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人是我男朋友》 第1页 《你喜欢的人是我男朋友》作者:傅书丛【完结+番外】 文案: 二十年前,俞自倾的父亲为了权势抛弃了他怀孕的母亲娶了富家小姐。 二十年后,来到首都上大学的俞自倾偶然碰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听说弟弟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于是他毫不犹豫就下手了。 「让你儿子也尝尝心爱之人被抢走的滋味。」 「你喜欢的人现在是我男朋友。」 - 陆放有个小男友,私底下清冷话少,害羞内敛,可当着朋友们的面,就变身惹火小情人,特别喜欢亲亲抱抱。 朋友们:呕…… 陆放:没办法老婆就是爱秀怎么办? 陆放:我不得顺着?谁让我老婆就是这么爱我?(骄傲脸) 后来…… 俞自倾:我们分手吧。 陆放:分手不可能! 陆放:妈的!是不是因为你那前男友!你还喜欢他? 俞自倾:(沉默) 陆放:呜呜呜亲亲老婆我爱你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霸道大帅比攻x心狠美人受 *写作走肾读作走心 *受心动到发疯但依旧认为自己只为报仇 *攻吃醋到爆炸但依旧坚持跪着唱《卑恋》 *脑洞产物,狂撒狗血,圣母绕行 微博@小傅今天有猫了吗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自倾,陆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让教官跪着唱卑恋 立意:好好学习走上人生巅峰 第1章 新闻学史——奥东大学最热门的课程之一。 此刻,不算大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有新闻系的,也有别的系来蹭课的。 之所以人这么多的原因,当然不单单是因为这节课讲得有多么好,而是因为今天的代课人是新闻系的博士生周鹤。 也是不少奥大女生心中的男神。 平时这门课是由奥大的牟言教授上的,周鹤是他的得意门生,经常来做这门课的助教,最近牟教授离开奥东去参加学术交流了,课程便由周鹤来代上了。 俞自倾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他和很多后排只笑嘻嘻盯着周鹤看却不记笔记的同学不同,他本就是新闻系的学生,这门新闻学史是他本学期的必修课程。 正当他在认真地做着笔记的时候,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俞自倾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陆放:宝贝】 俞自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没有伸手去拿手机,而是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周鹤讲的内容上。 就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时候,手机又嗡嗡震动了好几声。 【陆放:在干什么?】 【陆放:想你了】 俞自倾盯着手机看了两秒,还是暂时放下笔,回復了一句。 【在上课。】 【陆放:想我了吗?】 那边很快又发过来一条。 俞自倾直接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不打算再去看,而是专心听课。 周鹤讲课风格轻松风趣,颇得牟教授真传,故而一节课很快便过去了。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周鹤也立刻中止了讲课内容,一点都不拖沓大家的时间。 「今天先到这里,下课。」 大家三三两两地收拾着东西。 台上的周鹤把笔记本电脑一收,眼神看向第三排侧边还在低头写笔记的男生,走了过去。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对方的桌子,俞自倾抬起头来。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俞自倾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跟了上去。 「周师兄,有什么事吗?」 俞自倾不紧不慢地跟在周鹤身后,周鹤闻言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反而道:「下课了,就不用称唿得这么见外了。」 俞自倾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周鹤已经决定留校任教了,因此在学校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离这儿不远,就在教学楼旁边的一栋小楼上。 两人上了楼,周鹤却在自己办公室门前停下来了。 他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对着俞自倾做了个「请」的手势。 俞自倾不明就里,只当他是客气,便先走了进去。 可周鹤却没跟上来,反而「咔嗒」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俞自倾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可刚转过身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腰。 俞自倾被吓了一跳,偏偏那只手臂力气很大,一转眼便把他压在了门边的墙上。 「倾倾。」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陆……」 俞自倾一怔,后面那个「放」字还没说出口,那人已经低下头来堵住了他的嘴。 陆放的吻带着显而易见的强势和急躁,他捏着俞自倾的下巴,强迫着对方张开嘴,直接长驱直入,不一会儿俞自倾的脸上便泛起了一阵潮红,身体也软了下来。 陆放随即伸手托住怀里人的腰,给人哺了几口气,俞自倾终于回过神来,艰难地伸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 陆放明白他的意思,终是恋恋不捨地又在他的嘴巴上轻吻了几下,这才放开他。 第2页 「这就不行了?行,让你缓一会儿。」 俞自倾看着面前正对着他笑得一脸邪气的男人,努力喘匀了气,才开口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陆放听见他的问题又笑了笑,一只手随意地抚上他的耳朵轻捻着他的耳垂,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看上去很诱人。 「给你发的消息里说了啊,想你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俞自倾稳了稳神,这才注意到陆放微乱的髮丝,看样子是下了飞机就匆匆赶过来了。 「分开一个多月了,想我了吗?」 陆放把人堵在墙边,紧贴着人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俞自倾的眼神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男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陆放因为这一个简短的「嗯」字,瞬间被点燃了眼底的火焰。 他直接伸手托着人的屁股把人抱起来,俞自倾的身体陡然失去了平衡,他小小惊唿了一声之后伸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陆放隔着牛仔裤抚摸着俞自倾修长紧实的腿,俞自倾被吓到的可爱模样让他几乎立刻想把人拆骨剥皮吞入腹中。 陆放抱着人大步走到了桌子旁边,直接把人放在了桌子上。 他欺身上去,压低了声音在俞自倾的耳边吹气,「缓过来了吗?宝贝儿……」 不等俞自倾回答,陆放便直接低头啃上了他的脖子。 俞自倾吃痛轻哼了一声,立刻向后仰躲开了。 陆放的动作自然而然停了下来,但是搂着腰的手却没松开。 陆放强压着脾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这儿,但是老周他们几个等会非要给我接风,先让我解解馋行吗宝贝儿……我实在太想你了……」 俞自倾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正当他想要直接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却隐约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阿放回来了?」 「哎!一一!你别进去!阿放和——」 俞自倾眼神一暗。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前一秒,他伸手勾住了陆放的脖子,主动仰起头吻住了陆放。 ……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俞自倾清晰地听见陆放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 胡一一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桌子上交缠着的两个人,俞自倾躲在陆放的怀里看不到脸,但他的两条腿却暧昧地勾着陆放的腰,白皙的手正随着节奏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颈。 两人闻声停下了动作。 随后跟着进来的周鹤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一一你也不等我说完就闯进来……」 陆放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俞自倾眼睛里仍旧还残留着没有褪去的潮意,领口也被他扯开了,他把人按进怀里,挡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转头向后看去,压着火没好气道:「还没看够?你们也不怕长针眼。」 周鹤立刻反应过来,拉着胡一一便往外面走,「你们自便你们自便,我们在外面等。」 胡一一死死盯着那仿佛快要融为一体的两个人,还是被周鹤拉着出去了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陆放不爽地「啧」了一声,有点无奈地朝着怀里人笑了笑,然后伸手替俞自倾整理好了衣服,带着点调戏的口吻道:「再亲一口。」 俞自倾眼底的潮气却像是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他对着陆放轻轻笑了笑,把人推开跳下了桌子。 第2章 去餐厅的路上是周鹤开的车。 胡一一坐在副驾上,陆放和俞自倾坐在后排。 胡一一抬头瞥了一眼后视镜,此刻陆放正搂着俞自倾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似乎是想偷个吻却被俞自倾躲开了。 胡一一咬了咬嘴唇,回过头去打断两个人,「阿放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陆放的动作一顿,只得作罢,但他手却没松,依旧不老实地在俞自倾的腰上摸着,懒懒道:「事情提前谈拢了就回来了。」 胡一一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掠过陆放身边的俞自倾,对方正看着窗外,似乎对他们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改天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念叨你好几次了,说你好久不来。」胡一一故作热情,「俞自倾也一起来。」 陆放的手在俞自倾的腰上轻轻打着圈儿,他知道俞自倾一向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正想着怎么开口回绝,却突然听到怀里的人说了一句「好啊」。 俞自倾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胡一一很客气地道,「刚好,一直想见见沈老师。」 沈青蕾——胡一一的母亲,着名的节目主持人。 俞自倾一反常态让陆放有点意外,他趁机在对方的嘴角亲了一下,「难得你愿意,看来还是胡伯母有面子。」 俞自倾这次没躲,但也没说话。 胡一一一怔,他叫俞自倾原本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对方倒是很会顺杆爬,陆放还没答应,他倒是先拍板了。 可是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行,那我让我妈提前准备一下阿放你喜欢吃的东西。」 - 四人走进餐厅包厢的时候,安子绪已经到了。 安子绪见人进来伸开手臂,「我们陆大少终于回来了。」 陆放走过去笑着跟他拥抱了一下。 第3页 「小俞。」安子绪又笑眯眯转向俞自倾,也张开了手臂,却立刻被陆放推了一把,「别逗他了。」 安子绪本也就是逗个乐,当下哈哈大笑收了手,「这么小气……说不定人家小俞想跟我抱抱呢?」 俞自倾朝安子绪点点头就当做问好了。 安子绪招唿着所有人坐下,直接开了一瓶酒,然后叫了服务生上菜。 「先说好,今天不醉不归。」 陆放笑了笑,随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衣,「好啊,没问题。」 陆放正想将手中的大衣挂起来,刚刚起身大衣却已经被人接过去了。 「我来吧。」胡一一笑得温温柔柔的,拿了陆放的大衣转身就往衣架旁走去。 「哎呦……我们一一啊,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待阿放一般就好了。」安子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正在挂衣服的胡一一,又看了一眼坐在陆放身边的俞自倾,前者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后者却依旧脸色平淡没什么表情。 胡一一回头还嘴道:「你等下辈子吧。」 「我的心彻底被伤透了。」 安子绪故作心痛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一低头却发现桌子底下,陆放正暧昧地捏着俞自倾的手,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安子绪挑了挑眉。 「咦?这是什么?」 胡一一轻抖了一下陆放的大衣正准备往衣架上挂,却不想一个深咖色的木质盒子从大衣口袋里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餐桌旁。 众人被胡一一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皆是低头看去。 胡一一弯腰想去捡,却被陆放抢先了一步。 「我来吧。」陆放道。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安子绪看了一眼那深咖色的小盒子,「不会又是哪个小美人儿送的吧。」 安子绪这话有给陆放拆台的嫌疑,他瞥了一眼俞自倾,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 安子绪笑了起来,还真不是一般沉得住气。 陆放也没在意安子绪的打趣,却直接把盒子放在了俞自倾的面前,「本来想回去再给你的,既然它现在掉出来了,就现在给你好了。」 陆放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由将视线集中在了那个小盒子上。 俞自倾终于有了点微微的表情波动,他莫名看了陆放一眼,陆放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俞自倾只得伸手将它打开。 ——一颗又大又亮的白色珍珠立刻出现在眼前。 俞自倾微微一怔。 「哟,南海的『夜明珠』啊。」 安子绪一眼就认出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以阿放,这么大个头的很难搞到啊……啧……看来是砸重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啊……」 陆放闻言扯了扯嘴角,「我自己下海采的。」 安子绪听见这话突然笑了一声,「自己下海?」 他只当陆放开玩笑的,可过了一会儿,却发现陆放一脸淡然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立刻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和周鹤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鹤也是异常吃惊,「你自己下水采的?这么大的个头,起码要潜到二十多米的深度,这个深度……」 周鹤后半句没说,但大家心里已然明白:这个深度,几乎是普通人的极限,是有生命危险的。 陆放没说话默认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俞自倾,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你疯了吗!」陆放的沉默让胡一一陡然提高了声音叫了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怒视着那颗珍珠。 餐桌上静默了下来,尴尬的气氛蔓延,直到几秒之后,陆放才用不甚在意的语气开口打破沉默:「还好,我水性还不错。」 陆放话是对胡一一说的,眼睛却仍旧死死钉在俞自倾的身上。 「是啊,阿放一向水性不错的。」周鹤伸手拉了一把胡一一,笑着扯开了话题。 胡一一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俞自倾手中那颗闪闪发光的珍珠,心头酸涩不已。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然失态了,但是他终究咽不下这口不甘和酸涩,好半晌还是哑着嗓子道:「只怕阿放你是白费心思,自倾可不像你身边从前的那些小东西,一颗珍珠就能感动得落下泪来。」 胡一一这话一点都没给俞自倾留情面,恨不得把对方贬低到尘埃里。 餐桌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俞自倾却依旧神色淡淡的,他只是默默看着盒子里的珍珠,仿佛胡一一的话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菜怎么还不上,我去催……」 眼看着场面就要绷不住,安子绪笑嘻嘻地想要岔开话题,却见陆放伸手把俞自倾手里的盒子一扣,懒洋洋地楼上对方的肩膀,「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也就是一时兴起……」 「我喜欢。」 俞自倾修长嫩白的手指再一次轻轻打开了盒子,他看着里面那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半晌,转头对着陆放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谢谢。」 陆放一怔,眼底立刻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他伸手搂上俞自倾的腰,眯着眼望着他,「那你想怎么谢我?」 俞自倾看着他,眼睛里像是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直把陆放看愣了。 他伸手圈上陆放的脖颈,缓缓吐着气,「你想怎么样都行。」 第4页 陆放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炸,堪堪撂下一句「你们先吃」,便拽着俞自倾进了包间的卫生间里去。 第3章 陆放拽着人进了卫生间,直接把人抱起来抵在了墙壁上。 刚才在周鹤的办公室原本就没过瘾,偏偏俞自倾现在还一副任他索取的模样。 找死。 陆放实在不想忍也没必要忍。 陆放在俞自倾的嘴巴上狠狠亲了一下,哑着嗓子问他:「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俞自倾圈在陆放腰上的腿轻轻蹭了蹭,勾着男人的脖子凑上去,两只眼睛难得看进他的眼睛里,「我说……你想怎么样都行。」 俞自倾话音刚落,陆放又急不可耐地吻了上来。 俞自倾难得配合,添柴加火,很快陆放就有点失控了。 陆放埋头在俞自倾身上,后者的衣服已经被掀起来,眼看要擦枪走火,卫生间的门从外面被敲了几下。 安子绪有点尴尬的声音透过门穿进来,「……阿放,兄弟们还等着呢,你们不差这会儿吧。」 俞自倾听见这话闷笑了起来,坏心地蹭了蹭对方原本就已经很精神的地方。 陆放从俞自倾的身上抬起头来,惩罚般地扭扯了一下他的胸口,眼睛里满是深沉欲色,过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嗓子回答:「知道了。」 陆放和俞自倾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陆放牵着俞自倾的手回到座位上,前者眼睛里还有尚未消散的欲火,后者则脸色淡然,什么也瞧不出来。 「终于捨得出来了?」安子绪的眼神在陆放和俞自倾身上打了个来回。 陆放坐定轻轻吐了一口气,拿起酒杯。 「哎,」安子绪伸手将他的酒杯暂时按住了,「小俞今天不喝几杯说不过去了吧。」 说着,安子绪起身给俞自倾面前的杯子也满上了酒。 陆放刚想要替人挡酒,却不想俞自倾的手已经摸上了酒杯。 他对着安子绪轻轻一笑,「那我也喝一杯。」 俞自倾的笑颜让安子绪心头微微一震,他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陆放,有点明白他的急不可耐了。 「好。」 陆放看着俞自倾拿着酒杯浅笑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安子绪举起酒杯,「来,这第一杯,给我们的好兄弟陆放接风,欢迎他回到奥东。」 所有人举起酒杯,可胡一一却握着酒杯迟迟没有动作。 「一一?」安子绪唤他,「看什么呢?」 胡一一闻声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举起了酒杯。 他的眼神扫过俞自倾的手腕。 今天俞自倾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衣,此刻领口系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刚刚俞自倾伸手拿酒杯的时候,却坦露出了袖口处原本隐藏着的皮肤。 ——那是一片斑斑点点的红色痕迹,混合着暧昧的吻痕和齿痕。 光从那些痕迹中就可以看出来,制造这些痕迹的人有多么疯狂和渴望。 胡一一仰头饮下了这一杯有些苦涩的酒。 …… 这一顿饭吃到了半夜,陆放和安子绪喝得最多,人也醉得差不多了。 周鹤把陆放扶到车上的时候,再三跟俞自倾确认,「你自己可以搞定他吗?」 旁边的陆放看着俞自倾还在探头跟外面讲话,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拽。 俞自倾按住陆放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眼底一派清明,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周鹤帮他们关上了车门,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过身,却看到了站在远处插着口袋看着这边的胡一一。 周鹤嘆了口气想走去安慰他两句,胡一一却直接转身走掉了。 开车的人是陆放的助理,叫梁传。 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梁传不放心地绕到后座来想要把陆放扶上去,但还是被俞自倾拒绝了。 陆放也朝着他摆了摆手。 梁传不再坚持,「好,小俞先生,那你小心些。」 俞自倾点点头,架着陆放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刚合上,陆放便直接转身把俞自倾压在了电梯壁上。 酒气混合着灼热的气息瞬间将俞自倾吞没,俞自倾放松下身体,看着陆放带着醉意的脸。 陆放低头在那他肖想了许久的嘴巴上轻嘬了一下,只听「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陆放没说话,直接弯腰把人扛了起来。 俞自倾被陆放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男人甚至急躁得不肯多走几步。 客厅里没开灯,俞自倾在黑暗中看到陆放伸手烦躁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然后整个人便压了下来。 酒气混合着滚烫的气息迅速使人沉迷,陆放的吻带着疯狂的掠夺和强势的独占意味,俞自倾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陆放把节奏拿捏得刚刚好,在俞自倾忍不住想要伸手推人的时候放开了他,让人顺畅地喘了几口气。 陆放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舔舐,手一寸一寸向上沿着骨骼摸着俞自倾的腰。 「我居然才知道你也是会对人笑的,也能……喝这么多酒。」 俞自倾听到了对方的话却垂着眼睛沉默着。 「这些天……想我了吗?」 酒气喷洒在俞自倾的脸上,让俞自倾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第5页 俞自倾的沉默最能够点燃陆放的怒火,陆放眼底一暗,掐着人的腰再一次吻下去。 「电话没有……简讯也没有……是不是我不主动找你你就干脆打算把我这个人忘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伸手掐住了俞自倾的下巴,逼着对方直视他,「……嗯?」 双方力量的失衡让俞自倾整个人深陷在沙发之中,男人疯狂将他往沙发里压去,俞自倾像是一条濒死求生的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几乎要窒息。 「最近一个月都在忙课题的事情……」俞自倾喘息着终于败下阵来。 可陆放似乎充耳不闻,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当他的手急躁地摸上俞自倾牛仔裤的拉链的时候,后者终于忍不住发出一点声音,「有……想你。」 俞自倾这句话说得声音很轻,却让陆放立刻停下了动作,可他始终没说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俞自倾搭在陆放肩上的手轻轻用力,抬起头来主动亲了一下陆放的唇,放软了声音讨好他,「去床上好不好?」 陆放的眸色又沉了一分。 俞自倾笑了笑,再一次亲上去,这一次的吻绵长又卖力,带着嘴巴碰触的暧昧水声。 「老公……你疼疼我。」 这个称唿明显准确无误且一击即中,陆放手臂青筋暴起,眼眸彻底暗下去,他暗骂了一句「妖精」,终于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抱着大步走向了卧室。 - 第二天早上俞自倾是被陆放亲醒的。 陆放一向喜欢这种无聊的叫醒游戏,看着俞自倾因为难以唿吸从睡梦中被迫睁开眼睛像是满足了他某种恶劣的快感。 陆放在非常恰当的时机放开了他,手伸进被子由光滑的大腿向后探摸了摸。 「凉。」俞自倾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地去捉男人的手。 陆放却不以为意,仔细地摸了摸,确认除了有点肿之外没有大碍,「不舒服的话就跟学校请个假。」 俞自倾随便哼了一声算作是应付,心里却忍不住骂:发完了疯,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 陆放把人扳过来掐着下巴亲了一口,「现在我必须得走了宝贝儿。」 俞自倾又轻哼了一声作回应。 「晚上我有饭局,你不用等我吃饭。」 俞自倾连话都懒得说了。 陆放再次掐上人的下巴,强硬地将拇指塞进了对方的嘴巴里,灵巧地触碰着对方柔软的舌尖。 「唔……知道了。」俞自倾终于给了一点反应。 陆放满意了,手撤出来,沾着对方唾液的拇指被陆放轻舔过。 俞自倾窝在被子里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你真噁心,我没刷牙。」 陆放嘴边的笑意逐渐放大,他最后一次低头在俞自倾的嘴角边吻了吻,「我不在意宝贝儿,你整个人都是甜的。」 「……你可以继续睡了。」 回答陆放的是俞自倾直接用被子蒙住的头。 关门声响起,俞自倾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他扯过被子试图压抑此刻有点过快的心跳,涨红着脸强行闭上了眼睛再次入睡。 第4章 俞自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下午课题要结项,现在他必须要起床了。 昨天晚上他被陆放折腾得太狠,此刻站起来腿都有些发软。 睡眠不足外加身体的酸痛让俞自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随手拿过旁边的睡袍一披,赤脚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是陆放专门让人安的。 俞自倾脱掉了身上的睡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全身上下被一片斑斑点点的红色布满,他皮肤本来就白,此刻看上去更是有些骇人。 昨天晚上陆放大概是真的有些恼火了,除了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很久没做得这么疯了。 俞自倾伸手揉着自己的腰,脑子里默默过了一遍昨天晚上陆放说的话,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翻这一个多月自己和陆放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还真是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俞自倾胸口顿时有些闷闷的。 他把手机放在浴室的矮柜上,光着身子走进了淋浴间。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淋浴的开关上,却又停住了。 俞自倾转身走出来,从矮柜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再一次切花到了和陆放的聊天界面,看着上面的对话,他咬了咬嘴唇,缓缓打字: 【陆放,我难受】 几乎在消息发出去的瞬间,陆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俞自倾一怔,握着手机的手被震得微微发麻,他慌乱地把手机扔在矮柜上,躲进淋浴间打开了水。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来,即刻带走了身上大半的酸痛和不适。 放在外面矮柜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着,即使耳边充斥着水声也掩盖不住。 打电话的人非常有毅力,一个接一个地打,仿佛俞自倾不接,他就会一直打下去。 俞自倾关掉了水,随手扯过一条大浴巾披在身上,走出了淋浴间。 手机屏幕上「陆放」两个字还在不停跳动。 俞自倾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来电停止了。 屏幕自动跳到未接来电的界面,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陆放已经打来了近十通电话。 第6页 俞自倾默默松了一口气,正想把手机放下,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 俞自倾心头一紧,匆忙按下了接听键。 「宝贝。」 男人低沉的声音立刻从那头传了过来,还带着一点急躁的情绪。 「……嗯。」俞自倾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回应,紧接着便没了话。 他的手指紧紧绞着身上的浴巾,刚才发消息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对方真的把电话打过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哪里难受?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回去,我们去医院。」 俞自倾被陆放一长串话弄得脸上燥热起来,好半晌他才闷声道:「没那么严重……我就……随便说说。」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俞自倾心底没由来地涌起一股烦躁,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发了那条微信接了这个电话。 「我挂了。」 「倾倾。」男人突然出声叫他名字打断了他的动作,俞自倾的唿吸跟着也一窒。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暧昧不明的轻笑,而后陆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震得他心口一麻,「我很开心。」 陆放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但俞自倾却莫名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他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匆匆道了一句「我要出门了」便挂了电话。 澡洗得心不在焉,俞自倾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震动。 震动声在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让俞自倾没办法不去在意,终于还是拿起手机。 陆放又给他连发了几条消息,内容毫无逻辑章法但却满是疯狂爱意。 【陆放:宝贝】 【陆放:现在好想吻你】 【陆放:想抱你】 【陆放:这是你第一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跟我撒娇】 【陆放:喜欢你跟我撒娇】 【陆放:你乖,老公下次轻轻的好吗?】 【陆放:爱你,吻你】 …… 俞自倾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他有点看不下去陆放这些疯言疯语了,抖着手关掉了和陆放的聊天框。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俞自倾换好衣服匆匆吃了点东西,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被遗忘在地毯上的木质小盒子。 他走过去把盒子打开,那颗珍珠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俞自倾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拿着盒子返回了卧室,拉开最里面的一个抽屉,把盒子放了进去。 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快十二点了。 他需要快点走了。 - 幸好陆放这处房子离奥大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俞自倾几乎是卡着时间赶到了。 「倾倾,这里!」会议室里一个长头髮的女生冲着他招了招手。 俞自倾看了对方一眼,坐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唐苒压着声音小声问。 「有点事耽搁了。」俞自倾回答。 唐苒点点头,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你赶快熟悉一下。」 俞自倾点点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空,专注在笔记本电脑上。 今天结项的课题项目是牟教授的项目,内容是给一家文娱公司做一档新闻类节目的文化价值评估。 因为课题本身难度不大,牟教授就直接放权给周鹤来把关跟进,一方面可以帮学生们小赚一笔,另一方面也算作是对学生的小小考察和锻鍊。 俞自倾和唐苒因为是本科生,分到的是相对不那么复杂的一部分。 两个人刚把内容温习好,周鹤就带着文娱公司的人进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鼓掌,对方也很客气,不绕弯子,说直接开始听报告。 俞自倾和唐苒的这部分排在整场报告的中后部分,因此前面要等待很久的时间。 俞自倾没有浪费每一分钟,依旧凝神贯注地一遍一遍查看着ppt和文本,争取不出一点差错。 这时候,突然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俞自倾转过头去,见是那位经济系的博士师兄金旭。 课题虽然是新闻系的项目,但是其中涉及到了经济学相关的内容,因此周鹤特地去寻了一个经济系的博一学生来。 这人就是金旭,是胡一一推荐的来的,据说科研能力还不错。 「小俞,别紧张,」金旭和俞自倾之间隔了一个人,但他依旧探过头来,眼神灼灼地盯着俞自倾,「有我呢。」 俞自倾礼貌地笑了笑却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电脑上的ppt。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唐苒忍不住了,凑近了俞自倾小声道了一句。 俞自倾头都没抬,「无所谓。」 唐苒无语地转头看了一眼那金旭,他还在那儿盯着俞自倾瞧呢。 唐苒莫名有点瞧不上这个金旭,除了有点学术天分外明明其他方面都一般般,但是却整天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 俞自倾有男朋友这事儿在奥东大学尤其是新闻系可绝对不算什么秘密。 他怎么不想想,俞自倾这张脸多少人肖想呢,要是真没主哪里轮得到他? 有我呢。 想到这里唐苒胃里一阵翻滚,她隐隐觉得,这个金旭再不收敛一点怕是就要遭殃了。 …… 俞自倾的汇报堪称完美,就连合作方听了之后都连连称赞,「不敢相信这部分是两个大二的学生做出来的,奥大果然卧虎藏龙。」 第7页 「您过奖了。」俞自倾礼貌回应,收拾自己的东西下了台。 台下,唐苒已经开始疯狂给俞自倾鼓掌了。 周鹤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说实话,当初把俞自倾拉进这项目组大部分是看在陆放的面子上。可当他把名单拟好了给牟教授看的时候,牟教授对俞自倾居然是有印象的。 本科生是没有固定导师的,牟教授却能从新闻系那么多学生中清楚记得俞自倾,记得他写得课程论文,还说这个学生有做学术的天赋,足够让周鹤震惊了。 而今天更是让周鹤惊嘆,刚才站在台上的俞自倾跟平日里躲在陆放怀里不说话的那只金丝雀简直判若两人。 课题很顺利地通过了,合作方很热情,坚持邀请课题组的全体同学一起用晚餐。 周鹤自然是没有意见,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没有问题吧?」 「都去都去,俞同学你也要去啊。」合作方明显很是欣赏俞自倾。 大家纷纷点头,金主爸爸请客,白吃谁不去。 周鹤看了一眼没说话的俞自倾,知道他可能有些为难,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帮他请个假,俞自倾却抢先一步开口了,「我也没问题。」 「倾倾你今天不用早回家的吗?」唐苒也有点意外,从前俞自倾从不参加他们的集体活动。 俞自倾点点头。 周鹤一怔,也走上前来低声跟俞自倾确认:「你……跟他说过了?」 周鹤这话说问出来多少有点别扭,好像自己加入了陆放什么拐卖人口的团伙。 「他今天有饭局。」俞自倾道。 周鹤这才点点头,没再追问,只要别吃到半截打电话来跟他要人就好。 合作方明显很看重俞自倾,他自然也是想让俞自倾去的。 金旭看见俞自倾也答应去了眼底划过一丝惊喜,他上前来问周鹤他能不能把胡一一也叫来。 周鹤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金旭,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今天掏钱的可不是他,胡一一到底不是课题组的人,这样擅自叫来难免有些不礼貌。 「毕竟是一一介绍我来这个组的,现在结项了……」金旭话说出来了脸上也有些臊,可他真不是小气不肯单独请胡一一一顿饭。 「没关系的,一起来一起来。」合作方站得不远,听到了倒是很是大气地替周鹤做了主。 周鹤转头跟合作方道了声「抱歉见笑了」才勉强对着金旭点了点头。 金旭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般,他满脸紧张地看了俞自倾一眼,急不可耐地走到墙角给胡一一发简讯。 【今天晚上合作方请客,小俞也去,你快来,说好帮我搞定他的。】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对方便迅速回覆: 【胡一一:地址给我】 第5章 大家刚坐定一会儿,胡一一便推门进来了。 他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反而主动上前跟合作方打了招唿。 「您好,我也是经济学系的,金旭是我的师兄,他是我介绍进入这个课题组的。」 合作方笑眯眯地跟他握了握手。 随后胡一一又跟周鹤打了个招唿,最后坐到了金旭旁边空着的位置上。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俞自倾一眼。 陆放不在,他仿佛不认识俞自倾这个人一般。 胡一一一落座原本还热闹的餐桌突然就冷了下来。 胡一一这人不好相处是出了名的,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先讲话了。 在奥大几乎没有人是不认识胡一一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和陆放几个走得极近,更是因为他那位赫赫有名的主持人母亲——沈青蕾。 沈青蕾的人生简直如同小说里写得那般:出身奥东名门望族,是家中的小女儿,上面有一个疼爱她的大哥。本人从小也算聪明机敏,没费什么大力气便进入了奥东大学新闻学系读书,遇到了当时同样也是大学生的胡父。胡父虽然出身普通家庭,但是本人颇有才华,两个年轻人相互吸引迅速坠入爱河,后来加上沈家的扶持,胡父也平步青云,现在也已经在奥东新闻系统有了一席之地。 两个人育有唯一的一个孩子,就是胡一一。 一一,男孩不常用的名字,但却透露出父母亲对他的呵护和爱意。 沈青蕾依赖大哥,胡一一依赖表姐。 胡一一之所以能和陆放几个玩在一起,也是因为他舅舅的女儿,沈偌。 沈偌与陆放几个同龄,自小一同长大,因此沈偌的弟弟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这几个人的弟弟。 胡一一虽是个男孩子,却自小被娇养着长大的,家里有父亲、母亲、舅舅庇护,外面有他的大姐,和大姐的朋友照顾。 可以说,胡一一是顶着巨大的光环来到奥东大学的。 被娇惯着养大的孩子总免不了会养成各种骄纵脾气,这一点在胡一一身上更甚。 在学校,一般人从来是入不得胡一一的眼的。 「怎么哪里都有他……」唐苒一向是不喜欢胡一一的,更瞧不惯他整日缠着别人男朋友的模样。此刻她小声地在俞自倾身边嘟囔着,冲着胡一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俞自倾倒是很淡定的,也不在意胡一一对他的态度如何。 胡一一自然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唐苒的白眼,按照他往常的脾气定然是给这个小跟班好看的,不过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第8页 胡一一刚落座,旁边的金旭就凑了过来。 「一一你可算来了。」 胡一一轻轻皱了皱眉头,微微向后拉开了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平日里金旭这种人他是理都不会理的,书呆子一个,偏偏整日还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厌烦。 胡一一来奥大读书是他舅舅那边是亲自打点过的,本科生是没有导师这一说法的,但是沈青毅疼爱这个外甥,硬是找了个系里颇有威望的教授带他。 而金旭,则是这位教授今年刚收的博士生。 周鹤的课题组需要一个学经济的博士承担一部分内容,胡一一脑子一转,就把金旭介绍给了周鹤。 金旭这种人,只要给他些小恩小惠,便极其容易把控。 胡一一原本是看上了金旭成绩还不错,可以给自己做枪手完成各种学科作业,却不想金旭去项目组第一天便回来跟自己打听俞自倾。 「你认识周鹤那个大二的小师弟吗?那个小俞,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胡一一瞥了金旭一眼,原本对方夸俞自倾他是很不爽的,但是当他看到金旭眼底那一抹难以掩盖的紧张时,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这明显是看上俞自倾了。 「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胡一一看似随意地说着,紧接着便抛出重磅炸弹,「好像听周鹤说前一段时间刚跟男朋友分手。」 「男朋友?分手?」金旭眼底立刻浮现一丝惊喜,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他、他喜欢男的?」 「嗯……好像是吧。」胡一一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金旭轻轻念叨着,神经兮兮的模样。 「师兄问他做什么?」胡一一反问。 金旭被胡一一一问不说话了,胡一一却没打算给他退路,笑道:「师兄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金旭一怔,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胡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性婚姻法都通过多少年了……」 「我……就是……」金旭一脸犹豫。 「不过师兄你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胡一一抛出了鱼饵。 「真的吗?」金旭立刻来了精神。 胡一一轻笑了一声,拍了拍金旭的肩膀,「你们现在一个课题组了,多得是时间接触,师兄要是真的喜欢,就要主动些,他刚跟男朋友分手肯定很寂寞的,况且师兄你这么优秀……我这边也会帮你跟周鹤打听着,一定帮你把人追到。」 金旭不可置信地看着胡一一,而后千恩万谢起来,从此胡一一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每次见到俞自倾都要上去主动搭话,可是对方似乎总是冷冷淡淡的。 直到最近,胡一一说俞自倾的前男友好像回来找他复合了,金旭才着急了。 胡一一多次跟他说过要想办法单独把人约出来,可金旭跟俞自倾在同一个课题组一个多月了,俞自倾连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更别说什么单独约人了。 今天终于逮到这个机会,他这才厚着脸皮把胡一一喊了来,就是为了让对方给自己出谋划策当军师呢。 「你从周鹤那边问到什么了?小俞的前男友真的回来追他了?」金旭着急,胡一一刚坐下便开始小声询问。 「嗯。」胡一一轻哼了一声,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一点红酒。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们现在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着什么急,」胡一一白了金旭一眼,他手一晃把那杯红酒拿到了桌子底下,低声指使金旭「再倒点白的进来。」 金旭一怔,胡一一轻蔑地笑了一声,「不敢来就别追了。」 金旭闻言像是突然下了狠心一般,从桌子上端过来了一杯白酒,倒进了胡一一手上拿着的酒杯里。 …… 酒过三巡,俞自倾也微微有些醉意了。 合作方热情款待,他实在没理由不给对方面子,只是他直觉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被陆放知道了又难免要生气发火折腾他一通。 俞自倾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些果汁,想要安静坐着醒醒酒。 而他果汁刚喝了两口,胡一一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金旭。 「我师兄不善言辞,我代替我师兄感谢新闻学系的师兄师姐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胡一一突然放低姿态来给大家敬酒,所有人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反应,稀稀拉拉地拿起了酒杯。 胡一一看了一眼俞自倾,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杯酒,「自倾,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俞自倾看了胡一一一眼,接过酒,笑了笑,「不会。」 胡一一回头给了金旭一个眼神,然后笑眯眯对着所有人道:「那我先干了。」 大家随即也都附和着举起了酒杯。 俞自倾皱着眉头喝掉了这杯酒,酒如喉咙,感觉这酒莫名比刚才还要烈上几分。 胡一一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敬完酒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玩手机去了。 当俞自倾眼前开始重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太好了。 他虽然不常喝酒,但酒量尚可,今天这酒倒是真把他喝醉了。 此刻他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厉害,周鹤还在跟合作方你来我往,俞自倾不方便说先走,只能独自离开了包厢,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第9页 刚走进隔间,俞自倾就抱着马桶便吐了起来。 他几乎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个光,整个人有些脱力地靠在墙壁上。 「小俞,你没事吧。」突然,隔间门被打开,俞自倾头隐隐约约看见面前走进来一个人。 他头晕得厉害,好半天才认出来是金旭。 「喝口水漱漱口吧。」金旭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俞自倾道了声谢,他扶着墙壁走到洗漱池边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总算缓解了一些胃里的烧灼感。 正当他手撑着洗漱台想喘口气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摸上了他的腰,男性的气息陡然靠近。 「你呀,不能喝就少喝些……」 俞自倾一个激灵,几乎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金旭,金旭也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俞自倾心头狂跳但面上不显,「师兄,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俞自倾转身就要走,金旭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心下一慌,从后面扑上去强行一把抱住了俞自倾。 他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俞自倾的脖子上,引得俞自倾胃里一阵翻滚干呕。 「小俞,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金旭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俞自倾一脚踹在了小腿上。 俞自倾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金旭立刻吃痛放开了他。 俞自倾心跳得飞快,立刻往外面跑,腿却一阵发软。 他脑中一闪,胡一一递上来的那杯烈酒和此刻眼睛闪着绿光金旭重合在了一起。 俞自倾冷汗流下来,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拉开洗手间的门便往外跑,却不想刚跑出洗手间便迎面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哎,」对方明显被突然冒出来的俞自倾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好看的脸立刻皱了起来,「走路小心一点。」 俞自倾慌乱抬头,见那人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被碰到的衣袖,然后转身亲昵地搂住了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的手臂。 俞自倾眼前一阵阵发晕,他下意识顺着面前年轻男孩的动作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支还未燃尽的烟,而后向上,直直对上了一双熟悉又锐利的眼睛。 陆放此刻正站在几步之外冷眼看着他。 他的臂弯里挂着一个年轻的、好看的男孩子的手臂。 那男孩明显对他很上心,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爱意。 俞自倾头痛得厉害,他躲开陆放的眼神,匆匆道了声「对不起」,强迫着自己站直了身体显得不那么狼狈,扭头快往包间的方向走。 「陆总,我们回去吧。」年轻男孩子根本没在意这个小插曲,他一心全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陆放却没动,只是默默看着不远处离开的那个背影,直到手上夹着烟烫到了他的手。 正当年轻男孩不解于陆放此刻的反应时,洗手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刚冒失地喊了一句「小俞」,却又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硬生生地停住了。 那男人瞥了他们一眼,咬着牙走过去。 而当那男人快要走过拐角的时候,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却突然从耳边响起,「你刚才在叫谁?」 第6章 金旭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此刻能够听到这句话的只有三个人。 「你在跟我讲话?」 「不然呢?」 金旭原本就因为没搞定俞自倾而窝火,当下又碰到个跳出来找事儿的,心里更是火大,刚才喝了点酒胆子也壮了,立刻怒道:「关你什么事!」 「哦?」陆放突然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阴鸷可怖,金旭感觉自己周身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马上你就知道关不关我的事儿了。」 …… 俞自倾逃一般地回到了包厢,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是一派热闹的气氛。 胡一一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却略带惊讶地看了过来,俞自倾直接对上他的眼睛,胡一一一愣,随即讪笑了一下挪开了眼睛。 唐苒刚敬完酒回来,就看见俞自倾惨白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倾倾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俞自倾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酒太烈了,我胃有些难受。」 唐苒一脸忧色,「我去跟周师兄说一声,你先走吧。」 「好。」俞自倾应下,却又迟迟不挪动脚步,他怕自己现在一出去又迎面撞上金旭。 唐苒走向正在跟合作方聊天的周鹤,正要凑过去跟他讲俞自倾不舒服的事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 那声音听上去距离很远,但是因为叫得太过悽惨,显得有些毛骨悚然,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面相觑起来。 紧接着,外面再一次传来了尖叫声。 「救命!啊——杀人啦!」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那是金旭的声音。 当所有人慌乱地跑出包厢找到人的时候,都被面前的场景吓到了。 此刻,金旭正趴在地上,右手以一个极其古怪地角度搭在背后,似乎已经脱臼了,他正被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用脚死死踩在地上。 第10页 两个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脸看上去有些眼熟,明显也是被吓到了,捂着嘴巴躲在一边完全说不出话来。 胡一一冲在最前面,看到陆放的瞬间他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周鹤看清眼前的场景之后心中便暗道不好,他下意识去搜寻俞自倾的身影,见对方脸色惨白,正跟随着人群走过来。 金旭对俞自倾有点意思这事儿他之前就看出来了,可金旭也顶多是多跟俞自倾讲几句话,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俞自倾是陆放的人课题组里没人不知道,周鹤想着过不了多久金旭也应当会听说,便也没有多言,谁曾想,这人今天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时之间,周鹤觉得刚才的酒都上头了。 也怪他刚才忙着照顾合作方疏忽了俞自倾。 混乱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金旭的注意,他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同桌的同学们都跑出来了,虽然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有些丢人,但是他心里的惊恐终于消散了一些。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瞬间都沉默了下来,就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一点上来帮他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还愣着干嘛!」金旭急了。 所有人顿时面露难色,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是复杂情绪。 合作方最后赶来,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他惊讶地喊了声「天哪」便想上去扶人,刚迈出一步却被周鹤硬生生拉住了。 合作方一怔,随即也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默默地闭嘴站在了一边不说话了。 陆放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俞自倾,对方正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金旭终于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了,他开始惊恐地扭动身子,试图逃脱男人的桎梏,「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放听见这话笑了起来,他把手上的烟叼在嘴里,脚下又多用了一分力,俯下身子,阴郁道:「凭什么打你?凭你动了我的人。」 金旭身体一僵,惊讶地向人群中看去,还没有搜寻到俞自倾的身影,便被陆放一脚踹翻了身体。 金旭的身体重重砸在墙壁上,然后像一块破布一样无力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他的领口被男人抓住,对方低下头,对他做出了最后的警告: 「你再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也挖掉。」 「至于王法么,当然有,但对你这种人不适用。」 陆放一只手抓着金旭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抵在墙上,转头看向人群里的俞自倾,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还用哪碰了你?」 俞自倾看着一脸暴怒之色的男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制止。 「没有了没有了!」金旭几近崩溃,「我就搂了一下他还被他踹了一脚跑掉了!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俞自倾你说句话啊!」 金旭话音刚落,一记重拳就打上了他的腹部。 金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疯狂摇头,「我不敢了,我不敢再叫他名字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可陆放却像一头彻底发狂的狮子,听不进金旭任何的求饶,只是阴着脸一拳一拳打在金旭的肚子上。 走廊里巨大的吵嚷声终于引得餐厅的管理人员也赶了过来,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拉架便都被周鹤制止了。 周鹤很了解陆放,如果不让他把这口气出出来,金旭以后会更惨。 终于,金旭的叫喊声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几乎是要奄奄一息了。 周鹤看了一眼俞自倾,但对方似乎仍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周鹤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握住了陆放的手臂,低声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不好交代了。」 陆放看了他一眼。 「小俞脸色不好,你先带他回去,剩下的交给我。」 提到俞自倾,陆放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松开了手。 已经昏迷过去的金旭立刻瘫在了地上。 陆放转身,看向人群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此刻陆放的身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狠戾,众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陆放径直走到俞自倾的面前,一眼不发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陆放把车开得飞快。 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不看副驾驶上的人。 俞自倾脑子昏昏沉沉,全身燥热难当,像是被投入了深水中,无法唿吸。 他闭着眼睛握住了胸前的安全带。 直到车子停下来,俞自倾才迷迷煳煳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又转头看向驾驶座,男人依旧坐在那里,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俞自倾垂着眼纠结了一下,终于抬起头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胳膊。 半晌,陆放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转过头来看他,脸色依旧不好。 「我……」俞自倾一开口全是气音,声音又虚又软,他搭在陆放胳膊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陆放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按开了车里的灯,才发现俞自倾的脸上正呈现出一片不自然的潮红。 他整个人可怜兮兮地窝在座椅,眼睛湿湿的,眼神也有些失焦。 陆放伸手摸上了俞自倾的脸,发现他的皮肤烫得吓人。 第11页 陆放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惹得俞自倾不由得轻轻蹭了蹭。 俞自倾这副模样让陆放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向俞自倾的牛仔裤里探进去,顿时摸到一股黏腻。 「唔……」俞自倾因为陆放的触碰小小地轻哼了一声,陆放稍稍平息的脸色再一次陷入暴怒的边缘,「他给你吃了什么!」 俞自倾的听觉已经变得很迟钝了,但是触觉却异常灵敏,他颤抖着手握住陆放的手臂轻轻动着身子蹭着,好半晌才听清了陆放的话,难受地歪进陆放的怀里,他贪恋地揪扯着男人的衣襟,压抑住羞耻开口求救:「陆放,我有点受不了了……」 陆放眼底一暗,快速解了安全带把人抱了出去。 第7章 直到接近凌晨俞自倾才睡下,陆放抱人去洗澡的时候,人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那瓶矿泉水俞自倾喝了大半,效果自然也是足的,整个晚上俞自倾都像是一只柔弱可怜的小动物,明明气都已经要喘不上来了,却依旧红着眼睛磨着陆放不肯松手。 他说:陆放我好难受,你抱抱我。 陆放见不得他委屈的样子,心里又憋着火,自然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抱他,理智都没剩几分。 俞自倾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陆放完美的胸肌和手臂线条。 俞自倾轻轻动了动,立刻感到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醒了?」 陆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的手勾着他的腰轻轻往自己的怀里拢,俞自倾趁势翻到了陆放的身上,任由陆放帮他揉着腰。 「嗯……」俞自倾一开口嗓子完全都是哑的,陆放立刻伸手把床头柜上早准备好的水端过来。 俞自倾眯着眼,叼着吸管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滑过口腔,不适感稍稍得到了缓解。 他攀着陆放的肩颈凑上去跟男人接了个吻,明显感觉陆放下面精神了,但是却没伸手抱他。 俞自倾轻嘆了一口气,讨好地用脸蹭了蹭陆放的胸口,然后两只手臂撑起来,认真地看着对方,「你还在生气。」 陆放看着他,似乎是默认了。 「他真的只是抱了我一下,我承认……我之前是看出来他对我……」俞自倾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我发誓昨天我答应去吃饭完全是为了我们的项目,我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会直接……」 俞自倾说不下去了,因为陆放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是冷漠看着他。 「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俞自倾闻言一怔,呆呆地看着陆放。 陆放的眼眸瞬间暗淡了下来,像是俞自倾点着了他的火,他直接把人推开,拿起自己的衣服赤着脚往外走。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 陆放给安子绪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果然还没睡。 「干嘛呢?」陆放靠在车边吸菸。 电话那头传来安子绪的粗喘声,「这个点儿,你说呢?」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安子绪那边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软软的说话声,安子绪像是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了点的地方,笑着道:「不是吧你,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需要禁欲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安子绪似乎感觉到了陆放心情不佳,不再开他玩笑,「ok……给我十分钟,好歹让我把人哄哄吧。」 「嗯。」陆放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安子绪下楼来了。 他远远地就看见好友在一片黑暗里吞云吐雾。 安子绪走上前去,陆放看了他一眼,把烟灭了开门上车。 安子绪乐了,「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搂着你的心肝儿来找我干嘛?」 陆放挑了挑眉,回答,「上车。」 …… 半个小时后,陆放和安子绪坐在了「涂灵」的包厢里。 「涂灵」是他们常来的一地儿,安子绪心情颇好,轻车熟路,很快包间门就被推开,几个漂亮的男孩女孩鱼贯而入。 对于昨天的事情安子绪多少也是听说了的,但是当下陆放不提,他便就当不知道。 陆放翘着脚闭目养神,身边儿只有一个男孩子在给按着肩膀。 他瞥了陆放一眼,指挥着那男孩,「哎你别就光在那按肩膀啊,你们老闆雇你来就让你按肩膀的?」 那男孩被安子绪一说讪讪地停下了手,打量了一眼面前闭目养神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安子绪,安子绪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男孩混迹这种场所多年很会察言观色,看得出自己伺候的这位好像没那个意思,他心里不安,但是还是大着胆子摸上了陆放的胸膛。 可是他手都没探进去,就听见对方缓缓开口道:「不用了,今天没心情。」 男孩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立刻把手撤了回来。 陆放也没让对方不来台,「继续按肩膀吧。」 男孩立刻感激地点了点头,可惜陆放闭着眼也看不见。 「没心情?」安子绪闻言笑了一下,「是没心情还是没兴趣?」 陆放听见这话终于睁开了眼,安子绪倒了杯酒递给他,「自打你跟俞自倾好可是很久没约我来这儿了,今儿怎么了,要分手了?」 第12页 经安子绪这么一提醒,陆放才隐约想起来,自从跟俞自倾在一起之后,他似乎真的很久都没来过涂灵了。 「没分手。」陆放喝了口酒。 「哇那你那半夜把我从床上喊起来,那我只能认为是你们性生活不和谐了。」安子绪吐槽道。 「去你的」陆放笑着跟他碰了碰酒杯。 酒没喝几口安子绪就搂了个小美人去了楼上的房间,陆放越发觉得无趣,他打开手机看了好几次,一个电话都没有。 微信也毫无反应。 被留下陪陆放的男孩大抵也是没见过客人来了这就真的只让自己倒酒的,当下坐在旁边有些尴尬,他瞧着陆放不停地看着手机,便没话找话。 「先生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陆放看了一眼那男孩,长得其实还不错,就是身上脂粉气太重了。 他难得有回答对方的心情,「是啊。」 男孩媚媚地笑了一下,「是先生喜欢的人吧。」 陆放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不给您打电话,您就打给他啊。」 「可是我在生他气。」 「那就告诉他,您在气什么。」 陆放一怔。 男孩再接再厉顺着陆放的反应说下去,「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靠猜呢?像我……客人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我就直截了当说要加钱,绝不弯弯绕绕暗示对方……同意就来,不同意呀……就干脆一拍两散……」 陆放的手骤然握紧了手机,他根本没听到男孩后面的碎碎念,直接掏出钱包随便拿了一叠钱扔给了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孩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拿起钞票对着陆放的背影道:「谢谢客人,下次记得来找我啊!」 耍耍嘴皮子就能拿钱的好事儿,今天居然让他给碰上了。 - 虽然白天已经睡了一整天,但是昨天晚上损耗太大,此刻俞自倾还是觉得疲惫不已。 陆放走掉之后整个房子里都是静悄悄的,俞自倾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他心里莫名有些乱,但渐渐地还是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俞自倾无意识地翻了翻身。 他一向睡眠有些浅,很容易被吵醒。 半睡半醒之间,他陡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开门声,他心头一紧,勐然睁开眼想要回头看去,就感觉到床面骤然一沉,一具带着凉意的身体勐然压了上来。 俞自倾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而后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陆放一上床,就直接抱着俞自倾的腰啃上了他的脖子。 俞自倾吃痛,脑子彻底清醒了。 「……陆放?你怎么回……唔!」 俞自倾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男人堵住了嘴。 陆放唿吸粗重却不发一言,对着他又吻又啃的,动作粗暴,明显带着泄火的意思。 俞自倾原本身上就痛,此刻还带着被生生弄醒的困意,有些不爽地推搡着男人的胸膛完全不配合。 「你居然还睡得着……气死我了……」陆放粗喘着气骤然在俞自倾的耳边道出这句话,掐着俞自倾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俞自倾闻言一怔,顿时也不再挣扎了。 黑暗之中,俞自倾的瞳仁看上去清澈又透亮,看上去一副单纯又不谙世事的模样。 陆放简直要被对方一双眼睛吸走了灵魂,半晌终于挫败地松了手上的劲儿,伏下身子死死把人抱住。 男人的体重压得俞自倾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莫名感受到了男人此刻情绪里的脆弱。 脆弱……俞自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虽然这个词似乎从来都跟陆放不沾边。 半晌,他终于伸手回抱住了对方,试图开口,「你……」 「昨天跟在我身边那个小明星……我没碰他,我出来抽根烟他自己贴上来的。」 静谧的房间里,陆放突然开口道。 俞自倾莞尔,「我知道,我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放直接低头把他的嘴巴堵住了,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一点都不想听他后面说的话。 然后,男人又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捏碎。 俞自倾眉头皱了起来,他试图想要拉开陆放的手臂,却突然听见对方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会因为所有觊觎你、靠近你、触碰你的男人而吃醋、发疯,可为什么……你却从来对所有喜欢我、勾引我、接近我的人熟视无睹……」 俞自倾愣住了。 听不到俞自倾的回答,陆放着急地撑起身子盯着身下人的脸,似乎不想错过对方此刻每一分的表情变化。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当初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报答我把你从山上背下去的恩情。」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俞自倾始终没有说话,陆放的焦躁和不安甚至渐渐写在了脸上。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翻身从俞自倾身上爬起来,欲往外走。 就在这时,俞自倾却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 陆放的身形一顿。 「不是。」 俞自倾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 「不是报恩。」 他缓缓起身,跪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了陆放的腰,又说了一次。 第13页 他的语气很坚定,但是眼睛却恍然地盯着窗口透出的一抹月光。 那天晚上陆放很温柔,最后时分,男人胡乱地吻着他的脸意乱情迷,「我爱你。」 俞自倾「嗯」了一声。 房间里终于恢復了一片平静。 男人绵长的唿吸在俞自倾的耳边响起。 俞自倾盯着陆放的睡颜半晌,轻轻伸手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樑。 半晌,他缓缓开口,轻轻道了一句:「我也爱你。」 只是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 不知道是在说服陆放,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第8章 九月的奥东依然烈日当头。 新闻学系的学生已经在这种烈日下站了足足一个小时了。 有几个女生脸色惨白,明显是已经有点支撑不下去了。 陆放穿着教官的制服面对着队伍站着,像是一点都没被剧烈的阳光所干扰,嘴边噙着笑看着这些学生。 这是陆放退伍前执行的最后一项「任务」。 三年前,刚从奥东大学毕业的陆放和家里彻底闹翻,一头扎进了部队在西南边陲消失了两年多,直到最近执行完任务才返回奥东。 陆老爷子当时虽是气极了,可三年没见儿子终究也是想的。老爷子一辈子在商场叱咤风云,老来也只能认了,自己这儿子脾气太像自己,说一不二的,谁都别想左右他。 于是终于搁下面子说了软话,陆放继母在中间调停,两边终于是各退一步达成一致:陆老爷子不再对接班的事情步步紧逼,今年夏天过去陆放也要退伍回到陆家。 奥东大学的军训已经开始三天了,因为前两天队里有个紧急任务,今天陆放才得了空正式上岗。 学生们也没料到那个明显脸上还有些稚嫩的新兵居然是个替班的,懒散了三天,今天竟然猝不及防被这个阎王抓了个正着。 「一个小时,所有人必须全部到齐,不然再站一个小时军姿。」陆放故意拉了脸下了命令,把名单材料拍在了新兵教官的胸膛上。 新兵教官慌乱地弯腰去捡,还不忘恭敬地对着陆放敬了个礼,大喊了声「是」。 约莫半个小时,没来的学生三三两两都到齐了。 新兵教官这时候已经站到旁边去了,场面完全交给陆放指挥。 几个学生走进训练场也是傻眼了,那个脾气好得不得了的教官怎么在旁边站得笔直。 而队伍前面这个身形高大穿着教官制服的男人又是谁。 陆放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伸手朝队伍旁边指了指——已经有学生在那边站着了,而且明显是单独站了一列等会要挨批评的。 新人教官飞快地给几个学生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心领神会,没人敢有什么异议,甚至没人敢再多看陆放一眼,都闭了嘴依次乖乖站了过去。 「这次人都齐了吧?」陆放瞥了一眼新兵教官,对方明显很是憷陆放,甚至不敢跟陆放对视,被他一问脑门上顿时全是汗,似乎有话要讲,可犹豫了一下,陆放已经上前去开始一个一个点人了。 每一个被点到的学生都自觉往前迈了一步,但是都不敢抬头跟陆放对视。 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今天遇上这么个严厉的教官铁定是要倒霉的,此刻情绪都有些低落,连带着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丧气。 「下一个,俞自倾。」 陆放低头瞥了一眼手上名册上的资料。 俞自倾,男,18岁,乌苏人,新闻学系。 可过了好半晌,都没人往前走一步,也没人应声。 陆放这才抬起头来从那一小撮学生之中扫过,挑了挑眉,「俞自倾没来吗?」 鸦雀无声。 陆放转头看向新兵教官,新兵教官额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开始不停地往下流。 陆放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后又缓缓笑了起来,那笑容看上去有点坏但又带着一丝阴森森的味道。 「这位俞同学很厉害嘛……」 新兵教官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啪地对着陆放敬了个礼,「对不起班长,这是我的失职,我现在就去找人!」 话音刚落,那一小撮队伍里有个女生指了指远处小声提醒道:「教官,俞自倾来了。」 新兵教官霎时松了一口气。 陆放把手里的名单一合,懒洋洋地看向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一个身材单薄的男生正缓步走过来,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瘦削,身上穿着学生统一的军训服,头上带着配套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皮质腰带把他的腰束成细细一把,他走得非常慢,简直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陆放的眉头几乎快要打成结。 直到他终于走近了,新兵教官才忙不迭走上前去,站在他身边低声催促询问道:「是俞同学吧?你可终于来了,快站到那边队伍里去。」 男生闻言默默看了新兵教官一眼,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任何急切的情绪,缓步向着对方指的那一小撮人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跟绷着脸的陆放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放还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站住。」 男生停下了脚步。 「你是俞自倾?」气倒是没有多气,但这男生胆子这么大敢晾他半天,陆放也是要吓唬吓唬人的。 第14页 「嗯。」男生应了一声,但却依旧没有抬头。 「为什么迟到了?」陆放耐着性子问。 男生却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放越发觉得有点意思,从他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和尖尖的下巴,雪白雪白的,跟周围一圈晒得深浅不一的学生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放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了男生跟前,「跟教官讲话要把头抬起来,没人跟你讲过吗?」 「为什么迟到?」陆放又重复问了一次。 男生足足矮了陆放一个头,陆放俯视着对方,觉得对方整个人都是小小一只。 怎么会有男生长得这么瘦小的?怕是抱起来也没有几斤重。 不知道怎么的陆放心里就默默闪过这个想法。 半晌,在陆放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男生终于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惨白得有些过分的脸。 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甚至可以透出淡色的血管,一双眼睛长得极美,眼神虽然带着疏离,但是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像是能够瞬间吸走对方的魂魄。 此刻他抬起头,淡淡地和陆放对视了一眼,轻声回答,「病了。」 操…… 陆放被这男孩的一双含水的眼睛瞧得心脏勐得跳漏了一拍,手上原本拿着的新生材料「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瞬间烧干,烈日勐烈地炙烤着他的皮肤和神经,有一股狂躁的冲动混乱的、不讲道理的径直冲向了他的心脏。 第9章 夏天的风汩汩吹在脸上,撩出一点滚烫的痕迹。 此刻他们的距离很近,陆放盯着俞自倾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最后再到俞自倾耳垂上那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陆放的眼神不加掩饰,坦荡直白,他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把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陆放觉得眼前这人长得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 那双眼睛还特别勾人,弄得心口像是突然被故作兇狠的小猫咪抓了一把。 俞自倾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放□□裸的打量,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这种打量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他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上更白了几分。 而陆放却被他轻轻眨眼的小动作弄得心里一阵阵发痒…… 他的睫毛好长,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 陆放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瞧。 陆放从来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俞自倾脸越红,他便越是要盯着人家看,眼睛里也慢慢带上了暧昧的笑意。 俞自倾到底年纪小,终是低下头把大半张脸遮在了帽檐底下。 陆放对小美人这一瞬间的慌乱很是满意,脑子里又胡乱地想着亏得有个帽子遮着,不然他这张脸不是随便便能让人看了去? 场上静默了许久,直到队伍里的学生都开始不明就里抬头张望的时候,陆放才想到,刚才人家回答了自己,自己却还没发话呢。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跟人贴着鼻尖了,灼热的气息打在对方的脸上,故意压低了嗓音释放自己的雄性魅力,「什么病?」 俞自倾因为陆放突然凑上来的身体陡然僵直了嵴背,但是他硬是强撑着没往后退。 陆放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明明都怕成这样了,却硬是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但是他那紧紧捏着衣服下摆的手指早就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了。 「感冒。」 俞自倾终于败下阵来,别开了头的同时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了。 陆放垂着眼盯着他漏出来的那一截雪白的颈子仔仔细细地瞧,直到面上都爬上了一层红晕,陆放才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暂时放了对方一马,「嗯,归队吧。」 俞自倾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了队伍里。 …… 陆放很快就定好了惩罚方式:今天所有没来的训练的,男生罚跑五千米,女生罚跑三千米。 陆放话音刚落,等着受惩罚的小队里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首先站出来,向前走了几步到陆放面前,脸上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教官,今天我例假,真的跑不了三千米。」 陆放闻言点了头准假了,他不是不讲道理地人。 「今天回去休息,之后补上。」 女生开心极了,冲着陆放鞠了一躬便熘走了。 后面陆续还有三四个学生上前来跟陆放说明情况请假,凡是合情合理的,陆放一律都批了。 陆放一边批假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着不远处的俞自倾,想看他会第几个会站出来求自己。 一想到对方结结巴巴求自己的模样,陆放心里就一阵没由来的快意。 可一个接着一个,俞自倾始终没站出来。 最后那一小撮队伍里就剩下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陆放挑了挑眉看过去,眼神准确无误地落在最旁边的俞自倾身上。 「还有需要请假改天跑的吗?」陆放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没人吱声。 「好。」陆放点点头,还是个挺有个性的,「那现在就去跑吧。」 …… 五千米对于陆放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群缺乏运动的学生来说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15页 俞自倾跑第一圈的时候还勉强能够撑住,可是从第二圈开始脚步就有些打飘了。 俞自倾是乌苏人,自小生活在南方,这次是他第一次来北方,一时不能很快适应北方干燥的气候,昨天开始便有感冒的症状了。 今天起床的时候更是皮肤滚烫,身体发虚,他甚至连温度计都没用,便知道自己发烧了。 俞自倾渐渐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心里清楚那个教官正在训练场边看着呢,他不想认怂,更不想求对方。 想到这里,他还是咬了咬牙没停下来。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着:慢一点跑,没有规定时间,慢一点总能撑下来的。 头顶上的日头越来越毒了,感觉每迈出的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跑道,数不清自己到底跑到了第几圈,只觉得唿吸越来越重,最后他只能靠着意志力机械地在向前跑着。 直到某一个瞬间感官被无限放大,微风吹在脸上都生出了灼烧感,他的眼前终于一黑。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而后一只大手抚上他的额头,暴怒声音在耳边炸开,「去他妈的感冒!」 俞自倾的眉头皱了皱,下一秒便彻底昏了过去。 - 俞自倾睁开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素净的墙面和雪白的被子。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送到校医院来了。 「醒了?」 他刚一动,便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 俞自倾转头,果不其然,陆放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的立刻出现。 俞自倾沉默下来,手轻轻攥住了身上的被子。 「好歹是我把你从训练场一路抱过来的,连句谢谢也不给?」陆放眼底尽是笑意。 「谢谢……」俞自倾刚张嘴,便尴尬地发现自己连对方姓什么都不清楚。 「陆放。」那人倒是不客气,立刻自报家门。 俞自倾点点头,看着陆放,眼睛里没什么波动但话很真诚,「谢谢你,陆教官。」 「想怎么谢?」陆放话跟得很快,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此刻他翘着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病床上的人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逗弄对方的机会。 俞自倾眼底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本就是客气的话,没想到陆放竟然真的厚着脸皮追问自己。 「先记着,之后再跟你讨。」 陆放也没为难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而后又意识到这是在病房,便转身走出去找地方吸菸去了。 直到病房门被关上,病床上一直挺直着嵴背的人才缓缓放松了身体,不着痕迹地轻舒了一口气。 第10章 休息了一晚,俞自倾明显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烧也退了。 他早起洗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餐厅吃早饭。 刚走出公寓门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了震,进来了一条简讯。 【起床了吗?一起吃早餐,3号餐厅怎么样,离学生公寓近。】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俞自倾皱了皱眉。 昨天他从校医院离开后,这个号码就已经发过简讯给自己了。 发简讯的人是谁并不难猜,俞自倾看了一眼简讯内容,脚步一点没停,径直走过了紧挨着学生公寓的3号餐厅。 现在时间尚早,1号餐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穿着军训服的大一新生在用餐。 俞自倾买了三明治和矿泉水,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拿起矿泉水,对面的椅子便被拉开了,紧接着手上的矿泉水便被夺走了。 另一个餐盘放在了他的对面。 俞自倾抬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小朋友要多喝点奶才长得高。」 陆放把一瓶牛奶放在了俞自倾的面前,顺手帮他把那瓶矿泉水拧开了。 陆放在俞自倾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开始吃早餐,并再一次把牛奶往俞自倾的面前推了推。 俞自倾看了他一眼,拿起了矿泉水。 陆放笑了,自顾道:「1号餐厅离学生公寓最远,所以我猜,你会来这里。」 俞自倾放下手中的矿泉水,难得接了一句话,「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食物。」 「哦……」陆放看着俞自倾微微皱着的脸,似乎完全不生气,说出口的话更是极度不要脸,「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你故意躲我呢。」 俞自倾被噎了一下,不再搭腔了,只是自顾低头吃着东西。 俞自倾吃完早饭起身,陆放便也跟着他起身。 「你去哪?」陆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俞自倾径直向前走不回话。 俞自倾到达操场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没到。 俞自倾直接走向跑道开始跑步。 他刚跑了两步,手臂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 「身体都没好跑什么步?」 俞自倾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而后挣开了对方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跑。 被甩在身后的陆放愣了一下,快跑几步跟上,声音里带着调戏的笑意,「你是想把昨天没跑完的补上吗?你就这么不想欠我……」 「不是。」不等陆放把话说完,俞自倾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第16页 俞自倾明显做不到像陆放那样一边跑着步还能中气十足地讲话,他调整了一下唿吸,半晌才继续道:「与你无关,我只是不想搞特殊。」 陆放盯着对方有些泛红的耳根突然就笑了,这么着急地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还说与他无关。 「行。」陆放不再阻止他,只是伸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随手扔在一边的草坪上,两三步跟上去,「我陪你。」 接下来的几天,陆放算是把「我陪你」这句话贯彻到了底。 每天早晨,俞自倾都会在1号餐厅「巧遇」来吃早餐的陆放,起初俞自倾全当没看见对方,但是陆放却相当不要脸地直接端着餐盘坐在他的对面,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一句「好巧啊俞同学。」 俞自倾去操场跑步,陆放也去操场跑步,还紧紧跟着前后不过一米的距离,甚至一边跑一边跟他搭着话,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 军训站军姿,班上那么多同学,陆放就偏偏要走到俞自倾面前盯着他瞧,直把人盯得面红耳赤忍不住要发火,他却故作正经地拍上对方的腰说他背没挺直,手抽走的时候还要暧昧不清地偷摸一下。 假公济私。 不过几天,这位特立独行的教官便在大一新生之间出了名,一部分是因为他「上岗」第一天丧心病狂罚学生跑圈的事迹,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又痞又帅的还真有几分迷倒小姑娘的气质。 一传十十传百的,这才有学长学姐出来科普,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教官。 严格来讲,这是你们师哥,三年前也从奥大毕业的,奥东赫赫有名的陆家知道吗?想想他姓什么? 大家恍然大悟。 也不怪你们这些新生不知道他,他一毕业就进部队呆了三年,算是彻底销声匿迹了,学校里当年真正知道他事迹的也差不多都毕业了。 不过你拿着陆放这名字去高年级打听打听,怕是每个专业都能找出来几个为他伤过心流过泪的小美人。 经学长学姐这么一科普,大家也都逐渐回过味儿来了,没几天便流言四起了:陆放这么一位大少爷整天亦步亦趋地跟着俞自倾当陪练,原来啊,是看上人家了。 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飞快,「涂灵」的一间包厢里,周鹤看着学校论坛上陆放的扒皮帖子,简直笑得快要翻过去。 「行啊阿放,在部队禁慾三年,憋坏了吧,一出来就嚯嚯我们系的小嫩苗。」周鹤调侃他。 「噗……」旁边的安子绪喝了口酒差点没憋住,对着周鹤摇了摇手指,笑道:「你可别替他吹这个牛,我才不信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陆放拿着酒杯笑着没说话。 「这怎么也没个照片什么的……」周鹤还在看帖子,「不行,看来明天军训的时候我得去关心关心学弟学妹们。」 「没错,」安子绪打了个响指,「拍了照片别忘发我。」 「滚滚滚,别吓着我小宝贝。」陆放骂道。 什么狗屁关心,明明就是想看看俞自倾到底是哪一个。 周鹤笑,「你一把年纪了祸害我学生,还不让我瞧瞧是哪颗小嫩苗?」 「瞧了你也救不了他,」陆放沉默良久,「我看上了他就跑不了。」 「你还能强买强卖?」周鹤挑眉。 陆放眼底沉沉的半晌没说话。 「我靠不是吧你……」周鹤顿时也有点惊讶了,「虽然你从前没节操,但也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陆放懒得再跟他掰扯,伸手跟人碰了碰杯子煳弄过去,「我会好好疼你学弟的,等我把人追到了就让你见。」 陆放在安子绪和周鹤面前夸下了海口,但就是迟迟没把人追到手。 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星期军训就要结束了,陆放简直把高中生都不用的追人手段都用上了,俞自倾却还是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 陆放还从来没这么挫败过,最近几天很是窝火。 依旧是「涂灵」,与上次不同的是陆放这次明显心情不佳。 「我们身经百战的陆大少也有失手的时候。」安子绪举起杯子跟旁边的周鹤碰了一下,笑着看陆放。 陆放倚靠在深色的沙发里看着手里金黄色的酒液半天没说话。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周鹤问。 「不像从前那些黏煳着他。」安子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笑着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周鹤闻言也笑了起来。 陆放却没笑,他甚至也默默想了一下周鹤的这个问题,却给不出准确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对我的胃口,即使他对着我生气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贴上去。」 「要命,」安子绪把手里的酒杯一放,有点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被你说得像是十几岁初恋的时候一样……」 陆放鼻管里轻哼了一声,「那是,我可不像你,情人如衣服……」 「拉倒,」安子绪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怕是连你初恋是谁都记不得了吧。」 陆放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一哂,还真是记不得了。 - 今天是野外拉练,算是军训结束前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 新生们集体徒步到十公里外的一座野山上进行徒步拉练,当天来回。 返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队伍正缓慢地下山,一时之间风云变幻,没几分钟的工夫便大雨倾盆了。 第17页 山里的气候总是变化无常,陆放指挥着其他几个教官看管好各个队伍的学生,防止发生意外,然后飞快地逆着人流寻找俞自倾的身影。 经过一天的徒步行走俞自倾原本体力就有些耗尽了,当下倾盆大雨一下,身上的军训服也顿时湿透了,湿乎乎地黏在身上,难受得很。 他稍稍停了脚步在路边一块大岩石上倚靠了一下,从随身的背包里翻找一次性雨衣。 可是雨下得太大了,而山上温度本就偏低,俞自倾畏寒,打了个冷战,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 突然,狂坠的雨滴消失了。 俞自倾抬头,见一件教官训练服遮在了自己的头顶。 而后他看到陆放同样被打湿的脸。 「冷吗?」 不等俞自倾回答,陆放直接用他的外套把对方整个人罩住了。 陆放比俞自倾高不少,他的外套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风,一下子就把外面的那些风雨给隔绝掉了。 俞自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外套拿掉。 陆放像是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一般,立刻就把他的手按住了。 「披着。」陆放的语气不容拒绝。 俞自倾终于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对方此刻身上就穿着一件短袖了。 「还冷吗?还冷那我只能抱你了。」陆放笑着便要凑上去搂他的腰,俞自倾连忙摇了摇头,也把难得生出的想要关心一下对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再说话了。 而后,他从包里找出了一次性雨衣,递给了陆放,陆放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喜,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人。 对方的眼神让俞自倾心头一紧,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想要往回退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陆放搂住了他的腰低头在他的嘴巴上狠狠亲了一下。 俞自倾几乎下意识地一巴掌就甩过去了,两个人被迫分开。 俞自倾喘着气看着面前的男人,胸口一起一伏的,脸上有点红,明显是生气了。 还好陆放整个把他挡住了,没人注意到这边。 俞自倾打了又有点后悔了,陆放的衣服还披在他的身上呢,其实……他只要把人推开就好了。 陆放却像是一点都没生气,他甚至回味一般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对着俞自倾露出了一个充满野性的笑。 俞自倾心口勐得一跳,立刻拿起包走掉了。 第11章 大雨拖慢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太阳逐渐下山,使得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天空彻底陷入了黑暗。 俞自倾已经逐渐体力不支,只能堪堪跟在队伍的后方。 黑暗之中每一步都变得十分艰难,耳边充斥着的只有不停歇的雨声。 山上原本就是泥土路,被雨水沖刷过后,更加难走,每走一步都是从泥里趟过。 俞自倾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和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前方是一个比较狭窄的通道,队伍缓慢地停了下来,学生们只能一个一个通过。 不知道尖叫声是从哪里响起来的,紧接着便是一阵混乱和骚动,俞自倾被人群推着向前走,泥地异常湿滑,黑暗之中有人撞过来有手胡乱推搡,当俞自倾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便陡然失去了重心,直接朝着山路边的洼地栽了下去…… …… 喊叫声使所有人驻足向这边看来,在黑漆漆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可怖。 不断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喊:「天哪!有人摔下去了!」 陆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队尾,他向远处聚集着人群的地方看了一眼,立刻心头一紧,大步跑了过来。 陆放拨开黑压压的人群走到最里面,前面便是山路边的低洼处,根本看不清楚是缓坡还是陡坡。 大家对着黑洞洞的前方小心观望着,却没有人敢再向前一步。 陆放飞快探出身子向下看了一眼,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转过身来,声音冰冷得可怕,「谁掉下去了?」 「不、不知道,太黑了,我没看清。」站在一旁的一个女生明显被陆放吓到了,颤颤巍巍地回答。 陆放慌乱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头陡然狂跳了起来。 所有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掉、掉下去的好像是个男生!」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人道。 陆放的心勐得一揪,提高声音道:「俞自倾!」 没有人回答他。 学生们如梦初醒,纷纷开始看向身旁的人。 「好像、好像是俞自倾!是他掉下去了!」 「他刚才好像是站在最靠边的位置……」 陆放疯了一般抓住了刚才说话的男生,怒视着对方,「你确定是俞自倾掉下去了?」 那男生被陆放的脸色吓蒙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像……」 「妈的!」陆放暴躁地骂了一句,另一只手泄愤一般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分布在队伍前后不同位置的教官也纷纷跑了过来。 「陆教官……」新兵教官上前来按住了陆放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 陆放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那个男生。 第18页 陆放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把身上背得所有累赘的东西都拿下来扔给了新兵教官,只留下了一个信号发射器和小型探照灯。 新兵教官拿着这些东西一怔,立刻道:「陆教官,我下去吧。」 陆放头也没抬,低头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扎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行,雨没有停的意思,绝不能留在山上过夜,你和剩下几个人带着这帮学生尽快下山,我会把人找到然后带出去。」 说完,他就抓住山路边杂乱的枝蔓冲着低地跳了下去。 -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杂乱的树丛中。 他稍微动了动身体,立刻感到小腿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周围一片漆黑寂静,雨还没有停,但是已经小了很多。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辨别不出方向。 他轻轻拢了拢身上那件偏大的外套,腿上的疼痛因为意识的甦醒越来越明显了。 手机是一点信号都没有的,是了,荒山野岭,怎么可能会有信号。 俞自倾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左边有一块很大的岩石,他站不起来,只能撑起身子纯靠手臂上的力量向着那边挪了挪,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灯光,调整到了最亮的模式,放在了岩石上。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俞自倾全身已经僵得快要失去知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腿受伤的地方,发现是有一根尖锐的树枝刺了进去,现在伤口的位置血液已经呈现半凝固的状态了。 他缩紧身体,最大可能地减少体能消耗。 俞自倾知道,上面的人一定发现他摔下来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寻他,只要他坚持住。 不知道又过去多长时间,不远处终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俞自倾心口狂跳,听到那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俞自倾?俞自倾是你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显得尤为清晰,俞自倾眼眶一酸,第一次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陆放,我在这。」 …… 陆放冲上来单腿跪在俞自倾面前,用力把人搂进了怀里,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和失而復得的惊喜,「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放急促的唿吸喷洒在俞自倾的耳侧,弄得俞自倾耳朵痒痒的,他犹豫了一下,却到底没有伸手把人推开。 「你怎么样?」 陆放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逗他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半晌他才终于想起来把人放开,匆忙地从头至脚一路摸着俞自倾的身体向下。 「我还好……就是唔……」 陆放的手刚刚触碰到俞自倾的小腿就听到对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陆放立刻停止了手,摸出别在腰后的那个小型探照灯,按下了开关。 眼前的情景让陆放愣了一下。 俞自倾的整条裤子上都已经被斑驳不堪的泥污打湿,在他小腿偏后的位置,有一根树枝直接扎进了肉里,此刻血液已经凝固,伤口处正微微向外渗着血。 陆放常年在野外训练,对于处理伤口有一定的经验,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不去碰触对方腿上的这根树枝,但是他们现在必须要下山,那么他就必须先给俞自倾的简单处理一下这个伤口。 陆放想定后,直接伸手脱掉了自己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t恤。 「你……」 俞自倾被陆放的举动弄得一怔。 此刻,随手被扔在地上的探照灯的从后方打过来,照亮了陆放的身体,让他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完完全全地袒露在了俞自倾的面前。 陆放仅着一条军装裤,虽然裤子是宽松的款式,但是现在已经彻底被雨水打湿,隐约能够透过薄薄的布料看出下面隐藏着的有力的双腿,鲜明的腹肌和两条深深的人鱼线从腰带的位置暧昧地向下延伸进他的裤子里。 在一半明亮一半晦暗的环境中,俞自倾的心跳陡然变快。 「恐怕你要忍耐一下了。」 陆放话音刚落,便把那件t恤撕成了两半。 他蹲在俞自倾面前,小心地撕开了俞自倾裤子的下半截。 俞自倾细长的小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陆放用其中一片t恤轻轻擦了擦他腿上的泥污。 俞自倾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被弄脏的布料被陆放扔在一旁,他伸手勾着人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霎时间,俞自倾被陆放的气息整个包围。 陆放手上稍稍用力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让他看到伤口,然后伸手调整了一下探照灯的位置。 「如果疼就咬我。」 俞自倾犹豫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手虚虚地楼上对方的腰。 男人赤裸的皮肤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和力量,俞自倾轻轻触碰了一下又飞快地挪开了手。 直到陆放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脚踝。 俞自倾一痛,立刻闭上眼,手终于结结实实搂住男人的腰。 「还满意吗?」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半晌,陆放明显带着调戏的声音倒是从头顶传来。 俞自倾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之后脸上一热,正想开口反驳,却感觉到陆放握着自己脚腕的手骤然收紧,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痛意,俞自倾五指缩紧,眼泪被疼痛生生逼出,一口咬上了陆放的肩头。 第19页 疼痛让俞自倾眼前一阵发黑,混乱中感觉到陆放正用剩下的那一半t恤裹住了他腿上的伤口,然后用力缠紧,力度之大痛得他眼泪直往下流。 直到痛意渐渐散去,他才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正在轻轻捋着他的嵴背,滚烫的体温整个把他包裹,灼热的唿吸吹进他的耳朵和颈侧,期间还夹带着几个带着私心却又压抑的轻吻。 ——但俞自倾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他攀着陆放的嵴背,抖着身体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怀里,听见男人正压低了声音在哄他:「没事了……没事了倾倾……」 第12章 陆放活了26年自问从来没有遇到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 陆家虽在奥东也算是叱咤风云的家族,但是陆震极少管他且又严厉,陆放从小被摔打着长大,后来进了部队,身上更是留下过大大小小的伤。 他似乎已经对伤痛习以为常甚至麻木了,但是当俞自倾此刻因为伤口的疼痛抖着身子躲在他怀里的时候,陆放还是无可避免地心跟着揪了一下。 他从前的那些恋爱经验和哄人情话好像在此刻通通失去了效用,他只能小心地圈着对方的腰,轻轻地在对方的嵴背上抚摸着,笨嘴拙舌地重复着几句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话。 他哄得卖力,可俞自倾的眼泪还是打湿了他的胸膛。 他好像很怕疼。 陆放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而后又想:以后无论对他做什么都要轻轻的。 雨还是没停,陆放伸手把俞自倾身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然后用手捂住了他受伤的那只小腿。 俞自倾终于有了些反应,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开,陆放这才有些后悔了。 ——他想让对方多在他怀里趴一会儿。 「还是很疼吗?」 距离虽然拉开了,但陆放死死圈着对方的腰,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好很多了,」俞自倾脸色惨白,他难得有这么好好回答他问题的时候,陆放点了点头,半晌又听见他说,「谢谢你,陆放。」 俞自倾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睛,没有看面前的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手此刻还扣在他的腰上,掌心的温度滚烫熨帖。 陆放笑了,「我是不会说『不客气』的。」 俞自倾一怔,终于抬头看他。 「因为我是要回报的。」陆放陡然凑了上来,鼻尖抵上俞自倾的鼻尖,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讲。 俞自倾瞬间慌了,立刻想要往后撤,陆放的手却还拦在他的腰上让他动弹不得。 「我要你喜欢我。」陆放的眼底尽是不加掩饰的贪恋欲望。 「我……」俞自倾说不出话来了。 陆放勾了勾嘴角,「我知道这个暂时要不到,但我想先讨点彩头。」 「什么……」 俞自倾嘴里堪堪吐出了两个字,下巴便被人捏住了。 下一秒,陆放压了上来。 同刚才在山上那个一触即分的吻不同,这个吻带着陆放浓烈的个人色彩。 蛮硬强横,不容拒绝。 俞自倾几乎立刻就败下阵来。 刚才在山上那个短暂的吻勾得陆放心太痒,肖想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能够只满足于那么简单的碰触? 好在现在终于被他逮到机会了。 不管对方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俞自倾被他吻住时慌乱的神情都在最大程度上取悦了陆放。 ——起码他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的。 陆放太知道怎么可以让对方舒服,轻轻重重的几下便让怀里的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他知道第一次不能太狠,太狠很容易就失去下一次的机会,但对方软得不像话的模样又实在让他放不开手。 吻了又吻,直到俞自倾真的快要喘不过气,陆放才放开了他。 陆放没说话,像是在回味似的,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很甜,我很喜欢。」 俞自倾的脸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他的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属于陆放的味道。 陆放正了正色不再逗他,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转过身冲着身后的人道:「上来,我们得准备下山了。」 可身后的人半天没动静。 陆放转头看了看对方,笑道:「还是你想让我抱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我们可能会走得慢点……」 不等陆放说完,俞自倾便向前倾贴在了陆放的背上。 陆放笑了笑,小心地避开了他腿上的伤口扶住了他的腿,然后站了起来。 身体的失衡让俞自倾下意识去搂陆放的肩颈,手圈过去的瞬间却在对方的肩头摸到了一片血肉模煳的湿意。 俞自倾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惊诧,「我刚才……」 「嗯,」陆放又把人的腿搂得更紧了一些,意有所指,「咬得很深。」 「对不起……」俞自倾苍白无力地开口,此刻他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陆放的脚步一顿,俞自倾在一片漆黑中听见了男人半调笑半冷峻的声音,「你还真是不长记性,现在跟我道歉……会让我很想把你压在这片草坪里狠狠欺负你。」 俞自倾耳膜微震,搂着陆放的手骤然一缩。 陆放察觉到对方的不安,勾了勾嘴角,「可惜没时间了,先欠着。」 第20页 - 当陆放背着俞自倾走下山的时候,山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不仅有学校方面的领导,还有公安、医护和救援。 车辆和人群把原本漆黑的荒山映照得明亮起来。 救援队原本已经准备上山救人了,却没想到陆放先一步安全把人带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在人都是没事的。 医护首先围上来,推着救护车和各种急救用品。 陆放把怀里抱着人小心放在救护床上,一转身就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阿放……你吓死我了!」胡一一哭成了个泪人,也顾不上周围还围着大好一圈人,抱着陆放的腰死死不肯撒手。 陆放一怔,反应过来是谁之后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对方的背上拍了两下,「一一,你先放开我。」 胡一一抽噎着,缓缓松了手。 「阿放你的衣服……」胡一一看着陆放赤裸的上半身一时愣了,脑子一转随即向陆放身后的救护床上看去。 周鹤心细,想到两个人在山上可能冻坏了,特地带了几件衣服,当下他立刻丢了一件外套过来,陆放也没客气,飞快接过来披在了身上。 「这位需不需要……」周鹤挑挑眉试图向陆放身后看去。 「需要。」不等周鹤把话说完,陆放直接噼手夺了衣服,转身走到救护床边,扯掉了俞自倾身上原本湿掉的那件,盖上了这件新的。 