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你就是凶手》 第1章 有人来报案 在2014年的初春至盛夏之间，金门市钱塘区发生了多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连环凶杀案，像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噩梦，悄然降临在这个原本平静的城市。短短的五个月，九名女性相继遇害，还有一名未找到尸首，这些遇害者有一个共同特征，她们都穿着红色高跟鞋，年龄集中在20岁至30岁。 凶手的行凶手段残忍，每一名受害者身上皆有刀伤，刀刀致命，有些受害者甚至被捅了三十多刀，而有些少则也有十几刀，这种血腥的暴行，显然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凶手刻意为之的泄愤杀人。 不过，警方在每个遇害者的案发现场没有找到杀人凶器，但依据每位遇害者的伤口可以判定凶器为一把长达13厘米的管制刀具，通过收集遇害者的相关信息及行为轨迹锁定了一名嫌疑凶犯，名叫齐大勇。 金门市警方出动全部警力部署抓捕齐大勇，奇怪的是在警方严密围捕行动中，齐大勇却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公安只好发出悬赏令，至今已过去年，齐大勇仍未被抓捕归案。 随着时间的流逝，钱塘区的街头巷尾，那段骇人听闻的连环凶杀案，仿佛被岁月遗忘，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然而，对于受害者家属们而言，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镌刻在他们的心头。 今天，炎热的仲夏夜，钱塘区公安刑侦支队接待了一名奇怪的报案人。 报案人叫金翠苗，女性，四十岁，住在钱塘区的上河村，她报的案子恰好与十年前连环凶杀案有直接性的关系。 刑侦支队立刻炸了锅，好多人议论纷纷。 “这报案人是不是看过卷宗啊？” “怎么可能，小马说就是一个农村人，说话不那么利索。” “不利索？绝对不可能，十年前的案子，那个报案人记得每个受害者身上中了几刀，说得可明白了。” “我感觉这个人有邪门歪道。” “快看，叶队长去了。” 只见，在走廊的尽头，一道高大而笔挺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他们的视线，警员们纷纷收起了方才的谈笑风生，嘴巴紧抿，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敬畏。 随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办公室里的氛围才慢慢松弛下来。警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窃窃私语声再次在办公室内低低响起。 “听说没，连环凶杀案里有个受害者是叶队长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传闻可别瞎信。” “肯定是真的，听说叶队长现在不结婚就是因为没有抓到杀他女朋友的凶手，他心里放不下。” “我也有所耳闻，最后一名遇害者就是叶队的女朋友，到现在还没找到尸首，听说两个人一起进的咱们局里。” “我还听说，叶队的背景很牛掰。” 叶城，金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青年才俊，能力斐然，深受警局大领导的赞赏，所以晋升飞快。 “叶队，就是她。” 接待室的门上有一个见方的窗户，马星通过玻璃指了指坐在里面的女人，女人脸上镀着一层常年被阳光暴晒的健康黑黄色，很明显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穿着发黄的碎花半袖上衣，两只手交握，看上去心神不宁的样子。 “叶队，进去吗？”马星是个急性子。 “先等等。” 叶城觉得十分诡异，报案人金翠苗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但却对十年前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刀伤情况及作案地点非常了解，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说必须见到叶城才会交代出凶手。 过了一会儿，李谨慢慢悠悠地拿着一份资料走过来说：“叶队，查了，金翠苗十年前曾向上河村派出所报案被家暴，我打电话问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说这个金翠苗一被家暴就报案，等民警去了，金翠苗又说要村委会的人会出面协调，好多回之后，民警也管不了，只能严厉警告他老公，你看看，这登记报案就有三十多次。” 叶城拿过来粗略翻了一下，金翠苗的老公叫刘大宝，第一次报案的时间是2014年10月。 “走，进去。” 马星赶紧推开接待室的门。 “这是我们的叶队长。” 金翠苗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磕蹭出难听的声音，她拘谨地朝叶城伸了伸那只微微发颤的右手，左手揪着衣角，看着威严的叶城，她又胆怯地把手缩回来在衣服上蹭了蹭。 “坐吧。”叶城示意她。 她重重地点点头，不敢移动椅子，只半个屁股坐在椅子边沿上。 “我就是叶城。”叶城坐下后，拿出证件表明自己的身份。 金翠苗把手放在桌边，低下头看了看，然后抬起头仔细得和证件上的照片核实一遍，看这个架势，叶城心里打鼓，没有说话。 “是你。”金翠苗小声咕哝，“没错，她让我找你报案。” 金翠苗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下重重的的黑眼袋包裹着岁月的风霜，定了定神，咬着腮帮子说：“我要报案，就是，那个十年前杀死好多女人的凶手就是我男人，刘大宝。” 叶城注视她，“谁让你这么说的？” “没人让我这么说，我就是看见了，我做梦看得清清楚楚，是刘大宝，她杀了她们，真的！” 金翠苗说完，眼底透着惊恐，生怕叶城不相信她的话，她又再次强调一遍。 “警察同志，不，叶城警察，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刘大宝杀了人，我全都看见了，你不信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那个第一个女人死在一条阴暗的后巷子里，身上中了十六刀，第二个女人的尸体被埋在大桥下面，身上中了二十一刀，第三个女人……” 叶城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打断她的话。 “你刚才说你做梦看得清清楚楚，对吗？” “是做梦梦见了，刘大宝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警察同志你赶紧去抓人吧，现在刘大宝就在家里睡午觉，他不知道我来报警，我和他生活这么多年，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凶手，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虽然总是打我，可我想着夫妻一场，他都那样了，我能忍就忍了，实在忍不了，我就报警，找村委会，他打了我这么多次，也没把我杀了，我当时真不相信他会杀那么多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杀人犯，他怎么能杀那么多人。” 金翠苗微垂着头，忽然嘴唇哆哆嗦嗦，啰啰嗦嗦，好像念经一样。 “他怎么能杀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要杀那么多人……” 马星瞥了一眼叶城。 叶城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过了好大一阵子，金翠苗才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向叶城。 叶城也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的行为太过不同寻常。 钱塘连环凶杀案是陈年旧案，关于案子的情况，除了参与案件的刑警以外，知情的人并不多，何况警队有规章制度，任何人不能随意向旁人透露案件的细节。 所以叶城排除是内部人员向金翠苗透露的案情，那么她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这些信息？ 不仅如此，她说做梦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点让叶城想起了一个人。 第2章 电话号码 警局接待室里的氛围令人局促不安。 叶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查电脑资料，果然在存档文件夹里找到几年前在公安系统组织的一个培训课里，一位研究心理犯罪的老专家在他的讲堂中特意提到一名华裔女性利用催眠潜入他人潜意识的技术协助美国fbi破获了几起没有线索的杀人案，当时听老专家讲这一课的时候，叶城不屑一顾，如今通过金翠苗，他似乎看到了一点苗头。 或许金翠苗是被催眠了！ 而被老专家提及的这名美籍华裔女性祖籍金门市人，名叫萧浅。 萧浅，他并不陌生，二人曾就读于同一所高中，记忆里是个冷冷清清的女生，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他知道这个女生学习好得令人不解，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女学霸，每次考试科科满分，他曾经为了赶超人家，收起吊儿郎当的性子，埋头苦学了一个学期，终于与女学霸并列第一。 后来，他的胜负欲一直维持着他要打败女学霸的决心，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志感动了上苍，还是女学霸有意为之，高二之后的每次学期考试，女学霸总与他相差一分，变成了第二。 直至女学霸忽然出国留学，他一下子变得无法适应，就像高山流水，只有高山，流水已逝。 他依稀记得那天是个炎热的夏季，他站在教学楼的楼道里，隔着布满一层灰尘的玻璃遥望那个穿着白蓝校服扎着马尾的女学霸走出校门，清清瘦瘦的背影定格在他落寞的眼眸里，从此，高山之巅只有他一人，那个永居第二的女学霸应该再也不会回来超越他了。 萧浅，应该还在国外吧？他想。 忽然，手机好像被病毒侵蚀，接二连三地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叶城打开手机里的微信，一个叫“金门实验一中公粮府衙”的群里被莫名其妙刷了四十多条信息。 叶城记得建这个群的群主是他的发小冯子峰，现在在政党机关的宣传科任职。 群消息是冯子峰发的。 【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劲爆消息，咱们高二一班的女学霸萧浅回国了，听说开了一个另类的工作室，有需求的可以找她咨询一下】 然后，冯子峰发了一个图片到群里，图片是萧浅的名片，中文的，简洁极了。 ‘心灵工作室，解梦师，萧浅，地址：798创意园28号’ 何飞第一个做出响应，为萧浅站台。 【萧浅在美国很有名的，这次回国创业，各位大佬多多支持啊】 何飞发出几个视频链接，是国外网站上有关萧浅的新闻。 很快好多人也发信息响应。 【萧浅这个工作室做什么的，我看着怎么像神婆啊！应该不是算命的吧】 【当然不是，我听我朋友说起过在国外人家是妥妥的网红，好多人都想找人家解梦，这个解梦师在国外这么叫，在咱们这里可以理解为催眠师】 【我看了视频，挺玄幻的，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怎么没看出她会这招术】 【你个学渣当然不懂人家学霸的世界，这个最有发言权的是把女学霸拉下神坛的叶城队长】 何飞看他们一个劲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连着发了三条信息。 【据说她在美国服务的对象都是政府机构，给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做技术支持的】 【她的工作不单单是催眠师，听她的意思是可以潜入人的深层意识里，不仅是某个人，连某些关联人都可以】 【说白了可以窥探人心的邪恶一面，这是我理解的】 然后又有人出来起哄。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就是封建迷信里的鬼附身吧！何主任，你搞得这么文绉绉的说辞干嘛】 【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认为的，其实国外人不懂中国老祖宗玩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跳大神】 【跳大神能开工作室，搞笑吧】 【人家说了是解梦，所以你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找萧浅就行了】 【收你个百十来块钱，支持一下老同学嘛】 冯子峰冒出头【各位都去支持一下，毕竟你们当年也喜欢过人家学霸是吧】 【好像你没喜欢一样】有人出来怼冯子峰。 冯子峰发了一个草泥马的表情包，然后又打了一堆字。 【老子是喜欢萧浅，这又没什么，高中的时候谁不喜欢学习好的，再说人家萧浅长得也不赖，我要是没记错，你们有不少人都给人家写过情书吧】 【写了还不是被你给撕了】 【对，我记得你第一个撕的是何主任的】 何飞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本来说的是萧浅开工作室需要大家捧场的事，怎么无缘无故地说到写情书的问题上了。 冯子峰发了好几个搞笑表情。 【萧浅结婚没】 【疯子你还惦记人家，你可是已婚人士，党委机关要员，不能乱寻思】 【我就是随口问问，问问还不行，何主任呢，出来，说说】 何飞潜在水里，不冒泡。 群里暂时偃旗息鼓。 叶城想了下，打住几个字，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这个群里发信息。 【萧浅的电话发一下】 一看叶城冒泡。 一大波潜水的人也出来了。 冯子峰带头。 【盼星星盼月亮校草终于现身了，叶大队长怎么只对萧浅感兴趣，咱不带这样重色轻友的】 【叶大队长，改天一起聚聚啊！有些事想请教你】 【我看你是想找叶大队长走后门】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酒驾找咱们校草，你也不嫌丢脸】 何飞突然发了一串电话号码出来【182******08】 冯子峰发了一串酸葡萄的表情，【丫的何主任，居然有萧浅的电话，你这么多年没结婚不会真的等萧浅吧】 【咱们群里单身是不是只有何主任和校草】 【谁说的，大象和猴子前后脚离婚了，现在也单着】 【我说的是一直没结婚的，你跟我扯离婚】 外号叫大象的向莫奇接过话茬。 【哥们打算把公务员辞了去创业，到时候兄弟们支持一下啊】 【搞什么名堂】 外号叫猴子的侯凯问了一嘴。 【打算开个做预制菜的工厂，到时候办工商营业执照什么的，猴子你得给关照一下】 【私事别在群里说，私聊】 大象和猴子潜水后，群里便寂静了。 叶城放下手机，记住了萧浅的电话号码。 第3章 名义上是解梦师 萧浅一个人漫步在种满白桦林的高中校园里，几经辗转，她终于又回到故土，离开那年距今已十五年有余，如今的校园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亦如她一样。 十五年，会改变很多人，也会发生很多事。 但对于她来说，这十五年唯独没有改变的是她心里对某个人的挂念，她一直将他记在心底深处。 叶城，那个她在高中便默默暗恋却不敢表白的翩翩少年。 不过，她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怀念过往，她走过篮球场、操场、草地、游泳馆、最后停在教学楼下。 她停止怀念，抬头仰望被白云遮蔽的太阳，轻轻一笑。 今天，她接了一个活。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的男人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迫不及待地迈下台阶，朝萧浅伸出双手，激动地说：“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幸好你没有拒绝我，不然我真的没办法向校领导解释。” 萧浅拒绝与他握手。 “何师兄，我回来不是因为你。” 何飞愣了一下，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我知道，我知道，快，先进去说。” 萧浅淡漠一笑，跟着何飞走进教学楼，一起上了二楼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何飞热情洋溢，请萧浅坐在靠墙的一排沙发上，然后走到摆放茶叶的柜子前。 “萧师妹，你喜欢喝什么？铁观音、普洱、龙井、毛尖，我这里什么都有。” “我喝白水就行。” 何飞并不在意，先给萧浅倒了一杯温水，又给自己沏了一壶铁观音，然后坐到萧浅的对面，笑盈盈地说：“你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想当初在国外留学的那会，你在留学生里面是……” “何师兄，我时间宝贵，咱们说正事吧。”萧浅打断他。 “噢，好，好的，没问题，咱不闲聊。”何飞又略显尴尬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是这么回事，近期高中生得抑郁症的特别多，每个班都有那么一两个，但高一四班是最多的，有好几名女同学不想上学，都说高中学习压力大，可这距离高考还远着呢，咱们都上过高中，高一压力可不算大的，所以校领导考虑说请心理专家来给学生疏导一下心理，之前请过几个，但是没什么效果，我这不就想到你了，而且你在国外那么有名气，肯定比那些学了几年心理学就妄称专家的人强。” 萧浅莞尔一笑，“何师兄，我不是心理专家。” “对喽！”何飞打了个响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应该还记得咱们这栋教学楼出过人命的吧！就是我当年要出国留学那年，高三二班有个女生从六楼跳下来死了。”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萧浅记忆犹新，当年校园里来了好几辆警车，女生为什么跳楼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有的说是学习压力大，有的说是被同班同学霸凌，有的说是被家里人逼死的，各种传言不胫而走，那段时间，学校里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议论此事。 萧浅对此一笑置之，后来，渐渐也没人说了，那个女生的死因至今是个谜。 何飞却故作神秘。 “我也不瞒你说，那个女生死了之后，这栋教学楼看似没问题，其实有点邪门。” “你的意思是有鬼？” “差不多！” “这么说你应该请驱鬼师来，找我可不管用。” 萧浅站起来，打算告辞， “你要走啊！”何飞也赶紧站起来，“我还没说完，你这也太不给面了，老同学好不容易见一面叙叙旧，你这么走了，我真没法向校领导交代。” “牛鬼蛇神，妖魔鬼怪这种东西我真的不擅长。” “现在是尊崇科学的社会，哪里有鬼，我就是说着玩，你先坐。” 萧浅无奈地坐下，不苟言笑地看着何飞。 何飞依旧满脸笑意。 “其实不是什么鬼，就是有几名女同学说做梦梦到了那个跳楼的女生，学校里有人传教学楼不干净，所以我和校领导说了你的奇迹事件，校领导一致同意请你过来了解一下。” 萧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印着英文的名片递给他。 何飞接过名片念了出来。 “解梦师，萧浅，合作单位cia\/fbi\/nsa\/pd。” “不是免费的，一小时美元。”萧浅顿了一下，“当然同学一场，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何飞的笑容顿时消失，茫然地盯着名片多看了一眼。 “收费是一回事，另外我要和你说清楚，虽然名义上我是解梦师，但不是每个人的噩梦都能够追溯到真本，我会提前做出筛选，所以筛选会占用时间，也一并算在收费里。” 何飞的颧骨尴尬地向上耸了耸，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 “原来你合作的都是这么厉害的单位，我还以为你专门为人解决噩梦里不好的东西。” “你这么说差不多，本身梦境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自然会关联一些人，更何况梦境里出现的不好东西可不是凭空想象，必然涉及现实里的人和事，所以我要踏足的地方不是单纯一个人的潜意识，也有与其关联人的潜意识，如果你不明白，可以去看看电影《盗梦空间》，它是造梦，而我不造梦，只参观。” “我明白。”何飞重重地点点头。 “明白就好，所以你要和校领导沟通一下吗？” 何飞想了一下问：“所以你潜入那些做噩梦的女生意识里之后，能帮她们解决掉不做噩梦的这个情况吗？” “当然可以，噩梦困扰的前提就是她们直接或间接地接触了与死去女生的相关东西，只有解决了潜意识里的负担，她们自然就解脱了。” 萧浅耐着性子说：“不过也有个别或特殊情况在我这里不能被定义为可以解决的潜意识问题，因此，我必须要筛选。” 何飞略懂一二地点点头。 “这个我还真得和校领导请示一下。” 萧浅淡淡一笑，“决定好了你联系我助理，她明天到中国。” 何飞吃惊地睁大眼睛，“你助理也来了，这么说你不打算回美国了？” “是，打算留下来。” “太好了，萧师妹，你终于肯留在中国，其实现在中国飞速发展，你这个营生做起来可比在国外吃香，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何飞煞有介事地眯了眯眼，“你知道咱们高中隔壁班的校草吧，叶城，现在是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以后可以找他合作。” “我知道。” 萧浅已经送了一个大礼给叶城。 第4章 我想合作 在市区有一块专门为小型创业者提供场地的创意园，在何飞的帮助下，萧浅很快找到一个正在出租的工作室，价格适中，她当机立断盘下来，简单装修了一下，换上清新文艺范的家具，只花费一个月便搞定了工作室，门外立着一块用英文注释心灵解梦工作室的木质招牌，没有摆设特别显眼的广告牌，从外面路过的人偶尔会好奇朝工作室里打眼瞧一瞧。 工作室分为两层，一层一半是接待区，配有咖啡茶饮，一半是用屏风隔开的工作区，里面摆放着一些特别的仪器。二层是生活休息区，两间一东一西的卧室和干湿分离的洗漱区。 但目前为止还未有一个人走进工作室。 幸亏她在美国赚了一些钱，不然在国内从事这个职业，她有可能会饿死街头。 萧浅躺在工作室一楼的黑色牛皮沙发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发呆，回国满打满算已经一个半月。 “萧，从工作室成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没有人上门！”萧浅的助理艾拉皱着眉头说，“我快发霉了。” 萧浅按了按眉心，没有搭理她。 “要不咱们回美国吧。我在这里也很难找到男朋友，你说的那个酒吧不喜欢我这种黑种人。” 艾拉是美国的黑人，跟着萧浅来到中国，正在办理居住签证，虽然她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但一点都不习惯中国的生活方式。 “萧，你睡着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说话？” “我朋友联系你了吗？” “何飞对吗？他说要和校领导申请预算，我给他报价一小时5000人民币，他说尽量试一试，我说打了很大的折扣，在美国是美金，政府机构必须提前预约才行，现在是5000人民币，太便宜了。” “你和他说一次500吧。” “500人民币，这太crazy啦，不行不行的。”艾拉使劲地摆手。 正巧，手机铃声响起，她的名片上没有写联系方式，所以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个电话，她已等待良久。 “喂，萧浅吗？我是叶城。”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充满力量又不失温柔，尤其是喊她的名字时候莫名其妙地有几分性感。 “嗯，我是萧浅。” 萧浅冷冷淡淡地回应，内心并没有过分的热烈和激动。 “你认识金翠苗吗？”叶城开门见山。 “认识。” “你让她来找我报案，这么说你回国就开始了解我？”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疑问句。 “是，这样的见面礼你满意吗？” “见面礼？”叶城爽朗地笑道，“送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给我？” 萧浅从沙发上坐起来，无波无澜地说：“对，你大概对我也有所了解，不然不会打电话过来。” “没错！所以你图什么？” “我想和公安合作。” 叶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直截了当。 “不太可能，国内和国外不一样，我了解你工作的性质，国内不信你那一套。” “即便我帮你找到了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也不可能是吗？” 叶城又延迟了几秒才说：“刘大宝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你要是了解过我就不会这么问，不过这次的见面礼是免费的。” “我想知道细节。” “无可奉告！” “你这么冷酷的话，我要拿你开玩笑了。”叶城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高中时候的那个玩笑吗？”萧浅没有忘记高中时期，叶城开得那个低级趣味的玩笑。 “你还记得。”叶城记得只要开那个玩笑，萧浅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莫名其妙会变红，还会微微皱起眉头。 “印象很深刻，所以自从你开过那个玩笑后，我就把第一让给你了。” “原来如此，现在呢？” 萧浅冷冷地说：“你还要开那个玩笑，费用就是实打实的五万美金。” “你结婚没？”叶城忽然转了话题。 “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会娶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萧浅咬了咬唇，“我们这样算不算没有硝烟的争斗。” “这不算，当初为了赢你，我用力学习了一回，结果我的第一名是你故意让出来的，现在想想真没意思。”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立刻抓捕刘大宝，不是在电话里与我扯闲篇。” “凶手的杀人细节，你真的无可奉告？” “我听闻连环凶杀案的遇害者里有一位女性是你的女朋友，但我提供的服务只有结果，没有过程，这是原则，不是针对这一个案子，所有都是。” 叶城严肃道：“你的听闻是错的，她的尸体一天没找到，就不是最后一个遇害者，行了，我还要忙，先挂了。”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嘟嘟的声音，然后手机屏幕的通话记录里留下一串数字。 萧浅托着腮，紧紧盯着那串数字。 艾拉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是那个人吗？” 萧浅点点头。 艾拉奇怪地看着她的神情，“你应该很高兴，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 萧浅深深吸口气，回忆着说：“他在我隔壁的班级，每次下楼都要经过他的班级，他正好坐在挨着窗户的位置，轻轻一瞥，便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得坐在那儿学习，后来他追上我，我们并列第一，我们才开始说话，有时候见面打个招呼，但也不多说什么，奇怪的是有一次参加课间操碰见他，他突然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从那之后，我尽量避开他，但偶尔碰见，他还是会开那个玩笑，等我不想与他争，故意做错题，把第一名让给他，他倒是变得奇怪，不再拿我开玩笑，总是问我为什么会做错只差一分的题，我当时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现在觉得他没有意思了？”艾拉摸了摸萧浅的脸。 “不是，他和以前一样拽。” “你和他谈拢了吗？” “没有，这里和美国不一样，这里的政府机构有自己的那套工作系统。” “所以我们还是回美国吧。”艾拉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萧浅失落地冲她摇摇头，“再回去可能关乎生死，艾拉，你要接受现实，我们在与fbi合作中的项目里涉及敌对政客的事情迟早会败露，peter已经为我争取到仅有一次机会的自由，我不能毁了他的好意。” “好吧，我得学会接受现在无趣的生活，我还是尽快找个黑人男朋友才行。” 萧浅莞尔一笑。 第5章 替身吗? 叶城从口袋里拿出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马星发来的信息。 【我们到了金翠苗家里，刘大宝应该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随后附了一张刘大宝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令叶城眉头紧蹙，这样的残疾人持刀杀人的确说不过去。 随后马星拨通叶城的电话。 “叶队，这个情况还传唤吗？” “具体什么情况？” “刘大宝说十年前在工厂干活，不小心卷进机器里，撕裂了头皮和脸皮，双手也不幸截肢，幸好工友切断电源快了一步，不然他命都没了，和金翠苗也问了，的确是这个情况，就因为发生这种意外，所以刘大宝心情不好才总家暴金翠苗，叶队长，你看我还去工厂走一趟吗？” 叶城顿了一下，萧浅肯定刘大宝是凶手，一定不会有错！ “去走访问问，还有和刘大宝相熟的人。” 叶城打开群里关于萧浅的名片，里面有工作室的地址，他在犹豫是否亲自登门见个面，但十几年没见过的高中同学，这么贸然过去，目的太明显，以萧浅那种冷冰冰的性格，一定不会如实相告，再说人家在电话里也解释得很清楚。 算了！去现场看看才是最紧要的事。 叶城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来到金翠苗所住的上河村，离最后一名遇难者的失踪地大概不到十公里。 其实最后一名受害者就是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韩媛，警方调动了全市的警力没有追踪到凶手的移动轨迹，以至于现在还未发现韩媛的尸体。 叶城把车停在一户刷了绿漆的铁门外，没过多久，马星开着警车带着李谨来找他汇合。 “叶队，工厂那边核实了，刘大宝的确是误操作开动机器发生了意外，当年的监控视频虽然不太清晰，但也能看出个大概。”马星说。 李谨接着说：“在村子里问了一些和刘大宝熟悉的人，说刘大宝老实巴交的，出了事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不过有个奇怪的事，刘大宝出事之前和村里的王家老二打了一架，王家老二后来就去市里打工再也没回来，王家那对老夫妇说他家二儿子就是被刘大宝给打怕了才不敢回家的，一走好几年了，具体因为什么事打架，老夫妇也不知道。” 叶城静默，如果刘大宝就是凶手，那么从出事之后不方便再行凶很正常，但村里人说刘大宝老实巴交的，怎么无缘无故地和人打架呢？ 叶城抬了抬下巴示意马星去敲门。 很快，门里面传来金翠苗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的门闩从里面拿下来，金翠苗打开铁门。 叶城看到她额头上有一块红肿，很明显是外力殴打导致的。 叶城没有马上进屋，环顾一圈这个十平见方的农家院子，左右两边种着应季的农作物，可以看出金翠苗是个持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警察同志，其实我去报案是鬼迷心窍了，我现在觉得我男人挺好的，他遇到那么不幸的事，发发脾气很正常。”金翠苗忽然变了心思。 叶城大概猜测出什么原因了，对一个农村妇人来说，刘大宝每月的残疾补助和工伤补贴金应该是一笔不小的钱，金翠苗看中得也就是这个，所以一直包容着这个家暴她的男人。 “你们没有孩子吗？”叶城问。 “没有，我的毛病。”金翠苗低下头，露出一点羞耻之色，“所以警察同志，我欠我男人的，他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当时就是遭了那个陌生女人的骗，是她说我男人是杀人凶手，让我去报案，我是被骗的。” 马星不乐意地说：“你在警局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法。” 金翠苗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央求叶城，“我就是鬼迷心窍，那个女人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是她让我去报警，我也是啥也不懂就按她说的做了，其实我啥也不知道，她让我那么说的话。” 叶城没有理会，然后径直朝屋子里走去。 马星瞪了一眼金翠苗，赶紧追上叶城。 李谨倒是跟在金翠苗的身边，听她念念叨叨。 正屋是两间大瓦房，一进去是做饭的灶台，台上放着一个大铁锅，没有用燃气，还用烧火棍，所以挨着灶台的墙角放着几摞干木柴，地面倒是格外干净，里面空余的地方放着几个冬瓜和几盆玉米。 刘大宝在东屋，东屋门上挂着翠绿的凉席门帘。 “大宝，警察又来了。”金翠苗先叶城一步掀开门帘跨进东屋。 叶城停了一瞬，从半开的门帘匆匆瞥到里面坐着一个失去两条半个小臂的男人，但没有看到男人的脸。 “又来做什么！让他们滚。”男人的声音十分抗拒且带着攻击性。 叶城神色肃穆，猝不及防地掀开门帘，将男人完全看在眼里，那是一张令人感到可怕的狰狞面目。 从照片上看的震惊程度远远比不上现实的亲眼目睹。 头皮和脸皮因为被卷入机械中完全与头骨撕裂错位，恢复得并不全面，褶皱无比，看上去极为不协调，眼睛似乎无法自由眨动，眼皮莫名地贴在眉骨上，鼻子和嘴唇向上翻着，残破不堪，让人不得不联想他在那一刻一定十分痛苦。 “你是警察？”刘大宝的声音嘶哑，眼睛往外凸出，张嘴好像要吃了叶城。 叶城没有回答他，粗略地扫过乱糟糟的屋子，金翠苗忙不迭地收拾起来。 “刘大宝，你得和我们回警局一趟。”叶城觉得必须要把刘大宝带走。 穿着警服的马星和李谨也掀起门帘进来，站在叶城的身后。 “你是便服刑警，官大的那种。”刘大宝呲着裸露的牙花子说，“无凭无据，凭什么带我走。” 马星和李谨刻意不去正视刘大宝，面目全非，过份吓人，看久了心理会产生不适。 叶城厉声厉色，“谁说无凭无据，去了警局你就知道了。人带走。” 马星和李谨对视一眼，叶队长这波操作有点欠规矩啊！不过，既然叶队长下了命令，他们必须执行。 刘大宝一看要被警察带走，立刻做出了应激反应，他用身体撞开他们冲出东屋。 第6章 真假难辨 叶城赶紧追出去，马星和李谨跟在其后，然后，刘大宝一个趔趄，踢翻地上那几盆玉米，散落一地。 叶城顺势从后面抓住他的衣领，谁料刘大宝反应迅猛，身体一转抬腿便朝叶城踢过去，叶城一看情形不妙，松开他向后跳开。 刘大宝倒是来了劲头，又抬腿朝马星踢过去，马星愣了一下，第一次遇到这种练家子，幸好李谨把马星顺势拉回才让刘大宝踢了个空。 叶城忍不住勾起一侧嘴角，看来不能跟他留余地，直接上前朝刘大宝的膝盖窝踢过去，刘大宝便吃痛地跪在地上，叶城顺势从后面按住了他的厚脖根，让他动弹不得。 金翠苗一看这个情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警察同志，饶了我男人吧，他不是有意要踢警察的，他都残疾了，家里还要靠他支撑着，求求你们，饶了我男人吧。” 叶城给马星和李谨使了个眼色，两人上来控制住刘大宝两条残废的胳膊。 “金翠苗，我怀疑这个刘大宝不是你男人，你先起来吧。” 叶城的话不仅让金翠苗哑口无言，连马星和李谨都懵了一瞬。 刘大宝瞬间面露凶狠之色，使劲挣脱，马星和李谨差点被他推翻，幸好李谨手劲大，不然换成双臂正常的刘大宝一定可以将他们两个撂倒。 手铐没法拷，马星和李谨使出吃奶劲控制刘大宝。 “刘大宝，你最好乖乖就范，别逼我使用警棍，挨一下可不好受。”叶城对待抵抗警察的歹徒有的是招数。 警棍可不是普通的棍子，那都是带电的玩意。 然后刘大宝不再挣扎，哄着金翠苗，“翠苗你得救我，救我，我下次保证不打你了，我补贴的钱都是你的，翠苗，你要救我，我是你男人。” 刘大宝被带出屋子，歪着头扯着嗓子对屋里的金翠苗大喊。 叶城把金翠苗扶起来，怜悯又同情。 “你把你知道的说说，刘大宝是不是你丈夫？” 金翠苗紧紧抿着唇，忽然，身子一歪，跌坐在炕上捶胸顿足地哭起来，“他咋不是我男人，他就是，他毁了容残废了，也是刘大宝，刘大宝，刘大宝啊！我对得起你了，我这辈子对得起你，你对不起我，你婊子养的对不起我，呜呜呜……” 叶城倒吸口凉气，农村妇人有时候站在被道德绑架的制高点上完全不顾忌任何自身安全的问题，村里人的眼光和自身的面子，还有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意，往往是她们最在乎的东西。 叶城看着金翠苗呼天抢地的叫喊完，然后问道：“金翠苗，你据实回答，刘大宝不是你男人的事就是他第一次对你家暴的时候，你发现的对吧？” 金翠苗黑红的脸上挂着两行热泪，轻轻点了点头。 “刘大宝对我好着咧！结婚那么多年，从未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也不嫌弃我不能生育，他去厂里上班，我在家里种地，我们好着咧，好着咧。” 金翠苗又哇哇哭起来，哭累了，就用袖子蹭了蹭眼泪鼻涕，继续哽塞地说：“那天他在厂里出事了，我心疼死了，我在医院照顾他整整两个月，菩萨保佑他还活着，我心想只要人活着，什么都不是事，我把他接回家，好生伺候着，生怕他伤口恢复不好，可没成想等他好了，就没事找事拿我出气，第一次家暴我，我差点被他打死，你别看他没了手，踢人踢得可有准头了，我觉得不对劲，刘大宝绝不是那种平白无故打人的人，我去厂里找了领导，怕不是出事的人不是刘大宝，是另有其人，那张脸毁了容根本也看不出来，但监控里就是刘大宝，是我男人。” 金翠苗吞了吞干涩的喉咙，看了眼叶城。 “后来呢？刘大宝告诉你了是吗？” “你咋知道呢？”金翠苗大为吃惊。 叶城从刘大宝的话里边听出了猫腻，一定是刘大宝用生命恐吓和金钱诱骗让金翠苗承认他是她的丈夫。 “刘大宝怎么说的？” 金翠苗想了想说：“他知道我在怀疑他，那天，他把一把菜刀放在我跟前，说把工厂和政府补贴的钱都给我，如果我说出去，他就砍了我，我怕他就忍了。” “是吗？你真正的丈夫去哪儿了，你没问问他？” “我起初不敢问，后来，他对我也有好的时候，我就问了一次，他那天心情好没踢我，还老实告诉我男人抛弃了我，让他来照顾我。” “这么看的话，他应该把你男人给杀了，代替你男人活在这里。” 金翠苗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她应该没办法想象一个杀人犯的险恶用心。 叶城知道金翠苗知道的事大抵也就这么多了，便安慰她一句。 “你先好好过日子，刘大宝的事有了进展需要你协助的话，警方会提前通知你。” 叶城掀开门帘走出去，忽然，金翠苗跑出来拦住叶城，“警察同志，我男人真的没了吗？” “大概率是，等警方通知吧。” 叶城的判断八九不离十，杀人凶手能冠冕堂皇在满是刘大宝熟人的村子里生活下来，还顶替刘大宝去工厂上班，这就是很蹊跷的事。 所以中间一定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城靠在车门边上，从口袋里拿出电子烟，吸了几口，没什么浓厚的味道，不过过过嘴瘾。 抽烟的时候最适合琢磨案情。 刘大宝如果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么当初锁定的齐大勇是个错误的判断，那么从遇害者身上所侦查获取的信息指向也是错误的。 叶城想了想，驱车来到刘大宝上班的工厂，工厂是做金属制品加工的私营企业，厂房不大，有一百多名工人。 叶城向工厂门口的保安亮明身份，今天穿着便衣，随时得拿证件出来。 “总经理刚出去了。”保安说。 “没事，我进去找个干了十几年的老师傅了解一些情况。” “您把车开进去吧，我带您进去。” 保安是个老头，对工厂的人特别熟悉，叶城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才知道这个保安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这个工厂是个老厂，有一半多的工人都是老人。 叶城问他刘大宝的事，保安回忆说刘大宝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操作机械机器很熟练，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刘大宝的样貌没什么问题吗？”叶城怀疑如果刘大宝是真的刘大宝，工厂里的人不会认不出那个假的刘大宝。 “能有什么问题，刘大宝我还能看错了。” 这是叶城问了好几个老师傅得到的统一答案，那个被卷入机器里的刘大宝就是真的。 如果老师傅没有撒谎，那么假的刘大宝怎么做到移花接木的呢？ 第7章 凶手是个谜 叶城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警局还有几个小组在忙活，最近电信诈骗案猖獗，上头指示必须权利保障人民财产安全，要落实到市区县镇乡村去，民警深入基层，划片区给人民普及如何防止诈骗，并下载反诈中心。 马星端着从食堂打包的饺子特意给叶城留了一盒。 “叶队，预审老钱去审了一下刘大宝，啥也没问出来。”马星饭盒放在叶城办公室的办公桌上，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刘大宝的身份在系统里查了，身份证照片和本人一样，虽然他毁容了，但看不出什么问题。” 叶城沉寂半晌，思绪像泡了水的海绵在膨胀，却摸不着头绪。 “刘大宝的父母兄弟什么的查了吗？” “系统里没有，只有刘大宝和金翠苗的户口。” 叶城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被某种难以捉摸的谜团困扰，低声自语道：“刘大宝，他就是一个谜。”他缓缓坐下，轻轻揭开饭盒的盖子，一股温热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带着食堂特有的烟火味。 他随意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那是猪肉白菜馅的，味道中规中矩，既不算难吃，也谈不上多么美味。吃多了食堂的菜肴，味蕾仿佛已经麻木，再难以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刘大宝怎么安排？关四十八小时？”马星问。 叶城一边咀嚼一边说：“赶紧找证据。” “十年前的证据指向齐大勇，齐大勇和刘大宝一点边都沾不上。” “怎么没沾边？”叶城把饺子吞下后，差点噎着，赶紧喝了口水说，“名字中间都有个大字，就按这个方向查。” 马星满脸黑线，这哪跟哪儿啊！ “李谨呢？你跟他一起找刘大宝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不信人口普查的时候还把他们给落下了，咱们市里就那么几所医院查孩子出生登记。” 马星犯了难：“刘大宝三十好几，出生的时候八十年代，医院哪有记录啊！再说那个年代农村人生孩子一般都在卫生所或在家里，可不好查。” “所以说让李谨带着你去上河村查，刘大宝这么一个大活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动动脑子。”叶城过去踢了他一脚，“明天天一亮就去。” 马星赶紧躲了出去，这是他来警局的第二年，第一年跟着二队的队长，今年换组，他跟着叶城，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得叶城办案想一出是一出，尤其是十年前的案子根本没人过问，只有叶城抓着不放，其实手里还有好几个现成的案子，叶城偏心交给了另外几个同事。 现成的案子多好办啊！ 李谨看马星愁眉苦脸的样子，故意清了清嗓子，“你又和叶队顶嘴了。” “没有，你以为我那么笨去得罪叶队。” “我可没觉得你聪明，做事急急躁躁，顾头不顾尾，你得改一改。” 马星过去搂上李谨的肩，“陈年旧案查起来费劲，不如现成的案子。” “你应该没听说赵正勇的事吧。” “咋了？” “昨天酒吧街有人拿刀捅人，勇哥出警不小心挨了一下，现在还昏迷在icu，真的给你现成的案子，就你那身手，你以为叶队让你查这个案子看不起你，叶队知道你的身手。” 马星点点头，转过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叶城。 叶城靠在椅背上，摩挲着自己下巴浅谈的胡子，思绪万千，丰神俊朗的脸庞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衬出完美的轮廓线条，他的样貌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只不过叶城受不了父母的喋喋不休，好像他不结婚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不得已撒了个要和女朋友同居的谎话便从家里搬了出来。 这样一个谎话接连产生了好多个令人头疼的连锁反应。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想见一见他未来的女朋友，为了瞒天过海，又继续撒谎，女朋友去国外出差了。 好吧！他终于清静了一段时间。 但就在马星离开时，他那个在市委做宣传部长的母亲大人要他明天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不然后果自负。 叶城想大概率是母亲大人收到了什么风声，纸包不住火，被揭穿是迟早的事。 想想周边认识的随便划拉一个带回去充个数算了，也不太行，他的家风严谨，决不允许他做出这样不着调的事，如果让他爸叶清华知道了，他估计得掉一层皮，叶清华那是什么厉害角色，他太清楚了。 算了算了，他老老实实认栽吧，反正躲了这么久的清静也值了。 叶城闭上眼，冥思苦想一番。 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消息弹窗急促地跳出，是他曾在姥姥家住了好几年上小学的时候结交的发小蒋大为发来的，蒋大为为什么和一个男高音歌唱家重名，因为蒋大为他妈喜欢蒋大为，正好嫁了一个姓蒋的，所以给他起名蒋大为。 蒋大为好像知道他在为女朋友的事苦恼，接连不断地推送了几位脸蛋漂亮、身材完美的女子的信息过来，叶城懒得理他，他倒是热情泛滥，主动给他拨了语音过来。 “干嘛？” “看了没，都是好姑娘，认识认识，有一个是空姐，来我酒吧玩认识的。” “没兴趣。” “人家看你照片非要你微信，给不给？” “你敢给。” “大城子，你不得解决下生理需求啊！我认识的都是挺干净的。” 叶城按了按眉心，“我听说昨天你酒吧里闹事了，还捅了警察，你还敢营业，给你胆子了。” “没营业，我又不是只有一个酒吧，我现在在兴华路的酒吧，你来吗？那个空姐也在。” “我提醒你，别玩过头了。”叶城要不是看在他死去姥姥和蒋大为他妈是邻居的面子上，他不会给蒋大为一分薄面。 “哪里玩过头了，昨天的事是别人的情感纠纷，男女之间那点破事，不是他给她戴绿帽子，就是她给他戴绿帽子，没我什么事，大城子，咱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给你惹事。” “行了，挂吧。” “别挂，你来不，带个女的回去应个急。” “应你个头。”叶城挂了他的语音通话。 蒋大为就不是个好鸟！ 当初要是继续住在姥姥家上小学跟着蒋大为再混几年，他估计也是个不良少年，幸好叶清华看到了本质，把他从姥姥家接回了金门市。 叶城收拾一下，回家之前，他得去和刘大宝碰个面。 第8章 移花接木 拘押室的灯光如昼，刘大宝坐在简易的单人床上，上半身靠在墙上，残疾的模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叶城站在门口，铝合金的门栏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静默了一会儿。 刘大宝扭过头从门栏缝隙里瞥了他一眼，牙龈和牙齿动了动，声音透着狡黠，“你们没有证据。” “你杀了真正的刘大宝，伪装成他去工厂上班，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你信不信这就是报应。” 刘大宝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叶城哈哈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猜你一定认识齐大勇。” 听到齐大勇三个字，刘大宝忽然停止了大笑。 叶城仔细观摩刘大宝的情绪变化。 如果齐大勇和刘大宝是同伙，那么就完全可以解释当年在警方严密的布局之下仍能将韩媛掳走并逃脱，必然是有个同伙在暗地里协助刘大宝，那个人就是齐大勇。 “刘大宝，警方在通缉齐大勇，齐大勇却凭空消失了，你是不是连他也杀了？” 叶城不断地试探他的反应。 刘大宝抓狂地奔过来，用残臂敲打门栏，扭曲变形的脸更是阴森可怕。 “你胡说，他不会死，他是我的守护神，他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刘大宝忽然嘻嘻一笑，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叶城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刘大宝的精神状态有点异于常人。 “刘大宝。” 叶城叫他的名字，他却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良久，叶城再次叫刘大宝的名字，刘大宝依旧闭口藏舌，好像个聋子一样坐在那儿，木然地发呆。 叶城没办法判断他是真的精神有问题还是装出来的，但根据刚才的表现，他不仅认识齐大勇，甚至对齐大勇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特殊情感。 因为他用守护神这三个字来形容齐大勇。 叶城返回到办公室，把连环凶杀案的案卷从头到尾又仔细捋了一遍，尤其是齐大勇的调查资料，他翻了又翻，齐大勇的户籍地址在齐和村，家庭成员无父无母，齐大勇就是户主，未婚，无业，弟弟齐小二，未婚，据村里的人说他们是外乡人，不清楚他们做什么，不经常回村。 警方为了抓捕齐大勇，曾试图找过齐小二，一无所获。 叶城的手指点在齐小二的名字上。 从公安系统里调出齐大勇，齐小二，刘大宝三个人的身份信息，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们三个人身份证上的照片只有齐小二是五六岁时候的模样，没有再更新过，齐大勇和刘大宝是成年时期的模样。 刘大宝的照片和现在被拘押的刘大宝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毁容，大体轮廓是相似的。 叶城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为什么齐小二没有再更新身份信息？难道也被杀了？人口普查，不可能不更新身份信息，难道改名换姓了？ 齐小二也是个谜。 假的刘大宝和真的刘大宝可以确定是样貌相似才让熟悉刘大宝的人分不出真假。 所以刘大宝的身世尤为重要。 叶城想了好久，回到家里，思绪依旧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洗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放空了一阵子，便悄无声息地进入梦乡。 他又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梦里韩媛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站在他的面前，指责她，咒骂他，并要他偿命。 韩媛去世的头几年他几乎每晚都做这个噩梦，慢慢地，时间长了，变成间断性的，大概过了两三年的光景，这个噩梦越发地少了，尤其近几年，几乎没有再梦见过韩媛。 不知道昨晚怎么回事，那个噩梦一直纠缠着他，他醒来时依旧记忆犹新，脑子里挥之不去，好像就在眼跟前。 他睁开迷离的眼睛，回想十年多前，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刚入警队的毛头小子，韩媛也一样，他们一起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进入金门市公安局，遇到的第一个刑事案件就是红色高跟鞋连环杀人案，当时郭局并不建议让韩媛参与变装诱骗凶徒，因为是新人没经验，但当时警队里的几名女警有的有家庭孩子，有的干的是文职，没有特别合适的人，年轻人嘛！初生牛犊不怕虎，韩媛并不抵触，甚至在叶城的鼓励和怂恿下，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郭局最后也是被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气势所感染便同意了此次行动，为了安全起见，甚至出动全市的刑警为韩媛保驾护航，结果……没人会想到凶手如此狡猾，那天，参与行动的全体人员都揪着心。 让叶城最想想不明白的是当年布局可谓密不透风，为什么会功败垂成？那晚刘大宝到底用什么方式掳走韩媛，韩媛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他长长地深吸口吸，从床上坐起来，望了一眼窗外雾气弥漫的海河，然后下床去淋浴间冲了个冷水澡，冰凉的刺激能让他彻底的清醒，深深的愧疚却始终难以消亡。 他刚从浴室出来，电话便鬼敲门一样响了。 “马星，你今天值得表扬，这么早。” “叶队，已经九点了，不早了吧。” 叶城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被噩梦纠缠，连闹钟都放弃了叫醒他。 “噢，我表停了，什么事？”他清了清嗓子。 “我一早来到上河村，找了好几户村民打听刘大宝的情况，刘大宝不是本村的人，听说是刘老头从齐和村买回来的，刘老头是个光棍，没买到媳妇，买了个儿子回来。” 齐和村？叶城记得齐大勇登记的户籍地址就在齐和村。 “马星，齐大勇就是齐和村的，你去趟齐和村再挨家挨户打听打听齐大勇的身世，我猜测齐大勇和刘大宝是共犯。” “好的，叶队。” 叶城想刘大宝来自齐和村，说不定把刘大宝卖给刘老头的人贩子和齐大勇有关系，所以刘大宝才认识齐大勇，那么这个假的刘大宝和真的刘大宝有可能有血缘关系，或许是亲兄弟？不，不仅是亲兄弟，有可能是双胞胎，只有这一种可能才导致其他人一时没办法分辨出兄弟二人哪个是真的刘大宝，一定是这样。 叶城仿佛拨开了厚重的乌云，终于从迷雾中走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换上衣服，匆匆出了家门，直奔警局。 他驾驶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刘大宝，这个王八羔子，原来是这么移花接木的。 第9章 停止思考的误区 叶城马不停蹄地来到拘押室。 刘大宝佝偻着身躯躺在那张窄小的床上，这个时间点还在睡觉，他的心可真够大的，早说这拘押室就不该放张床。 叶城伫立在门外，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人，从手中已知的证据里根本没有刘大宝留下的痕迹，金翠苗又推翻了之前的供述之后，警方理应放了刘大宝，现在的关押实属非法，可叶城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走他，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刘大宝。”叶城喊他。 他没有作声。 叶城从墙边拉过来一个凳子放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然后坐下，与他正式交锋。 “刘大宝，你这个冒牌货杀了你的孪生兄弟还睡得着觉！” 这句话犹如一记春雷炸醒了刘大宝。 刘大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个从地狱游到人间的恶鬼一样扭过头，外凸的眼球里显露出一丝丝惊恐之色。 “又是你！”刘大宝冲过来。 叶城冷哼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你靠着残废的样子隐藏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怎么忽然就被警方带过来关押了？” 刘大宝沉默地看着叶城。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以前金翠苗报案，警察来过之后警告他一下，然后再劝一劝，也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尤其是便衣刑警的出现。 叶城假模假样地给他一点提示，突破罪犯的心理防线就是让他先自我怀疑。 “你好好想想自己怎么露出的马脚，齐大勇，齐小二，刘大宝，这三个人。”叶城顿了一下看刘大宝的反应，他像静止了一样，死死地盯着叶城，随后，叶城继续说，“你猜猜是谁向我报的案？” 话音未落，刘大宝忽然大笑起来，指着叶城，“你吓死我了，臭警察，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原来你他妈的在唬我，哎，看你官不小，就这点本事还能当官，你走后门的吧，哈哈哈，你歇着去吧。” 刘大宝返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叶城愣怔了一瞬，刘大宝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细细琢磨他的话，似乎藏着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叶城反复思索，齐大勇，齐小二，真的刘大宝，假的刘大宝，这四个人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假的刘大宝来自齐和村，和真的刘大宝是亲兄弟，但和齐大勇、齐小二应该没有关系？ 正当他愁眉不展，马星打来电话，声音急促。 “叶队，我们在齐和村发现了尸骨，李谨通知了县公安局和法医，看着尸骨腐烂的程度，估摸死了很长时间。” “怎么发现的？” “齐和村正好在建设高铁的地段，所以政府安排拆迁，给了村民安置房，我们来得也巧，碰上施工队挨个扒房子清理地面，便挖出一具尸骨，因为村民都走光了，这房子的户主暂时不知道是谁，刚给当地派出所打了电话，一会儿把村支书带过来认一认。” “我先不过去，你们做好记录。” 叶城挂了电话，站起来走到门栏外，敲了敲，继续炸他，“刘大宝，齐大勇的尸体挖出来了。” 刘大宝微微动了一下，继续装死。 叶城深吸口气，说实话，他低估了这个凶徒的心理素质，可以在五个月内连杀十名女性，不留下自己的痕迹，可见他心思缜密到何种地步。 叶城走出警局大楼来到院子下面的大杨树下抽了根烟，这次不是电子烟，是可以用打火机点燃的烟，现在的心情过分的不舒畅。 他猛吸了两口，给萧浅打了个电话。 “喂，萧浅，我是叶城，现在方便吗？”他自报家门。 “我有存你电话。” “存了就对了，不然我找你总得报家门。” 萧浅轻轻一笑，“你声音有辨识度。” “嗯，还是那个事，连环凶杀案的刘大宝现在在拘押室，抓了他不代表可以定罪。” 萧浅轻轻一笑，“你在哪里遇到了问题？” 叶城沉吟半晌，告诉她说明自己无能，不告诉她，那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叶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冲动了。 萧浅等了好大一会儿，“你怎么了？是觉得不给我支付费用还要找我不太好意思？” “不是，你容我想想。”叶城不能把萧浅当成拐棍，有这一次，下一次呢？他是一名刑警，有专业有技能有经验，他不能把自己认为的那一套刑侦系统毁在自己的认知里。 “叶城，你还在吗？” “在，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叶城抽了口烟。 “别陷入自己的思维定式里，你学习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也会请教老师，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没必要，把凶手定罪才是最重要的。” “你好像把我看透了。”叶城无奈地说。 “其实你只是遇到一个瓶颈，只要轻轻一点也许就解开了。” “你知道如果经常对着答案写作业的后果是什么吗？” “会失去思考。” 叶城深吸口气，“对，我现在正在失去思考，我想用一种快捷的方式确认刘大宝的真实身份，你肯定知道对吗？” “是，所以我的服务里不含过程，只有结果，过程需要委托方自己去搜集证据，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做支持，一些重要的信息点，我会提供。”萧浅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再次强调，“给fbi的报告里，我几乎都提供了重要的信息点。” 叶城静默片刻，“我就算了，这通电话你当我没打，挂了。” “叶……”萧浅刚说出他名字的第一个字，那边就切断了通讯。 叶城最后猛吸剩下的那小半截烟，然后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 这是一场博弈。 就像做一道数学题，给了答案，自己却无法证明答案的正确性，只能说他能力太差。 叶城回到办公室，用漱口水清理一下满是烟味的口腔，然后驱车来到齐和村，村民的房屋有一半已经拆得残垣断壁，十几台运渣车正在作业，到处尘土飞扬。 叶城捂着口鼻走在坑坑洼洼满是石子的村道上，大概走了有五六百米，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 法医正在收集散落的尸骨。 “叶队，你来了。”马星拿了一副口罩给叶城。 第10章 三个孩子 叶城戴上口罩，看到法医把尸骨装进干净的塑封袋，其他几个民警正协助法医寻找丢失的尸骨。 “齐合村村委会的人来了吗？” “在那边。”马星把叶城带过去。 来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是村委书记派过来的，操着家乡话正指东指西朝没有被推土机铲倒的房子走过去，因为房屋被拆得零零散散，他们正按着记忆辨别自己家的方位，这样才能认出这个尸骨所在的房屋户主归属。 两个老头走走停停，感觉要转向了，其中一个老头抬起手指在空中点数，然后转过来朝叶城的方向慢慢走来。 “齐三，这家应该是齐得龙家吧？” 另外一个老头也在点数，跟着他过来，“对对对，应该是齐得龙家。” “这死的是谁啊？”老头好奇。 “齐大，你说不会是齐得龙的婆娘吧。”另一个老头咧着嘴。 马星看了眼他们，又扭头看向叶城，叶城掐着腰在等待姜法医。 过了一会儿，姜法医把收集好的尸骨放入工作箱中，让助手搬到车上，她一边脱手套一边朝叶城走过来。 “叶队，初步确认是名成年女性，详细的要等回去做化验才能给出结果，不过从收集到的部分尸骨看出致命伤在头盖骨，肋骨也有刺伤。” “好，辛苦了。” 叶城没想到不是齐大勇，是个女人。 一听女性，那两名老头窃窃私语。 马星没搭理他们，叶城倒是好奇，把两个老头叫过来问了一嘴。 一听警察问话，两个老头争先恐后得要说。 一个说完上句，另一个接下句。 整体听下来，这个叫齐得龙的男人有个漂亮的媳妇，媳妇不太守妇道，天天打扮得骚里骚气的到处勾搭人，村里人都知道齐得龙被戴了绿帽子，私底下经常议论，可齐得龙在县里螺丝厂打工，隔三差五回来一次，后来从村民口中知道他媳妇勾三搭四，便打了他媳妇，再后来村里人再没见着他媳妇，听说跟人跑了，具体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反正人就是莫名其妙地没了。 “齐得龙人呢？”叶城问。 “和我们一起在县里住安置房里，好像又找了个婆娘吧。”老头说。 “好像是，我看到过一次。”另一个老头附和。 叶城看着这大片沉默在灰尘攘攘中的村庄，心中辗转，齐大勇是不是也被埋在某个地方呢？ “齐大勇的事，你们了解吗？”叶城随口一问。 其实警方锁定齐大勇之后，曾派人来村里问询过，对齐大勇这个人，村民都不太清楚，有的说是本村人，有的说是外来人，说法不一，各执一词。 老头想都没想，便说：“我知道齐大勇，是被警方通缉的那个齐大勇，齐三，你还记不，齐得龙婆娘勾引过齐大勇，是吧？” “是吗？我没见过，不过那个骚婆娘勾引过很多人，齐大勇住在他们后面，说不定也勾引过。” 叶城皱了皱眉，难道齐大勇把齐得龙老婆给杀了？ “马星，你去找齐得龙本人了解下情况。”叶城看了一圈，“李谨呢？” “他去上河村金翠苗家了，李谨把电话留给金翠苗，金翠苗忽然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 叶城看了下时间，正好中午十二点，其他同事都撤了，叶城叫姜法医和马星一起找个小饭馆吃饭，再让马星送那两个老头回县里，顺道走访一下齐得龙。 开往县城的路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餐馆。 马星选了一家马记锅贴饺子，笑着说是给自己老马家捧场，叶城无所谓，随意吃点填饱肚子就行，在一线有时候连午饭都吃不及时的，今天还算比较顺利。 两个老头也跟着他们一起。 叶城买单。 坐下后，点菜就是马星的活，这小子没少点，毕竟人多，一人一盘锅贴饺子可不够，一盘顶多十个，每人得来二三十个，这个量才差不多有饱腹感。 “马星挺能吃。”姜法医笑着说。 “年轻小伙，都这样。”叶城随他去，只管掏钱。 五个人围坐在一个四方形的桌子前，两个老头有些拘谨，第一次和警察一起吃饭，他们坐姿老老实实像上课的小学生。 “随意点，别那么紧张。”叶城笑着说。 “警察同志，你没有穿警服还好，那个他穿着警服，我们就有点不自在。”齐三磕磕绊绊地说。 马星不愿意地撅了撅嘴，逗趣，“大伯，要不我脱了警服？” “可别可别，我就是乱说的。” “齐三，你少说点吧，警察问话的时候，你就总和我抢。” “我抢你话咧，什么时候，你老糊涂，别人叫你齐大，你就想当大哥，你嘴巴臭死人。” 两个老头莫名其妙地拌起嘴来。 叶城和姜法医对视一眼，无奈地抿嘴一笑。 马星挠了挠头，这情况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齐大和齐三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我嘴巴臭，有齐大嘴的家臭，你去过他家吧，熏死人。” “一个死人，你提他作甚。” 一说起这个齐大嘴，齐三忽然转过来对叶城说：“警察同志，我想起个事情，齐大嘴死得时候我去他家看到齐大勇带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跪在齐大嘴炕前，那都快……快三十多年前了，好像是，齐大勇那时候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齐大你记得不？齐大嘴不知道从哪儿带回三个小孩子，咱们还见过，我当时还和你说齐大嘴挺有本事，没结婚还能搞出三个孩子，你有印象不？” “我有点印象，但记不太清楚，就一次吧，在村口我看见他带着三个小孩骑着三蹦子走了，村子事多，齐大嘴也不经常回来，谁老没事关注他啊！” 叶城疑惑，“齐大嘴怎么死的？” 齐三说：“出车祸，被压了，平时他都不在村里，我们很少见他，他鬼得很，不知道搞什么营生。” 叶城更疑惑，“你与他接触少，怎么会认出七八岁的齐大勇呢？” 齐三说：“咋不认识呢，齐大嘴死了之后，齐大勇没过多久就领着一个小男孩来到齐大嘴屋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走了，等齐大勇再回来都是大小伙子了。” 叶城打断他的话，问道：“他带回的那个男孩，你见过没？” “见过，就是之前跪在齐大嘴炕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叶城恍然大悟，又问：“齐大勇只带了一个回来，另一个呢？” 齐三说：“没看着，就看着一个，他们兄弟不经常回村，不知道做什么营生。” 齐三看齐大，齐大使劲地点着头，“是，我一共没见过他们几次。” 叶城思索着，齐大勇应该把其中一个卖到了上河村，留下一个，登记在他户口里就是齐小二，那么……毫无悬念，如果齐小二没有死，躺在拘押室里的那个人大概率是齐小二，这样齐小二就可以杀了刘大宝，代替刘大宝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齐大勇和刘大宝的消失，最大可能是齐小二所为，他们一直是三个人，不是四个人。 齐大勇估摸不是人贩子，那么小领着两个小孩子跪在要死的齐大嘴跟前，说明他们对齐大嘴有很深的感情，可能就是父子。 在这一瞬间，叶城觉得一切都明朗了。 马星一边吃锅贴饺子，一边抬头看心思沉重的叶城，叶城拿着筷子动也没动。 齐大和齐三吃得津津有味，也不拌嘴了。 “叶队，再不吃就凉了。”姜法医提醒叶城。 “你们吃吧，我先回去，有点急事。”叶城已经付了钱，风驰电掣，拔腿便走。 其他人都懵了，只有马星照常吃喝，习惯了，叶城经常头脑风暴之后像风一样飘走。 第11章 一道数学题 叶城一边开车一边接听李谨的电话。 “叶队，我在金翠苗的家里发现了沾染血迹的刀，怀疑是……”李谨顿了一下，“怀疑是连环凶杀案的凶器。” 叶城知道李谨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随便做判断，连好像、或许、也许、可能，这种模棱两可的词，他都很少使用。 “小心保存，拿回来化验。” “叶队，金翠苗要跟着一起回警局，带上吗？” “你看着办吧。” 叶城赶回到警局的时候，正巧李谨也到了。 那把凶器已经锈蚀，不过还残留着血迹，这件案子查到现在终于有了进展。 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项证据能证明齐小二是连环凶杀案的真凶，即便发现了凶器，也因为齐小二的断臂无法将刀柄上的指纹与其进行验证，而消失的齐大勇、刘大宝，不管是死是活，依旧下落不明。 “叶队，拘押室的那个叫刘大宝的人一直嚷嚷着要走。”小李过来说。 一个人到了被囚禁的时间极限，他自然会发狂，本身他有权这么做。 叶城到了拘押室，在走廊外已经听到他大喊大叫的声音，小李多次进去给他警告，但他无视，继续闹腾。 叶城走进去，他才稍微安静下来。 “放了我，我没犯法，你们这些臭警察凭什么管着我，到时间了，你们要是不放人，我去法院告你们非法拘禁，臭警察，你他娘的算个球，放了我。”他用脚不停的踢踹门栏，像得了狂犬病一样。 叶城盯着他，不咸不淡地说：“刘大宝，齐小二这个人你熟吧。” 听到叶城的话，刘大宝停止发狂，用力眨眼睛，但眼皮却根本合不太上，突出的眼球异常巨大，像个外星人。 “齐大嘴死后，齐大勇卖了刘大宝，带着你齐小二讨生活是不是很辛苦。”叶城轻飘飘地说。 刘大宝紧紧咬着牙。 叶城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不会承认自己是齐小二，不过我不妨告诉你，警方在你家里发现了凶器。” 刘大宝的心理素质真得高过一般罪犯，一般罪犯在听到警方找到凶器二字，会表现出紧张、恐惧，甚至认怂的状态，但刘大宝十分镇定。 “你认不认罪？”叶城厉声质问他。 “臭警察，别他妈唬我，你怎么证明凶器就是我的？啊！你说我听听，说啊！我这个样子，我能杀人，你他妈问问谁信！”刘大宝荡起那双残臂，侧仰着头，眼神透着你奈我何的挑衅意味。 这种凶徒不走到穷途末路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还在抱着一丝的侥幸。 叶城知道与他交涉纯属浪费时间。 “喂，臭警察，你别走啊！把我放了，你们他妈的欺负我一个残疾人，我要去上访，我要去告你们，你们一群臭流氓……” 叶城走出拘押室，站在走廊，按了按太阳穴，刘大宝在里面无休止地辱骂警察。 马星正巧回来，看到叶城。 “叶队，我去齐得龙家里问了一下，齐得龙说当初以为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所以还在当地派出所报了案，警察也帮忙找过，但没找到，我也打电话问了当地派出所，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派出所要查档，还没给回复。”说完，马星凝视着脸色异常的叶城。 叶城深吸口气，这时，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打进来。 “喂，我萧浅。” “我存了你的号。”叶城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萧浅主动给他电话，令他格外意外。 “你关了刘大宝多长时间了？” 叶城静默片刻，推开办公室的门，公安条例规定刑事案件不能向外人随便透露，毕竟走廊里有其他警员经过，他要避讳一下。 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叶城说：“快七十二个小时了。” “你可以先放了他。” 叶城心里微微一动。 萧浅再次提示他，“叶城，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有一道数学题，需要把a子集赋值给b子集，清空a里所有的元素，去得到b模型里的反向元素，a&b={元素1，元素2，……元素n}，最后元素回归a或视为不再属于b。” 叶城恍然大悟，“我明白，又欠你一次。” 叶城挂了电话，把马星和李谨叫到办公室。 “叶队，有什么发现吗？”李谨跟着叶城整整五年，但凡叶城神情格外肃穆，必然是有所洞察。 “我打算先把刘大宝放了。” 马星惊讶，“就这么放了？咱们从他家里发现的凶器肯定是他的，不等化验报告出来吗？” 李谨默不作声，叶城办案有他自己的逻辑。 叶城的目光看向李谨，“他有反侦察能力，放了他之后必须得追踪上他的位置，我记得把他抓回来没收了他的手机，找技术在他手机里装个定位，李谨，你去办。” “好的，叶队。” 马星觉得叶城有些草率，明明发现了凶器，等一等化验报告，看看结果再说，如果从凶器上提取到一组和遇害者相同的dna，便坐实了刘大宝的罪名。 现在放人的确有欠稳妥。 “马星，你去拘押室和刘大宝说，一会儿就放了他，让他别闹了，完事你回宿舍休息吧。” 马星不情不愿地走出办公室，先去化验科催了催，又去法医室看了看在齐和村那具尸骨的验尸情况，最后才去羁押室告诉刘大宝等一会儿会放了他。 刘大宝呲着大牙喊住马星。 “喂，小刑警，你来公安局没几天吧？看你样子很年轻，你们那个穿便衣的头怎么忽然要放了我？” 马星转过来指着刘大宝，“不是你一直嚷着放你走，又吵又闹，怎么，你不想走啊？不想的话，继续关你几天。” “我当然想走，要不现在你就开门让我走，我怕你们那个头反悔。” “你等着吧，办完手续就让你走。” 马星懒得理他，转身要走，刘大宝忽然又叫住他，“小刑警，你们为什么非说我是连环杀人凶手啊？我都残废了，怎么可能杀人。” 马星恐吓他，“金翠苗来报案说你杀人，还亲眼看见你杀了人，这是人证，还有在你家发现的凶器，是物证，你别想抵赖。” “啊！有人证有物证，为什么还要放了我？” “谁知道我们头怎么想的。”马星撇了撇嘴。 “听你的意思，都是你们头的想法，不是别人的意思。” “废话，不是他，谁敢有胆量放你，再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马星瞪他一眼，然后走了。 第12章 一万块的血本 叶城半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放走一个连环凶杀案的真凶，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他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拿起手机给李谨打了个电话，安排他去金翠苗家里一趟。 这一夜，叶城心弦紧绷，凌晨十二点又找公安局局长郭正汇报了一通。 当年布局抓捕连环凶杀案的行动指挥者是郭局，因为行动失败导致一名新晋女刑警被匪徒掳走，至今下落不明，郭局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所以他面对叶城提出要全面布控对刘大宝的盯梢行动，郭局必须十分谨慎。 “确定刘大宝就是真凶吗？” 叶城向郭正打保票，“十分确定，但证据不足，所以放虎归山，等他露出马脚。” 郭正踟蹰片刻，然后给他上了强度，“叶城，这次你全权负责，记住，所有人都必须平平安安的，一个都不能少。” “明白，郭局，您放心。” 清晨的金门市一片欣欣向荣，大街上充满着人们幸福的气息和欢快的笑声，但有阳光的地方，便有阴暗之处。 此时，刘大宝已被释放。 明媚的阳光刺眼，刘大宝却低着头，咒骂这毒辣的日头，经过他身边的人时不时用一种同情的眼神对他匆匆一瞥。 “看什么看，你他妈没见过残疾人！”刘大宝抬起半拉胳膊就想打人。 看他的人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刘大宝回头看了一眼公安局大门口的牌子，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啊呸！一群臭警察。” 公安局的监控大屏画面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刘大宝。 叶城皱着眉，安排道：“一会儿切到交通道路监控，时刻追踪。” 根据手机定位信息，刘大宝的轨迹向上河村移动，过了大概几个路口后，忽然信号不再移动，很明显这不对劲，因为刘大宝是坐着出租车走的。 这时负责跟踪的刘熙摸了摸耳麦，报告：“叶队，嫌疑人把手机扔进了河源桥下。” “你们继续跟，小心点。”叶城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这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果然不能小觑。 刘大宝坐在车里笑得贼嗖嗖的。 到了上河村，司机师傅唯唯诺诺地问他怎么支付出租车费，刘大宝耍起无赖，不给车费，还对司机师傅恐吓一番，司机师傅无奈之下，只好自认倒霉，看他也是个残疾人，想想算了，没必要和这种无赖计较。 司机师傅忍气吞声地开车走了。 刘大宝推开刷着绿漆的大铁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金翠苗正在堂屋打扫卫生，看到他回来，吓了一大跳，刚起身想问他，话还没到嘴边，便被刘大宝一脚踢在地上，金翠苗发出一声惨叫。 “臭娘们，是你报的警？老子打不死你。” 刘大宝对着金翠苗又是踢，又是踩，金翠苗苦苦哀嚎，躲也躲不掉，只能任由刘大宝对她施暴，刘大宝泄了愤，死死踩在金翠苗的脖子，怒骂：“臭婊子，出卖我，那把刀是不是你给警察的？” 金翠苗颤颤巍巍地抓住他的腿，脸色涨成猪肝色，硬生生地挤出两个字。 “不是。” 公安局指挥室的视频监控里正在呈现刘大宝往死里殴打金翠苗的一幕。 “叶队，行动吗？人要被打死了。”李谨利用远程通讯频道急切地说。 “等等，别动。”叶城蹙着两道剑眉，“还没到时候。” “叶队，刘大宝杀人不眨眼，人要是死了，怎么办？我和金翠苗说了会保证她安全。” 李谨激动不已，昨晚他去金翠苗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虽然没和金翠苗说要放了刘大宝回来，但是在装摄像头的时候，金翠苗特意问了是为了监视她吗？李谨说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可现在刘大宝那么虐打金翠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快受不了了。 “你别冲动，刘大宝暂时不会打死金翠苗，李谨，没有命令不能私自行动，你做好监视工作，随时汇报。” 李谨咬着牙，心中压抑着说，“收到。” 屏幕里，刘大宝好像意识到金翠苗快要咽气了，便抽出那只脚，朝金翠苗啐了一口，“我先留着你的命，等搞完其他事再和你算账。” 金翠苗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痛得让她根本无法站起来，尤其是肚子，她像个受伤的蚕蛹蜷缩在地上，静静地待了半天。 叶城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幸好如他所料，只是苦了金翠苗。 刘大宝进了东屋的画面也在警方的大屏幕上。 “金翠苗，你给老子进来。”刘大宝扯着嗓子喊道。 金翠苗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缓慢地站起来，几乎用尽力气才挪到东屋。 “你他妈少给老子装死，我问你，那天我又没打你，你他妈为什么去报案？” 金翠苗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你他妈说话！”刘大宝气得又抬起脚。 金翠苗吓得往后退了退，哆嗦地说：“有一天我从地头回来碰见一个女人，她说给我一万块钱，让我跟她到车里坐一会儿，我看那个女人长得挺好看，不像坏人，我就去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便睡着了，等我醒来，那个女人说你是凶手，让我去报案，我心想我以前报过那么多次案，你也没事，所以我就去了，那个钱。”金翠苗指着靠墙的老式衣柜，“钱就在柜子里。” 刘大宝抬起残臂指着金翠苗，“臭娘们，你他妈又瞎编，你是遇到鬼了。”说完，刘大宝到柜子里翻找，翻出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金翠苗带着哭腔，比划了一下，“我没骗你，这钱就是那个女人给的。” 刘大宝看着那一沓钱，心里发怵，面色惊恐。 “鬼，一定是鬼。”刘大宝轻声嘟囔着。 然后，他失魂落魄地坐到炕上，满是疑惑，“金翠苗，那个女人咋说的，你说详细点。” 金翠苗紧张极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刘大宝面前展开。 “这是那个女人让我背下来，然后去报案，我当时见钱眼开，想着去了，警察也不会当真的，我就背了。” 刘大宝看到那张纸上写着每个受害者的遇害地点和被刺的刀伤数量，那张狰狞扭曲的脸越发惨白，越发像个骷髅。 叶城没想到萧浅居然为此花了一万块钱，真是够下血本的。 第13章 麦田之下的罪恶之地 马星看着屏幕，心里直突突，昨天是他无意之间把金翠苗来警局报案的事告诉了刘大宝，如果不是他，刘大宝也不至于把金翠苗打得鼻青脸肿，要是金翠苗被打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次任务，叶城没有安排马星出外勤，埋伏在金翠苗家附近等待机会的刑警都是在一线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老手。 过了好大一阵子，刘大宝把那张纸扔在地上，使劲地踩了几脚，气急败坏地冲着金翠苗嚷道：“这都是那些臭警察玩的花招，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臭娘们，你是不是早就和警察串通一气？想害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刘大宝愤恨地朝金翠苗的肚子踹了一脚，把那一沓钱艰难地放入裤子口袋，然后夺门而去。 “嫌疑人出去了，全体人员注意，不要露出马脚。”叶城在耳麦里喊道。 李谨的车停在村口西面的一个狭窄的村道，侧面正好可以看见金翠苗家，距离有两百多米。 还有几个布控点在村子各个方向的进出口位置。 刘大宝走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身又返回到院子里，走回屋里。 “嫌疑人回去了，全体待命。”叶城说。 金翠苗躺在东屋的炕上，出了一身冷汗，肚子疼得厉害。 “臭娘们，我问你，警察这几天有没有来过？说实话，说一句假话，我就弄死你。” “大宝，我肚子疼，你送我去医院行吗？”金翠苗声音发抖。 “送你个球，你给老子装死，我问你警察来过没？” 金翠苗丝毫没有犹豫地说：“没来过。” “好，我再信你一次。”刘大宝贴近金翠苗，露出令人作呕的笑，“臭娘们，你是老子唯一放过的女人，记住了，仅此一次。” 刘大宝踏出屋子，大步流星走出那扇刷了绿漆的大铁门。 金翠苗放声大哭，不知道是因为浑身的疼痛，还是因为别的。 叶城松了口气，提示全体人员注意嫌疑人行踪。 刘大宝大概不会再回到上河村了，他一直往村子的东面出口走去，布防在那里的一名老刑警假装站在村口观摩几个老头在下棋，看到刘大宝，他们没有行动，直接向上汇报。 出了村，外面有另外接应的同事。 村子外是一条乡道，刘大宝走得飞快，偶尔回头看一眼乡道上从他出来便一直停着的那辆车，他当时有所怀疑，但是他走出有两百多米，车子一直未动，他心想是自己疑心病过重。 叶城只能听到从外围同事给过来的汇报。 刘大宝一直沿着种满小麦的乡道走了很久，在不远处盯着他的刑警搞不懂这个家伙要做什么。 终于，刘大宝转弯了，朝小麦田地的田埂走去，这下便难为了所有盯梢的警察。 “叶队，嫌疑人进了麦田。” “把无人机放出来，注意隐蔽一点。” 很快，大屏幕上显示一大片橙黄的麦田，有个缩小的身影在田埂上移动。 马星过来小声说：“叶队，刚化验科给话说报告出来了，凶器上的血迹与十年前几名遇害者的dna一致，验尸报告也出来了，证实是马得龙的老婆，叫李娟，派出那边也证实马得龙曾来报过李娟失踪。” 叶城盯着屏幕，点了下头。 无人机拍摄飞得高，几乎呈现出整片大约有几十亩的麦田，中间有两间用黄土盖得不算大的泥房子，搁以前，可以存放农具，也用来看青，不过现在这种小房子大部分当做灌溉浇水的机动房在使用。 刘大宝走进房子里，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刘大宝始终没有出来。 “叶队，我们进去吗？” 叶城犯了迷糊，难道刘大宝发现了警方的无人机把自己关起来欲躲避追踪？ “等等。” 又过去十几分钟，现在冲进去抓捕刘大宝没有任何意义。 昨晚萧浅的提示很明确，放了刘大宝可以令其露出破绽，现在刘大宝只是躲起来，还未有任何行动，如果贸然行动，将功亏一篑。 “叶队，你手机响了。”旁边一位女警提示叶城。 备注名‘女学霸’，那位女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叶城告诉在现场的人全体待命，然后解下耳麦，走出指挥室。 “喂，我正忙。” 萧浅问：“刘大宝行动了吗？” 叶城有点抵触，“警方在布控，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说实话，叶城不可否认萧浅对这起案子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可现在正在节骨眼上，她这通电话让任何人都觉得不合时宜。 “叶城，你不信我了？” “不是，刘大宝现在进了一个房子里一直没出来，我得……” 萧浅打断他，“如果在麦田里，那就是犯罪现场。” 叶城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立刻冲回指挥室，戴上耳麦，下令全体人员冲进那个小房子里。 时间急迫，布控在周围的刑警快速跑上田埂，为了不打草惊蛇，外围的警车关了警铃，直接把通往麦田的四周乡道堵死，特警也已经出动，待命中。 叶城离开指挥中心，驾车在路上狂飙赶往现场。 进入小房子之后，令所有带枪刑警都大吃一惊，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不可能，找！”叶城还在路上，听到汇报，难以置信，人进去之后再没出来过，不可能丢了。 那个房子小得可以看到一切，很明显，没有人，但也不可能没有人。 一伙人开始翻找，地上放着几把镰刀农作器具，墙根处堆着玉米秸秆，几名刑警把秸秆搬出来，从墙根的洞里还钻出两只耗子。 有的人开始说：“这他妈的很明显是没人啊！” “一眼看个头，不会是这里吧。”有人跺了跺地面，“看吧，实的。” “可人就是进去了，一直没出来。” “我看是无人机拍的时候没给拍好，人肯定绕过去跑了。” 几名刑警不得已从小房子出来，打算到麦地里看看，他们猜测说不定就匍匐在麦地里，肉眼看不着的地方。 叶城到了目的地，停下来，跟特警队的队长打了个招呼，然后携枪走到田埂上。 在他来的路上，电话未挂断之前，萧浅告诉他在刘大宝的潜意识里看到刘大宝带走遇害者到了一大片麦田的小房子里，后面她没看到，因为通过金翠苗的意识关联到刘大宝，所以有些情景很浅显。 第14章 地道真相 李谨看到叶城。 “叶队，我们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叶城走进小房子，有一个单人的炕，上面堆着一坨破烂不堪又黄又旧的床单，很明显李谨他们曾经翻找过，其他有遮挡的东西都被他们搬了出去，地面更不用说了，一眼便能看出个所以然。 现实的冲击给了叶城当头一棒，可人能凭空消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叶城转身，看到门框边的墙上有个拉线开关盒，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很多家庭都使用的那种老式手控电灯泡的开关，只要拉一下那根绿色的尼龙线，灯便亮了。 叶城纯属无聊，拉了一下，打算看看这里有没有通电。 结果，那个单人炕的下面一排土石忽然像变魔法一样向外倒下，里面是个地道。 太惊人了！ 李谨睁大眼睛，看了眼地道，又看了眼叶城。 “叶队，你怎么知道的？” 尼玛！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地方居然有地道，难怪难以发现，那些土石黏在木板上，根本就看不出个丝毫端倪。 “手电筒。” 叶城带头，李谨和三名刑警一起从地道钻进去。 进去之后别有洞天，是个隐秘的窑洞，高度不够一人高，得稍微低着点头，手电筒的光照过去，看不到尽头，估摸得有十来米之深，为了不引起刘大宝的注意，他们尽量把手电筒照着地面。 再往里面走，便有了一丝淡淡的光亮，同时，有靡靡之音传出来。 叶城做了个停下的手势，眼神示意李谨与他一同过去，以免人多动静太大。 慢慢地走了几米，声音渐渐清晰。 “……幸好来得及，没事，哥，这里是最安全的，谁也找不到咱们，我过两天再给你们弄点吃的喝的，你们就好好在这里活着……” 随后是一阵哼哼唧唧。 看来里面不止刘大宝，还有其他人活着，叶城心里一紧，难道是韩媛？ 李谨比划了一下，叶城点头，由李谨先冲过去用枪威吓，叶城见机行事，毕竟他擒拿手比赛得过第一名。 李谨举着枪冲到最亮的地方。 “别动！刘大宝，举起……”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彻底懵了，到嘴边的话竟未脱口而出。 叶城紧跟过来，洞内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天。 刘大宝睁着一双恐怖的眼睛瞪着他们。 洞内不止一个人，是三个人，他们的手脚被铁链锁着，披头散发，身形瘦弱，衣着脏乱破败，透露着死气沉沉，如古墓里的僵尸。 李谨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叶城强忍着臭味把刘大宝拽出来，用枪抵着刘大宝的太阳穴，大声喝道：“别动，你动一下，我就开枪。” 然后李谨招呼其他人赶紧过来。 三个人被警方解救出来，行动很顺利。 郭局随后也到达现场，120救护车来了三辆。 金黄的麦田之上，滋生着罪恶。 三人中，一个是齐大勇，一个是真正的刘大宝。 在得知另外一人是韩媛时，叶城的心骤然收紧，漏跳了几拍。 韩媛还活着！ 只是坐在救护车上的韩媛已经失语，甚至看见叶城，她都毫无反应，佝偻着瘦弱的身体，歪着头，眼神涣散，紧贴着车壁，拒绝医生的查验。 十年多的光景，她一直被关在地下窑洞里，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折磨，她怎么可能会正常，活着已是最大的幸运。 “叶城，你亲自通知她的家人。”郭正心中五味杂陈。 “知道了，郭局。” 叶城眼眶通红，各种滋味在心中泛滥、发酵。 他庆幸韩媛还活着，他想着时间会让她慢慢好起来。 叶城跟在齐媛那辆救护车后面，明媚的天却挡不住他脸上的阴霾。 这时，电话响起，叶城无力地接通。 “行动顺利吗？”萧浅问。 在本市所有频道暂时没有搜到任何相关信息，郭正第一时间便封锁了全部消息，毕竟事关重大，不宜媒体大肆报道，随后，郭正会安排新闻发布会告全市市民。 “顺利，谢谢。” 叶城并没有因为案子破了而感到丝毫的松快，反而越发憋闷。 “她还活着吧？” “嗯，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萧浅深有感触，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叶城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了。”萧浅顿了顿，“其实我有去找过那片麦田，但那边太大了，我记得也不那么清晰。” “这次你出钱又出力，我会和上级做详细的报告。” “别了，我怕公安把我收编，我不喜欢编制。” 叶城轻轻一笑，“我就是编制，你不喜欢我很正常，咱们高中就是劲敌，要是真在一起，争来争去，我肯定争不过你。” 萧浅沉默片刻，思绪停留在他说她不喜欢他。 “好了，不和你说了，改天去找你见一面，聊聊。”叶城挂了电话。 红色高跟鞋的连环凶杀案终于告破，郭正开了新闻发布会详细阐述了在警方坚持不懈地努力下，没有辜负人民群众的期望，终于将逃亡十年之久地凶手缉拿归案，并特别称赞了叶城及一众刑警。萧浅特意观看了新闻。 电视台和各大媒体对此事进行了完整的报道，同时有记者好奇凶手的情况，但警方考虑遇害者家属，暂时不便对外公布详情，待庭审时择机对媒体公开，敬请理解。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郭局给叶城放了一天假，让他休息休息。 案子的审查，郭局已做好人事安排。 叶城哪里能心安理得地在家躺着，在医院里看着韩媛的父母抱头痛哭，韩媛的精神状态不乐观。 幸运的是她的身体没有出现机能退化，双腿可以正常站立行走，双臂可以抬起，双手可以抓取。唯独不开口说话，见到她的爸妈也紧闭嘴巴，医生检查过舌头无异常，声带正常。 最后，医生的结论是韩媛得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这是一种持续性精神心理问题，需要通过心理治疗、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等相结合的方法来对患者心理进行治疗和干预，同时，家人多给予关心和爱护，慢慢便会好起来。 叶城本想陪着韩媛说说话，但韩媛母亲对叶城意见颇大，叶城不得不被迫离开，回到警局。 案件审理过程不算顺利，冒充刘大宝的齐小二拒不认罪。 倒是遭受了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的齐大勇供认不讳。 叶城看了审讯记录。 齐大勇是齐小二和刘大宝这对孪生兄弟的亲大哥，比他们大四岁，是齐大嘴与买来的外地女人所生，但生齐小二和刘大宝的时候，外地女人大出血死了，齐大嘴要养活她们兄弟三个，所以一直带着他们在外面打工，父子四人相依为命还算过得去，齐大勇长大一点开始为父亲分担家庭重担，谁料麻绳专挑细处断，家庭唯一的支柱齐大嘴却遭遇了意外，他们一夜之间成了孤儿，齐大勇那时候才十岁，带着两个六岁不到弟弟，生活十分艰辛，不得已将刘大宝卖到上河村，得了一笔钱，齐大勇怕刘大宝找过来，便领着齐小二去了县城。 时间过得飞快，受苦受累的日子慢慢有了转机，齐大勇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也挑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但万万没想到齐小二不知在什么时候，性格变得暴戾，成了不良少年，但齐小二特别依赖齐大勇，只要齐大勇说不要他，他立刻会变得乖乖的。 可尽管如此，齐大勇还是无法阻止齐小二内心的恶魔。 第一起杀人案，第一名遇害者是齐得龙的老婆李娟。 叶城拿着齐大勇的供词念给齐小二。 念到此，叶城抬头注视着他，问道：“齐大勇说你看到李娟勾引他，你一气之下杀了李娟，是吗？”叶城顿了一下，“我想应该不是吧。” 第15章 红色高跟鞋 齐小二坐在审讯椅子上，刺目的白光照射下，他像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眼睛涨红，紧咬牙关。 叶城冷笑一声，“你亲哥哥已经替你招认了，你认不认罪都不会影响法律的判决。” 齐小二忽然发出一声狂笑，“他胡说八道，是他看人家老婆漂亮，没事总跑去那个骚女人的屋里不出来，我看见他们脱光衣服尽做不要脸的事，自从有了那个女人，我哥就不理我了，总说我烦，那个死女人用高跟鞋踩我的手，都踩肿了，他都不管我，还说不要我了，要和那个死女人去外地，去外地不带我，所以我必须把她杀了，杀了她，我哥哪儿也去不了。” “所以只是因为李娟穿了红色高跟鞋踩了你，你便看见一个杀一个？”叶城问。 齐小二冷冷哼了一声，“你胡说八道，那些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穿红色高跟鞋就是为了勾引我哥，我必须把她们都杀了，我哥只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哥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杀人为什么告诉他。” 叶城笑了下，“的确是，你没必要告诉他，你要是告诉他，他一定阻拦你，说不定抛弃你，不要你了，对吧？所以在杀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你发现她是女警，因为害怕，你选择了绑架，没有杀人，你怕杀女警。” “我才不怕，是我哥说女警不能杀！”齐小二脱口而出，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 “臭警察，你套我，你他妈的算个球。”齐小二在椅子上挣扎着。 叶城看着他，不屑一笑，“齐小二，死到临头你还跟我耍小聪明，没有你哥，凭你能绑走一名女警？” 叶城把齐大勇的供词展开给他，继续刺激他，“齐小二，你把你哥关在地下那么多年，你哥为了护着你，连你杀李娟，他都替你扛了，来，你看看，他说是他起了色心，李娟不从，他不小心失手杀了李娟。” 齐小二愣一愣，近乎痴傻。 “你哥只认了杀李娟，其余他没做任何供述，我想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在地窖里告诉他，你被警察抓走，但你又被放了，因为你残疾导致警察没有证据可以指控你，所以你哥知道只要他不认，你不认，这个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是吗？” 齐小二一言不发，眼睛睁大，眼球突出。 “不过，你刚才算是承认了一切，即便你残疾，也足以证明你就是真凶，至于你为什么没杀刘大宝，我想毕竟是亲兄弟，你下不去手，还有你为什么把齐大勇关起来，我猜和警方在通缉他有关系，当然你也怕他真的离你而去，只有把他关起来，你才能安心。” 齐小二低下头，彻底失去了斗志。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是我最后一次审问你。”叶城给了他一次机会。 齐小二抬起头，瞳孔失焦，恍恍惚惚地说：“我哥是个好人，我杀人，我哥不知道，我哥不让我杀女警，是因为我去杀女警的时候，他跟踪我看到街上好多警察，我哥为了救我，他开了一辆救护车带走我和那个女警，我哥不是我的同伙，你让我见见我哥，他是我的守护神，他说他是我的守护神，他卖了刘大宝，没有卖我，他说我最皮实，好养活，让我见见他，行吗？” “迟早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你等着吧。” 说完，叶城转身，刚迈出一步，齐小二忽然又说：“我知道那个女警是你女朋友，所以我哥没碰过她，我也没碰过她，真的！” 叶城转过来，手指一指，怒不可遏，“齐小二，你在放屁！我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哥！” 齐小二用死亡的眼神死死盯着叶城。 此时，医生的话再次回荡在叶城的脑海里，如地狱魔音挥之不去。 “我女儿没有被侵犯吧？”韩媛母亲问。 “这个，我们检查到里面有残留物，应该近段时间被侵犯过。” 站在诊室门口的叶城听到医生的话，静默了许久，心像被一把大手抓着，难以呼吸。 韩媛的母亲呜呜地哭了，捶打着韩媛父亲，哽咽：“都怪你，我说不让她当刑警，你偏说巾帼不让须眉，我说不要去参与那么危险的行动，你偏说老韩家的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你成天就知道鼓励她，让她做自己，现在好了，她以后可怎么办？你说，你说啊！你现在怎么不说了，你倒是说啊，以后她怎么办……” 韩媛父亲泪洒现场，一个七尺硬汉，捂着脸，哭出声。 叶城靠在墙上，想起在医院的种种，眼睛通红，这一切就像一场梦，让他难以释怀。 “叶队，怎么了？”站在走廊里的马星问李谨。 “累了吧！十年的案子破了，叶队功不可没。”李谨说。 “你拿的是什么？”马星看到李谨手里拿着一个鼓起的纸袋。 “叶队让把从刘大宝身上搜到的一万块钱拿给他，他说要还回去。” “还给谁？金翠苗说的那个女人？” “应该是吧？”李谨也有点迷惑。 马星摇着头，“那个女人存在吗？我听刘大宝的意思好像是警察提前安排的，你说是不是叶队安排的？” “不知道，感觉很邪乎。” “邪乎什么呀，肯定是叶队早就知道凶手是刘大宝，故意安排金翠苗来报案，咱们才有正当的理由抓人回来。” 李谨砸了砸嘴，“我感觉不是，要是叶队知道刘大宝是凶手，直接去抓就好了，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哎，你这就不懂了吧，你还记得金翠苗来报案的时候，说必须见到叶队才行，所以嘛！”马星挑了下眉，“叶队肯定提前就认识金翠苗，我听说是叶队发现的地道。” 李谨说：“这倒是不假，我们找了半天那个地道没找到，真没想到叶队一去，拉了一下开关盒的绳子，地道就出来了，你说牛不牛。” “那个地道是不是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挖的啊！怎么那么深，听说里面特别臭，是不是好几个老刑警出来都呕吐了？”马星到处打听，听了不少瓜。 “是，屎尿都在地窖里，可不熏人！”李谨一想，忍不住摇头。 马星倒吸口冷气，“还好我没去，要不然我直接被熏死了。” “没让你去，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当然是叶队怕我有危险，你之前不是说叶队护着我，觉得我身手不行嘛。” 李谨淡淡一笑，朝叶城走过去。 马星挠了挠头，心里犯起嘀咕难道那晚和刘大宝的对话让叶队听到了？ 第16章 登门拜访 今天，下着蒙蒙细雨。 叶城休假三天，有两天在医院里陪护韩媛，留着一天打算去萧浅的心灵工作室与老同学见个面。 他依旧如常，穿灰色衬衣黑裤子，宽肩窄腰，双腿笔直，站立如松。 去之前，他提前给萧浅打了个电话。 听他有登门拜访之意，萧浅格外吃惊，却没有拒绝。 “你打算以平常的素颜见你暗恋的人，不太好吧。”艾拉说。 “我高中的时候就这样，他见过。” “no,no,no，我告诉你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你稍微装扮一下绝对让他转不了眼睛。” “是目不转睛，我给你的成语字典你学了吗？” “当然看了，看得目瞪口呆，囫囵吞草，我学了好几个。” 萧浅无奈地一脸黑线，“算了，你还是别学了。” “你别担惊受怕，我好好学，你赶紧去化妆。”艾拉推着萧浅。 萧浅本就皮肤白净，柔和的脸部线条贴合恰如其分的精致五官，无可挑剔，自带一种高冷的气质，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妆容只需轻扫蛾眉，朱唇点妆即可。 衣着方面，按照平日里中性搭配，白衬衣灰色阔腿裤，已显端庄大方。 其实，老同学见面并非艾拉想得那么浪漫。 纯属一种比较尴尬的商务会谈。 萧浅没有隆重登场，叶城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搁置茶具的桌前静静地在煮茶，第一眼的叶城，感觉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叶城坐下后，先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然后打量了一下萧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几分熟女的气质。 “好久不见。”两人异口同声，好像只有这四个字才能体现他们之间有某种特定的关系。 “这是你给金翠苗的那笔钱，物归原主。” 萧浅浅笑，“噢，没想到警察办事这么严谨。” “当然，除了归还这笔钱，必须要对你当面说声谢谢。” “这是你第三遍说。” 叶城低头笑了下，“三遍不多。” 萧浅感觉现实中的他和电话里的他是两个人。 “你心情还好吗？” “你是第一个问我心情好不好的人。”叶城深吸口气，“说不上好吧，案子破了，凶手抓了，人找到了，但没感觉到多么痛快。” “你想聊的话，我可以陪你聊聊。”萧浅轻巧地烫了下茶杯，放在叶城的面前。 “算了，这得自我消耗。”说完，叶城站起来打算告辞。 “你要走了？” “嗯，任务完成了，你的事我没和上级汇报，你不喜欢编制，我懂的。” 萧浅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咬了咬唇，“叶城，我在斯坦福大学读的是心理学硕士学位，我可以做心理治疗。” 叶城吃惊，重新坐下来，审视萧浅，这超出了他对萧浅的认知，说实话，他以为她只会催眠套取信息。 “你怎么做心理治疗？” “其实你不了解人的大脑神经，大脑神经就是一台计算机，在不停地处理一些外界给予的信息，如果在不良信号的长期刺激下，潜意识里会大量存储并占据正常的意识，所以只要进入潜意识里清理到不良信号形成的信念模式，便可以治愈。” 叶城皱了皱眉，“有相关文献可以参考吗？” “有，你可以在网上搜srt，而且我做了大量研究，虽然没有发表论文，不过你可以相信我。” “你做过几次实验？” “一次。” 叶城的眉头皱得更紧，“结果呢？” “我拿我自己做的，我觉得还可以。” “你？”叶城难以置信，“你怎么了？也遇到不好的事？” “你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有点不适应。“萧浅莞尔一笑。 “你别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你高中突然出国留学有关系？” 萧浅好奇地看着他，“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不会因为我走了，所以不好好学习，只考了个公安大学？” “你看你，怎么埋汰我了，没有的事，我家里就干这行的，我子承父业，说说你，别拽别的。” “你多想了，我没什么事，只是没人给我做实验，我就拿自己实验，这跟神农尝百草一个道理。”萧浅顿了一下，端起茶壶给叶城面前的白瓷杯倒上铁观音，“尝尝我泡的茶。” 一股茶香漫入鼻尖，叶城的目光扫过萧浅葱白的手指，端起茶杯，不拘一格，直接灌入口中。 不错！醇厚中带着一点清香。 然后，叶城很平静地说：“韩媛虽然被解救出来，但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说很严重，需要药物配合心理治疗，我昨天去看过她，没有太大起色，依旧不说一句话，看着她那样，谁心里也不舒服。” “她应该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只是不愿意面对，如果吃喝没有问题，情况……” “不是，她几乎不吃不喝，现在靠输营养液维持着。” “啊！”萧浅握着茶壶的手一滞。 “怎么了？” “她这是在寻死，身边必须有人陪着。” 叶城心中一紧，赶忙给韩媛的父母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不行，我得走了。”叶城忙不迭地站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萧浅站起来，招呼艾拉把她的工具箱拿过来。 艾拉倒是积极早已经做好准备，“萧，我陪你一起，计时收费。” “你不用去了，我自己来，何飞那边的事你再找他确认一下。” 萧浅从艾拉手里拿过手提箱，然后冲叶城点了下头。 两人便一同走出工作室。 艾拉张着两瓣厚厚的嘴唇，难以置信，萧浅，从来不做免费的服务，一小时五万美金，她有时候还要挑三拣四地选择一下，现在重遇暗恋的人这么降低原则，实在有损自己的招牌。 艾拉遂给萧浅发了信息。 【萧，账户余额50万，老本钱现在像哗哗流水一样只出不进】 萧浅坐在副驾，眉头微蹙，从来不过分账户的资金，一直由艾拉打理，怎么就剩这么点钱了？ 【美金还是人民币】 【50万美金也很少了，咱们以前账户有几百万美金】 【我知道，到时候不行就把美国的房子卖了，你别急，中国是人情社会，要先把人情关系建立起来】 【是吗？你可不要被男人这块猪油堵住心，降低标准，失去原则】 【那是你，我一直没有，你见我和男人好过吗】 【见了，就刚刚那个帅哥，你暗恋的，你主动上门帮忙，连收钱的事都没提】 【好了，艾拉，服务收钱是一回事，救人又是一回事，要平衡看待】 艾拉气呼呼地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第17章 果然出了事 到了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果然出了事，韩媛母亲在手术室外啼哭，韩媛父亲和叶城说韩媛今天忽然情绪不受控制，拔了输液的针头扎入大动脉，他们当时不在场，等护士发现的时候流了很多血，现在正在里面抢救输血。 叶城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但脸色异常平静。 “伯父，伯母，你们别担心。” “叶城，这几天辛苦你了。”韩媛父亲通情达理。 但韩媛母亲却不待见叶城，敛去哭声，气急败坏，“他辛苦什么，他来这么多次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韩媛走之前跟我说他男朋友也支持她，当爹的支持她，当男朋友的也支持她，我女儿是被你们害成这样的。” “行了，你天天怨这个怨那个有什么用，女儿失踪这么久，叶城也没少来咱家照顾，跟咱们女儿只谈了几个月恋爱，为了找咱们女儿，整整十年，人家没放弃过，也没和别的女孩结婚，你看看哪家小伙子有这么重情重义的。”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不死，他好，不是他，咱们女儿也不会进市局当刑警，就是因为他。” “你拉倒吧！”韩媛父亲甩了给眼刀过去。 “我拉倒什么，在里面躺着的是咱们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糊涂了啊！他害了咱们女儿，他就不该找，不该结婚，你还为他说上好话了，你真是糊涂到家了。”韩媛母亲抽泣。 叶城沉默不语，无理可辩。 萧浅也只能默默看在眼里。 “叶城，别听你伯母的，走，咱们到外面说。”韩媛父亲用余光扫了眼萧浅。 “你个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死了，他能给你送终。”韩媛母亲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嘴。 韩媛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声。 “叶城，你别往心里去，你伯母看见媛媛那个样子，心情不好，所以才说话都没把门的，话说回来，媛媛出这个事，我不怨任何人，腿长在她身上，她不想去的话，谁说她也不去，她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萧浅接过话茬，“往往过分有主意的人，容易陷入意识的困顿区，难以自洽。” “这位是？” 叶城回过神，“她是我高中同学，萧浅，学心理学的，我想着带她给韩媛治疗试试。” “是吗？哪个大学毕业的？在哪儿工作。” 萧浅犹豫要不要拿名片出来，叶城便开口替她说了。 “她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硕士毕业，现在开了一个工作室。” “这么厉害。”韩媛父亲又热情又客气，“萧同学，你看我家媛媛这个情况能治愈吗？我在网上查了好多遭遇这种心理创伤的案例，说要靠药物治疗，如果治疗效果不佳，多年不愈会形成持久的精神病态。” “的确是，一般使用药物治疗可以慢慢缓解，但是药物治疗有个弊端，如果停药复发的概率比较大，当然，也有个体差异，等她出来，我先帮她看看。” 韩媛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期待。 “好好好，叶城，要谢谢你，也谢谢你这位同学，如果真能把媛媛治好了，我们二老啥也不求，只求她好好活着就行。” 萧浅微笑着说：“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叶城的目光落在萧浅洁白的脸上，心里说不出什么特别具体的滋味，只是在这一刻，感觉有一双手拉住了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韩媛被推出来，处于昏迷中。 医生说需要静养，麻药过了便会苏醒，需要有人全天候看护，不能让病人单独待在病房。 叶城帮着推病床，韩媛母亲嫌弃地推开他。 “走开你，我女儿用不着。” 韩媛父亲说：“行了，你别闹了，让别人看什么笑话。”说完，跟护士推着病床回到病房。 韩媛母亲瞪了叶城一眼，用奇怪的目光扫了眼萧浅。 叶城完全沉默，善意地目送韩媛母亲。 萧浅安慰说：“人都是这样，怪别人怪老天就是不会怪自己，这个事情的罪魁祸首本是那个凶手，不是你。”萧浅顿了下，目光落在他看似平静的脸上，“叶城，你看问题要看本质，不能被她混淆视听。” “你这种大道理和我说就行了，别和他们说，老一辈人思想固化。” “算了，你的思想也跟水泥一样。” “我可不是，我只是不想与其争辩，因为我当时的确有支持和鼓励她，这是事实。” 萧浅沉默不语，劝慰别人的事，她不擅长。 叶城深吸口气，“我知道你为我打抱不平，但现在最重要是治好韩媛，我无所谓。” “我不是打抱不平，我是讲客观存在，人有时候太感性了，会影响判断力，至于你说不想与她争辩，换做我也不想。” 叶城轻轻一笑，“你能跟我说这么多话，我挺意外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我问你要考了满分的卷子看看，你说扔了。” “我就是扔了，你以为我不想给你啊？” “我现在信了。” “你一直对我有误解。” 叶城恭维，“哪有，你鹤立鸡群，太优秀了。” “你也很优秀。” “和你比差远了，至今我都无法想象你能做到每次模拟考试的一分之差。” 叶城这话说的不假，能猜透对手的解题思路，还能完美地控分，这难度非常人所能及。 “因为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萧浅稍显得意之色，“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每次考试后，我都去老师那儿看你的试卷，前面的题不用看，主要是后面的几个大题，看过便了解了你的逻辑思维。” “这……”叶城对她竖个大拇指，“佩服。” “你夸的太敷衍，我不信。” “你看，我可从来没佩服过谁，你出国留学后我都没了斗志，所以随便考了一个人民公安大学。” 萧浅撇了撇嘴，“算了，信你一回。” “这么勉强，我说真的，你好好的为什么去国外留学？” “家里人的安排。” 叶城笑了笑，萧浅不愿意袒露心声，他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因为在萧浅出国留学后，他特意去找老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萧浅是单亲家庭，父母早已离异，一直跟着保姆生活，所以每次来看家长会的老奶奶并不是萧浅的亲奶奶或亲姥姥，而是保姆。 “在美国都定居了，为什么要从美国回来？” “你想了解我？” “瞎聊，不然干坐着。” “也是，其实我也不想回来，在美国赚钱没那么多约束，美国政府特别需要我这种特殊的技术支持，所以我只和cia\/fbi\/pd这些机构合作项目，当然有时候会越界，自然得罪敌对党派，这不赶上换届，两党斗争自然波及我之前做过的一些案子，所以就这样了。” “果然赚快钱，危险系数高。” 萧浅再次试探，“假如有机会和公安合作，危险系数也不低的，还没有钱。” “人生在世不要把钱看太重，你可不像缺钱的人，但你在美国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结婚？” 萧浅抿了抿唇，“你已经两次问我关于婚姻的问题了。” 叶城逗趣，“不算多，我一会儿还要问第三次，你可别说被某个男人伤了，我不太信。” “怎么可能，我是不婚主义。” 叶城一点都不吃惊，“用不婚主义的说辞来拒绝别人，这个点子好。” 萧浅笑了，“你要去拒绝谁？” “一堆人，每周都有人给我介绍，烦不胜烦。” 萧浅忽然调侃他，“这就是校草的魅力。” “你萧浅可不是能讲出这种话的人。” 叶城好像看到了另一种人格出走的萧浅，高中时候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人变得幽默风趣，这一点是叶城没想到的。 “人会变的。” 话音刚落，韩媛的父亲走过来叫他们。 韩媛醒了。 第18章 友情赞助 萧浅跟叶城走进病房，对韩媛初始印象的直观感受是样貌，韩媛并非美女，属于淹没在人群中也找不到特色的女孩，但此刻，她脸色惨白，眼窝凹陷，唇无血色，虚弱清瘦，令人油然生出怜悯之心。 她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像死人。 韩媛母亲看到萧浅打开手提箱之后，小声和韩媛父亲嘀咕，“这是什么东西？能给咱女儿看好吗？” “看着就很专业，人家外国留学回来的，肯定没问题。” 萧浅抬起眼帘，十分严肃，“请你们出去一下，我需要一个近乎真空的安静环境。”说完，她朝叶城使了个眼色。 叶城本想观摩一下，结果连他都没有这个特权。 他们出去之后，萧浅把一个形似眼罩外表光面的仪器拿起来，上面连着两根一红一黑的线。 “韩媛，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浅，我来给你做心理治疗，不是简单的那种心理治疗，是srt（潜意识重整技术），这项技术在国外已经有了成功案例，当然这种治疗有一定副作用，我要提前和你说明情况，第一是我进入你的潜意识会清空你存储的不良信号，但密集的脑电波被干扰后有可能会对你大脑造成轻微损伤，第二这种损伤不会降低你的智力和阻碍肢体运动，但可能会降低你的情感值，变得对人没有感情，你要是可以接受就眨两下眼睛。” 萧浅相信韩媛一定可以听到她的话。 但韩媛没有眨眼。 “我知道我应该和你父母交代一声，但当事人是你，必须由你自己做决定，他们的任何决定都无法代表你的意志。” 萧浅看着她，她的眼睛只眨了一下，眼角冒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你等一下。” 萧浅把韩媛父母和叶城叫进来，原封不动向他们阐述了刚才的话。 韩媛母亲忽然疯了似的趴在韩媛身上，“媛媛，你怎么哭了？你为什么不想做？是不是为了叶城？当初你就是为了他才去参加那么危险的行动，现在你又因为他是不是？” 萧浅皱了皱眉，以为韩媛母亲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刚要开口解释。 叶城抬高音量打断了韩媛母亲，“伯母，您冷静一下，我和韩媛说。” “不用你说，就是你给我女儿吃了迷魂药，为了追你，她每天在家变着法给你做好吃的带过去，我都没吃着她亲手做的一顿饭，还有你身上穿的哪一件不是我女儿给你熨过的，你除了图我女儿的好，你为我女儿做过什么！你仗着自己家世好，把我女儿当保姆就算了，还让她去冒险，你要是真把我女儿当回事，你舍得让她做那么危险的事，我女儿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你放个屁她都觉得是香的，你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站在这里，你以为我会承你的情，你做梦！” 韩媛母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有韩媛父亲拦着，她的手指头差点戳到叶城的鼻头。 “行了，你把女儿吓着了。” “你女儿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害成这样，你当爹的连句狠话都不说，你还说行了，行什么行，我早说女儿家家的不要去倒贴男人，世界这么大，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你倒好又支持她，你就知道支持支持，你……” “韩媛妈妈！”萧浅忽然严厉发声。 病房瞬间变得死寂一般安静。 韩媛母亲震惊地注视着萧浅，以为自己幻听了。 “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如果您真的为您女儿好，还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现在您最该做的是劝韩媛接受治疗。” 韩媛母亲又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劝她，可她不听啊！她就是怕副作用影响了她对叶城的感情，她……” 萧浅立刻打断韩媛母亲，“我觉得并不是，她可能怕自己恢复之后，无法面对他。” 此话一出，韩媛的眼角又流淌出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叶城悄无声息，不发一言，此时此刻，他做出任何保证都得不到韩媛母亲的认可，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再次激起韩媛母亲的失控情绪。 韩媛父母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萧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没有一个案子让她如此头疼脑胀。 “萧浅，需要我做什么吗？”叶城终于打破寂静。 “这个治疗必须病人心甘情愿配合，不然效果很差，还会起到反作用，潜意识清理甚至比脑科手术还要难，国内有这个技术的人我敢说找不到第二个，你们和病人沟通好，我先出去一下。” 萧浅毫不迟疑地走出病房。 叶城追了出去，伫立在她的身后。 “我是个情感冷漠的人，我来，纯粹是帮你。”萧浅转过来，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我知道。”叶城好像只能说这三个字。 “所以不要让他们浪费我的时间，我是友情赞助，只此一次。” 韩媛的父亲站在门口听到萧浅的话，硬着头皮走出来，微微低了低头，好言好语。 “姑娘，对不住啊！孩子她妈不知道分寸，这样，咱们先进去。”韩媛父亲转过来看向叶城，带着几分乞求的口吻，“叶城，要不你先给媛媛做个保证，先让她心里接受下来，不然这么耽误你同学的时间，我们也不好意思。” “行，伯父，我可以，主要是伯母她。” 韩媛父亲为难地说：“我刚和她说了，她也认可。” 萧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再进去，韩媛母亲收敛许多，咬着牙盯着叶城。 叶城温柔如水：“韩媛，别怕！为了你父母，也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不管将来如何，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负责，好吗？” 萧浅第一次看到不拽的叶城竟然如此情深似海，心里莫名生出一丝触动。 但即便如此，韩媛并不领情，甚至紧紧闭上眼睛。 叶城不知所措，难道这样的保证都不足以让她爱惜自己的生命吗？ 叶城看向萧浅。 萧浅深吸口气，平静地走过去说：“韩媛，这个世界很大，很美好，值得你睁开眼再看一看，想一想你为什么又回到这个世界，因为你和自己说过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天，你就可以等到黎明，不管这条路走得多么艰辛，多么漫长，但你终于走到了来时的路，有你的家人、朋友，还有你深爱的人，你一定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过那个坚强勇敢的韩媛，那个韩媛一定在不停和你说站起来韩媛，站起来，韩媛，对吗？” 韩媛缓缓睁开眼睛，泪水溢满眼眶。 萧浅轻轻抚摸她的额头，“韩媛，为自己重新活一次，站起来告诉那个卑微恐惧的韩媛，你依旧坚强勇敢，不畏生死，好吗？” 泪水淌下来，她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韩媛父母潸然泪下。 萧浅松了口气。 第19章 爱情不是坐享其成 病房，寂静无声。 时间流逝，整个治疗过程十分顺利，韩媛陷入深度睡眠中。 萧浅却疲倦不堪，精神不济。 “你还好吗？”叶城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萧浅摆摆手，闭上眼，静静地休憩。 韩媛父亲在一旁担忧地问：“叶城，你同学也没说治疗如何？一会儿你想着帮忙问问，我先进去了。” 叶城点了下头。 过了好大一会儿，萧浅长舒口气，睁开眼望向远方，那是一栋有三层楼高粉刷白色墙面，采用经典欧式建筑风格的别墅，木质的大门雕刻繁复的图案，门楣上挂着两只精美的铜质门环。 她站在大门前，伸出细长的胳膊推开厚重的大门，长满青青绿草的庭院里，一家四口快乐地在草地上奔跑，男人高大英俊，女人温婉典雅，小男孩抱起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笑着说妈妈，你看，我可以抱得动妹妹。 忽然，无端的摇晃令美好的一幕瞬间破碎。 “萧浅，你怎么了？看什么呢？”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萧浅茫然地扭过头看到叶城，心中一滞，双手微微颤了颤。 怎么会又犯了臆症？她心里暗暗嘀咕。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差。” 萧浅默然地摇了摇头。 叶城脸上仍挂忧色，“你真的没事吧！这种治疗是不是对你也有影响？” “有一点，但还好。”萧浅抚平情绪。 “先喝点水，我看你出汗了。” 萧浅的额头沁出一层汗，她用手背擦了一把，讪讪地笑了笑，“就是工作强度太大，没什么。” 叶城微启薄唇，可谢谢两个字到了喉咙处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有时候感谢的话说多了便显不出诚意，最后他咽了回去，沉默良久。 静谧的气息流转在彼此之间。 叶城没有问萧浅治疗的结果是否有效果。 萧浅也没有主动进行说明，脑海里那栋别墅里的人好像越来越清晰，她努力淡化，磨平，像电脑主机自动启动杀毒软件一样，她必须要清除干净。 时间在无声中缓缓流逝。 一声手机震动唤醒萧浅，是她的。 何飞的信息。 一张电子版的邀请函， 金门实验一中的校领导诚挚邀请萧浅来母校给在校学生上一节心理辅导课，如效果显着，有意向聘用萧浅为特约心理辅导专员，每星期三节课，至于针对个别学生单独做解梦工作，校领导表示过于玄幻，不批这笔预算，名曰让教育局和学生家长知道了有损学校建校的宗旨，影响不好。 萧浅大致明白了这条信息的意思。 但没有给予回复。 须臾，何飞迫不及待地打过来。叶城没有刻意地瞥了一眼。 “喂，萧浅，信息看了吗？” “看了。” “有什么想法你可以提，虽然校长换了，不是咱们以前那个校长，但这个校长知道你的传说，毕竟是母校，你考虑一下。” “免费的吗？” “不免费，学校说了按市场价给课时费。” “可我不擅长教学。” 萧浅对心理学很擅长，但对教学不擅长，面对那么多学生，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像一件摆在橱窗里的商品被那么多人默默的偷窥着。 何飞有些为难，“你要是真去不了，我在和校领导说吧，这事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本来我的目的是针对个别学生让你给看看，没想到校领导一听是你，非说邀请你来搞个讲座，不瞒你说，有几个女学生每天到我这儿反应说看到鬼，连着做噩梦，生活老师也去宿舍楼检查过，什么都没有，但她们非说有，搞得其他班级的好多同学晚上也不敢回宿舍，每天我和生活老师得带着她们去宿舍，你说烦不烦。” 萧浅想回国之后何飞帮了她不少，工作室也是何飞在网上找到推荐给她的，后期找装修，购买家具，何飞都出了力，她不能这么默默欠了人情债不还。 “何飞，我明天去学校看看吧，但无法教学。” “好的，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方便的话我早上九点到。” “可以，没问题的。” 挂了电话，萧浅扶了扶额头。 叶城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麻烦，你在这里等韩媛醒来看看她恢复得如何？我打车回去就行。” “这不合适，把你送回去，我再过来。” “你跟我客气什么，没必要。” 萧浅站起来，眼前莫名黑了一瞬，她伸出手，抓住叶城的胳膊。 “你怎么了？”叶城皱起眉头，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不知道。” 她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如明镜，臆症的后遗症，她已经很久没犯了，难道是进入韩媛潜意识的时间太长导致的？ 她没办法确定。 “你可以吗？用我扶着你吗？” 萧浅站了站，给他一个温暖的笑意，“可以的，没问题。” 叶城不忍心握住她的手腕，此刻，他没有多想这个行为对萧浅意味着什么。 那只大手的力量触及她的内心，此时，她觉得他有点多情。 往楼梯间走的时候，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电梯门一开，里面挤了好多人。 她们勉强走进去，紧紧挨在一起。 等电梯门打开，叶城适时地与她同频走出来，此时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看上去正常了许多。 到了停车场，叶城才松开她的手腕，感觉麻麻的。 “好点没？”他好像故意要这么问，才能让刚才不适当的动作显得合理。 萧浅点头，逗了逗他，“看你这么细心，我想韩媛母亲对你误解很大。” 叶城一边开车门一边说：“没有误解，句句属实。” 车里，变得格外安静。 萧浅不解，侧目而视。 叶城捕获到她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故意说：“怎么金门一中那个鹤立鸡群的女学霸对我感兴趣了？” 萧浅憋着笑，“你有些多情。” 叶城哈哈一笑，“你这人对我有偏见，不过是追我的女孩有点多，你就说我多情。” “这一点无可厚非，当时我们班上就有好几个。” “所以，我就这么变成韩媛母亲嘴里的人，仗着自己的优势，霍霍了她女儿。” “是你说句句属实。” 叶城正巧在交通灯倒数五秒的时候踩了刹车，转过来看着萧浅，深邃的眼眸里完全不是善意。 “有男人追你吗？” “你想嘲讽我。”萧浅挑了下眉。 “你看你又对我有偏见，没人追你的话，你一定体会不到被追的优越感，所以我习惯了那些对我示好的女生，我不是没有拒绝过韩媛，但她是唯一一个持之以恒对我的女生。”说到这里，叶城的语气里满是歉疚，“我应该是被她的精神感动了，所以答应与她交往，她是个做事坚韧积极向上的人，对我无微不至，说实话，我妈都不一定做得到。” 绿灯亮了，叶城踩下油门。 萧浅接过话茬，“她对你的付出让你觉得她无所不能。” “差不多，所以我总觉得她很强大，她当时说要参加行动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想过她会不会遇到危险，我觉得她肯定能成功。” 萧浅轻轻一叹。 叶城忏悔道，“这十年，我经常反思，如果当初我没有接受韩媛那么多的好意，便不会有如此多的歉意。” 萧浅没有恋爱经验，无法作出评断，只说：“等她好了，你也对她多付出一些。” 叶城突然说：“不，我不想，她说过我不需要对她什么，她爱我就足够了，从一开始，她就给我下了套，让我以为爱情是坐享其成的事。”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萧浅惊讶。 第20章 不告诉你 叶城回忆过往的种种，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在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他并不知其全貌。 经历过岁月的痕迹，看过他人的爱情故事，他大体明白爱情需要两情相悦，互相成全。 今时今日，他轻轻扫过萧浅疑惑惊讶的眼神，淡淡一笑。 “等有男人追你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萧浅撇了撇嘴，故意揭他伤疤，“你刚才还和韩媛保证要对她负责，现在又说她给你下套，你表里不一。” “你理解我对她负责是什么？是娶她？” “依据你反思那么久得出的结论，大概率不是。” 叶城微笑，“你就是太聪明，才没有男人敢打你主意。” 萧浅没有反驳他，的确追她的男人屈指可数。 男人这种动物追求女人就像草原上精明的捕猎者，他们很清楚自己擅长捕获哪一类型的女人，遇到高商的女人，他们反而不敢轻易下手，生怕无法驾驭。 何况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婚，自然不会为男人分神，全身心投身在自己的学术领域，是她最享受的生活。 她往座椅背后靠了靠，舒展双腿，望着前方稀疏的车流量。 车子很快到了创意园，她和叶城像老朋友一样告别。 叶城透过车窗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隐藏在心底深处阔别已久的情愫悄然而至。 十五年，太久了。 久的他都记不清当时写给萧浅的情书是不是还遗留在自己卧室书架上那堆快要被当做破烂卖掉的书籍里。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拨出郝文静的电话。 “喂，有事？”郝文静冷淡至极。 “妈，我房间里的东西还在吧？” “具体点。” “书架上有一套我爷爷买给我的哈利波特，您没扔了吧？” “你回来自己看，别什么事都找我，该结婚不结婚。” 叶城早该料到，不过对郝文静，他颇为耐心，跟叶清华学的。 “我今天晚上回去，正好和您说点事，我爸回来了吗？” “你爸能一周回来两次就算我烧高香了。” “最近省厅事情多，您多体谅他吧。” “我没在乎你爸，他回来，我更头疼，主要是你，你和你那位出国还没回来的女朋友在大房子里住得习惯吗？” 叶城哭笑不得，郝文静又要作了。 “您还气我搬出去住啊？” “那个新房是你的婚房，不是你随便带女人回家鬼混的地方，大为他妈和我说，你也跟着大为瞎混，我警告你，端正自己的行为，要不然我告诉你爷爷。”郝文静十分严厉。 “蒋大为的话您也信，他妈一说他，他就把我带上，您信他，我可没带哪个女人到大房子里，您……以……为，我……” 叶城才意识到掉进了郝文静的陷阱。 防不胜防。 “终于承认没有女朋友，骗父母，骗长辈，叶城，你越来越不像话！” “妈，妈，您别生气，您儿子找个女人结婚不是闹着玩的事嘛！但婚姻不是儿戏，正好我要跟你说件事，韩媛找到了。” “我不同意。”郝文静干脆利落。 “您之前也没表过态，现在怎么这么强硬，我晚上回家想跟您说得就是这个事。” “不用说，我不同意，当初你年轻，愿意谈就谈一个，我不管你，但现在你老大不小，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绝对不行，没得商量。” “娶媳妇还要什么门当户对，只要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就行。” “我去你们警局见过韩媛一次，谈不上聪明伶俐，倒是心地善良，比我对你还上心，所以我才没干涉，但现在早已不同往日，你告诉她不可能。” 郝文静向来独断专行，无人可挡，连叶清华都惧三分，更别说叶城。 “妈，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晚上回去您给我做顿好吃的，老吃食堂，我都反胃了。” “你不是嫌弃我做饭不好吃吗？” “您要是跟我姥姥学几道拿手菜，我至于嫌弃您嘛！” “行了，你这次回来住两天，别一吃完饭就跑，我把你房间床单被罩换了。” “好，住两天。” 叶城应承母亲。 他算了算，搬出去大概有小半年了，他回家的频率大概一周一两次，基本吃完饭，和母亲说不了两句便以工作为由匆匆而走。 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面对才是，韩媛的事让他感悟颇深。 他返回医院的路上，接到韩媛父亲的电话，令人意外的奇迹，韩媛开口说话了。 病房里，韩媛母亲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妈妈，我想下床走一走。” “好好好，下床走走。” 韩媛母亲扶起女儿，韩媛父亲在另一侧帮忙搭手。 韩媛扶着床沿站起来，向窗外望去，晴朗的蓝天白云，她露出一丝微笑。 过去发生的事，她有一些淡淡的记忆，但那些感觉就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和她好像没有任何关系，她感觉身心愉悦，甚至觉得世界原来如此美好。 “老韩，那姑娘怎么这么厉害，真的怕咱女儿给治好了。” “要不我说你别闹，一看那姑娘便不简单，你没看见她提的手提箱上贴着英文字母，叶城的同学错不了。” “你怎么又说他，你没让他来吧，媛媛醒了，说不定这里不记得了。” 老两口小声嘀咕。 韩媛忽然转过头，“妈妈，叶城呢？” “他今天不过来了，他妈妈叫他回家吃饭，明天有空过来。” 韩媛父亲和叶城打电话之后，叶城本想过去瞧一瞧，但韩媛父亲深思熟虑，建议叶城不用过来，以免韩媛母亲再次发作，影响了韩媛的恢复。 叶城便调转车头，回了家。 “那个给我治疗的人是叫萧浅吗？” “是，叶城的同学，等你彻底好了，咱们去专程谢谢人家。” “萧浅？”韩媛喃喃，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她记不太清了。 …… “萧，你这次吐得有点严重。”艾拉摩挲着萧浅的后背，露出担忧之色。 萧浅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接过艾拉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 “你不是说再也不会使用srt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自己？