多,今年的警械,警服,训练用的子弹,夜班补贴......” 魏千军连忙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张有德气呼呼的走回办公桌端起茶缸灌下去一大口,“以前说好的事情,现在分局领导带头变卦,你让下面的战士怎么想,以后队伍怎么带?” 魏千军这事办的有点不地道,只能耐着性子劝道:“要是几百上千,我今天来都不来,谁叫你们动不动就是大案子。” “那是我们错啰?”张有德知道今天别指望把钱都留下,但是能留多少就看现在自己多强硬,稍微松松口,一分钱都别想留。 魏千军叹了口气,“别斗法了,直接说吧,你们肯交多少?” 他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张有德的心思他明白。 “也就是您来了,算是我们所的老领导,我们给您个面子,交一半吧。” “不行,分局领导不会同意。”魏千军站起来走到桌前把袋子打开看看,被里面的现金和黄金晃了眼,顿了会才伸手进去拿出两沓现金丢在张有德怀里,“只能给你们留这么多。” “不够,这才两千。” 魏千军板起脸,“只有两千,这不是和你商量,服从命令。” 张有德看穿了他的外强中干,没准备就此妥协,思索片刻道:“我们所从去年开始打报告要两辆边三轮,今天能不能批?” “没有,分局现在用车也紧张,而且分给你们,其他所怎么办?” “其他所?他们能上交两万多块钱吗?这还不算上次销赃收赃案分局拿走的,还有我们所的一等功,二等功,集体功,谁不服气来比比。” 玛德,要不是常威...... 魏千军发誓今天一定要砍死张有德。 “我让刑侦大队给你们挤一辆出来,行了吧。” “两辆。” “刑侦大......” “他们又是小汽车,又是边三轮,要那么多车能干吗?你还不如配给我们,有案子破不了我让常威去支援。” 不提刑侦大队还好点,提起来张有德就是一肚子气,他不是针对整个大队,就只是看王文龙不爽。 魏千军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恩怨,安抚道:“别再和王文龙斗气了,灭门案最后一个逃犯今早在天津已经抓捕到案,而且这次的事情他威望大跌,原本要提拔的副处也被搁置。” 张有德拍手叫好,忿声道:“他活该,谁叫他拍常威的桌子。” 那是我的桌子。 魏千军腹诽着,这还真是护犊子啊! 按说王文龙也算魏千军的人,是魏千军成为副局长后才把大队长的位置让给王文龙,但是灭门案确实让魏千军失望。 案件侦查出现错误不怕,但是做领导,要有气度,有容人之量。 心胸狭隘,急功近利,这是赵局长对王文龙的评价。 “王文龙的事情到此为止吧,后续分局还会调整。” “行吧,还有个事情,常威姐姐要搬家,他家的情况您知道,一年要寄出去不少钱,我和郭刚做主把主犯家罚没的家具作价八十块钱卖给他,给您和分局报备一下。” “八十?什么旧家具要八十,让他给五十块钱就行。” “行,分局要出单据,不能给孩子留下麻烦。” “你打条子,我签字,绝对不会给他留后账。” “边三轮......” “这个真没多的,你们先拿一个,另一个年底我再想办法。” 张有德愣是想了好一会才勉强点头。 行吧,两千就两千,杨文海那还有五千多呢,真闹僵了查起账来大家都麻烦。 等魏千军拿到卷宗,人都迷了,“交待的这么详细?他记性得多好能记住这么多?” “常威审出来的,您回去别张扬。” “玛德,你可算捡到了宝,要不是他和王文龙不合,我都想把他调到刑侦大队去。” “当副队长?” “滚蛋!”魏千军骂了一句,“副队长那是正科级。” 直辖市的公安分局等同地级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般高配副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副局长兼任,三个月前魏局提拔成常威副局长才让王文龙接手刑侦大队。 因为拍了两次桌子,把到手的副处级给拍没了,很难想现在王文龙是什么心情。 反正听到这个消息后,常威是美滋滋的。 交了五十块钱,带着三个板爷和一个木匠朝着家里赶路。 没木匠不行,拔步床不拆搬不出来。 95号院金老头绕着一堆家具转了三圈,对常威竖起大拇指道:“东家好本事,这都是上好的木料,黄花梨,红木,那几张鼓凳是楠木的,罗汉床是小叶紫檀的。” “您能看出是哪朝的吗?” 金老头有些为难,他不太懂家具,一边装着拔步床的木匠道:“拔步床是前清的,这叫千工拔步床,意思是做这么一张床要花一千个工,一个木匠要打造三年。” 常威心中惊讶,但又觉得合理。 若不是如此,他怎会第一眼看见就要把人家的床给拖回家来。 第82章 老婆饼里有老婆吗 院里通了自来水,常威拎了一桶躲到小浴室里从头冲到脚,胡乱抹了抹,换了套干净衣服出来。 浑身舒坦,似乎一夜的疲倦被凉水洗净。 有了浴室果真方便,等天气凉了再把大木桶放进去,隔壁小厨房烧好热水,在家就能泡澡。 唯一的麻烦还是上厕所,这个真没办法。 到八九十年代菲姐住在大杂院里还要清早起来倒马桶呢。 外院的修缮已经到了尾声,今天把院子里的青石板重新铺上一次,围墙破损处修补下,明天就能完工。 三小只躺在光亮整洁的木地板上打着滚,小丫头扑闪着大眼睛问:“大舅舅,晚上窝能睡这里吗?” “明天,明天就可以。” “真哒?”小丫头在地上沽涌着,脸庞着地,从东边滑到西边。 常威去主卧室里看了看装好的拔步床,幸好有木匠师傅跟着来,不然别说装,他拆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老祖宗的智慧不可小觑。 “常威,这是妲姐的房间?”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带着惊喜和羡慕。 “还差一个衣柜和贵妃榻,我下午去旧货商店看看。”常威转过身,对上何雨水略显拘束的表情。 新修好的房子配上古香古色的拔步床,破破烂烂的倒座房突然高贵起来。 “贵妃榻是什么样子的?” 常威用手指在半空勾勒出一条流淌的弧线,“放在这里,可以躺着小睡,或者看书。” 他说的是贴着窗户的位置,倒座房里阳光无法直接照射进来,所以常威没用那些窗格花纹繁琐的样式,一个大木框镶嵌玻璃,从户外折射过来的光线明亮但不刺眼。 何雨水在脑海里想象着一幅午后慵懒的画面,艳羡的抿了抿嘴。 “隔壁卧室这个位置会摆上罗汉床,中间放一张矮几,喝茶,或者看书写字。” “那睡觉呢?” “再去买一张架子床吧!”常威说着,又在屋里来回踱步,“你下午有空吗?陪我去看看,帮我姐选选。” “好啊!”何雨水欣喜的答应。 常威平时中午不在家,今天难得休息,三小只凑在一起商量后决定——午饭吃红烧牛肉面。 主要是家里有牛肉。 面是从方便碗里拿出来后上锅煮的,常威还加了番茄和鸡蛋,宽大的肉片成扇形盖住半边汤碗。 这是一碗真正的牛肉面。 何雨水嗅着鼻子,辛辣的香味刺激味蕾和食欲,她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尴尬着,生硬的找了话题道:“我没吃过这种面,怎么弯弯扭扭的?” “这是油炸过的,敞开肚子吃,不够我再煮。”系统里还有六箱半,常威一点都不担心喂不饱他们。 常珑一边扒拉一边嘟囔道:“雨水姐,以前的牛肉面里是没有牛肉的。” 何雨水愣住,“没有牛肉为什么叫牛肉面?” “应该是我大哥偷偷吃了。”常珑坚持自己最初的判断。 常威反转筷子敲了她一下,“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牛肉面里没牛肉稀奇吗?老婆饼里还没老婆呢?” 何雨水“嗤嗤”笑着,京城人不说老婆,但她能听懂。 《小二黑结婚》里就有一段:邻近有个老婆替他请了一个神婆子,在她家下了一回神。 曹禺的《雷雨》也说:她是个穷人的孩子, 她的将来是给一个工人当老婆。 常珑的脑回路显然以吃为先,抬头问道:“老婆饼好吃吗?” 小丫头听见吃的,也把脸从汤碗里拔出来,闪动着让人融化的大眼睛。 常威揉揉她的小脑袋:“以后大舅舅买给你吃。” “好哒。”小丫头吧唧着油乎乎的小嘴,奶呼呼的应着。 常珑没得到大哥的承诺,不过她不慌,只要家里有,一定不会少了她的那一口,而且不够吃的话她还能抢......骗......哄二哥的。 简单吃过午饭,常威就拉着三小只和雨水一起出门。 很少有机会跟着大舅舅出门,小丫头顾不得头上的太阳,执意要坐在常威的肩膀上。 两人的影子叠起来高出旁人一大截,把小丫头兴奋的不行,一会摸摸常天的脑袋,一会戳戳何雨水的头发。 到了鼓楼旧货商店,一楼摆放的旧衣烂鞋常威看都不看,直接上了二楼,瞬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钟向后拨了五十年。 滴答作响的自鸣钟,美轮美奂的鼻烟壶,惟妙惟肖的玉质观音...... 种类繁多,新旧不一。 他看到一张拔步床,上面标价:八十。 哎呀。 今天赚大发了! 这张床和自家那张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 三小只眼睛都看不过来,好在知道这些东西很贵,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不敢动手。 常威数了数手上的钱,三百五,清朝仿唐的贵妃榻四十,民国的衣橱三十五,有个看不出朝代的架子床六十。 他又转了转,选了张很普通的四方桌,样子简单但用料很足,只要二十块钱。 这个他是准备放在院子里的,普通货色也好,刮风下雨不心疼。 把这些圈定之后,他看何雨水定在柜台前没有走动,凑过去瞄了瞄,一块女士全钢手表,标价三十。 “没带钱?” “带,带了。” “带了就买啊,手表对你还是有用的,掌控时间才能掌控人生,院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的像个古代人。”常威得意的伸出手腕,“看到没,英纳格,瑞士表。” “真买下来?” “买。” 有常威支持,何雨水不再犹豫,利索的付款开票。 票据挂在夹子下顺着钢丝从收银台滑到商品柜台,拿到手表后何雨水兴奋的立刻戴在手腕上,晃了晃。 “有点大了,我回去帮你调一下。” “好。” 常威去把几件家具开了票,等待的时间一咬牙,“帮我把自鸣钟和留声机也开上。” 两样加起来刚好一百。 自鸣钟还好,家里能用的上,留声机是真的多少实用价值,这笔钱现在随便买一个古董若干年后都能传世。 买它纯粹是因为常威喜欢。 他前世就喜欢这种带着怀旧风的老唱机。 黄铜的大喇叭竖起,黑胶唱片在唱针下旋转,靡靡之音悠扬,歪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看着天边的高积云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树叶缓缓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下来。 这是他两世的心头好。 “大舅舅,车车。” 小丫头跑过来,拉着常威裤腿,打乱了他的思绪。 跟着她跑,角落里摆着一辆七成新的儿童三轮自行车。 油漆已经斑驳脱落,不过零件维护的很好,龙头把手的橡胶大概是破损了,做了两个木头的换上去,打磨的很细腻,实心的轮胎也不用操心更换。 二十五块钱。 常威看看小丫头平淡的眼神,再瞅瞅旁边满眼渴望的常珑,心中冷哼。 花样越来越多啊! 第83章 苏幕遮 人往往喜欢怀念过去,在小孩子面前讲述自己童年时的乐趣。 常威有时候会想,不是因为过去很简单快乐,而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清楚这世界竟然本来就有那么复杂。 小时候能有什么? 前世常威靠着一根竹竿横扫荒野,这一世的童年好像也是这么过来的。 两辈子加起来的玩具屈指可数。 哦,这一世他小时候会玩卸了弹匣的手枪。 真枪! 这可真牛逼。 等到常天和常珑长大就没了这个机会,常天小时候的玩具是泥巴,常珑是蚂蚁。 现在小丫头也是,家门前的蚂蚁窝她了如指掌。 常威看着三轮车的价钱,二十五块钱,六十斤鱼而已,他没有犹豫。 结账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把玻璃球。 “哥,给我的?” 相比起鬼灵精怪的妹妹,常威更心疼这个弟弟,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看每一件东西都充满着好奇,平淡的眼神下压抑着渴望。 但他绝对不会张口,甚至不会有丝毫表露。 “拿去玩吧,输完了哥再给你买。” “嘿嘿,谢谢哥。” 一把玻璃球,常天如获珍宝。 他大概可以在小伙伴面前吹嘘一个秋天。 胡同里都是三小只开心的笑声,常珑摇头晃脑的卖力蹬着三轮车,小丫头扶着她的肩膀站在后面两个轮子之间的横杆上,一路上“咯咯咯”的笑,常天跟着跑,目光一直停留在小丫头身上,随时准备伸手。 “你对他们真好!” 常威沉默了一会,仿佛自言自语道:“因为有他们,我才在乎这个世界。” 何雨水留步定定的看着他,等他走远才惊醒过来连忙追上。 板爷走的快,常威到家的时候,板爷已经卸了家具往小院里搬,架子床和贵妃榻都比较简单,金老头也会装。 等家具全部就位,常威在几个屋里四处打量,出来后道:“金大爷,帮我在三个窗户上面装上罗马竿。” “不知东家说的这个罗马竿是什么样子的?”金老头一头雾水。 常威用手比划着,“拉窗帘的横杆,两头架着,窗帘上打孔。” 金老头懂了,看了常威两眼去院里找合适的木材。 何雨水在旁边闷着头笑。 “怎么了?” “金大爷大概在想,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要起个洋名?” 常威怔了怔,拍了下脑袋,说顺嘴了。 “你这样做窗帘好浪费布料的。” “好看啊,从顶上一直落下来看着多舒服,要是能买到薄纱,风一吹轻轻飘起来,那才美。” “败家!” “嗯,我乐意。” 两人说笑着,常威给了她几颗奶糖,“帮我看着点,我回去眯会。” “咦,你今天不上班居然不去卖鱼?” “昨晚熬了夜,今天想摆烂。” “摆烂?” “就是像团泥一样摆在地上,不想上墙。” “烂泥糊不上墙呗,明白明白。” “你明白个der啊!” 常威回到东厢房,敞开大门靠在椅子上假寐。 说摆烂是真的,他想好好休息一天。 最重要的是,系统奖励到了。 【协助破获黑势力团伙案,积分+8,奖励:体质果实,驾驶精通】。 【协助破获灭门杀人案,积分+10,奖励:重证指引,体质果实,驾驶精通】。 不仅仅是昨晚的案件,连上次灭门案因为他给出重要线索,也算他协助破案。 只不过因为没有亲自参与案件,如此重大的杀人案只给了10分。 弱智系统第一次对奖励内容做出了注解。 【重证指引:耗费20积分,可以获得案件中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麻蛋,总算知道了积分的用处。 剩余积分:103。 可以用5次。 麻蛋,破个案子都没20分。 常妲和杨敏下班回家,发现常威今天心情异常的好,哼着歌在炉火上烧带鱼,热的满头汗也毫不在乎。 “馍特么珍贵,鸡粪嚼碎,厕所里火锅烧烤一人醉,张艺兴啊,天生黑胖,卧槽,无情,公再细一样我爱。” “你唱的什么玩意?” 常威立刻闭嘴,转头看了一眼老娘和姐姐,“一会就能吃饭,今晚大米饭,用的响水稻。” “谁到了?” “响水稻,贡米。” 母女俩无言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常威乐呵呵道:“姐,你没去房子看看?” “还没,吃了饭去。” “先去看看吧。” 常威也不解释,转过头去扭着屁股哼着歌,一个人自娱自乐。 小院里,常珑像条死狗趴在木地板上,小丫头还在不停的喊:“姨姨,再玩一次,再玩一次嘛。” 常天咧着嘴在笑,常珑这次可算给自己挖了个坑。 常小蛮根本不喜欢骑车,她最大的乐趣是站在三轮车后面“咯咯咯”的笑。 从小车车买回来,常珑就像个黄包车夫,带着小丫头一圈一圈的在院子里打转,一直没歇气。 “你们这是怎......哇,家具摆上啦?”常妲惊呼起来,东看看,西摸摸,满心欢喜。 小丫头跳起来,囔囔着:“妈妈,你的床好漂亮。” “床也买回来了?”常妲抱起女儿进了卧室,见到千工拔步床的那一刻,眼球都不会转。 实在太精致,太美丽! 这已经不仅仅是张床,四周围上墙板,这就是一间完整的卧室。 从外到内分成三进,一进化妆洗漱,二进如厕宽衣,三进高枕安卧,每一层又用透雕格栅间隔,纹路精美,色彩鲜艳。 她是见过拔步床的,可从未曾见过如此精美的。 “娘,弟这是花了多少钱?” 杨敏跟在身后,惊讶之后是微笑,笑的轻描淡写,笑的如沐春风,化解着常妲心中的不安。 “他是你弟弟,从小就跟着你。” 常妲颔首,眼中噙着泪花。 小丫头没理会到奶奶和妈妈的情绪,她挣扎着下地,蹬蹬蹬跑到二进,指着椅子显摆道:“妈妈,这凳凳下面可以拉臭臭。” 常妲疑惑的走过去,掀开椅子的盖板,下面果真是空的。 可以放马桶。 常妲蹲下来搂着女儿笑道:“喜欢这张床吗?” “喜欢呀,妈妈的床最漂亮。” “那你以后就跟妈妈睡这里好不好?” “不好。”小丫头扭着小屁股就跑,“我要跟大舅舅睡觉。” “你不要妈妈啦?” “大舅舅说妈妈以后要给我找爸爸,不许我缠着妈妈。” 常妲呆立在拔步床上,眼眶渐渐红润。 第84章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汪曾祺在他的《胡同文化》里说,四合院是一个盒子。 既然是盒子,就会装进去很多东西。 东西多了,难免磕磕碰碰。 所以常威一直很期待有个独门独院。 倒座房的小院虽然小巧,但令常威很满意。 今天的晚饭是在小院里吃的,朴素的四方桌摆在院子当中,桌上红烧带鱼,蒸鸡蛋,卤牛肉,炒白菜,番茄汤,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鸡蛋羹里的红颗粒是什么?”何雨水用筷子夹起来尝了尝,甜丝丝,入口即化。 常威淡然道:“野果子。” “蛮好吃的。”何雨水用小手在脸颊旁扇了扇,“怎么到了晚上还这么热,京城好久都没下过雨了。” “不下雨好,农村在双抢。” “你什么时候还开始关心农业?” “我爷爷奶奶都住在农村呢。” 杨敏插了句,“得空去看看他们,你还是刚放假的时候去过。” 常威点头,今晚一颗体质果实加到鸡蛋羹里,剩下颗留给三老,是得抽时间去一趟。 闲暇难得,熬过大夜后,常威准备今晚早点睡觉,但往往事与愿违,刚收拾好碗筷,就有人在围墙外喊。 常威绕过倒座房出了院子,见到竟是易忠海过来,不由的诧异。 两人之间没有生死大仇,但在何雨水的事情之后也算是彻底翻脸,平时撞见都是扭头不说话的。 见易忠海扭扭捏捏张不开嘴的样子,常威面无表情道:“有事?” 既没喊他“一大爷”,也没有称呼“易忠海”,常威的意思很简单,咱们之间没交情,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易忠海反而松了口气,他最怕常威见他扭头就走,定下神来看看左右道:“常威,能进屋说吗?” 常威见他想进自家小院子,只能送他一句:你在想屁吃。 他脚步没动,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易忠海。 形势比人强,现在后生凶猛,又是上门有求于人,易忠海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常威,贾东旭今天在厂里被派出所带走了。” 常威皱了皱眉,开口道:“因为什么事?” 易忠海道:“说是因为赌博。” 常威诧异的抬眉,“你不要告诉我是鼓楼所抓的他啊?” 易忠海酝酿半天的话被常威提前说出来,简单一句“是的。”噎了半天才出口。 常威都笑了,“你不会以为是我让人去抓他的吧?” 易忠海窘迫的摆手,“没有,没有。” 沉默了一会,常威把烟掏出来,递给易忠海一支被拒绝才想起来他不抽烟,自己点燃一支吸着,缓缓开口。 “按说我没必要跟你们解释,但在一个院子住着,我还是想着尽量和睦些,我今天调休,没上班,贾东旭被抓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刚才沉默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他可以任性,但他还有老娘,还有兄弟姐妹都住在这个院子里。 贾东旭因为赌博被抓,他是公安,自然可以站在法律、道德、公序良俗的制高点进行无情的批判。 但是社会不是这样的。 官方希望大义灭亲,但是百姓的感情很质朴,他们会“亲亲相隐”,他们希望“远亲不如近邻”。 铁面无私往往和薄情寡义联系在一起。 常威平时因为邻里矛盾在院里怎么闹都行,只要最后能解决,事情从来没闹出过院子,即便他经常用派出所和街道办来吓唬人。 但如果院子里真有事,他能帮忙的时候躲不掉。 这就是京城人邻里相处的方式。 平常日子过往不多,但谁家有点事,婚丧嫁娶,都得随个份子,道个喜或者道个恼,不然就是“不合礼数”。 何雨柱当年隔三差五在天桥打架被抓,都是常威他爹去把人给领回来的。 易忠海今天是做足了功课才来找常威,他先是去了派出所,又回了院子里打听,自然知道常威上午就已经回家,而贾东旭是下午四点从厂里被带走的。 不敢说常威完全不知情,但要说他在里面使了坏,以这小子肆无忌惮的风格,似乎还真没必要故意回避。 真要报复的话,这小子能带头进厂去抓人。 易忠海知道自己一大爷的身份在常威这里不好使,更不敢提往日里挂在嘴边的邻里和睦那一套,带着些许小意,轻声道:常威,我知道和你没关系,就是想请你帮忙通融下?” 常威不想站在围墙外说这事,这里挨着垂花门,人进人出都看的见,他示意了一下东厢房的家,边走边说:“贾东旭承认了吗?” 易忠海颓丧的点点头,“有七八个人咬他,他自己也认。” 跨过垂花门的台阶,常威嘴里咬着烟,扶着廊柱嗑了下布鞋里的沙子,今天院里在重铺青石板,一地的沙子石子。 重新套上鞋,他继续问道:“所里给的处理意见是什么?” 易忠海傍在身侧,重重叹了口气道:“罚款三十,要去什么劳动队服务一年。” 回到前院,贾家身怀六甲的媳妇秦怀茹怯生生的站在东厢房门前,见常威和易忠海过来,连忙上前打了招呼:“常威兄弟。” 双目蕴着薄雾,隐约顾盼带着三分娇嗔,七分风情,果然好一朵白莲花。 常威只能使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剩下九十分正气凛然,轻轻点了下头道:“秦姐进屋坐吧。” 按说他喊嫂子更合适,可他不愿意有贾东旭这样的哥。 三人也没进屋,拿了板凳椅子出来坐在门前廊檐下,原本是要让常威坐在中间,他把手里的烟头晃了晃,“秦姐有身子,我离远点。” 于是易忠海和秦怀茹坐在门前右侧,常威扯了个小马扎坐到大门左侧远远的。 他难得认真道:“你们是不想交罚款,还是不想去劳动?” 易忠海和秦怀茹对视了一眼,犹豫道:“这个劳动是不是就是劳教?” 常威摇头,“不一样,劳动队就是每天扫两小时大街胡同,不影响正常的上班和生活。” 两人放松了些,劳动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整日里还夸过。 易忠海斟酌了会,试探问道:“常威,这事能不能不通知厂里?” 常威奇怪道:“他不是在厂里被抓走的吗?” 易忠海讪讪笑着,压低了嗓门,小声道:“只要最后派出所不去厂里说,我们就说是抓错了。” 他见常威面色不虞,连忙解释道:“主要是明年有评级,这事要是厂里知道的话,他评级肯定泡汤,再等又是三年。” 常威还未说话,秦怀茹梨花带雨,清丽的声音婉转娇媚拖着长音喊了声,“常威兄弟啊~!” 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85章 机灵点 以洋柿子的戾气指数,常威这个时候应该去派出所把贾东旭吊打一顿,然后落井下石寻个由头送进去劳改三年。 或者讹诈个几百上千块钱。 这个全剧都挂在墙上的男主角已经在书里被人千刀万剐过无数次。 常威知道贾东旭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贾家吸的是易忠海和何雨柱的血,自己不至于要着急忙慌的跳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 如果惹到自己,一巴掌拍死就行。 东厢房门前,秦怀茹半倚着椅子,九个月大的肚子高高隆起。 从儿媳妇的标准来说,这个农村进城的女人确实是难得的好女人。 自打七年前秦怀茹进门,屋里屋外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全是她,贾家母子可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最关键是肚子还争气,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再加上为人谦卑和善,院子里就没有不夸的。 可常威不想沾染,甚至还想躲的远远的,他稳定了情绪,面色肃然道:“秦姐,你知道贾东旭赌钱的事吗?” 秦怀茹眼中水光朦胧,凄婉的摇了摇头,“爷们的事情,我们女人哪里好过问。” 常威也知道她如今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估计他不仅赌,还赌的不小。” 易忠海刚要张口辩解,被常威挥手打断。 “这个案子闹的很大,我们昨晚熬了个大夜,今天分局市局都在关注,光是搜出来的赌资就超过三万,秦姐,我是真不知道你家有多少钱敢去那里赌钱。” 易忠海面色突然一沉,秦怀茹也是小脸煞白。 他们只知道贾东旭去赌博,没想到玩的这么大。 “以你婆婆和贾东旭的为人,今天这个忙我是一点不想帮。”常威没有丝毫隐瞒,话说的很直接。 秦怀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用一双凤目直勾勾的看着常威。 “这是你第一次求上门,我给秦姐个面子,一会我去所里问问,你们准备好罚款,如果他身上没别的事今天先把人领回来。” 易忠海连忙应下,“好,好,我去拿钱。” 常威看他急匆匆的背影,即便再不喜欢他,也不由的为他悲哀。 因为不能生育,为了老有所养,他就被贾家如此捆绑。 不消说,这笔罚款肯定又是他出。 “秦姐坐会,我去前面和我娘交待一声。”常威站起来顺了下裤腿,打了招呼就往倒座房去。 秦怀茹扶着腰站起来,慌乱道:“麻烦你了常威兄弟。” 常威只是举着胳膊挥了挥手,脚步不停。 和杨敏常妲说了这事,几个女人自然是骂声不绝,多大的家产敢去赌场里玩?更何况媳妇还挺着大肚子,有这钱买几两肉回来补补身体不好吗? 不知道谁起的头,骂了几句又开始夸常威,连小丫头都跳着脚要发表意见。 他在一旁美滋滋的听着。 果然还是自家人明白事理啊! 听见院墙外易忠海喊,常威收拾着准备出门,杨敏走过来抚着他肩膀道:“做事机灵点。” 常威点点头,“娘,我省的。” 出了门他还能听见常妲和雨水两人不忿的声音,一是心疼常威加班忙碌,二是可怜秦怀茹持家不易。 易忠海拿了钱在院墙外等着,常威出来点点头,两人闷头朝着派出所去。 早上佟四维团伙犯罪已经结案,主从犯统统送去了拘留所,大多数赌客交了罚款离开,剩下的十多个蹲在院子里等着家里来人。 听说分局只留了两千块钱,负责审讯赌客的治安警发了狠:多举报一个人出来少罚五块钱。 贾东旭就是这么被人给“咬”了出来。 常威和易忠海进了中院,看到贾东旭缩在人群最后面,还看见前晚堵着门要打架的三个小青年,此刻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家三兄弟都进来,至少得罚一百块钱。 他不由的好笑,那男人可算如愿以偿了吧? 各间办公室都熄了灯,今晚连刑侦办都没有留人值班,只有治安办里几个警察在值守。 “韩哥,加班?”常威探了头,笑嘻嘻的进去,又和其他几个警察打了招呼,拿出一包红塔山撕开口每人散了圈,剩下的丢在韩松的办公桌上。 易忠海以为他刚入职,来了所里也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刚想着常威处事挺圆滑的,就看见每一个治安警都是站起来双手接的烟。 他哪里知道,这些招进来的治安警只算是工人,在常威面前如何敢拿大? 更何况所里人谁不知道他的“威”名,破案如喝水,和刑侦大队长对骂,喊局长叔,要不是年纪小,他现在就是派出所的领导之一。 韩松笑呵呵接过烟,“常威,你怎么来了?” “领个人,一个院里的街坊。” “那还说什么,你直接领走吧。” “罚款还是要交的。”常威从挎包里拿出个饭盒,里面是最后剩下的一斤多水煮花生,“你们晚上吃着玩。” 几人连忙道谢。 贾东旭见到易忠海招手,连忙从人群后面站起来,大概蹲的时间太长,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差点一跟头摔在地上。 “一个院里的街坊,他家里人担心让我过来看看,又怕耽误明年评级。”常威和韩松拉着家常,“唉,他老婆大肚子,家里还有个寡母,不好好工作尽干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韩松点着烟,瞥了眼贾东旭,厉声道:“回去好好工作,下次再被抓着,你也不用找常警官,我直接送你去清河农场。” 贾东旭唯唯诺诺的应着,等易忠海交了罚款,常威拿出自己的钥匙给他打开手铐。 “你们又要熬夜?” “下午睡了会的。” “那也不容易,等会,我办公室里有点好茶叶。” 治安办里的几人就笑,“常威的茶叶肯定好。” 说说笑笑,常威从自己办公室拿了二两西湖龙井给他们,领着贾东旭出了派出所。 出了派出所的院门,贾东旭才像是重活了一次,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埋怨道:“常威,你怎么不和他们说说厂里的事啊?” 常威仿若没听见,自顾自在前面甩着脚步疾走。 贾东旭还要再问,易忠海一把拉住,心中叹息着:明明只有十六岁,做事却滑不留手,老道的很。 刚才在办公室里,常威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只要韩松不是傻子,自然会卖常威这个面子,别说厂里通报的事情,劳动队的事情怕是也会免掉。 日后就算有人翻起旧账,常威双手一摊,可以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手尾。 ilwxs.com 第86章 没一个傻子 常威回家说了情况,听说又是易忠海拿钱赎人,自然是一片叹息。 “易忠海收这么个徒弟,以后他好日子多着呢。” “他是聪明人,早就做了准备。” “你是说雨水他哥?” “这不明显的吗,老早就动了心思的。” 常家人都看向何雨水,小菇凉瘪了瘪嘴巴,弱声道:“我不管他,他自己活该。” 说是如此,可毕竟亲兄妹,骨肉相连,何雨水心中难免担忧。 “别替你哥操心,他不傻,你爹走的时候你哥才十六岁,无依无靠的,是易忠海一直照顾他,如果抛开你不谈,易忠海和何雨柱之间也不好说是谁在算计谁,你爹的钱你哥一个人拿了,易忠海可没让你哥退钱。” 何雨水更委屈了! “易忠海无儿无女,他让人养老可不是白给,钱,房子,最后不都是养老人的?” 常妲疑惑道:“可房子现在都是国家分配。” 常威没解释以后的政策变化,他说:“易忠海的房子是私房,能传代的,你以为贾东旭自己有老娘为什么答应给易忠海养老?到时候他把棒梗挂到易忠海户口上,那不就顺理成章。” 众人恍然,常妲道:“按你的意思,如果易忠海不满意贾东旭,也可以把房子给何雨柱的孩子。” 常威没说话,心中想着,要是按剧情发展,何雨柱的亲儿子可看不上易忠海那两间破屋。 一家人收拾好倒座房,朝着东厢房回去准备休息,刚好碰见易忠海和贾东旭进院。 贾东旭低垂着脑袋不敢和常威对视,急匆匆的跑进中院,只留下易忠海一人。 “常威,今天辛苦你了!”毕竟两人是有矛盾的,今天有求于人,他也一脸羞臊。 老登今天情绪稳定,言谈谦卑,常威也就懒得计较过往的事情,毫不在意道:“小事情。” 看他要走,易忠海连忙道:“常威,上次我打的那个棍子好使不?” 常威站住脚,沉默了会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易忠海老脸羞红,好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常威,那棍子你还要吗?我再给你打几根吧。” 打一根他得花半天时间,还得给厂里交三块钱的材料费。 此刻为了不争气的徒弟,也顾不得这些。 常威心里跟明镜似的,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故意整他。” 易忠海松了口气,嘴上说道:“不会,不会,我不是担心这个,是觉得今天麻烦了你,想表示下感谢。” 常威点点头,他倒真想多弄几根,当下也不客气,“你要是方便,再帮我打三根,材料钱我给,也不急哪一天,你有空了就做。” 易忠海连声道:“好,好,不要钱,我在厂里有办法。” 常威没计较,他大概知道材料费是多少,到时候直接给他就是,至于工钱......摊上这么个徒弟只能算他活该倒霉。 回去躺在床上,想起之前一家人讨论易忠海养老的事情,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后面会如此反转。 如果自己蝴蝶翅膀扇不动的话,贾东旭估计没两年活头。 到那时易忠海养老的事情还真落到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自家三间正房,东厢易忠海两间,妹妹一间,哦,还有聋老太后院的三间房,再加上他那流落港岛的亲儿子。 妥妥的人生大赢家啊! 只可惜遇到了白莲花。 特么的,满院里没一个傻子。 次日,街道办主任办公室。 见常威进门,陈铭记很开心的起身倒水,“小常威,你可是稀客。” 上一次常威来这里还是给姐姐换户口登记,算算已经过去五十多章。 其实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情。 看来日子还是得过快点。 “这不是怕影响您的工作吗?”常威也没生分,接过水杯在椅子上坐下,“您说我这来一趟,回头走的时候再顺您一包中华,多不好意思啊!” 陈铭记还就喜欢他这股子无耻劲,听了也不生气,把桌上大半包烟丢过去,“中华没有了,牡丹凑合吧。” “诶,我不嫌弃。”常威美滋滋把烟点上,剩下的揣进兜里。 “上班时间跑过来,你是来说劳动队的事?” “您果然神机妙算。” “我早听说劳动队是你的主意,怎么样,交给我们街道办吧!” “您开口了我们肯定听指挥啊,没说的。”常威爽快答应。 陈铭记很满意,夸赞着常威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这些日子我常听人提到你,听说又破了不少大案子。” “嘿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常威嘚瑟的笑着。 两人扯了会闲篇,常威站起来要走,“您贵人事忙,我就不打搅了,所里还有工作,我得回去给队伍下达任务。” 陈铭记惊呼一声,调笑道:“哟,小常威现在当官啦?” 常威挺了挺胸,带点子小傲娇,“我哪里是什么官啊,不是劳动队交给你们街道办了吗?刚好前晚上破了个聚众赌博的大案子,又抓了七十多个赌客,所长就决定成立清扫队来继续为街道服务,嘿嘿,归我管。” 陈铭记沉默了会,拉住常威问道:“你们劳动队多少人?” 常威认真的掰着手指头,很肯定道:“主任,劳动队以前是十七个,前几天抓了三小偷,刚好二十。” 陈铭记都被气笑了。 他拧了常威的耳朵拽到沙发前,“小兔崽子,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常威龇牙咧嘴的把耳朵救回来,偷偷看了眼陈铭记的脸色,小声嘟囔着:“我们所好多老同志家住房紧张,还有些住的太远。” 陈铭记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你们想要桃条胡同的那个院子?” “所以我说您神机妙算呢。”常威兴奋的拍着桌子。 “我说呢,这个事张有德怎么不自己来,原来他也要脸,指使着徒弟在前面冲锋陷阵。”陈铭记看着常威,怂恿着:“要不然我打个报告,你到街道办来上班吧,我把治保队给你管,过来就当官。” “陈主任,我是儿徒。” “你算个狗屁儿徒,你爹才没了两年,张有德他是捡了个大便宜。” 常威不接这话,在一旁尴尬的傻笑着。 陈铭记骂了两句,转头看向常威,见他又在装憨,敲了一个脑瓜子,无奈道:“旧房子要退回来。” 派出所也算是街道办的下属单位,最近风头正盛,做出的几件事情让街道办也跟着长脸,支持一下倒也无妨。 桃条胡同的院子本来就是准备分配出去,现在派出所要,原定的计划要修改下,不过问题不大,收回来的旧房子也能再分配。 “应该的,退,必须退。” “嗯,你们先把名单报上来,我还要去协调下其他街道。” “明白,我们明天就把名单送过来。” “好了,滚蛋!” 常威站起来就要跑,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从挎包里拿出牛皮纸包的半斤茶叶,“这可是我自己个的。” 说完,丢下就跑。 第87章 集体利益 常威走后,陈铭记给派出所挂了个电话,把张有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完还叮嘱他,以后缺德事别总使唤常威。 这么好的孩子! 他最后是这么说的。 张有德心里就有数了,至于被陈铭记批评几句,他没当回事。 接电话的时候刚好在开会,派出所领导都在,见他挂上电话,郭刚笑道:“搞定了?” 张有德点点头,嘟嘟囔囔着,“他还想把常威调走,想的美!” 肖强愣了一下,贴着椅背坐直,“所长,你没答应吧?” “我又不傻。”张有德丢过去一个白眼,翻了翻手里的记事本,“我们继续,老杨,你这一下搞多了啊。” “已经控制了,超过半年的我们都没追究。”杨文海焦黄的手指搓了搓,“谁让分局只给我们留了两千,下面都有意见。” 治安警算是发了狠,抓赌现场抓了四十二个,又被咬出来三十三个,光是罚款就罚出来三千五百多。 张有德严肃起来,“思想工作要做好,这事郭指多关心下,服从命令听指挥是我们的天职,不管是从军还是从警,都要遵守这条纪律。” 郭刚点点头,“也不用太过担忧,我昨天下午谈了一下,虽然有些小情绪,但基础工作都很扎实,特别是出外勤的一些小同志,很辛苦!” “嗯,这样,老宋,你们后勤采购点降温解暑的药品和瓜果回来,再买个大茶桶吧。” “好,散会后我就安排。”宋云秀把事情记录在本子上。 “老宋,虽然有钱了,也要细水长流,别有了钱一下子都用出去。” 宋云秀倒转钢笔在记事本上磕了磕,“抄家的时候......” “罚没,是罚没。”张有德捂着额头再一次重申。 “好,罚没,佟四维家还搜出来一批票据,怎么处理?” “啊?我怎么不知道?” “和现金在一起,魏局来之前我先拿了出来。” “还真有你的......有多少?” “市粮票四百七十多斤,细粮票一百八十斤,全国粮票六十五斤,糖票......” 张有德越听越喜。 “市粮票赶紧买了。”这玩意有时效性,张有德一边记录一边道:“其他的先留着,等国庆的时候换成物资发福利。” “九月二十七中秋。” “那就发双份。” “要给常威多发点,孩子过生日。” “嘿,怎么这么多人惦记他,这小子哪里好?” 宋云秀毫不犹豫的怼了句,“不好你给我。” 其他几人笑着不说话,意思很明确,你要是真觉得不好就把师傅的位置让出来,多的是人等着呢。 “不说这个,开会呢,继续,下一个议题,住房的问题。” 常威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所里正准备开大会。 没有大的会议室,大会就在院子里开,他拖着自己的板凳在石榴树下找了处角落坐下。 这里阴凉,但是偏僻,没人和他抢。 张有德站起来,面向所有人,等大家都安静后开口道:“这两天都辛苦了,今天开会我们讨论下住房问题。” 他还保留着军队的风格,不废话,直入主题。 前半句只是客套,也没人当真,吃的这碗饭加班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后半句仿佛油锅里溅了水,顿时沸腾。 满院子里人惊讶,欣喜,错愕......茫然。 “常威组建的那个管制劳动队被街道办接手,刚才他去找街道办协商,把桃条胡同的三进院子要了过来。” 虽然嘴倔,但张有德还是把功劳都推给了常威。 有人站起身转头开始寻找,最后看到石榴树下贱兮兮笑着的少年。 “好!”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然后开始鼓掌,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张有德笑着没有打断,轻轻拍着手,带着骄傲,带着欣慰。 等掌声渐渐平息,他才继续道:“我们讨论后拿出了个申请规则,一个是现有人均面积,一个是现房上班距离,按照这个规则打分,未婚青年只能申请倒座房,六间倒座房我们改成两人间宿舍。” 积分制其实是常威的主意,不过这事总有人满意,也会有人不满,张有德这次没提常威的名字。 散了会,好几个老同志专门过来感谢常威。 这都是有机会换房子的,有的是面积不够,有的是位置太远,刑侦办只有谢三福交了申请,他家住在西城,属于既远又小。 小老头没说啥,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溜达着出门去电报局给老战友发了份电报,两件海魂衫,速来。 果真如老王头所说,这些人都会记常威一个好。 这让他异常感慨。 前世他几乎不会为了集体利益出头,因为他一直相信群众的眼睛是瞎的。 现在想想,大概五十年代的人还没瞎。 “常威,我申请了宿舍,李来福也申请了,我们住一间。”邬继茂很开心,他家在郊县,现在一直寄住在姑妈家。 姜红霞好奇道:“常威,你不一直说家里住不开吗?” 常威道:“我家老娘和三兄妹,人均十平米,上班距离不超过五百米,不够资格。” 姜红霞笑着故作惋惜状,“那真可惜了,你没能给自己弄一间。” 常威脑袋一抽,贼眉鼠眼的笑着,“那我和李来福去住,弄一间给你和邬继茂?” 姜红霞手脚一顿,愕然过了片刻“呜呀呀”的冲过来,两胳膊抡起来砸在常威背上。 常威捂着脑袋不说话,谁叫他刚才嘴贱呢。 闹过一场,各自归位后,常威收拾起挎包准备出门,姜红霞急忙道:“你去哪里?” “拉屎你也管?” “粗俗。”姜红霞呸了一口,旋即质疑道:“你上厕所带包干什么?” 常威从里面拿出一沓草纸,幽幽的看着姜红霞不说话。 “那你把包放下。” “你怎么管这么宽呢?” “郭指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出去惹事。” 常威眼睛都瞪圆了,什么叫我出去惹事?我那是惹事吗?分房子吃肉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行吧,行吧,我不去了!” “看吧,被我揭穿了,你真准备出去惹事啊?” “我惹个屁啊,我出去钓鱼,家里都要断顿了。” “嘁,我不信。” “要不你一会去我家看看,我昨晚吃的三和面窝头。” 姜红霞眨巴眨巴眼睛,见常威苦兮兮的小脸,顿时有点心虚,从荷包里拿出小钱包,翻出五块钱和两张粮票,“常威,你先拿去吃饭吧。” 邬继茂都傻了。 他记得昨晚常威还给自己送过一饭盒卤牛肉。 第88章 幸福的人 常威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罪恶克星体质。 系统一直走在坑他的道路上。 所以最近半个月他决定摆烂。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打窝、钓鱼,周游北海。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根鱼竿,面朝北海,赚钱发财。 听说他是去钓鱼,肖强不反对,张有德举双手同意,只要他不穿着警服去钓就行。 下午提前回了家,金老头正在收拾院子准备退场。 之前说好的工钱是八十,常威把柱子加进去,给了一百。 “东家,你是个厚道人。” 常威从没觉得自己是好人,只不过他身边好人不少。 善意遇到恶,受伤的总是善良,所以他要做一个善良的恶人。 常天有些舍不得,拉着柱子说了很多悄悄话,常威走过去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瓜子,“回去和你娘说,还是要读书。” 柱子有些怕常威,怯怯的点点头。 “知道我上班的地方吗?” “知道。”柱子的声音小小的,“大哥在派出所上班。” “嗯。”常威点头道:“明天上午让你娘去派出所找我,街道办小食堂里要招个帮厨,一个月十八块钱,问问她愿不愿意干。” 柱子的眼睛亮起来,突然站直了向常威鞠了个躬,搞的他手忙脚乱。 “玩去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手给柱子的娘找了份工作。 常天的朋友不多,小柱子算一个。 而且这孩子常威也很喜欢,再看看院里的那根大柱子。 就是一个大傻子。 帮厨的事他只是顺嘴和陈铭记提了下。 柱子家里三兄妹,他是老大,老爹常年卧床,居京城大不易。 幸好他身边还有金大爷这样的人,幸好他家挨着田汉家,还在街道办的辖区内。 吃了晚饭,一家人趴在地上开始做卫生,只有常威躲在院子里偷懒。 心思沉寂在空间里,土豆苗开出的叶子愈发的多,正好周末要回一趟乡下,可以找爷爷问问。 西瓜苗长出的藤蔓延绵弯曲,常威运用空间之力逗弄了下,这里没有太阳,没有风,他也不知道西瓜到底长不长的出来。 毕竟花朵是要授粉的。 杨敏端着一盆脏水出来倒进墙边的水渠,黑漆漆的污水顺着水渠透过围墙流到外面的暗沟里,她揉了揉腰,“小威,困了就回屋里去睡。” “不困。”常威敷衍了一句,站起来接过盆子,“娘,你内退的事情办好了吗?” “真的要退啊?”杨敏很犹豫,“要不我先干着吧?” “等常天开学,小蛮怎么办?”常威打开水龙头涮了涮盆子,又重新接上清水,“这么点大的孩子没人看着不放心啊。” 为什么院子这么多妇人没上班? 除了岗位难寻之外,幼儿园没普及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是社会问题,常威也没辙。 “要不把你爷爷奶奶接过来?” “他们在城里未必住的惯,而且二婶侍候好好的,你把人接到城里来,二婶怎么想?” “我再想想吧。” “别想了,明天就去办,给不给钱都无所谓,能把工作挂起来就行,别等开学了你还没办好,大姐上班都不踏实。” 杨敏神情有些落寞。 她确实不习惯工厂里的工作,纺织机械的噪音让她彻夜难眠,可突然不上班让子女养着,她又极为不忍。 以前是常昆养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常威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开口说道。 “养儿防老,人家易忠海都在找养老人,你该歇着就歇着,我现在一个月也有五六十,卖鱼还有几百,哪里不够家里开销?” “你上班也辛苦。” “我辛苦啥呀,这几天都不许我去所里,天天逼着我出去钓鱼。” 杨敏笑着敲他,“胡说八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不成吃空饷了吗!” 常威撇撇嘴,心想,还真有! “你得帮姐把小蛮带好,我想着姐现在上了班,又有这么个院子,以后再找个好人家,小蛮就跟着我们,离的几步路也不远,让姐把日子过起来。” “小威,要不我去找六婆问问。” “可别,她能找个什么好人家?之前姐夫就是六婆找的,姐夫这人我就不说了,那白家算什么玩意?你再找六婆,她一听姐姐守寡还带着孩子,找来的不是鳏夫就是瘸子,姐才二十三,慢慢找不着急的。” 杨敏就这么站着想了好一会,拿定主意,“我明天就去厂里办退休。” “嗯,有难处你就和我说,你们厂虽然不归我们所管,但是陈所长我也认识。” “是是是,儿子长大了,现在有本事了。” 杨敏微笑时眼角泛起几道皱纹,那是岁月的见证,生活的沧桑和磨难从来不曾击倒她。 端了水盆进屋,过了会何雨水被小丫头推着出来,见常威盯着她看,不好意思道:“婶子不许我做,让我出来陪小蛮玩。” 小丫头叉着腰一副辛苦坏了的模样,唉声叹气的走到常威腿边,“大舅舅,窝渴啦。” 常威笑着,“我给你倒点凉白开?” 小丫头傻傻的呆住,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呀,大舅舅不该请她喝汽水吗? 窝可是忙了一晚上的小人儿呀! 她仰起头,“大舅舅,凉白开不甜。” 常威点头,“那加一点点糖?” 小丫头的嘴巴瘪起来,努力眨着眼睛不让水光泛出,轻轻的点头道:“好叭。” 常威笑着起身,努了努嘴示意何雨水帮忙看着,自己绕过倒座房回去,再来时一手提着暖瓶,另一只手串起六个搪瓷缸子。 暖瓶里倒出来的是黑漆漆泛着寒霜的水,小丫头立刻兴奋起来,“是汽水,甜甜的汽水。” 常威倒了六杯,又进屋去把人都喊出来,“歇会吧,反正今晚不住。” 小丫头抱着杯子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咂吧下嘴,问道:“为什么不住?” 杨敏把杯子里的可乐分给小丫头大半,搂着她道:“傻孩子,哪里有晚上搬家的。” 小丫头懵懂的点点头,“好趴,窝们明天搬。” “姐在厂里看看有没有办法弄到厚一点的布料回来做窗帘,没有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随便找点花布就行了。” “可别,你听我的吧,不厚实的窗帘透光,我睡不踏实。” 换个人肯定得笑常威娇气,常妲不会,常威说睡不踏实,她就会想办法做个厚实的窗帘,如果没有合适的布料,她舍得用两层布。 ps:求求你们打个五星好评吧,今天评分出来只有7.3,都想哭一场! 第89章 大孙子 盛夏时刻,京城早早已经天色大亮,带着期盼,常威同志终于踏上返乡的大鼻子公交车。 交通不便的年代,归程漫漫。 好在这里是京城,全国都在支援建设,他可以去西直门坐火车,也可以在德胜门坐公交。 45路车从德胜门公交车站出发,终点就在昌平,常威买了票,六毛五分钱,大铁壳公交车带着“咣当”声缓缓出站。 发动机盖传递着噪音和热气,配上车窗外炙热的阳光,车厢内如同一个铁皮罐头在烤箱里嗡嗡作响。 低矮的土屋错落在田野上,清瘦的农民提着铁锹锄头、挑着担子在田埂上穿梭,村口的道路边还有民兵窝棚,持枪的民兵来回巡视。 几乎看不见机械化,甚至牛马都很少,一路行驶,他只见到两辆驴车。 等到了昌平,他整个人都要散架。 下了车,出昌平县城向东北走,绕过十三陵水库,他的老家就在这里。 村子以前叫什么名字已经无从考证,解放后这里叫做长胜村,现在叫长胜大队。 山脚下的道路蜿蜒,把一片片农田切割成碎块,这些田地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宛如大自然的杰作。 被太阳暴晒之后,山路上温度惊人的高,甚至可以看到明显升腾的空气,就连在路旁的杂草也显得没精打采。 路上石子细碎,泥土晒成干块,踩上去咔擦咔擦的响。 每一个村口必然有这么一块地方,或是大树,或是小桥,或是空地,是村民们闲暇娱乐,交流情报的重要场所。 “大孙子。” 刚到村口,坐在树下纳鞋底的奶奶一眼看见,激动的喊了出来,迤逦出长长的尾音。 “奶奶。” 见躲不过去,常威只能走到树下,一一向小脚侦稽队的老太太们问好。 “二姑奶奶好!” “三大妈好!” “七太奶奶好!” “......您好!” 最后这个真没记住。 奶奶摘下顶针,把针扎在鞋底上,往腰侧一插,搀着常威就往家里走。 山脚下的三合院,坐在院子里碾草药的老头透过门朝外看了一眼,欣喜的站起来,“大孙回来啦?” 这是常威的爷爷。 常爹和常爷爷的性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勤劳,坚强,无私,但也只有如此,其他的都是差异。 常爹不是军事主官,他走的政工路线,所以为人宽厚,有担当且头铁。 常爷爷不同,他大概有些像《大宅门》里的白七爷,因为是幼子,自小就偷鸡摸狗,上房揭瓦,可谓无恶不作,长大后学了医慢慢稳住性子,但依然是个混不吝,伪军拿枪顶着都不肯弯腰的人。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常威类祖不类父。 被两老一左一右挽着进正房,常威先去东屋给老太太请安。 见是他来,老太太急忙从炕上起身,欢喜的拉到身边,“哎哟,你可算回来啦。” 常威笑呵呵的躬身从地上拿起布鞋给老太太套上,嘴里甜着,“老祖,我可想您啦。” 老太太就笑,“想我也不来看我。” 常威把鞋跟拔上,扶着老太太下地,“我上班呢,只有今天才得了空,过了晌午还得回去。” 常爷爷在一旁奇怪道:“上班?你怎么就上班了呢?” 常威从挎包里拿出报纸递过去,“爷爷,我上了报纸,公安局特招,不用再多读一年书。” 老头急忙翻开来找到常威的照片,粗略看过一遍后递给老太太道:“娘,是您的曾孙子。” 常家世代行医,老太太今年八十有四,依然眼明耳聪,摸着报纸上常威的照片,又抬头看看常威,笑的露出几颗大牙。 常奶奶端了碗水进来让常威解渴,等老太太看过后才急切的接了报纸,文字太小她看不清楚,只能看着照片过瘾,过了好一会才塞到常威手里:“乖孙,读给奶奶和老祖听听,报纸上都是怎么说的?” 常威哪里肯,他还是要点脸的。 扭捏着就是不答应。 常爷爷见状出了门,过来会一个干瘦的少女兴冲冲跑进屋,她走的很急,结成了辫子的一丛长发在她身后跳跃着,到了常威身前脆脆声喊道:“大哥!” “大妮。”常威高兴应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大把糖。 常妮欢欢喜喜的接过去,听见爷爷催促,她连忙拿过奶奶手里的报纸,声音变得急切甚至惊骇,“大哥,你真的上报纸啦?” 彩衣娱亲。 常威没有彩衣,他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却给三位老人带来莫大的欣喜。 听着小姑娘抑扬顿挫的读报声,常威现在就想在地上抠出一套别墅。 读完报纸,常妮眼神扑闪道:“大哥,你这段话说的真好。” 好吧,常威也觉得这段话抄......说的挺好的! 他不想再谈论报纸的事情,岔开话题道:“大妮入秋该读初中了吧?” 常妮把报纸小心叠好放入柜子里,点点头道:“嗯,要去县城里读。” 常威道:“那不得走六七里路?” 常爷爷在一旁道:“这点子路算什么,一会就走到了。” 常妮也没觉得有什么,给奶奶和老祖剥了颗奶糖,见爷爷不吃,自己吃了颗,坐在炕梢乐滋滋的笑,小腿磕着炕轻轻晃荡着。 “二婶呢?” “上工呢,中午才回来。” 因为上个月才回来过,自然不需要太多寒暄,一家人坐在炕沿聊着家常,说了会话常威才想起来,“爷爷,我拎回来的袋子呢?” 常爷爷出屋拿过来,“你带的什么这么沉?。” 常威接过来打开道:“这里有五斤面粉,五斤大米,三斤羊排,两丈布料,还有个一条烟两瓶酒。” 三四十斤重,幸好是进村前才从空间拿出来。 常奶奶不高兴,拉着脸道:“你们自己留着啊,村里什么没有,还要你们带吃的用的来?” 常威笑着歪到奶奶身边道:“家里多着呢,我现在上班一个月有五十块钱,我还能钓鱼卖钱,大姐现在搬回来住在我们前院里,也挨着近,家里日子好着呢。” 三个老人不信,个把月的时间哪里来的这般大变化。 常威就慢慢的,细细的,把这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听到常妲在白家受的欺负,三个老人就骂娘。 说起常威揍白家老二,三个老人就叫好。 后来分房子,找工作,老人听了更是把常威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说完自家的情况,常威问道:“现在村里怎么样?还是大锅饭吗?” 奶奶就说:“吃的好,天天白面馒头,面条,有时候面里还有肉。” 只有常爷爷面色忧虑着,“天天这么吃,早晚要出事啊!” 常威很佩服老头的生存智慧。 大锅饭到今年冬天就会办不下去,坚持过了年,大锅饭解散,各家又重新开始吃自己的。 结果,锅没了! 第90章 不合适 东屋里,爷爷从腰间里的绣花荷包里掏出烟丝塞入铜烟锅子,轻轻的用拇指压了压,就着常威手里的火柴抽了一口。 老太太在炕沿边坐着,板着脸训斥道:“小威难得回来一次,说这些做什么?” “老祖,我爱听这个。”常威连忙帮爷爷解围,“我现在也是干部呢,这些事多了解点没坏处。”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就不再言语。 老儿子,大孙子,现在老儿子的地位比不得大曾孙。 常爷爷闷闷的抽了两口烟,见常威是真想听,才黑着脸继续说。 “现在的人都疯了,听说今年村里秋粮准备报亩产三千斤,我去大队部把书记给骂了一顿,结果他说隔壁村报了亩产五千斤,公社里最高的是八千斤。” 常爷爷还不习惯,一会村,一会大队,提及此事依然气愤难平。 常威知道这是无力抗衡的事情,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爷爷,我在城里听说要准备大炼钢铁,有些村子组织社员把家里的锅都砸了捐掉,菜刀也捐了,现在越闹越厉害,您可得小心着点。” 其实没有,到十月份才提起大炼钢铁的事情。 常威是欺负村里人消息不灵通。 全家人一惊,“砸锅?” 常威肯定的点点头,“是真的砸锅,您最好把锅藏起来,要是有人问,您就说用不上给了城里老大家里,我一会扛着你们的锅出村,绕个路再送回来。” 常爷爷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一会我送你出去,山里我有个挖草药的山洞,把锅藏那去。” “这办法好,您有地方最好还藏点粮食。”常威脸上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等大锅饭办不下去的时候,还是要吃自己的。” “大孙到底是城里人,就是懂事明理。”提及此事常爷爷就有一肚子的话,“村子里都是疯了,说了也不听,寅吃卯粮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啊!” 常威倒是也想跟着抱怨几句,想想已经被举报几次了,干脆闭嘴不言。 中午二婶回来,人还未进院子就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小威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婶。”常威上前接过她身上的扁担挑子,“上午过来的。” “轻点,里面是午饭。”二婶示意常威轻拿轻放,拍了拍他的胳膊,“又窜了窜啊,等着,家里有只风干的野鸡,中午蒸了吃。” 这是一个爽朗的妇人,说话大大咧咧的,却无时无刻不透着对常威的关心。 二叔也不知道从朝鲜撤回来没有,家里还没有收到信,这些年一直是二婶在赡养三老,杨敏每年都送钱回来,也说过接老人去城里的事,二婶坚决不肯。 这里面没有什么妯娌不合、争夺家产这类狗屁倒灶的事情。 常家家风极好,二婶不肯就是因为大哥去世,她不想给大嫂增加负担。 所以常威对二婶很敬重。 把挑子上盖着的纱布掀开,里面果然是一屉白面馒头。 老人小孩两个,能拿全工分的成人三个。 这生活水平京城的工人都赶不上。 二婶去蒸鸡,常威也拉不住,回了屋里道:“爷爷,光吃馒头噎的慌,我挑个疙瘩汤吧。” 常威说了,老人自无不肯,奶奶要来帮忙被常威侧着身子挡着,“奶奶,我来做,家里有南瓜吗?切一段来。” 奶奶出了门,过了会不知道从哪里踅摸回来一块南瓜段,常威熟练的削皮,切成小块。 “大孙可真长了本事,都会做饭了。” “奶奶,这算什么本事,等孙儿当了官,分了大房子,接您到城里享福才算是长本事呢。” “好,好。” 常威一边说了闲话,一边把南瓜碎丢进锅里,里面还夹杂着切碎的体质果实。 常爷爷从幼年开始学医,糊弄家人的那一套在老头这里可不好使,添加些南瓜进去也好遮掩。 午饭在院子里吃的,蒸好的风干鸡两条腿被常威塞给了常妮和弟弟常南。 吃了饭,老头出去溜达了圈,回来提着两只兔子。 “活的?” “老六下套子逮着的,他养了半个月。” “呃.......爷爷,这合适吗?” 老太太在旁边道:“拿他几只兔子算什么?没你爷爷,他媳妇去年就上山了。” 好吧,老太太辈分最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常爷爷也点头道:“没事,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拿回去养着,秋天养了膘再吃。” 常威也就不再客气,接过兔子想了想,说:“爷爷,村里有人养鸡吗?就是那种小鸡仔,我养了五只老母鸡,每天都能下两三个蛋,想再养点。” 老头直接站起来说:“等着。” 活像一个村霸。 嗯,其实老头就是村霸。 长胜村里半数人家姓常,向上数八辈都是一个祖宗,老太太的辈分现在也是村里最高的,再加上常家行医治病救人,村里人谁敢在他面前刺炸刺? 更不用说常家三兄弟,老大曾经是城里派出所的指导员,老二是军队里的团级干部,老三虽然死的早,那也是烈士。 之前常爷爷说骂大队书记,那是真骂。 “你姐现在找人家了吗?” “不着急,她刚上班呢,现在又有了房子,回头给她找个好的。”常威不想家里老人太插手姐姐的事,岔开话题道:“奶奶,小蛮现在改了姓常,算是你曾孙女,下次我带她回来,让她喊你老祖。” 奶奶高兴起来,笑的眉眼都看不见,常威扭头对着老太太道:“老祖,您也算是五世同堂。” 老太太就把常威拉过去,“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老祖才算真正的五世同堂呢。” 二婶洗了碗出来,听见老太太这么说,乐道:“上次常威回来,秀春她娘还说看上了常威,小威,要不要二婶帮你说个媒?” 常威吓的连连摆手,“不合适,不合适,秀春她爹还在呢,也没听说他俩过不下去啊,再说秀春以前喊我哥,这以后要喊我爹,多不合适啊!” 全家人愣住,跟着哄堂大笑。 老太太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笑的差点岔气。 常奶奶拍着他胳膊,“长大了,学会跟奶奶贫嘴了啊!” 第91章 全家人的希望 屋里闷热,吃了饭一家人坐在院外的大树下纳凉闲聊。 他记得小时候夏天的晚上都是如此。 七八颗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后世求而不得的景色,此时稀疏平常。 家里人在一起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常威又请教了二婶几个农业种植上的问题,听到他还想要点种子,爽利的答应着去了村部。 一个健壮的男人沿着小路走过来,头上扣着一顶草帽遮挡阳光,长枪扛在肩膀上。 见到常家人,他快走了几步上前,“奶奶没歇着?” “小十三啊。”老太太眉眼带笑,扭头道:“常威,这是你十三叔。” 常威急忙起身喊人。 他当然认识,常洛,常威的堂叔,常爷爷五哥的儿子。 现在担着村子的民兵队长,以前是猎人,打的一手好枪。 “收成怎么样?”常爷爷懒洋洋的问着。 常洛把手一摊,“昨天下的套子没打着,看明天吧。” 这个答案不算出乎意料。 野生动物也不傻,被吃了这么多年,总会长点心眼。 常威掏出烟递过去,好奇道:“十三叔,山里有大货吗?” 常洛用粗粝的大手拍了拍常威的肩膀,见他目光灼灼盯着手里的步枪,递过去道:“大货?你是说野猪还是说野羊?” 常威把玩着手里的步枪,他不太认得,估计是汉阳造,听见常洛的话抬头道:“都有吗?” “有,不过要往山里面走,早几年野猪还敢下山,现在被打怕了。” 常威叹息,要是没上班多好。 小时候不懂事,整天就会在村里上蹿下跳,穿越后倒是知道了靠山吃山的道理,可惜又要上班。 两人又聊了会天,常洛准备回家,常爷爷慢悠悠的说:“我晚上炖羊汤,一会一起喝点。” 常洛没把这个邀请当真,毕竟这个时代混别人家的食物会被人看不起。 听他拒绝,老头把烟锅子在树上磕了磕,火星四溅,带着不耐烦道:“你媳妇怀着孩子,要多吃点油水,晚上你带个盆过来端,再陪我喝两口。” 常洛连忙感激着,“诶,晚上我来陪六叔喝酒,家里还有半拉兔子肉,我一会先送过来。” 常爷爷这才满意,闭着眼睛向后一靠,“哼,这还差不多,你先去忙吧。” 等常洛走后,老太太笑着敲了老儿子一下,“哪有你这样的叔,喊侄子喝酒还要收人家的肉。” “兔子肉算肉吗?都没油水,吃他的是看得起他。”常爷爷得意洋洋,“晚上可是喝我大孙带回来的西凤酒,一般人喝的着吗?” 这倒也是算实话,西凤酒可不便宜。 “我大孙回来,吃他半拉兔子怎么了?”常爷爷还在絮叨着。 常威连忙道:“爷爷,我一会就得走。” “急什么,吃了晚饭再走啊,我一会炖羊肉呢。” “可不能,今晚我值班,吃了饭回去天都黑了。”常威蹲在老太太面前,“老祖,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老太太想留,又怕影响他工作,半晌才叹了口气,叮嘱着:“你上这个班,要小心,别傻乎乎的冲在最前面。” 常威乖巧的听着,等老太太说完才道:“老祖,您放心,现在城里没多少坏人,我在所里年纪最小,平时都只读读报纸写写字,不出去。” 爷爷奶奶也不舍,但也没留人,两地隔着上百里,回去还得两个多小时。 进了屋,常威扶着老太太上炕歇着,说了几句闲话出来,见到常南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玻璃球。 “大哥,给我的?” “拿去玩。”等常南伸了手,常威又缩回去,“我和二哥笨,学不会爷爷的医术,你可得好好学。” 常南双手捧着,小脸苦巴巴的。 断了代的祖传医术,现在就指着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这是全家人的希望。 “到过年你要学会了汤头歌,我把手枪给你玩。” “大哥,你说真的?” “骗你个小孩有意思吗?” “大哥,那可说好了啊!” “嗯!” 嘿,年轻人真好......骗! 拎来的口袋又满了,里面塞着各种山货,菌菇,榛子,核桃...... 来的时候一口袋,走的时候还要加上两个竹篓,一个装着兔子,一个装着鸡仔。 爷孙俩傍着朝着村外走,常妮和常南提着竹篓跟着。 “六叔,您这背着锅要去哪?”村口下棋的闲人大声喊着。 爷爷摆了下手,“给老大家,我大孙女搬了家,正好缺口锅。” “是常妲吗?她分房子了?” “嗯,我大孙上班当了公安,给他姐安排了个小院子。” “常威好本事,我看他打小就聪明。” 常爷爷专门绕了路就是为了这一出,他摆了摆手,背着锅继续下山。 到山脚下,常威和他们告别,临了在常妮口袋里塞了二十块钱,按住她的手小声道:“你回去和老祖说,枕头下面我放了钱让她收着买零嘴吃,这个钱你自己留着零用买文具。” 小姑娘瘪了瘪嘴,老头背着锅走过来,“你大哥给你的,你就拿着。” “谢谢大哥。”小姑娘这才忸怩着收好,喃喃道:“大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九年前,她走路还跌跌撞撞,每天跟在常威屁股后面做小尾巴。 “有假我就回。”常威顺了顺她耳边的麻花辫,“你那学校还是远了点,先读着吧,我回去找人问问,有机会的话还是进城里读书。” “真的?”常妮的目光上蒙上一层激动的水光,旋即又低垂下脑袋,“不要了,城里读书要多花钱。”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也别急,慢慢来。”常威说完接过姐弟俩手里的笼子,“爷爷,您进山慢一点。” “没事,我都走熟了的路。”常爷爷把肩头的铁锅向上顶了顶,毫不在意的摆了下手,“赶紧走吧,别在路上耽搁。” 和家人挥手道别,看着爷爷扛着锅进山,常威走在路上绕到无人处钻进林子里,再出来时手上空荡荡的。 黑色空间里,城墙砖翻滚,一会功夫,兔子窝和鸡窝就搭好了,这里无风无雨,只要搭好四面围墙和地板就行。 他想试试,除了养鱼外还能不能养点别的。 除此之外他还弄到一些种子,玉米红薯,白菜萝卜,洋葱番茄,丝瓜南瓜...... 回城的公交车上,他尽忙着在黑土地里翻土播种,没有蜜蜂,身边也没有毛笔,他只能扯了张草纸撕成碎纸条在西瓜花上随处沾沾。 土豆的事情也问过,按二婶的说法大概再过个把月就能成熟。 常威算了算,土豆成长周期三到五个月,等于他种了大半个月,长了三个月的样子,时间流速一比五? 难怪鳜鱼苗长这么快。 他赶紧把白菜取出来在兔子窝和鸡窝里丢了些。 玛德,一天喂五次,兔子繁殖这么快,自己会不会养不起啊? 还好这是养兔子,这要是养猪可怎么得了。 难道自己还真去学母猪的产后护理? ps:新人新书,一直患得患失,昨天厚着老脸卖了个惨,结果不少朋友点评或者留言支持,诚惶诚恐! 先加一更,稍晚些分数调整后,每高0.1,我加一更! 叩首拜谢! 第92章 大威天龙 ps:刚才数据更新,从7.3提高到7.9,说话算数,加更六章。 先传三章,咱们约法,剩下三章吃完饭再传,请各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的读者朋友见谅! 能坚持读到这里的都是我的至爱亲朋,好的,我加更! 感谢!感谢!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足足三天。 京城笼罩在蒙蒙雨雾之中,漫天乌云犹如画师泼洒的笔墨,将古朴的城池渲染的如同一副水墨画卷。 雨滴砸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让这场雨更鲜活起来。 常妲已经搬到了小院子里,短短不到一个月,生活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她每一次梦醒都有不真实的感觉。 “小妲,你弟说不请客,怕你有意见,让我来问问你。” 杨敏进到卧室里来,见常妲又坐在床沿发呆,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拔步床的隔板,“问你话呢。” 常妲怔了下,连忙道:“不请,不请。” 杨敏把手里的棉花在贵妃榻上放下,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来,转身过来道:“娘也是这么想的,以前37号院那些人你请了不合适,咱们院里的你弟弟不愿意拉人情,你又是刚上班,厂里的人也不好请......” 常妲连忙打断道:“娘,我懂的,就按弟说的来,咱家不拉扯人情,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嗯,你同意就好,院子里就许大茂送了一套茶具,常威说他请许大茂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不喊他进这个院子,其他人家也没送礼,咱们请了反而不好,还以为咱们要人凑份子呢。” 乔迁也算喜事,按老礼来说,街坊邻居都会随一份礼,常家再摆上一顿酒席。 但新时代后,这样的老礼就慢慢没人提及,毕竟现在结婚也不过是撒一把瓜子和水果糖,最多自家亲戚拢在一起随便吃顿便饭。 “这是常威留在家里的,等雨停了,我去找人弹好压成棉花胎,家里旧的重新弹了做褥子吧。” “娘,您留自己那边啊。” “那边留了十斤。”杨敏帮着常妲收拾着屋子,手脚不停,嘴里还念叨着:“这日子过的我都看不懂了,好好的棉花他说不要就不要,非要重新弹被子。” 常妲就笑起来,搂着老娘,“那是您儿子有本事,该您享福呢,等再过两年娶了媳妇,您日子好着呢。” 杨敏的神情活泛起来,眼里带着光,“小妲,你说雨水......” “弟的事情让他自己拿主意。”常妲打断杨敏的话。 她琢磨着,郎怕是无情,妾倒是有意的。 不过都才十六,算虚岁也不过十七,其实京城里虚岁十八结婚的人多了去,常威的同学里就已经有嫁了人的。 但他是干部,得按照法律来,至少还要再等四年。 是的,现在没《刑法》,但已经有了《婚姻法》,新时代第一部法律,规定了男子结婚要年满二十岁,女子十八岁,周岁。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多变数! 隔壁卧室里常威早已经起床,他把小丫头往架子床里面塞了塞,拍了下脑袋清醒着出门接水洗漱。 暂住在这个小院子里,一是小丫头非要跟他睡,二是帮姐姐撑着家门,等常妲找到对象了他就会搬回去。 最近一段时间他在摆烂,每天早上去派出所点卯,然后熬到中午溜达着去卖鱼,回城的时候到什刹海或者后海甩两杆,到点回家吃饭。 日子过的乏善可陈,却也悠然自得。 一家人在小院的客厅里围着八仙桌吃早饭,突然玻璃窗被人敲的当当响,常威抬头一看,阎解成大脸贴着玻璃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转头看了眼墙角的自鸣钟,七点二十。 这么早来喊? 他打开门,让开半边身子,“怎么了,阎大哥?” 阎解成没有挤着进屋,半边身子落在屋檐外,身上已经半湿,他的目光在八仙桌上停留了片刻,“你们所里来人喊你,没找到人,去敲了我家的门。” 常威诧异着,怕是又有案子。 他转身进屋拿了两个馒头塞到阎解成手里,“谢谢阎大哥,帮我说一声,我换了衣服就来。” 阎解成也没客气,应了一声,把两馒头搂在怀里冲破雨帘朝前院跑。 “估计有案子,不然不会这么急。”常威说着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塞在嘴里,旁边常妲已经去院里拿了警服和挎包过来,他一边套着警服一边道:“老三,你在家看着点,别让小蛮往鱼池那边去,下雨青石板滑。” 常天连忙站起来答应着。 小丫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踩着木地板跑过来,奶呼呼道:“大舅舅,窝听话不出门。” 常威穿好枪套,把皮带系上,蹲下来刮了下她的鼻子,“听话晚上给你喝汽水。” 小丫头蹦起来,“听话,听话,窝最听大舅舅的话。” “架子床边上有牛肉面,要是中午雨大了不好做饭,你让雨水姐给你们煮面。” “知道了,哥。” 常威不再说什么,和老娘姐姐打了个招呼,套上胶鞋,拿过雨伞冲进水雾之中。 “总是忙,当个小警察,比他爹还忙。”杨敏巴着门框看他走到垂花门,这才关门回到八仙桌前,却一直没有拿起筷子。 常妲柔声道:“娘,弟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来喊他,您就别操心啦。” 杨敏重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却没了食欲,如果有的选,她不想儿子做公安警察。 常威快走几步到了垂花门,刚收了伞就看见门侧廊檐下阎解成和李来福聊着天,那小子也没进屋,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两个白面馒头嚼着下咽。 “来福,什么事这么急?” “护城河里漂上来一具女尸,所长让我来喊你。” “那不是我们辖区吧?” “安定门的,就是陈所长那个所。”阎解成在一旁,李来福没提服装二厂被盗的事情,“他们接到报案就给我们挂了电话,昨晚我值班,先去喊了所长,所长让我来喊你。” “还没去现场就打电话来了?” “呵呵。”李来福也笑,“所长说,他们只怕赖上了你。” 常威点了点头,和阎解成打了个招呼,带着李来福朝着院外走,“护城河哪一段?” “雍和宫西边。” “今早发现的?” “还不知道呢,陈所长也只知道大概情况,还让我们快点。” 常威踩着水前进,一脚深一脚浅的,心头恼怒:快个屁,四五里路呢,又是下雨。 啥时候系统能奖励自己一辆布加迪大威天龙啊! 第93章 你心里没点数? 连下了三天雨,护城河已经漫到了河沿边, 此时的护城河还不是景观,北护城河要到1977年才开始动工改建,如今破破烂烂很多地方一泡雨水都会发生坍陷。 好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在河沿内侧倒是不用绕到安定门再过河。 京城人大概是最爱瞧热闹的,常威到的时候里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张有德远远看见他,连忙扒开人群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副纱布口罩道:“喘口气再过去。” 常威顿了下,默默把纱布口罩戴上,开始做着心理建设。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直面案发现场的死尸,还是被水泡过的。 果不其然,尽管已经做了不少的心理预期,常威第一眼看见死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痒。 好在曾经看过无数血腥的影视作品,甚至能在夜晚不开灯看丧尸片。 他只是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就缓过劲来。 最大的折磨不是来自视觉冲突,而是他被提升过的嗅觉,戴了两层纱布口罩后依然臭的他头脑发胀。 原本准备看他笑话的安定所警察们见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不由的诧异佩服起来。 果然不愧是咱们系统的子弟出身。 你看那些小警察们,现在一个个吐的手脚发软,更有甚者全身都在发抖。 常威屏住鼻子张着嘴呼气,凑到尸体前开始慢慢观察。 已经泡发出巨人观的女尸摆在河沿边的草地上,全身肿胀发白,头发散乱打开如同杂草,常威想起前世在星城看过的马王堆女尸。 死者依稀能分辨出年龄在二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花布连衣裙,常威找了根木棍挑了挑,女尸身上没穿内裤,前后都被压迫着出现脱肛现象。 他把裙子盖好,又用棍子拨动着衣领的位置,虚眯着双眼看了看死者的双手,腿脚,这才慢慢退了回来。 大概是名声所累,他查探的时候所有人都目光灼灼,期望能听到一些真知灼见。 常威走远几步,把口罩向下扯着挂在下巴上,大概觉得耳朵勒的慌,干脆一把扯下来塞到挎包里,张着嘴喘了两口粗气。 陈所长带人过来,拿出烟散了一圈,指了指身边的中年警察,“这是我们刑侦队的队长,蔡德全。” 蔡德全没有爽文里那种看不起小警察的架势,现在他也需要借用常威的智慧,和善的笑了笑道:“下这么大的雨,常威辛苦了啊!” 常威是狗脾气,也是顺毛驴,人家客气,他比人家还客气,笑着主动给蔡德全点上火,道:“蔡队您客气,我年轻,过来是跟着您学习的,您多指点。” 蔡德全更满意了,笑呵呵道:“这我可不敢,东城区谁不知道你常威,这也是我们没办法才找你来帮忙的。” “您客气,您抬举。” 陈所长把胳膊一挥,“行了,吹捧完了就说正事。” 蔡德全把笑脸一收,掏出记事本道:“我先说说情况吧,我们是早上五点半接到的报警,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捞了上来。” 陈所长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时间,“继续说。” “尸体颈部被割开,判断为致命伤,这也是死者身上唯一的伤口。” “腿部腰部有捆绑过的痕迹,判断是用于捆绑石头或者铁块沉底,应该是没绑好发生了松动,我们还没找到绳索和捆绑物。” “左手手腕和右手食指有划痕,应该是手镯和戒指被人撸掉留下的。” “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们已经上报市局,排查全市失踪人口。” 陈所长把有价值的信息记录着,张口说:“继续。” 蔡德全讪笑着:“没了,我们暂时只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陈所长张了张嘴,这么点信息能破什么案子? 但是他也没骂人,一来蔡德全本就不是刑侦出身,他是转业军人,专业上本来就不强,上次服装二厂的盗窃案也是他带人去侦查的,结果被几双脚印骗的差点查错方向。 派出所的刑侦队长确实不需要多高明的刑侦技巧,小案子无所谓,大案子交分局,真正各派出所里有本事的刑侦人员早就被分局刑侦大队给挖走了。 只有常威是个例外。 二来案发时间短,这里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法医学也没推广,几个旧时代的仵作和法医都在市局和分局工作,这样的案件正常来说最后都会交到分局刑侦大队。 派出所只需要做好现场保护,记录第一手信息就行。 张有德还是尊重自己所的老同志,他继续问道:“你是什么看法?” 蔡德全思忖片刻,“还是要先确定死者身份,只要确定了身份再从人际关系开始排查。” 张有德点点头,这也是查谋杀案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常威退到人群外,小声问着张有德:“这案子交分局就行了,陈所长这么急做什么?” 张有德“嘿嘿”笑着,笑的很猥琐,“老陈三个月前和王文龙竞争刑侦大队队长,输了才来的派出所。” 常威“呃”了一声,“陈所以前也是刑侦大队的?” “他是治安大队大队长,治安大队是科级单位,刑侦大队是副处级单位,明白没?” “那他也没亏啊,王文龙现在不还是科级吗。” 张有德看了他一眼,王文龙为什么还是科级,你心里没点数吗? “所以他现在和王文龙在赌气?” “不然为什么一发生大案他就要喊你?之前安定所有个案子被分局接手,王文龙可没少笑话他。” 说曹操,曹操到。 王文龙撑着伞带着七八号人大步踩着水走来,虚眯着眼睛瞟了眼现场的警察,厉声道:“派出所的都后退,这案子分局刑侦大队接手。” 陈所长伸手一拦,“案子是我们发现的,照规矩,过了今天才会交分局。” 王文龙把陈所长的手扒拉开,“老陈,何必呢,这案子到现在你们连死者身份都没找到,再拖下去也还是要交到我们分局手里。” 陈所长堵在原地不动弹,冷声道:“行不行也要到明天才知道。” 王文龙被他弄的上火,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论级别两人一样,讲规矩陈所长占着理。 这会可不是未来。 因为警力不足,派出所的权利要比后世大的多,鼓楼所里除了治安警,刑侦办,甚至还有个经侦办,可以直接查国营企业的账目。 当然,对方要是太牛逼的国营企业,这话另说。 王文龙拿陈所长没办法,陈所长也不能赶王文龙的人离开,两帮人就在现场各忙各的。 陈所长原本想听听常威的意见,又怕时间紧促没有发现,万一王文龙再借题发挥为难常威,那他岂不里外不是人。 于是干脆也不说话,退到张有德身边闷头抽烟。 “他是故意来看你笑话的。” “我知道,他就等着我破不了案,到时候他才好羞辱我。” “所以他不会走的。” “嗯,耗着呗。” 常威缩在后面,听着刑侦大队那边聚拢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抢劫,强奸什么的,突然笑道:“陈所,报案人是哪一个?” 第94章 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开口的时候,安定所的民警们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中饱含期待。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不管王文龙和所长有什么私怨,今天他带刑侦大队来抢案子,打的是全所的脸面。 两个男人被蔡德全带过来,指着其中一个道:“是他去派出所报的案。” 常威打量了报案的男人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人。 蔡德全又道:“死者是他发现后捞上来的。” 常威点点头,“你们认识?” 两人同时摇头,报案的人说:“我刚好碰见他捞尸体,就跑去报案了!” “早上五点,你们这么早出门?” 报案的男人道:“我是王麻子剪刀厂的,我们厂在昌平,我老娘病了,我请了假回来看老娘,今天要赶五点半的早班车。” 常威的目光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见常威目光如剑,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小声道:“我是来捞鱼的,刚好看到河里漂着个死尸。” “捞鱼?” “这几天下雨,好多人在护城河里捞鱼,我,我的网还在那边。” 报案的男人证明道:“他确实是用网捞上来的。” 常威了然,下雨天水里氧气浓度低,鱼会浮到水面呼吸,确实合适撒网捕鱼。 “那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男人怯弱的点了下头,一点看不出大胆的模样。 常威笑着,“难怪你连死人身上的东西都敢拿。” 男人刹那间脸色发白,两腿发颤着就要瘫软倒地,蔡德全见状连忙一把架住。 “搜一下吧。” 常威话音刚落下,一个小警察急急上手去摸,果然在男人的裤兜里翻出一个玉质的手镯,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还有个串红绳上挂着三个金制铃铛。 他都不用开全知之眼去看男人的犯罪记录,光是那红闪闪的名字就知道男人身上带着赃物。 “常威,你怎么知道是他偷的?” “那痕迹一看就是新的,如果是旧伤,这么些天早就泡的裂开发白。” 蔡德全抠了抠脑袋,一看就知道吗? “案子破了?” “常威果然是神了啊!” “不然呢,人家可是拿了一等功的。” 听见这边的动静,刑侦大队也围了过来,见到常威的那一刻,王文龙脸上表情变幻,过了好一会才把情绪稳住。 之前常威躲在人群后面,他是真没看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怒气上涌,武则天守寡——失了李治! “把人带走。” 刑侦大队听到大队长如是吩咐,冲上来要抢人,安定所的民警哪里愿意到手的功劳被抢,堵在男人面前不让。 两边渐渐开始从相互对骂变成推搡拉扯。 陈所长气的三佛出世,“王文龙,你特么的讲不讲规矩?” 王文龙也是五佛升天,“陈伟涛,你敢对抗组织?” “你特么的还代表不了组织。” “我是分局刑侦大队长,你现在阻扰我们办案,包庇杀人犯,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劳资扣帽子?劳资要去分局告你。” “随便你告,告诉你陈伟涛,这人我今天必须带走。” 常威在看热闹看的兴起,嘴里“啧啧啧”的感叹着,拉了下陈所长的胳膊,“陈所,你把人给他呗。” 陈所长急了,连忙道:“常威,杀人犯可不能给他啊,你就算把人给他,也不会听到一句好话的。” 常威瞅了眼情绪亢奋的王文龙,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杀人犯?” 陈所长愕然,看看蔡德全手里已经瘫软的犯人,愣了好一会才道:“他不是?” “尸体呈现巨人观至少需要三天到七天,陈所,什么人会把赃物藏在身上三天还不出手?你没听我说吗,他是拿的死人身上的东西。” 此刻那男人也回过神来,挣扎的站起身,惶恐大喊道:“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我就是看到她身上的首饰想撸下来卖钱。” “真不是他?” “真不是他。” 陈所长点点头,常威的话有理有据,他对着蔡德全道:“交人。” 一个治安警所长带着转业军人,常威表示安定所的刑侦力量很赞。 蔡德全刑侦技术不全,但并不表示他傻,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民警们嘻嘻哈哈的让出一条路来。 只有刑侦大队的刑警们被弄的进退两难,把目光齐齐转向大队长王文龙。 没人知道王文龙此刻心里的想法。 但是他想刀常威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常威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一句,慢悠悠的从挎包里把口罩带上,朝着尸体的位置云淡风轻的缓缓走去。 这一幕李来福极为熟悉。 人是铁,范儿是钢,一天不装憋的慌。 陈伟涛,张有德,蔡德全连忙跟上,后面还有一大批安定所的民警,甚至刑侦大队的刑警也走过去几个。 常威走到尸体前,拾起地上的木棍指了指脚踝上的一道划痕,“蔡队,你去问问,红绳是不是从死者右脚扯下来的。” 这条细微的痕迹夹杂在捆绑双腿的绳索痕迹之间,确实不容易发现,加上尸体味太冲,民警们也没有细致检查。 其实这是法医的活! 蔡德全没二话转身去问,过了会返回来道:“是的,左右脚他记不住了,就是从脚上扯下来的。” 安定所的一个老警察恍然道:“这是个暗门子?” 之前搜身的小警察好奇道:“师傅,怎么看出来的?” 老警察瞅了眼淡然的常威,恨铁不成钢的敲了身边徒弟一脑瓜,“解放前妓院青楼的女人脚上或者腰上都会戴根这样的红绳。” 那徒弟缩了下脖子,追问道:“为什么呀?” 老警察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 其实他也不知道啊。 常威手里的小木棍在地上东点一下,西戳一下,轻声道:“这是青楼女子最后的尊严,表示自己没有一丝不挂。” 众人恍然。 又好奇,你个小屁孩是如何知道的? 常威也在感叹着,后世红浪漫祭师们的节操还不如这些青楼女子。 收敛好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用木棍扒开女尸的手掌,指了指拇指和食指的指尖。 “这上面有老茧,应该是解放后劳动改造过的,一般这种茧最多出现在纺织工人手上。”见那小警察又想发问,连忙解释道:“她们每天要不停的捻线团。” 常威对这种茧很熟悉,杨敏手上就有。 现在缺乏劳保用品,机器的自动化也不足,纺织工每天要不停的调整飞梭纺锤之间的线束,久而久之就会在两指的指尖留下一层茧皮。 陈所长捏着鼻子凑过去看了看,已经泡到肿胀的手指尖果然有层淡淡的茧皮,他目光变化,转头看了眼常威,“她现在是纺织女工?” 常威缓缓道:“只能说曾经是。” 在全知之眼和视觉提升双加持下,他能看到更多细微之处。 这女人茧皮在退化,新长出的嫩皮正在慢慢替代,就好像冬天发裂的脚后跟到了春季慢慢长好一样。 说明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在从事纺织工作。 不过这条信息很有用,一个旧时代的青楼女子,在纺织厂接受过劳动改造,三个月或者半年前离开工厂后重操旧业。 来骗点评论! 因为评分的问题,我一直在看您们的点评和本章说,似乎对常威和街坊的相处之道极为不满。 说个真事,也算是求助吧! 我岳父有套闲置的房子——没提前卖亏死了,以前单位的集资家属楼,现在要装电梯,房子在2楼,楼上567楼各家都给我岳父打过电话,言谈恳切,态度谦和,电梯倒也不影响采光,可2楼装电梯房屋会贬值,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我岳父实在开不了口,如何是好? 第95章 没用的知识 “你说是就是啊?” 王文龙从人群后面挤过来,他冷眼看着常威,“年纪轻轻,满嘴胡说八道。” 常威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强行降智? 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话最后除了被打脸之外还有什么用? 果然王文龙说完这句之后,对着手下的刑警队员道:“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先回去,等着他们明天破不了案来求我们。” 他是要闪! 这是刑警们第一次亲眼看见常威在案发现场讨论案情。 之前灭门案时虽然双方发生过冲突,但事情发生在魏局的办公室里,队员们并不知道详细情况,王文龙是队长,他们自然支持自家领导。 现在呢? 常威慧眼如炬先是把盗窃死者财物的窃贼找出来,然后抽丝剥茧,凭着一件首饰和手指尖的茧皮大致确定了死者身份。 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业务部门想要让人心服口服,还是得靠真本事。 所以王文龙急了! 常威淡淡笑着,一点都不恼,风轻云淡道:“我们破不破的了案不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最后看结果吧。” 王文龙沉声道:“老兄送你一句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常威顺嘴就把台词给溜了出来,说出口的那刻他自己都笑场了。 见他如此,王文龙气急,甩着手大步走开。 刑侦大队的刑警们看看常威,叹了口气,只能跟在大队长身后。 “难怪赵局说他气量不足。”张有德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其实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只可惜遇到了常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当然不会服气。”陈伟涛说到这里停住,戏谑里带着几分怜悯,过了会又突然笑了一下。 “常威,你今天可算给叔争了口气,走,到我们所里去,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别看王大爷做饭好吃,我们所里也有个正宗的川菜炊事员。” 陈伟涛收敛好情绪,拉着常威就走,“蔡德全,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吩咐了吧,赶紧安排。” 蔡德全连忙应着。 拍照片,运尸体,做笔录,查身份......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他去安排。 到了安定所,常威被伺候的像个大爷,跟着一起来的李来福也好吃好喝的供着。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黄牛肉10斤,白菜10斤】。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10斤白菜有啥用啊? 听说隔壁都是几吨几吨的奖励。 常威把白色空间里的白菜拿出一颗,剥成叶子丢到黑色空间的兔子窝和鸡窝里,继续和李来福吹牛打屁。 到了十一点,出外勤的民警回来通报,死者身份确定。 黄翠,三十一岁,旧时代的青楼女子,解放后被劳动改造安排在东郊纺织厂工作,四个月前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别人家媳妇打到厂里,最后受不了风言风语而离职,疑似重操旧业。 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六天前。 常威翻看着对方的档案,照片有些年头,保管的也粗糙,但依然能看出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陈伟涛凑在一边看着,好奇道:“她结过婚?” 去调档案的民警点头道:“四年前离了,我们去居委会打听过,好像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被她男人知道,而且还不能生育。” 陈伟涛立刻追问道:“他前夫呢?” “是部队的,前年就调离了京城,我们现在还没联系上。” “那个打她的女人还有男人呢?” “蔡队派人去查了,主要是黄翠身边的票友不好查证,她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隐蔽。” 常威奇怪道:“她是单独的院子还是大杂院?” “大杂院,两进的院子,住了六户。” “她做这种生意,人进人出没人看见?” “所以奇怪啊,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做暗门子,只是说她经常很晚才回家。” 常威也有点麻爪,这是快递啊! 以现在京城的住房条件和社会状况,只要肯熬时间,拿着黄翠的照片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查,那些票友都能找出来。 她不可能公开揽客,所以一定有固定的业务伙伴。 甚至这些客户之间相互熟悉,相互推荐。 嗯,同道中人。 案件侦查到这个程度,剩下的就是熬时间,慢慢梳理被害人的社会关系。 他倒是还有个办法快速破案。 花20积分开启重证指引,相信系统一定会给他提供重要线索,帮助他立刻破开迷雾。 但不至于。 他没必要拿20分去和王文龙赌气。 就算今天案子没破掉,最后上交到分局,也没人敢说常威的判断错误。 毕竟他一眼就把盗窃首饰的疑犯给抓了出来,又根据他的判断,安定门派出所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他在思索着下一步的侦查方向,黄翠身上的首饰没有遗失,说明对方不求财,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激情杀人或者情杀、仇杀。 这几种情况里,杀人者都应该在黄翠的社会人际关系之中。 “你们排查的时候重点注意下,案犯是左撇子。” 短暂的沉默后,陈伟涛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常威回答着:“死者是被掐晕后用刀割开的喉咙,颈部有淤青,右侧明显强于左侧,而且刀口是从右向左割的,女人的内裤不见了,应该是当时按住伤口防止血液喷溅。” 他怕陈伟涛不明白,还把来福拉过来,先是面对面掐来福的脖子,然后绕到来福身后用左手持短棍在颈部拉了一下。 他一边演示一边解释:“正常情况下,割喉都是起端伤口较浅,割喉处最深,伤口的起端也会比末端位置更高。” 陈伟涛傻傻的跟着点头,似乎听懂了一样,他把目光转向张有德,用眼神询问,或者说期待一个答案。 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是你教的吗? 张有德抿了抿嘴,缓缓把头扬起看向天花板,脚尖轻轻点着地面,也不知道是在骄傲什么。 没人知道常威身上还有套系统。 更不会知道这套系统曾经奖励过常威一个技能:伤口鉴定。 轻微的情绪波动之后,两人很快陷入平静,陈伟涛对着小民警道:“把常威刚才说的记下来,告诉你们蔡队重点排查左撇子。” 李来福也翻出自己的小本子把常威刚才的话抄录着。 嗯,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第96章 口德 米饭很香,回锅肉更香。 吃了一顿正宗的川菜,常威伸了个懒腰,示意张有德闪人。 他们总不能一整天就在安定所耗着吧? “要不,再等等?”陈伟涛很小心的说着。 他的目光中裹着莫大的期盼。 今天已经和王文龙彻底撕破脸,他没有退路。 或者说,三个月前就已经决定了今天的争端,只不过那时都在分局,一切都被压制和掩盖。 这个案子他必须破! 张有德点点头,“喝杯茶再走吧。” 他能理解陈伟涛心中的想法,也理解那份忐忑和兴奋。 常威无奈,也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是摆烂。 李来福......他没有发言权。 办公室里,张有德摇着脑袋轻轻吹走杯口的茶叶沫,说:“你这是铁了心要把王文龙拉下马?” “难道你不想吗?”陈伟涛的回答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对常威的意见不会比我少吧?” “不会,大概会更多,多很多。”张有德很肯定的语气。 “我听说你年底要上调?” 张有德苦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别装,全局大概都知道,你应该是要去治安大队,我走了后那位置一直空着,不过我觉得刑侦大队更好。” “你说了又不算。” “我是说了不算,把王文龙拉下来,你就有机会。” 张有德平静的看了陈伟涛一眼,低下眼眉继续吹浮沫。 两人不再说话。 这天下午,突然刮起一股狂风,细碎的雨滴被席卷着敲打瓦片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独立的两层的小楼,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至少曾经是的。 穿着黑胶雨衣的民警慢慢从四面围住。 “确定是这里?”狂风吹跑了声音,蔡德全只能贴在耳边大喊。 “确定,附近的邻居对着照片看过,确认是黄翠,而且,这家伙是左撇子。” “玛德。”蔡德全嫌雨衣碍事,从头上一把扯下来,抹了把脸,对着手下喊道:“绕后......包抄,谁敢把人放跑了,劳资毙了他。” 枪毙当然不至于,不过是他在军队里习惯的口语罢了。 等确定了嫌疑犯后,他的血脉都在沸腾,破案他不行,抓人还不行吗?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 “冲。” 一众民警蜂拥而入,又各自散开。 预想中的包抄,搏斗,厮杀统统没有出现,年过四旬的嫌疑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 蔡德全走到近前,定定的看着嫌疑犯,语气中裹着遗憾,“你怎么不反抗啊?” 叫做韩双飞的中年男人茫然而呆滞,直到看到蔡德全身上的警服才大喊起来:“你们为什么抓我,你们凭什么抓人啊。” 蔡德全没有理睬,意兴阑珊道:“搜了吗?” “小赵和老吕在里面搜呢。” “把他带下去审,让他先开口。” “队长,不用在这里审了,我们找到了凶器和血衣。” 老吕两根手指捻着一条血内裤出来,身后的小赵用碎布包裹着一把短刀。 蔡德全心中大定,把韩双飞从地上拎起来,“现在你还想狡辩吗?黄翠是不是你杀的?” 韩双飞惶恐、萎靡、惊惧,脸上看不出是汗珠还是雨水,他的身体剧烈抖动。 片刻之后突然爆发:“那个臭表子该死,她就是该死,她凭什么说我不行,哈哈哈,我杀了她,她再也不能笑话我了。” 挣扎的力量猛然剧增,需要两名警察压着才能控制。 “我杀了她,我掐她的时候,她想求饶,我看出来了她想求我,哈哈哈,我不,我就是要杀了她!” 韩双飞的状态有些疯癫。 所以,就因为一句话杀人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场的民警把目光集中到韩双飞的下三路,又顺滑的转开。 蔡德全轻轻咳嗽了一声,“带走,把凶器和血衣找个袋子装好。” 一桩杀人抛尸案,不到十二小时侦破。 这会是他从警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过去的半天对于安定所的民警们来说,仿佛经历过一次洗礼。 在蔡德全的带领下,他们以为刑侦直面犯罪,应该是暴力,是野蛮,是横扫一切的勇气和担当。 但看过常威断案,那种云淡风轻,那种易如反掌,仿佛一位少年将军杀入敌营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仿佛,嗯,仿佛一种艺术。 好像他的同事说过一个词:装逼...... 回到派出所里,全所都出来看热闹。 “抓着了?” “嗯,抓着了。” “是左撇子吗?” “当然,能确定他就是因为左撇子的事。” “那常威可真厉害啊,他招了吗?” “招了,还在他家起获了凶器和血衣。” “哦?他为什么要杀人啊?” “嘿嘿,因为死者说了句,你行不行啊?” “呃......就因为这句话?” “嗯,就因为这句话。” “唉,男人啊!” 常威听完后也很无语。 一个没有口德的女人和一个没有鸡德的男人。 他用全知之眼瞟了一眼被押回来的凶手,确定没有抓错人,就不再关注这个案子的后续。 审讯是不会审讯的,葵花点穴手加上嗅觉提升...... 他总能感受到系统带来的满满恶趣味。 “常威,谢谢你。”议论声里,陈伟涛开口,“放心,报告里不会少了你的功劳。” “没关系,陈所,我不差功劳的。”常威笑嘻嘻的答着。 陈伟涛噎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装逼的话,它居然不算吹牛...... “常威,再有案子找你帮忙,你可得来啊。”陈伟涛藏着期待,笑意盈盈,“你喜欢吃回锅肉,我一会让炊事员给你炒两盒,你带回去吃。” “那感情好!”常威不假思索的答应,“以后有事您说话,能不能破案不敢说,但人绝对到。” 陈伟涛眼里绽放着神采,从分局争夺大队长的位置失败后,他似乎有了新的目标。 把两个饭盒放进挎包跟着张有德回到鼓楼所,郭刚笑着迎接出来,“凯旋而归,欢迎欢迎。” “你们都知道了?” “陈所只怕把24个派出所的电话都打了一遍,跟我嘚瑟了五分钟。” “嚯,他这是要和王文龙死磕啊!” “管他呢,不过倒是把常威给猛夸了一顿,只怕这小子是真出名了。” “嘿嘿,我徒弟!” 张有德得意着,摇头晃脑的走回办公室。 常威打了个招呼也回到自己刑侦办的座位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破获谋杀案,积分+8,奖励:人像素描精通,触觉提升】。 第97章 算你厉害 突然觉得有些渴,常威端着茶缸起身,去门外大茶桶里倒了半杯水回来,进门的时候停住一下。 “常威,怎么了?”朱飞虹和常威对视了一眼,探索着他眼中的复杂情绪。 常威直勾勾看着,片刻后才晃了晃脑袋道:“姨,我想事情走神了。” 朱飞虹面上还是没有笑容,嗔怪道:“你这孩子,突然站在这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今天脸没洗干净呢。” “怎么会。”常威木木的应了一声,走到李来福桌前,“我记得你有铅笔,借我用下。” “你要铅笔做什么?”李来福嘴上说着,手伸进抽屉把铅笔拿了出来,还细心的掏出一把小刀和橡皮擦。 常威没解释,他回头座位上翻出做笔录的夹子,又抽出一张白纸,缓缓闭上眼睛酝酿着,思索着,回忆着。 再睁开眼的时候,握笔的手在白纸上唰唰唰的画起来。 两次体质果实后,他的记忆力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 笔是普通的铅笔。 纸是普通的白纸。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仿佛带着节奏,和窗外的雨声交相辉映。 前世他没有艺术细胞,那玩意就不是他一个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后来倒是把女儿送去学过几年绘画,不过最终也放弃了。 女儿和他都放弃了。 女儿嫌累,他......没钱! 一节课五百块,每周两节。 突然奖励人像素描精通,让常威惊喜莫名。 这大概是用来画疑犯肖像的吧? 好在他是一个豁达的人,现在没有疑犯,这个技能也可以用来画点别的。 和a4差不多大小的白纸上,一张人脸逐渐成型,慢慢勾勒着五官,发梢,涂黑的眼球留着斑白,仿若有光。 大概是绘画太过专注,他没注意李来福和姜红霞已经忍不住好奇站在了他的身后。 人物面容逐渐丰富,渐渐的,一个清晰且生动的人像跃然纸上。 “这是朱姨?”李来福惊呼了一声。 姜红霞嗔了他一眼,轻声呵斥着:“小声点。” 对于一个小布尔乔亚来说,绘画是一门美好的艺术,艺术就应该尊重,哪怕现在持着画笔的是自己最最最讨厌的人。 朱飞虹听见他们的议论,转过头板着脸道:“什么是我?” 两人连忙摆手,“没,没什么?” 朱飞虹没计较小辈的话,转回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常威已经收笔,端详片刻,又小小的调整了几笔,把纸从笔录夹上拿下来,满意的点点头。 自始至终他没有用过一次橡皮擦。 “姨,你看看像不像?”常威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这样冒失的行为会不会惹的对方不快。 朱飞虹带着疑惑接过白纸,第一眼扫过之后,目光就移不开。 茫然......平静,激动,大概眼神是这样的。 朱飞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在白纸边沿上掐出一道指痕,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泪花轻轻滴落,在纸上渲染出浅浅的水迹。 “这大概是我十年前的记忆,我爹要揍我,是朱姨给护下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朱姨。”常威拖着凳子到朱飞虹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轻笑道:“姨,我画的像不像?” 像的。 只是更年轻了一些,也少了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痕。 年轻的时候没有条件照相,后来进了城,有条件了,她脸上却已经有了这道疤。 她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 控制住情绪,朱飞虹搂着常威的肩膀,略带哽咽的嗓音柔声道:“常威,姨谢谢你!” “嘿嘿。”常威的笑意里藏着得意,“姨,这个纸不好,笔也烂,下次我买了好笔好纸,再给您画张大大的。” 朱飞虹很认真的点点头,没有一丝客气:“嗯,姨给你买,你一定要给姨画张大的。” 常威大概能猜到朱飞虹的想法,沉默着没有拒绝。 姜红霞的视线一直在画像上,又瞅了瞅常威,突然猛然跳起来,蹬蹬蹬的跑出了门。 “常威,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李来福凑在两人身后看着,“画的真好,太像了。” “我本事多着呢。”常威臭屁着。 邬继茂在一旁笑了声:“自卖自夸,常威,你还真不要脸。” 李来福却很认真道:“常威的本事确实很大,继茂你不知道,他今天教了我怎么分辨左撇子。” 邬继茂哈哈笑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来福,“左撇子还用分辨吗?看他吃饭写字用哪个手就知道了啊。” “我说的是从死人身上的刀口来分辨。”李来福一板一眼的解释着,“今天这个死者是被割喉的,常威看了一眼就知道杀人犯是个左撇子。” 邬继茂顿了下,哼哼着没说话。 他没这个本事,但不敢说常威也没有。 哐当!哐当! 姜红霞跑进屋,摆下两瓶北冰洋的橘子汽水放在桌子上,“常威,你能给我也画一幅吗?” “......”常威纳闷,你脸上又没伤,为什么不拍照啊? 当着朱飞虹,他没好开口问。 刚刚接受到绘画的技能,他不会懂得相机是无情的,而人是有情的。 “我穿警服,你帮我画一张,对了......”姜红霞凑近了些,压低着嗓音道:“把我下巴画尖一点点,好吗?” 大概因为年龄的原因,或者缺少足够的营养,姜红霞其实一点都不胖......丰满,不过她的脸颊确实带点婴儿肥......肥在下巴上。 明明很清瘦的一个女孩,结果因为下巴上的肉,拍出来的照片总是缺少立体感。 “明天吧,我一会下班去买点好的笔和纸。”看在两瓶橘子汽水的份上,常威点头答应着,看姜红霞蹦跳着出门,他扭头道:“鸡毛,要不要把你和她画在一起?” 邬继茂想了下画面,脸上突然涨红,一旁的朱飞虹也拍着常威,“别瞎胡闹。” 常威撇撇嘴,嘀咕着,“胆小鬼。” 邬继茂见他这样,有些恼火,或者是恼羞成怒,鼓着勇气走到常威面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常威,你要是敢画,我就算你厉害。” 算你厉害是什么级别的评价? 常威呆了呆,僵直着扭头看向李来福,“他是什么意思?” 李来福抠了抠脑袋,恍然大悟,“大概是激将法吧?” 邬继茂尴尬着,坚持了几秒后决定放弃,捂着脸夺门而出。 朱飞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群小伙子们可真有意思。 ps:说到做到,今天更新九章。 明天正常更新两章,分数加0.1加更一章! 如果没做到,我就诅咒自己娶十八个小老婆! 谢谢大家! 第98章 大舅舅的惊喜 在网络时代来临之前,或者把时间线拉的更长一些,从古代开始到现代的娱乐方式似乎区别不大。 有钱的人家饮酒狎妓,斗棋玩牌,品味高雅些的野营远游,读书品花,极尽方式寻欢作乐。 穷人大抵只有熄灯省油生孩子。 常威还是喜欢玩手机。 躺在床上刷刷短视频,打开洋柿子看看小说,和强肾的读者们一起诅咒作者娶十八个小老婆。 那是他前世的喜好。 这一世的夜晚,他偶尔会去黑市买点急需的物资和票据,偶尔会去派出所替天行道,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陪着小丫头翻花绳。 物质生活都无法保障的情况下,精神生活更是无从谈起。 今晚不同。 没能买到素描纸,他只能用生宣替代着,买了些二逼的铅笔,铺在罗汉床的矮几上绘画。 王维是一个很会写诗的人,他在《画》里写: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常威当然达不到这种水准。 别说花鸟,就是山水他也只能描个大概,毕竟系统奖励的是人物素描。 留声机里放着清扬的小提琴曲,小丫头撑着下巴靠在矮几旁充当红袖添香的角色,沐浴后的小菇凉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皂味,倒也有几分应景。 “大舅舅,这个是窝吗?”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在罗汉床另一侧站起来,探着头看向画卷中央的小人儿。 “是啊,这个就是最最可爱的常小蛮。”常威轻笑着,“你还认识谁?” “这个,这个是奶奶,这个,好像是姥爷......是爷爷。”小丫头没有常昆的记忆,但是东厢房里挂着遗像,她是天天看的。 “对,这个是爷爷。” “爷爷......爷爷怎么会在这幅画里面?” “因为爷爷来这里才能看见他最喜爱的常小蛮啊!” 小丫头没听懂常威的意思,扶着常威的身子扒着床沿走到常威身后,跳了跳脚,“是爷爷,我坐在爷爷怀里。” 常威柔光似水,手揽过后背把小丫头抱到怀里,目光久久停留在画卷之上。 那一年小蛮出生,原本计划拍一张全家福的,大家都说在等等,再等等,等小蛮周岁的时候去拍。 等到常昆走了,再等一年,姐夫也走了。 再也等不到这张全家福。 画卷里,常昆杨敏端坐在椅子上,小丫头歪在常昆的怀里,两侧站着常天和常珑,椅背后面常威和姐夫分左右挽着常妲的胳膊。 全家人笑意盈盈。 这大概才是绘画的魅力吧。 可以把时钟停留往回拨,再见一见梦里的那些亲人。 因为生宣旨的幅面宽大,且人物众多,常威没准备一天画完,勾勒好人物框架后就把画圈收拢,扛着小丫头出门,贴着屋檐往客厅走去。 中午和晚上都吃的回锅肉,有点咸,有点渴。 小丫头贴着墙壁,一步一挪,仰着小脑袋到:“我妈妈也喜欢画画。” “对,妈妈也喜欢画画,等我们画好了给妈妈一个惊喜,好不好?” “好。” 小丫头雀跃着,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这是大舅舅的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他们。” “不说。”小丫头小鸡啄米般点头,“大舅舅的咪咪。” “对,秘密。” 从院里绕进客厅,一家人都在,杨敏和常妲赶制着新衣新鞋,常天和常珑翻着小人书看的起劲。 这是他今天买宣纸时顺带回来的。 “老三,你们什么时候交学费?” “哥,星期五去报名交钱,领书,下周一开学。”常天听到问话,把手里的小人书放下,认真答着。 常威点头,拿出十块钱来递给他,“帮老四一齐交了,剩下的你拿去买文具。” 常珑在一旁嘟嘟囔囔的,大概是对上学没有丝毫期待。 常威也没搭理她。 常天已经是个老实孩子,常珑还是想养野一点,九年之后初中毕业她刚好十六岁,留都留不住。 在那种环境里,老实孩子吃的苦更多。 小丫头爬着坐到鼓凳上,不停的扭来扭去,一副小猴子坐不住的样子,瞄了眼一旁的常珑后,凑着小脑瓜子过去看了眼她手里的小人书,觉得画的还不如大舅舅好看。 她刚想说出来,记起这是大舅舅的咪咪,连忙双手捂住小嘴眼珠子乱转。 常妲见女儿这副呆萌的模样,着实感到有趣,放下手里的针线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小丫头眨眨眼,“咯咯咯”笑着,奶呼呼道:“不能告诉妈妈。” 常妲故意逗着她,假装恼怒道:“你和妈妈也有秘密啊?” 小丫头眼珠子又转了转,昂着小脑袋,万分坚定道:“就是不能告诉妈妈。” 常妲伸手要去抓她,小丫头惊慌失色,扭着屁股下地朝着常威跑来。 常珑在一旁看热闹,见小丫头躲过一劫,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摇头晃脑的看小人书。 其实她根本不识字。 常威好奇问道:“老四,你看的懂吗?” 常珑晃了晃手里的小人书,嘴硬道:“我可以猜啊,这么简单。” 常威买的是一整套《水浒传》,她大概也只是看个热闹,见她这么说,常威笑道:“那我先说个谜语你猜一猜。” 常珑挺了挺小胸脯,颇为自信,“大哥你说吧,我肯定能猜出来。” 常威搂着小丫头想了想,“你听好了,头戴大红帽,身穿五彩衣,凌晨把歌唱,催人早早起,你猜猜这是什么?” 常珑愣了片刻,杨敏和常妲也停下手里的动作期待着她的答案,常天应该是猜了出来,憨憨的笑着没说话,只有小丫头一脸懵的看向常威。 把手里的小人书放下,常珑在屋里四处乱瞄,过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娘。” 杨敏沉着脸,骂骂咧咧站起来,操起自鸣钟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揍。 常威哈哈大笑。 又扯了会家常,他耳朵一动站起来把门打开,黑夜雨幕之中,一大群人走进院子。 常威是什么眼睛? “陈主任,你今天怎么大驾光临?”常威早早看出带队的正是陈铭记,簇拥在他身后的六七人都是街道办里的工作人员。 跟在身后那些人他更熟悉。 管制劳动队! 听见声音,陈铭记眯了眯眼,就着屋内的灯光分辨着,一贯严肃的脸上禁不住带上笑意,“是小常威啊!” 第99章 你要好好干 一周前从派出所接手管制劳动队,以前的二十人加上后来的七十多人,陈铭记手上有了近一百人的队伍。 时间赶的很巧! 夏秋交季,这几日暴雨如注。 京城里无数区域水洼填满,再加上沟壑堵塞,水渠不通,整个京城大多数胡同小巷的道路泛着恶臭泡在泥水里。 你能想象旱厕粪缸泡了水之后漫上来的场景吗? 你能想象出门上班,一脚踩进黄泥屎尿汤里的心情吗? 全城情况最好的当属鼓楼街道。 在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后,整个片区的水渠暗沟已经疏通,胡同巷子里陈年垃圾都被清理,这几天街道办带着劳动队四处巡查,一一排除险情。 这个时候别提什么“社区服务”两小时劳动制! 陈铭记发了狠:劳动队干一天顶半个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管制犯也是拼了命的在干。 大雨之后,残破的老房子漏雨几乎是必然的,甚至有年久失修的房屋出现垮塌的情况。 所以这些日子,通水渠,修厕所,排险情,救伤患,整个街道办忙的没时间放屁。 95号院是五进大宅,以前也是三品大员的府邸,用料、技艺、维护都不是外面那些一进院二进院能比较的,所以排在巡查名单的后面。 今晚甚至是陈主任和老书记两个人分别亲自带队。 因为明天市长大人要来。 轰隆之声响起,天上又是一道闪电。 嘈杂中,常威站在门前廊檐下,“陈主任进来喝杯茶吧?” 陈铭记笑呵呵的走过来,站在屋外没有进屋,他知道常家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冒然进去的。 这才是时代里的邻里相处之道,稍有些脸面的人都不会轻易进寡妇人家,不论是陈铭记还是张有德,甚至易忠海有事也只在门前说话。 记忆里,穿越后只有何雨柱曾经冒冒失失的冲进来过一次。 搓了搓常威的头发,陈铭记的目光夹杂着欣赏,如果仔细分辨,这其中可能还有些许感激。 “不进去了,我们今晚要忙很晚。” “喝杯热茶啊!您身上都湿透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这是我的工作,小常威啊!你要好好干!” 说完扯了下雨衣帽檐,带着队伍从垂花门而入。 常威莫名其妙的走回屋内,对着家人耸了耸肩,“多好的主任啊,这么大的雨还亲自带队巡逻。” 常妲点了点头:“是的呢,他还给我分过两次房子。” 小丫头缩在常威脚边,摸着自己的脑袋思索,突然跳着喊道:“窝记得这个爷爷,上次他给了大舅舅钱,我们去七了饺几。” 全家人就笑起来。 杨敏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看了眼窗外的雨,“记得家里还有几块红糖,我去煮点姜茶,一会你送去让大伙都喝上一口吧。” 这个大伙自然不是指家里人,更不是院里人,而是街道办的队伍,至于劳动队能不能喝上...... 大概是不能的! 如果不是陈铭记亲自过来,杨敏绝对舍不得拿出家里的那点子红糖。 前院里,陈铭记从阎埠贵家里出来,指着廊檐下堆砌的一些杂物,“这个要尽快清理掉,入了秋,这些都是火灾的源头,小孩子一个不小心就能点燃了。” 阎埠贵讪笑着连连点头:“陈主任说的是,院里孩子多,我等雨停了就清理。” 陈铭记不再多说什么,抬头看见一个中年胖子慌慌张张从穿堂门过来,热情洋溢道:“陈主任这么大的雨还亲自来视察,我代表95号院表示热烈欢迎。” “这个院里的二号治保员刘海中。”居委会主任连忙介绍着,又转头看过去,“刘海中,易忠海呢?” 刘海中已经冒着雨走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老易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院里的事情我暂时管着。” 陈铭记和居委会主任点了点头,虽然这胖子有些过于殷勤,但群众积极也是好事。 易忠海从上周抓赌之后确实病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家躺着,连承诺常威的三根棍子都没精力去打。 只有何雨水知道,老登大概是得了心病,偶尔能听见他在屋里和一大妈嘀咕着“白眼狼”“指望不上”什么的。 前院里说着话,突然听到中院吵起来, 陈铭记蹙眉,带着队伍大步向中院走去,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一眼,脚下不敢停留,也急急跟上。 西厢房,贾张氏堵在门前,哭天喊地,房管科的小姑娘被她这么一闹,羞恼的面色涨红,跺着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什么情况。”陈铭记走过来,厌烦的看了贾张氏一眼,向下属了解情况。 “主任,这家擅自改动房屋布局,我们进屋检查的时候让他们一个月内整改,结果她,她就开始骂人......” 说到骂人的时候,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想掉眼泪。 她也听过人骂街,住在大宅院里哪里有不磕碰的时候。 可她从来不知道汉字如此博大精深,重新组合之后的话她甚至还要想一想才能听明白。 实在是太脏了,十句里有六句朝着下三路,剩下四句带着上八代。 贾张氏还在那里骂着,嘴里一会“小婢养的”,一会“狗娘养的”,一会鸡,一会逼的。 陈主任哪里会惯着她,对着居委会主任呵斥道:“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她这样的旧时代妇女居然敢公然侮辱国家干部,可想而知她在院子里多嚣张跋扈?” 居委会主任不敢争辩,她这会只恨不能感谢贾家的八辈祖宗! 之前的工作被这么一闹,全部打了水漂! 她指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婆婆妈妈,“还不赶紧拖走,先带回去关起来。” 是的,这会居委会也敢抓人的。 贾张氏顿时大惊,抬头时只见院里人影绰绰,突然围上来上百号人。 她刚要撒泼,刘海中大步过来,“贾张氏,这是街道办的陈主任,你以前仗势欺人也就算了,难道还敢在陈主任面前撒野?” 陈铭记默默的瞟了这胖子一眼没有说话。 几个妇女上前把贾张氏从地上拖起来,见她还想挣扎,一个老女人手肘在她腰间气门芯上撞了下,贾张氏登时疼的说不出话来,几个女人搭手拖着就走,干脆利落。 屋里贾东旭和秦怀茹瑟瑟发抖,贾棒梗更是躲到炕上用枕巾包着脑袋不敢出声。 “你是她儿子?” “是是是,陈,陈主任,我,我娘就是个乡下,乡下女人,她没什么见识,不该,不该冒犯您。” 贾东旭躲不过去,只能强撑着,期期艾艾的回答。 “她不是冒犯我,是公然辱骂国家干部,阻扰街道办工作。”陈铭记皱着眉头退出房门看了看,“你家中间这间屋子怎么砌出来了?” ps:刚打开洋柿子,分数上升到8.4。 仰承贵人厚赐,感激涕零,铭刻于心。 没说的,今天加更五章,不过,咱们商量下,我吃了晚饭再加行不行,匆忙下写的文字还需要再看看,再改改。 拜谢诸君! 第100章 背影和背景 在闹剧发生之前,街道办的姑娘小王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那时候贾张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咒骂不止。 而此刻这句话从陈铭记嘴里说出来,住在这间大杂院里的人噤若寒蝉,事主贾东旭更不敢做声。 官方从来没说不能搭出来,可是从来也没说你可以搭出来。 官字两张嘴。 这就是权利! 违章建筑,估计这么说吧,在五十年代此事说小不小,其实说大也不大。 如果贾张氏不闹,如果秦怀茹挺着大肚子出来卖惨,兴许小姑娘心一软就轻轻放过。 可贾张氏选择了最蠢的办法。 场面僵住。 陈铭记还在屋外,指了指小王:“这事你们房管科的工作不到位,现在下大雨,我们不能也为难群众,等雨停了你再联系人过来把房屋恢复原样。” 下不下雨无所谓,主要是明天市长要来,万一闯进这处院子...... 所以等两天。 小王用力的点点头,看向贾东旭的目光带上几丝寒意,“是,主任,这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检讨,雨停后我们马上整改。” 贾东旭呆呆的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曾经想过举报常威家修院墙的事情,结果前两天去探望易忠海的时候被警告过:“你斗不过那小子的。” 脑子里千回百转,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常威也拉下水。 “哎哟,哎哟,东旭,我要生了,我要生了。”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贾东旭慌乱着跑进屋。 陈铭记眉头都竖了起来,略显烦躁的转头对居委会主任道:“你们也进去看看。” 两个女人进屋,又退出来,“大概是要生了,不过羊水还没破。” “先送医院吧。”陈铭记摆了摆手,街道办里的几个女人也进去帮忙,打伞的打伞,扶人的扶人,乱糟糟的朝着屋外走。 劳动队就有板车,又开始搭雨篷,铺被褥,刘海中和阎埠贵回家喊人,过了会刘光齐,刘光天和阎解成出来帮忙,拉着车朝医院去。 贾东旭忐忑的走在车旁,感觉到自己手心被轻轻的掐了两下,拧着脖子看过去,雨篷下只有秦怀茹清亮的双眸。 他想了会,心中稍稍安定。 待产,生产,哺乳,这个时间里街道办大概不会上门拆屋,等熬一熬,兴许事情就能过去。 些许杂事扰不乱陈铭记的心,他做的就是党群工作,这样的事情只算小儿科。 看完中院,后院,回到前院,垂花门下,常威提着砂罐,常天在身侧抱着一摞碗。 “陈主任,喝完姜茶再忙,我娘刚煮的。” 陈铭记的脚步一顿,对下属们道:“所以我常常说,大多数的群众是贴近我们党,是拥护组织的。” 街道办谁不知道这小子和陈铭记说话都“无法无天”,没人计较常威算不算群众,连忙笑着点头,“常威同志我们都是知道的,鼓楼街道最优秀的青年代表。” “你们说的客气了,赶紧来喝两口吧,立了秋,这雨水可带着寒气。” 常天拿碗,常威倒水,街道办的人一个个上前道谢,喝茶,夸赞。 居然放了红糖,常家是真用心了! 陈铭记也端了一碗,小口喝着,“怎么?上次骂你一句,还真不去我那了?” “怎么会,最近比较忙,今天还去安定所帮忙破了个杀人案呢。” “杀人案?护城河那案子是你破的?” “当然。”常威小脸傲娇,旋即眼珠子转了转,张牙舞爪比划着:“陈主任,你是没看见那尸体,泡的都涨大了几号,身上白咔咔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张着嘴,舌头吐出来老长老长。” “肠子没爆出来?红彤彤的,爆出来能拉好长一截,血刺呼啦的。” “......没。” “脑浆子呢?红的白的夹杂在一起,乱糟糟一滩,就像是加了红糖水的豆腐脑。” “......也没。” 陈铭记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喝着碗里鲜红的姜茶。 一句话在他心里没说出来: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常威瞬间败退! 上过战场的老兵,惹不起,惹不起! 陪在队伍最后面的刘海中心头翻起滔天巨浪:自己以前居然敢作死跟着易忠海找常威麻烦? 他的路子到底有多野? 派出所长是他师傅。 街道办主任堪比亲叔。 再加上烈属的身份,惹不起,惹不起! 次日。 街道办里热烈着欢迎市长来调研,派出所里也来了一位带着两条杠的军人。 所长办公室。 军人面容肃穆,把一个绿色的铁皮盒子推倒常威面前,“这是老首长从抗战时期就带在身边的枪,他让我转交给你,他希望你保持一颗红心,坚持为人民服务。” 常威回忆着老首长的面容。 那天他亲自过来领儿子的遗骸,六十来岁的年纪已经白发苍苍,半蹲在地上抚摸着残骨,背影颤抖着,极力的抑制着心中悲痛。 常威看了眼桌上的盒子,诚恳道:“领导,老首长的指示我一定遵从,也请您代为转达,感谢老首长对我的关心,但是这把枪我不能收,它一定是老首长的心爱之物,太贵重了!” 军人盯着他看,指了下盒子道:“你知道这把枪拿在手上意味着什么?” 常威的目光没有躲闪,苦笑了一声,“大概能猜到些吧。” 军人饶有兴趣的继续问着:“既然能猜到,那你还不要?” 常威抿了抿嘴角,认真道:“老首长说让我坚持为人民服务,我在基层工作,不需要借着老首长的威名狐假虎威。” 军人沉默着,良久之后才露出一丝笑意,“你果然是个好的。” 常威诧异,不解的看向他。 “你前后两次说过的话老首长都夸过,我是军人,信的是手里的枪和帽子上的五角星,对于卖嘴幸进是一向瞧不起的,可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在认真做事,几次立功也不是侥幸。” 常威无语,你特娘的得多闲,跑到派出所里来试探我一个小孩? “长者赐,不可辞,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先把枪收下吧。”军人说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一辆霉军的吉普车,我在朝鲜缴获的,马上我要去东北工作一段时间,这辆车先借给你用,算是我对你感谢。” 常威都懵了。 系统,是不是你? 这就是我的布加迪大威天龙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辆极为常见的威利斯吉普指挥版,四座,软顶。 “卫民是我的小兄弟,他被害后我们一直在寻找他,要为他正名,谢谢你,常威同志,你完成了我十年的心愿。” 说罢,军人居然起身立正向常威敬了个礼。 常威手忙脚乱,把帽子戴好,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回礼。 张有德在一旁默默看着,那老首长的背影这一刻只怕也成了常威的背景。 第101章 a和d 1958年8月29日,中元节。 下了五天的雨今天停了,似乎是为了让迷路的阿飘能找到家门。 新时代新风气,打破一切旧习俗。 街头巷尾看不见烧纸的人家,但是吃了晚饭各家的烟筒依然冒着缕缕青烟。 常家不需要,他家有院子。 在火盆里给常昆烧了纸,等大家回屋对着遗像磕完头,常威出来找衣服准备洗澡,正好看见黑漆漆的院子角落里,常妲蹲在地上,默默点燃一捧黄纸。 他杵在原地良久,抹了抹眼角,转身回屋没有打扰。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杨敏神情郁郁,见常威进来,问道:“你姐在给你姐夫烧纸呢?” 常威鼻子堵着,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她和娘一样都是苦命人。” 常威坐到杨敏身边,瓮声瓮气的安慰道:“娘,苦日子会过去的,爹在天上保佑咱们呢,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是啊,都要好好的。”杨敏勉强的笑了笑,抚着常威的后背柔声道:“你小时候就皮,没想到越皮越结识,现在长大了,也算继承了你爹的衣钵。” 常威好奇的问道:“爹是怎么当上公安的?” 杨敏把目光移到窗外,似乎想看破无尽的黑暗,又似乎陷入无边的记忆里。 “你那时候刚出生,你爷爷带着你爹和你二叔进城给富人家看病,在垃圾筒旁边看到两具死婴,后来经过一处岗亭,看到小鬼子无缘无故的拿枪托砸人,砸咱们的老百姓。” 常威起身去给老娘倒了杯水,规规矩矩的坐回凳子上听着她讲述。 “回到村子的第二天,你二叔就跑了,你爹是读过高中的,也算是文化人,他在家里把自己关起来三天不吃不喝,后来他就经常进城,到48年秋天我才知道,他是地下党。” “等部队过来的时候,你爹去天津送信,正好被困在城里,你爷爷就带着我一起去找,找呀找呀,塘沽打起来了,你爷爷看那些当兵的都是小娃娃,想起你二叔来,就留下来给他们治伤,看病。” “娘是个乡下人,也不懂他们为什么打,可是这些当兵的对我特别的客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兵,那些后生小的也就你现在这么大,我也不忍心,就去帮着挑担子,背粮食。” “后来解放了,咱家也进了城,你爹就当了公安,你二叔也带着二婶回来了,只可惜你三叔死在了南边,连个后人都没留。” “那时候当公安还要打仗呢,我记得是50年还是51年来着,你爹带人去剿匪,回来的时候一身血,那一仗,所里死了六个。” “你爹哭的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那时候还小,就跟着哭,你小时候嗓门大,哭的又难听,把你姐给急死了。” “后来人家家里来人领尸体,一个个穿的像个叫花子,瘦的全身没几两肉,你爹舍不得,从此以后每年都会寄五六十块钱过去,又怕我知道,偷偷把烟戒了也不告诉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衣服裤子都是我洗的,身上有没有烟味我怎么会闻不出来?” “你爹后来也死了,连句话都没给我留。” “我就想着啊,你爹一辈子英雄好汉,我不能落了他的名声,可我终究是个妇道人家,也赚不来钱,只能一家寄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骂你爹啊!” “其实我不想让你当公安的,你爹那时候我就天天担惊受怕的,可你从小就想当警察,你爹也说,常威长大了一定要当公安,我就没拦着。” “常威啊!你要好好的,千万别学你爹,他走了,留下咱们娘儿五个,娘日子过的苦啊!”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常威默默听着。 是夜。 太阴当空,月光温柔。 (抚恤一事,以抗美援朝举几个例子吧,长子牺牲后,据说是因为工作人员疏忽——不敢置信——忘记颁发烈士证,一直到四十年后,1990年,才给已经改嫁的刘补发烈士证明以及320元抚恤金。) (抗美援朝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是67军军长,牺牲10周年后当地政府发2000元抚恤金。) (机枪连战士董绍堂在朝牺牲,乡政府发抚恤金180元。) (抚恤金肯定都发了,的牺牲数字就是以抚恤金发放数据为依据的,但那时候国家一穷二白,钱真的不多,且很多地方出现延迟。) (另外,有人说会给未成年子女每月发5块钱直到成年,我不知道出处,查询良久没有结果,甚至打电话回老家找人问,也没有答复,在1958年应该是没有的。) 平静的生活注定是不会长久。 漆黑夜色里,李来福套着白色警服站在门外。 “你知道今天是中元节吗?” 常威没好气的打量着他,穿这个颜色不怕吓着小朋友? 李来福窘迫一下,犹豫片刻道:“是魏局打电话来找你,紧急事件。” 常威一边套上自己的警服,一边诧异道:“现在打来的?” 李来福用力的点了点头:“嗯,特别急。” “怎么又是你值班?” “唉,朱姨和姜红霞的夜班,她说怕,邬继茂就拉着我在办公室里陪着。” “怕?”常威点点头,小布尔乔亚果然信仰不够坚定。 此时常妲早已经醒了,听见两人说话,连忙去侧卧里拿了常威的挎包和枪套出来,拿了东西,常威叮嘱几句关好门户,一头撞进夜色。 院子外面,常威点燃“布加迪战损版”,带着李来福朝着分局方向一路疾骋。 这辆车还挂着军牌,又是指名道姓借给常威的,派出所自然无人敢染指。 他在抓赌和灭门案时得到过两次驾驶精通,当时一头雾水,因为性格洒脱没去过多计较。 直到威利斯吉普车和分局派发的边三轮到位,他才知道,一次是a照,一次是d照。 这两个照一大一小,差的有点多啊。 李来福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常威熟练的操作,羡慕,“常威,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生而知之,你懂这个词吗?”常威换挡,嘚瑟的看了李来福一眼。 这个词不生僻,李来福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恳切的看向常威,“那你能教我开车吗?” 车外又开始冒起小雨,常威努力看着路面,点了点头,“把这句话重新说一遍,以后和我说话,用您字!” “哦,常威,那您能教我开车吗?” “不能!” 第102章 疯狂 昨天晚上,玻璃厂一个价值十二万元的白金拉丝坩埚被盗。 报案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辖区派出所侦查无果,中午就把案件上交给了分局。 刑侦大队接案后才知道,昨天晚上玻璃厂已经知道失窃了,保卫科查了一夜,毫无结果。 在勘查现场和了解玻璃厂保卫管理措施后,刑侦大队认为该案很有可能是工厂内部人员作案,在保卫科的配合下展开拉网式排查。 到了下午,调查结果汇总,昨天晚上下班后留在厂里的那些人中有九人无法证明自己。 但是他们都否认自己涉案。 有的说在无人处学习手风琴。 有的说自己找了个角落练习太极拳。 有的说在树下构思着情书。 有的说...... 在经过刑侦大队细致比对和排查后,其中八人最终找到了证明人。 最后剩下的一位许淑华,女,今年十九岁,进厂不到一年,被列为重要嫌疑人。 结果一查档案,好家伙,这也是个buff叠满的人才。 她的父亲是中统特务,镇反时被判处20年徒刑,现在还在青海劳改。 母亲是被管制对象,在被监管劳动。 而她本人则是个有着小偷小摸的不良少女,前年才被判处了一年少教,去年释放后安置到玻璃厂当学徒。 如此身份,简直是犯罪嫌疑人的不二人选,更何况她还找不到证明人。 没的说,先抓起来。 在没有实行无罪推定原则的年代,这点线索就足够认定许淑华有罪。 剩下的工作是拿到口供或者找到其他人证和物证。 王文龙很着急,他急需一场大胜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于是他亲自参与审讯。 期间发生了什么暂时不知道,只知道三个小时后许淑华趁人不备,蓦然冲向窗口自四楼一跃而下。 自杀。 用最刚烈的方法来为自己洗刷冤屈,以死明志! 幸好楼下堆着高高的防汛草包,许淑华最终活了下来,现在还在医院里治疗。 副局长办公室里,魏千军说几句骂一会,乱七八糟的,用词极为粗俗。 安静的听完,常威没有急着发表意见,他拿起手里的资料又看了一遍,最后放在手边,“您要我做什么?” 喊他来当然是破案,常威问的意思自然不是这个。 他是问,自己该如何去操作。 “跳楼事件的影响太坏了。”魏千军颓丧,带着无尽的失落,或许还有失望,“现在分局成立了专案组,我希望你能加入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刚在家和先人们小酌了两杯,就被告知这么一个“好消息”。 心情可想而知。 常威来不及同情,他诧异着分局的安排,追问道:“专案组?哪些人组成?” 魏千军十分虚弱的靠在沙发背上,“我担任组长,王文龙和你担任副组长,组员从刑侦大队里面抽调强兵悍将。” “魏叔。”常威苦笑着,“我才4级办事员。” 魏千军贴着椅背坐直,勉强撑起王霸之气道:“这个不是问题,特事特办,谁不服气你来找我。” 常威一点都不觉得有用。 人是复杂的,有情感的,不是一台机器只用输入指令就行。 他年轻,级别低,资历浅,下面的人也许碍于形势不敢当面顶撞,可要是阳奉阴违,你能怎么办? 破不了案,挨批的只有正副组长,下面的人屁事没有。 在派出所能玩的转,那是因为有张有德,郭刚,肖强,包括宋姨等人在撑着,更不用说老王头和张老头两尊大神。 到了分局才算真正的职场。 职场...... 前世他就是个小买卖人,对职场最深刻的认识还来自《大明1566》。 反正要是穿到那部剧里,他就拿着所有的钱去青楼潇洒几天,然后对着自己的脖子拉一刀就好。 他还想挣扎一下,直言道:“我和王文龙的关系你不可能不知道,在这个组里,我能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魏千军声音极度压抑,“但是我现在不能撤掉他,不然整个队伍就会垮掉,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哪里还会有心思查案?” 常威不知道审讯室里王文龙用了什么手段,所以现在无从判定他的对与错。 也就是这个年代,也就是许淑华自身有诸多毛病,不然换到后世,王文龙已经即刻停职,督察也会立即介入。 “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拒绝您的命令。”常威这会没有耍宝,他能分的清楚轻重缓急,认真道:“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进入专案组会有什么改变。” 魏千军窝在沙发上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他继续说着。 “王文龙和我都担任副组长,刑侦大队的刑警们会很为难,如果我和他的意见向左,听谁的?他们以后还要继续在王文龙手下做事,我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要向您汇报,让您来直接参与办案。” 魏千军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把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透彻,点点头,问道:“这些我知道了,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常威思索片刻道:“分组吧,我单独带一个组,不用刑侦大队的人,我从鼓楼派出所带人来查,两个组各查各的,但您要保证互不干涉。” 除了上述的理由外,不想分润功劳才是常威真正想说的。 如此重要,影响巨大的案件,是必须要侦破的。 如果最后没有办法,为了魏千军,常威会动用20积分一次的【重证指引】。 所以,如果一定要人来沾光,他希望是自己人。 魏千军不是个婆婆妈妈犹豫不决的人,“好,你还是副组长,单独带一个组,人员你自己安排。” “超出了我们的辖区,您需要给我们另外提供分局的工作证。” “这个没问题,今天晚上就能办好。” 他们的照片在分局都有留档,无非是重新做一张工作证,而单位是东城公安分局。 “我先回所里喊人,一会去医院看看许淑华。” 从办公室里出来,往前没走几步,他就见到了此案的焦点人物,王文龙。 他已经没有了在护城河边时的嚣张跋扈,再次面对常威,他略显木讷的脸上充满疯狂的戾气。 常威没有和他说话,侧过身贴着走廊的栏杆过去。 如果这个案子破不掉,他大概会被降级......发配。 档案室,证物室,武器库,随便找一个空闲的部门就能打发掉。 分局办公室里,一个劈头盖脸的骂,另一个声音压抑且狂暴,常威知道,王文龙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的理智。 第103章 划清界线 鼓楼派出所,邬继茂兴奋的来回踱步,“常威,我真的能进专案组。” 一种很奇妙的情绪,鼓楼派出所似乎有一种迷信,只要常威参与,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李来福笑了笑没说话,他看着常威拿回来的资料,开始模仿他的思路,考虑从哪里下手。 足迹...嗅觉...伤口...学到了......个屁啊! 那种天马行空毫无章法的破案方式,真的是能学会的吗? “常威。” 乍然一声,肩膀被拍了下。 常威差点回身一脚踹到姜红霞的裤裆。 降智担当不知道她刚逃过一劫,小脸红扑扑的转到常威面前,脸上铺满了期待和兴奋。 “我也要加入专案组。”姜红霞目光特别诚恳,她希望常威能够懂点事,放下往日仇怨,张开双手热情迎接。 常威很认真的想了想,问:“我要你何用?” “我档案写的好。” “朱姨写的更好。” “我会开车。” “不需要,我自己会开。” “我漂亮。” “没看出来。” “呵呵。”姜红霞目露凶光,银牙轻咬,“我能弄死你。” 王八拳之下,常威再次认真思考后,表示热烈欢迎。 其实这是常威在魏千军办公室里就说好的人手,吉祥三宝加上他们的师傅,整个刑侦队全部算上。 他还想把张有德加进来蹭点功劳。 可惜级别超了,常威带不动。 “朱姨,今天别值班了回去休息,明天可能有一天好忙呢。”常威开始行使副组长的权威,第一件事就是把朱飞虹赶回去睡觉。 “没事,我一会拉几张椅子躺会就行。”朱飞虹揉搓着常威的脑袋,“别操心,当年我们打伏击两天两夜不睡觉。” 和这种硬核的女人不用儿女情长,常威也不再劝,带着三宝往医院赶。 常威率先进住院楼,对着姜红霞道:“我喊了许淑华的师傅过来,你也是女人,一会你们俩进去。” 说完,他顿了顿,“换身衣服,不要穿警服。” 姜红霞僵了下,小声道:“我没带便装来。” 常威脚步没停一步三阶,想了会道:“找件白大褂套着,邬继茂去找医生借,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医院公会的干事。” 常威没学过心理学,凭着朴实的心理判断,许淑华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应该很容易产生应激情绪。 特别是警察。 姜红霞“哼哼”两声,继续问道:“我进去的目的是什么?” 走到病房外,常威探头透过门框上的玻璃向内观察了一下,转头对姜红霞和许淑华的师傅说:“谈话,打开她的心扉,找出她不在场的证据。” 姜红霞愣了一下,“能确定她不是疑犯吗?” “这是你的工作,能找到证据的话我们进行下一步,找不到的话,我们就要继续排查她的社会关系。” 其实刚才常威的那一眼已经确定,这个案子和许淑华无关。 但专案组不是派出所,没人会无条件的信任他,特别是王文龙还在的情况下。 他在派出所里可以无所顾忌的运用自己的超能力,但出了派出所,不管是服装二厂,还是护城河杀人案,他都要装模作样的来一场推理。 他也不会把自己那些超出认知的本领在派出所之外显露出来。 所以他知道答案也要一步一步的来,让人心服口服。 至于【重证指引】,那是最后的保障。 姜红霞套上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衣领,陪着许淑华的师傅走进病房。 常威三人躲到楼梯拐角处抽烟,想起许淑华裹满全身的纱布,邬继茂义愤填膺道:“王文龙办案子手段太糙,看着吧,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骂公安。” “只要他们不当着我的面骂就行。”常威看着窗外的黑幕,想着从哪里破局。 邬继茂中指拇指夹着烟头弹出去老远,“常威,以你的判断,许淑华是疑犯吗?” “大概率不是,我们可能一会还要再去玻璃厂看看。” 邬继茂和李来福点点头。 他们虽然是来混功劳的,可也没想白混,上次三等功邬继茂被打破头,李来福的胳膊肿了五天。 邬继茂翻看着资料,指了其中语焉不详的一段问道:“常威,他们这个案发时间是如何确定的?” “玻璃厂里夜晚有干部值班,七点巡逻的时候东西还在,十点的时候就不见了。” “昨晚怎么不报案?” “还不是和服装二厂的案子一样,都想内部处理,要是我们进厂查案,谁知道最后拔出萝卜会带出多少泥?” “玛德,尽浪费时间,说不定东西连夜出了城。”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把东西给融掉,案子破了东西也追不回来。” 白金拉丝坩埚和一堆白金的价格天差地别。 三人翻着资料讨论案情,闷闷的抽掉半包烟姜红霞才从病房里出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封信。 “昨晚案发时间她躲在澡堂的更衣室里写信,这是信件,因为昨晚全厂封锁,所以信没能寄出去。” 邬继茂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躲到更衣室里写信,又为什么不说呢?” 姜红霞语气带着复杂的情绪,徐徐道:“厂里的团组织一直让她和阶级敌人父母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并且说这关系到她能不能如期满师,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并不愿意,信是写给她父亲的,她怕厂里人知道。” 常威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好有时代气息的做法啊! 似乎未来十余年这样的情况会更多。 自愿的,被迫的,半推半就的。 多少家庭反目成仇。 “走吧,我们去厂区看看。” “这就走啦?” “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三宝没有反对,或者是出于对常威的盲从,或者是出于同情,可能还有对许淑华刚烈的钦佩。 车辆打着灯驰骋,划开黑夜,划开雨幕。 玻璃厂传达室,常威用了三分钟时间敲开窗,“师傅,我们进厂。” 睡意朦胧的门卫揉了揉眼角,拿过常威的工作证看了眼,不满道:“你们的人不是下午来过吗?” 常威耐着性子道:“案子没破,我们再来看看。” 就这种门卫,玻璃厂迟早还要出事。 “唉,一遍遍来,查也没查出个名堂,我昨天晚上就跟着跑了一夜,你说这么大的东西从我们大门出去我们能不知道吗?那肯定不是走的大门啊,保卫科来,公安局来,都把我们当贼看......” 门卫叨比叨,叨比叨,开个铁门用了两分钟,屁话说了上百句。 如果不是邬继茂拉着,姜红霞恨不能冲上去给他一个大鼻窦。 玛德,你的名字是繁体字啊? 真特么的笔画多。 第104章 打草惊蛇 进了玻璃厂,常威没去案发现场,他先绕着厂区围栏开始检查。 玻璃厂的外墙围栏是用砖石加上竹子砌筑而成,高度两米五,因为缺乏水泥和钢材,竹子顶替钢管起着栅栏的作用,上下都用青砖固定。 之前厂保卫科和刑侦大队都已经侦查过一次,发现围栏完好无损,所以注意力一直在厂区内部。 常威既然决定独自查案,他就要从头开始查,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东西在哪? 虽然门卫笔画多,但他相信,东西如果离开厂区绝对不可能走大门——白金拉丝坩埚和行军锅差不多大小,重四十多斤。 “常威,这能找到脚印吗?”立志成为神探的李来福同志紧跟常威身后,虚心请教。 “从案发到现在雨就没停过,保卫科和刑侦大队又搜查过一遍,有脚印也看不见了啊!” 是真看不见,即便常威把足迹鉴定加持在全知之眼上,又有视觉提升,依然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走到厂区后面,常威已经决定放弃,准备回到车间仓库去看第一现场,视线最后一扫,停留在两根竹子上。 见常威停步,李来福顺着他的目光指引,迟疑了片刻后快步走过去用力一搬,两根竹子就被抽了出来。 “活的?” “这么大的缺口,坩埚能运出去吧?” “常威,你眼力神了,这换谁也看不出来啊。” 姜红霞也在惊叹,只不过她的词汇量有限,在听觉提升下,常威依稀能分辨出几个字眼,“狗鼻子”“狗耳朵”“狗眼”。 他哼哼两声:我看你就比较矮。 围栏外本来有一条排水沟,几天大雨后,这条沟里的水完全漫上来,宽度至少超过一米五,再加上道路丝滑,三宝根本跳不过去。 或者涉水......邬继茂已经开始脱警服警裤,姜红霞瞪了他一眼,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把目光转向别处。 常威原地一蹦就落在了对岸,他拍了下岸边的毛白杨,搓了搓手心,五指如爪攀爬而上。 有灵巧丹和跑酷的加持,两三米高轻而易举,他站在第一根树丫上看着更高一截树丫和主干的交接处。 这里有大力摩擦过的痕迹。 常威用手轻轻抚摸着,感受到一缕一缕更细微的摩擦。 “是麻绳。” 他面色凝重,努力思考,捕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丝灵感。 见常威跳回来,邬继茂把警服警裤又重新穿好,“发现了什么?” “东西应该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那棵树,用麻绳挂着,把坩埚拉起来拖过去,可惜下雨,地上都是水洼,还有一个水塘看不出深浅,我不敢追,而且也看不清方向。” “那接下来怎么办?” “回家睡觉。” “啊?” 常威不说话,踩着水走回车上开始打火。 这该死的天气,他全身湿透了。 ...... “不行,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能随便泄露出去?” 王文龙愤慨怒吼着。 常威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王组长,我们是独立的两个组,我们不归你管,请你放开马厂长。” “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的。”王文龙拍着桌子跳起来,另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厂长不肯撒开。 常威见他失了智,转而对副厂长说道:“那就辛苦您跑一趟。” “不许去,不许去。” 副厂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出门。 大家查了一天一夜的事情,功夫全白费,小伙子昨晚接手三小时就有了进展,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最关键的是,许淑华的事情让玻璃厂对王文龙意见极大。 她还是无产阶级,结果被人逼着跳楼...... 别说王文龙,玻璃厂团委书记昨天晚上已经停职接受检查,两个厂长也跟着吃挂落。 不一会厂区广播喇叭响起来,“全体工友同志们,现在通报一则重要消息。” “我厂白金拉丝坩埚被盗案现在有了巨大进展,盗窃犯勾结厂内叛徒通过我厂后侧围墙跨过排水沟将坩埚盗走,请同志们积极向驻厂办的公安同志提供疑点和线索,以尽快破案,为国家挽回损失。” 重要的事情播三遍。 王文龙见木已成舟,用手点了点常威的胸口,厉声道:“我要回分局告你。” 常威淡淡斜了一眼,对肖强道:“肖叔,收集线索就交给你们,一会有线索我们年轻人负责跑外勤。” “行。”肖强点头,见王文龙和马厂长都出了门,疑惑道:“这招真的有用?” “我也不知道。”常威摊了摊手,“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厂里现在人心惶惶,对抗情绪严重,已经不合适再排查,场外除了这一条别无他路啊!” 肖强默然,是啊,他今天进厂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话语。 朱飞虹和谢三福在一旁安慰着:“常威,别着急,以前我们一个案子十天半个月都是经常有的事情。” “嗯,我不急,除了收集线索,其实我更希望的是打草惊蛇。”常威掏出红塔山开始散烟。 他继续道:“我觉得刑侦大队的判断并没有错,这个案子一定是内部人做的,至少也有内应。” 众人点头,能事先把围墙打开缺口,又能进入车间仓库,并巧妙的避开巡查,你说没内鬼谁都不信。 “所以我猜想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线里,所以我们主动公布进展,并公开收集线索,罪犯会慌,慌就会出错,现在全厂风声鹤唳,他出错就会被人发现。” 在刑侦这件事上,肖强等人都不和常威杠。 其实他们不知道,常威此刻是真的没底。 他想试一试凭借自己的思维方式来侦破这件案子。 反正最后有【重证指引】托底。 打草惊蛇是他昨晚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决定的。 王文龙气急败坏的跑回刑侦大队在玻璃厂的驻点团委办公室,一口气灌下去半缸子水,指着几个年轻的小刑警,“你,你,还有你,去厂办楼下守着,不管常威那小子得到什么线索,我必须知道。” 小警察没人权,抓起帽子就跑。 为了不挨骂,他们没在楼下守着,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谁进办公楼是来举报线索和疑点的,于是三人凑钱买了包牡丹,厚着脸皮赖在厂办里不走。 邬继茂看到他们,乍一下跳起来道:“你们跑过来干什么?” 三人有些心虚,带着无辜和愤慨道:“哥们帮帮忙,我们也是被逼的。” 邬继茂理直气壮的瞪了三人一眼,数落道:“你们那个大队长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刚才还在我们这里发飙,这会又派特务来偷情报。” 三人讪笑着不语,把牡丹烟散了一圈,见到朱飞虹黑着脸,吓的缩着脖子躲到角落里不敢说话。 常威窝在沙发上一直没言语,他的心思都沉寂在空间之中。 黑土地上各色蔬菜已经冒出嫩芽,西瓜花大部分凋落结果,一窝小鸡仔叽叽喳喳的长势喜人,唯有两只兔子毫无动静。 不是说超级能生吗? 他运用空间之力来回扒拉着,好半天才停下动作。 玛德,两只公的。 ps:脑子废了,手也废了,昨天九章,今天七章,我已经不敢给明天许愿。 之前两章写错几个姓,被读者提醒,真的感激,感谢你们认真的读。 书能到今天,都是你们在默默支持! 谢君之包容,感激涕零;蒙君之提携,铭感五内。 算了,明天加更,规矩不变! 第105章 混不吝 ps: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没有任何理由,更新八章。 熬了一个大夜,实在写不出十四章! 对于绝大多数工人来说,玻璃厂就是他们的家,是庇护所,是生命线。 他们一生都会在这里工作,生活。 当他们老了,或者子女们长大了,再把这份工作再传给儿子、孙子。 所有想要伤害玻璃厂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的命运已经和玻璃厂紧密相连,无法分割。 后世的年轻人很难理解这种感情。 公安逼着许淑华跳楼,他们很愤怒。 但是偷走价值十二万白金拉丝坩埚的盗窃犯更令他们恨之入骨。 广播后两小时,肖强就收到了十几条线索,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常威,这个亢小祖很有问题。” 常威连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记事本认真翻看着。 亢小祖,二十四岁,玻璃厂投料工,尚未成家。 他的身份没有什么疑点,孤儿出身,自幼讨饭,解放后开始做工,先后做过七八份工作,一直到公私合营后进入玻璃厂工作才稳定下来。 疑点在于,他这几天经常出现在排水沟对面的水洼和池塘边,而且这几天经济反常,花钱大方,钱款来源不明。 和许淑华一样自身带着毛病。 “二车间,我去看看吧。”常威把记事本放下,拿起伞准备出门。 “好,不要冲动,多观察一下。”肖强知道常威在刑侦上很成熟,可作为长辈还是忍不住的叮嘱了一句。 李来福和邬继茂连忙跟上,姜红霞见状也拿起伞,常威手掌压了压,“你就别去了,我们就是去看一眼,别回头又把身上弄湿着凉。” 他的鼻尖总有淡淡腥气,作为男人无法明言,只能随便找个借口。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姜红霞愣了一下,鼓了鼓腮帮子,把伞提在手上,“我不怕,我也学过武的,你以前还打不过我呢。” 常威轻轻“嘁”了一声:我已经不是十四岁的我了! 四人撑着伞到二车间,找到主任问了谁是亢小祖。 “在那打电话呢。”车间主任带着明显的疏离,指了指办公室的位置。 四人走过去,亢小祖靠着椅子翘起脚,拿着电话骂骂咧咧着:“让你运个货,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两天了大哥。” 转身看到警察的一刻,他讪笑着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行了,你快点搞,我挂了。” 大概是少年时叫花子的经历造就了那份不同于常人的胆子,面对公安的询问,亢小祖表现的满不在乎,甚至油嘴滑舌的和邬继茂闲扯了一阵。 这是一个很臭屁的人。 臭屁的人一般不喜欢和自己一样臭屁,或者比自己更臭屁的人。 所以常威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笔录是邬继茂和姜红霞一起做的,在排除亢小祖作案的可能性后,邬继茂问道:“那几天你就没有发现别的人吗?” “没有,谁特么下大雨跑那去啊,也就我肯受这个罪。” “晚上呢?” “干部,晚上那可不能随便去,看不清楚掉到水塘里爬都爬不起来。” “你就没看到脚印,麻绳什么的?” “干部,我要是发现了早就报告镇抚了,是真没发现。” “后续想到什么,你要及时告诉我们。” “没问题。”亢小祖尾音上翘,嬉皮笑脸的答应着。 几人刚准备离开,就看见王文龙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二话不说铐起亢小祖就走。 亢小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拖了几步大声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话刚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整个人蜷曲着,两个刑警架起他的胳膊,在车间众目睽睽下被直接拖走。 “唉,王文龙又要吃亏。”常威淡淡说了句,转了转雨伞上的水珠,“走吧,回去。” “要不要去看看?”邬继茂不忍心,犹豫着劝了句。 常威没有强人所难,直接点了点头,“行,你去吧。” 邬继茂愣了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个人去?” “放心,他们不敢打你的。”常威好心安慰着。 也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条件,最后姜红霞勉强答应着和他一起去看看。 亢小祖进了临时改建的审讯室就被铐在暖气片上,王文龙不会再给他一次跳楼的机会。 “我说了,真不是我偷的,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都和那几个小警察解释过,人家可比你们态度好。”挨了打,亢小祖依然浑不在意的样子,“你们不是一伙的吧?许淑华是不是被你们逼着跳楼的?” 不提这事可能还好点,提了许淑华,王文龙情绪再度失去管理,指着亢小祖厉声呵斥道:“我没空和你兜圈子,你把你经济反常,吃喝玩乐的事情说清楚。” 亢小祖莫名其妙道:“同志,你这话怎么说呢?我一个月三十多块钱刚刚吃饱肚子,什么时候吃喝玩乐过?” 王文龙脸色变幻着,“不说是吧,那我们就换个方式问。” 亢小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怎么?又想把我屈打成招?” 王文龙僵了一下,狰狞笑着,“我做事就是这样。” 临时审讯室外,姜红霞听着里面惨叫哀嚎的声音,奇怪道:“他现在为什么又不说呢?” 邬继茂也是一头雾水,两人进不去审讯室,只能唉声叹气的回到厂办楼。 常威听完就笑了,“他在给王文龙挖坑呢,别听他叫的惨,真要受不了他早就说了。” 肖强也在一旁道:“这种从小社会上摸爬滚打长大的混不吝最不好惹,本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就因为开始肚子上挨了一拳才故意不说,你看吧,他叫那么大声也是故意的。” 朱飞虹不关心亢小祖挨揍的事情,只是不忿王文龙的做法,“问话就好好问话,上去就打人做什么?” 常威笑道:“朱姨,你这是点我呢吧?我也经常打人。” “只要没打错就行。”朱飞虹的心眼子偏的不行,“我们小常威什么时候打错过,哪一次不是抓的大案子。” 常威“嘿嘿”的笑。 这话真没错,没把握的时候他从来不动手! “唉,人家就是趁着下雨在水塘边弄点鱼,身上还有收购站的票,但凡王文龙认真点都不会抓错人。” “他是急了。” “活该他倒霉,要是一开始和常威搞好关系,哪里会弄成这样?” “说起来,上次杀人案偷东西那个人也是在捞鱼,常威,你最近钓鱼了吗?” “下大雨,我也懒得去。” 邬继茂挪到常威身边,舔了舔嘴角:“常威,我想吃鱼了。” 第106章 有毒吧你 亢小祖被抓后一直不交代,整个团委办里都是他凄惨的叫声。 团委办公室离着车间不远,很快全厂都知道亢小祖被抓了! 经历过许淑华的事情后,王文龙愈发疯狂,而他队伍里的刑警们已经开始注意分寸。 打人不怕,怕的是打错人! 人是当着常威的面带走的,而他居然不开口阻拦,很难说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有失去理智的王文龙还在坚持。 过了中午,专案一组打出申请,魏千军带来一张拘票。 亢小祖依然不说话。 面对这样的牛皮筋、僵山芋,一组只能慢慢熬。 而在等待他开口的时候,一件极为意外的事情打乱了整个侦查方向。 当天快要下班的时候,玻璃厂传达室在当天收到的邮件中发现了一封写着“玻璃厂领导收”的信,于是立刻交到厂办。 厂办打开一看,大吃一惊,马上交给了专案组。 信没有经过邮局,是直接投放到传达室外的信箱里,那个繁体字名字的门卫一问三不知,大门口人来人往根本无从查找。 这封来信的内容是―― 京城玻璃厂: 敬启者:根据最高指令,本队从本月上旬开始执行“樱桃计划”,已派员于28日夜间将你处白金坩埚一只取走,目前已送至港岛。 按照该计划步骤,现拟执行第二项内容:你处应在三天内将生产玻璃纤维的全套设计图纸挂号寄往本函落款处之地址,并立即释放我队成员,过时不候,本队将炸毁你处厂房! 民国救国总队第三特勤大队。 (港岛浅水湾蝴蝶街三套巷19号a座27号) 民国四十七年八月三十日。 专案组两个小组的成员聚集在厂办大会议室里一同看到这封信,他们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魏千军拿着信,稳住情绪,瞟了眼常威。 这孩子真的有毒! 其余的同志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也偷偷的看向常威。 “我早就说过,他很邪的!” “我听说只要是他碰过的案子都是大案,原以为十二万的金额已经不得了,现在又弄出个第三特勤大队。” “嘿嘿,建功立业正当时。” “破了案才有功,要是玻璃厂被炸了,只怕我们都要被处分。” “......” 常威秉持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保持平稳气场,慢悠悠走到魏千军身边拿过信笺摸了摸,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露出龙王微笑,表情轻松的从会议室离开。 邬继茂看看李来福,两人慢慢退缩在人群之后,撤走。 然后是姜红霞悄无声息的跟上。 肖强等三个老警察凑在一起讨论案情,越讨论离门越近,越讨论离会议室越远。 “王文龙,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侦查方向是正确的,敌人已经开始慌了,现在我们除了要加强对亢小祖的审讯力度,还要向市局申请支援,请笔迹鉴定专家过来。” “你怀疑写信的人在厂里?” “是的魏局,亢小祖今天刚被抓,他们立刻得到了消息,所以敌人必然在厂里有内应。” 请专家的事情很容易,魏千军没有犹豫,打完电话后看看四周,问道:“二组人呢?” 王文龙嗤笑一声,轻蔑道:“大概是输不起,开完会就跑了。” 魏千军不信常威是这种性格,他思索片刻,叮嘱了一组几句,出门朝厂办走去。 厂办小会议室里,二组聚齐。 邬继茂兴奋的满屋子乱转,可算这次遇上了。 “常威,又是敌特啊,你这次怕又要搞个一等功了吧?” “案子都没破,你就开始发勋章,小心魏局揍你。” “我怕个屁,要不是......” “魏局好!” “常威,你这个玩笑好低级,你看我都不笑的,李来福和姜红霞也不笑,哈哈哈,大家都不笑......魏局好!” 魏千军点点头,笑着看向邬继茂道:“你继续,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常威打断,他现在就要给魏局磕一个。 魏千军不再理睬他,转头看向常威,“常威,你怎么看?” “没看法啊。”常威情绪稳定,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个案子和敌特又没关系。” “哦?”魏千军诧异道:“来,你继续说。” “你找马厂长问一下就知道,玻璃厂的纤维生产技术在国外根本就不算秘密,特务要坩埚还能理解,要图纸做什么?” 魏千军蹙眉,思索片刻后道:“老肖你亲自去一趟,问问马厂长。” “是。” “所以这是在转移我们的视线?” “对啊,把案件搞复杂,让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亢小祖身上,疑犯才有足够的销赃时间。” 马厂长很快过来,步履生风。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不知所措的情绪,无法安置的身子。 他急切的问道:“魏局长,是特务偷走的吗?” 魏千军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遇到凡事不要慌,马厂长,你先坐下来。” 马厂长比魏千军高半级,可惜他现在算是待罪之身,在魏千军面前一点不敢强硬。 “是,是,我就是太担心,听说坩埚已经送到了港岛?” “坩埚的事情还没确定,马厂长,我想问一下,我们厂的技术很先进吗?” “那当然,我们厂是老大哥的重点援建项目,国内现在的......” “马厂长,我想问的是,我们厂的技术在国际上如何?是不是保密的?” 马厂长怔了怔,尴尬的沉默了会才道:“我们厂的流水线是仿照罗马利亚的设备制造,嗯,他们的流水线是四十年代初期的。” 魏千军没有在意他的羞愧,追问道:“所以,特务没有必要索要我们的图纸对不对?” 虽然不甘心,但马厂长只能无奈的点头。 魏千军扭头看向常威。 常威双手交叉向前伸了伸,活动着手脚,“肖叔,他们厂的放映员是不是来举报过亢小祖?” 肖强在记事本上翻了下,“对的,上午来过。” 常威点点头,看向李来福和邬继茂,“把那个放映员带回来吧,不,铐回来。” “确定?” “信封和信纸上有显影液和定影液的味道,这种味道我上午闻到过,就是放映员来举报的时候。” “这你都闻的出来......会不会是巧合?” “大多数放映员都有自己的配方,味道会有区别,我们院里有个放映员,味道就不一样。” 嗯,许大茂,他身上就带着独特的骚气! 第107章 九五二七 邬继茂和李来福押着阎国昌回到厂办的时候,魏千军和马厂长都没有离开,常威虚眯着眼睛看了阎国昌一眼,摆了摆手。 他把沙发拖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幕静静发呆。 每一次大案侦破,他都会进入贤者时间。 主要是该装的已经装完了,剩下的打扫不用他亲自动手。 三个老警察顿时明白,自觉起身押着阎国昌去审讯,肖强和谢三福主审,朱飞虹记录。 魏千军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轻声问道,“你不去吗?” “他们足够了。”常威接过来点燃一支事后烟,云淡风轻道:“像我这样的高手怎么能轻易出手。” 其实是想让他们的名字在卷宗里多出现几次。 魏千军没有揭穿他。 除开两人之间的“叔侄”关系,一关道的案子里,魏局受到表彰混了个三等功,这是亲密度加分项。 而这一次也算是再次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亲密度+5。 所以,他愿意让常威的同事们跟着多混点功劳。 一刻钟后,三宝风风火火的跑出厂办,两个小时后在阎国昌家的暗房顶部天花板把坩埚找了回来。 案件告破。 之所以一直没有把阎国昌列入排查名单,是因为这小子在当天下班后去看电影——《消失的电波》。 检票后他凭借私人关系从后门溜了出来,在排水沟那边返回厂区,盗窃,运走赃物,又从后门返回电影院。 排查时,他拿出电影票,并且兴致勃勃的和警察聊起电影剧情。 而盗窃坩埚的目的...... 宣传科新来的播音员貌美如花,他想插花。 不管什么年代,泡妞都是要花钱的,正好这个播音员是股东家的女儿。 第一次约会,先去涉外商店买了双小羊皮的皮靴,再去隆福寺看一场电影,最后老莫吃一顿俄餐,放映员半年的工资都扛不住。 花光积蓄后,他选择铤而走险。 得知他在围栏上留下的暗门被找到后,他急了,最后出了个笨招——把失窃案变敌特案。 王文龙再次进入厂办,瞧见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常威,心里不禁产生深深的挫败感。 你小子眼睁睁的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亢小祖带着手铐跟着走进来,笑呵呵的坐在邬继茂身边,“我就说还是你们行,听说那小子早上还来举报过我?” 邬继茂点点头,指了指他的手铐,“怎么还没解开?” 亢小祖两只手拢起,把身上的工作服提上去,露出一身青紫,“总得给个说法吧?” 邬继茂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站在办公室里的有马厂长,牛副厂长,杨书记,公会朱主席,一个个面容严肃,目光炯炯有神,毫不理会王文龙求助的眼神。 魏千军? 早跑回分局汇报去了! 王文龙终于放下姿态,弯下腰向亢小祖求和。 “亢小祖同志,让你受委屈了,希望你能谅解我们急于破案的心情,价值十二万的坩埚被盗,是国家重大损失,在这个时候个人受点委屈,就不要太过计较,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亢小祖嘴里咬着烟,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现在不想讲道理。” 你特么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刑讯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搞错了对象! 一个案子弄出两个冤错,王文龙麻烦大着呢! 常威不想搅进这场闹剧,他和二组的人把阎国昌押回分局,整理完卷宗交到法制科后就去了医院。 许淑华听说案件告破,呆呆的靠在枕头上默默流泪。 她的师傅和公会干事在一旁陪着,劝着,安慰着,让她坚强起来,以后遇到困难不要再自寻短见。 这世界好奇怪,把想要活着的人往死里逼,又劝想死的人好好活着,于是所有人都半死不活的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常威是受魏千军委托来慰问,代表分局,代表专案组,但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一直没有说话。 总觉得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这一刻他特别想和系统聊聊。 以前他以为这个系统的作用只是让他装......人前显圣,让他衣食无忧,让他历遍苦难依然可以笑着面对生活。 现在他觉得,把坏人绳之以法,让好人避开不白之冤,或许这才是系统真正的意义。 那些超脱现实的技能,可以让罪犯无所遁形,而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想明白这些,他回家的路上脚步轻盈。 去德胜门外溜达一圈,看着时间回到家里,把车停在院外,常威手上提着一筐土豆。 终于收获了! 他在德胜门外找农民买了个筐,里面只装了二十斤土豆,剩下还有百余斤就在黑土地上放着等它们发芽,下波他准备种上一亩。 “常威,土豆哪里去挖?” 阎埠贵刚下班,进门就看见常威手里的箩筐,一颗颗茶缸大小的土豆,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我自己种的。”常威说着实话,“一挖一麻袋。” “你嘴里就没一句真的,你到哪里去种土豆去,你懂怎么种吗?”阎埠贵没好气的丢出个白眼。 常威不服气,这还真是他种的,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您这样的文人骚货都能懂种花,我乡下孩子就不能会种土豆?” 话说的太快,阎埠贵没留意自己刚才被骂了,提起种花,他得意洋洋道:“文人的事情你不懂,白居易说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我呀,是全都要。” 常威撇了下嘴,“您种花不是为了卖钱吗?” “文化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卖呢?”阎埠贵恼怒着,指点常威道:“六如居士都说过,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可见以花换钱是件极雅的事情。” 常威是个粗人,他雅过敏。 斜了阎埠贵一眼,腹诽着:还六如居士,我看你就像个九五二七。 常天在家用挂历纸在包书,听见门外的动静,急忙跑过去帮忙。 常威把箩筐搁下,接过常天手里的凉茶灌下去,瞅了眼方桌问道:“书领回来了?” “嗯,上午去拿的,交了学费,我和老四都是两块五,哥,这是剩下的钱。” “你留着吧,买点文具什么的,饿了就自己买点吃的。”常威没接,走过去翻了翻常天的课本,看到一边已经打了补丁的书包才拍了拍脑袋,转身咚咚咚的出门去了外院倒座房。 系统奖励过10件牛皮挎包,样式不一,有大有小,他自己用的是最大的一款,类似小旅行包,撑开里面能装下小桶纯净水。 中号的两个比文件夹略大一些,正好可以给常天和常珑当书包用。 第108章 贾当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绵延数日的阴雨总算过去,天空放晴,带起习习凉风。 为了庆祝杨敏今天成功回归家庭妇女的生活,常威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土豆牛肉。 土豆是自己种的。 牛肉是系统送的。 杨敏如释重负,已经开始计划着退休后的生活。 常威对她别无要求,只求每晚有一个肉菜,哪怕是鸡蛋也行。 家里养着五只老母鸡,每天至少有两三个蛋,不吃也孵不出小鸡来。 何雨水把一块牛肉嚼着下咽,抬头问道:“常威,这周日你有时间吗?” 常威的筷子一滑,这句话是怎么断句的? “问你呢,这周日你有时间吗?”何雨水见他不说话,小嘴巴嘟了嘟,又追问了一遍。 “有,怎么了?” “我们学校能住校,我办了住校,想让你帮下忙。” 常威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我开车送你。” 自从常威有了车,现在院里人和他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突然发现满院子都是好人! 就好比读者家隔壁住了个开布加迪威龙的邻居,有钱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邻居是个公安局长。 你可以不搭理,但绝不会脑残到故意招惹。 “好的!”何雨水笑语嫣然,“谢谢你,常威。” “只要你以后不肥胖我,咱们什么都好说。”常威说了一句,见何雨水又要争辩,连忙换了话题道:“贾张氏还没放出来呢?” “出来了,听说今天贾家嫂子要生了,居委会把贾大妈放了出来。” “还没生?那天晚上不就是说要生了吗?都特娘的住院三天了,她怀的怕是哪吒吧?” 杨敏一口饭喷到常珑脸上,看着小菇凉要张嘴哭,连忙扯到一边水槽去洗脸。 “你留点口德吧。” 常威哂笑道:“那秦怀茹可真是个好媳妇,要不是她,明天街道办就得过来拆她家房子。” 他倒是挺好奇那天贾东旭为何不攀扯自己。 