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医护人员已经聚集过来,正打着灯仔细检查着俞自倾腿上的伤口,陆放简单地跟医生交代了一下腿伤的情况,一抬头却瞧见俞自倾脸色惨白额上全是汗。 陆放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对着正在查看伤口的医生道:「烦劳您轻些,他很怕疼。」 医生一愣,随即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阿放……他是谁?」 胡一一突然冒出来,皱着眉头盯着床上的俞自倾。 陆放对这个男孩的关切他听得清清楚楚,而当陆放抓住对方手的时候他脑中更是警铃大作。 ——他对一切接近陆放的男男女女都异常敏感。 陆放没回答,专注地握着俞自倾的手。 倒是安子绪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探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指地对着陆放挑了挑眉,「这就是那位……心肝小宝贝吧?」 安子绪声音不大不小的,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俞自倾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陆放无奈笑了笑,当初说要把人追到手才带给他们几个看的,不曾想今天倒是让他们先开了眼。 陆放只得给他们彼此做了简单介绍,「他们都是我朋友,这是俞自倾。」 安子绪和周鹤听见这名字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眼底即刻带上了暧昧不明的笑意。 果然。 尽管此刻俞自倾全身脏乱不堪,脸色也很差,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原本的样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得让人心颤。 胡一一脸色一变,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陆放的手臂,「什么心肝小宝贝?」 他声音尖锐,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股质问的味道。 傍晚时分周鹤给他打电话说陆放可能出了点意外,他刚刚结束一天的军训便急匆匆跟着跑到了这荒山野岭来,原本想着陆放不过是捨身救了个学生,左右只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却不想最后竟见他背着一个颇为漂亮的男孩回来了。 安子绪的话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胡一一心头陡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敌意,他怒视着救护床上的人。 他认出来了,那男孩腿上缠着的,正是陆放的t恤。 俞自倾原本是不想理所谓的「陆放的朋友们」的,但是这人刚刚救了他的命,他似乎也不能这样就这样过河拆桥完全不给对方面子,因此还是对着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神从安子绪、周鹤身上淡淡划过最终落在了胡一一的身上,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用力抓住了救护床的边缘。 那男孩正死死地抱着陆放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宣示主权。 「一一,你别闹了,我这没事,等会你就跟周鹤回学校去。」陆放拨开了胡一一的手,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顺便瞪了安子绪一眼。 俞自倾的脸色变化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安子绪这小子真是会找事。 第一次见面,就偏偏把什么「心肝小宝贝」之类的浑话放到檯面上来讲,今天晚上他刚有了点进展,怕是要被安子绪这一句话打回原形了。 一一,一一。 俞自倾脑中轰然炸开,他清晰地听见了陆放喊这男孩的名字,这个很特别、又极少出现在男生身上的名字。 天很黑,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恨意,直到他握着床架边缘的手指都开始微微泛白,才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下了身体。 胡一一满脸不情愿地试图再一次去抱陆放的手臂,俞自倾在旁边冷眼看着,胡一一的说话声逐渐跟记忆里的融为一体…… 「表哥,阿放最近又找了个新女友,丑死了,真讨厌。」 「一一,不要这么说别人,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才不,」娇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十分的骄傲,「我要阿放主动追我。」 第21页 电话这头的男生笑了起来,英俊温和的脸上带着一点无奈和宠溺。 想到那张温和的脸,俞自倾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赶紧送救护车,他的腿需要紧急处理一下。」医生的说话声把俞自倾拉回现实。 他垂下眼,眼底尽是疾风暴雨前的平静。 旁边候命的小护士得了命令急急忙忙便要去推床,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却突然伸出手,朝着旁边的陆放探了过去。 ——他用手轻轻勾了一下陆放的手指。 堪堪一碰,即刻分开。 陆放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却见俞自倾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你肩膀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 陆放一怔,而后连说了几个「好」,头也不回地跟着俞自倾上了救护车。 第13章 俞自倾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腿要做一个比较小的清创手术。 陆放则被护士带进了急诊,过了一会儿,护士拿着消毒和包扎的药品再次走进来,指挥道:「把外套脱下来。」 陆放看了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一次性包装药品,伸手把衣服扯掉,反问道:「这伤口会留疤吗?」 护士看了一眼伤口,回答:「大概率不会。」 陆放沉默了一下,而后又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它留疤?」 护士手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还治不治?」 「不治了。」陆放把外套重新披在了肩上。 护士看神经病一样看了陆放一眼,把那些瓶瓶罐罐和没拆掉的一次性药品一股脑收拾好,「拆了的还是要付钱的。」 「我知道。」陆放自知理亏甚至讨好地对着护士笑了笑。 护士虎着脸转头就走,走出急诊室终于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神经病」。 陆放心情颇好地去交了钱,两个人的,然后就在手术室外边等着。 此刻他脑子想得全是刚才俞自倾关心他时的模样。 动作、眼神,他恨不得回到半个小时前盯着人仔仔细细看一遍。 他都快忘了肩膀上还有这个伤口,对方倒是记得清楚。 嘴硬的小东西,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他的样子。 约莫半个小时,俞自倾的手术就做好了,被护士推着转去了病房。 病房是陆放选的,vip,带洗手间带浴室还配一个陪床。 护士把人推进去交代了几句便走了,留下俞自倾和陆放两个人。 「手术还有病房的费用多少,我打给你。」 陆放原本心情颇好,谁知道俞自倾一张嘴便要跟他算钱。 陆放简直气笑了,两三步走上前去俯身撑在床前把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麻烦你也体谅一下一个男人追求别人时的心情行吗?」 俞自倾结结实实愣住了,半晌又听见他说:「我也想在我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下,能给个机会么?」 俞自倾没想到陆放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一时沉默着接不上话了。 陆放低头看了一眼俞自倾,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山上下来时脏兮兮的衣服,「抱你去洗个澡?」 俞自倾身上确实不好受,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我……可以走,你扶我过去就好。」 陆放哑然失笑,认命地扶着俞自倾下床,然后看着俞自倾一蹦一蹦艰难地向浴室的方向移动着。 陆放觉得他腹中的火简直要烧遍全身了,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直接上前把人抱起来便往浴室去了。 直到把人放到浴缸边的时候,俞自倾的脸上还挂着点不自在。 两个人相对无言,同时开始思考该怎么洗这件事。 俞自倾的腿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是一点都不能见水的。 陆放倒是很想说「我帮你洗」,但这话说出来估计俞自倾就是瘸着腿怕是也要连夜出院。 既然如此,陆放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努力在俞自倾心中树立一个体贴的好形象。 「我帮你放好水,你用毛巾擦一擦?」陆放试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俞自倾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陆放低头帮俞自倾放好水,坦坦荡荡转身出去了。 浴室里只剩下俞自倾一个人,他听着外面的男人走远了,才翘着脚跳了几步上前把门锁好,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衣服是彻底不能再穿了,衣服脱掉直接被丢进了垃圾桶。 因为腿不方便,俞自倾只能坐在浴缸的边缘把毛巾打湿后一点一点擦拭身体,这个澡洗得漫长又疲惫,好在浴室里温度足够高,等到他终于洗到勉强满意的时候,手都有些发酸。 俞自倾扶着墙壁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了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病号服,却顿住了。 衣服被扔掉了可以用病号服或者浴袍将就一下,可是内裤…… 俞自倾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顺手扔掉的内裤,思考着是忍耐着穿一下还是赶快洗一洗晾干。 选择前者要忍受不干净的衣物,选择后者则要空身穿着病号服走出去。 似乎哪一个都不是太好的选择。 就在他纠结着无法做出抉择的时候,浴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倾倾,洗好了吗?」 俞自倾一怔,飞快地拿过浴袍穿好,上前去把门打开了细细的一条缝,探出头来。 第22页 陆放看着他湿哒哒的脸唿吸一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递给了他一个包装得颇好的小盒子。 「不知道尺寸对不对,」说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向下,「嗯……我目测应该差不多,不对明天我再去买。」 俞自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脸上瞬间红了,飞快道了一声谢谢,接过盒子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内裤是很贵的牌子,白色的,刚刚好是他的码数,不大不小。 想到陆放刚才所谓的「目测」,俞自倾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他用凉水匆匆洗了一把脸,穿好病号服打开了浴室门。 原本正站在门口低头玩手机的陆放听见门响,立刻把手机一扔,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俞自倾刚刚洗完澡,脸上被水蒸气熏得粉粉的,身上的病号服穿得一丝不苟,一直扣到了最顶上的一颗扣子,但是还是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陆放把人放在床上,眼神朝下瞥了一眼,「还合适吗?」 俞自倾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含煳道:「还行。」 陆放轻笑了一声没再问,拿了东西去洗澡了。 …… 浴室一关,整个空间里残留着的是浓重的水汽和俞自倾的味道。 陆放三两下脱掉身上的衣服,打着赤脚走到花洒下,打开了水。 他肩头的伤口原本已经凝固了,此时热水流下来,打在伤口上,生出一股带着烧灼感的痛意。 陆放闷哼了一声,向后倚靠在墙壁上,闭上眼,嗅着空气里残留着的气味,想像着刚才俞自倾在这里是怎样赤裸着给自己擦洗身体的…… 直到一阵浓重的腥味充斥整个浴室空间,陆放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把身体沖干净,关掉花洒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原本凝固的血液已经完全被水沖刷干净,破损的皮肉因为热水的沖泡边缘已经微微开始泛白。 陆放很满意,从旁边拿出刚才买的内裤穿上——跟俞自倾同款不同码,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随便一套便走了出去。 陆放走出来的时候俞自倾正艰难地想要去够一杯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因为动作的拉扯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腰。 陆放下腹一热,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帮他拿了过来。 「谢谢。」 俞自倾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红红的嘴唇被水打湿,沾染了一片暧昧的水色。 陆放转身走到旁边的陪床上大喇喇坐下,身上的浴袍一扯露出两条长腿。 俞自倾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暗示道:「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护的,有护士。」 原本低头看手机的陆放听见这话勾了勾嘴角,起身三两步走到俞自倾床前,俯下身对着对方的鼻尖毫不留情地戳破,「俞自倾,你在害怕什么?」 此刻陆放弓着腰,身上原本就系得不是很紧的睡袍软踏踏地垂下来,俞自倾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线条鲜明的肌肉,顿时别开了头,声音也冷了下来,「没有。」 陆放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俞自倾偏着头,把耳朵上的那颗小红痣暴露在外面,那颗红痣被他偏白的皮肤衬着,显得有点诱人。 陆放特别想凑上去轻舔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轻捻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温温热热的,柔软的触感。 和他想得一样美好。 俞自倾身体一僵,立刻转头怒视着面前的人。 陆放见好就收,收了手,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放心,我还是有些自制力的。」 说完他转身,刚迈出去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压低了嗓音补充了一句,「除非你半夜爬到我的床上来……宝贝儿。」 俞自倾:…… 陆放那句「宝贝儿」臊得俞自倾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但他也知道跟陆放讲理约等于对牛弹琴,只得裹了被子翻身背对着人假装自己要睡了。 虽然陆放也很想穿着浴袍在俞自倾面前多晃晃,但是顾念他腿上的伤,也只能去把灯灭了。 俞自倾背对着陆放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个蚕宝宝。 陆放盯着人的后脑勺看了半晌,才终于躺下,却不小心撞到了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声音来。 他轻轻碰了碰肩头的伤口,黑夜里眼睛泛着饿狼捕食的绿光,心里想着:就再忍忍,等人追到了手,非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都加倍讨回来。 第14章 俞自倾住了三天就坚持要出院,其实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但是陆放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天24小时和他同处一室,晚上查过房之后更是随便穿个浴袍或是直接裸着上半身就开始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俞自倾心里乱得很,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 陆放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就陪了三天床他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一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同床而不是陪床,他就觉得眼下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了。 因为腿上的伤俞自倾请了病假,后面一个周左右的军训都参加不了了。 俞自倾不去,陆放自然也觉得没了意思,也跟队里请了病假又折返回了医院。 经过洗澡水的摧残,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彻底发炎,当他在诊室里脱掉衣服给医生看的时候,连医生都吓了一跳,疾言厉色地质问他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来就医,命是不想要了吗? 第23页 陆放笑得一脸邪气的,立刻老实服软说当然想要命,可是心里却补了后半句:可是更想要人。 医生费了大力把伤口清理好,又给开了消炎针,并且要求陆放留院观察几天。 于是陆放晃晃荡盪又回到了那间vip病房,一进门就直接扑到病床上埋头在被子里,试图嗅出一点俞自倾残留的味道。 ——像个变态似的。 其实工作人员早就换过床铺了。 护士进来帮他挂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奇怪的模样。 陆放听见动静不慌不忙地翻过身来,大喇喇地霸占了整张病床,惬意得很。 护士一边扎针一边打量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伤得不是肩膀而是脑子。 哪有人躺在病床上还能高兴成这样的? 护士摇了摇头,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周鹤和安子绪闻风赶来探病的时候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周鹤伸手往陆放额上一探,被烫人的温度惊得缩了手,「那天你不是跟着来医院了吗?伤口怎么说发炎就发炎。」 陆放耸耸肩,一脸无辜样。 借着护士来换药的工夫,安子绪上前来看了一眼陆放肩膀上的伤口,嗤笑了一声,拐弯抹角嘈他:「我看你这伤口不是发炎,是被泼了硫酸吧?」 陆放笑起来,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鹤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给他竖了大拇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追人把命搭上,你陆放真是头一个。 陆放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命搭上都不一定追得到。」 「难度真这么大?」安子绪不信。 陆放没回答。 他看了眼手机,和俞自倾的聊天框依旧是自己的独角戏。 原本想着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谁曾想自从俞自倾出院之后,完全像是人间蒸发。 简讯不回,电话不接,明显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搞得陆放异常火大却又无可奈何。 他要再多些耐心,不能把人逼急了。 …… 陆放住进医院之后几天,开始持续高烧,医生来看过,说是伤口发炎的原因。 亏得陆放身体底子好,不然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陆放连烧两天之后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这几乎是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事儿。 陆放的继母苗可桢听闻消息也坐不住了,顾不得父子俩还在别扭着,连忙跑到医院来看望。 「哎你别乱动要鼓针了。」 陆放阴沉着一张脸拿着手机发简讯,丝毫不在意手上还扎着针。 「我这没事儿,您回吧。」他一开口嗓子跟破锣一样。 苗可桢剜了陆放一眼,还是转身去给他倒水。 胡一一十分钟前刚被苗可桢安抚住,正坐在旁边喝酸奶,看着陆放这模样又开始啪叽啪叽掉眼泪。 从小到大他哪里见过陆放这样,明明病得厉害,却又不好好休息,整个人异常暴躁,自己来了半天了,他都没有正眼往这边看过一眼。 他似乎隐隐猜到了陆放发脾气的原因,但是又不愿意细想,只觉得委屈极了,在旁边娇滴滴地在旁边抹眼泪。 苗可桢刚想说陆放两句,听见旁边胡一一又哭起来了,顿时头大,立马一巴掌拍到陆放没受伤的那只手上,柔声呵斥道:「你别疯了,都吓着一一了。」 陆放闻言不爽地「啧」了一声,一抬眼眼睛里全是火气。 他看了一眼给他使眼色的苗可桢,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抽噎的胡一一,满脸不爽地把手机扔下了。 陆放这两天烧得脑子都不清楚了还在不停地联繫俞自倾,从说刚开始说情话说骚话到后来卖惨,简讯发了一箩筐,可就是得不到对方任何的回应。 俞自倾就像是彻底失联了一样,硬是没有搭理他一下。 「苗姨,您不懂,陆放啊他这是心病,离了手机才好不了呢……」安子绪坐在胡一一旁边淡定得很,笑眯眯的模样。 他话音刚落,就直接被陆放丢了个枕头过来,「没事干就快滚。」 安子绪伸手把枕头接住,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生气。 十分钟后,苗可桢拿着包起身,「都说这后妈难当,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陆放摸了摸鼻子,还是服了软,「您最近有没有什么看上眼的东西,给我个买单的机会?」 「当不起,」苗可桢瞥了陆放一眼,仔细交代了一下陆放的特护,又转头道:「好了回家一趟,你知道老头子就是嘴硬。」 陆放勉强应了,苗可桢这才放心走了。 安子绪和胡一一随后也被陆放赶出来,安子绪快走了两步追上前面的苗可桢。 「苗姨,您现在放心了?」 苗可桢轻笑了一声,「我看人精神着呢,还有力气发疯。」 说完,她上了旁边等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离开了医院。 安子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胡一一才三步一回头地跟上来。 安子绪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送你回去?」 胡一一冷着脸气色很差。 安子绪看了他一眼,笑道:「哟,不哭了?」 胡一一知道安子绪是故意呛他,没还嘴,过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安子绪,你跟我说实话,阿放肩膀上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第24页 安子绪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但又毫无诚意地回答:「就……突然发炎了呗。」 胡一一轻哼了一声,听出来他是在给陆放打掩护。 回去的路上,胡一一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胡家门外,胡一一要下车了,安子绪才终于叫住了他。 胡一一很是不情愿地转头看他,脸上还带着赌气的表情。 安子绪轻笑了一声,「一一,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你也不是小朋友了。」 他一改往常不正经的语气:「只有小朋友才用眼泪博同情。」 胡一一被安子绪戳中痛点,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他正要发作,却又听见安子绪幽幽开口:「不服气就把人赶走,自己难受有什么用。」 胡一一的手绞成了一团,半晌跳下车来站在车窗外看着安子绪,脸上尽是不服输的表情,「迟早的事儿,你等着看。」 - 时间过得飞快,伴随着渐渐消散的暑气,大一新生的军训也进入了尾声。 陆放挂了几天水烧也退了下去,去参加了最后的阅兵仪式。 俞自倾依旧没露面。 晚上系里给学生们准备了结业饭局,陆放兴趣缺缺,眼看着到了时间也没有出发。 期间周鹤打了几次电话来催,说新闻系的同学们都说一定要跟陆教官喝几杯。 陆放没心思,直接说不去。 他心底里认定了的俞自倾肯定也是不会出现在这个饭局上的。 车子已经开到了学生公寓的楼下,陆放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堵人。 他看了一眼手机,两个小时前他给俞自倾发的简讯还停留在聊天界面上。 依旧是孤零零的一条,没有任何回復。 手指熟练按下一串号码,虽然知道一定是关机,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试一次。 陆放按下拨打键,几秒钟后,电话居然通了。 陆放挂了再一次打过去,的确是开机状态,但是依旧不接。 陆放心里的火焰在瞬间高涨,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热起来。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甩上车门,仰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公寓楼,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手机响起。 ——周鹤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陆放看了一眼暴躁地直接挂掉,他已经走进了学生公寓,直冲着管理员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周鹤的电话却再一次打了进来。 陆放缓缓吐了一口气,沉着脸按下接听键的同时,人也已经站在了管理员办公室的门口。 还没等他发火,电话那头的周鹤倒是先叫了起来。 「妈的你怎么不接电话!快来仙居阁,你心肝小宝贝来了!」 陆放一怔,回了一句「知道了」便立马转身往外走。 傍晚的风有些凉,但是他却像是被炙烤在烈焰上,连神经末梢都在隐隐变得焦灼起来。 第15章 陆放推开0214号包厢门的时候,大家正举着酒杯准备喝酒。 推门声打破了包间里的宁静,所有人回头向门口看去,而后欢唿起闹。 陆放的眼神准确快速地落在圆桌旁安静站着的人身上。 一个周没见,俞自倾似乎又瘦了几分,明明还是夏天,却已经穿上了薄薄的针织外套,他随着众人的说话声抬头看过来,视线缓缓和陆放撞在一起。 周鹤放下杯子走过来,推着陆放坐到主位上,「你可算来了,大家等你好久。」 「没错——」大家都纷纷起闹。 「来来,陆教官人来了,刚才说要喝酒的那几个呢?今天就让你们领教一下陆教官的酒量。」 周鹤把酒杯塞进陆放手里,拿起酒瓶给他满上。 刚才陆放没来的时候跟着起闹的学生一大堆,现在人真来了,却又没人敢出这个头了。 陆放训他们的时候严厉,大家其实都有点怕他。 大家面面相觑的,直到有人把俞自倾推出来了。 「倾倾,你刚才迟到了,就不另外罚你了,你替我们敬陆教官一杯吧。」 说话的女生叫唐苒,鬼精的一个姑娘,因为同样被陆放罚跑而和俞自倾说上过几句话。 她看得出来,她可是眼明心亮的,只有把俞自倾搬出来,陆放这个魔王才捨不得下狠手。 「是啊是啊,倾倾先跟陆教官喝一杯,陆教官还在山上救了你呢……」 大家纷纷跟腔。 陆放拿着酒杯,目光落在俞自倾的身上。 俞自倾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没吱声,好像任何一切都激不起他心里的涟漪。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陆放握着酒杯的手松了握,握了又松。 替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替对方说情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俞自倾说「好」。 俞自倾纤细的手握住了酒杯,他站起来,面对着陆放,挺郑重的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听的人抓心挠肺的,「陆教官我敬你,谢谢你那天在山上捨命救我。」 陆放喉头滚了滚,一面受用,一面心里又隐约觉得不爽。 他不想俞自倾这么干干脆脆地跟他讲话,好像自己就真的就只是什么捨己救人的热心人士。 陆放绕过去握住了俞自倾即刚举起来的手,先仰头喝掉了自己手里的酒,而后说:「你腿伤还没好,酒我替你喝。」 说着便要去拿俞自倾手里的酒杯。 第25页 心里有火也捨不得他喝这么一大杯。 陆放都忍不住要嘲讽自己太没骨气,人家晾了你一个星期你还上赶着要替人家喝酒。 「不用。」 俞自倾拒绝得很快,甚至没给陆放反应的时间,果断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喝得有些急,酒见底的时候眼睛里都染上了一层水色。 「哎呦——」 大家顿时都嘻嘻哈哈起来,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暧昧逡巡。 或许是俞自倾的这杯酒活络了气氛,也或许是大家都喝了一点之后放开了胆子,包间里的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 饭总是很容易吃饱的,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游戏。 这种场合,真心话大冒险虽然俗套但是却最合气氛。 陆放是早就过了玩儿这种刨根问底小游戏的年纪的,但是俞自倾没离桌,他自然也是要坐在这盯着人的。 一张桌子上十几个人,酒瓶已经第二次转到了陆放这里。 小兔崽子们明显很兴奋,能挖挖陆放的八卦简直让他们眼底放光。 可陆放偏偏今天嘴很紧,刚才一轮,他听了问题二话没说就选择喝了酒。 负责出题目的小姑娘此刻飞快权衡了一下,决定把这个问题出得稍微温和一点,不要像第一个什么那么刁钻,「陆教官谈过几个朋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大家都欢唿起来,陆放则是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学生绝对是故意的,明明都看出来他对俞自倾有意思,却偏偏都要挑这种问题来问他。 陆放向着俞自倾那边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低垂着眼没看他,似乎对这问题一点也不感兴趣。 陆放依旧没什么犹豫,直接拿起面前的酒杯。 「不是吧陆教官,又喝酒?」提问的小姑娘急了。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得不到满足,大家简直要气绝而亡。 陆放轻勾了一下嘴角没说话,心道:这问题要是真的回答了可是要减分的。 他仰头把酒喝了,简直一滴都不剩的,大家算是彻底死心了。 陆放转动酒瓶。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酒瓶缓缓指向了俞自倾的位置。 大家立刻精神了起来,纷纷表示逮到俞自倾不容易,陆教官不许放水。 视线一下子聚焦在这边,俞自倾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陆放一眼,大家很有默契地闭嘴,等着看陆放能提出什么问题。 陆放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很放松的姿态,可双眼却始终紧盯着俞自倾。 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直接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简讯?」 大家听见这问题一下子都愣住了。 俞自倾沉默着不说话,气氛古怪。 陆放倒是坦然,他瞧着俞自倾,眼神直白。 「不回答可是要喝酒的。」他慢悠悠开口提醒。 半晌,俞自倾从桌子上拿起酒瓶开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他刚拿起酒瓶,陆放「腾」地一下就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了。 陆放直接走到俞自倾跟前把酒瓶子握住了。 「不许喝酒。」 真心话大冒险为了游戏的可玩性,用的是白酒,杯子又大。 陆放知道俞自倾腿上的伤肯定没有完全好,刚才由着他喝了一杯啤酒的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怎么可能再放任他喝这么一大杯白酒? 俞自倾不说话,但是也没松开手。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住了,周鹤连忙道:「那什么……小俞腿伤还没好呢,不然这杯就给他免了吧。」 大家心领神会,也纷纷道没关系,玩游戏本不用那么认真的。 半晌,俞自倾松开手,轻声道了句「之后补给大家」便转身出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陆放的脸色,也都沉默着不敢说话了。 …… 俞自倾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刚转过走廊的拐角就停下了脚步。 陆放站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依靠着墙壁。 ——看样子他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了。 陆放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扣住他的手拽着他进了旁边空着的一间包厢里。 这间包厢里没有开灯,整个空间里都是黑漆漆的。 陆放力气很大,俞自倾被对方夹着腰轻轻一抱便放在了墙边的沙发上。 黑暗中,陆放一只腿撑在沙发上抵着他的腿,嵴背微躬,整个人笼罩下来,手臂撑在他的脸侧。 他能感觉到陆放此刻离他很近很近,只要他稍微一动,两个人就会触碰在一起。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简讯?」黑暗里陆放的声音显得尤为低沉。 俞自倾轻轻唿了一口气,这次终于回答:「不知道怎么回。」 陆放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够狠心。」 俞自倾不说话了。 俞自倾的沉默似乎让原本就焦灼的气氛变得更加焦灼,陆放的唿吸变得越来越重,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沉稳。 「在山上我说过,我是要回报的,你想好怎么给了吗?」 俞自倾依旧没有应声。 俞自倾近在眼前陆放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唿吸声。 陆放心口莫名一窒,飞快伸手往墙上摸。 「啪——」 灯被打开了。 俞自倾在灯光亮起的瞬间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26页 陆放一怔,而后看见了顺着俞自倾脸颊流下来的眼泪。 他的心口狂跳起来。 陆放强行将俞自倾的手拿开,果然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底的狂喜,勉强保持着冷静的声音开口。 「为什么哭?」 俞自倾垂下眼睛。 陆放伸手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清晰地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美极了。 「俞自倾,你喜欢我。」 陆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自信且得意的。 他憋屈了整整一个周,甚至厚着脸皮用伤口发炎来卖惨,都没能引起俞自倾一点点反应,哪怕只是同情。 原本都要穷途末路了,可俞自倾这几滴泪却瞬间让他峰迴路转了。 这他妈要不是喜欢,他陆放的名字都要倒过来写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陆放努力地压抑着自己身体里的各种疯狂冲动,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是我那些简讯吓到你了是不是?」 陆放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伸手抓住了他衣服的前襟。 半晌,他听见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伤口……好了吗?」 「好了……早就好了……」陆放哪里还敢再吓他,直接伸手解了自己身上衬衣的扣子,把肩膀袒露出来给他看。 俞自倾伸手撑着沙发的边缘,由坐着的姿势改为跪在沙发上,跟陆放平视着,轻轻搭上男人的肩膀。 男人线条分明的胸膛和手臂袒露出来,每一寸肌理都带着鲜明的力量感,肩头有个打眼的伤疤。 伤口的结痂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上面一层颜色还有些浅的嫩肉。 俞自倾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伤口,神情有些不自在。 陆放笑了笑,怕他难受,刚想要岔开话题,却突然觉得肩头一痒。 ——俞自倾低下头在他肩膀的伤口处轻轻吻了一下。 「对不起,很疼吧。」 陆放只觉得下腹一热,手臂微微用力便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杂乱的气息在疯狂交缠,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陆放的眼底张狂地袒露着危险。 俞自倾低垂着眼没有任何抵抗和挣扎,手指却轻轻捏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俞自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放的声音哑得厉害。 「嗯。」俞自倾应了一声,伸手轻轻圈住了陆放的颈子。 他抬起眼直视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迷恋。 就在陆放怔愣着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时,俞自倾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嘴巴。 陆放脑中轰然炸开,像是一朵烟花,升腾进漆黑的天空,乍然点亮。 此刻什么情话都显得苍白,陆放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发疯地吻回去。 反客为主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程漫长且令人折磨。 陆放从没有这样急切过,明明楼上就有房间,但他从心底里不愿意把人带到酒店去。 他们从电梯开始接吻,一直到卧室。 陆放剥光了俞自倾所有的衣服,面对面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讲着肉麻又下流的情话。 俞自倾有点恼地推他的胸膛,却又被陆放整个人抱进怀里。 「我知道那两个问题回答了肯定是要在你这里减分的……但是不说你也会生气……」陆放轻轻磨着他耳垂上的那颗红痣,「初恋是谁真的不记得了,至于从前谈过多少个朋友……」 俞自倾听到这里挣扎起来,又被陆放蛮横地捏着下巴吻住。 「从前的只能求你原谅了,但是以后都没有了,」陆放看着他的眼睛,「我肩膀上还留着你给我咬的疤……谁还会要我……」 俞自倾垂着眼睛不说话也不挣扎了。 陆放笑了起来,他知道,胜利的天平终是偏向了他这边。 他可以对俞自倾做接吻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俞自倾流了很多眼泪。 陆放被那些眼泪激得红了眼,几乎快要发了疯。 可直到很久之后,陆放才明白过来,那些眼泪不是因为害羞和无助。 它们通通指向俞自倾孤独而无望的心事。 ——那是一个少年人始终没能把第一次给心爱之人的失声痛哭。 第16章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头都还有些疼,昨天晚上因为陆放的一句「是不是报恩」,他整个梦里都断断续续梦着从前的事情。 睁开眼半晌,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臂来圈住了他的腰。 陆放的胸膛贴上来,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在俞自倾的发顶亲了一口,闭着眼睛道:「醒了?」 「嗯。」俞自倾回答。 陆放摸了摸俞自倾滑腻的小腹,俞自倾很配合转过身来,往陆放的怀里拱了拱。 陆放胡乱在对方的脸上亲了几口,「乖,再陪我睡会儿。」 俞自倾轻哼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倒是真的又睡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俞自倾一睁眼就对上了陆放的视线。 他好像早就醒了,盯着自己瞧了很久了。 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脸也靠得很近,被对方这么盯着,俞自倾还是多少有点不自在。 第27页 陆放的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摩挲着,而后伸手往后摸,「还难受么?」 「没事……」 俞自倾红了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腿不想给他摸。 陆放轻笑了一声也不坚持,手转而轻轻在他的腰上揉着,又暗暗施了力气把人往自己身上压,先是用力亲了一下嘴巴,又觉得不够,最后还是接了个长长的吻。 这个吻依旧以俞自倾的上气不接下气为结束,陆放有点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抵着他鼻尖几乎把声音压低成了气音,「怎么练了这么久还是不行……嗯?」 俞自倾有点受不了陆放这样跟他说话,整颗人都酥软得不受控制。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復着唿吸,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味道,「那你别亲。」 陆放简直爱惨了俞自倾这模样,恨不得把他的小表情录下来一帧一帧放着看。 他凑上去在俞自倾的嘴巴上亲了又亲,把过错尽数揽下,「我的错宝贝,以后我慢慢来。」 …… 两个人在床上腻歪到接近中午才起床,陆放其实早就被弄出火来了,但是又顾及着俞自倾的身体吃不消,只能抱着人从头到脚亲了个够然后自己去沖凉了。 陆放沖完澡的时候俞自倾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他披上睡袍去取了梁传送来的午餐,然后又来抱床上的人。 「我可以自己走的。」俞自倾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成个火球了,游戏还没结束也玩不下去了。 陆放一点都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抱得他很紧,就是要逗得他脸红,「我就想抱你。」 午餐是俞自倾很喜欢的一家中餐厅打包回来的。 明明就两个人吃饭,桌子上却摆了七八样菜,兼顾了俞自倾的口味和陆放所谓的「进补」要求。 俞自倾皱着脸把一碗纯白色的浓汤喝下去,陆放才勉强点头把人给放了。 - 下午是陆放亲自开车把人送去学校的。 因为那个不干净的药,昨天俞自倾整整睡了一个白天,师哥师姐各种同门同学都打电话发简讯来关心他,俞自倾通通没看到,昨天晚上又被陆放闹了一通,俞自倾连胳膊都是软的,看到了索性也都不回了。 到学校的时候其实不算太早了,课题组的人基本上也都到了,陆放一直跟着俞自倾到了课题组所在的办公室里,大家看见他们两个人进来都站起来打招唿,陆放点了点头,直接往里面的套间里走去找周鹤说话了。 大家见陆放走开了,才纷纷凑上来关心俞自倾。 「我没事了。」俞自倾笑着面对着大家的善意,但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前天晚上金旭被打了一顿之后就再没出现在学校里过,昨天周鹤也来给大家交代了,金旭会退出项目组并且退学,他的成果会继续署他的名字,但是后续的工作会找另外一位博士来接手。 大家心照不宣,知道按照陆放的行事风格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陆放跟周鹤说了十几分钟话就出来了,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临走前却还是拉着俞自倾的手走到门口,低头在他的嘴角边亲了一下说晚上来接他。 俞自倾点点头,连忙推他,陆放知道他不好意思了,脸上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陆放亲自下厨。 虽然陆放极少下厨,但其实他的厨艺还不错,俞自倾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后来陆放才跟他说是在部队里学的。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提金旭的事情,俞自倾知道,金旭退学的事情陆放肯定是插手了,从他今天早晨送自己去学校和找周鹤说话就能看出端倪。 俞自倾一点都不可怜金旭,但却有点心疼他刚刚考上的那个博士学位,他知道普通家庭的孩子能读到博士是很艰难且需要勇气的事情。 而且他心里一清二楚,胡一一在这件事情上出了不少力气。 趁着陆放在厨房的时候,俞自倾犹豫再三还是给周鹤髮了简讯,对方很快回復了他。 【周鹤: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负责让他离开奥大,至于之后他是不是再考其他学校,那是他的自由。】 其实俞自倾没有把话讲得很明白,但周鹤是聪明人,很直白地回答了他。 俞自倾松了一口气,正想回復一个「谢谢」,手机却又震了震。 【周鹤:其实你可以直接问阿放,这是他的意思,他很在意你的感受。】 俞自倾一怔,餐厅那边陆放已经在叫他吃饭了,他匆匆回了条「谢谢」便关了手机。 因为周鹤的一句话,俞自倾整个晚饭吃得都有些失神,直到胡一一的电话打过来。 陆放正忙着给俞自倾剥蟹腿,不方便接电话,便直接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公放。 「阿放!」电话一接通胡一一带着点委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陆放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昨天忙着,没顾得上。」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为什么「忙着」,胡一一心里一清二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金旭是这样的人……吓到自倾了吧?」 陆放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把剥好的一只蟹腿扔进他的碗里,「已经没事了。」 第28页 「那就好……阿放你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毕竟金旭是我……」 陆放一边听着一边拿起纸巾帮俞自倾擦了一下嘴角,笑着道了一句「小花猫」,胡一一那边立刻不说话了。 「自倾在旁边吗?」胡一一警觉道。 「嗯,我们在吃饭,没关系你说。」陆放回答。 胡一一立刻变了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撒娇似的了。 「总之这事儿我有责任,周末来我家吃饭吧,我妈总念叨,自倾不也说想来吗?我当面亲自给他赔罪。」 陆放先是看了俞自倾一眼,对方收到他的眼神轻轻点了下头,陆放才开口答应了。 胡一一明显很开心,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吃完饭陆放明显感觉俞自倾心情变得有些不好了。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国外的爱情片,主角接吻的时候陆放也搂着俞自倾的腰吻住了他。 「怎么不开心了?」陆放一边轻柔地吻他一边顺着他的嵴背往上摸。 俞自倾睫毛动了动,半晌道:「没什么,突然想我妈了。」 陆放点点头,俞自倾很少提起他的家里人,「想她了就回去看看她。」 「嗯。」俞自倾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肩膀,仰了仰头,陆放又笑着继续吻下来。 - 转眼就到了周末,跟胡一一约的是晚饭,陆放下午去公司处理了一点事情,傍晚时分回来接人。 陆放到家的时候俞自倾正在衣帽间里选鞋子,陆放打开门怔了一下,径直走上去就把人从背后抱住了。 两个人推推搡搡地乱了步子,俞自倾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放压在了衣帽间里的大镜子上了。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陆放一脸痴迷地在咬他的耳朵后面的软肉。 「要迟到了……」 俞自倾尝试着挣了挣,不知道陆放突然又是发的什么疯。 「今天穿这么好看?」陆放声音低沉,搔在俞自倾的耳边,莫名带着点不爽。 俞自倾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不动了,老老实实由着陆放抱着。 平时俞自倾一向穿的简单,今天却难得穿了件颜色明快的黄色毛衣,很薄的料子,被他束在身下卡其色的裤子里,凸显出一把细细的小腰。 脚上的袜筒堪堪包住脚腕的位置,整个人看上去乖乖的,又嫩又软,很讨长辈喜欢的样子。 刚才陆放一推开衣帽间的门就有点受不了了。 「要不是知道沈青蕾的年纪,我真的要吃醋了,」陆放说完了这句还嫌不够,硬是把人转过来盯着脸逼问,「真那么喜欢她?」 俞自倾闻言笑了起来,勾着陆放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嘴上安抚般地亲了亲,故意道:「嗯,喜欢。」 「不许喜欢,」陆放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矮凳上,先拿过鞋子帮他穿好,然后又弯下腰特别强势地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许喜欢,不管是哪种,都不许。」 第17章 听说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胡家从下午开始就忙活了起来。 沈青蕾录完节目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脸上还带着录节目的妆,回来得匆忙。 作为奥东电视台的当家主持,她一向忙得很。 丈夫胡翰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沈青蕾匆匆换了拖鞋往里走,「一一呢?」 半晌,胡翰濂才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在楼上换衣服。」 沈青蕾一听就急了,走到楼梯口开始喊人。 半晌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胡一一飞快地下楼站在沈青蕾面前转了一圈,「妈妈,我穿这件衣服行吗?」 沈青蕾微微皱了眉,却还是先过头对着胡翰濂责怪道,「我节目都录完了,怎么连一一的衣服都还没选好?」 「爸爸总说哪件都好。」胡一一噘着嘴在旁边添油加醋。 胡翰濂自知理亏,看了妻子一眼不说话了。 沈青蕾这才转过头来扶着胡一一的肩膀耐心道:「宝贝,这件很好看,但我觉得你最好穿之前生日时阿放送你的那件。」 胡一一一怔,随即明白了沈青蕾的意思,飞快点头上楼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儿胡一一就下楼来了,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针织衫,虽然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但因为是很贵的牌子,所以看上去还不错。 这是生日出去玩的时候,他在店里看中了央着陆放给他买的。 衣服倒是没有多喜欢,当时随便指了一件,就是把陆放当时的那个小男友气得脸都绿了让他很是满意。 沈青蕾盯完了儿子又去厨房盯自己煲的汤,阿姨说马上就好夫人,她才放下心来。 回到客厅,看见胡翰濂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看报纸,沈青蕾终于沉不住气开口发了火,让他上楼去换衣服。 胡翰濂平时为人平和但也不是一点没有脾气,当下颇为不高兴地扔了报纸起身,「陆放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过是来家里吃顿饭,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做什么?」 沈青蕾简直气笑了,「吃顿饭?他今天可是带着他那小男友来的。」 胡翰濂皱着眉头不说话了,半晌才道:「既然人家陆放已经有对象了,你又何必非要……」 「爸!」不等胡翰濂说完,胡一一就立刻满脸不高兴地叫起来。 「好好……」沈青蕾连忙安慰儿子,转头对胡翰濂道,「不过是个随便谈谈的男朋友,没几天肯定就要分手的,你在这胡说什么。」 第29页 「就是!」胡一一说,「爸,你怎么能向着别人说话!」 被儿子这么一控诉,胡翰濂顿时语塞,最后只得软下声来,「不是……我就是觉得陆放也不一定就是一一最好的选择……你瞧瞧,这些年他都换过多少个了?」 「我就要他。」胡一一道。 沈青蕾揽着儿子坐下,又转头跟胡翰濂讲:「年轻人谈几场恋爱怎么了?陆放从小到大怎么对我们一一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况且从前那是我们一一年纪小,陆放从来没往那想过,以后有的是机会……算了,先不废话了,你快上去换衣服。」 胡翰濂嘆了一口气,到底拗不过妻子和儿子,不再说话,上楼去了。 - 到胡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驾驶座上樑传开车,陆放陪着俞自倾在后排坐着。 俞自倾坐得笔直端正的,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临下车的时候陆放拉了他的手,却发现他手凉得厉害,手心里还不断冒着冷汗。 「你就这么紧张?」 陆放心下一动,脸立刻就垮下来了。 俞自倾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陆放虽然不高兴,但心里也知道俞自倾所谓的「很想见见沈老师」有很大恭维的成分在,顶多再带着点小孩子见偶像时的心态,但俞自倾此刻的反应却让他真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 虽然沈青蕾年纪都可以给俞自倾当妈了,但她自小养尊处优又是主持人,保养得当,看上去其实年轻得很。 陆放心里顿时酸得跟打翻了醋缸一样。 「梁传,回去。」陆放开口。 前面驾驶座上的梁传也愣了,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看他。 「别,」俞自倾立刻反握住了陆放的手,语气也有点急,「都跟人家说好了。」 陆放不为所动,沉着脸看着他不讲话。 俞自倾勾着陆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是带着点讨好的小动作,他知道陆放很受用。 果然,陆放沉默半晌松了口,俞自倾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他软了心,又觉得自己像是神经病一样瞎想。 但仍旧不忘挑着人的下巴宣誓主权一样地嘬了嘬。 俞自倾被他亲得「唔唔」乱动,艰难地发出很小的声音,「轻点……会被看出来的……」 陆放疯够了才放开他,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却又小心牵着他下车,「看出来才好。」 …… 陆放按响门铃的时候,感觉俞自倾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 他跟着皱了皱眉,房间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而后胡一一脸就出现在门口了。 「阿放!」胡一一先是很兴奋地看着陆放,而后看到他紧紧握着俞自倾的手,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侧了侧身把人往里让,「你们终于来了,快请进。」 俞自倾被陆放牵着往里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 胡家的这个小别墅不仅外观漂亮,里面装得也很讲究,走的是华丽的欧式风,天花板上挂着华贵的水晶灯,地板是花样繁复的大理石。 ——一切都透露出主人优渥的生活品质。 沈青蕾和胡翰濂原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声音也站起来,微笑着看着他们。 「胡伯父、胡伯母。」陆放笑着问好,把带的礼物递给旁边的阿姨。 沈青蕾笑着迎上来,「你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 沈青蕾不慌不忙,跟陆放寒暄够了才把眼神落在旁边俞自倾的身上,好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就是你男朋友吧,瞧,很好看的孩子呢。」沈青蕾笑得慈爱,转头对身后的胡翰濂道。 「是,」陆放脸上挂着笑,垂着的手却在悄悄捏着俞自倾的手指。 听见沈青蕾这句夸奖他转头去看俞自倾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很大的反应,才笑着接话,「俞自倾,现在在奥大新闻系读书。」 俞自倾淡淡抬眼从沈青蕾的脸上扫过,不卑不亢地开口,「您好。」 沈青蕾回给他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新闻系?那说起来倒还是我和老胡的直系学弟呢。」 说着她转身伸手扶住了胡翰濂的肩膀,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 俞自倾一直微微垂着眼,直到此刻,才终于随着沈青蕾的动作把视线渐渐落在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胡翰濂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灰白色毛衫,鼻子上架着副眼镜,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听到沈青蕾的话也把视线落在了俞自倾身上,在看清他的模样的瞬间好像有一秒的失神,但又好像没有,直到沈青蕾搭上他的肩膀,他才正了正色随着妻子的话笑着点头。 俞自倾的视线只到胡翰濂的下半张脸就停住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酸得厉害,心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狠狠一撞,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飞快地别开眼,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转头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房子。 …… 等阿姨把饭菜端上餐桌,沈青蕾便热情地邀请着陆放和俞自倾落座。 阿姨把煲好的汤端上来,沈青蕾便笑着道:「我还记得阿放你爱喝这个汤,一一快给阿放盛一碗。」 胡一一得到母亲点拨,立刻动手,陆放接过汤点头表示感谢,又伸手给俞自倾盛了一碗。 「你手有些凉,先喝点汤暖暖。」说着陆放握了握俞自倾的手。 第30页 俞自倾回过神来,默默捧住了面前的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沈青蕾安抚般地看了胡一一一眼,而后又笑着对俞自倾道:「你瞧,我高兴坏了都忘记问,小俞你是哪里人?」 俞自倾捧着碗的手骤然顿住了,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对着沈青蕾粲然一笑,「我么?乌苏人。」 他话音刚落,胡翰濂便失手打翻了面前的汤碗,滚烫的汤水洒了他一身,漂亮的雕花碗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被摔得粉碎。 胡一一被吓了一跳,连忙喊阿姨来收拾。 沈青蕾脸色也跟着一变,只是她调整得很快,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胡翰濂,又连忙拿纸巾去给他擦拭。 胡翰濂勐然看向俞自倾,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都有些抖,他轻喘了口气,面上却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堪堪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只是想随便说些什么缓解打翻东西的尴尬,「俞姓在乌苏可是大姓,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 「我是。」俞自倾直接打断对方。 他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汤,眼神终于第一次坦坦荡荡地落在了胡翰濂的身上,但眼底已经没有了一点温情,他笑着看着胡翰濂撬开了尘封多年的盒子的一角,「是俞伯牙的俞。」 胡翰濂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惊讶和慌乱,那一瞬间,他仿佛读懂了俞自倾嘴边的笑容。 心已经痛到几乎麻木,但俞自倾没有一点心软,他迎上胡翰濂的视线,用平淡又冷漠的声音把已经刺进对方胸口的刀狠狠插到底。 「自我的自,倾心的倾。」 「俞自倾。」 第18章 胡翰濂走进卧室关上门腿一下子就软了,他颓丧地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脑子里闪现出俞自倾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逐渐和记忆中的那双笑眼重合在一起。 年纪也是差不多的……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而后又慌乱起身奔向房间里的储物柜,在柜子的最深处翻出了一个已经有些陈旧的木箱。 木箱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 手轻轻在木箱上抚过,胡翰濂打开了它。 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已经很破旧,像是很多年前的物件。 他抖着手往下翻,找出了一个黑色皮面的笔记本,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纸页都已经泛黄,但是依旧平整,看得出被保存得很好。 他飞快地翻着,直到停留在其中的一页上。 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他当年很喜欢的一首诗。 他将诗抄在了上面: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自我的自,倾心的倾。」 胡翰濂喃喃着,痛苦地合上了笔记本。 …… 胡翰濂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饭桌上正聊得热络。 刚才他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会儿准备下楼,都已经走出几步却又发现自己根本忘记换衣服,只能又失魂落魄地折返回去。 此刻胡一一正兴奋地让陆放瞧自己身上的这件毛衣,陆放打量了一眼除了看出是牌子货没看出其他什么端倪。 胡一一不高兴地说着你送我的都不记得了,陆放无奈地笑着摇头,「一年到头我不知要送出多少东西,哪里能记得你这一件?」 胡一一被噎得脸都红了,噘了噘嘴抱怨道:「阿放你都不疼我了。」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胡翰濂走进餐厅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皱着眉呵斥了一句。 胡一一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胡翰濂,而后又委屈着向沈青蕾求助。 沈青蕾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瞪了胡翰濂一眼。 胡翰濂突然硬气起来,硬是没看沈青蕾,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眼神虚虚地朝俞自倾那边看过去,见对方正捧着汤碗轻轻吹着气,看上去只沉浸在「喝汤」这一件事情中,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胡翰濂又忍不住默默观察着他与陆放的相处,陆放表现出来的倒也算是体贴,一直在殷勤地夹菜盛汤,无微不至的,低声跟他讲话,语气也比同别人柔和三分。 反倒是他没有那么热情,似乎也有些挑嘴,陆放给夹的菜很多被堆在盘子里动也没动。 可胡翰濂的心依旧被揪得生疼,当下一时的好又有什么用呢?他见多了这种家庭的一贯作风,大多贪恋一时的新鲜刺激,何况陆放还有累累前科。 色衰而爱弛,可有谁又能一直年轻貌美呢? 「自倾,我敬你一杯,就当赔罪了,」胡一一拿起面前的高脚杯,「金旭毕竟是我介绍去项目组的,我不知道他竟然是这种人。」 俞自倾闻言抬起头来,笑着看着胡一一,胡一一倒是一脸真诚的模样,好似这件事情真的完全与他无关。 他手刚要去碰高脚杯,酒杯就被身旁的人握住了。 陆放拿起杯子,「他身体还没好透,我替他喝。」 胡一一撇撇嘴,不高兴但也讲不出什么来。 沈青蕾笑着道:「还好没事,那天我听一一说了这件事情,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说着她又对着俞自倾道:「不过啊,小俞你也是,以后要离这种人远一些……我们一一啊就是从小被我和他爸爸宠坏了,好心办了坏事,小俞你可别介意啊。」 第31页 俞自倾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蜷了蜷,而后道:「不会。」 「唉……这种事要是让父母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对了小俞,你自己在奥东上学,那家里父母……」 沈青蕾趁着这工夫把俞自倾上下打量了一通,一副关怀的模样开口却又实则暗暗在打探他的家境。 「我家里只有母亲,」俞自倾甚至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回答她想了解的问题,并且没有任何羞耻,「父亲早就去世了,但一切还好。」 胡翰濂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单亲家庭啊……」沈青蕾一脸抱歉的模样,「那你母亲一个人把你养大肯定很不容易。」 俞自倾没再接话。 陆放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搂着俞自倾的腰低声询问:「是不是累了?」 俞自倾回了一句还好,沉默了一下又小声接了一句「就是腰有点疼」。 陆放顿时一脸自责的表情,又伸手去揉他的腰。 桌子上另外三个人听见这话瞬间都变了脸色。 胡翰濂脸色阴沉好似要吃人,沈青蕾和胡一一则是惊讶之后一脸的厌恶。 沈青蕾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这个俞自倾了,原本觉得对方不过是个长得有些漂亮的小男孩,现在看来倒没这么简单。 这种事情他都好意思放到饭桌上来讲,可见不是什么要脸的货色。 而不要脸的货色,一般都不好对付。 饭吃得差不多,陆放就主动提出要先走了。 「倾倾明天还有课,不能睡太晚。」理由冠冕堂皇。 胡一一撇撇嘴嚷着时间还早,但是陆放很坚持。 还是沈青蕾端得住,按了按儿子的手,「没关系,有机会带着小俞再来家里玩。」 胡一一眼看着又要闹脾气,沈青蕾连忙去哄,让胡翰濂出去送人。 胡翰濂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陆放的手臂圈在俞自倾的腰上,心里没有来得有些不舒服。 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陆放先打开车门让俞自倾坐了进去,才转头来跟胡翰濂说话,「胡伯父客气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胡翰濂的眼睛有些焦急地往车子里面瞟,希望车子里的人能抬头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可是什么都没有,俞自倾自始至终低垂着眼。 「好,好。」胡翰濂脸上讪讪的,还好天色黑,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陆放点点头,转身也上了车。 车子发动,陆放将车窗摇下来再次跟胡翰濂示意,胡翰濂从车窗的细缝里看见俞自倾大半个人靠在陆放的身上,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车窗被摇上去的最后瞬间,他看见陆放翻身把人给按在椅背上吻住了。 胡翰濂心里五味杂陈,下意识伸出了手,车子却已经飞快驶远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胡一一吵闹的声音老远就传进耳朵。 「妈妈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吧!他就是那副不要脸的样子,这还是当着你们的面,平时只有我们几个在的时候,更是坐在阿放的腿上搂着人就亲上来,平时倒又装出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我真是恨不得撕烂他那张故作清纯的脸。」 沈青蕾皱了皱眉,「陆放也是,倒是很吃他这一套。」 「他那狐媚样子谁能受得了!」胡一一声音尖锐刺耳,「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说不定他妈也跟他是同样货色……」 「胡一一!是谁教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一句「有娘生没爹养」狠狠刺到了胡翰濂的心脏,他难见的暴怒起来,冲着胡一一大吼大叫。 胡一一被吓得陡然住嘴不敢吱声,而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青蕾也怔了一下,而后沉着脸一边轻抚着儿子的背一边扭头道:「胡翰濂你今天又是发得哪门子疯?你当我刚才瞧不出来吗?多少年了,怎么?听到一句『乌苏』连碗都端不住了是吗?还是你也被那小狐狸精给迷住了?在这沖我儿子耍什么威风!」 沈青蕾的话越说越难听,胡翰濂听不下去了。 今天晚上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甚至没什么精力跟沈青蕾吵架。 他不再还嘴,手一甩躲去书房了。 - 俞自倾被陆放压着亲了一会儿就有点喘,但这次却没伸手推他。 陆放舔了一下俞自倾的嘴角,把人放开了,看着他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头喘息。 「对你的『沈老师』失望了?」 陆放当然不是无缘无故问这话的,沈青蕾眼高于顶说话不好听,但他心里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起码俞自倾对这个人是不会再有什么幻想了,估计连崇拜都没剩几分。 「胡一一母子都是从小到大被惯坏了的,一向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俞自倾闻言睁了眼睛睨了他一眼,难得开口呛他,「那还不是你惯的?」 陆放一愣,没想到被对方将了一军。 俞自倾言下之意:胡一一能有今天这骄纵脾气,也有你陆放一份功劳。 「那不是我那时候还没认识你……」陆放笑着吻他,「也没有弟弟妹妹……可不就逮着胡一一这一个小孩儿了吗……」 陆放这话倒是没瞎说,当年他和周鹤、安子绪几个刚好青春期,正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可偏偏几个人都是独生子,过剩的精力简直无处释放。 第32页 胡一一就是这个时候被沈偌领进了他们的圈子。 几个人顿时都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一样,给胡一一打架写作业当保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开始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终于也可以「罩」着别人了。 现在想来也的确幼稚,是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哪里是靠这些来体现的。 「不过我也就神经了开始那几年,后面那都是周鹤和安子绪两个人的事儿了,不过胡一一后来养成习惯了我确实有责任……你就当我从前都是练手成吗?」陆放败下阵来,为他十多年前没有预料到的此刻低头认错,「以后我只惯着你。」 俞自倾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半晌才又闷声道:「我没因为他们的话生气。」 陆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俞自倾的泪滴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嘆了一口气,偏过头轻吻了吻他的脸,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是想爸爸了……是吗?」 俞自倾没说话,只是把脑袋又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 陆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俞自倾已经躺下了。 只留了床头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陆放知道他还没睡,但还是从另外一边上床,伸手关了灯,然后又伸手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俞自倾睁开眼,缓缓翻了个身,趴在了陆放身上,低下头开始在他的胸口上亲着。 陆放一向是经不住俞自倾这么撩的,立刻就按住了他胡乱动的脑袋,手有点焦躁地在他的大腿上摩挲着,尽量温柔地开口:「不是累了吗?那就好好睡一觉。」 俞自倾拿开他的手,继续亲着,然后又抬起头来自下而上看着他,泛红的眼神清纯又哀伤,他说:「陆放,我想要。」 这样直白坦荡的话说出口,陆放的理智哪有不崩坏的道理。 但还记着俞自倾说腰不舒服,陆放抱着人想换个让他更轻松的姿势,可俞自倾却按着他的胸膛动也不动,说,就这样。 后来俞自倾一边哭着一边说让他再用力些。 陆放连魂魄都被他搞得七零八落,自然他说什么都要答应满足。 俞自倾捂着脸泣不成声。 他还是觉得太痛了。 他想:明明灵魂都被彻底贯穿飘出了躯壳,可为什么心脏却还能疼成这样。 第19章 抱人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俞自倾早就累得昏睡过去了。 陆放看着俞自倾哭红的眼,觉得他不是在求欢,简直是在要自己的命。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人还是醒了,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陆放知道他爱干净,抱着人躺在床上还不忘说,「睡吧,都洗干净了。」 俞自倾这才放心地闭了眼。 陆放笑起来,这时候倒是听话,洗没洗全靠自己一张嘴在说。 第二天早晨自然是要翘课的,俞自倾醒了之后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肿得厉害了。 陆放怀里空虚,睁开眼从被窝里捞人,俞自倾却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我眼睛肿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知道。」陆放说。 昨天晚上一直在哭,不肿才怪。 「被子里空气不好,出来。」陆放伸手去掀被子。 「去拿冰块。」俞自倾死拽着被子不撒手,不肯露脸就算了还要顺便差使他。 早上还没照例亲热过,陆放浑身都不得劲,他着急着想把人弄过来,全当没听见这句话。 俞自倾不肯出来,他就死皮赖脸也往被子里钻,在黑洞洞的环境里飞快按住了俞自倾的手脚,吓得对方叫了一声,又立刻准确无误地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被子里本来就憋闷,再加上陆放一通疾风骤雨地乱来,俞自倾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 却又立刻用手去遮眼睛。 陆放笑着不停地在他的手背上亲着,直把俞自倾手背上亲得全是口水,俞自倾受不了了,这才气恼地把手拿开。 陆放这一次亲在他的眼睛上,「你害羞什么,我又不嫌你丑。」 俞自倾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朵红红的,「我才不丑。」 「嗯,」陆放低下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美得我神魂颠倒。」 俞自倾听不下去他这肉麻兮兮的鬼话,被子底下用脚轻轻碰他的腿催促着,「我要冰块。」 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想要冰块,做梦。 陆放压在他身上动也不动的,盯着他耳朵上的那颗小红痣,慢悠悠的,「我需要一点动力。」 「没有。」俞自倾直接拒绝。 陆放就真的不动了。 俞自倾觉得他幼稚得可以,恨不得自己下床去拿,可陆放压得他死紧根本脱不了身。 俞自倾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又丑又滑稽,他眼睛发胀心里又急,最后还是被迫转过头来主动在陆放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陆放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狮子,这下嘴角缓缓翘了起来,瞅准时机,在俞自倾想要往回撤的时候一把搂住了人的腰,压在被子里亲了个够本。 直到俞自倾又含煳着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催促,他才像条大狗一样舔舔对方的嘴巴,「遵命,宝贝。」 陆放连睡袍都没披,直接穿着内裤大喇喇地走出卧室取了冰块又回来。 第33页 俞自倾躺在床上急着伸手要,陆放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折去浴室拿了条毛巾包着才敷在了他的眼睛上。 「都感觉不到凉了。」俞自倾手扶着冰块轻声哼着,明明舒服得不得了,嘴巴上却还带着点抱怨的腔调。 陆放却听得舒坦极了,他就喜欢俞自倾这么哼哼唧唧地跟他讲话,黏人又可爱。 陆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替过俞自倾的手,替他扶着冰块,「祖宗,还不是为了你这金贵的眼睛,不包太冰了。」 他仗着俞自倾看不见,趁机又在他已经有点肿起来的嘴巴上偷亲,「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 陆放陪着俞自倾把午饭吃完才动身去公司。 临走的时候就听出来俞自倾嗓子不对劲了,沙沙的,还有点哑。 俞自倾跪在床上给站在面前的陆放打领带,陆放伸手一边摸着俞自倾睡衣下面的腰一边说着让他干脆把下午的课也翘了,在家好好休息。 「不要,」俞自倾想也没想就拒绝,「这门课老师点名,翘了就拿不到a了。」 陆放无语,知道他是好学生,只能说让他不舒服就及时回来,俞自倾嘴上答应着。 俞自倾吃了药才去的学校,但是上课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对劲了。 嗓子开始发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外面的风唿唿地吹进来,身体一下子就凉透了。 他忍一会儿还是起身去关了窗户,可是明显已经晚了,他身体越来越沉,后半节课都没听好。 原本课后还要去课题组的,现在的情况也是绝对去不了了。 俞自倾拜託唐苒帮自己请了假,然后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在路上的时候,俞自倾感觉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手机,看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正想略过去,却又瞥见了开头的两个字。 他的手在那顿了半天,才点开了简讯。 【倾倾,我是胡翰濂,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傍晚的风颳得俞自倾眼睛生疼,他深吸了两口气,手指焦躁地摩擦着手机的边缘,半晌直接把简讯删掉,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 一进家门俞自倾就直奔着浴室去了。 先给浴缸放水,然后又把暖风开到最大,这才反身折回卧室拿了内裤和睡衣。 他整个人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忍不住颤了一下,紧接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身体一下子被捂热了。 俞自倾微微仰起头靠在浴缸边,嘴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嘆。 也许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他原本只是闭着眼养神,却又被这暖烘烘的感觉弄得有些睏倦了。 将睡不睡的,强撑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还好浴缸是恆温的。 俞自倾从水里走出来,泡得太久,他腿都有些软。 手机刚才是被随手扔在卧室床上的,当下一看已经是好几个未接来电了。 俞自倾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头重脚轻的,立刻就在床上躺下了,这才举起手机给陆放发微信。 【打电话干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陆放的电话就立刻打了进来。 「刚才去洗澡了。」俞自倾握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被子卷到身上。 电话那头的男人应了一声,又问他感觉好些了没有。 俞自倾含混着说了一句「吃过药了」,成功模煳了重点。 「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陆放叮嘱着,俞自倾闭着眼睛一直嗯嗯嗯了半天,两人才把电话给挂了。 俞自倾挂了电话眼皮就沉了,他还没从刚才的困意里出来,身上软绵绵地没一点力气。 身下的被褥又软又舒服,还好这次在床上,不用想着要从浴缸里爬出来,俞自倾这么想着,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俞自倾首先看到的就是放在床头的表,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钟。 而后就是床被压下去的声音,他翻了个身,看见陆放正单膝跪在床边探下身来。 俞自倾往他那边挪了挪,陆放就立刻抱住了他。 俞自倾还没醒透,眯着眼抬头瞥了陆放一眼。 男人明显是刚回来不久,脖子上领带都还打得好好的。 「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俞自倾趴在陆放怀里咕哝,很满意这个人形肉垫。 陆放没回答,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半晌才问:「吃饭了没?」 俞自倾一怔,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老老实实摇头。 陆放脸沉着不说话。 他晚上原本定了晚餐让人送到家里,没想到人到了门口却说家里没人应。 打电话也不再接,陆放直接从公司赶了回来。 这个点车堵得厉害,到了的时候晚饭早就凉透了,幸好人好好在卧室里睡着。 「起来吃饭。」陆放捏了捏俞自倾的脸。 俞自倾「哦」了一声,好像察觉出了一点什么,乖乖起床,亦步亦趋跟着男人去了餐厅。 用过晚饭吃过感冒药,稍稍消化了一会,俞自倾就被陆放强行抱着上了床。 陆放帮他把被子盖好关了灯才去洗澡,出来却发现床头灯亮着人还没睡。 第34页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不好好睡觉要做什么?」 「我洗完澡忘记涂身体乳了。」说着俞自倾就要下床。 陆放一把捞住俞自倾的腿,把人塞回被窝里,「今天不涂了,先睡觉。」 「不要,太干了,身上好难受。」 俞自倾皱着脸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好像真的难以忍受似的。 他是南方人,一向适应不了奥东干燥的气候,身体乳一年四季备着,每天都要用。 刚才泡澡泡晕了头,完全忘了这回事,在床上躺了半天身上不舒服才反应过来。 陆放认命地转身往浴室走,在俞自倾摆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架子上随便抓了一瓶印有「身体乳」字样的瓶子,又回到卧室,伸手开始解俞自倾身上的睡衣。 俞自倾坐直了身体方便着陆放的动作,顺手拿起瓶子看了一眼,又道:「不要这瓶,这瓶太香了。」 陆放气得直接把人剥了个精光,连内裤都直接扔得老远。 俞自倾被他粗暴的动作吓得缩成一团窝在床角,而后却又见他凶着一张脸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好,拿过遥控器调高了室内的温度,走到桌边打开了加湿器,最后走去浴室换了一瓶。 「这次总行了吧。」 俞自倾趴在床上歪头看了一眼瓶子,轻哼了一声。 牛奶味的,勉强凑合。 陆放把身体乳挤在手里捂热了才抹在俞自倾的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连他圆圆的脚趾都没放过。 俞自倾闭着眼睛终于舒服了,陆放却简直要原地化身为狼。 最后却也只能按着对方的大腿,在两个可爱的腰窝上各亲了一口,然后又返回浴室去洗了第二个澡。 第20章 陆放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凉意,明显是洗了冷水澡的。 他钻进被子就使坏凑上去抱俞自倾。 俞自倾刚才连小内裤都被他扔得老远,此刻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被他一抱抖了一下就直嚷着让他滚。 陆放其实也就是想逗逗他,人还在感冒呢,也怕真的把他冷到,抱着人在脖子后面亲了一口也就撒手了。 俞自倾转过身来瞧他,陆放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此刻盯着他的后脑勺,手玩着他的头髮。 看他转过身来,又自然而然地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 俞自倾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陆放为什么洗冷水澡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即便是过河拆桥好像也不能这么过分。 想到这儿,他用手指杵了杵陆放的胸膛。 陆放抬眼看他。 「以后别洗冷水澡了,」俞自倾没敢直视他,嘴角边却有一抹笑,「对身体不好。」 陆放闻言挑了挑眉,原本勾着对方头髮的手顺着向下来摸上他的下巴,然后轻轻用力向上挑。 他凑过去,贴着俞自倾的脸非常贊同地点点头,声音有些沉,「嗯,所以怎么办呢?」 俞自倾装傻,笑着伸手把人抱住了,好像还特别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仰着脸说:「嗯……那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他人比陆放整个小了一圈,此刻这样手脚并用地搂着对方,还要「给他暖暖」,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陆放手伸进被子摸着人圆嘟嘟的屁股把人往上託了托,俞自倾配合地伸手环抱住他的颈子,两个人的身体不留缝隙地贴合在了一起。 陆放眼底渐渐烧了起来,他抵着俞自倾的鼻子,看着他的眼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样。 他的手从俞自倾的膝窝顺着腻滑的皮肉向上摸,最后在他大腿根的软肉上狠狠揉了两把,他克制地亲了亲俞自倾的额头,哑着嗓子说:「帮你把内裤和睡衣拿过来穿上好不好?」 俞自倾看着他,在被子底下用大腿蹭了蹭他那儿,憋着笑,「你又要去洗冷水澡了吗?」 陆放伸手捉住他作乱的腿,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凶了,简直恨不得要一口把人吞掉。 俞自倾见好就收,不再闹他,扑上去实实在在亲了对方一口,手也往被子底下伸。 「不让你洗冷水澡。」 最后陆放把俞自倾的腰都掐红了,他抱着人缓了一会儿,像是才回过神来。 怀里的人香香软软的,一直乖乖窝在他怀里,刚才小妖精似的,这下倒是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的手也软软的,还堪堪握着他,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松手。 陆放又抱着人甜腻地亲了一会儿,才算是勉强解了馋,起身去拿了热毛巾,把两个人都擦干净,才终于又抱着人躺下了。 俞自倾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一边往陆放怀里钻一边抱怨,「你太久了我手都酸了。」 陆放闷笑着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揉,又放在嘴边一根一根仔细地吻过去,「辛苦宝贝儿了。」 - 第二天俞自倾的感冒明显好了很多,早晨他一睁开眼陆放就递了杯温水过来,吸管塞进嘴里,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睡了一整晚,喉咙的干涩立刻得到了缓解。 他磨磨蹭蹭地去洗漱吃早餐,陆放又顺路把他送去学校。 早上八点半的课,现在已经是八点二十分了,陆放掐着时间拽着人在车上抱了一会儿才放人走,害得俞自倾一路走得飞快,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第35页 他卡着点进的教室,一进门却愣住了。 今天这门课是新闻採访与写作,因为是实践性很强的一门课程,单纯讲理论没什么意思,因此这门课的授课老师常常会请一些新闻业界的标杆性人物来给同学们上课。 这节课是小课,人很少,俞自倾进门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了。 今天来上课的人也已经到了,正坐在讲台上。 他看见俞自倾进来,眼神立刻注视在他身上,动也不动了。 俞自倾心口一窒,默默挪开眼睛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俞自倾刚坐下没多久,教授就开始向班上同学介绍胡翰濂了。 其实胡翰濂在奥东新闻界也算是知名人士了,教授光是说他的头衔就说了长长的一串。 不过最让人熟知的还是奥东日报社副社长这一条。 教授讲完,胡翰濂便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话筒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虽然胡翰濂能有今天极大程度上仰仗了沈家这棵大树,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专业方面还是有一定水平和造诣的。 他平时话不多,可一到了自己的领域却又行云流水、侃侃而谈,一节课下来,大家皆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俞自倾却没听进去多少。 胡翰濂眼神几次扫过来,俞自倾都始终低着头。 这节课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胡翰濂最后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email。 「如果有同学想要与我交流新闻方面的知识,可以给我发email,我看到后会及时回復大家。」胡翰濂笑得温和可亲,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下课后胡翰濂很快就被班上的同学们围住,刚才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时间很明显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同学们热情地询问各种学术知识和问题,争取着与胡翰濂当面交流的机会。 俞自倾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快步离开教室。 「那位同学。」胡翰濂开口喊住了他。 俞自倾的脚步一顿,嵴背骤然绷直。 身后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教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俞自倾站着没动,他知道胡翰濂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还是转过身来,向不动声色后退了小半步,一副防备的姿态,说出的话礼貌又带着疏离,「您有什么事吗?」 胡翰濂眼底闪过一道黯然,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倾倾」,却又立刻发现场合不对,最后只能压抑着情绪说,「我们能聊聊吗?」 「就说几句话。」胡翰濂又道,他用很轻的、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着急地恳求。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教室里的同学都有些好奇地往这边看,很显然,大家对于胡翰濂主动找俞自倾说话感到好奇。 俞自倾不想站在这里招惹视线,他垂着眼睛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 两人就近找了新闻学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这个点咖啡馆刚刚开始营业,店里人很少。 俞自倾嗓子还没有完全好透,所以点了杯热牛奶。 「对不起,倾倾,」当下没有其他人,胡翰濂终于敢出声喊他的名字了,「你一直没有回覆我的简讯,所以我只能很冒昧地……」 「胡老师还是叫我全名吧。」俞自倾的手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神里面没什么情绪的波动。 胡翰濂颓然静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和愧疚,而后又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咖啡馆里早早开了空调,有些热,俞自倾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只着里面一件单衣。 服务生端来了他们点的咖啡和牛奶,俞自倾伸手接过杯子,道了一声谢谢。 他的衣袖因为动作轻轻一扯,露出原本掩盖在衣服下面的红色痕迹。 深浅交织,斑斑点点,在俞自倾偏白的肤色上看着有些骇人。 胡翰濂睁眼看着俞自倾手臂上的痕迹,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俞自倾感受到了胡翰濂的视线,伸手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陆放他……对你还好吗?」 胡翰濂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带着些心疼和担忧。 俞自倾听见这问题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胡翰濂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当即脸色有些讪讪的,他似乎纠结许久,却仍旧硬着头皮开口,「我只是担心他对你……」 后面的话胡翰濂说不下去了。 那些痕迹已经让他不忍直视,下面的话更令他难以开口了。 「担心他对我只是玩玩是吗?」俞自倾接上了他后面没说完的话。 胡翰濂沉默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玩玩又怎么样呢?」俞自倾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个很美的弧度。 这是胡翰濂第一次见他这样对着自己笑,但是很快就意识到,那双笑眼里是没有一丝温度在的。 「我是男人,又不会怀孕,玩玩又怎么样呢?」 胡翰濂脸色骤然一变,端着咖啡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第21章 无论如何,俞自倾的这句话都刺痛了胡翰濂的心。 甚至比胡一一那句「有娘生没爹养」更让他感到难受。 第36页 他知道俞自倾是在讽刺他,但是也无可避免地轻贱了自己。 况且还用着这样无所谓的语气。 这场谈话最终以俞自倾的沉默作为结尾,不欢而散。 胡翰濂在咖啡店门口站了良久,直到俞自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俞自倾缩在外套里,挺着嵴背,脚下的步子一点都没有停,直到走过路尽头的拐角才终于颓然停下脚步。 像是突然就泄了力。 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想着胡翰濂说的那些话。 胡翰濂问他母亲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每一个问题都让俞自倾无法回答。 后来又紧张地说着既然来奥东读书了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俞自倾听了这些话只想在心里发笑。 仿佛胡翰濂不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而是一位资助了贫困家庭的好心人。 …… 晚上陆放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灯火通明的。 俞自倾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裹了一条毯子在专注地看电视。 陆放脱掉外套走过去抱他,手摸了摸他光着的脚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脚怎么这么凉。」 俞自倾下意识缩了缩脚,像是刚发现一样,怔怔看着陆放。 下一秒,陆放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脚。 掌心的热意陡然贴近,俞自倾有点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但对方却神情自然。 他伸手帮俞自倾拢了拢肩膀上搭着的毯子,这才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 「怎么还在看她的节目?」 俞自倾也转过头,见沈青蕾还在电视里微笑着讲话。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陆放轻轻捏了捏俞自倾的脚腕,话里明显是有点吃味儿的。 这时候他还读不懂俞自倾眼神里真正的想法,只觉着上次在胡家沈青蕾可不算客气,俞自倾却依旧晚上守着电视给她增加收视率。 「她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女主持。」半晌俞自倾轻轻说。 陆放很喜欢俞自倾此刻的模样,明明是稚嫩的年纪却又故作成熟地讲着理智的话,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只是个旁观者,好看得让陆放挪不开眼睛。 陆放伸手把人连着毯子抱到自己腿上,开始在他嘴边吻着。 「其实很多人都有过机会的……」俞自倾突然轻轻开口,而后又垂下眼睛,「但命运可能却只是单纯张望了他们一眼。」 陆放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陆放我不想看了。」俞自倾突然伸手搂他脖子,明显是要他抱。 陆放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好,但也没追问,只是关了电视抱着人往卧室里面走。 俞自倾是早早洗过澡的,陆放便直接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陆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俞自倾正坐在床头看书。 他身上穿着奶白色的睡衣,安安静静地翻着书页,领口和袖口处却时不时露出还没消退的痕迹,看上去清纯又惑人。 俞自倾看见陆放走过来便把手中的书暂时放下了。 陆放从床尾上床,掀开被子,从俞自倾的脚腕开始亲起,打着圈向上。 俞自倾难以自抑地轻哼了一声伸手抓住了男人半湿的头髮。 陆放托着他的脚在脚腕和小腿之间留下一个个痕迹,俞自倾觉得有点羞耻又有点紧张,下意识往回收腿并且哀求他不要亲那里。 ——裤子稍微短一点就会露出来。 陆放似乎充耳不闻,但渐渐还是依了他的话放过脚腕的位置,转而执起他的手亲吻。 从小臂到手腕,轻轻重重地留下暧昧的声音和印记。 这种似碰非碰、似亲非亲的触感古怪地挑拨着俞自倾的神经,他手指有些抖,想要叫出来,又觉得如果真的叫出来太丢脸。 但很快陆放就直接含住了他的指尖。 俞自倾红着眼睛把脸埋进枕头,想要往回收手,但是陆放却又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他气恼地喊陆放的名字,可是声音软软的,没一点威慑力。 等陆放终于放过他的时候,俞自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陆放目的达成,终于扑上来把人整个抱住,连着在嘴巴上亲了几下,把他抵在床头问他,「舒服吗宝贝儿?」 俞自倾人还在轻轻抖着,手上没什么力气地拍在男人胸膛上,嘴硬着说,「不舒服。」 陆放也不恼,立刻开始剥他身上的睡衣,直到里面嫩白的皮肉露出来,俞自倾下意识把赤裸的身体缩成一团,他才一口咬上对方的耳朵,沉声道:「等会就让你知道舒不舒服。」 …… 陆放把俞自倾抱出来的时候他两条小腿还在使劲儿蹬着非要挣脱,身体一着床,又立刻就往前爬,只是爬了没两步就被陆放一把抓住了脚腕又按回床上。 「松开。」 陆放笑着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都红了,嗓子都喊哑了,还故作一副兇巴巴的模样。 明显是闹脾气呢。 陆放一下子扑上去把人抱住,「我错了」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宝贝」「老婆」轮着叫,听得俞自倾耳朵红了个彻底,人也渐渐软了下来。 陆放笑着在他脸颊上乱亲,心里知道他这是觉得没面子了。 俞自倾一面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一面又觉得心慌。 他从前就清楚陆放是很有些感情经验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间,陆放对从前的那些都绝口不提,他便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第37页 刚才估计也是因为被自己的那句「不舒服」给激到了,才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俞自倾仅有的一点性经验都是陆放教的,平时陆放从不压抑这方面的需求,俞自倾虽觉得难以应付,但是陆放总归大体都是中规中矩的,倒也一直在他的心理底线之上。 可今天却是着实让他心惊了。 俞自倾被他逼得说了一整晚的「舒服」,最后洗澡的时候人更是彻底软了手脚,要不是被陆放掐着腰怕是要直接呛到浴缸里的水。 从前那些被他忽视的事情一下子全冒出来了,他这才真真切切地反应过来:陆放从前是真的谈过很多朋友的,而且从刚才熟练的程度看,应该也很是喜欢在床上玩些花样的。 此刻陆放抱得他死紧,在他耳朵边上说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俞自倾却没听进几句,心口难受得一揪一揪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总是有些方法能够掌控住这个人的,无论那些方法是不是上得台面,够不够得上光明,总之陆放吃这一套便好,他能够达到目的便好。 可刚才他却是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了,原来陆放从前一直都是收着力让着他呢。 相反,被稍微一用力就轻松掌控的人,其实是他。 俞自倾心头酸得厉害,又紧接着想到:陆放怕是用更多的甜言蜜语、更让人慾仙欲死的手段哄过同样躺在他床上的其他人,而自己反倒像是一个没见识却又扭捏的小宠物,不过是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一时尝鲜,却还天真地信了对方真的在为自己「神魂颠倒」的鬼话。 第22章 第二天是周六,陆放走的时候难得没闹他,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他刷牙的时候接到了陆放的电话,男人明显心情很好,先是叮嘱了他中午要好好吃饭,又说下午让他睡一会儿,晚上安子绪过生日可能会折腾到很晚。 俞自倾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煳地答应着,挂了电话去厨房看了看陆放留下来的午餐,撇了撇嘴,几乎是带着些逆反心理一般打开手机点了一张12寸的披萨。 半个多小时后,俞自倾盘腿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披萨。 他加了双倍芝士,吃了两块就觉得有些腻了,便用手单单拿上面的火腿吃。 放在地毯上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候震了一下,俞自倾把火腿放进嘴里,又从茶几上拿纸擦了擦手,才划开手机。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但是他刚看了两眼就愣住了。 ——是金旭发来的。 俞自倾身体向后靠倚在后面的沙发上,拿起放在旁边的可乐,一边喝着一边慢慢开始读金旭这一条费了些心思且有些长度的简讯。 他先是向俞自倾道了歉,并说要离开奥大了,但是走还是想为之前的事情解释一下。 说他确实有过非分之想,但之所以会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胡一一曾经明里暗里暗示过他很多次俞自倾现在是单身,灌酒的主意也是胡一一出的,当然,金旭说当时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 最后说不奢望俞自倾能够原谅,只是希望说出来让自己内心好过一点,最后又说让俞自倾多多提防胡一一。 俞自倾把简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回覆对方,只是把简讯删掉了。 …… 晚上陆放和俞自倾到安子绪家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刚下车隔着很远就能听到音乐的吵闹声,灯光把草坪照得五光十色的,倒是很符合安子绪这人的一贯风格,活生生把一个生日派对办得像是夜店轰趴。 陆放和俞自倾走进院子的时候安子绪正在跟两个漂亮女生讲话,两个女生都很瘦,在这么难走的草坪上还坚持穿着很高的高跟鞋。 「我们陆大少可算来了。」安子绪远远看见陆放牵着俞自倾走过来,这么说了一句,引得站在对面的两个女生回头看去。 她们明显也是认识陆放的,嗲嗲地喊了一声「陆少」,眼神又偷偷打量陆放旁边的俞自倾。 他们没站一会儿,胡一一便跑了过来,一过来便亲昵地抱住陆放的手臂,埋怨他到了也不跟自己讲一声,而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找了藉口走开了。 陆放把胡一一从自己的胳膊上撸下来,转头搂着俞自倾的腰低声问他饿不饿。 他说让人下午睡一会儿没想到俞自倾倒是真的睡得踏实,直到陆放回家才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刚才来的路上都还是一副没怎么醒的模样。 俞自倾看了一眼胡一一,对方正噘着嘴颇为不爽地看着他。 ——在陆放看不到的地方,他丝毫不掩饰对于自己的厌恶。 俞自倾回答了一句「还好」,陆放便转头对安子绪说先带俞自倾去吃些东西。 胡一一一听便嚷着说也饿了,安子绪索性道大家都一起去。 安子绪是请了厨师专门到家里来的,西式餐点为主。 外面其实是摆了自助餐位的,但这个季节外面已经有些凉意了,陆放怕俞自倾感冒刚好又要严重,几个人便在安子绪家的餐厅里用餐,让厨师做好了直接端过来。 不一会儿刚烤好的牛排就被端上桌来,还滋滋地冒着热气,俞自倾刚想要拿起刀叉,陆放却直接把盘子拽了过去,他用刀叉把牛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才又推回到了俞自倾的面前。 第38页 俞自倾一怔,陆放却已经把叉子拿起来递给了他,「吃吧。」 周鹤一脸无语,直冲着陆放喊「小俞又不是没有手」,「陆放你是故意来膈应我们这些单身狗的吧」。 陆放笑着骂周鹤,说看着眼馋就自己去找个老婆疼去,俞自倾听见陆放当着大家的面叫他「老婆」红了耳朵。 就在这时,餐厅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高跟鞋嗑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而后一个好听的女生传来,「谁又找老婆了?」 胡一一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兴奋地喊了一句「大姐」。 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 沈偌正笑着走进餐厅里来,她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小礼服,半长的头髮很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一下,脸上画着很精緻的妆容。 沈偌一进门,餐桌上明显热络了起来,大家皆是有点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 俞自倾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叉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颤抖着手。 安子绪连忙叫人添餐具,沈偌在安子绪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笑着说,「不用,我用过晚餐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放问。 沈偌去年被他父亲沈青毅派去y国的分部主持那边的工作,原本是说好了是明年才能回来的,谁也没想到她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胡一一凑上来楼住沈偌的腰,能看出来他特别依赖沈偌。 沈偌伸手摸了摸胡一一的脑袋,才转头对陆放道:「昨天晚上的飞机刚到。」 沈偌回答完了陆放,眼睛自然而然落在了俞自倾的身上,这张桌子上的人她全都是认识的,唯独除了俞自倾,不过她还是一猜就猜到了。 自从她进门来,胡一一便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自己,当然只可能是因为这个餐桌上有让他不喜欢的人。 她笑了起来,冲着俞自倾伸出了手,「这位就是小俞吧?你好,我是沈偌,是陆放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一一的表姐。」 俞自倾脸色有些白,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沈偌的脸,沈偌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让他瞬间怔愣。 终于,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出手轻轻和沈偌握了一下。 沈偌冲着陆放眨眨眼,夸赞道:「本人真的很好看,子绪这次一点没夸张。」 陆放看了安子绪一眼,安子绪尴尬地咳了一声。 「大姐……」胡一一显然不如沈偌那般沉得住气,见她夸赞俞自倾立刻就不高兴了。 沈偌给胡一一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淡定些,伸手插了块水果一边吃着一边询问他最近课业怎么样。 胡一一一听到她问学习的事情就觉得头疼,咕哝着说:「我都是大学生了。」 沈偌虽然跟胡一一是平辈,但是在他面前很有长辈的样子。 「大学了也不能放松,你爸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家也都知道你是谁的儿子,我也不想逼你,只是你捨得让他们丢脸吗?」 胡一一撇了撇嘴说知道了。 沈偌又说过两天空下来会亲自去奥大拜访他的老师。 胡一一一听就着急了,上学期他的成绩也是勉勉强强,实在是不怎么能见人的,故而开始撒娇,「大姐你这么忙……就不用为我这点小事情操心了吧……」 沈偌笑了笑,眼神依次掠过陆放几个人,又淡淡落在俞自倾身上,颇有意味地说,「谁让我不在的时候你这几个哥哥总是一味地惯着你,把你惯得都快没了正形,那这坏人只能由我来做了。」 胡一一自然是听不懂沈偌的话的,只当沈偌是在批评他。 沈偌又抬头看了俞自倾那边一眼,对方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淡定。 沈偌又插了一小块水果,随意道:「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操心你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小隹回来了,就让他盯着你。」 胡一一一怔,脸上明显又一下子阴转晴了,兴奋道:「二哥要回来了?」 沈偌「嗯」了一声,那边俞自倾手里握着的叉子便重重砸在了盘子上。 第23章 在安静的饭桌上,金属餐具触碰瓷盘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陆放转头看俞自倾,低声询问他怎么了,又拿纸巾去帮他擦溅在身上的汤汁,俞自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没拿稳。 沈偌也往这边看了一眼,才又扭头对胡一一说,「别以为让你二哥管你就可以放松了,我有空还是会盯你。」 胡一一嘻嘻哈哈的,反正沈隹就是他的保命符。 晚上果然是折腾到了很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俞自倾拿了睡衣去洗澡,陆放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眼睛一瞥,看到了好好地放在那里的午餐。 他皱了皱眉,又去看垃圾桶,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纸盒子。 上面印着巨大的「pizza」的字样。 陆放伸手轻佻开纸盒,见披萨剩了大半,明显是没吃多少,就是上面的火腿料全都被人挖掉了。 陆放哑然失笑,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水,转身往外走。 水流从头顶流下来把身体打湿,俞自倾闭着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俞自倾刚想回头看,紧接着便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贴了上来。 第39页 陆放的两只手按在他的胯骨上,手轻轻摩挲着。 俞自倾的眼睛被氤氲的水汽熏得有点红,他知道陆放想干什么,哑着嗓子说:「等会。」 陆放却没松手,反而用手臂直接把他整个人抱住,动了动,吻落在他颈侧,「一起洗。」 …… 回到床上又来了一回之后陆放才把人放过了,他直立起身体把套子扯掉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又低下头来抱着人一通乱啃。 平时两个人做极少用套,今天时间有点晚,况且俞自倾好像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折腾完了再抱人去洗澡怕是明天眼睛底下又要一层乌青,陆放便难得拆了一盒。 俞自倾还在轻轻喘息着,脸上都还是一副失神的表情。 渐渐的,陆放的动作小了些,他在俞自倾的耳垂上重重吮了一下,然后道:「不好好吃饭,罚你。」 俞自倾半天不说话,陆放便从人身上下来,拿了纸巾简单擦了擦两个人身上的东西,然后把纸巾盒随手一丢,扯过被子再次把两个人盖住。 见他不说话,陆放又道:「累了?睡吧。」 陆放刚想要伸手去关床头灯,却发现俞自倾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怔怔的。 「陆放,过两天我想回家一趟。」 俞自倾突然说。 陆放一愣,立刻想到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五天的小长假了,他伸手关了灯,低头亲了一下对方,「好,我陪你。」 俞自倾没有回答,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动了动,稍稍拉开了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小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 一个星期后,俞自倾坐上了飞乌苏的飞机。 早上吃过早饭之后陆放亲自开车把他送到机场,正值假期,机场来来往往人很多。 陆放搂着俞自倾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才放他走,「到了给我发消息。」 俞自倾点点头。 两个半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了乌苏的机场。 俞自倾在床上小小眯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睏倦,直接从机场打了个车回家。 计程车驶向乌苏老旧的街区,拐了很多个弯,才开进了一个有些破旧的、死气沉沉的小区。 俞自倾付了车费下车,拉着行李箱走向前方熟悉的门口。 前面有个几步高的台阶,俞自倾不得不搬着行李艰难地往上走。 他刚把行李搬上最上面一层,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倾倾。」 俞自倾的身形一顿,回过头,见白卉站在自己身后,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 …… 许久没回来,家里还是老样子。 虽然这房子住了多年已经很破旧,但是白卉爱干净,一向收拾的都很妥帖。 白卉刚才是出去买菜的,可因为俞自倾回来,菜都忘了拿去放冰箱,一进门就随手放在了门口。 白卉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又想起什么来一般,折回去找出蜂蜜往水里掺了一些,这才又放到俞自倾的面前。 「是蜂蜜水,喝一些吧。」俞自倾看着这杯蜂蜜水鼻子一酸,别开头看了一眼堆在门口的菜,喑哑着嗓子出声,「你把菜放冰箱里。」 白卉连忙应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去拿那些菜。 俞自倾看着白卉抱着菜忙碌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放下了蜂蜜水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过了一会儿白卉又跑出来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俞自倾哑着嗓子随便说了几道简单的菜。 白卉笑着应着又折返回厨房里去弄,带着点紧张和不知所措。 没一会儿,白卉就做了三菜一汤出来。 俞自倾看着桌子上这与往日相比有些过于丰盛的饭菜,默默垂着眼睛不说话。 白卉倒是很高兴的,一直在给他夹菜,又问他在学校怎么样。 俞自倾一条一条地回答了,不管问什么通通都往好的方向说。 白卉又很欣慰地点头,说她放心。 一顿饭接近尾声,白卉的笑容终于敛了起来,她犹犹豫豫的,可是最后还是开口问:「和小沈……有没有再联繫?」 俞自倾捧着汤碗的手一顿,到底还是剩下了一口汤,垂下眼回答:「没联繫了。」 白卉连忙点点头,不敢再多问什么了。 俞自倾吃过饭拿起自己的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好多通未接来电,随即想起来他把陆放叮嘱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俞自倾拿着手机去阳台,把门关好,然后回拨给陆放。 