值得吗？”艾拉忧心忡忡。 萧浅无力地说：“回来的路上没有感觉异常，我以为没事了。” “我不喜欢你这么对自己，我认识的萧绝不会为男人破坏自己的规则。” “不是为了他。” “你骗自己，却骗不了我，两年前亨利出资六位数你都不做，这次一分报酬都没有，你却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做，我怎么能理解你。” “艾拉，亨利他只是利用我，你别说了，我想歇一会儿。” 萧浅闭上眼，这次超乎她想象的难受，或许是因为在韩媛的潜意识里看到了叶城的存在所导致的情感映射，幸好她察觉出问题，封锁了自己的潜意识。 艾拉沉默片刻。 “你这样明天还要去见何飞吗？” “去。” 第21章 年轻的恶意 红色高跟鞋的案子历时一个星期终于整理完全部证据，今日移交给检察院，这起案子算彻底结束。 调查过程中，刘大宝没有犯任何罪行，即便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十年，他也没有受齐小二的胁迫做出泯灭良心的恶事，所以他获得了自由。 三兄弟，一个包庇协同，一个恶行累累，一个却心存良善。 本是同根生，竟有天壤之别。 叶城在警局门口遇见了真正的刘大宝和金翠苗。 “叶警官，谢谢！”刘大宝向叶城深深鞠了一躬，金翠苗也跟着鞠躬。 叶城看着两张朴实无华的脸，露出如阳光一般的笑容，“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两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手挽手，一路走向洒满阳光的马路。 叶城一脸欣慰，幸好这起案子的终点不完全是阴霾的悲剧，幸好金翠苗这十年的忍辱负重换来了新生。 他走回警局大楼的路上又想到了萧浅，幸好有萧浅！ …… 萧浅如约而至。 何飞依旧热情，先把她带到办公室坐下，然后说：“我和校领导沟通了，十点钟在大礼堂，我从外面请了一个心理老师，她先上课，我再让高一四班的同学留下，你看看怎么筛选一下，然后单独给她们做辅导。” “为什么在大礼堂？” 何飞把门掩上，小声说：“我没说你来给个别同学解梦，我说的是你给辅导心理，高一全体同学都得去大礼堂。” 萧浅会意，“明着是上心理辅导课，暗着帮部分学生看看？” “对，差不多。” 萧浅没想到做光明正大的好事还要偷偷摸摸，不至于吧！她可是友情赞助。 “你别生气啊！”何飞看萧浅脸色变了又变，解释一通，“其实这个事情，我认为没什么，可要是校领导知道，我怕他们觉得我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萧浅没生气，只是觉得难以理解。 “没事，就按照你安排的来吧。” 何飞先是召集高一全体同学到大礼堂等候，请了一个心理老师给学生大概上了半个小时的课程，然后单独让高一四班留下来。 萧浅坐在大礼堂的最后一排，看着那些洋溢着青春的高中生，心中竟生出一丝丝羡慕。 何飞先给高一四班的同学介绍了一下萧浅，萧浅走过去，微微一笑。 “各位同学，回答我几个问题之后，便可自行离开。” 高一四班的同学面面相觑，尤以后排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为主，声音盖过其他同学，似乎连何飞都不放在眼里。 “何主任，我们的心理辅导课是每周五最后一节课，怎么现在要占用周一课间操的时间，还有，这个女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是啊，一看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凭什么给我们提问题，我妈说了遇到不认识的人不能回答太私密的问题。” 有的同学捂嘴窃笑。 萧浅的确不是老师的装扮，一身职业化的黑色紧身套裙，包裹着曼妙的身材，一头柔顺的齐腰长发，给人一种行走在美国特勤局的既视感。 何飞一脸严肃：“李粒，王梦，怎么就你们问题这么多。” 李粒扬起下巴，带着恶意，“何主任，这个女的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你打着老师的幌子给你女朋友接私活，这要是让校长知道了，可是大事。” 王梦附和：“看她那个打扮，像黑山老妖，这是故意想吓我们。” 何飞挂不住脸，气呼呼的说：“既然你们问题那么多，先回去，别在这儿捣乱。” “回去就回去。”李粒和王梦手挽手要走。 “等一下。”萧浅叫住她们，“你们晚上有做噩梦吗？回答这一个问题就行。” 李粒和王梦对视一眼，弯起嘴角带着几分讥诮，朝第三排的一个女生看了一眼，“我们正大光明，怎么可能做噩梦，自然是有些人会做噩梦。” 说完，王梦旋即嘿嘿一笑。李粒也挑衅地朝萧浅瞪了一眼。 然后，两人得意地走了。 萧浅受到了极大地冲击，现在的高中生已经如此猖狂了吗？但她没说什么，继续自己的工作，询问在场的学生近三天连续做了同一个噩梦的请举手，大部分学生没有举手，只有极个别学生小心地举了举手。 “没有举手的可以回去。” 奇怪的是，举手的那几位匆匆把手放下去，跟着一群人要走。 何飞反应迅速，叫住了经常来他办公室告状的四名女生。 李斯琴，何木，米娜，齐琪。 何木带头哭丧着脸，“何主任，我没有连着三天做噩梦，我就昨天做了。” “我也是。”米娜和齐琪异口同声。 李斯琴却说：“我做了，但现在要我做什么？”说完，她的目光盯在萧浅的脸上。 “我可以找到你做噩梦的根源，让你放松下来，好好学习。”萧浅郑重其事地回答她。 “你怎么找，进入我大脑里？” “是的，进入你的潜意识，看你被什么东西困住。”萧浅招了招手，坐在第一排椅子上的艾拉提着另外一个型号的手提箱站在萧浅的旁边。 何木说：“好玄幻，真的假的。” 米娜说：“我才不要，谁知道会不会在我脑子里植入什么东西，我看外国的电影都那么演的。” 齐琪说：“没错，你们看过拍的那个盗梦空间的电影吧，那些人就是在别人脑子里造梦，醒来之后混淆了梦境和现实，最后杀死了自己。” 三个人赶紧摆了摆手，拒绝做这种可怕的测试。 只有李斯琴没有排斥，“如果我做了测试，学校老师会帮我吗？” 何飞不爱听这个话，“李斯琴，这是我为你们几个开绿灯，让你们能专心投入到学习中，和其他老师没关系，何木、米娜、齐琪，你们三个先回去。” 她们三人朝李斯琴白了一眼，然后一起走了。 萧浅看穿了李斯琴。 “何飞，她的问题不是做噩梦的事，你不如耐心一点问问她遭遇了什么？” “如果老师都像你一样就好了。”李斯琴低下头紧抿着唇。 何飞没有问李斯琴，却指责她，“李斯琴，你别在这里装无辜，好多同学都说你和胡老师走得近，还私自和胡老师去游泳馆游泳，不光是他们看见了，连你们班主任都向我反应，你才多大，十五岁，胡老师虽然年轻帅气，但比你大八岁，你脑子可别整那些花花东西，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李斯琴双手紧握，低着头不说话。 何飞向萧浅解释，“胡老师是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好多女学生现在文化课不好好学，就喜欢上体育课，这不刚才那几个走的埋怨我把课间操取消了，课间操就是胡老师带队在台上领着做操。” “光是这个问题吗？”萧浅看了看李斯琴，循循善诱，“我不是学校的老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过我也可以进入你的潜意识去了解，但如果你没有被不好的东西缠住，我没必要那么做。” 李斯琴抬起头，眼神里充满着委屈。 “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吗？我想把心事说给你，我不想在这里说。” “可以啊！这太简单了。”萧浅笑了笑，“不过，你叫我姐姐把我叫年轻了，你叫我萧浅就可以。” “叫你萧萧姐，行吗？” “随便吧。” 两个人互加微信后，何飞便让李斯琴回去了。 然后，何飞大吐苦水，“现在这些零零后的孩子脑袋瓜可比咱们那个时候精多了，你不能跟他们来软的，软了他们就不把老师当回事，前段时间高一二班的班主任管早恋问题，结果被这些孩子弄成了老师禁锢学生不让回家，还发到网上去，搞得校长不得不先撤了高一二班班主任的职务，这群孩子无法无天。” 萧浅就坡下驴，“所以我参与不了教学工作，我脑子转不过弯。” “你别谦虚，要是他们都和你一样又聪明又懂事，我也不用操这么大的心，你刚才估计没注意，专门花钱请的心理辅导老师讲课，没有没收他们手机，你看看一个个都低头玩手机，没一个好好听的，等考不好的时候又说老师讲得不到位，给的压力大，学不进去。” 萧浅笑了笑，“我怎么感觉你深受其害，不至于吧！初高中时期是百分之九十学生的叛逆期，对待他们，态度强硬反而适得其反，尤其是老师和家长在他们眼里是霸权主义，反而他们偏向于找那些能产生共鸣的朋友敞开心扉，说实话我也研究过青少年的心理学，从宽教育，平等关系，可以帮他们良好地度过这段叛逆青春期。” 何飞第一次听到萧浅讲大道理，“你还说不擅长教学，我反而觉得你很适合当老师，当我这个角色。” “我的观点偏于宏观，其实真正要处理的时候还需要微观视角，我做不到后者。” “你一直那么谦虚。”何飞眼中满满的欣赏，“要不去我办公室坐会？” “不了，今天也没帮到你。” “你还跟我客气，那个叶城联系你了吗？他在群里要了你电话。” “联系了。” “能和他合作吗？” 萧浅摇摇头，“他做不了主，要合作就得把我收编。” “你听他忽悠你，他家庭什么背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圈里同学都知道当初他去市公安局，还把女朋友带进去，是走得后门，开得绿灯。” “我知道，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和我这个情况不一样。” “好吧，我替你想想办法。” 第22章 存在与时间 萧浅回到工作室便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艾拉不在，估摸又去酒吧街了。 萧浅看了眼手机，跳出好几条信息，发信人李斯琴。 【萧萧姐，你好呀，你挺漂亮的，应该把头像换成个人照片，你现在的头像一片空白挺奇怪的】 【我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嘛！今天我经过学校的荣誉榜，发现了你的名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我先学习了】 萧浅回复，【等你有时间，让我聆听一下你的烦心事】 然后过了很长时间，李斯琴都没有再发消息。 高中生要上晚自习，从她发消息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课间休息，上课之后，手机便被老师收走了。 萧浅慵懒地重新躺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终于一片清明。 睡了太久，再无困意，她顺手抓起放在床头柜的一本名为《存在与时间》，享受着自己独有的时光。 人生的长短在冥冥之中早已被岁月的轮盘悄然标定，唯有人生的宽度能够无限延伸与扩大，学习便是那把开启宽度的钥匙，她除了研读脑神经科学和心理学的书籍之外，现在在大量地阅读有关哲学类的专业书籍。 看到一半，手机响了。 叶城？晚上十一点，这么晚的电话？ “喂，睡了吗？”叶城经常性加班，根本意识不到这个时间算是不礼貌的骚扰。 “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又是因为要感谢我？” “当然不止我，还有韩媛父母，还有韩媛。” “大可不必。” 叶城坐在凳子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放在书桌上的那本哈利波特的精装本，书上放着一封展开的信，没有发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如果只有我呢？” “也大可不必。” 萧浅真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感谢她非要请她吃饭，她十分讨厌陌生的尴尬，也不想维系没有意义的人情世故。 叶城把信封藏回书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沮丧，心湖毫无波澜。 他十五年前便心知肚明，十五年后更安之若素。 “好吧，有事再联络，晚安。” “做个好梦，晚安。” 叶城淡淡地笑了，做个好梦，萧浅你真的是无聊。 萧浅重新拿起《时间与存在》这本书，读到其中一页，书上写若要使存在者不经歪曲地给出它的存在性本质，就须如存在者本身所是的那样通达它……真理的原始意义是去除掩蔽，有多少假象，就有多少存在，假象既然“是”假象，它就“是”，就“存在”。 书中大量的辩证了存在与时间、世界、语言的关系，还有此在，向死而生等阐述。 萧浅只用一个小时便读完了这本英文版的书。 十二点，她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延续睡眠。 时间流逝，黑白交替，转眼之间，今天已是2024年9月20日，萧浅的手机里收到了好几条李斯琴的信息。 【萧萧姐，我请假几天没上课，但我有事要做，所以没有给你发信息。】 【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其实我是后来生的，我妈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多岁了，我家里条件差，生了我，我爸妈总说为我花了很多钱，那肯定的啊！他们相当于花了两份钱却养了一个孩子】 【你一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我爸妈生我之前有个孩子，上高中的时候自杀了，他们才不得已生了我，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姐姐，反正是十多年前在咱们学校跳楼的】 【其实我也很奇怪，我姐姐的事过去那么久，怎么会有人知道，更奇怪的是晚上宿舍会有我姐姐的鬼叫声，但我一点都不怕】 【我和何主任说过宿舍有鬼叫声，老师觉得我小题大做，只有胡老师关心我，所以我才和胡老师走得近，可这不是我的错】 【胡老师还替我数落了那些嘲笑我，欺负我的人，可越是这样，她们越猖狂，我便请假了，不想去学校，不想看到她们，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李粒和王梦奇丑无比的嘴脸，萧萧姐，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她们，她们才能不欺负我】 【我要去帮我爸爸卖货了，你看到了记得回复我】 萧浅阅读完李斯琴的信息，竟不知如何回复，校园霸凌这种事可不能光靠安慰或者劝导来息事宁人，报警的话，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不过，最关键是学校对霸凌的处置态度。 萧浅截了个屏准备发给何飞，但转念一想，这件事不是何飞一个人可以主导，那么，只能找霸凌者的父母。 【斯琴，她们怎么欺负你的，你能稍微说一下吗？】 萧浅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复。 趁着空档，她给何飞打了个电话。 “看到你的号码，我都吃惊，你太难得会给我主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让我猜猜，是李斯琴的事吧？” “你知道了？” “当然知道，她就是小题大做，几个女学生吃醋她和胡老师关系好，言语上稍微带了脏字，这不算大事。” “你们调查了吗？问了当事人？” “肯定问过了，李斯琴接受了道歉，我和她们班主任都劝过了，同学之间有些摩擦很正常，和解之后彼此好好相处，也就是三年光景，一眨眼就过去了。” 萧浅无法接受何飞如此任性的说辞。 “三年可不短，何飞，你还记得我们学校有女生跳楼的吧！至今都没有个说法。”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也请了她们家长过来，虽然李斯琴的家长没来，但并不妨碍，李粒和王梦的家长亲自来学校，给李斯琴道歉，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结果，萧师妹，你不知道在学校当老师有多难，学生不是单纯的学生，有些事涉及到家庭父母层面就不一样了，有的孩子家庭有权有势，学校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没你想的那么纯粹，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杨烁把班里条件很差的那个男生打了，最后杨烁他爸出面赔了一笔钱，这事就过去了。” “你在说服我接受你的理念？”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我就是说一个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人情世故。” “这是人情世故？” “可以这么类比，李斯琴父母都没来，你说这当事人都不计较，学校还要去计较嘛？这和杨烁这件事有异曲同工之意。” “何飞，你太适合回归母校了。” 说完，萧浅挂了电话，难以理解。 李斯琴如果真的和解了，接受道歉，为什么给她的信息里却只字未提？难道只是为了宣泄一下心中的不爽？ 第23章 高中惨案 夜色浓稠，警铃大作。 突然，叶城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叶队，刚接到一个紧急警讯，金门实验一中有两名学生跳楼，东城分局的范铭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叶城紧紧皱起眉头，金门实验一中十多年前就发生一起高中生跳楼自杀案，他记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 叶城的车停在被交警管控的外围，教学楼外拉了一圈警戒线，死者也已被抬走送去太平间，死者的位置已经被做了记号。 因为是晚自习上课时间发生的跳楼事件，全体学生被封控在各自班级教室里不允许出来，校长和各级老师也留在办公室等候通知。 初步勘测是从五层的教学楼楼顶掉下来的，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有待进一步确定。 死去的两名学生身份也有点特别，一个叫李粒，另一个叫王梦，两人家境十分优渥，父母都是从商的，李粒家在本市经营进出口贸易公司，王梦家干建材生意的。 叶城掐着腰在现场看了看。 “师兄，这次看着不像是自杀。”范铭小声说。 “具体说说。” “咱去楼顶说。” 范铭刚说完，教导主任何飞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急切地喊了声，“叶队长，叶队长，我何飞，隔壁班的何飞，记得我吗？我们一起打过比赛，高中篮球联赛。”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办公室里等着？”范铭严厉说。 “叶队长我们认识。” 叶城点了下头，范铭便没说什么。 “何飞，我对你有印象，你和萧浅一个班的。” “对对对，我当时和萧浅坐前后座，后来高三分班，我也差点分到重点一班，分数差了那么一点点，要不然咱们就是同班同学，我现在在母校做教导主任，其实学校一直有给学生们安排心理辅导课，尤其针对高一四班的学生，我特意请了萧浅过来，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何飞愁眉苦脸。 叶城听到萧浅的名字，大抵明了，“既然你知道，具体展开说说？” 何飞看周围的人多，还有范铭，不敢大声宣扬，尽量保持低调。 “咱到那边说。”何飞请叶城到警戒线外的一片空地。 范铭也跟着来了。 叶城怕何飞介意，特意和他解释了一下，“范队是分局的，没关系，你说就行。” 何飞如大坝泄洪，“其实咱们学校十几前发生过女生跳楼的事，当时你也有印象吧，时间过去那么久，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了，连咱们校长都换了人，可从9月开学之后，高一四班的几名女生不知道怎么了，总说在宿舍里看见跳楼的女生，之后频频做噩梦，我请萧浅来看看，结果李粒和王梦这两个孩子特别叛逆，完全不接受，本来这事比较玄学，最后害萧浅白跑一趟。” “还有吗？”叶城问。 “叶队，出了这种事，可大可小，校长那边批评我半天，但人命关天，谁都有责任，不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孩子们在上晚自习课，老师一般不看着，谁知道她们怎么跑去楼顶，这谁也控制不了啊！” 总之，他想表达的是他做了很多工作，但导致这样的结果不是他工作失职。 叶城深吸口气，这就是官僚主义做派，出了事第一个想到是谁要为这件事负责。 “稍后还会有人找你了解情况，我们先去上面看看。” 叶城给范铭一个眼神。 两人一起穿过警戒线朝楼梯口走去。 何飞站在原地，想着如何撇开自己的责任。 叶城和范铭来到楼顶，痕检科的两名同事拿着手电筒搜集有效证物。 范铭说：“进出楼顶有个安全门，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所以平时安全门是锁着的，而今天莫名其妙打开了，这是第一个疑点；楼顶十分空旷，周围有一米高的防护台，在死者掉下去的台面上却发现很多脚印，这是第二个疑点；最后一个疑点是两名女生的身份十分特殊，都是条件好，学习很差，初步推算不是自杀，是他杀。” 叶城考虑了一下，“这个情况不能对外讲，他杀这个定论影响很大，暂时先搜集证据，保护好现场，我去找校长。” 范铭明白叶城的意思。 实验一中是金门市重点高中，如果为了抓凶手贸然封校，封校多久合适？学生的学业怎么办？市教育局第一个不会同意，但不封校，凶手不落网，学生们也没办法安心学习，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叶城从楼顶下来后，在人群中看到一位上了年纪但颇有文人风骨的老学究，一眼便认出是马起源校长，刚刚他上顶楼，特意扫了一眼教学楼一楼大厅墙上关于本校校长的照片和介绍。 叶城走过去，“马校长，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叶城，有个事要和您沟通一下。” “你好，叶警官，应该又是自杀吧？”马校长试探性地询问，面露愁容。 “详细情况不能向您透露，还请理解。” “你们不透露我也知道，我们学校是市重点高中，升学率高，我来这里当校长已经八年，我在位的这八年一个想自杀或者有自杀倾向的学生都没有，因为我很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每周都安排心理辅导专员给学生们上课，了解学生们的心智情况，德智体美劳一样都不能缺失，按道理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马校长唉声叹气，叶城知道这个事对他的职业生涯是个沉重的打击，有可能教育局那边会换掉校长，学校死了人，伤心是学生的家长，发愁的是学校的校长。 “马校长，因为是两起暂时还无法定性的命案，需要搜集证据，保护案发现场，所以学校暂时先停课几天，您这边安排一下在校学生有序撤离，那个，等警方这边完事了，自然会通知您复课，因为两名死者是高一四班的，所以涉及这个班的学生和老师都暂时留一下，配合警方取证。” 马起源没有多余的选择，按照叶城的意思，不得已发出一份全校停课通知，改为线上教学，除了高一四班的学生和负责老师暂时留下配合警方问询，其他班级的老师组织各自班级学生有序离开学校包括住宿生和非住宿生，等公安给个明确的说法之后再让学生返回校园。 何飞看到叶城和校长聊完，又小步跑过来。 “叶队长，能确定是自杀吗？” “一会儿我安排人给你做个笔录，”叶城拍了下何飞的肩，眉毛一挑，“你应该知道我是负责什么的吧！” 何飞懵了一瞬，怔怔地看着叶城。 这意思太明显了！ “范铭，你过来下，你来给他详细做个笔录。”叶城指了指何飞，然后贴近范铭耳边，“他肯定知道很多事。” 范铭用奇怪的眼神瞥了眼何飞。 过了一会儿，痕检的小赵拿着一个塑封袋走过来。 “叶队，我们在死者李粒课桌上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小赵递给叶城。 纸条上写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叶城紧紧地皱了皱眉。 “核实一下笔迹属于谁？”叶城说。 第24章 排查 坠楼案消息扩散非常快，在金门市升学率排名第一，人人挤破脑袋想考进来的实验一中又发生学生跳楼的惨剧，变成了全市讨论的热门话题。 萧浅在自媒体上看到这条本市新闻，心中大惊，匆匆拿起手机。 李斯琴一直没有回复信息。 她正欲给何飞打电话，叶城的名字忽然跳转进来。 “喂，现在方便讲话吗？” “方便。”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客套。 “金门一中发生了命案，两名女生跳楼，从现场勘查初步证实是蓄意谋杀。”叶城顿了下，手指翻动着从现场收集的师生笔录，足足四十多份，但还缺少一份，就是萧浅的。 萧浅一点都不意外。 “我也要做笔录吗？” “对，你接触过死者，虽然短暂，但一样要问询。” “方便透露死者的名字吗？”萧浅格外谨慎。 “你来一趟吧。” 萧浅轻轻应了一声，挂了叶城的电话还没有一分钟，何飞又打来电话。 “萧师妹，警察找你了吗？” “刚给我电话让我去警局。” “去的话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就走了，我这边了解到没那么简单，好像是蓄意谋杀，我做笔录时随便说了一下，这种事千万别沾上，免得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萧浅听话听音，冷冷地说：“我并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叶城没告诉你啊！是李粒和王梦，你应该记得吧，当时她们非要走，我现在都后悔，当时你就该给她们看看。” 萧浅愣了一下。 何飞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出了这个事，校方是第一责任人，最烦人的是李粒的父母，找人在校门口拉横幅，说学校治理严苛逼死了他们女儿，现在学校还封着，门口来了好几个警察，人都赶不走，而且李粒和王梦家里条件好，有点背景，所以你和警方做笔录稍微悠着点。” 萧浅深深叹了口气。 何飞忧心焦虑，“幸好她们的父母还不知道是蓄意谋杀，如果知道，不只是拉横幅，还得造谣抹黑咱们母校的名声和声誉，以后谁还敢上金门实验一中啊！” 萧浅明白何飞的意思，这件事一旦被渲染扩大，受损的只有校方。 …… 市刑侦支队，叶城的办公室。 李谨配合范铭正在从四十多份笔录中筛选出有线索价值的笔录，有些笔录属于无效问询，可排除嫌疑，经过仔细排查，大概选出七份有效的笔录。 叶城在看现场照片，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是一个人要把两个活人同时推下楼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人在被迫之下不可能不反抗，从死者照片上看不出有挣扎的痕迹，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李粒和王梦处于不清醒的状态被推下去，二是李粒和王梦自愿站在一米高的台面上，然后遭遇黑手。 叶城也看了从学校主控室拷贝过来的监控视频，当晚只拍到李粒和王梦上楼顶的画面，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距离下晚自习还有十分钟，两个人不在教室学习，却手拉着手，同时间的前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拍到其他人上下楼顶。 叶城问：“解剖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死者的父母不同意解剖，现在尸体还存放在太平间。”范铭一边说一边把几份笔录递给叶城，“有三份需要重新做笔录，有四份答非所问，感觉在刻意隐瞒。” 叶城瞄了一眼，看到何飞的名字，点了一下，“这个人请到警局来喝茶。” 这时，马星敲门推开个门缝，调皮地说：“叶队，有个叫萧浅的美女来找你。” 叶城听闻，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快速地整理一下警服，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萧浅坐在接待室，抬头看了眼墙角上方的监控。 少顷，叶城推门而入。 “没想到你来这么快！” 萧浅未动，等他坐好，方说：“叶队长喊我来问话，我怎么敢怠慢。” 叶城轻轻一笑，“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我在故意找你茬。” “言归正传，叶队长问我，我来答，还是由我直接说。” 叶城看她冷冷冰冰，忍不住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谁来警局心情会好，不都是与案子有关系才被请来的嘛！” “不是，你不想来跟我说一声，我去找你也行。”叶城尴尬地笑了下，“算了，来都来了，我来问吧，你给高一四班做辅导的时候有发现李粒和王梦异常的地方吗？” 萧浅没有回答，直接打开手机与李斯琴交流的信息，摆在他跟前，“你自己看吧，我那天只获取了这位女同学的微信，并没有为他们做测试。” 叶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叫马星把李斯琴的笔录拿过来。 李斯琴的笔录居然被筛选为无效笔录。 问：“你和李粒和王梦关系如何？和她们发生过争执吗？” 答：“我家里条件不好，她们条件好，不喜欢和穷人玩，在一个班，也很少说话。” 问：“上自习课的时候，没注意到李粒和王梦不在教室吗？ 答：“我的座位在前排，她们在后排，我没有在意。” 问：“案发时，你在什么地方？” 答：“我请了好几天的假，今天刚回学校，当时在教室上晚自习，听到同学发生意外，我也很难过。” 一共就问了三个问题，李斯琴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不妥，很明确。 叶城把笔录放到一边，抬眼看向萧浅，“你把和李斯琴的信息发给我，还有何飞这个人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萧浅微微皱眉，“这个和案子有关吗？” “你对我有点过分警惕。”叶城目光锐利，“昨晚在现场是他主动提起你，他好像预料会发生不好的事才请你过去，你觉得呢？” 萧浅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叶城，我觉得你表述错了，不是他预料，是你认为只要我参与其中就意味着会发生不好的事。” “你这么说偏颇了，我没那个意思！”叶城向后靠了靠，放松直挺挺的坐姿，开着玩笑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听到的应该也是他在联系你，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吧！我观察过他，他这个人对你格外关照，关键时间能把心窝子的话掏给你。” 萧浅完全不理解叶城在针对她，还是针对何飞，虽然语气像在开玩笑，但说出的话却别别扭扭。 “是，我和他相比其他同学要熟很多，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我们本科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毕竟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他对我颇为照顾，后来我刚回国，他便联系我说咱们高中母校有一些学生经常做噩梦，和十几年前跳楼的那个女生有关，所以我答应去看看，我去了之后，李粒和王梦并不配合，李斯琴愿意配合，但我发现她的问题并不属于潜意识里隐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我无功而返，就这么简单，至于李斯琴到底遭遇了什么，还得你们警方去调查。” 萧浅说完便站起来，“你没有给我做笔录，我不需要签字了吧。” “萧浅，等，等一下。”叶城想了想，“是，不用签字。” 萧浅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截屏李斯琴的信息，发给叶城。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那个，那个我送你。” 萧浅离开警局，叶城站在门口，眸光深邃，她的背影就像十五年前一样。 第25章 锁定嫌疑人 叶城去吸烟室待了一会儿，回想刚才的一幕，听到她说和何飞在美国的事，他多少有点不痛快，当初他怎么没想过追到国外，因为当时没喜欢到非她不可，更多的是欣赏，聪明高冷的女学霸，他难以抑制的胜负心逐渐变成情窦初开的暗暗情愫，但他很清楚自己虽是高山，也难以伸手摘到如星辰一般灿烂的她。 算了！想这些没用，就当是没有缘分，他猛吸口烟，缓缓吐出，仿佛那一刻藏在心里的纠结和拧巴一并烟消云散。 叶城回到办公室，仔细地看了一遍李谨和范铭筛选出来的笔录，然后又把马星叫到办公室。 开了一个简单的小组碰头会。 叶城在看板上标注出遇害者，再加上根据笔录画出的几名嫌疑人，与遇害者的关系。 “李斯琴，同班同学，与遇害者有过纠葛；何飞，教导主任，隐瞒事实；体育老师胡子豪，与李斯琴有关联；刘萍，生活老师，笔录模棱两可，先从这四个人开始调查吧。” “师兄，我来跟李斯琴和胡子豪这条线。”范铭说。 马星主动请缨，“我来调查刘萍老师。” 剩下的就是李谨，但李谨有不同的意见，“叶队，你看下这个叫辛鑫同学的笔录，他说自己喜欢李粒，但王梦也喜欢他，两个人为了他还闹过别扭。” 叶城有印象，“你怀疑她们因为辛鑫而约在楼顶对峙，然后互相推搡才掉下去了。” “是的，应该有这个可能性。” 叶城想了下，高中女生虽然青春萌动，但毕竟是还未满18岁的未成年，会为了争抢同一个男孩子互相攻击吗？这一点他不太认同，因为他也经历过青春年少，喜欢一个人很纯真，很胆小，很含蓄，甚至不敢声张。 “你既然这么考虑，一并调查吧，还有其他问题随时沟通，这个案子必须三天内搜集完全部线索，郭局指示三天后撤了警方封锁，实验一中复课，到时候再去学校取证必须提前找校领导协调。” 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太多，必须先抽丝剥茧选中符合凶手特质的几个嫌疑人，缩小范围，细致侦查，这个案子并不难。 范铭三人从办公室出来后，紧锣密鼓开始调查。 叶城也没有闲着，亲自驱车又去了一趟现场，有两位民警在学校门口好言好语地劝慰拉横幅的几个人。 叶城换了便衣，亮出证件，便走了进去。 初秋的校园静谧又空旷，熟悉又有一点陌生，从高中母校毕业十五年，学校的基础设施建得越来越完善，新加盖的五层教学楼庄严又典雅，篮球场、足球场、羽毛球场、游泳馆等一应俱全。 叶城走在校园，回忆着过往，矗立在教学楼外面的玻璃宣传框里张贴着从建校以来成绩优异的学生照片，在荣誉榜的第三行，他看到了自己，青春又张狂的模样，目光一转，挨着他的是那个不苟言笑冷冷冰冰的萧浅，他笑着在她照片上点了一下，便沉浸在深深的怀念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白发稀少的老头朝他走过来。 “哎，你是什么人？怎么还留在学校里？” 叶城惊了一瞬，转过身看到老头穿着发旧褶皱的粗布衬衣，袖子随意挽着，手里拿着一把苕帚和簸箕。 他表明身份，“我是警察。” “噢，警察啊！你没穿警服，我还以为是外面偷偷进来的人。”老头打量了一下他，好奇地问，“你以前也在这儿读书吗？” “是，我是10届毕业生，这个是我。”叶城指了下荣誉榜里上自己的照片，下面是他的名字。 老头弓腰凑前仔细看了看，“噢，我记得你，你那时候在篮球馆打比赛，好多女孩子为你加油，我经常看你们打篮球，你们那个队名也很特别，叫……叫什么来着，我咋还想不起来了，就很牛气，叫……” 叶城觉得老头可能搞混了，提醒道：“我在队叫战不败，您还有印象？” “对对对，战不败，战不败队，当时篮球馆坐满人，我也偷着看了一整场，你们打得真好，我最喜欢的体育运动就是篮球，年轻时候也经常打，但我个头不高，总被盖帽，要是长你这么高的个该多好。”老头也在追忆往昔。 “您记性真好。” 叶城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场比赛只是高中联赛预赛，他也只记得当时的比分。 “不算好了，人变老最先变得就是记性，好多事都忘了。” 叶城随口问道：“学校封了，师生都不在学校，您怎么还在呢？” “别看老师学生不在，但学校的花花草草，我得浇水照看，还有那一片的清洁工作也是我的份内事，但我的职位挂在学校后勤保卫处。”老头指了指不远处操场的位置。 叶城明了，“您住在学校里？” “嗯，住职工宿舍，那边那个三层小楼，我住一层，现在住学校的老师不多，也就是新来的老师过渡一下，宿舍小，年轻人住不惯，新来的老师大多都出去租房子了。” 叶城朝职工宿舍看了一眼，记忆里那个黄色墙体的三层小楼以前是图书馆和计算机室，他当时还去那栋楼上过计算机课。 老头指了指教学楼，“你是要去顶楼吧，钥匙在我这儿，顶楼的门锁了，怕有人随便进入再出点幺蛾子就不好了。” “噢，对，以前钥匙是谁保管？” “钥匙一直我在保管。” 叶城疑惑，“出事那天，顶楼的安全门是您打开的？” 老头摇摇头，“我没打开，但那个门一直锁着的，可能最近又被坏学生给撬开了。”老头没有任何警惕之心，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叶城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叶城想起生活老师刘萍的笔录里有写顶楼门锁坏了，不在她工作职责范围内，她没在意。 “走吧，上去看看。” 叶城在前，老头在后，一起走进教学楼，从一层爬到五层，安全门被锁着。 “你看这门锁是好的，那天肯定被撬开了，头几天我巡视教学楼还特意过来看看，门是锁着的。” 随后，钥匙插入锁孔，旋转半圈，门便开了。 叶城仔细查看门锁，几道细微却醒目的划痕突兀得横在肉眼可见的地方，应该是有人强行撬开时留下的痕迹，那么极有可能这道门打开的时间不在案发当天，而是凶手提前开启，以便李粒和王梦进入。 这是一个侦查方向。 那天是晚上来的现场借助手电筒勘查了一遍，而白天，再次站在楼顶，所见之处更加空旷，阳光灼热，地面涂黑漆，给人燥热难耐的感觉，大抵没有人会白天跑到这里来玩，即便是晚上，一片黑漆，更令人不愿意踏足。 叶城在李粒和王梦坠楼所站的一米高台面上观察片刻，几组的脚印交错杂乱，他探出半个身子朝楼下看了眼，是坚硬的水泥地面，所以从这里跳下来死亡的概率很大，他叹了声气，朝左歪过头瞥了一眼，发现连接下水管凸起的小台子上居然有半个旧烟头。 昨晚光线过暗，所以没有注意到，很明显这是非常关键的物证。 叶城把痕检科的小赵叫过来，让他收集好烟头，再细致寻找一下有没有其他遗漏的证物。 果然，白天可以把夜晚隐藏的东西全部显现出来，除了那根旧烟头，在地上还发现了两根头发丝。 小赵露出一丝尴尬，稍作解释，“昨晚我仔细看了这一块，真没注意，可能是手电筒的光线单一，所以忽略了。” 叶城为了防止现场的证物是后期有人蓄意放上去的，便问和他一起上来的老头，“大爷，昨晚学校清空之后，还有人逗留在学校吗？” “我没看见，警察走之后，刘老师和我说要我看着学校，把楼顶的门锁上，因为我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只能留在学校。” “刘老师是生活老师刘萍吗？” “是她，她挺尽责的，对我说话特别客气。” 叶城对刘萍的笔录十分有印象，避重就轻，模棱两可，是他最为怀疑的对象。 第26章 证物 叶城从高中校园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从车上下来的何飞，两人撞个正面。 何飞急忙地走上前，“叶队长，我刚才被通知去警局再做一次笔录，所以我想问问是怎么了？我之前已经都说过了。” “谁通知你来这里找我的？”叶城不相信和何飞是偶遇。 “是我们学校后勤保卫科的钟大爷，我提前嘱咐过他，只要警察来学校，必须要知会我一声，现在只有他一人留下盯着，校长不放心。”何飞观察叶城的脸色，随即又说，“叶队长来现场复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通知你去警局你就去。”叶城一边说一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何飞追在他的身边，唯唯诺诺地说：“我问了其他老师，都没叫，怎么就叫我去，其实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叶城停下脚步。 何飞愣了愣，“不知道，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何飞，你是萧浅的同学，萧浅和我说你在她回国当天便叫她来学校，说明什么？”叶城眸色犀利。 何飞心中一滞，脸上却没有变色，笑嘻嘻地说：“老同学回国，想着给她找点活，正巧赶上学校里有学生做噩梦，萧浅会解梦，我便找了她。” 叶城勾起一侧唇角，“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是学校真的有事，还是你想见她编的谎言。” 何飞先是有点懵，随后便明白了其中之意，露出淡淡难为情的姿态，“叶队长，不愧是当刑警的，一眼就看穿了，的确，萧浅是我大学师妹，我对她是有其他心思，我不否认，她单身未婚，我也是，这当然是我的私心，但叫她来也不仅仅想见她，和学校的事也有点关系的。” “应该关系不大吧？”叶城脸色阴沉。 何飞坦言，“不算大也不算小，主要是高一四班出现霸凌事件之后，有人说见到跳楼的女生变成鬼出现在宿舍里，高一四班的好几个女生找我告状说是她们班里的李斯琴装神弄鬼，吓唬人，那几个女生里就有李粒和王梦。” “我知道李斯琴被霸凌，你们校方应该是草草了事，结合李粒和王梦的家庭背景殷实，最后赔了一笔钱对吧？” “叶队长果然见多识广，人情社会嘛！这件事我也和萧师妹说了，她不太认可学校的做法，但这事过去有段时间了，叶队长不会怀疑李粒和王梦的死和李斯琴被霸凌有关系吧？我看李斯琴没那个胆。” “你觉得谁有那个胆？” “这我可不知道，李斯琴的事闹的有点大，我才介入，其他小事，还得问班主任。” “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该去警局还得去，去了之后说不定你还能知道很多事。”叶城打开车门，顿了一下。 何飞挠了挠头，一脸懵逼，说了半天还得去警局报到。 “叶队长，等等。”何飞扒住叶城的车门，一副求饶的模样，“我刚又想起一件事，我觉得在这里和你说一样，去警局麻烦。” 何飞可不想让校领导知道他二度去警局，全校师生都没有一个被请到警局，只有他，这对他的名声有影响。 他本就是个思虑过度的人，自然在意这方面。 “上车说。”叶城把他叫到车里。 何飞上了车，叶城开启空调，凉风一吹，神清气爽，叶城侧目凝视他，他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其实我只见过一次，大概上周吧，我去游泳馆游泳，游一半去了趟卫生间，便听到隔壁女卫生间传来几声惨叫，我当时没听出是谁，后来我悄悄躲起来，看到李粒和王梦一起从卫生间出来，咧着嘴大笑，后面是一个男孩子抓着刘萍的头发，把刘萍推进了泳池里，那个男孩也跳进去，按着刘萍的脑袋，我看着不像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有纹身，我当时想冲出去呵斥，但一想她们连生活老师都敢欺负，我冒头出去也不是时候，当然刘萍没事，后来她们放过了她。” 叶城面色冷酷，却丝毫不吃惊，这种事看似令人难以置信，但实则符合人性的邪恶，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未成年人都代表弱小无害，他们有时候凶狠起来比一些成年人更可怕。 何飞又说，“知道这件事之后，我特意找刘萍聊一下工作是不是不顺心什么，刘萍也没和我说，我想就当不知道算了，三年很快就过去，李粒和王梦毕了业离开学校，也就清静了。” “你倒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情不上报，助长她们的气焰，她们才肆无忌惮，想没想过她们的死有可能因为你的视而不见。” “叶队长，你这样说，我心里不舒服，我也做了很多工作，可刘萍她选择忍气吞声，我能怎么办？她家里农村的，好不容易考上来，当上一中的生活老师，她应该很清楚李粒和王梦家里的背景，自然觉得没必要闹大，自己脸面也挂不住，我们当老师现在可难了。” “你要是早点说，我也不会叫你去警局，以后别藏着掖着，延误警方时间。” 何飞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不需要去警局了吧？” “如果调查你所言不假，暂时可以不用去。” 何飞松了口气，“放心，我没有假话，我知道的肯定交代。”说完，何飞打开副驾驶的门，“叶队长，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萧浅跟我说她是不婚主义，你就别打她主意了。” 何飞愣了一愣。 “去吧，有事我会联系你。”叶城启动引擎。 何飞一脸茫然地从车上下来，轻轻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看着叶城的车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并入车流，前方转弯，消失了。 何飞心里嘀咕，叶城怎么知道萧浅是不婚主义，难道他向萧浅表白被拒了？ 我的天，叶城喜欢萧浅！ 何飞一边走一边给萧浅打电话。 萧浅正躺在垫子上放空自己的思绪，人生该躺平的时候要毫无眷恋的躺平。 “喂，请讲。” “萧师妹，我和你八卦个事情，关于叶城的。” “没兴趣。”萧浅无情地说。 何飞试探性地问：“你对他没兴趣？为什么？” “你打电话如果没有正事，我挂了。” 萧浅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丝毫不给何飞说下去的机会，继续做她的瑜伽。 第27章 快则三天 “叶队，就等你了。”马星从会议室探出头，把门敞开欢迎叶城。 “我得表扬你们。”叶城一走进来一边说，“你们现在比我准时。” 会议室里的刑侦支队的队员看到叶城纷纷挺直腰板。 “马星，开始吧！” 这次是校园坠楼案的侦查分析会。 首先痕迹科技术警员汇报在现场收集的有效脚印，初步判定为两位死者，其余不完整的鞋印，显示有男性的两组，女性的三组。从烟头和头发丝提取的dna经过比对后，属于刘萍，同时在死者李粒书本里发现的字条，和四十多位师生的笔迹对照过，笔迹也属于刘萍。 法医科无汇报，死者家属依然不同意解剖尸体，多次沟通，仍是拒绝。 接下来范铭汇报关于李斯琴和胡子豪这条线。 李斯琴被李粒和王梦霸凌多次，起初只是言语羞辱，后期发展为暴力行为，曾对李斯琴揪头发，扇耳光，最严重的一次是把一瓶辣椒水直接灌入李斯琴喉咙里，以至于惊动了学校，最后死者家属出面平息，主动去李斯琴家里赔礼道歉，并支付了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共计五万元，李斯琴身心健康深受打击，请假很长时间，案发当晚在班里上自习课，有同桌证实她未离开，排除嫌疑。 胡子豪，体育老师，因为亲眼目睹李斯琴被两名死者霸凌，身为老师主动帮助李斯琴出面教训霸凌者，在上体育课时，让二人绕着操场跑二十圈，死者提出抗议，胡子豪给二人的体育分打了零，后来死者煽动同学造谣李斯琴和胡子豪有一腿，胡子豪因此每次上体育课，便将李粒和王梦分别单独带走，依据胡子豪所言他把死者带走关在游泳馆自我反思，其他同学并不知道李粒和王梦跟着胡子豪去了哪儿，但据其他同学反应李粒和王梦对胡子豪并不反感，案发当晚，胡子豪从家里开车来到学校做的笔录，人当时不在校内。 叶城疑惑：“把她们带走，还不反感？这有点说不通。” 范铭解释：“没错，胡子豪的意思是李粒和王梦不喜欢上室外体育课，把她们带去游泳馆，反而她们更喜欢，此外也避免她们欺负李斯琴。” 叶城点了下头。 接着马星汇报刘萍这条线，刘萍家境清寒，家住刘家庄，自学校封锁后一直在家帮助家里务农，与死者只属于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但曾与死者在宿舍关灯时间上产生过矛盾，因为不想被死者举报，便任由她们自行管理休息时间，刘萍表示一直忍受死者的无理取闹和霸道蛮横，除了不按时关灯，也出现过夜不归宿的行为，学校管不了，死者还经常用金钱收买宿管阿姨。 马星说完，看了眼叶城。 叶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马星便坐下了。 最后李谨总结汇报，据从其他同学那儿了解的情况得知李粒和王梦在班里属于骄横跋扈的那类难管学生，父母经商，孩子寄宿，所以不常管教，只管提供经济，至于各家女儿在班级对待其他同学的事，他们知之甚少，也是因为爆出了李斯琴的事，父母才稍微上了点心。 不仅如此，李粒和王梦也欺负刘萍老师，我去学校复验现场，碰到一个保卫处姓钟的老头，老头说曾在游泳馆外面修剪花草的时候见到李粒和王梦欺负刘萍老师，当时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回到职工宿舍看到一身湿淋淋的刘萍，特意问了一嘴，刘萍说是学生的恶作剧。 至于辛鑫，李谨证实辛鑫与两名死者没有直接关系，辛鑫的笔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案发时，辛鑫在给李粒写情书，他的同桌可以证实。 随后，李谨展示了案发前后三天学校监控里有效的画面，在案发前两天，刘萍出现在五层楼梯的画面，很显然她去了楼顶，五分钟之后，她又出现在画面中，但案发当天，只有李粒和王梦手拉手上楼顶的画面，没有其他人。 “我怀疑监控视频被人做了手脚，我找技术科同事进行了验证，这里曾被剪辑过。” 李谨果然谨慎又仔细，暂停在被剪辑的地方，“在死者上楼顶前十分钟，这个位置被剪掉三分钟，死者坠楼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分，正好是学校打响下晚自习的铃声，在监控视频的九点四十二分五秒至四十五分八秒之间，又被剪掉三分三秒，说明凶手提前便对视频做了手脚。” 叶城站起来掐着腰问：“你们调查的这几个人中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是哪位？” 马星看了看自己的汇报资料，这一点他没有叙述，“叶队，刘萍说她当时在办公室，但没有其他老师证实，不过她提供了当时自己拍摄窗外景色的照片，我看了手机照片上有显示时间。” “一个生活老师，晚自习课也在办公室吗？” “她说在办公室学习，备考本科。” 叶城看向李谨，“谨哥，传唤刘萍到警局复审，我记得刘萍的笔录里提到监控视频，还有李粒和王梦如果是霸凌惯犯，去她们毕业的中学查一下有没有和其他学生结下过梁子？马星，这事你来跟。” 李谨受宠若惊。 马星抿嘴点了下头。 案件分析会议结束。 在座的人纷纷向李谨投来好奇的目光，叶城从升为队长之后可没有称呼手底下的人为“哥”，即便年长于他很多岁的老刑警，他也只是唤姓氏加个师傅，比如解宝明，他叫谢师傅。 李谨揉了揉鼻子，略有羞涩地笑了下。 今天，叶城并不轻松。 韩媛出院，他得去接送，刚走到大门口，便碰上了郭局。 “叶城，来，有个事，那个坠楼案定性了吗？” “差不多，他杀。” 郭局脸色变了变，“教育局和学校找我，希望警方出面给震慑，给受害家长一个说法，学校门口还有人拉横幅，这个事只能尽快抓到凶手，还学校一个清白。” “是，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但证据链不算完整。” “你估摸大概需要多少天？”郭局施压。 “快则三天，慢则七天。” 郭局笑了笑，“这话不容易从你嘴里说出来。” 叶城也跟着笑了。 刘萍是最大的嫌疑人，等将她传唤过来审问，案子大抵便能结了，除非刘萍不认罪，那就得再费一些功夫。 郭局走了。 叶城也得赶往医院。 希望一切顺利。 第28章 十月十号 韩媛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天给他打四五个电话，有时候一天一个电话也不打，他反倒感到轻松。 至于与韩媛以何种关系相处，他至今没有表态，韩媛也没有问过。 叶城到了医院。 韩媛母亲依然冷言冷语责怪韩媛父亲，“你叫他来做什么？不是说好，咱们带媛媛回老家待一段时间，换换心情。” 韩媛并不觉得奇怪，自从她被治愈好，叶城来得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如果不是她亲自打电话，叶城也不会主动说来接她出院。 “妈，爸，我想和叶城去楼下走一走，你们先去办出院手续，我一会儿回来。” 韩媛母亲虽然不情愿，但也想让女儿顺心，便同意了。 住院部后面有个小花园，叶城和韩媛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两人默默无言。 走到有休息椅的地方，韩媛提出坐下休息，叶城点了个头，与她一起并排而坐，中间差不多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韩媛先开口，“你工作很忙吧？” “还好，一般忙。” “所以你还是你，一天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叶城无奈地舔了舔唇，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这个态度，有事的时候才打电话，没事的时候几乎不沟通。 “叶城，我现在好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上赶着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你这个男朋友而已，没有的话又觉得缺点什么。”韩媛表露心声。 叶城忍了忍，这个时候和韩媛挑明自己的心思不太合适，她的病虽然好了，但不保证不会因为他的刺激而复发，他必须要谨慎一点。 “你别想那么多，你才康复，主要以身体为重。” 韩媛的脸上闪过淡淡的忧伤，自从康复后，她变得多愁善感许多，以前不太在乎的事，现在却格外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变了，我妈和我说那天来给我治病的女人就是你现在的女朋友，你一直没和她结婚，是因为我让你愧疚，你打算把我寻找回来之后，再和她结婚，是吗？” 叶城万万没想到韩媛母亲会用这套说辞让自己女儿撇清与他的关系，尽管他无所谓，但萧浅凭什么被利用来解决他们之间的关系问题！ “不是，我和萧浅只是同学关系，你母亲有所误解，至于我们之间顺其自然吧。” 韩媛转过来注视着他的侧脸，眼神冰冷，“其实你没必要欺骗我，我精神状态很好，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我追你，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就是她吧。” “韩媛，她最近才从美国回来，我不是因为她才没来看你，你很清楚我对感情一直不温不火，你现在想太多对你病情不利，身体健康最重要，不要去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你这么在意我的健康，等我彻底好了，你会和我结婚吗？” 叶城愣了一下，侧目与她相视，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怎么了？你没想过和我结婚吗？既然没想过，为什么要接受我的好，答应和我在一起？” 叶城从韩媛的神情中看到了她母亲的样子。 十年前，她从来不抱怨，不计较，不索求，他以为她的无私奉献不求回报，整整一年的恋爱时间，他给她提供了稳定的情绪价值，经常性地夸她心灵手巧，秀外慧中，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他一直以为这是她的需求，如果没出这码子事，当初他已经确定韩媛就是他未来的人生伴侣。 叶城沉默，不知如何回应。 这道题没有正解，他都已然不是十年前的自己，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多的韩媛。 他们本是手牵手行走在一条路上，谁也没料到遇到了分岔口，他们走不到一起了。 “你不回答是因为什么？”韩媛不依不饶。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叶城站起来，目视远方，“回去吧，时间长了，你母亲会着急。” 韩媛依旧坐在那儿，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字一顿，“十月十号，是我们开始恋爱的纪念日，我会在家等你来向我求婚，如果你不来，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叶城心中一怔，紧紧皱起眉头，微微垂首，凝望着她。 韩媛站起来，深凹的眼睛里闪着殷切的光，“我希望你能来，我不想再拖十年。” 叶城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棉花。 因为站在他眼前的韩媛，身形瘦削，脸色蜡黄，脸颊凹陷，十分病态，他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伤害她。 送韩媛回家的一路，叶城始终没说几句话。 只有韩媛父亲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到了韩媛家，叶城以警局还有工作要处理，匆匆告别。 韩媛站在阳台，望着叶城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她深吸口气，十月十号，距离今天还有半个多月，后面，她要数着天数过日子。 叶城一边开车，一边拿起电子烟，猛吸了几口，本来车子已经行驶到黄河路，转两个弯便到了市局，可他心里憋闷，到前面调个头，朝创意路的方向而去。 创意园28号。 叶城没有打招呼直接登门而来，艾拉还以为心灵工作室终于迎来第一位客人，脸上刚露出一丝兴奋，结果看到是叶城，脸色瞬间晴转多云。 “我找萧浅。” 艾拉扬起下巴，不给一点好脸色，“如果又找萧免费治疗的话，我不欢迎你。” 叶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不是，我找她有点事要问。” “不管你问什么，我不会再允许萧为你提供任何免费的服务，这是价目表，咨询问题按小时三百收费。” 艾拉把价目表展示给叶城，叶城不差钱，直接扫码付费，付了六百。 “两个小时。” 艾拉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音，六百到账，立刻转变了脸色。 “请稍等，我去叫她。” 艾拉拖着两片肥臀一扭一扭地走上二楼，进了萧浅的卧室。 “萧，我拔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快醒醒。”艾拉摇晃着萧浅的胳膊。 萧浅转了个方向，懒得理她，继续春秋大梦。 “萧，叶城来了。” 萧浅猛地抬起眼帘，转过来，“你说叶城来了？” “是啊，铁公鸡来咨询问题，交了六百块的咨询费，你看，我厉害吧。” 萧浅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和他收费，他没讨价还价？” “他凭什么总想免费占你便宜，我不同意，反正你上次为了他难受那么久，这笔账算下来，六百块太少了。” “你真是个大聪明。”萧浅捏了捏艾拉的脸蛋。 “必须的。” 萧浅换了一套清爽的运动装，把头发扎起来，从二楼懒懒地走下来。 叶城看见她，愣了愣神，此时的萧浅就像高中时期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青春活力，无拘无束。 “你这来的有点突然。”萧浅笑着说。 “有个问题想找你确认一下。”叶城坐下说。 萧浅倒了两杯柠檬水端过来，一杯放在他的面前，不紧不慢地说：“六百块钱，这么痛快，看来案件出现了很大的疑点。” 叶城喝了口水，深吸口气地说：“这次来和案子没关系。” “噢？韩媛的问题。” “对，她的病情还会复发吗？”叶城的眼底划过一抹紧张感。 “按照我的经验，复发的几率很小，因为我已经消除了她潜意识里消沉的信号，重整了神经链，srt这项技术在国外有不少成功案例，在网上可以搜到。” 叶城并没有松口气，“如果我和她说狠心的话或者刺激到她，她会复发吗？” 萧浅思索了一下，“暂时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个体差异，没办法说百分百不会复发，即便真的复发，大概率是轻度，可以用药物控制。” “这么说，还是有小概率。” 萧浅点了点头，“差不多，万分之一的这种小概率事件有时候猝不及防，你怎么想的？有必要这么着急和她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吗？” 叶城按了按眉心，烦恼好像刻在脑门上。 “我不想说，可架不住她逼我，算了，不能和你说太多。” “她逼你，你也逼她，这不就跟下棋一样吗？”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叶城叹了声气。 “你以前拽来拽去的，现在拽不动了。” 叶城不禁失笑，“我哪里拽了，你对我有认知偏见。” “我是有根据的，我记得你高中打比赛的时候，别的队的人都说你太拽了。” “那个时候并不是褒义词。”叶城很清楚当年的年少轻狂，仗着自己188的身高优势和身体素质，把其他高中篮球队打得落花流水。 “但你并不在意，你只做自己。” “现在不一样，现在要考虑很多关系，只做自己的话很容易伤害到别人，或许你周边的关系没那么复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错了，我只是摒弃了那些不值得的烦恼和关系，坚持做自己，当然你的境遇肯定与我不一样，你有爱你的家人，在爱里成长的孩子特别能与人共情，并理解他人，而我做不到。” 叶城轻轻一笑，夸她，“你是个独立清醒的人。” 萧浅喝了一口柠檬水，沉默了片刻。 叶城站起来，打算告辞。 “艾拉收你的咨询费，我会让她退给你。” “不用了，不能每次都友情赞助，你也没有义务开导我，上次请你吃饭被婉拒之后，我懂你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不重要，以后来找你该怎么收费怎么收费。” 萧浅撇了撇嘴，“到头来，真的应了你高中时候的那个玩笑。” 叶城不禁开怀大笑。 回警局的路上，他心中舒坦许多，每次和萧浅的见面都令他格外心生愉悦，他偶尔会想他无法再接受韩媛到底是因为自己领悟了爱情的真谛还是因为再次遇到萧浅。 第29章 她不认罪 金门一中坠楼案的最大嫌疑人刘萍坚决否认自己行凶，多次辩解自己家境贫寒，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体面的工作，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去杀人。 预审审了好多次，没有任何突破。 李谨向叶城汇报后，叶城亲自去审问室见了刘萍，与他想象得有些差别，刘萍看上去并不像大多数农村人透露着淳朴的面相，脸部轮廓有棱有角，上扬的丹凤眼，细薄的嘴唇，给人一种不太容易相处的感觉。 但从她的穿着来看，的确朴素，料子显得很廉价的白衬衣黑裤子，几十块钱的回力运动鞋，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两个字—节约。 叶城坐下后，引起刘萍探究的目光。 “我是刑警队长，叶城，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被警察带来审问吗？” 叶城的威严让刘萍正襟危坐，甚至说话也有些结巴。 “刚才，刚次有警察说有证据，是我的，说我去过楼顶，我只是去看安全门坏了没有，我没上过楼顶，我家里穷，能有份工作不容易，我专科毕业，考了好几次才考到一中当老师，我不和她们计较的，她们是学生，我是老师，我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命杀她们，刑警队长，我没那么傻。” “学校机房的你去过吗？” “去过，出事后，校长让我带警察去查监控。” “当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监控视频都存在电脑里，我拷贝出来之后交给了警察。” 叶城停了一瞬，仔细观察她，片刻后问道：“你今年25岁，有男朋友吗？” “没有，谁会看得上我，我长的也不好。” “是吗？”叶城突然拍案而起，把旁边的李谨也吓了一跳。 刘萍脸色微变，低下了头。 叶城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眸光凌厉，俯视着她。 刘萍咬了咬牙，哆嗦着嘴唇说：“也不算是我男朋友，就是我们村里有个喜欢我的，昨天对我来硬的。” 叶城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处红痕，很明显，那不是蚊子叮的。 “我一共问了你四个问题，你有三个答案都是假话，你这次说得也应该是假的。” 李谨大为震惊，叶城怎么发现的蛛丝马迹？ “我没撒谎，刑警队长，我说得都是真的。”刘萍一口咬定自己句句属实。 叶城转身走出审问室，李谨跟着出去。 “先关她四十八小时，给她点压力，不然她不说实话。” “叶队，我想请教哪里看出了破绽。” “你去看看她之前的笔录，提到监控视频的时候，她在笔录里说自己主动协助警察去机房查监控，现在反倒说是校长安排，还有她说上楼顶去看门锁坏了没，可笔录里她直接说门锁坏了。她这个人没一句实话，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李谨的眼里露出对叶城五体投地的佩服，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有如此超强的记忆力。 叶城挠了挠鬓角，想了下。 “她有个男朋友，找一下这个人，跟她男朋友了解了解，说不定有收获。” “这是怎么发现的？”李谨小心地问。 “你有女朋友吗？” 李谨羞涩地抿了抿嘴，“还没有，正在找。” “那不怪你，这里。”叶城指了指脖子的位置，曾经韩媛最喜欢嘬他脖子，然后便留下个红痕，叫种草莓。 李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二十七岁的他，还没正经谈过一个女朋友，他没有被谁耽误，而是没房没车，有心无力。 “你怎么被分到市局的？”叶城以前没问过李谨，五年前升为队长后，郭局便让李谨加入刑侦支队，跟着叶城。 “我从警察学院毕业后直接被分到老家派出所，五年前，我跟着分局的赵队长参加了一个案子，收到赵队的赏识，直接将我推荐给郭局，我才来了市局。” “怪不得，你刑侦能力比马星强太多。” 李谨很清楚来市局背后一定有点家庭背景和关系，马星的舅舅是某镇的派出所所长，所以马星才被分到了市局。 “好好干，你上次的汇报不错。”叶城拍了拍李谨的肩。 “好的，叶队。” 叶城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门养神片刻，脑海里闪过今天的日期是9月27日，距离十月十日还有十三天，现在的心态跟数着日子出监狱一样，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陷入这种折磨人的思维逻辑里。 他不是已经下了决心要与韩媛彻底说拜拜吗？ “叶队。”马星忽然敲门进来。 “查到了什么？”叶城立刻将思绪拉回来。 马星认真地说：“李粒和王梦同时就读在新华中学，两人关系十分要好，但教过她们的老师都不太愿意提及她们，我找校长问了问情况，她们也曾霸凌过一名同班学生，叫古月慈，14岁，因为新华中学不提供住校，霸凌都是在校外发生的，等老师有所察觉的时候，古月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在家自杀了，女生父母找学校讨要说法，还请了律师，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其自杀跟霸凌有关系，导致这个事最后也没个说法。” “去她家里走访了吗？” “去了，但已经搬家，据邻居说他们还有个儿子，搬去外地找儿子生活了。” 叶城摩挲着下巴思索，现在与李粒和王梦有私仇的人，一共三个人，李斯琴、刘萍、古月慈，李斯琴有不在场证明，刘萍谎话连篇不认罪，古月慈死了，家人已走，应该没有关联。 所以只剩下刘萍。 这是个难啃的骨头。 “马星，走。”叶城一边穿警服一边叫马星。 “去哪儿，叶队？” 叶城决定要去见一见死者的父母。 李粒和王梦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的联排别墅，号码牌紧挨着，听说警方登门拜访，双方父母集合在李粒家提前等候。 叶城和马星到了之后，他们表现出积极又礼貌的接待。 叶城开门见山告诉他们所来意图。 李粒父母反应要比王梦父母激动，尤其李粒父亲，坚决地表态不允许解剖李粒，说：“警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她现在无辜跳楼死了，学校必须给我和她妈一个交代，我家和王梦家不一样，他们还有个小儿子，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王梦父亲没有作声，王梦母亲接过话茬，“不管我们有没有小儿子，但我女儿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还不能留个全尸，我们当父母的看不了这个东西。” 叶城不是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的。 “你们不同意那就先搁着，我来有件事要问清楚，李粒和王梦在初中霸凌同班一个女同学，你们做善后处理了吗？” 双方父母互看一眼，好像都在等待对方先回答。 马星追加一句，“警察问话，据实回答，说假话作伪证都是妨碍司法公正。” “没有。”双方一起回答。 叶城继续问：“你们是知道有这件事，没有去善后？” 李粒父亲低了低头，李粒母亲很显然是看李粒父亲眼色行事，所以也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没有表态。 而王梦父亲更是表现出一种局外人的姿态，唯独王梦母亲表露出淡淡的不屑，回答叶城，“这事不是王梦所为，我当时问了王梦，她说是李粒要欺负那个女生，她只是帮忙。” “陈姐，你这话说得不对劲。”李粒父亲声色俱厉，“我家李粒和王梦从小在一起玩，最有主意的是王梦，当初我们都和律师交涉过，那个女生自杀是自己抑郁症犯了，和我们两家都没有关系。” 王梦父亲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李哥说得对，警官，我们两家很早一起做生意，两个孩子关系也很好，不存在谁听谁的话，当初那件事，我们都请了律师来协调，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和现在这件事应该毫无关系。” 叶城站起来打算告辞，两家父母也站起来很奇怪地看着叶城。 这问话时间也太短了吧！ “警官，就这么走了，我女儿是被学校逼得吧！”李粒父亲追问。 叶城停下脚步说：“你们身为父母该好好反思一下，你们女儿为什么从霸凌同学上升到霸凌老师，其他的无可奉告。” 叶城转身走了。 双方父母惊诧地立在原地。 叶城走到停车的地方，拿出电子烟抽了两口，马星讪讪地问：“头，咱们这一趟来得差点意思。” “差哪儿了？”叶城故意问。 “这也没说服他们同意尸检，白跑一趟。” 叶城朝他脑袋瓜敲了一下，“你，这脑子里要往远处看看。” 马星挠了挠头，往远处看，是哪个远处？ 第30章 偶遇 李粒父母通过关系私底下打听到关于李粒霸凌生活老师刘萍的事，当即让拉横幅讨要说法的那几个人撤了，找了律师决定和学校打官司。 这件事的压力立刻给到警方。 四十八小时到了，刘萍居然毫无畏缩，依旧极力为自己争辩无罪的说辞。 一个旧烟头，两根头发，一张纸条，这三个证据不能定刘萍的罪，必须要找到案发当晚那条被剪辑的原视频才行，里面必然有凶手的影像，那么这条证据链才算完整。 叶城命令范铭、李谨和马星再去一趟学校的机房寻找线索，如果凶手想要对监控视频做手脚，那么学校其他地方的监控也有可能抓拍到凶手偷偷潜入机房的视频，这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所有人都认为叶城的方向没有错！ 但叶城还有其他考量，假如刘萍不是凶手，是真凶干扰了警方的调查方向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整个案子所涉及的证据几乎没有悬念得都指向一个人，刘萍！ 叶城得证实不存在排他性。 十月初的金门市秋高气爽，落叶随风。 叶城驱车来到李斯琴的家中，到了目的地，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停车的位置移动，后面跟着一名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子。 叶城从车上下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在这农村郊野之地遇见萧浅，有种命中注定的缘分。 萧浅身穿浅卡其色的风衣内搭白色衬衣，下身配剪裁得体的牛仔裤，一双黑色匡威运动鞋，显得干净又随性。 距离几米之外，萧浅转过身对李斯琴说了句悄悄话，然后便笑容满面朝叶城走过来。 “难得和叶队长偶遇。” “你怎么在这儿？”叶城的目光从她身后扫过落在她的瞳孔上。 萧浅拉过李斯琴的胳膊，“小妹妹有心理问题，我来和她聊聊天。” “光聊天？”叶城注意到萧浅没有带艾拉过来，也没有携带工具箱。 萧浅抿唇浅笑，故意逗趣，“叶队长是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吗？” “你现在要跟我玩欲擒故纵？”叶城嘴角一勾。 “欲擒故纵这个词不恰当，应该是信手拈来。”萧浅信心满满地说，“你能来找斯琴，说明你还在做排他性确认，我听说你们传唤了生活老师，但没有十足的证据。” “看来你又知道凶手是谁了？”叶城微微蹙眉。 “斯琴在，还是不要说凶手这两个字。”萧浅侧过头对李斯琴温柔地说，“你先回家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等一下。”叶城叫住，“我有些话要问她。” 李斯琴怯怯地看了眼叶城，赶忙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 “没事，斯琴，你据实回答警察叔叔的话就行。”萧浅握了她的胳膊给她一点自信。 “嗯，萧萧姐。”李斯琴使劲点点头。 叶城忍不住失笑，“我是警察叔叔，你也是阿姨才对。” “你在乎这个？小时候不都叫警察叔叔嘛！” 李斯琴看他们在斗嘴，有点纳闷，忍不住抬起眼帘多看了叶城几眼，心里想这么帅的警察叔叔一定没那么凶。 “我问她，你不能在场。”叶城做了个让李斯琴坐到他车里的动作。 萧浅阻拦道：“车里空间狭小，斯琴是未成年人，你又是警察，她不利于问询，你不如去她家里，正好她父母也在。” “好。” 叶城跟在萧浅和李斯琴身后，走了没多久，来得一间不起眼的木板门前，院子用低矮的泥土墙围成，进了院子，正面是两间不算大的红砖头瓦房，房梁上挂着一串串红辣椒，院子也不大，一边养着鸡鸭和两头猪，另一边晒着玉米粒。 贫穷二字很显眼得刻在她家的门楣上。 与其之前所去李粒家的别墅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斯琴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承包二亩地，种点应季的粮食和瓜果，等丰收时把粮食转手卖给当地的粮食加工厂，瓜果拿到市集去卖，一年下来也没几个钱，差不多有三万多块钱。 叶城了解后，反而理解了当初李斯琴父母为何拿了李粒和王梦父母给的五万块和解金，那相当于他们一年半的收入。 这不打紧，李斯琴不是家中独女，有一个也曾在实验一中上高中的姐姐，跳楼死了，还有一个比她小的弟弟在读小学，听说儿子是亲戚过继给他的，他怕以后再遭遇变故，没有儿女送终，年纪大无法再生养，他提前做好准备。 家里的花销虽然不算大，但要供两个孩子上学不轻松，本来李斯琴上完初中，父母不打算让她继续学业，打算让她出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但李斯琴和她姐姐一样学习好，中考考了金门市第三名，金门市实验一中破格录取了县级学生，她父母觉得是上天保佑让她来延续她姐姐读书的心愿，只是想起大女儿曾在实验一中遭遇过不幸的事，李斯琴父母不愿意让李斯琴再去一中，可李斯琴偏偏要去，谁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叶城见了李斯琴的父母，淳朴憨厚，对警察来访小心翼翼，端板凳给他坐，又倒水给他喝，还拿出自家地里种的西红柿给他吃，不止客气，是热情。 弄得叶城倒不太好意思，“您别忙乎了，随意点就行。” 李斯琴父亲一看便是背靠黄土的本份人。 “警官同志，我不能怠慢你，你来给我闺女解决问题，我得感谢你们，我没文化，说不出大道理大文化，但我闺女学习好，我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但这孩子一直长在农村，没去市里见过大世面，和同学相处不那么好，我和她妈都说她该让着就让着点同学，同学有时候说难听的话，咱不听，咱就蒙头学习考第一，可发生过那个事之后，我和她妈就想孩子上学离家远，我们去趟市里坐车转车得花一百多块，这钱不值当得花，如果市一中不好上，我让闺女回县里上，看看能不能行。” 李斯琴父亲一股脑地说完，发黄的眼睛里泛着纯澈的亮光。 叶城深吸口气，想了想说：“这个事不归我管，我来是因为曾经欺负李斯琴的两名女同学坠楼死亡，所以来找李斯琴再确认一些事情。” 李斯琴父亲眼中的光瞬间暗淡，变为强硬，“警官同志，我闺女连抓个鸡都要喊她妈，害人的事，她敢做，我就打断她的腿。” 萧浅没想到叶城说话这么直白，赶忙帮腔，“斯琴爸爸，警察的意思是核查一下斯琴之前提供的笔录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当然您刚才为斯琴那么考虑是对的，但斯琴刚入学不到半个学期退学的话，您给她交的学杂费，因为学生个人原因，学校一般不会退还，那些钱相当于打了水漂。” “一分都不给退啊？” “据我所知是不退的，所以退学的事，您和斯琴妈妈再商量商量，我当斯琴是妹妹，正好我也住在市里，方便的话，我帮你们照看一下，你们先不着急做决定。” 李斯琴父亲脸上浮现出一点难为情，“你是老师吧，说话这么中听。” 李斯琴挨着萧浅而坐，忙和父亲说：“爸，萧萧姐是大学生，很有学问。” “大学生就是有文化，不能打水漂，好几大千，白白扔了。”斯琴父亲嘀咕着。 叶城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注视着萧浅，说实话，从美国回来的萧浅让他多多少少有点看不清。 第31章 暗渡陈仓，借刀杀人 萧浅太了解李斯琴父母所在乎的东西。 但叶城不明白，一个穷困的农村家庭每一分钱都是辛苦的汗水，他们不在乎叶城的到来是给她女儿排除杀人嫌疑，他们在乎的是他们的女儿不能再上市一中，赶紧退学回家减轻家里负担，所以他们以为叶城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这就是底层劳苦群众的认知，面对当官的，他们急需解决和钱有关系的问题。 既然叶城和萧浅帮不了他们，他们也不再提这码子事。 萧浅在院子里看着李斯琴父母忙乎，一个在晒豆子，一个在给猪搅合饲料。 她没在农村生活过，养猪的刺鼻味道，她一进门便努力忍着，现在却走过去，好奇地看了眼猪圈里两头肥头大耳的花母猪，斯琴母亲和她说等猪肉价格涨上来，便把这其中一个杀了，另外一个再配种还能生下好几个小猪仔。 她好像知道怎么配种一样，点点头。 屋里，叶城单独对李斯琴提了几个问题。 “李斯琴，案发当天你几点回到学校的？” “傍晚六点。” “你请了那么多天假，为什么要在案发当天回学校上晚自习课？” 这一点是叶城一直没想明白的事，偶然的巧合，概率极小。 “胡老师叫我回去，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体育老师胡子豪？” “是，胡老师自从知道我被她们欺负，对我特别关心，和萧萧姐姐一样。” “胡老师每次上体育课把李粒和王梦单独带走，这件事他和你怎么说的？”叶城想知道胡子豪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李斯琴打抱不平。 “胡老师说那是惩罚她们，让她们改邪归正。”李斯琴咬着牙说。 叶城稍做思索，一个正义的体育老师，一个受欺负的女学生，看上去合情合理。 李斯琴抿了抿嘴，大着胆子说：“警察叔叔，萧萧姐刚才在路上看见你的车，让我告诉你，暗渡陈仓，借刀杀人这八个字。” 叶城转过头，透过模糊的格子窗户玻璃望向萧浅的半个背影，柔和而宁静的夕阳光照下，她像一幅宁静而致远的画，遥不可及。 这八个字预示着刘萍不是凶手！ 从李斯琴家里走出来，叶城沉默着，踩在乡间小路的石子上，偶尔无聊地踢一脚。 萧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与他不远不近的并排而行。 到了村口。 “我车停在那边。”萧浅指了指。 叶城忍不住说：“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也不用费劲找了。” 萧浅微微蹙眉，“你不会因为我参与案件而恼羞成怒吧？” “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像。” “我没有生气，我觉得找你要答案，不用浪费警力。” 萧浅咬了咬唇，严肃又一本正经，“我说过想和警方合作，这次算是偶然，我来找斯琴不是因为要帮你寻找凶手，我只是为斯琴缓解她的噩梦，所以斯琴的潜意识里我没有看到凶手的模样。” “既然如此，你怎么解释那八个字？” 萧浅深吸口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看不到？” “这个不是由你自己控制的吗？你想看便能看到。” 萧浅摇摇头，“不是，我可以自由控制进入潜意识的程度，但测试体如果强烈地隐藏或者建立一个如同电脑防火墙一样的屏障，我是窥探不到的，虽然我看不到最终的结果，但结合显露的东西我能判断出你的侦查方向是错的。” 叶城明了，“这就像电脑里的加密硬盘一样，没办法随意查看。” “差不多吧！李斯琴的潜意识有意逃避面对李粒和王梦相关联的信息，所以我看到的画面模糊不清。” “好吧！我误解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叶城语气稍微缓和。 “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该，我刚才真的想你告诉我答案，就像在看侦探小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凶手。” “十年之久，你都等了，现在你等不及了。” “是啊，为什么等不及了，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 一句话赶话的无心之言，却令萧浅心中一怔。 叶城立刻察觉这句话似有抱怨，也有嫉妒的意思，他尴尬地笑了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怨你，你在高中就比我优秀，我想追上你，配得上你，这样的……话，我……”叶城赶紧闭上嘴，挠了挠头，不经意地直抒胸臆，令他心跳如雷，他在心底暗暗嘀咕，怎么这么不小心嘴瓢了。 他紧紧盯着萧浅的神情，希望萧浅能明白他的心意，又不希望萧浅明白，此时此刻，他纠结极了。 “你说追上我，配得上我，指哪方面？”萧浅很会抓重点。 叶城倒吸口凉气，“这很好理解，工作能力方面，我现在就是洞察力不足，专业侦查能力不足，才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十年也没长进，等我追上你配得上你的时候，就是我一眼便能看出哪个是真凶。” “噢，我还以为你，你指的是其他。”萧浅莞尔一笑，“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很一般，只是有个特殊的技能，根本不是专业的刑侦，你不一样，你学过系统专业的刑侦课程，又有多年破案经验，这才是正道。” “你这么夸我，让我觉得刚刚对你有点过分。” 萧浅才没那么小肚鸡肠，“不过分，只有竞争对手可以帮助你变得越来越优秀。” “你这个竞争对手，让我倍感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 “是，所以我喜欢有你这样的督促者，让我使劲往前跑。” 萧浅打趣，“你可不要喜欢，不然你会跑不到头，走了。” 萧浅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叶城没有再接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走出几步之遥，他看了眼手表，鼓起勇气说：“萧浅，太阳快下山了，一起吃晚饭吧。” 萧浅回头一笑，笑得特别迷人，“你不是想赔礼道歉吧？” 叶城赶忙解释，“不是，单纯一起吃个饭，你不想我请，就aa。” 萧浅耸耸肩，“没必要，先把这个案子破了。” 叶城挤出一点落寞的尴尬，“好，下次有机会。” 萧浅落落大方地走了。 这一刻，叶城觉得又自作多情。 各自坐上车。 叶城在前方开，萧浅跟在后面。 一黑一白，相继驶出笼罩被夕阳余晖染成橘红色的村落。 第32章 叫警察哥哥 叶城回到警局，交代李谨把刘萍放了，李谨听话，也没有多问。 “叶队，人放了。” “派个人跟踪她，她虽然不是真凶，但一定有问题。” 李谨点头。 “她男朋友的事，你查到了吗？” 李谨摇头，“暂时没有。” 叶城托腮冥想，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越发迷雾重重，刘萍不是凶手，那么和死者有仇怨的人排除李斯琴和刘萍，只剩下古月慈，这个女生是在初中被霸凌抑郁自杀而亡，难道古月慈变成鬼来找她们复仇了？ 叶城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乱想什么呢？一定有什么细节忽略了。 思绪缠绕，千丝万缕，叶城给何飞打了个电话。 “叶队长，我一看是你的电话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先接你电话，你找我肯定是大事。” “不是大事，你知道刘萍有男朋友吗？” “好像有吧。”何飞思索了一下，“那次她被欺负，我去办公室找她，站在她身后，看见她正在浏览淘宝网页，刷得全是男士睡衣，她看见我反应很大，赶紧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所以我猜测她有。” 现在的何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了李斯琴、刘萍曾被欺负过，其他同学或老师和李粒她们有没有过节？” “应该没有，刚开学，高一是新分的班级，像李粒和王梦这种到了新班才一个月便欺负人的同学很少。” 叶城又问：“只有高一四班的同学向你反馈宿舍楼有鬼，还是其他班都反馈了？你去宿舍楼看了没？” “其他班没有，只有高一四班。” 叶城揉了揉眉心，“李粒和王梦，都和谁一个宿舍？” “李斯琴，只有李斯琴。”何飞觉得不妥，又补充说，“我们是四人宿舍，还有个女生何木也在她们宿舍，后来说晚上总听到鬼叫声，做噩梦，她父母便找学校给换了宿舍，所以一直没有再安排人住进去。” “所以这个鬼叫声，你查出装神弄鬼的人了吗？” 何飞顿了下，“我没查，但我猜应该是李粒和王梦干的，她们就是想把宿舍的人吓走，独占一个宿舍。” “你是什么都知道。” “这个事我认为和她们遇害没太大关系，所以我没说，李斯琴这个孩子倒是老实，也没提换宿舍。” 叶城冷哼一声，“就算她提了，你也不会给她换。” 何飞没敢接话茬，李粒和王梦曾经找过何飞说要李斯琴搬走，何飞没同意。 “叶队长，我知道的肯定老实交代，不隐瞒。” “好，再问个事情，李斯琴姐姐十几年前在学校跳楼也是因为霸凌吗？” “这件事我敢说不是，自从李粒和王梦出事后，我便问了以前的老教师，说是因为家里穷拿不出学费，要她退学，她和父母产生矛盾，还写了遗书，遗书说希望投胎能去一个富裕的家庭，这个事李斯琴父母知道后悔不当初。” 叶城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去李斯琴家里的时候，他还觉得其父开明，砸锅卖铁也要供女儿读书，原来有了前车之鉴，想想的确可悲可叹。 “叶队长，你看我还需要交代点什么，要不说说萧浅，你那天和我说完她不婚，我去问她，她说对你没兴趣，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我也没提你。” 何飞可谓杀人诛心，上次明显感觉出叶城故意针对他，只有男人懂得男人的心思。 叶城才懒得接这个话茬。 “行了，有事我再打给你吧。” 叶城挂了电话，脑海里闪现出萧浅拒绝他一起吃饭的事情，他心里郁结，这么多年，都是别人主动找他提吃饭，尤其给他介绍认识的那些女生，主动又热情，他从没当回事，现在倒是反过来，这个萧浅怎么那么难请！ 手机“叮”一声响。 【大城子，你妈让我给你介绍对象，这个女的怎么样，我把你微信给人家了，你通过一下，你妈和我妈一聊天就说你对象的事，这可不怪我啊】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女孩子穿着空姐的工作服，样貌清丽。 叶城犹豫片刻，其实蒋大为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地给他介绍不少美女，起初他想着不能因为连环案破不了一直荒废自己，便加了几个试着聊聊天发展一下，每个女孩刚开始聊天还不错，等见完面吃过饭之后，变着法地要成为他女朋友，还有几个直接要求来他家里住，最后不堪其扰，他拒绝拉黑了好几个，他可不是饥不择食的那种人，感情不能随随便便，再后来，蒋大为介绍的，他一律不加，也不再把找人生伴侣的事当回事。 可今天，他不知道鬼迷心窍还是赌气，便通过了这名空姐的验证信息。 然后，他把手机随意丢在桌子上，站起来，对着看板掐腰而立。 看板上写着受害者的名字，贴着照片，相关联的那几个人，除了刘萍和李斯琴，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古月慈，假如有人为古月慈报仇的话，那么杀死李粒和王梦的人一定和古月慈有一定关系。 叶城从公安系统里调出古月慈的户籍信息。 父亲古强，母亲郑美花，儿子古新，女儿古月慈。 叶城把马星喊过来，让他把古慈月家人的所有信息都查出来，包括现住地、工作单位、银行信息等等。 然后，他驱车来到了实验一中，好巧不巧，刚从车里出来，便看见萧浅和李斯琴站在校门口。 今天，高一全体同学返回学校复课。 这两天有些频繁的偶遇，不知道是萧浅猜到了他的行踪，还是上天有意安排。 短短五十米的路，他走过去的空档，手机跳出好几条信息，他瞥了一眼，是名字叫‘我是幸运儿’的那名空姐发过来的。 他没有回复，径直朝萧浅走过去。 “真巧！” “额？好巧。”萧浅露出一抹奇怪的眼神。 李斯琴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警察叔叔好。” 叶城也不知道咋想的，非要和小姑娘开个玩笑，“别叫警察叔叔，叫警察哥哥。” 萧浅扑哧一笑，“你脸皮越来越厚。”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你今天来送她上学，得表扬你。” “我过来找一个人，但没找到，所以把斯琴叫出来，现在外人不能随便进入学校。” “你找何飞的话，随时可以进去。”叶城说这话带着酸溜溜的口气。 萧浅没听出来，“不想总麻烦他。” “萧萧姐，我给胡老师发信息，胡老师说今天请假了，没来上课。”李斯琴给萧浅看胡老师回复的内容。 萧浅看向叶城，“看来我得去他家里找他，要不要一同前往？” “你怎么知道我找胡子豪？”叶城的确想找胡子豪确认一下每次他把李粒和王梦私自带走做了什么。 萧浅笑而不语，过分了解，所以才会经常巧合。 叶城也没有追问，毕竟高中的时候，她便能猜透他解题的思路，眼下破案和解数学题没什么区别。 第33章 他才是真凶 两个人一起开车前往。 按照胡子豪身份证上登记的地址。 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距离实验一中只有两公里，这栋楼不是传统的小区，只是隐藏在临街商铺后面那种九十年代的筒子楼，住在里面的人大部分不是市里人，都是来打工挣钱的年轻人，因为房租比其他地段要便宜将近三分之一，尤以外卖骑手偏多。 从一个拱形门走进去，便见一根显眼的电线杆，上面缠绕着如蜘蛛网一般杂乱不堪的电线。 叶城和萧浅往里走，上了二楼，来到门牌号202的门口。 叶城正要敲门，萧浅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指了指大门旁边放着的外卖，两人份的。 然后，他们听到门里有细微的脚步声，门锁拧开的瞬间。 叶城猛地推开门，男人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喊道：“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忽然“啪”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男人只穿一条内裤，露着结实的臂膀和八块腹肌，长相也算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叶城看他这副打扮，赶紧抬手挡住萧浅的眼睛。 “去把衣服穿好。” 男人镇定地从地上捡起一条棕色短裤和一件淡绿色t恤穿上，然后皱起眉头，“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刑警，叶城。” 叶城没有穿警服，穿着黑色休闲夹克，但颇具威慑力如鹰隼一般的犀利目光让男人立刻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男人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心态平稳，“我叫了两份外卖，先让我把外卖拿进来可以吗？” 叶城示意他可以去拿外卖。 男人把外卖拿进来，然后放到餐桌上，一边解开塑料袋一边说：“警官同志你们随便坐。” 萧浅环顾一圈，这逼仄的客厅里只有两把椅子，随便坐，怎么坐？ 叶城一点都不客气，“不用了，我们来问你几个问题。” “关于李粒和王梦的事，我做过笔录，不过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男人一边说一边推开卧室的门，把一份外卖拿进去，然后又走出来，关上门。 叶城并不好奇屋子里的人，从一进门看到男人的穿着便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但萧浅却好奇。 “卧室里的人是你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房子里的气息瞬间变得异常怪诞，男人愣怔地注视着萧浅，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萧浅攻心为上，“我来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卧室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何种身份？” 叶城紧紧地皱起眉头，萧浅的话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男人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浅毫不在意，直截了当，“我在模糊中看到两个男人的影子，我想确定一下你和他谁是推李粒和王梦掉下去的凶手？” 叶城大为吃惊，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嫌疑人的面说呢？审问嫌疑犯讲究步步为营，一点点地突破嫌疑犯的警惕之心。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脸色变得异常阴冷。 叶城赶紧拦住说：“我的同事对你和屋里的人有所怀疑，你把他叫出来，我要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男人倒是不紧不慢，“你说你是警察，你的证件给我看看再说。” 叶城一只手放在腰间，一只手从夹克里面的口袋掏出警察证，十分小心。 男人看完之后，心生无畏，看向萧浅，“你的呢？” 萧浅勾唇一笑，“我不是警察，但你是凶手。” 男人低着头露出一抹邪笑，“你不是警察，你却说我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萧浅才不与他多废话。 “叶城，可以抓人了。” 叶城稍有迟疑，警告他：“我怀疑你和高中女生跳楼案有关，现在逮捕你。”叶城拿出手铐，抓起他的手时，男人忽然用手肘撞向叶城的胸口，叶城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吃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萧浅没想到眨眼之间的功夫，男人粗鲁地把她拽到身前，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逼在她的脖子前。 叶城握了握拳头，看着被挟持的萧浅，他心急如焚，脑海里策划着如何解救萧浅的动作，脸上却异常镇静和坚毅，指着男人铿锵有力，“胡子豪，把人放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后，他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寻找机会，再次警告，“胡子豪，你放了她，我向你保证放了房间里的那个人。” 萧浅毫无惧色，十分冷静地问叶城，“那个人犯的包庇协同罪，你怎么保证？” 叶城差点当场吐血。 拜托！我的女学霸，这个节骨眼能不能顾及一下自己的性命，咱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别装那么硬气了。 萧浅一点没歇着，“你威胁我，不就是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但他不会逃的，你信不信！” 叶城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要冲进卧室，卧室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一个体型更为健硕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的样貌格外俊俏，与持刀的男人相比，要帅出几分。 萧浅恍惚，从外形上看，他们好像有那么三分相似。 与她在李斯琴潜意识里看到的模糊人影相比较，这个人更接近于那个体育老师。 “子豪，放了她吧。”男人开口，声音沉闷。 萧浅懵了一瞬，转念一想，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男人正视萧浅。 胡子豪把水果刀扔在了桌子上，走到男人的身边，深情凝望，“你为什么不逃？” 男人摸了摸胡子豪的脑袋，指着萧浅，“她，看穿了我们。” 叶城怔了一怔，凶手不是胡子豪？ 萧浅神情凝重，“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是我接触过抵抗性比较强的罪犯，你一定研究过心理学，知道怎么在大脑里为潜意识竖起一道墙，你还是电脑高手，知道怎么操控学校的监控视频，我猜你一定会给警方寄一个完整的视频来证明刘萍就是杀人凶手对吗？” 话音刚落，叶城的手机忽然乍响。 叶城接通，李谨问：“叶队，我们收到一个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里面有刘萍，现在要去抓捕吗？” “不用了，你们先来华子街居花园楼202室抓人。” 叶城挂了电话，目光扫过萧浅，最后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淡漠一笑，“你真不简单，却不是警察。” “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萧浅向他走近一步，叶城也跟着，做出保护她的姿势。 “你为什么要利用刘萍？她也被她们欺负，你痛恨她们，为了替妹妹报仇，为什么要把刘萍推到深渊？” 这一问让叶城也彻底明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古月慈的哥哥古新，当时他让马星去查，便已经产生怀疑。 古新神情冷漠，“刘萍不傻，刚开始先讨好李粒和王梦，事事为她们着想，以为她们不会为难她，可笑的是她们为了霸占宿舍，让刘萍半夜装鬼去吓唬李斯琴和何木，刘萍居然去了，她一个生活老师为了那点钱干这种事，你觉得她还配在学校当老师吗？” 萧浅无话可说。 叶城走上前给他戴上手铐。 第34章 有意收编 古新和胡子豪被警方带走。 萧浅跟在叶城的身后，几名刑警走在叶城前面。 叶城故意走得很慢，等快到一楼的时候，忽然转过身，萧浅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到他的胸口。 萧浅赶紧往后退了一个台阶。 叶城的目光里含着淡淡的怒意。 “怎么了？”萧浅觉得奇怪。 “下次我们再一起出任务，你听我指挥。” “出任务？”萧浅轻笑，“我不属于公安编制，谈不上出任务。” 叶城跨上一级台阶，几乎与她咫尺距离，萧浅咬了咬唇，脸莫名地迅速升温，赶紧把身体向后倾了倾， 叶城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尽量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但越是这样，你越不知道凶徒的险恶，假如那把刀真的伤到你，我怎么办？” “你夺刀开枪。” 叶城叹了声气，“那时候就晚了，我今天没带枪，你怎么那么天真，算了，反正以后你跟我出任务，听我指挥。” “你打算怎么指挥我？”萧浅疑惑。 叶城想了想，“下次你要把说的话提前与我讲一遍，我们商量下对策，尤其对嫌疑犯提问的时候，要进行诱导，不能贸然行动，必须考虑周全，这次虽有惊无险，但不保证下次还这么幸运。” “你这么说不无道理，那个男人拿刀挟持我的时候，我当时没感到害怕，可能和他长的帅有些关系。” “啥？长的帅，所以你一点都没害怕？”叶城顿了下，“他哪里帅了？你还在意罪犯的相貌，长的帅心不善也没用。” 说完，叶城转身走下楼梯。 萧浅跟上他，“你说的对，心不善是致命伤，但长的帅身材还不错的罪犯的确很少见。” “萧浅，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肤浅了。”叶城冷冷地说。 “这不算肤浅，人与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感官的敏感度，长的帅自然会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力，所以……” 不等萧浅说完，叶城打断她，顺着说：“所以我也长的帅，怎么没引起你的注意力？” “怎么扯到你身上了！你虽然长的帅却没去勾引人，那个凶手利用美色勾引刘萍，刘萍才被他设计，所以女人一定不能随便着迷于男人的美色，容易反被利用。” 叶城好奇地盯着她，“你不是在李斯琴的潜意识里没有看到凶手，怎么知道凶手和刘萍有一腿？” “推测的，这太明显了。” “监控视频也是推测的？” 萧浅笑了下，“差不多，监控视频是证实案发时最有力的证据，可警方却没有实锤，我猜监控视频肯定出了问题。” “你推理能力真强，我还以为都是你在别人潜意识里看到的。” “当然不是，李斯琴的潜意识里和案件关联人的信息比较模糊，所以我看得不全面，如果让我连接凶手的潜意识，几乎尽在掌握中。” “连接罪犯的话岂不是更危险，萧浅，你不要觉得离罪犯越近，越能捕获更多的细节，这很危险。” “你这话说得不专业，在面对几个嫌疑犯的时候，反而用我这个技术，可以快速识别出罪犯，你应该比我清楚，有的高智商罪犯十分奸诈狡猾，我曾经碰到过。” 叶城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打算和上级汇报，让你入编加入我们，这样我可以保护你，免得你私自行动，也没有报酬。” 萧浅摆摆手，“算了，我们在讨论罪犯，怎么上升到这么的高度，我可不想入编。” “入编是有钱的，破格录用，按照公务员的待遇。” 萧浅暗笑，不再回答他。 入编的话，没有自由，一切听从指挥，任何行动要向上级报备，就如同刚才下楼之前，她便听到叶城给局长打电话汇报此次行动。 叶城并没有放弃，“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萧浅想得明明白白。 “怎么？你怕在我手底下做事，显不出你的优势！” 叶城想把萧浅收编了，以后工作长期在一起慢慢培养感情或许还有些希望。 萧浅可不是居于人下之人，“编制待遇太少。” “对于你在美国的时候肯定少，但也能过上富裕的小康生活。” “所以你也才是小康水平。” 叶城咳嗽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家庭条件很差吧？我工资没你想的那么多，但不代表我没钱。” “我了解过你还算可以。” “不是还算可以，是很可以，你真的了解吗？” 萧浅点点头，“了解，可为什么要扯到你的家庭条件上？你得赶紧回警局，他们都走了。” 三辆警车开着警铃早已驶出小区。 叶城打开车门，和萧浅摆摆手，“回头请你吃饭，你不能再拒绝。” “走吧，回头的事回头再说。”萧浅笑了笑。 叶城坐上车，从车窗玻璃不舍得看了她一眼，接触越多，越无法自拔。 这种情感不是高中时候纯粹的情窦初开，而是对美好的她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爱意，此时，爱意如潮，汹涌澎湃。 回到警局，叶城想如果这次自己单枪匹马而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一定不会立刻抓捕胡子豪和古新，毕竟证据不明了，那么警局收到了刘萍出现在案发时间的监控视频，刘萍无法狡辩，然后刘萍自然而然成了罪犯。 这时，李谨敲门而入。 “叶队，这是古新的情况。”李谨把一份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又说，“我刚从审问室过来，古新要和今天在现场的那个女人见面。” “不是那个女人！她是我高中同学，叫萧浅。”叶城站起来，拿起那份资料，一边往外走一边看。 李谨跟在他身后，“叶队，需要叫萧浅女士吗？” “不用。” 古星，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计算机系，在校期间曾两次荣获全国计算机大赛一等奖，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叶城想难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黑入学校机房的监控系统将视频调换，这样的人才去犯罪可惜了。 叶城进入审问室。 古新从容淡定地看了眼叶城。 “刚才被逮捕的时候，我忘记问她，她不是警察，怎么知道我和子豪的关系？” “你对她那么好奇？”叶城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认真地观察他，在白炽灯下，的确是长的帅的天才。 第35章 悲情罪犯 “对，她在客厅说得每句话我都认真在听，她果敢不惧，不像普通人。” “所以你才没有逃跑，想看看这个大胆的女人到底是何种模样。” 古新轻轻一笑，眼睛明亮，“看过之后没有失望，聪慧如她，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生产生那么大的好奇心，她居然如此了解我。” 叶城像在和朋友交流一样，介绍萧浅，“她是我高中同学，当年每门学科都是满分，不仅如此，学校每次派让她去参加国家级数学竞赛，她毫无悬念名列前茅，清华北大早已对她抛来橄榄枝，可惜她却出国留学，她是顶级天才，你也是。” “原来如此！那我折在她手里，我不亏。” 叶城深吸口气，“你这么做毁了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这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血亲之仇，不共戴天，因为她们，我妹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为了治疗我妹妹，我学习心理学，还报了心理治疗的课程，可我妹妹还是自杀了，鲜血淋漓，发现的时候人都僵硬了。” 从那天起，我家就散了，我爸妈郁郁寡欢，我妹妹死后的第二年，我妈便得到乳腺癌扩散到全身，没有熬过第三年，便去世了，只剩下我爸和我，谁能想到一个完美的四口之家就这么塌了，我妈死的那天握着我的手说要去找我妹妹，说我妹妹一个人在地下吃不好穿不暖，她必须下去陪我妹妹，这样我妹妹才能安息。是啊！我妹妹死的冤枉，凭什么必须是我妈下去陪她，那些害她的人才应该下去，叶警官，你说是吗？” 叶城的心沉了沉，“以你的智商不该走这条路！你被你母亲的话误导了，她不是让你为你妹妹报仇” “不，她松开我的手时，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我妹妹去世的那个房间，她应该是看到我妹妹在迎接她，所以那番话不是我妈说的，是我妹妹让她转达给我的。” 古新说完，抬头看了看天，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含着欣慰的笑意，或许他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也在迎接他。 叶城深吸口气，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凶手，这种悲情的罪犯，令他心情格外郁结，但审问不能停。 “你只交代犯罪动机，并未交代犯罪过程。” “这个还需要说？我用自己姣好的外形迷惑了胡子豪，代替胡子豪去实验一中当体育老师，并成功勾搭上刘萍，刘萍对我死心塌地，我让她抽烟，她就抽烟，她把我当成男朋友，所以我才能提前准备好和她相关的证物，你们警察应该在楼顶找到了吧，至于监控视频我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提前黑进系统换了视频，因为时间过短，我来不及把刘萍的影像替换上去，只能先做了裁剪，至于李粒和王梦，我约她们在楼顶见面，她们虽然坏，但有时候又很天真，以为我会和她们谈恋爱，甚至她们见到我的时候，居然让我在其中做出选择，有的女孩子真的很好骗，我想你那位高中同学应该永远都不会被男人骗。” 说完，古新向后靠了靠，接着补充一句，“胡子豪并不知道我的预谋，出事之后，我才告诉他，所以他没有犯罪。” 叶城想到案件的几个疑点，问道：“你为什么在案发当天要把李斯琴叫回学校？在李粒课桌上发现的一本书里有刘萍书写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字条，是不是你安排李斯琴拿到教室为了诬陷刘萍？” “叶警官，我没那么无聊！这种把戏诬陷刘萍太低能了，楼顶的烟头和头发再加上一段监控视频足够定刘萍的罪，书本里的东西或许是刘萍自己放的！至于我叫斯琴来学校，只是把她当做我亲妹妹一样看待，我想让我的亲妹妹亲眼目睹那两个害她的人受到上天的惩罚，我想斯琴在知道李粒和王梦死了的时候，应该是开心的。” 叶城在这一刻才明白李斯琴案发当天返回学校还有这一层用意。 是啊！李斯琴也是被李粒和王梦霸凌的受害者，与他妹妹相同的遭遇，他自然要让李斯琴亲临现场看他完美的演绎杀人。 对古新的审问到此结束。 至于胡子豪，叶城交代李谨去审问，他需要消耗一下此时此刻的糟糕心情。 黄澄澄的秋叶伴随着摧枯拉朽的北风簌簌落下。 叶城点了根烟，没点着，又点了一下，才点着，他从老谢那儿要来一根可以完美吸入尼古丁的卷烟。 这种烟抽起来可比电子烟令人爽快。 不过，抽完这种烟得用漱口水，不然污染办公室。 他对自己的办公环境有着洁癖一样的要求，干净整洁是基础，不能有异味是高基准。 “怎么又抽烟了？”郭局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 叶城赶紧把烟藏了藏，笑了笑，“郭局，您怎么还盯着我，不带这样的。” “你爸妈可和我交代过看见你抽烟一次，罚你一天工资，我写条子。”郭正半开玩笑地说。 “我刚抽一口。”叶城赶紧把烟掐了，顺手扔到垃圾桶。 郭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跟我说说，最近看了什么侦探小说，这破案速度越来越快，我算了一下，从我问你到破案没超过四十八小时。” “误打误撞而已，您把我带出来的还不知道我几斤几两。” 郭正抬手，“最近你小子不得了，我听他们说连环凶杀案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报案人，点名找你，现在不是市局传你的话，连省厅都有人传，你爸脸上可有光了。” “郭局，不传谣不信谣，这是您说的，我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有那么神奇！您可别夸我夸过头，到时候遇到个棘手的案子，说不定我要掉链子。” “你看看，还不经夸，你在办几个案子，我给你写材料，往上提拔你，你爸已经和我说了。” “哎呦，郭局，您可别给我写材料，我就想待在市局，我可不想离开金门去省厅在我爸眼皮底下，我活不了。” 郭正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爸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你那点小六九他清楚得很。” 叶城挠了挠头，“郭局，你知道我现在没成家立业，这不最近碰到个不错的女孩，想着能发展发展看，所以您得支持我留在这儿，我才能娶媳妇。” 郭正一听这个话，立刻变得格外正经，“你要是有这个心，你爸那边都不用做思想工作，对了，我得和你说个事，韩媛打报告要回警局，我不打算安排她在跑一线，让她做个联络员，负责对接检察院和法院，编制还在你们科，你看呢？” 一说到韩媛，叶城才想起十月十号的事，时间飞速，迟早得面对。 “怎么拿不定主意？你和韩媛的事，你妈和我说了，坚决不同意，我看你的意思，放在你们科不行的话，那么多科室，职位不少，给她安排个轻松一点的。” “郭局，我是不是忘恩负义啊？”叶城自我怀疑。 “这从何说起，韩媛参加任务是我的安排，此次被解救出来，局里也给她进行了表彰，我还亲自去了趟她家慰问，不过，她母亲的意思是不想她回市局，想让在当地派出所安排个文职，我没意见，要看韩媛的意思。”郭正按了按叶城的肩，轻叹一声，“别给自己压力，如果要对那次行动负责，也是我来负责，不是你，你可不是忘恩负义，是太重情重义，人生的路要向前看，当警察没有不牺牲的，保护老百姓生命安全牺牲的都是烈士，记功，葬忠园，怕死可干不了刑警。” “我明白，郭局。” “明白就好。” 第36章 解脱的理由 金门市实验一中坠楼案彻底告破。 范铭找到叶城解惑，第一个是楼顶的安全门是凶手用钥匙打开的吗？第二是防护台面上那么多脚印从何而来？第三个是刘萍的证据都是凶手提前预埋的，刘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叶城淡淡一笑。 “这三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凶手。” “问了，拒不回答。” “我猜安全门是刘萍在案发前两天打开的，所以我们在监控视频中看到她去了楼顶，应该是胡子豪约她在楼顶见面，她去了之后发现没有人，以为胡子豪比她晚，她便先下去了，后来那个门一直开着没锁。至于台面上的脚印，我猜是之前有几名学生曾经撬开过安全门，到楼顶去玩留下的。最后刘萍到底知不知道，我猜应该有一点察觉吧，只是为了维护胡子豪，她不愿意讲出来。” 叶城说完，拿起电子烟抽了一口。 “师兄，你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了。” “我都是猜的，没有实证。”叶城拍了下范铭的肩，“你抽个时间去死者家里告知他们实情，让他们尽快安葬孩子，别一直放在太平间了。” “我估摸孩子父母都承受不住。” 叶城叹息，“孩子失德变坏最大的责任人就是家长，如果一开始他们便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叶城的叹息不仅仅是为了死者，还有遭遇霸凌的人，和可惜了一生才华的古新。 “范铭，正好你再顺路去趟学校找校长说一下这个情况，给老师和学生们敲个警钟，以后再出现学校霸凌事件，学校也能及时做出响应。” “好的，师兄，回见。”范铭走了。 叶城把电子烟放在办公桌上，看了眼台历，明天就是国庆节，队里的排班表已经出了，他不在表里，但得随叫随到。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韩媛打了个电话聊一下回警局的事。 “喂，我在跑步。”韩媛气喘吁吁。 “身体恢复怎么样？可以做剧烈运动吗？”叶城适当地关心。 “好多了，自从被萧浅治疗过后，我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特别美好，我加了萧浅的微信。” “她通过了？” “嗯，她又聪明伶俐又爱憎分明又善解人意，她结婚了吗？” 叶城有意规避萧浅的话题，“别聊她了，聊聊你回警局的事，郭局说你还想回刑侦科，安排你做个文职，但你母亲的意思是在当地派出所安排个文职，你和你母亲商量了吗？” “你怎么在乎我妈的想法啊？”韩媛停下脚步，关掉跑步机的按钮。 “多和母亲沟通没毛病，不要事事都自己拿主意，有时候多听听母亲的话没错。”叶城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任性而为，年纪越大，反而越稳重。 韩媛本性直率，即便经历过那种事情，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东西。 “我知道我妈对你意见很大，可对我来说，那次诱捕行动就像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所以我感觉不到这十年我父母的忧愁与悔恨，我只想过好剩下的每一天，你还记得在医院我提出的要求吗？” “记得。” “我还以为这么多天我们之间没有联系，你把这事忘了。” 叶城深吸口气，不想再拖拖拉拉。 “韩媛，那天考虑到你身体情况，我有些话当时没有当面与她讲，我回来后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你出事之后，我备受煎熬，很是自责，但时间让我越来越清醒，越来越了解自己，等救你出来的时候，我有一刹那的解脱，这种解脱包含了十年前我对你的歉意和爱意，我不知道说这些会不会伤害到你，但我不想你稀里糊涂地等在原地。” 叶城长舒口气，终于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他觉得轻松许多，就像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被他一拳击碎。 话筒那边沉吟半晌，韩媛似乎早料到如此，所以她没有感到强烈的伤心，只是无法接受。 “你心里应该装了别人，不然你不会这么说，你从不把感情当回事，今天和我讲这种话，我觉得震惊又好笑。” “好笑？”叶城困惑。 “对，是好笑，当你说从十年前对我的爱意解脱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笑，你心知肚明，你对我有爱意吗？” 叶城倒吸口凉气，沉默无语。 韩媛略带嗔怒，“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最终换来的就是你的解脱，你大言不惭，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地谢谢你救了我？” 叶城依旧保持沉默，韩媛的质问振聋发聩，好男不跟女斗，他觉得过多的言语只会让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叶城，你真的变了，以前我和你稍有争执，你会哄一哄我，如今你连一句软话都不说。” “我们以前不算争执，是你想让我按时吃饭，不要为了工作那么拼命，我不听，你会生气，我才哄你，我觉得你的初心是好的，但现在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叶城想起十年前的那段青葱岁月，韩媛打心眼里对他好，惦着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会动容，可有些感情抵不过岁月的践踏，在韩媛消失的日子里，他总是愧疚的，如今用解脱来形容现在的心境，这有什么错！以后漫长的日子里，他要时刻面对韩媛，想着不能亏欠她，要对她好，但凡有一点让她不痛快，套在他脖子上的那把枷锁便会勒紧他，让他不能喘息，他料想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必须抽身出来。 短暂的无声之后，韩媛挂断了电话。 叶城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这时，手机忽然跳出署名为‘我是幸运儿的’的信息。 叶城好奇打开微信查看，才想起是那天蒋大为给他推过来的那位空姐。 【怎么这么冷酷，一句都不回复】 【我在你朋友圈的封面看到你穿警服的照片，真帅气，你穿制服，我也穿制服】 随后，发了一张穿空姐制服的照片。 【大为哥说你人好，有时间认识一下吧】附带一个调皮的可爱表情。 叶城滑动屏幕，第一条是她的自我介绍，【我叫隋曼丽，27岁，家住金门市西城区，职业空姐】 叶城想了想，回了一句。 【工作忙，有空再说】 隋曼丽看了一眼，给她的一起玩的好姐妹显摆道：“泡到一个警察帅哥，以后咱们也是有人罩着的了。” 然后，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聚在嘈杂的酒吧嘻嘻哈哈。 第37章 赏脸 心灵工作室开业三个月，营业额六百块，艾拉盯着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萧浅，盯了很久。 对外的说辞是解梦师，本以为用这三个字可以招揽生意，结果不尽如人意。 还不如…… 艾拉走到萧浅的身边，坐下说：“萧，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想把你的头衔重新改回为捕梦师，这样从字面意义上来看更有噱头，你想别人看见你的名片，一定会很好奇你怎么捕捉梦，到时候就不愁没有生意上门了，你觉得呢？” “这点小事你做主吧！”萧浅随意地说。 艾拉欣喜地点点头，继续说：“还有个事情，我打算找那种大v的号在自媒体上宣传一下，这样一来，我觉得你很快会像在美国一样快速走红，最好花钱找一两个流量大咖来坐镇，保证你又可以红遍半透天。” 萧浅放下书，转过来盯着艾拉，“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萧浅穿上软皮拖鞋走到吧台，从柜子里拿出烘培咖啡豆，用电子秤秤出15克重，倒入磨豆机，手动摇动一下两下，她动作优雅，慢慢将咖啡豆研磨成细粉状，准备好滤杯和滤纸，把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其中，然后拿起手冲壶缓缓绕圈至最外层，再反方向绕回最中间，如此闷蒸大约三十秒，可以让咖啡粉膨胀并释放出其固有的香味，萧浅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好香！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做一杯手冲咖啡了。 艾拉站在她身边像欣赏一幅画一样。 “你要不要来一杯？”萧浅一边拉花一边说。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我不要喝你冲的咖啡。”艾拉故意气呼呼地说。 萧浅微微撇了撇嘴，端起咖啡走回到沙发处，坐下后，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 艾拉追过去，“萧，咱们不能一直坐以待毙，经营工作室需要资金，每个月的水电费房租那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不管理工作室，你不知道我每天看着钱花花往外流水，我嘴里都急出燎泡了，你看看。” 艾拉张开自己的厚嘴唇。 萧浅无奈地笑了下，“艾拉，我回国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如果你大肆宣传，我可能无法安身，算了，如果你真的想做，不要挂我的名字，你挂自己的。” “可我只会一点催眠，挂我的，到时候客人来工作室之后，我接不了业务。”艾拉发愁。 “有我在背后帮你，你怕什么。” “对啊！还有你在，到时候我给自己打造成咱们工作室的招牌，你来做幕后，这倒是个好主意。”艾拉特别兴奋。 萧浅却在思索当初为何没有选择其他城市定居而选择回到故乡？为了叶城吗？ 如果真的为了叶城，为什么又不想和他有所瓜葛？因为韩媛吗？ “铃”手机忽然响了。 是叶城！ 这算心有灵犀！ 萧浅微微一笑，接通电话。 “喂，萧浅，我叶城。” “怎么又自报家门了？”萧浅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丝异常。 “案子破了，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这是你第三次邀约，我拒绝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下次了。” “你的意思是下次你就不跟我客气了，这次还要客气？” “我不是客气，是觉得你感谢我，没必要，算了，不解释，我答应你的邀约，不过是aa，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讲。” “aa？行吧！说好了，别反悔，一会儿我去接你。” “别麻烦，地址发我，晚点见。” “就喜欢你这种干净利索的，一会儿见。” 结束通话后，萧浅看了一眼刚刚韩媛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 为了不显得过分隆重，晚饭地点选在一家需要排队的私房菜馆。 现在社会的人们在吃方面从不顾及消费，这种人均三百的私房菜馆也需要拿号等待。 叶城提前到的，怕萧浅多想，他按照平常的穿衣风格，深棕色的夹克衫配一条黑裤子，随意而利落。 他差不多等了五分钟，萧浅便到了，在等位的人群里一眼便能认出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叶城远远地看到她，朝他摆了摆手，她一直简单整洁的装扮，妆容清淡，气质出众。 “前面还有两桌。” 萧浅坐下看了眼他手里的排号条，点了下头，“两桌还可以等一下。” “我一般吃食堂，很少出来吃，队里聚餐都提前预定，下次我们提前定。” “这次还没吃，你就安排下次了。” 叶城笑了下，“这不是中国人的口头禅嘛！见个面都会说下次请你吃饭。” “对，下次这两个字总让人有所期待，适合维系关系。” “你看问题的视角总比别人要特殊一点。”说完，叶城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 萧浅对餐馆提供的一切休闲食品无感，也不爱吃零食，目光随意扫过从身边走过的某个人或某些人，那些人没有任何感情地迎接她的目光，短暂的交汇，又快速抽离。 她以为世界之大不会遇到那些让她感到不快的人。 可，世界又很小，小的令她不理解上帝为什么这么安排。 视线穿梭中，便恰如其分地迎接上一个让她躲避不及的目光。 她赶紧拉了一下叶城的胳膊，把半个身体藏在叶城的身后。 “怎么了？”叶城先是吃惊，然后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目光如炬朝他这边射过来，他抬手故意挡了挡，嘴角上扬一个浅浅的弧度。 “别动。”萧浅在他背后说，温热的气息从后方传到耳边，他身如磐石，一动未动。 直到服务员叫到他们的号码牌，叶城才微微侧了侧身。 “那个人走了。” 萧浅冒出半个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她松了口气。 叶城没有多问，把号码牌拿给服务员核实，然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餐厅，坐到一个空闲的座位上。 萧浅心不在焉地坐下，服务员递过来的双份菜单，叶城拿起来一份，认真地选菜式。 “你喜欢吃什么？” 萧浅心有所思，没有回应他。 “萧浅，吃鱼可以吗？” “噢，你随便，我都行。” 叶城拿主意，连着点了四道他家的招牌菜，主食米饭，再来一碗汤，足够了。 点完之后，叶城把胳膊放在餐桌上，双手交握，目光深沉。 萧浅不经意地抬起眼帘，正好与他目光相撞，他好像在等待她说点什么，可她完全不想说影响心情的事，关于那个男人，她想起来便如坠深渊。 第38章 一本书的秘密 “我和你说个事。”叶城先开口说。 “什么？” “我调查过你。” 萧浅蹙了蹙眉，心中泛起涟漪。 叶城笑了下，“我就是挺好奇你为什么出国留学，所以找老师问了你的情况，这不你回国之后，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下。” “是不是很可怕？”萧浅脸色阴暗。 “我当警察这么久，你的事不算可怕。”叶城迎着她灼热的目光。 萧浅冷笑一声，垂下眼帘，选择沉默。 “算了，这事怪我，难得我们能坐在一起吃顿饭，我还提你不开心的事，你别介意。” “叶城。”萧浅抿了抿唇，抬起目光，“你了解我的家世，但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原生家庭带一种隐秘的遗传基因吧。” 叶城皱了下眉，神色紧绷。 “看来你了解的并不全面。”萧浅释怀地笑了。 叶城看她嘴角噙着笑意，也勾唇笑了，“是不是和潜意识有关的基因？所以你才那么聪明伶俐。” “就当是吧！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 “不过，我认为原生家庭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态。” 萧浅松了口气，看来他的调查只是从公安系统上获得的信息，其他的他并不知晓。 幸亏，他没有往深层次去调查，不然，此刻的他一定不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有些事不是心态的问题，是根本无法改变的基因。 叶城又说：“其实你不要因为原生家庭的问题对婚姻产生抵触，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要辩证地看待。” “我不婚不是因为父母。” “那是为什么？” 萧浅纳闷，“你为什么总要扯到婚姻问题？” “哎，瞎聊，这菜上得太慢了。”叶城朝出菜的地方看了一眼。 “你和韩媛怎么样了？”萧浅忽然把话题扯到他身上。 “额？”叶城似有难言之隐，也不想和萧浅聊这个话题，敷衍道，“顺其自然吧！” “这么勉强，你不打算与她结婚？” “你怎么知道她逼我结婚？”叶城吃惊。 萧浅笑了笑，“太明显了，你那天来找我问她的情况，我便猜到了，你还不好意思说。” “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怕你多想。”叶城脱口而出，赶紧纠正，“不是，我是怕你觉得烦，本来我的事一直劳烦你，我于心不忍。” “你成语学的比艾拉还差，于心不忍怎么用在这个地方，你不如说过意不去，还通顺一些。”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叶城打个马虎眼，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随心所欲张口就来，不然那点心思都暴露了。 萧浅无奈地长舒口气，拿起手机，打开一个对话框。 “有一天韩媛加我微信，我挺奇怪，不过我通过了，但今天莫名其妙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萧浅打开给他看。 照片是一本书，《简爱》，书的第一页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个名字，‘萧浅’，笔触刚柔并济，行云流水。 这时，恰好服务员端来第一盘菜，苏菜松鼠鳜鱼。 萧浅没有动筷子，继续说：“这本书是什么意思？” 叶城没有理会，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轻飘飘地说：“尝尝好不好吃。” “韩媛是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 “误会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叶城脸色阴沉，略带怒气，“如果真有，早就有了，十五年都不曾联系过，如今是第一次约在一起吃饭，还要aa，你觉得我们之间能有什么！” “你在和我发脾气？”萧浅问。 叶城放下筷子，无奈地说：“没有，我怕你多想。” 萧浅 点了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鳜鱼放在嘴里。 很快，服务员端来余下三道菜，沙茶酱焖鸭，龙井虾仁，白灼青菜，一碗足够两人份的乌云托月。 两个人安静地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互不干扰，慢慢吃东西。 叶城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从桌边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先放在萧浅的旁边，又抽出一张擦了擦嘴。 萧浅吃饭慢，每道菜她夹了一次等于别人的半次，她咀嚼也很慢，像在品味人生。 “味道还行吗？” “嗯。” 叶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向她一顿解释。 “萧浅，我已经和韩媛说清楚了，至于她能不能接受，我也不清楚，本来十月十号她让我去向她求婚，我纠结了很久，怕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影响她的身体恢复，但我又不是那种临到上考场才抱佛脚的人，我不想等到十月十号那天再告诉她，让她一直有所期待。” “还有那本书，是我打算在高三毕业的时候送给你，结果没送出去，你的名字是我写的，正好被韩媛看到，她说要看便拿去了，就这么简单。” 叶城苦笑，何止书，那本书里还有一封情书。 萧浅抬起眼帘，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深邃却暗淡无光的眼眸。 “我和女孩子出来吃饭没有aa过，这顿饭我请客，当感谢你多次帮我，以后公事公办，按照你的收费标准来，我不需要友情赞助。” 萧浅垂下眼帘，心思转圜，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免得你害怕与我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谈不上我害怕，应该是你害怕别人误解你。” “不是，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叶城顿了下，为了缓和彼此略显局促的气氛，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要是想和我好，我求之不得，反正我不吃亏。” 萧浅知他所言为逗趣之话，也用开玩笑地口吻说，“所以这句你不吃亏，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 “但没骗你。”叶城忽然正经起来。 萧浅喃喃，“你骗不了我，我比你聪明，不上你的当。” “真拿你没辙。”叶城把上半身向前靠了靠，盯着她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说，“你就当我开玩笑，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我……” “不可能。”萧浅打断他，并给了他一个毫无悬念的回答。 “骗你真难。”叶城假意笑笑，心里却怅然若失。 萧浅轻笑，“但你送我书这件事，倒与我想法一致，我也打算在高中毕业的时候送你一本书，只是还没有选好。” 叶城顺着她说：“那就补上，我什么时候可以收到？” “我得想想送你哪一本比较适合你？” “看你这么用心，你对我还算有点心。” 萧浅托腮，认真地想了想，叶城的性格粗中带细，行事不羁，却聪明严谨，不如送他一本福尔摩斯。 “真的在想送我什么书合适啊！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叶城忍不住暗暗发笑。 萧浅的脾气真的很合他的性子。 他们如果在一起应该很不错！ 不过，他清楚这是单相思。 第39章 研究她 叶城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萧浅对他无感的理由是不婚吗？她为什么不婚？不是因为父母，还能因为什么？天生对男人没兴趣？不应该吧！难道是因为今天在餐馆外面出现的那个男人？ 叶城好奇极了。 对！他应该好好研究一下萧浅。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走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从国外的谷歌引擎里搜索萧浅的名字，没想到关于萧浅的词条多达十几万条，甚至她参加过美国几档有名的访谈类节目，在视频里，她对自己的工作做了十分细致的介绍。 叶城盯着视频里那个如太阳一般闪耀的女孩看了很久。 主持人问她，“如何看待这份职业带来的成就感？” 萧浅的回答自信又认真，“诸葛亮《前出师表》里写道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意思是对有抱负的人要振奋士气，不应随便看轻自己，既然我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更应该看重自己，体现出它的价值，完成它的使命。” 叶城忍不住笑了，前出师表也能这么用的嘛！ 主持人接着问她，“你的这种能力是天生的，还是后期培养的？” 萧浅的回答幽默又避重就轻，“这怎么说呢，和牛顿从苹果掉落的现象中得到启发从而思考并发现万有引力差不多，我也是在探索大脑神经领域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叶城忍不住佩服萧浅，这种回答简直无懈可击。 后面主持人又问她，“2019年发生在弗吉尼亚州枪击案，死亡12人，受伤6人，这起令人无比悲痛的案件听说在你的技术支持下已经得知枪手真正的作案动机，方便和我们现场观众透露吗？” 萧浅的回答十分严肃，“这无法说得十分具体，在一个无比悲痛的事件发生背后一定也发生了另外一件令人伤心欲绝的故事，所以我粗浅的认为有那么多重复性的悲伤发生是人性的变异，无法一概而论。” 好一个人性的变异！叶城在咀嚼这个用词的力量感。 接着，叶城又点开其他链接仔细看了其他节目采访。 有一个采访主持人问了一个让叶城也十分好奇的问题。 “萧女士，方便聊聊你的家庭吗？作为美籍华裔女性的顶流代表人物，现场观众很想了解你的成长历程。” 萧浅的回答简短到敷衍，“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长大，家庭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这样的回答显然没有得到现场观众的认可，主持人也尴尬地提了提颧骨。 可有可无？叶城蓦然理解萧浅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的确可有可无。 似乎这就是答案了吧！ 叶城再次搜了搜萧浅的词条，忽然刷出一条不是英文的网页，叶城点进去，是以个人账号开得博客，里面有一篇帖子，帖子下方的ip地址显示是美国洛杉矶，时间2018年。 帖子有点长，但涉及萧浅的名字多达十几处。 “这篇文章是我要离开美国之前特意为你而写，萧浅，我知道你不会看到，但我还是要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人间居然有这么可爱美丽的天使，你给我一颗棒棒糖，我舍不得吃，一直放在口袋里，直到它化了，黏住我的口袋，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对你的这份执着，可事与愿违，你的离开只能让我更加难以控制，萧浅，叫你萧浅从我上初中的时候便告诉自己，我要叫你萧浅，不再把你当成我的妹妹，我想等长大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可等到今时今日，我才发现你离我越来越远，萧浅，你怎么能我当恶魔一样看待，你小时候抱着我说喜欢我的时候，你忘了吗？我知道你藏起来，不愿意看到我，可萧浅，中国到美国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我愿意来陪你，不管任何人怎么反对，我都无怨无悔，我只想你说喜欢我，萧浅，我深深爱着的妹妹，我每次都在回忆你在我身边睡着的模样，那么恬静，那么美好，我更加渴望你重新回来，可你却变了，变得冷血无情，不管他们怎么说你，可我不在乎，即便把我的命给你，我也心甘情愿，萧浅，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篇文章，我希望你能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永远都爱你如初。” 叶城大为震撼，如果萧浅这个名字没有重名的话，那么应该是他认识的萧浅。 哥哥和妹妹？ 整篇文章看着可不是简单的兄妹感情，有点男女之间的禁忌感情。 叶城查过萧浅，家世惊人，网络上有对其父亲比较详细的介绍，其父萧志恒，金门市鼎鼎有名的企业家，其母秦枚，着名音乐家，却不明原因被诊断为精神病，现住在第一精神病院，萧志恒与秦枚孕有一子一女，女儿自然是萧浅，儿子至今没有查到相关信息，后其父另娶他人，生下两个儿子。 叶城在公安系统里查到的户籍信息，萧浅早已不在萧志恒的名下，而是在秦枚名下，但只有萧浅一人，没有哥哥的信息。 所以这篇文章里称萧浅为妹妹的人是她消失的亲哥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管是亲哥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叶城都无法理解一个哥哥对妹妹变态的爱，出自于什么心态？ 叶城看不懂。 或许这复杂的家庭关系令萧浅断了结婚的念头。 叶城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浅，那么优秀，那么聪明，那么善良，居然会有这么不堪的原生家庭！还要与那么一个变态哥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想想都可怕。 想到此，叶城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只在一瞬间，他更放不下了。 或许他能将她从深渊捞上来，让她不再承受来自哥哥这种变态的爱。 他下了下决心，不管萧浅愿不愿意，他得试一试去寻找这个变态哥哥，然后警告他，让他远离萧浅，删除这篇文章。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更加睡不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像喝白水一样咕噜咕噜地灌入肚子里。 他几乎没有品尝出醇香的酒味，脑海里一直跳跃着两个字，萧浅。 中了魔一样。 他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编辑了很长一段内心话，斟酌良久，删了又删，最后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萧浅，如果遇到变态的人，直接找我，不用报警】 时间凌晨两点半。 第40章 那种基因 “叮”，门铃响了。 心灵工作室来了第一位客人。 艾拉激动又兴奋，待看到客人走进来时，脸色瞬间晴转多云。 此人，西装革履，一副商务精英的派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金边细框眼镜下的一双精明的眼睛里透着三分斯文，三分狡黠，三分自大，一分可怜。 艾拉曾在美国华盛顿见过他一次，当时的印象十分深刻，他自称萧浅的哥哥。 “你好，我找萧浅。”他表面礼貌又有教养。 艾拉抬了抬下巴，“萧不在，你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吧。” 男人尖锐的目光扫过艾拉，环绕一圈，最后微微抬起头，望向二楼。 “这是我的名片，她回来的话请转交给她，顺便请告诉她父亲希望她回家。” 男人递出名片后，便转身走了，到了门口，再次回头朝二楼的一扇门望了望。 萧浅，终于找到你了！ 艾拉看了眼名片，萧起孝。 萧浅躺在床上沉入美轮美奂的梦境中，梦里有个帅气的大男孩在对她大声欢笑，好像只是因为她考了第一名。 “萧，醒醒！你快醒醒！” 萧浅呻吟几声，换了个方向，把被子拉过来蒙在头上，继续做美梦。 “萧，萧起孝来了。” “谁？”萧浅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神经像被鬼拉扯了一下，“你说萧起孝是吗？” “是，就是来美国找你的那个人，我记得他的样子。” 萧浅拍了拍脑门，叹气，“昨晚去吃饭的时候，他应该看到我了。” “我一直想问你，在美国的时候，你不跟我打招呼跑去拉斯维加斯，是为了躲他吗？但他是你哥，你看他名片，恒丰集团执行副总裁的职位，我查了，恒丰集团是金门市屈指可数的大企业，他是你哥的话，那么我们工作室以后就不差钱了。” 艾拉捧着名片一脸向往。 “他还说你父亲让你回家。” “回家！”萧浅冷哼一声，“那里早不是我的家了。” “这名片怎么办？” “放入碎纸机。” 萧浅重新躺下，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的一幕一幕却像倒带的电影。 高三第一学期，也是十月的秋天，树叶飘黄，万物凋零。 那一天，她哭得特别伤心，眼泪如同融化的冰川，在她心里积聚成汪洋大海。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让她唯一感受到温暖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看到她的身上盖着一张白布，来了好几个警察，拍了照片，然后把人抬走。 最后定性为意外身亡。 她难以接受，甚至无法理解，张妈从她上幼儿园便照顾她左右，年纪不算大，六十出头而已，没有任何身体疾病，为什么会从二楼的楼梯滚落下来？ 警察只是查了家里的监控视频便定义为意外事件。 她抹着眼泪跑到父亲的书房，央求父亲彻查张妈的死因，却遭到父亲的一记耳光，她至今都记得父亲的目光里充满了恶心，嫌弃和恨意。 然后，一句出国留学便打发了她。 记忆总是会留下伤疤，难以抹平，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那些令人心碎的画面依然牵动着萧浅的神经，萧浅有时候真想通过自己的技术抹掉那一幕，但她每每劝解自己，如果有机会，她要查清楚张妈的死。 所以记忆要留着，时刻提醒她。 萧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叶城的信息。 【凌晨两点半不睡觉，给我发一条我会遇到变态的人，你是先知吗？】 叶城瞬间秒回。 【不会真的遇到了吧，我现在过去】 【没有，我是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晚不睡觉，对身体可不好】 【查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他深深的情愫，如果有朝一日，换成想你就好了。 【又查我！要不我直接告诉你，免得你熬夜】 【洗耳恭听】 萧浅坐起来，靠在抱枕上，手指在键盘上跳舞。 【算了，说了怕吓到你】 消息刚发出去，叶城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你怎么吊人胃口啊！”叶城一边吃面一边说，“说吧，看看我查到的和你说得有没有出入。” 萧浅摸了摸唇，思绪在转圈圈。 叶城催促她，“你在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如都说了，正好我今天休假，可以听你讲故事。” “不，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你讲我的事？” 叶城倒是很犀利，“因为我是警察，警察是值得你信任的。”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好，我等你。” “你别等我，我可能一天也想不好，你该做什么做什么。”萧浅顿感压力山大。 叶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要不我去你工作室，花钱听你讲？” 萧浅忍不住捂嘴笑了，“你撩拨其他女孩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招吗？” “你看你，怎么又脱离话题，我没你想的那么风流，我是人民警察，属于纪律部队。” 萧浅沉默片刻。 叶城又说：“你还记得我总问你为什么出国留学，因为太突然了，连老师都很惊讶。” “是，我自己都没做好准备，居然连雅思托福都没考过，但还是被送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父亲可以做到，即便我没有雅思和托福的成绩一样能把我送到美国的一所高校参加课程考试，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没有问问他吗？” “没有，但我大概猜到了，因为他害怕我。”萧浅顿了一下，“你应该查到我母亲的情况吧？” “查了。” “我猜那就是根源，他怕我会变成和我母亲一样，毕竟他已经有了新家庭和新孩子。” “怎么会呢？你怎么会变成和你母亲那个样子？” 萧浅苦笑一声，“怎么不会！有人告诉我，我母亲的精神病来自家族遗传，而我很不幸携带那种基因。” 一记春雷炸耳，叶城半信半疑，赶紧在网上搜了一下，母亲有精神病的话，子女患病的概率风险大约13%，但精神疾病的遗传方式非常复杂，并不是绝对的。 “你查过了吗？你遗传了那种基因？” “我没查，但我父亲应该给我查了，我相信是真的，你也看到了，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曾经测过我的大脑神经活跃度比常人高出几倍，所以我才能进入别人的潜意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萧浅的心如浮萍，飘浮不定，想到自己身上携带如同定时炸弹一样的基因，她的情绪十分低落。 迟早有一天会爆，到时她会变成什么样的疯子，杀人的疯子吗？ “是不是被吓到了？我早说过。” 叶城定了定神，“没有，我刚才在查你说的这个情况，没那么严重，几率低，非绝对。” “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接受了，只是现在和你说起来不太适应，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家里人，没有其他人。” 萧浅深深的呼吸，让自己欣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叶城的心沉了沉，这一刻，似乎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说自己不婚了，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带精神病家族遗传史的人作为人生伴侣，这考验的不是爱，是人性。 但为了不让萧浅想太多，他尽量用开玩笑地口吻逗趣道：“没事的啊！你要是真的因为这个才不婚的话，真没必要，不行的话，我勉强一下把你接收了。” “这个时候开玩笑像在挖苦我。” “那可不是，我喜欢挑战高难度事情，我有实力。” 萧浅忍不住大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风趣幽默！” “以前拿你开玩笑的话，你忘了！” “没忘，现在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随便刺激我。” 叶城追问道：“你的哥哥呢？” 说到哥哥二字，萧浅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41章 三岁的记忆 萧浅沉默了。 哥哥，这两个字对她来说遥远又隐晦。 通讯信号还在，却寂静无声，叶城想打开萧浅的心扉，但萧浅并不想敞开。 “我现在有点事，下次再聊。”萧浅匆匆挂了电话。 回忆像打开了发黄的旧相册，每一张照片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她想象不出来那个抱过她的亲哥哥长大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又或许是放荡不羁，随性洒脱，但她敢肯定哥哥一定是一表人才，帅气阳光，像叶城那样。 只是命运弄人，拥有和失去总在一瞬之间。 当年，那么小的她也只能无辜地承受着命运齿轮的碾轧，躲在别人的身后，静静地像个旁观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妈妈和哥哥都被送去医院，她才哇哇哭了出来。 那时候，她才三岁。 三岁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都无法构建一个完整的记忆，但对她来说，却如刀刻在骨。 好像是从那个时刻起，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拥有妈妈，只有保姆张妈陪她左右，偶尔奶奶会过来一趟看看她，后来便极少来了，而爸爸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她，见面甚少，直到爸爸领了新的阿姨回来，她才知道爸爸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了。 想到这些，她倍感窒息。 她赶紧关上记忆的闸门，迅速抽离。 不要想了，二十五年前的事，何必为此烦扰。 她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恢复如常。 “萧，来客人了。” 艾拉忽然的叫喊声，让萧浅大为吃惊，不会是萧起孝吧。 萧浅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楼上走下来。 来者是一位年纪五旬的长者，自身带着浓厚的温润贵气。 萧浅对此人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好像在哪儿见过。 长者自我介绍，“你好，萧浅小姐，我是荣真管家，老太太让我来带你回家一趟。” 萧浅终于想起这位长者的身份。 “钟雁群让你来的？” “老太太是你奶奶，你这么直呼姓名有些不合适，老太太知道你回来了，派我来接你回家。” 萧浅默不作声，前脚有萧起孝，后脚有钟雁群。 她对他们毫无一丝好感，那个家，十五年都未曾回去过，早没了感情。 荣真做出请的姿态，苦口婆心，“老太太说了你姓萧，是名正言顺的萧家人，和某些人不一样，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越来越清明。” 萧浅冷笑一声，“某些人，指谁？萧起孝还是萧靖？” “这个话你不如直接问老太太。” “你回去告诉钟雁群，我不想掺合萧家的事，也不稀罕萧家的一分钱，至于那些觊觎萧家财产的人，萧志恒他自己会处理，钟雁群没必要操那个心，年纪大了就好好保养身体吧。” 荣真面色依旧平和，“萧浅小姐，你这么说话我不赞同，你从小在萧家长大，吃穿用度都是萧家的，还有出国留学的花费，你可是老太太唯一的孙女，董事长唯一的长女，不是你是否看重萧家财产，是本身就有你一份。” 艾拉听到可以分到财产，捅了捅萧浅，毫不避讳，“萧，你就去一趟看看你祖母啦，要是真的能分到个几百万回来，咱们环游世界去，去吧。” 萧浅心知肚明，钟雁群叫她回去是想让她去制衡那些不跟她一心的人。 分财产，别做梦了！ 萧浅不为所动。 荣真拿出杀手锏，“萧浅小姐，老太太还说只要你回去这一趟，便给你探望你母亲的权利。” 萧浅的心紧了紧，像扎入一根刺，隐隐作痛。 自从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她未曾看望过一次，即便她到了知人事的年纪，钟雁群和萧志恒也不允许她去，即便她跪下恳求，他们还是不同意。 从三岁幼儿时期到如今，已过去三十年，她对母亲的印象只停留在发黄的旧照片和偶尔犯了的臆症里。 “萧志恒呢？他同意吗？” “老太太同意，董事长不会反对。” “好，我去。” 为了能见母亲一面，萧浅妥协了。 两辆黑色的豪车停在工作室的门口，司机提前给萧浅开了门。 萧浅坐在车上，脑海里回忆着那个在臆症的时候出现的一栋别墅。 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如今，车子直接开进一个如同苏州园林一般的庭院，她恍惚了一瞬，地址未变，房子却已不是以前的模样。 荣真说新宅子是她出国第二年在原地重新修建的。 萧家果然阔气，把原来三层别墅的老宅子拆了之后，又从土地局买了周边的地，扩建为占地将近两千平方的私宅，不仅如此，宅院的设计和修建是由国内一位着名的现代主义建筑师亲自操刀，融入了一些古典风格，整个宅院从高空俯瞰，就像一个聚宝盆。 钟雁群特别相信风水学，自然在修盖的时候也请了当地名气响当当的风水大师指点一二，这样可以保证萧家永远是金门市的首富之家。 萧浅一点都不惊讶，从她太爷爷那一辈白手起家传承下来的财富早已慢慢堆成了金山银山。 车子从庭院一个通道入口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 进入房屋主体有三部电梯。 萧浅跟着荣真进入最里面那部电梯，电梯内部包裹纯色锃亮的镜面，能完全照出一个人的形态。 萧浅高冷又矜持。 钟雁群住的这一所宅院可谓富丽堂皇，从电梯里出来，奢华的装修让萧浅以为自己到了皇宫。 十五年之后再见的钟雁群虽已步入耄耋之年，但保养极好，白发苍苍却红光满面，一身珠光宝气，雍容之态与红楼梦贾母有几分相似。 萧浅见她，略感生疏，沉默以对。 钟雁群却端着温婉笑容，叫她小名，让她坐到身边，“囡囡，来，坐下。” 萧浅心底嘲讽，囡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切了？想当初她要被送出国的时候，钟雁群和萧志恒一条心，当面说让她永远不能回来，只能待在国外。 “您叫我萧浅就行。”萧浅坐到对面。 钟雁群摆摆手，荣真便把那些在边斟茶递水的佣人带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萧浅开门见山，“我知道我妈妈不在第一精神病院，我来只是为了能见她一面。” 钟雁群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姿态，“囡囡，我是你奶奶，你是我孙女，这么多年不见面，你都不叫我一声奶奶，有这个道理吗？” 萧浅并不吃她这一套，“我和您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数的话，好像都不到十次，现在您想要天伦之乐，可以去找萧起孝和萧靖。” 钟雁群忽然皱起了眉头，慈祥的神情一扫而光，“别跟我提他们。” 第42章 演戏 萧浅不知道她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从钟雁群对萧起孝和萧靖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应该做了不少让钟雁群厌恶的事。 钟雁群轻抚胸口，脸上稍显疲倦之色，声音极轻，“囡囡，你不要记恨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孙女，谁也动摇不了，就算冯素华现在把持这个家，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只要你站在我这边，不等百年之后，我明日就叫律师来把我的全部遗产给你，算我对你的一个补偿。” 冯素华是萧志恒娶得第二个老婆，在萧浅妈妈被定性为精神病患者的第二年，那个女人登堂入室。 萧浅对冯素华的印象极深，美艳动人，最爱着穿红色旗袍，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摇曳生姿，把萧志恒迷得五迷三道，短短一年，休妻再娶。 理由很充分，萧浅妈妈秦枚患了精神病，还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他必须离婚。 当时萧浅年幼无知，对冯素华并不厌烦，等到上了初中，她才渐渐看出冯素华这个人假情假意，特别爱装，尤其在萧志恒面前，一副乖乖小猫咪的样子，等萧志恒不在的时候，她就成了山中大王，耀武扬威。 不过，冯素华再如何称王称霸也不敢忤逆钟雁群半分。 但现在，萧浅听钟雁群的意思是冯素华已经成了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连钟雁群都管不了了。 果然，正如萧浅所想。 与客厅相通的一条走廊里传来“嗒嗒嗒”的高跟鞋声。 听到这个声音，钟雁群的脸色变了变。 “哎呦，我还以为谁回来了！这不是萧浅嘛！” 不见其人，已闻其声。 转瞬，那个穿着暗红色绸缎旗袍的女人便出现在萧浅的面前，乍一看，风韵犹存，再多看一眼，脸上满是油光，过度饱满，一看便知她做过微整形，从年纪看不像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你来做什么？”钟雁群厌烦地说，“谁的嘴那么碎。” “妈，咱们一个房子住着，您的事我不得找个人稍微照顾着，你八十几了，要真有点什么事，没人管，就是我的错，志恒会生气的。” “得了吧！我和囡囡想单独说会话，你先回去吧！” 冯素华耍赖皮，直接坐到钟雁群身边，握了握钟雁群带着翡翠戒指的手，皮笑肉不笑，“妈，您和她不会说以前的事吧！那都是陈年旧事，说多了小心说错话，到时候起孝回来知道了，发起脾气可不得了，现在他是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连他爸都得听他几句话。” 冯素华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斜视萧浅。 钟雁群甩开冯素华的手，“你有时间管我这个老婆子，不如去管管志恒，我听说你把他外面养着的那个女人赶去国外，把孩子给抢了过来，你可真够狠心的，那孩子才一岁多，生生和自己的亲妈分开，你也不怕造孽。” 冯素华忽然仰面大笑，笑得瘆人，“妈，论造孽我差得远。”冯素华顿了一下，奸猾的目光射向萧浅，“萧浅，你说我这算造孽吗？你爸在外面养女人，又生了一个孩子，我帮忙照顾不是应该的嘛！怎么说也算行善积德吧，总比秦枚强，自己杀死自己的孩子，才叫造孽。” 说完，她又肆无忌惮地笑了。 萧浅咬了咬牙，双手紧紧握住，脸上阴云密布。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冯素华的脸上。 钟雁群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我说过这个家永远不能提那件事。” 冯素华被打懵了，嚣张的气焰骤然全无，脸上惊恐万状，或许是太久没有挨钟雁群的巴掌，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你这个老东西，居然敢打我，你不怕—” “你说啊！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怕，还是我怕。”钟雁群的声音虽然震耳，却颤抖不已。 冯素华捂着脸，一脸怨念，此时此刻，她收了声。 萧浅看着她们，像在看黄金时间档上演的一部豪门狗血婆媳斗法电视剧。 无聊又可笑。 萧浅站起来，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说：“你们要演戏继续演，我不想看了，恕不奉陪。” 钟雁群拦住她，“囡囡，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看你们互相揭短，又左顾右盼？” 这时，在不远处响起一个沉闷而浑厚的声音。 “妈！” 萧浅心中一紧，朝声音的来处望过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一处暗光之下，与幽冥无二。 冯素华见到自己的儿子，显然变得硬气起来，站起来，扬起脖子，瞳孔下移，瞪着钟雁群。 转瞬，萧起孝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然后目光扫过钟雁群和冯素华，最后落在萧浅的身上。 “好久不见，过的好吗？” 萧起孝对萧浅格外温柔的态度引起冯素华的不满，但冯素华没有当即发作，故意搬弄是非。 “你奶奶把她叫过来，应该是想着萧家的财产有她一份。”冯素华忽然又转了个口风，“儿子，你女朋友来了，在隔壁楼的客厅正陪萧靖玩游戏，你先过去，我来招待萧浅。” “我和萧浅许久不见，想聊几句，奶奶，妈，你们不反对吧？” 钟雁群没表态，脸色却格外难看。 冯素华咬着牙，“反对你也不听。”说完，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萧浅却丝毫不给萧起孝脸面，“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萧浅欲走，刚迈出半步，却被萧起孝半个身子挡住了去路。 “我们的关系不至于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吧。” “好，你说，当着奶奶的面说吧。” 钟雁群听到萧浅叫她奶奶，立刻上纲上线，“囡囡现在不想听你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以后再说。” 萧起孝眼神阴鸷，朝钟雁群扫了一眼，钟雁群的喉咙便如同被扎了一根哑巴针，立刻屏住呼吸，不再开口。 这一幕，萧浅看在眼里，心里却万分震惊。 这个家连钟雁群都要看萧起孝的脸色了？ 第43章 侵犯未遂 “走吧，去我书房聊聊。”萧起孝的声音温柔如水，略带乞求的口吻。 萧浅咬了咬唇，默默思索怎么离开。 “嗯？你害怕？”萧起孝伸出手，“别紧张，我不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了。” 萧浅冷冷地笑了一下，在美国发生的一幕，她心有余悸。 “聊多久？” “十分钟吧！你也听到我妈说我女朋友来了。” 萧浅硬着头皮答应了他，然后跟着他朝连接另一栋别墅的通道走去。 这个宅子共有三栋独立的别墅，每栋之间靠一条走廊连通。 萧浅跟在他的身后，悄悄拿出手机给叶城发了条信息。 到了走廊的尽头，来到另一栋别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室内的装修不是富丽堂皇，是以黑白色调的轻奢风为主，处处尽显低调的精致主义，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家居饰品也要大几万块钱，客厅中间环绕成半圆形的皮质沙发，萧浅在意大利一家具有悠久历史的手工皮革家具工厂里看到过，标价二十万美金。 看来萧起孝在萧家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不仅是别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富贵荣华，还有恒丰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权。 萧浅不禁深深感慨当年刚进萧家大门的萧起孝卑微的可怜，甚至都不敢抬起头走路。 如今— 萧起孝推开书房的门之前，吩咐佣人端来两杯咖啡。 “请进。” 萧浅无奈地走进去，这一刻，她有一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不适感。 萧起孝跟在她的身后，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坐吧。” 萧浅环顾四周，最后眸光透过一百八十度的大落地窗望出去，青青草地之上一个碧波荡漾的人工湖泊，落日的余晖恰好映射在水面之上，光影交错，有种别样的美感。 “喜欢这里吗？”萧起孝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如果你搬回来，可以住在二楼，从二楼看外面的景色更美，这里是爸请了园林设计师特意打造的一个花园，你看到的只是它的一角。” “我不会搬回来。”萧浅把目光拉回现实。 “你还在介意我对你做的事？”萧起孝平静地问。 萧浅淡漠一笑，“中国不允许持有枪械，所以我现在很担心我的人身会不会受到侵犯。” “我向你道歉。”萧起孝向萧浅走近一步。 萧浅未动，脸色淡然，“如果当时我没有拿枪出来，你是不是还不肯罢休。” “不是，我没想过要那么做，我只是，只是太爱你了。”萧起孝带着一丝懊悔与不甘，“萧浅，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我来这个家的时候也只比你大几岁，当初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很好，你可以在我身边睡觉，甚至连来了月经都会告诉我。” “因为我把你当成哥哥。” “可我不是你哥哥，你亲哥哥已经死了。” 萧浅闭了闭眼睛，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萧起孝又向她靠近一步，“萧浅，你是萧家的长女，我娶你的话，以后爸把萧家的一切交给我也放心一点。” 萧浅忍不住带着自嘲的口吻轻笑一声，“嫁给你？萧起孝，我携带精神病的基因，你不怕我变成我妈那样。” “所以，你有那种基因没人会接受你，只有我愿意接受你，因为我爱你，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不会像爸那样，因为我身体里流着的不是他的血。” 萧起孝再次试探性地朝萧浅靠近一步。 虽然还有两步远的距离，但萧浅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萧起孝却猛然跨上一步，趁机握住萧浅的双肩，微微弯腰，用近乎痴迷的目光凝视着萧浅。 “放开我！” 萧浅命令式的口吻，对他来说却是热烈的心动。 “你答应我搬回来住，我便放手。” 萧浅咬了咬唇，冷冷地笑了一下，“你看吧，你就是喜欢强迫我，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又想侵犯我？现在你一定在想，我手里没枪，对你无法造成威胁，你再勇敢一次，这次就可以得逞了！” “我没那么想。” “是吗？你没那么想，你抓着我做什么，萧起孝，你是恒丰集团的执行ceo，猥亵或强奸都会让你身败名裂，你想清楚了。” 萧起孝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松开萧浅，将激动和不良的情绪掩埋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说：“你还是那样，不愿意看我的真心。” “你的真心于我而言并无意义。”萧浅深吸口气，不想与他对视，把头扭到一边，“萧起孝，我不想再和你聊这些，关于萧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你告诉我爸，就当我是个不孝女吧。” 萧浅拔腿要走，萧起孝却挡在门前。 “别走，萧浅，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要给我开个欢迎晚宴，让我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你跑到美国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还是说你是我哥哥，却对我产生了畸形的爱，你觉得我爸知道了，他还会让你在萧家待下去吗？” 萧浅已经对他忍无可忍。 萧起孝倔强的目光里毫无一丝惧怕和羞愧。 “你不用说，爸早就知道，包括家里人都知道，我和爸已经说过了，他说只要你回家，他同意我们在一起，当初他把你赶去美国就是因为发现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他们知道了，他们以为我们互生好感，所以我妈才非要爸把你赶去美国，其实爸并不想那么对你。” 萧浅如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原来这才是被强迫出国留学的缘由，萧志恒，她的亲爸爸，为了一个非亲生的儿子赶走自己的亲女儿，萧浅听到真相的这一刻，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是啊！那个时候，她躺在哥哥房间里的床上，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主动勾引，冯素华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萧志恒才给了她一巴掌，当初嫌弃、恶心、厌恶的眼神，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萧起孝依旧不肯罢休。 “萧浅，爸已经想通了，我已经做好了他的思想工作，只要—”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外面响起了乱糟糟的脚步声，佣人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说：“萧小先生，警察说我们窝藏罪犯，要您出去一下。” 萧起孝脸色异常，赶紧打开书房的门。 距离不到几步远的地方，叶城持枪而立，后面跟着两名穿警服的人员。 “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萧起孝一脸无辜。 萧浅从书房走出来，叶城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拿出手铐，抓起萧浅的一只手腕铐上，然后另一只铐在自己手上。 “走吧！你是我已经锁定的犯罪嫌疑人，我怀疑你对某人造成了人身威胁，现在逮捕你。” 萧起孝看着这一切，茫然中带着诧异，任由叶城铐走了萧浅。 第44章 我想买一把枪 叶城毫不含糊，当着萧家人还有几十个佣人的面直接铐走了萧浅。 从别墅大门口走出来，马星配合叶城，打开警车的车门。 萧浅坐进后排座，叶城紧跟其后。 马星开车，李谨坐在副驾。 警铃响起，像在给落寞的夕阳演奏悲鸣的乐章。 萧浅抬起戴着手铐的手腕，向叶城示意演戏可以结束了。 叶城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一边严肃地说：“兄弟们在出任务的时候，不能摆摆样子，正儿八经抓人的时候必须快准狠不能拖拉。” 这话的后半句是说给前排的马星和李谨听的，说完，叶城解开萧浅的手铐。 这是什么剧情？ 马星像看悬疑剧一样，通过前后视镜看了一眼叶城和萧浅，余光又扫过旁边的李谨。 李谨丝毫不好奇，像隐了身一样默默地只盯着前方。 车子只行驶了不到两公里。 “马星，你在前面停一下。”叶城说。 “头，又有其他行动？”马星好奇一边问一边靠马路边缓缓踩下刹车。 “李谨，你和马星打车回去，我带嫌疑犯回去。” 李谨点了下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车上下来。 马星犹豫片刻，也不得不从警车上下来。 叶城冲着他们笑了下，“车费找我报销。” 然后，叶城坐上主驾驶座，萧浅坐上副驾驶座，便扬长而去。 马星眨了眨眼，自我怀疑地说道：“谨哥，我们刚才在执行任务吗？” “对，在执行任务。” “可是，我们……”马星站在马路上环顾一圈，“我们被头甩了，然后在这里叫出租车？” “对，头说可以报销。” 马星一脸黑线，“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咱们头重色轻友，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我来叫车。”李谨打开叫车软件。 马星叹了一声，“没想到连叶队这么帅的男人追女生都要玩点新意，看来我还是嫩了一点，以后呀，我不光要在破案方面多向叶队学习，在泡妞方面也得多请教他。” 李谨板板正正地说：“刚才叶队叫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我就猜到不是正经任务。” “怎么说？你以前跟他出过这种任务？”马星特别好奇。 “没有。”李谨想了下说，“你今天没注意观察叶队，叶队今天整理了发型，最重要的是他没穿警服，特意让我们穿警服，他自己申请了枪械，却没叫我们携带。” “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明白了，咱们头就是故意要去耍帅。” “应该是。” 马星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女的我有印象，曾来警局找过头。” “不止，抓捕胡子豪的时候，她也在，叶队说她叫萧浅，是叶队的高中同学。” 马星贱兮兮地笑了，“什么高中同学，我看以后是嫂子差不多，不过，她怎么会在……”马星朝萧家的那个方向望了望，“你说她姓萧，不会和咱金门首富有什么特殊关系吧？你看她刚才在那个别墅里，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别墅。” “不知道，这个得查一下。”李谨很谨慎，不随意揣测，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 “这个还用查，一看就猜的八九不离十，有可能是首富的女儿。” “的确是，萧志恒的女儿萧浅。”李谨让马星看手机屏幕。 “我的天，叶队真了不起。” 马星心中感叹，果然当头的人就是不一般。 …… 叶城开车十分稳当，目视前方，一脸正经。 萧浅靠在座椅上，沉默良久，一直在思索萧起孝的话，翻来覆去地回忆当年的事。 车子转了弯，遇上下班高峰期，走走停停，一段只有三公里的路花费了十五分钟。 叶城先打破车内的寂静。 “你打算回工作室？” 从叶城把马星和李谨赶下车之后，萧浅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嗯，今天谢谢你出手相助。” 这是迟到的感谢。 “要是真想谢谢我，不如和我说说今天的事，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萧浅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又想，最终没有吐露真心。 “今天是个特殊情况，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不过，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直说便是。”叶城有所期待，只要萧浅向他开口，他愿意竭尽全力。 “你知道从哪儿能买到手枪吗？比如格洛克。” 叶城大为吃惊，甚至有些担忧，“你为什么要买枪？中国不允许公民持枪，持枪是违法行为，情节严重，是要判刑的，萧浅，我是警察，你怎么能想这种事？” “我以为你有渠道。” “你果然是在美国待太久了。”叶城从黄河路调转车头，朝红星路而去。 萧浅咬了咬唇，如果没有枪支护身，萧起孝那个人没有放弃对她性骚扰怎么办，她必须要以防万一。 除了枪是最方便快捷和最具有威胁力的热武器，其他冷兵器根本达不到其一半的效果。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萧浅望向车窗外才发现车子行驶的路线变了。 “这条路不是回我工作室的路。” 叶城淡定从容地说：“是，你今晚先去我家住。” “为什么？” 叶城侧目而视，“这还用问，是你告诉我你现在不安全，我当然要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只是拥有一把枪放在身边而已。” “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你这种想法必须清除。” “停车。”这两个字从萧浅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如腊月冰霜。 叶城找了个合适的停车地点，慢慢踩下刹车，正好他也要和她沟通一下。 车子停稳后，萧浅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而是很坚定地说：“叶城，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你不和我商量带我去你家，我没理解，还有枪这个问题，我在美国的确有持枪记录，我也知道在中国持枪违法，可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渠道，你说没有就算了，这个话题没必要延伸下去。” 叶城的思维更简单，“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能说不需要你担心，因为这件事怪我，是我把你先牵扯进来的，但我为什么要去你家，我不想你把这份担心扩大化。” 叶城第一次发现自作多情。 “好吧，我送你回工作室。” “不用了，我自己回吧。” 萧浅的手刚触碰到安全带的卡扣，便被叶城按住了。 第45章 变态哥哥 车内瞬间流淌着无法言喻的暧昧。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萧浅仿佛从那双熠熠闪亮的瞳孔里听到了叶城的心跳声，萧浅微微垂下眼帘，心里像闯入了一匹奔腾的野马。 “我送你，别为难我。”叶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萧浅无话可说。 他松开她的手。 她把手抽回来，无处安放。 车子又掉头行驶到原来的路上。 这一路，两人几乎无言。 叶城本以为这次他可以走近她一点，结果不仅没有让她感到他是一个安全可靠的人，反而引起她这么大的反感，唉！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有的女生恨不得他能主动带她们回家，包括韩媛在内，曾多次提出要他带她去家里住，他都以家人在不方便拒绝了。 但如今，他特别想带回家的女生却生气他这种做法，他不过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其实没有别的想法。 车子到创意园的大门停车场，叶城慢慢踩下刹车，想了很久，忍不住地问：“萧浅，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好人？带你回家是有别的企图？” 萧浅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刚才已经说过是担心我，我没有说你不是好人，你说企图是指男女之间那种吧！我想你应该没那么想。” 叶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好吧！你没误会就行。” “你觉得我会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是个随便带女生回家的人。” 萧浅淡淡一笑，“即便是也没关系，做你自己就好。” “什么？”叶城的脑回头有点转不过来，“你这话我听着不对劲，说到底你还是误会我不是好人。” “我没误会你，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等等，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叶城极力地解释，“其实我不是想的那种乱搞的人，我带你回家的想法只是出于你今天的遭遇，我考虑你的安全，当然找这种借口显得没那么充分，可如果你不说枪的问题，我不会想到你的安全问题，自然我也不会想到把你带回家，你理解吗？” 萧浅点点头，“我理解。” “好，你理解就好，反正我不是那种找借口带女生回家的人就行了。” “你真的很奇怪，你的辩论，论点和论据都不充分，你想说男人找借口带女人回家不是为了男女之间的事，可你又想证实自己没有找借口带女人回过家，其实你想表达的是你带女人回家都是女人心甘情愿，借口只是达成目的的过程论述，你根本不需要这个过程论述，因为你的目的，都是女人来替你找借口。” 叶城听完她的话，脑袋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解释半天，越描越黑，论点和论据不完整就罢了，还被反辩方反将一军。 他彻底认输，结束这个话题的沟通，主动从车上走下来，帮萧浅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送你到工作室门口。”叶城像个霜打的茄子。 他低头看着地面，默默跟着萧浅的身边。 萧浅一直在琢磨叶城奇怪的言行，忽然想明白了一点，然后轻轻唤了一声。 “叶城。” 叶城停下脚步，昏黄的路灯给他的俊朗容颜上镀了一层温柔隽美的光。 “怎么了？” 萧浅看着他，认真又带着一点歉意地说：“其实你说带我回你家，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比较介意你不和我商量替我做决定，安排我，如果你提前和我说的话，我可能思考后会同意，毕竟我今天麻烦了你，而站在你的立场想，我不在你认为安全的范围内还会麻烦你，你很难做出及时响应，这一点我刚刚意识到。” “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刚才说得就是这个问题，现在是晚上，你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在睡觉我没那么快赶过来，即便你报警，警察出警也需要时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刚想明白，你……你真的，真的能把我累死。” 萧浅抿了抿唇，“抱歉，我当时没把你带我回家这件事和你无法第一时间赶过来放在一起考虑。” “你有时候聪明得让我无言以对，但怎么轮到自己的事上就犯迷糊，我告诉你，别想着持枪来保护自身安全，即便不是枪，是刀具利器之类的，我也不建议你使用，除非真的到了不得不自我防卫的时刻。” “我已经试过了，枪更管用。” 叶城心疼地看着萧浅，忍不住向她吐露真心话，“萧浅，因为我知道你很多事，所以你发了报警两个字，还有一个地址，我便立刻申请了枪械赶过去，你知道去的路上我有多么担心你出事吗？你可能无法明白我知道你有一个变态哥哥喜欢你的时候，我多怕你被伤害，我想保护你，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替你教训他，让他远离你，你懂吗？我是一名警察。” 萧浅吃惊地睁大眼睛，“变态哥哥？你说萧起孝？” “难道不是吗？”叶城以为自己搞错了。 “变态谈不上，只是他对我有超越兄妹的感情，我没办法接受，还有……”萧浅想了下该用哪个修饰词比较合适，“怎么说呢，就是他对我有想法，我用枪制止了他。” 叶城紧紧皱起眉头，“这还不算变态！哪有哥哥爱上自己妹妹的。”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不行，那也是违背道德伦常。” “他也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萧起孝根本就不是萧家人，他是冯素华和前夫所生，姓钱不姓萧，当年跟冯素华来萧家的时候只有六岁，原名叫钱多多，后来改名叫萧起孝，名字的寓意是他起誓孝顺萧志恒。因为改名之后，萧志恒才对他产生了真正的父子之情。 萧浅告诉叶城，“他刚来家里的时候，我才四岁，那时候小，自然而然地叫他哥哥，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哥哥，可他对我很好，不是很好，是特别好，以至于我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可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没办法理解。” “你怎么发现的？”叶城问。 萧浅指了指前方，“你想听的话，别站在外面，到工作室，我讲给你。” “好。” 叶城跟萧浅走进工作室，里面一片漆黑，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间。 “艾拉—”萧浅打开灯，灯光温暖一室，艾拉没有回答。 “她肯定又去酒吧泡帅哥去了。”萧浅对叶城说，“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叶城坐下后，静静地看着在茶吧台前那个被光影笼罩的身影，他好想过去抱抱她。 被这种想法强烈支配，他倏然站起来，走到萧浅的身后。 正巧，萧浅端着两杯茶水转过身，与他异常明亮的目光相遇。 “怎么了？你想自己来。” “不是。”叶城也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我来帮你。” 第46章 浴缸里的罪孽 落座后，萧浅坐一边，叶城坐对面。 面面相对，萧浅的眼底隐藏着浅浅的情愫，叶城的眼中却释放着浓烈的爱意。 萧浅先想想该从什么时候说起，迟疑片刻，叶城忽然主动说：“我查到你有一个亲哥哥，父亲再娶后又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我才以为那个人是你的亲哥哥。” “哦，对啊！你查到的信息都是我父亲认为可以向外人公开的，不能对外的隐秘之事，他一定让任何人都查不到，其实我亲哥哥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便死了。” 萧浅缓缓推开那扇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 她的亲哥哥叫萧邦，被父母寄予厚望才起了这个名字，她对三岁时候最深刻的记忆是父母和哥哥带她在院子里玩耍，哥哥抱着她亲她，还说妹妹好可爱，能抱起妹妹了。 后来，家里忽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的母亲秦枚忽然在一个秋天的下午发了疯一样，抱起哥哥，把哥哥扔进接满水的浴缸里，要活活淹死哥哥。 她亲眼目睹母亲按住哥哥的脑袋，哥哥挣扎，不停地扑打着水面，直至水花渐渐变小。 母亲却毫不在意哥哥的生死，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跟她说别怕，囡囡，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她当时居然一动不动，傻傻地看着母亲发狂，直到张妈冲进来，把她拽到身后，竭力地阻止了她母亲，将他的哥哥从水里捞出来，但为迟已晚，哥哥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脑损伤，住进了icu。 那时候，她只记得张妈抱着她一直说别怕，别怕，别怕…… 她还小，看着妈妈和哥哥被带走，她哇哇大哭，喊着要哥哥，要哥哥…… 她的哥哥仅仅只有五岁，却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即使父亲再有钱，也无法再让她的哥哥活蹦乱跳，等她上了小学之后，父亲才允许她去医院看望哥哥，看了和没看没什么区别，一个不能动弹的人仅靠仪器维持着生命，终于一天会走到终点。 她上初中的时候，他的哥哥走了。 她没有太多的感伤，只是觉得哥哥解脱了。 “可怕吗？”萧浅轻轻地问叶城。 叶城怔怔地望着面色平静的她，她的每一个用词每一句的停顿都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吓到了吧！你现在知道有精神病家族遗传的人有多么可怕吧！我也是上了小学才慢慢接受我母亲杀死我哥哥这件事。” 叶城神情凝重，“你母亲为什么犯病？没有去检查过吗？” “我听张妈说我母亲生了我之后有一段时间得了产后抑郁症，后来调理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加重了，可能和她家族本身携带那种基因有关。” “你和你母亲当面聊过没？这种病一直发作，没有正常的时候吗？” 萧浅摇摇头，“从三岁之后，我至今没有见过我母亲，我家人不允许我接近她。” 叶城深深地倒吸口凉气，心像麻团一样拧在一起。 萧浅自我安慰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上高中的那一年，张妈意外去世了，我不认为是意外，我想我父亲调查清楚，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张妈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我父亲打了我，还逼我出国，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携带我母亲的基因，他厌弃我，但今天才知道是因为父亲认为我勾引了萧起孝，搞得萧家没了体面。” 叶城从来没想过萧浅突然出国留学居然是因为这种庸俗的家庭观念。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萧浅忽然问。 “没有，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在这种家庭环境下，你还能考第一名。” “我可能智商比较高，但在情感方面特别迟钝，我和萧起孝相处了那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他喜欢我，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他伤心地哭了，拉着我的手让我陪陪他，我居然没有忌讳，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他搂着我，我还帮他擦眼泪，那时候我都上高中了，身体早已发育，我完全没意识到男女有别。” 叶城咬了咬牙，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试图浇灭内心的怒火。 萧浅自嘲式的轻笑一声，“我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张妈告诉我，他偷看我洗澡，提醒我不要和萧起孝走得太近，我才有所警觉，后来，我打算在美国定居不再回国，他忽然跑来向我表达了他的内心想法，那次，我们彻底撕破了脸。” 萧浅说完，轻抿一口茶水，“我的故事讲完了。” “你为什么会拿枪威胁他？”叶城一点都不含糊。 萧浅觉得将实际情况告诉叶城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他想侵犯我，不应该是想，应该是他行动了，幸亏我的职业让我时刻携枪在身的习惯，不然在中国的话，我应该难以脱险，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想要抵抗一个男人的力量十分艰难。” 叶城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那个画面，他都不敢想象。 萧浅垂下眼帘，“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我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对我欲行不轨之事，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名声来看，他应该不会毫无顾忌，随心所欲。” 叶城的内心充满波澜，“萧浅，这次呢？他怎么为难你的？” “他只是拦着我，不让我走，希望我能接受他的心意。” “这就是个混蛋！”叶城十分气愤，“放心，我会去警告他。” “拿枪吗？” “当然不行，口头警告，纯属为你出头，但想要治他强奸未遂，暂时只有你的口头证据且发生在国外，没办法处理。” “我知道，但我想你帮我查一查张妈是不是意外身亡，因为张妈身体很好，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从二楼摔下来。”萧浅又补充一句，“张妈姓名张淑枝，死亡时61岁，死亡地点吴东区槐花路16号。” “就是今天你报警的那个别墅？” “嗯，那里翻修重建了，以前是一幢三层别墅，也是我长大的地方。” “好，我明天让当地辖区的同事把案卷调出来看一下。” 萧浅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艾拉还没有回来。 叶城也跟着看了一眼手表，“这么晚了，怎么没见你那位黑人助理？” “她去酒吧玩了，经常很晚才回来。” “要不我等她回来再走，你一个人的话，我看这……”叶城左右看了看，“这落地窗和玻璃门，一点都不安全，你最好找个正经有物业管理的小区房住，安全系数高一些。” 萧浅静静地注视着他，这一刻，隐藏在眼底的情愫如同热气氤氲而出。 “那个……”叶城转过来，正巧与她灼热的目光交汇，短暂的相视，叶城的脸迅速升温，觉得身体莫名地燥热，他赶紧站起来，近乎结巴，“那个，我，卫生间在那儿吧，我去个卫生间。” 叶城躲进卫生间，在盥洗池前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幸好没有熟透，不然太丢人了。 只是…… 他为什么落荒而逃？他不是想和萧浅的关系更近一步吗？ 难道是听了她的故事，心里对她加了滤镜？ 叶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反复确认自己对萧浅的心是否有所改变，现在连他自己都给不出答案。 第47章 不能乱睡，未成年 萧浅愣了一下，赶紧收回外溢的情愫，内心有个小萧浅在批评她，你怎么回事？你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你已经决定不婚，为什么刚才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他，你好好想想，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家世糟糕还携带精神病基因的你，你要有自知之明，懂吗？ 萧浅低下头，懂！当然懂！从回国的那一刻便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帮助他破案，然后发展自己的事业，既然目标明确，便不能有所动摇。 过了一会儿，调整好状态的叶城从卫生间走出来。 “我给艾拉发了信息，她说很快回来，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吧。”萧浅觉得必须要和叶城保持恰当的距离。 有时候，越是让对方了解自己，反而越是无法靠近。 叶城想了一下，“等艾拉回来，我再走。” “到时候你回家很晚了。” “不妨事，我当警察的，熬夜是常态。”叶城重新坐回沙发上，微微向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坐姿。 “熬夜可不好，你得注意身体，等下，我送你点东西。” 萧浅走到吧台，踮着脚打开上面的储物柜，拿出一个标着英文字母的棕色玻璃瓶，然后放到叶城的面前。 “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哈弗医学院的朋友自己研发出来的，能够延缓细胞衰老。” 叶城忍不住笑了，拿起来看了看，“你送人东西真是极具特色，你不是说要送我书嘛！我可一直在等着。” “还没选出适合你的，要不你到我房间挑一本你喜欢的？” 叶城愣了一下，去她房间？他觉得不合适，可也不能说不合适。 “我自己挑那不行，我得等着你送我。” “好吧！等我想好了一定送你，我记得你生日是四月十二，是吧？” “你知道我生日？”叶城吃惊不已。 “当然，你是校草，我们班的女生都偷偷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便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你也调查了我。”叶城笑了。 萧浅又忍不住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钟。 这个艾拉怎么回事？ “叶城，现在这么晚了，要不你—”没等萧浅说完。 工作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叶城反应机敏，骤然站起，走上前挡在萧浅的身前。 陌生男人样貌偏向混血，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好，我是梁彼得，艾拉是住这里的吧，她喝多了在车里，我搬不动。”男人指了指门口的一辆出租车。 萧浅无奈地叹了声气。 然后叶城和梁彼得一起把大概有一百五十斤的艾拉扶进来，然后将她放在沙发上，艾拉睡得很沉。 萧浅观察了一下梁彼得。 他肤色偏白，头发金黄，双腿有纹身，穿着长袖花衬衫配短裤，一点都不符合当下的季节。 “你好，能给我拿瓶可乐吗？我口渴。” “这里没有可乐。” 梁彼得不乐意地唧唧歪歪，“我不能走，我是艾拉的男朋友，艾拉说了让我跟她回家睡觉，我为什么要走，你是什么人？” 萧浅看了眼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艾拉，走过去，从艾拉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她要证实一下艾拉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叶城问：“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我们是酒吧认识的，但我和艾拉快交往一个月了，我们早就是男女朋友。”梁彼得狡辩，完全不在意叶城奇怪的目光，径直走到茶水吧那儿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瓶可乐，然后朝萧浅说，“这个可乐都是我买给艾拉的。” 叶城可不惯着他，“不管你是她什么人，也不能随便私闯民宅擅自留宿，我劝你快点离开。” 潘彼得对上叶城寒冽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说：“我走也行，但我身上没钱，也没有打车的钱，我怎么……” “你闭嘴。”萧浅忽然生气地拿起艾拉的手机示意给彼得，“这个微信名字是你的吧，你怎么解释这里的多笔转账，你说你骗了艾拉多少钱？” 叶城扭过头看到手机屏幕里最后一笔是的转账，日期是今天晚上九点，上面还写了赠予。 不止这一笔，萧浅向上翻，起码有将近十笔的转账，最大的金额的居然有，后面都有附赠我爱你等字眼。 叶城凑近萧浅耳边，低声说：“这应该是杀猪盘。” “杀猪盘？这谁起的名字，这么难听。” 叶城差点笑喷出来，这个时候该在乎的不是杀猪盘这个俗称吧！ 萧浅更不客气，对彼得说：“不管你是什么杀猪盘，你现在涉嫌骗取我朋友的钱，我现在报警。” “你报警抓我？你没搞错状况吧，我才17岁，艾拉和我睡觉，给我花钱，有什么问题？在中国我还是未成年人，你报警的话，抓的人是艾拉，不是我。” 萧浅大惊失色，可彼得一点都不像17岁的样子，身高和叶城相比只矮了一点点，四肢发达，下巴还有点淡淡的胡茬，从行为举动来看倒像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把你身份证拿出来。”叶城直接说。 梁彼得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叶城，叶城认真地看了眼身份证号，上面的确显示他17岁。 “是，他还是未成年人。”叶城也给萧浅看了下。 然后把身份证还给彼得。 “我说了，我是未成年人，我不过长得花里胡哨，才有点老成，你现在还要报警吗？” 萧浅咬了咬唇，“即便你是未成年人，你也不能骗钱！” “谁骗钱了，艾拉自愿给我的，她说她朋友在美国还有房子，家里也特别有钱，应该是你吧。”彼得一边说一边把喝完的可乐瓶子随手扔到地上，“我看你长得挺像有钱人，但是有点吝啬，吝啬鬼，等回头你告诉艾拉，我不和她谈了，你看她伤不伤心。” 说完，彼得便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骗了多少个女孩？”叶城拦住他的去路，“我要看你的手机。” “凭什么给你看？”彼得毫无惧色。 “我是警察。”叶城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的时候，正好不小心露出后腰别着的枪套。 梁彼得紧张了吞了下喉咙，乖乖把手机拿出来，指纹解锁后递给叶城，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硬气了。 “警官，我没骗人，都是她们愿意给我转的钱，每一笔她们都说是赠给我的，而且都带有爱我的寓意。” 叶城懒得听他的说辞，从他微信号的转账记录里，一共出现四名女生给他转过钱，其中包含艾拉的微信头像，但只有艾拉的转账次数最多，金额相对较大。 其他三名女生最多6666。 不过，叶城仔细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女孩微信的名字，叫“我是幸运儿”，头像照片与他手机里的那个空姐是同一个，转账两笔，一笔520，一笔1314，后面便没有了。 第48章 回归仪式 叶城把手机还给梁彼得，然后把萧浅拉到一边，低声说：“这种钱要回来的几率很小，我看了聊天记录都是卿卿我我，你情我愿的事，他还是未成年人，报警的话，他一口咬定艾拉明知他是未成年人还与其发生关系的话，反而对艾拉更不利。” 萧浅恨铁不成钢，“艾拉真的是笨蛋，每次都栽在金发男人手里。” 叶城只好让梁彼得赶紧走，梁彼得也不再耍无赖，大概害怕叶城警察的身份，他一溜烟地跑了。 萧浅无奈地看着艾拉，这一晚，她只能睡在沙发上了。 叶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还差一刻钟凌晨十二点。 “你回去吧！这么晚，麻烦你了。” 叶城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只能说：“行，我帮你把门窗锁好，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你慢点开车。” “嗯，我没事，那个你明天劝劝她，别在酒吧里找男朋友，不靠谱，我有个发小开酒吧的，我很清楚。” 萧浅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那瓶延缓衰老的保健药递给叶城。 “拿着，别忘了吃。” 叶城接过来，掂了一下，“多谢，走了，有事及时联系我。” “嗯。” 萧浅看着叶城的背影淹没在如墨浓稠的夜色中。 今晚，月光藏在云层里，星辰黯然无光，寂静得令人不安。 萧浅上二楼拿了一床被子下来，给艾拉盖上。 这个时候，睡神好像在和萧浅玩躲猫猫，一直没有出现。 萧浅半躺在沙发上，毫无睡意，脑袋放空片刻，思绪又环绕而来，手机忽然“叮叮”两声，是她的私人邮箱收到邮件的提示音。 这么晚，谁会给她发邮件！ 她从茶几下方的格子里拿出电脑笔记本，打开邮箱，看到邮件的发件时间，才意识到中国和美国有时差。 邮件来自一位研究心理犯罪的前fbi成员之一，与她私交甚密。自从她回国之后，这位老朋友依旧间断性的与她分享心理犯罪的一些特殊案例。 邮件内容如下： 萧，告诉你个奇怪的事情，你还记得五年前我给你看过一个变态杀人犯的笔记吗？当时我们一起研究了笔记里有关杀人的细节是否真实的发生过，你和我都认为是作者杜撰的，但昨天我发现那个消失了五年的作者又开始更新杀人笔记，文章我贴在附件里了，你看看，我觉得我们可能判断失误，那个变态杀人犯也许真的暗藏在某个地方杀人，然后记录自己的杀人过程，以写文章的方式向人们炫耀。 萧浅记得五年前莫妮卡给她看过三篇变态杀人犯的笔记，第一篇叫暗夜幽灵，第二篇叫午夜狼嚎，第三篇叫白夜双杀。 每一篇都详细地描写了杀人的过程和被杀者的模样。 尤其是最后一篇更为恐怖，杀人犯杀得是一对双胞胎，文章中对于双胞胎姐妹濒临死亡时互相虐杀的细节描述至今回忆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萧浅和莫妮卡通过贴文的ip地址寻找到了发文的作者，是一个刚上高中的男孩子，男孩子喜欢血腥暴力的小说，看到这三篇文章写得过分惊悚骇人，便从网站上下载下来，通过自己的ip发出来留作纪念。 后来，她们追溯到原始网站，才发现是一名中国留学生越狱从中国某个贴吧里下载的，那个贴吧专门给写小说的人提供素材，所以线索指向就是小说杜撰，非真实发生。 不过，萧浅好奇莫妮卡的判断。 她打开附件的文章。 文章题目《回归仪式》 各位看官，好久没有更新我的杀人笔记了，不是我忘记更新，是我好长时间没有杀人才无法提笔而写。 今天，我终于又回归了。 在启动写杀人笔记之前，我翻看了五年前写的文章，点击和下载量最高的是白夜双杀，那是我最杰出的作品，如果要超越它，恐怕非常困难，因为五年未曾杀人的我需要一点时间把我的剁骨刀磨得锋利一点才行，你们听到我磨刀的声音了吗？ 嚓嚓嚓……霍霍霍……嘶嘶嘶…… 你们很快便能听到骨头咔嚓一声断裂的声音，可惜，我无法给你们拍个视频看看，那会显得我过于残忍，毕竟血淋淋的东西对感官的刺激是最大的，何况再伴随着那一声声恐惧又可怜的惨叫声，岂不更令人汗毛站立。 今天，我要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美丽大方身材曼妙的女主角，她有一颗完美的头颅，后脑勺饱满，没有睡平，我想应该是她小时候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造成的，就像现在一样，她一点都不老实，像农村里旱厕里那坨屎上的蛆一样蠕动着，但又比蛆稍微美观一些，因为她的胸圆润高耸，我目测有38d，与她细窄的腰相配，连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都流下了口水，你们可以大胆地展开想象，她就像日本动漫上那种大胸细腰美女玩起来特别爽歪歪的类型，是不是想想都过瘾？不过，你们别太着急，我还没有介绍完，她有扁平的小腹，小腹里有子宫，如果你们读过我之前的文章应该很了解我，我最喜欢的人体器官就是女人的子宫，我有经验，剖开小腹后，我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子宫的位置，有鸡蛋大小，握在手心里刚刚好，黏糊糊又富有弹性，除了子宫其他的附件都是罪恶的诞生，尤其是阴道，是我最厌恶的东西，所以每一次我都会特殊处理，这次我决定剁碎一点喂给隔壁的狗狗吃，你们说可以吗？至于四肢，你们说怎么处置比较合适？我想要将她的全身骨肉分离做成标本，可太费功夫了，我目前手生了许多，剥皮的技术退化了，刚才我简单地在她的手指骨上试了一下，连着筋的肉皮得切割好几下才能保证是完整的，可能你觉得是我的刀不够锋利，但我反复磨了试，试了又磨，很可惜，她一点都不争气，晕死了过去，我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我的激情都没了。 等一会儿，我先歇一歇，等她醒来的空档，我得先把锅里的水烧开了。 你们知道我要干什么吧？就像我们炖猪肉一样，要把肉和骨头炖烂一点，切的时候才能更方便。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以前杀人为什么从来不把人煮了？因为今天对我来说很特别，是我重出江湖的日子，我得给关二爷摆上熟食贡品，让他保佑我大杀四方。 等等，快听，她发出了唧唧歪歪的呻吟声，我的水还没煮开，她醒的有点早了，我去陪她玩玩，让她体会一下腾云驾雾的感觉，等彻底死的时候，她也会开心一点。 文章到此结束。 萧浅深吸口气，与其之前的文章相比，这一篇稍显晦涩，没有那么细致入微描写被杀者的心理，但通过语言来看，他写得时候有一种享受美餐的感觉，是杀人的前奏曲，至于杀人过程大概率还会继续更新。 萧浅给莫妮卡回复了邮件。 莫妮卡，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十二点，正好我失眠，刚刚看完文章，我和你持有相同看法。 我出于以下两点分析，一是根据作者以往的写作手笔，并没有与其他人的互动，这次作者大量用‘你们’二字，我觉得他不止为了传唤以前跟随阅读他文章的人，而是提醒与他有相同变态心理的杀人犯回来继续追随他。二是作者最后提到给关二爷准备贡品，响应了文章的主题，他内心最终想要表达的是回归，回归代表继续杀人。 莫妮卡，你的分析呢？我期待你的回复。 第49章 碎尸再现 国庆节虽然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但对于派出所的民警来说却是非常忙碌的日子，人流大的地方治安管理工作必须加强，每个分局所管辖到乡镇的派出所必须二十四小时巡逻，以防节日期间出现扰乱公共安全的不法分子。 叶城一点都没闲着，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穿上剪裁得体的西装，今天有个特别的事情。 高中同班的向莫奇和侯凯一起开了一间做预制菜的加工厂，今天开业，特意登门给他送了一张请帖，意思很明确，在市局工作的叶城无论如何都必须来捧个场。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高一的时候和他们玩得还不错，平时称兄道弟，不能进了官场就不来往了，面子功夫该维持要维持。 叶城开车按照侯凯给的地址导航过去，在城郊的一个叫大口屯镇加工业开发园区里，距离金门市区大约五十公里，不算远也不算近。 车子行驶到目的地之后，叶城按照园区指示的停车场路线开进去，转了两圈终于到了一个离侯凯他们工厂比较近的停车场，叶城下了车，环顾四周，在一个高耸的牌子上看到有多家食品加工厂的名字，原来这个开发园区的招商局通过招商引资引进了很多家做农副产品加工的企业。 叶城走了大约两百米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拉着彩旗的一个门口站满了人。 那就是向莫奇和侯凯一起开的加工厂，厂名叫向凯食品制作有限公司。 国庆开业，举国欢庆。 那些恭贺他们兄弟开业的人送了不少恭贺发财的花篮。 叶城只包了礼金，刚到门口便受到向莫奇和侯凯的围攻，还有冯子峰。 “叶队长难得赏脸，礼金免了，不能收。”莫向奇说。 冯子峰接过话茬，“你瞧不起谁呢，咱校草在乎这点钱，你们肯定不知道，校草他爷爷那幅万国朝拜图被收入博物馆了。” 侯凯摸了下鼻子，“我知道，我还去看了。” 叶城摆摆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帮同学天天消息灵通得很。 向莫奇性格圆滑，“叶队长一直忙案子，哪有时候顾其他事，能来给我们捧个场都是我们的荣幸。” 侯凯笑道：“大象就喜欢说官场话。” 冯子峰调侃，“你还叫大象，当着几十号员工得称呼向总。” “猴子一点记性就没有。”向莫奇说。 “我是侯总，向总，今天正好来的同学多，等会聚聚，问问有没有想入股的。” 侯凯做人比向莫奇实在一点，为人处事倒是干净利索。 这时，几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员工忽然从厂里惊惶失色地跑出来。 带头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跑到侯凯的身前，差点跪倒在地上，说话磕磕绊绊，舌头好像打了结。 “侯总，不好了，那个，……那个，我刚才，就是想试一下搅拌机，我开了机器，结果，那个，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你去看看吧，太吓人了。” 后面跟着三四个员工指着厂房里的机器，你一嘴我一嘴。 “是人头，我觉得是，就是人头。” “好像是的，我看着也像。” “对对对，有头发。” “……” 向莫奇和侯凯对视一眼，彼此都怀疑这几名员工看错了，新开业的工厂怎么会有人头？ 他们急急忙忙地走进厂房，朝放置在墙边的一台大型不锈钢平口搅拌机走过去，机器已经停止运行，因为桶身有两米高，得踩着两级梯子才能看到里面。 “你去看看。”向莫奇让侯凯去。 不知者无畏，侯凯一向胆子大，登上梯子，往里面瞧了瞧，在一堆被各种香料浸染的猪肉里混杂着一个怪异的圆形东西，最醒目的是黑色的头发缠绕在肉堆里，侯凯疑惑，看着像头发，也有可能是黑色的细绳子呢？侯凯又向另外一个角度看过去，顿时，脸色煞白，眼睛一黑，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向莫奇赶紧扶住他。 身后的冯子峰和相熟的几名大学同学面面相觑。 侯凯抓着向莫奇的手，“大象，快报警，是人头。” 叶城神情凝重，“你确认了吗？” 侯凯一看叶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吓得带着哭腔说：“是，是人头，女的，头发有这么长，刚才我转过去还看到她睁着眼睛，说不定还没死，快！报警，救人吧。” 侯凯已经被吓得胡言乱语。 叶城亲自上去，仅一眼，他便确定了是一颗女性头颅。 随后，警铃响彻整个工业园区。 警方快速封锁案发现场，所有人不允许进出。 痕检组和法医首先进入厂房里采集证物。 今天在现场的所有人被警方集中在厂房外的空地上等候警方的问询。 因案情严重，分局刑警派人做集采问询工作，辖区派出所派人来维持秩序。 叶城穿好鞋套，戴上口罩，穿过警戒线来到内场，有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正在协助姜法医把头颅捞出来。 马星吞了吞喉咙，忍住干呕，“头，这是换得第二波人，前面一波没忍住都吐了。” “你不行的话也先出去。” “谢谢头。”马星捂着嘴迅速跑了出去，蹲在墙角把早上吃得豆腐脑全呕了出来。 这他妈的真够劲！ 李谨走过来给他递了张纸巾，“擦擦。” “你没事吗？” “刚吐完。” “妈的，这凶手真变态，杀人就杀人吧！干嘛把头砍下来，眼睛都不给人家合上。” “你刚才非要看。” “早知道听你的不看了，我这不是好奇嘛！好奇害惨我的胃，我现在一想起那个死人头，我胃就难受。” 李谨朝厂房里望了一眼，“你看叶队，毫无感觉。” 叶城掐腰而立，神情凛然。 姜法医走过来说：“叶队，我做了初步观察，死者年龄介于25至30岁之间，从死者面部神经和伤口切割角度来看，死者是在非常清醒的状态下，被凶手用非常锋利的剁骨刀直接一刀砍下，这种剁骨刀和市面上卖的不太一样，前段宽而重，后段窄而轻，凶手不是从正面切割，而是从第一节和第二节颈椎所在的颈脊骨软门地方下手，这样才造成伤口比较平整，没有拖带皮肉。” “死亡时间呢？” “从死者伤口的凝合状态可以大致推测出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但因为尸体被肢解并移动和冷藏过，精确的时间暂时给不出来，只能找到其他躯干拼接后再做验证。” 叶城点点头，随后勘验现场的老谢急忙走出来报告，“叶队，在后厨的连体冰柜里又发现一包人体组织。” 叶城脸色大变，和姜法医一起赶过去看了看。 好几个年轻刑警都不敢看那个黑色塑料袋。 姜法医蹲下来仔细查验一番，然后说：“因为被冷冻过，从表面看是内脏，具体是哪个器官，需要解冻之后再看，但很肯定不是身体躯干。” “再找找看。”叶城让搜查的刑警在工厂内部仔细翻找。 很明显，凶手肢解尸体之后，分开进行抛尸，也许其他地方还有。 刑警们在备料区、加工区、垃圾回收区进行了详细的搜查，并没有找到其他尸块。 过了一会儿，马星接到派出所接警员的报警消息，赶紧冲到厂房里。 “头，头，刚收到报警，在秦记炼油厂又发现了尸体。” 第50章 碎尸案再现2 向凯食品加工厂距离秦记炼油厂直线距离只有5.8公里，也在这个工业园区，叶城吩咐李谨带一队人马过去先把现场保护起来，大概率那边发现的尸体是这具女尸的躯干。 李谨到达之后，秦记炼油厂的厂长冯帅德已经等在大门口，看见李谨，立刻上来握手。 “警官同志，你们来得可真快呀！快快快，就在厂房里，太吓人了。” 李谨拒绝握手，问道：“你们主要是做什么业务的？” “我们是食品级炼油厂，今天工人拆包破碎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人手和人腿，都吓吐了，我连看都不敢看。” “让员工都集合到空地上，警方要封锁现场，一会儿我们头过来。” 李谨按照流程，先把现场保护好，随后叶城带痕检和法医过来做现场勘验和尸块检测。 毫无悬念，在炼油厂发现的尸块是死者的躯干和四肢。 姜法医蹲下来，在黑色塑料袋里翻了翻，叹了声气，站起来对叶城说：“这个凶手太残忍了，躯干和四肢都曾在超过60度的温水里浸泡过，上面有很明显的蛋白变性，所以几乎无法再推断出确切的死亡时间，甚至任何指纹都不可能存在。” 叶城沉吟片刻，吩咐李谨去找管理园区的工作人员，把涉及这两个工厂和进园区大门口的监控都拷贝下来，其他人给工厂的员工做个笔录，收集指纹。 取证过程很艰难，因为发现尸体的两处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要从两处工厂的内部人员中锁定凶手的几率十分渺小。 所以，这个案子非常棘手。 但让叶城想不到的是工厂碎尸案从出警到取证结束不到八个小时，网上便有人大肆渲染金门出现了专门肢解年轻女性的杀人狂魔，很快，各大媒体也纷纷登出相关新闻。 叶城回到市局，已是傍晚，中午连顿饭都没吃，正想着去食堂吃碗面，便被郭局喊了过去。 “郭局，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半杯水，吃了一顿早饭。”叶城抱怨了一声。 “我知道，一会儿就放你走。”郭局把电脑转到叶城的眼前，“你看看网上的信息，怎么没控制一下？” 叶城毫不含糊地说：“控制了，涉案的工厂员工都统一进行了说明，可这消息不像是工厂内部人员传出去的，我看是凶手发出来故意挑衅警方的，得让网络技术科追踪一下第一个发文的ip。” “你对这个案子有把握吗？如果棘手，我打报告给省厅。” 郭正的关心让叶城从中听出了问题，“这案子还没开始查就打报告到省厅，难不成省厅有厉害的神探可以破案，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碎尸案又不是第一起，五年前，临安市发生了三起，省厅当时召集各市级刑侦厉害的几个大拿组成了一个专案组专门破获这起案子，当年锁定了一名嫌疑犯，后来用零口供定罪的。” 叶城感到无比惊讶，“五年前我也在市局怎么没听说这个事？” “你那时候刚进来几年，有些重大案件是不允许一些人知情的。” 叶城揭了郭正的老底，“我知道，咱们金门市局没有刑侦大拿，所以您的前任孔局长也没把这个事向下传达。” “你这小子净说大实话，那时候连环凶杀案都破不了，还想破碎尸案。” 叶城轻轻一笑，“郭局，说实话，这案子要是上报了，省厅会组织原班人马又得重新找线索，我有个特别大的疑问，当初零口供定罪的凶手真的是凶手吗？” 郭正沉默片刻后，说：“你的意思是五年前的凶手又出来作案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只要把临安市的三起碎尸案案卷调出来和今天这起案件凶手作案手法和死者伤情做个对比，便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凶手？凶手杀人都有他自己固定的逻辑和行为，如果是模仿犯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没错！我来打报告调取案卷，你把今天的案子整理好，如果真的如你所料，那么当年因为零口供被判无期的那个人就是无辜的，这个事紧迫，抓点紧。” “好的，郭局，我先去吃口饭。” “去，赶紧去。” 叶城从郭正的办公室刚走出来，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是萧浅。 他没有丝毫犹豫接了电话。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他担心极了，今天一忙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本来打算参加完向凯工厂的开业大典之后，再去恒丰集团警告萧起孝，结果…… “我没事，我看新闻发生了碎尸案。”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没事就好。” “你邮箱多少，我转给你几篇文章。” 叶城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一会儿发你，我先去吃口饭，你吃饭了吗？” “吃了，这次案子是不是很棘手？” 叶城目前不想和萧浅谈论连他自己都没有掌握很多信息的案子。 “萧浅，办案是警察的事，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挂了。” 叶城快速挂断电话，直接奔食堂而去。 萧浅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叶城拒绝了她的好意，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把自己私密的事如实相告，他便对她产生了抵触？怕她突然有一天变成和她母亲一样会杀人的精神病？毕竟他是个正常人，当然不想和精神病私交过密。 萧浅格外失落，坐在沙发上发呆。 心理学曾讲过心理距离中的依赖性和接纳度，当人们对某人产生某种特殊的依赖感时，往往会将其理想化，认为对方能够达到超出常人所不能企及的接纳度，以至于会让依赖感过分膨胀，直到对方反其道而行，两者关系便会瞬间崩塌。 萧浅想从回国之后，和叶城的关系简单得透明，自从叶城主动的靠近和关心让她产生了无以复加的依赖感，结果导向是她把所有的私事都告诉了他，但通过他的家世和经历来看，他怎么会有高于常人的接纳度，所以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排斥接收这个信号的心理反应。 “萧，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我向上帝起誓，我下次一定不喝成爬不起来的样子，好吗？”艾拉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被抬回来的，然后对着萧浅向上帝起誓了很多次。 “我没生气。” “但你看上去不开心，我能感觉出来。” “你上次和我说要通过自媒体把工作室盘活，我觉得可以实施，你做个计划书，我们一起讨论下。” 艾拉瞪大了黑黢黢的眼睛，“真的！我现在就做。” 萧浅把书放到一边，莫妮卡没有给她回复，叶城也没有把邮箱发过来。 第51章 白夜双杀 赶上国庆节轮班制休假，市局刑侦支队的人员并未全员到岗，所以整理从现场收集到的线索到走访园区工作人员再次查证，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同时尸检报告和痕检科出具的证物化验结果也没给出来。 郭局那边申请调阅临安市的案卷，临安市局老刑第一时间做出响应，特意派了一名得力干将协助办理。 临近国庆节假期结束，叶城组织全体刑侦支队的警员开了一次案件分析会。 会议室内，叶城先向全员介绍了临安市这次派来协助的刑警叫潘会哲，曾是省厅组织的专案组成员之一。 大家鼓掌欢迎后，叶城让李谨先做个简单的案情介绍，并展示幻灯片。 “十月三日十点整，我们接到叶队长的电话出警，到达现场十点四十分，首先在搅拌机里发现死者的头颅，从照片可以看出当时头颅和一堆猪肉一块儿倒入搅拌机中，问询中一名工人证实他们直接解开袋子倒进去，没有在意肉里混了人头，后来开动搅拌机，添加香料时才发现异物，确定为属于人的头颅，通过现场勘测又找到死者的脏腑，在十一点半，马星接到炼油厂的报警电话，到达现场十一点四十，在炼油厂发现死者的躯干和四肢，问询中有一名工人证实要炼油，解开袋子发现了不对劲，确认好报的警。”李谨复原这个过程是为了讲给潘会哲。 “经过我们多方查证，锁定了死者的身份，莫小秦，女，26岁，职业空姐，非金门本地人，籍贯香港，住在碧生源金平苑a栋，其父母在香港，自己独居，找了和她一同工作的同事问过话，证实她在九月底便休了假，工作同事并不知其去向，在通讯运营商那儿获取到她的手机号码后，我们试图寻找她的手机，但出于无法接通无法定位的状态，大概率已经被凶手处理，至于和她相关的其他社会关系，还在进一步核实。” 会议室一片寂静。 李谨继续说：“我们重点排查了向凯工厂和秦记炼油厂及相近工厂，尤其针对最近新入职的员工，暂时没发现可疑之处。” 有人提出质疑：“为什么只针对新员工？其他人呢？” “园区一共有10家企业，将近上千人，逐一排查难度系数大，只能先缩小范围，如果是工厂好几年的老员工，大概率不会突然杀人并肢解抛尸，考虑是新来没多久的员工可能性比较大。”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老刑警老谢说，“不过，这碎尸案和普通杀人案不太一样，凶手有可能不是园区里的人。” 马星极力赞同：“对，谢师傅说得有道理，我特意熬大夜查了监控，进进出出工业园区的车辆特别多，在向凯工厂和秦记炼油厂的后方仓库卸车地方，视频里显示搬运的都是泡沫箱子，搬运工没有打开过箱子，我怀疑加工厂不是抛尸的第一现场，尸块混在猪肉里跟随货车运输过来，抛尸地极大可能来自源头材料厂，比如宰猪厂，那个地方适合凶手杀人也方便把尸块和猪肉混合一起卖给加工厂。” 马星眼睛瞪得溜圆，觉得自己这个分析简直无懈可击。 另外一个资格比较老的刑警老江叹了声气，“看来这搜查面越来越大，这案子不好办。” 在场的人都点头认可，现在有三个点无法锁定，一是杀人的第一案发现场，二是抛尸的第一现场，三是无嫌疑人可跟踪。 叶城没表态。 痕检的赵组长接着说：“通过在现场搜集的物证，没有和死者相关联的指纹，且很明显工厂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暂时无发现。” 姜法医今天休假，由她的助理小何发言，“我师父把死者拼接完整后，查验了死者所有的器官后，发现死者丢失了子宫和子宫附件，还有手指骨上一小块皮肉，其他脏腑都在，在其胃部检测到剂量微小的lsd（麦角酸二乙基酰胺），此类药物是一种比较烈性的半人工致幻剂，无色无味无嗅，在中国被列为精神药品管制第一类。对精神作用变异极大，会增强感知到出现幻觉，对时间、空间、声音等产生错乱，猜测凶手使用lsd带走了死者，因为在死者四肢上没有查验到勒痕，至于凶器，师父在电脑上模拟后锁定了这把剁骨刀。” 小何在幻灯片上展示了一把手柄为不锈钢，刀身前段宽而重，后段窄而轻，采用耐冲击的合金钢材，刀刃坚硬且锋利。 叶城侧过头看了眼潘会哲，潘会哲脸色暗沉，一言不发，叶城把解剖报告放到最后就是想告诉潘会哲五年前那个在监狱服刑的凶手又跑出来作案了！ 因为叶城早已翻阅过临安市的三起碎尸案，第一起和第二起与工厂碎尸案的作案手法和死者情况如出一辙，只有第三起的死者是双胞胎，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双胞胎身上都有被刀刺过的伤口。 会议结束后，叶城和潘会哲两个人单独坐在会议室，面对着莫小秦的解剖报告。 “潘哥，你是我学长，你看我们要不要去临安市第一监狱见一见那位凶手？” 潘会哲面如死灰地打开电脑，点击他早已分类好的案件号目录，打开一个文件夹。 “你看看，这是我们在侦查过程中在某个贴吧网站上发现的三篇文章，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凶手杀人并碎尸的过程，我们是根据这个ip最终锁定了一名神经科的医生，当然关于他从何处获得的lsd,包括杀人动机及不在场证明都是零口供，他不认罪，但我们抓了他之后，五年之内再没有人遇害。” 叶城好奇地瞄了一眼那三篇文章，然后被开头吸引后，认真地读了一遍。 尤其是读到《白夜双杀》那一篇，作者简直像神一样在观看双胞胎姐妹的痛苦。 ……姐姐跪在地上乞求妹妹快一点捅下去，不要犹豫，捅下去，只有痛苦才是解脱的开始，没有痛苦的躯体就是一堆烂泥，姐姐太清楚我想看到的是什么，而妹妹却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嘴角流着血，像个可怜虫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因为第一刀是姐姐先下的手，刺痛的一定不是妹妹的身体，而是妹妹的心，一直求着妹妹捅下去的姐姐却是先下手的那个人，神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不会也会叹息，可这不是最精彩的画面，接下来姐姐拿起刀刺向了自己，血浸染了她白色的裙子，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无比凄美，她想她的妹妹也一定喜欢血牡丹，来吧！妹妹，姐姐给你再做一朵花，“噗”，姐姐毫不犹豫地刺入妹妹的腹部，姐姐想要死就一起死吧！一奶同胞，同生同死，可能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姐姐就想着终有一天带着妹妹一起走向死亡，可怜的姐妹，我还以为她们会为了生存互相厮杀，结果姐姐求死，也要妹妹陪同。 好吧！这应该是神下达的指令…… 第52章 排队拿号 潘会哲继续说：“在省厅有一位很有名气的罪犯侧写师，我们锁定神经科医生郑经后，郑经完全符合罪犯画像，虽然在整个案件线索搜集过程，找不到他的不在场证明，也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更没有他的杀人动机，不过，因为案件极其恶劣，检察院通过了零口供定罪。” 叶城紧紧皱着眉头，指了指文章，“你们通过ip地址查到这名医生时，他正在写这个文章？” “不，他没有写，他登录账号密码进去正在看，只有凶手才知道账号和密码，所以这才是他被定罪的主要缘由。” “他怎么为此辩解的？” “法官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那个ip账号本来就是他的，他也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三篇文章，登录进去只是因为那天他想起来曾在那个账号收藏过论文，他想重新下载下来，可他登进去后便看到这三篇文章，他才好奇看了一下，可我们在账号里根本没有发现他所说的论文，他在撒谎。” 叶城按了按眉心，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 潘会哲也沉默不语，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安静。 这时，李谨敲了敲门进来说：“叶队，潘队，郭局叫你们到办公室。” 潘会哲因为参与破获临安市碎尸案而被提升为临安市局子刑侦支队支队长，与叶城同一个级别。 叶城和潘会哲一起上了二楼走进局长办公室。 “坐吧！”郭正神情凝重。 叶城和潘会哲对视一眼，不明状况。 “你们可能不经常上网，不了解网络舆情的汹涌，来，看看。”郭正把自己的电脑显示屏转到他们二人面前，是一个自媒体号，叫心灵工作室。 叶城心中震惊不已，自从上次和萧浅打过电话之后，差不多有三天没有联系过，他一直忙着翻阅旧案卷，寻找和这起案件的关联性，早把萧浅最后说的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错！她当时让他发一个邮箱过去。 “这个自媒体账号发了一篇文章，因为和这起碎尸案有关，现在转载量已经达到了几十万，仅靠一篇文章，这个号的粉丝量突破了百万，你们好好看看文章内容，他妈的简直是提前预演。”郭正气得最后爆了粗口。 叶城无心阅读，当时萧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文章，他没当回事。 潘会哲读完之后，脸色更为难看，“郭局，这和当年的犯罪意识形态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们先把这个自媒体账号的经营人找出来对查案是有好处的。”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景看的话，之前已经结案的三起碎尸案得走流程申请撤销，我和你们刑局得提前打招呼一起向省厅打报告，这事还得省厅来负责督办。” “我知道郭局的意思，当年省厅组织的专案组结的案，流程也得省厅的负责人来办理，不过，我一直在想凶手之前在临安市作案，消失五年后，来到金门市作案，中间到底为何原因？”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郭局回应他，然后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叶城，“叶城，想什么呢？说说看。” 叶城把思绪拉回来，“噢，这个自媒体账号我知道，是我一个高中同学创建的，我一会儿跟她联系一下。” “你路子还挺多，赶紧联系。”郭局指示。 潘会哲问：“叶队长，你刚才说要去临安监狱和郑经见一面，打算去的话，我提前安排。” “不用了，我暂时还没理出个头绪，郭局要上报省厅，我先等等看。” 叶城心不在焉，脑海里全是三天前萧浅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他细细地回忆着每一句话后面包含的潜台词，难道萧浅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叶城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之前的连环凶杀案和高中坠楼案，是萧浅锁定了真凶，他才能顺利破获案子，那么碎尸案刚发生，萧浅便告诉他文章的事情，说明一定有了眉目。 “郭局，我先出去一趟，回头有情况了跟您汇报。”叶城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拿出手机给萧浅打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三天没联系，再联系是无人接听。 叶城猛踩油门，变道超车，差不多花了十五分钟便到了创意园停车场，下车后一路小跑，距离心灵工作室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停下来，望着前方熙熙攘攘，一脸诧然。 心灵工作室门外排着大约有十个人的长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抢购什么好吃的。 叶城走上前，看到门口竖着一个二维码预约业务的木牌子，上方有一个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萧浅在美国参加某些电视采访的视频， 叶城纳闷，短短几天时间，心灵工作室的营业比霸王茶姬还火爆。 “你好，借过一下。”叶城和排在最后面的两个小姐妹说。 两个小姐妹不让他，反而问：“你怎么插队啊！进去要排队的，门口是按号进人，我是十二号，你是几号？” “还要拿号？”叶城万万没想到想进去还得拿号排队。 “不是拿号，是你得提前预约，扫那个码预约才行。”小姐妹提醒他。 叶城点了下头，拿出手机扫码进入预约界面。 提示：请选择回答以下三个问题，再进入业务选择。 第一个问题请回答是否为本人需求？叶城选了是。 第二个问题请回答是否连续三天做噩梦？叶城犹豫了一下，选了否，然后弹出一个提示框，因回答不属于心灵工作室服务业务范畴，请直接退出。 叶城一个大头变成两个大，重新进入，全部选择是，然后跳转到下一个业务选择界面。 简单咨询类业务、诉求解决类业务、心理治疗类业务，每项业务后面有收费标准。 叶城选了第一个，最便宜300元一小时。 然后点击后跳转预约时间，最早的排号已经预约到大后天，所以按照正常情况，叶城今天见不到萧浅，正常流程要等到大后天。 叶城扶了下头额，疯了！他可是警察。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警察，我警察，借过，谢谢，警察！” 叶城拿着证件从排队的人群里挤到最前面，但入门的地方被艾拉拦着。 “艾拉，我找萧浅。” 艾拉并不上道，“抱歉！现在是工作室营业时间，需要叫号之后进入，暂时不接待熟人。” 叶城朝工作室里面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萧浅。 “艾拉，我急事，那个我出两倍费用包场。” “两倍？”艾拉伸出两根胖黑的手指，不屑地摇晃着她的两瓣厚唇，“有个人出十倍还在那儿等着，你可以排在他后面，等预约的业务完事之后轮到包场的。” 艾拉也不想怠慢这种豪气的客人，“你先进来，在休息去等吧。”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进门再说。 叶城到了休息区才知道那个出十倍费用包场的人是萧起孝。 第53章 等凶手 萧起孝斯斯文文地端坐在沙发上，手里假模假样地拿着一本书，看着就是一副欠扁的模样。 叶城刚坐下，萧起孝便放下手中的书，说：“又见面了，叶城，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就好，正好我要给你个警告，以后少来找萧浅。” 萧起孝扶了扶镜框，不屑地勾起嘴角，“你上次跑到我家里带走萧浅是假公济私，我可以投诉你。” “看来光给你警告还不行，我顺道给你个忠告，根据中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即便是未遂犯，也是触犯了刑法，我想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 萧起孝脸色阴郁，咬着牙，“没想到萧浅……她会这么说我，但我不妨告诉你，我和她一定会结婚，我们的父亲已经允许我们在一起，而你，一个臭警察还想追萧浅，我劝你别做梦了，你永远也配不上她。” 叶城轻蔑地一笑，不想与他争口舌之快。 但萧起孝却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刺激叶城，“我找人查过你，你有个刚被救出来的女朋友，而你看到萧浅又聪明又漂亮，移情别恋想甩了你女朋友，像你这种人品极差的人，萧浅不会喜欢你，你死心吧，再说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和她睡在一起，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叶城懒得跟这种变态多说一句话，正要起身，艾拉忽然叫了6号，进来是一个戴着帽子口罩戴墨镜的老奶奶。 萧浅推开工作区的门走出来，扎着高马尾，身穿白大褂，戴一个亮面的钛合金眼罩，有点像科幻电影里的女博士。 “艾拉，先等等，你过来把5号带出去，她一直在哭。” 艾拉奇怪地微微蹙了蹙眉，快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小声问：“怎么了？” “我告诉她丢失的小狗已经被狗贩子带走屠宰了，她伤心一直哭，我也没办法。” “啥？你连狗的意识都能进入？” “你瞎说什么？狗是她家人卖给狗贩子，找不回来了。”萧浅叹气。 艾拉点点头，进去好言好语地把哭鼻子的小女生带出来，这次属于诉求解决类业务没有超过一个小时，收费600. 萧浅转身，目光扫过休息区的萧起孝和叶城，这两个人怎么都来了？ “艾拉，今天接到十号收工。” “十号？太少了，你答应我每天标准是二十号，现在生意火爆，多赚点是点，好吧？” “他们的问题有的很奇葩，让我帮忙找老公出轨的对象，我又不是私家侦探！”萧浅讨厌这种毫无质量的技术服务。 艾拉劝她，“是，我知道你不想接这种活，可是当初你说了要亲自出山达到你的目的，所以总该牺牲一点对吧？” “三天了，我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你给宣传到位了吗？“ “当然到位，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好几个流量网红给你带热度，把你说得很传神，还有我也一直在自媒体账号上宣传你的奇迹。” 萧浅无奈地耸耸肩，回到工作区，等待6号那位老奶奶。 老奶奶拄着拐杖，慢腾腾走进去，然后摘掉墨镜和口罩，露出脸之后，萧浅还挺吃惊，因为是一个蓝眼睛白种人的老奶奶。 “您好，我看您选择咨询类业务，请具体说说看。”萧浅从电脑上看到她的业务选择。 “你好，我中文不那么好。”老奶奶的中文很蹩脚。 “您可以说英文。” 老奶奶的英式口音特别标准，告诉萧浅自己的孙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她总是做梦梦到孙子死在外面，希望萧浅能帮她看看这个噩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类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几乎不用花费十分钟。 萧浅让老奶奶到床上躺下，然后指了指天花板上方的一盏螺旋式的暖灯，用英文告诉老奶奶只要集中精力盯着灯五秒钟即可。 然后萧浅挪动一台仪器置于她的头顶处，两条像章鱼抓的机械臂端部贴合在对应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 老奶奶睁着眼，听到萧浅的声音仿佛从上帝所在的地方传过来。 “他现在正趴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睡大觉，您的孙子没有死，噩梦是假的。” 仅仅只过了五分钟，萧浅挪开仪器，关闭旋转式的暖灯，然后用英文说：“您可以睡个好觉了。” 老奶奶慢慢坐起来，一脸茫然，“他还活着？人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不好意思！您选择的是咨询类业务，我只负责告诉你你噩梦的真假，至于人在什么地方？我看到一个简陋的屋子，详细的地址和他为何在哪儿？我没有确认，且不在咨询类业务范畴。” “我付钱呢？” “您需要重新预约。”萧浅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老奶奶扶下床，“请理解一下，如果其他客人也随意加价，那么会影响业务进度。” 老奶奶抓住萧浅的手，“拜托，帮帮我，我孙子总和那几个坏人一起玩耍，他父母出公差不在家，我担心他出事。” 萧浅犹豫片刻，老奶奶不松手，“拜托，我是从英国跟着儿子来中国定居，儿子和儿媳妇现在不在中国，让我照顾孙子，我担心孙子最后跟坏人学坏，我无法和他父母交代。” 萧浅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重新躺回床上，然后更换了一个高精度便捷的仪器作用在老奶奶的头上。 很快，老奶奶的潜意识如烟雾一般笼罩在萧浅的眼前，萧浅伸手拨开，视线慢慢适合当下的情景，前方有一扇紧闭的门，刚才在老奶奶浅层的潜意识里没有这扇门，接下来，她要通过那扇门进入她孙子的潜意识，如此，她才能知道她孙子的一切。 萧浅推开那扇门，看到一栋用红砖头建造的民用三层楼房，房门紧闭，墙上钉着一个牌子，写渔阳路39号，紧接着，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从一辆五人座的皮卡上下来，并将另一个人从后排暴力地拖拽下来。 萧浅睁大了眼睛，那个蔫蔫的没有任何反抗的人怎么那么眼熟。 想起来了，是梁彼得！ 花衬衫男人推开楼房大门，把梁彼得丢进一间四壁洋灰的屋子里。 梁彼得趴在放置在地上的床垫上，一动未动。 死了？ 萧浅快速反向奔跑，跑出那扇门，迅速与老奶奶的潜意识切割。 她猛地睁开眼，摘掉眼罩，快速走出工作区，走到休息区。 第54章 外露锋芒 萧起孝和叶城同时站起来。 萧浅的目光落在叶城身上，严肃地说：“我刚才从6号客人的潜意识里看到梁彼得被人扔进渔阳路39号房子的一个屋子里，看不出是活的，还是死的，你是警察，正好帮忙派人前往查看一下情况。” 听到梁彼得三个字，艾拉跑过来，“萧，你说彼得，你看到彼得了？” 萧浅的目光坚定，“是的，6号客人是梁彼得的奶奶，我猜测梁彼得被拖进了一个杀猪盘的组织里，情况紧急，先救人为上。” 叶城没有询问过多，直接给渔阳路所管辖的片区派出所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去渔阳路39号查看情况，并告知他们有一名未成年人被非法拘禁。 叶城挂了电话，“人会马上过去，你放心。” “好的。” 萧浅返回到工作区，艾拉跟着她。 “按照诉求解决业务类型收费，超过了一个小时。” 艾拉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小声说：“萧，她是彼得的奶奶，少收一点。” “公事公办，我已经破例。”萧浅毫无感情可言，对待自己的工作，她一向严于律他。 艾拉撅了撅嘴，把彼得的奶奶搀扶出来安置在休息区，彼得奶奶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完整。 叶城看了眼彼得奶奶，想起前几天要帮萧浅查张妈意外身亡的事，那个案卷早就发到他邮箱里，他一直没来得及看。 而坐在休息区的萧起孝忽然站起来，莫名其妙地走出心灵工作室，有所避讳地透过落地窗朝里面望了一眼，刚刚萧浅向叶城传递信息时，他心里莫名地发慌。 他打了个电话。 “喂，萧小先生，好久不见，我刚见过你母亲。” “郑大师，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催眠术，是一种什么样工作原理？” “我的催眠术和其他催眠师不太一样，你为什么要了解这个？这是我们家的秘传，不能随便向人透露。” “有什么不一样，我今天见识到一个更厉害的，她能进入别人的潜意识，看到和这个人相关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她对外宣扬的有夸大成分，但今天亲眼所见，很不寻常。”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在外网上看到过她的奇迹事件，我的徒弟曾经专门找她做过访谈，她合作的对象很单一，但她人应该还在国外。” 萧起孝怀疑郑大师所说的并不是萧浅，便问：“你说得那个人是叫萧浅吗？” “对，在国外叫萧，她在国外很火，但和我不是同行，她那个技术更高超一些。” 萧起孝难以置信，“比你还厉害吗？是不是她能随便潜入别人的潜意识看到任何想看到的东西？” 郑大师琢磨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她这个技术的确全球首屈一指，但我和同行人研究过，她进入别人的潜意识有限制条件，必须在别人允许和同意的情况下进行才有效果，如果盲目进入，有可能会被迫留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我看她写过一篇对梦境和潜意识的关系论文里曾经提到过，但如果她顺利进入，几乎没有悬念，完全可以看到她想看到的，不过还有个限制区域，就是别人提前在潜意识里建立了一间如同防盗锁的密室用来储存信息，不让她窥探，虽然这一点她没有向外界表明，但研究过她的人基本都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潜意识里的部分信息隐藏起来，她便探究不到，那么如何隐藏呢？” 郑大师笑道：“太简单了，我用催眠术帮在你大脑里建一个封锁线就行，只要你心里暗示这一块不能让她偷窥到，那些信息便会储存入防盗箱里，谁也看不到。” “太好了，等我回去细聊，费用不是问题。” “萧小先生，不要客气，我一直在为您母亲提供专属服务，一样的，您有事随时招呼我。” 萧起孝挂了电话之后，在外面来回踱步，犹豫继续等下去还是先回去？但没和萧浅见面沟通上，他又心有不甘，不过转念一想，萧浅为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国？难道是想利用那种技术来调查家里的事？ 想到此，萧起孝恍然大悟，萧浅这次回来一定有目的，他怎么如此愚蠢，居然以为萧浅是为了他而回来的。 萧起孝拔腿而走。 叶城看到窗外的萧起孝无声无息地走了，这家伙有点奇怪！ 过了一会儿，负责渔阳路的辖区派出所所长来电话告诉叶城在渔阳路39号的确发现了一个犯罪团伙，专门针对未婚大龄女性实施情感诈骗的杀猪盘，目前逮捕了三人，有一名中英混血叫梁彼得的未成年人也是团伙之一，但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梁彼得私吞被骗女人的钱，被同伙打晕了。 叶城让艾拉告诉彼得奶奶，彼得现在在渔阳路派出所。 然后他继续在休息区坐着等萧浅。 时间偶尔如沙漏，偶尔如白驹过隙。 转眼最后一位客人从萧浅的工作区走出来，对着萧浅说了好几个谢谢，萧浅略带微笑目送她离开。 “萧，今天营业额突破……”不等艾拉说完，萧浅捂着胸口冲到卫生间，难以克制地干呕起来。 “她怎么了？”叶城上前询问。 艾拉皱了皱眉，“都怪我！她今天超负荷工作，身体的应激反应。” 叶城似懂非懂，“大脑过度使用的缘故吗？” “差不多，她长时间游走在别人的脑电波信号处理器上，就像电脑需要散热一样，她的表现就是呕吐。”艾拉心疼地又说，“上次她帮你朋友治疗过之后，也吐得很厉害。” 叶城想起那天在医院的萧浅的确看着不太对劲。 萧浅用力拍了拍胸口，脑神经给她传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潜入别人的潜意识里，这会对大脑神经造成超出正常范围值的强大的荷，呕吐只是提示信号。 萧浅闭了闭眼，钱对她来说不重要，而她为什么无所顾忌地把自己展示出来？因为她要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到那个写碎尸文章的凶手！ 她相信发在自媒体账号上的文章足以引起凶手的注意，那么凶手一定会顺着账号查到她，再了解她的业务技术服务后，凶手必然想来挑战她，凶手是个自大狂，从他写文章的笔触便能感知出他的性格。 “萧，你好点了吗？” “嗯。”萧浅从卫生间走出来，正好看到叶城焦急的眼神。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关系，不经常的，偶尔一次，去那边坐吧。”萧浅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朝茶歇的吧台走去。 叶城跟在她身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55章 死神聆听 叶城坐下后，看她脸色发白，忍不住说：“你怎么想的，不至于为了钱让自己这么难受，身体才是最重要。” 萧浅如风淡然，“要不要喝手冲咖啡？” “要喝的话也是我来帮你冲一杯，你去歇着，我来。” “你会做手冲咖啡？”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只会当警察，我家里有一套设备。” 叶城也是个追求生活品质和细节的人，虽然当警察很忙，但是却喜好精英阶层那一套东西，别说手冲咖啡，家里运动区还有打高尔夫球的室内模拟器。 萧浅轻轻一笑，“你倒是颠覆了我对警察的刻板印象。” 叶城一点都不含糊，手冲咖啡对他来说简单极了，从研磨到冲泡过滤，他认真又细致，萧浅静静地看着他，男人专注做事的样子果然很吸引人。 速度很快，质量也很棒。 “来吧！尝尝。”他给艾拉也冲了一杯。 艾拉受宠若惊，说了声谢谢，端着咖啡上了二楼，给他们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味道真的可以，就是拉花拉得差点意思。”萧浅评判。 “拉花不是我的强项，你这个咖啡豆是极品，不便宜。” “你很识货啊！” 叶城笑了，大口喝咖啡，像喝酒一样，他一直认为好喝的东西就该大口喝。 “你找我不是单纯来喝咖啡的吧？” 叶城放下咖啡杯，依在吧台边上，注视着萧浅的眼睛，“你在自媒体账号发的文章涉及工厂碎尸案，所以我才过来找你，我记得三天前你给我打电话说要发给我的文章。” “没错！不止这一篇，还有三篇，但是你说办案是警察的事。” 叶城哄了哄她，“我向你道歉，我当时很饿，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当时没想那么多，随口说的你还当真啊！” 萧浅神色平静，“你没必要道歉，你说得合乎情理。” “你还在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我并不在乎，我有我的职业，你有你的职业，交集的时候如果没有利益可图，我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 叶城两道浓眉紧蹙，“既然你这么说，干嘛把文章放在自媒体上？” “你认为这个举动是在暗示你？”萧浅的脸上闪过一抹隐晦。 “不能说暗示，但是成功的吸引了我，不然我怎么会站在这儿，这个案子在五年前已经发生过，只是案发地在临安市，不在金门市，我们根据之前发过的前三篇文章找到发文的ip地址，正好当场抓捕了一名嫌疑犯，因为他登陆了那个贴吧的账号，后来零口供给他定了罪，可五年后案件又重现，与五年前的作案手法一致，目前没有抓到任何可疑的线索，连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找到。”叶城一股脑地说完。 萧浅摸了下嘴唇，陷入短暂的思索。 叶城继续说：“这种案子属于重大且极度恶劣的刑事案件，如果你知道凶手，不如直接告诉我。” 萧浅摇摇头，“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也在等凶手。” “等凶手？”叶城大为吃惊。 “对，你分析过凶手吗？”萧浅一边说一边端着咖啡走到沙发边，然后坐下。 叶城跟过去坐到她对面，深邃的瞳孔里倒映出萧浅清冷的一面，他知道她在等他的分析，所以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看过之前的案卷，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他对人体构造很熟悉，因为每次砍头的时候都在同一个位置，且可以精准地切割子宫和子宫附件并拿走，说明他以前学过医。” “所以你们之前抓的那个嫌疑犯是医生？” “对，神经外科医生。”叶城顿了顿，继续说，“他每次杀人都要写文章，我猜测他有摄录自己的杀人过程，反复观看才能写得那么细致入微，从他文章的口吻来看，他是个狂妄自大又高高在上的自恋狂。” 萧浅眸色清亮，“不，我不认为，我感觉他在一边写文章一边杀人，文章写完人也杀完了。” 叶城眨了眨眼，“你怎么看出来了？” “我感觉出来的。” “你那篇文章是在哪儿看到的？” “文章是我在美国一个研究心理犯罪的好朋友转给我的，其实五年前我和她就研究过那三篇文章，尤其是最后一篇《白夜双杀》，文章不是直白的叙事描写，是代入情感偏于感性的描写，所以我们认为是真实发生的，还去找过文章作者的ip，后来我们查到来源于一个专门给写作者提供素材的小说贴吧，我们才认为是杜撰的，其实可以通过文章进行词条检索，找到原始ip，看看文章第一次发出来的时间，有可能就是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叶城记得案卷里的ip链接和账号密码。 “把你笔记本电脑给我用用。” 萧浅从茶几格子下面取出来递给他，“没有密码。” 叶城开机，打开引擎搜索键入链接，填写账号密码后，居然进入了。 令他更为震惊的是里面不仅有萧浅发到自媒体的文章，还多出一篇文章。 “你过来看。” 萧浅坐到他旁边，两个人头靠头，盯着屏幕。 文章名称《死神聆听》，发文时间九月三十日凌晨十二点。 对不起！距离回归仪式拖延了半个小时，因为我太享受她又可爱又美妙的声音了，真想给你们看看她向我求饶的样子，在我尿尿的时候，她张开那双丰盈的红唇，看着极具美感。 好吧！我要开始正式的杀人表演，当然我对她的爱已然全部消逝，她给我带来的短暂享受只能记录在这里。她和其他女人一样，打着寒颤，瑟瑟发抖，像被野兽盯住的猎物动也不敢动，可我舍不得她的38d，一会儿切割的时候我会注意分寸，现在我去拿刀。 我对她温柔说趴下吧，亲爱的！我耐心极了，她迷离的眼睛上还粘着恶心的假睫毛，我本想把她眼珠挖下来，可有点舍不得她让我舒服的时候露出那种意乱情迷的眼神，所以放过她的眼睛吧！ 她乖乖地趴下了，还翘起了屁股，像一条母狗，她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不是没完没了索取无度的人，我让她把屁股放下，把脸贴在地上，她照做了。 我瞄得很准，颈椎骨最软的那一段，一刀剁下去，她的头与她的躯干瞬间脱离，血没有溅得到处都是，因为我的手法堪比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不过她的血还是染红了我干净的地板。 可怜的女人，死的那一刻，眼睛睁那么大，是想得到我的怜悯吗？ …… 后面，叶城坚持读完，萧浅看不下去了。 第56章 毫无头绪 “真他妈的变态！”叶城捏了捏眉心，破口大骂。 “他也许还会杀第二个人。”萧浅面露忧色，“你说他杀人为什么要写文章？” 叶城觉得凶手的意图很明显，“挑衅警方，炫耀自己可以主宰别人的生命。” “不！”萧浅面色沉静。 “不是吗？这种变态连环杀人犯不留一点线索，还在网上大肆炫耀他杀人的技巧，除了炫耀，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意图。” “他是为了给某个人看。”萧浅从看到文章那一刻便这么认为。 叶城眨了眨眼，“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来分析，被抓的那名神经外科医生当时在看文章，你怀疑是真正的凶手引诱他去的？” “你觉得不是吗？”萧浅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叶城，要不让我潜入那个医生的潜意识里去看看，如何？” “不行！”叶城干脆地拒绝，“太危险了，再说你之前说过不是所有人的潜意识都可以进入，有条件的。” “是，但那个条件不是充分必要条件，只要我进入之后不迷失自己，便能安全出来。” “如果迷失了呢？” “不知道，我暂时没有迷失过。” 叶城做出非常坚决地回绝，“你别想了，查案是警察的本职工作，我不会让你冒险，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凶，都不该你去验证，还有为了身体着想，你减少一些业务量，等凶手也是很危险的事，我持反对意见，不要说我替你做决定，公安没给你一分钱，你既然唯利是图，最好一直唯利是图。” “但这案子是你的案子。” “谁说的，省厅后面会组织一个专案组专门侦破，我想躺平随时躺平。” 萧浅不理解地看着他，“你以后要养家糊口，怎么能随时躺平？” 叶城噗嗤笑了，“你还替我想那么远，破不了案子不会被开除，我这么多年没谈恋爱可省下不少钱，说躺平就躺平。” “我还以为你很在乎案子！”萧浅小声说。 “在乎没用，脑子转不动，刑侦经验不足，抓不到真凶，有时候人要正确看待自己的水平，也许当初不听我爸的话，不考人民公安大学，考个别的学校，毕业在大企业做个白领精英也行，或者当时也学你出国留学，找到你，然后……” 萧浅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什么？” 叶城看着她闪耀的眼眸，不经意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能然后什么，然后和你一起创业，比当警察强。” 萧浅的心漏跳了一拍，微微垂下眼帘，“明明在说案子，你怎么又拽其他的事。” “案子得慢慢找线索，没有那么快，你要这么想说案子，先忙乎你自己的案子。”叶城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几张图片还有一段视频。“这是张妈的案卷，你看看。” “有问题吗？”萧浅看卷头写明案发时间和地点。 “有问题，你看看能看出来吗？” 萧浅仔细得放大照片，案情描述很简洁，没有赘言，后面是死者和案发现场所拍摄的证物照片，照片里的张妈走得很安详，只是脑后有一滩血。 萧浅翻过前面的照片，后面是监控视频，很短，只有不到一分钟，可只看一眼，萧浅便发现了问题。 “这里，你看。”萧浅靠近叶城，完全没在意他的气息，“张妈是倒退五步，踩空掉下去的，你注意张妈所看的方向，这里没有显示出来，但那里一定有什么才让张妈一直向后退，视频只拍到这么一小段。” “你分析的很对，我也发现了，同时你仔细观察张妈，她身体左右摇摆的幅度第一眼看是向后退导致的，放慢一点看的话，摇摆的幅度不对称且不稳定，应该有些神志不清。” 萧浅点点头，“你怀疑她被下了药？” “这一点没办法证实，因为案件定性为意外，没有尸检报告，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在服药，这都说不准，不过，你想想你家里人有谁对张妈不满或者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过，有助于理清案情。” 萧浅把手机还给叶城，直截了当地说：“很简单，我只要回去潜入冯素华的潜意识里，自然可以知道一切。” “你打算回去？”叶城面露担忧，“萧起孝住在那儿，你想清楚，我今天看到他在外面不知道给谁打电话，神情十分怪异。” 萧浅沉默了，萧起孝绝对不简单，一个非萧志恒的亲生子，居然可以靠着自身的本领爬到现在的位置，在萧家横着走，自然有一些非人的手段，所以单枪匹马地回到那个家并不是上上策，假如萧起孝动了歪心思使用一些非法手段的话，萧浅斗不过的。 叶城轻轻唤了一声，“萧浅。” “额？怎么了？我在想怎么对付萧起孝。” “你家情况太复杂，我建议你别回去，你真的发生什么事，我怕我会后悔。” 萧浅莞尔一笑，“你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 “不止，后悔只给你建议，没强制替你做决定。” 叶城不知道这算不算真情告白，面对此刻的萧浅，他很怕将来的萧浅不再是现在的萧浅。 萧浅纠正他的思维，“做决定这件事是最难的，你替不了我，即便我们是很亲密的关系，彼此也没办法为彼此做决定。” “谁说的，你要是我老婆，这件事没得商量。”叶城口气强硬，浑身透着一股硬汉味道。 萧浅捂嘴笑了，“看来当你老婆的人比较惨，没有自我。” “你故意刺激我现在没老婆，明年我肯定娶个回来给你看看。” 萧浅笑了，“为什么不是今年？” 叶城温柔地注视着她，心想今年肯定得不到你，明年应该差不多吧，这种期待的心思随着柔和的目光而闪耀着光芒。 “今年啊！”叶城缓了缓，“今年，她心里还没有我。” “她？你有目标了啊？”萧浅的心上落下一粒尘埃，原来他一直有喜欢的人。 叶城轻轻叹气，很认真地说：“嗯，我喜欢她挺久了，可能我没那么优秀，没有引起她的好感，不过我一直在努力。” “噢！韩媛知道吗？”萧浅思绪飘远，随口问了一句。 “你要不提起韩媛我都忘了，上次和她说完，她一直没搭理我，随她去吧！” 萧浅悄无声息地垂下眼帘，为什么听到他说一直有喜欢的人，心里生出一种奇奇怪怪地别扭，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国庆放假，大家都休息，这三天他肯定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忙案子，应该是去讨好喜欢的女孩才没有及时回复她。 “想什么呢？”叶城看她一直低头不语。 “额！我在想，一个碎尸案子，一个我家十几年前的案子，都是毫无头绪。” “你这么敬业，我说把你收编，你还不愿意！”叶城打趣。 萧浅向后靠在沙发上，抬起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望向窗外，意兴阑珊地说：“因为和你距离太近，容易让自己走错路。” “唉！我在你心里一直不是正经人。”叶城笑着叹气，“行了，我得回局里看看领导有没有新指示，你，有什么行动提前跟我报备。” “报备？我不是你手下。” “我把你当成搭档，懂不？以后案子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还有你做任何决定也要报备，安全起见！” 叶城说完站起来，重复强调了好几遍报备的问题。 第57章 寄到省厅的泡沫箱子 今天是十月十号。 临安市和金门市的连环碎尸案合并整理成材料向上进行了报告，省厅不建议将已抓获的郑经放走，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参与碎尸案，虽然没有找到作案凶器和杀人的第一案发现场，但已经走过流程定性的案子，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推翻。 郑经暂缓释放。 上级的意思很明确，金门市的案子归属金门市局刑侦支队独立侦办，临安市公安局可以做一些配合。 叶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垂下的那盏黑色琉璃罩灯，昨天在办公室待到晚上十二点才回来，案情分析毫无头绪，他让大家伙回去睡觉。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他打着哈欠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喝了一半，然后在跑步机上负重跑步二十分钟，再做一些力量训练，为了保持健康的身材，他一直很自律，运动结束，他坐在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有个身影逐渐清晰。 萧浅在干嘛呢？ “喂！起床了没？”叶城的电话让萧浅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问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萧浅靠在抱枕上，慵懒地说：“我没进展，但你有进展。” “我有什么进展，我也没进展。” “你怎么又不好意思了，韩媛给我发了你们要订婚的电子请帖，我不打算去，订婚不用包……” “等会，先挂了。” 叶城匆匆挂断电话，什么订婚请帖？他怎么不知道。 他赶紧打开微信，果然“突突突”地几十条信息闪进来，全部是恭喜恭喜的字眼。 他点开韩媛的头像，不是韩媛没联系他，昨晚发了将近七八条信息，有一条是电子请帖，还让他看看排版怎么样！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复了，还回复了一个随便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回复的？昨晚一直和李谨、马星、老谢、老江四人在分析案情！ 啊！ 脑海里忽然一道闪电，是马星，当时手机一直响，他正好在冲泡咖啡，以为是那个空姐的信息，让马星回个随便。 主要是韩媛回来之后换了新手机，重新注册了微信号，他没有把她新的微信名字小可爱改成韩媛，所以马星也不知道那个头像是韩媛。 这是个乌龙，人有时候迷迷瞪瞪地犯糊涂很正常，叶城安慰自己，打个电话说清楚就好了。 “喂，韩媛。”他打过去电话，磁性的嗓音毫无底气。 “你快到了吗？”韩媛正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向小区门口的方向望去。 “韩媛，对不起，我昨天一直在局里忙案子，忙得昏天暗地，那条信息发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你故意答应我，然后在放我鸽子，想让局里的人看我笑话，这样我就没脸回局里工作，只能去当地派出所，你也不用在局里与我共事。” “不是，我没想那么多，你很清楚我的态度。” 韩媛冷哼一声，“你的态度哪一次认真过，我们原来也闹过分手，过不了两天就没事了，你让我怎么分辨这一次是真的。” “韩媛，因为你一直停留在我们十年前的关系状态上，你认为我和你说的话只是争执或者吵架，你认为过几天我们就没事了，但那是十年前，现在的我不是十年前的我，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十年怎么了？我没感觉到我对你有任何变化，唯独你一直在强调十年，十年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叶城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韩媛，我们分手吧！” 他终于明白一切解释和好言好语都是徒劳，只有分手两个字才能改变韩媛的心态， “你再说一遍。”韩媛咬着牙说。 “我说我们分手吧！不开玩笑，真的分手，我知道我曾经说过几次，后来又不了了之了，但这一次是真的，我们真的分手吧！彻底的分手。” 韩媛一直无声，叶城捏了捏鼻梁，又说：“如果你觉得我欠你什么，我可以做出补偿，至于订婚请帖的事，我会向他们说明只是一场误会。” “叶城，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韩媛挂断了电话。 叶城有一种被戳了脊梁骨的感觉。 什么意思？诅咒他？ 叶城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声气，韩媛说得也没错，这十年，好像真的没有一个女人像韩媛那样对他掏心掏肺，无微不至，大概他这辈子不会再遇到连订婚请帖都能替他搞定的女人了。 这个事不能多想，还是想案子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叶城在家里磨蹭到八点半才出发到局里。 马星看到叶城走进楼里，“头，听说你要订婚了，我早就听说过你和媛姐的事，恭喜了啊！” 马星刚说完恭喜，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老江也跟着说恭喜啊！ 很快，见到叶城的人都说恭喜了啊！ 叶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随便吧！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韩媛搞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故意让局里的小姑娘别打他的主意嘛！十年前，韩媛就故意在情人节那天逼着他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在局里向所有人显摆，今时今日，如出一辙。 反正他和韩媛说清楚就行了。 【你要订婚，当妈的要去吗】郝文静的信息像一根针扎进叶城的眼睛里。 【没有的事，等我通知】 【别通知我，我没空，你自求多福】 【你真是我亲妈】 郝文静没搭理他，叶城一脸嫌弃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但事情闹大了。 叶清华的电话也来了。 “爸，我没订婚，一场乌龙。” “我找你不是这个事。”叶清华对叶城向来不怎么管束，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任其发展。 “那是什么事？” 叶清华沉了沉声，“今天八点半在省厅大门口岗亭处发现一个泡沫箱子，箱子里是一个女人的脚掌断肢，事态严重，案情紧急，你也注意一下，收到泡沫箱子的话，不要随意拆开，郭正今天在我这儿，你不用向他汇报了，就这事。” 不等叶城询问，叶清华挂了电话。 “马星。”叶城大声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头，怎么了？”马星如同小旋风跑过来。 “咱们局有收到泡沫箱子吗？” “没有啊！” 叶城摸了摸下巴，“你去问问其他科室的同事有没有收到，还有去门岗那边看看。” 马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叶城咬了咬牙，这个凶手真够猖狂的！居然敢把断肢送到省公安厅的大门口，妈的！这么看，他又杀人了！ 叶城赶紧打开登陆贴吧的网址，输入账号密码之后，显示密码错误。 第58章 一颗女人的头颅 心灵工作室的业务太过火爆，萧浅有点吃不消，艾拉只好把业务缩减至每天只接待十名客人。 根据这几天观察梳理，业务类型基本偏向于找猫、找狗、找出轨的老公、找离家出走的孩子，还有一小部分人好奇萧浅的职业，排号打卡简单地走个过场。 “萧，现在开工吗？”艾拉设置的开工时间是九点。 萧浅端着咖啡悠闲自在地倚靠在茶歇的吧台边沿，隔着玻璃窗，望了一眼已经等在门外的几个人，第一个人是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头戴棕色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 萧浅对男人产生了两秒的好奇，竟莫名生出想看看这个男人长相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艾拉，开工吧。” 她走进工作区，坐下后，静静地等待风衣男人，脑海里时不时勾勒他的长相，刚才看鼻梁高耸，嘴唇轻薄，给人严峻冷冽的感觉。 这时，艾拉走进来说：“萧，1号客人走了，但送了一个箱子给你，你来看看。” 萧浅心中生疑，走出来看到地上放着一个用红色包装纸包裹的箱子，上面系着用红绸丝带绑好的蝴蝶结，带子下面别着一张卡片。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今天不拜访你了，但礼物送到，希望你能够喜欢。”艾拉觉得那个人说话阴森森的。 萧浅心想一定是萧起孝又在搞突然惊喜那套把戏，在美国的时候，萧起孝就拜托一位同学给她送了一个有一人高的桶，上面扎着粉色蝴蝶结，她当时傻傻地打开，萧起孝居然藏在里面跟她说surprise。 “把它放到储藏间吧。”萧浅毫无兴致地转过身。 “你不打开看看。” 艾拉说完，好奇地把卡片抽出来打开，念道，“捕梦师，你好，看了你在自媒体发的那篇文章后，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观看了你的采访节目，听你说，你可以窥探到梦境遗留在潜意识里的东西，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如果人死了，你还能窥探到吗？请拜托试一下，我等你的答案。” 萧浅一脸惊恐地转过来，从艾拉手里抢过卡片，仔细默念一遍，然后目光移到箱子上。 是他！ 萧浅拔腿朝门外跑去，那个人消失了！刚刚，仅仅只差几米远的距离。 “萧，是凶手吗？”艾拉追出来。 萧浅眸色阴沉，“应该是，我大意了，报警吧，里面的箱子里应该是一个死者的头颅。” …… 心灵工作室外拉了一圈橙黄色的警戒线。 叶城掐着腰，双唇紧抿，眼眸深沉，紧紧盯着那个系红色蝴蝶结的箱子，心里大骂，他妈的，杀人割头还亲自送上门，最可恶的是那个扎眼的蝴蝶结！ 幸亏萧浅经验十足，不然谁他妈开开心心地打开箱子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不得吓个半死。 