早在贾东旭和易忠海商量的时候,何雨水就来偷偷说过。 那时候自己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杨敏给常珑抹了脸,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跟着贾家,这往后要操多少心才能熬出头。” 常妲倒是挺羡慕,“熬过去就好了,以后两个儿子,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常威愣了下,疑惑道:“姐,谁告诉你,她家老二是个儿子的?” “贾张氏不是一直说吗,秦怀茹就爱吃酸的,贾东旭还专门托人买过山楂。” 常威幽幽道:“他家老二应该是个女儿。” “你怎么知道?” “你就等着看吧。” 他才穿过来两个月,要是秦怀茹肚子的娃改了性别,那他就要找系统问问,这个娃到底是谁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吃了晚饭一家人在院里纳凉,三小只不知道从哪里挖的蚯蚓回来在喂鱼,常威把贵妃榻从大姐房里拖出来靠着假寐。 “大舅舅,这条驴好凶。”小丫头扒拉着水池上的围栏,奶呼呼的喊着。 常威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揉了揉眼角,“这是黑鱼。” “黑驴。”小丫头点点头,“它七东西好凶。” “没事,明天我们就吃了它。”常威点了点那条鱼,转头道:“娘,小蛮明天要吃黑鱼。” 杨敏就笑,“怕是你想吃吧?” “奶奶,是我想七,那条驴好凶,虫虫都被它七啦。” 小丫头毫不犹豫加入到常威的阵营,学着常威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点着黑鱼,“你抢虫虫七,明天窝就七了你。” 院外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鞭炮声,三小只连忙朝外跑,常妲也出去看了一圈,回来望着常威稀罕道:“贾东旭回来拿东西,秦怀茹生了,真是个女儿。” 常威放心下来。 他就怕贾家再来个儿子,那未来变数就太大了。 贾张氏黑着脸跟在贾东旭的身后。 在居委会被教育了三天,可谓受尽苦头。 整个人足足瘦了一斤三两。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居委会里吃屎了,怎么还是白胖白胖的? 院里几个管事的大爷出来打招呼,贾张氏理都没理,闷着头走进屋里,门外只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病了一周的易忠海也走出门,脸色蜡黄的向贾东旭询问着。 “你媳妇还好吧?” “母女平安。”贾东旭面色平静,“就是我娘不太高兴。” “闺女也好,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闺女疼人。”提及子女,易忠海的气色更差,咳嗽了两声,“也劝劝你娘,放宽心些。” “知道了,师傅,您先歇着吧,我拿了东西还要去医院。”说完,贾东旭跑回自家屋里开始收拾。 易忠海张了张嘴,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进门。 “你就是活该,你看他刚才问你一句了吗?”一大妈端了杯水放在易忠海面前,忿忿道:“指望他养老?你要是把钱都给了他,保管最后连躺尸的地方都没有。” 易忠海沉着脸,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还是柱子靠谱点,这孩子没娘,爹也跑了,人重情义。” “我看也未必,到现在也没说个亲,也是个不顾家的。” 一大妈觉得院里小辈里最靠谱的只有常威,可惜不可能,她倒是也想从娘家找一个过继,奈何易忠海一直不同意。 “你说的对,还是要让柱子把心思定下来,我过几天找他聊聊,看他想找个什么样的,总拖着也不是个事。” “他心思大着呢,我都帮他问过几次了,要么嫌弃人家胖,要么嫌弃人家没文化,他一个厨子,高小文化,二十三长的像三十二,还嫌这个那个。” 易忠海没有反驳,这孩子眼高手低的毛病确实得改改。 到了夜里贾东旭又从医院回来,所有人才知道,闺女名字已经起好了,叫做贾当。 贾东旭觉得这孩子的出生及时挽救了贾家的房子,出生正当时。 这特么的什么破名字。 要是个男孩也罢了,女孩啊! 常威只能感叹,贾家人起名真是随性。 还是自家老爹有文化。 回到房里躺到床上,看起今天的系统奖励。 【破获重大盗窃案,积分+8,奖励:黑猫。】 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猫带着四只白爪在黑土地上漫无目的的晃荡着,大概感受到空间之力,它张开小嘴露出奶牙朝着天空凶巴巴的“喵”了一声。 常威乐了,见小丫头睡的沉,他走到窗前把小猫从空间里弄出来。 油亮的黑色毛发在月光下仿佛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它瞄了瞄四周的环境,突然一个弹跳起步,蹦到常威的怀里,极为亲热的舔了下他的手臂。 刚才那下蹦跶至少也有一米五的距离。 而这还只是个孩子。 果然系统不会奖励一只普通的猫。 第109章 四大高手 次日。 今天是周日。 因为要给何雨水搬被褥行李,常威早早起了床,从外面买早餐的时候顺便把小黑猫一带来了回来。 “这是哪弄的?” 杨敏惊叹着。 小猫真可爱,一身黑毛配上白色的小爪子,加上小小只蠢萌蠢萌,实在是有意思。 老话这叫“踏雪寻梅”。 我们的传统文化里黑猫非不祥之物,古书记载黑猫镇宅、辟邪、招财。 过去能养黑猫的都是大户人家。 “路上看到的,也没人管,大概是个野猫崽子。” 常威随意的答着,见小猫“喵喵喵”不乐意的样子,笑道:“好好好,你不是野猫。” 小猫这才平静下来,懒懒的用后爪梳了梳毛发,“喵”了一声,蹦跳就到了常威后背,扒拉着衣服连续爬了几步到他肩头蹲着。 “它倒是不认生。” “娘,你看我这张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小猫当然喜欢我。”说完他扭头对着小猫道:“对不对?” 小黑猫居然极为给面子的“喵”了一声。 “你可真不要脸。” 杨敏笑骂了一声,摸了摸小黑猫的白爪爪,出门去喊小丫头起床。 三小只兴奋的早饭都不想吃,把小黑猫堵在墙角只求一撸。 结果一个跳跃,小黑猫直接从小丫头脑袋上面跑掉。 “小喵,小喵。”小丫头蹬着小短腿满屋子追。 “喵”小黑猫转头看了眼两脚兽幼崽,又看看常威,最后无奈的停下脚步。 “小喵,喊窝姐姐。”小丫头立刻给常妲认了个干女儿,搂住它就不撒手。 常威也没管,就留在家里给老娘和小丫头做个伴吧。 要是条狗,常威还真担心明年被人打死吃肉。 猫不怕,特别是自家的猫如此灵活,一般人还真抓不住它。 “小喵,小喵。”小丫头抱着黑猫躲过常珑的魔爪,贴到常威身边,仰着小脑袋道:“大舅舅,小喵叫什么名字。” 呃......常威都以为小丫头已经给猫起了小喵的名字,结果只是她口齿不清,听小丫头问,他想了想道:“它叫展昭,你就喊他小昭。” “小糟,小糟。”小丫头高兴起来,连连喊了两遍,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抬起,“大舅舅,小糟是男猫还是女猫?” “给我看看。”常威扒拉着小黑猫的双腿,过了会嫌弃道:“这是个女猫。” “哇,妹妹。”小丫头喊起来,对上常珑觊觎的眼神,把小猫往怀里又塞了塞,“姨姨,这是窝的妹妹。” 常珑无奈的点点头,抠着脑袋想了会,“那它是不是也要喊我姨姨?” 小丫头也在思索着,犹疑的也点了点头。 “那把它给我也抱抱吧,它也是我侄女呢。” 自从常小蛮改了姓,他们家的称呼就有些乱。 要是喊姨,常珑应该算外甥女。 要是喊侄女,常珑应该算姑妈。 反正都没计较,乱七八糟的过吧,只当以前白老大是他家的上门女婿。 有了只猫,早饭吃的极为热闹,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抱。 猫比狗好,养狗要花钱,养猫不用,常家的鱼吃不完。 一条黄骨鱼,小黑猫叼起来就躲到墙角吃的有滋有味。 把“展昭”给了小丫头,常威就不再关心,他吃了早饭出门正好遇到何雨水扛着被褥、提着脸盆暖瓶气喘吁吁的过来。 “你怎么不等我。” “没事,再一趟拿点衣服完事。” 常威就没抢,他把被褥在后排放好,等着雨水回去收拾。 送了雨水去学校,帮她把被褥扛上去,在寝室里转了一圈,“你何必非要住校啊,这环境也太差了吧?” 一个屋里睡十二个人,公共空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 何雨水把打包好的被褥摊开铺床,木质的双层架子床可真只有个架子,和常威睡的架子床是两回事。 好在她来的早,先拿了靠窗的下铺。 听见常威问,她扭头道:“太远了,来回跑的麻烦。” 常威一边挂蚊帐,一边道:“买个自行车呗,我帮你找个旧的,花不了多少钱,要不是我娘和我姐不愿意骑,我早买了。” “算了,买了太惹眼,我还是先住着吧。” “行吧,反正你周日都会回去,有事就说。” “嗯。”何雨水闷闷的应了一声。 住在这样的宿舍里当然不会舒服,一个屋十二个人,转个身都会撞奶。 要是后世,这个寝室至少会建造五十个微信群。 可能怎么办呢? 何雨水不想天天看到易忠海和一大妈的黑脸,更不想天天听何雨柱在耳边唠叨。 她现在是真烦这个哥哥,要是有机会,她恨不得自家哥哥找个寡妇赶紧结婚。 他哥估计以后也只能找到个寡妇。 什么样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常家大姐? 他哥配不上。 说话间寝室又走进来一个姑娘,常威不好多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刚才那姑娘怎么总觉得面善? 直到坐到车上他才想起来,这特么不是于海棠么? 也不咋样啊,怎么就成了万人大厂的厂花呢? 不过那姑娘确实会打扮。 何雨水的布拉吉是常妲做的,用的常威的“瑕疵布”。 而于海棠也是一身碎花布拉吉,贴身亮出一身曲线,更关键的是她还穿着双红色的小皮鞋,一丛长发梳成两缕麻花辫挂在胸前,露出光亮清爽的额头。 以现在的审美来看,很洋气! 居然在这里碰到于海棠,倒是让常威感叹一番。 四合院来新人了啊! 开着车,常威去了一趟北海公园,刚把鱼挂上钩,东城竿常断,西城漂不动,南城护不湿,北城鱼溜人就围了上来。 作为京城溜鱼门四大高手,他们一直想拉常威加入。 “小常,看你溜了这么久,要不你歇歇,我来帮你溜一会。” “常同志,咱们也算老熟人了,这条鱼就卖给我吧?” “常威,你一般用什么饵料啊?” “小威,你还收徒弟不?我孙子今年十岁,要不拜你为师,跟你学钓鱼吧?” 常威随手把弯成大弓的鱼竿丢到大师兄竿常断手里,自己找了棵柳树扯着柳条编帽子玩。 要不是其余师兄弟拦着,竿常断能拽着那条已经在湖面翻白的大花鲢绕着北海公园湖堤走一整圈。 二师兄漂不动最后如愿以偿买下这条鱼。 于是,当天他迷路了! 从西城一路向东走到朝阳,幸亏家里人得到消息跑的快,不然今晚他就能到通州。 第110章 又急 次日一早,派出所外锣鼓喧天。 玻璃厂由牛副厂长带队,亲自上门慰问专案二组成员,并送来了锦旗和慰问金。 锦旗做的很大,上面“忠诚卫士”四个大字,看的邬继茂和李来福热血沸腾。 慰问金用红布包裹着,朱副厂长亲自交到常威的手心。 “拍个照吧?” 被邀请来的各报社记者纷纷举起相机。 十二万金额的大案,每家报社都很想拿到报道权。 常威端着锦旗,左边站着魏千军,右边站着牛副厂长,笑容满面。 “这个锦旗还没有完全显示出来,可以举高一点吗?” “小同志,你再举高一点。” “好的,再高一点就行了。” “咔”“咔”“咔” 灯光闪烁,把这一刻定格。 东城分局魏千军副局长作为专案组组长,在接受采访时目光坚定,说话铿锵有力:人民公安为人民,忠诚担当保太平。 常威侧目,这特么是我的词! 牛副厂长在接受采访时再三表扬专案二组,从接手案件,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成功破案,挽救价值十二万的国家资产,凸显出我党领导下公安队伍的神勇风采。 只是记者们一直很奇怪。 这个厂长怎么每次提到专案组的时候都说的是专案二组,而且一定会在这个“二”字上加上重重的语调。 送别玻璃厂和报社的人,常威欢欢喜喜的捏着红包,刚刚打开就被魏千军、张有德、郭刚、杨文海......等人给堵在办公室里。 “小常威,这个钱我们不要啊,我们就是想问问,玻璃厂给了多少钱?” “没多少。”常威目光游离,没有找到合适的突围口。 “我们又不抢你的,说说看,没多少是多少?” 常威舔了舔嘴唇,小声道:“不到一万块钱。” 几人瞬间呆住,良久之后张有德才咽下口唾沫,“不到一万?说具体点,到底多少?” “五十。”常威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答道。 张有德眼珠子瞪的像张飞,“你管五十叫不到一万?” 常威有些诧异,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五十到一万了吗?” 张有德被问住了,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来,用手指着常威,“有道理。” 听到说是五十,几位领导顿时没了兴趣。 魏千军刚准备走,却被常威一把拉住。 “魏叔,能找人帮我弄本驾驶证吗?”说着话,常威指了指院外的方向,“我借了辆威利斯,没驾驶本。” 魏千军目光幽幽,办案的时候他就知道常威有辆车。 作为一名副处级干部,他都没有专车,每次急事都是用的分局的公车,上下班还得蹬脚踏子。 “行,我让人给你弄。”魏千军不想多提这个事,太特么难受。 说完准备走,却发现衣袖还被常威给拽着,“你还有什么事?” “再给我批点油呗。” “军队没给你油?” “给了,不够用啊。” 魏千军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这是自己的吉娃娃,只能忍着,“给你批一百升,再多我也没办法。” “一百五。” “你还讨价还价上了,我是副局长,你个小警察是要造反吗?” “您下次喊我,我绝对马上到。” 魏千军再次吸气,你什么意思? 不给油,下次你还敢拖延时间? “一百一。” “一百四。” “一百二,打住,再说就没了。” 常威意犹未尽的点点头,他准备取中说一百二十五的。 算了,五升油也没多少。 主要是霉帝的车太费油。 拿到承诺,常威好奇打探道:“许淑华和亢小祖最后怎么解决的?” 怎么解决? 昨天周日,分局里开了半天的会,除了两人的医药费,分局还以慰问金的形式分别给了三百和五十的补偿。 这钱走的小金库。 还是鼓楼所抓赌上缴的钱。 王文龙如愿以偿,调到档案室,被全局嫌弃。 魏千军又继续兼任刑侦大队大队长。 送魏千军离开,常威拿着手里那笔不到一万的巨款回到办公室开始分钱。 这笔钱是给专案二组的慰问金,常威当然不会独吞。 三个老警察每人十块钱。 他和三宝每人五块钱。 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钱上。 刑侦办里都是干部编,级别最低的三宝也有25级,五块钱不少,但不值得激动。 推让几句后大家便不在意。 常威喜滋滋的坐在椅子上期待着明天的报纸,其余几人相互打着眼色,片刻之后邬继茂拖着凳子坐到常威身边,“魏局说了没?给我们报功吗?” 常威战术后仰,一脸正气道:“你看,又急。” 邬继茂半躬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微前倾,眼眸之中满是恳切,“常威,你就告诉我吧。” 常威比他晚三年入职,现在已经是4级办事员,烈士被害案他有一等功,护城河浮尸案安定所给他请了二等功,玻璃厂白金拉丝坩埚被盗案至少也是个二等功。 估计再过两年,他家窗帘上都能挂满军功章。 而自己呢? 烈士被害案他跟着能混个三等功,估计能提一级。 剩下的......没了! 常威看了眼办公室里每个人,点点头认真起来,“有的,本来是说给个集体功,我刚才和魏局聊了下,他改成个人三等功在申报,小组每个人都有。” 一时间全体静默,一秒后,群情骚动。 杨文海在屋外听着里面欢腾的声音,遗憾的摸了摸下巴。 因为拉不下脸,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常威挤到专案二组里。 副科长,副科长算个屁啊。 他也可以做组员。 现在刚进入九月,张有德上调的时间应该在十一二月,再矜持下去,只怕到时候肖强会先被提拔。 他在院子里思索良久,转身回屋拿了一条牡丹走进刑侦办,爽朗的笑道:“常威,这是朋友送我的一条烟,你也知道我抽烟少,你拿去抽。” 一天一包半,确实抽的少。 再多点你都成湖南腊肉了。 肖强和谢三福对视一眼,借口上厕所憋着笑意从办公室里出来,只留下朱飞虹嘴角抽搐。 “杨叔,干嘛这么客气。”常威嘴里说着,夺过香烟一把塞进柜子里,“叔,有事您吩咐,我一定听指挥。” “好,好。”杨文海笑的更大声,他不怕常威抢,就怕常威客气着不要。 “以后你们有案子跟我说一声,我跟着去学学你的本事,你不会介意吧?” “看您说的,我那点本事还不都是从小跟着你们身后学的,您要是不嫌弃,下次有大案子我们一定喊您来帮着指点指点。” 杨文海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场面话。 常威说让他指点指点,他可不会傻不拉几真的跑去指指点点。 第111章 圣母 看到魏千军和牛副厂长中间夹着巨幅锦旗,而自己仅仅露出半个脑袋的照片,常威彻底破防。 当时光顾着傻乐,没注意锦旗已经提到鼻子眼。 他感受到来自整个世界的满满恶意。 三宝在办公室里笑的跺脚。 肖强和谢三福把茶水喷到了墙上。 只有朱姨这个铁娘子最温柔,她只笑了十五秒。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陈铭记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一屋子傻子。 众人连忙起身打招呼,姜红霞拿了报纸兴冲冲的跑去给陈铭记看,“您看看我们常威这一张照片拍的怎么样?” 陈铭记拿着报纸看了好一会,疑惑道:“这也没小常威啊。” 众人又笑,且这次更加止不住。 只有常威黑着脸坐在办公室最里面,一言不发。 他决定一会去找魏千军,然后拉着他出城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丢下他一个人回来。 牛副厂长......算了,人家给钱了。 等大伙不笑了,陈铭记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看着他脸颊抽动,又忍回去,再抽,再忍,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在院子里突然爆发。 各办公室的人出来询问,笑声如同病毒一般快速传播。 这是一个欢乐的早晨。 唯一受伤的只有常威。 常威默默的掏出小本子,记录着:戊戌年七月十九,诸獠戏辱于吾,吾未壮,壮则有变! 所长办公室里,张有德揉了揉脸颊,让肌肉尽快松弛下来。 因为常威想要刀人的眼神已经藏不住。 “陈主任,你说的这个经验是啥意思?” 陈铭记在揉肚子,“前几天不是市长来调研吗?对我们这个管制犯劳动队特别有兴趣,让我们写一份报告上去,准备在全市推广。” “那你们写呀。”张有德顿了顿,突然睁大了眼睛,“市长?” “嗯。”陈铭记斜了他一眼。 心想:吓不死你! “这事我们是吃的现饭,不能放下碗忘了厨子,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关键的地方没弄明白,所以还是想让常威参与进来。” “嗝”“嗝”“嗝” 张有德连打了三个嗝,猛灌下去一大口冷水才算止住。 “常威也参与?” “当然,如果这是一碗扬州炒饭,我们是炒饭的,你们是蒸饭的,而常威......” 常威在一旁冷笑:我是扬州。 “常威就是那口锅,没有他,我们都成不了这个事。” 其实不是。 当街道办把劳动队用于防汛救灾的时候,街道办已经有了独立操作的能力,至多需要派出所源源不断的提供劳动力而已。 有没有常威,其实已经不重要。 但陈铭记知道,这么大的一份功劳,他一个人吃不完。 为什么不带上常威? 他相信,这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少年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惊喜。 常威也明白了陈铭记的想法。 这是在给自己送功劳。 他默默的掏出小本子,在那段话下面把陈铭记的名字划掉。 “常威,你表个态,来说说看。” “陈主任是在抬举我,您和我师傅商量,你们定下来了,我一定听指挥。” 张有德满意的看了一眼常威,扭头道:“那这个事就我们一起来办?” “一起来办。”陈铭记很诚恳的点点头,“常威,你来说,我们这个报告要从哪些地方入手。” 常威信手拈来,“四个方面来说吧。” 陈铭记和张有德连忙掏出小本本。 常威点燃一支烟,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第一,对下,要发动群众,积极参与街道的治安管理,响应中枢政策,对地、富、反、坏四类分子除了打击之外,还要多帮助,让他们走上自力更生的道路,” 两支笔唰唰唰的记录着,写完后一起抬头,期盼的看向常威。 “第二,对上,小矛盾不上交,比如小偷小摸这类违法行为,还有偷看女人洗澡之类违反公序良俗的行为,在街道内以劳动检讨的名义进行改造。” 话音刚落,两支笔又开始唰唰唰的写。 “第三,对内,坚决打击犯罪行为,派出所分成一室二队模式,成立综合指挥室,成立街道警务队和执法办案队,提高出警办案效率。” 两人傻乎乎的看着常威,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赶紧下笔先记录下来。 “第四,对外,劳动队在为街道劳动服务的同时,组织街道内的老工人对他们进行各项技术培训,确保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艺走出街道找到工作,自食其力。” “好,说的太好了。” 二傻用力鼓掌,大声叫好。 常威云淡风轻的摆了下手,“你们把我刚才说的完善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罢径直走出了门。 陈铭记和张有德脸色红润,亢奋的开始对笔记,写报告,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慢慢放下笔,对视一眼,“我们仨谁是领导?” 小领导常威同志在小食堂里正在给老王头画肖像。 画的不是老头,而是对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画着上面的青年。 照片很小,大概经常使用,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大概经常抚摸,人像已经不再清晰。 那人和老王头有着七分相似,穿着一身八爷灰,向右微倾着身子靠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烟,正一脸笑意的看向镜头。 常威的每一笔都极为认真。 前世看过许许多多的末世文,每一篇都说如果末世来了千万不要做圣母,一定要心狠手辣。 曾经我们也经历过堪比末世的年代,鬼子如同丧尸在国土上肆虐横行,正是这么一群“圣母”不顾个人安危,抛头颅,洒热血,才挽救了我们的民族和血脉! 一个刚刚还在襁褓中的国家,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硬刚十七国,用二十万条鲜活的生命打出赫赫威名,打出七十余年的和平! 常威的眼眶逐渐湿润。 他画下最后一笔,定神良久,在旁边空白处一笔一划的写下: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 ,五帝开疆 。 凡国遇大事,男必在,与祀戎泯躯祭国,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 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士披肝沥胆,将寄身刀锋, 帅槊血满袖,王利刃辉光。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 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 征胡虏之地,剿倭奴之穴, 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 遂沧海横流,儿立身无愧, 任尸覆边野,唯精魂可依! 第112章 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 ps:这一章无关剧情,只是我想在这个日子写出来罢了,算是我夹带私活吧,诸君随意! 常威是一个很冷血的人,这一世可以很轻松的把一个罪犯的胳膊打折,如果你想继续反抗的话,他还可以打断你的腿,打破你的脑袋,甚至毫不犹豫的开枪。 反正他天生神力。 可以打十个! 他也是一个很热血的人,上一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战争来临,他将毫不犹豫重新穿上军装,走出家门扛枪卫国,如果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枉来这人世间一场。 可惜这个国家已经强大到无人敢再挑衅。 甚至只需要几艘海警船,拿着一把斧头都敢缴对方特种兵的武器。 也终于有一天,我们的外交官拍着桌子说:“你们没有资格在中国的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中国谈话。” 尽管她还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但她是我的母亲。 我可以腹诽,可以怨恨,甚至忤逆的和她大吵一架。 但外人谁敢骂她一句,常威就敢玩命。 老王头看着肖像旁的字,苍老低沉的声音轻轻读着,愈发缓慢,愈发铿锵有力! 老头的眼泪大概已经流干了,待念到最后,他只是呆呆的,凄凉且自豪。 “王爷爷,别难过,您还有我呢。” 老王头摩挲着常威的后背,“大生小的时候就和你一样,聪明,调皮,我带他参加战斗的时候,他只比枪高出那么一点点。” 说罢又拿起那张纸,目光停留在那年轻的面庞上,“常威,谢谢你,我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常威只是摇了摇头。 陈铭记和张有德在刑侦办没找到常威,带着几人一起找到小食堂,他们听着老头念起的那段话,听着老头对儿子的思念,看看那张素描纸,久久无声! 过了许久,陈铭记从小食堂退出来,拍了拍张有德的肩膀,哽咽道:“你捡到了一个宝,好好带他。” 张有德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走到角落里静静的抽着烟。 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好想你们啊! 这一天常威心情郁郁,没有任何笑脸,吃了午饭也没去钓鱼,呆呆的坐在石榴树下看着石榴花发呆。 他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当他看到老王头儿子那张风华正茂的面容,脑海浮现的是前世看过的一部又一部电影。 当冲锋号声响起的时候,那种视死如归的场景,他不禁会潸然泪下。 阿嫲生了一个又一个,都被号角吹走了! 松山,七千娃娃兵血洒疆场,被俘后高喊:我已经死了,可中国永存! 不辣衣衫褴褛叉着腰说出杨度的那句名言:中华要灭亡,湖南人先死绝! 张自忠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平静的说道:“今天,我不走了!” 把视线拉长,更久的时间里,陈延年陈乔年走着走着,带上脚镣走向刑场,那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宁死不跪,被敌人乱刀砍死! 早上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但现在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他。 只有三宝坐在他身边,静静的。 常威在拼命的搜索关于父亲的记忆。 他是穿越者,但他就是常威,或者说他曾经做过一场未来几十年的梦。 梦里父亲音容宛在,拍着常威的肩膀,“孩子,照顾好妈妈,带好弟弟妹妹!” 常威想喊他,却说不出来话。 许久之后,李来福才开口道:“我也想我爹了。” 他爹战死在朝鲜,尸骨都没运回来。 “你爹是英雄。”常威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可不能堕了他们的名声。” “不会。”李来福很肯定的说着。 邬继茂揉了揉鼻子,“我二叔死在东北,他是抗联的,打完了子弹,被小鬼子用刺刀捅死的。” 常威牵强的笑了笑,“咱们一个个的都是烈属,等有一天咱们身上挂满了勋章,到他们的墓前,告诉他们,咱们也是好样的。” 哼哈二将用力的点点头。 常威似乎又陷入了思绪,轻声道:“我小的时候不懂事,经常在家里乱翻,有一天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张照片,结果奶奶哭了一整天,那是爷爷唯一一次打我。” 常威刚穿越来的第二天清晨,来福曾去指认他,并且差点现场唱一首哪吒,他还记得常威家的事情,点点头道:“那是你三叔?” “嗯,我三叔,牺牲在长江上。”常威抬头看向南方,“他是受我爹和二叔的影响去参军的,那时候他才二十一岁。” “常威,你们一家人都好了不起。”姜红霞突然在旁边来了一句。 常威怔神,你这么夸我,是不是有阴谋? 如果你不和我对着干,我怎么骗评论啊? “来福,你爹也是。”姜红霞说完又转头看向邬继茂,“你二叔也是。” 三人扯了扯嘴角,他们情愿不是,但又有些骄傲。 这个国,这片土,是他们的父辈用命换来的! 那面旗上有他们父辈的鲜血。 所以不容沾污! 姜红霞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的三个心情郁结的大男孩,突然跳出来,笑呵呵道:“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说罢,也不等他们同意,清了清嗓子,开口。 她的声音清丽,婉转,如同黄鹂鸣唱。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畅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这是强大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委婉动听的歌声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响起,渐渐,所有人都走到院子里,开始跟着轻轻的哼唱。 ps:原谅我水一次,抄了全篇歌词。 我是听着歌写完的。 这一章无关剧情,只是我想写,看在我今天更新八章的努力下,大家勿怪。 不求赞评,不求催更,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 第113章 日子和月子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哼着戏,常威慢悠悠的走进95号院,刚进大院门就看见小丫头和小昭在玩躲猫猫。 既然是母猫,御猫的名字是用不上了——可惜了展昭,但是小昭这只波斯猫也挺不错。 和一只猫玩躲猫猫...... 猫猫又不会说话,所以小丫头替它做了决定,小丫头负责躲,猫猫负责找。 然后...... “大舅舅,小糟欺负窝。” 被连续找出来七次,小丫头怒了,扒拉着常威的腿告状。 常威笑呵呵的把这个傻菇凉抱起来,小昭熟练的爬到他肩头,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满是亲昵,他郁结一天的心情顿时大好。 “今天怎么没在家里玩?”常威拍了下小丫头肉呼呼的屁屁,“小舅舅和姨姨在家吗?” “在家呀,姨姨在挨骂,窝不敢进去。”小丫头瘪着嘴十分同情常珑,保留九十分幸灾乐祸。 常威倒是好奇,今天老四又做了什么妖。 进了倒座房的门,常珑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泛着水光的眼睛见到常威突然亮起来,裹着期盼和求助。 “这是怎么了?还动了家法?”常威笑着调侃了一句,没去管常珑,先走到气呼呼的老娘面前,“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您可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杨敏喘了口粗气,又看了一眼常珑,呵斥道:“赶紧滚出去,看到你就气死。” 常珑爬起来就跑。 “这孩子太野了。”杨敏喝了口水才平缓住情绪,话语中倒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只是无奈。 常威笑道:“还能野的过我小时候,我那时候可是满山遍野的跑,您追都追不上。” 杨敏似乎回忆了下,笑起来轻轻的敲了他一个脑瓜。 “你也知道啊?唉,老三随你大姐都是老实巴交的性子,老四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还好是个丫头,要是个小子我能累死。” 说笑几句,常威才知道今天常珑为什么挨训。 昨天是新生第一天入学,虽然这会孩子没后世金贵,但是第一天照常理家长都要亲自送去,认个门,交到老师手上。 一般还会说句:“麻烦您了,要是他不听话,您尽管揍。” 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又没上过幼儿园,告别父母突然进入到陌生环境里,失去父母兄长的庇护,总难免会哭上一会。 老师也算尽心,花了半个多小时连蹦带唱的把孩子们哄好,结果常珑在角落里幽幽来了一句:“妈妈不要我们了!” 全班瞬间崩溃。 老师又花了半个小时连蹦带唱。 她再一句,“我们会被卖给花子的,以后没人管我们了。” 一个班的小朋友,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老师都蹦不动了! 好在只上半天学,到了中午总算能把这群小屁孩送走,排路队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常珑看看校门又叹了口气,“明天我们还会被送来的。” 场面几乎不能控制,连带着其他四个新生班也跟着一起哭,把校长都给惊动。 常威大惊,没想到自己妹妹小小年纪,腹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佩服!佩服! “最气人的是,她昨晚在床上告诉我,校长反而觉得她聪明,让她今天在新生开学典礼上讲话,我当时还挺高兴的,教她说别太野,要有礼貌,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常威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催促道:“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杨敏顿了下,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哭笑不得道:“她讲了几句话,然后在大操场讲台上当着全校的面给校长磕了三个头。” 常威呆住,旋即大笑。 别说杨敏,常天今天在学校都是捂着脸上课的。 常威掏出小本本,把这事记录下来,等常珑十八岁那年再拿出来说一次。 一直晚饭时,常天都不肯和常珑坐在一起。 他可是最疼妹妹的! 因为训斥常珑,杨敏气的没来得及做饭,常威让老娘歇着,自己开始动手。 小厨房里有葱头,洋柿子,辣秦椒,萝卜,蒜苗,还有二两肉。 肉是纯瘦肉,这大概是老娘今天赶早去抢到的。 这样的肉不好卖出去,肉票珍贵,普通百姓舍不得把票花在纯瘦肉上,所以若是去的早兴许能碰见。 翻了年,新鲜肉就很难买到,只能吃肉罐头,后年开始连罐头都没有。 这些日子一家人油水充足,再加上两次体质果实的滋养,黄毛丫头的头发开始转黑,大姐身形逐渐丰润,没有了之前弱不禁风营养不良的样子。 杨敏不知道常威给家里人“打底”“养膘”应对困难的心思,看着儿女长好,心情也是好的,既然看到有肉,也就顺着买下来。 家里有油,肥的瘦的倒是不挑。 常威收敛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又在菜篮子下面翻出一截高笋。 高笋各地叫法不一,也有叫高瓜、菰笋、茭笋的,学名应该叫做茭白。 古人称茭白为“菰”,在唐代以前,茭白被当作粮食作物栽培,它的种子叫菰米或雕胡,是“六谷”之一。 这是华夏独特的水产蔬菜,配上些辣椒清炒也行,有条件加上肉更好吃。 常威把二两肉切丝,一半用高笋来炒,一半配着蒜苗,冬瓜切拐刀块,滚水加盐,小火煨一会,汤锅上加了蒸格摆上鸡蛋羹。 茶缸大的土豆削皮切丝,加上辣椒丝一起炒,又是一盘菜。 很快四菜一汤上桌。 “贾家孩子出生,院里各家都送了点东西,我想着反正家里鸡蛋多,干脆拎两斤鸡蛋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杨敏真的准备退位让贤,这样的小事也在饭桌上用商量的语气和常威说着。 “您看着办就是了。”常威嚼着馒头呜呜哇哇,“秦怀茹出院了?” “嗯,今天回来的,在家坐月子呢。” “行,您去吧,我是不踏她们家门的,更何况还有女人坐月子,这么热的天捂着还不能洗,咦......想想就可怕。” “瞎说什么,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杨敏瞪了常威一眼,生常天的时候是冬月里倒还好,常珑是公历四月底生的,虽然没七八月热,可那也很难熬,出了月子她觉得自己都馊了。 常妲更惨,小丫头是六月生的...... 第114章 一件极为血腥的案子 鼓楼辖区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单位必然是艺校。 以前学戏是男人的专利,旦角也是男人反串。 梅先生家里三代大师了解下。 从53年开始女人逐渐走上戏曲舞台,跟着学校也开设表演课程,教授表演、台词、形体、声乐,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也越来越多。 今天一大群女人冲进鼓楼派出所,红着脸期期艾艾半晌,最后在户籍女警的带领下到了刑侦办。 五个男人都被赶出来,只有朱飞虹和姜红霞留在办公室里与校团委书记和女生代表见面。 几人在石榴树下躲避着阳光,面面相觑。 从警十年,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只有常威侧耳听着,脸色渐渐变得诡异。 等这些女孩子走后,姜红霞脸颊绯红支吾着说不出名堂,最后还是朱飞虹道出原委。 学校里出了个小偷或者说是流氓。 他不偷金,不偷银,专偷女人的月事带。 而且还是换下来后没来得及清洗的。 邬继茂和李来福两个小屁孩懵懵懂懂的没什么反应,其余几人可给恶心坏了! “偷那东西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血刺呼啦的。” “这人心理有问题。” “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 “会不会是蝙蝠成精?叼走了回去吸血?” 最后谢三福开了个玩笑。 朱飞虹毕竟上了年纪,年轻时又和糙汉子们在冀东打游击,早练就一副水火不侵的心胸和胆魄,她也没忌讳,把案子说完,和肖强谢三福闲聊起作案动机,却也毫无头绪。 常威听到连吸血蝙蝠都给弄了出来,在旁边幽幽来了句:“难不成蝙蝠精拿那东西回家泡茶喝?” 几人目瞪口呆,姜红霞一口水全喷在了邬继茂脸上。 这事说起来案值并不高,月事带因为是棉布制品要凭票购买,但这会的女人心灵手巧,弄点红棉布,找点草木灰,自己也能做。 主要是恶心啊! 不找出来,全校的女生都人心惶惶。 能闯进女生宿舍偷东西,谁知道这种流氓还会干出什么别的事情? 常威翻看着姜红霞写的报案记录,这案子已经有了很长时间,最早的失窃记录是一年前的事情。 因为羞于启齿,之前被盗的女生连女同学都不好意思说,所以无人察觉。 直到最近开学来了个姑娘,性格泼辣,为人直爽,率先闹起来,大家把自己曾经的遭遇一说,这才后知后觉。 被盗走的月事带至少已经超过一百条。 失窃时间一般都发生在白天,此时学生要上课,女生中途回到寝室更换后无暇清洗,等中午或者晚上回来已经找不到了。 那姑娘初来乍到,以为是被哪个同学欺辱戏耍,一气之下堵在寝室里开骂。 这一骂,骂出一片受害人。 然后校团委介入,先是内部逐一排查,住在院里的女生在案发时间都有足够多的人证。 这才有今天的事情,学校团委带着一群女学生来报案。 “还是去现场看看吧。”常威把记录丢还给姜红霞,拍了拍手,“我和朱姨,红霞一起去就行。” 邬继茂急忙走到前面,“常威,我也去。” 常威嫌弃的瞟了他一眼,这傻帽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月事带是个什么东西。 姜红霞瞪着邬继茂,“你去能做什么?那院子里都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跑进去不尴尬吗?” 邬继茂一头雾水,指了指常威,“为什么他能去?” 是啊,为什么常威能去? 他不去,谁来破案? 而且听他说出吸血蝙蝠泡茶喝的玩笑话就知道,这小子虽然年纪小,懂的真多。 穿过教学楼,到了女生寝室的院子外面,姜红霞先进去找人,好一会带出来个漂亮的女生。 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能自小学过戏曲,举手投足之间轻盈飘逸,但又极为端庄,看不出丝毫卖弄风情之意。 见到常威,她也不扭捏,凤目好奇的飞了一眼,嗓音清亮的说:“是昨天上午十点的事,我换下来赶着回教室上课,结果中午回来就没看见。” 常威知道她们内部已经排查过一次,不再废话直言道:“你们院里住了多少人?” “大概八十多个吧,我没细数过。” “平时有门禁吗?......我意思是外人能进来吗?男人能不能进?” “啊?都能进啊,我们好多女同学都有对象,会进来找人,不过不会进屋,就在院子里喊。” 常威顿时头大。 这涉及的范围太大。 他总不能开着全知之眼把全校扫一遍吧? 那满屏幕的字迹,几千人看完,最后眼睛都得看瞎。 更何况还未必是校内的人作案。 他思忖片刻,“我们能进屋里看看吗?” 女生有点慌,扭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小声道:“可能我们要先收拾一下。” 常威点点头表示理解。 女生寝室,总会挂一些小旗子,确实不合适贸然闯进去。 因为今天报案的缘故,大多数女生都没上课,过了十分钟左右,常威走进女儿国,身边莺莺燕燕,好生热闹。 不施粉黛轻娥眉,淡妆素裹总相宜。 这些女生的质量,可比后世经过人工雕琢的小明星们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 一排女生站在寝室门前,望着常威笑语嫣然,大概常威年纪小的缘故,她们倒没有什么扭捏的,个个睁着大眼睛充满好奇。 这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大男孩,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犹如翠绿森林般的感觉。 两颗体质果实让常威的肌肤细腻光滑,若不是碍于公安警察的身份,这些女生都恨不得围上来问问:你是怎么长的? 作为一名积极向上的好少年,常威不喜欢唧唧歪歪,径直跟着女生走入寝室内。 应该是时代的缘故,每位女生的物品并不多,没有后世女寝乱七八糟的模样,每一张床铺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这是我的床,当时我回来换好后就挂在横杆上,因为赶着回去上课就没洗,中午回来后发现不见的。” 常威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已经被打扫过的地面,收拾过的物品,对足迹已经不抱期望。 他微微闭上双眼,放缓呼吸,细细分辨着空气之中的脚臭,汗臭,水粉,糕点,血腥...... 这一站就是数分钟,女孩们想要询问,被朱飞虹一个眼神全部吓退。 “朱姨,我们出去说。” 常威猛的睁开眼,双目含电。 ps:今日娘娘和小主回宫,老奴要去打理内务府和御膳房诸多杂事,分身乏术,先暂发两章,若有时间再加,不敢保证! 第115章 你以为的 姜红霞常常调侃常威是狗鼻子。 源头是因为他曾经走在路上闻见过两个信徒身上的香火味,并由此掀起一场大案。 没人知道,那只是常威的借口。 但他现在确实是狗鼻子。 今天他也真的在床头闻见香火味。 “你们寝室有人信奉宗教吗?” 没有破四旧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供奉神佛,特别是曲艺这类传统行业更有一些特殊的规矩。 女生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我们学校招生的时候就有规定的。” 常威接着问:“那你们寝室最近有没有人生病,在吃中药的?” 女生想了想,又摇头道:“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也应该不会在寝室里喝,那味道这么大,谁能受得了?” “我说的不是喝药,就是有没有人生病后买过药,中药。” 女生不敢肯定,又跑回去问了一遍才出来道:“没有。” 常威了然,使了个眼色和朱飞虹走远几步,“朱姨,我闻见了香火味。” 朱飞虹对常威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蹙眉思考着。 常威继续道:“从案发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我还能闻见味道,可见这人不是偶尔烧香拜佛,他应该是长期待在香火环境里,而且这个环境比较密闭。” 即便是僧人或者道士,只要不是早晚课也不会总坐在香火旁,而且大殿宽广,空气流通,香火味并不容易在人体长期驻留。 朱飞虹问道:“你怀疑是之前案子那伙人?” 常威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还闻到很杂的中草药味,不是熬煮过的汤药,而是生药材,你知道的,我爷爷就是中医。” 朱飞虹点点头,看着常威疑惑道:“你是想说什么?” 常威抿了下嘴角,看看四周小声道:“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在炼丹。” “炼丹?”朱飞虹被常威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了,“这和炼丹有什么关系?” “我只在古书上见过,是或者不是暂时还不敢肯定,不过案子我倒是有了些思路。” 其实有个狗屁的古书,常威此时突然冒出这个灵感,是源自前世的爱好。 因为坐店,他比较闲,就靠着看书打发时间,特别对历史文学比较感兴趣。 当得知明世宗曾经差点被勒死,他还特意上网去了解一番。 果然很变态。 刚才他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个想法:这人怕不是也和朱厚熜一样准备修仙吧? 果然灵气要复苏了吗? 除了灵光一闪外,让他能坚持自己想法的原因是:他在这些药材里闻见了乳香味。 这个乳香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乳香。 它是一味植物药材,因为形似得名。 而这味药材在国内用的极少,因为他的主产地在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虽然有活血止痛的功效,但国内能替代的药材很多,所以基本上不会写入药方之中。 常爷爷这种世代传承的老中医家里也不过只有少许,且最近许多年都没有用出去。 嘉靖皇帝的红铅丸主原料就是红铅、乳粉、辰砂、乳香、秋石。 红铅......嗯,就是用血熬出来的辰砂状物体。 这个血就是你们以为的那个血。 三人回到派出所,三宝就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去药店查最近一年采购乳香的人。 三宝去治安警借了些人手,风风火火的骑车出门,常威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中万般无奈。 他坚信,这一定是系统的锅。 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案子。 当然,他不着边际的判断是否准确还未可知。 可即便结果不对,光是案子本身就已经足够膈应人。 脚步声传来,杨文海风风火火的走到门口,挥了下手道:“常威,又有大案子?” “小案子,不过影响比较大。”常威苦笑了一下,把案件讲了讲。 杨文海神色古怪,定了好一会才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也不知道,脑袋瓜子一抽,就突然有这么个想法。” “你的刑侦思维......”杨文海斟酌良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最后只能道:“你的思维确实清奇,难怪能破这么多的案子。” 常威腹诽着,你这意思就是觉得我比较抽风呗。 以前的案子和我的思维有个屁关系,玻璃厂的案子勉强我用了招打草惊蛇,以前的案子我都是平推好不好? “你觉得这个案子最后牵扯大不大?会不会又是大案?” 常威觉得杨文海有点魔怔了,他瞅了一眼,“杨叔,你有点急吧?” 杨文海愣了下,定定看了会常威才确定他不是在骂人。 叹了口气,杨文海小声道:“没办法,杨叔太想进步了。” 常威无言以对。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你一个副科离着厅长还差的远呢。 不过他也知道师傅张有德离调走不远,若是杨文海能接班最好,以后他还是能继续在派出所里逍遥。 比如今天这个案子,他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三宝跑外勤,老警察帮他查档案整理资料,连队长肖强都能使唤的团团转。 要是换个领导来可没这么舒服。 正想着,张有德也走了进来,见杨文海也在,笑道:“你小子现在架子越来越大,正副所长都要亲自上门。” 常威瞥了眼他手上厚厚的一叠纸,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师傅,求人办事的时候要说您。” 张有德哪肯惯着他,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把手里的一沓信纸丢下,“我和陈主任把你说的那四点润色了一下,你再看看。” “没文化真可怕,师傅,最终定稿的人才叫润色。”常威小声嘀咕着,把手里的信纸翻了翻,“太长了,看不下去。” “少屁话,陈主任那边还等着呢,你今天看完了改一改,明早拿给我。” “哦。” “还有,老陈那边打来电话,护城河杀人案的二等功被驳回了,给你评了三等功,这个审批很快就能下来,下周一开表彰会之前应该能通过。” 常威毫无期待,一个三等功而已...... 咦,我什么时候这么飘了? “烈士被害的案子老首长亲自过问,你是一等功,那三个小家伙都是三等功,我们所跟着混了个集体二等功。” 一等功?嗯,一等功可以。 常威满意的点点头,抬头问道:“师傅,你有几个一等功?” “滚蛋。”张有德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常威嗤笑一声,这特么到底是谁滚蛋? 排查到第二天中午,一张名单摆在常威的面前。 ps:加更1,晚上尽量看吧。 第116章 常威小课堂 常威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木木的抬头,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层双下巴。 被常威戏称小布尔乔亚的女孩,此时不顾形象的用衣袖一抹汗津津的额头,顿时警服的白色衣袖上抹上一层污迹。 常威把嘴里的饭嚼着咽下去,皱眉道:“你们一夜没睡?” 姜红霞恨恨的看他一眼,咬牙说:“整个东城北面这一片有多少中药店你知道吗?我们还要把买药的人都找出来,药店和居委会的人都被我们拖了大半夜才回去。” 常威没想到他们工作如此细致。 略一思量也明白其中难度,这会可不是买个感冒药都要登记身份证的年代。 好在旧时代过来的伙计都有一门特殊的本领,来过几次后他就能叫出你的名字,搭讪攀谈,几句话能把你家底摸个七七八八。 乳香的需求量少,伙计们对这类客人印象更深刻。 即便如此,三宝带着治安警也忙碌一天一夜,总算把名单整理出来。 白纸上写了二十三个人名和住址,如果常威的猜想没有出错,取经人就应该在其中。 “邬继茂和李来福呢?” “他们撑不住回去睡觉了。” “你怎么没回去?” “案子还没破呢,我这不是怕你等着嘛。” 常威倒是诧异的又看了眼姜红霞,这女人平时柔柔弱弱,有事是真上。 他挥了挥手驱赶着:“那你赶紧去吃了饭回家休息吧。” 姜红霞怔神,略带不甘道:“今天不去吗?” 常威把饭盒端起来准备继续吃饭,筷子倒着在桌上磕了下,解释道:“案子没有这么急,学校里有了防备,那人短时间内肯定不敢作案,我让肖叔他们把这些人的档案找出来先看看,明天再一起去排查。” 姜红霞张了下嘴欲言又止,她确实需要休息,除了疲倦之外,这一夜流了太多的汗水,警服又憋闷不透气,可热坏了。 等她离开,常威把名单搁在桌上再次扫了一遍,可惜,全知之眼不能从一堆文字里发现端倪。 名单上人物的具体信息还要麻烦三位老警察。 至于常威......陈铭记还没吃饭就已经过来了,早等着呢。 所长办公室里,常威小课堂再次开课啦。 小领导左手叉腰,右手端着烟,“报告写的不错,两位领导辛苦了。” 似乎他的认可带来莫大欣喜,陈铭记和张有德脸上泛着光彩,不枉费他们忙碌两天两夜。 “我总结了三点意见。” 两位小学生顿了顿,互相看了一眼,平静的低头把笔拿起来。 有求于人,忍了! 常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考着,缓缓开口。 “第一,你们思想要打开,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嘛,坏四类要抓要改造,那些刑满释放人员呢?他们被社会排斥,如果我们不关心,他们很容易铤而走险继续犯罪。” “我们在辖区要尽量少使用劳改犯一类的称呼,既然他们已经接受了改造,那就把他们当普通人,居委会暗中多关注下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唰唰唰记录。 “第二,要发挥各居委会的主观能动性,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基层工作深入群众要多了解具体情况,设身处地的去考虑问题,调解邻里矛盾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吧?” 这世界总是让更懂事的人承受更多,脾气好的人都在受气,善解人意的都在体谅,会照顾人的都没人照顾,会哭会闹的人有糖吃,那些懂事的人反而没人心疼。 常威上辈子对调解员可谓深恶痛绝。 可这个岗位又不能没有。 所以常威才特别提一句,不能凡事都以和为贵,我们又不是黑涩会。 两位小学生琢磨着常威话里的意思,理解不理解先记录下来。 “第三,基层工作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没有霹雳手段,莫行菩萨心肠,所以要定期开展严打活动,两位领导,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唰唰唰,两支笔不敢停歇。 “行了,今天先到这里,我刚才说的你们再好好想一想,尽快形成文字,我再看一看。” 说罢,小手一背,晃晃悠悠出门。 陈铭记和张有德目光深邃,看着常威的背影咬牙切齿。 下午,肖强等人拿着常威的名单去街道办调阅资料。 能学炼丹,至少要读过书,哪怕是旧时代的私塾呢。 你连古文都看不明白,给你个丹方也没用啊! 再就是整日里烟熏火燎,还有刺鼻的草药味道,这也很难隐藏。 做了如此多的工作,常威只希望自己灵光一闪的猜想没有出错。 也希望取经人就在这份名单上。 但若不是自己所想,常威实在不知道盗窃一百多个没洗过的月事带,这是有多大的病? 今晚家里吃的是仔鸡。 鸡是常威自己养的,在空间里养着半个月,常威在五只小公鸡里面点兵点将,选出两个幸运儿。 公鸡太多,不利于鸡群团结,一群鸡里面有两个鸡头差不多就够了。 拔毛去掉内脏,两只鸡剩下不到两斤的肉。 脱去大骨,把鸡肉切成小块,盛入碗内,加酱油、淀粉拌匀,再用青椒一炒,香味就出来了。 腌制等待的时间,常威见到常珑牵着小丫头在水池边看鱼,角落里小昭叼着条黄骨鱼吃的有滋有味,他招招手,“老四,你过来。” 刚被收拾过,常珑这两天在家说话做事都看着杨敏的脸色,听见大哥喊,乖乖的站在面前,一点看不出以往调皮捣蛋的样子。 “上了五天学了,说说看,现在学会了几个字?” 常珑抠着脑袋,大眼睛眨呀眨:“大哥,我们还没学认字。” “那你这几天学会了什么?” “我会唱歌,我们音乐老师好漂亮,她教我们唱歌。” “行吧,那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啊!” “好,唱我们听听。”常威把小丫头搂在怀里,满怀期待。 常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听到大哥说,向后退了两步立正站好,小手摆在身侧微微向后张开,脑袋一会朝左歪歪,一会朝右歪歪,带着稚嫩清丽的嗓音缓缓开口。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 “老师不知道。” “一拉线儿我就跑。” “轰的一声学校上天了!” ps:四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奴还要侍寝呢! 第117章 盯梢 九月六日,阴。 上午十一点,魏家胡同公共厕所。 常威从里面出来,大步走到无人处深吸一口气。 嗅觉提升后也没给个开关键,每一次如厕都要屏住呼吸,不然他能臭死在旱厕里。 抬头看去,邬继茂和姜红霞并肩说着话已经跟上,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盯梢这种事自古有之。 谢三福解放前就在特科工作过,对跟踪和反跟踪有近十年的心得。 这些经验是用命换来的。 一丝一毫的疏忽,损失可能是一个组、一条线,可能是几条或者几十条生命,丝毫不能马虎。 现实比电视剧更加残酷。 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你出事都来不及通知上下级。 在谢三福里的经验里,在敌人视线里出现过一次的人,两天内不能再次偶遇对方。 也不要随便伪装,保持自然是最好的保护色。 所有的衔接必须事先做好预案,必要时可以先放弃跟踪,突发情况第一时间不是联络商量,而是即刻分散撤退。 敌人会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常威的目标当然不会如此小心,他只是一个猥琐的窃贼,但常威愿意跟着谢三福多学一点,也可以顺便练手。 而且现在形势逆转,他们占据主动! 此前常威已经跟了顾道河十分钟,转过一次弯,按照谢三福的要求退下来。 而在更远处,肖强腰下夹着报纸,手里提着公文包走在顾道河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 顾道河向左转入一条胡同。 肖强脚步没停,继续直行前进。 他在常威进入厕所后就已经跟了上来,走过一次弯路后便不能再继续跟。 二十米后的位置,姜红霞气恼的骂了一句,率先快跑几步,邬继茂连忙追着去哄,到顾道河身边的时候刚好追上,说了几句软话后两人又说说笑笑的继续前进。 百米外,李来福抠了下脑袋:“邬继茂今天的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常威嗤笑一声,淡淡道:“他好像一条狗啊!” 顾道河不屑的瞥了邬继茂一眼便不在意。 胡同里走了一段路,顾道河进了自己所住的院子,姜红霞和邬继茂继续前进,绕了一大圈回到另一边胡同拐角处。 “常威,为什么还不抓?”邬继茂表示不理解,他探出半个脑袋盯住对方的院子门,“只要抓回去,你那个什么点穴手用起来,半个小时他肯定招。” 常威靠着围墙反问道:“抓他的罪名是什么?” 邬继茂一头雾水,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他疑惑道:“盗窃啊,不是他偷的那啥月事带吗?” 常威哂笑着,“偷个月事带,哪怕上百条,最多能判个劳教。”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呢?” 三宝大惊,又突兀的笑起来,姜红霞连忙追问:“他身上是什么案子?” 一个小小的盗窃案谁有兴趣啊? 要不是弄的艺校里人心惶惶,连校团委都来报案,这种案子直接丢给治安办就行,哪里需要他们刑侦队出马。 但现在常威说,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这话是常威说的。 他有毒。 常威幽幽翻了个白眼。 都魔怔了吧? 别说三宝,连刚围上来的三位老同志都来了兴趣,谢三福蹙眉:“这家伙没什么敏锐性,最基本的反侦察手段都没有,应该没受过特务培训。” 肖强揉搓下巴思索着,“会不会是强奸或者杀人?连月事带都能偷,强奸这种事应该能干的出来。” 朱飞虹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常威不会让我们跟踪,直接带回去审就行。” 常威给朱姨一个赞赏的眼神,把视线转到三宝,“你们说说看,他如果炼丹,需要哪些东西?” 李来福翻开小本子,认真道:“红铅、乳粉、辰砂、乳香、秋石,还有水银。” 常威点点头,李来福性格沉稳,虽然脑子反应慢点,但一直是最认真的,案子里的事无巨细都会记录下来。 “除了这些原材料,他还需要准备什么?” 李来福想了会,讪笑道:“常威,我读书少,真不懂炼丹。” 这次常威没有鄙夷。 想不到,除了思维局限外,知识面也是大问题。 前世常威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拿着智能手机曾感叹过,“现在一天接受到的知识和信息,我们那时候一年都学不到。” 案子写出来,刚怀疑炼丹时就已经有人说起嘉靖,提及宫女。 这年月,研究历史的都未必能知道如此详细,能说清楚原委的至少都是明史专家。 你没有某度或者某歌,要在浩瀚的文海里逐字逐句的去读,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才能有一点点发现。 更何况你手里的书籍文献资料也是有限的。 为什么《明朝那些事》刚出来的时候被批判。 文风不是问题,问题是碰了人家的饭碗。 我研究几十年的东西,你个小年轻怎么能如此容易写出来? 众人沉默,倒是小布尔乔亚突然蹦出来:“常威,你说的是不是炼丹炉?” 就这么简单的答案,倒是给了常威一个惊喜,“你怎么想到的?” 姜红霞骄傲的转了下脑袋,马尾辫在肩头扫过,发梢都飘了起来,“我读过西游记。” 行吧,太上老君给的灵感,常威敢说什么? “常威,你是说他可能偷铁造炼丹炉?”邬继茂恍然大悟。 常威恨不能给他一脚。 偷铁,我看你头铁吧。 这种求长生都已经魔怔的人,会用自己打的铁炉子吗? 真以为都是宋书航? 用电磁炉炼丹? “他既然求长生炼丹,必然是要有炼丹炉的,而且一定是很久以前的古物才能合他心意,我想知道他的炼丹炉是从哪里来的。” 在第一眼看到顾道河的时候,常威就已经确定他就是疑犯。 满屏幕一列列,一行行的犯罪记录,差点看瞎常威的眼。 而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居然是,他还有个兼职:古董文物中介贩子。 从摸金校尉手上收,再转手卖出去。 最近三个月在疯狂买卖。 这个家伙的上线是两伙盗墓贼,而下线...... 吃不饱肚子的年代,泥腿子官员没这个雅量,资本家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会是什么人在收购文物? 常威很想弄明白。 也许他们有路子,能把国宝运到海外。 也许...... 年代穿越千千万,四合院里占一半。 系统空间带玄幻,鸽子市里四处转。 金银珠宝家里端,文物古董都泛滥。 随随便便升个官,敢要做对全完蛋。 如果还有一个穿越者,常威必须把他给揪出来。 第118章 资深盗墓贼 第一个开始炼丹的术士已经湮没在时间长河里无法查证。 吃丹药把自己吃出毛病甚至吃死的皇帝倒是不少。 四爷死后,章总对炼丹一途极为厌恶,自此民间炼丹师几乎绝迹,许多丹炉也被砸烂,以至于现在想找一尊炼丹炉都极为不易。 当常威说要从炼丹炉开始查,所有人都没有反对。 按说这会就应该把顾道河给抓回去,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但是常威说保持监视,肖强立刻举双手赞成。 他相信常威......很邪! 凭着嗅觉,从乳香入手,不过两天时间就锁定罪犯,还有什么值得怀疑? 这也是常威喜欢待在派出所的原因。 这里的人无条件相信他,支持他。 而他不抓的原因就是怕惊动顾道河的买家,抓顾道河未必就能成功挖出上下线。 而最近三个月频繁交易,常威相信不需要守太久。 这一守,就守到了半夜。 蹲点的房子是找居委会暂借的,就在距离顾道河家不足百米的一处院子倒座房里。 好在他们手上分局的工作证还在,居委会也很配合,找了个工人借到这间屋子。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无产阶级的家。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两条板凳,家徒四壁。 李来福换了班,邬继茂从倒座房南墙的窗口下来,活动着僵直的腿脚贴到常威身边问道:“常威,我一直不好问,这个月事带是个啥东西?” 可怜孩子。 常威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看书的读者朋友,有图的在后面评论上个图呗。 见常威不搭理,他也没继续追问,笑呵呵道:“你们昨天去艺校,那里的女孩好看吗?” “好看啊!”常威把手里的小人书放下,诧异道:“咋滴,你换目标啦?” “不是,我就是问问。”邬继茂看了眼李来福,咬着耳朵小声道:“姜红霞太凶了,她学过柔道。” 常威哼了声,鄙夷的盯着邬继茂道:“那不是挺好,她揍你前还会先鞠个躬,多有礼貌。” 邬继茂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月溅星河 长路漫漫 风烟残尽 独影阑珊 过了十二点,一道人影贴着墙根慢慢朝着顾道河的院子走去。 站在凳子上,趴着倒座房小窗户朝外看的李来福跳下来,戳了戳常威,“常威,有个人不对劲。” 常威捧着《水浒传》打发时间,听到李来福的话猛的站起来,站到凳子上探头出去看。 黑夜里看不清楚人影,只有头上那一行字。 名字和顾道河犯罪记录里的下家姓名能对上。 常威虚眯着眼睛细细分辨,总算放下心来。 这家伙是个南省人,公开职业为驻京办干事,实际上私下里干的就是走私文物的勾当。 东西卖去了港岛。 常威思忖着,穿越者应该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吧? “抓了。”常威略微思索后就决定动手。 其实他也没想到第一夜就摸到正主。 原本以为要打持久战呢。 李来福开门就窜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邬继茂呆呆的看了一眼,突然醒悟过来,脚步飞快跟上。 汤文球刚走到顾道河院子外面,听见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转身,一条胳膊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张开嘴还没喊出声音,一块破布就塞了进去。 哪有什么布,不过是邬继茂的袜子而已。 李来福还没来得及说话,汤文球就已经昏了过去。 邬继茂尴尬的把头低下,抬着汤文球的腿和李来福一起把人搬走。 这破解放鞋。 倒座房里,邬继茂躲在墙角把袜子穿好,李来福两个打耳光铲在汤文球的脸颊上。 “你们系什么人?” 刚清醒过来,汤文球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三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差点又昏了过去。 “东城分局。”常威掏出工作证和手铐晃了晃。 汤文球亡魂大冒,牙齿打颤浑身哆嗦。 不用开口,三人就知道没抓错。 嗯,常威早就知道。 等了两分钟,常威开口问道:“说说吧,你来找顾道河的事情。” “雷帝广咩啊,我,我不识咩顾道河。”好容易稳住情绪,听到常威发问,汤文球决定装傻。 常威上去一巴掌把他脑袋都扇歪了,呵斥道:“你特娘的在京城工作不会说普通话?再咬舌头别怪我不客气。” “不要,不要,我系南省猪京办的,你们不能抓我。” 汤文球半边脸瞬间肿起来,他的普通话也很够呛,好在李来福和邬继茂勉强也能听懂。 “你不认识顾道河?是要我们把顾道河找来和你对质吗?”常威冷笑一声,威胁道:“等顾道河交代,你可算是抗拒从严,对抗组织了哦。” 汤文球不是一个刚烈的人,常威还没让人把顾道河抓过来,他就已经倒了个一干二净。 问话的是邬继茂,记录的是李来福,两人一句话要问三遍。 汤文球的普通话本来就够呛,再加上肿了半边脸,更加吐词不清。 常威坐一边跷着二郎腿看小人书,偶尔在汤文球支支吾吾的时候会抬头看他一眼,顿时吓的他浑身一激灵。 所有的罪状都在系统里摆着呢。 只是听到最后,常威慢慢把书搁下,认真起来。 汤文球这次过来找顾道河的目的,是商谈一个玉制人像的价格。 “东西你见过没?” “就见过鸭翅。” “在哪里见的?” “喺城外顾道河的鸭处亲戚屋企,果次去还有个人,是个鸡生的盗墓贼,攞了东西出来北给我睇,巴过最后价格冇谈拢。” 估计是怕常威再揍他,汤文球语速变快,又带上了半生半熟的南腔。 常威也听的迷迷糊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神特么鸡生的。 资深的...... 果然是和港岛人交易的中间商,用词都如此骚气。 “你还记得地方吗?” “记得。” 常威扯过李来福手里的本子,翻到一处空白页,“你现在来说说,这个玉制的人像是个什么样子的,你来说,我画,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 “有多高?” “有獠牙?什么样子的?” “耳朵呢?” “帽子没了?” 慢慢的询问,在常威笔下,一个画像逐渐成型。 常威搁下笔,定定看着玉面人像良久。 这东西必须找回来! ps:今天两更,我周末比平时忙,明后天尽量多更,见谅! 第119章 大意了 常威觉得自己就是个怂货,居然被自己臆想出来的同行给吓了半天,好在他善于反省,很快就把错误给改了过来。 既然没同行,顾道河也没必要留了。 趟着黑夜两人被押回派出所,常威去水槽处冲洗去身上的汗渍和污垢,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又是个人模狗样的俊俏少年。 他走进审讯室,看了眼还在妄图狡辩的顾道河,也没问案子,随口道:“你怎么想起求长生的?” 顾道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常威笑道:“你的红铅攒够了吗?” 顾道河瞳孔微缩,慢慢低下头不敢再去对视。 这一刻常威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炼丹不违法,系统里没记录,记录着的只有一些盗窃和文物走私的事情。 他在顾道河家也没找到炼丹炉。 虽然是通过乳香找到的他,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 天马行空的想法,终于得到验证。 不上刑,常威只是想和这位“仙人”好好说会话。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常威念着诗句,慢悠悠在审讯桌后面坐下。 “秦始皇,李世民,雍正,这么多皇帝都吃死了,你居然还信丹药?” “那是他们的方子不对。”提到专业问题,顾道河忍不住开口怼了一句,说完看到常威玩味的笑脸,又迅速低下脑袋。 “取处子经血炼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吃下去的。”常威嫌弃的啐了一口,接着说道:“炼丹炉是在你城外的亲戚家里吧?” 也只有那里,顾道河总不能真跑山里去炼吧。 他是“仙人”,不是野人。 顾道河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向常威,期待或者恳求,这一刻他的眼神里情绪万般复杂。 片刻之后,他颓丧着,又耷拉下脑袋。 常威无所谓他说不说,反正地址已经从汤文球那里弄到,他换了个话题道:“说说那两伙盗墓贼吧,说出来算你立功,自己也体面。” 顾道河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两人开始比耐心。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常威失去耐心。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这个破系统也没给自己奖励个什么审讯技巧。 每次都要用葵花点穴手,搞的自己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行吧,既然你不肯体面,我就帮你体面。” 常威话刚落下,李来福已经找了草纸先堵住自己的鼻子。 熟练的让人心疼。 半小时后...... “常威,他招了。”李来福瓮声瓮气的喊着。 “我听见了。”常威的声音更瓮。 审讯必须两个人,常威只能躲在门口陪着。 不是他不讲道义,而是这味道太冲,他鼻子又太灵敏。 只可怜治安室的几个小警察,他们今天又要洗地。 李来福把笔录搁在瘫软成烂泥的顾道河面前让他签字画押,走出审讯室说:“你等着,我和邬继茂带人去抓回来。” “等人来了我们一起去。”常威走远些把鼻子里的纸团丢掉,“这些人心狠手辣,大多数又是血亲,是真的敢玩命。” 李来福呆了呆,点了下头没反驳。 今天周日,除了值班的人外都休息。 常威开了车先去接了张有德,想了想绕了个路把杨文海叫上,等他回到派出所的时候,邬继茂和李来福已经把刑侦队的人都召集就位。 “带上枪,杨叔你跟我一组。”常威把子弹装好,检查了一遍枪械,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千万小心,别看他们只是盗墓贼,杀人的时候可绝对不会犹豫。” 前世盗墓小说看过不少,驴蹄子,黑糯米什么的都当玩笑,盗墓贼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那才叫颠覆三观。 据说这行有个规矩,下坑的是儿子外甥,放风的是父亲舅舅。 不是因为儿子外甥身强力壮。 而是怕财帛动人心。 儿子在坑下面,老子必然是要拉他上来的。 老子下去,儿子拿到东西,兴许会把老子给埋了。 这事你品,你细品。 考古时在盗洞里发现的盗墓贼尸骨不胜枚举。 常威说了,大伙会听。 张有德给几个治安警也配发了枪械,各自开始检查武器。 常威这一组由杨文海带队,加上肖强李来福,又从治安警那边借了四个人,直奔玉制人像那伙盗墓贼而去。 其实按照顾道河的交代,这一伙并不完全算是盗墓贼,墓葬只是顺手而为。 他们的玩法更高端,确实算是资深人士。 打着地质勘探队的名号,专门找各种古文明遗址。 现在他们就拿着陕省地质队的介绍信住在招待所里。 招待所值班室。 “201,他们是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住了一个星期了。”老师傅看到一群拿着枪的警察,连声道:“公安同志,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是坏人啊,他们拿了介绍信,又带着孩子,我以为是借出差来京城玩的。” 杨文海没心情听他唠叨,把手摊开,“钥匙。” 老师傅颤巍巍的把201的钥匙放在杨文海手心,嘴里还嘀咕着:“这真不是我们的问题,介绍信我们检查过,上面还盖着公章呢。” 哪有时间听他废话,八人上楼,两人控制住楼梯,在走廊最里面找到201房,杨文海对剩下两个治安警道:“去厕所和开水房看看。” 等那边回话没人,常威拿了钥匙蹲在地上轻轻插进去开门,杨文海站在房门左侧,肖强和李来福站在右侧,另外两名治安警控制住走廊防止还有其余隐藏着的同伙。 “咔哒”“咔哒” 房门锁发出轻微的声音,常威皱了下眉头,不敢再耽搁,一捅到底快速扭动钥匙,四人推开房门闯进去。 “不许动,公安局的。” “双手抱头。” 脑袋被枪顶着,三个男人僵住不敢动弹,常威一脚把小孩踢到角落里。 见局面控制住,常威开始翻找他们的行李包裹,泛着青黄色的玉制人相被捧在手心的那一刻,他瞬间踏实。 总算没丢! 这玩意要是在他手上丢了,能后悔一辈子。 突然心头一阵警醒,料敌先机启动,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左上角方位一闪。 “哚” 一声闷响,常威肩头剧痛,偏头去看,一柄细长的洛阳铲正扎在他右肩后背处。 原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孩此时动作宛若灵猴,手臂在窗边的写字台上轻轻一按,整个人跃窗而出。 大意了! 第120章 可怎么活啊 两层破小的楼里,杨文海双目圆睁,枪口死死的压在男人脑袋上,看向常威急切道:“怎么样,常威?” 不慌,常威忍着剧痛,平静的看了一眼三位同事,稳住自己的气场。 有肩胛骨挡着,其实伤的不深,此时洛阳铲已经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不过是真疼啊! 他把脑袋从窗外探出去。 那个瘦小的孩子已经跳到楼下,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嘴上还带着轻蔑的笑意。 见常威伸出脑袋,他停下脚步,把手在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一铲原本是准备扎在常威后颈的,结果被他给躲开了。 不过没事,过了今天,他可以再找机会下手。 常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特么的就不是个孩子。 如果抛开身高光看脸,至少有二十五六岁。 但又不同于普通侏儒,这人并不是短腿,整个人身形比例如同正常人,而且很瘦弱。 单看背影,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如果不那么着急,如果能用全知之眼多看一眼,这侏儒伤不了他。 还好关键时刻,升过级的料敌先机启动,极近距离下又狠又准的一铲被他躲过要害。 他把玉面人像轻轻放在写字台上,手枪交到左手,伸出窗外,举枪,瞄准。 得到枪械精通技能后,还没真正的射击过。 这是第一次打人,三十米距离,单手射击。 侏儒并不觉得这个距离自己会被击中,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惯用手是右手。 他毫不在意,甚至给出个挑衅的眼神。 视觉提升下,这一幕在常威眼中清晰可见。 “啪” 侏儒摔在地,右腿上鲜血绽放如花。 黑五四的侵彻力连勃朗宁都自愧不如,如果近距离开枪,骨头都能打断。 守着楼梯的两名治安警听到枪声,跑到楼下朝上面瞄了一眼,顺着常威枪指的方向,发现了不远处还在努力爬着的侏儒。 “小心点,他不是孩子,是侏儒,手很黑。”常威在楼上喊了一声,端枪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等两人小心翼翼走过去,铐住,这才缩回来。 平稳气场消失,常威疼的蹦起来,“玛德,疼死了,杨叔,这算是工伤吧?” 杨文海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刚才都以为要失去常威了。 已经酝酿好的气恼、悲伤、悔恨被一句话冲散,再看向少年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小脸,不由的被撩起火气。 “什么破东西值得你这么着急?” 常威“嘿嘿”笑了两声,今天确实是大意了! 可这玉面人像是真的美啊。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丢! “常威,赶紧去医院,也不知道这铲子上有没有脏东西。” 肖强把人铐住交给李来福,扒开他身上的警服看了一眼,半圆形的伤口已经满是鲜血,好在这里有肩胛骨挡着,洛阳铲只能刺进去两三厘米。 李来福刚把人交给治安警就匆忙赶过来,“常威,我骑车带你去。” 常威被拖着朝外走,嘴里还囔囔着,“杨叔,这一定要算工伤,我告诉你,这伤我得养半年。” 走出门又挣扎着从门边探出半边身子,“那块玉要保管好,一定要保管好。” 出门,过了少许时间又扒到门框上,“不许告诉我娘!” 说完这才真正走远,皮鞋踩在地板上作响。 直到脚步声消失,杨文海方收回心神,呆呆的看着常威留在写字台上的玉像。 真美! 外拱内凹的正面人首,头戴高冠,冠面雕琢浅浮雕兽面与平行线纹。 双耳上方以勾转镂空凸显冠帽的边沿,人面部份以浅浮雕阳纹构成五官,具有臣字大眼和獠牙,双耳戴环。 老祖宗的审美和技艺毋庸质疑。 难怪常威这么玩命。 清创,缝合,打针,包扎,常威回到派出所,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关切的眼神毫不作伪。 张有德刚想上来骂人,朱飞虹一巴掌扒拉开。 “常威,让姨看看,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有没有伤着骨头?会不会落下毛病?这会还疼不疼,哎呀,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常威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句。 李来福本来跟在常威身后,此时孤零零的站在人群最外围。 被无视了。 他默默退到一边。 邬继茂和姜红霞想靠过来,又不敢,只能在人群里静静待着。 眼眶已经红肿。 肖强和杨文海凑在一起猛抽烟,到现在他们还在后怕。 回来就被张有德狠狠的骂了一顿,还不觉得冤! 他们是领导,是长辈,是常威喊叔的人。 没看好,就是他们的责任。 石榴树在微风下轻轻摇晃,一朵石榴花被带着随风飞扬,缓缓落在常威的肩头,带去淡淡芬香。 朱飞虹摸着常威的小脸,“你说一块玉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常威笑笑,“姨,那块玉像至少4000年,我真怕丢了!” 朱飞虹愣了下,恼怒道:“一万年也没自己的命重要,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听见了没?” 常威只能讪笑着点头答应。 我的命固然重要,可这块玉也不能遗失啊! 至少这次我把它留下来了! 朱飞虹还是不放心,追问着,“医生怎么说的?” 常威胳膊上吊着三角巾,这是防止他活动幅度过大伤口炸线,轻轻扭动了下肩膀,他安慰着,“没事的朱姨,医生说没伤着骨头。” 朱飞虹见他胳膊还能动,放下心来,重重叹了口气,“你娘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担心死。” 常威大惊,连忙叮嘱着:“姨,师傅,咱们可说好了啊,这事千万别告诉我娘,回头来福辛苦去趟我家,算了,让邬继茂去,就说我这两天值班破案子,嗯,被分局借走了,不在所里。” 李来福太憨,邬继茂灵活点。 话音刚落,一个轻轻的巴掌拍在后脑上。 老王头的眼眶已经泛红,哭干了的双眼盯着常威,片刻之后又摩挲着他的肩膀上的三角绷,“你这会知道担心家里人了?” 常威只能“嘿嘿”傻笑。 “疼吧?” “这会不疼了,王爷爷,我想吃肉。” “好,好,吃肉。”老王头连连应着,抬头看向张有德,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给我弄三斤大骨头来。” 张有德哭笑不得,还不敢拒绝。 稍远处,张老头杵着长棍松了口气。 要是常威出事,让他们这俩老头可怎么活啊! 第121章 我都快没词了 两伙盗墓贼连带着一同起获的赃物被匆忙赶来的市局接手。 此时张有德才后知后觉他们挽回了什么! 如果没有他们,玉面人像和一尊铜鼎三天后就会运走,一周后就会到港岛,然后再也找不回来。 再见面时可能在海外某位爵爷家的庄园,或者某国的博物馆。 抛开文物本身的价值不谈,丢脸是肯定的。 看着4000年的玉面人像和3000年的青铜方鼎,跟着市局一同前来的几位专家激动到泪流满面。 常威缩在人群后面,乐呵呵的看着顾道河和他的唐代炼丹炉一起上了市局的卡车,转悠回小食堂里美滋滋的喝着大骨汤。 顾道河不是第一个祈求长生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追求长生大道的时间长河里,未来的人会玩出更多花样。 我们之所以珍爱生命,是因为时光可贵而无情。 当时间都不再珍贵,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让我们珍惜? 活到一百岁,存下几十亿,娶十八个小老婆很快乐吗? 子曾经站在山上曰过的: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 空间里的时间也不分昼夜,蔬菜第一波已经成熟,常威摘了一些留到白色空间里,其余播种的播种,扦插的扦插,又扩大了播种面积。 可惜这个空间养活物太费劲,一天至少要喂五次,暂时养不起。 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好食物,可能一个懒觉起床,猪就饿死了! 不是每一头猪都叫做猪坚强! 今天是周日,案子被市局接手后,刑侦队其他人去市局协助,调来的治安警回家,派出所里又陷入安静。 陪着两老头说了会闲话,常威从传达室里把张老头的躺椅扯出来到石榴树下睡觉。 【破获盗窃案,积分+1,奖励:煤油10斤,猪五花10斤。】 【破获文物走私案,积分+3,奖励:莫桑比克射击法。】 【破获特大盗墓案,积分+15,奖励:体质果实+2,俄语精通。】 常威缓缓睁开眼,莫桑比克射击法......是那个两枪胸口一枪头,阎王见了直摇头的射击法吗? 这玩意给我有什么用? 你倒是给我一把格洛克17或者19啊,就黑五四和勃朗宁的弹容量,激战一场,我得按多少次r? 把一颗体质果实丢到嘴里,常威又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再次睁开,看看四周无人,悄悄取下肩膀上的三角绷,稍稍活动了下胳膊。 这玩意居然还有治愈效果? 伤口处麻麻酥酥的,就算不用眼睛看,常威都知道在长肉。 玛德,存个十颗八颗。 “明天上午表彰会,你准备好了吗?”不知道睡了多久,张有德忙完回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常威猛的睁开双眼,利剑般的眼神看过去,待看清是张有德才逐渐平静,揉了下眼眶,懒懒道:“我不去。” 张有德也懵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只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被一只猛兽给盯住,缓了好一会才气恼道:“表彰会你都不去?” 常威理所当然又带着些许遗憾,“每个月都去,我都快没词了。” 张有德噎了一下。 玛德,这小子说的...... 真对! 这个月是烈士被害案的一等功,护城河杀人案的三等功。 下个月已经开始排队的有玻璃厂坩埚二等功,特大盗墓文物走私案至少也是二等功,今天才七号...... 常威在躺椅上扭了下身子,语气淡淡,“师傅,给你个露脸的机会,你代我去吧,就说我英勇负伤。” “真不去?” “我吊着个胳膊上领奖台,是去卖惨啊,还是炫耀啊?我又不姓安。” 张有德没理会常威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骚话,想了想,不去就不去,反正他机会多。 “来福去市局帮忙了,一会我去和你娘说下,你就在所里养着,我找人在后勤仓库里给你搭个床。” “不要。”常威站起来,取下三角绷缓缓活动着胳膊,“我伤的不重,刚休息了会能动弹了,我睡外院,保证我娘发现不了。” 张有德张口要说话被常威打断,“你给我批一个礼拜的假,我得好好休息。” “真的能行?” “没问题的,我自己娘我知道,保管她看不出来。” “那行,给你半个月的假,你好好歇着,那些人多的地方少去,看见什么小偷小摸的也别搭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就别管。” “师傅,你这个思想觉悟有问题啊?”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的问题。”张有德转身就走,嘴里还说着,“等报告出来我去找你,你再给看看。” 我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我是罪恶克星,我和毒赌不共戴天! 从派出所出来,时间尚早,常威没急着回家,胳膊疼就懒得开车,威利斯丢在派出所院子外面,他腿着朝家走。 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取下三角绷,解开上衣把绕在身上的绷带一圈圈卸,整个人顿时舒坦。 当时缠绷带的小姑娘圆嘟嘟的小脸红彤彤,一直不敢和常威对视,结果缠着缠着把绷带绕到常威脖子上,差点把他勒死。 这手艺比嘉靖的小宫女都高明。 漫无目的在胡同里走着,大概是休息日的缘故,古老破败的胡同里很热闹,孩子们嬉笑打闹着,老人坐在树下或者门洞里闲聊,甩着麻花辫的姑娘青春洋溢。 鲜活和腐败混杂在一起的感觉很奇特。 走了一段,正好到菜市场门口,他溜达着进去走了一圈,能售卖的数量不多,种类也少,好在他居然看到了黄豆。 这大概是全国统一的叫法,只要摆在菜市场里就叫黄豆,种在地里才叫大豆。 大豆起源于中国,这是毋庸置疑的。 《五帝本纪》中写道:“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鞠五种,抚万民,庆四方。” 郑玄曰:“五种,黍稷菽麦稻也。 菽就是大豆。 可惜这玩意以后居然还要靠进口。 常威买了些丢进空间里,心中默念:撒豆成兵。 到明年,这都是好东西。 刚走出菜市场,被两个穿着布拉吉的女孩给堵住前路。 “你怎么回来了。”常威诧异着,旋即明白过来道:“今天周日学校放假。” “这周日你都没空。” 何雨水摸着肩头的辫子,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小小怨气,眼眸泛起水光。 第122章 热情的四合院邻居们 何雨水和于海棠脚步轻快的跟在常威身后。 少女时代,总是活力满满。 于海棠贴上来咬耳朵,“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邻居?长的倒是挺俊的,皮肤也好,他的脸上嫩的反光呢。” 何雨水语气淡淡,“怎么,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于海棠撅着嘴摇了摇头,“嗯?算了,他就是个小警察,一个月才多少钱?” 何雨水记得常威拿过军功章之后已经被提拔过,一个月好像有五六十。 快有自家傻哥的一倍。 “他这么年轻,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他上过青年报,因为见义勇为,帮助派出所抓了个敌特,而且他是烈属,他爹也是警察,因公牺牲了!” 于海棠顿时更加没了兴趣。 没爹的孩子,没依靠。 她只是不知道爹娘祭天的威力罢了。 因为于海棠在,何雨水没有带着她一起去倒座房,两人直接去了中院何雨水的家。 中院东厢房的单间,让于海棠很羡慕。 她在家只有张床是自己的,晚上睡觉都要拉上帘子,夏天密不透风能热死。 大杂院里来了一个外面的姑娘,穿着时尚,长的也算漂亮,至少在这个素面朝天的年代,已经是妥妥的靓女,消息从垂花门下婆婆妈妈的嘴里很快传的全院都知道。 这已经可以登上95号院今日热搜榜第一。 常威听到院里的动静都有点懵。 似乎时间线在发生变化,记得原剧里一直到阎解成娶了于海棠的堂姐后,于海棠才第一次进院子。 前院西厢房里,阎解成捋了捋头发,向后倾着身子看了一眼。 老娘又出了门,老爹还在北海边钓鱼。 他偷偷拿起桌子上那瓶头油倒了些在手心上,双手揉搓,顺着发际线向后抹。 刚搁好瓶子,老三阎解旷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哥,刘光齐去了,傻柱也在。” 阎解成不敢耽误,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出门。 阎解旷一把拉住他,指了指他的后颈,“哥,你要洗头了,都是油。” 阎解成顺手一摸,玛德,倒多了! 何雨水家门庭若市,自汇款单一事后已经很久没如此热闹,房门开着,狭小的房间里坐了三四个青年男子。 一个个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于海棠身上驻留,话也说的漂亮,纷纷开始关心何雨水住校生活。 “雨水,高中住校很苦吧,一个寝室多少人?” “学校饭堂的菜好吃吗?回来了就去我家玩啊,要不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让我妈再去买两个菜。” “这是你同学?高中生都是知识分子,一看就有文化。” 何雨柱轻蔑的瞥了他们一眼,转过头来老脸上挤出褶子,“妹子,生活费够不够,要不哥再给你点钱?” 何雨水摇了摇头,“哥,我身上有钱呢,学校里吃住都方便,也便宜。” 何雨柱摆出哥哥的威严,肃然点了点头,“有困难要和哥说,别在外面苛待自己。” 何雨水木然的点了下头。 阎解成进屋的时候,小圆桌前已经挤不下人。 他和刘光齐对视一眼,火星四溅! “雨水,我们服装二厂上个月盘点,还剩下不少布头,你要不要?别看是布头,可都是宽幅布,拿回来找个好手艺的裁缝做衣裳一点看不出来。” “解成哥,不用了,我衣服够穿呢。” “不用和我客气的,一会我回去给你拿来,都是好布料,颜色艳着呢。” “咦,这位大哥,你也是服装二厂的?”于海棠惊呼一声,欣喜道:“我有个堂姐也在服装二厂上班,是一车间的。” 阎解成微微转头,似乎刚刚看见于海棠,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你是何雨水的同学吧?” 于海棠性格大方,毫不扭捏的点了点头,“我叫于海棠,和雨水住在一个屋,也是一个班的。” “一颗梨花压海棠,好名字,好名字。”阎解成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文学修养,淡然的笑着,“我是何雨水的邻居,住在前院,我叫阎解成。” 于海棠目瞪口呆。 一颗是什么鬼,还有,为什么要压我? 阎解成以为自己的文采已经震惊住面前的姑娘,和蔼道:“你的堂姐也在我们厂吗?叫什么名字?” 于海棠只能压下心头怪异的情绪,努力笑着,“一车间于莉你认识吗?” “你是于莉的妹妹?” “对啊,她是我堂姐,你真认识我堂姐啊?” 阎解成当然知道一车间的头牌......不对,是一枝花。 只可惜人家不认识他。 “我知道她,不过我在三车间,不是很熟悉。” “没事,下次我带我姐一起过来玩,你们院里真好,人很热情,又会说话。” 于海棠嘴甜,而且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加上会打扮,很有少女感。 呸!人家本来就是少女。 两人很快就聊上,惹的一旁何雨柱、刘光齐等人目露凶光。 刘光齐知道自己没戏了。 本着我得不到,就把你们豆沙了的原则,他在旁边幽幽来了句:“好像常妲也在服装二厂上班,还是劳资科的。” 阎解成不说话了。 他想起那一天的早上,办公室主任亲自在门口接待,颠勺大妈送上的肉丝炒土豆。 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倒是于海棠兴趣盎然,她扭头看向何雨水,“刘家大哥刚才说的那个常妲是小警察的亲戚吗?” 何雨水一点都不想在于海棠面前过多提及常威,但刘光齐开了头,她只能点点头,“是他大姐。” “哇,劳资科,这算是干部吧?” “还不是,不过听常威说以后能想办法弄个以工代干。” “常威......那个小警察这么有本事?” 何雨水听见这话就不由的反感,挺着小胸脯略带骄傲的说:“工作本就是常威找的,他和服装二厂的厂长主任都很熟悉。” 一种很矛盾的心思,既不想在于海棠面前多提常威,又忍不住想要让人家知道常威有多厉害。 于海棠低着眼眉想了会,突然抬头问道:“那小警察,哦,那个常威倒是挺厉害的,他现在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啊?” 何雨水摇了摇头。 她不说,不表示别人不说。 刘光齐和阎解成一般大,可不愿意他先找到对象,本着能拆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淡淡道:“多少钱不知道,不过他是干部编,而且还有辆车。” 阎解成彻底没了说话的兴趣,慢悠悠退到角落里。 于海棠倒没当回事,一辆自行车而已,不过见到群男漆黑的脸,好奇道:“雨水,有辆自行车很奇怪吗?” 何雨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刘光齐的声音飘过来,“是汽车,美国人的吉普车。” 于海棠惊住,小汽车啊,她还没坐过呢。 小警察居然还有车......汽车! ps:聊聊书里争议最大的两个人吧。 先说说姜红霞。 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棉裤被粘在凳子上,只能穿着毛裤躲在办公桌下面委屈的哭,想想应该很可怜。 知道那个年代的毛裤吗? 大多是用毛衣剩下的毛线,或者拆下来的旧线,打出来的。 嗯,基本上是五彩斑斓。 可以想象姜红霞当时受到的伤害,没杀常威就算她菩萨心肠。 而后两年因为常爹牺牲,常威去派出所少了些,仇恨一直在积蓄吧。 等到常威入职,新仇旧恨,所以才常常做对。 她凭什么要对常威柔声细语?就因为他是主角? 可这女孩从来没有在工作上针对过。 黄花大闺女抓赌时在门洞里陪着常威演色情戏,胡同里歹徒围上来第一个站在前排呵斥。 至于你们说她抓赌时踢常威的事,那是已经控制局面后,没带来什么坏的后果吧? 她的爱情故事,不管是谁肯定不是常威。 她刚出现时其实就已经暗示过。 来福说,她和邬继茂是同窗。常威嗤笑,同窗或者同床分的清楚吗? 讨厌她,大概是代入常威了,挺好的。 你们都是帅气的,有才的,三观正的好人! 未来三宝必然会跟着常威成长,所以她也会长大。 再来说说何雨水吧。 大多数的怨念来自番茄老读者,估计太多同人文在黑化她。 从电视剧来说,她嫁给小片警离开四合院,生活美满,算是自强。 娄晓娥和秦怀茹争夺何雨柱的时候,她支持秦怀茹,不管为什么,至少她不贪财,不然一个资产巨万的嫂子,谁不喜欢? 再说本书,我从来没说过她是女主,当然也没说他不是。 毕竟主角才十六岁,常妲说,公家人不能提前结婚。 到现在为止,常威有表现过一丝爱意吗?没有吧,我一直描写的是雨水对常威有爱慕之情。 难道情窦初开,少女慕艾的事情诸君少年时没遇到过吗? 高中或者大学,总会有几个喜欢自己的女同学吧? 不会吧,你们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我家娘娘还是我初中同学呢。 好多人留言给我,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大哥,马上十年啊! 去牛棚陪老丈人吗? 至于那些耳熟能详躲过十年的人,常威也够不着啊。 我倒是知道可以先去江西等着。 可这种小心思谁敢在那几位身上使?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无数斗争里面存活下来的。 这是一部基于《情满四合院》创作的故事,既在三界中,又在五行外,生活在四合院,又不会拘泥在其中。 不剧透,只是想聊聊我的一点想法。 嗯,主要是有人威胁我要弃书啊!!! 第123章 秦姐多好的人啊 常威不知道中院里已经刀光剑影。 他进屋的时候常妲正在床边缝被子。 北方的冬天说来就来,现在公历九月他穿单衣还热,到了十月底就要穿棉衣。 五十年代的气温可要比后世低得多。 棉花是不能直接塞进被子的,需要先找师傅去弹松软,斜拉的经纬棉线把棉花固定住成为棉花胎。 被子也没有现成的被套,下面铺上一块比棉花胎四边各宽出一尺的纯棉白布,棉花胎居中摆好,再覆上被面,宽出的白布四边翻上来压住被面,用针线细细缝好。 红艳艳带着牡丹花的被面很有喜感。 “旧被子我拆了给你重新弹过做褥子,你拿回来的二十斤棉花都做了新被子,今年冬天可不许喊冷了啊。”常妲一边缝着一边说着。 常威在贵妃榻上坐下,笑呵呵道:“这床是多重的?” “五斤,再重怕小蛮受不了,到时候屋里点上炉子也不会太冷。” “行,二十斤刚好四床,回头我再想办法弄点备着。” 常妲起身歇会腰,走出拔步床喝了口水,“再弄到了先留着吧,你现在有车,娘说国庆放假我们回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 常威盘算着,这半个月就钓钓鱼,没事抓几个小偷改善下生活。 就只抓小偷。 兴许还能奖励点棉花呢? 实在弄不到就只能晚上去德胜门外去找李来福的鼻友。 “你警服呢,怎么没带回来,我一会给你洗。” “今天车子漏油,修的时候弄了一身,回头发新的姐在帮忙改一下。” 常妲也没怀疑,嘴里嘀咕着“可惜了”,转身进拔步床继续缝被子。 常威从屋里出来到小厨房,丢下两斤五花肉和一些丝瓜,黄瓜,洋葱,南瓜,白菜,看看瓜果蔬菜的个头,不由的拍脑袋。 系统的黑土地太肥,养出来的东西都像是变异过的。 想了想又抱出个近三十斤的西瓜。 解释不了就不解释。 总不能有好吃的让家里人都饿着吧。 正准备做饭,院子外面何雨柱在喊,常威怕这个憨货直接冲进来,连忙抹了手出去。 自汇款单的事情后两人很久没有说过话,偶尔见面最多对视一眼,这会看到常威,何雨柱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常威,你在家呢?” 面对这么个浑人,常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能语气淡淡的应了声:“嗯,柱子哥,您有事?” “这不是雨水同学来家了吗,我请她们吃饭,家里没多少菜,想找你拿条鱼。” “啥鱼?” “来条斤把的鲫鱼就行。” “行,正好家里养的有,四毛一斤。” 何雨柱愣住,过了好一会才道:“兄弟,一个院里的,一条鱼你还要钱呢?” “柱子哥,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您要是说今天没饭辙,我请您吃饭,五斤的鱼我都能拿出来,可您这不是请客吗,总不能您请客,我出菜吧?” 何雨柱被这番道理说的无言以对,拍了拍口袋道:“鱼先给我,回头我把钱送来,这会没带。” 常威没计较,转身进屋里从水池抓了条一斤多点的鲫鱼出来。 何雨柱很浑,但这点子诚信还是有的。 看着那张抬头纹比法令纹还深的老脸,常威摇了摇头。 于海棠...... 那是许大茂都搞不定的女人。 何雨柱三指掐着鱼鳃回到中院,就蹲在廊檐下杀着,贾张氏出门正好遇见,好奇道:“傻柱,这鱼哪来的?” 何雨柱把鱼肚子里的籽小心倒进盘子里,舀了水冲洗着里面的黑膜,抬头道:“雨水同学来家吃饭,我去常威家买的。” “买的?” “嗯,四毛一斤呢。” “这常威也忒不讲究了吧?街坊邻居的吃他条鱼还要钱?” “是我自己要给的,人家常威可不小气,秦姐坐月子,我听说人家还送了两斤鸡蛋呢。” 何雨柱不喜欢常威,那是因为易忠海的缘故。 可他只是憨,不是傻,常威可没占过他便宜,易忠海赔的七百九十块钱一分没少都给了自己妹子,还在人家吃了大半个月的饭。 两人虽然闹的不愉快,何雨柱最多只是不喜欢常威,还谈不上仇恨。 贾张氏就真的是人憎鬼嫌,每次秦怀茹从他这拿的饭菜,就数这老太婆吃的最香。 最重要的是,还不许秦怀茹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秦姐多好的人啊,可惜遇到这么刁蛮泼辣的婆婆。 贾张氏语塞,沉着脸好半晌才说了句:“他们姐弟两都分家了,本来就该给双份,两斤鸡蛋还不够我家棒梗一个月吃呢。” 何雨柱站起来诧异道:“鸡蛋都给棒梗吃了?那是人家给秦姐坐月子的。” “生个丫头吃不吃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缺奶水。”贾张氏哼哼唧唧的说完,肥屁股一扭进屋,“我和你说的着吗。” “妈,又和谁吵呢?” 贾东旭歪在床上,这几天夜里秦怀茹总是要起来喂奶,吵的他睡眠质量急剧下降。 贾张氏气呼呼的唠叨着:“吵什么吵,和傻柱说了几句话,那傻子跑到常威家买了条鱼,还四毛一斤。” 贾东旭翻了个身,不屑道:“和他个傻子计较什么,他爹都喊他傻柱,不过这常威也忒不是东西,一条鱼也好意思要钱。” “我就这么说呢,傻柱还说常家送了两斤鸡蛋,这算什么事,常家姐弟俩赚钱,一个在劳资科坐办公室,一个在派出所当警察,拿这么高的工资,鸡蛋还是他家自己养的鸡下的,也值当说。” 贾东旭附和着,“这院子就属常威最坏,我上次被抓去,人家都说不用罚款了,他还让我交了三十块钱。” 贾张氏也是满脸怨气,眼珠子转了转,“上次你不是说他家围墙的事吗?怎么又不举报了?” “师傅不让,说他在街道办里关系硬,再说咱家不也是被街道查了吗,我就想着这事先放一放。” “便宜了他个兔崽子。”贾张氏越说越气,把桌子一拍,愤恨道:“这院里还没人制得住这个小兔崽子了吗?” 贾东旭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道:“妈你放心,过了这阵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贾张氏小眼睛一亮,肉嘟嘟的老脸抖起来,“你想到办法了?儿啊,你可得帮娘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秦怀茹抱着小当在怀里喂奶,听着母子俩的话,心中哀叹,想劝又不敢。 常威那是好惹的吗? 第124章 这下全局都知道了 何雨柱为人处世可能有很多毛病,但是厨艺真没的说。 再加上他在厨房工作,家里油盐酱醋是不缺的,烧制出来的菜肴更是美味。 一盘烧鲫鱼,一碟煎豆腐,一碗白菜鸡蛋汤。 “你们先吃,我先侍候老太太去。”何雨柱把鱼籽和鱼腩夹了些,又舀了汤和豆腐,拿了两个馒头去后院。 于海棠被何雨水拉着上桌,矜持着夹起一块鱼肉沾了些汤汁放入口中。 细腻的质感和鲜甜的味道,一瞬间由门牙到舌尖,此刻,蕴藏于鱼肉之中的鲜美滋味在口腔绽放。 十六年里她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鱼。 “雨水,你真幸福,你哥做饭太好吃啦。” 何雨水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于海棠又吃了一块鱼肉,“你哥说的老太太是那个给红军做过鞋的吗?” 何雨水也拿着馒头蘸鱼汤吃,论手艺确实没人比的上她哥,听于海棠问,她想了想道:“一直有人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事常威曾经怀疑过,不过何雨水不会在于海棠面前去说。 红军......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呢。 于海棠没在意这些细节,抬头道:“老太太多大岁数了?” “85年生人,今年应该73吧。” “呀,这是个槛呢。” “老太太身体好着呢。” “唉,你说老太太无儿无女,你哥又这么孝顺,这房子以后是不是会传给你哥?” “不知道,又不关我的事。”何雨水闷闷的说着。 院里易忠海和聋老太对何雨柱都很好,可对自己都是不闻不问。 还好,反正自己也没指望他们的房子。 只有于海棠一边吃一边思索着。 何雨柱送了饭回来,三人继续吃饭,何雨水突然发现,狼吞虎咽惯了的哥哥突然开始细嚼慢咽,喝汤也不吧唧嘴。 大概是鱼肉太香,棒梗扒着门框看了眼,正准备进门,被何雨柱冲过来一把拦住。 “今天叔家里请客人吃饭,明儿再给你弄好吃的。” 棒梗顶着个脑袋要往里面撞,听见何雨柱这般说,探出个头望向于海棠,“这就是你的客人吗?” 何雨柱“嘿嘿”笑着,凑在耳边小声道:“怎么样,美不美?白不白?” 又美又白就能进去吃鱼吗? 棒梗怒了,大声喊着:“我妈妈才是又美又白,我妈妈的腿才白呢,你等着,我回家叫我妈脱了裤子给你看。” 说完气呼呼的跑了回去。 何雨柱呆呆站在廊檐下,泪流满面。 “哥,进来吃饭了,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何雨水见他不动,喊了一声。 何雨柱又站了两分钟,这才遗憾的走了回去。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柱子哥,你的厨艺真好。”于海棠把盘子里的鱼骨标本又拨了拨,遗憾的收回筷子夸赞着。 提起厨艺,何雨柱就很得意,声调都提高了两度,“那是,我可是我们厂八级厨师,厂里的小灶没我都开不起来。” “呀,八级厨师啊?柱子哥,我不懂,这八级厨师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 “我一个月三十七块五。”何雨柱骄傲着。 不过也确实值得骄傲,毕竟他才二十三岁。 只是他不知道未来十八年他一直都是三十七块五。 (六六年之后工人工资停止调级,直到七六年,十年里工资没有变化。) 似乎觉得刚才说的还不尽兴,他又指了指家里的调料、食材、炊具,“这些都是我从厂里食堂拿回来的,这附近几条胡同、我们厂里,婚丧嫁娶要是办酒席都得请我去帮忙。” 似乎能从厂里拿回来这些东西很骄傲。 连何雨水和于海棠也觉得正常。 毕竟桃儿说过,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谦儿他爹连服务员都偷呢。 于海棠低着脑袋开始计算,三套房,三十七块五的工资,每月估计还有七八块钱的外快...... 小警察一个月五六十,还有车...... 同一时间,前院东厢房,三宝忙完一天的工作来探望常威。 见他已经能够自由挥动右臂,他们都很震惊,趁着杨敏去倒水的功夫,姜红霞凑过来小声道:“你别为了装样子乱动,小心伤口。” 常威笑道:“我动作小点,没多大事。” 姜红霞“哼”了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小心点。” 只有李来福是见过常威伤口扒开清洗的样子,他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常威,有什么要动手的事你和我们说,案子市局接手了,我们都有时间。” “盗墓案没这么快吧?” “市局也缺人,听说交给地方上处理,连走私案都交给了南省。” 常威了然,这会警力不足,懂刑侦的更少,再加上交通不便,案件移交当地是最有效的办法。 见杨敏出来,三宝连忙换了个话题。 “你明天不去?”邬继茂听闻常威明天不参加表彰极为震惊,这么好的时候怎么能不去呢。 烈士被害案他们仨混了个三等功,刚才还在商量明天上台先迈哪条腿,结果常威说不去了! 这么任性的吗? 好吧,你受伤了! 这下全局都知道你受伤了! 总觉得常威不去反而赚大了啊! “我脸皮薄。”常威不去看三宝嫌弃的眼神,淡淡道:“下个月又要去,每个月都去,没意思。” 这话三宝没办法接。 好在玻璃厂和文物案他们都能跟着混一点功劳。 三宝掩面而退。 送他们出院门,母子一起去外院吃饭,杨敏道:“这个月粮票你怎么安排的?” “让姐多拿点去厂里吧,我们所上个月抓赌弄了不少钱票,这个月不用交粮票,剩下的该买的都买了吧,国庆我们带回去。” 杨敏忧心忡忡,小声道:“大锅饭真的会出问题?” 这个话题太敏感,常威也只能压低着嗓门,“您回去一趟就知道了,爷爷都看不下去,估摸着到过年就会出问题,又是冬天,村里各家没存粮,不饿肚子才是怪事。” 杨敏重重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 “爷爷那边有地方藏粮食,我们多送点过去对付着过没问题,这里是京城,总还要顾忌些脸面,地方上就更难了。” 好在常家的近亲都在村里,唯一的二叔回来后也会在部队上,而且他还是个团长,总不会饿肚子。 杨家人当年直奉战争的时候就死完了,杨敏是常爷爷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从小就在常家长大,最后也理所当然的和常昆成为夫妻。 第125章 遇见 岁月流转,夏天的热烈与秋天的宁静相互交织着,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凉爽的清晨,红日初升,朝霞在天边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漫天红光,在这样的天空下,云彩,绿树,古老的城墙,似乎时间突然变得缓慢。 常威蹲在残破的德胜门箭楼下,嘴里歪着根烟,静静的打量每一个从公交车下来的人,屁股还一抖一抖的。 答应姐姐弄棉花,他就真的会去弄。 货想要,钱又不想给,他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系统要奖励啊! 在他身后,一串绳子上挂着六个小偷,每个人裤子退到脚踝,鞋子挂在脖子上,双手反在背后捆着。 他们看常威如同魔鬼。 就这么一个比流氓还像流氓的小痞子,居然还是个警察? 打了一辈子猎,今天算是被鹰给啄了眼。 每隔一会这个小警察就会冲下去,然后拎一个人回来,搜身,捆绑,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跑? 且不说串成一串跑不跑的掉,刚才一个同行只不过多骂了一句,腿都差点被打折。 下手那是真的狠。 “俘虏娃,俘虏娃。” “一根绳子把财发,” “我要靠你换棉花。” “啦啦啦啦。” 抬头看了眼太阳,常威转了个身,柔声细语的安抚道:“大伙别急,咱们再等一个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六个小偷亚洲蹲,蹲在城墙根角落里,看着被常威殴打的同行,心有戚戚。 刚把最后这个串好,三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冲过来,指着常威大喊:“你是干什么的?” 常威皱了皱眉头扫过三人一眼,伸手从挎包里拿了工作证递过去。 这是专案二组时重做的工作证,上面工作单位是东城分局。 “小子,你踩过界了,这是西城。”为首的警察刘长平看了眼工作证,又看了眼常威,沉声道:“人交给我们吧。” “交给你们,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案子吗,就交给你们?”常威突然笑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声听不出丝毫的愉悦,“这几个人身上有我们东城的大案子,你们带走算什么?” 被串着的一个小偷刚想喊冤,还未张口,常威短棍甩出来,一下子戳在他肋骨上。 “呕”“呕” 那小偷半弯着腰,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三个警察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刘长平眼神带着锐利的怒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极力在压制怒火,“他们在西城,有案子我们自己会查。” 常威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那神情充满了不屑和轻视,“那还真不好意思,他们的案子你们查不了,要是有疑问,你们自己去东城分局查问。” 说罢,扯了绳子就要走,见几个小偷赖着不肯动弹,他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三个警察见状,脸上带着急色,对视一眼,刘长平眼神一变带着凶光就要冲过来抢人。 刚走出两步,他就被常威用黑五四给指着脑袋。 “我本来想,大家都是同行,没必要你为难我,我为难你,大家相互给面子算了。” 常威语气淡淡,话说的很漂亮,但是手里的枪却一点没松,还朝刘长平的脑袋上顶了顶。 另外两人脚下停住,面目相觑,没想到这个小警察看着年轻,做事一点都不顾忌,说掏枪就掏枪。 刘长平被枪指着,心中那股子凶戾也激发出来,叫嚣着:“来,你打死我,你打死我看你最后死不死。” 常威冷笑着,“我敢保证,最后打死你,你也是白死,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过什么?” 三人霎时脸色苍白。 常威左手剑指一点,刘长平就瘫软在地,又用枪口指着剩下两人,走过去把他们也给点上。 他的神情逐渐严肃,眼皮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深邃不可测的感觉。 “好好的警察不干,跟一群小偷瞎混,丢人现眼的东西。” 常威准备把他们也给串上绳子,想了想还是先扒了他们的警服警裤挂在自己的挎包上。 别被几个老鼠屎坏了咱们的名声。 一人踢了一脚解开穴位,“走吧,你们不是要人么,跟我回局里就把人交给你们。” 三人心神大乱,“我们,我们不要了。” 常威把手里的枪晃了晃,“少废话,赶紧走,你们的事最多是扒了身上的皮去劳教两年,要是敢废话我现在就开枪,事情闹大了什么后果要不要我说?” 三人亡魂大冒。 常威只要开枪,今天这事谁都按不住。 他会不会受处分不知道,但是这三人的结局是注定的,买一张火车票去西北,在那边老老实实改造十年。 沿着护城河向东,今天京城人算是开了眼。 一根绳子上串着十个人,七个提着自己的裤子光着脚,剩下三个倒是穿了鞋,但身上只剩一条裤衩。 一路上跌跌撞撞到了安定门的地头,几个警察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看居然是他,连忙道:“常威,要不要帮忙?” 什么事都没问。 需要问吗? 这是常威啊! 东城常威! 今天陈伟涛还在分局领表彰,护城河杀人案,除了常威的三等功,蔡德全也是三等功,派出所集体三等功。 再加上内部都知道的服装二厂盗窃案也是常威三个小时破获的,三万多赃款全额追回。 听说他今天还有个一等功要领呢。 敌特案,收赃窝案,信徒敌特重大案件,灭门案...... 不到两个月,这小子身上的故事已经不容置疑。 “常威,你今天不是应该去受表彰吗?” 常威扯了下自己肩膀露出纱布,“受伤了,本来想回昌平养伤,正好遇到案子。”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遇到伙子狠人,被人下了黑手。” “哦,严重吗?你这还抓什么人啊,好好歇着就是了。” “没办法,刚好遇上。” 七个小偷在那撞天叫曲,是刚好遇上吗? 是我刚好遇见你! “行了,你把人交给我,放心,保证一个不少的给你押回鼓楼所。” 常威顿了顿,走到近前小声道:“算了,你们别沾手,里面还有三个是西城的警察,和这伙小偷相互勾结。” 安定所的警察冷着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三个黑警,他轻蔑的“哼”了一声,“常威,叔也是上过战场的,像这样的人要是十年前我就敢开枪毙了,别以为叔是怂货,人你交给我,保管没事。” ps:听说还有女读者?来冒个头呗,让我们为风华绝代,天生丽质,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美女们点个赞。 美女们,私发小绿泡,小地瓜或者小音符也行,加更一章哦! 第126章 产房传喜讯 审讯室里,刘长平死活不肯开口。 三宝今天去领表彰,这种小案子不值当请三位老同志出马,常威去治安办把韩松喊来帮忙。 “他在等人来捞他。”韩松坐在审讯桌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刘长平,心里猜测着他能撑几分钟。 常威点点头。 他最初也没想到,集齐七个俘虏娃,真的把爷爷给召唤出来。 人肯定要交给西城去处置,只要刘长平不开口,西城为了名声也会大事化小,最后可能就是扒了警服了事。 把西城的警察抓到东城的派出所,这事可大可小,最关键是常威能不能在西城来人之前拿到口供。 拿不到口供,鼓楼所不占理,最后免不了赔礼道歉,常威也要被批评甚至处分。 拿到口供......西城只能灰溜溜的把人带回去,甚至还要向常威道谢。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西城分局的人会在东城分局面前抬不起头。 常威活动了一下手脚,神色淡淡,“你可能等不到人来救你,就算来,估计你也只会更惨。” 刘长平眯着眼瞟了常威一眼没说话。 在德胜门外他敢拿枪威胁,到了派出所,最多自己挨顿打,只要熬过去,再鼓动东西城两个分局打官司,兴许自己最后屁事没有。 “我呢,只是半路出家的警察,算是略懂法律,如果法律讲不通的话,在下也略通拳脚。” 常威只是描述客观事实,甚至一点戏谑感都没有,话语中透着真诚。 刘长平恍惚了片刻,又坚定起来:只要熬过去就没事,他不敢打死我。 韩松已经开始找草纸。 半小时后,两个人堵着鼻子出来,韩松先去了趟治安办,然后两个小警察鼻子上堵着纸团,一脸幽怨的提着桶和扫把进审讯室。 “你这下子算是捅到了马蜂窝。”韩松调侃着,带有少许担忧。 “没事,交给分局去打官司。”翻着笔录,常威心中诧异,居然腐化的如此快,一个所大半都被牵扯进去,甚至所长都参与其中。 才进城几年啊! 常威前世最恨的就是黑警,比黑涩会都可恨。 到中午时,魏局长带着个黑脸中年男子进了鼓楼所,身后跟着喜气洋洋的张有德和三宝。 三宝的军功章现在还挂在胸口。 三等功,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枚勋章。 走在路上三个人排开占了大半条胡同。 “常威呢?”魏千军进了院子就喊。 肖强走出来敬了个礼,面色肃然道:“报告局长,常威受伤请假了,刚整完案子,我让他先回去。” 跟在魏千军身后的黑脸男子面沉如水,“受伤?受伤还把我们分局的人给抓了,这个伤还真是重啊。” 肖强抬眉瞥了一眼魏千军的脸色,毫不客气的呛道:“常威伤的确实很重,今天连授勋都没能参加,不过西城分局的病可能也不轻。” 黑脸男子目光如电逼视着,用手点着肖强的胸口,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强没说话,把手里的笔录递过去交给魏千军。 魏千军翻了翻,顿时心头松了一口气,“马局,看来你们局里确实病的不轻,前面信徒的案子就有几个所渎职,现在这半个派出所都和小偷勾结,真的要好好整顿一下啊。” 黑脸马局连忙把笔录夺过去,从头到尾粗略的翻了一遍,片刻之后吐出一口粗气,脸色涨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只是一份笔录,却说的清清楚楚。 每个月小偷上供多少,派出所内部怎么分的,几月几号在哪里,哪些人参与,分了多少,说的清清楚楚,连翻供的可能都没有。 你刘长平有这个记忆力,干点什么不好? 他怎么会知道,这都是刘长平在常威循循善诱下才慢慢回忆起的。 要不是笔录和犯人最后要交给西城分局,常威根本没必要花这个功夫,自己写份笔录让对方直接签字就行。 出了派出所还真是麻烦。 好在系统很给力,全知之眼开启后,刘长平就没有了任何狡辩的可能。 “人我带走了。”马局长颓败的说着,这次丢人丢到了家,看向魏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诚恳道:“替我好好谢谢常威。” “没事,常威年轻做事没有分寸,马局长不怪他狗拿耗子就好。” “不会,不会,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他们真的得谢! 因为常威是扒了警服带回来的。 不然今天整个西城分局就成了京城大笑话。 刘长平三人自有西城分局的警察带走,马局长大步走出派出所,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叹气道:“东城常威,威名赫赫,果然名不虚传啊。” 从刘长平被抓,他赶过来不过相差三个多小时,已经办成铁案。 据说只要是常威经手的案子,连一个喊冤的都没有。 一个十六岁少年果真如此厉害吗? 待西城分局的人撤走,常威才晃晃荡荡的从小食堂里出来。 他根本没走,还等着拿勋章和这个月工资呢。 只是肖强不愿让他和西城分局的人碰上,所以才去小食堂里和老王头聊天。 一等功一个,三等功一个,八月工资五十六元,加上补贴十元。 嗯,派出所有钱任性,补贴发了以往两倍。 可惜,这个月三宝没过来问他拿了多少钱。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 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张有德把勋章给常威,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道:“给你调了级,19级,1级办事员。” 提到钱,常威眼睛都是亮的,掰着指头算账,“师傅,1级办事员工资多少来着?” “别算了,基本工资78块。” “啊?比您还差30多块钱,这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啊!” 张有德气的三佛出世,五佛升天,老子工作多少年,你工作了多少天? 还想超过我的工资! 呃...... 玛德,要不是分局一直压着,他还真能超过我啊! 两个一等功,换个老警察早就正科级了吧! 还得给实职。 张有德这一刻觉得人生太黑暗了! 常威喜滋滋的把勋章和钱收好,把停在院子外面的车开去部队大院里加满油,乐呵呵的回到四合院。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老婆饼10斤,棉花10斤。】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南瓜10斤,冬瓜10斤。】 【抓获盗窃犯一名,积分+1,奖励:汽油10升,大黑十10张。】 【抓获盗窃犯一名,......】 【破获黑警案,积分+5,奖励:指纹鉴定。】 第127章 高大 常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毫无疑问,只有糖分到一定程度,才会有这种香味。 她脚下一顿,把小三轮停好,哒哒哒的跑进倒座房客厅,看到常威刚从挎包里拿出来的一包糕点。 “大哥,大哥,这个是什么呀?”常珑钉在桌子前,下巴都湿了,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没有老婆的老婆饼。”常威把纸包塞给杨敏,叮嘱道:“娘,一天只许他们吃一个,这里面糖分含量太高,甜的发腻。” 常珑没在乎饼子里有没有老婆,她的注意力只在大哥最后那句,甜的发腻。 哼,我是会嫌腻的人吗? 小丫头扶着三轮车后座从横杠上慢慢落地,也跟着嗒嗒嗒的跑进来,视线第一时间就在常威身上,“大舅舅,抱抱窝。” 身后还跟着个姿态优雅的小黑猫,三两步就跳到了常威的身上,蹲在肩头用小脑瓜贴了贴常威的脸颊。 “老三呢?”常威一把捞起小丫头,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转头问向杨敏。 “东厢房里写作业呢,她们俩太吵。” 常威看向常珑,“老四,你怎么不写作业。” “我写完了呀!”常珑捧着一块老婆饼吃的有滋有味,听到常威问,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常威不信。 从书包里把她作业翻出来一看,诶,还真写完了。 虽然作业很少,只是写一些阿拉伯数字,但常珑居然写的有模有样,不愧是开学前就能写出尚巾王龙的人。 “大哥,我都不想上学了。”常珑把一块饼子吃完,坐在椅子上抱怨着,“我们的老师好笨,什么都不会。” 常威倒没觉得多奇怪,现在还有许多老师读的是旧私塾,甚至还有小学毕业直接当老师的。 不过如果一年级都教不好,他就要想办法给常珑换个班了。 他把老婆饼揉成碎末,小口的喂着小丫头,抬头问道:“是教错了吗?” 常珑目光都在常威手上,叹着气道:“不是,他什么都不懂。” “你问他什么问题了?” 对自家妹妹的古灵精怪常威是了解的,怕是又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把老师给难住了。 “哪里是我问他啊,是他总是问我,上课的时候老是问我一加一等于几,一加二等于几,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都不会。” 常威语塞。 杨敏已经去拿鸡毛掸子。 这丫头,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娘,这是上个月工资,还有之前卖鱼的钱,您看着安排。”常威赶紧拦住,朝桌上放下三百块钱,救下常珑一条狗命。 “怎么这么多?”杨敏接过来数了数,诧异着。 “我上个月工资加补贴六十多呢。”常威倒是没急着说下个月会更多,惊喜一步步来吧。 杨敏喜滋滋的把钱收好,想了想又点出来五十,“你自己身上没钱了吧?” “我用不上,这几天所里闲,我又被放假了,没事去钓钓鱼就有钱用。” 这话说的好欠揍! 从倒座房出来,常威过垂花门回到东厢房,先给老爹常昆上了香,然后把两枚军功章摆好。 常天见了急匆匆跑过来,跟着常威一起磕头。 “哥,又是一等功?” “嗯,这次是侥幸,有老首长发了话。” “哥,你可真厉害。” 常天哪知道什么老首长,他只知道自家大哥已经两个一等功,此时捧着军功章,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中泛起水光。 他十岁了,知道一等功的分量。 这一定是大哥用命拼回来的。 捧在手心,常天只觉得重逾千斤。 常威倒是觉得无所谓。 不是他飘了,而是这件案子本身来说并不值得吹嘘,能拿到一等功是因为老首长的儿子也在其中。 真正应该拿功勋的是那几具尸骸。 他现在还记得被打碎的骨头和老人颤抖的背影。 空间里还有一把老人送的驳壳枪,他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示过。 渐入暮色,黄昏带着静谧的美感缓缓展开。 一道小人影突兀的闯入常威的家。 小柱子把手里的陶罐放在地板上,对着常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把一家人吓的不轻。 “常大哥,我娘让我来的,今天我娘发了工资,去买了只鸡炖汤,让我给常大哥送来,要我一定要给常大哥磕三个头。” 小柱子的三个头和常珑在学校里的三个头不一样。 这是真的来感恩。 “之前家里没钱,我娘想感谢常大哥也拿不出东西,今天刚好发了工资,我娘说再不来,人家会以为我们忘恩负义,是白眼狼。” 常威终于知道小柱子的德行是哪里来。 这就是家风。 “你现在上学了吗?” 小柱子刚才一溜话说完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他又恢复了以前怯弱的样子,肩膀夹着脖子小声道:“今年没赶上报名,我娘说等明年吧。” 他家以前穷的叮当响,哪里想过报名读书的事情。 今天受了三个响头,常威觉得这事自己得管,“我明天去找陈主任,让他帮你说说,反正刚开学,书还是要读的,不识字一辈子睁眼瞎。” 小柱子眼眶发热。 他每天早上见到背书包上学的人都会看好久。 听了这话,小屁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谢,趴着就要继续磕头,被常威一把拦住。 “以后别常大哥,常大哥了,就喊大哥,放了学也可以来家找常天玩。” “......哦,常大哥。” 常威没有强迫他立刻改口,回了屋拿出两斤老婆饼,想了想又用面口袋装了二十斤棒子面。 “你送来的鸡汤我收了,这是我的回礼,拿着,不许拒绝。”常威板着脸把东西塞到小柱子手里,“试试看,能不能提的动。” 二十斤,小柱子拎着歪歪扭扭的。 “老三,你和柱子一起送去,代我谢谢柱子娘。” “诶,哥,我知道了。” 常威不是懒,他要亲自去送也就是一脚油的事情。 不去,是不想让柱子娘为难。 这是个聪明的妇人,没有亲自来,就是告诉常威,他们家不攀扯常家的关系,或者说,她把两家的交情放在自家大儿子身上。 再一个,常威眼窝子浅,他是真的见不得穷苦人。 两个小家伙抬着一条扁担,中间吊着一个面口袋,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走在黄昏里,夕阳在胡同里拉出长长的影子,看着又高又大。 ps: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唉,等了一夜也没有美女私我! 所以,今天不加更! 不开玩笑了,今天审车和处理一些杂事,能不能加更下午回来看进度,我只要能加都会加的,不能的话明天多更两章! 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128章 常威的兄弟姐妹 常威有一张巨幅画卷,已经画了大半个月。 主要是每一次画,看到那张再也见不到的脸,心里总会抽搐难受。 每每午夜梦回,父亲一身警服温柔的看着他,“小威,照顾好你娘,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 醒来时他都会发现枕巾湿透。 把完成百分之七十的画卷收好,小丫头这才爬上罗汉床,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揉搓常威的脸颊。 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让她搂住自己的胳膊,常威选了张黑胶唱片放入唱盘,音量调小,舒缓着自己郁结的情绪。 “大舅舅,窝乖乖哒。”小丫头奶呼呼的贴着。 明白这是一个来自幼儿的安慰,常威笑了笑,歪在罗汉床上,把小丫头丢在肚子上顶起来,逗得她”咯咯咯“的叫。 常珑捧着半块老婆饼进屋,羡慕的看着起起伏伏的小丫头,常威斜了她一眼,“又是骗二哥的?” 常珑嘟着嘴不满道:“是二哥说太腻,请我帮忙吃的。” 常威嗤笑一声不惹她,转回头见小丫头的眼神滴溜溜的盯着那半块老婆饼。 似乎感觉到了常威的目光,小丫头又“咯咯咯”笑,忸怩道:“七饼饼坏牙齿,窝今天七过了,窝不七。” 常威龙颜大悦。 把小丫头在肚子上顶了两下,叉着她的胳膊抱到脑袋边亲了一口,“小蛮最乖了,大舅舅要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小丫头马上道:“我要七饼饼。” 常威还未说话,常珑已经笑的在地上打滚。 小丫头大概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脑袋埋在常威的脖子旁不肯起来,小jiojio都缩成一团。 常威坐起来,拍了拍她的屁股,“饼饼今天吃过了,不能再吃了,小蛮还想要什么?” 小丫头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大舅舅,小丫头的世界也很大,大到她会有无数幻想和期望。 “大舅舅,窝还想听故事。” 常威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似乎每一个小孩都会听故事的愿望。 他很会讲故事,也有很多故事,从闪闪红星到白雪公主他都会。 可小丫头太小,他没必要去讲王二小放牛,也不用讲嘎子卖酒。 她的人生应该是充满童真和快乐。 那些沉重的话题等她再大一点点吧。 听着唱片机里的天鹅湖,他笑道:“那大舅舅给你讲一个故事,但是不许告诉别人哦。” 小丫头是个很守承诺的小盆友,她重重的点了下头,“窝几道,是大舅舅的咪咪。” 说完又看了一眼常珑,“姨姨,你不许听。” 常珑也是小孩子,哪里肯走,过来坐在罗汉床边的地板上,头贴着常威的大腿,撒娇道:“大哥,我保证也不说,你就讲给我听吧。” 常威没有驱赶。 想来常珑不过才七岁,从小没了爹,自己是长兄,但其实一直对她关心不多。 “从前,夏国有一位英俊的王子,名叫邬继茂,有一天和他的将士们出门打猎......” 天鹅湖,不过常威把故事背景架空在了华夏古代,毕竟我们的历史上也有王子和小公猪。 邻国的公主因为国师诅咒每个白天都要变成白天鹅,只有天黑之后才能变回人身。 当故事徐徐展开,两个小菇凉已经被姜红霞小公主的悲惨命运而感动,捏着小拳头一致要打倒国师李来福。 桃条胡同三进院倒座房里正在看笔记的李来福浑身一颤,似乎一种神秘的气息加诸在他的身上,不寒而栗。 故事继续着,邬继茂击败了国师李来福派来的妖兽,为了解除诅咒让公主从白天鹅变成美丽的姑娘,王子必须和公主成亲。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进行着。 这时候常珑突然问道:“大哥,要是邬继茂王子要姜红霞小公主给他生一个宝宝,她下个蛋怎么办?” 常威哪里知道怎么办? 要是真的下个蛋,估计可以用青椒,或者韭黄,或者直接炒? 这小破孩,果然思路清奇。 听见屋里的动静,常天和常妲也进了屋来,见到小丫头和常珑趴在常威身上追问答案,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常威躲过常珑的魔爪,把小丫头举得高高的笑道:“说笑话呢,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一大爷刚才过来,给你送的东西。”常妲把三个伸缩棍放在罗汉床的矮几上,“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一大爷瘦了不少。” 常威放下小丫头,下了罗汉床把三根伸缩棍甩开试试,从一旁挂着的挎包里拿出十块钱给常天。 “老三你跑一趟,就说这是材料费,不管他要不要都留下,替我谢谢他。” 常天拿了钱,把常威的话记住,一路小跑去了中院,没两分钟就跑了回来,“哥,我说了谢谢,一大爷不要钱,我丢下就跑回来了。” 常威点点头,随即不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看向常妲道:“姐,最近上班忙不忙?” 常妲把常珑从地上拽起来,轻柔的拍打着她身上衣服,“我能忙啥啊,就是月初两天算考勤做了点事,厂里倒是比较忙,在处理一些旧设备。” 常威愣了下,连忙问道:“什么设备?” “一批老缝纫机,说是厂里从北边进口了一批新的,这些旧的准备处理掉,正准备打报告呢。” 常威在心底盘算着,估计是想趁机平财务室亏空的账目。 “姐,你问问,有好的咱们买一台。” 常妲犹豫了会方才点头,“我也想过,怕不合适就没提,厂里倒是有几个干部跟着买。” “买买买,这样的便宜必须占,咱们也不买多,一台就够,以后你在家做衣服也方便,你直接找办公室主任,我明天给你拿条烟送他。” 常妲显然是动了心的,听到常威支持,连忙应下。 小昭在门外探头瞅了瞅,见常威和小蛮都在,“喵”了一声,蹦跳着就到了罗汉床上,几步走到常威胸前开始踩。 “可惜是只猫,如果是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常妲揉着小昭的黑毛,感叹了一声。 话音没落下,小昭突然炸毛,转了个身子朝着常妲露出獠牙,奶声奶气的“喵”了一下,顿时把常妲给逗乐。 “说起小狗,我记得小时候在村里还养过呢。” “你还记得啊。”常妲轻轻拍了一下常威的膝盖,故作恼怒道:“可别提了,有次差点把我给臭死,衣服我都是捏着鼻子洗的。” 常威是真不记得,但也猜到大概是自己调皮,只有常珑在一旁不甘休,追问着,“姐,你快说给我听呗。” 常天也是兴致勃勃,他太想知道哥哥小时候的故事。 常妲就笑。 “你大哥小时候养了条狗叫哈皮,那次他跟着爷爷进城回来,走到村口那条狗跑去接他,刚好中间有个粪坑,那狗扑通就跳下去开始游,你大哥看见吓得转头就跑。”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你大哥满村子跑,狗在后面一路追,全村人都看见了。” “啊?那我大哥跑赢了吗?” “跑赢了我还要洗衣服吗?” “嚯嚯嚯嚯,大哥,你好弱。” “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夜色如墨,月光如银,下弦月是一条美人娥眉,露出浅浅的笑意。 屋外,杨敏静静听着屋里的笑声,不由的也跟着弯起嘴角。 ps: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 我想我还是不习惯 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 哈哈哈哈,嘚瑟一下,真的今天私事忙了一天,让大家久等了,加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你们要催更啊! 加油努力,哥明年给你们再娶一个嫂子! 第129章 忧国忧民 小丫头今天起床很早。 昨晚她梦见了一个美丽的菇凉,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变成白天鹅飞走了,给王子留下了一颗天鹅蛋。 然后,她尿床了。 大清早常妲进来拆了被褥出去晒,丫头小手捂住脸躲在角落里羞答答,最后还是常威进去把她从床和柜子的夹缝里抱出来。 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搂着常威的脖子,贴在耳边小声道:“大舅舅,我下次再也不会啦。” 常威浑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吃完早餐,他也没开车,腿着慢慢朝街道办走去。 正是上班时间,胡同里人流攒动,仿佛这座城市的脉搏在跳动。 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 就是您吃了吗? 食物匮乏的年代,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而是友人之间最美好的祝福。 也只有我们华夏人会把祝福和浪漫藏匿在不经意之间。 走进街道办的院子,常威就见到食堂里忙碌的身影,陈铭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这是苗嫂子,每天都是第一个来。” 常威当然记得她,这是他领到街道办的,她有一个儿子,昨晚给自己磕了头。 “蛮勤快的。”常威淡淡说着,没有过分渲染两人之间的关系。 陈铭记揽着常威的肩膀朝院子里走,“她真的很勤快,从早忙到晚,暖水瓶永远是满的,茶桶永远有凉水,院子看不见落叶,地板看不到灰尘。” 常威停住脚步,拧着脖子道:“我记得她只是食堂的帮厨吧?” 陈铭记笑起来,“放心吧,编制是真没办法,不过工资我准备提到三十块钱,我会和她说是你的意思。” 临时工开多少钱,街道办主任一句话的事情。 常威抿了下嘴角,很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陈铭记就笑,特别开心的笑。 常威又说了下小柱子读书的事情,陈铭记没有丝毫犹豫,不知道哪个办公室薅出来个小年轻就吩咐下去。 “你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读书报名的事情,先进屋喝杯茶,有事慢慢说。” “嗯,报告的事情有点想法想聊一聊。” 陈铭记亲自洗了个茶杯泡茶,“你说吧,要不要我喊张有德过来一起做笔记。” 常威乐了,点头道:“能喊我师傅来最好,这事虽然是街道办的事,但能带上我师傅,我得谢谢您。” 十分钟后,院子外面“突突突”的一阵响,张有德把边三轮停在巷子里,喜气洋洋走进来。 这是昨天下午去分局领回来的。 “常威,你会骑边三轮吗?”张有德得意的大声说了句,指了指院外的方向,“我们所的三轮车下来了。” “我会。”常威云淡风轻的答了一句,“不过三伏晒焦,数九冻脚,下雨洗澡,刮风如刀,除了卖骚,没我车好。” 张有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脚踢向常威屁股,“让我嘚瑟下你会死吗?” “不会。”常威认真的想了想,“但是会很难受。” 师徒俩说笑着在办公室里坐下,张有德和陈铭记拿出笔记本,看到常威又站起来准备点烟,直接一脚上去,“装的上瘾是吧?” “师傅,您还听不听。” “快说,快说。” 常威点燃支烟,吸了一口端在手上,目光深邃看向窗外,“昨天晚上,我的邻居又给我打了三根棍子,我在想啊,这个完全可以在全国推广开嘛。” 不知不觉学着老王头带上湘普,甚至左臂还挥舞了一下。 可惜,这两货没看过电视,也没机会陛见,完全没明白常威的用意。 唉,做给瞎子看啊。 索然无趣的走回到两人身边,他把伸缩棍拿出来舞动了几下,“我觉得这个东西全国推广比较好。” 警察配棍子是前前朝的事情,因为标志性太明显,所以建国后就不再配发。 免得老百姓想起旧时代的巡捕房。 但是短棍在低烈度执法的时候很有必要,总不能动不动就掏枪吧? 常威敢,是因为被他打死了也是活该,他能看到对方身上的“病症”。 其他人真不敢随便掏枪。 这里是京畿重地,闹出乱子来,怎么收场? 张有德对这个很熟悉,陈铭记倒是第一次见,接过去甩出,回收,玩了几次,疑惑道:“东西是不错,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东西的难度不高,有个三四级的钳工技能就能做,甚至一些打磨备料可以交给学徒工来搞,陈主任,你说我们搞个街道办工厂,把这个产品做起来,在公安系统和街道办的治保队里推行,怎么样?” 街道办工厂? 小集体? 公有制经济分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其中区别让读者在后面评论,不水字数。 国企就是全民所有。 轧钢厂不算,它还是公私合营。 常威要办的是小集体,工厂属于街道全民所有,产生的利润由街道分配。 陈铭记思索着,疑惑道:“东西倒是好,不过这东西既然三四级工人都能做,我们一个小厂怎么和大厂比啊?” 现在可没有知识产权一说。 “所以啊,这个需要市长来帮忙啊,让他去和公安部谈,定点采购呗。” 陈铭记有些动心,想了想摇头道:“就这么一个东西,厂子未必养得活啊。” 常威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画了一柄月牙叉,“再加上这个,要是还不够,我还有。” 陈铭记看着小本子上的长柄月牙叉,很快想明白他的用途,看向常威目光炯炯。 这玩意难度更低,甚至不用钢材,木柄都行。 常威能想起这玩意,还得益于前世总是被女儿学校喊去门口站岗。 单身狗应该没这种体会。 还有一种叉子小点,但有反制装置,可以锁腿锁手的,也不难。 “现在的关键是要市长支持,我们先在京城推广,再面向全国。” “市长会支持吗?” “我们报告里说要给地、富、坏、反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也要让刑满释放人员重新纳入社会,街道还有这么多困难家庭,你们说具体应该怎么做?” 陈铭记思索起常威曾经说的四个方面和三点意见,半晌之后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感慨道:“小常威,你是怎么想的?” “你们不会明白一个新时代少年那份忧国忧民的心。”常威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错,说的就是我。” 陈铭记和张有德这次居然没笑。 他们觉得孩子真的有这份心。 这个厂办起来常威也得不到一毛钱的好处。 “既然市长想要推广我们鼓楼模式,或者说鼓楼经验,就请市长给我们一些实际的帮助,我们的厂办起来能解决就业,产生的利润能帮助街道里的困难家庭,还可以帮助公安系统和治保队维护治安,他还不帮忙?” “能行?” “行不行,先试一试呗,又不费劲。” 第130章 菩萨心肠和雷霆手段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常威很穷,他家刚吃饱饭。 所以他兼济不了天下,最多兼一下鼓楼街道。 昨晚小柱子磕下的那三个响头,让他半夜辗转难眠。 在后世,这点子事真不至于。 还是活的太难了! 明年会更难。 困难家庭多一点点钱,也许能在黑市上多换点米,也许就能多活下来个孩子。 陈铭记觉得常威说的有道理,行不行,试一下,即便不成功,也会让市长知道我们的报告不仅仅只是在纸面上。 常威把短棍留下来让张有德带给三宝,自己站起身准备闪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张有德一把拽住他,指着本子上最后一页,“壮则有变,说说看,怎么变?” 常威眨眨眼,笑呵呵的把本子拽过来,“师傅,我的意思是等我长大了好好孝敬您。” 张有德鄙夷的瞟过去一眼,“就你?还孝敬我?” “师傅,您看不起我。”常威梗着脖子不服气,哼哼道:“我以后找八个媳妇,每人学一个菜系,鲁川粤苏,闽浙湘徽,换着方给您做饭吃。” 这种孩子气的话两人没有当真,因为他真的就是个孩子。 倒是陈铭记颇为欣慰,因为他的名字上面划了一条杠。 三人出了街道办在门口分开。 陈铭记去区里找书记,张有德去了分局找局长。 常威呢? 当然是北海公园。 北海公园有一道栈桥深入湖中,是旧船维修停靠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游船,毕竟是可以荡起双桨的地方。 栈桥水深,水质通透,可以看到桥柱下面水草环绕,偶尔有青色的鱼儿游过,冒出水面的脑袋有碗口大小。 常威把鱼竿抛在水里,在看船棚屋的角落里躲着太阳,不知不觉间竟然迷糊起来。 一个个靓丽的小姐姐环绕在身边,白衣飘飘,黑丝妖娆,纷纷拿着照片求他加更。 常威笑呵呵的应着。 一张照片加一更。 还有小姐姐拿着小绿泡要加他的账号,验证消息全是数字和前五个字母。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心头警铃大作,他毫不犹豫的翻了个身,睁开眼正看见王文龙阴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常威虚眯着眼睛,诧异问道:“你跟踪我?” “小小年纪就学会翘班,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王文龙遗憾的收回踢出去的右腿,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栈桥护栏上,“你知道我调去档案室了吗?” 常威爬起来,警惕的瞅了他一眼,又看看四周。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北海公园里游客并不多,栈桥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稍远的地方有几个青年坐在树下读书聊天,更远的地方只有寥寥几个钓鱼佬依然坚守。 见他不说话,王文龙眼角的肌肉跳了跳,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知不知道我到大队长的位置用了多少年?” “不知道,没兴趣,别惹我。”常威走到护栏边收拾好鱼竿,起身抬头双眼深邃而锐利,宛如一把利剑抛开王文龙的内心,“从头到尾我都没招惹过你,是你自己放不下。” “我这些年看过无数的人,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小坏蛋,从魏千军办公室你就开始针对我,你明明可以私下里告诉我那里有个孕妇,可你就是不说,故意看我的笑话。” 王文龙的声音猛然提高,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般歇斯底里。 这个人疯了。 常威原本准备揍他一顿,但现在看他这样子,突然没了兴致。 王文龙面色泛起潮红,口中不停喘着粗气,眼中凶光一闪,咬着牙翻起前襟掏出一把手枪。 在他触碰到枪的那一刻,料敌先机再次启动,常威闪都没闪,毫不犹豫的在栏杆上一拍。 “咔嚓” 栏杆断裂,整个这一段护栏都向后倒入水中,王文龙惊呼一声,身形已经不由自主的向湖面倾斜。 “噗通” 落水激起巨大的声响和水花。 动静很大,柳树下读书聊天的几个青年见有人落水已经起身朝这边跑。 王文龙掉入水中那一刻的冲击力并不算大,他挣扎的就要浮出水面,可是莫名有一股力量带着水花劈头盖脸的把他砸下去。 桥柱旁的水草随着水流摆动,一圈圈,一道道,慢慢把王文龙的腿脚缠绕。 他舞动着手臂想要游上来,张口呼救,却又喝下去几口湖水。 几个青年已经跑到近前,刚好看到常威脱掉衣服裤子跳下水救人的场景。 “快,快来帮忙。” “拿救生圈,去找救生圈。” “小心,下面有水草。” “刚才那小伙子下去了怎么还没上来?” 王文龙在湖面上沉沉浮浮,拼命挣扎着。 他的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之后就失去知觉无法动弹,只能舞动双臂勉强支撑住,可每次开口都会灌下去一些湖水。 “水草缠住了。”常威浮出水面,对着岸上的人喊了一声,又一个猛子扎下去。 岸上的人只看见那小伙子数次从湖面窜出,又再次扎下去。 “不行,拉不上来。”常威再次浮出水面,岸上的人都能听见他咳嗽呛水的声音。 两个会水的年轻人把身上的衣服一脱,跳下水去帮忙。 常威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整个人沉入水中,手臂停止挥舞游动。 两个青年下水后分开游到王文龙和常威的身边,一个扎下去解水草,一个拖着常威上岸。 来了更多的人,一起用力把常威拉上来,他白咔咔的小脸上沾着两条水草,头发乱糟糟的糊在额头上,人已经昏迷。 好在人群里有人懂些急救,按压着常威的腹部,又把他倒过来搁在膝盖上拍打后背,只听“哇”的一声,从常威嘴里吐出一大滩碧绿的湖水。 咳嗽了几声,他眼珠子动了动,终于醒了过来。 看热闹围观的人齐齐欢呼,总算救活了一个。 “救,救上来,没有?” 常威甚至来不及扯掉脸上的水草叶子,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救人的事情。 王文龙还在水里飘着,两个青年轮流下水,终于解开他脚上的缠绕,等到把人拖到水边,常威挣扎的爬过去扒拉着他的眼皮,手指不经意在他后颈划过。 “救人,送医院。”他说了两句,喘息着退到一边,精疲力尽下已经无力再实行急救。 几个小伙子轮流去按压,却怎么也按不出王文龙胸腹里的水。 呼吸暂停,渐渐的,已经感受不到脉搏。 “送医院。” “我来背,你们先去找车。” “我和你换着背。” 几个小年轻背着人就跑,热心人齐齐跟着跑,只留下常威颤颤巍巍从栈桥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着无人处走去。 第131章 半夜惊魂 王文龙死了。 送到医院就宣布了死亡。 死因没有疑问——溺水,大概是因为栈桥的栏杆年久失修导致落水,再加上水草缠绕,这些送医的几个小伙子都拍着胸脯证明。 还有个少年为了救他差点把自己淹死。 更没有人怀疑这件事,老旧栏杆上断裂的茬口,湖底茂密的水草,无数的人证,西城分局很快得出意外死亡的结论。 东城分局没有异议。 本就是一个人憎鬼嫌的人,居然上班时间跑到北海公园玩,死了活该。 很快这个人就会被遗忘。 王文龙一直没有明白的道理,当善良的人摘下面具的时候,他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 常威走到无人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事情前后再仔细想了一遍。 隔得远,没人听见他们的争吵,一直到落水前两人也没有发生肢体接触。 也不会有人相信碗口粗的栏杆是被他一巴掌拍碎。 而且他参与了救人,还差点死掉。 从北海公园出来,常威去德胜门的箭楼上坐了很久,很久。 【消灭威胁,无积分,奖励:书法精通。】 很好,以后写笔录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假手于人。 回家的时候常威的手里提着两只兔子。 死的,甚至已经扒了皮,去了内脏。 他杀过鱼,杀过鸡,今天是他第一次杀哺乳动物,还一次杀了......三个。 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得让自己的心更狠一点。 于是两只兔子成了他练手的道具。 反正都是公兔子,养的时间太长的话只怕还会变成兔儿爷。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说:暴者不恤人功,殄者不惜物力,鸡、鱼、鹅、鸭,自首至尾,俱有味存,不必少取多弃也。 最精简的翻译是:不要浪费! 既然弄死了,自然不能丢弃,当然是要吃掉的。 小丫头蹬蹬蹬的跑到近前,又不敢靠近炉火,探着头问道:“大舅舅,这是什么好七的呀?” 常威用锅铲挑起来一块,在口边吹凉,塞到小丫头嘴里。 大概是还有些烫,小丫头吃的挤眉弄眼又不舍得吐。 主要还是太香了! “再来一块?” “好哒。” 又一块入口,小丫头吃的高兴,“大舅舅,这是什么肉呀?” 常威笑容和蔼,“这是兔子肉。” 小丫头面容呆滞。 她见过兔子,中院贾家院墙边就有一个兔子窝,里面养了几只兔子,贾家的大肚婶子会用烂白菜叶子去喂。 毛茸茸的,很可爱。 她曾经想象过白乎乎的兔子在自己怀里打滚,那时候她还没有小昭,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只兔子。 长长的耳朵,柔软的毛发和胖乎乎的身体,叫起来的声音细细的。 想到这些,小丫头的大眼睛不自觉泛起水光,一边抽泣着,一边把嘴里的兔子肉嚼着咽下去。 “兔兔这么阔奈,我们怎么可以七兔兔?”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盯着炉火上的铁锅。 “还要再来一块吗?” 小丫头两只小手搅在一起,犹豫,纠结,过了半晌才小声道:“好哒!” 能对兔子有怜悯之心的只有小丫头,常珑表示兔兔很可爱,也很好吃,所以她吃了一大碗。 小丫头不敢再伤心,主动用小手抓起自己碗里的兔肉。 主要是再犹豫,就会没了! 因为偶尔吃一次,又放了不少的油水,常威并不担心越吃越瘦的事情。 吃完他就后悔了,应该留一只公兔子的。 兔子肉是真好吃。 他想念成都。 德胜门外白天晚上都有卖野兔子的,买几只回来,过不了多久又是一窝。 正好空间里蔬菜大丰收,而且还有不少的红薯藤蔓。 夜凉如水,等到半夜他又出了门,一路朝着德胜门走去。 静悄悄的胡同里透着霉味,古老而死寂。 绕了两个弯刚要走到大路上,清亮的尖叫声打破沉寂。 “抓贼呀!” 常威转过身去,视觉提升下,一个瘦小的青年朝他飞奔而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女士的花布挎包。 随随便便走在路上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常威挠了挠头,慢慢靠到墙角的阴影里,等这个男人跑近,他伸出右脚轻轻一绊,瘦小男人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把地上的花布挎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朝着小贼走去。 小贼从地上爬来,揉了揉膝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刀鞘丢在一旁,持刀便刺。 刀尖闪着寒芒。 常威都乐了,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电视剧里不是都要先骂上几句,再威胁一下,最后无果才会真正动手吗? 这让常威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毫无用处。 他甚至连工作证都懒得拿,退后一步,掏出短棍用力一甩。 破老头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空手入白刃。 狭窄细长的巷子里,常威和小贼对峙,一人持棍,一人持刀。 可惜小贼没有一头金毛。 十秒钟后,小贼仰面倒地,常威半跪着摸他的颈部,求他不要死。 以为是个王者,结果特么的是个青铜。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急匆匆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女孩穿着一件圆领衫,大概是追的有些急,汗珠从脸颊滴落,顺着白皙修长的脖子淌进浅浅的胸口。 常威见过她。 艺校里飘逸轻盈的那个女孩。 蓝小洁。 常威把地上的匕首和皮鞘捡回来收好,提着手里的花布挎包,“你的?” “嗯。”蓝小洁点点头,待走近几步惊呼着:“您是常公安?” “对。”常威没把挎包还回去,严肃道:“你可能需要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好的,没问题。”蓝小洁的声音很悦耳,说话大大方方毫不扭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学校?”常威拽住衣领把瘦小男人像死狗一样拖着,边走边问。 “啊?我今天去了姑妈家里,回来的时候错过了公交车。” “那以后可要注意点,晚上还是不太安全的。” “嗯。”蓝小洁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被常威拖拽的小贼,“常公安,您学过武功啊?” 常威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浅浅的“嗯”了一声。 蓝小洁来了兴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您学的是哪一门?是太极还是八卦?” “黑龙十八手。” “呃......” 炫酷吊炸天的名字显然把蓝小洁惊住了。 她学戏曲的时候也会有一些舞台动作,但是武功离她还是太过遥远和神秘。 蓝小洁说话时总是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轻言细语,态度温柔。 婉约的身姿,舒缓的语气,展示出她良好的家教和气质。 再加上一副好皮囊。 可常威知道她的另一面。 蓝小洁当初可是因为月事带被偷堵住寝室门破口大骂过的。 真不明白,是什么环境造就了她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然而,这和常威有什么关系?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你玩不起,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看不上你! 在一个还能选妃的年代,美女都是红颜祸水。 ps:上谕:常威到底是魂穿还是胎穿?为什么对他的亲人感情这么深? 臣启陛下:常威是第一章开始的时候穿越的,大概是抓住敌特的那个晚上吧,我没有在第一章去写他前世如何如何,也没有写他是如何死掉的,更没有写他穿越后如何震惊。 想想挺后悔的,那就可以水一章啊! 不过这样的开场白大概你们也看厌了吧! 他是魂穿,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是常威,有前世的记忆和三观,也有这一世的性格和情感,这不是两段割裂开的人生。 大概就好像做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梦,梦到几十年后的另一段人生。 系统?系统是献祭他爹得来的。 爹娘祭天,法力无边!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存几章稿子周末加更! 第132章 突然出差加班要小心 把小贼送到派出所交给治安警之后,常威对蓝小洁摆了摆手,潇洒离开。 任何女人都不能影响自己拔枪的速度。 说的是从枪套里面拔枪。 【抓获抢劫犯一名,积分+2,奖励:稻种10斤,小麦种10斤。】 常威顺手把种子丢在水里浸泡等待发芽。 唉,别人的系统空间多好,种子不用发芽直接种,开花不需要蜜蜂,没事还能陪宿主聊聊天。 自己呢? 什么都要亲自动手。 一点不智能,也不玄幻。 “常威,这是我老战友给寄来的两件衣服,我老了穿着不像,你拿去穿吧。” 今天刑侦是谢三福师徒值班,见常威来,笑呵呵的从柜子里拿出两件蓝白条纹的长袖t恤。 常威眼珠子都红了,海魂衫啊! 往后十余年,只有陆军将校呢、空军皮夹克可以相提并论吧? 他都不犹豫,当着谢三福的面把身上褂子一脱,海魂衫上身,满意的扯了下衣襟,“谢大爷,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一旁邬继茂的眼珠子都红的冒血。 “小伙子穿这个就是精神,常威,大爷要谢谢你,不是你,大爷还在小房子里憋着呢。” “谢大爷,这说的什么话,您可是我大爷,衣服我要一件,这件您给谢哥吧。” “他在工厂里上班穿这个不像,别说了,赶紧收起来吧。” “诶,您是我亲大爷。”常威不去看邬继茂,笑呵呵的两件衣服装进挎包里,又拿出一包牛皮纸裹着的糕点,“这几斤饼子您拿回去给您孙女吃着玩。” 谢三福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接过去放在桌子上,揉了揉他散乱的头发,“该修一修了,明儿让你师傅给你几张街道的理发票。” “嗯,不用票,我自己有钱呢。” “傻孩子,自己有钱就留着,街道的理发票又不用你师傅花钱买。” “嘿嘿,所里的票不多,我能钓鱼换钱呢。” 说了会话常威准备走,人刚到门口,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声喊着:“公安,公安同志,杀人啦,我们院杀人啦。” 率先出来接待的治安警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出警,而是用不可名状的眼神先看了下常威。 如果细细分辨,那道目光大致能概括为:果然名不虚传! 治安警晚上值班基本上没事,就连刑侦值班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街道办有治保队负责夜间巡逻,邻里纠纷各院治保员就能处理,治安警需要出动也就是一些抢劫或者盗窃类的案子。 杀人案......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年头一桩吧? 今天,好像也是常威头一次在没有执行任务的情况下晚上进派出所。 所以,他一来就...... 常威倒是很平静,屋里负责刑侦值班的谢三福和邬继茂已经冲出来,“哪里杀人?” “我们的院子,公安同志你们快点,去晚了就真要杀人了。” 谢三福和邬继茂松了口气,原来还没死。 两人快速回屋收拾好装备,带着两个治安警跟着报案人就跑。 常威想了想,叹了口气,也跟着闯进夜色。 两进四合院的正房,一群人指指点点,身形粗壮的汉子手里提着尖刀,面目狰狞。 廊柱上捆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看向汉子的目光满含哀求,嘴里呜呜哇哇的说不清楚。 屋门侧面墙壁上侧身靠着一个女人,披头跣足,发出娇柔的“呜呜呜”哭泣声。 “你特么的就是个臭流氓,居然敢勾引我老婆,你给老子等着,到天亮了,老子把你拖到厂门口,当着全厂的面给你开膛破肚,让厂子里的人都看看你的花花肠子。” 被捆着的男人张着嘴呜呜啦啦说了几句,却因为脸颊肿成包子,旁人也听不清楚。 “少特娘的屁话,平时穿的人模狗样的,天天嘴里挂着大道理,老子是说今天晚上怎么突然安排加班,原来是要做这种龌龊下贱的勾当。” 壮汉的刀背重重砸在男人的肚子上,又是一阵惨烈杀猪般的叫声。 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壮汉此刻正在暴怒失去理智的边缘。 常威跟在报案人身后进了院子,刚才一路过来已经知道了大概。 壮汉是个屠夫,在国营屠宰场上班——这是一份极好的工作。 尽管工作粗鄙,待遇和福利却是一顶一的好,所以娶到了美娇娘,羡煞旁人。 今天他临下班时突然接到厂里的通知,因为中秋国庆双节临近,各单位发福利,有一批生猪要赶着杀出来,让他加班。 为人民服务,义不容辞。 猪杀到一半,同院里的发小跑来说,他屋里趁着黑灯瞎火进去个男人。 壮汉急匆匆赶回来,把自家副厂长给堵了个结结实实。 “好狗血的故事。”常威啐了一口,转头看向报案人道:“通知他的那个发小应该不是卖水果的吧?” 报案人眼睛瞪起来,“公安同志,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扼腕叹息。 好熟悉的剧情啊! 男人被揍的看不出相貌,但想来潘驴邓小闲是要占几样的。 女人长发披在头上遮住脸颊,身材匀称,既有皮肉又有筋骨,算是玲珑有致。 男人只要有了钱,哪里都有潘金莲。 女人如果身材硬,读者全是西门庆。 为啥出轨闹的凶,因为现实没武松。 自古奸情出人命,出差加班须小心。 可惜这男人选错对象,壮汉是杀猪的,他不卖吹饼。 “常威,你别冲动。”谢三福把抻着脖子的常威向后扯了扯,怕他又热血上头冲上去。 常威不冲动,甚至看的有滋有味。 有这种案子他可就不困了啊! 谢三福扒开人群走上前,离着壮汉六七米的距离,叹气道:“魏小旭,为这么两个人,你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魏小旭把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愤恨道:“他既然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敢拉他同归于尽。” “你何必呢,想想你的孩子。” “我没孩子。” “那老人呢,你要是坐牢或者被枪毙,老人该多伤心啊?” “我爹娘早没了。” 谢三福麻爪,看向魏小旭一脸幽怨。 邬继茂从人群后面冲上来,指着壮汉道:“魏小旭,我警告你,你......唔.....唔唔。” 话没说完,他就被常威箍住脖子给扯到了后面。 这会对方正热血上头,你上去叭叭叭的讲法律,人家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到底是小警察,还欠着火候。 难怪和姜红霞是同床......呸,是同窗。 ilwxs.com 第一个戴绿帽子的人,是西汉的董偃。 董偃是西汉馆陶公主的男宠。 董偃容貌俊美,很小的时候便被馆陶公主看重,养在府中。 后来,更是成为馆陶公主的男宠,备受宠爱。 汉武帝继位后,馆陶公主受封为大长公主,尊称窦太主,女儿陈阿娇更是嫁给汉武帝为皇后,权势正盛。 作为馆陶公主的男宠,董偃出入王公贵族之家,一时显要。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公主和董偃的事。 汉武帝也知道了,有一次,他来到馆陶公主家,点名要见一见董偃。 《汉书》中这样记载:董君绿帻傅韝,随主前,伏殿下。 帻,就是头巾。 古时,身份低下的,从事劳动的人,不戴冠,而戴帻。 绿帻,贱人之服。 由此,绿帽就成了下贱的代名词。 洪武三年,朱十六下诏规定:“教坊司乐艺着卍字顶巾,系灯线褡膊,乐妓明角冠皂褙子,不许与民妻同。” 自此,人们看到戴绿帽子的人,便知道他家有人从事青楼营生。 而后,戴绿帽成为妻子卖身或妻子出轨的俗称。 简称:绿了。 嗯,科普这么多,各位男读者,以后如果有朋友请你吃饭只点绿叶菜,他可能不是抠门,也不是吃斋,只是在善意的提醒你! ...... 常威前世不是警察。 信息大爆炸时代,不管是电影,还是现场视频,他都见过这种场景。 持刀劫持人质嘛,还劫持的是奸情当事人。 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击毙,而且这个距离,常威很有把握。 但是他不愿意。 这是什么特么狗屁道理?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 明显魏小旭才是受害人。 他把邬继茂丢到一边,自己扒开人群走进去。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常威没有靠近,他站在谢三福身后慢悠悠的说着:“你是杀猪的,杀人应该不难,对着脖子或者心脏来一刀,医生站在旁边都救不回来。” 魏小旭躲在男人身后,尖刀一直架在他脖子上,听见常威的话不自觉的抖了下。 “但是你想去屠宰厂门口杀他有点困难,一会部队就会来人,你知道神枪手吧,八百里外一枪就能干掉你。” 谢三福在旁边再三回头看向常威,嗯,你到底说的多远? 魏小旭探出半边身子,怒吼道:“那我也要杀了他,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就疯癫起来,刀在男人身上胡乱比划着,看的四周围观的人心惊胆颤。 男人已经不敢动弹,寒芒在他视线里来回晃悠,似乎随时都可能隔开他的喉咙喘不过气来。 常威没有慌,他能感觉到魏小旭因为尊严受辱那股想要同归于尽的心,但蝼蚁尚且偷生,他又何尝真的愿意给奸夫偿命。 而且,这个距离上,魏小旭一旦要举刀杀人,他的子弹会更快。 常威摇了摇头,非常有同理心的缓声道:“我告诉你神枪手的意思是,你可能只有一刀的机会,如果你想杀死他,这一刀必须致命,而且很快就得死,不能让他送到医院。” 四周的人看常威如同恶魔。 只有谢三福缓缓抬头,看着天边撕裂黑暗的那一轮弯月。 魏小旭也懵了,他不知道常威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杀猪的,当然知道如何一刀致命,人送不到医院就死。 常威淡定的继续道:“十分钟吧,我算他一刀之后再活十分钟,也就是痛苦十分钟,而之后你就要偿命。” “只有十分钟,换你一辈子,值不值?” 魏小旭傻傻的,过了片刻才继续嘶吼起来,“那能怎么办,他是副厂长,我斗不过他,我只能杀了他,让他死,活活的疼死。” 男人被捆在柱子上,看着魏小旭疯癫的模样,浑身颤抖,不一会常威就闻到一股骚味。 他鄙夷的扫了男人一眼,耐心对魏小旭道:“不会的,今天这件事被你抓了现行,他别说副厂长的职位,工作都保不住。” 魏小旭顿了下,两眼通红瞪着常威,不敢置信道:“他真的会被开除?” “肯定的,他是干部,这是生活作风问题,很严重的。”常威点了点头,虚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而且他可能身上还有别的问题,比如倒卖猪肉啊,欺压猪农啊什么的。” 魏小旭顿时激动起来,连声喊着:“是,他绝对倒卖过猪肉,我们厂里都知道,以前还有人举报过。” “你看,这事只要查出来,他肯定要坐牢的,再过三五年,你是屠宰场的工人,他是劳改犯,再也不会有正经工作,以后路上遇见,你吐他一脸口水,他都不敢说话。” 说到最后常威一字一顿:“这、样、才、痛、快。”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大抵如此。 “真的能查出来?” “我是东城分局的公安民警,你们厂就在我们东城,我说能查,就一定可以查出来。” “查出来他就会坐牢?” 常威斩钉截铁道:“一定会。” 魏小旭犹豫片刻,看向常威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东城分局常威,常胜的常,威风的威。” 魏小旭把手里的尖刀一丢,“哚”的一声插入男人耳边的廊柱上,朗声道:“好,我信你,常威,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要是他不坐牢,我就先把他杀了,再去杀了你。” 真是憨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一个警察。 我现在就能把你抓起来丢到拘留所慢慢玩死! 常威没计较魏小旭的话,慢慢走过去,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压的他不由矮上几分,差点锁骨被打断。 “行了,你的事也不小,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再说。” “没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走,我就是要他坐牢,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辈子只能扫大街挑大粪。” 常威对人群后面的邬继茂招了下手,“你先跟我同事回去,你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魏小旭跟着邬继茂走了,最后连那个女人看都没看一眼。 见邬继茂上来带走魏小旭,那男人顿时吐出一口粗气,突然大喊起来,口齿不清道:“呱弯,呱弯同几,他要瞎我,响毙他。” 常威一巴掌重重扇在他脸上,“勾搭别人的老婆你还有理了?先想想自己的事吧,这几天尽量让家里送点好吃的,西北苦日子多着呢。” 男人有点懵,大声囔囔着:“呢们不能抓我。” “能不能抓你,我说了算。” 常威也没给他解绑,从游廊下出来,走到谢三福身边道:“他身上估计有经济问题,一会回去让魏小旭举报,我们好好审一审。” 说完小声道:“他们可是屠宰厂啊,马上要过节了。” 第134章 梦中情人 魏小旭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影响判定最关键的一点,他的刀是自己丢的,不是常威夺下来的。 后世这算绑架罪。 现在没有刑法,只有个简单的治安管理条例,绑架罪的判定没有这么复杂。 很多不在条例里的案子,在处罚的时候要尊重最朴素的国人传统道德观念,尊重公序良俗。 在当前时代下,你可以说他是杀人未遂,也可以说他只是恐吓。 都被戴绿帽子了,打他几拳,威胁要杀了他,难道不应该吗? 又没真的杀人。 谢三福也对魏小旭的事情没多少兴趣,这就是个可怜的男人。 武大郎没守住,是因为高度不够。 魏小旭没守住,不知道是不是长度的问题。 他的判罚要等到明天所长和指导员来了再商量,不过谢三福看常威的态度,大概率会是几天的拘留。 屠宰厂才是案子的重点。 王晓庆以为自己逃过了死劫,却不知道此刻常威已经准备把他送到西北去好好锻炼。 对于这种人,常威没有任何好感。 哪怕你是去找一次性付费爱情,他都能理解。 勾搭已婚妇女,这算什么? 初生的东曦,彼洋的晚意。 审讯室里,王晓庆仅仅挣扎了十分钟后就全都撂了。 谢三福抖了抖手里的讯问笔录,“这至少能换一头猪吧?” 常威笑了笑,避开王晓庆小声道:“咱们所可有五十多个人,至少得两头吧?” 大家熟知的白猪,也就是大约克夏猪,要到六七十年代才大量引进。 国内农民养的大多是土猪,又缺乏猪饲料,普通一只猪不过长到一百五十斤左右就会出栏。 