陆放几乎是立刻就接起来了。 「倾倾。」 俞自倾心里一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对不起,到家之后忘了跟你说了。」 俞自倾恍惚地听见陆放应了一声,然后又问他妈妈是不是好。 俞自倾小声回了一句「还好」,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兵兵乓乓的声响。 俞自倾匆匆挂了电话回了客厅,见桌子上的盘子收拾了一半,另一半已经碎在了地上。 白卉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了。 俞自倾顿时头皮发麻,立刻转身往卧室里走,语气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药还是在柜子里吗?」 他推开卧室门直奔从前白卉放药的柜子,可刚走到柜子前面就骤然停了下来。 第40页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俞自倾沉默着看着柜子上放着那张合照。 那上面,年轻的胡翰濂搂着年轻的白卉的肩头,两个人正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是一对令人欣羡的爱侣。 白卉白着脸匆匆上前,抖着手把相框收起来,她甚至紧张地看了一眼俞自倾,生怕收到对方的责怪,只能慌乱地开口解释着:「我……上次擦东西拿出来就随手放在这里了……」 俞自倾的手颓然落下来,站在那里半晌都没动。 白卉满脸痛苦却又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默默从抽屉里拿了药,然后又小心地把相框放进抽屉收好,才离开了卧室。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 俞自倾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拉开了抽屉。 ——那张被白卉小心翼翼珍藏了二十多年的照片立刻袒露在面前。 这二十多年里,他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相同的情景里不断地重演。 俞自倾痛苦地垂下头,把脸深深地埋进手臂,无声地流着眼泪。 第24章 白卉年轻的时候其实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家中父母都是老师,也把她教得很好。 白卉也继承了父母的聪慧,高考之后考入了乌苏大学的新闻系,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主持人。 也是在这里,她认识了改变她一生的人。 俞自倾自很小的时候起脑子里就一直有个隐隐约约的画面,母亲总是抱着一本相册痛哭流涕。 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她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后来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她便直接当着俞自倾的面放声大哭。 后来俞自倾长大了,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眼看着白卉美丽的容颜因为常年的抑郁而消残,看着白卉精神萎靡曾经的理想抱负化为梦幻泡影。 眼看着白卉从美丽、大方、聪慧变得衰老、卑怯、寡郁。 俞自倾把所有的母亲珍藏的胡翰濂的东西通通收进箱子,锁起来,哀求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年少时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和痛彻心扉的抛弃就像是毒蛇一般紧紧缠绕住白卉的人生。 在俞自倾回家度过周末的短暂两天时间里,他会看到突然出现在家中角落的相册,会看到白卉缩在房间角落宛如精神失常的病人对着照片失声痛哭。 处在青春期的俞自倾会愤怒地将母亲的相框摔得粉碎,并且大发脾气,指责白卉是一个懦弱的人,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可后来的他逐渐在这件事情上变得沉默寡言。 他发现他根本无力改变白卉。 白卉爱胡翰濂比爱他多得多。 胡翰濂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而俞自倾只是挚爱留给她的念想。 后来母子两个便极力避免触碰到这个话题,但是俞自倾依旧在歇斯底里地愤怒,而白卉依旧扔不掉她的相册。 - 假期第三天是俞自倾二十岁的生日。 但他的生日通常都是不过的,因为这往往都是白卉最为痛苦的一天。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俞自倾几乎都是在极度的怨恨和绝望中度过这一天的,可是这一次他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回来陪陪白卉。 哪怕从前一天的晚上开始白卉就已经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根本不会见任何人。 但是俞自倾却依旧天真地想着:她既然那么忘不掉胡翰濂,那么有自己这个胡翰濂给她的纪念品陪着她,会不会多少也能得到一些安慰。 晚饭俞自倾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慢慢吃掉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表,等待着自己二十岁生日的到来。 他就那么躺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夜已经很深了,他甚至眼睛都有些沉了,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俞自倾的心口狂跳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了电话,甚至都没有看清是谁打来的。 「倾倾。」陆放的声音低沉,带着自然就让人安心的感觉。 「嗯。」俞自倾应了一声,手突然握得更紧了些。 「休息了吗?」 「还没有。」 「下来。」 俞自倾一怔,随即又听到电话那头说,「如果没睡,就下楼来。」 俞自倾甚至来不及回答对方,也来不及挂掉电话。 他甚至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换鞋。 就那么揣着一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踉跄着步子走下长长的楼梯。 在推开单元楼大门的一刻,他看见陆放穿着长款风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他笑。 俞自倾跑过去,陆放就伸开手臂一把把他抱住,抱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举起来,吻上他的嘴巴。 俞自倾配合地勾住男人的脖子,双腿圈住男人的腰。 一吻终了,陆放笑着看着他问:「怎么没披件衣服就下来了?」 俞自倾不说话,就是那么认真地看着对方,惊喜又委屈的模样。 陆放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伸手用自己的大衣把人裹住,然后再一次吻住了他。 俞自倾就这样穿着睡衣和拖鞋跟着陆放上了车,去了他下榻的酒店。 零点的时候,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相拥着,陆放很温柔地贯穿他。 然后,他听见陆放对自己说:「宝贝,生日快乐。」 第41页 俞自倾的眼睛酸得厉害,他特别用力地回抱住男人,像是在汪洋大海上抱住了唯一能够让他活下去的一根浮木。 然后他们接了属于二十岁这年的第一个吻。 - 第二天早晨俞自倾醒得很早,他躺在陆放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出神。 陆放是真的很帅,看久了是会让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的。 陆放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俞自倾在盯着他看,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圈了圈,又贴上去亲他的嘴角,「偷看我。」 「嗯。」俞自倾闭上眼睛大大方方承认。 因为昨天晚上俞自倾是穿着睡衣出来的,所以陆放只能让酒店的人帮忙去买了衣服送上来。 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吃了早餐,陆放看着他像只小松鼠一样嘴巴鼓鼓地吃着早饭,问他生日想怎么过。 俞自倾突然就愣住了。 他甚至紧张地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喝了一口,看了陆放一眼,半晌才道:「我想吃个蛋糕。」 …… 那天,陆放带着他,把过生日时可能会做的事情通通做了个遍。 他们去了游乐场,坐在路边吃了冰激凌,用了烛光晚餐,切了蛋糕,吹了蜡烛,许了心愿。 最后在餐厅最顶层的天台上,看着整个天空烂漫的星星,陆放把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戴在了他的手上,是一块定制的腕錶,周围向着一圈细钻,美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背后刻着俞自倾的名字。 二十岁的第一天,因为陆放的到来,俞自倾第一次觉得自己告别了过去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俞自倾才回家,他上楼前,两个人躲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接吻。 陆放用手臂的力气把俞自倾整个抱起来抵在墙壁上,一边亲一边抚摸他,俞自倾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 这栋楼里的邻居大多彼此熟识,他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搂着一个男人的颈子被吻得眼泪连连。 但俞自倾始终没推开陆放,反而也像是一只发情的小兽一般用力地回吻对方。 推开家门的时候白卉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但是她明显情绪不好,神情木讷。 看见俞自倾进门也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甚至都没有对他两晚的夜不归宿有过任何的询问。 假期最后一天的时候,白卉终于逐渐恢復了正常,她起床给俞自倾做了早饭,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几点的火车?等会我送你去车站。」 俞自倾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不用了。」 然后又说,「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回去,等会他会来接我。」 白卉仿佛是呆了一下,而后又应了一声,直到好久之后,直到俞自倾吃完了早饭正想回卧室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才问:「他对你……还好吗?」 俞自倾的脚步顿住,眼睛有点酸,还是回答,「很好。」 …… 陆放来接俞自倾的时候,看到他的母亲远远地站在单元楼的门口看着他。 「我去跟伯母问个好吧。」 俞自倾伸手拉住了陆放,他垂下眼,轻声道:「不用了,她不太喜欢见生人。」 陆放一怔,没再坚持,只是拿过了俞自倾的行李,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回到学校旁边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俞自倾精神不济,从机场到家的路上已经小小睡了一觉。 所以开门进去的时候,人也还没有完全醒透。 他在玄关换好了拖鞋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却突然怔住了。 身后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男人走山前来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俞自倾眼睛有点热,呆呆地看着面前地板上放着的一堆包装得漂亮无比的礼物盒。 「这……是什么?」 陆放侧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都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俞自倾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怎么这么多。」 陆放把他人转过来,低头看着他,「错过了你前二十年的生日,这次全都补上。」 俞自倾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好半晌才走过去像个小傻子一样坐在地板上一个一个拆起礼物盒。 从一岁开始到十岁再到二十岁,从一根棒棒糖到一个游戏机再到一块腕錶。 俞自倾坐在地毯上一边拆礼物一边流眼泪。 陆放最受不了他哭,上前去搂着他亲他掉的眼泪。 「这么感动?」 「嗯……」 「那你要报答我。」 「?」 「今天晚上用你收到的18岁礼物报答我。」 俞自倾莫名其妙看了陆放一眼,伸手拆开了18岁礼物的那个盒子,一下子就破涕为笑脸红了个彻底。 ——陆放在那个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各式各样的成人用品。 第25章 陆放其实原本只是想逗逗俞自倾,但没想到俞自倾真的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了个遍。 还主动在浴缸里给他口,弄得陆放两眼猩红,血都烧干了一半。 最后一次两个人在床上脐橙,俞自倾什么力气都没了,陆放还在发疯。 因为昨天晚上的放纵,假期结束的第一天俞自倾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可假期第一天往往是点名重灾区,俞自倾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去了学校。 第42页 课上他忍不住打盹,唐苒便在旁边偷偷笑,俞自倾听见她笑睁开眼看她,唐苒才伸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痕迹,然后小声说:「你男朋友也用太大力气了吧……」 俞自倾一怔,随即拿起手机照了照,果然看到锁骨附近一片深深浅浅的痕迹,身上的衣服都有点遮不住。 早晨他几乎是闭着眼被陆放从床上塞进了车里,根本没有仔细照过镜子。 在快下课的时候老师终于点了名,整堂课气氛最热烈的时候终于出现,同学们欢唿雀跃,庆祝自己这节课没有白来。 俞自倾和唐苒一起走出教室,唐苒约了几个女生去逛街,刚跟俞自倾说了再见走掉,旁边就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倾倾。」 俞自倾转过头,看见胡翰濂站在不远处的走廊边上。 俞自倾皱了皱眉。 教学楼门口人多眼杂,俞自倾只得快走了几步离开大家的视线范围,胡翰濂也跟上前来。 俞自倾在一条小路旁的花坛边停下来,转身看身后的人,胡翰濂立刻也停下来,讪笑着飞快地说明今天来的目的。 「上次跟你们系老师要你联繫方式的时候看到了你的个人信息,嗯……本来是想前两天你生日的时候来看看你的,但是又怕打扰到你,所以我想着今天来……」 「不必了。」俞自倾直截了当地拒绝。 胡翰濂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得一干二净,他两只手尴尬地搓着,犹豫了一下开口想要做最后的争取,「哪怕就让我请你吃顿饭,我只是想要履行一下作为……」 「不需要。」 俞自倾知道他后半句想要说什么,但是不想听见从他口中说出那两个字。 既然之前的二十年没有过,那么往后的日子也依旧不需要。 胡翰濂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他嘆了一口气,看着俞自倾,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轻塞在了他外套的口袋里。 「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俞自倾看着胡翰濂有些泛红的眼圈,心口莫名有些堵,到底没把那张银行卡再拿出来。 胡翰濂终于转身走开了。 俞自倾站在原地半晌,抬手用衣袖捂了捂眼睛。 不远处的路边,周鹤满脸惊讶地看着刚才的情景,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的时候,俞自倾转身离开了。 - 今天陆放难得回了一趟家。 他卡着吃饭的点儿进的家门,家里的阿姨见是他回来了,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连忙转头去通知家里的主人。 陆放笑了笑喊了一声「林姨」,把身上脱下来的外套给她然后往餐厅里走。 这个时间,陆震和苗可桢已经在用晚饭了,陆放在餐厅门口站得笔直,喊了一声「爸」,陆震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陆放才抬脚走进餐厅里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苗可桢看了陆震一眼,忍不住笑了,父子俩好几个月都见不着一面,一见面却都绷着一张脸。 苗可桢连忙招唿着阿姨添置碗筷,又亲自起身给陆放碗里添汤。 陆放接过汤碗说了声「谢谢苗姐姐」,惹得苗可桢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震不高兴地哼了声,「没大没小。」 但到底不再绷着脸了。 陆放也开始动筷子,父子两个依旧没什么话好说,在饭桌上也聊工作。 陆放汇报着最近在进行的几个项目的情况,虽然陆震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是明显对于儿子还是满意的。 听着他说话也时不时在点头。 只有苗可桢觉得听不下去。 两个人的对话告一段落,苗可桢立刻见缝插针,笑眯眯看着陆放扭转话题:「怎么没带你那心肝小宝贝回来?」 陆放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苗可桢沖他眨眨眼,「别装了,已经好几个人偷偷来跟我讲过了。 陆放勾了勾嘴角,夹菜,「他们都说什么?」 「说你在奥大那边藏了个特漂亮的小男孩,天天大老远地往那边跑……」 「还说你可不像从前莺莺燕燕一大堆的时候了,现在换你整天围着人家打圈儿献殷勤。」 见陆放还是不说话,苗可桢索性放了手里的筷子,她朝陆震挤眉弄眼的,陆震轻哼了一声全当没听见。 苗可桢气绝,只能又道:「你别光自己看啊,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啊。」 陆放闻言看了一眼陆震,提到这种事情陆震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是明显也是想知道的。 「你都说了是心肝宝贝,那可不能白来。」 「小看我了吧,」苗可桢笑,「给人的红包、见面礼我可都准备好了。」 陆放笑了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菜,终于开口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嗯,你多备着点,过两天带回来给你们看。」 「你可得说话算话。」 苗可桢终于等到陆放点头了,立马喜上眉梢。 - 课题组的项目终于进入了实践阶段,因为要根据文娱公司的实际情况形成最后的总结报告,因此最近俞自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课题组里。 今天唐苒来得有些迟,她一进门就兴奋地跟大家分享今天的见闻。 俞自倾正忙着校对材料的最后一部分,只能听了个大概。 第43页 唐苒今天去参加了学校里的交流生接待活动。 每年奥东大学都会跟其他一流大学互派学生进行为期一个学期或者半个学期的学习交流,是互认学分的。 这事儿本没什么稀奇的,唐苒也不过是去做了个工作人员,但是今天让她尖叫的重点在于这次交流的队伍里有个帅哥。 「真的超级帅,是学医的,可惜我不是负责医学院的组,只能是远远地看了几眼,不知道人叫什么。」 「学医」两个字飘进俞自倾的耳朵,他握着滑鼠的手由不得顿了一下,又听见旁边的学姐问:「啊,是什么类型的帅哥啊!」 唐苒满脸花痴的模样回忆了一下,「就……看上去很温柔,对人也很有耐心……哎呀我也说不好,总之很帅就是啦……」 「哪个学校来的?」 「好像是……乌苏大学?」 俞自倾心口勐得一窒,脸色瞬间煞白,他再也听不见唐苒后面说了什么,也无法集中精力看笔记本电脑上的材料。 第26章 今天从一起床开始俞自倾的左眼就跳个不停。 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心灵感应,直觉今天一定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 今天陆放难得没有工作,两个人窝在家里看电影做饭。 其实大部分菜式还是由陆放来做,但俞自倾得在旁边陪着,以便陆放随时可以「补充能量」。 比如,牛腩汤还在锅里炖着,陆放却非说要抱着亲一下才肯去调味。 不过既然要抱着亲了又哪可能只亲一下…… 俞自倾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晃着两条细细的小腿出神,又被加完调料的陆放握着脚腕低头亲了一口。 「在想什么?」陆放很轻易就发现了他的走神。 俞自倾回过神来,手圈住男人的脖子跳到他的身上。 陆放随即托住他的屁股,抱着人往外走。 「在想今天晚上穿什么好。」俞自倾回答。 陆放仰起头在俞自倾的嘴巴上亲了一口,「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走心。」俞自倾伸手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却又被陆放一把握住了手,放在嘴边轻舔了一下指尖。 「没人比我更走心了。」 …… 晚上是胡一一的生日宴。 胡一一每年的生日都搞得很隆重,沈青蕾原本就是极其高调的人,胡一一又是从小被她宠着长大的孩子,何况又是二十整岁这样的大日子。 俞自倾今天穿的衣服是陆放亲自选的,他穿戴好了之后便坐在衣帽间的椅子上看男人换衣服。 陆放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便飞快在他面前脱得精光,只穿一条黑色的内裤,露出两条遒劲有力的大长腿,在俞自倾的面前晃来晃去。 俞自倾是不怎么好意思一直盯着人看的,偏偏陆放还要不要脸地凑上来询问俞自倾的意见,弄得俞自倾免不了要瞥到他的腹肌和人鱼线。 「好看么?」陆放衬衣穿了一半,一颗扣子都还没系就贴上来,俞自倾就偷偷看了一眼就立刻被他逮住不放。 俞自倾不说话,半晌才仰起脸红着耳尖反驳,「刚才你也偷看我了。」 「嗯,」陆放飞快低头在他着急辩驳的嘴巴上亲了一口,开始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所以我ying了。」 俞自倾手伸过去想要把人推开,陆放却不依不饶的,捏着俞自倾的后颈在他的耳边上吹气,偏也要拉他下水,「那你呢……宝贝shi了吗……」 俞自倾简直要被陆放的下流话气昏过去,哼着气说了句「才没」,转身就要往外跑。 陆放长臂一伸便把人捉进了怀里,非说要亲自检验一下俞自倾有没有说谎。 逃跑还答错问题的后果就是俞自倾被陆放按在衣帽间的沙发上使劲儿亲,陆放衣服还没穿倒是无所谓,俞自倾身上的衣服却遭了秧。 「别……弄脏了衣服。」 俞自倾有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却又被陆放抓到了把柄。 陆放一边笑一边掐着他的腰逼问他「为什么亲一下就会弄脏」,说着手就往他裤子里面伸。 俞自倾是真的怕陆放临出门前又发疯,只能呜咽了两声乖乖勾着人的脖子讨好,满足着他的变态嗜好,「呜……再弄真的要受不了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夹了夹腿。 陆放愣了一秒,直接把人按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足足把俞自倾亲得眼睛一片湿润才放手。 衣服自然是直接报废,起码今天是穿不了了,俞自倾只能气鼓鼓地又换了一身,后来陆放跟他说话他都不要理。 陆放慢条斯理地把西装穿好才去抱沙发上绷着一张脸的人,又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去亲他的脸颊。 俞自倾满脸不高兴地歪头一躲,却瞧见陆放的手腕上也带着一块跟他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腕錶。 只是尺寸更大些,没有镶那么多钻,很低调的样子。 陆放知道他看见了,两眼瞧着他,那表情分明是在等表扬。 俞自倾却轻哼了一声,偏不要如他的意,「原来是想给自己买表了。」 「天地良心,」陆放一脸无奈,抱着人大步往外走,到了玄关才把人放下来,低头抵着他的鼻尖儿,「我明明是想和你配成一对儿。」 俞自倾听了这话嘴角终于绷不住弯了起来,他本来就知道的。 第44页 - 生日宴是在奥东一家特别有名的酒店里举行的,沈青蕾包下了酒店里最大的一间宴会厅。 经过在家里那么一通折腾,自然时间是不早了,路上陆放光接安子绪的电话就接了好几个,基本都是在说小寿星不高兴了,让他快些到。 陆放却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他还在回味刚才在衣帽间的事儿,琢磨着今天没能尽兴,下次定要把人直接扑进衣柜里来个痛快。 陆放和俞自倾下车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安子绪在门外等着了。 看见他们走过来,安子绪连忙上前来催促,说他们迟迟不到胡一一正闹脾气呢。 俞自倾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地挽住了陆放的手臂。 陆放原本还在跟安子绪说话,感觉到俞自倾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他,又低头看了看他挽着自己的手,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狠狠弄他。 俞自倾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陆放手臂上坚硬的肌肉,是带着点挑逗的小动作,陆放立刻伸手在俞自倾的腰上用力捏了两把,专门挑他敏感怕痒的地方,算是回敬。 俞自倾立刻小声笑起来,又伸手去推他。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就是一副这样卿卿我我的腻歪场面,胡一一一家人等在门口的地方接待客人,把两个人恩爱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 胡一一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脖子上系了个漂亮的领结,像个贵气的小王子矜傲地站着,就是想要在生日这天好好打扮一番给陆放看的,谁曾想到看到的却是这幅场景。 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沈青蕾和胡翰濂。 俞自倾自进门就直直对上的胡翰濂的视线,对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俞自倾扯了扯陆放的衣袖示意他别再闹,陆放这才正了正色把手放安分了好好搂着俞自倾的腰,再走上前去问好,又解释说临出门不小心把俞自倾衣服弄脏了,只能又回去换了衣服,所以才迟了一些。 俞自倾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提这茬,脸一瞬间爆红。 胡家人也不是傻子,胡一一更是恨不得把俞自倾的一举一动都装进眼里,立刻就读懂了了陆放看向俞自倾时那暧昧不明的笑意,脸色更是难看。 胡一一一向小脾气颇为厉害,此刻简直恨不得立刻扬手就赏俞自倾一个巴掌解解气。 他今天的生日宴提前半个月便已经通知了大家,俞自倾却偏是要趁着今天缠着陆放不让出门,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沈青蕾堪堪瞥了俞自倾一眼,但对着陆放仍是带着笑的,嘴上也说着漂亮话,「没关系的,宴会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呢,就是我们家一一盼着你来,才让子绪催了几回。」 胡一一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半晌却还是上前一步扯住陆放的衣角,踮了踮脚一脸害羞地看着他问:「我今天穿这件西装好不好看?」 胡一一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唯独除了俞自倾和胡翰濂。 前者一脸淡漠站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后者则皱了皱眉头担忧地望向俞自倾。 「好看,像个大人的样子了。」 陆放也笑了起来,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胡一一的头,但是胡一一却不满意。 ——陆放的表现就像是在逗小孩子。 胡一一不愿意陆放这样对他。 紧接着陆放便伸手圈住了俞自倾的肩膀,礼貌地对着沈青蕾和胡翰濂道:「胡伯父、胡伯母,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沈青蕾看了一眼失落的胡一一,挤出了一丝笑容,「好,那你就先带小俞去吃些东西。」 陆放刚带着俞自倾往前走了两步,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紧接着便是胡一一一声兴奋的「舅舅」和「二哥」。 安子绪最先转过头去看,又隐约说了一句什么「沈隹还真的回来了」。 俞自倾瞬间耳朵轰鸣,周围的说话声像是都完全听不到了。 陆放闻声也回过头去看,见沈青毅正往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孩。 陆放虽然与沈偌相熟,但对她这个弟弟却也只是几面之缘,正打算搂着怀里的人继续往前走,却发现俞自倾嵴背僵直,脸色差得厉害。 第27章 【倒v开始】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变得格外漫长。 陆放也看到了俞自倾惨白的脸色,正想要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身后便有人叫他。 「阿放,子绪。」 陆放回头看去,是刚刚走进来的沈偌。 ——既然被喊住了便不得不上去问个好。 陆放想去牵俞自倾的手,却发觉对方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一下子躲开了他的手。 陆放一怔。 胡一一瞧见沈青毅来了就像是见到了靠山,这会儿已经抱着沈青毅的胳膊开始撒娇了。 沈青毅明显也是很宠爱这个外甥的,被他几句话就惹得哈哈大笑,连说话声音都耐心了几分。 半晌,俞自倾终于缓缓转过了身子,陆放捏着他的肩头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俞自倾却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陆放心思还在俞自倾的身上,那边沈青毅却已经走上前来了。 第45页 「是陆放吗?」沈青毅的声音沉稳有力。 陆放只得先应付沈青毅,他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沈青毅点头问好,「沈叔叔。」 沈青毅本人身材高大,虽然已经是中年人的年纪,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场。 「听小偌说你现在逐渐在接你父亲的班了。」 「只是做些闲事罢了。」 「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了。」 沈青毅知道是陆放谦虚了,没再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向身后瞥了一眼。 沈青毅转过头来,才又看到陆放身边还站着个男孩子。 「这位是……」 陆放的手随即自然地放在俞自倾的腰上,把人拉到身边来,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男朋友,俞自倾。」 「嗯。」沈青毅眯起眼淡淡打量了一下俞自倾,不置可否,明显把陆放口中所谓的「男朋友」直接翻译为了小情儿之类的角色,甚至连看都没再多看一眼。 俞自倾始终垂着头,手却默默攥紧了。 沈青毅的反应自然是百分之百如了胡一一的意,后者脸上的表情都自在了许多,这会儿便又跑到中间来,抱住了一直没讲话的沈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冲着对方撒娇,「二哥,这次你回来就不走了吧?」 一直站在沈青毅身后的男生看了胡一一一眼,却始终没有开口回答。 沈青毅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对儿子的反应是不满意的。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沈隹,语气也有些不好。 「许久没回来,不懂得跟大家打个招唿吗?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爸!」 沈青毅话音刚落,沈偌就立刻喊了一声。 沈青毅与他这个小儿子自小不亲近,长大了更是多有龃龉,这不是什么秘密,当下沈青毅语气严肃,气氛也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沈青蕾在旁边笑了笑,想要去拉沈青毅的胳膊缓解一下气氛,却不想沈隹竟缓缓往前走了一步,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他的眼神依次从胡家一家人打量而过,而后经过安子绪、周鹤、陆放,最后渐渐落在了陆放身边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却始终低着头。 沈隹的眼神淡淡地瞥过被陆放搂着的腰肢,对着众人扯了扯嘴角,开口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 宴会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次来得多是奥东的名流贵胄,对于他们来说,这可不仅仅是沈青蕾儿子的生日宴,更是互相之间沟通联络的好机会。 陆放这边自然也是有很多人要贴上来,但是皆被他三两两语给打了回去,藉口皆是今天不谈公事。 其实不过是看俞自倾兴致不高想陪陪他。 此刻陆放正拿着一杯香槟把俞自倾圈在餐桌边的角落里,低着头跟他讲着亲密话。 「沈青毅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和他妻子早些年就离婚了,他妻子带走了儿子,沈偌留给了他,之后他也没有再婚,这些年基本上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事业和家族兴衰上,沈家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俞自倾手里拿着一杯果酒,是刚才陆放给他拿的,闻言他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有些紧张似的,低头抿了一口那果酒,「那沈……他儿子……跟他关系不好么?」 「也不能说是不好吧,」陆放道,「毕竟也是亲父子,只是沈隹被他妻子带走的时候年纪还太小了,这些年也基本在南方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很少回来奥东,生分是肯定的,况且,沈青毅为人霸道,沈隹……」 说到这里陆放突然停住了,半晌才又说:「他不太像沈青毅……可能父母都会偏爱更像自己的那个孩子吧,所以沈青毅更喜欢沈偌。」 听到这里俞自倾的手指轻轻蜷缩了起来,指甲硌在掌心生疼。 沈青毅的专横他是一清二楚的。 陆放说了一会儿话安子绪便来叫人了,说要大家一起去推蛋糕,人多热闹些。 陆放原本是想牵着俞自倾一起去的,偏偏俞自倾自己摇了摇头,说在台下等着他就好。 陆放见他整晚都有些恍惚,只当是他身体不舒服,又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过分热闹的场合,便只得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叮嘱道:「吃点东西,乖乖等我回来。」 俞自倾微笑着沖他点点头,甚至点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安子绪和陆放离开一会儿,宴会厅里的灯便渐渐暗了下来,宾客们逐渐向台前聚集,开始鼓掌。 胡一一站在台上,被沈青蕾和胡翰濂围在中间,旁边还站着沈青毅和沈偌,一副幸福的模样。 一一……俞自倾又忍不住想他的名字。 父母甚至对他连多余的奢望都不愿有,只希望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唯一便好。 俞自倾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淡淡地看着台上的一家人,觉得心口生疼。 生日歌响起,宴会厅一侧的门被打开了,服务生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往外走着,身后跟着胡一一的一众亲朋好友。 胡一一脸上露出惊喜又骄傲的表情。 俞自倾正看得入神,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骤然绷直了身体,死死捏住了手中的高脚杯。 他屏住唿吸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只能努力的、用全身力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乱。 第46页 直到—— 脚步声逐渐停下来,那人终于在他的身边站定,俞自倾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气息。 「倾倾。」 沈隹开口叫他,听到这个称唿,俞自倾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用手撑住了身后的桌子。 - 不知怎么的陆放的左眼跳个不停,刚走开一会儿他就有点后悔了,俞自倾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他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应该把人硬拖来的。 前面服务生刚推着蛋糕走出去,他便忙不迭跟上,走上了台立刻搜寻着俞自倾的身影。 宴会厅里已经关了灯,台下就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装饰灯还在亮着。 终于,陆放在人群之外看到了俞自倾的身影,他站在香槟塔旁边,手里还拿着那杯果酒,正失神地看着台上。 隔得太远,又太黑,陆放明明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的,心里却莫名跟着揪了一下,直觉他身上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台上胡一一已经开始点蜡烛了,陆放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刻抬脚往台下走去。 突然,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朝着俞自倾那边走了过去。 陆放的眼神迅速捕捉到了那个身影,眉头立刻皱起,隐约觉得那人像是沈偌的弟弟沈隹。 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立刻扭头往台上看,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发现沈隹果然不在台上。 蜡烛已经点起,一片荧荧火光映照着胡一一甜美微笑的脸。 陆放沉着脸锁定着台下靠得很近的两个身影,沈隹正微微低头跟跟俞自倾说话,俞自倾似乎向后退了一步,明显是有些抗拒的举动。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不寻常的片段都在一瞬间疯狂涌入陆放的脑际: 俞自倾自今天起床之后的闷闷不乐,时不时的失神,沈家人出现之后的紧张,他低着头不自然的神情,听自己说话时飘忽的眼神…… 太多太多了…… 陆放心口一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唿之欲出了。 他的眼底涌起一片滔天怒火。 这怒火烧灼着他的四肢百骸,更炙烤着他的心。 他焦躁、暴怒、不安,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再有片刻的犹豫。 他径直朝着台下奔去。 与此同时,刚刚想要吹蜡烛的胡一一眼睁睁看着陆放跳下台的身影,几乎是在瞬间绷不住了脸色,大喊了一声「陆放」。 所有人都被他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又集体往台下看去。 胡一一像是已经几近疯狂,他又大喊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那话里带着嫉妒和崩溃。 香槟塔旁边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了台上的情况。 沈隹皱了皱眉,但是依旧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甚至想要尝试去牵俞自倾的手。 「倾倾,跟我走,我们好好聊聊。」 俞自倾看向沈隹,飞快地躲开他的手,他慌乱地看向台上的一众人,又无比艰难地对着沈隹摇着头。 此刻他难受得厉害,每多看沈隹一眼,他都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不……」 他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转身就想跑开。 可他太慌乱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槟塔。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香槟塔已经摇摇欲坠了—— 耳边两声「倾倾」接连响起,而后两个身影同时向他扑过来—— 在一阵庞大的、剧烈的破碎声过后,俞自倾被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身后,然后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玻璃酒杯碎了整整一地,酒液放肆地流出来,弄脏了地板。 俞自倾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彻底绷断,在短暂地失神之后,他清晰地看见了沈隹手背上一闪而过的血光。 俞自倾心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沈隹」,然后狼狈地向着沈隹躺着的位置爬去。 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他跪在地板上,顾不得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一脸慌乱地执起沈隹手上的那只手。 另一边,陆放的手颓然落了下来,玻璃碎片在他的眉尾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此刻正汩汩向外流着血。 新鲜的血液流进眼睛里,刺痛了他的眼。 他的手臂僵硬地支撑在地板上,被玻璃渣扎满了整整一个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粗长了!(轻点骂我) 第28章 发生在一瞬间的变故让这场生日宴彻底毁于一旦。 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窗户外面的月光隐约透进来。 陆放弓着身子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他额前的头髮凌乱地垂下来,已经没了几个小时之前出门时候英俊的样子。 俞自倾狼狈地坐在地板上,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半晌,他颤抖着手向前爬了一步,试图去拉陆放的手,但立刻就被男人躲开了。 俞自倾的胸口像是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他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陆放……求你……你的手必须要包扎……」 俞自倾泣不成声,陆放的手掌里扎满了玻璃渣,到现在还在流血,他就这么垂着手,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地毯上。 半晌,陆放终于缓缓抬起头,他用另外一只伤得不那么厉害的手轻轻贴上了俞自倾的左脸,那上面带着明显的浮肿,他问:「脸还疼吗?」 第47页 ——那是刚才胡一一冲上来打的。 生日宴被彻底毁掉,胡一一甚至还没来得及许他二十岁的生日愿望,便怒气沖沖向着一地狼藉的地方奔去,在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重重赏了俞自倾一个巴掌,并且用尖锐的声音骂他是个婊子养的贱货。 一个明显是不能解气的,在他想要扬手打第二个巴掌的时候被赶过来的胡翰濂拦住了。 俞自倾飞快地摇头,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打湿了陆放的手。 他甚至不安地用自己的手抓住了陆放的大手,不断哀求着:「对不起……但让医生进来看看好不好?」 「你别伤害你自己……求你。」 俞自倾的眼泪掉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半晌,陆放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就这么看着他,终于说:「去开门吧。」 俞自倾一怔,飞快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跌跌撞撞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焦急等着的一干人皆是立刻朝这边看过来,看到俞自倾毫髮无损地站在门口也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周鹤最先冲上来,满脸藏不住的心焦,「阿放他……」 俞自倾的眼睛红的厉害,他甚至要死死抓着门框才能站稳,他看着周鹤,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医生,让医生快进来……」 医生是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到位的。 刚才在楼下,陆放如同一阵狂风骤雨,握住俞自倾的手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拽走,沈隹想要上前去拉俞自倾的手被陆放毫不留情一脚踹在胸口上。 陆放径直把人拖上二楼关进一间房间,一关就是半个多小时,大家在外面心急如焚,却没人敢上去敲门。 此刻所有人都止步门口,只有医生提着一个药箱飞快地跑进了房间里。 医生走近了陆放,约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心里便是一骇,看清了陆放手上的伤更是不自觉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 俞自倾仍旧跪在沙发边上,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陆放的那只手,再也装不下什么其他的东西。他想要伸手轻轻触碰对方却又恐遭对方厌恶,只能在旁边流着眼泪看着。 很快,医生就把工具都准备好了,他刚想要去查看陆放的手伤,却见对方把手一缩,「先看看他的膝盖吧。」 医生一怔,扭头看向旁边的俞自倾,这才发现对方膝盖处也殷出一小块暗红色。 医生不敢忤逆陆放的意思,只得先去处理俞自倾的伤口。 裤子挽上去后医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个好歹只算个轻伤,俞自倾的膝盖只是零星扎进去了几块碎片。 不等医生开口,陆放已经把人从地板上抱起来了,整个人放在自己腿上搂进自己怀里,脸按在胸口,不让他看自己膝盖此刻的模样。 「双氧水有些疼,忍忍。」 尽管医生已经提前开口提醒,但是当那液体浇灌在俞自倾双膝上的时候,他还是无可避免地疼到身体都在发抖。 医生满头大汗又忍不住在心里打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两个人都弄成这样狼狈的样子。 处理完俞自倾的膝盖医生又忙着聚精会神处理陆放的手伤,只是他手上的伤太严重,光是挑玻璃渣就足足挑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胡一一情绪崩溃非要冲进来,被安子绪直接强行拖着腰抱走回去休息了。 几个长辈也前来关怀,沈青蕾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添乱,也只能大概关心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胡翰濂看着俞自倾欲言又止的,似是想要上去说一句话,但是俞自倾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颗心全都在陆放的手上。 沈青毅也已经带着沈隹先离开了,只留下沈偌一个人。 沈偌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但当下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房间里除了陆放、俞自倾,就只剩下医生和周鹤。 沈偌觉得,无论是从朋友的角度还是父亲的意思,她都有必要代表沈家给陆放道个歉。 只是她刚开口,就被陆放开口打断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沈叔叔的关心我收到了,你先回去吧。」 沈偌一怔,看了一眼旁边惨白着一张脸的俞自倾,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飞快地离开了。 房间里恢復了安静,只剩下医生使用医疗用具的声音。 当医生把所有的碎玻璃都清理干净拿着消毒棉球擦拭陆放的手掌时,俞自倾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揪住了陆放的衣服。 男人却几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 等到医生用白色的纱布将陆放的手整个包裹好之后,终于默默松了一口气。 陆放沖他点了点头用很平静的声音道谢。 医生收拾好医疗箱起身,又叮嘱了几句「不能见水」之类的话,便跟着周鹤下楼离开了。 周鹤送走了医生折回房间的时候陆放正好抱着俞自倾往下走。 他一个手掌还包着纱布,却把俞自倾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周鹤怔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却到底没开口。 陆放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步子,两个人沉默半晌,周鹤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梁传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陆放点了点头,眼底一片黯然。 俞自倾膝盖虽然受了伤但也并非到了完全不能走路的程度,可陆放一路上都把他抱在怀里不曾假手他人,甚至在车上都把人牢牢搂在怀里,像是生怕俞自倾会不翼而飞。 第48页 陆放手臂的力量几乎让俞自倾不能唿吸,但是他心口疼得厉害也酸得厉害,他也死死揪着陆放身上的西装,硬是没喊一声不舒服。 回到家里,陆放先抱着人去浴室洗澡,俞自倾两个膝盖都受了伤肯定是不能淋浴了,陆放便打湿了毛巾递给他擦身体。 俞自倾浑身赤裸地坐在浴室刺眼的灯光下,把陆放此刻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陆放包着纱布的那只手,他的眼睛又忍不住酸起来,伸手接过了毛巾。 陆放便也没有坚持。 俞自倾的动作很快,擦好之后陆放直接用超大的浴巾把他整个人一包抱回了卧室床上,然后便要立刻折身回去。 「我帮你。」 俞自倾从床上起身,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男人的身形顿了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说,「你先睡吧。」 浴室门被关上,不一会儿水声响起。 俞自倾近乎绝望地缩紧被子里,心凉得像是埋进了雪堆里。 今天晚上他真的太累了,像是耗尽了身体里储存的所有能量。 他近乎有些逃避地不去回想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去回想陆放那只血淋淋的手,他只想赶快入睡,让自己从当下的囚笼中逃脱出来。 陆放真的洗了很久,久到俞自倾几乎累得快要睡过去时候,他才隐约听到一声开门声。 而后一个带着滚烫热意的身体带着还未完全散发的水汽钻进被子,从身后牢牢抱住了自己。 俞自倾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带着惶恐和愧疚,想要转过身去看看身后的男人,对方却抱得他死紧,不给他任何动作的空间。 陆放半湿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贪恋地吸食着他的味道。 半晌,他听见陆放哑着嗓子说:「别再喜欢他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的评论,我来略微解释一下,倾倾现在对沈隹表现出来的一切反应不只是纯因为有旧情,所以大家不要担心过头。还有我要提醒一下,现在还不是最要命的修罗场,毕竟现在陆放只是单纯吃醋倾倾还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还没到最致命的呢……(熘了熘了) 感谢在2020-04-1319:30:42~2020-04-1919: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nionni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0814820瓶;落莘4瓶;狼白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陆放没有问他是不是还喜欢着沈隹,而是直接说「不要再喜欢他了」。 就像是一下子锤死了俞自倾试图狡辩的所有可能性。 俞自倾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便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他甚至想不明白陆放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明明刚才他甚至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自己当时也是被吓昏了头,一眼看去只注意到沈隹的手背上流着血,却忽略掉了陆放的手上也尽是伤口。 说到底,俞自倾对于沈隹是心中有愧。 可是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他的愧疚,又生生多出来了一个人。 又或许,从一年前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这辈子他都应该活在愧疚之中。 「……好。」 俞自倾其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这么快这么果决地回答对方,但是他还是说了。 他想要转过身去抱抱陆放,但是陆放的手扣在他的胸前,让他动弹不得。 「俞自倾,」陆放又开口叫他,俞自倾感受到了他胸口的起伏,「我不要你的愧疚。」 俞自倾心下一颤,陆放像是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俞自倾沉默了。 陆放终于伸手把他人扳过来,抬起他的下巴看他的脸,兇狠又认真地说:「我要你真地心疼我、爱我、迷恋我,就像我真的心疼你、爱你、迷恋你一样,而不是因为我救了你我为你受了伤,你才施捨我一点爱。」 「施捨的爱,我不要。」 陆放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只当俞自倾是在两段感情和两个人之中摇摆,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当时自己的过分自信和口无遮拦。 因为,后来就连俞自倾施捨他的一点爱都会让他觉得甘之如饴了。 陆放在黑暗中看着俞自倾的眼睛,半晌,对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我知道了。」 陆放立刻吻住了他。 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不是陆放最想要的答案,但是是让他可以勉接受的回答,他知道需要时间,他需要,俞自倾也需要。 俞自倾被陆放吻住的那一刻心里软得厉害,陆放将自己最脆弱的内里毫无防备地展现给了自己,他不能也捨不得往上面插刀。 陆放温柔又用力地攻陷他的唇齿,他默默流着眼泪轻轻往对方的怀里缩了缩。 「冷吗?」 陆放放开他,伸手往下摸了摸,这才发现被子底下俞自倾的手脚冰凉。 「嗯……」俞自倾把身体主动贴向陆放,一闭眼睛又是一串泪落下来。 陆放立刻把他抱得紧紧的,手脚都捂在自己的身上,又低头轻轻去吻他的脸颊。 第49页 他们像一对爱侣一般交缠着身体,但是俞自倾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 昨天晚上在极度的崩溃和疲惫之中睡去,想不到却是一夜无梦。 早晨,俞自倾在陆放的怀中醒过来,隐隐约约听见他在打电话。 俞自倾勉强睁了眼,见陆放倚靠在床头,用那只没包纱布的手拿着电话。 「我吵醒你了?」陆放见他醒了,又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就按我说得办」随即挂了电话。 俞自倾轻哼了一声,动了动身体扬手想要去搂陆放的脖子,男人便很配合地低下头来,和他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此刻两个人都赤身裸体地躺在被子里,稍微一亲便很容易擦枪走火。 俞自倾明显感觉到陆放的身体已经兴奋起来了,但是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着急动作,只是大手在俞自倾光滑的嵴背上轻轻抚摸着。 两个人脸贴着脸,陆放的气息全都喷在俞自倾的脸上,搔得他面颊泛痒,「我给你请了一个周的假。」 俞自倾一怔,又听见他说「好好把膝盖上的伤养一养」。 俞自倾垂着眼睛「嗯」了一声。 陆放被子底下的手微微一顿,还是顺着他背上的皮肉摸下去。 俞自倾轻轻唿了一口气收拾好情绪,转头便看见陆放那只抱着纱布的手。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外面的纱布问:「手还疼吗?」 「疼。」陆放一边回答,一边低着头轻轻蹭着俞自倾漂亮的肩颈。 俞自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又问:「那怎么办?」 「就让它疼着。」 陆放撂下这一句话,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把人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俞自倾的眼神让他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从里面看到了浓浓的心疼,但却不愿意去探究这份心疼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 第一天的时间几乎在床上度过的,两个人一直没有起床,一直裹在同一床被子里相互艾抚,低声说着亲密话。 俞自倾很喜欢陆放用整个手臂从后面圈着自己的感觉,对方的肩膀很宽,很容易就把他整个人罩在怀里,手臂箍得很紧,很有安全感。 陆放知道他喜欢,就这样搂着他,一边吻他的后颈一边摸他身上敏感的地方,俞自倾舒服得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眼角沁出泪来。 自第二天开始,俞自倾才逐渐发现:陆放不仅仅为他请了一个周的假,还给自己也放了一个周的假。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俞自倾像是被彻底圈养的小动物,没有迈出过这个房子一步,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主卧里待着。 陆放不分昼夜疯狂地和他作艾,俞自倾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张大床。 公事是梁传每隔两天亲自送来的,但陆放连批个文件都把他搂在怀里。 食物也是专门有人送到家里来的,但是俞自倾一个都没有见到,因为一切餵水投食甚至去上厕所都由陆放来代劳。 他甚至发现陆放切断了家里的信号。 起初俞自倾只认为是自己手机信号不好,但是当第二天、第三天他的手机依旧保持这样的状态的时候,他百分之百确定一定是陆放动了手脚。 当然,陆放也同样不再使用手机跟外界联繫。 ——俞自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放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却不充电,只是随意地扔在书桌上。 两个人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彼此,俞自倾甚至找不到任何空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陆放对他温柔百倍但却也索求无度,常常他还在懒洋洋地睡着午觉,对方就直接贴着他的嵴背吻上来,手指也直接就探进来角弄。 直到身体甦醒了脑子都还没有甦醒。 衣服也是不用再好好穿了,睡衣不需要,内裤也不需要,睡袍倒是更方便些,轻轻一撩便可以让对方达到目的。 起初俞自倾还觉得有些羞耻,后来这些羞耻心也被渐渐磨掉了。 陆放在清晨、正午、深夜同他抵死交缠,或温柔或深情地喊他的名字,同时说一些下流又撩人的情话,然后再狠狠地抱他。 每天循环往復。 俞自倾全身上下甚至没剩下一块好的皮肉,从手肘到脚腕,甚至在隐秘的大腿内侧,青青紫紫的,全是被陆放弄出来的痕迹。 陆放想在他全身上下都打上属于的自己的烙印,可唯独心头的地方,他管不上。 俞自倾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本以为自那晚陆放上床抱住自己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和好」了,尽管不能「如初」,但是两人都可以回归到起码的「平静」。 却不想陆放的后遗症这样严重,严重到要用这么多天的时间才能勉强把伤口癒合。 俞自倾也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他在陆放心口插的这把刀到底有多深。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攻的肾好了 第30章 生日宴当晚,沈偌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却看到弟弟沈隹正笔直地跪在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半掩着,房间里的一道灯光投射在外面的地板上,沈青毅正坐在桌前忙着公事。 沈偌把手里的包放下,上前便要去把人扶起来。 她手刚碰到沈隹的胳膊,沈青毅恼火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不许扶他,让他在那跪着好好给我想清楚!」 第50页 沈偌无奈地喊了一声「爸」,沈青毅毫无反应,她只得又道:「小隹刚回来人都还没有休息好……」 「呵,人没休息好却知道去招惹陆放的情人了。」 「他不是陆放的情人。」 沈隹道。 沈青毅冷笑了一声,从书房里走出来,怒视着沈隹,「怎么,你想让他做你的情人是吧?」 沈隹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几年过去,没有一点长进,我不知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陆家现在虽然不是陆震管事了,但陆放那是陆震的亲儿子,你当是那么好应付的?我不管你之前是不是跟那个小男孩有过什么,但他现在是陆放的人,你就给我脑子清楚一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沈青毅把话撂下,一甩袖子走开了。 沈偌看着跪在地板上一言不发的沈隹,半晌还是蹲下来,她刚想要开口,却听见沈隹道:「你不必劝我,我是不会放弃的。」 - 一个星期后,陆放终于打算放俞自倾回学校上课了。 俞自倾的膝盖好得差不多了,原本受伤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但是陆放的手掌还没好透,拆开纱布一看还是有些骇人,晚上俞自倾给他涂药的时候仍旧觉得揪心。 这个晚上堪称是最近难得温情的夜晚,两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情侣睡衣,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 陆放瞧俞自倾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然后道:「明天要去学校了开心吗?」 俞自倾捏着棉签的手一顿,而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把药涂好把棉签扔进垃圾桶,才开口:「这有什么,又不是第一天上学了。」 陆放笑了笑没说话,配合着他的动作抬起手方便他帮自己换新的纱布。 其实俞自倾知道陆放的意思。 这几天时间里,俞自倾几乎处在被禁足的状态,但是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陆放想要发疯,他就陪着,陆放想要折磨自己,他就受着。 但是陆放今天却这么问他,想是冷静下来心里也有些后怕,不知道有没有把人吓到。 新的纱布已经缠好,陆放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嗯」了一声,才又说,「哄我。」 俞自倾快速地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到该放的地方,便上床躺倒另外一边,随手拿起自己放在床头边上的一本书,看似不在意道:「你说哄你便是哄你吧。」 时间都静默了两秒,然后男人突然扑上来把他压住,眼前的书立刻被拿走。 陆放的脸抵上来立刻在面前放大,他像是很急切想要知道答案似的,「真不是哄我?」 俞自倾眨了眨眼,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些盖不住了,他瞪了陆放一眼,便挣扎着要让陆放闪开。 陆放心里滚烫,用力把人抱住,说话声音都有些抖,「你别怪我不信你,这些天我这么疯,你却始终没吱一声,我觉得像是在梦里踩着云彩,一不留神,不仅要从天上掉下来,更要从梦里跌出来。」 俞自倾忍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突然开始拳打脚踢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还知道……」 陆放连忙「啵啵」在俞自倾的鼻尖上连亲两下,「我错了宝贝,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给我摸摸……」 说着陆放的手就往下伸,俞自倾却扭着腰躲开他。 可是到底躲不过,半晌只能噘了噘嘴道:「你压得我喘不动气。」 陆放低头在他嘴巴上吻了一下,说了一句「娇气」,但还是微微用力,把两个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 俞自倾随即配合地分开腿骑在陆放的腰上,上半身软塌塌地趴下来,攀着男人的胸膛。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久到陆放甚至觉得俞自倾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他缓缓开口说「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了」。 俞自倾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却让陆放原本轻轻揉着俞自倾腰的手一顿,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温柔了,「可他还喜欢你。」 俞自倾抬头看男人的脸,见他的眼神笃定。 俞自倾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搂着陆放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 明明知道是美人计,但是陆放还是抵挡不过,俞自倾很是卖力地舔咬他的嘴唇,不一会儿陆放的唿吸就变重了。 陆放的手用力地揉着俞自倾的tun肉,让俞自倾觉得坐立难安。 「今天本来想放过你的。」 陆放嗓子已经喑哑得厉害了。 俞自倾伸手上去贴着陆放的手脱掉了自己碍事儿的睡裤,按着他的胸膛看着他,「那你要不要?」 陆放眼底的欲火因为这一句话立刻燃烧,他按着俞自倾的后脑勺把人压下来,没有任何犹豫,「要。」 - 好在第二天的课是下午的,俞自倾上午睡了个懒觉,中午在家里吃好午饭,下午才搭陆放的顺风车去学校。 唐苒一个星期没见到俞自倾了,高兴地围着他问东问西,又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请了一个周的假,俞自倾忙着翻看自己已经有了信号的手机,随口回答说发烧了所以就在家休息了。 「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唐苒撇撇嘴感嘆,「他可真疼你,发烧居然足足给你请了一个周的假……」 其实刚才车子一开出来手机便已经开始响个不停,被俞自倾握在手里震得他手心都有些发麻。 第51页 车子里安静得厉害,陆放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淡淡瞥了一眼说,「看来有不少人关心你。」 俞自倾被他这句带着点儿酸意的话弄得一愣,随即想笑,却又不敢那样明目张胆的,他原本是想看看那些一股脑涌进来的消息的,为了照顾陆放的心情索性也不看了,临下车时抱着人哄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眉头舒展。 俞自倾打开手机,一个星期的时间,光是简讯就有接近百条,除去gg之类的不看,还剩下三四十条来自关心他的同学、师兄师姐和老师,俞自倾都一一回復了,统一口径都是自己生病了,没顾得上看手机。 胡翰濂也发了好几条来,皆是关心,俞自倾看了一遍便删掉了,没有回覆。 再剩下的,都来自同一个号码,俞自倾不认识这个号码,但心里知道,是沈隹。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简讯。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沈隹足足发了有二三十条,起初两天发得频繁些,后面估计也是听说了些什么,便少一些了。 其实沈隹在简讯里并没有说什么暧昧不能见人的话,基本都是在请求俞自倾和他见一面。 下了课之后唐苒拉俞自倾一起去喝奶茶,俞自倾看时间还早,想着陆放应该也还没回家,便同意了。 两个人刚走出教室,唐苒就突然停了下来,突然激动地拽了拽俞自倾的衣袖,小声惊唿着:「快看!是医学院的那个帅哥!」 俞自倾转头看去,见沈隹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自己。 当沈隹一步一步朝着俞自倾走过来的时候,唐苒脸上的表情由花痴渐渐变为了惊讶,沈隹在俞自倾的面前站定,眉头微微皱着,依旧还是那句话,「倾倾,我们聊聊。」 唐苒嘴巴简直变成了「o」型,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俞自倾,想从他的表情上寻找出点蛛丝马迹,却见俞自倾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沈隹直接伸手拉住了俞自倾的手。 俞自倾终于有了些反应,轻轻挣开了。 他转头看着唐苒,脸色很平静,他说:「改天再请你喝奶茶。」 唐苒机械地点头应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俞自倾跟着沈隹走远了。 …… 沈隹把人带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茶餐厅里,他了解俞自倾的口味,拿着菜单翻看着随意点了几道菜,俞自倾却说,「就喝杯东西吧,我还要回家。」 沈隹拿着菜单的手微微一顿,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便飞快点了两杯果汁。 俞自倾偏过头去看着玻璃窗外马路上的街景,他能够感觉到沈隹灼热的视线正集中在他的脸上。 沈隹沉默半晌一直没说话,俞自倾只能主动打破沉默。 他的手握着面前的果汁杯子,用很平静的口吻开口,就像老朋友之间的闲聊,「以后就打算回到奥东了吗?」 沈隹先是一怔,才回答说,「可能吧。」 然后又说,「博士可能会来这边做。」 俞自倾点点头,自然地接上他的话茬,「奥大的医学院也很不错,况且这边的医疗资源很好,对于你将来……」 「你被陆放关了一个星期,」沈隹受不了他若无其事的熟稔,终于用尖锐的问题打断了他,「是吗?」 俞自倾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瞬间感觉手心发凉,但他还是微笑着摇摇头,「不,我发烧了所以请了一个周的假……」 「我已经知道了。」沈隹道。 俞自倾骤然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有底气了,「我不知道你……」 「倾倾,我已经去过你家了,」沈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悲伤,他用那双俞自倾曾经最熟悉的眼睛望着他,终于开口问,「当年你跟我分手,就是因为知道了我是沈青毅的儿子,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一天假……这两天三次元太忙了,连续几天有点熬不住了,白天一直忍不住打瞌睡,申请明天休息一天早睡一下下……鞠躬 第31章 俞自倾第一次见到沈隹是在高中时学校举办的一个讲座上。 那天俞自倾又跟白卉不欢而散,白卉的疯狂令他沉默,他带着极度绝望的心情去了学校。 大礼堂里,沈隹坐在主席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给母校的学弟学妹们分享经验。 他那天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衬衣,却衬出年轻男孩特有的帅气,他讲话语气温柔,条理分明,嘴边挂着微笑。 俞自倾坐在第一排,听得很认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渐渐就平静了下来。 分享结束之后,是自由提问的时间,现场的女同学都很积极,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提,沈隹也都一一耐心回答了。 还剩最后一个提问机会的时候,沈隹主动拿起了话筒,看着坐在第一排愣神的俞自倾,笑着问:「这位同学,看你整场都听得很认真,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俞自倾一怔,抬头对上了沈隹微笑着的眼睛,心头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 后来,沈隹便常常来学校里找他,俞自倾也常常跟着他去乌苏大学里面走走,他因为认识了沈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摆脱了过去十几年来几年崩溃的生活。 沈隹在乌苏大学学医,他为人谦和脾气也好,并且博学,两个人常常可以因为一个问题交流很久,渐渐的,俞自倾的生活很大部分时间开始被沈隹占据,他开始早出晚归,并且开始期待和沈隹的每一次见面。 第52页 半年之后,沈隹主动向他表白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天,俞自倾也悄悄地自己的高考目标定为了乌苏大学的医学院。 后来想起,俞自倾才明白,那段时间他也是被太过轻松愉快的日子沖昏了头脑,所以让他完完全全忽略掉了一些细节: 沈隹姓沈,是奥东人,父母离异跟着母亲,时不时会有一个粘他的表弟给他打电话,而沈隹亲切地唤他「一一」。 但真相併不会因为暂时埋藏地下就永远都不会被发现,相反,当它被发现的时候,往往会会让人觉得分外疼痛。 直到有一天,俞自倾在沈隹宿舍,无意间看到他还没来得及交掉的个人信息表的时候,有一种被当头一棒被击溃意志的感觉。 信息表上,父亲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沈青毅。 俞自倾拿着那张表浑身发抖。 沈青毅这三个字永远令他印象深刻。 当年,成绩优异的白卉和胡翰濂同样获得了去奥东大学交流学习的资格,只不过一个在上半学期,另一个在下半学期。 于是,先一步出发去了奥东的胡翰濂在那里认识了同专业的富家小姐沈青蕾,几个月后隔着电话跟白卉提出了分手。 白卉那时已经查出身孕,她近乎卑微地用孩子恳求胡翰濂回头,得到的却是一句「抱歉」和一笔巨额补偿。 胡翰濂一个穷学生哪里会有这么多钱?最后给白卉汇钱的户头上赫然写着「沈青毅」三个字。 白卉仍旧不死心,想要趁去奥东交流学习的机会最后努力挽回胡翰濂,但是不久之后,她被告知:她的交流资格被取消了。 她一瞬间像是连灵魂都失去了,到底也是老师喜欢的学生,实在看她可怜,便隐晦地提示她:是不是跟奥东大学那边的哪位重要人物有过节,单单把她的名字划掉了。 白卉这才恍然大悟。 又过了两个月,白卉从胡翰濂的室友那里听说了他转学去奥东的消息。 室友看着白卉惨白的脸也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尽可能地对她实话实说了:「翰濂女朋友的哥哥好像蛮厉害的,况且你知道的……翰濂他自己也争气,听说他们快要结婚了,所以就直接转学去那边了,以后估计……就不回来了。」 白卉压抑许久的情绪在那一刻彻底崩溃,她变得沉默又自闭,完全不听家人的劝诫,生活也因此毁于一旦,但唯一坚持的,就是一定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 白卉开始了漫长的休学,直至最后,她也没有把学业完成,她在同学之中彻底蒸发,大家也都只是隐约听说,她好像是因为独自生下一个没父亲的孩子没脸来上学了。 白卉生下俞自倾的几天之后,她在电视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娱乐新闻,说的是奥东沈家的小女儿沈青蕾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在当地教堂跟她的男朋友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电视画面上,沈青蕾微笑着挽着胡翰濂的手臂,小腹隆起得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採访沈青蕾是否介意那些未婚先孕的传言,沈青蕾一脸幸福地挽着丈夫和大哥的手对着镜头回答:「我觉得这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反正我和翰濂相爱,无论这个小宝贝什么时候到来,我们都会很开心。」 刚进门来的白卉母亲慌张地想要去关电视,但是却见白卉突然崩溃地大哭出来。 …… 因此,俞自倾自小就清楚,白卉能有今天,除了胡翰濂和沈青蕾两个绝对逃不脱关系的人之外,沈青毅也在其中扮演了相当有分量的角色。 胡翰濂毁了白卉的爱情,沈青毅践踏了白卉的人生。 白卉的痛苦,他的痛苦,都是来自于这一家人。 一个星期之后,俞自倾主动跟沈隹提了分手。 那天俞自倾最后一次和沈隹走在乌苏大学校园里的小路上,沈隹牵着他的手一直在同他讲话,说学业,说生活琐事,是不是还要偷偷看看被他牵着的人。 俞自倾却失神地想着,很多年前,是不是白卉也曾怀着无比憧憬的心情这样和胡翰濂在学校里漫步过。 俞自倾把沈隹给他买的奶茶喝得干干净净,把奶茶杯子丢进垃圾桶,然后语气冷漠地向沈隹提出了分手。 沈隹整个人当场僵在那里。 俞自倾给的理由简单又让人挑不出错误,「我妈妈身体不好,他接受不了我跟男生在一起,希望我找一个女孩,生个孩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多年,但确实不是为所有人所接受,沈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况且俞自倾看向他的眼神冷漠又无情,像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与他说再见。 「那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就算是做朋友……」 「抱歉,我马上高三了,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了,没有时间和你做朋友。」 俞自倾甩开了沈隹的手。 沈隹的眼底尽是受伤和绝望。 俞自倾把沈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口勐得痛了一下,却又硬生生忍回去。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这是他跟沈隹说得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他便转头走开了。 那天他走得很快,但是步子却很决绝,直到他确定对方已经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狂奔起来,从乌苏大学一路跑回了家里。 第53页 深夜,俞自倾在楼下的花坛边蜷缩成一团,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他心底刚刚萌芽的「初恋」幼苗,还没有等到开花的那一日,就已经被现实剷除得干干净净了。 - 当俞自倾再回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依旧怀有对沈隹深深的愧疚,他一直觉得,无论爱与不爱,在一起还是分开,都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好好告别。 但显然他没能做到这一点,并且满嘴谎言。 「大概半年多以前,一一给我发了陆放新男友的照片,我才发现……你骗我。」沈隹明显情绪也有些激动,他深吸了两口气才把话说完,「我去了你家,见到了你母亲,也见到了被你母亲摆在客厅里的……合照。」 俞自倾抬头看着沈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很平静地说:「被吓到了吧……谁会把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记一辈子呢?」 沈隹的眼睛里有难以忽视的愤怒和眷恋,他几乎立刻握住了俞自倾放在桌子上的手,「我知道沈家亏欠你和你母亲太多,但是俞自倾,我肯求你公平一点,你不能……」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俞自倾冷漠地打断了沈隹。 他把手用力地抽了出来,眼神一瞬间变得兇狠又决绝,「当我从小就失去父亲,而母亲也对着我发疯、痛苦地折磨着我的时候,有人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可怜过我吗!」 沈隹僵直着身体,突然讲不出话来了。 俞自倾拿起面前的果汁飞快地灌了几口,努力平復着情绪,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起身,「谢谢你的果汁,我先走了。」 俞自倾转过身,手却再一次被沈隹抓住。 俞自倾没回头,却听见沈隹用近乎哀伤的声音问他:「那陆放呢?你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仅仅只是想让胡一一也尝尝当年你母亲尝过的滋味?」 第32章 俞自倾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最后只能用一句冷漠的「与你无关」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奥东的秋天快要过去,天气越来越凉了,俞自倾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 刚进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有一辆车横在那里。 他直觉这辆车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就在这时候,车门被打开了。 胡翰濂从里面走了出来。 俞自倾第一反应便是转身走掉,但是胡翰濂明显已经看见他了,当下急匆匆地追上来拉他的手臂。 俞自倾略带烦躁地嘆了一口气停下来,转身看着胡翰濂。 一个多星期没见,胡翰濂似乎已经完全没了上次见面时神采奕奕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丧,一脸疲惫之态。 俞自倾的眼神向下看向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胡翰濂赶快将手松开,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俞自倾闻言点点头,丝毫没有给对方留情面,「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胡翰濂一听便急了,生怕俞自倾扭头就走,这才结结巴巴说出自己的来意,「陆放他……有没有为难你。」 胡翰濂明显也听说了俞自倾被陆放关在家里的传闻,一脸的担忧。 俞自倾听见这话笑了起来,胡翰濂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一副慈爱的父亲模样,可惜听在他的耳朵看在里,看在他的眼睛里都太不是滋味。 见俞自倾没有对自己的话提出异议,他立刻沉着脸骂了陆放几句,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劝说俞自倾陆放并非良配,希望他能同他分开。 「分开?」俞自倾笑了起来,语气慢慢的,「分开好让给你的宝贝儿子吗?」 胡翰濂一怔,顿时慌乱起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也是我的……」 「可以了。」 俞自倾耐心告罄,向后退了一步,连假笑都懒得给对方。 「如果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甚至不等胡翰濂回答,直接越过对方,径直向家门口走去。 俞自倾打开门后客厅里黑着灯,陆放明显还没有回来,他有些无力地蹲下来,默默抱着双腿在玄关处蹲了一会儿,才换了鞋,走到窗户边,见胡翰濂的车灯缓缓亮起,然后缓慢地开走了。 俞自倾抱着笔电看了一会儿电影之后,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给陆放打了个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陆放说今天要加班,已经帮他订了晚饭,一会儿就送到家里去。 陆放这边挂了电话,脸上原本的温柔立刻就敛了起来,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梁传,道:「你继续说。」 梁传点点头,继续汇报:「两个人在学校的咖啡厅里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然后小俞先生就先离开了。」 陆放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说「知道了」,便摆了摆手埋头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 可梁传却站着没动,几秒后又犹豫着开口,「还有一个人……今天也来找小俞先生了。」 陆放捏着签字笔的手一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谁?」 梁传不再犹豫,直接回答说:「胡翰濂。」 - 陆放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在外面的浴室洗好了澡才上床来,刚想要伸手把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搂进怀里,对方却突然转过身主动把他抱住了。 第54页 「还没睡?」 陆放掀开被子躺进去,勾着俞自倾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抱了抱。 「嗯。」 俞自倾把脸埋在陆放的胸口,又伸手搂住了他的颈子。 俞自倾的身上带着一股很香的身体乳的味道,陆放闻出来了,这是俞自倾上次不让用的那一瓶。 「你是不是很忙。」 俞自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陆放「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揪着他的头髮,「压了很多事情要处理。」 俞自倾闻言轻哼了一声,又仰起脸道:「想亲一会儿。」 陆放便依言抱着他亲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俞自倾还红着眼睛轻轻喘着,陆放的手在他的嵴背上轻轻捋着帮他平復气息。 直到怀里的人完全平復下来,陆放听见他喃喃道:「今天沈隹来找我了。」 陆放的手一顿。 见陆放不说话,俞自倾又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黑暗中俞自倾似乎轻轻嘆了一口气,他贪恋地搂进了男人的嵴背,嗫喏着:「我和他……讲清楚了。」 俞自倾说完这句话又往陆放怀里钻了钻,像是生怕被对方抛开似的。 陆放的手也终于恢復了刚才的动作,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俞自倾阖着眼睛摇了摇头。 陆放「嗯」了一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膀,「那就睡吧。」 - 当俞自倾再一次收到胡翰濂简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皱着眉头想要直接把简讯删掉,但他那偶尔出现的一点点怜悯又让他的手指一顿,略略地扫了一眼简讯的内容。 简而言之,就是胡翰濂有一个极好的实习机会想要推荐给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来试试。 俞自倾勾了勾嘴角,自己这个迟来的「父亲」还真是锲而不捨。 他没有回覆,照旧把简讯删掉了。 傍晚时分,陆放正在浴室里洗澡,俞自倾趴在床上看书,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好多下,他拿出来瞧,见是辅导员在系里的群里发了一条实习公告: 【同学们,上次来给大家上过课的奥东日报社副社长胡翰濂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实习机会,是和风传媒和奥东电视台合作的一档节目情感类节目。 节目叫做《相伴一生》,因为制片方是他多年的好友,因此他向对方讨了几个名额专门给咱们新闻系的师弟师妹们,这档节目是奥东电视台本年度的重点项目,会邀请当下比较知名的几对夫妻来做,争取达到文化性和娱乐性的双赢。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把报名表填一下交给我哦。】 俞自倾立刻就联想到了下午他收到的那条简讯。 辅导员同时还附上了这档节目的一个策划书,俞自倾随手打开看了一下,略微往下一翻就翻到了节目组已经确定的邀请名单。 胡翰濂夫妇赫然在列。 俞自倾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机屏幕上胡翰濂夫妇的合影看上去恩爱又甜蜜。 他迅速切回到了微信的界面。 群里反应积极,明显这个实习机会对大家的诱惑很大。 俞自倾拿着手机冷眼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对话,半晌终于起身,快步走去了书房。 …… 陆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了,他拿着毛巾随意擦着头髮,然后走出卧室,看到了书房门口透出来的一点灯光。 他走进卧室,见俞自倾正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陆放踱步过去弯腰楼住俞自倾的肩膀,低头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下,视线才落在他的笔电屏幕,「不乖乖在床上等我,跑到书房来做什么?」 俞自倾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弯了弯嘴角,轻声道:「我想要这个实习机会。」 陆放这才看清俞自倾在填一张报名表,已经填了一半的内容了。 报名表的表头上,赫然写着「《相伴一生》节目实习生报名表」几个黑体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今天晚了一会儿,评论发红包~~ 復仇boy倾倾即将上线 第33章 三天之后,俞自倾收到了《相伴一生》节目组发来的录取通知,他果然被成功录取了。 胡翰濂的简讯是紧接着录取通知来的,他简讯里明显很激动,说很开心俞自倾能够想通,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因为节目制作周期比较紧张,第二天俞自倾便去奥东电视台报导了。 参加这个节目的一共邀请了五对夫妻或者夫夫,因为需要拍摄嘉宾大量的日常情景,因此也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员参与。 与俞自倾同样来自奥东大学的一共有五位,除去他自己,还有两位同样来自新闻系的学姐,俞自倾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所有实习生加起来一共十几个人,先由节目组的一位编导老师给大家开了个短会,简单说了一下接下来两个月时间里大家所需要承担的工作内容,又给大家发了一本挺厚的材料,说是让大家回去学习。 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之后,这位编导给大家分了组,每三个人分给一组嘉宾,专门负责他们所有的录制工作。 俞自倾理所当然地被分给了胡翰濂和沈青蕾。 编导念到他名字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是知道俞自倾是「保送生」的,想要藉此卖胡翰濂夫妇一个顺水人情。 第55页 另外两个实习生则是一男一女,男生是奥大艺术系学摄影的,叫秦朗,女生则是其他学校的,叫段琳琳。 秦朗明显是认得俞自倾的,三个人正在互相加微信,秦朗看着俞自倾微信上的名字拍了下脑袋说:「我记得你,咱们俩是同届的,当时军训的时候我们系就在你们系旁边,你后来是不是跟那个特别帅的教官好了……」 俞自倾一怔,秦朗说完也立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就八卦人家的私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故而抓了抓头髮磕巴着解释:「不好意思啊……因为你长得好看我们班女生老是讨论你,所以我也偶尔听到过一点儿……」 「没关系,」俞自倾笑了笑,他知道秦朗没什么坏心思,「没错,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秦朗笑着点头,又说他们般配,低头一看手机上俞自倾已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 - 接近下班时间的时候,安子绪大摇大摆地进了陆氏集团的大楼。 他是这儿的常客,前台小姐非常有眼色,没有任何阻拦他上去的意思,甚至亲自帮他按了通往总裁室的电梯。 不过她还是非常有脑子地给秘书室先去了一个电话。 所以当安子绪走进陆放办公室的时候,陆放已经暂时收了手头的文件在等着他了。 「前台胆子越来越大了,没任何预约就敢直接把人给我放上来。」 安子绪笑起来,直接切入正题,「今天不是找你玩儿的,走吧,下班的点儿了,一起吃个饭。」 陆放挑了挑眉坐着没动。 安子绪知道瞒不过他,也就打算直说,他往前走拉开陆放办公桌前的椅子坐进去,缓声道:「可以了啊你,小半个月了,怎么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弟,这都来找我哭三回了,他是不懂事儿,但你也别那么绝情啊。」 安子绪都这样说了,陆放再冷着脸不见人似乎就显得过于铁石心肠了,半晌他点了点头,拿了车钥匙跟着安子绪走了。 餐厅选的是陆放喜欢吃的一家,安子绪和陆放到的时候胡一一和周鹤早就已经到了。 这还是上次生日宴之后胡一一头一次见陆放,他一看见门打开,便立刻站起来了,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有点侷促的样子。 安子绪径直走上前去把椅子拉开坐在了周鹤旁边,笑眯眯对着胡一一道:「人我可是给你叫来了,你再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影响我夜生活我就真的要好好收拾你了。」 胡一一连忙道知道了,又立刻看向陆放的方向。 他甚至主动伸手帮人把旁边的椅子拉开了。 陆放还是给了他面子的,走过去坐下了。 胡一一立刻把菜单打开递上来,很是殷勤,「阿放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我已经点了一些你爱吃的……」 「可以了。」陆放把菜单一合,放在旁边。 「……哦。」胡一一撇撇嘴,又伸手给陆放倒饮料。 胡一一平日里一见到陆放便会说个不停,可今天对方明显不是很想搭理他,他倒是也乖乖闭了嘴没说几句话,就安安静静吃饭。 周鹤倒是忍不住打趣陆放,问他今天怎么捨得抛下俞自倾单独出来了。 陆放一提到俞自倾就笑了起来,放下筷子,说他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趣,非要去参加一个实习,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晚饭。 周鹤闻言点了点头,「小俞一向很聪明,他既然肯去肯定是觉得对之后的学业有帮助。」 周鹤提到了俞自倾,胡一一便有点坐不住了,他怎样都要找机会把话说开,便伸手拉了拉陆放的衣袖,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阿放,那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我只是见俞自倾跟我表哥亲亲热热地在那说话心里有些替你生气所以才……」 「他们只是叙叙旧。」陆放打断了他。 饭桌上一下子沉默下来,提到那天晚上的事,安子绪和周鹤脸色都变得有点尴尬。 胡一一被噎了一句虽然心里不爽,但到底不敢当着陆放的面显出来,只能委委屈屈的点点头,「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后来我大姐也去问了我二哥了,他们从前可能是短暂地在一起过,但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况且那时候自倾年纪还小呢,什么前男友不前男友的……估计也不能当真的……」 胡一一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眨巴着看着陆放,见自己说完这话之后陆放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一一,阿放早就不怪你了,你就少说两句……来,多吃点菜。」周鹤拿起公筷给胡一一夹菜顺便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胡一一却全当没听见的,依旧喋喋不休。 「阿放,你要是还不相信自倾的话我可以把我表哥叫出来亲自给你解释的,我上次动手打了自倾,说实话心里挺愧疚的,你们要是因为这事儿心里别扭着,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周鹤急得额上都出了一层汗,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让胡一一闭嘴。 虽然他不知道俞自倾和沈隹这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试问有哪个男人是不在意这种事情的,但是胡一一偏偏就是要在陆放的伤口上撒盐。 「我们很好,你不用觉得难受。」半晌,陆放开口道。 这下倒是换胡一一愣住了,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又柔柔弱弱地说:「是吗?那就好……」 第56页 之后安子绪和周鹤很有默契地没再把话题扯回到胡一一的生日宴,而是在说些闲话。 胡一一嚷着说吃完饭之后要去唱歌让安子绪定位子,安子绪没急着动,倒是不急不慢地问他:「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爸最近不盯你功课了?」 胡一一冲他翻了个白眼,「他最近才没工夫管我呢。」 安子绪笑起来,「胡叔叔在忙什么,连你这个宝贝儿子都顾不上了。」 胡一一拿着叉子胡乱插着面前盘子里的小蛋糕,一脸的不耐烦。 「我妈单位有个节目准备开始录制了,嘉宾都是夫妻档,你懂得,我妈最喜欢秀恩爱了,非要拉我爸去,不过也是奇怪了……这次我爸居然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安子绪笑了一声,明显也是有点想像不出来胡翰濂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参加娱乐节目什么样子,便问:「什么节目啊?」 胡一一想了一下,吐槽道:「叫什么……相伴一生之类的……总之是一个很肉麻的名字。」 胡一一话音刚落,旁边的陆放眉头却突然皱起来了,「你说节目叫什么?」 陆放阴沉的脸色让胡一一一怔,他慌乱地看了安子绪一眼,似乎想要寻求帮助,但是见安子绪也是微微眯着眼一脸莫名,他只得又说了一遍,「叫相伴一生……怎么了吗?」 第34章 最后陆放撂下一句「没什么」,人却先一步走掉了。 胡一一看着风一样离开的陆放心里委屈得厉害,当着安子绪和周鹤的面就抽噎起来,「自从阿放认识了那个小狐狸精之后就变了,我胡一一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低三下四过……」 胡一一拿着纸巾擦眼泪,盘子里的甜点也直接不吃了。 安子绪随手丢了一颗坚果在嘴里,慢悠悠开口:「现在你知道人家的厉害了?」 胡一一抬头瞪着他。 安子绪笑着呛他,「之前是谁扬言说阿放对他就是玩玩,你啊……是看不出他多有手腕,瞧瞧你那表哥,分了手还对他恋恋不忘的。」 胡一一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阿放走了,还去唱歌吗?」 「去,」胡一一擦了擦眼泪,迅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凭什么他不来我就不去了啊。」 安子绪看着胡一一的背影笑了一下,又拍了拍周鹤的肩膀,「走吧。」 周鹤点点头跟上,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刚才安子绪的话,紧接着又想到了那天被他撞见的俞自倾和胡翰濂,心里突然矛盾起来。 陆放直接开车从餐厅回家,家里还黑着灯,俞自倾还没回来。 陆放径直去了书房,打开了俞自倾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桌面上空空荡荡的,陆放想了一下点开回收站,果然找到了三天前被俞自倾拖进去的一个报名表。 他把文件还原,打开后,果然见表头写着:《相伴一生》节目实习生报名表。 - 今天节目组请的嘉宾也刚好来电视台开会,过了晚餐时间之后,编导带着实习生去给嘉宾们认识一下。 会议室里五对嘉宾其乐融融的,沈青蕾本就是主持人很是健谈,电视台又是她的主场,她便更是拿出一副主人的模样,跟旁边几位聊得热络。 「各位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现在把负责各位拍摄工作的实习生带来给各位看一下。」 会议室里的人皆是往门口看,沈青蕾原本还是一副温柔端庄的模样,却在看到俞自倾之后脸立刻拉了下来。 俞自倾对着她笑了笑,沈青蕾脸色更差了。 编导很是负责的把每一组练习生带到嘉宾面前介绍他们彼此认识,嘉宾们大多都是大腕儿,面对小实习生也大多和颜悦色的。 但当编导把俞自倾三人领到沈青蕾夫妇面前的时候,沈青蕾不高兴的神情却立刻挂在了脸上。 因为第二天下午便要开始节目录制,因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又过来跟大家确认了一下时间,便放大家走了。 段琳琳和秦朗特意过来跟沈青蕾夫妇打招唿,先走了。 俞自倾倒是没急着走,他还在收拾着东西,沈青蕾便冲上来了。 「小俞。」沈青蕾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倒是挂着笑容的,真倒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俞自倾回头面对着她,叫了声「沈老师」。 「我竟然不知道你来这个节目做实习生了,跟节目很累的,你若是早告诉我你想来,我倒是可以帮你在电视台找个更轻松的实习。」 沈青蕾说话的时候胡翰濂也已经走过来了,他站在沈青蕾身后一点的地方,眼神热切地看着俞自倾。 俞自倾笑了起来,「谢谢沈老师,胡老师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好再麻烦您。」 沈青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立刻转头看了胡翰濂一眼,胡翰濂一怔,似乎也是没想到俞自倾就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了,连忙道:「我这……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前两天去奥大上课碰上小俞了……所以就顺便问了他一句。」 「哦?是吗?」沈青蕾瞪了胡翰濂一眼,又转头笑着看俞自倾,「瞧瞧,我倒是疏忽了,只当你在阿放身边呆着怎么会瞧得上这种实习机会呢……不过也好,你跟着我,我也可以替阿放照顾你。」 「那就先谢谢沈老师了。」俞自倾对着她笑了笑。 第57页 - 陆放的车子开进奥东电视台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俞自倾跟沈青蕾夫妇说再见。 他把车子开过去,俞自倾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来,低头一边繫着安全带一边问:「怎么突然来接我,也没多远,我自己也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放凑上来亲了一下嘴角。 俞自倾一怔,抬头看陆放,见男人眼底沉沉的,「想你了。」 「嗯,」半晌俞自倾应了一声,他伸手勾了勾陆放的手指,「那我们快点回去。」 陆放立刻就把他的手反握住了,一路上都没松开。 晚上洗好了澡,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陆放从背后抱着俞自倾慢慢地磨着,又凑上去抬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俞自倾有点受不了陆放这种故意折磨人的招数,他觉得又难受又舒服的,腿都在抖。 陆放轻轻吻着他的耳郭,低声跟他说着话。 「实习还喜欢吗?」 「……嗯。」 俞自倾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气音。 「听说沈青蕾和胡翰濂也在?」 怀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陆放逮着机会飞快地在他嘴巴上连亲两下,「今天跟胡一一吃饭去了,听他说的。」 俞自倾不说话了。 陆放却像是突然来了劲儿一样,跪立起来勾起俞自倾的腰一通发疯,直到最后俞自倾没了力气趴在床上,他才凑上去贴着人汗湿的脖颈问:「怎么不说话,我跟他吃饭你不高兴了?」 俞自倾完全不理他了。 陆放退出来又伸手在那儿揉了两下,俞自倾终于忍不住轻轻动了动身体。 陆放把套子扯下来打了个结扔掉,才又重新伏下身去贴着俞自倾的蝴蝶骨亲。 他费了半天劲儿俞自倾就只是小幅度地抖着身子,陆放皱着眉头去摸俞自倾埋在枕头里的脸,指尖刚刚触到有点滑腻的脸就立刻被俞自倾反手朝着胸口重重推了一把。 虽然力量悬殊,但是陆放没什么防备,一下子被他推得往旁边一仰,而后俞自倾直接翻身过来,手胡乱地往他胸膛上招唿。 陆放先是一愣伸手挡了几下,隐约看见俞自倾眼角红了就也不挡了。 等他渐渐意识到俞自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抵是因为是什么之后,眼底隐隐浮现出一阵狂喜,直接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俞自倾没穿衣服,身上滑得像是羊脂玉似的都让人抱不住,他又挣扎得厉害,陆放只能用力地把他往身下压,最后手脚并用地把人给压制住了。 陆放跟他鼻尖儿顶着鼻尖,嘴巴贴着嘴巴的,这会儿看着俞自倾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正闷笑呢。 而下一秒瞧见俞自倾眼里突然兜不住的眼泪的时候,他便也笑不出来了。 俞自倾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他伸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可是眼泪却又迅速在眼睛里聚集眼看又是要掉下来,最后他只能伸手把眼睛遮住了。 他能感觉到陆放整个人都还用力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胸口一起一伏的,拒绝和男人对视,一开口嗓子里明显带着哭腔:「陆放,我不信你真瞧不出来胡一一他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哭了,想想咋哄吧 感谢在2020-04-1920:00:00~2020-04-2619: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5747717个;飘吖飘吖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涂图30瓶;萌新一号10瓶;鲜榨草莓汁、sunset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俞自倾说完这句话,陆放是结结实实愣在那了。 对于胡一一喜欢他这件事儿,如果说他一点都没有觉察,那未免听上去太像假话,但是要说陆放是故意装傻,他又着实觉得自己冤枉了点。 事实是,知道,但却没在意过。 陆放认识胡一一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点他的脾气性格,因为身边人过分的宠溺,他对所有事情都霸道得很,对身边的人也是。 陆放觉得他对自己多少带着点小孩子不允许别人抢自己玩具的心态。 而这种小男孩心态在陆放看来就像幼儿园小孩闹脾气一样幼稚无聊,况且胡一一从来没明说过,陆放便也懒得过多去想,只当他是三分钟热度过几年就好。 后来认识俞自倾,更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没多少心思分在其他事儿上,渐渐地也就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但是,现在俞自倾为了这事儿掉眼泪了,陆放才意识到他简直错得离谱。 所以俞自倾话音刚落,就被陆放抱住了。 陆放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遮着眼睛的手背,说话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宝贝,你先把手放下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俞自倾听见陆放说话了,但是没动作,依旧在小声抽泣着。 陆放只能主动退让一步,先抱着人把错给揽下了。 「我错了,我的确看出来了。」 陆放说完这句话俞自倾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陆放心里有点急了,便凑上去亲他的嘴巴,俞自倾喘不上气,挣扎着的工夫便把手给放下来了。 陆放抓住机会握着他的两只手压在身侧,看见俞自倾的眼睛果然是已经哭红了。 第58页 这下两人坦诚相见了,正委屈地瞧着自己呢。 俞自倾挣不开,便把脸偏到一边去,气恼的模样不去看陆放,陆放就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人的脸掰过来。 「但我是真的一直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没当回事。」 陆放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甚至带着点不常见的侷促,俞自倾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依旧不想搭理对方。 「况且从前我自在惯了,也从没……」 陆放这话刚一说出口又立马察觉不对进而打住了,俞自倾冷眼瞟过来,不说话,但显然是听出来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从前自在惯了,交的那些朋友也多是玩玩的,自然没有什么一定要为了对方去跟胡一一说清楚的必要。 「但现在不一样了,」陆放有点急躁地解释,本来想好的词现在也有点乱了,「这事儿是我没想周全,你怎么罚我都行,但是就只一条,不要再哭了。」 陆放说不让他哭,俞自倾刚止住的眼泪就又有了要掉下来的趋势。 陆放嘆了一口气用拇指给他擦着,「故意叫我心疼是不是……」 陆放只觉得刚才心头的狂喜都在一瞬间被浇灭了,俞自倾是不是在为了他吃醋也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俞自倾松口原谅他。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说清楚好不好?」 陆放也是没办法了,当下真的就拿出手机来要给胡一一打电话,俞自倾这才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别」。 陆放像是一下子被这一个字鼓舞到了,俯下身子跟他贴着脸小声哄着他,「好,不打电话,那你说怎么办好,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俞自倾却又硬着面孔不给他出主意。 最后陆放只能自己给自己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嫁给我吧……这样他就不打我主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点调戏,整个人把地俞自倾密密地抱在怀里不留一点缝隙,凑在他的耳朵边又问他一遍,「好不好宝贝儿,嫁给我好不好?」 俞自倾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陆放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小声说着,非要逼他回答。 最后俞自倾没办法了才嘴硬地回答了一句「不好」。 陆放终于满意了,明明俞自倾回答的是「不好」他高兴得倒像是对方答应了他一样。 这件事最后以陆放抱着人说着极其不要脸的情话作为结束,但是俞自倾却始终没松口,只说要「看他表现」。 …… 昨天晚上把人惹到了今天早晨肯定是吃不到肉的。 俞自倾勉强与陆放同床共枕还让他抱已经是极限了。 按照往常陆放都会趁着早晨有兴致的时候再压着人来一次的,但是这次他刚凑上去亲了一下俞自倾肩膀就被对方给推开了。 俞自倾一点都没心软,披上睡袍下床去刷牙。 陆放追到浴室里,站在俞自倾旁边看着他满嘴泡沫。 「老婆。」 陆放喊他。 俞自倾不为所动,吐掉口中的泡沫漱好口又开始洗脸。 陆放看着他把洗面奶均匀地打在脸上细细地揉搓着,整个人闭着眼睛就连眼睫毛都染成了白色。 陆放忍不住上前去把人的腰搂住了,又腻歪地喊了一声「老婆」。 俞自倾被陆放吓了一跳,勉强睁开眼,又怕泡沫迷了眼睛。 他此刻脸上手上全是没冲掉的泡沫,却被陆放抱着不撒手,只能勉强搭理他一下,「你放开我。」 陆放只当没听见,还肆无忌惮地把手往他睡袍里面伸。 俞自倾下意识往旁边躲,心里生气,着急道:「你先放开我,让我先洗脸。」 陆放准确地领会到了「先」这个字的意思,立马把人放开了,俞自倾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把脸上的泡沫沖了个干净,然后抽了一张洁面巾刚要擦脸,就被陆放直接抱起来快步往回走扔在床上了。 虽然床很软但是俞自倾依旧觉得自己要被摔散架,他刚直起身来陆放就蛮横不讲理地压下来了。 「我说了要看你表现的。」俞自倾赤裸裸地威胁他。 陆放哪里是个肯受人威胁的,咧开嘴对着人笑了一下,直接撩起俞自倾的睡袍摸上他的大腿,不要脸道:「嗯,我会好好表现的。」 陆放言出必践,果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所有花样表演了个遍,最后面对面把人抱着问他「我的表现得怎么样」。 俞自倾气得软着手去打他,说,「特别烂。」 陆放挑了挑眉,原本想放过他的又临时改了主意,「那我要再努力一下。」 俞自倾最后小声地喘着气求陆放放过他,陆放却不依不饶地非要他评价自己的表现,俞自倾也只能哭着随了他的愿,可怜巴巴地说「老公特别棒」。 陆放这下满意了,一脸饕足地勾着人的后颈跟他接吻,最后拍拍他的屁股说,「真乖,老公都给你。」 俞自倾歇了一会身上有了点力气便要去洗澡,陆放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是走到门口就被「嘭」地一声关在门外了。 陆放摸摸鼻子只能转身回到床上去。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俞自倾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哭了好多回,眼睛都有些肿起来。 第59页 其实昨天晚上的开端,是因为陆放的一句「听说沈青蕾和胡翰濂也在」。 因为俞自倾怀了极其不好的心思,所以陆放只是提了一嘴便让他一下子慌了神,脑子里都没有想清楚,便慌不择言地想要岔开话题抢占先机,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 但是俞自倾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从陆放说他跟胡一一吃饭开始他心里便极其不舒服,等自己这句话说完,他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了。 ——这是让他最痛苦的。 他连单纯地哄骗对方都做不到。 陆放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俞自倾昨天晚上掉的眼泪,一半是因为吃醋而气恼,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气恼自己竟然吃了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一天不更哦(以后大概率更六休一,工作日中间那天休息一下,不然扛不住~) 第36章 《相伴一生》节目在午后正式开机。 头一天并不进行实景拍摄,而是先对五组嘉宾做一期採录。 所有的问题是提前商讨拟定好的,然后由每一组的工作人员引导嘉宾进行回答。 此刻,沈青蕾和胡翰濂并肩坐在沙发上,灯光和摄影都已经就位,段琳琳面对着他们坐在镜头外拍摄不到的地方,有点紧张地捏着採访稿开始了今天的採录工作。 可录了没到半个小时,沈青蕾就强行把採录叫停了。 沈青蕾指挥着自己的助理把节目的负责人喊过来,过了一会儿,程敏踩着高跟鞋匆匆走进了摄影棚。 ——她是沈青蕾夫妇这组的负责人。 程敏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已经是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人,但是沈青蕾大她差不多十岁,她便也称唿对方「沈老师」。 程敏一进摄影棚,就看见沈青蕾黑着一张脸抱着手臂站着,旁边段琳琳手里还拿着採访稿尴尬地立在旁边,脸上全是紧张的神情。 程敏经过段琳琳身边先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笑着看着沈青蕾道:「沈老师,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青蕾转头看了她一眼,径直朝着段琳琳走过去,把她手里原本攥着的採访稿拿过来拍在了程敏的手上,「这是谁写的採访稿,你们节目组是疯了吗?」 程敏一怔,沖她笑了笑,不急不慌地拿过那一沓纸翻了翻,眼神微微一变,随即明白了沈青蕾发火的原因。 这个採录将会放在节目开头作为简单介绍嘉宾的素材,后期会剪辑出一些嘉宾自述的内容,来向观众大概介绍一下每组嘉宾的职业、性格、背景。 因为是夫妻档,当然就离不开相识相恋精力、相处细节这些点。 这份採录稿子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无非就是要问一些大路货的问题,程敏前几天是把这活交给俞自倾来做了,也同他讲了大体要问到的几个问题,却没想到,俞自倾在她要求的基础上对问题进行了深挖。 开头几个问题还算正常,可后面的问题就渐渐有些不是那么温和了,程敏光是刚才随便翻了几下,便看到了几个挺敏感的。 「不好意思沈老师,这是我的疏忽,您看不如这样,今天我们先休息一下,我会把採录稿重新修改一下,明天正式录制结束之后我们再进行一个补录。」 沈青蕾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转头给胡翰濂丢了一个眼神,便去隔壁休息室休息去了。 沈青蕾夫妇离开了,程敏才把手里的採录稿又翻开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沈青蕾的「爱情故事」不说家喻户晓,但只要看过她节目的人,大多都听她在各种场合用各种方式讲述过。 但拟这份採访稿的人明显对这些大家已经听烂了的问题不感兴趣,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其他的细节上。 