痕检小赵在箱子上提取指纹之后，姜法医开箱，不出所料，是一个女人的头颅，里面还放了保鲜剂，但鲜血早已凝固在头发上，凌乱不堪，眼睛外凸，惊恐万状，可以想象出当时她死那一刻有多么恐惧，脸上涂抹浓厚的彩妆，却盖不住无血色的惨白。 姜法医戴上手套，仔细查看，然后说：“年轻女性，年龄25-30岁，一样的手法，剁骨刀一刀切割下来，伤口平整，技术十分娴熟。” 萧浅做完笔录，走到箱子旁边，叶城抬手挡住她的视线。 “别看，晚上睡不着觉。” “没事，我见过比这更凶残的。”萧浅冷静到令其他在场警员都大为吃惊，年轻警员早躲得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头颅的脑神经应该还有微弱的电波，我要给她测试一下。” “啊！”姜法医有点懵，“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她的意识还短暂地存活着，曾经法国有一位着名的化学家拉瓦锡，为了验证人类被砍头之后大脑是否还存在短暂的意识，他告诉刽子手，他的头颅被砍下之后如果存在意识的话，他会向刽子手不断的眨眼睛，刽子手答应为他验证，一刀下去后，刽子手盯着拉瓦锡的眼睛，发现拉瓦锡的眼睛眨动了11次，这个实验证明人的头颅在被砍下的瞬间，大脑的神经元放电，释放神经递质，会短暂把一些信息储存成一个个电波信号附着在神经网络中，所以他做出眨眼的动作。”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面面相觑。 这是萧浅与凶徒的一场博弈。 “他放了保鲜剂，为得就是让我做个实验。叶城，不要阻止我。” 叶城顶着压力说：“行，你做吧，姜法医你帮一下她。 姜法医点点头，把头颅从箱子里取出来，跟着萧浅走进密闭的工作区，按照萧浅的指示摆放好之后，她走出去关上门，脸上浮出一抹佩服的神色，这个女人好勇猛！ 萧浅看着头颅，深吸口气，戴上专业眼镜、口罩、手套，然后拿出那套她一直未开封的仪器，是一把形似激光枪的设备，第一步需要电击她的头颅，200-300j的电流通过她的大脑，可以激活大脑神经网络里的电波，三次之后，萧浅在头颅上粘贴多达十处的带波段频率的金属触角，然后与自己相连。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她闭上眼，深呼吸，按下开关。 一片仿若云朵散开的白色茫茫在眼前弥散，只走一步，一扇厚重的铁质大门闪现。 果然有残留的潜意识。 萧浅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大门，依旧白白迷雾，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在死之前，难道不留下一点信号吗？或许真的不会留下，毕竟她没有为警方留下证据的想法，在生死存亡之际，普通人想到就是喊救命。 所以，萧浅听到了模糊的求救声，不清晰，她又往前走了走，白雾消散了一点。 一个只有轮廓的男人，掩藏在如白雪皑皑的地方。 萧浅努力睁了睁眼睛，看清了男人的背影，男人的背是裸着的，背上有个纹身图案，三头六臂，双手合十，用幽蓝和暗紫的线条刻画出一幅繁复精细栩栩如生并透着杀戮和愤怒像地狱幽冥的鬼怪。 萧浅看不出那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越过男人的背影，模糊中是女人的呻吟声，还有“嗒嗒嗒”的敲击声。 萧浅不敢靠的太近。 再往前走了小半步试试看。 女人的声音也比刚才清楚一点，断断续续地发出四个音节，“也……曾，旧梦。” 然后女人完全淹没在雾气中，男人却若隐若现，一直没有回头。 萧浅大着胆子，再往前走，只看到男人手里拿着刀的画面像消逝的光影一样，迅速向后倒退，倒退，直到变成一片如同浩瀚宇宙的漆黑。 萧浅知道她的意识已全然消亡，但这对萧浅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会迷失其中，永远出不去。 她反向狂奔，那扇门，她找不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暗包裹着她。 镇定！镇定！镇定！ 她太不小心了，应该在进来之时做个标记。 现在只能凭经验，凭感觉，凭记忆，她倒退了三步，又向东走了六步，再向北移动，她渐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差不多，就是这里。 她用力朝一片漆黑虚空的地方撞去。猛烈的撞了几次， 那扇门，终于开了。 第59章 叶城，救命 萧浅睁开眼，额头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抓了抓胸口，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上来，她打开门冲到卫生间，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叶城赶紧快步走过去。 姜法医露出佩服的目光，问站在旁边的李谨，“她到底是做什么的？能和一个头颅待这么久，现在吐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萧浅进入那个死人头颅的潜意识里整整花费了三个小时，换做其他人根本无法接受和一个死人头颅关在密闭的空间里长达三个小时，说不定早就疯了。 从来没有如此恶心过，萧浅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了，她蹲下来，用十指用力地抓着头，大口地呼吸，脸色煞白。 此刻，她居然恨不得把自己的脑浆子挤出来。 她很清楚进入一个死者头颅潜意识里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被困住，她将永远迷失在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萧浅，我进来了。”叶城在外面试探性地问她，然后轻轻走进来，看到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叶城蹲下来，扶住她的肩膀，她浑身都在发颤。 叶城从来没见过现在这副模样的萧浅，不说话，眼睛紧闭，用力抓着脑袋，一缕一缕湿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好像快要碎了一样。 他看着她，心中腾起难以言喻的疼惜，忍不住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捡起她落在肩上的湿发拢到一块儿，轻抚着她的后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叶城发现她的身体怎么这么软，软绵绵的好像轻轻一碰就会融化在空气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叶城的腿开始有点发酸。 萧浅终于睁开眼睛，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咚咚”地心跳声。 “谢谢！”她的声音轻如鸿毛。 “好点了吗？”叶城微微松开她，垂目凝视她有了一点血色的白净脸庞。 她眨了下眼睛，“好多了。” 叶城松开她，扶着她站起来，口气坚定，如果他不让她做这件事，她也不会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叶城第一次意识到她特殊的技能并非随心所欲。 “只此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 萧浅不禁惨笑，“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像我母亲一样发疯了？” “没有，我看到你很痛苦。” “噢，原来你没看到我想把我脑浆子挖出来。” 叶城脸色变了又变，更加义正言辞，“萧浅，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有可能一个不小心把你身体里的隐藏基因激发出来，不值得。” “你怕我变疯之后不止挖自己的脑浆子，连你的也挖出来？” “我求你，别说这种话，害你这样，我心里已经不舒服了。” 萧浅轻轻一笑，拿开他握着她肩膀的手，“我刚刚难受的时候想明白了死者说得四个字，不是也曾，旧梦，而是叶城，救命，你认识死者。” 叶城差点崩溃，指了指隔壁，“我，我认识？你说我认识刚才那个搬进去的头颅。” “对，她说的就是叶城，救命，虽然我前期听成了也曾，旧梦，其实是叶城，救命。” “不可能，我认识的人我都有印象，你一定听错了。”叶城一口否决。 萧浅语气肯定，“你好好想想，应该是你鱼塘里养的一条鱼。” 说完，萧浅走出卫生间。 叶城懵了一瞬，养的鱼？ “我什么时候养鱼了？不是，我什么时候有鱼塘了？”叶城追出去，外面一行人都向他投来表情统一的好奇。 叶城哭笑不得。 三秒之后，他脑子闪过一道光，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是……他赶紧把手机微信打开，逐条翻过去，终于找到了。 ‘我是幸运儿’的头像名字。 没错！是她，她在昨晚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叶城，怎么不理人】 【我在我朋友家玩，你一定猜不到，是特别大的大别墅】 【要不是看你长的帅还穿制服，我都不想理你了，谁叫我有制服癖，真烦】 随后，她发了一张那种玩制服诱惑的照片，像鬼一样的大浓妆，还有半裸露的大胸，背景是一窗玻璃倒影一池湖水。 “找到了吗？”萧浅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身边。 叶城赶紧把手机屏幕摁成黑屏，躲避萧浅的追问，转过来问马星，“问询工作完了吗？” “完了。” 萧浅知道叶城有意隐瞒，也不想刨根问底，他不愿意说自然是有所避讳，她能做的就是提供已知的信息给叶城， 她拿出笔和纸，几乎不用多想，快速画出凶手的特征。 一张是凶手当时排队站在门口的样子。 一张是在潜意识里看到的男人背影模样。 萧浅把两张a4纸递给叶城面前，“凶手的背后就是这个纹身，我只看到这个。” 纹身是佛教里的恶神阿修罗图案，很多纹身爱好者都喜欢在后背纹它，代表易怒好斗，骁勇善战。 叶城看到她画的人像背部纹身满满的细节，美术生都不见得有她这种功底，心中不由惊叹，萧浅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buff。 刑警队已经完成取证，撤了警戒线，叶城和萧浅说了谢谢，马不停蹄回到警局，召开临时紧急会议。 郭正主持会议，事态紧急，按照上级指示，成立以叶城为主要负责人的103专案小组，同时从省厅和临安市分别调来两名刑侦大拿协助叶城，分别是肖勇和潘会哲，这是叶清华厅长的意思。 郭正开了一个严肃的头，明确这起案件对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以及凶手公然挑战公检法的猖狂行迹，上面要求必须七天破案，不能再出现第三名遇害者。 会议室的气氛格外紧张，七天！现在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有锁定，七天破案，大部人觉得是天方夜谭，因为十年前的连环凶杀案也是最近才抓到凶手，而这个毫无线索的碎尸案难度更大。 郭正的视线直射在叶城脸上。 他不是有意为难叶城，主要是凶手将残肢放到省公安厅门口这件事不止是挑战公检法，而是在朗朗乾坤之下对公检法的极大羞辱。 郭正希望叶城鼓舞士气，壮大信心，竭尽全力。 其他人都低声窃语，不敢明目张胆为叶城叫屈，这明显是强人所难。 叶城果然不负郭正的期待，正义凛然地站起来。 “放心，郭局，七天肯定能破案，不过……”叶城卖了关子，停顿了一下。 “你有要求就提出来，只要是合理合法的。”郭正顺着他说。 “我需要一个搭档。” 第60章 目标大胸美女空姐 叶城仔细琢磨了很久，萧浅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参加刑警的工作，总不能每次都无酬劳给他帮忙，他心里过意不去，尤其是今天看到萧浅为了案子把自己搞得那么难受，他越想越觉得该给人家一个“名份”。 这个请求，郭正做不了主，只能找叶清华。 叶清华的秘书齐琦看到叶城大为吃惊，赶紧上报叶清华。 “忽然跑来，有什么大事说吧？”叶清华十分干脆。 “等您把文件批完我再说。”叶城挺直腰板坐到椅子上。 “跟我不用拘着，我又不是你妈，直说。” 叶城放松一点，“爸，还是你好说话，就是那个碎尸案虽然成立了专案组，但我还想要一个搭档。” “谁这么优秀？让你相中了。”叶清华果然是大领导，连眼皮都没抬便了解他的真实意图。 “萧浅。” 叶清华握着钢笔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说：“我知道这个姑娘，是个人才，不过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今天凶手把一个头颅亲自送到她那儿，她已经间接参与刑警的工作，之前的连环凶杀案也是她帮的忙，我也需要一个有能力的搭档。”叶城忽然醒过闷，“不是，爸，你怎么知道她？” 叶清华放下笔，露出慈爱的目光，他的儿子第一次找他要求一件事，他感到欣慰，不过…… “萧浅这个姑娘，政治立场有问题。” “啥？怎么涉及这个高度了？” “你应该知道她在美国服务过的对象都是美国政府机构，因为她的特殊技能，国家安全部曾招揽她回国为祖国效力，但她拒绝了，现在国家任用海归人才十分慎重，她突然回国，目的不详，暂时不能让她接触政法系统，这是原则性问题。” 叶城万万没想到萧浅敢硬气地拒绝国家的人才引进。 “您觉得她会是美国派来的间谍？”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但你非要她做你搭档，可以让她以特聘技术顾问参与案件调查，不能进编制，不能接触除了案件以外的政法工作，你明白吗？” 叶城点头，“明白，只是顾问。” “你和郭正说走专项案子专项费用特批。” “谢谢，爸。” “想谢我的话，让你妈顺点心。”叶清华拿起笔，继续批文件。 “您也帮我说说我妈，别隔三差五让我去相亲，我看她都快魔怔了。” 叶清华瞪了他一眼。“少在我面前说你妈坏话，赶紧走。” 叶城瘪了瘪嘴，拔腿就走，当着叶清华的面，谁都不能说郝文静一句不好，谁说，叶清华就急眼。 叶城每次都无辜踩雷，三口之家，他在郝文静和叶清华眼里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反派。 但没办法，人最大的自由就是做自己，他就要按着自己的性子来，管郝文静说破天，他也不会拿自己的一生去满足父母的希冀。 现在想这些没用，他直接开车去了心灵工作室。 “走，去局里开会。” 萧浅正打算给莫妮卡发邮件沟通凶手给她送了一个头颅过来的事，听到叶城叫她去开会，她云里雾里。 “我吗？” “对，我给你申请了，你现在是103专案小组的特聘技术顾问。” 萧浅笑了，这算是和公安正式展开合作了。 “费用怎么算？” “你真够现实的，你看我身上哪儿值钱你先拿去。” 萧浅一点没开玩笑，十分正经，“都说千金难买一颗真心，要不你把心挖出来给我。” 叶城倒吸口凉气，逗趣着说：“你一会儿要挖脑浆，一会儿又要挖心，我当你无聊瞎说的啊！”叶城赶紧给她打开车门，这位祖宗，他得好生伺候着，不然…… “你总是不正经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得走专项审批，费用是保密的，不能乱说，还有我得和你说件事，你只能参与案件，其他事不能随便问。” “包括你的私事吗？” “不包括，我的私事你随便问。”叶城真的是一枚直男。 “好，我在死者的潜意识里听到的‘叶城，救我’不会有错，你为什么要隐瞒？” 萧浅最无法容忍和案子相关的人故意隐瞒一些讯息，不管讯息是否重要，那都是和死者相关联的东西，有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一会儿会上说，上级给了指示，七天破案。” 萧浅面色平静，七天对她来说毫无紧迫感，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份在专案小组里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第二次案情专题分析会，参会人员很固定，只有专案小组成员，没有在大型会议室，在叶城的办公室。 叶城向肖勇和潘会哲介绍了萧浅，是他专门请来的技术顾问。 马星和李谨已经认识萧浅，其他人对萧浅的态度很冷淡，毕竟不是体制里的人，他们觉得这种技术顾问不过是上级为了照顾专案组，走了形式，实际作用并不大。 萧浅面无表情地和他们点了下头。 会议开始，叶城拿起笔在看板上大致写出两名受害者的信息。 因为目前只发现第二名死者的头颅和一个断脚，身份核查工作归属给马星负责，马星刚开始查，因为死者化了浓妆，用那种照片在公安系统里进行面部匹配还没有出结果。 马星心里嘀咕，叶队怎么知道第二名死者的身份啊？ 叶城不做解释，把凶手杀害莫小秦的笔记也一同打印出来贴在上面，说：“我让技术科进入了那个写笔记的贴吧，凶手没有再更新杀隋曼丽的文章，登陆的地址不在金门市，很明显是假的，从这个方向查线索已经断了，说明凶手知道我们在查他。” “目前已知的情况，隋曼丽和莫小秦是同样的职业，都是空姐，看其二人工作服不属于同一个航空公司的，不过，这名凶手杀人有个特殊爱好，只针对胸大的漂亮空姐，这是个重点。” 马星更加好奇，“叶队你怎么知道隋曼丽是大胸？” 叶城皱了皱眉。 马星依照自己的分析继续说：“杀人笔记里只有莫小秦的描述，没有隋曼丽的，再说第二名受害者的其他尸块还没找到，这根本无法证实凶手只杀胸大漂亮的空姐，再说哪有那么多胸大漂亮的空姐，这个概率也很小的。” 明明很严肃的案情分析会让马星搞得叶城像个白痴一样。 李谨憋着不敢笑，肖勇和潘会哲忍不住低下头，捂了捂嘴。 萧浅忽然站起来，十分犀利地说：“不好意思！我时间宝贵，以后这种没有质量的案情分析会不要叫我。” 说完，萧浅转身推开门走了。 除了叶城，其他人都有点懵。 叶城无奈地指了下马星，“以后这种低级问题少问。”然后追了出去。 马星咧了咧嘴，低头跟李谨吐槽，“谨哥，我也没问错啊！咱们刑警不就应该多了解细节，才能从细节里找到线索嘛！” 李谨没搭理他。 肖勇和潘会哲刚到小组里，与他们还不那么熟，也没有发表言论。 第61章 线索终于有了 萧浅站在警局大楼前，这一刻，她犹豫是打车走，还是让叶城送她走。 “哎，萧浅。”叶城走过来，好言好语地说，“我知道你认为马星问的问题很低级，但他刚来警局两年，一个年轻小伙子你和他较什么真。” “按我的理解，专案小组的人应该具备一定的职业能力，如果案情分析会是这种无厘头的提问，我觉得纯粹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叶城，我做事很简单，你让我当顾问，我自然会提供很明确的技术支持，但这种低质量的分析会不需要我在场。” 叶城很了解萧浅在工作方面的强势，通俗点就是没有人情味。 “好，我让马星先出去。”叶城做出妥协。 “可以。”萧浅对涉及到工作上与她不同频的人毫无感情可言。 叶城让马星出去调查第二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分析会继续开。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格外严肃紧张。 叶城一点都不含糊，拿出隋曼丽的两张照片贴在看板上，一张是隋曼丽加叶城微信后，第一次发的自我介绍的照片，另外一张是参加派对穿着制服的照片。 “两名死者的互通性有三点，除了职业，体貌体征，就是社会关系，莫小秦所住碧生源金平苑a栋，这是上千万的房子，以她的收入肯定买不起这么贵的房子，隋曼丽一样，原生家庭住在西城区，但看她照片上的首饰和腕表，价值不菲，说明她们身后都有一个金主，还有这张照片，隋曼丽在10月9日晚上给我发了她去一个朋友家的别墅，10月10号早上八点半省厅和萧浅收到她的尸块，说明她的遇害时间是10月9日晚上。” 萧浅出声，“不，凶手为了让我测试，使用了保鲜剂，但即便如此，也必须要在6个小时之内送到我这儿，我的开工时间是早上9点，所以我推测第二名死者遇害的时间是10月10日的凌晨三点至六点，这样她的头颅才储存了短暂的意识，还有……” 萧浅突然站起来，走到叶城的跟前，盯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点在照片里隋曼丽的大胸上，目光移过来说：“这个背景是吴东区槐花路16号，萧志恒的别墅。” 叶城震惊不已，“你确定吗？” “确定，我在萧起孝书房看到过这个人工湖。”萧浅眸色一暗，“按照你的分析，两名死者背后都有金主的话，大概率是和萧家有关系。” 案子到现在终于有了突破口。 第二名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在萧家的别墅，凶手的后背有阿修罗纹身，这是两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小组会议暂时结束，叶城立刻安排李谨和肖勇前往萧志恒的别墅进行调查。 萧浅问：“我要看五年前临安市碎尸案的卷宗，这个对我保密吗？” 潘会哲和肖勇对视一眼，他们已经被上级领导告知要监督萧浅的工作职责范围，这是叶清华让秘书特意交代给他们的，连叶城都不知道。 肖勇抢在叶城前面说：“那个卷宗很长，看完得好几个小时，我可以大概跟你说一下。” “没关系，我只看案情，有关涉及公检法的那部分我不看。”萧浅太了解政党机关的做事风格。 潘会哲应允她，“好的，你等一下。” 那份案卷真的又臭又长，摞起来有半米高，只能从中抽出记录案情的部分，潘会哲拿给萧浅的时候，对萧浅做了简单的说明。 萧浅仔细阅读了五年前临安市的碎尸案，与金门市碎尸案有三点不同，一是受害者的身份有所不同，临安市的四名受害者中前两名是单亲未婚妈妈，记录显示她们都曾虐打过自己的孩子，但后两名受害者有所不同，她们是双胞胎，且都未有婚史，关键是她们才刚刚成年，这一点让萧浅特别无法理解，如果说凶手杀人是有规律的，那么凶手最后杀一对双胎胞又显得特别怪异；二是抛尸地点很固定，死者的尸块是在临安市三个免费健身的公园内被发现的，且三个公园直线距离相差不超过十公里，三是前两名死者的碎尸块都没有发现子宫和子宫附件，唯独那对双胞胎的碎尸块里发现了完整子宫及其附件，这说明了什么呢？ 萧浅又翻看了被零口供定罪的嫌疑犯郑经的信息。 郑经，男，32岁，未婚，临安市人，职业神经外科医生，毕业于金门市医科大学，毕业后在金门第一中心医院实习两年后去了临安市协和医院，警方抓捕他之后对他的社会关系做了详细的调查，记录显示其同事对他评价，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但工作能力强，到临安市协和医院的第三年升了主任医生，据查他的身世，他由母亲一人带大，父亲不详，她母亲叫郑梅，他随母姓，但很奇怪的是他和他母亲所在的小区同一楼里的邻居对郑经的评价格外好，说他十分孝顺母亲，几乎每周末都会把老年痴呆的郑梅推到小区的小花园里晒太阳，还教郑梅认识小区里那些大爷大妈。 “后来呢？”萧浅小声嘀咕。 虽然声音很轻，但坐在旁边的叶城却听得很清晰，因为从萧浅开始看案卷的时候，叶城的目光便时不时地望过来。 “什么后来呢？”叶城把椅子滑过去，看了一眼她停留的地方。 “郑经被抓后，郑梅呢？” 叶城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也问了潘会哲，此时此刻，潘会哲再次听到这个问题，看向叶城，没有说话， “郑梅失踪了，郑经说他不记得郑梅去哪儿了。” “他那么在乎自己的母亲，他母亲丢了，他都不着急？” 潘会哲接过她的话茬，“没看出他着急，我们抓捕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个母亲，是我们调查的时候才发现，但在他家没有看到他母亲。” 萧浅静默片刻后，“我能见一见这个郑经吗？” 潘会哲的视线传递到叶城身上，叶城早就提议过，见是可以见的，但省厅一直不想把临安市的碎尸案和金门市的化为同性案件，即便凶手作案手法一致，可也有一些不同之处，就是萧浅分析的那三点，遵循的原则就是郑经不管是不是真凶，反正最新的碎尸案没在有临安市发生，便和临安市没关系。 “等一等，我安排一下。”叶城没有直接拒绝。 “明天可以吗？”萧浅一边看时间一边问，今天肯定来不及了。 “可以。”叶城答应得很痛快。 潘会哲却说：“郑经被关在监狱里，很明显凶手不会是他，叶队长，现在第二名死者的其他尸块还没找到，我们应该部署警力赶紧寻找。” 萧浅看了一眼叶城，叶城把萧浅带出办公室。 第62章 首富家的嫌疑人 “你怎么想的？”萧浅问叶城。 “我和你想法一样，该去找郑经见个面。” 萧浅点点头，只有叶城与她思想同频，不管郑经是否为真凶，但他既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么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萧浅的思维简单又直线。 “等等，我得打个招呼，不能着急。” 郑经被关在临安市的监狱，不在金门市，以他的身份过去可不算探监，算问询。 “好吧，等你安排好通知我，我先回去了。”萧浅累了，现在只想让大脑休息一下。 叶城看时间到了饭点，邀请她一道去食堂吃一口再回去。 萧浅并不排斥，跟着叶城到食堂之后才发现自己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她面色平静，毫不在意，甚至在排队的时候，她计算了每个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的是十秒，最短的有三秒，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看她的时候是间隔两秒瞄一次，大概瞄了五次。 萧浅低声问叶城，“你没有带陌生女人来食堂吃过饭吗？” 叶城光顾着看今天晚饭的菜式，随后应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萧浅大致明了。 叶城转过来问：“你想吃炒菜，还是面条、饺子，食堂什么都有。” “哎，叶队，吃饭啊！”从旁边路过的一个人和叶城打了声招呼。 叶城点了下头，过了没一会儿，接连好几个人都和叶城一边打招呼一边用怪异的目光扫过萧浅。 萧浅指了指最后一个正在大锅里煮饺子的窗口。 “我吃饺子。” 叶城一直担心萧浅会嫌弃他们单位的食堂，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先点餐，等她先开口。 “我要三鲜馅的。”萧浅说。 煮饺子的金师傅跟叶城很熟，看到他笑眯眯地说：“叶队长，来点韭菜猪肉馅的，今天的韭菜是头茬的，好吃。” “这次换个口味，金师傅，我也要三鲜馅的。” 金师傅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好咧，给你和你朋友都来三鲜馅的。” 两人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找了个光明正大的位置坐下。 “你要醋吗？”叶城问。 “不要。”萧浅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观察了一秒，然后放在嘴边吹了吹，再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叶城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看饺子？” “额，我想确认是不是三鲜馅的，那个大锅里应该煮了两种馅的饺子，他捞的时候特意进行了分辨，捞错了，他会挑出来。” 叶城笑了一下，拿起筷子指了指自己盘子里的一个透着淡绿色的饺子说：“这个应该是韭菜猪肉的。” “他是故意给你放了几个韭菜猪肉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故意的？”叶城夹起那个韭菜猪肉的饺子放进嘴里。 “你经常在食堂吃，他肯定很了解你，但你今天忽然和我吃同一种馅的，他想给你尝尝今天的韭菜，所以特意给你煮了几个韭菜猪肉的。” 叶城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在意细节。” “不，我不是所有细节都在意，因为我吃不了韭菜，所以才比较在意，人总是会很在意对自身有影响的事情。” “没错，你除了不吃韭菜，其他的呢？” 萧浅想了下，“你为什么要了解我这个方面？” 叶城一边往盘子里倒了点醋，一边说：“你知道其他女生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吗？” “知道。” “你明明知道，却要问个所以然，这不像你的性格。” 萧浅又夹起一个饺子看一眼，薄薄的饺子皮没有透出令她不喜好的韭菜颜色，她才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去之后说：“因为我讨厌别人过份了解我，你听过完美距离这个概念吗？” 叶城低头无奈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之前毫无保留将自己的私事全部告知于他，现在又和他讲完美距离，这让他有点搞不懂。 “怎么了？你觉得我应该像正常女人那样回答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萧浅看不明白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在想你和别的男人交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我没和别的男人交流过自己的喜好，但关于我原生家庭的私事只和你交流过。” 叶城倍感荣幸，“看来我还算有点特殊性，你没有把我当成普通朋友。” “我不会和普通朋友坐在这里吃饺子。”萧浅的余光轻轻扫过路过他们身边对她投来异样眼光的人，然后看着叶城说，“来食堂吃饭的人好像也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普通朋友。” “嗯，我和韩媛订婚的事，整个局里的人都知道。”叶城无所谓地说，“所以他们才会好奇你。” “原来如此。” “我懒得解释，解释越多越麻烦，不说她了，饺子味道可以吧。” 说话的空档，叶城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只剩下几个。 萧浅点头，“很久没吃过饺子了，我不太会做中餐，回国后一直点外卖。” “外卖少吃点，要吃就去堂食，等有机会让你尝尝我奶奶包的饺子，那才叫美味。” 萧浅轻轻一笑，“估计机会很渺茫，我没有去别人家吃饭的习惯。” “你呀！一点情面和希望都不给人留。”叶城夹起最后一个饺子沾了沾醋放入口中，然后放下筷子继续说，“你慢慢吃。” 萧浅吃得很慢，现在还剩下半盘，一盘也就十几个饺子，她总是细嚼慢咽。 叶城从来没见过吃饭如此慢的人，上次和她在私家菜馆吃饭，她慢，他觉得是每道菜需要细细品味，但吃饺子属于快餐，大部分人直接一口一个，小部分会咬上两口，极少数人会把一个饺子咬三口，萧浅属于极少数人。 叶城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不过他有点想不通，萧浅平时对待案子果敢决断，不磨叽不拖拉，和吃饭比起来，简直没办法想象是一个人。 叶城给她掐了时间，小份的有十五个饺子，萧浅吃完一盘饺子的时间为半个小时。 “我吃好了。”萧浅放下筷子。 “嗯，吃好就行。”叶城帮她把盘子收到一起，放到餐盘回收区。 叶城本想把萧浅送回工作室，但萧浅拒绝了，其实他们现在是工作关系，没必要搞特殊化，萧浅也不想其他人过度解读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警局是叶城工作的主战场，她得为叶城考虑。 叶城也没有坚持，看着萧浅打车离开后，他转身回到办公室，便接到了李谨打来的电话。 “叶队，我们发现了嫌疑人。” “直接带回来审讯。”叶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嫌疑人是萧志恒的儿子，他家人拦着不让带，现在正打电话找关系，我估摸……” 不等李谨说完，郭正的电话号码便如期而至。 叶城早有预料，萧志恒是什么角色，金门市赫赫有名的首富，名副其实的企业家，金门市gdp最大的贡献企业恒丰集团，旗下的产业链涉及业务范畴极为广泛，涵盖了电子、金融、机械、房地产、文化娱乐、教育等众多领域，用金门市商业领域的地头蛇来比喻恒丰集团毫不夸张，甚至恒丰集团已经做到“恒丰挣钱恒丰花”，形成一个规模庞大的生产及消费闭环。 警方想从首富家里带走嫌疑人，没那么容易！ 第63章 传唤证 吴东区槐花路16号。 叶城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首富萧志恒，第一个印象是此人十分讲究，不管从穿着装扮上，还是言谈举止上，他明显有着个人独特的魅力和风采，不浮夸也不谦逊，不威严也不风趣，拿捏着恰恰好的分寸，尤其在言语方面，简洁有力，一语中的。 叶城和萧志恒交涉的时候，总感觉是在和隐藏版的萧浅在对话。 “这是传唤证，希望您配合一下。” 叶城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郭正那个电话只是通知他亲自过去一趟，不要引起投诉或者没必要的纠纷。 萧志恒看到传唤证，毫不含糊：“这个传唤证的使用期限怎么计算？” 叶城跟他解释：“萧先生，令郎暂时被定义为犯罪嫌疑人，属于被传唤的对象，我们要对他进行询问查证，传唤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除非案情重大、复杂，需要采取拘留措施时，传唤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如果超过时间，且没有找到证据证实令郎犯了罪，我们会放人，法律也有规定不得以连续传唤、拘传的形式变相拘禁犯罪嫌疑人，但是对于无正当理由不接受传唤或者逃避传唤的人，我们可以强制拘传。” 萧志恒面无表情，朝等候在一旁的助理招了招手，助理走上前俯身听他吩咐，然后走了出去。 萧志恒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话，从容不迫地对叶城说：“叶警官，我叫律师陪我儿子去警局，你稍等一下。” 叶城一点都不吃惊，萧志恒在这件事上明事理懂规矩。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名穿着西装革履精英装扮的黑框眼镜男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扬下巴用鼻孔看人的黄毛，毋庸置疑，这个黄毛就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萧靖。 “庞律师，辛苦你带萧靖配合一下警方的调查。”萧志恒连看都不看萧靖，似乎把他当成空气。 “好的，萧总。” 萧靖撇着嘴角，毫无一丝惧怕，浑身透着一股趾高气扬的叛逆劲，简直和街边小混混无异，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叶城完全没有看出来这种人会是首富的儿子。 黑框眼镜男人带着萧靖跟在李谨的身后，刚迈出半步，连接另一幢别墅的走廊通道突然响起哭天抢地的声音。 “儿子，儿子，你不能被警察抓走，你们放了我儿子，我儿子就是爱玩，他没杀人，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 冯素华疾步而来，扑上来，紧紧抓住萧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儿子，你怎么不反抗啊！凭什么警察要抓你走，我不同意，志恒，你救救咱们儿子，救救他……” 叶城微微蹙眉，看到冯素华的一刹那，他又想起了萧浅。 萧志恒冷冷地看着冯素华无动于衷，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 “妈，你哭什么，我又没死，你要哭到一边哭去，烦死了。”萧靖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对萧志恒呲牙咧嘴地一笑，“爸，我可是您亲生的儿子，您不能不管我。” 萧志恒的脸上微微浮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晦暗。 冯素华敛去哭声，不管不顾地挡在李谨和肖勇前面，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要想把我儿子带走，就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反正你们没权利带走我儿子，谁带他走，我就和谁拼命。” 李谨和肖勇犹豫一瞬，从首富家里带走一个纨绔子弟，并不简单。 首富和普通人家不一样，叶城亲自来就是为了给首富一个官面，却没想到这种外面看似高贵豪气的家庭竟然有这么一个撒泼打滚的女主人。 冯素华不给任何人留面子，嘴巴一张，“你们有本事从我身上踏过去，你们想带走我儿子，门都没有，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你们带走我儿子，我儿子没做错事，你们……” 叶城知道上前警告冯素华没用，只能找把这种女人惯成这副德行的男人。 “萧先生，我们公事公办，别让我们为难。” “冯素华，你给我闭嘴！”萧志恒大声一吼，有气吞山河之势，所有人惊了一瞬，尤其冯素华好像被当头打了一闷棍，愣了一愣，转过身看到萧志恒阴鸷的目光，腿脚一软，赶紧退后了几步，动也不敢动，咬着牙关，看着警方带走她最心爱的儿子。 叶城跟在他们后面，轻瞄了一眼冯素华，浓妆艳抹，毫无美感。 等警方走后，萧志恒回到书房，一直站在二楼栏杆处的萧起孝安静地看完了这一幕。 冯素华抬起头，正巧看见萧起孝一张冷漠的脸，她愤愤不平地走上二楼，来到萧起孝的跟前，拿出当妈的气势，指着萧起孝的鼻子说：“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弟弟被抓走，萧家的产业全部归你所有，还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萧浅也能归你，是不是？” 萧起孝模仿着萧志恒的姿态，冷酷无情地说：“你闭嘴吧。” “我闭嘴？萧起孝，我是你妈，那可是你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就这么看着他被警察带走，你不为他说句话。” “他做的好事，他自己去收拾。”萧起孝转身下楼，不再理会冯素华。 冯素华追在他身后，“什么叫他做的好事？他不就是玩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嘛！怎么就扯到杀人了！起孝，妈求你，你帮你弟弟一把，那个律师管什么用啊！你弟弟现在被指控是杀人犯，这不是闹着玩的。” 萧起孝停下脚步，抬手指向萧志恒书房的位置，“你有功夫求我，不如去求他，萧靖是他亲儿子。” “你说得轻巧，你刚才没看见他管都不管，只找了个律师，这算什么亲爹，亲爹会看着自己儿子被抓走也不说句话的，你也知道他早就看不惯你弟弟了，怎么可能会管你弟弟。” 萧起孝冷冷一笑，“妈，你最近把他养在外面的女人赶跑了，又把孩子藏起来，他对你早就烦透了，不如你找他赔个礼，或许他会念在你们夫妻一场，你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他会救萧靖。” “萧起孝，我真是白生你了。”冯素华气得直打哆嗦。 萧起孝干咳一声，下了楼，穿过通道，走回自己的那栋别墅。 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 萧起孝很清楚自己手里握着的牌是什么！只是这张牌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如果有一天他拿出来，这个家基本也就彻底毁了，但他并不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不管将来如何，他只要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就好了。 萧靖，是死是活，不关他的事。 这个家的每个人都没有真感情可言，除了他，他回到书房，打开手机里收藏的那张照片，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嘴角渐渐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照片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萧浅。 第64章 晚了 李谨向叶城汇报。 他们到达别墅的时候，萧靖正在泳池里游泳，后背有一个清晰的阿修罗纹身。 后来李谨拿出隋曼丽的照片询问别墅管家10月10日凌晨有没有见过隋曼丽，管家说见过，当时萧靖带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别墅玩，来了好几个漂亮的女孩，他们一直玩闹到凌晨三点多钟，后来萧靖带那群男男女女离开别墅，具体去哪儿了，萧靖交代不出来。 不过，从身高，体型，还有他后背的纹身，都与萧浅画出的素描像相近，加上隋曼丽死亡时他无法交代不在场证明，他现在成了唯一被锁定的凶手。 李谨从审讯室走出来。 “叶队，萧靖的律师说如果没有证据，过了十二个小时就得放人。” “找交通队查了道路监控没？” “查了，10月10日凌晨三点之后，从别墅区一共开出来三辆车，在星河路中间的分岔口，有一辆车拐进了一条没有摄像头的小道，现在正在排查这辆车的去向。” 叶城想了想说：“好好查查萧靖，不行的话，延长传唤时间，这个家伙有极大的问题，还有那辆消失的车一定也有问题。” 李谨拿出一份名单说：“这是萧靖提供的那晚一起玩耍的人名，我让马星正在排查。” 叶城瞄了一眼，算上萧靖一共四个男人，五个女人，只能逐一确认这几个人的身份和那晚谁带走了隋曼丽。 案子进展到现在，不算重大突破，只是越来越奇怪，从凶手在工业园区抛尸跨越到把尸块装在泡沫箱子里送到省厅和萧浅那儿，然后随着线索调查下去，扯出来一个指向性很明确的凶手，萧靖。 这一点，叶城觉得不太对劲，萧靖那种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怎么可能杀人碎尸，从性格和脾性方面来看，萧靖不像凶手。 叶城正陷入思索中，目光不经意地穿过窗户玻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思绪便断了线，萧浅，白色风衣内搭蓝色衬衫，一身干练的穿搭，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入他的视线。 他的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警局上班。 萧浅走进大楼，看到叶城和李谨，上前问了一下案情的进展，李谨和她大致讲了讲。 “我的身份能见一见萧靖吗？”萧浅问。 “跟我来吧。”叶城带萧浅到了问询室。 一进去，萧靖便睁大了眼睛，旁边的庞律师正在打瞌睡，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已经待了十一个小时，再过一个小时便到了传唤的时效时间。 萧靖看到萧浅显得特别激动，“浅浅姐，我没看错吧，你回国了？”他身体前倾，努力地眨了眨眼，“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跟警察在一起？你是来救我的吗？” 萧浅对萧靖不陌生，她上高中的时候，萧靖上小学，她离开家去美国留学的时候，萧靖依依不舍还哭了鼻子，在那个无情无义的家里，只有萧靖天真地把她当成姐姐看待，她对萧靖是有感情的，只是不多。 “我不是来救你的。”萧浅平静地说，“我是这件案子的特别顾问。” 叶城把椅子拉开，让萧浅坐下。 萧浅摇头，“不用，我站着就可以。” 坐在桌子旁边负责摄录的刑警向叶队点了下头，然后开启机器。 萧靖完全不在乎萧浅的态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浅浅姐，你是特别顾问，你赶紧告诉他们，我没杀人，咱们家里那么多钱，我干什么杀人啊！我脑子有病，我就是喜欢玩，你知道的。” 萧浅直接否定他，“我不知道，我去美国的那年，你还是个很乖的小男孩，你现在染黄发，纹身，学杀人，倒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叶城接过来说：“把你旁边的律师叫醒，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 萧靖懵了一瞬，撅起嘴，“浅浅姐，你真的变了，你在美国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理我，你现在和爸和大哥一样冷酷无情，我还以为在这个家里你最有人情味，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没什么区别。” 萧浅的心微微一动，人情味？她有吗？ 萧靖拉长个脸，随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耍起无赖，“庞律师说了，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得放人，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萧浅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把头发染黄？是因为吸食了毒品吗？” 萧靖猛然瞪大眼睛，从椅子上愤然而起，惊动了庞律师，庞律师猛然站起来，快速摁住萧靖。 “你要做什么？” 萧浅毫不留情地说：“叶城，给他做毒品测试，即便染了头发一样可以检测出来。” “浅浅姐，你疯了，我是你弟弟，我从小喊你姐姐，你这么对我，你疯了，你是不是和你妈一样变疯了就害自己的亲人，你……”萧靖骂骂咧咧，像冯素华一样，庞律师拦在萧靖的身前。 叶城一点都不惊讶，萧靖长得有七分像冯素华，脾性也有点像。 萧浅叹了声气，“他不是凶手，但他应该认识凶手，不过……” 叶城露出一丝疑惑，看她神色凝重，问：“你想进入他的潜意识？” “不，已经晚了。”萧浅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萧靖，然后转身离开问询室。 稍后，叶城安排人去通知禁毒队的刘队。 萧浅站在走廊里，听到问询室里时不时传来萧靖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声，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前那个活泼可爱叫她浅浅姐的小男孩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叶城走到她身边，静默了片刻，说：“如果他身体里被检测到毒品，会被拘留十五日并处以罚款。” 萧浅转过来微抬下巴看向叶城，不紧不慢地说：“我在隋曼丽潜意识里看到的人的确是萧靖，那时候的萧靖没有染发，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我猜测他应该吸食了毒品，不止如此，我听到隋曼丽喊救命的时候不是凶手要杀她，而是萧靖在强暴她，那是隋曼丽最痛苦的意识，我想真正的凶手杀隋曼丽的时候，隋曼丽没有意识，处于昏迷状态。” 叶城感到奇怪，“你说他认识凶手，又说晚了，是什么意思？” 萧浅神色异常，视线转移到别处，如果她没有猜错，她碰到了一个劲敌。 第65章 封锁线 叶城静静地注视着萧浅异样的脸庞，等待着她的答案。 “叶城，我想喝一杯冰水。” 叶城带她到办公室，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精光，整整有500ml，冰冰凉凉的，她都喝了。 “你怎么了？”叶城轻蹙眉头，看她的眼神里饱含着满满的担忧。 萧浅沉吟片刻后说：“我没事，叶城，这次的凶手很不简单，凶手会催眠术，萧靖强暴完隋曼丽之后，凶手催眠了萧靖，在他的潜意识里建了一条封锁线。” “你怎么知道凶手催眠了萧靖？还能封锁潜意识？”叶城难以置信，这听着有点玄幻。 “我猜测的，我在隋曼丽的潜意识里看到凶手拿着刀的背影后瞬间一片漆黑，我一直认为是隋曼丽的意识消亡所致，其实不然，那是催眠师对萧靖的潜意识封锁，以我的技术，我可以窥探相关联人的部分潜意识，但这次我都没有看到萧靖潜意识的入口，你或许不太懂，我给你觉个例子，当初刘大宝的案子，我是通过金翠苗的潜意识进入刘大宝的潜意识里看到刘大宝杀人的情景，我可以不用直接接触凶手，间接接触可能会看不清楚，但只要测试体记忆深刻我就能看得很清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叶城关心地问：“那么你能在潜意识里设置封锁线吗？” 萧浅点头，“很简单，和加深记忆训练一样，我给你催眠之后，不会进入你的潜意识，但你已经把潜意识开放给我，我会给你一个口令，这个口令如同一把锁，你会很轻易地记住口令并隐藏好你的潜意识。” “我明白，你之前和我有说过，有点像在电脑里装了防火墙。” “对。”萧浅有点泄气，“这次我可能帮不到你了。” “没有越过防火墙的技术吗？就像你说的，人的大脑是cpu，系统是潜意识，防火墙为了防止病毒破坏系统，那么总有一些病毒是防火墙防不住的。” 萧浅陷入沉思中，这是一道非常难的难题，她进入别人的潜意识看到的通常是一扇门，推开门便能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但被封锁的潜意识，她进去看到的不是一扇门，是一道高墙，要徒手攀墙过去，她的大脑要承载极大的电波，这对她来说十分危险。 “萧浅。” “额？我在想你这个提议能不能实现。” “别想了，去临安市第一监狱问询郑经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再说。” “可我现在帮不到你。” 萧浅意识到自己的技术可能对警方有误导性。 “谁说的，刚才你不来，我们都不知道萧靖吸食毒品，他一直不交代离开别墅后去了哪儿，估计是去吸毒了，所以我需要你。”叶城顿了下，补充说，“需要你这个特别顾问。” 萧浅沉默不语。 叶城继续说：“金门市距离临安市大约100多公里，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现在去的话，应该来得及，你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萧浅看了一下手表，早上十点一刻，今天可以往返回来。 叶城准备了一套警服装入包里，然后拿起车钥匙，和萧浅走出办公室，恰好遇见神色异常的潘会哲。 “叶队，刚赵局给我打电话说临安市局门岗亭也收到了泡沫箱子，里面装着尸块，赵局已经向省厅通报，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名死者隋曼丽的？” 叶城和萧浅对视一眼，这…… “我打算回一趟临安市，这个事情我看没那么简单。”潘会哲紧皱眉头。 “我和萧浅正好要去见郑经，一起走。” 叶城带上潘会哲和萧浅一同前往临安市，走之前，叶城交代李谨和肖勇把调查重点放在萧靖的社会关系上，因为凶手要催眠萧靖，必须要让他放下防备，那么凶手一定是和他相当熟悉且亲密无间的人。 叶城他们一行人走后，马星抬起头看了眼李谨和肖勇，自从上次开案件分析会被叶城无缘无故叫出去，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谨哥，出来聊聊呗。”马星假模假样地给李谨递上一根烟，他明知道李谨不抽烟。 李谨从来不驳他的面子，接过烟，跟他一块儿走到大院里的银杏树下，树下满地金黄，踩着软乎乎的。 “你想和我说什么？”李谨把烟还给马星。 马星咧着嘴笑了，“谨哥，你别这么严肃，我就是想问问你案子有突破了吗？我今天看审讯室有个嫌疑犯，确定是凶手吗？” “不确定，大概率不是，因为凶手也有特质，这个嫌疑犯不符合凶手的特质。” 马星撇着嘴，“我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快抓到凶手，七天破案才是怪了，我看请谁来都没用，那个萧浅脾气还挺大，脾气大有能力也行啊！我认，可她凭什么看不惯我，我说得有什么问题，本来案件分析会就是畅所欲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 “她是特别顾问，听说郭局批了专项案件特聘。” “什么特别顾问，说白了就是叶队看上她是首富的女儿，想当首富的女婿，谨哥，你说实话，她真的那么厉害的话，抓凶手不就是分分钟钟的事，死人头都给她了，也没见她起到什么作用。” 李谨当时也有所疑惑，如果通过死者的头颅可以看到凶手的话，那么抓凶手的确是很简单的事。 “谨哥，我不是和你抱怨，我来警局快两年了，叶队吩咐我做什么，我都勤勤恳恳做了，这还有两个月到年底，叶队长不会因为这个案子给我考评的时候打个不及格吧？” “叶队公事公办，不会随便给你不及格，你自己也做做提升，我刚给你的一个名单，里面的人你尽快查清楚身份信息。” 马星苦恼，“我在查，你给的只有姓名和年龄，系统里重名的人那么多，年龄相仿的也很多，哪有那么快。” “你先把符合的人筛出来，我拿着照片让嫌疑人确认就行了。” 马星对李谨竖起大拇指，“还得是谨哥你适合做刑警，我这脑子适合做个文员。” “你别这么看不起自己，你想象力丰富，想得比较多，只要你踏实下来，其实做刑警没问题。” “这话要是叶队说，我信，你说我觉得纯粹是安慰我。” 李谨不苟言笑地摇摇头，“我没安慰你，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 “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咱们支队也就你把我当哥们儿，老谢，老江，都是老油条，用我的时候连客气话都不说的，反正他们资历深，我也只能听着，就是叶队有时候也不指望他们，我听他们说叶队在市局十年了，还没升，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连环凶杀案一直没破，升费劲，今年终于破了，估计年底就会调动。” 马星好奇，“你有小道消息啊？” “没有，我猜的。你不想跟着叶队了？” 马星挠了挠头，没有回答李谨。 李谨也沉默了。 第66章 凶手的目的 叶城专注地开车，潘会哲坐在副驾驶，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说：“赵局让我们局的齐法医提取dna化验之后会发给姜法医核实，等我们到了临安市，结果应该出来了。” 萧浅坐在后排，侧过头遥望着高速路上快速向后移动的绿化带，一个奇怪的疑惑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为什么凶手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死者的残肢送到公安局的门岗？纯粹是为了挑衅警方吗？ 潘会哲继续说：“从门岗的监控调取了视频，是一个即日达的小哥送的，说是生鲜产品，查了寄件人和地址，姓名是个假名字，地址在金门市。” 叶城神色凝重，轻启薄唇，“与送去省厅的是一个套路，都是找即日达送的。”叶城说完，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萧浅，萧浅一直未发表任何意见，好像在走神。 “这个凶手太猖狂了，但我很纳闷一件事，他为什么没有送到金门市市局？” “是啊？为什么呢？”萧浅突然接过话茬，声音空洞，犹如天外靡靡之音，潘会哲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向萧浅正对着车窗的方向，他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城也跟着应和一句，“是啊！为什么呢？” 萧浅转过来看着叶城的后脑，好像前面坐着的人只有叶城一人，“叶城，如果你是凶手，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潘会哲扭过脸看向叶城，叶城没有立即回答她，如果是挑衅警方，那么凶手没必要大费周章把残肢寄到临安市，寄到金门市不是更方便？ 叶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不经意地脱口而出，“难道凶手知道我要去临安市，所以为了引诱我……” 萧浅听到叶城的话，一刹那之间，她想通了。 “不，不是，凶手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你不会说是为了郑经吧？”叶城的大脑也忽然被上帝开了那扇窗。 “对，就是郑经，从凶手杀第一个死者的时候，以写文章的方式引起警方关注，就是为了让警方认为五年前临安市所抓的那个凶手不是真凶，真凶另有其人，但凶手发现警方没有放了郑经，把案件交给金门市局继续侦办，我看你们在官方账号发了通告，凶手看到了后，所以再次杀人肢解，分别寄到省厅，就是在提醒省厅的大领导，结果没有下文，接着又寄到临安市局，相当于明着告诉警方郑经不是真凶。” 潘会哲吃惊地扭过头看向萧浅，问道：“这么说我们真的抓错人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萧浅的回答模棱两可。 叶城深吸口气，默默不语，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得和郑经见过面之后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凶手为了他做如此冒险的事，也间接地证明了他和凶手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甚至更为亲密的关系，又或者他在监狱里用了什么其他办法教会凶手行凶来救自己？这都有可能。 萧浅抿了抿唇，靠在后排座，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想任何和案件相关的事都没有意义，见到郑经或许能知道一些事，希望一切顺利。 叶城保持着120迈的匀速，到达临安市高速出口已经快中午。 潘会哲到了自己老家，热情又好客，为尽地主之谊，邀请叶城和萧浅到家里吃个简便的中饭。 “叶队，我家很近，我老婆做得海鲜面特别好吃，是临安的特色，你们别跟我客气。” 叶城担心萧浅不适应与不相熟的人一起吃饭，犹豫了一瞬。 潘会哲看出叶城的意思，赶紧问萧浅的意思，“萧顾问，你没意见吧？” “我？我也去？”萧浅以为潘会哲刚才只是邀请叶城。 “当然了，一起去我家，我老婆是妇产科医生，今天正巧歇班，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挺想老婆孩子，顺道回去看看。”潘会哲说起家里人，神色格外喜悦。 叶城接过话茬，笑着说：“潘哥，你是真性情，嫂子一定也是人美心善。” 萧浅用怪异的目光瞥了眼叶城，叶城怎么夸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算是人情世故中的高情商？ 潘会哲畅怀大笑，“你说得还真对，我和我老婆相亲认识的，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她也是，我们算一见钟情，我这工作忙，她也忙，但我们感情一直都挺好。” 萧浅想第一眼看上的是被对方的外貌和身材所吸引，是生理喜欢，持续的情感维护和彼此价值观的认同必须要靠心理喜欢，二者缺一不可。 所以彼此都那么忙，潘会哲靠什么维系他认为挺好的感情？ 萧浅想到这儿，但没有问，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潘会哲估计从来没有想过。 叶城附和说：“潘哥，你真别说，我特别羡慕一见钟情的爱情，我爸和我妈也差不多，两个人感情特别好，现在出门两人还手牵手。” 萧浅随口问道：“手牵手是十指紧扣，还是双手交握，谁的手在上面？” 叶城和潘会哲都懵了一瞬，微微转头用余光扫过萧浅，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萧浅补充，“那么多年的夫妻，如果依旧十指紧扣说明彼此充满信任和尊重，可以说是灵魂伴侣，如果是交握，任何一方的手心朝下，表示在这段关系是主导或做决策的角色，应该谈不上灵魂伴侣。” 叶城忍不住抿嘴笑了，“你研究得东西还挺广泛。” “是啊！萧顾问，我发现你和我认识的女刑警有些不同，你想法总是很奇……奇特。”潘会哲本来想说奇葩，舌头临时伸直说了奇特。 萧浅轻轻一笑，奇特吗？她只是帮他们分析一下他们所谓的感情好是处于哪一个层面。 可能他们认为的感情好只是举案齐眉，和睦相处，达不到灵魂伴侣那个层次。 其实这一分析算是终结了关于家庭夫妻感情问题。 叶城和潘会哲安静地看着前方，车子行驶过一座大桥之后，潘会哲开始充当导航的角色，差不多开了二十几分钟，便到了潘会哲的家。 第67章 萧浅有毒 潘会哲提前给他老婆发了信息说带同事回去吃饭，让她做拿手的海鲜面招待即可，不需要大鱼大肉，显得太隆重。 萧浅第一次去不算熟悉的同事家里吃饭，自然感到局促和别扭，但碍于叶城，她勉强自己接受了这个安排。 经过这一次的妥协，她忽然意识到叶城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似乎比她想象得重要，能为喜欢的人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她为自己开了先例。 潘会哲的老婆相貌平平，但热情大方，叶城夸赞之语人美心善，只占了后者，所以说男人所谓的一见钟情，有点虚无缥缈，可能真的是自我安慰。 潘会哲向他老婆简单介绍了一下叶城和萧浅。 “快，先就坐，我的面马上煮好。”他老婆系着围裙钻进厨房里。 “坐坐坐。”潘会哲喜笑颜开，招呼叶城和萧浅入座后，他也进了厨房帮忙。 萧浅落座后，视线始终落在纯木色的餐桌上，不像一般人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会环顾四周，她觉得被发现会显得不礼貌。 “你是不是不习惯？”叶城坐在她对面。 “有一点。”萧浅很坦白。 “潘哥是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大我三届，是我学长，他结婚的时候也邀请我来参加婚礼，我和嫂子认识。” “所以人美心善？” 叶城又忍不住笑了，“你为什么总问一些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我知道你在跟我解释你同意来这里的原因。” “对啊！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萧浅反问他。 叶城的笑意冰冻在脸上，愣了一秒，“你又在考验我的智商。” 萧浅摇头，“不是，我会根据你的描述去想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这不是常规思考吗？” 叶城没有回答萧浅，目光紧紧锁在她那张精致白净的脸上，他此时在想如果未来有一天和萧浅生活在一起的话，该怎么应对她提出的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面来了。”潘会哲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出来，“尝尝我老婆的手艺，味道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须臾，他老婆也端了两碗面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许是与她的职业相关。 潘会哲坐在叶城旁边，他老婆柳惠如坐在萧浅旁边。 四碗海鲜面，面汤浓郁，香气扑鼻，细丝面条上整齐地摆放着四只虾、五片鲍鱼片、六只蛏子，感觉像从高级餐饮店的后厨端上来的。 四个人开始动筷子，潘会哲首先开口说：“我女儿上学去了，现在不在家，要是在家，吃海鲜面能吃两碗。” 叶城想起也给潘会哲孩子过满月的时候包过红包，“你女儿都上学了？” “可不，小学一年级。” 柳惠如笑了笑说：“叶城，我记得你来参加我和会哲婚礼的时候是一个人，我家小孩过满月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现在呢？有对象了吗？” “嫂子记性真好，我现在还单着。” “有目标了吗？我单位有不少单身的年轻小姑娘，你要是有想法，我给你介绍，各个科室的都有。” “有目标，还在努力。”叶城说得煞有介事。萧浅闷头吃面，挑起几根面条，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完全不受他们的影响。 柳惠如真的是人美心善，“我看你追的是天仙吧，还要怎么努力啊！当初你来参加我们婚礼的时候，我和会哲说公安局怎么有长这么帅的警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给我当伴娘的大学同学还跟我提起你，让我介绍，我和会哲说着，会哲肯定没找你。” 潘会哲接过话茬，“又是伴娘，又是你单位同事，好几个，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再说叶队是金门人，找临安的多麻烦。” “麻烦什么，一百多公里，你不给介绍就说不给，扯些没用的。” “我说得是实话，是吧？”潘会哲看向叶城。 叶城笑了笑，“是，当时工作忙，也没那个心思，嫂子，你现在还在协和医院工作吗？” 听到协和医院，萧浅的目光转到柳惠如的身上。 柳惠如接收到萧浅的视线，与她礼貌地相视一笑，“我还在协和，我听会哲说你们这次来去见郑经，其实当年那个案子，我和会哲说过郑经这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萧浅放下筷子，问道：“他做了什么事让你感觉古怪？” 柳惠如看向萧浅，露出温和的笑意，“会哲说你是顾问，果然专业，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郑经到了协和没有多久，忽然来我们妇产科室问有没有胎儿检查出是超雄体综合征的孕妇，他说现在在研究超雄体，希望我们能提供一些信息。” “医院有档案可以查，但这是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提供，我拒绝了，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我们科室另外一名医生给他提供了一份档案，我觉得挺古怪的。” 潘会哲瞪了瞪眼睛，“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柳惠如翻了个白眼，“我当时说他人古怪，你怎么说的，你想想。” 潘会哲挠了挠头，“我说，我说的什么，我真不记得了。” “女儿的生日你都能忘，你那个记性能记得什么。”柳惠如嫌弃极了。 萧浅顿了顿，想等他们夫妻拌嘴结束后再问，但柳惠如立刻变了一张温和的笑容，对萧浅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其实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 萧浅没想到柳惠如情绪转变如此之快，赶紧问：“他除了去妇产科，去过儿科吗？” “不清楚，这事过去挺久了，还得去医院儿科问问。” 叶城顺着萧浅的想法问：“郑经找超雄体，一定有原因，还有三起案子的受害者身份前两名是虐待过孩子的单亲妈妈，所以他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锁定的目标。” 潘会哲脑筋一转，“不对，咱们在车里不是说郑经有可能是无辜者，怎么又把他设定为凶手了？” 萧浅说：“叶城没有说他是凶手，叶城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在搜集一些目标资料提供给凶手，然后凶手杀人写文章，告诉他去贴吧去看，这也说得通。” “是，萧浅补充了我后面要说的话。”叶城的确有这个想法，不然没办法解释郑经的古怪。 “我吃完了。”萧浅有意提醒这顿饭差不多该结束了。 叶城笑了笑，放下筷子，抽出一只纸巾擦了擦嘴，“光顾着说话了，我都没夸嫂子做的面味道真不错，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家面馆的面都好吃。” 柳惠如喜笑颜开，“叶城说话就是中听，长得帅嘴又甜，就是眼光太高。” 潘会哲习惯了热情洋溢的柳惠如，当年一见钟情的就是她如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 他们吃完饭，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从潘会哲家里走出来。 到门口时，柳惠如特意小声命令潘会哲，“今晚上你得回家来！” 潘会哲捣蒜一般点着头答应她，“知道了。”但柳惠如还是不肯罢休，扭捏着想让潘会哲多留几分钟。 叶城和萧浅走在前面，先去按了电梯，电梯已经上到十一层，潘会哲的声音从家门口恰巧传过来：“叶队你们先下楼，我马上。” 电梯里，叶城对潘会哲的羡慕油然而生，不禁说：“以后我老婆也能舍不得我走就好了。” 萧浅抬眸看他脸上浮现的向往神色，心生纳闷，在电梯里说这个有什么用，所以她一盆冷水扑过去浇灭了叶城的心愿之火。 “你对着电梯门许愿可不管用，你得对着流星许愿或许能实现。” 叶城瞬间僵化，目光凝滞，心底呐喊：萧浅！你有毒！ 第68章 游戏结束 临安市第一监狱。 叶城在接待处出示证件做了登记，然后一位市局提前安排的刑警来给他们带路。 因为郑经属于无期徒刑的重刑犯，所以此次见面在审讯室，中间隔着安全铁窗。 叶城他们刚坐下没有一会儿，身穿囚服的郑经便被狱警带过来，走进房间的一刹那，一股清冷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或许是因为带着无框眼镜让他的这份气息更加浓厚。 目测他的身高有182，身材偏清瘦，脸部轮廓顺滑，眉毛稀疏，眼睛细长微凹，嘴唇上薄下厚，有一种道貌岸然的文弱书生既视感。 他按照指示，规规矩矩地坐下，双腿合并，双手平放，挺直腰板，像军人的坐姿。 在到达监狱之前，叶城和萧浅沟通过，主要以叶城来提问，萧浅做补充，两人做好配合。 叶城向带他们进来的刑警做了个已经准备好的手势，执法记录仪和讯问同步录音录像系统打开，红光闪动。 叶城开口：“郑经，我是金门市刑侦支队支队长叶城，现在向你提问，你务必如实回答，如果你刻意隐瞒，你可能有百分之九十九出狱的机会也会变成零。” 郑经目光下垂，面色无异，不做任何回答。 叶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问：“你的同伙用再次杀人碎尸的作案手法想救你出去，你想他会成功吗？” 潘会哲吃惊地看向叶城，这么直白的提问方式，潘会哲第一次遇到。 郑经抬起视线，瞳孔微缩，反问叶城：“你是警察，你觉得他会愚蠢到用这种方式救我？” “你为什么要用他这个人称？”萧浅忽然提高音量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瞬间吸引了郑经黯然的目光。 “他，只是代人称，不具有任何指向性。”郑经说完这句话，突然向椅子后面靠了靠，清越的声线带着淡淡的浑浊，“这位美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萧浅心中陡然生出一团疑云。 叶城觉得他在转移视线，立刻说：“我们找到了你母亲，你想见她吗？” 郑经没有露出任何期待的神色，自带嘲讽的口吻，“你们警察也挺喜欢说谎的，我母亲早死了，我想想，我记得我大学毕业那年就死了，这位警官，你到底想试探我什么？” 潘会哲惊诧不已，当年小区楼下好多大爷大妈证实他推着自己的母亲下楼晒太阳，怎么可能死了？他一定在说谎。 叶城轻轻一笑，视线转向萧浅，萧浅也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萧浅，是捕梦师，你或许了解我这个职业，我可以催眠一个人，给这个人的潜意识下一道口令，让他自证清白，一会儿会安排我给你做这个实验。” 郑经没有半点慌乱，指着叶城说：“美女和这位警官都有一个明显的特质，哄骗我，试探我，诈我，我现在被定罪了，无期，你们这么做很无聊，我有权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吗？” “无权。”潘会哲毫不客气。 郑经折叠目光，微微低下头，声音透着百无聊赖，“我在监狱看了很多书籍，也看了很多关于催眠师的使用技巧，我发现有的催眠师不仅可以催眠锁住潜意识，还有一种可以进入人的潜意识寻找想要的答案。”郑经缓缓抬起头看向萧浅，眼睛里藏着难以名状的笑意，“这位美女，我忽然想起来我在哪儿见过你了，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想进入我的潜意识，我一定拒绝。” “你没办法拒绝。”萧浅站起来，从包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深黑色形似陀螺的旋转物件。 郑经毫不惧怕，勾起唇角，“我记得我见过你的一张裸照，你一丝不挂，锁骨香肩，胸型圆润饱满，乳头粉嫩，细腰翘臀，双腿白净笔直，身材很棒，小腹下面……” “你闭嘴！”叶城大声呵斥他，愤然而起。 潘会哲也跟着站起来，指着郑经，怒斥道：“郑经，你怎么回事！你他妈再说下去，回头给你关禁闭。” 郑经并没有偃旗息鼓，目光仍然在萧浅身上，“美女，我又想起来了，你的左胸下有颗痣，我没说错吧。” “萧浅，这就是个混蛋，咱们走。”叶城怒气冲冲，拉住萧浅的胳膊。 “叶城，没事，让他说。”萧浅毫不在意，伸手挡在叶城身前，眼神阴冷，如被冰封。 郑经露出微微的无辜神态，“美女，你还没回答我，我没说错吧？” “你说得没错，我左胸下是有一颗痣，你看得很仔细。”萧浅停顿了一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神色却格外冷漠，“郑经，你终于开始暴露你自己。” 叶城和潘会哲一头雾水。 郑经的脸上却略显惊慌之色，“我暴露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从你开始说我的裸照，你以为我会当做你随口妄言，就像我的这两位同伴一样，愤怒，斥责，最后离开，可惜你偏偏说对了，那么就不是妄言，是真实的，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和你玩这个游戏？” “玩游戏？”郑经有点发懵。 萧浅摊开手掌心，露出那个深黑色的催眠道具，冷笑一声，“这个东西，你应该使用过很多次，对吗？” 郑经咬了咬牙，迅速避开萧浅的眼睛，视线四处游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讲给你听。”萧浅重新坐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从你说我裸照刺激我开始，你就在想方设法逃避我说的催眠测试，你之所以逃避，并不是怕我在你潜意识里看到什么，而是怕我知道你会催眠术，因为你在你的潜意识里设置了封锁线，我只要进去便能发现。” 郑经把视线转过来对准萧浅，“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萧浅斩钉截铁地说：“你被释放的可能性为零，游戏结束。” 郑经猛地站起来，指着萧浅，“你说要和我玩游戏，还没开始，你就结束了？” 萧浅失望地摇摇头，手下败将，她不想多说一句话，但叶城瞬间明白萧浅的意思，告诉郑经，“从我们进门的那一刻，游戏便开始了，现在证明你会催眠术，你不会被释放，这就是最终结果。” 潘会哲恍然大悟，“你们来只是为了验证他是否可以被释放？” 萧浅深吸口气，给潘会哲解惑，语气平静地说：“是的，释放他带来的后果比不释放他带来的后果更严重，所以此行目的只有这一个。” 萧浅稍作停顿，目光转向郑经，告诉他，“其实我带的这个催眠道具一定催眠不了你，但你了解过我，以为我能力强大一定能把你催眠，窥探到你的催眠术，所以你先害怕了，你高估了对手，低估了自己。” 郑经双手紧紧握住铁窗栏杆，青筋暴露，对萧浅咬牙切齿，“你太狡诈了。” “这不算，我猜测你一定催眠过自己很多次，也许是为了忘记什么痛苦的事情，可能有一次你吃了药并催眠过度，不小心把杀人的事都给淡化了，所以你才凭着模糊的记忆去登陆那个贴吧，想寻找回以前你杀人的快乐，这是我的推测，但真实与否，终有一天另外一个人会告诉我答案。” 郑经绝望地冷笑道：“除非放了我，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是吗？” 萧浅把他当做笑话一样轻蔑一笑，转向叶城，“我们走吧。” “走了？”潘会哲觉得曙光就在前方，追在他们后面，“趁热打铁，萧顾问，凭你的聪明才智，再诈一诈他的同伙下落。” 叶城几乎很肯定地说：“他死也不会说的。” 萧浅点头认可。 第69章 不自知 车内，一片安静，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厚重得仿佛要压下来似的，随后狂风大作，卷着深秋的残叶在空中乱舞，很快，豆大的雨点带着异常的愤怒席卷而来，不出片刻，车外的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叶城缓缓减慢车速，前挡风玻璃的雨刮疯狂摇摆，天空不作美，他们刚从第一监狱出来便遇到这么大的暴雨。 “潘哥，你和赵局说一声，我今天不过去拜访他了。”叶城本打算去趟临安市局和赵鑫局长见个面聊一聊郑经的案子，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和萧浅还要赶回金门市，再跑市局一趟，时间太赶了。 “赵局说要请你喝顿酒，不去的话不合适。” 叶城很了解这顿饭局是冲着叶清华的面子而来的，他和赵鑫不太熟，只在省厅见过几次面，因赵鑫是叶清华提拔上来的，赵鑫得知叶清华的儿子来了临安，自然得安排一下。 “叶队，我认为你不能驳了赵局的好意。” “我喝酒开不了车，这么大的雨，晚上行车不安全。” “今晚住临安市，明天再走，正好我要跟你打个报告，今晚我得回家一趟，好久没见我闺女，我想得慌，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回金门。”潘会哲心里明白叶城的顾忌，转过头看向萧浅，“萧顾问，你没意见吧？” 萧浅的思绪正随着外面的狂风暴雨飘摇，忽然听到潘会哲问她意见，她回过神，“没意见。” 只要萧浅没意见，叶城无所谓。 但去临安市局见赵鑫和晚上的饭局，萧浅没有参加，她一个人待在酒店。 外面大雨倾盆，屋内潮气泛滥，这种诡异的天气不适合出门，适合窝在沙发里安静地思考。 思绪在迷雾里穿梭，萧浅闭上眼，想起郑经对她身体的描述，郑经一定在什么地方看过她的裸照，不然他说不出她胸下有一颗痣。 现实偷窥和潜意识窥探都是隐秘的行为，前者很容易实现，后者非常人所能及，郑经并不具备，所以只有前者。 是谁呢？ 萧起孝？ 萧浅突然意识到萧起孝曾经偷看她洗澡，有可能在家里还偷偷装了隐形摄像头拍摄她，所以郑经通过萧起孝看到过她的裸照，他和萧起孝认识，那么……他们是同伙？ 萧浅不禁寒毛直竖，双臂不由自主地环抱住双腿。 是萧起孝！ 一定是这么回事，郑经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瞎猫碰死耗子。 萧浅赶紧从沙发走下来，撩起衬衣，走到镜子前，左胸下那颗痣反向映射在镜面上，没错！是左胸。 她倒吸口凉气，神色凝重。 忽然，手机发出“叮”一声响。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齐耳短发，脸上刻着岁月的纹路，神色有些异常，目光稍显呆滞，穿着白蓝相间的病服，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向天花板。 萧浅的手轻轻颤了颤。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她的母亲，秦枚。 信息是萧起孝发来的，随后电话而至。 “喂，萧浅，收到你妈妈的照片了吗？” 萧起孝的声音仿若穿过了她对母亲记忆的长河。 萧浅沉默良久。 萧起孝听不到任何声音，赶紧补充一句，“你想见你妈妈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萧浅忍了忍，问他：“你认识郑经吗？” “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你撒谎都不会撒，萧起孝。” “我在和你说你妈妈的事，你忽然说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又说我撒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浅故意诈他，“郑经，五年前临安市碎尸案的凶手，他说他认识你，并且最近金门市发生的碎尸案也与他脱不了干系，现在警方锁定嫌疑人为萧靖，你觉得萧靖会是杀人分尸的凶手吗？” “你什么意思？”萧起孝的声音略带怒火。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不要以为背靠萧家可以为所欲为。” 萧浅说完，随后挂断了电话。 风雨依旧不分青红皂白地肆虐着大地，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茫茫的水汽，浑浊不堪。 萧浅的视线重新落在秦枚的照片上，一点点放大后，她仔细地端详母亲的容颜，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她的母亲是音乐家，温婉优雅，美丽大方，在她刚会呀呀学语的时候，她的母亲就轻轻打着拍子教她唱歌，还坐在钢琴前教她认识琴键，想到这些，她轻轻笑了，那是她长大后从照片里寻找到的记忆。 可能母爱过于短暂，又或者对母亲的病有所惧怕，才让她没有那么渴望与母亲见上一面。 不过，迟早会见上一面的。 她知道，是时间问题。 她把秦枚的照片下载下来保存在相册里，然后打开通讯录，给萧志恒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简直像外面的暴风骤雨。 萧志恒毫无一丝的喜悦，声音冷冷淡淡。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得第一句话。 “本来不想打，但谁让我姓萧，没有姓秦。” “萧浅，你不回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是你父亲，没有阻止你回家，你如果还认我这个父亲，认你奶奶，你就回家来，别拿着我赶你去美国的事不放，最后，我给你个忠告，我不建议你和起孝在一起，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得自己承担人生的后果。” 萧浅很明显地听出萧志恒一直被萧起孝蒙骗着，以为萧浅当年不肯去美国是为了萧起孝，最后这个忠告，让萧浅稍微感到一点父爱的存在。 “我暂时不会回家，我打电话也是给您个忠告，别被人蒙蔽了双眼，还有我妈她……” “别跟我提她，她在我心里早死了，你不回来的话，以后不用打电话给我。” 萧志恒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父女简直如出一辙。 萧浅拿着电话，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通一次电话，结果又是因为母亲而终结话题，萧浅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志恒为什么还没有放下那块心病，为什么那么恨秦枚？恨得只要萧浅一提起母亲，萧志恒便脸色大变，言语冷凝。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萧浅的思绪。 萧浅走过去打开门，叶城单手扶墙，另一手背后，微微垂首，站在门口。 第70章 防狼喷雾 萧浅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 叶城脸色微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深邃的黑眸闪着迷离又灼热的亮光，身体倚靠在门框上，头顶的射灯在他帅气的脸庞投射出一圈令人怦然心动的光影，萧浅紧紧盯着他，喝了酒有几分醉意的叶城真好看。 叶城眨了下眼睛，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你吃饭没？” “没有。”萧浅沉醉在他的美色中。 “我就知道你没吃饭，嘿嘿，我给你打包了一份海鲜炒饭。”叶城把藏在背后的海鲜炒饭提到萧浅的面前，目光清澈，说话却自带风流，“怎么样？感动得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萧浅低头抿唇笑了一下，“你像个小孩子。” “你以为我说醉话，我没喝多，我有量，那个……”叶城喝了酒反而很清醒，不能借着酒劲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心里有数，“赶紧趁热吃。” 萧浅从他手里接过来海鲜炒饭，转身说：“你进来吧，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我可是喝了酒，你让我进去？” 萧浅迟钝，“你身上没酒味，房间里开着空调通风。” 叶城迟疑片刻，心里想进去之后把持不住怎么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又对她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冲动了怎么办？ “你怎么了？”萧浅看他用身体抵着门，也不动弹。 “没怎么。”叶城斩断多余的想法，关上门，一本正经地走进来。 萧浅打开海鲜炒饭，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不错，临安市挨着海边，海产丰富，主食一般都用海鲜来做辅料。 叶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慢慢悠悠地吃饭，越看越觉得萧浅是他的命中注定，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会极速地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尤其是在狭小的空间里，这种生理反应格外强烈。 “萧浅，那个你觉得……”叶城忍了一下，“你觉得我怎么样？” 萧浅抬起眸子，咽下嘴里的米饭，说：“你挺会关心人的，这个炒饭很好吃。” “好吃就行。” 叶城有些许失落，指望带个炒饭就让萧浅喜欢上他这应该不可能，当初韩媛做了那么多，他才愿意敞开心扉接受韩媛，他现在做得连韩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刚才想了很久，郑经说见过我的裸照，我猜他应该在萧起孝那儿看到的，有可能萧起孝是他的同伙。” 叶城猛地站起来，紧皱眉头，脑子一片清明，郑经的话至今想起来他都难以克制内心的怒火。 “但我又感觉萧起孝不像是凶手。”萧浅的音量低了下来，“你有什么看法？” 叶城脸色阴沉，“明天回去请他到局里坐一坐。” “没有证据，可能有点难。” “我正好要告诉你，萧靖被查出吸毒，他妈妈带了好几个律师去，还有赵局跟我说，今天送来的残肢是隋曼丽的另一只脚，做了dna比对。”叶城重新坐下，神色复杂，“上级让七天破案，以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全部和你家的人有关，说明这个凶手和你家一定有关系，即便你说萧起孝不是凶手，那么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一直在思索萧起孝如果是同伙，为什么在这五年内不杀人救郑经？偏偏五年后开始行动，而且还在金门市，没有在临安市。”萧浅困惑不已。 叶城双臂向后撑着身体，不经意地说：“你就是对萧起孝有私人感情才会认为他不是凶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你回国了，他才又出手，为了吸引你。” “吸引我？” “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那点心思，我懂，你不懂。” “杀人吸引我？”萧浅摇摇头，“不可能，我四岁认识萧起孝，到初中他都是个很听话很乖顺的人，即便他后来有所改变，也没必要杀人碎尸。” “你为什么要为他说好话？”叶城忽然抬高音量。 “我在客观分析这件事。” 叶城心里莫名堵得慌，站起来说：“萧浅，我怀疑你对他也有超越兄妹的感情，你可能不自知，行了，我有点累，先回去睡了。” 叶城打开门，头也没回地走了。 萧浅一片茫然。 他说她对萧起孝有超越兄妹的感情，怎么可能，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 转天回金门市的路上，叶城一句话都没说，昨晚他睡得不好，脑海里全是萧浅和萧起孝从小腻歪在一起的画面。 萧浅很明显感觉出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与昨日笑盈盈拿着海鲜炒饭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潘会哲一路靠在车座椅上睡觉，完全没在意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 等到了金门市局，叶城把车开到停车场，自顾自地开车门走了。 潘会哲和萧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三四步的距离。 “叶队，今天这么赶，说不定又有线索了。”潘会哲打着哈欠说。 萧浅沉默，昨晚叶城走了，她一直在想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才能锁定凶手，如果必须接近萧起孝的话，她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 “潘哥，我不进去了，我出去有点事。” “行，你去忙。”潘会哲听到萧浅喊他潘哥，心里乐开花，太难得了。 萧浅打了个车直奔恒丰集团的办公大楼，因为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正好赶上早高峰，交通极其拥堵，萧浅坐在出租车上，接到叶城的电话。 “你去哪儿了？” “我去找萧起孝。” “谁让你单独行动了？” “我不是你下属。” “谁说你不是我下属。”叶城的口吻带着严厉，“萧浅，你现在是专案组的成员，任何行动要提前报备。” “叶城，你现在在为难我吗？” “萧起孝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贸然过去，谁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要跟我争这个问题，你要是去，等我一起，我也在路上，” 萧浅十分冷静，“我有防狼喷雾。” “你可真有意思，好好好，防狼喷雾。” 叶城挂了电话。 萧浅咬了咬唇，他在嘲笑她的防狼喷雾？ 第71章 一个隐藏的boss 三十多岁的人，对待男人怎么那么幼稚！叶城忍不住心里吐槽萧浅。 终于车流移动变快了，出租车司机见缝插针，很快到达恒丰集团的办公大楼，楼体被泛着银光的合金玻璃包裹，门口上方的红色牌子上雕刻恒丰集团四个大字，有不少穿扮得体的男女从旋转门进进出出。 萧浅走进去，来到前台，提出见萧起孝的要求。 “不好意思，孝总要提前预约，您先登记一下。”一名前台盯着她说。 “不用登记，你打个内线给他秘书，让他秘书说我名字就行，萧浅。” 前台美女听到是萧字的姓氏，根本不含糊，快速拨通内线电话，不出一分钟，前台美女立刻变换了另一副待人接物的笑脸。 “请这边走。”前台美女领着萧浅上了高层领导专属的电梯，刷了卡之后说，“直达十五层。” 萧浅如入无人之境，电梯门打开，萧起孝居然亲自站在电梯口迎接她。 “没想到你亲自来找我。”萧起孝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激动，面上保持着平静，伸手给萧浅带路，“走，去我办公室。” 萧浅嘴角一牵，没说话，跟着他朝办公室走去，私下把手伸进包里捏住防狼喷雾，她一直没有放下戒备。 推开玻璃门，他的办公室豪华又气派，外围是一圈昂贵的棕色牛皮沙发，中间的方形大理石茶几上摆放着茶具，步上两级台阶，里面是他的办公区，自然也是处处显着奢华。 萧起孝请萧浅落座后，一边给她泡茶，一边说：“爸昨天和我说你给他打电话了。” 萧浅一改往日冷淡的语气，“嗯，但我今天来想请你帮个忙。” 萧起孝的眼睛闪过一抹光，“你居然能找我帮忙，我荣幸至极，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催眠师，当时我挺奇怪的，你妈说是来给奶奶催眠治疗臆症，我想认识一下那个催眠师。” 萧起孝端着茶壶的手停在半空中，厚底镜片下的一双眼睛逆光折射出怪异又阴森的目光，恰好落在萧浅的瞳孔里。 萧浅眸色冷凝，这不是试探，今天早上她忽然想起冯素华曾经把一个催眠师带到家里。 “我怎么不记得。”萧起孝冷着脸说，“多少年前的事，你记得这么清。” “萧起孝，明人不说暗话，萧靖被人催眠过，我想应该是曾经来过家里的那个催眠师干的，如果你继续隐瞒，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叶城穿着警服站在门外，马星和李谨走进来，直接亮出传唤证。 “什么意思？”萧起孝站起来。 叶城的脸色如大雪冰封，口气却异常平和，凸显专业，“萧起孝先生，目前你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需要回警局协助调查，请你积极配合。” “我是犯罪嫌疑人？”萧起孝自嘲一声，“叶队长，你可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亲自出马来传唤我？什么意思，为了萧浅，公报私仇？” 萧浅怔了一怔，为了她公报私仇？叶城可不是那种做事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叶城向萧起孝靠近一步，拍了拍腰间的枪套，磁性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不可撼动的威严，“萧起孝，对于无正当理由不接受或逃避传唤的人，我可以强制拘传，在你的公司，我没拿手铐出来，给你留了脸面。” 萧起孝一点都不慌，“好，我看你到底能拿出什么牌！” 马星和李谨一前一后，带走萧起孝。 叶城走到萧浅的跟前，垂目注视她，“让你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 萧浅从包里拿出防狼喷雾，“你刚才在电话里是在嘲笑它吗？” 叶城一脸懵，这是尼玛什么脑回路，他完全get不到，换成一个正常人会问出这种奇葩问题吗？叶城开始怀疑萧浅身体里隐藏的那种基因是不是已经开始侵蚀她聪明的大脑了？ 懒得回答这种问题，叶城转身走了，萧浅把防狼喷雾放回包里，松了口气，也只有这么说，他才不会揪着她不等他这件事没完没了。 到了楼下，两辆警车停在恒丰集团大门口，引起了不小轰动，好多人都在拍视频往网络上传，萧起孝的身份引起极大关注。 金门市首富的儿子在朗朗乾坤之下被警方带走，这算个热门话题。 萧志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助理小姚向他汇报了楼下警车的事，并提到了萧浅。 萧浅坐在叶城开得第二辆警车的副驾驶座上。 叶城开车十分专注，骨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握着方向盘，偶尔等红灯的时候，手指会不经意的敲几下，这一路，他又是沉默无语。 萧浅闭上眼，头慵懒地斜靠在座椅背上，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在肩上。 叶城瞥了她一眼，好像睡着了，心底莫名变得像一样柔软，还是睡着的时候看着更令人心动，趁着等红灯的三十秒时间，他小心翼翼捏住她肩上的头发，把玩了一下。 等到绿灯，他都没有注意，还是后方车辆按了喇叭，他才有所意识，赶紧松开她的头发，踩下油门。 到了市局，萧浅还在睡。 叶城想她大脑可能使用过度才导致说话越来越偏离正常轨迹，算了，让她睡吧，不叫醒她。 但在车上这么睡容易感冒，他把后座上的皮夹克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后车窗留了一点缝隙，然后把车钥匙留在车里，下了车，走进大楼。 萧浅睁开眼，瞥了一眼肩膀上那一缕缠绕的头发，玩头发是叶城的癖好？萧浅难以理解地摇摇头，然后从车上下来。 她走出警局，打了一辆车。 —— 萧起孝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几分钟的功夫，一位声称是他律师的男人来了。 马星来到叶城的办公室说：“叶队，萧起孝的律师说我们是强制拘传，要告我们非法执法，要向省公安厅督察总队举报反映我们。” 叶城换下警服，走出去，来到审问室，看到坐在萧起孝旁边的秃头男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给人老练又圆滑的感觉。 “你就是支队长吧！你有什么理由拘传我当事人？我已经让助手写好资料举报投诉公安非法执法，你等着被调查吧。” 叶城让马星和摄录的民警先出去，关上门后，叶城说：“你一个当律师的，恐吓警察，你以为我这儿是菜市场？你要是当不了他的律师，我让人请你出去。” 第72章 深挖 秃头男人并不惧怕，附身贴耳对萧起孝说了两句悄悄话，然后拿着电话走出去，同时示意叶城等着瞧。 叶城坐下，摸了摸下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大概十分钟左右，李谨带着一份资料走进来。 “叶队，我都标记出来了。” 叶城早上一睁眼便让李谨去查萧起孝和郑经是否有过接触，效率很快。 “萧起孝，你认识这个人吗？”叶城拿起郑经的照片给他看。 “不认识。” 叶城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晒出他们的通话记录。 “在2018年4月至2019年6月你都和这个人有过通话，长则十分钟，短则一分钟，你怎么解释？” “你确定那个手机号是我的吗？” 叶城早料到他不会承认，“萧起孝，你死鸭子嘴犟不说实话，等着我给你弄个十五天强制拘留，你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萧起孝硬气，拒不回答，好像吃准了警方没有证据拿他没有办法。 叶城敲了下桌子，吓唬他，“萧起孝，你知道萧靖现在也在警局被审问，你们两个其中一人一定是凶手，现在就看你交代，还是他交代，你们兄弟如果没犯案的话，也不会被请到警局，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想，不配合警方调查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这时。 马星推门进来，拿了一摞资料进来，坐在叶城的另一边，低声说：“叶队，萧靖说要见你，他供述10月10号凌晨三点多带着那帮人去地下酒吧吸毒，但唯独没带隋曼丽，我们找了那几个人证实，的确隋曼丽留在别墅里没跟他们一起。” “走。”叶城站起来，再次警告萧起孝，“我现在去见萧靖，你好好想吧。” 冯素华请来的三名律师现在还在拘押室外面的观察室想办法，他们看到叶城，一窝蜂地涌上来，让叶城同意取保候审。 叶城停下脚步，认真听取他们的诉求。 “取保候审可以，但他不老实交代犯案过程，没办法取保候审。” 其中一个律师低眉顺眼地说：“叶队长，咱们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按道理应该可以取保候审，保证人我们都找好了，刘睿大状做担保，事情不复杂，您就给通融一下。” “你们找了刘睿，挺行的。” “是啊，有他做担保，保证没问题，保证金更不用说。” 叶城露出几分鄙夷，刘睿曾经是检察院的高检，后来自己搞了个律师事务所，做得风生水起，摇身一变成了金门市金牌大律师，案子到他手里都不是问题，死刑都可以改判为死缓。 “你们先等等吧。” 叶城办事不拖拉，只要萧靖老实供述，他会批准取保候审，怎么着也得给刘睿面子，那是他表姐夫。 果然，在他刚迈进拘押室刘睿便来了电话，叶城没有接。 萧靖看到叶城，变得特别乖顺，不像之前那么张狂。 “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叶城坐下。 萧靖使劲点点头，“我老实回答，我不想被拘留十五天，我知道我都说。” “好，你强暴隋曼丽的时候，还有谁在场？”叶城十分犀利，马星听到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就吸毒了，没有强暴谁。”萧靖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叫一样。 叶城愤然而起，指着萧靖，“就你这态度，你妈就是把我表姐夫请到我跟前，我都不会同意你取保候审。” 萧靖吓得浑身打哆嗦，可能也不是吓得，是毒瘾犯了，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大汗珠，叶城往前走了两步，“萧靖，我在问你一遍，你强暴隋曼丽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萧靖声音发颤，老实交代，“没有别人，就我自己，我把隋曼丽带到房间里强暴了她，后来我就走了，跟着我几个朋友去地下酒吧嗑药，我真的没杀隋曼丽，等天亮我回到家没看到隋曼丽，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走的。” “这个期间有人催眠过你吗？” “你让我想想。”萧靖仔细回忆，“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没有，但好像又有，我可能总嗑药，记性不那么好了。” 叶城因为研究萧浅，曾经看过关于催眠的几本书，上面记载催眠可以令人短暂地忘记一些事，但这部分记忆不会被永久删除，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因为某些刺激会被重新唤起。 如果萧靖说得都是实话，那么隋曼丽最后是在萧家失踪，那辆消失在小路上的车大概就是嫌疑人带走了隋曼丽。 叶城问马星，“萧家别墅的监控视频都拷贝了吗？” 马星低声说：“拷是拷了，但没有10月10号当天的，我和肖勇哥去别墅找了管家询问，管家说监控经常出问题，别墅很大，不是每个地方都装了监控，有很多盲区，我们看了一下，除了10月10号的，每个月都有几天是没有存档的。” 叶城微微蹙眉，萧家到底暗藏着一个什么人居然能操控后台监控设备？ 萧靖看他们不理他，他心慌，又说：“警官大人，我已经交代了，隋曼丽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家里有监控，你们可以查，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求你们相信我，我没杀人。” 叶城瞪了他一眼。 “你吸毒，强奸，这都是犯罪，你以为只有杀人才是犯罪吗？” 萧靖脸色一片惨白，他本来以为承认自己吸毒，糊弄过去就完事了，强暴隋曼丽的事，只要他死咬着不说，隋曼丽死了，死无对证，他肯定不会有事，结果警察怎么什么都知道，他现在生怕才把隋曼丽的死落在他头上，他岂不是真的要被判死刑，庞律师被冯素华解雇的时候，他听到了庞律师说这次杀人碎尸案很严重，肯定会被判死刑。 叶城拿出一张照片问他，“萧靖，你认识莫小秦吗？” “小秦姐，我认识，她怎么了？” 叶城看了眼马星，马星愣住，在调查莫小秦的社会关系上，马星并没有使出浑身解数，只问了小区的物业，还有莫小秦的几名同事，至于那栋房子是谁出资购买，他查了一下，从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账号转了一笔资金购买，买家信息十分隐秘，根本查不到。 “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哥和她交往过几个月，去过我家里几次，我见过。” 萧靖瞪着一圈黑眼袋的眼睛问：“她怎么了？也死了吗？” 叶城深吸口气，这两名死者都和萧家人有关联，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萧靖想了下，“好像是九月份吧，我看见我哥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没再来过。” “警官大人，她是死了吗？” 叶城没有回答他，这也不是他该知道的。 “马星，你留下问问莫小秦的事，我去回个电话。” 叶城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无数回。 第73章 深挖2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吴东区槐花路28号一栋别墅门口的外面。 随后，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 萧浅支付完费用，从车上下来，同时，前方商务车的车门自动滑开，萧志恒走下来，身后跟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萧浅愣了一下，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 离家之后的这么多年，她未曾回来看过萧志恒，此刻，站在前方只有几米距离的那个如一座高山的男人正转过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依旧是严厉无情的目光，直射在她的心上。 她淡淡一笑，早已将父爱尘封的她毫不在意这种凌厉的眼神，心无旁骛地迈开步子朝萧志恒走过去。 萧志恒摆手让身后的两名保镖到门口去等。 他在等待这个离家数十载的女儿，但他很清楚等来的肯定不是一声亲昵的“爸爸”。 萧浅走到他的身侧，透着凉薄的口吻说：“我来找冯素华。” 萧志恒神色淡然，“冯素华名义上还是你母亲，我是你父亲，你应该知道怎么称呼家人。” “萧浅，我给你声明一点，是你先放弃这个家，不是这个家先不要你的。” 萧浅冷笑一声，“你打我那一巴掌，我现在都记忆犹新，我妈疯了，我哥死了，张妈没了，在您眼里，我勾引您儿子，我走不是应该的嘛！” “够了！”萧志恒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射过来，“你，和你那个疯妈一样，恬不知耻。” 萧浅心底冷笑，用平静到极致的口吻刺激着萧志恒的神经，“我妈如果恬不知耻，你也好不到哪儿。” 萧志恒转过来，猛地抬起手掌，劈下来的瞬间忽然停在半空中，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浮现出来的厌恶和冷漠，像极了那个他曾经深爱却伤他最深的女人，秦枚。 “你走吧，这个家不欢迎你。”萧志恒收回那只打人的手，嫌弃地甩了一下，然后走向大门口。 萧浅跟在他后面，“我不是回这个家，我是来抓凶手的。” 萧志恒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阴鸷，“萧起孝和萧靖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你联合警方要搞垮这个家是不是？” “原来你这么在意，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养了女人，不在意冯素华了？” “这个家没有你要找的凶手。” 萧浅懒得和他继续争辩，刚迈出两步，便被萧志恒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在来之前，萧浅便知道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她提前联系了钟雁群，这不，负责在钟雁群旁边伺候的兰姐正疾步而来。 兰姐看见萧浅没说话，转过来低眉顺眼地对萧志恒说：“先生，老太太叫大小姐回来的，让我过来接一下。” 萧志恒眉头紧锁，有点不敢相信，自从秦枚出了事之后，钟雁群越发不喜欢萧浅，没少在背地里跟他说萧浅不是他的血脉，因此，他还暗地里做过dan检测。 “你和你奶奶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萧志恒多疑，便问了一嘴。 “该亲近的时候自然会亲近。”萧浅跟着兰姐走了。 萧志恒心里压着一块巨石，深吸好几口气之后又摇头叹气，她这个顶级聪明的女儿怎么会鬼迷心窍喜欢上萧起孝，他到现在也想不通。 钟雁群见到萧浅格外开心，紧紧握着她的手，笑容满面，脸上的褶皱仿若散开成一朵菊花，祖孙情深的戏码不像是演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萧浅上次来只觉得假情假意，这次来却觉得奇怪。 钟雁群莫不是要归西了？所以回光返照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在所剩无几的时光里该补偿一下曾经没有付出过的祖孙情。 萧浅并没有太大的感动，即便钟雁群把戴在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送给她，她也只是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钟雁群让在旁边伺候的佣人都退下后，脸色忽然泛出一抹苦涩。 “囡囡，你能回心转意，我觉得萧家有救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萧浅茫然不知其意。 钟雁群轻轻咳了一声，胸口起起伏伏，看似喘不上气，萧浅觉得不太对劲，打算叫兰姐进来看一下，刚要起身，钟雁群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放心，我没事，不吃药就会这样。” 萧浅心生疑惑，“您生了什么病？” “能有什么病，被人害得病，囡囡，冯素华不是个好人，我当初是瞎了眼，现在心明眼亮了，可你爸念着她生了个儿子，被她蒙蔽，你得劝你爸别把家产都让冯素华得了去。” 萧浅知道钟雁群说一半藏一半，必然有些事没办法说得过分通透，但萧浅此次回来的目的不是来解决家庭矛盾又或者家产问题，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了达到目的，她应允道：“奶奶，我知道，刚才我和我爸还说了一会儿话，您放心，家产不会都给冯素华。” “我放心不了，萧家那么多钱都是你爷爷白手起家来的，真要是被外姓人夺了去，你爷爷会死不瞑目的。” 萧浅沉了沉气，说到底钟雁群在乎的不是亲情，是萧家的亿万产业。 “奶奶，想对付冯素华简单。” “你有法子？” 萧浅点头，“是，不过，您得帮我一下，我记得冯素华曾经带一个催眠师到家里来，你认识那个人吗？” 听到催眠师这三个字，钟雁群的脸上骤然腾起厌恶之色。 “我怎么不认识，他也不是个好人。” “他叫什么名字？” 钟雁群露出嫌弃又很无奈的神情，“郑永世，很有名气，冯子华带过来的人，有点本事，给我催眠治疗过我的梦魇，心里总放不下一些事，他给我催眠之后，我心里舒畅许多，但也不能改变我对他的看法。” “这么看，他算是个好人，。” 钟雁群又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愤然涨红，“呸！他才不是好人，他勾搭冯素华，两个人早做了苟且之事，萧靖都不见得是你爸的种。” 萧浅嘴角一牵，当年她很小的时候也听钟雁群说过她非萧志恒亲生。 现在…… 萧浅大致了解，这个叫郑永世的催眠师估摸给萧家的人都做过催眠。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萧浅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叶城。 在车上睡那么久，叶城担心她会着凉，接了刘睿的电话之后，便去停车场看一眼，结果车上空无一人，车不锁，车窗也没关。 萧浅挂了他的电话，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查一下郑永世，催眠师】 【回头在你身上安装个定位】 看到叶城回复的信息，萧浅撇了撇嘴，七天破案，今天是第四天，还有三天，她是公安特聘的技术顾问，她总要展现出自己特殊的专业技能，不然凭什么收取专项费用。 但这次她遇到了不可小觑的劲敌。 郑永世，这名字听着就很像自大狂的凶手。 不过转念一想，真的这么简单吗？ 钟雁群一声巨咳，拉回了萧浅的思绪。 “奶奶，您还好吗？” 钟雁群莫名感到欣慰，眼皮耷拉着点点头，“只要少吃乱七八糟的药就没事。” 这话里有话，萧浅听的明白。 “奶奶，那个，我其实也会一点……”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走廊通道传来高跟鞋踩着大理石的嗒嗒声。 钟雁群不由得握住萧浅的手紧了紧。 第74章 深挖3 萧浅面色从容地迎接了扭着屁股走进来的冯素华。 此时，冯素华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脸上带着假意的笑容，坐到沙发的另一面，一抹轻视的目光直射钟雁群，语气含着警告的意味。 “妈，我来晚了一会儿，您没什么事都说出去吧。” 钟雁群面色异常，眼皮微微垂下，刻意躲避她，也不说话。 萧浅有些纳闷，刚才钟雁群还口口声声说冯素华不是个好人，现在怎么一见到本人，立刻蔫了。 冯素华不屑地勾了勾唇，厌烦的目光转到萧浅身上，说：“萧浅，老太太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张口就来，你左耳听右耳出就行，萧家再不济也是你长大的地方，我不是你的亲人，但你奶奶，你爸爸都是你真正的亲人。” “你说得这么隐晦，反而让我更好奇。” “好奇可能害不死我，会害死你，我建议你乖乖地不要打听那么多事，你爸不会一点家产都不给留的。” 萧浅突然袭击式地问：“冯素华，郑永世杀人碎尸你知道吗？” 冯素华脸色忽然大变，刚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瞬间崩塌，“你说什么？郑大师杀人碎尸？” “看来你不知情，正如他所愿，萧起孝和萧靖被他害得已经被警方锁定为嫌疑人了。” 冯素华猛然站起来，微微摇着头，“不可能，郑大师好端端的，为什么杀人碎尸？我不信你的话！” 冯素华很快镇定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指着萧浅仰面大笑，好像谁点了她的笑穴，笑了好久才停下来。 萧浅根本不知道她因何而笑，但她的笑里包含着极大的讽刺。 “警方已经去抓捕郑永世。”萧浅故意诈她。 冯素华冷哼一声，“抓吧，抓了照样得放了，正好我也要告诉你，那个叫叶城的警察同意萧靖取保候审，不过是吸个毒，玩个女人，搞这么大阵仗，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萧靖不是玩女人，是强奸，取保候审只是流程，等上了法庭照样判刑。” “判不判刑轮不到你操心，家里那么多钱摆不平一个强奸罪，我听说你在警局一点好话都没给萧靖说，亏他还把你当姐姐，你这种狗屁姐姐以后少来这个家。” 萧浅不想与她继续争论，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摆平，只能说这个社会根本不需要要法律。 “奶奶，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钟雁群眼中凝聚着不舍的情绪，可在冯素华的面前，她怂得像个孙子。 萧浅起身离去，行至走廊处，隔着玻璃望过去，别墅花园外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伫立在一池湖水边上，男人中分头，两边头发齐耳，穿着长到脚踝的黑色风衣，一双暗棕色的马丁靴，文艺范浓重。 萧浅只看到他多半个侧脸，好奇让她放缓脚步，过了一会儿，萧志恒走过去与他并排而立，彼此在笑着说话。 那个男人是谁？值得萧志恒露出久违的笑意。 萧浅叫住正好从旁边走过的一个女佣人，指着玻璃外的男人问：“那个人是谁？” “不太清楚。”女佣人说完走了。 萧浅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带着疑惑她找到走廊的出口，直接朝花园那片湖水走去。 那个男人比萧志恒机敏，在萧浅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男人首先转过头，正好傍晚的一缕橙黄色的光线反射，描画出一个唯美的轮廓阴影，萧浅停下脚步，怔了一怔。 萧志恒此刻也转过身，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萧浅迎着落日的余晖朝他们走过去。 男人面色清冷，声线清越，“你好，萧大小姐。” 萧志恒给萧浅介绍，“他叫关陈。” “你好，叫我萧浅就好了。” “好。”关陈只应了一个字，然后转过来跟萧志恒说，“萧伯父，我刚跟你说的事还差您点个头。” “行，按照你的意思办。” 萧志恒目光落在萧浅，薄唇轻抿，“你和你奶奶见过面了？” “嗯，”萧浅嘴上应着萧志恒，思绪却在走神，忽然问：“关陈，你是做什么的？” 关陈回复简洁明了，“我现在在市政工作。” 萧志恒以为萧浅对关陈有意思，便说：“你们聊，我还有个会议。” “伯父，晚点再去找您。” 萧志恒点了下头，目光越过萧浅，他这个女儿如果真的能放弃萧起孝，他要谢天谢地。 萧浅领会了萧志恒眼神的意思，不禁苦笑，其实她可以去和萧志恒解释她和萧起孝没有关系，可她就是咽不下被父亲甩了一巴掌的那口气，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根本无法容忍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妄下定义的父亲。 “你和伯父关系还没好？” “你知道？” “我听起孝兄说起过你们的事。” 萧浅抬起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蒙着一层纱，让她看不清。 “你这么看我，我有点不习惯。” 关陈快速仰头，望向天空，喉结滑动，故意躲避萧浅的探究。 萧浅向后倒退了几步，回忆盘旋，那天给她送头颅的人有点像他，又有点不像，正当她迷惑不解时，突然，一个奇怪的人仿佛从地平线外跳跃而来，匆匆跑过来，见到萧浅，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很快，关陈的手机铃声响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没有拿出手机，径直走到那个奇怪的人身边。 萧浅看着他们身高相差无几，体型略有不同，关陈要清瘦一点，那个奇怪的人要宽厚许多。 “等一下。”萧浅追过去，拦在他们身前，目光倏然落在那个奇怪的人脸上。 这个男人面相怪异，眼睛向上挑，鼻上有鼻环，唇上有唇钉，耳朵上有耳钉，穿着嘻哈服饰。 “我们是不是见过？”萧浅问。 男人不开口，只摇头。 “他是聋哑人。”关陈不慌不忙地说，“小时候发烧烧坏了。” “他叫什么？是你什么人？” “你好像把我当成犯人在审问，他说不了话，没办法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应该不像我们关系这么好吧。” 说完，关陈走了，他的弟弟紧跟在他的身后。 萧浅看着他们消失在落日的地平线处，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她迷惑的脑海里。 电话响了，叶城的。 “你在哪儿？” “萧家别墅。” “过来一趟，有了新发现。”叶城顿了一下，“我们在萧起孝的手机里发现你父亲萧志恒有杀害莫小秦的嫌疑。” —————— 喜欢本书的小仙女和小哥哥们帮忙打个分吧，谢谢啦，感激不尽。 给一点动力，哇哈哈。 第75章 深挖4 市局，叶城办公室。 萧浅匆匆而来，秋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衬出她脸上的急迫。 叶城看到她推门而入，喘着粗气，嘴唇发干。 “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萧浅接过他递上前的杯子，水是温热的，她小抿一口，舔了舔唇，又喝了一大口，然后说：“怎么回事？” “你看吧。”叶城把萧起孝的手机放在桌子边，屏幕亮着，是一段视频。 画面是夜晚拍摄，不那么清晰，但大致可以看出到底在做什么，莫小秦昏迷不醒，几乎全裸，萧志恒跑到门口看了下，才返回抱起莫小秦往外走，视频便结束了，时长很短，只有十几秒，但萧志恒的脸灼烧着萧浅的瞳孔。 “萧起孝交代他是偷拍的，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会和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种事，后来他没再见过莫小秦，我在他手机里也发现一张你的照片，那个……”叶城没有往下讲，萧浅的裸照，他看到了，与郑经描述的一样。 可恶的是他还放大看了一下她左胸下面是不是有颗痣，但这件事他万万不能说出来，他不是下流，他就是想印证萧起孝和郑经认识这一结论。 “萧起孝交代曾经带某一位女友去金门第一中心医院看病，认识了郑经，后来两人私下关系很好，经常相约打球，萧起孝不经意地向他透露对你的爱慕，至于照片，萧起孝不知道郑经怎么看到的。” 萧浅脸色阴沉，“你看了吗？” 叶城注视穿着衣服的萧浅，脑海里却不经意划过那张照片里美好的胴体，他喉咙滑动，手心微热，掩藏着自己的心虚，揉了揉鼻子说：“我瞄了一眼，不算看。” 萧浅咬着牙，声音冰冷，“有没有放大？” 叶城倒吸口凉气，反问：“为什么要放大看？” 萧浅听得出来他在撒谎，抬起下巴，眼眶有些湿润，一张裸照让纯洁的她一落千丈。 “你怎么了？”叶城心中一沉，“只有我看到了那张照片，没其他人看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照片我给删除了。” 萧浅转过去，背对着他，心里乱糟糟的。 叶城没想到萧浅的反应那么大，安慰人的话，他向来也说不好，只好换个角度说：“其实这不是大事，谁还没有个不穿衣服的照片，我小时候光溜溜的照片还在我家相册里，我妈给我拍的，我妈经常拿相册给好多阿姨看。” 萧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这是安慰人吗？ 叶城看她还在别扭，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睑，柔和的目光落下。 “真的别在意，真不行，我把相册拿过来给你看，扯平了。” 萧浅抬起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一脸的诚恳，又很无奈。 叶城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单手握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下，“好了，说说案子，传唤萧志恒的事，我暂时按下了，毕竟他是你爸，但这事肯定要确认是怎么个情况。” 萧浅没有心情，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还介意啊！” “想静静。” “静静是谁？”叶城逗趣她，“你要是不说话，我可要跟你开高中的那个玩笑了。” “无聊，我就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萧浅忽然变得特别严肃，开始分析说：“第一名受害者在工业园区发现，咱们是沿着园区逐一排查没有线索，等第二名受害者出现，我从死者的头颅里获得信息，直指萧家，先是萧靖，然后我们去找郑经，引出萧起孝，现在又是我爸，我总感觉有人故意为之。” “你这么考虑有一点道理，但我不认为，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如果真的想害你们家人，凶手只要把人杀了留在你家，岂不是更容易让你的家人变成嫌疑人，现在这么大费周章，我认为凶手如果不是你家人，就是隐藏在你家里。” 萧浅认为叶城说得很对，故意陷害的话，没有比把死者放在萧家，嫁祸萧家更方便，其他的都显得很多余。 “关于郑永世，公安系统搜出了一千多个人，还在排查。” 萧浅沉默片刻，然后说：“这个人你帮我查一下，关陈。” 叶城坐到办公桌前，在电脑公安户籍系统里键入关陈的名字，鼠标快速旋转，很快，显示有两百多人。 萧浅靠近屏幕说：“一个一个翻吧。” 叶城按下回车键，一张照片显示，萧浅摇头，继续往下按，叶城的余光扫过近在咫尺的萧浅。 “停。”萧浅指着电脑，“今天我在萧家别墅遇到的是他。” 叶城调出他的信息。 关陈，27岁，住吴东区曲阳路玫瑰湾小区12楼103室，他是户主，户籍信息只有他，工作地点大口屯镇加工业开发园区。 叶城的脑海快速搜索一遍，和萧浅对视说：“我看过李谨他们从工业园区调查回来的人员信息，没有关陈这个人。” 萧浅拿出手机输入关陈的家庭住址和工业园区的相隔距离，二十公里。 “如果凶手是他，他杀了人跑到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抛尸？” “这不奇怪，一般凶手杀人处理尸体，有个说法叫远抛近埋，抛尸的话抛远一点，埋的话就近掩埋。” 萧浅拧着眉头，她今天还见到关陈的聋哑弟弟，却不在关陈的户籍名字下，这一点让人费解。 叶城疑惑，“你怎么觉得凶手会是他？郑永世呢？他是催眠师，也有可能是他。” 萧浅按了按太阳穴，无力感十足，苦笑一声，“现在这么多嫌疑人，一个个排查，七天肯定破不了案子，如果这些人都不是嫌疑人，更糟糕。” 叶城给她解压，“别老想着七天破案，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只提供技术服务就行，破案是我的事。” 萧浅扶着额头，思绪万千，萧家的人萧志恒、萧起孝、萧靖，与萧家相关联的郑永世、关陈、关陈弟弟，如果萧家的人都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剩余这些人的某一个，她站起来，目光如利刃，“我要去见一见萧起孝？” “走，带你去。” 叶城和萧浅来到审讯室，李谨和肖勇还在进行中，但萧起孝的配合度不高，那个一直轻蔑叶城的秃头律师打了一圈电话之后也蔫了，叶清华，省厅厅长兼省委政法委书记，就这一个靠山，谁敢轻易给叶城下马威。 叶城敲了敲桌面，提醒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萧起孝打起精神，萧起孝抬起头，看到萧浅，脸色十分难看。 李谨又去拿了两把椅子过来。 叶城和萧浅坐下后，萧起孝居然先开口说：“萧浅，你打算要把萧家人都送到公安局来团聚吗？” 萧浅面色平静，语气冷酷，“萧起孝，我猜你和郑经不是在医院认识的，你应该是通过一个叫郑永世的催眠师相识了郑经，如果你还在意萧家把你养大，给你荣华富贵，你就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 第76章 深挖5 萧起孝脸色没有大起大伏的变化，只是闭上嘴成了哑巴。 萧浅继续说：“你提供给警方关于萧志恒的视频一定是事先预谋的吧？” 萧起孝不屑地笑了，“这个怎么预谋？” “很简单，我看了莫小秦所在的地方是萧志恒的书房，你可以提前迷晕莫小秦，把她放在萧志恒的书房，你让某个人约萧志恒谈事情，萧志恒去了，发现衣衫不整的莫小秦处于昏迷状态，萧志恒怕这件事会引起不好的影响，所以没有喊人过来，你藏在暗处拍下这个视频，你打的什么算盘？” “萧浅，你不当编剧真的可惜了！这你都想的出来，你觉得我会陷害爸？他对我那么好，让我成为恒丰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萧浅冷笑一声，“他真的对你好，还是你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威胁了他！就像你妈威胁钟雁群一样。” 此话一出，萧起孝眼眶下那双细长狡诈的眼底划过一道晦暗，眼神透着寒冷的阴鸷，全然被萧浅捕捉。 “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我迟早会查出来，但现在你被警方列为嫌疑人，你想洗脱嫌疑，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 萧起孝的情绪被萧浅带动，嘴角抽动，“什么问题？” 李谨和肖勇的目光都集中在萧浅身上，一个问题能让他洗脱嫌疑，开玩笑吧？ “莫小秦被杀的时候，你在场吗？” “没有。”萧起孝略带怒气，干脆利落地回答，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李谨和肖勇对视一眼，这算什么问题，问任何一个嫌疑人都会说不在场，脑子傻掉了才说自己在场。 萧浅转向叶城，“你有异议吗？” “有。”叶城配合萧浅，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问道，“萧起孝，你回答的是没有，说明你知道杀死莫小秦的凶手，你应该回答的是我为什么要在场，这是正确答案，而不是没有。” 萧起孝眨了眨眼，他旁边的秃头律师也懵了一瞬。 李谨和肖勇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在不在场是有前提条件的。 萧浅义正言辞，“没错！我问你莫小秦被杀的时候，你在场吗？你说没有，那么你不在场，谁在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萧起孝咬了咬牙，莫小秦被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在场，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这个问题是个巨坑。 叶城拍了下桌面，带着恐吓口吻，“说说吧，我看你拍摄莫小秦被萧志恒抱出去的视频时间是9月30日晚上八点半，你在拍视频，后来莫小秦被带去了哪儿，一点都不好奇吗？” 萧起孝不敢再随便说话，萧浅太厉害了，他看向了旁边的秃头律师，秃头律师硬气说：“我当事人可以拒绝回答与他无关的问题。” 萧起孝的视线带着冷意望向萧浅，口吻中有难过也有痛心。 “萧浅，你怎么能这么给我挖坑，我那么爱你，为了让你爱我，我努力坐上恒丰集团的执行副总裁，你呢？却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让我太伤心了。”萧起孝闭了闭眼，靠在椅子上，透着绝望。 叶城受够了萧起孝这种人渣张口闭口就把爱挂在嘴边的人，他握住萧浅的胳膊，“走，别理他。” 萧浅站起来，跟在叶城的身后走到门口。 萧起孝忽然叫住她，目光中带着恳求，“萧浅，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 叶城忍无可忍，愤怒如压制许久的火山，骤然间喷薄而出，径直走过去，直逼萧起孝面前。 萧起孝惊恐地抬起头，瞬间，一道不容他反抗的力道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向后推去，他踉跄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上，不等他叫嚣，凌厉带着风速的重击如同划破空气的利刃在他耳边爆裂，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身体逐渐僵硬。 一旁，李谨和肖勇见状，迅速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默契地站了起来，却并未轻举妄动。他们深知，此刻的叶城，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而那位秃头律师，显然也被这一幕吓得有些懵，他愣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叶城。 “警官同志，请、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是讲法律的，您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暴力执法。如果我的当事人因此受到任何伤害，您将会面临严重的法律责任。” 叶城死死盯着萧起孝，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萧起孝的心上。 “萧起孝，你最好不要再挑衅警方，下次，我的拳头不会留情。” 萧起孝的瞳孔微微颤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脖颈间残留的寒意让他意识到，方才那并非虚言恐吓。他偷偷侧目，只见身旁的墙壁上有一个浅浅的凹痕。 他面色铁青，双腿发软，十指不得不扣住墙壁，暗暗强撑着身体，竭力隐藏自己狼狈和软弱的一面。 李谨和肖勇松了口气，刚才叶城挥出那一拳时，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叶城没再说多余的废话，转身走到萧浅的身边。 “走。”他的右手握住门把手的一刻，修长白皙的手指骨一圈明显的涨红。 萧浅咬了咬唇，跟着他走出审讯室。 “吓到你了吧。”叶城声音平静。 “你的手疼吗？”萧浅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那一拳砸在墙上，光看着就特别疼。 “还好，我练过，没事。”叶城漫不经心地说。 萧浅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关心比较符合彼此关系的范围，拿起他的手看看肿了没？这样显得有些冒失，要不就…… “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叶城抬起右手，指骨红肿，他并不在意，办公桌抽屉里有云南白药，喷一点就好。 “不用，不用管它。” 萧浅想自己再坚持显得自作多情，便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萧志恒，我去换警服，你等我一下。”叶城走进办公室，甩了甩右手，好久没练散打，刚才那么狠戾的一拳过去，他有点吃痛，但在萧浅面前，总不能每次都让萧起孝占了便宜，其实之前在萧起孝手机里看到萧浅的裸照时，他就已经极力压着火气没有发作，这次他真的忍无可忍。 萧浅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视线随意落在前方，正巧一个穿着警服的女警官朝她走过来。 ———— 喜欢本书的美女们帮忙打个分吧！谢谢啦！撒花 第77章 凶手就在这里 是韩媛。 萧浅眨了下眼睛，心里盘算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好像在两个月之前，没想到她已恢复完全。 韩媛落落大方地走近她，虽然身形依旧清瘦羸弱，但面色如常人有了血色。 “hi，我记得你名字，萧浅，幸会，我来找叶城。” “你好。”萧浅惜字如金。 韩媛毫无拘束，冲着萧浅露出恣意的笑容，然后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谁！看不见我脱……”叶城烦躁的声音传出来，在萧浅的耳边被放大。 “对不起。”韩媛赶紧关门退了出来，脸上一片红潮，小声嘀咕，“凶什么凶。” 不出片刻，叶城开门走出来，视线落在韩媛身上，干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来递交复职的材料，顺道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你跟我说分手之后，我自己也做了检讨，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订婚的事，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气消了吗？” 叶城的余光扫过萧浅，转过来对韩媛说：“现在在工作时间，回头再说，我要去见一个嫌疑人。” “嗯，你注意安全，我和郭局说了明天回来上班，先做文职。” 叶城点了下头，给萧浅一个眼神，萧浅快步走在他前面，两人走出警局大楼。 车里，一片安静。 萧浅侧过头，望着高架外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从眼前跳跃式地闪过，想起小时候玩得超级马里奥，有个戴红头盔的小胖子在城市上空跳跃去顶蘑菇，顶到就会变强变大。 她想象着远处正有一个这样的小人物为了金币在城市大楼上跳来跳去。 “想什么呢？”叶城侧目。 “没想什么。” 叶城忽然打开话匣子，“上次我问你有男人追你吗，你说我要嘲讽你，说实话，你谈过恋爱吗？” “这是个很隐私的问题。”萧浅不知他何意，没有直接回答。 “谈过还是没谈过？”叶城莫名其妙地强势。 萧浅有点搞不懂他，直白坦言，“没谈过。”说完，转过来看向他，他的目光专注在前方，侧颜轮廓分明，却透着几分凛冽。 叶城难以置信，这么多年，在美国那么开放的国度，她没有交往一个男人？他不相信。 “一个也没谈？” “嗯，我对感情有洁癖。” 叶城忍不住勾唇淡笑，“你可真行，典型的完美理想化主义。” “我发现你很喜欢打听我的私事。” “你也可以打听我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萧浅把头转向侧面的车窗外，她要继续想象那个顶蘑菇的马里奥。 叶城瞥她一眼，心中不禁感叹，女学霸的世界看来不是一般男人可以进入的，他呢？估计也没戏。 萧浅依然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 他们到达萧家别墅，正好赶上萧志恒请了一群商业领域的大佬在别墅的花园开一个小型的私人酒会。 萧浅觉得好奇怪，萧起孝还在警局，萧靖虽然被取保候审，但也在监管中，萧家出这么大的事，萧志恒居然有心思在家里开酒会？ 因为叶城穿着警服进入别墅，大门口的保安提前通知了管家荣真，荣真特意过来和他们说明暂时不方便，需要稍作等候，如果时间很赶的话，必须现在要见萧志恒的话，叶城需要把警服脱下来。 叶城只是过来简单的询问，没有传唤证，所以才穿了警服。 “酒会结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叶城问荣真。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正式开始是五点，结束是八点，因为有一些商业人士已经到达，先生现在在招待，所以没办法出来。” 在大门口看不到花园，得走过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绕过喷泉才能到达花园。 萧家的别墅过分大，不小心还会迷路。 荣真通过耳麦听到萧志恒的吩咐，然后说：“大小姐，先生让你和这位警官先到会客室等候。” 叶城听到萧浅被叫做大小姐，忍不住笑了。 萧浅知道他的笑点在那儿，其实她也不习惯被唤大小姐，有点像七八十年代名门贵族里那种大家闺秀，怪别扭的。 他们到了会客室。 片刻后，荣真拿了一套深蓝色的崭新西服过来，“先生说希望这位警官同志换上西服，一起参加酒会。” 叶城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种富人阶层的世面他当真第一次大开眼界。 这完全出乎萧浅的意料。 萧志恒一定别有用心，虽然不了解父亲的为人，但她了解自己，真正的萧家人血脉里都流淌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睿智和狡猾，是名副其实的捕猎者。 叶城拒绝得很干脆，“你和萧先生说一声，我对酒会没兴趣。” 荣真似乎早有准备，“萧先生说如果您对凶手感兴趣的话，希望您参加酒会。” 萧浅心底暗笑，萧志恒玩起故弄玄虚的把戏和她如出一辙。 “好，但这套西装不一定适合我。” 叶城在身上比了一下，差不太多，他严重怀疑是萧志恒提前安排好的，他身高188，不可能有那么恰好的尺寸。 荣真把叶城带到了换衣间，果然是首富家，连宾客都有专门的换衣间。 萧浅有点琢磨不透，按道理来说如果萧志恒知道凶手的话，直接报警或者举报不是更简单，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叶城换完之后走进来，萧浅一点都不惊讶，他本来就帅气到难以描绘，服饰只是加分项，他的脸才是顶级，只不过配上剪裁质地极好的西装更惊为天人。 “好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萧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适合警服。”叶城感觉别扭。 “走吧。”萧浅说。 “你怎么了？觉得不对劲？”叶城察觉出她心思浓重， “嗯，不对劲，这场酒会感觉是故意为我们来才准备的。” “没事，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真别扭。”叶城拽了拽深蓝色斜纹的领带，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你很少穿才觉得不习惯。”萧浅盯着他。 “你喜欢穿西装的？” “你今天好奇怪。” 叶城无奈地啧了一声，“我发现问你什么，你都对我心存警惕。” “因为猎物和捕猎者都藏得很深，不能轻易暴露。” 叶城没有说话，细细品她这句话。 到了酒会。 第78章 凶手? 小花园很简单的布置，前方有一个铺着红地毯的台子，后方大牌子上面写着商业发展联盟交流酒会，台下就是十几个铺着白色桌布的高脚桌，放着点心和饮品。 这不是单纯的私人酒会，算是商会活动，参加人员不止商业大佬，还有投行精英，政府部分代表，此次交流有助于政商互助，协同发展。 酒会场地来了大约五六十人，有一大半的人正紧紧地围着一个头戴英式礼帽的男人言笑晏晏，因为人偏多，萧浅也只是看到那个男人戴着礼帽，而萧志恒所站立的地方，有三四个人手握葡萄酒杯与他交流中。 五点整。 萧志恒作为金门市商会协会的主席先登台演讲，无非是讲如何带动金门的经济，计划投入哪些新型产业，提供多少就业岗位等等有前瞻性有战略性的商业布局，接着金门市招商局的局长也上台讲了一下后期对企业的帮扶政策，然后又有几个头衔很重的代表发表对金门市未来发展的看法。 萧浅站在台下，四处张望。 叶城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在找谁？” “关陈。” 她的话音刚落，萧志恒做了总结发言，得到热烈的掌声，接着萧志恒说：“我非常感谢一直支持金门商业协会的各位老朋友和新朋友，但我今天有一件十分难过的事要向各位宣布，我将卸任恒丰集团董事长和商业协会会长的位置，这是我临时决定的，后期确定好上任者会及时通报给各位，多谢。” 台下的人皆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萧浅惊呆了，叶城也十分吃惊。 萧志恒从台上走下来，虽然没有记者，没有闪光灯，但这个宣布足够震撼，也足够在网络上掀起热潮，在场的人都用手机拍下了萧志恒讲话和下台的画面。 萧志恒无奈叹息，望着周围那些老朋友向他投来的可惜眼神，他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但即便他宣布了，那些一直跟他关系匪浅的人都围上来想和他叙叙旧，聊聊天，他摆摆手一一回绝了。 萧家真的要倒了吗？ 恒丰集团不是单纯的恒丰集团，名字承载着萧家几十载的历史，老爷子萧丰继承家业，不断累积财富，给儿子起名萧志恒，与恒丰集团命运相连。 萧浅穿过人群，快速跑到萧志恒的跟前，“爸，你到底怎么了？” 萧志恒用冷淡的口气说，“你怎么开口叫我爸了。” 萧浅懵了一瞬，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只是眼前的萧志恒显得格外沧桑，也许是因为昏黄的灯光所致，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与她昨日相见时的严厉和冷酷，多了一分温情。 “您说您到底怎么了？谁威胁您了？”萧浅非常焦急。 叶城也跟着过来站在她的身旁，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萧志恒。 萧志恒露出淡淡的苦笑，“还是我女儿了解我，那个人。”萧志恒朝人群指了指，指尖正好指着一个身穿灰色中山服，头戴着英式礼帽的男人。 萧浅不是很冲动的人，小声说：“没事的，爸，叶城是警察，我们会为您想办法。” 萧志恒握住萧浅的胳膊，微微摇头，“女儿，不要管，只要我把位置让出来，一切都解决了，他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人，他会催眠术，很可怕的，我被他陷害很多次。” 犹如当头一棒，萧浅下意识地问：“他是郑永世？” “是的，他自从来到这个家，这个家都快成他的了。”萧志恒连连叹息，“也怪我过于轻信他，这么多年，他可没少从萧家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 叶城的视线紧紧锁定住中山服的男人。 萧浅几乎无法相信萧志恒会被一个催眠师摆布，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一定还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这个人很快进入萧浅的脑海里。 “爸，萧起孝拍了您一段视频，那个也是他陷害你的吗？” “什么视频？”萧志恒紧张地问。 叶城站在一旁，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眼，萧志恒脸色大变，“这个，这个女人是起孝的女朋友，我当时进书房也吓了一跳，但考虑影响不好，我把她抱出去，恰好碰见郑永世，他好心帮我安置了。” “谁约您去的书房？” “没人约我，我经常夜晚都去书房办公。” 叶城忽然说：“那可真是太凑巧了，谁会算好时间，这么算计萧先生呢？” 萧志恒脸色凝重，萧浅关心则乱，咬了咬牙说：“除了萧起孝，谁会那么清楚我爸的工作时间，还有最可疑的是郑永世正好出现，说不定他们一起联合想陷害我爸，还有那个冯素华，不知道用什么威胁了奶奶，奶奶很怕她。” “女儿，咱们家的事不要对外张扬。”萧志恒的视线移到叶城的身上，“这位警官，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女儿是何种关系，但家丑不可外扬。” 叶城点头，“放心，萧先生的意思我明白。” 叶城不是没有怀疑萧志恒的话，但此时此刻，他选择相信萧浅。 所以他直接走到穿灰色中山服男人的面前，出示自己的警官证件，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你好，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叶城，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有关，希望你配合警方调查。” 聚在郑永世周围的商界人士表情各异，向后退去。 “这是高端的商务交流酒会，你是警察怎么能入内呢？”郑永世并不配合。 萧浅站在不到几步远的距离仔细观察郑永世，他的面相看似人畜无害，但细长的眼睛闪着精光，人中深且嘴形细长，在五官中极为突出，颧骨也颇高，也许是衣着缘故，穿中山装显得他有点学者的派头。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请到会客室配合问询。”叶城没有强制带走。 郑永世的眼睛射出鹰隼般的阴狠之色，堪堪落在萧志恒的那个方向。 “是萧志恒说的吧，他终于忍不住了。” “请吧。” 郑永世没辙，跟着叶城到了会客室，他的警服被管家荣真整理好挂在会客室的衣架上，叶城当时脱了叠起来放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现在却被挂了起来，这是为了给郑永世看的，真够用心。 第79章 不纯 萧浅也跟了过来，坐在叶城的旁边。 郑永世拿出名片，递给叶城，“我是洪学慈善法会的会长，郑永世，我们慈善法会专门给那些没钱治病的可怜人筹集善款，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一下，名片上有我们的网址，我做了很多善事，说大一点，我是救世主，你们把我当成坏人，简直可笑。” 叶城把名片放在桌子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会调查，你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会催眠术吗？” 叶城一边问他，一边拍了他名片发给李谨，同时让他查郑永世这个名字。 “不会。”郑永世一口否认。 “认识莫小秦吗？” “不认识。” “认识隋曼丽吗？” “不认识。” 叶城知道这种问询基本无果，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出他是凶手，且那段视频拍到的是萧志恒，不是他，萧志恒指认把莫小秦交给他，他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萧浅忽然问：“你认识关陈吗？” “不认识。” 萧浅故意诈他，“可我在他的潜意识里看到你们认识，而且很熟悉。”萧浅脸色十分平静，语气更是无波无澜。 郑永世嘴角微动，“你是什么人？” “你应该很熟悉我吧，我们见过，我上初中的时候，冯素华带你来过家里，我那时候这么高，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郑永世的眼睛向左上移动，又垂下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没关系，你不会催眠术，正好我会催眠术，只要我进入你的潜意识看看你有没有杀人就行了，警方也不会揪着你不放，我替你证明你的清白。” 郑永世轻笑，“你可能无法达到你的目的。” “你这么肯定的话，难道你和郑经一样用催眠术封锁了自己的潜意识，你也封锁萧靖，萧起孝，冯素华，钟雁群这几个人的潜意识，如果是的话，你也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之一。” 郑永世紧盯萧浅，“警方抓人讲究证据，靠你，那不就是你一张嘴的事。” “对，就是我一张嘴的事，我是警方的特聘技术顾问。”萧浅站起来走近他，居高临下地说，“因为警方认可我的技术，所以我就是权威，我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叶城心底暗笑，萧浅吓唬人的时候怪可爱的！ 郑永世沉默了片刻，神色异常。 萧浅冷哼一声，嘴角轻扬露出不屑，“郑永世，你的催眠术在我这里就是小孩子尿尿和泥巴，不然你为什么要封锁那么多人的潜意识，你怕的人是我，怕我窥探到你要隐藏的事，但我不防告诉你，你接触的人应该很多，只要那些人对你印象深刻，我随便找一个，一个不行，那就两个，三个，我只要进入那些人的潜意识就能关联你的，除非你把他们的潜意识全部封锁了。” 郑永世依旧沉默，似乎在思考萧浅的话是否真实。 萧浅持续进攻，“我知道你有所怀疑，但要不验证一下，你来这里应该带了助理或者与你相熟的朋友，试一下或许能解开你的疑惑，我刚才说到一个叫郑经的人，他也会催眠术，我印证了，以至于他不能被警方释放。” 郑永世的眼梢微动，眼球转了转，因为他很清楚萧浅的能力，从很早之前他就在研究她，直至今天见到这个真实的存在，他心里有点发慌。 “你想好了吗？不然我在和你说点，凶手送了一个死者头颅给我，放了保鲜剂，我从死者头颅里看到了什么，你想知道吗？” 郑永世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惊恐，盯着萧浅，“你看到了什么？可以看到凶手吗？” “你这么有兴趣知道？” 郑永世忽然使劲摇摇头，“你一定没看到凶手，不然你不会在这里逼问我。” 萧浅毫无隐蔽地告诉他，“我看到凶手使用催眠术封锁了萧靖的潜意识，所以你就是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但我可以和警方说我看到的是你。”萧浅看向叶城，故意虚张声势，“叶队长，和萧靖接触过且会用催眠术封锁潜意识的人现在只有这位郑永世会长，你可以带回去慢慢审，警方审人有的是手段，郑经不就是零口供判得无期嘛！” 叶城点点头，“没错！郑永世，现在你得跟我回一趟警局，萧顾问的技术能力是我们警方最有权威的认证，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郑永世挣扎着说：“你没有证据，即便你是权威，到了法庭一样无法给我定罪。” 萧浅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他，“证据会有的，放心。” 叶城忍着没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永世犹豫着，没有动弹。 “请吧，配合警方调查是你做为公民应尽的义务，要是我把手铐拿出来，走出去你也没有面子。” 郑永世的视线恰好落在挂在衣架上的那套警服上，无奈地站起来，乖乖就范，跟着叶城和萧浅走出会客室，临出门，萧浅把那套警服拿下来抱在怀里。 坐在警车上，郑永世一直默默无言。 叶城和萧浅对视一眼，警铃在别墅外响起，天已经黑了，夜色中这一抹红仿佛一滴涌动的血渗入某个人的眼里。 萧志恒站在阳台上远眺渐渐消逝的警车，眼眸慢慢腾起一丝亮色，嘴角微微旋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萧总，监控视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送去警局？” “处理得如何？” “很真实，通过最新的ai技术处理，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即便把视频拆成一帧一帧地分析，也丝毫看不出是伪造的。” “封口费给了多少？” “一千万，无后顾之忧。” “好，你明天去找荣真吩咐他联系警局，该怎么说，荣真知道。” “明白，萧总。” 萧志恒转过来，眼神冷冽，“小姚，你跟了我二十年，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这件事出现纰漏，就是你的问题。” “放心，萧总，绝不会出现一点问题。” “好，出去吧。” 萧志恒长舒一口气。 第80章 冰冻栗子 今天是承诺七天破案的第六天。 叶城把郑永世带回去之后，根本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且郑永世不承认带走莫小秦，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叶城在警局办公室睡了一晚，起来腰酸背痛，整个人感觉被谁揍了一顿，他抻了抻沉重的脖子，哎呦！不对劲，转不过来，一转就疼，很明显落枕了，他捂着脖子呲了呲牙。 工作狂就是做牛马的命。 叶城坐在沙发上，用漱口水冲了冲口腔，嚼了颗口香糖，但一会儿要见萧浅，总不能邋里邋遢的。 算了，还是忍着落枕的痛去刷个牙，洗把脸，收拾一下自己。 “叶队，萧家的管家打来电话说之前丢失的视频找回来了，问我们还需要的话，可以过去拷贝，还要吗？”马星推门说。 叶城捂着脖子，踢他一个空脚，“废话，这种事还来问。” “叶队，我看你这样是落枕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拉倒吧！让你揉，我脖子废了。” 马星撇着嘴笑了，“我去给你打早饭，煎饼果子，捞豆腐。” “对，去吧，打两份，再加两个蛋挞。” “给萧顾问啊？” “是，快去吧。” 马星屁颠屁颠去了，正好在走廊撞见韩媛，虽然没有与韩媛共过事，但马星一眼就认出了她，好像见了老熟人，“媛姐来了。” “嗯，我认识你，马星，你去干嘛？” “给头和萧顾问打早饭，我先去了。” 韩媛昨天才第一次认识马星，并从马星口中听到关于萧浅现在的身份，特别技术顾问，好高大上的头衔！ 难怪叶城那么急迫要与她划清界限，原来是因为白月光回来了。 她早该猜到那本书上的名字暗含的意义，当初她抢书的时候，叶城还和她闹了顿脾气，最后才妥协给了她。 不过，她现在并不在意，叶城是那种高高在上需要女人巴结仰视的人，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以叶城的喜乐为自己人生的目的，对他俯首帖耳掏心掏肺，萧浅，一看就是清高孤傲的女孩子，绝不会像她一样能把叶城爱到骨子里。 所以，她不急也不慌，要耐心等着看叶城挫败的狼狈相。 “你来了。”叶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嗯，来了，你脖子怎么了？” “没事。”叶城端着漱口杯子往前走。 韩媛跟在他身侧，习惯性地关心他，“落枕的话，我帮你揉一下在热敷，很快就好了，之前我……” 叶城打断她的好意，“韩媛，我说分手是真的，不是生气。”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因为萧浅。”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因为什么，你也该走出来，不要一直活在十年前，每个人都在往前走，我也是。” 韩媛脸色铁青，话音格外冰冷，“她是你的白月光，我知道，你慢慢体会吧。”说完，韩媛转身走了。 叶城愣了一下，不！萧浅不是白月光，是太阳光。 萧浅今天自己开车而来，这几天忙得没有时间洗头发，只好扎了个马尾，一如既往的干练装扮，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配天蓝色阔腿牛仔裤，习惯性地穿一双匡威平底鞋。 “萧顾问，早。”潘会哲正巧拿着资料要上二楼，看到他特意停下来打个招呼。 “早上好。” “叶队落枕了，你看他的时候千万别笑。”潘会哲忍着笑意上了楼。 萧浅没说话，走到叶城的办公室敲了一下门。 “进来。”声音带着隐痛的无力感。 萧浅下意识明白潘会哲所说的千万别笑是什么意思，她走进去，看到叶城歪着脖子，向右倾斜一个极小的锐角，角度固定像被打了钢钉。 “茶几上有早饭。”叶城强调，“食堂的蛋挞挺好吃的，你尝尝。” 萧浅坐下，拿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小口，味道不那么甜，很丝滑，符合她的口味，她不爱吃甜食，甜的东西会分泌多巴胺，她极度讨厌。 “我看这是两份，你没吃吗？”萧浅伸手试了一下温度，再不吃的话该变凉了。 “你先吃，我现在没胃口。” 萧浅声音很轻却极具说服力，“落枕是睡姿不当引起的肌肉痉挛，你这个沙发长度一米八，宽度六十，以你的个头睡这种逼仄狭小的地方肯定会落枕，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落枕吧，真的太晚需要留宿，不如去值班室或者买个简易的行军床。” 叶城没想到萧浅关心人的方式如此一针见血，很出乎他的意料。 “谢谢你的建议。” 萧浅把煎饼果子和捞豆腐拿到他的办公桌前，平静地说：“要长记性。” 叶城懵了，这四个字让他仿佛看到了郝文静。 小时候，他每次犯错误，郝文静会给他分析问题，然后最后来一句，要长记性。 长大了，郝文静极少跟他说这四个字，可能因为他已经不经常犯错误了。 叶城忍着脖子的疼，乖乖地舀了一口捞豆腐。 萧浅很安静地坐回到沙发上继续吃早饭。 深秋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她额前的发丝微微浮动。 叶城侧目而视，这样的萧浅好像十五年前坐在高中教室低头吃汉堡的样子。 静谧。美好。 萧浅抬头，正好撞上叶城热烈萌动的目光。 “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叶城忽然说。 “你刚才在研究我？” “你喜欢吃汉堡。”叶城很认真地说。 “高中喜欢吃，现在吃会长胖，你别研究我了，说说案子，关于郑永世的身份信息。” “不告诉你。” 萧浅眉黛微蹙，“你在拽什么？” 叶城故意挑眉，“你说呢？” 萧浅不禁失笑，“好吧，我最喜欢吃冰冻栗子。” “冰冻栗子？我见过炒栗子，冰冻的，好吃吗？” “嗯，特别好吃。” 叶城拿起手机查了一下，果然，附近有个薛记炒货就有得卖，他立即下单买了四袋。 “一会儿送到。”叶城心满意足。 萧浅思索，不理解叶城的举动，莫名其妙地打听她的感情史，现在又好奇她的喜好，这是什么意思？对她了如指掌方便拿捏？因为上次她不等他私自行动的缘故吗？ 叶城冲着她笑了笑，“郑永世的身份还在核实，应该快了。” “叶队。”李谨这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资料，“终于查到了，郑永世，祖籍非金门人，是临安人，有婚史，老婆叫郑梅，结婚……” 第81章 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代表我杀人 “等一下。”叶城和萧浅对视一眼，伸出手，“把资料给我。” 叶城和萧浅一起看资料，郑永世，1967年生人，与一名叫郑梅的女人在1991年结婚，两人一年后离婚，郑梅育有一子叫郑经，暂时不确定是否与郑永世有血缘关系，2012年在金门市创立洪学慈善法会，从事慈善事业，且身份属性多样，不仅是慈善法会会长，还是商务协会的副会长，恒丰集团的股东，在业界为人口碑不错，无刑事处罚记录。 “这个人有点本事。”叶城看到最后总结说。 “我记得郑经32岁，1992年出生，这么算的话，他大概率是郑永世的儿子。”萧浅的关注点没在郑永世的身份上。 叶城把资料放下，“也有可能不是，结婚一年就离婚，有不确定的因素，这一点看来得去问问他本人了。” 审讯室内，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落下一地斑驳。 郑永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微微抬起眼皮，轻瞄一眼，然后又闭上。 叶城和萧浅坐下后，他依旧保持原状。 “郑永世，醒醒。”叶城敲了敲桌子。 郑永世睁开眼睛，透着懒散和漫不经心。 萧浅仔细端详他，的确细微之处和郑经有相似的地方，比如看人的眼神，但从脸型和五官着眼，几乎一点都不像。 叶城说：“郑永世，警方问话，你最好老实回答，郑经是你儿子吗？” “看来你们都查到了，是，他是我儿子。”郑永世很配合。 “他杀人碎尸，你知情吗？” “我知情能如何？不知情又能如何？他杀人已经被抓了，关在监狱里，你们抓我来指控我杀人，只是因为我儿子杀人，你们警察没有证据，想拿他的事诬陷我，没有天理。” 叶城盯着他，“有人指控你带走死者莫小秦，你坚决说没做过，但你又拿不出9月30日晚上八点半之后不在场的证明，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为了救你儿子出来，而再度用你儿子杀人的手法杀害莫小秦。” “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代表我杀人？警官同志，天下有这个道理吗？我做慈善事业，救了那么多没钱治病的孩子，我功德无量，现在坐在这里配合你们，被你们审问，已经算很给你们面子了。” 萧浅始终没有说话。 这时，马星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小声说：“头，有证据了。”他把平板电脑放在桌子上。 “这是萧家别墅丢失的监控视频，有9月30日晚上的，这个画面你看。” 虽然是夜晚光线不明朗拍摄的，但从微弱的亮光中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抱着莫小秦走进电梯，电梯的明亮度让男人现出真容，和萧志恒所讲无异，是郑永世，不仅如此，从电梯出来之后，另外一个监控拍下的视频是萧家别墅停车场的画面，男人把莫小秦放进车里，关上车门。 指向性很明显，几乎没有悬念。 叶城不想和郑永世再周旋，直接走到他的跟前，把视频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你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视频并不短暂，电梯的，停车场的，无疑证明了最后接触莫小秦的人是郑永世。 郑永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然后他使劲地摇着头，“不可能，这是假的，我那天的确是在萧家别墅，但我根本没有接触莫小秦，我知道，莫小秦是萧起孝的女人，这视频绝对是假的，你们拿个假视频来指控我，我不认。” 郑永世情绪激动，太阳穴爆出青筋。 萧浅全程沉默，昨天郑永世被指控，今天便有了有力证据。 书上说一切完美的巧合，大多是蓄谋已久。 叶城安抚了一下郑永世，“你别急，我们警方做事向来严谨，肯定要对视频做真伪鉴定，你等着吧。” 叶城看向怀有心事的萧浅，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喂，想什么呢？走吧，先去吃冰冻栗子。” 他们一起走出审讯室，到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区，才发现每个警员桌子上都有几颗冰冻栗子。 “叶队，谢谢啊！媛姐说你请的。” “是啊！我第一次吃冰冻的栗子，真好吃。” “谢叶队。” “谢叶队。” …… 齐刷刷地谢叶队。 叶城假笑着点了下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韩媛正把最后一袋冰冻栗子分成几个小份，看到叶城和萧浅进来，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随口说：“刚才外卖小哥来送，正好我碰见就帮忙拿了过来，一看是冰冻栗子就帮你给大家伙分了，我想给法医科姜姐她们送一点，给你留了一份。” “等一下。”叶城走过去，把她准备带走的三小份，拿出来一份，“这个给萧浅的。” “我以为你们俩可以一起吃一份。”韩媛没有敌意，对着萧浅笑了笑，“萧姐，我还不习惯你在我们局里，下次有什么事我会想着你的。” “大可不必。”萧浅脸色平静，语气也自带冷清。 “我知道你是局里特聘的技术型人才，还是学霸，有点高冷傲气，上次我爸妈想请你吃饭感谢你，你也没同意，但你救过我，我不会忘。” 萧浅莞尔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韩媛拿着栗子走了，外面的办公区都在私下说悄悄话，特别是文职的女警员，看到韩媛都凑过去和她小声嘀咕。 叶城按了百叶窗的按钮，挡住了萧浅的视线。 “我马上下单再买几袋。” “不用，本来我也是随口说的。” “你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韩媛的性格热情友善，很招人喜欢，如果是我，我不会想着跟大家分享，这是她的优点。” “你的优点是能够看到别人的优点。”叶城剥了一颗冰冻栗子递给她，“给，还有点凉。” “你先尝尝啊！你都没吃过。” 叶城抿唇一笑，认真说：“萧浅，有时候觉得你挺关心我，有时候你又拿着劲，看不懂你。” “让你先吃叫挺关心你？你的错觉挺严重的。”萧浅自己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口感绵密带着丝丝凉意。 叶城看着她自顾自地吃栗子，不由得轻叹一声，错觉？可能是因为郎有情妾无意。 人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总会把对方对自己做得芝麻粒大小的好放大无数倍，来证明对方对自己是有爱意的成分。 第82章 破案倒计时第六天 专案小组分析会。 图帧技术警员小刘先针监控的真伪做汇报：“我们通过对视频进行了分帧取样，对关键帧反搜，没有寻找到相同或类似的，对高亮点变化分析，动态和静态的环境亮度、光线位置逐帧查看，没有篡改痕迹，同时我们使用编程技术python，计算重复帧的出现频次，没有发现重叠度，可以判断视频是真实的。” 接着，李谨在幻灯片上展示了几名被锁定的嫌疑人，说：“目前和第一名死者莫小秦相关联的嫌疑人是萧起孝、萧志恒、郑永世，通过视频可以认定郑永世为凶手的可能性极高，他是在莫小秦遇害当晚，最后接触死者的人，至于隋曼丽，锁定的嫌疑人萧靖，因为有人证，证明他不是最后接触隋曼丽的人，他的嫌疑身份已被排除，经过对郑永世社会关系的排查，暂时没有找到他和隋曼丽接触过的痕迹。” 叶城扶了扶额头，“那辆消失在小路的车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我们开启了鹰眼系统，但凡哪辆车上道行驶或在任何公共停车场停车会立刻有反馈。”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寂，郑永世的出现只是让案件向真相迈了一小步，但最关键的第一作案现场和凶器都是未解之谜。 马星突然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叶队，有没有可能杀害莫小秦和隋曼丽的凶手不是同一个？莫小秦是郑永世杀的，为了救郑经，隋曼丽是另外一个人杀的。” 李谨反驳，“如果是两个人，那么另外一个人杀隋曼丽也是为了救郑经？这不合情理，两个凶手一个动机，这种巧合不符合现实，也只有小说才会这么写。” “小说来源于现实！”马星极力为自己的论点找论据，“两个凶手一个动机，不谋而合，有可能两个人是认识的，分开行动。” 李谨没再提出质疑，好像马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其他人也跟着小声讨论起来。 叶城看了眼萧浅，萧浅突然站起来，“如果马星和李谨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我有一个怀疑的凶手，叫关陈，27岁，住吴东区曲阳路玫瑰湾小区12号，工作地点大口屯镇加工业开发园区，这个人很有必要详细查一查。” 李谨快速从一摞资料里抽出一沓文件，那是调查工业园区的记录，园区一共10个工厂，所有在园区工作的人员加起来有上千人，李谨快速从名单里找着关陈的名字。 叶城的大脑就是台扫描仪，看过的他记得很清楚，“不用找了，关陈不在名单里，有可能之前在那边工作。” 李谨停止翻找。 叶城垂眸拿起桌子上的笔转了转，又是短暂的安静，萧浅也坐下，两个人陷入深思中。 其他人也是默默地等待着，没人再发表任何和案子相关的看法。 “先散会吧。”叶城竖起笔，敲了下桌子。 大家鱼贯而出，投影仪还亮着，光影浮动中肉眼可见的微小尘埃浮浮沉沉，叶城滑动椅子，伸手关闭了投影仪。 两束微弱的射灯在室内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圈。 会议室只剩下叶城和萧浅。 一道深黑如墨的眸光定格在萧浅的身上，“萧浅，我一直有个疑惑想不明白，我和你去别墅参加酒会，你父亲提前给我准备的西服，并说对凶手感兴趣的话希望我出席，然后你父亲辞任职务指出郑永世一直在掏空萧家，你那么聪明，当时没想过这其中有问题吗？” 萧浅迎上他黑眸里的困惑，“我想过，我父亲如果想指控郑永世，完全可以去报警，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对，我和你同样的感觉，你父亲做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萧浅了解叶城，叶城有时候表面不说，但心思缜密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想必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想听她的看法。 “我想他是为了名声，在众人面前毁了郑永世的名声，郑永世被警方带走之后，网络铺天盖地全是他的负面信息，那些推崇他的人可能又转向了我父亲的阵营，我父亲一直都是个很狡猾的捕猎者，他卸任职务不过是给那些股东和商业协会的成员一个下马威，也许现在那些人正跑去找他求他回来。” “所以有没有可能从萧起孝那儿获得的莫小秦出现在他书房的视频也是他自编自导，他或许故意把郑永世约到家里，把莫小秦给了郑永世？” 萧浅摇头，“我不认同你这个推理，我父亲一定无法预知莫小秦会被杀害，我们也不会提前预知郑经和萧起孝认识，把萧起孝带回警局，这中间变数太大，我觉得我父亲做不到，他能做得只是顺水推舟，赶上这个事，正好把要顶替他上位的郑永世顺势扳倒，他和我爷爷一样，言行谨慎，顺势而为。” “你是客观的吗？”叶城神情格外严肃。 “是，客观的，我了解他。” “我觉得你应该再去了解一下你父亲。” “我父亲不会是凶手。” “那是肯定的，他有你这样的女儿，他就不会是凶手，但我是男人，男人要对付一个男人，可能不仅和事业地位有关，还关联一些别的。” “具体指什么？” “和女人有关系。” 萧浅脸色凝重，“我听我奶奶说冯素华和郑永世有苟且。” 叶城点了点头，转而忽然露出一丝怜惜的口吻，“你从小生活在那种复杂的家庭里也难为你还能这么优秀。” “你在可怜我？” “谈不上可怜，就是……”叶城把椅子滑到她跟前，上身前倾，很近的距离，没有过多的情绪，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她。 灼热的视线短暂对撞，如陨石撞上行星，萧浅垂眸，向后移了一小段距离，远离被他呼吸侵占的地方。 叶城温柔开口，“就是觉得你内心很强大。” 萧浅紧张地推开他，椅子滑动，他退后，她快速站起来，咬了咬唇，眼底闪过羞赧。 叶城也站起来，拍了一下手，“好了，案件分析会结束。” 门被打开，他走了。 第83章 审问过头? 叶城从会议室出来后，第一时间安排李谨去找一下关陈，萧浅提出的意见，他很重视。 市局楼前的银杏树下，叶城避风而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自己私藏的黄鹤楼，敲出一根，点燃，嘬了两口，有火星闪耀。 “你这个烟好抽吗？”萧浅站在不远处，明媚的阳光在她身上摇晃。 叶城猛吸一口，吐出白色烟圈，见萧浅朝他走近，他顺手掐灭了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抬起左手扇了扇残留的烟气，右手插在口袋里，冲着萧浅笑了下，“我刚抽一口，就被你逮个正着。” “你可以继续抽，我不介意烟味，我也抽了一年，后来不抽了。” “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还抽烟了？”叶城惊诧。 “我内心并不强大，去美国的第一年，特别叛逆，自甘堕落，后来遇到一位良师，无意间发现自己能进入他的潜意识，才开始转变自己，重新调整，做回自己。” “没想到你还有段黑历史。”叶城笑了下，“我大二开始抽的，宿舍的人都抽，我就试了一下，这一试欲罢不能，这几年才开始戒烟，抽得少了。” “烟有时候是个好东西。”萧浅弯身捡起一片银杏叶，在手里把玩。 “烦的时候就吸上一口，挺管用。”叶城的视线落在她细长好看的手指尖。 “不用烦，我保证帮你在七天内破案，我找了外援。”萧浅想他刚才在会议室怪异的行为应该是被刺激了，她身为特聘技术顾问，必须要帮他打消顾虑。 “外援？”叶城好奇。 “嗯，需要点时间。” 萧浅已经给斯坦福大学的达尔奇教授发了邮件，让他帮忙做个实验，如果实验顺利，那么抓到凶手就是分分钟钟的事。 这时，马星从大楼里跑过来。 “叶队，郑永世说要见你。” 叶城很纳闷，郑永世怎么突然开了窍？ 郑永世一改之前的不屈姿态，脸上浮现出满满当当的可怜之态，“叶警官，我全部交代的话，你得帮我洗脱嫌疑。” 马星低声告诉叶城，郑永世的律师来了解完情况和他说明之后，他才提出要见叶城。 看来律师已经把利害关系都和他说了，那个监控视频成了打蛇打七寸的利器。 “你老实交代，自然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但你要是说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郑永世点头，“我明白。” “说吧，从你在临安市和郑梅结婚开始说。”叶城神色严肃。 “需要说那么多年前的事吗？” “需要，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吗？法官审判刑事案件的时候，尤其是恶性的杀人案件，针对凶手的性格、犯案背景、动机等等都要做详细的了解，你只有全部说出来，法官才能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我明白，我说。”郑永世大概很清楚未来要面对的什么。 “我是临安市人，我和郑梅结婚之后，生活过得不算如意，我虽然有家族遗传秘术催眠术，但和传统的催眠师不一样，所以靠着门手艺没办法谋生，我便打点零工，挣一点够家里开销，后来郑梅怀孕了，医生检查说胎儿是什么超雄体综合征，我后来查了一下，那是天生坏种，我不想要，郑梅非要生，我拗不过他，她生下郑经之后，我去外面打工了，又遇上一个相好的，便和她离了婚。” 郑永世咳嗽了两声，脸色微红，吞了吞喉咙，叶城示意马星给他拿了瓶矿泉水，他喝了两口继续说， “我和他们娘俩早已断了联系，不过离婚要给抚养费，我有了钱就托人给他们送去，我几乎没和他们见过几次面，他犯了罪，是迟早的事，他天生的基因注定的，唉！倒霉的是我，我成了杀人犯的父亲，如果让别人知道我的脸往哪里搁，幸亏我早间遇到了一个贵人，贵人让我改名换姓，我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辉煌，” 郑永世歇了口气，喘着粗气，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叶城问道：“郑经和萧起孝认识，是你介绍的吗？” “不是，我和萧起孝第一次接触是通过冯素华的弟弟冯子华，冯子华就是我说的贵人，冯子华人脉广，看我会催眠术，便通过恒丰信托公司弄了个慈善会让我来负责，我没想到此生还能做一番大事业，我把慈善会越做越大，有幸得到恒丰集团的股份，这一步步都是我踏实干出来的，但萧志恒对我有偏见，一直针对我，这次一定是他陷害我，那天我根本没有去书房找他，我在……” 郑永世突然扭捏，难以启齿地说：“这事也不怪我，萧志恒在外面养其他女人，冯素华很伤心，常常失眠，我帮她催眠治疗，我们，我们便产生了感情，那晚我和冯素华在一起，她可以替我作证。” 叶城敲了下桌子，又敲了一下，似在思索，似在提醒，萧浅知其意思，一开口，他便不再敲了。 “你和关陈是什么关系？” “关陈？”郑永世犹疑片刻，“他是我徒弟，跟着我学催眠术。” 萧浅冷笑一声，“你们男人撒谎是不是都张嘴就来啊？” 此话一出，叶城和马星还有负责摄录的民警都露出了同是受害者的无辜表情。 男人撒谎，张嘴就来？ 郑永世垂目看向脚下，面对萧浅，他心虚了。 “郑永世，关陈应该和你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我猜测他是你儿子，是你和另外一个相好所生，你隐瞒这层关系是因为你知道他杀人，不想被连累？还是你想给他开罪？” 郑永世抬起头，嘴角抽搐，神情变得格外痛苦，红着眼眶说：“是，他是我儿子，但我不想要他这种儿子，他出生之后我让他叫我师父，他一直这么叫，我们就是师徒！我不知道他杀人，我做慈善救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诬陷我！” 叶城接过来，故意说：“你别激动，萧起孝已经供出关陈从别墅带走了第二名死者，他和你一样要面临警方的拘留审问。” 郑永世听闻，突然，向后仰去，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第84章 残肢来了 郑永世被120拉去医院，人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急救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溢血。 叶城掐着腰，站在大门口，神情肃穆，这种事故发生在警局就是他的责任。 韩媛走过来，在他身边说：“郭局让你过去一趟，但你别担心，咱们问询都有摄录，合法合规的操作流程，就算家属来告，告到法庭，咱们有理有据，也不怕的，你别想太多，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意外。” “我知道。” 叶城到了郭正的办公室，却见到了萧浅。 出了事之后，萧浅第一时间来到局长办公室主动承认自己参与问询过程中提出了对嫌疑人十分敏感的问题，导致嫌疑人情绪起伏变大，才突发脑溢血。 “你怎么在这儿？”叶城纳闷。 郭正神色凛然，“你还问她，她比你觉悟高，出了事立刻来找我。” 叶城无奈地坐下，“郭局，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没注意到嫌疑人的身体状况，是我工作失误。” “萧浅说是她提的问题刺激了嫌疑人。” 叶城看了眼萧浅，极力维护，“郭局，我们有执法摄录，她那个问题没毛病，您看了就知道，根本不存在刺激，我以前跟着您审嫌疑人的时候，可比这凶多了，她女孩子家家的，连恐吓的话都没说过。” 萧浅始终沉默，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上级给予怎么样的处罚，她不在乎，但她不能让叶城一个人承担后果。 “这种事以后注意点，那种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嫌疑人尽量提前做好预防，看情况吧！如果人没事还好，要是人有事，督查组肯定会介入，医院那头有人盯着吗？” “我派了人跟着去了。” “行，你们回去吧，那个萧浅，你虽然是技术顾问，但勇于担责，表扬一下你，至于工作方面，尽快破案，别辜负大领导的期许。” 萧浅站起来，点了下头，没有任何额外的官方回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走到楼梯拐角处，叶城长腿迈过两个台阶，直接拦住她的脚步。 “你怎么想的？” 叶城没有责怪的口吻，就是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走这一步，这不是她的风格，直接和郭局对话。 “实事求是，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如果分成，我们五五开。” “五五开？”叶城不禁失笑，“你以为分赃款啊！” “要真是就好了，可惜，犯错误总是不经意，纠正却要付出代价。” “放心，不会有下次，像你说的，我会长记性，但谢谢你为我分担。” 萧浅深吸口气，心知参与刑警的工作必然会面对很多不确定性，但她坚持自己的想法。 “叶城，我认为关陈也有嫌疑，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 “我知道，我让李谨去了。” 果然是天网恢恢。 他们刚到了办公室，叶城便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李谨向他报告抓到了嫌疑人，且在嫌疑人的家里发现了大量人体组织。 随即，叶城带着一众刑警赶往现场。 他们所前往的地址就是关陈所居住的吴东区曲阳路玫瑰湾小区12楼103室。 叶城到达之后，李谨向叶城汇报，他们进楼正巧碰见嫌疑人用钥匙刚打开门，他们本来想上前询问，但嫌疑人看见他们穿着警服，脸色大变，要关门，被他们给阻止了，然后肖勇检查房子的时候在冰柜发现了人体组织。 警方已快速封锁了现场，这栋楼是两梯四户，103室一边是101室，一边是电表房。 103室面积大约七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户型。 走进去，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装修简陋，不像是长期住人的地方，客厅摆放着一个小而旧的沙发，墙边是一个冰柜，卧室里有一张木板床，厨房也有锅碗瓢盆，脏乱不堪。 痕检小赵带着组员正在采集物证，姜法医正带人从冰柜里取出已经被切割得细碎冰冻的残肢，没有任何包装，直接扔进了冰柜里。 “叶队，嫌疑人不是关陈，我们对比了照片，这个人不是关陈。”李谨说。 “问他，他没承认吗？”叶城扫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被戴上手铐的男人，男人嘻哈装扮，耳鼻唇都有带着金属环。 “一句话都不说，嘴硬得狠。”肖勇说。 “带回去再说。”叶城一点都不着急。 等痕检完工，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蹲在姜法医的身边问：“姜姐，能确定是第二名死者的人体组织吗？”叶城担心这又一个新的受害者。 “我大致看了一下，没有头颅和双脚，从现有的人体组织看，有很大几率是第二名死者。”姜法医深深地叹了声气，“其他组织切的太碎，需要回去拼接再做验证，看有没有缺少其他的。” “好，我不打扰了。”这次法医的工作很复杂，尸块需要分别装入塑封袋带走。 叶城瞄了一眼那些碎块，想起躺在他手机里隋曼丽的照片，莫名的反胃。 她遇害之前向他喊救命，也是想他穿着警服，能够救她一命。 唉！ 好好的一朵花。 竟被摧残成如此惨不忍睹。 他忍不住连连叹息。 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在心底发酵…… 铃— 叶城接通电话。 “是关陈吗？”萧浅问。出警，她不便跟着。 “不是。” “不是？” “嗯，看着是一个挺怪的人。” “我上次见关陈，见到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那个男人鼻子耳朵唇部都带着铁环，是他吗？” 叶城的视线再度落在那个样貌迥异的嫌疑人脸上，“是，外貌特征和你描述的一样，但嘴硬不说话。” “关陈说他是聋哑人，是他弟弟。” “聋哑人？”叶城感到惊讶，“难怪问什么都不说话，行吧，我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好，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叶城深吸口气，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床上的物品有个发黄的枕头，一床被子，床头柜上放着充电宝和一些堆叠的卡片，叶城拿起那些卡片，大部分是优惠卡，但最后一张是名片，上面印着，‘销魂酒吧，吧台服务员，关自在，电话：182xxxxxxx，地址：萧云路78号’。 叶城眯了眯着深邃的黑眸。 销魂酒吧，蒋大为开的。 第85章 外援 “喂，大城子，你电话简直跟扫雷一样随机啊，找哥们嘛事啊！”蒋大为的语调抑扬顿挫，像从德云社出来的。 “你这口音咋回事？” “认识个津妹子，说话可好听了，自带相声音响，现在在酒吧，来不来，好多女孩给你整一个回去。” “行了，有正事，关自在你认识吗？” “你说自在哥吧！是我店里的，怎么了？” “聋哑人，你店里也要？” “就是哑巴，不是聋子，可以听见别人说话，不过你别看他哑，没少给我店里带有钱人，首富家的二公子，跟他贼熟，但我听说首富二公子吸毒被抓了，这事真的假的？” “你店里没贩毒吧？” “大城子，你别吓唬哥们，我可不敢，我天天把你当关二爷供着的，见人就说我哥们市局的，谁不给我几分面子，你是我蒋大为的门神，我可不敢砸你招牌。” “行了，你晚点到警局找我一趟。” “行啊！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找你，带红酒还是洋酒？” “带你个头过来就行了。” 叶城挂了电话，无奈一叹，蒋大为挺不错，起码警方一招呼，他就积极配合，这一点还是让叶城很欣慰。 …… 市局大楼，今晚注定灯火通明，过了十二点，就是上级指示七天破案的最后一天。 叶城给坐在旁边的萧浅递了一瓶矿泉水，问她，“累不累？” “不累，今天要通宵审吗？” “嗯，关陈说到还没到，我已经让人过去请了，今天必须得从关自在身上有所突破。”叶城打了个哈欠，已经晚上九点，“要不你回去吧？有需要再叫你。” 萧浅想了下，“我晚点走，那个你把电脑给我用一下。” 叶城从办公桌抽屉下面拿出一个苹果电脑递给他，“用我的私人电脑。” “密码是？”萧浅打开电脑，需要输入密码。 “1010。” 萧浅输入之后登陆成功，随口问了一句，“这是韩媛的生日？” 叶城忙解释，“不是，我妈的，我妈大学给我买的电脑，然后给我设置个密码，我一直没改过。” “噢，你母亲真好。”萧浅发自内心地说。 “你说郝文静好？好吧！她不逼我的时候，是挺好的。” 萧浅没有回应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打字，她一直在和斯坦福大学的达尔奇教授沟通潜意识的封锁线如何突破的问题。 达尔奇就是那位良师，斯坦福大学着名的脑神经意识研究学派的领军人物，是她发现萧浅的天赋，并帮她设计了一套系统的脑电波应用训练课程，通过学习，她只用了三个月便掌握了进入潜意识的要领。 达尔奇回复的邮件十分中肯。 如下：萧，我按照你提供的方法用电脑模拟设置了简单的二进制封锁口令，很明显，脑电波的处理显现是模糊的，因为是机器模拟，和真正的有些差别，我找到一位催眠师配合，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漏洞，催眠师在催眠过程中使用的口令不是我们处理脑电波的走位法，机器模拟仪盘上显示的颗粒度不是全覆盖，是有空隙的，说明催眠师的封锁口令有时效性，过了时效性之后，需要周期性的、重复性的、去催眠封锁才行，我建议你可以在那边尝试拿实验体进入测试。 萧浅回复：亲爱的达尔奇，我明白了，这么看我把这种技能想得超越了我自己，这不是一个永久性的封锁，只是短暂的，谢谢你的解答和帮助，愿主永远爱你。 叶城探过头看了一眼，全是英文，不过他看得懂，不由得心生佩服，萧浅在探寻知识和技术的道路上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叶城想让她安心工作，准备去审讯室看看预审得如何，刚起身便被萧浅叫住了。 “叶城，你得帮我一下。” “做你的实验体？”叶城刚才匆匆浏览了达尔奇的邮件内容。 “很简单的，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萧浅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但我不会忘记一些事情吧，比如……”叶城想了下，“比如关于你的事。” 萧浅抿唇笑了，“我是封锁潜意识，不是重整删除，放心，不会的。” “可以，我配合你。”叶城重新坐下，脸上似有担忧之色，“你会窥探我的私事吗？” “放心，我不是偷窥狂，你和所有女孩发生的事，我都不会看，我就是设置个封锁线看一下时效性。” “什么所有女孩？”叶城无奈地说：“算了，长的帅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你看吧，等你看完不要笑话我就行。” “你顾虑还挺多。” 话音刚落，马星敲门探出个脑袋，“头，外面有个叫蒋大为的手提两瓶轩尼诗来找你，说你叫他喝酒。” 叶城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看着萧浅说：“要不我先去应付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嗯” 叶城走出办公室，马星冲着萧浅笑了下，然后走了。 蒋大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暗花西装站在门岗亭，见到叶城他还毫不忌讳地举起两瓶洋酒炫了炫，叶城朝他小腿肚踢了一脚，让他把酒放在岗亭保安室。 “你约我不是喝酒啊？”此时，坐在问询室的蒋大为一脸的生无可恋， “说让你带个头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叶城瞪了他一眼。 “大城子，你别吓哥们，哥们真没贩毒，你现在让刘大荆去我店里查去，我就在你这儿等着。” “禁毒队的刘队看来也常去你那儿啊！” “那必须啊！他常客，总觉得我长得像违法犯罪的样，不就是因为我脸上坑多一点，你还不知道，我小时候长痘，发育太早了。” 叶城憋着笑，想起小学的时候蒋大为满脸大红痘，叶城的外婆那时候提心吊胆生怕蒋大为的痘传染给叶城。 “行了，我叫你来是因为关自在，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蒋大为看了一眼，“是他，他就是关自在。” “这个自在哥在你们店里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蒋大为笑得贱嗖嗖的，“癖好啊！喜欢胸大的美女算吗？反正我没他那么大瘾，我喜欢漂亮的，胸只要不是飞机场就行，大城子你喜欢啥样的？哥们一直给你留意着。” 叶城巨烦他这种没正经的样子，“滚蛋，不需要。” “不是，大城子，你不会还是处男吧！你多大了，长期憋着会出问题的，哥们是为……” “蒋大为，你再说，我给你一拳。”叶城拍了一下桌子。幸亏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好好好，我不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叶城捏了捏喉咙，不跟他一般计较，声色俱厉地警告他，“从现在开始，不许说你和我的事，只说关自在，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 “我得想想。”蒋大为思索了一下，“其实他不缺钱，他有个大哥，但他大哥对他不咋好，我看着就是使唤他的，他大哥来过我店里，出手阔绰，我就介绍了几个美女给他大哥认识，说实话，他大哥有品位，不过也出现了点小误会，很久之前吧，有个女孩不愿意，他大哥把女孩给打了，打毁容了，赔了两百多万，我在中间给协调的，毕竟发生在我店里。” “你说的大哥是这个人吗？”叶城拿出关陈的照片给蒋大为看。 蒋大为只看一眼，点点头，“就是他，我叫他关大哥。” “那女孩叫什么？” “叫秦可可。” “你确定叫秦可可？”叶城的记忆迅速定格中。 蒋大为炫耀起自己超级棒的记忆。“肯定叫秦可可，多好记的名字，过去这么多年我都记得，秦可可，可口可乐，可可乐，是不是？” “是你个头。”叶城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吓了蒋大为一大跳。 “你这是又怎么了？”蒋大为把脑袋龟缩在肩膀里，战战兢兢，他怕叶城，从小就怕，“我没说你的事，也没说我的事。” 叶城深吸口气，重新落座，“继续说。” “没有了。” “想！”叶城气急败坏。 蒋大为瘪着嘴，做贼一样偷偷地瞄了一眼叶城，心里打鼓，莫不是秦可可是叶城的什么人吧？ 蒋大为悠着点说：“真没有了，后来他大哥不怎么来了，萧家二公子经常来，前段时间我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空姐嘛！萧家二公子后来来店里看上了，听说带到家里去了，你知道萧家首富的那个别墅特别大，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也想和萧二公子攀好，却一直没得到机会。” 叶城放平自己的情绪，把郑经的照片拿出来放到蒋大为跟前，“这个人见过吗？” 蒋大为使劲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 “仔细看看。” 蒋大为差点把眼睛扎进去，很肯定地说：“真没见过。” “好，没见过也没关系。” “大城子，我可没骗你，你是我的门神，我句句说的都实话。” “我知道。”叶城很清楚蒋大为不敢对他说谎。“你要是还想起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这就完事了？” “怎么？你想留在局子里？” “那不是，我留也是留下来陪你。” “用不着，赶紧回去吧，我不送你了。”叶城站起来，给他开门。 蒋大为慢吞吞地夹着双腿站起来，扭扭捏捏地说：“我被你吓得尿了一点。” 叶城哭笑不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跟他好言好语地说：“大为，不好意思啊！我跟你赔礼道歉。” “小时候就是，你好多次了，我不跟计较，你下次别吓我了，行不？” “行行行。”叶城搂住蒋大为的肩，又安慰了一下他，“没事，天黑谁也看不着。” 蒋大为也勾上叶城的肩，跟着他往外走，开玩笑说：“你真狗！下次见你我必须得穿个尿不湿。” 叶城忍着笑意，朝蒋大为脑壳弹了一下，故意逗他，“下次我给你提前准备。” 蒋大为大笑一声，朝叶城胸口捶了一拳，然后卷着浓浓的夜色走了。 第86章 缉凶 医院传来消息，郑永世做了手术，暂无性命之忧，但人还在昏迷中，马星在门口看守。 叶城回到办公室，空无一人，萧浅呢？说好了让他当实验体，怎么就这么走了？叶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还差一刻凌晨，这么晚，她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叶城伸了个懒腰，拇指和食指掐着按了按有点紧绷的太阳穴，今晚不管怎么样都得把关自在审出个一二。 “叶队。”李谨敲门而入，一脸沧桑的疲惫，无力地说，“关自在一直比划手语，让他写字，他不写，就比划，肖哥让我来叫你过去。” “关陈来了吗？” “潘哥正带他过来，应该快到了。” “那就等关陈来了。” 等人的空档，叶城半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刑警的工作忙得时候没日没夜，不忙的时候又百无聊赖，最大的满足感只在抓到凶手的那一刻，其他时间并不存在任何乐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城从浅浅的睡眠中被李谨叫醒。 关陈来了。 审讯室，白炽灯亮得令人难受，凌晨三点，谁也抵不住如此的炫亮。 关自在看到关陈，露出了温暖的笑意，然后连续比划了很多手势。 关陈对着关自在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告诉警方：“他问我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是警局，让我赶紧回去，我告诉他来给他当翻译，这么说可以的吧？” 李谨尤为谨慎，先做出警告，“你可以给他当翻译，但必须确保每个手势的翻译准确到位，我们这儿摄录开着，后期会对手语和翻译内容进行核实，你明白吗？” “我明白，警官。”关陈礼貌极了。 叶城全程没说话，坐在那儿细细观察，关陈一身奢侈品牌的休闲套装，手腕上戴着劳力士的经典水鬼表，浑身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长相平平，唯一突兀的是人中又深又长，这一特质和郑永世有点像。 李谨拿出隋曼丽的照片，全程都是关陈翻译手语。 “关自在，你杀的是不是这个女人？” “是。” “详细讲一下作案过程。” “那天，我跟着郑师父（郑永世）去萧家别墅，结果撞见萧靖带着几个人来玩，其中就有隋曼丽，隋曼丽是我在酒吧认识的，我早就想和她好，她嫌弃我是个哑巴，萧靖平时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对我表面过得去，但私底下瞧不起我，我想把隋曼丽带走，所以偷偷去了萧靖的屋子，看到他在强暴隋曼丽，我没敢出声，等他走后，我带走了隋曼丽，是我从别墅里救她出来的，我想那个她，她不愿意，我就把她给杀了。” 李谨继续问：“作案现场在哪儿？ “在我的宠物店里，我卖狗，那里杀人很方便。” “地址，宠物店名字？” “在我住的小区外面的底商，27号，叫我爱你宠物店，挨着一个卖奶茶的店。” 叶城没想到关自在交代的这么快，便吩咐肖勇和潘会哲先带上痕检的人去现场看看。 审讯室里照常，气氛如绷着的一根弦。 李谨拿出莫小秦的照片，问：“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李谨满脸疑惑地看了眼叶城，难道真的如马星所言，杀害两名死者的凶手是两个人？ 叶城突然站起来，言语犀利。 “关自在，按照你所说你是激情杀人，那么你把死者的残肢送到省厅和临安市局，是为了救郑经对吗？” 关自在毫不掩饰，心理素质很硬。 “是，救郑经，是郑师父（郑永世）的心愿，他心里放不下他第一个儿子，所以我想帮他，只要把尸体送到警方那儿，警方就会把人放了。” 叶城心底暗笑，郑永世，关自在，没有一个说实话的，那么……叶城的视线落在关陈身上。 这个人呢？ 只是个局外人吗？ 关自在暂停审讯，叶城让人把关陈带到问询室等候，自己先偷个懒，抽了根烟，提提精神。 李谨走过来跟他要了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叶城把打火机丢给他。 “困了就抽一根，有点难熬。”李谨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困顿的烟圈。 叶城低着头，指间的烟头冒着淡淡的火星，说实话，熬夜审犯人是常态，却也是最难熬的。 铃—— 手机响了，肖勇向叶城报告在宠物店发现了作案工具，有一把剁骨刀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瓶好像是管制类药品lsd，正在取证，痕检使用鲁米诺试剂检测了屋子，发现了部分地方有血液反应。 看来杀害隋曼丽的凶手没跑了，就是关自在。 李谨疲惫的脸上稍显几分轻松，对叶城说：“叶队，今天算是小有收获，起码抓到了一个凶手，另一个在医院，等醒了，也该差不多了。” 叶城连着吸了两口烟。 另一个是郑永世吗？ 关自在杀人真的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受人指使？ 这一切都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 —— 金门市第一人民医院。 萧浅在门口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艾拉拿着她的一号全铝镁合金工作箱一脸困意地走近她的视线。 “萧，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艾拉耷拉着眼皮，直打哈欠。 萧浅无奈地点了下头，“知道，但这件事很紧急。” “明天不能做吗？” 萧浅没有与她废话的功夫，从她手里拿过工作箱，走进医院大楼。 在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了达尔奇的最新邮件。 内容如下：亲爱的萧，我的实验没有停歇，经过多番模拟验证，大脑的脑电波信号处于最弱的时候，潜意识封锁线也会极度模糊，这是个非常令人兴奋的实验结果，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你找个大脑经历了损伤的病人试一下，祝你好运。 这封邮件彻底为萧浅打开了另一扇窗，她不用拿叶城当实验体，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因为脑溢血昏迷的郑永世现在的脑电波极其微弱，是最适合的实验体。 不！ 他不仅是实验体，也是破案的关键！ 只要机器实验有数据，那么临床就应该大胆尝试，即便前方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也无法阻止她。 她来到郑永世病房的门口，看到马星正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休息。 “马星。”她轻轻唤了一声。 马星猛地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萧顾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工作。”萧浅认真地说。 马星低头看到她手里专业的工具箱，吃惊地问：“你要给郑永世催眠啊？他现在在昏迷中能催眠吗？催眠不得对着一个像我这样活着的，不是，是醒着的人吗？” “你记性真不好，上次，你不记得了。” 马星恍然，用力地点点头，“对对对，上次我见过你用死人头都可以，你现在进去吗？” “我需要你在外面帮我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你能做到吗？” 马星拍了拍胸脯，保证：“放心，我肯定能。” 萧浅对他莞尔一笑，推门走进病房。 ———— 喜欢此书的读者帮忙打个分吧，谢谢啊！ 第87章 他毫无破绽吗 熬夜会让时间流逝得很慢。 没有月亮的夜空显得格外寂寥。 叶城掐了烟，把烟蒂丢进烟灰缸，一个人去了问询室。 关陈看到叶城，格外礼貌，“请问警官你怎么称呼？” “刑侦支队队长，叶城。” 关陈极度的平静，“叶队长，我想跟你说声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我接到你们电话之后，根本不敢相信关自在会杀人，所以我洗了一个冷水澡，让自己保持冷静，又换了身衣服，才来晚了。” 叶城从来不吃这一套，“这不是重点，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和关自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弟。” “是亲弟弟吗？” “不，同父异母的弟弟。” 叶城没有惊讶，继续问：“他为什么住在你家里？” “他妈把他抛弃了，他没地方住，我就把房子给他住了。” 叶城轻笑，“你对你这个弟弟还挺好的，你对他这么好，他杀人，你一点都不知情？” 关陈叹息，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要是知情，早报警了，那个宠物店是我买给他的，因为他喜欢小狗，宠物店养了好多小狗，但没想到他会杀人，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我现在都没办法想象，你看我表面上没有着急，但你看我头皮。” 关陈扒开头发，露出发隙，血迹斑斑，一片片凝固的血渍黏在发根上，看上去怪吓人的。 “我一着急就控制不住自己挠头皮，挠完我就好了。” 叶城微微皱眉，不是无法理解，现实中的确有人情绪紧张压抑的时候会用指甲抠掌心，也有拧大腿的，但把头皮挠出血，叶城第一次看见。 “你对自己挺狠的。” “老毛病，没办法。” “我发现你很配合警方，之前我把郑永世带回来审问，他嘴犟得很，你是他儿子，这一点倒是没有随他的脾性。” 关陈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你说起他，我不意外，他在酒会被当场带走，我知道，他肯定说了我和我这个弟弟不是他儿子的话，他本来就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扔下我弟弟不管，还让我叫他师父。” 叶城抓住漏洞，反问他，“如果他真的那么薄情寡义，你又怎么会认识萧家人，进入萧家的地盘应该是他带你去的吧？” 关陈轻描淡写，“他老了，想有子送终，当然要假情假意地来找我们，他那么多钱，死了带不走的。” “这倒是，他现在在医院，你知道吗？ 关陈对郑永世毫无一丝情感，“知道，你们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去，他要是死了，我替他出殡，他遗嘱里都交代了。” 叶城没想到他丝毫没有隐瞒，交代得如此完整，那么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叶城直接问道：“秦可可，你认识吗？” 关陈嘴角微微抽动，“你说谁？” 叶城终于在他的微表情上看到了一点破绽，“秦可可，秦国的秦，可口可乐的可，你认识吗？” 关陈垂目思索，只一秒，他抬起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说：“认识，很多年前，我在酒吧里打了她，赔了点钱。” “她死了，你知道吗？” 关陈摇头，“不知道，我赔了钱之后，没再见过。” 叶城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利索，一点都不隐瞒，那么这个问题呢？他会怎么回答。 “你和郑经认识吗？” 又是出乎叶城的意料，关陈的回答十分考究，“算认识吧，没见过面，但知道，他是郑永世的第一个儿子，我听郑永世说过。” 叶城觉得不是巧合，“你和他没见过，联系过吗？” 关陈点头，“当然，他偶尔会联系郑永世要钱，郑永世就让我转钱，我虽然是郑永世的儿子，但对外是徒弟和助理，很多事他会交代我。” 叶城脸色肃穆，“这么看说得通了。” 关陈露出一丝疑惑，“什么说得通了？” 叶城顿了一下，“郑经在五年前杀人碎尸，你知道吗？” 关陈语气极淡，“听郑永世提过，他被判了刑。” “你打了秦可可，而他最后杀的那对双胞胎，一个叫秦可可，一个叫秦乐乐，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叶城的口吻绵里藏针。 关陈摇摇头，“这我不知道，这事还得问他。” 叶城继续挑明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郑经杀人的选择对象都有相同的特质，唯有最后一次杀的是一对双胞胎，当时我十分不解，现在因为你，我忽然想通了，是你让他帮你解决了秦可可，结果他发现秦可可还有个孪生妹妹，然后一并解决了是吧？” 关陈嘴角一牵，神情冷漠，声线比之前更为厚重，像咬着牙在吐字，“我弟弟喜欢秦可可，摸了一下她的胸，她不愿意，打了我弟弟一个耳光，我看不下去，就打了她，为我弟弟出气，我气都出了，还让人杀她，我没那么变态。” “变态的人都说自己不是变态。”叶城脸色越来越阴沉。 关陈低下头，捂着嘴发出女儿娇羞似的笑声，“叶队长，你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帅，说话最有意思的人，不过，我有个问题，如果我让郑经帮我杀人，他凭什么听我的话？” “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所以……”叶城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猜测你是郑经的同伙，你和他一起杀害了秦可可和秦乐乐。” 关陈又捂嘴笑了，“叶队长，如果让我猜测，我认为是郑大世催眠我那残疾的弟弟，害得我弟弟为了救郑经，才去杀人。” 叶城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有真凭实据，这个人心理素质非常强大，很难套出他的话，只能从其他方向切入。 “你会催眠术吗？” 关陈一点都不好奇，很平静地说：“会一点，家族遗传秘术，本来不想学，可郑永世这个人逼着我学，其实是很无聊的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 “你弟弟会吗？” “他是哑巴，学不了，学那个要念口诀，跟念经一样。”关陈说完，打了个哈欠，“叶队长，如果没我什么事，我能回去了吗？” “你先等等吧，宠物店如果有你的指纹，你可不是没什么事。” “怎么会有呢？我都……”关陈停顿一秒，“我都没去过。” 叶城嗅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但没有揭穿他，继续诱导他，“你弟弟杀人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家睡大觉。”关陈补充，“我家里有人可以为我证明。” 叶城把记录本推到他面前，“写下你现在居住的地址，还有证明人的情况。” 话音刚落，马星打来电话。 “叶队，出事了，萧，萧顾问她在医院晕倒了。” 第88章 副作用 化去浓稠的夜色，黎明在地平线的边缘跳跃。 星光不问赶路人，岁月却已忘了有心人。 叶城匆匆而来，马星站在急救室外，一脸焦急。 “怎么回事？”叶城看到急救室内，萧浅昏迷，两名医生正在做检查。 马星大致跟叶城讲了一下萧浅进入郑永世的病房后一直没有出来，他在外面守着，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碰撞的响动，他赶紧推开门，便听到萧浅倒在地上。 叶城眉头紧锁，视线一直定格在急诊室的那两扇小窗户玻璃上。 “叶队，萧顾问不会有事吧？”马星面露担忧，发现萧浅的时候，她有呼吸却怎么也叫不醒。 “你说呢？萧浅来见郑永世，你怎么不提前跟我汇报？” “我以为你知道她来，她来的时候说是工作。”马星低下头，不敢直视叶城冷冽的目光。 叶城捏了捏眉心，叹了声气，其实也怪他自己不好，萧浅无故离开，他本该打个电话问一下，但鬼使神差地以为她回去休息了。 叶城没有再责怪马星，“算了，你也挺累了，先过去看看郑永世，再找人跟你倒个班。” 马星揉了揉眼睛，鼻子有点泛酸，“好的，叶队。” 叶城点了下头，没有再说其他话，片刻之后，急救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医生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走出来。 叶城上前询问：“医生您好，里面那位女士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力地说：“刚才送进来的时候说没吃药，就好端端地昏迷了，我也是头一次遇到，有呼吸，有心跳，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人醒不来，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你不用着急，我通知了ct室，马上给她做脑ct。” 叶城的心有点发慌，视线越过医生的侧面，落在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未动的人，他担心脑ct产生的辐射会干扰萧浅的脑神经，令她更加严重，便拒绝了医生的安排。 “你要把人带走？”医生很吃惊。 “嗯，她就是过度劳累，我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肆意飘散，犹如叶城飘浮不定的心。 他走进去急诊室，打横抱起她，她很轻，也很软，抱着让他没有感觉负重，反而觉得她可能会在他怀里很快苏醒过来。 他抱着她，慢慢走在又长又宽的医院走廊里，有些经过他身边的人向他投来可惜、担忧、奇怪、甚至还有羡慕的各种目光。 醒醒吧！ 叶城在心底呼喊，可怀里的人却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毫无波动。 走过长廊，迈过大门。 时间流逝，晨曦微光，如梦如幻。 这么久了，也该醒了！ 然而并没有，她的灵魂依旧在他触摸不到的世界里逍遥。 一声叹息。 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送她回工作室，或许艾拉知道该怎么办。 “萧这是怎么了？”叶城把萧浅抱进卧室，艾拉跟在身后一脸惊恐。 “她进入一个被封锁的潜意识之后，忽然晕过去了，你之前见过她这样吗？”他一边说一边把萧浅轻轻放到床上，拿起被子给她盖好，把额头的几缕碎发抚到鬓边。 艾拉想了想，伸出黑胖的食指，“有过一次，她昏迷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来自己醒了，她现在昏迷多久了？” 叶城看了一下手表，“快两个小时了，这是什么原因？” 艾拉莫名地松了口气，安慰叶城，“没事的，她用脑过度，脑电波暂时休克，处于宕机状态，没事，修复好会自己醒来的。” 叶城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她这种不会有后遗症吗？” “当然，会臆症，大白天的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海市蜃楼。”艾拉说得煞有介事。 “你见过？” 艾拉点头，“见过一次，明明前方是一栋高楼，她却说是草地，还有两个孩子在玩耍，她笑得特别开心，我没见她那么笑过。” 叶城的心不由得紧了紧，萧浅有家族精神病遗传，那种笑真的是开心的笑吗？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艾拉眼神奇怪。 “我有点担心她。”叶城的心像被火烤了一样，焦虑，他害怕萧浅醒过来变成一个他都无法理解的人。 艾拉反而是个乐观派，“不用担心，萧很强大，她的智商210，tqc平均达到450，你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厉害！” 叶城大为吃惊，萧浅的智商有210，他才186。 “要不你在这里陪着她？我今天有别的安排。”艾拉看了一眼手机，跳出好多条信息。 叶城忽然想起了潘彼得，忍不住好心提醒艾拉，“中国的很多交友app没你想的那么纯粹，你在这里是外国人，接触人的时候多留点心。” 艾拉睁大了圆眼睛，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说：“没想到你长的帅，心地也好。” 说完，艾拉和他挥了挥手，下了楼。 叶城转过来，视线温柔地落下，萧浅，该醒醒了！ —— 今天是约定破案的最后一天，宠物店的取证工作已经完成。 叶城不在，大家伙熬了一宿，集体趴在办公桌上补充睡眠。 三个小时后，太阳挽着穿白色婚纱的云朵闪亮登场，这一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案件分析会，叶城与他们进行了视频会议。 痕检小赵给出了特别专业的结果，在宠物店发现的作案工具剁骨刀手柄上没有采集到指纹，从其他地方采集的多组指纹，还在与系统匹配，没有出结果，但电脑键盘上的指纹属于关自在，同时，在其电脑里文件夹里发现了一篇关于隋曼丽的被杀笔记，至于血液测试反映，与两名遇害者比对后，属于隋曼丽，没有发现莫小秦的。 姜法医汇报了在关自在家里发现的残肢拼接完整好，全部属于隋曼丽，且依旧没有子宫及其附件。 李谨对着视频里的叶城补充说明：“在杀人笔记里，凶手说要把子宫及附近剁碎了喂狗，想必就是喂给他店里的宠物狗，依此推论，大概率是无法找到了。” 叶城捏着下颌，想了想说：“剁骨刀上面没有指纹，刀刃呢？有使用过的痕迹吗？” “有使用过。”一张幻灯片切换至屏幕上，“很明显刀刃有两处细微的裂痕，怀疑凶手行凶时带着手套才没有指纹。” 叶城深思片刻后说：“裂痕是新的还是旧的，验证一下，李谨，我要了关陈的住址和给他做不在场证明的人，你再去核实一下。” “潘哥。”叶城喊了潘会哲，视频镜头转过去，“看来你还得回一趟临安，郑经杀秦可可事需要核实一下郑经和关陈之间的联系情况。” “好的，我一会儿就走。” “肖哥，郑永世的房子还得再去搜一遍。”叶城吩咐。 “行，我亲自去。” 分析会散了，叶城眉头紧锁，证据链不完整，宠物店所发现的物证与他预想的有点少。 第89章 沉睡5个小时 医院里，郑永世苏醒了。 马星没有找人换班，依旧在门外看守，座椅身旁放着萧浅的1号工作箱，他要时刻看着，这是很宝贝的东西，虽然他打不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主治医生给郑永世做了全面检查，嘱咐他安心休息，保持情绪稳定，心情愉悦。 他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是滋味，那些以往和他交好的新老伙伴未有一人登门来看望他，他胸闷郁结，脸色憔悴，毫无精神。 但还是有一人从警局出来后便直奔医院。 马星长了记性，和叶城汇报后让关陈进去了。 “我来看你了，你感到高兴吗？”关陈双手插兜，空手而来，没有带任何看望病人的礼品。 “你来是为了看我笑话。”郑永世靠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那个视频是不是你弄的？为了巴结萧志恒，故意要致我于死地。” “干嘛这么说我，好歹你也是我亲爹，你都坐到那个位置了，我害你干嘛！”关陈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病房里的光线一半明亮一半暗淡，他恰好坐在阴暗之处，嘴角勾起，极淡的口吻，“这个事怎么说呢！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只能认栽了。” “关陈，你觉得我倒下了，你能好过吗？”郑永世气得捂住胸口。 “我也不想啊，可你偏偏要去陷害萧志恒，有必要多此一举吗？”关陈冷哼一声，“再说萧家落入你口袋里的钱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为了减轻你的一点负担，在警方去你家之前我已经把莫小秦的东西收走了。” “减轻我的负担？”郑永世忽然老泪纵横，“是我一直在救赎你们，你们，你们这些孽子，我为什么要生你们这些孽子，我真是上辈子缺德缺到家了，三个，三个都是这副德行。” 关陈冷冰冰地说：“这个节骨眼，你哭也没用，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还有我告诉你，小弟被抓了个现行，他会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他被抓了？”郑永世惊呼，心里一阵绞痛。 “是啊，被抓了，你满意了吧？你以后少做怪就没这种事，你非要当救世主，你当得了吗？搞个破慈善真的把自己当大善人了，我劝你醒醒吧！不过，没关系，小弟被抓，我还在，我会给你送终的。” “你给我滚！”郑永世气急败坏地拿起床头柜上一个杯子砸了过去，没击中目标，却引来了马星。 马星推开门，“干什么呢？出去！” 关陈挑了挑眉，立正站好，给郑永世鞠了一躬，然后冲着马星弯起嘴角，走出了病房。 —— 叶城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萧浅，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给她整理头发，感觉时间飞速，已是日上三竿，却并无苏醒的征兆。 他倒了杯温水，用勺子舀一下口给她喂了点水，或许水可以刺激她的感官神经，她便会醒来了。 “拜托，你已经睡了五个小时，醒醒吧。” 他轻声呢喃，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生能让他平白无故地坐在这儿三个小时不合眼睛地守着。 手机忽然震动。 是李谨。 “头，郑永世刚才找我们要供述杀害莫小秦的凶手，他说那晚把莫小秦放在车上之后，给关自在发了信息，在他手机上的确有一条信息，是他语音传送给关自在的，屏幕截图我发给你了。” 发送人郑永世，接收人关自在，时间9月30号晚9点。 【你把莫小秦带去哪儿了，快点告诉我】 【自在，算我求你，你接电话】 【莫小秦是萧起孝的人，你不能动她，听到没】 三条信息，毫无悬念的指向性。 “李谨，让技术科看了吗？有问题吗？”叶城心里还是有所怀疑，这件事越来越离奇。 “没有问题，发给关自在的信息，他之前提前隐藏了，今天特意找出来，当着我们的面把手机拿给我们看的，当然了，叶队，我会找图帧的同事检测真伪。” “马星说关陈去看过郑永世，有监督他吗？” 马星拿过手机说：“叶队，关陈进去之前我搜了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不过，他和郑永世的谈话并不好，郑永世用杯子砸了他，赶他滚。” “或许是因为关陈把关自在被抓的事说了，郑永世才铁了心抖出这几条信息。”叶城现在只能往这个方向想，郑永世一直不抖落出关自在，可能还是念及了父子之情吧。 “叶队，现在证据确凿，我们整理资料移交检察院？” “李谨，你再和肖勇他们审一边关自在，把证据完善一遍。” “好的，叶队，那个萧顾问好点了吗？”李谨听马星说了萧浅的事。 “没事，快醒了。” 挂了电话之后，叶城心绪不平，黑眸暗淡，映在他瞳孔里的萧浅睡得好香甜。 他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睡不醒该怎么办？ 他一定会特别伤心，比她远去美国的时候要伤心一万倍，一千万倍。 “萧浅，醒醒吧！” 他贴近她的脸仔细地盯着看，白净无瑕，好像看不到细微的毛孔，脸也很小，眼线微翘，睫毛很长，鼻子小巧，唇瓣红润，以前不敢细看，现在端详，她特别耐看。 叶城又想起高中时候，他一开她玩笑，她耳廓和脸莫名地发红。 他那时候逗她，觉得好玩有趣，能把女学霸弄得不好意思，他觉得那是天大的本事。 走神的空档。 一双清明澄澈的眸子忽然闪出亮光。 几乎是呼吸缠绕的距离。 叶城愣了一愣，眨了下眼睛。 “你在干什么？” 萧浅轻启朱唇，气息喷洒在叶城的唇角。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嘴唇距离她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赶紧向后躲去，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椅子，一股热气腾腾的灼热在从脸上一直扩散到耳根。 萧浅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然后半咬。 “你醒了。”叶城揉了揉膝盖后的软骨，假模假样地笑了一下。 萧浅慢慢坐起来，盯着他刻意躲闪的目光，冷凝的双眸中带着戒心，“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看你还有没有喘气，你在医院晕倒了，我把你抱回来，你一直不醒。” 叶城一股脑地说完，长舒一口气，把心中的紧张和忐忑全部释放出来。 萧浅扶了扶额头，“噢，我晕倒了，我还以为我还在里面没出来。” “你私自行动，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下不为例。”叶城背着手，故作姿态。 “我睡了多久？” “五个半小时。”叶城看了眼表。 “今天是破案的最后一天，是吗？” 叶城随即坐在她床边，略带担忧，“你别管案子了，案子已经差不多完事了，你现在最应该关注的是你的身体，如果你醒来变得……出了问题，你怎么办？” “案子办完了？” “我在跟你说你身体的事，萧浅，你对自己要负责。” “叶城，你先等等。”萧浅转过头看了一眼书架上显示日期的时钟，心里升起的那块疑虑彻底放下，没错！她没有睡很久。 “我就是休息一下，没事的，这不算最长的，我之前睡过二十四个小时。” “艾拉说你最长也就一个小时。”叶城纳闷。 “我的事，她不全知道的，有时候进入实验体的潜意识要横跨几十年的时间长度，就会变成这样，休息一下就好了。” 叶城忽然握住她的双肩，露出深情又有些心疼的目光，“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以后不会让你这么伤害自己，萧浅，听我的话，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是干嘛呀？我都不习惯了。”萧浅低下头，抿了抿唇，不敢直视他热烈如山火的目光。 “就是担心你，不然干嘛一直守着你。”叶城松开她的肩，怕她误会他。 “谢谢，我真的没事。”萧浅一本正经地说。 叶城的一举一动已经超过她心中所设定的完美距离，可她自始至终的目的都不是与他跨过友情变成爱情。 “你没事就好，先喝口水。”叶城拿起杯子递给她。 “谢谢你照顾我。”萧浅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你上次昏迷二十四小时，谁照顾你的？” “peter，fbi的一个探员。” “噢，他是个好人。” 萧浅摇摇头，“不，他不仅仅是好人，也是我很欣赏的人，我能离开美国，也是他帮的忙。” 叶城扯了扯嘴角，故意问：“他没追过你吗？” 萧浅点头，“有，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但我有喜欢的人，我拒绝了。” 叶城愣了一下，随后心底莫名生出难以名状的酸味，强酸腐蚀，有个地方在一寸一寸的塌陷。 原来她有喜欢的人啊！ 他强颜欢笑，“能让你喜欢的人一定十分优秀。” 萧浅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嗯，十分优秀，在我眼里十分完美。” 叶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遂起身而立，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目光落在墙侧的一排书架上，架子上有一张很多人的合照，引起他的注意，也许她喜欢的人就在其中，他长腿迈开。 第90章 孕育的罪恶 突然。 大脑神经的突触极速弹跳，犹如波浪形的琴键汹涌澎湃地奏响肖邦那首《一分钟圆舞曲》，高亢时如万马奔腾，消沉时如深海低鸣，明朗时如晨曦初照，热情与力量，快乐与悲伤，思念与爱恋，层层涌入，旋律仿佛变成一位智者，敲动心弦。 萧浅打开门，迎接它的到来。 它，就是那个人潜意识里的一切映照。 “叶城，我全知道了。”萧浅轻轻开口拉回叶城刚迈出的步子。 “什么？”叶城转过来。 “我进入郑永世的潜意识，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他不是凶手。” 萧浅记得在漆黑中找到一个微光的洞口，她钻进去，拨开云雾，一切都以时间的维度显现。 叶城落座，敛去浮潜的情绪，认真地告诉她，“是的，他不是凶手，凶手是关自在。” 萧浅摇头，“不，关自在并非真正的凶手，充其量只是个帮凶。” 叶城皱起眉头，脸色阴沉，等她说出真相。 “杀害莫小秦和隋曼丽的真凶是关陈。” “你都看到了？” “差不多，有几处模糊，但不影响。” 叶城立刻拿出手机拨打李谨电话，让李谨立刻带队前往关陈目前居住的地址，山野花苑独栋别墅。 “你先休息，我过去。”叶城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跟你一起去。”萧浅起身，从床上下来。 “你身体可以吗？” “没事，放心。” 萧浅知道其实现在精神最不济的是叶城，他满脸的疲倦，深邃的黑眸黯淡无光，下巴处一圈浅浅的胡茬，只一宿，他十分的帅气只剩五分。 “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我来开。”叶城打开车门，坐到主驾驶座，他一个大老爷们，这点工作负荷不算什么。 萧浅没有坚持，乖乖坐在副驾，偶尔侧目看向他，他目视前方，单手把着方向盘，散漫中带着几分专注的神色。 过了早高峰，路上的车流量不多，窗外的树木早已剥落绿衣，只剩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 山野花苑别墅外。 有两辆警车已经开进去，停在14号的门前。 按了好几次门铃，从里面才传来明显的脚步声。 开门的人是关陈，他穿着一身炭灰色的睡衣，许是刚刚正在睡眠中。 李谨亮出警官证，“您好，关先生，现在你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请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关陈打着哈欠，透着慵懒的口吻质疑他，“我昨晚刚配合警方，今天又要配合，我补个觉可以吗？” 李谨没有传唤证，却很硬气，“你昨晚交代的不清楚，劳烦你配合警方的讯问。” 关陈冷笑，“警官，我昨晚全部交代给叶队长，你去找叶队长吧，恕不奉陪。” 李谨吃了个闭门羹。 坐在车里的潘会哲和肖勇隔窗看着，没有下车。 “肖哥，你是省厅来的，这次办案感觉如何？”潘会哲说。 “够快的，只用七天抓到凶手，但叶队让我们过来抓人，我没理解。”肖勇没看出关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审问关自在的时候，关陈的手语翻译视频已经拿去让专家鉴定，他翻译的没有问题。 “今天市局找了一个手语老师过来，我和李谨又对关自在审讯一遍，但这次关自在很奇怪，只用手语比划了一个都交代了，后来什么都不说了，这家伙等上庭之后，得多难为公诉检察官。” “叶队这半天都和萧顾问在一起啊？”肖勇突然问。 “是，听说萧顾问累得晕倒了，你觉得萧顾问怎么样？”潘会哲故意想套套话。 “你跟我打听，想问我对萧顾问的看法？” 潘会哲啧啧两声，“叶厅交代的任务，协助办案，暗地考察，您从省厅来，我得和您保持一致。” 肖勇说：“这要看叶队和萧顾问的关系，我听说是老同学，还有其他关系吗？” 潘会哲隐晦地说：“小弟愚见，叶队很在意萧顾问的意见，我猜测这次出警让我们都过来，恐怕是萧顾问对案子有其他想法，萧顾问这个人吧！接触下来，这儿挺机敏，”潘会哲指了指脑袋瓜，“具体她当个堪称奇迹的技能，暂时我没看到厉害之处。” “如果靠她那个技能，我认为破案不需要七天，可能她的技能也需要具备条件，不过是她提供了调查关陈的意见，警方在关陈家里才抓住了凶手，通过这一点看，她洞察力很强。” “看来咱们是一致的。” 肖勇点了下头。 这时，车外传来叶城的呵斥声。 肖勇和潘会哲对视一眼，隔着车窗玻璃，看到马星正从车上跳下来，他们也赶紧推开车门下来。 李谨赶紧走到叶城跟前，解释：“叶队，我们没带传唤证，关陈出来说要先睡个觉，所以我们……” 叶城神色凛然，扫了一眼大门口，雷厉风行，“一会儿人出来，直接逮捕。” “头，我后来按了好几次门铃，他都不出来。” 叶城抬了抬下巴，“去把警铃给我打开。” 顿时，刺耳的警铃声骤响。 结果如他预判，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关陈从里面懒洋洋地打开门，门开的一瞬，李谨和马星冲上去反扣住他的双肩，关陈像被打了一闷棍，怔怔地看着叶城，双眼透着无辜。 “叶队长，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一会儿有人会告诉你，铐上！”叶城威武。 关陈的双手被铐在背后，大声喊冤：“放开我，你们凭什么对我暴力执法，我要找我的律师，放开我！”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杀害莫小秦和隋曼丽的真凶，懂吗？”叶城口气严厉。 萧浅走上前，左手插在风衣的口袋，右手指着关陈，面色肃静，带着不容撼动的口吻说：“不是怀疑，你就是真凶。” 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连关陈都稍显震惊，因为萧浅一直在旁边站着，看他们逮捕关陈，此刻出乎意料地冒出来，且用最温柔清淡的声线说出了最震撼的真凶。 关陈将短暂的震惊转变为淡然，带着笑意盯着萧浅，说：“萧大小姐，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就给我这样的惊吓？” “比起你送我的礼物，这不算什么。” 关陈讥笑，“我有这么贴心送你礼物？萧大小姐，别跟玩吓唬人的这一套，你有证据吗？虚张声势可吓不到我。” 叶城的视线落在萧浅脸上，关陈说得没错，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关自在，在关陈身上找不到任何相关联的证据。 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盯着萧浅，看她是不是孙悟空能把证据变出来。 “想要证据，我带你去拿。”萧浅几乎不说任何多余的废话，径直朝房门口走去。 叶城示意李谨带着关陈跟在萧浅的后面。 走进去，从雕梁画栋的玄关到偌大奢华的客厅，萧浅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静默而立。 关陈站在一旁，脸色变了又变，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有的人都在焦灼的等待。 萧浅深吸口气，视线穿过紧绷的空气如风刃直射在关陈的脸上。 那股气流很强，关陈的双颊微微颤动，但却紧咬着牙关，假意笑得坦然：“怎么？找不到证据吗？” “关陈，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反侦察能力比较强的凶手，但你太高估自己了。” 说完，萧浅走到客厅一侧墙摆放的高有两米的书架旁边，架子上的小格子里都放着风格迥异的艺术品，有陕西陶俑、景德镇陶瓷白玉盘、宜兴紫砂陶、浙江龙泉青瓷等。 在众多展品中，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琉璃观音，头戴天冠，颈有璎珞，惟妙惟肖。 萧浅微微仰头，露出虔诚，如此洁白无瑕的圣物真的不应该存在于这么肮脏之地。 “关陈，你在亵渎神明。” 只见葱白手指略一使劲，观音双膝跪下。 “咔嚓”一声。 机巧闭合，书架的正中间裂开，自动向两侧打开。 关陈看到这一幕，身体彻底僵硬，脸上如刷了一层水泥，灰白没了血色。 一间暗室，光线透着鲜血的幽光，里面是所有证据的存在，两把带血的剁骨刀，几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内是死去的红色，像蝴蝶结，干瘪、枯竭、恶心。 死者的子宫，孕育的罪恶。 第91章 本来就该死吗? 关陈的脸上呈现死亡的灰白。 萧浅走到他跟前，嘴角微漾，一双如夜空星星闪耀的笑眼仿佛能看透一切罪恶。 沉默的凝视，无声的嘲讽。 关陈咬牙切齿，声音发颤，“你是如何得知的？萧家的潜意识都被上了锁，不可能的！你没那么厉害，郑永世说了根本无需惧怕你，你进不来，绝对进不来！” 萧浅冷冷地笑了，“我就是在郑永世的潜意识里看到了一切，你要感谢他，是他终结了你们超雄三兄弟的罪孽。” 关陈身体软瘫，滑坐在地上。 他们的故事该从何说起呢？从郑大世非要与命运抗争说起吗？ 当他第一个儿子被诊断为超雄体综合征时，郑梅成了原罪，他不甘心，为什么别人的儿子都是正常人，而他的就是怪胎？他又找了一个女人，结果一如既往的悲惨，又是一个超雄，怪胎，他开始追本溯源，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便找偏方道法根治自己，几年后，他再次找了一个女人，世事轮回，反复无常，本以为基因的变异自从终止，可结果又不遂人愿，第三子又是怪胎。 他算是好人吗？ 算的话，他放弃生子，认识贵人，一路顺风，做起慈善，为自己也为他的三个儿子积德。 不算的话，他明知三兄弟携手杀人，知情不报，为了保住三人的性命，他给他们催眠，教他们催眠术，试图以此来让罪恶消亡，但骨子里的坏，外界只是干扰，解决不了根因，罪恶再度延续，无辜者死。 听萧浅讲到这儿，关陈恣意地笑了。 “你讲的这个故事好动听，没错！骨子里的坏，外界只是干扰，解决不了根因，那个老家伙以为催眠了郑经，让他淡忘杀人的事，结果却害得郑经被抓。” 萧浅轻叹一声，“五年前，他得知你们杀人，强制催眠你们，大概他没有料到郑经为了从母亲死亡的阴影里走出了，催眠自己的过程中想起了一些杀人的片段，为了证实，他登录了你们写文章的贴吧被警方逮捕。” “老家伙做慈善做得入了魔，以为自己救世主，是佛祖，以为催眠我们，我们就不是坏种，想拯救我们，他真的可笑！”关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痛和不甘，“郑经，是我最好的大哥，他教我怎么看人体结构，怎么取出子宫，怎么杀人的时候一刀割颈，那么厉害的人，却断送在那个老家伙的手里，老家伙自以为是，我也因为老家伙的催眠，五年没有杀人，但我必须要救出我大哥，我苦心学习催眠术，为的就是不受制于老家伙，结果，都是老家伙害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强制催眠小弟，小弟忘记把冰柜里那女人的尸体扔掉，凭警方永远都不可能抓到我们。” 萧浅冷笑，揭穿他，“你最后想让关自在当替罪羊，可我看得很清楚，关自在从你们开始杀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只是个记录者，每篇文章都是他亲眼目睹自己的两位哥哥杀人的真实写照，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可不是天生的坏种，是你们把他拖入罪恶的泥潭。” “关自在，老家伙最疼他，我们都是老家伙的种，凭什么只有他发烧烧成了哑巴就不是坏种了，老家伙还说这是苍天对他的一点怜悯，为此，老家伙给我和他改姓关，想关住我，给他自在，但我偏偏不遂老家伙的愿，我就要带着自在自在地杀人，这才是自在，你懂吗？” 原来这才是他们不姓郑的原因啊！ 关！ 关得住吗？天生的坏坯子，关不住的。 萧浅摇头叹息，“关陈，可惜中国的死刑不是砍头，便宜你了。” 关陈狠狠地瞪着萧浅，几乎想要把她生吞活剥。 萧浅并不在意，每个被她锁定的罪犯都会露出相同的獠牙，但这些獠牙早已从根部烂掉，只要咬她一口，牙就掉了。 “最后我要感谢你送给我隋曼丽的头颅，那是一把钥匙，让我打开了你们锁住的东西。” 话尽于此，证据确凿，尘埃落定。 萧浅转身，目光转动，两步之遥的叶城静静地看着她，她莞尔一笑，向他走去。 “萧浅！你站住！”关陈忽然疾呼。 萧浅回过头，眸色清明，而关陈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祈求又有些期盼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你还有话说。” 关陈点头，声音细微，“你在他那儿看到我妈妈了吗？” 妈妈，两个字重重的击中萧浅的心。 第二女人的样貌并不模糊。 有几分美色，却十分心狠，当天生子，当天弃子，关陈是在垃圾桶里被抓到，很可怜，郑永世把他抱回来，交给郑梅抚养了几年。 他们三兄弟的母亲唯有郑梅算个好人，却因为那年临安发洪水被冲走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这也是导致郑经开始杀人的最关键因素，所以郑经杀的女人都虐待过自己孩子。 萧浅没办法评判，妈妈，这个字眼在某些人身上代表的是一种原罪，并非母爱。 她只能据实相告，平静近乎极淡的口吻告诉他。 “看到了，她扔下你的时候，你的脐带还没剪，她说你本来就该死。” 本来就该死！ 本来就该死！！ 关陈仰面朝天地大笑起来，自嘲痛苦的笑声中是他对亲生母亲的控诉。 对他来说，母亲是地狱。 地狱生下恶魔。 还怪恶魔的本性。 萧浅不再说话，一切都结束了。 剩下的事是警方取证，秘密的空间里有他们所有犯罪的证据。 叶城说：“辛苦你了。” “等这边完事，我想见一见郑永世。” “可以，你先休息一会儿。” “叶城。”萧浅喊住他，“你是不是之前也怀疑关陈是凶手？” “是，从我知道关陈曾殴打过秦可可这件事之后，我便开始怀疑，直到我们在宠物店发现那把作案工具上没有指纹，我猜测关自在被抓之后，关陈去宠物店提前做了布置。” “我有一事不明，秦可可被关陈殴打，又被杀后，警方为什么没有沿着她被殴打的线索调查关陈？” 叶城神情肃穆，“或许和地域有关系，秦可可在金门被殴打，却死在临安，很难想象她的死会与殴打相关，不是所有警察都有那么强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萧浅沉默了，叶城所言很中肯。 “你现在成了他们心目中的神级顾问。”叶城笑了下，眼神示意她，那些跟着来的刑警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神级顾问，你这个用词合我心意。”萧浅喜欢‘神’这个字眼。 历经几个小时，取证和检验工作结束。 在暗室里发现了四名女性的子宫及附件。 两把剁骨刀，每把都有指纹，一把属于郑经，一把属于关陈。 血液检测反应无。 综上，宠物店是作案现场，暗室只是收藏作案工具和死者遗物的地方。 马星困惑，“为什么在宠物店没有找到莫小秦相关指纹和dna？” 李谨为他解惑，“可能杀害莫小秦之后，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案件的本身就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因素。” 马星感慨万千，“谨哥你说得太对了，我要是凶手的话，肯定第一天杀人第一天就被抓了，我没那个脑子。” 李谨嘿嘿笑了，“有脑子也没用，谁也难逃萧顾问的手掌心。” “谨哥，我怎么感觉你在说叶队。”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跟在萧浅身后走路的叶城。 第92章 孤独、背叛和寂寥 金门市和临安市的碎尸案合并为同一个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案件。 五年前，郑经和关陈联合杀害并肢解两名女性，关自在负责记录他们杀人的过程，因郑永世的催眠介入，郑经在遗忘过程中寻找曾经的杀人快感而登陆杀人笔记账号被抓获，不得已，郑永世将关陈和关自在带到金门市，避免他们继续作恶，但事与愿违，催眠术的弊端不会清除记忆，只是短暂的遗忘，五年后，关陈想起了以前跟着郑经杀人的经历，重新开启杀人碎尸，以便救出郑经。 至于双胞胎秦可可和秦乐乐，如叶城所料，是关陈和关自在将两姐妹虏走并杀害肢解，因当时关陈切除子宫及附件的手法不行，所以双胞胎才没有丢失这个器官。 这是整个案子的大致情况，叶城向郭局提交了详细的报告。 案件告破，证据需要整理。 郑永世的病房里，散发着淡淡的橘香味，来自于窗台上的一束含苞待放的欧石楠。 听说欧石楠象征孤独、背叛和寂寥。 听说这束花是萧志恒让秘书亲自送来的。 萧浅进来的第一眼便被吸引了，一簇簇如灯笼状的白色花苞，头部微微张开，好像要把人的灵魂吸走。 郑永世靠在病床上，眼皮轻抬。 “你怎么来了？” 萧浅插手站立，目光清澈如水，语气却格外冰冷，“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说的我一个都不想听。” 郑永世极度排斥，在他昏迷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被萧浅入侵，等他苏醒后，他隐隐感觉到心理暗示不起作用了。 萧浅冷冷地笑了笑，“看了你的一生，够精彩的！你不是很看得起你自己嘛！现在自卑了。” “萧浅，你不要得意，任何事都是物极必反。” “这句话你留给自己用吧。”萧浅扫了一眼窗台上的欧石楠，“孤独、寂寞、背叛，很适合你。” “我知道拜你所赐，他们都被抓了，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答案，还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自然是因为一个人，告诉我，冯素华为什么让你催眠张淑枝？”萧浅眸色冰冷，在他的潜意识里，只看到他催眠张淑枝。 “不知道，催眠只是短暂的记忆淡忘，与你那种强大的技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萧浅很清楚，郑永世与普通催眠师不同的是他会潜意识封锁和能让人很大程度去淡忘某一些事，所以冯素华请他来催眠张淑枝，大概是为了让其忘记某件事。 “你的潜意识封锁时效是多长时间？” 郑永世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没想到你也在研究我，我很荣幸！时效嘛！看雇主的要求。” “这么说没有永久性。” “永久的东西不是好东西，我是欣赏你，才提醒你一句，你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游走，一定有隐藏的副作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但我是出于好心，送你四个字，慧极必伤。” “谢谢你的警示。”萧浅向他走了一步，微微弯下身说，“我也送你四个字，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关陈也这么说。”郑永世无情地冷笑，“那个孽子，才是真正的自以为是，自以为可以救出郑经。” “你用催眠术保了他五年，又害两条命，这笔人命账该记在你头上。” “记在我这里是好事，我会为他们做善事积德，让他们下世不再做恶，我接受了无子送终的命运，我种下了三个坏种，我自食其果，你走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 萧浅深吸口气。 欧石楠被风轻轻拂过，落下几个花苞。 今天是个艳阳天，虽然已至深秋，但并无冷意。 从病房出来，萧浅撞见了冯素华。 “你来做什么？” “来问问张妈被他催眠的事，你紧张吗？” 冯素华脸色铁青，撇着大红唇冷笑道，“该紧张的永远都不是我，我劝你别追着以前的事，人啊！往前看，往前走，你才能顺利拿到一些家产。” 萧浅面无表情地走了。 冯素华狠狠地瞪她一眼，当年就该淹死两个，剩这么一个讨债的主，萧家真够倒霉的。 —— 金门碎尸案破了，市局召开了发布会告全体市民，寥寥几句，内情没有透露，其实这个案子的关注度之所以一直持续成为金门的热点，完全因为首富萧家涉及其中，所以发布会的核心主题是为了给恒丰集团做个澄清，帮助挽回首富儿子被带走的负面新闻导致的不良声誉。 萧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叶城专门登门把监控送回。 萧志恒在书房接待了他，两人心照不宣。 向警方提供伪证吗？不算，因为无法鉴别出是假的。 萧志恒亲自泡了一杯茶放在叶城的面前。 “叶警官，这龙井茶是我亲手在自己的茶园采下的嫩芽，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您客气了！”叶城并未推辞，端起雕花的玉瓷杯，很有分量。 茶和瓷具，是需要相配的。 “我这个人有时候看人不准，可能遗传给了我女儿浅浅，她也看人不准，但我看她和你走得很近，她现在是在为警方工作。” “是，警方的特聘技术顾问，专项费用特批，钱不算多，但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她喜欢的东西，我都管不了。”萧志恒话里有话，但点到为止。 “可能您也不了解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我此次来不是和您沟通她的事，我是为了梳理案情。” 萧志恒面色平静，“叶警官请讲便是。” “据查莫小秦无故出现在您的书房，是郑永世所为，目的很简单，想害你们父子反目，莫小秦一直有勾搭郑永世，我想这些事，您是知道的。” 萧志恒点头，“知道的不多，郑永世这个人有时候很卑鄙。” “如果他对您有其他威胁或者胁迫，建议您提供证据，向检察院提起公诉，这是我此行来的目的。” “非常感谢你，我会搜集一下。”萧志恒面容亲切，对叶城多了几分好感。 “不用客气。”叶城站起来，给他一个更简单的建议，“有事可以直接打110报警，我不太习惯穿西装。” 萧志恒顿时明了，利用警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付郑永世，叶城必须得给他一个下不为例的态度。 “叶警官，有勇有谋，是难得的人才。” 这种莫名其妙的恭维令叶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真诚的吗？不那么真，假意的吗？也不像假的，总之，索然无味吧！ 萧志恒亲自把叶城送下楼，送到大门口，对他表现了十足的亲切和耐心，最后伸出手。 “叶警官，欢迎你下次再来做客。” 叶城回握他的手，“您是第一个欢迎警察来做客的商人。” “说笑了，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或者其他身份来，我随时欢迎。” 两人点头作为告别。 叶城走后，萧志恒站在落日余晖中，露出一抹浅笑，助理小姚走过来。 “萧总，夫人今天去医院看望郑永世，这是照片。” “离婚的财产分割情况弄出来了吗？” “刘大状在梳理，情况不乐观，预计分割后，抛去负债，夫人可以获得动产和不动产共计六百多亿。” “妈的！”萧志恒骂了一嘴。 第93章 神级膜拜 案子破了，全体刑侦支队受到上级的表彰，当然参与表彰的人没有萧浅，不是没有通知她，而是她拒绝参加，那么多穿着警服的人站在台下对着台上的人鼓掌，她总是无法站在台上面对超过十个人的大聚会。 表彰会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地走出大会堂，几个人私下八卦。 “萧顾问为什么不来？” “对啊！我听说她是神级的，在现场简直帅死了。”法医科的小何，成了萧浅的一枚小迷妹。 “嘿嘿，我很幸运在现场，我给你学一下，那个气场。”马星单手插在裤兜，拉着脸，指着前方说，“不是怀疑，你就是真凶！哎，就是这个样子，反正我也学不来，后面还说什么想要证据，我带你去拿，我和你们说，我第一次发现抓嫌疑人可以这么帅爽。” “马星，你已经开始崇拜了吧。” “何止崇拜，要是我也能有这种本事就好了，就不用每次各种调查取证，还找不到线索。” 叶城站在他们身后，轻咳了一声，他们便散开，各走各的路。 马星抿了抿嘴，低了低头，“叶队，我不是抱怨。” “我知道，现在局里都在热议，但刑侦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查，一步一步锁定，萧顾问那种人才，你见过几个。” 马星点点头，轻轻笑了下，“没见过，就这一个。” “对！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但我们这样的人很多。” “我明白，叶队。” 叶城很清楚这次在七天破了碎尸案带给整个团队的后劲有多大。 萧浅封神，并不利于以后的工作开展。 今天他去和郭局汇报工作的时候，非常正确和客观地对他们刑侦支队的后期工作指明了方向，踏踏实实，认认真真，不骄不躁，勇于探索。 郭局给他的评价很高，尤其最后八个字，也说出了郭局的心声。 叶城休假两天，在家里整整睡了一天，等醒来已是下午，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洗个澡，刮胡子，镜子中的他帅的发光。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刚才给萧浅发了条信息约她吃晚饭，暂时没有得到回复，估计也在睡觉吧！这几天的工作强度大，身体负荷超标，萧浅肯定在补觉。 然而，并没有，萧浅正拿着请帖在发愁。 远在美国华盛顿的peter给她邮寄了一张结婚请帖，希望她能出席观礼，地址圣马修主教教堂。 艾拉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请帖，“萧，你又开始回忆了，错过的就错过了。” “你认为我在回忆peter。” “当然，他单膝跪地向你求婚三次，你拒绝了三次，现在他另娶他人，你心情一定很糟糕。” “他这次是第三次结婚，你替我去吧。”萧浅站起来走到茶歇吧台倒了一杯温水，放了一片柠檬。 “我去的话，他会不高兴的。”艾拉和peter打过很多次交代，深知他的为人。 萧浅拿起手机，单手快速划动屏幕，点击，选择，购买。 “我已经把机票给你买好了，工作室从今天开始暂停营业七天，你正好回美国可以探望一下家人。” 艾拉很无奈，萧浅办事向来雷霆果断，她没得选择。 “晚上叶城约我吃饭，你帮我想个拒绝的理由。”萧浅看到了那条消息，迟迟没有回复，是没有想过婉拒的说辞。 艾拉不解，弯起眉毛，“为什么要拒绝？他很好的，你晕倒，她一直在照顾你，再说，你也喜欢他。” 萧浅喝了口柠檬水，舔了舔嘴唇，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不想走得太近，太近，情感会有所依赖，而后，变得不可控。 真实的想法，不能当作婉拒的说辞。 “就因为喜欢，才要保持距离，喜欢只是喜欢，和他没关系。” 艾拉还是无法理解，“你喜欢他，和他没关系？为什么和他没关系，这是什么逻辑。” 萧浅笑了笑，“和喜欢一件物品一样，喜欢，只是你喜欢，并不代表物品会属于你。” “我知道了，他不喜欢你。” 萧浅轻轻咳了一声，“艾拉，你交往过那么多男人，帮我想个理由不难。” “萧，我从不拒绝我喜欢的男人，连喜欢我的，我都不拒绝。” “okay，我自己想。”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他照顾你，约你吃饭，依我判断，他对你有好感。”艾拉很诚恳地分析。 萧浅又倒了一杯柠檬水走到她跟前坐下，“你不懂，他接近我，只是想探究我，我有别于常人，他肯定好奇，那天他趁我昏迷，非常近的距离观察我，很不对劲。” “天哪！他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没有，我正好醒了，他离我有这么近，很不正常。”萧浅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个距离。 艾拉不由得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他不会是想偷吻你吧。” “偷吻？”萧浅蹙眉，回忆闪过，“不，并不是，他纯粹在探究我。” “看来他和某些人的目的一样，只是想研究你。” “是的，他问了我很多属于隐私范畴的问题。” 艾拉又困惑，“你能确定他不喜欢你吗？” “确定，他有喜欢的目标人物。” 话音刚落，叶城的电话打过来，萧浅拿着手机犹豫了三秒，接通。 “喂，休息好了吗？”叶城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 “没有。”萧浅说的实话，破案时神清气爽，破案后疲倦不堪。 “噢，不能一直睡觉，该吃饭得吃饭，我在你工作室附近找个餐厅，吃完，我再送你回去休息。” 萧浅想了想，还没想好，叶城又说：“我十分钟后出发，你先起床收拾一下。” “那个……” “一会儿见。” 通话断了，她一共说了四个字，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后出发，到工作室大概三十分钟，她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想拒绝的理由。 艾拉看她一脸纠结，笑着说：“萧，要不我代替你去？” “不行。” “你搞双标啊！peter的婚礼让我去，和帅哥吃饭你不让我去。” 萧浅抿唇笑了，peter怎么能和叶城相提并论。 叶城，是她青春期的悸动。象征纯洁，美好。 第94章 重点是和谁吃饭 叶城选了一个很高档的餐厅，人均消费两千起步。 高端的食材，舌尖的美味，精准的服务，米其林的大厨。 处处都彰显了叶城的诚意。 “犒劳一下你。” 他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情愫，嘴上说犒劳，心里想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花这笔钱只是开始。 “谢谢。” 萧浅并无触动，一百块钱的饭，和一千块钱的饭，不同的只是多了一个零，最重点的是和谁吃饭，以什么样的心情吃饭。 “专项费用会直接打到你工作室的账户上，和你在美国的酬劳相比，并不多。” “没关系，指望你们公安让我飞黄腾达不太可能。” 叶城忍不住低头笑了，这次破案神速，萧浅的奇迹传到了省厅，叶清华特意给叶城打电话表扬萧浅，并提醒他这种不可多得的人才必须栽培起来，以后为国所用，带好这个头，有利于组织后期评估。 当然，他没有把上级给予的指示告诉萧浅。 “我听说你之前拒绝了国安部的人才引进，为什么？”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萧浅放下筷子，目光澄澈，认真地说，“国安部的职责我了解过，不适合我，我喜欢与罪犯对话。” “喜欢和罪犯对话，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说出来的话。” “你不是说我是神级顾问嘛！”萧浅眉眼弯弯。 叶城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你是大神级人物，不是一般人。” “上高中的时候，你怎么不吹捧我，却要跟我争个高低。” 为了引起女学霸的注意，这话能说吗？叶城垂下浓密的眼睫暗笑，俊朗如月亮的眉目在橘色柔和的射灯下令人心醉。 萧浅紧紧盯着他，校草真好看，她春心萌动，忍不住问：“你追的那个目标女孩如何了？” “啥？目标女孩？”叶城收了笑意，黑眸中闪过惊疑。他在潘会哲家里随口说的话，早抛到九霄云外。 “你说你有个喜欢的女孩，估计明年追到手就结婚，进展怎么样了？” 叶城恍然大悟，沉吟半晌，“怎么说呢，没太大进展。” “能让你这么煞费苦心，一定是仙女级别。” 叶城的眼睛注视着萧浅，一眨不眨地说：“不是仙女级别，是超过了仙女，很特别，很特别的一个人。” 萧浅抿了抿唇，低了低头，语气极轻极淡，“原来还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十年未婚是因为韩媛。” “我也以为是对韩媛愧疚，后来发现是命运安排让我等她。” “她真幸运。”萧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盖自己心中的失落，这个问题，她不该问。 “你呢？你不也有喜欢的人，之前你说不婚，是为了他？” 萧浅放下杯子，双眸冷冷清清，用极度平静的口吻说，“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爱上了别人。” 叶城怔了一怔，喉结滑动，轻咳一声，“你刚才说他死了，我还以为是人没了，原来是……” 叶城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萧浅看他露出了怪异的微笑，便追问他。“原来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萧浅淡漠一笑，“意料之外还有意料，我本来也没想过和他产生男女之间的爱情，他爱上别人也纯属正常。” 叶城点头，安慰她，“对，你这不叫失恋，叫放下，没必要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 萧浅垂下眼脸，不再说话，安静地夹了一小块鹅肝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叶城低眸，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浅的视线偶尔看向他，不理解地问：“你在幸灾乐祸吗？” “我？”叶城的嘴角弯起更大的弧度，看上去欢快又特别奇怪，“没有，我在想一件挺搞笑的事。” “无聊。” 萧浅继续蒙头吃东西，吃得差不多，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视线再次落在他带着笑意的脸上，从她说完她心里喜欢的人死了之后，他便莫名其妙地眼眉含笑，好像在嘲笑她，可她说的人就是他，他有什么可笑的！他在她心里都死了，他为什么要笑呢？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步出餐厅，今天是周末，商场内的地下停车场都停满了，叶城便把车停在了对面有两百米左右距离的一个露天公共停车场，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园，到了晚上，有很多人在公园散步、消食。 “我们去溜达溜达。”叶城提议，指了指有灯光的地方，“那个小公园还不错。” “你喜欢散步？” 喜欢和你散步！叶城心里说，嘴上却忍了，“嗯，生活方式最悠闲的一种就是散步，轻松自在，不用想案子。” “我很少在晚上散步，美国那边基本不在晚上散步，不安全。” “中国很安全，还有跳广场舞的，走吧！” 叶城带路，萧浅跟在他身侧，一言不发。 公园的路灯昏黄暗淡，晚风徐徐，偶有凉意拂面，两三个人成群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聊天，也有个别的人走得飞快，公园中央的一大片空地有一群人在跟着动感的乐曲欢快舞蹈。 在国外待得太久，萧浅没想到国内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如此幸福。 他们走在一条蜿蜒的小径上，因为人少一点，但小径很窄，两人挨得很近，胳膊常常相碰。 “你选的这条路不好走。”萧浅的声音没有温度。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康庄大道。” “噢，原来你走的是人生路，你的人生路也不至于这么狭窄吧。” 叶城就是故意的，想和萧浅拉近距离，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白，假如被拒绝了，岂不是 以后见面都十分尴尬，这件事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再往前走走就好了。” “叶城，我有件事一直思来想去要不要和你说，但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叶城停下脚步，眸光闪亮。 萧浅与他相对而立，距离只有一个人的宽度，她的个子正好及他胸口上面，微微抬头，与他视线交汇。 “刚才你去结账，萧起孝发来信息说明天想跟我见一面，还给我发了我母亲的照片。” “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去，但我母亲她，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查你的事的时候，我看到你母亲在第一精神病院，其实不在？” 萧浅摇头，“嗯，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偷偷去第一精神病院问过，她不在，可能是我爸把她给藏起来了。” “你别去见萧起孝，我帮你查，查到了告诉你。” “嗯。”萧浅笑了笑，心里有一半的忧愁来自于每次看到秦枚的照片。 第95章 《对你的想象》 初冬的季节，寒意更甚。 过了立冬之后，温度蹭蹭地往下掉，黑夜变得漫长，早上七点，微露晨曦，大街上匆匆赶路上班的人顶着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生活一如既往，不算虚度光阴。 叶城帮忙查到了秦枚的下落，在翠屏山湖心疗养院，距离市中心大约有四十多公里，据查湖心疗养院的投资人萧志恒，院长是门新问。 叶城托人私下打电话咨询过，湖心疗养院是非常隐秘的私人定制疗养院，坐落环境优美的翠屏山半山腰，内部有配置完善的硬件和专业的医疗服务人员，不对外界普通人士开放，只对高端商业人士的亲属，条件是需要拿出资产超过设定金额的证明成为其vip会员，方可入住疗养院，尽管限制条件非常高，但金门市不缺有钱人，有一些孝顺父母的有钱儿女，将单亲父亲或母亲送到湖心疗养院安度晚年，他们省心又省力。 但进入疗养院需要身份证明，萧浅想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以警察的身份进去呢？” “不行，见你母亲需要通过直系亲属的同意，现在不知道登记的人是谁？ 萧浅叹了声气，叶城给她打气，“没事，我给你想办法。” “谢谢。” “谢我的话，不能总用嘴说说，最近新上了一个电影，请我看电影吧。” “叫什么？” “爱情电影，《对你的想象》。” 萧浅搜了一下，原来是安妮艾瑟薇主演的一部大女主和年轻小奶狗的电影，看片名好无聊。 “我和你去看爱情电影合适吗？”萧浅觉得很尴尬，电影情节里必然有卿卿我我的画面，他们俩真的不合适。 叶城故意说：“我看同期档的电影有个喜剧片，我不喜欢，有个动画片，我也不喜欢，只有这个还算可以，外国的，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好吧，我买明天下午四点档的。” 叶城在电话那边喜笑颜开，看完电影还能一起吃个饭，不错！ 最近他在网上学了不少追女孩的攻略，吃饭看电影是第一步，慢慢地可以约着就近爬山玩水，夜宿露营，时机成熟，表白心迹。 萧浅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电影了，尤其是去电影院，黑漆漆的，人有时很多，她不喜欢空旷密闭漆黑的地方，但叶城亲口提出这种感谢方式，她也不能光说不做。 “萧，你过来一下。”艾拉在收拾行李，明天要飞去美国。 “怎么了？” 萧浅放下手机走过去，看到她在心灵工作室的自媒体账号下翻看评论，自从粉丝超过百万，只要艾拉发一个萧浅工作的小视频，便会有几十万的点赞量，还有几万的评论。 艾拉点击了一个发了私信的评论者头像进去，头像是一个残破的玩偶，网名叫‘一朵小白菜 ’私信对话框的内容显示。 【你好，捕梦师，听说你很厉害，能看到潜意识里的东西，如果我让你看的话，你可以让伤害我们的人坐牢吗？】 一模一样的问题，一共发了十条私信。 时间间隔不长，从前天到今天，一共三天，每天发三条，今天发了四条。 萧浅觉得这条信息不像是闹着问的，“艾拉，怎么联系这个人？” “私信直接回复就行。” 萧浅打出一行字，【你叫什名字，电话多少？】 点击发送，显示未相互关注人，不能发消息，萧浅点击关注，等待着被通过，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人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艾拉刷着评论说：“萧，你看这个叫‘抓到你打死你’的网友评论说被隔壁老王欺负了，没有证据，问你能帮忙吗？像这种评论有很多，只是这个人单独私信，我才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是我敏感了？” 萧浅也刷了一下，如艾拉所言，好多网友的评论都稀奇古怪，有一个叫‘如来佛祖镇社妖 ’的网友评论说信佛不信人，捕梦师也好，警察也罢，都是蛇鼠一窝，正义和公道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冤屈难伸的众生们，可以私信我，我来摆平，下面@他的人有好多，有的说在公司被领导差点非礼，能不能帮忙揍领导；有的说被同事穿了小鞋，怎么反击；有的说邻居害死了自己的小猫咪，报警后警察来了也没找到证据，怎么报复邻居…… 好多好多的评论，心灵工作室的账号下面成了广大网友喊冤叫屈的小天地。 萧浅刷了一会儿，便没有兴趣看下去了。 艾拉倒是兴致勃勃，一边刷一边笑，有个网友很可爱，评论问捕梦师进入潜意识会不会看到他和别人做爱的场景，艾拉大声地给萧浅念出来。 萧浅咂了咂舌，“以后，网友的信息不要给我看。” 艾拉笑得合不拢嘴。 萧浅无奈地摇摇头，把送给peter的结婚礼物包装好放在艾拉的行李箱里，“艾拉，这对鸳鸯苏绣的寓意，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见了peter，我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他。”艾拉一边笑着刷评论一边回答萧浅。 萧浅回到自己的卧室，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哲学书，翻开插了书签的那一页，刚开始阅读。 萧起孝的电话来了，今天他一共打了五次电话，萧浅拒接，这是第六次。 “喂，萧浅，你终于接电话了，明天你来吗？来的话，我提前安排。” “我不去。” “你不想见你母亲吗？” “你私下安排，你不怕我爸生气吗？”萧浅很清楚萧志恒自始至终没有同意，都是萧起孝的一厢情愿。 “爸很忙，没时间管这个事情，再说我也不会让他知道的，我做事一向谨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你对我有事隐瞒，你要真想和我见面，不如把你隐瞒的事告诉我。” 萧起孝短暂沉默后说：“莫小秦的案子，公安已经通报，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说的隐瞒之事是什么？” 萧浅声音冰冷，“你居然还敢提莫小秦，你有拍视频的时间，为什么不把莫小秦救下？你看着她被凶手带走，你无动于衷，你以为她死了，和你没关系是吗？” “萧浅，你搞清楚没，莫小秦被杀，我怎么会知道？再说爸和郑永世早已水火不容，两个老家伙在斗法，我可不想掺合，你不在恒丰，很多事不了解，郑永世背后有冯子华支持，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舅，我只能中立。” “你说完了吧。以后我母亲的事不劳烦你。” 萧浅挂了电话。 萧起孝咬着牙，一气之下将手里的高脚杯砸在地上，红色飞溅，几滴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特别碍眼。 第96章 人为因素 休假的最后一天，北风以五米每秒的时速在金门市胡作非为。 叶城早早起来，开车去商铺买了一箱茅台和两盒庞师傅的酥饼放入后备箱，他今天要去悦榕山庄看望他的爷爷叶真。 说起叶真，颇有名气，响当当的国画大师，是中国画家协会的返聘理事长，他有好几幅代表画作被收入国家博物馆珍藏，是名副其实的老艺术家。 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身体老当益壮，喝半斤酒都不在话下，叶城定期会送酒过去给叶真，不过，爷孙见面一半时间其乐融融，一半时间是叶真对其子其孙没有继承其衣钵的感慨。 叶城无力反驳，画画的基因没有遗传给他，他也没办法，但遗传给叶清华了，叶清华画得一手好画，但其志不在此，非要走上仕途，要怪就怪郝文静的父亲，非要提拔女婿进入官场，，遂叶清华放弃了艺术，选择了政治弄权，这才是真正意义的跨界。 叶城跟叶真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遗传是门玄学，强迫不来。 叶真听助理说叶城带了茅台酒来看他，喜出望外，叶城知道已经两个多月未曾来过了。 “爷爷，您没生我气吧。” “生你气的话，我就找你奶奶去了。”叶真正拿着放大镜研究一本书画的刊物，也没抬头看他。 “看您说的什么话，我这段时间忙，以后保证一个星期来一次。” “没事，你比你爹强，他来只会带各种补品，一瓶酒都不给我带。” 叶真把刊物放下，戴上老花镜，虽脸上已有岁月雕刻的褶皱，但从五官可看出他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抻着头使劲看了看叶城，“你又是一个人来的。” “下次会带一个女朋友来看您。” “下次？你说了多少个下次了？你爸不跟你急，郝文静呢？已经不作为了？” “您看您，好不容易来看您一趟，您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城坐到叶真的身边，撒了娇，“爷，我求你个事呗！我查过湖心疗养院的门院长曾经在美术学院任教，是您的门生，我想请他帮忙进疗养院见个人，您方便给门院长说说呗。” “门新问啊？”叶真歪头想了想，“他可不具备画国画的天赋，跟我学了一年有余，毫无笔触，转头去学画西洋油画，倒是小有作为，不过，他总借着我是他出道师父的名义在外面宣扬自己，我不喜此人。” 叶城挠了挠头，“您不喜，但您要说句话，他肯定应承您。” “你去湖心疗养院见谁？那个疗养院当时还找我做招牌，我婉拒了，那里明面上疗养院，私下就是有钱人的聚集地。” “是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她家人住在里面，她没有权限进去探望，我帮她一把。” 叶真眉眼下弯，笑意浓浓，“是你女朋友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再不结婚，我给你的婚房都快变老房子了。” “是，女朋友，她这个事，您说有没有戏？” “有，当然有，这个你看看。”叶真从桌子上的一本书里抽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叶城。 “你赶个巧劲，明天湖心疗养院有个公益画展捐款活动，我是特邀嘉宾，你带你女朋友一起跟我过去。” “我明天休假结束，让她跟着您就行。” 叶真不由得吐槽他，“你这工作能找到女朋友也怪不容易的，女孩子，需要陪伴的，郝文静没教你？” 叶城没办法只好哄骗叶真，“爷，这个事我妈还不知道，您先替我保密，还有她叫萧浅，您最好别提我跟她的事，昨天我们刚闹了点别扭。” “难怪你说明天去不了，行吧！我不提，但我得替郝文静把把关，要是这女孩人品不好，脾气差，可娶不得。” “放心，爷爷，她特别好。” 这事敲定之后，叶城陪叶真吃了午饭待到下午才离开悦榕山庄。 开车出来后，他给萧浅发了信息，并提醒她今天看电影的事。 但萧浅没有给他回复。 天色明亮，火光和浓烟却在此时此刻吞噬着心灵工作室。 北风加持，火势蔓延得极快，从一层已经窜到二层，不一会儿，整个工作室被火海包围，窗户玻璃在高温下迅速炸裂，碎片四溅，里面间断性地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烟雾。 创意园的物业管理经理正在大门口等待着消防车，十分钟前已经有人打了火警电话119。 叶城刚把车停好，便见不远处浓烟滚滚，从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那个方位，他很熟悉，一路狂奔过去。 一片火海映入他的瞳孔！ 心灵工作室正在熊熊燃烧。 萧浅呢？ 他拨打电话，无人接听。 难道人还在房子里？ 他拨开人群，看到几名消防人员正在从对面的楼里接消防栓。 “同志，里面还有人吗？”叶城上前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火太大了，我们现在先把火势降下来，再进去。”他们接好之后，水枪对准火势最烈的地方开始喷水。 “同志，有没有多余的工作服，给我一套，我穿上进去看看，先把人救出来。”叶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这个情况，没等把火势降下来，那些浓烟也会把里面的人呛死。 “不行，你别添乱，警察马上到。”消防员很严肃地让他靠边。 火光里，还能隐约看到屋内家具、工作室台在无助地燃烧，水枪喷到的地方也并没有完全减轻火势，有风，这火扑灭的同时，估计里面也烧光了。 叶城等不了，他必须要进去，但不能这么盲目闯进去，他脱掉外套，弄湿后捂住口鼻，不顾一切朝火势小的地方走去，负责指挥救火的消防队长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住他。 “你做什么？现在还不能进去。” “放开，我是人民警察，我有义务进去救人。”叶城从口袋拿出证件，“市局的，我朋友在里面。” “市局的也不行，再喷五分钟，火势小了，我们进去。” “五分钟，你说得真轻松，说不定人就死在这五分钟了。”叶城甩开他的手，向着一处炸裂开的玻璃门走去。 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喊他回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城！” 萧浅从人群里走出来，“叶城，我在这儿。” 叶城回过头，看到完好无损的萧浅，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返身向她走来，“我还以为你在里面。” “我没事，我正好送艾拉去机场。”萧浅摇摇头，看他穿着轻薄的衬衫，湿湿的夹绒外套攥在手里，心里顿然生出难以名状的感动，从来没有过的情愫油然而生，她忍不住伸出手帮他擦了擦额头上沾染的黑色火烟。 叶城露出一抹欣慰，“幸亏你没在。” “你冷不冷？去车里吧。”外面的温度只有十几度。 叶城叹了声气，“我不冷，只是等火扑灭，里面的东西也烧没了。” 萧浅的瞳孔里倒映着被大火吞噬的房屋，所有都将葬生在这场无缘无故的火灾中，有她视为宝贝的工作仪器，还有很多很多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痛惜，但没有办法，她无力又无助地看着它们随着黑烟飘散在空中。 大火扑灭了，工作室如他们所料，一切不复存在，只剩下焦黑和惨不忍睹的残骸。 消防人员在屋子里搜查一遍，起火原因排查无果，和天气有关，如果不刮风，也不至于火势如此迅猛，难以控制。 第97章 震惊 烧毁的工作室里几乎没有可用的物品，萧浅站在工作区的位置，工作仪器早已烧得一片狼藉，其他东西更不用说，燃点低，接触上火基本就是灰烬。 叶城站在她身后，眼下满目疮痍，除了叹息就是惋惜。 “有没有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萧浅点头，“肯定是人为纵火。” “你觉得会是谁？” “我猜是郑永世。” “你上次和他见面，他对你敌意很大吗？” “我刺激了他，我问他关于张妈的事，因为我在他潜意识里看到他催眠张妈。”萧浅眸色冰冷，“一定是他报复我。” “这么看的话，这是警告，以后你的人身安全也是问题。” 萧浅咬了咬唇，气道：“真是小人做派。” 叶城看了下时间，电影早已散场，夕阳的余晖落在残破不堪的房屋上，显得格外凄凉。 “你打算怎么办？” 萧浅苦笑一声，现在自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身无长物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但即便如此落魄，她竟然哭不出来，也许性格使然，这种不幸不足以击垮她强大的内心。 “先找个酒店住。”萧浅打算今天住酒店，明天找房子，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要不你先住我家？我那个房子空着的。”叶城主动提议，“我考虑你住酒店不方便，也不是长久之计，工作室要重新修整的话，估计一时半刻也弄不完，我那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是个正规小区，比较安全。” 叶城没有别的心思，纯粹是想帮她。 萧浅犹豫了片刻，回萧家的话，她不想面对萧起孝，住酒店的话，的确不安全，但住在叶城的家，更不方便。 “算了，去你那儿不合适。” 叶城真心实意地说：“给我一个帮你的机会，你回国倒贴钱帮我破案，我帮你一下是应该的。” “倒贴钱？”萧浅忍俊不禁，“你后来把钱还给我了。” 叶城几乎用斩钉截铁地口吻说：“即便钱还了，但你也主动帮了我，这份人情债，我欠了很久。” 他执着的眼神告诉萧浅，这笔债他必须还。 “好吧，我暂时借住几日。” “这就对了，互帮互助。”叶城笑了笑。 没错！谁都有落魄遇难的时候，她曾向他伸出援手，现在轮到他了。 叶城的房子在滨海路，不是一般的小区，是金门市数一数二的豪华商品楼盘，临江而建，私密性极高，进出要业主需刷脸验证，无登记入户者根本进不去，安全有保障。 叶城把车开进去，人脸识别后进入地库。 萧浅有些震惊，叶城只是一个人民警察，以他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眼前这个叫湘江湾的小区。萧浅回国后，了解过金门的楼市，临江的楼盘一平最低八万，她曾经找中介来过这个小区，最小的平米数两百平，随便一套价值千万。 叶城把车停在固定车位，萧浅跟着他从车里出来，好奇和疑问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以一个警察的薪酬每月负担几千的物业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里真的是他的家吗？ “等一下，你的工作箱在我后备箱。”叶城说。 “我的？”萧浅纳闷。 “对，上次你晕倒在郑永世的病房，你的工作箱被马星收好一直放在办公室，开表彰大会那天本想拿给你，你没去，上次一起吃饭我忘记带给你，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萧浅忽然想起来那次晕倒之后，把工作箱遗漏了。 叶城拿给她，笑着说：“还好没有早给你，不然也跟着大火烧没了。” 萧浅露出庆幸的表情，是啊！幸亏还留下一件趁手的家伙事。 叶城去按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开了，他用手机贴了一下门禁的感应器，数字显示出12层。 萧浅茫然跟随，出了电梯，来到1012门牌号，voc人脸识别智能门开启，随即响起欢迎主人回家的声音。 “你等一下，穿这双吧，没有新的了。”叶城从入户鞋柜里拿出一双白色的拖鞋给她。 萧浅有点不敢相信，穿上拖鞋，忍不住问他，“这是你家吧？” “是，放心。” 萧浅只好敛去疑虑，跟着他走进去。 房子整体的装修风格偏灰色调的现代简约风格，硬件配置极具智能化，灯光会随着人行走的轨迹亮起，再熄灭，家具也别具一格，材质和色彩相辅相成，大气又不失浪漫。 目光所及之处，空间十分宽敞明亮，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霓虹灯下涌动的江水，金门美轮美奂的夜景尽收眼底。 萧浅始终觉得这房子不像是一个警察该有的房产。 不过，沙发上放着他的几件衣服，茶几上有零食和水果，迈上两级台阶绕过一扇磨砂玻璃的装饰门，那里是宽敞的开放式厨房，岛台上放置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这个房子不是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怎么了？”叶城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劲。 “没事。” “喝什么？我去给你倒。” “温水。” “坐吧！”叶城笑着点了下头，接了一杯温水温水递给她，“别拘束。” 萧浅接过来，喝了一小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不拘束不可能，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那个，你就当自己家。” 萧浅想了想说：“你应该常住这里的吧？我住的话，你怎么办？” “警察工作时间不固定，我有时候回来晚就来这边住，你别想那么多，真不妨碍，我妈那儿，本来我一周也要回去两次。”叶城一边说一边把沙发上的衣服收拾起来。 “我去收拾一下卧室。”叶城起身朝幽暗的地方走去，灯光随着他的移动渐渐亮起。 萧浅跟着他过去，四处瞄了下，其他卧室空空如也，只有主卧放了一张床，挨着主卧的衣帽间很大，但只挂着十几件他常穿的衣服。 “我睡你的床？” “嗯，床单被罩都换新了。”叶城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用过的床品统统换成新的，然后叠好放到衣帽间的柜子里。 “感觉好麻烦你。”萧浅感到无比的局促，从来没有夜宿在一个男人的家里，还要睡一个男人睡过的床，这不仅是麻烦，是超越了她心中定义的界限。 “不麻烦，你就安心住下来，你需要的东西慢慢添置。” 叶城像个贴心的男朋友，从挂衣架上拿了一个宽大的白色t恤给她，“这是我新买的，还没穿，你先把它当睡衣穿吧。” 然后他又带她到洗漱间，拿了一根新牙刷和一个淡蓝色的毛巾给她，“洗发护发沐浴露都有，洗面奶和护肤品，你先用男士的吧，都一样。”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除了女士内衣，他提供不了，其他的安排得十分周到。 萧浅无比惆怅，占了他的家，还要麻烦他准备这么多东西，她心里过意不去。 叶城很耐心地问：“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吧？” “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点不习惯。” 叶城轻轻一笑，“睡一晚你就习惯了。” 萧浅咬了咬唇，心里徘徊，该如何用比较妥帖的说辞稍作挽留才显得没那么突兀，她想了又想，结果脑袋像被门挤了，忽然说：“要是你回去不方便住，也可以不用走。” “你想我留下来？”叶城吃惊。 “就是……”萧浅用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正确的理由，他的家，她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并非希望他真的留下来，不过，有时候太过专注在情理上的问题，便会导致误解。 叶城顺着她扭捏的样子，故意说：“你不怕我留下来对你做不好的事？” “你人品好，应该不是那种人。”萧浅坦然。 叶城勾唇淡笑，向她走近一步，黑眸低垂，视线锁定在她如白瓷一样的脸庞上，口吻格外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萧浅抬起眼帘，与他目光相接，定定地凝视着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此刻的叶城好像不是开玩笑，确定这个念头后，萧浅向后退了两步，嘴角挤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故作镇定地说：“你肯定不是。” 叶城舔了一下唇角，忍不住向她靠近，故意说：“说实话，我其实是那种人。” 第98章 麻烦你了 暧昧的氛围，危险的心动。 萧浅快速撤离充满他独有气息的一尺之地，故作镇定地说：“既然如此，你赶紧收拾好就离开吧。”说完，她毫无情面地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叶城懵了一下，追过去，“这是我家，你刚才还说让我留下。” 萧浅清了清嗓子，“是你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是那种人，不是我的问题。” 叶城腹诽，她怎么能当真呢？早知道就不逗她了，现在可好，留下来的一线希望也没了。 “算了，和你说正事，明天湖心疗养院有个公益活动，我爷爷会去参加，明天他司机顺路接上你，到时候我提前跟你说。” 萧浅展露微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定了，谢谢。” 叶城带着几分玩味，暗笑一声，“光嘴上说谢我可不行，今天电影没看成，你总得补偿一下吧。” 萧浅很认真，“你想要什么补偿？” 叶城没想到她又当真了，笑了笑说，“等我想好，告诉你。” 萧浅纳闷地盯着他，忍不住问：“什么样的补偿，还要你想那么久。” 叶城笑而不语。 萧浅也没有追问，对于叶城的好意，即便她在情感方面十分迟钝，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但她不敢直接问，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叶城没有死皮赖脸不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仍不放心。 “你在这里安心住下来，工作室的事慢慢来，有事及时联系我。” 萧浅点头，“麻烦你了。” “不说谢谢了？”叶城又逗趣他。 “嗯，以后不会和你说谢谢。” “好，嘴上不说，记在心里就行。” 萧浅暗想，早把你记在心里了。 叶城走后，萧浅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工作室被烧毁，她还面临一笔赔偿，除此之外，仪器要重新定制，虽然说没有仪器也可以工作，但利用催眠术催眠被测体询问信息，这种工作模式耗时费力，不如直接进入潜意识方便。 萧浅赶紧联系了刚刚落地美国的艾拉。 “啊！工作室被烧了！仪器全毁了。”艾拉一阵惊呼。 “嗯，你参加完peter的婚礼之后，去找达尔奇教授，他那儿有渠道。” “萧，我很担心你，你现在住在哪儿？” “叶城家。” “我的神，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他不住这里。” “你住他家，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我难以理解。” “没有。” 艾拉叹息，“萧，让自己快乐是人生的根本，你尝试一下男人的身体，会让你快乐的。” 萧浅笑了笑，“快乐只是身体的一种分泌物起到的作用，并不永久。” “好吧！我说服不了你，萧，我会完成你要求的事，你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回来时间确定好，提前联系我。” “萧，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叶城的床上功夫应该很不错，真的。” “知道了。” 挂了电话，萧浅无奈地耸了耸肩，艾拉一直在追寻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所谓爱情。 翌日清晨，太阳慵懒地躺在云层之上，初冬的冷意缠绵悱恻。 萧浅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窄小的缝隙落下一道光影，床头熏香的清冽气味在房间环绕，是叶城的味道。 想他的瞬间，他的电话便到了，带着几分散漫的磁性声音传到萧浅的耳中。 “昨晚睡好了吗？” “嗯，很好。” “很好就行，冰箱里有面包牛奶，培根，你可以拿出来做早餐，我爷爷的车八点半到小区门口接你。” “好的，麻烦你了。” 叶城打着哈欠笑了笑，“看来我以后只能听到麻烦两个字了，我今天结束休假，不陪你一起去，但如果我爷爷说奇怪的话，你听一听就好了，别当回事。” “嗯。” 吃过简单的早饭，萧浅脱掉叶城的t恤，换上昨天的衣服，等今天完事，她得去逛逛商场买几件应季的衣服。 湘江湾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萧浅确认了一下车牌号，是来接她的车。 司机师傅适时地打开车门。 后排座上，一位精神抖擞，穿着考究的老爷爷温和地和她招了下手，“是萧浅吧？” “嗯，爷爷，您好。”萧浅把工具箱放到座椅下方，略显尴尬地轻轻一笑，然后坐到车上。 叶真点了下头，仔细打量她之后，又点了点头，忍不住夸赞，“不错，叶城这小子有点眼光。” 萧浅没有说话，目视前方，此刻坐在身边的老者打开话匣子。 “萧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萧浅愣了一下，微微转过头，礼貌又有教养地回答：“我自己开工作室，接一些咨询类的工作。” “自由创业不错，自由，比叶城好，他那个工作熬人又不自由，你们俩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啊？” 萧浅心思转动，恍然明白叶城提嘱咐她的话，沉默片刻，便听叶真追问：“怎么？你们还没打算好？叶城可老大不小了，她妈妈这两年特别着急。” “噢，我们还在商量。”萧浅随口回应。 “他带你见过父母了吗？” 萧浅很为难地说：“没有。” 短短几句回答，叶真便明白叶城这小子根本就没把眼前的女孩当回事，他啧啧两声，也不再过多询问。 车里慢慢变得十分安静。 到达湖心疗养院，大门口有宣传的招牌写着慈善捐赠会的标题，不少来自艺术界的老前辈们受邀来此，见到叶真，各个都尊称他一句叶大师。 萧浅这才知道原来叶真是中国国画界的泰斗级人物。 此次活动在疗养院外面的一处草坪上举行，草坪上提前搭建了一个演讲台，那些捐赠者的亲笔画作皆挂在台后面的背景墙上，每幅画下方都标记了数字和画作名字，但没有价格。 萧浅陪着叶真走进场地，才发现捐赠会不仅请了艺术界的人士，还有一些商界的名流，有几个人的面孔，萧浅曾在萧志恒举办的酒会上见到过，印象十分深刻。 不过，萧家的人却没有来。 “叶教授，您能来捧场，我无比荣幸。”一个穿着高尔夫休闲套装的男人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虚情假意，朝叶真伸出双手。 萧浅目测男人有五十岁左右，胖圆脸，头发稀少，小三角眼，一笑鱼尾纹杂多，鼻头有颗痣。 叶真虽上了年纪，年轻时也是谦谦君子，回握住男人的手，“门院长，幸会。” “这位是？”男人的目光扫到萧浅身上，冒出一抹亮色。 “是我孙媳妇，喜欢画，我带她来见见世面。”叶真煞有介事地说。 “呦！我知道，您那个在市局工作的孙子，结婚了？” “没有，未婚妻。” “原来如此，叶教授，您先入座，我去那边迎接几个老朋友去，晚点组了一个特别的局，到时还请您给个面子。” 叶真没有应承他，只说：“你先忙，回头说。” 等门新问走了之后，叶真示意萧浅可以自由活动。 第99章 寻找到 萧浅特意在接待大厅看了一下湖心疗养院的布局图，疗养院一共分为三个院，每个院的名字不同，且院与院之间修建了长宽相等的人工湖，湖上有之字形木桥可以通往想去的院子，如果不走木桥，沿着草坪绕一大圈也能到达。 只是不知道秦枚在哪个院子？ 萧浅来到前台，接待她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孩，女孩微笑着向她介绍了要入住湖心疗养院需要办理哪些手续，并递给她一本三折页的册子。 第一页是疗养院的宗旨，第二页是办理入住的条件，第三页介绍了疗养院所的配置和服务，但里面没有探望的说明。 萧浅看了一眼，问道：“探望病人的话，怎么登记？” “不好意思！探望在湖爱院，从这里出去左转过桥。”年轻女孩说。 “谢谢。”萧浅把册子还给她。 看来，这个院是行政主楼，只负责办理业务。 萧浅按照女孩的指引，朝湖爱院的方向走去，上桥前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两旁种着挺拔向上的绿竹，是初冬的一抹绿色。 她走过去，便见了一池被水藻覆盖的湖，湖上木桥蜿蜒，有一个戴口罩穿淡蓝色工作服的女孩从那头正巧走过来，萧浅上前问道：“你好，你是湖爱院的服务人员吗？” “不是。”女孩脚步走得很急，似乎赶着去救火。 “等等。”萧浅硬生生挡在女孩前面。 女孩愣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 萧浅伸出手指在她胸口挂着的铭牌上，上面有湖爱院的三个字，下面是名字，韩茉莉。 “韩小姐，你来自湖爱院，劳烦帮个忙，我想打听个人，秦枚，你认识吗？” “我没空和你说，你想问什么，你去院里找其他人，我没时间了。”女孩急不可耐地拔腿便走。 萧浅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深究，继续走过木桥，来到湖爱院的主楼，大门是自动感应门，走进去鹅黄色的主调风格，显得温馨极了。 登记台的服务人员是一位看似不太近人情的老阿姨。 “请问，秦枚住在哪个房间？”萧浅直接询问。 老阿姨用探究的目光扫描了一遍萧浅，毫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你不在秦枚的探望人名册中。” 萧浅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朝左手边的一扇需要刷卡的玻璃门望过去，那里是这栋楼的入口。 “你别看了，你进不去。”老阿姨没感情地说，“萧家和我提前打了招呼，但凡有年轻女孩来探视秦枚，绝不能让她进去。” 萧浅露出阳春三月的笑容，“是吗？我们可以聊聊吗？” 老阿姨犹豫着说：“你想聊什么？” 萧浅小声说：“你想要的东西，我们都可以聊。” 老阿姨转了转眼睛，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脸上浮现出几分喜悦，“你跟我来吧。” 老阿姨把萧浅带到一间隔音的会客室，坐下后，直言不讳，“你想探视秦枚不是不可以，但你能给多少？” 萧浅顿时明白，老阿姨并非真心阻拦，想私下借机捞点油水，大概率有一些不孝子女为了多分一点财产，将老一辈人安排住进这里，名义是提供优质的养老服务，其实是禁锢，老阿姨肯定经手不少这种事，所以很在行。 萧浅笑了笑，给钱当然不可能，她最擅长催眠术，那么接下来…… “请您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您想要的，您要想多少，我就给您多少。” 老阿姨盯着那双琥珀色闪烁如星辰的眸子，安静地说：“五万。” “请您看着我的眼睛，五万太少了，看着我的眼睛再想想。” “十万呢？” “十万太少了，看着我的眼睛再想想。” “二十万呢？” “二十万太少了，看着我的眼睛再想想。” “三十万呢？” …… 循环到五十万，老阿姨向后靠过去，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萧浅继续说：“您会看到一个堆满红色钞票的房间，钱的味道在您鼻间飘过，您想把钱都带走，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叫秦枚，她觉得钱不该属于你，您开始呼叫外援，请您告诉我房间号，我帮您把钱抢回来，要快一点告诉我，快一点……” “我在308。” 萧浅摘下她挂在胸前的工牌卡，走出会客室，穿过玻璃门，直奔308号房间。 上电梯的时候，正巧遇上两名穿浅蓝色工作服的护工，她们瞥了一眼萧浅，私下窃窃私语。 电梯到了三楼，萧浅下来。 308号房间的门外，有一扇小窗户，萧浅屏住呼吸，踮起脚尖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是套房，外面是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只有侧脸轮廓，但萧浅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的母亲，秦枚。 她捂了捂极速跳动的心脏，深深地呼吸，激动难以名状。 这么多年，她终于再次走入母爱的禁地。 门缓缓被推开。 秦枚转过头，空洞的眼神闪过一抹亮光，遂慢慢站起来，发出不完整的音节，“你，你，是，是谁，谁呢？” 萧浅一动未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从头到脚观察着母亲的每一个地方。 即便岁月无情，在她母亲的脸上雕刻了些许时光流逝的痕迹，但她的母亲依旧温婉优雅，大方美丽。 萧浅慢慢走上前，眼眶微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妈妈，两个字，此时此刻，莫名地变得如鲠在喉，无法脱口而出。 “你，你，是，走错，错地方，方了。”秦枚重新坐回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旧版《红楼梦》。 萧浅的心像被打碎的泡沫，只剩一片水渍，刚才所有的期待，全部消失殆尽。 这么多年，她的母亲都没想过她吗？ “你，你，怎么，还，没，走。”秦枚一边看电视，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萧浅深吸口气，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把她转向自己，定定地看着那双和她拥有一模一样琥珀色的眼睛。 “萧浅，萧浅，这个名字，您听过吗？” 秦枚眨了下眼睛，眼眶忽然发红，细密的眼睫毛瞬间挂上了晶莹。 “死，了，都，死了。” 萧浅茫然，十指紧紧扣住秦枚的肩膀，她的母亲说她死了，为什么？ “她没死，她还活着，她活着。” 秦枚开始不停地重复，“死，死了，都，死了，死了……” 萧浅扬了扬嗓门，“没死，她没死，妈妈，您看看我，我就是囡囡，你仔细看看我。” 秦枚摇着头，像疯了一样，高喊出声，“不是，你，不是，死，死了，死了，都，死了，死了，都，死了……” 萧浅看着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她的母亲还是精神病患者，没有恢复如常，刚才的平静都是假象。 面对这样的母亲，萧浅只能耐心地安抚她。 “对，都死了，您说的是对的，我们好好看电视，好吗？” 秦枚愤恨地瞪着萧浅，随后，用力推开她，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不偏不倚地砸在萧浅的额头上。 “大坏蛋！死，死去吧，死，死死死死，都死死死。” 萧浅没想到母亲的病如此严重。 “妈妈……”她强忍着心酸，上前轻轻抓住母亲的手臂，“妈妈，您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我帮你杀死大坏蛋，杀死大坏蛋。” 秦枚嘴角抽搐，紧紧盯着萧浅的眼睛，慢慢安静下来，然后回握住萧浅的胳膊，“你可以，杀，死，死，大坏蛋，杀死，杀死，死吗？” “是的，妈妈，我可以帮您，您先坐下来。” 萧浅安抚着秦枚，秦枚跟着她坐下后，像个乖宝宝地露出无辜的眼神，嘴里念念有词。 “妈妈，别怕，相信我，我是来帮您的。” 萧浅耐心地哄着秦枚，等待秦枚情绪稳定下来，她需要用仪器帮母亲进行潜意识重整（srt)，即便母亲的病症来源于基因，但是外界进行干预，或许有所缓解，起码能让母亲认出她是谁，她想试一试。 “妈妈，我们一起做个游戏，您先躺下，我给您放一段好听的音乐。 萧浅带着秦枚来到卧室，秦枚好奇地盯着她，“你，你，眼睛，好看，好，看。” 萧浅抚摸着秦枚的额头，告诉她，“您的眼睛也好看，像星星，亮晶晶。” 秦枚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握住萧浅的手，安详，静谧……一首婉转动听的轻音乐在她耳边响起。 第100章 院长死了 报警电话突兀的响起，接警员上报，湖心疗养院发生了命案！ 公益捐赠会的草坪外围拉了一圈橙黄色的警戒线，死者是院长门新问，姜法医正在勘验他的死亡原因。 据初步了解，命案的发生就在一瞬间，当时叶真在台上接受主持人的采访，门新问院长是此次活动的筹划人，也被主持人邀请上台表达对叶真的崇敬，并慷慨激昂地讲了这次叶真所捐赠画作的背景，大家鼓掌完毕后，门新问突然倒地，在场的人也大为吃惊，本以为门院长是因为身体不好晕倒了，主持人上前喊醒他，但没有任何动静，维护现场的保安才过去查看情况，结果死了。 报警，打120，等警方来调查，因为暂时无法定性为人为作案，所以在场参会的人员共计四十八名，全部被警方分别按类妥善安置在疗养院的两间会客室等待。 叶城站在外围，双手掐腰，李谨走过来说：“叶队，那群人要离开，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放走，他们说门新问就是身体不好，意外死亡，大家都在场看到了，上台讲话忽然倒地死去的。” “我去看看。”叶城去了会议室。 艺术界和商界的人见到叶城来了，都没有说话，他们事后才知道叶城的身份，便推崇叶真为代表，为他们说句公道话。 叶真坐在那儿，态度冷淡。 叶城主动在叶真的面前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爷爷，我一会儿派人给大家伙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就可以回去了。” “门新问倒在台上，没有任何征兆，你把我们艺术界的一群老前辈关在这里，实在有些过分。”叶真十分生气。 叶城朝李谨招了招手吩咐下去。 这件事并不诡异，光天化日下，人死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意外，谋杀或他杀的可能性不大。 但叶城来了之后没看见萧浅，便问叶真，“爷爷，萧浅呢？” “她去办自己的事，一直没露面，你担心她，赶紧去找找，这闺女看着冷冷清清，但绝对能拿捏你。” 叶城哭笑不得，“爷爷，您眼光真毒，我已经给陈师傅打电话了，他进来接您回去。” 叶真没再说话，其他人也都安安静静地做登记。 警方取证过程很快，姜法医给出的结论是死者没有外表皮伤痕，无法看出死者的真正原因，需要解剖后做检查。 马星正在给主持人顾倾城做笔录。 顾倾城，二十五岁，金门市人，是某文化公司的兼职主持人，因长相靓丽，声音甜美，虽不是播音专业毕业，但控场和主持能力非常厉害，经常被公司外派主持开业庆典或者大型文娱活动，一次大约2000-3000元不等，对她来说一个月接个五六场，便也能养活自己，这次捐赠会的主持任务是门新问单独找得她，承诺给她5000，她也没想到钱没挣到，人却死了。 马星问她几句话，她梨花带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警察叔叔，我按照流程请门院长上台，今天风和日丽，太阳很大，他一定是中暑了，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吓死了。” 马星好心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别哭了，讲清楚就行，我不会为难你。” 叶城推开会客室的门，马星站起来，顾倾城抬起头，视线紧紧落在叶城的脸上，这么帅的警察，她第一次遇见，心中莫名悸动，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小心谨慎地问：“帅哥警察，我可以走了吗？” 叶城拿起马星记得笔录，大致看了看，问她，“门新问从台下走到台上的时候，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顾倾城的眼里冒着心花怒放的亮光，嗲嗲地说：“我没关注他，他要是长你这么帅，我肯定会多注意一下。” 马星咧了咧嘴，见怪不怪，之前警方收集笔录的时候，马星好多次看到有女孩主动搭讪叶城，叶城一般都冷淡处理。 “帅哥警察，你微信号方便给我吗？如果我想到什么，我就联系你。” 叶城给马星一个眼神，然后走出会客室。 顾倾城忍不住撅起嘴，问马星，“帅哥警察挺拽的啊！” 马星没接话茬，“你可以走了，如果有其他线索涉及你，警方会随时传唤你。” 顾倾城扭捏地勾了勾嘴角，“涉及我？还要传唤我？这有点夸张吧，我不过是做了一场主持，没有钱拿就算了，还要到时刻等着到警局报到，警察叔叔，要不你把帅哥警察的电话告诉我一下。” 马星没有搭理她，把笔录放在他面前，“签字。” 顾倾城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对着马星挑了下眉，“警察叔叔，要不我加你微信，你有事提前告诉我。” “你可以加我微信，但我工作忙，没时间玩微信。”马星打开手机里的二维码。 “你真痛快！比刚才的帅哥警察好说话，我加了，有空约你玩。” 马星通过了顾倾城的微信，目送她离开。 警方取证完毕，门新问的尸体被120拉走，送去法医解剖室。 叶城在湖心疗养院转了转，没有找到萧浅，打了几个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有点担心，去行政主楼问了问，前台的漂亮女孩告诉他，萧浅去了湖爱院，叶城根据地图指示，来到湖爱院的大厅，进门后，前台没人，叶城四处看了看，走到一间会客室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腔。 “那个女的看着不差钱，居然是个小偷，偷走我的工作卡，这事要是让院长知道了，我要被开除的。”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你别哭了，我听说院长死了，刚被拉走。” “院长怎么死了？”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韩茉莉的男朋友把人给害了吧。” “金翠，你亲眼看到院长死了？” “我没亲眼看到，但都传开了，所以刘姐你就别担心被院长骂了，他骂不到我们了。” “茉莉呢？警察没找她啊？” “不知道，我一直没看到她，说不定害死院长就跑了，她那个人不干不净的，为了讨好院长，干那种事，不怪他男朋友。” “茉莉有苦衷，那天我看见院长非要把茉莉拉进办公室，说实话，我当时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看见过，前两年，那个叫美心的姑娘也被院长生拉硬拽进办公室，我这个人当时头脑热，想看看院长要做什么，便敲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结果呢？” “院长给我开了门，美心趁机跑出来，第二天就辞职了。” “唉！我上次看是看见了，但我没管，你知道院长把我从会计调来管前台，就是对我不满，我现在不敢和他对着干。” “刘姐，以后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是。” 叶城站在门口听完她们的对话，大致意思听得很清楚，门新问对院里的年轻女孩伸出咸猪手，她们猜测是那个叫韩茉莉女孩的男朋友所为。 两个人从会客室走出来，正巧与叶城撞个正着。 叶城亮出警察证件，她们吓了一跳。 “刚才我听到你们说门院长的事，具体再说说，韩茉莉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金翠比刘姐嘴巴大，她一看到警察问话，忙不迭地说：“韩茉莉和门院长有一腿，她男朋友来院里闹事，扬言要杀了门院长，当时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后来门院长躲起来，这事就过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概十几天前吧！刘姐，我没记错吧。”金翠询问刘姐。 刘姐想了想，“差不多，12月初的样子。” 叶城又问，“门院长除了和韩茉莉男朋友发生过冲突，还跟谁有过恩怨吗？” 刘姐和金翠同时摇摇头，“没有了。” “今天骗走你工卡的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你们没去找找吗？” 刘姐一听，以为警察要为她做主，忙说：“她来探望秦枚，我没同意，她就想贿赂我，然后不知道用什么鬼法子迷惑了我，拿走我的工卡，我醒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你没去秦枚的房间吗？” “去了，秦枚在，那女人不在，警察同志，那个女人是小偷，能抓到吗？” 叶城点了下头，这么看来萧浅已经离开湖心疗养院。 不过，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叶城驾车离开，给李谨打了个电话，让他调查一下韩茉莉。 第101章 她生于撒旦的家 湘江湾，叶城的家里。 萧浅窝在沙发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在秦枚潜意识里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仿佛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盘桓在她的心上，吐出信子，用又尖又细的长牙狠狠咬住她，她止不住地发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包裹着她，她闭上眼，那些画面更加清晰，难以磨灭。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音乐大剧场的台上，一束追光灯落在一袭白衣的女孩身上，如同天使下凡人间，女孩坐在钢琴前演奏出美妙动听的曲子，似奏响一首人生赞歌。 台下的男人动了心，迷了眼，誓要将女孩追到手。 萧志恒，秦枚。 他们的爱情故事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即便女孩有心仪的对象，也阻拦不了男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在多方的撮合下，他们完婚了。 首富之子和音乐才女佳偶天成，羡煞旁人。 起初他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男人温情脉脉，女人情意绵绵。 可他们之间是爱情吗？萧志恒在婚后的第一年开始怀疑秦枚，并强制秦枚不能踏出萧家大门，不能与音乐界的人士有所往来。 他们有了争吵。 秦枚的个性倔强傲气，“萧志恒，我不专属于你，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答应不会干涉我的交际圈。” 萧志恒的掌控欲更加强烈，“秦枚，你不属于我，你想属于谁，正好，我们该生个孩子了。” 他们在争吵中有了爱的结晶，第一个儿子，萧邦的出生缓和了他们的关系，也让他们更加恩爱。 但好景不长，带孩子的生活终究不是秦枚所向往的自由，她爱音乐，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那是她的灵魂，她终于忍不住接了一个演出。 结果可想而知，萧志恒气急败坏，“家里那么多钱，你非要出去吗？” 秦枚不甘示弱，“我要的不是钱，你真的爱我吗？” “我不爱你？我爱谁！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难道还是不能满足你？” “我怀孕了。” 秦枚哭了，萧志恒软下来。 萧浅站在潜意识的门口，看着他们，不禁潸然泪下，原来自己投胎并没有选在父母特别恩爱的那一刻，甚至她出生那天，萧志恒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喜悦。 接下来的三年，他们的婚姻简直如履薄冰。 秦枚专心在家带孩子，偶尔出去演出，萧志恒默许她，并支持她，可后来突然常常夜不归宿，不知道为什么？秦枚忍了又忍，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爆发了。 “萧志恒，我们离婚吧。” “离婚？想去找你的情人？” “你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我成全你。” “秦枚，你忘不了你的旧情人，与他私会，你现在反过来冤枉我，怎么？离婚想分走我多少财产？”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邦邦和囡囡。” “孩子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萧志恒，你不要刺激我，如果你非要和我争孩子，那么你的钱也一样得分我一半，你舍不得的。” “看来你铁了心，不过你想清楚，打官司，就凭这些照片，你输定了。” 萧志恒从书桌抽屉里甩出一大堆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清晰可见，因为角度问题，一个陌生男人和秦枚好似在接吻，而后搂着秦枚走进酒店。 “我每次出去演出，你都派人跟踪我？” “不是我派的，是妈拿给我的，亏得我一直信任你，从你生下囡囡，我知道你的心属于我，我才放松了警惕，让你自由自在，可你呢？背地里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每天出去喝酒消愁，你现在有脸和我提离婚？” “这照片很明显是拍摄角度问题，我那天演出完不舒服，季师兄把我送到酒店，我们什么都没有。” “季醒，你那个初恋男友，我知道，前几天你还去医院探望他的父母，他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一直在等你，你和他没做过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吗？” “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就像你说没有找别的女人一样，我也不会信，既然夫妻之间的信任都已经消失，那就离婚吧。” “离婚，找你那个初恋男友，就是你的目的。” “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离婚协议我会找律师写好给你。” 终于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离婚协议书，萧志恒始终没有签字，却禁足了秦枚，不允许她离开别墅半步，并派了保镖看守，每天有佣人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也许是精神的禁锢让秦枚发了疯，那天，她把肖邦溺在浴缸里。 萧浅再度看到了那残忍的一幕，她的哥哥扑腾着水面，努力地想要生还。 但比这更残忍的不仅于此。 秦枚被诊断为精神病，被关在第一精神病院五年，他们的故事到这儿还没有完全结束，在萧浅上初一那年。 萧志恒把秦枚带到已变成植物人的儿子床前，恨意和心痛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狠狠按住秦枚的后脖子，让她跪在萧邦的面前忏悔，赎罪。 “秦枚，看看我们的孩子，他已经躺在这里十年了，什么都做不了，是你把他害成这样，你觉得他死了是不是比活着要痛快一些，啊！是不是？这是你造的孽，你不仅害了他，你害得我痛不欲生，每每看见我的儿子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儿，我都想杀了你，为他报仇，你这辈子都不配当个母亲，秦枚，你的孽障你必须来受。” “不不不，不是，不是……” 萧志恒蹲下来掐住她的脸颊，低声哽咽，“成全他，也是成全你，秦枚，别让自己那么痛苦，也别让我继续痛苦，一切都归零吧。” “邦邦，邦邦……”秦枚痛哭流涕，看着萧志恒，“我成全你。” 最终，秦枚被迫拔掉了萧邦的氧气管，亲手结束了自己儿子的生命。 那一刻，秦枚彻底疯了，抱着萧邦的久久不肯离手。 那一刻，萧浅也疯了，她想上前阻止，结果却触及到了萧志恒的潜意识。 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转场。 书房里，萧志恒铁青着脸，歇斯底里。 “为什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钟雁群的声音，“你说为什么，秦枚出轨，逼着你离婚，想和别的男人图谋萧家的产业，这种女人我不让她疯了，我留着她？” “可你害死了邦邦，孩子是无辜的，妈，邦邦死了，我难过得快要疯了。” “疯什么！冯素华不是给你生个儿子嘛！” “萧靖是个失败品，又笨又傻，连邦邦智商的二分之一都没有，我恨透了秦枚，可即使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要和我离婚，你也不该那么对她，如果她不吃那些药，她怎么会发疯害死邦邦，妈，你真的是糊涂。” “我没糊涂，对你不忠不义的女人，我不用点非常手段，她会抢走你的孩子和财产，你明白吗？志恒，是秦枚先背叛你，囡囡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测了吗？如果她没有背叛你，逼你离婚，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再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知道真相，已经于事无补，不如在萧靖身上用点心，我帮你测过，萧靖是萧家的血脉。” 萧志恒瘫坐在椅子上，像丢了魂。 烈日的光覆盖不住黑暗的世界。 原生家庭带来的痛楚和恨意在萧浅的身体里滚滚蔓延，像奔腾不息的大海侵蚀了每一个细胞，她也快疯了，原来这才是真相。 钟雁群，比撒旦还要可怕的魔鬼！ 她残害秦枚，间接害死自己的孙子。 如果死可以让一切都解脱，那么钟雁群必须为此买单。 萧浅咬着牙关，愤怒几近如火山喷发。 第102章 打破结界 “喀嚓” 智能门锁开启的声音，随后小爱同学说欢迎主人回家。 萧浅愣了愣，回过神，转过头，看到叶城提着几个购物袋走进来。 “你在家啊？怎么没接电话？”叶城把购物袋放到沙发一侧，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怎么了？” 萧浅把恨意和怒火藏起来，勉强扯住一点笑意，“没什么。” 叶城向前探身，仔细观察她湿红的眼睛，“你哭了？” “嗯。” “你母亲病情好转了吗？” “没有，她不认识我。” “难怪你会伤心。”叶城不想沉浸在悲伤中，便转移话题，“我今天去商场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差不多你能穿，还有日常生活用品，要不你看看。” 萧浅心中一暖，忽然脑海里闪过萧志恒和秦枚恩爱的一幕，那个时候萧志恒横扫金门的奢侈品店，把应季的都买回去送给秦枚。 “你想什么呢？”叶城坐到她身边，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没事，你今天忙完工作了？” “没有，先过来看看你，一会走。”叶城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放在沙发边上，腰间别着枪套。 “你怎么带枪了？” “湖心疗养院的门院长突然死亡，报了警。” 萧浅对门院长有印象，听到他的死讯，感到十分意外，但她没有心思关注这起命案，也不想多问。 叶城总感觉她时不时地走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又在想什么？” “没事，那个，你今天要不别回你妈妈家了？”萧浅忽然说。 “你忘了我可是那种人。”叶城逗趣地说。 “我不怕。”萧浅认真地说。 “你又要给我挖坑，我可是个长记性的人。”叶城知道萧浅不是真心留他，和上次一样。 “我过来给你送东西，一会儿就走。” 萧浅抿了抿唇，眼底隐藏着一抹算计，她不能让他走，因为…… “叶城，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叶城一点都不上道。 萧浅低下头，想了又想，“我看看你给我买的东西。” 她打开购物袋，衣服的款式和色调都是她平时最喜欢穿的风格，他真了解她，不止，他居然还买了内衣，是那种又薄又透的蕾丝。 “我和你说都是店员推荐的，我大概描述一下你的身高和体型，店员就知道了。”叶城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次必须和你说谢谢。” 萧浅说完，转过来，凑到他的跟前，闭上眼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 叶城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房间的灯昏黄中有种迷离暧昧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有清风徐徐吹过彼此的心湖。 萧浅闭了闭眼，再次主动亲吻他，没有什么技巧，冰凉的唇覆上去。 “萧浅，你……”叶城的声音跟着心在颤抖，她的吻虽然轻，却如巨石落入心间，如烈日照射，如山风作祟。 温软的唇瓣，迷失的情欲，叶城勾住她的脖子，慢慢吻上去，隐藏许久的渴望如海浪涌出。 他的吻渐渐猛烈，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紧裹住她的唇，湿滑、软糯、芬芳的气息，纠缠不清。 萧浅微微皱了皱眉，他的舌尖有淡淡的烟草味，也有一点荷尔蒙的清冽味道。 她招架不住，从来没有被人吻过，此刻，才发现接吻可以令人难以呼吸。 “叶城……”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额？”叶城轻声，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落下密密麻麻地吻，深邃的黑眸一片迷醉。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中全是急促的喘息声。 不知道吻了多久，身体在膨胀，他忍不住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肌，完美的腹肌线条，他俯身下来，双手轻抚萧浅的脸庞，紧张又激动地问她，“想做吗？” “我没有经验。” 她有一半的意乱情迷，有一半的理智，并未完全沦陷，他问她想做吗？指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叶城轻轻笑了，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看向她的眼神里蕴着深情热烈的光，含着眷恋，温柔如水的清冽嗓音溢出， “我也没有经验，试试吗？” 萧浅垂下眼睫，脸色绯红，如果非要走到这一步，那么就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吧！ 思想挣扎了片刻，她轻声，“嗯。” 衣服滑落。 他所向往的美好在此刻完美的呈现。 兴奋，愉悦，充斥着欢快，比所有挥汗如雨的运动都要棒的一种感觉。 令他情不自禁地说出， “萧浅，我爱你。” 萧浅在这一刻才意识到男人的爱来得如暴风骤雨一般快，而她除了疼，没有任何感动，即便听到我爱你三个字，也无法减轻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不舒服，别扭得想他快一点结束。 他吻着她的唇，喘着粗气问她。 “你一直在皱眉，特别难受吗？” 萧浅无声，抓着他精壮的手臂，十指几乎嵌入他的肉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沙发上，没有任何仪式感。 叶城把薄毯拿过来裹住她，轻轻拥着，陷入温柔乡中，回味着刚才美妙的感觉。 萧浅觉得恍恍惚惚，视线随意飘落。 “一会儿去床上。”叶城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已经有了经验。” “叶城，我不想怀孕。”萧浅略有担忧。 叶城捏了捏她的下巴，“傻瓜，我娶你，明天我们去领证。”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你要跟我结婚？”萧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们都做了，你不想结婚？”叶城看着她，眼中闪着疑惑，“你吃干抹净，不想负责？” “你在说什么吃干抹净，是你说的试试。” “好，是我说的，但你真的怀孕，不结婚的话，你想怎么样？”叶城微微嗔怒，掐了掐她的脸颊，又转而温和一笑，打横抱起她，“走，去床上。” “叶城……” 一室的逦迤，缠缠绵绵。 萧浅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无意识的边缘，等到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和叶城发生关系。 第103章 她要杀人 换过床单后，叶城彻底筋疲力尽，但却不肯放过她，非要拥着她，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 “叶城，够了。”萧浅按住他四处游走的手。 “不够，你还没说你爱我。”叶城捏住她的下巴，迷离沉醉的黑眸里早已沉沦。 “我不喜欢这三个字。”萧浅拒绝说，谈不上，发生关系就是爱吗？不是，爱属于灵魂的产物。 “但我爱你，永远爱你，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爱你。”叶城闭着眼，轻声细语，最后两个字如羽毛一般轻盈。 男人总是很轻易地说出爱这个字眼。 萧浅伸手摸了摸他俊朗的脸，淡淡一笑，喃喃呓语，“我不信的。” 叶城淡笑，“不信，做给你看。” 疲惫裹着他，他太拼劲了，好像只能抓住今晚，抓不住明晚一样。 是的，今晚是开始，也是结束。 他终于累坏了自己，慢慢睡去。 萧浅从他怀里慢慢挪出来，走到客厅，捡起衣服穿上，视线落在搁置在茶几上装在枪套里的那把枪。 她解开枪套的按扣，拿出那把硬冷的手枪，沉甸甸的，她现在要去杀了钟雁群。 她把手枪放置在口袋里，在美国，她练过打靶，命中率高达90以上。 初冬的夜晚，寒意很重，眼下是九点多钟，并不晚，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杀人，符合常规操作。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很好心地问她：“姑娘，需要开暖风吗？我看你一直哆嗦，是冷吧？” “没关系，外面风有点大，等车有点久。” “没事，我给你开暖风，不费油。” “谢谢。” 萧浅的牙齿在打颤，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杀自己的亲人，但那已经不是亲人，而是害他母亲和哥哥的恶人，仇恨没有蒙蔽她的双眼，只是让她更加清醒的认出到底谁是披着羊皮的狼。 司机师傅时不时从后视镜瞄她一眼，暖风开着，但是她依旧哆哆嗦嗦。 “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要去医院吗？” “没有，不用。” 四个字，都是发颤说出来的。 司机师傅不再说话，安静地开车。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落叶在空中飞舞，车流量稀少，外面的路灯昏昏沉沉地摇晃，好像被风吹得也有点发抖。 萧浅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抖，她开不了枪。 时间飞快，出租车司机踩下刹车踏板，车子停在萧家别墅的大门口。 萧浅从车上下来，握紧口袋里的那把枪。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好心说：“姑娘，别做冲动的事。” 萧浅淡漠一笑，没想到连局外人都感觉到她不对劲。 出租车开走了。 别墅门口的保安看到萧浅，非常吃惊，没有阻止她进入，但也通报了管家荣真。 萧浅进入电梯，到达钟雁群所住的那栋楼，正巧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到荣真。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荣真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我来找钟雁群。”萧浅努力克制发抖，尽量保持平稳的口气。 “老太太不在这边，在先生那边。” “噢。”萧浅转身，准备去换乘另一部电梯。 “大小姐，从通道也可以过去。”荣真伸手给她指出侧面那条走廊。 萧浅点了下头，脸色异常发白，朝走廊缓步慢行，脑海里盘算着将要发生的事，钟雁群和萧志恒在一起，当着萧志恒的面开枪打死钟雁群，让萧志恒痛上加痛，好像更有意思。 走廊十分明亮，如白昼一般，两边的落地玻璃映射出她决绝的表情。 萧志恒所住的这栋楼偏于中式的装修风格，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泛着亮光，看上去价值不菲，在客厅一面素雅白墙上挂着一幅镶金框的照片，照片里是小时候的萧志恒站在钟雁群和萧丰的前面，年轻的钟雁群看上去并非恶毒的嘴脸。 萧浅站在客厅，并没有看见萧志恒和钟雁群，却意外撞见匆匆赶来的萧起孝。 “萧浅。”萧起孝万分震惊，推了推眼眶。 “钟雁群在哪儿？”萧浅面无表情地问。 “在爸的书房，你怎么来了？”萧起孝激动极了，向她走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脖子上的几处红痕，心中一紧，双唇不由得抿成一线，忍不住问，“你和叶城睡了？” 萧浅没有理会他，萧志恒的书房，她并不知道方位，从布局来看，与她去过的另外两栋楼完全不一样。 “书房在哪儿？”萧浅环顾四周，再次开口问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萧起孝眸色阴暗，“你和他是他强迫你的吗？” “你真无聊。”萧浅瞪了他一眼。 萧起孝勾唇露出一抹邪笑，上前攥住萧浅的胳膊，“你不是和我说你只有结婚才会把自己交出去吗？怎么？遇到叶城就变了？” “萧起孝，你别逼我。”萧浅咬着牙，却还是发抖。 “你怎么了？”萧起孝觉得她不对劲，刚才说话就有点颤抖，近处更明显。 “放开，不然你也死。”萧浅的脸上浮现出如鬼煞的神色，萧起孝吞了吞喉咙，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 “钟雁群，你给我出来！”萧浅仰着头，克制着颤抖，提高嗓门对着四个方向大声喊道。 不出片刻，二楼的栏杆处，钟雁群和萧志恒同时现身。 “囡囡。”钟雁群没想到萧浅会来，露出温馨的笑意，“囡囡，你来了。” “妈，她有问题。”萧志恒上前一步，挡在钟雁群的身前，俯视萧浅，“你来做什么？” 萧浅没说话，径直朝楼梯口走去，萧起孝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这一切来得不算晚，也不算早，在萧浅朝二楼走上去的时候，萧志恒也往下走，两人同时停留在楼梯的中间。 “你让开。” 萧浅在这一刻只有冷酷，无情，麻木，当完全面对他们这对母子的时候，她居然停止了颤抖，死神好像已经为她做好了准备，只等待着一声枪响。 “你要做什么？” 萧志恒站在高她两级的台阶，眼眸里晦暗不明，两鬓的斑白让他看上去近乎像个慈祥的父亲，可脸色却冷得如冰霜覆盖。 “你心知肚明。” 萧浅迈上一级台阶，丝毫不退让。 萧志恒大致了然，今天湖心疗养院发生命案，萧志恒得知此消息的同时，并询问了有没有人来探望秦枚，刘姐不敢隐瞒，据实相告。 毋庸置疑，萧浅去了。 萧志恒压低声音，“萧浅，陈年旧事，你真的要手刃亲人？” “亲人？谁？你吗？” “你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们都是魔鬼，不配活着。”萧浅几乎从胸腔迸发出来的愤怒。 “她呢？背叛我，背叛这个家就不算了，你不要……” “你给我闭嘴！”萧浅一气之下从口袋里掏出枪，冰冷的枪口对准萧志恒的胸口。 萧志恒顿时脸色铁青，同时，站在楼下的萧起孝也大惊失色。 枪？ 萧浅拿着枪！ 萧起孝想起了在美国的那一幕，他生拉硬拽，脱她的衣裳，她摸出一把枪，许是故意所为，枪走火了，他差点吓尿，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上，趔趄地跑了出去。 萧浅的手指放置在扳机上，按下去，萧志恒的胸口就会有个血窟窿。 死，在那一刻很容易的。 “萧志恒，你让开，我留你一命。”萧浅抬了抬枪管，让他靠边站。 萧志恒无动于衷，嘴上不依不饶，“你为了一个不忠不自爱的母亲，要杀害亲生父亲，你简直……” 萧浅狠戾地打断他，“你闭嘴！我母亲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是你配不上她自由的灵魂，娶她回来只是满足你的喜好，你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好好好，为母报仇！你开枪吧。”萧志恒偏偏要赌一把。 “囡囡。别开枪。”钟雁群拄着拐杖，疾呼着走下来，踉跄着差点摔倒。 萧志恒转过来，走上几级台阶，稳住钟雁群，“妈，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里我来解决。” 钟雁群一脸焦急，“志恒，你不能死，她是你闺女，哪有亲闺女杀亲爹的，囡囡，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就是糊涂，听信了冯素华的一面之词，是冯素华给我出的主意，我就信了她，没想到她是个蛇蝎心肠，这事不怪你爸，你爸事先不知道，你别这么对你爸，他是你亲爸，你这么做是造孽，知道吗？” 第104章 被截胡 萧浅觉得无比可笑，不禁大声嗤笑，“老太婆，你说我造孽？你和冯素华狗咬狗的戏码又开始了，实话告诉你，我练过打靶，要打你的头，绝不会打你别处。” 萧浅快步走上三级台阶，枪口瞄准钟雁群的额头。 “我现在数十下，萧志恒，你不躲开，你就陪老太婆一起死，向我妈赎罪。” “一” “二” “三” 萧志恒完全不惧，把钟雁群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不留一点的缝隙。 萧浅冷冷一笑，继续数下去。 “四” “五” “六” “七” 萧浅停顿了一秒，手指轻轻压下板机，最后关头，她不会心软。 “八” “九” “十” “砰！” 手指扣动了扳机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道强行改变了子弹的发射轨迹，一只厚重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枪口冲上，天花板留下一个黑色的窟窿。 萧浅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叶城。 叶城紧锁眉头，从她手里夺过枪，反手将她扣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斥责。 “回头跟你算账！” 然后，叶城松开她，把枪收起来，视线落在吓懵了的萧志恒和钟雁群身上，他们因为条件反射，蹲了下来。 萧浅十分茫然，明明刚刚她数数的时候，身后毫无异常，叶城的出现犹如从天而降，她完全没有任何感知。 叶城走上前，扶起萧志恒和钟雁群，“不好意思！两位，刚才就是走火，没事，我是警察，我现在把她带走。” “叶警官，你来得真及时。”萧志恒强作镇定，恼怒的目光掠过萧浅，停留在叶城的身上。 “嗯，有惊无险就是好事，告辞。” 叶城没有说多余的废话，转过来，拽住萧浅的胳膊，萧浅执拗地挣脱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攥住。 “你已经失败了，走吧。”他的声音很轻。 萧浅深吸口气，狠狠瞪着他，“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手臂上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越来越大，萧浅感觉到了他的怒意，只好听之任之，跟着他走出萧家别墅。 萧起孝在暗处目送他们离开。 在萧浅开始数数的时候，叶城已经来到萧家别墅，为了快速寻找到萧浅，他给萧起孝打了电话，萧起孝带他过来，幸好她在数到十的时候，开枪迟缓了一下，他才有机会纠正子弹的轨迹，不然今天萧志恒必死无疑。 车上，静谧无声，昏暗的路灯，光影疏离，在他们阴沉的脸上投下模糊不清的光圈。 叶城没有启动引擎，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无声的沉默，车内如真空一般，令人局促不安。 叶城怎么醒来的，饿醒的，没吃晚饭，做了大量的体力运动，他起来想弄点吃的，怀里的人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枪。 他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一刻，他也明白了萧浅的反常行为，一个头脑冷静对感情洁癖的她忽然毫无征兆地和他发生关系，只是因为他脱掉外套的时候，她看到他腰间的枪套。 她心中早已有所盘算，一直隐忍，用性爱迷惑他，等他睡着。 现在想想他们发生的一切都觉得毫无真实感，如泡影如梦幻如闪电，虚空飘渺。 “你要一直坐着吗？”萧浅打破了沉寂。 “你对我有真心吗？”叶城转过头看向她，轮廓分明的侧脸覆盖着冰冷。 “我拿了你的枪，你怕受处分，你可以说是我偷的，我杀了人，我会承担一切后果，你让我功亏一篑，你现在问我真心？”萧浅迎上他失望的眼神。 “你知道我说的真心是什么吗？你和我睡觉，只是为了偷枪？”叶城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开车吧。” “不开，你回答我。” “还用回答吗？结果就摆在眼前，我说不是，你信吗？” 叶城闭了闭眼，从来没有过的心痛袭击了他，像一个建好的玻璃房突然被击个粉碎，带着尖锐棱角的玻璃残渣割破了身体的每一处，他又气又恼，抬手勾过她的脖子，靠近她的唇，“萧浅，你让我太伤心了。” 随后，一个近乎撕咬的吻落下。 萧浅挣扎着，双手抵在他心跳的位置，他着急过来，没穿厚外套，薄薄的衬衫衣料，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窒息感不断袭来，突然，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咬破了他的唇。 “唔”，叶城吃痛，松开她，摸了下嘴唇，有鲜血。 萧浅紧抿双唇，盯着他那双深邃幽暗的长眸。 “别闹了，开车吧。” “说了不开。”叶城犯了脾气，“你骗我感情，偷我枪，还咬我，这事没完。” “我第一次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也一样。”叶城气不过。 “你装的。” “我装，我是你孙子。” 萧浅无奈地苦笑，他怎么这么幼稚，这个时候到底要争什么！ “行，我是你奶奶。” 叶城倒吸口凉气，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怪我阻拦你是吗？” “是！我没杀了钟雁群，心情很差，你不开车，我自己走。”萧浅按下车门按钮，却被锁死了。 “好，你去。”叶城把枪拿出来放在她手掌心，“去吧，你去杀人，杀了人你也得判死刑。” “我不怕。”萧浅拿着枪，又去按开门键。 叶城气得鼻孔冒烟，“你还真去啊！” 他把枪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入口袋，启动引擎，彻底哑声。 萧浅靠在椅背上，淡漠地说：“我迟早会把她杀了。” 叶城难掩复杂的情绪，狠狠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像一阵风闪过，他明显超速了，还好已是半夜，街上的车稀少。 光影迅速闪过，萧浅不得不拉住把手，侧目瞥向他，他专注的神情燃烧着愤怒，明暗快速交替的流光如黑色的湖水在周边绵延。 “你开慢点，你是警察，超速违法。” “你还知道我是警察啊？” 叶城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中间，幸亏后面没车，不然准追尾。 “现在说清楚，你还杀不杀人？” “杀。” 一个字的回应简直是对他职业的挑衅。 叶城调转车头，漂亮的扫尾，他的车是特斯拉，加速很快，“你刚才开枪属于刑事犯罪，按照刑法，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先采取强制措施，拘留。” “你要公事公办？” “不然呢？等你杀了人，再公事公办，你当我这个警察是假的！” 叶城已经愤怒到极点，忍无可忍，本来他的枪被偷，用了一颗子弹，他回去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写报告，脑子已经一团糟，可她不知悔改，不知好歹，当着警察的面说要杀人，原则性问题，他绝不能纵容，即便他爱她，他也不能违背职业原则。 “你根本不知道内情，如果换作你，你也会这么做。” “我猜得出来，钟雁群害了你母亲，你父亲知情包庇。” “她不止残害我母亲，还害死了我哥，你知道萧志恒有多么可恶吗？他逼我母亲拔掉我哥的氧气管，他们才是应该被带回警局的人！” 萧浅气愤不已，凭什么她杀人未遂就该按照法律执行？他们却逍遥法外，过着好日子。 叶城慢慢减缓车速，靠边停下来，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恨意。 “萧浅，你理智一点，你很清楚任何案子，只要搜集足够的证据，法律会为受害者主持公道，你这么贸然去杀人，你将面临的是什么，你不怕吗？更何况他们名义上是你的亲人，如果刚才我慢了一秒，现在你父亲已经死了，你杀了他，你不会痛快的，等有朝一日，你母亲恢复健康，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等待法律审判简直天方夜谭，三十年前发生的事，谁来证明钟雁群背地里用药物残害秦枚发疯，没有证据可言，这是个无头案，至于所谓的亲情于她而言早已消失殆尽，唯独母亲的冤屈让她顶着这一口怒气，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失去理智，而是过分理智，如果法律无法除掉某些罪恶，正义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车内安静了片刻。 叶城也逐渐平复了，用极淡却不可撼动的口吻说：“两条路你选吧，要不去警局，要不打消你的念头。” 萧浅闭了闭眼，努力将愤怒硬生生地咽下去，向叶城伸出手，“给我根烟。” 叶城没有拒绝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连带打火机一块儿递给她。 “啪嗒”，蓝色的火焰燃起。 纤长葱白的手指间一点猩红慢慢亮起，萧浅轻啜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靠在车门上，单手环于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搭着，纤细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放在唇边，吸一口，吐一口，烟雾渐渐笼罩，在空气中散开，她微微仰头看了眼昏暗的路灯，潋滟的眸子暗沉，清冷中带着说不清的惆怅。 叶城透过车窗注视着那个寂寥又无助的背影，说不上什么滋味，但他始终没有下车，他知道她需要单独的空间，抚平混杂的思绪。 第105章 嫂子，同居 回到湘江湾，叶城犹豫着要不要上楼，那里充满了太多他们缠绵的痕迹。 只是好像那些事距离现在很久远，不真实，也不值得回味。 “你好好休息。我回我妈那边。”他说。 “该走的是我。”萧浅从车上下来，没有上楼，而是朝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叶城追过去，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酒店。” “这么晚，不安全。” “你怕我又去杀人？” “对，怕你自我毁灭。” 萧浅轻轻地淡笑一声，“你真了解我。” “走，回去。” 叶城攥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回家，家里的灯光亮起，沙发上还有残留的温情。 他们都不说话，尴尬至极。 萧浅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像个受伤的小猫咪。 叶城拿了一床厚毯子盖在她身上，蹲下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她多于气恼她，不想失去她，想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坦诚相待，相拥而眠。 但事实却不如人愿，她没有真心，他受伤了。 一声叹息！ 他起身走回卧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空气中隐隐约约有她的味道，萦绕在鼻间，他思来想去，难以忍受，猛然坐起来，下床走到沙发处，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她的睡眠出乎他的意料，发生那么惊险的事，她居然睡得死沉沉的。 好吧！ 把她放在身边，他才有了困意。 翌日清晨，一团团如的云朵覆盖整个天空，太阳被托举在几万米高空之外，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下来已毫无存在感。 萧浅慢慢睁开眼，昨晚做了好多梦，一个接着一个，潜意识强烈的反映，证明她很在意这件事。 卧室的窗帘遮阳性极佳，床下的脚灯微微亮着。 她眼睛转动，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昨晚她被他抱进来的？ 他呢？ 几点了？ 萧浅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早上十点！她睡眠时间严重超标。 她从床上下来，上身穿着黑色紧身羊毛衫，下身穿着牛仔裤，叶城没有帮她脱衣服。 她走到卧室门口，忽听外面有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心里不免咯噔一下，那个传说中的目标女孩？ 萧浅光着脚踩在果仁色的木地板上，慢慢悠悠地走出去，视线寻着声音落在沙发上一个年轻女孩的背影上。 女孩似乎感觉到背后有动静，扭过头，目光撞入萧浅，猛然起身，露出惊诧之色。 萧浅看了看她，长发小脸，皮肤很白，五官端庄，放在人群中也是偏上的姿色，穿着却比较随意另类，黄色毛衣外搭背带裤，有种装嫩的既视感。 “你是谁？”女孩警觉性很高。 “叶城呢？”萧浅的视线掠过一圈，没有看到人。 “我为什么告诉你？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 “算了。”萧浅不想陷入三角关系，这里也没有属于她的东西，她孑然一身，可以马上离开。 “什么叫算了？”女孩不依不饶，绕过沙发，走到她跟前，从上到下，像红外线扫描仪一样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撅起嘴，“你鼻子整过吧？” 萧浅微微蹙眉，这女孩的关注点在她的鼻子上？ 萧浅沉默，绕过她，走到沙发处，瞟了一眼铺上薄毯的另外一侧沙发，为了遮挡昨天犯下的错误吗？叶城真是用心了，她拿起羊绒大衣，没有再看女孩第二眼。 可女孩没那么好惹，拦住萧浅，扬着下巴说：“你不能走，你得交代清楚才能走。” “我是他奶奶。”萧浅忽然说。 “啥？我哥的奶奶早去西天了。” “叶城是你哥啊？”萧浅豁然明了，难怪这女孩张嘴就是警察的口吻，原来是他的亲戚。 “对啊！我哥，校草级别的大帅哥，追我哥的女生多得可以绕地球一圈，轮不到你的。” “我知道，你哥是香飘飘。”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嘛！长得还算不赖，但配我哥还差点，只有校花才能配我哥。” 萧浅淡笑，“我知道，你哥是种猪。” “你怎么骂人？”女孩撅起嘴，“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是他奶奶。” 这时，大门的智能锁响了，叶城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袋，他刚才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生活食物。 “哥，你终于回来了。”女孩上前告状，“哥，她刚才骂你，还说是你奶奶。” 叶城有点懵，看了一眼萧浅！ 萧浅没有解释，迎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你回来的正好，我不打算住在你家了。” 叶城没有表态，却脸色阴沉，怒斥，“何文文，你赶紧给我回家，少在这里给我惹事。” 叶城的表妹何文文今年大四，学得生物医学工程，找工作有难度，这不一直没着落，家里人逼着她考研，要不就考事业编，择二选一，但她偏偏不愿意，找了个在外地搞医疗机械销售的实习工作，收拾好行李准备远赴他乡，她父母千万个不愿意，一气之下没收了她的身份证，她也没给父母好脸色，离家出走，没有去处，跑来这里。 女孩一听不对劲，赶紧见风使舵，“嫂子，你不会因为我，和我哥闹别扭要走吧！我不知道你们在同居，我过来就是避避风头，住不了几天的。” 萧浅听到嫂子和同居这几个字，头皮一阵发麻，“我不是你嫂子，我们没有同居。” “嫂子，你别生气了，我刚才就是随口乱说的，没人追我哥，你和我哥最配，你别走，行不行？” 叶城沉默不语，自顾自地走到厨房，把买回来的鸡蛋、牛奶、面包、培根、绿色蔬菜、各种肉分门别类，放置在冰箱里。 何文文死乞白赖地把萧浅拽到沙发上坐下，像个狗皮膏药黏上了萧浅，一口一口嫂子叫得可欢实了。 “嫂子，我跟你说，刚我来的时候，我哥同意我住几天，可你一说要走，他就变了口风，嫂子，你和他说说嘛！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们，这里房间多，我睡保姆房。” 萧浅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现实，“只有主卧有床，其他房间没有床。” “我知道，刚我哥说了给我买一张床放次卧里。”何文文摇晃着萧浅的胳膊，“嫂子，行不行嘛？你和我哥说一声，他听你的，不然他一会儿就把我赶走。” 果然如她所料，叶城摆弄完冰箱之后，把她的行李箱推出来，勒令，“何文文，我和你妈说了，她不允许你住这里。” “我不走，嫂子。”何文文紧贴着萧浅。 萧浅虽然不是热心肠，但何文文不想回家一定有原因。 “她不想走，就别让她走了。”萧浅无奈地帮她说了句好话。 “你要留她？你不嫌烦就行。”叶城很容易地妥协了，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还把何文文的行李箱又放回了原处。 “嫂子，谢谢你，我就说我哥听你的，我都看出来了，你一说要走，我哥脸色都变了，我二姨总逼我哥相亲，可我哥去都不去，把我二姨气够呛。”何文文像个小麻雀，“嫂子，你是不是刚和我哥交往？我二姨不知道你们同居吧？” “我们没交往，没同居。” “嫂子你还挺传统的，怕什么，现在男女同居很正常，只要做好防护就行，不过你要是和我哥生了小宝宝，我二姨肯定特别高兴。” 叶城装成一个聋子，走过来，端来两杯柠檬水，又拿一个面包放在茶几上，眼睛看着萧浅。 “你没吃早饭，吃个面包垫一垫，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中饭，我下午得回局里。” “哥，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嫂子，不让你担心。”何文文端起水杯递给萧浅，献殷勤，“来，嫂子，喝水。” 萧浅已经解释，她不是嫂子，没有同居，可何文文当做耳旁风，嫂子两个字好像刻在了她的嘴巴上，一开口，必带这两个字。 叶城呢？完全不做解释，随她去的态度。 吃午饭的时候，趁着何文文去卫生间的空档。 叶城一板一眼地问她，“昨个抽了我半盒烟，又睡了一晚上，你思想纠正了吗？”他还在担心她陷入复仇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萧浅轻轻一笑，故意和他打马虎眼，“你指的是我欺骗你感情的思想吗？” 叶城低头暗笑，舔了舔嘴角，上身前倾，沉声道：“要不是文文在，刚刚就把你办了。” 萧浅愣了愣，脸上骤然浮出一抹羞赧，这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警察该说的话吗？ “我不是案子。” “办你比办案有经验。” “……” 萧浅低下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怪她，是她打破他们之间固有的边界。 叶城忍不住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敲下桌子，恢复正常，认真地说：“偷枪开枪这件事，我已经在不牵涉你的情况下写好了报告，郭局只给我一个警告，这件事你得知道，不是小问题，下不为例。” “噢，你很诚实。” “你不谢谢我？这件事对我升职有影响。” 萧浅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性，“你想怎么谢？” 叶城的要求很简单，不为难她，“你必须答应我，不能用非法的手段去报仇。” 萧浅想了想，说实话，昨天是开始，不是结束，她终有一天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为母亲和哥哥弄死钟雁群。 “快点！答应我！”叶城的眼眸里满满的忧虑，开枪很危险，擦枪走火是常态，子弹上膛，一般女孩都不会，萧浅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我答应你，不用非法手段。” 叶城沉了沉气，口吻带着一点警示，“希望你能遵守和我的约定，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了。” “不和我计较，还告诉我影响你升职？” “让你对我有点愧疚感，免得你觉得我好糊弄。” “你哪里好糊弄？”萧浅撇了撇嘴，端起水杯喝口水，忍不住埋怨说，“昨晚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还假装配合我。” 叶城倒吸口凉气，无奈地说：“我昨天可没有假装，我事先不知道你看上了我的枪，没看上我，再说我们昨晚搞了那么多次，我是饿醒了，才发现上了你的当。” 搞了那么多次？青天白日，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 何文文恰好走回来，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看萧浅脸色怪怪的，便问：“哥，你惹嫂子不高兴了？” “小孩子问那么多，赶紧坐下吃饭。” 吃完饭，叶城开车把她们送回去，便去了市局。 第106章 氰化物中毒 门新问的案子已经定性为蓄意谋杀。 姜法医把解剖报告呈在幻灯片上，说：“门新问非正常死亡，解剖其尸体后，发现其全身各脏器表现出明显的窒息征象，皮肤黏膜呈樱桃红色，大脑有充血水肿的症状，神经细胞部分变性坏死，尸体的反映符合氰化物中毒的表现，死亡原因确定为吸入浓度很高的氰化物。” “氰化物是毒药之王，高浓度的会在数秒至五分钟内死亡，可出现闪电式骤死，凶手应该是提前预谋，让他接触到了这类剧毒。” 叶城点了下头，李谨汇报：“我们通知了门新问的家属，他的妻儿在国外，还没赶回来，至于韩茉莉。” 李谨播放幻灯片，继续说：“韩茉莉，22岁，非金门本地人，毕业于金门医科大学，学的是护理系，没有进常规的医院工作，在湖心疗养院的医疗团队里做护士，有个大学便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叫沈盼，现在在生物医药公司做研发，沈盼在三个月前发现韩茉莉和门新问有不正常的关系，沈盼要求韩茉莉离职，韩茉莉答应了，但迟迟没离，据沈盼交代门新问给韩茉莉买了一套房子，韩茉莉承认和门新问产生了感情，想和他分手，他一气之下去了湖心疗养院找门新问，但没见到门新问，门新问死亡当天，他在公司，有同事可做证明。” “韩茉莉当时在哪儿？” 李谨收集了当天疗养院的监控，截成图片放出来。 “韩茉莉曾出现在湖爱院，因为草坪那一片没有监控，我找了媒体拍摄一些照片，捐赠会开始后，韩茉莉曾出现在外围，我们去她家里找过她，她不在，手机关机，沈盼也联系不上她，我们查了她乘坐火车的情况，显示是在门新问出事当天的下午四点，她坐火车回了家乡新州。” 叶城说：“找新州警方协助一下，还有门新问的社会关系全面捋一遍，他这个人私生活不检点，可能除了韩茉莉还有其他情人，好好查查。” 马星问：“叶队，你怀疑是情杀？” “有可能，但凶手用什么法子让门新问神不知鬼不觉地吸入了氰化物，这是个关键点。” 会议室的人窃窃私语，这种杀人方法需要准备完全，一个不小心就会误杀。 “小赵，你们痕检有什么发现？现场收集到的物证有发现氰化物吗？”叶城看向痕检。 小赵苦恼地说：“我们根据姜法医提供的信息专门把可疑的物证拿到了毒物检测室，目前没有发现。”小赵展示了一下证物，有矿泉水瓶、话筒、纸巾、签字笔、手机等。 叶城用笔头敲了下桌子，说：“李谨，把当时在活动现场上媒体拍摄的视频一会儿发给我，我看看。” “好的。” 案件分析会结束，叶城回到办公室，朝窗外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气越发浓郁。 门新问的案子表面看很简单，但实际查起来有点费神，凶手敢大白天的行凶，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按照法医解剖的结果来看，门新问死亡前五分钟接触的人应该就是凶手，所以叶城要亲自看看媒体拍下的视频中门新问死之前到底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叶城靠在椅背上，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叶城接通。 “喂，叶警官，我是萧总的秘书姚重，萧总想约您单独见个面，您什么时候方便些？” “告诉我地址。” “青枚茶庄。” 叶城站起来，穿上夹绒的深棕皮夹克，立了立衣领，走出警局大楼，萧志恒要见他，必然是为了萧浅，昨天，萧志恒一定惊魂未定。 青枚茶庄在金门市特别有名，是萧志恒开的，属于商界人士谈生意常常光顾的地方。 叶城到了青枚茶庄，门口，一个斯文稳重的男人好像在等他。 “你好，叶警官，我是姚重，请这边。” 叶城跟着男人往里面走，一进去，入眼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雅幽静，再往前，亭台楼阁，小溪流水，古朴之风，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宛若精致细腻的江南水墨画。 到了一处独特韵味的木屋前，姚重敲了敲竹木门，听到里面的声音，他从外面把门推到两侧。 房间里，萧志恒盘腿而坐，正在泡茶。 叶城走进去，落座。 “叶警官，我们又见面了。”萧志恒的笑不达眼底，浅薄又淡漠。 叶城没说话，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单独见你，想了解一下关于昨晚的事情，警方怎么处理？”萧志恒一边说一边给叶城的白瓷杯里倒上铁观音，茶香四溢。 “您当时怎么不报警？”叶城反问。 “家丑不可外扬，她是我女儿，我赌她不敢，可我却赌输了，她现在是一头猛兽，肯定会想方设法发起攻击，所以我此次请你来，希望你帮个忙。”萧志恒不敢说没有受到惊吓，枪响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凝滞了。 “您对您女儿的判断有点武断。”叶城不喜欢他用猛兽形容萧浅，在他眼里，萧浅是善良的，可以与人共情的。 “武断吗？对着亲生父亲开枪？”萧志恒耿耿于怀。 “我建议您跟她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她母亲的事笼罩了她整个童年，但她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了，而且十分优秀，可见她内心的强大，这一点，您作为父亲试着理解她，主动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我认为比我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去制止她要管用。”叶城很诚恳。 “我无法理解她的行为，说到底那是我和秦枚的事，即便我妈插手，她作为晚辈也不该开枪，如果当时你没出现，我现在就在太平间。”萧志恒已经不愿意去面对萧浅。 “叶警官，我猜那把枪应该是你的，她偷了你的枪，根据法律，她是违法的，当然我并不想看她坐牢，所以我请你帮的忙是让她离开中国，回到美国去。”萧志恒铁了心要把威胁到他生命的萧浅赶走。 叶城有点不爽，“十五年前，您就赶她去了美国，十五年后，您还要赶她走？” 萧志恒冷酷无情地说：“不是我无情，是她每次做出的事都很丢脸，如果让业界的人知道我萧志恒被女儿枪杀未遂，萧家还有什么脸面！” 叶城无法认同，这件事的重点不在脸面上！ “叶警官，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等你有的女儿，你或许才能明白我。” 叶城轻笑一下，几乎用不可撼动的语气告诉他，“萧浅不会再回美国，我要娶她，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非她不娶。” 萧志恒愣了愣，有点震惊，“她要和你结婚？” 叶城点头，都睡在一起了，还能有跑吗？ 萧志恒忽然想不通了，萧起孝从萧浅回国后就一直求他同意他们结婚，他刚开始是反对的，但萧起孝用了点手段，他不得已同意了，后来便没了结果。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提。”叶城故意说，“萧起孝一直觊觎萧浅，还跑去美国非礼她，我想您肯定不知道，她不回家也是因为萧起孝，您作为她的父亲对她实在不怎么好，我言尽于此，再见。” 叶城站起来，茶一口未动。 第107章 不能玩弄他的感情 “嫂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在美国做过这么牛逼的事，难怪你和我哥会成为一对，你们是斯密斯夫妇，是吧？” 何文文今天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她的自拍照，拍的时候故意把一旁闭目养神的萧浅也拍了进去，为得就是故意给她二姨看，结果有好几个朋友在她下面留言说这是心灵工作室的捕梦师，最近好多慕名而来的人到了心灵工作室发现被火烧了，一直在打听新的工作室地址。 何文文便在自媒体抖音上搜了一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心灵工作室有百万级的粉丝，置顶的视频里，是萧浅工作的照片，只一张照片，点赞百万，评论几十万，再往下翻，是萧浅在美国接受采访的一些剪辑短片，化了妆的她，气质更显高贵冷艳，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气场强到爆表。 何文文当神一样崇拜起来，“嫂子，你那个技术这么牛叉的话，能帮我看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到底喜欢的是谁吗？” 萧浅没有回应她，大脑里盘旋着怎么将钟雁群置于死地的办法，还不能非法，这比把美国解体还难！ “嫂子，你睡着了吗？”何文文凑近她小声说，看她依旧不回话，把旁边的毯子拿过来给她盖上，比照顾她亲妈还用心。 萧浅睁开眼，冷淡地说：“你不叫我嫂子，我可以帮你。” “那不行，我问我哥了，我哥说你们很快就结婚，让我不许叫你名字。” “他什么时候说的？” “中午吃完饭，你走在前面，我偷偷问的。” “我和你哥只是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错事？” 萧浅轻轻咳了一下，难以启齿，“你小孩子不懂，总之，我和你哥不会结婚。” “啥意思？说白了，你在玩弄我哥的感情？” 萧浅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我和你哥只是高中同学，在工作上互帮互助，我工作室烧了，所以暂住在这里。” “噢，我明白了，我哥一厢情愿，你看不上我哥，觉得他配不上你，对吧？” “不是。” “那是什么？我哥可不花心，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都没领回家一个，你别看他长的帅，追他的女孩多，但他要求很高。” “你只要不叫我嫂子就行，其他的我不想解释。” “你好奇怪，你不喜欢我哥，还要和我哥暧昧，我看得出来，我哥对你很上心，你要是真不想和我哥好，你就离我哥远点，不能玩弄我哥感情。”何文文说话开始带刺。 萧浅没有因为她这么说感到不快，这是大实话，在感情方面最忌讳模棱两可的暧昧，男女之间必须要把关系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你说的对，我不能玩弄他的感情。” 萧浅从沙发上站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你要走？”何文文拦住她。 “嗯，太阳快落山了。” 萧浅的话有些模糊，何文文看不懂她，但也没有强烈阻拦她离开。 冬天的黑夜来得很快，地平线的太阳转眼便隐没了，今天没有风，只有浓浓的冷意。 她离开叶城家的五分钟后给他发了消息，没有当面告别，离开是迟早的事，人都有羞愧之心，她欺骗他，住下去不利于维系彼此的关系。叶城的回复简单明了，没有挽留，只说让她注意安全。可能何文文在她踏出门槛的时候，便已经把她们之间的对话全部告诉给叶城，或许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酒店大厅前台，萧浅拿出身份证登记入住，前台有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预订入住一个月。 一个月足够她寻找新的工作室，也足够她找到一间离工作室就近的商品房。 她刚刷卡进入酒店房间，电话便响了，是萧起孝，她拒接。 但短消息又来了。 【爸今天找叶城，叶城说要和你结婚，真的吗？】 懒得回复。萧浅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 【萧浅，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我知道你恨钟雁群，我可以帮你。】 【你不了解她，我了解她，她最在乎萧家的财产，你只要把她手里握着的那部分抢过来，比杀了她更让她痛不欲生。】 萧浅洗完澡，看到萧起孝的信息，她的心在动摇。 如果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那么萧起孝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喂，方便讲话吗 ？”萧浅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当然方便，只要你的电话，我随时都方便。” “我想要的不是财产，是老太婆的命，如何？你能帮我吗？” “萧浅，你昨晚开枪已经吓她卧床不起，她年纪大了，很快行将就木，拿到她手里的财产才能给她致命一击。” “我说了我对财产没兴趣，你帮我安排和她单独见面，我自己来。” “不太可能，爸加强了安保，现在钟雁群的那栋楼里不下五十个保镖，连互通的连廊都已经被封锁，那里成了独门独院。” “萧志恒真孝顺！”萧浅不齿道。 “你不也是嘛！为了你母亲向父亲开枪，你也很孝顺。” “害人不该死吗？” “该死，早该死了，说实话，萧浅，我比你更早知道，只是不愿意你去面对这样的残酷，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萧浅声音冰冷，“你不用当圣人，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你用这个事威胁萧志恒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不止如此，我母亲家族遗传精神病也是你编造的谎言，你在美国拿出来的那份基因检测报告也是假的吧！你良苦用心，我都上当了。” 萧起孝沉吟半晌，当初为了得到她，他煞费苦心，骗她说秦枚是遗传性精神病，让她相信萧志恒赶她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伪造假的基因报告，也是想她能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萧浅挂断了。 手机扔到软塌塌的床上，萧浅仰面躺下，房顶的灯圈昏暗不明，映射在她冰冷无血色的脸上。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对萧家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萧浅从猫眼望出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隔着门，“你找谁？” “萧大小姐，我是萧总的助理姚重，萧总派我来跟你谈点事情。” 萧浅意识到萧志恒已经派人在暗地里跟踪她。 “谈什么？” “方便的话，我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屋等。” “不用，你直说。” “一笔财产，以亿为单位。” “条件呢？” “萧总希望你放下仇恨，回到美国。” 萧浅冷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萧志恒真是看得起自己，你回去告诉他，我的条件是让钟雁群跪在我妈面前忏悔，亲自把我妈给我送过来，外加一个亿的补偿。” 既然暂时报仇无望，那么就先走另一条路！ 姚重沉默片刻，声音响起，“好的，我会如实向萧总汇报。” 第108章 案子也跟着他好像失恋了 叶城盘腿坐在沙发上，心里在漏风，空气里流动着酸酸涩涩的味道。 他好像失恋了。 何文文躲在次卧，不敢出来，给闺蜜打电话。 “小菊，我嫂子走了，没办法帮你，对不起啊！” “我在她工作室账号私信过，通过了她的关注，给她发了信息，但她一直未读。” “她是个挺奇怪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她特别冷淡，你想让她帮你什么呢？” “一点小事，你在帮我联系一下，只要她看看私信就行。” “好吧！我找我哥要一下我嫂子的电话和微信吧。” 其实，之前何文文主动要加萧浅的微信，被拒绝了，要电话号码，也被拒绝了。 冷淡，寡情！ 何文文走出次卧，看到叶城在发呆，小心地说：“哥，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叶城眯了眯眼，面色平静，只吐一个字，“说。” “萧浅的电话和微信能告诉我吗？” “不能。” 何文文死皮赖脸地说：“哥，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这次都怪我，要不是我说那些话，她也不会走，可她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啊！凭什么你要上赶着她，那些追你的女孩哪个不是上赶着你，很明显她想拿捏你，我记得你和媛媛姐谈恋爱的时候，媛媛姐可好了，带我逛商场买衣服，请我吃饭，我同学都羡慕我，可萧浅这个人清高孤傲，一点都不好相处，你和她结婚的话，被她拿捏，二姨会喜欢她吗？” 叶城叹了声气，萧浅性格如此，根本不会讨好任何人，这是她和韩媛的本质区别。 不过，最后一点，何文文说到了叶城的心坎上，郝文静大概率不会喜欢萧浅！ “哥，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别想她了，她不跟你，是她的损失，你又帅又不差钱，还担心……” 叶城打断她，不耐烦地说：“废话那么多，一会儿把你放废品回收站去。” 何文文赶紧闭上嘴。 叶城在思考案子。 门新问的案子有点悬疑，从自媒体那边拿到的摄录视频中。 活动开始，由主持人来念开场白，随后门新问上台发言，没有异常，随后主持人分别对十幅挂在现场的画作进行了介绍，还请了作画者上台讲解其画的寓意，都是很官方的言辞，画作的价格是以拍卖的形式敲定，价高者得，十幅画中价格最高的一幅画是叶真的《老虎下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因为是最有收藏价值的画，当时有一位商界人士给出了千万以上的价格获得了此画，此画说来非叶真近期作品，是几十年前陪小时候的叶城看武松打虎那个动画片的时候随意作的一幅画。 接下来视频转到主持人邀请叶真上台，并递给他麦克风，他坐下后，回答了主持人好几个关于《老虎下山》这幅画创作的灵感，他说灵感来自孙子叶城的童年，镜头一直在台上，没有台下的镜头，随后主持人提起叶真和门新问是否有特别的渊源，免费捐赠出如此有纪念价值的画作，镜头给到门新问，门新问站起来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向在场的人讲述与叶真非同一般的关系，叶城一点点放慢视频进度，可以看出门新问的手和脸部在轻微抽搐，慢慢地抽搐严重一些，便倒下了。 从他出现在镜头里到倒下，一共三分钟。 没有他上台前两分钟的镜头，只有前几幅画作拍卖的时候，镜头有偶然间扫过坐在第一排的他，瞬时截取的画面可以看到无异常，他旁边两个位置，左边坐着叶真，右边坐着商界显贵名流冯子华。 最后一幅画也是冯子华拍走的。 叶城让李谨去找冯子华询问当时门新问的情况，得到的回应特别雷人，冯子华说门新问又不是美女，他有必要盯着门新问看吗？ 调查过程并不顺利，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避了警方的锁定。 说明什么？ 说明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凶手一定混在人群中将带有氰化物的物证拿走了，还有应该有同伙协助。 这是叶城的推测。 何文文乖乖地坐在沙发另一侧，不敢打扰他。 这时，电话响了。 何文文以为是萧浅，忙探着头瞄了一眼。 “看什么看！不会是她的。” 叶城知道那晚他占有的只是她的身体，她原生家庭对她的婚姻观不可能没有一点影响，她不会随便陷入其中，那晚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错误的选项，就像做一道数学题，没有得到正解，她便会换个选项。 电话响了一阵，叶城才接通。 李谨的声音，“叶队，查了门新问的社会关系，他这个人在业界名声不好，养过好几个情人，我们排查了一遍，有个叫陈蕊的嫌疑很大，曾经用刀切了门新问的生殖器，幸亏门新问就医及时，没有伤及根本，门新问没有选择报警，这件事才没有记录在案，我们查了陈蕊在案发当日的行踪，她跟随一名商界人士去了湖心疗养院，我们打算传唤她来问话。” “韩茉莉的嫌疑排除了吗？” “暂时没找到人，她没回老家父母那儿。”李谨想了下说，“叶队，萧顾问无权参与案子了吗？” 这个是马星让李谨问的，这几天，局里的人都在好奇从表彰大会之后突然消失踪迹的萧浅，马星每次到了市局，第一个想到的事就是跑叶城办公室借着给领导打早饭的理由探问萧浅。 “她可以参与，她是特聘顾问。”叶城上次和萧浅提了一嘴门新问的命案，但萧浅的关注点全在复仇上，根本没搭理这茬事。 “噢，我随口问问，我们肯定努力查线索，不会完全依赖萧顾问。”李谨端正地说。 “是马星让你问的吧？” “不完全是，我也想了解萧顾问是不是只负责重大的刑事案件，不负责这种小的刑事案。” “在她那儿，不分大小，最近她家里有点事，需要她参与的话，我会通知她。” “好的，叶队，我先去忙了。” 叶城看了看黑屏的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他给萧浅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注意安全，但萧浅没有回复。 他按了按太阳穴，担心她，又不想干涉她太多，因为她不喜欢。 后来，不联系，连着三个晚上在失眠中度过。 何文文每天早上都要问他要不要敷一个眼膜。 第109章 渣不漏你 门新问的案子没有丝毫突破。 不是李谨他们收集的线索不够，是被传唤问话的陈蕊矢口否认，并拿出自证的证据，在门新问从台下走到台上讲话的时候，她手持手机录了视频，还把自己也录了进去。 叶城看完之后，只有一种感觉，陈蕊好像提前就准备好了似的。 “叶队，放人吗？”李谨问。 “放吧！” 没有悬念，陈蕊没有嫌疑，现在只有一个锁定的犯罪嫌疑人韩茉莉。 但找了新州的公安局协助，依旧没有找到韩茉莉的踪迹。 马星说：“韩茉莉嫌疑最大，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叶城眉心皱了下，“韩茉莉的男朋友沈盼那边有消息吗？” 马星说：“没有，我上午刚打过电话，韩茉莉没有和他联系过。” 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几乎毫无悬念的简单明了，情杀案，和门新问有过节，可只要锁定一个新的嫌疑人，便有不在场证明。 叶城理了理思路，“门新问的手机可能有删掉的信息，让技术科恢复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李谨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叶城，其实拿到物证之后，痕检便把手机送到技术科，结果显示那个手机是个新手机，里面连个通讯录都没有。 很明显凶手提前把手机给换了。 叶城轻轻敲了下桌子，一句话都没说。 “叶队，这个凶手做了充足的准备，趁着混乱的时刻调包门新问的手机。” 叶城站起来，走到看板前，思绪如同乱糟糟的线团缠绕在一起，解也解不开，这个案子真的很简单吗？ 叶城拿起黑色水笔，在主持人顾倾城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 “马星，把顾倾城传唤到警局来审问。” 马星愣了一下，“顾倾城应该没有嫌疑，我私底下和他聊天套过她的话，她身世挺可怜的，我听着差点哭了。” 李谨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满眼的期待。 “谨哥，你这什么表情，赶上水浒传的王婆子了。”马星吐槽。 “你泡妞的故事讲讲。”叶城挑了下眉。 马星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扭捏着说：“头，你误会了，我没泡妞，我纯粹是为了案子，那天顾倾城非要你电话，死乞白赖的啊！我本来想给了，你肯定跟我急眼，我就主动献出自己，前两天她主动问我需不需要去警局配合，不需要的话，她就去外地了，外地有个主持活动。然后我就和她聊起来了。” 叶城点了下头，“继续！” 马星陪着尴尬的笑意说：“没有继续多少，她就说自己来自农村，初中毕业便来金门打工，干过不少兼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也遇见一个特别好的姐妹，几年前她爸生病住院没钱，哥哥又好赌博，欠了一屁股钱，都是好姐妹凑钱给她，但她那个好赌的哥哥戒不了赌，后来把他爸给气死了，她嫂子带着孩子也不跟他哥过了，她妈一气之下瘫在床上，她不得不努力挣钱攒医疗费。” 叶城嘴角一弯，“呦！她这么悲惨，你没当观世音救助一下吗？” 马星没听出叶城的言外之意，正义感满满地说：“我就略表了一点心意，给她发了个红包。” 李谨捂着嘴忍住笑。 叶城抬手弹了他一个脑壳，“给你屁股扎两针，渣不漏你。” “叶队，我没被骗，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马星还演上了。 “我也很可怜，你怎么不可怜一下我。”叶城莫名其妙地和他较真。 马星赶紧闭上嘴，不敢再顶嘴，心里腹诽，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追你的女生那么多。 李谨很会看眼色，“叶队，我立刻传唤顾倾城来警局。” “先别传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下看板，“这个女的有点手段，叫来也没用，李谨你私底下查查她和马星说的那些事有没有出入。” 叶城把目光落在马星脸上，“马星，你继续被她吊着，红包转了多少。” “没转多少。”马星温吞。 “多少？”叶城眉目严厉。 “五千。”马星说完赶紧解释，“她说会还我的，是跟我借的。” 李谨大跌眼镜，连连叹息，“没想到警察都能遇到感情诈骗，马星，你太不小心了，转账和红包可不一样。” 叶城提高嗓门，“以后让马星发红包，五千起步！” 李谨跟着挖苦，“叶队说的对。” 马星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叶城坐回到椅子上，交代他们继续把韩茉莉和顾倾城这两条线跟下去。 然后李谨和马星一起走出叶城的办公室。 “谨哥你刚才怎么不帮我一下，还讽刺我。”马星抱怨起来。 “你不会察言观色，你没发现这几天叶队憋着气嘛！有点不对劲。” “没看出来啊！” “叶队说话很少夹枪带棒，今天有点怪，按照平日里你遇到这个情况，他会损你吗？” “你的意思是叶队被渣了？” 李谨点点头，“有可能。” 叶城靠在椅背上，看了眼手机，萧浅在干什么？住在酒店安全吗？没有再去做糊涂的事吧？ 想了太久，他终究没忍住。 电话响了好久，无人接听，自动断掉后，他反而释怀了。 过了一会儿，萧浅回过电话，响起的铃声，跳跃的名字，他刚释怀的东西忽然又重新填满。 电话接通，他没出声。 萧浅先说：“喂，我刚才在跟中介看房子，你有什么事吗？” “噢，想问问你这几天平静了吗？” “你给我带了紧箍咒，你只要不念经，我肯定非常平静。” 叶城忍俊不禁，“我可不是唐僧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念咒的人，你好好的就行。” “你和萧志恒说要和我结婚？什么意思？我的事轮不到他做主，他只是我生理学的父亲，我不认的。” “只是为了保护你才那么说的。” “噢，原来这样。”萧浅没有失落，男人的话听听就好，千万不能走心。 “对，他没有报警，对你还是念一点亲情的。”叶城这句话在提醒萧浅，这次不止他的宽容，还有萧志恒的容忍，萧家有监控，报警后，萧浅要面临什么不言而喻。 “他不是念亲情，他是看出你在维护我，不过，我和他在协商，我要把我母亲接到我身边，我母亲没有家族遗传精神病，我也没有，都是萧起孝的谎言。” 叶城沉默片刻，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在意过，好像爱上她，其他的都变得没那么重要，只有她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么决定是对的，人要向前看，路要走明白。” “我知道，所以那天我被愤怒冲昏了头，欺骗你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 “我想要的不是对不起，你好好的就行。” “嗯，好好的。” “嗯，好好的。” 重复了两遍，萧浅挂了电话。 好好的，能好好的吗？叶城扶着额头沉思，为什么萧浅给他的感觉总是抓住了，又好像没抓住？ 查案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110章 工作室账号留言人 萧浅通过姚重得到了萧志恒的答复。 萧志恒不同意钟雁群跪在秦枚的面前忏悔道歉，只同意她把秦枚接走，并许诺多加一个亿的补偿。 “那就是没得谈了。”萧浅特别硬气。 姚重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了几分萧志恒的神色，父女俩个就像炮仗遇到火烛，一点就着的那种。 “萧大小姐，萧先生孝顺，跟你一样，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折辱老太太，我建议你多考虑一下先把太太接出来，太太在那里病情不会好转。” 姚重在间接提醒萧浅。 按理说秦枚当年发疯是下药所致，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吃导致精神障碍的药物，配合医生做一些辅助治疗，秦枚会慢慢地好转，但依萧浅所见，秦枚肯定还在断断续续地吃着有损大脑神经系统的药。 “好，我同意，你回去告诉萧志恒，明天派人把我母亲送到我这里，还有钱打到这个账户上。” 萧浅做出了妥协。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急。 协议达成，姚重还起草了文件，萧浅冷笑，这是萧志恒的做派，有些事必须白纸黑字，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萧浅一目十行，最后手指点在倒数第二行。 写：不许再报复萧家，如在持枪或利器进入萧家，萧志恒有权报警处理。 这就是叶城所言的萧志恒念着一点亲情吗？ 签了！ 枪和利器不带，那么可以带毒药吧！ 一命还一命，毒这个东西有时候比枪和利器更好用。 姚重没想到萧浅爽快地签了。 “萧大小姐，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不为难你。” “对对对，我一个打工的，都是听吩咐。” 萧浅面色沉静，不再与他假意寒暄。 姚重拿着文件走了，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说：“萧大小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学什么大清朝的太监，想说就说，你说的我也不见得听得进去。” 姚重愣了愣，低下头笑了笑，然后重新坐下，“大小姐的玩笑话挺有意思。” “姚助理，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初中的时候你就在萧志恒身边，我知道你衷心护主，但千万别跟我玩心眼。” 姚重摇摇头，“当然不会，我讲得这个事也是听开车的周师傅说的，周师傅在萧家干得年长，如果你怕我说的是假话，可以和周师傅核实。” 萧浅不说话，就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姚重神情有些凝重，“听周师傅说老太太有一年去烧香拜佛，遇见一个大师，大师算命说家里有孤煞星的命格，可能有血光之灾，结果老太太回来没多久，出门就被车撞了，伤势很轻，但也见了血。 “住院期间，认识了冯素华，她当时是一名护士，贴心照顾老太太，老太太特别钟意她，老太太好了之后，带着冯素华去烧香拜佛，大师算命家宅不宁，需要找个对冲的命格，可解家宅不安。 “正巧那段时间太太和萧先生闹离婚，老太太就撮合萧先生和冯素华，为了进萧家的门，冯素华给老太太出了馊主意，还主动拿药给老太太，老太太再让张妈给太太下的药。” 萧浅冷言冷语，“大师算命的时候怎么没把阎王爷请来给她。” 姚重咂了咂舌，不知怎么接话。 萧浅深吸口气，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刚才签署的协议，“姚助理，这话是萧志恒让你转达的吧？” “不是，萧先生怎么可能把萧家的家丑告诉我这种打工人。” “家丑？不怪你能在他身边待二十年，有两把刷子。” 姚重嘴角一牵，“大小姐，信与不信，你可自行判断，你也说了我学太监那一套，太监伺候皇帝的时候啥事都得了如指掌。” “噢，也对，了如指掌的话，那张妈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你知道吗？” 姚重沉吟，“大小姐，你了解萧先生吗？青枚茶庄怎么来的你可能也不了解，萧先生对太太不完全是恨意，有愧意，只是不愿意表露。” 萧浅感到可笑，“姚助理，你不用帮他立深情人设，是人是鬼，我比你看得清，你走吧！回去告诉萧志恒，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他一声爸爸。” 姚重站起来，脸色平静，拿着公文包悻悻地走了。 真话假话，早已不重要！ 即便当年钟雁群听从了冯素华的话做了泯灭良心的事，那也是她心怀鬼胎，最后被冯素华拿捏这么久，也是她自作的孽！ 但张妈的事是真是假？ 萧浅不相信张妈会那么对秦枚，秦枚死后，是张妈陪伴她左右，悉心照顾，看着一点都不像坏人。 萧浅懒得想了，把协议装到包里，直接给中介电话，让中介把昨天看的那套房子不要对外挂牌，她要买下来，给母亲一个温馨的家。 一千多万，说买就买，中介开心坏了。 工作室也一样，已经找好，在装修了。 她办事一向不拖泥带水。 此时，电话铃声响了，陌生号码。 萧浅犹豫了一下。 “喂，你好。” “萧大神，你好呀！我是何文文，你千万别挂我电话，我好不容易从我哥那儿偷偷翻到你电话的，我哥不让我找你，说你想静静。” “萧大神？”萧浅勾唇笑了。 “对啊！你不让我叫你嫂子，我就不叫了，我知道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你在哪儿啊？” “你有事说事。” 何文文咽了咽口水，要不是有求于她，八百辈子都不会给她打电话，说话总是冷冰冰的。 “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姐妹叫小菊，她一直在找你，还说给你工作室私信里留言了，你未读，她说有点小事请你帮忙。” 萧浅顿时明了，艾拉回美国那天，有个私信，因为母亲的事，她一直没登陆过工作室账号。 “你让她到家里等我，酒店不方便，我半个小时后过去。” “谢谢嫂……萧大神。” 萧浅挂了电话，何文文有点不适应，这么简单吗？她只是一个电话，就把人给摇过来了，平时不是都冷冰冰不愿多说一句话的人，怎么这么热情？这反差真的有点大啊！ 何文文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赶紧给叶城打了个电话。 “哥，嫂……萧大神要来家里，你要不回来一趟，我感觉特别不对劲，之前我说三句话，她都不理，这次会不会对你回心转意了？” “和我没关系，因为你废话多。” “什么啊！我哪里废话多，我就是实话实说，她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 “是你叫她去的？” “对啊！她一口答应了，一共说了三句话，每句话都很简短，只有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详细，半个小时后到。 “你叫她回去做什么？” 何文文把萧浅为何而来的事又原话复述一遍，“哥，我是不是对她有误解啊？” “你赶紧去通知你朋友，别再跟我废话了。” “我怎么给忘了。挂了。” 叶城轻笑，萧浅很简单，不喜欢废话，对待工作认真，尤其对待那些需要她帮助的人更是专注又负责，所以只要和她说，她不会在意任何人情世故，碍于面子或者碍于他。 这一点是叶城最欣赏的地方。 第111章 禽兽不如 萧浅带着现在唯一的工作箱来到叶城的家。 何文文像欢迎财神爷一样，整个人都是雀跃的。 “嫂……萧大神，你好准时啊！我姐妹还没到，我一会儿下去接一下她，你随便坐，我哥可能回来，可能不回来，没给我信，但我和他说了。” “你哥这几天心情还好吗？” 何文文愣了愣，主动关心我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怪我哥被拿捏死死的。 “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还长了二两肉。” 何文文故意气萧浅，但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萧浅又以不接话茬回应了她。 她有求于人，稍微收敛一点，“我去接小菊。” 等了十来分钟，何文文带了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孩上来，女孩看上去透着林黛玉一般娇弱的病态美，脸上无血色的白，一双杏眼毫无神采，下眼睑有一圈圈浅浅的乌色，应该是有睡眠困扰，整体看像一朵摇摇欲坠的白玉兰。 萧浅判断她有心理疾病。但她带来的一号工作箱不是用来做疗愈的仪器，仅剩的唯一的这款仪器电流阈值高，频率非常快，可以进入大脑最深层次的潜意识区，说白话点，就是可以窥探到最核心且周期性较长的潜意识。 不过，先了解下情况再看。 萧浅对着女孩露出温和如阳光三月的笑容。 “你好，小菊，不好意思，我最近忙，没有登陆工作室账号，你可以叫我萧萧姐。” 何文文看呆了，这是她认识的萧浅吗？ 小菊抬了抬头，用躲闪的目光紧张地瞟了一眼萧浅，轻声说了句，“你好，你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 萧浅走近她，依旧保持着笑意，“小菊，你放松点，不管你遇到多么糟糕的事情，放心交给我，我会帮你，你只要完全的信任我就可以了。好吗？” “完全的信任？”小菊有些疑虑。 “对，百分百的信任，把我当成你最信赖的人。”萧浅清越温柔的声线令小菊慢慢放下警惕和戒备。 小菊必须要完全敞开心扉，不能抗拒，不然进入她潜意识的时间线和某些场景会混乱，理不清楚。 何文文这时插嘴，“小菊，你放心，我嫂子可厉害了，她绝对不会pua你。” 小菊点点头。 “我们去次卧吧。”萧浅看过了，只能在次卧，其他地方没有适合的。 何文文牵着小菊走进次卧。 “文文，麻烦你出去一下，我需要一个单独安静的空间。” “我不能观摩一下吗？”这种冷冰冰的逐客令，她心里有点不爽快。 “不能。” “如果出什么事的话，我也能帮个忙呀！”何文文说。 “你帮不上。” 何文文看向小菊，“小菊，你得需要我守着吧，我知道你心里害怕。” 小菊扭捏地看向萧浅，声音很轻，“可以吗？” “不可以。”萧浅毫不犹豫，“文文，拜托你出去等待，不要在门口逗留。” 何文文撅着嘴走出去，萧浅锁上了门，不能有杂音，不能有旁观者，这是她工作的最基本要求。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小菊的潜意识封闭特别严重，内心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 萧浅在白色的迷雾中走了很久，找了很久，没有一扇门，打开着。 她很明显地感觉出不对劲，不是潜意识被封锁，是她一定程度上做过心理治疗，心理治疗的机制就是隐藏负面情绪，以积极阳光的态度面对人生，但真实的情况很糟糕，比如那些患有严重抑郁症的病人，经常性地露出灿烂的笑容，给人传递一种错觉，结果往往令人唏嘘。 萧浅摘掉仪器，用轻柔的音节唤醒小菊。 小菊睁开眼，一片茫然，盯着天花板发呆。 萧浅缓了缓，轻声开口：“小菊，你自杀过吗？” 太过直白吗？不！直面自己的隐痛有时候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小菊脸上没有表情，怔怔地盯着萧浅那双琥珀色具有无限诱惑力的眸子。 “自杀的一瞬间感觉到解脱了吗？” “没有。”小菊的灵魂在抽离。 “因为又被救回来了，对吗？” “是，靠近解脱，又被拉回来，一次又一次，死那么简单的事，变得特别难。” 萧浅轻轻握住她的手，花边袖口隐约间露出一道疤痕，女孩到底受了多么大的伤害，才会不停歇的自残？ “你开始装了吗？” “嗯，但在你面前不敢装。”小菊的灵魂在回落。 “装开心，装阳光，让家人放心，你在寻找更合适的机会是吗？” “你看到了那个我？” “你打算怎么放弃那个你？” “我还没想好。”小菊开始坦白。 “不能用之前的方法，不太容易成功，得想一想其他方法。”萧浅故意说。 小菊真的开始琢磨起来，沉吟半晌，“萧萧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方法会更容易成功？” “你当我姐姐的话，我为你带路，你先闭上眼睛。” 萧浅重新打开仪器的按钮。 小菊彻底把那个绝望、崩溃、恐惧、无助、柔弱、没有还手之力的那个她赤裸裸地展现给萧浅。 原来有些罪恶的发生，亲人也是“帮凶”。 小菊，刚上初中，穿着校服，花枝招展，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虽然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是他们愿意为女儿的才艺投入资金。 小菊便被父母安排上了有一定名气的艺澜青少年艺术学校，这所学校是私人创办，音乐美术，舞蹈表演，涵盖范围广泛，最关键的是配备国家级称号的师资力量，培养出不少才艺童星。 小菊的爱好是画画，算有天赋的孩子。 所以美术班设有一个重点培养班，小菊就在那个班。 好苗子不好遇，教她的老师很用心，在某次青少年美术大赛上，她崭露头角，获得了一等奖的荣誉。 从此厄运降临。 小菊拜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师父，也是当时大赛的评委之一。 第一次被所谓的师父weixie，小菊才十一岁。 萧浅站在记忆的混沌中窥看小菊的过往，只能咬着后槽牙忍着，亲眼目睹恶魔将小菊拖进深渊。 随后是沉默和无助，小菊不敢告诉父母，每每用隐喻的方式表达拒绝接受恶魔的指导，却被父母劈头盖脸的指责，一步一步，小菊彻底被恶魔吞噬。 十二岁，被侵犯，多次之后，沦为玩物。 十四岁割脉自杀，父母至今不知道缘由，以为孩子到了叛逆期，各种咄咄逼人的说辞强调父母的良苦用心。 “小菊，我当妈的就是说你几句，让你好好画画，你就不想活了，你怎么想的？你是想气死我，我和你爸为了你的前途，投入了多少精力，你不知道吗？你那么有画画的天赋，未来就是大画家，你看看有多少孩子都得不到你这种现成的资源，你还不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习，你还想不想去央美了？” “这孩子没救了，你师父都吓坏了，你怎么能当着你师父的面割脉，你也不怕疼死你，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就用这种事回报我们，你是怕我和你妈的命不够长。” “你快给她师父打电话道歉，一定把人家给吓坏了，前几天还登门拜访，说要出钱资助小菊上中央美术学院，学艺术的以后是大笔的钱要花的，不止花钱，还得有人脉资源。” “……” 在父母的鼓动，恶魔的胁迫和威逼利诱下，她性格懦弱，只想逃离，她逼迫自己忍耐下来，如父母所愿，远离家乡去了央美，但恶魔没有放过她，偶尔来玩弄她一次，用金钱或者其他资源，给她一点甜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彻底摆脱恶魔？ 一个阳光一般的男孩出现，她春心萌动，努力挣扎。 爱情，让她重新找回了丢失的自己，但光景不长，那个恶魔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再度被强迫，她怀孕了！ 手术台，堕胎，痛不欲生，被黑暗完全淹没。 至此，她失去了来之不易的爱情，也失去生的希望。 一朵鲜花根茎断裂，完完整整地烂在腐泥中，发出恶臭。 自杀的闹钟开始定时响起！ 恍惚中，死神是爱她的，向她招手！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忘了多少次，她没有成功触摸到那只地狱伸过来的手。 恶魔再也不出现了。 但她早已支离破碎，像坏掉的洋娃娃，怎么修也修不好。 她的父母只知道抱着她痛哭流涕，一遍一遍的问她。 “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死啊？为什么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啊？” 第112章 越来越不简单 萧浅眉心紧蹙，女性之间的怜惜和惋叹从皮肤沁入骨骸，传染了每一个细胞。 如果二号工作箱在的话，她现在一定会为她治疗，像对待韩媛一样，让她会从深渊的牢笼里走出来，走向光明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萧浅只能窥探，无法进行辅助治疗。 不过，那个恶魔，如果萧浅没有认错，侵害小菊的男人已经死了。 “你说他死了？”小菊的手莫名地发抖。 “对，门新问死了，具体死因我不清楚，但我很确定他死了。”萧浅握住小菊微颤的手，激励她，“可能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如果说得玄学一点，叫报应自有天来收。” “萧萧姐，他真的死了吗？”小菊眼眶湿红，渐渐盛满晶莹的水珠。 “对，死了，我帮你证明。” 萧浅拿出手机拨通叶城的电话，并打开免提。 铃声响的时候，正是叶城注视看板想她的瞬间。 “喂，萧老板，莫不是接收到了我的信号？这么心有灵犀。”叶城抢先开了口，口气带着不正经的风流韵味。 萧浅有一瞬间的懵，他还是个警察吗？ 萧浅看着小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喂，你好，叶警官，有件事我想核实一下，前几天发生的命案死者是叫门新问吗？门是关门的门，新是新旧的新，问是问题的问。” “你在搞什么？萧大神。”叶城觉得莫名其妙，叫他叶警官，至于嘛！彼此都生疏到连名字都不能喊了？ “叶警官，门新问死了，我想了解案情。” “萧顾问，你好久不来警局，有人望眼欲穿。” 萧浅觉得叶城犯病了，这么点的小事，他怎么就不能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简单明了地告诉她，这么聊下去，小菊都觉得她在诈骗。 “叶警官，门新问死了，你们在调查对吧？” “萧学霸，来警局，等你，给你买冰冻栗子。” 尼玛！换了四个称呼。 萧浅赶紧挂了电话，按了下眉心，对着小菊好声好气地说：“小菊，他就是警察，你看他有照片，门新问真的死了。” 萧浅怕她不相信，还把叶城穿警服的照片打开给她看。 “萧萧姐，我信，我真的信。”小菊笑了，泪水滑落，像雨中盛开的梨花， 萧浅微怔，这个笑有点真实，又有点虚幻。 虽然门新问的死能最大程度的舒缓小菊紧绷的情绪，但是她自身的抑郁症需要做治疗，那种不可逆的伤害就像疤痕，一直都在。 萧浅耐心地问道：“小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还有想解脱却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联系我可以吗？” “萧萧姐，我发现你不是在和我说话，你在和另一个我说话。” “不管是你，还是另一个你，都是你这个人。”萧浅握住她的双肩，眼神柔和，声音温润，“小菊，你相信人死会复生吗？” 小菊迟疑了一瞬，慢慢摇摇头。 “你不相信，因为你没有遇见我，我可以让你复活，我知道你最开心的那天，穿着白衬衣湖蓝色的裙子，站在领奖台上，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你拿着奖杯，发自内心得为自己开心。” “不，我发誓不再画画，我后悔画画，永远都不想画画了。”小菊绝望得流下眼泪，她爱画画，最爱的东西成了噩梦的开始，她再也不爱了。 萧浅轻轻抱住她，轻抚她的头发，抚平她的伤痕，但这个女孩的心理疾病很严重，言语安慰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因为疾病的时间跨度过长，靠药物和物理治疗的效果也很明显是反反复复的。 下周吧！艾拉寄过来的仪器差不多该到了。 “小菊，我们约定个时间，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萧萧姐，我现在觉得很轻松，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小菊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 “下周这个时间我们还约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好的，萧萧姐。” 萧浅不放心，伸出小拇指，“我们拉勾勾，不许说话不算数！” 小菊犹豫了一下，露出微笑，与她勾了勾手指。 卧室的门打开，小菊走出去，何文文迎上来，特别兴奋激动外加好奇：“小菊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快跟我说说。” 看来小菊的遭遇，何文文并不知晓。 这不意外，萧浅在她的潜意识里所窥探的时候发现小菊并没有把所发生的不幸告诉过给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还有在央美上学时认识的那个短暂交往过的男生。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能让她的父母介入，但看眼下这个情况，小菊对亲生父母也有所抵触，处理不当，有可能适得其反。 何文文陪着小菊聊了一会天，基本都是何文文在叽叽喳喳，她们算是发小，小学时候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个班级，后来小学毕业，小菊父母搬了家，但何文文和小菊没断过联系，即便如此，小菊都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没人发现她早已经坏掉了。 小菊没有给何文文特别满意的答复，只淡淡地说：“萧萧姐很温暖。” “温暖？”何文文瞥了眼次卧的方向，认识这么久，萧浅好像没怎么对她笑过，估摸和第一次见面她说了不好听的话有关系。 “小菊，你求她的事，她能帮你办成吗？你跟我说说嘛？到底是什么事？” “已经办成了，谢谢你，文文。” “她这么厉害啊！”何文文靠在小菊的身上，“小菊，她要是能帮我看看就好了。” 小菊低头轻轻笑了。 萧浅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和小菊示意会打电话给她。 何文文跟个孙猴子似的，七十二变。“嫂子，你不等我哥了，我哥这几天过得可不好了，失眠严重，说是想你想得。” 萧浅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真是一家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萧浅从湘江湾出来，便打车去了市局。 以前来市局，保安大爷只是冲她微笑点个头，这次来格外不同，满脸笑容，还亲切地说：“萧顾问来了，好久不见，大家伙盼星星盼月亮的。” 萧浅莫名其妙地回了个微笑。 等走进警局大楼，但凡与她照面的都会说一句，“萧顾问来了。”其中包括她叫不上名字，可能没见过面的。 好家伙！声名鹊起，出乎意料。 最反常的是马星，之前在案件分析会上萧浅不给他脸面，他一直记在心里，极少和萧浅多说一句话。 这次，妥妥的一枚小迷弟，见到萧浅走过来。 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第113章 极限拉扯 萧浅对热情洋溢这个词的理解很偏窄，像马星这种无厘头的怪诞热情，她定义的范畴就是脑神经出现了问题。 “萧顾问，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可想你了，还以为你抛弃我们，不会再来了，萧顾问，你今天来是因为案子的事吗？叶队在办公室，我带你去。” “不用，我认识。” 萧浅依旧冷冷清清，但马星却毫不在意，硬着头皮给她带路。阿谀奉承地那个劲，好像被大清朝紫禁城的太监附体了似的。 办公室内。 叶城刚把衬衣的扣子解到最后一粒，正准备脱衣服，听到一记敲门声和门把锁转动的声音。 “咦？叶队怎么把门锁了？”马星的声音，每次他进来都是敲一下门，然后推门探头。 “什么事？”叶城有点烦躁。 马星欠欠的，“叶队，萧顾问来了。” 叶城忍了忍痛，拿起外套穿上，拉上拉锁，现在是十二月中旬的冬季，屋子里早开始烧暖气，室温已经达到二十八度，他忍着热，走过去打开门。 “叶队，你咋穿这么多啊？多热啊！”马星的嘴可会往叶城心坎上泼热水了。 “你来了。”叶城的额头一层密汗，神色平静。 萧浅点下头，走进办公室，马星本想跟着一起进来，腿还没迈开，叶城便把门关上，利索地上了锁。 “你怎么了？”萧浅察觉到不对劲。 叶城快速拉下拉锁，把外套扔到沙发上，衬衣微微敞开，精瘦结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萧浅有点发懵，立在原地，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并没说话，干脆利落地把衬衣脱了，裸露上半身。 萧浅赶紧转过身，耳根发热，不敢再多看一眼，他这是什么鬼操作，一进来就脱衣服，“你干什么？这是警察局。” “你又不是没看过。”叶城完全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 “我受伤了，你帮我涂点药。” 萧浅转过来，视线落在他线条紧致的后背上，有一道显眼的红痕，周边泛着淤青。 “你怎么弄得？” 这丢脸的事不能说，叶城早上到局里正好遇见从分局过来的这届散打冠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发泄一下压抑许久的烦闷，心血来潮主动邀请人家到训练馆切磋一下，明着看是切磋，暗地里也是较量一下，毕竟叶城头几年年年都是警队的散打冠军。 刚开始，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不分胜负，后来，叶城一分神落了下风，还不小心撞在了铁架子上，当时就直接投降不打了。 萧浅从他手里拿过医药箱，警察常备消肿止疼的药膏，她挤出一点，用棉签轻轻按揉在伤痕上，很明显是组织挫伤。 “疼吗？”萧浅几乎不敢太用力，这条伤痕不是旧伤，是新伤，他出警与匪徒搏斗了？ “我说疼你会心疼吗？”叶城温柔开口，背对着她，好像说什么都很容易。 萧浅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们的关系本来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现在被她给打破了，已经无法复原。 空气中流淌着彼此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不清。 “好了。”萧浅把药膏盖好，棉签丢到垃圾桶，视线游离，尽量不去看他。 叶城没有穿衣服，靠在桌子边，神色自若，一点都不含蓄，好像故意在秀自己宽肩窄腰胸肌腹肌拉满的完美身材。 警察都这个样子的话，人民群众挺有幸福感的！ 萧浅微微垂下眼帘，屋里莫名地闷热，也许是暖气的缘故，她只觉得热得发燥，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讨厌出汗的感觉，忍不住把穿着的双面呢羊绒大衣脱了。 “你也要脱？用我帮忙吗？”叶城的话如海边潮湿黏腻的海风卷到萧浅的身上，脑海里猛然闪现那晚他帮她脱掉衣服的画面。 疯了！ 萧浅抬起眸子，正对上他玩味的目光，他一直在盯着她。 “我说过对不起了，还不够？” “我想知道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是因为韩媛吗？” “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我来是因为门新问的案子。”萧浅的目光错开他的黑眸，落在他身后的办公柜子上，稳住自己燥热的心绪。 叶城舔了下嘴唇，迈开长腿，只两步走到她身前，俯视她，气势强硬。 本来他以为她住在他家里，有的是机会，但她利用完他，撂个不会和他结婚的话就走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受害者不该讨个说法吗？ “我必须要一个答案，不然今天你走不出这里。” 萧浅抬起眼帘，正对上他下半身尴尬的部位，又赶紧把视线拉回来，垂下，是他干净锃亮的皮鞋。 从来没有如此局促过，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现在成了一个被逼到墙角待宰的羔羊！ “给你五秒时间，想好告诉我。”人民警察的威严此刻已转化为霸道总裁的强制——爱！ “不用，五秒太久了。”萧浅盯着地面说，“我记得在救治韩媛的时候，你保证要对她负责， 我当时觉得你好深情，后来你说并不是娶她，所以从你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我判断你不是专情的人，你承诺的负责，这些话都可以信口拈来，没有任何意义。” 叶城恍然大悟，原来一片善意竟然变成了自己埋得一个雷。 他该怎么解释呢？ 解释当时他只是为了韩媛活下去才说得违心话，或者说不是韩媛，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那么说，在生命面前，他是以人民警察的责任为前提而表达的立场，这么解释，她信吗？ 萧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清了清嗓子说：“你把衣服穿上吧！应该不会蹭到药膏了。” 叶城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做出解释。 他转身走到衣架处，拿下一个黑色的短袖t恤套上。 空气终于流通，萧浅长舒口气。 叶城也恢复如常，声色平静，“这里是门新问案子搜查到的一些线索，你可以了解一下。”他把一沓文件递给她。 他们默契极了，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同时抽离出来，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萧浅匆匆阅览一遍，如她所料想的差不多。 “这个人给人死有余辜的感觉。” 此话一出，叶城有几分吃惊，调侃了一句，“你对男人的恨意越来越明显。” 萧浅把资料放下，像判刑的法官，“你对男人的定义太不准确了，门新问算男人吗？” 叶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跟前，故意说：“幸好我在你的定义里是个男人。” 萧浅接过水，喝了一口，“你现在也是奇怪，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捡。” 叶城挑眉，刺激她，“你不是体会过嘛！肯定最有感触。” 萧浅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不想与他斗嘴，“我看你们把嫌疑人锁定为韩茉莉和顾倾城，我在湖心疗养院见过韩茉莉，当时她的确有点怪异，很急迫得想要离开。” 叶城也假装认真起来，“她现在还没找到，顾倾城去外地主持了，已经让她尽快来警局配合调查，你今天去我家见过文文的发小，是有什么发现吗？” “你洞察力真强。” “与你比差远了，玩牺牲色相这一块儿，你是我学习的榜样。”叶城又突然阴阳怪气。 三言两句不离那件事，萧浅没想到他这么小肚鸡肠。 “你是吃亏了吗？” “当然，这个亏我吃大了，我都不完整了，还失去了好多宝贵的东西。” 宝贵的东西？萧浅好像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没事，慢慢来吧，时间会抚平你内心的创伤。”萧浅轻描淡写地说。 “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抚不平，你负责吗？”叶城怨气连连，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srt，我可以给你做。” “算了吧！那个玩意，把我记忆搞没了，我更吃亏。” “案子还说不说？” “不想说，累了。”叶城背靠在椅子上，懒散又任性，哪里像个刑警队的头头。 萧浅不占理，上次在电话里说得抱歉略显没有诚意，她想了想，便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郑重其事地说：“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说过我想要的不是对不起！” “你想要什么？” “要你。”叶城眸色清亮。 萧浅闭了闭眼，提醒他，“这里是警察局，是你办公的地方，你正经点行吗？” “我哪里不正经了。”叶城凝视着她的眸子，嗓音透着清冽，“说实话，萧浅，我长这么大第二次这么强烈地想要一样东西。” “我不是东西。” “你别骂你自己，你可是学霸。”叶城故意气她。 “……” 萧浅败给他了，转身拿起大衣，就要往外走。 