能杀出来的肉只有百斤左右。 两只猪的话,派出所里的人倒是每人能分三四斤。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笑的猥琐。 之前谁也没想到,王晓庆在厂里欺上瞒下每个月都要弄走四五头猪。 这一夜。 王文龙浑身湿透,舌头伸到下巴,双目流血要来掐死他,结果常威功德加身,金光护体,王文龙刚靠近的瞬间就灰飞烟灭。 常威吧唧着嘴翻了个身,把小丫头搂在怀里睡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张有德进了派出所就听说这个案子,整个人都是傻的。 屠宰厂书记厂长来赎人,趾高气昂要把魏小旭和王晓庆带回自己厂里处置,他们是市级企业,书记厂长都是副厅。 结果两人拿到一份询问笔录。 “我觉得还是报告给市局,让市局的经济警察好好查一下比较好,王晓庆的问题非常严重。” 张有德一脸正气,话语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不容质疑。 书记和厂长对视着,把手里笔录放下,重重叹了口气,挤出笑脸,“张所长,这个事就没必要麻烦市局了吧,大家都忙,我们厂内部也有保卫科和审查室,就内部处理吧。” 张有德似乎没听见他们后面的话,点头赞许道:“我们确实忙,昨天晚上几个同志加班一夜,早上又要整理卷宗,马上要放假了也不得安稳啊!” 书记笑意盈盈,“明白,公安同志们辛苦,这样,我们厂里还有计划外的两头猪,算是我们给同志们的一点节日慰问吧。” 张有德颇有些为难,“两头猪啊,我们所五十多人,还有挂靠的治保队三四十号人,一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两斤。” “三头,我们出三头猪,张所长,再多真没有了,王晓庆的亏空我们还要想办法弥补。” “行吧,那就感谢屠宰厂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应该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了,你们那个魏小旭我们要拘留五天,不会丢了工作吧?” “不会,不会,他也是受害者。” “王晓庆交给你们自己内部处理,他最后不会没事吧?” “他必须要去西北接受劳动改造,至少五年。” “好。” 所长办公室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第二天下班,三宝来探望常威,送来五斤猪肉和一堆糕点粉条糖果。 “这是两节的福利,宋姨说你要过生日,就多给了点。” 常威从李来福手里接过猪肉看了眼,都是最好的五花肉,好奇道:“你们呢?” 李来福笑道:“我们每人也有四斤肉,其他的和你差不多,所里还给街道送了一百斤。” 常威感叹着:“屠宰厂这次大出血啊。” 四人就笑。 常威把东西交给杨敏,回到东厢房陪着三宝坐着聊天。 “宋姨本来是要亲自来的,是我们拦住了,我们怕她来了你要跑。”姜红霞抿了抿嘴角强压着笑意。 常威瞧见她眼角抽搐,好奇道:“宋姨怎么了?” “她说你十六了,可以谈对象了,想把她娘家外甥女介绍你认识。”姜红霞忍不住笑起来,还越笑越开心,越开心声音越大。 整个前院都是她清脆如铃的笑声。 常威浑身打了个冷颤,宋姨家的外甥女他两年前曾经见过一次。 怎么说呢。 前不凸,后不翘,个子小小脾气暴躁,可笑可笑! 当然,那会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姜红霞倒是很想看到常威窘迫的样子,突然凑到他身边饶有兴趣的问道:“常威,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常威转头正对上她红艳艳的脸蛋和扑闪的睫毛。 把常威吓了一跳。 姜红霞不会也看上我了吧? 她可比我大四岁呢! 而且鸡毛怎么办? 所谓读者一生的三大错觉:她喜欢我,她肯定喜欢我,她绝对喜欢我! 这一瞬间,常威也有点怀疑人生。 姜红霞哪知道常威如此多的内心戏,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有一个朋友在文工团工作,学芭蕾的,要不要帮你介绍下?” 常威松了口气,连连摇头。 艺校的他都不敢沾,文工团更是重灾区。 “文工团你都看不上?” “不是,我才十六啊,我要什么对象?” 姜红霞了然的点点头,又好奇道:“那你总可以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吧?” 常威随口道:“我的梦中情人一定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样的。” 姜红霞精神一震,连忙追问道:“来,说说看你不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保证帮你排除掉。” 别说姜红霞,连邬继茂和李来福都来了兴致,一个个盯着常威等待他的答案。 常威本来想说以你为模板排除就好,想了想还是没找揍。 “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我不喜欢的人,更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喜欢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的人。” 姜红霞脑袋顶上冒出一堆问号,“慢点,你慢点,你刚才在说什么?” 她只觉得一串乌鸦从头顶”呱呱呱“的飞过去。 常威又说了一遍。 姜红霞还是没听明白,清澈的双眼里透着愚蠢。 常威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蠢的。” 姜红霞现在确定了,常威就是在骂她蠢。 ps:昨夜浅醉,拥衾侧卧上书房,忧诸君于书不喜,寝而不寐。 是日卯初三刻,小主奉娘娘自坤宁宫而至,持杖立于榻前,令三省吾身:房贷纳否?学费足否?养老能否? 予亦惊寐,持键而舞,急就促成,聊表寸心。 第135章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 歌词都是骗人的。 前世可没有一个女人把常威当做一件消遣的东西。 年少时,他疯狂的爱上一个姑娘,对方父母以生命支持——你要是再缠着我女儿,我就砍死你! 唉,那时候的他特别单纯干净,既没有恋爱的酸臭味,又没有金钱的铜臭味。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鱼和熊掌都不可兼得,而穷和丑可以。 到了中年,他又和一个女人相爱,且不说对方父母不同意,就连她的丈夫也不肯答应。 终归他明白,爱情其实是一件奢侈品。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可以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并且不计较任何回馈,而同样的,对方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即使没有物质,没有面包,也不影响两个人之间的爱。 这种纯粹的爱,可遇不可求。 现实社会里,读者都会劝常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找一个花容月貌的女朋友,找一个贤惠持家的女朋友,找一个温婉可人的女朋友。 常威也想啊! 可特么这是五十年代,四个女朋友会死人的。 加诸如此多的条件在爱情之上,不能怪读者现实,只是经历过太多自行车和宝马车的故事。 所以我在这里规劝那些还年轻的读者们,你要是喜欢一个女生,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多赚钱,等她结婚的时候,你可以多出点份子钱。 夕阳映在南锣鼓巷,透过屋檐下的老槐树在胡同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故纸堆里翻出的老照片,走进时间卷轴。 四合院开始弥漫出烟火气息,门前台阶上的青苔衬着夕阳的余晖,院里小路里的青石板泛起光泽,宁静祥和,令人忘却城市的喧嚣和工作的烦躁。 95号院前院东厢房,常威和三宝四面围坐,边吃边聊。 这是常威第一次请三宝吃饭。 一盘肉,一碟鱼,这是主菜,配上三道素菜和一大碗汤,四人吃的很畅快。 小丫头脑袋上扎着两个鬏鬏,哒哒哒跑过来,躲在门外探出半个小脑袋向里面看了一眼,被人发现后糯糯声惊呼着,扭着小屁股又跑掉。 “你侄女?”邬继茂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好奇问着。 “嗯,常小蛮,我大姐的孩子。”常威应着。 “换户口的时候见过一次。”李来福想了想,继续道:“常威,这次发了一斤水果糖,我弟弟妹妹也大了,就留给你侄女吃吧。” 这样送礼显然是临时起意,也只有李来福这种憨憨会做出这种事。 常威倒是没计较,他知道李来福的性格,也知道他的话是真心的,只是少了点人情世故。 他如此做,还是因为三等功的缘故,一直在心里感激着。 常威随意的把筷子摆了下,“没必要,她也不缺嘴,你拿回去留给你家老二老三。” 李来福张了下嘴没说出话,闷闷的点了下头。 常威继续道:“你要有这份心,每天下班了过来跟着我学车,以后我出门也能有个司机。” 李来福登时站起来,急切道:“常威,我真的能跟你学车吗?” 常威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李来福愣了愣,又说了一遍,“常威,我真的能跟您学车吗?” 常威这才点点头,“你不是一直想学吗?不过先说好,学不会我是会打人的。” 李来福“嘿嘿”笑着,“没事,我不怕。” 邬继茂刚要说话,常威道:“一个个来,油票还没着落呢,你别急。” “我不急,我不急。”邬继茂也跟着笑,只要常威答应就好。 自从拿了三等功,三宝如同打了鸡血,每天活力满满。 “常威,你的伤怎么样?”姜红霞舔了下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 常威没必要在三宝面前装病卖惨,点了下头,“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能上街吗?”姜红霞试探着,毫无技巧,直入主题,“明天我们一起去抓小偷吧?不用你动手,你指人,我们负责抓。” “鼓楼已经没小偷了,我昨天去菜市场都没见到一个。”常威遗憾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鼓楼所里有个小警察喜欢兔儿爷,每次抓了小偷第一件事就是脱人家裤子。 现在小偷都避开鼓楼区域不敢进来,连居委会都去派出所夸过,街道上的治安大为改观。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反正我们有分局的工作证。”姜红霞兴致勃勃,她现在心思都在工作上。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太得罪人,上次把人家一个所都掀翻了,我估计现在西城分局现在都恨死我。” “那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和一群小偷混在一起,真不嫌丢人,你就不该扒了他们的警服。” 姜红霞忿忿不平,这事发生的时候她在分局授勋,回到所里倒是见识过马局长兴师问罪的样子。 只可惜最后还是被常威打脸。 “等两天吧,过几天我们去找魏局,让他想办法找点关系,我们到西直门火车站玩玩,那才是小偷窝。” 马上要困难了,常威也想多囤点物资。 姜红霞小鸡啄米般点头,刚要说话,邬继茂突然八卦着:“常威,你知道吗,王文龙死了。” “邬继茂,你为什么插我的嘴?”姜红霞极为不满,她还准备好好商量下西直门的事情。 “没,我没插嘴,就是想告诉常威这个事。”邬继茂连忙解释。 系统奖励的时候常威已经知道结果,此时故作惊讶道:“怎么会?他怎么死的?” “前两天,估计是因为心情不好,跑去北海公园散心,结果栈桥护栏失修,他掉水里淹死了。” 常威点点头,没有说话重重叹息一声。 为了这事他已经有两天没去北海,就是怕人见到他想起来救人的事。 毕竟两人其实是认识的,而且也算有旧怨。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能不牵扯到自己最好。 好在他在养伤,身上缝着针呢。 邬继茂继续说着他从同学手里得到的第一手消息:“王文龙老婆说他肯定是查案子才会落水死亡的,想要个烈士称号,被分局给拒了。” 常威顿了顿,随意道:“确定了是淹死的?” “嗯,几个人下水都没救上来,还有个小青年差点自己淹死。” 常威瞅了眼邬继茂的脸色,确认他没有丝毫怀疑,心里放下一颗石头。 第136章 瞬间觉得很牛逼 常威把三宝送出院门,站在门前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正好遇见易忠海从院外回来。 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面,好像相声里说的,不得见的街坊。 确实消瘦了些,脸上带着蜡黄,见到常威那刻,易忠海眼中泛起一丝光彩,笑着道:“常威家里来了客人?” 常威站在台阶上,轻轻的点了下头,平静着打了个招呼,“一大爷。” 这一声称呼似乎触动了易忠海的思绪,他的眼中迅速裹上一层水光,用力的抿了下嘴唇,“那几根棍子不值钱,我说不要,常天非要留下来。” “应该的,这是您给我帮忙,工钱我都没和您算呢。”常威让开身子,示意易忠海先走,“您在厂里也是要交材料钱的。” “没几个钱,都是小事。”易忠海率先跨过门槛,稍稍放慢了脚步,见常威停留着没跟上来,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常威,那我先进去了。” “嗯,一大爷慢点。” 常威像一个普通的邻居打了招呼,并不在意易忠海的窘迫和善意。 听何雨水说,因为秦怀茹哺乳,易忠海最近都没去过贾家,而贾东旭只来看过他一次。 两家不过离着十几米远而已。 这让一大妈心里很不舒服,易忠海也有怨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常威倒是看的明白。 贾东旭除了照顾孩子弄得精疲力尽外,更多的是觉得易忠海就他一个徒弟,拿捏死死的。 都说养儿防老,既然易忠海要他防老,自然现在就该要养着他, 你不养我,老了凭什么我养你? 不得不说,这个逻辑很正确,不抚养何来赡养。 可惜易忠海为了找个养老人已经魔怔。 对此常威不想评论。 道德越常被用来要求别人而非自省的社会,就越是虚伪的社会。 老登是个操弄道德的高手,且慢慢看吧。 【制止故意伤害案,积分+2,奖励:羊毛线10斤,棉袜20双。】 【协助破获贪腐案,积分+3,奖励:耐力提升。】 耐力提升...... 最近半个月常威都不准备去北海公园,他的新目标是昆明湖。 昆明湖不在昆明,它在京城西北二十多里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颐和园。 昆明湖的鱼是京城人最爱的,这里曾经是皇家园林,百姓皆以吃到“皇家鱼”为傲,冯巩的太爷爷就曾经倒卖北海湖鱼以薄小利。 嗯,常威干的事,冯国璋也曾经干过。 这么一说,是不是瞬间觉得很牛逼? 后来河北省宛平县民韩忠悃向民国政府申请捕鱼执照,拉开昆明湖招商养鱼的序幕。 可惜因为大肆捕捞,再加上民间偷鱼猖獗,不过数年时间昆明湖的渔业就枯竭。 于是很多鱼贩子就开始买鱼放到昆明湖里游一圈,然后摆到市场上出售,公然挂上牌子:正宗昆明湖鱼。 这可比阳澄湖洗澡蟹更有历史。 可惜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整个颐和园包括圆明园周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房上、树上、院里到处是人,千千万万双眼睛防空袭般警惕监视着天空。 扎的无数假人、草人随风摇摆,也来助威。 老人、小孩、工人、农民、干部、学生、战士,人人手持各式武器,各尽所能。 别担心,不是霉帝灰机来了。 是打麻雀。 常威对这一幕特别熟悉,今年上半年4月19日他就参加过一次,那时他还是个初三的学生,当日刘总亲自在剿雀总指挥部督战。 剿雀总指挥部...... 很多麻雀都不是打死的,而是不敢落地,一直飞,一直飞,活活累死的。 记得那天他家就是吃的麻雀汤,自己捡到三只,派出所又送来五只。 常威才不管麻雀是不是四害,他只知道烤麻雀还行。 既然颐和园去不成,他就开着车四处晃悠,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是山脚下的一处村庄,大人们已经被召集起来准备战斗,村子前面空地上只有两个黄口小儿扯下裤子露出小麻雀在撒尿和泥。 “小孩,这个想不想要?”常威走近,掏出两颗玻璃球摊开手心。 两破小孩没有一丝警惕性,扯上裤子蹬蹬蹬的就跑到常威面前,瞪着眼睛欢呼着:“玻璃蛋蛋。” 即便眼睛挪不开,也没敢伸手去拿。 常威张开双臂比划着:“你们家有这么大的圆簸箕吗?我用玻璃球和你们借半天。” 两小孩沾着尿的手在裤边蹭了蹭,也张开自己的双臂道:“没有你那么的,只有我这么大。” 大概三尺的样子,常威满意的点点头,“那这两颗玻璃球算租子,我借你家簸箕用半天行不行。” “大哥,你的蛋蛋真的给我们玩吗?”两小孩不敢置信,又问了遍。 常威面无表情的点头,两人撒腿就跑。 不一会就抬着个大圆簸箕出来,竹篾之间还夹着几条干萝卜丝。 常威把簸箕拿起来抖了抖,还行,很扎实,重量不轻,而且簸箕也有些深,倒正好合用。 “拿去玩吧,我就在这里,你们下午来拿。” 两小孩抓了玻璃球也没走远,就在四五十米外的泥巴地里找了根小木棍撅着屁股开始挖洞。 村子外的晒场,常威把簸箕倒扣着,一根尺许长的木棍支撑起簸箕的一侧,簸箕下撒上一把新鲜的玉米粒,从空间拿出捆人的绳子系在木棍上,慢慢放线到一棵树下。 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常威打了个盹,正在和流莺愉快交流时,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簸箕下,七八只麻雀欢快的扑腾着,一个个吃的顾头不顾尾,全然没在乎头顶上笼罩的一片阴霾。 从大早上开始被驱赶,它们东飞西窜,总算有了个栖息之地,可以好好吃上一口。 常威抬头看天,不敢再耽搁,手里绳子用力一拉,簸箕倒扣。 待他走近还能听见麻雀扇动翅膀慌乱的叫声。 抬起簸箕一角,伸了胳膊进去,八只麻雀被收入白色空间。 这玩意气性极大,几乎不可能饲养,只能弄死。 好在白色空间还能保鲜。 第137章 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一场全民打麻雀运动,落不了地的可不只有麻雀,当常威第三次准备拉线的时候,看到里面居然还有两只鸽子。 京城人爱养信鸽。 城里就有几处鸽子市,常威刚穿越来信以为真鸽子市是黑市,还兴致勃勃跑去看过一次。 最后是骂骂咧咧走的。 确实是黑市,但也不是大伙以为的黑市。 规模都很小,一条小胡同,或者荒废破败的小院。 说它是黑市,是因为信鸽能传递消息,可以为敌特活动提供方便,所以这会养鸽子算是踩着红线在玩,官方态度模糊,民间也只能藏着掖着。 因为这个原因,鸽子市就成了黑市。 但其实售卖的大多都是鸽子类相关的物品,且因为小心谨慎,几乎不接纳鸽友以外的人。 京城天空的鸽子都是有主的。 常威是人民公安,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鸽子不是针线......他也不能拿。 黑色空间里,他撒下一把玉米粒,等这一波“除四害”结束再把它们放回天空吧。 战斗持续到下午三点多,麻雀累了,人也累了。 远处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常威感应着白色空间里摆着的八十多只麻雀,黑色空间飞翔的十多只信鸽,满意的点点头。 “小孩,过来,簸箕还你们。”他朝着远处大喊了一声。 两小孩磨磨蹭蹭过来,极为不舍的把两颗玻璃球搁在手心上。 常威愣了下,旋即笑了,“这是给你们的。” 两小孩大喜,“大哥,你的蛋蛋真的不要了吗?” 常威板着脸很想给他们一脚,看看两小孩衣服上全是泥巴,算了,他们会挨揍的。 回到车上点燃支烟,潇洒的朝着颐和园方向前进。 夏秋之交,炙阳与秋意的缠绵,温柔地洒落在田野之上,渲染出漫山金黄的宁静。 清风拂面,带着成熟的气息,果香浓郁。 常威把车停在路边的草地上,四处溜达着想找到农民买几颗果子。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倒了日本狗强盗。” “消灭了蒋匪军。” “......” 铿锵有力的歌声从道路远方飘来,带着意气风发的自豪。 他连忙走回道路旁踮起脚远远眺望。 一队队,一列列的学生正大步走来,红旗挥舞,歌声如潮。 他们的队列不算整齐,却有着井然有序的美,展现出团结的力量。 为首几人挑着长长的竹竿,上面挂满了麻雀。 这是他们今天战斗的胜利果实。 见到常威站在路边,不少学生纷纷向他热情招手,常威也笑着回应。 几个女学生唱着歌从他身边走过,停下脚步,把一串捆着的五只麻雀的绳子塞到他手里,“同学,来分享我们的战利品吧。” 常威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没有为今天的战斗出力。” “没事,下一次你再来参加。” “......好。” 女同学们大大方方,常威也不会扭捏,这一刻无关性别,革命友谊万岁。 歌声逐渐停止,一个男生走到道路边把手臂高举,朗声道:“同学们,我已经加入了青年志愿垦荒队,明天就要去支援边疆建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大家齐声高呼喝彩,荒野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也加入了,我们明天一起出发。” “伟大祖国需要我们,等明年毕业我也会去。” “我们要把北大荒建设成北大仓。” “... ...” 众人都在纷纷喊话表态,如同誓言。 给常威送麻雀的女孩突然跳上一块大石头,手臂握在胸前,目光坚定,慷慨激昂大声道:“同学们,同志们,伟大的祖国还在等着我们去建设。” 那男生掷地有声附和道:“对,领袖告诉我们,我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要不怕困难,努力奋斗,建设好我们的国家。” 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胡兰式的短发被微风带起几缕发丝,“同学,你明天即将启程,我有一段话作为临别赠言,它是我在青年报上看到的,与大家共勉。” “我知道,我知道。” “是那个叫做常威的少年吗?” “他在领奖台上也说过一段话,我都记得。” “那我们一起来吧。” 于是全场数百人同声高呼:“我们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我们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履职尽责,砥砺前行。” 此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常威经历了人生最尴尬的时刻。 他的脚已经在原地抠出一座五层独栋别墅。 相比起激扬青春的热血少年们,他低垂脑袋的模样实在太过突出。 一位女生多瞅了他几眼,突然从帆布包里翻出一张报纸。 这张显然被无数次翻阅过的报纸已经泛起毛边,女生呆呆的看看常威,再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尖声叫起来,“你是常威,你就是常威。” 现场突然安静数秒。 然后数百人围了上来,仔细打量,分辨。 “对,他就是常威。” “我记得他的脸,他笑起来很有力量。” “你看,他又笑了。” 常威缓缓抬起头,牵强的笑了笑,挥手道:“大家好,我就是常威。” “常威,真的是你。” “常威,你那两段话说的太好了。” “常威,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你可以再送我们几句话吗?” 即便是男生也如同追星的少年,语言中丝毫没有嫉妒的柠檬味,反而追着常威索要赠言。 送麻雀的女孩更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把他拖到大石头上,“常威,你给我们讲一讲吧!” “对,讲一讲吧。” “常威,你再说几句吧,我们特别喜欢你的话。” “你的话很有力量,我都写在了日记本的扉页上。” 常威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张张满怀激情,热血澎湃的脸庞,还是那么的稚嫩青涩,那么的纯粹清澈。 他们会吃很多的苦,也许有一天会后悔,会骂娘。 后人可能还会骂他们傻子、白痴、脑残,极尽所能贬低羞辱。 但正是有了他们,在未来十余年的时光里,面对两大霸主的围剿封锁,他们意志坚定,从未曾被困难击倒,从而让这个新生的国家逐渐走向富强。 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前辈如此,他们亦然。 “我很羡慕你们,也很敬佩你们,为了新中国,你们义无反顾的支援边疆建设,未来北大荒一定会变成北大仓,那金黄色的田野将是你们的勋章。” 他的声音逐渐变的有力,愈发清脆高昂。 “在临别之前,我唯有祝福你们,愿你们不负青春,不负韶华,不负梦想,不负未来!” ps:我知道有人会骂的,一群被洗脑的傻瓜而已,也会说当年知青们做过的坏事,蠢事。 没事,我既然写了,就准备好挨骂。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既然写的是年代文,那就写实点。 敬我们的父辈! 明天开始写案子了! 第138章 公审大会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通鸡血,常威已经没了兴致再去昆明湖捞鱼,一路激情豪迈四十码颠回家。 蛋黄都差点摇散。 倒座房小院里,常珑苦巴巴的平举着双手,一圈圈毛线绕在她胳膊上,线的另一头是杨敏正在拆常威毛线裤。 见常威回来,小姑娘激动着,立刻被杨敏敲了一下。 “绷紧点,线都乱了。”说完杨敏还用脚扒拉着常珑,瞪着眼睛道:“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常珑垂泪欲滴,勉强把胳膊举高点把毛线绷住。 常威才不会搭理这茬。 他小时候也深受其害。 绷完线不算,过水清洗后还要放到烧水壶上去蒸,蒸完烘干后还要继续用胳膊绷着让老娘绕成线团。 以前他为了两条胳膊不举着,拆线的活他都是抢着干,找一个板凳倒过来,把线绕在凳子腿上,自己拆自己绕。 “再给我两份葱,让我把鲫鱼煎成饼,别融化了盐嘞,你装豆花了......” 一边哼着莫名其妙的歌谣,常威从水池里挑出条斤把重的鲫鱼顺手杀了,打花刀抹上盐,贴上姜片葱段,等毛线裤拆完他才拿了个大牛皮纸包进屋。 “娘,这是细毛线,你先给小蛮打毛衣毛裤,我那还有些过两天再拿回来。” 杨敏伸手把牛皮纸包着的鲜红色毛线拿出来捏了捏,诧异道:“这么好的毛线你哪弄的?” “朋友送的。”常威随口道:“别打外套,穿里面。” 杨敏把手里的线扯开来又看了看,点点头道:“好,你自己注意点,别乱拿人家东西。” “知道知道。”常威敷衍着。 系统又不是人家。 它连人都不是。 吃了晚饭李来福来学车,听到他说的消息,常威都惊住,“你们是真不怕啊?” “姜红霞找的所长。”李来福小声道:“听说整个分局只有二十个名额。” “执行枪决啊,你杀过人吗?” “没有,所以姜红霞说要练手。” 拿死刑犯练手?姜红霞是得了失心疯吧? 常威无力吐槽。 你要说她错了吧,她是为了工作。 调集青年公安战士执行枪决确实是给一个极为难得的锻炼机会,而且这个名额还得抢。 “什么时候?” “明天,先开公审大会,然后去城外执行。” “你怕不怕?” “......常威,我想锻炼下。” “......行吧,我明天陪你去,既然做好了准备,开枪的时候别眨眼啊。” 常威没有这种恐惧,他小时候见过的死人多了去,护城河边的巨人观也只是臭了他一下而已。 杀王文龙后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能吃能睡。 第一天学车,常威连火都没点,就是教了李来福怎么分离合油门,如何挂档。 这会变速箱间隙都小,挂档费劲不说,还容易挂错。 次日,阳光明媚。 公审大会在工人体育馆的空地上举行。 今年四月开始设计,现在已经完成场地平整,明年八九月份就会全面竣工。 此时现场人山人海,数以万计,连四周的矮墙和树上都站满了人。 常威只能把车停的老远,等他走入现场后,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男女老少个个踮着脚尖抻着脑袋,就连小孩子也不害怕,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满是期盼。 他穿了警服也没用,根本挤不进去,绕了一大圈才从戒严的道路上进入会场。 “郭叔。”常威刚好看见来帮忙执勤的郭刚,远远喊了声。 郭刚快步过来把他领进去,“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 伤口当天就结痂了,常威点了点头笑道:“没什么事,挺好的。” “要拆线了吧?” “嗯,明天去拆。” 其实早就拆了,受伤第三天他就找破老头帮忙把线给扯了下来,不过他身上一直贴着纱布,包裹里还随时准备着新的更换。 派出所里的信任是有级别的,老王头和破老头显然在第一档,那是他亲爷爷。 明明可以更隐秘的把果子给俩老头吃,为什么他这么招摇? 送人情要送到明处! 聊了两句,人群里突然爆发一声叫喊,“来了!” 套着白护袖的交通警指挥着人群退后,戒严的道路边人流如同潮水,时进时退。 两辆边三轮打头,后面笨拙的五辆敞篷卡车慢慢跟着,在数万人的视线里缓缓前进。 每辆车上五花大绑着四个死囚,脖子上挂一块大牌子,压的死囚抬不起头,牌子上面写了姓名和罪名,还用红笔画一个大大的叉。 常威看见了李来福和邬继茂,他们面色严肃,腰杆挺直,押着一个敌特犯在第二辆车,而姜红霞和另一名女警也押着个女犯人,牌子上的罪名居然是贩卖鸦片。 这种人就不该枪毙。 应该让她不停的吸,吸死! 常威最恨这种人。 他和毒赌不共戴天! 卡车开到台前,面若死灰的死囚已经手脚发软,浑身颤抖着被两名警察架着上台。 说是公审,其实没有审,甚至没有公诉,没有辩护,现场直接宣读审判结果。 公安局司法科的同志上台,手里拿着白铁皮的喇叭筒,带出来一人宣读一人的罪行。 人群里先是细碎的低语蔓延,交流、谈论,最后吵杂。 在宣读判决的那一刻,全场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响天彻地,如同一道洪流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常威还看到了苏灿。 他已经没有了被抓前的风光,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如同杂草,抬头看向台下的那一刻脸色苍白。 他的罪名就是两个字:敌特。 公审是有固定流程的。 宣判,游街,最后执行枪决。 从建国开始到九十年代一直在重复上演着。 秋后处斩是上千年的传统,又是国庆将至,杀一批震慑下。 常威对公审没多大的兴趣,两世为人他都见识过,倒是围观的人群依旧兴致勃勃,热情的讨论着,咒骂着,喝彩着。 “郭叔,一会去哪儿执行?” “六里屯那边。” “去年也是那吧?” “嗯,那有个空地,也方便隔开群众。” 是的,公审还未结束,这些围观的人大半已经开始朝东边走。 去看杀人。 第139章 枪下留人 正午时分。 常威到的时候枪决现场已经戒严,宛若小山谷的四面高地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不能地域黑,不光是京城人,全国人都爱凑这种热闹。 好在这些人手上没拿着馒头。 场地中央直径五六百米的空间被隔离开,公安、法院的同志已经就位,现在还有几名医生,边缘处几户家属面色戚戚带着棺材准备收尸。 枪决之后医生确认死亡,死囚是可以收尸的,家属也行,朋友也行,没人管的交给组织善后。 卡车押着犯人在东城区转了一圈,刚抵达现场群众齐齐欢呼,甚至还自发的喊起口号。 中央空地上用白石灰画了二十个圈,公安警察押着死囚犯按照顺序过去跪下,法院和分局司法科的同志上前再次确认身份。 今天处决现场负责指挥的是魏千军。 这本来是王文龙的活,可惜他被撤了,而且人已经...... 常威和魏千军打了个招呼,慢慢踱步到李来福和邬继茂身边,饶有兴趣的扯过肩膀上的步枪把玩着。 居然是五六式。 这可是好东西,现在还没全面列装呢。 李来福和邬继茂心有忐忑,押着死囚不敢松手,按照规定一会是李来福先打第一枪,如果没死,邬继茂补枪。 枪口顶着后背直接打心脏。 “别紧张,闭着眼睛抠扳机就行。”常威把步枪给李来福挂回去,慢悠悠的说着,又点燃两支烟塞到他们嘴里,“打不死也没事,还可以补射,法院的人还要再检查一遍的。” 跪在那的死囚浑身颤抖,已经快要撑不住。 你能不能走远点说? 常威无所谓,这个叫做彭祖辉的死囚就是个敌特,他扫过一眼,死刑一点不冤枉。 或者说,今天二十个死囚犯就没一个冤枉的。 死囚就位,确认完毕,魏千军站在一张四方桌上,右手举着白铁皮喇叭筒,左手执红色三角旗,扯着嗓子对喇叭筒喊道:“听令!预备——” 围观的人群开始安静,四周再没有嘈杂,个个张着嘴准备喊出那个“好”字。 李来福深吸口气,把枪口顶在彭祖辉的后背上,邬继茂手里拽着绳子防止死囚挣脱逃跑。 几乎就在魏千军下令的同时,彭祖辉突然怪腔怪调的大喊起来,“饶命啊,我检举,我要立功,我要检举尚保......” 可惜现场太乱,再加上他的腔调怪异,魏千军毫不理会的把三角红旗向下一挥,“放——” 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二十名死囚同时倒地。 四野欢呼,掌声雷动。 魏千军站在石头上继续发令:“检查毙命情况,未毙的即予补枪。” 常威站在彭祖辉身后大喊了一声:“报告。” 魏千军心头一颤,连忙快步过去问道:“常威,怎么了?” 常威指了下趴在地上的彭祖辉道:“这家伙刚才要检举。” 魏千军皱了下眉头,埋怨的看了常威一眼:人都死球了,你这会才说? 常威笑呵呵的,“枪口被我抬高了,没打中,估计是吓的。” 魏千军急忙弯着身子检查了下,果然人还有呼吸,他起身转头看向常威问道:“他要检举什么?” “没听清楚。” 法院的人急匆匆跑过来,正好听见最后的对话,打量了一眼常威,怒斥道:“死囚叫饶命你就阻止执行?那他叫救命的话你小子是不是要劫法场?” 常威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没说话。 法院......这会法院算个屁。 魏千军脸色非常不好看,点着那人的胸口道:“你和常威说话客气点。” 那人愣了下,傻傻的看向常威,就听见魏千军冷冰冰的语气继续道:“他是常威,我们东城分局的常威。” 魏千军用的“是”,而不是“叫”。 一字之差,意思截然不同。 那人“呃”了一声,僵硬的转了下脖子,发现分局司法科的同志目光躲闪,其余民警也仰头看天。 “对不起,魏局。”他怂的很快。 魏千军面无表情的点下头,看向李来福问道:“你听清了吗?他要检举什么?” 李来福还是一脸懵,开枪的最后一刻他被常威举高了枪口,死囚没死。 刚才他还在想着是不是要上去补一枪。 “报告局长,我们都没听清,他说的好像不是京城口音。”邬继茂连忙帮着李来福找补。 常威这才转身过来,轻声道:“他最后说的应该是苏州无锡一带的话。” 前世他是扬州人,可惜那块地方十里不同音,他也只能听懂大概。 “会不会为了求生乱喊的?” 此事干系重大,魏千军也不敢随便下决断。 前年分局枪决的时候就出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死囚现场要检举,结果人带回去,审查后发现就是胡说八道,然后又单独执行了一次。 那家伙还挺乐,“总算多活了八天啊!” 这也是法院的人看到常威终止执行时激动的原因。 再来一出,东城可就成了笑话。 常威摇了摇头,“他说了句检举尚保,不过后面枪响就吓昏了。” 有具体名字,那就很难说是胡说八道。 现场有医生被公安喊过来,经过救治彭祖辉总算醒了,只不过一双眼珠子瞪着不会转,既不说话也不动弹,跟个傻子无异。 “他这是什么情况?”魏千军急忙问着。 医生又检查了一遍,想了会说:“刺激太大,他受到了严重惊吓。” 能不严重吗? 子弹是擦着他耳朵边飞过去的。 魏千军明白过来,这不就是老百姓说的“丢了魂”吗? 他追问道:“有办法治吗?我们还要审讯呢。” 医生很轻松的回答着,“没多大事,回医院打针镇定剂,休息几天就好了。” “行,那这个人先带回去在医院治疗,我们这边派人守着。”魏千军定下方案,转头看向常威,“等他清醒了,案子你要想办法审出来。” “我休假呢。”常威不乐意的嘟囔着,把李来福手里的五六式拿到手里对着天空瞎比划。 魏千军都气笑了。 “如果真有大案子,破了案我给你申请一把。” “魏叔,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 “是,就是我说的。” “行,人清醒了喊我,随叫随到。” 哼哈二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枪决执行虎头蛇尾结束,而另一边刚补完枪的姜红霞正吐的稀里哗啦。 “又菜又爱玩。”常威摇了摇头,指了指场外的方向,“我车停那边呢,你们去扶吧,我怕她打我。” 李来福脚步都没挪,静静看着邬继茂飞快离去的背影。 次日清晨,常威还没出门,李来福满头大汗过来告诉他——彭祖辉死了! 第140章 现场勘察 东城分局下设八个机构:秘书室、劳资科、侦审科、行政科、司法科、外侨管理科、总务科和公安大队。 侦审科就是刑侦大队,公安大队管治安,这案子当然不让的交到刑侦大队手上。 魏局第一时间拨打电话:“快去请常威。” 分局会议室。 专案组再次集结。 常威带着鼓楼刑侦办老六进入到会议室的时候,刑侦大队已经基本到齐。 “昨天当班的那两个人呢?哪有这么巧合,刚好换班,歹徒进去杀人?” 姜红霞连常威都敢怼,面对刑侦大队的人更不会客气,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能让会议室里的人都能听的清楚。 邬继茂第一时间发动增援,“就是,换个班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去休息室喊人,还一去十分钟,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来福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小声道:“我也一样。” 刑警们面色不虞,皱着眉头要反驳,可惜理不直气不壮,人确实是他们丢的。 看着常威,刑侦大队百感交集。 这是一个他们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从灭门案开始接触,到后来的玻璃厂白金拉丝坩埚被盗案,两次刑侦大队败北,这还不算护城河杀人案引起的冲突。 现在不会有人再说常威侥幸! 过了没两分钟,魏千军走进会议室,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见到常威,不自觉带上笑意:“常威,到前面来坐。” 常威是社恐——社交恐怖分子,这样的场合他可不会怯场,把手里的本子一收就朝前排走去。 “魏局好。”常威敬礼。 魏千军伸手虚空向下压了压手掌,“你过来,坐我旁边来。” 会议室的布置如同教室,一阶高的讲台上摆着三个座位,魏千军居中而坐。 待常威走上讲台在他右侧入座,魏千军指了下左侧的一名中年警察,“这是副大队长林双全,案子由他带着刑侦大队配合你们。” 一句话就分清主次。 林双全没有王文龙的嚣张和跋扈,他的两任领导魏千军和王文龙都是极为强势的人,能跟着做到副队长,除了自身本领之外,为人处世也极为圆滑。 他带着满脸笑意站起来,主动伸出手,“常威同志,有什么命令你直接下达,我们刑侦大队一定听从指挥。” 他是正科,常威距离副科还差一级。 在握手的时候,林双全也在偷偷观察眼前的少年。 分局里对常威的评价两极分化。 有人说他性格跳脱,有人说他沉稳老练,有人说他嚣张跋扈,有人说他天真烂漫。 林双全比基层同志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是分局、市局乃至部里都在重点观察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原因,他早就和自己平起平坐。 自己的未来大概能有个处级,而常威的未来在哪里,就连魏千军都说不清楚。 这样的人也只有王文龙才会去得罪。 “常威,今天的会议由你主持。”魏千军直接让出案件主导权。 常威没有扭捏,他对魏千军点了个头,站在讲台上直入主题,“案子的情况还有没有不清楚的?” 案情到现在很简单,敌特死囚犯枪决现场要求检举,结果被人在医院里杀了。 一刀扎在心脏,直没刀柄,干净利落。 当时彭祖辉打了镇定剂在病床上睡觉,而负责看守的两名警察去换班,一去十分钟,回到病房交班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今天是第一次碰头会,不耽误时间来讨论和商量,把信息收集起来我们再开会说。” 常威的话明显有点霸道,可在场的人没有异议。 只因为他是常威。 “林队长,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林双全立刻摊开本子开始记录。 “刑侦大队把彭祖辉的社会关系再排查一次,重点是上次抓捕后遗漏的部分,包括他的兴趣爱好,经济情况,生活作风,在排查的过程中重点关注尚保这个名字。” 枪决现场时常威曾经把二十名死囚都扫过一遍,他的记忆力很好,确定在彭祖辉的犯罪记录里没有叫做“尚保”的人。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彭祖辉没有参与“尚保”的犯罪行为,所以系统没有记录。 按照现有情况分析,彭祖辉很可能是被灭口,而这个“尚保”最可疑。 “鼓楼所肖强队长,带谢三福和朱飞虹负责审查四名看守,并调查医院内部泄密的情况。” 肖强在会议室后排站起来喊了声“是”。 他对上常威深邃的眼神,略一思量就明白,他们的工作重点是医院内部。 如果那四个人有问题,常威只要进了审讯室,四个人就算铁齿铜牙也会扛不住。 “三宝......第三点,我和鼓楼所刑侦办去勘察彭祖辉被杀现场。” 三宝也站起来大声应着。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特么又是大案子,他们又可以跟着常威混......学到新本领。 确实是大案子,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彭祖辉很可能是被杀人灭口,杀他的必然也是敌特。 等安排结束,常威看了眼林双全那严肃认真的老脸,把“你再复述一遍”给咽了回去。 会议到此结束。 魏千军在讲台上始终未发一言,是真的把案件主导权交给常威。 医院是部队的后方医院,由于战事已结束,所以其警戒措施不像战时的野战医院那样严格。 常威带着三宝绕着医院围墙转了一圈,很快就在西侧竹篱笆墙上发现痕迹。 这里的几根竹子被换过,因为色差不大倒是不明显,但常威还是在篱笆墙边的泥土里找到了新鲜的脚印。 李来福拿出卷尺对比着脚印的长度,同一时间邬继茂持着照相机对准拍照。 分局的设备就是比派出所好。 “常威,这个是杀人犯的脚印吗?”姜红霞急切的问着。 常威没回话,他把系统里足迹鉴定的信息记在心里,看着李来福和邬继茂取证完毕,“走吧,再去病房看看。” 医院是新建的,不是传统四合院的布局,要是描述的话,有点像李云龙养伤的那座医院。 红砖砌筑的平房,呈三圈回字形结构布局,在中央晾晒区还有个小亭子可以打打牌,下下棋。 病房里没什么看的,除了一张血迹斑斑的病床外,看不到有用的信息。 他把头探出窗外四处看看,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二十米外的一排房屋。 四人走过去,房门紧锁着,常威绕了半圈走到窗台的位置,这里正好对着彭祖辉的病房。 窗台上两组脚印...... 常威用指尖推开窗户,空荡荡的室内散落着八九个烟头,一些啃过的卤鸡骨头、用来包卤鸡的干荷叶。 角落里有一摊水迹,隔着老远常威都能闻到一股尿臊。 ps:这周催更一直在掉,兄弟姐妹,老少爷们,下面那个屎黄色的按钮帮忙点一下吧! 第141章 真是饿了 窗台上的脚印和竹篱笆处的脚印是一个人的。 看里面的烟头和鸡骨头,这个人至少在房间里藏匿两三个小时。 “这一排为什么都是空房间?” 常威踱步走了一圈,相邻的六七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门上挂了锁。 被紧急叫来的医院主任很烦躁,斜了一眼常威没说话。 常威点点头,对李来福道:“铐起来带回去审吧。” 李来福毫不犹豫掏出铐子,主任刚想骂人已经被姜红霞反拧住胳膊压在地上。 “啊,疼,疼,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常威哂笑着:“昨晚死的是个敌特,下午两点送来,凌晨就被杀了,我们现在怀疑你通敌叛变,在医院内部杀人灭口。” 主任心胆俱裂,被姜红霞用膝盖顶着后背呼吸不畅,只能喘着粗气道:“不是我,不是我。” 常威当然知道不是他,只是很讨厌这个主任的轻视而已。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年轻。 他摆摆手,示意姜红霞放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主任脏兮兮的脸颊:“我再问你一次,这排房屋为什么空着?” “这里是仓库,是我们存放药物和器械的库房。”主任这次不敢再沉默,说完后又跟着解释道:“之前这里被部队征用了,存的东西送去了东北,因为担心上面还要用,所以一直空着。” 送去东北......志愿军最后一批要回国了吗。 “平时这里没有安排人员巡视吗?” “以前有的,后来部队来了人,我们就把人撤了。” “昨晚你们内部就没人发现可疑的人?” “公安同志,从53年之后我们开始对群众开放,院里人进人出的很多,我们又都只是些医生护士,也看不出来啊。” 这次的案子比之前更要复杂。 彭祖辉是已经审查过一次的死囚,能查的之前都查过。 但他就是死了,在他刚要检举的时候,被一把匕首钉死在病床上。 而到现在为止,常威除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只有几个鞋印和几块鸡骨头。 鞋印是布鞋的,现在百分之九十的人穿的都是布鞋,无从查起。 卤鸡倒是可以查查熟食店。 可这会还有摆着小摊卖熟食的小个体户。 几块鸡骨头......你让常威来闻也分不出是哪家的啊。 一个要检举的敌特被杀,案件已经引起部里的关注,等常威四人回到分局的时候,魏千军愁的像块被熏透的腊肉。 见到常威,他顿时支棱起来,静静的听完医院的查勘结果,给常威递了支烟问道:“会不会是杀错人?” 常威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彭祖辉住的是单间,这是部队医院,我二叔都未必够资格住单间。” “也是,单间都能杀错人,这个概率太低。”魏千军斟酌了下也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不想把压力传递到常威身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和着,“按你的思路去做就行,不要急。” 常威不急。 彭祖辉被杀,至少证明常威枪口留人是对的,现在更急的是对手。 他回到分局给他们七人准备的办公室里,拖了个沙发坐到窗口处,再次认真翻看彭祖辉的档案。 这人死的不冤。 彭祖辉是中统的,以前在南京工作,京城解放前夕调到北平,担任“内调局北平站地下军第二大队大队长。” 因为是临时调来的,和当地派系不熟,倒是躲过了建国后的镇反。 他一直隐藏的很好,直到不久前他突然召集下属开始准备武器才被群众发现并举报。 审查后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花花公子,用着上面拨付的经费在京城吃喝票赌,什么正事都不干,拿着报纸编信息糊弄上级,难怪一直没发现他。 嗯,这个家伙还有个极为风雅的爱好——插花。 而且荤素不忌,老幼通吃。 能有这般魅力,除了他手头宽裕外,主要是年轻时曾跟着大师学过几年裱画,对丹青书法也算有些了解,虽上不了正席,但也能糊弄下普通女青年。 这招到八九十年代依然很有用,不过那时候女文青的爱好从丹青书法变成现代诗歌。 男青年们开口北岛,闭口顾城,文艺女青年们听了心花怒放,恨不能千里送...... 这样的人常威很唾弃!!! 主要是等他会写的时候,女文青又开始看脸了。 “来福,林队回来没?”常威从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探出个脑袋问着。 “我去喊。” 马仔跑的很快。 林双全听完常威的话,眼睛放亮,“你怀疑这是情杀?” “我不敢肯定,因为这案子发生的太快,从送医到被杀不过十五个小时,这样的行动能力很可怕。” 常威继续着自己的分析:“他当初被抓的时候审查记录我都看过,并没有对他身边的这些女性过多排查。” “嗯,案子当时是我们侦办的,确实没有仔细审查他玩弄女性的事情,我们的重点一直在他的组织上。” “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召集下属准备武器吗?” “他说是接到上峰命令,做暴动准备。” 常威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贪图享乐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去玩命?” 林双全看着档案上二十多个女性的记录,也觉得当时案子办的有点粗糙。 “是要把这些女人再查一遍吗?” “先查这个吧。”常威从里面抽出来一页,“这是他裱画店的女工,每个月彭祖辉给她开的工资是八十五元。” 林双全愣了下,急忙接过来认真看了眼,顿时明白常威的意思。 这就是个普通帮工,拿的工资堪比副科。 他思量着分析道:“这个女人和彭祖辉相处时间长,又拿这么高的工资,要么是两人有染,要么是有他的把柄。” 常威点头表示认可,“哪怕是两人之间有奸情,这个女人肯定也会知道些什么,一般男人都有个通病,到了床上什么牛都敢吹。” 林双全看着面前尚显稚嫩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奇奇怪怪的知识你是如何知道的? 常威不知道自己刚被眼前人腹诽,他把档案拿起来细细又看了一遍,始终觉得彭祖辉最后召集手下准备枪械的行为有点反常。 徐美凤很快被带回分局,见到她的第一眼,刑侦大队都迷糊了,这次甚至连顶起半边天的姜红霞也不敢置信。 实在是这个女人不符合他们对于风流女性的印象。 徐美凤已经二十八岁,身形略胖,肤色黝黑,还长着一副劳动人民的脸。 如果她真是姘头,那彭祖辉还真是饿了。 ps:加更加更,今天四更了,主要是想感谢,刚才一看催更2100多了,谢谢各位兄弟姐妹,老少爷们! 唉,我好想玩猴子,可惜不会弄,还是继续码字吧! 第142章 这娘们不是好人 常威这次很有耐心。 他没用葵花点穴手,简单的把政策一说,连哄带吓的,徐美凤就承认了和彭祖辉有染的事情。 不过也仅仅如此,她没有参与甚至完全不知道彭祖辉曾经还是“北平站地下军第二大队大队长”的事情。 就在大家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徐美凤为了摆脱嫌疑无意中又说了一句。 “今年六月底,就是彭先生抓进去前大约半个月,他从外面回到店里时,神色有些慌,一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有些乱,身上衣服还沾了泥沙。” 常威敏锐的感觉到这与他最后准备武装的事情有关,连忙追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徐美凤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回忆着,过了片刻又道:“这件事后过了两天,他让我送了封信去鲲鹏旅馆。” “旅馆?给谁?” “给老板娘,名字我不记得了,但姓我记得很清楚,她姓完颜。” 肖强立刻去收集情报,半夜时拿回一堆关于鲲鹏旅馆和完颜慧珠的资料。 照片上,这确实是一个三十岁左右风姿卓越的女人,皮肤白亮,眉眼放荡,红唇点绛,头发还烫着大波浪。 完美符合同志们对于风流女子的刻板印象。 别说三个老警察,就连李来福和邬继茂都连连点头。 “好看吗?”姜红霞瞥了一眼,带着些许酸味小声嘀咕着:“男人都好色,连你个小屁孩都是这样。” 常威叹了口气,曼声道:“我留三分贪财好色,也只是防止和世俗格格不入。” 邬继茂和李来福大为佩服,居然能把下流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鲲鹏旅馆是一家抗战胜利后开办的旅馆,老板的名字很有意思,让常威想起一本书,一位大侠。 苗人凤。 和常威院里贾张氏的原名——张开凤,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档案里两人建国前的资料几乎没有,这已经引起整个专案组的注意。 次日,万里无云。 常威带着三宝走进鲲鹏旅馆的时候,账台后面正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妖艳女子。 真人比照片更美,更生动。 在满城都穿粗棉布的年代,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常威四人是来调查的,并没穿警服,见来了客人,完颜慧珠立刻站起来,贴身的大碎花旗袍让常威瞬间想起花样年华。 凸凹有致的身材微微前倾,第四个字母快要贴在账台上,还未开口已经媚眼含笑,一张红唇轻启,娇柔的声音顿时带来全身酥麻。 “几位同志,你们住店吗?” 邬继茂愣了下,看到李来福走到账台左侧才反应过来,疾走两步到了账台右侧,眼睛还若有若无的在账台上扫过。 常威掏出工作证,声音冰冷,“完颜慧珠吧?我们是公安局的。” 完颜慧珠脸色突然变的苍白,双唇轻轻颤抖着,惊慌失措的看看四周,期期艾艾道:“你们......找......找我干啥?我......我......我又没犯啥事儿!” 常威皱了下眉头,他听出完颜慧珠在“我又”两字上加了重音。 这两个字可以是无心之言,可以是口语,也可以说,犯事的另有其人,不是我。 如果再加上她颤抖的身体,瞎子都知道她有问题。 姜红霞两步走进账台,反拧着她的胳膊一压,完颜慧珠账台撞奶之后痛呼一声,“同志,公安同志,我真的没犯事。” “你丈夫呢?” “他,他出去了?” “去哪里了?” “他出去下棋了,公安同志你们等着,他一会肯定回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送你去挂东南枝。 “你丈夫的案子发了,你是在这里交代,还是跟我们回去说?”常威没见到苗人凤,只能诈一诈。 “我说,我说。”完颜慧珠毫不犹豫的喊着。 她是津门人,十六岁时被人拐卖做了青楼女子,苗人凤曾是他的老客户。 果然票友的最大爱好就是诱良人为昌,劝又鸟从良。 两人在解放前成亲,因为过往的名声不好,于是来京城谋生。 但见过世面的女人哪里容易安守妇道,和彭祖辉见过几次后完颜慧珠很快红杏出墙。 六月底,两人趁着苗人凤出去下棋的机会在客房探讨灵肉合一,结果因为棋友临时有事,苗人凤提前回家。 唉,又是提前回家! 彭祖辉翻窗而逃,完颜慧珠挨了一顿毒打。 苗人凤数次在家叫嚣着要杀掉彭祖辉,结果没过半个月听到消息,彭祖辉被公安抓了。 行刑前一夜,苗人凤在家畅快的喝了一顿大酒,第二天大早就爬起来去看枪决,回来阴沉着脸不说话,收拾了些东西一夜未归。 完颜慧珠不敢肯定彭祖辉杀人的事情,但夫妻十年,又如何猜不到呢。 听到这里,常威也大概知道彭祖辉召集属下准备枪支是为了什么? 这也是个狠人啊! 睡了人家老婆,还要杀人。 比特么西门庆都狠。 西门大官人也只敢下药。 正问着话,门外走进来一个干瘦的男人,见到自家媳妇被男人围住,勃然大怒喝斥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常威扭头去看,男人脑袋上明晃晃的绿色名字——张侻。 邬继茂起这个破名字,是家里穷只给了两斤小米! 你起名是家里给的糠皮吧! 虽然名字不对,但是犯罪记录可不会错,他的照片大家也是看过的。 常威抬了下眼皮,门外肖强三人已经堵上来,他把完颜慧珠交到姜红霞手里,站直了身子。 “嚓”“嚓” 两根伸缩棍甩出来,李来福斜上一步挡在常威面前,“常威,你身上有伤,我和邬继茂来。” “来个屁啊。”常威掏出手枪直接顶到张侻的脑袋上,淡定道:“他杀人只用一刀,是个高手。” 张侻心神一慌,大呼道:“同志,大爷,你们是什么人,账台里有钱,你们都拿去,别伤害我们。” 常威眼睛都不敢眨,左手朝李来福摆了摆手,“别演戏了,我们是公安,你媳妇都已经招了。 张侻愤恨的瞪了一眼完颜慧珠,连声喊冤:“同志,公安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别听她瞎说,她以前就是个表子,这娘们可不是好人啊。” 情急之下,带上了家乡口音。 第143章 尚保 彭祖辉被杀案两天告破,整个专案组里喜气洋洋。 张侻和完颜慧珠两人的住房里翻出一双布鞋,鞋底纹路和尺码正好对应医院两处脚印。 留在彭祖辉身上的匕首还有指纹,只要最后对比成功,张侻招不招供都不重要。 对常威来说,最关键的是系统已经确认。 没抓错人。 “常威,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破案了。”魏千军喜气洋洋,觉得这个吉娃娃真好用。 “魏叔,都是您的支持。”常威也跟着笑,转头对刑侦办老六吩咐道:“把他们夫妻押去审讯室,这个张侻杀人手法干脆利落,我觉得他可能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身上还有案子?”魏千军惊喜着。 “应该有,先审一审吧。” 常威看着六人押着两口子分别进入审讯室,跟着魏千军慢慢朝办公室走,“魏叔,杀人案破了,我的枪呢?” 魏千军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意,“彭祖辉检举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等把这个案子破了再一起给你。” 常威很不满意,就听见魏千军继续问道:“这个张什么的会不会和尚保也有关系?” “就不告诉你。”他偏着头,左摇右晃的重复着,“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魏千军被这副孩子气给弄的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赶紧去审,我找总务科给你要枪去。” 常威这次心满意足的走进审讯室。 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常威甚至没用葵花点穴手。 毕竟现在口供已经不重要,拒不交代的后果还是自己买一颗子弹上路,而且之前还得挨揍。 他承认彭祖辉是他杀的,如果不是彭祖辉被抓,他在七月份就已经动手。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彭祖辉的报复会比他更早。 张侻大概是斗不过彭祖辉的,毕竟人家手里有冲锋枪。 “说说其他的事情吧。”常威看了眼李来福手里的笔录,笔尖在纸张上点了点,慢慢说道:“杀人这么干脆,不是第一次吧?” 张侻心中一悸,慌道:“长官,不,公安同志,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常威脸上带着失望,规劝着:“杀一个人是死,杀十个人也是死,既然要死了,还是把自己曾经干过的事都说出来吧,名垂青史做不到,遗臭万年也算是雁过留声啊!” 张侻一个杀人如麻的犯人都差点被这番理论给惊呆,呢喃着思索了好一会,脸色狰狞起来,牙齿一咬,“你说的对,爷们也曾经是津门高手,总不能死的籍籍无名。” 穷文富武,张家曾经家境殷实,张侻也学了一手好功夫,可惜那些年局势变化太多,很快就家道中落。 他除了一身功夫也不会别的,为了赚钱,他慢慢成为富豪和特务组织的黑打手。 手上的人命加起来至少超过十条,人送外号:张一刀。 意思是杀人,他只用一刀。 东北解放后,他感觉到果军已经是兔子尾巴,于是先改了名字,又娶了完颜慧珠,两人跑到京城盘下鲲鹏旅馆维持生活。 张侻的事情算是到此为止,剩下核实的事情由肖强和津门公安去核实。 回到小办公室里,常威还在思索着彭祖辉所说的“尚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侦大队还在排查,把彭祖辉的社会关系,组织结构再捋了一次,甚至跑去调查局查阅中统和内调局的档案,也没能找到“尚保”。 所以,尚保到底是不是个人,或者是不是什么代号? “常威,别急,我们慢慢来。” 李来福走过来,递给常威一杯茶水,扯了个凳子坐在一边陪着。 他嘴笨,没有邬继茂话多,也不会安慰人,只能这样。 常威微笑着把茶水接过抿了一口,耐心解释着,“我不急,只不过彭祖辉是敌特,他在临死前想要拿来换一条命的事情应该不简单,终归还是要弄明白才好。” “嗯,可惜我也帮不上你,那家伙临死前说的南方话我也听不懂。” 常威愣了下,缓缓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来福,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帮不上你。” “不是,后面一句。” “啊?我说我听不懂南方话。” “对,就是这个,对,我们应该找个南方人来问一问,让他们来听下这个尚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威兴奋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搓了下李来福油渍渍的脑袋,又在他身上擦了下,风风火火朝着魏局长办公室跑。 只留下李来福看着肩头的污迹,憨憨的傻笑着。 “苏州人?” “嗯,无锡也要,南京也要,最好是近两年才来京城的,彭祖辉是无锡人,苏州长大,后来在南京工作,他的口音很难确定具体是哪里的。” “行,我来安排。” 魏千军毫不犹豫答应。 案情是一方面。 常威是另一方面。 这可是自己的吉娃娃。 偌大京城,找几个苏州和无锡人还是很容易,很快五个人到了分局。 听到常威复述着彭祖辉临死前的话和口音,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咕商量了半晌才犹豫道:“同志,他说的是不是藏宝啊?” 常威和魏千军都呆住了! 藏宝...... 这倒不失为一条新的思路。 彭祖辉可是在解放前在两京都工作过,那会国军大溃逃,说不定就在哪里藏了一批宝藏呢。 可是这事更加没头绪啊! 就在常威纠结着用不用【重证指引】的时候,姜红霞来说了个消息。 她和师傅朱飞虹一直在审讯完颜慧珠,录完口供后两人发现一个问题。 完颜慧珠在津门做技师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彭祖辉。 那时候彭祖辉刚从南方坐船过来,在天津停留过三个月,经常找完颜慧珠这条龙服务。 等她后来嫁给张侻来到京城,一年前道左相逢,此时彭祖辉身上带着文雅气质,再加上口条好,于是旧情复燃。 “彭祖辉在津门待了三个月?” “嗯,我核算过时间,就是三个月。” 常威奇怪的看了小警花一眼:你怎么核算的? “彭祖辉的供述里是没有这个经历的,而且他说谎了,他说是48年秋来的京城,其实他那时候还在津门。” 第144章 筷子 彭祖辉曾经在津门驻留三个月的事情明显有问题,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件事? 这件事要去津门查。 交通不便的年代,又没有传真和网络,等对方回函还不如几个小时跑一趟。 拿到分局的介绍信,常威和三宝说好明天出差的事情,自己开着车回到家里。 车停好,先去公厕放了水,正好遇见许大茂蹲在坑上,脚踏黄河两岸,手持秘密文件。 想起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常威倒是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大茂哥,您吃了吗?” 许大茂把脸从报纸上探出来,傻傻的看着常威。 常威抖了抖,把裤子一提,“大茂哥,你慢慢拉,我回去了。” “常威,你等会,你等会。”许大茂收了报纸,见常威要走连忙喊着。 “呃......大茂哥,我外面等你。”气味太浓,常威憋不住太久,疾走几步出了公厕,远远的找了处地方掏出烟来。 待许大茂剔着牙从公厕出来,两人一起朝院里走,许大茂道:“常威,有个事你得帮哥们一次。” “怎么了?大茂哥还有搞不定的事?”常威离了许大茂两步远,吐出一口浊气。 许大茂快走两步又贴上来,小声道:“是我在轧钢厂的一个朋友,郭大撇子,昨晚打牌被你们派出所给抓了送去拘留所,我寻思着给他送点东西,想找你帮个忙。” “大茂哥仗义。”常威竖起大拇哥,问了句:“别是什么违规的吧?” “不会,不会,就几包烟,那小子烟瘾特别大,这一下要关七天,估计得憋坏啰。” “行,几包烟是小事,我明早去分局司法科打个招呼,让他们和拘留所说一声,你中午过去吧。” “谢谢,谢谢!”许大茂连身道谢,又道:“等郭大撇子出来,让他买点酒,买点肉,请你好好吃一顿。” 常威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传来个厚重的声音,“许大茂,你少祸害常威,常威以后是要做官的。” 两人回头去看,齐齐喊了声:“二大爷。” 胖墩墩的刘海中和他的声音一样厚重,听常威打招呼立时满脸堆笑,“好,常威今天下班挺早啊。” “嗯,明天要去趟津门,早点回来收拾下东西。”常威也是一脸笑意。 “哟,出差啊,那可是好事。”刘海中赞了一句,转头看向许大茂把笑容收起,板着脸教训着:“许大茂,你也学学常威,要专心工作,少和酒肉朋友一起玩。” 许大茂“嘿嘿”笑着,马脸拉长,浑不在意道:“二大爷,酒肉朋友也是朋友,那可是我得到的快乐源泉。” 刘海中黑沉着脸,瞪着许大茂不说话。 许大茂没把他当回事,还朝常威飞了飞眉毛。 三人走到院子外面,常威说去车上拿东西,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分开。 许大茂是真小人,常威不愿意过多结交,但只要不触及到自身利益也犯不着去刻意针对。 这样的人一旦交恶,必须一棍子打死,要不然他就像块牛皮糖一样赖上,时不时会在阴暗的角落里给你使点坏。 刘海中他更是避之不及。 阿谀奉承谄媚之人的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他们的话语如同蜜糖般甜美,却背后藏着一颗冷漠的心。 昔日忍气又吞声, 唾面自干亦不争。 有朝一日青云上, 恩人斩草又除根。 院子大门处,小丫头听见常威和人说话的声音,脑袋插在门后,屁股撅起,嘴里糯糯的喊着:“小糟,小糟,你快藏好,一会窝们吓大舅舅。” 常威放轻脚步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不远处一只小黑猫满目无奈。 他轻轻的蹲到小丫头身边,柔声道:“呀,我怎么在门口捡到一只小猪啊。” 小小的身子一抖,整个小人儿从门口拔出来,脑袋上两个小鬏鬏已经散乱,发丝飘了起来,带着小孩子的欢喜,“大舅舅,窝想你啦。” 常威笑呵呵的一把抱起她,轻轻擦去脸上的灰尘,看到小昭灵活的爬上肩头,两人一猫朝着家里走。 昨晚他在分局休息的,一夜未归,可把小丫头给想的不行。 她喜欢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地板上,她喜欢靠着大舅舅的腿边听他娓娓道来那些有趣的故事,她喜欢手掌抚摸过发丝轻轻拍打后背。 小人儿的世界里都是她的大舅舅。 而常珑一点都不喜欢。 跪在洒满阳光的木地板上的感觉真的不好。 “这又是怎么了?”常威都有点心疼这个小菇凉,从开始起,三天一跪,五天一揍,人生实在太灰暗。 “怎么了?”杨敏此时依然气愤难消,把桌子上的一把筷子又敲了敲,“你自己来看看。” 常威走过去一看,嚯,一大把筷子都成了日本款。 昨天常威没回家,常妲吃了饭带常天和常珑去了趟书店,老三买了瓶墨水,老四要了个卷笔刀。 今天中午放学回来,她就坐在家里把所有筷子都给削了尖。 小菇凉此时委屈巴巴的,一说一抽搭,“我就是觉得尖头的筷子戳东西方便,我每次都夹不上菜。” “妹子,你这也是不怕戳到嘴啊。”常威顿时乐了,人家日本筷子的尖头好歹打磨下,你这都能当飞针使。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见常威回来,杨敏就没再继续责备,拿了钱出门买筷子去。 常珑嘟嘟囔囔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出门玩,被常威一把薅住,“娘买筷子最多十分钟回来,你赶紧的把作业做了,不然一会你还得受罪。” “我作业做完了。” “那就读读课文,一点不机灵,装乖都不会。” 常珑眼珠子转了转,从书包里把《语文》课本拿出来,等门外响起脚步声,带着稚嫩的清亮嗓音在倒座房里回响。 大雁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 一群大雁往南飞。 一会儿排成个人字, 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常威愣了下,这篇文章现在就有了? 他凑过去看了眼,手写体的繁体课文,插图里两个小孩子仰望天空上人字形飞过的大雁,最底下是一行注音符号标注的生字。 晚饭全家用的新筷子,只有常珑除外,她用的是自己制作的尖头筷子,不过杨敏稍稍打磨了下。 今晚的菜是,小米椒炒牛肉粒,宫保鸡丁,炒花生米,青椒玉米粒,主食大米饭。 ps:还是求催更啊! 谢谢大家了! 我都没时间玩猴子,一直在写! 第145章 前门火车站 入了秋,天气依然闷热,秋老虎气势不减。 常威先去的分局,找到司法科说了许大茂的事情,几人在枪决现场都见过面,听到这样的小事当场给拘留所挂了电话。 人家给面子,常威得接着,临走时留下一包牡丹。 交情就是这样,你得用起来。 相交如水的是君子,即便你是,难道其他人也是? 鼓楼刑侦办在分局有一间临时办公室,朱飞虹早早就来了这里,见常威来,接过常威手里的木头箱子,“我还怕你没箱子,把家里的给带了来。” “总是让姨操心,这还是我爹当年来京城求学的时候,我爷爷找人打的,我娘昨天给翻了出来。”常威笑呵呵的把手里的木箱摆在桌子上。 他家的木箱和朱姨拿来的差不多,边角方正色泽暗沉,碰角处还用铁皮包裹着,年头太久铁皮已经发黑。 箱子里装的是一套警服。 现在的火车上太拥挤腌臜,白警服进去,黑警服出来,为了不丢京城公安的脸面,常威穿的便装,等到了津门出火车站再换。 “枪呢?带了吧?” “带着呢。” 常威掀起褂子前襟,枪套露了出来。 “看好啰,火车上可乱。” “诶,姨放心,我省得。” 朱飞虹就笑,能偷常威的大概没几人。 她又细细叮嘱着出门在外的事情,临了拿出五十块钱塞到常威手里,见他不肯要,柳眉竖起不悦道:“穷家富路,多带着钱以防万一,回来报销再还我。” 常威眼眶有点热,重重的点了下头,笑着把钱收下。 昨晚老娘进屋里留了五十,大早起来姐姐偷偷塞了五十,这会朱飞虹又硬给了五十,人还没出京,已经一百五到手。 说着话,三宝过来,警服收拢放到常威箱子里,魏千军又来交代一番,这才派人开分局的车送四人去火车站。 前门火车站。 这是常威穿越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密集的人群。 据说这里每天客流量超过三万,老旧的火车站早已经不堪重负,所以新的北京站今年夏天破土动工。 不停有头上闪着红名的人从四人面前走过。 李来福看到常威停下脚步面色不喜,轻声问着:“怎么了,常威?” 常威脑袋甩了甩,烦恼道:“这里小偷太多了。” 邬继茂看看四周叹了口气,“可惜这里不归我们管,从进大门开始,这里是铁路公安的辖区。” 常威吐出一口闷气,点点头没说话。 姜红霞面色黑沉,也是强忍着没有挑事。 火车站已经不是跨区域,而是跨系统,两边都不是一个部管辖。 从前门车站到津门,全程两块三毛七,分局给买的特快,还要加七毛钱,另外购买五分钱保险费。 月台上,一辆长长的火车停靠,车箱是黑色的,车头是红色的,上面写着“人民铁路为人民”。 车厢里人头攒动,空气污浊,四人虽然有座位,此时也懒得进去受罪,就在月台上站着聊天。 “我去买个橘子,你们就在此,不要走动。”常威吩咐了一句,转身朝着旁边走去,留下一道背影。 三宝就傻傻的看着他,月台上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卖茶水的,啥时候有过橘子? 常威走过一个黝黑粗糙的老农,突然伸手把他身后一个瘦猴青年给按在地上。 “疼,疼,你特么的什么人?” 常威没说话,胳膊用力拧着,从他身上掏出个叠成四方的花布交给一旁目瞪口呆的老农,“大爷,出门在外把钱看好。” 到底还是没忍住! “诶,诶,谢谢你,后生。”老头接过手绢打开看了眼,死死攥在手心,眼里噙着泪花激动的对常威道谢。 饱经风霜的额头上一道道沟壑如同他每日要面对的山田。 “小子,你敢多管闲事,想死是吧?这是秦爷的地盘。”小偷被常威踩着后背动弹不得,侧过脑袋贴在地上大声叫嚣着。 月台上来往的旅客纷纷躲开,一个个指着常威议论纷纷。 四五个青壮汉子从人群里挤出来,目光不善。 三宝早就围到近前,李来福挡住其中一侧,邬继茂和姜红霞顶住另一侧。 “嚓”“嚓”“嚓”“嚓” 四根伸缩棍甩出。 “秦爷,秦爷,救我!”小偷瞟见来人,顿时叫的更凶。 常威嫌他聒噪,一脚踢在他脑瓜子上,人顿时昏了过去。 对面为首的秦爷眼神一颤,瞥了下姜红霞冷笑起来:“带着尖果来砸窑?” 姜红霞没听懂,却也丝毫不惧,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我们是公安,这人是小偷,你们是要暴力抗法吗?” 小警花闹归闹,但一腔热血嫉恶如仇,之前一直在忍着怒气,此刻常威既然动手,她岂会后退半步。 那老农一看就是穷苦人,连他身上的钱都偷,这伙子贼真的毫无品性。 青壮汉子们相互眼神传递着消息,犹豫不决。 突然一声哨响,两名铁路警察一路小跑过来,环顾现场脚下顿了顿,对着常威四人厉声道:“月台上不许打架,赶紧把人放开。” 那些青壮见状胆气大涨,鼓噪起来,“公安同志,这伙流氓打人。” “就是,他们还冒充公安。” “你看他们手上还拿着凶器。” 两名铁路警察听说对方四人也是公安,多了几分顾忌,为首那人问道:“你们是民警?” 常威把脚收回来,慢慢走到两警察面前,把工作证递过去,“他偷东西,被我抓了现行。” 那老汉也一直没走开,在旁边作证着,“同志,真的是那人偷了我的钱,还是这位小同志帮我拿回来的。” 两名铁路警察拿过工作证看了眼,皱了下眉头,对视后点点头,朗声道:“行,辛苦地方上的同志了,你把人交给我们吧。” 说完又转身对四周围观的群众挥挥手,“散了散了,人家是地方上的公安同志,抓了个小偷。” 青壮汉子瞪了常威一眼,带人转身离开。 常威没说话,任由铁路警察架着小偷离开月台。 既没有询问被盗人,也没有拿物证。 “他们就这么办案子?”邬继茂都懵了,“好歹要问问盗窃金额吧。” 常威嗤笑着:“等我们上了火车,只怕这人就会被放出来。” 姜红霞凤目圆睁,听到这样的事情顿时怒了:“常威,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能怎样?这里是人家地盘。”常威深邃的看着铁路警察离去的身影,“这些都是旧时代接收过来的,早就已经蛇鼠一窝。” “就这么算了?”姜红霞忿忿不平,深吸口气字母都大了一号。 “等手上案子了结吧,我给他们玩一出大的。”常威语气淡淡,双眼如两汪铁水,仿佛要把眼前一切不满和罪恶都融化其中。 ilwxs.com 烟囱里吐出一股黑烟,随着长长的汽笛声,钢铁长龙“逛吃”“逛吃”缓缓启动。 火车如同一位虚空行者,从古老的城池驶出,一脚踏进漫无边际的原野。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四人也不愿意去车厢里受罪,就站在两车连接的空处,耳边是“狂浪”“狂浪”的噪音,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粪臭,烟味,偶尔还会飘来卤菜的香味。 常威贴着门看向窗外,心情愈发不美。 抓住小偷的奖励果然一直没来,迄今系统里最后一条奖励还是张侻被抓后带来的。 【破获谋杀案,积分+8,奖励:体质果实,开锁精通。】 体质果实有了两颗存货。 出了老龙头火车站,四人就感觉到津门和京城的不同。 京城胡同巷子讲究横平竖直,如果有斜的,名字上就能听出来,烟袋斜街,外馆斜街,杨梅竹斜街...... 铁树斜街没铁树 樱桃斜街种樱桃 棕树斜街有寡妇 京城的胡同也很窄,大多是传统的四合院,轴线分明左右对称,尽显古朴意韵。 津门不一样。 这里道路很宽,大多是斜的,两侧人行道旁也多是两三层高的洋房。 火车站就建在曾经的租界上,向西就是意、奥的租界,海河南边还有七个。 九国租界,把津门弄的像个万国博览会,各色建筑都有。 “常威,咱们先去哪里?”姜红霞已经忘记之前的不快,此刻小脸粉扑,眼睛到处乱瞄,看什么都稀奇。 “调查局,他们那资料最全。”常威瞥了眼月台上聚在一起的七八个红名,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跨越铁路线的天桥上人挤着人,邬继茂在月台上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道:“那个,那个姑娘是不是艺校学唱戏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四人果然看见人群里穿着背带裤,带着工人帽的蓝小洁。 他乡遇故知,姜红霞心头一喜,刚要开口去喊,被常威拦住,“不对劲,她在跟踪别人。” 视觉提升下,他能看到更多的细节,蓝小洁帽檐下压半遮头脸,藏在人群里不时探出脑袋向前看,待确认后又会迅速缩回去。 只是天桥人多,常威也不知道她在看谁。 如此鬼鬼祟祟的行动自然引起四人好奇,正好要出站,便不急不慢的跟了上去。 出了火车站一路向南进入城区,直到走上解放桥,常威才看清被跟踪的目标。 张宇,这人的身份可不简单。 他脚步一顿心情顿时大好,公鸭嗓子轻轻哼唱起来:“这一封书信来的巧,天祝黄忠成功劳。” “常威,我们别跟了,还是尽快去调查局吧?” 姜红霞趴在钢架桥上看了会河面上的热闹,快走几步到常威身边,她心里惦记着公事,已经对蓝小洁没了兴趣。 “别着急,跟上这两个人,比去调查局都有用。”常威满脸都是得意,果然无巧不成书。 “是蓝小洁有问题,还是她跟踪的人有问题?” 听常威这般说,姜红霞立时瞪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 邬继茂和李来福也凑过来一阵好奇。 “都不简单。”在三宝面前他不需要隐藏,想了会道:“蓝小洁见过我和姜红霞,鸡毛和来福估计没印象,你们跟近一点,主要是盯住那个男人。” 常威指了指远处,“青灰色衬衣的那个中年人,穿西裤的。” 邬继茂踮着脚看了看,点了下头,“蓝小洁见过我两次,不会还记得我吧?” 姜红霞在一边白眼翻到后脑勺,“你多大的脸,就碰见过两次,还有次是晚上,你在办公室里都没出来,人家一个大美女会记得你这鬼样子?” 邬继茂愣了下,呆呆道:“你是不是在说我丑?” 姜红霞哼了声没说话。 邬继茂万念俱灰。 常威安抚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鸡毛,没关系,虽然你长得丑,但是你想的美啊。” 邬继茂刚要发怒,被姜红霞一脚踢过去,“赶紧滚,跟丢了人,我咬死你。” 四个人前后缀着,又走过两条街,张宇走进一家洋房旅馆,蓝小洁跟随其后路过旅馆时探出脑袋从橱窗玻璃朝内看了几眼,脚步没停继续向前。 犹豫片刻后,她走向两百多米外的一间招待所。 邬继茂和李来福记得常威的吩咐,男人才是重点,看了眼蓝小洁离开的方向,也跟着踏进旅馆。 常威怕蓝小洁转回来,没敢在街上停留,脚下一溜躲到旅馆对面的书店里。 姜红霞拿了本俄文书和柜员聊天,目光不时透过玻璃窗看向蓝小洁的方向。 常威随意的在书店里边走边翻,溜溜达达到了小人书的位置。 嗯,正好买两套回去给老三,这孩子。 一套《西游记》,一套《抗日小英雄丛书》。 西游记的绘画风格已经有了后世的影子,大概是给孩子看的缘故,三个徒弟没有画成原着的风格,倒是和电视剧有点相似。 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身穿锁子黄金甲,大圣威风凛凛。 这么只猴子,1986年拯救了我国的电视剧,2015年拯救了我国的动画,2024年再次拯救我国的游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拯救我! 正想的发呆,李来福从旅馆出来,跨过马路走进书店凑到常威身边,“他住进去了,在三楼,邬继茂在里面守着呢。” 常威思索片刻,“带我去看看。” 说是去看看,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眼账台的服务员。 绕了一圈出来,他跨过马路从书店边路过,对着账台边的姜红霞使了个眼色。 姜红霞把手里的俄文书买下来,出了书店跟上常威,嘚瑟道:“小孩,看的懂吗?” 常威瞟了一眼,“一本炼钢的书有什么得意的?” 姜红霞愣了下,大为感叹道:“国家真的在变强大啊,连废物都能看懂俄文。” 常威懒得和她计较,直接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要到邮局打个电话回去,如果蓝小洁出门,你能跟就跟上,不过枪准备好,注意安全。” “蓝小洁有问题?” “不好说,但那个男人肯定有问题,蓝小洁这么跟着他必然是有所图的。” “行,我一定保护好她!” 常威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也没见你对完颜慧珠这么客气啊? 说到底还是aa相护呗! 第147章 潜伏的敌人 蓝小洁的突然出现确实让常威很惊讶,但他对女人没多少兴趣,至少现在还没有。 两辈子都是直男,前世媳妇想要买个包都必须对他直说,稍微绕个弯他都听不懂,还常常为包的价格而心惊胆颤。 这不怪他,像他这种连名牌都不认识几个的人,有时候别人在他面前炫富都感觉不到。 就好像手腕上的英纳格手表,他之前也不认识。 除了抽烟喝酒烫头,他毕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常常揽卷嗟吁发出哲学的怒吼,然后被媳妇一顿臭骂。 这样的男人连自家媳妇都嫌弃,更不会讨女人喜欢。 所以他是真的对蓝小洁没兴趣。 张宇才是他的目标。 常威为什么感慨无巧不成书? 因为张宇曾经就是内调局——或者说中统——天津站的行动队队长。 和余则成没关系,那是保密局,以前叫军统。 彭祖辉就是内调局的。 东城分局的动作很快,常威电话打回去后魏千军就行动起来。 杨文海和林双全带着支援立刻从京城出发。 电话打到津门市局,当地很配合,给常威常队长指派了一名向导兼联络员。 听说常队长很年轻,还专门派了个年轻人方便交流沟通。 “常队吧?我是津门公安局姬晓望。”书店里,来人第一时间就分辨出常威。 两人握了握手,常威笑道:“您好,您好,我就是常威,感谢津门市局的支持。” 姬晓望双手握住,看着常威比自己还稚嫩的脸庞,心中感叹这怕不是什么二代吧? 他嘴上更加客气:“京城的同志来津门办案,这是我们应尽的地主之谊,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也要去京城麻烦你们,常队有什么命令直接下达,我一定听从指挥。” 常威就笑,瞅了眼姬晓望也很年轻的脸,道:“行,那就辛苦你了,我就叫你小姬吧?” 旋即顿悟,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对不起,我还是叫你晓望吧?” 姬晓望幽怨的看着常威,弱弱道:“常队高兴就好!” 这是两人的至暗时刻。 姬晓望除了带来一辆卡车,还征用了这间书店。 夜幕渐渐拉开,二楼窗口四人轮流值班,常威用几张椅子拼凑着小憩。 迷迷糊糊刚要入睡,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他突然惊坐起来,手在腰侧一抹持枪在手,看着陌生的房间才清醒过来。 在椅子上坐了两分钟,意志占据上风,他活动着手脚走下楼。 杨文海带着鼓楼刑侦三杰,林双全带着六名青年干警,这是魏局给他安排的支援力量。 此时他们正在楼下和李来福交流,见常威来,杨文海连忙迎上去,歉然道:“常威,吵着你了?” 常威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也睡不着。” 杨文海掏出一包烟散了圈,剩下小半包塞到常威口袋里,热切道:“常威,听说那家伙是个敌特?” 瞬间,来支援的十一人都睁大双眼屏住呼吸。 常威把手里的香烟点燃,轻轻点了个头,“嗯,我去调查局查了档案,看到过照片,那家伙虽然面貌变化有点大,我还是能认出来,他以前是津门内调局行动队的队长,潜伏后什么身份还不知道。” 杨文海大惊失色,连声问道:“津门调查局知道了?” 常威微微摇头,“我当时没说,看完资料我就走了,出来后在邮局给分局打的电话。” 杨文海心中大定,赞许道:“对,不能说,敌特的案子我们可抢不过调查局。” 众人连连点头。 蜷缩在角落里的姬晓望心中一悸,不是说就是个杀人犯吗? 怎么又牵扯上敌特了? 这群京城来的人有点不老实啊! 我该不该回去汇报下? 正在胡思乱想着,两名从分局刑侦大队跟来的干警笑呵呵的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掏出一包大前门。 “兄弟是津门人?辛苦了辛苦了,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头头去操心,我们休息会,听指挥干活就行。” 姬晓望木木的点着头。 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到左边的胸大肌,连忙缩回来又碰到右边的肱二头肌,于是极为认真的点点头,“嗯,我听指挥。” 常威继续分析着,“彭祖辉曾经在津门驻留三个月,我猜测这是他的过渡期。” 林双全急不可耐的接住常威的话,“对,他一直在南方生活,贸然进入京城肯定会被人注意,在津门停留三个月,学学口音和生活习惯很有必要。” “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是由津门站负责安置,如果他最后喊的是藏宝,那这件事情津门站行动队的人肯定知道,兴许这就是他们潜伏下来的活动经费。” “有道理,旅馆里的人既然是行动队长,他潜伏肯定不是一个人,怕是身后还有个小组。” 大家激动着。 果然常威异于常人。 如果能直接剿灭一个敌特小组,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又说了些细节,案情分析结束,林双全道:“这是魏局让我给你捎来的,让我一定交到你手里。” 绿色的铁皮长盒子,常威打开,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五六半,还有两盒子弹。 邬继茂和李来福拿着京城物资局的介绍信去了旅馆,以采购两节物资的名义住在三楼楼梯口第一间。 其余人都在书店里留守。 夜的寂静中,偶尔传来远处的车辆驶过声,为这宁静的世界带来一丝动感。 深沉与静谧相互交织,街边的行道树似乎也陷入沉睡,唯有在月光洒落时才肯轻轻摇曳。 街头阴暗处,蓝小洁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个干硬的馒头小口小口的嚼着,目光一直盯着旅馆大门。 “她为什么要守着?”姜红霞知道张宇身份后,对蓝小洁的行为极为好奇。 “我也猜不透。”常威没有打哑谜,他是真不知道蓝小洁的目的。 她在系统里极为干净。 “蓝小洁,女,十八岁,中枢艺校大一学生。” 仅此而已。 “要不要把她带回来?” “不着急,我在想,她这么跟着,一定是知道什么,很有可能张宇近期就会行动,所以才不敢松懈。” “我就是怕她坏事。” 常威想了想,叮嘱道:“如果一会有情况,你和朱姨负责盯紧蓝小洁,必要时可以先控制住。” 凌晨三点,李来福入住的房间窗户打开,屋里的灯光点亮后又迅速熄灭。 两分钟后,张宇换了一身黑色劳动装,低着头从旅馆出来,驻足门前看了看四周,贴着墙角朝着东边走去。 ps:点个催更吧!谢谢大家! 第148章 恶心 彭祖辉被杀后,敌特案变成凶杀案,虽然张侻不是个普通的杀人犯,但是案件的性质并不会因此发生变化。 就在所有人以为到此为止时,常威打电话回了分局。 所有人是亢奋的。 这就是常威,行走的军功章。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书店里每个人的眼神都聚集在墙根处走走停停的张宇身上。 深夜的道路旁街灯昏暗, 黑幕之中似乎隐藏着未知的秘密, 仿佛随时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 令人紧张又兴奋。 大伙把目光聚集,纷纷投向窗前那道尚显瘦弱的背影。 抓,还是不抓,需要他的决断。 常威思忖片刻,不敢再犹豫,“我眼神好,负责跟踪张宇,其余人听我指挥,朱姨,姜红霞。” 朱飞虹面色一肃,带着姜红霞向前踏出小步,压着声音干脆的喊了声:“到。” “我一会控制住蓝小洁,你们把她带回来先审。” “是。” 蓝小洁身上没有犯罪记录,常威原本想看看她和张宇在玩什么名堂,可现在这个女人不能再留,深夜跟踪不比白天,她会打草惊蛇。 “林队。” “到。” “一会张宇走远,你们把旅馆控制住,特别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尽量不要开枪。” “是。” 常威微微点头,轻声叮嘱道:“安全第一。” 林双全没有回话,默默退回人群之中。 旅馆应该是张宇的一个常用落脚点,常威白天看过账台后面的服务员,不是敌特,但已经被张宇收买。 “杨所长。” “到。” “你们配合刑侦大队行动,让李来福和邬继茂跟上我,通讯不便,有情况我让他们回来喊人。” “是。” 常威是所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级别也不算最高,但此时战斗在即,他就是现场总指挥。 肖强、谢三福、朱飞虹听着常威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一道道下达,心中感慨万分。 那个曾经天天在派出所里因为调皮而挨揍的孩子,如今终于还是长大了! 张宇走的很慢,每走一段都会停下来看看四周侧耳倾听,寂静的夜里,细弱的虫鸣声都清晰可辨。 蓝小洁见他出门后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她双手扶墙慢慢站起来,悄然隐入巷子深处。 大概是学过戏曲的缘故,她的动作很轻柔,没有引起张宇的注意。 等张宇走出上百米,常威把五六半斜挎在肩后,收了收枪带,书店大门开启一条细缝,他如灵猴般窜出去,融入夜色。 黑夜如同一幅深深的画卷,将所有的色彩都吞噬在无边的静谧之中。 树荫遮住了街灯的光线,常威走出十几米远众人已经看不清人影。 待他走远,书店大门缓缓打开,一众人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 张宇从巷口走过,街灯在小巷里投出长长的影子,蓝小洁蜷缩在深处缩了缩脚,等到那道影子走过去三四分钟才敢起身朝着巷口挪动。 刚探出脑袋想看清张宇的位置,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慌乱之下转身刚好和来人迎面相对。 前胸刺痛,蓝小洁浑身瘫软着就要摔在地上,被人一把搂着腰捂住嘴拖到巷内。 “朱姨,交给你了。”常威收回手,把人交给朱飞虹。 蓝小洁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声音好熟悉。 常公安...... 那个气息很好闻的小警察,也曾经在深夜里帮自己夺回被抢走的布包。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由不得她多想,常威已经窜出去老远。 “不许喊,不许叫,不然一枪打死你。” 朱飞虹的声音低沉着从喉咙管里发出,她冷着脸逼视蓝小洁,脸上狰狞的刀疤在昏暗灯光下更加可怖。 姜红霞手里的枪就顶在蓝小洁太阳穴上。 虽然大家都是对a,但师傅在前,她可不敢有丝毫松懈。 蓝小洁立刻噤声,浑身都在打颤。 等她被押回旅馆时,两个小警察顿了下脚步,又飞奔而去。 此时旅馆已经被林双全控制,几个工作人员反手铐住蹲在角落里,嘴里还堵着。 杨文海在翻看账本,刑警们找到钥匙一间间进去把人控制,带出,动作行云流水般丝滑。 前后外墙窗口下,肖强和谢三福一手持枪,一手拿着徒弟的伸缩棍目光如电。 常威还在跟踪张宇。 漆黑的夜里隔着十来米已经看不清楚人影,不过头顶上的名字可隐藏不住。 走过两条街,张宇突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片刻,敲开一栋三层的洋房。 常威听见细碎的喊门声,开门,关门。 他抬头四处看看,没有明哨,暗哨。 潜伏十年,敌特也堕落了啊! 他放轻脚步走进洋房,跑酷精通加灵巧丹的作用下,一个跳跃扒住二楼探出的石檐,顺势翻了上去。 这是一间西式的房屋,二楼当中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餐桌前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另有一个男人在酒柜后独饮。 听觉提升下,还能听见三楼的娇呼和低吼。 张宇和一个小眼睛的男人上楼,他先走到窗口处看了看外面的街道,关上窗户,皱着眉头道:“老九呢?” 酒柜后面的男人猥琐的笑了两声,脑袋扬了扬示意楼上的方向,“九哥也是刚回来,这会在楼上和十三妹谈心呢。” 张宇脸色顿时黑沉,眉头紧蹙,不满道:“他迟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话四人没法接,耷拉着脑袋玩起手指。 张宇坐到餐桌当头的位置,敲了下桌子,厉声道:“辛庄的事是怎么搞的,最后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杀?” 几人抬头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张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咱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要女人外面多的是,知道我们拿到那笔钱,不管是去阴国还是霉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四人轻轻点头,小眼睛男人道:“八哥,辛庄张韬手里的钱都带回来了,我们兄弟每人拿了三千,剩下的都在保险柜里。” “一共有多少?” “十五万左右,这些资本家手里可真有钱,又不敢存银行,都便宜了我们兄弟。” “钱再多也没用,这钱只能维持我们的生计,想要出国潇洒,还是要把那批黄金和霉金阴磅找到。”张宇语气不善,环顾一圈,“你们留了个大麻烦,我在京城都听说了你们的事。” “六个人,入室杀人强奸抢劫,还当着人家丈夫,还让人看,真恶心,我都关着灯。”他越说越气愤,到最后还啐了一口。 二楼的动静不小,楼上传出一阵脚步声,被称为老九的男人揽着身姿妖艳一身大花旗袍的十三妹下楼,见到张宇的瞬间连忙收回手,讪讪笑道:“八哥来啦?” 张宇瞥了他一眼,转回头没说话。 十三妹的媚眼如丝,脸颊还带着潮红,一步一扭到张宇身侧,半依着身子贴上去,字母刚好顶在他脸上,娇滴滴道:“八哥。” 声音婉转如同夜莺,带起长长的尾音。 张宇把烟头掐灭,手臂一把揽住十三妹的腰,顺势下滑,最后精准的捏在肥臀上。 第149章 郡主格格 常威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一切,索然无味。 系统之下任何罪恶都无法隐藏。 这确实是一伙敌特。 但如今他们干的是麻匪的勾当。 辛庄的案子发生在津门,不过京城也接到协查通报,六个人闯进一户资本家的宅子,抢劫强奸杀人,丈夫死了,妻子受辱后活了下来,十五万巨款,几十条大黄鱼被抢走。 大概太久没干情报工作,这伙人已经失去应有的警惕,只有张宇上楼后看了眼窗外。 也仅此而已。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两个明晃晃的名字正在接近。 常威从二楼抠着石檐轻轻落地迎上去,“旅馆情况怎么样?” 邬继茂紧张的看看四周,小声道:“控制住了,白天那个服务员有问题,他身上带着枪。” 常威点点头,“你还要再跑一趟,让林队尽量抽几个人过来,屋里有七个都是敌特,辛庄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 “七个?”邬继茂顿时兴奋起来。 “你让姬晓望把卡车带过来,带个梯子,不要靠太近,不要开灯。” “好。”见常威吩咐完,他撒腿往回跑。 常威又看向李来福,“你在这里等着。” 李来福点头应着,“好,常威,你注意安全。” 常威把兜里半包烟丢给他,又折返回去爬上二楼。 张宇还在说辛庄的事情。 “咱们兄弟当初留下来就是为了求财,要是为了女人当初我们就走了,你们别整天惦记着女人裤裆里的那点事。” 说完右手还在十三美的肥臀上用力一捏,耳侧听到一声痛呼,他把目光在餐桌前环视一圈,“这事是你们谁干的?” 坐在他左侧的老十一见张宇目光瞟过来,慌乱的看看四周,认真道:“八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我喜欢被动。” 张宇把目光收回,偏了下脑袋,又看向下一个。 老十二嘴里嚼着花生米,骄傲的仰着脑袋:“八哥,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习惯,万事不求人。” 张宇不置可否,把头又侧过去两分,目光停留在小眼睛男人身上。 那男人憨憨笑了下,一脸无奈道:“八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虽然岁数大点,但我......我至今......”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躲闪了下,双手无处安放的在桌面上用力揉搓着,小声道:“俗称雏男。” 张宇倒是没嘲笑他,眉眼下垂,把头转向另一侧。 酒柜后老十四顿时一愣,把手中酒杯放下,震惊道:“别这么看着我啊,八哥,你是了解我的,我是蜀都人。” 餐桌上几人闷着头小声笑起来,包括老十四自己。 只有老九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气氛一时凝固。 半晌之后张宇才慢慢收回目光,“既然老九不说,那这笔钱老九就不要分了。” 老九抬头盯着张宇看了一眼,又瞟过一旁的十三妹,最后颓丧的低下头没有反驳。 张宇这才吐出口粗气,“老十,急匆匆的叫我回来为什么事?” 小眼睛雏男把揉搓到发红的双手摊开,手指朝着东边指了指,“八哥,官府准备清理那片废墟,前天有穿中山装的去看过现场,昨天开始丈量尺寸。” 张宇眉头紧缩,良久之后才感叹道:“一晃十年过去,咱们兄弟就在这里困了十年。” 餐桌上一阵寂静,过了会老十才继续道:“八哥,咱们还是要想想办法,现在局势越来越不利,这地方我们是留不得了。” 张宇的心情顿时沮丧,叹着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可那笔宝藏到现在也没有下落,当初我们一把火下去,那房子里夹壁和密室都烧了,也没看见什么金银珠宝,到现在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老九突然抬头,舌头在嘴唇上绕了个圈,“八哥,当年那家女人和儿子是烧死了,可不是还有个丫头吗?” “我当然还记得,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之前跟人去了唐山,我去找过,打听到她最近到了京城,现在还没有头绪。” “那丫头今年该有十八了吧?她娘可是个美人,嘿嘿,要是大清不亡,这丫头怎么也是个郡主格格。” 张宇没好气的瞪了老九一眼,淡淡道:“大清不亡,给咱们十个胆子,咱们也不敢打那家人的主意。” 老九浑不在意,嘿嘿笑的猥琐,“这大清不是亡了吗,我还真没尝过皇亲国戚的滋味呢。” 餐桌上,他吐出一口浓烟,灯光阴影遮住那双发邪的双眼。 常威听见远处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扒着石檐轻轻落地,林双全和杨文海带着五个人过来,邬继茂在远处车上看着姬晓望,李来福正在简单介绍常威的情况。 “屋里七个人,六男一女,应该都有武器,一会我把门锁打开,一楼二楼同时进攻,争取一次拿下。” 林双全点点头,“你找到房子钥匙了?” “没有,我会开锁。”常威一边说着,一边扯过临街洋房竹篱笆上的几根铁丝在手里绕着。 林双全眼睛眨了眨,见杨文海没说话,也把话咽下去。 “楼梯不够宽,三个人就行,其他人上二楼,他们有个房间的窗户没关。” “行,常威,别的我都听你的,但你不能冲在前面,这是魏局的命令。” “将在外......” “这事没商量,我下了军令状的,你别害我。” 常威吧唧吧唧着嘴,颇有些不甘心。 “你就饶我这一次吧,国宝案你受伤,知道你师傅被骂了多少次吗?你要不要问问你杨叔?” 杨文海在一边连连点头。 常威想解释,那是自己大意了,在料敌先机下,他应该是不会受伤的。 可惜话说不出口。 常威画了个二楼的草图,林双全和杨文海就开始商量作战细节。 这都是打老了仗的。 楼梯搭上墙,刑侦大队的战士搓了搓手心,整装待发。 一楼大门,常威把两截细铁丝伸入门锁,发出细小的“咔哒”“咔哒”声。 二楼闲聊正酣,毫无警觉。 ps: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晚显示器报销,今早电脑故障,这两章还是我在网吧打的。 一会去转转上......啊不,去电脑城买电脑,尽量再更! 还是求一个催更! 第150章 报应 此时旅馆里,蓝郡主已经度过最初的恐惧。 “你说你是奕匡的后人?” 姜红霞见师傅朱飞虹一脸迷茫,连忙解释道:“奕匡是清末的庆亲王,我小时候就听老人说过他家富可敌国。” 朱飞虹微微思量,自言自语道:“所以彭祖辉说的宝藏,其实就是那个什么亲王的钱?” 她对这些前朝遗老没有丝毫敬畏,皇帝还在监狱里呢,亲王家的后人又能如何。 姜红霞撇过脑袋看着蓝小洁疑惑道:“你们不是都改姓金了吗?你怎么姓蓝?” 蓝小洁一脸平静,恬静的笑了下,“我母亲是载抡的外室,我和弟弟都没有入族谱,载抡是镶蓝旗的,于是用的旗籍给我们做了姓。” “你不称呼他父亲?”姜红霞听蓝小洁直呼载抡的名字,倒是有些诧异。 蓝小洁淡然道:“自我出生见他未曾超过十次,解放前他要逃跑也未曾想到我们,还连累我母亲和弟弟惨死,我八岁起跟着师傅生活,养恩如雨露滋养,我方才能够成人。” 朱飞虹微微点头,她不评价蓝小洁的父女恩仇,但是能敬仰养父母,她还是很认可。 虽然此刻身陷囹圄,但蓝小洁并不见多少慌乱,她的举止依然优雅,恬静温婉,带着一种从容。 “张宇会被抓吗?”她柔声看向朱飞虹问着。 这点没必要瞒着,邬继茂回来后一众刑警的动作就已经很明显。 朱飞虹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反动分子,我们是要坚决打击的。” “如果你们能让我亲手枪毙他,我就把宝藏告诉你们。”蓝小洁提出自己的条件,似乎为了强化自己的力度,她很肯定道:“我知道光是黄金就有八百斤,还有很多奕匡的留下的皇室珍宝。” 朱飞虹心中悸动,八百斤黄金啊,她疑惑道:“你不想自己留着?” “都是民脂民膏,我不是什么郡主格格,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好。”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形势所迫,蓝小洁很说出来,朱飞虹就很高兴。 至于能不能让他亲手枪毙张宇,这事让魏局头疼去。 蓝小洁是庆亲王奕匡孙女,辅国公载抡的女儿,确切的说是私生女。 庆亲王,就是那个在阴国存款就有712.5万英镑的王爷。 这笔钱有多少呢...... 达尔文买了一幢带花园的豪宅,不过2000英镑。 简·爱小姐在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教师,年薪30英镑,生活就很体面。 奕匡去世后,第五子载抡就一直住在津门租界,依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恣意挥霍。 全家六口人,而佣人如汽车司机、厨师、花匠、当差的、保姆却有二十余人。 虽然大清亡了,他还依然沉迷往日的尊荣,连娶的妾室也依照王府旧例称呼为“侧福晋”。 蓝小洁的母亲也是妾室,不过载抡府里已经有了一妻二妾,所以他只能养在外面,蓝小洁的母亲很争气,为他生了一女一子。 津门解放前夕,载抡仓皇出逃港岛,留下大量金银珠宝带不走。 (津门博物馆里,清光绪三十四年奕匡世袭亲王爵金册四金片以小环连缀成册,1959年人民银行成都道分理处收兑金银所获,文物部门拣选。) 张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蓝家知晓这笔钱的下落。 那时他还是津门站行动队队长,多次上门威逼无果,直接带着行动队把蓝家一把大火烧了干净。 蓝小洁才八岁,弟弟八迪不过四岁,蓝母为了救儿子冲入火海,结果母子二人都未能存活。 蓝小洁后来被她师傅收养,为了躲避张宇等人去了唐山,最近考上艺校又进了京城。 女大十八变,蓝小洁已经不是曾经八岁的小女孩,但仇人张宇的模样她一直记得,前不久街头偶然相遇,她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曾经的仇人,起了为母亲和弟弟复仇的心思。 “你们是京城的警察,怎么会在这里?” “查案子查过来的。” “是常公安吗?”蓝小洁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自觉的揉了揉前胸。 “这个不能告诉你。” “嗯,他之前就帮过我一次,如果,你们的政策不允许我亲自动手,我想请常公安帮我这个忙,只要他肯,我就把藏宝的地方告诉他。” 朱飞虹瞳孔缩了缩。 八百斤黄金加上一堆皇室珍宝,常威只怕这次要名动京华啊。 只能说这个世界还是善有善鲍。 两条街外的三层洋房里,七人还不知道门锁已经被打开,梯子也架到了二楼。 老九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位年方十八的郡主格格,钱不钱的无所谓,女人才是一生所爱。 “八哥,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名字改过,她在唐山叫蓝小洁,不知道到了京城有没有改。” “嘿嘿,蓝郡主,有意思,有意思。” 张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迟早死在女人手上。 正说着闲话,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突然窗户玻璃被砸碎,两只手枪探进来大喝一声:“公安,不许动。” 同一时间,相邻卧室的房门也被打开,两名刑警持枪待发。 而楼梯上是密集的脚步。 张宇几乎没有犹豫,脚在桌沿边一蹬,带着凳子向后一翻,人已经滚到厨房里。 “啪” 十三妹想要跟上,被一颗子弹擦胸而过打在厨房门口的墙壁上,吓的她连忙后退,顺手把桌上的烟灰缸丢出去,身形一缩躲在老九身后。 “啪”“啪” 连续两声枪响。 第一枪打在烟灰缸上,玻璃八方溅射。 第二枪打在老九胸口,鲜血绽放如花。 十三妹探手从桌子下扯下一把手枪,刚一个翻滚要起身,步枪枪口压在她的字母上丝毫不敢再动弹。 除了张宇反应快,也只有这间屋子的主人十三妹做出些许反抗,其余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桌子,承平日久早已经松懈,枪还没拔出来已经失去最后的机会。 老九呆呆的低头看了眼胸口,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半小时前还搂着他恩爱缠绵的女人送他去死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是恶有恶鲍。 枪口顶住十三妹的正是常威,他到底还是没听话跑上来。 “张宇呢?” “躲到了屋里。” 话音刚落,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从厨房传来。 ps:勉强能打字了! 不更新怕你们说我去玩猴子,我连根猴毛都没看见! 催更,催更! 第151章 抓捕张宇 夜晚的寂静如同柔软的黑色绒布覆盖在大地上,所有的喧嚣和纷扰都被收入其中。 万籁俱寂,只有夜风拂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 张宇无暇去欣赏夜的美,他用尽全力在飞速奔跑。 城里他藏了一辆自行车,只要到了那里,他就能一路向西。 在运河找一条船,自聊城上岸,绕济南往东,奔沂山...... 到了那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呼”“呼”“呼”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有锻炼,到底还是上了年纪,跑了二里路已经气喘吁吁。 他默默的调整着呼吸,放慢步频,给自己加油鼓劲。 五百米,三百米。 眼瞅着就要到自行车藏匿的地方,稍稍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仿佛触电一般。 极不情愿的回头,仅仅十米外一个少年平静的看着他,手里提着步枪,甚至连粗气都没有喘。 他一个健步躲到行道树后,深吸口气朝着常威的方向喊道:“小兄弟,前面的房子里我藏了两万块钱,还有二十根大黄鱼,只要你放我走,这些都是你的。” 常威听到这个话,忍不住摇头赞叹:“社会人啊!” 这还是第一个拿钱砸常威的罪犯。 二十根大黄鱼,这还真的能砸死他。 见常威不语,张宇连忙继续劝着:“你给我一条活路,我把钱都给你,没有人会知道的。” 常威也缩在树后,五六式端在手上,很认真的说,“可是我自己知道。” 很多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今天他敢贪赃,明天就敢枉法,重活一次,他不想再活成钱的奴隶。 张宇面色逐渐阴沉,恨恨道:“ 那你就是要我死?” 常威激动起来,当警察第一天就在等这个机会,今天他终于可以面对罪犯说出那句经典名言,“对不起,我是警察。” 张宇沉默片刻,牙关一咬伸出手臂对着常威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常威躲在树后,感应着料敌先机的提示,轻松躲过。 他没有冒险冲上去对射,再受伤的话,读者能笑死在马桶里。 张宇手里子弹不多,打完七发后,趁着常威还在躲避的功夫,从小腿抽出一把短刃健步冲上来。 这个距离常威想要打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想了想彭祖辉的检举案还没有了结,打死他就成了谜团,对自己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黑点,于是把步枪放回身后,手臂一甩,伸缩棍在手。 张宇能当行动队队长,自己是有功夫在身的,他看常威年纪轻轻,不由冷笑起来,“一个月几十块钱,你玩什么命啊?” 他曾跟着南方来的师傅学过八斩刀,此时虽然兵器不算顺手,但是对付一个小毛孩绝对手拿把掐。 半分钟后,张宇躺在地上哀求着,“求求你,饶过我一条命好不好?” 常威给他戴上手铐拎起来站好,右脚提起,在张宇的鞋尖重重跺下。 “啊——哦——呃——” 张宇凄惨的叫声婉转响彻整条街道。 踩脚趾头,火云邪神都扛不住。 和我常威斗,你有这个实力吗? 三层洋房前,林双全心急如焚,到底没能拦住那孩子。 四个刑警跟着杨文海已经顺着枪声去追,可这里还有六个重犯,他必须留下来看顾大局。 正想着,张宇鼻青脸肿的推着自行车回来,常威表情悠哉,叉着双脚坐在后架上来回晃荡着小腿,一只手里提着个包裹,一只手里拿着枪,身侧还分别跟着杨文海和四个刑警。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一是万念俱灰。 张宇都经历过。 对此,常威只想劝他,不要迷醉于理想,不要沉沦于现实。 东方透着微亮,清晨的微风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掠过发丝,带走一夜的疲倦,让人瞬间宁静。 再过不久,正道的光就要照在大地上。 洋房里,七人全部被擒,老九躺在地板上,目光如剑死死看着十三妹,只可惜他的肺部被打穿,此刻说不出话来。 等待常威的时间,十三妹已经过了一次初审,口供十二页,页页有爷名。 男人在床上爱吹牛的毛病真的要不得。 许多事情老九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是不是真的,十三妹却能如数家珍般道出。 按口供说的,老九打靶十次都不冤。 常威随便翻了翻就没了兴趣,这女人蛇蝎心肠,交代的都是别人的问题,自己是一点没说。 作为潜伏小组的电报员,她确实很少参与行动,但坏事一件没少干,辛庄的案子她就亲自参与,当着丈夫的面欺辱妻子也是她出的主意。 这种女人心理大概是变态的。 他把口供拿在手上轻轻拍打着腿侧,走到十三妹面前,“这房子是你的吧?” 十三妹蹲在地上,微微颔首,膝盖托起字母垂泪欲滴道:“公安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们这一伙流氓突然闯进我家,我一个弱女子......” 常威一挥手,烦躁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十三妹慢慢站起身,双臂夹着让字母聚拢更加凸显,期期艾艾道:“同志,小哥,我真的,真的是被,被他们逼的。” “你妈彼得吧。”常威骂了一句,把手抬起来。 “啪” 十三妹捂着脸傻傻的看着的少年。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常威揉了揉手,这双头黑心鲍的脸皮可真厚。 以暴制鲍。 “密室的位置,保险柜钥匙和密码。” 常威的语气很冰冷,完全不是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 他还记得辛庄的账款还在十三妹的手上。 十三妹还想狡辩,另一边脸跟着肿起来。 她经常被男人用棍子打,被打巴掌还是第一次。 “我说,我说。” 十三妹不敢再卖骚,用脑袋示意着楼梯间,“楼梯间下面是地下室,保险柜就在里面。” 自有林双全带着刑警去搜。 杨文海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提醒道:“津门公安已经来问过两次,被我们挡回去了,一会到了上班时间只怕还会来人。” 常威点点头,“开了枪,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住的,不能留了,咱们得赶紧走。” “去哪里?” “清河农场。” 第152章 起风了 姬晓望觉得自己疯了。 不仅帮着常威指路,还细心的坐在他身边告诉他如何避开人多的道路。 主要是热血上头,他在市局干了两年多,一直在开车送人,送文件,送后勤补给。 单位最忙的,永远是工资最低的那一档。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 太新鲜,太刺激。 “从左边走,这条路可以不用进塘沽。”十字路口,姬晓望指了指方向。 车是常威在开,他顺从的把方向盘一扳,车辆左转。 “这个案子你回市局怎么交代?”常威目视前方,好奇的问了句。 姬晓望瞅了眼常威,弱声道:“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叛徒?” “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打击坏反分子,怎么能是叛徒呢?”常威很肯定的反驳着,又话锋一转,“不过你的同事和领导大概不会有好脸色。” 姬晓望向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面色凄苦,“你们十几个人,我也不能做什么啊,从一开始你们就有两个同志夹着我......” 越说越委屈,给外地同志做联络员和司机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局里人都不愿意来,他才被派来的。 常威扭头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受,他思忖片刻道:“愿不愿意到京城上班?” 姬晓望的性格有些内向,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他激动着,欣喜着,却依然压抑着情绪睁大双眼道:“真的可能吗?” 常威没有说话,坐在驾驶室右侧靠窗位置的林双全悠悠道,“只要常威肯要你,我们局长会亲自给你开调动函。” 姬晓望看着常威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心中大喊,果然,这一定是个二代,肯定是。 于是,不再矜持,“常威,你愿意要我么?” 常威淡然道:“后面车厢里的李来福你记得吧?” 姬晓望回忆了片刻,点头道:“呃......我有印象。” 常威微微一笑,“李来福就知道一个道理。” 姬晓望傻傻的看着常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求人办事,得说您。” 好在姬晓望只是内向,不是傻,他很快反应过来,又赶紧重说了一遍,“常威,您愿意要我么?” 常威轻轻点头。 只是这话他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要......这货不会是山里的兔子成精吧? 清河农场虽然在津门,但它的管辖权在京城。 作为新时代第一个大型劳改农场,它设立之初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北平解放时炮局胡同里关押的军警宪特人员越来越多,于是在津门清河建立训练大队。 这片占地十余万亩的土地原本只是盐碱荒滩,十年之后,这里阡陌纵横,生机勃勃。 农场场办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小镇,或者说是一个超大型的院落。 院内都是服刑的犯人,院外是干部职工。 在清河农场改造释放后的犯人很多也留在了这里成家立业,他们早就脱离了社会,无法融入。 所以这里除了农业和畜牧业之外,也有轻工业,京城制呢厂和毛纺厂就在其中,今年总司令还来视察过。 交接的事情由林双全去处理,常威带着三宝爬上办公楼顶层远远眺望。 夏秋之交的田野是色彩斑斓的画卷,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新鲜的泥土气息,微风抚过麦田,宛若琴弦轻摆。 他坐在女墙上,张开双臂感受着那一缕清风,心旷神怡。 “充钱,充屎,这是贱,我搬榴莲,看着舔一遍,屎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揍他一遍......” 三宝在旁边静静听着。 除了歌词有点脏,旋律倒是挺舒服的。 “常威,常威,魏局电话找你。” 楼下传来林双全的喊声。 常威单手撑着墙壁一个转身回到天台上,溜溜达达的下楼。 “没多少,就是一点皇室珍宝和一点黄金。” “八百斤吧,不多。” “对方有要求,要张宇死,算是杀母之仇吧。” “什么?魏叔你最好重新组织一次语言。” “行,人员都已经控制住了,有个伤者农场这里也在救治,我还没来得及细审。” “你们尽快联系部里派人来吧,我都一夜没睡了。” “调查局也来?有这么严重吗?” “知道,知道,你们人来之前我肯定把案子全砸成铁案,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行吧,其他小事等你来了再说。” 等常威挂上电话,转头看到姬晓望眼神里的哀求、期盼、渴望,他笑了笑,“你的事就是属于小事。” 姬晓望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林队,把张宇带到审讯室吧,咱们得弄清楚,彭祖辉说的宝藏是不是就是张宇他们一直惦记的黄金,要是能确定,彭祖辉的案子也可以结案。” “好,我马上去安排。” 杨文海在旁边悠悠道:“准备好水桶和墩布。” 林双全脚下一顿,他想起张侻在分局审讯室里的一幕。 最后进去打扫的两个小警察吐的稀里哗啦。 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廊尽头少女倚窗眺望,听见动静,俏生生转身轻柔的打了个招呼:“常公安。” 熬了一夜,她依然看不出多少倦怠,素颜之下眉眼如黛。 冷知识:素颜,不是不化妆,而是不化妆也很漂亮。 常威轻轻点头,见蓝小洁依然是背带裤的打扮,他脑袋瓜子一抽,突然想开口问问:你上厕所的时候不麻烦吗? 当然是不能真问的。 蓝小洁款款走来,脚步优雅如风中杨柳,柔美而飘逸。 常威小退半步。 人非草木,孰能发情。 蓝小洁是个很有边界感的女人,在常威身前两米的位置停下,“常公安,张宇的事情拜托了。” 常威“嗯”了一声,“京城两部很快会派人过来,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自十年前母亲和幼弟葬身火海,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至于宝藏不过是身外之外。”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张原本温柔的脸颊也带着几分恨意。 常威的爹是因公牺牲,倒谈不上杀父之仇,但他能理解这种情感。 前世他看过一个新闻,因为幼年时亲眼看见母亲被邻居折辱,长大后杀人全家。 他不好去评价灭门这件事过分不过分,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空。 第153章 一路向东 人有一个通病。 藏不住秘密。 当你把一个秘密告诉身边人时,千万不要期望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影视剧里都说,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当分局、市局、公安部、调查局的人到了清河农场后,几十号人已经无法在控制消息,八百斤黄金的事情算是人尽皆知。 八百斤黄金,其实不到两百万。 可这是黄金,国际通用。 常威第一时间把七名罪犯和蓝小洁交给两部,置身事外。 调查局的人面色严肃,看着常威只是点了点头,虽然来之前有老首长特意叮嘱要关照,但职业习惯下依然摆不出亲和的笑脸。 公安部里的同志就热情的多,把常威好一顿夸。 “常威,你这次立了大功。”魏千军兴奋的拍着常威的肩膀,看着两部人员离开,他小声道:“中枢都听说了这件事,你肯定要升官啦。” 大概也只有这些叔伯和派出所的兄弟们会在意常威是不是立功升官。 旁人不会在意你飞的高不高,只会关心你摔的惨不惨。 常威表现的很平淡,没有这批宝藏他也会升官,本来现在他距离副科也就差一级,“魏叔有机会扶正吗?你到市局也有五六年了吧?” “看情况,看情况,你再给我多破几个案子,我肯定有机会。”在常威面前他也不摆叔叔和领导的架子,笑的很畅快。 “起宝藏的事您不去?八百斤啊!”常威很好奇,这么风光的事情魏千军怎么不参与。 魏千军看着小狐狸,轻蔑的笑了下,“你怎么不去?” “能分我二两吗?” “不能。” “那我还不如不知道。”常威撇了下嘴,他不去不是不感兴趣,是不敢兴趣。 有空间异能,隔着一米就能悄无声息的把金银珠宝收入囊中,每次看到大额钞票对他都是一种考验。 人性还是少考验点吧。 魏千军不需要考虑人性,他不去是为了避嫌。 黄金的事情牵扯太大,现在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万一出现纰漏,参与的人都得被审查一次。 “回去给你放个大假,正好要过中秋。”魏千军喜滋滋的定下来,说完拍了下大腿,“你是中秋的生日吧?” “您是要送礼吗?我能收的,下级收上级的礼物不算受贿。”常威笑呵呵的说着,又道:“你也可以挑战下我的软肋。” 魏千军不知道常威的软肋是什么,枪已经给了,听说这孩子也不缺钱,倒是一时半会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魏叔,您真要送礼的话,帮我个忙吧。”常威收起笑意看向窗外,目光幽幽。 “你说,只要叔能办的,肯定给你办。”魏千军拍着胸脯道。 常威转过身子,很认真的说,“帮我把前门火车站派出所给端了。” 魏千军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前门火车站的地形图,哪里能挖战壕,哪里能架迫击炮,哪里能埋伏打增援,要调多少个派出所,刑侦大队和治安大队要全员突击...... 他越想越偏,突然一下警醒,诧异的看着常威道:“不是,你说端了是什么意思?” “那地方蛇鼠一窝,我不知道有多严重,坐火车过来的时候一路上至少看见上百个小偷。” “这么多?” “这些吃火轮的在火车站和车厢里肆无忌惮,我抓了一个,他们转身就放了。” 魏千军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常威。 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虽然平日里他总是欢脱横跳,甚至可以说调皮捣蛋,但魏千军知道,常威睚眦必报,也嫉恶如仇。 很多事,他原本可以不用较真,也可以轻轻放过。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所以他经手过的案子最后都能挖的很深,很透。 “火车站不是我们系统的,处理起来有点难度。” “我有办法,魏叔您支持就行,到时候我一定让您露个大脸,铁路还得谢谢您。” “哦?说说看。” “......” 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凑在会议室角落里嘀嘀咕咕的商量着,笑的像是刚偷完鸡。 三宝悄咪咪的溜过来,听着常威的计划,眼珠子眨呀眨,兴奋异常。 “常威,这事你必须带上我们。” “对,常威,这事太好玩,太露脸了,我们可是你的挚爱亲朋啊。” “常威,我跟你干。” 常威立正站直,一脸严肃的看了看三宝,最后对李来福和邬继茂点点头。 姜红霞凤目圆睁,“什么意思?我呢?” “这是打仗,你做好后勤就行。” “嘿,常威,你看不起女同志是吧?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常威不搭理,转身准备出门被姜红霞一把拉住,“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真的吗?” “真的。” “嗯,马上吃饭了,你去做个红烧肉,做个糖醋排骨,做个鸡子火锅,做个......算了,这些就够。” “常威,我打屎你。” 于是常威勉强答应。 平胸而论,姜红霞比李来福和邬继茂都机灵,只是容易犯轴。 又过了一段,铃声响起,原野上电线杆的广播开始唱歌,干警们开始押着劳改犯返回,一队队一列列,整齐有序。 清河农场隶属于京城公安局,算是一个系统内部的,所以常威等人享受到热情的接待。 他在饭桌上居然看到了水果。 品种不算多,鹅蛋大的苹果,茶碗大的鸭梨,还有紫色的葡萄。 除此之外也有咸鸭蛋。 “我们这里四面都是河,向东二十公里就是大海,养鸭子不费劲。”招待他们的是个女同志,手掌粗粝皮肤干枯,眉眼看着不到三十岁,却如同四十岁的女人般苍老。 “养了很多吗?”常威看着红彤彤冒油的鸭蛋黄,口水都快禁不住。 “多,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养,就是怕闹瘟病不敢多养,不然我们能让全京城的人周末都吃上鸭子。”女同志很骄傲。 这里很辛苦,十年前刚来的时候他们住的都是窝棚。 现在的人也许很难想象那时的干部觉悟,当年劳改干部与劳改犯们几乎同吃同住,干部还要带头,挖水渠时,许多干部把裤脚一挽,赤脚下到冰冷的烂泥里带头排水挖泥。 因为属于公安局五处,所以开荒的时候五处也被称为“傻老五”。 就是这群“傻老五”带着上万劳改犯把这里改造成万亩良田。 常威顿时兴奋起来,他也想养鸭子。 空间里小鸡仔已经长大,兔子幼崽即将成年,鸽子都开始孵蛋,如果在水塘边再养几只鸭子......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对了,津门还临海。 傍晚时分,天空抹上金黄,海风裹着清凉抚摸大地,带来夜的宁静。 常威借了辆自行车,乘着夕阳一路向东。 在脚踏子踩冒烟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ps:有点事情耽误了,别急别急,看完催个更呗! 点了催更的,今晚买彩票,必中! 第154章 作业 常威慢悠悠的行走在人行道上,看看两边几十年的西洋老建筑,更是让人仿佛有种回到历史当中的错觉。 大概有种后世影视城里走在上海街的感觉。 之前忙着案子,他无暇闲逛,今天陪姬晓望回城里办手续,正好趁机溜达。 是的,魏千军人还在清河农场,姬晓望的调动函已经到了津门。 这货和李来福一样不善言辞,在市局里就是个可以随便呼来喝去的小透明,如果常威不救他一次,他大概会被排挤,打压,虽然他一直在被排挤,打压。 调离市局,去一个偏远的派出所,熬到退休给一个副主任科员的待遇。 大多数不会钻营的小警察大抵到老也是如此。 常威倒是觉得他给张有德捡到一块宝。 这货是个真正的司机,会修车。 姬晓望去了市局办手续,常威自然不会陪着,他在和平区信步游走,目光一直游弋在街道旁的各色洋房上。 这里面没有政治正确,也不存在崇洋媚外,只是常年生活在京城,看惯了雕梁绣柱、画栋飞甍,西洋建筑给他带来的一丝新鲜感。 街头巷尾的老房子,凝结了岁月的痕迹,它们静静地诉说着津门往事,狭长的胡同巷子里,不时传来老人孩子的笑声,给这份宁静优雅增加一丝生动。 二楼的窗户开着,微风荡起屋内的薄纱,常威驻足良久也不见妖娆妇人拿着撑杆探出头来,只能惆怅的叹了口气。 曾经满是洋人的街道重新回归人民,十字路口小贩拉着板车,上面是今天刚打捞上来的海货,匠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两边各挂着几张木凳,靠在墙角的小吃摊上,方桌长凳坐满了食客。 这里的商业氛围比京城更加浓郁。 可惜也只剩下今年。 常威走到卖海货的汉子身边看了看他卖的品种。 前夜他去了一趟海边,刚好遇到退潮,鱼是没钓成,不过在滩涂上收获颇丰。 螃蟹,对虾,花蛤,蛏子,还有一些海螺。 真好,这会的滩涂上赶海没有人驱赶,渔民们见他空着手还送给他一个装海鲜的竹篓。 汉子卖的也是虾子螃蟹,还有些晒干的贝肉和海带。 渤海对虾很好吃,活的虾在京城可吃不着,冻的也不常见,常威在空间里开了个一亩大小的海水塘,也不知道这些虾子能不能养活。 “没有鱼吗?” “您来的晚了,要是早点有。” “这都是您自己打的?” “现在打渔都是公社安排,换公分呢,这些都是我儿子在海边捡的,挣点零钱买点针头线脑和孩子的零嘴。” “您几个小孩啊?” “三个,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差不多和您一般大,就是闺女小点,嘴也馋。” “我妹妹也嘴馋,您这对虾怎么卖?” “四毛一斤。” “便宜了,菜市场里都是六毛,您把这些活的都给我称了吧。” 和汉子闲聊了会,常威把四斤半活虾都买下,提溜着竹篓在街角转了个圈,再出来时,竹篓已经消失不见。 溜溜达达的朝前走,不知不觉走到山东路,突然看见街边人行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他屁颠屁颠的跑到最前面看了眼。 店铺门头挂着长长的白色招牌,上面一行小字“津门市公私合营”,下面一行大字“饮食总店狗不理包子铺。” 狗不理包子......后世挨骂的货。 但如今确是津门人的最爱,一斤包子四十个,九毛钱。 也有三鲜的,一斤一块二。 狗不理当然不是因为狗不爱吃,而是因为当年卖包子的生意太好,老板高贵友忙的顾不上和顾客说话,他小名又叫狗子,吃包子的人都笑他是“狗子卖包子不理人”。 久而久之,人们喊顺了嘴,都叫他“狗不理”。 52年的时候原先的“德聚号”包子铺歇业,直到56年津门市又把包子铺重新开起来,可惜师傅已经不是原来的人,用的是另外三家的老师傅。 常威哪里管这些,乐滋滋的跟着排队,等了两个小时买走五斤,要不是后面人骂,他恨不得能买十斤。 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口下去,满嘴生香。 常珑和小丫头一定喜欢。 这么好的包子,后世...... 到了约定的时间,常威又转回到市局门口,姬晓望已经等着了。 “顺利吗?” “挺好的,手续办完了。” “挨骂了?” “没事,我都习惯了。” 常威瞅了下姬晓望平静的脸也就不再说什么,他的性格是怯弱了些,但也挺好相处,而且任劳任怨,跟着常威他们熬了大夜没有一句牢骚。 坐了车回到清河农场,看到分局来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常威诧异道:“今天回去吗?” 魏千军走过来点点头道:“宝藏挖了两天,总算是挖到了。” “行吧,再不回去我娘该着急了,明天可是中秋。” “不用提醒我,说了给你补的,明天放你一天假。” 九月二十七中秋,不过这会中秋节没假期,但是国庆能休息两天。 “张宇他们呢,带回去?” “嗯,这里是劳改犯待的地方,他们七个应该都是死刑,回去再判吧,估计是元旦前执行,到时候你跑一趟。” “还真要我杀啊?” “蓝小洁亲自动手像话吗?行了,这么好的锻炼机会,别人想来还没这个机会呢。” 常威嘟嘟囔囔的不满,杀人的事情说的多骄傲似的。 不过在这些老战士眼里,怕也没把人命多当回事吧,更何况还是敌人。 来的时候是火车,回去依然是火车,这次不用再去津门站,清河农场有个茶淀火车站往返京城安定门,是送囚犯和拉物资专用的铁路线。 用的是铁罐子车厢。 回到分局,常威把车开上,一辆威利斯上坐了九个人。 别奇怪,你们看看《孟菲斯美女号》,一辆威利斯上坐十个,引擎盖上都是人。 反正分局到派出所就几百米路。 等他回到家,小丫头都乐疯了,连常威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都来不及看,扒拉着就要抱。 常珑依然在挨跪。 昨天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今晚作业。 她没写。 老师问她为什么不写。 她还认不得太多的字,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她只能照猫画虎的抄回来让二哥教她,凭借“尚巾王龙”的非凡功力,常天第一眼就确定,老师写的是“今日免作业。” ps:关于公安和警察 公安严格来说是机构名称,官方使用时用的是公安机关,公安干警,公安战士,只是民间习惯以公安来代替警察,而警察这个词建国后一直在用,为了区别旧时代加了人民二字,55式警服胸口就是“中国人民警察”的布制胸章。 第155章 我要检举 国人以食为天,什么季节吃什么鱼是有说法的。 正月菜花鲈,二月刀鱼,三月鳜鱼,四月鲥鱼,五月白鱼,六月鳊鱼,七月鳗鱼,八月肥鱼,九月鲫鱼,十月草鱼,十一月鲢鱼,十二月青鱼。 常威没有肥鱼,京城都没有肥鱼,所以他只能混淆公历和农历,现在是九月就吃鲫鱼。 鲫鱼他很多,黑脊浑圆的都拿去卖了钱,在家里水池和空间水塘里养着的都是身上带着白的。 黑土地很滋养,除了瓜果蔬菜,里面的鱼也很肥美。 杀好的鱼改了花刀用盐抹上,常威又拿出两斤对虾过了水,一会准备白灼。 渤海对虾,也叫大虾,一斤也不过10来个,这玩意若干年后有地方卖38元一只。 he......tui! 正开开心心的备着菜,中院里喧闹起来,常威侧耳听了听,嘴角带笑。 常珑是个闲不住的,牵着小丫头跑的飞快。 街道办房管科的小王这会正在贾家门前,一板一眼的说着:“贾东旭,之前你爱人做月子,我们一直没有过来,今天她应该出了月子,明天你们把房子改回来,我们星期一要来检查。” 贾东旭都傻了。 前后院的人挤在边角看热闹,好家伙,这是得罪狠了啊,秦怀茹今天刚出月子,房管科就上了门。 最关键的是,明天中秋节!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门前地上,刚准备哭天喊地把老贾招上来,抬头对上小王冷冰冰的眼神。 人还是那个人,但态度已经不是上次雨夜里的那个态度。 她顿时呆住,想起这姑娘后面还有个街道办,她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弄到居委会里再关起来。 小王轻蔑的瞟了眼贾张氏,面对贾东旭时朗声道:“两天时间,把游廊恢复,时间应该够了吧?” 贾东旭支吾着,眼神慌乱想要求助,却不知道该找谁。 小王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他自己不拆,星期一就带劳动队上门,但依然按照规矩对人群里喊着声,“你们院里管事的大爷呢?” 胖胖的刘海中从人群里挤出来,“王同志,我是院里的二大爷,一大爷下班还没回来。” 小王点点头,态度严肃认真,“这件事是我们陈主任亲自交代的,考虑到贾家媳妇坐月子我们没有为难群众,现在既然出了月子,整改就不能再拖,你们院里要监督好。” 刘海中连连点头,笑如黄菊绽放,“是,是,街道办的同志请放心,我一定督促他这两天整改完。” 贾东旭在一旁苦着脸哀求道:“二大爷,明天过节啊!” 刘海中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他把腰一叉,呵斥道:“中秋算个什么节,你快点弄,没几天就是国庆节,那才要好好庆祝下。” 小王看了一眼刘海中,微微点头,“您的思想觉悟确实高,我们新时代新风气,要过的就是国庆节。” 刘海中顿时更加得意,对着小王微微躬身,笑道:“我在单位上也是个小组长呢,可惜旧时代家里穷,文化水平不高。” 小王轻轻摇了摇头,“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是两回事,广大农村还有很多人不识字,他们依然在支持组织工作,依然在建设国家。” 贾东旭被晾在一边,见院里的人都在看笑话,刘海中一句好话不说,师傅也不在家,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把右手一举,高喊道:“王同志,我要检举。” 院子里瞬间安静片刻,又掀起更大的喧闹声。 好家伙,这是现场实名举报啊! 小王皱了皱眉头,按下心中烦躁,板着脸道:“你要检举什么?” 贾东旭把牙一咬,狠声道:“我要检举我们前院的常家,仗着自己是公安的身份,擅自改动围墙。” 小王略微想了想,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贾东旭不敢置信道:“常家,你说的是常威同志?” 贾东旭已经顾不得小王奇怪的态度,顽固坚持着,“对,就是他家,他家把倒座房的月亮门都拆了,围墙向前推了两米。” 小王忍不住想笑,真是人要想死,你拦都拦不住,她环顾一周,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朗声道:“常家的围墙在我们街道办房管科有备案,常威同志还交过五块钱改建费,不在违规范围。” 贾东旭呆住。 院子人看向贾东旭,满是怜悯。 易忠海黑着脸进了中院,瞥了眼贾东旭,烦躁的吸了口气,自顾自的朝家走去。 贾东旭看见师傅,刚想大声去喊,只看见易忠海的背影,心中一凉。 他还记得易忠海之前警告过自己,不要在常威家的围墙上做文章。 常珑气呼呼的躲在人群夹缝里听完,牵着小丫头蹬蹬蹬跑到贾东旭跟前,两个小人儿一起对着他啐了一口,又赶紧撒丫子朝家跑。 中院的事情常威听的分明,不过并没在家多聊这些糟心事。 家是避风港,家是安乐窝。 那道门应该把所有的风雨挡在外面。 鲜活的大虾白灼后很有韧劲,小丫头吃的可高兴。 常威之前找金木匠给她打了个儿童餐椅,不过她今天不乐意坐,小屁股腻在常威腿上,吃两口就要仰着小脑袋笑眯眯的看一眼大舅舅。 常珑羡慕的看了会,接过常天剥好递过来的虾子,沾了点酱油和醋,吧唧吧唧吃起来。 常威一边剥着虾,一边和杨敏常妲闲聊。 他出门四天,家里倒是没多少变化,只有前天常妲下班的时候带回来一台旧缝纫机。 这可把院子人羡慕坏了,包括阎解成。 他也想买一台,回来可以多报点账找老妈抵消些欠款,可惜自己不够资格买。 两斤虾去头剥壳也有一斤半,杨敏和常妲就吃了一个,常天吃了三个,其余的都进了小丫头和常珑的肚子。 “大哥,这个虾好吃。” 常威把手在小丫头的肚兜上抹了抹,笑道:“好吃下次有了再给你做。” 常珑就很得意,朝着常威靠了下,“大哥,那你什么时候还有啊?” 杨敏插进来,瞪了常珑一眼,“你认真学习,我们就吃。” 小菇凉瘪瘪嘴,眼珠子转了转,撒娇道:“娘,我学习可认真了,我又学会了新歌,娘,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说完她蹬蹬蹬的在常天的书包里翻出只红铅笔在额头中央描了个红点,又在八仙桌前立正,两脚外八,小手夹在身侧朝后打开,脑袋左边偏一下,右边偏一下。 清亮带着稚嫩的嗓音在屋里响起来。 小小姑娘 清早起床 提着裤子上茅房 茅房有人 没有办法 只好拉在裤子上 ps:这歌三十年代就有,魔改年份不知! 第156章 爷爷 9月27号,农历八月十五。 今天常威生日。 十六岁,算成年了。 他今天起的很早,洗漱后去了东厢房点香,给常昆磕头,回到倒座房时桌子上摆了一碗有荷包蛋的面条。 这年月普通人家没有过生日的说法,到了这一天多个菜就算是庆祝。 常威也不会去矫情儿的生日,娘的苦日,非得给杨敏磕头啊什么的。 那都是孝子贤孙做给别人看的。 呼呼啦啦一大碗面条吃完,把鸡蛋塞到常珑的碗里,他把小手一背溜达着出门。 小食堂里,老王头抚摸着常威的脑袋,笑呵呵道:“这么好的虾子自己带回去吃,爷爷不要。” 在外面“杀人如麻”的常威,此时如同小儿,靠在老王头身边耍无赖,“给您就吃,您不要我出门丢臭水沟里。” “瞎说,可不能糟蹋东西。”老王头笑容更甚,点燃支烟吸了口,“这次又立大功啦?” “我那点子事在您面前也值当说?” “怎么不值当?那也是功劳。”老王头斩钉截铁的说着,又叮嘱道:“抓特务重要,自己也要小心,可不能再受伤。” “嗯嗯,记住了。” “中午别走,一会我烧几个菜,喊上张老头我们一起喝点。” “好,我买酒去。” 说着,常威出了小食堂,去找张有德要酒票。 “甄市长对你的方案很有兴趣,街道办工厂兴许真的能成。”张有德翻出两张甲等酒票给常威,“后续的事情你也要操点心。” “嗯,等招工的时候名额给我留点。”常威把酒票放好,又去柜子里翻出条红塔山塞进挎包。 张有德只当没看见的,好奇道:“你要名额做什么?你姐不是有工作了吗?” “所里这些年一共牺牲了十一个,除了我,剩下十家都给个指标吧,日子过的太难了点,您和陈主任说,十个指标换一个图纸。” (评论区里总有人拿烈属说事,从抗日战争起,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国军的不算,知道光是我军牺牲多少人吗?那年月有多少人是烈属?) 张有德站起来,重重的拍了下常威的肩膀,没有说话。 中午小食堂后厨里喝的是茅台,常威跑到东城供销社总店里才买到,价钱也不贵,才两块八毛四。 “我还是长征的时候喝过,那时候这酒可是好东西,能洗伤口。” 老王头抿了抿嘴,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不知是在回忆哪位故人。 “我也没觉得多好喝啊,我还是喜欢汾酒。”张老头嫌弃的把杯中酒一口饮尽,从橱柜里翻出半瓶汾酒出来。 常威没喝酒,他剥了两只虾分给两老头,又夹了块小葱煎豆腐有滋有味的吃着,等嘴里嚼干净抬头说,“晚上都去我家吃饭吧,一起过节。” 俩老头一起摇头,张老头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跑不动,就在所里让你王爷爷做几个好菜,喝点酒,比去你那还自在。” 常威静静的想了下,也没有勉强,对张老头道:“那一会我去弄个鸡吧。” “这个好,弄个小公鸡,老母鸡汤汤水水的没味道。”张老头倒是没客气。 常威点头应下,“行,那我去弄个小公鸡吧。” 张老头一筷子敲他脑袋上,“第一遍我没理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三人说说笑笑,吃了饭常威要走,两老头拉住他不许,直到两点钟陈铭记慌慌张张的走进小食堂。 “王大爷,张大爷,我刚从区里回来,二老别记怪。” 老王头把烟拿出来递给陈铭记一支,坐在小木头椅子上沉默片刻后问道:“陈主任,我到鼓楼多久了?” “王大爷,您还是喊我小陈。”陈铭记躬身站着把烟拿在手上没点,思索片刻道:“您是五零年到鼓楼的,来咱们这八年多了。” 老王头又指了指张老头,“我和老张一起来的派出所,算起来他也八年了吧。” 陈铭记连连点头,对着张老头也躬着身,“张大爷也是五零年来的,这我都记着呢。” 老王头深吸口气,缓缓道:“这些年我们也干不动了,不敢给组织添麻烦,今日请你来,是厚着脸皮想请你这个鼓楼的父母官帮我们俩老头一个忙。” 这话一出,陈铭记都差点跪下,连声道:“王大爷,张大爷,您二位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老王头招招手,把一头雾水的常威喊到自己身边,看他老老实实蹲着身侧,就抚着他后背悠悠道:“我们俩老头都上了年纪,算算也没几年活头,想请陈主任给找个最后养老善终的地方。” 陈铭记眨了眨眼,心中百转千回。 老头说的是养老,但他可不敢这么想。 以这两老头的能耐,香山是住不进去,干休所那一点问题没有。 他瞅瞅小常威也是迷迷糊糊的,再看看俩老头的脸色,试探着道:“两位大爷,您们这是要常威给你们养老?” 老王头微微点头,“我们就剩下这么一个孙子,老了就想住的离孙子近点,他院里倒座房不是还有两间空着吗?看能不能麻烦组织,把那两间分给我们俩老头?” 倒座房? 陈铭记敢答应吗? 俩老头不开口罢了,这次既然开了口,陈铭记敢把他们分到倒座房里去,明天就收拾包袱去北大荒报到吧。 脑子转的发热,后背都是冷汗。 好一会,陈铭记才道:“倒座房是常威大姐的房子,回头他姐要是再嫁人,常威也不方便照顾您二位。” 俩老头不说话,看着陈铭记。 “95号院的后罩房一直是单出去的,也没住几个单身小年轻,正好这些日子街道有了些空置房,我把他们挪出来,您二位就住到后罩房里去,正好一个单独的院子好休养。” 俩老头一惊,连连摆手道:“不合适,不合适,太给组织添麻烦,我们两人住不了一个后院。” 陈铭记就笑,“您二位这个身份,一个人单住都住得。” 俩老头只是不肯。 房子是老头给常威要的,今儿是他们孙子的生日。 可常威真要一个人住到后罩房里,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陈铭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那这样吧,您二位年纪大了,身边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干脆让常威把前院三间厢房腾出来搬到后罩房里去,三间换三间,剩下四间您二老一人两间,成吗?” ps:看到这里,点个催更后来个免费的为爱发电吧! 谢谢大家一直在看! 第157章 又见锦旗 蝉鸣声声,宛转悠扬,奏起夏日的终章,在古老的胡同里留下温情喧嚣。 常威欣喜雀跃着,他搂住老王头的胳膊,“王爷爷,您和破老头终于肯搬出去了。” 老王头慈爱的抚摸着常威的脸颊,“先给爷爷把房子备着,爷爷还能再干两年,等干不动了就去投奔你。” 常威不依,扯着老头的胳膊晃荡,“还等什么呀,房子分好了我请人去修,今年冬天就住进去,我天天给您和破老头买酒喝。” 俩老头就笑。 笑的浑浊双眼裹上一层水光。 陈铭记知道这事妥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下。 院门外,他拍着常威的胳膊,沉默片刻后才道:“小常威,你可不能辜负两位大爷对你的厚望。” 常威笑的开心,连连应下,“您放心,我一定把两位爷爷照顾好。” 陈铭记对此一点不怀疑,他的手掌还抓着常威的胳膊,稍稍用了点力,“这么多人看好你,护着你,常威,你以后要好好的,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常威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您放心,我不敢丢了我爹的脸面。” “对,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陈铭记欣慰的点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你还是个孩子,生日我就不送礼了,这两斤糖票你自己去买......孩子,我也是你叔。” “诶,陈叔,我拿着。” “这就对了,以后记着,都喊叔。” “我又不会跟您客气,喊了您叔,以后拿您的烟我更顺手。”常威笑呵呵的,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陈铭记也笑,不知为何他就爱看常威玩闹,这孩子真要一板一眼倒没了乐趣。 “行了,我走了,街道办里还一堆事情,今天过节,辖区里还有许多穷困人家连余粮都没有,我还得去想想办法,总得发几个月饼吧。” 常威好奇道:“您还能有什么办法?” “辖区还有几个厂子,我去化点缘。” “咱们辖区都是小厂,您能找到多少钱?” “有一分算一分,不行大伙再凑凑。” 常威嗤笑起来,“街道办那点子人能凑多少?自己不过日子啦?” 陈铭记回过味来,细细打量了一眼常威,“你跟叔藏着掖着是吧?有话快说。” 常威小手一背,满是傲娇道:“求人办事得说......我说,我说,您按我说的来,咱们辖区厂子少,但是资本家多啊,您做几面锦旗,带着去敲资本家的门,给两千块以上的就送一面,保管天黑您能凑到一万。” “嘶——”陈铭记抽了个冷气,把常威的小脑瓜扒拉来扒拉去,“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常威来回晃荡着像个不倒翁,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这点子事算什么,后世化缘的办法多了去。 这会子资本家除了钱什么都缺,街道送面锦旗,他恨不得挂在大门上。 正说着锦旗的事,胡同口敲锣打鼓,一行人高举着锦旗朝着派出所而来。 锦旗上八个大字,“情系百姓,恩重如山。” 陈铭记眯了眯眼,赠与对象写的就是常威和刑侦队。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少年,感叹着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 陪着一起来的是街道办副主任,见陈铭记和常威在门前站着,连忙对举锦旗的男子道:“张江同志,这位是我们鼓楼街道办陈主任,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常威同志。” 举着锦旗的男子身子一颤,连忙快走几步到近前,把锦旗高高举起半躬着身子,朗声道:“感谢常威同志为我兄长报仇,此恩我张家一十七口铭感五内,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后面两个孩子被推到前面一头磕在地上。 常威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张家......常威想起来,这是辛庄的案子,丈夫被杀,妻子受辱,十五万巨款和黄金被抢走。 张江恭恭敬敬的把锦旗放到常威手中。 这次常威学乖了,看到人群后面已经有记者在拍照,赶紧把锦旗卷起来。 张江抱拳朝着看热闹的群众拱了拱手,“京城的父老,在下是津门人氏,家兄张韬前些日子在家中被歹人所害,今日我等前来,就是为了感谢人民公安为咱们老百姓报仇雪耻。” 说罢又对着常威深鞠一躬。 常威连忙扶住,轻声道:“这是职责在身,当不得大恩二字。” 张江轻轻摇头,“案子侦破过程我在分局已经了解,若不是您,我兄长大仇如何能报,十多万巨款如何追回,今天前来不为别的,就为见一见张家的大恩人。” 常威无奈,见记者已经挤到近前,笔纸都掏了出来,立正肃然道:“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是我们东城分局每一个公安战士的目标和理想,张韬的案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集体共同的努力。” 全场寂静,旋即掌声如雷,喝彩不绝。 记者们都要疯了,死死盯着常威,恨不能把他脑子挖出来尝尝咸淡。 这么大的动静,派出所全员都已经挤出来,陈铭记看到张有德,急切喊道:“张所长,这句话要写下来,挂在你们所里。” 张江的情绪也被气氛渲染着激荡起来,把手一招,又一孩童举着托盘上前,面上高高隆起还盖着一张红布。 他掀开来,露出下面的十扎大黑十,诚恳道:“常威同志,这是我们张家人的一番心意,还请您不要拒绝。” 出手就是一万,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不妥,不妥,我们公安民警为人民服务是天职,怎么能收钱呢?”常威后退一步连忙拒绝。 张江劝道:“我们不求您办事,这只是我们的感激之情。” 常威认真道:“我们有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还请您体谅,心意我领了,钱带回去吧。” 张江沉默片刻,感慨道:“常威同志果然高风亮节,既然如此,这钱就由常威同志代为转交组织,也算是我张家人支持国家建设。” 常威幽幽的看了眼张江,心中感叹,这特么就是个人精啊! 果真是想给常威送钱,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 他送的不是钱,是一份人情。 这笔钱由常威来转交,既是常威的人情,也是张江的人情。 而这一万块钱拿出来,组织会记得他,又不会引起其他资本家嫉恨。 听他这般说,常威不再客气,思忖片刻面对众人和记者指了下身边陈铭记高声道:“站在我身侧的这位是街道办陈铭记陈主任,相信鼓楼的同志们都很熟悉。” 众人纷纷点头。 “陈主任正在为辖区里困难家庭过中秋节和国庆节发放物资的事情在奔走筹款,今日正好遇到张江同志慷慨解囊,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陈铭记僵直的转头,看向常威,眉目间都有些杳渺。 常威继续说着,“我们大家一起为张江同志鼓掌,感谢他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好不好?” 掌声响起来。 张江连连摆手,激动到面色潮红如关二爷附体。 常威一句话就把事情再次升华。 乐善好施,扶危济困。 他家求的就是这个名。 剩下的环节依然是采访,拍照。 不过这次常威死活不肯拿着锦旗。 第158章 明月几时有 派出所门前的动静如同快播不及掩耳盗铃,很快传遍了整个鼓楼,甚至飘向更远的地方。 下午派出所又来了几位男子,虽然刻意的保持着低调,但一身贵气隐藏不住。 这几位都在陈铭记化缘的名单上。 来此仅仅是为了见一面常威。 他们说常威,廉洁奉公为人民,警民相亲鱼水情,舍生忘死保安宁,正直无私拒万金。 这是京城公安的骄傲。 临走时,各自留下三千元钱,请常威代为转交组织。 他们如常威所说,穷的只剩下钱。 可惜有钱也不敢用。 送官员? 反贪污反腐败才过去多久! 送百姓? 你收买人心想干什么! 捐了? 少了不好看,多了也心疼! 现在他们学废了。 以慰问金的名义转交组织。 此等好事,岂可让津门人专美于前。 陈铭记看着手里的两万多块,感慨万千。 是夜。 鼓楼无数穷困人家抱着粮食和钞票,对月焚香祷告,祈求常威平平安安。 这都是后话,派出所门前,常威送别张江一行,犹豫片刻后恳切道:“善待你嫂子,那也是个苦命人。” 张江迎上常威清澈干净的眼神,用力的点点头,“常公安放心,我们张家人做不出欺辱寡嫂的事情。” 常威说了声“好”便不再多言。 派出所里彻底热闹起来,女警们都去了小食堂帮忙,开始揉面拌馅。 八月十五,当然是打月饼。 常威喜滋滋坐在角落里,看到老王头在一旁指挥着女警做事,他莫名想起前世小时候的一首歌,倒是真的应景。 八月十五月儿明呀 爷爷为我打月饼呀 月饼圆圆甜又香啊 一片月饼一片情啊 爷爷是个老红军啊 爷爷待我亲又亲啊 我为爷爷唱歌谣啊 献给爷爷一片心啊 可惜这首歌是八十年代《啊!摇篮》的插曲,而且是儿歌。 嗯,一会把常珑拖过来唱。 【破获特大敌特案,积分+15,奖励:体质果实,定位寻人,太极拳】。 【定位寻人:确定指定目标方位,根据所掌握信息,耗费积分5—20】。 常威眯了眯眼,旋即不再放心上,又和老王头开心的拉起家常。 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没有刻意的去提,但常家的晚饭极为丰盛,鱼,虾,鸡,兔,比看书的读者吃的都好。 这是一个团圆的夜。 何雨水特意提前跑回来,兴冲冲的拿出一双小白鞋。 回力...... 这可不便宜,一双得九块零九分。 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常威默默把鞋换上走了几步,点点头道:“确实舒服。” 何雨水就笑,眉眼如画。 饭桌上,提及下午的事情,常妲忍不住的骄傲,“刚进胡同就听见人夸,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然后好多人和我讲,都在夸弟好。” 说这话的时候,常妲笑的眼睛弯成一道下弦月,温柔如水。 杨敏欣慰的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做的好,不该拿的钱一分都不可动。” 常天满目都是崇拜,“哥,我以后要跟你学。” 常威伸手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哥做的是傻事,不用学。” 常天沉默了会,扬起脑袋肯定道:“哥不傻,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常威没有辩解,笑着给他夹了个大虾。 看了眼小口吃饭的何雨水,问道:“你最近和那个于海棠走的近吗?” 何雨水抬起头,疑惑道:“我们一个班的,又住一个寝室,关系还行,是有什么不妥吗?” “离那姑娘远点,她功利的很,你玩不过她。” “哦,我知道呢,听说海棠把她堂姐介绍给了前院的阎大哥,两人好像准备处对象呢。” “她堂姐?” “嗯,和大姐都是一个厂的,在一车间,好像叫于莉。” 常威抠抠脑袋,新人物上线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秦怀茹一个,于莉一个,十部四合院同人,七部这俩娘们都得上主角的床。 常威打了个激灵。 这是一个美满的夜。 苏轼不做人,把中秋给写绝了,他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中院里,贾家是另外一副光景。 在刘海中同志的亲自关切下,力工大清早就到了院里,不问三七二十一,八十八十,就把贾家的大门砸开。 贾东旭只能请了一天的假,又临时请人回来砌墙,新砌好的墙还不能立刻刷大白。 多出来的两组柜子只能摆在户外,阎埠贵又来说消防安全。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皓月当空,贾张氏坐在门前地上拍着鞋子骂街,秦怀茹在屋里搂着小当轻声哭泣,贾东旭耷拉着脑袋走进易忠海的家里。 师徒对坐良久,易忠海愈发烦躁,“不是让你不要找常威的麻烦吗?” 贾东旭委屈着,“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坏,居然早就办好了手续。” 易忠海一口气噎住差点被送走,呵斥道:“就算他没办好手续,街道也不会罚他,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吗?” 贾东旭疑惑着抬头,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愚蠢,“师傅,我今天没出门,不知道您说的什么事。” “他破了个案子,有人给他送了一万块钱,他全给了街道用来救济穷人。” “一万?” “嗯。” “真特么的是个傻子。”贾东旭气的站起来跳脚,好像这一万是他的。 看一大妈从里屋出来他才讪讪的坐回去,鄙夷道:“就算做善事,他自己做就是了,干嘛要给街道啊,果然是鸡儿无毛,办事不牢。” 一大妈皱了皱眉,瞪了眼易忠海放重脚步走回里屋。 易忠海颇为心伤,当初自己是如何鬼迷心窍选了这么个玩意做徒弟,原以为是个聪明伶俐的,现在看来,连小聪明都算不上。 豆腐都有脑子,你为什么没有? 就这样还想和常威斗? 中院里都是贾张氏打小人的骂声,棒梗在旁边看的有趣,跟着奶奶坐在地上大笑着学骂街。 秦怀茹推开自家的破门,杵在廊下默默流泪。 东坡先生千年之前已经看破世情,诗文里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夜凉如水,常威搂着小丫头躺在院子里,肚子一鼓一吸,小丫头笑的欢腾。 常珑也想玩,可惜她没有舅舅,父亲也早早离世,只能一屁股坐到自己大哥身上。 生日差点变祭日。 常威挣扎爬起来,看杨敏又要揍常珑,连忙找了话题救下这个可怜的菇凉,“娘,我画了幅画,您明天找人裱一下。” 一家人都看过来,满眼都是疑惑。 小丫头扒拉着下地,蹦跳着,“我知道,我知道,是大舅舅的咪咪。” 然后哒哒哒蹬着小腿进屋,不一会抱着卷画纸出来,小脸上都是得意。 常天上前小心接过,和常珑轻轻的打开。 画卷里,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常爹和姐夫笑意盈盈,目光和蔼,似乎穿透时空落在院中每一个人身上。 常妲小声的抽泣着,常天常珑低头不说话,杨敏揉揉眼眶,“好,画的好。” 常威轻轻笑着,心里默默念道,“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第159章 一场大戏 许多年以后,姬晓望依然记得来京城上班的第一天。 这天他穿着便装,被三个热情的同事拉到分局参加一场特殊的行动。 来参加的警察很多,他从一个叫鸡毛的同事口中得知,这里有四个派出所,两个大队,近两百人。 赵局长和政委亲自坐镇,魏副局长赶赴一线指挥。 今天集合半个分局的力量,就是为了端掉火车站派出所。 姬晓望吓的浑身哆嗦,京城的斗争已经如此白热化了吗? 赵局长站在台上,挥舞着手里的京城日报,大声道:“常威同志说的好,我们东城分局就是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队伍,现在我问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喊声响彻天地。 姬晓望感觉到鲜血都在燃烧,跟着大声嘶吼。 一场酝酿了五天的大戏,今日上演。 常威很讨厌小偷,特别是有了系统之后,见到小偷不抓他就浑身不自在。 其中有两个地方的小偷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一个是医院。 一个是火车站。 前者偷的可能是救命钱。 后者偷的是出门的盘缠。 在这个年代,都是会死人的! 无需讳言,也不用粉饰太平,火车站一直是盗窃案最高发的地方,到了八九十年代某些地区甚至猖獗到直接上车抢劫。 真以为天下无贼是演的? 现实有时候比电视剧还要残酷。 绿皮车时代,他亲眼看见火车缓缓启动离开车站的时候,月台上有人把手伸进车窗内轻松取走挂钩上的挎包,而后嚣张的站在原地送火车驶离。 相隔不到十米,工作人员嬉笑着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怕书没了,他能骂两万字。 1954年,铁道部公安局并入公安部交通保卫局。 但他们依然是垂直管理,就连市局也管不到火车站里面。 这会职责细分没有后世明确,车站派出所和站前派出所就以火车站大门为界,市局只能管门前广场。 常威不信这个邪。 今天近两百号人聚集一堂,就为了还火车站一个朗朗乾坤。 全员便装,散布在站前广场上随意溜达着。 常威双手插兜信步游走,身后跟着鼓楼所四大法王。 紫衫龙王姜红霞、白眉鹰王邬继茂、金毛狮王李来福、青翼蝠王姬晓望。 姬晓望刚上班就赶上大行动,差点幸福的昏过去。 和另外三人相比,他显然要拘谨的多,时不时都会把目光聚焦在常威的身上。 来了京城他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警察居然在分局有如此高的名气和声望。 羡慕他的为所欲为,嫉妒他的潇洒自在。 无人注意时,常威的嘴角一歪,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一人身上,姜红霞微微点头迅速跟上,走出十几米后,两名便衣警察不着痕迹从左右靠上来。 那人迷迷糊糊被夹住胳膊,刚要说话,一拳已经打在肚子上,整个人蜷缩着被拖走。 广场上人头攒动,不一会已经看不清三人身影。 姬晓望都迷了,瞄了眼浑若无事的常威,凑到李来福身边小声道:“会不会抓错啊?” 李来福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这特么好像是个病句。 姬晓望总觉得不踏实。 李来福瞅了他一眼,骄傲的说,“常威从来不会抓错人。” 这种唯心的话,如今整个东城分局都奉为圭臬。 赵局长都认。 姬晓望初来乍到,很从心的表示,师兄说的对呀! 站前派出所已经成了前线指挥所,魏局长亲自在这里观察分析“敌情”。 一个人被拖进来蹲到墙角,押送的便衣警察道:“身上三个包,登记下。” 留守的户籍女警一边记录一边说:“刚有两个身上没包的。” “那肯定是转移了,这伙人手快的很。” 户籍女警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便衣警察轻蔑的瞥了眼栏杆处铐着的一排人,“转移也没用,他们之间互相都认识,一会让他们自己指认,实在不行还有常威呢,他的点穴功夫可是一绝。” 户籍女警连忙摇头,“别,要是几十号人过审,我们所的人要疯,半个月都吃不下饭。” 大家都笑起来。 前门所和站前所只是听说过,安定所、刑侦大队、治安大队那可是亲自领教,更别提饱受其害的鼓楼所。 笑了会,便衣警察掏出烟点上一支,“走了,今天估计要抓不少人,我还得去接班。” 他的搭档连连点头,赞叹道:“常威真行,还不到一个小时,抓了快二十个。” 便衣警察把烟叼在嘴角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吧?鼓楼现在都没小偷呢。” 搭档不服气道:“这谁不知道啊,全京城的小偷都不敢去鼓楼,就怕常威扒他们的裤子。” 这一下大伙笑的更开心。 能取笑常威的机会不多了,下次见面,他们可能要先敬礼。 作为常威为数不多的黑历史,扒裤子的事情估计会在基层流传很久,很久。 笑归笑,他们也是真服气。 工作三个月攒下的军功章......多少警察一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 常威今天发了狠,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升级版全知之眼一直开着,只要基本信息下面有罪证的他都会认真看一眼。 除了打架、赌博、票仓,其他的全带走。 嘴角一歪,邬继茂刚要跟上,被常威一把抓住,“这个不是小偷,多喊几个人。” 邬继茂瞬间兴奋起来,眼中都是小星星,“敌特?” 常威瞟了他一眼,这个在数字界和字母界都排列第二的家伙已经魔怔了,“哪里来的这么多敌特,他身上应该有别的案子,找杨叔和肖叔他们过来,让他们拿人。” 邬继茂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啧啧啧,你这是区别对待,明目张胆给杨所和师傅们送功劳啊。” 常威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脚,转身去看其他人。 今天广场上都是便衣在晃荡,这个杀人犯跑不掉。 杨文海听到邬继茂的话,脚趾头都快翘起来。 果然还是自家的崽知道疼人。 彭祖辉被杀案,他只能跟着混个集体三等功,但是张宇敌特案给他申报的可是个人二等功,宝藏的事情他也能分润点功劳。 今天这场大行动最后是什么结果还不知道。 现在常威特意交代他和肖强去抓,那这个家伙不是杀人就是放火。 不是? 不是你也得是。 常威不能出错。 ps:脑残手残,能写三章真的尽力了,一直想借系统的皮写点五六十年代的烟火气,尽量写出画面感,奈何笔力有限,各位将就着看吧。 催更后来个免费的为爱发电好不好? 感谢大家! 第160章 文明窗口 入秋之后,温度一日日凉爽,徐徐清风推开炎炎夏日的闷热,秋风是清爽的,带着第一波落叶,美如诗歌。 站前广场角落里,女孩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脸颊粉红,如同秋风抚摸过的枫叶,男孩站在对面,内心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今日一别,再见又是明年。 大门前,扛着麻袋的父亲乐呵呵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细细叮嘱几句,转身大步走入车站,骤然间两人泪如雨下。 青年刚刚从出站口进入广场,来到祖国的心脏,他斗志昂扬,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恨不能振臂高呼。 蹒跚学步的孩童跌跌撞撞一头扑到男子的怀里,糯糯的呼声让他忘记旅途的辛苦,把孩子抱起,他歉疚的看了眼温柔的妻子,一家三口乘着秋风发出畅快的笑声。 车站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见证着离别和相逢。 常威偶尔会停下来,看着这一幕幕发呆。 邬继茂从站前所里晃荡出来,拿了根黄瓜边走边嚼。 “以形补形?”常威把下半截撇下来嚼了口,没有自己系统空间长的粗,味道也差些。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邬继茂大声的否认,在眼中画出些许愤怒,还偷悄悄的看着四周。 “嗯,你这个年纪补也晚了。”常威善意的提醒了句,说起正事,“杨叔他们呢?” “小姬把你的车开着送他们先回鼓楼了,其他几个所长眼珠子都是红的。”邬继茂把最后一口黄瓜咽下去,继续道:“那人确实有问题,杨叔从他袋子里找到把小鬼子那种刀。” 常威看着邬继茂比划的长短,知道大概不是武士刀,应该是胁差刀。 这玩意大概率是抗日战争时留下的,投降的时候民间留下不少,回头要过来送给破老头玩。 “常威,休息会吧!”魏千军从站前派出所出来随意的走动着,眼角余光敏锐捕捉到他,便主动过来打起招呼。 “魏叔,抓多少了?”常威揉了揉眼眶,把全知之眼关掉,询问起进度。 “七八十个了吧。” “嗯,那就歇会吧,下午再弄。” 魏千军怔了下,只能替火车站派出所感到悲哀。 当两人走进站前所的时候,记者们纷纷围上来,虽然魏千军是副局长,也是行动前线指挥,但是......没有常威好看啊! 而且这个大男孩还很会说。 “常威,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我曾经去你家采访过你。”青年报的记者第一个开口,“三个月没见,你的变化真大,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了,来,和我们好好聊聊今天的行动吧!” “常威,我是京城日报的,前几天我们在派出所门口刚见过面,还记得吗?”京城日报的记者也挤上来,追问道:“今天在站前广场抓获如此多的小偷,我们前门火车站的治安状况已经如此恶化吗?” 群众日报的记者在后面轻咳一声,并不急于上前,带着头部媒体的矜持。 常威没有回应治安状况的问题,他只是说作为京城的文明窗口,火车站代表着全国人民对于京城的第一印象,东城公安分局有信心有力量在国庆节到来之前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同时,他又遗憾的表示,因为管辖权的问题,他们无法深入到站内执法,并不清楚站内具体情况。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这位嫉恶如仇的少年只是痛心的摇了摇头不肯多言。 文明窗口这个词让记者们眼前一亮。 痛心疾首的表现让记者们为之动容。 数支笔唰唰唰的记录着。 作为新时代的媒体人,他们不仅仅是要歌功颂德,也要发现社会问题为上层决策提供依据。 未来很多年也有媒体人在坚持这一信念,甚至亲身涉险卧底深入黑煤矿实地勘察。 可惜,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少。 聊了半小时到午饭时间,常威拿了两个馒头打了份汤走到角落里呼哧呼哧的吃着。 “已经确认了五十七个盗窃犯,其他的还在审,追回赃款的事情估计要忙几天,还有四个你特别指定的犯人被杨文海带去了鼓楼所,他们是什么情况?” 魏千军凑过来,把一包中华塞到他口袋里,扯过张凳子让常威坐下吃。 常威看看四周,凑到魏千军身边小声道:“都是大案子,身上带着煞气。” 魏千军吓了一跳,起身盯着四周,把几个坐的近的赶走,才恼火道:“这话不许在外面说,小心别人说你封建迷信。” 话虽然如此,全国也在打击封建迷信,但老家伙们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没有年轻人坚定。 至少魏千军是相信常威有那么点神通的。 关键是这小子每次都能弄出大案子,完全不符合唯物主义。 常威嚼着馒头,笑呵呵的点着头,“那几个人看着都不是京城人,应该是刚进京的,不是我们辖区的案子。” 魏千军放下心来,交代道:“那你们抓抓紧,马上过节警力都要抽出来。” 想了会又道:“上午你们带走四个了,下午给其余三个所和两个大队也找几个大的,你以后的工作也需要他们的支持。” 常威笑着答应,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唉,我估计最迟明天车站派出所就要被查,刚才看到日报的记者饭都没吃在写内参。” “活该。”常威嘟囔了一句,把饭盆举起来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 活不活该不好说,但是在国庆节前两天爆出这么个事情,半天时间抓获盗窃犯五六十人,渎职是绝对跑不掉的。 文明窗口啊...... “过节的保障工作就不安排你了,让你休息两天。” “正好我要回去看下爷爷。” “你们鼓楼的经验模式赵局长很重视,你要多关注。” “那是陈叔......街道办陈铭记主任和我师傅弄的,我就出点主意,魏叔要是有兴趣可以多关怀下,听说市长也很在意。” “好,我再了解了解,过完节有表彰会,你这次要参加,张宇敌特小组和宝藏的事给你请了两个一等功,玻璃厂被盗案,文物案是二等,张侻杀人案是三等。” 常威惊住,不敢置信道:“这么多?” 魏千军深吸一口气,拍拍常威的肩膀,“孩子,好好的,很多人在看着你,坚持着走下去。” 饱含深意的一番话,前不久陈铭记也曾经说过。 第161章 少年 ilwxs.com 常威还是个少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少年》里说:他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是少年。 明媚的阳光少年,单纯炽热且无畏。 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寻找罪犯。 今日大戏的导火索,仅仅只因为一个老农的被盗。 那天他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 明明知道火车站内蛇鼠一窝,他依然愤而出手。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黄昏骑着云彩自西天而来,常威终于等到了秦爷。 通讯不便的年代,再加上今天的行动一直在刻意封锁消息,秦寿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损失了过半的马仔,带着六个精神小伙大摇大摆的从候车室里出来。 火车站里千好万好,有一桩不好——吃的不好! 作为火车站扛把子,秦爷自然是吃不惯火车站的饭菜,到了饭点不说全聚德、烤肉季,至少得在国营饭店炒几个好菜吧。 常威比秦寿的步伐还要六亲不认,带着四大法王就堵住了他的退路。 “秦爷。” 秦寿扭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眼常威,待到姜红霞也上前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几天前带着尖果来砸窑的公安。 “兄弟,这里是火车站。”他有点慌,伸手招了招让六个精神小伙顶上去,自己寻找着能退回火车站内的路线。 只要逃进去,地方公安拿他没办法。 常威笑了笑,纠正道:“秦爷现在站的地方是火车站门前广场。” 说着话,短棍已经掏了出来。 “唰”“唰”“唰”“唰” 四根伸缩棍甩出。 姬晓望有点慌,他发现自己又被排挤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 姜红霞错开一步把姬晓望让到中间,短棍架在肩膀上做好起手式,眼睛虚眯着看向秦寿。 以前不懂黑话春典,后来才知道“尖果”是指漂亮女人,而且多数情况下说的是不正经女人。 哼哼,常威都不敢这么羞辱她。 秦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打是不能真打的,真要伤了公安,火车站派出所也保不住他,但自己也不能束手就擒,得找个突破口冲进去。 很快,他发现了华点。 那个赤手空拳的小子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你瞅啥?”他对着姬晓望大喝一声。 这是关外好大哥教他的,喊出来时要有张翼德喝断当阳桥的气势。 据好大哥说,他在东北只要喊出这话,无人敢与他对视。 半分钟后,秦寿满身大汉被压在最下面。 精神小伙一个个哭的可惨,跟着秦爷混,三天饿九顿,没事还要挨点小钢棍。 刑侦大队的刑警从秦寿身上一个个下来,反手给他带上铐子,常威戳了戳姬晓望,“去,给他两巴掌。” 姬晓望疑惑的瞄了眼常威,见他是认真的,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走到秦寿面前“啪”“啪”两耳光,顿了下觉得气势还不够,大喊道:“你瞅啥?” 