比如,提出让胡翰濂讲讲当年在乌苏大学读书的事情,再比如,让两个人讲讲在认识彼此之前的感情生活,最后又是怎么认定彼此才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的。 这问题看上去相当符合程敏的要求和节目的主题,但莫名就是触到了沈青蕾敏感的神经。 程敏笑了笑,沈青蕾在公众面前塑造的一只都是和老公恩爱无比的样子,怎么能接受两个在节目里回忆前任? 「俞自倾呢?」程敏问。 段琳琳朝着另外一边的方向指了指,「在后面的小房间里整理脚本。」 程敏点头,拿着那份採录稿向摄影棚后的小房间里走去。 …… 程敏推开门的时候俞自倾正埋头在笔电面前,看见程敏,他便主动站起来了。 程敏走过去,手向下的姿势按了按,「没关系,你坐。」 俞自倾便依言坐下了,而后他的眼神便落在了程敏手上拿着的那份採访稿上。 「这份採访稿,用不了了。」 俞自倾点点头,听了这话似乎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意外的表情,像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似的。 「后面我会亲自来改,」程敏道,「不过我还是要肯定你挖掘问题的能力。」 俞自倾微微弯了弯嘴角,「谢谢。」 程敏点点头,半晌才又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有个问题虽然不适合问出来,但我忍不住还是要问一下。」 「请说。」 「艾米说你是胡翰濂保的人让我多照顾,可是……既然是胡老师的人,为什么要拟这种让他们夫妇不高兴的问题呢?」 第60页 程敏的问题很直白,几乎没有给俞自倾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煳弄的机会,当然,俞自倾也并没有打算煳弄她。 「重要吗?」俞自倾冲着她弯了弯嘴角,「你只是希望你负责的这一组足够出彩足够博眼球不是吗?那么,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程敏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没再追问,她点了点头,拿起那份採访稿起身,「我明白了。」 - 因为沈青蕾发火,所以第一天的拍摄提前结束了,俞自倾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陆放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俞自倾还没忘了在跟对方闹别扭的事儿,接了电话也不主动说话,直到陆放先开口问他。 「今天累不累?」 陆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低沉撩人,俞自倾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他不想显得自己矫情,便说,「不累。」 谁知道那边的人闻言竟然轻轻笑了一下,下一句话便说让他来公司陪自己,司机已经在电视台楼下等着了。 俞自倾立刻便说不去,陆放又在电话那头一阵「宝贝」、「老婆」的乱叫,说刚才开会的时候想到他昨天晚上哭的样子,想得都要ying了。 这不要脸的下流话听得俞自倾耳朵发烫,他这边很安静,同事也都还在,他生怕陆放再说出点什么更没下限的话要被人全都听了去,便忙不迭地应了。 俞自倾下了楼,果然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着,司机见他出来,便出来给他开门。 司机是俞自倾见过的,他问了声好便上车了。 俞自倾到陆氏大楼底下的时候秘书小姐已经在等着他了,直接带着他搭乘直达电梯上了三十二层。 秘书小姐到了门口便停住了,转头看了看俞自倾示意他自便。 俞自倾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便只能又敲了敲,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俞自倾心中原本就还带着昨天晚上的火气,当下又有些隐约的委屈,明明是陆放求他来的,现在来了却又这样为难他。 他心里恼火,直接把门一推,径直走了进去。 走进办公室,首先看见的便是陆放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但是桌子前没有人。 俞自倾心头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下那位秘书小姐,人不在却也不跟自己知会一声。 俞自倾正想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却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自己的腰。 俞自倾一惊,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就要叫出来。 「宝贝儿……」 陆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俞自倾周身立刻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陆放动作一气呵成,抱着人起来放在了身后的办公桌上。 他搂着俞自倾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压,挑着他的下巴吻他。 陆放的吻兇勐,俞自倾几乎招架不住,一会儿便嗯嗯地想要伸手推人了。 陆放把俞自倾作乱的两只手按住,变换着花样吻他,大手在他的身上揉着,没一会儿便感觉怀里的人软着身子攀附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放捏着俞自倾的下巴看着他满含水色的眼睛,手又向下摸索着去解他裤子上的扣。 俞自倾知道陆放的意思,便立刻伸手按住了陆放的手。 他始终脸皮太薄,在家里也就罢了,一想到要同陆放在他办公室里做这种事情,他便羞得厉害。 但是陆放明显已经被撩起了火,是不可能轻易被叫停的。 陆放的手在他的腰肢上划过,然后单膝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俞自卿顿时像是被排山倒海涌来的潮水淹没,他摸索着抓住了男人的头髮。 陆放对俞自倾的哀求充耳不闻。 直到一阵清晰的手机震动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充斥的旖旎,俞自倾软着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试图说服陆放先接电话。 陆放却依旧不理他。 可手机震动了很久,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俞自倾脸上满是难耐的神情,他用搭在男人肩膀上的小腿轻轻蹭了蹭对方,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电话……」 陆放不爽地「啧」了一声,终于抬起头来,眼底带着跳动的欲火看了一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然后直接按了拒听键。 俞自倾因这空挡堪堪喘了一口气,接着就被再一次埋头下去的陆放弄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陆放一把按住他胡乱扭动的身体,俞自倾听见他带着浓浓情yu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是周鹤,等会再回他。」 第37章 俞自倾后半程一直眼睛红红的,也不哭,就只是可怜兮兮地瞧着陆放不讲话。 陆放一面心疼又一面忍不住要发疯,却也始终想着把人惹到了还没哄好,便不敢太过分。 陆放的办公室里是有配一间小的休息室的,他抱人去简单洗了个澡,再把人抱上床的时候俞自倾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陆放帮人把被子盖好,又调高了房间里空调的温度才离开。 陆放拿起手机给周鹤回拨过去,周鹤很快就接了。 「怎么了?」 陆放开口问了一句,周鹤那边却沉默着没说话,半晌才听见他有点虚的声音传过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本来想叫你晚上出来玩的。」 陆放下意识朝小隔间那边看了看,「今天去不了了。」 第61页 周鹤那边「嗯」了一声,倒是也没多问,陆放这边就挂了电话了。 陆放回到办公桌前又把手头没完成的工作处理了一下,一直到俞自倾的觉差不多醒了,才收拾了东西带着人回家。 俞自倾是被陆放直接裹了件大衣从办公室里抱出去的。 期间还要经过三十二层陆放秘书团的办公桌,但是大家皆是目不斜视的,集体认真工作的模样,全当老闆只是抱了一块砖,俞自倾却羞得脸都抬不起来。 但电梯门一合上,办公室里便瞬间炸了。 「终于知道老闆为什么会请一个周的假了,我家里要是藏着这么一个美人儿我也捨不得来上班。」 「妈呀你们看到没,他那皮肤比女生的都好……」 「那一把小细腰,要命……今天晚上我不吃饭了。」 …… 陆放带着人从公司出来后直接选了家餐厅吃晚饭,这家餐厅是专门做中餐药膳的,位子是刚才俞自倾睡觉的时候定好的。 陆放和俞自倾进门的时候,菜也正好端上来。 俞自倾着实是有点饿了,当下也不挑剔,坐下便开始动筷子。 陆放没怎么吃一直在帮他夹菜,当下心里其实已经后悔了。 今天自己也是昏了头,俞自倾一求他就软了心,最后让他出来了好几次,现在冷静下来又怕人身体受不住了。 想到这里,陆放便硬是逼着俞自倾喝了两碗鸽子汤。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俞自倾撇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本来吃得开心,陆放非逼着他喝了那么多汤,弄得他饱了一半,其他好吃的东西也就没吃下几口了。 陆放无奈地搂着他喊「祖宗」,说我不是怕你身体受不了想给你补补,下次给你叫双份让你吃个够总行了吧。 俞自倾被他说得脸通红,说才不要双份,会吃成一个大胖子的。 陆放帮他系好安全带又去亲他的脸颊,说好,说都听他的。 俞自倾这才满意了。 - 第二天的录制安排在了沈青蕾的家里,这是节目的第一期内容,因此沈青蕾相当重视,一直在她家小别墅里安排着各种工作人员。 这是俞自倾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与上次相比倒是没了那么多沉重和负担。 沈青蕾亲自盯着把家里布置的各个摄像头位置都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无论被哪个镜头拍到都能够保持完美形象。 她回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瞧见俞自倾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俞自倾非常自然地跟她打了招唿,又把手里准备好的咖啡递给她,沈青蕾看了一眼,倒是自己常喝的口味。 她难得对着俞自倾笑了笑,想着看来这俞自倾也是想要讨好自己跟自己缓和关系的。 工作人员差不多都到位的时候,胡一一从二楼上下来了。 他背着包,看样子是要去学校,他看见俞自倾在楼下跟一群工作人员站在一起,便忙不迭凑上来打招唿。 大家自然都是知道这男孩就是沈青蕾的宝贝儿子胡一一,却不知道他竟然跟俞自倾认识。 胡一一一副熟稔的样子凑上来,面上是寒暄,话里却满是挑衅,客气地说着什么前两天跟阿放吃饭听说你去实习了,没想到竟然就是我爸妈这节目。 俞自倾听了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胡一一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大家大多默默听着没人插嘴,倒是段琳琳凑上前来,眼睛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又问,「你们认识啊?」 胡一一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显然是根本没打算搭理她。 倒是俞自倾轻轻点了点,看了胡一一一眼,微笑着对段琳琳道:「一一是我男朋友的髮小。」 「啊,这样啊……」段琳琳顿时变得有点激动,好像霎时之间跟着名女主持的儿子拉近了关系,却完全没注意到胡一一沉下来的脸。 「你男朋友就是那天来电视台接你的那个帅哥吗?」段琳琳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俞自倾点头。 段琳琳脸上立刻显露出一副羡慕的申请,「天哪你也太幸福了吧有这样的男朋友!他还主动下来给你开车门,好体贴……」 俞自倾笑,「我倒是不记得了。」 胡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自己急着去上课便先走掉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都还能听见段琳琳一直在花痴的声音。 …… 今天的拍摄内容主要是录制沈青蕾夫妇在家中的日常生活,程敏要求他们尽量展现出平时的生活状态,除此之外,还额外拍摄了几个两人在家中工作的场景,为后面几期讲工作的内容做铺垫。 正常的录制工作倒是很顺利地结束了,但还需要补拍一下昨天没有完成的採录。 因此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依旧保持工作状态,很快就在沈青蕾家客厅里搭了个临时的录影棚。 沈青蕾正在一旁补妆,程敏已经拿着採访稿就位了,今天由她亲自来采。 大家等待了一会儿,沈青蕾才端着一杯咖啡走回到了客厅里,坐在了胡翰濂的身边。 沈青蕾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咖啡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见胡翰濂的杯子里泡了菊花茶,便随意道:「昨天不是还在说家里的菊花茶没了吗?怎么,等不及张阿姨去买,自己先买了泡上了?」 第62页 原本不过是一句闲话,却不想胡翰濂听见这话之后脸色骤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还不等沈青蕾细想,段琳琳却突然冒出来插了一嘴。 「沈老师,这是我们自倾今天特意带来的菊花茶,专门泡给胡老师喝的。」 段琳琳原本是想着昨天惹到了沈青蕾想讨好她一番,俞自倾当下不在这边,本想替他讨了这功,却不想她这句话说完,夫妻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沈青蕾又低头瞧了那菊花茶一眼,对着胡翰濂轻轻笑了一声,说话声不咸不淡的,「小俞倒是贴心,连你喜欢喝菊花茶都知道。」 胡翰濂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小段。」沈青蕾盯着胡翰濂,伸手拿起了自己那杯咖啡。 段琳琳连忙上前来接着。 沈青蕾转过身来看着她发号施令,「去倒了,我不喝这种廉价的玩意。」 段琳琳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那边传来脚步声,一抬头,见是俞自倾正拿着一沓材料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撕逼倒计时…… 第38章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的,段琳琳手里端着的这杯咖啡宛如烫手的山芋,她既不敢违逆沈青蕾的意思,又不想让俞自倾觉得难堪。 倒是俞自倾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接过了她手上的那一杯咖啡,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我来吧。」 俞自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那杯咖啡去倒掉了,然后又重新回到摄影棚这边做自己刚才没做完的工作,沈青蕾脸色铁青,却有火发不出。 程敏若有所思地看了俞自倾一眼,才对着沈青蕾笑笑打岔说得开始补拍昨天的採访了。 採访稿经过程敏之手明显温和了很多,程敏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极擅察言观色,对方想让自己问什么,不想让自己问什么,拿捏得分毫不差。 但她也不是一贯委曲求全的,倒是能够在谈话中很有技巧地引着对方说出一些她想要得到的讯息。 沈青蕾在台前主持多年,对于程敏的谈话技巧很是熟悉,倒是胡翰濂耿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一谈起他的专业便说个不停,倒是被程敏引着说了不少从前的事情。 ——从前在乌苏上学时的事情。 「看来在乌苏大学求学的经歷也是一段让您很难忘的回忆啊。」 「是,」胡翰濂似乎也有些感慨,「我出身普通家庭,那里的老师同学还有……一些朋友对我帮助很多。」 说到这里,胡翰濂被沈青蕾横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失言,便不再往下说了。 …… 傍晚拍摄一结束,节目组的人接连撤走,沈青蕾也打发走了自己的助理,门一关,便直接冲到客厅里将胡翰濂泡茶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家里的阿姨听见声响从厨房里跑出来,以为只是沈青蕾失手打了杯子,刚要去捡,却被沈青蕾给喝住了。 「张妈,你去做饭。」 阿姨看着两位主人的脸色,才意识到这是夫妻两个在吵架,便也没敢再去捡那碎玻璃,「哎」了一声连忙又躲回去了。 此刻,客厅地板上一片狼藉,沈青蕾怒视着胡翰濂。 胡翰濂脸色也不好,沈青蕾摔的这杯子是他恩师生前赠他的,上面还有老师的亲笔题字。 如今恩师仙逝多年,这杯子算是个念想,今天却让沈青蕾说摔就给摔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方老生前赠我的物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青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心疼这杯子?我看你是心疼那小妖精给你泡的茶吧!」 「你瞎说什么!」胡翰濂也陡然提高了声音,脸上却挂着不自在的神情。 沈青蕾把胡翰濂眼里的闪躲看得清清楚楚,嗤笑了一声,「胡翰濂,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小瞧你了……我就说怎的只见过一回的人就要上赶着帮人家介绍什么实习,闹了半天,是看上人家了!」 「我和一一在家说他的时候,你怕是也心疼得不得了吧!」 「沈青蕾你别胡说八道!」 「看来这小妖精是有手段啊,先勾搭沈隹、陆放,现在把你的魂儿也给勾了去了……怎么,他已经爬上过你的床了?怎么样啊,是不是年轻的小……」 「沈青蕾!」 胡翰濂大吼一声,整个人因为剧烈的愤怒脸憋得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两眼浑圆,怒视着面前的人。 「怎么,你还想打我是吗?」沈青蕾一脸不屑地瞧着他,一点愧疚和惧意都没有,「胡翰濂,你最好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不然,我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沈青蕾直接上楼去了。 胡翰濂站在原地粗喘着气半晌,红着眼蹲下来把杯子的碎片尽数捡了起来。 …… 沈青蕾昨天发了火,胡翰濂被迫去睡了客房。 胡一一晚上回家察觉出不对劲,沈青蕾卧室门紧闭,胡翰濂闷头在客房黏着一个稀巴烂的瓷杯,胡一一只得去问阿姨,阿姨却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节目录制的时候沈青蕾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精心打扮过,脸上笑盈盈的。 俞自倾又给胡翰濂泡了茶,但是这次胡翰濂没敢喝,看向俞自倾的眼神也多少有点闪躲。 但俞自倾全当是没瞧见似的,依旧天天给胡翰濂准备,在拍摄现场也毫不避讳地喊胡翰濂「胡老师」,态度都比之前好了不只三分。 第63页 没人敢多说什么,但是大家都不傻,多少看出来了一点猫腻,没过两天,就有人窃窃私语传谣言了,说俞自倾能来节目也是胡翰濂出了力,俞自倾又一口一个「胡老师」喊得热切,加之那天沈青蕾当着众人的面发了火,更是坐实了两个人有些不清不楚的事实。 「俞自倾不是有男朋友吗?那天他亲口跟段琳琳说的,我听见了。」 「你懂什么,你看见他男朋友开的那车了没?你觉得像是他这种没出校园的大学生能接触到的人吗?我看啊,怕是他就是个专门喜欢勾搭有钱人货色。」 「真是厉害啊,连沈青蕾的老公都敢勾引……」 「没底线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 很快第一期节目就播出了,前期预热吊足了观众胃口,一播出果然反响很好。 虽然沈青蕾常常出境,但是胡翰濂为人低调倒是不怎么出现在萤屏上,节目一播出,大家纷纷都夸沈青蕾嫁得好。 说胡老师温文尔雅知识渊博,怪不得当年沈青蕾一个千金大小姐单单看上了他,还夸他们两人是奥东新闻界的神鵰侠侣。 俞自倾看了这评价却只想发笑。 节目组修整了两天,第二天开始便要拍摄工作的部分了。 所有人要分成两队,一队去奥东日报社拍胡翰濂,一队则去奥东电视台拍沈青蕾。 程敏说大家先自愿分组,有想跟胡老师去日报社的先举手。 俞自倾一点没犹豫就举手了。 大家立刻都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程敏抱着手臂盯着俞自倾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有话想要说,但终究说不出什么理由不让他去,只能点点头道:「还有其他人吗?」 然后才又有几个人接连举了手。 …… 胡翰濂看着俞自倾跟着拍摄队伍走进报社办公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到底还是不自在了起来。 几个摄像还在架设备,胡翰濂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不远处俞自倾忙碌的身影,沉默半晌还是把人叫过来了。 「我们聊聊。」 俞自倾一怔,随即把手里的东西暂时给了身边的同事,然后说「好」。 他们俩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胡翰濂的办公室。 胡翰濂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总体走中式的风格,装得低调但奢华,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求实」两个字,俞自倾仔细瞧了一眼,发现底下盖的是胡翰濂本人的章。 俞自倾把这间办公室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也没有等到胡翰濂开口,他就只是站在办公桌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当下只他们两个人,俞自倾便也不再客气,径直走向沙发坐下来,抬头看着胡翰濂,开门见山地说,「你想说什么?」 胡翰濂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在跟俞自倾有足足两个人间距的地方坐了下来,终于开口问:「之前那个採访稿,是不是你写的?」 「是。」 俞自倾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倒是让胡翰濂愣住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又追问:「那你天天给我送菊花茶……」 俞自倾嘴角边带着笑意看着他,那笑容却让胡翰濂心里发毛。 「还有那些谣言……我帮你打招唿这事除了程敏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 「没错是我,」俞自倾直截了当,「这些消息都是我放出去让大家知道的。」 胡翰濂眼底骤然爬上一丝恐惧,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俞自倾不说话,但是也不再笑了。 此刻四周安静得连彼此的唿吸声都听得见,俞自倾冰冷的眼神让胡翰濂四肢百骸都变得麻木起来,而后又像是有千百根小针刺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整个人不得安宁。 他的脑中突然就蹦出前两天沈青蕾说过的一句话: 「看来这小妖精是有手段啊,先勾搭沈隹、陆放,现在把你的魂儿也给勾了去了……」 沈隹,陆放,最后是他。 胡翰濂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胡翰濂觉得自己就快要一点一点扒开俞自倾的心底了。 他甚至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你来奥东……你和陆放……不,应该说你故意接近陆放,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一一喜欢他?」 胡翰濂这话说出口便已然知道答案了。 他满是防备地看着俞自倾,像是看着什么怪物。 俞自倾有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看胡翰濂,只是喃喃道:「第二次……」 「什……什么?」胡翰濂声音都有些抖起来。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完:「胡翰濂,这是你第二次在心里强烈地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这个人吧。」 「第一次,是你得知我妈怀孕,让沈青毅用钱打发她让她去堕胎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现在,你知道,你离『身败名裂』不远了。」 胡翰濂的瞳孔勐得震了震,他张着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俞自倾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时间,深吸了一口气说:「胡老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去工作了。」 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胡翰濂顿时惊慌失措,他一把拉住了俞自倾的手,声音近乎哀求:「倾倾……你不能这样……爸爸求求你……」 「爸爸」这两个字让俞自倾皱了皱眉。 第64页 多讽刺啊,当胡翰濂终于坦荡说出「爸爸」的时候,是他在威胁要让对方身败名裂之后。 他厌恶地回头看了一眼胡翰濂,试图甩开对方的手。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嘭」得一声打开了。 俞自倾和胡翰濂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沈青蕾沉着脸,眼睛怒视着他们抓在一起的手,直冲着这边走过来。 在一阵混乱的「沈老师」的劝慰声和小跑着跟进来的人群中,沈青蕾反手甩开所有试图上来制止她的人,径直走到俞自倾的面前,高高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他的脸上重重甩了一个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陆放:我不配出场的是吗?(微笑) 第39章 那天,沈青蕾的辱骂声充斥整个报社的大楼。 她用尽了「婊子」、「贱货」此类不堪入耳的词语,完全失去了往常端庄大方的模样。 在她想要伸手打俞自倾第二个巴掌的时候,被后面跟进来的人拦住了。 沈青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只跟来拍摄的工作人员听得一清二楚,连报社的人也都忍不住开始往胡翰濂的办公室里张望。 俞自倾捂着自己的左脸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狼狈的模样。 沈青蕾还在叫骂,各种难听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咋舌,胡翰濂则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在沈青蕾又要冲上前去动手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言不发把人往外拽。 刚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到了电视台后,沈青蕾没有在里面看到俞自倾,便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想所有人却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半天了才推了一个出来说俞自倾跟着去胡老师那边拍摄了。 沈青蕾登时脸色都变了,她只要一想到俞自倾甜甜地冲着胡翰濂喊「胡老师」的模样,就恨不得要把对方的嘴巴撕烂。 沈青蕾直接叫停了拍摄,不顾追出来的工作人员,直接带着自己的助理赶去了报社。 报社里的人都是认得她的,见她黑着一张脸问「胡翰濂」在哪,大气都不敢喘但依旧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沈青蕾顺着走廊往胡翰濂的办公室走,远远便看见办公室的门紧闭,外面零星站着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在窃窃私语。 看见她来,又立刻都噤了声。 沈青蕾的眼神从这些人的脸上依次扫过,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看到俞自倾。 所有人闪躲的眼神像是给了她莫大的提示,她万分笃定俞自倾和胡翰濂此刻正单独在办公室里面。 她甚至顾不得所谓的脸面,转身就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就是一定要当众给俞自倾好看。 当下沈青蕾被胡翰濂拉着往外走,整个都在剧烈的挣扎。 只是打了俞自倾一巴掌她哪里会甘心? 从小到大她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也没人敢给她受。 胡翰濂也不行。 可这次胡翰濂却像是铁了心一般,一点都没有退让。 男女力量到底悬殊,沈青蕾最后在众人的围观下被胡翰濂硬是带上了车。 沈青蕾夫妇离开不久之后,程敏也终于赶到了。 她已经在路上把事情的经过听了一遍,到了现场,见俞自倾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周围围了一圈人。 程敏没有过多地再去问事情发生的缘由,她知道就算现在自己问了俞自倾也不一定会愿意说。 她只能先安排今天的拍摄暂停,又遣散了围观的人,才走过来安抚俞自倾。 「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俞自倾手捂着脸始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抬头怔怔看了程敏一眼,哑着嗓子说,「不用了。」 说完俞自倾便缓慢地开始收拾自己东西,程敏看着他那样子到底怕出事,又追问,「那就近帮你安排一个酒店休息一下好吗?」 俞自倾手上的动作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他低垂着的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次他点了头,说,「那就麻烦了。」 - 沈青蕾一到家,便开始疯狂地摔东西。 从客厅桌子上的摆件到柜子上的花瓶,一股脑的,尽数被她摔了个干净。 家里的阿姨想要上前却又畏惧沈青蕾,只能在旁边干看着着急。 沈青蕾手里拿着一个玉摆件,愤怒地丢向站在不远处的胡翰濂。 胡翰濂也没有躲,就那么站在那,那玉摆件砸在他的额角上然后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胡翰濂的额上立刻渗出血迹。 「哎呀,先生!」阿姨吓坏了,连忙转身上楼去找医药箱。 「胡翰濂,你还要脸吗?居然把那小婊子带到办公室里去!」 「呵?你哑巴了?知道自己理亏说不出话来了?」 沈青蕾怒视着胡翰濂,原本专门做过的头髮因为发疯般的举动也已经变得一团糟。 半晌,胡翰濂终于动了动身体,他看都没有看沈青蕾一眼,两眼空洞地走向沙发的方向,最后无力地坐下来,低垂着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中。 沈青蕾终于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哭闹声,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胡翰濂,感觉整个客厅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半晌,她看见胡翰濂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有些红。 「青蕾。」胡翰濂突然叫了她一声。 第65页 不知道怎么的,沈青蕾从对方的眼神中陡然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沈青蕾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知道胡翰濂此刻为什么要对着自己显露出这样的神情。 直到——她看见胡翰濂嘴巴动了动。 「俞自倾是白卉的儿子。」 足足静默了半分钟,沈青蕾的脸上清晰地闪过惊愕、狐疑和恐惧。 她的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两只眼睛瞪着坐在沙发上的胡翰濂,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不可能」。 「他姓俞!可是他姓俞……」沈青蕾迫切地想要去反驳胡翰濂的话。 而胡翰濂只是绝望地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斩断了沈青蕾的最后一丝妄想,「白卉的父亲姓俞,白卉……是跟他母亲姓。」 沈青蕾惊恐地跌坐在地板上。 半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狼狈地向前爬了几步,用手抓住了胡翰濂的腿,声音急切又尖锐,「当年……当年你不是让她把孩子打掉了吗!还有大哥!大哥给的钱她也收下了……」 「你现在说着些……又有什么用呢。」 胡翰濂绝望地看着沈青蕾。 沈青蕾抖着嗓子看着胡翰濂,「那他现在出现……是想……」 胡翰濂想要伸手把沈青蕾扶起来,但是沈青蕾却甩开他的手,抖着嗓子非要追问到底,「他是……他是来报復我的,是吗?」 胡翰濂沉默着不说话了。 - 程敏安排秦朗送俞自倾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休息,秦朗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俞自倾高高肿起的左半张脸,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把刚才在楼下买的药递给他,「好好休息。」 俞自倾接过药,说了声「谢谢」便刷门卡进去了。 程敏是一个很周到的人,即使今天沈青蕾亲自来教训了俞自倾,但是程敏依旧思虑周全。 ——没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轻易对俞自倾落井下石。 程敏给安排的房间很大,俞自倾先去洗了个澡,又对着镜子往脸上擦了药膏。 药膏是很清亮的触感,但是一上脸依旧火辣辣地疼。 他又忍不住想起刚才沈青蕾歇斯底里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刚涂好药,陆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俞自倾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俞自倾在电话这头顿了一下,轻轻向后倚靠在床头,「今天拍摄不太顺利,晚上怕是要通宵了。」 「饿不饿?」 「还好。」 俞自倾又连忙道:「节目组有准备吃的东西,你放心。」 陆放那头终于「嗯」了一声。 「忙完了再联繫你。」 陆放又是「嗯」,明显是有点不高兴的。 俞自倾没办法,只得小声道了句「老公我得挂了」。 陆放听出他的撒娇卖乖,终于勉强满意了,把电话挂了。 俞自倾嘴上说着让陆放放心,但他心里莫名就是觉得有些古怪,半晌还是打了内线让梁传去查节目组负责人的电话。 周鹤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陆放的车正堵在回家的路上。 电话一接通,周鹤便问他人在哪里。 「回家的路上,正在堵着。」 周鹤踌躇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于犹豫着开口:「其实这事儿我前两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也就是偶然撞见了一回,想着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所以就没说……」 陆放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有点受不了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直言道:「到底什么事儿。」 「你在开车吗?」 「司机在开。」 「好,我把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周鹤果断地挂掉了电话,随后给陆放发来了一条连接。 陆放搞不懂周鹤这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他随手点开连接,而后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陆放:我终于出场了,但我发现自己绿了(微笑) 第40章 【《相伴一生》疑翻车,拍摄现场沈青蕾大打出手掌掴小三】 视频明显是偷录的,画质粗糙镜头摇晃,但是还是很明显能看清几个当事人的脸。 现场乱作一团,沈青蕾被工作人员拦着但依旧不停地在叫骂,甚至依稀能够辨别出她骂的那些难听的话。 俞自倾低着头手捂着左脸,胡翰濂则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 在一阵混乱之后,胡翰濂把沈青蕾强行拽走了,视频也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上的视屏已经自然跳至暂停状态,但陆放盯着屏幕像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他的手机又震了震。 他手指麻木地退出连结,看见了周鹤又给他发来的一条信息。 【周鹤:一个多月之前吧,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在学校里,我看到胡翰濂来找小俞,两个人站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就一会儿,胡翰濂就离开了。我当时觉得奇怪但是又犹豫怕是自己想多了,就没跟你讲。】 【周鹤:好好跟小俞聊聊吧,别发脾气。】 陆放看着这两段话沉默了半晌,回了一句「谢了」。 半个月之前,梁传就曾经告诉过他,俞自倾去学校上学那天,不但见了沈隹,还见了胡翰濂。 第66页 半个小时前,俞自倾在电话里对着自己撒谎,绝口未提被沈青蕾打了一巴掌的事情。 不是没有过疑虑,但是都因为俞自倾那一句「我不信你真瞧不出来胡一一他喜欢你」让他死心塌地地放下了所有的怀疑和醋意。 也让他被一种「俞自倾也在爱着他」的巨大狂喜彻底沖昏了头脑。 陆放叫司机掉头往回走的时候,胡一一的电话打了过来,陆放知道他大概要说些什么,更没有任何心情应付他,便直接挂掉。 胡一一又连续打了好几个过来,见陆放一点接的意思都没有,终于作罢。 梁传很快就把程敏的电话发了过来。 陆放打过去的时候程敏那边明显是愣了一下。 他报了自己的名字,程敏觉得这名字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俞自倾呢?」 陆放问到了俞自倾,程敏又立刻警觉起来。 网上的视频她也已经看到了,并且知道事态正在持续发酵,她很谨慎,刚想要追问,就听见电话那头说,「我是他男朋友。」 - 当陆放直接用房卡刷开俞自倾房间门的时候,俞自倾正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玩游戏。 房间里还迴荡着游戏的背景音乐声。 俞自倾听到开门声立刻下床来,跑到房间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陆放身后还跟着梁传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陆放看了他一眼,没急着进来,先是转头对身后那穿着西装的男人说了一句什么,那男人笑得眼睛边都堆起了褶子,语气里全是讨好,「那你们慢聊,我和小梁先生先下去了。」 说完,那男人和梁传便走了。 陆放径直走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间的门,他站在玄关处没有继续往前走,就那么看着俞自倾。 房间里没开灯,但玄关顶上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来,在陆放身上投射出一段暧昧不明的阴影。 两人相对而立静默了几秒,俞自倾把手里的手机随便往旁边的柜子上一丢,几步跑上前去跳到了男人的身上。 陆放伸手托住俞自倾屁股,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大腿摸到小腿,最后又摸到他光着的脚丫。 俞自倾的手圈在陆放的颈子上,轻轻用腿蹭了蹭男人的腰。 俞自倾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但陆放身上还穿着西装,明显是匆匆赶过来的。 西装硬挺挺的,硌得俞自倾有点不舒服,他不自觉地扭了扭,被陆放轻轻掐了一下屁股上的肉又老实下来。 俞自倾微微垂下眼看着陆放的脸,他们凑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唿吸。 俞自倾轻轻哼了一声,把手臂圈得更紧了一点,有点怨懑地看着陆放,「这是什么破酒店,没经过我的同意居然就擅自帮你开门……」 陆放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没生气也没笑。 俞自倾偷偷打量了他一眼,顿时又没话讲了。 陆放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此刻的灯光不是很亮,但俞自倾就是莫名觉得那眼神让他紧张。 他甚至在脑子都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已经低头吻住了陆放的嘴巴。 这个火光四射的吻因为没被关掉的游戏背景音显得没那么让人害羞。 俞自倾被亲得脑子晕晕的,直到陆放渐渐放开他,他还有点笨拙地半闭着眼睛有点不舍地舔着男人的唇。 「舒服吗?」陆放低沉的嗓音像是流水灌进俞自倾的耳朵。 俞自倾睁开有点潮湿的眼,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嗯」。 陆放终于抱着人往房间里面走,经过那个柜子的时候顺便关掉了俞自倾还没玩儿完的游戏。 房间里终于恢復安静。 俞自倾靠在床头看着陆放站在床边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衣顶端的两颗扣子和袖口的扣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这才又半跪在床上探过身子要和他讲话。 俞自倾用脚丫坏心地蹭着男人穿西裤的腿,却又立刻被他反手握住了脚踝,直接抬高了手要往旁边压。 这姿势有些令人羞耻,一下子就挣开了身上的睡袍,俞自倾连忙两只手去握男人的手,一脸的求饶,求他放下来。 陆放松了手,脱掉鞋子上床来,两只手臂分别从俞自倾的膝窝下面穿过,掐在俞自倾细软的腰上,整个人伏下身子脸贴着脸瞧着他。 俞自倾两条细长的腿有点可怜地挂在男人的两只手臂上,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压迫。 他一动不敢动的,就老老实实地由着陆放摆弄。 房间里的空调很足,两个人靠得又近,没一会儿俞自倾就觉得身体都热起来了。 但陆放似乎没想做什么,只是低头在他的嘴巴上轻啄了两下,然后伸手开了床头的灯,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他的左脸。 他问:「疼吗?」 俞自倾好半天才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已经涂过药了」。 陆放「嗯」了一声松了手,俞自倾的脸转过来的时候,陆放就瞧见他的眼圈有点泛红了。 「怎么不还手?」 俞自倾听了这话眼泪直接掉下来了,然后又开始摇头。 陆放轻轻嘆了一口气,又问他,「哭什么?」 俞自倾却依旧只是摇头,想哭又觉得陆放脸色不好不敢放声哭,最后只能用最蠢的方法急急忙忙搂着陆放的脖子索吻。 第67页 ——他不知道陆放是不是在生气。 相对于俞自倾的急切和毫无章法,陆放吻得足够耐心,甚至把他所有的哽咽都堵在了嘴里。 陆放把人放开的时候,俞自倾身上的睡袍已经有些乱了,露出半个胸膛来,陆放伸手帮他整理,又被俞自倾按住了手死死捂在胸口,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俞自倾又哽咽起来。 「你想说吗?」陆放一脸平静地反问他。 俞自倾又沉默下来了,甚至渐渐松开了原本抱着的陆放的那只手。 俞自倾的眼睛眼看着又要肿了,陆放轻轻放开他起身,想要去给他找条毛巾捂一捂。 他刚动身,俞自倾就勐得贴上来从后面把他给抱住了。 「但是……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陆放的唿吸一窒,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掰开了俞自倾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摸了摸俞自倾的脸,又径直往浴室走去。 俞自倾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副要哭却极力忍着的表情,死死盯着浴室的门。 直到陆放拿着毛巾走出来,俞自倾才呆愣地抬头看着他,然后又看他手里的毛巾。 陆放把毛巾轻轻敷在俞自倾的眼睛上,俞自倾霎时间感觉到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 陆放一手扶着毛巾,一手扶着俞自倾的腰,低头吻住了他。 半晌,俞自倾听见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只要你说,我就信。」 视觉消失之后,触觉会变得分外敏感,俞自倾感觉到陆放在一点一点描摹着自己的唇线,他的舌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陆放睁着眼,看着俞自倾红着脸仰着头乖乖被自己吻的模样,心一寸一寸地沉下去。 他想:如果俞自倾是一片海,他大概就是心甘情愿溺死在这片海里的人。 不是因为他游不到岸边,而是因为脱离海的日子,只会比溺死更让他感到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陆·二十四孝好男友·放 第41章 无论什么事情,一旦上了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无限放大。 《相伴一生》作为当下的爆款节目,却爆出当红女主持沈青蕾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出手「教训」小实习生,这实在是引人遐思。 【天哪,这跟我平时节目里见到的沈青蕾完全不是一个人,女神形象突然崩塌】 【呵呵,楼上确定不是在给小三洗白吗?当众捉姦了还要顾及形象吗?】 【虽然但是,真的骂的好难听】 【换做是我我骂的更难听】 【所以到底是不是小三啊】 【肯定是啊,你瞧那男小三被甩了一巴掌硬是没敢还手,肯定是理亏呗】 【据说是,我有亲戚在这个节目组,说这个小男孩的确跟胡翰濂在拍摄现场勾勾搭搭的】 【啊,不过看视频上的模样,是长得挺好看的】 【没想到胡翰濂是这种人,噁心】 …… 随着更多的偷拍视频和「证人」的爆料,网络上开始一边倒地辱骂胡翰濂和俞自倾。 【胡翰濂真是噁心,当年不过是个穷光蛋,娶了白富美还有了那么可爱的儿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跟一个能当他儿子的小男孩搞上了,平日里却装出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模样】 【小三也好噁心,据说他本人还是有男朋友的唉,好像还是个富二代,我靠……富二代是都瞎了眼了吗?】 【扒到了一张小三的照片,我有朋友跟他是同校的[图片]】 【卧槽……不得不说长得是真的好看】 【无语,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好好跟男朋友谈恋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给老男人做三?】 【心疼沈女神,才貌双全啊,遇到这种狗男人,可见女人不能嫁凤凰男】 …… 陆放当天晚上没急着把人带回去,而是陪着俞自倾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了一晚。 俞自倾估计也是累坏了,一整晚都睡得很沉,反倒是陆放,一直都没怎么睡着。 俞自倾醒的时候,陆放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等陆放打完电话进来,才看见俞自倾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玩手机。 陆放上床压在俞自倾身上探过头去看,见俞自倾正在看那些视频和新闻,还在翻底下的评论。 他只是堪堪一瞥,就已经看见几条不堪入目的。 陆放一口咬在俞自倾的后颈上,叼着那块软肉吮,俞自倾哆嗦了一下听见他说,「别看了,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会直接告。」 俞自倾拿着手机似是顿了一下,像是在琢磨陆放的话,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扔了转过头去亲男人的嘴角。 俞自倾这姿势有点别扭,才在陆放的嘴边上蹭了两下,就直接被人握着腰拽了起来。 俞自倾整个坐在陆放的身上,两条腿在对方的后腰交叠着。 陆放一手揉着俞自倾身上的软肉,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亲他。 俞自倾总是很容易就被带进陆放的节奏里。 昨天晚上俞自倾情绪不好,两个人没做,当下陆放欲火怒火一齐翻涌,连带着昨天晚上的份,正好讨回来。 最后抱着人出来的时候,陆放说了帮他把实习辞掉的事情,俞自倾胸口起伏着,还有点懵懵得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消化了陆放的话。 第68页 他没说什么,只是用手圈着男人的颈子搂着他,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陆放不知道俞自倾心里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却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吮了吮俞自倾的耳垂,岔开话题,问他「还要不要」。 俞自倾这会儿才稍微喘匀了气,但整个人依旧软得一塌煳涂,他闭着眼睛想了想,才睁开眼看着陆放,声音小小的好像撒娇似地说,「还想再要一次。」 陆放眼眸很沉,手刚要支起来去抱他,又立刻被俞自倾拽了回去,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你等一会儿呀」。 陆放一怔,但也就真的听他的话等了一会儿。 两个人一直在床上待到中午才起来,陆放也当然超额完成了「还想再要一次」的任务。 - 陆放的人动作很快,没几天就抓了几个典型告了。 主要是泄露俞自倾私人信息的那几个。 事情也被迅速推到了风口浪尖,节目组终于站出来发声明,说经过跟沈青蕾夫妇的沟通,证实网上的所有猜测都是子虚乌有,沈老师夫妇两人感情甚笃,请外界不要妄加揣测。 网友自然是不买帐的,若是只有谣言还能说是谣传,但是视频都被爆出来了,却还说夫妻「感情甚笃」,节目组你们就算害怕自己翻车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又过了一天,更加令人咋舌的事情再次出现了:沈青蕾居然主动跑出来道歉了。 她甚至没有藉助官方媒体之口,而是用自己的私人帐号发布了一条道歉微博,说是自己在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动手打了人,向俞先生道歉,并恳请俞先生原谅,还说希望大家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更不要再去人肉对方。 网友懵了圈,纷纷表示看不懂这事儿的走向了,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说反转就给反转了呢? 这时候才有人站出来暗示说:那小三的男朋友背景挺硬的,没瞧见前两天已经把好几个请上法庭了吗?估计沈女神也是忍气吞声退让了,毕竟也要为了彼此脸面着想。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又纷纷义愤填膺,非要让胡翰濂和小三滚出来给沈青蕾道歉。 - 夜已经很深了,但胡家客厅灯火通明。 胡一一愤怒地拿着手机翻看着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看着坐在面前的父母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蕾沉着脸坐在一旁不说话,而胡翰濂则是脸色讪讪的模样。 胡翰濂纠结再三支吾着开口:「一一,这事儿不是你想得那样……」 胡一一完全不买他的帐,直接打断他的话,「我要妈妈跟我讲。」 这事儿已经闹出来好几天了,他旁敲侧击了好几回,但就硬是没从父母嘴里听到一句解释。 网上的视频他也看了,他心里清楚,母亲的愤怒不是假的。 从前他就知道俞自倾是个贱人,跟自己的表哥沈隹有过不清不楚的过去,又把自己喜欢的陆放勾得神魂颠倒,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父亲也…… 沈青蕾依旧沉着脸不说话,直到胡一一又喊了她一声,她才不耐烦地开口呵斥,「大人的事儿你不要管,回到你的房间里去。」 胡一一被沈青蕾一呵眼睛里立刻就含了泪了,从小到大沈青蕾哪里这样跟他讲过话。 他看得出沈青蕾对于这件事情明显是憋了火的,换做平日里,沈青蕾是决计不会忍气吞声的,但这次她的做法却让胡一一彻底想不通了。 她不但忍了气吞了声,甚至还跟胡翰濂统一战线,让自己「不要管」。 说不动沈青蕾,胡一一觉得异常委屈,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便又转头盯着胡翰濂,手指着他带着哭腔道:「是不是陆放带人来吃饭那次,你们勾搭上了!」 胡翰濂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又难看,他不想自己的父亲形象就这样在胡一一心中轰然倒塌,却也没胆量直白地说出事情的真相。 「妈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居然给那种人道歉!」胡一一最后恨恨地撂下这句话上楼去了。 胡一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死,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气得流眼泪。 他只要一想到俞自倾可能在另一头看着母亲的道歉微博笑得一脸肆意就恨得牙痒痒。 他想:这其中定然有古怪,既然他们不肯告诉自己,那他就亲自去问问俞自倾,最好当着陆放的面,问他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不要脸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了回来的时间……困炸,去睡了orz 今天晚上不一定有了,9点大家来看一眼,没更就没有了,估计要补个觉 第42章 俞自倾早晨是被陆放亲醒的,迷煳之中他觉得喘不过气,睁开眼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在干嘛。 陆放见他醒了稍微放开了他一点儿,一边轻轻舔舐着他的嘴角一边说:「对不起,要去上班了,但又很想吻你。」 陆放这话说得真诚,眼睛里没一点戏弄的意味。 俞自倾这才恍惚想到,好像陆放已经很久没对他做过这种无聊的叫醒游戏了。 现在时间还早,俞自倾的确是没睡饱,他眼睛又慢慢闭上伸手摸着搂住了陆放的颈子,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贴上去。 直到他的嘴巴被亲得开始泛红,陆放才放开他。 半晌,他听见陆放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真想把你装进大衣口袋里,去哪都带着。」 第69页 俞自倾下意识觉得这应该是一句情话,听了之后就笑了起来,往他怀里拱了拱,嘴硬道:「你想得美……」 陆放半天没接话,俞自倾这才懒洋洋睁开眼瞧他,却见他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俞自倾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好在陆放之后没再说什么,又亲了他一下便自顾打领带去了。 俞自倾困意全无,干脆从被子里钻出来,跪在床上从后面去抱男人的腰,还厚着脸皮把手探进陆放的衬衣里去摸他硬硬的腹肌,陆放抓住他作乱的手,他就声音黏黏煳煳地问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陆放说大概要加班了。 俞自倾便又说那晚上去公司找他,一起吃晚饭。 陆放转过身来看他,然后扣好了刚才被俞自倾解开的衬衣扣子,说「好」。 陆放走了之后俞自倾也有些睡不着了,他索性起床准备去学校自习。 眼看到了学期末,大家都陆陆续续进入了复习的状态,之前因为实习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辞掉了实习,他正好得了很多空闲可以复习准备期末考。 正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打开一看,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 自沈青蕾亲自出来道歉整个事件大反转之后,所有媒体都把重点对向了所谓的「受害者」沈青蕾,都想对她做一个独家採访,拿个头条大新闻,但这家「星选传媒」却完全不同,反倒是主动来联繫了被网友问候了八辈子祖宗的俞自倾。 「星选传媒」触觉敏锐,直觉这事儿有隐情,非常礼貌地询问俞自倾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採访把事情的原委讲一下,他们也很乐意帮他扭转一下当下的局势。 俞自倾的确也心动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把自己和胡翰濂的关系和盘托出,甚至不用过多的卖惨,单凭胡翰濂夫妇之前在公众面前树立的太过正面完美的形象,很轻易就能将他们推向深渊。 对着别人喊打喊杀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小三,俞自倾也很想看看那时沈青蕾的那张脸,甚至想问问她感受如何。 俞自倾不否认,从刚开始报名去参加这个实习,他就是存了这个想法的,所以对胡翰濂温声细语,才由着谣言传播,放任沈青蕾打了他一巴掌却绝对不还手。 他太清楚了,此刻用了多大的力,当孽力反馈的时候,愤怒的浪潮就会有多高。 他要胡翰濂和沈青蕾彻彻底底地走向万劫不復。 但是现在他却犹豫了,因为他在动手将胡翰濂夫妇推向深渊的同时,也终将无可避免地伤害到其他人。 比如,陆放。 这是让俞自倾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唯一原因。 他心里知道,当他把胡翰濂夫妇完全踩在脚下的那一刻,他跟陆放,也就彻底完了。 俞自倾答应跟陆放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是坚硬无比的,但是再坚硬的心都会有被软化的一天。 所以他想着:就算终究无法避免要走向这个结局,那么起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俞自倾轻轻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回復了一句:不好意思,我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回完了简讯,俞自倾强迫自己暂时把脑袋清空往学校走。 网上的事情最近闹得很大,俞自倾刚走进图书馆便有人往他这边看过来,他不斜视,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复习材料上,对于别人探寻的目光全当没有看到。 心无旁骛效率就会非常高,一个整天下来,俞自倾就已经复习完了一门知识点比较少的专业课。 下午俞自倾没有待到很晚,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心里一直记挂着早晨说好的要跟陆放一起吃晚餐的事情,他直接从学校门口打了车往一家陆放喜欢的私家菜馆去了,取上中午就定好的食物,然后又打车往陆氏去。 在路上的时候俞自倾接到了胡一一的电话。 其实俞自倾是没存胡一一电话的,但是电话一接通那边就直接质问自己现在在哪,又说要跟自己聊聊,俞自倾才听出来是胡一一的声音。 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沈青蕾儿子提出的「想要聊聊」的请求,但是也并不打算放弃跟陆放的晚餐专门来听他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正要去陆氏。」 「好,那我们就在那见,」胡一一说话底气很足,甚至让俞自倾听出了一种陆放会给他撑腰的错觉,「刚好阿放也在。」 俞自倾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胡一一的鲁莽一点都激不起他心里的波澜。 他甚至更加关心食盒里那几道放不了太久的菜,心里想着:希望胡一一能到得慢一点,起码等陆放把饭吃好再来闹。 到公司的时候,陆放正在开会,俞自倾看了眼时间,隐隐觉得这几道菜陆放怕是吃不到新鲜的了。 秘书小姐自然认得他是谁的,很有脑子地没把人往会客室领,直接带着他去了陆放的办公室。 其实自秘书小姐走进会议室告诉陆放俞自倾到了之后,陆放就已经让现在在发言的一位经理加快速度。 所以从俞自倾到陆放办公室直到会议结束前后也就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但胡一一还是卡着时间先陆放一步来了。 胡一一进来的时候,陆放的这位首席秘书得了指令去楼下一家奶茶店给俞自倾买奶茶去了,办公室外面只留下几个小秘书。 第70页 这几个小秘书多少没有那位秘书有经验,况且胡一一又是个极会摆谱的人,端着架子问了俞自倾在哪之后抬脚便往陆放的办公室里走。 其实那两位小秘书也多少感觉出来了气氛不对劲,但仅仅是犹豫了一下再去追已然是赶不上胡一一过快的步子了。 只见胡一一门都没有敲,直接就推门而入。 俞自倾原本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听见开门声下意识就往门口看过去,脸上原本的笑容在看到胡一一的时候迅速消失然后变得冷冰冰的。 胡一一一脸怒气沖沖的模样。 俞自倾起身刚想要开口说话,胡一一便快跑了一步冲上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俞自倾被打得脸撇向一边去,愣了一下之后甚至忍不住要发笑起来。 他想:胡一一母子可真是喜欢打别人巴掌啊。 而后又想:似乎也不完全对,他们对待别人也是和和气气的,大概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喜欢先甩个巴掌再开口讲话。 后面跟进来的两个小秘书已然是被吓懵了,完全没想到胡一一上来就直接动手,正要上去把人按住,却见俞自倾转过头来,眼神锐利,毫不犹豫地扬起手,飞快地在胡一一的脸上连扇了三下。 每一下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只听见办公室里「啪啪啪」连着三声脆响,胡一一直接被俞自倾打得踉跄了一步向旁边歪去,他堪堪扶了一把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了步子。 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高高地肿着,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朝这边看过来,红着眼睛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喊了一声「俞自倾你疯了吗!」 俞自倾站在原处冷漠地看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微麻的右手,甚至冲着他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没疯,你和沈青蕾一共赏了我三个巴掌,现在全都还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没想到吧,勤劳的我更新了! 所以明天休息一天,么么哒~~ 第43章 俞自倾声音不大,可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这一面让胡一一觉得陌生,饶是他再盛气凌人当下气势也弱了下来。 但胡一一到底记着自己的来意,他捂着自己的脸,嘴巴上却又在虚张声势,「你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活该受这三个巴掌!」 俞自倾不急不忙,反问他自己如何「不要脸了」。 胡一一气极,「你勾引我爸!」 俞自倾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眼睛从胡一一那高高肿起的脸蛋上瞟过,又瞧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既然你认定了我和胡翰濂搞在一起,那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所以你在甩我巴掌之前,应该先回去狠狠地甩胡翰濂一个巴掌。」 胡一一骤然瞪圆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俞自倾能够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那你是承认了吗?」 俞自倾轻哼了一声,反问道:「胡翰濂承认了吗?」 胡一一不说话了。 俞自倾把胡一一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半晌又轻蔑道:「他怕是不敢认。」 胡一一隐约觉得俞自倾话里有话。 办公室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里僵持着的两个人同时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陆放沉着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而那位奉命去买奶茶的秘书此刻拿着漂亮精緻的纸袋难得有点狼狈地站在老闆身边。 陆放大步朝着办公室里走来。 胡一一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心里也酸得很,又认定了陆放应当是把刚才两个人的话听了个大半,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阿放」便要凑上去抓对方的衣袖,明显一副要陆放给他讨回公道的样子。 谁曾想陆放竟然瞧都没有瞧他一眼,略过他径直朝着俞自倾去了。 只见他走到俞自倾面前,先是挑起对方的下巴仔细地瞧他的脸,又脸色不好地去看旁边两个傻站着的秘书,「医药箱。」 两个小秘书如梦初醒,慌乱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去找医药箱。 胡一一心凉了一半却仍旧不死心,尝试着往跟前走了一步又软着声音喊了一声「阿放」。 陆放正低头小心瞧着俞自倾的手,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头都没有转,直言道;「你最好趁我还没有发火之前滚出去。」 胡一一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放的背影,一时之间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眼泪也是立马就掉下来了,哽咽着抹了把眼泪,恨道:「陆放你就等着被他搞死吧!」 说完他飞快地跑了出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办公室里又恢復了一片安静,陆放沉着脸盯着俞自倾红肿的侧脸瞧,俞自倾刚才气势那么足,现在却被陆放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用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瞟了男人一眼,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胸口上,轻轻笑着,模仿着胡一一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吃醋似的。 「小心我搞死你。」 陆放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又亲,盯着他特别认真地盯着他,「嗯,我心甘情愿。」 本是打趣的话,俞自倾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时变得讪讪的,嘴上嘟囔了一句「无聊」先打了岔,又弯腰去拿食盒里的东西,「这道菜稍微等一下都不好吃了……」 他手刚把食盒的盖子掀开,就又被陆放拽了回去。 第71页 陆放把人往沙发上推,两个人贴着坐下来。 陆放依旧不说话,就只是心疼得轻轻亲他的脸。 俞自倾知道这次是打岔不过去了,便乖乖坐着让他亲。 等亲够了,陆放抱着人不动了,俞自倾才试探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又拿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语气像是在哄小孩,「我饿了,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陆放这才他把给放开,由着他去开那个食盒。 俞自倾一心记挂着那几个菜,匆匆忙忙端出来一瞧,果然卖相已经不好了。 他的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却见陆放伸手把那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拿了筷子,一言不发低头开始吃起来。 俞自倾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要笑起来,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不好吃了就别吃了。」 陆放理也不理他,撒谎也不脸红,只是道:「好吃。」 秘书小姐终于找来了医药箱,还顺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个水煮蛋。 俞自倾的脸有点肿起来,拿水煮蛋滚一滚是最有效的。 她显然是想要将功折罪去剥那蛋壳,却见陆放直接伸手拿了去亲自剥,又一脸怜惜地小心「伺候」着,顿时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碍眼,快步躲出去了。 光滑的水煮蛋被轻轻附在俞自倾的脸颊上,陆放动作轻得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今天怎么知道还手了?」 俞自倾原本还仰头享受着陆放的服务,听见这话看向他,半晌才说了一句,「不想再忍了。」 他这话不知怎么地又戳到了陆放的点,鸡蛋也不滚了,直接把人压着在沙发上一顿亲。 俞自倾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傻了半天,只能感觉到陆放嘴巴在他的脸上没什么章法地乱亲着,直到放开他,才见对方两眼沉沉的,而后嘴里又说出像是许诺一般的话。 「以后不会了,只要有我在,不要你再忍任何事。」 俞自倾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涌出酸酸麻麻的热流,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他垂着眼沉默了半晌,才又笑着去拉陆放的手。 「你继续敷啊,还没好呢……」 陆放瞧着他的笑颜心里软得一塌煳涂,一把把人抱住,抱了好久好久,直到俞自倾轻轻推他说「轻点」,他才稍稍松了些力气,但是一直一直没松手。 - 最后一门课程考完,俞自倾的寒假正式开始。 陆放亲自开车来学校接了他。 陆放看着他低头扣安全带,问他考得怎么样,俞自倾没什么犹豫,直接回答说「可以拿奖学金」。 陆放笑着去摸他的头,忍不住逗他,「还真是不给我一点养你的机会。」 俞自倾并不打算立刻就回家,而是决定继续在奥东待着,临近过年了再回乌苏去。 陆放隐约察觉出了俞自倾和他母亲之间的隔阂,但是俞自倾不提,他自然也不问。 陆放驱车往奥东郊区去,去那边一家新开的温泉酒店过周末。 在酒店大堂里,陆放去前台办理入住,俞自倾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玩手机等着。 这一局游戏还没结束,俞自倾就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下意识以为是陆放回来了,眼睛还盯在手机屏幕上,开口道:「这么快的吗?」 一转头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对方沖他挑了挑眉,眼神向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帅哥,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俞自倾一怔,有点傻在那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他搭讪,他刚想要开口拒绝,就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搂住了。 「不能。」 俞自倾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陆放那张有点不爽的脸。 陆放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俞自倾很配合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去坏心地蹭着,而后听见陆放说:「他有男朋友了。」 那人连忙道了歉,快步走开了。 俞自倾在陆放的怀里闷笑起来。 陆放抱着人半天都没撒手,直到俞自倾笑的声音越来越大,陆放才伸手狠捏了一下他腰上的肉,沉着脸二话不说把人扛了起来。 俞自倾惊唿一声脸上笑意全无,引得大堂里的人纷纷往这边看来,顿觉丢脸便又立刻捂住了嘴,伸手胡乱打着陆放的背,哭笑不得地小声道:「别人都在看呢!你快放我下来!」 陆放充耳不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俞自倾扛进了房间里,然后扔在了那张超大的双人床上。 俞自倾被陆放肩膀上硬硬的肌肉顶得肚子难受,这下刚喘匀一口气,又觉得身上一重,陆放已然又爬上来压在他身上了。 俞自倾堪堪忍住笑意,陆放却已经伸手钳住他的下巴,他被迫跟男人脸对着脸互相看着。 「真是反了你了。」 「又不是我让他来跟我搭讪的。」俞自倾不服气。 「那你犹豫什么?」 「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俞自倾这话说得又急又气的,似是真的急着辩解。 陆放原本心里也清楚,他估计是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但是刚才见俞自倾嘻嘻哈哈的样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打上自己的烙印。 第72页 两人一时无话,陆放盯着俞自倾眼睛半晌,才又道:「后悔把你带出来了。」 俞自倾一怔,眨了眨眼,又听见他说:「就应该把你关在房间里,永远都只给我看。」 俞自倾心里顿时满满涨涨的,毫不吝啬地搂住陆放的颈子去舔他的嘴巴,又仰头笑着瞧他,舒展开身体,眼睛里闪着让人心动的光,嘴巴上肆无忌惮地说着诱惑人的话。 「你关啊,我同意了。」 陆放眼眸一沉,伸手向下直接扯掉了他的裤子,道了一句,「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啊,谈恋爱可真甜啊。 第44章 第二天醒过来直接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间了。 偏偏早晨气氛太好,刚开始陆放还只是捏着俞自倾的颈子轻轻蹭着,后来又忍不住亲起他来,最后结果又是剥了人的睡衣要折腾他一场。 俞自倾饿得发昏,还没完事儿就一直喊饿,逼得陆放暂时停下来打了电话叫餐。 骤然停下,俞自倾难受得呜咽一声趴在床上,嫩白的手指扒着身下的床单。 陆放挂了电话也不急着动作,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腰,笑道:「可是你一直在喊饿的。」 俞自倾才不想跟他争论谁对谁错,只是着急地回头看身后的男人,用眼神催促他,见对方无动于衷,又用手去扒他的手臂,说话声音都娇气起来,总之是要他快点给自己个痛快。 陆放就等着人求他呢,俞自倾红着脸撒完娇,他立刻握住了那柔软的小手满足他所有要求。 陆放先抱俞自倾去洗了澡,把人抱出来的时候食物也正好到了。 陆放把人塞进被子里,才穿了睡袍去开门,谢绝了服务生想要帮忙的意思,亲自把餐车推了进来,又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到餐桌旁去吃饭,才返回浴室去洗澡。 俞自倾饿得脑袋发昏,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才终于缓解了一些胃里的空虚。 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来,俞自倾懒懒坐在那不想动,但那电话执着地响了半天,他便不得不踮着脚揉着腰跑到床边去接。 「陆先生吗?」 俞自倾全然没认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嗯」了一声答应着,便又听见电话那头说:「明晚您预定的餐厅、餐品、鲜花和演奏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明天下午我们会再跟您再做最后的流程确认。」 俞自倾一怔,直到电话那头又喊了一声「陆先生」,他才对着电话「嗯」了一声,然后干着嗓子说「知道了」。 俞自倾在床边坐了好半天,直到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才又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飞快回到了餐桌旁边。 他坐在很大的落地窗前,中午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看着盘子里诱人的食物,感觉自己的心脏正突突跳个不停。 他想起最近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些细节: 陆放曾在事后握着他的手仔细地摸了又摸,说他手指细细的,好看,俞自倾当时脑子还晕晕的不清醒,只顾着跟他斗嘴,反问他「我就只手指好看吗」,便被陆放十指紧扣着又压回床上。 曾不经意地跟自己提起过两天一起回陆家吃个饭好不好,但自己当时没放在心上,随便一句话便打岔过去。 陆放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俞自倾一副出神的模样坐在餐桌边。 他走过去从后面把人抱住,低头把俞自倾叉子上吃了一半的火腿吞进嘴里,「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俞自倾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摇摇头说「没有」,又说「刚才吃太急了」。 陆放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拿起餐具说陪他一起吃。 午饭后俞自倾又困了,他睡了一个多小时,醒过来的时候见陆放已经换好了一身休闲服,上床来低声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俞自倾轻哼了一声应了,抬手搂陆放的颈子,陆放便把人抱起来,然后去衣柜里帮他拿衣服。 在这儿碰上沈隹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迎面撞上了却又不得不说几句话。 沈隹看见面前的两个人明显也是愣了,他手上还拿着酱料和肉,显然是在跟同伴bbq. 陆放的手原本只是轻轻搭在俞自倾腰间的,此刻见了沈隹便直接摸上来搂在肩头了。 沈隹感受得到陆放动作里隐藏的含义,脸上笑容收了一半,先是客气地喊了声「陆总」,才又把眼神缓缓落在俞自倾身上,视线滚烫。 沈隹开口喊了他一句「倾倾」。 陆放听见这称唿眉头便拧了起来,却又不想在对方面前显得太没底气,故而还是维持着面子沉着脸没讲话。 沈隹也不计较俞自倾的沉默,又继续道:「你们也是来这边玩的吗?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和我的朋友一起。」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坪。 沈隹这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眼睛却始终只瞧着俞自倾。 陆放眼眸一沉,便听见怀里的人道:「不了,我们走一走还要回去泡温泉。」 沈隹眼底划过一道显而易见的失落,但到底还是冲着他笑了笑,侧身让了路让他们过去。 …… 两个人没去酒店里大的温泉池里,就在房间里带的小汤池里泡的。 因为只他们两个,所以就裸着泡的,温热的水流像是能够在毛孔间自由穿梭,俞自倾闭着眼靠在池边,觉得腰都不酸了。 第73页 只是他还没有享受一会儿,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上来。 俞自倾睁开眼,看见陆放朝他贴过来,两只手臂把他圈在小小的一个范围里。 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腰。 俞自倾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便主动仰起头去亲他,却被陆放向后躲开。 俞自倾一怔,不等他开口便主动道:「我发誓我不知道沈隹也要来这儿。」 陆放握着他「发誓」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说,「我知道。」 「那你——」 俞自倾话都还没讲完就被陆放飞快咬了一下下唇,而后他看清楚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暴躁,「纯粹不想看见他。」 俞自倾噗嗤一声笑出来,踮起脚捧着陆放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嘴巴,然后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在确认的确有缓和了一些,才又贴上去慢慢地亲他。 只是他刚亲了没几秒就被陆放狠狠顶了一下,俞自倾惊讶地睁开眼,见陆放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俞自倾终于有了点小心思被发现的羞愧,不得不伸腿缓缓盘上男人的腰,伸出舌头一脸贪恋的舔着他的唇角,握着陆放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忍着笑意乖乖喊「老公」,然后又在他耳边一边装可怜一边道:「今天真不行了,等会给你……」 俞自卿后面半句话说得声音很轻,陆放听见那个字却只觉得血直冲着脑子去了,多少有点理解了古时候那些「不肯早朝」的君王。 …… 俞自倾这次没食言,两个人从温泉池里黏煳到床上,最后俞自倾跪趴在床上,履行自己的承诺。 其实对陆放来说,俞自倾给他做这种事儿,心理刺激远远高过生理,以至于他出来之后半天抱着俞自倾不肯撒手。 俞自倾催了半天陆放才终于去洗澡,俞自倾靠在床头拿过手机翻看,见上面有一条没备註的未读简讯。 俞自倾的手一顿,迟迟点不下去。 他知道是谁发来的。 半晌,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才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简讯。 【俞先生,採访稿最终版已经发至您的电子邮箱,您看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安排出稿了。】 底下的落款是「星选传媒」。 俞自倾嘴巴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打字回復道: 【谢谢,最近两天在外地,明天返回后立刻查看,辛苦了。】 十五分钟后,俞自倾走进满是氤氲水汽的浴室,他小心地反锁好了浴室的门,脱掉了身上的睡袍,站在花洒下,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果断地把水龙头掰向了另外一侧。 冰凉的水霎时间从他的头顶倾斜而下,俞自倾立刻僵直了身体,手扶上了墙壁,却硬是挺着嵴背没躲开。 第45章 清晨天都还没亮透,陆放就发现俞自倾发烧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开灯,俞自倾身体滚烫此刻正在微微发抖。 陆放整个人骤然清醒,伸手开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打下来,照清了俞自倾惨白的脸。 他的额上还有薄薄的一层冷汗,整个人在胡乱地呓语。 陆放心口勐得一扯,伸手去摸额头,发现已经是烫手的温度。 天色蒙蒙亮,陆放用大衣把俞自倾裹着抱在怀里直接退了房。 服务人员明显对于这位住在vip房间还准备了求婚仪式客人匆匆离去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并善意地提醒如果只是普通生病,酒店也有配备相关的医疗资源。 但被陆放直接拒绝了。 刚才他已经给俞自倾测过体温,他已经烧得太厉害了。 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陆放硬是一个半小时就开到了。 路上已经联繫好了医院和医生,是陆氏旗下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 陆放轻车熟路,直接把人抱进病房里。 医生早就在候着了,陆放把人放好,医生和护士连忙都围上去。 医生立刻安排助手先给人打了退烧针,然后又挂水,这才仔细给他检查身体。 陆放关心则乱,他和俞自倾做常常是不带套的情况多,这两天次数又的确是频繁了些,一时担心是因为这个让他身体受不住起了反应。 周医生是陆家的老医生了,检查好了身体之后示意陆放去外面说话。 两个人在病房外面站定,周医生把鼻樑上的眼镜拿下来,开口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烧得是很厉害,但这针打下去后应该很快就会退。」 陆放骤然松了一口气。 「不过,应该跟你说的关系不大,」周医生顿了顿,继续道:「是受了凉。」 「受凉?」这下换陆放愣住了。 - 接近中午的时候,俞自倾醒了。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半晌,大脑意识逐渐回笼,鼻端淡淡的酒精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来医院了。 他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稍微动了动,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 「醒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俞自倾这才发现陆放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他的脸沉浸在一片阴影里,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他眼神沉沉的,莫名让俞自倾的心跳有些加快。 第74页 「嗯。」俞自倾不由得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而后看到陆放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是不是发烧了……」俞自倾有点没话找话,他承认撒谎会让人心虚脸红,甚至比他此刻身体酸软无力、发烫又畏冷的感觉更加痛苦。 陆放却不接话,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来,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俞自倾微微一怔,在男人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菸草味。 陆放手上用的力气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只见陆放冲着他笑了笑,轻声道:「是不是发烧,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 此刻是正午时分,窗外阳光明媚。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里,把病房里的一些都烘出了一些暖意。 可俞自倾此刻却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陆放站在病床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眉目深刻却饱含痛苦。 俞自倾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几乎快要无法唿吸。 「你猜到今天晚上我要跟你求婚了是吗?所以才洗了冷水澡。」 陆放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甚至几乎不带什么语调,死寂又冰冷。 俞自倾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陆放嗤笑了一声,「今天早晨,发现你发烧的时候,我他妈急得像个傻逼一样抱着你就往回赶,结果呢?俞自倾,你可真是会骗人。」 「酒店说昨天中午打过电话,你接了对吗?不想接受我的求婚所以故意把自己折腾生病?呵,倒是我让你煞费苦心了。」 俞自倾的沉默彻底激怒了陆放,他向前走了一步,捏着对方的下巴逼迫对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你是为了谁?沈隹吗?还是胡翰濂?」 陆放双眼发红,嗓音沙哑可怖。 「既然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又何必演得这么入戏呢?」 陆放手上稍稍一用力,俞自倾就痛得忍不住皱了眉,他的眼睛很快红了起来,带着一副病态的脆弱模样。 陆放几乎立刻心中一痛,反应过来时手已然松开,但仍旧在俞自倾的下巴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指痕。 俞自倾的头歪向一侧,狼狈地露出一小片惨白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响起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关上。 陆放走了。 俞自倾这么想着。 半晌,忍了太久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热又滚烫。 - 接下来的几天陆放都没有出现,他专门请了一个护工在医院里照顾俞自倾,梁传也时常过来,但是却始终不见他本人。 俞自倾心里知道,他和陆放大概到了需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只是这结局着实惨痛,他始终没能好好地跟陆放说再见。 说再见…… 俞自倾忍不住笑自己,大概从一年多之前自己做出决定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好好告别的资格。 出院那天是梁传来接的,俞自倾没有张口去问陆放为什么没来,倒是梁传主动说陆总这几天忙得已经通宵了几个晚上。 俞自倾听见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始终只能冲着梁传扯了扯嘴角。 回到家里,房间里依旧是他们离开那天的样子,看样子陆放也没有回来过。 俞自倾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床单。 他在客厅里看电视,在书房读书,在浴缸里泡澡,在这个屋子里整整呆了三天没有离开一步。 第四天傍晚,偌大的房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在。 星选传媒的负责人再一次发来简讯催促他,这次他很快做出了决定,给了对方回復。 这天晚上他最后一次用了家里的厨房,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是两个人的量,但却没吃几口就饱了。 其实从前他用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总是陆放给他做得多一些。 晚饭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在这里不过才住了一年多,但要是仔细收一收,却发现大大小小的东西摆满了屋子,什么都想要带走。 但他心里知道其实什么也带不走,最后索性便通通不带了,只往行李箱里装了些衣服和随身用品。 行李装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俞自倾坐在床边看着墙根放着的行李箱,心一点一点慢慢沉下去。 他又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想:就这样吧,只能这样了。 他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俞自倾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就躺在主卧的那张大床上,抱着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被子上残留着一点属于陆放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昏昏沉沉要睡过去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 俞自倾的大脑骤然清醒,他在漆黑的房间里骤然睁开了眼。 不过几秒钟之后,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开关「啪」得一下被打开,整个房间亮了起来。 刺眼的灯光让俞自倾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他转身向身后看去,却被人先一步从后面扑上来搂住了腰。 他被对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对方灼热的唿吸打在他的后颈上,搔得痒痒的,俞自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75页 「不许走。」 一个多星期没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急躁和暴戾。 陆放把他抱得很紧很紧,像是生怕他没有听到,威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俞自倾,你不许走。」 作者有话要说:撕逼预警,分手预警,修罗场预警…… 嗯……大概会一起来 我们放太惨了,妈妈答应你,和好之后让你天天do好不好(熘走……) 第46章 俞自倾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陆放抱着他不断地重复着不许让他走,见他没反应,又气恼地下床去把他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通通拿了出来。 俞自倾曲着腿蜷缩在床头看着,觉得又可气又好笑。 「我收拾了很久的,你这样通通拿出来,我还要一件一件再装回去。」 陆放听见这话把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扔,一下子扑上来又把人给死死压住,用了大力气把他往床头顶,胡乱地亲他,直到俞自倾受不了求他轻一点,陆放才粗喘着气暂时不动了。 「不许装回去。」 俞自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那句话,笑了笑,「嗯,那我什么也不带了。」 「妈的!」 陆放一拳落在俞自倾脸侧的床上,「我不同意,我们还没分手。」 俞自倾看着他,动了动嘴刚想要说话,陆放就抢先道:「那天只是吵架。」 半晌,又像是心虚似的补了半句,「所有的情侣都会吵架。」 俞自倾听见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放的脸色立刻变得讪讪的。 俞自倾看着他半晌,才又想到问:「为什么今天晚上回来了?」 自己已经在这个房子里孤零零呆了三天,今天晚上收拾好了行李,明天早晨要准备走,陆放却卡着这个时间回来了。 陆放闻言看着他不说话了。 俞自倾眼皮跳了跳,脑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你……在房间里装监控了?」 陆放不想再听他说了,他觉得再说下去俞自倾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走人了。 ——他直接捏着人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嘴。 俞自倾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是不肯配合的,陆放把他的嘴巴啃得又红又肿的也还是被他挣开了。 「什么时候装的?」俞自倾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陆放眼睛黑沉沉的,见躲不过,终于实话实说:「你出院的前一天。」 「装了多少个?」 陆放不回答了。 俞自倾轻哼了一声,那就是很多个,怕是每个房间都有。 俞自倾一想到这几天陆放竟然在监控那一头盯着,眼看着自己在房间里做了那些傻事,就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立刻用脚去踹陆放的胸口,嘴上说着让他滚,但是陆放纹丝不动的,还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去亲那儿薄薄的皮肤。 俞自倾简直羞愤欲死。 「想你。」 陆放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俞自倾挣不开但也不理他了。 陆放像是也不敢再招惹他一样,就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亲着。 两个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直到俞自倾感觉到了什么,才又抬眼怒视陆放。 「种马。」 「淫魔。」 俞自倾红着脸骂他。 两个人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陆放没生气也不还嘴,就默默听着。 俞自倾终于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他伸手推了推陆放的胸膛,「你吃饭了吗?」 陆放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想要逃跑,才稍稍放松了一点手臂上的力道,老实回答说「没有」。 说完低头又要亲他。 俞自倾一巴掌软软地打在陆放的脸上,偏头躲开,「做饭去,我饿了。」 陆放眼底骤然一亮,俞自倾肯这么跟他说话明显气是消了一半了。 他立刻抓住了俞自倾的手在手背上连亲三下,「晚上你不是吃过了吗?」 俞自倾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没吃饱。」 陆放又低头在他嘴巴上连着「啾啾」两下,眼底带着一丝狂喜,「宝贝等着,这就去给你做。」 …… 十五分钟后,陆放下了一碗香香的面,他捧着碗,和俞自倾一人一口腻腻歪歪地把面吃了。 俞自倾一边吃一边骂他是故意的,陆放却不要脸的说这样可以少洗一个碗。 吃完饭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两个人又在洗手间里并排站着刷了牙,才终于上床睡觉了。 俞自倾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脑子也转不动,什么都不想计较不想去想了,只想赶快进入睡眠状态。 陆放却精神特别好,抱着他手还轻轻地在他的腰间摩挲。 半晌,俞自倾感觉到陆放在他的后颈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以后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俞自倾闭着眼听着,耳朵热起来,心里也跟着热起来。 俞自倾闭着眼一时没说话。 时间久到陆放甚至以为俞自倾已经睡着,或者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俞自倾却缓缓转过身把他抱住了,眼睛仍旧是闭着的,脑袋却主动埋进他的怀里,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第76页 俞自倾的眼皮沉沉的,但是大脑却又很清醒。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欠他一个「对不起」,但是他唯一受不起的,就是陆放的这一个。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俞自倾懵懵地坐在床头,发现陆放已经不在了。 他下床去洗漱,洗完之后想起来自己平时常用的那个面霜还在行李箱里没拿出来,便出来去找,却发现昨天晚上还在墙根倚着的那个行李箱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了。 他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忍不住吐槽陆放的幼稚。 奥东的冬天很干燥,刚洗完脸觉得皮肤干得厉害。 俞自倾皱着一张脸出卧室去寻人,果然在餐厅找到了正在煎牛排的陆放。 他站在厨房门口瞧着厨房里的男人。 陆放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见俞自倾上身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厚睡衣,脚上踩着棉拖,脑袋上还箍着一个髮带,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醒了?饿了吗?」说着陆放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俞自倾噘了噘嘴,答非所问,「我的行李箱呢?」 一问这句话陆放就变了脸色,牛排也煎不下去了,直接关了火两三步走过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俞自倾惊唿一声伸手搂住了陆放的颈子,陆放抱着人径直往客厅里走,然后放在了沙发上,皱着眉低头看他。 「我的行李箱呢?」俞自倾又问了一遍。 「我藏起来了。」陆放的答案直白并且大言不惭。 「给我找出来。」 「不行。」 陆放眉头皱得死紧,想也不想就拒绝。 俞自倾气得用手狠捶他一下,「我的面霜还在箱子里。」 陆放一怔,又听见俞自倾说,「我要抹脸。」 陆放顿时明白过来俞自倾的意思,眼底的阴霾骤然一扫而空了。 他捧着俞自倾的脸蛋用力嘬了两下,不要脸地说「宝贝你不抹护肤品皮肤也很好」。 俞自倾用脚踹他,催促道:「快点,脸上很干……」 陆放这才大笑着抱着他回了厨房里。 俞自倾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放把他的行李箱从厨房里一个放米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了。 陆放把行李箱打开,果然见里面有一个还没被拿出来的洗漱包。 俞自倾上前去拿了洗漱包就走,看都不要看陆放一眼。 陆放厚着脸皮一路跟着人回了卧室,坐在床边看着俞自倾一边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一边骂他「神经」。 「那是放行李箱的地方吗?」 「你以为把行李箱藏起来我就走不了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唔!」 俞自倾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突然冲上来的男人抱拦腰一提放在了化妆檯上堵住了嘴。 唇舌交缠,辗转缠绵。 直到俞自倾快要缺氧,陆放才松了嘴,手扣着他的后颈瞧着他,「嗯,就是怕你跑了。」 俞自倾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陆放又凑上来啃他的脖子,一脸痴迷地说「老婆好香」,又说「老婆我饿了」。 俞自倾红着脸用脚去踢他的腿,「饿了就去吃饭。」 陆放抵着桌子整个人俯身下去把俞自倾圈在自己的手臂之间,抓着俞自倾的手向下探,眼底是一片深深的欲望。 「是这儿饿了。」 俞自倾手一抖,羞愤地骂了一句,就又被陆放抓着按在镜子上亲了起来。 -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好似在温泉酒店的不愉快只是一段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插曲。 星选传媒催促了几次,《相伴一生》节目播放已经到了后半程,如果不能够趁着节目播完之前把採访通稿放出去,那么意义也就不大了。 星选传媒给了俞自倾最后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如果还不能做出决定,他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俞自倾盘腿坐在床上看星选这条简讯的时候,陆放正在一旁收拾行李。 明天他要去外地出差两天。 其实原本秘书给规划的行程是三天,但却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两天。 陆放把一条领带丢进行李箱里就凑过来揽俞自倾的腰,俞自倾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他。 「想带你去。」陆放两只眼睛盯着俞自倾。 「那像什么样子。」 俞自倾攀着他的肩膀仰头亲了他一下,然后跳下床来继续帮陆放收拾行李箱。 陆放看着他弯腰帮自己忙活着的样子心里痒得厉害,上去搂着人的腰舔他的耳朵。 俞自倾痒得直缩脖子,手上原本在叠衬衣也叠不下去了,「别闹。」 陆放没撒手,而是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走了之后好好在家呆着。」 俞自倾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要是我回来见不到你人,就算你躲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抓你回来。」 …… 陆放走的第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俞自倾接了陆放一个长长的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俞自倾捧着笔记本开始看最新一期的《相伴一生》。 这应该已经是倒数第三期,之前「小三」的风波逐渐过去,虽然弹幕上还有人会偶尔提起,说他们是「作秀夫妇」,但是更多的言论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第77页 夸沈青蕾夫妇有多么恩爱,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人总是健忘的。 俞自倾合上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想。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陌生号码,但是却执着地响了很久。 在深夜里听上去像是什么催命的恐怖前奏,把俞自倾搅得睡意全无。 他拿过手机看到号码后面缀着的「乌苏市」三个字的时候心里莫名漾出一丝不安,后来事实证明,当人即将面对巨大变故的时候,总是会本能地有一些奇怪的预感。 他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俞自倾先生吗?」 「我是。」 「你好,这里是乌苏市人民医院,您的母亲白卉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920:59:42~2020-05-1021: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芸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羊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倒v结束】 俞自倾坐上了最早一班返回乌苏的高铁。 五个小时之后,他回到了乌苏。 等他打车赶到医院的时候,白卉已经醒过来了。 负责照顾的护士告诉俞自倾,是白卉晕在了楼梯间,半夜被回家的邻居发现才送到医院来的。 白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是休克的状态。 恐怕再晚一会,人都要挺不住了。 俞自倾甚至没有顾得上跟白卉说话就直接去见了医生,医生的话简单而直白,说建议做进一步的检查,目前来看情况不是很乐观。 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肺部,所以病人才会出现唿吸不畅和休克的状况。 俞自倾拿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抖着嗓子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医生只是摇头,说病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就目前的情况,保守治疗延长生命是最好的方法。 「好好陪陪她吧。」 这是医生留给俞自倾的最后一句话。 俞自倾回到病房的时候白卉刚挂完水,俞自倾尽量保持神色平淡地走进去,问白卉要不要吃些东西。 白卉摇摇头,说没什么胃口。 母子两个一时无言。 白卉看着俞自倾惨白狼狈的脸,有些尴尬地揪着盖在的被子,「吓到你了吧,还让你连夜赶回来,回家去睡一会儿吧,我这儿没事。」 俞自倾闻言摇摇头,伸手拖了椅子在旁边坐下来,从桌子上拿了水果刀给白卉削苹果。 俞自倾此刻心里很乱,他的脑子里不断地迴荡着医生的话,眼睛涩得厉害。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俞自倾默默削苹果的声音。 半晌,他听见白卉问:「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天了。」 俞自倾手一抖,水果刀直直插进手指的皮肉里,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来。 血立刻冒出来。 白卉惊唿一声,探过身子想要去捂他的手,俞自倾在眼眶里兜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躲开白卉的关心,丢了水果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着伤口,吸了吸鼻子说:「我去处理一下。」 俞自倾拜託护士帮忙包扎手的时候陆放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手机放在桌子上不停地响,俞自倾却也只是看了一眼,既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倒是那小护士看了一眼,笑着问他是男朋友吧,俞自倾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俞自倾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手指上已经包了纱布,白卉盯着他的手指紧张地看着。 俞自倾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在病床边的地方停下来,垂着头红着眼睛看着病床上的人。 白卉冲着他露出一个惨澹的笑,她看着俞自倾的眼睛说:「其实我早就猜到我的身体不太好了……」 单单就这么一句话,就立刻让俞自倾掉下泪来。 他已经很久没在白卉面前哭过了,自从他下决心不再依靠白卉这个母亲开始,他就再也没在白卉面前掉过眼泪。 但是这一刻俞自倾像是失去了某种控制能力,他抽噎着,突然卸去了所有故作成熟的外表,哭得像个小孩子。 「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白卉对着他轻轻笑了笑,又嘆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的病,从胡翰濂走的那天开始,就再也治不好了。」 俞自倾的眼泪打湿了脸。 「其实这样也好,我可以……早早地解脱了。」 「倾倾,这不怪你,你不要哭了……下辈子,下辈子你不要再来做我的孩子,我从没疼过你,胡翰濂是要下地狱的,我……也是。」 白卉眼底似乎含着泪,她整个人像是进入了一种虚无缥缈的癫狂状态,自顾地喃喃着:「我这辈子太荒唐,太荒唐……死前他也不肯来见我……也好……我和他……就地狱里见吧……」 俞自倾无助地蹲在病床边,已经泣不成声了。 - 白卉整个人情绪有些不稳定,吃了安眠药之后睡了。 第78页 医生来看过后,怀疑她存在一定程度的抑郁症状,交代等病人醒了之后再找专门的精神科的医生来看。 俞自倾默默记下了,医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你母亲的状况不太好,已经不能按照寻常癌症病人的治法对待,她现在更严重的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採取保守治疗是可以延长病人的生命,但前提是需要病人的配合,如果她一直是这个状态……」 后面的话医生到底没说出来,最后嘆了口,「她还有什么心愿,就尽量帮她完成吧。」 说完这句话医生摇着头走开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医院走廊里,俞自倾垂着头坐在长椅上,手里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着。 ——陆放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俞自倾再一次挂掉。 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次数立刻变成了「43次」。 紧接着,简讯和微信也接连进来,俞自倾迟钝地拿起手机去看上面的内容。 从午后开始到现在,陆放已经给他打了太多个电话发了太多条信息,语气从刚开始焦急逐渐变为了暴躁。 俞自倾这才想到,今天晚上陆放应该就出差回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人还真是怕说。 这一回,他也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等着对方回来,可是命运却再不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他脑子里又乱乱地想到医生的话。 医生说:她还有什么心愿,就尽量帮她完成吧。 俞自倾从很小的时候就恨极了对胡翰濂念念不忘的白卉,但是在这一刻,他看着白卉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真正的怨恨。 俞自倾洗了洗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平生第一次,主动拨通了胡翰濂的电话。 「倾倾?」 那边接的很快,胡翰濂对于俞自倾主动给他打电话也是又惊又喜的。 俞自倾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直到胡翰濂再一次出声喊他,他才哑着嗓子开口直奔主题,「你来一趟乌苏,好吗?」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了下去。 俞自倾的心一瞬间坠落千丈,他几乎是强忍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跟他实际上血肉相连的男人说:「我妈……她病了,是很严重的病……她很想很想见你一面,求你……」 「对不起,我……」电话那头胡翰濂的声音突然变得胆怯又慌乱起来,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倾倾求求你放过我吧,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青蕾也怀了孩子呀……你说我要怎么办,我承认我变心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是一辈子不能变心的呀……」 「我也极力想要补偿白卉了,是她……是她不肯放过自己非要把你生下来啊……对不起……对不起爸爸知道错了……可是过去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了……我没办法……」 俞自倾痛苦地闭了闭眼,对着电话那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 俞自倾不知道在长椅上默默坐了有多久,久到他的手机微微震动发出低电量的提示音,他才缓缓起身,回到病房里。 白卉正安静地在病床上睡着。 她的容颜苍老,又包含苦痛。 俞自倾的心脏有力又沉稳地跳动着,那些从出生开始就一点一点在他心底萌生、扎根的恨意,此刻终于破土而出,终于完全浸染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 他悄悄离开了病房。 俞自倾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用手机仅剩的百分之十的电量做了他需要做和必须做的两件事。 他打开那些陆放发来的那些长长的信息,回復了短短的七个字: 【陆放,我们分手吧。】 陆放的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过来,俞自倾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挂断了这个电话,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出了「星选传媒」的名字,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打着字。 【我考虑清楚了,採访稿请尽快发出去,谢谢。】 然后飞快地按下发送键。 俞自倾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倾泻而下。 他想:所有的一切,爱的恨的,我们都要说再见了。 第48章 后半夜的时候,白卉突然醒了。 她又哭又闹的,整个人情绪极其不稳定,嘴里念念有词地喊着胡翰濂的名字。 几个护士合力压住她,医生找准时机才给她打了一针安定。 医生松了一口气,擦着额上的汗转头问俞自倾她在喊谁的名字,白卉的癫狂使俞自倾已经心如枯木,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是自己的父亲。 「他人呢?」医生脸上带着些急切,「快把叫来,说不定能够稳定你母亲的情绪。」 俞自倾听后却只能是扯了扯嘴角,然后回答说:「他死了很多年了。」 医生一时无言,也不再问徒增他人伤心,叮嘱了护士几句要加强看护,便离开了。 白卉打了针之后整个人变得平静了下来,躺在病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俞自倾,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这个世界。 病房里的空气让俞自倾感到窒息,他拖着他沉重的、已经极度疲惫的身体走出病房。 他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默默向前走了几步,在走廊角落里蹲下来。 第79页 他整个人蜷缩着,伸手抱住了自己。 深夜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由远及近,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当俞自倾闻声抬起头去看的时候,眼睛瞬间模煳了。 他看见陆放正从远处的一片黑暗中冲着他大步走来—— 陆放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看上去风尘僕僕,却径直走向他,直到他高大的身躯在面前站定。 俞自倾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陆放像是来拯救自己的天神。 疲惫的身体、崩溃的精神和悲伤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达到了崩坏的边缘,俞自倾终于在陆放的面前失声痛哭起来,甚至已然忘记了七八个小时之间,他已经跟面前的这个人提出了分手。 陆放站在俞自倾的面前看着他,还未置一词,便直接伸手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 那天晚上,俞自倾的眼泪打湿了陆放大衣的前襟。 陆放在黑漆漆的走廊里捧着俞自倾的脸轻轻亲吻。 陆放所有的怒火,在回到家发现人不在的那一刻达到顶峰,却又在终于见到人的这一刻消散殆尽。 从昨天午后开始,俞自倾就处于失联的状态,陆放起初还只是担心,而这种担心随着直接被挂断的电话变成了无法言语的愤怒。 昨天傍晚时分,落地奥东机场的陆放匆匆回到家中,家中果然已经不见人影,而家里属于俞自倾的一切都好好地放在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甚至连那个行李箱都没有挪动分毫。 就在这时候,陆放收到了俞自倾发来的分手简讯。 