叶城猛地起身，快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哄着说：“我也不是东西，我们都不是东西，别生气嘛，好几天没见面，逗逗你，你这么走了，就没意思了。” 第114章 说不了一点案子 萧浅执拗了一下，“你好好说话，我就留下。” 此时此刻的叶城就像高中时候的样子，披着帅气十足的外皮，看上去可招女孩喜欢了，但有时候一开口特别会内涵人，那时候十几岁，他就跟她开一些荤又不算荤的玩笑，至今她都记忆深刻。 “行，好好说话，我不要你，我要个别的行吧？” “什么别的？”萧浅毫无警惕之心。 叶城弯起嘴角笑了下，趁她不注意，突然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不带情色，就像小朋友亲自己妈妈一样，单纯。 萧浅愣了愣，不等反应，他已经松开，装模作样，好心好意地说：“你嘴唇有点干，我一会儿给你买个润唇膏。” 纤白的手指微微缩了缩，萧浅不与他计较，总之，是她先打破了结界，让他进了自己的领地。 坐在外面大厅办公的马星时不时地盯向叶城办公室的位置，正好李谨走过来。 “谨哥，萧顾问进去好长时间了，头还把门给锁了，好奇怪啊！”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头受伤了嘛！肯定在让萧顾问帮忙涂药。” 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正整理资料的韩媛转过头说：“你们男人怎么那么八卦，背后说上级领导，你们烦不烦！” 李谨和马星立刻闭嘴，现在局里已经传开她和叶城结束了情侣关系，还有订婚的事也没了下文，大家伙虽然明面不说，但私底下也有人议论她当年会被绑架，是靠叶城的家庭背景才进来的市局，能力不行，韩媛多多少少地听到了一些传言，心里很不得劲。 这时，叶城打开门。 “马星，去门岗给我取个外卖。” 马星立刻蹦跶起来，像个上课被老师点名夸奖的小学生，开开心心地去了门岗。 外卖不是吃的，是润唇膏和冰冻栗子。 叶城让马星拿了两袋栗子给大家分享。 马星屁颠屁颠地拍马屁，“谢谢萧顾问啊！萧顾问一来就有好吃的。” “不是我买的。”萧浅尴尬地说。 “我知道，是叶队请客，谢谢叶队。” 马星真是心知肚明的故意为之，谁都看出萧顾问一来，叶队神色都变得如盛开的桃花。 萧浅略微有些不适应马星的过分殷勤。 “萧顾问，我先出去了，有事随时招呼我。” 马星很识相地把门带上了。 叶城把润唇膏从袋子里取出来，拿起萧浅的手，把润唇膏放在她掌心，“我说过我会做给你看，从现开始，追求你，但我没追过女孩，第一次经验不足，和那晚一样，你多担待。” 萧浅不想接他的话茬，“我想和你说说案子。” “好，不拒绝就是接受了。”叶城笑了笑。 “行，你追吧，就像高中时候，这次不会让给你。” “你让给我那是后话，高二第一学期我们可是并列第一，我追上你了。” “你记性真好！” “当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学习的榜样，尤其是……”叶城抿唇笑了，“尤其是你在破案方面的经验。” 言不由衷，萧浅知道他在暗喻什么，只好拐个弯，就坡下驴。 “经验嘛！正好拿门新问的案子来说的话，我认为是团体作案，不是个人行为。” 叶城变得一本正经，神色严肃了几分，当时他考虑有帮凶，一个主犯，一个从犯。 “说说看。” 萧浅不假思索地说：“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受害者，就是文文的发小，叫小菊，在未成年的时候，门新问性侵了她，持续了大概八年，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我想为她治疗，但苦于没有趁手的仪器。” “然后我翻阅你们搜集的线索，我推测被门新问侵害过的女孩应该不少，这种人有个非常明显的特质，他很会pua未成年女孩，能分辨出那些女孩能被他掌控。” 叶城深吸口气，脸色越发凝重。 “我可以肯定韩茉莉一定在未成年的时候认识了门新问，绝对不是成年，因为我在美国经手过未成年少女的性侵案，未成年少女心智不成熟，很容易被控制，尤其是那种性格懦弱，认知单一，没有主见，缺乏判断力，乖巧顺从，再加家庭教育的外界因素，发生这种事，女孩会难于说出口，比如小菊，八年，默默无声，连她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门新问的人性如此恶劣。” 叶城安静地看着她充满正义和智慧的眼睛，她总能带给他一点新的思考。 “按照你的分析，嫌疑人顾倾城可以排除了，她肯定不是受害者，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被门新问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从她的笔录可以看出，她不是个好惹的。” “没错，她第三天就装可怜骗了马星五千块钱。” 萧浅一脸懵，“马星有那么傻吗？” “我感觉你在骂我！”叶城接过话茬。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吧！” 啪啪打脸的声音特别响，以前觉得她聪明伶俐，现在多加一个伶牙俐齿。 叶城彻底投降，把剥好十几颗栗子放在她跟前，“来，萧学霸，降降火。” 萧浅拿起一颗栗子放入口中，冰凉软糯，丝丝甜甜。 “案子接下来往哪个方向查？给点意见。”叶城表现出真心求教。 “我建议是把门新问侵害过的女孩全部找出来。” “难度很大。” “有难度才有挑战，你不是一向喜欢挑战高难度嘛！” “你真了解我，那我在床上表现的怎么样？”叶城的目光含着温情，从那晚关系拉近之后，他脑子里全是她，像被下了蛊，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 “我走了。”萧浅烦死他了，三句话没有一句正经的，她快速起身，决定撤离。 “别走啊！” 叶城一个大步跨过去，大手一伸，扣住她细软的腰，轻轻一带，便将她捞入怀中。 身体紧贴的一霎那，她白净的脸瞬间鲜红欲滴。 随后，低沉的声音带着薄薄的情欲从她头顶上方响起。 “你敢走，我现在就变成禽兽给你看。” 第115章 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不是叶城，换成任何另外一个男人，萧浅都不会毫无挣扎。 暖气好像烧过了头，在她的心口窝沸腾不止。 一股温热如海风潮湿的气息划过她敏感的耳尖，声音很轻，却如擂鼓撞击她的耳膜。 “还走不走？” 萧浅抿了抿唇，贴着他的胸膛能明显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还有他独有的味道，气息钻进他薄薄的衣料里， “你先放开我。” 叶城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像耍赖皮的小狗狗，“你上次不告而别，送我对不起三个字，这次走了，是不是变成了再也不见？” “不是，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文文说我不能玩弄你的感情，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萧浅仰起头，与他的目光相接，“叶城，我是个很难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叶城松开她，握住她的肩，目光闪烁，“我明白了，你不是因为韩媛那件事给我判了死刑，你是因为你自己。” 萧浅点点头，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给他，“对，根本原因是我不相信爱情，在美国那么多年，我不是没人喜欢，peter向我求了三次婚，我都拒绝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亲密关系有恐惧，说得直白点我害怕失去，可能和我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有关系，我怕太亲密的人离我而去，我宁愿不曾拥有过，那晚和你发生关系，我以为你是个对男女关系很开放的人，但我想错了，你不是，你挺传统的，尤其是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 叶城苦笑一声，“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随便和女孩睡觉的人！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和韩媛谈，我也没下手，下手是要负责的，知道吗？” 萧浅理亏，垂下了眼帘，肩膀处隐约感到他指尖紧扣的力量。 安静了一阵儿。 叶城半开玩笑地说：“玩弄我的感情让你有负担的话，那就把身体给你玩弄，不用结婚。” “……” 萧浅眉心微蹙，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回应他，幸好，这时李谨在外敲门。 “叶队，新乡公安那边传来信，找到了韩茉莉，说给我们送过来，还有，顾倾城主动来警局配合，马星过去了。” 叶城看着萧浅，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李谨站在门口没走。 叶城松开萧浅，脸色肃穆，眼神黯然，问她，“你要去见见顾倾城吗？” “我不去的话，你让我走吗？”萧浅弱弱地说。 “随你，不逼你。”叶城角色转变巨快，像玩剧本杀。 “我跟你去。”萧浅想见一见骗了马星五千块的顾倾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审讯室，飘着浓郁的香水味，顾倾城穿着白色裹胸的晚礼服，外面披了一件长款咖色羊绒大衣，浓妆艳抹，一双红唇，美艳夺目，纤细的脖颈戴着一串闪耀的鸡心项链，配上同款耳环，很吸引男人的眼球。 马星眼睛都看直了。 顾倾城发出嗲嗲的夹子音，“警察叔叔，我刚主持完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人家很忙的，还需要怎么配合啊！我上次都交代清楚了。” 马星轻轻咳了一下，声音尽显温柔，“请你稍作等候，我们头这就过来。” 话音刚落，李谨推开门，身后是叶城和萧浅。 顾倾城立刻露出了花痴的喜色，朝叶城挥了挥手，“呀！是帅哥警察，我们又见面了，其实你们叫我来，我很想来的，就是想见见帅哥警察你。”她一边说，一边把披的外衣向后扯了扯，故意挺了挺胸。 马星咽了咽口水，斜睨叶城，掠过萧浅。 等他们坐下后，顾倾城的目光移到了萧浅的身上，紧紧地盯着，弯起的嘴角下垂，微微撅起，“你们干刑警的还有女人啊！我看不是冲着工作，是冲着男人来的吧！我听说公安学院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男人，女警少得可怜。” 叶城敲了下桌子，“顾倾城，严肃点。” “好吧，我听你的，谁让你帅呢。”顾倾城像个白莲花，但目光始终在萧浅身上。 “我看审问她有点多余。”萧浅稍微抬了抬音量。 顾倾城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这位女警花的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是好人，不怪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心有灵犀一线通。” 叶城没有表态，马星也默不作声，李谨坐在后面，老神在在。 萧浅转过来看向马星，“你跟她把五千块钱要回来了吗？” 马星愣了一下，顾倾城轻声一笑，“女警花我刚说完咱们有默契，你就让臭男人跟我要钱，不带这样的，那是警察叔叔资助我的生活费，当时我问了还要还给他吗，他说不用了。” “他说不用就不用的话，他说你是凶手，你也是吗？”萧浅声色凌厉。 “好凶啊！帅哥警察，你管管嘛！” 叶城更不客气，“你的行为就是情感诈骗，五千已经够量刑，把钱退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马星，我属于情感诈骗吗？我是想和你谈恋爱的，当时你在微信上说会考虑一下，现在是故意把我叫到警局要钱，不是为了门新问的案子啊！” “不是，我是为了案子，那个钱其实我没想要的。”马星赶紧解释。 萧浅感觉自己的智商在被马星碾压，脸被抽得啪啪直响。马星不仅仅是傻，是蠢，以为用五千块就能钓到人家美女，萧浅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警花，你听到了吧！我们是要谈恋爱的，男朋友给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没花过你男朋友的钱吗？” “行了，马星你先出去。”叶城把马星撵了出去。 马星悻悻地走了，开门的时候还不忘瞥一眼顾倾城。 叶城又敲了一下桌面，严肃道：“顾倾城，说说你和门新问怎么认识的？” 顾倾城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别人介绍的。” “说名字。” “帅哥警察，你这么凶做什么，门院长倒地的时候，我离他有几步远，我怎么害他啊！再说他死了，我的主持费都拿不到手，我图什么呀。” 萧浅忽然问她，“你认识韩茉莉吗？” 顾倾城脸色微变，没有隐瞒，“认识，门院长的情人，那天我去的早，先去了门院长的办公室和他打招呼过一下流程表，不小心撞见门院长和一个女孩在办公室拉扯，我瞥了一眼女孩的牌子，叫韩茉莉，印象挺深刻的，一个自甘堕落的白痴女人，我最看不起了。” “自甘堕落，你这么形容她，看来你很早就知道门新问的为人吧？”萧浅目光犀利。 “哎，女警花你真的有点意思，女人就是更懂女人，我喜欢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萧浅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你和门新问有一腿吗？” “你觉得呢？你不是说了我是好人嘛！审我就是多余。”顾倾城早敛去了伪装的笑意。 “你怎么没想那是我故意说的，让你放松警惕，从我进门你就盯着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顾倾城又弯起眉眼，撒娇说：“虽然你长得也不错，但我可对你没兴趣，盯着你只是觉得你和帅哥警察很般配，有你在，帅哥警察都凶我了。” 萧浅选择了不再说话，顾倾城已经开始防备，刚开始从韩茉莉有所突破时，顾倾城立刻转移视线，转换视角，很明显，她很早就认识门新问，自甘堕落这个词在她使用的时候，带着情绪。 从顾倾城身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叶城和萧浅对视一眼，最后一起走出审讯室。 临走，顾倾城依依不舍地说：“帅哥警察，这就走了啊！你和女警花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福你们啊！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你消停会。”李谨警告她。 叶城从外面关上审讯室的门，站在走廊，看着萧浅问道，“你见了她本人，有什么发现？” 萧浅按照自己的观察，琢磨了一下说：“你没发现她在刻意掩饰什么吗？” 叶城也在思索，顾倾城的行为举止过分夸张，如果她是凶手的话，那么作案时间只有在…… 黑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异常的光亮，他情不自禁握住萧浅的手腕。 “走，你跟我一起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第116章 送你回酒店 办公室里，叶城打开自媒体拍摄的活动视频，把进度条拖到最后几分钟，速度放慢一倍。 “你仔细看。” 画面中，门新问缓慢走上演讲台，镜头转过来，出现顾倾城的身影，她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抬起胳膊递出去的一瞬，叶城按了暂停键，然后放大顾倾城手上的话筒。 “你看她拿话筒的姿势，话筒网罩刻意向下，门新问接的时候话筒网罩都不是朝上的，很明显，顾倾城把氰化物藏在话筒网罩里，门新问用它讲话吸入了氰化物导致快速死亡。” 不细致观察，不放慢速度，的确看不出异常，因为递话筒的时间很快。 叶城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物证可以证明话筒就是凶器，从现场带回来的话筒里没有检测到氰化物。” 萧浅叹了声气，“没有物证，便无法指认顾倾城是凶手。” “是的，门新问倒地之后，现场十分混乱，凶手应该拿走了有毒的话筒，还顺带把门新问的手机掉了包，以此我判断是有从犯协助，你说团伙作案，和我不谋而合。” 萧浅分析说：“我考虑在短时间内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毒精准杀人，还不留下任何痕迹，这很难，必须多个人配合才行。” “顾倾城算一个，还有拿走证物的人。” “要不再去审审顾倾城？” 叶城觉得很有必要再去突破突破，他和萧浅再次来到审讯室。 顾倾城一点没闲着，玩味十足地正在调戏李谨，李谨本是个严肃古板的人，也没有招架住，脸和耳朵一片番茄色。 “哎呀，帅哥警察，美女警花，你们又回来了，好开心啊！和他聊天太无聊了。” “你那叫聊天吗？”李谨恼羞地站起来，压了压声音，转过来对叶城说，“叶队，我先出去了。” “去吧，降降燥，免得被烧着了。” 顾倾城捻着笑，“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就是说了点笑话给他听，他那个人好无趣，不解风情，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这妆快花了。” “你暂时走不了。”叶城神色凛然，“警方确定杀害门新问的凶器是藏毒的话筒，话筒是你递给门新问的，你现在已经被锁定为最大嫌疑人。” “帅哥警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没有理由杀门院长，我和他无冤无仇，你不能冤枉我，我好委屈啊！”顾倾城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旋即眼泪夺眶而出，梨花带雨，嘤嘤地哭起来。 叶城的眉心紧紧皱起，转过来给萧浅递了个眼神，他对哭泣的娇弱女人真的招架不住。 萧浅接到他眼神的暗示，忍不住抿了抿唇，压下笑意。 “你别哭了，你自证清白就行。” 顾倾城完全不理睬，低头啜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眼下冲出两道深深浅浅的沟壑，一句话都不说，哭得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萧浅托着腮，完全不理解顾倾城的泪怎么那么多，开了水闸一样，很无奈地把目光朝叶城睇来，小声说：“我放弃。” 叶城皱起眉头，摇摇头，也托着腮，与萧浅对视，压着声音说：“你们同为女性，你别放弃，试试。” “试不了一点，都怪你给她脑子里灌了水。” “你是顾问，能力强，责任大，全局都指望你了。” “你总看着我做什么，你看她，她在看你。”萧浅指了指顾倾城。 “你比她好看。”叶城的眼神里一点都不藏。 顾倾城一边哭泣一边偷偷瞄着他们，声音哽咽，“帅哥警察，你们偷偷摸摸地打情骂俏还不如去酒店开个房上个床，在这里为难我干嘛。” 萧浅彻底放弃，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打开门走了出去。 叶城沉了沉气，指了指顾倾城，“你哭完了没？” “没有。”顾倾城又开始泪如雨下，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 叶城也很无奈，椅子向后推移发出刺耳的碰擦声，他拔腿就走，大步流星，一刻也不想停留，本来他就不喜欢看女人哭，现在审讯室就剩下他，他也决定放弃审问。 一个头变成两个大，顾倾城把人哭走之后，稍微平静了一点，等叶城抽完一根烟再推门进来，她又装成林黛玉的模样，双眼哭成了熊猫眼。 叶城拍了下桌子，严厉道：“没完了是吧？别哭了！” 顾倾城不是吃素的，越是恐吓她，她反而哭得更大声，像死了爹娘一样，叶城倒吸口凉气。 最后不得不放弃，让李谨放顾倾城先回去。 萧浅不是没见过狡诈的罪犯，但这种林黛玉似的的女罪犯，她是第一次见，忍不住感慨。 “女人的眼泪是征服男人的利器。” “萧顾问，要不想想办法进入她潜意识里试试？”马星提议。 萧浅有点为难，“以她现在的情况看，她不会配合我，对我防备心很重，我强制进入可能看不到我想看的。” 马星不理解，“萧顾问，那你为什么可以进入郑永世的潜意识呢？” 萧浅解释：“他做了手术，脑电波极其微弱，没有防御，所以进入是可行的。” “噢，原来是这样，必须得当事人愿意才行。”马星之前对萧浅的技术是有所误解的。 叶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星空表，已经到了晚饭点，对萧浅说：“走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马星特别有眼力见，立刻说：“还别说我也饿了，我去找谨哥，我们去食堂吃，萧顾问，回见啊！” 马星屁颠屁颠走了。 萧浅才说：“别麻烦了，你去食堂吃吧，我回去了。” 办公室的门开着，叶城毫无顾忌，说得振振有词，“怎么？跟我吃个饭怕我把你吃了？我是吃饭，不是吃你。” “你小点声，这是警察局。” “好，不说了。”叶城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丝毫不给她推脱的机会，“带你吃点好的。” 他牵着她走出办公室，从走廊经过，遇见好几个面熟的人，叶城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萧浅也象征性地含蓄点了下头。 能说什么，叶城的举动，故意在向对外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是很凑巧，韩媛正好从食堂打饭回来，与他们撞个正面，萧浅本以为叶城会松开她，结果他反而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来，把手指根根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紧紧交握，大大方方地从韩媛面前走过去，也没有和韩媛说句话。 萧浅挣扎了一下，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的掌心温热湿润，萧浅感觉一股热流如夏热带的暖风沿着指尖一点点抵达心间，仿佛寒意的冬季里一树桃花盛开了。 走出警局大楼，他怕萧浅冷，还拿起来冲着她的手背哈了哈热气，然后放进口袋里。 到了停车的地方，他才放开手，帮她打开车门，说：“带你吃完饭，我送你回酒店。” 第117章 在想我吗 萧浅点了点头，坐到车里，沉默着。 叶城坐到主驾驶，没有启动引擎，外面的灯色昏暗中有一道淡淡的柔光，正巧落在叶城立体深邃的眉目上，他的眼神包含真切和诚意，注视着萧浅，声线深沉如上了年份醇厚的葡萄酒，“萧浅，我在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女朋友，你也尝试接受我试试，我不奢望你会嫁给我，但和你谈恋爱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愿望。” 萧浅心中一片潮热，“我会试试看，但我不确定试用期要多久。” 叶城揪了一下她的脸颊，口吻宠溺，“不管多久，我没有遗憾。” 萧浅低下头，脑海里闪过高中的时候在校长室，校长告诉她清华抛来了橄榄枝，她不用读完高二学科便可以直接去清华，但她很坚定地拒绝了，为得就是能和叶城待在一个学校，等高考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他考入同一个大学，这是她的计划，结果却阴差阳错被送出国留学，为了叶城，她哭着不想去，去了之后不求上进，自甘堕落，后来修完硕士学位本想回国，结果萧起孝拿来一纸假的家族遗传基因检测彻底打消她回国找叶城的念头，她想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叶城有交集了，蹉跎那么多年，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若没有看到父母婚姻的阴影，她可能也就欣然接受和他结婚，但现在她害怕，担忧，她在爱情方面并不是个内心强大的人。 她怕最后临阵脱逃，耽误了他，又害他伤心。 “想什么呢？”他握着方向盘，视线飘过来，“在想我吗？” “你那晚说我让你伤心了，你不怕……”萧浅犹豫了一下，有些事不该摸着石头过河。 “我是男人，怕什么，大不了，我以后随便找个爱我的结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爱的我也拥有过了。” “你这是对自己和对方都不负责的想法。” “你不要我了，我自甘堕落。”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上次吃饭，你还说有个超过仙女的目标女孩，你一直没进展，打算彻底放弃了？” 叶城笑了笑，故意逗趣，“你吃醋了？” “我根本不喜欢吃饺子。” “看你吃醋，我心情大好。”叶城笑得莫名畅快。 萧浅冷哼一声，“案子没进展，你还笑得出来。” “逗你比查案有意思。”叶城说完，单手随意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轻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软绵绵的手背上摩挲。 “你好好开车。”萧浅特别不习惯，刚把手抽出一半，又被他攥入手心，紧紧裹住。 “握着你的手开得更稳当。”叶城浓浓的笑意在闪烁的霓虹中冒着恋爱的泡泡。 萧浅莞尔一笑，他总是说得冠冕堂皇。 路上的车不算多，已经过了晚高峰，可他开得却比蜗牛快不了多少，时间仿佛都变慢许多， 后面跟着他的车子有好几辆按了两下喇叭，最后忍不了，换道超过了他。 萧浅提醒道：“你车是不是坏了？” “没有，我今天受伤了，不能太用力。” “你背受伤，和腿脚有什么关系。” “有，腿脚一用力，背就疼。”叶城认真的神情即便说有鬼在他脚下阻拦都像是真的。 “我饿了。” “饿了啊，不能让我女朋友饿肚子，我忍痛开快点。” 车速终于上去了，车窗外的流光也随之变快。 平日里吃饭，叶城不讲究，但带萧浅出来吃饭，他特意找了一家环境优雅的淮扬菜馆，还大手笔地点了六个菜，高汤浇注的蟹粉狮子头，软嫩的文思豆腐，鲜嫩滑爽的软兜长鱼，醇厚多汁的三套麻鸭，细腻的鸡汁煮干丝，还有一盘扬州烧饭。 “你点这么多，吃都吃不完。”萧浅说。 “吃不完打包回去给文文。”叶城对她的表妹一点都不惯着。 “让她吃我们剩的多不好。” “她小孩子，说得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说的也不全是浑话，她是维护你的，我能看出来。” “从小就那样，我就是她找男朋友的标杆，每天她都得把我提溜出来显摆。” 萧浅笑了笑，“起码她有审美。” “回去我就说你夸她了。” 叶城一边说一边给她夹菜，自带光环帅气俊朗的样貌莫名引来隔壁桌两个女孩的侧目，连上菜的女服务员对他露出不一般的温柔笑意。 萧浅并不觉得稀奇，只静静地吃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她轻拭嘴角，手机忽然弹出一条通知来自心灵工作室的自媒体账号。 自从小菊的留言被忽视之后，萧浅便开通了通知提醒。 一般收到私信才会有提示音，萧浅以为是小菊发来的，她打开，一条奇怪的信息映入她琥珀色的瞳孔。 【捕梦师，你也是正义使者的化身吗？如果是，就不要多管闲事哦！】 萧浅神色略有异常。 “怎么了？”叶城问。 “你看。” 叶城扫过手机屏幕，微微皱了皱眉，这条私信从字面意义上有警告意味。 “你住酒店感觉到异常了吗？” 萧浅摇摇头，心中满是狐疑，“没有。” “没事，根据ip，我们能找到这个人。”叶城安慰她，“不用担心，有我在。” “我在想这个人说的多管闲事是什么意思？难道和小菊有关？” 叶城点击那个发信人的头像，进入其主页，发现已经注销，账号不存在。 “他跑得挺快。假如说和小菊有关，你也是帮小菊，这个人说你爱管闲事就不对劲。” 萧浅沉思片刻，‘正义使者，多管闲事’，她帮小菊就是做正义的事，不是多管闲事。 那么这个解释不通的话，只有…… “叶城，我觉得这个人在暗指我帮警方做事。” “他意思是警方不正义，让你别帮助警方？” 萧浅点点头，这么理解说得通。“看来是你们警方得罪了人。” 叶城思索了一下，“从最近的案件判断，警方抓了郑永世三个儿子，得罪的只有郑永世，那么给你警告的就是郑永世，不想你协助警方。” 萧浅垂眸陷入思索中。 “别想了，我去结账。”叶城去收银台结了帐，然后牵着心事写在脸上的萧浅走出餐厅。 “还想啊！要不你别住酒店，住我家吧，我不放心你。”叶城晃了晃她的手，央求的口吻，“行吗？” “不行。”萧浅没有丝毫犹豫。 “我去我妈那儿住，不碰你。” “我不是因为那个。” 叶城嘴角含着坏笑，“这么说可以碰你，不在我家就行。” “不是，我不想被说成和你同居，我讨厌这两个字。” 叶城撇撇嘴，“你还讨厌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我记得。” 萧浅故意嘲讽他，“我记得你特别爱说，一般张嘴就来，是锻炼出来的。” “逮阿莫（te amo）。” “……” 叶城淘气地挑了挑眉，“艾希立波得失（ich liebe dich）。” “你好无聊。” 叶城笑了，“还有个！烤蛤蟆去（kocham cie）” “你为了哄女孩，到底学了几国语言的？” “不多，十几个国家的，但可不是哄别的女孩，哄你的。” “我宁愿信蛤蟆有三条腿，也不会信你。” 叶城侧过脸，蹭了蹭她的头，逗趣说：“等我找个机会把蛤蟆的腿砍掉一条送给你。” 第118章 抱你去洗澡 银灰色的特斯拉停在路边，旁边有个便利店。 “我去买盒烟。” 叶城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兜，散漫地朝便利店走去，其实口袋里那盒烟还有几根，他打着买烟的幌子，视线在收银台旁边的小架子上游移. 老板娘盯着他露出姨母笑，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牌子是畅销款，很薄，还有这个是新款，超薄无感，就是有点贵。” 叶城挠了挠头，第一次买这玩意儿，他有点抹不开面子。 老板娘特别热情，“要不都买了回去试试。” “不用，就要最贵的。”叶城低着声音说，“不用装袋。” 老板娘嘻嘻地笑了，给他拿了一盒，他尴尬地结完账放到口袋里，然后故作轻松地走出便利店，走了两步觉得还差点什么，又折回去，买了一盒烟和几袋德芙巧克力。 正巧便利店的旁边有个花店，他并不是个浪漫主义的人，给女孩送花这件事，他只在母亲节给郝文静送过康乃馨，现在，他正在花店里询问店主哪种花代表永恒的爱，店主包了一大束蓝色的勿忘我，系上纯白丝带。 萧浅正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买盒烟怎么买这么久！ 她睁开眼转过头透过车窗看到他正朝这边走来，怀抱一束花，手里提着塑料袋，幸亏他人长的帅气，才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土里土气。 他打开车门，把花递给萧浅，找个蹩脚的理由，“花店快关门了，打折促销，我看挺好看的。” 萧浅笑而不语，看了眼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今天不是节日，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车子停在万豪酒店的露天停车场。 萧浅捧着花从车上下来，叶城快速跟下来。 “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吧！谢谢你送的花。” “那个……”叶城摸了一把口袋里的东西，大脑瞬时短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找什么理由。 “路上慢点开。”萧浅转身朝酒店大堂走去。 “萧浅。”叶城追上她，别别扭扭地说，“我送你到门口就走。” 萧浅笑着点了下头，两个人默默地穿过酒店大厅，来到电梯间，按了电梯按钮后，叶城忽然牵上萧浅的手，嘴角噙着一抹隐晦不明的笑。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对小情侣，嬉笑打闹地互相捏彼此的屁股。 萧浅把视线挪开，跟着叶城走进电梯。 电梯门的透亮镜面映出叶城略显拘谨的不自在，电梯里的气流仿若被抽走一般，叶城屏着呼吸，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萧浅的视线始终落在蓝色的勿忘我上，手心隐隐在冒汗，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越握越紧。她有点无奈，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电梯门终于开了，他们一起走到房间门口。 “晚安。”萧浅刷了房卡，刚走进去，一只大手便抵住了房门。 “萧浅，那个……”他又卡壳了，就像箭在弦上，忽然手滑了。 “额？”萧浅有点茫然，“你有话要说。” “我想陪你待会儿。”叶城单手插兜，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 “嗯，进来吧。” 萧浅没想那么多，把花放在茶吧台上，换上酒店的软底拖鞋，房间是标准套房，整体设计采用木质调，客厅时尚大气，有个超大的会客沙发，办公桌椅，里面是卧室和衣帽间，配套高级卫浴间，十分宽敞明亮。 叶城进来之后，像个正人君子一样端坐在沙发上，大脑里有个强烈的信号不停地给他的四肢发送信号，让他不要干坐着。 萧浅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放到茶几上，说：“你喝完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你明天去局里吗？”叶城随机找话题。 “估计去不了，明天萧志恒把我妈送过来，我得安顿一下她。” “那个，你让伯母住酒店，太不方便了。” “我看了一套房子，已经把定金交了，我打算找个护工来照顾我妈，这几天忙里忙外，我都忘了和你说，我的工作室在装修，打算重新开业，艾拉下周回来，我就轻松点了。” 萧浅独立自主惯了，没找任何人帮忙，所以叶城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和他太见外了。 “需要我帮什么，你直接找我，别都是你自己来，怪让人心疼的。” “你要查案子，不想麻烦你。” 叶城拉过她的手，“你就是把我当牛马使唤，我都愿意。” 萧浅会心一笑，“好了，肉麻兮兮的，快回去吧。” “不回去行不行？”叶城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分开她的双腿，强制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面对面，呼吸缠绕，四目相视，暧昧黏稠。 萧浅的脸瞬间腾起一片红晕，声音娇柔，“你干嘛？”她向后躲去，他的大手却用力紧了紧，不让她逃离。 “叶城，别闹了。” “我没闹，抱一抱。” 他把脸埋进她胸口，身体几乎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电流的触感，一阵莫名的酥麻，萧浅很明显感觉到身下有个怪异的东西，硬挺挺的。 “抱好了吗？”萧浅克制着问他。 “没有。” 她穿着薄薄的紧身羊绒衫，他的手不老实，偷偷滑进去，在她的背上揉捏，又摸索到前面，覆在她蜜桃状的胸上摩挲。 萧浅忍不住哼咛一声，“叶城，我不想。” “我知道，我想。”他含糊其辞，气息短促，黑眸早已被欲望的波浪淹没。 他撩起她的上衣，灼热的吻落下，一寸一寸地滚过她的肌肤。 一阵浅浅的麻感滑过身体的每一处，她咬着唇，溢出几声呻吟。 夜色清明，光影迷离，繁华的都市，豪华的酒店，几近透明的落地玻璃上映射出缠绵的剪影，空气中吹来一大片粉红色的泡泡。 他光裸上身，拿出口袋里的东西。 萧浅一阵颤栗，呢喃呻吟。 地上一片狼藉。 萧浅裹着被子，好像漂浮在软绵绵的云朵上，神魂颠倒一般昏昏沉沉。 他们又做了。 谁都没有克制住，叶城为了让她舒服，做了很多前戏，那晚之后他特意找蒋大为要片子学习一番，蒋大为还不忘调侃他终于成了真正的男人。 他一直是个爱好学习的人，不用细看，匆匆一掠，便学个八九不离十，这种经验本来也能自己摸索，只是学习能快速掌握要领。 他没有睡，去卫浴间冲了个澡，开启通风，抽了根烟。 然后细细回忆刚才，萧浅是爱他的，他那么强迫式地摆弄她，她都没有拒绝，还叫的那么好听，他想着这儿，嘴角不由上扬。 他猛吸一口，把烟头摁灭，丢进烟灰缸，回到床上，钻进被窝紧紧把那柔软身子揽进怀里，声音带着蛊惑地磁性。 “老婆，醒醒，我带你去洗个澡。” 第119章 阴暗的旮旯 萧浅从近乎失去意识的梦境中醒来时，房间光线微弱，叶城正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扔进垃圾桶.抬眸看她紧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勾唇一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醒了，饿不饿？” “几点了？” “八点多，去洗个澡，昨晚叫你你都睡死了.” 萧浅趴在软乎乎的床上，枕着胳膊，想了想昨晚的事，脑子一片混沌。 “想什么呢？要不我抱着你再睡会？” “你昨晚去便利店就在预谋，是吧？”萧浅蹙了蹙眉. “哪有，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叶城坐到床上，把她捞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故意委屈巴巴地说，“老婆，你让我尝到了甜头，不能说不给就不给，你现在是毒，我上了瘾，戒不掉了.” 萧浅懵了一瞬，“你叫我什么？” “老婆，以后我决定叫你老婆.” “不行，我们没结婚，你不能乱叫，会让人误会的.” 叶城温柔地哄着她。“不叫你老婆，叫你宝宝，宝贝，亲爱的，你喜欢哪个？” 萧浅使劲摇摇头，离开他的怀抱，坐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一个都不喜欢，你就叫我名字，叶城。我们只是上了床，我还是我，我不是你的什么老婆，宝宝，太夸张了。” 叶城眨了一下眼睛，对她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有点无法理解，情侣之间有个亲密的昵称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叶城，我需要时间。” 萧浅垂下眼帘，她知道叶城已经坠人爱河，她还在岸边，被他招引，她会迈出一步，但要她完全进入，她害怕. “没事，慢慢来.”叶城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了笑，“是我着急了.” “我再睡一会儿.”萧浅躺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盘旋着和叶城未来关系的定位，她是喜欢叶城的，也愿意和他发生关系，但······ 叶城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上班，临走在她耳边说：“别瞎想了，好好休息，我去局里了.” 萧浅假装没听到，他便起身走了，关门的声音响起，萧浅才睁开眼，但房间里依旧遗留着他荷尔蒙的男性味道. 市局，今天门新问的案子的关键嫌疑人韩茉莉已经被新州警方送来. 韩茉莉，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柔柔弱弱，没有主见，但长相清丽，眉眼有几分娇媚，从她坐在审讯室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十分紧张，手指紧紧相扣. 不等警方问话，韩茉莉便主动交代，“警察叔叔，我没杀人，我到达现场的时候门新问已经死了.” 马星看了眼叶城，问道：“你没杀人，你躲起来干什么？” “我害怕，我看到他倒在地上，我吓坏了，我以为是我害死的他，我才躲起来了。”韩茉莉 忽然呜咽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他的话交男朋友，他对我挺好的，他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 叶城敲了敲桌子，眼神犀利，“韩茉莉，你为什么说是你害死的他？” 韩茉莉泪流满面，回忆历历在目，慢慢述说。 门新问死的那天，她接到沈盼的电话. “茉莉，今天就是门新问的死期，你等着看吧！他必死无疑，你再也不会被他pua了，茉莉，我爱你，我帮你脱离苦海。 “你胡说什么，沈盼，我求你别再伤害门老师，门老师是好人，我跟着门老师是心甘情愿，不是苦海，我求你别做傻事，我们分手了，你别再闹了。” “茉莉，你好可怜，你怎么那么傻！他对你是强奸，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不，不是，沈盼，我是自愿的，门老师没有强奸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好后悔把我之前的事告诉你，你别钻牛角尖，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和你发生关系，是我鬼迷心窍，我求你了，你别伤害门老师。” 叶城听完，不由得皱起眉头，马星也是一脸阴沉. “警察叔叔，当时沈盼说门老师会死，我才去找门老，没想到门老师真的死了.” “你叫门新问为门老师，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说说.” 韩茉莉像讲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一样，静静地述说了她所认为的幸运. 她生长在农村，是个留守儿童，她的父母在广西打工遭遇台风不幸去世，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那年，门老师作为艺术学校的代表来给她所上的希望小学捐赠物品和钱，她不过是在地上拿着小树棍画了一棵柳树，便得到门老师的青睐，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门老师登门提出资助她到金门市来上初中，做她画画的启蒙老师，并承担她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奶奶没有钱供她，那时候她觉得自已好幸运. 起初她住在门老师的家里，门老师像爸爸一样照顾她，有时候还帮她洗澡，她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等她初二来了月经，门老师像妈妈一样给她揉肚子，教她怎么使用卫生巾，她一直觉得门老师就是她最亲的亲人，等她上初三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门老师在卫生间里自慰，门老师看上去很痛苦，让她帮忙弄一弄，从那天开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身体给了门老师. 韩茉莉泣不成声，“门老师当时都哭了，他也不想，他安慰我好久，给我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给我钱，供我读书，还给我买房子，他不是坏人，我是愿意与他发生关系的，可是我把这些事告诉沈盼，沈盼却说门老师强奸我，非逼着我离开门老师。” 叶城深吸口气，听完她的遭遇，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马星，去把纸巾拿给她。” 马星咬着后槽牙，拿了盒纸巾给韩茉莉，心里百般滋味，“别哭了.” 韩茉莉擦了擦，泪眼汪汪地看着马星，“我没杀他，他死之前还给我转了一万块生活费，他对我比沈盼对我好.” 叶城揉了揉眉心，如萧浅所言，栽在门新问手里的小姑娘不止小菊，还有韩茉莉，可能还有其他女孩. 马星跟着叶城走出审讯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个门新问简直禽兽不如，气死我了.”马星冲着空气挥了一拳，“头，你不生气吗？” “人都死了，查查沈盼.” 叶城脸色镇静，查案需要理智。 即便韩茉莉的遭遇让人唏嘘。 但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阴暗的旮旯。 第120章 好男人要管住下半身 萧志恒十分守约，让姚重把秦枚送到万豪酒店，萧浅的银行账号也不出意外到账两亿元，走得还是萧志恒的私户. 随后，萧浅联系房产中介，支付剩余房款购买下那套心仪已久的商品房. 因为不是新楼盘，房子是精装修，只需添一些家具，床品，便能直接人住. 萧浅在网上找了个家政公司，试着给秦枚找一个护工照料，在国内，她的人脉有限，什么都得自己来. 这时，叶城打来电话。 “喂，在干嘛？” “我和我妈在一起，她在看电视.” “伯母状态怎么样？” “不吵不闹，挺乖的.” “嗯，我有个事和你说，我早上找我爷爷问了，他给我推荐了一个正规的老年护理机构，那里的护工可以上门照料病人，按小时收费，我给你选了一个，一会儿我把电话发给你。” 萧浅正在发愁，心里一阵暖流滑过，“谢谢。” “想谢我，得空来趟局里。” “韩茉莉那边有进展了？” “聪明如你，韩茉莉也被门新问性侵过，初三的时候.” “她不是凶手吧。” “暂时看不出她有嫌疑，不过她的男朋友沈盼当天告诉她门新问会死，” “你想我进入韩茉莉的潜意识看看？” “对，韩茉莉这个女孩比较单纯，从她入手可能容易找到答案。” 萧浅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试试，但不能在警局.” “为什么？” “警局是十分严肃的地方，韩茉莉处在那种环境里，她内心一定十分抵触。再加上我和她说了真实的意图，她有可能很防备，其实有很多人都不能以平常心接受这件事，你还记得那次我想拿你做实验，你就很担心.” “也对，我发现你是选择性地挑选目标。” “嗯，我把我的事忙完，再联系你.” “好，下了班带你去吃饭.” “昨天刚吃过，你别麻烦了。”萧浅觉得见面好频繁. “单纯吃饭，不吃你.”叶城逗趣说. “你能正经点吗？” “我就是想你.”叶城温柔如水，“你要是说你想我，我就不过去了.” “嗯，imiss you.” 通话结束后，叶城一脸柔情似水，太不容易了。让萧浅说出想他，他心里甜滋滋的。 就像是站在高山上伸手都够不到的星辰，冥冥之中不经意地落人他的掌心，光芒万丈的宝贝，他想紧紧抓住. 叶城轻哼了两声不成调的曲子，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 韩媛推门，拿着一份资料走进来，站到叶城面前，眼中分明有几分不舍的眷恋，但却硬生生地说：“我申请调到门城区派出所，流程文件需要你签个字。” 叶城看了一眼，“门城派出所离你家近，去那边挺好的。”叶城很平静地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晚点和刘所长打个招呼。” “不用，这个事我找了郭局，郭局已经安排了，就是走个流程。”韩媛拿起文件，悻悻地朝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她忽然停下来，转过身，脸上有执拗也有倔强，忍不住问，“叶城， 是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 “我追的她。”叶城毫不犹豫. “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之前你不去找她？” 叶城沉吟片刻，“她太优秀了，我高攀不上，她好比星辰，我只能遥望。” 韩媛露出一抹释然，“原来你也会自卑.” “是啊！我没有显赫家世，也不是腰缠万贯，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刑警队长，除了长相还能拿的出手，我没什么特别之处，而她聪明伶俐，当年学校唯一可以直送清华的学霸，出了国也是佼佼者，我何德何能跑去美国追她.” 韩媛有一点不甘，“所以如果她没回国，现在和你在一起的还是我.” “不会，如果她没回国，你不会被救出来，案件里没有写她的功劳，所以你不知道，她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找到真凶，她不止帮你做了治疗，真凶是她亲自送给我的大礼.” 叶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韩媛，我不是喜欢她，我是爱她，我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在我的生命里再次出现，所以我想像你一样对自己所爱的义无反顾，即便最后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也不后悔.” 韩媛眼眶泛红，“原来你也会说爱这个字，以前我逼你说你都不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从来没爱过我.” “韩媛，找个爱你，你也爱的吧。” 韩媛轻轻一笑，泪水滑落，“你爱她，她爱你吗？” 叶城嘴角弯下，直言坦荡，“好像并不爱，她都不愿意和我结婚。” 韩媛终于释怀，轻声一笑，“叶城，我们打平了.但我还是祝你幸福，这本书还给你.” 韩媛从包里拿出那本《简爱》递给他，“我知道你不情不愿给我的时候，把里面的一封情书偷偷拿走了，你不用自卑，你配得上萧浅。” 韩媛说完，大大方方地走了。 叶城深吸口气，抚摸着《简爱》的封面，终于物归原主了。 所谓爱情，缘分使然。 叶城靠在椅背上，目光随意飘移，落在看板上，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刑警队长。 这时，郝文静的电话来了. “你屋子里的东西有要的就搬走。老房子我卖了。” “啥？我前几天还住过一晚，您怎么没和我提，说卖就卖了，您和我爸打算住我那儿？” “你想得美！我好几年前买过一套，住那边。” 叶城有点发懵，“我还是您儿子吗？家里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文文和我告状，说你和一个女孩同居，你要是不想负责，别瞎闹着玩，小心中彩票，好男人得管住下半身。”郝文静特别严肃，语气犀利，“自打你从我眼皮底下搬出去之后，就变成了一匹脱缰野马，你要是给我野出个孙子出来，我就让你儿子没有奶奶.” “您对自己这么狠干嘛！不会的，放心！您没那个命。” “没有最好，好自为之！” “知道了，我的皇太后老母亲.” 郝文静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 “喂······新家的地址没有告诉我！” 叶城一声长啸哀叹. 第121章 两百万 门新问案子的嫌疑人沈盼在接到警方讯问的时候，极力否认曾在和韩茉莉的电话通讯中说过那样的话，他没有杀害门新问的动机，虽然他可怜同情韩茉莉的遭遇，可是最让他气愤的事韩茉莉居然不领他的好意，他去湖心疗养院找门新问之后，韩茉莉不知好歹却和他提出分手，他受了情伤，心都死了. 叶城问他：“你和韩茉莉怎么认识的？” 沈盼眼含伤感，“我们同住一个小区，小区外有个健身房，我经常去健身，有一次碰见她，我觉得这女孩长得清秀，是我喜欢的，我便主动追她，她答应了，我们在一起很开心，起初我以为她是个很纯洁的女孩，我比她大五岁，我有意过年的时候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她不肯，说要和姓门的过年，最后在我逼迫下，她才说出和姓门的关系，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她十四岁就被那个禽兽强奸，她居然说自己是自愿的，妈的！” 沈盼说到最后十分激动，太阳穴的青筋都在暴跳。 身为男人，叶城理解他的愤怒. 沈盼长舒了一口气，“叶警官，你们应该也找茉莉了，她还好吗？” “你和她说的话有很大的出入，现在你有不在场证明，但她没有。” 沈盼叹息，恨意绵绵，“她太蠢了，我让她离开姓门的，她不离开，还口口声声说没有姓门的，她就不会拥有现在的一切，那个老色痞，死有余辜。” “沈盼，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给韩茉莉打电话说那天是门新问的死期？”叶城站起来，神色肃穆，声音严厉。 “没有.”沈盼没有丝毫的迟疑，语气坚定不移，好像笃定警方拿他没办法，也的确没有办法，门新问死亡当天，他不在现场。 警方只能放了沈盼回去. 这个案子调查到现在，除了顾倾城那条线在证物方向有一点线索，其余被锁定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突破。 叶城站在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树下吞云吐雾，今天风和日丽，稍稍盖住了冬季的寒冷，有几只麻雀携伴站在突兀的树枝上，偶尔发出几声喳喳. 李谨和马星一起走过来，对视一眼，也拿出烟，跟叶城借个火，抽起来. “你们俩变成老烟枪，别怪我.”叶城打趣说。 “叶队。我只吸一根。”李谨郑重地说. “我大学就抽了，早是老烟枪了，叶队，老江和老谢他们刚才说没烟干不了活.”马星脑子活泛的时候，说话很中听. 叶城单手插兜，连着吐出几个烟圈，脑海里闪过萧浅，只是一天没见，他怎么会那么想她！ “叶队，萧顾问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啊？”马星随口问道，上次审讯顾倾城，萧浅后来没有发表结论. “她忙家里的事，顾不上，我们自己多想想怎么找突破口.” 李谨接过话茬，“叶队说的对，我们不能总指望萧顾问，萧顾问没来之前，很多刑事案子也是我们自己破获的.” “这案子不难，马星，你从顾倾城那儿使使劲，她是关键人物。”叶城没有说笑，顾倾城就是突破口，“你没事就约她，跟着她，肯定能找到点线索。” 马星有一种天要降大任于我的既视感，现在上头主动让他和顾倾城交好，他心里美滋滋的.“好的，叶队，保证完成任务.” 叶城拍了拍他的肩，给他一点提醒。“你的钱要留着以后娶媳妇用的，别都花了，悠着点.”马星尴尬地点了点头. 萧浅忙得昏天暗地，收验房子，购买家具，安排护工，还有工作室装修的进度，一整天下来，她疲惫不堪，回到酒店，到了房间门口，看到叶城等在那儿. “你怎么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 叶城过去轻轻搂住她， 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想你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 我没带充电宝。”萧浅扭捏了一下， 从他怀里出来， “走廊有监控， 别让别人看见了.” “没事， 抱抱而已， 吃饭没?”叶城搂过她的肩， “带你和伯母一起出去吃?” “我母亲住酒店吃饭不方便，我先把她送去你推荐给一的那个护理机构， 我去看了， 环境还不错， 等我房子弄好了， 再把她接过来， 也就几天的事.” “你办事效率真高， 我还以为这次来能见一见未来岳母。” “你别贫了， 我不想出去吃， 我就想躺着。”萧浅按了按酸胀的脖颈。 “我去点餐， 你先休息.” 叶城开车到附近的荣府记点了几道菜打包带回酒店，其实没用多长时间， 但萧浅实在累得不行， 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叶城把餐盒放在客厅茶几上， 走到卧室， 坐到床边， 静静地看着她， 越看越喜欢， 忍不住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柔软如云朵， 带着一丝芬芳的味道， 他稍微用力一点， 吮吸， 挑弄她的舌尖. 一声轻微的哼咛. 萧浅睡眼惺忪地看着叶城， 扭动身体， “你干嘛? 让我睡会，” “醒醒。”叶城吻了吻她的脸颊， 温柔如水， “吃点东西再睡。” 萧浅懒洋洋地坐起来， 疏离的眼眸盯着叶城的一片深情， 然后忽然伸手摸他的裤兜. “你真是鬼精！ ”叶城抓住她的手嘻笑， “放心， 没买， 今天不办你.” “哼！ 看看你买什么好吃的了.”萧浅努了努嘴， 刚要下床， 便被他一把抓过来， 打横抱起，在他怀里， 她乖得像只柔柔软软的小猫咪. “我喂你吃.”叶城把她放在腿上， 一手搂着她的腰， 一手夹起一块白切鸡， 递到她嘴边. “我自己来， 你别这样，”萧浅好不习惯， 长这么大从未有男人抱着她喂她吃东西， 即便在她幼儿时期， 父亲萧志恒都不曾这样做过. “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臂力和腿力， 坐好， 不许动.” 萧浅好无奈， 只能任由他摆布， 喂什么吃什么， 他只管看着她吃， 便心满意足. “你吃好， 我才好吃你. ”叶城在她耳边挑逗她. 本来自己动手可以很快吃完， 被他喂着吃， 感觉好像吃了很久. 吃完饭， 叶城又无微不至地把萧浅抱回到床上， 不舍得走， 腻腻歪歪半天， 搂着她的腰， “我快被你摸掉层皮了.”萧浅按住那只在她胸上揉搓的手， 微微蹙了蹙眉. “你没发现这是为我专门定制的嘛！ 刚刚好够我握住. ” “你好色.”萧浅羞涩， 脸和耳朵殷红一片. “只色你， 不色别人.” 叶城深深地吻住她。把她软绵绵的身体毫无缝隙地嵌进怀里，从清瘦的背滑到细致的腰， 又往下又揉又捏. 深深浅浅的吻， 欲望的浪潮拍打， 萧浅像溺水一般， 含着他的气息极速喘气. “想吗? ”叶城吮着她红润湿滑的唇瓣。 萧浅摇摇头， 使劲推开他， “你色过头了。” “好好好， 不逗你了. ”叶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 拿过她的手放到她掌心. “干嘛?”萧浅看着某银行的白金储蓄卡， 有点懵. “我的存款， 你最近花销大， 不够的话可以用我的.”叶城的表情认真又诚意满满. 萧浅抿唇淡笑， 晃了晃那张卡， “这么舍得， 里面有多少?” 叶城握住她的手， 眼含深情， “没多少， 两百万， 你别嫌少.” 萧浅有点吃惊， 以叶城三级警督的警衔， 能存下这么多钱， 有点不符合市场行情啊！ 叶城看出她有犹疑， “放心， 这钱绝对干净.” 萧浅点头笑了笑， 把卡还给他， “我不要， 你留着娶媳妇用。” “没事， 娶不到你的话也用不着了， 卡密码是你生日.”叶城揪了揪她的脸蛋， 宠溺说，“听话， 拿着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生日?” “忘了? 高中的时候， 你们班长苏子卿……” “别说了.”萧浅忽然跳出那个不堪回首的画面. 叶城笑着说： “好， 我今天不陪你了， 得回家一趟.” 叶城走后， 萧浅拿着他的血汗钱， 一种莫名的情愫像疯长的水藻， 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湖。 叶城是个不可挑剔的好男人， 爱她， 信任她， 尊重她， 除了在床上有点大男子主义， 其他可以说很完美， 面对这样的人， 她都不敢厮守终生， 她真的病得不轻，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艾拉. “萧， 你太厉害， 工作能力强， 泡男人也这么强， 你教教我。” “你怎么没想过是他在钓我呢? ” “钓你还给你钱? 这逻辑不通啊！ 你钓到了他的人， 还钓到两百万， 萧， 我膜拜你， 我机票买好了， 过两天到中国， 你一定要好好和我讲一下， 你和他在床上的事。” “你和仪器一起到， 还是仪器先到?” “一起到.”艾拉有些兴奋， “萧， peter 说美国大选落幕之后， 白宫职能部门在大换血，等差不多， 你就可以回美国了， 你美国的房子， 他有在帮你照看， 还有他说没有娶到你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这么说， 新娘怎么没打死他.” “凯瑟琳以为他开玩笑， 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我美国房子里有一本相册， 你帮我带回来.” “好的, 萧, 爱你.” “回见.” 萧浅把叶城的卡放进卡包里， 躺到床上继续睡觉. 第122章 神秘的电话号码 翌日继续开启忙碌的一天， 上午去工作室看了下， 基本装修已经结束， 等晾晒几天， 便可以买家具入场， 这个事可以交给艾拉的审美， 下午叶城给她打电话， 要带韩茉莉过来. 萧浅第一眼看见韩茉莉的感觉和见到小菊差不太多， 性格柔软， 缺乏判断力， 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完全在萧浅的意料之中. 叶城和她大概说了一下韩茉莉的情况， 问道： “你怎么看这件事?” 萧浅神色凝重，“我认为沈盼在说谎， 从韩茉莉的性格来看， 门新问死了， 她害怕逃走， 很明显是因为门新问的死关联她，所以沈盼那通电话影响了她， 我记得在我去湖爱院找我母亲的时候， 碰见了韩茉莉， 她说来不及了， 我推测她是去告诉门新问今天会遭遇不测.” 叶城点了下头， “我和你想法一样， 但没有证据， 这下要拜托你了.” 萧浅眨了下眼睛， “叶队长正经的时候真是衣冠楚楚。” 叶城靠到她耳边， 语气含糊， “现在办案， 晚上办你.” “讨厌.” 萧浅撇了撇嘴，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四处张望的韩茉莉. 今天何文文不在， 家里十分安静。 萧浅走过去， 坐到她对面， “茉莉， 我们见过。” 韩茉莉有些局促不安， 十指相扣， “我记得， 那天你拦住我间秦枚的事.” 萧浅温柔地笑了笑，“嗯， 我叫萧浅， 你可以叫我萧萧姐， 今天叶队长带你过来找我， 主要是为了评估你所交代的事情是否属实， 需要由我来给你做个测试， 你能接受吗?” “怎么测啊?” “和测谎机差不多， 只要听从我的安排就好.” “会很难受吗? ”韩茉莉有些担心. “不会， 放心， 茉莉， 没什么感觉的， 你只要配合我好.”萧浅抚了抚她的肩， “你也想知道门新问因何而死的对吗?” 韩茉莉点点头，“嗯， 门老师挺可怜的， 他老婆和孩子卷走他的钱， 抛弃了他，他只有我了.” 听她这么说， 萧浅十分无语， 但没有办法， 查案子， 抓凶手， 是她身为特聘顾问的责任. 萧浅带着韩茉莉到了次卧， 让她躺在床上。 “萧萧姐， 我没杀门老师. ”韩茉莉再次开口说. “我知道， 你放心， 我会找到杀他的人， 相信我。” 萧浅回应她一个温暖的笑. 韩茉莉的潜意识几乎完全没有遮挡， 纯粹， 干净， 推开那扇白色的门， 她的快乐全部来自于小学之后， 门新问像她所言如父如母. 跨过时间的轴线，在韩茉莉的世界里， 沈盼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和沈盼有属于男女之间的情爱， 而对门新问， 不过是依赖感和安全感， 所以韩茉莉不想门新问死。 她不是凶手，即便有人想她变成凶手，她挂断了那通电话， 没有参与谋杀门新问。 萧浅露出一丝欣慰，看着韩茉莉，忽然眼前出现那扇如同话剧院高大沉重的大门，在舞台被追光灯环绕的中央，靓丽甜美的女人，憨厚直爽的男人，每个人的脸都那么清晰，唯有一个人戴着蓝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穿着耐克的白色休闲套装，坐在那儿像个导师一样对台上的人指指点点，告诉他们如何操作才能神不知鬼不觉隐藏起来，他们在排演一场悬疑剧，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眼睛分外凌厉，好像要把那个本不存在的恶魔撕咬吞食。 他们在玩真正意义上的剧本杀，每个人都是猎手，猎物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萧浅慢慢睁开眼， 凶手好像出现了， 又好像没有没出。 她关闭仪器， 叫醒韩茉莉。 “萧萧姐， 完事了?”韩茉莉有点难以置信， 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 什么都没做. “嗯， 12月 8日下午两点有个人给你打电话， 你看看那个手机号码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 ”韩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告诉我的.” 韩茉莉从床上下来， 把手机拿出来翻出那天一个陌生号码. 叶城听到卧室开门的声音， 走过来问： “怎么样?” “这个号码能查到身份信息吗? ”萧浅给他提供一个以178开头的号码. 叶城看了下， “如果在通信运营商那儿实名登记过的话， 肯定能查到， 这个号怎么回事?” 韩茉莉说： “那天我接到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 问我和门老师的关系， 还问我痛不痛恨门老师， 虽然那个人的声音听着不像沈盼， 但我觉得就是沈盼故意找人打电话给我的.” 萧浅靠近叶城， 低声说： “我在她潜意识里发现这通电话比较奇怪。” “你怀疑不是沈盼?” 萧浅点头， “查查吧！ ” 叶城立刻吩咐李谨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机主，然后把韩茉莉送出湘江湾小区，并给她打了个车. 萧浅站在落地窗前， 遥望着平静的江面， 心中起起伏伏， 这起案子并不复杂， 就是复仇。 只是策划这场复仇计划的真正幕后之人还未露面. 叶城刚进家门， 李谨发来了查询结果. 这个号码没有在运营商做过实名登记，但曾在互联网上用这个手机号码注册过一个自媒体账号， 名字叫‘如来佛祖镇社妖’. “你说账号叫什么?” “如来佛祖镇社妖.” “我见过这个账号.” 萧浅记得很清楚， 艾拉回美国之前， 这个账号曾给她的短视频评论过. 萧浅拿出手机打开工作室的自媒体账号， 快速刷出那条评论， 拿给叶城， “你看他的评论，‘信佛不信人， 捕梦师也好， 警察也罢， 都是蛇鼠一窝， 正义和公道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冤屈难伸的众生们， 可以私信我， 我来摆平.’很明显， 这人不是随便的评论.” 叶城点进去他的账号， ip显示海南， 没有注销， 发过好几个西游记的片段视频. “这种 ip属地的功能使用代理服务器便可以进行更改， 显示海南， 人不一定在海南。” 叶城思索了一下，“你还记得前两天你收到的那个私信吗? 说你如果是正义的使者， 不要多管闲事， 我分析他是不想你帮警方查凶手， 他认为他自己做的是公平正义的事.” 萧浅早已明了， “我来引出他.” “你打算怎么做?” “明着来， 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 第123章 棒or不棒 萧浅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 响了五声之后， 接通了. 打开免提， 对方没有先开口， 似乎在等待， 萧浅清了清嗓子，“你好， 我是心灵工作室的捕梦师.” 电话那边传来粗旷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 “这么快就找到我的电话了， 捕梦师， 你好.” 叶城没料到这个人如此明目张胆。 “我叫萧浅。”萧浅很坦白。 “我知道， 欢迎你给我致电，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认识门新问吗？” 对方很认真地问：“你想我认识还是不想我认识？” 萧浅觉得他有点奇怪。“我想你认识。” “你说认识那我就认识， 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约你见个面。” “什么时候? ”对方并不排斥. 萧浅笑了下， “现在. ” 对方犹豫了片刻，“不好意思！ 现在不太方便， 如果你那么想见我， 来我的公堂吧， 我随时恭候你， 再见。” 电话被挂断， 萧浅懵了一瞬， 再打过去， 已经关机. 萧浅看向叶城， “他说的公堂， 不会是人间私设了一个包青天的公堂吧?” 叶城凝眉， 十分严肃， “如果有那种公堂存在， 是这个法治社会的倒退.” “可他说的公堂指什么?” 叶城思索片刻， 按照自己的感觉说：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好像跟你认识.” “跟我认识?”萧浅想了想， 摇摇头否定他的说辞， “我回国才几个月， 除了联系过何飞，我没认识其他男性.” “你好好想想， 这个人你一定见过的.” 萧浅微微蹙了蹙眉， “你从哪儿判断的?” “他说‘你想我认识还是不想我认识’， 这种口吻， 有点暧昧。” “这是你男人的直觉.” “没错！ 男人了解男人， 他对你有意思.”叶城轻轻刮了一下萧浅的鼻子， “你想想， 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 “不是， 我的追求者都在美国， 都是黄头发蓝眼睛。” 叶城打翻了醋坛子， “我算什么?” 萧浅抿嘴笑了， “你算候补队员.” “是吗?”叶城把萧浅拽过来压倒在沙发上， 捏着她的下巴， 宠溺又故意拿着醋味，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是正式的， 还是候补的。” “别闹了， 正式的，” 叶城吻了吻她的脖子， “你房子和工作室搞定了吗? 我可以给你当苦力。” “差不多了， 艾拉后天回来， 我会轻松一些， 走吧， 我得去护理机构看看我妈， 你呢?” “我回局里开会，这两天还要去趟省厅开会， 临近新年， 上面下了很多红头文件。”叶城坐起来， 满眼的不舍， 握住她的手摩掌着， “我可能没时间来陪你， 但有空就给你电话.” “好。” “亲一个.” 两人短暂地腻歪了一会儿， 叶城走后， 萧浅一边开车一边走神. 在韩茉莉的潜意识里关联到沈盼，她没有把看到的全部信息向叶城和盘托出， 其实但凡遭遇门新问侵犯的女孩子都不可能是自愿的，即便是对门新问有感情依赖的韩茉莉也是在认知和思想不成熟的情况下被门新问操控了， 站在沈盼的角度上去理解这件事， 门新问就是犯罪。 而向门新问复仇的那些人， 他们有罪吗? 萧浅忍不住， 又拨打了那个以178开头的电话， 还是关机. …… 艾拉终于踏上回中国的航班，上飞机前就告诉萧浅必须要来接她， 她快想死她了. 航班到达时间是晚上十点，萧浅计算好时间， 到达机场正好等到艾拉推着两辆放行李的手推车出来， 萧浅冲着她招了招手， 艾拉冲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萧, 好想你.” “艾拉， 十几天不见， 你又吃胖了.”萧浅被她粗粗的胳膊环绕着， 忍不住吐槽她. “你好像瘦了， 脸都瘦小了， 叶城没有喂饱你啊！ ” “你这话听着怪怪的。”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 ”艾拉嘻嘻一笑， 扭着肥臀， 莫名地一股风骚， 萧浅嫌弃地摇摇头.手推车上有四个铝合金的大箱子， 装的是仪器. 艾拉打着扣哈欠说： “这些宝贝出境检的时候可费劲了， 幸好有 peter帮忙.” “等有机会我回美国谢谢 peter.” “你真的有回美国的打算吗?”艾拉忽然兴奋地提高了分贝. 萧浅点点头， 前天她去护理机构看望秦枚， 机构的负责人找了医生给秦枚检查身体， 医生说秦枚体内的神经递质分泌紊乱， 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已经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 身体已经产生依赖性， 暂时不能停药， 以免出现戒断症状. 医生的意思， 萧浅很明白， 秦枚在几十年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彻底变成精神病患者， 现在吃药 是为了缓解症状， 不存在毒害， 这就像吸毒一样， 不吸更痛苦， 因为身体机能被改变了. 萧浅计划近期找个时间把秦枚带去美国治疗看看，美国资深的脑神经医疗方面的权威人士，她都比较熟悉， 相对在国内要方便.艾拉看她神色异样， 追问： “你为什么想回美国啦? ” “回去跟你说， 先去停车场。” 车停在负二层，是一辆黑色奔驰大 g， 萧浅昨天新提的车， 艾拉刚才还在担忧这么多箱子，那辆代步的保时捷 panamera后备箱肯定装不下， 没想到萧浅这么有先见之明. 艾拉的厚嘴唇在跳动。 “萧， 你好棒！ 让叶城出血了。” “不是， 是萧志恒的血.” 艾拉激动得鼓掌， “真的吗? 你爸爸分了家产给你， 多少啊? ” 萧浅歪了歪头， “是我敲诈的.” “啊！ 不会坐牢吧?” “暂时不会， 如果我真的要坐牢， 会提前给你安排好出路， 不会连累你， 放心啊！” 艾拉瘪了瘪嘴， “叶城呢? 他怎么没来， 我有点想他。” 萧浅忍不住笑道： “你之前不是很不待见他总是让我免费做事吗?” “人是会变得， 他给你两百万， 我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现在男人不花女人钱就不错了， 叶城，我喜欢这个人.”艾拉露出花痴的笑脸， 握住萧浅的胳膊， 凑近问， “床上怎么样? 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 “什么一个字， 两个字?” “棒 or 不棒?” 萧浅无奈地竖起一根手指算作回应. 第124章 神秘男人 萧浅正在专注地开车， 手机响起两声“滴滴”的提示音， 这是心灵工作室账号来信息的通知声音。 萧浅让艾拉登陆工作室账号看看， 两条私信弹跳出来， 一条是【萧萧姐， 我可能无法兑现与你的约定， 再见了。】 另外一条是【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 注意查收】 艾拉睁大了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萧， 你看。” 萧浅瞟了一眼， 赶紧在应急车道停下车打开双闪. 第一条信息是小菊发的。第二条信息是叫‘问心无愧’的账号发来的. 萧浅预感到事情不好，赶紧拨出小菊的电话，关机， 又打了几个依旧关机， 她赶紧开车上了机场高速路， 时速飙到120 以上。 “萧， 你别急， 应该是恶作剧. ”艾拉安慰她. “不是， 我之前和她约好明天再见面， 因为你把仪器拿回来， 我可以帮她做srt.” “又做 srt? 你吃不消的. ”艾拉脸上挂着忧色， “你慢点开.” 萧浅没时间和她解释太多，给何文文拨了电话， 无人接听， 只好匆匆赶到叶城的家里， 叶城去了省厅没回来， 给她开门的是何文文. “嫂子， 不是， 萧萧姐，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何文文揉着眼睛， 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 “你赶紧带我去小菊的家.” 何文文挠了挠头， 懒懒地说： “小菊跟我说她要去旅行， 你找她干嘛?” 萧浅拉住何文文的胳膊， “先跟我走， 一会儿和你说， .” 何文文还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迷迷瞪瞪地被萧浅拉着到了地下停车场，二话不说被萧浅塞到车里. 艾拉坐在副驾， 回头看了一眼何文文， 朝她摆摆手， “hello， 我是艾拉.” 何文文双手交叠捂着胸口， 委屈道： “嫂子， 我没换衣服.” “没事， 先办正事.” 萧浅猛踩油门冲出了停车场. 何文文醒了醒神， 才发现自己坐在大g上，“嫂子， 这是你的车吗? 你的车怎么开进来的?” “你赶紧导航小菊的家.” 何文文打了个哈欠， 摸了摸口袋， 手机还在家里充电， 她都没来得及带手机. 萧浅把自己手机给她， 她输入了地址， 开启导航. 十二月的冬季，寒风凛冽， 带着刺骨的冷意， 穿过稀疏的枝桠， 发出细碎而悠长的低鸣， 街灯昏黄， 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样静谧孤寂的夜晚， 照亮前方的车灯微弱得好像不存在。 此刻的世界， 没有月光， 没有星辰， 寒冷泛滥， 咄咄逼人， 空中似乎有点点的白色飘落。 黑色的车好像奔驰在地狱的边界. 一处普通的商品住宅小区， 车子可以随意进出. 萧浅按照导航进入小区。“往左拐， 就是 18号楼 3 单元.”何文文指路。 方向盘向左打过一个角度， 转过去， 不等萧浅看清眼前的路. 空中有个怪异的黑影瞬间闪过. “嘣”，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车前像地雷炸开. 萧浅猝不及防地踩下刹车，车窗外， 一个女孩姿势诡异地落在地上，一滩像溪流的鲜血， 在萧浅里的瞳孔里蜿蜒. 艾拉和何文文吓得捂住了脸. 萧浅神情木然， 仿若石化， 呼吸几乎凝滞. 外面， 零星的雪花飘落， 像脆弱的小菊， 落下便已然消逝. 警铃声， 小菊父母的哭喊声， 穿透漆黑寒冷的夜， 却化不开那浓稠的悲凉. 萧浅从车上下来， 腿脚发软， 眼眶发酸， 在潜意识里看过那么多残忍血腥的画面， 却比不上眼前发生这一幕揪心，她只要把油门踩深一点， 超速赶来， 她一定能拉住小菊的手， 不让死神带走这个可怜的孩子. 但一切为时已晚. 小菊你解脱了吗? 萧浅轻声低喃， 泪光闪烁. 尸体被盖上的白布， 民警在一旁劝慰小菊的父母. 另外一位民警过来和萧浅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 因为是萧浅报的警. 萧浅把自己的身份和有关小菊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并把小菊发给她的信息给民警看了眼.民警叹了声气， “这姑娘之前就在家烧炭， 我们也来过几次.” “我能和她父母聊聊吗?” 民警没有反对， 并陪着萧浅一块儿到小菊家里看看， 现场需要做勘查， 小菊的父母跟着一起来到十一楼. 小菊的家有些特别， 地面和墙壁都做了软包装， 厨房的门是锁着的， 在小菊的房间里可以看到她父母为了防止她做傻事， 特意给窗户上了锁， 加固了防护栏， 但小菊是从卫生间的窗户跳下来的， 在寂静的深夜， 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 她悄然坠落， 大抵是对人生没有丝毫的眷恋. 小菊母亲泣不成声地拍打小菊父亲的肩背， 怨恨道： “我早说今天把卫生间的窗户那个锁换了， 你不听， 都是你害死了女儿， 小菊没了， 我也不活了。”小菊母亲捶胸顿足， 跌坐在地上. 小菊父亲一脸惨白， 倚靠在墙上， 默默流泪， 一言不发. 萧浅看着他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害得小菊痛不欲生频繁求死的真相， 她还有必要说吗? 萧浅在小菊的房间转了一圈， 视线落在躺在地毯上的手机， 她捡起小菊的手机， 按下开机键，很奇怪， 小菊的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 屏幕上有一条信息。 【李小菊， 事先和你知会一声， 明天有关门新问所做的恶事会被公布于众， 因为受害者有你，所以请做好准备. 】 发这条信息的神秘男人就是那个以178开头的手机号码. 萧浅心里腾起莫名的火气， 用小菊的手机拨出那个号码. 神秘男人接了， 不等萧浅说话， 他主动说： “小菊， 对不起。” 萧浅快步走到客厅的窗户，向外张望， 黑夜卷着稀疏的雪花， 楼下没有奇怪的人， 但萧浅从电话里听出男人因为寒冷而发抖的声线， 萧浅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用极淡极轻的声音说：“你在哪儿?” 神秘男人透着深深的悲恸， 声音微颤， “是你啊！小菊怎么样？” “你到底是谁？你在哪儿？” “我在小区门口， 你来吗?” “五分钟， 你等着. ” 萧浅和民警说了一声， 便匆匆跑下楼， 停了一瞬， 理智告诉她为什么要去见这个人? 这个人没有在门新问死亡的现场出现， 小菊的死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这个人的目的很明显在引诱他上钩！ 她想了想， 拨出神秘男人的电话， 电话已经关机. 关机? 难道人走了? 萧浅琢磨片刻， 还是没忍住朝小区门口走去。 在接近门口的暗处， 忽然，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萧浅的后方偷偷闪出来， 一个猝不及防的力道勒住她的脖颈， 她刚伸手抓住那个强有力的胳膊，鼻腔便瞬间充满刺激性的味道， 是高浓度的乙醚， 等萧浅判断出来的时候， 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身体也软了. 第125章 不是传统意义的绑架 一个密闭的墙面包裹隔音材质的房间里，萧浅从昏迷中逐渐醒来， 身体有些乏力， 头有点沉，麻醉的效果还未全部褪去. 但她是自由的， 手脚未被捆绑， 逼仄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地上坐起来， 环顾四周， 只有一盏奇怪的灯， 没有窗户， 有一扇门， 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拧了拧门把锁，有阻力， 很明显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毋庸置疑， 她被绑架了， 但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绑架。 房顶上方的那盏灯里忽然响起做了变声处理的尖细嗓音。 “你醒了就好， 把你带过来没有恶意， 就是想给你看点东西， 让你清醒一下。” 随后， 萧浅正对着的那面白墙突然亮起， 投影出一个正方的视频画面， 萧浅转过身， 抬起视线， 看到一个突出的圆形镜头从墙面的暗格里移动出来. 声音再度响起， “你怎么不说话?” 萧浅面色冷静， “你现在已经完全暴露了你自己.” “我不怕， 只要你不多管闲事， 我还能送你点好东西， 不过， 你先看完视频再决定。” 影像开启， 镜头稍微有点晃动， 但也足够看清画面里的内容有多么恶心， 是门新问拍下他侵犯小女孩的视频，里面的小女孩， 萧浅不认识， 视频静了音， 只有动作， 小女孩看上去很不舒服， 在捂着脸抽泣. 突然， 视频静止了. “看完感觉如何? ”变声响起. “你的目的就是请我看色情片?” “哈哈， 你怎么这么搞笑了， 这是色情片吗? 这是犯罪记录， 要不给你看看小菊的?” “不用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你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目的， 其实我们是同类人， 你帮警方抓捕罪犯， 我帮受害者伸冤， 并不矛盾， 在某种程度上， 你一直是我的榜样， 是我崇拜的人.” 萧浅眉头紧锁， 脸上浮现出一层疑云， 听他的口吻， 按照叶城的感觉来看， 这个人真的认识她， 而她怎么可能对这个人毫无半分的印象. “你又不说话了， 我对你没有恶意。” 萧浅深吸口气， 很平静地说： “没有我， 警方一样可以抓到杀害门新问的凶手.” “你说叶城啊！ 的确有几把刷子， 不过， 我知道他喜欢你， 但你喜欢他，我有点没想通， 你看上去好像并不会喜欢男生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 “我和你是一种人， 你答应我不帮助警方， 我会放你走， 当然如果你不答应， 我也会放你走，只是门新问侵害这些女孩的视频会被公布于众， 让大众来做个审判吧。” 萧浅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自己是铲除邪恶的圣人， 是人间的包青天，但你却害死了小菊， 不是你， 小菊不会死。” “如果那年我没救小菊，小菊早就死了， 害死小菊的人是门新问， 不是我， 视频你没看完，你体会不到什么是真正的罪恶，这个片子不短， 里面的小女孩不同的面孔， 你会看到二十四个， 要不你耐心继续看， 看完你再给我一个答复.” 视频继续播放，声音也被放了出来， 小女孩的惨叫声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 最后汇聚成一把恶魔之剑狠狠插入萧浅的心脏， 鲜血淋漓， 萧浅难过地背过身， 捂住了耳朵， 视频和她在潜意识里看到得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感受进行屏蔽， 只看到一个静止或模糊的情景即可， 但现在…… 密闭的空间，那盏灯又昏又暗，只有两米距离的一面墙上播放一个老男人侵犯小女孩的视频，男人发出像猪一样瓮声瓮气的鼻音，女孩一声声地呼喊： “门老师， 我好疼， 求你， 门老师，不要, 好疼……” 视频被暂停了。 “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后面的比这个更精彩， 要不我给你快进.” 萧浅闭了闭眼，心里泛着恶心， 想吐又吐不出来的不适感环绕在食道至喉咙处. “够了！ 我不想看了， 我答应你就是.” “我该替所有受害者谢谢你，门钥匙在投影镜头的下面， 你可以走了， 门口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当作谢礼。” 萧浅伸手取到了钥匙， 抬头看向那盏灯，质问他： “你既然有门新问的犯罪证据， 为什么不向警方举报他?” “你真是天真，你以为门新问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吗？但黑白之间总有灰色，对于有权有势的人而言这种不叫违法，是一种恩赐，而对于受害者而言，亲手了结加害者更会让他们心里得到安宁，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对加害者的恨有多么深， 所以我尊重受害者的选择.” “这么说，警方包庇过门新问？像小菊这样的受害者委托你了结门新问，你就照办了? 对你自身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 对社会有好处就行了， 这种人渣留在社会上也是祸害。” 萧浅无话可说，他的初衷和言论符合人性， 但凡有点血性的人看到门新问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都会打抱不平， 挥上一拳。 这个神秘男人所做的事， 似乎又让人恨不起来. 萧浅拿钥匙拧开了门，门口放着她的手机和一个暗橘色的密封小玻璃瓶， 上面贴着标签， 氰化钠. 萧浅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盏不再闪烁的灯， 那个人已经关闭了电源. 手机里有十几个来电显示， 艾拉的， 叶城的， 何文文的. 信息也是. 萧浅走出房间， 才发现这里是一个被划了拆迁两个大字已经废弃的老小区， 小区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四户人家还亮着灯， 但很大一部分房子已经被推倒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叶城. 萧浅接通后， 便听到他急切的口吻， “萧浅， 你没事吧? 你在哪儿?” 萧浅环顾了一圈， 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一， “我也不知道， 我给你发位置.” 位置刚发出去， 她的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 天又黑又冷， 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她的手指凉凉的， 口袋里的那瓶氰化钠晶体像雪一样白洁. 片刻之间， 一辆银灰色的特斯拉从道路尽头行驶而来， 叶城隔着挡风玻璃， 望着站在雪中的萧浅， 她独身而立， 脸色平静。 他把车停在她的面前， 然后打开车门， 一个箭步上前， 将她扣到自己的怀里， 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温热的气息滑落伴随着他剧烈的心跳声。 “萧浅， 你还好吗?” “我没事.”萧浅从他怀里退出来， 定定地看着他黑眸里盛满的担忧， 伸出皓白的双腕，“你看， 我好端端的.” 叶城握着她的双肩， 从头到脚细致看了一遍， 最后视线停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那眼神像要透视出一点微弱的痕迹才肯罢休. “放心， 除了你， 没人喜欢亲我脖子。” “亲你其他地方也不行。”叶城把她拽入怀里， 紧了紧. “应该是我太丑了， 所以那个人下不了嘴.”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文文说你是清冷禁欲系美女， 所以更危险，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叶城搂上她的腰， 她一直把手插在右边大衣口袋里. “走吧, 先上车. ” 车里开着暖风，瞬间就捂热了她冰凉的心， 她靠在椅背上， 侧过脸仔细盯着叶城， 那个人说知道叶城喜欢她，可她都不知道，他们明明刚开始试着交往， 知道他们关系变化的人并不多，警局的人看他们牵过手， 文文和艾拉知道， 其他人都不知道. 叶城侧了侧头， 视线与她短暂交汇， “那个人透露什么信息了吗？” 萧浅沉默地摇摇头。 叶城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有点微凉的手， 指腹轻轻揉搓。萧浅陷入沉思中， 那个人一定很早就认识叶城， 也认识她。 第126章 我也不吃亏 湘江湾. 叶城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转过来盯着萧浅，目光温柔，“你去我家里睡吧！别去酒店了，我不放心你，文文说你们去小菊家，小菊跳楼自杀了，你又消失了，我感觉这个神秘男人一直在暗中针对你。” “是的，你之前猜测的没错！小菊的死就是他给我的警告，让我不再参与门新问的案子。”萧浅咬了咬唇，“我答应他退出。” “他用什么要挟你了？”叶城有些紧张。 “他那儿有门新问侵犯女孩的视频，只要我不参与，他就不会公布于众，保护那些受害女孩的隐私，就是因为知道他要公开才把小菊逼到了绝路。” 说到小菊， 萧浅眸光黯淡， 神情悲悯. 叶城紧皱眉头， 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 “这个人的情操真他妈的高尚！” 萧浅垂下眼帘， “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他。” 叶城说：“那个号码我让技术科去锁定过，手机位置不在本市，很明显他通过虚拟地图改变了位置信息。” 萧浅紧锁眉头，想了想说：“他今天是通过变声器和我对话，但我感觉他认识你，也认识我。” 叶城握了握萧浅有些冰凉的手指，“别想了，走吧！回去休息，我也不想你参与，太危险了，今天文文说找不到你了，我吓坏了。” “没事。”萧浅回握他的手，然后跟他一起回了家。 叶城给她拿了浴巾， “去洗个澡， 然后好好睡一觉。” 萧浅脱掉大衣， 故作不在意地把大衣搭在沙发上， 接过他的浴巾， 像蜗牛一样，慢慢走进浴室， 关上门又担心大衣口袋的东西被发现， 她打开门探出头朝客厅望了一眼， 叶城不在. 她关上门， 脱掉衣服， 打开花洒， 暖流喷洒下来， 冲去了一身的冷意和疲倦， 热气氤氲， 水滴从她泛着粉红的脸颊滚落至白皙的脖子， 沿着漂亮的锁骨， 滑入白润的双峰. 水流声停了. 萧浅裹着浴巾走出来， 顶着湿漉漉的长发， 朝客厅看了一眼， 叶城没在， 她转身朝衣帽间走去， 正好撞见叶城拿着一件白色t恤. 一道灼热的视线落下来， 从她红润光泽的脸庞向下， 叶城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 带着轻佻的口吻， “要不我帮你换?” “无聊.”萧浅拿过t恤. 叶城敛去笑意，跟在她身后， 长腿还没迈进卧室， 门就拍了过来， 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了一下门， 但里面已经上了锁。 萧浅换好衣服后， 打开门， 看到叶城手里拿着吹风机， “帮你吹头发.” 萧浅心中微微一动，任由他温厚的手掌抚摸自己的长发，他温柔的撩起一缕头发， 吹干之后， 再撩起一缕， 偶尔揉搓一下她的头皮， 像在按摩， 很舒服， 萧浅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地闭上眼， 进入了浅浅的梦乡。 叶城给她吹完头发， 把她抱进卧室， 她的睡眠无敌好， 叶城给她整理一下头发， 平铺在枕头上， 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温暖橙黄的地脚灯泛着静谧的柔光， 叶城给她盖上被子， 然后在她旁边躺下来， 抱着她待了一小会儿. 他看她睡得特别香甜， 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 天色微亮， 泛着鱼肚白， 初雪早已停了， 可能气温的缘故， 地上的一层薄雪也悉数融化。 萧浅从深度睡眠中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的一瞬， 她大脑如同一面毫无尘垢的镜子清晰， 扭过头看向床头柜， 已经快中午十一点. 她坐起来， 摸了摸床边， 没有残留的体温， 门也是关着的. 房间里弥漫着清淡木质的香气， 没有荷尔蒙的气息。 萧浅从床上下来， 打开门， 刚走出三四步， 便听到客厅里传来小麻雀何文文的叽叽喳喳. “是啊！ 我哥太会藏了， 我昨天才知道他女朋友是咱们金门首富的千金， 怪不得我哥对她那么上心， 人家家财万贯， 妈， 您别和我二姨说啊！ 我二姨肯定不想我哥攀附豪门.” “感觉结不了婚， 人家说了不和我哥结婚， 就是玩玩吧！ 但我哥太上心， 我怕我哥会伤心，前段时间， 人家走了， 我哥失眠好几天.” “知道， 我说了我不去外地了， 我得留下来帮忙撮合他们， 要是我哥真的成了首富的女婿，我就让我哥帮忙安排了个工作不就行了，” “啥? 您让我去跟我二姨说， 我不说， 我二姨那么厉害， 再说我哥是男的， 又不吃亏， 放心吧! ” 萧浅眉心微皱， 走到客厅. 何文文像看见鬼一样， 吓得赶紧挂了电话。 “嫂子， 你昨天去哪儿了？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吧? ”何文文紧张地结巴了. 萧浅看着她说： “我得跟你说一声， 你哥给了我两百万， 我也不吃亏.” 然后她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摸了摸右边口袋， 空的。 那瓶氰化钠不见了。 第127章 原来是你 临近元旦， 年度总结报告提上了日程， 每年到了年底写这个玩意， 叶城都莫名发怵， 其实上学时候写作文， 他提笔就思如泉涌， 等到了工作岗位、他提笔就脑子宕机。 这一年， 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也不少， 有的眨眼便锁定了嫌疑人， 有的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破绽， 有的跨越很长时间才能破获， 也有的是无头案. 怎么定义无头案，就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人， 没有可追踪的线索， 最后用排除法锁定个嫌疑人也会因为无法证实其杀人的痕迹而不得不被检察院退回来. 叶城在门新问的案子上看到了这个事实问题. 顾倾城，韩茉莉， 沈盼， 陈蕊， 神秘男人， 从这五个人身上找不到一分一毫杀害门新间的直接证据. 如果说话筒是作案工具， 可带回来的话筒没有氰化物. 如果说神秘男人指使他们杀人， 也没有指使的痕迹. 如果说不存在策划， 那么他们是怎么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内线电话响了。 “叶队，检测结果显示是氰化钠，和死者所中的毒是一种类型，报告我发你工作飞书上了。” “知道了，谢谢。” 这时，马星敲了敲门进来。 “叶队， 我有个情况要和你汇报. ” 叶城抬起头， 看到平时大大咧咧的马星露出腼腆的样子， 心中不免有点吃惊. “怎么? 你泡到顾倾城了?” 马星捣蒜式点头，“嗯， 我和她刚开始交往。” “你和他接触这几天有没有发现她和奇怪的人接触？” 马星摇头，“没有，她除了做一些主持工作，大部时间都在家里，我去过她家，没什么特别的。” 叶城眸色冷峻，转动着手中的笔， 左三圈， 右三圈， 笔稳稳地在修长的手指中跳跃。 “你先去忙吧。” 马星点头出去了，跟顾倾城在一起这几天，他看到平日生活中的顾倾城并不那么矫揉造作，反而给他一种邻家女孩的即视感。 叶城向椅子后靠了靠， 瞄了眼电脑屏幕上三号宋体的工作总结报告标题， 手指按着键盘一阵龙飞凤舞， 洋洋洒洒写了三百字之后， 他按了个回车键， 然后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绑架萧浅，威胁萧浅，给萧浅一瓶氰化钠，这个人胆子真大！ 这时， 李谨拿着一份资料敲门走进来. “叶队， 门新问的案子有了一点进展， 这是新州警方传过来的， 2015年新州新乡村发生一起未成年女孩的强制猥亵案，是门新问所为， 但在警方调查取证的当天， 女孩跳河自尽了，女孩一死， 门新问不承认， 又没有直接证据， 最后没有立案. 叶城翻开案卷的第一页， 目光如炬，“这不是警方搜集的材料报告?” “这是从新州检察院那边找到的，时间太久， 新州的罗警官说当时这起案子虽然没立案， 但检察院负责未检的一名检察官介入了， 这份报告是他整理的.” 叶城仔细阅览， 这份资料整理得十分详细， 女孩是留守儿童， 父母在外打工， 爷爷报的警，女孩死后， 家属也无缘无故地不再追究. 叶城翻到最后一页， 苏子卿三个字闯入他的视线，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涌入他的脑海中。 叶城拿起外套， 走出警局， 坐在车上给冯子峰发了条信息。 【苏子卿，现在在哪儿混呢? 】这事问冯子峰准没错. 【今天是日了谁了， 怎么都在找我卿哥. 】 叶城懒得和他打微信， 直接电话砸了过去. “谁还在找苏子卿?” “何飞啊！”冯子峰忍不住吐槽， “何飞这小子肯定是帮咱们女学霸问的， 校草， 你找卿哥是干嘛呀? 不会是卿哥犯事了吧。”叶城眯了眯眼睛。“看来你和苏子卿关系不错，叫哥叫得这么亲， 他现在还在新州当检察官呢?” “他早不干了， 自己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 是你表姐夫刘睿的死敌， 这你总该知道吧.”冯子峰简直是个世纪小灵通， 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不知道， 你把他律师事务所的地址给我下. ” “你导航搜正义律师事务所就出来了，卿哥可不是以前那个卿哥了。”冯子峰感叹一声， 像机关枪一样一阵滔滔不绝， 把苏子卿的私事说了个底朝天，“卿哥真的挺惨的，陈曦死之后，他工作都不要了。” “疯子你等等，你说谁死了？”叶城听到冯子峰提到陈曦这个名字，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陈曦死了？” “对啊！咱们学校的校花陈曦，你没印象了？当初你和人家不走得挺近的嘛！” “她怎么死的？” 冯子峰砸了咂舌，“听说是陈曦劈腿，卿哥去追那对狗男女，出了车祸。” 叶城记得苏子卿是土生土长的金门人，家庭条件优越，家世背景不容小觑， 从祖辈到父辈都是吃法律这碗饭的， 苏家在某种意义上代表金门市法学世家的常青藤， 苏子卿学习不赖， 高二的时候与萧浅是同班同学， 还是班长， 高三开学苏子卿和陈曦一起转学去了新州，后来他就没再听说过他们的事。 “疯子，苏子卿结婚了吗？” “没结婚，结婚还不得给我请帖啊，我和他是同桌，他忘不了我，叶大队长，他咋了？” “没事，挂吧！回头和你说。”叶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正义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导航显示还有十三公里. 此时此刻， 萧浅正站在正义律师事务所的玻璃门外， 律所的位置很好找， 不在核心商业区域，在创意园外另一个街区的底商，与心灵工作室的旧址隔着三条街， 从外面的装修来看， 十分不起眼。 萧浅推开玻璃门， 前台没有人， 后方墙上贴着正义律师事务所这五个字， 再往里走两步是一个磨砂玻璃的隔栏， 隔栏后面是上二楼的楼梯，一楼也空无一人， 只有三张办公桌和一个老板桌， 除了老板桌上有台电脑， 其他桌上堆着一摞摞牛皮纸的案卷， 整个办公环境显得杂乱无章. “你来了.” 萧浅闻声， 仰头朝阴暗的二楼看过去， 男人慢慢走下来， 稍有发霉的木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从暗到明， 先是穿着运动鞋休闲裤的长腿迈下来， 随后， 白色t恤的上半身， 和那张清秀的脸庞进入萧浅的视线。 “原来是你。” 第128章 校花的故事 “我在你的眼神里没有看到惊讶，”苏子卿文质彬彬地说， “你比我预想的要来得快.” 萧浅微眯杏眸， 轻轻开口， “高中时期傲才恃物的苏班长现在怎么颓废成这副模样，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原来苏子卿的外表属于清秀书生的模样， 现在却蓬头垢面，胡子拉碴， 不修边幅。 如果与他第一次见面，直觉上此人性格温良如玉， 端正方直， 但深入接触， 便会发现他怪诞不经， 古怪难测。 “律所烧了暖气很热， 你可以把外套脱了。”苏子卿的温和善意让萧浅有点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不用了， 我答应你不会帮助警方， 你却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 你什么意思?” 萧浅怎么发现自己的手机被装了窃听，在美国的时候， 她有过相似的经历， 手机在接打电话的时候会有不稳定细微的电流声. 苏子卿动作轻缓， 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 问她， “你喝什么茶叶?” “不喝， 我怕你下毒.” “喝红茶吧， 我这儿也只有红茶.”他抽出一个便捷式袋装红茶包放到杯子里， 然后接上滚烫的热水， 然后随意放在桌子上， “有点烫， 将就下吧。” 萧浅的耐心不足，不想跟他多废话， “苏子卿， 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说完， 萧浅转身要走. 苏子卿忽然说： “我知道高二的时候， 你最讨厌我。” 萧浅冷冰冰地说： “你知道就好。” “可我那时候觉得你与众不同， 才捉弄你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没必要记仇这么久吧.” 萧浅皱起眉头， 觉得十分可笑， “我不想和你扯陈年旧事，你在我手机里装窃听不就是怕我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叶城嘛！” 苏子卿坐到宽大的老板椅上， 随意转了一圈， 然后胳膊肘撑在桌子上， 双手托腮， 歪着头注视着萧浅， “其实你能来， 我很高兴，我为那次捉弄你道歉，对不起。” 萧浅不做任何回应， 高二那一年， 元旦的前一天是她生日， 苏子卿奇奇怪怪地买了个生日蛋糕，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她唱生日歌， 然后莫名其妙把蛋糕扣在她的脸上， 她当时都懵了，全班同学都在笑. 那天之后， 她向老师提出要换班级， 但没等老师安排妥当， 她便被家里强逼着出国留学了. 她对苏子卿没有一分的好感。 苏子卿摊开手掌， 无奈地说： “看来你不能原谅我了， 但砸你蛋糕真的不怨我， 要怪你就怪咱们校草吧，” 萧浅真后悔来之前没有买个蛋糕带过来， 然后也让他尝一尝被奶油猝不及防糊脸的感觉，但萧浅不想和他纠缠下去， “好， 我接受你道歉， 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和门新问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 苏子卿沉吟半晌， 忽然嬉笑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把蛋糕扣在你脸上?” “你学习比不过我， 每次下分排名， 你不都阴阳怪气地调侃我，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苏子卿啧啧两声， “你真是个书呆子！ 幸亏我喜欢你一半就不想喜欢你了.” 萧浅扶了扶额头， 不接他的话茬， 继续说门新问的案子，“苏子卿， 我不妨告诉你，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别再挑战我， 你挑选出那些复仇者完成你的计划， 这已经超出了我对你的认知， 你以前虽然是班长， 但脑子没那么灵。” 苏子卿嫌弃地摇摇头，“你这个书呆子怎么变成福尔摩斯了， 是不是因为咱们校草啊? 我那个时候怎么没看出你喜欢校草啊? ” 萧浅忍了忍，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 茶水不再向上冒热气， 她有个冲动的想法， 现在拿起来泼在他脸上， 或许能让他脑子正常一点. 苏子卿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你要是想以牙还牙，恐怕那杯茶的温度还没有到我能接受的程度， 二级烫伤要负法律责任的.” 萧浅翻了个白眼， 朝他一顿冷嘲热讽， “你不要那么得意， 教唆杀人和实施杀人的罪行同等量刑， 你是律师， 组织犯罪， 罪加一等.” 苏子卿冷笑一声，“我组织犯罪， 教唆杀人?你有证据吗? ”苏子卿站起来， 双手撑在桌子上， 身体前倾， 露出一抹隐晦不明的神色， “萧浅， 别学警方那一套， 也别做警方的代言人， 这个社会不是非黑即白， 那些你看不到的灰色地带可怕的瘆人， 就算是叶城， 你以为他完全是正义的吗?要不我们打个赌， 你要是杀了人， 他一定会维护你， 会动用所有他可以动用的关系来保你.” “他不会， 他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 苏子卿低头暗笑， 忽然问她， “萧浅， 你还记得陈曦吗? ” 萧浅抿了抿唇，记忆涌动。 陈曦，当年金门一中人见人爱的校花， 除了长相娇美， 并无一技之长， 学习也很一般， 但美色足以招蜂引蝶， 引无数男生爱慕. 苏子卿说起陈曦， 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你觉得陈曦漂亮吗?” 萧浅冷哼一声， 不作回应. 苏子卿忽然大放厥词，“你看你只知道学习，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其实在陈曦没转校来咱们学校之前，我喜欢的人真的是你， 你学习好， 又有几分姿色， 但你是个书呆子， 情窦未开， 喜欢你会显得我智商很低， 所以陈曦来了之后， 我就喜欢她了.” 萧浅嗤笑， “我对你的爱情史不感兴趣。” “你别急， 重点马上就来了。”苏子卿抬了抬下巴， 意萧浅坐下， “你喝点茶， 慢慢听我说.” 萧浅无奈， 拉开凳子坐下， 但没有碰那杯茶水. 苏子卿也不勉强她， 继续说： “可偏偏陈曦不喜欢我， 她喜欢叶城， 但叶城不喜欢她， 喜欢你， 所以我特别生气， 当时叶城就在窗外， 我才故意把蛋糕扣你脸上， “ 萧浅深深地皱起眉头，回忆那天全身被蛋糕上的奶油弄得狼狈不堪， 走出教室后，看到叶城插兜依在走廊的墙上， 她赶紧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结果却被一件校服裹住了脑袋， 一阵揉搓， 当时她气疯了， 狠狠朝叶城的小腿踢过去， 然后跑了。 萧浅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个时候，“我看你理解错了， 叶城不喜欢我， 我私下看见过叶城和陈曦说悄悄话， 你们的三角恋， 没必要掺合我，我没兴趣听。” 苏子卿勾唇一笑，“你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他就是为了帮你出头， 报复我， 才故意撩陈曦.” 萧浅无法理解， “苏子卿， 你真的很无聊，十几年前的事， 你揪着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 重点就在这儿， 你出国后， 叶城便蔫了， 不再撩陈曦， 但陈曦受伤了， 她读完高二便读不下去了，被父母转学去了新州， 而我为了追她， 央求父母也去了新州一中， 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为了她， 我……” 苏子卿忽然停下来， 抬头望向门口， 有人推开玻璃门. “萧浅.” 叶城一边喊她名字， 一边大步流星走进来， 萧浅懵了一瞬，站起来看到穿着灰色大衣的叶城正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盯着苏子卿， 同时伸手将她拽过来护在身后， 霸气地开口。 “苏子卿， 你再敢欺负她试试.” 第129章 校花的故事2 苏子卿脸色紧绷， 咬着后槽牙说： “我哪敢啊！ 叶队长， 你们这是怎么约好的?” 叶城拿捏着警察的威严， 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你现在是律师， 我与你讲法律就是侮辱你， 但说理的话， 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出于私心， 还是别的， 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 叶城握住萧浅的手， 变得格外温柔， “我们走， 不理他。” “叶队长.”苏子卿喊住叶城， “这么快就走了， 不想听听你甩了陈曦之后的事吗?” 叶城眯了眯深邃的黑眸，透着几分阴鸷的寒冽，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你别在萧浅面前挑拨是非，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和陈曦开始过. ” 苏子卿咄咄逼人，“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你撩陈曦， 甩了陈曦， 陈曦要死不活， 你现在敢做不敢当是吗?” 叶城的嘴角旋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我和她说几句话， 她就以为我喜欢她， 是她自己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那时候也拿萧浅开涮， 怎么萧浅没要死不活的， 非喜欢我不可.” 苏子卿带着怒气， “萧浅是个书呆子，能和陈曦一样吗？当初不是你那么对她， 她也不会去新州， 更不会……” “更不会什么?”叶城逼问他， 顺带揭穿他， “冯子峰跟我说， 你死追陈曦，各种讨好，高中毕业就跟陈曦睡了， 你有什么不得劲的， 就算后来陈曦劈腿， 也是她鬼迷心窍， 怎么就怪我把她逼去新州， 就你这个脑回路还当律师.” 苏子卿咬了咬牙，转而嗤笑一声，“叶城， 你狡辩没用， 陈曦就是因为你才去了新州， 才遇见了门新问那个大色鬼， 你说得再冠冕堂皇， 陈曦也不会再活过来.” 萧浅哪里知道陈曦已经死亡的事，听苏子卿那么说， 心中不免一惊。 叶城步步紧逼，“所以你为了陈曦谋划杀害了门新问是吗？” 苏子卿毫不畏惧，也不上当，“我有没有杀人你可以问问萧浅，我不用自证清白。” 叶城的视线紧紧锁定在苏子卿傲然的脸上，“你不用拿萧浅来挑战我的底线，你最好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好了，别露出马脚，但凡让我抓到一点漏洞，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苏子卿的嘴比鸭子硬，“好！我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本事。” “走，萧浅。” 叶城不想再和他废话，牵着萧浅从律所走出来， 把她塞进车里，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 “他可真行！ ”叶城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 “我没来之前， 他和你说什么了?” 萧浅想了想， “说了你很多风流韵事.”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和陈曦啥也没有，当初用蛋糕砸你的时候， 我就想揍他。” 萧浅撇着嘴， “你和他也没什么区别， 用校服捂我的头，” 叶城忍不住笑了， 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怎么那么傻， 我在帮你擦， 你还踢我。” “捂着我的脑袋， 一顿搓， 那叫做擦? ” “不搓能掉吗?我校服上蹭了好多奶油， 洗都洗不掉，后来你不和我说话，不会是因为这个事吧？” “对！你们都有毛病，嫉妒我比你们学习好。” 叶城忍不住笑了，“你怎么那么好玩，就因为这个事， 连出国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可真记仇！” 萧浅忽然叹息一声， “陈曦是怎么死的?” 叶城深吸口气，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人各有命， 别想她了.” “人家校花也喜欢过你， 你都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有什么用， 你出国后， 我被她搞得也很崩溃， 校长找我谈话， 我妈让我在家休学两个月， 我还冤枉呐！ 谁知道我的苦。” 萧浅嗤之以鼻，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不瞎撩， 人家会当真。” “你这么说你老公， 你真没良心， 当初我……我是为了……”叶城忍了忍，只是为了气苏子卿，所以故意和陈曦走得近，青春年少的时候想法极其幼稚，这事不能说， “为了什么， 不记得了，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就和她多说几句话而已，什么都没有，是她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萧浅把头扭到一边， “我没老公.” 叶城钳住她的下颌， 扭过来， “好， 你没老公， 但我有老婆。” “无聊。”萧浅掰开他的手，故意问他， “你怎么看苏子卿？” “他也有份参与杀害门新问，因为陈曦。” “但他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 叶城对苏子卿了解很深，“你那个班长不是省油的灯，看似人畜无害， 其实比鬼精，他当年在背地里说你情窦未开， 比较好上手， 结果陈曦一来， 他就转了方向， 就冲这一点， 他就很懂得取舍.” “我好上手?”萧浅真后悔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把那杯茶泼到他脸上。 “是啊！他那时候喜欢你，以为你很好追，他不是上完课间操都给你带瓶可乐嘛！你不记得了。” “带可乐就是喜欢我？他是班长，也给我们班上其他女生带过。” “他追求女孩就那种方式，每个人都不一样，不像我，比较腼腆，不喜欢那么张扬。” 萧浅呲了呲牙，“你哪里腼腆，你没少拿我开玩笑，我看你和陈曦倒是挺腼腆。” 叶城忍不住暗笑，“你看你，还记陈曦这茬事，我对她始终就没感觉，我只对你有感觉。” 萧浅冷冷撇了他一眼，“你少哄我，就是因为你和苏子卿，还有陈曦的三角恋关系，导致苏子卿对你这么大的意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侮辱我的智商。” “什么三角恋关系？没有的事，我当初就是因为你，才和陈曦走得近，气苏子卿，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歪，我没那么滥情！” “为了我？和陈曦走得近，叶城，我智商两百多，你当我……” 话音未落，叶城赶紧勾过她的脖子， 深深地吻住她。 “你干嘛？”萧浅用力推他。 他反而更加霸道，含着她的唇，软软地说：“堵上你的嘴。” 第130章 作案过程 萧浅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 他的吻总是带着极大的侵略性， 好像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她每每在他的深吻中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她不太会接吻， 都是跟随着他的挑弄，总之， 他很擅长深吻。 “是不是想了?”他含着她娇艳欲滴的唇， 气息不稳， “嗯。”她搂上他的脖子， 情欲难抑。 “说你爱我，”他每次都要她说， 她从来不说，不管在此时此刻， 还是在床上翻云覆雨时，她总是回避这个问题. 他有点生气， 黯然销魂， 快速结束了与她的吻. 萧浅愣了一下，垂眸咬着嘴唇。明明是他故意挑逗， 现在说撤退就毫不留情地抽离， 只是因为她不说那三个字. “我回去了.”潇浅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 便被一只温厚的手掌握住了. “说你爱我，就那么为难。”叶城微微蹙了蹙眉， 像湖泊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泛着期待的涟漪。 “校花爱你.”萧浅拂开他的手，“我去工作室， 明天工作室开张· 叶城皱了皱眉，苏子卿一定在萧浅面前编排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给他，风流成性，花花公子，这都是当年苏子卿讨好陈曦的时候，给他身上贴的标签。 萧浅早已开车离开，行驶到中青路的时候， 手机忽然震动。 打开车载免提. “喂， 是我。”苏子卿在话筒里的声音比他本人要粗犷一些。 “什么事?” “你和叶城在车里亲得那么火热，怎么忽然各走各的路了?” “你很无聊。”萧浅有点不耐烦。 “我们的谈话被他搅了， 要不你再回来聊聊?” “聊陈曦吗?我没兴趣。” “聊门新问呢? 你觉得他害了那么多花季女孩， 该不该死?” 萧浅轻声冷笑，“你不停的 pua我，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帮助警方找到你组织犯罪的证据吗?” 苏子卿在电话里狂笑，“我担心? 我什么都没做， 萧浅，杀人讲究方式方法， 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你要是想杀人我可以给你提供点意见， 千万不要盲目行事， 不要想警方会从哪方面侦查， 你只要想当个局外人就行。” 萧浅没想到他如此狂妄自大，“苏子卿，这种话你都敢和我说，我是警方的特聘顾问，你考虑过后果吗?” 苏子卿没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讳，“萧浅，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心中有自己认为的善恶， 不拘束于这个社会制定的道德标准和法律规范，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找出杀门新问的关键证据，我不相信你找不到。从你在美国声名鹊起的时候，我便开始关注你， 研究你，你的本事没这么弱.” 潇浅眸色阴暗， 沉默片刻。 苏子卿轻咳了一声，“你不如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萧浅嗤笑，“你还是担心他们出现纰漏，最后把你供出来， 说你是主谋，对吧? 你说得再信誓旦旦，即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谋划都在你掌握中， 但你会考虑那百分之零点一的不确定性， 对吧?” “萧浅，你就是太聪明了， 如果陈曦有你一半的脑子也不会着了门新问的道· “苏子卿，你想让门新问的案子变成无头案的话，就不该去刺激小菊，害死小菊 是你对我最大的侮辱。” 苏子卿故作镇定，“我就是想让你知道门新问这个人不值得你那么费心为他找出真相， 你今天看到我都不惊讶， 你都看到了什么?不妨说说.” “我现在告诉你， 你听好了，”萧浅顿了一下， 声音很平静，“这起案子就是你们排练好的复仇计划 ，你们趁着这次活动，开始行凶，一共五个人，你、沈盼、顾倾城、陈蕊、刘金，你负责策划，沈盼负责提供带有氰化物的有毒活筒， 他是学生物工程的，很清楚氰化物这种毒药需要专业人士操作，顾倾城负责实施，陈蕊和刘金辅助，你们准备了四个话筒， 出现在活动现场的三个话筒无毒，一个有毒， 其中有毒的那一个怎么流转到门新问手里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时机， “所以顾倾城才会提前找门新问过一过活动流程以便掌握最恰当的时机把有毒的话筒递出去，门新问死后陈蕊不光先自证清白， 在混乱现场， 趁机拿走有毒的话筒丢掉，才导致警方在现场只发现三个无毒的话筒，还有那名操控镜头的摄影师留金也是你们提前安排的，负责偷换门新问的手机，每个人的分工很明确，看似没有联动性，但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因为他们在一起进行了多次排演而你在一旁进行指导。我看到了一个很生动的情景剧，但你穿戴过于隐蔽 ，我看不清， 所以我才引导叶城查了你打给韩茉莉的那通电话， 你本来想让韩茉莉参与其中， 毕竟她就在湖心疗养院工作很方便， 但你发现她和门新问没有仇恨 ，你才找到了沈盼，你就是因为我发现了这通电话，你害怕了，你利用小菊的死刺激我，让我不要再轻举妄动，然后你带走我， 让我看门新问犯下的罪恶也是想让我痛恨门新问，与你站在一起。” 电话那头是无声的沉寂，苏子卿没料到萧浅全然知道，却在见面的时候没有揭穿他. “苏子卿，你给我手机装窃听， 也反向暴露了你自己，我给美国fbi， cia 做过很多案子， 你这种小儿科的东西， 我玩的比你溜.” 苏子卿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当面揭穿我?” 萧浅淡漠一笑，“我纯粹是不想在看到和小菊相同的惨案发生， 我相信被门新问祸害的女孩死也不想成为大众的谈资，互联网这个东西是把双面剑。我知道你迟迟没有爆出来，心底也是有良知存在的.” 苏子卿一声苦笑， “萧浅，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有个困惑，你怎么挑出这些人的?因为做这种事需要极大的决心， 但凡有一个环节掉链子，谁都跑不掉.” 苏子卿的回答像地狱的审判者，“当仇恨的种子发芽， 人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萧浅沉默片刻，问道：“陈曦是怎么死的？” 苏子卿没有隐瞒，告诉了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疯狂的悲惨爱情。 苏子卿考上政法大学后， 陈曦没考上大学， 上了个新州艺术类的专科学校，门新问是挂名的教授， 因陈曦美貌出众，看上了陈曦， 便胁迫利诱包养了陈曦， 但陈曦和苏子卿还保持着表面的情侣关系，可能老天爷可怜苏子卿，让他发现了陈曦和门新问的地下关系， 那天下着小雨， 门新问和陈曦在车上做不雅的事， 被苏子卿撞见， 随后苏子卿追逐门新问的车，雨天车况很差，门新问躲避不及翻了车，车体迅速着火，门新问倒是福大命大爬了出来，但陈曦却在昏迷中被活活烧死， 苏子卿根本来不及施救， 亲眼目睹熊熊烈火吞噬了他心爱的人. 苏子卿说完，深吸口气， “萧浅，我对你好像可以彻底放心了。” “我不参与，不代表警方都是蠢货，不妨告诉你， 今天叶城到你的律所，不是我约的，是他自己找来的，你现在该提防的是他， 不是我。” 苏子卿轻轻叹息， “萧浅 ，叶城那种花花公子配不上你， 你怎么会喜欢他” 话落，电话断线. 第131章 倾城一笑 萧浅捏了捏眉心， 心里有一种不得劲，不是因为苏子卿说叶城是花花公子， 是她明知门新问的死与那些人相关却没办法将他们绳之以法，人一旦有了顾虑， 就会思前想后， 但最关键的是门新问不是好人，有因便有果， 这个恶果是他自己种下的。 萧浅把车停好，走到工作室的门口， 一脸吃惊， 不知道是谁送了好多开业大麦的花篮， 上面有赠送人的卡片， 萧浅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叶城送的，其余都是与她关系很一般的高中同学。 走进工作室 艾拉正兴致勃勃地敲着键盘， 回复网友的信息. “萧， 你高中同学真好， 外面的花篮都是他们送的。” 萧浅大致明了， 肯定是叶城在背后的杰作。 手机闪出两条信息，萧起孝发来的。 【你工作室重新开了， 恭喜啊！ 】 【十分钟之后出来一下，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萧浅最烦他故弄玄虚，懒得理他，但十分钟后， 工作室外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萧浅捂着耳朵走出去，外面在放烟花， 空中炸开的五彩斑斓全是浓烟， 还有一群舞狮子的表演者搭起台子， 锣鼓喧天， 弄得好不热闹， 很快便引来了不少围观者。 萧浅捂着脸，真想甩着起孝一个大耳光。她是工作室开业，不是酒店桑拿开业，他搞什么鬼东西。 艾拉没见过这种阵仗，兴奋地鼓掌。“我的神， 中国的特色舞狮文化， 萧， 你快看， 那个人好棒，跳那么高.” 萧浅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然后拿出手机拨出萧起孝的电话。 这个神经病 “送你的惊喜喜欢吗?” “萧起孝， 你非要故意惹我讨厌你” “不能让你喜欢就让你讨厌起码你对我是有情绪的， 我心里就舒坦了.” 萧浅从来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厚颜无耻的人“你再这么做等我把你拉黑吧.” “你舍不得的，萧家的事你不想知道了?两亿你就心甘情愿地被打发了? 爸有上千亿资产，你不动心?”萧起孝噙着坏笑，“这几天没联系你，因为我在香港， 准备恒越投行的上市工作， 今天刚回来。” 萧浅懒得听他啰嗦挂了电话. 但潇起孝不死心， 又拨过来， 潇浅继续挂， 他又拨， 萧浅直接拉黑。 【你拉黑我萧浅 我本来想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 关于钟雁群的】 萧浅真的烦透了， 把他微信也顺带拉黑，然后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对着墙上那幅蓝色大海的壁画发呆，外面依旧热闹喧哗， 艾拉特别开心， 身为外国人 她喜欢中国文化 尤其是这种好玩有趣的民间艺术， 她那双黑胖的小手一边鼓掌一边满心雀跃. 热闹过后就是彻底的孤寂。 萧浅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萧， 真的特别有意思， 你怎么不去看啊！ ”艾拉沉浸式在其中。 萧浅没有心情，前段时间她联系了美国那边的脑神经专家让她尽快把秦枚送过去治疗，“艾拉 ，我打算带我母亲回美国看病，你一个人在中国 okay 吗?” “我自己?”艾拉不情愿地嘟了嘟嘴. “没事， 有叶城， 他靠得住. ”萧浅不能再拖着母亲的病情.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中国，要不我带你妈咪回美国， 你先和霍金斯医院打好招呼，我负责照顾你妈咪，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家人也会帮忙的。” “我考虑一下. ”萧浅不放心。 这件事她必须计划好。 工作室一开业，业务繁多， 预约人数一天破百， 艾拉感觉一座金山堆在门口就是推不进来，因为萧浅拒绝接待太多业务， 以前一天十个人的业务量， 直接缩减为五个. 萧浅坐在工作室沙发上喝茶，手里拿着一本书，专心致志，一目十行， 几秒一页， 全是关于脑神经科目英文版的专业医用书籍，她想多学习一点。有利于了解秦枚的病情. 这时， 工作室的门铃响了. 艾拉习惯性话术，“不好意思！ 今天刚开业， 接待业务已经结束， 需要咨询请提前预约。” “我是熟人。”女人声音嗲嗲。 萧浅闻声转过头，看到顾倾城言笑晏晏，穿着普普通通，脸上脂粉轻薄。 “hi，女警花，我们又见面了。”顾倾城自来熟地和萧浅招了招手，想走进来，艾拉上前拦住她。 “艾拉，没事的，让她进来吧。”萧浅嘴角含着笑意。 顾倾城与她在警局的行为举止完全判若两人，没有那么夸张，尽管她不着浓妆的容颜略显皮肤毛孔粗大，但整体看上去自带几分清纯气质。 “我不该叫你女警花了，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比较合适呢？”顾倾城莫名其妙地礼貌。 “你叫我名字，萧浅就行。” “直呼姓名不礼貌，我叫你萧美女吧，我一直觉得你气质不凡，超脱世俗。” “坐吧。”萧浅言语冷淡，但对人不会无端使出脸色。 顾倾城轻轻一笑，坐下后，目光紧紧盯着萧浅，“你和我已故的一位姐姐很像。”说完，她忽然摆手，“不是，不是全像，只是眼睛很像。” 萧浅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眼型是典型的瑞凤眼，瞳孔上方有三分之一为上眼皮所盖，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笑起来给人含情脉脉的温柔感，不笑的时候有流光荡漾。 “你有话不如直说。”萧浅向来不想与不熟悉的人寒暄。 顾倾城尴尬地笑了下，“我刚才和马星在逛街，他忽然被叫回去说有任务，我看到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和马星逛街？”萧浅并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嗯，我和马星在一起了。”顾倾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萧浅神色稍显凝重，“希望你不是利用他，他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是个善良的人。” 顾倾城的视线落在萧浅搁置在桌子上的那本专业英文书籍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你一看就是高学历的知识人，不像我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挣钱了，要是我下辈子投胎一定投个能供我上学的家庭。” “你没上过大学，但你胆子大，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你可比一般人强，你不用在我面前卖惨，马星吃你这套，我不吃。” 顾倾城表情很淡定，“我没有卖惨，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发现你对我有很大的偏见，是因为我说你和那个帅哥警察吗？其实你们很配。” 萧浅从未在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她和叶城配，“哪里配？” “我的感觉，你们都是那种超凡脱俗的人。” “谢谢你这么说。” 顾倾城笑了笑，“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太一样，你让人有时候感觉很接近，有时候感觉又很遥远。” “苏子卿呢？你感觉他怎么样？” 顾倾城摇摇头，“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萧浅看她的样子不像装傻，“可能他没有把真名字告诉你，门新问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我这么说你明白我说的是谁了吧。” 顾倾城的脸上很明显紧绷，“我还以为你不再管这个案子了。” “门新问的死也许让有些人获得了的新生，可能你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谢谢你的好意，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直接去天堂找我那个姐姐，人间不值得。” 萧浅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悲凉，她好像并不怕死，早把死置之度外，所以她才敢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 顾倾城抿嘴微笑，“不是我的故事，是我和姐姐的故事。” 顾倾城说她有个姐姐，为了给家里补贴家用，姐姐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家里的吃穿用度全靠姐姐，家人都以为姐姐在大城市混出了名堂，便让她也来大城市投靠姐姐。 等她来了之后，才发现姐姐没有固定工作，一直在做兼职，偶然的一次意外，姐姐在艺术学院做裸体模特，被门新问看上了，金钱物质的诱惑，上层建筑的攀附，姐姐以为遇到了真爱，便付出一片真心，为爱迷失了方向任其摆布，可门新问只是把姐姐当作玩物，姐姐为了讨好门新问把她也拖入泥潭。 当时她年纪小只能逆来顺受，直到她成年后才开始摆脱这种被人操控的生活，但门新问不肯轻易放过她，逼迫她去服务那些权贵的老男人，后来姐姐迷途知返，为了帮她逃离这种如同地狱一般悲惨的生活，便买了百草枯准备毒死门新问，可惜事不遂心愿，她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死的人是姐姐，不是门新问，警察最后以姐姐是自杀结了案，门新问甚至都没有被警方带走审问过。 顾倾城轻描淡写地说完，嘴角微微上扬，问萧浅，“你觉得我可怜吗？” “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相比较而言，可怜并不是个好听的形容词，你和你姐姐并不是完全无法逃离，只是想全身而退需要付出代价，得到和失去不一定成正比，但得到不该得到的，必然也会失去不该失去的。” “还是你有文化，说得都那么有哲理。” “顾倾城，你已经改了名字，就好好活下去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的眼睛比我姐姐的眼睛明亮多了。” 萧浅淡淡一笑。 顾倾城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她这个人。 第132章 请你离开 叶城终于把报告的最后一个字敲完，洋洋洒洒地写了这一年的工作总结和心得，他觉得文笔流畅，用词得当，交上去应该没问题，这么多年，他的年度工作汇报材料从未出现过任何瑕疵，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以第一名成绩考入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他关上电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点凉，他这个保温杯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保温了，正打算在网上淘购一个新的。 郝文静的电话便鬼使神差地来了。 “叶城，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来。” “什么事啊？这么急，我一会儿约了人吃饭。” 郝文静开大输出，毫不掩饰，“是约那个女骗子吃饭吗？” 叶城有点懵，“什么女骗子？您又听谁胡咧咧了？” “文文说你给一个女孩两百万，真的假的？” 叶城哭笑不得，也不遮遮掩掩，“真的，我给我媳妇钱花怎么了？我爸的钱不都在您那儿嘛！” 郝文静不能坐视不管，作为父母有必要提醒自己的孩子，“你和她结婚领证了吗？” “快了！过年肯定结，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那点钱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她本来也不缺钱，不存在骗，是我愿意给的。” 郝文静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从何文文那儿听来的是叶城遇到了感情骗子，现在听来，她怎么觉得自己儿子是个纯纯的恋爱脑。 “你和你爸一个样。” “我爸不就被您给拿捏了半辈子，您不挺爽的嘛！现在吐槽我干嘛，我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 郝文静叹息一声，“文文说那女孩叫萧浅，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孩吗？” “是，她从美国回来了。”叶城的口吻带着命中注定的小确幸，“妈，这就是缘分，我挺信的。” “她出国这么多年，在国外是个什么样子你了解过吗？” “了解过，一直很优秀，特别完美。” 郝文静沉吟片刻，“儿子，这世界上可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你看到的只是你自己心里愿意相信的，多了解了解总没毛病。” 叶城不禁失笑，“妈，她和高中时候一样，聪明伶俐，通情达理，长得也是我喜欢的样，当时没敢下手，现在再了解清楚下手，您就别想抱孙子了。” “我没那么着急，你别考虑我。” “您这不是马上退休嘛！到时候给您找点事做。” “别跟我贫嘴，你别受情伤就行，傻儿子。” 郝文静点到为止，不强迫，不较真，但她怕自己的儿子受情伤，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个用情至深的人。 “放心，妈，让您儿子受伤的还没出生呢，您儿子不让别人受伤就不错了。” 郝文静懒得听他贫嘴，挂了电话。 叶城转念一想，给萧浅卡的事，何文文怎么会知道？这事他没和任何人提过，连郝文静都不知道他存了多少积蓄，这事真是蹊跷。 这时，李谨敲门进来。 “叶队，我和小刘走访了门新问曾任职的艺术学校，也从他前妻那儿了解到一些信息，和他有过不正当关系的女孩暂时搜集到八个人，其中有一个听说喝农药死了，大部分联系不上，只联系上两个，但提起门新问这个人，直接挂电话不太愿意沟通。” 叶城眉头紧锁，“派人盯着沈盼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每天正常上下班，然后去健身房，三点一线。”李谨顿了一下说，“马星刚回来说顾倾城去了萧顾问的工作室。” 叶城站起来，走到看板处，拿起黑色水笔圈了圈顾倾城和沈盼，“只要把这两个人突破，背后那个人恐怕就坐不住了，查查顾倾城和沈盼有没有共同的轨迹？” “叶队，萧顾问这次不插手，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故意不告诉我们？”