秦寿被扇的脑瓜子发蒙,狰狞着怒视姬晓望,厉声道:“我瞅你像我爸爸。” 姜红霞“噗嗤”一下笑出来,抱着肚子蹲下拍打地板。 姬晓望深吸一口气。 京城的生活真特么的刺激! 作为大戏的最后环节,秦寿被捕宣布今日行动到此结束。 魏千军在站前派出所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直到他说今晚去分局食堂开庆功宴,下面才传来热烈且持久的掌声。 确实值得庆功。 一天抓获盗窃犯近百人,各派出所和刑侦、治安大队还分到重案犯,回去捋一捋又能换到不少表彰。 除此之外,几个盗窃团伙还有大量赃款在清缴整理。 这些钱很多已经找不到失主,大家勉为其难可以留下来充当经费,为财政减轻压力。 返回的队伍迤逦前行,罪犯们捆上押解绳又串成一条线,排出半里路。 当听说这是在火车站门前广场上抓到的小偷,沿途不时有群众喝彩叫好,掌声一直未曾断绝。 精力旺盛的孩子们跟在队伍两侧奔跑,时不时三四个聚在一起有模有样对着公安战士们敬礼。 青壮汉子会突然插进队伍踹上一脚,呼一巴掌,如果被公安喝止住就换一个地方再找个目标来揍。 一位老妇人提着个水壶,拿着几块饼子站在胡同口,想用这些微薄的东西犒赏战士们,三年前她坐火车进京投奔儿子,结果在火车上被偷走行李,那里面有老伴唯一的照片。 姜红霞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只听见张有德在身侧幽幽道:“十年前我们进京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常威轻声念着,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劳资来这世界一趟,可不是为了那点子黄金古董。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常威,抽烟。”前门所的李所长故意放慢脚步等他靠近,掏出一包牡丹。 男人就这点好,有时候一支烟就能迅速拉近关系。 “谢谢李所长。”常威很客气的接过来,划燃火柴给两人都点上。 “分给我们所的那个重犯一直没张嘴,有没有时间等会帮我们看看?”李所长笑意盈盈。 “行,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他的介绍信是假的,我们发了电报去他们当地还没有回话,但这家伙说话支支吾吾的,肯定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强奸致人死亡,审出来就得自己买花生米吃。 张有德溜溜达达过来,“我们说好的,请常威得把你那瓶十年的茅台拿出来。” 李所长鄙夷的瞟了一眼,转过脸又笑呵呵对常威道:“晚上分局有庆功宴,我一会让人回去把那瓶酒拿来,咱们爷俩好好喝一顿。” 常威不爱喝酒,不过此时也极为配合的连连点头道:“好,李所长真大气。” “喊李叔。” “诶,李叔。” “出息,一瓶酒就喊叔,丢人。” “嘿,张有德,有本事你别喝。” “我徒弟挣来的,我凭什么不喝?” 晚上很多人喝多了。 别说男人,姜红霞都喝的小脸红扑扑,被旁边几个女警怂恿着,也顾不得少女的矜持和羞耻心,扯过邬继茂按在地上揍。 李来福和姬晓望相互搀扶着拍手叫好。 在一个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的地方,大家都没当回事,一笑而过。 常威被夹在一众老男人里面无奈的摇着头。 一群女人一箱酒,一提男人骂一宿。 一群男人一盒烟,一提寡妇乐一天。 第162章 四大名着 胡同里,砖墙已成深灰色,门环上的铜绿,青石板上的苔藓,时间在这里沉淀。 巷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连阳光都只能漂浮着,泛出橙色的泡沫。 唯独缺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若是能偶然进入梦中,也许能相交莫逆。 可惜这里不是江南,京城的爷们不会去看风景。 街头巷尾多是些穿着裤衩背心的四五十岁男子,也有光膀子的,他们有自己的称呼——“膀爷”。 弥正平裸衣骂贼,显出了弥衡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气概。 许褚裸衣斗马超,连他的对手马超都称赞许褚为虎痴,虽然因此也很中了好几箭,以至于金圣叹笑他“谁叫你赤膊?”。 可见,赤膊也曾有光荣的历史。 古人说,是真名士自风流,唯大英雄能本色。 京城的膀爷大概不能算是名士,他们只是嫌热,便旁若无人的脱掉上衣搭在肩膀上,也顾不得姑娘小媳妇们是否害臊。 侃大山是膀爷们聚在一起时最大的爱好。 今日话题自然是东城分局昨日在前门火车站的壮举。 不知道怎么传的,说是火车站内有一百单八个绿林好汉,皆以兄弟相称,个个武艺超群,一杆银枪杀的七进七出,连过五关斩六将,正得意时,且不料公安里有一金甲小将腾云驾雾赶到,奋起棍棒打的好汉个个脱裤弃靴。 好在一百单八个里没有姑娘,不然好歹来上一句: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公安要来,我就不来了...... 听着琴书长大的,嘴里一点谱都没有。 赵局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童贯或者曹贼,此时在办公室里拿着群众日报笑的猖狂。 在国庆节前夕一举扫清京城毒瘤,更证明东城分局是一支听党指挥,作风优良,能打胜仗的队伍。 长篇报道,细数昨日战绩,更配了张感人肺腑的照片。 胡同里,战士们昂首挺胸押着罪犯前行,两侧都是欢欣鼓舞的百姓,老妇人提壶相迎,少年肃然敬礼。 照片拍的远景,那少年半张脸被老妇人遮住看不清楚,但相熟的人依稀能辨出正是常威。 只可惜因为工作原因,队伍里大多数都是便装,没有彰显出威武之师的气势。 魏千军敲了门进来,扬了扬手里厚厚一叠报告,“盗窃的案子差不多审结,治安大队正在追赃,跑掉的也在追捕,不过有些已经逃出了京城。” 赵局长意犹未尽的把手中报纸放下,接过报告随意翻了翻,“几个小贼逃了就逃了,没有介绍信也跑不远,那几个重案什么情况?” 魏千军扯了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烟点了支,“案情有点严重,涉及杀人、强奸致死、重伤害、抢劫多项重罪,有些具体信息还要和当地公安机关确认。” “那就不着急,先放一放,把节日保障的事情先安排下去。” “嗯,我一会去安排。” “把火车站派出所的腐败问题整理出来,刚才市局已经来了电话,部里很关注这个事情。” “确实很严重,特别是秦寿一伙,居然还是解放前的青帮成员,盘踞火车站已经十多年,和火车站派出所里很多人有勾结。” “这更说明了我们行动的正确性和必要性,你看报纸上的照片,百姓们多支持,那肯定是深受其害啊!” 两人绝口不提常威睚眦必报的事情。 “节后的调整市局已经通过,张有德接手刑侦大队,你也能解放出来,他在鼓楼所这些年的工作上面还是很认可,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屡破大案,屡立新功。” “谁接手鼓楼所?” “应该是杨文海,津门的案子他表现很好,肖强担任副所长。” “这几人是占了大便宜啊。”魏千军感叹了一句,又问道:“林双全在副队长位置上也有六七年了,是不是调整下?” 赵局长眼皮都懒得翻,没好气道:“放心吧,让他去治安大队,虽然级别没变动,但毕竟是正职,权责都不同,也算是进步。” 魏千军讪讪一笑,“好,好,他一直在支持我的工作,我也要为他考虑,感谢局长的关心。” 赵局长也没计较他那点小心思,谁还没点私心呢,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那个小家伙,他性子惫懒,你要多敲打下。” 这话魏千军可不肯接,连忙拒绝,“这个恶人我可不做,才十六呢,真要是老气横秋的多没意思。” 赵局长认真想了想,认可的点了下头。 顽皮是有的,可能正因为如此才思维跳跃屡破大案,真要是弄成个小老头也许就泯然众人。 沉稳也是有的,办正事的时候一点不怕麻烦,也不轻言放弃,有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 “我上次说给他单独成立一个重案小组的事情,你问过他没?” “说过了,固定人员就他和鼓楼所四个年轻干警,遇到大案再临时指派人手,不过他要给小组起个名。” “起名?什么名?” “他说要叫龙组。” “龙组?美的他,等他哪天到部里了再说吧,咱们小庙养不起真龙。” 鼓楼派出所,常威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每一次案件到尾声他都会进入圣贤状态,无欲无求。 其实就是不想写卷宗。 李来福凑过来看了看,一夜就写了个标题,还居然说是卡文了...... 写卷宗也能卡文,你以为写小说呢? 不过李来福很快发现亮点,惊讶道:“常威,你的字写的真好。” 常威撇了下嘴,你一个小学三年级就改函授的高材生居然评价起书法了。 这只是小爷两成的功力。 不过书法精通确实很给力! 常威满意的看了看,想着到过年的时候抢一下阎埠贵给院里人写春联的生意。 虽然没钱,最多给点糖果花生,但是能打击阎老抠他就觉得很有意思。 主要是给常珑报仇。 这老抠每天回来都会告常珑的状,“今晚作业”就是阎老抠布置的。 正胡思乱想着,陈铭记乐呵呵的走进来,“小常威,你又上报纸了?” 常威顿时黑沉下脸,“陈叔,不提报纸我们还能做朋友。” 陈铭记愈发笑的开心。 第二次了,又是半张脸。 “没多大事,我们都看的出来是你。” “外人不知道啊,而且多影响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啊。” “呕”姜红霞在一旁吐了下,极为敷衍的安慰道:“你可以把这半张脸的帅气移到那半张脸去。” 常威气鼓鼓的一瞪眼,“那不成了二皮脸了?” ps:卡文了,卡文了,坐了半天没写出一个字,急需你们催更后的为爱发电! 第163章 思乡 国庆节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 毕竟放两天假呢。 可惜假期和公安系统无缘,越是这个时候,京城的公安越忙。 因为从49年开始到59年,每年都有阅兵。 在没有旅游的年代,到京城贺国庆是全国人民最盼望的事情,每年这个时候各县市都会为进京的名额争吵不休。 而今年,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终于建成。 常威昨晚从前门火车站返回时特意远远看了一眼,人民英雄纪念碑北侧正中位置上摆放着革命先驱孙先生画像,与天安门城楼上的领袖画像遥遥对视。 除此之外,广场东侧还有马克思,恩格斯的画像,西侧有列宁和斯大林的画像。 八零年以后这四人的画像就很少出现了。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东城分局把盘踞京城十多年的顽疾一举拔出,给进京的百姓展现文明窗口,体现新时代新风貌,事情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治安问题,早就上升到政治高度。 常威给火车站派出所挖了一个天坑,也给东城公安分局送了一份奇功。 难怪赵局长在办公室里笑的猖狂。 一天时间接到的上级电话就没有断过。 正因为如此,全分局都在忙着节日布控,常威的“龙组”却可以逍遥的躲在办公室里写卷宗。 好刀用在刀刃上,好汉花在正道上。 陈铭记比四大法王更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此时看着常威那张小脸,心中愈发满意。 “上次那笔钱用完了,这是账目,你看看。”他把一叠纸从包里拿出来。 “什么钱?”常威迷糊着抬头。 “中秋那天给困难群众发的钱。” “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资本家出的吗?” “那是人家给你的,街道算你的捐赠。” 钱是资本家出的,用的是常威的名义。 七八页纸摆在桌子上,一行行一列列记录着每一笔钱粮的去向,经手人是谁,领取人是谁,都有人签字确认。 这可比后世那些什么会,什么基金可强太多。 常威碰都没碰那些纸。 这是一个信仰无比坚定的年代。 他不敢保证每一个干部都是好人,但陈铭记值得他信任。 午后的派出所里静悄悄的,只留下蝉鸣和刑侦办的几个小警察。 常威不想写卷宗,他给陈铭记倒了杯茶,拉着他不许走,侃天侃地。 陈铭记也忙了一天,乐得歇会喝口茶,陪着常威闲扯。 上至历史,帝王传奇,从盘古开天到三皇五帝,晋景公粪坑溺毙,晋惠帝不食肉糜。 下至地理,江山瑰丽,长江三峡猿声啼,黄河奔流小浪底,珠穆朗玛对比乔戈里。 说的兴起,再说厨艺,九转肥肠要洗彻底,临安美食没有醋鱼,川渝火锅红油锅底,粤式早茶垂涎欲滴。 听得四王懵逼,恍若迷弟,主任服气,避之不及。 千言万语,就是不肯在卷宗上动笔。 “你的知识来源真够复杂的。”陈铭记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之前还能接上几句,到最后只能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无语望天。 姜红霞眨了眨眼睛,语气不屑道:“尽胡说八道,谁知道是不是他瞎编的。” “无知小儿。”常威翻了个白眼,起身缓缓朝外走去,嘴里还嘀咕着,“以你的智商,确实很难理解。” 姜红霞怒了,一拍桌子,“小常威,你是不是在说我笨?” “不是笨,是蠢。” “常威,我打屎你。” 挨了一顿王八拳,常威很耐心的解释着,“你看蠢这个字,上面是个春,表示春天,下面两个虫,表示动物,这个字原意是说万物闹春,是活泼可爱的意思,这哪里是骂人,明明是在夸你啊。” 姜红霞认真思考了会,很有成就感的挺了挺小a,又有些不自信道:“你确定不是骂我笨?” “怎么可能,你是我们小组的智慧担当,要不然我问你个问题,很多人答不上来,你一定可以。” “好的,你说。” “请听题,我是你爸爸这件事你知道吗?” 常威说完疾步朝着厕所小跑而去。 姜红霞思忖片刻,大声朝着常威喊道:“我不知道。” 姬晓望惊恐的瞪大双眼,扭头看看一脸认同的李来福和邬继茂,立刻闭目抹了把脸,再睁开时已经画满愚蠢。 陈铭记哈哈大笑,溜溜达达走出派出所。 混到下班,常威回家进了外院,这里一片忙乱。 小丫头扒拉在水池边,奶呼呼的喊着:“奶奶,把驴带着,窝给要老祖带驴驴七。” 常珑怕她掉水里,死死的拉着她,身子后倾嘴里不停叹气。 杨敏刚把面口袋装满,又找出条麻袋开始装蔬菜瓜果,嘴里还喊着,“大妞,把你给老祖做的鞋子带上。” 常天搬着棉花胎用绳子在打包,累的满头大汗。 常威凑到常妲身边小声道:“这是怎么了?” 常妲用衣袖轻轻抹了下常威额头上的细汗,脑袋贴过来咬耳朵,“娘在收拾东西带回村里,见什么拿什么。” 常威都惊了,“我们后天才回去呢!” 常妲瘪瘪嘴没继续说,把三双布鞋拿去塞到常天的包裹里,又帮着他一起捆绳子。 小丫头总算在常珑的帮助下抓到了一条虾米,喜滋滋的捧着跑到杨敏面前献宝,“奶奶,带着给老祖七。” 杨敏停下脚步,蹲下来吧唧一口亲在她脸蛋上,“乖孙女哦,可比你小姨懂事多了。” 常珑深吸一口气,默默转身走开。 “娘,歇会吧,咱们后天才回去呢。”常威把面口袋扎好拎到角落里放好,又拿了条帕子让杨敏擦汗。 “哪有临出门再准备的,可不得先收拾吗?”杨敏胡乱抹了一下,问道:“你那车里能装多少?” “放心吧,只要你不把房子带上,我都给您装进去。” 杨敏居然很认真的点点头,又满屋子转悠想着还能带什么。 这哪里是儿媳妇回去看公婆,姑娘回娘家也没这么带东西的。 常威倒是知道,长胜村就是老娘的第二故乡,常爷爷和常奶奶就是她的再生爹娘。 这一夜杨敏就没停手,连常天的几颗玻璃球都洗干净给带上。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乡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第164章 平冤昭雪 潺潺的小河水从山脚下流淌而过,长胜村路口的空地上,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这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村里人是见过汽车的,这里距离县城不过六里路,偶尔进城也能见到几辆小汽车。 但开进村里的还是头一遭。 大人们围上来打量着,和杨敏说着家常,几个小孩子胆大妄为,小手扒拉着就爬了上去。 常天常珑心疼坏了,又不敢骂,他们不是村里长大的,和村里人也不熟悉,只能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用眼珠子瞪着。 小丫头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会想去河边玩水,一会又想爬到树上摘花,可惜胆子太小,只能腻在常威怀里藏住小脸蛋,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悄悄探出来四处打量。 常妲正巧几个儿时的好友回娘家,聚在一起抹着眼泪互诉衷肠。 “大哥,大哥。”银铃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俏丽的姑娘快步走近,手里提着水桶微微晃了晃,阳光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着杨敏常妲欣喜着:“大妈,大姐,你们可算回来啦。” 杨敏一把搂住常妮,稀罕的摸着她的小脸。 “水桶里是什么?”常威探出脑袋看了眼,居然是黄鳝和泥鳅,“哪弄的?” “六伯在河里抓的,知道你们今天肯定要回来,就让我拿些回家。” 常珑喊了声二姐跑过来,凑到水桶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丝毫不怕鳝鱼扭曲滑腻的模样,拿手指头轻轻戳着道:“二姐,是中午杀了吃吗?” 常妮就挽上常珑的胳膊,带着她朝山上走,“中午就吃,家里还有野鸡和野猪肉。” 杨敏和村口的人打了招呼,接过小丫头一起上山,脚步愈发轻快。 她是常家的媳妇,但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山山水水有着别样的感情。 只有常妲常威常天每人一个口袋包裹扛着拎着,像个逃荒的难民。 一大家人都在,又是“老祖”“爷爷”“奶奶”的喊。 等常威把东西放好,常南已经扯了常天去院子里打玻璃球,常妮搂着常珑去杀鳝鱼,只有小丫头不敢走远,仰着小脑袋在院里看桂花树。 里屋杨敏和常妲在老太太炕沿边笑的畅快,见常爷爷进来,连忙道:“爹,我带了些粮食回来,您收好啰,等下个月买了粮食我再让小威送回来。” 常爷爷待杨敏如亲女,也没有客气,只是不放心道:“城里粮食够吃吗?” “够,城里比村里还是方便,小威能弄到粮食,本来还想带些细粮,小威怕村里人看见碍眼,就说他下次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再带。” “孩子说的对,村里人多口杂的还是要注意些。”老头把烟锅子拿出来,捏着烟丝慢慢装,“让孩子注意点,别犯错误。” “小威心里有数的,不该拿的他不会拿。” 说起这个杨敏就有些骄傲,又提起资本家送钱被常威捐给街道穷苦百姓的事。 老太太在炕上连声念了几遍“无量寿福”,笑着赞道:“这是积德的大好事,他祖爷爷在的时候遇见穷人看病还会送药呢。” 常爷爷也附和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他的两个儿子牺牲了,可那是为了国,且看第四代,常威,常天,常南,哪一个不是好的? 正说着话,小丫头蹬着小短腿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桂花枝,脑袋上还顶着几朵小黄花,“奶奶!奶奶!”的扑到杨敏怀里。 这是常家第五代,如今也在茁壮的成长着。 午饭是常威做的,黄豆烧鳝鱼,泥鳅炖豆腐,野鸡萝卜汤,两颗体质果实悄无声息的落下去。 “我让你小姑奶奶,十一叔,十三叔把大锅都藏了起来。”常爷爷坐在灶台后面烧火,一边吧唧着烟锅子一边说着。 常爷爷排行老六,但他们兄弟六人分属三房,只有他和五哥是老太太生的,下面还有个嫁出去的妹妹,也就是常威的小姑奶奶。 老头小时候顽劣,五哥没少替他挨揍,如今五哥不在了,留下两个侄儿他得看顾着,更别说亲妹子。 常威把头从灶台隔墙边探出来,“大锅藏着,小锅要收就收吧,城里能买着,我回头先买几口备着。” “嗯,能买着最好,别急着拿回来,等要的时候再说,他们得花钱,不然恩大成仇,就算是至亲也不能太过慷慨,救急不救穷。” “诶,您吩咐,有事您就去县城或者在公社给我打电话。” “粮食先别急着拿回来,看看再说,你自己也要存点粮。” “有呢,有呢,爷爷别担心。” 确实多,火车站的重案还要和地方核准暂时没结案,那八十多个小偷昨晚系统就发了奖励。 大概是知道困难要开始了,给的都是实用的,粮食,蔬菜,肉食就不说了,油盐酱醋,棉布棉花,连卫生纸都给了不少。 “你二叔写了信回来,人已经到东北,下个月看能不能回来探亲。” “那太好了,我都有两三年没见着他了。” “说给你带了杆枪,是什么霉军的哎姆壹,还带千里眼的,我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 常威略微思量,这特么的是加兰德m1啊,还是狙击款的? 这玩意可是好宝贝,也只有去过朝鲜的军官手里才有。 他手里的枪都够开个小型博览会了。 配发的黑五四,老首长送的二十响,苏灿手里的勃朗宁,张宇拿的柯尔特,魏局长给的五六半,再加上二叔的加兰德...... 再遇到敌人,他光是火力压制就能打的敌人抬不起头。 吃饭时他夹了块鳝鱼片,沉寂到黑色空间看了看,鱼塘里生机盎然,他把脚在水桶上磕了磕,里面的黄鳝泥鳅顿时少了一半。 这一日,直到黄昏,杨敏才抹着泪坐车回家,老太太一直送到村口。 节日之后一切都恢复常态。 午后阳光正好,常威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就听见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常公安,请问常公安是不是在这里上班?” 四大法王鱼贯而出,分列大门两侧,如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威武不凡。 “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常威踱着四方步站在门下。 那男人一头磕在地上,泣声长呼:“常公安,求常公安为我主持公道,为我妻子平冤昭雪。” ps:今天孩子高三开学,上午参加高考报名指导会,下午又参加家长会,忙了一天,只能匆忙赶了两章,大家凑合着看吧,见谅! 昨晚月末,没事翻看后台,才发现这个月不少读者送过大礼,在此特别感谢! 番茄是个免费的看书平台,大伙看的高兴,能在催更后来个免费的为爱发电,看十五秒的视频广告,我就已经感激不尽! 祝大家九月顺遂! 第165章 正义 常威站在门廊下,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大喝一声:“站起来,不许跪,皇帝都没了,没人值得你跪。” 冯文抬头看了他一眼,颤巍巍爬起来,咽了口唾沫,躬身哀求着,“请常公安为我主持公道,为我妻子平反昭雪。” 这样的事情在鼓楼所还是头一遭,各办公室门前都是人挤人,四大法王已经无处可站被挤下游廊。 常威向前走了两步,既是要平反,就要堂堂皇皇,他没有避讳众人,直接开口问道:“现在鼓楼所的人民警察都在这里,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 冯文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平复着激动的心情,看了眼四周,把腰杆挺直大声道:“我叫冯文,我的妻子叫杨丹。” “我妻子是一名会计,上月初她去储蓄所取钱准备回厂发工资,结果在半路上失踪,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安局查了半个月判定说我妻子携款潜逃,可我深知我妻子为人,这事绝无可能。” 常威默默听完,开口问道:“你妻子当会计多久了?” “七年,她一直是我们厂的会计。” “她这次取了多少钱?” “四万两千块。” “按需要应该取多少?” “就应该取四万两千块啊,这是我们厂工资总数。” 常威点点头没说话。 他已经看过冯文,这个人很干净。 当然,冯文没毛病,不代表他妻子杨丹也清白。 所以他才有刚才的问题。 以现在大多数单位的财务制度,一个当值七年的会计如果真的想要携款潜逃,偷拿公章把取款单多填写一两万是很简单的事情。 至于储蓄所会不会怀疑......九月刚好是一个特殊的月份,各单位都要发福利,有的是月底发,有的为了省事直接月头搭在工资里一起发,多取点钱合情合理。 如果常威是这个想要携款潜逃的会计,他一定会尽最大金额多带些钱走,没必要规规矩矩的只取一个工资额度。 当然,这也许是杨丹做事谨慎。 常威打量了冯文一眼,“你们夫妻一个月多少钱?” “我是八级工程师,每个月工资加津贴有一百二十多块钱,我妻子也有三十多。” 派出所里一片哗然。 这个收入比张有德还高,关键人家两口子双职工。 常威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冯文身上的衬衣是的确良的,这种布料现在还需要从北边进口原材料,算是高档货,而且脚下穿的也是皮鞋,显然生活条件是很优越的。 他蹙眉道:“你们的案子现在是哪个派出所在查?” 冯文立刻答道:“我们厂直接在分局报的案。” 常威诧异道:“林队?在天津的时候没听他提起过这个事啊?” 冯文被他问的一头雾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们分局,我和妻子都是电子厂的,我们在西城区,是西城分局查的。” 四周惊呼声响起,郭刚心里一惊,走到冯文身边喝问道:“既然是西城区的案子,你怎么跑到东城区来找常威?” 冯文哆嗦了下,慌慌张张从包里拿出一叠报纸,蹲在地上一张张铺开,面上的每一页每一篇报道派出所民警们都异常熟悉。 从青年报开始,少年见义勇为抓捕敌特,破获信徒敌特苏灿小组,革命烈士被害十年真相大白,运河杀人案一日告破,玻璃厂挽救国家十二万资产...... 这是常威慢慢积攒起来的声望。 冯文摆好最后一张,又把目光转移到第一张报纸上。 那时候的常威还没有穿上警服,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背心,站在阳光下,带着三分羞涩,笑的如此纯真。 冯文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常威无比虔诚,“我平时喜欢读报,常公安第一次上报纸的时候我就被你的照片和那段话吸引,所以常常收集你的报道,今天我走投无路,只能来向常公安求救。” 说罢,他深鞠一躬久久未起,“请常公安,常青天,为我夫妻主持公道,平冤昭雪。” 院子里突然陷入沉寂,静悄悄的无人喧哗。 常威就站在他身前数米的位置,面色愈发凝重。 查一件不在自己辖区的案子,一件已经被同事定性的案子,且不说其中的阻力,就算查清楚,得罪多少人? 为什么多少冤假错案上访无数年毫无结果。 不是他们因为糊涂,而是因为这些人活的太明白。 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同僚,得罪领导,弄的众叛亲离...... 一瞬间,常威想了很多。 这是冯文对他的信任,大概也是冯文最后的办法。 他喊出了青天二字。 常威并不愿意做青天。 因为,当人们开始祈求并膜拜青天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他已经在遭遇不公,且深受其害。 读者夸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少年》翻译的好,译者应该加鸡腿。 那么翻译大法官休尼特那句名言的人应该奖励两个鸡蛋——可以滚的更快一点。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翻译的真好。 这句话的本意是——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前后颠倒一下,意思就变的满满正能量。 一百多年前曾剃头屡战屡败,他在奏折里写屡败屡战,也是前后颠倒,满堂喝彩。 这些文人的风骨都丢到了塞纳河里。 院子里站满了警察,他们把目光集中在常威的身上,期盼着他答应,或者他不答应。 四大法王目光灼灼又不敢开口。 张有德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门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没有说话。 朱飞虹面色冷峻,慢慢走到常威身后默不作声。 垂花门下,俩老头对视一眼,脸上渐渐浮出微笑。 “你起来,把案子的情况和我细细说下。”常威向前走了两步,淡然开口。 一缕阳光刚好刺破云层洒在常威身上,愈发光明。 郭刚两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常威,跨区了。” 常威认真的点点头,“郭叔,我知道。” 他把大檐帽拿下来,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盾牌,“叔,我是个人民警察。” 郭刚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抬头大声道:“肖强,现在有人报案,你们刑侦办依法立案。” “是。”肖强从屋里挤出来,斩钉截铁的应着。 俩老头笑的畅快,“孙子,放手去做,我们还没死呢。” 派出所的民警们突然开始鼓掌,大声喊着:“常威,加油!” 常威感激的看着他们,把帽子戴好正了正。 我来人间一趟,我要看看太阳。 第166章 锤哥 前世常威是个小人物。 为了妻儿父母,他对世间不公选择视而不见。 为了白银几两,他把自己活的市侩俗气。 人到中年,他午夜梦回,流着泪告诉年少时的自己,抱歉,我最终,向生活妥协了! 可现在我都重生了,还有系统,这一世也要活的窝囊吗? 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在一个吃糠咽菜的年代里天天吃顿红烧肉馋一下邻居? 收一堆古董黄金等到自己垂暮之年拿出来对着子孙炫耀? 李鸿章少年时进京赶考都敢写下: 丈夫只手把吴钩, 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着史, 三千里外欲封侯。 ...... 肖强带着冯文去了审讯室,常威刚要提脚进去,张有德在办公室门前喊了声,“小子,办,就要办成铁案。” “诶!”常威爽快的应下。 三宝跟上脚步守在审讯室门口,只要常威愿意接这个案子,他们陪着就是了。 姬晓望揉了揉眼角,京城的斗争果然白热化。 第一天上班端了京城火车站派出所。 今天又要向西城分局刑侦大队开炮。 刺激! 冯文坐在椅子上端着李来福送来的茶水抿了口,“我这么找常公安,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肖强面色严肃,“跨区办案有难度,但只要你真的是冤枉的,我们一定还你个公道。” 冯文点点头,开始慢慢讲述案件经过。 “我妻子失踪是九月四号,那天中午她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和我说,下午要取钱回厂里发工资,可能下班会耽误,让我等她。” 朱飞虹把这些记录在本子上,抬头问了句:“你们中午不在厂里吃饭?” “我上学的时候把肠胃弄坏了,消化功能有问题,厂里的米饭太硬我吃不了,所以中午都是回家做饭吃。” 回家吃要多花钱,但以这两口子的收入来说并不是问题。 朱飞虹停住笔,“厂里取这么多钱,以前都是你妻子一个人去吗?” 冯文点头道:“一直是她一个人取钱,也从来没出过问题,那天一直到下班她也没回来,财务科还跑来问我,又派人去储蓄所,才知道钱已经取走了。” “我和保卫科的同志回家去找,也没有找到人,厂里就动员起来找到半夜,后来厂领导决定报警。” “西城分局刑侦大队开始查案子,因为耽误了发工资,很多工人跑到我家来骂,还砸了我家的玻璃。” “十天前,西城分局认定我妻子携款潜逃,我也被暂停工作接受审查,昨天才刚放出来。” “我的事情都是小事,可我妻子到现在音讯全无。” 常威点上支烟思考着,等冯文停下来才问道:“你家有存款吗?” “有,以前是我妻子管着在,案发后我去查过,存单上还有一千多块钱。” “你妻子有没有什么嗜好,比如赌博,或者其他的大额消费。” “没有,我们生活很规律,平时晚上都在家里看书,周末的时候会出去看看电影,她会去百货商店买些时尚的鞋子或者衣服,一两个月买一次,也不过四五十块钱。” 四五十块钱在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家庭两个月的生活开销,在冯文口中稀疏平常。 他有资本这么说话。 毕竟两口子每月的收入就有一百五以上。 “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夫妻之间感情怎么样?”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这个我敢保证我妻子没有外遇,我们在一个单位工作,平时上下班都是一起走,她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发生外遇。” “你们没孩子?” “没有,我和我妻子都不喜欢小孩,我们结婚前已经说清楚,而且这些年从来没有因为小孩的事情发生过矛盾。”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这里的“由”说的是仲由,字子路。 这句话的意思是:从来审理刑狱案件都要有原告和被告双方的陈述和供词,才能断案,但子路为人忠信果决,做事雷厉风行,人们信服他,在他面前不弄虚作假,因此他可以只听一面之辞,就可断案。 真是一个人人圣贤的时代。 常威不是子路。 冯文也不是杨丹。 常威当然不会因为冯文单方面的陈述就完全相信他。 “我们需要到你家去看看。” “没有问题,我的工作已经暂停了,现在就有时间。” 冯文答应的很爽快,他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常威身上。 吉普车上,常威亲自开车,姜红霞坐在副驾驶位,后面一排挤着四个人,交警似乎想要阻拦下,看见车上都是穿着白警服的同行,默默转身一百八十度。 电子厂在阜成门的西边,是建国后北边援建的新厂,又在距离厂区不远的地方建了住宅区,专门供给厂里的干部和技术人员。 住房是三层楼高回字型红砖房,类似南方的土楼结构。 冯文家在二楼,上了楼梯是一圈走廊,各家的炉子锅灶就搭在走廊上,东西两侧楼梯口各有一间厕所。 见有公安来,各家婆婆妈妈们都在中间院子里抻着脖子探头看热闹。 “又是公安,不是昨天才放回来吗?” “造孽啊,男人啊,都想娶个漂亮媳妇,这下子好了吧,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活该,这院里就属他媳妇最妖,还整天买新鞋,谁知道是不是破鞋。” “嘴还刁的很,天天都要吃好的,现在估计躲哪里享福呢。” “等抓住了肯定是拉去打靶。” “抓?到哪里去抓?说不定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呢,听说冯工不能生,说不定就是不行呢,那个女人守的住?” 这声音一点不避人,别说常威这个狗耳朵,连冯文都听的一清二楚,他冷冷的朝楼下瞟了一眼,吸了口气拿钥匙开门。 常威也看了一眼楼下,这些碎嘴子婆娘,你们又不会顺口溜,说这么多干吗? 冯文看似镇定,其实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如果常威也没有办法,他说不得要拉一些人来个玉石俱焚。 小心身边人,锤哥马加爵了解下。 第167章 拔枪 冯文的家布置略显简洁,但不是普通人家的简朴,反而可以算是五十年代的简约风。 客厅里东墙五斗柜上摆了台收音机,用钩针手工编织的白色蕾丝方巾盖着,空余的位置摆着一个陶艺的手工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野花。 墙角的位置是一个实木书柜,旁边有一张摇椅,铺着带绣花的坐垫,扶手上还有本摊开未读完的书。 西边靠墙放着一张方桌,两张椅子相对摆放,这大概是夫妻俩吃饭的地方。 常威抬头看见墙上的相框,里面夹着十多张照片,记录着夫妻二人近十年的生活轨迹。 近期的一张照片是在颐和园拍摄的,杨丹侧身仰首轻嗅桃花,双目微闭,头发散在肩上,白色衬衣搭配碎花裙子,单脚独立,另条小腿俏皮的向后弯起。 摄影师刚好捕捉到一丝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勾勒出一道弧线,裙摆也飞舞起来,摇曳生姿。 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 杨丹确实是个美人。 面容精致,蛾眉螓首,身姿妖娆且不吝于展示。 若是换上古装,拿着撑杆倚在二楼窗口,不知道多少正义的读者会先酥了半边身子! 在一个思想保守的年代,如此媚骨天成的女人必然是格格不入的。 但这个女人应该很热爱生活。 桌子上的野花,躺椅上的坐垫,整齐的书柜,干净的灶台。 常威探头在卧室门口看了眼,问道:“杨丹失踪那天有没有带行李出门?” “没有,她的衣服鞋子都在家里。”冯文不便让常威去参观卧室的衣柜,于是指了指门口的鞋架。 那上面摆了三层鞋,除了两双男式的外,其余八双都是女士的各类皮鞋。 以两口子的收入来说,这无可厚非。 “户口本和粮本在家吗?” “在,我拿给你看。” 冯文说着进去卧室,不一会都拿了出来。 凝视着杨丹的照片,常威手里拿着户口本和粮本,默默启动定位寻人。 来冯文家里,他就是为了拿到更多资料方便找人。 只要找到杨丹,一切就真相大白。 这件案子跨区,又是西城分局已经定性的案件,想要翻案重新侦查一定会阻碍重重,常威不想惹麻烦,他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人找出来结案。 积分很多,也不差这一点。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 系统显示,查无此人! 且最后个“人”字不停闪着红光。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的失败后,他依然心有遗憾。 定位寻人,寻的是人,而不是定位寻尸,定位寻诡。 常威深吸了一口气,怜悯的瞟了眼冯文。 男人正痴痴的抬头仰望相框,期盼着下一秒妻子能够敲响房门。 “咚,咚咚” 房门果然被敲响。 冯文怔了怔神,旋即急切的去打开。 表情瞬间挂在脸上,慢慢僵硬。 “冯文,你的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我们......你们是什么人?哪个派出所的?”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语气不善的看向常威等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常威走了两步到冯文身边站住,“冯文是我表哥,我听说了他的事情过来看看。” 冯文僵硬的转了脖子和常威对上,瞬间明白过来,“对,他是我一个表弟,过来看看我。” 门前的警察狐疑的瞟了眼常威,“你哪个派出所的?” 常威如实回答着,“东城分局鼓楼派出所。” “东城的?”来的警察顿时不把常威放在心上,又把目光转回,“冯文,跟我们回一趟分局,你的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们也关了我一个星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冯文有些抗拒,语气逐渐不耐。 为首的警察面色一黑,“交代?杨丹去哪里了你交代了吗?四万多块钱去哪里了你交代了吗?”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钱不是我妻子拿的,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冯文的修养不错,尽管已经很愤怒,却依然克制着说话的语气。 但显然是对牛弹琴,为首的警察冷冷的哼了一声,“知不知道跟我们回去再说,到了分局不怕你不交代。” 常威蹙眉看着两位警察,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 大额失窃案,要说侦破必要找到钱和人。 西城分局已经认定是杨丹携款私逃,对冯文也不信任,又不好动刑,于是准备采用疲劳审讯,让他先崩溃。 这种办案手法真野蛮粗暴。 冯文看了眼常威,深吸口气,转回头道:“好,我跟你们走。” 他相信常威会帮他讨回公道。 常威也没有阻拦对方。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结束。 “小子,没事别乱跑,老老实实在东城待着,西城的事由西城人做主。”其中一个警察见常威没敢插手,得意的笑了下,很轻浮的用手点了下常威的胸口。 常威瞳孔微缩,两指捏住他的手指头,微微用力,冷笑道:“你口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是西厂呢。” 那警察疼的乱叫起来。 十指连心。 另一个警察连忙来救,常威一个侧身躲过,抬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蹬出去三四米远。 李来福和邬继茂从屋里冲出来,把那个警察扑在身下。 被捏住手指的警察夺不回手指,钻心的疼痛下,李旦丧父——失去李治,手直接把枪掏了出来。 料敌先机启动,常威一拳砸在他手腕上,枪械掉地,被姜红霞扑过来盖在身下。 敢对他掏枪? 上一个这么做的警察,媳妇都快改嫁了。 那边李来福和邬继茂已经控制住一个,并用他自己的手铐铐住,这边姜红霞拿了枪递给姬晓望,把掏枪的警察给铐在走廊栏杆上。 姬晓望拿着枪,看看哼哈二将,又看看小警花,把脸一板走到那人面前就是“啪”“啪”两巴掌,大喝一声:“你瞅啥?” “瞅你咋地?”那人倒是挺横,一口血水差点吐到姬晓望脸上。 直接把他给整不会了! “走吧,我们先回去。”常威不愿意和西城分局的冲突升级。 他一个人无所谓,但四大天王跟着,要是连累他们受伤就不好了。 一个小时后,事情已经传遍东西两区,马局长和魏局长拍着桌子对骂。 一个说对方跨区办案不打招呼,还打伤同事。 一个说对方嚣张狂妄,对同事拔枪。 其实都不占理。 不过半小时后马局长就偃旗息鼓。 鼓楼派出所里,常威接到一个电话,那头声音苍老语气不善,“老子给你枪的时候是忘了给子弹吗?” 同一时间,老王头和张老头在红墙外站的笔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ps:求催更后的免费为爱发电啊! 要恰饭啊!一次发电我能拿一毛钱!!! 谢谢大家了! 第168章 爷爷去哪了 黄昏时分,将暗未暗。 此时常威正坐在街口的国营饭店里,对着满满一大盆炸酱面发愁。 分量实在太多了。 半斤面,常威觉得这是面粉的重量。 呼噜噜,呼噜噜。 李来福分分钟刨进去小半盆,抬头诧异道:“常威,你怎么不吃。” “我吃不了这么多。”常威把面挑了挑,瞟了眼李来福的饭盆,“我分你点吧。” 不由分说,他赶过去半盆。 冯文回到派出所非要请五人吃饭,也不听什么一针一线的说辞,直言大家现在算是朋友。 他是真心想交常威这个朋友,且不说还指望他帮助自己夫妻平反的事情,光是下午常威为了他的事情和西城分局硬刚就大为感动。 请客的态度很诚恳,再拒绝就有点寒心,几人一商量,干脆吃面。 就在国营饭店吃,常威穿越之初就吃过那里的饺子。 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于是冯文给每人点了半斤。 常威其实也很能吃,可他吃不了半斤面粉。 姜红霞也是愁眉苦脸的,见常威分给李来福,立刻有样学样把碗里的面分给邬继茂一小半。 看看还有很多,又见姬晓望快要吃完了,于是挑过去两筷子,“小姬,我还没吃呢,你可别嫌弃。” 姬晓望一脸认真,“姜姐这话说的,看的起我才给我呢,不嫌弃,不嫌弃。” 说罢,手偷偷伸到桌下,把武装带松开一个扣眼。 冯文在旁边热情道:“姬同志,够不够,要不要再来半斤?” 账台收银的孙二娘从后厨用托盘端了六碗面汤出来,“同志,喝点汤吧?” 窗口那个油腻的大脑袋也探出来,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常威把话接着,“谢谢了,婶!” 孙二娘笑的更开心,把面汤挨个放到每人面前,大拇指不小心探进汤里,她放在嘴边嗦了下。 姜红霞赞叹道:“还是咱们工人阶级尊重人啊,以前旧时代面汤都要钱呢。” 常威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你下次脱了警服来试试看。 其实他错了,警服只有四分面子,剩下六分还真是给他常威的。 饭店是国营单位,都会订阅报纸,鼓楼人怎么会不记住常威呢? 吃完饭出来,送冯文坐上公交车,五人慢悠悠朝着派出所走,余晖洒在小巷的石板路上,照亮每一处角落。 姜红霞背着双手踩着光线凑过来,“常威,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常威晃晃悠悠的走在最前面,虚眯着眼睛透过老槐树枝叶的间隙看那一轮红日,听见她问,转过脸来瞅瞅后面三人,“你们怎么想的?” 下午回来后几人已经讨论过,倒也不是全无准备,姜红霞道:“我觉得应该从抢劫的思路上重新展开侦查。” 常威随意的嗯了一声,“你们不同意西城分局的侦查结果?” 姜红霞“哼哼”了两声,“只要他们侦查细致一点,到冯文家好好观察下,再多了解下杨丹的情况,就知道她携款潜逃的可能性很小。” 邬继茂附和着点头道:“潜逃应该很辛苦,而且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杨丹的生活条件很好,她应该不会冒险做这个事情。” 李来福见常威的目光转过来,想了会道:“服装二厂的钱也被偷过,是监守自盗,可那是因为他们科长有赌博的恶习,冯文说杨丹的生活很规律,应该是没有这个恶习的。” 姬晓望左看看,右瞧瞧,认真的点了下头,“师兄说的对呀!” 常威小跑两步跳起来摘下一片树叶,脚步轻快,“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排查,去他们厂里把知道杨丹下午会取钱的人都找出来。”姜红霞捏了捏小拳头,似乎一切都在掌握。 “还有储蓄所,大额取款会预约,他们也会知道。”邬继茂紧随其后。 只有李来福从包里翻出个小本本,又看了一遍,犹豫道:“我想明天下午重新走一走杨丹取钱回厂的那条路。” 常威眼前一亮,“具体说说看?” 李来福抓了抓头皮,“我回来找了地图看了下,杨丹取钱的储蓄所还在阜成门内,他们电子厂又很偏僻,我觉得这条路上可能很多地方都没有人,也许很容易实施抢劫。” 姬晓望抻着脖子看了眼李来福小本本上画的草图,大为叹服,“师兄说的对呀!” 常威老怀大慰,点点头道:“你们都很有思路啊,为什么还要跑来问我的意见。” 四人支吾了会,还是姜红霞道:“这不是你要成立龙组了吗,我们也想进去。” 常威双眼圆瞪,神特么的龙组,这名字能通过才有鬼呢。 回到派出所,李来福跟着肖强去值班,其余三人各自回家,常威去小食堂和门卫转了圈,俩老头居然还没有回来。 下午他们回来后没一会俩老头就夹着一摞报纸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破老头吃过体质果实,普通两三人他手拿把掐的。 毕竟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可现在的坏人身上可能会有枪啊! 不由的担心着! 反正吃过晚饭,他也就不回去,坐在派出所里等着。 蹲在大门口看李来福练倒车,常威耳朵扇了扇,就看见一辆轿车停在胡同口,前排副驾驶一个人连忙下来开门,后排出来的正是两老头。 牛逼大了,坐吉斯啊! 人家还给他们敬礼! “破老头,你把王爷爷骗哪去了?”常威迎上去,伸手把老王头搀住。 俩老头看着他一脸慈祥,笑呵呵的朝着派出所里走,待进了小食堂里,老王头才把身边的竹筒打开,倒出里面的一卷宣纸,神神秘秘的交到常威手里。 常威被他俩弄的云山雾罩,接过宣纸打开来一看,脚都差点软了。 左侧竖着四个大字:前途光明。 说实话,在得到书法精通后,他觉得这四个字只算凑合。 可特么的,右侧的落款太吓人了! 武豪,下面还有方红印。 (见谅,见谅,连别名都不敢写真的) 他看看宣纸,再看看俩老头。 你们俩下午这是去哪儿了? 第169章 大言不惭 开车回家的路上,常威心潮澎湃。 以为俩老头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 居然在海子里吃了顿晚饭。 老王头是秋收出来的,应该和教员更熟悉,可耐不住过草地的时候武夫人重病营养不良,是一路喝老王头的鱼汤活过来的。 俩老头给常威求来的不是一副题字,是免死金牌! 把车停好,他足足歇了半个小时才算把情绪给稳住。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丫头糯糯的声音。 “小糟,小糟,你要藏好,上次就是你没藏好才被大舅舅发现。” 锅甩的飞起来。 常威顿了顿,在门口磨蹭了半分钟才进去,斑驳红漆大门后依然是撅起来的小屁股,上面还站了只委屈巴巴的小黑猫。 “小昭,小昭,你看见一个天真可爱,活泼美丽的小姑娘了吗?” “喵” 小丫头把脑袋拔出来,欣喜的原地蹦了蹦,双手高举,“大舅舅,你找到窝啦。” 常威一把搂住抱起,就听见她抱怨着:“大舅舅今天没有回来陪窝七饭饭。” “那你吃饱了没?” 小丫头略有些害羞道:“窝七了好多,还拉了好多臭臭。” 常威哈哈大笑着,路过垂花门前看到刘海中站在前院正在和阎埠贵聊着什么,见他们要看过来,赶紧抱着小丫头回家。 常珑趴在四方桌上一边写作业,一边挨骂。 “你现在都不会哭了。”常威怜悯的摸了下她脑袋,接过大姐手里的褂子把警服换下,“小时候你一挨骂就哭,哭的还难听,吓的我都要躲出去。” 小菇凉抬头看见老娘去了院子里,小声感叹着:“大哥,我好难啊!” “怎么了?” “我不哭,娘要把我打哭,我哭了,她就呵呵冷笑,我让你哭,然后接着打。” “哈哈,行了,都是这么过来的,连你二哥小时候也没少挨揍。” 常珑只能长长叹气,感慨孩生! “二哥,你快来教教我吧,我再写不出来,娘一会又要来骂我了。” 常威皱了皱眉头,大哥站这里你看不见? 他探头过去,小学一年级的作业自己难道还不会吗? 语文,词语填空。 一( )二( )。 常威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一(次)二(百)。 然后看见常天填下一(干)二(净)。 再看下一题,大( )不( )。 这个简单,大(便)不(通)。 常天认真写着大(言)不(惭)。 常威觉得常天在内涵自己,而且他有证据,所以灰溜溜的去了院子里。 杨敏刚把他的警服泡上,见他来,一边揉搓一边说道:“下午街道办来把后院和后罩房那道门打开了,还有施工队进去,院里人都说是不是有什么干部要住进来。” 常威说自己修来着,结果陈铭记不同意,非要街道办出人,按照倒座房的规格来搞。 这事常威一直没和老娘说,留着做惊喜吧。 刚才刘海中和阎埠贵在聊的也是这个事,常威耳朵尖早听见了,不想惹麻烦才先回了屋。 不问不说。 可要是当面问起来,他现在不说,以后住进去的时候可得罪人! 一夜无话。 第二天回到所里,还没动身去电子厂,张有德就喜滋滋的跑过来,“你那小组的名字通过了。” “啥名字?”常威还一脸懵没反应过来。 “龙组啊!” “真通过了这个名字了?谁这么大胆......” “别瞎说,是中枢同意的。” 常威立刻闭嘴。 他想起空间里的那幅字,想起挥斥方遒、和蔼可亲的两位巨人,大概......也只有他们够资格通过这个名字吧。 兴许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孩子的玩闹。 兴许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孩子的理想。 兴许,这是爱屋及乌,也寄予着他们对自己的厚望。 常威在石榴树下坐了良久,抬头看着东方缓缓上升的那轮红日。 ...... 电子厂,办公楼里怨声载道,几个小警察过来要他们说清楚上个月四号下午的具体行程。 他们是京城二级企业,副厅级,各办公室负责人都是副处,来的几个小警察里连个副科都没有。 凭什么! 书记一个电话打到市局告状,立刻蔫了! 那个年纪最小的警察,最被忽视的小警察,居然是中枢指派。 书记吓的差点没跪下。 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有这么严重吗? “通知下去,办公楼所有人到礼堂里集合,十分钟后不到,停职检讨。”书记一口气把茶水灌下去,面色严肃对着办公室主任下达命令。 “是,我马上通知。” “是所有人,记住了,我先过去等着。” 主任双目圆睁,跑的飞快。 小礼堂里。 京城四大名捕挨个登记询问,常威溜达着没有参与,他把冯文拉到角落,“昨天骂你的那几个婆娘,丈夫在不在这里?” 冯文眨巴眨巴眼,“常公安,可不能为了我徇私枉法啊!” 常威翻了个白眼,“你想的真多,我就是想看看,这种婆娘的丈夫是什么人。” 冯文踮着脚环视一圈,微不可察的指了指几个方位。 常威虚眯着眼睛辨认着。 一共五个人,三个是干净的,两个有问题。 两个就两个吧。 礼堂里的人他都看过,和杨丹的案子没有关联。 但常威还是想要给他们个教训。 四万两千块,为了发工资可能还有零钱,加起来二三十斤重,即便不是怜香惜玉,也不能让一个会计独自去办理吧? 财务处就这么缺人? 保卫处派不出人? 钱不见了,最后损失的还是国家资产! 招了招手,李来福和姬晓望跑过来,顺着常威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五个?” “未必是抢劫犯,不过神色都有点慌张,带回去审一审吧,让电子厂派个卡车。” “好,我们去拿人。” “嗯,尽快,下午我和你去把那条路走一遍,我觉得你的思路是对的,如果真是抢劫案,也许这一趟我们能找到案发现场。” 李来福顿时精神大振,这是常威第一次当面肯定他的思路。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就是,几个东城的小警察跑到我们西城来抓人,谁给你们的权利?” “反了天了,同志们,我们把他们赶出去。” 五个人带头,不少人围了上来为他们打抱不平,更多的人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能在办公室混的都是人精,书记都没急呢,他们蹦什么? 常威也没急,他悠哉悠哉的坐在角落里。 李来福退后一步,枪已经抓在手里上举,面色严肃,“退后,你们要暴力对抗组织审查吗?” 不少人吓的停下脚步。 书记连忙挤进来呵斥道:“退后,都退后。” 只有一个要被抓走的人嚷囔着不服气,舞着手臂绕过书记笔直的朝着李来福而去。 他不信小警察敢开枪。 “啪” 李来福对天鸣枪示警,姜红霞从侧面过来抓住那人胳膊,脚下一拨把他直接拍在地上,邬继茂上前霉式羁押膝盖压住脖子。 姬晓望揉了揉眼眶,大喝一声迅速掏出手铐递过去。 第170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初秋,层林尽染,远山如黛。 田野上红、黄、绿三色交织,道路旁柿子林开始挂果,如同小巧精致的红灯笼,第一次霜降之后它们就会成熟。 这大概是京城人最爱的季节,再过些日子北风会卷着风沙漫天飞舞,整座城市都是灰蒙蒙的。 下午三点,阜成门外一条僻静的道路上,常威和李来福两人结伴慢慢走着。 这里已经出了城墙,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他们已经走过一遍,现在朝回走。 常威停下脚步,看了眼柿子林边的民兵窝棚。 李来福顺着目光看过去,疑惑道:“这里应该有民兵吧?” 常威摇了摇头,“再过半个月才会有,这会的柿子拿去做柿饼都没人要。” 李来福了然,提议道:“我们去看看?” 常威没回话,已经找了下脚的地方先走过去。 茅草搭的两面坡顶,中间高度不过两米出头,里面曾经搭了张床铺,铺板已经被带走了,只留下两头的石块。 常威在黄泥抹的墙壁上轻轻抚摸着,触感提升下,他能感觉到手掌处的泥土和旁边的略有不同。 一个是两年以上的老土,一个是个把月时间刚补上去的,因为秋雨的缘故带有几分湿气。 他轻轻的剥离着,很快把面上的一层揭了下来。 旧有的黄泥墙面上,几滴暗红色的斑点。 “这是血?”李来福凑近看着,肯定道:“这是血迹,被人故意盖住的。” 他还记得青铜簋入室抢劫后杀人的案子,墙壁上也有类似的痕迹。 “应该是,而且是钝器击伤的,我估计时间就是上个月。” “杨丹的血?” “不敢肯定,但大概率是的。” 说着话,常威从窝棚里出来,在四周的泥土地里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过去了一个月,别说人的脚印,就算狗熊走过也已经被大自然抹平。 几场雨后,更别提血迹。 “没看见尸体,应该是带走了。”李来福在窝棚里也没有别的发现,跟在常威的身后出来,看向柿子林。 “这条路人不多,但也不是没人走,凶手肯定不敢带着尸体走大路,我觉得应该是走的柿子林。”李来福已经开始尝试独立思考,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肯定道:“也只有林子里最保险。” 两人一脚高,一脚低,在柿子林里分开寻找可能的踪迹。 脚印、血迹、凶器...... 就在常威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李来福在三四百米外大喊一声。 柿子树半截枝桠上挂着一块被扯破的碎布,色泽暗红,已经被血迹渲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常威用手指捻着慢慢取下来。 这是一块普通的麻布,大概十厘米见方,应该是路过时挂到树枝慌乱下强行扯破留下的。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在角落的位置上有个口字,上面还有一竖,可惜破裂处就在这里。 李来福蹲在地上,抹去上面的一层落叶,找了根树枝开始慢慢写字。 口字,上面还有个竖。 李来福写了个古字就写不出来了。 毕竟是初小本科学历。 常威也找了个木棍,在旁边写了个杏字,想了想又写下唐和糖。 李来福羡慕的看着,赞叹道:“常威,你真有文化。” 常威得意的抖了下屁股,找出烟散了一支过去,“我弟弟妹妹的作业都是我辅导的。” “那你真厉害,我弟弟的作业我都看不懂。” “你哪个弟弟?读几年级?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大弟,今年读高一,我回去告诉他以后有问题就来派出所请教你。” 常威把脑袋猛地一低,拿着小棍在地上胡乱比划。 李来福看着地上的糖字,“常威,这会不会是哪家糖厂的?” 常威摇了摇头,“这个布料比较粗,糖厂应该不会用。” 划着划着,他突然看向自己画出的痕迹发呆。 莫名其妙写出个占字。 占......当然不会是占,他慢慢加上广字。 店。 他觉得一定是店字。 商店......冯文说,杨丹每一两个月会去百货商店买鞋和衣服。 每次钱不多,就四五十块。 “走,来福,去找冯文,问问他们都是在哪个百货商店买东西。” 两人风风火火的跑到阜成门下把车开上,又返回到电子厂找冯文。 “不可能吧,她们和我妻子关系很好的,其中有一个还经常来我家玩,每次到了新货也会提前帮我妻子留一件。”冯文不敢置信,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百货商店。 常威不置可否,“是不是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哦,西单百货商店,她每次都会去那里。” 常威到的时候,姬晓望骑着派出所的边三轮带着姜红霞和邬继茂已经在等着。 今天不是休息日,商店里人并不算多,大多数柜台前只有个别顾客。 毕竟百货商店卖的不是生活必需品,京城除了涉外商店,这里的东西最贵。 五人直接找到卖衣服的柜台,常威虚眯着眼睛看了看,一把拦住姜红霞,“应该不是她们。” 柜台里几个女营业员看见警察一点不慌,还嘻嘻哈哈的对着几人评头论足。 “姐,卖鞋子的在哪呢?” “哟,嘴真甜,你们警察上班时间还逛商店啊。”一个小嫂子笑嘻嘻的打趣着,“来,再喊一声我就告诉你地方。” 常威幽怨的看着她,这么调戏有意思吗? 小嫂子觉得有意思。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姬晓望抹了抹脸,笑意盈盈上前,“姐,姐,姐......” “行了,行了,喊魂呢?”小嫂子把脸一板,朝着西边一指,“走过去两个柜台转东,走一个柜台向北,走三个柜台向东,看见一个修鞋的,在他对面就是鞋柜。” 姬晓望看向营业员的目光极为清澈。 你是不是为难津门人? 两分钟后,当五人走到鞋柜前时,营业员黄秀秀脸色煞白,脚下踉跄着就朝后面仓库跑。 常威都不需要说话,京城四大名捕就追了上去。 这就是冯文嘴里和杨丹关系最好的营业员,说时髦点,两人是闺蜜。 所以说,读者朋友要小心,女朋友的闺蜜不仅会拆散你们的爱情,还有可能夺走女朋友的生命。 如果你女朋友有这样的闺蜜,一定要提前乱棍打死! ps:后台出了问题,一直打不开,抱歉! 还是求催更和免费的为爱发电! 嘿嘿,没打五星的能不能给个五星好评,打五星可以增加五厘米哦! 第171章 老不正经 黄秀秀刚进审讯室就招了。 治安办的几个小警察吐出一口粗气,等审讯结束后给她端了杯水,还偷偷给手铐松开两颗齿。 虽然你抢劫,杀人,但你是个好人! 柿子林边动手的是黄秀秀丈夫。 九月三号,她去冯家告知杨丹新款到货,闲聊时听说杨丹明天要取四万多块钱的事情。 回家随意感叹了句,四万块她干一辈子都没有,结果丈夫就动了心思。 她想劝来着。 可惜她想起杨丹满鞋架的鞋子,衣柜里都是漂亮裙子。 于是,默认了。 凶器是家里的锤子,罩头的麻袋是黄秀秀从百货商店库房里拿回家的。 人就埋在自家院子里。 杨丹从水泥地里挖出来的时候,冯文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尸体身上的衣服正是照片上那一套,白色衬衣、碎花裙子,可惜这一次她永远也睁不开双眼。 ...... 案子破了。 抢劫杀人的夫妻俩被逮捕,失窃的四万两千块钱找回四万一千,同时电子厂两位贪污腐败的干部被清查。 常威这一仗打的非常漂亮。 鼓楼派出所里喜气洋洋,相熟的警察都会走到刑侦办里,或是说句夸奖的话,或是拍拍常威的肩膀。 四大名捕与有荣焉! 姬晓望挺了挺胸脯,他也能办案子的。 西城分局马副局长把刑侦大队骂的狗血淋头,关上门还要给魏副局长打电话表示感谢。 真特么的憋屈。 常威没有多少得意。 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死了。 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没了。 如果他不插手,冯文这辈子也许都抬不起头。 不开心,大概是饿了,抚慰人心者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气。 杨敏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难过,她端上来一大碗饺子,温柔的抚摸着常威后背,“吃吧,吃饱了就不难受了。” “诶,娘,我上次拿回来的醋呢?” “在这儿呢,这醋可真好,我就是为了这点醋今天才包的饺子。” “娘,家里没十二套宅子可不兴说这话。” 中院东厢房小屋里,于海棠提着裙角转悠了一圈,睫毛扑闪着,“雨水,我堂姐今天要过来你们院,咱们中午都去前院阎老师家吃饭吧?” 何雨水默默的看着她不说话。 你想的真多,阎家做菜,撒盐都按人头算,你去了尝个淡啊? 她已经按照常威的意思慢慢减少和于海棠的联系,可女孩子脸皮薄说不出狠话,于海棠是个没眼色的,今天又跑上门。 “唉,你和那个小警察还有联系吗?我看你都不去他家玩。” “他比较忙,前几天刚破了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一个小警察能有这么忙吗?” “上了日报的......群众日报,照片上面敬礼的那个就是他。” 何雨水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但是,她不喜欢别人贬低常威。 报纸她看了,国庆的前一天,就在头版,第一条是领袖的讲话,第二条就有他的照片,那少年英姿挺拔,脚下穿着一双小白鞋。 “雨水,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没有,别瞎说,我才十六呢。” “那就好,我告诉你雨水,你成绩好,以后肯定能读大学,好男人多着呢,可别被这个小警察给骗了。” 何雨水没有回话,她知道,有些人光是遇上就是上上签。 今天是休息日,院子里头号新闻就是阎家老大的对象要上门。 这可是新鲜事,两个小年轻是自由恋爱,没有经过三姑六婆呢。 阎埠贵今天没去钓鱼,专门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头发还抹了发油一丝不苟。 “常威,找你买条鱼。”他站在倒座房围墙外喊着。 常威出来都惊了,“三大爷,您刚才说的是买吧?” “对,你可别按四毛算啊,你卖给回收站也才两毛六,就按两毛六算。” 常威无所谓,能赚到三大爷的钱他都准备给自己颁个终身荣誉奖章,乐呵呵道:“行,就您说的价钱,不过只能给鲫鱼。” “鲫鱼也行,饶我二两。” “还是您会算。” “事急则钜万可捐,事平则锱铢必较,你们小年轻懂什么过日子。”阎埠贵看常威满目清澈的样子,得意的提着鱼走了。 院子大门外,几个小娃娃挤在阎解成身后跳着脚看向胡同口。 常珑把一颗红枣嚼巴嚼巴吞下去,抬头布灵布灵的眨着大眼睛,“阎大哥,一会你对象来了,我要是夸她漂亮,你会给我买糖吗?” 阎解成笑容僵在脸上,重重叹了口气,“常老四,阎大哥穷啊。” 常珑一屁股坐在石鼓上,从小荷包里抠巴抠巴找出块橘子味水果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扭头看见一旁委屈巴巴的阎解娣小嘴口水流到了下巴。 她扭回头装作没看见,过了一小会,还是从荷包里翻了颗出来。 小姑娘吸溜着嘴里的甜味,拍着小手原地蹦跶着,“姐姐真好。” “是我大哥买的,我大哥比你大哥还小两岁呢。”常珑嘀咕着,“他没当公安的时候就钓鱼给我买糖吃了。” 阎解成一个白眼差点甩到后脑勺,常威那是钓鱼吗? 那特么都是在北海公园进货好不好? 只不过他没说,即便他有这个本事也不可能给阎解娣买糖吃的。 于莉是第一次走进95号院,为此专门穿了件新衣服,格子红的外套,蓝色长裤,两条麻花辫挂在肩头,清爽的小脸上黑眸顾盼生辉。 当然,她本来也只有十七岁,正是小家碧玉的年纪。 论颜值,她可比自家堂妹要高一筹,唯独缺了点洋气。 今日阎家饭桌上多了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 “阎老师,这是我堂妹,和你们中院的何雨水是同学,叫于海棠。” “于海棠......这个名字好。”阎埠贵老成的端坐上首,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易安居士曾经有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两姑娘一脸懵,这老登是在说谁肥谁瘦? 嗯,比较起来于莉略显丰腴,至少胸脯鼓鼓囊囊的。 呸! 老不正经! 还不如阎解成说的,一颗梨花压海棠。 第172章 眉目做山河 10月6日,星期一。 一场夜雨之后,清早又凉了几分。 常威抹了把脸,顿时清醒。 从倒座房出来,他去了东厢房,默默的给老爹上了柱香。 东城分局济济一堂,又到了每月表彰的时候。 赵局长满面春风走上讲台,刚刚落座就开始在第一排找自家的吉娃娃。 是的,常威今天就坐在第一排。 不同于第一次来接受表彰时还被人非议,今天他在走进会场,所有人都带着善意的笑。 负责主持会议的办公室主任在宣读完九月先进单位,九月卫生标兵等等荣誉后,赵局长又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第一排。 等待着,那个少年,上台。 “张宇敌特小组案,常威同志带领专案组成员不畏艰险,克服困难......特授予个人一等功。” 全场掌声雷动,不少参与此案的刑警都站起来鼓掌,然后全场起立,掌声久久不息。 异地办案,深夜枪战,大获全胜。 “常威同志心思敏锐,从刑场死刑犯一句话开始深挖,坚持不懈,为国家找回黄金八百斤,各类珍宝文物不计其数......中枢批示,部委特别授予常威同志个人一等功。” 是的,这个一等功不是分局申报的,是中枢特批。 长波电台和共同舰队的事情已经发生,国家想要独立自强,急需外汇储备。 八百斤黄金,对于一穷二白的新中国来说,很重要。 “国庆前夕,为了展现新时代新风貌,给全国人民一个崭新的首都形象,在常威同志建议下,我们分局开展了专项整治行动......查获盗窃犯八十三人,杀人犯四人,重伤害案犯两人......特授予个人二等功。” “玻璃厂白金拉丝坩埚被盗案,挽回国家经济损失十二万元......个人二等功。” “特大文物盗窃案......个人二等功。” “彭祖辉被杀案......个人三等功。” 下面的掌声一直未曾停歇,赵局长也不得不再次提高嗓音。 “下面,请常威同志上台授勋。” 掌声再次轰鸣,差点掀翻小礼堂的屋顶。 少年一身白色警服,秀眉入鬓,眸子清澈如湖,他站在台上唇角微扬,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在他周身流转,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明亮。 心中有丘壑,眉目做山河。 “常威,好样的。” “常威,加油。” “常威,再接再厉。” 台下开始喧嚣。 能来参加表彰会的,要么是各派出所的领导,要么是分局骨干。 而常威大概是整个东城分局最年轻的人民警察。 可他们就稀罕这个孩子。 愿那时光轻待,少年初心不改。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淡然,此刻,常威破防了。 他穿越后,第一次泪流满面。 信仰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 道德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 血性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 原则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 长此以往,不能当饭吃的都丢掉,只剩下吃饭了,最后得到的只能是猪的命运。 还好,这一世都来得及。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会后,常威被留了下来。 “今天小常威没说金句啊?我笔记本都拿出来了。” 办公室里,赵局长笑呵呵的亲自倒茶,看常威略有些拘谨便调侃了一句。 常威讪讪笑着,小声道:“激动了,脑袋里都是浆糊,说不出来话。” “没事,以后机会很多,小常威,我这么喊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局长,我们所里人都这么喊我。” “嗯,听说了,你在所里也是喊他们哥啊,叔啊,那你以后也可以喊我赵叔嘛,别局长局长,太生分。” “诶,赵叔。” 赵局长满意的笑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中华烟,“这才像个少年的样子,别学那些老警察,见面局长长,局长短的,满身官僚气。” 常威起身接过,微笑道:“那是我们对您的尊重,您可是老革命。” 赵局长一摆手,“他们都是老油条了,你是少年郎,要意气风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什么牛都敢吹。” “吹牛我可不如您。”常威嘿嘿笑着,迎着赵局长不解的眼神,“您当年吹过的牛可都实现了,我还差着远呢。” 赵局长畅快大笑着,半栋办公楼都能听见。 “好小子,拍马屁都这么有水平,难怪那些记者都喜欢你。” “赵叔,我这可是肺腑之言,我可佩服你们这些老革命呢,我爹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讲你们以前战斗的故事,我可爱听了。” 赵局长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凝重拍了拍常威的肩膀,“你爹牺牲了,你别怕,我们都会看着你,小常威,很多很多人在看护着你,别怕。” “诶!” “说正事,留你下来,两个事情。” 常威肃然起立。 “坐下,坐下,不要这么严肃。”赵局长拉着常威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侧,“以后私下里轻松点,你刚才还喊我叔呢。” 常威笑着点头没说话。 “第一件事,你的级别,经过我们分局开会研究,准备给你提到行政十七级,我们觉得你还年轻,骤然提的太高了不好,不要怪我们一直压着你,我们也是想保护你。” “赵叔,我不是小孩子,能明白的,我才十六呢,而且刚上班几个月。” “你明白就好,不过我们的申请被驳回了,部委批评了我们的做法,这样会给其他积极上进的同志带来不好的影响,最后市局给你评定的是行政十五级。” 17级是副科,行政16级开始就是正科,到13级是副处长或者处长,常威定为15级已经比一般的科长级别高,到了地方上甚至比副处长的级别都高。 这算是超规格越级提拔。 好在这会不算事,十年里拧螺丝拧到中枢的都有。 “第二件事,你的职务,这是部委直接安排的,由你牵头成立一个特案小组,听说名字你都起好了?” “局长......赵叔,我那就是一个玩笑。” “现在不是玩笑,这事中枢批示同意,也愿我中华少年人人如龙,不要以为用个龙字就好像搞复辟一样,不要怕,批示的人可以把一切魑魅魍魉都挡住。” “您这样说,我就真不怕了。” “龙组,你是组长,组员暂定四人,负责侦破特大重大案件,由部委和市局安排工作,侦查案件时,由案发所在地公安机关抽调人员配合你,你明白不明白意思?” 常威有点懵。 “查案的时候,你见官大一级。” 第173章 功名属少年 常威回到派出所的时候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正科......龙组......见官大一级。 这特么是要我飞啊! 四大名捕今天也上台受到表彰,他们跟着常威去津门,战斗在第一线抓捕张宇等人,并发现宝藏的线索,两案合并,给了个人二等功。 姬晓望看着胸前的军功章笑的嘴角都合不上。 他算是捡的。 玻璃厂坩埚案,魏局长答应的个人三等功兑现了。 彭祖辉被杀案和火车站清剿虽然没有记功,但也记录在档案,下次可以一同计算。 杨文海和肖强等人也是二等功。 张有德已经确定下周调任分局接手刑侦大队,杨文海接任所长,肖强担任副所长。 朱飞虹接肖强的班,担任鼓楼所刑侦队队长,谢三福年纪大了不愿意当官,但是和朱飞虹一样都调整为副科。 而三宝的级别也提升到办事员一级,距离副科只有一步之遥。 整个刑侦办里都是喜气洋洋。 可惜,今天没人来问常威的工资。 他等了好一会,确定不会有人来问,才满是遗憾的甩出四本由部委发的工作证,搬了把椅子坐到石榴树下发呆。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想装......显圣。 【破获抢劫杀人案,积分+8,奖励:体质果实,盗窃技巧】。 常威撇了撇嘴,用脚蹬着树干抬起椅子的两条腿轻轻晃荡着。 火车站八个重案最后的奖励昨天也发放到位,根据参与程度,奖励略有不同。 体质果实是基础,然后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技巧。 死亡时间鉴定、电子侦听、炸药拆除、弹痕鉴定这些他还能理解,咏春拳、车辆维修也能接受,厨艺精通、狩猎精通都是什么鬼? 他严重怀疑系统被读者给诅咒了! 十颗体质果实的存货,很好! 想着有的没的,一声招呼打乱了他的思绪。 “常威,你在干什么?” 陈铭记笑呵呵的走进派出所院子。 常威仰望天空,随口道:“利用核聚变电磁辐射捕捉取暖。” 陈铭记一脸迷茫,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人话。” “晒太阳。” 陈铭记沉默着。 “您一个大主任天天这么闲?”常威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掏出烟递过去,自己点上一支继续望天。 “闲?我闲的喝水都没时间。”陈铭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街道办工厂的事情上面批复了,先用京城周边做试点,如果反应的效果好,再全国推广。” “呀,那我提前恭喜陈叔升官发财。” “滚蛋。”陈铭记笑起来又给了他一脚,“你要的十个名额给你留着了,等厂子办好了就来报到。” “钱哪来的?” “找资本家借了十万。” 常威大为佩服,竖起拇指,“陈主任高明。” “借这么多钱,我都急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 “给利息?” “......不给。” “限期还款?” “......没有。” “那您急什么?资本家还敢堵您门口要钱?他们估计都当捐款了。” “组织还是要信守承诺的。” 常威不接这个话,悠哉悠哉的晃荡着。 “房子大概还要再修半个月,你没事去看看,有什么要求直接和施工队说。” “行,能装个电话吗?” “......这事我去问问,你的级别不够,但是情况特殊。” “谢谢陈叔,我个人倒没什么,就怕遇到急事耽误工作。” 正说着话,胡同里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 常威还没起身,一众年轻警察们已经冲了出去看热闹。 果然,又是来送锦旗的。 冯文高举着一面锦旗站在派出所门前。 没有感激,没有赞美,他在锦旗上用了一句古诗来祝福常威。 “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 常威深吸一口气把锦旗接过来转到李来福手上,看着冯文鬓角的灰发,柔声道:“嫂子的事情安排好了?” “下葬了,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她应该会喜欢。”冯文温柔的笑着,拍了下常威的手背,“她让我好好谢谢你。” “我是人民警察。” “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冯文认真的打量着常威,过了片刻带了几分不舍,感伤道:“常威,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江西新建县要建一座无线电子厂,向中枢寻求技术援助,我已经报名。” “你要离开京城?” “嗯,换个地方吧,我现在回家都是她的影子。” “也好。”常威轻轻的点点头,诚恳道:“江西,有机会的话我去看你。” “那咱们说定了,你可一定要来。” “好,一定。” “常威,加油!” 冯文就这么走了,来的突兀,走的洒脱。 常威在大门前,看着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逐渐消失。 “他就是来派出所喊你青天的人?”陈铭记陪在常威的身边,体会着他心情,安慰道:“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帮助他了。” “我没事,我在想今天晚上是吃红烧肉还是小鸡炖蘑菇。” “嘿,你这吃的比我都好?” “我吃好点才能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 “......你说的对。” 两人刚走进院子,张有德慌慌张张跑过来,“常威,办公厅来电。” “啊?什么事?” “有人冒充领导的签名诈骗。” “谁特么这么大胆子?”常威勃然大怒。 “领导亲自点了你的将。” ps:我今天更这么早,别说为爱发电已经送完了啊! 求催更,求发电,求五星! 不给?我让聊斋的女主晚上找你们聊聊! 第174章 头皮好痒 “常威,这个案子你要慎重。” 陈铭记刚巧全听见,沉默片刻后忍不住提醒一句。 剩下的话,他不好在人多的时候说出来——二十万不重要,诈骗也不重要,冒用大领导名义很重要。 这已经不是个单纯的刑事案件,甚至可能成为政治事件。 而常威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常威用力的点点头,认真道:“陈叔,我明白,我会小心。” 陈铭记走近一步,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这案子牵连太大,涉案的有杀错别放过。” 常威思忖片刻,“明白,谢谢陈叔。” 四大名捕没有如此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们整装待发,信心满满。 这是龙组的第一次行动,必将一战成名。 边三轮打头,上面坐着鼓楼刑侦三杰,他们是去镇场子的。 后面跟着辆吉普车,副驾驶上常威面色严肃,其他人不苟言笑。 陈铭记站在派出所门前看着他们远去,突然脑子里冒出一句古诗。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人行秘书长是一位中年女性,在得知公安部特派小组到来的时候早早守在办公楼下,见到肖强连忙小跑上前。 “欢迎,欢迎,麻烦公安同志了。” 肖强停好车,和秘书长打了个招呼,“你好......等一会,我们组长还没到。” 秘书长满面笑容很快僵硬在脸上。 从吉普车副驾驶下来的所谓“组长”居然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公安部怎么委派这么个小年轻做领导? 秘书长能混到这个位置,当然不会把话问出来,但眼中的怨气是藏不住的。 公安部也太不把这个案子当回事了吧? 这可是冒充二号的诈骗案啊! 骗了我们人行二十万! 接待室里。 “说说案件经过吧。”常威仿佛没看出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轻视,指节敲了敲桌面,“从头开始说起。” 秘书长有点不适应常威的直接,到底是小年轻,一点前戏都没有,她蹙眉道:“这案子就你们几个人来查吗?” “难道要部长亲自来?”常威面无表情的掏出工作证晃了下,“我是受部委指派的,直接说案子吧。” 秘书长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不满,“九月三十日下午,我们快下班了,来了个人送公函。” 她翻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过去,“信函要求我们准备二十万现金,晚上七点送到民族饭店。” 常威接过来看了眼,大信封上印有“国务院”的字样,细细分辨下,这几个字边角清晰,字体方正,不像是粗制劣造出来的。 打开来,里面是一封十五行的横格用纸,内容如下: 一号办公室来电话告称,今晚九时举行讲经会,有中外记者参加,拍纪录影片。 一号嘱拨一些款子作修缮寺庙用,这样可以表明我们对少数民族和宗教自由的政策。 拟拨给15—20万元,可否,请批示。 左侧有二号的批示:“请人行立即拨给20万元。” 除此之外下面还有二号批注的小字。 1、要市场流通的旧票;2、要拾元票;3、包装好看一点,七时务必送民族饭店赵全一。 这个批注,倒是挺符合二号做事雷厉风行且心思细腻的风格。 不过常威只是瞟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签名是假的。 虽然二号的签名模仿的很逼真,普通人分辨不出。 可常威能看出来啊! 他每天晚上乐呵呵的看个把小时呢。 还很阴暗的怕俩老头哄他开心弄了个假的,专门找了不少报纸资料去研究。 周字,二号的习惯是下部大开口,上小下大,而这封公函的签名显然不对,上下一般大小。 来字那一竖也不够长。 常威把物证收好,看向女人冷声道:“继续说。” 秘书长见常威没有表达意见,心中愈发有些轻视,“我当时看到要二十万,行长又不在,就去找了值班的计研局李副局长,我们都觉得有点可疑,这个时候电话打了进来,自称是二号办的人,还催我们快点。” 姜红霞不敢置信,“二十万啊,你们就信了?” “有公函,有电话,而且那会都六点了,七点就要用钱,我们谁敢耽搁?”秘书长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无法理解的操作,在这个年代其实稀疏平常。 人行同意拨款的态度没有问题,不然就是不重视中枢。 常威拦了下姜红霞,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对秘书长的话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谁去送的钱?” “发行局的宋科长。” “对方几个人对接?” “一个人。” “民族饭店,我猜你们是在大堂交割的吧?会议室都没进吧?” “呃......你怎么知道?” 姜红霞已经忍这个女人很久了,嗤笑一声,“还需要我们组长说吗?要是进了会议室可不就穿帮了,二十万啊,你们居然就在人进人出的大堂里交割?” 秘书长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 李来福拿着小本本算了会,疑惑道:“二十万,他还要旧票,至少六七十斤,应该要装两麻袋,你们没有派人帮着送一下吗?” 秘书长开始觉得眼睛有些干。 姬晓望如同一只蜗牛,小心的探出两只触角,在确定安全后他把脑袋从蜗壳里探出来,弱弱的问了句:“二十万现金,他是在大堂里清点的吗?” 秘书长抬手揉了揉胸口。 邬继茂看看三人,抠了抠脑袋。 常威摇头叹气,“来交接的人有凭证吗?” 秘书长连连点头,哆哆嗦嗦的抽出一张信笺递过去,“他有介绍信,在这里呢。” 常威接过来看了眼,一张盖有“二号办公室介绍信专用”图章的信函。 内容就不水了。 他轻蔑的笑了下,这个图章应该不是萝卜刻的,但也绝对不是真货,字体粗细都有问题。 “收据呢?” “他打了个收条,在这里。” 姜红霞接过来看了眼,“你是说,收钱的人在民族饭店大堂给你们手写了个收条?” “呃......是的。” 李来福奇怪道:“他代表二号办来拿钱,居然没有提前准备盖好公章的收据?” “呃......是的。” 姬晓望抻着脖子看着姜红霞手上的纸,“你别告诉我,这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 “呃......是的。” 邬继茂觉得头皮好痒。 “九月三十日案发,你们今天才报案?” “这不是十一放假嘛,上班后我们又等了四天,看二号办一直没回复,就打电话问一下情况,才知道被骗了。” “所以,当天送完钱,你们就欢天喜地的回去过节,也没有再打个电话汇报下?” “这......” “领导安排你们工作,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们不该完成后第一时间汇报吗?” 常威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级别的单位,要二号办主动打电话给你们回复?请示汇报的基本原则你们不懂?” 秘书长腿脚一软瘫在地上。 常威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两步,带上几分威严道:“姜红霞,打电话给分局让他们派刑侦大队过来,肖队,你们先把这个人、计研局李副局长,还有送钱的那个宋科长带回分局关起来。” “是,组长。”姜红霞敬了个礼,出门去找电话。 朱飞虹已经把秘书长铐上,肖强立正道:“常组长,用什么罪名关押?” “严重渎职!” 第175章 脸面 人行所在办公楼是一栋外表庄严,内部厚重的楼宇,带有浓厚的苏式风格。 相比起大多数机关还拥挤在狭小的四合院里办公,人行确实财大气粗。 三楼是领导的办公区,墙壁上刷着齐腰的绿漆,水磨石铺就的地面,后世简朴的风格此时堪称奢华。 李副局长在被肖强找上门后依然镇定自若,颇有威严的让他们在门外等着。 常威来时,他听秘书长说带队的是一个小年轻,已经没了亲自接待的兴致。 却不料这伙小年轻如此蛮横无礼,居然还想逮捕自己? 一个小警察,逮捕副厅级干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肖强没听他的,和谢三福直接闯入办公室。 李副局长的法令纹抖了抖,大声呵斥着:“滚出去。” 肖强把手铐拿出来,语气冷冷的,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李副局长,如果你不想体面的走,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像条死狗一样拖出去。” 常威在渎职前面加了严重两个字,他就知道这个人完了! 最终这件案子的情况一定会报到中枢。 一个为国守财的衙门办事如此敷衍,常威只要笔头稍微歪一歪,这个李副局长最好的结局也是开除公职。 李副局长并不这么认为。 他只是照领导要求办事,哪里错了? “我要给公安部打个电话,确认你们的身份。” 肖强和谢三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如果是打给公安部,可以。” 财神爷的门路很广,李副局长真的一个电话打到了部里告状。 电话还没挂断,他已经瘫软在椅子上。 常威确实是公安,但不是公安部派来的,而是中枢指派。 确切的说,是一号和二号的人。 钦差!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接待室里,四大名捕也被常威突然爆发的气势所震慑,噤若寒蝉躲在角落里不吭声,只有常威拿着一摞物证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刚才电话已经确认过,藏办根本没有赵全一这个人。 他不想浪费时间搞什么刑侦研讨和推理,直接启动了【重证指引】。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常威的视野里,那张有二号签名批示的公函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变幻凝聚,最后汇集到纸张左侧。 他把公函拿起来细细分辨。 左侧是装订的位置,有两条从上到下的竖纹装订线,竖纹之间还有几道很短的波浪形横纹,行话叫做“鱼尾纹”。 公函使用的是十五行横红格纸,这个很普遍,甚至一些书店都能买到。 但是带有“装订线”和“鱼尾纹”的横红格纸从前年开始就不再对外发售,只有国家机关还在使用。 这种纸就没有统一的制式,各机构单独印刷,所以各家的“装订线”“鱼尾纹”都略有不同。 “组长,林队带着刑侦大队到了。”姜红霞凑过来小声说着,打断了常威的思绪。 常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喊我名字吗?不高兴的时候还喊我小常威。” 姜红霞在喉咙管里闷闷的“哼”了一声,嘟囔着,“这不是查案吗,我们得给你这个组长面子。” 常威笑了起来,“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姜红霞低着头捏了捏小拳头,吸了口气,慢慢把眼中的怒火用水光熄灭。 好气啊! 常威没理会她,走出接待室,走廊里满是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刑警们,那一双双激动、亢奋、钦佩、期待的眼神都聚交过来,他温和的笑了笑,“林队,大家辛苦了。” 林双全向前一步立正敬礼,“常威同志,东城分局刑侦大队前来报到,请指示!” 后面全员突然呈两列纵队立正。 常威无奈的回了个礼。 当官真的不好玩。 他也终于明白赵局长的那句话。 查案时,见官大一级。 “林队,大家放松点,我还是那个常威。” 林双全稍稍放松了神经,“私下里没事,这不是在查案吗,咱们这些老战友得给您撑着脸面。” 常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好,这案子你们跟着我查到底。” 林双全顿时乐了,“嘿嘿,我们整个大队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身后数十个汉子都在无声的笑着。 上次跟去津门的七名刑警最后可都是个人二等功。 常威,这是常威啊。 行走的军功章。 “开车了吗?” “一辆边三轮,一辆吉普车,一辆卡车,不够您说话,分局的车我都能调过来。” “不用,麻烦派几个人帮着肖队长押几个人回去。” “是。”林双全把脚一收,面色肃然。 “剩下的跟我去档案局。” “是。” 大信封应该是真的,不管是牛皮纸还是上面印的字都不是小作坊能仿制的,公函用的也是机关信纸。 诈骗犯应该在国家机关工作,或者他能接触到国家机关并拿到信封和办公用纸。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机关找出来。 京城有数百个机关单位,到底是哪一家,常威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来对比。 只有档案局才有足够的对比样本。 好在这里的人很有眼色,看过常威的工作证后,再偷偷瞟了身他身后的几十名壮汉,乖乖的领着他们去了档案室。 档案局对于公安局不存在保密一说。 保密档案也不会放这里。 “把京城所有机关的往来公函都找出来,一一对比装订线和鱼尾纹的位置。” “是。” 几十人齐声应下,吓得值班的人抖了抖。 重证指引下,常威相信,这条鱼尾纹就是破案的关键。 比对查找是一件很繁琐的工作。 首先要把各机关的样本找出来标注,再丈量装订线和鱼尾纹的尺寸,有相似的,再把公函拿过来对着灯比照。 刑警们早就习惯大海捞针的办案风格,相比起风里雨里去挨家挨户的排查,坐在会议室里翻找资料显然要轻松的多。 夜色深沉,四周的嘈杂逐渐消退,只余下纸张翻找的沙沙声,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为这些执着和热爱的人们撒下一片柔和的银光。 “找到了,找到了!” 刑侦大队里一个小伙子兴奋的打破寂静,左右手里各舞动着一份公函,脸上满是喜悦。 常威快走几步过去,接过两份公函放在桌子上磕了磕边角对齐,对着台灯又照了一遍。 完全重合,甚至鱼尾纹波浪都一模一样。 那份来自档案局的公函上用木头夹子别住一张单位名称卡片。 外贸部出口局。 第176章 欲望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大地上,那份温暖与希望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馈赠。 出口局巷子,长条桌拼成的小吃摊,七八个汉子捧着碗呼哧呼哧的大口吞咽着。 熬了一夜,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这批人吃完,立刻起身三五成群的叼着烟散开,又是一波汉子过来坐下。 煮馄饨的夫妻俩忙的没时间说话。 姜红霞端着碗缩在桌角小口小口的嚼着,长长的睫毛被热气蒸腾着带上水珠,脸颊粉红。 “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碗?”常威喝了口馄饨汤,畅快的打了个嗝,扭头问着。 “够了,我还吃不完呢。” “现在能吃就多吃点吧。” 常威感受到空气里的那丝凉意,缩了下肩膀,天冷了,往后的形势会更加困难。 姜红霞显然没明白常威的意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李来福吃的很快,揉了揉熬夜后泛红的眼眶,起身走到角落里挡住风佝着身子把香烟掏出来。 刺啦! 姬晓望划燃火柴递到他面前。 两人点上香烟,李来福倚着墙掏出笔记本又开始翻看。 常威踱步过来,接过李来福的香烟对火,扯了他的本子看了眼。 同样的本子他也有一个,正面翻开都是工作纪要,反面翻开都是人名和日期。 “常威,这招是不是打草惊蛇啊?你在玻璃厂的案子时用过。” “嗯,昨晚肖叔审过秘书长他们,民族饭店来拿钱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比较瘦,个子中等,小眼睛,如果真是出口局的,等会他们上班,我们几十号警察在门口守着,他肯定会慌,慌就会出错。” “送公函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常威烦躁的踢了一下墙角,“那个秘书长就是个白痴,居然说没看清对方的样子,我看她就是眼高于顶,没把人家送公函的人放在眼里。” 李来福和姬晓望默默的替秘书长默哀。 他们还记得常威的两大特点:嫉恶如仇、睚眦必报。 作为一名资深钓鱼佬,常威很喜欢吃鱼,所以挑刺也是高手! 姬晓望感叹着:“这人胆子真大啊,二十万。” “既然冒用领导的名义,少了怎么骗的了人。” “二十万,怎么用的完哦。” “要是我们找不到这个人,二十万他最多用两年就没了。” “怎么可能?” “如果他在机关里上班,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既然要骗钱,那说明这个人的欲望比一般人大的多。” 常威解释了一句,又想起前世那些拆迁户,多少人拿了拆迁款还不是几年内败的一干二净。 看一个人的品性,不要看他穷的时候,要看他有钱以后。 沾酒不醉是喝得少。 见色不迷是摸不着。 以德服人是打不过。 淡泊名利是没有招。 闲扯了几句,常威伸出胳膊看了眼英纳格,快到上班时间。 他手臂一挥,二三十号公安民警各就各位,目光如剑逼视着每一个人。 “同志,同志,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一个矮胖的男人停好自行车慌慌张张跑过来,如笑面佛一般亲切,“我是出口局办公室主任,叫李贵,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们一定配合。” “我们是公安部派来查一个案子,这是我的工作证。”常威把工作证递了过去,客气的接过对方手里的烟,“李主任见谅,案情不好和您细说,但是特别重大,有需要的时候还要麻烦你们。” “应该的,应该的。”李贵接过工作证顺手打开看了眼,顿时呆住。 工作单位一栏写着:公安部特派,龙组。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机构? 龙字啊,能用的吗? 可他不敢质疑,几十号警察大摇大摆的堵在门口,总不能是假的吧? 我们局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啊? 十月的京城,李贵主任满头大汗。 王卓骑着车拐进巷子,瞅了眼单位大门,顿时魂飞魄散。 第一个反应:案发了! 刚想调头跑路,又生生把这个念头掐灭。 现在跑,肯定来不及了。 刚才拐进巷子的时候就看到过两个警察,不过当时以为是路过的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在封堵退路。 到底是不是来抓我的? 应该不是,如果来抓我,不可能在出口局门口等,公安局想要查到我的家不难。 顷刻间,王卓想了很多。 如此形势下,他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继续向前骑。 一位同事骑着车到他身边并行,站起来看了眼院门口好奇道:“王卓,局里怎么了?来这么多公安。” 王卓见他也不知道,便没了聊天的兴趣,敷衍道:“我也不知道。” 同事心里没鬼一点也不慌,带着看热闹的心思八卦着:“肯定是抓贪污,我告诉你,前几天有个部里抓了个贪污犯,居然贪了二十万。” 这个数字猛的刺激了王卓紧绷的神经,他慌乱的大喊着:“什么二十万,你别乱说。” 同事看了他一眼,不悦的加快速度离开。 两人的位置离着出口局大门还有几十米,刑警们的注意力都在进出大门的人员身上,只有常威耳朵动了动,抬头虚眯着眼睛打量一番,顿时露出玩味的笑容。 王卓心跳如鼓,强行控制着表情管理,慢慢骑车到大门外,看都不看那些刑警一眼,靠着墙根找位置停车。 熬过这一关,等会上班了找个机会回家,拿钱赶紧跑路。 常威用脚踢了下身边的李来福,朝王卓努了下嘴。 李来福愣了下,看看王卓,又看看常威,见他向自己点头,旋即大喜,扯了邬继茂和姜红霞就跑。 姬晓望吸了口气,捏了下拳头,迅速跟上脚步。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吗?我叫王卓。” “不对吧,你不是叫赵全一吗?” “呃......什么赵全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卓面色大变,把自行车挡在身侧,突然一个转身,丢下车撒腿开始狂奔。 “啪”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王卓整个人在空中自由飞翔两三米,脸朝下重重的拍在地上。 姬晓望揉着小腿龇牙咧嘴的跳着。 ps:剧透下,本文不涉及高层,更不会都市修真。 就是个小人物重生后的呐喊。 就像我的网名:梦中的虚语,黄粱一梦而已。 是有点偏正能量! 少年时谁又不是一腔热血,志在四方,抱负不凡! 可惜终究被现实击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催更、发电、五星。 谢谢了! 第177章 奇耻大辱 伴着微微的清风,上午的阳光热情地拥抱着大地,给人们带来了温暖和舒适。 出口局大院门前的胡同里倒着辆自行车,数米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波棱盖儿呀、胳膊肘子呀、胯骨轴子......的疼痛,惶恐的看着四周。 少年踱步过来站在他面前不远处,阳光下投射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一束阴影刚好落在王卓的身上。 明暗之间,局势已定。 “常威,把他交给我。” 邬继茂挽起袖子大喝一声上前,挡在常威面前,短棍一甩,威武霸气。 昨天下午在人行询问秘书长时,其余三人都能找到症结,只有他当时只觉得头皮发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长出来。 可惜,最后没能成功。 如此大案,我邬继茂岂能旁观,心头默念: 坚决拥护国党, 团结围绕中央, 龙组杨帆远航, 不日光芒万丈。 带头大哥姓常, 来福学习榜样, 红霞无惧沙场, 晓望缉贼腿伤。 吾欲夸功领奖, 惜缺三分智商, 心头正自彷徨, 罪犯自投罗网。 原本冲到半截的刑警们停下脚步,笑呵呵的看着,没有和邬继茂争抢。 王卓已经无路可退,看着邬继茂一步步逼来,牙关紧咬决定拼了。 临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他本就是个废人,大概拿到钱后海参也吃了不少。 被邬继茂打了0:7。 零比七啊! 真特么的丢人!!!!!!! 奇耻大辱!!!!!!! 躺在地上,他这会疼的地方更多。 常威转身走回出口局大院门口,“李主任,还需要您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李贵抹了下额头,连连应下,“常组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常威笑容如春风般轻柔,“我们要搜查下王卓的办公室,需要您帮着指点一下。” “好的,好的。”李贵不敢有丝毫阻拦,说完又小声的试探道:“常组长,我能不能问一下,王卓到底犯的什么罪啊?......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会局长来了我好给领导回话。” 常威沉吟片刻,解释道:“案件过几天可能会公布,不过应该是他个人的事情,和你们出口局没关系。” 李贵重重的吐出一口粗气,嫌弃的瞪了一眼被铐住的王卓。 吓死老子了。 一个计划处的会计被抓,可不吓死人吗。 姬晓望跳着腿跟在李来福和姜红霞的身后进了出口局大院,十分钟后在王卓的办公桌下面找到刻章的钢板和蜡纸。 常威拿过来看了眼,和介绍信上的那枚假公章刚好对上。 他走回到王卓身边,面无表情地的看着他,“钱呢?” 王卓已经心如死灰,闭着眼睛不说话。 常威冷笑一声,“你不招我这会就带着人去你家抄,我不信把你房子拆成瓦片还找不到这二十万,你还有老娘,有媳妇孩子,想清楚啰。” 王卓小眼睛猛的睁开,嘴唇颤抖良久,双手举着铐子轻轻摆动着,“我一分钱都没花,不敢,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穷怕了。” 常威知道他确实是贫苦出身,但这不是诈骗二十万的理由。 “现在说这些没用,我要钱,被你骗走的二十万。” “......在我家的煤堆里。” 常威点点头,飘然转身到林双全身边,“林队,起赃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和队友先押着王卓回分局。” “你不去?” “我还怕你把钱贪了?” “不是......谢谢你,常威。” 林双全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看向常威的目光裹着欣赏和感激。 是啊,常威不是一直这样吗? 他什么时候吝啬过功劳? 刑警们已经开始打摆子——抖若筛糠。 抓贼是大功,拿赃也是啊! 十月初的气候变化真大,夜里还带着寒意,午时烈日当空下又是酷热。 常威躲在办公室里逃避着外面庆贺的声音,做着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写卷宗。 这次必须自己亲自写。 因为一号和二号可能会看。 姜红霞整理着口供,姬晓望在查阅档案,李来福和邬继茂刚刚取证归来。 王卓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 他出身东北一个贫苦家庭,却在解放前极为努力的考上大学,少年时曾加入抗日组织,胜利后又和青帮搅合在一起。 原本凭借他在出口局的工资养家糊口足以,可他的工作中很容易接触高端场所和洋人,看多了酒醉灯迷的生活,心思不免起了变化。 到底是大学生,智商高,这一场骗局把人性摸的通透。 卡着下班的时间去送公函,让你无暇查证。 打着讲经会民间捐款的名义要钱,索要旧票。 又在关键时刻冒充二号办打去电话催促。 大概心思太过缜密,所以他的公函用的是正规纸张。 如果不是这里留下马脚,想要抓住他还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魏千军从小办公室门前路过,瞟见常威不时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拉过一个小警察,“天气这么热,你去找点扇子拿给常组长他们。” 小警察正是昨晚找出样本的人,此时笑的像个傻子,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魏局,拿几把?” 魏千军不悦道:“有几个人就拿几把。” 常威坐在办公室里听见这些话,总觉得魏叔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只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思计较,正咬着钢笔帽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下笔。 每次一写卷宗就卡文。 卡住的原因是常威在写完案情和侦查过程后,他想夹带点私货。 这个案子他前世也有过耳闻,只不过日期不对他便没敢照着记忆去抓。 那些报道里都把王卓说成贪婪成性,奸诈猥琐,却丝毫不提银行在这件事上的重大责任。 服装二厂工资监守自盗,电子厂会计独自取款被劫杀,人行轻轻松松被人骗走二十万。 损失的都是国家财产。 是罪犯胆子太大吗? 不是。 是因为有太多的漏洞可钻。 但这不是常威一个小公安能管,该管,敢管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尽量在字里行间把银行的漏洞和疏忽放大一些,顺便送那三个蠢货一程。 嗯,只是顺便,我心怀宽广,绝不记仇。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如果你们也觉得不对,请一定告诉我,反正我也不会改,你们别憋出病来。 想明白这一点,常威心情舒畅,下笔如有神助。 第178章 学霸的无妄之灾 伪造二号签名,从银行骗走二十万,堪称建国后第一诈骗案。 从接到办公厅通知到案件侦结,龙组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再挑剔的人都要服气。 常威自然更开心,挨到下班时间,准点回家。 “请把你的哥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嫂子留下。” 唱着歌谣,常威把车停好。 今天倒座房里依然有人在挨骂。 居然不是常珑,小菇凉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正在小院卖力的蹬着三轮车。 “老三怎么了?”常威笑呵呵的走进屋,摸了摸常天的脑瓜子,“行了,别哭了,去洗把脸。” 大儿子说了,杨敏就不再责难,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常天摆了摆手。 小家伙委屈巴巴的起身回东厢房去洗脸。 “老三惹事了?” 常威一直认为常天才算是家里的骄傲,如果他没有系统的话,这个家未来必然是常天撑起来。 这孩子从生下来挨骂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也不算是他惹事,但事情也是他惹出来的。”杨敏已经不气了,一边找了茶壶给常威倒凉茶,一边解释了句。 听了老娘的话,常威更迷糊。 “他昨晚家庭作业做错道题,结果今天老师批改作业,全班都做错了。” 常威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道:“全班都抄他一个人啊?” “也不完全是,有几个爱学习的本来做对了的,早上在教室里对答案,跟着改错了。” 常威无语。 这种学霸的无妄之灾他两辈子没体会过。 不是笨,就是不喜欢学习,偶尔奋发图强,也不过三分钟而已。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毕竟庄子都这么说。 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每一个想要学习的念头,都有可能是未来的你在向现在的你求救。 “娘,这个月的工资。”常威把一叠钱放在桌上。 工资是昨天发的,可他没回家啊。 杨敏只是瞟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上个月工资加补贴是六十多,这一叠快有八九十了吧? “你这是多少?” “八十八。” “你又涨工资啦?” “嗯啊,上个月是1级办事员,七十八,所里给我发了十块钱补贴。” 杨敏愣了下,蹙眉伸出只手压了压,“你等会,上个月是1级办事员,那你这个月是什么?” “呃......娘,我这个月还是个人。” “少废话,快说。” 常威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手绢慢慢打开,郑重的把六枚军功章挨个摆在桌子上。 两枚一等功,三枚二等功,一枚三等功。 “娘,我又立功了,现在是行政15级,正科,跟爹当年的级别一样。” 杨敏呆呆的站在桌前,良久未动。 常天刚刚洗了脸回来,杵在门口不敢进屋,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六枚军功章。 刚在东厢房洗脸的时候还扫过一眼,爹遗像前,大哥的两枚一等功,一枚二等功,一枚三等功都还摆着呢。 他每天都会擦一遍。 十枚了。 常威不想杨敏情绪过于激动,对常天招了招手,“老三,先拿过去,吃了晚饭洗完澡我再去给爹磕头。” “诶,大哥,你真了不起。”常天小心翼翼的把勋章收回手绢里抱在怀中。 常威扶着杨敏坐下,嘴里嘟囔着,“师傅马上要调到分局,我都没能当所长,给了个组长就把我打发掉。” 杨敏流着泪敲了他一下,“真当派出所是你们师徒俩开的?还能继承啊?” “算了,我也不稀罕,魏叔您还记得吧?以前和爹搭档当过所长的,现在分局当副局长,回头我去接他的班算了。” 这种孩子气的话惹得杨敏破涕而笑。 母子俩在屋里说说笑笑,门外一道女声响起,“常科长,您在家吗?” 常威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连忙起身开门,“是王主任啊,您这怎么来了?” 房管科小王。 “常科长,您可别乱喊,我哪里是什么主任啊,就是个小办事员。” “迟早的事。” “那是您抬举我。”小王乐呵呵的可高兴,声音愈发清亮,“我们陈主任交代的,说您要装电话,我来问问装哪里。” 常威心里咯噔一下,艰难的转过身,舔了下嘴角道:“娘,你可能还要再哭一遭。” 后罩房院子是从后院东边月亮门进去。 原来这里有个门洞,后来被街道办用砖砌死,现在又砸开修成方形便于安装木门。 常威搀扶着杨敏跟在小王身后,常天和常珑牵着小丫头一路蹦跳着。 五米宽,二十七米长的院子里青砖墁地。 当中的位置有两棵树,一颗是石榴树,另一个也是石榴树。 南墙边早有自来水牵过来,西墙靠着隔壁院子修了两间小屋,一间是浴室,一间是厕所。 常威都惊了,快走几步看了圈出来,“这院里居然有厕所?” 小王指了指隔壁,“93号院是集体宿舍,修了个旱厕的,定期会有挑粪工过去清理,我们考虑两位老大爷上了年纪,就埋了根管子连过去。” 常威感叹着,“俩老头功德无量啊!” 杨敏也唏嘘着,极为认真的叮嘱道:“既然两位大爷待你如亲孙,你就要当亲爷爷孝顺。” 常威点头道:“娘放心,我会的。” 常珑踮着脚在游廊下看了看房子,蹬蹬蹬跑过来把常威拽到一边,“大哥,我能有自己的屋吗?” “有,每个人都有。” “真哒?” “不想跟娘一个屋了?” “晚上翻身她老揍我。” 常珑委屈极了,小声嘀咕着,却不料正好杨敏过来听见,一个脑瓜子上去,“三米多的炕,每天晚上要从炕头到炕尾跑三遍,像个地瓜一样,你还好意思向你大哥告状?” 挨了揍也不敢哭,常珑捂着脑袋就跑。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手指头在脸上刮着,“羞羞羞,小姨睡觉滚地瓜。” 常珑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咯吱她,吓的小丫头惊慌大叫着,“大舅舅,救窝,救窝呀!” 常威一把搂住,看着她得意的小脸蛋都没好意思揭穿。 我哪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上不是怼个小屁股,就是搁双脚丫子? 第179章 单身狗 砖墙被秋阳照的暖暖的,墙头的爬山虎已经泛出红色,悄悄的撑起一缕枝蔓窥探着小院里的人家。 房子现在还住不得,大概需要十天左右来修缮。 毕竟是上百年的老屋,年久失修。 常威抚摸着红漆斑驳的廊柱,心中感叹。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十万一平。 常珑已经选定了自己的房间,她要挨着二哥。 西边两间屋是给俩老头的,第三间做了客厅,然后一溜四间房归杨敏和常家三兄妹。 小丫头嘟着嘴不高兴。 因为这里没她的房间。 “大舅舅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呀。”常威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大舅舅哒就是我哒。”小丫头顿时开心的小腿乱蹬,脑后小鬏鬏上几丝散发也随风轻舞。 大家都笑起来。 常威喜欢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的日子。 他能想到自己到了耄耋之年,子孙满堂,到了年节之时换上一身新衣,做好一桌好菜,孝子贤孙们回到院子里,然后一人抱着个手机都不搭理他。 夕阳落入莽莽原野,秋风裹着寒意,巷口的老槐树就好像异地恋,不是绿了就是黄了。 常家外院的倒座房挨着垂花门,这里是九十五号的女人们交流生活经验的地方,小王一声“常科长”掀起无尽波澜。 这个院里曾经有过一位科长,叫做常昆,两年前牺牲了,现在又有了一位。 还是姓常。 易忠海犹豫良久,一大妈端了杯茶水过来,“去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于是,他走到倒座房外,敲响了常威的家门。 “一大爷,进来坐。”常威侧开身子客气着。 “不进去,不进去了。”易忠海连连摆手,没有进门的道理。 常威也不再邀请,指了指垂花门的位置,“有事吧?咱们过去坐着说。” 垂花门下有一些破旧的板凳椅子,都是女人们平日里坐的。 他让了支烟,易忠海没接,他便不勉强,自顾自点燃一支,轻声道:“一大爷,您说吧,什么事?” 易忠海沉默着,大概是斟酌话语,过了片刻才道:“常威,你是现在是科长了吧?” “算是吧,正科级。”常威很随意的说着。 他喜欢炫耀,但只和看得起的人炫耀,易忠海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这院里的一大爷原本就是你爹,后来他不在了我才做的一大爷,又从前院补了阎老师做三大爷,你现在也成年了,又是科长,这一大爷还是要你来做。” 常威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特么才十六,你让我做大爷? 当然,这个大爷不是辈分。 勉强算是约定俗成的官称。 正式名称是:治保委员。 各院所谓的大爷大妈归属于居委会治保委,负责所在居民小组的防特,防匪,防盗,防火的四防工作。 九十五号院就是一个居民小组,前中后各选出一名治保委员,俗称大爷。 就好像我大清,大学士被称为中堂,这是尊称,在正式公文里还是要称职务,只有私下里才会使用。 还有制台、抚台、臬台、藩台、道台、府台、学台...... “不合适,我年纪还小。”常威摆了摆手,“而且阎老师做三大爷挺好的,您这样做以后阎老师怎么办?” “不碍事,我退出来。”易忠海平静的回答着。 常威抬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大爷,这事我不能答应您,公安局的工作就够我忙的了,您看我都经常不回家,院里的事情更没功夫管。” 见易忠海还要说,他打断道:“上次您做的那个棍子,得空再帮我弄一个呗。” “这个容易,我明儿就弄。” “行,那就这样,我得回去了。”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 不管易忠海是什么心思,他都不愿意做这个劳什子一大爷。 一毛钱好处没有,屁事还多。 我堂堂龙组组长,来当治保委员? 是我管居委会,还是居委会管我? 看着常威远去的背影,易忠海终于松下一口气,脚步轻快的朝着中院走去。 躲在屋里耳朵竖着的阎埠贵心神一泄,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后院刘海中看着后罩房的月亮门良久,走回屋拍了拍刘光齐的肩膀,“老大,爹以后就要指靠你了,你也是中专生,以后也能当科长。” 贾东旭站在中院仰天长叹,唉,god is a girl——天道不公啊! 常威刚进屋没一会,许大茂拎着两瓶茅台过来敲门,人也没进屋,丢下酒笑呵呵的说了句“恭喜恭喜”就走。 今夜多少人无法入眠。 常威睡的很好。 走进派出所的时候,姜红霞揉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小脸皱起。 常威吸了吸鼻子,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姜红霞呻吟着,“胃疼。” 常威了然点头,“吃药了吗?” “吃了。” “要不你回去歇着,放心,我算你考勤。” 姜红霞有气无力的把胳膊竖在桌子上晃了晃,“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早上吃了没?” “......没。” 常威嫌弃的看向一旁满脸关切的邬继茂,“鸡毛,我昨晚看书学了首古诗。” 邬继茂一头雾水,疑惑道:“常威,你学了什么诗?”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你是单身狗,故人西辞黄鹤楼,剩你一条单身狗,凤凰台上凤凰游,围观你个单身狗,山外青山楼外楼,你是单身狗中狗。” 邬继茂觉得头皮又开始发痒,似乎脑子里有什么在生长。 唉,没救了! 常威叹了口气,“去买碗白粥吧。” 邬继茂双眼一瞪,瞬间明白,拿了饭盒拔腿就跑。 姜红霞脸颊粉红,不好意思道:“常威,谢谢你。” “嗯。”常威傲娇的点了点头,“作为你的组长,必须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小警花胳膊撑在桌上反手托住下巴,眼神中都是迷茫。 “早上点早点早点早上吃。”常威巴拉巴拉着。 姜红霞歪着小脑袋,眼睛转了转,露出清澈的眼神。 张有德慌慌张张冲进来,一把扯住常威,“快,办公厅来电,二号十分钟后要和你通话。” ps:中秋将至,想和老婆去旅游,大家推荐一下,谁的老婆比较好...... 今日周五,在你们下班去喝酒,蹦迪,唱歌,泡妞,钓凯子之前,拜托催更,发电,五星......一键三连。 谢谢大家! 第180章 英雄 这个世界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改变时势? 这是常威从未曾去想过的问题。 人是群居动物,聚集起来的人组成了社会。 大多数人在这个群体里能一辈子顾全己身,扶老携幼,这已经是了不起的一生。 这大概就是孟子说的穷则独善其身。 少数人在这个基础上还能心有余力照顾好身边的人,同时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勉强也算达则兼济天下。 正是这些芸芸众生,聚沙成塔,在五千年的历史车轮下推动着我们民族的艰难前行。 除此之外,还有极少数人被历史选择,他们的出现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前进方向,改写民族的命运,甚至改动国际格局。 这已经超出常威的理解。 他在张有德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会说什么,能说什么。 刺耳的铃声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在第二遍铃声快要结束时拿起电话。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就让他有些呆住。 “喂,是小常威吗?” 那熟悉的腔调,温和的声音,亲昵的称谓。 他的脑海里都能想到数里之外的画面。 六十岁的老人依然剑眉星目,身穿中山装儒雅谦和,他一定是左手拿着电话,右手端于身前,永远带着温柔的笑容,却化不开眉峰之间的愁绪。 常威莫名眼眶发热。 没人知道这通电话讲了什么。 张有德守在门前三米远的位置,更远一点的地方是刑侦办三位老同志和郭刚杨文海,李来福他们都只能躲在石榴树下踮着脚抻着脖子。 挂上电话,常威沉默良久,搓了搓脸颊换上一副笑意打开办公室大门。 所有人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欣喜着,雀跃着,却不敢开口去问。 常威笑着,轻声道:“表扬了我们,要给我们请功。” 有些人的魅力是能够通过文字或者声音传播的。 近朱者赤。 这一刻常威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面对巨大荣誉时,他露出谦逊的笑意。 “太棒了,常威。” “常威,加油啊。” 张有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辜负期望,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常威极为认真的点头,“我省的,师傅。” 于是大家不再提及此事,只是这一整天,秋阳映照,喜气洋洋。 常威依然在核聚变下蹬着石榴树晃荡着。 财务制度......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卷宗里虽只寥寥数笔,却又如何躲的过巨人的视线。 当然,这本也是他的初衷。 通话的后半段,看似无意,两人却聊了不少相关的内容。 常威谨言,没敢超出企业财务制度的范畴,只说了些后世普通人都能熟知的监管方法。 自去年停止援助后,二五胎死腹中,愈发举步维艰,赤字一天天的积累。 第一次经济危机已经开端。 如此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时候,每一笔财务上的损失都是无法接受的。 如果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纳,大概也能挽回不少。 唉,又要被人骂狂妄或者圣母! 无所谓,反正已经被骂习惯了。 只可惜现在国家的体育事业还在起步,不然他多少要再提几条意见。 一不许吃海参,二要学朝鲜。 输给小日子全特么给你们丢去劳改营。 七个...... 葫芦娃救爷爷都没敢这么送! 假如足球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反正明天也一样。 看到他们,你只会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人生想要成功,你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节操。 体育事业的发展,让人民开始更加重视健康,派出所小金库充裕后,在院子里装了两副单杠,可以让民警们闲暇时练练体魄。 李来福和邬继茂两人比赛着做引体向上。 一个做了十二个,一个做了十五个。 赢了的是邬继茂。 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捏了下拳头,他挑衅的看向石榴树下,“常威,要不要来比一场?” 常威木木的转头过来,眼中写着不敢置信。 “来吧,看看能不能打破我的记录?”邬继茂盛情约战。 常威哂笑着,“得有多么强壮的体魄才能装下你的胆子?” 邬继茂听明白了,他感受到莫大的羞辱,撒着腿跑过来拉住常威的胳膊,“来来来,你今天必须来一个。” 常威差点被他扯到地上,赶紧坐正,扭头看着他认真道:“真的太简单了,我轻轻松松一百个。” 邬继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百个?你能做一百个我就去吃屎。” 常威依然没动,端坐如山,“鸡毛,不许骗吃骗喝。” 邬继茂哪里肯依,论打架他未必是常威对手,但体能自己怎么可能会输? 就看常威瘦巴巴的样子,一米七出头还不够六十公斤,身上剐了称肉不知道有没有五十斤。 做一百个引体向上,他做一百个梦倒是有可能。 “真吃屎?” “你做一百个,我就去吃。” 原本围观邬继茂和李来福比赛的几个人也在起哄。 “常威,来一个。” “常威,来一个。” 常威看看一脸不忿的邬继茂,笑着起身甩了甩肩膀:你自己找屎可别怨我。 阳光下,少年一个纵跃抓住横杆,轻轻松松开始。 “八”“九”“十”“十一”...... 做到第十二个的时候,常威依然轻松,甚至还加快了点速度。 邬继茂面色发白,旋即自我安慰着,常威自重轻。 做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他拍拍胸口,还好常威说的是一百个。 做到第四十个的时候,围观的人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同大声数。 做到第八十个的时候,邬继茂在想干吃的话会不会咽不下去。 “九十三”“九十四”...... 后勤的同志都从后院出来,拍着手一起数,连两老头都在垂花门下看热闹。 邬继茂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常威突然停住,垂着双臂在单杠上晃悠了两下,瞟了眼心如死灰的邬继茂,双手一松,在众人遗憾声中掉下来,微笑道:“没力气了。” “哈哈哈,常威你就差一个。”邬继茂开怀大笑,仿若胜利。 众人看看他,再看看常威,拍了下他的肩膀,摇着头走开。 姜红霞揉着肚子,深吸一口气,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的智商? ps:大概不肯送果子,刺痛了一些人,又双叒叕被举报了,173章删除了不少内容,字数都不够,我也懒得加了! 我写不来纯粹的爽文,太尴尬了,抱歉! 即便如此,我依然坚持,我羡慕,我尊敬,我感恩,但不会、不能、不敢亲近! 如果您看的不爽,换一本好不好? 第181章 正能量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放弃少年的理想却穿越了 人生起伏它重新起跑 十月的常威注定是星光闪耀的。 群众日报头版,领袖在工作会议上的重要讲话。 “公安部有个小鬼,他说要听党指挥,作风优良,能打胜仗,他说的很好,做的也很好,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们,给他和你们加点要求,你们要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这个小鬼看报纸的时候是地铁老人脸。 没完了是吧? 陈铭记满面春风,腋下夹着报纸走进办公室,“常威,我记得这个话是你在张家人来送锦旗那天说的吧?” 常威揉了揉额头,“陈叔,咱能不提这个事了吗?” 陈铭记笑的更开心,转身看见姜红霞座位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认真分辨了会,皱眉道:“小姜,你这个字谁写的?” “常威啊,写的好吧?”姜红霞得意着,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 “常威还会写大字?嗯,这字是不错,就是挂在办公室里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啊?怎么了,陈主任?” “哪有在办公室里挂这个的,被别人看见该怎么说你啊?” “说我?这不挺好的吗?心地无私天地宽,我们做公安的不该坦坦荡荡吗?你看常威这坦荡二字写的多有风骨。” “呃......坦荡啊,写的好,写的好。” 陈铭记突兀的声音拔高两度,大声赞叹着。 办公室里的人奇怪的瞅着他,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癫。 陈铭记摸着脸颊上的冷汗慌慌张张出门去找张有德商量事情。 幸亏嘴上把门,没把“荡妇”两个字说出口。 秋风呵护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婆娑作响,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混入的风中夹杂着微凉的温度,吹拂过脸颊十分舒服。 常威把自己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出了派出所。 翘班对于他来说是极为稀疏平常的事情,只不过如今身居“高位”,再出门的时候要告知同事们自己的去向。 前几日许大茂送了两瓶茅台,今天常威要回请一顿还上这份人情。 趁着还能吃的时候多吃点。 请客的位置就在巷口的国营饭店。 前世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餐馆能吃到真正的美味。 而那些装修华丽,烹饪精致,服务周到的酒店......他根本就吃不起。 结果等他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和酒。 “葱爆羊肉,辣椒炒肉,花生米,豆腐干,白菜丸子汤,四菜一汤,舒心健康。”许大茂热情的拉着常威就坐。 “大茂哥,今天说好我请的。”常威无奈的坐下,按住他要开酒的手,“下午还要上班,酒就不喝了,下次我请你的时候再喝。” “我们俩喝一瓶,应该没事吧?” “事是没事,就怕万一有领导来,闻见酒味不好。” 许大茂犹豫了会,点头道:“行,你是公家人,不能给你添麻烦。” 常威对酒无感,但是也能喝,不过中午可没有喝酒的习惯。 至于那些喝早酒的,他只能佩服到五体投地。 菜过五味,许大茂找着话题和常威闲聊,“昨晚上阎老抠家请媒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啊?我还真不知道呢,是要给阎解成去提亲吧?” “嗯,准备明年结婚呢,唉,糟蹋了一个好姑娘啊。” 常威奇怪的瞅了他一眼,这话你是怎么有脸说的? “于家的两姐妹长的还真是水灵,姐姐身材好,妹妹会打扮,好白菜要被猪拱啰。”许大茂颇为遗憾的感叹着。 常威看着他嘴唇上那一撮淡淡的胡须都散发着骚气,夹了块羊肉没接这个话。 许大茂在心里回味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对面是个公安,连忙换了话题,“你这两天注意点,阎老抠估计要找你帮忙呢。” 常威筷子停住,顿了下道:“找我能帮什么忙?” 许大茂眼神里飘过一些轻蔑,“老抠想给阎解成弄个房子,看中了你姐隔壁的倒座房,他又舍不得花钱去送礼,可不得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吗?” 常威把一颗花生米夹起来丢到嘴里,吧唧吧唧的边嚼边道:“那他估计要失望了,我又不是房管科的。” “他不是看你和陈主任熟吗,你家又分了后罩房,他心里痒着呢。” “后罩房比较复杂,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所里有两个老革命,那房子本来是分给他们的,我就是沾光。” “那也是你的本事。”许大茂知道事情绝不会像常威说的这么简单,心里痒痒的却不好打听。 常威没有细说,好奇道:“大茂哥,阎解成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呢?” “嘿,我可不得找个好的吗?”许大茂略有些得意,晃着脑袋道:“阎解成那对象就是个临时工,家里穷的叮当响,我要是找这样的以后还不得拖累死?” 常威心思一动,笑道:“大茂哥想找个什么样子的?” “至少也得有钱吧?”许大茂突然看看左右,脑袋伸到桌子中间凑过来,“我看上个资本家的女儿,长的又白又美,家里还有钱。” “资本家?多有钱?” “人家号称半城,你说多有钱?” 常威顿时确定,许大茂是在打娄晓娥的主意。 关键这货长了张马脸,居然还真成功了。 蛾子...... 娄子...... 四合院重要剧情人物终于要上线了啊。 五六十年代的白富美。 可惜最后便宜了何雨柱。 常威前世看这部剧的时候一直有个疑惑。 编剧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工人阶级的代表易忠海一辈子无儿无女,整天举着道德大棒pua何雨柱,刘海中沉迷于做官,一朝得势,气焰嚣张跋扈。 农民阶级的代表贾张氏和秦怀茹,前者阴狠刻薄,后者自私贪婪。 知识分子的代表阎埠贵更是算计抠门,最后子女离心离德,要靠捡破烂来养老。 全是坏人! 唯有资本家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被工人阶级抛弃后才能安全避开十年,在港岛家资巨万,又有一个修养品性俱佳的好儿子,最后如救世主一般回来救济这些劳苦大众。 真特么的正能量! 第182章 无双 常威是穷人。 两辈子都是。 前世他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只能在短视频里看看人家的歌舞团。 并祈求不要遇到一个开路虎的女人。 今生他穿越时更是家徒四壁,满门忠烈。 他不仇富,但绝对不会去同情资本家,更不会为他们鸣不平。 当他们掠夺了大量财富时,今日种种才是报应。 他们哪有什么好人,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 恶有恶报而已。 历代王朝更迭,农民活不下去造反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不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吗? 世家门阀近千年,最后还不是一样要上黄巢的饭桌。 对于即将到来的财富再分配,他平静观望。 不拍手叫好,就是他素质的体现。 【破获重大诈骗案,积分+15,奖励:火眼金睛,体质果实,辛酉刀法】。 【火眼金睛:看到事物本质,每秒消耗积分5】。 常威揉了揉眼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许大茂。 衣服渐渐透明,裸露的上半身前胸还有几道指甲刮过的浅浅伤口,常威强忍着不适,把目光向下,视线穿越桌面,两条毛腿上面是一片马赛克。 虽然他毫无期待,但依然在心里骂了句。 作为一名警察,他和真相之间,只差一个马赛克。 派出所里岁月静好。 大概中午吃多了,常威卷了几张草纸,蹲在报纸架上翻找没看过的内容。 姜红霞好奇道:“你为什么每次上厕所都要看报纸?” 常威更奇怪,“我不看报纸难道看屎吗?” 姜红霞都惊了,“咦”了一声嫌弃道:“真粗俗。” 常威连连点头,“那确实不如你这个小布尔乔亚有文化。” 姜红霞认为这是一句夸赞,带着小傲娇的微微扬起脑袋,“那当然。” 常威指了指她脑袋顶上那副毛笔字不说话。 “哼,虽然你字写的好......嗯,还会画画,但是人还是要多读书看报,嗯,光看报纸也是不够的。”姜红霞强硬的辩解着,越说越没底气,扯了个话题道:“我前几天听到一句话,写的可美呢。” 常威转过身继续找报纸,很给面子的敷衍道:“什么话还能打动你?” “我喜欢在雨中漫步,因为没人看得出我在哭。”姜红霞念出一段话,“怎么样,写的是不是特别凄美,很有孤独感?”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一个英国人说的,还是个喜剧演员。 这个喜剧演员不是后来表演脱衣舞的那个喜剧演员。 常威找到一张自己没看过的报纸圈在手上,转身极为认真的看着姜红霞道:“如果你身边有朋友和你说这句话,你一定要远离她。” 姜红霞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种人百分百会在泳池里撒尿。” 有一瞬间,姜红霞觉得常威说的好像是对的。 刚从厕所出来,一个男人在二道门的位置探出个脑袋向里张望着。 常威回忆了下这张略微熟悉的脸,“武大......魏小旭,你跑来干什么?” “常公安,我正好在找您。”魏小旭魁梧的身子从门口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亲近的笑意。 常威走过去,扯了他在走廊栏杆上靠着,“怎么样,上次的事情都解决了吧?” “解决了,王晓庆那个王八蛋被判了五年,谢谢您,常公安。” “行,解决了就好,不然我怕你哪天来杀我。” 魏小旭讪讪笑着不敢对视。 那天脑袋发热,冲口而出居然威胁公安。 常威也没和他计较,掏出烟散了支,好奇道:“你找我是什么事?” 魏小旭看看左右,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派出所里,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常公安,我们厂今天收到了几张假肉票,被骗走了二十斤猪肉。” 常威把魏小旭手里的肉票拿过来,蹙眉道:“怎么只有半张?” “厂里怕担责任,不许在外面说,票也被撕了,这是我从垃圾桶翻出来的。”魏小旭看向常威,带着几分激动,“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想着这个案子应该挺严重的,兴许您能立个功。” 常威心里感叹。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果然是善有善报。 “谢谢你,魏小旭。”常威很认真的说着。 “嘿嘿,您觉得有用就行。”他憨憨的笑着,真挚而诚恳,“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我相信您是个好公安。” 常威异常郑重道:“谢谢!” “您客气,我得走了,还得回去上班。” “嗯,这件案子既然你们厂里不想声张,你回去就不要再提,如果有需要我会去你家找你。” “诶,我明白。” 常威送魏小旭出了派出所,拿着半张假肉票沉思着。 票证时代,除了全国粮票和省级粮票,大部分票证制作都很简单。 以常威的眼光来看可谓粗制滥造。 印制肉票的纸张在书店就能买到,用的也是雕版双色印刷,然后盖一个公章。 既不需要无酸纸,也不用变色油墨。 因为有时效性,也确实不值得大费周章。 回到办公室里把事情一说,几个小警察兴致勃勃的传阅着票证,只有三位老警察淡定的坐着不动。 “这样的事情几乎年年有,以前我还见过印假金圆券的。” “用笔画的我都见过,去年供销社收到过一张假布票,就是自己画的。” “做假银元的还不是一个道理,都是以假乱真。” 常威也见过用钢笔画邮票的。 旋即大伙都没了多少兴致,相比起王卓诈骗二十万,这个骗子只是弄点猪肉,简直是小儿科。 肖强劝道:“常威,先放着吧,看看是不是个案,屠宰厂明显不想闹大了担责任,你去了也问不出个名堂。” 常威点点头,“肖叔,我知道的。” 他想查当然有办法,重证指引下总会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二十斤猪肉,二十积分。 正胡思乱想着,陈铭记又跑了过来。 “陈叔,你可真够闲的。” “常威,出大事了。”陈铭记满头大汗,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这两天菜市场,粮站,供销社,都收到不少假票。” ps:我猜你们都还在睡觉!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祝你们周末愉快! 我这个苦逼还在熬夜码字! 被一次次举报后心情不好,你们凑合着看吧,我调整调整心态! 求点催更和发电,五星不敢想了! 第183章 你以后动手就行了 秋阳穿透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办公室内,一张张假票证摆放在桌面上,比院中的光影还要光怪陆离。 粮票,布票,油票,糖票...... 现在发行的票证种类不多,面前已经占了半数的品种。 刚刚还对半张肉票不屑一顾的民警们面色已经严肃起来。 “陈叔,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个小时以前,月初粮店比较忙,今天中午粮店会计才开始有时间整理账目,看出来一张假票,然后慢慢找,居然一下找到十多张。” “他们怎么去街道办报案,不来派出所报案呢?” “谁家肯担这个干系?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斤,他们不想惹麻烦,就准备内部平账。” 二十多斤对于粮店来说确实不多,辖区几万人,稍稍动下手脚平摊下去,谁都看不出来。 毕竟我们老祖宗就会淋尖踢斛,反过来也一样。 常威没去计较这些龌龊心思,他疑惑道:“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粮店柜台上称粮的一个小伙子是我战友的儿子。” “这些布票,糖票呢?” “供销社里面一个售货员是我战友的闺女。” 常威大惊失色,环顾左右道:“陈叔,派出所里谁是你的人?” 陈铭记就笑,摸了摸常威的脑瓜子一脸和蔼。 好吧,我就是内鬼! 常威决定放过自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桌上半张残票道:“我们今天也接到群众举报,屠宰厂发现了二十斤假肉票。” 陈铭记心里一空:事态愈发严重了。 常威见他脸色发青,安慰着,“这应该不是鼓楼街道一个地方的事情,陈叔也别急,案子交给我们来查,您先和区委说一声,但是最好别声张。” 陈铭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事真不能在外面到处说。 会引起恐慌的。 “好,我现在就去。” 他稳了下心神,重重的拍了下常威的胳膊,又对刑侦办众人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办公室里都围拢过来讨论案情。 常威扫过一眼,沉声道:“都是小额票,粮票都是半斤一斤的,布票都是一尺和两尺的。” 邬继茂拿起张市粮票疑惑道:“他既然要造假,为什么不造大额的?” 姜红霞在一旁没好气的瞪着他,“以后讨论案情的时候你不要随便说话。” 邬继茂更疑惑了,又不敢对她发脾气,只能嘟囔着,“凭什么啊?” 姜红霞把袖子一挽,“平时骂你就算了,今天非要我打你,才知道我文武双全吗?” 邬继茂顿时双眼一闭,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插科打诨,倒是让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些。 姬晓望的两只触角左晃晃,右摆摆,见危机已过,把脑袋从蜗壳里缓缓伸出,弱声道:“小额票赚的少,但是更安全吧?” 姜红霞慢慢放下衣袖,点头认可道:“应该是的,谁会认真看小额票啊。” 邬继茂在人群后面恍然大悟。 常威把数量最多的粮票拿起来又细细看了一遍,走出门把两张叠在一起对着太阳比对,过了会又换上一张,良久之后道:“可以确定,这些粮票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那就是职业班子,估计还有作坊。” 肖强是见识过职业造假的,解放前有一波高手伪造金圆券,结果钱还没印出来,贬值贬的一塌糊涂。 他们不算蠢,只是错估了某些人的无耻。 蠢人在后世,十八万“投资”造假硬币,造出来十六万枚。 “走吧,换便装,我们去粮店看看。”常威把票证都收好装入信封,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藏青色褂子。 邬继茂疑惑着,“常威,这伙人只怕不敢来了吧?” 谢三福恨铁不成钢的在后面给了他一脚,“肖队都说是职业的,你懂不懂?” 邬继茂的眼中如一汪清泉。 常威拉住谢三福,对邬继茂解释道:“职业作假人是不会自己来散货的,用这些假粮票的人,兴许自己都不知道是假的。” 邬继茂又恍然大悟,旋即发问:“他们不知道,我们抓住了又能怎么样?” 常威无奈道:“假票总不能是粮店发的吧?他们肯定是私下里买的,抓住一个就能揪出上线。” 姜红霞叹了口气,“你以后抓人的时候跑快点,动脑筋的事情听听就行了。” 邬继茂不服气,“我为什么不能动脑筋?” “左脑袋面,右脑袋水,动起来就是浆糊。” 姬晓望在角落里弱弱道:“姐,会不会是水加多了。” 说笑着,五人换了便装,也没开车,走路去了粮店。 常威一个眼色,各人分开,把粮店前后门都盯住。 正是月头各家买粮的时候,粮店里里外三层堆满了人。 常威扒着窗户朝里面张望着。 他不知道全知之眼如何判定使用假票证的人。 在后世这种事是不知者无罪。 果然,买粮的都是绿名。 要么是这些人身上没有假粮票,要么他们有但不知道是假的,系统判定他们是受害者,身上的假粮票也不能做为物证。 就在常威彷徨时,门前一道红名在他眼前闪过。 畏畏缩缩的年轻汉子在粮店门前来回晃悠着,想进又不敢,犹豫不决,进退为难。 刚准备咬牙下决心,抬头就见常威微笑的盯着他,吓的转身撒腿就要跑。 “杜野,要不要我去你家找你。”常威站在原地也不着急,只是大声喊着。 那青年脚下一顿,磨蹭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常公安,我最近真的没再偷看寡妇洗澡。” 常威慢悠悠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看看左右都是看热闹的人,扯住他后领子,“老老实实跟我回派出所,不然我就在这把你屎打出来。” “不跑,我不跑。” 虽然管制劳动队现在交给了街道办,但只要派出所打个招呼,他至少得加半年时间。 李来福和邬继茂走过来,把他手臂反拧,羁押着就往回走。 姜红霞跟在后面,兴奋道:“常威,这小子有问题?” “他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想进又不敢。” “会不会是小偷?” “小偷的胆子可比他大。”常威摇了摇头,遗憾道:“小偷啊,现在鼓楼都找不到小偷了。” 姜红霞捂着嘴偷笑。 姬晓望想了想,劝慰着常威:“组长,要不以后你还是多带点手铐在身上,不用每次都扒小偷裤子的。” 第184章 复杂的人性 杜野进了审讯室。 治安办几个小警察带好口罩,提着水桶、扫把、拖把在门口严阵以待。 还好杜野就是个小痞子,只能干一些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打瞎子骂哑巴,吃月子奶的缺德事,身上的骨气加起来不够二两。 当常威从他口袋里搜出来五斤假粮票后,他比常威还要熟悉政策,倒的干干净净。 “票是王七卖给我的,他还收了我两毛钱呢。” “五斤粮票两毛钱?什么时候粮票这么贱的?” 杜野理所当然道:“假的呗,虽然他没说,小爷我......小爷爷,小奶奶,我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不过家里断顿了,逼的没办法才找他买。” 邬继茂都惊呆了,不敢置信,“月头你家就断顿?” 杜野耷拉下脑袋,讪讪道:“运气不好......打牌输了。” 常威对这货简直无语,上次抓赌也有他,因为举报有功最后免于处罚,没想到死性不改。 “你还真是个人才啊,算了,说说这个王吧。” “王八?哦,王七是吧?我说,我说,王七就住我隔壁院,我俩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瞎晃。” “你们是发小兄弟?你不是拜关二爷的吗?出卖兄弟这么快?” “他算什么兄弟?兄弟就不会拿假票坑我,当时他可没告诉我这是假票,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再说关二爷是读春秋的,大义我还是晓得。” “你晓得个屁。”常威起身把他手铐打开,“我们的人跟着你去抓王七,抓不到......” “我明白,我明白,抓不到这事就是我扛,放心吧,小爷爷,我一定把他翻出来,他家就在我家隔壁院子,老家保定的,还有个姘头在西城,大哥住在朝阳,逃到哪里去我都能知道地方。” 王七还真是交了个好兄弟。 常威出了审讯室,看着门前一脸庆幸的几个治安警,颇为愧疚,想了会道:“哥几个,一会辛苦跑一趟,帮我们抓个人。” 小警察顿时兴奋起来,手里的家伙事一丢,大喊着:“好,好,常组长,您放心交给我们。” “姜红霞,你和邬继茂带队,把这个王七带回来,杜野要是敢跑,你们就去他家找你大姐。” “我大姐?” “他不是喊你小奶奶吗?他奶奶可不就是你大姐。” 杜野悻悻的走出审讯室,见姜红霞面色不愉,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小奶奶......姜姐姐......姜公安,姜同志,别打,别打。” 不到一个小时,王七鼻青脸肿的被押回来。 人是杜野骗出门的,光着膀子出门看到六七个汉子就觉得不对,刚跑两步被邬继茂一棍子打翻在地。 从他身上还有家里又搜出来五十斤粮票,十斤面粉票,二十尺布票,五斤糖票...... 常威好奇道:“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反抗了?还是拒不交代?” 邬继茂努了努嘴,“没,被抓了挺老实,这些伤都是杜野揍的。” 常威瞟过去,就见小痞子佝偻着腰跟在姜红霞身后亦步亦趋,满脸都是谄媚,感觉到常威的目光,又看看王七脸上的伤,连忙大声道:“小爷爷,我现在举报王七倒卖假票证,我和罪恶不共戴天。” 为了脱罪,这小子已经疯了。 常威并不需要他的举报。 但也没为难他。 他用假票买粮食,是想让奶奶吃饱点。 这小痞子什么坏事都做,街坊邻居恨死他,但没人说他一句不孝。 他爹娘解放前就死了,是奶奶糊纸盒把他带大的。 常威去小食堂拿了十斤玉米面,“以后这种事别干了,你要是真的进去了,你奶奶怎么办?” 杜野缩了下脖子,干笑道:“小爷爷......常公安,我,我得想办法弄钱啊。” 常威一脚踢过去,不忿道:“街上扛包的,拉板车的多了去,哪一样不能养家糊口?” “我,我身子骨弱。” “你特么就是懒,算了,不说了,我又不是你爹,这次的事我不抓你。”常威见杜野面上露出喜色,继续道:“以后街道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过来跟我说,要是情报有价值,我给你粮食。” “常公安,真的?”杜野雀跃起来,连连应着,“您放心,我是坐地户,鼓楼这一片人面都熟,只要有事我一准儿来告诉您。” 半秒都没犹豫。 只要能吃饱肚子,什么勾引二嫂,出卖兄弟,吃里扒外,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给公安做线人,对于他来说,这特么都算光宗耀祖。 “赶紧拿了粮食滚蛋。”常威嫌弃的把面口袋递过去,又突然缩回来道:“你不是拿着粮食又去赌吧?” “不会,不会,家里断顿了,我奶中午就没吃饭。”杜野连连拍着胸脯保证,“我要是敢把这粮食拿去赌,我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唉,你还是真是浪费你爹娘一晚上的时间。” 看着杜野颠颠出门的背影,常威只能感叹,人性真特么的复杂。 没有纯粹的好人。 也没有纯粹的坏人。 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个坚持,一个底线。 当然,只是大多数。 吃海参的大概没有。 王七也不是个有骨气的,或者说一百斤的身子里有九十九斤是反骨。 “镇抚,报告镇抚,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和罪恶不共戴天。” 常威气的不想说话。 现在是个人都和罪恶不共戴天。 姜红霞笑嘻嘻的把他挤开,坐到审讯桌后面,“王七,你的假票哪里来的?” “我找梁三买的,一毛钱五斤。” 也就是杜野走了,不然好歹要进来再揍他一顿。 “梁三全名叫什么,住哪里?干什么的?” “镇抚,我不知道啊。” 姜红霞把桌子一拍,柳眉竖起,呵斥道:“王七,不老实交代,你罪加一等。” 王七吓的浑身一哆嗦,“镇抚,大姐,不,奶奶,小奶奶,我是真不知道,梁三是在黑市上倒卖票证的,我就是认识,也没什么交情啊。” “黑市?哪一个黑市?” “德胜门外护城河沿边,要天黑了去才能找到人。” 第185章 龙组在行动 红日西沉,黑幕慢慢展开。 秋风滑过田野,蛙声渐弱,只有秋虫在轻轻低吟。 护城河边的树叶如同贫穷的爱情,不是绿了就是黄了,挣脱开束缚飘落在泥土上,弥漫出淡淡的落叶香气。 夜凉如水。 德胜门外的黑市上那些遗老遗少似乎吃不得苦,今日少了许多人。 常威带着四大护法行走其间,和前朝架鹰遛狗的八旗子弟极为相似。 就是脸上蒙着块布有点丢份。 为了今晚的抓捕,他调动了近三百人。 他一个电话打出去,整个东城公安系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但个个主动请缨,差点写血书请战。 其他人不知道领袖说的小鬼是谁,东城分局能不知道吗? 小鬼! 这是什么级别的称谓! 不,这不是称谓,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跟着破获诈骗案的刑侦大队已经受到部委点名表扬,军功章正在路上。 听说有个傻小子因为比对出样本已经提了一级。 荒草丛里,朱飞虹似乎回到多年以前,膝盖弯起搭着二郎腿晃悠,手枕在脑后,仰着身子看向星空,嘴里还咬着一根杂草。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乡下小姑娘,手里也没有枪。 谢三福在她身侧不远处,“你们以前打游击的时候也是这么埋伏等着?” “那会可危险多了,我第一次打伏击,吓的头都没敢抬。” “游击战啊!你们这些老战士可真不容易。” “是啊,死人不怕,我们死了太多的人,已经麻木了,怕的是没枪,没子弹,要靠大刀长枪和鬼子拼命。” 朱飞虹的思绪飘起,在星空之下穿越时空,又回到血与火的年代。 同志们草草收殓牺牲战友的遗体,抹着眼泪打扫战场,队长坐在土堆上轻轻哼唱着一首歌谣。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多好的歌词啊,可惜写完你们要说我水,年轻一辈会唱的不多吧?) 常威行走在护城河边,脚步稍顿,拍了下邬继茂的胳膊。 顺着他手里香烟指示的方向,邬继茂点点头,在附近找了个空地,抖开一块花布,摆上十几包烟。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打手电筒照了下,鄙夷道:“经济烟还拿出来卖?真特么的是个傻小子。” 邬继茂憨憨笑了下没做声。 要的就是没人买,卖完了我干坐着? 常威等人继续前进,走出去二三十米,姬晓望抖了块破布丢在地上,上面摆了双烂皮鞋,鞋底子都脱了半截。 隔壁的摊主瞅了他两眼,面露不屑。 李来福卖的是件羊皮坎肩。 那才真是虫吃鼠咬,光板没毛。 姜红霞缩在柳树下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的盯着一个男人。 常威说,这个应该就是梁三。 他说是,就必须是。 常威依然转悠着,终于在第三圈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李冬娃。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依旧对常威不屑一顾。 他主动凑过去递了支烟,火柴划燃的瞬间李冬娃才看出这小子是谁。 整个德胜门外只有这小子每次带块花花绿绿的三角巾,就像是把尿戒子兜在脸上。 常威见他两个鼻孔吐烟,诧异道:“你鼻炎好了?” “谁特么鼻炎老犯病啊。” “也是,最近生意怎么样?” “一般,特别这两天,票都卖不出去,也不知道怎么了。” 废话,你的票比别人贵了两三倍,谁找你买? 黑灯瞎火的,有几个人能分的出来是真票假票? “要不,你今晚照顾下我生意?” “行,等会我把你的票都拿了。” “真的?” “老熟人,我骗你有意思吗?” “好,那我等着。”月朗星稀,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常威手臂猛然一伸,快速缩回来看了眼英纳格,十二点。 他走回姜红霞身边,小声道:“发信号,准备动手。” 姜红霞点点头,面色一肃,从挎包里拿出枪,走出柳树范围对着天空。 “啪”“啪”“啪” 三枪之后,一发炮响。 对岸城墙废墟处,一发照明弹射向天空,缓缓下落。 荒野上,一张张黑布掀开,露出下面白衣警察的身影。 城门里,一队队警察冲出来,脚步声如同战鼓。 “公安,统统不许动。” “原地蹲下,反抗击毙。” “双手举起来,投降不杀。” “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 大概太多年没有这样的行动,许多老公安干警热血重燃,不知不觉用上十年前的口号。 那些惊慌失措的摊主们刚刚准备起身逃跑,看到这种架势,精气神一泄,跌坐在地。 爱咋咋地,只要不打死我。 中年男人心中悸动,刚想朝着草堆里钻,后背一阵剧痛,转身回望,刚才卖烟的傻小子一手持棍,一手捂枪,面目狰狞道:“老子最恨别人说我傻!” 姬晓望一皮鞋砸在逃跑男人的腿弯处,上去劈头盖脸一顿王八拳,临了提着他的后脖领子大声喝道:“你瞅啥?” 李来福身边的摊主还未起身就被块散发恶臭的破皮袄子盖住头脸,刚扯下来,脑袋已经顶住枪口。 梁三在枪响的那一刻“噗通”跳入到护城河中,从水底窜上来时,三四束手电筒光从护城河堤两岸照在他身上。 依稀还能看见有个警察手里提着渔网,笑呵呵道:“早防着呢,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把你网上来?” “我投降,我自己上来,不要开枪。”梁三踩着水连声喊着。 李冬娃看到常威慢悠悠的从挎包里拿出一支手枪,认命的抱头蹲下。 “战斗”从十二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算结束。 德胜门箭楼下公交停车场,五辆卡车呈扇形打开大灯照明。 “报告常组长,抓获犯罪分子一千九百一十七人,击伤十三人,击毙两人。” “好,我们的情况呢?” “两人在搏斗时受伤,一个头破了,一个崴了脚。” “找个卡车把伤员先送走。” “是。” 汇报完情况,各家所长和分局的队长们围上来。 “卖自家农产品的、变卖家产的要区分出来,物资退回,人员也不要追究。” “是。” 张有德身份特殊,代表所长们表态道:“放心,我们是人民警察,不会为难无产阶级。” “师傅,我知道的,就是叮嘱一声,怕下面小警察立功心切。” “都安排人盯着呢。” “涉及倒买倒卖和非法物资,一律收缴集中,回头让魏局出个方案,变卖之后各所都要分一点。” “是。” 这一声应的异常整齐。 ps:唉!又熬了一夜,我是真没存稿。 老了老了,还要努力码字。 正所谓,少壮不努力,热巴加幂幂! 来点催更和发电吧,有心善的打个五星。 谢谢你们看我的文字,献丑了! 第186章 老莫 秋日的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在枯黄的落叶上,轻风拂过,带来满城清洁工人的忧伤。 常威把车开进东城分局大院,倒车停好。 感受着清晨的凉意,他哼着小曲朝着办公楼走。 “人生短短急个球啊。” “捕罪不罢休。” 刚哼了两句,正好遇到邬继茂下楼。 “常威,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几个球?” “七个。” 常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玛德,谁家好人一大早尽给人添堵? 邬继茂不知道哪里又错了,抠了抠脑袋愣在原地。 “你准备干嘛去?” “哦,姜红霞抓捕的时候手上割了条口子,我去医务室给她拿点红药水。” “严重吗?” “小事,她一直没说。” “那你赶紧给自己也割一条啊!” “啊?为什么?” “这样你们就是两口子了。” 说完,留下一脸懵的邬继茂,他溜溜达达上楼。 四个涉及假票证的罪犯已经带了回来,派出所地方太小,只能安排来分局审讯。 想我堂堂龙组,居然连个像样的办公场所都没有。 这像话吗? 回头就去找陈叔,无论如何要在鼓楼给我腾出来个小院子,还要挂上龙组的招牌。 四名罪犯押进审讯室,门外,刑侦大队严阵以待。 水桶、扫把、拖把...... 第一轮初审常威没有参加。 可是这帮家伙不知珍惜,一个个装傻充愣,只承认自己倒卖票证,至于假票,他们矢口否认。 熬了个大夜,又被邬继茂破坏了心情,常威懒的熬阿胶,一间一间的走进去,然后出来趴在走廊栏杆上听屋里高亢的黄河大合唱。 负责审讯的刑警戴着口罩走到门口,轻轻摇了摇头。 何必呢! 院子里蹲满了被抓回来的摊主,正在接受甄别。 听见二楼鬼哭狼嚎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渐渐目光坚定。 等会问什么我都招。 谁都别想拦我。 一刻钟后,歌声慢慢开始抒情。 半小时后,屋里只剩下靡靡之音。 “常威,他们肯招了。” “行。” 常威捏着鼻子进去,挨个解开穴位。 第二轮审讯开始。 拿到口供,整个龙组都是一脑袋黑线。 除了常威,在护城河边他就知道了大概,只可惜全知之眼对于犯罪过程描述太过简单,他依然需要更详实的口供来分析案情。 除了梁三身上的票证被护城河水侵染外,剩下三人身上的票证经过比对,可以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是这四个人交代出来的上线居然是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都是三十多岁中年人。 但是他们用的是同一个称谓:老莫。 就是莫斯科餐厅那个老莫。 因为他们每次见面就在莫斯科餐厅里。 所以,这几个货其实是二级代理商。 甚至可能是三级。 “常威,怎么办?” “去老莫。” “啊?十一点才开门呢?” “先去等着,以京城大妈的水平,德胜门的事情一天之内能传的到处都是,咱们得抓紧时间,早点去兴许能碰上呢。” 吉普车一路向西。 西直门外,原本的苏联展览馆今年刚刚改名京城展览馆。 关系在恶化...... 常威把车停好,在广场上看一群孩子围着喷泉池玩水。 这个直径四十五米,由十六个花瓣组成的大型喷水池四年前建成,据说当时的造价达到833元每平方米,还消耗了大量的黄金。 在这个时代,可谓豪奢。 即便如此,依然无法讨得洋大人欢心。 毕竟你愿意认投当小弟,可人家想当你的爹。 大概也是今年开始,我们逐步认清,在这个世界丛林里,我们从来就是孤儿。 一百多年前,世界格局已经逐步成型,列强傲慢的站在世界之巅,轮番来揍我们。 一步落后,步步挨揍。 国际上,从来没有好坏,也没有对错。 要么你乖乖的当孙子,要么你把他们当孙子揍,不然人家凭什么让你坐在餐桌旁,而不是把你丢到餐桌上? 好在总有些人有血性,不愿意当孙子。 赶英超美......好多年来只是个笑话。 邬继茂蹲在树荫下,看着美轮美奂的展览馆,问着李来福:“以前外国人叫什么?” 李来福正在看笔记,他把本子一合,想了想道:“我们叫洋人来着吧。” “那外国人喝的酒呢?” “是不是叫洋酒?” “外国人的玩具呢?” 常威一把捂住李来福的嘴,“走吧,莫斯科餐厅开门了。” “真进去吃?” “寇可往,我亦可往。”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居然让四人热血澎湃起来。 沿着楼梯而上,餐厅又高又大。 居中两条十人对坐的长桌,然后是六人、四人、两人,靠窗的位置还有沙发卡座。 陶瓷镶着花边的餐具,晶莹剔透的红酒杯,明光照人的刀叉。 几人大概是第一次来,邬继茂和李来福走路都有点顺拐。 这里原本就是接待外宾和归国留学生的地方,也对外开放,但一般敢来的都是二代。 人的一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剩下九十分靠父母。 常威极为淡然的找了张六人桌坐下。 菜单是中俄双语。 一块二的套餐:鱼肉汤、小肉饼带配菜、煮鲜水果、面包。 一块五的套餐:拌素菜(半份)、牛肉红菜汤、红焖牛肉、点心、茶水、面包。 二块钱的套餐:火腿带配菜、牛肉鲜白菜汤、炸猪肉片、煮鲜水果、红茶、面包。 就这二块钱的套餐,再过六十年,还是这个地方,能卖出去二百。 也可以点菜,那价格就贵的离谱。 玻璃厂想插花的放映员不就是来这里吃了一顿后,才痛定思痛决定盗走十二万的白金坩埚。 王卓也是参加过两次涉外接待后,脑门一热,决定铤而走险。 常威都懒得细看,掏出一张大黑十,“就这两块的。” 这里的服务员要比国营饭店好的多,面带微笑道:“您说的是每人一份吗?” 常威都惊呆了,瞪着眼睛道:“当然每人一份,干嘛?让隔壁老外看见还以为我吃不起呢。” 服务员都被如此狂妄的话给吓的不会写菜单。 邬继茂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看了看,凑在桌前小声道:“常威,这玩意能带回家吗?” 第187章 部委特派 餐厅的装潢设计典雅非凡,仿佛将人带入了一场欧洲的贵族宴会。 精美的吊灯映照下,洁白的桌布与细腻的银器整齐摆放,处处彰显奢华。 常威巴拉巴拉说了一番西餐礼仪,几人大为佩服,努力的开始学习使用刀叉。 然后就听见他找服务员要筷子。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常威面无表情的嚼着炸猪肉,目光一直停留在大门的位置。 肉是好肉。 常威也爱吃肉。 毕竟老祖宗爬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草。 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来做什么? 爱最可爱的,听最好听的,看最好看的,吃最好吃的! 可炸猪肉是个什么玩意? 你哪怕加点孜然胡椒面和辣椒粉用火烤都比这玩意强。 大概是孤陋寡闻的原因,俄餐里他只觉得红肠还行。 四人倒是吃的挺开心。 以他们的收入来吃一顿并不算铺张,但若是仅有他们,是绝对不敢进来的。 当环境和自身社会身份有落差时,大部分人会不经意产生自我质疑。 会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受到他人的关注甚至是评判。 这种担忧让行为变得不自然,进一步加剧了紧张感。 常威很理解这种感觉,前世体会过太多次。 这一世他的眼光高高在上,眼前的老莫还不如他家楼下的婚宴专用餐厅,一百多块的工资也足以挺直腰杆。 如果现在去钓鱼台他大概会紧张一下。 “快点吃。”常威突然提醒了一声。 姬晓望率先反应过来,大口塞着火腿肉,姜红霞和李来福顿了顿,直接用手把面包抓起来塞进嘴里,又咕咚咕咚的灌下半碗牛肉白菜汤。 邬继茂?还在研究刀叉能不能带走! “左边第四桌的那个男人,穿西装的那个。” “现在动手吗?” “不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而且这里不合适动手,如果一会他要走,姬晓望和李来福你们跟上。” 两人点点头,又把煮鲜水果拿起来扒拉。 其实就是糖水煮梨。 和梨子罐头差不多味道。 一刻钟后,进来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径直走到男人身边坐下,两人面色焦急的交谈了几句,站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 常威起身,四人迅速跟上。 广场上,常威停下脚步开始观察四周。 邬继茂、李来福、姬晓望三人把男女拦住。 李来福亮了下工作证,“京城公安,跟我们走一趟。” 男女大惊失色,退了两步被喷泉挡住去路。 女人咬着牙让男人快上,“这里小孩多,他们不敢开枪。” 男人强自镇定下来,看看四周环境,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脱掉自己的西装递给女人,“我学过西斯特玛格斗术,对付这几个人小意思。” 姜红霞守在常威身边一点不慌,只是颇有些奇怪道:“为什么男人打架的时候总喜欢脱上衣?” 常威瞟过去一眼,极为认真的思考了下,“脱裤子的话,气氛会不会太尴尬?” 姜红霞扭头看着他:我是这个意思吗? 学过西斯特玛格斗术的男人在三根伸缩棍下没撑过一分钟。 邬继茂长脑袋是用来增加身高的。 但是勇武不容置疑,当初抓小偷被人堵在巷子里,他赤手空拳都敢上,砸破脑袋都没退后半步。 这一架,他手里有小钢棍,身边还有俩战友。 打的男人上知天文,下肢残疾。 女人想逃跑,也被姜红霞一棍子抽翻到喷泉池里。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只可惜现在是秋天,女人穿的稍微厚了点。 打架的动静吓的小孩子纷纷躲避,几个警察抓着帽子跑过来,手按在腰部枪套上,“住手,这里不许打架。” 常威脚步一错拦住他们,递上自己的工作证。 几个警察接过打开扫了一眼,连忙盖上双手递还回来。 不说上面特派龙组几个字。 在京城公安系统,光是常威两个字就足够分量。 刚刚回到分局,部长打来电话。 案件涉及民生,中枢极为重视,部委决定派人来配合常威,增强办案力量。 常威无所谓。 赵局长和魏千军在一边嘟囔着表示不满,又不敢和部委杠,委屈的像个小媳妇。 审讯室里走流程。 男人和女人拒不开口,然后看见审讯的刑警一脸遗憾的走出去,还带着三分怜悯。 于是,半小时后。 男人治好小便不尽。 女人治好大便不通。 常威没有大言不惭。 受困于嗅觉,常威很少参与审讯,端坐在办公室里看口供。 两人“老莫”的名字当然是化名,他们就是假票证的一级代理商,下面有十三个二级代理,张有德已经带着刑警大队去拿剩下的九人。 至于上线,他们并不了解,每周会在老莫餐厅见一面交易,他们都是喊“老板”。 “林队,麻烦帮个忙,找几个同事辛苦下,把那两人洗刷干净,有点事我要问问他们。” “这算什么麻烦,我马上去办。” 林双全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和张有德交接,马上转到治安大队担任正职,也算是向前走了一步,更加想要靠拢常威。 很快,常威坐到一间干净的审讯室里,手里拿着夹板和铅笔,“和我说说老板的长相。”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国字脸,法令纹有点深。” “鼻子有点塌,不是蒜头鼻,就是不高。” “头发又黑又厚,向后梳。” “......” 两人一边说,常威一边画,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修修改改,一个男人面部素描逐渐成型。 “眉角要稍微高一点吧?我记不清楚了。” “要高一点,我记得。” “嘴唇可能要薄一点。” “......” 两人又提了几点,待常威画完,一起惊呼起来,“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常威点点头,心中大概知道已经有了七分相似。 指望两人记忆把一个人面部完全画出来,那是电影。 审讯室外突然一片嘈杂。 常威皱了下眉头听了会,站起来把门打开,李来福和邬继茂堵在走廊上,姬晓望缩在两人身后顶住他们的腰,最前面姜红霞和一个中年女人怒目相对。 走廊两侧围满了分局的民警,一个个气的满脸涨红。 “我受部委委派,让常威出来。”中年女人言辞颇有些傲慢,看向姜红霞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带着轻蔑。 小警花寸步不让,“我们组长正在办案,有什么事等他忙完再说。” “你是什么级别,敢这样和我说话?” “部委特派,龙组。” ilwxs.com 常威是一个待人和善,宽宏大量的人。 毕竟他是读过《菜根谭》的。 做人无点真恳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 涉世无段圆活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为人没有一点真诚恳切的心意,就成为了一个叫花子,件件事情都是虚滑的。 历事没有一段圆融灵活的情趣,就是一个木头人,任何地方都有障碍。 他拍了拍李来福的肩膀,走到最前面,“我是常威,你是什么人?” 女人缩了下瞳孔,强自仰首道:“我是公安部聂海芳处长。” 常威平静的点了下头表示礼貌,“聂处,你找我有什么事?” 聂海芳没想到常威如此淡然,三角眼扯了下,冷声道:“我是代表公安部来接手假票证案的。” “接手?”常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玩味的笑了笑,“好的,那么你们现在就接手吧。” 说完他就转身道:“既然公安部聂处接手,那我们就撤退吧,大家熬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 民警们不敢置信的看向常威,见他眨了眨眼,轰然应道:“是,常组长。” 然后各自勾肩搭背的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下楼。 “熬了一夜,累死了。” “是啊,睡一觉还要起来写卷宗。” “还好案子交出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回去喝两口酒,好好睡觉。” “走了,走了。” 顷刻间,二楼走掉大半,常威也收拾好挎包带着人准备下楼。 聂海芳怔神好一会,扭头看向身后跟着一起来的两个人,“他们什么意思?” 两人耷拉着脸没说话。 看到常威越来越远的背影,聂海芳忍不住了,大喊道:“常威,你去哪里?” “聂处,我们回家睡觉啊,熬了一夜没睡。” “案子呢,怎么办?” “聂处,案子不是你们接手吗?” 常威头也没回走进楼梯,溜溜达达下楼,刚走到院里,就听见聂海芳在楼上喊着:“谁允许你回去的?” 常威停下脚步,面色严肃的看向二楼,“聂处,我是部委指派,我的工作由部长直接安排,你还没权利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说罢,转身,走上车带着人离开。 也就是现在,早十年,常威就要喊出那句话,“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龙组。” 玛德,抢功劳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骨骼挺清奇,聊斋哪一集? “常威,你到底喊得是聂处还是孽畜?”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案子真的不管了?” “我们还是要有点脾气的,不然谁都敢来我们跟前蹦跶。”常威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熬了一夜,回去休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人跳出来替我们放假。” “上面会不会不满意?” “一定会,可我又不是个乖孩子。” 他这样说,几人便不再说话,他们没吃过体质果实,其实已经精疲力尽。 年轻是常威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大的优势。 领袖都喊他小鬼。 他才十六,你凭什么要求他和一个老头般稳重谦让。 原本就是个孩子,耍点脾气怎么啦? 常威不急。 《菜根谭》里还说过。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 人有操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躁切以益其顽。 事情有紧急却又不明白的,宽缓一些或许就自然明白了,不要急躁而加速它的忿焖。 她人有受命却不听从的,放纵一下或许会自我感化,不要躁动而愈加增强她的顽固。 他等待着聂处的自我感化。 如果不感化也没关系。 超度他也很擅长。 回到派出所,他驱赶几人回去睡觉,自己在办公室里捏着“老板”的画像,心中默默启动定位寻人。 好在他原本也只是想试试而已!又失败了 这次是因为资料不足。 画像只有七八分相似,毕竟不是照片。 名字也只是个代号。 他把画像递给杨文海,“杨叔,帮我印刷一千份吧。” 杨文海当然知晓常威绘画的本事,朱飞虹的画像,老王头的儿子,姜红霞的照骗...... “好,我马上去办。” “印好了别急着拿回来。” 杨文海顿了下,不明所以,但是他没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脾气要耍,案子要查。 常威去门房把破老头的躺椅扯到石榴树下眯着。 