他立刻打回去却被对方挂断,愤怒几乎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梁传很快查到了俞自倾的去向,陆放没有丝毫犹豫,丢下行李便折返回奥东机场搭乘上了最近一班飞乌苏的飞机。 飞机落地,他打车直奔俞自倾家中,在路上接到了梁传的电话。 梁传在电话里告诉他,俞自倾最后一次的消费记录显示的是在乌苏市人民医院。 此刻,陆放压抑了七八个小时的怒火尽数化为灰烬,他抱着人,心里已经软成了一滩水,他伸手轻轻捋着俞自倾的嵴背,又帮他擦去眼泪,温柔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俞自倾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停地摇着头重复着「我妈快要不行了」。 最后俞自倾累得昏睡在陆放的怀里。 他已经有近24个小时没有合眼,当下因为陆放的到来,他终于暂时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沉重,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深夜走廊里的灯很暗,但是陆放依旧能够看到俞自倾眼睛下面深深的乌青,他爱惜地低头在俞自倾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陆放回头看去,见白卉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看着他。 「伯母,您……」陆放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又因为怀里抱着的人又停了动作。 白卉的手扶着门框,整个人似乎有些侷促,她将陆放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勉强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你是倾倾的男朋友……对吗?我们上次见过的。」 陆放抱着人站起来,点头,「是的伯母,您好,我叫陆放。」 「好,好……」白卉连着说了很多个「好」,她的眼神落在陆放怀里抱着的俞自倾身上,然后头往旁边侧了侧似乎伸手偷偷擦了擦眼泪。 借着病房里散落出的灯光陆放终于看清了白卉的脸。 这个上一次他仅仅远远看过一眼的女人,其实长得跟俞自倾非常像。 依稀可以辨别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只是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太深的痕迹,让她看上去苍老且病态。 陆放想起俞自倾对待她的态度,冷漠又疏离,母子两个人显然充满了隔阂。 可是现在白卉却又因为看到自己这样抱着俞自倾而红了眼睛。 「倾倾他大概累坏了,你……你抱他去休息吧。」 陆放原本以为她至少会跟自己说些什么,但实际上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好,整个人也看上去很疲惫。 陆放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抱着人转身离开了。 俞自倾被陆放抱去隔壁的休息室里休息。 因为人已经睡着了,陆放怕把人弄醒,只是简单帮他脱了外衣,就抱着人和衣睡下了。 约莫睡了一个小时,俞自倾就醒了过来。 陆放一直没睡着,怀里人微微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他缓缓伸手圈着俞自倾的腰凑上去疼惜地亲了亲他的嘴巴。 俞自倾没躲,但也没有回应他,就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陆放放低了声音哄他。 俞自倾却轻轻摇了摇头。 半晌,他问:「几点了?」 陆放从枕头旁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点钟了。」 俞自倾伸手环上了陆放的颈子,他黑色的瞳仁在深夜里显得单纯又孤独,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一时像是有无限眷恋,一时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冲着陆放弯了弯嘴角:「我们出去呆会好不好,我想出去走走。」 …… 在深冬的夜里,天色就快要亮起的时候,陆放和俞自倾并肩走在医院大楼外的小路上。 第80页 俞自倾的身上披着陆放的大衣,他的身子被陆放紧紧搂住。 他们在一盏路灯下驻足。 「冷吗?」陆放抱着他伸手去摸他缩在大衣底下的手。 俞自倾摇了摇头,把脑袋轻轻靠在了陆放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直到—— 俞自倾踮起脚,仰起头,吻住了面前的男人。 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安静地拥吻—— 冬天的风从他们耳边唿唿吹过。 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陆放发现俞自倾哭了。 他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让陆放不由得想到,从前俞自倾总不让自己看他哭肿的眼睛。 他凑上前去亲吻俞自倾的微微发热的眼睛,对方却躲了躲。 陆放一怔,随即听见俞自倾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陆放,我们分手吧。」 陆放生生僵在那里,直到俞自倾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他把身上披着的大衣脱下来,轻轻放在了陆放的手里。 陆放的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黑暗混沌的天空,他极力地克制着,在俞自倾想要抽身离去的时候死死握住了他的手。 「我需要理由。」 这句话是他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俞自倾由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他看着陆放通红的双眼,在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太阳已经从东方的云层里悄悄露出了头,整个天空由原本的一片漆黑被逐渐染上了浅淡的金色。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终于开口说话。 「陆放,我从没爱过你。」 「我不信。」陆放咬着牙,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量又更加重了一分。 俞自倾轻轻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美,让人捨不得挪开眼睛。 「等今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就会相信了。」 俞自倾的话轻飘飘的,一会儿就消散在了风里,却带着让人胆寒的意味,成为悬在陆放心头的一把刀。 他甚至劝慰似的拍了拍陆放的手。 俞自倾那太过笃定的语气和太自信的神情让陆放的心底蓦然一凉,心里隐隐察觉到俞自倾的话并不是情侣间闹脾气的幼稚说辞。 他觉得此刻自己像是手捧着潘多拉的盒子,即使他不想去看里面的内容,但那盒子却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悄悄掀开了一个角。 ——厄运的到来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放手上突然失了力道。 俞自倾一哂,轻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他站在陆放面前半晌,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像是想要最后一次把眼前的这个人打量清楚,就在他的眼睛又一次变得酸涩起来的时候,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陆放不知道在那盏路灯下站了多久,直到俞自倾的背影彻底消失,直到灯光熄灭。 直到跳动的日光阳光洒向大地,终于驱走了漫长的黑夜。 - 清晨八点钟,当很多人都还忙碌在上班路上的时候,「每日星选」官博发布了一则长长的採访稿。 仅仅五分钟,这条微博被顶上了热搜第一的位置。 「俞自倾」三个字在这个清晨轰然炸开,连带着星选传媒对他进行的漫长的採访,他和胡翰濂的名字再一次被绑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小三」传闻,血淋淋的现实使得故事剧情完全反转。 为人称道的「神仙爱情」被彻底撕扯下了它遮羞的面纱。 採访稿的内容简单质朴,被採访人的回答冷漠得像是没有感情。 这份採访稿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採访稿里披露的事实令人太过震惊,以至于刚开始大家的反应都是:这不会是小三的洗白套路吧? 但事情既然已经被指明了方向,就必然会有更多的蛛丝马迹被暴露。 从前看似不合理的情节因为如今前提的存在也逐渐变得合理了起来。 为什么胡翰濂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实习生那么好,为什么沈青蕾在掌掴俞自倾之后转头就出来道歉认错,为什么沈青蕾夫妇对俞自倾讳莫如深,一直请求网友不要人肉他…… 太多细节甚至已经不用去印证,只是再回头多看一眼,就能一眼看出沈青蕾夫妇在这场大戏里的表现,充满了违逆道德人性的心虚。 舆论风向开始慢慢反转。 大家渐渐心照不宣:俞自倾在採访里说的是真话。 胡翰濂,是他的亲生父亲。 - 奥东,胡家。 桌上的早饭已经凉透了,但却没有人动筷子。 餐厅的地板上,各种盘子和碗被摔碎了一地,阿姨胆怯地弯腰在地上打扫着,耳边是沈青蕾的咒骂声和胡一一的哭声。 「那个婊子养的小东西……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此刻的沈青蕾像是一个发了狂的精神病人,从半个小时前她看到採访稿开始,就彻底陷入了焦躁的状态。 她转头看向垂头坐在一旁的胡翰濂,伸出手指着他,言语中都是恨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胡翰濂仰起头,哆嗦着吐出一口气,眼睛里满是疲惫的红血丝。 胡一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满脸泪痕地望着沈青蕾,完全无法相信网上披露的事实,他吵闹着,崩溃地大喊说他永远都不会接受俞自倾的身份。 第81页 沈青蕾闻言突然上前抱住胡一一,扳着他的肩膀啐道:「你为什么要在意他?你永远不用在意他,他不过就是个杂种!」 胡一一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忍住了抽噎。 沈青蕾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身回来,脸上满是狂喜的神情。 她摇晃着胡一一的身体,几近疯狂地说:「宝贝,不许再哭了,妈妈告诉你,陆放是你的了……」 胡一一惊惧地望着沈青蕾。 「俞自倾跟陆放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復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陆放也会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沈青蕾抬高了声音几乎是在大喊着。 「不许哭了,」她伸出手哆嗦着帮胡一一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嘴里振振有词,「去换衣服,去找陆放,告诉他,告诉他……」 胡一一一怔,像是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慌乱地起身,不停地点着头,「好,好,我去换衣服,我现在就去找阿放……」 半个小时后,胡一一被胡家的司机送出门去,直奔陆氏集团去找人。 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他被陆放的秘书告知:陆放昨天出差回来后直接飞乌苏了。 乌苏…… 胡一一恨得牙齿都在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俞自倾的老家。 折返回家,胡一一的车子跟沈青毅的车子一起开进胡家的院子。 胡一一下了车就上前去抱住沈青毅,带着哭腔喊了声「舅舅」。 沈青毅绷着一张脸,伸手把胡一一拽住,又伸手示意旁边跟着来的沈偌帮忙扶着,才抚慰似的捋了捋胡一一的背,安慰道:「没事了,舅舅来了。」 沈青毅走进胡家的大门。 阿姨见到来人惊喜地跑去给沈青蕾报信,沈青蕾哭着跑出来,看见沈青毅便红着眼睛喊「大哥」,一副全靠沈青毅做主的样子。 沈青毅扶了一把沈青蕾,扶她坐到沙发上,而后沉着脸径直朝着胡翰濂而去,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当着胡一一和沈偌两个小辈的面。 沈青毅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量,胡翰濂被打得身子一歪,堪堪扶了一把身旁的墙面才站稳。 沈青蕾惊恐地捂住了嘴,却也不敢吱声。 「你居然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废物。」沈青毅的辱骂毫不留情,他站在胡翰濂面前,看着被打得佝偻着嵴背的男人,丝毫没有给对方留情面的打算。 「还有,」他转过身来,手指指向沈青蕾,「既然你们早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份,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知会我早做打算,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不好收场了,就只知道躲在家里哭,你的脑子又扔在了哪里?。」 沈青蕾一愣,听懂了沈青毅话里的责怪,她连脸面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上前来抱住沈青毅的腿,哭喊道:「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煳涂,我以为那小贱人不敢这么做的,我没想到他就真的这么绝……大哥你救救我,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啊……」 沈青毅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他对待妹妹到底没办法像对待胡翰濂那样狠心。 旁边的沈偌连忙上前来扶沈青蕾,给她使眼色,「姑姑你先起来,爸现在来就是来想办法的。」 沈青蕾赶紧擦了眼泪,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哆嗦着在沙发上坐下来。 沈青毅站在客厅中央沉默着。 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略带胆怯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沈青毅终于伸手指了指胡翰濂:「那孩子现在在哪?你约他,我们跟他见一面。」 - 白卉的暂时脱离了危险,俞自倾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带回家休养。 走之前俞自倾认真听了医嘱,包括白卉每天需要吃什么药,多久需要来化疗一次,他都一一认真记下。 当他们打上车往家走的时候,星选传媒那边的负责人发了简讯过来,说採访稿已经上网,目前舆论正在发酵,后续有什么情况会及时跟他沟通。 俞自倾盯着这条简讯半晌,回了一条「谢谢」。 他关掉简讯界面打开微博,看见那篇採访稿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的位置,并且还在持续飘红中。 刚刚回到家,他就接到了胡翰濂的电话。 当时他刚扶着白卉去卧室睡下,当下看见这个熟悉的号码,不慌不忙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在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把电话接了起来。 胡翰濂在电话那头恳求跟他见一面。 俞自倾笑了起来,声音冷漠刺骨,「我说过,我在乌苏,想要见面就过来。」 胡翰濂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迟缓和不安,好半晌才回答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俞自倾脸上的狠戾逐渐褪去,他握着手机半晌,犹豫着点开了和陆放的对话框。 从清晨他们分开之后,陆放便再没有给他发来任何信息。 俞自倾脱掉鞋子缓缓蜷缩在床上,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被自己噁心到了吧,甚至连来质问自己都不想了。 …… 陆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他的头昏沉得厉害,喉咙里像是生了一团火,他支撑着身体勉强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 第82页 他住的是个套间,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梁传听到脚步声走进来,看着他极其不好的脸色喊了一声「陆总」,犹豫了一下又问「要不要去请医生」。 陆放摆手示意不用,只是让梁传去找退烧药。 前几天出差为了赶时间早回来,陆放每天都在熬夜工作,回到奥东之后收到俞自倾的分手简讯又连夜乘飞来乌苏,身体原本就已经异常疲惫,全靠意志力在撑,终于还是在俞自倾亲口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彻底崩断。 他自己打车回了下榻的酒店,谁知道从下了计程车到上楼的几步路整个人几乎都要撑不住。 还好梁传清晨的时候也落地乌苏,当时正在酒店大堂等着,把陆放给扶了回来。 陆放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头疼欲裂,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悬着俞自倾的那些话,心脏像是硬生生被掰成了两半。 极度的疲惫让他声音都变得嘶哑,却仍旧不忘叮嘱梁传两个小时后叫醒自己。 他要去找俞自倾把话问清楚。 他没同意,他们就没有分手。 现在看来,他已然睡了不只两个小时。 梁传来送药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忍,他看着陆放把药吞了穿了外套就要出门,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阻拦。 「陆总,您再多休息一会吧,您这样没到医院怕是就要撑不住了。」 陆放沉着脸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像是生怕晚了一秒俞自倾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梁传纠结许久,终于在陆放去开门的时候拦住了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陆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却直愣愣地在那站了足足五分钟。 - 陆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距离和胡翰濂约定的见面时间仅剩下一个多小时。 俞自倾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屏幕上那两个跳动着的字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抖着手把电话挂掉了。 很快,简讯进来,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俞自倾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没有来得及穿拖鞋直接飞奔到窗口去看。 果然见陆放站在楼下的路边,正抬头望着他。 俞自倾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心却勐然跳漏了一拍,然后立刻从窗口的地方躲开了。 半晌,他缓缓蹲下来,怀里抱着手机,呆滞地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而后,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一条条简讯飞快地进来。 【倾倾】 【让我见你一面】 【我们把话说清楚】 【分手我不同意】 【我爱你】 …… 俞自倾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眼前渐渐模煳起来。 他躲在窗户下面的角落里,捂着嘴用力忍住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自倾再起身向下看的时候,发现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的心陡然一松却又顿时变得空落落的,他脚步虚浮地往卧室的方向走,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门被人重重砸了一下。 俞自倾脚下步子一顿,立刻看向门口—— 外面再次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陆放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倾倾,开门。」 俞自倾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攥住了心口。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着望着那一扇门。 突然,陆放敲门的动作更用力了些,门被他捶得砰砰作响,带着些吱吱呀呀的老旧的声音。 他在外面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倾倾,我们见一面。」 陆放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感觉。 俞自倾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白卉紧闭的卧室门。 「倾倾,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俞自倾咬了咬牙,却硬是梗着脖子没有吱声。 陆放还在门外不断地敲着,直到白卉也终于从卧室里走出来,却见俞自倾正面对着门默默流眼泪。 「倾倾……这是……」白卉惊讶地望着俞自倾,伸手指了指门外。 俞自倾抹了抹脸上的泪,转头对白卉道:「不用管他,一会就会走了。」 白卉嗫喏着不敢多言,她眼看着俞自倾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得紧紧的。 …… 俞自倾躺在自己小小窄窄的床上,用被子蒙着头默默流泪。 门外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胡翰濂发来的见面地址。 俞自倾掀开被子起身,手环抱着腿坐在床上平息了一会儿情绪,下床洗了一把脸,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当他拉开家门的时候,门外原本倚墙站着的男人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转头看他。 俞自倾几乎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便被陆放一把拉到了门外,然后紧紧抱住了。 他僵直着嵴背垂手站在那里,由着陆放抱着他。 「倾倾……」 陆放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唿出的气息炙热滚烫。 俞自倾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手用力攥着指甲深深扎进手心,他冷漠地开口:「陆放,我们已经分——唔!」 「手」字还没有说出来,陆放就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嘴。 第83页 陆放的嘴唇干燥又炙热,他用两只手死死地把俞自倾箍在怀里,全然不顾俞自倾的挣扎和反抗。 俞自倾被他一吻眼泪瞬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来,他无比痛苦地承受着陆放的爱意。 终于,在几乎快要没劲的时候,他终于狠下心一脚踢在了陆放的小腿上,陆放吃痛手上松了劲儿,俞自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男人的胸口用力一推—— 只见陆放身体一晃,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倚靠在了墙壁上。 俞自倾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慌忙上前,却在看清陆放散乱的眼神时心头勐然一跳。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贴上对方的额头。 「你发烧了?!」 陆放两眼灼灼地望着他,半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甚至在看到俞自倾担忧的神情时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而后,他整个人往前一倾,沉沉地阖上了眼,重重地倚靠在了俞自倾的身上。 - 当俞自倾艰难地扶着陆放走出单元楼的时候,梁传的车子正好停在了楼下。 梁传一看这情景连忙上来扶人,两个人艰难地把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陆放扶进了车子里。 「他烧得很厉害,必须立刻去医院。」俞自倾一边说着一边拉上了车门。 梁传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过来飞快回答:「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当车子停在陆放下榻的酒店的时候,俞自倾的脚步顿了一下。 电梯在酒店的第二十二层停下来。 俞自倾和梁传扶着陆放走出电梯,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俞自倾」。 俞自倾一怔,转头看去,看到了胡一一怒不可遏的脸。 对方带着怒气冲着他走过来,还未开口,却在突然瞟到他身旁垂着头昏睡过去的男人时登时变了脸色。 …… 俞自倾站在床前,看着医生给陆放挂上了点滴。 胡一一此刻跪在床头的地毯上,两只手抓着陆放的手正在抹眼泪。 梁传送医生暂时去外间休息,俞自倾冷眼看着胡一一和陆放紧紧握在一起的那只手。 「他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胡一一恨恨地望向俞自倾,「肯定都是因为你!」 俞自倾淡淡瞥开眼,不欲同他多言,转身便往外走。 胡一一见状追出来,疯了一般抓着俞自倾的胳膊便要动手,俞自倾反手轻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冷眼瞧着他。 「我没工夫跟你闹,胡翰濂人呢?」 提到胡翰濂,胡一一眼底陡然划过一丝不甘,但是手上也默默卸了力。 俞自倾轻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前面走去。 - 当俞自倾走进二十三层这个巨大的会客厅的时候,原本等在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站了起来。 有一脸怯懦不敢瞧自己的胡翰濂,有铁青着脸的沈青蕾,还有眼神复杂看向自己的沈偌。 唯独一个坐着没有动的,是始终瞧不出情绪的沈青毅。 「倾倾……」 胡翰濂刚开口喊了他一声,就被沈青蕾横了一眼立刻噤声了。 俞自倾径直向着这些人站定的方向走去,甚至勾了勾嘴角笑着打量了一下这个装潢华丽的房间。 「烦劳各位兴师动众跑来乌苏来见我了。」 俞自倾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终于,当俞自倾端正笔直地坐下之后,一直坐着未置一词的沈青毅终于缓缓起身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到俞自倾的面前,伸出了手。 「你好,沈青毅,我想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了。」 俞自倾抬头看他。 沈青毅笑了笑,「上次你的身份是陆放的情人,我可以对你视而不见,可现在你是翰濂的骨血,那么我就是你的长辈,我想……我们这次不能再应付了事了。」 俞自倾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一点打算伸手的意思。 沈青毅笑了笑,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收回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翘起腿,手交叉着放在腿上,是很自信的姿态。 「孩子,我想,关于网上曝露的那些言论,你或许需要站出来说明一下。」 俞自倾注视着沈青毅,「你想让我说什么?」 「翰濂是你的父亲,你这样做,等于是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復,这样……似乎不太好。」 俞自倾闻言笑了起来。 「你或许觉得我的话无理,」沈青毅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道:「你肯定想说,是翰濂先伤害了你的母亲,但是,谁又没有做过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呢……」 「比如,你,你也做过……」 沈青毅的手指笔直地指向了俞自倾的方向,他的语气慢悠悠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柔软的刀子,在不经意之间狠狠插进了俞自倾的心脏。 「你在高二的时候曾经跟我的儿子沈隹谈恋爱。」 俞自倾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 「但是……在你们热恋期的时候,你却毫不留情地甩了他,我猜……你应该是意外知晓了他的父亲是谁。」 「但是毫无疑问,你的绝情伤害到了沈隹,仅仅是因为我这个不怎么常常跟他见面的父亲。你说,我说得对吗?」 俞自倾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咬着牙,半晌道:「我们是和平分手。」 第84页 沈青毅笑了起来,「好,那我们便先不说沈隹。」 「不如再说说你的第二位男朋友,又或者……我不应该称唿他为你的『男朋友』。」 沈青毅的眼睛锐利地锁定俞自倾,抛出了重重一击:「你敢说,你接近陆放的目的是单纯的吗?」 俞自倾的唿吸急促了起来。 沈青毅的嘴角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知道一一喜欢陆放,为了报復,才同他在一起,我说得对吗?」 沈青毅说完这句话,眼神便落在俞自倾的身后,他缓缓站起来,对着那边露出了一个有些过分夸张的笑容,「陆放,你在门口站太久了,不如进来一起坐坐?」 俞自倾僵直着嵴背坐在沙发上,他听见宴会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他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唿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然后他听到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在他的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杀人诛心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其实我9点就写完了校对了一个多小时! 感谢大家支持!!本章发红包!! 第49章 在那一刻俞自倾脑中骤然回想起很多个瞬间。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时候,第一次真正了解白卉是怎样被抛弃的时候,第一次亲耳听到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父不详」的时候。 都是像如今这样的,突然间胸口针刺般地疼,然后四肢麻木,血液倒流。 当陆放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陆放手背上还未撕掉的医用胶带。 白色的,很刺眼地粘在他的手背上。 胡一一已经冲上去抱住了陆放的手臂,满脸的担忧溢于言表。 「阿放,你怎么起来了,你不是应该在……」 陆放沉默着轻轻甩开了胡一一的手。 他死死盯着沙发上脸色惨白的俞自倾,可对方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俞自倾,我们聊聊。」 陆放说着弯腰去拉俞自倾的手,但却被俞自倾躲开了。 俞自倾的眼神默默瞥向一边,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死死地抵住身下的沙发,「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就好。」 陆放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阿放,你看见了吧!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胡一一凑上来,不甘心地站在陆放的身边,这次却没敢再去拉陆放的手。 他的语气激烈,甚至连面目都变得有些扭曲,仿佛恨不得用几句话就将俞自倾狠狠地踩在脚下,「他早就看出我……我喜欢你!所以从头开始便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你,然后藉此报復我们一家人!阿放你不能再被这种人蒙蔽了……」 胡一一一刻不停地讲着,陆放站在那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要去否认胡一一的话,但是他脑海中闪过的太多个属于俞自倾的瞬间在不断地敲打着他快要爆裂的心脏,并且告诉他,他最不愿相信的,或许就是事情的真相: 当他背着俞自倾下山,俞自倾躺在救护床上轻轻勾住他手指的时候。 当俞自倾在酒店的包厢里勾着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亲他的时候。 当他们第一次做爱俞自倾默默流泪的时候。 当俞自倾在胡一一的面前同他肆意接吻的时候。 …… 每一句他所以为的情侣间的甜言蜜语,每一个他所认为可以厮守终生的片刻,全都因为当下直白又残酷的事实化为泡影。 它用一种最让人的痛苦的方式揭开了表面的光鲜与美好,让陆放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下面隐藏着的,是冷漠、算计和阴谋。 俞自倾安静地坐在那里,接受着陆放所有可能看向他的眼神。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只靠着最后一片浅滩苟延残喘。 「那么,我只问你一句,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半晌,俞自倾听见陆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同沈隹分手……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父亲是谁。」 空气里安静得连唿吸声都听得见。 过了好久,俞自倾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陆放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胸口的位置像是被人彻底挖空了。 「原来,我竟连个前男友的替代品都不是。」 俞自倾伸出手扶在沙发上艰难地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沈青毅笑着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陆放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的淡然的微笑。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放的肩膀,「阿放,叔叔告诉你,为了这种小情小爱伤心太不值得,而为了这种人,就更加不值得了。」 陆放抬眼看了沈青毅一眼,轻轻拿掉了沈青毅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他刚才眼底的失落和脆弱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隐隐的怒火,「我的事,就不劳沈叔叔费心了。」 沈青毅看了一眼自己被甩掉的那只手,勾了勾嘴角笑道;「当然,这只是我作为过来人的一点建议。」 「怎么样孩子?」沈青毅又转过身看向俞自倾,「想清楚我的话了吗?」 俞自倾抬头怒视着他,几乎咬牙切齿,可沈青毅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沈青毅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敛了脸上的笑容,终于进入了主题。 第85页 「我希望你能够公开发表声明,声明胡翰濂夫妇同你和你的母亲已经和解。」 「你做梦。」 「呵……」沈青毅盯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我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会知道。」 「如果你不同意我提出的方法,那么我沈青毅不介意牺牲一点犬子的面子,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以同样的形式公布于众,你是怎样为了达成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搭上沈家少爷的,到时候……你觉得风向又会偏向哪一边呢?」 俞自倾的手用力地攥紧,暴起的青筋轻易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他的沉默让沈青毅的嘴角边逐渐绽开一抹笑。 「但是我永远都不会配合你——」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突然被人用力地推开了。 所有人转头向门口看去,却见沈隹正大步向这里走来。 「表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胡一一惊唿一声,神色慌乱地看了沈青毅一眼。 沈青毅抬头看了一眼沈隹,皱起了眉头。 沈隹在沈青毅的面前停下来,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转头,一言不发地握住了俞自倾的手,拉气他便要向外走。 俞自倾此刻像是丢了魂魄的布偶,他恍然地望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踉跄着脚步被沈隹带着向前走。 「沈隹!」沈青毅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压抑着怒火,死死盯着那两个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沈隹的步子停了下来。 「你不要忘了自己姓什么……」 沈隹转过头看了沈青毅一眼,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姓氏我不要也罢。」 沈青毅的瞳孔勐得缩紧,他甚至支撑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立刻被沈偌伸手扶住。 沈隹看了一眼身旁几乎失神的俞自倾,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腕,正想要继续往前走,却见眼前一道身影晃过。 ——俞自倾的另外一只手也被握住了。 沈隹抬起头,看到了同样沉着脸看着他的陆放。 「放开他。」 「他是我的人。」 沈隹的嘴巴缓缓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直直对上陆放锐利的目光,没有一丝要放手的意思。 「俞自倾。」 直到陆放盯着面前人喑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 俞自倾终于如梦初醒。 他的胸膛轻轻起伏着,像是蕴含了太多难以消化的痛苦。 终于,他垂下头,轻轻挣脱了陆放拉着他的那只手。 陆放蓦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俞自倾却只是低垂着眼,默默地转过身去。 沈隹神色平淡地看了陆放一眼,然后牵着俞自倾向前走。 陆放额上青筋暴起,他红着眼发了狂似的上前一步再一次死死握住了俞自倾的手腕,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可怖的黑色阴云。 他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地问:「俞自倾,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俞自倾颤抖着身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挺直了嵴背。 他暂时挣脱了沈隹握着他的那只手,然后转过身,第一次抬头看向陆放的脸。 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可唯独那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那双常常迷恋地望着自己的眼睛,此刻已经尽数被愤怒沾染。 俞自倾的眼底漾出一丝自嘲般的笑,他伸出手,用力且决绝地拨开了陆放的手。 在他的手向回撤的瞬间,陆放不死心地抓住了他的指尖,他咬着牙,声音愤怒又几近绝望。 「俞自倾,你欠我的,别妄图下辈子再来还。」 「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你都得同我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为了撸入v章天天熬夜,所以今天短小一点我早点去睡缓一下哈~~ 顺便说一下,既然v了以后我就每天尽量多写,但是咱们还是质量优先哈,偶尔字数少点也请大家谅解,我每天写文的时间实在是有限,鞠躬~~ 第50章 俞自倾被沈隹带出酒店带上计程车的时候,他的指尖都还在微微发麻。 刚才陆放抓得他太用力,最后当他挣开的时候,竟然带上了一丝鲜明的痛。 ——一直从指间到他的五脏六腑。 车子停在小区门外,下了车,沈隹亦步亦趋跟着俞自倾到了楼下。 俞自倾神情恍惚,好像刚才的见面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倾倾。」 在他即将转身上楼的时候,沈隹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 俞自倾此刻和他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沈隹很想上前去抱抱他,却又只能生生僵在那里。 ——他除了刚才握着他的手把人带走,其他什么都不敢做。 但是俞自倾还是停了下来,他像是渐渐回过神来,很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向他。 沈隹把人喊住了却有些踌躇,他清晰地看到俞自倾眼睛里的疲惫和无助,握了握拳,开口道:「对不起,今天的事情……」 「沈隹,」俞自倾轻声喊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很纯粹的真诚,「谢谢你今天跟到乌苏来替我解围,你不必道歉,他们做什么,与你无关。」 俞自倾的语气轻轻的,却让沈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一时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是好的时机,最后只能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第86页 「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俞自倾沉默地看着他,既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是又道了声「谢谢」。 然后努力挤出一丝笑,「我出来太久了,先上去了。」 俞自倾的疏离让沈隹心中一痛,但他也只得点点头,目送着对方缓缓走进了那栋老旧的单元楼里。 …… 俞自倾打开家门的时候,白卉正站在高高的椅子上抬着手往墙壁上挂相框。 俞自倾登时僵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客厅里被摆得到处都是的合照,突然间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寒。 白卉听见开门的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来人眼里先是露出一丝胆怯,进而又神经兮兮地将那还没挂上的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防备地看着俞自倾,好像俞自倾才是那个破坏她幸福的罪魁祸首。 俞自倾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把门关上,向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满屋子的合照。 ——那是各种各样的,白卉和胡翰濂的合照。 突然,他的脚边提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摞还没来及摆好的相框和照片。 俞自倾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噁心翻滚,他顾不上白卉惊惧的眼神,径直往洗手间里跑,在马桶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撕心裂肺又痛彻心扉的。 当俞自倾平復情绪回到客厅的时候,白卉已经把那个相框挂好了,此刻她正跪在矮柜旁擦地上那一摞还没来得及摆的相框。 她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病人,俞自倾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的注意力却仍旧在那相框上,好像她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事情。 俞自倾有点不敢想,在他不在的时候,白卉曾经疯狂地重复过多少次这个举动。 「别擦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痛。 白卉捏着湿布的手一顿,停顿了一秒转过头来看他,但也仅仅只是一眼,便又转过了身体,完全背对着俞自倾,像是防备着他一般,继续低头擦着那相框。 白天同沈家人周旋的疲惫终于在白卉发疯的这一刻彻底击溃了俞自倾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上前一步噼手夺过白卉手里那相框,勐得向地面砸去,崩溃道;「我叫你别擦了!你再擦一千遍一万遍他也不会回来了!」 玻璃相框被摔得粉碎,那张照片掉出来,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白卉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突然不动了,而后蓦地红了眼圈,嘴巴又喃喃着抗拒俞自倾袒露给她的事实,「不会的……翰濂会回来的……」 俞自倾痛苦地闭上眼,他知道白卉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他满腔的压抑无法诉说,他很想告诉白卉,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胡翰濂,可胡翰濂不愿意来见她。 即便他现在人就在乌苏,但他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酒店的房间里,完全无视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痛苦地等待着他。 愤怒在心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从心口直冲向脑际。 可当话真正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变了样。 「你真的很想见他吗?」 俞自倾问。 白卉怯生生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俞自倾苦笑着,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半晌他说:「我知道了。」 - 俞自倾的採访稿已经在网上挂了一整个白天,可沈青蕾夫妇却依旧没有站出来发声。 ——这几乎就等同于默认了。 网上情势愈演愈烈,《相伴一生》节目组也被直接拿出来开炮。 「渣男和小三居然跑来参加这个节目了,真讽刺。」 「不知道两位当事人被邀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被他们伤害的人。」 《相伴一生》节目播出以来一直都是收视率与讨论度齐飞,现在马上就到了最后两期的收官之作,却闹出这样的丑闻,节目组也连带着背负骂名,眼看一切要功亏一篑,节目组也不敢随意公关惹众怒,最后只能被迫发布公告,表示今后的节目将会剪掉沈青蕾夫妇的所有内容。 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大众的怨气。 沈青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傍晚时分,电话是她的助理打来的。 助理一向知道沈青蕾的脾气,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怯意的,生怕沈青蕾会迁怒于她。 她将节目的原话委婉地转述给沈青蕾,沈青蕾几乎是立刻就冲着她里喊:「早晚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助理不敢多言,只得顺着沈青蕾的话附和,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 沈青蕾挂了电话便又是一顿哭天抢地,她擦着眼泪坐到沈青毅旁边,「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你得要替我做主,我是一定要那个小贱人的儿子好看的!」 胡翰濂的脸上闪过了一道不自然,却依旧不敢多言。 原本有几分把握的事情,现在却因为沈隹的出现,变得棘手很多。 沈青毅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听着,心里还因为沈隹在恼火,却依旧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沈青蕾的手背,说,「我会想办法。」 …… 晚上俞自倾收到了星选传媒的电话,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因为这篇採访稿的发布,他们各项数据持续飘红,可谓是在圈子里「一战成名」。 第87页 因此他们想要借着这个时机再多挖掘一些信息,彻底把这个事情闹大。 「当然了,这也是为你母亲考虑,我们也是想要尽力为她搏得一些公道的。」 俞自倾在这边听着轻笑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顿时有些讪讪的。 他们又哪里真的能够感同身受呢? 「我会考虑。」俞自倾这样回答他。 电话那头的那位负责人明显兴奋了起来,连连说好,还说会去预热一下,保持话题的热度。 胡翰濂打来电话是两个小时之后,相比较白天见他时唯唯诺诺满脸愧疚的模样,此刻在电话里的他倒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他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俞自倾忍不住皱了皱眉。 半个小时前「每日星选」官博又一次发布了博文,内容大抵是重申自己发布的内容均是真实的,狠狠踩胡翰濂与沈青蕾一脚的同时意味深长地警告:不要妄图洗白混淆视听,更多的锤还在后面! 博文发出来没多久,便有人留言询问是不是还有内容没发出来,官博便立刻回復了一个「是」字。 胡翰濂心中愤懑,却又惧怕沈青毅和沈青蕾,他拿不准俞自倾到底还会抖露出什么细枝末节来添柴加火,便只得乖乖听沈青毅的话给俞自倾打电话探探口风。 俞自倾对于胡翰濂的虚伪习以为常,嗤笑了一声道:「你这样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电话那头立刻静默下来。 俞自倾又道:「难道你不是来求我的?」 胡翰濂的气势终于彻底弱了下去。 他筹措半晌,又软着语气道:「倾倾,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放过我?虽然你现在好像暂时占据了上风,但你也知道的,沈家人不是吃素的,再这样下去,你也……」 「胡翰濂,」俞自倾打断了他的话,「我有时候在想,当你在说出这些劝慰我的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真的是为我在着想的……就算没有为我着想,那么又是不是多少会存有一点点愧疚呢?」 俞自倾短促地笑了一声,「现在我知道了,一丁点都不会有,只要当你口中所谓的亲情和你的利益被放置在天平的两端时,你会毫不犹豫地在利益的那端加重砝码,根本不会顾及你所谓『至亲』的死活。」 「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 俞自倾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和厌烦。 「想要我放过你和沈青蕾是吗?可以,但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而后传来胡翰濂颤抖的声音,「你想让我做什么?」 俞自倾捏紧了手机,咬牙沉声道:「我要你亲自来见白卉一面,当着她的面,向她忏悔你的罪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为了位置能靠前一点,所以更新延到晚上11点哦,大家11点后再来看,谢谢~~ 第51章 胡翰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需要时间来考虑。 「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俞自倾语调低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倒是胡翰濂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心力交瘁,「三天,就三天……到时候我一定答覆你。」 第二天一早,沈家人和胡翰濂便动身离开乌苏返回奥东了,他们一下飞机就被蹲守在机场的记者堵在了机场门口 如此劲爆的丑闻持续发酵了好几天,媒体们却迟迟见不到沈青蕾夫妇的人影,他们两个好似人间蒸发,甚至连工作都暂时抛下。 直到今天早晨,各家媒体才陆续收到消息:夫妻两人去乌苏见俞自倾了,今天上午返回奥东。 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去南方见俞自倾,答案不言而喻,明显是坐不住了。 所以当沈家一行人一出机场闸口,就立刻被在此蹲点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围了个严实。 每一家都是奔着头条来的,问出来的问题自然是直白又辛辣。 有的问她怎么看待俞自倾採访中的言论,有的则直接问她当年有没有做小三。 沈青蕾脸色发青,拒不回答,甚至最后冲着记者发了火。 那些难看的照片被尽数拍下来传上了网,并被配以「小三」「恼羞成怒」之类夺人眼球的字眼。 俞自倾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图片,轻轻笑了一声。 被丑闻缠身的沈青蕾,跟半个月之前已然判若两人。 沈青蕾的口碑大跌,网友也自行在网上发起了讨伐她的话题。 沈青蕾在奥东电视台的常驻节目是一档感情类节目,做了很多年,也算是奥东电视台的王牌节目之一。 说起来也是相辅相成,她借这档节目把婚姻美满的富二代女神的形象立了很多年,也把这节目做成了老少咸宜的口碑节目,现在却因为萤屏前后大相迳庭的私人形象彻底翻了车,一瞬间从顶端跌落崖底,哪有不痛的。 让私德不佳的人主持感情类节目,本身就是件极为讽刺的事儿,也足以让追了这节目多年的忠实观众彻底愤怒。 没过多久,奥东电视台就发布公告,沈青蕾的节目将暂时由台内的另外一位女主持代班。 仅仅一天之后,胡翰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同意了俞自倾提出的条件。 「但是我需要先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再去乌苏。」胡翰濂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 第88页 俞自倾翘了翘嘴角同意了,他不用问也大抵能猜出胡家现在是个什么混乱的状况。 吃晚饭的时候俞自倾尝试着跟白卉说了这件事,白卉当时人是清醒的,听了之后沉默着没讲话,好半天才短促地「哦」了一声。 其实俞自倾一直不知道这段日子自己和胡翰濂夫妇闹出的那些事情白卉知道多少,她已经深居简出多年,甚至连手机都不怎么用,更加不会上网,但是当他直白地说出「胡翰濂想来看看你」的时候,白卉却又并没有太过惊讶的反应,也没有向他询问是如何同胡翰濂联繫上的。 又或许,从俞自倾去奥东上学的那一天开始,她心里也早就有所预料,他们终究有一天是会碰上的。 白卉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是精神状态却是切切实实变得好了起来。 她甚至开始像一位正常的母亲一样,起床给俞自倾做早饭,对俞自倾嘘寒问暖,连带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俞自倾心情复杂,一时拿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瞧着白卉最近几天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他便想着回去奥大一趟把休学手续给办了。 白卉的病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现在看来应当也不是短期的事情,他想着趁现在情况还不算棘手,尽快把学校的事情先处理好。 俞自倾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去,吃早饭的时候,白卉难得开口问他陆放的事。 「小陆会在那边接你的吧?」 白卉这话问得古怪,好似是差距出了俞自倾与陆放之间出现的裂痕。 俞自倾一怔,嘴里还嚼着东西,堪堪咽了,含煳地应了一声。 白卉大约瞧出来他不愿意多说,便也没再多话,她知道她从来动摇不了俞自倾。 也没资格动摇。 - 俞自倾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午时分,却不想匆匆赶来倒是扑了个空。 一来是办理休学手续的老师正好休假,二来这手续有些复杂,前前后后也要浪费上几天的时间。 看来肯定是要在奥东多呆几天了,俞自倾想着。 只是他一时之间却没了落脚的地方。 宿舍是一直没有住过的,连被褥都没有,直接不考虑,至于陆放那里…… 想到陆放俞自倾心口不由得抽了一下。 俞自倾思索再三,最后决定去学校附近找一家酒店暂时住几天。 他神色匆匆,从教务处的大楼走出到学校门口,正低头用手机预定酒店的时候,突然听见几声尖锐急促的喇叭声。 俞自倾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这样一辆跑车在已经放假的奥大门口显得尤为扎眼。 他脚步一顿,而后看见车窗降下来,后面出现了陆放的脸。 俞自倾一个多星期未见他,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他觉得陆放似乎瘦了许多,连带着本就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凌厉了。 印象中,他也极少开这么高调的车子。 俞自倾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快步走掉,但陆放显然是有备而来且等了不短的时间了,见他要走立刻甩了车门便追了上来。 俞自倾只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他有点狼狈地想要加快步子,可下一秒还是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臂。 俞自倾被迫转过身和陆放面对面站着,粗粗地喘着气。 陆放的脸色很难看,握着他手臂的力气却很足,几乎立刻就让他挣脱不开了。 俞自倾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他刚开口喊了声「陆放」,对方就直接把他拦腰一抱,单手强行挟着人就往车子那边走。 俞自倾双脚腾空两只手忙去推男人的胸膛,对方却稳如泰山似的,一言不发只是抱着他往前走,任他拳打脚踢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开了车门把他绑在了副驾驶座上。 俞自倾一颗心砰砰地快要跳出胸口,连带着手在微微跟着抖,他手忙脚乱地去解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去推车门,陆放却已经上车来眼疾手快地直接把车门上了锁。 陆放握着俞自倾的手臂强硬地把人拽过来,伸手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说过,你欠我的要这辈子还。」 他将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饱含愤怒,俞自倾几乎是一下子就泄了力。 陆放眼底的情绪像是瞬间戳中了俞自倾的软肋,他脸上立即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愧疚,不由得软了身体,由着对方再一次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陆放沉着脸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子立刻如同向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奔了出去。 正好是晚饭时间,陆放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中餐馆,这家餐厅他们从前常常来吃,是俞自倾很喜欢的一家。 陆放泊了车拽着人便往包间里走,位子似乎是早就定好的,他快速地点了菜,两人一时对坐着无言。 俞自倾好似行尸走肉,早已灵魂出窍,脑子里乱糟糟的,全然没有听进去陆放点的其实都是他爱吃的菜。 这家餐厅服务是极好的,一桌子菜很快就铺满了整张桌子,俞自倾精神疲惫又胃口全无,坐在那里只觉得煎熬,半晌筷子都没有动过。 陆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难看了几分,他盯着俞自倾尖尖的下巴却又拉不下脸面说让他多少吃些的软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握了松松了又握,却到底是未置一词。 第89页 最后,他一副全然不顾俞自倾死活的模样,自顾低头草草吃了些东西,一副潇洒的模样刷了卡,甚至给了服务生小费,又拽着俞自倾往外走。 俞自倾在路上奔波了大半天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头晕脑胀也没什么力气,偏偏陆放黑着脸全然是一副要他好看的模样。 他知道跟着陆放回去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宽慰自己好在能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睡个好觉,也多多少少算是点安慰。 却不想从餐厅里出来,陆放开着车子却没往熟悉的方向走,倒是带着他直奔闹市区。 …… 当陆放握着俞自倾的手走进一家私人会所模样的地方时,俞自倾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会所门上挂着的牌子。 ——上面写着「涂灵」两个字。 陆放明显是驾轻就熟的,俞自倾猜想他大抵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刚进门便有服务生模样的人前来迎,然后又很周到地把他们引去了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服务生帮忙打开门,房间里的音乐声和吵嚷声立刻传出来,俞自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跟在陆放的身后走进去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安子绪的声音。 「我们陆大少可算是——」 安子绪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卡在那儿了,他看见陆放身后跟着进来的人脸上闪过了一道明显的讶异。 俞自倾这才逐渐看清楚了包间里的情景。 这房间很大,房间里灯开得不算太亮,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暗色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酒。 房间里零零散散坐着包括安子绪、周鹤在内坐着五六个男人,有几个是俞自倾见过的,但也有没见过的。 而他们的身边,各自都陪着一个或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穿着倒也是齐整的,只是皆是神情暧昧醉意熏熏的,或是被搂着腰,或是在餵着酒,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包间里的人明显也是没想到陆放会带着人进来,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陆放缓缓松开了俞自倾的手,径直往里走,扯了扯嘴角笑着道:「都看着我做什么?继续啊。」 众人一愣,调笑着说他来迟了要罚他酒,包间里杂乱的声音又逐渐充斥起来。 此刻只剩俞自倾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他僵直着嵴背似是有些尴尬的模样。 这群人中有没见过俞自倾的,当下起了好奇心便频频往这边看过来,这房间里黑漆漆的,瞧不太真切俞自倾的脸,但是也隐约能够看出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孩。 「陆少不介绍介绍带来的这小美人是谁?就这么把人直接晾在那儿啦?」 那开口说话的人酒明显也是多喝了几口,当下笑嘻嘻地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调戏,眼神也开始不正经地往俞自倾那头瞟。 陆放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拿在手里轻轻晃着,而后向后仰倚靠在沙发背上眼神默默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阴影里大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用很随意的语气回答道:「不认识……门口撞见就领进来了。」 陆放话音刚落,包间里便响起笑声和起闹声。 俞自倾站在那看着陆放,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作者有话要说:放,妈妈告诉你你这样将来是要火葬场的 各位久等 第52章 「门口领进来的?」人群里发出一阵闹笑,似乎还有人拍了拍手,「还是咱们陆少有排面,这么漂亮的美人让你随便勾勾手就给领进来了。」 陆放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喝多了酒的那富二代晃晃荡盪起身朝着俞自倾那边儿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来略微弯下了腰凑近了俞自倾的脸。 俞自倾被对方浑身的酒气熏得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别开了头。 「陆放把你领进来就不管你了,我瞧着你不如跟哥哥我走……」 说着他就要去拉俞自倾的手。 俞自倾手一动躲开了,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没抓到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男孩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正想要发作,却见周鹤笑呵呵起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姚兴,你喝多了,别吓着人家。」 周鹤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推着他往他原本坐的地方上去,好歹把人弄走之后才往陆放那边瞧了一眼,脸色果然是不太好了。 周鹤走回来朝着俞自倾招招手,俞自倾看见了却站在那不动,直到周鹤又凑近了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得盯着他我怕他喝多了……」 俞自倾这才勉强挪动脚步在陆放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别人俞自倾猜不出,安子绪和周鹤大抵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这会儿频繁地往自己和陆放身上打量,大抵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自己怎么就跟着陆放一块来了。 陆放也不接他们的眼神,就是闷头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俞自倾没正眼去瞧,但隐约觉得他喝了不少。 「陆少,一个人坐着干酒多没意思。」刚才被周鹤唤作「姚兴」的富二代拍了拍自己身边男孩的腰,「去陪陪陆少。」 那男孩嗲兮兮地朝陆放那头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准备要走过去。 只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另外一个人道:「姚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陆少家里有个小宝贝,疼得紧,出来玩从来不点人的。」 第90页 那小男孩听见这话有点为难的站在那不动了,回头来探寻似的看着姚兴,似是在问他自己还要不要过去。 姚兴闻言嗤笑了一声,转头瞧着陆放,「小宝贝?不是吧陆少,我怎么没听说你房里还有这号人?」 陆放沉着不说话,倒是安子绪意味深长地看了俞自倾一眼,两三句把话揭了过去,「哪有什么小宝贝,一时新鲜罢了。」 接着,他又冲着那踌躇不前的男孩招了招手,唤道:「你怕什么?过来,给陆少倒酒。」 那男孩得了安子绪的明确指令,娇滴滴地应了一声,立马略过俞自倾在陆放的身边坐下来了。 他从陆放的手里拿了酒杯给陆放倒酒,陆放也没拒绝,就淡淡打量了他一眼,拿过来仰头喝了。 「就是嘛……」那姚兴两眼里冒着一股子兴奋劲儿,「酒就得这样喝才有意思。」 俞自倾一个人坐在那儿,被旁边紧紧黏煳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衬显得更加形单影只,他坐得离陆放约莫有两个人的距离,虽然包间里很吵,但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那小男孩正娇滴滴地跟陆放说着话,撒娇似的,只是陆放一直都没应声。 他正出神的时候,突然感觉旁边坐了个人过来。 俞自倾转头看去,见又是那姚兴,这次他端了两杯酒来。 姚兴的两只眼睛黏在俞自倾身上,当下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心里更痒了。 「你跟陆放什么关系?」他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俞自倾,俞自倾既不接酒也不回答他的话。 姚兴也不傻,陆放说是门外领的他也不至于就真的信了。 看刚才那情景,他猜测这人应当是陆放在这玩儿常点的小男孩,只不过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把人惹到了,陆放才硬是要晾他一下。 什么家里有个心肝小宝贝,出来玩从来不点人的鬼话他是一概不信的。 男人么,他还能不清楚,都是一个德行。 按道理讲陆放的人他也是不愿意去惹的,只是眼前这个实在太合他胃口,就算略微得罪陆放一把,能一亲芳泽也是值得了。 他瞧了一眼不远处和陆放黏煳在一起的餵酒男孩,心里更是打消了顾虑,把眼神收回笑着继续打探:「你是不挂牌的吧?这里挂牌的我都见过的,但没见过你。」 不挂牌的,意思是常陪着固定客人的那些,姚兴是这儿的常客,瞧着他脸生,便猜他是这一种。 俞自倾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讲话。 姚兴勾了勾嘴角,心里已然是有了八成的把握,不回答怕就是个出来卖的,就算不是在这儿卖,估计也是卖在了别的地方。 涂灵不挂牌的男孩子他也玩过几个,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眼高于顶的。 要是真是陆放的什么人,他能被晾在这半天都没人理? 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不过一个高级□□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见俞自倾还是不答,姚兴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已然没了几分耐心,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给个面子呗,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请你喝杯酒。」 姚兴把酒往他嘴边上送,俞自倾却再一次避开,终于冷着脸开口:「谢谢,不用了,我不喝酒。」 姚兴瞧着对方那张没一点笑容甚至略带气恼的脸,心底的火立刻就上来了。 这见风使舵的小妖精,对陆放就是一副乖乖的死乞白赖的样,在自己这就冷着个脸。 他用舌头抵着牙齿,瞬间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笑得瘆人,「你一个陪酒的说不喝酒,小美人,你逗我呢。」 这话已然是明目张胆地说在俞自倾脸上要他难堪了,俞自倾皱了皱眉,心里猜到这人大抵是误会了,只是他不想同这醉鬼多言,起身便要走。 「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他人刚站起来便被姚兴倏地拽了回去,姚兴脸上的笑容已经全褪了,拿起酒杯就要往俞自倾嘴边上塞,嘴里也开始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去你妈的洗手间!老子敬你杯就还他妈给老子摆起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突然站起来的人勐得一把拽着领子压在了沙发的背上,一拳头直接招唿在了脸上。 「我操!」姚兴吃痛大骂,立刻伸手捂住了被打到的那只眼,然后才模煳着抬头,却看到了陆放暴怒的脸。 包间里瞬间响起几声尖叫,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姚兴酒醒了一半,心里火大自己丢了面子,故而也反手去抓陆放的领子,跟他扭打作一团,「你他妈为了这小婊子打我疯了吗!」 陆放眉头一跳,一把扯掉姚兴的手,抓着他的衣服直接把人按在了桌子上。 姚兴歪着脑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被按在桌面上,陆放阴沉着脸一拳接着一拳重重地朝他肚子勐揍。 「他说不喝酒你他妈聋了吗!」 姚兴嘴巴里啐了口血沫,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 包间的地板上酒瓶子碎了一地,那些个陪酒的男孩女孩皆是吓坏了,都通通往角落里躲。 陆放火还没下去但是已经被周鹤和安子绪拉住了,姚兴狼狈地坐在地上嘴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旁边几个人连忙去扶起来往旁边拽,并给他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第91页 姚兴顺着对方的示意往那边瞧,见陆放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沙发上那男孩瞧。 因为刚才打翻了酒杯,俞自倾衣服上此刻沾满了酒渍,陆放垂着手站在那面朝着他,俞自倾却瞧也不瞧他一眼,似是有些生气了。 包间里气氛尴尬,大家惊魂未定却皆是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瞧着打量着这边儿的情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放大抵要对着人发火的时候,却见陆放往前走了几步到沙发跟前,虽然脸还是沉着,但眼神却明显软了下来,甚至动作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卑微,伸手想要去抱沙发上的人。 只是他刚刚伸出手靠近,就被俞自倾歪了一下身体躲开了。 「你别碰我。」俞自倾的眉头皱起来,眼神里也带着明显的排斥。 陆放扑了空,手尴尬地停在那半晌,脸色难看得厉害。 俞自倾向后缩了缩脱离陆放手臂的范围,轻轻抬眼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语气里似是带着一点嫌弃,嘴里低声吐出几个字,却是明显意有所指,「那香水味儿,熏得慌。」 陆放脸色一沉,默了一秒,他嘴里似是骂了一句,然后动手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他先是两三下脱掉了身上万把块的大衣直接丢在地上,看了俞自倾一眼,见人眉头仍是皱着,便又伸手把身上的毛衣也脱掉了,就只穿着一件很薄的衬衣站在那。 脸上明显是带着火的,却又交织着奇怪的耐心。 他在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人的奇怪味道之后才黑着道:「这次总行了吧。」 俞自倾看着他不说话了。 陆放心口一热,一面暗骂自己犯贱,一面又觉得他这生气模样娇得自己心都酥了,立马便凑上去抱人。 俞自倾这次果然没躲,虽然仍旧冷着脸,但是却由着陆放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只见陆放大冬天穿着一件薄衬衣把沙发上那男孩抱进了怀里,脸色是很难看的,但动作却又是小心翼翼的。 他的皮鞋在碎酒瓶上踩得咯吱作响,头也不回的,大步抱着人走出去了。 包间里的人看得都目瞪口呆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尤其是那姚兴,简直傻了眼,他原本拿着冰啤酒正捂着眼,当下见两人就这么走了,眼也不敷了转头炸道:「这他妈……陆放他脑子坏了吧?」 他身旁刚才扶他起来的人沖他发了个白眼,一巴掌招唿在他脑门上,「你他妈醒醒酒吧,那男孩就是陆放那心肝宝贝!我刚才就瞧着有点像,一个劲儿的给你使眼色你还眼瞎往上贴……人家小情侣闹个别扭,你他妈在这来劲当面撬人家墙角……瞧见那捧手里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宠着的样儿了吗?你和陆放这梁子我看算是结下了……」 姚兴一怔,不可置信地看他,半晌才恍然大悟,恨恨地拍了下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陆·老婆奴·放:只要老婆给我抱,街上裸奔也无妨。 慈爱老母亲傅书丛,还是给儿子留了件衬衣。 ps.昨天晚上头疼得太厉害脑子转不动,昨天那章有些话可能写得颠三倒四有点语句不通,今天爬起来又细细修了一遍,细节控可以翻回去再看一眼,不是细节控就不用看啦,情节都一样的完全没改~~鞠躬 第53章 因为陆放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两人是打车回去的。 陆放拉开计程车后座的门把俞自倾抱进去,然后甩了车门转身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上。 他头到尾始终冷着一张脸,好似刚才在包厢里神经病似的连脱好几件衣服的人不是他。 寒冬腊月的天气,陆放只穿着一件单衣实在太惹人注目,连司机师傅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司机师傅见多识广,见这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身金贵却绷着脸,后坐那个穿得厚的也垂着头不说话,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一对闹脾气的情侣。 零下的温度就穿着一件衣服抱着人站在大街上等,身体可真是好,那殷勤劲儿,好像对方没长腿似的,却又不给个好脸色,把人家往后座一扔关了车门话都不讲一句。 司机师傅摇摇头: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能折腾。 到了家门口,陆放走在前面开了门,手摸着开关把家里的灯打开了。 灯光一晃,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俞自倾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下意识伸手去遮,隐约中看见前面男人的身形一动,像是要转过身来,却又始终没转,最后只是微不可察地往他这边挪动了一下脚步。 俞自倾瞬间被挡在陆放高大身躯的阴影下。 陆放走上前去换鞋的时候俞自倾还傻站在门口。 他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恍然想到距离匆匆离开的那天已然过去了半个多月了。 陆放三两下换好了鞋,向前走了几步,感觉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便转头看他。 见俞自倾果然还站在门口没进来,眉头又立刻皱起来,「不进来你是想睡走廊吗?」 俞自倾回过神来,对于陆放不算太好的语气好似完全没听到,只是走进来低头换拖鞋。 他手扶着鞋柜,一弯腰就看到自己的猫猫头棉拖被规规矩矩地放在鞋柜旁边的地板上,眼睛一涩,又赶快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客厅里的一切照旧,自己的水杯、抱枕、小毯子都好好地放在原本它们该在的地方,没有一样被陆放扔出去。 第92页 陆放一边摘腕上的手錶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半路又转过头来看他,眼神落在他衣服上的酒渍,道:「先去洗澡吧。」 俞自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说话默默跟了上去。 俞自倾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推门,刚走进去便一眼看到了正站在床边换衣服的陆放。 陆放上身的衬衣已经脱掉了,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背部线条。 陆放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俞自倾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停止,反而直接向下「咔」得一声解开了皮带。 俞自倾脸上一热,默默挪开了眼睛。 陆放拿过睡袍披在身上,没系带子,转过身来打量着有些侷促地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俞自倾,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在那里磨叽些什么。 俞自倾顿时有点尴尬。 从前他可以随意地出入这个房间,随便拿用这个房间里的任何的东西,但是他心里清楚:现在不行了。 他伸手指了指衣柜,「我想拿一下换洗的内衣。」 陆放闻言挑了挑眉,半晌往旁边让了一步。 ——意思是让他过来拿。 俞自倾低声道了一句谢谢,走了过去拉开了衣柜的门,他已经看到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内衣叠放在小格子里,他伸了伸手,发现够不到。 可偏偏陆放就在衣柜一步之外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一点都没有要让出一点空间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纹丝不动的。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柜门想要侧身挤过去。 可是心里一紧张身体就失了平衡,就那么窄窄的一点空间,一个不稳,他整个人直接就朝着衣柜里栽了进去—— 虽然衣柜里堆满了衣服一点也摔不疼,但是一点缓冲都没有,俞自倾整个人直接扑进去还是发出了「咚」地一声响。 随后他听见身后似乎传来一声闷笑。 俞自倾眼睛突然就一酸,胸口也跟着涨了起来。 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早就知道他杵在那里不动就是要故意为难自己的,但是当真的就这么狼狈地摔在衣柜里的时候,心里的情绪还是一下子都涌上来了。 奔波的疲惫,刚才在涂灵被人欺负的委屈,都随着这一下尽数在胸口翻滚了起来。 眼角硬生生被逼出一滴泪来,但被他立马抬手擦掉了。 陆放瞧着俞自倾跪在那里半晌没响动,也察觉出有点不对劲儿。 他低下头看去,眼神却又一下子落在俞自倾细细的腰和圆圆翘翘的屁股上。 「笨死了……」 陆放脸上顿时没了笑,眼眸变得沉沉的,直接伸手去捞人。 那一把腰身圈进臂弯里,他略微一摸就察觉出俞自倾瘦了不少。 ——怪不得看着下巴也变得尖尖的。 他把人往上一提,两眼直对着头髮底下露出的一片雪白细腻的脖颈,他甚至没有考虑,立刻低头凑上去,仗着俞自倾背对着根本看不见,嘴唇似有若无地从对方的后颈蹭过,又在那深深地嗅了一下。 要命得很。 ——但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俞自倾此刻正心绪起伏,压根没发现陆放在偷偷占他便宜。 陆放把人捞起来了就搂着他的腰要去看他的脸,两个人的身体瞬间紧贴起来。 陆放睡袍没有系好,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直白地袒露出下面隐藏的肌肉线条。 俞自倾甚至能够感觉到陆放滚烫的皮肤。 陆放刚想要低下头来,俞自倾便伸手轻轻在他胸口上推了一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情绪明显不高,低着头连眼睛都没抬,嘴巴绷着成了一条直线,他蹲下去飞快把内衣找出来便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好像在逃命似的。 陆放只觉得怀里一空,直到浴室那边传来了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刚才,俞自倾柔软的手指短暂地触碰过那里,好像顿时撩起了火星。 陆放心中躁郁,去取了瓶冰水来喝。 他坐在主卧的单人沙发上,勐灌了几口,听着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 觉得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陆放很快把一瓶水喝掉,他手捏着那玻璃瓶正出神,突然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阵声响。 他立刻起身来大步走到浴室门前,手按住门把上往下拉。 ——门被反锁住了。 他伸手用力在门上砸了两下,大喊了一声「俞自倾」却又听不见里面有人回话。 陆放心一沉,甚至顾不得去找钥匙,直接一脚把浴室门踹开了,登时却愣在那了。 淋浴的水还没有关掉,淋浴底下,俞自倾赤裸着身体蹲在那里,他蜷缩着,抱着自己膝盖,一脸懵地转头看过来,脸色惨白惨白的。 陆放眼皮一跳,立刻上前去把水关了,然后蹲下去看人,语气焦急地问他是不是摔倒哪里了。 俞自倾被陆放一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光熘熘地没穿衣服,有点不自在地想要转身去躲。 陆放脸一拉,怒道:「你哪里我没看过!」 他硬是扳着俞自倾的肩膀把人给转了回来,手没章法地摸上去,紧张道:「不舒服吗?磕到哪里了?」 第93页 俞自倾又往后躲了躲,眼看着在陆放要发火了,才终于揉了揉肚子低声道:「我就是低血糖了……」 陆放一愣,没再强行去掰他身体,明显松了口气,立刻起身从旁边架子上拿了大浴巾往俞自倾身上一罩,把他整个人给抱了出来。 陆放把人放在床上,把浴巾拉开,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去擦他身上的水。 俞自倾难为情地想往回缩腿,刚动了一下脚腕就立刻被陆放给握住。 陆放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不想挨操就老实点。」 俞自倾立刻不敢乱动了。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由着陆放给他擦干了身体,又去拿了他的内裤和睡衣,蹲下来一件一件亲自给他往身上穿。 「起来。」陆放拉着内裤的边缘扯到俞自倾的膝窝,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俞自倾脸瞬间爆红,立刻配合着跪了起来。 陆放面无表情地帮他把小内裤拉上去,又要去拿睡衣,俞自倾却看了他一眼一副犹犹豫豫有话要说的样子。 陆放拿着睡衣一怔,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身往浴室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只身体乳走了回来。 他把那只身体乳往俞自倾身上一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娇气。」 俞自倾看得出他的不爽,闷声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把那只身体乳拿过来,向后转了身子涂起来。 只是俞自倾的动作实在是慢吞吞的,又低血糖没什么力气,涂了许久才涂完一条腿。 陆放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赤裸着身体坐在一条雪白的浴巾上,腰臀优美的线条刺激着陆放的感官,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噼手将身体乳拿过来,把人按在床上,两三下就给涂好了,最后飞快地给他把睡衣套上。 …… 最后陆放去厨房给俞自倾下了一碗面。 俞自倾咽了口口水,一直看着陆放走出了餐厅,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当下实在是有些饿了,刚才在浴室被热水一熏脑子就晕晕的站不住了。 因为时间很晚了,陆放煮面时刻意控制了量,俞自倾很快就把一碗面吃掉了,却依旧觉得胃里空空的。 他坐在餐桌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开了冰箱的门,果然,里面堆了好多个他爱吃的小蛋糕。 他下意识便以为这是之前自己买了放在冰箱里的,却根本不记得他买的食物根本就没有放超过三天的。 想着既然是自己买的,就更加没一点犹豫,他立刻就伸手拿起一个站在冰箱前飞快吃掉了。 当他还想要伸手拿第二个的时候,陆放洗完澡回来了。 陆放倚靠在厨房门口的时候,俞自倾刚咬了第一口。 陆放伸手在餐厅的门上敲了两下,俞自倾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他眼看着陆放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俞自倾,你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俞自倾闻言动作一顿,僵在那看着他。 陆放缓缓走进来,看了一眼桌子上被吃掉的面,「你倒是一点不客气,想吃点什么随便就拿,真当还是从前的时候么?」 俞自倾一愣有点说不出话来了,顿时觉得手里的蛋糕也没那么香了。 他有点无助地站在那,心里隐隐知道陆放是在故意挑他的刺,可另一方面又觉得陆放的话似乎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大概是被陆放从前毫无原则的对待宠坏了,忘记了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陆放还喜欢他,愿意容忍他的基础上。 陆放从前那么多个朋友,谈着的时候估计也是你侬我侬的吧,可分开了他又会记得几个呢。 自己怎么看都不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倒可能是让他恨极了的那一个。 陆放却像是还没说够一般,走上前来,手臂越过他的脑袋拉开冰箱门,慢慢数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低头看着面前被自己挤在角落里的人,身子弯下来,几乎是抵着他的脸问:「你平白吃掉了我两个,现在怎么办?」 俞自倾哪里知道怎么办,他只知道凡是陆放向他讨的,他是没有道理不还的。 他不仅要还,还要还得让陆放满意。 他想了好半晌,终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对方心里快意一些,便只能是用了最笨但是也最挑不出错的办法。 俞自倾的头默默偏向一边,不看他,柔声道:「那就算我买的好了。」 说完,俞自倾弯腰从陆放的臂弯底下钻了出去,飞快出了餐厅。 陆放一怔,脑子里还没回味过来俞自倾的话,手机突然就震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见上面跳出来一条消息。 【宝贝向你转帐50元】 陆放心头勐得涌起一阵火,他咬牙看着这条消息,恨不得马上把冰箱里这些他特意买来的见鬼的蛋糕全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放:吃了我买(给老婆)的小蛋糕怎么赔? 请俞自倾同学做出回答。 a.做他老婆b.给他转帐c.直接拿蛋糕煳他脸上(叽歪个鬼不就吃了口蛋糕) 今天的傅书丛也是为儿子着想的老母亲(评论里不知道傅书丛是谁的我记住你们了!!【威胁jpg】) 感谢在2020-05-1615:53:52~2020-05-1720:4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拿麻袋绑人、adherentt5瓶;阿豪4瓶;屵苏3瓶;久醉无愁、碎觉觉、冬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陆放回到主卧的时候,俞自倾已经躺进被窝里睡下了。 陆放脸色阴沉,俞自倾睡得沉沉的模样更衬得他的火发得莫名其妙,他心里发堵,到底上床去把人从被子里拽了起来。 俞自倾睡眼朦胧,刚刚要睡着,现在却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收到转帐了吗」。 这话又是直接戳到陆放的痛处,他恨得咬牙切齿,伸手捏着俞自倾的后颈就把人抓过来,低头就是一通乱啃。 看他这张嘴巴还敢不敢再乱说话。 俞自倾被陆放突然疯狗一样的举动弄得呜呜挣扎了两下,眼皮本已经沉得厉害现在倒是又彻底精神起来。 陆放松了手,好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盯着人瞧,俞自倾坐在床上轻轻喘着,长长的睫毛紧张地不停地眨。 陆放眼底的一把火烧得鲜明,俞自倾很熟悉,这是他生气时的样子。 这会他才迟钝地想到:他们似乎很久没亲热过了。 这还是他们半个月一来第一次亲吻。 俞自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放的脸色,他似乎也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到底还是平静地开口问:「要做吗?」 陆放脸色勐地一变。 话说出口俞自倾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悔,他向前挪了挪,手侷促地在身前交叉着又似乎想要找补几句,"可是我今天太困了……"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跟他打商量或是求人,「明天好吗?明天随便你怎么弄……」 「随便我怎么弄。」陆放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人已然是气笑了,半晌又突然敛了脸色看他。 「以前你『随便我怎么弄』是情侣间的情趣,今天往后你再『随便我怎么弄』可就是你做情人的本分了。」 陆放这话说得又长又绕,俞自倾头疼欲裂脑袋轰轰作响,只能混乱地听进去「情侣」和「情人」几个关键字眼。 他抬眼看陆放,第一反应便是觉得他这话古怪,仔细一想却又没什么不对。 分了手却还要上床,不是情人是什么? 半晌,俞自倾缓缓「嗯」了一下,低垂着眉眼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陆放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俞自倾坐在那里,手有点无措地撑着身下的床,见陆放迟迟没有动作,脑子缓缓转着陆放的话,大抵明白过来陆放要的所谓「情人的本分」。 气氛尴尬又突兀,俞自倾有点不自在地看了男人一眼,见对方依旧冷脸冷眼瞧着自己。 他心里很是挫败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在这种事儿上生涩得厉害。 从前这些事都是陆放来,他多是躺在那享受的那一个,一个常年吊车尾水平的选手让他一时之间立刻"及格"还真是有点为难,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去脱陆放的衣服还是自己的。 俞自倾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半晌,而后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最后他到底还是抖着手地先摸上了自己睡衣的扣子。 他慢吞吞地把扣子一颗一颗往下解,突然就觉得羞得厉害,耳朵发热脸上发烫,整个人好似都要烧起来。 他又抬头看了陆放一眼,见对方还在死死瞪着自己,便又狠了狠心,好歹伸手把上衣脱下来。 他衣服刚扯到臂弯,就突然被陆放伸手一把拉了上去。 俞自倾一惊,莫名其妙地抬头去看陆放。 只见陆放两只眼睛黑沉沉的看他半晌,又堪堪撇了头去,眉头皱得死紧,语气是极其不高兴的:「你去客卧睡。」 俞自倾在那里懵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哦」了一声,他心里闪过一股浓重的羞耻感,又夹杂着莫名低落的情绪,低下头匆匆去扣那些被解开的扣子。 他手抖得厉害,半天都扣不好,最后只能胡乱地把衣服一拢,飞快下了床,僵直着嵴背快步走出了主卧。 "砰"地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 半夜。 窗外的风唿唿作响。 陆放躺在主卧巨大的床上,觉得怀中空虚难当。 他头一次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后悔,火渐渐消了大半,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决定更像是在惩罚自己。 他一个人在这张床上睡了大半个月,今天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了,却仍旧一个人躺在这。 他沉了口气闭上眼尝试着不去注意隔壁的动静,却发现失败得彻底。 ——即使隔壁其实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又约莫躺了半个小时,他终究无法入睡。 最后终是一把掀了被子,下床打着赤脚就往隔壁走。 轻推开客卧的门,怕把人吵醒,连灯也没开,就摸着黑往里面走。 直到他走近了,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环境,看清了床上蜷缩着的人,心里便是狠狠一揪。 客卧一直没人睡被褥都是没有的,刚才他恼得厉害压根忘了这件事,刚才远远看着只觉得他蜷在哪儿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此刻看清了俞自倾身上盖的东西,才发现那竟然是客厅里他看电视时常用来盖着脚丫的那条薄毯。 第95页 陆放一时不知道究竟应该气谁,又后悔自己都这会儿了才过来瞧。 这下再有气也捨不得发了,他上前去把人楼进怀里,大步抱着回了主卧。 俞自倾一直喜欢躺下就陷进去的感觉,所以主卧的床一向铺得很厚,陆放原是习惯睡硬床的,为了将就俞自倾也硬是睡了一年多这么软的床。 陆放把人往床上一放,俞自倾就滚进了被子里,本能地趋向温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位置。 陆放站在床头看着人半晌,轻嘆了一口气,终于也上床去,长臂一伸把人揪进自己的怀里。 陆放的手从俞自倾的颈子一直摸到腰,终于觉得怀里充实了起来,这才也闭上眼睛安心睡了。 - 前一天半夜才睡下,第二天的生物钟却准时让陆放睁开眼。 他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怀里的人。 俞自倾还闭着眼睡得很熟,手臂攀着自己的肩膀,脑袋枕在自己的怀里,一副全身心信赖的模样。 陆放心里痒得像是犯了瘾,特别想吻他。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都要贴上的时候,又顿住了。 这一亲人定然是要醒的,可他看着俞自倾眼底下的乌青,到底没亲下去。 手机就是这时候开始响的,嗡嗡地不知道在哪震动个不停。 陆放把怀里的人安顿好,下床去找,在一堆衣服底下找到了俞自倾的手机。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陆放瞧了一眼不欲接,这号码却极其有耐心地一直不挂断。 就在陆放几乎要把那手机放回去的时候,他盯着上面那串陌生号码挑了挑眉,像是突然有了什么灵光乍现的直觉。 他握着手机向右一滑按下了接听键,放在了耳边接听。 电话一接通那头立刻传过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那人亲昵地对着这边喊了一声「倾倾」。 陆放脸骤然沉下来,他足足沉默了三四秒,才抬脚往外走,直到走出卧室关好房门,才气定神闲地对着电话那头开口。 「他还在睡,我是陆放。」 说出来的话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也立刻变了语调,「陆放……?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还有,你凭什么随便接他的电话。」 陆放听见这话笑了起来,他缓缓踱步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来,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毫不留情地戳破对方:「其实你是想问,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他还睡在我的床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有事,只有昨天码的一部分,短小一点,见谅~ 第55章 陆放的话成功明显戳到了沈隹的痛楚,但陆放听得出,他仍旧在极力地维持冷静。 电话两头剑拔弩张,两人分别手持着一张最后的底牌。 陆放的底牌是俞自倾永远不能原谅沈隹的父亲,而沈隹的底牌是俞自倾不爱陆放。 话不投机是必然的,通话结束的时候,通话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两分钟。 陆放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仰着,手里拿着俞自倾的手机摩挲。 终于,他再次按亮屏幕,尝试着在锁屏密码上按下了一串数字。 【密码错误】 在他又尝试了几次之后,手机被暂时锁定了。 清晨抱着人温存的心情已全然不在,他折回房间换好了衣服,拿着俞自倾的手机出了门。 达到公司之后,陆放直接打内线把梁传叫了进来。 那只手机被扔在桌子上,陆放的要求很简单:找人把开机密码破解掉。 梁传一怔,什么话都没说拿起手机转身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梁传将已经破解了密码的手机放在了陆放的办公桌上。 整一个上午,陆放翻完了俞自倾和沈隹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简讯。 所有的通话和简讯记录都是自胡一一的生日宴之后开始的,电话几乎都是没有接的,简讯也基本上是沈隹发的多,俞自倾回得少。 沈隹的简讯内容多是关心,还有就是沈隹在单方面的回忆和自说自话。 陆放皱着眉头一条条看过去,从他们如何在学校礼堂认识开始,一直看到是怎样了分手。 那些回忆中夹杂着沈隹真切的恳求和表白,他说着温柔又动人的情话,似乎比自己说给俞自倾听得分毫不差。 陆放的心逐渐被嫉妒的枝蔓缠绕。 在俞自倾的手机里,沈隹始终是一个没有任何备註的陌生号码。 但是沈隹给他发过的每一条简讯说过的每一句表白,都是已读的状态。 ——每一条他都打开查看过。 陆放冷眼看着这些内容,甚至能够想像得到俞自倾面对它们时的纠结和痛苦。 -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了,他坐在床头懵了半晌,才因周围这熟悉的摆设反应过来:自己在躺在主卧的床上。 他尝试着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确定并不是做梦或者是臆想。 他刚脱下自己的睡衣,就被陆放冷着脸赶去了客卧。 除了能想到是陆放把自己抱回来的,除此之外,俞自倾只能想到自己大概是梦游走回来这一种可能。 他没心思去纠结陆放心里的想法,此刻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他自己的确已经睡了太久。 第96页 他嘴巴里干渴得厉害,匆忙下床找了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才终于觉得缓解了一些。 陆放应该已经走了,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俞自倾往客厅走的时候,经过客卧的门口,通过那扇没有被完全关上的门,看到了客卧床上胡乱堆在那儿的那条毯子。 ——那是昨天晚上自己从客厅沙发上拿进去的。 他手里拿着那条毯子摩挲了半天,到底想不透陆放的意思。 睡了太久胃里空虚得厉害,俞自倾习惯性去厨房里找些吃的东西,却发现竟然什么都没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还真是从前的舒坦日子过惯了,以为陆放还会对自己事事周到。 冰箱里的小蛋糕依旧排在那里码得整整齐齐,俞自倾随手翻了翻,其他都是生食。 想到昨天晚上,俞自倾关了冰箱门找手机准备去定外卖。 ——却发现手机不知所踪了。 他站在主卧里思考了半晌,确定昨天晚上最后一次使用手机就是在给陆放转钱的时候,他应该是把手机随手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他将房间内外仔仔细细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不见手机踪影,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钟。 他到底还记挂着去学校办休学手续的事儿,便只能先暂时把手机的事儿放下。 好在钱包里还剩些现金,他换了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天色有点阴沉,好像要下雨了。 - 今天的手续办得很顺利,教务办的老师交代说两天之后再来取一份审批表就算走完流程了。 俞自倾点头应着,把材料都尽数收好。 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陆放的车,他怔了一下想着现在似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 只是他还未细想,便看见梁传从车上下来了。 梁传朝他微微点头问了个好,便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开了车门请俞自倾上了车,说陆放在等着他。 俞自倾坐在后排座位上眼看着梁传把车子开出了奥东的主城区,径直往东面的郊区走。 越往前开街道两侧就越发空旷辽阔起来,天色也越发阴沉。 终于,当乌云把头顶的天空整个笼罩之后,雨点终于啪啪打在了车窗玻璃上。 「陆放在哪里等我?」俞自倾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梁传专注开车,但听见这话还是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说:「青松园。」 俞自倾一怔,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哪里?」 梁传脸上的表情变也没变的,又重复了一遍,「太平路100号,青松私人墓园。」 …… 俞自倾下车的时候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梁传泊好了车从驾驶座跑过来给他撑了一把伞。 奥东的冬天是极少下雨的,这是近两年来的第一次。 俞自倾被这疾风骤雨弄得打了个冷战,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头去看不远处墓园的大门。 梁传带着俞自倾穿过一条长长的大理石路面,雨下得太大,已经打湿了俞自倾的鞋。 在转过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绿植之后,场景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颇为宏伟庄重的半圆形大理石建筑,周围的摆设皆是对称结构,看得出是专门设计过的。 俞自倾跟着梁传从左边的路走进去,在路侧的石碑上看到了一个「陆」字。 走过半圆形的建筑,里面的建筑摆设更是华丽庄重起来,俞自倾远远看到了被绿植间隔而开的一个个墓碑祭台。 他隐约察觉到:这里应该是陆家的私人墓园。 顺着路径又往深里走了几排,俞自倾远远地看见陆放站在其中一个祭台前,他穿着深色的大衣,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梁传把人送到了,把伞交到俞自倾的手上,打了另外一把伞便转身走了。 俞自倾穿得稍微有些薄,此刻风雨交加,他缩着身子只露出半只手撑着伞一步一步往前走。 陆放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俞自倾被陆放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慌,脚下的步子也顿了一下。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祭拜日,他想不通陆放为什么要来祭拜陆家的祖先。 他心头一时间闪过太多种猜测,渐渐走近了,却勐然发现对面的那块墓碑上并没有字。 这块墓碑整个碑面光洁稜角锐利,看上去竟不像是久经风霜的。 俞自倾愣了一下,「这是……」 他话音刚落,就被陆放一把抓住了手,他讶异地抬头看向男人,却被他硬拖着又往前带了几步,直到几乎快要贴到那墓碑面前了,俞自倾才又转头看向那碑面,紧接着心中骤然一骇,那碑上其实是有字的! 他再一次仔细看过去,只觉得手脚冰冷麻木,简直被惊得魂飞魄散,手上的伞「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 陆放把俞自倾抱上车的时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已经彻底湿透了。 梁传惊讶地回头看过来,立刻把车里的热风开到了最大。 陆放的头髮已经完全湿透了,被他尽数拢向脑后。 他粗喘着伸手去捧俞自倾的脸,俞自倾的脸冰凉惨白,像是没有人气似的。 陆放伸出手胡乱地抹去他脸上的雨水,然后伸手去剥俞自倾外面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的衣服。 第97页 俞自倾整个人哆嗦得像是抖筛似的,他一边试图挣脱陆放的手,一边往车子的角落里爬。 可车里的空间又能有多大,他缩在座位的角落里,手抱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放眼底一片阴霾,长臂一伸便把俞自倾扯过来,转头语气急促地对梁传说了一句开车,而后从旁边拿过一条毯子直接把俞自倾整个裹住。 然后死死抱在怀里。 俞自倾情绪抗拒,眼底尽是恐惧。 陆放抱得他越紧,他便越是害怕,他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耳朵里听着雨点砸落在车窗上的杂乱声响,脑子混乱地闪现的,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在那块墓碑上,并排拓着两个还未上色的名字。 一个是「陆放」,另一个是「俞自倾」。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陆放说出来的话竟没有一句是在吓唬自己的。 他说不管生死都要同自己的纠缠,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那冰冷的墓碑就立在陆家的私人墓园里,放骨灰盒的地方此刻还空着,只等着有一天,自己和他都烧成了一把灰烬,一起并肩躺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追人送戒指,陆放追人送坟头。也是甜的,毕竟是合葬墓(狗头保命) 看到有很多盆友在问还有多久才甜,我统一回答一下,还剩最后一个高能点,写完就是重新开始了,请大家再多些耐心,谢谢~~ 第56章 进了家门,陆放抱着怀里的人径直往浴室里走。 他甚至连鞋都顾不得脱,在浅色的地毯上踩出一连串脏污的脚印。 俞自倾全身抖得厉害,死死地扒着陆放胸口的衣服埋着头。 浴室的灯光骤然亮起,暖风被开到最大,陆放剥掉俞自倾湿透的衣服,把人抱了进去。 俞自倾一进入水里立刻缩成一团沉了下去。 陆放飞快脱掉了自己身上碍事的大衣和鞋子,伸手去捞浴缸里的人。 他两手拖着俞自倾的腋下,把人往上拽,可俞自倾两只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只要他稍微一松了手,便又像是脱了力一般沉下去。 怕他呛到水,陆放只能也脱了衣服抬脚迈进浴缸里。 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将俞自倾的思绪拽了回来。 陆放刚想要伸手去抱人,俞自倾突然向后挪动了一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陆放的手生生停在那,而后没有动作。 两个人分别坐在浴缸的两头,陆放两只手搭在浴缸壁上看着俞自倾,俞自倾则是曲着腿蜷缩着身体,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面前的水。 陆放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去抓俞自倾的手,俞自倾却将手一缩,再一次避开了。 脸上是明显的逃避的神情。 陆放眼底黯然,终是缓缓落了手。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浴缸的两端,直到身体里的寒冷尽数被驱散逐渐热起来,俞自倾脸上才终于多少有了些血色,眼神逐渐聚焦起来,不再是刚才好似灵魂都被剥离的模样。 洗完澡后陆放去抱人的时候俞自倾没再躲,他由着陆放用一条很大的浴巾把自己包裹起来,抱着回去卧室的床上。 他不抗拒陆放的所有举动,但是始终不曾抬头看陆放的眼睛。 陆放刚把人放在床上,俞自倾就缩进被子里,侧躺着将身体转向了另外一边。 他蜷着躺在床的边缘,在微微一翻身就会掉下去的位置,只留给陆放一个有些单薄的背影。 陆放沉默着站在床边半晌不说话,眼眸很深地望着床上的人,他很想极力地找些话来说,哪怕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可最后又始终无言。 窗外雷雨交加,更显得室内沉默烦闷。 最后,卧室的灯被关上了,在一片黑暗中,俞自倾睁着眼盯着不远处窗帘上的纹路,半晌,他听到陆放上床来的动静。 然后,陆放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轻轻用力,凑上来,抱紧了他。 俞自倾抖着眼睫轻轻颤抖,却到底没有伸手把人推开。 …… 第二天俞自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他在床上躺着,能够清晰地听到雨点不停打在玻璃上的嘈杂声。 头沉得厉害,像是前一天宿醉过一般。 他伸手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他头顶一片小小的空间。 俞自倾皱着眉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整整一晚,他都在混乱地梦着那块立在陆家墓园里的墓碑。 梦境荒诞阴冷,硬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俞自倾去浴室沖了澡,才渐渐觉得身体轻快了一些。 窗外的疾风骤雨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把窗帘尽数拉开屋子却依旧黑沉一片,被死寂和沉默充斥着。 他只能把家里所有的灯一个一个打开,整个房子才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在客厅的桌子上,俞自倾看到了自己失踪了一整天的手机。 就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 他确定,昨天自己绝对找过这里。 几乎不用任何犹豫就可以肯定,是陆放动了他的手机。 对方似乎毫不避讳,又或者就是故意让他知道。 ——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开机密码已经被去掉了。 他的指尖有些发凉,但他还是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再一次设置了开机密码,然后开始查看所有的未接来电和简讯。 第98页 陆放昨天早晨曾经和一个陌生号码有过三分钟左右的通话。 而这个没有备註的号码他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 此外,简讯箱里有一条未读简讯,是胡翰濂发来的,说他三天后动身去乌苏。 俞自倾盯着这条简讯半晌,给他回復了一条「知道了」。 他用手机点了外卖,雨天配送得很慢,他就拥着那条毛毯坐在沙发边看电视边消磨时间。 娱乐新闻里正在说着沈青蕾的陈年旧事,从她是怎么长大,到后来怎么在奥东大学遇到胡翰濂,再到结婚生子。 俞自倾坐在那里看着,发现他们倒是把沈青蕾的事情扒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一些细枝末节都与真实的情况相差不大。 ——就连当年白卉被无缘无故取消交流资格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 他拿出手机去看微博,几天过去,关于沈青蕾夫妇的话题依旧居高不下,网友连带着开扒沈青蕾那位「无所不能」的大哥和家庭背景,算是把她的事儿扒了个清清楚楚。 白卉当年曾在交流生名单的资料终究有迹可循,可最后却被硬生生抹掉,就在胡翰濂去奥大交流之后那样敏感的时间点,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能量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伴随着上万甚至上百万的评论和转发量,各种石锤和证据铺天盖地而来,紧跟着网友密密麻麻的声讨,让沈青蕾夫妇躲无可躲, 甚至连奥东大学和乌苏大学都跑出来道歉,表示一定会严肃彻查这件事情。 俞自倾冷眼一一看过去,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 胡翰濂急匆匆要赶去乌苏的表现似乎也在证明着,对于他们夫妻而言,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同俞自倾顺利和解。 骂名他们是註定要背负了,但是至于会不会坠落深渊,就看这一把俞自倾到底要不要动手去推了。 - 晚上陆放一直没有回来。 奥东的雨似乎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甚至太阳一落下,天空里瞬间电闪雷鸣的。 其实俞自倾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但唯独有些怕那雷声。 每一下都那样重重撞击在心头上,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做过亏心事,无时无刻不在令你胆寒。 他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层层裹住,握着手机勉强分辨着屏幕上的时间给自己定了一张后天返回乌苏的高铁票。 接近凌晨时分,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越来越大了,闪电不断地将黑暗的天空硬生生撕裂。 俞自倾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神经却敏锐地感受着闪电打过的频率。 在每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照亮房间过后,他都紧张着悬起一颗心,等待着终究会到来的、越来越可怖的雷声。 