朱飞虹走出来,大概觉得常威会冷,把自己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军大衣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老王头踱步过来,又转身回去拿出一床薄被搭在他腿上。 宋姨上厕所来了中院,回去在小仓库翻出条毯子掖在他胸口。 两小时,常威满头大汗的醒来。 去水槽抹了把脸,顿时清爽。 “爽歪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啵嘴。”常威溜达着去还大衣、被子、毯子。 刚走回院子,杨文海拉住他,“部长电话。” 常威点点头,极为淡定的走进办公室。 通话时,他热情,大方,一问三不知。 “部长,不是您安排人来接手的吗?” “我不知道啊。” “聂处说是您安排的。” “我不知道啊。” “进展?我走的时候两个罪犯已经上交了。” “我不知道啊。” “我哪里敢睡觉啊,回来按照罪犯的交代画了张肖像,杨文海所长抢着去帮我印刷了,钱还是他垫的呢。” “部长,您这话太重了我接不住,人家处长要求我移交案件,我一个小小的科长敢不交吗?” “人是您派来的,我又不知道啥情况。” “不敢,不敢,谁敢告您的状啊,放心,中枢来电话我提都不提这个事。” “案子我这查着呢,我师傅,就是张有德队长,他带人在抓其他的二道贩子呢,郭刚指导员带着我们所的治安警全程配合,坚决把假票证的销售渠道一举打垮。” “造假者?一会杨文海所长拿了肖像回来,我让肖强队长带着朱飞虹和谢三福跑一趟市局,全市展开搜查。” “不是故意提他们,我就是随便说说,张有德、杨文海、郭刚、肖强、朱飞虹、谢三福,您记住没?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电话被挂断,常威掏了掏耳朵,迎上杨文海钦佩的目光,撇了下嘴,“小老头一点都不幽默。” “人家是大将。” “对哦,还好我不怕,我师傅也认识大将。” “怎么可能,你要说王大爷认识元帅我都信,你师傅我还不了解吗,他认识哪个大将?” “卷帘大将。” “......你就皮吧。” “杨叔,赶紧去拿了印刷单,让肖叔送市局,全城搜捕。” ps:来点催更和发电吧! 好搞笑,昨晚181又被举报,因为六个字,妖蛾子和同篓子,说我低俗,别的四合院老婆七八个是怎么过审的? 第189章 你好,再见 中部往西,国人是爱吃辣的。 江西的鲜辣,四川的麻辣,贵州的干辣,湖南的香辣...... 提到湘菜,人们的第一个印象也是辣。 湘菜如果没有辣味,就像足疗没有小妹。 湖南人除了爱吃辣,更少不了的是一碗米粉。 湘潭的米粉相比起湖南其他地方粉皮比较薄,炒码不多,更钟爱煮码,比如肉丝、三鲜什么的。 汤要以原汤清汤为主,而非浓汤浓油。 老王头做的就是湘潭米粉。 小食堂门前的空地上,俩老头端着大碗,常威端着个盆。 细碎的红剁椒散落在白嫩劲道的米粉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开。 “我年轻的时候啊,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米粉店。”老王头放下筷子,满足的擦了下嘴,絮叨起陈年往事。 岁月催人老,情怀依旧。 张老头也满足的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我年轻的时候就想能吃饱肚子。” “那时候师傅师兄都下山了,我一个人守着道观,后来越来越乱,道观里也没了香火,我就下山找吃的,刚好碰到一队鬼子。” “哪一年?” “37年。” “那会的鬼子还挺厉害的吧?” “嗯,第一批小鬼子是挺厉害的,我差点受伤,只干掉七个。” “零比七?”常威觉得破老头吹牛,但又没有证据。 张老头没有看他,抬头看着老槐树从胡同里探来的树枝,过了好一会才道:“那会我们吃饱肚子都难,鬼子是吃的真好,一个个长的矮壮矮壮的。” 鬼子吃的好? 常威在脑海里回忆着后世的日餐。 鬼子爱吃啥? 他只记得鬼子娘们爱吃马赛克。 呼噜噜...... 呼噜噜...... 抱着洋瓷盆子,常威把最后一口米粉挑出来喂到嘴里,“王爷爷,这个剁椒够味,您给我装点,我带回去吃。” 老头拍拍他的脑瓜子,略带得意道:“这是要送人的,今天拿出来让你尝尝鲜,想吃下次我再给你做。” “嘿,谁还敢抢我的......”常威不服气的囔了半句,突然一顿,脑袋耷拉着,乖巧道:“行,王爷爷下次再给我做。” 抢不过! 张老头在一边嗤笑着,点了点他面前的洋瓷盆子,意有所指道:“多喝几口汤,辣壮气血,魑魅魍魉近不得身。” 常威愣了下,用力的点点头,抱起洋瓷盆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同一时间,聂海芳在分局办公楼里焦头烂额。 从下午两点半常威离开后,她顺利的接手案件,虽然昨晚加班的民警被常威放了假,但是分局依然很配合的给他指派了几名民警打下手。 五个小时过去了,不能说毫无建树,只能说一无是处。 办案子她还是很有经验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只要略微出手,鹿都得跳出来承认自己是马。 可这个案子不行啊。 抓人是一方面,她还得把印制假票的母版给找回来才能结案。 比较起来,常威的办案效率就有点惊人。 下午三点,鼓楼街道办陈铭记主任在派出所报案。 下午四点,杜野投案自首,检举王七。 下午五点,王七归案,交代出梁三。 晚上七点,东城分局动员,三百干警就位,拉开包围圈。 子夜时分,战斗打响。 凌晨三点,战斗结束,抓获黄牛票贩二十余人,其中涉及假票四人。 上午七点,假票贩子供述出老莫夫妻。 今日午时,老莫夫妻被捕,供述出另外九名二道贩子,以及幕后“老板”。 下午两点,东城分局刑侦大队展开对九人的抓捕。 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个办案效率,别说她了,就是部委都惊呆了。 上一次的诈骗案,他好像更快。 随着收缴出来的假票数量、种类不断增加,中枢已经开始过问。 可以想见,如果鼓楼没有发现这桩案子,到了月底汇总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损失。 这已经是不输于二十万诈骗案的另一桩大案。 从民生的角度考虑,甚至要严重的多。 推荐她来的副部长想她跟着分润点功劳,没想到她心这么野,居然不仅想摘桃子,还想把树都给挖走。 这事也就几千年前有只猴儿干过。 部委期间三次来电询问进度。 最后一次通话,副部长在挂断前,语重心长的告诫道:“你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他能成立龙组,要不是他年纪太小,你现在见到他就得先敬礼,龙组,那是对他的补偿!” 聂海芳确实没想明白。 技术型业务刑警基层多的是,满身功勋又如何,不会当官一样没用。 常威特殊在哪里? 跟着她一起来的两个人早已经失去耐心。 “聂处......长,要不你还是给常威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帮着看看吧?” 聂海芳蹙眉瞟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也认为我不如他?” “聂处长言重了,只是现在部委在催促,我们拿什么和上级交代?” 两人一点不怵,能下来分功劳,各有各的门路。 相比起来,这两人才是真正的二代。 聂海芳心头恼怒,愤恨道:“这怪我吗?东城分局太不是个东西,刑侦大队出去抓捕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指派给我们的几个治安警根本就没有办案经验,我连人手都没有。” 屋里几个小警察听见她这么说,把桌子上的卷宗拾掇拾掇,面无表情的走出门,“既然聂处不满意,那我们就下班了,等明天上班再让分局给你重新指派人手吧。” 说罢也不问她意见,勾着肩膀下楼。 聂海芳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东城分局的人都这么钢。 两个二代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也先回去了。” 夜幕深沉,星辰晦暗,秋风萧瑟,枯叶飘零,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聂海芳孤零零的站在二楼走廊,好一会才深吸口气,走回办公室在通讯录里找到鼓楼所的电话打过去。 杨文海去催油印的画像,常威刚好听见电话铃,走进办公室接起来。 “常威,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聂海芳尽量放缓了语气,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常威愣了下。 “聂处你好,聂处再见。” 他一点没犹豫的挂断电话。 第190章 名与利 在聂海芳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整个京城公安系统都在待命。 她不知道,副部长最后一通电话挂断后,部长已经发了脾气,重申了常威的案件主导权。 而且,这是中枢的意思。 副部长在心里亲切问候聂海芳的劣祖劣宗。 李来福匆匆赶来时,派出所门前胡同里站满了各分局、各大队、各派出所的来人。 还有各街道治保队长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来福。” 有人喊他,转过头去看,是前门所的李所长。 “李所,你怎么不进去啊?” “大家都没进去,我们就不搞特殊了。” 李所长给他塞了包烟,小声道:“帮帮忙,一会画像给我们多派五十张。” 李来福想要把烟掏出来,被一把按住,无奈道:“李所,一共就印了一千张。” “怎么就印了这么点?” “部里的人拿走了办案权,这还是常威自己花钱印的。” 这话一出,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几个东城分局派出所长顿时不干了,囔囔起来,“怎么能这样,欺负我们东城分局是吧?” “摘桃子也没有这么干的吧?” “脸都不要了吗?案子查到最后一步了,跑来抢功?” 然后消息从东城这一片传到西城那一片,跟着崇武、宣武、朝阳...... 东风吹, 战鼓擂, 这年头, 谁服谁? 常威能在京城公安系统横着走,那是一件件、一桩桩,大案要案验证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子弟。 京城公安系统的子弟。 从根子上来说,都是自家人。 同仇敌忾下,聂海芳已经在京城公安系统里臭大街! 两个陌生的警察低着头贴着巷子的围墙边往前走,心里默默哀悼。 也在庆幸,幸好及时弃暗投明。 挤到院子里,探着头四处张望,正好看见石榴树阴影下正在和几人聊天的常威。 “姜红霞,你不是有个同学在部委上班吗?能不能让他帮忙查下聂海芳这十年经手过的案子?” “你觉得有冤假错案?” “她太热衷权利,嚣张跋扈,急功近利,这样的人办案,难免会有错漏。” “那不是和王文龙一样?” “不,比王文龙更可怕,王文龙可从来没有向我服软过,聂海芳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有求和的意思。” 姜红霞诧异道:“那不是挺好吗?” 常威饶有深意的瞅了她一眼,这傻妞自上班就在鼓楼所,又有师傅朱飞虹护着,没接触太多人性的阴暗。 姬晓望也在感慨着,小声道:“姐,这样的人才更可怕,她现在为了破案能放下身段,等案子了结,她报复起来更疯狂。” 在津门市局两年,他见多了心理变态的罪犯,也看多了领导之间的倾轧,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用蜗壳保护着自己。 常威认同的点点头,认真道:“你们要记住,永远牢记对方丑陋的一面,不要因为几句话就心软,否则你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头。 邬继茂连忙跟上。 聂海芳不同于四合院里的人,她既有野心,也有权利。 对于常威来说,她是个单脚拉屎的女人——dangerous women。 王文龙事情后,常威明白一个道理——危险要扼杀在萌芽里。 大海波涛浅, 小人方寸深, 从来名利地, 易起是非心。 见到有两个陌生人在垂花门下探头探脑,几人停止交谈。 “报告常组长,公安部特派员张龙前来报到。” “报告常组长,公安部特派员赵虎前来报到。” 常威看着两人,颇有些惊讶。 他不讨厌二代,他只讨厌踌躇满志又眼高于顶的二代。 能成为二代,也是人家爹娘老子用命拼来的。 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自己能身居高位,也会给儿女安排一个好的前程。 有本事就扶上马送一程。 没本事就安安心心混吃等死。 这是两个聪明人,或者说他们的父辈很聪明。 “行,先等一等,一会有行动的时候跟着我。” “是。” 两人应下,走到一旁耐心等待,心头骤然一松。 玛德,京城公安真特么贼。 真正的指挥中心居然在一个派出所里。 杨文海拿着油印的画像回到鼓楼所的时候,差点没挤进来。 人潮汹涌,他只能在门前台阶下扯着嗓子喊,“西城分局,两百份。” 西城分局的人骤然不满的喧哗起来,被推到前面的马局长拧着眉头道:“杨所长,我们一个分局就给两百份?” “马局您亲自来的?抱歉抱歉,只能先用着,后面还在印。” “常威的事情就是我们西城分局的事情,再多给一百,两百份每个所都分不到十张。” “明白,明白,下一批出来我马上分给您,这一批真不够,模板刻好了,很快。” “那可说好了啊,我留人在这里等。” 各家分局和派出所领了画像匆匆离去,今夜,京城大索。 杨文海也在指派着自己所里的治安警,拿着画像去各居委会,居民小组。 常威和龙组没有出动,他们在养精蓄锐。 大地一片宁静,夜晚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大地上,让人感受到秋季的肃杀和落寞。 杜野小跑着进了院子,看见昏暗灯光下常威倚着游廊的护栏在抽烟,连忙喊道:“小爷爷,小爷爷,我要举报。” 张龙和赵虎都惊呆了。 常威在京城公安系统里横着走,在民间辈分也这么高吗? “杜野,你又跑来凑什么热闹。”姜红霞从屋里出来,呵斥着自家孙子。 “小奶奶,我举报,我要举报,那个画像上的人我见过。” 所有人一惊,目光集中到杜野身上,吓的他浑身哆嗦。 “你见过?在哪里见到的?是什么人?” “我......我是躲衣柜里见到的。” “你去他家偷过东西?” “没,没偷东西,我,我偷的人。” “噗!” 虽然这是个很严肃的场合,几个小年轻还是忍不住笑喷。 这杜野也不知道有什么长处,居然还能偷人。 大概是太穷,所以娶不上媳妇,只能去蹭别人家的。 “那人叫吕鑫,是个有钱人,也就是资本家,住的都是两层的小洋房。” “住在哪里?” “簋街。” ps:临时有事,今天只能两更,抱歉! 知道对不起大家的期待,所以今天就不求催更和发电了。 祝老师们节日快乐! 三人行必有我师。 你们都是我的老师,所以大家都要快乐呀! 第191章 生活不好也不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味。 可能是远处某处未熄的柴火,或是即将来临的风暴前兆,让人不由自主地紧绷起神经。 姜红霞上前一步,柳眉紧蹙,“杜野,你确定吗?” “小奶奶,我......”杜野张了张嘴,犹豫了会,转向常威道:“常公安,我就觉得像,本来不敢来的,可我奶说,滴水之恩要很多水来报。” 顿了会,他低下头语气落寞道:“我爹娘死的早,是我奶把我拉扯大的,从来也没人给我送过粮食......人人都嫌弃我,我知道我是个烂人,常公安,只有您还把我当个人看,愿意拉我一把。” 莫名的,杜野突然激动起来,眼眶泛红,拍了拍胸脯,“常公安,这事是我主动来举报的,我不要粮食,搞错了是我的责任,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错了,我去坐牢。” 常威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想的倒是挺美,你坐牢,谁帮你养奶奶?” 杜野趔趄的扑了两步,讪讪笑着,“我,我就是,就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狗屁麻烦。”常威爆了句粗口,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丢过去,“好好说说,这个吕鑫是个什么情况。” “诶,我说。”杜野把烟接住,挨个散了一圈,“这个吕鑫大概三十岁左右,好像有几个厂,他媳妇今年二十三,长的很白,腿也长......” 说着说着眼珠子乱瞟,忽然见到姜红霞目光不善,他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奶奶,我重新说哈。” 姜红霞翻了个白眼,难得没有骂人,“主要说这个吕鑫和他家里的情况。” “他家住的可大呢,院子前后各有一栋小楼,不过前面一栋我没上去过,家里还有保姆,有司机。” “他们夫妻没孩子?” “没。”杜野小声说着,看了下姜红霞的脸色,躲到常威身后道:“好像是这个男人不太行。” 姜红霞脸色一下涨红,气鼓鼓道:“杜野,让你说案子,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常威也很尴尬,摆了摆手,“先说这个吕鑫吧,你说他有几个厂,都是什么厂?” 杜野无奈的摊手,“我也不知道,就听那个女人说过几次,不过好像都合营了。” 姬晓望思忖着,犹豫道:“有几个厂的股息,家里还有个大院子,他干嘛还要造假票啊?” 常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在所里待着,行动结束之前不要离开。”他吩咐了杜野一声,朝着所长办公室走去。 “诶,我不走,我不走。” 杜野应着,见其余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对着姜红霞谄媚道:“小奶奶,我保证哪里都不去。” 姜红霞拿他没办法,斜了一眼,没好气道:“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别在我跟前晃悠。” “诶。” 他四下里看看,也不敢进办公室,寻了两块砖头垫着坐到游廊转角处的阴影里,靠着围墙把两腿摊开,嘴里叼着烟舒坦的吐出个烟圈。 常威走到所长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出去。 “魏叔,有人来举报,主犯的信息基本掌握了,我这人手不足,您带点人来支援下。” “不用,我师傅还在抓那几个二道贩子,功劳够他们吃的,您看其他分局要是能半小时赶到,让他们支援几个人手。” “您亲自来一趟。” “行,我等您。” 张龙赵虎在院里听着电话交谈声,相互看了眼,叹了口气。 这里面哪里是个十六岁少年啊! 聂海芳还想和他斗? 以后在京城晚上走路都得小心被打黑枪。 正胡思乱想着,常威对他们招了招手,“簋街熟悉吗?” “还行。” “杜野说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知道,那边一排小洋楼,都挂着门牌号呢。” “好,你们跟着一起去。” 两人大喜。 半个小时,胡同里又热闹起来,魏千军带着三辆卡车过来,后面车厢罩着帆布,里面都是全副武装的公安战士。 常威迎在门前,打了个招呼,“魏叔,马局您也亲自过来了?” 马德异常亲切的走近拍了他一下,“我带了十个人来,听你指挥。” 常威笑道:“马局,感谢您的支援。” 马德恼道:“你这么说是拿我当外人啊,我难道不知道这是让我们沾光?” 常威就不再客气,把杜野交代的情况简单说了下,让魏千军到了现场自行决定。 “你不去?”魏千军惊讶着。 “魏叔,这么点事还需要我亲自去啊?”常威讶然反问,诧异道:“您不是怕情报有误抓错人吧?” “屁话,一个资本家抓错就抓错了,他还敢翻天?” “就是啊,所以我懒得去。”常威顿了下,指了指一旁的两人,“魏叔,这两位是公安部特派员,您照顾下。” 魏千军瞟过去一眼,眼中凶光一闪而过,略微思量片刻道:“行,我知道了,坐我的车吧。” 张龙赵虎很乖巧,恭恭敬敬的对魏千军敬礼,“是,局长。” 又对常威道:“组长,那我们过去了。” 见他点头,两人屁颠屁颠的爬上后车厢。 魏千军被他俩的态度给弄迷糊了,他看了看常威,凑近了小声道:“你说的照顾,不是反话吧?” 常威都吓住了,瞪大了眼睛,“魏叔,你别是想......” “没,我就问问,哈哈,问清楚才好办事嘛。”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张龙赵虎就在医院大门口转了一圈。 两辆卡车一同离开。 常威也没进院子,吩咐着,“你们去一趟辖区派出所和街道,把这个吕鑫的档案弄回来。” 四大名捕开着吉普风驰而去。 常威去了一趟厕所,把由肾脏生成,由膀胱排出,含有大量代谢终产物的液体清理掉,在小食堂里煮了碗米粉端出来,对着角落里喊了声:“杜野。” “常公安,这呢。”杜野从阴暗的角落里颠颠跑过来,谄笑着。 常威微笑着把饭盆递过去,“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杜野怔神,咽了下口水呆呆道:“常公安,这是给我的?” 常威微微点头。 杜野迎上他那张干净清爽的小脸,沉默片刻,颤抖的接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缩到角落里,蹲在垂花门的灯光下大口吞咽着。 生活不可能想象得那么好,但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糟。 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有时,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 有时,才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第192章 人心的变化 石榴树下的木椅,脚尖怼着树干轻轻点着,就能够前前后后不停的晃悠,有种时光变慢的感觉。 院里只有昏暗的灯光映照过来,穿透树叶在常威脸上留下朵朵光斑。 闲斋深夜静,独坐又闲行。 杜野悄悄的望着他,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常威很孤独。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常威明明是一个很闹腾的人。 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对旁人冒出如此文艺的评价。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常威悠悠问道:“杜野,你是怎么认识吕鑫媳妇的?” 杜野停下筷子,迅速把嘴里的米粉吞咽下肚,“我在一个兄弟家里喝了点酒,回家的时候憋不住在路边撒尿,她路过看了一眼,就找上了我。” 常威点着树干的动作也停住,僵硬的转过脑袋,“你是说,是吕鑫媳妇主动找的你?” “嗯,她每次还给我五块钱呢。”杜野一脸认真。 “她还给你钱?” 常威都迷了。 他一直认为,出轨这种事是源自好色。 好色这种事其实是修养问题,不分男女,把握好了叫品味,把握不好叫流氓,最好的默契是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 可现在杜野告诉他,有时候出轨和好色无关,这是一桩生意。 门前大桥下, 游过一群鸭。 挺胸收腹会扭胯, 姐姐来玩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办公室内的电话铃突兀响起来。 “吕鑫不在家?” “行,找到母版就行,找人的事情不着急。” “什么?还有大鱼?” “行,那交给您了,我晚点去分局。” 挂上电话,常威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吕鑫大概是躲起来了,据说今天早上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 毕竟德胜门外的行动动静很大,照明弹都打到了天上。 不慌。 常威一直觉得案子不会如此简单,所以魏千军出发的时候他把龙组也派了出去。 现在确定到人,只要资料和档案拿回来,20积分的事情。 簋街。 张龙脑袋被打破,赵虎的胳膊被划了一刀。 两人龇牙咧嘴的笑的像个傻子。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乐的。 好在这次行动有卫生员。 制假作坊就藏在吕家前院的小楼里,公安突击进入控制住形势后,本以为到此为止,毕竟这里只是十来个工人。 结果对方跳出来个高手。 近身下突然发难,场面一度混乱。 张龙赵虎也算是发小,从小一起打架的交情,以伤换伤,最后还是把那高手擒下。 “张龙,我这次能混个表彰吗?” “肯定能,我觉得至少得给你个三等功吧?” “嘿嘿,那就行,回头看我爹还骂不骂我了。”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张龙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支,又帮着他点上火,“你说,我们要是找常威,用这个伤换个名额,也加入龙组怎么样?” “......他看得上我们吗?” “我想试试。”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就看见魏千军大步走来。 “魏局。” “嗯,伤势怎么样?” “小事,以前打架比这严重多了。”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抓住的那个人,可能是敌特。” “啊?” 两人晃神,只觉得天旋地转。 “先回分局,一会常威来审,要真是敌特,你们这次就立大功了。” “嘿嘿,多谢魏局照顾。” 魏千军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安排撤退和留守的事情。 所谓的敌特只是魏千军的直觉。 初步审讯后,作坊里的工人大多数都是簋街上混迹的手艺人。 他们本来就是作假的祖宗。 未来在簋街上但凡能买到的商周青铜器,一定是上周的。 那人不是簋街的人,也不擅长作假。 工人们供述,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个监工或者保镖。 但又和老板吕鑫并不算特别熟悉。 一个很奇怪的身份。 视线回到派出所小院里。 常威依然脚尖点着树干晃悠,杜野终于敢找出一张板凳,坐在他不远处羡慕的看着。 常威是杜野认识的人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丧亲,贫穷,战争,是人最不愿意遭遇的世间苦难。 杜野都经历过。 常威似乎也经历过。 两人按说同病相怜,应该有着相同的命运。 而事实上,两人活出不同的人生。 抛开常威烈属的身份,两人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二十多年来,杜野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生。 “常公安,你说,我这样的人可能做公安吗?” 常威停下脚,不是很确定的看着杜野,试探问道:“你是说,你想当公安?” “我就是想想,瞎想的。” 杜野也被自己的话给吓住,如此狂妄的话他是如何突然说出来的。 “原则上来说,你是可以的,但是可能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常威抬头看向星空,缓缓道:“大道理就不说了,天天广播在喊,最关键的是如果有一天你戴上帽子后,还能不能守住本心。” 杜野没听懂,但是他很激动,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自己聊女人和酒以外的话题。 他小心的把凳子朝常威身边挪了挪。 “当公安很风光吧?”常威悠悠的说着,“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害怕,说的话别人也都容易相信。” 杜野用力的点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看,你现在就会这么想。” 杜野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但是他愿意听常威的话,也会慢慢用并不聪明的脑袋去想。 “火车站的事情你知道吗?国庆节前抓小偷的事情?” “我听说了,一百零八个公安,抓了不少人呢。” “那你想过没有,火车站为什么小偷这么猖獗?” 杜野常年混迹街头,这个道理他很容易想明白,也逐渐平静下来。 “再或者,你现在手里有个案子,上级要求你十天内破案,可你根本找不到真凶,正好面前有一个疑似的罪犯,要不要让他认下来?” “那不就是栽赃陷害吗?” “哦,在我们这行里叫枉法。” “那多缺德啊。” “你能这么想很好。”常威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看向杜野,饶有深意道:“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这个权利,也想保住这个权利,还能这么想,那才是真的好。” ps:这两天确实有事,我先更两章,差的下午回来后再补好不好? 第193章 封口令 常威在派出所小院里提出的问题,杜野认真的思考着。 未曾接触过权力的人,还无法理解它的玄妙。 对体制内的成年男人来说,权力比西地那非还重要。 聂海芳对于常威的那些观点不屑一顾。 她读过书。 遍观历史,心狠手辣的人一个个活的风生水起,善良正直的人只能靠着卖惨留名。 她当然知道如何取舍。 痴迷权力的人,为了权力往往会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你永远不要去试探她的底线。 不然会非常麻烦。 因为,她又要去修改底线。 东城分局,聂海芳挣扎着不愿离去,无计可施,她只能趴在办公桌上小憩。 楼下传来纷杂的喧闹声,她略有些不满的起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遇到张龙赵虎押着人犯上来。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聂海芳疑惑着两人身上包扎的纱布,还有鲜血浸染的警服,“怎么还受伤了?” 张龙顿了下脚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把犯人送到监室羁押。 聂海芳很快想明白,露出一丝冷笑,“怎么?巴结上了常威就觉得了不起?看看你们自己,小心下次被人家给玩死。” 整层楼的民警都停下脚步,眼中燃起怒火。 赵虎守在监室门外,抿了下嘴角,“聂处,我知道你很着急,还是想劝你一句,你是高级干部,这种口无遮拦的话少说。” 聂海芳噎住,重重的“哼”了一声,倒是不敢再说。 赵虎也不再看他,把目光转向走廊外的夜空。 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聂海芳无心做口舌之争,她到羁押室门前看了看,对着看守的民警道:“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民警转了个身,视若无睹。 聂海芳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不能和一个小民警争吵,更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她没有看到常威,思索着如何趁这个机会拿到办案权。 如果折戟在此,自己神探的光环会被击碎,未来的仕途必受影响。 办法还没想出来,常威已经坐着威利斯到了分局。 这里灯火通明,人进人出。 从吕家抄回来的母版、纸张、油墨在院子里堆成小山。 “这么多?” “还好你发现的早,不然这次麻烦大了。” “这个吕鑫野心不小啊。” “可惜人没抓到,让他先跑了。” “不急,总会抓到的。” 魏千军陪着常威朝办公楼走,在楼梯口被聂海芳给堵住。 她用着最后的倔强,严肃道:“常威,我是代表部委来的,你们办案不能绕过部委,我必须参与案件的侦查和审讯,你们不能再无组织无纪律。” 聂海芳自认为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从主导变成参与。 希望常威能够识相。 常威云淡风轻的笑着,扭头看向姜红霞道:“这特么是个什么品种?怎么这么凶?” 姜红霞眨巴眨巴眼,“应该是个串儿。” 常威了然的点点头,脚步没停继续上楼。 近朱者赤,近常威者红橙黄绿青蓝紫。 几个小警察面无表情的跟上,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聂海芳呆呆的留在原地不敢置信。 几个小警察骂她? 当然,这不算什么,李云龙式的官员如今比比皆是。 可常威比她小二十岁,级别还差了两三档。 他怎么敢的? 常威就敢。 聂处...... 你以为这里是临安,在演白蛇传呢? 就算你是白素贞,老衲也是法海。 常威和魏千军去三楼局长办公室里了解情况,二楼审讯室里,疑似敌特的罪犯已经过了一道初审,结果自然是毫无所得。 聂海芳被拦在外面不能进去,轻蔑的嘲讽道:“连个罪犯都审不出来,你们东城分局的办案能力还真是差劲。” 张龙赵虎自认算是半个龙组,气的发根都要竖起来,只有旁边一同审讯的民警淡然的递过来一个口罩。 “戴着吧,只有这一副新的,先凑合着。” 赵虎看到民警脸上的两层口罩,很想问一下,是要搞三防演习吗? “同志,这口罩是做什么用的?” “没见过常组长审讯?” “没,我今天白天刚来。” “哦,那你一会就知道了。” 说罢,那人熟门熟路的把水桶,扫把,拖把找出来,趁着审讯还未开始,扯下口罩猛吸两口烟。 张龙也不懂,他看大家都戴着,只能极不情愿的把口罩捂在脸上,手绕到脑后把绳结拉紧,结果不小心触碰到伤口,还龇着牙吸了口冷气。 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常威走进审讯室,疑似敌特的罪犯睁开双眼,见来的人是个少年,轻蔑的瞥过一眼后闭目不语。 常威很烦。 每次都玩屎尿屁,别说读者烦,自己都烦了。 可系统就是不奖励个正经的审讯技巧。 明明他在全知之眼里能看到很多信息,可惜这是分局,还是要让罪犯自己说出来才行。 张龙赵虎只看见常威进去在对方身上点了点,然后漫不经心走出审讯室开始抽烟。 审讯室里的民警起身,站在门口加快呼吸频率。 他们俩看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罪犯的脸色有了变化。 他的全身如同虫蚁啃咬,痛痒难耐。 最关键的是腹中翻滚,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坚持了五分钟,他已经坚持不住,觉得这可能是个屁,想赌一下。 片刻后,他泪如雨下。 赌输了。 张龙赵虎后悔了。 应该在口罩里面加一层手绢的。 拿到口供的那一刻,审讯室里所有的警察面色严肃。 魏千军从三楼冲下来,无视空气中迷人的气味,重新审问一遍。 深吸一口气,头晕目眩的走出审讯室,就听见常威悠悠道:“魏叔,现在全局戒严,要下封口令。” “好。” 魏千军没有丝毫犹豫,开始传达命令。 审讯开始后聂海芳不能进去,只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等消息,但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走廊、楼梯都是拿着步枪的干警,所有的电话全部掐断线路,人员不许随意进出。 甚至分局大门两侧开始架设机枪。 赵局长匆匆赶来,几人商量后,电话打到部委。 半个多小时后,三轮摩托车打头,后面跟着两辆吉斯轿车。 领头的轿车停稳,后排走出来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小老头。 就是常威嘀咕着,一点没有幽默感的那位小老头。 ps:赶回来就没停的码字,把今天欠的一章补上。 九出十三归是违法的。 第194章 我的龙组 落叶飘零,秋意渐浓,原本晦暗的夜空云层消退,月色银白如霜,给人一种寂静的温暖。 常威跟着赵局长脚步急匆匆下楼,正好对上部长深邃的双眼。 他并未急着上前,站在几位局长身后,力争让自己情绪稳定......个屁啊。 这是真正的大将,不卷帘子那种。 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 在常威的记忆里,他的一生跌宕起伏,数次大难不死,有无数的功勋和......委屈。 能见到他,真好! 赵局尚未来得及上前见礼,一道身影突兀的冲到最前面。 “部长好。” 铿锵有力的女声,情绪饱满。 部长眼眸微缩,轻轻的点了下头,又把视线转回到人群中。 “小常威,你怎么躲在最后面?”部长收起身上的气势,招了招手,“之前电话里你不是挺会说的吗?还要去中枢告我的状。” 常威目瞪口呆,魏局在后腰戳了一下才回神,连忙上前敬礼,“部长好。” 部长没有回礼,很是随意的压了下手掌,如邻家老人般好奇道:“告状成功了吗?” 常威讪讪不语。 这老头不是不幽默,是幽默起来吓死人。 部长见他认怂,更加得意,笑着问道:“王老哥身体还好吧?” 常威顿了下,幽怨道:“部长,您不能这样占我便宜。” 人群突然死寂。 只有部长开怀大笑,“反围剿的时候我就喊王老哥,怎么就占你便宜了?” 常威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着,“您就比我爹大六岁,我最多喊您声大爷。” 部长笑的更开心,拍了拍他的脑瓜子,“行吧,大爷就大爷,你喊我一声大爷不委屈吧?” 常威脑瓜子转的发热:我该怎么回答? 好在部长并未纠结这个问题,看了看队伍最后面的一排年轻人,点了点张龙赵虎,“受伤了怎么没回去休息?” “报告部长,是小伤,不碍事。” “轻伤不下火线,有你们父亲的风采,好。” 得到夸奖,两人笑的像个二傻子。 “这四个就是你那个龙组的成员吧?”部长又把话扯回常威身上,面向笔直站立的四人,“据说想当京城四大名捕?” “理想,是理想。”常威连忙解释着。 部长摇了摇头,“京城才多大,年轻人的理想要放到更广袤的天地,要当,就当全国的四大名捕,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原本手足无措的四人突然热血上涌,向前踏步,挺胸大声道:“有。” 部长满意的点点头,鼓励着,“你们组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们也要有这种气势。” “是。” 四个人喊出四十个人的音量。 常威站在部长身后都傻了。 他就说不能和这些老家伙一起玩吧。 随随便便几句话,这帮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情绪亢奋的恨不得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还有,自己啥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连我家外甥女都怕! 嗯,怕她哭。 原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结果部长似乎意犹未尽,看向邬继茂道:“你叫什么名字。” 憨货已经激动到面色潮红,话都说不出来。 常威摇了摇头,无奈的上前介绍道:“部长,他叫邬继茂。” 这会憨货才稍稍稳定住情绪,立正敬礼,“部长好。” “我晓得你,王卓是你抓的,对吧?” 憨货兴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身体抖动快要出现残影。 常威见不得他这副丢人模样,赶紧继续道:“部长,这是姜红霞。” 小警花稍微好些,连忙敬礼,“部长好。” 部长笑了,“我也晓得你,以前常威把你的裤子粘在凳子上,你当时怎么不打他?” 姜红霞眨了下眼,螓首粉红,羞涩的微微低头。 常威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您老人家是有多闲? 这种屁事也都打听? “部长,他是李来福。” 经过两人后,李来福情绪稳定,只有起伏明显的胸膛能看出他在尽力控制。 “部长好。” “哦,来福啊,我记得常威还没上班的时候就和你一起抓敌特,你的父亲牺牲在朝鲜,是个英雄,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李来福极力控制的情绪瞬间崩盘,强忍着泪水,“报告部长,没有困难。” “怎么会没有困难呢。”部长摇了摇头,“有困难要说,组织上一定会想办法。” “谢谢部长关心,真的不困难,我,我们都熬过去了。” 部长点点头,顿了下,转身慈爱的摸了摸常威的脑袋,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语,就这么轻柔的摸了摸。 常威抿了抿嘴角,介绍道最后一人,“部长,这是姬晓望。” 姬晓望还是懵的,条件反射的敬礼道:“部长好。” “津门来的那个吧?我知道,敌特小组和藏宝的案子里有你。” 姬晓望双目圆睁,部长也知道我? 怎么可能不知道。 部长干了快三十年保卫工作,谨慎是藏在骨子里的。 常威身份特殊,底细早已彻查,身边的人也不会放过。 别说他们自身,连他们的家庭背景都是仔细审查过的。 张龙赵虎对视,眼皮子发出摩斯密码。 去不去? 废话。 他会要吗? 求呗,不答应就赖着不走。 中。 聂海芳已经被挤到人群最后,面色苍白。 她知道常威有背景,只是没想到连部长和他交流都如此亲切,甚至连他的组员都能如数家珍。 要是她知道常威手里还有武先生的题词,只怕这会能昏过去。 人群向办公楼移动,大部分人止步在院中,到了三楼会议室,能留下不过六七人而已。 此时常威才注意到一个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老人,心中悸动。 三杰啊! 部长全程没有介绍他,因为保密的缘故,分局里基层干警也不认识,全然不知道跟在部长身后还有这样一尊大神。 各自就坐后,部长主持会议,“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众人把目光聚焦到常威身上,他也不怯场,肃然道:“报告各位领导,假票证案经过侦查抓捕后,主犯已经确定,如今在逃,在他家里搜查出制假工具和大量原材料,另有一人被捕后审问得知,他们和北边有联系。” “联系?具体到什么程度?” “在北边的机构接受过两年的训练,今年夏天才秘密潜返,而且不是一个人,他们有一个小组。” 与会众人脑海里都冒出一个机构名字。 再过四十年,他们这个机构里还会冒出个狠人! 第195章 军令状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连时间流逝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会议室里弥漫着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呼吸间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是来自老大哥的背刺。 在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时代,大量假票证一旦涌入市场,这是巨大的破坏。 而常威更加知道,这个时间节点的重要。 部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能不能找到这个小组?” 常威有点懵,他发现部长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向自己的。 他犹豫了会。 找人很容易,现在吕鑫的资料就在手上,他随时可以开启定位寻人。 除非已经被灭口,只要人还在国内,他就逃不掉。 找到吕鑫,顺藤摸瓜,其他人就藏不住。 问题是案件性质已经发生改变。 他以为这个案子会移交调查部和政保局。 没想到现在要他继续查下去。 部长见他彷徨的模样,面色凝重眉峰紧锁,“没有信心?” 这个时候哪里容常威考虑,他站立挺胸道:“报告部长,有信心。” “嗯。”部长这才微微点头,食指虚点了下他,“你以为龙组这个名字是随便给的吗?” 常威旋即不再迟疑,坚定答道:“部长,给我两天时间,我把人揪出来。” 戴着眼镜的老人突然插了一句,“你这是军令状?” 常威目光转过去,毫不犹豫朗声道:“报告领导,是。” “好。” 老人惜字如金,不再说话。 部长低下头凑到老人身边小声交流了几句,站起身来严肃道:“来之前我们已经向中枢汇报过,此案不容疏忽,关系到民生和国际关系,必须谨慎对待。” 常威思索着部长的话......国际关系。 现在还没撕破脸,处理确实要讲究技巧。 如何交涉是中枢的事情,常威只需要保证三点。 快、狠、准。 “常威。” “到。” “即刻起成立专案组,我任组长,你来担任副组长,人员你选,数量你定,京城公安系统会全力配合你,务必侦破此案,将敌人缉拿归案,小鬼,你有没有信心?” 再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常威不敢有丝毫犹豫,身体站的笔直,大喝一声。 “有。” “龚文亮,市局这边有问题没?” “报告部长,市局全力支持。” “自家的娃儿,要保护好。” “请部长放心。” 跟着部长一同前来的市局龚局长当众表态。 京城市公安系统确实一直很支持常威的工作,有时候甚至算是宠溺。 好在这孩子一直很争气。 下达完命令,部长稍稍放缓表情,调侃道:“你上次不是提醒过我很多个名字吗?张有德,郭刚,杨文海,肖强,朱飞虹,谢三福,都调入专案组吧。” “部长,您都记得啊?” “你念了两遍,还问过我记住没?” “部长,您这个记性真厉害。” “比你还是差点,听说你看一眼就能把这个人画出来,这次主犯也是你的画像找到的?” 常威不说话了。 小老头一点都不好玩,每次说话都把他逼到死角里。 眼睛老人幽幽道:“调查部会派个联络员过来,你们有需要的话,调查部会支援。” 常威立刻道谢,“谢谢领导。” 老人嘴角带上淡淡的笑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常威不敢在他面前耍心眼,点了点头,“领导,我猜到了点。” 老人很满意,“有困难来找我。” 常威死死咬住嘴唇,用力点头道:“是,谢谢领导关心。”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恍若大梦。 特么的,我何德何能啊。 秋日清晨,东方透出微亮,红日即将升起,驱散黑暗,照亮常威前程。 他才十六岁,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 送两辆吉斯车离开,常威转过身看着怼在面前的魏千军和马德,无奈道:“魏叔,马局......” 马德面色一板,不高兴道:“你喊我叔,我现在还受的起。” 常威抓抓耳朵,连忙道:“马叔,您啥时候都受的起。” 马德这才高兴起来,“专案组的事情怎么说,马叔给你做个马前卒,没问题吧?” “您二位都是副处,我才是个小科长。” 魏千军才不管这个,一脑瓜子敲上去,“别扯淡,我们就问你行不行?” 别说他们,赵局长要不是级别太高,都恨不得能进组。 至于后面张龙赵虎,眼睛都快眨出电报码。 聂海芳? 她知道自己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这次是个大仗,除了业务能力,信任度很重要。 因为要保密。 这件案子是肯定不会公开的,也许若干年后档案解密,后人才能看出一丝端倪。 分局小礼堂,常威当中而坐, “邬继茂,姜红霞。” “到。” “你们把吕鑫的档案再整理一下,特别是解放前的资料,他的出生地,老家,旁系亲属。” “是。” 两人同时举起涂着紫药水的右手敬礼。 “李来福,姬晓望。” “到。” “你们把那名敌特再重新审问一次,重点是他们小组的人员构成情况。” “是。” 常威把目光转向一边包脑袋吊胳膊的张龙赵虎,无奈道:“你们已经立功了,何必还留在这里呢。” 张龙“唰”一下站起来,“组长,立不立功无所谓,我们就想跟着您办案,把坏人都绳之以法。” 赵虎立刻跟上,“对,组长,我们想跟着您多学点。” 常威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先去休息,伤口该处理的再处理下,换身衣服,行动的时候会通知你们。” “谢谢组长,谢谢组长。” 这两人会不会进龙组,常威还没想好。 不过目前看来还好用。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部委熟悉,是很好的联络员。 总不能屁大点事,常威就去找部长吧? 正想着联络员的事情,敲门声响起,一个民警探头进来,“常组长,来了个姑娘,说是什么联络员。” 常威略微思量,就知道是调查部来人。 进来的确实是个姑娘,也就比姜红霞大两三岁。 容颜如玉,清秀淡雅,眉眼间透着聪慧。 她走入小礼堂后立正敬礼,嗓音清亮,“报告常组长,调查部联络员前来报到。” 常威看着她脸上牵强抽动的笑容,猜到大概是平时严肃惯了,笑道:“这里都是专案组成员,没事,放松些。” 姑娘轻轻点头,认真道:“来之前部长特意交代过我配合您的工作,我姓范,因为平时都是冷冰冰的,所以大家都叫我说话注意点。” ps:还是先两章,我下午早点回来写,见谅! 放心,至少保证每天三章! 第196章 首功 作为龙组唯一的女性,姜红霞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她挽住范·说话注意点的胳膊,笑道:“团儿姐,来我这边坐。” 范团儿应该不习惯和人如此亲近,动作略显僵硬。 但谨记克公叮嘱,努力保持住脸上牵强的微笑。 (不写你们乱猜,中枢调查部,我差不多写明了吧?写出来会被卡的!) 上一个来常威这里耍威风的部委领导,这会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 因为戒严,她想走都不能。 否则一旦行动失败,她绝对相信常威会把泄密的屎盆子扣在她脑袋上。 待两人坐定,常威继续安排工作,调集得力干将。 当然少不了鼓楼所、安定所、前门所的几位老叔。 会议最后常威顿了下,严肃道:“保密原则不用我重复,此案关系重大,各位以后回家睡觉说梦话都要小心。” “是。” 所有人应着。 常威吸了口气,斟酌片刻沉声道:“我知道它是老大哥,我们有特殊的感情,但是,任何感情不能超出国家和民族的范畴,不然就是背叛。” 众人面色凝重,轻轻点头。 是啊,我们宣传了十来年的老大哥...... 骤然反目,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常威心态平和。 他很清楚北面的做派。 许多这个年代普通人无法知道的消息,后世解密后才知道,我们是他们迫不得已最后的选择。 即便如此,也从来没停止过指手画脚。 “在我看来,他们和霉帝也没有太多的区别,都是帝国主义。” 决裂在即,常威也不怕说错话,给专案组的人敲着警钟,“帝国主义侵略我们,奴役我们,还要把我们的地瓜分掉......” 邬继茂迷糊着,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常威,帝国主义侵略我们,这我知道,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分我们的地瓜?” 如果不是开会,姜红霞这会能跳起来揍。 会议结束,各自忙碌。 熬了大夜,其实都有些疲倦,但这等大案就在眼前,谁又能平静入眠。 常威回到办公室,脑海里还在想着部长临走时的叮嘱。 “中枢在等你的好消息,莫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言犹在耳! 他深吸口气。 此战,我当为先锋。 莫名中二,却又觉得很燃! 晨光破晓,朝阳如少年晨勃,缓缓探出头来,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唤醒沉睡的一切。 常威心中豪气大涨,不由诗兴发作。 朕与将军解战袍, 芙蓉帐暖度春宵。 但使龙城飞将在, 从此君王不早朝。 呸呸呸! 脑子熬夜熬糊涂了! 沙发搬到窗前,他蜷缩着,把吕鑫的资料拿在手上,默默启动定位寻人。 脑海里仿佛生成一张地图。 京城......昌平......沙河...... 一点点缩小范围,最后定在一处小院里。 他缓缓睁开双眼,翻开吕鑫档案,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沙河的字样。 鼓楼所杨文海等人也在小会议室里翻看吕鑫的档案。 “杨叔。”常威走进来,把门带上,“有个事要你们去办。” 几人都站起来,杨文海爽快道:“你说,我们现在就去。” “吕鑫家有个保姆是沙河的,今年夏天突然辞职回乡,我觉得有点问题,你们去看一下。” 几人顿时明了。 常威不是让他们去看一下,而是有很大把握,人就藏在沙河乡。 派他们去,是给下一步行动情报支撑。 这是首功。 几人严肃起来,认真讨论着。 “不能直接去,沙河是乡下,陌生人进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嗯,现在这个地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当地的民兵都不能相信。” “而且吕鑫身边未必只有一个人,说不定那个敌特小组就和他在一起。” “可能性很大,他们夏天刚返回,对京城不熟悉,单独藏匿的风险更大。” 谢三福深吸一口烟,平静道:“让我家老大去,老大媳妇的三姑就是沙河乡的,前段时间还来城里看过病。” 常威连忙拦住,“谢大爷,不合适,谢大哥不是公安,没必要冒险。” 谢三福显然下定了决心,“老大当过兵,他心里有数,再把他媳妇带上,正常走亲戚,只要确定这家有人,我们就方便下一步行动。” 看常威还要再说,谢三福拍了下他胳膊,“你谢大哥还是个工人,让他去吧,立了功,好歹能混个以工代干。” 常威不好再劝,想了会返回办公室从挎包里拿出把枪过来,递给谢三福道:“这把勃朗宁让谢大哥藏好,必要时不要怕暴露,注意安全。” 谢三福没有客气的接过去。 “杨叔,看看能不能弄点麦乳精,看望病人总不能空着手。” “没问题,这事我去想办法。” “我让姬晓望开车送你们去到回龙观,你们就在那里守着,一旦确定就找电话打回来。” “好。” 常威又把未来的四大名捕找来。 姜红霞还在为刚才会上分地瓜的事情喋喋不休的骂,邬继茂委屈着回了两句,反而被骂的更凶。 常威劝了好一会,两人就是不肯动手打一架。 东城分局突然戒严,部长专车深夜驶入,京城公安系统如同地震。 当然,这是修辞手法。 和某队离开后,某地真的地震不一样。 那是土地爷被气着了! 分局前面划了警戒线。 大门两侧沙袋垒就的机枪位,荷枪实弹。 多少来打探消息的人看到如此架势,转身就走。 一辆卡车缓缓驶出,后车厢篷布遮挡,只有两个小年轻有说有笑的坐在驾驶室里。 范团儿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声。 常威就在她身边,云淡风轻道:“有个可疑的地方,让他们去看看,如果能确定,今天会有大行动。” 这个漂亮小妞是调查部的,常威不敢隐瞒。 范团儿觉得不是看看这么简单。 因为卡车开出去的同时,又是一辆辆的卡车开进来,后面全部都是武装的公安战士,个个身手矫捷。 她抬头看看天。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道道金光下阴暗无处隐藏。 ps:好了,好了,今天第三章。 前天那是说好的就两章。 我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否则,我会跪下来求你们! 第197章 我又不是舔狗 秋天的午后,太阳懒洋洋的晒着大地,风一吹过来,树叶就翩翩起舞。 老大媳妇迷迷糊糊的跟着谢勇走到三姑家门口,手里提着两瓶水果罐头,满是不舍。 常威不是说的麦乳精吗? 废话,那玩意两瓶子四十块。 杨文海找了关系弄到两瓶麦乳精,谢三福媳妇转身就收到了柜子里,出门到供销社买了四瓶罐头。 即便这样,老大媳妇也觉得过了,拿两瓶就行,剩下两瓶藏在了床底下。 三姑见他们来,笑的眉眼不现,待接过两瓶水果罐头,更是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 彼此寒暄几句,谢勇才说明来意,“三姑,这趟过来还有个事得麻烦您。” 三姑笑呵呵的没当回事,只要不是开口借钱,都不算事。 “我一个乡下老太婆能做什么,还值当你说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这不是我兄弟媳妇怀孕了吗?想麻烦三姑帮忙,在乡里买点老母鸡和鸡蛋。” “要买母鸡啊......” “公鸡城里就能买的到,我妈前两天跑了趟农贸自由市场也只买到一只老母鸡,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三姑帮忙。” “行,这都是小事,你三姑在乡里还有些脸面,多找几家问问,总有肯卖的,你要几只?” “多买点吧,我们回去养着,您也知道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今儿还是我爸找的顺路车多捎了一段。” 老大媳妇也说道:“三姑多帮帮忙,让勇子跟着您去,要是有鸡蛋也收点,留给表弟表妹们吃。” “不用,不用,我们在乡下不差鸡蛋吃。”三姑连忙客气了一句。 心里暗自咋舌。 果然是城里的干部人家,买鸡都几只几只的买。 此时村里人吃饱肚子不难,但是手里想有钱就很难。 别说买鸡,就是想买点针头线脑都要节省。 公社时代,各大队夏收或者秋收之后,先纳公粮,剩下的才是大队的,再根据个人的工分来分配。 比如红旗大队剩下粮食两千斤,全大队社员的工分累计一万分,那么每个工分就是二两粮食。 比如红星大队剩下粮食一千斤,全大队社员的工人累计两万分,那么每个工分就是半两粮食。 (这里按十进制算,便于大家理解,事实上58年还是十六进制。) 公粮是根据报上去的粮食产量,按照比例上交的。 建国十年里积累的存粮,经过大锅饭和虚报后,消耗的干干净净。 说这些不是为了水文字,只是想让年轻读者理解大锅饭和虚报亩产带来的伤害。 这不过是历史长河里,黄河之水天上来,春江潮水连海平。 嗯,就是水。 谢勇跟着三姑出门,找相熟的街坊敲门询问。 沙河乡也就二百来户人家,只有一条长街,谢勇跟着走了几户,买到两只老母鸡提到手上,指了下前面不远处的三合院。 “三姑,这户人家好气派,还是新盖的大瓦房呢。” 三姑撇了撇嘴,不屑道:“宋家的,他媳妇之前在城里给人做佣人,今年夏日辞了工回来,可不得显摆下么。” “好好的不做了?被人赶出来的?” “谁知道呢,兴许是呢。”三姑小声嘀咕了句。 最后大概是良心发现说了实话,“应该不是,听说他媳妇和主家关系好,昨儿那个主家还带了七八个人过来,说是歇两天准备进山打猎玩。” 谢勇脚步顿了下,嘴上赞叹着,“那还真是有钱人家,七八个人进山打猎,这得花多少钱啊?” “可不是,这两天宋家的天天在帮他们准备粮食。” “准备粮食?” “那可不,进山一趟至少得三四天吧,七八个人呢,得吃多少?” 谢勇心里咯噔,敷衍着又买了两只老母鸡,把一小筐鸡蛋塞到三姑手里,“差不多够了,三姑,您还得帮个忙,带我去公社打个电话。” 三姑推让了两下就把鸡蛋提着,笑呵呵道:“这算啥事,你三姑夫就在公社当文书。” 小老太脚步飞快,乡公社里谢勇给了包烟,顺利的拿到电话。 “接回龙观建设指挥部。” “麻烦帮忙找一下李来福。” “来福,我谢老大,你们啥时候回城啊?” “行,那来接我一趟。” “买到了。” “我还买着呢,兴许有七八只吧。” “好好,我分你一只。” “行,那我一会去大路边等着你们。” 挂上电话,谢勇乐呵呵陪着三姑夫说了几句闲话朝外走。 “你这才买了四只,够不够?” “够了,够了,回头吃完了,我再来麻烦三姑,刚才说七八只那是跟人吹牛闹着玩呢。” 想着家里的两瓶水果罐头和一小筐鸡蛋,三姑连连点头,“尽管来,乡下穷没什么好东西,母鸡管够。” 这话也就今年说。 明年......鸡毛都看不到。 同一时间,常威在办公室里接到李来福的回电。 他杵着静静的想了会,把电话打到市局。 “龚局长,主犯位置基本上确定了。” 龚局长拿着电话呆了呆。 说好的两天呢。 现在才半天。 难怪都说常威是吉娃娃。 “在哪里?” “昌平,沙河。” “对方有多少人。” “主犯吕鑫,身边大概还有七八个人,应该一个小组都在,我估计他们想走山路离开京城。” “先不要......你是专案组负责人,你来指挥。” “是,我先带队伍去回龙观集合,根据现场情况再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好,你先去,我稍后过来。” 挂上电话,常威转身就看见范团儿,柳眉杏眼写满好奇。 大概是个性冷淡,所以没有开口询问。 (不要乱断句,已经有女读者批评我写的太荤) 常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范团儿也不开口,堵在办公桌前不走。 不管什么年代,有个事实千古不变,不要得罪女人。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三种人不能招惹,小孩,老人,女人。 坚持了半分钟,范团儿脸颊泛上绯红,愤怒的把头扭向一边,给常威留下个后脑勺和一丛长长的马尾。 常威笑了笑。 哄她? 我又不是舔狗,才不会犯贱。 第198章 准备战斗 回龙观北郊农场建设指挥部,就在南面玉光寺。 这里要建设一个畜牧养殖的农场,供应京城牛奶和肉食。 五辆边三轮,一辆威利斯,六辆卡车肆无忌惮的冲进来。 在指挥部众人目瞪口呆中,公安战士已经控制住整个指挥部大院。 魏千军走下车,扯了扯衣襟,朗声道:“谁是负责人?” 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跑过来,“我是,我是。”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现在要临时征用这里。” 男人看看对方小二百号人,拿的都是步枪。 步枪不算什么,可特么的怎么连手榴弹都有?刚才车上搬下来的是重机枪吧? 他浑身哆嗦着不敢反抗,小心翼翼的请示能不能给市里打个电话? 魏千军表示可以。 电话挂断,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严肃变成谄媚。 然后他见到了这一行人里的真正领导。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此时常威犹如游客刚刚在寺庙里走完一圈。 曾经这里香火鼎盛。 人真的好奇怪啊! 在禁欲的寺庙里求姻缘。 向不出门的方丈问人生。 “常组长,您放心,我们保证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 “感谢你们的支持。”常威客气了一句,语气突然严肃,“现在我命令,院里所有人不许外出,立刻对外宣布,玉光寺下面挖出宝藏,现在由市公安局接手。” “是。” 常威歪了下嘴,魏千军立刻安排一个小队跟着指挥部的人离开。 小屋里,老大媳妇正在跟谢勇闹脾气。 她以为只是探亲。 结果是侦查。 来了回龙观才吓出一身冷汗。 常威握住谢勇的手,“谢大哥,咱们可好久没见了,以前您还带我抓过知了猴呢。” 谢勇憨憨笑着,“常科长,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您又不是我们系统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小常威就行。” “呵呵,那可不行,回去我爸肯定要揍我。” “不会,这次您可是首功。” “哪里就说到什么功不功的,我虽然退役了,曾经也是军人,这都是应该做的。” 常威就笑,看向老大媳妇道:“嫂子放心,这一次谢大哥立了功,至少也能混个以工代干。” 老大媳妇以前见过常威,但那时他还是个小屁孩。 现在言语之间虽然依然客气,还有着些许孩子气,但身上淡淡的气势已经不同往日。 常科长...... 自家公爹还只是个副科。 听说也是沾了他的光。 老大媳妇双手捏着衣襟,讪讪笑着,“常科长,我刚和勇子说着玩呢。” “嫂子,我可没说着玩,这就是首功。” 闲聊了几句,外面有人喊,常威听说龚局长到了,连忙打了个招呼离开。 谢三福这才慢悠悠走进来,拍了拍谢勇的肩膀,看向老大媳妇,“放心吧,常威说过的事,一准儿没错。” “爸,我们放心。”老大媳妇连忙应着,感叹了句,“常威变化好大啊。” 正房里,专案组的几位领导和龚局长讨论着下一步行动。 “考虑到人民群众的安全,还是夜晚突击吧。” “部长不在,你就是总指挥,我不发表意见。” 常威抬眉,眼神中飘过一丝感激。 龚局长过来,不是为了指挥权,是来给他坐镇的。 “那就打夜袭,在天黑之前包围沙河乡,尽量抓活的。” “是。” “现在开始做饭,晚上龚局长坐镇指挥,我第一波带队进去。” “不行。” 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刚刚还全员支持的场面,画风突变,变成全员反对。 刚刚还说常威是总指挥,现在就被下了枪。 常威瞪了下眼,不服气道:“我是专案组副组长。” “所以你更不能带头冲锋。”龚局长几乎毫不犹豫的拒绝,“你要是有意见,我现在给部长打电话,实在不行我打给中枢也可以。” 常威不说话了,气鼓鼓的坐到角落里,委屈的像个孩子。 太特么欺负人了。 我有火眼金睛,我有全知之眼,我有料敌先机。 龚局长无奈的摇摇头,在众人无声讪笑中走过去,柔声道:“你要相信你的同志,他们很多都是从解放战争,抗美援朝退下来的,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常威脖子一梗,囔囔道:“我也有,我十个军功章,我还在文物案时负过伤。” 龚局长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可是,你总要给同志们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吧?” 常威沉默片刻,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两百多公安精锐干警以战斗姿态包围一个五十年代的乡镇,几乎可以说水泄不通。 姬晓望抚摸着重机枪,看看不远处的沙河公社大院,眼神虚眯着。 我就知道京城的斗争不是请客吃饭。 现在连手榴弹和重机枪都用上了。 我得好好想想今天抓到人之后喊什么,可不能再被对方吓住。 日落跌入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沙河乡外临时搭建的前指。 常威桌上摆着一张草绘的地图,身边环绕着各战斗小组。 夜幕低垂,四野寂静,常威调整着呼吸来抑制心中的激动和期待。 “对表。” 他抬起胳膊,看向英纳格,“现在七点整。” 众人以他时间为准,调整手表。 “十点准时发起攻击。” “是。” “一组二组,切断沙河乡和大路之间的联系,控制电话线路。” “三组四组,控制街道,不许乡民上街。” “五组六组,负责宋家周围的警戒,务必不许放走一人。” “七组八组,负责控制乡公社大院和农站。” “九组十组,你们负责攻坚,进攻宋家的事情交给你们。” 九组的魏千军,十组的马德,站的笔直道:“是。” 其余各组组长只能羡慕的看着。 未来四大名捕和张龙赵虎被分在七组,他们的作战目标是留守在公社大院里的人。 谈不上作战。 因为这里面只有几个老头,几个大妈,年轻人只有两个。 需要控制的只有一部电话机。 范团儿一直跟在常威的身后,甩都甩不掉。 调查部不参与行动。 但是行动之后,在对敌特小组的审讯,调查部要听审,并随时准备接手。 常威没有异议。 第199章 铁锅炖大鹅 黑暗笼罩着一切,紧张的气氛开始弥漫。 街道上只有几盏黄灯,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小片区域。 夜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寒意。 常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沙河乡。 建筑物的阴影此刻显得尤为险恶,窗户的黑暗倒映着无形的恐惧,让人想象着其中可能隐藏的危险。 每一阵微风都会引起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无数隐秘脚步的响动,让人毛骨悚然。 嗜人的丧尸拖拽着断腿藏匿在街角的黑暗之中,腐烂的脸颊上一双发白的眼眸,手里抱着一截残肢大口啃噬着。 灵气,终于复苏! 龚局长走到他身边,“常威,马上十点了。” “哦。”常威拍了拍脑袋,把读者的骂声赶走。 沙河乡唯一的街道上都是密集的脚步声。 细碎的石子,干燥的泥土,踩上去咔沙咔沙的响。 以多打少,又是突袭。 如果不是怕不吉利,常威好歹要说一句“优势在我”。 更何况还是我军最擅长的夜战。 一百多号人冲进去,影影绰绰交叉前进,常威视线里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名,交错在一起,却井然有序。 宋家小院,一个男人探头朝外看了眼。 “啪” 第一声枪响。 战场顿时喧闹起来,战士们不再隐藏行踪。 李来福一脚踢开公社大院的门,邬继茂头一个冲进去,把嘴里没几颗牙的老头顶在墙角。 张龙赵虎手枪一摆,刚冲出来的大妈立刻不敢吱声,抱着脑袋缩回屋里。 姬晓望在几间办公室外瞅了眼,喊道:“姐,这里。” 姜红霞慌慌张张跑过去,猛地撞在门上,痛的揉了揉胸口。 广东特色小吃,姜撞奶。 打开门,拉开灯,找到电源开关,公社的喇叭响起来,传出清丽悦耳的女声。 “呼,呼,社员同志们注意啦,现在公安局抓捕罪犯,各家各户禁闭大门,不许上街,不许在窗口看热闹,姬晓望,是这样吧,哎呦,疼死我了......” “姐,喇叭还没关。” “呃,你不早说......” 吕鑫保姆家小院早已经乱作一团。 所谓的敌特小组,他们在北边受过两年的训练,并不缺乏战斗技巧。 可那机构再如何牛逼,也不过是个间谍组织。 现在的场面,这特么是在打仗啊! 吕鑫踮着脚看到大门外迅速垒砌的沙袋后面开始架机枪。 还特么的是重机枪。 至于吗? 院门里面插了门栓,公安战士一个翻滚到围墙边,捆好的五颗手榴弹拉了弦挂在门环上,人迅速后撤。 常威在远处只听见一声爆炸。 其后是密集的枪声。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让他热血沸腾。 龚局长淡然的站在身侧,手一直抓着他的胳膊。 今天想要上阵杀敌,终究无法实现。 理想很冰冰。 现实很冬雨。 说话冷冰冰的范团儿,面色肃然,只有漆黑的眼眸中泛起的星辰可以猜到她也并不平静。 这才是激情澎湃的年代。 战斗只维持了五分钟。 最勇敢那个被魏局一枪打中脑袋,五六半的子弹带起一蓬鲜血和脑花,溅的满墙淋漓。 吕鑫当场就尿了。 枪声渐歇。 龚局长把手松开后向后退了一步。 常威无奈的吸了口气,“走吧,去公社大院。” 时间紧,任务重,就地审讯。 因为不是自家的地盘,张龙赵虎陪着四大名捕乐呵呵的准备着审讯室。 范团儿不明所以的跟在常威身后。 你们审犯人都这么轻松的吗? 犯人为什么不分开? 看到几人从荷包里拿出口罩戴上,小姑娘皱了皱鼻子,疑惑的看向常威。 “你是要旁听吗?” “对,部长吩咐的。” “从头听到尾?” “不行吗?” “哦,可以的。” 姜红霞揉着胸口,在一旁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的拿出一条洗干净的手绢塞到范团儿手里。 从来面色冰冷的姑娘,在今天破防。 蹲在院子角落里吐的稀里哗啦的。 一溜座椅上七个人,那气味别说闻,都特么辣眼睛。 调查局是有常威档案的。 很厚一摞。 期间有些范团儿并不相信。 她觉得这是以讹传讹。 比如常威的审讯,从来没人能撑住一个小时。 诶,今天她见识到了! 没什么心理分析,不讲究囚徒心理,更不会刑讯逼供。 一切都是公平公开,自由自愿。 半小时后,招的一个比一个快,说的一个比一个详细。 其实案件毫无新意,无非是北边看我们不爽,想给我们找点麻烦,于是派出一个早有准备的小组潜回国内,和一个心有怨恨的资本家相互勾结。 审讯到后半段,提及小组在国内的上线时,常威猛的站起来快步出门,“你们继续审,我去弄点吃的,晚上没吃饱。”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囔囔着,“组长,给我们也弄点。” 姬晓望抠了抠脑袋,“团儿姐,我也饿了,您先审着,我吃点东西再来。” 李来福和姜红霞默默站起来,架着邬继茂离开。 公社小厨房里,邬继茂蹲在地上洗菜,李来福切墩,姜红霞烧火,姬晓望掌勺。 范团儿拿到名单和联系方式后,快步走过来,“你们组长呢?” “在门口铁锅炖大鹅呢。” 沙河很多人家养鹅。 吕鑫的保姆宋家就养了几只。 院子外面搭了行军灶,上面一口大锅烧着开水,常威蹲在旁边扯着鹅毛,屁股一颤一颤的抖着,嘴里还在念诗。 鹅鹅鹅, 曲项用刀割, 拔毛烧开水, 点火盖上锅。 范团儿一时间忘记原文是什么。 常威听见脚步声,转回头看了一眼,“饿了吧,要等会,鹅肉要多炖会。” 范团儿皱了皱小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北烤鸭,南烧鹅,其实大鹅还是南省做的好吃,可惜这里没条件。”常威蹲着把鹅毛在热水盆里拔干净,云淡风轻道:“案子的事情别和我说,我不想听。” “你是专案组副组长。” “不是还有组长吗?找他去,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哦。”范团儿微微颔首,语气和常威一样淡然,“办公厅刚才来电,早上六点中枢要听你的汇报。” ps:今天星期五。 恭喜您,中奖了! 您已经上班满五天,系统将额外赠送您一天工作日! 这几天是真有事,更新时间不稳定,我争取明天恢复到上午,感谢大家的谅解! 你们一定会谅解我的,对吧? 第200章 兴风作浪的姐姐 夜色如潮水般退去,东方露出一丝曙光,天色渐亮,万物在晨曦中渐渐显露出生机与活力。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外面的暗淡混杂交融了室内的鲜亮,斑斓色彩中透着清凉。 这是一个极好入睡的清晨。 沙河乡公社大院,常威趴在椅背上小憩,迷迷糊糊的不愿意醒来。 熬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比熬夜更痛苦的是熬两夜。 而常威已经熬了三夜,其间只在派出所的石榴树下浴着阳光睡了两个多小时,还差点捂出一身痱子。 耳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勉强的睁开一只眼,见是个漂亮的姑娘,于是又闭上继续养神。 婉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常威,该醒了。” “今天星期六。”常威嘟哝了一声,把脑袋偏向另一侧。 少年一梦笑黄粱,不知今夕何年。 范团儿静静的杵着,目光逐渐温柔。 如果二弟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大吧。 也应该和他一样有本事。 她突然不忍心吵他睡梦。 但领袖七点多要休息,六点的见面不能耽误,现在已经快要五点。 “常威,星期六也要上班。” 她的声音如山涧清泉般,冰冷无情。 星期六还要上班? 谁家星期六上班啊? 常威茫然的睁开双眼,看看四周,方才从梦中醒来。 哦,我已经穿越了,就是说呢,二十一世纪谁家星期六还上班。 大概是没睡够,或者有点点起床气,常威坐在椅子上,双眼傻乎乎的放空。 院子里,龚局长等了会没听到动静,喊了一声:“小范,常威还没醒吗?” 姑娘双手揉搓着衣角,见常威这般模样,跺了下脚走出门道:“龚局,大概是熬了几个夜太累,常威硬不起来。” 龚局长愣了下,熬夜的后果这么严重吗? 常威听见这话,冷汗都出来了,揉着眼眶慌慌张张跑出门,“龚局,我起来了,起来了。” 姐,话不能这样说的啊! 人家是乘风破浪的姐姐,你这是兴风作浪啊! 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 果然是范·说话注意点。 硬不起来...... 后世研究表明汉字博大精深,甚至有时候把顺序打乱也不影响阅读,比如这段文字你阅读起来就毫无压力。 不用读第二遍。 因为我根本没打乱。 简单洗漱后,常威亲自驾车,龚局长作陪,一路向南进了城。 过了城门,龚局长点了支烟递给常威,轻声叮嘱着,“到了地方,进去不要乱说话。” 常威接过来,用力的点点头,“嗯,有您在呢,我就老实听着就行。” 龚局长幽怨的眼神瞟过来,“谁告诉你,我能进去的?” 常威差点一脚把刹车踩死,转过头来惊诧道:“我一个人进去?” 龚局长瞪了他一眼,“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 是啊,那是什么地方! 也没什么了不起,桃儿不是差点买下来吗? 虽然他说的是买烟。 虽然把谦儿差点吓死在台上。 虽然那个段子他们只敢演一次。 ...... 从红墙里出来,常威的脑海里依然记得那双眼睛。 他的眉毛没有粗黑浓密,眼睛似乎也谈不上炯炯有神。 但与芸芸众生不同,也不似英雄豪杰般鹰视狼顾,他双眸明亮,目光深邃且高远,似乎能看穿时空。 高大的身躯,一身简单的白色睡袍,头发向后梳着露出方阔饱满的额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臂轻轻的招了招,带着浓郁的湘音微笑道:“小鬼,过来。” 常威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的腿脚却忍不住发软。 卫斯理的小说里说,有人见他时,忍不住下跪。 常威曾以为这是夸张。 毕竟前世再见时,老人只是静静的躺着。 现在能见他老人家一面,真好啊! 回到派出所,他才彻底清醒。 猛地拍了下脑瓜子,把大事给忘了。 赵局说,龙组见官大一级。 可这也要对方配合才行啊,不给面子的终究不会给面子。 比如聂海芳。 之前还记得这个事来着,想着找老人家要幅字,或者要个牌子,上面就写四个字。 如朕亲临! 吓不死那个不要脸的老娘们。 直接返回的四大名捕和张龙赵虎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闲聊。 当然不是说红墙里的事情。 这点子组织纪律都弄不明白的话,还是趁早离开龙组。 说的是常威今早硬不起来。 “谁特么的乱传啊?”常威怒了,这不是坏他名声吗? “那是范团儿口误,口误知道吗?” 几人只是嘻嘻哈哈的笑,并不理睬他的悲伤。 被人取笑的同时,常威的笑容也被人取走。 他目光不善,见到两个笑的最欢的二傻子,厉声道:“我说,案子也算结了,剩下的也交到调查部去办理,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呢?” 张龙赵虎立刻不干了,“组长,我为龙组负过伤,我为龙组流过血,可不能这么对我们啊?” 两货脑袋胳膊上还绑着纱布呢。 常威嗤笑一声,“你们是为龙组流血负伤,和我常威有什么关系?” 张龙赵虎理所当然道:“没有组长的龙组,那还能叫龙组吗?” 常威叹了口气,看见姜红霞在一旁拼命的眨眼,略微思量了会,放缓语气道:“这个事得有个考核期,总不能受个伤我们就收进来,那以后龙组还不得一百单八将啊。” 两人胸脯一拍,“组长,你就说怎么考核吧?” “嗯,你们从部委下来,档案卷宗应该很熟悉,这样吧,先把文字工作熟悉起来。” “好,您就瞧好吧。” 姜红霞喜滋滋的把自己座位让开,顺便扯走邬继茂。 常威走到李来福身边,“知道杜野的家吗?” 李来福愣了下,翻开自己的小本本道:“没去过,但是我这里有地址。” “行,你和姬晓望跑一趟,送二十斤白面过去,我这还有三十块钱,一并带给他。” “好,我们现在就去。” “嗯,记得交到他奶奶手里。”常威顿了下,缓缓道:“告诉他奶奶,这是组织奖励给杜野的。” 第201章 常威的家 挨到中午,卷宗整理大半,常威揉了揉肚子朝小食堂走去。 早上起来就没吃。 这年月过了饭点,国营饭店都没吃的。 小食堂仓库,老王头居然不在。 常威打开橱柜看了眼,两罐头瓶子剁椒没了。 行吧。 小食堂今天是宋姨带着户籍的一众警花小姐姐在做饭,连姜红霞都在帮忙。 常威凑过去看了眼,居然弄的有模有样。 他惊住,讶然道:“你们都会做饭?” “小常威,你这话说的,哪个女人不会做饭?” “就是,不会做饭的女人得多懒啊?” “女人不做饭,难道男人做吗?” 一个个理直气壮,似乎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常威哑口无言。 姜红霞对常威的轻视极为不满,嘀咕着,“从小我妈就教我做饭,她还说抓不住男人的胃,就抓不住男人的心。” 户籍的警花小姐姐附和道:“我娘也说过这话,不过她是反着说的,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宋姨大赞,“对,你们可不能做个懒婆娘。” 常威嗤笑一声,晃悠着走开。 你见过哪个男人找小三,是因为小三做饭好吃的? 从胃来抓男人的心? 男人的心直接连着下水道。 既然老王头不在,常威也懒得在派出所吃饭,收拾收拾打了个招呼回家。 他都三四天没回去了。 刚出院门,被陈铭记堵住。 “小常威。”陈铭记如沐春风,笑容里尽是得意。 “陈叔,添儿子了?” 陈铭记呆了下,恼怒的拍了下常威的后脑勺,“瞎说什么呢?” “我看您这么开心,不得以为是大喜事吗?人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财您不敢发,小婶子您也不用想,升官......您当书记啦?” 常威看了眼全知之眼,里面的信息果然变更。 “就说你小子聪明。”陈铭记稀罕的拍了下他后背,喃喃道:“还真是沾了你的光,今天上午刚宣布的。” “哟,是陈书记啊,父母官大人。”常威是真的开心,刷了两边的衣袖就准备在派出所门口给陈铭记磕一个。 可把陈铭记给吓死了! “书记大人,正好您来了,有个事情解决下呗。” “说说看。” “我们龙组还没个独立办公的地方,鼓楼能解决下不?要是解决不了,我再去安定街道问问。” 陈铭记翻了个白眼,愤恨道:“等着,我回去找找看。” “得嘞,您忙着。”说罢,常威把挎包甩到屁股后面,也不开车,溜溜达达的回家。 大院门口,常珑大概刚刚放学,书包还斜挎着肩膀。 她蹲在台阶上,身后靠着石鼓,歪着脑袋扒开头发把一侧的耳朵露出来,小丫头爬到石鼓上,小手在她耳朵上扒拉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常威放轻脚步贴着门边溜达过去,就见小丫头手里抓着块猪油,在嘴里不停哈着热气,等化开后小心翼翼的抹在常珑的耳朵上。 “姨姨,你别动,歪啦,歪啦。” “你快点,等会娘出来看见。” “奶奶在做饭,看不见哒。” “那你抹薄一点,别太厚了。” “窝几道啦。” 常威凑近了些,踮着脚探头去看,也没见常珑耳朵上有冻疮啥的。 再说,这个天还不算冷呢。 带着疑惑,害怕惊吓到两个小家伙,他小声问道:“老四,小蛮,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常珑身子抖了抖。 小丫头脑袋还没转过来,鬏鬏上的散发已经带上喜悦,随着秋风飞舞。 瓷娃娃般的小脸蛋转过来,眼眸里浮上星辰,随即裹着水光,哽咽道:“大舅舅,我以为你不要窝啦。” 这一声差点把常威的心喊碎,也顾不得小丫头油乎乎的小手,一把抱起来。 小人儿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轻声抽泣着。 拍了拍后背,好一会才哄好。 从挎包里拿出几张草纸擦了擦她肉呼呼的小手,又扒拉了下常珑的耳朵,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常珑羡慕的看了会小人儿,重重的叹了口气,翻到石鼓上趴着,老气横秋道:“大哥,我活的好难啊。” 一边说一边翻常威的包,找到几颗水果糖,顿时喜滋滋的揣进兜里。 “说说吧。”常威也顾不得地上脏,反正三天没换衣服了,一屁股坐在石鼓旁。 小丫头扭了扭屁股在常威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仰着脑袋凑到常威耳边,“大舅舅,姨姨又闯祸啦,她怕奶奶揪耳朵,就让我去厨房偷猪油。” 常威愣了下,“怕揪耳朵为什么要抹......老四,你真的是个人才。” 常珑剥了颗糖塞到小丫头嘴里,又给自己喂了颗,鼓着半边腮帮子不说话。 “你这是惹了什么祸?家都不敢回去?” “我没惹事,我是打抱不平,替天行道。” “小人书看多了吧,还知道替天行道了,行吧,常女侠,你到底做了什么?” 常珑在石鼓上转过去半边身子,扭捏道:“没干啥......就是早上阎老抠......阎老师上厕所的时候,我在外面丢了块石头。” 常威惊了下,连声道:“砸到人了?” “没,我算准了的,丢到粪坑了。”小菇凉慢慢从石鼓上滑下来,离了常威两步才继续道:“就是溅了他一屁股屎,早上他迟到了。” 常威这才松了口气,见常珑抱膝蹲在墙角,也不忍心责骂,问了句:“你丢他石头干吗?” “他不是人。”常珑撅着嘴,气呼呼的,“前两天他布置家庭作业,让我们在鸡蛋上画画。” 常威没急着问后续,微笑道:“你画了什么?” “我画了一下午,画了娘,画了爹,还画了大姐,画了你和二哥,我照着你的画画的。” “画的什么样,一会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全班把作业交上去,他就没发回来。”说到这里,小菇凉眼眶泛红,突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大声道:“早上我看到他家吃的煎鸡蛋,门口撮箕里的蛋壳就是我画的。” 常珑就站在门前角落里,手背抹着眼眶抽泣,嘴里小声说着,“我画了好久,我画了一下午,我还画了爹......” 常威心疼的直抽抽,走过去把她搂住,轻轻拍着后背,“不哭不哭,大哥在呢。” 小菇凉一把搂住常威的腰,嚎啕大哭,“大哥,我想爹了......” 第202章 小白兔 秋风轻拂,落叶飘零,一杯热茶,一口热饭,笑声和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常珑以为自己会挨打,进了院门就躲在常威身后窥探着老娘的脸色。 杨敏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平平安安吃完一顿饭。 常威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去了东厢房给老爹烧香。 毕竟有几日没回来。 转身的一瞬,他看见炕桌上摆着一堆破碎的鸡蛋壳,其中半数已经沾好,依稀能看见简笔画一般的小人坐在椅子上,身前站着个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 那女孩看不清楚五官,但是弯起的嘴角一定是含着笑。 常威搓了搓脸颊,装作没看见,离开时脚步沉重。 玛德,这阎老抠真不是个东西。 骗学生鸡蛋的事情估计全天下的老师也就他能做出来。 全班四十多个学生,一个作业收三斤多鸡蛋。 你比夏洛的王老师都没品。 就这样还想让我给你找房子? 呸! 只能说,梦里啥都有。 想起房子,常威溜达着去了后院。 穿过月亮门,抬眼就看见个小男孩哼哧哼哧的在摞青砖。 “柱子?” 小男孩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咧嘴笑着,“常大哥。” “什么时候来的?”常威快走几步过去,擦掉柱子脸上的黑灰,“喊你来玩你也不来,中午怎么没来家吃饭?” “中午放了学我得回去给弟弟妹妹做饭。”柱子憨憨笑着,把手用力来回搓了搓,“下午没课,我听常天说您修房子,就想来帮帮忙。” 常威拉着他去水槽处洗手,埋怨道:“房子是街道办在弄,你来帮什么忙啊,他们又不会给你开工钱。” 柱子踮起脚把手伸到水龙头下,袖子拉上去,洗了手和胳膊,抬起头笑呵呵的答着:“我不要钱,就是想来帮帮忙。” 常威把手打湿,抹了把柱子的脸,拉着他到台阶上坐下,柔声问道:“你爹身体好点没?” “去医院看过了,在吃药呢。”柱子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说道:“您给涨了工资,我娘带我爹去看了病,我爹在家一直说,等他能下地走路,要来谢谢您。” “别,和我没多大关系,那是你娘做事勤劳,街道办加工资是应该的。”常威揉了下他的小脑袋,关心道:“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没,班上我年纪最大,还是班长,没人敢欺负我。” “那就好,记住了,有事就来找我,别瞎忙了,到前面找常天玩去。” “常大哥......” “去吧,心意我领了。” “......诶。”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听了常威的话,蹦跶着去了前院。 后罩房修的很快,大概再有三四天就能住进来,常威思忖着,正好周末去把家具买了。 满意的晃了一圈,给修缮的工人散了圈烟,常威溜溜的出了后院门,看到常天和柱子趴在东厢房门前泥地上打弹珠,交代了一声让柱子晚上留下来吃饭。 他出了院门在胡同里随意走了走,再回来时,手里提了满满一桶鱼,还有两只剥了皮的兔子和两只鸽子。 常珑颠颠跑过去帮着常威把鱼放进水池,嘴里还嘀咕着,“生鱼油换,死鱼安乐。” 常威没听明白,满意的点点头。 烧了热水给鸽子拔毛,晚上炖鸽子汤。 老话怎么说来着,是一鸽顶九鸡吧? 可见鸽子是极有营养的。 这些鸽子都是空间里自己孵化的鸽二代,一只快有大半斤重,两只刚好炖一砂锅。 处置好鸽子,常威站在水槽边开始拾掇兔子。 小丫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脚边,怀里抱着小黑猫,仰着小脑袋,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脸颊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胖乎乎的小手不停比划着,一脸兴奋的说着家里这几天的事情。 吃了什么好吃的,拉了多少粑粑。 偶尔想不起来了,就会撅起小嘴,眉头微微蹙起,一副认真思考的小模样。 小黑猫也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常威。 来家个把月时间,它是一点没长,到现在也不过巴掌大小。 本来以为是只小奶猫。 结果有天大概是被常珑给撸急了眼,指甲从肉爪里弹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那指甲足有一寸长,爪尖闪着寒光。 和身体大小相比,哪里还是什么奶猫,这就是个金刚猫。 挠在人的脖子上,能把颈动脉划开。 好在它只是张牙舞爪的“喵”“喵”着,很快又缩了回去。 常威笑着听小丫头絮叨,手起刀落,把兔子剁成小块。 小白兔,白又白, 两只耳朵拎起来, 割完动脉割静脉, 一动不动真可爱, 扒了皮,剁了块, 抹上佐料摆上台, 加上水,盖上盖, 出锅之前撒香菜, 端个碗,拿双筷, 张起嘴来尝一块。 小丫头听的高兴,拍着小巴掌跟着哼。 常珑趴在水池边喂鱼,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朝着水槽挪了两步。 备好菜,常威也不急着下锅,找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里和两个小菇凉闲聊。 常珑扯了个草垫子坐在常威腿边靠着,常小蛮扭着小屁股歪在常威身上,手里抱着一块桃酥,小心翼翼的掰下来一小块,举着小手塞到常威嘴里,婴儿肥的小脸蛋上都是笑容。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院里各家各户都回来,常威把炉子搬到小院子,对着西厢房的位置,起锅烧油。 常天、柱子、常珑三个人拿着扇子,把锅头冒出的香气拼命朝着北面扇。 常小蛮扇不动蒲扇,抓着常威的裤子,把脑袋抻到锅上面,小嘴一鼓一鼓的吹气。 吹了两下,大概是太香了,要不是常威动作快,口水都能滴到锅里。 阎埠贵在家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还啥话都不敢说。 早上常珑走后,杨敏到了西厢房门口,不吵不闹,蹲在地上把鸡蛋壳一块一块的捡起来用手绢兜着。 三大妈门都没敢出。 更不用说,现在常威是科长。 他不仗势欺人,这个院子里的人就该烧高香。 ps:今天更新的早吧! 关于退休的事情,我给诸君找到一个好办法,第一次传图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没成功,我想办法放在评论区里。 还有个事,催更是按下面那个屎黄色的按钮啊,按完了再看三次免费的为爱发电,不是让你们在评论区里讨论九出十三归,咱就说,我刚熬了一夜,来个催更吧! 第203章 十月闲暇 落日黄昏时分。 红云翻涌,西边天际宛如织锦,绚烂夺目。 瘦削枝头孤悬红日,似苍穹遗落的明珠,那红日水洗般清澈明亮,洒落温柔余晖。 尽管秋日空气中带着寒意,却因这抹日光,温暖了世界。 小丫头口水要滴到锅里,常威只能把她抱着走开,大姐常妲过去顺手接了锅铲。 三个小娃见杨敏笑呵呵的坐在一边看热闹,也没骂人,于是扇的更起劲。 小丫头觉得好玩极了,在常威怀里小短腿胡乱蹬着,胳膊一直朝着炒锅的方向伸出去,被常威轻轻拍了两下小屁股才老实下来,搂住他脖子不好意思的“咯咯咯”乱笑。 杨敏拿了帕子走过去,擦了擦他脸上被小丫头蹭的口水,没好气道:“你呀,就带着他们胡闹吧。” “这怎么是胡闹呢,老四说了,这是替天行道。”常威呵呵笑着,把小丫头叉着咯吱窝举高高。 常珑听见大哥这般说,重重的点了下头,扇的更用力。 杨敏也没计较他们兄妹的玩笑话,好奇道:“你会这么算了?” 自家儿子她是了解的,看着和和气气整天都是笑脸,但其实是狗脾气。 没触犯到他的底线,很多事情他一笑而过,并不愿意太过计较。 贾东旭忘恩负义当场举报他,却被他完全无视,如同在看小儿打闹般可笑。 但是今天常珑这一哭,哭到了常威的心底。 “我下午出去买兔子的时候已经和街道办打过招呼,他们找了学校,后天上班会把阎埠贵的班主任给拿掉,这么点子事也犯不着开除。” “四十多个鸡蛋呢?”杨敏大概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居然觉得处罚轻了。 “没那么多,有小一半交的是蛋壳,咱家鸡蛋多,您没当个事,老四也实在。” “那行,班主任一个月多少钱补贴?” “三块钱吧。”常威随意答着,把小丫头抛的高高的,笑道:“这次是给个警告,老四哭是一方面,为人师表不能这样做,要把心思放在课业上,而不是学生的家境上。” “这话说的对,学校啥时候也不能打学生的主意。” 杨敏认可的点点头,又看看三小娃还在傻乎乎的扇风,“那你还带着他们胡闹?” “嗐,钱的事情小孩子能懂多少?他们受了欺负,就得用孩子的方式把气撒出来,你看老三,他这么乖的孩子今天扇的比谁都用力,柱子多懂事,也在帮忙,这扇的不是风,是心里的怨气,扇走了,念头通达好睡觉。” “你的歪理一套套的。” “那咋办?我拆条猴皮筋带着他们去弹老阎家玻璃?” 杨敏被他的话逗笑了,“还说他们是孩子,你这也大不了。” 说完,她突然顿住。 儿子尚显青涩的脸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在把小丫头又一次抛的高高。 可是,他也才十六。 晚饭还是在院子里吃的,满满一大桌子菜。 常珑贴着常威,不停的给他夹菜,歪着脑袋笑嘻嘻,果然出了气后心里舒服多了。 这可把高脚椅上的小丫头给急着了,筷子用不好,她干脆直接上手抓起块兔子肉扭着身子举高高要塞进常威嘴里,小嘴囔囔着,“大舅舅,七窝哒,七窝哒。” 一桌人都笑,常威无奈只能侧身过来咬住,嚼了几口吞下去,把一大块鱼肉夹给柱子,“到大哥家就别客气,多吃菜。” 小男孩的筷子一直没伸到盘子里,如果不是杨敏常妲常天给他夹菜,他能一直吃干饭。 一夜无话。 半夜下了场小雨。 清晨时分,天色灰蒙,温度下降之后人似乎变的慵懒,院子里难得清净。 常威感觉到呼吸不畅,勉强睁开眼一片黑暗,用手摸了摸,把小丫头的屁股从脸上挪开,撑着胳膊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星期日,原本是想多睡会的,结果提前醒了。 简单洗漱之后仰头看天,雨滴轻敲屋檐,溅起层层水花,湿润的石板路映出斑斓的光影,仿佛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常威突然想在胡同里走一走。 这样的雨巷里,应该有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冷漠、凄清,又惆怅......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大保健,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价钱。 一曲未了,转角处哐当一声响。 男人车轮打滑重重摔在地上。 常威还未走进去搀扶,那男人动若脱兔般爬起来,先是紧张的看看左右,然后才开始揉搓自己的膝盖和手肘,龇牙咧嘴好一会,扶起车一瘸一拐的走远。 所幸没有摔着脑袋。 所以骑电动车的读者朋友们,你们一定要带好头盔。 我昨天晚上就没有带头盔骑车出门。 结果被开保时捷的同学给认出来。 买了两笼包子和豆腐脑回来,正好家人都起床。 家里有个老母亲,哪怕是节假日也别想睡懒觉的。 常珑喜滋滋的抱着包子在啃,小脑袋晃来晃去的,显然经过一夜之后,这个小菇凉又恢复乐观开朗。 “这么开心?” “今天不上学呀。” “甜的咸的?”常威把钢筋锅里的豆腐脑用锅铲分成小碗,抬头看向常珑。 “加糖,多加点。” 常威给自己弄了碗原味的,一边喝着一边问,“上学就没有哪个部分让你喜欢吗?” 常珑认真的想了想,歪着脑袋道:“放学,我最喜欢放学。” 常威于是不再问,拍了下她的后脑勺,“鸡蛋的事情不要再想了,阎埠贵被取消了班主任资格,这事算是过去了。” “真哒?”小菇凉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常威,见他肯定点头,于是放肆大笑起来,“嚯嚯嚯,太好了,让他天天回来告我状。” “今天不上学,一会跟我去商店,你可以给自己选个床和写字台。” “是给我的吗?” “嗯,再给常妮选一套,我昨天在街道办找了人,过段时间把常妮接到城里来上学。” “二姐要来城里?” “二叔下周回来探亲,下周末我们回去看看,等二叔走了,我们就把常妮接来。” 第204章 少年意气 秋意在十月里悠然的甩着尾巴,秋风画作笔墨把葱绿的山山、树树渲染出更繁杂的色彩。 后罩房小院里的石榴树也多了些色彩,绿色、黄色的叶子中夹杂着一点红。 石榴熟了。 常威拍了拍树干,接受馈赠,把一颗最红的石榴摘下来高高抛起。 “常威,你什么时候搬家?” 悦耳的女声响起。 常威没有回头,把手里的石榴抛了抛,“就这几天吧,昨天老四去喊你吃晚饭,她说你屋里没人。” 何雨水微微笑着,“学校加了晚自习,放学太晚了,我就没回,今天刚回来。” 常威点点头,转过身来,迎上如画的眼眸,“我大姐早上还在念叨你,一会过去玩。” “好呀!”何雨水眉眼笑成月牙,“刚才门口碰到常珑,她还请我吃糖呢。” 常威瞅了眼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晚上走的时候告诉我,我开车送你去,把厚衣服和被褥都带着。” “好。”何雨水的眼睛浮出欢喜,晶莹剔透,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常威不再多说,把手里的石榴果抛给何雨水,背着小手晃悠悠朝着前院走。 这姑娘和大姐常妲一样,性子绵柔,又坚持着独立自强,就应该好好的......做个朋友。 这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 常威重活一世,徜徉在激情澎湃的时光长河里。 十六岁,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他并不准备像其他穿越者那般,见不得身边出现的漂亮姑娘,只要出现就要用尽心机弄回家,最后建立起庞大的后宫。 这样的穿越者实在太多,搞的读者都有斯德哥尔摩症,只要在书里出现个女性就要问,她是不是女主? 这本书里还有贾张氏呢。 也不会玩深情,莫名爱上一个姑娘,爱到死去活来,分分合合,最后相互约定,十年后我未娶,你未嫁...... 那特么也太惨了吧? 更不喜玩什么暧昧,整天和姑娘们打情骂俏。 他穿越后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也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爱意。 十六岁,就该像个十六岁的样子。 他还有大把时光,一路无限风光。 何必早早圈定自己的人生。 若有一天他要结婚,那必然是准备白头到老。 何雨水大概是最明白他的姑娘。 所以少女慕艾,她也只是说:有些人光是遇见就是上上签。 刚踏进前院,阎埠贵站在西厢房门前廊下想要上来和他说说话,李来福跑进院子,“常威,杜野被人打了。” 常威脚下停住,眉头轻蹙,“为了什么?谁打的?” 李来福叹了口气,“你昨天不是让我送钱给他吗?我看缴获的棉花票还有点,就拿了三斤票一起给他,他今天想去供销社买点棉花给他奶奶做件袄子,结果供销社说他的钱和票是偷的。” “打他了?” “嗯,这会都在派出所呢。” “走,我去看看。” 阎埠贵看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还想找常威说说鸡蛋的事情。 这件事如果不说开,后面房子没办法开口啊。 鼓楼派出所。 小院里挤了不少人。 杜野被姜红霞挡在身后,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廊下,见到常威来,他猛地站起来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 常威只是瞟了他一眼,环顾一圈,冷声道:“为什么打架?” 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笑呵呵道:“公安同志,不是打架,是我们抓了个小偷。” 常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鼓楼供销社的主任顾正。” “你说你抓了个小偷,是不是他?”常威指了下角落里的杜野。 杜野突然激动起来,似乎想要争辩什么,对上常威的眼神,缩了下脖子没有开口。 顾正眉峰锁起。 按道理自己介绍过后,常威应该先自我介绍,并称呼他为顾主任。 再看看常威稚嫩的小脸,他便没在计较常威的无礼。 我一个主任犯不着和个小警察计较。 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他偷了什么?” “钱,还有棉花票。” “偷的谁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偷的?” “小同志,他就是我们这一片的小痞子,你是刚当警察不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的,哪里来的钱买棉花,肯定是偷的钱。”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说他是偷的,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 顾正怔神,旋即不耐烦道:“你个小警察怎么不懂事啊,我是供销社的主任,我说的话还不算吗?” 常威都被气笑了,冷冷道:“供销社主任什么时候能代替公安机关办案了?” 顾正已经感受到了常威的恶意,他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警察给怼了,手臂一挥,“我和你说不着,你让你们领导出来,我和他说。” 常威比他更嚣张,悠悠的掏出烟点上,一口烟雾喷在他脸上,缓缓道:“我就是这里的领导。” 顾正咳了声向后退了两步,看看四周民警面色严肃,才意识到面前的小年轻可能真的是个干部。 大概之前的轻视让对方不快。 顾正猜测着。 他突然想到一个名字,鼓楼所——常威。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让步,板着脸道:“既然你是领导,正好,我们把小偷送来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们走了。” 常威拉下脸,毫不客气道:“谁允许你走的?” 顾正脚步一顿,见常威面色愈发阴冷,嗤笑道:“怎么,你还想把我抓起来。” “你特么的都能随便打人,我凭什么不能抓人。”常威双眼冒出寒光,沉声道:“治安办今天谁值班?” 韩松急忙蹦出来,“常组长,我值班。” 常威把手一指,“把这个人抓了。” 韩松大喝道:“是。” 顾正吓着了,他没想到常威来真的。 他向后连退几步,舞动着胳膊大声嚷起来,“你不能抓我,你凭什么抓我,我是正科级干部......” 常威轻蔑的瞥了一眼,“人行里副厅级我都抓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韩松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到顾正脸上,“玛德,常组长是公安部特派,别说你,你们总社的干部在常组长面前也不敢放肆。” 第205章 请客吃饭 有位豹纹美男子说过: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杜野受此无妄之灾,本质上还是他以往给人留下的固有刻板印象。 挨打时,供销社内外许多人只是看热闹,没人上前为他说句公道话。 常威没去看顾正的挣扎,缓步走到杜野身前,轻声道:“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常公安,我没偷钱。”杜野的鼻血干涸在脸上,和青肿混杂在一起,看着面目狰狞,却异常可怜,“我没偷钱,我不会骗你的。” “他们几个人打你?” “主要就是这个顾正。” “你打不过他?” “......他是官。” 常威深吸一口气,厉声道:“你没偷钱,不管是谁,都不能把小偷这个罪名栽在你身上。” 杜野呢喃着,他想缩回到角落里,可是看着常威严肃的小脸,一时间恍惚着没有动弹。 常威见他如此,只能在心里叹息。 官本位......几千年的封建糟粕。 他无意去解决这个社会难题......主要是解决不了。 拍了拍杜野的胳膊,他说:“去洗把脸,我会还你清白的。” 杜野轻轻的摇了摇头“常公安,不麻烦了,只要你信我就行!” 常威怒了,“我信你,那你的清白呢?你不在乎,你奶奶也不在乎吗?” 杜野呆呆的看着他,眼中裹上红色的水光。 突然又笑起来,大概扯动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顾正被抓了,因为“拒捕”,被治安办的几个小警察把脸打肿。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人也走不掉,悄悄找相熟的警察打听了下,这才知道,面前的小警察正是常威。 常威,他们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可惜这会没有电视,也没有互联网,没能把名字和真人对上号。 这些人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案情交代彻底。 “昨晚下雨,我们有点棉花受了潮,那个小子......那位同志嫌压秤不肯要,就和我们一个售货员吵了起来。” “顾主任出来后也不肯换,那位同志就不愿意买了,顾主任听说他是个小痞......待业青年,就说他是小偷。” “后来......后来他们就打了起来,不,不是打起来,是顾主任打那位同志,他没还手。” “挨了打,那位同志还是不肯要棉花,顾主任就要我们把他押到派出所来。” 常威听明白了。 一场明目张胆的诬陷,一群视若无睹的帮凶。 他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 一次又一次的降温,才让树叶变黄, 一回又一回的漠视,才让人心变凉。 杜野就是这样挨了打,还要背上小偷的罪名。 常威走进审讯室,纳闷道:“人家就是不肯买棉花,你就打人,还栽赃他是小偷?” 顾正身陷囹圄,却依然倔强不肯低头,狠狠的瞪了常威一眼没说话。 对于他来说,今天是奇耻大辱。 他是个正科级干部。 士可杀不可辱——you can kill me but you can''t f**k me。 常威并不在乎他的态度,慢条斯理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对你诬陷杜野的事情没多少兴趣,不过你逼着他买湿棉花,大概在供销社里亏空不少吧?” 顾正吓的想要站起来,却被羁押椅困住,再也顾不得辱不辱的,连声道:“同志,对不起,是我错了诬陷杜野,我愿意赔偿,我愿意道歉。” 常威点点头,赞道:“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然你变回去?” “我赔钱,同志,我赔他......五十块钱,我赔五十,我赔一百。” “哦,那倒是不需要的。” 常威闲闲的,拉着衣服上散出来的线头越扯越长,连忙划了根火柴烧断,抬头正好瞧见顾正忐忑的眼神,“我一会安排人去供销社查账,希望你能撑住。” 顾正急的喊起来,“不行,查我们的账要经过区里同意。” “别说你们,我现在要查你们总社的账,也没人敢拦着。” 常威站起来,看到顾正苍白的脸色,满意离开。 进来说这些废话,就是为了让自己爽一下。 不见顾正悔恨哀求的模样,他念头不通达。 原本还在赶卷宗的龙组成员带着派出所的经济警察出门,第一时间封锁鼓楼供销社。 一个小时后,区供销社领导跑来,大放厥词,却面对常威的强势态度,无功而返。 而这个时间段,龙组已经把鼓楼所的账目简单过了一遍,在经济警察的帮助下,找出顾正贪污证据上百条,涉及金额超过五千元。 两个小时后,市供销社领导到场,经过友好协商后,龙组停止继续深挖的动作。 商业和经济领域就没有不怕查的。 顾正法办。 供销社赔偿杜野医药费一百元,并敲锣打鼓登门道歉,为杜野恢复名誉。 全京城展开为人民服务再教育,并在各供销社内悬挂标语——不许无辜殴打顾客。 杜野跑到派出所,在大门外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秋阳刺破云层,正巧把一束光芒撒在人间。 他自幼失怙失恃混迹街头,不知道挨过多少打,今天的事情只是他人生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篇章。 但这一页仿佛被烈日映照过,盖上了金色的印章,把他的人生从这一页开始分成两段。 常威把杜野赶走,返回到刑侦办,看着小组成员和预备成员还在赶卷宗,内心颇有些愧疚。 今天居然还有人在加班啊! 是什么让你们如此热爱工作? 邬继茂丢下笔揉了揉手腕,拉着常威走到门外。 “常威,帮我出个主意。”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办公室,小声道:“我想请姜红霞吃晚饭,帮我推荐个地方吧?” 请女人吃饭? 那可真不容易。 最近37年高考,英语听力题中,男人邀请女人外出44次,女人答应0次,女人邀请男人外出17次,男人答应17次。 他怜悯的看了眼邬继茂,并没有打击他,淡淡问道:“你准备花多少钱?” 邬继茂想了想,认真道:“五百块钱以下。” 常威都迷了,定定的看着邬继茂,良久之后才道:“你就直说吧,具体多少钱。” 邬继茂憨憨笑起来,张开一只手,“五块钱左右。” 常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去烤肉季吧。” 邬继茂愣了下,“我带姜红霞去吃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啊。” 常威一脚踹过去,“我说的是烤肉季。” 邬继茂闪身躲开,点了点头,“话说清楚啊,把我给吓的。” 他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跨出两步又折返回来,“你上次说查聂海芳案件的事情,我也找同学打听了下,她之前办的一个杀人案,案犯已经判了死刑。” “执行了吗?” “还没有,不过估计熬不到元旦。” “在哪个看守所?明天我们去看看。” ps:听闻今天还有人在加班,估计大伙心里是不爽的,希望看完我的小说,能笑一笑,开心点。 人生最幸福的七个瞬间,大病初愈,久别重逢,不期而遇,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如约而至,还有来日可期! 我愿执着相信,未来依然可期,朋友们,加油! 第206章 鼓楼幼虎 口口相传的威力能到什么程度? 在通讯不便的年代,一首魔改的儿歌从南到北都能保持一致。 我背上一个书包,读者集体炸学校。 如果把传播范围局限在一个街道内,半天时间足以人人皆知。 常威吃晚饭的时候得捂住耳朵。 饭桌上全是对杜野事件的讨论。 只是被冤枉成小偷,传到95号院的时候已经是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常威为顾正感到悲哀。 因为真的要旱三年。 不知道未来某一天,顾正会不会被人打死! 兴许是因为鸡蛋的事情,或者今天给她买了新床,也许还有平冤昭雪的英雄光环,常珑今天特别黏着常威,吃饭时不停偷偷看他,还主动给他夹了几次菜。 常小蛮气坏了。 吃完饭,姨侄俩就在院子里大吵一架。 听了大家的讨论,常威才知道,自己有了个花名。 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带的头,现在提到他,都说——鼓楼幼虎。 虎是胆识,也是本领。 除了东北之外,其他地方用虎来形容人,大概都是赞誉。 只有公安系统知道,这娃不是虎,他的工作证上写着龙。 可常威一点不喜欢这个虎字。 林子里还有只小老虎会坐立不安的,最后没什么好果子吃。 杜野案是今天,或者这一段时间,东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如果公安系统破获一个杀人案,人们最多提上两句便没了兴趣。 可如果昭雪一场冤案,人们最少讨论一个星期。 国人的情感是朴实无华的。 他们面对不公时习惯独自默默忍耐。 对敢于反抗的人,嘴里骂着傻逼,心底大为敬佩。 一个街头小痞子,一个平头百姓,受点委屈肿么啦? 可是现在有人敢为他出头。 并不惜把一个官给抓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干部。 这是咱鼓楼的娃,夸一夸肿么啦? 常威听着家人们的赞誉,默默低下头吃饭。 他查杜野的事情,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因为这笔钱是自己给的,杜野被人冤枉,他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侮辱。 甚至明天去炮局胡同,他也是揣着报复聂海芳、先下手为强的小心思。 他自悔,现在还对不起这份荣誉。 他自醒,未来要对的起这份荣誉。 杜野案的影响还不仅仅在民间。 好在民众的关注都被冤假错案转移,没有注意到鼓楼供销社内部腐败问题。 为了不再招惹这个头铁的小警察,市供销社系统立刻展开自查,并要求全市范围内都挂上横幅——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国营饭店不明所以,觉得这句话符合上级精神,也开始悬挂张贴标语。 到了明年,十周年庆,代表进京,看到这一幕后大为敬佩京城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于是各地纷纷效仿。 自此而始,一挂就挂了三十年。 鼓楼街道办,书记办公室。 陈铭记沉思着。 他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 常威一直想要推广鼓楼经验,除了矛盾不上交之外,对地坏反富和刑满释放人员的关心也是重点。 从建设的角度出发,国家不缺这点子劳动力。 但是这些人如果能够彻底改造成功,对于社会安定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之前陈铭记以为常威是在喊口号。 而现在,他真的在这么做。 虽然,这一次的对象只是个街头小混混。 他依然在坚持自己的理念。 真好! 明天开始重点关注下这个叫杜野的年轻人,让他改过自新,让他成为榜样。 常威不知道他们脑补的画面和未来的变化,吃过晚饭,乐呵呵的看了会常珑和小丫头斗嘴,见何雨水已经收拾好行李,开车送她去学校。 寝室外面,正好遇见于海棠。 她换了一身青灰色列宁装,笔挺的黑色裤子,脚下一双黑皮鞋。 也不帮着何雨水提东西,绕着车转了两圈,拉着不便入内的常威闲聊。 “我知道你,你是叫常威吧?” 你才是长尾巴,常威腹诽着没说话,靠着车默默抽烟。 “我是何雨水的好朋友,我叫于海棠。” 常威用最大的克制保持着礼貌,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为“海棠”吟诗一首。 于海棠似乎没感受到常威的睾冷,小嘴巴拉着,“我去过你们院子,我认识刘光齐,认识何雨柱,我姐马上也要嫁给你们院里的阎解成,下次放假我去找你玩啊!” 常威被这个不要脸的劲给吓住,眉头微蹙,毫无感情道:“我比较忙,周末很少在家。” 女孩嘟嘟嘴,有点不高兴。 这个人很难搞啊。 她决定不再绕弯子,踮起脚尖,交叠着胳膊半边身子趴在副驾驶车门上,侧着脑袋看过来,少女俏皮微笑道:“哎,常威,我考你个问题。” 常威疑惑的看着她。 于海棠是高中生。 别说高中的题目,初中的知识他都已经还给了老师,只是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把学费退给他。 于海棠脸颊浮上淡淡粉红,眼眸微动,睫毛扑闪着,“我问你,从前有两只兔子,一只叫我喜欢你,一只叫我不喜欢你,有一天我不喜欢你死了,那剩下那只叫什么呢?” 常威思索片刻,迎着于海棠的视线很认真的答道:“幸存者,对吧?” 于海棠脸上的笑容僵住,粉红快速消退。 她从来没想过,这道题还有另一个答案。 何雨水轻轻的走过来,打断两人的话题,微笑道:“常威,谢谢你,我搬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常威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错身走过时对何雨水使了个眼色。 何雨水微微点头,表示了解——离她远点。 常威曾经和她讲过一个交朋友的原则——想了解一个人,先看他或者她的圈子,如果他的兄弟或者她的闺蜜没什么水准的话,他或者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何雨水明白,这是常威在指点自己,不要让于海棠污染了自己的圈子。 常威没和于海棠打招呼,挂上档位,一脚油门离去。 这是个有公主病的女孩,高傲,势利,虚荣。 也就是现在,要是后世遇到这种公主病,常威好歹也要打听下,你在哪个夜总会上班? ilwxs.com 第207章 万念俱灰 炮局胡同,最早是用来造火炮的。 到了近代,我大清开始从国外进口洋炮,国产的大炮就没有了用场,铸炮厂就废弃了。 因为是官地,百姓不能占用,就在炮厂旧址上建了监狱。 古为今用,建国后,炮局监狱成为市公安局的拘留所,一些未判决未执行的重犯在此拘押。 常威第一眼看见沈林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心已经快死了。 他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两脚并拢,脑袋低垂。 任由姜红霞如何发问,他始终一言不发。 偶尔抬头,眼中只有麻木。 或者还有藏匿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丝不甘和怨恨。 常威有全知之眼。 所有没被惩罚过的罪行,系统都会记录在案。 沈林判的死刑,还未执行。 但是常威没有看到他杀人的记录。 姜红霞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并做出承诺。 沈林头都没抬。 承诺就像放屁,当时惊天动地,过后苍白无力。 常威压了下手掌示意姜红霞停下。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 他站起来,走到沈林的身边,轻声道:“请你相信,我们会为你洗脱冤屈。” 说完,他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 等所有人离开,沈林才抬起头,晦暗的眼眸盯着大门的方向,一道光如流星般在他心头划过,逐渐暗淡。 到了拘留所,他申诉过,抗争过,结果被牢头打的很惨。 (经常被判死刑的读者都知道,死刑犯为了防止自杀,都不是单间,而是在大通铺上睡着红圈标注的特殊床位。) 半晌之后他默默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出门。 李来福留在门外,上前帮他提着脚镣,“从今天开始给你换个房间,到了监房会有人过来给你除掉脚镣。” 沈林停下脚步,木然转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又干又涩,“为什么?” “因为常威要帮你翻案。” “常威?” “我们的组长。” 沈林耳边又响起那少年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他佝着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疑惑道:“他是大官吗?” “不是,只是个正科级。” “他爹是大官?” “他爹光荣了。” 沈林轻轻的干笑两声,如同指甲刮在钢板上,“那他凭什么?” “他是常威。” 沈林扭头看向李来福没有说话。 “相信他,他没错过。” “没错过......”沈林顿了下,幽幽道:“审我的公安也说,她从来没错过。” 李来福愣在原地。 从来没错过,就不会错吗? 不,常威不会错的! 至少这次不会。 安置好沈林,他从拘留所出来,常威坐在威利斯上等着他,然后一同前往市局。 沈林的案子是在东风区发生的,判了死刑后,卷宗移交到市局司法处。 办事员面对常威的要求呆滞了会,小声道:“常组长,沈林的案子已经判了。” 常威递过去一支烟,微笑道:“判了的案子,我就不能看卷宗了吗?” 态度依然很温柔客气。 民警猛地点头,“可以的,我现在就去拿。” 他不敢耽搁。 9·15杀人案是聂海芳七天内侦破的,由此受到部委赏识,从东风区分局副局长直接提调到部委担任处长。 传闻在假票案里两人闹过意见,最后聂海芳还被部长敲打过。 现在常威要调阅9·15杀人案的卷宗...... 果然,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鼓楼所刑侦办,龙组预备成员张龙赵虎看着桌子上的卷宗,脑瓜子都是懵的。 重查9·15杀人案,不就是查聂海芳吗? 两人后背都是冷汗。 要是那天走廊,第一次见到常威时,他们俩多句嘴。 要是那天夜里,两人没有到派出所报到,并靠着受伤拿到龙组的入场券。 今天被查的名单上是不是还有他们俩? 记得有人说过,常威有个小本本,如果从后面翻看,里面都是人名和日期。 “假票案的卷宗做完了?” 常威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字迹规整,条理清晰,不愧是部委出身。 难怪那天姜红霞暗示他把人留下。 “整理完了。” “行,交给调查部吧。”常威把卷宗撂下,找了自己的茶缸去倒水,“9·15杀人案你们就别参与了,毕竟以前都是部委的。” 赵虎一愣,赶紧表态道:“组长,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张龙跟着,急着撇清关系,“就是,组长,我们和聂海芳可没交情,她到部委才几天啊。” 常威端着茶缸回来,拉开姜红霞的抽屉找出红枣丢进去几颗,慢悠悠走回角落自己的座椅上,默默思量。 “组长,我们可是你的至爱亲朋啊。” “组长,我们可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两货追到他身边,拍着桌子不服气大喊着。 多好的投名状。 兴许过了这个案子,两人就能正式入组呢。 “行吧,你们不怕得罪人,就跟着一起查。” “谢谢组长。” “组长万......福。” 办公室里都是翻阅纸张的声音,卷宗被分成数份,看完后相互交换。 常威等茶缸里的红枣泡开,用手指扒拉喂到嘴里嚼着,腮帮子夹着枣核把几份卷宗看完,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姜红霞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常威,你看出了什么?”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几人都在发懵,只有姜红霞“噗嗤”笑出声来。 常威“噗”的一声把枣核吐到纸篓里,悠悠道:“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仅仅只有个错漏百出的口供,这就是神探的办案风格?” 姜红霞继续笑着,拿起两张纸晃荡,“口供最重要啊。” 常威知道她是在调侃,顺着她的话道:“我现在让你承认自己是头驴,你就得去拉磨,不然我打死你。” 姜红霞蹦起来一套王八拳。 打闹着,笑一笑,散去心里的阴霾。 李来福没参与,他认真整理着卷宗,把其中疑点记录在本子上,闷声道:“沈林在聂海芳手里撑了七天。” 常威的心又沉了下去。 大家也不再调笑。 他们想起沈林在炮局胡同审讯室里万念俱灰的模样。 这七天,他都经历了什么。 常威起身,把大盖帽戴在头上正了正,“走吧,我们去东风分局学习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办的案子。” 声音冰冷,带着无限寒意。 第208章 错漏百出的口供 9·15杀人案并不复杂。 被害人张丽,女性,三十岁,离异,经营一家馄饨铺子,今年九月十五日清晨死在家中,经过法医判断,死因是绳索勒脖后机械性窒息死亡。 死前有过管鲍之交,且家中财物被搜刮过。 而判定沈林是凶手的依据就是,有人看到他在九月十四日晚上十点进去吃过馄饨。 就这? 就这。 东风分局,常威从副驾驶下来,搓了搓被吹僵的脸颊,无奈道:“这才十月,下雪了怎么办啊。” 威利斯是帆布软顶。 关键是只有顶。 别说门玻璃,连门都没有。 防寒全靠抖。 “常组长,您好,我是东风分局副局长钟卿。”中年男人急忙迎上来握住常威的手。 常威看着他前额左侧几缕长发倔强的随风飘荡,心中感慨。 人到中年,生活不止眼前的枸杞,还有秃如其来。 他很客气,脸上带着笑意,“钟局长,您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卿笑容亲切,握住常威的手不放,“您客气,您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常威默默把手抽回来,心里嘀咕着,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一行人上楼,在接待室里,常威说明来意。 “您要重查9·15杀人案?不是已经结案宣判了吗?” “不算重查,有些地方不清楚,我过来问问情况。” 钟卿犹豫着,试探道:“常组长,是不是这个案子有问题?” “有。”常威毫不隐瞒,直言道:“证据不清楚,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甚至连凶手的口供也前后矛盾。” 钟卿捋了捋盖住整片额头的长发,左看又看,常威身后的龙组成员面色严肃,目光冰冷。 他立刻做出判断,案子是前任聂海芳办的,和自己没关系,没必要和龙组对上。 “常组长,您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我要见见法医和参与审讯的人员。” “好,我现在就安排。” 出了接待室,他先去了局长办公室,听闻常威的来意,局长眉头微皱,“我听说常威和聂海芳有过矛盾,看来是真的。” 钟卿附和道:“有人说常威睚眦必报,看来也是真的。” 局长思忖着,点燃支烟,直到抽完才下定决心。 “先配合,他们刚破了个大案子,风头正劲,没必要硬刚。” “我怕这个案子......” “有错就认,怕什么。”局长把烟头死死掐灭,面无表情道:“案子不是你办的,出了差错也找不到你身上,办案子的人在部委,让他们自己去打官司。” 钟卿得了这句话,心中大定,转身出门去安排。 法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拉老头,面对常威的询问不急不慢,找出当时留档的副本递过去,“死因就是窒息,这个我敢打包票。” 常威看了眼文书放在一边,又拿起几张尸检的照片。 他没有尸检的技能,凭借后世信息爆炸学来的知识,张丽确实是被勒死的。 颈部勒沟为水平环形闭锁状,除绳结压迫处,勒沟其他部位深度较均匀,没有缢沟倾斜上升和中断的现象。 “你说她死前有过房事,是暴力的还是自愿的?” “是不是完全自愿不好说,但没有暴力侵害。” “死亡具体时间呢?”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判断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常威没有为难老法医。 他倒是有死亡时间判断的技能。 但那需要亲自观察尸体,从尸温、尸僵、尸斑、眼睛、皮肤等综合来判断,现在张丽已经下葬大半个月,而自己只有几张模糊的照片。 另一个房间里,姜红霞和李来福的态度就不算友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三个参与过审讯的民警紧张到心底发颤。 “法医鉴定,张丽死前有过房事,是沈林所为?” “对,张丽解放前就是青楼女子,改造后开了个馄饨铺子,不过生意不好,我们怀疑她在做半掩门,沈林也承认了他的票仓行为。” 李来福把这些话记录下来,翻开自己的小本本,“笔录上说,沈林杀人后在张丽家盗窃钱财,一份写的三百元,另一份写的两百元,到底是多少?” “......两百。” “赃款呢?” “......用掉了吧?” “九月十五日凌晨张丽死亡,下午你们抓了沈林,两百块他用掉多少?用在哪里?” “......不知道。” 李来福点点头,如实记录,继续问道:“杀人的凶器是什么?” “绳子。” “什么绳子?麻绳?布绳?皮绳?” “......麻绳吧。” “你确定吗?” “他都烧掉了,我们怎么知道?” “在哪里烧的?现场有没有焚烧痕迹?有没有残留物?” “......” “沈林杀完人之后去了哪里?” “肯定回家了啊。” “他们院子不锁门吗?” “......不知道。” “有没有找他邻居核实过,谁开的门?” “......没有。” 常威在门外听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 李来福的功课永远是最扎实的。 经历过几次大案后,他开始习惯记录,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问题。 常威不习惯用全知之眼去看自己的同志,那会加重心中的不信任和愧疚感。 但现在这三个民警明显有问题。 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就为了满足聂海芳的野心? 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吃苦成不了人上人,于是她吃人。 现在只有沈林的案子爆出来,那之前的呢? 会不会有人被枪决后,永远无法翻案? 下一次再见聂海芳,他决定用全知之眼好好看看。 一些人卖了命,一些人卖了青春,一些人卖了力气,才有今天,可是今天却有那么些人卖了良心卖初衷。 想的出神,钟卿急匆匆的跑过来,“常组长,有电话找你。” “打到这里来找我?”常威疑惑的皱了下眉,看了眼钟卿,“哪里来的电话?” “部委的。”钟卿讪讪笑着。 虽然他不会阻止常威重查案件,但也不愿意得罪聂海芳,还是给部委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常威没有责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常威同志,我是部委侦查局柳副局长。” “柳局您好。” “常威同志,我听说你们在重查9·15杀人案,这件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就不要在耽误时间,耗费大家的精力嘛。” “柳局,案件还有许多疑点没有弄清楚,这件案子可能有错误。” “错误?怎么可能有错误?常威同志,你要相信自己的同志。” “柳局,你是在打包票吗?” 常威拿着电话静静等待着对面的答复,半晌之后只听见突兀挂断的声音。 ps:明天中秋,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嗯,也提前祝自己生日快乐。 突然醒悟,自己四旬过半。 非常喜欢林徽因的一段话,也送给大家。 这世上有两个我,一个躯壳喂日常,一个灵魂补岁月,一个在文字里白马春衫浅浅行,一个在生活里蝇营狗苟兀穷年。 年纪大了废话多,见谅!不喜欢看我废话的朋友可以无视我的ps。 第209章 破局的办法 三位参与沈林审讯的民警无法自圆其说。 口供里太多漏洞。 他们没想到有人会来翻案。 要是几十年后好歹还会弄条绳子冒充凶器,在尸体脖子上挂点皮屑,在凶手身上按点指纹。 只能说权力失去监管,它们就会肆无忌惮。 别说龙组,随便来个民警看这份口供,都能发现问题。 但他们就是靠着这份口供,把沈林判了死刑。 一个多月后,法场枪声一响,一切尘埃落定。 即便某日真凶落网,谁又会记得冤死的沈林,谁又会为了个死人计较? 所幸,常威的小心眼,救了沈林一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凭借旧有的口供和三名审讯民警的供述,常威已经可以把沈林的死刑判决推翻。 但是他觉得不够。 凶杀案的真凶没有找到。 聂海芳的光环还未彻底击碎。 只要案子没有找到真凶,沈林依然是嫌疑人。 只不过坐牢的位置从拘留所变成人心。 邻居们会躲着他,女人们会远离他,同事们也会害怕。 常威想起了冯文,在他家楼下那些丑陋的嘴脸。 “去现场看看吧。” 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常威还是不愿意放弃。 张丽居住的是一座四合院的倒座房,两间,一间充作卧室起居,另一间在南墙开了个门,用来做馄饨生意。 一个月没有人进出,这间屋子里的陈设落下一层薄灰,更添寂寥。 李来福从包里掏出一卷皮尺开始丈量画图。 邬继茂一边帮着拉尺,一边惊讶着,“你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李来福把数据记在本子上,笑了笑道:“上次看见刑侦大队勘察现场的时候有,我就备了个。” 张丽的家里还保持着原样。 案发时被翻找的乱七八糟,再加上后期公安进屋搜查,即便是常威也找不到任何有效的证据。 只有凌乱的床单还能看出一个女人临死前挣扎过的痕迹。 这大概是张丽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印记。 倒座房外,常威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 姜红霞拍了拍手上的灰,掏出手绢擦了下,正巧看见常威落寞的神情,轻轻走到他身边,“常威,案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证据都没保留,你尽力就好了。” 常威的语气有些沉重,缓缓道:“你说,张丽临死之前在想什么?” 姜红霞低垂着头,将自己带入那夜的场景。 她俯身趴在床上,背上坐着个壮硕的男人压着她的身体,膝盖顶着她的后背。 他手里的绳索死死箍在她的脖子上,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大脑开始昏沉发晕,抓住床单的手逐渐失去力气。 她只能努力抬起头,瞪大双眼,想最后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不来,沈林被枪决的时候会想什么?” “......应该会怨恨吧。” “他肯定在想,这世界真丑陋,再也不来了。” 姜红霞轻轻点头。 “所以,这个案子我们必须得破,告慰张丽,昭雪沈林,不然这天总是灰蒙蒙的,不好看啊!” 常威感叹着,收回看天的目光。 见龙组都围上来,“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几人相互看看,都有些为难,只有李来福认真的打开小本子,“现场勘察无结果,尸体已经掩埋,估计现在开棺也很难有发现。” 姜红霞抿了抿嘴,“我不知道张丽做半掩门的事情是猜测还是真实的,这个也要查证,如果确有其事,那凶手可能是她的客人。” 邬继茂一拍脑袋,“嗯,护城河杀人案不就是这样吗,我们可以先排查张丽的人际关系,来福,你看看尸体上的照片,这个凶手会不会也是左撇子?” 李来福都迷了,看向邬继茂的目光隐隐不善。 姜红霞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说后面半句还是个人话。” 姬晓望没参与过护城河杀人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这里都是自己人,他小声道:“组长,我们没必要自己查啊,把案子打回东风分局让他们自己查去。” 三宝一起摇头,即便是邬继茂都明白,常威不会这么做。 东风分局如果有能力把这件案子查清楚也不会诬陷沈林。 而且很多证据都消失了,一个月前查不出,现在更难查出来。 许多陈年旧案,最终凶手落网,都是因为偶然因素。 张龙赵虎也很纠结,“那这件案子真可能成了悬案。” 李来福又摇头,“不会,常威一定有办法。” 看到他如此迷信自己,常威恍惚了片刻,认真道:“来福,你要记住,不要坚定不疑相信一个人,因为,当他背叛你的时候,你承受不起。” 李来福听完思索了片刻,继续道:“我还是会相信你。” 常威不再劝他。 道理是道理,但有个人如此信任自己,他心里很舒服。 有重证指引打底,他相信只要给自己一条线索,案子就能查到底。 一条线索不够,他就再来一条。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试试自己现有的能力。 系统越来越抠门,黑市抓的二道贩子和假票贩子都只给了些吃穿用的物资,吕鑫敌特案倒是大方,直接给了三颗体质果实和一门飞针的技能。 “让东风分局发出消息,沈林在拘留所举报重要线索,凶手另有其人,星期三,也就是后天,我们带沈林来现场指认。” 几人迷茫,就听见常威淡淡道:“东风区是个郊区,城区面积不大,两天时间应该很多人会知道这个消息。” 姬晓望眼睛一亮,“组长,你想把这个凶手勾出来?” 常威点点头,反问道:“如果你是凶手,当你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来现场看看?” 姬晓望兴奋起来,“会,我肯定要来看看,我要知道公安局到底掌握了哪些情报,甚至会做好逃跑的准备。” 张龙赵虎从头懵逼到现在,疑惑道:“他就是来了现场,我们也不知道谁是凶手啊?” 然后就看见龙组四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是鄙夷。 你们对常威的强大一无所知。 下一章被卡住,等会吧! 第210章 根红苗正 东风分局不知道沈林在拘留所里举报了什么。 但并不妨碍聪明绝顶的钟卿副局长第一时间举双手表示积极配合。 两间倒座房被拉上警戒线,六名治安警前后24小时把守。 一点也不讲究保密原则,任谁来问都耐心的解释,沈林在拘留所里举报了重要线索。 后天,部委特派员过来亲自查案,势必要将真凶缉拿归案。 以京城大爷大妈的威力,两天时间,足够让全区人都知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常威丢下这粒火星,带着龙组返回派出所。 自侦查局柳副局长来电后,再没有人对常威重查张丽被杀案表示质疑。 这让常威很疑惑。 聂海芳就这点子能量? 不应该啊,能从分局直接调入部委,说明她上面有人。 柳副局长的能力未必够。 很快,常威就知道了原因。 陈铭记笑呵呵的走进派出所,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今早传出首长的话。 不知道是谁,说起常威鼓楼幼虎的花名。 老人家听完后开怀大笑。 现在京城的机关干部都已经知道。 他们在报纸上找出常威最初的那张照片,回家后拍着儿子的脑袋,郑重道:“看清楚,记下来,以后走在路上见到这个人离远点。” 常威沉默着,走到石榴树下摘下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在手心摩挲着。 陈铭记见常威在沉思,没有打扰他,和姜红霞等人说着话。 “你们不是嫌鼓楼街道没有龙组的办公地点吗,我给你们找了个。” “真的?哪条胡同。” “就隔壁院子,我昨天才给你们腾出来。” “啊?隔壁可是三进院,和我们派出所一样大。” “是啊。”陈铭记笑着感叹,瞟了一眼张龙赵虎,“可谁又知道你们以后会有多少人?” 三进院,应对现在的龙组,略显夸张。 但龙组是独立编制,和派出所同级,而且会随着常威的级别逐步提升。 谁又能说的清楚,未来这里会有多少人。 作为鼓楼街道办书记,作为常威的长辈,作为常威成长的既得利益者,陈铭记想把常威死死的捆在鼓楼。 倘若秋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 晚霞如火,烧红了天边,一抹绝美,映在心间。 到了下班时间,常威收拾好心情,溜达着的回家。 95号院,常珑和常小蛮坐在台阶两侧,目光看向巷口,互不理睬。 门前空地上,老旧的爆米花锅在柴火上摇动翻滚着,周围站满孩子。 老头接过一个孩子从家里拿来的玉米粒,熟练的倒入爆米花锅里,加入一些糖精,然后压上盖子,放在柴火上加热。 孩子们兴奋的围在旁边,等待那一声巨响。 随着温度的升高,爆米花锅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孩子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 终于,“砰”的一声巨响,爆米花锅的盖子被掀开,热气腾腾的爆米花喷涌而出,落入长长的布口袋中。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一直没等到常威,常小蛮坐不住,颠颠跑到老头身边,抱膝蹲下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那口黑漆漆的爆米花锅。 “小娃娃,想不想吃?” “爷爷,除了玉米还能爆什么?” “我这口锅,五谷杂粮都能爆,爆米花好吃,炒米也好吃,花生,高粱都能爆。” 常小蛮抱膝蹲在地上,抓了抓脑袋上的鬏鬏,跑回院子里抱出来几个红薯。 “爷爷,这个能爆吗?” 老头有些为难,他也没爆过红薯,刚想拒绝,就看见常小蛮期待的眼睛,瞬间被萌化,胸口一拍,“爷爷给你爆。” 常威走进胡同就闻见烤红薯的香气。 眼前半条胡同被溅射成屎黄色,一个老头抹着眼泪在洗锅。 常小蛮蹲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捡起来尝尝。 常珑坐在台阶上,一脸嫌弃。 虽然很香,常威也不愿意自家侄女“吃屎”,一把抱在怀里问明缘由。 可怜的老头。 自己带粮食爆一锅一毛钱,毕竟糖精很贵,常威见老头可怜,给了两毛。 常珑吊住他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大哥,能给我五分钱吗?” 常威抱着小丫头朝院里走,疑惑道:“你要钱做什么?” 小菇凉磨蹭着,见要进屋,急忙道:“今天学校门口有卖糖稀的,五分钱一把,我想吃。” 见常威还一脸懵,她赶紧解释着,“就是两根小棍,给一坨糖,搅啊搅的,越搅越甜。” 常威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搅搅糖。 “娘不给你钱?” “你说的真好笑,娘还会给我钱买糖吃吗?”常珑斜着翻了个白眼, 板着小脸道:“大哥,你可想好了,咱们俩可是一个姓,娘都不姓常,她是外人,你得向着我。” 你现在这么作死吗? 常威掏出一毛钱给她,“一次只能吃一个。” 常珑把钱在口袋里放好,抬头看见常小蛮在舔手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买俩,给小蛮带一个回来。” 听说有糖吃,小丫头立刻要和姨姨和好,挣扎着下地,牵住常珑的手,一走一甩。 屋里常天抱着本小人书正在发呆。 “怎么啦?” “哥。”常天连忙放下手里的小人书站起来说话。 “想什么事情呢?” “学校让我们下周交五条老鼠尾巴,我抓不着。” “除四害啊。”常威抠抠脑袋。 虽然他能轻松把供销社的硕鼠找出来,抓老鼠还真没办法。 正在思考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步态优雅的从院子里进来。 两个纵跃就到了常威身前,顺着裤子衣服爬到他的肩膀上,“喵”了一声把脑袋顶住常威的腮帮亲昵的扭了扭。 第211章 还你清白 “小昭,你会抓老鼠吗?” 常威轻轻拍了拍小黑猫的脑袋,顺着背向后摸。 小昭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星光,把下巴搁在常威的手上,抬起一只小白爪,三根锋利的指甲弹出。 “搞定。” 常威大喜,把小昭抱在手心揉了揉肚子,踱步回到卧室里,拿出一颗体质果实。 是夜。 倒座房屋脊上,小昭双眼发出绿光,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前院西厢房偶尔传来阎埠贵悔恨的声音。 一个月少了三块钱...... 这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次日清晨,杨敏刚从东厢房过来就吓了一跳。 院子里整齐摆着一排死老鼠。 一只只肥硕无比,不算尾巴就和成人男子手掌一般大。 常威听见动静爬起来,出门就看见小昭摇着脑袋翘着尾巴得意的蹲在死老鼠后面。 三十多只...... 这些老鼠有些体型比它还大。 果然系统奖励的就不会是凡品,更何况还吃过一颗体质果实。 杨敏找了柴刀把尾巴剁下来,又用火筷子把这些死老鼠装进烂箩筐里。 尾巴除了能交任务,还能找街道办换钱呢。 “前院一大早就来了个小年轻,在扫咱家门前的院子。” “谁啊?” “没见过,挺秀气的一个人,不过脸上还带着伤,问他就傻笑。” 常威有了猜测,洗漱后出门去看,果然是杜野。 此时地已经扫完,他不知道哪里找到的烂布,打湿后蹲着认真擦门前游廊的地板。 “杜野,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公安。”杜野站起身,微笑着,“前两天就想来的,脸上不好看就没出门。” “这些事不用你做。” “我也不知道能做点啥感谢您,就只会做些杂事。” “行了,别干了。”常威扯过他手里的抹布,语重心长道:“管制已经给你解除了,去找份正经事做,把日子过起来。” “嗯,我想好了,去拉汽马车。”杜野搓了搓手,笑道:“轧钢厂拉炉渣,一晚上能给八毛呢,白天我还能干点别的事,也能给您打探消息。” 汽马车...... 其实就是板车,不过轴承加粗,用的是汽车轮胎,一车能拉两三千斤。 它白天用的骡马,所以叫汽马车。 到了晚上,骡子要休息,就换人拉。 很重的体力活。 常威看着他的笑脸,拍了下他的胳膊,“好,如果你能坚持一个月,我给你找个好差事。” “嘿嘿,常公安,您放心,我肯定能,我已经拉了两天。”说着,杜野把颈部衣服扒开,露出磨红微肿的肩。 学坏一出溜,学好......似乎也是一夜之间。 从冯文到杜野,常威深刻感受到自己岗位的重要。 信仰是石,擦起星星之火; 信仰是火,点亮希望之灯; 信仰是灯,照亮夜行的路; 信仰是路,引人走向黎明。 他的事业,无上光荣。 派出所里,倒座房西边的围墙被砸开,两间院子连成一体。 常威过去溜达了一圈,满意道:“回头找人修一修,特别是后罩房,你们几个干脆从桃条胡同搬过来住。” 桃条胡同的三进院是常威用管制劳动队找街道办换的,前院都是单身汉,两人一间,换到这个院里能住后罩房,而且是单间。 邬继茂、李来福、姬晓望都高兴起来。 老王头和张老头也溜达着,探头在屋里看了看,“孙子,给我们也弄两间。” 常威不乐意了,囔囔着,“我那给您二位留着房呢,住这算什么事啊。” 两老头就笑,“那本来就是给你要的,我们就住在这里,自在!” 常威不肯,搀着老王头的胳膊像个孩子般撒娇,“不行,说了我给您养老的,您得跟着我住。” 老王头拍着常威的手背,眼中都是慈爱,“住哪里都一样,你家里人口多,我们也不方便,住这里多好啊,你们晚上加班,我还能给你们弄点吃的。” 张老头也道:“这里宽敞,你们现在人也少,我没事还能教教他们功夫。” 常威叹气。 看来俩老头是真的想好了。 也罢,他们去和自家人住一起,未必有这里舒坦。 “那行,等几天,我找人来把房子好好弄弄。” 俩老头也不客气,老王头指了指后罩房门前院子,“把这里收拾干净,摆上桌子椅子,我和你张爷爷闲着喝喝茶。” 说罢,俩老头手一背,晃悠着走了。 李来福等人走远,才小声道:“常威,咱们好像没经费啊。” 听到这话,张龙把胸脯一拍,“这算什么事,我们龙组是部委直辖,我回去要钱。” 赵虎也抢着说道:“就是,还有办公用品和警服警械,都交给我。” 常威不屑的笑着,点了点众人,“你们也就这么点出息,我们龙组还需要找上级要经费?” 两货不解,再看四大名捕,其中三人已经脸上带起笑意。 姬晓望嗫嚅着,“上次端了前门火车站,下次是不是西直门火车站?” 姜红霞拍手喜道:“抓小偷,这次咱们直接进站抓,看谁敢拦着。” 李来福憨憨笑了下,“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大案子,咱们只要说一声,门口报名的派出所就要排队。” 到了这个时候,邬继茂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张龙赵虎瞬间想起国庆前东城区在前门火车站前的大行动。 抓获小偷七十余人,其他刑事案犯八人,把前门火车站派出所大半送进监狱。 是啊,这是龙组。 在鼓楼所待了几天,光是伙食都比部委好。 周三清晨,炮局胡同。 常威在审讯室里再次见到沈林。 他的眼里多了些生气。 那天常威走后,他换了单间,脚镣也取掉,指使牢头打他的两个狱警被扒了警服等待进一步处理。 这个年轻人,真的说到做到。 “放心吧,你的死刑会被推翻重审的。” “我不害怕死亡,因为那边也有我的亲人。”沈林慢慢把脑袋抬起来,和常威对视着,恳切道:“常科长,我只想要自己的清白。” 常威微笑着,如秋阳般温暖,“今天,我就还你清白。” ps:我每次的ps都是正文满两千字后才加的,绝对不会拿来充数字。 今天真不能再加更,其实三章也算加更,我知道你们不满意,我以后努力点,好不好。 过节呢,我也陪陪家里老人,媳妇,孩子。 祝您和家人中秋节快乐,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那些在异乡闯荡的孤勇者,如果可以的话,今晚不要加班,不要孤单,找几个酒肉朋友,痛快一场。 第212章 钓鱼 太阳还在云端旖旎,氤氲着片片霞光。 秋天是个怀旧的季节,行走在落叶飘零的胡同里,很多故事和人都在不经意中被勾连。 沈林带着手铐,在邬继茂的陪同下走的缓慢。 围观的人大多会露出鄙夷甚至嫌弃的眼神,他默默的低下头看路,似乎在这样一个凉气渐深的秋天,蓦然回首,自己走过的路竟是那般苍凉。 “不用去管他们,常威说会还你清白的。” 邬继茂在耳边说着。 沈林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常威要做什么,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那少年的眼神是如此干净坚定! 张丽生前居住的小院,胡同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两人在民警的护持下穿过人群,走进倒座房的那一刻,沈林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邬继茂拍了下他的肩膀,“进去吧,别着急。” 今天负责现场治安的是鼓楼所的治安警,韩松昨天早上就带人来接替了警戒和宣传的任务。 异地用警,是因为常威信不过东风分局刑侦大队的人,这些人和聂海芳牵连太深。 尽管他们心里不服气,可有红墙里传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得憋着。 当然,他们也许在等着看常威的笑话。 常威和李来福换了便装爬在老槐树上,探出头嘻嘻哈哈的笑着,配上他俩年轻的脸,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耳边都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李来福听着恶毒的语言,心中叹着气:如果找不到真凶,沈林即便被释放,他的一生也算毁了。 常威的目光一直在人群里巡弋。 老头,大妈,还有闲散的婆娘和汉子,踮着脚看向倒座房,等待着第一手消息。 常威看到穿着蓝色工装,带着鸭嘴帽的聂海芳也在其中。 她藏匿在人群中,紧张焦虑又不时闪过轻蔑和不屑。 常威只是瞟了一眼便没在意。 大概十分钟后,巷口走进一个男人,脚步停顿犹豫着,踮脚朝着倒座房看了两眼,良久之后下定决心,贴着墙边走进胡同。 常威刚刚扫描过一圈没有发现,心中正自焦急,突然看见这个男人,目光停留。 他把视线收回来,只用余光扫着,笑嘻嘻的转头道:“来福,人来了。” 李来福脸上依然带着憨笑,小声道:“哪一个。” “西边巷口,中山装,三十岁,提着个公文包。” 李来福此时朝着东边,两脚分开站着,人靠在树杈上,听见常威的话,他从口袋里拿出烟,躲避着东北方向的风划燃火柴,身体不着痕迹换了个面,微微低头的瞬间视线上移。 两只烟点着,他分给常威一支,藏匿在枯黄的树叶里问道:“抓不抓?” “暂时不抓,聂海芳在,我不想有麻烦。” “明白,那我先去跟着。” “嗯,带上姬晓望和姜红霞,确定了住址或者单位后,让姜红霞回来报信,你们保持跟踪。” “好。” 常威能看见恶人身上煞气的事情是鼓楼所的秘密,很多人猜测是张老头传的道门术法,破老头偶尔听见也不反驳,反而故作高深的冷哼着。 这事算不算迷信不好说,但院子俩老头身份太高,谁都不敢在后面嚼舌头。 所以张龙赵虎对今天行动的本质一无所知。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了会,抬头已经看不见李来福的身影,正在奇怪着,常威挤过来道:“收队吧。” 两人愣了下,不敢追问,走进倒座房里去找邬继茂。 过了几分钟,沈林被带出来,后面是情绪亢奋的公安民警。 “什么情况啊?” “估计案子有变化,你看后面几个小公安高兴的样子。” “哎,不是说沈林已经判了吗?” “要不你去问问?” “我疯了?这是杀人案。” “没意思,我等了一大早也没看出个名堂。” 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婆娘闲汉们扯了几句,见沈林已经被押走,逐渐散开。 聂海芳看了个寂寞,她不想被常威发现,跟着人群离开。 常威等到胡同里消停了才走进馄饨铺子,韩松清理出来一张条凳,招呼着,“常组长,坐着歇会吧。” “今儿辛苦你们了。” “您这是什么话,都是为了工作,跟着您我们还能多学点本事呢。” 常威不再客气,从挎包里拿出条大前门,“拿去分着抽吧。” “难怪大伙都愿意跟着您出来办案子,还是您大气。”韩松笑呵呵把烟接过来,每人分一包。 等了个把小时,姜红霞小跑着进了馄饨铺子,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人回家了,来福和晓望在盯着。” 常威思忖了会,站起来严肃道:“韩松。” “到。” “你带着治安队的同志们去把这个人抓回来。” 韩松和治安队的民警们激动起来,立正起身道:“是。” 余华伟心情忐忑的回到家,坐在床沿边思索着。 他不知道张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沈林举报出什么信息。 会不会查到我? 要不要跑? 跑的话跑去哪里? 正在思量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小五,是不是这里?” “韩大哥,就是这家,我看见嫂子进去的。” “玛德,敢偷汉子,兄弟们给我进去抓人,老子打死这对狗男女。” “好。” 余华伟的脑子都被外面吵闹声给搅糊涂了。 咱们这院子里还有哪个男人如此勇猛,把人家媳妇勾搭到了家里? 抓奸啊,这不得看看? 兴许等会能看见白条猪呢。 他刚把门打开条缝,脑袋还没探出去,就见五六道身影撞开门冲进来。 躲避不及,他摔在地上,脑袋发懵,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些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韩松怕余华伟有枪,不敢硬冲,突然想起常威和姜红霞抓赌时骗开门的办法。 只可惜他不敢喊姜红霞帮忙。 于是想了这么个损招。 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八卦。 余华伟被人从地上拎起来,反手铐住,刚想开口喊,后腰上挨了重重一拳,疼的直吸冷气。 剩下的民警开始在屋里搜查。 十余分钟时间,韩松抓着一个布包跑到李来福面前,“找到凶器和赃物了。” 第213章 除恶务尽 9·15杀人案真凶被抓,在京城公安系统掀起轩然大波。 已经审判定罪的案件,居然是冤假错案。 沈林那晚只是在馄饨铺子里吃了碗馄饨,既没有票仓,也没有杀人。 他在东风分局里坚持了七天,受尽拷打和精神折磨,最后招供,到了拘留所后开始喊冤,又被狱警指使牢头殴打。 真凶余华伟被鼓楼所抓获后,当天就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实。 他有赌博的习惯,输了钱欠了赌账,就开始想办法弄钱。 张丽确实做半掩门的生意,余华伟偶尔赢了钱也会光顾一下。 这种没有亲人,每天接触陌生男人的工作,很高危。 她指望赚男人的血汗钱,却不想有男人在谋算她的穴汗钱。 那晚馄饨铺子关门之后,余华伟敲门进去,本来是想爽一把后抢点钱算了,没想到被张丽叫破名字。 当时脑袋发懵,冲动下选择了杀人灭口。 除了余华伟的口供外,还在他的床下暗格里搜出来一对金耳环,一只玉镯,一条皮带。 皮带就是凶器。 金耳环经过周围邻居辨认,确实属于张丽,她平时偶尔佩戴,手镯倒是没见过,大概是她压箱底的首饰。 其实还有抢劫来的赃款三百多块钱,不过已经还了赌债。 顺藤摸瓜,鼓楼所还破获了一起聚众赌博案,有赌徒证明张丽被杀的次日余华伟还钱的事情。 人证物证口供齐全,这次不容质疑。 沈林当天就被常威从拘留所提走释放。 至于法院的意见? 常威不找他们麻烦,就该回家偷偷烧高香。 部委大院,聂海芳坐在办公室里牙齿都快咬碎。 为什么!!! 自己不过是想拿到假票案的办案权,就要整死自己吗? 人不能这么小心眼! 为了自己往上爬,连自己的同志都不放过吗? 柳局长走进办公室,恼怒的看着她道:“你这件案子是怎么办的?” “局长,这是陷害,不,这是迫害。”聂海芳眼珠子泛红,低沉着声音,“他们随便抓了个人来推翻已经审判的案子,这是对我个人,也是对您的攻击。” 柳局没说话,看着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面无表情,“你不要急着把我拉下水,我给常威打过电话,他问我敢为你打包票吗,你现在敢给你自己打包票吗?” 聂海芳定定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敢打包票,我就去找部长,重新复查这件案子。” 聂海芳愣住,目光躲闪。 柳局如何不明白,叹了口气,“东风分局三个参与审讯的民警已经交代,是你指使他们的,拘留所里的狱警也指证你,是你让狱警找牢头殴打沈林,这些人现在都已经被停职等待处理。” 聂海芳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指使过他们。” “你现在说这些没用,证词里时间地点写的清清楚楚,你要是不服气,就重审。” 聂海芳终究不敢,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嘀咕着,”他这是在搞斗争,他这是把内部矛盾要升级成阶级斗争,一点点小事上纲上线,以后谁还敢安心工作?” 见她还不甘心,柳局的面色逐渐严肃,“斗争?他需要和你斗吗?你知不知道中枢对他是什么评价?” “安心工作?徇私枉法也叫安心工作?” “内部矛盾?把人民的利益踩在脚下,你管这个叫做内部矛盾?” “不是我找副部长求情,你现在就该接受组织审查。” 聂海芳面色大变,“凭什么审查我,我也是凭借一件件案子升上来的,工作中谁能保证完全不犯错?”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保住你,你有功劳,别人就没有吗?” “那小子才工作多久,他才查过几个案子?” “你的案子能和他的案子比吗?他随便一件案子都是重案特案,查小偷都能把人家一个派出所给端掉,查小偷能找到烈士遗骸,更别说几个敌特案,他哪个案子小了?” “那才几个啊,我这些年过手的死刑犯就有那么多。” “你那些案子每一个都经得起查吗?” “那他就经得起?” “他如果经不起,谁敢把他报到中枢去?”柳局长语气凝重,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过手这么多案子,一直没进部委?你的案子真的没问题?你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吗?” 聂海芳被柳局长的话给惊住,呆了好一会,嗫嚅着,“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柳局长冷哼一声,把办公室门关上,走到沙发上坐下,放缓语气道:“现在知道怕了?” 两分半钟后,办公室门打开,聂海芳凤目流转,“这事副部长说话也没用吗?” “副部长凭什么帮你?领导是看我的面子才提拔你上来,你现在给他惹了多少麻烦?”柳局长整理了下衣衫,见聂海芳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先暂停工作吧,等风头过去我再给你恢复。” 聂海芳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恨之入骨。 鼓楼所里,常威也没准备就此罢手。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阻人仕途,如灭人满门。 经历过王文龙的事情,他不敢再有侥幸心理。 既然得罪,那就要除恶务尽。 如聂海芳自己所说,她这些年送审上百个死刑犯,偶尔出一个问题,最多也就是降级,还伤不到她的筋骨。 上百个死刑犯,她是怎么敢的? 常威不信她都是查出来的。 一个冤案不够把你送进监狱,那两个呢?三个呢? 除了报复,他也想给那些被冤枉的人还一个清白。 也许这些人已经死了。 但是他们还有家属,不能背着骂名活一辈子。 张龙赵虎在张丽被杀案里没起到多少作用,正想着纳投名状,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去部委把聂海芳这些年过手的案子都调了过来。 桌子上摆满了高高的卷宗。 常威并没有急着查看。 他准备找个机会去趟部委,亲自用全知之眼看看聂海芳。 正想着,胡同里一阵喧闹声。 常威被亢奋的民警们拖到门口,迎面第一眼就是鲜红的锦旗。 “鼓楼幼虎,再世龙图。” 第214章 幸福时光 胡同里人来人往,围观的人很多,虽然这样的热闹已经有过几次,但总是喜闻乐见。 常威陪着沈林聊了会,才知道他今天是举着锦旗从东风区一路走到鼓楼所。 “过誉了。”常威把锦旗交给李来福,感叹着轻轻摇了摇头,“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沈林终于笑了,“您翻我的案子也没怕过麻烦,而且我听过中枢对您的评价,我是在贯彻领袖的精神。” “我没什么麻烦,我是名公安干警,答应还你清白的。” 这是常威两次在拘留所里见面都承诺过的事情,当时沈林心如死灰并未当真。 此时再听见这番话,他回想起过往一个月所经历的磨难,眼眶瞬间湿润。 后退了两步,他极为郑重的给常威鞠了个躬。 远处的天边,流涨着火红的云,一层一层的重叠着,巷子里起了风,推着人脚步愈发轻快。 常威回家的心情极好。 倒座房里,常天见他抱着一个大麻袋,上前来帮忙。 “去车上拿,还有呢。”常威把麻袋丢在地上,里面装的是棉花,看着体积大,其实没几斤。 杨敏听见动静到屋里来,打开麻袋看了眼,“你这是又弄了多少?” “没多少,二十斤。”常威随意说着,见常珑趴在地上玩的起劲,随口问道:“老四,二十斤棉花和二十斤铁,哪个重?” 常珑听见这个问题人都懵了,张嘴就喊,“铁重,铁肯定比棉花重。” 杨敏居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点头道:“总算不太笨。” 抱着麻袋回来的常天刚好听见,傻傻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屋。 难得受了夸奖,常珑很得意,扭过身去继续玩,结果不小心挑错了一根筷子,常小蛮高兴的蹦起来。 “姨姨输了,姨姨输了,给我糖。” 地板上散着的是常珑用卷笔刀卷成的日本筷子,杨敏把尖头磨圆后,成了她的玩具。 一把握住,然后松开手,筷子就胡乱搭在地板上,在不触碰其他筷子的情况下,一根一根挑出来。 她找常威玩过,输了。 又找常天玩过,输了。 于是找上常小蛮。 小丫头才三岁,玩不过常珑,已经输了五颗水果糖。 要不是中午常珑给她带回来糖稀,她早就不玩了。 这点子水果糖都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二十斤棉花抱进来,常威把它们堆在角落里,“王爷爷和张爷爷不过来住,娘明天把这些棉花拿去弹成棉花胎,给他们俩缝几床厚被子。” “怎么不来了呢?”杨敏一惊,连忙道:“是不是你又调皮,俩大爷生气了?” “怎么可能。”常威为了不水文字,简单说了下龙组小院的事情。 杨敏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棉花,常威还拿回来不少东西。 洋瓷盆子,洋瓷杯子,饭盒,毛巾,肥皂等等,这都是前段时间票证案奖励的,正好搬去后罩房里用。 忙进忙出,收拾东西,常威诧异的发现今天缺点什么,看看左右才反应过来。 小丫头今天居然不黏着。 也不是完全不黏着,她找了个小凳子坐在角落里,气鼓鼓的看着他忙来忙去,就是不说话。 常威走过去蹲着,“这是怎么了?” 小菇凉委屈着身子一扭,甩过来个后脑勺。 常威捏了捏她的小鬏鬏,一把抱起来,“告诉大舅舅,谁欺负你了。” 小菇凉的大眼睛立刻浮出一层水光,瘪着嘴看向常威,好一会突然哭出声来,“大舅舅,你不要窝啦。” 常威顿时急了,拍了她的后背,看向杨敏道:“娘,这是怎么了?” “嗐,下午已经闹过一次了,跟着我去后罩房收拾,看见你给她买的小床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 周末买家具的时候,常威给小丫头也买了张小床,想着明年让她开始独立睡觉。 小床很可爱。 小菇凉也很喜欢。 但是她更喜欢大舅舅。 常威只能耐心哄着,说了无数好话,许下无数承诺,这才让小丫头破涕而笑。 呸! 渣男! 连三岁的小女孩都骗! 到吃饭的时候,常威又是她最爱的人,坐在他怀里等着剥好的虾子,小鬏鬏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的,不时要抬头看一眼才心里踏实。 常珑在旁边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偷偷瞟了几眼,就看见常威把新剥好的虾子丢到自己的碗里。 小丫头急了,伸手要去抢。 常珑得意笑着,抱着碗就跑。 姨侄俩关系再度破裂。 杨敏没管两个破小孩之间的打闹,给常威夹着菜,说道:“今天三大妈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给老四,说是赔礼。” “新的?” “老古董,说是阎家传了几辈的东西。” “就是阎老抠用旧了的呗,还传了几辈呢。” “东西我没收,给她退了回去。” “对的,不能收,不然回头说咱家收了他们的传家宝,我到哪里说理去?” 常妲把小丫头抓回来,按在高脚椅上,奇怪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弟帮忙啊?” 常威赞道,“姐,你太聪明了。” 常妲轻轻拍了下他,“你就会取笑我,我是听办公室里的大姐们说的,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常威点头道:“许大茂跟我说过,老抠想要旁边的倒座房给阎解成结婚用,街道办他说不上话,想我帮忙。” 杨敏连忙道:“别沾这个事,一旦开了口子,以后刘海中找你个刘光齐要房子,你帮不帮?” 常威都笑了,“娘放心,我不参和院子里的事情,再说,人刘光齐也看不上倒座房。” “倒座房是看不上,咱家的东厢房呢?院子里好多户都盯着呢,就等咱们搬家。” “那是想瞎了心,那房子已经分出去了,就等我们搬走呢。” “是什么人?不是院子的吧?” “不知道,没打听。” 杨敏停住筷子,感叹着:“唉,住了十年,一下子搬走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常威明白老娘的心思。 东厢房三间屋子有她最幸福的回忆。 可人生总要想前看。 他只能劝着,“前后院的事情,东厢房再好也不是北屋,再说每天进进出出的都能看的着。” 杨敏点点头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常威被小丫头一脚踹醒。 东方微亮,晨间的雾气还未散去,小巷和老旧的房子隐藏其间,朦朦胧胧,犹如浮于天际的玉宇琼宫。 吃完早餐,他打了个招呼出门,开着车朝着公安部大院而去。 ps:你们昨晚没喝多吧?好好上班,为老板的迈巴赫加油! 今天已经星期三了,没几天又能休息了! 第215章 做人要谦虚 柳焘没想到自己会在部委大院的办公室里见到常威。 他还记得上次被要求打包票的事情。 以两人之间的级别,他现在大可以把常威教训的唾面自干,像欺负一只蝼蚁般让他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当然,他只是想想。 宦海沉浮,他不会傻啦吧唧的和常威硬碰硬。 听说他是来找聂海芳的,柳焘好奇道:“聂处长被停职检查,你找她做什么?” 常威小脸认真:“柳局,9·15杀人案重新侦查的结果您应该知道了,沈林我已经先放了出去,但是法院的手续没办理,还要聂处亲自跑一趟,去把沈林的无罪判决书拿回来。” 柳焘和常威对视着,眉头拧着能夹住手里的钢笔,不悦道:“这事一定要她亲自去办吗?” 常威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理所当然道:“谁愿意干这种擦屁股的事,我反正是不愿意干的,柳局,您干吗?” 柳焘总觉得常威意有所指,脸色顿时僵住,不由自主带上几分训诫的意味道:“小同志,工作中还是要圆滑一点,不要太气盛。” 常威神色平逸,附和道:“柳局批评的对,最近秋火入体,肝肺虚火旺盛,气血燥热,让我变得比较暴躁,见谁我都想咬一口。” 柳焘被这番言论给惊住,他能感受到常威话里隐隐的威胁,又不敢在聂海芳的问题上和常威撕破脸,调整了一会心态,他说:“聂处长停职了,法院的事情我安排其他人去处理。” 常威没有纠缠这个事情,一副好下属的模样,“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柳焘叫人进来,安排好法院后续事宜,送常威出门时语重心长道:“都是自己同志,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常威就笑了,咧嘴道:“领导您是不了解我啊,我这个人没理还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还要饶人呢?” 说完,他突然把脸一沉,“柳局长,如果我不争,一个月之后,沈林就被枪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无辜死掉,你说我该不该争?” 柳焘被噎住,脸颊涨红,沉默片刻,规劝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年轻,同志之间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 常威脸色阴沉,毫不退让的逼视着,“放一马?对不起,柳局长,我不是放马的,我是一名人民警察。” 三番五次被常威顶撞,柳焘也压不住心头怒火:以为有上级看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是的,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特别是柳焘自己心里有鬼的情况下。 所以他不敢和常威一样为所欲为。 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给这个小子找点麻烦,就看见部长秘书跑过来,“常组长,部长请您过去。” 言辞极为客气。 常威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惹都没惹柳焘,跟着秘书有说有笑的走了。 顺手从挎包里拿出个小本本,就在秘书疑惑的眼神中,他从后面翻开,把今天的日期和柳焘的名字写上去。 做人要谦虚, 多听他人的意见, 然后认真地记下来, 是谁对你有意见。 高个子的小老头看他来,笑呵呵的走到沙发处示意他坐下,“假票的案子办的很漂亮,上级很高兴。” 常威傻乐,咧嘴笑着,“那也是领导关心,组织培养,群众帮助,战友支持。” 小老头听他巴拉巴拉的说着,手指头点了点他,“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一套一套的啊?” 常威笑脸一收,认真道:“部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好好好,真心话,那你要坚持下去,幼虎幼虎,我还等着你成为真正的大老虎。” 大老虎可不是什么好词,以后要被打的,常威腹诽着,脸上带笑,“一定不辜负部长的期望。” “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期望。”部长郑重其事的叮嘱着,“你未来的路很长,要认准方向,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常威不敢再坐着,站起来表态,“请部长放心,我一定会的。” 部长很满意他的态度,轻轻的压了下手掌,示意他坐下,问道:“你跑到部里来做什么事情?” 常威简单说了下沈林案的来龙去脉,把自己违反程序先放人的事情说了下。 “这是应该的,人民群众的利益才是第一位。”部长把手一挥,示意没问题。 他沉吟片刻道:“这个聂海芳我有印象,她调到部委来不是因为这个杀人案,而是因为五月份的玉北街纵火案。” 常威对这件案子只是听说过,玉北街电车停车厂发生大火,损失巨大,算是特大火灾事故。 建国时京城就有大量电轨公交车,停车厂其实就是修理厂,专门负责电车维修保养工作。 “这件案子损失很大,上级非常重视,当时为了侦破案件,从全市抽调的骨干,我记得案子就是聂海芳侦破的。” 部长思忖着,良久之后下定决心,“常威,你把这个案子再核查一遍,如果有问题,要查清楚。” 常威面色郑重的点点头。 他明白部长没说出口的意思。 这么大的纵火案,很容易联想到敌对势力,万一真凶没找到,那下一次再犯案...... 不说掉脑袋,至少帽子是要被摘掉的。 回到鼓楼,常威第一时间找到案件的卷宗。 无巧不成书。 这件案子就是柳焘局长主持的。 五月二十五日,凌晨2时许,京城电车公司南厂停车厂中间生产区的漆黑的厂房里,忽然冒出一团红色火焰。 几乎在同时,火焰便迅速蔓延开来,在整个厂房里形成一片火海! 等到值夜人员察觉时,灾难性的大火已经在横加肆虐了。 消防队接到报警,迅速赶来,奋力扑救至上午7时许,方才将大火全部扑灭。 烧毁了修好的机车29辆、拖车11辆,未修好的机车13辆、拖车6辆,共烧毁59辆,钢筋水泥结构的厂房104间。 这个损失实在太大了! 上级震惊,亲自督促尽快破案。 公安部由刑侦局柳焘副局长主持侦查,调集全市各分局的刑侦骨干精英,聂海芳凭借以往的功勋成功加入专案组。 第216章 我的同事都是猪 虽然常威不喜,但也要承认,聂海芳是有真本事的。 在案件的侦查过程中,她很快在诸多线索里找到疑点。 停车厂技术骨干李成归曾经在起火的当晚回过一次厂区。 审讯的时候,他说是回来拿洗澡时落下的挂表。 经过查证,车间的工人证明李成归确实有一块挂表,还是瑞士“卡得”名表。 这块表是45年他为一个美国人修好汽车后获得的赠品,一直视为珍宝。 但是,随着取证的深入,李成归的妻子却回忆说,那晚她清楚的记得,丈夫回家后就像往常一般把表放在了卧室的大柜上。 聂海芳立刻带人抓捕李成归,准备二审。 结果,李成归见到他们就开始逃跑。 在追捕的过程中,聂海芳英勇顽强,和李成归正面搏斗,击毙了他,并随后在他家中和工作间找到了纵火用的汽油和棉纱等物品。 她也凭借此案表现成功走入部委视线,最终在柳焘的支持下,九月底调入部委工作。 既然是重查,常威就不会被之前的判断所干扰。 甚至从一开始,他就抱着否定的态度去看聂海芳的侦查结论。 一个修理工,有汽油和棉纱,这特么多正常啊。 姜红霞嚼着一块饼干,嘎吱嘎吱的走过来,“为什么修理工家里要有汽油?” “修车工都会用汽油来洗手上的油污,你可以问问姬晓望。”常威解释了一句,抬头正好见她的双下巴,劝道:“别吃那么多,过年你会被杀掉的。” “谁,谁过年要杀我?”小警花愤怒着。 常威叹了口气,“唉,我的同事里有只猪。” 姜红霞怒不可遏,把饼干塞到嘴里,王八拳乱挥,“你的同事里才有只猪,你的同事都是猪。” 姬晓望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去,缩着脖子躲在办公室角落里不吭声。 常威也在闪躲,笑道:“行行行,我的同事都是猪。” 小警花这才满意,俏脸扬着,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张龙,赵虎,你们去鼓楼所调几个治安警帮忙,把这个傅今为带回来。” “是。” 两货正笑着看热闹,听见命令蹦起来就走。 傅今为,在案件侦查过程中,曾有人检举他晚上十二点出现在厂区,但是后来李成归被击毙,案件审结,也就没再追查。 这样的线索,常威自然不会放过。 傅今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身高有一米八,满脸横肉,相貌凶忌。 