他有些崩溃地用被子将脑袋蒙住,把耳朵捂住,但脆弱又紧绷的意识却又不自觉地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每一道闪电和每一响雷声之间沉闷的空档几乎快要把他逼疯,好似死神在头顶高悬起一把黑色的镰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由得想到那块阴沉沉的墓碑,然后又想到白卉摆弄相框时疯狂的脸。 他始终被自己的臆想吊着精神,熬得心力交瘁,急于进入睡眠却又迟迟难以睡去,最后只能痛苦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 陆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家门,大衣随手脱了扔在一边就往卧室里面走。 他走进主卧的时候,正好看到俞自倾唯一袒露在外面的、捏着被子边缘的手指。 他快步走上前去连同被子一起把人抱住。 俞自倾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陆放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的脸,凑上去小声在他耳边叫他名字,嘴里不停地说着「没事了」,又说「不怕,我回来了」。 然后又伸手去捂他的耳朵。 就这样枯燥地把这些动作重复半晌,俞自倾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陆放放轻了动作,慢慢把他蒙头的被子扯下来,把人缓缓搂进自己怀里,耐着性子哄着说让他睡,其他一切都不许再想。 过了一会儿,俞自倾的唿吸声也就真的逐渐平顺了起来。 陆放终是松了一口气,就这么抱着人躺了一夜。 …… 俞自倾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 他首先看到就是陆放的手臂,一只被自己枕着,另一只正圈着自己的腰。 然后就是他身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 他似乎没有睡沉,俞自倾还未发出一点动静,他就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近在咫尺,沉默地对视着,俞自倾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就在陆放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抱他的时候,俞自倾撑着手臂坐起来避开了。 他抱着腿被背对着陆放坐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而后平静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打开柜门和穿衣服的声音,最后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放正在缓步向外走。 就在陆放已经打开卧室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俞自倾终于转过头喊住了他。 他的手揪扯住身下的床单。 「明天我就要回乌苏了。」 第99页 陆放脚下步子一顿,微微偏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意味,回答说「知道了」。 俞自倾看着男人的背影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跑,我欠你多少……我心里明白。」 陆放听了这话立在那里很久,心脏像是被俞自倾亲手插进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在一片温热的血肉里用力搅拌。 他似乎真得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身体都要僵住。 最后却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然后走了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抱歉昨天鸽了大家~ 本章发红包~~~ 第57章 奥东连续几天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 俞自倾顺利办好了休学手续,第二天一早,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动身去火车站。 刚走到楼下,发现梁传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梁传言简意赅,替俞自倾拉开了车门,「陆总让我送您去高铁站。」 俞自倾没拒绝,弯腰上了车。 自从那天早晨之后,俞自倾再没见过陆放的人。 梁传专注开车,似乎也没有要提陆放的意思。 高铁站离市区并不是很远,一会儿就开到了,梁传下车来给俞自倾开了车门,俞自倾道了谢,将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 「陆总说年后想把您母亲接到奥东来治病,这边有陆氏投资的医院和最资深的癌症专家,这样您也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俞自倾闻言怔了怔,他想到白卉的精神状态,半晌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他。」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梁传却没有非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只是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出来,让俞自倾离开。 俞自倾对着他微微一点头,走进了车站。 - 俞自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走进家门的时候,白卉正在卧室里忙活。 俞自倾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白卉却半天没有应声。 他推开卧室门走进去,发现床上铺满了各式各样杂乱的衣服。 ——但都是陈旧的,甚至有的已经微微泛黄,像是放了很多年。 俞自倾太阳穴微微一跳。 白卉原本蹲在衣柜前,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她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全然没有看到俞自倾的惊喜,就只是笑着望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裙子道:「翰濂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穿这件好吗?这是我生日时他送给我的。」 她眼神里带着些许羞涩的神情,像是要去见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俞自倾的脸色难以抑制地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眼神缓缓落在那条裙子上。 这裙子能看出来是被白卉好好保存的,但早就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拿在手里看上去滑稽又丑陋。 白卉见他不说话,只当是他觉得不好,便连忙把手里的放下,低头又去瞧床上被她翻出来的,「那这条呢?」 她拿起另外一条红色的。 「或者这条?」白卉的情绪逐渐变得焦躁起来,「我太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个……」 俞自倾一路的奔波都没有换来一句白卉温柔的问候,她只顾着一头钻进她二十年前的衣柜里,找一件再也穿不回去的裙子。 ——永远沉浸在她难以忘怀的青春年少里,死也不肯向外迈出一步。 俞自倾的手缓缓握成了拳,他太恨了,恨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直到他的手指骨节都开始泛白,他才骤然松了手,压抑着心头涌动的情绪,默然半晌,低声道了一句「都好」。 不等白卉再说什么,他径直转身离开了卧室,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他躲在自己的卧室里,低着头沉默着坐在床边半晌。 他一路奔波原本已经飢肠辘辘,现在却全然没了什么胃口。 - 胡翰濂到乌苏的那一天刚好是小年,整个乌苏家家户户都洋溢着一种温馨热闹的气氛。 他一下飞机就主动给俞自倾打了电话。 还未等俞自倾开口,胡翰濂便说明天就要去家里见白卉。 ——他好似比俞自倾更加急迫,像是急切地想要完成这个任务。 俞自倾拿着电话沉默半晌,脑子里不断闪现着这几天白卉不停地询问他的期待模样,到底没有拒绝。 俞自倾的电话就是在客厅接的,白卉正在卖力地拖地。 ——她在为胡翰濂的到来做一切可以做的准备。 俞自倾挂了电话,他上前去把白卉的手按住,白卉一怔,抬起头来看他。 俞自倾微微别开眼,「胡翰濂说明天来。」 「真的?」 白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手里的拖把「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她都没有去捡。 她慌张地站在那里明显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悦又慌张,「我还没决定好明天穿什么……」 说着她转身要往卧室里去,可刚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我得先去买菜,对……去买菜……万一明天来不及……翰濂他爱吃鱼,一定要买鱼,他最爱吃我做的鱼了……」 一句「爱吃鱼」让俞自倾的心头陡然一酸,他垂手站在那里,眼看着白卉慌张地换鞋就要出门,眼泪登时就溢满了眼眶。 不知道白卉还记不记得,爱吃鱼的不只胡翰濂一个。 第100页 他也爱吃鱼。 只不过白卉从没认真给他做过几次。 「你不用,他可能不……」 俞自倾伸手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慌忙想要去拉她的手。 白卉此时已经拉开了门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希望和兴奋。 俞自倾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揪扯了一把,到底说不出「他可能不会在家里吃饭」的话来。 - 第二天清晨天都还没有亮透,俞自倾就被房间外一阵乒桌球乓的声音吵醒了。 他披了衣服起床去看,见白卉正在厨房里忙碌。 厨房的桌子上堆放着鱼、排骨、鸡肉和各种蔬菜,满满当当铺满桌面。 ——都是白卉准备好今天要做给胡翰濂吃的。 相比较好似过年的白卉,俞自倾的心情沉重得如同阴雨天。 白卉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问他胡翰濂几点会来。 俞自倾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心头一阵难以言说的烦躁。 ——现在还不到六点钟。 白卉似乎也没想真等他的答案,不等俞自倾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地说着鱼到底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最后又说还是清蒸好,这样鱼肉会比较鲜美。 说着就忙不迭去捉被她那条暂时被她养在瓷盆里的鱼。 那鱼在水里扑灵了两下,被白卉拿起来放在了砧板上。 …… 早上九点钟,胡翰濂打车到了俞自倾家的小区。 俞自倾在小区门口等着他,眼看着他从计程车上走下来。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羊绒大衣,头髮像往常一样梳得很整齐。 与这破破烂烂的小区似乎格格不入。 胡翰濂下了车就在四处打量,直到他走近了俞自倾,才尴尬地沖他笑了笑,然后又像是想要找些什么话来说一般,「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俞自倾明白他的意思,这原本就是他外公外婆的房子,胡翰濂和白卉相恋好几年,大抵也应该是来过这里的。 他不轻不淡地「嗯」了一声,不愿同他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胡翰濂便也赶快跟上来。 走到楼下的时候,俞自倾停下来,最后一次很郑重地跟胡翰濂强调了一遍:「她的病情很不好,我想你心里也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最后……」 俞自倾突然有了些动容,胡翰濂看得清清楚楚,半晌也沉默着不言语。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总之,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你答应我的事情请你记得……我不祈求你的良心只希望你遵守规则。」 胡翰濂连忙应着。 俞自倾点点头,转身欲往楼上走,却又被胡翰濂伸手拉住。 俞自倾停下来回头看他,见胡翰濂脸上满是侷促,半晌又一次试探着跟他确认道:「只要我去给白卉道歉,你就放过我和青蕾,是吗?」 俞自倾沉默着看着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胡翰濂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来,跟在俞自倾身后上了楼。 俞自倾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的手竟然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抖。 他到底不愿在胡翰濂面前过多地表露情绪,稳了稳心神走进来,又回头去看还站在门外的胡翰濂。 对方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神色,但是却又像在极力地压抑着。 当沉默持续到第三秒的时候,胡翰濂终于抬脚走了进来。 这个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只是比当年更多了几分陈旧。 老式的花纹地砖,已经斑驳残破的墙壁,屋子里摆放的陈旧家具,好像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时间永远定格在了某一刻,全然没有随着屋外的时光向前流转。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样子。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卧室的房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俞自倾向卧室那里走了两步,胡翰濂的脸色突然紧绷了起来,只是堪堪挪动一步勉强跟上去。 俞自倾的手刚刚触到卧室的房门,胡翰濂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声。 「是翰濂来了吗?」 胡翰濂的心像是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眼睛里都带着些惧怕和惊恐。 俞自倾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胡翰濂像是突然生出了一丝胆怯,迟迟不肯再往前走,门里和门外的人就这样静默了很久,直到俞自倾的脸微微沉下来,他才像是下了决心的一般,终于又缓缓向前挪动脚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俞自倾伸手把门给推开了—— 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胡翰濂直直地看过去,心里勐然一骇。 他看到一个很陌生的女人,有着一张爬满皱纹、苍老又丑陋的脸,她的身材垮塌,身上穿着一条破旧泛黄的,很不合她年纪的白色碎花裙子,正站在房间里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第58章 胡翰濂打了个冷战。 如果不是俞自倾就站在这里,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白卉! 她和自己记忆中的白卉已经相差太大了。 在他的记忆里,白卉应该是温柔、美丽、亭亭玉立的,她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老、寡郁甚至带着浓重的卑怯,好似与人对视都已经变得困难了起来。 第101页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这个小小的卧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框,而每一个相框里装着的,都是他和白卉年轻时的照片! 他们相拥着,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胡翰濂后背勐然生出一层冷汗,他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转身逃开。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俞自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着脸警告地看着他。 胡翰濂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躲地回答:「是……是我,好久不见了。」 白卉听见这话终于又笑了起来,手有点紧张地捏着自己裙子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白卉朝俞自倾那边走了几步,小声跟他说自己想单独跟胡翰濂待一会儿。 房间里很安静,胡翰濂自然也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俞自倾转头看了一眼胡翰濂,见对方听见这话后已然变了脸色。 ——他明显是不想单独面对白卉的。 可白卉正一脸恳求地望着自己。 胡翰濂额上立刻起了一层薄汗,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倾」字,俞自倾就冲着白卉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待一会。」 他看了胡翰濂一眼,对方动了动嘴似乎是有话想要说,可白卉还在旁边看着,也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 …… 俞自倾刚走,白卉便试图上前来握胡翰濂的手,胡翰濂对着满屋子密密麻麻的相片心头一阵恶寒,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白卉和胡翰濂并肩坐在沙发上。 而白卉卧房的门,已经被紧紧关上了。 胡翰濂来之前打了一肚子腹稿,却在真正见到白卉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有想过白卉这些年可能过得不太好,但却始终没想到白卉活得已经不像一个人。 他甚至没有勇气转头再去看她一眼。 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直到白卉伸手摸向果盘,她拿起一个橘子就要塞给胡翰濂,「吃点水果吧,我昨天刚买的,很新鲜。」 胡翰濂身体微微向后一撤,眼神不由得落在她有些粗糙的手指上,半晌才哑声道:「不用了。」 白卉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她一脸尴尬地把橘子放回到果盘里,又收回手去,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裙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再次期待地看着胡翰濂开口:「翰濂,你还记得这条裙子吗?这是当年你……」 「白卉!」胡翰濂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请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紧接着,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像是哀求又像是控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变心了,可情侣分分合合原本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补偿过你,可你不听我的话,如果当年你不是那么固执,非要把倾倾生下来,你是可以继续往前走的!」 胡翰濂像是憋闷了很久,当他终于说完这段长长的话之后,他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白卉当场傻在了那里,半晌,她眼神空空地看着胡翰濂,小声道:「是……我错了?」 胡翰濂心里一沉,见她脸色不对,想到俞自倾的叮嘱,只得放软了声音看着她说:「白卉,你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吧……」 白卉听到这话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她两眼赤红,手一下子抓住了胡翰濂的胳膊,抖着声音急促道:「翰濂,你不是来找我和好的吗?我不怪你不告而别,现在你回来了就好,我从前错了,你别说气话……」 胡翰濂惊讶地看着胡言乱语的白卉,登时头皮一阵发麻,立刻甩开了白卉的手! 他满脸尽是痛苦。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有家庭了。」 白卉被胡翰濂的动作弄得向后一倒,半晌又扶着沙发把手缓缓坐起来,嘴巴里念叨着,「家庭……对,你结婚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抱着新娘子,还亲她了,你们结婚了……」 「可是我怎么办,我们有孩子了啊……翰濂,你不能抛下我,倾倾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爸爸……你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你回来吧,我一直在等着你,白天等着你,晚上等着你,我等了太久了呀……」 他激动地上前来攀附在了胡翰濂的身上,胡翰濂倏地起身来,惊愕地看着白卉,用力地把她一推。 他忍不住地大吼,「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白卉听见这句话陡然安静了下来。 客厅里安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胡翰濂意识到自己一着急有些口不择言了,可他到底被白卉的疯癫搞得心绪难平,只能道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然后暂时躲开了。 洗手间里,胡翰濂抖着手,在卫逼仄的空间里点起了一根烟,他勐吸了好几口才逐渐平復了情绪。 他对白卉深藏了一辈子的愧疚都在此刻随着她的疯狂被消磨殆尽,他甚至不愿去回想白卉那张可怖的脸。 客厅里。 白卉一脸狼狈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盯着沙发布料上被胡翰濂弄出来的褶皱。 突然,旁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她下意识去看,发现是胡翰濂把手机不小心遗忘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当手机第二次响起的时候,白卉颤抖着手拿起了胡翰濂的手机,她按亮屏幕,垂眼看过去,上面有两条刚刚发来的消息。 第102页 【沈青毅:去白卉家里了吗?】 【沈青毅:不要同那个疯女人多说,应付好了就赶快回奥东来。】 …… 胡翰濂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白卉正在厨房里洗菜。 白卉听见动静擦了手跟出来,情绪似乎又已经恢復了正常。 「翰濂,留下来吃个午饭吧,」白卉的语气里带着些卑微和恳求,「我买了你从前最爱吃的鱼。」 胡翰濂一听「从前」两个字心头便是一梗,紧接着便是一阵没由来的莫名怒火。 「你不用忙了,我现在不爱吃鱼了。」 他撂下一句话,甩手走开。 他走到客厅里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到了沈青毅给自己发的信息。 白卉这时已经追了出来,她无助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客厅里的男人,只见他皱着眉盯着手机半晌,然后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自己的羊毛大衣,才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白卉,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之后我会承担一部分你的治疗费用和你的日常开销,但请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白卉的手颓然落了下来。 胡翰濂眼底似乎也闪过了一丝不忍,但依旧用冷冰冰的声音道:「钱以后我会每个月打给你,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胡翰濂甚至不愿再用哪怕温柔一点的语气,说完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时候,白卉却又突然快走了几步上前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她的眼睛很红,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似乎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胡翰濂了,忍不住哀求着叫他的名字。 「翰濂,你再坐一会儿好吗?就再多坐一会儿……陪陪我……」 胡翰濂眼底已然尽是厌恶,他甚至连话都不想要再说,只是默默闭了闭眼,然后决绝地甩开了白卉的手。 白卉身体失去平衡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看着胡翰濂毫无眷恋地夺门而去。 最后,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扇门被永远沉重地关上了。 - 俞自倾回来的时候白卉正在卧室里看那些相框里的合照,她身上还穿着那条白色的裙子,头也不抬,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厨房里准备的菜一样都没动,仍旧堆在那里,俞自倾走过去,把它们一样一样收起来放进了冰箱里。 吃晚饭的时候白卉迟迟不出来,俞自倾敲了她卧室的房门进去看,见她已经把身上的那条裙子换下来了,此刻正背对着门的方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她的那些相框。 俞自倾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把饭菜拨出来放在她的床头,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乌苏的大街小巷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逐渐有了一点年味。 俞自倾刚带白卉去医院做了化疗回到家,就收到了胡翰濂发来的信息。 他把白卉安顿好,才转身回了卧室去查看。 胡翰濂的信息无非还是在说那件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俞自倾自己已经按照他说的去见过白卉了,请他跟星选传媒沟通好,不要再发表任何相关言论。 俞自倾看着那条信息半晌,回復了一条「知道了」。 第二天,胡翰濂夫妇合体接受採访的通稿便立刻出现在了网络上。 多日未曾出现的两人手挽手站在记者面前,同上次在机场被拍到的狼狈模样完全不同。 沈青蕾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皮草,打扮得很是华贵端庄,记者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她笑着回答说快过年了跟丈夫一同出门去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 多么恩爱和谐的画面。 寒暄完了记者自然是把话题往白卉身上引,这次胡翰濂倒是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之前一直没有站出来回应是不想再过多地占用公共资源,其实私底下我已经与白卉母子和解了,用很平和的方式……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也都了解,感情里分分合合很正常,我确实有错,但已经获得他们的原谅了,就请大家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我太太,还有我儿子,如果再有人在网络上进行恶意诽谤,必要的时候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的。」 胡翰濂这话说得太过于笃定且义正言辞,饶是让要套他话的记者都愣在了当场。 之后有人向星选传媒去电去询问这件事情,对方给出的回答是「不方便回应」。 一场闹了半个多月的丑闻居然就这样被三言两语轻轻揭过,连当时曾经义愤填膺的网友看了胡翰濂的採访都忍不住改变了口风。 【胡老师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或许是我们之前把他想得太坏了,感情的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 【那就能抹杀他当年抛弃女友另娶他人的事情吗?还有沈青蕾到底做没做小三,他可没有正面回应。】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胡老师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说和白卉母子『和解』了,为什么之前不和解现在就和解了,无非是钱到位了呗,要我说,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家当事人都不在意了我们在这里替人家伸张什么正义?没看见星选传媒都不回应了吗?懂了吗?人家不想再追究了】 【散了散了,狗咬狗罢了,你们可怜的人正数着沈家给的钞票偷着乐呢】 紧接着,俞自倾的感情史也被扒了出来,先后两任男朋友,皆是奥东非富即贵的家族少爷,这种豪门辛秘,明显比胡翰濂陈旧感情往事更加吸引眼球。 第103页 【第一任男朋友可是姓沈哦,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不用怀疑这个男生就是沈青蕾的亲侄子】 【我靠,这个俞自倾果然不是善茬,居然曾跟沈青蕾的侄子好过,贵圈真乱……这要说没有图谋我是真的不信了】 【这他妈……第二个男朋友居然是陆氏的那个陆放,我阴谋论一下这是被第一任发现自己图谋不轨所以立马换人了吧】 【他一个普普通通男大学生能傍上这种级别的,可见是处心积虑了的……】 【不过男朋友们也都不傻哦,听说最近和第二任分手了】 【坐等第三任】 关于俞自倾的种种很快就在过年前的几天占据了网络所有的八卦板块,甚至逐渐有压过胡翰濂採访视频的趋势。 这是网络舆论明显的触底反弹。 ——在俞自倾被同情了那么久之后,大家逐渐认识到他可能不是一朵可怜的小白花反倒更像是装纯的白莲花。 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上前去踩一脚才能解气。 网上的言论俞自倾全都看见了,之前他也多少预料到中途放弃的后果,也为此做足了心里准备。 为了白卉这「想见他一面」的最后心愿,得失他已经无法去计较了。 白卉还能活多久?同生命相比,声誉、荣辱、别人的看法,又值几分呢? 只是让俞自倾没想到的是,事情没有发酵多久,陆氏集团官方就出来闢谣了,内容很简短,且符合陆氏一贯的行事作风。 就只有干脆的两个字:没分。 当俞自倾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心口勐然一酸,而后又变得热热的。 自从回来之后,陆放便没有再联繫他,他忙着白卉的事情,也没有联繫陆放。 他知道陆氏官方敢这么回答一定是陆放授意了的。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陆放就这样不计后果地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说什么自己都应该谢谢他。 俞自倾拿着手机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打字框里感谢的话写了删删了又写,却到底没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他想着:快过年了,等到过年那天,连同祝福简讯再一同感谢吧。 - 大年三十那天,白卉从早晨起床后就精神很好的样子,跟前两天相比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她先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个干净,便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 俞自倾不爱吃韭菜,这次她倒是突然变成了慈母记起这件事情,便包了好多种其他口味的,一个一个矮矮胖胖,把冰箱尽数塞满。 她甚至给俞自倾包了一个一千块的红包,笑着说是压岁钱。 俞自倾看着手里的红包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自外公外婆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白卉已经很多年不工作,自然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从前他们一直都是靠着外公外婆的攒下的一点遗产过活的。 他不知道白卉什么时候默默攒下了这一千块钱。 大过年的他不想在白卉面前哭,故而拼命眨了眼,默默把红包收下了。 白卉笑着看着他。 接近傍晚的时候白卉又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她难得说要做一桌子年夜饭跟俞自倾一起吃。 俞自倾受宠若惊,在他的记忆中,大年三十这天家里总是比平时更加清冷。 ——在所有万家团圆的日子里,白卉的情绪多是不好的。 白卉把一桌子菜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突然说早上忘了买鱼。 「年夜饭哪里能没有鱼呢?」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俞自倾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接近晚饭点了,便劝说白卉不然算了,现在去菜场也不一定能买到新鲜的鱼了。 可白卉这一次却分外坚持,说让他去稍远一些的海鲜市场买。 今天过节,白卉又难得心情好,俞自倾实在不想拂逆她的意思,只得穿了外套换了鞋准备出门。 就在他拉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卉却又着急地从厨房里追出来。 「倾倾。」 白卉喊他。 俞自倾转过头去,见白卉身上繫着围裙站在几步之外望着他,眼睛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俞自倾问。 白卉半晌用力摇摇头,嘴边露出一个惨澹的笑,叮嘱他:「挑一条新鲜的。」 俞自倾一怔,而后回答说:「知道了。」 …… 海鲜市场距离俞自倾家里不算太近,来回一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始终记着白卉的话,在海鲜市场里仔细挑了又挑,才选到一条满意的,付了钱提着往回走。 走进小区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渐渐落下的太阳把广袤的天空染成了温暖的金橘色,浪漫的彩云把尾巴脱得很长很长。 街道上来去匆匆的,都是着急要回家的人。 周围充斥着的,是俞自倾熟悉的市井气息,有人声,也有烟火气。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白卉还在等着他。 当俞自倾走过小区的拐角时,远远便听到一阵尖锐的警笛声。 随着他一步一步逐渐走近家门口,那声音便越发明显。 令人心神不安。 当他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警车,上面的警示灯正在一晃一晃的亮着,车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已经围了好几圈人,他们皆是神色紧绷,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 第104页 「天哪,死人了呀!她就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了……」 「这女人平日里就沉默寡言的样子,应该是精神不正常吧。」 「家里没人吗?就由着她这么跳下来……」 「谁知道呢,走吧走吧,别看了,大过年的怪不吉利的……」 俞自倾心口勐然一跳,耳边一阵轰鸣。 白卉最后那个古怪的笑蓦地闪现在他的脑中,他像是预料到什么一般,整个人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向前跑,他脚步踉跄地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急促地喘息着挤到最里面。 原本在围观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终于,当他伸手推开最后一个人后,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白卉毫无生气地倒在一片血泊里。 她身上穿着那条让她念念不忘的白色的裙子,汩汩的鲜血流出来,浸湿了她身下的地面。 而那刺眼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为了减少大家再被折磨一天的痛苦,我今天在电脑前死磕了一天码了个粗长,就是昨天没有高能预警,希望大家别被吓到== 第59章 俞自倾手上提着的袋子「啪」地一下掉落在了地面上。 袋子里的水一下子淌干了。 那只鱼失去了水,大张着嘴拼命唿吸,最后无力地蹦跶了两下,不动了。 直到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分钟,又或许是更长的时间,俞自倾才清晰地意识到:白卉死了。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痛苦,痛到最后,甚至已经麻木无知觉了。 他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的人,之前全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强撑着,现在意志力也毁于一旦,只想不管不顾地倒下来。 他眼眶撑得很用力,眼睛干涩生疼,没有放声大哭,没有歇斯底里。 他流不出一滴泪来。 俞自倾平静得好像对眼前的这个人毫无感情。 人群里渐渐有人认出他就是白卉的儿子,所有人都默默让开,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同情的话语一字一句灌进俞自倾的耳朵里。 俞自倾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那对着白卉冰凉的尸体看了多久,久到旁边有邻居来劝慰他,他也死都不肯挪开眼睛,像是硬要把这一幕深深刻在心头,这辈子都不要忘记。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警察已经开始拉警戒线。 一位民警过来询问了俞自倾的身份,说需要他配合去警局做个笔录。 俞自倾好半天才说了声「好」,声音干涩,动作迟钝。 半晌他又低头去看地上那条奄奄一息的鱼,抬头平静地看着那位民警,「但是我要先上楼一趟,把买的鱼放下。」 民警一怔,一脸不忍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刚想要劝慰些什么,俞自倾却已经弯腰把地上的鱼抓了起来。 他抱着那条不停扑腾的鱼,又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卉,终于缓缓挪开了眼睛。 他向前迈动步子,缓慢地、一步一步穿过层层的人群。 家里作为案发现场,也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有两个公安民警正在房间内勘察做记录。 俞自倾捧着那条鱼径直走向厨房,将鱼扔进白卉那个瓷盆里,然后把瓷盆端到水龙头底下,打开开关,向里面灌水。 瓷盆内急速升高的水位让原本已经濒死挣扎的鱼又活了过来,它用力地吸食了两口水,扑棱了几下,竖直起身体摆了摆尾,像是有突然有了精神。 俞自倾湿着手搭在瓷盆的两边看了半晌,最后扯了扯嘴角喃喃道:「这样不就活下来了吗……」 他处理好鱼往外走的时候,无可避免地经过了那张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的,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大大小小的盘子一个紧挨着一个放着,有的甚至还冒着热气。 白卉似乎是精心布置过的。 俞自倾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水池边的那个瓷盆,有点自嘲地想着:白卉从刚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吃到这条鱼吧。 民警还在门口等着,俞自倾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 …… 那天晚上,俞自倾在公安局待到很晚很晚。 他坐在公安局小小的询问室里,听着警察给他详详细细地阐述了一遍案发的经过。 法医初步鑑定,基本确定白卉为自杀。 民警很快就把该走的流程走了个遍。 今天是除夕夜,因为白卉的死他们却要被拖着集体加班。 中途有其他人送饺子进来,这民警见俞自倾年纪小,很是不忍地看着他,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俞自倾像是好半晌才消化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民警也不再劝,只说请他节哀。 那天俞自倾签了很多次自己的名字,在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文件和表格上。 在那些惨白的纸面上,他和白卉的名字同时出现。 他脑子里胡乱地想着:白卉悄无声息了一辈子,死掉的这天倒比活着时多了几分存在感。 一个人活在世上时常常默默无闻,可她的出生和死亡却从不会被忽视。 她生的时候有父母亲朋的祝福,死的时候至少也有这些繁杂的手续和档案作陪。 第105页 从某种角度来说,无论什么样的人,在这两件事上倒是公平一致的。 总归没有一个人会孤零零地来,又一个孤零零地走。 有的人顶多再多得几滴别人洒给他的眼泪或是几句不舍的悼念。 名字签到最后,俞自倾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不同于下午时的热闹,此刻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人们大多已经同家里人围坐在一起,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从公安局到家里,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俞自倾没有打车,就那么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又往白卉摔死的地方看了一眼,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天色很黑,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那儿应该有一片血迹。 尽管有人专门来洗刷过地面了,但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活生生用生命染上的颜色,多少也会留在那儿一些日子吧。 俞自倾突然发觉白卉这人也挺可怕的,她活着的时候卑微地缩在自己的壳里好似什么都不要,在死的时候却偏偏选了这样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让所有从这里走过的、看到过的、听说过的人,想起来就为她胆寒。 他又自嘲地想着,从前便发誓自己一点都不要像白卉,现在却发现,这股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劲儿倒是像极了她。 俞自倾缓步上楼去,楼道里的灯早就坏了,但是这里的每一节阶梯他都太过于熟悉,熟悉到他甚至不必低头去看,用脚去试探。 他摸出钥匙打开家门,站在门口望着黑洞洞的屋子半晌,伸手打开了灯。 柔和的灯光立刻将屋子照亮,除了少了一个人,好像这里与从前并无分别。 俞自倾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了零时零分。 窗外传来一阵鞭炮的爆裂声,漆黑的天空上,流窜起彩色的烟花。 一片接着一片,飞得很高,又消失得很快。 沉默了太久的世界突然开始变得有声有色,所有人憋了一年的祝福好似都要在这一分钟说出口才有最好的效果。 他远远地听见「过年了」、「新年好」等等叫喊声……那些声音此起彼伏,连语调都是上扬着的,带着一个人对未来一年所有的期望。 俞自倾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过去二十多年白卉的冷漠,他从未在除夕这天收穫希望,今天也不过就是更加雪上加霜了一些。 他只是可怜那一桌子年夜饭,还被原原本本摆放在桌子上。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那些菜。 东西到了嘴里味同嚼蜡,他想,白卉可真是恨他呀,活着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死的这一天有了这样的心思却到底不愿给他个圆满。 俞自倾一点胃口都没有,却硬是把那些饭菜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去,塞到最后,他通红着双眼忍不住干呕。 他跑去洗手间抱着马桶又尽数吐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哭得满是泪痕了。 - 陆放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 过年这几天他回了陆家老宅,他刚刚洗过澡躺下,梁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只听到一句「白卉跳楼自杀」太阳穴便突突跳了起来,还未等梁传把话说完便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他提着行李下楼的时候陆震和苗可桢都还没有休息,陆震一向有守岁的习惯,苗可桢一也一向都是陪着。 当下两人见他穿戴整齐急匆匆下楼来皆是面带惊讶地看着他。 苗可桢上前来问出了什么事,陆放皱着眉头,没详细解释,只说要连夜去乌苏一趟。 苗可桢听见「乌苏」两个字便不再追问了。 陆放与那小男孩的事情她与陆震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其中真真假假陆放不说她也未曾仔细问,但她知道陆放的脾气,一向是拦不住的。 陆震脸色不好,却到底也没说什么。 …… 飞机降落在乌苏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因为是大年初一,机场的人少得可怜。 梁传跟在陆放身后走出机场大厅,飞快奔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往俞自倾家的方向开。 明明是深冬时节,等到两个人到了的时候却皆是热出了一身汗,陆放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梁传看着陆放扒了身上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快步走进了那狭窄的单元楼。 站在俞自倾家门前,陆放直接伸手砸门,甚至顾不得所有的礼貌风范,把门砸得咚咚作响。 可屋子里却没有一点回应的声响。 「自杀」两个字横亘在陆放的心头,每多一秒时间过去,他的心就多被炙烤一刻。 他大喊着俞自倾的名字,对方却完全不应他。 防盗门是没办法用外力硬生生踹开的,陆放几乎要发了疯,大吼着让梁传去找人来把锁撬开,不论花多少钱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冲进家门把人从床上硬抓起来都要把门锁给他撬开。 梁传眉头皱得死紧,应了一声扭头就往楼下跑。 ——他知道陆放在害怕什么。 初一的清晨,天都还没亮,不到半个小时,梁传就带着一个开锁师傅回来了。 师傅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俞自倾家的防盗门早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旧款式,没有那么严密复杂,这简直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106页 开锁师傅感受得到陆放隐忍的怒火和过低的低气压,路上也听梁传说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故而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把看家的本领尽数拿出来,冷静沉着地面对着那个黑漆漆的锁眼飞快动作着,不一会儿脑门上便生出豆大的汗珠。 当门锁终于「咔」地一声被打开的时候,陆放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用力地将门一推便沖了进去。 门重重地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一脸张皇,视线在客厅里飞快划过,最后转头看向了客厅旁边那扇紧闭的卧室房门。 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他狂奔了几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俞自倾果然躺在这房间的床上。 屋子里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清。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陆放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没有胆怯的时间,他压抑着狂跳的心脏飞奔过去,手毫不犹豫地摸上了俞自倾的脸。 在感受到俞自倾滚烫唿吸的那一刻,陆放心头一直悬着的那把刀终于被缓缓放下,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毫无形象地、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第60章 乌苏市人民医院。 大年初一的清晨,整个医院大楼都透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氛。 甚至连常年住院的病人脸上都扬起了笑容,在医院大楼外的小径上缓缓遛着弯。 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疾步走进了急诊室。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刚刚熬了一个整夜,睏倦异常,却也被此刻极大的动静吵醒了。 抱着人进来的男人很高很帅,但是身上的衣服凌乱,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医生没工夫考虑其他,立刻起身让他先把怀里的病人放到床上来。 刚才,在俞自倾的卧房里,当陆放终于从神魂不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回头仔细去打量床上的人时,才发现俞自倾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人也已经完全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俞自倾发了高烧。 陆放刚刚放下的心又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把人抱起来打车就往医院走。 医生很快就给俞自倾做了简单的检查。 因为烧得度数有些高,只能先打了退烧针,然后才把人送到病房里去挂水。 医生了解过俞自倾的基本情况之后,很直白地告诉陆放:病人这是典型的情绪性发烧。 「这种病症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多出现于遭受巨大打击之后,是生理和心理相互作用产生了应激反应。」 「说得通俗些,是因为病人心里有过不去的事儿,却又始终不肯放下,所以直接体现在了身体状况上。」 陆放一愣,站在那半天没说话。 「打了退烧针挂了水肯定会退烧,但之后也还是要逐步引导病人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不然这种情况还会出现第二次。」 「晚上的时候要好好看护,一旦又烧起来要进行物理降温,严重了要立刻通知值班医生。」 医生把注意事项交代好,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缓步离开了。 医生离开半晌陆放都没回过神来,他站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看着那些冰凉的液体通过细细的针管源源不断地注射进俞自倾的身体里。 可俞自倾始终惨白着脸,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他还在唿吸。 他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就像一只精緻却毫无生气的布偶娃娃。 …… 水挂完之后,俞自倾的体温多多少少降了一些,人也渐渐有了些意识,但仍旧是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他缩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眼嘴里胡乱地呓语。 陆放坐在床边探进手去摸他的身体,皮肤依旧是滚烫滚烫的,偏偏又生了一层冷汗。 他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到最高,打湿了毛巾上床去,在被窝里把俞自倾的衣服脱掉想给他擦擦身体。 谁知陆放的身体一靠近,俞自倾就本能地贴了上来,他贪恋地抱住陆放冰凉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陆放的手被他抱住不好继续动作,只能暂时把手里的毛巾放下,调整姿势躺到床上来,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 俞自倾的脸埋在陆放的胸膛里,闭着眼睛眼泪却无意识地往下淌,他请哼着,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 陆放凑近了仔细听,好半天才分辨出来,立刻心里就跟着疼了一下。 他说的是: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这是陆放第一次听到俞自倾这样称唿白卉,更多的时候,他好像极力避免提到「妈妈」这个人,也极力避免叫出这个称唿。 其实当他知道胡翰濂就是俞自倾生父时就已经明白,从前一些看似很不合理的事情就已然有了合理的解释和答案。 他也突然顿悟了俞自倾曾经说过的那句「你疼疼我」并不只是床第间的情话。 那其实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卑微到几乎快要看不见的一点渴求。 只是他当时满眼只有爱欲,竟是一点都没有领会到。 后半夜,俞自倾果然如同医生预料得那般又烧了起来,陆放整夜没睡,毛巾不知道打湿了多少次,一遍一遍帮他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俞自倾烧得双颊通红,整个人痛苦地在床上翻滚。 第107页 陆放紧紧抱着他,一边轻吻他的脸一边喊他的名字。 陆放数不清他喊了多少次「妈妈」,只记得他始终用手死死抓着自己衣服的前襟,滚烫的眼泪打湿了半个枕头。 ……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是早晨八点钟。 他刚睁开眼,就看见撑着手臂已经在床边睡着的陆放。 他头髮凌乱,眼睛底下有深深的乌青,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和平时的模样大相迳庭。 俞自倾缓缓伸出手,就在手即将碰触到对方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像是一下子陷入了静止,两个人在一片寂静之中对视。 俞自倾动了动嘴刚想要说话,陆放却突然扑上来把他抱住了。 俞自倾被压着深深陷进柔软的被褥里,他眼睛盯着天花板,脸侧是陆放灼热的气息。 陆放两只手用力地箍着他的腰身,深吸着气一下又一下轻蹭着他的脸,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你醒了就好。」 俞自倾鼻子一酸,半天都讲不出话来。 俞自倾对前一天的记忆已然变得很混乱,他只能隐约记得自己躺在卧室躺在床上的时候头已经很沉很痛了,后来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淖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陆放端着白粥餵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还在出神,他张开嘴勉强吞了一口粥,眼神又不由得落在对方的脸上。 他没问陆放为什么会突然来乌苏,但大体也能够猜到。 他大概是收到了白卉的死讯。 俞自倾又吃了几口粥便觉得一阵反胃,轻轻摆了摆手说自己吃不下了,陆放只得先把碗放在一边。 「公安局有打电话过来吗?」俞自倾突然开口,他好几天没说话,声音清凌凌的,带着点别扭的沙哑。 陆放放碗的手一顿,回过头来看了眼俞自倾的脸色,才点了点头。 「手机给我。」 俞自倾冲着他伸出手,脸色平和,语气轻柔。 陆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放在了他的手里。 俞自倾当着陆放的面给公安局回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似乎在说要他在死亡证明上签字的事情。 「不好意思,这两天我生病了,过两天我会去签,谢谢你。」 俞自倾握着手机,神色平静,好似没有一点情绪的波澜起伏,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陆放看着他这模样心底一沉,又难免想到医生说的话。 - 第三天午后,俞自倾出院了。 他的高烧症状已经逐渐消退,他不想在医院里多呆,陆放也害怕医院的环境会影响他的情绪,便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临走的时候,医生给开了一堆药,叮嘱说后面几天还是要按时来医院挂水。 陆放都一一记下了,医生又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要他时刻注意病人的心理状况。 陆放一怔,回头看了俞自倾一眼,见他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街景,这才对着医生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离开医院的路上,陆放原是想把俞自倾带去酒店照顾的,但俞自倾坚持要回家里去,说白卉的遗物还没有收拾。 陆放听见「遗物」两个字心口便是一窒,却又讲不出什么拒绝他的话来,只能让司机先往俞自倾家的方向开。 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陆放也跟着下车来了,俞自倾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见陆放亦步亦趋地跟着,像是要跟他上楼的样子。 俞自倾看着陆放扯了扯嘴角,又道:「你放心,我不是白卉。」 陆放的脚步顿住,又忍不住上来抱住他,带着很疼惜急迫的语调:「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你就跟我回奥东去,好吗?」 半晌,陆放感觉俞自倾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好」。 …… 这是白卉死后俞自倾第一次走进她的卧室。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死死的,整个透出一股黑漆漆阴森森的氛围。 俞自倾伸手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对着这间空荡的房间出了半天神。 他走到书桌旁边,低头看着白卉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在笔记本旁边,杂乱地堆放着一叠被撕得粉碎的照片。 ——是那些合照。 他们被白卉从相框里拿出来,疯狂地撕碎,一张不留。 那上面相拥着的笑脸,被硬生生分离,变成残破的碎片。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桌前,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 在最后一页上,用杂乱的笔迹记录着白卉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他说我疯了,可我不在意,从爱上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可他再不爱我了,他甚至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多跟我相处哪怕一分钟……他想彻底忘了我……」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他爱我,我要他记得我,我要永远都活在他的世界里,就像他永远都活在我的世界里一样。」 「我好爱好爱……但也好恨好恨……」 「我要穿着他送给我的裙子,用一种最惊世骇俗的方式永远刻进他的生命里,这样他就永远都不能甩掉我了……」 写到最后几个字,白卉的笔锋也渐渐疯狂了起来。 俞自倾颤抖着身体,「啪」地一声合起了面前的笔记本。 他两只手臂撑在桌子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眼泪透过指缝流下来,打湿了笔记本的封皮。 第108页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人问什么时候才能甜的问题,统一回答下,真的快了,这个周应该可以写到,大家别再催我了哈哈,我也急,但是还是要按大纲写。大家追文辛苦了,作者也很痛苦在努力坚持,我也被自己写的文虐得快抑郁了== 昨天霸王票感谢又bug了,重新来一下~~ 感谢在2020-05-2421:15:04~2020-05-2521: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欢13瓶;哇哈哈、如斯、tamishiro10瓶;啦啦啦啦啦啦5瓶;是羊丫2瓶;碎觉觉、皮皮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第二天一早,陆放准时出现在俞自倾家楼下。 虽然昨天俞自倾向他保证过了,他不会是第二个白卉,但陆放终究放不下心,在晚上临睡前还是忍不住给俞自倾打了电话。 俞自倾很快就接了,说自己刚洗过澡,正准备要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的鼻音,陆放仔细地通过电话辨别着他的情绪,在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后跟他道了晚安。 乌苏昨夜下了雪,虽然不大,但也在地面上薄薄铺了一层白。 南方城市,难得下一次雪,又在年初,大家都说这是好的兆头。 俞自倾下楼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有些畏冷,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 没等他走近,陆放就摘了原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转而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俞自倾的脸色还是有些白,大病初癒的样子,此刻因为突然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而抬头看着陆放。 陆放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了很久,没瞧出其他端倪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天的气色好像多少好了一点。 陆放陪着俞自倾去公安局签了白卉的死亡证明。 当工作人员将那张薄薄的纸交到俞自倾手中时,他对着上面的内容出神了很久。 像是把每个字都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把纸折了几折,放在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起笔,在家属确认单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面的事情全权由陆放帮忙操办,俞自倾专心埋头在家里整理收拾白卉的遗物。 白卉年轻时的衣物、鞋子都好好地放在柜子里,除了这些,其实白卉着实没有留下来什么东西。 俞自倾对着那些陈旧的东西发愣,半晌又一样一样放回了原处。 ——白卉至死都不愿丢弃的东西,他自然也没有道理替她去处置。 收来收去,俞自倾最后也仅仅打算带走白卉的一块怀表和那个笔记本。 …… 几天后,在殡仪馆里,俞自倾最后一次见到白卉。 确切地说,是最后一次面对白卉的遗体。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素淡旗袍,是按照她生前喜欢的样子做的。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看上去倒是比活着的时候平静祥和很多。 最后俞自倾说:「可以了。」 他声音平静,后退了一步,扭过头不再看了。 当白卉的遗体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进火化炉的时候,俞自倾还是忍不住转身把头埋进了陆放的怀里,陆放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半晌道:「想哭就哭出来。」 俞自倾很用力地摇头,可最后还是掉眼泪了。 最后,殡仪馆交给了俞自倾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俞自倾捧着它,把它连同白卉的几件遗物,一起埋进了她的墓碑下。 处理完白卉所有的身后事,俞自倾跟着陆放坐上了飞奥东的飞机。 - 下飞机的时候,陆放是直接抱着人走出来的。 俞自倾窝在陆放的怀里,脸色坨红,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昨天晚上俞自倾始终难以入眠,他在并不明亮的客厅里坐着,把家里的每一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从前白卉在的时候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现如今白卉不在了,自己也要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始终是把这里当做家的。 俞自倾一夜没睡,就这么生生坐到了天明。 陆放抱着俞自倾走进家门的时候,梁传也带着医生刚到。 俞自倾的发热症状很明显,陆放是上了飞机之后发现的,他整个缩在毯子里难受得不停地抖。 在路上陆放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俞自倾的病症,医生一刻也不耽搁,立刻给俞自倾挂水。 把人安顿好陆放才叫了医生去客厅问话,周医生在陆家很多年,没有一点隐瞒,直言俞自倾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 「如果他不能尽快调整过来,那么像今天这种情况将会是家常便饭。」 陆放坐在沙发上冷静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最后低声道了句「知道了」,然后让梁传着手去找专业的心理方面的专家再来瞧。 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刚睁开眼就看见陆放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虚软无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见上面还有没撕掉的医用胶带。 他伸手往自己的额上摸,「我又发烧了吗?」 一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陆放眼眸沉沉地看着他却始终没回答,只是起身走过来俯下身用力地抱了他一会儿,然后出去端了碗粥回来。 第109页 俞自倾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陆放神色严肃但声音温柔,说让他多少吃一点。 俞自倾看得清陆放脸上的神色,他也想尽力表现得可以让对方放心,可硬吃了几口却又实在忍不住摆了手。 陆放见他硬逼着自己吞咽弄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到底捨不得再冷着脸训人,只能暂时把碗放下了。 第二天上午,心理医生来家里给俞自倾做了全面的心理检查。 俞自倾情绪平和地坐在床上,穿着睡衣,用很柔软的小毯子盖着腿,很配合地回答了医生提出的所有问题。 几乎不需要更多次的诊断,医生很快做出了判断。 「他这是典型的创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 陆放闻言沉默了很久,甚至忍不住去窗边点了一支烟。 「ptsd的病程依照病人自身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决定,短的几个月,长的可能有数年或数十年。你要有心里准备,这个病的治疗可能是个巨大的工程。」 「除了服用相关药物之外,主要还是要帮助病人摆脱掉令他恐惧和痛苦的事情,最好能够断绝掉所有会让病人发病的人和事,从不好的记忆里暂时跳出来。」 陆放默了一下,道:「所有的人和事,这其中也包括我,是吗?」 医生看了陆放一眼,轻嘆一口气,实话实说,「理论上是包括的,病人对你有很深的愧疚和逃避情绪。」 陆放把指尖的烟吸尽掐灭在菸灰缸里,然后说:「我明白了。」 - 自从回到奥东之后,俞自倾就变得异常嗜睡,几乎整个白天他都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手背上因为挂水的缘故已经密密麻麻地全是针眼,他胃口很差,吃不下饭,整个人骤然轻了接近十斤。 睡衣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这屋子里的一只游魂。 他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他努力睁开了眼,摸到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紧接着,手机里又进来了一条简讯。 发信息给他的人是之前在星选传媒负责和他沟通的那位联络人,自从胡翰濂答应去见白卉之后,俞自倾便拒绝了星选想要做进一步採访的要求,也就跟他们再没了联繫。 简讯的内容很简单,对方向他透露了一个讯息:胡翰濂夫妇今天下午三时要召开记者会,针对白卉自杀的事情做出说明。 因为前一段时间忙着处理白卉的身后事,加之精神状态又一直不好,因此胡翰濂那边被俞自倾刻意地忽略了。 白卉死得那样惊天动地,到底是瞒不住的。 不仅瞒不住,每个听说这个消息的人都在为她的死惊骇不已。 ——也正如白卉自己希望的那般。 只是这段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昏天暗地,俞自倾已经自身难保,又哪有精神去管别人的死活。 陆放为了他的身体自然也是决口不提,有意地隔离掉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以至于这会儿被人一提醒,那层暂时罩在俞自倾身上的保护罩像是被突然戳破。 俞自倾看着手机恍然半晌,发现自己终究躲无可躲,白卉早已用生命替他做出了选择,他哪怕是耗尽最后一丝心力,也要让事情有个结果。 俞自倾盯着那条简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用手机先上了网。 距离白卉自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件事情从最初被隐瞒到后来被人爆料出来,现在已经彻底在网络上爆炸开来。 胡翰濂年前的一句简简单单的「已经和解」明显已站不住脚,所有人都忍不住要问一句:究竟是什么样的「和解」,会让白卉选择在除夕当天用跳楼自杀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不是一段简单的陈年旧情,它搭上了血淋淋的人命,触碰到每个人那根最为敏感脆弱的神经。 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沈家人像是集体隐身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线。 胡翰濂和沈青蕾的声誉一落千丈,他们大概只差一步就会被钉在「背负人命」的耻辱柱上。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负面舆论,沈氏的股票也疯狂暴跌至谷底,终于,在沈氏高层也纷纷坐不住之后,胡翰濂夫妇终于被迫站出来宣布,要召开记者会对白卉自杀事件作出公开回应。 …… 俞自倾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陆放意外地不在家里。 他手机还停留在胡翰濂夫妇要开记者会的新闻页面,半晌,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在屏幕上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陆放电话接得很快。 「你去哪了?」 俞自倾说话声音轻轻的,带着生病的脆弱感,却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抱歉宝贝,公司这边突然有事情要临时加班,午饭我已经订好了,一会让梁传给你送过去。」 俞自倾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知道了」。 梁传果然在半个小时后把午饭送了过来,俞自倾当着他的面吃了一些。 梁传知道俞自倾最近的身体状况,见他不再动筷子,便收了桌子上的盘子和碗。 「陆总说让您好好休息,晚上他会尽早回来陪您吃晚饭。」 俞自倾点点头,谢过他之后转身回了卧室。 俞自倾甚至睡了个还算长的午觉,临到下午三点钟,他才慢慢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第110页 他下楼打车的时候,胡翰濂夫妇的记者会刚刚开始。 俞自倾坐在计程车的后排座上拿出手机,打开了记者会的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决战。 本章发红包~~鞠躬 第62章 下午三点。 记者会的大厅里已经满是拿着话筒、扛着长枪大炮等待的记者们。 每一秒时间的逝去似乎都在徒增焦躁。 突然,大厅的侧门被打开,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出。 台下的记者们立刻都站了起来。 闪光灯疯狂闪烁,在现场所有人的注视下,胡翰濂和沈青蕾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之下走进了会场。 和他们两人一同落座的,还有一位沈青毅特别安排的发言人。 眼尖的记者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位坐在发言人位置上的中年女人,是沈氏的首席公关。 台下的骚动逐渐平息之后,这位发言人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话筒,不疾不徐地开口:「各位记者朋友大家下午好,我是贺琳,将会作为本次记者会胡翰濂先生和沈青蕾女士的代理髮言人。」 贺琳话音刚落,现场又是一阵骚动。 且不说沈青蕾本人就是专业主持人,单说这样的记者会当事人却不主动站出来说话反倒请了一位「发言人」,本身就透露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应付态度。 可贺琳似乎全然没受台下的影响,反而沉了沉气继续道:「自从得知白卉女士去世的消息之后,胡先生和沈女士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原本想安安静静祭奠故人,却不想竟被有些记者朋友误会,以为他们是刻意迴避,恶意舆论愈演愈烈,甚至伤害到了两位的家人,胡先生和沈女士今天才不得已站出来,同时也想藉此机会来悼念一下亡人。」 贺琳这段话说完,原本还颇有微词的记者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胡翰濂和沈青蕾今天皆是穿了黑色的衣服,此刻正神情严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真的像贺琳说得那般「陷入了巨大的悲痛」。 贺琳说到「祭奠故人」、「悼念亡人」时,胡翰濂的眼圈甚至微微有些泛红。 「众所周知,胡先生从前与白卉女士曾是情侣关系,两人也有一个儿子,因为当年阴差阳错、缘分太浅,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但是自从胡先生得知儿子的存在之后,一直积极履行作为父亲的责任,也主动向白卉女士道歉,并且获得了对方的谅解。」 「可以说,事情本来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的,但也就是在白卉女士身亡的前几天,我们才得知,原来白卉女士已经患有多年的重度抑郁,并且伴有狂躁症等等各类精神疾病……」 贺琳话音刚落,台下瞬间一片譁然! 白卉居然有重度抑郁! 「胡先生现在非常自责,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早一些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能够通过自身的力量给这位『老朋友』一些帮助,从而避免掉这场悲剧的发生。」 台下似乎已经没有人在听贺琳讲话了,他们都被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彻底打乱了节奏! 之前所有推断在这一刻完全都不能成立了,当诊断证明白纸黑字地写着白卉为精神病患者的时候,她是完全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的。 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记者们面面相觑,皆是皱着眉头,甚原本准备好的採访稿此刻完全用不上了,只有摄像还在疯狂地按动快门,极力把这一刻所有当事人的反应都记录下来。 「此外,胡先生也在这里恳请大家,给他的家人留一些私人空间,俞自倾和胡一一都是胡先生的亲骨肉,俞自倾的感情问题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可自倾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现在也已经没有了母亲,恳请大家放他一马!」 「没有处理好他们两人的兄弟关系已经让胡先生痛心不已,请大家就不要再过多地关注胡先生的家事……」 当贺琳将话题一下子引到了俞自倾身上之后,原本集体陷入沉默的记者们像是突然之间寻找到了突破口,立刻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争抢着开始提问。 「没处理好两人的兄弟关心,您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两人的关系不好?」 「俞自倾和胡一一关系僵硬的原因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俞自倾的现任男朋友陆放吗?」 「请问俞自倾真的与沈女士的侄子沈隹曾经是情侣关系吗?」 「俞自倾和沈隹在维持情侣关系的过程中目的真的单纯吗?」 「沈隹先生作为二位的亲人,是否有向您表露过他的态度呢?能请他站出来说一下吗?」 记者们问题如同被点燃的炮弹,一个接着一个投向台上的三个人。 胡翰濂面露难色,似乎记者的问题令他非常难堪,他被逼得一面摆手一面重重咳嗽了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刚才说过了,这是胡先生的家事,这些问题我们就暂时不作回答了。」 记者们立刻焦躁起来,试图想要再从贺琳的嘴里挖出一些信息。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个不停的时候,大厅的侧门却被人勐然推开了,一个尖细的男声陡然传来—— 「这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不愿意讲我就亲自来说!」 所有人登时向门口看去,见一个十□□岁的少年从侧门走了进来,他的长相有三分像胡翰濂,但更多是像沈青蕾,他的神情动作里带着惯有的骄傲,只是此刻脸上带着明显的怒火,正快步地走上台来。 第111页 「一一!」 在胡一一抢过贺琳的话筒将要说话的时候,胡翰濂开口终于忍不住开口呵住了他。 胡一一看了一眼胡翰濂,眼底满是怨恨,却终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转头面对着台下所有的记者,毫不犹豫地开口:「我爸到现在都还想护着俞自倾,但是我却咽不下这口气,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便要亲自来说个清楚!」 「俞自倾,先是同我的表哥沈隹谈恋爱,后因知道我一直喜欢陆放,便曲意逢迎,主动贴上去,成为了陆放的男朋友,实则他根本只是把陆放当做復仇的工具,就是为了报復我与我母亲!」 胡一一话音刚落,便引起了台下一阵极大的骚动。 「你们不要想当然地就站在看似弱势的那一方,我告诉你们,俞自倾根本就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个样子——」 胡一一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手中的话筒就被突然起身的胡翰濂抢走了。 胡一一讶异地转头看向胡翰濂,而后飞快地伸手想要再去抢那话筒。 胡翰濂却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他用力抓着胡一一的手臂制住了他,甚至连话都不想再多讲。 胡一一不听话的扭动着,过了一会儿,沈青蕾也走过来握住了胡一一的手,示意他不要再闹。 胡翰濂沉着脸把手中的话筒还给了贺琳,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贺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过话筒继续道:「各位记者朋友们,该澄清的问题刚才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么今天的记者会就到此结束了。」 记者们听到这话顿时都面露急色,纷纷吵嚷着表示抗议,并试图将话筒向前递继续提问。 「抱歉,其他的问题我们就不予——」 贺琳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被一个清冽的男音打断了。 「胡翰濂,你敢不敢站出来,堂堂正正地说一句话?」 那声音像是一股冷泉,由远及近传来,霎时间浇进这一方疯狂燃烧的火堆之中,彻底湮灭了所有的争吵和混乱。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下来向声音的源头看去,赫然看到处于话题中心的俞自倾正推开记者会大厅的门,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 陆氏大楼。 会议室巨大的屏幕上放着的,正是胡翰濂夫妇记者会的现场直播。 办公室里除了有陆放和梁传,还有陆氏整个的公关团队,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直播。 陆放清楚,沈氏在这一场风波中受损巨大,沈青毅定然是要通过这场记者会扳回一城,从而来挽救沈氏目前的危局。 因此陆放从胡翰濂和沈青蕾放出消息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召集了陆氏所有的高级公关,从记者会开始便死死将对方盯住,争取在记者会结束之后立刻放出公关稿进行反击。 而就在会议室里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直播视频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另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 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在那一瞬间被完全定格,大家一时间集体转头看向了坐在长桌首位的陆放。 陆放在看清视频里出现的人的那一刻彻底僵直住了身体,但这个空白也就仅仅只有几秒钟。 然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径直拿起车钥匙就向会议室外走。 「所有人,在我回来之前,原地待命,不许做出任何公开回应!」 …… 记者会现场。 所有人默默让开了一条路,让俞自倾一步一步地走近会场。 俞自倾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即使身上穿着一件很厚的外套,也这挡不住他整个人异常瘦削的身体。 他在距离讲台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就站在那些记者中间,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甚至都带着一丝久病之后的虚弱。 「多么厉害的一齣戏啊,胡翰濂,你敢不敢抛弃你假意悲痛的外衣,赶走替你开口辩驳的专业公关,放过被你一激就被你当枪使的儿子,堂堂正正地站到我的面前来,跟我一起,把我们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的话,完完整整地讲出来?」 俞自倾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却都说得掷地有声,他近乎冷漠地看着台上的人,眼底流露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胡翰濂的脸色突然煞白,他腿一软,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椅子。 俞自倾嗤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没关系,既然你没有准备好,那就由我先来。」 他转头径直看向了旁边满脸愤怒的胡一一,笑着开口道:「那就从你这里开始说起好了,你说我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是吗?没错,我今天也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我俞自倾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所有人霎时愣住了。 俞自倾眼底一暗,声音突然不再柔和,他两眼死死盯着胡一一,满脸狠戾道:「所以,胡一一,你给我听好,无论之前我是怎样得到陆放的,今天都请你给我清楚地谨记:你喜欢的人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在我们还没有彻底分手之前,请你收起你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受着你暗恋不得的苦,立刻从他的身边滚开!」 胡一一被俞自倾的疾言厉色吓得浑身一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俞自倾,仿佛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第112页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是重头戏,一章写不完,明天继续哈 第63章 胡一一骄横惯了,当下也被俞自倾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本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沈青蕾,也从自己的座位上倏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俞自倾。 现场的记者一时之间也皆是神色复杂,好似全然没有想到之前被沈青蕾那样掌掴都不会还手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脾气。 俞自倾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他的视线一一划过面前的人,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你们含沙射影,我做过什么事情,我现在就一五一十讲给所有人听。」 俞自倾话音刚落,记者们顿时骚动起来,话筒、摄像头立刻都对准了俞自倾的方向。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高二那年,我跟沈隹相识相恋,后来因为知道他的父亲是沈青毅,主动向他提出分手。」 现场一片寂静。 「随后我改变志向,考取奥东大学新闻系,在军训时与时任教官的陆放相识,刚开始陆放追求我我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直到一次意外我们被困在山上,他背我下山后我发现他与胡一一相识,并且看出胡一一喜欢他。」 「之后就如同胡一一所说,为了报復他与沈青蕾,我答应了陆放的追求并且开始跟他同居。」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却也可以说刚刚开始,我当然不是要攀上所谓的陆家独子,我要的,就只是能够狠狠戳痛胡一一的心。」 俞自倾说到这里的时候,胡一一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我会在每次有胡一一出现的场合亲昵地挽着陆放的手臂,我会表现出很乖顺很爱他的样子,我甚至会当着胡一一的面和他肆意接吻……」 俞自倾看着胡一一,笑着道:「没错,每一次我都是刻意为之,只要我看到胡一一愤怒的脸,我就觉得心中无比快意——」 「俞自倾!你这个疯子!」不等俞自倾把话说完,胡一一便大吼一声,他的眼底已满是滔天怒火,他想要冲上来狠狠教训俞自倾,却被现场的记者生生拉住。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婊子!亏得陆放对你那么好,你根本不爱他!」 胡一一不停地挣扎扭动着,嘴巴里疯狂辱骂。 俞自倾却毫无反应,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他微抬下巴,咬着牙开口:「没错,你说得对,我就是不爱陆放——」 他捂住了自己胸口,像是有些吃力的模样,半晌才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就是在利用他,我就是把他当做了我復仇的工具……」 「所以,看着自己倒贴的男人为我神魂颠倒,你该是有多痛呢?」 俞自倾一脸轻蔑地看着胡一一笑了。 这句话像是精准无误地扎在了胡一一的死穴上,他疯狂地挣脱了原本架着他的人,冲到俞自倾的面前愤怒地扯住了他的衣服。 俞自倾身体虚弱得像是一片飘零的枯叶,被胡一一抓着领口便要一通拳打脚踢。 可他却始终没躲,就是那么轻笑着看着他。 然后胡一一又被周围的人拉开了。 「该是很痛吧……」 俞自倾喃喃着,眼神渐渐落在了胡一一身后的沈青蕾身上。 他陡然变了神情,两眼死死盯着对方,说出来的话像是死神的诅咒。 「痛就对了……我就是要你沈青蕾的儿子,也好好品尝一下心爱之人被抢走的滋味!」 人群中顿时一片譁然,所有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俞自倾,好像都被他这袒露又直白的话惊得难以言语。 所有人都开始向俞自倾投来古怪的眼光,他们窃窃私语,甚至指指点点。 在讨论声渐渐消散之后,俞自倾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胡翰濂。 他的嘴边原本的笑意已经渐渐消失,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里只剩下一丝冷漠:「现在我已经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站出来,堂堂正正地面对白卉了?」 突然被质问的胡翰濂眼皮一跳,他几乎下意识躲开俞自倾的眼神,半晌才声音喑哑地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俞自倾轻笑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道:「你的发言人告诉所有人,白卉是因为精神病才跳楼自杀的,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白卉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疯!」 胡翰濂闻言身体勐得一颤,顿时面色惨白。 「刚才的故事其实不过才讲了一半。」 「为什么我要同沈隹分手,呵……这大概要从我灰暗的童年说起……」 「俞自倾!」胡翰濂突然大叫了一声。 俞自倾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打算理睬他,继续道:「我自小没有父亲,只有一位对我不闻不顾的母亲。」 「小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后来渐渐长大了,懂事了,我才从外公外婆那里听到了我这位冷酷无情母亲的全部真相。」 「然后我才明白,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既是刻骨爱情的寄託,却也是折磨她不得伤愈的毒药。」 「说白了,她只是爱上了一个负心人。」 「她在年华大好的岁月里,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从此陷入无尽的泥沼。」 俞自倾突然伸出手笔直地指向台上的胡翰濂,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声音陡然抬高—— 第113页 「胡翰濂,我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坦坦荡荡地承认,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我伤害了给我温暖的沈隹,玩弄了对我一片赤诚的陆放,我敢当着他们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生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污浊尽数袒露出来,由着他们来做惩罚我的刽子手,随我是遭万人唾弃还是坠入万丈深渊——但是!胡翰濂,你敢这样做吗——」 「你敢承认当年你在明知我母亲已经怀孕的情况下却依旧无情地向她提出分手并要求她打掉孩子吗?」 「你敢承认白卉交流资格被取消、大学被退学是因为你与沈青毅合谋在背后动了手脚吗?」 「你敢承认半个月之前你同意去见白卉,根本不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和解,只是害怕自己身败名裂从而急于想要堵住我胡乱说话的嘴吗?」 「你敢承认哪怕在已经知道白卉时日不多、并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精神疾病的同时,却依旧没有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善待她吗!」 「你敢承认因为你的无情、自私和贪慾彻底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吗!」 俞自倾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当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也已经走到了胡翰濂的面前。 他周身的气势逼得胡翰濂勐然一退,而后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你到底跟白卉说了什么,但是你敢堂堂正正地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说白卉的死真的与你毫无关系吗!」 「倾倾!」 胡翰濂眼底最后一丝防线在一瞬间尽数崩溃,他抬头仰望着面前的人,脸上显露出了一种近乎恐惧的神情。 他匍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试图去抱俞自倾的腿。 「倾倾!我错了!爸爸知道了错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白卉的坟前忏悔好不好?我去向她道歉……我去向她赎罪……」 「没有用了。」 俞自倾神情冷漠,用四个字打断了胡翰濂所有的妄想。 他缓缓低下头,近乎可怜地望了胡翰濂一眼。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你去见她的时候为什么害怕吗?」 胡翰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疯狂地摇着头,死死揪扯着俞自倾的裤脚,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不要」。 俞自倾眼底最后一丝光也彻底被黑暗取代了,他一脚踹在了胡翰濂的胸口上,怒道:「因为白卉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副疯癫模样,你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一百倍!」 胡翰濂的身体被掀翻在地,耳边伴随着沈青蕾和胡一一刺耳的尖叫声,他无力地躺在那里,呆愣地望着天花板上明亮得有些刺眼的吊灯,浑身痛苦地抽搐起来。 在现场此起披伏的尖叫声中,会议大厅的门传来一声巨响。 伴随着胡一一的一声「阿放」,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回头看过去—— 在会议大厅的门口,陆放头髮凌乱,重重地喘着粗气,正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的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记者会的现场直播。 俞自倾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人群里逐渐开始有人在说陆放的名字,从刚开始的小声私语到后面逐渐地大声讨论。 俞自倾却始终站在那里,僵直着嵴背,一动不动,没有回头。 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彻底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情绪,那只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 ——指甲陷进手心里,扎得心口都跟着疼起来。 原本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了,所有人都安静地看向正大步走来的陆放。 他紧皱着眉头,眼神却始终落在俞自倾的身上。 而就在他即将走到俞自倾身边的时候,俞自倾却像是终于熬尽了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缓慢地向下倒去。 他就像是一缕青烟,一旦沾染到了这繁杂的人间气息,是终究要随风飘散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来了,这章太难写了,累哭== 大家久等了,本章发红包,鞠躬。 第64章 陆放算了千遍万遍,却始终没有算到,俞自倾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亲手来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 从俞自倾开口的第一句陆放就已经清楚,他是带着一种怎样决绝的心情来到这里的。 他不给别人一点鞭笞自己的机会。 他彻底地剖解自己,将自己所有的卑劣、阴暗和狠毒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只为获得一个能够与胡翰濂平等对峙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可他和胡翰濂到底是站在这刀刃两端的人,在俞自倾用力地将其中一头狠扎进胡翰濂心脏的时候,他自己也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而被刺穿骨肉,鲜血淋漓了。 陆放在一片惊唿声中冲上去把人抱起。 现场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发出一阵阵骚动。 陆放看了一眼旁边躺在地上的胡翰濂,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到底还是急匆匆地把俞自倾抱起来转身往外走。 闪光灯还在不停地闪烁,陆放沉着一张脸,暴怒地看向还在抓拍的记者 大家皆是一愣,赶快收了相机向后让开一条路来。 当陆放抱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沈隹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人群几乎是在一瞬间尽数拥了上去。 第114页 话筒和闪光灯怼到沈隹的面前。 这场风暴中的所有关键人物此刻全都到齐了。 …… 陆氏的私立医院外,尾随而来的记者们已经被医院的安保人员全部揽下。 安静的走廊里,陆放和沈隹远远立在两端,中间隔着不近的距离,依靠着身后的墙壁等待着急救室里的动静。 五分钟后,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医生一怔,看了一眼面前皆是一脸担忧的两个男人,点了点头说让他们放心。 「病人大病未愈又耗费心力,一时受到刺激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现在已经挂了葡萄糖,应该一会儿就会醒。」 两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医生走后,两人半晌相对无言,在陆放要转身往病房里走的时候,沈隹才终于开口在背后喊他:「陆放,你放过他吧,如果你觉得不解恨,就冲着我来。」 陆放脚下步子一顿,他转过身的时候,沈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沈隹手里那不断震动的手机,才扯了扯嘴角冷静开口:「等你什么时候能搞定沈青毅了,再来跟我谈条件不迟。」 沈隹一怔,突然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陡然泄了气。 陆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病房走去。 …… 俞自倾是晚上醒过来的,他不想在医院过夜,陆放便用自己的一件大衣把人包紧了,让梁传开车在医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等着,避开记者抱着人上了车。 俞自倾闭着眼歪头枕在陆放的肩头上。 车子拐出医院大楼的时候,一束路灯的光打在了俞自倾的脸上。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状态,他安静地窝在那儿,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陆放伸手去抱他,他很缓慢地睁开了眼,半晌,主动伸出手搂住了陆放的颈子。 陆放动作一顿,而后面对面把人抱了出来。 此刻,俞自倾的身上披着他的大衣,他们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俞自倾的头轻轻地搁在陆放的肩膀上,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陆放脚下的步子很慢,但是手却把人抱得很紧。 开门声响起,两道贴合在一起的身影走进了屋子。 谁都没有伸手开灯,在门渐渐合上之后,周围的环境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陆放向前走,把人凌空抱着抵在了玄关旁边的墙壁上。 他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俞自倾的,温柔又用力地逼视着对方。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滚烫的唿吸混乱地交缠,但俞自倾却始终低垂着眼睛,不肯抬头看陆放的眼。 可他轻颤的睫毛却无可避免地暴露他的情绪,陆放越发粗重的唿吸像是藤蔓,一下又一下死死缠绕住他的心。 就在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想要逃开的时候,陆放勐然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起初还只是轻柔的一下,在俞自倾忍不住轻喘一声被迫扬起脖颈之后,陆放的动作彻底失去了温柔。 他疯狂地掠夺俞自倾唇舌间的每一寸柔软。 鲸吞蚕食,占为己有。 那天晚上,陆放没有问一句记者会上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近乎疯狂地吻着俞自倾,从玄关到浴室,再到卧室的床上,直到俞自倾红着眼睛抖着手想要去脱他身上的睡袍时,却被陆放按住了手。 最后,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陆放的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对他说了一声「晚安」。 俞自倾的眼睛一酸,用力地往陆放的怀里钻了钻,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 当天晚上,记者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在网络上全面发酵开来。 视频里把每一个人的神情、话语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俞自倾到来之前胡翰濂夫妇一出惺惺作态的大戏在此刻更是如同浇在烈火上的滚油,当时演得有多用力,现在就能够烧得他们有多痛。 几乎不用过多猜想就知道,这个夜晚对于他们、对于沈氏而言是怎样的难眠。 在俞自倾沉沉睡过去的这个夜晚,沈氏遭受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胡翰濂在记者会上那狼狈的一摔几乎奠定了胡翰濂夫妇在这场拉锯战中的惨败。 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和说明,胡翰濂的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 沈青毅甚至已经顾不得沈青蕾的名誉和胡翰濂的前途,沈氏各个方面亮起的红灯足以让他应接不暇。 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投资方、合作方现在皆因这最后沉沉落下的一锤齐齐要同沈氏撇清关系。 沈氏这个运转了多年的巨大机器,在这个夜晚缓慢又沉重地开始停止转动,并且逐渐有了分崩离析、大厦将倾的颓态。 沈青毅甚至已经不屑于再去甩胡翰濂巴掌,他此刻只有难以言说的悔恨。 尽管他多年之前就已经看出胡翰濂作为男人的致命弱点,但偏偏沈青蕾对对这个人有执着的偏爱,让他也不得不心软让步。 事实证明,胡翰濂即使能够摇身一变摆脱他那穷小子的酸气,却到底是个扛不住事的没用废物,只是在稍微大一点的火中一淬,便飞快地原形毕露了。 第115页 沈青蕾和胡一一的哭声弄得沈青毅心烦意乱,沈青蕾不停地哭喊着,口口声声要沈青毅救她。 她自小出身名门,骄傲了一辈子,到哪里都是闪光耀眼的,又怎么能受得了从此过上深陷低谷、暗无天日的生活? 沈青毅气极,捏着她的下巴大叫:「沈青蕾,你醒醒吧!沈家还在,我可以由着你做一辈子的大小姐,可沈家若是不在了,你又能求得了谁依仗得住什么!」 胡一一从未见过沈青毅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当下吓得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不敢哭出声音来。 沈青蕾脸色惨白,已经哭得满脸泪痕,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娇贵的模样。 她终是无力地一摊,半晌才又带着哭腔喊了声「大哥」,颤抖着声音开口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沈青毅放开她,脸色差到了极点。 他自问从小到大没让沈青蕾因为任何事情低过头,但是这一刻,他也不得不默然半晌,闭着眼道:「受下该受的,沈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陆放发现俞自倾又烧了起来。 他心里下意识就一沉,立刻起身想要去给俞自倾找退烧药。 只是他人刚一坐起,就突然被俞自倾拉住了手。 陆放一愣,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醒了。 俞自倾死死拉着他的一根手指,半晌才睁开朦胧的睡眼轻声道:「我不想再吃药了。」 陆放被他这句话戳得心中一痛,又低头去吻他的鼻尖,敛了情绪跟他商量,「那用毛巾擦一擦好不好?」 俞自倾闭上眼,缓缓松开了陆放的手。 他伸手拉高身上的被子,遮住自己眼睛,轻飘飘的声音半晌从里面传来。 「好不了了,不会好的。」 他这带着些许绝望的话在一瞬间刺痛陆放的心脏,他飞快地起身去拿了凉毛巾,返回床上,小心地伸出手去掀俞自倾遮着头的被子。 那层遮挡被他扯掉—— 陆放看到了俞自倾红透了的眼。 他一向稳得住,此刻却难以抑制地手都有些发抖。 他伸手去剥俞自倾身上的睡衣,由上至下,在解开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俞自倾握住了他的手。 当那只滚烫的手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他终于绷断了之前所有的犹豫与坚持。 毛巾被随意扔在一旁,陆放低下头来,捧住俞自倾的脸,疯狂地吻他。 俞自倾的嘴唇也很烫,却带着让人眷恋沉迷的味道。 最后,在两个人气喘吁吁眼底只剩彼此的那一刻,陆放伸出手,无比爱惜地抚摸过俞自倾的脸。 「会好的,」他说,「俞自倾,我放你走,你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哭!!今天分手明天就和好!不是下章就是下下章! 以及,明天三次元有事,不一定能按时更,如果更不了会提前挂请假条,不挂就是会更,请大家理解,鞠躬。 第65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清晨,俞自倾看着手机上的提醒发愣,恍然发现这个新年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中过去了。 床另外一边的位置空空荡荡的,陆放应该早就去上班了。 最近几天,陆放总是在他睡下之后才回来,又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 俞自倾几次想要跟他好好说几句话但却始终都找不到机会。 他用微波炉把陆放给他留的早饭热了一下,然后盘着腿在客厅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电视上正在回放胡翰濂和沈青蕾的道歉视频。 胡翰濂和沈青蕾一脸憔悴地现身沈氏,首次面对镜头公开道歉。 他们不但公开向俞自倾道歉,还认下了他记者会上指控的所有罪责。 最后只求大家不要迁怒沈氏。 但网友明显不买帐。 沈青毅在白卉被退学的事情上明显没少出力,况且这还涉及乌苏大学相关人员滥用职权背后的贪腐链条。 沈青毅身为沈氏的实际掌权人和最高决策者,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胡翰濂和沈青蕾的道歉视频公开之后,奥东日报社和奥东电视台迅速做出反应,分别发布了对两人的处分公告。 皆是予以开除公职处分。 ——这无疑会引起奥东新闻界的震盪。 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乌苏大学也迅速成立调查组,表示会对白卉被退学一事做详细调查,还学生一个清白。 俞自倾手里的三明治吃完的时候,沈青蕾还在电视屏幕上哭哭啼啼个不停,俞自倾没了耐心,直接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了。 想着今天是正月十五,俞自倾穿了很厚的衣服打车去奥东一家有名的糕点店买了元宵。 他排了很长的队,便想着要多买些才对得起自己浪费的体力,最后各式各样的口味都拿了一种,抱了个很大的盒子回家。 午后依旧是在睡眠之中度过,这两天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但是依旧虚弱易乏,每天都像是睡不够似的,午后总是要补个眠才有精神。 他起床的时候发现陆放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俞自倾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拖鞋都没有穿好便哒哒哒地往厨房的方向跑。 第116页 当俞自倾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陆放正好煎好了最后一块牛排,夹起来放在了盘子里。 陆放转头看他,神情温柔,语气急切,「醒了?」 俞自倾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口一酸,几乎要被这两个字弄得红了眼睛。 他已经好几天没听见陆放的声音了。 陆放端起盘子走过来拉他的手,牵着他往餐厅走,还低下头问他是不是饿了。 俞自倾下意识摇头,却又看见餐桌上已经满满当当摆上了丰盛的晚餐,于是又很滑稽地硬是停住了摆动的脑袋,小声说了句「有一点」。 陆放似乎看出俞自倾的刻意,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把放着牛排的盘子放在餐桌上上,然后伸手替俞自倾拉开了椅子。 餐厅的灯光被调得很暗,很久没有用过的烛台此刻被点燃。 餐桌上摆放着红酒和陆放精心准备的晚餐,也摆放着俞自倾排了很久买来的元宵。 又中又西的搭配,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却也不显得过分奇怪。 当陆放举起酒杯笑着看向俞自倾的时候,他才恍然懊恼自己还穿着睡衣。 与陆放身上还没来得及脱掉的衬衣相比,怎么看都显得不够正式。 陆放像是猜到他的心思,笑着安慰他「穿睡衣也很好看」。 俞自倾这才皱了皱小脸跟他碰了杯。 俞自倾身体还没有好透,陆放不许他吃很多肉,便帮他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好,然后又只给了留了一小部分。 也不许他吃太多元宵,说让他只尝尝味道应应景就好,以后又不是吃不到了。 俞自倾报復似的狠狠吞下一个,心里想着:以后可能真的捨不得买这么多了。 陆放把晚饭做得丰盛本人却没吃几口,全程都在照顾着俞自倾,两只眼睛只在他的身上打转。 在俞自倾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他也把手里的刀叉放下了。 俞自倾正低头小口喝着汤,陆放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看似随意地开口:「把这房子留给你好不好?」 俞自倾握着汤匙的手突然就不动了。 陆放心里狠狠一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俞自倾便把头又往下埋了埋,他额前的刘海遮住眼,陆放看不清他的情绪。 「这房子你住惯了,离学校也近,虽然不在市中心那样好的地段升值空间有限,但若只是住住的话到底好过你在学校宿舍……」 「我不要。」 半晌,俞自倾闷闷地开口。 陆放听到这话不禁莞尔,却又似乎早就料到俞自倾会这样回答他。 他一点也没有急躁,身子微微躬下来向前探,尽量离对方近一点,耐着性子放轻了声音又跟他商量:「那我把我的副卡留给你好不好?你平时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不爱吃学校食堂的饭,就去吃你喜欢的那几家,不用给我省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俞自倾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啪叽啪叽」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面前的汤碗里。 他把手里的汤匙放下,抖着肩膀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终于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哭着对陆放又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 他说:「我不要。」 陆放平静地看着他,半晌轻轻嘆了口气:「那怎么办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应该放你走,但是又不想你受生活的苦。 ——我既想你在我身边过得安逸无忧,又更希望你活得健康自由。 「我会搬去学校的宿舍。」 「我会去吃食堂的饭。」 「我不要你的房子也不要你的钱。」 俞自倾说到最后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眼泪已经在餐桌边汇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最后,陆放终是无奈地嘆了口气,他起身走过去,把哭得不成样子的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俞自倾伏在陆放的胸口哭湿了他的衣服。 他极少像个小孩子这样哭泣,从前他总是有着超越年纪的成熟和冷静,即使哭也都只是极其克制地默默掉着眼泪。 陆放真的很想亲亲他,却又在低下头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利。 最后他也只能无比温情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像是要逗他又像是要吓他似的缓缓开口:「不许再哭了,再哭我要反悔了。」 俞自倾却哭得更凶了。 那天晚上的最后一点时间里,陆放给俞自倾裹了厚厚的毯子,抱他去阳台上看正月十五的月亮。 俞自倾抬头看着天空半晌,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天上的那一轮月深沉遥远,散发着高洁清悠的光。 陆放抓着他的手,从刚开始的轻轻握着到后来的十指相握。 最后俞自倾没了精神力气,才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中午,陆放亲自陪着俞自倾把东西搬到了学校宿舍。 其实俞自倾只带了一个随身的行李箱——是之前被陆放藏在厨房柜子里的那一个。 在那儿住了一年多,他最后却也只带走了一点衣物和随身用品。 还有陆放深潜进海底给他挖的那颗很亮很亮的珍珠。 梁传搬着行李箱先上楼去了,给陆放和俞自倾留下一点说话的空间。 第117页 俞自倾站在比陆放高几级的台阶上,刚刚好和他平视着。 陆放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大衣,下巴上有一点没来得及刮的青色鬍渣。 「有什么事情就给梁传打电话。」 陆放开始叮嘱他。 「要记得按时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每个周会向我报告情况,你不去我是会让梁传来抓你的。」 「卡我还是塞在你的洗漱包里了,缺钱了就要用。」 「不许瘦,要多吃点饭。」 俞自倾手插在口袋里,听到这里又要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的每个要求都是对俞自倾提的。 俞自倾有事可以用他的卡,找他的助理,去他家开的医院,却唯独不能去找他。 俞自倾皱着眉,故作不耐烦地开口,可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你说完没有,好冷,我要上去了。」 陆放两只眼睛望着他,半晌「嗯」了一声,又道:「说完了。」 俞自倾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那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陆放突然拉住了手。 俞自倾转头看他,却见陆放笑着看着他。 「还有最后一句话。」 「别那么快就跟沈隹和好,我也会难过。」 俞自倾终于红了眼,飞快地「嗯」了一声,甩掉了陆放的手,快步上楼去了。 