身高只有一七三的常威颇为羡慕的看着他,脑海里想着怎么才能再长点。 算了,我才十六岁,能长到二十二呢。 审讯室里,常威和傅今为相对而坐,姜红霞在一旁记录。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说得清楚,那就可以立马走人,你在5月24日夜里去过停车厂没有?去干什么了?” 傅今为对上笑容满面的常威,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因为那笑脸上的目光,犀利如电。 傅今为不敢正视常威的眼睛,低着头嗫嗫唬嚅道:“我.......我没去过。” 常威审视着他,“你再大声说一遍!” “我没去过。” “真的没去过?” “是的,我可以发誓,我如果去过厂里,就......” 常威打断他的誓言,“口说无凭,你说你没去过,敢写下来吗?” 姜红霞不给傅今为考虑的时间,起身把纸笔拿过去。 傅今为愕然发呆,过了会被逼无奈,只能写下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5月24日夜我没去过厂里,如我说的有假,甘愿杀头!” 常威接过来一看,笑了起来,“傅今为,你这还真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傅今为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没什么,这是事实。” 常威玩味的把这张纸捏在手里,审讯室里静悄悄的,过了良久他才道:“傅今为,东郊的锏匠姓什么?” 傅今为心中一悸,突然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威。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实话,我就按这张纸来处置了。” “我......”博今为的声音没了底气,瓮声瓮气地就像是从一口很深的洞穴里发出来的,“我不是纵火犯,我,我就是进厂里拿......偷,偷点东西。” “偷东西,偷东西又不会枪毙,你为了隐瞒,情愿写杀头的字条?” “我不敢说啊,说了会死的。” “你不说,我凭着这张字条,现在就能枪毙你。” “我说,我说,我是李成归的同伙,但我俩没放火,我们那晚到厂里就是偷点铜轴瓦。” “你们偷过几次?” “七次。” “卖给谁了?” “东郊的一个锏匠,姓孙,住在......” 不用常威吩咐,张龙赵虎这次主动的很。 两货也算是为龙组出了力,除了要到一批办公用品外,还在部委要到两辆边三轮。 这也让龙组暂时有了办公的地方,不至于对西直门火车站的事情迫在眉睫。 傅今为确实没参与纵火,这在常威的全知之眼里看的清楚。 李成归已经丧命,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怕也是冤死的。 聂海芳抓他时,他以为是盗窃的事情暴露,所以才逃跑。 只是他没想到公安如此果决,直接开枪把他给毙了。 天黑之前,锏匠到案,从他家里还搜出来一个未来得及融化的铜轴瓦。 傅今为的供述也得到验证。 他和李成归长期盗窃停车厂的破损零部件。 从作案动机来说,李成归也没有纵火的理由。 他虽说其貌不扬,但在技术上绝对是一把好手,11岁就进厂学钳工了,心眼灵活,一点就明,一学就会,到18岁上已是全厂出了名的技术尖子了。 日占时期,就连鬼子工头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建国后,他顺利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虽然平时因为性格倨傲得罪不少人,也有人举报他手脚不干净,但厂里领导为了完成上级任务,从来对他都是轻拿轻放,没有发生过大的矛盾。 这样的人不会是傻子,没必要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工厂一把火烧掉。 如果他不是纵火犯,那真正的纵火犯会是谁? ps:对不起,今天只能两章。 因为一些原因,这会书被停止推荐了,要修改后重新审核。 我得从头到尾修改一些内容。 给我两天时间,我尽快改完。 拜托大家点下催更和发电吧,这些天我就靠你们活着了。 第217章 这个王子有点丑 公安机关决定重查南停车厂纵火案,欢迎广大群众检举新的线索。 无关的人当热闹看,相干的人忐忑难安。 听到这个消息,柳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半包烟。 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纵火案是他组织专案组负责侦破的,现在要重查,而且事先并未征询过他的意见。 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信号——领导不信任他。 至少在纵火案上,领导对他有所保留。 案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虽然当时侦破时,聂海芳信誓旦旦保证李成归就是凶手。 说谎、拒捕这都是真实可查的,而且家里还搜出来物证,无不表明李成归有问题。 但是,现在这娘们说的话,他都不敢全信了! 万一查出不同的结论,他作为前专案组长,是要负重大责任的。 最关键的是,现在负责重查案件的人是常威。 那个屡破大案,被称为鼓楼幼虎的常威。 聂海芳在家里也是坐立难安。 作为侦办人,她更清楚,李成归作为纵火案的元凶是很牵强的。 桃儿说过,“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她思忖着要不要找常威当面谈谈。 少年郎,春风得意,自己上门主动服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至于自己的面子? 聂海芳有个很清醒的认知: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原则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 晚霞绚烂多彩,轻盈的云朵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在夕阳的余晖中跳跃,熠熠生辉。 常威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听闻他准备搬家,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起哄,要他请吃饭。 常威从来不小气,他只是小心眼,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正好家里有些大件要搬,算是送上门的劳动力。 一行人刚进前院,就看见杜野挑着担子从东厢房南边的老厨房里出来,满头都是汗水。 常威快走几步,见担子里都是蜂窝煤,诧异道:“你怎么跑来了?” “常公安,您下班了。”杜野的担子也没歇,挨个和龙组的人打了招呼就朝后院晃晃悠悠的走。 常妲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解释道:“吃了中饭就来了,忙了一下午没停。” 龙组的人知道这是常威的姐姐,连忙上前打招呼,姜红霞帮着她收拾屋里的衣服,几个男人把家具抬起来朝后院搬。 常威没插手这些事。 他得做饭。 虽然女人们都认为做饭天经地义,可常威真看不上自家老娘和姐姐的手艺,更何况家里还来了客人。 晚上的硬菜是对虾、鳜鱼、粉蒸肉。 粉蒸肉不算是京城的本地菜。 袁枚的《随园食单》中有关于粉蒸肉的记载:“用精肥参半之肉,炒米粉黄色,拌面酱蒸之,下用白菜作垫,熟时不但肉美,菜亦美。以不见水,故味独全,江西人菜也。” 常威不会江西人的粉蒸肉做法,他学的是湖北沔阳州,毕竟沔阳三蒸的故事家喻户晓。 没听过的读者自己搜,免得说我水数字。 粉蒸肉垫底用的也不是白菜,而是红薯。 后罩房院子里摆了两桌,一桌是常威和他的同事们,一桌是杨敏和她的儿女们,唯一格格不入的杜野手足无措的要走,被杨敏死活拉着,坐在了她那一桌。 大概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杜野拘谨的坐在桌角,看小丫头拿了虾子跑去另一桌让常威剥,于是开始帮忙剥虾,又帮着夹肉,还要负责挑刺。 人生很奇妙。 一顿饭吃完,他和小丫头居然成了朋友。 常小蛮从兜兜里抠出一颗水果糖请他吃,并且邀请他一起翻花绳。 “蜀黍,那个漂亮的姨姨是不是叫姜红霞?”常小蛮靠在杜野的腿边,小手悄悄的指了指。 “对的。”杜野扭头去看,小声的回答。 “公主姨姨很漂亮。”小丫头点点头,又看向邬继茂,“王子蜀黍有点点丑。” 杜野没听过常威版的天鹅湖,一头雾水。 更莫名其妙的是李来福。 他总能在两个小菇凉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敌意。 这会娱乐匮乏,晚上的时间基本都是闲聊度过。 若是后世,迪吧、酒吧、网吧...... 或者仰天大笑出门去,按摩推油加足浴。 残月挂在树梢一侧,仿佛站在那里触手可及。 城市里灯火零落,夜色渐浓。 一行人从后罩房出来,常威送他们离开。 路过中院时,杜野顿了下,又脚步匆匆跟上队伍。 走到院门外,他犹豫了会,“常公安,有个事和您汇报下。” 常威拿出烟散了圈,很自然的划燃火柴给杜野点上,“以后说话随意点,别这么客气。” 杜野笑了笑,点头道:“我和您不客气的。” 常威没强迫杜野的态度,随意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事?” “我这些都在轧钢厂拉汽马车,发现他们厂里的工人在偷零件。” 原本嘻嘻哈哈的龙组几人顿时安静,收敛起笑意。 “我是晚上拉车,每次装车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工友跑过来帮忙,之前我以为是加班,后来看着不是,又以为是好心人,昨晚我才发现不对。” “他们把零件藏在炉渣里?” “嗯,每次等我拉着汽马车出了厂,总会碰见他们帮我推车,昨晚我歇脚的时候才看到,他们从炉渣里把零件扒拉出来。” “是零件还是废铁?” “我不懂,晚上也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挺沉的,一次至少有大几十斤。” 常威听完,沉吟片刻,思量着如何处理。 杜野这算是举报,虽然不是在派出所,常威也等同于接警。 不过盗窃厂里的东西只算是小案,以厂为家的年代,谁不拿? 何雨柱在食堂工作,天天提着两个饭盒上下班。 大概也就是食堂的帮厨女工他得罪不起,不然连人他都想偷。 只有玻璃厂那种十二万元的白金拉丝坩埚才值得常威他们出手。 “这个事你别管了,小心点,我明天让韩松找你,方便的时候你套套他们的话,问问他们的名字。” “本来我不记得这些人的,不过刚才我看到有个人是你们院里的。” 第218章 给你加钟 贾东旭偷厂里东西的事情,常威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这家伙还有个赌博的陋习。 现在易忠海也不资助他,那点工资只够养家糊口。 自己的穿越终于带来蝴蝶效应。 贾家第三个孩子估计没了。 这件案子常威决定交给鼓楼所。 虽然轧钢厂不在鼓楼辖区,但是他们可以顶着自己的名义去侦查。 韩松之前在治安队担任小组长,因为紧跟常威,他数次立功,虽然没混到勋章,但是混到了编制。 从治安队调到刑侦办,弥补常威等人走后的空缺。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常威? 因为跟他走近的人都在升迁。 吉祥三宝马上就是副科级。 ...... 就在常威准备动用重证指引时,停车厂驻点的李来福和姬晓望打电话回来,有人自首。 半小时后,他们带回来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常威看着他,缓缓眨了眨眼,“说说吧,你要自首什么?” 男人打量着常威的小脸,吞吞吐吐道:“公安同志,不敢动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姓常。” 那男人一听,突然跪了下来,“常公安,我向组织请罪。” 常威把他拉起来按在椅子上,“有话好好说,你坐下,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那人坐在椅子上颤巍巍发抖,好一会才稳定住情绪,期期艾艾道:“停车厂,停车厂的那把火是,是我放的,我,我来向组织自首。” 审讯室里瞬间安静。 这男人长的一副很好欺负的老实人模样,他们都以为是个知情人或者帮凶,没想到居然是主犯。 常威也很意外,怔神片刻,他略带笑意的看着男人,“你来自首,我们很欢迎,别着急,你把事情说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牛燕兵。” “京城本地人?” “嗯,我祖上三代都是京城人。” 牛燕兵自出生就在京城生活,过去二十多年干过小贩、跑龙套、卖膏药、车夫、工人、店员、职员等多种行当,现在医院看大门。 46年的时候,为了不受欺负,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中统”平津地区的外围组织,一年后成为正式成员。 他哪里懂什么特务技巧,自身只会跑跑龙套,跑跑腿,所以在“中统”也没混出个名堂,或者是情报科,或者是行动队,哪里缺人就去哪里帮忙。 由于他加入中统的时间短,又是本地人,所以京城解放前夕,他就被安排“潜伏”了。 中统是单线联系,在后来打击敌特的行动中,他的上级被击毙,所以潜伏十年没有任何行动和指令。 原本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今年上半年,突然来了中年女人,自称是他的新领导,姓余,具体叫什么不知道,他称呼对方“余小姐”。 这位余小姐很大方,隔三差五就会送礼送钱,也不提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五月,余小姐向牛燕兵传达了上峰的命令,“月内在停车厂制造一起纵火事件,要求必须伤筋动骨,损失越大越好。” 同时还给了他两根金条作为行动经费,并提供一份情报,包括停车厂的地形图和行动方案。 牛燕兵接受任务后,曾先后四次潜入停车厂去窥察地形。 还在夜间多次去停车厂围墙外观察值夜人的巡逻路线和时间规律。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牛燕兵便于5月25日凌晨潜入停车厂纵火。 余小姐对他的行动效果很满意,事后又给了三根金条。 公安开始侦查时,他曾经慌乱过一段时间,毕竟数次潜入停车厂其实都有被人发现,只不过厂内防备松懈,他自称想学修车,工人没有警惕心理,被他混了过去。 后来李成归被击毙,案件侦查结束。 他以为是中统为他找到的替死鬼,心头大定。 没想到,仅仅半年,居然又开始重新审查。 最重要的是,他在医院遇到了停车厂来看病的工人,对方一眼把他认出来。 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藏不住,又不想拖累妻儿,决定相信组织“坦白从宽”的政策。 这才有自首的事情。 说完他拿出身上带着的五根金条。 常威静静的坐着没说话。 负责记录的姜红霞把笔停下,问道:“那个余小姐呢?你们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给过我三根金条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应该有半年了吧。” “你是怎么放火的?” “我把棉纱沾上柴油,然后放在火药上,再点一炷香,等香烧到火药就可以引燃棉纱。” 龙组几人点点头,这个作案方式是敌特的手法,普通人应该不会想的这么复杂。 除非他们都和读者一样博学。 到这个地步,纵火案之前的定论算是被完全推翻,而且新的凶手也被缉拿归案,可以向部委汇报了。 只有常威神色淡淡,“你的香是哪里来的?” “香烛店里买的。” “哪家香烛店?” “我家巷口的那家。” “多少钱买的?” 牛燕兵愣了下,又马上回答了价钱。 常威嗤笑着没继续问。 他家天天给老爹烧香,香烛的价格一清二楚,牛燕兵显然在胡说。 牛燕兵确实是敌特,但这把火不是他烧的。 拿了钱出来顶罪的替死鬼而已。 “来福,准备水桶、拖把、扫把,唉,你们记得提醒我,咱们修院子的时候,做个特制的审讯室。” 龙组的人都愣住,旋即面色不善的看向牛燕兵。 玛德,跑来自首耍我们? 今天给你加钟! 十分钟的时候,牛燕兵就想招供,结果没人理他。 说加钟就加钟。 一个小时结束后,审讯室里气味迷人。 再多熬半小时,牛燕兵能脱水。 他果然是来顶罪的。 因为真正的凶手就在停车厂内部。 “先把人丢去拘留所,他没什么用了,但是他招供的事情要保密。” “是。” “凶手别急着抓,先盯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上线。” “是。” 安排好工作,各自分头行动,常威在办公室里给部长挂了个电话,详细说明了案件情况。 哪知,第二天上午9点多,从看守所传来消息。 牛燕兵上吊自尽! ps:今天还是两章,明天恢复,我努努力,等审核完了把欠的补上。 看到你们的留言,谢谢支持,昨天还收到不少礼物,我很羞愧,今天两章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是个免费的看书平台,你们给点催更和免费的为爱发电就行!真心话! 第219章 得罪人的事情我们来 牛燕兵死在了拘留所,是上吊自杀。 死亡时间是凌晨五点左右,狱警发现时,人都僵了! 常威听了消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发呆。 龙组小院东厢房,三间打通的大办公室。 静悄悄的,谁都没敢说话。 因为牛燕兵投案自首,常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把停车厂内的驻点收回来,今天龙组的人都在办公室里待命没有外出。 负责监视和跟踪的,是谢三福做地下党时的战友,他们大部分在京城公安系统各派出所工作,昨晚常威一个电话,他们连夜就位。 龙组的人太扎眼,之前进出厂区肯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最关键的是,龙组的监视和跟踪的水平太低。 谢三福的战友们可是在敌人内部生活了十多年的老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李来福递给常威一支烟,打断了他的思绪。 常威猛吸一口,吐出厚厚的浓雾把自己脸庞遮盖,整理着心里的想法,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说说看,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他开了口,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他这个组长已经成了真正的领导。 李来福坐回自己的椅子,思忖片刻道:“牛燕兵没有道理自杀。” 姜红霞附和道:“确实,他已经招供了,顶罪加上他之前的中统身份,也最多判个十年八年,没必要自杀再把命搭进去。” 邬继茂立刻表示支持,大声道:“对,他现在自杀,还能骗的了谁?” 姬晓望在角落里幽幽道,“如果,他想骗外面的特务呢?” 邬继茂抠着脑袋,看向姜红霞,百撕不得骑姐道:“晓望是什么意思?牛燕兵为什么要骗外面的特务?” 其余的人听懂了,低着头开始思索。 姬晓望继续说道,“你们说,他为什么肯来自首顶死罪?” 邬继茂疑惑道:“不是因为特务给了他媳妇孩子两千块钱吗?” “那如果他拿了钱,不来呢?” “那特务肯定要杀了他啊!” “他如果拿了钱,跑了呢?除了两千块钱,他手上还有用来做物证骗我们的五条黄金呢,这笔钱可不少。” 邬继茂鄙夷的瞟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特务找不到他,肯定会杀他媳妇和孩子泄愤啊。” 姬晓望不会打响指,他依然缩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呀,如果自杀是他自首前就约定的事,反正顶下纵火罪也是死......” 姜红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按约定死在拘留所里,特务就会杀他家人,是这个意思吧?” 姬晓望点头认可,“特务必然怕他入狱后悔,所以一定控制着他媳妇孩子,逼着他入狱第一天就自杀,让我们手里没了线索,只能以牛燕兵来结案。” 姜红霞疑惑道:“他一个特务出身,也会为了媳妇孩子自杀吗?” 姬晓望耐心解释着,“特务也是人,他来顶罪,不也是为了媳妇孩子吗?两千块钱虽然多,他可一分钱都花不着啊,还得把命搭上。” 大家都沉默了。 正在看书的读者也沉默了。 男人一旦有了家庭,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当然,这说的是好男人,和读者一样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常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暗自思量着。 一个囚犯自杀在拘留所里,常威第一个反应就是被自杀。 现在听完同事们的讨论,他又开始动摇自己的猜测。 在他看来,牛燕兵的死,无非是三种情况。 一是如同事们讨论的那般,牛燕兵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了媳妇和孩子的安全,即便已经招供,为了不惹怒特务,他依然决定死在监狱里。 第二个情况是,外面的敌特并不知道他已经招供,为了防止他后悔,买通拘留所里的人,让他被自杀。 第三个可能性更阴暗,是常威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有人不想他破案,干脆把牛燕兵干掉。 常威现在手上就只有一份牛燕兵的供述,和当初李成归一样,都是死无对证。 用这份证据去推翻之前的侦查结果,显然太过单薄。 思索着,他渐渐否定了第一种可能。 牛燕兵来顶死罪,肯定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他并不是个硬气的人。 进了审讯室,他只挺了十分钟就急着要招供,倒的一干二净。 留给媳妇孩子的钱他都招了。 如果真有入狱后自杀的约定,他不会坚持着不招。 更何况,他招供的事情并未对外宣扬,他自己也不会傻不拉几的和旁人说,根据谢三福今早反馈的情况来看,特务表现的很正常,不仅没有慌乱,昨晚还买了酒。 即便两人之间有自杀的约定,现在牛燕兵不执行,特务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动他的家人。 不打自招吗? 只要拖延几日,这个特务组织必然被公安机关连根拔起,牛燕兵还需要担心他们的报复吗? 排除第一种可能性,常威的心情更糟糕。 第二种情况,说明拘留所已经被特务渗透。 第三种可能......系统内有些人已经猖狂到为所欲为的程度。 他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缓缓起身出门,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喊人陪同,一个人去了部委大院。 先找了个借口去侦查局副局长办公室,结果被告知,柳局今早出差去了唐山。 聂处......还在家停职。 见不到人,全知之眼也没有用。 他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闷闷的抽完一支烟,扭头去了部长办公室。 出来后,浑身轻松。 不管哪种可能性,一个在押重犯,居然在监犯里用上吊的方式自杀,并且还成功了。 常威能忍,部长都不能容忍。 你要是一头撞死,或者磨了牙刷柄把自己插死,抢救不过来,大家都能理解。 重犯,上吊......发现时人都僵硬了。 这件事没有交给常威去查,部长在办公室里直接把电话打到政保局。 用小老头的话说:你还年轻,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让我们来。 第220章 猪会笑我 从封建时代开始,国人就被灌输一种观念。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有得有失,人间真味。 这一切都在教导我们,要学会忍耐屈辱,平静面对失去。 并以此举出什么例子,比如韩信。 好像他的成功是因为当年钻过人家的裤裆。 几千年来,我们渐渐的对世间不公没有了探究到底的兴趣。 很多时候,只需要有一个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解释,能够把自己不屈的内心说服,仅此而已。 哪怕这个解释充满了敷衍,模糊,一眼可见的虚伪。 时间长了,对于那些较真追求真理的人,我们也开始嘲讽,鄙夷。 每个人都在愤世骇俗, 每个人都在同流合污。 我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国人的内心。 上面这话是迅哥说的。 牛燕兵死在拘留所,纵火案无疾而终,常威折戟沉沙。 一定会有人拍手叫好,一定会有人暗自欢喜。 毕竟很多人不愿意看到一个少年郎如此春风得意马蹄疾。 对此,常威很理解。 人生就像是愤怒的小鸟,失败了总有几只猪在嘲笑。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牛燕兵在自杀前已经招供。 而重活一世,常威也不会轻易认输。 这一世他会换个活法,在五千年历史的字里行间,他重新总结了自己的处世之道。 什么是王道,对手不乖,就把他打倒, 什么是霸道,乖的也打倒, 什么是诡道,一脸笑眯眯,突然把你打倒, 什么是孔孟之道,打之前先告诉你一声。 什么是阴......谋鬼计?那是敌人缺乏和你正面较量的勇气和力量,只能在背后使一些不可告人的方法。 拘留所的事情上交,常威浑身轻松回到办公小院,把精力放到纵火案上。 牛燕兵交代出来的特务叫做焦文星。 他是停车厂的老工人,以前在财务科任职,解放后调到停车厂材料仓库当管理员。 常威向市局要求调阅焦文星的档案。 结果这个档案是调查部送来的。 范团儿走进龙组办公小院,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 她的眼眸深邃如夜空,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清雅中透着神秘,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疏离。 看到常威的一瞬,目光不自禁的温柔了片刻。 常威翻看着档案,诧异道:“你们知道他是中统的?” “他的父亲是地主,44年被我们镇压,所以他加入了中统。” “这样的人还能留着?” “解放前,我们潜伏在电车公司的一名同志被中统抓走,是走焦文星的关系救出来的,我们进城后,他是停车厂第一个向组织坦白自首的特务,再考虑到他救人的事情,我们就没动他。” “行吧,有理有据。”常威点点头,把档案合上放回袋子里,“要不你们把案子拿去?” “你会同意?”范团儿少有的俏皮了下,瞪着一双大眼睛,大概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她的脸颊瞬间泛上粉红。 常威偷偷的瞅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把档案收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是要留下来监督吗?” “不是监督,是联络。”范团儿很快又恢复到清冷的模样,认真的解释着。 常威并不在意两者之间的区别,点了下头,“那中午就在我们这吃饭吧。” 范团儿今天来赶上了好时候。 昨天常威拿出来三十多条泥鳅,用清水养着吐泥沙。 今天中午他在院子里煲了个泥鳅豆腐汤。 泥鳅和豆腐的营养价值都很高。 泥鳅肉质鲜嫩,更有“水中人参”之称。 豆腐富含蛋白质、氨基酸等。 两种食材中的营养素充分互补,使得菜肴的进补功效也跟着大大提高。 冷知识:男士常喝此汤,能收养肾生精之效。 办公室里,一群吃货为撒不撒芫荽吵起来。 (芫荽......我知道一定有人不会读,我给你们标了汉语读音——香菜。) 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但它其实算是仙草。 民间传说,商纣王昏庸,朝政荒芜,崇信妖妃,残害忠良。 周文王顺天意,主正义,集诸侯,讨伐商纣。 赵公明逆天意,助商纣,命丧疆场。 赵公明的三个妹子云霄、琼霄、碧霄为兄报仇,与姜子牙对阵。 两军激战混乱中,杨戬放出了哮天犬,把碧霄的裤档一口扯烂了。 碧霄害怕露出羞处,臊的两手捂住羞处蹲了下去。 云霄、琼霄赶过来,捡起一块条石,照准哮天犬的后脑勺打去,一下子把哮天犬打的脑浆四喷。 碧霄裤档被扯烂,失了贞体。 恨死了哮天犬,把死犬拿来扒了皮,吃了狗肉。 吃了肉,喝了汤,解了恨,嫌狗皮和狗爪扔在那恶心,就地挖了个小坑埋上。 谁知哮天犬也是得道仙犬,它的毛长成一种香草,后人称为香菜。 唉,又水了一段,真好! 范团儿静静的坐在廊下,听着屋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看着忙进忙出的少年,嘴角微微弯起。 二弟出生后不久,鬼子发动五一大扫荡,那时候部队要转移,父母就把二弟托付给了老乡。 等抗战结束后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这是范团儿父母最痛心的事情。 那时候她已经六岁,还记得襁褓里奶娃娃肉呼呼的模样。 常威进屋喊了一声,吃货们都冲了出来,李来福和邬继茂去派出所小食堂拿主食,姜红霞很有主人样的先给范团儿盛了一大碗泥鳅豆腐汤。 她颔首接过,声音依旧清冷如山泉,“常威很喜欢做饭吗?” 姜红霞愣了下,眨了眨眼,“想吃他的饭可不容易,只有食材好的时候他才会亲自下厨,说是怕我们糟蹋东西。” “他的厨艺不错,上次的大鹅味道很好。” 姜红霞不服气的哼哼两声。 随即颓丧的耷拉下脑袋,“他的厨艺确实好,上次在他家做的粉蒸肉就很好吃。” “你们去过他家啊?” “去过几次。” “我看过他档案,他好像有个大姐。” “对,和你差不多大,还有个外甥女,特别可爱,还很喜欢我。” 说起常小蛮,姜红霞就很得意。 那个小丫头一点也不怕生,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还不时用小手扒拉着她的裤子。 可惜她一定不知道,小丫头缒在她身后,只是想看看天鹅蛋是怎么生下来的。 第221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常威并不急着抓人。 焦文星只是个小喽啰,他潜伏十年突然行动,必然有人下发指令。 办公室里,面对下属们的疑惑,常威霸气十足,“姓焦的只是条小鱼,我们要抓就要抓鲸鱼。” 姜红霞不服气道:“鲸鱼难道就不是鱼吗?” 常威不想和她掰扯鱼类和哺乳动物的区别,他反问道:“小日子人算人吗?” “你说的有道理,鲸鱼不是鱼。”姜红霞瞬间服气。 鲸鱼是深海鱼类,藏的很深,只有换气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 所以常威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监视了四天,谢三福终于传来好消息。 焦文星去天坛附近的“鸿运旅馆”见过一个人,而且去之前很小心,多次使用反侦察手段。 谢三福他们伪装成消防警去旅馆里查探过,大致能断定焦文星见的人住在301房,是一个中年男人,来自东北,已经入住十天。 最关键的是,在一天的监视里,这个叫做莫南的男人几乎不出门,吃饭都是让老板送到房间里。 一个东北人来京城,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一天不出门就已经很有问题。 常威犹豫着,他想换成便装也住进去,用火眼金睛隔着墙透视,再用全知之眼查探,看看这个莫南到底是什么货色。 还没拿定主意,韩松兴冲冲跑来。 “常组长,轧钢厂的事情不对劲。” 常威现在没心思管这种小事,又不好打击韩松的积极性,随意道:“是哪里有问题?” “他们确实在偷盗厂里的零件,但是我怀疑他们不仅仅在偷零件卖钱。” “具体说说?” “我昨天晚上换了便装陪着杜野去拉车,说是他哥们,发现这些工人里有个人不正常,他在炉渣里藏了别的东西,和我们分开后,一个人去了天坛那边的旅馆。” “哦,还偷别的......等会,你说他去了哪里?” 常威的嗓音瞬间拔高八度,表情也严肃起来。 韩松被吓住,嗫嚅道:“常组长,他去了天坛边,一个叫鸿运的旅馆。” 这么巧吗? 常威在屋里来回踱步,“知道他进去找谁了吗?” “不知道,我们怕里面有别的事情,没敢跟进去。” “你们是对的。”常威停下脚步,面色愈发凝重,“旅馆的事情先别管,你们现在能找到这个工人吗?” “能,这些人的身份我们基本都落实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今晚就能收网。” “不急,想个办法,先把这个工人给我秘密带回来,有没有办法?” “常组长放心,我一会就把人带回来。” 常威摆了下手,认真道:“韩松,这可能是个大案子,千万不能出纰漏。” 韩松瞬间激动,深吸几口气才平缓住情绪,思忖片刻,“我让居委会去厂里报信,就说他娘从老家来了在住院,把他骗出厂,等出了厂区我再控制住他。” “这个办法不错,不会惊动厂里,再给他请几天假,他家里呢?” “他单身,一个人住,老家是怀柔的。” “好,就用这个借口,把厂里和邻居先瞒着,居委会这边......我给陈书记打电话,派个可靠的人过去,抓人的事情要保密,你喊李来福他们去帮忙。” “是,常组长。” 工人叫做李铁,据说原名叫李铁柱,嫌弃柱字太土,第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他就改了叫李铁。 叫这个名,活该你坐牢。 常威还没出马,他就招的明明白白。 “我就是在炼钢炉里偷了点残留的废钢,真没偷别的。” “送哪里了。” “鸿运旅馆,301房。” “他有没有说要这点废钢干什么?” “没......” “真没有?” “真没有。” “你送过几次?” “五次。” “他给过你多少钱?” “......每次五十块钱。” “你一点点废钢卖他五十?” “是他自己说的价钱。” “那你就没觉得有问题吗?” 常威在审讯室外听着,瞬间头皮发麻。 他把范团儿喊来,吐出一口粗气,“范团儿......姐,帮我查一下,轧钢厂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 “嗯,比如......军品。” “这个,不好查啊。” “找部长,这个很重要,我怀疑有人盯上了轧钢厂里的军工项目。” “好,我去查。” 冷冰冰的女人,做事都很干脆利落。 两个小时后,常威在办公室里接到电话。 老首长的声音依然豪迈霸气,“小常威,我让人给你送的子弹收到了吗?” 对于这个老头,常威唯唯诺诺的小意着,“收到了,收到了,您放心,下次再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开枪。” “这还差不多。”老头得意的笑了两声,又道:“你让调查部反映的情况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事情很严重,我们派人协助你。” 常威心中悸动,讪讪赔笑道:“大佬......爷爷,要不您把案子拿走吧。” “你怕了?” “不怕,不是怕,只不过我级别低,有些事不好掺和啊。” “要不要我给你提几级?处级够不够?要不给个厅级吧?还不够的话你到军队来,我给你个校官,你看怎么样?” 常威冷汗都出来了。 老头这语气不善的样子好像说的是反话啊! “不用,不用,我查,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嗯,这才像话。”老头很满意常威的态度,蛮横道:“不要怕,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个小老虎。” 常威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小意奉承着。 “具体的事情电话里不好说,我派了人过去,你尽管使唤。” 于是不久之后,常威在办公室里见到四个精干的军官。 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常威吓住。 “轧钢厂在试制潜艇的材料。” 他都惊呆了。 潜艇材料在轧钢厂试制?还特么被工人轻轻松松弄出来? 他不由怒道:“你们也太儿戏了吧?” 军官叹着气,“我们的海军建设刚起步,潜艇是完全仿制北边的,而且还是四十年代的产品,从技术上来说,没有严格保密的必要。” 常威愣了下。 确实,这不是六十年后,别说大驱,小船都没几艘,还都是后来从人家手里接手的旧船。 八年前,司令去刘公岛还是坐渔船呢。 “那他们偷这点废钢有什么用?” “可以通过钢材的成分来分析,我们的仿制到了哪一步。” ps:这几天改稿子改的脑袋发晕,有点错别字啥的,大家帮忙提一下,我看到后立刻修改。 第一次复审没通过,我还要再改。 刚过完生日就给我当头一棒啊! 几千的收入,受几万的苦,这就叫千薪万苦。 第222章 贪婪是原罪 那兔,有段听之神伤的话。 继续建造瓦良格号需要苏联、党中央、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九个国防工业部、600个相关专业、8000家配套厂家,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完成它。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曾经伟大的国家已经不在了。 关于海军建设,有一段被改来改去的话。 “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 “三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 “十年陆军、三十年空军、百年海军” 不管其它军种怎么改,海军都是百年。 很多人以为,这话的意思是海军需要百年建设才能成军。 鬼子海军崛起花了多少年? 1869年组建,到1910年已经相当强大,这才40年时间。 1920年已经成为世界第三大海军,这才过了50年而已。 1941年偷袭时,鬼子海军建立也还不到80年。 要不是情报拉胯,没把油库和航母给炸了,他们短时间内还真能压着霉军打。 所以,制约海军发展的关键要素,并不是时间,而是下面这三个: 钱! 钱! 钱! 百年海军的意思是,想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你得有百年的预算。 五十年代,我们有庞大的人口,有广袤的土地,有不屈的雄心。 就是没钱! 仅有的一点海军预算只能用在刀刃上,在建设强大海军之前,优先建设潜艇部队。 刚刚下水的第一艘国产潜艇图纸和设备是买来的,而它的原型是二战时的c级潜艇。 来自部队的军官提及此事,多有不甘。 常威不去想这些糟心事,反正未来都会有的。 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沉吟片刻,他问道:“潜艇的钢材一直是轧钢厂在做吗?” “不是,他们只是在做特种钢实验,确切的说,全国有八家钢厂在实验。” “我们第一艘潜艇不是已经下水了吗?” “钢材质量不好。”为首的军官略显颓丧,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有完全达到设计指标。” 常威了然的点点头,“所以,特务弄炉渣,是想知道我们潜艇钢材的抗压强度?” 为首的军官愣了下。 这会儿没点子文化的人,可说不出这个话。 他起了考校之心,反问道:“你知道抗压强度和潜艇之间的关系吗?” 常威随意道:“这多简单啊,有了抗压强度和结构图纸,不就能算出下潜深度吗?” 随即在军官们诧异的眼神里,他缓缓低下头,嘀咕着,“别看我,我还知道小男孩相当于1.5万吨tnt,可我也不会造啊。” 军官们听完都笑了起来。 常威没有笑,他斟酌片刻,拿出烟散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道:“实验到了哪一步不该我问,也不能问,我现在就关心一件事,这点子炉渣流出去的后果严重吗?” 为首的军官也收起脸上的笑意,思量片刻道:“来之前首长交代过,不用对你保密。” 常威听到这句话,脑袋都是大的。 这事他是真的不想沾。 他是公安,又不是国安。 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怎么想的,还非得把这个案子砸在他脑袋上。 军官首先表明了上级的态度,接着说道:“国内能炼钢的单位不多,轧钢厂有个小平炉,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实验拿到数据,任务刚下达不久,他们还没有取得阶段性的成果。” “你们的意思是轧钢厂的炉渣不重要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炉渣的现实意义不大,但是领导们很关心这伙特务到底是哪一家的。” “鸿运旅馆的特务是从东北来的。”常威嘀咕了一句,又很认真道:“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牛燕兵是中统的,焦文星也是。 但这两人自解放后就没有再和中统搅合在一起。 现在到底是为谁卖命......真不好说。 军官明白常威话里隐藏的意思,解释道:“领导是想把这条线挖出来,这对我们后续的工作很重要,因为......潜艇钢材真正的生产单位就在京城,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渗透到什么程度。” 常威讶然,双眼不自觉闪出一丝神采。 军官微笑着点了点头,脸庞带上少许骄傲,“今年侧吹转炉刚刚建设好,京铁已经可以炼钢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冷知识:首钢成立于1919年,在1958年之前只能冶铁。 后人都骂大炼钢铁。 谁又知道那个时候的无奈。 作为后世钢铁一哥,到58年才能炼出第一炉钢。 赶英超美,那是草台班子咬着牙在追。 常威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很开心,京城终于有了个大型的炼钢炉。 “京铁的安保可得做好了,轧钢厂的事情有点太儿戏。”这话不该常威来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提醒一句。 “轧钢厂是合营的,确实有些疏忽,现在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们不便插手,等案子了结后,会首先问责轧钢厂军代表,常组长请放心。” “咱就说,这个案子你们部队直接办就行,我们可以全力配合的。” “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来之前老首长有交代,我们听从你的指挥,你全权负责,需要部队支援的时候,我们负责联络。” 常威嘴角抽搐着。 这个烫手山芋是丢不出去了。 既然接了,常威就会打起十二分小心,不容许出纰漏。 拘留所的事情如同阴霾一直笼罩在他心头。 很多人在看好他,支持他。 也有人嫉妒着,怨恨着,想使冷绊子。 办事他们未必行,挑刺一定都是高手。 做与不做的最大区别是:后者拥有对前者的评论权。 常威把李铁的口供认真看了一遍。 原本只是偷点零件,最多劳教几年,结果这货太贪,搅和进了敌特案。 人家只是七比零,你这是八比q啊! 从小院里出来,常威驾车去了部委,在部长办公室里待了半小时,又通过电话和调查部沟通。 意见统一,案情重大,不能再放长线。 今晚先抓人。 第223章 夜黑风高 为了减缓消息扩散的速度和降低抓捕难度,常威把行动时间定在了晚上十一点。 停车厂那个姓焦的,常威交给谢三福和他的战友们,张有德带东城区刑侦大队支援。 天坛旁边的鸿运旅馆,是常威亲自带队。 鼓楼所治安队自下午接到命令后,全员禁止外出。 没人有怨言。 看着拿到干部编制的韩松在院里晃来晃去,治安队小警察的眼中只有不甘的怒火。 同样是在治安办上班。 现在人家拿的是工资,他们拿的是窝囊费。 谁不想进步? 深夜的静谧如同一块黑色的宝石,吞噬着白日里的喧嚣。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的秋虫和近处的树叶在微风中低语。 夜黑风高,杀人夜。 鸿运旅馆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老板迷迷糊糊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李来福按在账台上。 刚想张嘴喊人,手枪顶在口中,姬晓望贴脸低声吼着:“公安办案,不许出声。” 然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十余名公安民警握着枪鱼贯而入,为首那人手里提的是步枪。 不用吩咐,按照行动前的预案,楼梯,走廊,厕所,茶水间,各自看守。 常威把步枪斜挎在身后,拿过账台上的登记本翻看着。 姜红霞揪住老板的衣领子,“301房住了几个人?” 老板哆嗦着,被这阵仗吓的说不出话来。 见面前小女警眼神愈发不善,他急忙道:“一个,就住了一个。” “有没有人和他是一起的?” “我不知道,同志,我是真不知道,他很少出门,又住在三楼,我不知道啊。” “钥匙呢?” “抽屉里,我给您拿。” “全部拿出来。”姜红霞先接过301房的钥匙递给常威,又要着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 常威捧着登记册,自一楼开始在走廊里慢慢走着,不时在住人的房间外面停下脚步站一会。 火眼金睛在他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神采。 209房,这是2楼挨着楼梯的一间房。 常威驻足片刻,轻轻的退下楼,“鸡毛,209有问题,交给你。” 邬继茂没有追问常威是如何确定的,免得回去被张老头打,他环视一圈,点了张龙赵虎的名字。 龙组成立后,随着张龙赵虎申请加入,人员结构也在慢慢调整。 李来福和常威走的最近,一直在学习现场勘察技术。 姬晓望心思灵活,负责侦查,也能和常威一起讨论案情。 姜红霞师从朱飞虹,在审讯和卷宗整理上有一定功底。 邬继茂......这货就剩下一个“勇”。 论勇敢,他还真不输任何人。 301房在3楼走廊最深处。 肖强带着治安队躲在一楼屋檐下守住窗口的位置,防止跳窗逃跑。 姜红霞悄悄打开201的房门,轻声“安抚”住客人,朱飞虹快步走到窗口探头出去向上看了一眼,退回来把枪握在手心。 303没人住,韩松打开门进去守住窗口。 紧跟在常威身后的是杨文海,两人立在301房门两侧。 常威揉了下眼眶,火眼金睛再次启动。 屋内没开灯,莫南此时卷着被子睡在床上,常威调整着透视的焦距,看到枕头下面摆着一把手枪。 在杨文海疑惑的目光中,常威从后腰摸出来一支磨尖的筷子。 走廊处传递消息的是范团儿,她看到常威张开五指的手掌,同样对着二楼比划着。 五。 五秒后行动。 时间一到,常威闪身到门前,一脚飞踹。 同一时间,邬继茂野蛮冲撞,重重砸在209房的门上。 莫南被巨大的声响吵醒,瞬间反应过来,手伸向枕头,还没摸到枪就发出一声惨叫。 一支木头筷子插在掌心,把手穿透。 屋里的灯绳被拉开,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人还未恢复视力,壮硕的汉子冲上床坐在他身上,一拳砸在他后脑。 莫南绝望的看着挂在架子上的中山装。 常威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在衣服里外摸了摸,最后摸到衣领处,找到一颗白色的药丸。 氰化物...... 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吓的一哆嗦,赶紧找水洗手。 见杨文海已经把筷子拔出来给莫南带上手铐,他喊了一声,“杨叔,找绳子把他捆死点。” 这不是张宇那伙废物,是个随时准备赴死的职业特务。 二楼的动静也不小,邬继茂撞开门,张龙赵虎冲进去劈头盖脸的一顿捶。 “带回去审?” “来不及,就在这里审。” 治安办的几个资历最浅的小民警顿时喜笑颜开。 楼下的犯人也被提了上来。 两人被毛巾堵住嘴,对视时都是绝望和坚定。 打死也不招。 然后他们经历了人生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点了哑穴还能嘶吼,毛巾堵嘴,连声都发不出。 绳子从头捆到脚,他们像两条待宰的鱼在地板上挣扎着。 见行动结束,四名军官上楼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再看那眉眼带笑的少年,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识过一次的范团儿就淡定许多,她到一楼账台涮了个杯子倒了热茶端上来,“常威,先休息一会。” 常威看着她双眸里温柔的水光,傻傻的接过去。 大姐,虽然你长的很像金锁。 可你大了两块金砖啊! 姜红霞找了草纸堵住鼻子,带着两层口罩进了屋,见常威迷茫着,在一旁瓮声道:“团儿姐的弟弟不见了,大概和你一样大。” 常威呆住。 果然,我衣衫褴褛——i am shabby 还以为这个冰冰姐看上我了呢。 一个小时后。 莫南扭曲着躺在地板上,他已经顾不得屋里浑浊的气味,只求常威把那颗药丸还给他。 姜红霞知道常威是狗鼻子,受不了这个环境,硬着头皮开始审问。 刚才还打死都不招的两人,一个倒的比一个快。 拿到口供,常威抖了抖手里的纸,对着为首的军官道:“我需要你们支援。” 军官不解道:“你应该能调动市局的人吧?” 常威微笑着,柔声道:“还是尽量保密吧,再说,你们也不能白跑一趟,对吧?” 军官目光灼灼,片刻之后转身下楼去账台打电话。 玛德。 这小子以后不飞黄腾达,那才是老天爷瞎了眼。 第224章 姐姐,你好漂亮 鸿运旅馆抓捕行动结束。 刚回到小院里,范团儿代表调查部强势的把案件接手。 鼓楼所的小警察为龙组打抱不平,却不知道这会小院子里都在拍手叫好。 人家这不是来抢功劳,是在帮忙接盘。 再说,该抓的人都抓了,属于龙组和大家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 少的只有麻烦。 毕竟这事后面牵连的势力......谁都不愿意沾。 清晨的秋日,阳光柔和,穿过稀疏的云层,照耀在大地上。 金黄的落叶与露珠相映成趣,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常威把破老头的躺椅拽到小院里,懒洋洋的躺着。 人和卷宗已经被调查部带走,案件审完后,范团儿会把焦文星的口供拿回来,龙组也能把纵火案审结。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进入贤者模式。 点上一支事后烟,躺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想晒太阳想吹风, 想不努力想成功, 想要美人想不穷, 做梦! 迷迷糊糊时,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少年黄粱。 “常公安,不对,应该喊您常科长。” “金大爷。”常威连忙起身,笑呵呵道:“这次又要麻烦您。” “您这话说的,常科长是在赏我们一口饭吃。” “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工作。” 金老头来是修缮龙组小院。 这里原本不算破烂,毕竟以前就有住家,但是办公还需要调整一番。 更重要的是后罩房里俩老头的房间。 还有羁押室,审讯室...... 对于金老头来说,这可是个大活。 因为纵火案,西直门火车站一直没去,不过常威找宋姨在派出所账上先借了五百块钱。 寒气日重,房屋修缮的事情不能再拖。 躺到中午,范团儿脚步轻快的走来,把纵火案口供交给常威。 “是我们之前的工作疏忽了。” 常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口供翻看着。 “焦文星有两个弟弟,都是国军的军官,一个是团长,48年死在了东北,一个是副师长,49年死在江南,这些情报我们之前没掌握。” 常威随意道:“这不算什么疏忽,兵荒马乱的年代,到哪里去查证?” 范团儿对调查部工作的疏漏并未多解释,继续道:“焦文星一直心有怨恨,正好有人联络他,他就答应了。” 常威哂笑着,“活该找死,这一下三兄弟死的整整齐齐。” 范团儿点点头,俏脸带上几分柔和:“知道你要修办公室,我让他们把特务案的赃款清理出来,下周给你们拨过来。” 常威闻言神情微舒,嘴上还虚假的客气着:“这不合规矩吧?” “算是调查部对你们的奖励,不过你们要给我准备一间办公室。” 常威侧头,身上慵懒劲消失的无影无踪,“啊?范团儿,你要办公室做什么?” “我以后代表调查部常驻龙组。” 常威无语的看着她。 范团儿脸颊泛上粉红,扭过头去看院里随风而走的落叶,把眼中的潋滟芳华藏匿。 场面有少许尴尬。 “大舅舅,窝来啦。” 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 常小蛮挣脱常珑的小手,跌跌撞撞跑来。 常威半蹲着一把抱起来,和小丫头贴贴脸蛋,看向常珑道:“你们怎么跑来了?” 常珑小手一摊,理所当然道:“你昨晚没回,小蛮大早就开始哭,我刚放学回来她就要找你,我只能把她带来了。” 常小蛮歪在常威怀里用力的点点头,眼眸清亮。 常威却对常珑的话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不敢在家待着。” “没有——” “不说的话,晚上我可不帮你。” 小菇凉嘴巴撅起来,嗫嚅着,“又不怪我,都怪阎老......阎老师多事。” “你到底做了什么?” 常珑把书包从屁股后面扯到身前,在里面翻出一本腌菜叶般的作业本递给常威。 常威强迫症当场发作,他并不急着打开翻看,先把一页页边角卷起的纸张慢慢捋着,用力的捏平整。 “大哥,你不看啊?” “等会,我看不下去,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写了篇小作文呀!” “什么作文?” “昨天阎老抠布置的,回家帮家长洗碗,然后写个小作文。” 常威好不容易把作业本整理的有了点模样,翻开到最新的一页。 作文很短,只有几句对话。 【家务】 【我:“娘,我帮你洗碗吧!”】 【娘:“滚一边去!”】 【我:“可是老师让我帮你洗碗丫!”】 【娘:“阎老抠屁事儿真多”】 其中还有好多是错别字。 不能说写的多好,只能说完全真实。 寥寥数语,常威都能想象对话时母女二人的表情。 下面红笔重重的点了几下,没有批注,没有打分。 常威也能从这几个红点落笔的力度,感受到阎埠贵看到作文时绝望的心情。 凑过来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范团儿已经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常珑早已经看到这个漂亮的女人,惊叹道:“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范团儿已经知道这是常威的幼妹,蹲下来捋了下小菇凉的麻花辫,柔声道:“你也很漂亮。” 常珑从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点了点头收下对方的赞美,又道:“姐姐的眉毛也好漂亮,细细的,长长的。” 虽然无数人赞美过她的容颜,但此刻范团儿听到常珑话,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常威在旁边打断两人的互吹,“她身上没有糖,也不会给你买糖。” 常珑失望的“哦”了一声,不再浪费口舌,颠颠的跑向院子中间的躺椅,书包被晃起来piapiapia的拍打着她的屁股。 范团儿呆呆蹲在地上,整个人都傻掉。 好在小丫头很给面子,蹬着小短腿下地,奶呼呼瞪着大眼睛盯着她,“姨姨,你真好看。” 说罢,还从口袋里抠出一颗水果糖塞到她手里。 范团儿局促的接过,摸了摸口袋,也没找到合适的礼物。 “她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家小蛮从来不说谎,对不对?” 小丫头就用力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范团儿的心都要化了。 原来小孩子这么可爱啊! 她看着常家兄妹和侄女在躺椅处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不由心生羡慕。 过了会,她悄悄的出了院门。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满满两网兜的糖果、糕点、罐头、饼干。 ps:写小说嘛,总不像写大纲一样,偶尔会穿插些旁白或者相关的故事。 真不是水。 要是水的话,一天三章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吃个饭我能写五章废话,你们信不信? 钓个鱼我能写十章,可我没这么干啊! 很多剧情外的描写,是想逐渐把人物丰满。 第225章 两个小人儿 秋日正午,大地容颜日渐丰腴,暖阳温柔地照耀,生活里满载着期待与惊喜的旋律。 午饭时,范团儿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人儿蹦蹦跳跳到了派出所小食堂。 俩小孩深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 更何况这个姐姐\/姨姨,真的挺好看的。 小食堂正准备开饭,大伙都在,听说是常家的,挤着过来看热闹。 散养的孩子不怕羞,常珑吃过一次亏,这会嘴甜的很,姐姐姨姨,哥哥叔叔的喊的亲切。 常小蛮胆子略小些,靠在常威腿边,听了他的话,把范团儿买的桃酥放在桌子上,奶声奶气道:“老祖,来七饼饼呀!” 叫一声老祖...... 老王头和张老头开心的差点昏过去。 “你说你,还是老炊事员呢,中午做的这些菜小娃娃怎么吃,赶紧的,再加个菜。” “怪我么?小常威,你怎么不早说呢。” “别埋怨了,和他说不着,要不蒸个鸡蛋?” “再蒸条鳜鱼。” “那你先弄鸡蛋,我去杀鱼。” 俩老头商量完,都不看常威一眼,老王头去敲鸡蛋,张老头三指在水面一划,夹着条最大的鳜鱼去了屋外。 小食堂的大水缸里一直有常威送来的鱼,想吃随时抓,倒也方便。 常威就看着两老头忙乎,也不帮忙。 常小蛮吃饭从来不要人追着喂,她腻在老王头身边,大口大口的嚼着,脸上都是裹着鸡蛋的米粒。 “老祖,蛋蛋好七。” 老王头就用干净的帕子轻柔的擦着她的小脸蛋。 常珑把一块鱼肉夹到张老头碗里,甜甜的笑着,“张爷爷,吃鱼聪明,您多吃点。” 张老头哪会计较孩子话里的毛病,笑的眉眼都成了条细缝。 吃了饭,老头又开了橘子罐头,俩小人儿都是满满一大碗。 张老头把吃过鸡蛋的勺子洗了一遍又一遍。 常珑眼珠子转了转,颠颠跑去灶台上翻出两个碗。 “王爷爷,张爷爷,我们吃不完,你们也吃。” 常珑在家就知道,这俩老头是大哥常威最敬重的人。 她多有眼色啊! 俩老头刚想拒绝,就听见常小蛮仰起头,奶呼呼的喊着,“老祖,老祖,你们也七。” 俩老头的心哦! 常威没理会俩小人的耍宝,吃了饭他回到龙组东厢房的大办公室里,把常珑的书包倒出来。 脏的没眼睛看。 先清理掉脏兮兮的草纸、糖纸、废纸,再把皱巴巴的书本和练习册边角捋平整。 姜红霞溜溜达达走过来,顺手拿过一本刚整理好的作业本翻了翻,轻咳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作业啊,考考你们。” 大家不屑一顾的轻声笑着。 都知道常珑只有小学一年级,拿来考他们? “填空题啊。” 大家随意的点了点头,丝毫没在意。 “第一题是三十,后面填空,第二题是四十,后面填空。” 姬晓望抢答,“简单,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邬继茂不服气了,囔囔着,“你说的什么理不理,活不活的,我都没听过,我只晓得三十如狼,四十似虎。” 姜红霞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威吓了一跳,丢下手里的书本,连忙把作业本抢过去。 小学一年级,不管是三十而立还是三十如狼,都超纲了吧。 结果本子上歪歪扭扭写着:30( ),40( )。 常威合上本子,上面两个大字:数学。 再抬头时,姜红霞已经回过神,短棍一甩,追杀邬继茂跑出了办公室。 “如狼是吧?似虎是吧?” “我没说错啊,我们县里都这么说。”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上学的时候没人教这个啊。” “这破班上的,起色心的没有,起杀心的倒是有一个......” 真的,邬继茂这货没有一顿打是冤枉的。 其余的人都在拍手叫好,连范团儿也在捂嘴偷笑。 她在调查部那种环境里呆久了,身边大多又是中年人,早习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到了龙组,这里都是年轻人,有事大家一起上,没事大家一起玩。 果然年轻人还是要和年轻人在一起。 常威看了会热闹,见到邬继茂惨败,心满意足的回到办公室里把常珑的书包收拾好。 他今天下午要提前回家。 因为明天周日,他要带着家人回昌平,趁着今天下午的时间把家搬了。 去到小食堂,还未进门,遇到朱飞虹和谢三福一同过来。 两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糕点糖果。 这大概是第六波还是第七波。 “姨,大爷。”常威打着招呼,皱眉道:“你们浪费这钱做什么?” “什么叫浪费,不是吃到肚子里了吗?”朱飞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也不早点说,搞的我和你谢大爷忙急忙慌的。” “俩小屁孩,没那么大脸面。” “瞎说,小蛮喊我姨奶奶呢。” 谢三福在旁边悠悠道:“还喊我爷爷呢。” 说完,两人不理会常威,提着东西进了屋。 小食堂里,俩小人一人歪着一个老头,笑呵呵的说天鹅湖的故事。 角落里的糕点,糖果,水果,奶粉,已经堆成小山。 不说巴结常威这种世故的话,单说人情,派出所里的都记他的好。 数次大行动,不管常威调多少人,鼓楼所从来没缺席过。 集体二等功,集体三等功已经拿过几次,足够一线的刑侦,治安,经济民警们升个一两级。 更不用说走的近的几位,身上都带着个人功劳,办事员变副科,副科提正科。 不能上前线的后勤也跟着沾光。 派出所小食堂已经两个月没收过粮票,还天天大米白面。 分了房子...... 发了福利...... 街道办工厂又额外给了派出所五个用工指标...... 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这份情,所有人都记着。 可惜常威啥也不缺,想还都还不上。 唯独过生日的那天,大伙送了点烟,除了几位领导,常威也都只收了一包。 今天可不是遇到机会了吗! 这是我给孩子买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第226章 碎碎平安 威利斯上,常威把东西塞到后排两侧,让常珑抱紧常小蛮坐在中间,准备开车回家。 韩松急匆匆跑来,凑近小声道:“常组长,轧钢厂那些偷零件的工人,今晚能收网了吗?” 常威思忖片刻,“可以抓了。” 韩松点点头,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那些人里面有个是您院里的,要不要......” 他记得贾东旭,抓赌的时候曾经进来过,还是常威经过他的手放出去的。 常威摇了下头,“你们公事公办就行,上次是院里大爷找我帮忙,后来那小子还在街道办举报过我改围墙,这次应该没人来求我放人。” 韩松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认真道:“常组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公事公办,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常威笑了,从挎包里拿出没开封的牡丹烟丢过去,“今晚抓了人别通知家属,我明天回老家,那小子的娘喜欢撒泼打滚,我不想临出门给我娘添堵。”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办。” “谢谢了!” “常组长,您这么说可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啊。” 常威不再客气,摆了摆手开车回家。 九十五号院,俩小人下了车,一人拎了一袋糖果得意着呢。 进了大院门就开始嚷嚷,倒座房里没见人,牵着手一路小跑着去了东厢房。 常威两手颤巍巍的提着东西跟上。 垂花门下的婆娘们见了,不由羡慕。 “当了官就是不一样,你看这送的东西,得有好几百吧?” “别瞎猜了,刚常老四喊了,是派出所里的人送的。” “谁知道呢,再说他是干部,下属送的还不是受贿。” “可不能乱说,常威多好的名声啊,人家几万块钱送到他手上都没要。” “好个屁,谁知道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 一直阴阳怪气的是贾张氏,见大伙都不顺着她说,气鼓鼓的站起来,把鞋底子重重丢进篮子里,扭着肥硕的屁股回家。 路过东厢房门前时还重重的啐了一口。 说是搬家,其实大件家具早就搬完,剩下的无非是些睡觉的被褥什么的,卷巴卷巴搂起来扛过去就行。 等着常威回来,是因为要他来抱常昆的遗像。 他先把东西送去后罩院,再回东厢房溜达了圈,看着空荡荡的,责怪道:“娘,不是说好了我回来再搬吗,那些被褥加起来也不轻呢。” 杨敏笑道:“是小杜中午过来搬的。” 常威就不再说什么,先去给老爹磕了头,然后小心翼翼把遗像取下来。 常天抱着灵牌,常珑捧着托盘,上面是父子两人十多枚军功章,常小蛮急忙抢着把香炉抱在怀里。 杨敏恋恋不舍的在各间屋子看看,指尖轻轻的在桌面划过,最后提着个小木头椅子出了门。 这是常昆生前常坐的。 每天下班回来,他都会坐在这把椅子上,抱着常珑陪她闲聊。 后来常威也喜欢坐在这把椅子上看天。 门前院子,房管科的小王看到常珑捧着的军功章,怔神片刻。 回过神来,她先向常威怀里的遗像鞠了个躬,才接过杨敏手里的钥匙。 “常科长,电话早上已经装好了。” “谢谢您,王主任。” “您客气,我就是个办事员,可不敢当您这声主任。” “您以后肯定是。” “那可得承您吉言。” 刚刚收拾好的后罩院还透着淡淡的桐油味。 北房七间,当中做了客厅,左右各三间房。 杨敏、常珑住在东边,还有一间留着给常妮。 常天住在西边,剩下两间本来是留给俩老头的,现在暂时空着。 东边围墙是厨房和杂物房,离着南墙留了两米的空当,刚好从东南角门进来形成个拐角,可以遮挡下门外窥探的视线。 西边围墙有浴室和厕所,水泥砌的蹲厕,用完后拎着水桶一冲就行,秽物顺着埋设的管道流到隔壁院的厕所粪坑里,会有人定期清理。 其他的生活污水直接通过暗沟连着院子外面的水渠排走。 二十七米长,五米宽的院子,南墙边修了个长长的水池,还有个长长的花圃。 一个养鱼,一个种菜。 晚饭是常威准备的,蒸了馒头,喻意“蒸蒸日上”,杀了只公鸡,烧了张符纸,避免以后出现血光之灾。 常妲回来时,看到八仙桌上堆满了各种零食小吃,好奇的询问着。 这才知道今天女儿成了团宠。 “这可怎么还啊。”常妲坐在桌子边气馁着。 杨敏正在把东西一样样收入柜子里,“你操心什么,你弟会还上的。” “弟也不容易。” “他现在一个月工资加补贴有一百五六,你就别烦神了。” “升官发财,哪有那么容易,都是弟在外面拿命拼来的。” 常珑缩在角落里啃着桃酥,心里嘀咕着,“确实拿命拼的,都是别人的命。” 当然,她只是腹诽。 今天去了趟派出所才知道,大哥受过伤。 家里居然没一个人知道。 小菇凉瞬间对哥哥的崇拜+1。 可惜作文的事情终究没瞒住。 杨敏看着作业本气的发抖,狠狠的点了下常珑的额头,“你怎么能这么写呢?” 常珑不服气,梗着脖子道:“老抠让我作文,又没让我作假。” 杨敏一时噎住。 她总不能鼓励孩子说谎吧? 说不下去,只能强行扭转话题,语重心长道:“你学学你大哥,他也不说谎,可你看派出所里的人都喜欢他。” 常珑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大哥,你说谎吗?” 常威不知道常珑是在指他隐瞒受伤的事,略微回忆了下,两辈子说过最多的谎话大概是:我已阅读并同意。 母女俩只吵了三分钟。 因为杨敏在说不出道理后放了大招: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常珑把脑袋一埋,头都不敢抬。 挨了骂,她还得把昨天的作业重新补上——洗碗。 吃完饭,乖乖的跟着杨敏去了小厨房。 常妲陪着两兄弟在石榴树下闲聊,就听见厨房里盘子摔碎的声音,然后一片沉寂。 常威不忍心,站起来想要把常珑救出来。 常天不急不慌道:“哥,是娘打碎的。” 常威愕然呆着,不解道:“你都没去看,是怎么知道的。” 常天朝厨房努了努嘴,“因为娘没有骂人。” 第227章 你们要感恩 风吹着杨柳嘛 唰啦啦啦啦啦 小河里水流得 哗啦啦啦啦啦 谁家的媳妇 她走得忙又忙呀 原来她要回娘家 说杨敏回娘家也无不妥,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所以这次又是大包小包满满一车,常珑只能委屈巴巴挤在副驾驶的地板上蜷着。 好在距离不算远。 长胜村的小娃娃们再次把威利斯包围,直到精瘦威严的汉子大步走来,一哄而散。 “二叔。” 常威连忙上前打招呼,后来跟着常妲,常天,常珑,还有常小蛮萌萌的声音:“二爷爷。” 常仑拍了下常威的胳膊,先问候杨敏,“大姐回来了!” 是的,他一直喊姐。 杨敏眼眶带起泪光,高兴着,“二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上次见面还是常昆牺牲的时候,常仑请假回来奔丧,只在家待了四天时间。 确切的说,自常仑成年之后就很少在家里。 42年刚成亲就跑了,只在抗战胜利后回来过一次,解放后在家待了大半年时间又去了朝鲜。 到了家里放下东西,常威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礼物。 一把加兰德m1c,一个zippo打火机。 枪保养的极好,还散发着枪油的味道。 常天常南羡慕的想伸手又不敢,常威笑着把子弹卸下来,连包里的黑五四和勃朗宁一起丢给两个小家伙玩去。 “二叔,您这次回来驻扎在东北?” “嗯,已经安顿下来了,不过营房还在修,下雪前应该能住进去。” “能不能调回来?” “难,今年撤回来的人不少,不好安置,除非退伍转业,不过也未必有好地方。” 真要退伍的话,常威找找人,还是能有办法的。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去龙组委屈着。 但是二叔有自己的事业,看他的意思也未必愿意离开军队。 最关键的是,未来三年,在东北当兵是个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后面还有波动,军队是个极好的避风港。 常威思忖片刻,突然问道:“二叔,军属能随军吗?” 常仑不自觉把目光转移到二婶身上。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抗战结束后,回来没和老三好好说说话,再回来时,常山已经牺牲在了长江上。 而最大的愧疚就是二婶。 刚结婚没多久他就去参军,十多年里,两口子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半年。 二婶这些年无怨无悔,在家侍奉老人,抚养孩童,还要下地干活挣工分。 听到常威的话,家里瞬间安静下来。 二婶急忙站起来,手足无措的在围裙上蹭着,小声道:“小威,我不去部队,我要留在家里伺候老太太呢。” 常威起身把二婶扶着坐下,让常天去把院门关好,才缓缓道:“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我就直接点,明年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大锅饭造的太狠,粮食产量又虚报,估计会拉饥荒。” 常仑刚要插嘴,被常爷爷烟锅子砸在手上,“好好听着,家里人说话怕什么?” 挨了一下,常仑顿时不敢在吱声。 常威顿了顿,继续道:“二叔,您在朝鲜,很多事情可能不清楚,爷爷是知道的。” 常仑看过去,老头点了点头,然后闷头抽烟。 “二婶能随军最好,我找找人,给二婶在军营旁边找份工作,二婶读过书,不管是供销社还是国营饭店,收个钱肯定没问题,过几年再回来。” 二婶顿时有些心动,犹豫片刻,轻轻的摇头,“小威,老祖身边不能离人的。” 常威还没说话,老太太在炕上把桌子一拍,“我自己还能动呢,你个妮子伺候老太婆十几年了,该尽的孝心你都尽到了。” 二婶听罢缓缓起身,走到炕沿边,贴着老太太抹眼泪。 “我估计这场饥荒得两三年才能还上,二婶去几年再回来,常妮常南我想办法弄去城里读书,再把户口迁过去。” 二婶看向常妮和常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离开儿女她舍不得。 可若是能去城里读书,甚至拿到城市户口...... 总不能误了孩子的前程。 “我又分了个小院子,有七间房。” 常威抛出个重磅炸弹,“老祖和爷爷奶奶也去我那住几年,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你们住在村子里,我们每次大包小包的拿东西回来太扎眼。” 杨敏连忙附和,“对,我一直说要接你们过去,又怕老二家的多心,这么着正好,房间都空着呢,要是老太太想睡炕,我回去就找人来搭。” 老头就问房子的事。 常珑带着少许得意道:“大哥现在是科长了。” 常小蛮从杨敏怀里蹦出来,喊道:“姨姨不对,是组长。” “组长就是科长。” “组长是组长,科长是科长。” 杨敏单手镇压住二人,笑呵呵的解释着,“小威现在归部委直管,领一个小组,算正科级。” 常爷爷好一会才把这个惊喜给消化掉,猛抽了两口烟,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小威,你一定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好好做事。” “爷爷,您放心,咱家满门忠烈,我可不敢丢了常家的脸面。” 到了吃饭的时候,二叔二婶终于商议好,就按常威的意思来,二叔先去,等营区安排好,向领导申请家属随军。 如果有问题,常威再找人帮忙。 至于常爷爷他们,等二婶走了再去城里。 到时候就说二婶随军去了东北,老头只能去投奔老大家。 事情说定,大伙都高兴起来。 杨敏更是笑的开心。 饭桌上,小辈们缠着常仑讲战场上的故事。 常威在一边听着,感叹道:二叔这辈子真牛逼,不用护照去了汉城。 他怎么就没带几件赤古里回来啊。 等几十年后,棒子嘴硬的时候,常威拿出来砸他们脸上。 汉服是老子的,赤古里才是你们的。 话说,如果金喜善穿这个,会不会很好看? 全智贤也是阔以的。 常威神思悠悠,常仑却突然停下,愈发感伤。 一次战后打扫战场,他在牺牲小战士的口袋里找到两包烟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您来收拾我的东西,请抽烟!” (原型是老山轮战时,十七岁烈士李庆轩,我的书写不到那一年,先借用,英魂请见谅!) 短短的13个字,让人心痛又温暖。 小家伙们听完,泪如雨下。 常威想起前世国防发言人吴大校曾经说过一段话。 一个国家不能总是轻歌曼舞,一支军队更要倡导家国情怀,当我们享受和平与安宁的时候,是边关的将士在奉献他们的青春和汗水,他们的名字可能无人知晓,但是他们的业绩必定标榜千秋。 常爷爷把烟锅子在桌子上磕了磕,点了点三个孙辈,“你们要晓得感恩,从辛亥年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打仗,能和平十年,是这些娃儿用命在外面换来的。” 常威他们用力点头。 ps:歌词不算字数。 以后如果抄歌词,我都不算字数。 我不水! 第228章 丢手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乡野的幽静是别处比不了的。 秋天的夜来的很早,晚饭时,整座小院已经隐藏在黑色幕布之中。 常威把两颗体质果实捏碎丢入汤锅,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外的树下。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空间,看见那座巍峨高耸的碑。 在那里汇聚着无数有名的、无名的英魂,默默注视着他们铸就的新世界。 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那兔》里的台词。 “亲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师长......我不能做俘虏......帮帮我......”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不要哭,眼泪会被冻住的。” 今天下午,他听了许多战场上的故事。 同龄小战士的遗书,久久无法释怀。 十七岁,上战场前写下的遗书,没有怨恨,没有要求,反而对收敛自己遗体的人留下感激的话。 “谢谢您来收拾我的东西,请抽烟!” 这就是我们民族的魂。 数千年来,每当外敌入侵,是无数前辈用鲜血铸就了一条抗争之路。 “寇可往,我亦可往!” 这绝对不是一句口号。 因为我们真的去了。 院子里岁月静好。 杨敏和二婶在厨房里做饭,二叔和常爷爷已经先喝上小酒。 常妮对城里的生活很向往,拉着大姐常妲坐在角落里轻声询问着。 常天和常南把手枪插在腰上,迈着正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喊着口号。 常奶奶坐在门前,欢喜的看着她的儿孙。 常珑颠颠跑过去,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奶奶头上包裹的花布头巾。 “奶奶,您的头巾真好看,我可以戴一戴吗?” 常奶奶哪会不肯,搂着她开始解自己下巴处的结。 杨敏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踢了常珑一脚,“奶奶怕风,你别捣乱。” 常珑瘪瘪嘴,缩在奶奶的怀里不吭声。 常奶奶把头巾解下来,嗔怪道:“我哪有这么娇气,孩子想戴,就让她戴着玩会。” 说罢,摊开头巾重新叠成三角形,罩住常珑的头发环到下巴处,还细心的给她打了个蝴蝶结。 小菇凉摸了摸脑袋,得意的晃了晃,甩开双臂在屋檐下来回走了两步,大眼睛一转,学着奶奶微微弯曲的脊背,迈着小碎步走到杨敏面前,“看,我像不像你娘?” 她能活到七岁,只能说杨敏虎毒不食子。 常威在院门外听见动静,哈哈大笑。 郁结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本就不是个会emo的人,前世听大悲咒都是dj版的。 吃完饭,常威准备往回走。 二叔过几天就要北上回营,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何年。 星夜离别,犹如流星划破长空,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 好在老人们过段时间会去城里,倒是消散了些许离别的忧愁。 车灯踩着夜色,一路疾行,到了南锣鼓巷后,常威突然一脚刹住车。 侧边昏暗的胡同里,几个小年轻尾随着一个女人,满口胡言乱语。 窈窕淑女,君子好球......可大半夜的,总不能七个好球吧。 杨敏也听见了动静,皱了皱眉头,率先下车来。 常威拦了一下,“娘,我去看看。” “小心点。” “没事,几个小流民,我身上带着枪呢。” 儿子是公安,遇到这样的事得管,尽管担心,她也不能拦着。 常天手里还抓着没子弹的勃朗宁,他跟在常威身后跳下车,站在车旁护持在杨敏身前。 “小妞,走这么快干什么,留下来陪哥几个玩玩啊。” “别跑啊,哥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有吃有喝,咱们一起聊聊天。” 女人愈发慌乱,从原本的快走变成小跑。 然后她就看见胡同口那盏昏暗的街灯下,一道瘦弱的身影。 莫名熟悉。 常威让过她,迎上当头跑最快的男人,一巴掌拍上去。 那人在地上滚了个葫芦,捂住脸爬起来,呆呆的看着常威。 其余人追上来,抻着手臂大声喊着,“你特么的怎么打人啊?” 常威没理会他们,转身看向躲在身后的女孩,不解道:“你怎么总是晚上在胡同里走?” “我,我......”蓝小洁有些委屈,她也不愿意孤身走暗巷。 常威不耐烦这种场景,指了下不远处汽车的位置,“去那等我。” “你,你小心点,要不,要不我们走吧。”蓝小洁见对面有七个男人,害怕常威吃亏。 “走,走尼玛呢?” “小子,你摊上大事了。” “今儿这事没完。” “打了人还想跑,哥几个,先把他揍一顿,再押到派出所去。” 常威驱赶着蓝小洁离开,面无表情转过身。 奢侈的花了点积分用火眼金睛把几人扫过一眼,他把已经拿出来的短棍又丢回挎包里。 好久没机会活动手脚。 “小子,玩英雄救美是吧,今儿就让你知道......松手,唉......你松手啊。” 话还没说完,这人已经被常威单手提着衣领子给举离地面。 “砰” “啪” 第一声,是人被抛起撞在墙上。 第二声,从墙上反弹拍在地上。 砖石砌筑的墙体微微震颤,抖落下不少泥灰。 剩下六个已经吓住。 单手把人提起来抛出去三四米......这特么的是个怪物吧? 常威收了七成力气,如同猛虎下山,杀入羊群。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啪啪啪”的声音。 清脆且有节奏。 等这些人哀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逃跑时,常威掏枪了。 正经枪,黑五四。 这就很不讲武德。 七个人的心里骂骂咧咧的——街头打架,你掏枪,还是不是京城的爷们? 然后他们看见对方从挎包里又提溜出一大把手铐。 ......公安! 你食不食油饼? 你是公安,早点说啊! 左手铐住身边人的右手,七人被串成俘虏娃连成一条线,常威牵着他们走出胡同,看看周围环境,绕着老槐树把他们围成一圈。 “先老实待着,我等会再来收拾你们。” 常小蛮今天兴奋的没睡午觉,回来的路上已经被颠着睡着了,听见声音揉了揉眼眶,扭着小身子从常妲怀里下来。 蹬蹬蹬跑近几步,“大舅舅,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在玩游戏。” “什么游戏呀?” “丢手绢。” 常珑坐在车上嘴角抽搐。 这是丢手绢吗? 玩不好,命怕是都要丢掉吧。 第229章 慈母败儿 蓝小洁漂亮且有气质。 不同于范团儿的清冷,这姑娘身上带着点仙气。 大概是学过戏曲的缘故,身形轻盈,似乎走路都只脚尖着地。 说话时顾盼生辉,黑白分明的眼眸格外灵动。 常威收拾好七个好球,她已经和杨敏等人聊上话,见常威过来,连忙道:“常公安,谢谢您又救了我。” 常威随意的摆了摆手,“以后还是少走点夜路。” 蓝小洁咬了咬嘴唇,微微颔首,“我姑妈帮我找了个师傅,白天我要在学校上课,只能晚上去师傅家里学。” “那也要注意安全,走大路,带手电筒,再带个口哨,有事就吹,巡逻的治保队听见会赶过来。” “谢谢,我知道了。”蓝小洁认真记下来,双手交叠在身前,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您。” 常威腹诽,你要是真有心感谢,就别让我去枪毙张宇。 当然,这话可不敢当着老娘的面说出来。 车上又多了个人,常珑不满的斜了蓝小洁一眼,自觉蹲到副驾驶地板上蜷着。 虽然离着艺校只有几百米,杨敏还是坚持送一下。 车辆绕了个弯,回到九十五号院门口。 院里静悄悄的。 常威以为今晚能见识到贾张氏撒泼打滚,坐地招魂。 结果没有。 垂花门下只有易忠海孤零零的身影。 看样子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杨敏不悦的横过去一眼,接过常威手里的东西,招呼都没打带着儿女朝后罩院走。 “常威。”易忠海让过大门口的位置,尴尬的喊了一声。 常威缓步走过去,找了个凳子坐下没吱声。 易忠海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愿意来,可没办法。 论私,贾东旭是他徒弟。 论公,他是院里一大爷。 “贾东旭的事情你知道吧?”易忠海问了句,见常威面色不耐,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情况。” 常威也没隐瞒,如果这个时候说不知道就太假了。 他点了下头,“之前听说了些,不过我现在不在派出所上班,这案子也不是我办的。” “你不在派出所了?”易忠海惊讶的喊了一声。 常威没解释什么叫做龙组,敷衍道:“我现在归市局管,专办大案要案。” 话里话外的意思,贾东旭还不够格。 易忠海看着常威尚显青涩的小脸,心中波涛翻滚。 才上班几个月啊? 沉寂片刻,他稳住心神,更加小意道:“昨晚贾东旭偷厂里东西被抓了现行,今天上午九点钟派出所过来通知的,贾张氏去问情况,可能是见东旭挨了打,她说话不好听,也被拘了。” 常威这才知道为何院里如此安静,轻轻的点了下头,“一大爷,您想说什么?” 易忠海嘴唇张了张,对上常威面无表情的模样,把求情的话咽下去。 脸上褶子挤出僵硬的笑容,他询问道:“我就想打听下,像他这种,大概最后会怎么判?”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要看盗窃价值,还要看他是主犯还是从犯,再看他认罪交代的态度。” “哦,哦,好的。”易忠海没得到确切的答复,也不敢追问,顿了片刻道:“常威,那贾张氏呢?” “我今天回了老家,贾张氏到底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要只是撒野最多拘留几天吧,要是她在派出所打了民警,搞不好要劳教。” 易忠海咬了下牙,哀求道:“常威,要是方便的话......” “不方便。”常威打断他的话,起身抬腿就走。 身后只有易忠海重重的一声叹息。 常威回到后罩院,和杨敏简单说了下情况,又出了院门。 老槐树下还有七个俘虏娃呢。 此时尚不算深夜,巷子里还有人来往,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街道办巡逻的治安队员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简单询问了下情况,他们就知道这事谁干的。 公安,能打,开车,年轻,整个鼓楼所除了那个小老虎,还有谁? 撞到他手上,只能说你们倒霉。 常威溜达着过来,和治保队员聊了几句,散了圈烟,解开手铐驱赶着他们去派出所。 值班的治安警听见动静连忙迎出来,笑呵呵的把人押走。 常威去刑侦办门口瞟了眼,韩松还在加班。 “常组长。” “怎么还在忙?” “我怕您晚上回来要问情况,就多留了会,反正回去也没事。” “哪里就急了这一晚上。” 韩松笑着,“我也是怕耽误您的事。” “行吧,那你说吧。” “案子怕是有点严重,工厂参与盗窃的至少有三四十人,而且他们犯案有两年多时间,公私合营之前就开始偷,合营后厂领导也没有察觉。” “他们不是有保卫科吗?” “形同虚设,我跟过两次,汽马车进出厂区从来没人检查,要不是杜野举报,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常威眼角抽了抽,面上夹杂着一丝无奈,“这特么的也太儿戏了,他们还接了海军的实验任务呢。” 这事韩松不敢说,顿了下,继续道:“你们院那个贾东旭情况稍微好点,最近一两个月才搅合进来。” “严重吗?” 韩松偷偷看了眼常威的脸色,试探道:“以他的案值来算,劳教也行,管制也行,要是再查出点别的事情,劳改两年也可以。” 冷知识:劳教要去劳教所,完全失去自由,但属于行政处罚,管制不需要关押,有一定自由度,但属于刑事处罚。 常威虽然看贾东旭不爽,但他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入到案件里。 其实就是不愿意和这种傻帽计较。 他玩的都是高端局。 “怎么判,你们按照条例来,不要受我的影响。”常威随意的说了一句,又问道:“他妈的情况呢?” 韩松冷了下才反应过来常威不是在骂人,“贾张氏在派出所里阻扰执法办公,我们给了十五天拘留,已经送去炮局胡同。” 慈母多败儿,贾东旭能成这样,贾张氏功不可没。 说完案子,常威就准备回去。 韩松连忙拦住,“今天军队的人来过,让我们转告您,明天请您一起去趟轧钢厂。” “我去干什么?” “没具体说,我就听到他们提到个什么李副厂长。” ps:昨晚牙疼了一夜,今早去做了根管治疗,牙龈化脓出血。 牙疼是小毛病,主要是牵连着头疼,脑袋都是糊的,没思绪也没精神。 我下午睡会起来继续写。 第230章 三观不合 是夜,京城下了一场小雨。 晨曦微露,雨丝闪烁微光,为这宁静的清晨平添一抹淡雅恬淡的气息。 常威在倒座房里醒来,感受着空气中的清冷,蜷缩在被窝里唉声叹气。 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睡个回笼觉。 他有两只脚,一只不肯起床,另一只觉得兄弟说的对。 可惜,今天星期一。 乞丐上班都得看天气,他上班却得风雨无阻。 作为一名正科级干部,年纪轻轻就过着月入过万 还差九千八百五的日子, 睡懒觉是不可能的事情。 挣扎着起床,洗漱,去后罩院里吃早饭。 常珑的情绪也不高,一直嘟着嘴。 常威好奇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大哥高兴高兴。” 常珑翻了个白眼,瞄了眼还在厨房里忙碌的杨敏,小声道:“今天要期中考试。” 常威顿时被治愈,开心道:“太好了,你准备六十分万岁?” 常珑哼哼两声,“阎老抠总是针对我,这次考试我要是不给他露一手,他还真以为自己教的多好呢。” 这么强大的理由,常威大为叹服。 行吧,你高兴就好。 对于她的学习成绩,常威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她不做文盲就行。 今年是58年,混完九年,成绩再好也没书可读。 到时候两条路,要么去投奔二叔参军,要么找关系下放到长胜村当知青。 这个时期,书读多了未必是好事。 精神文明一旦超过物质文明,人就会矫情。 过些年,矫情会害死人。 所以,常珑再调皮捣蛋,常威都惯着。 只有野孩子那些年才能活的好。 龙组小院里,常威打了个哈欠,没迎来军队的人,倒是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柳焘。 短短几日没见,他仿佛老了至少五岁。 一身皱巴巴的便装,胡子拉碴,头发蓬松,加上颓丧的气质,如果不是脑袋上顶着明晃晃的名字,常威差点不敢认。 “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常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有事直接说,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嘴上说着,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拿出枪,轻轻打开保险。 柳焘没在意常威的态度,很是谦卑的坐在对面,恳求道:“常威,能不能放过我?”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常威反而有些愕然,“这个话似乎不该对我说吧?” 柳焘的腰微微弯着,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嗫嚅道:“我就是犯了个小错误,你没必要追着我不放的,我真的只是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常威差点以为柳焘也是穿越者。 他哂笑道:“我既不是你小舅子,也不管生活作风,这个你和我说不着。” 柳焘耷拉着的脑袋抬起,和常威对视的目光里有哀求,有期待,有悔恨,“你能不能找部长说说,我主动断绝和聂的关系,让组织不要再追查我。” “部长能听我的?” “你说了,部长一定会给你面子的。” “可是,你的问题真的只是和聂处的不正当关系吗?” 常威很少用全知之眼去看旁人的隐藏信息。 只要对方基本信息里没有过于惊骇的身份,他都是一扫而过,不会凝神去细看对方的犯罪记录。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彻底干净的。 他还曾经杀死过王文龙。 把所有人当成嫌疑犯去看,时间久了,自己会生病的。 除了犯罪,朋友之间也是如此。 知道的越多,越难产生信任。 比如你知道女朋友有过两段同居史,即便你有过猜测,但一旦明确,你心里膈应不。 或者你知道男朋友曾经有过两次票仓,你还能坦然相处吗? 但是他刚才看过柳焘。 看守所的事情就是他指使的。 不知道是为了掩盖冤案,还是为了给常威制造麻烦。 “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可以把聂的问题都找出来,她身上至少有七八件案子是有问题的。” “这个事真不需要你帮忙,等她到了监狱里都会交代的。” “你......你帮帮我,只要你这次帮了我,我以后会十倍的回报你。” “怎么回报?让我升官,还是让我发财?” “一年,只要你帮我,一年内我把你提拔到处级,再给你一千块钱,怎么样?” “处级啊......那死掉的李成归怎么办?牛燕兵又怎么办?” 柳焘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两人是谁。 一个被击毙然后栽上纵火罪的盗窃犯,一个自首被杀死在拘留所的顶罪者。 “他们本来就是罪犯,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常威没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本来就不可能答应柳焘任何事。 原以为对方来忏悔,结果对方来行贿。 这是一个痴迷仕途的人,本质上和聂处是同类。 常威没有对柳焘谈什么知法守法,守身如玉的大道理。 三观相同的人,才会理解你万里河山。 三观不同的人,只会觉得你没事找事。 他对外面喊了一声,“来福,鸡毛,进来。” 柳焘来时,龙组的人避嫌都去了院子里,听见常威喊,两人连忙跑进来。 常威站起来,面色严肃,义正言辞道:“柳焘副局长,你被逮捕了。” 柳焘呆住,他没想到常威居然敢在这里抓他。 看到傻不拉几真的敢拿出手铐的李来福和邬继茂,他猛的站起来,还未有任何动作,一把枪顶住他胸口。 常威面色平静,情绪毫无波澜,“你要是敢反抗,我现在就打死你。” “柳焘急了,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向后退,“你......你不能抓我,我是侦查局的副局长。” 常威淡然一笑,轻蔑道:“副厅......我也不是没抓过。” 邬继茂和李来福上前拧住他两只胳膊,稍稍用力,就压的他直不起腰。 既然来了,常威就不可能放他走。 丧家之犬,可不只会狺狺狂吠。 狗急了会跳墙的。 伤害不了常威,他难道不会伤害常威的家人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看着两人把柳焘押去派出所的羁押室,常威拿起电话直接打到部委。 第231章 缘分啊 龙组对于柳焘和聂处的态度是一致的。 假票证抓到两个“老莫”的那天,聂处过来抢案子,走廊上,未来的四大名捕面对咄咄逼人的聂处丝毫不让。 但是,那个女人轻蔑的眼神,狂妄的态度,着实刺痛了他们的心。 所以分局办公楼下,常威嘀咕着聂处是个什么品种时,姜红霞破天荒的说,这是个串儿。 骂的很文雅。 但意思真的是脏。 好在常威很给力,不仅把案子破了,现在聂处和柳局也一举拿下。 这很提士气。 四大名捕在办公室里骂骂咧咧的,张龙赵虎也同仇敌忾。 他们是真的怕常威。 要知道在发生矛盾的那天,他们可是站在龙组的对立面。 小心眼......绝不是说说而已。 民间叫他鼓楼幼虎。 官场说他龙组睚眦。 体制内已经有传闻了,他之所以要起名“龙组”,是因为这家伙就是睚眦的化身。 电话打出去半小时,部委的人匆匆赶到。 来人身上都带着冰冷的气息,言谈举止一丝不苟。 政保局。 四大名捕也被他们身上的寒气震住,面色渐渐严肃。 只有张龙赵虎不管不顾这些,嘻皮笑脸的贴上去,对着为首的人“张哥长”“张哥短”的搭话。 这才是大院子弟的底蕴。 可能自己混的不咋地,但说起谁他们都认识,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要自己不要脸,对方就别想拉下脸。 毕竟家里还有老爹在撑着呢。 最后这俩货还真的弄到了消息。 昨晚聂处在家被政保局带走,大概是听说了消息,柳焘吓的整夜未归,今早刚上班就出现在龙组小院。 这两人都和牛燕兵拘留所自杀案有关。 柳焘被押出来的时候,知道一切都完了,看向常威的眼神里都是怨恨。 常威情绪稳定,和他对视着,毫不退让。 渐渐的,柳焘耷拉下脑袋,嘴里嘟嘟囔囔着被押上车离开。 张龙赵虎急于撇清关系,积极向龙组靠拢,主动要求跟随一起去部委打探消息。 必要时可以请老爹出面,一定把案子给钉死。 在院子门口送走政保局的人,刚好看到范团儿过来。 因为下雨气温陡降,她今天换了件军绿色的上衣,是列宁装的款式,显得十分干练。 “你今天迟到了。” 虽然她的考勤不在龙组,常威还是提醒了一句。 范团儿并没有反驳,从上衣荷包里拿出一张工作证递过去。 常威接过来打开看了眼,蹙眉道:“我什么时候成你们调查部的人了?” 范团儿僵了一下,支吾道:“没有......我就是给你要了个工作证,有些事情这个证件方便点。” 常威愣愣的看着她,把工作证放进胸前的口袋拍了拍,郑重道:“谢谢。” 两部虽然平级,很难说谁更重要,但是调查部在处理一些特殊案件时确实更方便。 它和刚刚离开的公安部政保局未来会合并,成为大家熟知的——国安。 要是犯到他们手里,八辈祖宗都能给你查出来。 范团儿的双眸裹上一道光,背着双手跟在常威身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走路带着雀跃的跳动。 大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轻松,常威拿出一把炒瓜子磕的津津有味。 邬继茂要去抓,被常威死死挡住,姜红霞瞅着空隙,悄咪咪走到常威身后,伸手在桌上一抹,拿走大半。 坐在范团儿身边,她得意的掐着一颗瓜子用细白的牙齿磕开,看着常威和邬继茂顶牛。 “你们的感情真好。”范团儿羡慕的看着,“你们是从小就认识吗?” “不是,只有他是公安子弟,我以前还和他打过架呢。” “啊?为什么?” “他在食堂里偷粮食,我以为是小偷,就把他揍了。” “他打不过你?” 姜红霞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道:“他,他那会,才十四岁,我十八了。” 范团儿想了想那个场景,“噗嗤”笑出声来,“那你们可真有缘分。” 姜红霞“嘁”了一声,“我和他有个鬼的缘分。” 想起穿着毛裤躲在办公桌下面,她到现在还委屈。 “说起缘分,我爸和我妈那才是真正的缘分。”姜红霞嘟囔着,手掌在桌面上一划拉,瓜子移到两人中间,示意范团儿也吃。 见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她继续说道:“当年我爸年轻的时候,三个媒婆上面说亲,要给我爸介绍媳妇。” “你们猜怎么着?三个媒婆介绍的都是我妈。” 众人感叹,缘分果然妙不可言。 邬继茂听的认真,问道:“那你爸和你妈最后成了吗?” 常威刚把一颗瓜子丢进嘴里,听到这话被噎住,一颗瓜子卡在喉咙,差点被呛死。 姜红霞僵住好一会,跳起来王八拳砸的邬继茂鸡飞狗跳。 范团儿笑的喘不上气,等姜红霞气呼呼的坐回来,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和他生气,他是个老实人,只是心思单纯了些。” 常威哂笑着,“千万别做老实人,大家都喜欢老实人,却不会尊重老实人。” 姜红霞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指了指邬继茂,“你把这话记住了。” 知道刚才闹了笑话,邬继茂老老实实的点头。 范团儿敲了姜红霞一下,咬耳朵道:“你和他的事情定了吗?” 姜红霞脸上飞起粉嫩的色彩,偷偷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小声道:“等过年的时候两边家长见一见再说。” “你父母没意见吧?” “他们巴不得赶紧把我嫁出去。” “继茂挺好的,常威虽然说的对,但是过日子还真要找个老实人。” 姜红霞颔首微笑着。 在公安干部学校的时候,追求她的人就有不少。 论颜值,论智商,论家境,邬继茂都排不到前列。 但姜爸反而很喜欢。 为人忠厚,敢打敢冲,很对他的胃口。 反而那些过于英俊的,机灵的,姜爸有些看不上。 最终两人的关系能得到认可,还是龙组成立的事情。 傻人有傻福。 稀里糊涂的就混进龙组里,还是常威的左膀右臂,马上升到副科,又是元老。 未来可期! 第232章 常威,你怎么在这里 闲聊了几句,常威说起昨晚蓝小洁的事情。 上班的时候治安警过来汇报过,大伙也听说了此事。 七个犯事的小流氓都被送到管制劳动队,劳动教育两年。 常威提起这个事,是想说治安的问题。 “从报案的情况来看,治安情况一片大好,其实具体情况并不是这样,小偷小摸的情况依然很严重,只不过老百姓对破案没有信心,干脆懒得报案,耍流氓的行为也很严重,传统观念下,女性大多数不愿意报警。” 姜红霞和范团儿就是年轻女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直到许多年之后才有流氓罪。 后来这个罪名被分化,轻一点的叫做骚扰,严重点的算猥亵。 罪名不重,处罚也轻,但对于受害女性来说,侮辱极强。 最关键的是,这会人的思想保守,很多女性不愿意报警。 “我准备和魏局说一下,针对东城区来一次严打行动。” 这是个新词,大家一头雾水。 “严厉打击犯罪,从严从重处罚,主要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几个问题,盗窃、赌博、流氓。” “这个好,老百姓最讨厌的就是小偷和流氓。” “赌博对治安的影响也大,十偷九赌,十赌九偷。” “对,来一次......严打,把这些人扫干净。” 大伙都表示支持,只有姬晓望疑惑道:“常威,东城区这么大,小偷也不少,你一个人抓的过来吗?” “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啊,我准备开个培训班。” “抓小偷的培训班?” “对,如果魏局同意的话,我们在各派出所调人,组建个反扒大队。” 大伙对视着,眼睛都带着亮光。 抓小偷什么的,大伙最喜欢。 姜红霞和范团儿更关心流氓的事情,“抓流氓怎么办?” “和赌博一样,一个是抓现行,这个比较难,二是要群众大胆举报,我们为举报者保密,然后从严从重的处罚一批,杀鸡儆猴。” “这个可以试试。” “嗯,对外宣布,对这三种犯罪行为严肃处理,保持零容忍,相信群众都会支持我们的工作。” “常威,这个提议太好了,我们大案要抓,小案也不能松懈。” 正说的带劲,四名军官走进小院。 常威顿时没了精神,赖在椅子上不肯动弹,嘟囔着,“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去轧钢厂能做什么啊?” 红星轧钢厂涉及军工项目,常威是能不碰,绝对不想碰。 为首的军官叫做闻道,肩上挂着中校军衔。 从级别上来说,他可比常威这个小科长高的多, 但依然很客气的笑。 基层很多人不知道常威的根,闻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开的车还是自己大哥送的呢。 别说他那些高不可攀的背景,就是老首长对常威也是关爱有加。 更何况这小子会做人。 特务莫南在京城布置了五个下线,人是闻道他们抓的。 而常威送功劳的时候,一点没有炫耀施恩的意思,轻描淡写就把功劳分润出来。 轧钢厂里军代表玩忽职守,常威交给调查部的报告里没有提及此事,交给闻道他们自行处理,也算是留足脸面。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 “常威,帮个忙。” “不是我不肯帮,炼钢的事情我真不懂。” 他很想给闻道推荐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炼钢的事不归我们操心,冶金部的研究所准备在轧钢厂驻点,我们只负责安保。” “安保?那你们更是专业的啊,我帮不上忙的。” “厂区安保和营区安保还是有不同的,我们也要充分尊重厂方领导的意见。” “我都没在厂里上过班,更不懂了。” 闻道见这小子惫懒耍赖皮,只能贴近了小声道:“是老首长让你去的,帮着看看厂里的几个领导有没有问题。” 常威眼珠子瞪起来,疑惑道:“有没有问题,我哪里看的出来。” 闻道就看着他不说话。 体制里的传闻他也听过,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只当笑话听。 常威怎么可能是睚眦的化身。 然而,看过他的战例后,闻道只能感叹。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睚眦。 龙生九子之一,龙身豺首,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好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常被凋饰在刀柄剑鞘上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 睚眦的本意是怒目而视,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报则不免腥杀,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 说常威是睚眦,未必是说他小心眼。 当然,他心眼确实不大。 更关键的是,他似乎真的能克煞一切邪恶。 把老首长都拉出来,常威再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中午管饭吗?” “必须的。” “行,我能把他们都带上吗?” “没问题。” 于是,四大名捕和范团儿跟着一起去混饭......不,办事。 红星轧钢厂二号食堂,办公室主任着急忙慌的跑来,细细叮嘱着食堂主任今天中午的小灶。 “按什么级别弄?” “最高级别,有什么都拿出来。” “这么重要啊?” “别开玩笑,书记亲自叮嘱的,搞砸了大家都完蛋。” “行,我让何雨柱主厨,我亲自盯着。” 会议室里,从书记到主任,个个忐忑不安。 军工保密材料被盗,厂里抓走几十个工人,军代表被带走问责。 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最忐忑的是主管生产的杨副厂长和管后勤的李副厂长。 车间归杨副厂长管理,东西就是从这里流失的。 保卫科归李副厂长管理,门禁不严惹怒了军方。 轧钢厂老书记主持了会议,废话说了一堆。 常威坐在一侧百无聊赖,这种务虚的话,他听了脑袋都是晕的。 闻道坐在身侧,戳了戳他的后腰。 他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用全知之眼把会场里的人都扫过一眼。 还行,这些人和特务都没有关系。 至于那些行贿受贿,生活作风一类的问题,常威就懒得计较。 会议开了半小时,闻道扭头看了眼常威,见他点点头,瞬间心里踏实。 小食堂包间里开了两桌。 何雨柱端着一大碗鸡汤进来,见常威坐在饭桌上,惊呼一声。 “常威,你怎么也在?” ps:我还在改之前的稿子,你们先凑合着看,要是改的快,我晚点再补一章,要是忙不过来,剩下一章明天发。 第233章 恃才傲物 包房里推杯换盏,宾客谈笑风生,气氛轻松愉快。 轧钢厂为了应付闻道一行,也算是用尽心思。 红烧肉,糖醋排骨,烧带鱼,这些现如今都算是极硬的菜。 最牛的是,今天还有一道清汤燕菜,用的是温水泡发的燕窝,配上鸡、肘子、干贝、火腿等料熬成的清汤烧开,最后撒上火腿丝。 这是谭家菜的代表。 酒水更是拿了两箱,一箱是茅台,另一箱是汾酒。 爱喝哪种喝哪种。 常威和龙组的人都没坐主桌,他们六个人加上三名军官由办公室主任陪着坐在副桌上,没有领导在,反而吃的更畅快。 何雨柱把手里的鸡汤砂锅放下,也不急着出门,走到常威身边笑道:“常威,你现在威风了啊,都能和我们书记厂长在一个屋里吃饭。” 常威无奈也只能站起身,瞟了眼砂锅,凑到他近前调侃着,“柱子哥,这老母鸡不会就半只吧?” 何雨柱顿时有些慌乱,牵强的笑了笑,压低嗓门道,“别乱说,怎么可能就半只呢。” 坐在常威身侧的的姬晓望轻轻用筷子在砂锅里扒拉了下,夹起块鸡肉放在碗里。 还特么的真的不是只整鸡。 虽然鸡被剁成小块,一眼看不出来,但是这砂锅里就没见着鸡大腿。 不过厨子偷菜都是有技巧的,乍一眼也分辨不出来。 除非吃完后把骨头拿到一起拼骨架。 这边说笑着,作陪的办公室主任心里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何雨柱刚才喊的这位小警察,是叫常威吧? 他也不敢问,轻轻的从桌上退走到了主桌书记身上,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 书记瞳孔微缩,歪着脑袋到闻道身侧,“闻同志,那边一桌,站着的公安同志,是不是叫常威?” 闻道视线移去过,微笑着点头,“对,就是常威。” “是那个常威吗?” “京城还有几个常威?” 书记拍着大腿故作埋怨道:“闻同志,你怎么也不早说呢,您看,我们这不是怠慢了吗?” 闻道笑着不吭声。 不介绍,是常威自己要求的。 他不想和轧钢厂的领导多牵扯,如果不是老首长的指示和闻道热情相邀,他都不愿意来。 这小子贼精贼精的,知道轧钢厂和军工项目有关后,一直躲着避着。 书记稳了下心神,心里计较着补救的办法。 睚眦心眼小,把他安排在副桌上,谁知道这小年轻会不会以为轧钢厂轻视他啊!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被他惦记上可不是好事。 但是这会太过重视,又显得过于刻意。 办公室主任在两人身后听的清楚,小声笑道:“书记,军队和公安的同志们这会吃了点东西,也算垫了点底,您之前不是一直让我提醒您过去敬一杯么。” 书记眼中闪过一道光,“对对对,是要过去敬一杯。” 办公室主任的手指轻轻的在书记背上划了下,书记略一思量,笑着拉起闻道,“走,闻中校,我们一起去给同志们敬杯酒。” 这样好,拉上闻道,既可以和常威结交,又不会让闻道心里不舒服。 两人走在前面,身后办公室主任连忙开了瓶酒跟上。 “来来来,同志们,今天辛苦了,我代表轧钢厂敬大家一杯。” 书记随意的走动两步,到了常威不远不近的位置。 大家都很给面子,站了起来,不管喝不喝酒也端起酒杯。 办公室主任轻轻拍了下何雨柱的肩膀,把他挤到一边,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在常威身边让出个位置。 书记顺理成章的走进,“常威同志,欢迎你到我们厂里来指导工作,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了,闻中校也把你藏着掖着,生怕我们这些老头子欺负你,一会我还得和闻中校好好喝几杯。” 常威和闻道对视着,嘴角浮现出无奈的笑意,“书记您客气,闻大哥也是关心我,怕我年轻说错话,按说该我们过去给您敬酒,您多见谅。” “年轻好啊,年轻人有朝气。”书记和常威碰了下酒杯,又和众人示意了下,端起来一饮而尽,扭头看向角落里还傻站着的何雨柱,笑道:“常威同志认识何雨柱?” “嗯,我们住在一个院,柱子哥和我家常来常往,挺熟悉的。”不管回了院里常威多嫌弃何雨柱,这会给足了他面子。 “好,那我们都算是熟人了,何雨柱,一起来喝一杯。” 办公室主任连忙给大伙又倒上酒,笑呵呵道:“常威同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多见谅,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能力有限,之前也没认出您来,还是书记提醒,我才知道您今天来厂里指导工作。” 常威连连道谢。 众人再次举杯。 手里端着酒杯,何雨柱一饮而尽。 小灶做了四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包间里喝酒,而且是书记主动敬酒。 连许大茂那个傻缺,因为经常给厂领导放放小电影,偶尔也能进去混一顿。 可他这个厨子天天忙里忙外,从来没哪个领导留他喝一杯。 看着主桌上纷纷走过来的厂领导,他迷迷糊糊走出包间,摇了摇头叹息道:“常威现在真的牛气了啊!” 之前听说常威升级成科长,他并未多想。 轧钢厂刚划入冶金部直管,书记厂长都是正厅,何雨柱隔三差五就要伺候酒席,见多了后,什么科级他也没觉得多了不起。 就像后世汽车销售和房产销售,自己买不起,但不影响他们鄙视讨价还价的客户。 现在看书记的态度,常威这个科级好像和其他人的科级不一样啊。 食堂主任见他在走廊里发呆,皱眉过来道:“柱子,还有两个菜没下锅呢,你傻站着干什么?” 何雨柱回过神来,脸色一黑,“着急?着急你自己炒去啊。” “嘿,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 “小子,你就狂吧。” 何雨柱嗤笑一声,摇摇晃晃的朝着厨房里去。 他说话没大没小,倒不是因为刚才在包间里和书记喝酒的缘故。 是他做人一贯如此。 食堂主任可拿他没办法。 轧钢厂六个食堂,二十来号厨师,都只有烧大锅菜的手艺,能做出像样席面的不超过五个,能做出谭家菜这样的官府菜的,只有他一个。 厨艺好,就这么嚣张。 文雅点说,恃才傲物。 通俗点说——嘴臭。 第234章 顺水人情 这餐饭吃了两个小时,喝掉十二瓶白酒。 都是酒精考验的战士,走出小食堂时依然风度翩翩。 常威和龙组只在敬酒时喝了两小杯,冷风拂过,酒气已经消散大半。 何雨柱做完饭也没走,留在后厨里等着,见常威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柱子哥,您有事?” “嗯,常威,有个事向你打听下。” 常威了然,慢慢走到一边,自顾自的点上支烟道:“你是想问贾东旭的事情?” “没办法,秦怀茹见天在家抹眼泪,我这不是看着都是街坊邻居的,就找你问问。” “结果还没出来,大概是劳教吧。” “这么严重?”何雨柱愣愣的杵在原地,过了会才回过神来,“以前厂里偷东西最多给个处分,这次怎么要劳改啊?” “他们案子特殊,不怕告诉你,这里面还牵扯到特务,几个严重的要去西北劳改。” “常威,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能不能帮他说说情?” 常威打量着何雨柱那张老脸,嗤笑着,“我把他捞出来,让他再去举报我徇私?” 何雨柱被怼的面红耳赤,支吾着,“那是,那是他糊涂,好歹,好歹他吃了这次亏,会记你的好。” “你打包票吗?”常威悠悠反问着,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雨水的面子上,只要柱子哥打包票,我把他放出来,不过下次再犯,您跟着一起受罚,怎么样?” 何雨柱在天桥和江湖人士混迹在一起,为人极为仗义。 听了常威的话,他转身就走。 谁特么敢给贾东旭打包票啊? 易忠海都不敢。 他是假憨,不是真傻。 四合院里除了秦怀茹能拿捏住他,三个大爷都拿他没辙。 常威顿时明白,这货不是真的担心贾东旭,担心的是贾东旭的媳妇。 果不其然,何雨柱走出去几步又溜回来,尴尬的笑着,“常威,贾东旭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我就是想让你帮帮忙,要是贾东旭被抓走,秦姐怎么办啊,她还在奶孩子呢。” “柱子哥,要不我直接给贾东旭判个死刑,你把秦姐给娶了吧?” “嗐,这话可不能瞎说,大伙都是一个院子里的,能帮还是帮一把。” 常威没说话,他略微思量,走到书记跟前,笑着打听起厂里对贾东旭等人的处置。 书记眉头微微一皱,用余光扫视过不远处的何雨柱,“原则上是全部开除,其中有些情况不严重的,我们厂里再开会讨论下,常组长有什么好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充分考虑的。” “没有,我们充分尊重厂领导意见,只是有些工人就住在鼓楼街道,家庭生活比较困难,我了解下情况,好和街道办商量下帮扶的事情。” 书记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常组长爱护群众,我们也是知道的,您考虑的对,总不能一人犯错,全家受罪吧,这个事情我们在研究下,如果确实生活困难,我们可以考虑让家属顶职。” “好,书记果然爱护工人,轧钢厂有您这样的领导,工人们有福气啊。”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送了常威上车离开,书记招招手,把办公室主任喊到身边,“去打听下,是不是哪个犯事的工人和常威认识。” “他找您说情了?” “别看人家年轻,说话做事是滴水不漏,我估计只是认识,真要关系好,他就不会抓人,应该是何雨柱的交情,常威给个顺水的人情。” “行,那我了解下再向您汇报。” 在办公楼下和厂领导道别,两辆车朝着大门驶去。 路过传达室的时候,闻道下去和值守的战士打招呼,常威闲着没事下来抽烟,随意的向传达室里瞥了眼。 几个保卫科的干事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闻道说完话过来,顺着常威的目光看过去,叹息着摇了摇头。 已经出过一次事,这些人还是不知死活。 两人都没兴趣对这些混吃等死的人讲什么大道理。 在办公室混了一下午,又到了下班时间。 夕阳染红了天际,城市的轮廓在余晖中变得柔和。 后罩院里,杨敏的脾气愈发暴躁。 “拼了命的找你哥要个房间,你倒是收拾收拾啊,住了几天啊,这都成了猪窝。” 常珑瘪着嘴小声嘀咕着,“你见过猪会收拾屋子的吗?不都是养猪的人收拾。” 杨敏正巧拿着鸡毛掸子在扫灰,举起来就要揍。 大概到了更年期,她最近的脾气暴躁不少。 吃饭的时候还喋喋不休的教训着。 “今天考试怎么样?成绩出来没,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及格,以后别叫我妈。” 常珑把头埋在碗里,用只有常威能听见的声音嘟囔着,“好的,大姨。” 常威怕她这顿饭吃不安稳,赶紧把话题岔开,说点杨敏高兴的。 他扭头看向常天,“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听见大哥问,常天把筷子放下,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小声道:“应该是年级第二名。” 常威都惊了,常天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怎么这次还下降了。 “是有什么难题吗?” “没有,我都会做。” “那你怎么还第二了呢?” “靳文希一直考第二名,这次我让她一次。” 这就是学霸的自傲吗? 常威扒拉了两口饭,又好奇道:“你说的这个什么文希,是个女生吧?” “嗯。” 然后一家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死死的看着常天。 小伙子紧张了下,他还没搞清楚状况,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第一名让给她呢?” 常天躲避着杨敏的视线,小声道:“她如果考第一名,她爸爸会奖励她十块钱,她说如果我把第一名让给她,她给我五块钱。” 全家人傻傻的看着他。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只有常珑毫无感觉,扯了扯常天的衣袖,“二哥,你分我两块呗。” 正文已够,下面是附赠的。 昨天写到轧钢厂保卫科,有几个评论,还有几十个点赞,大致意思是说轧钢厂保卫科不归厂里管,有说公安管的,有说武装部管理的。 首先明确一点,五六十年代,厂矿企业的保卫科管理权就在厂里。 工厂保卫科的前身是工人武装自卫队和工人武装纠察队,妥妥的工人组织。 到了六十年代后期,在业务上接受公安机关指导,但管理权一直在厂里。 这事其实很好理解。 国内不论是块块还是条条,真正能说了算的上级,一定是负责拨款的上级,简单点说,谁给钱,谁说了算。 比如市公安局接受省厅在业务上指导,但是局长的任命,省厅只能在市里的名单上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既不能直接任命,也不能直接罢免。 赵东来就不怕祁同伟,他一直紧跟李达康。 保卫科怎么可能不归厂里管? 武装部管的是厂里的民兵,和保卫科是两回事。 写这些废话我也拿不到一分钱,洋柿子不是靠字数给钱的,我多写这一段,是想大家对五十年代有个更清晰的了解。 这些天在重写前面的文章,看到好多啼笑皆非的评论。 我要是去解释,好像我在怼读者。 只能忍了。 为了写这本书,我的素材库有几百兆,不了解的物价我都不敢轻易去写。 德胜门到昌平六毛五的公交车票,前门火车站到津门两块三,还要买保险,我都有车票的照片,狗不理包子九毛一斤...... 你们先看着,还差两章,晚上传! 第235章 西直门火车站 西直门火车站,后来叫京城北站。 这里曾经是环城铁路的终点站,后成为平绥铁路起点(北平-绥远),解放后成为京包铁路终点站。 常威馋这里不是一天两天。 修院子的钱是找派出所借的,而且五百块钱未必够用。 眼看着要入冬了,系统奖励的物资也得屯一批。 柳焘和聂处的事情了结,常威就开始谋划。 听说这件事,市局的龚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表示支持。 至于部委交通保卫局的意见? 有高个子小老头出面,谁敢反对。 几个分局副局长为了争夺出警的名额,听说关起门来,在办公室里打了一架。 抓点小偷和赃款都是其次,主要是这件事很露脸。 前门火车站的事情可是上过群众日报的。 姬晓望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由想起他来京城的第一天。 那天收队时,夕阳下的奔跑,是我已逝的青春。 经历过沙河乡突袭,此时的场面已经很难让他激动。 “怎么了?” 誓师大会的队列里,见他目光呆滞,李来福戳了下他,好奇的问着。 “这一个月,我好像生活在梦里。” “我也是慢慢才习惯的。” “我下个月也要提副科了。” 李来福就笑。 原本姬晓望是够不上这次提拔的,可谁叫他运气好,查聂处把纵火案给查出来,又是一窝特务。 姬晓望此时在想,是不是抽个时间回一趟津门。 老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次的行动和上次有着很大的区别。 第一步,就把西直门火车站派出所的大门给堵了。 所长和指导员被关在办公室里,气的哇哇叫。 堵门的公安全都拿着步枪,眼神冰冷,搞武斗也未必是对手啊。 更何况他们才几个人,外面整个火车站都是民警。 最后只能在经过对方同意后,一个电话打到上级去告状。 然后就蔫了! 上级部门要求他们全员配合,并且反问:如果你们没问题,怕什么? 怕什么? 怕常威啊! 听说来的是龙组,派出所里不少小警察在瑟瑟发抖。 前门火车站的事情后,大家都被教育过,大多数已经不敢再拿小偷的贿赂。 可事情刚过去一个月,万一要查旧账呢? 整个火车站已经被戒严,所有通道都有公安战士把守。 进出火车站,都要走同一条路。 常威揉着额头站在月台之间的天桥上。 龙组和鼓楼所的民警就在他身后,只要他点出来一个,这些民警就会迅速带人扑上去。 张有德带着东城区刑侦大队的几名骨干一直在他不远处晃悠。 旁人只以为常威抓小偷厉害,作为他的师傅,又是鼓楼所出来的,张有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真实本领。 “师傅,别晃了好不好,我眼晕。” “晕个屁,找条大鱼给我,我立马就走。” “您是走了,后面还有排队的呢。” 张有德扭头回去看,安定所的陈所长,前门所的李所长,鼓楼所的杨所长,治安大队林双全已经为谁排在第二个打了起来。 “那我不管,赶紧的,给我找个人出来。” “下面那个小老头看见没?” “白胡子那个,带墨镜的瞎子?” “嗯,是伪装的,这人估计不到四十岁。” 这么一说,张有德哪里还不明白。 好好的,你化妆做什么? 那老头摸摸索索的跟着人群前进,突然被人挡住去路。 他心中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摸索着,一下摸到公安战士的枪口上。 “这儿不让走嗦?晓得晓得,辛苦了小鬼!” 老头自言自语的一句,转身朝着另一边走。 张有德提着个手铐站在他面前。 老头哆哆嗦嗦的摸着手铐,十月底的京城,他一身冷汗。 “摸出来了吗?老鬼?” 老头木木的点了下头。 “那自己戴上吧。” 墨镜后面一双三角眼看看左右,认命的把手铐给自己戴好。 邬继茂在天桥上看着有趣,“那老头真蠢,居然自己把铐子给戴上。” 姜红霞翻了个白眼,“他倒是不想戴,跑的掉吗?” 邬继茂得意的笑了笑,“所以说他蠢啊,要是不化妆,常威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 常威两只胳膊交叠着趴在月台护栏上,扭头看了眼邬继茂,“鸡毛,蠢人一般都喜欢说不字,你蠢吗?” 邬继茂用力的摇了下头,喊道:“我不蠢。” 常威点点头,转过去继续看月台上的旅人。 姜红霞气恼道:“你还不蠢,你想想你昨天说的那话,还我爸我妈成了吗?不成我哪里来的?” 邬继茂憨憨的笑了下,“以后骂我就骂我,别翻旧账啊。” 姜红霞没好气道:“女人吵架不翻旧账,难道还展望未来吗?” 邬继茂缩了下脖子退到后面,小声嘀咕着,“常威说的话我又不是没听懂,可我总不能说我自己蠢吧。” 安定所的陈伟涛所长凭借属下蔡德全的勇武,从几位所长里杀出来,站在常威身边。 “陈叔,这个比较麻烦啊。” “怎么了?” “下面那个汉子,满脸大胡子的。” “有问题?” “您看他上衣,腰部的位置。” “......这是带着枪?” “看衣服被顶起来的外形有点像,他的手一直放在腰上,您要小心点。” 陈伟涛顿时兴奋起来。 这是条大鱼。 蔡德全得了指示,手轻轻一招,带着几个便衣民警下了月台。 破案他不行,上次护城河浮尸还是靠常威帮忙才破案。 但是抓人......他在部队的时候就专门负责抓舌头。 出站口人群逐渐拥挤。 满脸大胡子的男人面色渐渐焦虑紧张,手一直若有若无的放在腰侧。 “你特么撞我做什么?” “谁撞你了,是后面的人推我。” “老子管你是为什么,你特么就是撞着我了。” “你管谁称老子呢?撞了就撞了,你想怎么着?” 就在男人前面不远,两个人撕扯起来,把人群一下子堵的更加拥挤。 场面混乱不堪。 把守出站口的民警连声呵斥不许打架,让大家加快脚步出站,也不再认真检查。 大胡子男人见状松了口气,两手扒拉开前面的人群,准备趁机混出去。 刚才还在吵架的两人突然如钳子般夹住他的两条胳膊。 心悸之时,后脑挨了重重一击,顿时头昏眼花。 腰间一凉,衣襟翻起,打开保险的手枪被人快速抽走。 所有的事情一气呵成,瞬息之间已经把他制服。 蔡德全回头朝着常威得意的笑了笑。 第236章 职场美德 老火车站有着独特的韵味,它们沐浴在夕阳下,古老的砖墙被金光染上一层温暖的色彩,仿佛时光在这里静静流淌。 踏过老火车站的石板路,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响。 每一块砖石都镌刻着故事,等待有心人的耳朵来倾听。 常威趴在天桥护栏上,不时点出下面的旅人,自有龙组和鼓楼所的民警去传递消息。 范团儿倒不用跟着跑腿,她静静的守在常威身边,欣赏着他的神奇。 一列火车拉着汽笛进站,缓缓驶入站台,带着一路的风尘与故事,与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相遇。 它停靠在站台,车门打开,人们鱼贯而出,各奔东西。 常威打起精神,目光凝视。 身后待命的小民警听到指令后辨认清楚,匆匆离开。 不远处,东城分局的基层领导们目光炯炯,跃跃欲试。 等人群散退,常威用罪犯把身后几位叔伯打发走,才觉得浑身轻松。 “你和他们的关系真好。” 看了一上午,范团儿见识了常威在东城公安系统的人脉。 “我还是小警察的时候,这些叔伯就在照顾我。” “你现在不是小警察了,但是你还是很尊敬他们,这点不容易。” “做人还是不能太飘啊。” 范团儿点头,她说这些也是想隐晦的提醒下常威。 在调查部工作,她遇到许多案子,都是一朝身处高位,把持不住自身的。 所以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实品性,最好的测试方法,给他钱,给他权。 常威没这些感慨,他知道如果不是系统,他就是个小片警。 不由的想起前世的笑话——职场六大美德。 领导敬酒我不喝。 领导夹菜我转桌。 领导走路我坐车。 领导他爸我叫哥。 领导听牌我自摸。 领导讲话我唠嗑。 正想着领导,魏千军身着便装,脚步轻松的走来。 见到常威身边有个漂亮的姑娘,他略微顿了下脚步。 范团儿以为他们有事商议,礼貌的点了下头,飘然下了天桥。 这会魏千军才想起来,她是调查部的联络员。 记得之前张有德曾经和他说过,常威老娘看上院里的一个姑娘,不过因为双方年龄太小,所以这事没有后续。 害怕他犯错误,魏千军走近问道:“你现在谈对象了吗?” 常威僵住,迎着魏千军严肃的面容,木然点头,“谈了啊。” 魏千军心头一紧,关切道:“谁家的姑娘?和叔说下,我帮你把把关。” 常威把头抬起看天上的云彩,目光悠远,语气幽幽,“天天这么忙,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突然好想她,也不知道她今天吃没吃饭,上没上学,住在哪里,多大了,叫什么......” 魏千军刚提起的兴趣被一盆凉水泼下来,没好气的瞪了常威一眼。 常威收回目光,笑呵呵的把烟点上,“魏叔,您啥时候扶正啊?” 魏千军就着他的火柴也点了支烟,调侃着,“这不得看你啥时候给我弄个大功劳。” “今儿这个还不够?” “西直门火车站都不在东城区,关我啥事。” 常威点点头,含糊道:“主意我倒是有一个。” 魏千军立刻认真起来,“说说看,是什么主意。” 常威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来回搓着,眼中浮出人民币的光彩。 魏千军愣了下,这么明目张胆的向上级索贿吗? 你怎么敢的? 叹息一声。 依依不舍的把钱包拍到常威的手上。 常威嘿嘿笑着,低头把钱包打开,嘴里说着,“魏叔,今天回去后,把小偷里的贼头审出来,给我十个。” “你要做什么?” “我想在东城区成立个反扒大队。” “反扒大队......扒手是吧,那你要贼头做什么?” “我又不会偷,让这些贼头来教啊。” “......嘿,你小子脑瓜子就是好使。” “我准备在东城区来一次严打,重点打击小偷小摸,还有调戏妇女,聚众赌博。” 见魏千军一脸懵,常威只能又说了说严打的意思。 在没有《刑法》的年代,说从严从重都有些言过其实。 很多罪名在治安管理条例里都没有明确,最后怎么判,全靠公安局法制科和法院商量。 不管从业务上,还是政绩上,魏千军都表示双手赞成。 常威从他的钱包里只数出来五十二块钱,嫌弃道:“魏叔,您这日子过的真寒酸。” 五十二块钱不算少了,不过对于两人的级别来说,确实不多。 魏千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等你结婚了,钱包里还不定有没有钱呢。” 常威听了这话,眼中瞬间没了光芒,把钱塞回钱包,抛给魏千军,只给自己留下两张酒票。 结婚......太可怕了! 魏千军倒是言而有信,把钱又拿出来塞到常威口袋里,“我今儿空手来,这钱算叔给你买烟抽的。” 说完,手停了下,又把钱拿过去给自己留下五毛。 在常威疑惑的眼神里,他缓缓道:“我得去买个请帖,这样回去了好找你婶子报账。” 常威听到这话,人都傻了! 结婚有什么好的。 这一刻,常威有点恐婚。 两人边说边走,聊着反扒大队的细节。 常威的意见是从各派出所里抽人,他们对于辖区的情况熟悉,便于开展工作。 而抓到的人也不用送到分局,以鼓楼模式为参考,各分属街道领走,组建管制劳动队。 只不过常威有个要求,反扒大队暂时挂在龙组下面。 他的理由是,防止在技术不熟练的时候出现冤假错案。 其实就是拿到管理权,好找系统要奖励。 魏千军思索着里面的几个关键点,越来越兴奋。 整治治安,改善卫生...... 随便哪一样做成了,都值得全国推广学习。 难怪这小子问自己啥时候扶正。 有了这个功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罢这件事已经到了中午,下面的民警开始换班吃饭,常威也带着龙组溜溜达达出了火车站。 广场上正在上演着一幕幕的离别和重逢。 人生总是如此。 思而不语。 念而不忘。 想而不见。 爱而不得。 火车缓缓进站,带来远方的思念与期盼。 汽笛远鸣,渐行渐远,千言万语在月台上化作一声叹息。 ps:今儿四章,完结。 能发电的话,帮忙发个免费的电吧,数据太惨了! 第237章 大聪明 离别和重逢不是今日火车站的主题。 打击犯罪才是。 从最初的候车厅清理到月台搜查,虽然不可避免的对普通旅客造成影响,但是大多数人拍手叫好。 每当一个罪犯被押着从车站里出来,广场上就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而这个时候,罪犯的腰会弯的更低,民警的胸膛挺的更直。 今天,这里是京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早就该清理一次了,现在的小偷越来越嚣张。” “唉,上次我来京城,衣服被划了老长一条口子,钱和介绍信都被偷了,要不是这里有对接单位,我得饿死在外面。” “国庆前是不是查过一次?” “那次是前门火车站。” “对,上过报纸的,可霸气了,抓了一百多个。” “还是咱们京城公安系统有力量。” 人群里都是夸赞的声音,对于小偷这样的群体,就没人不恨的。 杀人放火虽然性质恶劣,但受害面小,小偷群体太大,几乎人人都亲身或者亲友经历过被盗,提起来咬牙切齿。 今天的行动算是抓住了老百姓的痛点。 常威对接下来严打更有信心。 他思忖着计划里的细节,邬继茂无聊的四处张望,突然看到广场角落里有卖冰糖葫芦的,一路小跑着过去。 这玩意以前很多,近两年倒是比较少见。 因为买冰糖需要用票了。 卖糖葫芦的是个老头,生意不错,稻草扎的棍子上还剩下十来串。 邬继茂转了一圈,选了个山楂果圆润的拔下来,问道:“多少钱?” 老头笑的很热情,“三分钱一串,一毛钱三串。” 邬继茂愣了下,他抠了抠脑袋,觉得有点不对。 毕竟读过书,稍稍想了想他便明白过来,也不和老头解释,递过去三分钱。 待老头接过,他又选了一串,又递过去三分钱。 老头不语,默默接过去。 邬继茂继续挑选着,等第三串的钱给了,他才认真道:“大爷,您看,我九分钱就能买到三串,不用一毛,您这个价钱有问题。” 老头愣了下,恍然大悟,拍着大腿懊悔着。 邬继茂得意的把三串糖葫芦拿在手上走回常威身边,分给姜红霞和范团儿一人一串,炫耀着刚才的事情。 哥们不是真傻,只是懒得去想。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常威看着他傲娇的脸,好奇道:“你开始准备买几串来着?” “一串啊。” “那你为什么买了三串?” “不是那老头价钱错了吗,我为了教他......” 总算不是真傻,他也回过神来,“那老头是故意的?” “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 常威说完,溜溜达达走远。 众人再去看那老头,一个和邬继茂同样年龄的大聪明拿着三串糖葫芦正一脸得意的走开。 好为人师,是要付出代价的。 今天行动的前指设立在西直门派出所,这里同样戒备森严。 拿出工作证,常威带着龙组进来,顿时引起注意。 “那个就是常威?” “刚才看了他的工作证,就是他。” “真年轻啊。” “要不人家喊他鼓楼幼虎呢?” “不是说叫龙组睚眦吗?” “嘘,你小点声,被他听见不好。” 常威的脸顿时黑了。 姜红霞在他身后笑的开心。 他们是来吃饭的。 食堂的柴火灶上,咕咚咕咚的炖着一只羊。 龚局长特批,专门提供给今天来执行任务的公安战士。 常威刚走进来就闻到了羊肉的鲜香。 好像每一家派出所都有自己的绝活,他们未必能做出谭家菜,但也有自己的独门技艺。 红白相间的羊肉在锅里轻轻漂浮着,光是看,就让常威在吞咽唾沫。 西直门派出所的金所长急匆匆跑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常威同志,快到里面坐。” 常威很自然的摆了下手,“金所长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很随便的。” “你是第一次来我们所,还是要招待下的,以后熟悉了随时来玩,我们所别的没有,杨师傅的羊肉汤可是一绝。” 金所长绝不是嘴上客气,其他的民警都是打了饭菜自己找地方蹲着吃,小食堂里给常威和龙组专门留了一张空桌子。 给他们用的都是海碗。 常威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杨师傅拿了个纸包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几人碗里撒下细碎的颗粒。 星星点点,白中夹着黑色,这是盐和胡椒,混杂在一起叫做椒盐,可以让羊肉汤更有鲜香。 只是桌边有个很讨厌的人,让常威食不下咽。 马德脸上的褶子笑起来能夹住筷子。 “马叔,您有事就直接说好不好。” “嘿嘿,没事,你吃,你吃。” 然后常威就开始喝汤,旁边油腻的中年男人满脸慈祥的看着他。 吃个屁啊! 常威把筷子放下,无奈道:“马叔,您先说吧,我等会再吃。” 马德笑的更畅快,开口说事之前先把手在虚空招了招,金所长立刻小跑过来。 “我要和常威说点事,影响了他吃饭,你去找个砂锅,把羊肉汤装一点让他带回去晚上慢慢吃。” “明白,局长,这是我们招待不周,我马上去办。” 然后常威就看见金所长翻出来一口砂锅。 说是锅就有点委屈,那特么就是一口小缸。 杨师傅把缸摆在一边,不满道:“这都是剩的,怎么还能送人呢,我那还留了条羊腿,一会炖上,让小老虎走的时候过来拿。” 好么,事情还没说,人情已经欠下一大串。 “你们东城区要搞严打?” “您怎么知道的?” “嗐,谁还没几个好朋友。” “肯定是魏叔向你炫耀的吧。” “嘿,我和老魏可是一个师出来的,这点子事他要是敢瞒着我,我晚上就找他家去。” 常威才不怕,嘀咕着,“那您今晚就去,告诉我婶子,魏叔拿回去的那张请帖是自己写的。” 马德略微打听了下,佩服的直顿足。 “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这种办法呢?” “这办法只能用一次,啥家庭啊,一次人情就出五十。” “一次就够我三个月的烟钱,还不够啊?”马德嘟囔着,看了眼常威,“要不我也给你五十,把我们西城区加上?” 第238章 范团儿的请求 羊肉汤喝着,不时有各派出所的领导过来打招呼。 论级别大家差不多,论年龄可就差了辈,常威只能热情的请大家坐下一起吃。 一边吃,一边聊,气氛颇为融洽。 “你那个反扒大队准备多少人?” “三十人吧。” “我们西城也出三十。” 马德的话刚说完,几个派出所的所长不乐意了。 “局长,咱们二十几个所,你就要三十个名额,每个月还分不到一个人。” “就是,至少每个所得有两三个人,这样才能把架子搭起来。” “常威,我和你师傅可是战友,你得照顾着点我们所。” “我和你们所张大爷是家门,还一起打过伏击呢,你回去问问张大爷,看他还记得我张阿牛不。” “常威,我们所的食堂大师傅做的羊杂汤那才叫好喝,你明儿有没有时间?” 常威脑袋都大了。 他在鼓楼所待过,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苦。 基层公安机关,报案数量最多的就是盗窃和打架,最关键的是盗窃案破案率太低。 很多被盗者在派出所里不敢说,出去就骂人。 骂小偷,骂公安。 “不是我不想多招人,是我们那个地方有限,一个三进的院子,原本是住家,现在还没钱改造,装不下多少人。” “缺钱?那你早说啊。” “马局,这事您不得帮忙解决下?” “要是局里小金库困难,我们勒一下裤腰带,各家帮着分摊点。” “就是,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常威啊。” 其实各家派出所是真困难,要不然今天的行动为啥都如此积极? 但是穿着警服,就想保一方平安,天天被人骂的滋味不好受。 今天押着犯人从火车站出来,那些掌声实在提振士气。 被下属架着火,常威笑眯眯看着,马德只能把大手一拍,答应回去和局长商量商量,拨一千块钱作为反扒大队的经费。 龙组的人就看着常威一句话,然后资金哗哗的到账。 等这批人走开,东城区的几位叔伯又聚过来。 “那个假瞎子,是个常年吃火轮的大贼头,名气大着呢,听说能单手剥鸡蛋壳......生鸡蛋,他手上可能还有人命。” “徒手剥生鸡蛋?假的吧?” “给我们现场剥了个......” “这个人给我留着,是个高手,他身上的其他案子暂时不着急,用完了再说。” “行,他手下还有不少人,正好这段时间我把其他人的案子给落实了。” “嗯,陈叔,你那边的情况呢?” “带枪的那个大胡子,他是个逃犯,刚做下个灭门案,准备在京城转车去东北藏起来。” “行啊,正好撞你枪口上。” “那也是你才看的出来,蔡德全这会乐的饭都不想吃,急着和当地公安发电报呢。” 常威给他们指点的都是大案子。 特别是蔡德全抓住的那个,一个人杀了全家六口。 陈伟涛这次算是捞了条大鱼。 “这次我们就不说谢了,到年底我们一起给你们弄头猪送过去。” “别客气,叔也没好东西,你别嫌弃就行。” “以后有啥好事,记着点咱们。” “常威,你放心的闯,有事我们给你顶着。” 说完事,几个人站起来勾肩搭背的离开。 常威之前播下的种子,在慢慢开花。 傍晚暮色降临,街灯一一亮起,夜的气息开始蔓延。 行动结束后,收尾的工作由几位局长主持,把常威打发回家。 95号院,他把车停好,抱着一口小缸朝里面走。 前院东厢房的灯亮着,人影映在窗户上。 “今天刚搬来的。”阎解成见到他,连忙从屋里出来,嗅了嗅鼻子,羡慕的看着常威手里的“砂锅”。 “哦。”常威点点头,随口问道:“哪个单位的?” “冶金部的技术员,从川省调来的,听说要派驻到轧钢厂。” 常威之前就知道这房子已经分出去,随口问了几句就朝后罩院走。 阎解成抬脚想要追上,最终还是忍住。 自家老爹做的缺德事,他鸡蛋没吃上,把房子给弄没了。 东厢房他不敢指望,可是倒座房还有几间呢。 街道办房管科的小王每次见到常威都客气的不像话,只要他一句话,分个倒座房不是简单的事吗。 因为不知道常威带了羊肉汤,杨敏把他留下的小公鸡杀了只。 常妲那天说,常威今天的地位都是他在外面用命拼来的。 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疼。 大儿子也没别的嗜好,就是贪嘴,现在家里不缺钱,自然要让儿子吃饱吃好。 常小蛮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常威的大腿。 常威以为她是来玩贴贴,结果她是来告状。 而且倒反天罡要告奶奶杨敏的状。 因为今天中午吃了饭,杨敏让她睡午觉。 结果睡了一觉就不许她睡了。 “明明是五觉,奶奶说话不算数,才睡了一觉就喊醒窝。” 一边说,还一边把肉呼呼的小手张开,掰着手指头数给常威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水光。 可算是委屈极了! 面对小人儿的哭诉,常威只能轻声细语的哄着,慢慢教她五和午的区别。 只要回到家看到他们,常威就有无限的活力。 刚刚收拾好碗筷,院子门被敲响。 常珑跑的飞快,把门打开,立刻听到她欢喜的声音。 常威走出来,见到来人是范团儿,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范团儿把手里的糕点交给常珑,先抢过他手里的小丫头,稀罕的亲了亲才说道:“有个事让你帮帮忙。” “你们的案子?” “嗯,调查部的。” “不去,不去。” “真不去?”范团儿眉眼带着笑意,捏着小丫头的脸蛋道:“我要是自己回去,一会电话响了你可别接。” 常威顿时后悔装电话。 范团儿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是敢不去,一会戴眼镜的老头就会把电话打过来,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派人来家里请,算是给他的礼遇。 “到底是什么案子,总得让我心里有数吧?” “不算案子,是帮忙拿个东西。” 常威更懵,拿东西,这是啥意思? 范团儿见廊檐下有人张望,不好说的太明白,只能走近两步贴在他身侧小声道:“援助的专家要撤走,我们一些实验数据在他们的笔记本上,部长要我们务必留下来。” ps:提交的复审再次被打回来。 只能再修修改改,也没说哪里有问题,所以从头改起,很耽误时间。 这两三天都只能两更。 别骂我,我只能保证不断更。 第239章 莽撞人 夜色朦胧,月亮隐藏在云层之后,调查部大院里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走进这里,常威不自觉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严肃。 再看范团儿时,她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 这本就不是个能嬉笑玩闹的地方。 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极大的损失。 调查部的部长就在院子里散步,见常威下车,踱步从树下阴影里走出来,厚重的眼镜藏匿住慑人的目光。 “领导好。” 常威立正敬礼。 老人压了压手掌,“小常威,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常威保持着肃立的姿势,朗声道:“为国效力,义不容辞。” “好,好,不枉首长们如此器重你。”部长走近重重拍了下肩膀,露出满意的表情。 常威没有动弹。 他敢在公安部里“横行无忌”,甚至到高个子小老头面前耍赖撒野,到了这里,笑容都不敢随意。 “不用这么紧张,陪着我走走。” 常威落后半步跟着,范团儿在不远处负责警戒。 部长手背在身后,微微弯着腰,脚步并不急促,似乎真的在散步,声音也很轻柔,仿佛邻家老人般闲聊着,“听说你会开锁?” 常威小声道:“会一点。” 抓捕张宇的时候,他曾经用铁丝打开过三层小洋楼的大门,虽然当时没有调查部的人在现场,但是他一点都不敢隐瞒。 部长扭头看了常威一眼,见他谨慎小心的模样,轻笑着,“又不会把你抓起来,害怕什么?” “我不害怕。”常威连忙应着,在心里加上两个字——才怪。 部长收回目光,继续沿着围墙遛弯,语气悠深,“每临大事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常威眨巴眨巴眼睛,微微躬身,“谢部长指点。” “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前半句是翁同龢的对联吧,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后半句是《大学》里的。” 部长脚步停下,扭头过来诧异的看向常威,过了会才点头道:“我一直相信,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敢打敢冲,是个莽撞人,看来大家都小瞧你了啊。” 常威低着头嘴角抽了下,怕是您之前也小瞧我了吧? 上辈子守店的时候那些书是白读的吗? 不显摆下,你们还真以为我只会撒泼打滚呢。 今天接部长的这番话,本也是他刻意而为。 装小孩,有时候很管用,谁都不好意思和孩子多计较。 但是小孩装多了,人家就真以为你是个小孩子。 那你哭的时候,给两颗糖也就打发了! 特别是调查部,他不能给对方留下这种刻板印象。 至于他能听懂这些话——本就不稀奇,常爷爷可是老中医,在旧时代都算半个知识分子。 常威七岁以前都是在村里度过的。 至于他童年时是在抓鱼爬树,还是闭门读书,这玩意你怎么核实? 两人绕着围墙走了半圈,又把话题说回正事,“保险柜能打开吗?” “有密码的吧?” “嗯,旋转密码。” “我可以试试。” “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如果不太复杂的话,一刻钟左右应该够了。” 其实单纯偷东西的话,常威隔着一米就能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 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不能用空间之力。 好不好解释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这玩意拿出来之后肯定是要放回去的。 不过常威不慌。 开锁技能只能开钥匙锁,旋转密码......他有火眼金睛啊。 视线透过金属门板,他能看见旋转密码锁的金属结构,找到轮盘和卡勾衔接的缝隙。 至于暴露出自己的开锁能力,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常威没想太远。 开锁而已,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很多。 更关键的是,能让部长亲自安排工作,显然这份资料很重要。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小心的询问着,“领导,会开锁的人应该很多吧?为什么找我这个生瓜蛋子?” 部长再次停下脚步,目光如剑看着常威,良久之后才郑重道:“因为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三个字,部长语气重重的。 听罢这话,常威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这件事不要有顾虑,知道的只有你我和她,不记录,不留档,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领导,我没有顾虑,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义不容辞。” “这就对了。”部长的面色放缓,又恢复邻家老人的神态,“我会给你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件事只有范团儿配合你,给你们准备了两台相机,务必不能让对方发现。” “是,保证完成任务。” 此时由不得他考虑。 他也不需要去考虑,能让部长如此重视,笔记本上的数据必然是国之重器。 部长没有具体解释对方是谁,他不能细说,常威也不想听。 审核之神飘荡在虚空之上,缓缓收回注视的目光,已经凝聚成型的手掌渐渐烟消云散。 部长给常威争取的一个小时,是欢送会的时间。 所以说,部长此时把任务交给他,是抱着莫大的信任。 因为对方明天上午就会离开,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为了让常威能够行动顺利,调查部还给欢送会送去许多高烈度的白酒,务必让对方喝的开心。 常威抵达宾馆的时候,欢送会还未开始。 因为有舞会,这些人正在房间里梳洗换装。 常威换上服务员的制服上楼走了一圈,视线扫过目标房间,眉头微蹙,脚步没有停留。 从楼上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悄无声息的走到范团儿藏身的房间开门进去。 “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去哪里?” “去我家,找小丫头把小昭借来。” “小昭?是什么人?常威,这个任务是绝密。”范团儿柔声的提醒着。 “啊,小昭不是人,它是一只猫,黑猫。” “黑猫?你要黑猫做什么?” “目标房间的门锁上挂着电铃,只要开门就会报警。” “......”范团儿心里一惊,这是之前没掌握的信息。 “没事,只要拉掉电闸就能关掉。” “我们把楼层的电断掉不行吗?” “电铃用的铅酸蓄电池。” “......那你的黑猫会关电闸?” “它不仅会关电闸,还会后空翻。” 范团儿被常威的胡说八道给惊住,顾不得和他斗嘴,急忙出门。 第240章 黑猫警长 小昭似乎真的长不大。 到了常家两个多月时间,一直就巴掌大小。 这段时间它吃掉的鱼和麻雀可不少,鸡蛋都是两天一个。 见到常威,小昭异常亲昵,如一道黑色闪电爬上他的肩头,把小白爪抬起,肉垫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丝毫不在乎当初他知道自己是只女猫时嫌弃的模样。 “小昭,今晚有个重要的任务哦。” 常威扭头和它对视,语气温柔,像极了渣男。 范团儿呆滞着,她看见小黑猫的瞳孔放大,呈现出竖直的状态,情绪兴奋。 然后她就听见一人一猫毫无障碍的交流。 而且她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 虽然小黑猫一直是在喵喵喵的叫。 “我吃饱了呀!” “很好吃。” “放心吧,交给我。” “收到,明白。” 真是见鬼了! 原来猫的叫声能传递出如此多的情绪。 常威带着小猫到目标房间楼下的一间空房里。 他用粉笔在墙上圈了个位置,又翻出笔纸,开始速写电闸的样子,最后把纸贴在墙上。 “把这个开关拉下来,懂了没?” 常威做了个下拉的手势。 小昭歪着脑袋看了看,小白爪也向下划拉着,轻轻的喵了一声。 “对,找到这个开关,把它拉下来。” “喵。” 小昭这次的回答更加明确。 “棒棒的。”趁着范团儿不在,他翻出颗体质果实,轻轻抛起,被小昭跳起来接住。 ...... 一楼服务台,常威穿着服务员的制服,对每一位客人露出亲切的笑容。 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路过,前往百米外的小礼堂去参加欢送会。 今晚有他们最爱的酒,还会有姑娘们陪着跳果帕克舞。 刺耳的电铃声响起,旋即停止,过了会,两个客人结伴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用他们的语言闲聊着。 “门窗都关闭了吗?” “放心,出门前我还检查过。” “电铃的电闸呢?” “拉上了,这铃声真刺耳。” “希望这些人不要做蠢事,不然大家撕破脸会很难堪。” “你少说几句吧,小心被人听了去。” “没事,这个服务员如此年轻,肯定听不懂我们的话。” “我说的是一会舞会上,你别被他们的姑娘给迷倒了。”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不过他们的姑娘真漂亮,就是太保守了。” 常威保持着微笑。 虽然两人喷了香水,他依然能闻出他们身上的人渣味。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摆了摆,藏匿在黑暗里的小昭踮着脚跟了上去,在两人身后使劲的嗅了嗅。 大概体味和香水味混杂的气味太冲,小昭回到常威身边的时候,小嘴弯成下弦月,胡须都没了精神,眼睛里写满委屈。 常威轻柔的撸了两下肚子,它的情绪才稍微好点。 等到小礼堂里音乐声响起,范团儿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交谈直接上了三楼。 范团儿守住楼梯口,常威放轻脚步在走廊里巡视一圈,确定人员都已经离开,他回到目标房间门口。 “小昭,上。” 小昭抬头看了眼换气扇的位置,用胡须在常威脸上蹭了蹭,腾空跃起,一下子跳到换气扇的孔洞处,穿过扇叶之间的缝隙,消失在视线之中。 大门外,常威火眼金睛开启。 漆黑的环境对小昭毫无影响,它脚步轻盈,一个纵身到了电闸下面,轻轻的喵了一声,纵身起跳两米多高,下落的瞬间,白爪挂住电闸开关顺利拉下。 范团儿注视着楼梯上下,余光扫过,常威带着手套,用着小工具顺利打开房门,并未触发刺耳的警铃。 这是一个套间,保险柜就在外间的角落里。 他并不急于进去,俯身趴在地上,就着走廊上的光线先观察了一下地面,发现门后的实木地板上有一团轻薄的粉尘。 还好前世看过不少电视剧。 他拿出两个崭新的面口袋套住双脚,轻轻跃起,已然飞出去三米多远。 落地无声。 一米高的保险柜有些老旧,但并不妨碍它的功能,三层密码配机械锁芯。 常威细细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其他机关后,先记住旋钮此时的数字,才开始上手解锁。 火眼金睛下,他的视线穿透门板,轻轻扭动保险柜上的旋钮,等待卡勾对准轮盘空隙。 第一个数字十九。 第二个数字十七。 第三个数字十一。 常威没想到,他们都用的小数字。 若不是有着透视之眼,只怕要多耗费不少功夫。 三层轮盘的空隙调整到同一个位置,卡勾落下,发出极为轻微的“咔哒”声。 随着机械锁心被捅开,常威轻轻拧动把手,缓缓把保险柜打开。 凭着超强的记忆力,他把笔记本和牛皮纸档案袋摆放的位置和方式印刻在脑海里。 “小昭,去小礼堂外守着,如果那两个家伙出来,你就过来喊我。” “喵。” 黑色闪电划过,小黑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范团儿到了门前,接过常威丢过来的两个口袋,套在脚上原地起跳,被常威一把接住,轻轻落地。 房门关上,室内一片漆黑。 “这么快?” 常威冷哼一声,“怎么能说快呢,是我本领高超。” 范团儿不知道这两点之间有什么区别,不过并没有反驳,反而柔柔的顺着他的意思道:“对,确实本领高超。” 常威这才满意,他掏出手电筒调整好光线,两人拿着相机开始一页页的拍照。 数据,草图,文字,不管有用没用,先拍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这次用的两个相机,还有备用胶卷。 拍完照,常威把牛皮纸档案袋里的文件再检查了一遍顺序,然后按照原先的位置摆好,调整满意之后关上保险柜的门,又把旋钮数字调回原位。 这个过程中,他自始至终没有去触碰保险柜里的钱和黄金。 范团儿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觉得这就是个天生的间谍。 甚至两人跳出门后,他还把走廊地毯上的脚印都抹了抹。 “大功告成。”常威吐出一口粗气,把相机交还。 范团儿拧动发条,快速按着快门把剩下的照片拍完,听到齿轮旋转的声音,等待胶卷复位,她打开相机后盖取出胶卷,又把相机递给常威。 “这算是奖励你的。” “封口费是吧?明白明白。” 范团儿翻了个白眼,“绝密任务,没办法给你记功,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真的能提?”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给你想办法。” “能不能给我的小黑猫弄个编制?” “黑猫?编制?” “对呀,黑猫警长,你觉得怎么样?” 第241章 那一盏灯 深秋的夜晚,月光洒满大地,寒风轻拂,树叶飘落,一片寂静中透露出季节的更迭与岁月的流转。 四季轮回,如同爱情,早晚会凉! 常威和范团儿还没有撤离,演戏演全套,他还要在一楼服务台迎接客人回房。 小黑猫蹲在服务台上用脑袋来回蹭着常威的手掌。 “还要再跑一趟,把电闸合上哦。” “喵。” 吃过两颗体质果实,小昭的聪慧毋庸置疑。 晚上十点,客人们醉醺醺的相互搀扶着开始返回。 显然这一场欢送会宾主相宜,气氛融洽。 常威依然保持微笑,站在台后微微躬身。 大多数人已经喝的五迷三道,走路踉跄,和重力相互较量。 似乎他们对酒精有着特殊的情结。 喝酒时如同进行一场仪式,每一滴酒都承载着他们的热情与坚韧,每一口都能喝出冬天的故事。 通俗点说。 就是一群酒鬼。 但是,常威发现目标房间的客人并未喝多,依旧保持着清醒,冷眸微眯,走过服务台时还特意扫视过他。 看来,这些人也不全是科学家。 半晌之后,刺耳的铃声在三楼短暂响起,随着关门的声音,又陷入平静。 过了半个小时,常威上楼巡视一圈,确定没有惊动对方,这才换了衣服和范团儿悄然离开。 调查部大院,部长还没有离开,站在树下的阴影里负手望天。 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他也担负着巨大压力。 所幸,那孩子没有丝毫犹豫。 为国效力,义不容辞...... 说的容易,可有多少人真的能义无反顾? 明哲保身才是常态吧。 当车辆返回大院,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部长心里的巨石落地,对常威愈发满意。 “领导,不辱使命。” “不容易吧?” “对方很狡猾,设置了不少机关。” 范团儿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从电铃到门后粉尘,甚至保险柜里的黄金...... 老人隐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眸蹦出一丝亮光。 小昭似乎被他吓住,蹦到常威的脑袋上,小爪子扒拉着头发缩成一团。 老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黑猫。 “二战时很多国家都有动物参军,我记得好像是波兰的棕熊有军衔,还会抽烟喝酒。”老人收回目光,遗憾的微微摇头,“可惜我们没有这个先例,也没有警长这个职位。” “领导,我说笑呢。” “要是条狗,我也就给你安排了,可惜是只猫。” 小昭不满意了,露出脑袋,对着老头张嘴露出獠牙,狠狠的“喵”了一声。 老人被逗笑了,拍了下常威的胳膊,“没办法给你记功,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领导,我没要求。” “那就先记着,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老人拉着常威的胳膊又开始遛弯,“不给你点好处,我怕下次有事找你,你不肯来啊。” 常威无语的看过去。 领导,我靠破案养家糊口,不是靠作案养家糊口啊! 话虽如此,下次有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会来。 “你那个反扒大队是个什么章程?” “这您都知道了?”常威大惊,随后平静下来,淡然道:“您当然会知道。” “怎么,觉得我在监视你,心里不舒服。”老人脚步没停,背着手慢慢走着,语调轻缓随意。 常威可不敢乱说,他摇了摇头,“您肯定是爱护我,怕我犯错误。” 老人回身拍了他脑瓜子一下,“怕是心里在骂我吧?放心,我们没监视你,今天火车站抓了这么多人,很多贼头没有送监,我们过问了下,才知道是你要人。” 常威见他真的和自己解释,心里顿时舒服大半。 虽然不敢全信,但至少是没有恶意的。 不然以对方的身份,犯不着和他说这些话。 “反扒大队给我们留十个名额。” “您要这个做什么?” “我们的本事都是战时的,很多已经不适用,而且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被锻炼过,要加强。” 常威便不再问。 “领导,夜里凉,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该回去了,我送送你。” “领导,您先回吧,我自己开车就回去了。” “我送你上车。”老人溜溜达达朝着车辆停放的位置走,“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差了些,送你一段路还是可以的。” 待常威上车,老人站在车旁,目光渐渐慈蔼,“小常威,你是个好样的,放开胆子去闯,我们会看着你的。” 听到这话,常威终于收敛起对老人的戒备,重重的点头,“领导,您放心,有你们撑着,我什么都不怕。” 黑夜里,汽车默默行驶,车灯如炬,照亮前方,穿透无边黑暗。 后罩院里还亮着灯光。 常天打开院门,开心的朝着屋里喊了声:“哥回来了。” “还没睡呢?”常威随意的问着,就看见杨敏常妲牵着两个小菇凉从屋里出来。 见到儿子回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散开,杨敏眉眼带笑,轻声道:“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娘放心。” “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大晚上来喊人,她就知道事情一定很紧急,做警属多年,她懂规矩,常威不提,她不能问。 可做娘的,如何能不担心。 常威连忙拦住她,“娘,我不饿。” 杨敏听罢没去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些糕点,“那就随便吃点垫垫,早点去前面睡觉。” 这都是两个小人儿在派出所里混的,还有今天范团儿带来的糖糕。 常珑和常小蛮见状,也顾不得大哥和大舅舅,欢呼一声抢起来。 常威见常珑的眉心点了红点,笑道:“老四又唱歌了?” 常妲在一旁跟着笑,“娘担心你,她就在家里耍宝逗娘高兴。” 常威愈发开心,揉搓了下常珑的小脑袋,“唱的什么,让大哥也听听。” 常珑嘟着嘴不高兴,又不敢得罪大哥,不舍的看了眼桌上的糕点,轻轻咳嗽一声,退到空处。 依旧是摇摆的脑袋,清脆稚嫩的嗓音响起来。 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 捡垃圾的老头排成行, 大哥一指挥,冲向垃圾堆, 破鞋子破袜子满天飞。 寂静的夜里,连风都似乎变得轻柔起来,它轻轻地拂过树梢,带起一阵阵细微的沙沙声。 第242章 熊孩子 深秋清晨,大雁排成一行,自辽远长空划过,飞向温暖的南国。 院子里枝叶繁茂的石榴树开始凋零,池塘里的鱼看着都比往日清冷几分。 被一脚踹到胸口,常威惊醒,爬起来把横着睡的常小蛮搬正,又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大概昨天睡的稍晚,小丫头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但在生物钟惯性下,人其实已经醒了。 “大舅舅,我还要睡觉觉。”小丫头蜷缩着,奶呼呼撒娇,“我不起床床,我浑身头疼。” 常威笑眯眯的趴在她脑袋边,点了下她的小鼻子,“还浑身头疼,你浑身几个头啊?” 小丫头撅着嘴,把小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数着自己的手指头,“我头头疼,额头疼,鼻头疼,舌头疼,手指头疼,脚趾头也疼。” 常威知道她就是懒。 小孩子贪睡,常威不勉强她。 如果不是为了上班,他也不想早起。 何以解忧,唯有退休。 好在自己退休的时候不用延迟。 拍打着小丫头的后背,把她哄着睡着,常妲拿了件新大衣进来。 “又降温了,穿厚点。” “谢谢姐。”常威接过来,居然是呢绒的,惊诧道:“姐,哪来的布料?” “厂里的瑕疵布......其实我也知道不是,可是办公室主任一定要给我,就扣了我一块八毛钱,还让我和你说,有空去厂里玩。” 说这话的时候,常妲颇有些无奈,可其中又藏着多少骄傲只有她自己知道。 常威只能笑着摇摇头。 大姐的手艺是好的,这件藏青色的大衣上身,显得极为精神干练。 陡然降温,杨敏舍不得儿子大早出去买早餐,用白面加了点玉米面做的杂合面馒头。 常珑想吃包子,又不敢开口说,正嘟嘟囔囔的不满意,见常威过来,立刻蹦起来喊道:“大哥,你带我出去外面吃吧?” 杨敏把筷子重重一摔,站起来提起常珑的后脖领子丢到院子里,然后回屋拿了两个馒头塞给她,“你就在外面吃,不用你大哥带。” 常威见小菇凉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又把她拉回来。 七岁的孩子能懂多少,想吃好东西无可厚非。 家里已经有了个早熟懂事的老三,对于妹子,常威还是宠着的。 而且这 菇凉虽然皮,但是从来不闯祸。 昨晚常威没在家,杨敏心中担忧, 小菇凉还知道彩衣娱亲讨娘欢心,这就很不错。 办公室里,姜红霞也在嘀咕着熊孩子。 她大姐的儿子,也就是她外甥,昨天在学校里闯了祸,今天老师要请家长。 大姐没时间,这事就落在了姜红霞身上。 一会等常威来,她还要请假去见老师。 “我从小到大就没请过家长,上十年学,就没让爸妈操过心。”小警花气性大,在办公室里唠唠叨叨的。 范团儿今儿来的早,劝道:“八九岁的孩子正调皮的时候,再大点就懂事了。” 姬晓望赞同道:“范姐说的对,姜姐,您是女孩当然自小文静,男孩小时候都调皮,我这么老实,上学的时候还打过架呢。” 大伙把目光转向他。 你老实? 刚来的时候是有点,说话都不敢大声。 现在只要抓人你就跑前面,冲上去就扇人俩嘴巴子,还问人家:你瞅啥? 李来福因为父亲早逝,又是家中长子,倒是没有太多调皮的机会,好奇道:“他到底闯了什么祸?严重吗?” 姜红霞没好气道:“玩火柴,一把火把前面女生头发烧了半截,好在没伤着皮肤。” 这下大家都不劝了。 “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家长说,真丢人。” “不行,咱去了先自己打一顿,表明个态度吧?” “也是,你动手打了,对方就不好意思追究了,这事其实也没多大。” “对,男孩该打还是要打。” 原本大家还在劝慰姜红霞,这会纷纷改口,先把外甥打一顿出气。 常威笑着进屋,“你们这是要打谁?” 邬继茂迎上去,“常威,把你车借一下,我和红霞上午请个假。” 常威不吝啬,顺手把钥匙丢过去,“你技术不行,让姜红霞开,对了,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邬继茂接过钥匙轻轻放在姜红霞面前,随口道:“我们去打孩子。” 常威僵在原地好一会没动弹,片刻后小声劝道:“要不,你们还是先留着,让双方家长见见面,早点把结婚证领了吧?” 办公室里哄堂大笑。 姜红霞双颊潮红,只觉得今早是双重暴击,可又不能怪人家常威,只能追着邬继茂打。 常威不明所以,追上去拦住,“别,小心点,别动了胎气。” 大伙已经笑的前俯后仰,气都喘不上。 还是范团儿性子稍冷淡些,最快恢复过来,和常威说了下具体情况。 常威无语的看向两人。 等他俩闹完,常威叮嘱着,“既然是小事,早去早回。” 姜红霞收起脸上羞恼的表情,认真道:“是不是有事?要是这样我就不请假了,或者下午去也行。” “约好了的就去吧,十点前尽量赶回来,十点半我们要去分局开会,全员参加。” “什么议题?” 常威还没来得及说,邬继茂在旁边嘟囔着,“连我都要参加的会,估计没什么大事。” 大伙讶然。 他的自我认知还真是......准确。 常威笑道:“火车站行动的案情讨论会,借的分局礼堂,还要讨论反扒大队的事。” “行,我们速去速回。” 等两人离开,张龙才叹气道:“鸡毛平时憨憨的,我看他只是不想动脑筋,要是说他傻,我是一点不信的。” 见大家看过来,他继续道:“院子里明明有两辆边三轮,他为什么不骑?非要找组长借小汽车?” 赵虎略微思量就明白过来,“鸡毛这是在借势?” “也不算借势,只能算是给姜红霞壮壮胆吧。” “他们还怕人家老师?” “对方家长应该也会来人,万一遇到个不长眼的,以为他俩就是普通小民警呢?” 也对,这里是京城,一板砖砸下去,说不定躺在地上的就是个处长。 第243章 严书记很重视 红旗小学。 姜红霞把车停好,看着旗杆上飘荡着鲜红的旗帜,思考着一会如何向老师和对方家长道歉。 这事,毕竟自家孩子不占理。 邬继茂守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他陪着来,就是给姜红霞壮胆而已。 上了楼,找到老师办公室,里面十余个教师正默不作声听着一个年轻妇人发飙,只有当班老师陪着小心说话。 “你们学校是怎么管理的,这种野孩子也敢收,看把我们孩子头发给毁的,我告诉你们,严书记对此事很重视,必须开除。” “严芳妈妈,这件事情学校确实有责任,我们也严肃批评了魏建国同学,但是对方只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开除是不是过于严重?” “开除还严重?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我现在就让公安机关把他抓起来。” “言重了,言重了,孩子间玩闹过了头,不至于要抓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孩子头发烧掉半截,这还不严重?你说了不算,让你们校长过来,你做不了主,自然有人可以做主。” 姜红霞在门前顿了顿,吸了口气,保持着笑脸敲了敲门。 “请问,宋老师在吗?” 和妇人说着话的女教师见来了两个公安民警,以为是严芳家长叫来的,连忙道:“公安同志,我就是宋老师。” “您好,宋老师,我是魏建国的姨妈,他妈妈今天单位有事不能来,我代表他妈妈。” 宋老师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年轻妇人就气冲冲的跑到姜红霞面前,指住姜红霞鼻子就开始骂。 “这么严重的事情做妈的为什么不来?是不是生了个野种不好意思见人?难怪孩子这么野,我看就是缺家教。” 原本大姐不能亲自来,姜红霞是有些羞愧的,更何况确实是自家熊孩子闯祸。 她已经做好了唾面自干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对方骂的如此难听。 她依然忍着,稳住心态,谦和微笑道:“您是严芳的妈妈吧,实在抱歉,我家孩子不懂事,给您和您的女儿造成了伤害,对不起!” 说完,她认认真真鞠了个躬。 哪知道对方根本不接受,待姜红霞刚刚起身,抡起巴掌扇过去。 “啪” 这一巴掌被邬继茂拦住。 女人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嗓音尖锐的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抓我胳膊做什么,公安了不起啊,公安就敢耍流氓?耍流氓啦,公安耍流氓啦——” 邬继茂没想到女人说他耍流氓,急忙把手收回来。 女人见邬继茂怕了,顿时胆气更壮,不依不饶,“你们以为自己是公安就能随便欺负人?我告诉你们,派出所所长见了我家严书记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话对姜红霞和邬继茂没有攻击力。 派出所所长和他们说话也很客气。 大概是见他们面不改色,毫无惧意,女人反而愣了下。 宋老师连忙上来说和,“不要激动,严芳妈妈,我们有事好好商量,今天主要是说孩子的事情。” 姜红霞深吸一口气,把心头怒意压下,“严芳妈妈,我大姐今天确实有重要工作,对于这件事情,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女人重重的“哼”了声,手臂又挥舞起来,“这事没的商量,必须开除。” 姜红霞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严芳妈妈,这件事确实是我外甥魏建国的错,我向您道歉,但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开除的处罚未免太重了.....” 她经济赔偿的话还未说出,女人已经打断,“我说了没有商量,宋老师,如果不按我的意思来,等严书记过问,就不是开除一个学生的问题了。” 即便面对威胁,宋老师依然面带笑容,试图安抚住她的情绪,“严芳妈妈,孩子读书不容易,您多体谅,我们再好好商量下,有没有别的办法。” 女人哪肯,手指快要点到姜红霞脸上,邬继茂见状连忙插进来挡住。 结果这女人见到邬继茂就来气,手指一扒拉就在邬继茂脸上划出四道血痕。 这一下,姜红霞彻底忍不住了。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邬继茂脸上的四道血痕此时如同刺在她的心头。 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反手一拧,“袭击公安民警,你胆子太大了。” 那女人不受力,被姜红霞把胳膊拧到后背,压的直不起腰,半躬着身子,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严书记的儿媳妇,你们这样是对严书记的攻击,再不放开我,我扒了你们的皮。” 邬继茂见姜红霞动手,顿时有了底气,抓住女人另一只胳膊到背后,掏出手铐就给她戴上。 姜红霞眸光微闪,细细观察了邬继茂脸上的血痕,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宋老师,魏建国的事情我们稍后再来处理,这个女人攻击公安民警,我们先把人带回去。” 宋老师已经手足无措,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 “不让你们为难,如果他家里人找来,就说她被龙组带走了。” 宋老师喃喃的复述了一遍,“龙组......” 这么狂炫吊炸天的名字...... 交代完,姜红霞押着女人出办公室,邬继茂护在身边。 走廊里回荡着尖利粗俗的骂声。 校长匆匆忙忙赶来,只看到三人的背影上了威利斯吉普车。 他顿时面色大惊。 这会能开车的可不会是小民警。 “那两个公安说了是哪个单位的吗?” 宋老师惊魂未定,好一会才答道:“说了,就是名字好奇怪。” “奇怪?公安机关不是派出所就是分局市局,难道他们还是公安部的?” “不是,她就说了两个字,龙组。” 校长没听过这个单位。 此时打听到两人根底,他就好向严书记交代。 他知道严书记的儿媳有些霸道,刚才是故意躲着,让老师来出面安抚。 谁知道居然出了大事。 广福街道办。 严东贵接到校长的电话,心头大怒,但宦海多年,他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语气依旧平静,“李校长,对方说了是什么单位吗?” “我当时不在场,就听现场的老师说叫个什么龙组,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龙组?”严东贵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咂摸着,过了片刻嗓音提高三度,“他们说的是龙组?” “对,就是龙组。” “嘟——嘟——” 电话挂断。 严东贵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 ps:终于放出来了,感谢这十一天大家不离不弃的陪伴。 欠的文,我会补的,哪怕你们说九出十三归,我也认了,真的感谢你们一直在追。 给我几天时间调整下。 再求个催更和免费的为爱发电! 第244章 兄弟情 龙组小院里,见邬继茂脸上带伤,众人大惊失色。 姜红霞既无奈又气恼,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常威眸光闪动,瞥了眼还在叫嚣的女人,淡然道:“先押到派出所羁押室关起来吧,等开完会再说。” 