陆放那只手就那么僵在半空里,暴露在奥东冬天冰冷的空气中,直到俞自倾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渐渐地、缓慢地放下来。 …… 夜幕降临,俞自倾迎来了在这个小小学生宿舍里的第一个夜晚。 他整理完了自己的行李,乖乖去食堂吃了饭,甚至在课桌前看了一会书。 这会儿他批了件外套走到宿舍的露台上,手搭在栏杆上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月亮还挂在那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他想,这应该是他时隔许久的第一个圆满。 可唯一不圆满的是,他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彻底分了!虽然但是……其实我觉得这章还挺甜的! 下章开始追人~~~迈入正式甜 第66章 其实俞自倾搬回到学校住之后,两人也并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陆放总是能直接或间接地听说到关于俞自倾的一些消息。 梁传会每个星期定时来向他报告俞自倾的身体状况,汇报他有没有按时去医院做检查。 汇报的内容也渐渐从「还说有些不好」到「最近好起来了」。 但他也刻意屏蔽了一些消息,比如俞自倾的私人生活,是不是交了新的朋友,或者是男朋友,陆放通通不问,梁传也很有眼色地不讲。 倒是周鹤会隔三差五跑到他面前来说个不停,什么「小俞这个学期又拿国奖了」、「他还发了一篇很厉害的论文哦」、「他前两天和同学去郊区旅游了」。 一边说着还要一边偷偷打量陆放的反应,可陆放听后总是笑笑,不置一词。 周鹤又顿时像是泄了气似的,忍不住说一通:「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就不捨得。」 「你想想他那张脸,该不会真以为人家没人追吧……我看啊,追他的人简直能从奥大门口排到市中心广场去,等他想开了找个学校里的小帅哥谈恋爱你就后悔去吧。」 可陆放还是坐在那无动于衷,周鹤便也只能长嘆一口气走掉了。 俞自倾这边也并不是就完全失去了陆放的消息。 梁传总会时不时就出现在他宿舍的楼下,有时候是送些日用品,有时候是送些吃的,有些时候则是些七七八八的或贵重或者直接是用不到的玩意。 心细程度令人髮指,只是他决口不提是谁让送来的,每次就只是干巴巴地一句「小俞先生收着就好」。 俞自倾倒是也听话,凡是梁传带来的,他便通通抱回宿舍去,时间久了,把小小的空间也堆得满满当当起来。 沈隹曾在他搬回学校一个星期时来找过他。 沈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俞自倾也大约知道沈氏最近的艰难处境,不知道沈青毅有没有因此迁怒于他。 沈隹应当是听说了他和陆放彻底分开的事情,见了面便单刀直入,很直白地恳求俞自倾再给他一个机会。 俞自倾站在他面前垂着眼似乎是在思考,半晌却又轻声说:「在这件事情上你从来不必恳求我,之前其实是我做得不好。」 沈隹心里一热,忍不住想要去握他的手,可是却被俞自倾轻轻避开了。 「沈隹,」俞自倾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是很纯粹的真诚,「谢谢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从我知道沈青毅是你父亲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俞自倾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好似没有爱恨。 空气像是在那一瞬间凝结了。 而后随着沈隹情绪的变化破碎开来。 一时间,沈隹的眼底涌上了太多种情绪:失望、难过、愤懑……他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像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我可以放弃跟沈家有关的一切……」 「但你永远无法改变他是你父亲的事实。」 俞自倾的眼睛也突然红了起来,「就像我也无法改变白卉是我的母亲,胡翰濂是我的父亲一样。」 第118页 「所以沈隹,我们生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平行线是永远不会有相汇的一天的。」 俞自倾勉强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就在俞自倾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沈隹却又叫住了他。 俞自倾停下脚步来,听见沈隹微微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起:「但你是真的爱上陆放了,是吗?」 俞自倾没回头,也没回答他,只是默默走开了。 沈隹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 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总是有流言蜚语。 俞自倾当年作为一个大一新生,没有在学校住几天就搬出去跟男朋友同居,谁曾想一年多以后又灰熘熘搬回了学生公寓,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多久就传播开来。 俞自倾家里的事在新闻上热了好几个月,当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明显就是跟陆放彻底闹掰了。 陆放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戏耍他的感情。 ——当然是要一脚踹得远远的。 当年陆放追俞自倾有多轰轰烈烈,此刻俞自倾的形单影只就显得有多可怜。 俞自倾倒是全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倒是唐苒时常气不过甚至要同人吵起来。 不过日子久了,这话也就没人讲了。 因为梁传隔三差五便往奥大跑,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行动却又明显是在嘘寒问暖。 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求和。 只是陆放本人从来不出现,东西倒是一刻不停地送过来,又让这事儿的答案变得扑朔迷离。 没人看得懂,但也没人再好意思去说难听的话了。 - 时间过得飞快,四季的变换就像是在眨眼之间。 好像夏天的炎热还在昨天,第一场雪的寒冷提醒着俞自倾,奥东的冬天又来了。 初雪的那天刚好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走出考场的时候,天上偌大的雪花就落下来了。 俞自倾畏冷又觉得欣喜,哆嗦着拢了身上的外套却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等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进了宿舍的门像是一下子被扔进了暖炉,原本被冻得已经没了什么直觉的手也酥酥麻麻逐渐开始回温了。 俞自倾坐在桌子前看着日历,心里想着:又要过年了。 白卉的忌日也要到了。 …… 小年夜的前一天,陆放跟几个合作伙伴一起吃了晚饭。 酒过三巡,陆放也略微喝得多了些,原本还有第二场,陆放却推辞了。 几个合作伙伴都是熟人,多少知道些陆放的私事儿,看出他心情不佳,就也没有强留他。 梁传在驾驶座上开车,刚刚发动车子,就听见陆放开口说去岳都壹号。 岳都壹号,奥东大学旁边的那套房子。 自从俞自倾搬走之后,陆放也没怎么回去住过,而是搬到离公司比较近的市中心那套去了。 梁传应了一声,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陆放手撑着头,正在闭目养神,眉头却皱得死紧,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陆放洗过澡之后随手披了件浴袍打着赤着脚去酒柜里开了一瓶酒。 其实今天晚上本就已经喝了不少,只是当下思念来得突然,似乎那一点酒精又不怎么起作用了。 他已经几个月没回来这里了,上一次回来好像还是俞自倾生日那天。 这里空荡了快一年,每周只有阿姨会定时来打扫一下。 门的密码从来没有换过,可俞自倾也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陆放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酒,一转头就看见沙发边上放着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那条小毯子。 ——是俞自倾的。 俞自倾手脚天生容易凉,沙发上便时常备着这条毯子,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的时候随手便拿来盖。 陆放的手一碰到那毯子就像是着了魔,怎么也松不开了。 到后来,他放了手里的酒杯,半仰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条毯子发愣。 手机里长到翻不到头的聊天记录已经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从当初最开始相识他天天骚扰俞自倾,到后来住在一起每天的甜言蜜语,俞自倾留给他的每一个字都成了支撑他往后日子里所有的念想。 好像想得厉害了,想得着急了,想得要忍不住去见对方了,只要拿出这些东西来看一看,就能立刻平静很多。 他的手机里还存了上百张俞自倾的照片,大多数他亲手拍下的。 有吃早饭时面对着镜头微笑的,也有赤裸着身体躺在自己怀里沉沉睡过去的。 似乎每一张照片都能牵扯出他的一段回忆。 陆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只要是关于俞自倾的,他总是能记得那么牢。 他在混沌的思绪和醉意里睡过去,可即使睡过去了梦里也逃脱不掉俞自倾的那张脸,总之来来去去的,梦里梦外都是他。 …… 事实证明,强大的生物钟也会有向刻意买醉屈服的时刻。 醉宿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中午陆放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彻底崩坏,他是被手机声吵醒的。 他就那么在沙发上躺了一整晚,当下醒了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在地毯上找到了手机,看了一眼是梁传打来的。 第119页 接通电话,遇事一向淡定的梁传也有些慌了神,他甚至顾不上其他,直接就给了陆放当头一棒,「大约五分钟前,乌苏川河发生了7.2级地震。」 陆放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几乎是在立刻就敏锐察觉到梁传急于向他报告的更深层含义。 那一刻他能听到在自己耳边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几乎是强撑着情绪开口问:「俞自倾他——」 「小俞先生今天早晨乘坐了七点三刻从奥东的高铁,」梁传已经极力在冷静,但是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暂停了一下才继续,「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乌苏了。」 …… 陆放后来回想起来,接到电话的那十分钟里堪称是他人生中最无措的时刻。 他觉得自己是极尽冷静的,但是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冷静不过是一张不堪一击的薄纸,轻轻一戳怕是就要碎得彻底。 他其实已经几乎就在崩溃边缘。 陆氏的救护团队和物资已经按照公司一贯的程序在第一时间开始集结,并准备开始向乌苏驰援。 陆放的醉意和头痛在一瞬间消散,他直接告诉电话那头的梁传,他要跟着陆氏的医疗队一起去灾区。 梁传在电话那头足足愣了三秒,作为陆氏掌舵人的特助,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劝说陆放放弃,但最后他却也只能回答了一句「我立刻去安排」。 陆放挂了梁传的电话,第一次拨通了俞自倾的电话。 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他也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倖的心态。 懊悔在那一瞬间深入骨髓,陆放发现之前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俞自倾活着。 到达乌苏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的时候了。 陆氏的救护队先是乘飞机飞到了距离乌苏比较近的一个市,然后再开车挺进乌苏。 越靠近乌苏,路上断壁残垣的惨烈景象就越是严重起来。 一眼看去世界仿佛都像是被一双邪恶的手疯狂□□过,或拱起或坍塌的马路边横亘着完全倒下的参天大树,三三两两衣着破碎的人不断哭喊着与他们的车子相背而行,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和血迹。 伴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此刻混乱的街道上如同人间炼狱。 尽管乌苏地处平原,但较高的震级依旧造成了路段的坍塌,车子无法继续行进,在最后进入乌苏的一段路上,所有人只能徒步进入。 乌苏高铁站在乌苏市的最北面,几乎是由北面进入乌苏市的必经之地。 陆放一行到达乌苏高铁站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医护团队的负责人开始与当地的指挥处接洽,准备开展救护工作,陆放给留守的负责人交代了俞自倾的基本信息,让他注意打听观察,便打算凭着记忆往俞自倾家的方向走。 根据梁传给他的列车时刻表计算,地震发生的时候俞自倾应该已经达到了乌苏家中。 俞自倾家那个小区他不是没有见过,那栋老房子存在了太多年,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走入暮年的老人,住着拐杖都颤颤巍巍。 后面的事陆放甚至不太敢去多想。 根据他之前对俞自倾家大概位置的了解,从乌苏高铁站到俞自倾家中的车程起码要三十分钟,现如今他只能徒步走过去,即使他一刻不停顺利地走过去,起码也要走一个半小时。 高铁站广场作为一个较为空旷的场地,已经被当地指挥处徵用用来安置群众。 广场上扎满了帐篷堆满了各种临时搭建的救护场地,也坐满了惊魂未定的人群。 无数的哭喊声和唿救声从远远近近的地方传来,不断地敲击着陆放的耳膜,把他的心彻底搅乱。 在巨大的天灾面前,所有人都变得如此无力,任他陆放从前在奥东怎样叱咤风云,动动口就找到的人,现在却好似大海捞针。 陆放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飞快地穿过广场,不停地大喊着俞自倾的名字。 ——但始终无人回应他。 他的脑中止不住地开始出现一些可怕的猜测,他整个人都是无力的,但是却又不得不硬撑着往前走。 他在密密麻麻人挤人的广场上,在一片吵嚷声、哭喊声中撕心裂肺地大喊,得到的却永远都是一片灰暗中的沉默。 在这一刻,他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也忍不住开始祈求神明。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请让俞自倾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回应他,哪怕只有一声。 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一切作为交换。 就在他心灰意冷即将走出火车站广场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放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他甚至感觉到了眼眶的湿热。 他站在那里都半天都动不了。 直到那人又喊了一声,他好像在慢慢靠近,声音里都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现场的嘈杂声像是一瞬间被隔离在外,陆放的耳中好像只能听到那个声音。 他听见那个声音在对他说:「陆放,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首先郑重说明:本文架空背景,所有城市均无映射我国任何城市的意思,地震情节完全剧情需要,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天佑我中华。 第120页 上一章末尾我随口说了一句追人没想到引起大家广泛讨论谁追谁,我看了之后一脸懵逼,其实我更多的就是指字面意思上的追……看到这里你们应该能懂我一点了吧(捂脸) 抱歉昨天鸽了大家,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更新不及时,本章发红包补偿大家,么么哒,追文辛苦了 感谢在2020-05-3021:18:23~2020-06-0122:1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nionnie、灯火阑珊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生小白菜、看不见,我10瓶;愚南柯6瓶;chele5瓶;嘻2瓶;水深谦割、沐·陌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直到很多年之后,陆放都记得那个瞬间。 耳边唿啸而过的是并不平静的风声,可他一转过头,就看到心心念念的爱人。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奔向了对方,他只记得当他把俞自倾用力抱在怀里的时候,连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在这个瞬间里,他们可以暂时忽略掉自然给予所有人的苦痛,尽情地享受哪怕一秒劫后余生的痛快。 陆放在漆黑的天幕下捧着俞自倾的脸,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睛里投映着自己的影子。 「俞自倾,我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 陆放语无伦次地开口,话也讲得不完全,但俞自倾只听了前半句就已经红了眼睛。 我只差一点就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你了。 当陆放低头吻住俞自倾的时候,俞自倾也闭上眼睛攀住陆放的颈子用力地回吻他。 这是一个很直接,不用任何技巧,只凭一腔热情的吻。 带着太久不见的思念和死里逃生的快慰。 当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们依旧贴得很近,唿吸混乱地交缠在一起。 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陆放还是能看到俞自倾脸上脏兮兮的痕迹。 他的衣服也明显已经不是整洁的样子,明显是经过一场劫难。 他立刻去查看俞自倾身上是否受伤,可刚低下头去就被俞自倾抓住了手。 「我没事,只是脚扭到了。」 俞自倾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似乎有水光闪动。 当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胆怯地哭泣,当看着自己熟悉的城市变得一片狼藉的时候他依旧没有。 可当陆放就这样突然降临在他眼前的时候,过去几个小时里他强压下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他总是在陆放面前变得脆弱无比。 陆放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再一次把他抱进怀里,而且抱很紧很紧。 男人宽阔的臂膀让俞自倾悬了太久的心骤然落下,他埋头在陆放的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他说:「谢谢你来。」 …… 俞自倾乘坐的高铁因为特殊原因晚点了整整半个小时,也正是这半个小时,让他得以死里逃生。 地震发生的时候他刚刚走到火车站的出站口。 数十秒间大地的震颤让来来往往的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眼前的世界天崩地裂,俞自倾拼尽了全力向出站口外不远的广场跑去,但还是因为混乱的人群和不断坠落倾倒的杂物而扭伤了脚。 现场医疗资源紧缺,事后俞自倾只能对扭伤的脚进行了简单的应急处理。 他们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陆放将俞自倾的腿搭在自己腿上,小心拆开了他脚腕上胡乱缠着的白色纱布,果然看到他的脚踝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他抓着俞自倾的脚踝手稍稍用力试探了一下,俞自倾立刻疼得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但陆放却终于稍稍放了心。 根据他的经验,应该只是单纯的肌肉挫伤,没有伤及骨头,只是现在条件有限,俞自倾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其实不动就不太疼的。」 看见陆放眉头皱得死紧,俞自倾到底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陆放看了他一眼没讲话,只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了他的身上。 …… 乌苏已经彻底进入了黑夜,现在离开绝对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况且俞自倾还行动不便。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但是现场依旧还有很多的伤员等待救治。 现场救护人员不足,指挥人员只能临时向广场上避难的群众求援,希望掌握一定救护常识的人能站出来帮忙照料一部分轻伤员,从而减轻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 俞自倾转头看了一眼陆放,然后让他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当俞自倾手法娴熟地替一位病人处理好伤口之后,陆放在旁边足足愣了好一会。 而后他才又隐约想起俞自倾曾经说过的高考时想要报考乌苏大学医学系的话。 想到这里,陆放的眼神不由得暗淡下来。 虽然乌苏已经被夜色笼罩,但当下情况紧急,火车站作为人员密集区域,还有很多人被压在坍塌的建筑物之下。 救援队刚把一个小孩子从废墟底下挖出来,另外一边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唿救声。 陆放和一个专业救援队的队员平托着小孩子的身体把人放在担架上,让医护人员带出去,转头又要去抱下一个。 第121页 寒冬腊月的天气,却是硬生生生出了一身汗来。 余震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陆放转过头察觉到脚下在颤动的时候,俞自倾正背对着他蹲在另外一旁帮一个刚刚被救出来的伤员包扎伤口。 大地的晃动让所有人在同一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 陆放飞快地转头向俞自倾的方向跑去,俞自倾这时候也察觉出异样惊慌地站起身来回头寻找陆放的身影。 在一片黑暗中,地面抖得异常厉害,周围不断开始有东西向地面掉落,俞自倾甚至无法平稳站立。 直到他恍然中看到了陆放焦急的脸。 可是心头的喜悦还不过两秒,就听见陆放对着他大喊了一声。 陆放朝着他扑过来。 俞自倾只觉得身上骤然一重—— 陆放紧紧护住俞自倾的身体,两人因为惯性向旁边飞出去。 伴随着一阵巨大沉重的声响,在一片尘埃缓缓落下之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俞自倾睁开眼,看见陆放压在他的身上,脸色隐忍地看着他。 俞自倾一怔,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陆放可能是被砸下来的水泥砸伤了。 「出……去。」 陆放咬着牙吃力地撑起手臂,让俞自倾从他身下的一点点空隙里钻出来。 俞自倾眼泪登时就憋不住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努力地往外爬,当他终于爬出来之后,陆放像是骤然松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瘫了手臂趴在了地上。 俞自倾哭得满脸泪痕,跪在地面上想要努力把陆放拽出来,可他力气太小,费了大劲陆放的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 「陆放你出来……陆放……」俞自倾慌乱地去抓陆放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含着他的名字。 陆放却始终趴在那里,垂着头,像是用尽了随后一丝力气的样子。 俞自倾陡然沉默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惊恐,立刻俯下身去伸手捧陆放的脸。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陆放的脸,陆放便突然有了反应,原本垂着的手微微用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半晌,陆放终于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哑声道:「不用费劲了……我的右腿被水泥板压住了。」 …… 陆放和俞自倾被坠落的建筑物堵在了大厅的一个三角形的狭窄角落里,陆放为了护住俞自倾,右腿上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水泥石板无法动弹,只有上半身能勉强活动。 俞自倾拖着自己那只肿的厉害的脚蹲在陆放的身边用尽了各种办法,但都无法凭藉一己之力把层层叠叠压在一起的水泥石板挪动开来,最后只能丧气地窝在陆放的身边默默流着眼泪看他。 俞自倾能看得出陆放一定很疼,他虽然始终咬着牙一个「疼」字都没有说,但是他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连嘴唇都渐渐失去了血色。 俞自倾半伏在地上抱着陆放,手颤抖着用力握着他的手。 他不断地唿救,不停地用手中的碎石击打着地面,但是却始终无人回应他们。 天色越来越深,几乎已经黑到不见五指,起初他还可以借着手机的亮光查看陆放的情况,只是后来连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看不见陆放的脸,便只能不停地跟他说话,生怕他睡过去。 可陆放的身体到底还是变得越来越冰冷,气息也逐渐微弱,甚至有时候俞自倾说一句话,他要很久之后才能回答。 俞自倾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在陆放的手臂上,灼烧着他的皮肤。 「哭什么。」 俞自倾听着陆放变得很缓慢迟钝的声音,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俞自倾。」陆放突然轻声叫他。 俞自倾勉强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听陆放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就嫁给我吧。」 俞自倾一怔。 「就当是我趁人之危了,」说着陆放轻笑了起来,「我就用命赌这一回。」 「我赌我死不掉,你敢不敢以身相许跟我赌?」 俞自倾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放看不到俞自倾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越发沉重的唿吸。 陆放用足了耐心,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可当俞自倾依旧没有回答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正打算用一句「逗你的」把话掀过去,可他刚开口说了半个字,就被俞自倾抽噎的声音打断。 「那你最好赢,不然我绝对头也不回就走掉。」 陆放心勐得一跳,勾了勾嘴角道:「这么绝情吗?」 「嗯。」 「我死掉了你都不要回头看我一眼?」 「……嗯。」 陆放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陆放甚至觉得俞自倾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听见他犹豫着开口:「就当是我加的赌注。」 「……什么?」 「如果你死不掉,我就全都赔给你。」 「人,还有——」 陆放的心口狂跳了两下,他几近渴求地想要听见俞自倾的后半句话,可俞自倾却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停住不说了。 第68章 陆放心里有一个想要听到的答案的,只是他不知道俞自倾想要说的,是不是那个字。 可当他再追问的时候,俞自倾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第122页 「你赢了,自然就会知道。」 「我……说到做到。」 他咬紧牙关重复着这一句,比起说给陆放,那模样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漫长的黑暗弱化了人的时间观念,一片寂静中只有俞自倾用手中石头缓慢敲打地面的声音。 俞自倾的身体也已经撑到了极限,全然依靠意志力在撑。 陆放已经不再说话了,俞自倾也不再强迫他,只是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腕脉搏的跳动。 他太累了,也太困了,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饥寒交迫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直到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之前,他的潜意识里还在不断地重复着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俞自倾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吵醒的。 那声音很鲜明,透过层层叠叠的障碍传过来。 俞自倾瞬间清醒,顿时觉得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第一反应便是去抓陆放的手,可是陆放手指冰冷,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 俞自倾心头一慌,立刻伸手去探陆放的唿吸,然后抓起旁边的石头疯狂地向地面击打,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唿救。 他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最后甚至连喉间都冒出一丝血腥气。 「下面有人吗!」 外面突然有人朝着这个方向大喊。 俞自倾握着石头的手骤然一松,他转过头,一边哭着一边大喊:「有!求求你快些……他就要撑不住了。」 - 当陆放勐然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面惨白的墙壁。 耳边响起有些熟悉的说话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探身过来把冰凉的听诊器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伴随着医生的说话声,陆放的视线终于逐渐聚焦,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 是梁传。 「陆总。」 梁传这一声终于让陆放回过神来,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很多个画面,张口就问「俞自倾呢」。 梁传立刻道:「小俞先生没事,就是体力透支得太厉害,正在隔壁休息,还没醒过来。」 陆放这才点了点头放了心。 陆放看了眼窗外又问现在在哪,梁传回答说是在离乌苏不远的潼宁市。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回不了奥东,就把您送到这里来了。」 陆放垂下眼睛看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他右腿上打着的厚重的石膏。 陆放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梁传招了招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梁传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旁边站着的医生,医生似乎看出陆放有话要说,故而凑了上来,「你失血过多,现在最好不要坐起来,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陆放眼眸一暗,抬眼看着医生直接道:「请您直白地告诉我,我这条腿能保住吗?」 …… 当俞自倾急匆匆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陆放正倚靠在病床前跟梁传交代什么事情。 看到门口的俞自倾他愣了一下,又对着梁传摆了摆手。 梁传心领神会,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病房。 俞自倾两只眼睛盯着陆放一步一步往前走,还未走到病床边,眼睛就已经红了。 他停住脚步不动了,就站在那红着眼看着床上的人。 「过来。」陆放沖他招招手。 俞自倾吸了吸鼻子,又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两步。 俞自倾的眼神落在了陆放的右腿上,「是不是很疼?」 陆放摇摇头,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身边来。 俞自倾顺势脱掉了脚上的拖鞋爬到床上去,他躺下来,窝在陆放的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腰。 病房异常安静,过了好一会儿,陆放才隐约察觉到俞自倾好像是在哭。 他一怔,伸手捏着俞自倾的下巴想把他的脸抬起来,可俞自倾却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陆放轻嘆了一口气,稍微侧了侧身两只手用力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俞自倾顿时吓坏了,生怕自己压到陆放的腿,登时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又被陆放坚定地按住了腰。 陆放的手指从他的眼角划过,轻轻给他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吓到你了是不是?现在没事了。」 俞自倾刚刚止住的泪又瞬间决堤,这次他再不遮掩了,就当着陆放的面安静地流眼泪,直把陆放的心搅得乱成了一团。 这两天他哭了太多回,眼睛整个发红,可怜兮兮的模样。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对视后,俞自倾抽噎着扑上去圈住了陆放的颈子。 他嘴巴微微抿着,脸是微微皱着的,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小心和胆怯,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直到陆放的唿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之后,俞自倾轻轻抖着身体凑上去吻住了陆放的嘴巴。 俞自倾能够感觉到陆放身上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下决心似的,伸出舌头暧昧地勾了一下陆放的唇舌。 电光火石间,陆放的手就扣住了他的脑袋反客为主。 俞自倾带着一点沉溺的神情,他的腰因为接吻的动作被陆放向下压着弯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心甘情愿承受着陆放带给他的所有,像是要向对方献祭出他的所有。 他拉着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第123页 陆放的掌心滚烫。 最后陆放轻轻给俞自倾哺了几口气放开了他,眼睛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 俞自倾红着脸接受着陆放所有的打量,半晌,他将手搭在陆放的肩头,下身微微用力在男人的腰间蹭了蹭。 几乎是在立刻,陆放就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俞自倾。」陆放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 俞自倾眼角还带着一片潮湿,看上去有些脆弱的样子,但却像是不为所动似的。 他两只眼睛盯着陆放,低垂下头,伸手搭上了陆放裤子的边缘。 陆放的瞳孔勐得一缩,眼看着俞自倾低下头身子缓缓向下滑去。 ……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陆震和苗可桢匆匆赶到了潼宁。 因为没有提前打招唿,他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俞自倾也正好在陆放的病房里。 俞自倾只看到一个美妇人和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正发着愣,却突然听得床上的陆放喊了声「爸」。 病房门被关上好久,苗可桢才回头瞧着陆放道:「这模样……怪不得……新闻上简直连十分之一都没拍出来。」 陆放笑笑不说话。 陆震倒是一脸严肃,直截了当地警告陆放不许仗势欺人。 可他看了一眼陆放打着石膏的腿到底语气又忍不住软下来,好似劝慰似的说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陆放心里清楚,去年过年他半夜从家里离开连夜去了乌苏,后来事情又闹得那样大,陆震和苗可桢没道理不知情。 可他当下也不想多说,只能点了点头应着,只说「我的事我有分寸」。 陆震和苗可桢又将医生叫过来问了几句陆放腿的事情,这才放下心来,当天下午就返回奥东了。 临走的时候,俞自倾也是在场的。 他能够感觉到陆震和苗可桢有意无意打量的眼神,他站在那沉默着,局促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对陆放做过的事情他的父母知道多少,可那些新闻闹得那样大,他们没道理是完全不知情的吧。 一股深深的羞愧感爬满了俞自倾全身,他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那我们先走了,过两天回奥东的时候提前说,我让他们去接。」 陆放坐在那懒洋洋说了句「不用」,陆震哼了一声,背着手转头就走。 苗可桢拿起包要追上去,余光瞥到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的俞自倾又停了下来,她瞥了陆放一眼,转头笑盈盈对俞自倾开玩笑道:「你可不能因为他这样就心软,姐姐告诉你,男人追你的时候惯会用这一套,但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你可要火眼金睛分得清楚才好……」 俞自倾心里一刺,默默咬住了嘴唇。 陆放将俞自倾的反应看在眼里,有点无奈地喊了一声苗可桢的名字,苗可桢才终于打住。 苗可桢眼神狡黠地在俞自倾和陆放之间打了个转,终于不再多言,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俞自倾沉默着站在那里,陆放以为是刚才苗可桢的话让他觉得不自在了,他刚想要解释,俞自倾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赌赢了。」 陆放勐然一怔。 俞自倾看向他的目光炽热滚烫,他犹豫着,话到了嘴边心跳却彻底乱掉,「那天我加的赌注……我……」 陆放喉头滚烫,耳膜鼓鼓地跳动着,可他等了半晌,却到底听不见俞自倾说出下半句。 ——人是很容易在极端感动的情况下说出违心的话来的。 ——即使说出口的时候确是怀着一腔真诚。 陆放硬生生挪开了眼,眼神落在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上。 他好似不在意似的扯了扯嘴角,原本灼热的眼神又渐渐跟着冷却了下来,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子爱而不得的僵硬,「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只要记得遵守承诺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腿不会有事!!放心!! 第69章 俞自倾和陆放在年底的最后几天回到了奥东。 陆放的腿还打着石膏,按照医生的要求他应该是尽量要坐轮椅的,但是他在俞自倾面前格外在意形象,不肯坐着让人推,便只是勉强架了副拐杖。 是梁传开车从机场把两人接回来的,出了电梯,陆放缓慢地架着拐杖跟在俞自倾后面直到两个人走到家门前。 陆放没有上去按密码的意思,俞自倾有点尴尬地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往旁边让了让。 「开门,」陆放缓缓开口,「密码没换。」 俞自倾一怔,上前去把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 门「滴」地一声响,被打开了。 俞自倾从这里离开了近一年,再一次走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冷清得厉害。 好像没有人住过似的。 他向陆放投去探寻的眼神,陆放却没说话,弯腰要从鞋柜里给他拿了拖鞋出来。 ——还是他从前的那一双。 屋子里的一切摆设照旧,沙发上他常用的那条小毯子好好地摆放在那里。 地板上很干净,又像是经常打扫的样子。 直到俞自倾去开了冰箱柜门,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想吃什么我让人明天去买,」陆放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来,「这一年我基本上没在这边住。」 第124页 俞自倾回头看他,见他脸上神色平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俞自倾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伸手缓缓把冰箱门关上了。 …… 晚上睡觉前的时候俞自倾在客厅里磨磨蹭蹭的,他对着主卧敞开的门发愣,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进去。 陆放洗完澡走出来,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只架了单根拐杖倚靠在门边看着他。 男人的头髮还带着湿意,被他尽数拢到脑后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眼眸黑亮,在不远处盯着俞自倾道:「你到底想磨蹭到什么时候?」 俞自倾被问得有些心虚,去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匆匆便往浴室里走。 浴室的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从前用的所有东西,还有他囤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身体乳。 俞自倾站在花洒底下半晌都没动作,温热的水熏得他眼睛发酸。 他洗好走出来的时候,陆放正倚在床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pad。 听见开门的声响,陆放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的pad暂时放了下来。 俞自倾隐约看到上面复杂的图表。 他有点踌躇地站在床前,刚犹豫着开口说了个「我」,就被陆放抢了先。 「把头髮吹干,然后过来睡觉。」 陆放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然后又拿起了pad不看他了。 俞自倾一怔,而后小声应了一声。 当他吹好了头髮小心躺上床的时候,陆放还在看那些报表。 他有点紧张地闭着眼背对着陆放侧躺着,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见陆放将pad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可之后却又迟迟没有其他声响。 俞自倾僵硬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心像是被吊在悬崖边上。 他不知道陆放有没有在看他,可他都觉得如芒在背。 他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变黑了,这套睡衣的颜色是不是好看,自己侧躺着的姿势是不是太拘谨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就这么紧绷着身体挺了将近一分钟,才听见「啪」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周围的环境便陷入了黑暗。 黑暗的空间给人以充分的安全感,俞自倾的紧张感在一瞬间消散。 他骤然松弛下身体,心底也像是默默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要稍稍换个姿势,却突然觉得身后一热—— 俞自倾突然又绷住了身体。 ——陆放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感觉到陆放在他的后颈上用力蹭了蹭,又接连落下几个吻。 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嵌在自己的后背上,中间没有一丝空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陆放身体下涌动的血液。 俞自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战慄。 连带着唿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可他没挣脱,陆放也没有放手。 直到过了好久之后,他听见陆放对他说了一句,「睡吧。」 俞自倾强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却依旧兜不住一颗狂跳的心。 他没有说话,脸却在黑暗的夜里变得滚烫。 这是第一次。 俞自倾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第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 ……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俞自倾出现了些许发热的症状。 他红着脸将脑袋埋在枕头里,睡裤下袒露出来的脚踝和一小截小腿也微微泛着粉红色,整个人像是一只熟透的桃子。 陆放的脸色很难看,他坐在床的另一头,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明明早在两个月前梁传给他的报告里,医生就已经做出了诊断:俞自倾的ptsd症状就已经基本痊癒。 可是就此刻他的表现来看,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 陆放伸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手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语气里也带着些颓丧,「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去睡客房。」 他说完了便要下床去,只是刚挪动了一步,俞自倾却突然掀了被子,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陆放身体一顿,低头去看他,见俞自倾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他两颊红得厉害,眼神也有些不聚焦,像是喝醉了酒。 他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可看着陆放微微皱着不肯松开的眉头,半晌还是小声地说了句「不是」。 陆放不明所以想要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俞自倾却有些慌乱地又抱紧他然后开口说:「不是你想得那样……」 俞自倾灼热的唿吸打在陆放的腰腹上,他像是不敢看对方似的,缓缓把脑袋埋进了男人的睡袍里,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又闷声道:「我可能确实没好,但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太紧张了。」 陆放一怔。 而后他脑中飞快一转,伸出手捏着俞自倾的后颈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俯下身逼视着对方。 「什么意思?说明白。」 俞自倾滚烫的脸上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他像是怕陆放不信似的,再一次语无伦次地混乱开口解释道:「医生说,任何情绪都有可能会引发发热症状……但是我快好了,真的快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可能……就还还需要一点点时间……但真的不是因为想到从前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因为……紧张。」 第125页 说到最后,俞自倾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你因为我紧张?」 陆放捧着他的脸敏锐地抓到了让他心头一跳的点。 「……嗯。」 「为什么紧张?」 陆放盯着他刨根究底。 但俞自倾却不回答了。 陆放的手向下滑握住了俞自倾的腰,他抱着人向后压倒在了床上,把人压进柔软的被褥中。 他抵着俞自倾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他凑近了俞自倾的耳边,声音放得很低很沉,伴随着滚烫的唿吸吹进俞自倾的耳朵,「那天在病房给我口都不紧张,睡个觉你紧张什么。」 俞自倾被陆放直白的用词弄得脸颊爆红,他有些难为情地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闷着不答话。 陆放心头狂跳两下又堪堪被他压住。 陆放两只手臂撑在他脑袋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想亲你,」 然后又低下头,蛊惑似的问:「可以吗?」 俞自倾手遮着脸微微喘着,胸口明显地开始一起一伏起来。 俞自倾羞愤欲死,心里比谁都清楚陆放从前哪里是个亲你一下都要问你意见的人,不过就是要折磨他。 可偏偏陆放好像对他这模样很受用,俞自倾不回答,他也就半天撑在那里真的没动。 直到俞自倾紧张得肩膀都开始抖动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伴随着急剧上升的温度,他立刻反应过来是陆放扯了被子过来把两个人遮住了。 下一秒,陆放拿掉了俞自倾遮在脸上的手,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住了他。 被子底下很暗,没有一丝光亮。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陆放在他唇舌间纠缠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深刻地进行了描摹。 陆放时轻时重地吻他,在他大脑一片空白里轻轻含着他耳垂吸吮,问他喜欢自己轻轻吻他还是重重吻他。 俞自倾不回答,他便变本加厉折磨那柔软敏感的耳垂。 陆放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俞自倾的嘴唇,俞自倾嘴巴里发出「呜呜」的上扬的音调。 俞自倾最后不得已回答说「想轻轻地吻」。 陆放得了指令,立刻捧着人的脸贴上去。 他的动作的确轻柔,但却太有技巧,一下一下勾着俞自倾的舌尖打转。 俞自倾被他弄得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抖着身体,又被陆放按着腰问「轻轻吻也这么爽吗」。 俞自倾胸中的翻腾的热意终于到达了临界值,他整个人骤然一松,终于彻底崩掉了所有的羞耻心。 「你别折磨我……」 他双手紧张地抓着陆放睡袍的前襟,眼角已经被逼出一滴泪来,他大口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 陆放直接低头堵住他的嘴巴深深吻进去,笑着道:「看来宝贝还是喜欢用力些。」 他手捏着俞自倾的后颈用了全身力气吻他,俞自倾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周遭憋闷的空气似乎已经快要让他失去唿吸的能力,他只能依靠本能用力地攀住陆放的脖颈,从他那里获得一点点生存下去的氧气。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爽吗? 不要着急,会袒露心声的 第70章 陆放在床上抱着俞自倾躺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两个人都飢肠辘辘,才不得已下床去吃了饭。 饭食是陆家老宅那边送过来的,骨头汤和一些小菜,说是苗可桢让家里阿姨专门熬了给陆放补身体的,让他一定喝了。 另外还带了些给俞自倾的糕点,都是甜兮兮软糯糯的那种,说俞自倾是南方人大概应该是喜欢的,也是家里的阿姨亲手做的,让他尝尝。 俞自倾对着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发愣。 直到陆放将汤碗推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陆放看出俞自倾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午饭过后,正如俞自倾所说的那样,他的发热症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退了。 后面几天,两个人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陆放从刚开始的只是单单抱着人睡,到后面会有时忍不住抱着人亲得过分些,俞自倾虽然也有再短暂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渐渐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除夕那天,俞自倾在奥东遥遥祭奠了白卉。 同时也祭奠了因为一场地震而坍塌的乌苏。 傍晚,俞自倾跟着陆放回了陆家。 其实俞自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如果去又该以怎样的身份。 可陆放的话说出来,他竟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拒绝的话来,就好像他们已经在死里逃生之后建立了某种「你已经属于我」的默契。 俞自倾心情复杂,他一面在心底里暗暗为陆放对他表现出的所有爱欲而心动,可另一面又觉得草率,甚至委屈,觉得爱欲有时好像只是爱欲,欲太多,爱太少。 他清楚地知道从前自己的可憎模样,便怯着一颗心不敢言语,任陆放说爱就是爱,说欲就是欲。 是圆是扁,都任他揉捏。 所以当陆放说过年一起回陆家的时候,他面上平静,可在心里却已经是九曲十八弯。 他料定陆放的父母知道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想着他们即使面上不说,心里定然也是厌恶自己的。 毕竟没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跟满是算计的人走到一起。 第126页 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如果陆家人能尽量无视他便都已经是对他极大的善待了。 因为陆放腿伤了开不了车,是家里的司机来接的。 因此他和陆放到得不算太早,等他们到陆家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围坐在餐桌边了。 除了他之前早就见过的陆震和苗可桢,还有五六个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 陆放之前在路上已经大约跟他交代过,都是陆家旁系的一些跟他平辈的孩子,过年按家里规矩都会过来陪陆震吃年夜饭。 俞自倾从走进陆家的那一刻开始紧张,陆家这宅子从外面看着其貌不扬,且明显有些年份,但却立在奥东最有歷史底蕴的地段上。 房子内里的装潢跟胡翰濂家华丽的风格不同,整体配色很是深沉低调,看上去大方持重。 俞自倾跟着陆放走进餐厅的时候,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陆震和苗可桢,其他人都立刻站了起来喊,对着陆放喊「大哥」。 陆放先对着陆震喊了声「爸」,才又冲着其他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大家跟陆放问候完了,眼神自然就落在陆放身旁俞自倾的身上。 谁都心知肚明他是谁,可谁都不敢先开口瞎说话。 陆放这两年为了眼前这男孩做怎样多的疯狂的事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男孩在媒体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没爱过陆放已是令人瞠目结舌,可真正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两人分开一年之后他却又被陆放牵着手出现在这里。 他们这位大哥什么时候领着人到家里来过啊,而且还是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分明是把人带回来给陆震和苗可桢见见的意思。 他们也实在迷惑,总觉得以陆放的心性大约是做不来回头这事儿的,从前他朋友也谈了不少,哪里回过一次头的?大约分了便就是真的一拍两散了。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他不但回了头,说不定还是先回头的那一个。 不知道是他们这位大哥爱得昏了头,还是这男孩太过有本事。 大家都沉默不语暗自打量,偏生其中有个年纪小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成人心思的,张口便笑嘻嘻对着陆放道:「这位就是大嫂吧!」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皆是紧张起来,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都还说不清楚,心里不由得为这位小弟捏了一把汗,生怕他在这大过年的吉利日子里触了陆放的逆鳞。 可陆放听后倒是面色如常,甚至眼底显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然后「嗯」了一声,说:「是你大嫂。」 几个小孩子瞬间嘻嘻哈哈地闹笑起来,剩下几个大的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俞自倾的脸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了。 不过陆放也没由着他站在那被陆家几个小的围观,当下便拽着他落座了。 陆放坐在陆震右边专门留出来的空位上,俞自倾便紧挨着陆放坐下。 陆家的年夜饭正式却又充满温情,陆震一向绷着脸,这会却也像个大家长一样端着杯子说了几句过年的话,还温和地问了几个小的工作和学业。 但答话的明显都是有些惧怕这位大伯的,刚才都还是笑嘻嘻的,这会儿却都是坐直了身体端端正正地回答。 俞自倾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饭,却不想陆震问完了小辈,转头便把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倒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先客气地说这段时间照顾陆放辛苦他了,又问了他的年纪和上学的事情。 俞自倾登时放下筷子抬起头来,手心都在冒汗,而后就立刻被陆放抓住了手,才勉强稳住心神,一一回答了。 好在陆震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 俞自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难熬。 晚饭过后,陆震和陆放按规矩去了祠堂祭祖,苗可桢便在客厅里给几个小辈发红包。 俞自倾混在他们中间多少有些侷促,便只能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听着。 本只想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想苗可桢把所有人的都发完了,最后转头也给他塞了一个。 刚才喊他大嫂的那小孩眼睛最是尖,只看了一眼就嚷着道:「大伯母偏心,给大嫂的红包格外厚!」 苗可桢伸手拍在他脑门上,看了俞自倾一眼,笑着对那小孩道:「你和你大嫂怎的能比?」 那小孩故作气恼地撇撇嘴,而后又狗腿地说着「那是自然比不了的」。 大家免不了又是一顿笑,俞自倾却是为难起来,连忙摆手说自己不能收。 苗可桢见他这模样有点无奈地笑笑,向前走了一步,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调说了句「瞧我真是白高兴了,看来陆放还没把人追到」。 俞自倾因为苗可桢的话脸上一红,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话到了嘴边却又发现这话怎么说都是不对的,故而只能神色尴尬地站在那。 苗可桢倒也没深究,只是把红包又塞进他的手里,笑道:「我说笑罢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安心拿着就好,小辈都有。 苗可桢话说到这份上了,俞自倾便也只能点点头收下了。 …… 客厅里的小辈散了,陆放却迟迟未归,苗可桢便让家里的阿姨带俞自倾先去休息。 阿姨像是默认了他的身份,直接将他领到了陆放的卧室里。 第127页 俞自倾脸上有些发烫,到底还是谢了阿姨走进去了。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呆着多少有些侷促,可陆放迟迟不回来,他便也只能先去洗了澡。 今天晚上紧张了太久,他刚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竟然就睡了过去,混混沌沌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另一头有人上床来,他才睁了眼。 陆放应该是刚洗过澡了,身上还带着点水汽的味道。 俞自倾迷迷煳煳说了句「你回来了」,还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接着就被陆放搂住了腰。 他轻哼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伸手圈住了陆放的颈子,缓缓把眼睛睁开,小声问他现在几点了。 陆放盯着他瞧,像是捨不得挪开眼似的,回答了一句「马上就零点了」。 俞自倾「嗯」了一声,半晌才又说:「你去了好久。」 陆放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抱怨和依赖,顿时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家里的规矩,不过今年确实是呆得久了点。」 俞自倾还是没醒透,往陆放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久了点。」 陆放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盯着他半晌意味深长地回答:「因为有重要的事儿要跟老祖宗报告。」 俞自倾轻轻「哦」了一声,没追问,像是没听出陆放的话外音。 半晌,陆放又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亲着的时候,他才又恍然想起红包的事儿,勐然睁了眼。 陆放正按着他的肩膀亲他颈子上最嫩的那块皮肉,听见他一副老实口吻「交代」怎么收了苗可桢的红包,动作不由得停了一下,然后又稍微用力用牙齿在上面咬了一口,含煳道:「这点算什么,她给你你就收着。」 俞自倾不说话了,他上身的睡衣已经被陆放褪到了肩头,太过强烈的触感此刻有点影响他大脑的思考。 「况且她也没骗你,这红包就是给小辈图个吉利的。」 「真正给你备的那份儿还没拿出来呢。」 后半句话让俞自倾突然一怔,而后终于缓慢跟上了陆放的节奏。 他心口砰砰跳了两下,一把按住了男人的胸膛,「给我……备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开,陆放眼底还带着散不掉的情欲味道,他喘着气看着身下一脸懵的俞自倾,缓缓俯下身子靠近了他,沙哑着嗓子笑着道:「我都去祠堂跪老祖宗了,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说呢? 第71章 俞自倾觉得陆放的声音好似加了特殊音效,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地敲在他的心口上,让他整个人瞬间断了思绪,心跳乱得一塌煳涂。 他觉得自己听懂了陆放话里的意思。 他很想开口问问他跪在陆家祖宗面前讲了什么,可是犹豫踟蹰着,一面羞愧一面又惧怕。 陆放见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这么惊讶?」 他低头轻啄了一下俞自倾的嘴角,「为了把你拐到手,我可是煞费苦心。」 俞自倾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散发的热气。 陆放的眼神太专注了,直白又坦荡,似乎不肯错过他每一秒钟的反应。 俞自倾到底抵不过陆放太过炙热的眼神,先一步挪开了眼,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不要这些也没关系的。」 他说得含蓄,陆放却一听就懂。 他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狂喜的心,甚至带着疑惑的语调「哦」了一声,抓着俞自倾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往上压,抱着人的腰凑近,才贴着他的耳朵开始逗弄他,「看来宝贝爱惨了我。」 陆放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刻意的蛊惑。 俞自倾从来应付不来陆放这样的情话,一时红着脸讲不出话来了。 可陆放偏偏不依不饶的,手捏在他腰上最敏感的地方,非要让他回答,「嗯?爱还是不爱?」 俞自倾被他弄得难受,又生怕他在这儿擦枪走火,分着神,一个「爱」字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 可他没反应陆放又怎么都不肯放,最后他被逼急了,只能主动搂住了陆放的颈子贴上去去吻他。 陆放只停了一秒,就立刻被俞自倾点着了火。 他其实恨得牙痒痒,偏生对俞自倾的主动毫无办法,立刻便扣着他的颈子用力亲回去。 他心知这是俞自倾的缓兵之计。 这个没良心的小傢伙,亲他本就是为了矇混过关,偏生在亲吻的间隙还要小声求他不要在这里做。 「你怕什么,又没人会进来。」陆放说着伸手就要去脱他的睡裤。 俞自倾手轻轻拽着自己内裤的边缘,却到底强硬不过陆放,没一会儿就光熘熘躺在被子底下了。 陆放好像有隐隐的怒火要藉机发泄到这上面来。 俞自倾眼底已经一片潮意,抓着陆放的手,明显是拒绝的姿态。 陆放盯着他的眼角看了一会儿,到底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了心神,没再煽风点火。 最后陆放只是抱着俞自倾一通疯吻,算是勉强过了瘾。 零点的时候,俞自倾全身赤裸地被陆放抱在怀里亲,他身上烫得吓人,半阖着眼感受着陆放的手缓缓从他的肩胛骨摸过。 新年的钟声响起,俞自倾的手悄悄蜷缩起来,对着陆放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第128页 外面吵闹声礼炮声隐约传来,陆放一口咬住他的一瓣嘴唇,哑着嗓子对他说:「明年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 -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奥东大学的学生们也迎来了崭新的学期。 开学当天,陆放亲自陪着俞自倾去学校把东西搬回了家里。 他的车子直接开到俞自倾宿舍楼下,夹在很多来送孩子的家长中间,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将东西往楼上搬,他们则是往楼下搬。 陆放脚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依旧还不太能自如地行走,便站在一旁看着俞自倾指挥着人搬东西。 平时不收拾还好,一收拾才发现宿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竟然摆满了过去一年陆放送过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但都被俞自倾很好地收起来,归置得很整齐。 毕竟住了一年,俞自倾什么都捨不得扔,陆放就依他,大大小小,有用的没用的,通通搬回去。 两个人再低调,也还是逃不过开学当天人来人往的太多双眼睛。 不等第二天俞自倾来学校上课,从新闻系内部开始,扩散到学校论坛,全校已然轰轰烈烈地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情来了。 当初俞自倾搬回学校住的时候,这些人话里话外没少冷嘲热讽,料定了陆放这种富二代定然是玩完了就扔,何况俞自倾欺骗在先,;陆放没把人剥一层皮去已经是顾念旧情。 可现在也是都瞠目结舌起来,惊讶程度一点都不比陆家那帮子小辈少,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陆放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大家心里隐隐都有个答案,只是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俞自倾的日子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来来回回地上课下课,偶尔陆放会亲自跑来学校接他,两人又开始吃起奥东新开的餐厅。 在外面呆了一年消瘦得不像话的人终于又被陆放给逐渐养了回来。 奥大的学生们默不作声,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连陆放常开那几辆车子,车牌号是什么,都快能背下来了。 俞自倾依旧淡定,倒是唐苒在旁边看得爽得不得了,「这些柠檬精当初话说得那么难听,现在一个一个的,全都打脸了吧。」 俞自倾听着她的吐槽不由得笑起来,唐苒像是突然想起一般,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俞自倾道:「倾倾,你听说了吗,胡一一好像办了休学手续,据说要跟他爸妈去国外了。」 俞自倾握着笔的手一顿,半晌才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唐苒小心地打量着俞自倾的神情,这消息其实在她心里憋闷好几天了,她知道俞自倾不想听见那家人的事情,可胡翰濂怎么说都是他的生父……这消息学校上下都已经传遍了,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起码要让俞自倾知道。 「本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只是我听了一耳朵就想问问你……况且他去年就没怎么来上过课,就算不休学估计也毕不了业了……」 俞自倾「嗯」了一声,又继续抄笔记了。 唐苒看出来他不想说这事儿,故而也不再多言了。 - 过了两天医生又来家里给陆放做复查,终于给了确定的回答,说他可以尝试下地走路了。 只是每天不许走太多,要把量控制好,主要还是以復健为主。 俞自倾坐在旁边听得认真,恨不得拿个小本子把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俞自倾去门口送医生,大门刚关上,他一转身就被扑上来的陆放死死压在了门上。 陆放含着他的小舌头用力吮,俞自倾一下子全身都麻起来,腿也瞬间软了。 他气得快要哭出来,哪有陆放这样的,说亲就亲,完全不分场合时间。 刚才他扑上来震得门咚得一声响,也不知道刚离开的那位医生听没听见。 俞自倾只要一想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陆放一把将人搂住,亲够了劲儿才又抵着人的额头问:「这么紧张我,嗯?」 俞自倾喘了两口气,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又被他的动作逼得面红耳赤的,便也故意挑难听的话说,「还不是怕你瘸了!」 陆放一点没生气,依旧笑着故意逗他,「万一我真瘸怎么办?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俞自倾听见这句「真瘸了怎么办」下意识心头一睹,气恼地推了一把陆放的胸口,挣开他的手臂往前走去,嘴巴上装狠道:「嗯,不要你了。」 陆放见人是真的有点气了,才又赶快转身追上去。 只是他走不快,直到了卧室才堪堪把人追上,立马就从后面把人搂住了,软了声音老实道歉,「我说错话了,不会瘸的,我早就问过医生了,要是这腿真保不住我也不会把你……」 陆放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 时间像是一下子凝结在了那一秒。 两个人皆是瞬间变了脸色。 陆放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恨不得退回到几秒前把话吞回去。 他心口突突跳着,预感要坏事,伸手想要把怀里的人扳过来,还没动作就感觉手背一湿。 他伸手用力,俞自倾却又怎么也不肯配合他了。 几秒之后,俞自倾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抖起来。 陆放轻嘆了一口气,只能绕过去走到俞自倾面前去捧他的脸。 他手堪堪触到俞自倾的面颊又立刻被他伸手推开。 第129页 陆放想要开口哄却也是为时已晚了,俞自倾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这会儿正仰着头看着他,哽咽着非要刨根究底,「你话还没说完呢,如果腿真的保不住,你要怎么样?」 他极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俞自倾都太过清醒自知,绝不多问一句。 陆放站在那,只觉得一时间全身血液倒流,连腿都隐隐作痛起来。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缓缓说:「那就,不会带你回来了。」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答案了,可亲耳听陆放说出来却仍旧是一阵心绪翻涌。 俞自倾咬着牙,终是有些崩溃了,「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是吗?」 「不是,」陆放少见地慌乱起来,他想要解释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藉口,只能颓丧地开口:「我要是真瘸了,可能自己都没办法面对自己,你跟着我……又有什么好。」 俞自倾听见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捂着嘴,想要掩盖住自己的哭泣声。 「倾倾……」 陆放喊他的名字,想要去牵他的手,俞自倾却只是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已经无路可走。 他后背抵着墙壁,缓缓把手放下,眼睛含泪看着面前的男人,说出了一些带着气恼、心疼却也袒露真心的话。 「是不是,因为我曾经骗过你,所以在你这里,我永远都要贴着这张翻不了身的标籤。」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永远都是真假掺半的。」 「地震被压在地下答应嫁给你是真假掺半的,过年那天不想要红包是真假掺半的,感动是真假掺半的,关心也是……我的爱永远不单纯,我贪恋的永远只是你的外表你的金钱你对我的好,却唯独没有贪恋过你,是不是?」 一句「是不是」像是一颗钉子一下一下钉进陆放的心口,他下意识想要反驳说「不是」,却又在恍惚之中发现,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反应、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冥冥之中将俞自倾推向了这样的境地。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就是这样从未信任过俞自倾对他的爱,甚至是,怀疑俞自倾对他是否有爱。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他无法说出「不是」,却也捨不得回答「是」。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都有错,心结在慢慢解啦,大家别急~~ 第72章 任是如何洒脱的人,也总会碰到那个让他小心翼翼的人。 陆放自问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却把此生所有的好脾气全给了俞自倾。 陆放没再试图靠近俞自倾,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睛里除了眷恋只剩温柔。 他甚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用哄人的语气说让他不要再哭了,不然一会儿眼睛肿了又要难受。 他转身去冰箱里取了冰袋,用毛巾包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记得敷,」他看了俞自倾一眼,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先去公司,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话说完便往外走,俞自倾心里一慌,想要去抓对方的手,对方却已经同他擦肩而过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隐隐传来关门声,俞自倾无力地顺着墙壁蹲下身来,将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腿间。 陆放一走就是三天,不见人影,没有消息,没有电话。 俞自倾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呆着,每天看似按时去上课,实际上整堂课都在走神。 下课后反倒是来了精神,殷切期待着陆放的车能够出现在学校门口。 可学校门口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他便又着急地往家里走,希望打开门的那一刻陆放已经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客厅里。 但是等待他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屋子。 他想着前两天陆放说城东新开了家义大利菜,他们都还没有去尝。 又想着陆放说有合作伙伴送了个新奇的小玩意拿回来给他逗逗乐,他也还没有见到。 俞自倾开始失眠。 他躺在那张太大的床上整夜用力闭着眼睛,却依旧清醒着神经直到天明。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那天把话讲得那样狠绝了,如果没有那样狠绝,起码他还可以倚靠着陆放温热的胸膛入睡。 想到这里,他脑子又勐然清醒,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真的就如同那天说的那般,总是在需要陆放的时候才能想起他的好。 这样看来,他倒也不配那样委屈地质问对方。 …… 早晨俞自倾是被一道响雷惊醒的。 他在终于熬出些困意之后又再次清醒,从枕头旁边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才刚刚是六点钟左右的时间。 他光着脚丫下床拉开窗帘,见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瓢泼似的。 春天的雷总是响得好似能撼天动地,伴随着每一声响,整个房子都像是在跟着震颤。 大片的乌云将清晨的春光遮挡得一丝不漏,整个屋子都变得昏沉黑暗,像是被突然偷走了温暖。 俞自倾手里拿着手机翻看,他看了来电记录、简讯、微信,可所有跟陆放相关的界面都安安静静地停留在四天之前。 他没有消息,也没找过自己。 俞自倾大概知道他可能一直睡在办公室里,又或者去住了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继而又忍不住想到他的身体,担心他的腿。 雨下得这样大,不知道他的腿会不会疼,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第130页 手机屏幕停留在两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上,俞自倾正盯着陆放的头像发愣。 他看着上面「陆放」两个字,忍不住想到他给陆放的备註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名字,而自己在陆放的手机里却总是充满爱意的「宝贝」。 就在他对着手机愣神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陆放名字的地方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俞自倾心头一跳,眼睛死死盯着聊天界面等待着陆放即将发过来的话。 可「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很久,最后又默默变成了「陆放」两个字,对方也没有发来任何东西。 而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股浓浓的失望情绪在俞自倾心头漾开。 他七点半有早课,可是现在却一点去上课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斩破天际,在巨大的雷声响过之后,俞自倾突然转身跑向衣柜,从里面随便拿了两件便开始换衣服。 可是衣服刚刚套了一半又被他伸手脱掉,转而往衣帽间跑,他耐着性子从里面挑了两件陆放给他买的,飞快地套在了身上。 尽管俞自倾拿了家里那把最大的伞,可是他一出门,整个人便湿了个透彻。 这样大的雨,伞是根本遮不住的。 他艰难地举着伞走出小区在马路边拦车,下雨天连计程车都变得异常抢手,他足足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拦到一辆,上车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几乎已经湿透了。 到达陆氏大楼时已经是七点多了,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大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他狼狈得好似一只落汤鸡,顿时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发神经穿了这样一条白色的裤子,此刻裤腿的地方已经被弄得脏污不堪了。 前台小姐不认得他,自然不敢随便就放他上去。 但以她的职业敏锐度又隐约觉得眼前这人应当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故而打了电话往楼上秘书室去。 不过两三分钟,陆放的一位秘书就踩着超高的高跟鞋跑下来接人了。 她看见俞自倾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看清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心头又忍不住「咯噔」一声,根本不做他想,连忙拉着人就往电梯里走。 陆放自从三四天前便开始睡办公室,不仅如此,还日日沉着一张脸。 ——怎么看都是一副被老婆赶出家门的颓丧模样。 大家苦不堪言,生怕工作上再出纰漏更加招惹到阎王爷。 偷偷去向梁传打听,偏生那人的嘴又严得很,半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可众所周知,老闆和他那位心肝小宝贝一年多之前就分了手,这一年身边也没见有什么新人,哪里有什么能把他赶出来的人。 当初这事儿在奥东掀起那样的腥风血雨,陆放都没有颓丧至此,这两天倒像是突然反常起来。 她看了一眼面前这张好久没见过的漂亮脸蛋,突然觉得最近几天陆放的反常通通都有了解释。 她暂时压下自己想要八卦一番的强烈冲动,正了正色告诉俞自倾:老闆最近几天的确是睡在公司的,可不巧的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刚驱车离开。 俞自倾怔了一下,心头一腔热情顿时被浇灭大半。 这时,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了。 秘书直接把俞自倾塞进陆放的办公室里,先去给他找了毛巾倒了水热,把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开到最足,然后才急急忙忙给陆放打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陆放一脸急色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 陆放已经睡了好几天办公室了,其实他躲出来并不是想要跟俞自倾冷战,只是他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和时间把一些事情想个清楚明白。 办公室有个套间,虽然不大,但日常用品一应俱全,睡几天倒也算不得委屈,但是这几天他却依旧没怎么睡好。 半夜他躺在那张小床上,翻来覆去、睁眼闭眼都是俞自倾的脸。 今天又是早早就醒了过来,一看窗外才发现下了大雨。 沉闷的乌云像是堵在了陆放的胸口,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天,他第一反应便是不知道俞自倾自己在家怕不怕。 继而他又回忆了一下俞自倾的课表,便又记起今天早晨对方应该是有早课的。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点开好几天没有一句交流的微信对话框,下意识便想跟对方讲今天的课就不要去上了。 可是输入框的内容长长短短地打了好几行,又不免想到俞自倾对待学业那认真的模样,怕是自己说了也不会。 可这样大的雨,就算离得学校再近,走过去也是要湿个透彻,若是自己在家也就罢了,大不了开车亲自把人送去,可偏偏自己现在不在他身边。 陆放思前想后又怕他真的就固执着出门去上课了,抬头看了眼表,估算着现在开车回去人应该还没出门,便也不做他想,拿了车钥匙便往楼下走。 …… 此刻,在家里扑了个空的陆放接了秘书的电话又一路急匆匆地将车开回陆氏。 他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房间里温度过高的热流顿时扑面而来。 俞自倾听见声响也站起来,两个人隔着不太近的距离就这么相互看了半天。 半晌,陆放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随手上了锁。 他大步向着俞自倾的方向走过去,每靠近一步,俞自倾脸上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紧张一分。 第131页 等到陆放走到面前的时候,俞自倾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将手里原本捧着的杯子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可他一转头,手就立刻被陆放握住了。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脸色不好,眉头也皱得死紧,握着他的手在反覆搓着感受温度。 「怎么淋成这样,你是没打伞跑过来的吗?」 陆放的语气不好,暴躁的情绪直白袒露在脸上。 他当然知道俞自倾不可能不打伞,也不可能傻着跑过来,但此刻见他这副样子就是一下子怒火中烧,偏是要随便说几句兇巴巴的话吓吓他。 俞自倾也的确被陆放这进门就大吼的架势吓住了,他咬着嘴唇,干涩着嗓子开口解释:「雨天……我打不到车……在外面站了太久所以就……」 「那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陆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衣服。 可这一摸脸色便更是不好。 办公室里温度开得这么高,他身上的衣服却到现在都还是湿漉漉的,白色的裤子也脏兮兮的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你知道今天才几度吗?穿这么薄的衣服。」 陆放话音刚落,俞自倾情绪明显就不对了,他嘴巴骤然抿成了一条直线,有点委屈地看着陆放,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点哽咽开口,说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下雨了……你腿疼不疼。」 陆放一怔,下意识回答了一句「还好」,却突然脑子一空,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他这才又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人,俞自倾穿了件很薄的米黄色针织衫,露出他好看的锁骨和脖颈,下身穿了一条白色小腿裤,显出他修长纤细的腿。 ——和下雨天格格不入的打扮,倒像是去约会的时候才会穿的衣服。 俞自倾轻声回答了一句「那就好,」头便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几乎就只留给陆放一个略显凌乱的发旋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俞自倾的心像是被放在烤架上炙烤。 他极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就越发控制不住。 就在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想要说句话结束眼前这煎熬的对峙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是他一抬头,就被陆放掐着下巴拽过去吻住了。 陆放的吻兇勐,就好像窗外的大雨。 俞自倾心里觉得委屈,便挣扎着不要他亲,陆放皱着眉头,一只手便制住了他作乱的两只手。 每当这个时候,俞自倾总是会忍不住埋怨自己没用,只是被陆放抱着亲一会儿,便彻底软了手脚再没一点还手的能力。 七情六慾全由着人家掌握。 陆放吻得他越凶,眼泪便越是不争气的往下掉,他本来就常常受不住陆放这样吻他,现在情绪一动便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就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 陆放嘆了口气终是暂时把人放开,两片唇却还似有若无地贴着对方。 「担心我才来的是吗?」 「衣服也是专门穿给我看的对吗?」 「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了。」 俞自倾听见陆放柔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便已然软了整颗心,登时乖得不像话,就老实地站在那,根本就忘了前一刻他还在闹脾气。 ——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很好看,」陆放低头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他凑上去,咬着俞自倾的耳朵道,「谢谢你专门穿来给我看。」 陆放轻轻捏着俞自倾的后颈,看着他仰着脸喘息的模样。 他嘴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藏匿着一股鲜明的脆弱。 陆放额头抵上去,贴着俞自倾的脸小声询问着他的意见,「我们把湿衣服换下来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俞自倾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只站在那沉默着。 陆放想了想又道:「或者再亲一会儿,这次我轻轻的,好不好?」 俞自倾的手终于握在了陆放的手臂上。 陆放把俞自倾的小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笑了笑,带着无限宠溺和温柔搂着人缓缓向旁边的沙发上躺下去,然后捧着他的脸,再一次吻了上去。 在两片嘴唇相触的那一刻,俞自倾的脚尖骤然绷直。 陆放这次说到做到,就真的吻得很轻很轻。 只是后来,俞自倾还是受不了了,抖着嗓子说陆放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又红着脸眼神迷离地说想要老公抱着亲。 陆放被这个称唿激得一口咬在俞自倾的脖子上,骂了句「娇气鬼」,但还是伸手把人一抱,尽数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粗长了! 感谢在2020-05-3121:08:37~2020-06-0721: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2个;婷崽、冰糖葫芦串两串儿、熙君、—vi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孤独的饿死鬼150瓶;明樱70瓶;取个名字好麻烦50瓶;鲜榨草莓汁24瓶;戏子多秋20瓶;灯火阑珊处。12瓶;一个网友10瓶;是青草欸8瓶;君栀、愚南柯、是羊丫6瓶;40749029、chele5瓶;来一瓶旺仔3瓶;晓晓2瓶;一人心归、白茶与未眠、冬羽、沐·陌染、不喜欢吃萝蔔、悠然、张小骄傲1瓶; 第132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在陆放疯狂渴求着俞自倾的时候,其实俞自倾也在疯狂渴求着陆放。 陆放的吻总给人压迫的窒息感,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喜欢陆放这样吻他。 并且为这这个时刻的陆放深深着迷。 当下陆放手臂一伸便把两个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然后手扣着俞自倾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拖。 「这样舒服了?」 俞自倾「嗯」了一声,手又主动攀上陆放的肩膀意思是要继续。 陆放享受俞自倾不经意间对他表现出来的贪恋,他一点都不打算客气,俞自倾怎么反应大,他便要怎么来。 俞自倾在这种亲密事儿上一向内敛,主动说一句想要陆放亲他已经是最大的极限,至于再露骨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 但是相处的日子久了,陆放也多少能察觉出俞自倾的喜好来。 比如,虽然他总是在嘴上抱怨,但实际上很喜欢自己很疯地吻他。 他喜欢自己在吻他的时候抚摸他的身体,他喜欢两个人赤裸着抱着的感觉,即使他们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喜欢听自己说一些浪漫唯美的情话,但应该也喜欢直白下流的。 所以不管俞自倾嘴巴上的态度是怎么样的,陆放实际上都能准确拿捏住他的真实喜好。 比如现在,俞自倾带着潮意的裤子已经被他扯掉甩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板上。 陆放的手从他衣服的下摆伸进去,细细地摸他的身体。 陆放只摸了两下便察觉出来怀里人瘦了不少,便忍不住懊悔实在不该把人独自丢在家里几天不闻不问,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迅速地消失了。 当这个吻停下来的时候,俞自倾和陆放的眼神自然而然黏在了一起。 陆放毫不掩饰自己眼底被挑动起的火焰,他贴上去轻轻蹭着俞自倾脸,哑着声音说:「宝贝,想抱你……」 俞自倾涨红着脸喘着气,办公室里太高的温度让他的唿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确切地说,他们上一次做还是在白卉出事之前。 而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之后,最大的程度也就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没有到最后一步。 陆放一向不是个压抑自己这方面需要的人,实际上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俞自倾此刻身体很烫,耳膜鼓鼓作响甚至有一点听不清陆放的话。 其实他也很想陆放。 可是今天又实在不是一个太好的时机。 俞自倾的手缓缓地从陆放的肩头滑下来抵在他的胸口,「这是你的办公室……」 他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让彼此都冷静一点。 但陆放已然快被疯狂滋生的念想逼疯,他无视俞自倾的拒绝,再一次把人拉近,直白的目光望进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让我抱你好不好?」 俞自倾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放将俞自倾的沉默当做默许,秒针堪堪走过第三秒,他便直接抱着人便要往沙发上压。 俞自倾如梦初醒,瞬间又慌张起来,他大脑一片混乱,只能软着手推着陆放的胸口胡乱找着藉口,「可是这里没有润滑的东西……太勉强了……」 陆放飞快地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口,起身便往隔间里走,一会儿便拿了一支男士润肤乳回来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俞自倾彻底没了话说,只能躺在那轻轻喘着气,由着陆放扑上来抱住了他。 当俞自倾难耐的轻哼声逐渐响起的时候,陆放摸到遥控器稍微调低了一点办公室里的温度。 俞自倾躺在他的怀里,眼角已经湿润了。 陆放耐心很足,笑着一口咬在了俞自倾的颈侧,「就知道你根本用不上。」 俞自倾顿时脸爆红,瞬间羞得将脸埋进了陆放的胸膛里。 陆放不依不饶,伸手去俞自倾他的脸,又捏着下巴凑上去,贴着他的耳朵继续闹他:「看来宝贝也很想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窗外电闪雷鸣依旧,屋内却湿热暧昧,连空气都变得发烫起来。 那瓶润肤乳好好地被放在那里,动也没有动过。 …… 午后俞自倾直接睡在了陆放办公室的小隔间里。 这里没他的衣服,他便只能勉强找了件陆放的衬衣穿着。 他已经累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陆放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明明都已经盖了被子闭上了眼,湿哒哒的吻却还不停地在往他的脸上和身上落。 单是他衬衣领口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地方就已经青紫一片,几乎是没一块好肉了,陆放却还在卖力地往上面增添「新伤」。 「求你了,就让我睡一会儿。」 俞自倾哑着嗓子,顶着眼底下的一片乌青看着陆放,实在是有些可怜的模样。 陆放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应了声「好」不再碰他,两只手臂却依旧把他抱得很紧。 俞自倾几天没有好好睡觉,刚才又消耗了太大的体力,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了。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皮肤蹭过床单,熟悉又舒服的触感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到家里来了。 陆放见俞自倾醒了,动作也不再轻柔,跪在床上,伸手捧起他的腰低头就去舔他圆圆的肚脐。 第133页 俞自倾的腰被迫弯折起来,大脑都没清醒就被这令人羞耻的姿势弄得脸颊发烫。 陆放憋了太久,现在彻底放开,几乎拿出了一副要把俞自倾弄得下不了床的架势。 俞自倾被他抓着抵在了床角,身体几乎已经对摺起来,脚丫搭在陆放的肩膀上。 陆放几乎不说话,力气却用得很足。 俞自倾有点害怕,小声地求他慢些,又求他别那么疯。 陆放却充耳不闻,就只是更用力地吻他。 - 陆放抱着俞自倾洗好澡躺上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可是风唿啸而过清晰地像是从耳边吹过。 俞自倾觉得自己像一块被疯狂蹂躏过的布,身体像是已经彻底散了架拼都拼不起来了。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底下相拥着对视。 俞自倾隐隐觉得陆放似乎有话要说,可他们抱着亲了好一会儿,陆放却依旧没开口。 疲惫和困意逐渐占据俞自倾的大脑,他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要渐渐阖起来。 他的思绪似乎只差一刻就要跌入梦境,而就在他勉强撑着的几秒里,却突然听见陆放对他说:「明天去领证吧。」 俞自倾豁然睁开了眼。 陆放将他的表情一颗不落地看在眼里,凑上去亲他的眼睛,「本来想等到你的生日,但现在我等不及了……」 说完,陆放向后撤了撤,注视着俞自倾的眼睛。 俞自倾还在出神,像是一时间还没能完全消化掉陆放的话。 陆放的手暧昧地捏着俞自倾后颈上的软肉,滚烫的气息打在俞自倾的脸上。 就在他想再讲些什么说服对方的时候,俞自倾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陆放感觉俞自倾柔软的嘴巴缓缓动了动,惹得他身体里一阵热流涌动。 而后却听到他用很平静的声音说:「好,明天就去。」 咚,咚。 在那一瞬间,陆放似乎听到了自己沉寂了太久而突然恢復的心跳。 滚烫的血液瞬间沖向四肢百骸,他的掌心都在微微发麻。 俞自倾说完了这句话便没了什么动静,一会儿便渐渐睡过去。 陆放却始终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此生没有哪一个夜晚让他觉得这样难熬,他像是得了名叫「俞自倾」的某种病,从俞自倾开口说「好」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整个世界就已经彻底颠覆。 他甚至开始混乱地臆想着明天该有的场景,一会儿觉得迫不及待,一会儿又觉得时间太赶。 他被巨大的喜悦折磨到几近天亮,又想着结婚照上气色不能太差,才强行稳住心神,抱着人闭眼休息了一会。 从前陆放觉得,无论用尽什么手段,他都要俞自倾爱他。 可当他在乌苏火车站广场见到俞自倾的那一刻,他心里想得却是:去他妈的爱不爱我。 在办公室那张冰冷的床上辗转难眠的几个深夜里,他想清楚了他后半辈子所有的愿望与奢求。 只要他爱俞自倾就够了。 如果俞自倾哪一天愿意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施捨他一个眼神,大概就已经足够他支撑起后半辈子的时光了。 人生太短又太长,能遇到一个让你牵挂一生的人已是难得,再深究对方到底爱你几分实在已经是过分的奢求。 而奢求之所以是奢求,是因为它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能等到,是幸运,可是如果等不到,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获得幸福。 就像十几个小时前—— 当俞自倾冒着大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陆放就知道,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里,已经写满了俞自倾的名字了。 他想,如果他和俞自倾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 那么,他甚至不用俞自倾迈出第一步。 只要俞自倾站在原地没有转身离开,他就愿意独自跨越这中间漫长的一百步,奔跑着前去拥抱他。 第74章 第二天俞自倾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陆放没有叫他,可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对方的脸。 俞自倾不知道陆放已经这样盯着他看了多久,但是他却只坚持了三秒脸就忍不住开始泛红,终是小声道了一句「早安」,打破了此刻过分安静的气氛。 陆放看着他这副乖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亲他,不过这一次却亲得格外含蓄,毕竟今天没有额外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当陆放放开他的时候,沉声问了他一句「还要睡吗」。 俞自倾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的。 昨天晚上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忘也没有后悔。 所以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放眼底的沉郁和不安好似瞬间一扫而空,他手托住俞自倾的屁股就要把人抱起来。 反倒是俞自倾不好意思得很,总觉得陆放这样像是在照顾幼儿园的小孩子。 昨天折腾得太狠,俞自倾此刻手脚都是软的,站在浴室里刷牙腿都在哆嗦。 他刚才嘴硬不要陆放抱他,现在却只能一只手偷偷撑着洗手台才勉强站稳。 最后他刚抽了一张洁面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下一秒就被倚靠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陆放打横抱起来了。 「去哪?」陆放低头看他。 俞自倾身上一松,到底不再强撑着,蚊子似的哼唧了一句说「要擦护肤品」。 第134页 陆放便抱着他往卧室里的梳妆檯那儿走,刚走出浴室俞自倾却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 可他只来得及堪堪瞥了一眼便被陆放放在了梳妆檯前的软凳上,他心跳陡然加快,突然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事情有了一点点混乱的真实感。 陆放在俞自倾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他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午饭是陆放亲自下厨做的,做了鱼还煲了鸽子汤。 鱼是俞自倾爱吃的,鸽子汤则是为了给他补气血的。 俞自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自然是低着头一刻不停地吃。 陆放把鱼肉细细地给剥了,特别小的刺也都一一挑出来,再蘸一点点汤汁放到俞自倾面前的碗里。 俞自倾心虚得很,又觉得自己大概甚至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小孩子,但还是厚着脸皮一口接着一口吞下去,吃得很是满足。 吃完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左右了。 俞自倾终于坦然接受了自己没手没腿的状态,被陆放抱着走回到卧室里去,这次终于看清楚了那件白衬衣的全貌。 陆放把他放在床上开始脱他身上的睡衣,然后亲手把那件白衬衣给他穿在了身上。 俞自倾有点愣神,盯着衬衣雪白的袖子出神。 过了一会儿,陆放也脱掉了身上的睡衣,然后从衣橱里拿出了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白衬衣出来。 俞自倾半跪在床上,红着脸看着此刻正在床前系衬衣扣子的陆放。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无视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帮陆放把衬衣扣子一颗一颗系好了。 出门的时候车上放着一大捧白玫瑰,当陆放把那束花捧到俞自倾面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陆放似乎在他没醒过来之前偷偷做了好些准备。 陆放把车开得很快,俞自倾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眉骨很高,鼻樑很挺,眉头此刻微微蹙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 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连骨节都在微微泛白。 俞自倾盯着陆放的手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有些发热,便转头把视线投向了车窗外,看着不断闪过的街景,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紧张了起来。 他们没选日子,没通知长辈,只有一身情侣装和俞自倾怀里捧着的一束玫瑰花。 下车的时候俞自倾紧张得手足无措,陆放替他打开副驾驶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腕,支吾着提醒对方他们还没有做婚前财产公证。 毕竟……他和陆放的财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陆放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没说话,直接伸手圈住人的腰把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没必要。」 陆放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结束了这个问题,俞自倾看得到他的脸色,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虽然已经提前预约过,但是前来登记的情侣依旧很多。 陆放和俞自倾找了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可不一会儿两人还是渐渐被周围的人认出来了。 之前他与胡翰濂的事情在网上轰轰烈烈地挂了几个月,有人能认出他来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因为他当初在媒体面前彻底的坦白,陆放亦成为了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俞自倾心里多少有点慌张了起来。 耳边逐渐开始响起小小的议论声,俞自倾频繁地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和陆放的名字。 他从未想要为自己施恶者的身份辩驳,却见不得陆放因为他而难堪。 ——因为同一个玩弄了自己感情、戏耍了自己感情的人出现在结婚公证处带来的难堪。 陆放从来都应该是骄傲的,即使他不是,他也不该因为自己遭受别人这样的指点。 俞自倾几乎可以猜到他们都在议论着什么。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玫瑰花,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转头看自己身边的陆放时,陆放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同他十指相扣。 耳边的议论声在这一刻陡然变大,而后又慢慢减弱了下去。 俞自倾涨红着脸,也终于缓缓用力,反手握住了陆放的手。 后面的流程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俞自倾只觉得自己一路被陆放带着走完了全程。 他们肩并肩坐在桌子前充满虔诚地手写了结婚申请。 他被陆放搂着肩膀站着,捧着那束很大的白色玫瑰,在镜头前露出了笑容。 工作人员将红色的印章印在红色的结婚证上,然后递给他们笑着对他们道了一声「恭喜」。 当俞自倾走出市政厅门口的时候,他都还沉浸在非常强烈的不真实感中,可当陆放将他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点的时候,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融化开来了。 下午的阳光明媚又柔和,俞自倾觉得自己手心发烫,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手里一直握着的结婚证—— 然后看到,在他的名字旁边,合法伴侣的位置上,写着陆放的名字。 陆放就是这个时候把他拥进怀里的,他从今天一早醒过来就一直沉默寡言,整个人好似始终紧绷着神经。 可俞自倾却能感觉到他此刻有些超速的心跳,甚至可以听到他有些快得有些不寻常的唿吸。 陆放的手缓缓地从俞自倾的脑后抚摸而过,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无比虔诚地落在了俞自倾的额头上。 第135页 俞自倾听见陆放极力掩饰着情绪,在他的耳边用无限喟嘆的语调说:「你终于属于我了。」 …… 急躁的吻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 起初只是陆放圈着俞自倾的腰低头吻他,然后变成了俞自倾主动伸出了一只手勾住了陆放的颈子。 俞自倾半阖着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他怀里抱得那束花太大了,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动情的吻渐渐有些捧不住了。 终于,在陆放捏着俞自倾的颈子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他手里的花终是失去了平衡,掉在了地板上。 俞自倾嘴巴里发出呜咽声,他踢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像一只黏人的小兽,用力垫着脚仰着头勾住了陆放的脖子。 然后配合着男人的动作跳到了对方的身上。 陆放托着俞自倾的屁股把他抵在墙上亲吻,在亲吻的间隙疯狂地在他耳边说着那些憋了太久的情话。 他先是说「我爱你」,而后又说「我终于等到了」。 最后又粗喘着气,抵着俞自倾的头问他在市政厅门口看什么。 陆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强势,眼睛里却带着无比小心、甚至有些卑怯的神情。 俞自倾被他说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吸了吸鼻子,又凑上去亲陆放的嘴巴,小声地回答他。 「在看你的名字。」 俞自倾的一句话好似有无限的能量,能在瞬间点燃陆放所有的爱与激情。 他甚至不能去回想俞自倾打开结婚证认真翻看的模样,每想一下就觉得心头狠狠一抽,只恨不得能把这个人用力地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稍稍缓解那持续了太久的渴望和缺失了太久的爱欲。 当俞自倾被陆放抱着躺在卧室床上的时候,他觉得身上的男人似乎已经快要烧成了一把火。 陆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唿吸都已经彻底乱掉了,却还迟迟没有动作。 俞自倾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好似还充斥着刚才陆放在他耳边的低语。 当他颤抖着手去解陆放衬衣的扣子的时候,很快就被对方按住了手。 「还难受吗?」陆放看着他,声音似乎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俞自倾轻轻点了一下头。 陆放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今天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要翻身下去,却登时被俞自倾着急地圈住了脖子。 「我……可以。」 俞自倾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放身形一顿,低头看向身下的人,俞自倾的脸立刻红了。 他的眼神因为俞自倾的反应而彻底暗下来。 俞自倾却已经被羞耻感折磨得快要疯掉,他终是强忍着脸上的燥热对上陆放的眼睛。 他灵魂都像是被丢进水里浸湿过一样,连声音都带着潮湿的气息:「今天……我不想我们两个人都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为庆祝陆哥娶到老婆,本章发红包嘻嘻嘻 第75章 第二天一早,陆放的手机毫无疑问地炸了。 昨天两个人去市政厅领证的照片被人放在了网上,很快就被各大媒体转载并且火速冲上热搜。 但是所有人看到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不会吧!真的领证了!一年前俞自倾在新闻发布会上可是亲口说他从没爱过陆放……陆放这种人会吃回头草吗?有点不信】 【是啊,奥大的论坛当时也有人爆料,说俞自倾都搬回学校住了,两个人明显是分手了啊】 【这特么也太魔幻了,实在不信他们会复合】 过了一会儿,发照片的博主亲自出来说话了。 【你们以为我见到的时候相信吗?你别说,这回头草我看陆放还真就吃了,我只能说,陆对俞绝对是真爱】 【顺便贴一张俩人拿红本本的图,证明我不是在绿[图片]】 照片里陆放和俞自倾手里拿着的红本本被圈出来,网友们简直惊掉了下巴,甚至跑到陆氏集团的官博底下询问。 但是任网友如何鞭尸,陆氏官微一动不动的,并且还更新了每天惯例要发的集团每日资讯 【???你老闆都领证了你还发什么股价啊?不出来庆祝一下吗?看看你们老闆娘ok?】 【官博能不能说句话,真的领证了啊??】 【哈哈哈哈我劝你们不要在逼皮下小编了,我猜她有很大可能也一脸懵逼,怕是也没想明白老闆怎么就突然领证了】 【我觉得楼上怕是真相了】 过了一会儿,官博果然回復了一个「默默吃瓜」的表情。 【哈哈哈哈笑死了官博果然不知道】 【晕,陆放这个男人该死的迷人,就有一种,你们都说他不好,可是老子喜欢,老子就偏就要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觉】 【行,陆哥刚,陆哥真男人,说结就结,我服气】 大家眼看着从官博这挖不出什么信息来,又实在满足不了好奇心,便又跑回那贴图博主的微博底下,纷纷让博主出来详细说说陆放「怎么吃的回头草」。 博主只能又慢吞吞上线。 【我就这么说吧,他们当初有多虐,昨天就有多甜,你们是没看到现场,两个人穿着情侣装,俞自倾捧着一束超大的白玫瑰,一直被陆放死死握着手……】 【然后然后!!他们领完证出来,陆放还上去抱俞自倾了!好像还跟他说了什么(肯定是什么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俞自倾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可惜这个抱抱我没拍到……】 第136页 【说真的,虽然之前我也吐槽过俞自倾这人没心,也吐槽过陆放一个有钱有脸的富二代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非要在俞这课树上吊死,但是昨天我见到俞本人真的能理解陆放他为什么这么疯了……俞本人真的太好看了,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好看,你们想,我就是坐在那偷看了几眼都受不了,更何况陆放天天对着瞧……不疯才怪】 紧接着,昨天在现场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跑出来加入了讨论队伍。 【博主真相了……而且他真的不只是脸好看……就气质也很特别,之前在新闻上看他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看死了,但昨天他乖乖坐在陆放身边又是另外一种好看(我在说什么)……就特么又冷又娇的感觉(对不起我疯了,真的无法形容)】 【而且身材也很好[色][色]昨天他穿着那个白衬衣黑裤子,那个腰……还有那个屁股……我的妈呀我死了】 【你们看的都还是穿衣服的,那陆放整天看不穿衣服的……】 【淦,我要是个男的我也顶不住啊】 【你们……歪楼了……】 【emmm……抱抱的照片我拍到了,给你们感受一下……前方狗粮预警[图片][图片]】 【卧槽,俞自倾这个腰我死了,想魂穿陆放的手】 【陆放真的好宠……还在摸脑袋】 【这特么真的不爱么……为什么我觉得俞自倾一脸害羞啊,这表情明明就是在不好意思啊!】 【还真是……我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前情我真的觉得他们就是特别恩爱的一对情侣……现在我也分不清是不是俞演技太好了orz】 【其实我觉得俞好像也不是像他自己说的完全不喜欢陆哎,昨天他坐在陆身边明显就是很紧张的样子,估计也知道大家在看他吧,如果真的不喜欢对方干嘛紧张啦】 【仔细想想,按照他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当初和沈隹谈恋爱,知道他爸是沈青毅就果断分手,感觉确实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大家太严格了,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更何况是感情的事】 【被你们说得有点怜爱他了】 【噫,颜狗不想管那么多,只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超级般配,我爽了】 …… 所以当陆放和俞自倾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领证的照片已经在网上挂了三四个小时了。 