张龙赵虎接过人,押着去了派出所那边。 姜红霞讪讪道:“常威,对不起,我看到继茂被划伤了脸,冲动了,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常威倒是极为认真的说:“只要她先动手打人,你抓她回来没问题,不过你外甥的事真要好好管管,我家老四也很皮,但从来不会闯祸。” 姜红霞叹了口气,无奈道:“孩子的事确实我们理亏,所以去了我一直在道歉,她一巴掌差点打到我脸上,我都没计较,也没敢拿龙组出来压人,后来是看到继茂受伤......” 常威瞅了眼邬继茂的脸,声音清冷,“大人的事我来处理,我们不仗势欺人,但也不好欺负,孩子的事你们要充分尊重学校的意见。” “没问题,我们绝对不干预学校的处置。”姜红霞得了常威的话,心里顿时踏实,学校那边,怎么都不可能把孩子给开除。 至于道歉、赔偿、处分,这本就是应有之意。 邬继茂小声道:“常威,那女人的公公是个书记,听她意思权力不小。” 常威嗤笑着,“真要是大官,你今天看到的应该是秘书和校长。” 两人想了想,确实如此。 常威不再关注这件事,瞅着邬继茂道:“要不要去看看脸?” “没事,一点小划伤,结痂就好了。” “还是涂点药水吧。” 姜红霞扯着邬继茂的胳膊就走,“对,谁知道那女人的手有多脏。” 这件事常威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如果邬继茂不受伤,他们把女人抓回来确实不妥,毕竟事情源头是姜红霞外甥先闯祸。 现在性质变了。 ...... 东城分局礼堂,今天会议主题是火车站案情讨论会和反扒大队人员分配。 第一个议题过的很快。 常威点名的人,不管是小偷或者别的罪犯,几乎没有脱罪的可能。 小偷就不要谈气节,进了公安机关,交待自己,检举兄弟,那都是家常便饭。 喝酒全是兄弟情, 口供写满兄弟名, 警局患难见真心, 携手监狱共前行。 在火车站现行犯只抓了八十多个,结果出现人传人现象,到现在被传唤和羁押的盗窃犯已经超过一百五,还有扩大的趋势。 收缴的赃款已经超过三万元,当天在火车站退赃就有五千多。 西直门火车站因为是前指,这两天收到的锦旗超过五个。 金所长拉住常威的手就不肯松开,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更开心的是各街道办主任,纷纷去鼓楼所向陈铭记学习管制劳动队的管理经验。 可以预见,今年冬季,京城大街小巷的卫生状况会有大幅度改善。 至于那些重犯......常威在指认的时候就点出了问题,想藏都藏不住。 比如化妆的假老头,带着枪的大胡子...... 不招供? 你就说扛不扛揍吧? 要是别的人指认,办案民警还怕弄出屈打成招的事。 常威指认的罪犯......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果然,七个重案犯最后交代的案件都确有其事,案发地公安机关已经发函确认。 第二个议题就很耽误时间。 原定三十个人的反扒大队名额被调查部要走十个,剩下二十个谁家都不够。 西城分局赞助了一千块钱,魏千军见状,东城分局也跟了一千。 崇文和宣武还未来得及说话,常威连忙拦住。 “够了,够了,等二期吧。” “常威,多招点人没事的,要是场地不够,我们提供。” “各位领导,真不能再多了,再多小偷不够分啊。” 崇文和宣武怕的就是不够分啊! 要是被东城和西城抓完了怎么办? 最后经过“友好”磋商,第一期反扒培训班暂定人员七十人,其中调查部十人,东城西城各二十人,崇文宣武各十人。 等第一期培训班结业后,再开第二期。 至于各分局为什么不自己搞? 常威的点子,你去摘他的桃子...... 知道聂处怎么没的吗? 其实常威不在乎,他组建反扒大队只是想弄点奖励。 重点是十一月中旬开始的严打。 这事之前从未有过。 散了会,市局龚局长专门找常威聊了会这件事,并表示会大力支持。 让京城百姓过个放心年。 这是龚局长最后定下的宣传口号。 每逢春节,都是盗窃案高发期。 除此之外,因为春节庙会等活动,调戏妇女这类流氓行为也在增多,群众反应强烈。 赌博就更不用多说,这是盗窃的源头。 大事已定,混了顿午饭,从分局出来,常威心情很好。 因为离的近,分局距离派出所不到一公里的路,他们也没开车来,龙组的人溜达着朝回走。 李来福感叹着,“常威,你走出了一条新路。” 常威嘿嘿笑着,莫名想起一句名言,“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邬继茂把手一举,“这句我听过,是鲁迅说的,写在他的书里,叫什么书来着......对,叫《咆哮》。” 姜红霞上去就是一脚,骂道:“是你在咆哮吧?人丑就多读书,是《呐喊》啊!笨猪!” 邬继茂顿了顿,抓着脑袋疑惑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姜红霞不再惹他,闷头跟在常威身后,小脸臭着。 邬继茂讪讪笑了笑,恬不知耻的围在姜红霞身边陪着小心。 “邬继茂故意的吧?”范团儿扭头看了眼两人,小声在常威身边说着。 今天会议她也有参加,理由是确保调查部十个名额不会被克扣掉。 其实就是不想一个人在院子里。 常威抬头看着天边飘过的云彩,嘴角含笑,“早上的事,姜红霞一直不开心,又担心对方找麻烦,邬继茂是故意装傻在逗她。” “会有麻烦吗?” “你觉得那女人的做派,到底是谁给的底气?” “你手上有调查部的工作证,可以用的。” “还不至于,我能搞定。” 范团儿便不再说,静静的走在常威右侧,余光不时扫过他清秀的面庞。 如果这是二弟,该多好啊! 第245章 夫妻情 刚回到院子,抬眼就看见陈铭记,杨文海在旁边作陪闲聊。 常威挥手打了个招呼,“陈叔......记,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这些日子忙着街道办工厂的事情,陈铭记连他搬家都没露面。 “过来说点事。”陈铭记轻轻敲了一下常威的脑袋,不悦道:“说了喊叔,最后加个记做什么?” “喊陈叔当然亲切,但是喊陈书记吧,更显尊重。”常威小脸认真。 陈铭记总觉得常威的口语是在骂人。 但这孩子一直皮,你要是真和他计较,反而掉到坑里。 “去我办公室谈吧,他这就一间大办公室,还在修呢。”杨文海邀请着两人。 常威举手同意,“正好去蹭蹭杨叔的茶,我这什么都没有。” 三人朝着派出所小院走。 路过刑侦办,他进去向朱飞虹和谢三福打了个招呼。 谢三福家老大刚刚办好以工代干,看到常威愈发热情。 纵火敌特案,他带着老战友负责跟踪监视,至少也是个三等功。 闲聊了几句,常威便准备离开,因为办公室里韩松还在做笔录,他不好多留,免得影响工作。 是个中年男人来报案。 他媳妇已经三天没回家。 韩松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同志,你这样一直笑,我们怎么写情况?” 男人揉搓了下笑僵的脸颊,“不好意思,公安同志,我不笑了,我保证不笑了。” 话这么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事,脸上又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常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媳妇失踪,有这么开心吗? 所长办公室,杨文海已经泡好茶。 “工厂准备妥当,老师傅已经到位,你要的十个名额怎么弄的?” “我上午刚问过师傅,电报和挂号信早就发了,估计这几天人就会到。” “给你们派出所另外留了五个名额,你们自己把名单报上来。” “这事您问杨叔。” 杨文海立刻道:“下午我们几个所领导再过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报给您,都是我们所的困难家庭。” “要说清楚,虽然是技术工作,但是对体力也有要求,而且我们只是街道工厂,没有户口指标。” “明白,本来就是照顾,哪里还轮得到挑三拣四。” 这只算开场白,即便烈属和困难家属这十五人没到位,也不影响街道办工厂开工,说完工厂的事才算进入正题。 “城区各处街道办主任都在给我打电话,问这个管制劳动队的事情,常威,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和大伙见见面?” “该怎么弄,陈叔您都清楚,我不瞎掺和。” “还是有些具体的事情要你拿主意。”陈铭记抿了口茶水,把记事本翻开,指着上面的文字道:“比如,这个管制时间,到底控制在哪个部门手上?” “执法的事当然是我们公安机关,如果表现出色,你们写报告,派出所审批,上报分局存档。” “不配合工作的呢?” “送去清河农场呗,好日子不想过,那还客气什么?”常威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陈铭记都在说废话,沉默片刻道:“陈叔,您到底是什么事?” 被常威喊破,陈铭记略微有些尴尬,呵呵干笑了两声,“是严东贵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想找你求个情。” “严东贵?” “广福街道办书记,你们今天刚把他儿媳妇给抓了。” 常威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陈铭记叹了口气,猜测着常威估计心里不痛快。 可严东贵和自己是故交,求上门,他实在推脱不掉。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杨文海喝着茶水,偷偷看了下两人脸色,闭嘴不言。 常威还是那个常威,但常威已经不是以前的常威。 过了良久,常威才坐正,眉头微皱,“陈叔,他想求个什么情?” 陈铭记听见常威开口,松了口气,连忙道:“我就是个传话的,你别怪陈叔,他的意思是事情到此为止,孩子的事情大家也都不再追究。” “孩子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学校有自己的制度,这事我不偏袒,熊孩子不挨揍会长歪的。” “那你的意思呢?” “严书记没说说,他儿媳妇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那他找我求个什么情?难道还怕我去把他也给抓了?” 陈铭记干笑两声,端起茶杯开始喝茶,余光瞟过,低头不语。 你这不是废话吗? 万一你心里不舒服,查他的事情怎么办? 谁没点小九九啊! 常威皮笑肉不笑的歪了下嘴角,“看来这位严书记是在带病工作啊!” 这话陈铭记不接。 今天他已经越界了,碍于情面不得不来,但是为对方担保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常威倒没埋怨陈铭记。 社会是人的社会,只要生活在社会里,人情世故避免不了。 供销社的事,常威不也没有深究。 但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自己轻轻放过,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队伍怎么带? “陈叔,您开了口,面子我得给,甚至严书记的儿媳妇我也能放掉。”他淡淡的说着。 陈铭记点点头,爽快道:“我就是个带话的,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你就直接说但是吧。” 常威和杨文海都笑了,真的顺着他的话继续道:“但是吧,他儿媳妇太嚣张,必须得给个教训,我们公安打人不合适,您让严书记儿子过来,给他媳妇十个巴掌,这事就算了结。” 陈铭记愣住,他没想到常威给出这样的解决方案。 常威耐心的解释道:“严书记的儿媳今天要扇姜红霞的耳光,被邬继茂给挡住,结果他自己脸上被挠了四条血痕,这事您还不知道吧?” 陈铭记吓了一跳,立刻撇清关系,肃然道:“我是真不知道,估计严东贵也不知道这事,他这个儿媳妇太嚣张了,是该好好教育下。” “我也要给邬继茂和姜红霞一个交代,严书记的儿媳妇我们不便管教,她骂姜红霞没有家教,那就让她丈夫来教教她,打一还十,咱们大事化小,家庭教育吧。” “好,你说的对。”陈铭记赞同,并且觉得常威已经很给面子。 儿子打儿媳妇十个耳光,这算家事。 不伤严东贵的脸面。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因为儿媳妇闯的祸,严书记迫不得已在一个年轻人面前认怂,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严家也从此不待见这个媳妇。 挨了十巴掌,儿媳妇心里也是一口怨气出不来,自家公公是个处长,居然被个科长给吓住,害的自己颜面尽失。 夫妻关系因此愈发冷淡,然后争吵,最后破裂。 两个月后,严书记的儿子和媳妇离婚。 拿到离婚证第三天,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寄到区政府。 里面装满了严书记贪污受贿的证据。 第246章 起步副科的龙组 带队伍,最忌讳外圣内王。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谁都希望有个护犊子的领导。 这个时候别讲道理,道理是对外人讲的。 不信? 回家对媳妇讲道理试试看。 讲的越好,假期越惨! 这个结果姜红霞和邬继茂都极为满意。 两货都担心因为一时冲动给龙组带来麻烦,现在对方主动认怂,他们立刻见好就收。 没有外界干预,学校的处置也很顺利,外甥魏建国被警告处分,赔偿十块钱,姜红霞回去后用武装带猛抽了十下。 邬继茂的伤...... 这货算是因祸得福。 第二天,姜红霞带来个保温桶,里面是一份鸡汤。 姜妈亲手煲的。 姜家大姐和大姐夫在家说了他不少好话。 姜爸也夸赞他有担当。 二货在办公室笑了一整天,最后大家忍无可忍,把他赶到院子里冷静下。 常威闲闲的坐在大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开始盘点这些日子的系统奖励。 生活物资是基础,无须赘述。 又奖励了几个小技能,文件检查、刑事拍照、现场勘察......聊胜于无。 很多技能受制于科技发展,现在用不上。 但未来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把奖励整理完毕,金木匠笑呵呵的敲门。 “常科长,忙着呢?” 常威连忙站起来招呼,“金大爷,快,进来坐。” 金木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不坐了,我把东西给您送来。” “您这就做好了?” “早就弄好了,刷了两遍桐油耽误了点时间。”金木匠笑呵呵的接过常威递过来的烟,“那个滑梯我刚去您家后罩院里装好了,这是枪和马。” 枪是几把木头枪,给常天和常南准备的。 马是摇摇小木马,给常珑和常小蛮准备的。 院子里还装了个滑滑梯。 天气冷了,杨敏不许两个小菇凉去外面玩,常威见她们整天关在小院子里,着实心疼。 常珑现在识几个字还能看看小人书,常小蛮只有小黑猫陪着。 两人说着话,常威送金木匠去后罩房,顺便看看进度。 这里原本就是住家,修缮倒是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若不是常威要求高,拿到房子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入住。 但是俩老头会住进来。 所以后罩院是比着常妲倒座房标准在修,还特意糊了棚顶,确保不漏雨,不灌风。 “后院再有两三天就能完工。”金木匠指着忙进忙出的工人,“知道您赶着用,我们来了六个人。” “您辛苦,工钱放心,一分不会少您的。” “常科长说的哪里话,跟着您做事心里踏实。” 打鸡窝开始结交,金木匠是真心佩服这个小警察。 他是看着常威穿上警服的,又看着他成为科长,但是两人相处时,常威还是那个蹲在小厨房里看他打鸡窝的少年。 说起工钱,常威从后罩房出来,绕了个弯去了派出所后院。 这里是后勤办公室和仓库。 劳资办里,婆娘们正在安抚一位女同事。 常威见状不准备进门,结果被宋姨瞧见,拉着他进屋坐。 这下不能直接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吴姐这是怎么了?” 宋姨瞥过去一眼,“傻不拉几,被自家男人给打了。” 家暴啊! “我咋看您在看笑话呢?”常威坐到宋姨身边,小声道:“您和吴姐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这事可没办法管。”宋姨拿了缸子给常威倒水,一点不顾忌吴姐的难过,“嗤嗤”的笑道:“她那是活该。” 常威这会再认真去看,果然,劝慰吴姐的婆娘们都在憋着笑。 这些天降温,婆娘们在办公室里闲聊,都说晚上冷,睡觉要靠着自家男人取暖。 不知道谁开的头,说起男人身上都是热的,只有屁股是凉的。 大家纷纷附和,这个说是,那个也说是。 办公室老娘们的话题,比男人还奔放。 晚上回家睡觉,吴姐就在自家男人身上摸了摸,奇怪道:“别的男人屁股都是凉的,你的怎么是热的呢?” 于是挨了一顿胖揍。 常威听完都无语了! 略过这个话题,他说起正事。 一个是来还借款。 之前找派出所借了五百块钱,现在几个分局拨款到位,常威立刻过来还上。 二个是想请宋姨去龙组,把后勤这块挑起来。 之前物资和钱款都是姜红霞在代管。 她只能记记流水账。 “姨,您就过去给我帮帮忙呗。”常威在办公室里耍无赖,趴在桌子上不起来,“待遇保证比派出所好,我们人少,事情也少。” 宋姨思忖片刻,点头道:“你要是不嫌弃姨老了,姨就过去给你帮忙。” 常威嬉笑着,“姨还不到五十呢,老什么,您过去,我给您解决副科。” 后勤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宋姨愣了会,拍着常威的胳膊,嗔怪道:“可不能乱说,副科哪里这么好解决。” 常威傲娇的抬起头,略显臭屁道:“我们龙组起步就是副科。” 婆娘们回忆了下,好像真是啊。 四大名捕刚刚被提拔,加上编外的张龙赵虎,真是全员副科级。 宋姨眨了眨眼,把凳子拖近了些,认真道:“常威,你说真的?” 常威晃着脑袋,“姨,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您可是我亲姨。” 小时候受过的恩惠不谈,前段时间在石榴树下睡觉,还被她给捂出痱子。 宋姨的眼眸裹上一层水光,她轻拂着常威的后背,喃喃道:“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常威笑着站起来,“那就说定了,我找杨叔说去。” 等他出门,婆娘们纷纷来恭喜。 公安机关,后勤岗因为不是主体业务,是最难升迁的,很多人只能靠年限慢慢熬。 或者说,大多数单位的后勤岗位都是如此。 地位不低,待遇不高,一辈子在原地踏步。 宋姨这一步跨出去已经走到大多数人的终点。 常威在杨文海办公室里说了宋姨的事情,自然惹来一堆埋怨。 宋姨是派出所里的老人,不能说爱岗敬业,但是账目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可是常威许的条件,杨文海给不了。 “你先是把刑侦办的几个年轻人带走,现在又开始挖老人的墙角,迟早有天派出所里的人都被你挖走。” “那正好,您换上自己的心腹。” “别瞎说,都是工作,哪里有什么心腹的。” “嘿嘿,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呢,是不是?” 杨文海敲他的脑袋,陪着他往外走。 角门处,李来福慌慌张张的跑来。 常威被他的表情刺了下,右眼不自觉跳了跳。 第247章 小法医 老话说。 左眼跳财,右眼跳......封建迷信。 李来福走近,表情略有些严肃,“常威,刚才部委打来电话,让我们接手浮尸案。” 龙组被定义为重大案件专案组,普通刑事案不会交到他们这里,除非常威主动想查。 这些日子他的心思没在大案上。 浮尸案他听说过,玉潭公园这一周连续飘起来两具浮尸,但是具体情况没打听。 “这不是海河区的案子吗?一直没破?” “之前上报说是溺水,今天又飘上来一个,部委让我们接手查清楚。” 常威拍拍脑袋,又是这种屁事。 明显部委对之前的两个溺亡存疑,所以才让常威插手。 都是得罪人的活。 ...... 对于常威的到来,不管心里怎么想,海河公安分局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寒暄之后,小会议室里,常威翻阅着资料。 今天发现的尸体已经出现泡发情况,也就是巨人观。 照片上是个男人,头部遭土枪近距离轰击,铁砂把人脸打的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的五官。 身体上还有陈旧刀伤十余条。 因为没有拍细节,常威短时间内看不出更多信息。 他又翻看了下之前两具浮尸的照片。 都是男性,没有明显外伤。 “之前的尸检报告呢?” 陪同的刑侦大队长高有义连忙在档案袋里找出两张纸递过去。 常威接过来瞟了一眼愕然道:“就这么点数据?” 高有义眸光微闪,露出几分勉强的笑意,弱声道:“我们没有法医。” 常威捂住额头看着手上的尸检报告,心中腹诽,没法医也不能这么潦草吧? 除了身高体重外,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死者身份也没确定?” “没有。” “你们是如何确定溺水身亡?” “两具尸体身上没有外伤,口腔内有污物。” 口腔有污物确实是判定溺水的依据之一,但这很容易伪造,想要知道真实情况应该解剖看肺部和咽喉。 不过他们没法医,常威也不能勉强。 国内的法医建设刚刚起步,1954年沪海成立司法部法医研究所,在全国医院内选拔优秀青年人才学习法医知识。 学习多久呢? 一年。 就算如此,这些学成的法医也很抢手,前几批都被各省市瓜分。 对比三具浮尸的照片,根据浮肿情况和发现日期,常威怀疑这三具尸体死亡时间很接近。 “之前两具尸体呢?” “没人认领,我们烧了。” “烧了?” “我们这以前没人认领的尸体都是火化,土葬还要买棺材......” “那今天的呢?” “今天的还在。” 常威思忖片刻,“安排个车,把尸体送到东城区,他们那今年分来个法医,先解剖尸体查明死因。” 作为城四区,东城分局条件比海河区要好很多。 常威当然可以一个电话把东城区分局法医招来,但是想想也知道,这里没有解剖条件。 于是一行人又急急忙忙跑回东城分局。 刚分来的小法医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面对常威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来东城分局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个名字。 看出他的紧张,常威面带微笑很随意的找着话题闲聊,试图让他放松些。 “怎么称呼你?” 常威伸出手。 小法医的双手在衣襟上搓了两下,接住常威伸出的手握了下,轻声道:“常组长,我姓魏。” “嚯,倒是和魏局一个姓,魏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魏局没有亲戚关系。” 常威笑了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是问你,你叫魏什么?” 小法医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闹了笑话,更加尴尬,把一直紧握住常威的手松开收回,在裤缝上摩挲着,“常组长,我叫魏远。” 常威点点头,“我们先去看尸体,你那有新口罩吗?” “有,有的。” “好的,给我拿......拿两个吧。” 分局大院远离办公楼的角落里有三间平房,这里原本是分局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因为法医到来,又隔出来一间做了解剖室。 死者现在光溜溜的摆在解剖台上。 说是解刨台有点言过其实,就是一张钢板床。 “以前解剖过尸体吗?” “上学的时候刨过。” “来分局以后呢?” “没,这个月没有要解剖的尸体,我平时就是抽抽血,验验伤。” 说着话,常威跟在魏远的身后走进解剖室。 隔着两层口罩,他依旧被臭的头晕。 至于巨人观的外形......他和李来福都经历过一次,并未觉得多恐怖。 邬继茂神经大条,除了觉得臭之外,还特意跑到尸体面前认真打量一番。 其他人就有点惨。 刚进解剖室姜红霞就跑出门开吐,张龙赵虎和姬晓望多坚持了十秒时间。 稍稍适应了气味,常威戴着手套走到解剖台前。 死者是男性,因为面部完全被破坏,很难确定具体年龄。 想要确定死者年龄,可以看牙齿,看骨骼,看皮肤。 常威不是法医,他不会看。 魏远是法医,但是他也不会。 常威有刑事拍照的技能,他从挎包里拿出相机,细致的观察着死者体征,并拍照记录。 把相机收好,又取过李来福手里的皮尺,叮嘱道:“我说,你来记录。” 李来福连忙拿出笔记本,听着常威的描述开始写尸检情况。 “死者为成年男性,年龄25到35岁之间,身高169公分,体重预估130—140斤之间,身体上有陈年刀伤......一、二、三......十一处,其中三处有过缝合处理。” 常威又掰开死者的嘴观察了下,按了按牙齿,继续说道:“牙齿状态差,有多颗龋齿,口腔内有水草和污迹。” 李来福凑过来请教,“常威,这个牙齿有什么说法吗?” “粗粮需要更多的咀嚼,吃的多,牙齿坚固性好,龋齿少,细粮因为不需要咀嚼,对牙齿锻炼较少,反而容易发病。” “这个人的牙齿情况差,是不是说明他平时经常吃细粮?” “不能绝对,但也算是有效信息。” 李来福表示学到了。 魏远也表示学到了。 第248章 走完最后一段路 这不是常威第一次观察巨人观死尸,除了气味让他难以忍受,其他方面他很平静。 “能解剖吗?” “您是说开三腔吗?”魏远姿态端正,没有丝毫推脱,“我没有一个人做过,但是应该没问题。” 三腔指的是颅腔、胸腔、腹腔。 常威指了下死者咽喉的位置,“这里有点淤青,先把喉部打开,检查下喉骨。” 魏远找了块砖头垫在死者脖子下面,把喉部暴露出来,用刀片划开,又刨了几刀,检查一番后报告道:“常组长,这人喉骨骨折,应该是暴力撞击后造成的。” 李来福立刻把这些信息记录在本子上。 常威的火眼金睛无法看透肉体,甚至在关键部位都是马赛克,所以只能通过魏远来确定心中猜测。 “喉部有溺水痕迹吗?” “没有,他入水前应该已经死亡。”魏远又检查了一边回答着,询问道:“需要我打开胸腔看看肺部的情况再确定下吗?” “要的,除了确定是不是溺水,你还要看看是不是窒息死亡,我要知道他的真实死因。” 海城区分局的初步意见是土枪贴脸开大造成的死亡。 常威怀疑是先杀人,再开枪,目的就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 这会可没有dna技术。 “好的,我可能需要点时间......我不是很熟练。” “没关系,我不是很急。”常威说完犹豫了会,又道:“解剖完胸腔,再帮忙看看胃容物。” “可以的。” “还有背部肩胛骨附近的肌腱,你也检查一下,看看和普通人有没有区别。” 魏远不知道常威的目的,但是很听话的点头应下。 常威倒是没隐瞒自己的目的,他也希望魏远的能力越来越强,解释道:“这个人手指骨节粗大,掌心掌背皮肤粗粝,我怀疑他练过武,而且是江湖人士。” “您要看他肩胛骨附近的筋腱也是这个原因吗?” “对,练拳的人都要开肩,肩部肌腱比正常人发达,我没有在他肩部皮肤看到磨损,但是按压时反弹明显。” 魏远表示又学到了。 李来福认真听着,随后记录在本子上。 邬继茂颠颠跑过来,用手指头戳了戳死者的肩部。 最后,常威略带歉意的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煮一下,我想看看他的骨骼上有没有旧伤。” 其实x光也能看出来。 但是分局没有。 魏远面色有些发白,又很快恢复,他木木的点了下头,“我要找局里批点钱,分局没有能煮尸体的锅。” “嗯,你就说是我的意见。” “好的,常组长。” 旁听的龙组成员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解刨不说,还要煮尸。 从解剖室出来,大伙畅快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姬晓望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稳了稳情绪道:“我对京城不熟悉,津门练武的人都有圈子,不知道京城有没有。” “有的。”常威肯定了一句,悠悠道:“解放前我不知道,解放后他们都喜欢在天桥混迹。” 姜红霞听着他们的讨论,思忖片刻,疑惑道:“常威,这个死者和之前两个人是一起的吗?” “不确定啊,从死亡时间来看,比较接近。” “可是,之前两个人身上没有外伤,这个人的脸都被轰烂了。” “如果是一起的,那就说明之前两个人算是生人,凶手不怕我们查到他们的身份,而这个人就是京城本地人,甚至有些名气。” 众人若有所思。 解刨不是一会的事情,更何况还要煮尸。 常威没有留在这里旁观。 这个案子并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他看看天色渐暗,决定回家,明天再过来拿尸检报告。 李来福和邬继茂两个狠人,居然想留下来帮忙。 常威也不勉强,怕他们搞的太晚,把车留给李来福,自己溜达着回家。 晚霞漫天,如烈焰燃烧,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红色之中。 刚走出分局大院不远,街边靠墙坐着的一个老人,颤巍巍撑着膝盖站起来,朝着他们张望。 他佝偻着身子,满头杂乱的白发在风中飘扬,破旧的衣服裹着他瘦弱的身躯,一阵风就能吹倒。 姜红霞心中不忍,掏出钱包快步走过去想要给他点钱。 “闺女,我不是花子,我不是花子。”老人退后一步贴着墙角连连摆手,怯怯小声道:“闺女,我就想想问问,天安门怎么走啊。” 姜红霞略带好奇的看了眼,语气轻柔,“大爷,您不是京城人?” “俺是锦州人,想来看看天安门,刚才是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 “您咋一个人来的呢,您儿子呢?” 老人顿了会,轻声道:“高家屯。” 姜红霞顿时不满,柳眉竖起,“高家屯离京城又不远,做儿子的哪能这样啊,让您一个人跑到京城来......他在高家屯是做什么的?” 老人面色平静,缓缓道:“埋在那了。” 姜红霞一时语塞。 老人语气从容,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平津战役,冲锋号刚吹响,那炮弹就下来了,说是差几十里路就到京城了。” 姜红霞的眼眶瞬间泛红,抽了抽鼻子,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 “我是沿着儿子当年入关的路从锦州走来的,最后这一段,我得帮我儿子走完。” 常威在一侧静静的听着,用力的抿了下嘴角,柔声道:“大爷,我知道路,我带您去吧。” 老人迎上少年清秀干净的脸,苍老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如冬日暖阳。 天安门广场上,人民英雄纪念碑高高耸立。 常威搀扶着老人绕着碑座行走。 他们走的很慢,每一座浮雕都会驻足良久。 绕到北面,常威微微仰首,默念碑文。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他收拢双脚,立正敬礼。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伟大的中国,万岁! 四季风平, 山河无恙, 日升月落, 烟火平常。 这是祖国最美好的模样。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249章 天桥艺人 北京天桥,准确的说应当有两个含义。 一是桥的本身,一是因桥而得名的地方。 自1934年天桥本身被拆除后,天桥就成了一个地名。 解放前,许多江湖艺人在天桥“撂地”。 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画锅”。 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就有碗饭吃。 天桥混迹的江湖艺人不会擦边,玩的都是真功夫。 不过他们也是靠着打赏谋生。 行走江湖,这些人多有武艺傍身。 所以在天桥,你能看到抖空竹、耍中幡、舞叉、爬竿、说书、相声......也能看到玩二百斤重青龙偃月刀,开四张硬弓,甚至有表演硬气功的。 玩传统摔跤的比比皆是。 建国后,天桥依然是江湖艺人谋生场所,不过除此之外,天桥还有京城最大的农贸自由市场。 常威和龙组行走其中,左顾右盼,看的津津有味。 张龙小声提醒着:“这儿鱼龙混杂,是京城最乱的地方,大伙小心着点。” 常威用不着提醒,从踏入天桥这片地,光是闪着红名的小偷他都看见十多个。 邬继茂把姜红霞护在身侧,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撂地”比赛摔跤的两人。 穿着褡裢,也就是跤衣的两人哔哔赖赖,绕场漫步,就是不肯动手。 张龙顺着邬继茂的目光看过去,笑道:“这都是假的,表演,他们在等人打赏才肯开始,真功夫都用帷幔遮着,不给外人看,想学得先交钱。” 常威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你对这里很熟悉啊!” 张龙指了个方向,“我家以前就住这边,小时候经常跑过来玩,那时候可比这会热闹多了。” “这里有黑势力吗?” “您是说黑帮?” “差不多意思吧。” “以前是有的,我小时候还看到过他们收钱,后来我搬走了就很少过来,现在的情况也不清楚。” 看了会热闹,不管是颜值还是服道化,和后世相比都差的太远。 关键是这里没什么女人,袒胸露乳的糙汉子没啥看头。 张龙感叹着,曾经热闹的天桥再也回不去了,时光飞逝无法回头。 常威想告诉他,时光其实可以倒流的。 比如去年,你还有十六年就能退休。 到了今年,你一算,居然还有十七年才能退休。 一进一出,又多赚了三年。 这不就是时光逆流成河吗? 他脚步一转,“走吧,先去派出所。” 街面上一片祥和,也看不出问题,黑暗都隐藏在阴影之下,想要找人还得先找到地头蛇。 他们来之前已经电话联系过,天桥派出所王所长就在门口等着。 闲扯几句,常威进入主题,“你们所最近有没有人来报案,失踪案?” 王所长知道常威来的目的,早就查看过报案记录,摇头道:“没有,最近半年都没有失踪案。” “就您知道的情况,天桥这片的江湖人士里有没有失踪的?” “隔三差五就有,这几年买东西开始要票证,光有钱也没啥用,打年头开始好多人在天桥混不下去,要么改行上班,要么做了运动员,要么当了艺术家,谁也不知道那些不来的人去了哪儿。” 天桥走出来的艺术家确实不少。 常威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这边打架闹事的多吗?” “不算多,他们私底下抢地盘、抢生意都不会惊动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人最忌讳和官府来往,有事他们都私底下解决。” “现在还是这样?” “一直都是,有了纠纷,他们要么别处约架,要么找个茶馆请人说和,报官对他们来说很丢份。” 王所长在常威面前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桥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这里有上百年的传统,镇抚想管也要慢慢推进,不可能一蹴而就。 常威也知道这种情况,他思忖片刻,“我要找人,该问谁?” 王所长明白常威的意思,直言道:“这里有四个人专门负责调解矛盾纠纷,人面最熟。” 老舍先生的《茶馆》里就有这样的人物——黄胖子。 常威询问道:“能喊来吗?” 王所长嘴角微翘,“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常组长坐着喝会茶,我让人去找他们。” 说着起身出办公室,不一会几个小警察颠颠的跑出院子。 几人聊了会闲话,听见前院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愈来愈大。 王所长横眉竖起,常威主动道:“有事您就去忙,我们喝会茶。” “好,你们坐会,我去看看。” 结果王所长去了几分钟,没有把声音压下来,反而更乱了些。 龙组几人都有些好奇,溜达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一打听,闹事的居然是一只小猴子。 耍猴人撂地卖艺,因为小猴子驯化不足,他鞭打过甚,小猴子怕痛四处躲避。 他一鞭子没甩好,打在旁边看戏的小孩身上,收回鞭子的时候又把小孩拉扯倒地,额头蹭破了皮。 这下小孩的家人不干了,扯了耍猴人就要打架,又被人劝到派出所来处理。 常威听了两句就没兴趣,这种事最扯皮,治安警每天大半功夫都耗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姜红霞站在海棠树下找着小猴子,细细观察着,突然惊喜道:“哇,这只小猴子真好看,还是金毛。” 邬继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喊道:“我还从没见过金猴呢。” 常威心中悸动,目光在海棠树上巡弋,顿时兴奋。 居然是只小金丝猴。 而且是金丝猴中颜值最高的川金丝猴。 耍猴戏,用金丝猴...... 好吧,国内第一部野生动物保护法要1959年才公布。 金丝猴性情温顺,聪明灵动,再加上超高的颜值,确实招人喜欢。 耍猴人被对方一家人围堵着,派出所也在施压,最后迫不得已赔钱了事。 好不容易打发掉对方,等院里安静下来,耍猴人发了狠,拿出哨子重重的吹响。 从小被训,那小猴子不敢反抗,乖乖的从树上下来,自己拿起脖子上的绳索交到耍猴人手上。 赔了五块钱,耍猴人心中不忿,把怨气都撒在小猴子身上,举起鞭子就要打。 常威连忙拦住,出声道:“打不得。” 耍猴人闻声扭头看来,见是个少年,不满道:“我自己的猴子,凭什么不能打?” 没有保护法,常威也不能提国宝的事。 他走近两步,试探着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见它老老实实的不敢反抗,笑道:“你这猴怎么卖?” ps:补更的事情我记得,女儿放假没办法,等她四号上学,五号开始补,见谅。 祝大家节日快乐,股市一路长红! 卑微的求个催更和免费的为爱发电。 第250章 大圣 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 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 人前摇扇,醒木拍桌。 各位看官,你细听分说。 天桥派出所对面的茶楼里,醒木一响,说书人讲起了水浒传。 这一回正好说的是王婆计啜西门庆,淫妇药鸩武大郎。 外间一闹,耍猴人没听清楚常威的话,姬晓望连忙道:“我们组长问你,介猴卖吗?” 耍猴人连连摆手,拉扯着小猴子的绳索就要走,“介猴不卖。” 姬晓望急忙拉住他,“我们不抢你的,卖不卖的咱们先商量个价钱再说啊。” 耍猴人见他诚恳,面色犹豫犹豫,斟酌了会道:“您几位真的给钱?” 大家都笑了,常威走过来道:“叔,既然说是买,我们自然是要给钱的。” 耍猴人听姬晓望的口气,知道面前穿着藏青色大衣的少年还是他们的头,稍稍有些畏惧,又舍不得钱,咬了牙道:“若是您真想买,就给我五十块钱。” 猴子是他吃饭的家伙,卖五十块钱不算高,他驯化一只猴子至少也需要半年时间。 不过这半年里,他也绝对不会只驯化一只猴。 能卖五十其实是赚了。 常威倒是没犹豫,也没有还价,立刻掏钱。 五十块钱买下只小金丝猴,并不便宜,一条狗现在才多少钱,又能看家又能吃肉。 但是,千金难买心头好。 耍猴人接过钱,把绳索交到常威手里。 小金丝猴略显瘦弱,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 常威把它牵到角落,轻轻抚摸着它金色的毛发。 龙组的几人挡着耍猴人,找他讨要训猴的哨子,常威见他们没过来,把体质果实藏在手心塞到小猴子嘴里。 小猴子轻轻咀嚼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不管不顾的一口吞下。 然后耍猴人和龙组就看见常威解开了小猴子脖子上的绳索。 那小猴子不哭不闹,亦步亦趋的跟在常威身后,见他拍了拍肩膀,抓着他衣服就爬了上去。 “不要那哨子,猴子听哨音是应激反应。”常威情绪兴奋,把同事们喊回来,扛着小猴子往办公室走。 姜红霞一愣神,迅速追上,“常威,你还真神了啊,小猴子这么听你的,你上辈子不会是孙悟空吧?” 常威停下脚步,先笑了会,看着姜红霞费尽心力逗弄都无法让小猴子爬到她肩膀上,这才慢慢的继续走。 办公室里,常威已经给小猴子起好名字:大圣。 有了个小伙伴,等待的时间过的很快,天桥四位“扛把子”收到通知后规规矩矩的来了派出所报到。 说他们是“扛把子”当然是玩笑话,他们只是天桥市井最熟悉情况的老人儿,平时混迹天桥的江湖人士有什么矛盾纠纷就靠着这些人说和谈判。 游走在黑与白之间。 管的都是官府管不了的事情。 见王所长在常威面前说话客客气气的,这些人愈发小心谨慎。 不愿意和官府结交,是怕官府把他们当夜壶。 但这不表示他们敢在官府面前放肆。 常威面无表情,把手里的照片发出去,声音冷冽:“请诸位来,是想大家帮忙辨认下这三个人,看有认识的没有。”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黑,他并不愿意结交。 电影电视里,神探都会和黑帮接触,以便获取信息和情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走着走着鞋就湿了,心里想,反正湿了,不如踩踩水玩。 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给玩没了。 四人把照片拿在手上细细辨认着,跑江湖的人,又经历过战乱,死尸早就司空见惯,倒也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 翻到最后一张。 “领导,您这有个人的脸看不清楚啊。” “被土枪喷了。” “哦,那就没办法了。” “这人会功夫,练的拳法,身上还有不少刀伤,左边胳膊骨折过,肋骨也曾经断过三根。” 四人把照片交换了下,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商量了会,“领导,这三人我们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要不您让我们回去给您扫听扫听。” 常威并不为难人,客气道:“行,给你们一天时间。” 四人听罢猛的抬头,一天? 少年俊秀的脸上目光如剑,笑意如刀。 他们还想争辩几句,又收了回去。 现在是派出所,对面是公家人。 这不是讲江湖规矩的地方。 最后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来。 王所长送他们出去,常威还能听见他边走边说,“别不当个事,回头后悔的时候可别来找我求情。” “王所,劳烦您打听下,里面这位是谁家的公子?” “谁家公子都不是,人家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你们跑江湖的应该听过他名字,常威。” “鼓楼幼虎?” “龙组睚眦?” 四人齐齐吸了口冷气。 怎么遇到这个活阎王? 关键,他就给了一天时间啊! 常威随后也告辞离开。 按照计划,他还要去一趟海河区分局,让刑侦大队长高有义带着他们去玉潭公园看看发现尸体的现场。 秋季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金黄的落叶与碧绿的湖水交织,宁静深远。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水波荡漾,犹如琴弦轻拨。 浅水区的芦苇荡随风摇曳,波涛起伏,几只水鸟起起落落,啼鸣声与芦苇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站在护堤上,常威不由的生出海阔天空的豪情,只想高歌一曲。 爷爷也有鸡窝, 我要刀插我哥, 遭遍天雷, 偷走我的鸭子, 卖给村中王子用, 也会怕有一天会被刀, 好刀, 笨驴留香, 睡人都阔以。 极其标准的南音,怪异的腔调,龙组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高有义匆匆忙忙赶来,寒暄几句后,手指着三具尸体发现的位置。 “天冷,这些日子游湖的人很少,尸体都是飘到岸边才被发现的。” “这么分散?”李来福画了个玉潭湖的草图,铅笔在上面标注出三个叉。 “是啊,前两具尸体差了两百米远,这里经常有人投湖自尽,所以我们才没并案。”高有义解释着。 常威刚才的豪情顿时消散,怅然若失。 玉潭太大了,想要把这一片水域看完,他眼睛得瞎。 第251章 我要举报 天高云淡,阳光透过稀疏树枝洒下斑驳光影,给大地披上金纱。 龙组在护堤树荫下慢慢的朝着车辆走去,讨论着案情。 三具尸体发现的地点不一致,且湖中杂草丛生无法探查是否还有死尸,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最后一具尸体上。 也不知道明日天桥那边是否能有好消息。 常威并不慌。 他还有重证指引。 后罩院,常珑护着常小蛮在玩滑滑梯。 见常威回来,她刚想偷懒溜走,瞟到撮金毛在大哥肩头晃过,眼前一亮,小跑着过去。 “猴砸,是猴砸。”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真猴子,常珑兴奋的蹦跶着,比小猴子还像一只猴。 常小蛮脚步稍慢,扭着小屁股噔噔噔的跑来,仰着脑袋笑脸如同初绽的花朵,眼眸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猴猴,金猴猴。” 常威蹲下来,让两个小姑凉和大圣亲近。 大圣被耍猴人驯化过,又吃了体质果实,算是开了慧根,它蜷缩蹲在常威肩头,两条长胳膊搭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疑惑的看向两个人类小崽崽。 常珑伸出手,想摸又怕。 常小蛮抓了抓自己的鬏鬏,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圈,抠出颗糖果递出去。 屡试不爽的套路。 失败了! 这是猴子又不是美女。 常威笑着拿出两颗大枣递给她们。 于是。 两小孩自己吃了。 常威扯了个凳子过来坐下,看着四妹逗弄猴子,笑呵呵道:“老四,作业做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 “今天没挨骂吧?” “一点点。” “什么一点点?” “就是挨了一点点的骂。”常珑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就骂了几句,本来就也不算我的错。” 常威时常欣赏她的乐观开朗,捋了捋她的辫子,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骂你?” “娘下午在家卤你拿回来的牛肉,结果忘了放八角,就让我去放,我不知道什么是八角,看娘脸色不好又不敢问,就把闷葫芦罐儿给砸了,数了点钢镚丢到了锅里。” 常珑嘀嘀咕咕的说着,颇有些无奈的歪了歪嘴角。 闷葫芦罐儿就是存钱罐。 “你丢了多少钱进去。” “八毛啊,我一共就存了一块多钱,娘捞起来了也没还我。” 常威笑了下,倒是有些可怜这孩子。 别嘲笑她的无知。 一个没有上过网,甚至没有看过电视,从小失去父亲的七岁孩子,能懂多少? 到后世还有奶奶给孙子喂符水喂到icu的呢。 家里以前就没八角这东西,还是常威前些日子从派出所小食堂里找了点拿回来。 至于把钱丢到锅里......当然有点蠢。 可是他都能想象常珑当时的迷茫,老娘交代的不清不楚,她又不敢问,不做更怕挨骂。 好在这丫头一直是个乐天派,性格开朗,有什么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想。 后世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喜欢用一个词:原生家庭。 常威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创造出这个词。 他想起河南大学的王立群教授。 1958年,他此时应该已经十三岁,刚刚小学毕业。 因为家庭成分问题,成绩优秀的王教授没办法读公立初中,只能去读民办初中,为了缴纳高昂的学费,他十三岁开始拉汽马车,半工半读。 坚持到高中毕业,王教授考了五门满分,又因为身份原因不能读大学,被分配厂办子弟小学做代课老师。 这样的原生家庭......他从未放弃,后来入选6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原人物,入选70周年河南省突出贡献教育人物。 历史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他们吃了无数的苦,但从未听他们埋怨过原生家庭。 夕阳已去,皓月方来。 吃过晚饭,三小只都围着大圣打转,小昭傲娇的睥睨扫过一眼,几个纵跳上了常威的右肩。 大圣见了,急急忙忙跳过来抢占左肩。 三小只羡慕的仰着脑袋。 杨敏洗好碗筷后坐在他身边,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给两个大爷做的被褥都弄好了,你明儿上班记得带去。” “行,我记住了。” “你拿两件他们的旧衣服回来,你姐要给他们做几件袄子和棉裤。” “嗯,这个好,家里棉花还够吗?” “还有点。” “行,我过些日子还能在弄一些回来。” 正说着话,有人敲响院子门。 常妲把手里的针线放下过去打开,见来人是杜野,她向后退了步,请他进来。 杜野不敢对视,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进院。 “弟,找你的。”常妲把人引到客厅,去找暖瓶倒茶。 “常公安。”杜野在常威面前很恭敬,规规矩矩的站着。 “坐啊。”常威笑呵呵的打招呼,“上次搬家你来帮忙也没留下来吃饭,我还说过两天去看你呢。” 杜野连忙摆手,“那都是小事,您是忙大事的人,可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常威起身拉着他坐在八仙桌前,接过大姐递过来的茶杯放下,“说这个话就见外了,最近在忙什么?还在拉汽马车吗?” “嗯,一会就要去上工。” “上次轧钢厂盗窃案,你的举报立了大功,正好你过来,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 杜野慌乱的站起来,“常公安,我没想要奖励,我今儿来也不是要奖励的,我就是想着这个线索对您可能有用,只要您能立功就行。” 这是他的真心话。 奶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常威对他就是再造之恩。 他觉得只要送走了奶奶,这条命都可以卖给常威。 “该是你的,就不要客气。”杜野这样的态度让常威很无奈,他关心道:“你举报的事情没惹来麻烦吧?轧钢厂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我就是个拉车的,再说我以前是个小痞子,人家说几句没事。” 常威听他这个话,眉头微蹙。 “是什么人?” “常公安,都是小事,骂几句罚点钱,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常威面色严肃,声音渐渐冷厉:“不要总觉得遇到委屈,忍一忍就会好起来,人家不就是觉得你会忍一忍,所以才这样对你吗?” 杜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低下头认真思考着。 常威拍了下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先不说这个,你今儿过来是有事?” “嗯,常公安,我要举报。” 第252章 像极了爱情 “我要举报。” 这是杜野第四次在常威面前说出同样的话。 第一次,他举报王七,最后查到德胜门外黑市里的假票贩子。 第二次,他举报吕鑫,公安机关突袭沙河乡,破获敌特组织。 第三次,他举报轧钢厂工人,龙组和军队合作,破获莫南敌特小组。 一个案子比一个案子大。 这是他第四次要举报。 面对如此热情的东城群众,常威都有些吃不消。 以前确实说过让他做线人。 可这也做的太好了吧。 主动能动性比国庆节加班的三十多年老司机还要强。 “今儿吃晚饭的时候有人来找我,让我帮他找人。” 常威给杜野点上火,耐心听着。 “他说要找个人顶罪,这事以前我们这种......这种小痞子,我们经常干。” 常威对他以前的事情不置可否,询问道:“所以他想找你帮忙顶罪?” 杜野微微摇头,“没,他看不上我,是让我帮他找个狠点的,说这次是个大活,给三千块钱,今晚就要人。” 常威惊了下,三千块钱,这活确实不小啊! “我就问他,给这么多钱是多大的活?顶什么罪,估计要被判多久。”杜野大喘气了下,见常威目光炯炯,连忙道:“他说,估计明年会被枪毙。” “三千块钱买条命,是这个意思吧?” “嗯,他说最好找个穷的,病的,有前科的。” “知道是什么案子吗?” “他没细说,只说是杀了人,他也就是个中人,拿钱办事。” “这人是个什么人?混哪里的?” “我们以前都叫他黄老四,大名叫什么我不知道,二十来岁,整天游手好闲瞎混。”杜野回忆了片刻,补充道:“我记得他是混天桥的。” 听到天桥两个字的时候,常威的神经就已经崩住。 今天他刚在天桥要江湖人士交人,晚上就有人找顶罪者。 做公安的,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偶然和巧合。 到底是那四位调解人怕自己报复,准备随便找个人交差?还是已经惊动了真凶? 不,调解员不会,因为自己要找的是死者身份,找人顶罪,他们也得把死者先弄明白才能交差。 所以,真凶害怕了吗? 他在心里思索了两千字无法宣之于口,问道:“这个黄老四的家你知道吗?” “没去过,只知道是住在天桥那片。” “走,你今晚别去拉马车了。”常威顿了下,用力的拍了拍杜野的胳膊,“以后都别去了,我给你找个正经差事。” 杜野愣住。 星夜银河倾洒,明亮的车灯划破夜色,似乎穿越光年,让阴暗无所遁形。 派出所小院,杜野再次进来。 这一次他走在常威身侧,深吸口气,把自己的胸膛微微挺起。 “韩松,今晚刑侦办你值班?” “是,常组长有什么事情吗?您吩咐,我马上去办。” “先找个人去一趟桃条胡同,把李来福、邬继茂还有姬晓望找来。” “是。” 韩松去治安办找了个小警察跑腿,转身回屋见常威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凳子上,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桌面。 “轧钢厂的案子最后判了吗?” “人有点多,再加上西直门火车站的事情,分局法制科最近有点忙,可能还要等两天。” “嗯,轧钢厂的那些工人你再审一审,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好的,常组长,我明天就去。” “轧钢厂后勤那边有些人跋扈惯了,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多了解下情况,特别是审清楚他们有没有压榨临时工?” 常威停下手指的动作,看向韩松道:“我不怕别人说我徇私,杜野是我的朋友,而且他是立过功的,现在,他在轧钢厂里受了委屈。” 朋友两个字,常威说的很重。 除了工作中的同事,常威生活中的朋友不多。 杜野算一个。 连续四次举报,他从来没提过奖励的事情。 如果之前还有巴结讨好的意思。 那现在,常威相信,杜野是真的在改变。 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认下这个朋友又如何。 四次举报,情报获取真的这么容易吗? 杜野私下的努力,他都能够猜想的到。 刑侦办门外的廊檐下,杜野的嘴巴瘪了瘪,仰首看着头顶那盏灯,倔强的不肯让眼泪留下来。 他说,我是朋友。 静守己心,笑淡浮华,我终于有了一个走正道的朋友。 来福等三人来的很快,加上留守的值班人员,一辆威利斯加两辆边三轮直奔天桥派出所。 有黄老四这个诨名,再加上杜野描述的外貌特征,值班民警思忖着道:“我知道这个黄老四,大名黄四民,就住在小喇叭胡同。” 小喇叭胡同是京城最窄的胡同之一,中段纤细,只有六十二厘米,仅可单人通过。 朱一新在《京师坊巷志稿》中特缀以雅号:“明开夜合胡同”。 谓其幽深隐蔽,难为人识。 黄老四此时在家里等着人回话。 他能找的人都已经找过了。 在没有手机,座机也不普及的年代,通讯只能靠固定的地址。 常威和龙组在巷口商量着抓捕行动。 “这条巷子走路都费劲,两头一堵,他跑不掉的。”邬继茂颇有信心。 姬晓望弱弱的在一旁道:“黄四民只是中人,万一真凶就住在这附近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 “我是说,万一走漏了消息,真凶跑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还没想到好办法。” “那你说这么多?”邬继茂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彰显武力,这是他在龙组最大的价值,此时被姬晓望打断,他极为不满,嘀咕道:“你真是个搅屎棍,败兴。” 姬晓望不敢和邬继茂吵架,被骂了也只能忍着。 只是不知道他这根棍儿搅了谁的屎。 杜野听了会,走过去道:“常公安,我去把他骗出来吧。” 常威摇了摇头,“搞不好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不管背后之人是不是玉潭浮尸案的真凶,这件事已经牵扯到杀人案。 黄四民只是个中人,凶手还未露面,甚至抓了黄四民也未必能直接找到真凶。 若是让对方逃走了,再回来报复,杜野会很危险。 见无法说动常威,杜野想了想,试探道:“要是你们装作要债的呢?进去把他绑架带走,这种事经常有。” “他欠钱?” “前段时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在外面借了不少钱,后来那姑娘跟着别人跑了,他拉下不少饥荒。” 女为悦己者容。 男为己悦者穷。 深秋之后,胡同里的枝叶先绿后黄,最后随风而去。 像极了爱情。 第253章 鸡爷 杜野说,黄四民喜欢上一个姑娘。 如果细细品味,这句话能品出四层含义。 不知道黄四民占了几层。 但是为了姑娘,他确实欠下不少外债。 男人很懂事,有钱了就想多照顾几个姑娘,怕她们吃苦。 女人更懂事,知道男人没钱了的时候,转身就跑,怕给男人增加负担。 爱情的本质,就是相互为对方考虑。 常威赞同杜野的方法,用要债的方式,把黄四民绑走。 众人开始商量抓捕细节。 龙组最近出门办案习惯穿便装,正好方便演戏。 常威把大衣脱下来披在邬继茂肩膀上,“你长的凶,你来当大哥。” 鸡毛很不服气,虽然我长的丑,但是我智商也低啊。 况且,我又不会演戏。 “没事,表情凶一点就行......我说的是姬晓望,鸡毛,你要稍微收敛点。” 邬继茂委屈的抹了把脸,把鼓起来的眼珠子收回去,瞳孔重新聚焦。 “来福,你不要笑,把脸板着就行。” 商量妥当,他们四人穿过狭窄胡同,走进黄四民居住的小院。 这是个一进的院落,住了五户人家,此时天色尚早,院门没有上锁。 黄四民正在家中喝酒,小兄弟在旁边陪着,两人畅想着钱到手后的美好生活。 江湖儿女,三更穷,五更富,有钱就要吃喝玩乐。 “咚咚咚。” “咚咚咚。” 很没有礼貌的敲门声。 黄四民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起身开门。 黑暗里,常威贼兮兮的小脸戏谑笑着,嘴里还歪着根烟。 系统显露真名,他知道没找错人,伸手拍在黄四民肩膀上,语气轻佻道:“你叫黄老四啊?” 屋里小兄弟大步过来,见常威如此嚣张,挤到门前大声道:“你干什么?” 常威之前用火眼金睛看过,知道屋里有人,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一巴掌扇过去,喝道:“滚!” 在天桥,不讲义气可不好混。 仗义每多屠狗辈。 挨了常威一巴掌,小兄弟毫不退让,他瞟了眼门外的四人,面目逐渐狰狞,深吸口气,扯着嗓子,“滚就滚!” 然后他耷拉下脑袋,侧过身体贴着门边溜出屋,一溜小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黄四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几位兄弟,咱们认识?” 常威没搭理他,退后一步,谄媚笑着对着邬继茂道:“大哥,就是他。” “就特么你叫黄老四啊?”邬继茂身上披着常威的大衣,晃晃悠悠走到门前,一巴掌拍在黄老四脑门上,“你特么挺猖狂啊你!” 黄老四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畏惧,面上强撑着不怂,“有话好好说啊,我打架伤过头,脑子可不好使。” 邬继茂逼近两步,歪着头拍了拍自己脑门,“吓唬谁呢?就特么跟谁脑袋好使似的。” 常威极为狗腿冲上来,伸直胳膊点到黄老四脸上,“你也不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大哥鸡爷。” 黄四民缩了下脖子,余光扫过他们身后两人,一个憨憨不苟言笑,一个傻傻面无表情。 江湖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小年轻。 为了出头,他们做事没轻没重。 “鸡爷......” 邬继茂瞪着眼珠子,抬起手臂点了点黄老四的胸口,“别特么的套近乎,你欠我们老大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要债的...... 黄四民心中悸动,眼珠子乱转,发现大门和窗口都被堵住,他知道今天跑不掉,只能掏出烟来客气道:“不知道鸡爷是哪位老大的人?” 邬继茂顿住,正在考虑混乱编一个名字,常威一巴掌把烟拍掉,“你特么的装傻是吧?自己借的钱不记得了?” 黄老四借了好几家的钱,哪里知道这伙人是谁的手下。 他有心想要细问,却欲言又止。 若是让他们知道还有其他欠账,怕是今天没办法躲过去。 只能放低身段哀求着:“鸡爷,几位兄弟,再宽限两日,我今儿刚接了个大活,明儿就能拿到钱。” 常威站在邬继茂身侧,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等不了,老大让我大哥来,要么带钱回去,要么带一只手回去。” 黄四民大惊失色,他不记得自己借钱的时候有这种狠人啊。 九出十三归已是极为歹毒的算法。 他们居然还想砍手砍脚。 刚想争辩几句,邬继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就拖出了门,“有钱没钱?” “有钱有钱,明儿就有钱。” “老子现在就要。” “鸡爷,我这会真没有,您就是把我手砍了也没有啊,我保证,明儿就有钱。” 邬继茂还要再骂,常威凑上来,“大哥,他说明儿有钱,咱们先把人带回去,要是明儿拿不到钱,咱们也不要手,把他腿砍了。” 李来福和姬晓望进屋抓着黄四民的胳膊就朝外拖,全然不顾他死命的挣扎。 这院里住了四户人家,早就听见动静,拿了棍子铁锨出门来看。 听说是找黄四民要账的,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屋关门。 这种事不能随便乱搭腔,除非你准备替对方还钱。 躲在转角处偷听的小兄弟早就跑没了影子。 黄四民跌跌撞撞行走在狭窄的胡同里,到了巷口,他刚想找机会挣脱逃跑,就看见月光下一片白色警服。 心头顿时大喜。 他张开嘴想喊公安救命,就见韩松走上前来,把手铐戴在他手上。 天桥派出所里,黄四民用了十分钟才接受现实。 抓自己的居然是一伙警察? 你们演的太像了啊! 特别是那个鸡爷。 负责审讯的是姜红霞,张龙在家接到电话后专门去接的人。 端坐到审讯桌后,她淡淡道:“是你先说,还是我们先揍?” “我说,我说,几位爷......同志,您几位是要问什么呀?” “你帮谁找人顶死罪?” 黄四民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同志,我怎么听不懂您的话啊。” 邬继茂捏着拳头就要上来,被姜红霞叫住。 “继茂别打,我们也省点事,既然是他找人顶死罪,人肯定是他杀的,早点结案我们早点回去睡觉。” 说罢,姜红霞真的把审讯用的夹子合上,起身招呼李来福和邬继茂出门。 黄四民吓的亡魂大冒。 我不招,就自己扛——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国家给你们工资,你们对的起吗? 他平生第一次,希望公安机关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第254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黑夜透着危险的气息,如同一把绞索套在黄四民的脖颈上。 负责审讯的小警花长得漂亮,但心思歹毒,为了尽快结案居然准备把一件杀人案栽赃在他身上。 评书里说的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见姜红霞即将出门,他急忙喊道:“公安同志,我招,我招供,我没杀人。” 怕喊不回来人,他的嗓门特别大,恨不得全院都能听见。 邬继茂嗤笑一声转回来,“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姜红霞重新坐好,把审讯夹打开,正色道:“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你是帮谁找人?” 黄四民不敢再嘴硬,吐出口粗气道:“魏来。” 因为在吐气,他的口齿有些不清楚,邬继茂听岔了,捏着拳头恶狠狠道:“喂奶......要不要再给你炖锅鸡汤。” 黄四民吓懵了,他突然明白,鸡爷说自己脑子不好,是真的。 “鸡爷,我说的是,找我的人叫做魏来。” 邬继茂明白自己闹了笑话,他不敢回头去看姜红霞的脸色,瞪向黄四民的眼神愈发不善。 “鸡爷,我......我都招,这个魏来是混天桥的掮客,专门帮人介绍生意,他给了我四千块钱,让我帮他找个人顶死罪。” “四千?” “嗯,他先给了我五百,就藏在我枕头下面。” “魏来住在哪里?” “天桥市场斜街。” “......” 根据黄四民的供述,魏来只是掮客,不是正主。 常威没有多少失望的情绪,反而对正主愈发有了兴趣。 天桥市场斜街,龙组扑了个空。 院里的管事大爷说,魏来今儿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钱,晚上在家喝酒吃肉,这会必然是在外面赌钱。 魏来好赌,只要有钱,从来晚上不在家过夜。 具体在哪里赌,这院子人都不清楚。 只能蹲守。 邬继茂和李来福留在院子里,其余的人埋伏在胡同两端出口。 “鸡毛,你慢点抽,我就这几根烟。” “来福,别这么小气,明儿我还你一整包。” “不是小气,是抽完就没啦。” “没啦就没啦,等会抓到了人,回去找常威拿烟,他烟多。” 三个小时后,人依然没回来。 “来福,你眼神好,看看地上,有没有长点的烟头?” “就几个烟屁股,你要吗?” “不要,我堂堂龙组副科,怎么能抽烟屁股呢?最多捡几个烟头。” ...... 时间一晃,天色渐亮。 晨间雾气如同一层薄纱笼罩,把胡同和院落隐藏其中,更添加几分神秘。 小巷里,中年男人嘴里哼着小曲,走路摇摇晃晃,熬了一夜,油腻老脸上写满得意。 最近喜事连连,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先接到一单大活,对方出价六千块钱,要他两天内找到一个有前科的人出来顶死罪。 为什么一定要有前科? 因为这桩杀人一看就不是新手做的。 查案子的公安是个高手,普通人糊弄不过去。 顶死罪,哪里需要六千啊? 他出价四千,手下几个小兄弟就拍着胸脯把这活给接了过去。 再过道手,到杜野这里的时候就剩三千。 如果杜野没有改邪归正,下个接单的人到手也许只有两千五。 魏来不知道这些变化,他昨天拿了钱,吃了顿好酒好菜就去赌场耍钱。 结果,居然还赢了。 这会他是喝酒穿皮袄——里外发烧。 可惜解放了。 要是十年前,他此刻应该去青楼逛逛,找个爹赌娘病弟读书的小姑娘,好好救济一夜。 “魏来?” 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 被打断思绪,魏来怒气上涌,头也不回道:“爷爷在此。” 话音刚落,双腿被人向后一抽,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着地,摔的头晕眼花。 有早起晨练的人听见动静朝这边探头张望,常威见状,厉声呵斥道:“敢在鸡爷的场子里出老千,拖回去,把他手砍了。” 姬晓望和张龙赵虎齐齐应了声,骂骂咧咧的上前,“你特么活腻歪了,敢在鸡爷的场子出千。” “不砍断你两只手,你还不知道鸡爷三只眼。” “不是马王爷三只眼吗?鸡爷哪有三只眼?” “鸡爷为什么没有三只眼?” “鸡爷第三只眼在哪儿?” 张龙赵虎耍宝向前走,挡住他人视线,姬晓望快步来到魏来身边,正好见他趴着扭头来看,一巴掌呼过去,大喝道:“你瞅啥?” 这巴掌重重扇在魏来后脑瓜上,人彻底昏迷。 邬继茂和李来福听见动静从院里出来,架起他胳膊拖着就走。 等众人走远,晨练的老头才晃晃悠悠过来,感叹道:“这位鸡爷手下做事干脆利落,将来必然是个人物。” 让龙组万万没想到的是,魏来虽然贪财、好赌,甚至还好色,但为人居然极为硬气,矢口否认找人顶罪的事情。 黄四民出来指认,魏来全程装傻,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常威踱步走进审讯室,“鸡毛,去找派出所的问问,他们这里有新口罩没?” 龙组的人一脸幽怨看向魏来。 只有韩松怜悯的看向天桥所治安办的几个年轻小伙子。 因为堵住了嘴,其他人也不知道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审讯椅发出剧烈的震颤声响。 治安办小警察们凑在一起看热闹,担忧道:“他会不会被打死啊?” “没见人进去啊,龙组的人都在院子里呢,只有两个人守在门口。” “那屋里是啥声音?” “不知道......诶,他们怎么开始戴口罩了?......谁特么拉裤兜了?” 半小时后,这几个小警察堵住鼻子,唉声叹气进去收拾。 魏来像条死鱼歪在审讯椅上,有气无力道:“你们还不如揍我一顿,哪怕打断我两条腿我也认了。” 姬晓望嗤笑一声,“想得美,显得你第三腿长吗?” 姜红霞没好气的在他后面踢了一脚,“想清楚了,招不招?” 魏来喘息着粗气,两只眼睛翻着白眼,看着姜红霞没说话。 小警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站在门口喊道:“组长,他问你是不是没吃晚饭,他说他还能再玩一次。” “我招,我招,我没有。” 垂死病中惊坐起。 魏来被困在审讯椅上无法起身,只能半抬起屁股,两只胳膊朝着姜红霞拼命挥舞着。 第255章 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常威戴着口罩走进审讯室,搬了把椅子坐下。 抬眸的一瞬间,目光仿佛来自冰封的山巅,冷冽而无情,让魏来不寒而栗。 沉默片刻,他冷声道:“是谁让你找人顶罪?” 魏来哪里还敢和他硬气,连忙答道:“是余茂学,他出六千让我找人,先给了我三千,钱还在我家床底下的箱子里。” “你可别告诉我,他也是个掮客啊。” “不是,是他买凶杀了人,现在你们在查这个案子,他怕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找人顶罪。” 常威此时方才敢确认,顶罪案就是浮尸案的后续。 “这个余茂学是什么人?” “是赌场的老板,北城这边三个最大的赌场都是他的。” “死者是谁?” “张旭东,是北城这一片,特别是天桥这边,最厉害的老大。” “你说他买凶杀人,杀人凶手是谁?” “这个余茂学没告诉我,但是我猜的到,肯定是李俊和李刚。” 常威被他绕的头疼,耐着性子道:“这两人又是个什么来路。” “他们是张旭东的手下,头号打手。” 常威稍稍捋了捋里面的关系,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余茂学买通张旭东的手下,让他们把自己老大杀了?” 魏来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没说,但一定是李俊和李刚干的,只有他们俩打的过张旭东。” 一旦找到这个顶罪的人,公安机关肯定要审讯。 不了解杀人犯罪的过程,口供骗不过公安机关。 因为查案的人是常威。 鼓楼幼虎,威名赫赫。 魏来是掮客,他必须要知道情况,才能为余茂学找到合适的人。 再加上他常年混迹在天桥,结识三教九流各路人马,消息灵通,慢慢拼凑,猜出了事情真相。 通过他的嘴,常威终于撕开了玉潭浮尸案笼罩的迷雾。 也揭开了天桥江湖下的黑幕。 死者张旭东,原名张有才,自小练习通背拳,解放前加入青帮,拜在大佬张德全名下。 还未来得及飞黄腾达——解放了。 等于是49年加入国军。 这家伙在清河农场关了七年,放出来后死性不改,又把曾经的徒弟和属下召集起来继续为恶。 不过进修过一次,他学了不少知识。 对抗组织的事不能干。 出风头的事情不能干。 做人要低调。 有钱的人都怕别人知道他有钱。 没钱的人都怕别人知道他没钱。 他决定做个有钱人,然后把自己藏起来。 于是他隐藏在幕后,操控着手下的人先霸占京城最大的天桥市场。 因为这里江湖人士多,反抗最为激烈,他又从沧州老家调来李俊和李刚两兄弟。 这两人算是他同门师弟,一直在乡下习武,胳膊上的功夫比他更加出色,大概是穷怕了,为了钱,什么都肯干。 有李俊和李刚的加入,两人带头冲锋,张旭东很快在天桥站稳脚跟,靠着收保护费、包庇暗娼、控制小偷,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他为人心狠手辣,只要有人反抗,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丧命。 凶戾的手段,吓的江湖人士和普通百姓无人敢反抗。 负责杀人的就是李俊和李刚兄弟俩。 江湖人士不喜欢和官府交往,再加上户籍制度不健全,基层做事敷衍了事,他又不显山露水,连续几次杀人和重伤害的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 张旭东始终没有被打击。 手里有了钱,又缺乏娱乐项目,他就迷上了赌博。 北城最大的赌场是余茂学的。 张旭东在赌场里输了不少钱,还拿过高利贷。 但是他赌品很不好,欠账不还。 余茂学带着人去讨要,不仅没要到钱,还被打断一条腿。 这口气......余茂学忍了! 论实力,他不是张旭东的对手。 谁知道,张旭东不仅赖赌账,连手下的卖命钱也赖。 李俊和李刚在他的势力里算供奉,就是平时养着,遇到事情时出手解决。 重伤害和杀人是要另外给钱的。 第一次杀人,说好的五千,张旭东只给了三千七。 第二次杀人,说好的八千,给了六千。 第三次杀人,说好的九千,给了六千五。 两兄弟多次讨要余款,无功而返。 渐渐就生了间隙。 两兄弟觉得张旭东欠钱不还,没有信用。 他们的钱都是拿命拼回来的,每一分都沾着血。 张旭东觉得两兄弟不知好歹,不懂感恩。 没有我带你们出来,你们还在乡下饿肚子,能天天喝酒吃肉? 三观不同,不要强融。 于是两兄弟对张旭东的话开始阳奉阴违,张旭东也不惯着,从沧州老家又调来两个新手。 直到有一天,李俊回家告诉二弟,有了新买卖。 “大哥,张老大说话不算数,要想让咱兄弟做事,必须把欠款结了。” “这次不是张老大的活。” “那可以,但是钱要给的爽快。” “这个主顾很爽快,杀一个人给五万,答应先给三万。” “五万?谁这么有钱?” “余茂学。” “嘶......他开赌场的,确实有钱啊......他要杀谁?” “张老大。” 两人商量了一夜,最后去见了余茂学。 “张旭东以前是你们老大,没问题吧?” “我们认钱不认人,给钱,我们就帮你做事,你找上我们,做不做都要给,少一毛钱,我们会宰了你。” 余茂学面色平静,爽快的拿出三万块预付款。 李俊李刚本就是张旭东团伙里的人,对他日常行程了如指掌,又是有心算无心。 两个新人被偷袭打在后脑,外面看着没伤,其实脑子已经成了浆糊。 倒是张旭东有些难对付,余茂学出现时,两人刚刚把张旭东的咽喉打碎,自己也倒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 “加钱,加钱呀!去你妈的!” 余茂学平静的看着张旭东咽气,爽快支付了尾款,并多给了一万。 两个沧州来的新人因为无人认识,又是李俊和李刚的同乡,他们不忍戮尸,直接丢到了玉潭湖里。 只有张旭东,为了不被人认出,他们用土枪崩烂了张旭东的脸。 这些细节常威不知道,他听完魏来的讲述,只觉得江湖上的血雨腥风真是狗血。 “常威,这一次怕是要大动干戈了啊!”李来福把审讯记录整理好,在他身边轻声感叹。 常威微微仰起头,眼神如同清晨的湖面,平静无波,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扫黑除恶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来福,我们黄种人要和赌毒不共戴天。” ps:七点半了,起床了家人们,身边没人还睡得这么起劲? 我发现你们是真狠啊,我不求,就没催更,没发电。 你们要是再这样的话。 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会跪下来求你们的。 第256章 狡兔三窟 夜里起了凉风,越近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范团儿顶着风进了天桥派出所院子,刚好遇见姜红霞从审讯室里出来。 小警花熬了一夜,精神略有些萎靡,见到她愣了下才回过神。 “团儿姐,您怎么来了?” 范团儿走上前,挽住姜红霞的胳膊,“我去院子里,见你们都不在,刚好韩松回来说你们在这里熬了一夜,我就过来看看。” 姜红霞嘟着嘴,小声嘀咕着,“我在家都准备睡了,被抓了壮丁,他们几个更惨,晚上在外面蹲了一夜,刚把人抓回来审完。” “昨儿夜里这么冷,没冻着吧?” “反正够呛,不过我看常威还是蛮精神的,他估计是吃过人参果,整天精神抖擞。” 范团儿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还没吃早餐呢吧?我去给你们买。” 姜红霞眸中泛起喜悦,忸怩道:“我要吃包子,一晚上就光喝茶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范团儿笑着答应,走进审讯室专门问了常威想吃什么,去派出所食堂借了个篮子匆匆出门。 大伙都知道范团儿视常威如亲弟弟,范团儿不藏着掖着,也没人敢在后面嚼舌头。 当然,这里说的亲弟弟,是正经亲弟弟。 这三个字也有三重意思。 这些日子她都在思考着,如何让爸妈见一见常威,如果能认个干亲最好。 如果真的有这个弟弟,那该多好。 常威此刻在审讯室里又翻看了一遍魏来的审讯记录,情绪难以言说。 张东旭,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不论善恶,仅从行事手段来说,这个人也算有勇有谋,出狱后看准天桥这一片江湖地,短短两三年时间成了气候,勉强也算是个人物。 但从为人来看,这人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既然好赌,就要认赌服输,欠债不还且不说,还把要债的腿打断。 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以后谁还敢和你交往? 最炸裂的是,他居然敢欠杀手尾款,还特么欠了三次。 就算没有余茂学出价,李俊李刚杀死他也是早晚的事。 天桥所办公室,龙组借了间小屋开会。 “现在有三件事要办。”常威整理了一下思路,边想边说,“第一个是要即刻抓捕余茂学,他既然找人顶罪,肯定知道我们在查这个案子,魏来被抓的事情很难瞒住他。” 李来福翻看着口供,为难道:“魏来说这个人比较狡猾,在市里有多处住宅,谁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姜红霞给大伙沏了茶,“实在不行多调些人,把他的房产都整理出来,同时突袭。” 常威捻起杯子,思量了片刻,“这件事我来想办法,还是不要大动干戈,来福,你通知下我师傅,让他带东城分局刑侦大队的人过来,穿便衣。” 说完,他小声补充了一句,“余茂学杀张旭东,给了六万块,这是条大鱼。”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着。 西直门火车站抓小偷,收获颇丰,但是因为动静太大,最后“迫不得已”办了次退赃大会,只要报案的人,都能拿回去被盗的钱。 结果这一退,把三万多赃款给退完了。 反扒大队组建在即,四家分局确实支援不少,可上百人的队伍人吃马嚼,一个月也要花费不少钱。 再加上修缮院子,增购设备...... 先帝创业未半,中道花光预算。 李来福起身去借了电话通知张有德,常威继续说着。 “第二件事,张旭东死后,他的团伙现在是什么情况?谁在主事?这些要摸清楚,一会那四个调解人过来,姜红霞你直接把人扣下,审清楚,这些人肯定是知道情况的,不老实就先拘了。” 姜红霞点头应下,思量着从何处打开突破口。 这些人混迹江湖,又是派出所里常客,早就成了老油条。 好言好语是不行的。 不过龙组做事风格和基层派出所不同,他们没有维稳任务,存在的目的就是打击罪恶。 更何况还有常威的名气压着。 为什么余茂学急着找人顶罪,就是因为这四个调解人不敢在常威面前敷衍,今天死者张旭东的身份必然曝光,顺藤摸瓜,常威很快会查到余茂学身上。 茶水稍凉,他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第三件事,天桥市场的小偷,余茂学的赌场,附近的暗娼,这些都是治安毒瘤,正好我们要严打,就先从这里开始入手,张龙赵虎,你们配合姬晓望先拿一个方案出来,等我们摸清楚情况,就开始动手。” 三人起身应下。 反扒大队一时用不上,不过没事,小范围常威可以亲自上,也可以带着贼头过来搞现场教学。 聊了几句闲话,范团儿拎着早餐进屋,气氛顿时变轻松。 豆浆、油条、包子、鸡蛋...... 熬了一夜,肚子里早就空了,都是年轻人,呼哧呼哧的吃的畅快。 常威把油条浸在豆浆里沾了沾,一边吃着一边看手边资料。 余茂学是个聪明人,他在京城有六处房产,在实行房屋托管政策之前就敏锐的看出问题,于是把空置的房屋分给亲戚和手下居住,躲过了审查。 现在六处房屋都在他的控制下。 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每天居住的地方都不固定。 人说狡兔三窟,这人有六窟。 就他这个疑神疑鬼的心理,穿越后得当皇帝。 想要找到他,最好的办法是蹲守三处赌场,他每天下午会去收一次账款。 但是常威等不及。 谁知道魏来被捕的风声一旦泄露出去,这家伙会不会跑。 他把资料压在手肘下,嘴里咬着油条,心里默默开启定位寻人。 刚吃完,张有德带着刑侦大队赶到。 卡车停在巷口,从上面跳下来十余个精壮汉子,穿着各色便装,身上大包小包里装着长短枪,眼神锐利。 “师父。”常威打了个招呼,收拾好桌子上的资料,“咱们边走边说吧,抓紧时间。” 张有德笑着丢过去一条烟,“行,我坐你的车。” 第257章 交钱交账交人 余茂学这两日心神不宁,总有预感要出事。 如常威所说,他是个聪明人。 看清目前形势后,他知道当今镇抚与前清和民国都不一样。 京城只是他的梁园。 所以他现在只捞钱,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极少参与,哪怕张旭东打断他一条腿,也选择忍气吞声,一直到李俊兄弟反目他才出手。 只要捞到足够的钱,他就会离开。 港岛不错,有很多朋友去了那里。 虽然不参与江湖上的事情,但风吹草动依然瞒不过他眼睛,来赌场玩的江湖客也会带来各种消息。 赌场、茶楼、酒馆自古都是信息交流的好去处。 听到有人查玉潭浮尸的身份后,他托人打探了消息,听到回话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负责查案的人居然是常威。 余茂学当然知道常威。 所以他才会紧张,会急不可耐的让魏来给他找人顶罪。 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这个人可以把常威给糊弄过去。 盛名之下无虚士。 如果常威能被这种小伎俩骗住,那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名望。 找人顶罪,只是为了干扰常威侦查视线,拖延时间。 虽然要多花六千块钱,但是对他来说,无所谓。 他的三个赌场是真的日进斗金,除了江湖客之外,那些无所事事、心情郁结的资本家,才是赌场大主顾。 这点钱花了也就花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因为事发突然,手里半数的钱还没换成黄金,而且还需要几张介绍信方便跑路。 手帕胡同一处院落里。 年轻女人身姿摇曳,走来把茶盏放下,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随着步伐露出一抹雪白,娇滴滴道:“余爷,茶沏好了。” 余茂学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平静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小霞,我记得你前日说过,认识个买卖黄金的二道贩子。” 叫小霞的女人娇笑着,夹着嗓音甜到发腻,“余爷,那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兄弟,小打小闹倒卖点金子,和余爷您的买卖可差着天地呢。” 余茂学端起茶盏抿了口,思忖道:“你去问问,这个人手里有多少金子,正好我这里有一笔钱想要兑换......事成之后,我分你一成。” 小霞呼吸一滞,感觉心跳慢了半拍,稳了下心神道:“余爷,您要换多少?” 余茂学不愿多说,随口道:“多多益善。” 小霞脸红到耳根,努力压制住兴奋,娇声道:“那我这会就去给余爷打听打听。” 余茂学轻轻点了下头,抬起胳膊朝外摆了下手。 小霞缓缓退出屋,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 她不算余茂学的姘头,跟着他才几日的时间。 确切的说,她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 因为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还不上。 只能赌债肉偿。 好在余茂学这人疑心重,很少有女人能长时间留在他身边,只要熬过半个月,她就能重新回家。 至于家里的丈夫......随便找个借口糊弄吧。 丈夫一直很信任她。 情侣之间的信任很重要,特别是异地恋,彼此信任,对四个人都好。 现在余茂学说要换黄金,而且还给一成好处。 那可就赚了啊。 余茂学这么有钱,他要换的黄金肯定不是三两五两的小数字。 有了钱,丈夫会更信任她。 心里思量着,她和门子打了个招呼,出了院门还未从兴奋的情绪里清醒过来,结果一头撞在路人身上。 跌坐在地,披着的大衣掉落在旁,她揉了揉脚踝,柳眉竖起刚要骂人,就被捂住嘴拖到了巷子拐角处。 姜红霞把她顶在墙边,面色冷倦,声音也冷倦,“余茂学在不在家?” 小霞骂人的话压在嗓子里,满目惊骇,懵着脑子,吞吞吐吐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 姜红霞眼睛虚眯着,不经意间瞟过她半截开叉的旗袍,面色愈发不善。 小霞见四周男人纷纷掏出长枪短枪,吓得连声道:“在,在屋里,在客厅里喝茶呢。” 姜红霞拿出枪顶着她,“我们是公安,现在你去把院子门敲开,别耍花样,不然小心点。” 公安...... 小霞听罢哪里还敢反抗。 她本来就是被逼卖身还赌债,又不是余茂学同伙,自然没道理冒死去通风报信。 哆哆嗦嗦走到院门外,看见两侧墙边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公安便衣,她咬了咬牙举手敲门。 门子听是她忘记了东西,没有丝毫怀疑的把院门打开,然后就被人用枪顶在脑袋上。 等刑侦大队完全控制住局面,常威才带着人慢悠悠走进去。 范团儿微微咬着唇,眼眸幽幽跟在他身后。 吃早餐的时候听了几句,知道这个罪犯有多处房产。 常威是如何确定罪犯就在这里? 他真的能掐会算吗? 好像之前有听姜红霞说过,常威跟着张爷爷学过道门的一些本事。 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项神通。 她只是当做笑话听。 若是真的能掐指寻人...... 她静静的看向常威,眸子依然幽深,却不知不觉柔和许多。 正房客厅,余茂学被反手铐住,不吵不闹。 门前走来的少年,漆黑的眼眸蕴含着细碎的光。 “你是常威?”他平静的开口问着。 常威点点头,反问道:“顶罪的人找到了吗?” 余茂学愣了下,缓缓低下头不说话。 常威也没兴趣和他闲聊,举起胳膊竖起来三根手指头,目光锐利如刀:“找你有三件事,交钱,交账,交人,懂我的意思吧。” 余茂学把头抬起来,“我都交了,能放过我吗?” 他的眼中裹着不甘,也有期盼。 常威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姜红霞兴奋的走过来接手,“我们走个流程,你是自己交待,还是我们揍完你再交待?” 余茂学都傻了。 这么直接吗? 他思量片刻,发现自己毫无谈判筹码。 于是,颓丧的低下头,小声道:“我交待,我坦白,我希望组织能宽大处理。” 第258章 谁是罪恶克星 余茂学解放前就在经营赌场,北平解放前害怕乱兵抢劫,他停了些日子,刚好解放后躲过风头。 前些年公私合营后,他看到了机会,又偷偷把人马召集起来,几年时间累积的财富数十万。 不提钱,光是黄金都有小二百斤,连部委都派人来过问此事。 锄禾日当午, 饿的想吃土。 谁知盘中餐, 还得自己煮。 中午回到龙组小院,结果错过饭点,常威不想麻烦老王头,干脆在炉子上随便炒几个菜吃点馒头。 “这是一手煎蛋的小青哥。” 他哼着小曲,单手持铲,把鸡蛋和洋柿子在锅里翻炒几下装入盘中,李来福过来端着进办公室。 有了厨艺精通,常威的手艺很好,只是他很少下厨。 主要是家里人不让。 谁家男人做饭的? 邬继茂尝了一块,“嗯”的一声点了点头,又给姜红霞夹了一块,“红霞,你尝尝这个番茄,很有西红柿的味道。” 常威不经意的抬起眼帘,确定邬继茂不是在揶揄说反话,又低下头继续啃馒头。 姜红霞没好气的瞪了邬继茂一眼,对常威道:“你别和他计较,他不会说话。” 常威哼哼两声没理会。 范团儿打着圆场,“继茂的意思是这番茄炒的好,很有味道,我们都听懂了。” 姜红霞自叹自怜,“二分五的糖果我要考虑半天,二百五的对象我说谈就谈,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范团儿就开导她说,“继茂还是不错的,你看上次学校的事情,他跑的比谁都积极,怕你吃亏,自己脸上还被挖了几下,到现在还没好呢。” 张龙得意道:“说起这个,还是我媳妇能干,她自己买菜做饭,自己洗衣拖地,还能自己上班赚钱带娃,家里换灯泡修凳子,什么都能干。” 邬继茂羡慕的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只有常威悠悠道:“在我老家村里,这样的女人叫做寡妇。” 沉默片刻,众人大笑。 吃了饭,把碗筷收拾好,常威接过范团儿倒来的茶水抿了抿,“姜红霞下午再去分局把余茂学审一审,看能不能找到李俊和李刚藏身的地方。” “他们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根据他们之前犯得案子来看,这两人做事很谨慎,应该是听到风声了才从医院走掉的。” “会不会回了沧州?” “可以发个电报过去问问,但我觉得这两人不会离开京城,沧州小城,回去了躲哪里?京城几百万人口,他们俩手里又有钱,随便这个地方一猫,找都不好找。” “他们没户口,怕是买不到粮食吧?” “有钱还怕没粮食?德胜门外的黑市现在又开起来了。” 几人闲聊着,姜红霞整理了会上午的审讯记录,拉着邬继茂出门去分局提审余茂学,做完这些她还要再去天桥派出所对付四个调解人。 常威刚想去老王头那猫着补补瞌睡,就见到杜野扛着大包小包进来。 “你这拿的什么?” 杜野累的气喘吁吁,把手里东西放下,“常公安,您这不是昨夜里没回吗,我怕您忙,家里担心,早上回来我歇了会去您家里帮着说一声,正好杨姨说给两位老大爷做的被褥也没带,我就给送来了。” 常威恼怒道:“又不急着用,我回头开车就拖来了,何必扛这一路。” 杜野抹了下额头的细汗,笑道:“也不重,都是些被褥棉絮。” 虽然都是棉花,可这也是四五十斤的东西。 关键是太大了,不好搬。 东西都拿来了,这会再说也没意义,两人扛着去后罩院。 房子已经修缮完,今儿再把院子里的青石砖重铺一次就算完工,明儿可以开始修中院。 两人把床铺好,杜野要走,被常威拉住。 “你跟我来。” 到了派出所小院,常威领着他去了小食堂,“王爷爷,破老头,这是杜野。” 杜野大概知晓这两人的身份,连忙躬身喊人:“王爷爷,破......张爷爷。” 差点被常威给带偏。 张老头对常威翻了个白眼,又定定的看了杜野好一会,微微点头。 “王爷爷,杜野这些日子在小食堂给您搭搭手,跟着您学学做饭,等我那边安排好了再过去。” 派出所要给老王头配帮手的事情说了好些年,他一直没答应。 不过杜野是常威带来的,老头抽着烟瞅了一眼便没反对。 这个小伙子他们记得,以前也算是派出所的常客。 不知道这两个月怎么吃了常威的迷魂药,开始学好了! 老人都信男孩子一朝顿悟,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常威都不计较,他们也愿意给个机会。 和俩老头说好,常威领着杜野出来,声如温玉,“没提前和你商量,这么安排,你心里没意见吧?” 杜野一直迷糊着,听见这话才回过神,“不会,不会,能跟着两位老大爷学手艺,您这是在照顾我。” 常威也没多解释,继续道:“你数次立功,我一直没给奖励,就是想给你攒着,这次你的事情已经报到市局,编制还在走程序。” 杜野摸不着头脑,小心问道:“常公安,您说的这个编制是什么?” 常威耐心解释道:“当公安民警要有编制,我给你申请的干部编,等下来了,你算是干警。” 杜野脚步一顿,呐呐道:“您是说,我能当公安,还是干部?” “嗯,等编制下来了,你就到龙组来,算我们特招。” 杜野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常威越来越远的背影,良久之后,热泪夺眶而出。 对他的安排,常威是认真思考过的。 以如今的关系,不论是工厂还是机关,他都能给杜野安排。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召到龙组里。 一是杜野的社会关系复杂,他怕会被人拖着走回老路,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放心。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杜野的体质有问题。 他自己号称罪恶克星,其实主要是系统作祟,所以他碰到的案子很容易升级。 杜野是因为什么? 四次举报,次次都是大案要案。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罪恶克星吧。 这样的人放在外面太危险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第259章 失踪案 半盏闲情,惹秋风花香,一束阳光,渗透庭院小时光。 常威陪着杜野从小食堂里走出来,轻言细语,让他渐渐平稳情绪。 杜野站在角门处仰望天空。 他出生时父母离世,十余年里混迹街头,全身上下一身坏毛病。 回忆过往,如同喝下一大杯冰凉的水,直到遇见常威,才慢慢流成热泪。 “我以前和你聊过,等你戴上大盖帽,要记得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常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黑沉的眼睛像是看到杜野的心底。 “我记得,我会一直记得。” 杜野用力的点点头,没有许什么誓言,却答应的异常认真。 绕了这么多弯路,终于走回正道,他也想要发光。 让杜野一个人静静思考,常威听见墙外动静,走出院门看热闹。 边三轮停靠在墙边,韩松和一名治安警前后骑坐,边斗里押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贴身的旗袍,身形凹凸,外面罩着一件长款大衣,脚下尖头小皮鞋,在当下来说是极为时髦的打扮。 常威瞟了眼女人露出的小腿,寒意让她的肌肤紧绷,起了些鸡皮疙瘩,却不损妖娆娇媚的神采。 主要是这个女人是一双小脚,且骨肉匀称,皮肤细腻。 不是裹出来的,是天生三寸金莲。 即便常威没有恋足癖,也觉得这女人的脚好看。 好像女人很少有恋足的...... 大概是因为男足太臭了吧。 这个男足不是指普通男人的脚。 毕竟谁家好男人没事天天吃海参。 思绪乱飞,韩松已经押着女人走到近前。 “常组长。”他客气的打了个招呼,示意治安警把女人带走,自己留下来和常威闲聊。 “你怎么把这个女人又带回来了?”常威还记得,这个女人叫小霞,上午抓捕的时候就是她骗开的院门。 因为和余茂学的案子无关,小霞最后交给分局刑侦大队处理,具体情况他也没有了解。 韩松无奈的解释道:“分局来的电话让我们去领人,前些天我们接到报案说老婆失踪,案件上报汇总到分局,就是她。” 常威转头瞥了眼女人离开的背影,疑惑道:“失踪?” 韩松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支,“对,我记得报案那天您还在来着。” 常威顿时想了起来,那个一边报案一边傻乐的男人,“她这是离家出走还是怎么?” “也不算,事情说起来太狗血,我工作了七八年,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韩松划燃火柴挡着风给常威点上,“这个女人是欠了赌债,被余茂学逼着肉偿,所以才没回家。” 上午抓捕的时候听过几句,常威此时没事,倒是多了些八卦的心思,好奇道:“他男人不知道这事?” “以前应该是知道的,这次她没来得及回去说,所以不知道。” “以前?这不是第一次?” “所以我说狗血啊,这男人挺窝囊的,赚不到什么钱,还非要娶个漂亮媳妇,女人以前是乡下人,进城后就花了眼,想吃好的穿好的,男人又供不起,两口子天天在家闹。” 常威了然,这事现在说狗血,到后世习以为常。 所以老话才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又说久病无孝子,家贫无贤妻。 “不知道是什么人带着,这个女人沾上赌博的习惯,输了钱就陪男人睡觉还账,赢了钱回去就给男人一点封口费,这男人又不硬气,拿了钱屁话都不敢说。” “那他报案的时候笑这么开心?” “毕竟是戴了绿帽子,哪个男人心里舒服?” 正说着话,报案的男人急急忙忙跑来,面上表情极为复杂,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 “公安同志,我媳妇找到了?” 韩松不愿意搭理他,摆了下手,“你自己去治安办领人。” 那男人答应着跑去,不一会两口子黑着脸从治安办里出来,走到院门外,小霞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递过去转身就走,男人迅速接过去,屁颠屁颠的跟上。 常威都看傻了。 果真奇葩。 物资能战胜女人的思想, 理智能打败男人的道德。 看着两人离开,韩松询问道:“常组长,她这个赌债肉偿,算不算卖啊?” 常威思忖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被问住了。 按照后世的法律来说,钱色交易就是卖。 但是这里有个先决条件。 热知识:卖必须是指不特定的异性或者同性。 余茂学对于女人来说算是特定对象。 他们俩的关系不在后世法律范畴里。 所以包养不算违法犯罪。 不过现行的治安管理条例是如何具体规定的,他还真没细看。 龙组从来不管这种小案子。 “回头可以和分局法制办联系下,给这类事情定个性,也方便我们后续执法。” “诶,我一会就打电话问。” 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姜红霞打回来的电话。 四个天桥混迹的调解人都过了遍审讯,张旭东团伙现在的情况也算是了解大概。 目前主事的是张旭东的二弟张旭南。 当初为了低调隐藏幕后,被推到台前的就是这个人,张旭东死亡的消息一直没确认,张旭南也不急于求证,反而把他们的团伙控制的愈发牢固。 除了这个事情之外,刑侦大队找到了李俊李刚藏身的一点线索,邬继茂和他们去查证。 常威没有多干预,挂断电话,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宋姨过来给他身上搭了张毯子,又搬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下,“上午的缴获整理完了,黄金一百八十三斤已经被部委拖走,现金我们和分局讨论过,留四万。” 常威懒洋洋的歪在椅子上没动弹,“宋姨,一共多少钱?” “一共十一万多点。” “我们就分了三成?” “市局拿走了五万,分局就留了两万多。” 常威听罢就不再争辩。 魏千军他敢耍无赖,龚局长那边的关系还没彻底打通。 “后罩房里还缺不少家具,回头您给看看,特别是俩老头的,给置办齐全了。” “放心吧,我一会就去。” 第260章 相亲 后罩院今儿已经完工。 下午杜野把被褥送了过来,晚上就能住进去,反正俩老头孑然一身,连衣服都没几件。 常威歪在躺椅上眯了会,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牵着手走进小院。 “大舅舅。”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秋风更加轻柔。 小丫头撅着嘴,松开常珑的手跑到常威面前,仰着小脑袋,眼泪一点一点的出来,小声抽泣,“你又没有陪我睡觉觉。” 常威一把抱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大舅舅加班,让妈妈陪你睡觉觉啊。” 小丫头更委屈了,抽搭着,“妈妈打我屁屁。” 常威一听就明白她为什么会挨揍。 小孩子睡相太差,还喜欢胡乱蹬,偶尔还会尿床。 只有常威因为上辈子的原因,对小孩子有极大的耐心,屁股坐到脸上都不会打人。 常妲可不会这么好脾气,这会揍孩子是基操,特别是常小蛮和常珑俩,都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棍棒教育自古如此。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是人话吗? 常威昨晚没回家,常小蛮肯定是跟着亲妈睡的,这一夜不知道踹出去多少无影脚。 到了早上,可不得清算? “你们怎么来了?”常威安抚好小丫头,低头看向一边百无聊赖的常珑,“不会又惹祸了吧?” “大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常珑嘟着小嘴不高兴,“什么叫惹祸,阎老抠的事也叫惹祸吗?” “呵呵,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我招惹他做什么啊,是他看我不顺眼。”常珑见到范团儿,蹦跳着跑过去,“团儿姐姐,我来看你啦。” 范团儿高兴的一把搂住她,手在衣兜里一摸,糖果塞到常珑手心。 自上次窘境之后,她衣兜里就一直放了几颗糖。 常珑高兴的接过来,对着小丫头炫了下,歪在范团儿腿边剥开糖纸。 常威把小丫头放到地上,继续道:“问你呢,你怎么招惹阎老抠的?” 常珑嘴里塞着糖,小嘴嘚吧嘚,“他上课的时候说人类什么,动物什么来着。” 没头没尾的话,听的常威一头雾水。 范团儿把糖纸剥开,喂给常小蛮一颗,把小丫头抱起来,思忖片刻迟疑道:“是不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对对,团儿姐真聪明,一定吃过很多的鱼。”常珑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巴拉巴拉的继续道:“就是这个,然后他说狼和狗在一起,问我们叫什么?” 常威看着成功被带偏的范团儿没吭声。 “你们怎么说的?” “当然是狼狗啊。” “也行,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老鼠就只能和虱子在一起,问我们叫什么?” 常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常珑乐呵呵的道:“我就说了,老鼠和虱子在一起叫老虱,然后他就生气了,拍了桌子,估计晚上回来就要找娘告状。” 常威无语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为阎老抠默哀。 其实也算他活该,这班孩子本就一年级,哪懂这些? 大概是阎老抠想要卖弄学问,却不想这些孩子和以前读私塾的孩子大不同。 两个小人来,办公室里满是欢笑声。 常威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晚上要在后罩院给俩老头庆祝乔迁,不回去吃饭,顺带着说了下两个小菇凉在这里的事。 杨敏听完就问:“老四今天又闯了什么祸?” 常威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赵虎等他挂了电话,磨蹭着过来,底气不足道:“组长,我晚上能不能请个假?” “下班了请什么假,有事你就去忙。” 工作性质的原因,龙组偶尔要加班熬夜,但平时坚决实行早八晚六的政策。 说完,他看向赵虎略显无奈的脸色,信口调侃道:“你不会是要请假去相亲吧?” 赵虎大惊,瞪着眼睛扭头看向张龙。 张龙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可和谁都没说。” 常威目中愕然,旋即笑起来,“我还真猜对了?” “他今年二十五,比我就小一岁,我孩子都会下地走路了。”张龙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全然忘记之前被常威说寡妇的事。 二十五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身体巅峰,玩的最疯狂。 “你很着急结婚啊?” “他不着急,他妈急,估计相亲都是他妈逼的。” “你以后少和邬继茂一起玩,说话都不会。”常威瞪了张龙一眼,又看向赵虎,见他五官还算端正,不解道:“你是副科,你爸是副厅,这个条件,你还需要相亲?” 赵虎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张龙帮着他解释了一句,“他打小就不敢和女孩子说话,一说话就结巴,越漂亮的越结巴,您看他来这里后和团儿还有红霞都没说过几句话。” 常威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我都相了八次了。”赵虎语气中透着深深的苦闷。 “八次,姑娘都没看上你?对方眼光还真是高啊。” “眼光不高的姑娘早结婚了,谁出来相亲?” 常威愣了下,反复咀嚼这句话,心中叹息。 好特么的有道理! 相亲——让不会泡妞的男人去泡最难泡的女人。 难怪后世少有成功。 俩老头被两个小菇凉牵着手去了后罩房,见到她们,老头心情大好,特别是常小蛮。 那一声“老祖”,俩老头脸上的褶子能开花。 晚饭就在新房里吃的,两间卧室中间是客厅,几个年轻人环绕左右,陪着老头喝酒,常威在院子里,两个炉子一起炒。 一盘鸡端上桌,俩老头连忙叮嘱道:“把大腿找出来,给她们俩抓着啃。” 范团儿就去找。 杜野静静的坐着听他们聊天,把一块鱼肉里的刺挑干净,再检查一遍没问题后才放到常小蛮碗里,又开始剥虾子。 俩个小菇凉手里抓着鸡大腿,踮着脚看着他手里的大虾,丝毫不怕他。 一餐饭刚刚吃完,李来福帮着收拾碗筷,常威揉了揉肚子刚站起来,就听见中院里电话铃响。 他快步小跑过去,电话刚拿起来,就听见姜红霞哭泣急促的声音。 “常威,邬继茂被李俊挟持了。” 第261章 既分高下 挟持公安? 李俊这是花样找死啊! 姜红霞大概是太着急,絮叨了几句都没说到重点。 常威面沉似水,厉声呵斥道:“不要慌,把话说清楚。” 被骂了一句,姜红霞慢慢稳住情绪,整理了下思路,“我们顺着线索过来抓人,刚开始布控,李俊和李刚兄弟出门吃饭正好撞见,李刚被抓,李俊跑到一户人家,劫持了个孩子。” “你不是说鸡毛被挟持吗?” 姜红霞不知道是埋怨还是骄傲,语气复杂道:“他把自己铐起来,和李俊换了小孩。” 常威在心里给邬继茂点了个赞,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人被堵在屋里,继茂受了伤,李俊要我们放他和李刚走。” “你们在什么地方。” “灯市口。”姜红霞说了个具体的地址。 “我师父呢?” “张队长在现场指挥,我出来找的电话。” “好,不要慌,你现在回去告诉李俊,能说了算的人马上到,如果我们的同志再受到伤害,那一切免谈,我们立刻强攻,宁可让同志光荣也不会向他妥协。”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轻轻的一声,却无比坚定,“是!” 常威又耐心的叮嘱了一句,“态度要强硬,但是行动要克制,不要轻易刺激李俊,我马上过来。” “......好的,我去和张队长说。” 挂了电话,常威思索了片刻,去后院也没声张,招呼龙组的人离开。 两个小丫头自有杜野送回家。 灯市口一处小院子被公安团团围住,更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交头接耳讨论着。 “是个公安把小娃儿换出来的?” “我看着那个小伙子进去的。” “是个爷们,好样的。” “我刚才在里面听了一句,好像是龙组的人。” “嚯,那就难怪了。” 常威从车上跳下来,指了指迎上来低头垂泪的姜红霞,“团儿姐,你去照顾她。” 范团儿抿了下唇角,闻言细语道:“好的,你自己小心点。” 张有德站在院外围墙边,满是愧疚,“当时正好下班,人又多,我们不敢开枪,李俊趁乱躲到这个屋里,还抓了个小孩。” 这里胡同交错,环境复杂,常威扫过一眼就能猜到当时的场景。 “是鸡毛自己要求去换人的?” “嗯,当时京城日报的记者下班刚好路过,正好遇见小孩被劫持,鸡毛说这个事不能这样传出去,和记者讲理又讲不通,他就干脆自己去换人,我......我没拦他。” 张有德在徒弟面前不需要说谎,他直言没有拦,而不是说没拦住或者不知情。 常威瞟了眼高举着相机透过围墙顶部向内拍照的记者,走到院门口问道:“院里其他人都撤走了?” “嗯,现在就只有李俊。” “他身上有武器吗?” “劫持小孩的时候用的菜刀,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枪,猜测是没有的。” “鸡毛是怎么受伤的?” 张有德沮丧着,小声道:“鸡毛进去后想要偷袭,被他打断了一条小腿。” 常威视线扬起,看向小屋的眼中有一抹如海浪翻滚的光芒,似要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摧毁。 “我进去和他谈谈。” 张有德看着他,声音黯哑低沉道:“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直接击毙,现场我负责。” 击不击毙是不用考虑的事情,常威需要保证的是邬继茂的安全。 小院里只有三名公安躲在临时掩体后面持枪警戒。 常威缓缓走近,朗声道:“李俊,我是常威。” 片刻之后,窗户被打开半扇,邬继茂的身子挡在前面,李俊缩在背后喊道:“常组长,我听过你的名字。” 常威看了眼邬继茂狰狞的表情,稍稍放心,大声喊道:“那行,你的事情我能做主,聊一聊。” 李俊没有露面,嗓音尖锐带着凶戾,“没什么好聊的,你们把我弟弟放了,让我们走。” 常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这样不讲规矩,一换一,要么放你走,要么放你弟弟走。” 李俊沉默了好一会,强硬道:“你......你们不放人,我,我就杀了他。” 常威看着邬继茂的脸,面无表情,语气铿锵有力,“我们从第一天穿上警服就不怕死,要不然你问问他,看他怕不怕死。” 邬继茂被打断了一条小腿,疼的龇牙咧嘴又强忍着不吭声,听见常威的话,咬着牙大喊道:“常威,开枪,打死他,记得给我算烈士。” 李俊被邬继茂的勇气吓住,想要再给他的腿上来一下,抬眼对上常威冷冽的眼神,终究忍住。 场面僵持。 常威思量片刻,“我给你一次机会,一个你们两兄弟都能离开的机会。” 李俊大喊道:“什么机会?” “你不是很能打吗?我和你打一场,你赢了,你们两兄弟走,你输了,你束手就擒。” “你?......我们一对一?” “对,很合理吧?” 李俊被常威的话给逗笑了,“又来一个做出头鸟是吧?” 常威语气闲闲,悠然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李俊无声的笑了笑,“万一你们说话不算数呢?” “外面上千群众看着,这里还有记者,我们做事比你讲规矩。” 李俊认真思考着,半晌后大声喊道:“这是你自己选的,你把枪先放下,衣服脱了,举起手进屋里来打。” 常威听罢不再废话,默默把大衣脱下交给李来福,解开警服,把枪从枪套里拿出来,“我是公安,不可能向你这个匪徒举手,我现在走进来,你要是信不过我,就把他杀了。” 说罢,他抬腿就朝屋里走。 大门打开,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入黑暗,随即房门关上。 “好,外面都说你是鼓楼幼虎,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外面只听见常威最后一句话,“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范团儿挽住姜红霞的胳膊,紧张到眼眶泛红。 张有德一口吸掉半支烟,小声吩咐道:“让神枪手准备。” 只有李来福表情悠哉,把大衣搂在怀里,找了根廊柱靠着。 派出所小院里也有这样粗细的柱子,上面有个入木三分的拳印。 李俊的通背拳很有火候,隔着门,外面的人都能听见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打的屋里家具四分五裂噼啪作响。 “啪” 最后,应该是击中了什么,发出重重的沉闷声。 “啊!” “我的手,我的手。” “我的脚,我的脚。” “放开我,放开我。” ps:临时有事,发晚了,见谅,明天四章给大家道歉。 第262章 轮椅用脚蹬 灯市口的胡同幽深曲折,梧桐树婆娑,小小的路旁堆满各种杂物,显得拥挤不堪,这里本是喧噪至极的地方,又出现匪徒劫持人质的事情,更是让茶余饭后的闲汉人不肯离去。 别说巷子里,连梧桐树和房顶上都有人顺着梯子爬上去看热闹。 隔离在警戒线外,他们听不见院子里常威和李俊交谈。 高处的闲汉们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向下面的人实时播报。 “有个年轻人进去了。” “是个公安,他大衣里面是警服,拿枪了,拿枪了......没开枪。” “咦,他赤手空拳的进了屋,这是又进去换人?” 然后就不再需要他们口播,因为下面围观的人也能听见屋里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们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大家胡乱猜测着,众说纷纭。 刚走进去的公安年纪轻轻,怕不是屋里男人的对手。 据说,屋里是一位通背拳的高人,号称京城第一杀人王,死在他手底下的人至少有几十个。 只有眼尖聪明的人嗤之以鼻。 你看那些戒严的公安民警,从之前紧张戒备,到现在放松微笑,甚至掏出烟来悠闲抽着,就知道现在是公安占了上风。 然后,高处的汉子们看见房门打开。 常威从小屋里出来,肩膀上搭着邬继茂的胳膊,搀扶着他蹦蹦跳跳单脚前进。 透过院里的灯光,还能看见门口躺着一个人。 “他昏了,先带回去吧。” 常威声音清淡,对李来福招了招手,“找个担架,送邬继茂去医院。” 张有德连忙安排人手,“担架准备好了。” 张龙领着刑侦大队的人冲进屋里,看到李俊的模样,默默为他哀悼几秒。 四肢都被打废了,特别是右腿,小腿骨弯曲的程度,哪怕没有学过医,赵龙都觉得这条腿治不好。 担架送过来,邬继茂咬着牙躺上去,见姜红霞眼眶泛红跑过来,牵强的笑了下,“没事,这会不疼了。” 姜红霞抽了下鼻子没说话,默默陪在旁边。 担架抬到警戒线的位置,围观的人让后退了退,让出来个老妇人和她手上的孩子。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听着奶奶的话,懵懂的趴在地上给邬继茂重重的磕了个头。 连他进去都被打断一条腿,小男孩怕是受不住那人一拳。 邬继茂原本是躺着的,撑着胳膊坐起来,看到姜红霞已经去扶那孩子。 人群里安静着,突然传来一声大大的“好”。 随即,更多人喝彩,掌声也响起来,越来越烈,越传越远! 这是邬继茂从警三年,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群众认可,他呆呆的坐在担架上,半晌之后挣扎的下地单腿站立,认认真真的向四周敬了个礼。 这一刻,似乎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只觉得热血上涌。 留在院外和匆匆赶来的记者,用相机把这一幕定格。 常威这次反而低调的没有站出去。 躲躲藏藏,缩手缩脚,自然不会引起关注,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苟着把这些年度过去。 可惜杨敏有句话说的好,“这小子打小就是个人来疯。” 每每人多时,他总是容易上头,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后来他也渐渐不再委屈自己。 若是不能惊艳一生,何苦穿越一场。 至于未来的风波,他也渐渐有了想法。 张有德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出风头的吗?” 常威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耐心的解释着,“这是鸡毛应有的荣誉。” 张有德点点头,“小伙子成长的很快,他敢自己进去换小孩子出来,让我很意外。” 常威没说话。 这么做傻了点,但很符合邬继茂憨直的性格。 等常威押着李俊到医院的时候,邬继茂已经拍完x光,腿上也打了石膏,翘着条腿坐在病床上等护士来打针。 “骨裂,没有断。”范团儿走在他身侧,小声说着诊断结果。 “要住院吗?” “要观察一夜,明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休养,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好好养着。” “难,这是个闲不住的货,上次头被打破,第二天就跑去上班了。”常威嘀咕了一句,转头道:“团儿姐,帮忙问问有没有轮椅,给他弄一个,闲不住的话就让他在院子里自己转转。” “好。”范团儿应下去找医生。 病房里,来打针的是个年轻女护士,扎了三针愣是没找到血管。 龙组都是年轻人,不忍责怪,只是心疼邬继茂的手。 第四次,小护士犹豫了下,放下针头跑了。 大伙松了口气。 总算知道去请帮手了。 过了片刻,又进来个女护士,“我来给你打吧,刚才那个是实习生。” 常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要以为戴个口罩我们就认不出来你啊! 我们是公安啊! 别说龙组的人,连安排来陪床的刑侦大队小警察都看出来了。 那小护士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不敢去看旁人,深吸了口气,暗自给自己鼓劲。 大家不好揭穿,只能强忍着不说话,而邬继茂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血色。 好在这次只扎了两针就成功。 小护士一边把玻璃药瓶挂好,一边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我厉害些。” 众人只能配合着点头。 扎针一次不成功在这会不算事,医学还在起步阶段,很多护士都是潦草学习匆忙上岗,用病人练手,听说首长来了都要被多扎几针。 只是戴口罩这事多少有点自欺欺人。 范团儿不知道找了谁,真的寻来一个轮椅。 常威推动了两下,还行,很顺滑。 他把轮椅放在墙边,交待道:“ “后罩房那边还有四间房,明天让李来福帮你把行李铺盖搬过去,出院了你该休息就休息,如果太闲就到院里听课。” “听课?” “明天反扒大队就开始上课了。” 邬继茂眼中放光。 相比起躺在床上发呆,显然院子里听课更有意思。 没有短视频,没有网络小说,在床上躺一个月,光是想想就很绝望。 他瞥了眼范团儿推来的轮椅,研究了会,恳切道:“团儿姐,辛苦您个事。” 对待英雄,范团儿很客气,柔声道:“怎么了?” “能帮忙换一个吗?这个是用手摇的,速度太慢了,您帮我找个用脚蹬的。” 第263章 恭喜你发财 胡同里的老槐树,如同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秋风的吹拂下,落叶纷纷扬扬,宛如飘洒的金箔。 古老的青砖瓦房依然屹立,巷口街灯照着近处,投下温暖的光斑。 常威回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倒座房里一片漆黑,他就知道家人又在后罩院里等他回来。 深秋夜半三更,始终有人为他掌灯。 大圣蹲在石榴树的枯枝上,见他回来,“吱吱吱”的叫唤着,一个跳跃准确的落在他肩头。 常威搓了搓它的脑瓜子,问道:“还习惯吗?” 小猴子轻轻抓住他的头发,灵活换了一边肩膀,手指头比划着,又指了指房顶的位置。 常威抬头去看,小黑猫正威风凛凛的站在屋脊上巡视四周。 自从上次抓老鼠之后,它就激活了血脉天性,每天晚上就在院子里四处巡视。 听杨敏说,附近几个院子最近都没听到有人说老鼠的事情。 存下的老鼠尾巴不仅够常天常珑两人在学校交差,杨敏还能隔三差五的去街道办换点零钱。 黑猫果然镇宅辟邪。 别说老鼠,就它的爪子和速度,小偷来了都得躲着。 见常威回来,小昭轻轻的“喵”了一声,从房顶上下来蹲在另一侧肩头,傲娇的不去看小猴子。 小猴子委屈巴巴蹲着,脸上居然露出人性化的讨好表情。 客厅里,常小蛮昏昏欲睡,却倔强的不肯离去,裹着毯子蜷缩在椅子上一定要等他回来。 “事情解决了?”杨敏迎上来打量儿子一眼,见他脸上的倦意,心疼在眼中闪过,“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娘,不吃了,昨晚就没睡,我洗个澡就睡觉。” 小丫头迷迷糊糊听见常威的声音,眼睛没睁开就要抱。 然后第二天清晨,一脚踹在常威屁股上,准时把他闹醒。 今天是反扒大队报到的日子。 上百个从城四局和调查部选出来的精兵强将在小院里列队待命。 常威没有发表什么激情澎湃的演讲,点了次名字算是大家相互认识。 大家都很恭敬,没有什么刺头。 这次培训班对基层民警来说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他们回去后会是各分局反扒队的骨干。 这个时候得罪常威,脑袋得多硬? 他要把人赶走,一句话的事。 调查部挑选出来的十个人单独站在一列,面色严肃,更加不敢放肆。 公安部拔擢还要讲规矩,他们那都是自由心证,只要认为你不可信任,能力再强也没用。 张龙赵虎押着十个贼头进到院子里,见到满院子凛冽的目光,哪怕都是经年老贼,依然忍不住打颤。 “政策说过了吧?”常威过来打了个招呼,“你们的手艺留着也没用,想要减刑,你们就得耐心认真的教。” 贼头唯唯诺诺道:“是。” “别想藏着掖着,我虽然不会偷,但是会看,你们是怎么被我抓出来的,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不尽心,你们连去清河农场的机会都没有,我送你们去西北。” 贼头吓的浑身哆嗦。 清河农场三五年还有机会出来,去了西北至少十年。 他们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年纪,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教学就在院子里,百余人盘腿坐在地上挤成一个圈,中间是贼头模拟各种场景下的盗窃行为。 他们不需要让公安民警们学会盗窃技巧,只要让他们明白小偷是如何声东击西吸引注意力,如何掩人耳目遮挡住视线,如何瞒天过海转移走赃物。 看明白这些行为,在街上就容易辨认出谁是小偷。 真正需要深度进修的只有调查部的十个人。 他们别说要学会偷东西,就连撬门溜锁,飞檐走壁都得学。 回到办公室里,常威向姜红霞了解着张旭南团伙的情况。 “张旭东死亡消息确认后,张旭南已经彻底掌控住团伙,他们的具体人数还未查清楚,但是几个核心成员昨天已经拿到名单,张队长在核实。” “他们有据点吗?” “有,天桥那边有个一进的小院子是他们的堂口,逢五逢十张旭南会去拿了坐堂收账。” 常威把桌子上的台历拉到面前。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月中,他思考了会,用红笔圈住十一月二十号这天,“这次就当练兵吧。” 姜红霞微微抬眸看向院外。 反扒大队当然不仅仅只能反扒。 他们本就是各分局的精英,即便是来参加反扒训练,也是人人带枪。 说练兵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每次找分局和市局借人,代价太大。 龙组是部委直管,但你要是每次用人都不肯分润些好处,时间长了,谁会尽心尽力的配合你? 说到钱,师徒两人每次都要吵的天翻地覆,后面常威干脆把这事交给宋姨去办。 体制内的老娘们,张有德都得退避三尺。 说定时间,常威想了想,拿起电话挂到市局,和龚局长聊过几句后,确定好严打开始的日期。 从天桥行动开始。 “真的不要市局支援?” “谢谢龚局关心,我们还是想要锻炼下队伍。” “呵呵,好,那我提前恭喜你发财。” “发财?发什么财?局长,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呵呵,你小子就装糊涂,张旭东盘踞天桥数年时间,他积累的......。” “什么,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在......院子外面太吵了。” 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几句,不顾对面的声音,他把电话挂断。 姜红霞撇了撇嘴。 糊弄鬼呢,我在这里都能听见电话里龚局的声音。 全市估计也就这小子敢和龚局这么说话。 谁叫他功劳多,会做人呢。 上次突袭余茂学,市局没出人,常威依然交了五万。 谁家经费都不宽裕,市局也是一穷二白。 拿了这五万,这次严打市局就不好意思再多插手分钱。 常威把小本本上的账目记清楚,站起来准备去看看外面的培训。 范团儿急匆匆小跑进来,面色略有些愧疚,小声道:“常威,部长有急事想见你。” 第264章 三年旧案 范团儿知道,常威并不愿意多参和调查部的工作。 他们的工作涉及太多隐秘战线,知道的越多,越难脱身。 如果不是范爸身份地位高,她想去龙组都是痴心妄想。 常威确实也是如此想的。 但是部长开口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出门开车就走。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 明明不愿意多联系,却又极愿意为他们做点什么。 也许他做的很多事情终身无法解密,甚至老了都没办法向儿孙吹牛。 但是那又如何。 这样的人何止他一个。 有人护国数十年,直到病逝前他的名字才被世人知晓。 调查部办公室,常威规规矩矩的端坐在老人对面,双手接过范团儿递过来的茶水。 待她退出去,老人一脸慈祥的笑着,欣赏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轻柔落在常威小脸上。 “我看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啊。” “爱屋及乌吧,我知道团儿姐的弟弟丢了,等这些日子忙完,我试着找找看。” “这就对啰,有本事就要使出来,藏着做什么?” 常威连忙辩解道:“领导,我可没藏。” 老人不置可否,继续道:“人在工作中不可避免会得罪一些人,你藏着掖着,自以为低调,旁人却以为你好欺负,他们不会感恩,只会蹬鼻子上脸。” 常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啊,虽然我有好脾气,但是凭什么惯着你。 老人说了几句闲话,从身侧拿出个木头盒子递给他,“知道你不愿意来,放心,不让你白跑。” 盒子很朴素,就是个普通的红木盒子,刚好一掌托住。 常威诧异的接过来,打开的瞬间双眼瞪圆。 国产雪茄...... 这玩意现在是特供,还是最高级的那一类。 他把探究的目光转向老人,记忆里,这玩意刚出来的时候全国能用的只有寥寥数人。 老人倒是有些奇怪常威居然知道这东西,他没有深究,笑道:“别看我,我就这一盒,还是厂里送来让我们帮着尝尝口味的,算是便宜你了。” 常威才不客气,微笑着把木头盒子放入挎包,雅称——笑纳。 下次龚局在欺负他,他就风轻云淡的把这东西拿出来。 吓不死他! “说正事了。”老人把茶杯朝常威推了下,示意他喝茶,叹息一声道:“有个案子很棘手,我们查了三年没有结果。” 常威把刚端起来的茶杯放下,微微蹙眉。 调查部都查了三年...... “喀秋莎知道吗?” “您是说女人还是说武器?” “那你就是知道了,也是,你叔叔在朝鲜打过仗的。”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你父叔三人弃医从戎,两人为国牺牲,很了不起。” 提及父叔,常威起身听训,看到老人下压的手掌才坐回来,轻缓道:“谢谢领导。” “他们都很了不起,常威你做的很好,继承了你父叔的遗志,不要放弃,不要回头,要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样的谆谆教诲,常威郑重的点点头。 “这些年,我们牺牲的同志实在太多太多了。”老人不知道想起什么,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办公室里沉寂着。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年纪大了,容易伤春悲秋,你这个小娃娃不要学我。” 常威知道,前两年他重病差点归队,身体一直不好,大概此时又想起往年故交旧人。 “我们一直在仿造的基础上研究创新,三年前我们的技术有了突破,结果盟友告诉我们,新技术的资料已经被霉帝掌握。” 常威顿了下,三年前......五个师刚回国。 “您既然这么说,那情况肯定核实过。” “嗯,我们也有自己的渠道,这件事是真实的,技术外泄。” “是我们这边出了叛徒?” “是的,但是我们查了三年,也不知道是谁。” 常威低头思量着,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军队那边泄露的?” “列装之前就泄露了。” “既然查了三年都能等,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明年,大蘑菇计划要开始,甚至今年就已经开始招募队伍。 这个叛徒必须要揪出来。 他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丝蛛丝马迹,但是毫无所得。 现在这里是平行时空,原时空发生或者未发生的事情只能参考,不能依赖。 更何况,即便真的有这种事发生,以他前世小老百姓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 “既然不是军队,那就是研究所或者工厂那边出了问题。”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敌人很谨慎,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没有新技术突破,对方并不急于动手。”常威自言自语了一句,整理着思路,“工厂在哪里?” “东北。” “研究所呢?” “就在京城。” “那就先查京城研究所。”常威起身立正,“领导,给我张临时身份,我去研究所里走一圈看看。” 老人缓缓起身,笑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不会退缩,好样的,小常威。” 常威嘿嘿笑了下没做声。 “听说你鼻子灵,只要是恶人从你身边过,你都能闻出味来,叛徒行不行?” “行,我闻见叛徒身上的渣滓味就想吐。” “好,看来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有本事就不要藏着。” 老人明白常威说的是玩笑话,但他知道常威确实有些不为人所知的本领。 这些都存在他脑子里,甚至档案上都没记录。 没点特殊本事,凭什么如此出色。 有些人本就是天选。 靠着几块大洋就能从保安队手里脱身。 轰炸时,其他地方都被炸的人仰马翻,结果掉到院子里的炸弹反而没炸。 二十余年战斗生涯里,神秘不可解释的事情太多太多。 自己已经活不久了,这些秘密就带进棺材里去。 趁着还能动,要给这孩子多庇护几年。 “研究所现在一级戒备,我下午去检查,你跟着我一起去。” “是。”常威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 查了三年的案子现在要重查,是因为不能再等,苹果树立项在即。 他必须要把这个叛徒挖出来。 除此之外,他也想见见五个师。 第265章 都是戏精 一场泄密案,三年没有进展,叛徒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说明这个叛徒级别很高,敌人对他期望也很高,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只有在重要资料交换时才会联系。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常威看看天色尚早,拉着范团儿下楼。 “去哪里?” “案子你知道吗?” “知道,除非部长直接找你,经过我转达的案子都会告知我。” 常威知道范团儿只是个正科级,但是背景应该很大,此时更加确定之前的猜想。 偷资料的时候,只有她配合参与,除了给常威保密之外,也是在给她积攒功劳。 她是老头的心腹...... 安排到龙组,大概是老头给她留的退路。 “先去研究所家属区看看,下午视察是在研究所内部,不排除有家属叛变的可能。” 后世解密的案件里,家属叛变的事情并不少见。 很多科研人员对外极其谨慎,回家后就麻痹大意。 范团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行,你别开军车,我借个民牌车去。” 常威自无不可。 轻车熟路,两人十来分钟时间到了研究所外的家属区。 这里一片都是民房小院,住的都是研究所里的工程师和技术员。 两人扮作情侣,并肩悠闲的在小巷里走着,不时停下脚步议论下墙上瓦片,道旁树木,似乎不愿走完这条路。 足足一个小时,两人在胡同里走了个来回,常威在巷口揉了揉双眼,头晕目眩。 这一路上他一直开着火眼金睛和全知之眼,几乎把上百户人家粗略扫过一遍。 留在家里的老人和妇孺全都看过。 没有大问题。 目光悠悠转到范团儿身上,视线里一片马赛克,他连忙把火眼金睛关闭。 范团儿见他脸色苍白,扶住他的胳膊担忧道:“常威,你怎么了?” “没事,用脑过度。”常威晃了晃,手背抹过鼻子确认没有流血,这才放下心来。 “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下再走。”范团儿看看四周,正巧身后就有家储蓄所,便扶着他进去。 这家储蓄所规模较大,三个柜台被铁栅栏隔着保护起来,因为不是发薪日,少了来查工资的老人,倒是安静许多。 她找了张长凳,和常威靠着墙坐下休息。 有两个柜台在办理业务,一个年轻的母亲拿着存折在取钱,跟着来的小孩闲着无聊,爬到空柜台前的椅子上来回扭头,又好奇的探头进铁栅栏道:“你也是不吃饭被警察关起来的吗?” 闲坐柜台的女人正好没事,见小孩说话有趣,逗着他道:“姐姐不是没好好吃饭,是没有好好读书,所以警察把我抓了起来。” 小孩吸了吸鼻子,撇着嘴道:“你骗人。” 女人愣了愣,认真道:“姐姐没骗你,不好好读书,警察叔叔也会把你抓进来的。” 小孩从椅子顺下来,蹬蹬蹬跑开,大声喊道:“你明明就是骗人,你不是姐姐,你是阿姨。” 原本安静的储蓄所里更加寂静。 片刻之后,女人们都笑了起来,连范团儿都跟着捂嘴。 大概动静太大,从办公室里走出个中年男人,皱眉喝斥道:“上班时间,嘻嘻哈哈的像个什么样子?” 几个柜台里的办事员翻了个白眼,倒是没有再笑。 那男人转身准备回去,扭头看见一个正在办业务的中年女人,连忙小跑着过来,“李姐,您来了啊,郭主任还好吧?” 被称为李姐的女人满面春风,“是杨主任啊,又来麻烦你们。” 杨主任看了眼柜台,谄媚的笑着:“您到我们这里来换黄金,那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怎么能说麻烦呢。” 常威听见这话,细细打量了李姐一眼,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抬头看着墙上写的黄金兑换价格,目光不时瞟过柜台。 大家都没在意他,继续闲聊着,李姐轻声叹气道:“老郭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寄回去支援家乡,我这也是没办法,只能把家底的一点金子拿出来。” 杨主任赔笑道:“那是郭主任高风亮节,有文化,有品德。” 柜台里的办事员太年轻,一边数着钱一边羡慕道:“李姐,您家可真有钱,这两三年来我们这可换了不少金子。” 这话一出,李姐脸色变了变,连忙解释道:“我家就是个中农,这金子是我妹夫给的,他留过洋,前几年响应号召刚回来,见我们困难,就支援了点。” 提到成分和留洋,大伙立刻闭嘴。 常威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 储蓄所门前,范团儿跟出来,小声道:“这个李姐有问题?” “她的金子来路不对,刚才办事员问的时候,她明显很紧张,如果真是留洋的妹夫给的,没必要害怕,留洋归国的都是人才,我们还会重点照顾,不会追查这点小事。” “查一查?” “我跟上她,你去查查看这个郭主任是什么人?”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范团儿假装和常威吵了几句嘴,越吵越大声,最后气呼呼的快步离开,留下一脸无奈的常威。 果然调查部的人都是戏精。 看这顿脾气发的,要是几十年后,没个香奶奶的包都哄不回来。 那李姐换了黄金出来,见常威落寞的样子,笑道:“小年轻谈对象,要让着点女孩子。” 常威讪讪笑着,跟在李姐的身后小声道:“是她不讲道理,明明说好的彩礼,现在临时要加钱。” 李姐被常威的话题吸引,边走边八卦道:“她家要多少彩礼钱?” “之前说好了五十,婚期都定了,她家说要给弟弟买个自行车,让我再给拿五十。” “那确实有点多了。” “就是啊,他弟弟买自行车关我啥事啊。” “......” 两人嘀咕了一路,常威陪着李姐走到院门口,看着她走进小院进屋。 回到巷口,在角落里躲着风抽了会烟,范团儿快步跑来,“确定了,这是研究所郭百军的爱人。” “这个郭百军参与火箭弹研究没?” “参与了,而且是主要设计者。” 常威点点头,目光遥遥看向胡同,薄笑一声,“先查一下这个郭百军的妹夫。” 第266章 抠门的常威 常威查案方式很粗暴。 全知之眼发现你有问题,再随便找个理由骗人骗己,抓起来,揍一顿,然后招供,破案。 但是这次的案子不能这样。 为什么查了三年没查出来,真以为调查局是吃素的? 有人说三年没查出来儿戏了,只要查他的经济往来就能发现问题,事实上df31查了六年,而且是在2000年以后网络时代,最后发现也是机缘巧合。 你都能想到的办法,他们会不知道? 说这些话的人,才真的把隐秘战线当成儿戏! 没查出来,是因为根本没办法大张旗鼓查。 科学家的身份太敏感。 他们比官员的身份还要特殊,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动。 管理者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他们深知,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能当官的人,但是做事的,能做大事的不多。 这些关系国运的科学家都是国宝。 缅怀庄教授,因他被刺,大豆一蹶不振。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对他们提出质疑都是罪过。 没有人被怀疑的时候是真正可以做到坦然面对,总会有情绪,有怨恨,从而引发忠诚度下降。 别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人就会有情绪。 你们公司一万块钱不见了,第一个怀疑你,你心里真的毫无芥蒂吗? 调查部查这类案子最头疼,要慎之又慎。 发生泄密案,你敢去查五个师吗? 动这个念头,你就是死罪!!! 郭百军不是五个师,他算一个旅,没证据你敢查吗? 如果他知道你在查他,会引发什么后果? 都说调查部无所不能,他们的委屈和谨慎谁又真的明白? 几个保安都能拦住他们。 常威思量后,即便他知道郭百军的媳妇有问题,也不敢动手抓人。 不过郭百军的表妹夫沃达瀚可以查。 “这个人的姓好少见。” “少数民族,达(da)斡尔(er)族人。” “现在他在做什么?” “是搞医药研究的。” “那就先查他。” 常威定下基调。 这是个软柿子。 两人回到调查局,部长听完汇报,沉默良久。 “小娃儿,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默默的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翻看着郭百军的资料,“要慎重啊,他的故交好友很多,级别又高,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动。” “明白的,领导,您这边先查着,等有消息了,我再来听指挥。” “我这边?案子不是交给你了吗?” “我?我这手下都是公安系统的人,不合适吧?” “谁说都是公安系统的,不是给你调了十个人过去吗?” “那不是学盗窃......领导,您这是非要拉我下水啊。” “你以为给你的工作证是假的?”老头乐呵呵的看着常威,犹如顽童般的笑。 常威只能陪着苦笑。 刚刚上了半天课,十名调查部的调查员又被紧急召回。 面对这些冷面人,常威不自觉严肃起来,思忖片刻后,“先查这个沃达瀚的家庭情况和出行时间,我要进他家。” 带领这十个人的是范团儿,面对命令她率先立正敬礼,“是。” 有她表率,再加上部长亲自下令,这些人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一个个肃然领命。 龙组那边培训有李来福盯着,天桥市场的调查交给了姬晓望和张龙赵虎,这几天常威倒是很闲,有足够时间来处理泄密案。 他在范团儿办公室里坐着,随意找了张报纸翻看。 京城日报和青年报等几家大报都有劫持案的报道,邬继茂单脚落地敬礼照片放的很大。 只有青年报上有张常威的照片,是他独自走向小屋时的背影,旁边落了四个字:单刀赴会! 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唉,现在想露脸都难。”他叹息一声把报纸放下。 范团儿安排完队伍分工,整理好沃达瀚的资料,给他倒了杯茶水进来,听见感慨,安慰道:“这是部长对你的保护。” 常威唏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老头不许这些报纸登我的露脸照?” “嗯,你得罪人太多,又抓了这么多敌特,部长说你现在不合适露脸。” 呃...... 虽然我只是个公安,但好像确实干了不少调查部的活。 行吧,后世这些无名英雄不都是背影照吗! 把这些嘚瑟的心思放下,常威接过沃达瀚的资料开始认真研究。 一个赴霉留学的知识分子,响应号召回国建设,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个爱国者。 可是常威却发现,这家伙在科研上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别说成果,像样的文章都没几篇。 但是他依然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别墅,汽车,女佣...... 他的钱哪里来的? 而且他妻子已经加入欧籍,并没有跟随一起回国,继续在霉国享受着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因为他的工作不涉密,这一点并没有引起怀疑。 不愿意回来吃苦的人很多。 反而像沃达瀚这种主动回国的人并不多,所以国家对他们保护的很好,也给了极高的待遇和地位。 一直到吃完午饭,派出去的人才带回来消息。 沃达瀚回国后享受教授待遇,在大学任教,学校里分配了单独的洋房供他独居。 “明天星期六,我们先去学校见见他,再去他家看一下。” “偷偷溜进去?” “嗯,他这个住宿环境......要想办法把隔壁邻居的家属调出去。” “......我去找卫生部,让他们给这些教授的家属来一次体检。” “会不会太铺张?不会要我们出钱吧?” 范团儿无语的看着常威小财迷的样子,柔声道:“没多少钱,而且不用龙组出钱。” “那也没必要,大学里本来就有定期体检。”常威手指叩着茶杯,目光透过玻璃看向窗外落叶飘零的枯枝,“让区里派人去把家属召集起来开会。” “什么内容?” “天冷了,登记常住人口,安排今年冬季煤炭配额计划,以实际到场登记人数为准。” 范团儿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抠门,一分钱都不舍得花。 第267章 钓鱼高手 下午,按照原定计划,常威跟着部长一起去研究所视察内保。 保卫工作由军队负责,但是部长担着副总长,且调查部也要负责内保人员的政审,走入这里毫无障碍。 常威知道此事重大,一直开着全知之眼,不敢有丝毫马虎。 可惜今天来的不巧,会议室里,科学家们正在开会,戴墨镜的元帅亲自主持。 这种场合,常威是不够资格进去的,他在警戒线之外,用全知之眼看了郭百军一眼,心中有数。 随即他的目光聚焦在五个师身上,愈发崇敬。 中国人的脊梁骨已年近五旬,此时端坐在会议桌前,目光坚定,说话铿锵有力。 听力提升下,常威听见那句振聋发聩的话。 手里无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这句话一出,原本的争论顿时消失。 元帅最后拍板,“无论你需要什么,就算砸锅卖铁,祖国也会竭尽全力满足,哪怕是自己这条老命。” 这把宝剑在手,国家才会有尊严。 常威默默转身,却已心潮澎湃。 这一夜,他失眠了。 看过郭百军后,他已经不用再去看沃达瀚。 但是想要展开更深入的调查,说服部长甚至元帅,他需要拿到铁证。 全知之眼只会有犯罪行为记录,但是过程和细节要他自己去发掘。 突破口就在沃达瀚身上。 区委接到上级通知,为了保证大学教授们冬季取暖,要求再次核查教授家里常住人口,便于提前做好计划。 常住人口不是户籍登记人口,毕竟这年头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来投奔。 家属区生活小礼堂,各家各户携幼扶老,拿着户口本和煤本前来登记。 为了防止虚报,人员必须亲自到场。 调查员假扮的市委监督员就坐在小礼堂里。 常威此时一副学生打扮,和范团儿先去教学楼远远看了眼沃达瀚,然后漫步在湖畔等待通知。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范团儿的工作不需要留短发,为了工作方便,她经常会扎在脑后,盘出古风雅韵。 再配上精致的鹅蛋脸,八分相似金锁的青涩稚嫩,让往来学生每每回头打望。 “今晚估计不少学生会失眠。”常威听着树叶婆娑声息,饶有兴趣看着这些精力旺盛的青年从面前一遍遍的走过。 范团儿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沉默片刻,小声道:“我现在没心思谈对象。” “事业型女强人啊。”常威踮着脚尖扯下来一片枯叶在手里把玩着,询问道:“你家里也不催吗?” 二十二三,算大姑娘了! 范团儿瞅了眼常威,弱弱道:“我想把弟弟找回来,如果有天我嫁人,希望他能在场。” “哦,我知道,等案子了结我帮你想想办法。”常威把手里的树叶一抛,轻喝一声,“摘花飞叶。” 那树叶离开手掌,乘着风,晃晃悠悠落到湖面上,毫无杀伤力。 真不给面子。 范团儿静静的跟在常威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渐渐和童年记忆融合。 常威回头瞅了她一眼,随口道:“虽然我娘总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她亲生的。” 范团儿愣了下,“噗嗤”笑出声,“我知道。” 常威怕她误会特意解释了这一句,然后好奇道:“你叫范团儿,你弟弟是不是叫范粒儿?” 范团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是,他还没来得及起大名,如果有的话,这会十六岁,可以叫范闲,和你一样犯嫌。” 常威点点头认可,“这个名字好,有这个名字的人,爹的名字也会很好。” 范团儿疑惑的看了常威一眼,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两人顺着湖边散步闲扯,一名调查员从身侧走过,错身的时候微微点头。 两人身上闲散气势一收,脚步加快朝着家属区而去。 沃达瀚住的是高级教授住宅,这里整整齐齐前后三排都是两层独门独院的小洋楼。 调查员已经确认四邻家里无人,几个人分散在路口防止意外情况发生,范团儿守在院外,而常威已经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捅开院门。 透视眼下,他把室内扫过一眼,确认没有预留机关。 只有他一个人进屋,有突发情况时便于脱身。 上次偷资料,范团儿已经知道他的本事,倒是没有多少紧张。 宽敞的房屋里,常威不需要翻动摆设就能搜查各处旮旮旯旯。 沃达瀚的生活很精致,一个独居男人家里收拾的井然有序,连脏袜子都看不见一双。 他的生活也很奢侈,名烟名酒不少,柜子里挂着毛料西装和呢绒大衣,甚至睡衣都是真丝材质。 保险柜里摆着不少黄金和美元。 但没有常威想要的证据。 唯一的疑点是保险柜里锁着的记事本。 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数字。 常威当然知道这是密码,但是组合的可能太多,也许是某种新密码,也许是书页行代码,也许是自己独特的记事方式。 这个只能是疑点,不能作为证据。 没有发现涉嫌泄密的文件,也没有发现电台。 他又在室内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沃达瀚卧室里。 床头柜上摆着电话机。 这是沃达瀚家唯一的电话。 正常情况下,电话会摆在客厅,至少是书房,毕竟没人总是待在卧室里,除非这里接了分机。 沃达瀚当然不可能用电话来传递情报,家里没电报机,说明京城就有他的联络员。 电话摆在床头,应该是他不想错过任何来电,而且这个重要来电很可能是深夜打来的。 把一切恢复原样,常威从院子里出来,沉默片刻道:“有没有办法查道沃达瀚的电话记录。” “有,电话局里有我们的人。” “好,先查一下他的电话记录,然后我们给他设个局,把他的上线钓出来。” “什么局?” “让他上线这两天主动联系他。” 范团儿脸上写着好奇,柳眉微挑,眼眸漆黑。 常威轻笑着,“回去找部长,我们给郭百军升个官。” 论钓鱼,他可是真正的高手。 第268章 鱼儿上钩了 五十年代的电话交换机是全人工的。 打电话的方式是先摇动手柄发电,然后拨打电话到电话局,把对方号码告知接线员,人工接驳。 人工交换机像一台梳妆柜,当面都是插孔,接线员戴着耳机,左手操作,右手记录。 这个过程想要监听,轻而易举,所以沃达瀚是不可能在电话里说重要信息的。 他要联系上级,要么用死信箱,要么当面接头。 死信箱不是真正的信箱,可能是破庙里一块松动的砖头,也可能是湖边一棵大树的树洞。 在约定时间,把信放入其中后就离开,会有专人过来取件。 不管是死信箱还是当面接头,人都是要露面的。 常威从大学里撤走,两个小时后拿到沃达瀚最近半年通话记录。 他的生活丰富多彩,特别是周末,电话往来很多。 常威手指头向下移动,重点查看晚间通话。 “就是这个。”他用铅笔画了几条印记,递给范团儿。 那是夜晚十二点的通话,半年里发生过三次。 如果说有什么蹊跷的话。 这三次通话,每次都拨打了三遍。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接通后只有三四秒钟时间就会挂断。 第三遍又是无人接听。 范团儿斟酌了会,犹疑道:“要不要查来电号码?” 拨打接线员是不需要告知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是想查的话,顺着线路也能查到,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常威摇了摇头,“意义不大,对方这么谨慎,不可能用私人电话,我估计是公共电话,或者是酒店,旅馆,他入住信息也可能是假的。” 范团儿微微点头,看着通话记录本思忖道:“第一遍是通知,我要来电话了?” “对,我要来电话了,让沃达瀚提前做好准备,如果这个电话被接听,说明沃达瀚家里环境不安全。” “第二遍电话是为了确认家里有人?” “应该是,第一遍没人接听,可能人不在家,第二遍再打,接听三秒表示人在,这次接听他们可能都没有说话。” “那为什么还要打第三遍?” “如果前两次都发生巧合呢?第三遍是为了再次确保安全,只有沃达瀚知道,第三个电话不应该接。” 说完,常威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已经看穿敌人的把戏,“三秒钟传递不了什么信息,对方这么慎重,应该是要登门拜访,所以他要确定沃达瀚在家,且家里安全。” 范团儿给了个赞赏的眼神,“那现在你要把这个人给钓出来?” “嗯,我们去找部长,给这个郭百军升官。” 部长办公室里,老头笑呵呵的看着两人,“让他做副总设计师?” “对,二把手,负责全面工作。” “你想让敌人先动起来?” “副总设计师掌握的情报可比他现在这个副主任来的多,您最好还给个期限,比如后天要调他去西北出差,不能给敌人时间犹豫。” 部长思量着常威的计划,叹了口气,“要是最后没查出问题,这麻烦可就大了啊,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再给撤了吧?” 常威斩钉截铁道:“他一定有问题,只不过我现在需要证据来说服元帅,也要给其他科学家一个交代。” 如果沃达瀚这条路行不通,他还有别的办法。 毕竟还有重证指引保底。 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只要找到证据,最多挨顿批。 部长抬眉,见常威眼中如烈焰般火星四溅,稍纵即逝,却灼人心神。 “行,我相信你,我去和元帅说,但是,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前,这个人不能动。” “领导放心,我懂规矩。” 老头毫不保留的信任,让常威信心倍增。 论钓鱼,他是专业的。 当天下午,研究所下发通知,郭百军成为东壹的副总设计师,配合五个师工作,并将于后天去西北视察基地。 一股暗流在涌动。 夜晚,大学高知家属区,沃达瀚家前排一栋小洋楼里,常威和调查员耐心等待着。 这是借来的房子,主人在调查局的信任名单上。 “的号码已经转接到这部监听器上。”范团儿指了指客厅茶几,上面摆着部造型奇怪的机器。 常威上一次见到这种机器还是在谍战片里。 “把铃声调到最小。” “已经调好了。” 常威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部的环境,把门窗关好,熄灭灯光。 调查局里也有窃听器,但是他没用。 这会的窃听设备太落后,很容易被找出来,万一来的是职业特工,暴露后沃达瀚会有生命危险。 房子后门接驳的小路对面就是沃达瀚家,走过去不需要一分钟。 他静静的观察着,等待着。 在部长面前拍了胸脯,那就必须成功。 特务肯定时刻在关注科研所,郭百军升官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他们会立刻联系沃达瀚。 因为郭百军按照计划后天就要离京。 常威没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常威杵在窗前一动不动,定格成为雕像。 角落里自鸣钟敲响不久,监听器响起轻微铃声,灯光闪烁,录音机开始缓缓转动。 范团儿轻轻吐出一口气。 果然鱼上钩了。 电话一直响,无人接听。 三分钟后,电话又响起,过了几秒电话接通。 可是双方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范团儿看着手表,心中默数三声,电话突然挂断。 果然,这通电话只是一个信号。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第三通电话。 五分钟后,电话铃再次响起,一直到最后挂断,沃达瀚都没有接听。 调查员兴奋起来,整装待发。 沃达瀚从家里出来,看看四周,把院门打开后又回到屋里。 半小时后,家属区的小路上人影晃动,看不真切的身影藏匿在树荫下,不时停下脚步看看四周。 确认安全后,他加快脚步,熟门熟路的推开沃达瀚院门,轻轻敲响房门。 “什么事情这么急?” “郭百军升职做了副总设计师,后天要去西北。” “你们想要什么?” “照片,西北基地的照片,还有他们研发小组的人员名单,除了东壹的名单,大蘑菇的也要。” “你们出多少钱?” ps:会补的,昨晚六点传了4章,今早八点传了3章,写的太急我自己都不是很满意,调整下! 我是真没存稿! 第269章 全是生意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沃达瀚问:“你们出多少钱?” 洪大涛没有急着说话,把目光转向餐桌。 沃达瀚热情的笑着道:“等你到这会,我都饿了,刚煮了点饺子,来一起吃点吧。” 洪大涛欣然同意。 为了潜伏,他隐藏在社会底层,有钱也不敢张扬,平时吃穿用度连普通人都不如,偶尔想吃点好的还得换装走出去几里路。 沃达瀚招呼着洪大涛上桌,又拿出醋和酱油。 他是内蒙人,吃饺子必须要蘸酱油。 吃饺子不蘸酱油的人就是异端,必须抓起来。 沃达瀚先塞了两口下肚,看着桌子上的饺子突然深情流露,“我和父母永别前的最后一顿饭就是饺子。” “去霉国前?” “嗯,40年,我父母把我送出去,他们自己留了下来。”他咀嚼的力道大了些,咬着牙暗自骂了一声,“这该死的鬼子。” 话题太沉重,两人相对而坐不再说话,默默把两盘饺子吃完。 等沃达瀚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洪大涛盘着手里的茶盏,看看屋里的环境,叹息道:“你现在变了,找你要点情报,开口闭口都是要钱。” 沃达瀚自己端了杯茶抿了口,“哥,这钱我拿三成给郭百军,你拿三成,在这边生活不容易,有点钱傍身,你自己也过的好点。” 洪大涛皱了皱眉,片刻后摇了摇头,“老弟,不怕你见笑,这种钱我拿着慌啊。” 沃达瀚轻笑了下,歪了歪嘴角,戏谑道:“你慌什么呀,你们怎么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出国前就看明白了,你看看你们那些当官的人,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洪大涛默默的把茶盏放下,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吊灯道:“人还是要有些追求的。” 沃达瀚嘴角浮出一些轻蔑的笑意,“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真金白银是真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洪大涛从随身包里拿出棉布包裹着的十根大黄鱼和两叠美元,“这些应该足够你收买郭百军了。” 沃达瀚把两根金条拿起来轻轻碰了下,试探道:“哥,真不能再加点?” 洪大涛很看不上他的贪婪,但是有求于人,只能耐住性子道:“不少了,老弟,咱们做这个还是要有点信仰。” “信仰?我有啊,我就信仰生存主义。” “你呀,把一件高尚的事非要搞的这么龌龊。” “哈哈哈。”沃达瀚仿佛听到极为好笑的话,他把两根黄金竖起来,“哥,现在这里两根黄金,你告诉我,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龌龊的。” 常威带着调查部小伙子就在门外。 等这么久,是想抓现行。 不管是钱,还是资料,这都是铁证。 下一步就是破门而入抓人。 破门的方式分为文破和武破。 文破可以用嘴骗开,也可以用铁丝开锁。 武破的话,一般是用撬棍,高级点用破门槌。 常威用的是脚。 实木门连带着合页被整扇踹飞,调查部小伙子蜂拥而入。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沃达瀚吓傻了,呆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被按住,真丝睡袍下留下一摊黄色液体,骚气弥漫。 洪大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稍微顿了一秒就要掏枪,手刚举起来,一根尖头木筷子贯穿掌心,他眼神凛冽,目中泛起决死的光,拧着脖子就咬向衣领。 结果被一块窝头打偏了脑袋。 这是范团儿怕常威夜里饿专门给他准备的。 常威掏出手套戴上,在洪大涛的衣领处翻出颗白色药丸。 经常自杀的人都知道,这是氰化物。 他撕了张纸把药丸包好,关切的看向洪大涛,“你没吃过吧?我告诉你,这玩意一股子杏仁味,可苦了。” 洪大涛瞪大双眼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比较合适。 我特么的要自杀,你告诉我味道苦? 再苦能比我命苦吗? 踹门动静太大,隔壁邻居已经亮起灯,几户人家窗帘拉开,有脑袋探着向这边看过来。 “堵上嘴,带回去。”附近住的都是高知,肯定不适合审讯,常威把手摆了摆,四个小伙子押着人出门。 范团儿刚要跟上,被常威拦住,“团儿姐,你来作证,我去把他保险柜打开。” 迎着她疑惑的眼神,常威小声道:“里面有不少黄金和美元,之前怕打草惊蛇我没动,回去后我们三七分账啊。” 范团儿看着他贼兮兮的笑脸,无奈的笑了笑。 这娃儿自从龙组单门立户后,想弄钱想魔怔了。 明明很缺钱,偏偏不肯向上级张嘴要。 这大概也是如此多领导器重他的原因吧。 调查部大楼里,两货心如死灰,知道这次绝难幸免,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肯说。 常威也不着急,先和部长扯了会皮,最后说定三七分账,这才屁颠屁颠的去审讯。 怎么才七成? 七成是调查部的! 他就三成,而且美元和黄金还用汇率换成了人民币。 一美元换两块五人民币,你敢信? 不错了,79年的时候一美元才换一块五呢! 常威弄到几千块,想想龙组院子里上百号精壮汉子,不由胆颤心惊。 工资是由原单位发,但吃饭得常威来解决。 这会饿肚子是常态,进了龙组再饿肚子,常威觉得有点丢人。 沃达瀚和洪大涛被羁押在审讯椅上,面如死灰。 常威见这两人的表情,决定省点口水,叹了口气刚准备走过去,被范团儿一把拉住。 “我们不是公安机关,没有必须在审讯室里审讯的规矩。” 常威想了下,“厕所?” “嗯,帮我们的同志省点事,好不好?” 面对范团儿的请求,常威当然没意见,他看看左右几个脸上写满好奇的小年轻,“把人带去厕所,脱掉裤子,用绳子捆扎实点。” 几个小年轻一脸迷茫,不知道这个命令用意何在,偷偷看了下范团儿涨红的脸,也不敢开口询问,押着人就走。 厕所两根水管上,剥成光条猪的两人瑟瑟发抖。 常威贼兮兮的笑着走进来,目光不经意瞟过下三路,顿时自信心大增。 拉丁舞......呸,体质果实还是有用的。 第270章 真是个生意人 凌晨两点半, 敌特很勇敢, 厕所灯光暗, 手指轻轻弹。 气味四处窜, 色彩变糜烂, 惨叫声凌乱, 哀嚎且打颤。 小伙心忌惮, 团儿已习惯, 部长没眼看, 常威说了算。 走廊上站满熬夜加班的人。 每个人好奇的走到厕所门口瞟一眼,立刻捂住鼻子走人。 以前穿着裤子不觉得,这次为了省事,是扒光了送进去的。 两年前,也就是1956年,国内第一款喷气式战斗机歼-5在沈阳首飞。 现在,国内第一个喷气屎俘虏在调查部飞翔。 除了身上蚀骨疼痛之外,大小便失禁也是极其羞耻的事情。 经常拉裤兜的人都知道,社死比死亡还要恐怖。 一个小时后,常威踮着脚进去解穴,然后调查部的小伙子接了水管使劲冲。 果然还是这里好,龙组小院还得改建个专用的审讯室。 重新穿好衣服坐回羁押室,沃达瀚原本灰败的脸色已经惨白。 “你赶紧招吧,再来一轮你都没东西拉了。” 负责审讯的小伙子很善良,小声提醒着。 沃达瀚抿了下嘴,抬头看见审讯室门上玻璃窗伸出个脑袋,一双贱兮兮的眼睛正在朝里面瞄。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急不可待的喊着。 常威端了个罐头瓶子进来放在审讯桌上,“让他喝一点,加了盐的温水。” 好温柔的少年,沃达瀚差点哭死! 从特务级别来说,洪大涛比他更高,但是调查部现在工作重点是郭百军,所以沃达瀚的口供更重要。 他们必须拿出铁证交给墨镜元帅和五个师,在郭百军上火车去西北前把人拦下。 沃达瀚喝水的时候,部长由范团儿陪着,默默走到常威身后里坐下。 “我不是特务,我,我就是个情报贩子。” 常威敲了敲桌面,声音冷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特务,我们自己会判断。” 沃达瀚咽了下口水,不敢再争辩,开始招供。 “我是40年去霉国求学的,那时候小鬼子还没偷袭珍珠港,我去了没两年我爸妈就被小鬼子害死了,我没了家,就留在了霉国。” 说到这里的时候,沃达瀚情绪有些低落。 虽然大家阵营不同,但是提到小鬼子都是一样的狠,部长坐在角落里轻声道:“这笔血债迟早有一天要讨回来。” 常威轻轻的点了下头,小声嘀咕着:“他们整个民族都有原罪,只能杀光男人,抢光女人才能平我国人之恨。” 范团儿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还喜欢日本姑娘?” 常威呼吸一滞,这句话应该怎么断句? 他满脸正气的转过头去,“只有抢光女人才能让男人更加痛苦。” 范团儿哼哼两下没吭声。 沃达瀚吸了吸鼻子,回复着心神,继续交代。 “霉国的消费很高,我带去的钱慢慢也要用完了,还要养老婆孩子,55年岛上的人找到我,让我回来帮他们收集情报。” “之前我是不愿意的,他们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拒绝了,后来家里实在生活困难,他们又送了两万美元给我。” “最后一次来,除了送钱,还有霉国人跟着一起来施压,我,我怕他们啊,就答应了。” “但是我没加入他们的组织,我就答应帮他们弄情报换钱。” “我媳妇是郭百军表妹,回来后我就用这个关系联系上他。” “国内生活条件比较差,我每次去会买点奶粉和麦乳精这些高档货,关系就越来越好。” “后来我就假装对军事感兴趣,每次喝酒的时候套他的话,一般的问题他都会说。” “洪大涛联系上我后,给了十条黄金,一千美元,让我找郭百军要火箭弹的技术参数。” “我拿五条黄金去找他,郭百军开始不肯,但他其实就是想加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目的,我不肯加,用他以前告诉我的资料威胁他,讨价还价几次后,加了五百美元,他就把消息给我了。” 一条大黄鱼是十两,等于3125克,按照现行汇率4.6的金价,郭百军出卖绝密资料,拿到一万五千元左右。 以他的收入,这笔钱不过是四五年工资而已。 这会科学家的收入是很高的,有些顶尖科学家工资甚至超过大首长。 他们真正落魄是在八九十年代,那时候一切向钱看,向厚赚。 市面上一度嘲笑,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这当然有些夸张,但是科研人员心理产生落差无可避免。 可这不是出卖祖国的理由,你不服气就自己离开原单位下海单干。 把国家投资群策群力的成果卖给敌人,然后抱怨自己待遇不公,和汉奸有什么区别? 常威收回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向后仰了仰,不急不缓的询问着,“你说的这些没有佐证,我需要证据。” 沃达瀚抬头看常威,对上凛冽的双眼,不由自主冒出一层细汗,他低下头在袖子上蹭了蹭额头,谄笑道:“我要是有佐证,你们能不能宽大处理?” 常威轻笑着。 这家伙还算聪明,没说直接放了他。 “如果是铁证,我们可以考虑。” 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常威身后传来,颇有几分威严。 沃达瀚不认识部长,但从年龄和气质上判断,也知道这是个大官。 “我有,我有铁证,当初郭百军交给我的资料原件我还留着,给洪大涛的是我手抄的一份,原件是郭百军手写的。” 常威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留着原件做什么?想要继续威胁他?” “我......威胁他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想再卖给霉国人,结果,岛上自己就把消息卖了,我留着也卖不出去,烧掉又不舍得。” 货卖三家啊,果然是个生意人。 他想起一位影视剧里的旧人——谢若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被他演绎到极致。 “东西在哪里?” “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下面藏着,底层抽屉拿出来,背面贴了个信封。” “你怎么没藏家里?不是有保险柜吗?” 沃达瀚一脸幽怨,“您都能打开,藏那肯定不安全啊,没有小偷会去学校办公楼偷书吧?” 第271章 岁寒 秋是温柔的告别。 冷是冬天的开场白。 熬了一夜,常威站在调查部走廊上冻的全身哆嗦。 今天是个好天气,东方透着橘色的光芒,只是这风有些不正经,总是从脖领和裤腿往身体里扎。 去搜查办公室的人刚刚回来,为了防止有遗漏,除了已经找到的信,他们把办公室里的文本资料和藏书都搬了回来。 常威随便翻了翻,里面还有不少精装版和典藏版老书,弱声道:“等案子查完了,这些书能给我吗?” 范团儿瞅了他一眼,把《金瓶梅》抽出来,“其他的你拿回去。” 常威遗憾的看着她把一本好书丢到炭火盆里,心痛万分。 那是带插图无删减版本的啊! 现在案件已经明了,物证人证俱全,等调查部字迹鉴定专家上班后,拿到鉴定报告,部长就可以去找元帅汇报。 常威闲着没事,范团儿便陪他出去觅食。 行走在街边,范团儿走了一段,好奇道:“我发现每次走路,你都会走在我左边。” 常威愣了下,前世的习惯而已,他随口道:“这是风度。” 范团儿思索片刻,询问道:“是因为安全吗?因为外面有车?” 常威思索片刻,“如果是骗女孩的话,确实如此。” 范团儿就笑,“如果是真话呢?” 常威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子前进,语气悠闲,“你知道吗,靠右行驶最早源自法国,靠左行驶最早源自英国,我国沿用的是法国惯例。” 范团儿点头,虽然她不知道渊源,但是国内从前清开始学习西方,确实改变了许多习惯。 “知道十八世纪的法国街道是什么样子的吗?” 范团儿一脸迷茫,她知道现在的法国大概什么样,往前一百多年,她只知道法国大革命。 “那会的法国,行人走在路上,要随时防备从二楼窗口抛出来的屎尿,别这么看着我,这是真的,男人为了不让女人受罪,于是把女人逼到墙角里行走,所以才慢慢有男左女右的说法。” “二楼,丢到街上?” “嗯,很难理解吗?你以为这些列强都是天生文明?不过是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而且都是伪善。” 范团儿抬头看看天,很难想象走在路上,突然一坨......砸在头上是什么感觉。 “法国最有名的除了举白旗,就是香水,他们为什么钻研香水,是因为他们不爱洗澡,身上的味道自己闻着都难受。” 这一番话简直洗刷了范团儿的三观。 却不知道,在欧洲,特别是法国,随便大小便可是优良传统。 只要随便翻翻十六七世纪的欧洲文学作品,就能发现他们自己对这个问题都毫不避讳。 除此之外,不洗澡这件事也让常威无力吐槽。 太阳王一生七十七年只洗了七次澡。 要是他进了京城的澡堂子,一池水都不够他一个人嚯嚯的,搓澡师傅得累死仨。 要不然法国人为什么重金从意大利买来香水配方,还把这东西研究成了他们的招牌? 就是被街上粪便和人身上臭气给逼的。 这一番话对常威没什么影响,早饭吃的呼哧呼哧,范团儿却被恶心的没了胃口。 回到调查部,部长拿着字迹鉴定报告正要出门,见常威来,刚想招手,就见他脚步飞快上了楼。 “这小子,是一点麻烦都不愿意沾。” 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交代范团儿道:“你回头问问他想要什么?骗孩子做事,该给的糖果还是要给的。” 范团儿点头应下,犹豫道:“这几天降温,我想给他弄点好煤。” “这不算事,一会我回来给你批条子,你弄两千斤送去龙组,再给他家送五百斤去。” “好,谢谢部长。” “那小子的事你挺上心啊!” “他答应案子完结后帮我找找二弟。” 老头沉默了会,唏嘘道:“要是能找回来,你爸妈可不得开心坏了?我见你们投缘,你干脆让你爸妈把他收了做干儿子。” 范团儿抿了下嘴角,“就是不知道我家有没有这个福气,他要是个肯巴结的人,可不会缺干妈。” “是啊,这小子本事大着呢。” 等老头离开,范团儿想着心思上楼,进屋看见常威趴在桌子上撅着屁股画图纸。 “这是什么东西?” 常威有人物素描的基础,画图也不难,范团儿辨认了会,“你这是炉子?” “嗯,刚听见你帮我要煤了,正好我回头去南城找人帮忙打几个炉子。” “耳朵真好使......你这画的管子又是什么?” “烟囱。” 常威一边画一边解释着。 这会蜂窝煤已经开始推行,京城人冬季也会用煤来取暖,但是带烟囱的炉子很少,为了防止中毒,要么半夜起来开窗换气,要么干脆把窗半掩着。 常威这种就是后世的土炉子,一根烟囱伸出房顶。 范团儿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他画,感叹道:“你会的真多,我爸他们那个政委家的儿子是学土木工程的,现在都不会画图。” “土木工程?学那玩意干啥,又土又木的。” 常威随口胡说八道。 要是三十年后他敢这么说话,学软件工程的能揍死他。 天气愈发寒冷,取暖炉子迫在眉睫,除了自己家两个院子,他还得给俩老头预备着。 临近中午,部长才回来,坐在办公室里喝了口热茶,吩咐道:“动手吧。” 常威蹙眉道:“我们直接去研究所里抓人?” 这样做很得罪人啊! 虽然郭百军算是叛徒,但也是科学家,在研究所里直接抓人很容易让科研人员有物伤其类的错觉。 部长显然考虑的比他周全,“他明天出差,刚才放他回去收拾行李了。” 常威大赞,“行,正好连抄家一起办。” 部长把一支笔丢过去砸他脑袋上,“说话正规点,叫罚没。” 常威嘿嘿笑着不反驳,带着人出发。 还是那条小巷,还是那户人家。 待常威走进院子,李姐疑惑的瞅了他一眼,“嘿,说你呢,你不是那个为彩礼和对象吵架的小子吗?你对象家松口了吗?” 范团儿冷着脸从常威身后走出来,狠狠瞪他一眼。 ps:岁寒,时深,添衣,勿病安好,愿大伙有衣暖身,有爱暖心,有人暖床! 第272章 对不起的话别说 昨天来侦查环境,为了吸引李姐注意,常威和范团儿在储蓄所门前吵了一架。 吵架的原因是因为范团儿家随便加彩礼钱,要给她弟弟买辆自行车。 这类话题很容易引起中年女人的好奇。 后来,常威絮絮叨叨的跟着李姐走了一路,摸清楚她家门牌号码,摸清楚她家人口结构,生活习惯等诸多信息。 李姐在路上很有经验的告诉他,家里有弟弟的女人不能娶。 其实常威想说,有哥哥嫂子的也未必好过。 这会李姐问他:“你对象家松口了吗?” 常威讪讪笑着没有接话,因为范团儿从他身后走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姐对小伙子的印象极好,见到范团儿长了个狐媚子脸,“哟”了一声,“这不是你那个对象吗,看着年纪不小了吧?还没有结婚?那应该存了不少钱吧?” 三个暴击,李姐似乎意犹未尽,哼哼两声,“看着就比人家小伙子年纪大,居然还要这么高的彩礼。” 常威默默为她哀悼三秒。 范团儿面色已经黑成门头沟的煤,她垮着个脸,面无表情道:“李桂芳,我们是调查局的。” 李姐愣了会才想起来这是个什么机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眼睛瞪大,双手张开堵住大门朝屋里喊着:“老郭,老郭,调查局的来了。” 这特么和不打自招有多大区别? 傻子都能看出你家有问题了好吧? 郭百军快步从屋里出来,脸色阴沉把自家傻婆娘拨打一边,挤出几分笑意,“是调查部的同志啊,快请屋里坐,是为政审的事情来的吧?” 他加入了特大项目科研组,按照规矩,是要经过多次审查的。 来的都是几个小年轻,他绝不相信,这几个人敢来抓人。 可惜,范团儿侦破案件的好心情已经被他媳妇冲刷的一干二净,这会满腹怨气,板着脸道:“郭百军,你因为出卖国家机密,被捕了!” 说完手一招,身后几个小年轻拿出手铐就要上前。 郭百军愣在原地,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信息,他媳妇已经冲了上来,双手挥舞着,“胡说八道,我家老郭什么时候出卖过国家?” “一起抓了。”范团儿声音冷冽,“别装糊涂,你不会不知道你家黄金怎么来的吧?” 李姐见小伙子上前,王八拳抡的比姜红霞都熟练,“别过来,我告诉你们,我家老郭是副总师,我家黄金是他妹夫看我们生活困难送的。” 范团儿哂笑着:“困难?郭百军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你们都生活困难,那普通百姓岂不是要饿死?” 郭百军这会已经回过神,他身份使然,必然不会如媳妇一般泼妇般胡搅蛮缠,稳了稳心神,冷声道:“我是东壹的副总师,你们这样随便抓人,这是迫害。” 常威杵在原地看热闹,笑呵呵道:“对对对,这是迫害,我刚迫害完沃达瀚,还仿造了一份你亲手写的泄密资料。” 说完,他脸上笑容一收,如同狗脸说翻就翻,声音清冷,“别特么戴高帽,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你三年前出卖火箭弹资料的案子发了。” 