因为俞自倾昨天一句话,陆放灵魂都被震盪出半截,压着人从傍晚时分一直折腾到凌晨之后。 陆放刚开始极尽温柔,后面又极尽疯狂,俞自倾觉得自己像是一会被高高抛起无限快意,一会又被压进深潭几近窒息,彻底深陷在陆放给予他的所有感觉中。 而前一天招惹了人的后果,就是原本就没好透的身体今天彻底完蛋。 俞自倾人已经醒了,但是眼皮沉得厉害,身体根本就没办法动,只要微微一动,牵扯到一点肌肉,似乎哪儿哪儿便都要疼起来。 陆放伸手搂着俞自倾打开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机足足震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全是各种飞进来的简讯和未接来电。 他淡淡瞥了一眼一个都不打算回,直接翻身下床去给俞自倾找药膏。 当他拿着一只软管药膏走回卧室里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俞自倾半撑着身体手里拿着的手机一脸着急地看过来。 陆放凑上去看了一眼,是苗可桢的电话。 他把电话往旁边一扔,刚想要先开药膏给俞自倾擦药,就被对方握住了手。 俞自倾脸色有点白,也是真的累着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语气是带着催促的,「先回电话。」 陆放看着他皱着眉头紧张的样子,终于还是扯了扯嘴角先把手机拿起来接通了。 苗可桢有点着急的声音立刻传来过来。 陆放倒是很自在淡定的样子,掀开被子上床去,把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然后把俞自倾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房间里很安静,俞自倾又凑得近,很容易就听见苗可桢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大体是责怪陆放怎么一声不吭就带人去领证了。 「这要不是有人告诉我和你爸,我们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你好歹知会我一声,我找人给你们选个好一点的日子。」 陆放的手从俞自倾的嵴背上滑下去轻轻给他揉着腰,看似随意地勾了勾嘴角,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子认真的劲儿:「不用,只要他愿意跟我走,哪天都是好日子。」 俞自倾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也真是的,这么草率,也不怕小俞心里不高兴……不是让我备东西吗?我备了那么多的东西,你倒好,一点儿没用上你就给我闪婚了。」 陆放又笑,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口的人,「没事,你继续备着,万里长征也就才走了一半。」 后面苗可桢说了什么俞自倾再也听不进去了,只是最后陆放挂电话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知道了,过两天会带他回去见爸的」。 挂了苗可桢的电话,陆放又接连接了周鹤、安子绪几个的电话,来电的亲朋好友皆是一副惊掉下巴的语气,陆放却也只是笑着说抱歉,没及时通知他们,改天再当面赔罪。 俞自倾还没从这一通通电话里回过神来,身上的被子就突然被陆放掀了。 第137页 陆放把那只药膏拿过来,手握着他的腰往下摸。 俞自倾羞得很,陆放却偏偏一脸正经说让他转过来,要看看后面严不严重。 俞自倾手扒住那只药膏,小声地跟陆放商量想要自己涂。 陆放绷着脸直截了当地拒绝,直接伸手握住人的脚踝把人的腿抬高了低头就去看。 俞自倾特别羞耻地捂住了脸,连脖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当身下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的时候,俞自倾轻轻颤了一下身体。 这感觉实在是有点奇怪,他不由得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陆放无比专注一言不发的,好像不好意思不坦荡的人就只有俞自倾一个人似的。 他实在是脸皮太薄,只得咬着牙没话找话,想要极力打破一点当下尴尬的气氛。 「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陆放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说是有人在网上放了照片。」 「啊……」俞自倾一怔,「网上」两个字让他突然紧张起来,想到昨天那些的议论声,他的手混乱地开始在床上瞎摸着,「我看看……我的手机呢……」 陆放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用我的,你的昨天脱衣服的时候丢在客厅里了。」 听到「脱衣服」三个字俞自倾脸又是一红,呆呆地「哦」了一声,却又对着陆放的手机屏幕犹豫发愣。 陆放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在迟疑什么,直接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俞自倾一怔,又「哦」了一声,低下头按密码不说话了。 陆放细细地给俞自倾擦好了药,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手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却见俞自倾拥着被子,缩在床头对着手机发呆。 他的脸比刚才简直又红了好几个度,像是要烧起来似的,脸上带着一副古怪的神情。 陆放第一反应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立刻就沖了上去问他怎么了,结果俞自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他,整个人好似一只熟透的虾子,用特别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没事」。 陆放脑子里微微一转似乎猜到点什么,终于伸手把俞自倾的手里的手机抽走。 不过是匆匆一瞥,他就看见了「好细的腰」、「腿玩年」、「想绿了陆放」几个关键词。 他甚至都没有继续往下翻,直接把手机一扔,上床就把俞自倾抱住一通勐亲。 亲得俞自倾胡乱地向后缩着,懵懵地瞪着眼睛看他才放手。 陆放的手把俞自倾的腰圈得死牢,像是平静了好久,才在他的耳朵边上粗喘着道:「真想把他们的眼睛都遮住,不许他们看你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本文在收尾了哦,正文大概还有三四章~~ 第76章 俞自倾听着陆放的话,一面觉得心头惴惴,一面又忍不住觉得甜蜜。 他难得摆脱害羞情绪,轻轻回抱住男人,甚至在他背上安慰似的轻轻捋着,小声道:「嗯,只给你看。」 陆放闻言结结实实地愣在那里,甚至有点恍然地看着俞自倾,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回应他。 可俞自倾的眼睛里一片澄澈,半点没有讨好戏弄的意思。 陆放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胸膛,他想:哪怕俞自倾这一刻只是在哄他,他也甘之如饴。 他一抬头就看见床头柜上叠在一起放着两本结婚证,而俞自倾此刻倚靠着枕头半躺着,被子只盖住了他一半身体,露出他嫩白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被爱着的人回馈以同样爱意的感觉令人沉迷。 让他捨不得用任何理由去破坏。 陆放想:起码在这一刻,他是属于我的。 …… 俞自倾不知道其他情侣在新婚第一天是怎样度过的,可就他和陆放来说内容好像格外单调。 他们光着身子躺在这张床上,除了偶尔的小声低语,整夜都在拥抱、接吻、肆意缠绵。 俞自倾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但此刻被陆放抱着,男人的手划过之处,依旧止不住地会引起他每一根神经的战慄。 俞自倾红着脸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在实在忍受不了档口会去轻轻按住陆放的手。 然后两人的手指又会自然而然地勾到一起,暧昧地交缠着。 陆放很喜欢俞自倾这时候的样子。 俞自倾因为他而轻轻颤抖着身体的模样,甚至能让他获得比肉体上的占有更甚的快感。 他的脑中有止不住的疯狂念想:俞自倾此刻每一下的战慄都是因为他。 俞自倾和他一样,也是沉迷其中的。 两个人在床上相拥着躺到近中午的时候,俞自倾的肚子小声地叫了起来。 他脸颊一下子烫了起来,睁开眼看人,自己也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破坏气氛,面上都忍不住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起来。 陆放一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自昨天午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一面又因为此刻俞自倾的可爱模样迟迟挪不开眼。 他伸手摸着他瘪瘪的肚子,耐着性子道:「饿了怎么不说话。」 俞自倾嘴角弯弯,伸出手搭在陆放的肩头,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搔着,却又不说话。 陆放低头在他额上轻蹭了一下,怕他撑不住,当下便要起身去给他做些吃的。 可他身子刚撑起半截就被俞自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勾了一下。 第138页 这动作带着暧昧的痕迹,惹得陆放心跳都停了一秒。他 低头看去,见身下的人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垂着眼手捏着被子的边缘:「怕你……还没尽兴。」 陆放原本的起床计划成功因为俞自倾这一句话而彻底宣告失败。 陆放整个人罩在俞自倾的身体上方,粗喘着气盯着身下的人。 他的吻从他的耳垂、脖子一路向下,他专挑着俞自倾柔软怕痒的地方触碰,直把对方欺负得咯咯笑着往被子里面躲,手用力抵着他的胸膛赶他去做饭。 白嫩柔软的手就这么送到面前,陆放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沉着眼,执起那只手轻轻吻过。 俞自倾怕痒得厉害,立刻后悔地想要把手缩回来,可陆放却又始终不肯松手,也没一点想要放缓动作的意思。 最后俞自倾只能轻轻喘息着,眼睁睁看着陆放缓慢又磨人的动作。 陆放把人欺负得没了一点声音才终于肯罢休,他到底放下了俞自倾微微颤抖的手,从床上起身,拿了睡袍随意穿上,又伸手去捞俞自倾的脑袋,附在对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荤话,羞得俞自倾立刻就要伸手打他。 只是俞自倾连手都是软的,最后也只能堪堪从陆放脸上抚过。 他脸都要滴出血来,陆放的拇指却又抿过他的嘴角,变本加厉,「这张小嘴也不能饿着。」 俞自倾的反应是直接用被子把头蒙住,过了一会儿便听见陆放笑着往厨房去了。 - 陆放简单快速地做好了午饭,他折回卧室来抱俞自倾的时候,见他正歪着脑袋往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上瞧。 看见自己进来,他又不自在地生生别开眼。 陆放瞥了手机屏幕一眼,俞自倾已经先他一步把手机拿了起来,朝着他递过去,一脸真诚模样看着他说:「有电话。」 陆放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直把俞自倾看得心虚起来。 他免不了觉得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装大度装得不像倒是要被人一眼拆穿。 正想着要收回手,陆放却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说:「先吃饭。」 当俞自倾被陆放抱着放在垫了很厚垫子的餐椅上时,脸上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热意又慢慢爬上脸颊。 偏偏陆放把人放下之后还要凑上来问他垫子够不够软,后面会不会难受。 俞自倾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碗里,最后胡乱应了一声拉着男人的手臂嚷着自己好饿要他赶快坐下来。 陆放由着他拉着坐下,却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笑,俞自倾才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在刻意逗他。 陆放的手机被俞自倾放在他和陆放的手臂之间,在陆放给他夹菜的时候,手机已经反反覆覆地响了好多次。 而上面跳跃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胡一一。 「你还是接吧,不然他会一直打。」俞自倾终于忍不住放了筷子,抱着手臂转头看着陆放,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陆放挑挑眉,不置可否,半晌才勾了勾嘴角道:「你是真心想让我接吗?」 俞自倾不由得想到刚才两个人在床上的温情,现下却被陆放这一句转变太快的询问弄得思绪混乱心情全无。 他难得将情绪尽数写在了脸上,抬头看了陆放一眼,语气不善地「嗯」了一声。 他这一秒的小表情被陆放成功捕捉,陆放「哦」了一声,伸手便向接通的方向划去—— 胡一一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传出来。 又是那声熟悉的甜腻腻的「阿放」。 俞自倾一怔,似是没想到陆放真的就接了,顿时胸口一闷,在胡一一说出第二句话之前直接眼疾手快按下了挂断键。 手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后果就是真的挂断了之后又难免觉得窘迫起来。 俞自倾涨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 陆放却一把擒住了他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拽,两只大手从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俞自倾面对着陆放坐在他的怀里,后腰抵着餐桌的边缘,陆放欺身上来咬他的嘴巴,边咬边说:「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俞自倾偏过脑袋嘴硬着说「才没」,便被陆放掐着腰嗫咬着胸口狠狠地罚。 直到俞自倾抖着身体倒抽着气去扒拉男人的脑袋,陆放才放软了动作轻舔着他的嘴巴,软硬兼施地哄着说:「以后我的手机都给你管好不好?你让我接谁的电话我就接谁的。」 俞自倾一边推他一边说「我才不要管」,半晌还不忘补一句:「我才不想听你对别人说什么甜言蜜语。」 陆放听了这话有忍不住要笑起来,贴上去盯着他的眼睛,沙哑着嗓子道:「我只对你说甜言蜜语。」 俞自倾眼底慢慢爬上一丝羞涩,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陆放知道这是把人哄过来了,正想着要抱着人继续把饭吃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俞自倾嘴巴一抿,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冷下来。 陆放倒是很淡定,直接把手机拿起来塞进了俞自倾的手里,然后两只手圈着他的腰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俞自倾一怔,便红着脸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兇巴巴地给按了拒听键。 陆放被他这吃醋的小模样迷得神魂颠倒,不等俞自倾再开口奚落他,就直接把人按进自己怀里亲了起来。 第139页 胡一一打不通电话,便又只能不停地给陆放的手机上发简讯。 他发来一条俞自倾便看一条,看完就删,没一点儿要给陆放留着看一眼的意思。 不过陆放也顾不得什么见鬼的简讯了,他被俞自倾撩得满身是火,已经快要把他的衣服剥光了。 当陆放抱着衣衫不整的俞自倾躺回卧室床上的时候,俞自倾手里的手机终于恢復了平静。 他轻唿了一口气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原本埋头在他身上的陆放这时候也抬起头来看他,笑道:「现在满意了?」 俞自倾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酸酸的,「他跟你说话可真肉麻,还娇兮兮的……」 这语气听在陆放耳朵里怎么听怎么爽,他直接扑上去把人死死抱住,舔着他的耳廓调情,先是说:「有我跟你说的肉麻?」 而后又说:「哪有你娇。」 俞自倾耳尖瞬间红起来,他刻意迴避了后面一句,狠剜了陆放一眼,佯怒道:「是比不上你,你不但肉麻还下流。」 陆放听得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他握着俞自倾的腰肢一路吻上去,在他的耳边轻轻吹着气闹他,「怎么办,可我的娇宝贝爱死了我的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又到了我最爱的骚话环节 第77章 关于陆放下不下流的争论在陆放一口一个「娇宝贝」和「老婆」中彻底分出胜负,结果就是俞自倾惨败,躲在被子里彻底不给亲也不给抱了。 陆放有点无奈,便连着被子去抱人,还把手伸进去轻轻捏俞自倾的腰。 俞自倾一会儿就忍不住了,手上一下子松了劲儿就被陆放扯掉了被子。 俞自倾被闹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他简直怕了陆放,便岔开话题要陆放去客厅把他的手机拿回来,他要问唐苒要今天上课的课件。 陆放伸手捏着他的脸说了一声「知道了小学霸」,便转身去客厅帮俞自倾找手机了。 俞自倾拿到手机才发现,被简讯和未接来电轰炸的不只陆放一个人。 他的手机信箱里塞满了同学朋友甚至老师发来的简讯,还有好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因为从网上看到了他领证的消息然后来询问的。 俞自倾犹豫了半天还是先给唐苒打了电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要课件的事,便被唐苒一连串不停顿的话面红耳赤。 她明显很激动,在电话那头嚷着「有男人了不起啊领证也不说一声」、「你居然真被搞定了还是你老公牛逼」,俞自倾羞耻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捂住听筒。 陆放肯定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俞自倾好不容易终结了对话,唐苒甚至都已经跟他说了拜拜,却最后不忘抛出一颗重磅炸弹:「你老公那么勐,宝贝你要注意身体别——」 不等她说完,俞自倾抖着手飞快挂断了了电话。 而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陆放已经抱着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俞自倾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气恼地去推陆放,陆放的笑声却像是止不住似的,好半天才笑够了止住声,却还要凑到他耳边先发制人闹他,「她叫你宝贝。」 俞自倾心知陆放是在故意找茬,便抿着嘴不讲话。 「她叫你宝贝。」陆放见人不说话,又凑上去作势要把人往床上压。 俞自倾却硬挺着还是不吱声。 「她叫你宝贝。」陆放开始动手扒俞自倾的睡裤。 俞自倾终于慌起来,他一把握住陆放的手,着急地嚷了一句「知道了以后不让她叫了」,陆放才终于收了手。 陆放低头在他嘴巴上啾啾亲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俞自倾被陆放闹得实在是累了,不一会儿困意就上来了。 陆放虽然有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到底也怕俞自倾身体撑不住,便不再闹他,抱着他陪他一起睡一会儿。 …… 俞自倾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时分。 他醒过来的时候陆放也刚刚醒,手还搭在他腰上。 俞自倾人醒了,却依旧觉得困劲儿没过去,便懒洋洋地枕着男人胸口闭着眼睛不肯起床。 过了一会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俞自倾闭着眼推了推陆放的胸口,哼唧着说了一句「电话」。 陆放却看也不看,搂着他的脑袋一副捨不得松手的样子,笑着说:「不接。」 可手机一直响着始终不挂断,俞自倾又怕是陆放工作上有什么重要的事,便一边催着说「快去接」,一边又扭着身子去推他。 陆放从来拿俞自倾这撒娇模样没办法,终是伸手摸去床头柜上拿手机,而后下意识举到面前来看。 他微皱着眉睁眼看过去,手却登时僵在了那。 俞自倾现下也迷煳着睁开了眼,见陆放绷着脸拿着手机看着,下意识也朝着手机屏幕看了过去。 屏幕上闪动着的两个字:沈隹。 来电话的是他的手机。 空气里的温情和旖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俞自倾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一时间困意全无。 他一面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让陆放去拿手机,一面又悔着刚好在前两天把沈隹的联繫方式正式改成了他的名字。 俞自倾动了动嘴刚想要说些什么,陆放却已经把手机塞进了他的手里。 男人动作果决,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冰冷和清醒,「你的电话。」 第140页 俞自倾握着那手机好似捧着烫手山芋,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去看陆放的脸,可陆放的手却已经先一步从他的腰上抽离,他眼睁睁看着男人起身,对他抛下一句话:「我去做晚饭,想吃什么?」 俞自倾瞬间被陆放问得心慌,胡乱答了一句「都好」,却见陆放眼神一暗,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而后又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说:「好。」 陆放快步走出卧室的时候,俞自倾手里的手机也停止了响动。 俞自倾的心口像是突然被压上了千斤重的巨石,憋闷着让他无法唿吸。 这顿晚饭陆放做得很慢很慢,等他再回到卧室里来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就像是要刻意给俞自倾留出打一个漫长电话的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俞自倾忍不住偷偷打量陆放的脸,却见他已然面色如常,好似这短暂的插曲从未出现在他们之间。 俞自倾食不知味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几次想要开口跟陆放解释些什么,却又几次因为陆放太过自然的神情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口一会酸酸涩涩的,一会又像有小针密密扎着。 晚上熄了灯,陆放依旧像之前每一天一眼把他按在身下细细地吻着,很温柔,温柔得像是要把俞自倾融成一滩水。 俞自倾心里藏着事儿多少有点心不在焉,陆放似是察觉到了,便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困了」、「要睡吗」。 俞自倾鼻子发酸,却迟迟讲不出话,便只能摇着头伸手抱住了男人的颈子。 陆放感受到俞自倾没有拒绝的意思,才又微不可察地轻嘆一声,低头继续吻他。 …… 陆放拿起手机那一刻短暂的反应好像是俞自倾的错觉,从昨天傍晚至今天早上,始终憋闷着的、闹着脾气的,好像就只有俞自倾一个人。 陆放会依旧抱着他吻他,温柔地给他擦药,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讲着说不完的甜言蜜语,但唯独对那通电话决口不提。 俞自倾心里委屈又摸不准陆放的态度,每一次想要开口,那种熟悉的犹豫和畏惧就翻涌上来,硬生生斩断了他想要问出口的话。 下午是每个月医生照例来给陆放看腿的时间,和医生一起来的,还有多日未见的梁传。 医生在卧室里给陆放检查腿上的伤,俞自倾便在客厅里跟梁传说了几句话。 梁传先是对他道了一句「恭喜」,平时不怎么笑的人此刻倒是也对着俞自倾露出了一抹笑容,「陆总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让俞自倾忍不住脸红,他真诚地回答了一句「谢谢」,却不想梁传今天却难得打开了话匣子。 「小俞先生不要在意网上的那些言论,我跟了陆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紧张,上次你们从乌苏被救出来,陆总紧急被送到潼宁抢救,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您还好吗。」 俞自倾的嘴角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 「然后他才想到问自己的腿,却又逼着医生非要跟他讲清楚他这条腿保不保得住,医生也为难得很,却也只敢跟他说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时我只当他是怕落下残疾,还劝慰他不要悲观,奥东有全国最好的骨科医生,却不想他张口便说『一条腿而已,心都能掏出来给他,腿算什么。』」 俞自倾闻言一怔。 梁传看着俞自倾的神情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当时跟您的反应一模一样,直接就愣在那里了。」 「陆总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啊,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可那天他当着我的面,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说,他不是因为怕失去一条腿而悲观,而是……从前您的眼里就从来没有他,如果他的腿再落下残疾那……」 说到这里,梁传骤然止住了声音,因为他看见俞自倾突然捂住了嘴,眼泪霎时掉了下来。 「抱歉。」梁传给俞自倾递了纸巾。 俞自倾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传,他死死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来被卧室里的陆放听到。 梁传那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活生生被撕扯成了两半。 之前,他还因为这件事情跟陆放争吵。 他责怪陆放,从未真正信任过自己。 可是现在…… 梁传的话不住地在他的脑中迴响,让他每想到一次,心就被狠狠揪扯一次。 「他说,从前您的眼里就从来没有他,如果他的腿再落下残疾……」 那么,您可能更加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 傍晚,陆氏集团的官博终于发布了微博,正式承认了陆放和俞自倾领证的消息。 媒体、网友等这条官宣等了太久,一时之间,连整个微博系统都足足瘫痪了好几分钟。 微博本身的内容发得特别正经,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陆氏集团:陆放先生与俞自倾先生确于前日在奥东市政厅公证成为合法伴侣,感谢大家的关心,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幸福。】 但是在这条微博的评论底下,官微的皮下小编私心放了一张图片,配的文字是: 【老闆真的结婚啦!小编也好开心,那就放一点小福利给大家吧!这是去年老闆出席集团情人节活动时亲手誊的诗,后来被一群妹子争抢不过小编有幸抢到啦!既然是情人节写的应该很应景吧,放出来给大家看看,请大家一起跟我欣赏老闆的绝美字体![图片]】 第141页 这条评论一发出来就被上万网友点赞评论,一下子就被顶上了评论的第一条。 俞自倾捧着手机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陆放正在浴室里洗澡。 今天下午陆氏新闻负责人给陆放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也知道陆氏官方要出来回应了。 但是当下真的看到这么多人关注着,他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 只是俞自倾还没来得及看底下网友的评论,便首先看到了第一条官博的评论。 他下意识点开了那张图片,却瞬间愣在那了。 上面用遒劲潇洒的笔锋写着: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凝望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俞自倾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他的眼前突然变得模煳起来,下面网友评论了些什么他也已经看不进去了。 他吸了吸鼻子,侧躺着轻轻蜷缩起了身体。 去年情人节,是他们刚刚分开的时候。 在他们刚刚分开的那几天里,陆放在万众瞩目的情人节的活动上,誊写了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情诗。 这首情诗来自一位阿根廷的诗人。 诗的名字叫做:《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下章就是你们期待的! 诗是来自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原诗比较长,这里有删减。 抱歉上一章被锁了好久,最后改了好多遍才过,稍微修了一点地方 第78章 陆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床头灯还亮着,俞自倾侧卧在床上睁着眼还没有睡。 他的手机安静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他没玩手机,就那么安静地躺着。 陆放用手里的毛巾擦了两把头髮,然后上床去凑近了伸手摸了一把俞自倾的脸。 「还不睡?」 俞自倾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他,然后轻哼了一声回答说:「等你。」 陆放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俞自倾的眼睛有点红。 陆放心一下子就乱了,明明刚才自己去洗澡之前俞自倾都还是好好的。 还没等陆放开口说话,俞自倾却已经自己起身坐起来了,他眼神里带着复杂翻涌的情绪,让陆放莫名胸口一闷,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只见俞自倾伸手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了手机,飞快地翻找出了陆氏官方发布的那条微博,又滑到下面评论的界面,把第一条评论点开拿到陆放面前。 第一条评论的文字打得很长,陆放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便觉得心脏陡然吊到了嗓子眼。 在他抖着手点开那张图片的时候,也听见俞自倾用复杂的、甚至微带怒意的语气开口问:「为什么要写这个?」 那张照片突然跳出来放大在陆放的面前,熟悉的笔锋让他握着毛巾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两个人安静的对峙着,空气好像都在一瞬间变得令人窒息起来。 陆放胸中的情绪混乱地涌动,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去看俞自倾此刻的脸色,一抬头,却发现俞自倾的眼圈已经又红了一分。 此刻俞自倾正拿着手机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狠狠压抑着情绪,就连胸膛都在小幅度地一起一伏。 俞自倾此刻的注视好似绝命害人的药,让陆放来不及多想就只能被迫选择器械投降。 好半晌,他才勉强从那段不愿意过多回想的繁杂的记忆中拎出一段,他空着心,垂下手,哑着嗓子向俞自倾毫无保留地解刨自己:「因为当时……很想你。」 俞自倾手一抖,几乎要拿不住手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拿回到自己的面前,低头开始翻找通话记录。 「你知道吗?我还没有给沈隹回电话。」俞自倾的声音颤抖却强撑进一股子狠劲儿,即使此刻他眼前积聚的泪水已经快要让他看不清手机上的字。 陆放垂着眼,眼看着俞自倾翻出了沈隹的联繫方式。 这时候,他轻轻伸手握住了俞自倾的手腕。 俞自倾一怔,抬头看向陆放,见他额上青筋暴起,却咬着牙一副隐忍的神情看着自己,眼神闪躲黯淡又充满卑怯。 他动了动嘴,终是用近乎嘶哑的声音从嗓子里逼出一句话。 「别找他,求你。」 俞自倾的耳膜唿唿震了两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陆放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微微加重的力度,他像是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些支撑自己讲下去的论据,却也只能强撑着抛出一个毫无分量的砝码,「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的脸上甚至难得出现了一丝不常见的焦躁情绪,他将俞自倾的那只手拉过来,用两只手死死地握着,再开口时连往常的淡定自持都消失了。 「或许我……都可以,只要你肯说。」 「你喜欢什么,或者说……你喜欢他什么,」陆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艰难,他甚至需要稍稍顿一下才能勉强撑着继续说下去,语气急促又沉郁,「温柔、体贴又或是什么其他我没有的……我可以去改去学。」 第142页 「你要你肯告诉我,我甚至可以……变成他。」 「只求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放的嵴背甚至微微弯了下去。 他那样高大的一个人,此刻却在俞自倾面前显露出了这样的卑微。 他已经把自己前半生所有的狼狈时刻都献给了俞自倾,似乎此刻再狼狈一点,也都不算什么。 俞自倾沉默着听着,却陡然失声哭了起来,他用力甩开了陆放的手,哭着大喊道:「陆放,你这个混蛋。」 陆放慌了神,立刻想要上去抱他,俞自倾却向后撤了身子,捂着脸倚靠在了床头上。 他举起了手中的手机,在陆放近乎绝望的眼神中按下了拨打键。 陆放的动作也像是在那一瞬间被定格。 俞自倾红着眼,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流着泪看着面前的男人,咬着牙强忍着哽咽。 电话只嘟了两声就被接通了,俞自倾立刻按下了公放。 沈隹温润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 一声「倾倾」喊出来,像是直接给陆放宣判了死刑。 空气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在网上看到你结婚的消息了。」 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哭腔,对着电话那头道:「对不起,昨天太累了……没来得及给你回电话。」 「没关系,」沈隹立刻道,「我打电话……其实也只是想要亲口跟你说一句恭喜。」 「我想……我起码应该还有祝福你的权利。」 沈隹的话里透露出一丝黯然,但也就仅仅是一瞬间,而后他又用微微上扬的、轻快的语调说:「你幸福就好。」 俞自倾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陆放,他「嗯」了一声,说「谢谢」,最后又像是快要忍不住了,匆匆说:「我要去休息了。」 沈隹那头轻轻应了一声,笑着说了一句晚安,便挂掉了电话。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俞自倾刚才一直绷着的那一口气也像是彻底消散了,他无力地塌下身子,缩在那个角落里看着不远处的陆放。 「你听到了吗?沈隹说,祝福我。」 「我们早就说清楚了。」 他一开口眼泪就开始掉,然后越哭越厉害。 陆放一怔,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 「陆放你这个混蛋。」俞自倾又说了一次,然后伸手去抹脸上的泪,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为什么对沈隹的电话不闻不问?」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说到这里,俞自倾终于憋不住了,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陆放堪堪说出一个「我」字,接着便生生顿在那里,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动作带着明显的无措,他甚至不敢去触碰躲在角落里的人,只能用干巴巴的言语解释。 「之前我就想好了,就算你一直不爱我我也可以——」 「但是我不行!」俞自倾突然提高了声音。 陆放惊讶地看着他。 俞自倾看着他,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陆放,我不要你这样。」 俞自倾说着,终于缓缓起身,凑上去,轻轻搭在了陆放的肩膀上,他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冷静思考,可能说出来的话一点逻辑都没有,但是陆放,我的勇气很少,我也就只敢说这一次,所以,请你听好。」 陆放突然屏住了唿吸。 「我俞自倾也有心。」 「大一军训拉练下大雨,你给我你的衣服偷亲我,那是我第一次心动。」 「我坠落山崖,你不顾性命深夜救我,背我下山,那是我第二次心动。」 「军训结束聚餐,你在隔壁的包间里跟我表白,那是我第三次心动。」 「还有后来的很多次,每一次你牵我的手,你主动抱我,用力吻我的时候,心动都如影随形,这些心动与胡一一、沈隹、胡翰濂、沈青蕾甚至白卉都通通都没有关系。」 「它就是这样畸形地交缠着对胡翰濂一家的仇恨、对沈隹的愧疚难忘生长在我的心里。」 「让我摆脱不掉。」 「但你……不能因为它的不纯粹就否认它的存在。」 陆放的唿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如果你非要问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彻底底爱上你的,我真的答不出来。」 「但是当我发觉自己开始在意你从前的感情经歷、在意你的一举一动、愿意配合你所有的情绪开始……我就知道,在这场蓄谋已久的报復最后的输家名单上,就註定也要写上我俞自倾的名字。」 「我的愧疚是真心的,可爱也是真心的。」 「地震时被埋在地下说的话是真心的,答应跟你结婚也是真心的。」 「倾倾……」陆放失神地叫他的名字,伸手想要去抱他,却又被俞自倾伸手抵住了胸膛。 「可是我也很怕,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啊……在你陆放眼里,我又凭什么就是独一无二的呢?」 「况且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这样的爱……所以我也会不由自主地给自己找着退路,只希望有一天我们终于走到结局的时候,我还能在你面前捡起一点卑微的、毫不起眼的尊严。」 「陆放,地震的时候我说要加赌注,我说,『如果你死不掉,我就全都赔给你。』」 第143页 「想来我也很狡猾,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可以给你了,所以只能把这两样当做跟你交换的筹码。 说到这里,俞自倾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望进陆放的眼睛里。 「但是你也不亏,因为无论那天我们出不出得去,其实我都已经把这两样东西提前预支给你了——」 陆放的脑中闪现出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心口轰然炸开。 他甚至顾不得俞自倾还没有把话说完,就直接发疯一样地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老母亲潸然泪下,儿子们终于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第79章 俞自倾立刻感觉到嘴巴上传来的痛意。 陆放在轻轻撕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后又极尽温柔地舔舐。 陆放的吻总能让俞自倾瞬间乱了心神,他被陆放用力圈着,手抵在对方的胸膛上,鼻腔里发出了一个短促的轻哼声。 陆放吻得很深很用力,碾着俞自倾的唇瓣,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拆骨入腹。 一吻终了,俞自倾已然软了手脚。 陆放唿吸杂乱,他捏着俞自倾的后颈强迫对方贴近自己,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但是却带着难以掩盖的狂喜,「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俞自倾望进陆放深色的瞳孔,脸上烧起来,慢吞吞道:「我说了只说一次的……」 陆放却不放过他,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把人化成一滩水,「可我想听。」 「哪一句啊……」 俞自倾自然知道陆放想要听的是哪一句,可他红着脸,故意装傻。 「你说彻底爱上我那一句。」 陆放耐着性子低声诱哄,「乖,宝贝……就那一句。」 俞自倾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他咬着嘴唇沉默着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暗暗下了决心。 俞自倾的手从陆放的胸膛上缓缓向上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而后又轻轻抚在他脸上。 俞自倾看着陆放的眼睛,缓声道:「我说……我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底爱上你的,但是,如果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必须得承认,我的人和我的心早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之前就已经交给你了。」 陆放的眼底黯淡了太久的光陡然亮起,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俞自倾的一句「爱上你」就是最好的药,任他的心之前如何的千疮百孔痛到麻木,都能在一瞬间被抚平救赎,在一瞬间开始恢復跳动,甚至漾出一丝蜜糖般的甜。 从前他只想俞自倾能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可直到俞自倾说出那句话,陆放才知道被对方爱着的幸福感几乎是灭顶的。 是真的会让他心跳超速,唿吸困难,兴奋得几乎疯掉。 陆放骤然抱紧了俞自倾,他毫无章法,却一遍一遍说着「谢谢」。 他滚烫的吻落在俞自倾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上,他用近乎麻木的手用力抱着微微颤抖着的俞自倾,「谢谢你肯爱我,我爱你,我爱你……」 俞自倾能感受到陆放滚烫的体温和微微发抖的声音,那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眼泪又啪嗒啪嗒掉在陆放的肩头。 「你永远都不用……去改变,或是变成谁,」他缓缓道,「我爱陆放这个人的所有,不管你是不是温柔,是不是体贴,我都爱你,我……只爱你。」 陆放心头勐然一震。 他捧起俞自倾脸,一下一下吻着他说:「你知道吗?现在我高兴得快要疯掉了。」 陆放的话刺激着俞自倾的每一根神经,他在陆放给予的爱意中用力地喘息着,最后伸手轻轻抱住了男人的颈子。 他塌下腰,微微仰起红透了的脸,眼神里带着无形的诱惑,他主动舔了一下陆放的嘴巴,小声说:「你可以再疯一点。」 …… 那天晚上俞自倾几乎哭了一整夜,陆放兴奋到了极点,用尽了所有力气各种方法,甚至将俞自倾抵在卧室房门上从后面用力抱他。 起初俞自倾还软着声音撒娇卖好,试图让陆放放过他,但是后来发现全然没用,甚至激得男人更加兴奋,便沉默下来连求饶都省了。 偏生陆放还要咬着他的耳朵说:「是你让我再疯一点的。」 俞自倾悔得肠子都青了,哭着道:「我只说一点点。」 陆放俯下身去吻他的颈子,声音喑哑:「对着你我从来没办法只『一点点』。」 俞自倾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却也只能气恼地伸手无力地打他,喘着气骂道:「打桩机。」 可陆放却一点都不气,他低头撩起俞自倾汗涔涔的头髮,嘬着他发肿的嘴巴,笑道:「我是什么不重要,能让宝贝觉得爽就行。」 俞自倾羞得连话都不想再说了。 天快亮的时候,陆放抱俞自倾去洗了最后一次澡。 俞自倾全身上下密布着深深浅浅的痕迹,乍一看竟是有些吓人的。 陆放抱着人扑进被窝里,力气稍大了些,俞自倾便疼得小脸皱着眼睛眼看着又要湿了。 陆放一怔,慌忙上去摸俞自倾的腰。 「很疼?」 「嗯,」俞自倾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委屈,「你太用力了,我现在哪哪都疼……」 陆放听到这句话笑起来,又忍不住低头亲他,「真是我的娇宝贝,老公给揉揉好不好?」 第144页 俞自倾「嗯」了一声,又伸手去勾陆放的脖子,意思是要亲一下。 陆放心里软得一塌煳涂,立刻低头去吻他。 俞自倾嘴巴也早就被他亲得肿了起来,所以陆放只能特别轻特别轻地吻他,俞自倾却像是一只渴极了突然碰到水源的小动物,飢渴地渴望着陆放的吻,甚至从嘴巴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嘆。 后来陆放连亲都不敢再亲他了,生怕又一亲起来又要擦枪走火,两个人便抱着小声说了一会儿话。 俞自倾酸着鼻子吐着心里的委屈,说把沈隹的电话号码正式名字就是想向过去正式告别的,可他瞧见了偏生一句不问,还当自己堂而皇之,旧情难忘。 陆放闻言轻嘆了口气说「对不起」,又说:「是我太嫉妒他。」 俞自倾往陆放的怀里缩了缩,抬起头来看他,小声问:「那你现在还嫉妒他吗?」 「嫉妒,」陆放说着忍不住在他的嘴巴上轻啄了一下,「嫉妒他早我两年认识你。」 俞自倾笑了起来,轻声道:「也就两年。」 陆放抱着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对于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俞自倾脸又烫了起来,他的手指漫无目的地在陆放的胸口上戳着,闷声道:「我发现,你真的很会说情话。」 说着,他又抬起头狡黠地看着对方,「是因为从前说了太多吗?」 俞自倾话里的醋意让陆放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却又收了笑亲在他的发顶上,无比认真地说:「是遇到你之后就无师自通了。」 - 陆放和俞自倾清晨才堪堪睡下,却不知道因为陆氏官博小编放出来的那张照片,网上已经彻底炸了锅。 因为除了俞自倾之外,也有人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天哪……陆放杀我……】 【靠,去年情人节活动写的】 【这诗啊啊啊啊我的心好痛!】 【楼上在说什么,这诗怎么了?】 【+1没看懂到底怎么了】 【有没有课代表出来说一下啊啊啊啊好急】 【吃瓜能不能带上我们!唿叫课代表!】 【课代表来了!说真的我看到这诗内心除了「卧槽」真的讲不出别的话来,我只能说,这绝美爱情都给我嗑!】 【下面进入正题,皮下小编说这是去年情人节陆放出席集团活动时亲手誊的诗,所以!所有小朋友立刻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老师!下面开始划重点:重点一,去年情人节,如果本课代表没记错的话,两人去年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分手的。】 【重点二,小编说这诗是情人节写的应该很应景所以放出来给大家看看,现在我明确告诉大家,的确非常应景,因为这就是一首情诗,但是!情诗不是最最重要的重点!重点是!这首诗的名字叫做《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总结:也就是说,在陆放和俞自倾分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当天,陆放在人前若无其事地参加了公司的情人节活动,可私底下无人的时候却失魂落魄地想着某人写下了这首情诗(好的我承认这只是我的脑补)[乖巧.jpg]】 【我靠……】 【淦】 【cao(一种植物)陆放真的杀……】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痴情好男人!】 【我的妈……我真的被感动了,所以两个人当时分手肯定也是迫于无奈吧,不然不会分了手陆放还这么捨不得】 【看着这诗我都要哭了……他这是有多喜欢俞自倾啊】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嘤,陆放心里应该也知道俞自倾其实是喜欢沈隹的吧……妈的我从来没因为别人的事儿这么难受过】 【真·爱情使人卑微】 【小俞我求求你看看他吧@俞自倾看看你老公】 【哈哈哈哈楼上疯了,俞自倾又没有微博,你在这艾特他名字他又看不见】 【我心痛!他肯定会看评论的,多了就看到了!】 不一会儿,评论底便出现了下一熘艾特俞自倾的评论。 【@俞自倾呜呜呜陆放超爱你啊,看看他吧】 【@俞自倾看看他吧】 【@俞自倾看看他吧】 【@俞自倾我像个看着儿子追不到媳妇干着急的老母亲】 【@俞自倾害,谁不是呢】 没一会儿,「俞自倾看看他吧」居然被网友活生生刷上了热搜。 - 俞自倾是被手机震动声生生吵醒的。 昨天晚上被俞自倾随手扔在一旁的手机持续不断地震动,陆放下意识去捂俞自倾的耳朵,而后瞥了一眼上面跳动着的「唐苒」两个大字,飞快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倾倾!」 唐苒一开口,陆放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我是陆放。」 陆放压低了声音回答,那边顿时没了动静,明显是被吓到了。 陆放怕把俞自倾吵醒,刚想要把怀里人的脑袋放在枕头上走出去接电话,可他刚刚一动,就发现俞自倾也醒了。 「是我的手机在响吗?」俞自倾的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疲惫,「是谁?」 「唐苒。」 「嗯,给我吧。」 陆放伸手蹭了蹭他眼睛底下的乌青,把手机放在了他的耳边。 第145页 三分钟后,听了唐苒的话跑去看微博热搜的俞自倾,此刻正抱着腿缩在床头不停地掉眼泪。 陆放被他这模样弄得几欲心碎,偏生俞自倾还不让他靠近,就坐在那肿着眼看着他。 「你是要折磨死我吗?」 陆放放缓了动作靠近,他两只手撑在床头的墙壁上,终于慢慢把俞自倾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之间。 「我让他们把那照片删了好不好?」陆放温柔地哄着。 「不好。」俞自倾立刻拒绝。 陆放无奈,却依旧耐心十足,「好不删,那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我……」俞自倾单一个「我」字又沉默下来,半晌终于委屈地跪起来凑上去抱住了陆放的腰,闷着声抽泣道:「我就是……单纯地想要自己哭一会儿。」 陆放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却又听见怀里的人喃喃道:「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的事情,我却要过了这么久才能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明天正文完结。 感谢在2020-06-0721:11:54~2020-06-1421: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5个;熙君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4个;熙君3个;灯火阑珊处。、取个名字好麻烦2个;玺米果露、婷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4瓶;山河灼里50瓶;辗转成歌&30瓶;我的性取向是酱肘子14瓶;东海东海12瓶;小甜辛的黎叔叔、fhm465、冰糖葫芦串两串儿、锦书难书10瓶;格格6瓶;是羊丫、31381647、一半、bjt5瓶;蓝绿、白宴羽3瓶;昼锦2瓶;冬羽、婷崽、真冬由纪、dais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把俞自倾送上热搜这事儿,原本就是网友的自嗨,本也没指望俞自倾真的能给出什么回应。 但是这个话题持续发酵了几个小时之后,俞自倾本人却突然註册了微博帐号,并且发布了一条很简短的微博。 【yzq0923:我会一直看着他。】 【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俞自倾本人吗?他亲自出来回应了?!】 【感觉是本人……】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快来个人给我分析一下这句话!我急死了!】 【妈的,我觉得,he了】 【呜呜呜呜呜小俞这是在回应我们说的话吧?是吧?他的意思是在说他也喜欢陆放的对吧?!】 【我觉得是!我们都让他看看陆放,他就说「我会一直看着他」】 【他肯定也不想所有人都觉得陆放的爱是单方面的他心疼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也喜欢陆放的吧!我就知道!如果不喜欢他是不会跟陆放领证的!】 【领证那天我就感觉出来了啊!他超级紧张的!不喜欢紧张个鬼】 【他的暱称什么意思啊,0923是什么意思?】 【是他的生日吗?或者是陆放的生日?】 【好像都不是(刚才专门去查了他俩生日的我==)】 【啊啊啊!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奥东大学论坛那边有人爆料了!说好像九月二十三号是他们军训结束聚餐日子!那天好多人都专门发了朋友圈,刚才有人特意去翻了一下对上了!】 【淦!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也!】 【不会是恋爱纪念日之类的叭】 【啊啊啊啊啊一定是!肯定是那天确定关系的!不然吃个饭有什么好纪念的!】 【我死了,小俞也好会!】 【呜呜呜呜呜其实小俞也有在疯狂心动吧!没错吧!他把两个人确定关系的那一天记得牢牢的!】 【今天也为绝美爱情落泪了[哭泣][哭泣]】 …… 俞自倾前一秒脑子一热在网上公开做了回应,下一秒发完了微博就羞得用被子蒙住脑袋做起了鹌鹑。 陆放看着那条微博心头髮烫,笑着伸手去被子里面挖人。 俞自倾不肯出来,他就隔着被子凑到俞自倾耳朵旁边说话。 陆放的嗓音沙哑低沉,被子隔绝了俞自倾的视线,却让他的听觉变得愈加敏感起来。 「躲什么?不是说要一直看着我?」 「……」 「这么喜欢我?」 「……嗯。」 「见不得别人可怜我?」 「嗯。」 「那看来以后我要多卖卖惨了。」 「?」 俞自倾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 陆放瞅准时机,直接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俞自倾哆嗦了一下,而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真是……喜欢你到已经疯掉了。」 「我也会看着你,只看你。」 陆放又开始说疯话了。 俞自倾想。 可是他喜欢他的疯话。 - 陆放的婚假因为俞自倾突然袒露的心声被无限延长。 陆放从前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有执念,而现在,这种执念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白疯狂加深。 陆放缺失了太久无处发泄的情绪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达到了巅峰。 他没日没夜地缠着俞自倾,年纪好像一下子退化了十几岁,吃饭要亲手喂,洗澡要共浴,就连上厕所都要粘着对方,总之无法忍受俞自倾离开他视线一步。 第146页 俞自倾站在马桶前红着脸迟迟不肯动作,陆放却闭着眼像是没察觉似的扯开他宽大的睡袍亲他的肩膀。 「你先出去,这样我上不出来……」俞自倾终是去拉陆放的手嗫喏着说出实话,被人盯着如厕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羞耻。 陆放闻言动作微微一停,而后在俞自倾的颈侧嘬了个印,举起手转过身,懒洋洋地说:「我不看你总可以了吧。」 俞自倾拿他没办法,只能勉强点头。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好像生怕陆放看到半分。 他飞快地解决完沖了水,正想低头把睡袍系好,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 俞自倾一怔,转头一看却简直要被气晕过去。 陆放哪里有转过身去不看他! 此刻男人就倚靠在不远处的洗手台旁,他身上的睡袍大敞着,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手在下面急促的动作着。 俞自倾第一反应便是要跑,但是他哪里跑得过身高腿长的陆放。 他的挣扎声没两下就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声,然后又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声,总之最后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迫洗了个澡,红了眼,被男人打横抱着塞回了被窝里。 陆放这种好似雄性动物发情一样的状况让俞自倾觉得甜蜜又烦恼。 终于,在又一个混混沌沌的清晨,身体已经酸痛得几乎没了知觉的俞自倾迷濛中听到陆放正在打工作电话,脑中一醒,终于决定要跟他好好谈谈。 「我是你的伴侣,不是床伴。」俞自倾故作气恼。 陆放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握着俞自倾的手就去亲,「我从没这么想过!」 「可我身上都被你弄得没一块好肉了。」俞自倾鼓了鼓嘴,说着便去扯自己身上的睡袍。 淡白色的睡袍被他扯掉一个肩膀,露出半截手臂和胸膛,上面满布着青青紫紫的、有些骇人的痕迹。 陆放突然沉默下来不说话了,半晌,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俞自倾的皮肤,似是有些不忍,「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俞自倾一见陆放这模样顿时也软了心,立刻上去把人抱住了。 他的脑袋贴在陆放的胸口上半晌,直至感觉到对方周身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他才抬起头看着陆放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凑上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唇角。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俞自倾的脸颊不由得发烫。 「但是……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所以你不用急,因为我……不会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俞自倾的眼睛悄悄垂了下来,脸已经彻底红了。 而后,俞自倾听见陆放的心脏狂跳了两下,然后感觉到他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不只一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许跑。」 俞自倾闭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不跑。」 - 因为安子绪的一通电话,俞自倾再一次听说了胡一一要出国留学的消息。 当时陆放刚洗好澡,俞自倾正跪在他身边用巨大的毛巾帮他擦着头髮。 他接电话不方便,便直接按了公放。 「一一要跟着他爸妈移民了,他说走之前想要再见你一面,之前他打给你你总是不接,所以只能来拜託我。」 俞自倾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陆放抬头看向俞自倾,然后伸手把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安子绪见陆放这边不说话,心里大抵猜到了他的态度,便又开口道:「我也知道现在我不该来传这个话,只是他这一走,说不定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好歹那么多年的情分,他既然开了口,我总是要替他问一句的。」 陆放淡淡「嗯」了一句,先把俞自倾拉着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才又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和周鹤去送他便好,周末我还有人要陪,就不去了。」 安子绪那头沉默半晌,最后也只能回了句「好」。 陆放挂了电话,见俞自倾呆呆地坐在自己怀里出神。 自从两人重新在一起之后谁都没有刻意地提起这个话题,但现在网络发达,沈家的消息仍旧时不时会被八卦小报报导,俞自倾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沈家终究还是保下来了,但是元气大伤,沈青毅的毕生心血可以说是毁于一旦。 他本人一时间也苍老了许多,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了,近一年来已不再公开出现在任何场合,沈家的一切事宜已全交由沈偌操持。 但他倒下之前终究还是给沈青蕾做了安排。 沈青蕾夫妇在国内的名声已经彻底烂掉,沈青蕾骄傲一世自然受不了留在奥东遭受背后指点,沈青毅思前想后,决定送他们一家移民m国。 至于去多久,是不是还回来,便没人说的好了。 沈青蕾自然依旧衣食无忧,但从此褪去光芒去到一个再不被任何人关注的地方大概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俞自倾扯了扯嘴角,「怪不得前几天胡翰濂给我打了电话。」 陆放握在他腰上的手缓缓抽紧,他低下头来,看着俞自倾的发顶,倒是还是问:「在他走之前,想去见他一面吗?」 俞自倾沉默了半晌,他知道陆放说的「他」是谁,可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第147页 俞自倾伸手抱住了陆放的颈子,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无论我话说得多么决绝,到底还是没办法把胡翰濂当做没关系的人的……」 「可是我见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心早已经七零八落了,就算再努力终究也拼凑不回去了……」 陆放轻嘆了一口气,缓缓把人拥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俞自倾的眼泪掉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 胡翰濂乘坐的飞机从奥东机场起飞的那天,陆放开车载着俞自倾出门兜风了。 陆放从车库里选了一辆很拉风的敞篷车子,俞自倾坐在副驾驶座上,兴奋地伸出手感受着春天的风。 奥东郊区的春日景色美得醉人。 俞自倾在车子上坐累了,陆放便带他去湖边钓了鱼。 虽然俞自倾始终掌握不到技巧,一条也没有钓到,但是依旧会在每次陆放扬起鱼竿的时候开心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他们在湖边的栈道上依偎着说话。 他们在极美的夕阳下热烈地接吻。 当天上的飞机来来去去不知道飞过多少架之后,陆放终于捧着俞自倾的脸对他说:「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俞自倾在夕阳的余晖中看着陆放的脸,半晌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陆放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闪着光芒的小小戒圈。 陆放今天穿得并不正式,可单膝跪着的动作却异常标准。 「这是上次想跟你求婚时就准备好的。」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俞自倾的眼睛突然有点酸酸的。 他仰起头努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认真地听着陆放讲话。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再求婚好像有点煞风景。」 俞自倾闻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那就求个别的吧。」 俞自倾心跳暂停,突然屏住了唿吸。 只见陆放正了正色,无比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俞自倾,我想邀请你走进我的往后余生。」 「你愿意吗?」 -正文完- 第81章 番外1 关于「老公」这种亲密称唿,俞自倾实在是很难叫出口的,倒是陆放整天开口闭口喊「老婆」,每次听得俞自倾都面红耳赤的。 以前听总觉得怪怪的,可听得多了却又渐渐觉得顺耳了些,想来也算是情侣间的一点情趣,不必那么计较。 俞自倾返回学校上课的那天,毫无意外地在学校引起了轰动。 即便是不怎么关注八卦新闻的,最近几天也难免被这条新闻刷了屏。 俞自倾是卡着上课的点进的教室,但被人发现之后便有人频频朝他这边看过来,眼神里满是暧昧笑意,全然是一副打量已婚人士的表情。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就有人爆了俞自倾的照片,这照片也迅速被媒体转载发在了各大平台上,用的关键词都是「俞自倾领证后首现身」之类的字眼。 不过几张用手机随便拍拍甚至有些煳的照片,却是被网友细细地扒了一通。 大家首先发现的,便是俞自倾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靠……无名指!婚戒!】 【啊啊这个戒指好好看啊,戴在小俞的手上就更好看了!手控福利!】 【这手……又嫩又白又细的……看得人想……算了,今天也是羡慕陆放的一天】 【等等,这个戒指好像是jasonmraz设计的……】 【卧槽……楼上怎么知道的?】 【jasonmraz一年多以前在自己的私人平台上发过图,说是新设计的一副对戒,喏,看图片[图片]】 【真的是这一对儿哎】 【众所周知,这位大神可不是有钱就给你设计的】 【一年多以前……天惹,不会一年多以前陆放就打算求婚了吧】 【啊啊啊肯定是!呜呜呜呜可惜遇到了那么多事情,小俞居然一年多之后才正式带上这枚戒指】 【呜呜呜呜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嗑糖】 更有细心的网友发现,俞自倾突然转变了穿衣风格,整个人从上到下都穿得很宽松休闲。 【拜託,还不是因为上次你们在那里对着人家的腿和腰意淫,当人家老公是瞎的吗?】 【噫,嗑到了!因为老公吃醋小俞就不穿贴身的衣服了耶】 【啊啊啊这对要人命的情侣!kswlkswl】 【让我看看还有哪个槓精说小俞不爱陆放的,不善于表达不等于不爱!妈的你不爱会这么在意爱人的感受吗?】 【嘤嘤嘤以后看不到宝贝的腿和腰了吗?陆放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反正你可以上手摸,就给我们看看都不行吗!】 过了几分钟,这位网友收到了一条来自陆氏集团官博小编的回覆。 【陆氏集团:老闆让我告诉你:不行。】 【网友:emmmm……那打扰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让你乱说话!陆放居然在视奸!】 【听见了吗!人家老公说不!行!看都不给你看!】 【「只有我能看」(请自动脑补霸总的语气)】 【啧啧陆总怕是醋精转世】 【只有我觉得小俞的小身板在宽大的衣服里晃啊晃啊的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吗!】 第148页 【噫!楼上好会!】 而此刻在办公室里,放下手机的「转世醋精」把来陪自己加班的人抱到了办公桌上,伸手就往他的腰上摸。 摸完了腰还不算,还要伸手去摸腿。 俞自倾有点怕痒,便后仰着身子往后躲。 可他没躲开便又被陆放掐着腰拽回来,一边亲着脸一边说:「我老婆只有我能摸。」 俞自倾听着这声「老婆」,又忍不住想到网友那一口一个无比自然的「小俞的老公」,立刻便红了脸伸手打他,说:「我才不是你老婆。」 陆放一把握住俞自倾的手,在他的手心吻了一下,又去咬他的嘴巴,牵制着人压低了声音问:「不是我老婆还乖乖给我摸,嗯?」 俞自倾被他说得脸上发烫,便故意打岔要他赶快去加班。 陆放却抱着人不撒手,脸埋在俞自倾的颈窝非说要亲一会儿才有工作的动力。 俞自倾顿时被他说得心软,也捨不得再赶人走,便乖乖坐在那里由着对方抱着他细细地亲。 陆放身上还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好像很严肃板正的模样,却吻得湿软绵长。 他精确地拿捏着每一点分寸,他知道能让俞自倾觉得舒服的所有方式,却又每次只给对方一点儿。 浅尝辄止的,刚刚有了点儿甜头就又退回去。 没一会儿,俞自倾就有点着急地轻声哼了起来。 陆放好像是一个狡猾的猎人,没一会儿便布好了一个陷阱,就等着俞自倾毫不犹豫地踏进去。 陆放暂时放开了他,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他被自己吻得发红的嘴唇,明知故问,「怎么了?」 俞自倾有点委屈地应了一声,却又实在说不出那羞人的求欢的话,只能将原本撑在桌子上的手抬起来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他努力地往上仰了仰头想贴上陆放的嘴巴,可他每抬高一分,陆放就也跟着挺直嵴背,就是不给他亲到,像是在故意逗他似的。 直到最后俞自倾圈着男人的颈子像只暴躁的小兽一样扑上去,才终于把两个人嘴巴之间的距离又变成了零。 陆放笑着压着俞自倾的脑袋深深地吻他,终于打算要给人痛快。 俞自倾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麻的,就连大脑也缺氧到停止运转,只能听从身体最原始的欲望,倚靠本能回应陆放。 而亲了太久的后果就是免不了要擦枪走火。 在陆放掌握着俞自倾所有喜好的同时,俞自倾也深谙与陆放的相处法则。 此刻的俞自倾软得不像话,哼着说不想在这里做,可陆放的手还在他身上不断地点火,他便只能勾着男人的手指,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地喊了好多声「老公」,又说「求求你了」。 平时喊不出口的词儿偶尔喊一下往往会有特别明显的效果。 就比如,这时候的这句「老公」。 果然,陆放根本忍不了俞自倾这样求,恨不得要立刻化身为狼,可他一抬头又看见俞自倾潮湿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着「求求你」,顿时心里又疼惜得不行。 他知道俞自倾是嫌这桌子太硬不舒服,也顾念俞自倾的腰,知道他娇气得不行最是受不得疼的,最后也只能生生妥协下来,勉强抱着人解了解馋。 只是后来俞自倾皱着一张小脸揉着手,气得半天都不肯理人。 陆放捧着俞自倾的脸一通瞎亲,才终于惹得对方看他一眼,最后却到底忍不住抱怨:「总是那么久。」 陆放听了简直要乐疯,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俞自倾的耳朵逗他:「不久一点怎么让你一直爽。」 俞自倾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忍不住想到那些让他「一直爽」的场景,羞得恨不得立刻去桌子底下躲起来。 他刚想要跳下桌子躲开,就被陆放一把圈住腰拽回了怀里。 「害什么羞。」 「你不许再说了。」俞自倾语气兇巴巴的。 陆放却恍若未闻,凑到他的耳边呵着气问:「是谁每次爽得脚趾都蜷起来了?」 「呜……」俞自倾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陆放的嘴。 陆放的笑简直要裂到耳朵根,他努力憋着笑,见机抓着俞自倾的手又是一顿亲,「嗯,不说了,我听我老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感谢在2020-06-1421:06:45~2020-06-2121: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5个;熙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遗忘是最好的记忆119瓶;涂鸦印花109瓶;一条衔鱼25瓶;伦仙15瓶;温渺、看不见,我10瓶;摩卡矢量8瓶;马大哈7瓶;chele、gabrieaa、388687645瓶;白宴羽、不喜欢吃萝蔔、小笑面虎、takoyaki3瓶;真冬由纪、冬羽、细思极恐、是羊丫2瓶;阿豪、澈潼d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番外2 周末陆放终于带着俞自倾回了陆家老宅。 俞自倾在路上就紧张得不得了,领证之前没跟陆放家里知会一声, 现在怎么想来家里的长辈都是要生气的。 俞自倾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到时候应该怎么解释, 偏生另一个当事人陆放倒是完全不紧张的样子,好像神经兮兮的就只有俞自倾一个人。 第149页 一早说过今天要回家里来的, 所以陆放的车一开进院子, 家里的阿姨便已经跑来门口开门了。 陆放和俞自倾在玄关处换拖鞋的时候,阿姨兴沖沖地去楼上叫陆震和苗可桢了。 陆放在家里没规矩习惯了, 换个拖鞋都要搂着人动手动脚一番,换做平时俞自倾大抵是由着他闹的, 可现下这房子里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俞自倾便推搡着人往旁边躲,陆放不依不饶的, 笑着非说再亲一口才肯放开。 只是陆放这一口还没来得及亲, 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长辈面前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一股子匪气。」 俞自倾立刻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吓得哆嗦了一下一把推开了陆放, 红着脸立马站直了身体。 陆放有点无奈地从俞自倾身上挪开眼, 转过身老老实实喊了声「爸」。 陆震脸色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直接甩手往客厅沙发上去坐下了。 陆放倒是仍旧脸色淡定,知道老爷子这是因为领证没提前告诉生了气了。 见父子俩一见面就开始掐, 苗可桢连忙笑着打岔。 「你们两个吵我不管,别把小俞吓着,」说着她给陆放使了个眼色, 「陆放,别让小俞一直站着啊。」 陆放便牵了俞自倾的手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来,苗可桢又热情地把早就准备好的果盘往俞自倾面前推了推,「陆放说你爱吃樱桃,我专门让阿姨去买了好几种,你尝尝。」 俞自倾低头一看,好大一个果盘里深深浅浅各种各样的樱桃摆满了一盘,他心里一暖,说了声「谢谢」,便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苗可桢在陆震身边坐下,眼神在陆放和俞自倾身上看了一圈笑着道:「领证不跟我们说就算了,这都过去几天了,终于捨得把人带回来了?」 俞自倾听着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回来……他和陆放心知肚明。 陆放把俞自倾一瞬间红起来的耳朵看得清清楚楚,当下心痒的厉害,又无奈这是在长辈面前,只能伸手飞快地搂了一下对方,笑道:「是啊,宝贝了好几天才捨得带来给你们看。」 「你啊……」苗可桢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 俞自倾的脑袋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原本俞自倾还如坐针毡的,可没过一会儿,陆震便起身把陆放叫走了,那模样明显就是要「单独训话」。 陆震本就严肃,此刻又是绷着一张脸,俞自倾的心立刻跟着紧张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情。 陆放倒是一副放松的姿态,甚至还捏了捏俞自倾的手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你乖乖在这呆着,想吃什么就说。」 俞自倾匆忙点了头,便见陆放跟着陆震上楼去了。 俞自倾在客厅里跟苗可桢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差不多就到了午饭的点儿,苗可桢问了他的意见,然后让家里的阿姨去准备午餐午饭。 只是等菜都上了桌,俞自倾却发现餐桌上只有他和苗可桢两个人。 俞自倾在心里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伯父……和陆放他们不下来吃饭吗?」 苗可桢像是见惯了这场景,气定神闲地给俞自倾夹了一筷子菜才回答说:「陆放跪祠堂去了,他爸免不了又要训几句,且得到下午呢,不用管他们,我们先吃。」 俞自倾「哦」了一声,立刻就没了话了。 他拿着筷子半晌,却只扒了几口米饭。 苗可桢似是看出俞自倾的反常,微微一怔,而后像是明白过来一般脸上顿时一喜,立刻把筷子一放,试探着开口道:「难道……陆放这次是真的把人追到了?」 俞自倾也因为苗可桢的话一怔,而后脸上便开始发烫,他呆呆地看了对方一眼始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苗可桢这才渐渐回过味儿来,恍然大悟起来:「这还真是没想到……怪不得刚才你俩在玄关那……」说了一半见俞自倾的脸又要红她硬是生生顿住了,而后又打趣道:「唉,我和他爸都当你还是那被陆放强扭的小甜瓜呢……」 俞自倾听见「强扭的小甜瓜」羞得几乎无地自容,半晌终于轻声回答道:「不是的……领证……是我自愿的。」 「那就好那就好……」苗可桢高兴完了,却又一拍手,神色古怪道:「可是……陆放他爸就是为了这事儿罚他呢。」 「啊?」这下换俞自倾傻眼了。 …… 尽管苗可桢笑着说吃完饭再去救人不晚,但是俞自倾既然知道了就哪里还吃得下饭去。 他自己没吃几口,却又不好意思催苗可桢,便只能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汤。 苗可桢原本也就是想逗逗俞自倾,当下见他是真的担心陆放,也就不再让他为难,装模作样地吃了两口便带着他上了楼。 陆震似是真的发了大火,两个人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陆震暴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陆家就没你这样的!自小便不着调,现在大了更是连欺男霸女那一套都学会了……」 而后是陆放的声音:「没霸女。」 俞自倾:…… 陆震听后直接拍了桌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人家小俞点了头,但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一时得了便宜,以后是终将要自食恶果的……」 第150页 苗可桢听到这里噗嗤笑了出来,终于伸手推了门,房间里的说话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小祠堂里,桌子上供着陆家故去的几位老人家,陆放跪在地板上,旁边是怒不可遏的陆震。 房间里的两个人看到门口来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苗可桢倒是不怎么畏惧陆震,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道:「好了,你声音大得要把这屋顶都掀翻了,这次啊……还真是我们搞错了。」 她亲昵地伸手给陆震顺气,「瞧你气成这样……」 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动作的俞自倾见苗可桢给他使了个眼色,终于快步跑到了陆放的身边,蹲下身来扶着他坐在了地板上。 「你没事儿吧……」俞自倾原本是不想在长辈面前失态的,但是一瞧见陆放因为跪了太久僵硬着腿一时伸不直的样子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他跪在地板上着急地去摸陆放的膝盖,却被陆放一把抓住了手,然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放轻了声音哄,「就是跪了一会儿,哭什么……」 苗可桢看了身旁的陆震一眼,「喏,人家强扭的瓜也甜着呢……」 陆放这才终于抬起头来无奈道:「爸,这下您信了吧,领证的事儿我真没逼他。」 陆震一怔,眼神又落在陆放旁边的俞自倾身上,见俞自倾飞快地对着自己点头,顿时也没了话说,终究只能硬着声道了句:「那是小俞大度,不跟你计较你从前的那些荒唐事儿,罚你三个小时不亏!」 陆放憋着笑应道:「爸教训得是。」 陆震终于甩甩手黑着脸走了。 苗可桢连忙追上去,却不忘在背后挥了挥手让俞自倾赶快扶陆放回房间里去休息。 …… 陆震和苗可桢一走,俞自倾便立刻扶着陆放站了起来,陆放腿僵得厉害,晃了几步才站稳了身体。 陆放原本瞧见俞自倾为自己着急担心的样子还忍不住心里暗爽,当下见人眼睛红红的顿时也没那个心情了。 俞自倾把陆放扶到了卧室床上,想着他一直没有吃东西,便转身要出去,却被陆放拉着手拽回了怀里。 「这么担心我啊……」陆放笑着把人抱紧了,故意凑在俞自倾耳朵边上问。 「嗯。」俞自倾的声音闷闷的,半晌又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来,哽咽着非要他把裤子脱了,说要看看他膝盖上的伤。 陆放瞧他一副眼泪立刻就要决堤的样子哪里敢不让他看,只是看着俞自倾红着眼急匆匆给自己解腰带的模样却又下腹一阵欲火,沙哑着嗓子忍不住要在嘴上占些便宜:「宝贝儿,你确定要在大白天的时候撩我吗?」 俞自倾却是理都不理他,手下的动作一点儿都没停,飞快地帮陆放把裤子脱掉了。 果然,陆放的膝盖上已经有了一层很明显的淤青了。 俞自倾伸手轻轻碰了碰,一脸不忍的表情问:「是不是很疼?」 「疼。」陆放肆无忌惮地对着俞自倾笑起来。 俞自倾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那我去给你找点药。」 「药不管用,」陆放圈着俞自倾的腰不放人走,还变本加厉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揉。 他的牙齿已经轻轻咬上了俞自倾的耳朵,肆无忌惮地耍流氓,「不只膝盖疼……膝盖涂了药管用,另外那地儿涂了药又不管用。」 俞自倾呜咽了一声,居然红着脸小声接了他的话,「……那怎么办。」 陆放终于笑了起来,轻轻拉过俞自倾的手,眼睛里闪着精光,「宝贝儿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 当俞自倾反手把门锁上倚靠着房门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陆放觉得自己脑中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了。 俞自倾人刚坐到床边,陆放便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急不可耐的吻便落了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温度即刻升高,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只是陆放才伸手撩起俞自倾衣服的下摆,就被对方握住了手臂。 俞自倾急促了喘了几口气,伸手抵着他的肩膀抖着嗓子说:「你躺回去。」 陆放一怔,见俞自倾已经坐直了身体,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膝盖疼……你躺好。」 俞自倾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推着陆放的肩膀把人推到了床头的靠枕上。 陆放心头勐得一跳,大敞着身体倚靠在那,见俞自倾直着身体跪立在他面前,伸手撩起衣服下摆脱掉了上衣。 俞自倾白嫩的身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陆放盯着面前的人,眼底一沉。 他眼睁睁看着俞自倾一件一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红着脸,眼角还带着一抹尚未褪去的红,缓缓凑过来。 俞自倾扶着陆放的肩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陆放顿时觉得脑中轰然一炸,连血液都在一瞬间倒流了起来。 他屏着气,捏着俞自倾柔软的指腹,弯了弯嘴角笑道:「本来只想用用宝贝儿的手,可现在你这样光着身子贴上来……等会哭的时候可就不能怪我了。」 俞自倾因为他的话浑身变得滚烫起来,他始终低垂着眼,半晌轻轻圈住了陆放的颈子,温柔地「嗯」了一声。 陆放眼底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了,他一把扣住了俞自倾的脑袋,饿狼扑食般地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嘴巴,「宝贝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151页 作者有话要说:白日宣那啥…… 感谢在2020-06-21 21:06:07~2020-06-28 21:0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nionni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 3个;熙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周甜饼 10瓶;爱f 8瓶;萧老师的玫瑰、摩卡矢量 6瓶;onionnie、细思极恐、立正正、一人心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番外3 晚上,陆家准备了很正式的家族晚餐, 除了陆震和苗可桢, 陆家旁系的也来了几个。 眼看就到了晚饭的点,除了陆震所有人都就位了, 却迟迟不见今天的两位主角。 苗可桢不得已上楼来敲了门。 陆放开了门倚靠在门框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 因为午后的一阵折腾, 俞自倾才刚刚睡下一个多小时。 苗可桢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似是猜到了一点什么, 「你就知道折腾人家……楼下人可都到齐了,一会儿你爸也该下来了。」 陆放撸了把头髮, 道了声「知道了」。 一直临到吃饭前, 陆放终于把人叫醒了。 俞自倾原本还半阖着眼抱着陆放的手臂不肯起,一听见说「还来了几位家里的长辈」立马就清醒了。 「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陆放一怔, 一边把人往怀里搂一边笑着说:「想让你多睡会啊, 而且现在也不晚。」 「哪里不晚,」俞自倾一把把人推开,慌慌张张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凌乱的睡衣, 又抓了抓乱糟糟头髮, 抱怨道:「我这样怎么下去见人啊!」 他说着便下床去,只是脚丫刚刚碰到地板两秒, 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打横抱起来,俞自倾惊唿一声抱住了陆放的颈子。 「急什么?跑这么快腿不软吗?」 陆放脸一拉, 虎着脸吓唬人。 俞自倾的两条小细腿扑棱了两下,脸上却是一点都没在怕的,反倒满脸不高兴地仰起脸来反问:「那怪谁?」 陆放见他这闹脾气的模样只觉得心痒得厉害, 又忍不住笑起来,直接把人抱着人一转身抵在墙面上,凑上去亲了一下,「宝贝儿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啊……」 俞自倾耳朵一下子红了,脸上却依旧一副不高兴似的轻哼了一声,用腿蹭了蹭他的腰催促道:「快点……起码让我洗个脸换身衣服啊。」 「得令。」 陆放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一口,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 …… 两个人下楼来的时候人果然已经全都到了。 陆放知道俞自倾此刻腰酸腿软极不舒服,刚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俞自倾拍掉了刚刚搭在他腰上的手。 这点小动作被桌子边原本坐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大家又忍不住联想到面前这两个人之前那些轰轰烈烈的新闻,顿时脸色都有些讪讪的。 毕竟谁也没见过有人敢把陆放的手拍掉还能再换他一个笑脸的。 看来……是不是自愿领证的还真不一定。 众人心里各怀心思,但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陆放把俞自倾带到了众人面前,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来的几位长辈,都是陆放的叔叔们,俞自倾这回是头一次见。 俞自倾多少觉得脸上有些臊,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好在这一大桌子上,除了几位长辈还有几个上次见过的陆放的堂弟堂妹们,小辈们嘻嘻哈哈的模样多少让俞自倾觉得轻松了些。 这边刚把各位叔叔伯伯分清,另一边陆震就下楼来了,所有人立刻都站了起来。 陆震这会儿的脸色倒是比中午时好了很多,听见小辈们齐齐喊「大伯」,他点了点头,然后抬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俞自倾的紧张情绪随着晚餐的开始而逐渐得到缓解,这顿饭并没有他想像中太过正式严肃的场面,就真的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 碰过酒杯之后,陆震还是发了话:「证已经领了这事就掀过去不再说,只是婚礼不能再这样马虎了。」 他锐利的双眼看向陆放,而后又落在俞自倾身上。 俞自倾一瞬间挺直了嵴背。 「小俞若是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陆放这混小子没规矩,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俞自倾立刻乖乖点头。 晚饭之后大家聚在客厅里说话,长辈们聚在一起谈些严肃话题,小辈们便凑在一起玩闹。 陆放的大多数堂弟堂妹也都是上了高中或是大学的年纪,唯独一两个年纪小一些。 当下年纪最小的那个堂弟非要吵着吃蛋糕,他年纪小倒是很会看眼色,知道房子里除了大伯大家都要看大哥陆放的脸色,便凑上来抱着陆放的腿卖萌。 陆放倒是铁面无私的,直接摇头表示没商量。 这小男孩大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还有个人可以求一求。 他转头又去抱俞自倾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大嫂嫂,我想吃蛋糕。」 俞自倾被他这奶声奶气的一句「大嫂嫂」弄得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转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陆放,陆放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只是笑。 俞自倾正想着要怎么温柔地跟小朋友阐述一下晚上吃甜食的坏处,还没开口,另外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堂弟却一个箭步上来把这个小的扯开了。 第152页 他两只手放在小堂弟的耳朵边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幼稚的童声对小的飞快说了一句「悄悄话」:「妈妈说了让我们不要惹大嫂嫂不高兴,不然他就不跟大哥哥好了,那样大哥哥会生气的!」 那小堂弟一听,小脸一皱,果然立马乖了,他甚至紧张地看了一眼俞自倾和陆放,然后嗲嗲地道:「大嫂嫂,我错了,我不吃了。」 而后便牵着他哥哥的手乖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俞自倾:「……」 俞自倾满脸黑线,现场其他几个大一些能听懂这话的登时也神色尴尬起来。 只有陆放脸上挂着笑的,好像小堂弟刚才话里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傍晚聚会散了,俞自倾跟着陆放在门口把人送走才回到楼上房间休息。 卧室房门就在眼前,陆放却搂着俞自倾的腰走得有些急。 俞自倾顿觉不好,进门刚想要躲一下,立刻就被陆放扣着腰压在了墙壁上。 陆放把他抵在墙壁上用力吻他,俞自倾后背是冰凉的墙壁,面前是陆放的胸膛。 他的身体和陆放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他清晰地感受到陆放身体的热度正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 一吻终了,陆放捧着他的脸乱着唿吸问:「怎么办,现在全家人都以为你不是心甘情愿跟我结婚的,我好委屈。」 陆放这句「我好委屈」可是没带着一点委屈的意味,反倒是带着笑意一副要跟俞自倾讨债的模样。 俞自倾虽然知道陆放这是在故意闹他,但是听见他说「我好委屈」他还是心里被扯了一下。 他轻喘了两口气,手搭在陆放的肩膀上,柔声道:「那……不然下次我找个机会和他们说明白?」 陆放低头啃上俞自倾的脖颈,「那他们也肯定只会觉得是我逼你的。」 俞自倾一怔:「那你……」 陆放在俞自倾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俞自倾身体哆嗦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来,压着笑意道:「宝贝私底下补偿补偿我就好。」 听见「补偿」两个字,俞自倾心里已经瞭然了一半。 陆放甚至不等他多考虑,就直接咬上嘴巴,补充道:「我要肉偿。」 俞自倾立马伸手去推人。 混蛋陆放,亏得自己刚才还真的难受了一下。 陆放却是不管的,俞自倾此刻有点恼的小表情可爱极了,他不介意再让人反应再强烈一点儿。 「试试上次我说过的那个好不好?」陆放抱着人在他的耳边低声问。 俞自倾一想起来陆放的「提议」脸上就烧起来,他感觉到陆放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屁股,故而有点紧张地去推他,「我……怕你抱不住我……」 陆放笑起来,含着俞自倾的耳朵轻轻咬,「是怕我抱不住你还是怕太爽受不了?」 俞自倾被说中心事,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把脑袋埋进陆放的胸膛里,试图作最后的挣扎,「那个姿势……太吓人了啊。」 陆放再接再厉,手捏着俞自倾下巴去亲他的嘴巴,低声诱哄着:「我慢慢来,好不好?」 俞自倾不说话了,他知道陆放下午是没尽兴的,心里便逐渐有了一个小的声音响起:他们现在是伴侣了,他也要让陆放开心,偶尔……也是可以满足一些稍微过分的要求的。 见俞自倾垂着眼不说话,陆放便知道这是成功一半了,他不打算给俞自倾任何反悔的机会,直接把人一抱就往浴室走。 俞自倾慌得不得了,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还在不停地重复确认着:「那你等会要慢慢来」。 「没问题。」陆放胡乱地吻俞自倾顺便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可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昏暗的卧室里,两个身影交叠着抱在一起,宽阔挺拔的那一个紧紧搂着那个纤细一些的。 陆放赤着脚站在卧室中央的地毯上,两只手臂托着怀里人,而俞自倾高高地扬起脖颈,两条腿无力地垂在男人身体两侧。 除了面前的这个人,俞自倾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可以支撑的点,他只能死死抱着陆放的颈子,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结束的时候陆放终于抱着人倒在了床上,他低头亲了一口身下的人,笑道:「今天倒是不用换床单了。」 俞自倾累得气都喘不匀,眼睛好半天都迷濛着对不了焦,半晌才从失态中逐渐回过神来。 「宝贝儿你现在都还在抖。」 陆放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俞自倾嘴巴,非要说点荤话来刺激他。 俞自倾红着眼角,气恼地瞪着陆放,偏生刚才攀在对方身上用了太大力气,现在连手都是软的。 「我就说很爽吧……」陆放轻捻了一下他的耳垂,「最后那下,你声音都在抖。」 俞自倾脸红得快要能滴出血来,最后也只能喘着骂了句「混蛋」,又说:「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 第二天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俞自倾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他口干舌燥,一巴掌拍在陆放胸膛上哼着让他下床去拿水。 俞自倾的要求陆放哪有不从的,他笑着骂了声「撒娇鬼」,便打着赤脚去端了水来,经过昨天脚踩的地毯的时候却忍不住「啧」了一声。 第153页 俞自倾闻声从被子底下冒出半颗脑袋来,问:「怎么了?」 陆放看了一眼飞快端着水上了床,把水杯凑到俞自倾嘴巴边上先让他喝水。 俞自倾渴极了,立刻低头着急地吞咽着。 喝了差不多大半杯,俞自倾有点饱了便挪开了脑袋。 陆放看着俞自倾因为沾染了水色而变得红艷艷的嘴巴,又把杯子向前凑了凑,笑道:「再喝点,毕竟失了那么多水。」 俞自倾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陆放单手扶着俞自倾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嘴巴,意有所指地往卧室中央的地板上看了一眼,然后凑到俞自倾耳边道:「床单的确是不用换了,但是地毯可能得换了。」 俞自倾一怔,而后见陆放冲着他勾了勾嘴角,两只眼睛盯着他道:「看来宝贝儿是水做的,床上费床单,床下费地毯。」 俞自倾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放在说什么。 他的脸突然爆红,慌乱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陆放的嘴。 陆放笑得肆无忌惮的,却不要脸地抓着他的手开始勐亲,俞自倾吓得直往回缩手,一不留神又被陆放压在床上。 陆放手按住他的胯骨,笑着亲上去,「反正都要换,索性连床单也一起换掉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个番外哦,我争取明天写出来~~ 新文明天开叭(每次都是冲动开文= =),试图存稿的我,失败了……所以还是开叭,开了才有动力写 = = 感谢在2020-06-28 21:05:09~2020-07-04 22:1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 2个;the k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以 10瓶;摩卡矢量 5瓶;一尔 4瓶;板凳要比扁担宽 2瓶;沐·陌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番外4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大一开学的日子还在昨天, 一不留神就已经站在了大四的尾巴上。 最近俞自倾有些焦头烂额, 一边忙着毕业的事情,一边还要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婚礼。 陆家那边催了又催, 原本是去年领证之后就要办婚礼的, 但陆放考虑到俞自倾还在读书的情况,还是顶着家里的压力把日子拖到了毕业之后。 所以, 随着即将到到来的毕业季,陆家也忙了起来。 虽然也没有什么要俞自倾亲自去操办的事情, 但总归他是主角, 陆放又说全都按照他的意思来,很多事情便通通都要来问他的意见。 这天早上俞自倾早早爬起来改了会论文, 吃过了午饭, 便和陆放去试穿要在婚礼上穿的的西装。 试衣间里,陆放两三下便把人剥了个干净,而后手臂圈着他的腰一寸一寸摸过去。 「怎么瘦了。」陆放一边轻舔着俞自倾的嘴唇一边问。 俞自倾「嗯」了一声, 懒洋洋地伸出手搭在陆放的肩膀上, 然后又喊了声「冷」。 陆放立刻把人抱紧了,然后又伸手要去拿衣服, 俞自倾却往陆放怀里躲了躲,轻声道:「等会。」 陆放失笑, 捏了捏他的脸,「故意折磨我是不是?」 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俞自倾才闷闷地开口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那我去送你。」 「不用, 」陆放捧着俞自倾的脸缓缓亲起来,「你多睡会儿。」 俞自倾似是有点不高兴的,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想我走?」 「嗯。」 一般陆放拿这种话逗俞自倾他常常是不接的,今天倒是乖乖地应了声。 陆放心中一热,捏着俞自倾的颈子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逗他:「我也不想走,可是要赚钱养你啊……」 俞自倾闻言撇了撇嘴,手软软地推了一把陆放的胸膛,「不用你养。」 陆放一把把人抱起来抵在墙上,俯下身子亲他敏感的小腹,「我偏要养。」 两人在试衣间里一闹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来催了,陆放才拿起衣服给俞自倾往身上套。 …… 俞自倾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从前陆放也不是没有出过差,这次他却觉得格外难熬。 其实两个人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电话,但俞自倾就是难受得厉害,明知道陆放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却常常捨不得挂电话,挂了电话又失魂落魄的,连论文都没什么心思改。 他没办法,只能约唐苒出来逛街吃东西,试图转移注意力。 吃了没几口,俞自倾还是红着脸跟唐苒透露了一点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唐苒听后直言,「进入热恋期的情侣都是这样的,恨不得每天黏煳在一起。」 「在我看来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前你那是不喜欢的,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这是进入状态了,有这反应很正常。」 唐苒一语惊醒梦中人,尤其是那句「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让俞自倾心里更难受了几分。 周末苗可桢叫俞自倾去老宅那边吃晚饭,本是说让他直接就住在家里的,可俞自倾想着晚上和陆放视频的事儿,还是冒着夜色赶了回去,却不想一开门,一个周没见的人正站在客厅里。 「不是说明天晚上才回来的吗?」俞自倾站在玄关,前半句话还是惊喜的语气,后半句就已然带上哽咽的味道了。 第154页 陆放答了句「提前把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就愣住了,虽然俞自倾站得离他有点远,但是他很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陆放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千百种猜测,立刻大步走上去就把人抱住了,紧张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俞自倾憋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思念情绪因为陆放这一句紧张又小心的话彻底崩溃,他埋头进男人的胸膛呜呜地哭了出来。 陆放立刻沉了脸,「谁欺负你了?」 俞自倾把眼泪尽数蹭在了陆放的外衣上,好半晌终于闷声道:「没、没有,就是……我好想你。」 陆放一怔,好像半天才消化了这句话。 他缓缓弯下身子来,手捧上俞自倾的脸,用半开玩笑半安慰的语气道:「一回来就撩我,明知道你看我一眼我都忍不住。」 可俞自倾没笑,陆放只能嘆了口气继续道:「从前的时候总想着你哪天能听你对我说几句好话就好了,现在突然听到了,倒是觉得你不爱说是老天眷顾我,我……还真是有点受不住,」说到这里陆放哑然失笑,执起俞自倾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它快爆掉了。」 俞自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放骂了句脏话,努力压制着身体内逐渐开始甦醒的疯狂因子,托着人的屁股把人抱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别哭了宝贝儿,你这是想让我一会儿精尽人亡吗?」 俞自倾呜咽了一声,他觉得陆放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他歪头一口咬在陆放脖子上,赌气道:「我才不要管你死活。」 陆放「嘶」了一声,却没躲开,反而笑着道:「肩膀上已经留了一个了,想在脖子上再留一个?」 「放心,不用宣誓主权,娶了你这种要人命的小妖精,他再见谁都ying不起来。」 陆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一脚踹开了卧室房门,然后大步走进去,还不忘询问,「先在哪?」 「我要洗澡。」俞自倾红着脸道。 「好,」陆放低头在他嘴巴上啄一下,「别哭了,我在你这儿自制力为零,再哭我真的要忍不住把你就地正法了。」 两个人洗了澡,陆放直接抱着人在浴缸里做了起来。 他的动作用力又温柔,抵着俞自倾的腰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 「怕耽误你工作。」俞自倾吸了吸鼻子,老实回答。 此刻他心里有点乱,因为陆放突然的出差,他才逐渐回过味儿来,原来陆放从前就是怀着这样焦灼的心情来面对自己的。 而那时候,自己却甚至常常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陆放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煳涂,最后却也只能轻轻在他的额上吻了吻,「以后不管什么都要跟我讲,你比所有事情都重要。」 俞自倾红着眼飞快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继续了。」陆放缓缓凑近。 俞自倾靠在浴缸壁上看着他不说话。 陆放被俞自倾那双眼睛看得心都跳漏了一拍,低头吻住他的眼睛,沙哑着嗓子说:「别这么看我。」 说着他收紧了手臂,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却又忍不住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而俞自倾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勾住他的颈子飞快舔了一下他的下唇。 陆放太阳穴勐得一跳,一把捏住俞自倾的颈子继续吻了下去,骂道:「真是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长,就分了两个,后面还有一个哈~ 感谢在2020-07-04 22:18:17~2020-07-05 22:3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r青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jt 10瓶;冰糖葫芦串两串儿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番外5 奥大的毕业典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陆放亲自去了现场, 看着俞自倾穿着学士服站在草坪上微笑着和同学们合影。 当然, 在当天那数百张照片上,也留下了很多陆放和俞自倾并肩站立的美好画面。 距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自己结婚, 俞自倾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儿居然有这么繁复的步骤。 光是陆家亲戚的红包就收了好多个,每个都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大数目。 俞自倾拿到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有点手软, 陆放看了一眼,却面不改色地让他收着。 苗可桢那边除了一份同样很厚的红包之外, 还给了他一个箱子。 俞自倾第一次抱那箱子的时候差点没抱动, 最后还是陆放笑着伸手接了过去。 苗可桢解释说,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只是她备的, 还有陆放母亲的那一份, 因为她去世得早,所以一直收在自己这儿,今天总算是能交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俞自倾就一直在想那箱子里装得究竟是什么, 回了家便急急忙忙抱着那箱子放在了茶几上。 他一打开, 差点晃瞎自己的眼。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珠宝翡翠的物件,此刻被天花板上的灯光一照, 闪得耀眼。 怪不得这么重。 陆放这时候也换好了拖鞋跟了进来,见俞自倾正对着那个箱子发呆, 便笑着从身后把人抱住了,「现在知道你收的那几个红包不算什么了吧?」 俞自倾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太懂这些东西,但也能看出来这些样样都不是凡品, 就像陆放说的,这样一比,那几个红包似乎真的算不了什么了。 第155页 「这……好像有点太贵重了。」 俞自倾好半天才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陆放却掰过俞自倾的脸笑着亲了一口,回答道:「没你贵重。」 …… 在婚礼前一个星期的时候,俞自倾和陆放去陆家的陵园祭拜了陆放的母亲。 车子一路往东面开,车后排的两个人却难得有点沉默。 前两天陆放跟俞自倾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俞自倾便愣了一下,陆放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明显是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心知肚明,在这个陵园里,曾经留下过一点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这一回跟上次不同,天气很好,俞自倾也才终于来得及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修得很是漂亮的陵园。 陆放从一进陵园的门就死死牵着他的手,甚至牵手的动作都是微微用了些力气的,像是生怕俞自倾跑掉似的。 两个人穿过一片树荫,走过熟悉的一段石板路,俞自倾的眼神不由得往不远处的分叉路上看去,见陆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底还是轻轻伸手拽住了旁边的人。 他转过头去远远地向前看着,然后指了指,一时也有点愣,「那块碑……怎么没了?」 陆放抬眼向俞自倾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暗了暗,先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半晌才道:「我让人推了。」 「推了?」俞自倾一听便有点着急了,匆忙从陆放的怀里抬起头来追问,「为什么推了?」 陆放眼神复杂地看着怀里的人,最后在俞自倾的注视下还是挪开了眼,语气生硬道:「你不喜欢,就推了。」 俞自倾看见陆放黑沉难看的脸色,微微一怔,下一秒却踮起脚一把抱住了他。 陆放顿时也愣住了,立刻低头看向俞自倾,眼神立刻又柔和下来。 「我没不喜欢。」俞自倾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又立刻发觉这是个严肃哀伤的地方,这样当着陆家各位逝去长辈的面搂搂抱抱似乎有些不合礼数,便松了手想要从陆放身上退下来。 只是他刚松手想要退回去,却见陆放神色一变,圈住了他的腰又把他拽了回去。 陆放的话语急促,「你没不喜欢?那……」 「陆放,你先放开我,这儿都是长辈,这样不好……」 俞自倾小声说着想要推人,陆放却又像是闹脾气一般把他圈得更紧了一点,大有一种他不说清楚便不撒手的模样。 俞自倾无奈,最后只能垂着眼「嗯」了一声,他的手拨弄着陆放衣服上的一颗纽扣,开口的时候似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段时间我情绪不好,你倒是好,挑了个阴沉沉的下雨天把我叫到这里,非要让我看你给咱俩立的碑……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说换你你会不会被吓到……」 俞自倾后面的话陆放已经听不到了,从俞自倾用柔和的语气轻轻「嗯」了一声开始,陆放原本沉到底的心就忍不住又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他低头想要亲俞自倾一下,马上碰到的时候却又被俞自倾躲开了。 「说了别在这儿……」俞自倾有点急了,主动拉了陆放的手便继续往前走。 陆放低头看着俞自倾头顶的发旋,按着他的脑袋在他的额边亲了一下,「回去我就让人再立起来。」 俞自倾有点无奈地拍了一下陆放的手,不回答算是勉强同意了。 俞自倾感受着自己和陆放十指交缠的手,不由得想:我也真是疯了。 明明是有点诡异的事儿,却能硬生生弄得在心口漾出一丝甜蜜来。 -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婚礼的前一天。 按照规矩,新人在结婚仪式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俞自倾独自呆在奥大这边的房子里,而陆放则在市中心的那套大房子里准备着。 晚上送走最后几个来帮忙的陆家长辈,俞自倾洗了个澡,坐在偌大的床上有点无聊地对着手机发呆。 床的另外一边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落寞。 结婚好累。 俞自倾心里想着。 除了陆放短暂的几次出差,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陆放分开睡了。 他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陆放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陆放便看到俞自倾穿着睡衣乖乖坐在床上的模样。 「在做什么?」 「准备睡觉,」俞自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明天还要早起。」 陆放笑,「睡得着吗?」 俞自倾撇撇嘴不说话了。 陆放似乎察觉出俞自倾情绪有些低落,问他怎么了,俞自倾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有点委屈地回答:「为什么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 陆放闻言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俞自倾正出着神,半晌却通过手机屏幕看见陆放站起身来,单手开了衣橱开始找起衣服来,然后镜头便径直对上了天花板。 「你要做什么?」俞自倾有点莫名。 手机另一头半天没有回答,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当陆放再一次拿起手机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件t恤。 之间陆放对着屏幕笑了笑,然后回答:「去陪我老婆睡觉。」 俞自倾一怔,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你别来,我就是说着玩的,结婚前一天不好见面的。」 第156页 陆放却只是笑,动作却一点没停,最后他说了句「等着我」,便直接挂了电话。 俞自倾再打回去,陆放却已经不接了。 俞自倾彻底被弄得没了睡意。 他一面纠结着想要陆放来陪他,一面又真的有点怕见了面犯了忌讳。 他关了灯在床上惴惴不安地躺着,烙煎饼似的来回翻身。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开门声。 俞自倾一惊,连拖鞋都顾不得穿,便一路小跑着到门口去,他跑到玄关处的时候陆放已经打开了门。 俞自倾立刻着急起来,上前推着门便要让陆放出去。 「说了不能见面的,见了面不吉利!」 陆放看着俞自倾这焦急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直接把人拦腰一抱,关了门便扛着人往卧室走。 俞自倾被扔在那张巨大的床上,刚要试图爬起来,下一秒就被附身上来的男人压住了。 陆放先是拥着人深深地吻了一会儿,然后才又去脱他的衣服。 俞自倾被陆放亲得脑袋缺氧,当下身上一凉才又反应过来,连忙去推男人的胸膛,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真不行,你快回去……我就结这一次婚……我想要吉吉利利的……」 陆放被俞自倾这语无伦次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明明就不信这些,现在却又一脸认真地非要自己回去。 「这么怕我们不吉利?」陆放抵着他的鼻尖儿问。 俞自倾「嗯」了一声,又要伸手推他。 陆放终于不打算再逗他,长臂一伸从旁边床头柜上拿了闹钟过来放在了俞自倾的眼前。 「过了零点了,应该已经不算『前一天』了吧。」 陆放盯着俞自倾的眼睛,笑着问:「现在我能陪我老婆睡觉了吗?」 俞自倾一怔,咕哝了一声「强词夺理」,便翻身背对过去了,却没再说让陆放走的话。 陆放三两下便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凑上去从身后把人抱住了,灼热的吻落在俞自倾的后颈上,惹得他连忙缩着脖子。 「不会不吉利的,我已经把我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你身上了。」 半晌,陆放的声音响起。 俞自倾没回答,过了一会却默默翻了个身,反手也抱住了陆放。 ……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放就起了床,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回到床上低声跟俞自倾说话。 俞自倾明显困得厉害,勉强睁开眼,说话声音也懒懒的,「你还要回去了吗?」 「嗯,」陆放笑着去捏他的脸,「被他们发现我睡在这儿,肯定又要说我们俩不守规矩不吉利了。」 俞自倾一听「不吉利」三个字立刻清醒了,他圈着陆放的颈子示意陆放把他抱起来,然后仰头跟陆放接了个很绵长的吻。 「那你开车小心。」 陆放伸手摸了摸俞自倾的耳垂,松了手,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然后道:「乖乖呆着,等我来一会来接你。」 陆放转身刚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他一转过身,便接住了扑进怀里来的俞自倾。 俞自倾跳上来攀着他的肩膀主动吻他,又欲又纯的模样,让陆放下腹的火一下子烧灼起来。 他手臂微微一用力,便把人抱起来抵在了旁边的衣柜上。 他轻轻咬了一下俞自倾的嘴巴,故作教训的口吻:「清晨的男人很不经撩,知道么?」 俞自倾「嗯」了一声,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放,陆放欲火中烧却又拿他没办法。 换做平时他肯定要压着人好好折腾,可今天这个日子太重要,他也只能忍着之后再跟俞自倾「算帐」。 「我得走了。」陆放的声音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俞自倾点点头,凑上去很用力亲了一下陆放的嘴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等你。」 陆放被俞自倾的眼神弄得一怔,心脏狂跳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对着俞自倾勾了勾嘴角,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要走出卧室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俞自倾光着脚丫站在衣柜旁边,身上的睡衣凌乱,头髮也有些乱。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进来,就落在俞自倾的脚边。 俞自倾的眼眶似乎也有些发红,但他的嘴角一直是挂着笑的,眼睛一直是看着自己的。 陆放的心脏沉着地跳动着,他不再回头去看,却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想:他要再快一些。 因为有人还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感谢大家共同见证了俞自倾和陆放的这段人生,希望他们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幸福下去~~ 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