郭百军僵了下,直到两个小伙子给他戴上手铐才被冰凉触感给刺激清醒,挣扎着,扯着嗓门喊道:“你们这是诬陷,我是副总师,你们想要抓我,元帅知道吗?总师知道吗?” 常威的话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如果他们不知道,你凭什么突然被提拔成副总师,就是为了把沃达瀚钓出来。” 郭百军听完瞬间愣住。 常威对他毫无同情和怜悯,继续打击道:“今天让你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上门抓人,免得研究所因为你而丢了脸面。” “我,我没有......”郭百嗫嚅着,声音干涩而嘶哑。 两夫妻都被铐住,范团儿摆了下手,四名小伙子押着人出去。 常威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走进屋开始抄家......搜查。 他不相信,郭百军只出卖过一次资料。 叛变和出轨是一样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也许这三年他只有过一次机会,但是他知道什么资料值钱,也知道沃达瀚想要什么,必然会留意收集一些机密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在一本书的夹页里,又找到几张纸。 常威随意瞟了眼,吓的赶紧合上,找个档案袋装好后交到范团儿手里,郑重道:“我可没看啊,你要给我作证。” 上面居然是歼6的设计参数。 范团儿接过来,认真的点了下头,“放心,这是我搜出来的,和你没关系。” 常威暗自感激,并告诫自己,下次再也别手贱。 抄家就抄家,把钱找出来就行。 调查部审讯室里,郭百军耷拉着脑袋,脸上写满悔恨。 “我,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常威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的话就别说了。” 郭百军被噎住,看向常威目光呆滞。 常威不是来听忏悔的,原谅他是阎王爷的事情,送他去见阎王爷才是常威的工作。 “说说你和沃达瀚吧,他是怎么拉你下水的?” “我......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当时只觉得留过洋的人真有钱,没想出卖国家......” 絮絮叨叨,范团儿在一边记录着口供。 这些资料整理后要在研究所公开,一是说明情况以服众,二是让其他人警惕糖衣炮弹。 部长办公室里,常威拿着口供进去,屋里坐着墨镜元帅和五个师——总设计师。 “就是这个小伙子查出来的?” 元帅对常威很有兴趣,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你为我们研究所排除隐患,是个功臣。” 常威憨憨笑了下。 部长微微得意,“他抓过的特务快有一个连,是我们调查部的尖刀。” “鼓楼幼虎嘛!”元帅很给面子的夸了句,“我虽然身在军队,但他的名字我是听过的。” 能让几位大首长夸的人可不多,这个少年早已是京城传奇。 第273章 常珑的孝心 总师一直微笑着,看向常威没说话。 这种场合里,常威也不敢胡言乱语。 他把崇敬放在心中没有说出口。 如果换个场合,他应该代表后人给总师磕三个。 这一点都不寒颤。 出核日当午,悍敌核下土。 大蘑菇烟直,常核落日圆。 虽然总师不是玩核的,但是能丢出去多远,还得他老人家说了算。 有人说落后就要挨打,也有人说枪打出头鸟,说明有人要打你时,总能找到借口。 想要不挨打,只有你的胳膊比他粗,拳头伸的比他远。 千米的拳头......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当你亮出来的时候,提前通知,就是最大的尊重。 曾经天天叫嚣的敌人,内心慌的一批,但表情无比淡定,还要夸你有大国担当。 这么硬核的技术,常威除了崇拜,也不知道能聊什么。 聊总师弹道? 聊乘波体? 还是跟他说,你那火箭不行,燃料不好,我认为得烧柴,最好是烧煤,煤还得精选煤,水洗煤不行。 真敢说出口,部长能把他脑袋打歪。 ...... 从调查部出来,回龙组的车上,常威歪着无精打采。 范团儿以为是熬夜累了,把车速放慢,让他可以好好休息。 其实这是破案后遗症,和做梦遗留的症状一样。 每次大案之后他都是如此。 经历多了,他的工作状态愈发稳定。 间歇性踌躇满志, 持续性混吃等死。 龙组小院里,贼头得意洋洋演示着各种环境里的盗窃技巧,抬眉看见少年踱着闲散脚步进来,瞬间收敛。 常威和众人打了个招呼,溜进办公室,姜红霞正冷着脸在骂邬继茂。 他默默听了好一会,瞬间体会到姜红霞的不易。 下午邬继茂肚子饿,念他是个病人,姜红霞就推着轮椅出去找吃的。 路边包子铺,她买了半斤,两人坐在里面吃。 结果这货吃到一半,把手指头从包子底下捅进去抠啊抠的,对姜红霞说:“你看,这包子里有个手指头。” 一句话,吓的包子铺里的人连滚带爬。 常威叹了口气,劝了好一会,姜红霞也不肯心平气和坐下来朝邬继茂头上砍几刀。 等小警花气呼呼出门去看演练,常威闲闲的把邬继茂的拐杖夹在胳膊下玩了会,询问道:“你怎么没休息?” “我一早就来上班了。” “果然爱岗敬业,可惜我不会多给一分钱。” 邬继茂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也不愿意啊,这么冷的天,谁不想在床上多躺会?” “姜红霞去喊你的?不会啊,她肯定愿意你多休息几天。” “常威,你知道这么冷的天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常威才不信这货能说出什么有深度的话,浑不在意道:“是什么?” “是天刚亮,闹钟还没响,你就被尿给憋醒了。” “然后呢?” “然后?等你套好衣服出来把尿撒完,瞌睡也没了。” “你屋里没放个桶?” “味太大。” 行吧,年轻人火气壮。 常威翻接过姬晓望递过来的天桥严打方案,拿着笔圈圈改改,就看见邬继茂不仅没走,还凑近了些,手在常威的大衣上摩挲着。 “有事?” “常威,你大衣哪里买的?” “你要买衣服?” “以前的衣服都有点......元旦我要去她家,想买件新衣服。” 常威了然点点头。 鸡毛是个很节省的人,之前几年穿的是冬季警服——长款的藏青色棉袄。 因为年轻好动,抓捕时又总冲在最前面,那件袄子上打了七八个补丁。 新姑爷上门,自然要穿好点。 “我这件大衣是我姐做的,你要是想买现成的,可以去西单看看。”常威看着方案头也没抬,随口道:“你想买多少钱?” 邬继茂想了想,“五百块钱以下吧。” 常威这次不上当了,嗤笑道:“这天突然降温,该不会是你吹的吧?” “嘿嘿,二十块钱的就行。” “那你买布料自己找人做吧。”常威把方案改完放下,扭头看他诧异道:“你现在是副科了,钱呢?” “唉,我还没结婚,钱一半要交给家里,剩下的钱准备用在刀刃上,哪知道这生活处处都是刀刃。” 常威才不信他的鬼话。 剩下一半也比普通工人工资高,而且在派出所食堂吃饭还不花钱。 恩格尔系数等于零。 听来福说,这货至少有五百多的存款。 闲扯了会,到了时间。 上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下班。 冷就一个字, 我再说一次, 常小蛮只会用鼻涕来表示。 常威走进后罩房,见四妹和大圣蹲在树下分着大枣吃,旁边小丫头拖着两条鼻涕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摸着猴毛。 他走过去一人一个脑瓜子,骂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也不知道进屋里玩?” 常珑噘了下嘴,指了指大圣,“猴砸不敢进屋。” 小猴子爬到常威肩膀上,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大枣递给他。 它吃了体质果实后灵智和小丫头差不多,没有常威同意,它哪里都不敢去,这两天都窝在院子里,冷了就跑去厨房躲着。 常威扛着小猴子,一手拎一个小菇凉,用脚掀开门帘进了客厅,扑面而来的暖气驱散掉身上寒意。 “就等你吃饭了,老四,你带着小蛮去洗手。”杨敏说罢起身去厨房端菜。 常威把大衣挂上,好奇道:“今儿娘对你挺客气的啊。” 常珑挺了挺小胸脯,骄傲道:“今儿娘还夸我了呢。” 那可是稀奇事,这菇凉不挨揍就算过年。 “说说看,你做了什么事?” 小菇凉颠颠的跑去书包里翻,嘴里嘟囔着,“我今天做了道题,全班我做的最好。” 说着掏出一个作业本递给常威。 看着腌菜叶一般的本子,常威全身难受。 用了三分钟把边角捋平整,他翻到最新一页,才发现常珑拿来的是数学作业。 终于不逮着阎老抠一个人祸祸了。 课间作业的位置写了一道题:“妈妈买了5块饼分成兄弟4人,应该怎么分? 常珑在下面歪歪扭扭写着:可以分妈妈一块。 答案未必对,但这是最正确的。 难怪杨敏夸她呢! 第274章 劳动不分贵贱 晚饭的时候,常威说了这两天会有人送五百斤无烟煤过来的事。 “你记得给两位大爷留着点,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寒。” “备了,院里留了两千斤,不够我再想办法。” “过几天休息你去老家看看,要是你二婶事情定下来,早点把老人接过来。” “嗯,月底去吧,马上有个大行动,还得忙几天。” 杨敏心疼的往他碗里夹菜。 隔三差五就要熬夜,也就是年轻才扛得住。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闲聊,杨敏打毛衣,常妲缝棉袄,常天看小人书。 常珑闲着无聊,拉着小丫头要教她唱儿歌。 这是四妹保留节目,见她这么积极,大家都乐呵呵停下手里的事,坐等表演。 结果刚唱了两句,杨敏拿着毛衣针,追着戳她屁股。 你妈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的就是你妈的头。 你妈的屁惊天地, 一屁蹦到了意大利...... 耳边是常珑叽哩哇啦惨叫声,常威唏嘘着,这歌他也会啊。 屋里打打闹闹,院门突然被敲响。 夜晚的小院,灯光点点,幽静无声的小院门口被灯光照映着一片亮堂。 常威打开门,嘴角牵起玩味的浅笑。 门外四人站立,刘海中、许大茂、何雨柱陪着轧钢厂的李副厂长。 刘海中面色严肃,挺着大肚子道:“常威,你怎么这么慢,我们厂长等半天了。” 许大茂笑呵呵的躲在最后面没说话。 何雨柱闷着头要往院子里走,被常威抓着门给拦住,不悦道:“常威,你堵着门做什么?” 常威看都没看这几个货,轻笑着道:“李厂长有事?我这家里女眷多,有事的话我们明天去单位说吧。” 刘海中把眼睛瞪起来,刚想要喝斥,就听李副厂长谦和道:“常科长,是我冒昧了,确实有些事要和您商量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 许大茂脑子一转,连忙开口道:“去我家吧,我爸我妈还有我妹妹出去了,这会家里没人,您二位领导聊,我去傻柱家玩会。” 李副厂长赞赏的瞥过一眼许大茂,“常科长,您看他家方便吗?” “行,谢谢大茂哥。”常威反手关上门,没有理睬刘海中,陪着李副厂长朝许大茂家走。 被冷落,刘海中想了好一会也没明白为什么。 李厂长是副厅,常威只是正科,他是怎么敢的? 许大茂斜眼看他,冷笑着追上去。 副厅晚上来正科家拜访,稍微懂点官场规矩就知道这里面不正常。 迎两位领导进屋,他给倒上茶水,打了招呼就退出去。 分寸拿捏很到位。 四方桌两侧,常威和李副厂长相对而坐。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厂里小食堂,那时常威只是闻中校的随从,差点被厂领导忽略。 至于今天李副厂长来的目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时间倒退回下午,派出所刑侦办,韩松办公桌前。 “常组长,轧钢厂的事情还得您给拿个主意。” “查的怎么样?” “他们后勤几个科长有问题,我们已经取证,下一步准备向市局申请派经济民警入厂调查。” “问题很严重?” 韩松目光游离,不知道是询问还是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着:“这问题是严重呢还是不严重呢?” 常威明白意思,拍了下韩松胳膊,“谢了!” 韩松瞬间来了精神,开心笑道:“您这话从哪说起呢,我们这也是打击犯罪。” 继续查轧钢厂,本是因为杜野举报后被人欺负,常威借题发挥。 结果一查,果然问题不小。 后勤管着厂里三产、仓库、服务公司,腐败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晚上能见到主管后勤的李副厂长他一点不奇怪。 现在只是几个科长,如果公安机关不罢手,继续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火烧到哪里谁知道? 按说派出所查不了冶金部直辖大厂。 可这是鼓楼所。 龙组就是从这里走出来。 对着干? 等龙组睚眦亲自下场,书记都扛不住。 他是部委直辖,还有军队和调查部撑腰。 轧钢厂上一个被带走的人是军代表,这会还不知道哪里关着呢。 寒暄几句,李副厂长就询问起轧钢厂几位科长涉案情况。 常威打了个哈哈敷衍着,话题一转,“李副厂长,上次我和书记说过,关于盗窃案困难家庭的事情,最后厂里怎么处理?” 李副厂长本就是人精,不然也不会在风波时做到主任的位置,听弦知雅意,立刻接上话道:“厂里讨论过,部分困难家庭可以安排家属顶职。” 常威把玩着手里瓷杯,不急不缓道:“这次盗窃案,我们院里也有个邻居涉案,他们家媳妇刚刚生了两个孩子,上面还有个寡母。” 李副厂长一脸正气,理直气壮道:“常科长放心,贾东旭家庭情况我们已经掌握,厂里经过研究讨论,准备安排他媳妇接替岗位,厂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工人,犯了错误也要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 常威抬起胳膊轻轻摆了摆,“不合适,他媳妇刚刚生完孩子,又是哺乳期,这要是去厂里上班,孩子怎么办?” 产假制度最早形成于1926年的民国时期,时长六到八周不等。 新中国成立后,明确产假时间为56天。 冷知识:现行产假为90天,其中产后75天。 小当出生已经差不多50天时间,按58年的规定,再拖几天秦怀茹就可以上班。 李副厂长愣住,不明白常威到底什么意思。 常威悠悠道:“他媳妇不合适,不是还有老娘吗,她可以先工作啊,过两年等孩子大了再把工作给他媳妇,老妇人虽然没有手艺,也没有学习能力,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嘛,比如清理垃圾,打扫厕所啊什么的。” 李副厂长瞬间明白。 这哪里是有旧啊。 这特么是有仇啊。 厂里后勤确实有人在做卫生,但那都是被处分的工人去轮班。 进厂拿学徒工资,专职扫厕所,掏大粪......还是冬季! 嗯,劳动不分贵贱。 腹诽着,他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诚恳道:“果然还是常组长年轻,脑子转的快,这个办法好,既体恤了产妇,又能照顾家庭,我回去一定向书记转达您的意思。” ps:好吧,我不该说有人暖床,明天四章给你们暖心。 第275章 善良的常威 后院西厢房里,常威把玩手里的茶盏,静静听着李副厂长的安排。 整个院子里,大概只有许家有像样的茶具,其他人家要么是搪瓷缸子,要么是罐头瓶子。 大姐常妲搬家的时候,许大茂还送了一套白瓷茶具。 也不知道这货哪里来的这些好东西。 “常组长,您看这事是不是就这么安排了?” “没问题的,厂里关爱职工家属,我想大家都会感谢的。” “您满意就好。”李副厂长抿了口茶,抬眉看着常威的脸色,想着如何说回正题。 常威思忖片刻,直言道:“厂里两个科长的事,是已经证据确凿的,您也别硬保,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李副厂长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去,轻轻的点了下头。 “其他的问题,你们厂里自纠自查吧,您让那两个科长自己来派出所交代问题,我们算他们自首,上交分局的时候看能不能从轻处罚。” “好,好的。”李副厂长脸上泛起笑意。 几个科长只是小问题,他怕的是继续往下查。 要是查到自己身上,老丈人都保不住他。 “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吧,厂里盗窃的案子也该了结,拖的时间有点久。” “行,明儿一早就办,再把贾家的事情也办好。” “估计还不行,他家的寡母因为阻扰执法被拘留十五天,好像还没放出来呢,您回头让许大茂或者何雨柱帮您盯着。”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把事情确定好。 厂里两个科长没有直接参与盗窃厂内零件,但是他们收受贿赂,并刻意纵容,最关键的是,案发后,他们居然报复杜野,随意克扣他的劳动所得。 好在杜野认识常威,不然他一个临时工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贾张氏...... 常威可不是报复。 他是心善,给贾家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没了工作,三年怎么活啊,对不对? 扫街掏粪很辛苦,这个世界谁又活的容易呢? 学徒工一个月18块钱,再糊糊纸盒,缝缝补补,还有何雨柱贴补,差不多够用。 有了正经事,贾张氏也不用天天在家琢磨人。 干三年,减减肥,再把工作转给秦怀茹,她就可以在家安安稳稳的养老。 完美! 有人说这样可以解决她们婆媳俩的户口问题。 那只能说,少听其他人胡说八道。 第一次人口普查是1953年,在这个基础上完善了户籍制度。 那时候她们婆媳就在京城居住。 以贾张氏的精明,会不要城市户口? 没有户口就没有粮票,靠贾东旭的工资买黑市高价粮,他卖血都不够。 五十岁以上,出生农村的人都知道,在土地承包之前,农业户口不参与农业生产活动,不仅没有工分,还得向公社交提留款,一年至少上交几十块钱。 她俩又不能回村子里吃大锅饭,图啥啊? 最重要的是,那会孩子户口随母亲,没户口,棒梗怎么上学的? 从屋里出来,常威与李副厂长告别,和许大茂打了个招呼,看都没看东厢房门前杵着的刘海中,闷头回家。 月亮升的很高了,天空澄澈仿若一潭湖水。 常威平静如一汪清泉。 这院子里的人各有小心思,他懒得计较。 街上的事,一件事就是一件事。 院里的事,一件事扯着八件事。 征途是星辰大海的人,不会整天惦记着身边的蝇营狗苟。 贾东旭和他妈的事,只是顺带。 洗漱之后,常威走到床边,听见小丫头还在吸溜着鼻涕。 “再给你擦擦吧?别晚上吃到嘴里。” “咸咸的,不好吃。”小丫头声音软糯,从被窝爬起来就着常威手绢把鼻涕清理干净,“咯咯咯”的笑着缩回去,“大舅舅,我好久没听故事啦。” 常威躺进被窝,小丫头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抱住他胳膊,扭着软软的小身子撒娇。 “行,你想听什么故事?”常威宠溺的给她掖好被子,声音温柔。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他们最后下蛋了吗?” “下了,下了。” “那这个蛋最后变成小公主了吗?” “没有,皇宫里不能孵蛋,他们把蛋留在了天鹅湖,鸭妈妈以为是鸭蛋,就把它孵化了。” “鸭鸭?” “对,小天鹅出生后就和鸭子在一起生活,因为它长的不一样,鸭鸭们都叫他丑小鸭。” “丑小鸭......好可怜啊!” “是,所以从前有只丑小鸭,很丑,不过后来人们发现她虽然长的丑,可味道还是很好的。” 常小蛮的眼睛布灵布灵闪着,小嘴巴瘪瘪,“啊......丑小鸭好可怜,怎么可以吃鸭鸭......大舅舅,鸭鸭好吃吗?” 常威立刻决定这周末带着家里人去吃烤鸭。 一直在忙忙忙,确实有点忽略家人。 其实系统空间里就有鸭子,那是他从清河农场弄到的鸭蛋孵化的,几只鸭子已经开始下蛋,到过年的时候会形成族群。 这些日子,系统愈发小气,除了积分不变之外,普通案件的奖励还是各种生活物资,几个大案给了点体质果实。 超然技能最近都没有提升,倒是给了些小技能:急救精通,手语精通,匕首精通...... 陪着小丫头胡言乱语,没把她哄瞌睡,自己已经打呼噜。 次日清晨,他就感受到邬继茂所说的痛苦,明明闹钟还有半小时,他却已经被尿憋醒。 干脆也不睡了。 早饭桌上,常珑无精打采,看着常威发出灵魂拷问。 “人为什么要上学?” “人为什么要上班?” 常威思忖着,如何辩证去看待这个问题,如何用通俗的语言去解释。 杨敏把饺子放下,反手一掌拍在四妹脑瓜子上。 “上学是为了以后能上班,上班是为了以后孩子能上学。” 常珑撇了下嘴没吭声,她觉得这就是个恶循环。 小猴子见杨敏转身离开,蹦到常珑的肩膀上,伸出小爪子,轻轻的揉了揉小菇凉被打的地方。 常珑顿时喜笑颜开,把小猴子抱在怀里,夹起一个饺子递给它。 果然,四妹和猴子有缘。 第276章 职责所在 龙组小院,常威先去后院看望俩老头,杜野早来了,正在给煤炉子掏炉渣。 他把之前画好的图纸拿出来,又掏出十张大黑十。 “帮着去南城找点铁匠,先打十套。” “好的,常公安。”杜野把图纸和钱接过去,“我一会就去。” “去派出所借个自行车。”常威叮嘱了一句,打量了下他,眉心微微动了动,“你这衣服太单了,不冷吗?” “还行,反正一会要去小食堂,不会多冷的。” “你跟我来。” 常威领着他到办公室,把自己的冬季警服拿出来,“这件我还没穿过,你拿去吧。” 杜野后退一步连忙摆手,“不合适,我不能拿您的衣服。” “只当是给你提前发的制服,拿去吧,我又不缺衣服穿。” 杜野抿了下嘴角,迟疑片刻才接过来,“常公安,等我的那套发下来,我把新的还您。” “你留下换洗,我现在很少穿警服。”常威满不在乎道:“以后喊常威,或者喊组长,不用喊常公安,月底你的编制就会下来。” 杜野用力的点了点头,把警服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常威帽子上盾牌发呆。 常威最近确实很少穿警服。 这是范团儿说的。 天天穿着警服,你的身份慢慢会固化,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公安干警,做的是刑侦破案的专业工作。 以后的路会被局限。 到了处级,应该尝试一些管理岗位,对未来发展有好处。 常威思考过这个问题。 确实,分局几位局长办公室里都会挂一套便装。 在局里穿警服,外出办事或者下班就换便装。 虽然他做的就是破案的事,也喜欢破案,但是既然现在被逼到明面上,他就真的不能再低调。 必须在这八年里谋划到一个足够安全十年的位置。 去哪里他早就想好了,所以,八年里,他得想办法给自己弄到正处,最好是副厅。 二十四的副厅...... 想想都觉得有点疯啊! 胡思乱想着,范团儿进来,从包里拿出十几摞钱。 “案子还在审,但是赃款已经整理完毕,我怕你急着用,先拿来了。” 常威没伸手,不情不愿道:“真就只给三成啊?” 范团儿见他的小模样,打趣道:“你要是嫌少,把枪拿着去找部长,兴许能多给你点。” “算了,我就是个要饭的,跪着就跪着。”常威连忙拒绝了范团儿的建议。 桌子上都是人民币。 嗯,美元和黄金已经按照汇率兑换。 就是这个汇率吧......4.6元一克。 还是后世好,按照那个金价,孙悟空都得把金箍棒给卖掉。 钱的事,他很少亲自过手,让姬晓望去把宋姨请来当面入账。 见到桌子上过万的钱,宋姨立时来了精神,“院子里上百号人吃喝拉撒,我看着都着急。” “没事,过几天还有钱,我估计票也不会少。”常威安抚着,懒散的递过去一张纸,“这是明细,上面的美元和黄金已经被调查部换走。” 宋姨接过来看了眼,遗憾的叹了口气,目光巡视一圈,喊道:“继茂,把你手边那个算盘拿过来。” 邬继茂撑着单拐,蹦跳着把算盘递到宋姨面前,好奇道:“姨,您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都惊骇看过去。 你胆子是真的大啊! 要不是用了您字,他这会就要被宋姨揍。 即便如此,姜红霞见宋姨面色不愉,跳起来就是一个脑瓜崩,“你闭嘴吧,还敢问宋姨算什么东西?” 挨了揍,邬继茂也不敢反抗,呆呆的想了会才委屈道:“我是说,宋姨要拿算盘算什么?” 宋姨当然不会和这个憨货计较,把算盘摆在自己面前,对着清单开始拨弄,“我得算算,调查部有没有克扣我们的钱。” 好么,一个个都以龙组为家。 钱交给后勤,常威便不再操心,他扯了张椅子让邬继茂坐下,“布料买了吗?” 邬继茂吧唧了下嘴,看看左右凑到常威面前小声道:“我昨晚想了想,还是有点舍不得,要不我还是买棉布做个袄子算了。” 他是真节省。 邬家在郊县,他之前一直借住在姑妈家。 上了三年班,之前两年多都是7级办事员,一个月37.5,寄回去一半,还得给姑妈交生活费,偶尔还给表弟表妹买点零食。 就这样,他三年半攒了近五百块。 世上的人啊,哪有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因为穷。 “总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常威耐心向他解释,“形象要走在能力前面,不然,你的能力很容易被低估。” 邬继茂咀嚼着这句话。 思忖片刻,咬了咬牙,“好,我去买呢绒。” 说完,他把声音放的更低,“我还想给姜红霞买两套冬装。” “准备多少钱?” “五百。” “......没以下?” “没,就按这个数字买。” 常威微微笑着,多了些玩味,“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花呗要还两三年。” “花呗是谁?” “一个叫花不完的大侠,不说这个,你对姜红霞还挺舍得啊?” “嗐......就我这样的,能遇到她,都是祖上八辈的福气。” 常威便不再说什么,让李来福下班后开车陪邬继茂去买东西。 聊了几句闲话,宋姨那边算好账,点好钱,喜滋滋离开,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组长,找你的。”张龙捂住话筒,小声道:“是部长。” 他说的部长,肯定是公安部那个高个子小老头。 常威连忙过去接起来,听了两句面色瞬间严肃。 “是,部长,我立刻过来。” 电话刚撂下,又响。 这次常威自己接听,“领导,我们部长打过电话了,我现在去部委。” “好的,我在部委等您。” “不辛苦,职责所在。” 撂下电话,见大家目光凝聚,他沉声道:“兖北出了严重事件,两部领导很重视,让我们下去督导办案。” “什么性质的?” “还不清楚,有人聚集青少年在武力对抗组织,打扰英灵,领导们怀疑,背后有敌特在支持。” “我们要出差?” “嗯,我先去部委领命,你们回去收拾行李,鸡毛,你留下看家,我们即日南下,把这帮子打扰烈士安息的王八蛋都给揪出来。” 第277章 鹤立鸡群 后院里,常威和两位老头说明情况,柔声叮嘱他们注意身体,防寒保暖。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出门在外不要冲动。”张老头揉搓着常威的小脑瓜子,心疼道:“这眼看着入冬,小半年里都没好好歇过。” 常威“嘿嘿”笑着,自得道:“那是我本事大,您看,这又是临危受命,不过我们这次是下去督导,那可牛逼坏了。” 张老头拍了他一下,“让你去,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去了地方上做事要多动脑子,要谨慎。” “嗯,我省得。” 张老头抽了两口烟,眼底渐渐浮现悲伤,“我少年时师傅师兄下了山,道观就留下我一个人,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死在兖州。” 说到最后,老头把悲伤之意收起,目中尽是冰冷,“小常威,你这次去,要查清楚,到底是那些小娃娃不懂事,还是有人企图搞阴谋复辟。” “好的,您放心,我肯定查清楚。” “要是有敌人,你也别抓回来,就在烈士面前都给毙了。” 常威立正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老头很少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这次大概是真的怒了。 老王头默默的抽着烟,等他们说完,才交待道:“你这次去,把杜野那小子带上吧。” 常威惊讶道:“他惹您生气啦?” “没有,这小子每天天不亮就来伺候着,做事任劳任怨,我看他是真的在学好,小伙子不能整天围着灶台打转,你带上他,让他学点真本事。” “我还想让他照顾您二老呢。” “我们现在腿脚好的很,能吃能动,还不需要人在眼睛跟前伺候。” “......那行,我带着再观察观察。” “嗯,人本来就是你送来的,带走吧,我帮你看过了,还不错。” 能得到老王头认可,杜野看来真的变化很大啊! 他这会还不知道后院里的讨论,刚刚骑了车去南城找铁匠把炉子定下,看了眼身上笔挺干净的藏青色冬季警服,蹬自行车觉得更加有劲。 回来的时候,他绕了下路,专门回了趟家。 老太太贴在窗边纳鞋底,秋风穿过窗户间的缝隙吹起她花白却一丝不乱的头发,阳光透过院里摇曳的树枝,在她脸上撒下斑驳的光。 听见门上的动静,她抬起头虚眯着眼睛看过去。 大门敞开,阳光挥洒进来,映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杜野走进屋,在老太太面前站定,“奶奶,是我。” 老太太揉了揉眼眶,努力分辨着,喃喃道:“是小野啊?你这是穿的啥衣服?” “奶奶,这是警服。”杜野笑呵呵的回着,拍了拍胸口。 老太太神经瞬间紧绷,她把鞋底丢到篮子里站起身,小脚飞快跑去把门关上,“小野啊,你这是......公安的衣服可不能随便穿,冒充公安是违法的。” 杜野弯下腰扶着老太太坐下,“奶奶,别怕,这是我自己的衣服。” 他在派出所帮厨的事情老太太知道,但一直没说自己能当公安民警。 不是信不过常威,是因为自己身上有污点,他怕通不过审查,最后让奶奶失望。 今天到底还是冲动了。 他就想让最在乎自己的人高兴高兴。 “我一直没告诉您,常公安说我立了功,要招我当公安呢。” “小野,你说的是真的?” 杜野蹲下身,拢了拢拖在地上的衣襟,小心拍打掉灰尘,靠在老太太腿边,轻声细语道:“奶奶,我改好了,再也不会去瞎混了,以后我好好上班,赚了钱好好孝敬您。” 老太太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杜野的人,听了孙儿的话,她抚摸着杜野的脸颊,眼眶泛红哽咽道:“好,我家小野长大了。” 已经二十四岁的杜野听了这话心里发酸,这些年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奶奶大概操碎了心。 他吸了下鼻子,偷偷抹下眼眶,“奶奶,我是路过回来看看,还要回去上班,等下班了我再回来和您好好说,我告诉您,我加入的这个单位可牛了,组长就是常公安。” “好,奶奶等你回来。”老太太轻轻拂过他身上警服,似乎怕弄坏了一般不敢用力触碰,“小野啊,上班要好好听话,常公安对咱们有恩,你要好好报答人家。” “诶,我记得呢。” 和奶奶告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从屋里出来,杜野推上自行车出了院门。 “哟,这是野子?”身后是轻佻的声音,吊儿郎当的青年走过来,“可以啊,野子,你这衣服都能弄的到,来,借哥们穿穿。” 杜野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单脚踩着脚踏子滑行,“老四,我这还赶着去上班,先走了啊!” “哎,急什么,我还没问你衣服哪儿弄的呢?” 杜野听见了,却恍若未闻。 既然答应奶奶要学好,他就不会再和这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用常威的话说:努力,不是为了鹤立鸡群,是为了远离那群鸡。 同一时间,常威坐在部长办公室里,听着两位部长讲诉情况。 “当年解放兖北,部队就是从城墙东南角入的城,今年兖北拆除旧城墙,把东南角单独保留下来,准备改建成英烈阁。” “那一仗,我们牺牲了三千多名战士。” “这个消息传开,今年就开始出现怪事,隔三差五就会有群学生和待业青年到这里玩闹,半夜三更敲锣打鼓,群魔乱舞污言秽语,把现场搞的不堪入目。” “当地公安驱散过几次,因为大多数都是些少年,以为是叛逆调皮,也就没有太过重视。” “结果前段时间愈演愈烈,最近一次还和公安机关武力对抗。” “我们研究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怀疑背后有敌对势力在控制。” “一来,让他们和公安机关武力对抗,从小培养敌对情绪,便于他们以后更好的控制。” “二来,他们是少年,容易引起同情,如果在对抗中受伤,会引起社会舆论。” 常威听到这里,不屑的撇了下嘴,“您这话说的,好像谁还不是个少年似的。” 高个子小老头愣了下,不禁笑出爽朗的声音,“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娃娃。” 常威肃然起身,“部长,领导,您二位就下命令吧,这案子办到什么程度?” “查清楚,如果没有幕后主事,督促当地公安机关严惩这些人,如果有幕后主事之人,把他们抓回来。” “有个事和您二位说下,我们院里那俩老头交代我,如果有特务,抓到英烈阁下面都给毙了,我最多把领头的给您二位带回来。” 第278章 人不可貌相 列车飞驰在广袤大地上,像脱缰野马,一边叫一边吐着黑烟,迎着大风直朝前头冲去。 因为是临危受命,两位部长给了他们极高的待遇,全程软卧。 这是处级才能享受的。 部委交通保卫局同志亲自送他们上车,车站派出所如临大敌,差点把月台戒严。 加上杜野和范团儿,一行刚好八人,两个包间。 李来福拿着卧具票去找列车员领铺盖,常威站在包厢外走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进入深秋,原本五颜六色的田野上只剩下两种色彩,不是绿了,就是黄了。 像极了年轻人的生活。 张龙和赵虎是第一次离京,心情愉悦,翘着二郎腿坐在下铺闲聊。 “一直没问你,上次相亲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送出门的时候她就说了,先当普通朋友处着呗。” “这是啥意思?” “不知道,我昨晚请她去吃烤肉季,吃完就回去了。” 常威正巧进来,听见两人的话,沉默了会幽幽道:“张龙都快有二胎了,你还在做备胎。” 备胎是个新鲜词。 但是不难懂,常威的威利斯后面就挂着备胎。 赵虎想了想,明白了意思,脸色黑下去。 范团儿去餐车接了暖瓶热水回来,拍下常威,安慰赵虎道:“你别听他瞎说,你很优秀的,会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和你处对象。” 美女的话让赵虎心情大好,他顺嘴道:“那您愿意吗?” 范团儿僵了下,恢复到以前冷冰冰的状态,“我都在开导你了,你不要恩将仇报。” 常威听完笑的在铺位上打滚。 相处久了,大家已经忘记,这女人本名叫做:范·说话注意点。 十几个小时车程并不算难熬。 因为特意打过招呼,到了饭点,列车上甚至专门来人通知他们去吃饭。 吃着不算美味的饭菜,张龙异常满足,感叹道:“这是钦差的待遇吧?” 赵虎点头认可道:“我爸出差吃饭都要花钱。” 虽说火车上的饭菜难吃,可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他俩才副科,连软卧都不够资格。 都是年轻人,又是难得远行,个个都睡不着。 姜红霞拉着李来福和张龙赵虎在隔壁包厢里打斗地主,把两个新人欺负的不要不要的,脑瓜子弹起两个角。 两货摸索了会渐渐熟悉。 刚刚还是一伙的,转眼变成了敌人。 可惜她依然不敢找常威报仇。 另一包间里,杜野把身上的警服棉袄脱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摆在床尾,静静坐着不说话。 范团儿盘腿坐在床头,靠着枕头在打毛衣,看款式是一条驼色的围巾。 姬晓望抱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常威拿回来的,自从插图版《金瓶梅》被烧掉,他已经没了阅读的欲望。 “你看的什么?”他缩腿坐在范团儿的床尾,闲极无聊找话题。 姬晓望把书翻过来,“三国,本来想看水浒来着,团儿姐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 “别听她胡说,少不读水浒,是怕里面的江湖义气把人带坏了,你是公安,而且你这个性格......坏也够呛。” 被常威鄙夷,姬晓望也不生气,乐呵呵道:“三国也挺好,蛮有意思的,好多事情要细细去想。” “你这是准备写读后感?”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里面的人物挺有意思,你看刘备,说是要恢复汉室,结果俩儿子,一个封,一个禅,这野心......” “你看书的角度很新奇啊。” “还有孙坚的两儿子,一个权,一个策,说明这个人不仅仅武力超群,还很善于权策。” 常威顿了顿,“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要这么说,老曹家也不服气,曹操,曹仁,曹真,曹爽,这名字起的真有意思。” 范团儿把腿伸直,一脚踹过来,嗔怪道:“满嘴胡说八道。” 常威哼哼两声,“谁叫你把我的书给烧了,不然我就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书了。” 姬晓望眼珠子瞪圆,“团儿姐,你怎么能把书给烧了呢?” 范团儿翻了个白眼,把腿收回去,继续打毛衣。 姬晓望还不死心,追问常威,“组长,团儿姐把什么书给烧了。” 常威套上鞋下床,重重叹了口气,“金瓶梅。” 姬晓望眨巴眨巴眼,怅然若失靠在墙板上。 常威遗憾起身,“古代的女人会吟诗,现代的女人会作对,晓望,这是我们的命啊!” 说完,撒腿就跑。 杜野羡慕的看着他们三人打闹,默默给自己打气,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的手轻轻放在警服上,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远方。 火车狂浪狂浪,走走停停。 直到次日清晨才停靠在兖北。 八个人收拾好行李,在乘警恭送下离开。 两小警察扫了眼人头攒动的月台,再瞟见一脸兴奋的姜红霞,默默为兖北站派出所默哀。 “我们走的时候,把这里也给端了吧,我刚才都看见两小偷了。” “对,和兖北市局商量下,五五分账。”张龙马上附和,“要是他们不配合,我们从京城调人过来,我找我爸要一节车皮。” 常威捂着额头不说话。 刚走出去几步,一行中山装快步走来,握着张龙的手,“常组长吧,欢迎欢迎,我们是兖北市局的,我是局长叶国善。” 张龙尴尬伸着手,好一会才小声道:“我旁边这位才是常组长。” 叶国善抖动的手僵住,木木转身,抽回双手尬笑着:“这位才是常组长啊?对不起,冒失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个个抬头看天,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老大,你是来结交的,还是来结仇的。 常威没有在意,礼貌的打着招呼,“叶局,还劳烦您亲自来接,实在太客气了。” “应该的,部委同志亲自下来指导工作,我们热烈欢迎。” 叶国善悄悄打量下常威的脸色,发现他不急不躁,不像普通少年那般性急。 被他言语刺激,也毫不在意。 慢性子的人容易心细,心细的人容易记仇。 他想着京城战友传递过来的信息——龙组睚眦。 看样子,自己真要小心些才好。 常威也在观察叶国善。 能做到市局局长的位置,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个直人。 那么这番软绵绵的下马威,到底是为了什么? ps:卑微的求个催更和免费的为爱发电呗! 第279章 切磋一下 从接到任务开始,常威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以为自己从部委来就算钦差,地方百官跪迎,那他就太天真了。 没有哪个部门真心喜欢上级派人来督导工作。 几十年后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地方上哪个封疆大吏不是战功赫赫,戎马一生? 你拿着部委工作证就想指手画脚? 这会地方上山头主义盛行,如果不是山顶前几年自杀,今天常威来,叶国善未必会亲自迎接。 山顶,是个人名。 面对软钉子,常威表现的很和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如果因为叶国善认错人,或者说错话,他就在火车站大发雷霆,丢人的是他自己。 也许,对方就是想让他这样做。 一行人有说有笑,相互攀谈介绍,从火车站出来后上了一辆小客车,叶国善点了下人数奇怪道:“常组长,我听战友说你们龙组是八个人,怎么车上只有七个,是不是还有同志走丢了?” 常威就坐在他身边,轻声笑着解释道:“我们有个同志叫邬继茂,前几天在抓捕行动中,为了保护群众,他腿部受伤,留在京城休养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叶国善眼眸划过一道疑惑,不动声色道:“那确实可惜,我听京城的战友说,龙组在群众中声望极高,果然名不虚传。” 常威谦逊的弯了下腰,“都是百姓抬爱,只不过做了些小事。” 叶国善看着他这张年轻到过分的脸,说话沉稳,滴水不漏,心中暗暗计较,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可不能因为对方年轻就小觑。 车辆在大道上行驶,闲聊片刻就到了地方。 兖北市局是一栋新修的四层办公楼,红砖砌筑,很有中苏结合的建筑风格,楼梯居中,两侧是长长走廊。 叶国善陪在常威身侧,一一介绍各科室,摆出陪同上级视察的架势。 从礼节上来说,无可挑剔。 常威和龙组也极为配合跟着,不急不躁。 他们是下来督导,不是亲自办案,并不急于一时。 参观完办公楼,叶国善似乎意犹未尽,领着众人朝后操场而去。 这里几队人正在进行各类训练。 最近的一支队伍见到局长,立刻整队,队长小跑过来敬礼,“局长同志,我队正在进行射击训练,请指示。” 叶国善回了个礼,面容严肃的询问道:“是什么科目?” “报告局长,三十米手枪打靶。” “好,继续训练。”叶国善让对方归队,转身回来顿了下,突发奇想道:“常组长,你们都是部委的骨干精英,要不要给战士们指点一下?” 常威笑若春风,轻声道:“这不合适吧?” 见他没直接拒绝,叶国善笑意更甚,“你们都是接受过部委训练的,想来都是高手,正好给我们的战士上一课,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常威只是摇头摆手,“不好,不好,我们也就普通水平,不敢献丑。” 叶国善盛情相邀,“常组长太谦虚,我可是听战友提过你鼓楼幼虎的名号。” 推让了三次,常威实在耐不过对方热情,无奈道:“那我做个代表,和兖北市局的战士们随便切磋下。” 叶国善等的就是这句话,招了下手,就对射击队下达了命令。 市局陪同的人对视着,挑了下眉头。 今天在这里作训的几支队伍全是市局精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叶国善特意安排。 再联想到火车站月台上的一幕,他们嘴角勾出探究的笑意。 叶局这样做,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是想试试龙组的成色? 姜红霞他们仿佛没看出其中深意,兴奋着给常威鼓劲加油。 心里早就乐翻天。 有张龙赵虎和范团儿这些二代在,叶国善掩藏在热情下的挑衅,他们怎么会看不明白。 来文的,常威不好翻脸,只能陪着。 玩武的? 这特么不是找死吗? 他左手开枪,五十米距离说打左腿或右腿,就不会打到中腿。 说定之后,常威缓步走到射击场,队员们听说部委来的领导要和他们比试枪法,再看到这位小领导青涩脸蛋,感觉受到莫大羞辱。 你一个来镀金的二代、三代,老老实实的吃吃喝喝就好,为什么跑到我们这些小兵面前耍威风? “干他!” “欺人太甚!” “直接干,我们怕个屁。” 队长心里也有怒气,不好顶撞领导,耐着性子朝队伍大喊一声:“顺溜,出列。” 小个子战士年岁不过二十,向前踏出一大步。 常威听到这个名字,饶有兴趣打量着他,眉间动了下,“玩手枪还是步枪?” 顺溜憨憨笑了下,“领导,这个场地只能玩手枪。” 常威无所谓的耸了下肩,“那来五十米移动靶速射?” “是。”顺溜没有提出异议。 “我们随便玩玩,就五局三胜吧?” “是。” 两张桌子摆在线后,上面各自放着一把五四手枪,常威看了眼,把自己的枪从腰侧取出来,轻轻的放在桌上。 五十米外战壕里,一个战士举着牌子来回跑动。 上面没有靶子,只有一块巴掌大的铁板。 这不是奥运会,不需要计算环数,两人抢射,击中就算赢。 队长站在两人中间,手里拿着口哨。 “嘟——” 哨音响起,常威巍然不动,顺溜手脚麻利拿起枪瞄准,不到一秒时间就扣动扳机。 “啪” “叮” 标靶上镶嵌的钢板发出脆响。 一面红旗自战壕里举起,高喊着:“命中。” 射击队的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 0:1 只有张龙藏在人群里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组长还是给他们留了点脸面。” 果然,第二声哨音刚起,顺溜还没摸到枪,常威这边动作已经带起残影,拿起枪抬手就射。 1:1 这次队员们都安静下来,只有队长喉结涌动,呆滞看向常威。 大家都玩枪,刚才那一套动作,他们全队没一个人能打出来。 太快了。 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而且又快又准。 比赛继续。 2:1 3:1 五局三胜,比赛结束。 3:1,反败为胜。 顺溜定定的看着常威,他想不明白,拔枪射击为什么能这么快,这么准。 大概是因为常威不吃海参吧! 第280章 正宗鲁菜 操场是青春聚集的地方,总是显得朝气蓬勃。 大家都是年轻人,常威又占着部委领导的身份,射击队员并不会因为这次比试而一蹶不振。 所有人都收起心中轻视,又隐隐不服。 战壕处持靶的战士跑过来拉了拉队长的衣袖,悄悄把巴掌大的钢板递过去,小声道:“三次都打在正中心,误差不超过一公分。” 队长双目圆睁,再看常威时已然不敢挑衅。 可围观的不仅仅只有射击队。 喧嚣中气血旺盛,队列里走出个健硕的汉子,嗡声道:“领导,你拳脚功夫怎么样?” 李来福捂住额头退到最后面,不忍直视。 姬晓望扒着张龙赵虎的肩膀,拼命压抑着心中激动。 常威“呵呵”笑着,低头从地上捡起来几颗小石子,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手指微微用力,掌心摊开,让风吹走粉尘。 场面陷入死寂。 功夫好不好不知道,但只要打在人身上,残废就是他善良的最好证明。 叶国善尴尬的笑着,摆手示意各队归位继续训练,招呼常威等人离开。 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 案情研讨会定在午餐之后,由分局副局长带着龙组先去招待所安顿。 楼下送别之后,叶国善杵在原地思索片刻,揉搓额角,“去找人问一问,那个没来的人是不是真的腿受伤了?” 办公室主任在身后小声道:“我刚查了下,青年报上有报道,确实有一个受伤的。” “他们来了几个人?” “只知道是两个包厢,具体几个人不清楚,我们这里不是终点站,我已经给下一站打了电话,让他们上车找人问问。” “嗯。”叶国善明白办公室主任的意思,查部委特派员的行踪本来就有点犯忌讳。 回到办公室,他把电话打到家里,“小祖呢?” 那边接电话的是他妻子,“在看书呢。” “看书?”叶国善嘲弄的笑了下,“怕是又出去鬼混了吧?” “什么鬼混,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妻子的声音突然拔高两度,听着极为刺耳。 叶国善冷哼一声,腹诽着慈母多败儿,耐着性子道:“部委特派员已经来了,你把他盯紧点,再惹出事来,我也保不住他。” 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部委特派员?是查英烈阁的案子?” “嗯,现在是部委督办,你让他这些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说完,他重重的挂上电话,坐在椅子后,无声喟叹。 接待龙组的招待所是市局自己的产业,三层小楼,两人一间。 虽然是招待所,但这里的豪华程度堪比宾馆,房间里还有独立卫生间,用的白瓷抽水马桶。 虽然奢华,但没什么可以诟病的,招待所建于解放前,市局接收后投入使用,一切照旧。 试了试,居然有热水淋浴,常威畅快的把自己扒干净,先解决个人卫生。 上个厕所,被溅了一屁股水。 唉! 有人十米跳台没水花,常威大便都压不住。 洗漱之后,换上干爽的衣服,常威坐在椅子上思索着。 叶国善到底什么意思? 下马威? 可是现在常威还没有抢班夺权,这番若隐若现的恶意来的有点蹊跷。 全知之眼看过,这个人小毛病不少,大问题没有。 当然,经历过这么多案子,常威已经渐渐明白,全知之眼也不是万能。 如果对方没犯罪,或者按照现行法律不算犯罪,系统不会显示。 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思绪飘散,被敲门声打乱。 起身,门外站着一位军人,身姿挺拔,上尉军衔,见到常威目光逼视,“请问,是常威常组长吗?” 常威没说话,默默拿出工作证递过去。 上尉接着仔细核查后递还回来,立正敬礼道:“常组长,我受命带队保护您的安全。” 常威点了下头,“谢谢您,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辛苦,我们有两位同志住在楼梯口房间里,院外会轮值一个班的战士,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随时通知他们。” “好。” 上尉说话做事很干脆,交接完转身就走。 他是兖北地方驻军。 能调动一个班战士,是因为调查部传来了命令。 部长可还兼着副总长呢。 既然让常威来,自然会帮他考虑周全。 有这些人守着,常威睡觉也能踏实点。 不然半夜被火烧死了,哪里去说理? 午时,来安排午餐的办公室主任看到院门外停着一辆军用卡车,后车厢里荷枪实弹坐着十名战士,心中恍惚。 要不要这么夸张? 他真的不是二代吗? 招待所一楼餐厅包厢里,叶国善和办公室主任亲自作陪,加上一位副局长,刚好坐满十人。 “常组长,你看喜欢什么酒?” “叶局,我不善饮酒,我们就随便点吃个便饭吧,下午还要开会呢。” “诶,少喝点没事,我上次去京城,部委的同志安排招待,中午也少酌了两杯。” “我是真不能喝。” 常威推脱着,见叶国善还要劝,一旁范团儿冷冰冰道:“他确实不喝酒,平时两位大部长喝酒,他都只有倒酒的份。” 叶国善心跳加快了些,故作好奇道:“两位大部长?” 范团儿漆黑的眼眸平静,清冷道:“我是调查部的,常组长也是调查部特派员。” 叶国善夹烟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难怪院子外面还有士兵。 两位大部长在他后面撑腰? 来者不善啊! 心里想着,面色愈发和蔼,“既然常组长不能喝酒,那我们中午就随意点,不喝酒没事,我们招待所大厨可是正宗鲁菜大师傅。” 这一桌饭菜确实很丰盛。 好多菜色连李来福和姬晓望都没听说过。 德州扒鸡、糖醋鲤鱼、四喜丸子、一品豆腐、坛子肉...... 少不了鼎鼎大名的九转肥肠。 当然不会是原汁原味的那种。 饭桌上,谁都没有聊案子的事情。 吃到中途,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菜,常威嘴角轻轻抽搐。 葱烧海参。 第281章 案情讨论 兖北市局大会议室里,龙组和市局主要领导济济一堂。 市局治安大队的队长正在汇报案情。 “今年这样的聚会已经发生数次,因为地理位置稍偏,之前并未引起我们的重视。” “但是上个月初,英烈阁施工人员过来报案,他们除了在夜晚喧闹之外,还要强行登阁,施工人员阻扰时,他们言辞激烈......” 常威打断他,眸光闪过一道寒意,不怒自威道:“激烈?激烈到什么程度,具体说了什么?” 治安大队长的喉结艰难上下滑动着,停滞片刻才缓声道:“有辱骂工人和......烈士的话。” 常威面若寒霜,敲了下桌面,“继续。” 会议室里,只有他清冷的声音。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发出的威压气场。 虽然他年纪小,官不大,但身居京城,长期和大首长接触,居移气,养移体,移的可不仅仅是气血和身体。 治安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咬了下牙关,继续道:“我们接到报警后赶到现场,发现大多数都是些学生,于是进行驱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冲突......” 李来福拿着本子在记录,听到这里打断道:“驱赶?为什么不先抓人?” “他们大多数是一些学生,年纪比较小,而且法规里没有明确规定。” “年纪比较小?多大?” “大多数都是些初中毕业生。” 姬晓望坐在李来福身侧点了下头,声音不疾不徐,“那确实年纪不大,只和我们组长差不多。” 这句话出来,会议室里又安静沉默了。 常威冷哼一声,再次敲了下桌面,“继续。” 十一月的兖北,治安大队长后背冒出细汗,吞咽下口水道:“没了......” 常威怒气如潮,最终被理智的堤岸阻挡,“所以你们什么都没做?” 他敏锐的发现治安大队长这个时候偷偷用余光扫过端坐在上首的叶国善。 见对方无法回答他的话,他把情绪压制住,放平心态道:“有没有登记这些学生的身份?” “没有,因为年纪太小,我们采取批评教育后就放他们各自回家。” “你说,大部分是学生,那其他小部分呢?” “其余小部分的人年纪大概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样子,这些人比较精明,看到我们来,当时就跑了。” 所以,你们做了个寂寞? 常威无力吐槽,他现在有了更多的想法,在脑海里整理着思路,看向叶国善道:“叶局,我是受两部委派过来督导案件的,听完大队长的案情汇报,我来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叶国善扭了扭身子坐正,面色严肃道:“常组长请说,我们兖北市局一定听从部委的命令。” “现在第一步,我要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管是学生,还是青年,我希望兖北市局展开拉网排查,三天内至少能交出五个人的名单,这个有问题吗?” 叶国善低垂着眼眉思索片刻,抬头道:“我们全力以赴,应该没有问题。” “嗯,同时,英烈阁不能再被打扰,我不知道现在兖北舆情,但是如此轻视甚至辱骂烈士,如果不能得到制止和惩罚,那么百姓又怎么会尊重烈士,又如何能尊重组织?” “我们已经安排人员在英烈阁工地驻点,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不是应该,而是确保。” 常威的话里没有商量的意思,当着兖北市局领导的面,要叶国善保证。 形势所逼,叶国善吸了口气,轻咳一声道:“可以,我们保证。” 常威微微点了下头,双眼微眯着环视会议室里众人,“现在是十一月,这是上个月初的事情,那是什么日子?大家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心中凛然,不敢和常威对视,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记事本。 “在这么特殊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些人身后有人在组织,在串联,甚至不排除敌对势力的可能。” “我看过你们的记录,当时现场这伙人居然还有摩托车,而且还有几辆,这些车是哪里来的?我需要你们在三天内同样给我个答复。” “整个兖北市的摩托车应该是有限的,三百辆还是五百辆?算上没登记的,我给你们算一千辆,要排查应该不难吧?” 叶国善面色微变,手在裤腿上掐了掐自己大腿,让自己稳定住情绪,点头道:“好的,我们安排人员去排查。” “嗯,谢谢叶局的配合。”常威面色稍缓,声音也柔和了些,“我们是代表两部下来督导案件,具体情况还要辛苦在座各位,我希望尽快拿到结果,我们也好结案返回京城。” 兖北市局的领导层抬起头来,牵强的笑着附和,“应该的,应该的。” 常威收起面前的笔纸,看向叶国善道:“叶局,我的问题就这些,您看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没有,常组长安排的很好。” “那我们就先撤退,你们继续开会安排好分工,这几天麻烦李主任给派两辆车,我们趁着机会在兖北好好转转,去看看大明湖畔的夏......” “没问题,我来安排,局长,我送常组长他们去招待所。” 李主任招呼着常威等人朝会议室外走。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划燃火柴的“刺啦”声。 回到招待所,众人聚集在常威房里开会。 “先让他们动起来,我们不能装傻充愣什么都不过问,但是兖北市局有问题,这点我可以肯定。” 张龙心里大惊,“他们投敌了?” “不是,我说的问题是工作作风,今天一天时间,除了叶国善和李主任,你看到有人敢随便发言吗?” “组长,你是说......兖北市局现在是叶国善的一言堂。” “对,我现在怀疑兖北市局的领导知晓案件具体情况,或者说部分情况,叶国善是不想说,下面的人是不敢说。” “那我们这几天具体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有人在监视我们,天黑后我先去找杜野。” 第282章 杜野的情报 在火车上,常威和范团儿就想好了各种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本来是安排范团儿提前离开的,结果杜野把这活给抢了。 几人讨论了会,也觉得杜野离开最合适。 他本来就不在龙组名单上,不会引人注意,再者范团儿长的太过漂亮,容易引起关注,反而不利于打探消息。 所以半夜里,杜野就下了软卧,然后从另一边硬座车厢补票坐到兖州。 双方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晚上七点,从公安局出门右转直行五百米外等。 此刻是下午,常威由范团儿陪着在附近转了转,找到约定的地点后,脚步不停继续溜达,随便买了些小吃返回。 姜红霞在房间补瞌睡,其余人坐在张龙房间里听他吹牛。 他躺在床上,左脚搭在右腿膝盖上晃悠,看着天花板嘚瑟道:“那时候有两家同时去我媳妇家里提亲,除了我家还有李副局长家,你们知道我媳妇为什么最后选了我吗?” 赵虎、李来福、姬晓望整齐的坐在对面床沿,脑袋同频摆动。 张龙更加得意,“有句老话,你们听过没有,叫做张家长李家短,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三人都是母胎单身,哪里听的懂这个,傻傻的继续摇头。 常威在门外听着,“哼哼”两声推门进屋,把网兜丢到张龙胸口,“团儿姐在呢,别胡说八道。” 范团儿一脸迷茫,把自己手里网兜递给李来福,“他在说什么长啊短的,我怎么没明白啊?” 张龙可不敢在她面前瞎说,扒拉着身上的网兜找吃的,敷衍道:“没什么,我们在聊家长里短的事。” 范团儿点点头。 她对大部分八卦没多少兴趣,于是不再追问。 常威岔开话题,他走到姬晓望身边道:“你没看书?” 姬晓望刚从网兜里翻出块饼子,听到常威问,把饼子叼在嘴上,从身后拿出书来,口齿不清道:“换了本。” “三国看完了?” “嗯,昨晚熄灯前就看完了。” “西游啊。” “小时候听过戏文,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看着书里写的猴子和戏文还是不一样,忒丑了点。” 原文里是这样的:七高八低孤拐脸,两只黄眼睛,一个磕额头,獠牙往外生,就象属螃蟹的,肉在里面,骨在外面。 比特么的天命人还丑。 要是自家大圣长成这样,四妹估计门都不许它进。 常威也拿了块饼子掰开了吃,解释道:“戏曲是美化过的。” 说完,他遗憾道:“可惜这次来的是兖北,要是去临安的话,晚上没事我们还能去看七龄童和六龄童的演出,如果运气好,兴许能见着他们的父亲塞活猴。” 范团儿惊诧道:“你居然还知道他们?” 常威得意洋洋的斜眼上翻,“小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信你回去问问我们街道陈铭记书记。” 范团儿瞧不上他这副小人德行,“嗤嗤”笑着,“是,你什么都懂。” 见常威咬着干饼子,嘴唇有些干裂,起身摇了摇暖水瓶,叹气道:“你们居然连水都没打。” 说罢,拿了暖水瓶出门去水房打水。 张龙见他出门,一下蹦起来,跳到姬晓望身边道:“这种小黄书你以后少看点。” 姬晓望大惑不解,把手里书翻了翻,“这不是名着吗?怎么成了小黄书?” 张龙嘴角下压,不屑道:“金瓶梅曾经也是名着呢。” 姬晓望点点头,“我知道,被团儿姐烧了。” 一席话,屋里男人都唏嘘不已。 片刻后,张龙道:“所以名着未必不黄,这些文人骚货写的东西都不能细看。” 常威都迷了,摆正姿态道:“来,细嗦。” 张龙得意跳回自己的床,歪在枕头上,“话说火焰山那一难,孙悟空变成虫子躲在铁扇公主肚子里,最后说了句什么话?” 这次摇头的人多了一个。 张龙翘起二郎腿,得意的晃了晃,“他说,嫂嫂,你张开嘴,我要出来了!” 三个憨货没明白,常威秒懂。 才华在嘚瑟,品德在沉默。 常威觉得童年尽毁。 傍晚时下了一场小雨,秋风夹着寒意竟比京城还要冷些,乌云散去后,几丝残阳撒向人间。 在下面餐厅吃完饭,龙组转战到常威房间,打牌的打牌,看书的看书,范团儿盘腿坐在窗前,继续织毛衣,常威抽完一支烟,瞟了眼楼下,把窗户关好。 待天色完全黯淡,灯光亮起,窗帘拉上,屋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约定地点,常威缩着脖子,大衣领遮住脸颊,远远就见杜野冷的在跳脚。 两人没说话,一前一后的走,很快到杜野所住的招待所,并肩进去。 账台处负责登记的男人喊了声:“不能留宿啊!” 杜野从口袋里掏出烟丢过去一支,津门口音流里流气道:“瞧您介话,我要留也是留个娘们呀!” 服务员接过烟,猥琐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常威跟着杜野上楼进屋,看看环境道:“比我们那边差不少,委屈你了。” 杜野已经收起脸上轻浮的笑意,认真道:“很好了,比我家还干净呢。” 常威从挎包里拿出几包烟丢在桌子上,问道:“晚上吃了吗?” “吃了,街口有家饭馆,我吃了个快餐。” “快餐?”常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会都是正经快餐,可不会有18号,88号...... 玛德,都怪张龙,把思想都带的邪恶。 杜野涮了茶杯,给常威倒了杯热水,“常公......组长,我白天在市里到处转了转,打听了下,兖北市公安局长的名声不太好。” 常威有所预料,接过茶杯暖着手,“你具体说说。” “其实不是局长的名声不好,主要问题是他儿子。” 对于叶国善,常威已经略有了解,大问题没有,小问题确是一大堆。 “局长家就一个儿子,听说他老婆有点惯着,所以这小子在兖北有些横。” 杜野从京城来,浪迹市井时和大院子弟也有过冲突,连他都说横,可想而知这位局长公子平时的做派。 京城大院子弟游手好闲,整天打架斗殴,不过对普通百姓影响不大。 根据杜野了解,叶国善儿子就有点荤素不忌。 高端的,他能和兖北的公子哥一起谈天说地,也能和资本家的少爷一起花天酒地。 低端的,平时谁要惹到他,不管是商贩还是百姓,他轻辄骂,重辄打,而且下手很重。 “他儿子多大了?” “才十六岁......组长,和您一样大。” ps:刚才下楼吃早饭,超市门口挂着牌子,四十岁以上老人凭身份证可领取两斤鸡蛋。 我怒了! 为什么会忘记带身份证下楼! 祝大家重阳节快乐! 祝您身体如松柏常青,精神如菊花盛开。 第283章 道德洁癖 叶国善的儿子叫叶祖。 祖,如果不是姓的话,一般指祖先或者祖师。 从名字来看,夫妻俩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成不了祖先或者祖师,因为叶祖已经成为了野猪。 横行无忌。 要不是有两颗蛋坠着,这货能狂到原地起飞。 杜野坐在床沿边说着自己从市井上听来的“趣事”。 大概是受家庭熏陶,叶祖每次欺负人的时候都会“师出有名”。 现在是运动高发期,他最擅长的就是给对方戴帽子,阻扰某某运动,对抗某某组织,再加上他衙内的身份,对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毕竟,他爹就是市局局长。 以叶祖的觉悟,再过八年起风,那才真是如鱼得水。 叶国善知不知道他儿子的事? 家属犯案时,没有一个官员是无辜的。 常威坐在椅子上,默默思量着。 通过白天的接触,他对兖北市局调查结果没有抱任何期望。 或者说,在火车上,他就没有抱期望。 所以才会埋下杜野这条暗线。 毕竟,糊弄上级这种事,华夏有着两千年的智慧和经验。 现在他考虑的是,叶祖和英烈阁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作为省会城市,兖北的摩托车数量不会太少,但也不会多到随处可见的程度。 在英烈阁下用来飙车的几辆摩托车是哪里来的? 市局为什么对案情遮遮掩掩? 常威拿出烟递过去一支,掏出打火机给两人都点燃后,默默吸了一大口。 杜野坐在床沿边,小声询问着:“常......组长,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常威没有立刻回话。 这里不是京城,杜野人生地不熟,又缺少支援,独木难支。 他甚至都不知道叶祖长什么样子。 按说现在应该找帮手——比如调查部兖北局。 但是,常威在部长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出来,老头对兖北调查局已经不信任。 不然这件案子没必要从京城派人过来督导。 所以保护常威安全的人是驻军。 但是军队只能用来冲锋陷阵,案件侦查的活还得他自己干。 犹豫片刻,常威看向杜野的脸定定想了好一会没下决心。 “组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杜野混迹街头,早已练就察言观色的能力,知道常威要下一个很为难的决定。 常威犹豫着,艰难开口,“你现在不是线人了,所以有件事......” “嘿嘿,组长,我还想多立点功呢。”杜野瞬间明白意见,他憨憨笑了下,毫不避讳道:“您知道的,我以前坏事干的有点多,不多立点功,那套制服我穿着有点亏心。” 常威把一支烟吸完,在烟灰缸里用力掐灭,“明天是礼拜天,我会去叶国善家拜访,先看看他儿子的成色。” 杜野没有插话,默默听着。 “如果,他儿子有问题,我需要你这几天跟踪他。” “组长放心,这活我熟。”杜野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坐正了些,极为干脆应下,又思忖片刻道:“我现在还没把他儿子对上号......” “明天我会给你送个画像过来。” “那行,我保证没问题。” 常威默默看着他,面色严肃叮嘱道:“你记住,我只是要你跟踪,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行,他肯定有一个长期活动的窝点,你只要把地址找出来,不要有多余的行动。” “我懂,我不会惊动他们。” “我不是怕你惊动他们,我是让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 常威站起来,又从口袋里拿了一百块钱,“这些钱你先拿着,明天休息一天,可以出去转转,等我晚上给你消息。” 杜野不接,摇了摇手,“组长,我身上有钱。” “你那点钱还是自己留着吧,这是办案经费,记住,不要赌,不要票。” “是,我,我现在没去过了。” 杜野讪讪的把钱接到手里,低下头不敢和常威对视。 回忆过往,他自己都有些气馁。 确实这两件事上,太不争气了。 和常威初相识在管制劳动队,那次是因为偷看寡妇洗澡,被判了三年。 接着兵马司胡同抓赌,常威找他了解情报。 再次相遇,粮店门前,他拿着假票证犹豫不决,被常威一眼识破。 三次接触,没有一次光彩。 但也是那时候开始,他的人生走出另一条路。 得知用假粮票是因为家里断了顿,常威给了他一袋粮食。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粮食。 派出所拿着吕鑫的画像找人,他因为做鸭做的好,认出吕鑫,主动跑到派出所去举报。 原本只想还那袋粮食的人情。 那一夜,常威陪他聊了不少人生理想,半夜还给他做了碗米粉。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粉。 就大摇大摆坐在派出所院子灯光下吃,不躲不藏。 后来,他拿着常威的奖励去供销社给奶奶买棉花,被主任诬陷是小偷。 挨了一顿打,他都准备认栽了,毕竟人家是官,他就是个小混混。 结果常威不肯。 为了给他正名,常威把鼓楼供销社查了个底朝天,连市供销社都给惊动,事件到现在还有深远影响。 每每回忆往昔,杜野都感慨良多。 他原本就是一坨烂泥啊! 以前,他走在路上,四周都是嫌弃的目光。 除了那些狐朋狗友,没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有奶奶坚信他能改好。 现在,龙组小院里,说话最刻薄的姜红霞都会吃饭的时候和他打个招呼。 有时候,尊重比命更重要。 幸好,他在完全堕落之前遇到常威。 来自后世,常威没有道德洁癖。 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个灵魂都是半人半鬼,凑太近了谁也没办法细看。 常威从杜野住的旅馆里出来,绕了一大圈路,跳过围墙翻进招待所,顺着外墙爬上楼。 大堂里,盯梢的人蜷缩在角落躲避着户外寒风,目光一直停留在楼梯处。 龙组来自部委,是特派员,这么高的身份,总不可能爬墙吧? 只要守好楼梯就行。 第284章 叫一声阿祖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常威从床铺上爬起来,洗漱之后下楼活动。 前世带来的坏毛病不少,比如择床。 招待所的床铺很舒服,但他就是睡不习惯,昨晚翻来覆去个把小时才睡着,今天又早早醒来。 天生宅男命。 简单活动了下手脚,绕着招待所前院跑了几圈,转身回来就见范团儿站在大堂门口。 因为今天要陪着常威去叶国善家做客,她早上起来洗了头。 女人赴约前洗头,这算不算是最大的尊重? 长发带着湿润坠在肩上,更添加一丝妩媚,她声音柔柔的,“很少看你打拳啊,不是说拳不离手吗?” 常威招呼着她进去,随意道:“没必要,跑两圈,蹦一蹦,把手脚活动开就行。” “你学的是什么功夫?” “很杂,张爷爷什么都教,不过我最擅长的是黑龙十八手。” “黑龙......睚眦是黑色的吗?” 常威顿住,停下脚步面色不善睥睨着。 范团儿眼眸中闪过俏皮狡黠的光,捂着嘴笑。 常威眼白上翻,不理她上楼。 美女笑语嫣然跟在身后,“我们几点去叶国善家拜访?” “上午就去,吃过早饭后你和姜红霞去买点礼品。” 范团儿看看身后,小声道:“万一叶祖出门了呢?” 常威不屑道:“你见过那个纨绔子弟早起?” 范团儿想了下,她身边的子弟都比较争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参照物。 吃早饭时,姬晓望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 张龙抢过去,“你怎么不看西游记了?” “看不下去,被你说了后,我现在看猴子手里的棒子都觉得邪恶。”姬晓望无奈的撇了下嘴。 所以这次他拿的是一本最干净的书——《说文解字》。 张龙毫不愧疚的嘿嘿笑着,把书翻了翻,最后定在一页,把一个字先遮住左边,再遮住右边,然后遮住上边,下边,玩的不亦乐乎。 常威凑近一看,这是一个从商朝后期就定型的文字——田。 他回想着张龙的动作,喟叹道:“你小时候在天桥学到的东西可真够杂的。” 早餐是招待所特意为龙组准备的,品种繁多,不同于京城早上吃的卤煮火烧,兖北这边早上油煎食品比较多。 水煎包,菜煎饼,油旋...... 还特意准备了牛奶。 姬晓望没喝过这东西,抿了一口,赞道:“兖北市局的副业搞的不错啊,应该养了不少母奶牛,挺好喝的。” 姜红霞也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不解道:“你是怎么尝出来这是母奶牛的奶?” 姬晓望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去,低下头继续吃包子。 姜红霞不依不饶,筷子都要点到他脸上:“你说清楚啊,为什么你知道这是母奶牛产的,不应该是概率问题吗?也许是公奶牛的呢?” 范团儿瞅见桌上六个男人,赶紧岔开话题,“红霞快点吃吧,一会还要去买东西。” 姜红霞心有不甘的瞪了眼姬晓望,把手里煎饼咬的嘎吱作响。 常威拿出二十块钱递过去,“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你们看着办。” 姜红霞又退回去十块,“你现在花钱大手大脚的,哪里要这么多钱,十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呢。” 常威羡慕道:“我一直说鸡毛有福气,你果然是勤俭持家的好菇凉。” 姜红霞不屑的撇了下嘴,“我可从来没觉得这是个好词,勤俭这个美德都是源自穷,我情愿别人在背后骂我败家娘们。” 几个男人在饭桌上低头不敢吭声,并默默为邬继茂哀悼三秒。 礼物是姜红霞和范团儿一起去买的。 糕点和水果。 看着很有分量,满满两网兜。 叶国善家在市局不远处一片住宅区里。 院落有明显的日式风格,精致狭小,但独门独户。 “以前这里是小鬼子的宪兵司令部,胜利后民国镇抚接收改造,解放后市委就分给了我们。” 叶国善邀请着常威和范团儿往屋里走。 室内布局已经是全中式。 常威悠闲的跟在他身后,随口道:“小了点,叶局家里几口人?” “就三口人,我们夫妻和一个儿子,倒是够住。” “独子?” “嗯,老伴生儿子的时候落下过病根。” 常威便不再多问。 三个人进了屋,中年妇人连忙迎接出来。 这是叶国善的妻子,一个年近五旬的女人。 屋里还有个打着哈欠的年轻人,应该是刚刚被叫起来,眼泡浮肿,站姿摇摆,毫无精气神。 但是当他看见范团儿之后,瞬间来了精神,几步凑到近前,“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叶国善脸色大变,一巴掌呼过去,“说的什么混账话,还没睡醒吧,赶紧滚去洗脸。” 这个漂亮女人是调查部的啊! 你想死吗? 叶祖刚要顶撞,被他老妈死死拉走。 常威和范团儿浑不在意的笑着,眸底的寒意一闪而过。 “我家不成器的儿子。”叶国善摆摆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常威收回目光,“您家公子哪一年的?” “42年6月的。” “哦,公历是吧?比我大3个月。” 叶国善愣了下,低头找茶叶没接话。 只有范团儿在心里冷笑。 年龄的事情,昨天开会时李来福已经提过一次,当时市局的人也没敢接话。 做下属的为什么要提自家领导年纪。 就是告诉你们,别特么拿年龄说事,我们家这个也是初中毕业生,今年也才十六岁。 他抓过的特务有一个连,抓过的罪犯超过一个营。 常威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抱着茶杯暖手,余光扫过重新回来的叶祖。 且怒且悲且狂哉 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过是 心有魔债 叫一声阿祖 回头无岸 他已经在心里给叶祖定了罪。 大概是被老妈教育过,叶祖已经知道这两人居然是部委特派员,乖乖陪坐在旁不敢放肆。 在家里,几个人都守着纪律没谈案情,只聊聊兖北风俗。 说着话,午饭准备就绪,妇人过来请大家入座。 大概熟悉了些,叶祖上了桌,忍不住有些原形毕露。 吃饭的时候吧唧嘴, 坐在板凳上老抖腿。 目光还不时若有若无扫过范团儿。 第285章 杜野的体质 从叶国善家里出来,范团儿面若寒霜,杀里杀气道:“常威,这个叶祖交给你了。” 她甚至都不问,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女人的第六感很强。 她背对叶祖时都能感觉到觊觎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 而且都是令她无法启齿的部位。 在京城,还没有哪个人敢这般冒犯她。 常威乖乖的点头,“团儿姐放心,这个叶祖跑不了。” 范团儿逼视着他,“是不是和特务勾结?” 常威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不过他肾气虚亏,气血不足,只怕早早碰过男女之事,只这一条我就能钉死他。” 全知之眼里没有叛变的犯罪记录,其实这也正常,他一个小屁孩最多被人利用,所以是不是有特务在背后怂恿他暂未可知。 但是三起强奸案是有名有姓的。 范团儿瞪了常威一眼,娇叱道:“小流氓。” 常威都懵了,这到底是骂谁呢? 他苦笑了下,继续道:“回去后我会找两位部长聊一聊青少年犯罪的事情,工读学校可以把不良少年也收纳进去,必要时,我们可以建立少管所。” 工读学校......又是一个年轻人听不懂的词。 五十年代中国就有了工读学校,“工读”二字意为半天劳动,半天学习政治理论和文化课。 后来也对因不满法定刑事责任年龄不予刑事处罚的未成年人进行教育和矫治。 2012年的时候为了消除社会误解、解除家长后顾之忧、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改名叫做:专门学校。 前世他读书的时候,谁谁谁要是不好好读书,老师就拿工读学校出来吓唬他们。 少管所......这会还没有。 他想起前世催人泪下的一部好电影《少年犯》。 讲的就是少管所里的故事。 那可是真人出演的。 常威想在起风前,把社会上这些闲散的不良少年都送进去收拾一顿。 未必一定有用,但是能拯救一个算一个。 范团儿杏眼扫过,满意点了下头。 回到招待所里,常威在纸上画了叶祖的像,并把全知之眼探知到的部分信息写在纸上,出门找负责安全的驻军战士帮忙转给杜野。 拿到画像,杜野匆匆忙忙出门,在叶国善家巷口等着。 过了个把小时才见到一个少年吊儿郎当的走出来。 确认过眼神, 我遇上对的人。 杜野不能杵在巷口傻傻等着,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朝墙角走了两步。 这个地盘是有主的。 乞丐从蜷缩着的烂被褥里探出头,端起破碗,有气无力道:“大爷,行行好吧,给点钱,我早饭都没吃呢。” 杜野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手脚健全,鄙夷的歪了下嘴角。 能起来吃早饭,你就不会做乞丐了! 虽说城里生活不容易,但是你去拉大车,扛大包,至少能吃饱肚子吧! 咦......我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拿出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大黑十。 乞丐眼珠子都瞪圆了。 妈蛋,总算遇到个大傻......善人。 然后他就看见杜野拿出第二张大黑十,第三张大黑十,第四张...... 此刻他的呼吸都快要停滞。 直到叶祖已经走到巷口,杜野实在从钱包里拿不出大黑十,他才自言自语道:“诶,我记得钱包里有个两分的钢镚,介是去哪儿啦?” 乞丐傻傻的呆在破被褥上。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大笑,一条胳膊搭在杜野肩膀上,“兄弟,你这是在逗傻子玩呢?” 杜野浑身僵硬着,旋即露出痞笑,把钱包揣回兜里,转身道:“介不是闲着没事嘛。” 叶祖收回胳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津门人?怎么跑兖北来了?” “诶,家里爹妈管的严,只能出来找乐子。” 这话引起叶祖共鸣,拉住他胳膊道:“来了兖北找兄弟我啊,保管你玩的开心。”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杜野莫名其妙搭上叶祖,瞬间成了朋友。 或者说,他是被勾搭的。 叶祖当然不是好客。 他是看上了杜野钱包里那一百多块钱。 说起来有点可怜。 这会二代很风光,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奉承。 可是这群小弟十个人凑不出来两块钱,还得他这个大哥拿钱出来。 要是过三十年,随便批张条子,都够他们挥霍。 可惜现在不行,他爹都不敢随便碰计划物资。 前些年,津门可刚毙了个大官。 所以,叶祖对身边的财主们重视。 之前就有一个财主,不过英烈阁事情后已经有个把月没露面。 遇到杜野,他哪里肯撒手。 常威把画像和信息送走,带着龙组出门去大明湖畔走了走。 也不知道章总在哪里遇见的夏雨荷,不过身边金锁倒是很养眼。 把盯梢的人溜到天黑才回去,吃了晚饭,他顺着外墙下楼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旅馆,杜野早就等的急不可待,听见敲门瞬间站起来。 迎了常威进屋,他探头出去看了眼走廊,把门反锁好,小声道:“组长,这个案子有点大哦。” 常威愣了下,踱步走到椅子坐下,缓声道:“说说是什么情况?” “叶祖认识特务。” “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更好奇了,杜野身上应该没有系统啊! 果然是罪恶克星体质吗? 于是两人在房间里说起下午的情况。 杜野拿着常威给的钱,买了烟,买了酒,买了熟食,在一处偏仄小院和狐朋狗友们混到天黑,因为叶祖要回家吃饭才散开。 话题都是谁家俏姑娘,谁家小媳妇。 这话题杜野熟啊,随便说点往事就能引起共鸣。 于是很快打成一片。 喝了酒,这些人渐渐没了防备之心,就说出英烈阁的事情,并且怀念一位见多识广出手大方的财主。 去英烈阁玩就是这位财主的建议。 当然,人家说的是那里偏僻,合适飙车。 杜野运气好,天还未黑,这位消失一个多月的财主露面。 “这个人就是特务。”杜野信誓旦旦。 “原因呢?你看到他委任状了?” “不是,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无意间说了一个词。” “什么词?” “徐蚌会战。” ps:昨晚感冒了,夜里昏睡,早上起来写的,发晚了,对不起大家! 今天只能三更。 我是真没存稿! 第286章 考公和造反 常威原本的命令是跟踪,搞清楚叶祖平时栖身的窝点。 结果这小子莫名其妙就打入到敌人内部,成了卧底。 到底谁才是罪恶克星? 我有系统都干不过你啊! 杜野多少有点玄学傍身啊! 这种人天生就是干公安的料,如果不是底子太差,调查部也行。 前二十四年,他是在酝酿大招吗? 两人走回房间里相对而坐,默默抽烟。 常威还在消化杜野带回来的消息。 徐蚌会战! 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光头佬用奉化口音说出那句耳熟能详的话。 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 还有打了败仗之后的经典名句——娘稀皮! 他把一支烟抽完,看着安安静静坐着不动的杜野,好奇道:“你政治觉悟不错啊,还知道徐蚌会战。” 杜野笑了下,缓解着屋里沉闷的气氛,“拉汽马车的时候有个老兵,是淮海战役时被俘后遣返的,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提过两边叫法不一样。” 是淮海战役还是徐蚌会战。 其实这不是叫法问题。 这是立场。 解放十年,即便是当初的国军老兵都说自己是淮海战役被俘,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大概已经忘记徐蚌会战这个词。 那这个所谓的财主就很有问题。 在结合他消失了一个多月,花钱大手大脚,甚至怂恿这些小年轻去英烈阁飙车...... 常威从包里拿出笔纸,“你细细说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杜野略微回忆片刻,“我试着说说看。” 一个人细细说,一个人慢慢画,旅馆房间昏黄的灯光下,两人讨论着细节,修修改改,一个多小时后,二十来岁男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高颧骨,凹脸颊,配上一副略显刻薄阴狠的三角眼。 都是龙的传人,你是怎么长成这副模样的? “我们都叫他财哥,具体是哪个字不知道,这个人出手很大方,听叶祖的那些小兄弟说,他们以前抽烟喝酒都是这位财哥供着的。” “他知道叶祖的身份吗?” “肯定啊,在英烈阁飙车的摩托,就是叶祖从公安局里弄出来的,当时还摔坏了一辆。” “知道这个财哥住哪里吗?” “不知道,我问了一句,他糊弄过去了,我就没敢在追问。” “你是对的,万事小心,要以安全第一。”常威把画纸收好,“还记得那个小院的地址吗?” “地址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怎么去。” “走,带我去看看。” 深秋的寒意笼罩着城市,街道两边行道树极力挽留着黄了的树叶,却被一阵风吹散,留下几片绿叶在树枝上轻轻摇摆。 常威和杜野拢着衣服走在街道上,街灯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个财哥有点来无影去无踪的意思,不过这两天应该还会露面,他今天走的时候说后天请大伙喝酒。” “还是在小院里?” “嗯,我问过,他们说年纪小在外面喝酒太扎眼,而且小院里喝酒放的开。” 常威听完从身上又拿出一百块钱递过去,“这些小子没什么头脑,就喜欢吃吃喝喝,你可以大方点,但也别太随意,自己把握好尺度。” 这次杜野没拒绝,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钱包里,“组长放心,这个我懂,我们以前也是跟着大哥混吃混喝......组长,这个,我,我怎么报账?” 常威听他这么说,都笑了,“你那有发票和收据?” 杜野认真的点了下头,“烟和酒有的,酒票是叶祖拿的,供销社的单子在我身上,不过买熟食的时候我没敢让老板给我写收条,怕叶祖他们怀疑。” “行了,这是特别经费,你就拿着吧。”常威轻笑着,叮嘱道:“这钱是用来办案的,你别贪污了耽误事。” 杜野恭恭敬敬的应下,“组长放心,我有正经工作,能养活奶奶,不贪财。” 常威便没在多说这事。 特别经费没办法核查,查账没有查卧底的道理。 你能想象陈永仁躲在小黑屋里,在报销单上用浆糊贴发票的场面? 然后被财务以手写发票不正规给打回来? 是的,这会发票很少,而且都是手写后加盖公章。 在叶祖的窝点外,常威认真观察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杜野在外面放风,常威翻过围墙跳进去。 院子很小,只有三间正房,看着已经废弃了四五年的时间,杂草丛生,油漆斑驳。 屋里也是乱七八糟,这些小年轻只会糟蹋不会收拾,一张床铺搁在中间做了餐桌,两侧摆着七八条长凳,桌上都是今天他们吃剩下的垃圾。 常威在里面晃了一圈,没有找到灯绳,大概这里也是不通电的。 就着月光,他细细观察着,居然在正房的北墙上看到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忠义堂” 要是叶国善知道他儿子在这里聚义,不知道作何感想。 《水浒传》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很有土壤的。 要么如孔夫子好好学习,将来考公。 要么学及时雨急公好义,将来造反。 所以,少不看水浒,是有道理的,水浒多江湖义气,年轻人青春热血,看了容易误入歧途。 这就像后世年轻人看多了《古惑仔》后是一个道理。 我陈浩南出来混,全靠三样东西...... 从屋里出来,常威找到门牌号码记在心里。 市局招待所大堂里,两名负责盯梢的人围着一个火盆取暖。 范团儿拿着一袋酥饼下楼,走到两人身边,“饿了吧,我们白天买了些饼子,你们吃点。” 两人呆呆的站起来,手足无措。 范团儿把酥饼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我们晚上不出去,你们可以轮班睡会,外面还有部队的战士在值守。” 两人讪讪笑着,弱声道:“局里也是担心特派员同志们的安全,所以......” 范团儿没兴趣听他们找借口,丢下酥饼,在大堂门前杵着看向无边夜色,眉头轻蹙默默上楼。 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火盆前的两人遍体寒意。 第287章 指定编制 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微风吹过,带来一丝丝清新的气息。 常威依旧早起小跑,出门时还和两位盯梢的公安便衣打了个招呼。 弄的两人跟也不是,不跟也麻烦。 常威不管不顾,小跑了半小时,返回大堂时接过范团儿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相处日久,他已经渐渐习惯这位大姐的照顾。 回家后有常妲嘘寒问暖,上班时有范团儿无微不至,他这小日子过的......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范团儿瞅了眼角落,那两盯梢的便衣已经没了踪迹,好奇道:“人去哪儿了?” “估计去汇报了......我昨晚后半夜才回,情况有变化。” “先回屋再说。” 两人并肩上楼,进了房间听完常威讲述的情况,范团儿柳眉竖起,“果然这后面有鬼。” 常威拿着暖瓶倒水,轻声道:“再看看吧,先不要着急,我们还要了解下叶国善的态度。” 范团儿想起昨天那个小痞子,心里一阵不舒服,岔开话题道:“今天按原计划去看泉水?” “那泉水又不能复活,没意思。”常威又胡言乱语了一句,接着道:“我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你准备干什么?” “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给部里两个小老头打电话汇报下。” “满嘴胡说八道,小心他们听见了揍你。”范团儿眼白翻了下,俏脸带着些许嗔怪,“我们身后有尾巴,电话线路也不安全,你准备怎么汇报?” 常威朝楼下努了努嘴,示意院门口的位置,“我坐他们的车,去部队打电话。” 范团儿认可的点了下头,“部队是安全的,他们还有保密线路,我陪你去。” “你不去看泉水了?” “没多大兴趣。”范团儿整理着常威的铺盖,把脏衣服拢了拢,“工作重要,我把你衣服洗了就走。” 常威暴汗。 还好昨晚洗澡的时候把裤衩一起搓了。 吃早饭的时候常威简单说了下情况,市局办公室李主任摸着额头上的细汗匆匆忙忙赶来。 “常组长,早餐还合大家口味吧?” “李主任,吃了没,一起来吃点。” “吃过了,吃过了。”说着话,李主任扯了张凳子坐在常威身后,赔笑道:“常组长,我们安排的两个同志是负责保护同志们......” 常威满不在乎的摆了下手打断,“理解,我们理解,没事的,就是让同志们跟着受累辛苦。” 范团儿却没这般好说话,她的声音愈发清冷,“兖北市局这边还是把精力多放在业务上,明天我们希望能看到人员名单和车辆排查报告。” 李主任仿佛被范团儿的态度刺了一下似的,坚实的横眉挑了挑,眼角的余光留意到常威低着头吃饭,并不在意范团儿的态度。 被甩了脸色,他也不敢反驳,“我们的同志已经在排查了,明天,明天一定有结果。” “最好如此。” 在被叶祖肆无忌惮的视奸后,范团儿对兖北市局的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没有为难两名便衣,是因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但是对李主任,她就不再有好态度。 翻脸是迟早的事,还是不要弄的浓情蜜意太过亲热。 吃完早饭出来,负责盯梢的人又在大堂里等着,对上常威笑的很尴尬。 现在基本上是明牌,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常威回了个温柔的笑容,等张龙带着人离开,他和范团儿直接上了门口的军用卡车。 两个负责盯梢的便衣硬着头皮分开跟踪。 在军营里,常威拨通了高个子小老头的办公室电话。 用的红色专线。 那边听完常威的报告,沉默了会,感叹道:“徐蚌会战......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所以,我们判断,这里面有特务的可能性极大。” “你小子的运气还是这么好啊!” 常威无力吐槽:这真的是好运气吗? 他立刻解释道:“部长,是我们一个还没有拿到编制的侦查员发现的线索,他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在那群人身边卧底。” 部长隔着电话嗤笑了一声,“没有编制的侦查员......小常威,你现在说话很有技巧啊。” 常威腹诽了两句,脸上笑呵呵道:“没办法,这个报告打上去有一个星期了。” “你们的特招报告,就是专门给这个人定制的吧?” “部长,我这也是到了鲁省现学的。” 电话那边又沉寂了会,部长语气变得严肃,“说说看,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边为了给一个不合格乐手弄编制,硬生生的组了个300人的乐团。” “还有这种事情?” “别说您不知道啊,这事在鲁省都传遍了。” 部长刚要大发雷霆,就听见常威在电话那边幽幽道:“滥竽充数的典故您都不知道,还大将呢......” 小老头在电话里骂了足足十分钟。 挂了电话,他坐在椅子上傻笑了会,眼珠子转了转,拿起电话打到调查部,“老李,鲁省那边出了个徇私舞弊的大案,有人为了搞到编制,居然......” 眼镜小老头听完后,哭笑不得。 “是那个小鬼给你说的吧?” “除了他还有谁,这小子把我气的骂了半小时。”部长调戏完老李部长,脸上笑意收敛,“说正事了,小鬼在那边有发现......” “他现在手上就六七个人,要不要我们派人下去支援?” “呵呵,我不派,再出来个聂处,他回来敢拍着我桌子骂娘。” “那我也不派人,这小子看到我面上恭敬,心里不知道多烦。” “可是兖北公安局现在有大问题,不知道谁可以信任。” “别说你们,兖北调查局我都不信任,这个什么叶祖在当地胡作非为,我从来没接到过报告。” “那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吧。” 隔了一个多小时,常威已经在靶场打完三梭子子弹,才接到部委打来的电话。 回电的是眼镜小老头。 “先给你一个连,如果案情重大需要加派人手你再给我打电话。” 兼着副总长,小老头说话就是霸气。 驻军调动一个连,这可不是小事。 第288章 幕后的阴谋 常威在军营里和两个小老头拉扯的时候,叶国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的几位心腹都在这里坐着。 听了李主任的汇报,局长大人此刻心乱如麻。 火车站的试探,常威此人年纪轻轻,却沉稳老练,一点不像年轻人身居高位那样傲慢狂妄。 会议室里谈论案情,叶国善以为常威会亲自上手查案来证明自己,结果这小子滑不溜手,就给了个三天的期限,把压力全丢给市局。 昨天上午来家里拜访,下午跑去大明湖玩,原本以为他们是来走过场,结果今天早上就翻脸,然后躲到了军营里。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能做事如此没有章法。 如果不是自己儿子牵连进去,叶国善恨不得撒手不管,随便这些人怎么折腾。 可是现在不行啊! 这件事就是自己儿子主使的。 最可怕的是,常威还有调查部的身份。 难道,英烈阁案子背后真的有敌特? 小祖不是说,就是他们一时兴起吗? “局长,龙组说明天就是第三天,让我们交人。” 李主任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小声提醒着。 叶国善揉了揉额角,思量片刻道:“老杨,你那边有没有办法?” 治安大队杨队长赔笑着,“局长,他们要交人,我们就交呗,多大的事,随便找几个孩子,多给点钱就行,他们还能把人给毙了?等他们走了,该怎么判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叶国善丢过去一包烟,询问道:“摩托车的事情呢?” 杨队长接过烟,眉眼微敛,眼眸显得有些狭长而阴狠,“从分局停车场里骑出去的,把看大门的临时工开除一个,反正这些车都还回来了,不能算偷。” 叶国善嘴角翘起,“老杨还是有办法的。” 李主任小声提醒着,“口供还是要做细致点,这几个人虽然年轻,但是在京城屡破大案,不好糊弄。” 老杨表情微僵,唇角浮出些许不屑,“都是几个娃娃,他们能有多少见识,不过是占了父祖的荣光而已。” 李主任见他如此轻视,只得寄希望于叶国善,“局长,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怕就怕这些小年轻立功心切想要弄出个大案子。” 叶国善面色不愉,突然又皱眉来了脾气,语气阴沉,“他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没这么大胆子。” 杨队长附和着,“没有局长开口,他们调不动咱们市局任何人,怎么查?” 叶国善听了这话,微微点头。 是啊,这里是兖北,不是京城。 就七个娃娃兵,能做什么大事? 同一时间,常威和部队协助工作的连长握手,“孙连长,感谢你们的支持。” “常组长请放心,首长指示我们全力配合,现在全营都在待命,战士们练兵千日,就等这一时。” 第二天一早,常威在餐桌上拿到李主任送来的名单和案情简报。 扫过一眼后,喟叹无语。 三天,其实是常威给兖北市局自行纠偏的时间。 很多时候,他并不愿意刀口向内。 可惜,现在叶国善要拼死保住自己儿子。 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玛德,这句话居然是老佛爷说的。 常威把资料搁在一旁,笑容温和,“行,辛苦兖北市局的同志们了,我们研究一下,尽快向部委汇报。” 李主任探究的打量着常威的脸色,谄笑道:“应该的,是我们工作不到位,还要麻烦部委的同志下来督导。” 常威并不急于揭穿这一切,他的工作重心是叶祖背后那位财哥。 傍晚暮色降临,街灯一一亮起,夜的气息开始蔓延。 龙组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身后不远处坠着两条尾巴。 被发现后,李主任干脆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这是为了保护龙组的安全,也方便双方联络。 走过一条胡同,两人突然眼前一花,前后四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已经围住。 “别乱动,常组长交代不为难你们,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两人喉头滑动了下,乖乖的把腰侧的手放下,“我们不动,我们听指挥。” 清理掉尾巴,龙组才好做事。 忠义堂小院外面,常威裹着风衣从门前走过,火眼金睛探究看进去,找到坐在首位的“财哥”。 他退回来,把画像稍稍修改了下,递到李来福手里,“一会他们散场后,盯住这个人。” 李来福拿到手里,默默记住样貌,传给姬晓望。 此时常威精神大振。 这就是个特务。 而且他居然不是解放前潜伏的,而是去年从胡建上岸。 那他身上就有一条线,一条长线。 范团儿看着常威的情绪变化,好奇道:“怎么了?” 常威小手一背,幽幽看天,缓声清扬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姜红霞听完如此热血的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是什么材料的网兜,怎么这么能装?” 常威垮着个脸,不想搭理这个扫兴的女人。 过了会,小院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 走到巷口,他焦急的东张西望着。 “嘬嘬。”常威口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从阴暗处走出来,“怎么了?” 杜野喘出一口粗气,小跑到近前,先把手里的酒票和钱递给李来福,“李公安,帮忙买四瓶西凤,我是抢着说买酒才跑出来的。” 李来福接过钱票,张望四周找供销社。 这个时间,都已经下班了啊! 杜野给了主意,“李公安,去国营饭店里买,私下里给账台一块钱就行。” 李来福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点头应下,“好,我马上去。” 安排好买酒的事,杜野拉着常威到阴暗处,凑到身边咬耳朵,“组长,财哥这次回来,就是奔着您来的。” “什么意思?” “财哥知道您来了兖北,他这次露面,就是想找机会暗杀您。” 范团儿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听完急忙道:“暗杀?为什么要暗杀常威?” “不知道,但是他和叶祖说的是为叶局长出气,也是为了您......叶祖对您有坏想法。” 范团儿的脸上凝聚着浓浓寒意,咬着牙道:“他们准备怎么做?” “本来是想在招待所外面动手的,但是那有部队的人,所以他们改在英烈阁,准备再闹一次,引常组长露面,让神枪手在远处开枪。” ps:晚了点,明天尽量恢复到早上,我这会鼻涕眼泪不停,感冒好难受! 大爷们,可怜可怜我吧,打赏点催更和免费的发电! 第289章 抢班夺权 常威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杀。 上一个想要杀他的人叫王文龙,结果自己不小心淹死在北海公园里。 得知“财哥”想要暗杀他,常威心里并没有多慌乱。 有料敌先机,他并不怕人远程开枪,枪口瞄准的那一刻他就会得到提示。 真正能伤害他的,除了无处躲藏的炸弹之外,还有突如其来的近攻。 那种职业刺客,毫无征兆的出手,反而可能来不及应对。 他“呵呵”笑着,淡然道:“看来特务是对我恨之入骨啊!” 范团儿冷眼看过来,不悦道:“有人要杀你,你很开心?” 常威立刻闭嘴,这个姐姐他是真心惹不起。 主要是对他太好了。 范团儿见他不回话,面色稍缓和,又看向杜野道:“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吗?” 杜野也怕这个女人,小心翼翼道:“叶祖这些人都是些小混混,一个劲起哄叫好,根本没问细节,我想套套这个财哥的话,他有点好酒,前天就是喝多酒说出徐蚌之战的话。” 范团儿赞赏道:“杜野,你很不错,敏感度很高,你放心,这次回京,如果公安部不批你的编制,我保证把你弄到调查部去。” 杜野眼睛亮起来,又迅速熄灭那道光,弱声道:“谢谢您范科长,我,我还是想在龙组,我想跟着组长。” 范团儿朝着常威甩了个白眼,“他有什么好的,还非得他不可了?” 杜野看向常威的目光很坚定,“我就是想跟着组长好好学,做个好人。” 他的话很朴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没有感人的话语,他甚至不说为人民服务。 只想做个好人。 或者,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常威拍了下杜野的胳膊表示鼓励,“一会等来福买了酒你先回去,不用多套话,知道他们准备哪一天行动就行,自己注意安全。” 杜野还没来得及应下,身边就是道清冷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你还准备玩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常威木木的点了下头,“团儿姐,这个是一网打尽的......” “瞎胡闹,明明知道敌人要刺杀你,还要去冒险,你这是匹夫之勇。”范团儿这会就像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老虎,随时准备跳起嗜人。 “团儿姐,这是一条长线......”常威还想挣扎一下。 “是你的性命重要,还是几个特务重要?”范团儿根本不听这些废话,直接打断。 常威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英烈阁的案子应该有个轰轰烈烈的结局,好多人等着看呢。” “屁话。”范团儿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玉葱般的手指点到常威脑袋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轰轰烈烈?我看你是想壮烈吧?” 常威梗着脖子不服气,“我才是龙组的组长。” 范团儿愣了下,发现自己越俎代庖话说的话有点过了,稳了稳情绪,见李来福提着酒小跑回来,招了招手让大家都过来。 她把事情简单说了下,直接道:“常威是组长,我们要尊重组长的意见,但是这会是非常情况,我的意见是今晚立刻实施抓捕,确保常威的安全,我的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常威刚想把手举起来喊我反对,就被一双凤目死死盯住,动也不敢动。 主要是范团儿的手已经举起来,随时准备反手来一巴掌。 美女的目光留在常威身上,冷哼一声,“我很民主的,现在赞成我意见的请举手。” 说完,她率先把手举起来。 然后姜红霞迅速跟上,张龙赵虎,姬晓望,李来福挣扎了会也跟着举手。 杜野犹豫着,咬了咬牙低下头不敢看常威,默默把手举起来。 范科长说的对,常组长不能以身犯险。 见大家都举了手,范团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七票赞成,一票弃权,投票结果七比零。” 常威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弃权的。 反正他被所有人背刺,最后得了个屈辱的7:0。 这个数字他会记一辈子。 “你不服气?”见常威梗着脖子看天,范团儿拍了一下他脑袋,“要不要我现在给部长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常威瞬间怂了,耷拉下脑袋走到墙角不说话。 范团儿直接剥夺了常威的指挥权,她拿过李来福手里的酒递给杜野,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杜野同志,还要辛苦你冒险进去再拖住他们。” 杜野连忙把酒接过来,“范科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突袭,这个过程中你尽量多灌酒,最好突袭行动能够兵不血刃。” “是,我明白了。” “自己注意安全,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办好。” “我,我不担心。” 杜野把酒提在手里,走出去几步又绕回来,问了李来福几个细节才重新离开。 目送杜野走进胡同,范团儿回来后继续安排,“张龙赵虎,你们去部队营区,让孙连长调一个连的人过来,封锁这一片区域。” 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要名单,平叛只要坐标。 现在,就是在平叛。 “是。” 两人原本就有些畏惧范团儿,这会更加不敢反驳。 这个女人气势太嚣张......主要是人家这个二代级别更高。 至于常威的脸色,他们没看。 看不见,就不知道组长高不高兴。 不知道,就没有错。 无知者无罪嘛! 常威也知道范团儿是为了自己好,也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抢班夺权。 他只是有点委屈。 在得知特务的计划后,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一出大戏。 站在英烈阁上,身边都是穿着白色警服的干警,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樯橹灰飞烟灭。 可惜啊! “别生气了。”范团儿走到他身边,收敛起身上的冰冷气势,像是哄小孩子般的温柔且宠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哪里是什么千金之子,我爷爷是个中医,我爹只是个指导员,到死也就是个科级。”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兖北出了事,这里要死多少人?” 常威张了张嘴,把不满的情绪咽下去。 别说自己真的被刺杀,就算朝他放空枪,事情的严重程度都会上升数个级别。 海子里的两位老人,部委的两位老头,军队里的老首长,更不要说院子里的老王头,张老头...... 咿呀,我的后台现在好像有点硬啊! 好吧,叶国善,我也算救了你一命。 第290章 杜野在行动 杜野提着酒,一走三摇的回到“忠义堂”。 他这个走路的步伐,六亲不认,没几年功底真走不出来。 常威能模仿个八分,但是只有贱,少了痞,最多算是淘气。 龙组剩下的人,走着走着就成了正步。 财哥坐在上首,见他回来,拍拍身边的凳子,“小野,过来坐。” 妈蛋,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名字有点怪。 小野,小野......小爷...... 杜野晃悠着走过去,也不肯好好坐着,蹲在凳子上,屁股一抖一抖颠着,笑嘻嘻把瓶盖拧开。 西凤酒的清香在室内弥漫。 今儿财哥带了四瓶酒过来,准备小酌一番,结果一提到杀死常威,叶祖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脚把两瓶酒给踢飞了。 常威这个家伙给自家老爹添堵也就罢了。 主要是他带着的那个女人,实在得劲。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如此大事,怎么能没有酒助兴,这小子又囔囔着酒不够喝。 其实他就三两的量。 财哥心里不爽,也只能忍着。 毕竟许多事要靠叶祖帮忙实施。 自己能顺顺利利的藏在兖北,也有叶祖的功劳,从户口到住房,全是这小子帮忙搞定的。 杜野机灵,主动把买酒的事情给揽了过去。 买酒的钱是杜野垫付的,财哥当然不会让小兄弟花钱,他拿出两张大黑十塞到杜野衣兜里,顺手无意般在他腰侧碰了下。 端起碗抿了一小口,财哥眼神迷离,“小野,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杜野把剩下的酒打开,沿着长桌递出去,随口道:“您别提了,黑灯瞎火的,我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供销社。” 财哥好奇道:“那你这酒哪里买的?” 杜野先给财哥的碗满上,再给自己倒了半碗,“介不是巷口有家国营饭店还没关门嘛,我多花了一块钱,找账台私下里买的,她明天从供销社买了就能还上账,还能赚一块钱。” 财哥立时笑起来,“你果然是个有脑子的。” 心中疑虑又少了几分。 这种点子,正经人大多不知道。 拿了个鸡爪子在手上嚼着,财哥随意道:“是巷口那家饭店吗?我记得收钱的女人长的真不赖,你没勾搭下?” 杜野嫌弃的看了眼他,“您是真饿了,那女人四十多了,估计儿子都快和我差不多大。” 财哥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打着哈哈道:“酒喝多了,记混了,兄弟别介意。” 杜野心中冷哼,面上浑不在意,频频举起碗要大家畅饮。 范团儿给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喝好。 而上次他就发现,财哥很谨慎,但是酒量不算好。 也不知道特务的培训课程里有没有锻炼酒量这一条。 果然,喝完一碗,财哥的话就多起来,天南海北的开始胡吹。 叶祖这些小年轻并不愿意和财哥这种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一起玩,聊不到一起去,平时混迹在一起,无非是因为穷。 他能在家偷烟,偷酒,偷票,就是拿不到多少钱。 所以叶祖没有坐在财哥身边,和小兄弟们混在一起。 杜野不嫌弃财哥,他就陪在身侧,不停的捧哏。 财哥越说越开心,一碗酒下肚,面如重枣。 “小野,你以后啊就跟着哥哥混,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男子汉还是要志在四方,哥哥我手下十几个兄弟,跟着我走南闯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日子才叫逍遥快活。” 杜野瞅了眼墙上歪歪扭扭的“忠义堂”三个大字,不知道这货到底是特务还是土匪。 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他把碗举起来,“财哥,那可就说定了啊,以后弟弟就跟着您混,这一碗酒弟弟借花献佛,咱们干了。” 说着,碗沿和财哥的碗底轻轻一碰。 他就是一个养鱼高手,举着碗一饮而尽,二两酒还剩下八钱。 衣袖在嘴上一抹,又吐出去一两。 财哥见杜野上道,心中高兴,此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杀死常威后回到岛上加官进爵的事,热血上涌,也跟着干了。 他这一碗刚刚被杜野倒满。 三两酒灌下去,热辣顺着喉咙上下翻涌,他瞪着眼珠子好一会才按下去。 杜野又拿起酒瓶倒酒,眼睛瞟过财哥腕上的手表。 马上就要到一个小时约定的时间。 他看看那群小年轻,有几个已经喝趴在桌子上,剩下几个吆五喝六的在划拳,叶祖在里面蹦的最欢。 财哥也喝了差不多六七两,烂醉不至于,但是反应稍有迟钝。 杜野在心里暗暗拿定主意:等会突袭开始,先把他摁住。 他抓起个猪蹄在嘴里大嚼,笑嘻嘻的继续给财哥捧哏。 院子外面静悄悄。 杜野回来的时候没锁门,此时这里站着两个班的战士。 常威跟在孙连长身后,听着屋里的喧闹,杀气腾腾。 虽然范团儿极力反对他冒险,但他毕竟是龙组组长,做姐姐的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太驳他面子,只是要求他不许带头冲锋。 孙连长把拳头举起来,张开三根手指头,两根,一根。 时间到。 房门被踹开,一个班的战士健步冲进去。 同时,另一个班撞开破破烂烂的窗户,把枪架在窗台上,守住其余出口。 院门外还竖着两挺班用机枪。 “缴枪不杀。” “不许动,举起手来。” 天降神兵。 屋里还清醒的几个人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些战士,端着酒碗不知道是该举手,还是不动。 叶祖眨了眨眼,眼珠子瞪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我爸是叶国善。” 没人搭理他。 财哥的反应稍快,愣了不到一秒,虚眯着眼睛看见紧随战士进屋的少年,把牙一咬,快速缩到杜野身后摸出枪。 他准备放手一搏,临死前把任务完成,以报党国。 活着回去已经是奢望。 杜野扭头见常威进屋,而财哥已经掏出枪来,他想都没想,把嘴里的猪骨头朝着财哥脸上一吐,趁着他扭头躲闪的功夫,酒碗拍在他脸上,整个人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啪”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夜。 第291章 常威很生气 杜野的肩头迸射出一团血花,人依然死死压在财哥身上。 几名战士刚要冲过去,常威人影一闪已经到了最前面,提脚踹向财哥脑袋。 人顿时软绵绵的昏了过去。 常威一把拉起杜野,见他还活着,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枪打在杜野右胸,从后肩穿出,疼的龇牙咧嘴。 常威顾不得屋里其他人,一边大声喊着卫生员,一边撕开杜野的上衣。 卫生员跑来帮忙,粗略检查了下,用纱布捂住伤口,“要送医院检查,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部。” 常威学过战场急救,他知道杜野的伤势在现场无法治疗,连忙招呼担架。 好在这一次行动准备很充分。 陪在担架身侧走出小院,在昏暗的街道上,常威把一颗体质果实碎片塞到杜野嘴里。 大概五分之一的样子。 嘴里莫名塞入一块东西,杜野抬头对上常威如电的目光,没敢开口询问,悄无声息的咽下去。 瞬间一股暖流汇聚着涌向伤口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怎么回事?”范团儿脚步匆忙赶来。 “中枪了。”常威解释着,“特务躲在他身后掏枪,杜野怕我受伤,就扑了上去。” 范团儿瞬间自责,她不该让杜野进去拖住这些人。 但又感激着他能拼死保护常威。 “我没事,真,真没事。”杜野感受着伤口处的那股勃勃生机,咬着牙小声说道:“这一枪没打到要害。” 常威见他能说话了,心中稍定,骂道:“你逞什么英雄,这么多人,他还能跑了?” 杜野缩在担架上,弱弱道:“他要杀您,我不能让您受伤。” 常威僵在担架旁,用力咬了下嘴唇,把语气放的轻柔,“去医院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 范团儿看着担架送上车,转身回到院里,先拎起叶祖来回扇了十个嘴巴子。 兖北部队营房。 吴有才五花大绑在柱子上,面若死灰。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今年二十六岁,四年前成为特务,受训三年,时刻想着如何报效党国栽培之恩。 自去年胡建上岸后,他走走停停待了一年,自以为已经完全熟悉国内的生活状态,毫无破绽。 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常威从医院回来,傻气腾腾的冲进屋,不管不顾先是“啪啪”正反手两巴掌。 负责看守的战士默默拧过脑袋装作没看见。 调查部可没有优待俘虏的说法。 常威打完心里舒服多了,掏出烟自顾自的点上,耐心询问着:“岛上来的?” 吴有才没说话,目光炯炯瞪着常威。 常威赞赏的点了点头,“我就喜欢硬骨头,子曰:有朋自远方来,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在吴有才震惊的眼神里,他朝着门外大喊一声:“张龙赵虎,做事。” 两人小跑着进来,一个解开捆绑,一个询问战士,营房的公厕在哪里。 子曰: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这话是错的,今天,黄土垒砌的墙面就被重新涂抹了一次。 全营的战士都能听见公厕里特务的哀嚎声。 孙连长趁机上着思想政治教育课。 全营都没有入睡,枕戈待旦。 因为杜野在医院里告诉常威,财哥自称手下有十多个人。 你们知道,和平年代想要拿到军功章有多难吗? 听着吴有才的惨叫,常威没有丝毫怜悯。 别说什么立场不同,各为其主。 不过是助纣为虐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是,杜野受伤了。 这个无比信任自己,维护自己的人,在他眼前被敌人打了一枪。 一个小时后,范团儿拼死拉住常威再玩半小时的想法,逼着他进去解穴,然后让李来福和姬晓望把人提走审讯。 几名小战士捂着鼻子在公厕门口站着,看向张龙赵虎,恨不得大喊一声:警察,出来洗地啊! 十几分钟之后,范团儿把电话打到部长李老头家里。 “部长,兖北这边是一个敌人的特战小组,十三人,胡建那边还有个小分队,五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常威发飙了?” “嗯,很生气,杜野是为了保护他受伤的,刚刚做完手术,这会在医院休养。” “小常威是个重感情的人,你告诉他,杜野的档案我们这边重新整理,前科都给他洗掉,该给的奖励我们会给。” “好的,部长,我和他说。” “他人呢?” “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想事情呢,今天夺了他的权,只怕他心里不高兴。” “那不会,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老头有双能看透人心的眼,他顿了顿,“抓捕行动不要让他参加,就说我的命令,你们要保护好他。” 电话那端沉寂了会,才听见老头幽幽道:“这也是我们的失误,他是公安,我们之前没有注意为他保密,现在特务已经注意到了他。” 范团儿点了点头,醒觉过来部长看不见,于是道:“我们后续会注意的。” “没用,对方已经盯上他了。”老头叹了口气,旋即语气带着浓浓的杀意,声音冷厉:“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藏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到敌人胆寒。” 范团儿的回答铿锵有力,“是,保证完成任务。” 其实在常威入职后,调查部就注意到他,开始有计划的在为他保密。 除了青年报之前那张照片,他再也没有露出正脸,近期报纸上连他的名字都不再提。 可是这小子就像黑夜里的光,实在难以隐藏。 除非他不做事。 栽在他手里的特务已经过百人,怎么藏的住? 又商议了会细节,范团儿走出办公室,看向营地主官,肃然道:“副总长命令,调动一个营的兵力,今晚把这些特务一网打尽。” 这一夜,营地里灯火通明,兖北市全城戒严,不时有枪声响起。 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接到上级电话,坐镇办公室,全力配合。 京城来的特派员差点死在兖北...... 要是真出了事,不知道多少人会陪葬! 喧闹一夜。 次日,兖北市局会议室里,叶国善等主要领导心情忐忑的坐在台下。 台上都是省里的大领导。 范团儿冷冰冰的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十多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子。 这些都是省纪委的人。 “叶国善,李卫民,杨敬......现在要求你们在规定的......” ps:今天的东部,很好!很威武! 第292章 死刑之辩 在传统思想里,刑不上大夫。 解放后不再有这个说法。 但是建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会在会议室里直接把人给带走。 给那些犯事的官员留了一丝脸面。 今天就这样做了。 与会的市局中层领导惶惶不安。 这是一场现实教育,比参观监狱的效果都好。 曾经风光无限的官员们被戴上手铐,押着离开会场。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不同于叶国善的沮丧和懊悔,叶祖这会还没有认清形势,关在军营里依然跋扈叫嚣。 他不相信,自己那个身居高位,无所不能的父亲怎么可能就这么倒下。 一定是这些人在诈自己,父亲马上回来把自己救出去,然后把这些迫害他的人统统关起来。 常威没有对他用葵花点穴手。 因为轮不上他出手。 姜红霞现在已经慢慢琢磨出一套审讯技巧,她并不急于打破叶祖的心理防线,把人晾着,先审他的那些小弟。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平时人五人六的,到了军营里,被肃杀的气氛一震,吓的屁滚尿流,问什么招什么。 当几个小流氓交代出叶祖曾经犯下三起强奸案,其中一起最后还致人残疾后,常威再想揍叶祖都难排上队。 听到最后,连李来福都忍不住冲到禁闭室里扇了这小子两巴掌。 能让龙组的老实人都控制不住自己,可想这小子做的那些事有多可恶。 姜红霞收拢整理好其余人的口供,开始审讯叶祖。 挨了揍,这小子已经老实很多。 连小时候尿床的事都不敢隐瞒。 一件件,一桩桩,写到最后,姜红霞的手都在发酸。 这小子的罪状简直罄竹难书。 龙组破案无数,恶人见过不少,但那都是些大奸大恶,和大部分普通百姓无关。 叶祖不同,他专门盯着老百姓祸害。 常威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这货能有今天,真该感谢他妈的恩赐。 因为就这一个独子,所以,叶国善的媳妇是个慈母。 叶祖说,他从小就没挨过打。 常威回想起自家老娘,同样都是做母亲,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小时候吃饭吧唧嘴都挨过揍。 叶祖数次犯案,都是叶祖他妈找到叶国善的下属帮忙平事,主要责任人是李主任和杨队长两位心腹。 叶国善知不知情? 他一个公安局长真的会不知道? 受害人以为报案就可以为自己寻求到公平,能够伸张正义。 结果他们反而受到更大的伤害。 坏人从来不怕你拿起法律的武器,怕的是放下法律拿起武器。 常威转头看向姬晓望,这是一个乖宝宝,他好奇道:“你在学校打过架吗?” 姬晓望眨了眨眼,轻轻的点了下头,“打过的。” 常威没想到他居然也敢打架,询问道:“那你赔人家钱了吗?” 姬晓望迷茫着,好一会才道:“组长,您是什么意思啊?挨打难道还要赔钱吗?” 常威闭嘴不语。 叶祖的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除开三起强奸案,他欺行霸市,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做。 坐在办公室里,范团儿翻看着审讯记录,气的头疼。 常威拿起一颗大枣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起来,“别生气,这家伙死定了。” 姬晓望悄咪咪的拿过一颗大枣,嘀咕着:“枪毙他,是便宜他了。” 范团儿对此很认可,“对,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大西北待一辈子,被他欺辱过的人还要艰难活下去,他凭什么可以死?” 姜红霞揉着发酸的手腕,“有时候我都在想,死刑和无期,到底哪一种惩罚更重?” 姬晓望啃着大枣,想了会道:“失去生命和失去自由,我记得以前听过一首诗,说过这事。”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常威念着诗句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个,不过这诗句用在死刑犯身上,显然抬举他们了。” 李来福把这首诗抄在本子上,附和道:“他们配不上。” 姬晓望憨憨笑了笑,含糊道:“我就是打个比方。” 常威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执行死刑是明正典刑,既是惩罚,也是警告。”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死刑其实是一种慈悲。 凭什么你伤害了别人,一死了之? 那些被你伤害的人,还有他们的亲人,却要在余生里受尽苦难折磨。 对于正在承受痛苦的人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后世多少人曾感慨,我在等一场意外,一辆救护车,一张手术台,等一声,抢救无效。 不敢自杀,只是因为没钱赔。 好人都还在人世间受苦,恶魔凭什么回到地狱? 叶祖这样的人渣确实不应该死。 他就应该在最辛苦,最肮脏,最阴暗的地方,背着强奸犯的罪名,为自己赎罪一辈子。 在那种环境里,绝望的死去,才是对受害者最好的安慰。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部队的战士们紧张了会,待分辨清楚后更加好奇。 常威从办公楼里出来,刚好遇见孙连长,打探道:“附近有人办喜事或者丧事?” 孙连长看了眼大门口的方向,对他道:“我也不清楚情况,您等会,我安排个人去看看。” 打探消息的战士很快回来,喜滋滋道:“不是办事,是百姓们在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叶祖被抓。” 常威的心神在这一刻瞬间失去了平静,耳畔只有战士的声音。 “昨晚戒严,早上就有人开始打听,抓特务的事情老百姓不知道,但是叶祖被抓的事情我们没隐瞒,老百姓听说了,都在放鞭炮庆祝呢,说京城来的特派员为兖北除了一个祸害。” 常威没有丝毫开心。只觉得莫大的讽刺。 这场突然起来的鞭炮声炸出了四个大字——民怨沸腾! 从第一声鞭炮响起来,叶祖被抓的消息如风一般在兖北大街小巷传播。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城中各处。 因为人是部队抓的,到了下午的时候,营区外出现了更热闹的场景。 不时有人提着一筐水果,一箩蔬菜,一篮鸡蛋送到门口。 站岗的士兵当然不能收,拉拉扯扯,这些人干脆连篮子箩筐都不要了,丢下就走。 第293章 明正典刑 深秋的风是清冷而淡雅的,卷着银杏树叶,在营区办公楼外铺下一层金黄。 常威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部队主官和百姓拉扯,最后无功而返。 老百姓的态度很坚决,你守你的纪律,我送的我心意。 “组长,部长电话。”姬晓望在身后小声的打断他的思绪。 常威回过神来,大步走回办公室。 “兖北市确实有百姓在庆祝,叶祖的民怨很大,老百姓一直敢怒不敢言,叶国善对他儿子的罪行有重大责任。” “我考虑还是明正典刑吧,明天我去市局,找他们法制科的商量下。” “其实枪毙是便宜他,我们下午还讨论过这个事。” “明白,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区别,他去西北劳改老百姓又看不见,执行枪决才能平息民愤。” “叶国善的事情我没参与,今天都没去市局,把他交给地方镇抚先党内处理完再说,我一个小科长就不往里面凑了。” “我去了说任何话都容易引起过度解读。” “嗯,尽快把案子审完我还要早点赶回去,严打可能都要推迟几天,事情太多了,都压着呢。” “没,没抱怨,我怎么会有抱怨呢,部长,我满门忠烈,心向中央,任劳任怨,鞠躬尽......部长,部长......” 常威把电话撂下,小声嘀咕着,“小老头还是一点都不懂幽默。” 姬晓望不敢接这个话,拿着手里的报告递过去,“团儿姐下午去看过三个被强奸的女孩,拿到了口供,其中致残的那户条件有点艰苦。” 常威拿着报告翻看着,顺着他的话问道:“被打断的小腿有办法医治吗?” 致残是因为女孩反抗,叶祖满足兽欲后打断了女孩的腿,结果女孩去派出所报案,又被李主任和杨队长关到拘留所里两个月,缺乏有效治疗,所以落下残疾。 “这个要去医院检查,女孩还没有工作,家里也很困难。” “这笔钱肯定是叶国善来出,给市局打电话,让他们先垫付。”常威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定下来,想了会道:“他们市局今天被抓走的十几个干部家产是如何处理?” “我也没过问,应该会追缴赃款吧。” “让市局把这笔钱拿出来,补偿给叶祖祸害过的家庭。” “好的,我明天去市局问问,让他们拿个补偿方案出来。”姬晓望应下此事,悄悄瞅了眼常威的脸色,犹豫道:“按叶祖供述的情况,这点钱不够分啊。” “唉......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都是大好人,把敌特案整理下,吴有才不是有两万多赃款吗?也拿出来吧。” 李来福和姜红霞张龙赵虎等人就在旁边开心的笑。 下午百姓送礼,对他们触动很大。 “组长,为什么不让市局拿钱?” “市局?他们用的经费都是财政拨款,没钱了也只会向国家伸手,财政的钱都是来自老百姓,你这等于是拿老百姓自己的钱补偿给老百姓。” 前世,常威看到类似的新闻都觉得很搞笑。 个人犯错,单位买单,用的是财政经费。 最后花的还是老百姓自己的钱。 ...... 春困,秋乏,夏盹,冬眠。 挨到天黑,熬了一夜的龙组众人已经精神萎靡,只有常威还神采奕奕。 晚上还是回招待所睡觉,回去之前,他们先去看望杜野。 范团儿和姜红霞在门前国营饭店给杜野炒饭,其余几人先进了医院躲避风寒。 大厅里,一个男人面红耳赤的在挂号窗口吵架。 张龙最喜欢凑热闹,踮着脚跑去听了会,笑呵呵的回来。 把事情说了下,众人无语。 男人瘸着腿来看病,不知道该挂哪个科室。 挂号员就问他哪里不舒服。 男人说脚跟那里。 结果挂号员给他挂了骨科和男科。 男人知道男科是看什么病的之后,气的在大厅里大吵大闹。 所以,表达要清晰,倾听要仔细,不要随便断句。 病房里,杜野歪在床上,看到大伙都来,挣扎着要起床。 “别乱动。”范团儿把手里饭菜和水果放下,问道:“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杜野摇了摇头,“缝合后好多了,范科长,我没什么事。” 他不知道常威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入口即化,他还没咂摸出味道。 但是能肯定,这是极为珍贵的。 因为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酥麻。 伤口已经在愈合。 想着常威祖上世代行医,估计是留下用来保命的药丸。 也幸好常威只给了他五分之一颗果实。 这个量可以弥补杜野损耗的气血,加速愈合,但不会太显眼。 “你好好在医院躺着,过几天和我们一起回京。”姜红霞给杜野拿了枕头垫在后背,把他扶起来吃饭 “好的,姜公安。”杜野撑着坐起来,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小声道:“组长,特务都抓住了吗?” “一网打尽,抓捕的时候击毙四人,九人被擒,胡建那边今天在行动,应该也跑不掉。” 杜野松了口气,“那就好,总算没让他们跑了。” 常威鼓励着他,“两位部长都打电话来问过你,这次你是首功,回去会给你记功。” 杜野连忙摆手,“我不是首功,消息是组长给我的,我就是跟踪,结果叶祖非要拉我入伙。”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细细回想杜野的过往,他们也发现了这人身上玄学味道有点重。 自他改正之后,可以说屡次举报的线索,最后都能牵扯到重大案件。 回到招待所,常威坐在马桶上考虑着一个问题。 厕所后来为什么要叫洗手间? 我们又不是印度人。 刚刚收拾好个人卫生,李来福跑来敲门。 “常威,你最好下去看看。” 常威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眼。 院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颤巍巍站着,花白的头发被寒风吹拂的乱糟糟,佝着腰在来回跺脚取暖。 身后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什么情况?” “有人喊冤。” 第294章 路过人间 叶祖昨夜被京城来的特派员给抓了。 这个消息顺着北风吹到兖北城大街小巷。 有心人稍稍打听就知道,这些特派员住在市局招待所,今天早上还把市局的叶局长也给抓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让常威和龙组身上披着一层神秘的金光。 所以,当七个人从楼里出来,现场是震天的欢呼声。 老人哆哆嗦嗦的站着,满是沟壑的脸上写着期盼,一双浑浊双眼用力分辨着领头的少年。 “老人家,这位就是特派员组长,常威。”负责值守安全的士兵在老人身边轻声说着。 老人小心的整理了下破破烂烂的薄袄,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寒酸,扶着膝盖就要下拜,被李来福和姬晓望快走几步给拦住。 解放十年,很多老人还没从以前朝廷官府的威压下习惯自己当家做主,见官不拜,那是贵人才有的权利。 常威本想请老人进屋去说,看着门前围观的人把整条街道都堵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探究、期盼、怀疑、信任...... 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走近两步柔声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您是首长?”老人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不是首长。”常威耐心解释着,“我是京城过来督导查案的特派员,如果你有冤屈可以和我讲,这个事情我能做主。” 老人顿了顿,咽了下口水,躬身长揖,沙哑的嗓音大喊道:“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孙儿做主啊!” 青天大老爷...... 常威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 他连忙把老人扶起,“老人家,您孙儿怎么了?” “我孙儿......他半年前被警......被公安给抓了,说是他拿刀杀了人,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 “半年前?到现在都没判吗?” “没有,咱们街道办帮着邱老汉申诉过两次,把判决给拖着。”陪在老人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近前,“特派员同志您好,我是邱老汉街道的居委会主任,刘文霞。” “刘主任您好。”常威打了个招呼,好奇道:“你们街道帮着申诉,案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邱老汉祖孙都是我们街道的特困户,他们平时就靠着拾荒谋生,因为老的老,残的残,我们只能在经济上给予援助,不过整个街道都知道,邱家祖孙两做人方正,拾荒时候连人家门口的柴火都不会捡。” 说了几句邱老汉祖孙的人品,刘文霞才说回正题,“最关键的是,邱老汉的孙儿是个聋哑人,而且十八岁了只有九十多斤,被杀的人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四十斤。” 常威听罢,直入主题道:“是正面搏杀还是背后袭杀?” “正面搏杀。” “为什么怀疑他孙子?” “案发前,邱老汉的孙儿从现场路过。” “他孙儿自己认罪吗?” “公安的同志说他认罪,但是邱老汉说他孙儿是被冤枉的,根本就没有认罪,因为是聋哑人,所以案子一直拖着。” 常威思忖片刻,看着外面围观的数百老百姓,朗声道:“这个案子我接了,明天我会去市局了解案情经过,你们明天中午过来,我给你们一个回复。” 刘文霞没想到常威如此爽快,毫不避讳的把案件接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是部委特派员,到底还是年轻了啊。 查案子哪里有这么简单! 不过听说他来了两三天就把叶祖给抓住,刘文霞在沮丧之时还是兴起一丝期待。 来这里,不就是期望这人给邱老汉祖孙俩昭雪吗? 邱老汉听常威这般说,双眼流下一行浊泪,颤巍巍的非要在院门口给常威磕头。 龙组哪里肯,这么多人围着,传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好容易把人送走,七人才回到招待所大堂里。 “常威......”范团儿欲言又止。 “团儿姐,我知道你意思,可是人家都求到门口了,我推不掉。” “我知道,我没怪你接下这个案子,只是如果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来求你。” “于我而言,只是耽误点时间,这本就是我的工作,于百姓而言,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常威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夜幕,喟叹道:“我现在耳边还是白天的鞭炮声,脑子里还是那一筐筐水果鸡蛋。” 我从地狱来,要去往天堂,在这人间,我想停一停,求一束照进黑暗的光。 听他这话,其余人都沉默着。 次日,兖北拘留所,常威见到了邱老汉的孙儿。 那是一个骨感少年。 十八岁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体重怕还没有九十斤,脸上带着些许青肿,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和常威对视。 常威翻看着手里的卷宗。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二十五岁青年高德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用刀割喉杀死。 死者虽是一刀毙命,但是身上还有多处伤痕,显然之前发生过搏斗。 看着现场拍摄的死者照片,再看看眼前的小鸡仔,两人体型差距如此之大,真有对搏的资本吗? 但是凡事不能绝对。 在审讯记录里,邱小锁是认罪的,而且在口供上按了手印。 “他是聋哑人,你们当时是怎么审讯的?”常威看向一旁陪同的办案人员。 那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们这里有残疾人互助会,那里有自愿帮助聋哑人的义工,他们懂手语。” “你们是请他们来翻译的?” “对,我们以前遇到的聋哑人作案都是他们来帮忙。” “以前?很多聋哑人作案吗?” “多,他们听不见,说不出,很多工作都不能做,生活还是挺困难的。”不知道是因为畏惧常威,还是他心存善意,并没有过多的贬低聋哑人。 常威点点头,迎着小鸡仔怯弱的目光,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然后握拳,竖起大拇指。 邱小锁的双眼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圆,好一会才哆嗦着做出同样的手势。 然后审讯室里鸦雀无声,大家看着常威就像是掐指捏法诀一般和邱小锁聊的有来有回。 一刻钟,邱小锁满脸都是泪水,嘶哑着嗓子在审讯室里嚎啕大哭。 常威面若寒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像,生人勿近。 “张龙赵虎。” “到。” “找市局的同志带路,去把这个案子负责翻译的义工......不,把这个聋哑人互助会里的义工都给我带回来。” “是。” ps:昨天开了会东部直播,很有力量。 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剑上淬碘伏,边劈边消独。 第295章 眼里的光 拘留所的审讯室里,常威开始重新审讯。 姜红霞把笔纸丢给姬晓望记录,自己看着常威的手势,跟着学。 “红霞姐,你想学手语?” “嗯,我才是审讯员,既然翻译靠不住,我就得自己学会,不然以后这样的案子我每次都要找常威吗?” “说的对,您加油。” 常威听她这么说,把手里动作放慢,每做一个手势,就口述一遍意思,并且翻译邱小锁的话。 姜红霞有这份心,他愿意成全。 邱小锁的手语是在市井里和聋哑人接触后,慢慢磨练出来的,对于常威标准手语来说,就好像方言遇到普通话,很多表达方式并不一样。 好在系统奖励给常威的手语精通,那是真的精通。 不管你是方言,还是外语,他琢磨一会,都能明白意思。 他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在考虑要给手语一个全国通用的标准。 这件事很复杂,很繁琐,很辛苦。 好在他现在有个心气高傲的工具人——姜红霞。 小警花一直想要做番大事。 “负责翻译的人有没有找你要过钱?” “没有,我是拾荒的,他知道我家没钱,不过我的狱友被他要过。” “拘留所里有很多聋哑人?” “我在这里住了半年,遇见五个,已经判了一个,放出去三个,那三个就是家里给了钱,翻译就认真翻。” 陪在常威身侧的市局工作人员冷汗都下来了。 这里面固然有翻译的职责,但是办案人员是不是太马虎? 聋哑人说不出来话,审讯的时候被翻译骗着盖了手印,这些都能理解。 难道他们进了拘留所还不明白? 那他们喊冤的时候,看守有没有询问过原因? 如果工作细致一点,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这些翻译有问题? 常威的动作愈发缓慢,“知道那三个人给了多少钱吗?” “知道一个,他和我睡一个通铺,家里先给了两百,翻译觉得不够,家里又加了两百。” 玛德,翻个手语,一场收四百块。 这还是义工? 四百块可能就是一个家庭十年的积蓄,甚至可能还会借债。 整场审问并没有过多纠结杀人案。 因为邱小锁本就是路过,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再翻翻垃圾,找一些能够卖些小钱的东西。 破碎的酒瓶,零散的铁皮,丢弃的书本,总有些人家是不在乎这些的。 常威结束审讯,目光看向陪同的市局工作人员,“他是被冤枉的,把他放了吧,案子打回去交市局重新侦查。” 邱小锁被陷害,主要责任是那些翻译,但是市局办案人员玩忽职守也是有的。 这些问题交给新任领导班子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走手续放人。”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应着。 “辛苦你再跑一趟,通知市局,把这个聋哑人互助会翻译过的案子都整理出来,可能还有冤假错案,我下午要重新过一遍。” “好的,常组长,我马上去办。”见没有别的吩咐,工作人员连忙跑出门做事。 常威走过去,拍了拍邱小锁瘦弱的肩膀,“一会跟我回去,你爷爷在等你。” 小伙子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看着常威温和的脸颊,他大概明白意思,默默流着泪。 等拘留所民警过来解开手铐后,他才呜咽着,然后放声哭泣。 常威和邱老汉约定的时间是中午。 其实老头天不亮就来了,常威带着龙组出门的时候,他就蜷缩在角落里看着。 他一直在社会最底层挣扎,没见过多少当官的。 如果居委会主任也算是官的话,这大概是他接触过最大的官。 昨天晚上,在院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他第一眼看到常威,就知道这个官是个好人。 因为这个官的眼睛清澈干净,而且有光。 临近午时,越来越多听说过这件事的人赶来等消息。 招待所门前比昨晚还要热闹。 居委会主任忙完早上的工作,此刻陪在邱老汉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道那位少年特派员会带来什么样的回答。 车辆行驶到街口已经走不动,只能停在路边。 常威从车上下来时,顿时被嘈杂的人声包围。 他面色平静,等着邱小锁下车后,朝着人群走去。 见到邱小锁,四周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些。 邱小锁哆嗦着走在姜红霞身边。 这位小警花是所有人里待他最亲切的,一路上都用着笨拙的手语和他“交谈”。 都是些最简单,最基本的问候。 常威坐在前排,不时会转过身来,纠正手势。 这些公安真好! 他们居然在学手语。 学聋子和哑巴的语言。 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 招待所院门外,邱老汉撑着膝盖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是小锁吗?” 刘文霞欣喜道:“是小锁,他跟在常组长身后边呢。” 顿了会,待他们走近些,她的声音愈发愉悦,“小锁没带手铐,他被放出来啦。” 老头紧绷的心神瞬间松懈,整个人站在风里摇晃了会,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烂衣服尽量拉扯平整,对着常威躬身,长揖到地。 他想跪来着。 昨天李来福告诉他,不能跪。 邱小锁见到风烛残年的爷爷,再顾不得身边小警花的好学之心,偷偷瞅了眼常威,见他没阻拦的意思,小跑着到院门口抱起爷爷,“呜呜呜”的大哭。 刘文霞迎着走来的常威,急切道:“特派员同志,邱小锁的案子查清楚啦?”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常威环视一圈,走到院门外,朗声道:“邱小锁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他是被翻译手语的聋哑人义工陷害,现在无罪释放。” 现场沉寂了片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院门口响起。 不时夹杂着“青天”“包龙图在世”这类的喊声。 昨天,这些年轻的特派员把叶祖抓了。 今天,他们又还一个聋哑人的清白。 常威微微躬身表示感谢,看着喜极而泣的爷孙俩,他小声道:“来福,让招待所里煮两碗面,多放点油,团儿姐,帮忙给他们弄两套像样的衣服,哪怕是旧的都行。” 坐了半年的牢,这会是没有赔偿的。 其实这些和常威无关。 但是,终究于心不忍。 第296章 吹散乌云 阴天,空气中弥漫着寒冷的气息,树枝裸露,几片顽强的绿叶在风中摇曳,嘲笑着飘落在地上的黄叶。 招待所院子门前,连风也变得柔和。 邱老汉听见常威的话,手足无措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能把小锁放出去,就是大恩大德,可不敢再让你们花钱。” 常威用力抿了下嘴唇,让李来福把他们爷孙搀扶到招待所里暂时歇息。 多好的老百姓啊! 他心肠太硬,面对罪恶时,他出手向来毫不犹豫。 他良心太多,面对老弱时,总忍不住想扶危济困。 还记得刚穿越时,因为见不得老太婆和他那病重的儿子,花了二十多买下两只老母鸡,被人在背后骂的狗血淋头。 可他依然如此。 回到楼上的房间,他站在窗前,身后姬晓望陪着。 “你说,世间这么多的黑暗,那这个社会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 姬晓望琢磨着正负能量这两个新词的意思,思忖片刻道:“组长,咱们干的事,不就是把这些黑暗通通扫干净吗?” “扫的干净吗?” “屋子做完卫生,不久又会落下灰层,可我们总会去扫,年底也会来次大扫除。” 常威转回身,“看来你最近读书很有体会啊。” 姬晓望腼腆的笑了下,“组长,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咱们跟着您做的这些事,不就是想把天上的乌云吹散,让天放晴吗?不管下面多肮脏,大首长们都在支持您。” “乌云吹散。”常威默默念叨着,看向天空。 一道金光刚好刺破云层,把阳光落下,驱散深秋的阴霾。 范团儿没有兖北的布票和成衣票,她去旧货商店买了四套像样的旧衣服。 两套是常威要求的,两套是她的心意。 吃了顿饱饭,拿到衣服,龙组的人又凑了一百块钱硬塞给爷孙俩。 提着包袱出门,爷孙俩站在街头,又转身回去走到院子外面,匍匐在地,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穷苦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从京城赶来调查的群众日报记者一直藏匿在人群里,抬起手里的相机,把这一幕定格。 吃完午饭,常威又赶到市局。 张龙赵虎已经带着刑侦大队的人把“义工”们给抓了回来。 此时,六名“义工”被铐在羁押室里,垂头丧气的蹲着。 “玛德,连残疾人的钱都敢敲诈,你们连街上的小混混都不如。”张龙越想越气,一脚踹到铁栏杆上,呵斥道:“蹲好了,谁特么乱动,我拉出来单练。” “何必斗气,你应该学学组长,要平常心。”赵虎在旁边安抚着。 张龙嘴巴歪了下,小声道:“组长平常心?你把葵花点穴手当平常心?” 赵虎干笑着,“至少他很少发怒,脸上都是笑着的。” “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张龙嘀咕了一句,转头刚好看见常威笑意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他木木的看向赵虎。 你特么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下死定了! 常威拨开张龙,走到羁押室门前朝里面打量着,从包里拿出本子开始记录这些人身上的罪证。 张龙探头去瞧,都是些奇怪的数字。 这些只有常威自己能看懂。 等一会拿到卷宗,对照之下,就能从里面把案子给找出来。 这个聋哑人互助会居然是解放前就存在的组织。 十多年里,他们从聋哑人家属的手里敲诈了两万多元,另外还有十多名聋哑人因为拿不出钱而被诬陷判刑。 常威把解放后的案子记录好,合上本子翻开最后两页,写下:“五八年十一月十九日,张龙在背后骂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此仇不同戴天。” 张龙抻着的脖子差点当场裂开。 常威写完,不去看张龙苍白的脸色,依旧和颜悦色道:“让市局把相关卷宗拿去三楼会议室,我要重新审查一遍。” 赵虎两脚一并,立正大喊道:“是,组长。” 会议室里,常威把卷宗挑挑拣拣,拿出四十多份丢在桌子上,“这些都是有问题的,要么是收了钱,要么是诬陷。” 收钱的还好些,破财免灾,至少人还在。 被诬陷的就可怜了! 常威把卷宗敲了敲,语气沉重,“这里面有两个案子判了死刑,已经执行了。” 姜红霞气呼呼的把两桩死刑案找出来,粗略翻了翻,“我先去提审。”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家属还顶着骂名活着。 经历过数次冤假错案后,她更能理解那些家属的艰难。 得还人家一个清白。 还要通过矫正错案,让市局的人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因为死无对证,当时协助翻译的两名“义工”嘴很硬。 他们承认收过钱,但从来不会诬人清白。 其实姜红霞开始也不明白,拿钱就拿钱,拿不到钱为什么要害人? 常威告诉他,如果不害人,他们就吓不住那些家属,怎么可能拿到钱? 杀鸡儆猴。 这些被诬陷的人就是翻译们手里的鸡。 姜红霞神色淡然,不急不缓的把审讯记录合上,“既然你不配合,我们只能先抄家。” 翻译大惊失色,喊道:“你们凭什么抄家?” “十年里,你通过敲诈勒索非法所得超过三千元,现在要对你的家产进行查检,罚没不法所得,并且你的家人知情不报,与你同罪,相信不久后你们会在西北相遇。” 翻译都要疯了。 虽然他干的都是颠倒黑白的事,可那都是偷偷摸摸的。 面前这个小警花是明目张胆的啊! 呃......其实不是。 知情不报,这会顶格处罚的话,劳改不算过分。 “祸不及家人,你们不能这样,我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翻译拼命在椅子上挣扎,手铐撞着小桌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姜红霞已经起身,横眉冷对,“你以为这里是江湖堂口?和我们谈祸不及家人,你的钱都是自己吃喝玩乐,家里没用一分?你做的事他们不知道?你拿回去的钱他们没用?” 翻译的话被噎在嗓子眼里,顿了片刻,哀求道:“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招。” 姜红霞重新坐回去,“你如果态度好,我们可以对家属从轻处罚,但是退赃是必须的,而且这都需要你如实交代。” 第297章 猪队友 现在除非案情紧急,姜红霞尽量不动用常威这个大杀器。 大首长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与战友们一起共同奋斗,其乐无穷。 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同样其乐无穷。 两个死刑案审讯记录做完,又开始查证过往的一件件,一桩桩敲诈勒索和诬陷。 这场审讯足足做了三天。 因为叶祖案那边偶尔还需要她过去整理资料。 “常威,这个聋哑人互助会不仅仅在兖北存在,其他地方也有,他们的这些作案手法也是从外面学来的。” 小警花把整理好的卷宗放在常威面前,心情沉重。 常威拿过来看了看,抬眉道:“你想怎么做?” “能把你的手语都教给我吗?” “你想为全天下的聋哑人代言?” “代言?”小警花眼神一亮,“对,代言,代替他们发声。”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的国家这么大。” “我才十九岁。”姜红霞说话铿锵有力,似乎早已经下定决心,“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来为这些聋哑人做主。” 常威见她心意已决,欣慰的点点头,“你回去看看派出所里户籍警谁合适,或者看看其他所和分局,组个五到十人的小队一起学,这件事你一个人来做太难。” 小警花的大眼睛眨呀眨,“那我就是小队长啦?” “这个小队长可不好当。” “哈哈哈哈,我当官啦。” 她大笑着,蹦蹦跳跳的离开。 常威摇了摇头。 组建手语审讯小队不算临时起意,教一个是教,赶一群也是赶。 等这些人学会后,可以开枝散叶。 用女人,是因为女人相对温柔,更容易获得残疾人信任。 这是公安部门的队伍,全部用女人没事。 要是在社会上,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玩着玩着就能自己把队伍给玩散了! 兖北市内这些天很热闹。 不时会有人家炸响长鞭。 招待所门前,常常有人悄悄丢下些礼品后离开。 常威看着大厅里摆着的各色礼物,揉了揉额角,对亢奋的姜红霞吩咐道:“你在大门口写张条子,让他们不要再送礼了,我们有纪律。” 小警花愣了下,点点头出门。 老百姓的夸赞,是对她工作最大的认可。 次日清晨,常威出门去商议英烈阁前公审公判和现场枪决的事情,车辆开出门,他又转回来。 大门上挂着张大字报。 “张条子,让他们不要再送礼了,我们有纪律。” 常威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把这张大字报揭下来。 这不怪姜红霞。 这几天小警花屡屡审结冤案,已经兴奋到头脑发热的程度。 怪只怪自己识人不明,居然敢委派她去做这种事。 特么的,谁又能想到,小小一个龙组,能出卧龙凤雏两位人才!!! 车上,范团儿拿过常威手里的大字报打开,笑的前跌后仰。 姜红霞一脸委屈,“我当时就在想,谁是张条子?” “那你为什么不再问问?” “命令下达了,我再去问,又有人会骂我的。” 行吧,小警花本来就是在骂声中成长起来的。 谁身边还没几个猪队友呢。 1958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十三,星期天,小雪。 宜:打扫,安葬,入殓。 今天的兖北城,万人空巷。 英烈阁前,公审公判大会,并且会现场执行死刑。 台上全是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干警。 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常威想要混进去,被范团儿打歪了脑袋。 “万一还有藏着的特务在远处用狙击枪打你怎么办?” 这个梦想终究没能实现。 说是公审公判,其实判决早已经经过市局法制科和法院商议好结果。 现场只是宣读。 姜红霞代表部委特派小组,一身笔挺的白色警服,坐在麦克风前,口齿清晰的宣读着审判结果。 第一件案子,是临时加入的聋哑人翻译敲诈勒索和诬陷案。 随着她的宣讲,一场掩埋十余年的黑幕在兖北揭开。 老百姓这才知道,以前说聋子哑巴罪犯多,那只是因为他们面对不公时,说不出话而已。 也许这个群体里确实有小偷小摸。 正常人的小偷小摸就少了吗? 作为残疾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没有谋生手段,还要忍受平白无故的冷言冷语和恶意。 (白象的领导层,配享太庙) 最后宣读结果。 敲诈的钱,现场退还。 诬陷的人,当场释放。 六名翻译全部判刑,其中两人死刑,四人劳改。 那些被平反或者退赃的受害人聚在一起,哭成一团。 第二桩案件的主犯是叶祖。 这小子被带上来的时候,现场乱作一团,无数臭鸡蛋和烂菜叶从人群里飞过去。 押解的民警被砸的灰头土脸,还不敢阻拦。 至于叶祖,这小子早已经瘫软在地,脚步无法挪动。 他期望的救星始终没有出现。 叶国善还在纪委交代问题,他妈的问题也很严重,已经被羁押。 死刑,立刻执行。 所以,今天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十六岁凭什么不能死刑? 有人十四岁就立志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有人十五岁面对屠刀慷慨就义。 有人十六岁入朝作战,以少胜多,创造了志愿军战史奇迹。(郑朝元) 有人十七岁战死沙场,写下温柔的遗书。(李庆轩)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声中,枪声响起。 诬陷他们死刑的两名翻译,叶祖,九名特务,血祭英烈。 完成这一切,常威觉得一身轻松。 次日上午,他刚吃完早饭,准备收拾行李回京,孙连长急匆匆跑来。 “我部奉命护送您登车。” 常威张着嘴呆了好一会,小声道:“孙连长,兖北的特务已经抓住了。” “不是因为特务。”孙连长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知道你们今天要走,火车站外面有上万百姓送行。” 常威的嘴张的更大了些。 范团儿快步从屋外进来,把群众日报摆在常威面前。 头版上面写了一首诗。 七律·和常威同志。 最后两句他耳熟能详。 今日欢呼孙大圣, 只缘妖雾又重来。 第298章 任重道远 群众日报的记者在兖北走访了两天,把情况写成内参上报。 于是有了这首诗。 大首长们一直是站在百姓这边的。 对于龙组和常威在兖北为百姓伸张正义,他给予充分的肯定。 报纸上长篇累牍记录龙组在兖北所做的事迹和影响,并简单介绍了他们的过往。 自此,兖北的百姓终于知道,来这里的特派员叫做龙组,他们的组长叫做常威。 是他们抓住了叶祖,打掉了特务组织,清除了欺诈聋哑人的手语翻译,还让许多官员进了大牢。 兖北市局的工作效率和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兖北治安情况焕然一新,许多犯过事的坏蛋要么自首,要么躲藏,一时间路不拾遗。 这都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们来一趟,给了兖北晴朗的天。 只可惜,在调查部的干预下,最终常威的照片没有刊登。 而这些特派员平均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 组长甚至只有十六岁。 都是少年英雄。 他们在京城抓捕敌特,打击犯罪,早已经声名赫赫。 所以兖北的老百姓都想看看他们。 知道他们今天要离开,都想来送一送。 常威把报纸看完,轻轻叠好收起来,感叹道:“过誉了,我就做了点分内之事。” 范团儿没理会他话里显摆的意味,看看左右小声道:“这是大首长对你的认可,也是想通过这件事让地方上的干部自觉自省。” “风口浪尖啊,团儿姐。” “你怕吗?” “我......说实话,有点怕,怕对不起这份荣誉和信任。” 常威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门外汇聚的人群,莫名眼眶发热。 何德何能受此礼遇! 他沉默片刻,看向市局陪同的工作人员,走过去客气道:“同志,帮个忙,帮我们调八套警服过来,好吗?” 这是市局办公室的副主任,他连忙应下,当即起身去打电话。 别说八套警服,这会常威要八辆车,市局都会想办法给调来。 之前以为他是部委特派员,最多还担着调查部的身份。 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个实打实的钦差。 叶国善的儿子居然还想和特务一起杀他? 常威真要在兖北出事,不用京城动手,市局上下要先把叶祖给活剐了! 警服来的很快。 常威把人召集起来,郑重道:“都换上正装,今天精神点。” “是。” 伤势还未痊愈的杜野跟着呐喊,挺了挺胸膛。 在范团儿的帮忙下,他的审核已经通过,昨天常威就接到通知,龙组特招的编制已经下来。 今天,他会提前以龙组的身份亮相。 报纸上,他英勇负伤的事迹写了两个段落。 回到房间,杜野哀求着李来福教他怎么走路。 穿着警服,他得走出精气神,不能一走三摇。 敬礼的时候也不能吊儿郎当。 于是,楼道里,一直回响着脚步的踢踏声。 范团儿在帮着常威收拾行李,他靠在门框上抽着烟,叮嘱着孙连长道:“群众送了不少东西,我们这里有份受害者名单,到时候麻烦您帮忙,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他们。” “好的,常组长放心,这事我亲自盯着。” “这一次来兖北,麻烦你们了。” “您这话太客气了。”孙连长笑的很灿烂,走到常威身边小声道:“我们营这次能拿个集体三等功,其中还有些战士有个人三等功。” “这是你们应得的,毕竟抓了十多个特务。” “还是沾了您的光,和平年代能拿到功劳不容易,这点子事如果放在朝鲜都不算什么。” “您去过朝鲜?” “嗯,受伤了,提前回来的。”孙连长颇有些遗憾,“其实我还想回去,结果养好伤,战争结束了。” 常威收起身上随意的姿态,站直了说话。 送孙连长下楼,回来的时候张龙舔着脸贴在身后,谄媚道:“组长,一会去了火车站,您就跟着我,我帮您开路。” “不是有部队的同志在负责安全吗?” “呃......那我帮您提行李。” “不用。”常威摇头拒绝,淡淡道:“说错了话不要向我道歉,请用钱来蒙蔽我的双眼。” 张龙忐忑试探道:“组长,您看这个多少钱合适?” “怎么都得万儿八千的吧?” 张龙听罢,心如死灰。 赵虎躲在旁边眉开眼笑。 整天在我们面前显摆你有媳妇,活该! 车辆从院子里开出来到火车站的这一路,路边不停有人招手,有人鼓掌,有人喊话。 火车站前广场上,站满了来送行的兖北百姓。 一个连队的战士在维持秩序,为常威他们开出一条道路。 站前,站内,两个派出所已经全部投入到工作状态。 所有的贼头都警告手下,今天离火车站保持二里路的距离,今天谁敢去那里显眼,把手指头给剁了。 看了报纸才知道,京城两大火车站被端,就是龙组干的。 当常威等人从车上下来,现场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穿着警服,身姿挺拔,八人精神抖擞从人群里走过。 “常组长,这是我家自己种的大枣,你们带着路上吃啊。” “小伙子,你这伤还没好吧,把鸡蛋带着,这是我早上起来煮的。” “小同志,这是我奶奶天不亮起来蒸的包子,你们一定得带上。” 原本昂首挺胸的八人,这一路走的很“狼狈”。 盛情难却。 常威带头,取了一个鸡蛋,拿了一颗红枣。 剩下的人跟着他学,揣一个包子,拿一个煎饼。 两百米路,他们走了半小时。 火车站门前,他们即将进入站内,门外突然声音整齐喊起来。 “龙组,加油。” “同志们,有空常来。” “兖北永远欢迎你们。” 常威喊着口令,八人一同转身,立正敬礼。 掌声不歇。 直到火车开出站台,常威才平息住情绪,坐在床铺上,把玩着手里的鸡蛋,低头不语。 “有压力?”范团儿接过李来福领来的卧具帮着他铺床,“压力可以转化成动力,你看,大首长和群众们都是支持你的。”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常威把鸡蛋壳敲碎,慢慢的剥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这话说的好。” “任重道远啊。”常威小口吃着鸡蛋。 第299章 龙组成员的代号 京城的气温要比兖北更低,上车时是深秋,下车时已是初冬。 龙组小院里乱糟糟的。 金木匠集合了上十名工匠正在中院收尾,见常威回来,带着他检查已经改造好的各处房间。 办公室,档案室,审讯室,羁押室...... “你这瓷砖是哪里来的?”常威见审讯室里居然贴了花瓷砖,大吃一惊。 这玩意现在是计划内物资,并不容易搞到。 “听说是部委一位姓张的领导特批,我也不知道审讯室为什么要贴瓷砖接水管,还以为这里是洗澡用的呢。” “呵呵,呵呵。”常威干笑着没解释。 估计是张龙老爹,毕竟这种紧俏物资只有他手里有。 因为改造,原本在这里集训的反扒大队已经转去分局礼堂,留下邬继茂每天撑着拐杖在院子里溜达。 常威打了个招呼,去后院看望两老头。 “我们看过报纸了,小常威,兖北的事情做的很好。” “唉,去了就把人家公安局给掀翻了,以后再下去,只怕地方上都要如临大敌。” “你是给老百姓当官做主,还是给那些官僚做牛马?” “我又不怕,别说一个处级的局长,厅级我都抓过。” “就是要这样,小常威,别辜负了大首长的那首诗。” 常威沉默了会,幽幽道:“其实都是分内的事,赞誉过了。” 张老头给倒了杯茶,揉搓了下他脑袋,“总是要立个榜样的,而且这件事也算是给地方上提个醒。” 这话之前范团儿也说过。 常威当然明白大首长的用意,如此大张旗鼓在群众日报宣传,自然不是为了给他扬名,更大的目的是在警告。 “我师傅当年下山的时候留下过一句话,修行人不要空谈,你连爱国爱民都做不到,怎么去悲悯众生?” 常威诧异的看向张老头,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但是他觉得这话说的很赞。 后世那些贼秃,白天念经拜佛,晚上花天酒地,张口众生皆苦,闭口大慈大悲。 真有事的时候,庙门一关开始避世。 就这样,还有人深信不疑。 烧着几块钱的香,就敢在庙里许几个亿的愿。 岂不知,寺庙都开始装避雷针。 张老头当然不是谈佛道之争,他这话是对常威说的,“修行之人在山上修行,官员在官场修行,都是一个道理,入朝为官,首先要爱国爱民。” 常威顿时了然,用力的点点头。 老王头在炉子边靠着取暖,开口问道:“小杜这次受伤了?” “嗯,特务掏枪要杀我,他直接扑了上去。” “伤的怎么样?” “还行......我把果子给了他一小块,不敢给多。” “......应该的,这孩子一心向着你,好好待他。”老王头慢悠悠喝了口茶水,“你家不是祖传中医吗?随便找个方子,把这个果子加进去炼些药丸备着,到时候也有个说辞。” 常威眼前一亮。 对呀,这是个好方法。 我家就是中医,会炼药怎么了? 回去找个锅试一试。 人家用电磁炉都能炼丹药,我手捏几颗药丸应该没问题吧? 甚至可以多炼制几种,治伤的,健体的,养生的。 只要控制好份量就行。 和俩老头聊了会,常威回到中院。 大办公室里,邬继茂长吁短叹,错过了一场大戏,让他心痛不已。 龙组第一次公开亮相,居然没有他。 唉声叹气好一会,他脑子一转,冒出个主意。 “我说,咱们既然已经公开了,是不是每个人可以起个代号啊,比如常威就是睚......我们也可以有个代号嘛,这说出去多神气。” 常威翻开小本本,把这事记下,悠哉悠哉坐下听邬继茂继续废话。 我们又不是战狼,还每个人起个代号? 他不屑一顾,其余人倒是很有兴趣。 大概觉得这件事情很得劲。 “我要叫狴犴。” “那我要叫霸下。” “霸下不是王八吗?” “你特么才是王八,还是绿帽王八。” 张龙赵虎吵吵着,其余人不搭理,商量着各自心仪的代号。 煞有其事,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范团儿敲了敲桌子,“你们要起代号我不反对,别乱用龙子的名,传出去招祸。” 姬晓望连连点头,“团儿姐说的对,龙子我们不能用,只有组长可以......我们就用神兽做代号吧?” “这个可以。”邬继茂连忙蹦起来,先下手为强,“我要叫青龙,红霞叫白虎。” 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死寂。 小警花羞的不敢起身,拿起手边的搪瓷缸子就朝邬继茂砸过去。 邬继茂躲了过去,一头雾水,“白虎多好啊,又威风,又漂亮。” 常威连忙拦住,“你可闭嘴吧,再说下去,嘴给你封了。” 最后吵到下班才分出胜负。 邬继茂如愿以偿拿到青龙。 姜红霞婉拒白虎,抢了朱雀的名号。 李来福与世无争,得了玄武之名。 姬晓望委屈巴巴的认下白虎。 张龙自称麒麟。 赵虎抢夺貔貅。 到杜野的时候,常威帮他选了个很生僻的瑞兽:白泽。 听完解释,大家都觉得很对。 这可不就是龙组里运气最好的吗。 出门就是大案,挨了一枪还活蹦乱跳的。 至于范团儿,她表示什么外号都不要。 调查部的调查员其实都有代号,外人不知道罢了。 夕阳染红了天际,行走在胡同里,飘荡的都是食物烹饪后的香气。 常威的脚步加快几分。 见到他回来,常小蛮最激动,抱着他的腿嗷嗷的哭,指着常妲控诉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 “妈妈睡了我就要睡,妈妈醒了我就要醒,在家呆着嫌我烦,出门玩嫌我脏,我不说话是哑巴,我说话是顶嘴......” 常威把她抱在怀里拍后背。 舅舅这会成了救救,是回来救她小命的。 这边刚安慰好常小蛮,那边杨敏又和常珑吵起来。 不谈学习,母慈子孝,又搂又抱。 一谈学习,鸡飞狗跳,嗷嗷直叫。 今天的语文作业,又是填空题:()大()粗。 填财大气粗最好。 如果字认识的少,也能填五大三粗。 结果常珑写了个:(我)大(便)粗。 把杨敏气的差点当场离世。 第300章 听我说谢谢你 顶梁柱回来,家里的气氛瞬间融洽。 常威把礼物分发着。 带给杨敏和常妲的阿胶,给常天准备文房四宝和书籍,给常珑常小蛮买的零食。 常天把礼物收好,拿着报纸出来,眼神里都是仰慕的光,“哥,能给我讲讲这首诗什么意思吗?老师讲的不清楚。” “你们在学校里也讲了?” “嗯,今天全校学习,好多人知道你是我哥,都跑来问我,我也说不明白。” 常珑摇晃着脑袋在一旁分糖果,得意着,“阎老抠今天还在教室里说,他和大哥住在一个院子里,可得意呢。” 常小蛮对这些没兴趣,看着常珑你一颗,我一颗的分,怎么觉得自己比姨姨少些啊! 趁着姨姨抬头说话,她悄咪咪的伸出小爪子,把姨姨那边的糖拿过来几颗,藏在兜兜里。 做完这些,抬头正好对上大舅舅的目光,小丫头羞涩的笑了笑,颠颠跑过去,把脑袋埋进常威怀里撒娇。 常威没理会小孩子的玩闹,和常天说了下诗词的内涵,瞟了眼报纸,想起来一件事。 “姐,你明儿辛苦一趟,去杜野家看看,给他奶奶送十斤白面,再拿一丈棉布过去。” “小杜?”杨敏诧异了下,旋即想起报纸上刊登的消息,连忙问道:“他伤的怎么样?听说是为了保护你?” “嗯,特务掏枪,他给挡了。” 常威没说自己其实能躲开,毕竟杜野舍身拼搏本就是为了保护他。 杨敏连忙站起来张罗,“见你回来高兴,把这事都给忘了,多带点去,家里还有些棉花,还有肉,再拿点鸡蛋。” 常妲也点头道:“我明儿下班先回来,娘陪着我一起去,咱得好好谢谢人家。” “应该的,应该的。”杨敏应着,从柜子里翻找糕点糖果,“看你们什么时候不忙,咱们得请老太太和小杜来家吃饭。” 因为常威回来,晚饭很丰盛。 一边吃着饭,一边聊起家长里短。 说的都是院子里的变化。 贾张氏放了出来,现在每天去轧钢厂上班。 她倒是想不去,毕竟扫街挑粪的事情虽然没什么技术要求,可是寒冬腊月实在太辛苦。 可是不去,工作就没了。 她得干两年才能把工作传给儿媳妇秦怀茹。 也不知道厂领导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她也可以在家带孩子,让儿媳妇去上班啊! 结果,没地方说理。 这本来就是照顾,贾东旭偷厂里零部件,照理应该开除的,岗位也保不住,听说还是常威说了好话,才把岗位留住。 贾张氏这几天见到杨敏都有点抬不起头,也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怨恨。 上了三天班,她瘦了五斤。 第一天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屎尿。 秦怀茹洗衣服洗到半夜。 贾东旭也判了,三年,去清河农场。 常威感叹着,他大概是救了贾东旭一条命啊。 按照电视剧原本的剧情,最多一两年,这货就得死在厂里。 除了贾家以外,许大茂在宣传科混到个干事的编制,从工人编成了干部编,虽然做的还是放映员的工作,但是未来有提拔的机会。 而刘海中莫名其妙的被剥夺了车间小组长,在家郁郁寡欢好几天,炒鸡蛋都没有胃口吃。 易忠海最近一段时间很低调,贾东旭的事情出了后,他在厂里始终没出面。 不过有人看见他晚上给秦怀茹送过粮食。 说起这个事,杨敏和常妲的眼睛都是亮的。 到底是妇道人家,就喜欢这些八卦。 吃完晚饭聊了会天,常威有些犯困,抱起小丫头朝着前院走。 路过东厢房时,黑灯瞎火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拿着根棍子把贾棒梗给堵着。 “你拿我家柴火筑啥子?” “谁说是你家的,这是我在地上捡的。”贾棒梗有点怕小姑娘,缩着脖子嘴硬。 “我都看见啰,你是在我家小厨房里偷滴。”小姑娘一点不带怕的,把手里棍子舞的呼呼响。 “不是,我不是偷的。” “就是。” “不是,不是。” 小姑娘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把手里的棍子朝着棒梗一指,“你就是偷滴,老子蜀道山,你给我放下。” 屋里出来个妇人,嗔怪道:“小墨,不许这么说话。” 小姑娘哼哼两声没接话。 贾棒梗趁机撒腿就跑。 小姑娘要追,被妇人给喊住,“算了,几根柴火的事情。”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小姑娘忿忿不平喊着。 妇人安抚着女儿的情绪,抬头正好看见瞧热闹的常威,见他一身警服,连忙打招呼道:“这是常科长吧?” 常威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姑娘。 和常珑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般的火辣脾气。 ...... 次日,东城分局。 常威去小礼堂看了下反扒大队的训练,被魏千军给拉到办公室里喝茶。 开场白依然是报纸上的事。 “好多老战友在问我,都怕你再下去巡查。” “不犯事的怕我做什么。”常威撇了下嘴,继续撅着屁股翻箱倒柜的找茶叶和香烟。 魏千军也不拦着,随他拿,询问道:“严打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一,我们调整下。”常威把一条牡丹烟从最底层翻出来,塞进包里,“您这么关心做什么?也想掺和一下?” “我们肯定是要响应的,毕竟是全市统一行动。” 常威手里的动作僵了下,扭头看过来道:“魏叔,您就直说,又想分多少?” 魏千军讪讪笑着,“这次不要钱,要是有多的粮票,给我们留点,现在粮食有点紧张,这个月如果不是清河农场支援,食堂里的口粮都不够。” 啧! 无言以对。 已经开始了吗? “我尽量吧,反扒大队还有上百口人。” “行,你记在心里就好。” 魏千军也没有勉强,他们从常威身上得到的好处太多,再苛求就有点不知好歹。 他把抽屉拉开,拿出三条中华烟放在桌子上,“一条是我的,一条是马德,一条是龚局。” 常威眼神一亮,毫不客气的把烟收到包里。 “你小子是真不客气,现在拿了东西连声谢谢都没有。”魏千军没好气的瞪着他。 常威想了想,轻咳一声。 听我说, 谢谢你, 因为有你, 温暖了四季。 一首歌,差点把魏千军给唱哭了。 主要是,常威这货一边唱,还一边跳。 那舞姿,实在有点辣眼睛。 ps:这些天身体一直不好,更新不稳定,自己写的也不满意,删删改改的。 对不起,明天调整一天,后天改回早上更新。 加更的事情我记着呢,下周争取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