李谨问。 叶城沉默不语，从头开始梳理这个案件牵扯萧浅的每个环节，先是她工作账号收到一条劝她不要多管闲事的私信，后来在韩茉莉的潜意识里她看到了一个神秘的手机号，接着小菊莫名其妙地坠楼，她去找小菊反而被绑架，结果安然无恙，却拿到了一瓶氰化钠，昨天又说手机被窃听找到了苏子卿，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很明显地传递出一个不容忽视的信息，萧浅一定知道什么才被苏子卿盯上了。 叶城想到这儿，拿起外套，拍了下李谨的肩。 “先按照我的思路查吧！” 然后他匆匆离去，驾车朝萧浅的工作室而去。 工作室的门口挂着一个暂停营业的木牌。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旧色牛皮包裹的相册，相册里是有关她小时候和母亲的回忆，她没有翻开，只是静静抚摸封皮。 站在她对面的一位老者，忍不住再度开口。 “老太太请大小姐明日务必前往萧鼎山庄。” 萧浅已经拒绝一次，再次拒绝，“荣叔，我已经不把自己当萧家人，我没必要参与萧家的活动。” “明天是萧老爷子的十五周年忌日，老太太说你十多年都没去祭拜过，也该去祭拜祭拜。” 萧浅露出一抹悲凉，“我爷爷去世那年，谁都没通知我回来参加葬礼，我还是在网上知道的，现在把我当成萧家子孙了，你问问萧志恒，他让我去吗？” “这事老太太说得算，老太太有事想交代给你，请大小姐明日务必过去，不用很早，十点就行。” “交代我什么？我去的话，她的命就没了。”萧浅嘴角噙着冷漠无情。 “大概是和遗产有关，老太太说对你有所亏欠，想用余生弥补。” 余生弥补？ 既然钟雁群硬要往枪口上撞，那么她成全她。“好啊！我明天去看她怎么给我弥补。” “大小姐想明白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荣真走出心灵工作室，正好与叶城撞个正着，彼此眼神交汇，点头微笑，擦肩而过。 叶城推开工作室的门，艾拉本要拒绝接待，看到是叶城，黑黢黢的眼睛瞪得溜圆。 “帅哥，好久不见。”艾拉一脸兴奋，“萧，叶帅哥来了。” 萧浅托着腮，潋滟的眸光流转，露出淡淡的笑意，微翘的眼尾如水波荡漾。 “谢谢你送的花篮。” 叶城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俊朗深邃的容颜浮着一层薄薄的冷淡。 直言不讳，“你有没有隐瞒我的事？” 萧浅凝神盯着他的黑眸，“有，但我不能告诉你。” 叶城笑了下，“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对我戒备？” “不是，从我说退出门新问的案子开始，我不再为警方提供任何技术服务，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案子就是群体复仇，在实施之前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别的我无可奉告。” “好，他给你那瓶毒药，是氰化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浅眸色清冷，思绪清晰，“你上午怎么不当着苏子卿的面问他为什么会给我一瓶氰化钠？” “萧浅，我刚才碰见了萧家的管家，你别告诉我那瓶氰化钠是你主动找苏子卿要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现在那瓶东西也不在我这里。” 叶城闭了闭眼睛，忍着火气，“你还有那个打算是吗？” “你来就是和我吵架的吗？如果是，请你离开。”萧浅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第133章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浅讨厌没有任何意义的争吵，这件事很鸡肋，不值得咀嚼，所以那瓶毒药无端地消失后，她问都没有问叶城，叶城也一直没说，但现在忽然扯到她没有提前告知他，他质问她保留这瓶毒药的真实意图，她有必要向他解释吗？ 叶城盯着她没有温度的双眸，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萧浅，我是你男朋友，氰化钠这种毒很致命，你随身携带不告诉我，不是我发现，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毒死我自己？”萧浅有点不耐烦。 “不小心沾上一点就会死，你为什么那么天真？” 萧浅深吸口气，“现在那瓶毒药已经不在我这儿了，你还要吵什么。” “现在不在，你敢保证你不去找苏子卿要吗？” 叶城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刚才荣真来邀请她去萧鼎山庄见钟雁群，她的脑海里闪过找苏子卿再要一瓶毒药的想法，假如有机会派上用场或者像苏子卿所说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杀了，还找不到把柄的话，她内心有过一丝的动摇。 “萧浅，我了解你，你有时候冷酷到极端，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怪兽。” “冷酷到极端？毫无理智的怪兽？”萧浅微微一笑，嘴角噙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你这个形容好贴切。” “萧浅，我是爱你才这么着急，你能明白吗？” “你说爱我，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叶城的脊背不由得发凉，此刻在萧浅的脸上，他看到了如同恶魔存在的阴暗，不免心中一紧，竟不知如何回应她。 “你不是总说爱我吗？怎么为我死不愿意了？”萧浅神情淡漠，上身向叶城倾了倾，柔和的嗓音带着玩味又不屑的语调，“是你先说我冷酷到极端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怪兽，那么我现在就变给你看，你愿不愿为我死？” “萧浅，你怎么会？我是……” 叶城想解释，却被她打断了，“是什么都不重要，我其实就是你说得那种人，我就是怪兽。”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叶城拉过她的胳膊，把她拥在怀里，抚过她的长发，停留在她的腰间，软塌塌如吸了水的海绵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是那么容易原谅人的性格，既然你真心想道歉，把那瓶氰化钠还给我，你看看我会不会做冷酷到极端的事？”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胸膛像针一样扎入他的心间。 “萧浅，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拿捏我？” 萧浅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神色自若，像念圣经一样，“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十分阴暗的地方，那里藏着一头怪兽，每每都会在人经历无尽痛苦的时候跑出来，我不止一次释放它出来，只是为了证明我还活着。” 萧浅向他伸出手，“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叶城怔了一怔，此刻的萧浅并不是他所认识熟悉的她，她虽然冷冷清清的，但也是善解人意的，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冷得令人感到不适。 面对这样的她，他无计可施，只能妥协。 他长舒了一口气，牵住她的手，“好，我带你去拿。” 车行驶在冰凉如水的夜里，快要过元旦了，道路两边挂满五彩缤纷的彩灯，好像一直开到尽头便到了童话世界。 斑斓的霓虹从车窗滑过，映照在萧浅无声无息的脸上，从上了车那一刻，她一直静如雕塑，双眸里冷冷清清。 叶城伸手过来，轻握住她的手，柔软冰凉，像她这个人一样，身体柔柔软软，但心却冰冰凉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团棉花，让他呼吸不畅，血液停滞。 到了市局，他把车停好，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坐在那儿一动未动，夜色又暗又冷，与他融为一体。 “你要一直坐下去吗？”萧浅的声音格外疏离。 “你先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逼我，”叶城侧过脸，视线紧紧锁住她。 “好，我答应你。”萧浅说完，转过来上前轻轻吻了一下他温凉的唇，“这样可以了吧。” “萧浅，我注定要栽在你手里。”叶城没有回吻她，转身推开车门，长腿迈出去，“你在车里等我。” 萧浅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注视着车窗外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扪心自问，为什么喜欢他却爱不上他呢？难道自己真的无法正常爱人吗？萧浅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是什么材料做的，曾经有个人说过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可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看着他死去时，却毫无一点感觉，神经像被麻痹了。 从那之后，她知道自己爱不了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叶城从市局大楼走出来，夜色浓稠，他的身影也没有温度。 车门被打开，他脸色铁青，“给你，化验室用了一点，但剩下的也足够毒死十几头牛，你自己小心点吧。” 小瓶子装在密封袋里，萧浅放入口袋，欲开车门，“我自己打车回去。” 叶城按住她的手，“把东西给了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它本来就是我的，你没经过我允许拿走，你这种行为叫偷窃。” “这里是警察局，你现在报警抓我，给你，这是手铐。” 萧浅蹙了蹙眉心，不想与他继续争执，“开车吧！我累了。” 叶城系好安全带，悻悻地说：“明天我就去揍苏子卿一顿，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 “你疯了。” “对，我想了，我们现在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在我背后跟你说我坏话就算了，还给你毒药，这种人我不揍他，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萧浅完全不理解他的脑回头，“你是警察，你会被停职调查。” 叶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过她的手，紧了紧，“你还知道关心我是个警察，一个警察给自己的女朋友一瓶毒药，然后让她去犯罪。” 萧浅恼怒地把手抽出来，藏在口袋里，懒得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争吵，凭什么他就认定她一定会犯罪。 “手都不给握了？”叶城把车速减缓，慢慢停在路边，转过脸，“啥意思？不想跟我好了？” 萧浅把头扭到车窗一侧，“烦你。” “一会儿去床上你就不烦了。” 萧浅转过来，狠狠地瞪着他，一脸的倔强和执拗，“你别想碰我。”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忘了那天你向我求饶的时候了，现在这么硬气，是天王老子来给你撑腰了？” 说完，他捏住萧浅的下颌，带着怒火的吻席卷而来，好似一头猛兽，萧浅被吻得几乎窒息，用粉拳砸他，他却不放松一丝一毫，甚至更加猛烈。 第134章 别急 萧浅以为自己会抵抗住他猛烈又霸道的色诱，可她最终失败了。 从车上下来到走进电梯，他的手像胶水一样粘住了她，怎么也甩不开，等电梯门关闭，她又被无休无止的索吻，那种含着浓浓情欲的吻最后彻底吞噬她，她顺从得跟着他进了家门，然后他们开始做爱，变得像家常便饭一样。 做完，又相互拥吻，吵架和争执像过眼云烟一般全然散去，她总是会沦陷在他的身下，每次都能快速进入到失去意识的云端，她承认他们在性方面几乎完美的契合。 “睡着了吗？”他爱抚着她的身体。 “没。”她闭着眼，轻声细语。 “萧浅，下次我们再有矛盾，就上床好不好？” “好。” 他亲吻她的额头，然后在她敏感的地方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她在他怀着忍不住哼咛，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咪伸出手搂上他的脖子，脸上一片潮红的甜腻。 “如果有一天上床都不管用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床上功夫这么好，你怎么舍得不要。” 萧浅眼底的流光如月光静静流淌，在他的怀里撒娇，“嗯，就这么约定。”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约定在后来的某一天失效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没有如期而至，天空氤氲着浓厚的大雾，弥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打开纯米色的窗帘，窗外的世界好像落入仙境。 萧浅睁开眼，床的另一端没有温度，他每次早上都走得很轻。 萧浅看了下时间，早上九点。 今天，萧鼎山庄举办萧丰的十五周年忌日，萧家人丁单薄，萧丰只有萧志恒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去祭拜萧丰的子孙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萧浅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既然钟雁群要单独见她，那么就过去聊聊，不管钟雁群有什么目的，都不会减少她的恨意，临出门前，她把那瓶氰化钠带上了，也许用得着呢？ 萧鼎山庄在郊区的长阳山上，自有风水宝地的美誉，这是萧丰花重金自己修建的庄园，山庄的西南方向上九十九级台阶是萧丰的墓地，墓地和庄园只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寺庙，寺庙供奉观音和财神，每年萧丰都来上供香油，在寺庙住上三天，寺庙的右前方是庄园，盖了几座如同秦代时期的木质小阁楼，方便萧家子孙来礼佛和祭拜的时候有个歇息的地方。 萧浅到达之后，并未见到其他人。 荣真早早在约定的时间等在庄园的门口。 萧浅把车停好，和荣真点了下头，问道：“萧起孝和萧靖他们没来吗？” “萧先生携夫人，少爷昨晚上就来了，这是规矩。” “萧志恒知道我来吗？”萧浅并不想和他照面。 “知道，老太太说过了，进去吧，大小姐。”荣真对她十分尊敬。 萧浅不是第一次来萧鼎山庄，那时候萧丰还在世，每年都要上长阳山上来拜佛，保佑萧家长盛不衰，这种习惯等萧丰去世之后，萧志恒也有样学样，这就是所谓的传承。 萧浅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迷信，但也不得不说，自从家族有了信仰，萧家在生意场上一直顺风顺水，极速扩张，产业庞大，如萧起孝所言，已经有上千亿资产。 “这边走。”荣真给萧浅带路。 钟雁群所住的庭院阁楼是个单独的院子，一入门是几棵挺拔的黑绿苍柏，石板小径蜿蜒曲折，阁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有点北晋时期的风格，透着几分宁静雅致。 萧浅跟着荣真走上松木的台阶，兰姐从里面把门打开。 “大小姐，老太太在里面等。” 萧浅脱了鞋，兰姐把鞋摆好，然后出去关上门，萧浅登堂入室，环顾四周，布置没有以前的陈旧感，应该是翻新过，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过。 钟雁群盘腿坐在蒲团垫子上，前方是一张长条的楠木桌，桌子上摆放着茶具，但没有煮茶，在犄角的小柜子摆放着一些应季的水果和一盘茶点。 钟雁群穿戴富贵，金丝盘口的水绿色的新中式绸缎外套，脖子上挂着翡翠项链，镶金边的翡翠戒指衬得她手指葱白，以前来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但脸色看上少了几分红光圆润，浮着一层灰暗。 萧浅坐下，与她四目相对，钟雁群并未开口讲话，松松垮垮褶皱的眼皮下一种刻画岁月的眼睛已经变得又小又没有神气。 “你叫我来，有话直说，我不是来祭拜的。”萧浅先开口，无情又冷酷。 钟雁群指了指茶具，“你来煮茶吧。” “我不想煮。” 钟雁群忍不住说：“你脾气和你母亲真像。” “你不配提她。” 钟雁群扬声叫了兰姐进来，兰姐坐下帮忙煮茶，煮好之后，兰姐给她们倒上便出去了。 “喝口茶，润润肺，别那么大的气。” 萧浅没有喝茶的心情，看着钟雁群穿金戴银，过着被人服侍的好日子，再看自己母亲傻傻呆呆的，她心里那股气像涨潮的海水一般汹涌。 “钟雁群，我上次没成功，你以为我这次就会放过你。” 钟雁群并不生气，端起茶杯，小饮一口，缓缓开口，“当年我找你母亲聊过，让她不要离婚，不要带走你和邦邦，可你母亲坚定不移，非说这个家待不下去了，我也是女人，一个女人非要走的原因无非是外面有了寄托，所以你父亲为了留住你母亲把她关了起来。 “她当年生你之后得了一阵子的产后抑郁症，被关了一年就开始旧病复发，我以为你母亲不会再闹离婚了，可是你母亲的病也有好的时候，跟那个男人联系，想逃出去，那个男人多次趁机要带走你母亲，所以我为了萧家的声誉，听从了别人的耳旁风，让张妈换了你母亲的药。” 萧浅咬了咬牙，心在滴血，秦枚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从秦枚的潜意识里也看不到下药的人是张妈，张妈死了，那个当初她最依赖的人，原来也不是个好人。 钟雁群稍作停顿，冷静至极，“你是我孙女，我对你的确不怎么样，全因为你母亲。” 萧浅忍了忍，“这不是旧社会，这是新社会，我母亲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权利，是你剥夺了她的一切。” 钟雁群有她自己的执念，“萧家是什么家庭，容不得你母亲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如果真的想和你父亲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藕断丝连？那个男人还想偷偷把人带走，你父亲派的保镖差点把他打死，他都不肯罢休。” 萧浅站起来，恨意太重，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钟雁群，我今天要弄死你轻而易举，你别逼我。” 钟雁群轻轻笑了笑，极其镇定，“你急什么！弄死我一个老太婆，搭上你自己不值得，你先坐下。” 第135章 别怂啊 萧浅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眼眸盛满冰冷，如腊月寒冬，她把手放入口袋，不由得捏了捏那瓶毒药，如果真的要毒死钟雁群而不被发现顺利脱身的话，她必须制造出不在场的证明，就像苏子卿那样要当个局外人，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做不到，她已经以身入局。 钟雁群招招手，摆出一副老好人的姿态，“你先坐下，别那么大的火气，年纪轻轻的，上次你在家里开枪，我和你父亲都放过你了，不然你能这么平安无事地待在金门吗？” 萧浅重新坐回到蒲团垫子上，冷静下来，便是极度的理智。 “说吧！你现在想用什么恶毒的手段，让我离开这儿了？” 钟雁群下巴一点，示意萧浅倒茶，故意要拿这个劲给萧浅下马威。 萧浅忍了忍，端起茶壶给她的茶杯续上茶，茶水缓缓落下，如果真的给她下毒，并不难，只要指尖沾一点点的氰化钠，在倒茶的时候，指尖滑过茶壶口，便神不知鬼不觉致她于死地。 钟雁群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份文件，封面写着六个大字《遗产赠予协议》。 “你爷爷死前给我留下了一份数字还算可观的遗产，这里和萧家那栋别墅，几处房产，古董珠宝金条，杂七杂八，这里面都写得很清楚，我决定都给你，你只要签个字就行了。” 钟雁群打开最后一页，已经盖好了她的私人印章和律师行的章，只差一个接受人的签名。 萧浅瞄了一眼，那些古董珠宝比一个企业的股份更具有价值，因为再强大的企业都有可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你想做出补偿，把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钟雁群把手轻放在那份协议上，“我知道你不在乎萧家的家产，但你姓萧，永远都是萧家人，我现在老了，没那么大的心思跟你较劲，你当补偿也好，一笔勾销也罢！我只是想保住属于萧家的东西。” 萧浅深吸口气，露出讥讽的笑意，“怎么？萧家快要被郑永世和冯素华吞了吗？让你这么害怕自己百年后这些东西落入别处？” 钟雁群摆出一副要行将就木已无心无力的姿态，“你这么问，代表你还关心你父亲，你父亲计划和冯素华离婚，冯素华要分走萧家多少财产，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管，但我的东西必须留给真正的萧家人，冯素华一分也别想带走。” 萧浅才不要满足钟雁群的心愿。 “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你留着带去棺材里吧。” 说完，萧浅站起来，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涉，准备转身离开。 钟雁群忽然用极其温和的语气叫住她，“囡囡，你等等，你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说个条件吧。” 萧浅面色冷淡，看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即便她露出慈祥的一面，依旧无法引起萧浅丝毫的同情。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自己了结自己，你敢吗？” 仇恨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早已在萧浅心里长成参天大树，说起来，她的冷酷无情有时候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钟雁群，血脉这个东西就是神的杰作！ 她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氰化钠，放在桌子上，“这是烈性很强的毒药，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偷偷毒死你，但我转念一想，如果我那么做了不就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在背地里做下三滥的小动作，我要正大光明看你去死，和那晚我开枪未遂一样，我只来明面上的。” 钟雁群脸色瞬间苍白，“没想到你真的有这个打算，你父亲一直劝我不要与你见面接触，但我偏偏执意认为你上次开枪只是一时冲动，现在看来，你现在的心狠与当年的我一样，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浅并不否认，“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那么坑害我母亲，间接害死我哥哥，我父亲维护你，我没办法，毕竟你们是母子，但你自己该不该死，你自己掂量吧！” 钟雁群的双唇不由得地微微发颤，“我该死，但冯素华呢？主意是她出的，药是她给我的，我也是被她蒙蔽了。” 萧浅露出一抹嘲讽，“我知道这么多年冯素华用这个事拿捏你，你过得不舒心，你口口声声说是她背后撺掇你，那么你就去找她算账，不用跟我叫屈，我只知道冯素华即便有三寸不烂之舌，没有你的授意，张妈不敢那么做，至于张妈是不是意外身亡，你应该也很清楚，做人要敢做敢当，别怂了。” 钟雁群深深地咳嗽了几声，萧浅所言正中她的软肋，秦枚被下药逼疯这件事早就成了冯素华威逼钟雁群的把柄，但她只能忍气吞声，在某些时候她也不得不听从冯素华的，比如送萧浅出国留学这件事，她和冯素华一个鼻孔出气，当时在萧志恒面前没少数落萧浅行为败坏，不知廉耻，连带着把秦枚也骂了一遍。 要说钟雁群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吗？大概并不后悔，人到了古稀之年，后悔的恐怕就是没有掌控全局，却落下把柄，受制于人。 萧浅临走说了最后一句话，给了钟雁群致命的一击。 “钟雁群，萧家有朝一日败落，你功不可没，等你到了极乐世界去找我爷爷忏悔吧！” 钟雁群扶着桌沿，一阵狂咳，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手指骨青筋暴露，好像随时会一命呜呼。萧浅毫不在意，转身朝门口走去，从里面推开日式拉门。 兰姐却不在外面，萧浅穿上鞋，外面依旧茫茫白雾，能见度极低，山上的冷意伴随着潮湿的雾气扑在脸上，她不由得耸了耸了肩，双手环抱在胸前，走出钟雁群的院子，往山庄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石板路湿湿滑滑，目光所及，感觉身处仙境，萧浅走出一段路，便迷了路，她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是个完全的路痴。 管家荣真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有可能她这次来见钟雁群，萧志恒和萧家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她越走感觉方向越不对，来到了一处墙根下，好像是另一个庭院阁楼。 她刚停下脚步，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是极轻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我让你拿得东西你带来了吗？” 萧浅侧耳倾听，是冯素华的声音。 “给你，我要的钱准备好了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萧浅没有听到过。 “你跟我走，帮我把事办完再说。”冯素华说。 萧浅微微皱了皱眉，紧走几步，转到庭院的门，白雾中看到两个匆匆的身影，萧浅觉得不对劲，悄悄跟着他们。 第136章 她不会杀人 突然之间，一股悄无声息的力量从后方猛然袭来，重重击中萧浅的后脑，一阵剧痛蔓延，世界在萧浅的眼前瞬间颠倒、模糊，随后意识如同坠入深渊，骤然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雾散尽，弱弱的阳光照射下来，赶走了大地的潮气，山间的环绕着清新自然的冬日冷寂。 萧浅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头依然有点昏沉，身下是冰冷的茶色木地板，她回忆刚才，跟着冯素华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走过一个拱门，然后没走多远，忽然脑后被击打，她就昏过去了，现在…… 她慢慢坐起来，视线移动，最后定格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钟雁群身上。 萧浅心中不免一惊，试着叫唤她的名字。 “钟雁群，喂……” 萧浅觉得不对劲，明明她被打晕之前是在外面，怎么会又回到与钟雁群喝茶的这个楼阁里。 萧浅赶紧挪到钟雁群的跟前，手指刚触碰到她的鼻间，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兰姐愣了一下，然后冲过来跪在钟雁群的身前，惊叫道，“老太太，老太太你怎么了？” 萧浅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桌面，那瓶氰化钠不在桌子上，难道钟雁群真的毒死了自己？ 兰姐使劲晃了晃钟雁群，没有任何反应。 “老太太，你醒醒啊！” 萧浅怔了一怔，伸出手指放在钟雁群的大动脉处，没有跳动，再触及她的鼻间，没有呼吸。 毋庸置疑，钟雁群死了！ 兰姐依旧在唤醒钟雁群。 “别叫了，她死了。”萧浅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不可能，怎么会，老太太身体很好的。”兰姐吓得直打哆嗦。 钟雁群到底是被杀的，还是自杀的？警方自然会勘验现场，查明真相。 萧浅拿出手机报了警，并吩咐兰姐去通知萧志恒。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萧志恒和萧家的子孙还在萧丰的墓地祭拜，等警方到达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从九十九级的台阶走下来。 因萧鼎山庄所处海岩区，海岩区公安分局的刑警队到达后先封锁了现场，取证工作正在进行。 刑警队长齐鸣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朝一位小刑警勾了勾手指，小声说：“萧家的那位回来了吗？” “正在下山，快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庭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志恒气喘吁吁，匆匆而来，看见院子里一众穿着制服的警察，身形一顿，脸色如蜡。 齐鸣走上前说：“萧先生，你进去看看吧，法医查看了，贵母已确认死亡。” 萧志恒没有动，眼眶微红，满是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悲痛，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步履有些摇晃，跟在后面的萧起孝赶紧上前搀扶住萧志恒。 萧志恒拂开他的手，一步一步用力地朝楼阁移动。 萧浅看着萧志恒的眼眶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他的妈妈死了，他肯定很难过，但为什么看到他悲伤的样子，她也会情不自禁地鼻头发酸，眼眶发胀，心也揪得发紧。 死的是她的奶奶，伤心的是他的父亲，此时此刻，她却对他们也有无法割舍的情感！她忍不住抬了抬头，极力压制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奶奶……”萧靖突然冲到萧志恒的身旁，哭喊着，“爸，奶奶怎么会没了？昨晚奶奶还好好的。” 萧志恒被他这么一闹腾，悲伤难抑，脚下一软，单膝落跪，泪水涌出。 钟雁群像睡着了一样躺在离他视线不远的地方，法医已经做完初步诊断。 此刻，一名刑警走到齐鸣的身前，小声说：“市局的刑侦支队长来了。” 齐鸣皱眉，“叶城亲自来了？” “是。”那名刑警朝萧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个女的听说是他女朋友，也是公安特聘的技术顾问，上次市局开表彰大会特意提及过的。” 齐鸣的目光晦暗不明地直射在萧浅的身上，“我知道，前段时间的碎尸案。” “嗯，省厅给叶城找的帮手。” 齐鸣不屑地勾了勾唇，“找她做笔录了吗？” “没有，但旁边那个伺候死者的佣人说她有重大的嫌疑。”刑警附在齐鸣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齐鸣一脸严肃，走到萧志恒的跟前，“萧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萧志恒强撑着一点理智和镇定，问道：“我母亲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亡故，请您务必要告诉我真正的死亡原因。” 齐鸣把法医招呼过来，“秦法医，尸检有初步的结果吗？” 秦法医点了下头，“经过初步勘验，可以确定死者非自然死亡，是氰化物中毒而亡，推测是有人在茶水中下毒，死者喝了有毒的茶水。” 齐鸣又招了招手，一名刑警上前说：“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您女儿正与死者在一起，死者的佣人也证实你女儿是最后接触死者的人，目前我们有理由怀疑她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萧志恒眉头紧锁，唰的一下转过头，目光如刀片，紧紧落在萧浅的身上。 齐鸣给了那名刑警暗示，刑警顺势拿出手铐，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说：“萧女士，请配合一下。” 萧浅丝毫不畏惧，义正严辞地说：“我没有杀人。” 齐鸣在看萧志恒的眼色，“你有没有杀人，我们得带你回去审问，我们必须要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说完，齐鸣示意刑警公事公办，完全不给萧浅狡辩的机会，直接上了手铐。 手腕上的冰凉刺激了萧浅敏感的神经，他的父亲居然授意警方在没有事实证据表明的情况下，给她戴上手铐，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萧浅击溃了萧志恒的最后一点脸面， “萧志恒，如果我真的要杀老太婆，我会正大光明地杀，我才不会像老太婆在背地里……” 话音未落，凌空劈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叶城刚刚走进来，便看见那个巴掌落在萧浅的脸上，叶城根本来不及阻止，萧志恒的力道很大，萧浅猝不及防，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口腔里有浓浓的腥甜，她感觉站都站不住，身体倾斜，叶城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 萧志恒气得火冒三丈，“叶警官，你今天来晚了，她杀了我母亲，我打她都是轻的。” 叶城蹙了蹙眉，看到萧浅双手戴着手铐，白皙的脸上五道红痕，嘴角破了，挂着血迹，心疼得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面对萧志恒，他握了握拳头，忍下来，但毫不含糊地说：“你确定是她杀的吗？” 齐鸣假模假样的先和叶城打了声招呼：“叶队长，好久不见，劳烦你跑一趟，刚才法医做了初步检查，死者是氰化物中毒而亡，有证人证实她是最后和死者在一起的人，所以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叶城面色平静，声音却带着肃穆的威严，“齐鸣，我告诉你，她不会杀人，把手铐的钥匙给我。” 齐鸣也硬气得很，“叶队长，这么做不合乎规矩，她曾经有预谋杀害死者的前科，现在把人放了，我不好交代。” “跟随交代，刘局吗？”叶城的口吻十分凌厉，“你说吧，我给谁打电话才好交代。” 齐鸣咬了咬后槽牙，从在公安大学的时候，他和叶城就不对付，现在到了工作岗位，各凭本事，但他却总是被叶城压一头，心中一直愤愤不平，也因为叶城父亲那层关系，他打心底嫉妒。 第137章 假的氰化钠 齐鸣毫不退让，此时此刻关系他的脸面和在分局兄弟们心中的地位，他只要妥协，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脸，所以齐鸣故意抬高音量。 “叶队长，我知道你父亲是公安厅的厅长，但在事实证据面前，你包庇嫌疑人，徇私枉法，以后让我们这些当警察的还怎么奉公守法，还怎么保护老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 叶城冷笑一声，“你张口就说我包庇，那么我问你事实证据在哪儿？” 齐鸣旁边的小刑警指着兰姐说：“这位是证人，她证实死者在死之前和嫌疑人一直待在一起，同时依据证人陈述，嫌疑人给死者一瓶毒药，恐吓死者服用。” 叶城瞟了一眼兰姐，不屑道：“她就是信口雌黄故意污蔑陷害，你们非说我女朋友下毒杀人，那么毒药在哪儿？有下毒的证据吗？” 齐鸣招手把取证的痕检小赵叫过来，小赵提着一个密封袋说，“叶队，齐队，我在现场发现了这瓶贴着氰化钠标签的小瓶子，上面有指纹，需要提取指纹比对来证实。” 齐鸣接过话茬，“这就对了，有作案的动机，证物，证人，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叶队长，我们有必要把人带回去做指纹比对，请你不要为难我，我们都是公安系统的，不能坏了流程。” 萧浅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她不想身为公职人员的叶城为难，忍着痛，嗓音嘶哑地说：“叶城，我没事，我可以配合警方。” 叶城脸色铁青，搂着她的肩紧了紧，“萧浅，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萧志恒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次萧浅开枪，他已经忍了下去，这次萧浅用毒，他已经忍无可忍。 “叶警官，她一次又一次地犯错，我身为父亲看在她是我女儿的份上，我够仁慈了，她不思悔改，杀害我母亲，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你当真要维护她？” 叶城斩钉截铁，“我给她做担保，她绝不会杀人。” “你给她做担保？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萧志恒又恨又气，“她高中时候勾引她哥哥，不知羞耻，去了美国吸食大麻，差点被学校退学，是我花钱摆平的，更可恶的是她逼死一个男孩，那男孩才二十岁，又是我花了一大笔钱，她……”萧志恒气得直哆嗦，“她根本就不是好人，她骨子里的坏你看不到，她那天敢开枪，你就很清楚她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叶城怔了一怔，心下一紧，眼眸垂落在萧浅的脸上，被打一巴掌的萧浅都没有落泪，此刻，她眼眶湿红，眼泪滑下，如大坝决堤，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萧志恒，哽咽地说：“萧志恒，你没资格说我，我没勾引萧起孝，我吸大麻也是因为你逼我去美国，我……我害……” 伤疤被揭，鲜血淋漓，脆弱得不堪一击，萧浅捂住脸，泪如雨下，害死人那件事，她无理狡辩。 萧志恒看着她，眼神冰冷，对女儿没有半分的怜爱，好像要将她撕碎了一样， “你还有脸说是我逼你的，那男孩不过就是说爱你，你就让人家为你去死，你连这种泯灭人性的事都做得出来，你说没有杀你奶奶，我信都不会信。” 现在的萧浅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当众游行一样。 叶城没想到那个在他心目中完美无缺的人居然…… 他短暂地茫然，不敢置信，甚至无法理解萧浅曾经的堕落源自于什么？ 萧起孝适时地走上前扶住萧志恒，压了压他的火气，“爸，您消消气，气大伤身，奶奶已经身故，后面还要操办她的葬礼，您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 萧靖也表现出大孝子的模样，“是的，爸，哥说的对，现在您的身体最重要，浅浅姐，你也太过分了，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你逼死她老人家，爸爸心里多难受，你怎么这么没人性。” 齐鸣也跟着安慰，“萧先生，请放心，我会为贵母讨回公道，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 萧志恒已经无力，对母亲死亡的悲痛，对女儿的失望透顶，快要彻底击垮他，他紧紧抓住萧起孝的胳膊。 齐鸣看笑话一样看着叶城，示意两名刑警将萧浅带回警局审问。 但叶城毫不犹豫地上前拦住那两名刑警，对着齐鸣说，“齐鸣，我再重申一遍，今天你带不走她。” “叶队长，她爸爸都已经指控她杀人的事实，你还要用自己的特权为难我，现场这么多人看着，我请你慎重一点。” 叶城一只手指着齐鸣，一只手从痕检小赵那儿夺过那个证物氰化钠，拿到齐鸣的眼前，“齐鸣，你看清楚了。”话音刚落，叶城把小瓶子砸在地上，瞬间玻璃炸开，白色晶体散落在齐鸣的脚前，吓得旁边的人都纷纷向后躲去。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氰化物暴露在空气中的危害性。 萧浅却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叶城蹲下去，用指腹沾上一点白色的颗粒，站起来说：“齐鸣要不你尝尝，这到底是毒，还是其他的。” 痕检小赵似乎看出有点不同寻常，捂着鼻子慢慢蹲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捏起来，搓了搓，“齐队，这个不像是氰化钠，是颗粒状的白糖，” 齐鸣懵了一瞬，萧志恒还有其他人都愣了一愣。 叶城底气十足，“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齐鸣你这个刑警队长太差劲了，除了我女朋友，其他人都有杀害死者的嫌疑。”叶城指了指兰姐，“尤其是这位证人才是你们最应该带回去审问的。” 齐鸣紧紧皱起眉头，眼下的情况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他示意旁边的那名刑警先把手铐的钥匙给叶城，这个情况已经无法确定萧浅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叶城拿过钥匙，解开萧浅手腕上的手铐，心疼地揉了揉，又轻抚她泪迹斑斑的脸颊，“没事，萧浅，有我在，我带你回家。” 萧浅垂目，睫毛挂着泪痕，在叶城面前她羞愧难当，即便叶城说带她回家，她都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过去的不堪会被父亲毫无留情地曝光在众人的面前，尤其是当着她喜欢的人的面，将她的尊严撕得粉粹。 叶城紧紧握住她的手，强势地要带她离开。 “叶队长，即便她暂时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但她也需要配合警方调查。”齐鸣心有不甘地阻拦道。 “她这个状态没办法配合，需要配合的时候，我亲自带她过去。”叶城推开齐鸣，带着萧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萧志恒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那些白色的“氰化钠”。 萧起孝的视线越过众人，追着叶城和萧浅的身影，透着几分冷漠。 车上，萧浅一言不发。 叶城神色严肃，问她，“你还好吗？” “谢谢。”萧浅没想到叶城拿给她的那瓶氢化钠是假的，也没想到他当时演戏演得那么像真的。 “别跟我说谢谢，你好好的就行。” 第138章 爱她如命 叶城把萧浅带回家，从冰箱里拿了冰袋帮她敷脸，手上的力道十分温柔，看着她白净的脸庞一片红肿，唇角也微微肿胀，他心疼死了。 萧浅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儿，完全像个毫无生机的木偶，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她的思绪很乱，以前遥远的一切都好像近在眼前。 “来，喝点水。”叶城端起杯子递到她嘴边，里面是温水。 萧浅摇摇头，嗓音沙哑像吹过沙漠干燥的风，“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其实一点都不好。” 叶城放下杯子，把贴在她额前杂乱的长发弄到耳后，然后抚摸着她的眉梢，眼里的怜惜化作柔情， “萧浅，你不要自我否定，你很好，那些过去的都让它过去，我不在乎的。” 萧浅握住他的手，泪光闪烁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绝望的伤心，“叶城，我不懂得怎么爱人，萧志恒说得没错，我害死了乔治，他不过就是说爱我，想我接受他的心意，我却让他用死来证明他爱我，他好傻，他真的从桥上跳下去了，那条河不深，他不该死的，但他撞到了暗礁，血染红了河水，他就那么死了，我不该说跟他说，爱我就为我去死的话，我不该那么说。” 萧浅无法忘记夏日炎炎的那一天，一个如风一样自由的少年对她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对她喊出我爱你，然后纵身一跃，而她无动于衷地眼睁睁看他掉入激流的河中，她连一句阻拦他的话都没说，即便那声“扑通”的巨响在她耳边炸开，她都毫无感觉，直到少年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叶城不经意地蹙了蹙眉，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晚她说‘你说爱我，愿意为我而死吗？’的话，当时他只是以为她在发脾气，没想到她曾有过那种经历。 萧浅垂下眼帘，向一旁挪了挪身体，离开他温暖的包围， “叶城，我不是个好人，就像你说的我就是冷酷到极端的那种人，当年我只是因为萧志恒逼我出国，我才故意吸大麻倒逼他，我是个可以自我毁灭的人，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浅了解自己，暗暗喜欢叶城那么久都没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却因为对钟雁群的仇恨去利用他才导致他越陷越深，这个责任完全在她，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爱，继续下去，只是耽误他，说不定在某一天她会逼他去死。 “对不起，叶城，我不能害你。”萧浅站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迷失在茫茫草原上找不到方向，她茫然地不知走向何处。 叶城紧锁眉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不知所措，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不是给不了他爱，她只是不懂得，从小在那种原生家庭长大，父爱母爱的缺失，让她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走到她跟前，把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安抚她， “萧浅，你害不了我，我没那么笨的，你别想了，我陪着你。” 温暖的怀抱，温柔的软语，轻柔的抚摸，萧浅慢慢地平静下来，像落水的人忽然触碰到了一双大手。 过了好久，叶城才松开她，给她端来水，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还疼吗？” “疼。”萧浅点点头，“他又不是第一次打我。” 叶城吻了吻她，“以后不管谁在对你暴力，我就去揍他，你爹也照揍不误。” “你是警察，你对人……” 未等萧浅说完，叶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郭正。 叶城没有回避萧浅，接通电话。 郭正没有责怪他，口吻反倒像个老父亲，“分局的齐鸣又投诉你了，说你破坏证物，带走嫌疑人。” “他那个吊样，除了告状还会什么，郭局，我带走的是我女朋友，也是咱们公安的特聘技术顾问，按照他的意思，合着咱们公安领导眼瞎了，特聘一个杀人犯当顾问。” “你气是没处撒了，在我身上撒来了，齐鸣虽然只是个刑警大队长，但他舅舅是常务副厅长，你偶尔给他点脸面，让他有个台阶下，都是一个公安系统里的人，别让我也难办，到时候说我带不好团队。” “郭局，他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我，案子还没整理出头绪，上来就给我女朋友戴手铐，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先恶人先告状。” “都上手铐了？” “看吧！龟孙子根本就没说这茬事。” 郭正叹了声气，问道：“萧浅怎么样？” “被吓得不轻，回头您帮我找齐鸣赔精神损失费。” “你小子，谈恋爱都谈到局里了，在局里一点都不避讳，好好照顾吧，这个事我回头再了解了解，要是齐鸣找萧浅，适当配合一下，毕竟是萧家死了人，重视点。” “知道了，郭局。” 叶城挂了电话，转过来看到萧浅屈膝，双手环抱，头枕着膝盖，眼神冰冷又空洞。 “想什么呢？”叶城走到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目光温柔地看向她。 萧浅注视着他深情的黑眸，“你为什么会爱我？” “原来在想这个，没有理由，就是感觉，对你有感觉，你摸摸这里。”叶城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听见没，它再说爱你在心口难开。” 萧浅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 叶城捧过她的脸，在她破了的唇角印下深深一吻。 “饿了吗？” “嗯” “我去做吃的，你躺一会儿。” 萧浅握住他的胳膊，“你不回局里吗？” “今天不回，明天休假，好好陪陪你。”叶城把靠枕拿过来，让她躺好，抚摸着她的脸颊，“睡会吧！做好饭叫你。” 萧浅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叶城就是她的生命之光，在她最难堪最无助最落寞的时刻，叶城不计任何代价站在她这边，而她能给他什么呢？爱情和婚姻，她都拿不出手，也许经过漫长的时间，伤痕累累的只有叶城。 所以，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做了几个奇奇怪怪的梦，梦见自己狠狠伤害了叶城，梦见叶城为了爱她而死了，梦见自己彻底抛弃了叶城…… “浅浅，吃饭了。” 梦见叶城在喊她吃饭。 第139章 安全感 叶城没有学过做菜的手艺，平时都在单位食堂吃，自己操刀只会几样和鸡蛋相关的炒菜，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羹，虾仁滑蛋，再从网上找找菜谱，又做了一道红烧肉。 萧浅看着摆在餐桌上还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里滑过一股暖流。 “尝尝，可能看着好行，吃起来不行。”叶城一边盛米饭一边说，“米饭肯定熟了。” 萧浅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柔和的灯光下，穿着围裙依旧帅气英俊的男人兴致勃勃地为她煮饭，她从未想过今生会有这么大的福气。 “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爱上我了？”叶城落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别看了，快尝尝，再看我就不吃饭，只吃你。” 萧浅抿唇笑了，夹起那块带着诱人糖色的红烧肉放入口中，口感浓郁软糯，堪比米其林三星厨师的手艺。 “怎么样？第一次做，合你口味吗？” 萧浅点点头，“嗯，谢谢。” “谢谢？”叶城好奇，“这么见外，是不是在计划抛弃我？” 萧浅似笑非笑地垂眸，躲开他的目光，专注地吃饭，不仅红烧肉好吃，其他菜也特别可口，萧浅虽然吃得很慢，但没少吃。 叶城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掐出了水，“萧浅，要是你喜欢吃，我以后有时间就给你做饭吃。” 萧浅放下筷子，不接他的话茬，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去见钟雁群，钟雁群说要把她的遗产都给我，但我没要，我给她留了那瓶氰化钠，让她自行了断，我并不知道你把里面的东西换成了别的，后来我走了，没有看见兰姐，无意中我撞见冯素华和一个陌生男人，我跟随他们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等我醒来看到钟雁群躺在地上，我当时以为她真的选择了自尽，但我发现不对劲，便报了警。” “你被打晕了？” “嗯。” 叶城紧张地走到她身后，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是哪个位置？” 萧浅按了按，“好像是这里，按着有点疼。” 叶城撩起她的头发，在她所指的位置仔细查看，的确有一小块淤青，“萧浅，把手机拿给我，我拍张照片。” 叶城接过手机，调亮灯光，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打你的那个人你怀疑是谁？” 萧浅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陌生男人，早上的雾太大了，能见度很低，我不敢跟得太近，可能他发现了我，绕到后面袭击了我。” “叶城，你想过没，我有杀钟雁群的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布局的人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假如警方调查后发现全部证据都指向我，山庄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我毫无悬念还是唯一的嫌疑人。” 叶城放下手机，双手按揉在她的双肩上，“你别想那么多，有我在，明天把案子转到市局，齐鸣那个猪脑子查不出真凶。” “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吗？”今天在现场，萧浅看出他们之间积怨已久。 “他嫉妒我，我当时在大学学习好，身手好，是全能型人才，他什么都和我比，每年的年武术兵道比赛，我都赢他，他心里不爽，后来毕业参加公安联考，我进入市局，他没有进市局，后面有人传因为我爸的缘故，他才没进来，反正我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绊脚石。” 萧浅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当年抢了他女朋友。” 叶城挑了挑眉，转过来捏了捏萧浅的下巴，“我的皮囊在你眼里就是犯风流罪的证据，要不我去整容，整丑点，是不是你就有安全感了？” “你这么理解安全感有误，安全感是从恐惧和焦虑中脱离出来的信心、安全和自由的感觉，也是对可能出现的对身体或心理的危险或风险的预知，精神分析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认为安全感在幼年时期便产生了，个体成长的过程中的某些欲望和需求能否得到满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安全感的发展，总体来说安全感的培养在于自身，说白了安全感是决定心理健康最重要因素，你看我像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叶城注视着她，认真地说：“像，你对爱情没有安全感，你不敢和我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你表现出了害怕。” 萧浅淡然地摇摇头，“我没有。” 叶城故意说：“没有的话，明天我们去领证。” 萧浅蹙了蹙眉，“你以为婚姻是过家家，是闹着玩？” “长久的亲密关系就是结婚，你看我一说到这个问题，你就胆怯，你就不敢面对，你还说不害怕？” 萧浅垂下眼帘，想了想说：“不是害怕，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不太容易建立亲密的关系。” 叶城笑了笑，“没事，我教你，教你怎么爱我。” 萧浅咬了咬唇，垂眸不想看他那双炙热的眼睛，爱情和婚姻在她的观念里是两条平行线，不是交叉线，她现在不在任何一条平行线上，她在夹缝中。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叶城温柔地把她的手拉过来，搓了搓。 “没想什么。” “那就上课，爱我的第一节课，先从改变称呼开始。” 萧浅难为情地赶紧站起来，脱离他设定的频道，“你吃完了吧，我来收拾。”她的手刚触碰到碗边，便被叶城抢了先。 “改变称呼不难。” “比洗碗收拾桌子难。” “算了，不勉强你，我来，你去休息。” “我不是残废。” “你在我这儿可以当个残废，我不嫌弃你。”叶城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自夸，“我是全能型的五好男人。” 萧浅没跟他争，静静地看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淡淡的光影里，他的温暖像冬日午后的一缕阳光。 萧浅嘴角弯弯，像欣赏一幅中世纪的唯美油画一样露出满足欣慰的笑容，然后她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拍了一张他专心洗碗的侧影。 “偷偷拍我。”叶城转过头，眉眼含笑，擦了擦手，“来吧，我们拍几张合影。” 叶城用自己的手机，搂着萧浅，用前置摄像头完全无美颜无滤镜地拍了好多他们的大头照，叶城像个小男孩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鬼脸，萧浅完全没有配合，全程摆出双手环抱于胸前的姿势和一个淡淡微笑的表情。 也许是为了弥补高中时候的遗憾。 按下拍照按钮的瞬间，叶城吻住了萧浅。 第140章 故弄玄虚 幸福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得无法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晨曦微露，天际处跳跃着浅红色的光晕，太阳光伸不开懒腰，有时候十分吝啬，不愿意把阳光全部还给人间，冬日的冷风肆意钻进角落缝隙中，人们哆哆嗦嗦地迎着那稀少的阳光，双手插兜，低头快步地走在大街上。 天气的好坏总能映射人的心情。 萧浅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凝重如同抹了一层水泥。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负面新闻，还霸占了本地自媒体的热搜榜，网友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她在美国吸大麻的照片，连她自己都没见过，不止如此，她逼死的那个男同学乔治，也被网友起底晒出大量照片，网络信息的传播力量简直比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还要强大，压都压不住。 心灵工作室账号更是重灾区，各种辱骂无下限的评论不堪入目。 艾拉不得已关闭了评论，愁容满面，“萧，你还好吗？” “先把工作室关停吧。” 萧浅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在国内，这种事一旦被网友扒出来，工作室肯定经营不下去了，还有在公安系统挂名的特聘技术顾问头衔，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艾拉深深叹气，“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背后搞你，萧，在中国当网红的风险系数好大。” 萧浅正心情烦闷，便接到了叶城的电话。 他的声音有些厚重，如暮鼓晨钟，“萧浅，你来趟警局吧！” “是不是钟雁群的案子没有发现其他嫌疑人？” “是，在案发现场搜集取证化验得到的结果显示，那个屋子只有钟雁群，你和兰姐的指纹，有人给兰姐做了不在场的证明。”叶城顿了一下，“不过你别担心，这案子已经转到市局刑侦支队，我来负责，我叫你来不是讯问，就是想见你。” 萧浅笑了一下，“我们昨天到今天早上刚见过，分开还没超过三个小时。” “你已经遭受了三个小时的网暴，我担心你。” “本来也是事实，我想知道公安领导对我的情况有什么意见。” “郭局保留意见，我爸没表态，你不在编制，只是合同聘请，不存在影响警队名誉的问题。” “我先不去警局了，我打算去见一见冯素华。” “冯素华和你爸现在都在警局，你爸不同意解剖，想尽快让萧老太太入土为安，他特意来协调这个事情。” “好，我现在过去。” 萧浅拿起衣架上的lv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穿上卡其色的羊绒大衣，和艾拉说了一声，然后走出工作室。 好巧不巧，她刚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萧起孝那张看上去十分欠扁的脸便撞入她微微放大的琥珀色瞳孔里。 萧浅视若不见，把他当作空气，直接侧过身从他跟前走过。 萧起孝追上来，轻重不分地抓住她的胳膊。 “萧浅，我不是猛兽，你这么躲着我做什么？我这次过来是帮你的，我知道昨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网上全部是你的负面信息。” “放手。”萧浅眼神冰冷，语气严厉。 萧起孝抓得很紧，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你真的要对我如此绝情，不肯相信我，非要让我们的关系这么僵硬？” 萧浅戳破他伪善的一面，“萧起孝，你别假惺惺的，网上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你当我萧浅是傻子吗？昨天在场的只有萧家人和警方，除了萧家，谁有那么大的势力可以操控媒体？”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你怀疑我，冤枉我，即使我辩解，你也不会相信。” 萧浅冷冷哼了一声，“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萧浅，那天在别墅我们还能好好地说话，为什么你现在要这么对我？上次你开枪杀奶奶，萧家那么大，叶城根本找不到路，是我把他带过来才及时阻止了你，我不想你做错事，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一片心？” 萧浅眨了下眼睛，态度上稍微软了下来，“好，那次我当你是为我好，现在呢？你说帮我，你要帮我什么？” “我知道害死奶奶的人是谁？”萧起孝故意说了一半，“外面冷，我们到车里去说。”萧起孝指了指不远处限量款的劳斯莱斯。 萧浅犹豫一瞬，跟着萧起孝走到车旁，司机李师傅很懂事地下了车，萧起孝打开后排座椅的车门，萧浅坐进去，萧起孝快速绕到另一侧，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暖风，茉莉花的香氛在车内四溢。 “你可以说了。”萧浅面对着他。 萧起孝含义不明地笑了笑，眼眶下那双细长又显得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萧浅，“你答应我和叶城分手，我就告诉你。” 萧浅深吸口气，懒得和他废话，转过来要按开门键，却被萧起孝拿着的车钥匙提前锁住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只要你离开叶城，我就告诉你，你也不用这么煎熬。” “你哪里看出我煎熬了？”萧浅不屑地说，“不用你说，我一样能找到杀钟雁群的人，把车门解锁，我要下车。” 萧起孝露出了透出骨子里的怀意，唇角一勾，“萧浅，我再和你说一件事，爸在香港找了一家有名的信托公司，设立了家族信托，萧家的全部财产都将放在家族信托中，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萧浅微微一愣，没想到萧志恒这么有远见，家族信托对于资产庞大的家族来说是非常合理规划、稳固、保护资产的一种方式，在信托存续期间委托人因故死亡后，信托财产既不会作为其遗产予以继承，也不作为婚姻财产加以分割，也不会作为清算财产或偿债财产而用于清偿其债务， “所以你妈打起了钟雁群那点遗产的主意是吧？” 萧起孝眸色暗沉，脸上讳莫如深。 “看你的样子，我说对了！萧志恒不打算和你妈离婚，先把财产转移到家族信托里，你妈得不到钱，觊觎我爷爷留给钟雁群的遗产，所以预谋杀了她。” “我妈没杀人。”萧起孝忽然扬声说。 萧浅冷着脸，“你妈没杀人的话，那是谁？” 第141章 bug 萧起孝脸色说不出来的晦暗，好像有难言之隐，萧浅看不懂他带着面具下面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按照萧浅的理解，萧起孝没有必要专门跑来告诉她杀钟雁群的凶手，这不符合常规逻辑，而且昨天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他要是知情应该立刻站出来，何必要多此一举，搞这么一出？ “萧起孝，你要是真知道凶手是谁不如跟我一起去警局报案。”萧浅的耐心有限，和他在这逼仄的车里周旋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不去。”萧起孝深情地说，“我来找你，是不想你被指控为凶手，昨天爸那么对你，我很心疼。” 萧浅最讨厌他那副虚伪的深情，“你有完没完？别浪费我的时间。” “萧浅。”萧起孝轻唤她的名字，然后欺身而上，将她禁锢在狭窄的空间里，他的气息透着一股可怕的阴森，带着浓烈的掠夺， “萧浅，你答应我行不行？” “你疯了！”萧浅眉头紧锁，用力推他却推不动，双手只能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呵斥他，“萧起孝，你滚开。” “我不滚，你只要和叶城分手，我什么都告诉你，还有你母亲，我已经派人接走了，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已经忍够你了。” 他的眼睛离她太近了，近得她都看见了他眼底涌动着的黑暗湖水，她心中莫名地发紧，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还手能力。 “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萧浅选择了妥协。 萧起孝根本不是个正人君子，看到萧浅的一分软弱，他便增加了三分的胆量，他迫不及待地吻下来，萧浅一气之下用头撞了过去，萧起孝吃痛地捂住了鼻子，萧浅顺势推开他，使劲地推了推车门，但没有推开。 萧起孝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萧浅的脖子像拉木偶一样拽到自己的跟前，咬着牙说：“萧浅，你以为我真的没机会上你吗？我只是不想你像个死人一样在我身下被我蹂躏。” 萧浅冷静地看着他，不屈不挠地说：“萧起孝你别逼我，这是在车里，你要做的事，你想清楚了？” 萧起孝呼吸急促，气得脸色涨红，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面对萧浅，他总是难以控制，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对他投怀送抱的不计其数，可唯独没有萧浅这一款的，他的内心深处很多次地想只要拥有她一次也算是一种成功，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只要一样就够了，可想了这么多年，他一样都没得到。 但他一次又一次来硬的，换来的是萧浅更加强烈的抗拒，这次萧浅没有带枪，如果有，想必他已经脑袋开花了。 萧浅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有所减弱，她便快速从他的手掌中使劲挣脱出来，愤怒地剜了他一眼。 “把车门打开。” “杀钟雁群的人是钱宝亮。”萧起孝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极低的气压，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用浓重的鼻音发出的声音。 萧浅怔了一怔，钱宝亮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萧起孝提起过，是他的亲生父亲。 萧起孝低着头，黑着脸，声音发哑，“你应该知道钱宝亮是谁吧？你还记得你上高一那年，回家看到我哭了，你一直问我，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是因为钱宝亮。” 萧浅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车内安静了一阵子，萧起孝慢慢抬起头，看向萧浅，“那年我抱着你，你帮我擦眼泪，安慰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你对我的爱。” “那不是爱，萧起孝。” “不是爱是什么？萧浅，你是爱我的，从我进入那个家，我就是个外人，我处处讨好爷爷，奶奶，爸爸，但他们对我从来没有笑脸，只有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给我糖吃，教我做题，你那么聪明，初中就能看懂高中的题，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能像你一样那么厉害，你让我崇拜，所以我早早就喜欢你了，萧浅，你看看我对你的……” “够了，萧起孝，这些话你在美国已经说过了。”萧浅讨厌他软硬兼施的样子，打断他，“说钱宝亮吧！他杀钟雁群的动机是什么？” 萧起孝失望地低声暗笑，“他杀人的动机除了钱，还能为什么，他就是个讨债鬼。” 萧浅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有半分的怀疑，如果是钱宝亮害了钟雁群，那么警方怎么会没有查到他一丁点的痕迹？ “你不相信我？”萧起孝猛然拉住萧浅的手，眼神透露出着几分脆弱。 “我相信你，你先放开。”萧浅用力甩却怎么也甩不开他的纠缠，他的脑子就像出现了bug的软件系统，一阵好一阵坏，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变得强硬起来，猛地把萧浅抱进怀里，钢铁一般的臂力紧得萧浅都无法呼吸。 “萧浅，让我抱抱你。”萧起孝在她的肩窝深深地呼吸着，“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萧起孝，你要是有病，你赶紧去医院治。”萧浅现在就像被大灰狼叼入狼窝里的小白兔，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她没有一点办法。 “我没病，我就是想跟你亲近一下，高中的时候，你就像高中的时候那样让我抱抱，我不做别的，什么都不做。” 萧浅的身体紧紧绷绷，无奈地待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气息环绕在脖子处，但这种感觉太差了，她忍了再忍，终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顺势推开萧起孝，掏出手机还未接通，萧起孝便抢了过去，大手一伸，用力捂住萧浅的嘴，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滑动接听按钮。 是叶城。 “老婆，你到哪儿了？” “我是萧起孝，你老婆在跟我腻歪，没空搭理你。” 说完，萧起孝挂了电话。 萧浅差点被他捂到窒息，用力掰开他的手，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喘着气。 “他都叫你老婆了，你们发展够快的。”萧起孝凑近她，露出一抹邪笑。 萧浅气急败坏，“萧起孝，你把手机还给我。” “叶城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发疯啊！上次在警局他差点揍我，我很想看看他一个警察，这次会不会动真格的。” “你有病。”萧浅咬着牙。 手机铃声突然又响了。 第142章 看他有没有种 萧浅冷眼看着萧起孝，现在对他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都是无效的。 萧起孝没有挂断手机，反而摆出霸道胜利者的姿态，用鄙夷的口吻说：“萧浅，你一点都不会看人，像叶城这种凤凰男打着喜欢你爱你的旗号，图得还不是你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家庭背景，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臭刑警队长，能给你什么富裕的生活，以他的能力，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大别墅就不用说了，他望尘莫及，就算是几十万的奢侈品，他也给不了你，这种经济上的巨大悬殊，你们根本就不相配，只有我才有资格，你懂吗？” 萧浅把脸扭到一边，不想和他对视，沉默不语。 萧起孝依旧不肯罢休，“我是为你好才来阻止你，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叶城那种普通人不适合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贪图萧家的财产，你知道爸在信托家族给你的生活费有多少吗？一个月好几百万，他挣一辈子也挣不到，你老大不小，还相信这种男人的真心，你们价值观不同，结婚也不会有好结果。” 萧浅烦不胜烦，“萧起孝，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和他结婚，我和他只是床上关系，我近期要带我母亲回美国治病，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你把车门打开。” 萧起孝勾起唇角，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说和他只是床上关系？你现在思想开放了，那么我们……” 萧起孝一边说一边向她靠近，把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她的背紧靠在车门上，后脑抵着车窗玻璃。 萧浅的气息有短暂的凝滞，和刚才一样，萧起孝又开始对她展开猛烈的攻势。 忽然，车窗上响起急切的拍打声。 隔着碳黑色的玻璃遮阳膜，萧浅看到叶城那张透露着杀气的脸。 萧起孝吃惊的扭过头，撞上车窗外的一双燃起怒火的黑眸。 “萧起孝，开门！”叶城怒不可遏地敲打车窗玻璃。 萧起孝一脸不屑，甚至好整以暇地故意露出挑衅的嘴脸。 叶城忽然停止了拍打，不知道跑去哪儿找来一个灭火器，气势汹汹地走到车门前。 萧起孝一看叶城要动真格的，反而更加猖狂，他一只手用力钳住萧浅的双腕，欺身而上，几乎毫无缝隙，狭小又憋闷的空间里充斥着他禽兽一般的霸道。 “萧起孝，你放开我。”萧浅歇斯底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动弹不得。 萧起孝越发无耻，贴近她的耳边，气息混杂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萧浅，我们赌一把，叶城绝对不敢砸我的车。” 萧浅咬着牙，“你肯定输。”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剧烈如同爆炸的碎裂声在萧起孝耳边炸响。 “噼里啪啦” 车窗的玻璃崩裂成雪花状，叶城又砸了几下，眨眼间碎渣落下，车子开始发出阵阵的报警声。 叶城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把萧起孝揪出来，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脸上。 两拳下去，萧起孝便弱不禁风似的瘫软在地上，嘴角挂着血，发出痛苦的呻吟，表情变得痛苦不堪。 萧浅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机会上前阻拦。 “叶城，别打了。”她只能试着去喊叶城。 叶城转过头看到萧浅紧张又担心的样子，打算罢手。 但萧起孝并不甘心，踉跄地站起来，用手背蹭了蹭嘴角，一只手握紧拳头朝叶城挥过去，幸亏叶城反应灵敏，顺势躲开，趁机抬起腿，一脚踢向萧起孝的腹部，萧起孝疼得弓起了身子。 叶城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萧起孝的衣服领口，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按到车门上，眼里迸发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萧起孝，我警告你，萧浅是我老婆，你再敢碰她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起孝鼻青脸肿，却丝毫不屈，抓着叶城的胳膊，对着围观的路人大喊起来，“警察打人！快看，警察打人，他是警察，市局的，砸我的车，还打我……” 萧起孝的叫屈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司机李师傅见状赶紧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劝阻。 叶城又挥出一拳砸在萧起孝的左脸上，萧起孝被打得头晕目眩，已经无力叫喊。 “别打了，你再打，我就要报警了。”司机李师傅焦急地去拉叶城的胳膊。 “不用报警，我就是警察。”叶城一边说一边松开萧起孝。 李师傅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萧起孝。 萧起孝缓了片刻，依旧不肯屈服，“叶城，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这个臭警察，为了攀附萧家，勾引我妹妹，现在当街殴打我，你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你爸是厅长，你就可以逼迫我妹妹跟你好，你门都没有，你他妈的……” 叶城紧锁眉头，再次勒住他的脖子，“萧起孝，你胡说八道。” 萧浅看到人群中那些拿着手机录视频的人，顿感不妙，赶紧上前阻拦。 “叶城，算了，他是故意的，我们走吧！” “走？”萧起孝咬了咬破裂的嘴角，故意大声嚷嚷，“警察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城也跟萧起孝较上了劲，手上的力道不减丝毫，反而越掐越紧，紧得萧起孝再也喊不出声。 司机李师傅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拨打了110。 “叶城，松手，你这样会掐死他的。”萧浅担忧地握住叶城的胳膊，“松手。” 叶城眸色阴暗，不为所动，他就是要让萧起孝体会一下窒息快要死亡的那一瞬间。 萧起早已经难以呼吸，脸色憋得通红，出于求生的本能反应，他开始挣扎起来，越来越强烈地反抗，到最后他的手脚动作渐渐迟缓，叶城才松了手。 萧起孝瘫软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像失去了意识，耷拉着脑袋。 叶城面色冷静，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 萧浅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萧起孝，正欲蹲下查看，却被叶城拽住了。 “你还担心他？他死不了，我留了一口气给他。” 叶城的黑眸带着微弱的光，注视着萧浅，“他碰你哪儿了？” 第143章 跌到谷底 萧浅看着叶城摇了摇头，叶城轻抚过她有些杂乱的头发，视线落在她略有担忧的眸子里化作心疼的沉默。 派出所的民警到达现场后左右为难，只好将他们一起先带去派出所，随后萧起孝的律师也来了，派出所民警只能对双方进行调解，但萧起孝铁定了心思要对叶城依法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叶城并不在意，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萧起孝比谁都清楚。 “叶城，你等着，我们走着瞧，我这次不让你坐牢，我不姓萧！” 萧起孝被律师搀扶着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依旧满满地忿恨，眼里的恨意要把叶城千刀万剐了一样。 叶城不屑，握住萧浅的手走出派出所。 萧浅一路无言，这件事虽然是萧起孝的问题，但如果她没有跟随萧起孝坐到车上也不会变得那么被动。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萧浅没忍住，向他表达歉意。 叶城打开车门，“先上车。” 萧浅坐到车里，心情乱糟糟的，这件事处理不好，一定会影响叶城的工作，他是警察，警察砸车打人，如果被网络渲染扩大化，结果可想而知，况且现在网络上关于她的风评也十分恶劣，到时候即便她站出来为叶城澄清这件事，也不会起到正面的作用，有可能还会因为她过往的问题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糟糕。 萧浅想到的，叶城自然也有想到，可没有办法，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萧起孝的目的显而易见。 果然，事情发酵的速度和热度远远超过了萧浅的想象。 本地的社会性新闻热搜头条，关于公安厅长儿子刑警队长殴打首富之子成了炸裂性的标题，尤其是牵扯到政法系统机关高层领导的职位，立刻变得敏感又引人注目。 叶城刚把车停到市局的停车场，郭正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叶城犹豫了片刻，最后选择了无视。 “你看，郭局一定是看了这个。” 萧浅把本地的热搜拿给叶城看，标题炸裂，内容更是不堪入目，砸豪车打人，刑警队长为了攀附豪门之女倒插门等等，反正只要有噱头，那些自媒体什么都敢向大众宣扬。 叶城也刷到了好多条关于他的信息，有的网友还起底了他的身世，他的爷爷和爸爸妈妈的身份都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可以随意殴打人的保护伞。 叶城紧紧皱起了眉头，网络传播像疫情一样，很快，叶清华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响了很多声。 “你不接吗？”萧浅忧心忡忡地问。 “不接。” 叶城很清楚这件事对他很不利，那些拍下视频的人，传播的人，无限渲染的人，意图很明显，他解释也没用，身为警察，他没有以警察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他是以萧浅男朋友的身份在冲动之下做了极其不理智的事，事态延续发酵成现在不可预估的后果，他有所预料。 萧浅静静地看着他，网络的杀伤力不亚于亲手向一个人捅刀子。 叶城深吸口气，与她视线相对，苦笑着说：“我们现在算同病相怜了，正好是一对。” 萧浅也苦笑了一下，“是我连累得你。” “这算什么连累，我早就想揍他了。” “叶城，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萧浅想了想说，“我回国这么久，萧起孝不是没有其他机会，可为什么偏偏在萧家发生了命案这个时间，他忽然跑来我工作室说他知道谁杀了钟雁群，让我跟他上车，所以我才上了他的车。” 叶城眸色暗沉，面色平静。 萧浅继续说：“他说杀钟雁群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钱宝亮。” “但现场的痕迹没有第四个人。” 萧浅咬了咬唇，“我怀疑那个茶阁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有兰姐，她有很大的问题。” 叶城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如果茶阁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必须回现场在勘查一遍，那天我带着你先走了，没有关注到这个问题。” “要不我们现在去萧鼎山庄一趟？” 叶城握住她的手，“好，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一条信息闪出来。 【叶队，出事了，你看看】 是李瑾发的，附了一张截图，是金门市公安局警情通报，有关于西城路刑警队长殴打市民的情况说明，最后给予的处罚结果是该名刑警队长停职接受组织内部审查。 叶城微微皱了下眉，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警方为了降低网络的恶劣影响必然要做出及时的反馈。 “怎么了？”萧浅看他神色异常。 叶城沉默地拿给她看了下。 萧浅打抱不平地说：“这不合理，我也是当事人，我可以去说明情况，这个通报凭什么要你停职接受审查？” 叶城无所谓地轻轻一笑，“这件事闹到网络影响了警队声誉，这是常规操作。” “你早就想到会这样，所以才不接郭局的电话？” “嗯，我的解释没用，那些视频比我说得更有说服力，郭局的电话大概是通知我。”叶城向椅背靠了靠，叹息一声，“这下可以轻松了，咱们筹划一下出去旅游如何？” “旅游？这个节骨眼？” 叶城点了下头，“我带你出去玩，你陪我散散心。” “案子不查了吗？刚才我们还说要去现场。” “查什么，我停职了，接触不到案子，不如出去放松一下。”叶城拉过萧浅的胳膊，明眸闪烁，“趁我们都是网络废人的这个机会就彻彻底底当个废人。” 萧浅垂了垂眼帘，沉吟片刻说：“我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我打算带我母亲回美国看病，医院已经联系好了，但刚刚萧起孝说让人带走了我母亲，我知道他在吓唬我，但他敢那么说，我担心他迟早会那么做。” “我陪你一起。”叶城想出一份力。 “我暂时不知道去多久，要看我母亲治疗的情况。”萧浅顿了下，“我不想麻烦你，你还有工作。” “我现在停职了，有大把的时间。”叶城很认真地说。 萧浅犹豫地说：“停职能停多久？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你这么不想我陪你？” “不是，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叶城感觉出她有别的原因，“萧浅，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去美国之后不想回来了？” 萧浅很坦白，“嗯，有过这个想法，自从我的人生污点成了众矢之的，心灵工作室遭到网络攻击，我不得不把工作室关停了，以后再想经营起来很艰难，我想趁着我母亲回美国看病的机会，也许……也许可以继续在美国的事业，因为那边局势已经稳定。” 叶城平静地凝视着她不带一丝感情的理智行为。 第144章 没办法 萧浅不是不顾忌叶城的想法，但直言坦白一向是她与人沟通最快捷有效的途径，与其让对方去猜，不如说出来，只是此时此刻的时机不太对。 叶城沉默了许久，挽留她不合适，等待她无限期，他能说什么，某些特定的关系到了一定的阶段不能更进一步，要不原地不动，要不倒退，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叶城，对不起。”萧浅弱弱地说。 叶城无奈地轻笑一声，故意幽默地说：“有个电视剧的台词不是说对不起管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但我是警察，我接受对不起。”叶城说完，双掌捧起她的脸，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眸，“萧浅，我没办法接受你不回来。” 萧浅抚了抚他的胳膊，“留在美国只是一个想法，也许那边情况也不太乐观，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叶城深吸口气，再次沉默，他们的关系在初始便是他的一厢情愿，萧浅始终游走在随时可以从这段关系撤离的岸边，他心知肚明。 萧浅也短暂地沉默，对于他们的关系后续该如何发展，她没有规划过，感情的事没办法计划，只能随心而动。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是郝文静。 可能烦躁的心情需要一点安慰，叶城接通了电话。 郝文静的声音十分严厉，“你现在在哪儿？” “我和萧浅在市局停车场的车里。” 郝文静顿了一下，语气缓了缓，“儿子，你不会做没脑子的事，当街打人是为了她吗？” “妈，我没有冲动，那个人该打。” “你是警察，打人也得用点脑子，你爸因为你气坏了，你一会儿回家来。” “妈，我这不是停职了嘛！我打算和萧浅出去旅游。” “旅游？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去旅游，赶紧回家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郝文静在网上看到得不止是自己儿子砸车打人的新闻，还有关于萧浅骇人的事迹，郝文静当时忍了忍，不太想去干涉自己儿子感情的事，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能坐视不管，她的儿子长这么大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知道了。”叶城答应了。 叶城回家后，萧浅来到秦枚所在的护理机构，秦枚正好在午睡，萧浅拿起手机给萧起孝打了个电话。 萧起孝正躺在沙发上，一个长相艳丽的美女正小心翼翼地帮他冰敷脸上的淤青，他看到手机屏幕上闪出萧浅的名字，嘴角不禁轻轻勾起，滑开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短暂寂静。 萧起孝憋不住地首先开口：“你给我打电话怎么不说话？” 萧浅用命令式的口吻说：“把关于叶城打你的热搜撤掉。” “你这么硬气，当我是什么。” 萧浅口吻冷漠，“当你是小丑，萧起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萧起孝轻咳了一声，“我的目的是得到你，我发个地址给你，你来，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同时我还给你一个福利，不起诉那个臭警察。” “你确定要继续挑战我？”萧浅威胁他，“萧起孝，从你来告诉我杀害钟雁群的凶手是钱宝亮那一刻开始，你就做好了布局，你很清楚我查出杀害钟雁群的凶手轻而易举，你如果不想我指控你在背后操控了一切，就按照我说的做。” 萧起孝脸色阴暗，推开给他按揉的美女，从沙发上坐起来，声音高亢，“萧浅，你别那么自以为是，我知道你现在帮警方做事也是因为那个臭警察的关系，现在他被停职了，你还有什么特权！” 萧浅冷静至极，“互联网没有记忆，叶城也不会永远停职，这个案子也不会随便给不相关的人定罪，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不让我和叶城参与这个案子嘛！你现在达到了目的，但你能确保这个案子按照你制定的剧本走吗？” “萧浅，你就是自作聪明！”萧起孝咬着牙说。 “我是不是自作聪明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萧浅冷笑一声，“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用假的偷换了冯素华一个真的翡翠镯子，你以为没人看得出来，结果呢？你应该没忘吧。” 萧起孝沉默片刻，当年偷换镯子的事只有萧浅知道，萧浅太聪明了，从他的下意识动作上便看出他当时在故意躲藏，并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那个镯子，后来，萧浅替他隐瞒了这件事。 萧起孝很清楚萧浅不好惹！ “萧起孝，是谁杀了钟雁群我不在乎，但我在乎叶城，如果你非要把这件事弄得他下不了台，你知道你想隐藏的事，我都可以查出来。”萧浅顿了顿，忍耐着说，“我知道烧我工作室的人是你安排的，那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就站在不远处，你这么做就是想逼我回家，但你看到叶城在，所以你没有出现。” 萧起孝咬了咬牙，胸口憋闷着一口气，“萧浅，你真厉害！”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比如那天你从我身后打晕了我，设计我成为发现钟雁群死亡的第一人，利用萧志恒对我一心想要杀了钟雁群的恨意，让我难堪的过往成了众矢之的，这些事我心如明镜，你骗不了我。” 萧起孝口吻中带着十分的震惊，甚至有些结巴，“你，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把你关在车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萧浅冷哼道：“如果你不把我关在车里，我还没这么确定，你太迫不及待了，你知道钟雁群的案子转到市局由叶城负责，你就急了。” 萧起孝斩钉截铁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没杀钟雁群。” “你杀没杀钟雁群，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我的要求很简单，撤掉关于叶城打人的热搜。” “好，我答应你。”萧起孝服了一半的软，“但我不能白白被他打了，要是你不想我起诉他的话，让他亲自登门向我道歉。” 说完，萧起孝挂了电话。 萧浅深吸口气，对萧起孝那种无法彻底磨灭的亲情一直像挥之不去的旧时光牵绊着她，从她懂事便有个爱护她的哥哥，十多年光阴刻下的感情怎么才能在愤怒中消失殆尽，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萧浅把手机放回口袋，推开秦枚的房门。 秦枚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萧浅轻轻走过去，慢慢地坐到她的身边，挽上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小声地说，“妈妈，害你的人终于死了。” 第145章 强制 家里的氛围犹如被投了一颗温压弹，负压倍增。 郝文静和叶清华像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坐在那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目光注视着叶城。 第一次，这么多年不曾有过的来自于父母的压迫让叶城如坐针毡，从小到大，他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即便到了青少年叛逆期，他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他的人生是按照父母的要求循规蹈矩，从未脱过轨。 所以郝文静和叶清华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儿子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冲动去砸车打人！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叶清华声音浑厚，自带威严。 叶城微微低了低头，“当时没多想，就是救人。” “我可以理解你砸车救人，为什么打人？”叶清华一点都含糊，问题的升华就在于他出手打人这个行为上，叶清华不允许他的儿子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叶城沉默不语。 郝文静冷着脸说：“你爸没理解你情绪波动的点在哪儿？尤其你还是一名挂着三级警督职衔的警察。” 叶城轻描淡写地说：“那个人该打，妈，爸，我没有冲动，我就是想揍他，很早之前我警告过他。” “年底了，要评级要提拔，你一点都不考虑？”叶清华脸色阴沉，语气凌厉，“对付你想揍的人他，你不会换个方式方法？” 郝文静接过话茬，“就是，一点方式方法都不讲，你本来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是自媒体的时代，什么事都会放到网络上去渲染。” 叶清华轻咳一声，语气稍微缓了缓，“听你妈说你打人和萧浅有关系，我在网上也关注到她的一些负面信息，你要和她交往，我不反对，但你不能被她有所影响，男人要以事业为主，我跟你强调一遍，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把结果想清楚，不计后果的行事大概率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这次是一次非常深刻的教训，你要自我检讨，自我反省，不要被感情和情绪裹挟，明白吗？” “明白，爸。” 叶城点了点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被父母耳提面命，他的确需要检讨检讨。 叶清华转过头用眼神示意郝文静，郝文静撇了撇嘴，小声说：“你都不反对，让我反对？” “你当妈的最懂女孩子。”叶清华抚了抚郝文静的后背，好言好语，“我还有个会议，先走了。” 叶清华走了，叶城松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郝文静用稍微慈爱的目光看着叶城，深深地叹了声气。 “妈，您打算继续说教我？”叶城笑了笑说。 “别嬉皮笑脸，你爸在的时候，你怎么低着头，怂了。” “我看我爷训我爸的时候，我爸也低着头。”叶城贫嘴，“妈，这事除了影响我晋升，没其他影响。” “网络上把你爷爷和你爸的信息都扒出来，你还觉得这是小事。”郝文静瞪他一眼，继续说， “至于你和萧浅交往的事，我没你爸那么开明，找人生伴侣是人生大事，你得多考虑考虑。” 叶城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往沙发后面靠了靠，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妈，您别多想了，萧浅打算回美国，我和她还不一定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郝文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你和她直接分手吧！正好你薛阿姨的女儿刚分手，张罗着要给你介绍，我觉得正好是个机会。” “啥意思！两个分手的人互相疗伤啊？”叶城呲了呲牙，“您可真会玩！” “你刚才不是说她要回美国嘛！你也要跟着她去美国吗？”郝文静的立场鲜明又正确，“中美关系一直不好，咱们家都是共产党员，政治觉悟总该有的吧！” 叶城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您怎么和我爸一样，动不动就给我上紧箍咒，我又不是孙猴子，还能一个跟头跑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美国啊！” “既然你不跟她去，你打算一直拖着？” 叶城捂着脸，深深叹息，“您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想办法。” 郝文静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恋爱脑，唉！我郝文静聪明一世怎么生你这么个恋爱脑。” “我？恋爱脑？”叶城瘪着嘴，反驳道，“我是宁缺毋滥。” “好好好，我懒得管你。”郝文静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推了联系人到叶城的微信上，“薛阿姨女儿的微信号推给你了。” “您不是说懒得管我吗？”叶城看都不想看。 郝文静没接他的话茬，一向强制又非常决断，“把你手机给我。” “您干嘛？”叶城忽然坐直了上半身。 “你说我干嘛！”郝文静面色严肃，几乎不容他反驳，“薛阿姨的女儿叫秦小悦，你以前见过，女孩去国外读了医，现在在市一中心医院工作，很不错的一个姑娘。” “我见过都没有一眼钟情，说明就不是我的菜。”叶城捂住口袋里的手机，皱着眉头，“我老大不小的了，又不是小孩子，您可别强迫我。” “叶城，在你婚姻这件事上我一直放纵你，你说不想找，我也没强迫你，但现在很明显你已经恋爱脑了，我必须要给你纠错。”郝文静说得好像叶城要为爱要死不活似的。 叶城赶紧站起来，远离郝文静的强压手段，这种感觉和小时候一样，只要郝文静下了决心要制裁他，他必然是逃不掉。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现在跑还来得及。 “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站住！”郝文静一声令下。 叶城不得不服软，“妈，我三十三了，您别把我当小孩子，随便给我安个恋爱脑的名头，我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 郝文静应该是到了更年期，嗓音带着半分哭腔，“我让你加薛阿姨的女儿微信，这个要求过份吗？” 叶城无奈地说：“不算特别过份。” 郝文静忽然变得软弱无力，“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妈的因为你不结婚和你闹过吗？” 叶城摇头，“没有。” 郝文静又继续说：“你给我画了那么多年的饼，我也没看着，我没说过你一句，没强迫过，一直都是顺着你，你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叶城终于体会到了叶清华怎么被郝文静拿下的，郝文静的杀手锏不是软硬兼施，是精准的pua。 “好了，妈，我加，我以后再也不给您画饼了。” 叶城把手机拿出来，当着郝文静的面加了秦小悦的微信。 郝文静立刻露出欣慰的笑意。 “现在您满意了，我能走了吧？”叶城拔腿就要往外走。 “你都停职了，在家老实待着。”郝文静的精神状态恢复如常，又开启强制模式，“你爸说了让你好好检讨自己。” 叶城可不想被束缚，工作的事暂停了，但有一件比工作更重要的事，他得去办了。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他绕过沙发，快速走到玄关，生怕郝文静把他逮回去，急急忙忙地换了鞋，一溜烟地跑了。 第146章 仅此而已 外面的空气清新又自在，还有两天就要放元旦假期了，元旦是新年伊始，街上到处张灯结彩，节日的氛围感十分浓厚，连马路上的行人都感觉比平日多，叶城驾车来到商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地下三层的停车场，他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空车位，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临近节假日的人满为患。 今天对他来说不是很特别的日子，但明天十二月三十日是萧浅的生日，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要挑选一个意义非凡的礼物，给萧浅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叶城在商场转了一圈才发现真的要买称心的礼物给爱的人太难了，他一个大直男，没有一点窍门。 正当他一脸愁绪，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正巧看见商场的正中央有个摆满鲜花的台子上，一位男士手捧鲜花在向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求婚，引来不少驻足围观的群众，这一幕让叶城深受启发。 如果他向萧浅求婚的话，结果会怎样呢？ 他想或许把他们的关系趁这次机会固定下来，即便萧浅以后要带母亲去美国看病，也会想起在太平洋的另一端还有个未婚夫。 “阿嚏” 萧浅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鼻子痒，忍不住揉了揉。 秦枚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漠然的神情，“你又来了，你叫什么？” 萧浅又温柔地重复说道：“囡囡，我是你女儿。” 秦枚先露出温婉的微笑，随后又嫌弃地摇了摇头，转过来不再看她，继续看电视剧《甄嬛传》，屏幕上正在上演心灰意冷的甄嬛主动向皇上提出去甘露寺修行的情节，秦枚看得很认真，甄嬛落泪，秦枚也跟着红了眼眶。 萧浅安静地陪在秦枚的身边，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萧志恒。 “妈妈，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萧浅拿着震动的手机走出房间，站在悄无声息的走廊，她滑开接听键，并没有先开口。 短暂无声的三秒后，萧志恒冷冰冰地说：“你现在在哪儿？” 萧浅用冷淡至极的口吻回答他，“我在陪我妈看电视。” “见个面，聊一下我妈的事。” 萧浅没有拒绝萧志恒，直接说：“好啊！我给你地址，你来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萧浅把护理机构的地址发给了萧志恒。 片刻之间，一辆银黑拼色迈巴赫停在楼下，司机打开后排座车门，萧志恒从容不迫地走下来，习惯性地整理一下精致的袖扣，然后助理将纯黑的羊绒大衣披在他的身上，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萧志恒独自一人走进大楼，这个地址他很熟悉，从秦枚脱离他的掌控之后，他就派人暗中调查了她们母女。 萧浅看到萧志恒的那一瞬，心中不免有些吃惊，萧志恒虽然着装矜贵，但面色颇为憔悴，黑眼圈微重，红血丝的眼中塞满疲惫，眼角层层纹路，嘴角微微下垂，胡子浅浅布满下颌。 萧志恒看到萧浅，在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这个地方不适合谈话。”萧志恒的声线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有点感冒。 “你不打算见见我妈？”萧浅指着身后那扇门，“我妈就在这个房间。” “你想我见她说什么？”萧志恒几乎看穿了萧浅的真实意思。 萧浅的眼神冷若冰霜，“我要带我妈去美国治病，以后我们要留在美国生活，有可能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 萧志恒嘴角微微抽动，自从知道真相后，他每一年都会抽空去湖心疗养院看看秦枚，但秦枚不认识他，甚至有时候见到他会疯得更厉害，甚至有一次秦枚拿起水果刀割伤了他的手指，后来很多年他都不去了，但当萧浅提起秦枚的时候，他会恼羞成怒，会烦躁不安，只是因为心中隐藏着一星半点的愧疚，仅此而已。 “她见到我，病情会加重，还是不见为好。”萧志恒克制着说。 萧浅心中抑郁难忍，带着几分伤感的口吻说：“我本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有亲哥哥，结果……父爱寡淡，母爱全无，亲哥哥落下那么悲惨的下场。”萧浅深吸口气，抬了抬头，试图把悲伤压制下去，努力展现出冰冷无情的样子。 萧志恒微微皱了皱眉，向萧浅走了一步，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我以前没得到的，现在缅怀也是多余。”萧浅褪去所有的感伤情愫，冷冷淡淡地说，“你来找我就是想知道杀钟雁群的凶手是谁？我可以帮你。” 萧志恒脸色平静地说：“你的条件，说吧？” “你现在不认定我是凶手了吗？” “警方给不出你是凶手的证据，我就想知道冯素华是不是凶手？” “你知道钱宝亮这个人吗？” 萧志恒略有所思地说：“我听冯素华提起过是她的前夫，但冯素华曾说钱宝亮欠了赌债被债主错手打死了。” “你调查过吗？”萧浅追问道。 “调查过，钱宝亮的确是死了，死在监狱里。” 萧浅沉吟半晌，钱宝亮死了？但萧起孝跑来告诉她，钱宝亮杀了钟雁群，钱宝亮难道是假死吗？这不太可能的，一个人死在监狱里都有记录。 萧志恒看她脸色不对劲，“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出来。” 萧浅想了想说：“我和钟雁群见面那天，她拿了遗产转交协议给我，要把爷爷留给她的所有古董字画还有商铺交给我，我当时拒绝了，并留下那瓶假的氰化物，我走之后不小心撞到冯素华和一个陌生男人，后来我悄悄跟着他们，不知道什么人从后面打晕了我，我怀疑是萧起孝，因为爷爷不喜欢他，所以祭拜爷爷，你从来不带他上山，他是唯一有机会打晕我的人。” 萧浅停顿片刻。 萧志恒接过来说：“叶警官跟我说了你被打晕的事，但你说了半天也没有告诉我冯素华是不是凶手？我知道你有条件，你只要提，我都会答应你。” 萧浅淡漠一笑，“我没有条件，我没你那么无情无义，想让我找出凶手你能配合我吗？” “怎么配合？”萧志恒对萧浅的能力有一丁点的了解，但并不完全理解。 “进入你的潜意识。” “我听起孝说过你和郑永世那套技能有点相似，是搞催眠那一类的。” 萧浅很直白地说：“催眠太麻烦，我是借助仪器进入你的潜意识，也可以关联到其他人，看你潜意识遗留的信息情况，但前提你是自愿的，如果不是自愿也没关系，只是在我寻找潜意识入口的时候有些难度而已。” 萧志恒立刻理解了她所说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萧浅补充说：“我知道你藏了很多秘密，你可以考虑考虑，因为我一旦进入你的潜意识，你掩藏的东西，只要我想看，基本我都可以窥探到，当然我可以做屏蔽，不过随我的意识为转移。” 萧志恒沉默不语，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神色注视着萧浅。 第147章 思前想后 萧志恒思前想后，最终选择了放弃，他掩藏的秘密之事太多了，让萧浅进入他的潜意识对他来说十分不妥。 萧浅完全理解，一般人都很难接，更不要说一个身家千亿资产的富豪，私底隐藏的东西一定不是光明磊落的事。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 萧志恒脸色平静，口吻中有点失落，“你这个技术考验的是人性，大概率正常人都无法接受，我应该不是例外。” 萧浅淡漠地弯了弯嘴角，不卑不亢地说：“我的工作室能走红说明了一切，心中磊落无所谓的人才会无所顾忌地想要寻找到答案，至于你的选择，我早料到了。” “萧浅，我没想到你还会和我如此平静的谈话。” “你以为你打了我，揭开我的人生污点，我会对你恨之入骨？” 萧志恒点头，“是，你那么记仇的人，对我没有恨意，超出了我的意料。” 萧浅坦然得像没有被风雪侵蚀过的雪莲花一样纯粹，“因为你说得都是事实，我吸大麻，害死乔治，我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承受那些键盘侠的审判，我无所谓，但你逼我出国，违背我的意识，这才是我恨你的根源。” 萧志恒深吸口气，带着一点感性的口吻说：“当初我误以为你和起孝产生了有违伦常的感情，我应该好好和你谈一谈。” 萧浅毫无半点的感动，“现在说这些都是亡羊补牢，毫无意义。” 萧志恒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与他是一个脾性，既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时间不能倒流，也无法重来，弥补也是徒劳，这就是现实，他们父女都是接受现实尊重客观存在的人。 “没错！多说无益，你和你妈多保重。”萧志恒转身要走，稍作停顿，又说，“我成立了家族信托，有你的一份。” 萧浅静默无声，看着萧志恒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微暗的走廊深处走去，尽头有一扇四方的窗花，夕阳的余光悄悄映射进来，让他略显寂寥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凄凉。 萧浅紧抿双唇，心中的恨意早已随着钟雁群的死亡消失殆尽，他死了妈妈，而她的妈妈还在，她是幸运的。 萧志恒走到大楼出口，深冬的寒气颇重，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夕阳落日，他浑浊的双眼里充满了伤感，几十年的光阴，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萧浅回到秦枚的房间，轻轻坐在秦枚的身边。 “妈妈，甄嬛传好看吗？” 秦枚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好多坏人。” “最坏的是谁啊？” 萧浅没有看过，但艾拉当时为了学中文特意看了甄嬛传，还津津有味地给她讲了讲大概的剧情，就是十几个女人为了争夺一个男主皇帝的荣宠斗智斗勇，最后把皇帝弄死一个女人独大的故事。 秦枚指了指电视屏幕里那个两撇小胡子穿着黄袍的男人，“他最坏。” 萧浅挽上秦枚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附和着说：“是啊！他就是最坏的。” 秦枚转过来摸了摸萧浅的脸，“你叫什么？” “我叫囡囡。” 秦枚仔细地盯着她，“你的眼睛和我一样。” “你是我的妈妈。” “我不是妈妈，我，我杀了，我杀了我儿子，我儿子死了，我最坏，我才是最坏的。”秦枚忽然情绪失控，泪水瞬间充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个受伤的小孩子，她抱住萧浅，呜咽痛哭起来。 萧浅忍着心中泛起的酸涩，轻抚着秦枚的后背，用极度的耐心安抚着她，“别哭了，秦枚，你不是妈妈，你叫秦枚，你是音乐家，有名气的音乐家。” 萧浅轻轻哼着那首秦枚最喜欢的《小夜曲》，优美婉转的旋律渐渐让秦枚的内心感到了一点平静，她的哭声渐渐变小，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秦枚，我陪你去弹钢琴好不好？”萧浅轻声细语，生怕秦枚再度悲伤起来。 秦枚点点头，紧紧握着萧浅的手，跟着她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萧浅领着秦枚坐在软凳上，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的琴键上，像一位耐心的老师教她按下琴键，单音节的音符跳跃出来，秦枚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秦枚，这是你最爱的音乐，你试试。” 萧浅坐下来，抬起手指在琴键上连续按下去，秦枚紧紧注视着不断飞跃出来的音符，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辉。 “我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弹钢琴，那首曲子我记得就是小夜曲。” 萧浅想用音乐唤醒秦枚的记忆。 秦枚的手放在琴键上，试着按了一下，又按了一下，慢慢地，她连续按下琴键，即便是随意弹出来的音符，也是连贯性的曲调。 萧浅看到秦枚有所反应，心中生出半分的喜悦，她终于打开了秦枚脑神经中那扇紧闭的大门。 恣意潇洒自如的旋律在秦枚的手指中跳跃舞动，她没有按照曲谱弹奏，只是随心所欲，琴声仿佛被她注入了自由自在的灵魂，像迎着朝霞奔跑在旷野中的麋鹿无拘无束，洒脱如风。 那是一束来自遥远地方的光束点亮了驱散了萧浅的阴霾，这一刻，她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崇拜地看着秦枚。 落日的昏黄照耀在那个清瘦的背影上，像镀了一层闪耀的金光。 “嗡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 萧浅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叶城。 “吃完饭了吗？” “没有。”萧浅拿着手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 叶城把买好的求婚戒指丝绒盒子放到口袋里，慢慢悠悠地说：“还在你妈妈那儿吗？” “嗯，我在我妈这边。”萧浅面带笑意，站在门口看着落日余晖中那个清瘦的背影，和叶城分享道，“我妈妈有好转的迹象，刚才我带她弹钢琴，她会弹。” “那太好了，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叶城走到停车场说。 “你别来了，我想陪陪我妈。” 叶城打开车门坐到车里，说：“好，今天不见，那明天必须要见。” “明天是我生日，你要给我过生日？” 萧浅的生日是很特别的日期，元旦的前一天，是所有人在欢庆中为充满期待的新年倒计时的那一天。 “嗯，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萧浅莞尔一笑，“好啊！我想要个柯南头像的蛋糕。”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在玩柯南的贴纸。”叶城的记忆清晰又深刻。 “如果记忆有段位，你一定是王者。”萧浅拿他开玩笑，那么久远的事，他不提，她都想不起来了。 叶城笑了笑，“如果爱你有时差，我一定选择在高中向你表白。” “你的嘴越来越油了。” “亲你亲的，你就是我的润唇膏。” 萧浅忍不住开怀大笑，“你从哪儿学得？” 叶城故意逗她，“有你这个女学霸指导，我学习肯定突飞猛进，尤其在床上。” “烦你。” “烦我？我卡在你心口上了？” “你真的好烦，好好说话。” 叶城清了清嗓子，“好，向你汇报个事情，钟雁群的案子现在齐鸣是负责人，他可能会传唤你问询，你心里有个数。” 萧浅把自己的信息也共享给叶城，“嗯，今天萧志恒来找我，他说钱宝亮死在监狱里，萧起孝说的话有待查证。” “我刚才看了下本地头条关于我打人的新闻都没了。” “是吗？一定是你公安领导出手制止了这种不良传播，毕竟你都被停职了。” 叶城想了想说：“公安有2024年净网专项行动，一般是查处借热点舆情事件进行造谣传谣的虚假自媒体新闻，但我这个事件公安网络整顿小组应该没有干预。” 叶城没有明说，但萧浅知道谎言有时候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失去信任感，所以她直白地说：“叶城，是我威胁萧起孝让他撤了热搜，那些不利于你的头条都是他的安排，他说你不想被起诉的话，要登门向他道歉。” “我不知道你拿什么威胁了他，但萧浅，我不会向他道歉，他这种烂人，我打他，他一点都不冤。” 萧浅怕叶城因为这件事吃官司，萧起孝吃了亏，不会轻易放过他，刑事和民事起诉一起上，叶城可能要被拘留判刑，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这都是现实存在的。 “萧浅，你不用为我担心。”叶城并不害怕。 “嗯，不担心，明天见，我去看看我妈。” “好，不见不散。” 叶城挂了电话，直接驱车去了萧家别墅。 第148章 反正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 萧浅安顿好秦枚，径直走出护理机构的大楼。 华灯初上，夜色渐冷，她缩了缩脖子，把围巾系好，然后驱车来到萧起孝的一所高档别墅，这个地址很隐秘，是她还在美国的时候，萧起孝为了向她示好特意以她的名义买给她的，刚刚她发信息给萧起孝，萧起孝告诉她来这个地方。 萧浅到达别墅的门口，正好看到一位妖娆艳丽的美女从里面走出来，裸露半截细长的双腿，特别惹眼。 萧浅与她侧肩而过，刺鼻的香水味扑过来，萧浅忍不住挡了挡鼻子。 这栋别墅与萧家相比，显得像鸽子窝，很小。 萧起孝穿着黑色丝绸浴袍，前胸尽裸，半卧在沙发上，脸上的淤青犹在，小说里对斯文败类的描述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此刻，萧浅有点后悔亲自来找他，可他说她不来就没得谈。 萧起孝脸色阴郁，用眼角斜睨着萧浅，懒懒地说：“到我身边来坐，我们好好谈谈。” 萧浅的视线落在茶几上喝掉了三分之二的洋酒，走过去拿起酒瓶在空酒杯里倒了半杯。 萧起孝见状，饶有兴致地坐起来，用色眯眯的眼睛注视着萧浅，嘴角含春，“你这是要陪我喝酒，我还没见你喝过酒，这酒成色年份巨佳，你品品，品完我们去床上玩个有趣的游戏。” 萧浅面色淡漠，端起酒杯，放在鼻间闻了闻，然后晦暗不明的瞳孔一转，将半杯酒毫厘不差地泼在萧起孝的脸上。 “给你的伤口消消毒。” 萧起孝猝不及防，一脸懵逼，随后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萧浅的手腕，大声疾呼：“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萧浅，你真以为我对你的容忍没有底线！” 萧浅一点都不惧怕，“你的车和你的伤多少钱？我赔你，叶城不会给你道歉，你根本不配让他道歉。” “原来你又是为了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萧起孝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在抽搐，“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我的律师已经拟好了起诉书明天就交上去，你让他乖乖等着被传票吧！” 萧浅甩开他的手，声音平静到无风无波，“萧起孝，我一直顾及你是我哥哥的情份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想与你撕破脸，你非要逼我的话，那就两败俱伤好了。” “什么意思？你还有威胁我的东西？我倒是想看看。” 萧浅咬着牙，忍无可忍地说：“我有你在美国侵犯我未遂的视频，如果我放到网上，你觉得会怎么样？反正我的人生污点已经被扒光了，也不在乎多一个，但你是恒丰集团的执行总裁，你在网上是被同情的人，你立的人设是维护妹妹的好哥哥，你让叶城变成了攀附豪门还暴力行凶的凤凰男，他被停职，被你起诉，你要毁了他，那我们就试试看，看你摔得更惨，还是他。” 萧起孝瞪大了眼睛，脸色一片灰暗，如刷了一层水泥。 萧浅冷冷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不相信，你肯定在想如果我有视频的话，为什么在你把我关车里的时候不拿出来威胁你，偏偏跑过来当面威胁你？” “对，为什么？”萧起孝困惑不已。 萧浅拿出手机，播放了那段她心灵受到无比重创的视频，只是一个开头，萧起孝已经傻了，像个小丑一样。 萧浅把屏幕按成了黑屏，停止了自我折磨。 “为什么？为了叶城，你要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萧起孝怒吼道。 “萧起孝，你真得很蠢，不是被你逼到绝境，谁愿意自揭伤疤。” 这段经历是她此生最不想面对的至暗时光，对萧起孝无法言喻的特殊亲情，让她一直无计可施。 “不，我没有逼你，你看看我的脸，现在还一片黑青，是那个臭警察打得，我是受害者，你不该心疼一下我吗？”萧起孝抓住萧浅的手腕，急不可耐地说，“以前我哭的时候，你都会安慰我，现在我被他打了，你还帮着他。” 萧浅甩开他的纠缠，冷到极致，“你是受害者，那你违背我的意识侵犯我的时候，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应该起诉你，让你去坐牢。” 萧起孝一时无言以对。 萧浅深吸口气，不给他留任何情面。 “萧起孝，我最讨厌你总是摆出想拿捏我的样子，我不想和你废话，你只要起诉叶城，我就发视频，你自己看着办！” 萧浅说完，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独留在原地的萧起孝一脸挫败，每次他都被萧浅搞得灰头土脸，束手无策。 萧浅走出别墅，坐在车里，长舒一口气。 冬季的夜晚没有一丝的暖意，昏黄的路灯照过她黯然的脸庞，在她去美国之前，她必须要帮叶城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管。 萧浅深吸口气，启动引擎，抬头注视车窗外时，不经意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黑影从前方不远处的车上下来，那个人像做贼一样，环顾四周之后，才小心谨慎地朝萧起孝的别墅大门走去。 萧浅思索了一下，从车上下来，悄悄跟在男人的身后，但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停下脚步凝望着那个男人按下别墅的门铃，同时扭过头朝萧浅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微弱的暗光下，不到十步远的距离，萧浅与男人的视线短暂的交汇后，男人快速低下头，故意躲避，然后转身朝另外一栋的别墅走去。 萧浅没有胆怯，跟着男人走出几步，拉近与他的距离，然后萧浅鼓起勇气，大声喊道：“钱宝亮，你站住。” 男人身形一顿，没有转身，加快了步伐继续往前走。 萧浅蹙了蹙眉，站在原地未动，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中。 忽然，一阵冷风莫名地吹来，寒意穿透她轻薄的羊绒大衣，沁入她的肌肤。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望着远处的暗色，心中不免疑惑丛生。 萧浅觉得有必要去找冯素华一趟。 第149章 今天是他很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2024年的最后一天。 萧浅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便收到了叶城的信息。 【生日快乐！我最爱最爱的宝宝。】 这个男人居然卡着凌晨十二点发来的生日祝福，萧浅从未想象过和叶城谈恋爱谈出了都市小情侣的既视感。 她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可爱小狗狗爱心biu的表情包，这个表情包是叶城曾经发过，她收藏下来的。 信息刚过去，电话就进来了。 “早啊！生日快乐！想抱着你亲亲。” 萧浅伸了个懒腰问他：“你以前谈恋爱都这样吗？” 叶城一点都不上套，油腔滑调地说：“你是我的初恋。” “我信，你，个，鬼！” “早上吃醋对胃不好，我现在起床就去买油条豆腐脑给你送过去。” 萧浅赶紧说：“别了，我一会儿要去找冯素华。” “萧浅，我昨天去萧家别墅找萧起孝，当然我不是向他道歉，我是想告诉他，我会奉陪到底，不过没有找到人，后来我碰见你爸爸了，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萧浅轻轻一笑，“什么意思？合着你去认老丈人了。” 叶城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认老丈人，是你爸要认我这个女婿，说真的，你爸爸不放心你。” 萧浅沉默了，他们父女的关系一直很拧巴，有句话说的好，‘能伤害你的人都是你最亲的人’，很正确地诠释了他们父女。 “怎么了？不说话在想我呢？” “你昨天肯定吃了很多油。”萧浅吐槽他。 “还不是因为你没洗干净。” “好烦你，我挂了。” “别挂，斗斗嘴，一天没见如隔三秋。” “好，等过了三秋之后我去找你。” “别啊！三秋太久了，晚点我去接你，带你吃好吃的。” “嗯。” 萧浅挂了电话，望了一眼窗外，今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好天气预示着好兆头，她的心情也格外晴朗。 萧浅不是个没有目标随便行动的人。 既然要去找冯素华，必须先知道她的行踪。 萧浅从荣真那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冯素华有多么过分。 按照人情世俗的礼法，钟雁群过世，还没有下葬，冯素华作为儿媳妇，最起码应该表达对死者的尊重在家老老实实地待着，但她反而穿戴颜色鲜艳的缎面旗袍在一众富豪太太聚集的名媛酒会上招摇过市。 萧浅在举办酒会的会所楼下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等到冯素华扭着屁股一脸微醺地走出来。 萧浅从车上下来，拦住了冯素华的去路。 冯素华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耀武扬威地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着嘴说：“好狗不挡路，你别上赶着找我骂你。” “钱宝亮还活着，你和他在萧鼎山庄见面的时候，我看见你们了。”萧浅故意这么说。 冯素华的表情没有吃惊，也不在乎，嘴角一勾，眼底划过一抹与萧起孝如出一辙的奸诈，“萧浅，为了给秦枚报仇，你不是巴不得让钟雁群死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怎么？想把害死人的事推在我身上，你别做梦了。” 萧浅咬了咬牙说：“我昨晚看见钱宝亮去找萧起孝，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我都会查清楚。” 冯素华若有所思地冷哼一声，“查吧！我看你能查出什么，就算郑大师说你厉害，我也不怕，我行得端坐得正，我有什么可怕你的。” 说完，冯素华一把推开萧浅，得意洋洋地上了车。 萧浅一点都不意外。 冯素华这个女人有两把刷子，三十年前，她利用钟雁群信奉风水算卦之说接近萧家，最后成功嫁给萧志恒，说明她一定有非常奸猾的手段，不那么容易对付。 萧浅苦恼地摇了摇头，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们杀死钟雁群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古董字画金条商铺大概价值几十个亿的遗产，那么他们怎么获取呢？ 萧浅记得当时钟雁群让她签字的遗产赠予协议上有君恒律师行的印章，签名人是刘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刘睿不仅仅是君恒律师行的创始人，也是恒丰集团聘请的法律顾问团的负责人。 萧浅问叶城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刘睿是叶城的表姐夫。 有这层关系，这个事就好办多了。 叶城的车刚停到君恒律师行的楼下，萧浅的车也不约而同地开进停车场。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 叶城走到萧浅的面前，伸手揽过她的腰，抱了抱她，贴着她的耳边说：“今天对我是很重要的日子，见完我表姐夫，你得跟我回家。” 萧浅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莞尔一笑，“你怎么那么黏人。” “因为你是粘粘糖。” 萧浅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到底跟谁学的？真受不了你。” 叶城笑着指了指自己，然后推开写字楼的玻璃大门，表现十分绅士，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戴着金框眼镜的男士等在前台处。 男士走上前做了自我介绍，是刘睿的助理小吴。 小吴带他们坐电梯到了刘睿的办公室，大律师行的气派格局与一般的小律所差别极大。 这让萧浅想起了苏子卿那个又小又破旧的律所。 过了一会儿，刘睿便推门而入，对律师最刻板的印象是梳着三七开抹了蜡油的精致发型，脸型方方正正，五官飞扬，不紧凑，眼睛狭长细小，最有个性的是下巴中间有一颗痦子，十分抢眼。 “表姐夫，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这律师行越做越大。”叶城在人情世故上很在行。 刘睿笑得不拘一格，“我太忙了，家庭聚会少，但只要你招呼我，我随时有空，你爸妈怎么样？” “挺好的，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你。”叶城的目光转到萧浅的身上，刘睿也随着看过去，其实刚进门的时候，他早注意到了萧浅，但介于是叶城主动来找他，他便等着叶城来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朋友，萧浅。” 刘睿点了下头，“幸会，萧小姐。” 萧浅大大方方，不墨迹也不喜欢客套，开门见山，“幸会，刘律师，我是恒丰集团董事长萧志恒的女儿，这次来是为了钟雁群遗产的事。” 第150章 拿你的人生大事做条件 刘睿先请叶城和萧浅入座，再吩咐助理倒了两杯茶水过来，然后就钟雁群遗产的问题，说：“我听闻了萧老太太不幸过世了，关于她遗产的问题，因为萧小姐并非继承人，所以我不方便向你透露。” 萧浅蹙了蹙眉，陷入深思中，那天钟雁群不可能拿一份假的遗产赠予协议让她签字，文件上有律师行和钟雁群的印章和签字，一式三份，萧浅记忆犹新。 “刘律师，我奶奶找你拟定过一份遗产赠予协议，你这边没有存档吗？” 刘睿歪着头想了下，沉稳地说：“萧老太太之前有意更改遗产继承人，但之后没有再提这件事。” 说完，助理小吴端来两杯雨前龙井，茶香浓郁，属于极品。 “来，两位喝口茶，润润喉。”刘睿招呼叶城和萧浅。 “表姐夫客气了。”叶城端起茶杯吹了吹。 萧浅脸色凝重，回想案发时，她从昏迷中醒来查看钟雁群的时候，视线落在桌子上，没看到那瓶氰化钠，也没有看到那份文件，说明什么？ 刘睿忽然说：“萧小姐，恕我直言，萧老太太的遗嘱是在萧老爷子去世后就立了，遗嘱一直没有动过，当时萧先生陪着萧老太太一起立下的遗嘱，如果后期要变更遗嘱，肯定需要有家属陪同，毕竟萧老太太年纪大了，像萧家这样的顶级富豪在遗嘱方面十分谨慎。” 萧浅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很明显刘睿是拿钱办事的人，一定收了不少好处。 萧浅也不想多做停留，站起来说：“谢谢刘律师，再会。” 叶城有点懵，放下茶杯也跟着站起来，微笑着和刘睿说：“表姐夫，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叶城说话的空档，萧浅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刘睿一脸假笑地跟在叶城的身旁说：“真不好意思啊！没帮到你们，这是职业操守，回头咱们家庭聚会的时候，好好喝几杯。” “没事，表姐夫。”叶城打开门说。 刘睿点点头，又补充一句，“女朋友不错，恭喜啊！” ‘不错’的涵义，叶城心领神会，和刘睿客套了两句便赶紧去追萧浅。 到了楼下，萧浅抬着头仰望君恒律师行的招牌，心里堵得像被人灌了一肚子的气，这个刘睿虚伪又势利。 叶城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到她跟前，直白道，“你跟一个律师套不出话的。” 萧浅咬了咬唇，不齿道：“他不算个律师，他就是收了钱做事，钟雁群给我的遗产赠予协议里清清楚楚地写明遗产全部赠予我，刘睿还签了字，盖了律师行的章，说明钟雁群委托他来操办遗嘱变更，而他现在却隐瞒事实不承认。” 叶城想了想说：“警方在现场发现的证物里没有你所说的协议文件。” “这就对了，冯素华一定知道钟雁群要变更遗嘱，把遗产都给我，所以她才铁了心害死钟雁群。” “按照你的说辞，你奶奶立下的遗嘱是把财产都给冯素华吗？我建议你问问你爸爸，你奶奶立下的遗嘱内容。” 萧浅深吸口气，犹豫不决又进退两难，注视着叶城说：“你知道吗？每次看到我妈痴痴傻傻的样子，我就想亲手杀了钟雁群，可现在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又想为她讨回公道，我很纠结，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一边是孝义，一边是正义，我理解你。”叶城拉过她的手，握了握，“别想了，今天是你生日，开心一点。” 萧浅勉强地挤出点笑容，心里却溢满说不出的味道。 “叶城，其实有个特别简单的办法就能查出凶手是谁？” 叶城挑了挑眉，很清楚萧浅的心思，“我知道你的打算。” “你帮我吧。” 叶城拒绝得很干脆，“案子是齐鸣在负责，让他去查吧！你别参与了。” “他查不出来的，他是看萧志恒的眼色行事的，当时他让人给我戴手铐，我看出来了。” 叶城搂上萧浅的肩，好言好语地劝慰她，“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萧浅抿了抿唇，对他没有丝毫的掩饰，“我已经买好回美国的机票，过两天就走，我想走之前查清楚。” 叶城的脸上瞬间染了一层浅浅的失落，明媚的阳光在他的眼底晕出淡淡的阴影，冷风飕飕，心底好像有个地方在收缩塌陷，短暂的沉默无言，接着强颜欢笑。 “你这么快就要远走他乡，总要把我安顿好了才行吧。” 萧浅没有离别的愁绪，“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叶城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只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 画饼这种事，他比谁都擅长，他才不信！ 冬天好像特别适合分离，因为受伤的心冰冻了，便感觉不到痛苦了。 萧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离开会影响叶城，只有查出杀害钟雁群的凶手才是最要紧的事，所以她不甘心地说：“叶城，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只要安排李谨或马星把冯素华传唤到警局，我就能进入她潜意识。” 叶城深吸口气，无奈地说：“我被停职了，再说你违背冯素华的意愿进入她潜意识也没办法获取到你想知道的事，这是你说的。”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我可以先把她催眠，让她进入到一个舒适的环境，她没那么抗拒就行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就能哄骗我，这种做法对你没有影响吗？”叶城变得十分敏锐，“每一次你都在强调受测体必须是自愿的，说明这个技能就是有条件限制的，你现在着急去美国，想用捷径，肯定没那么简单，上次你进入郑永世的潜意识，昏迷了五个小时，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你强行进入受测体，你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 萧浅静静地盯着他，沉吟片刻，口吻强势，“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要探查真相，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像我们读书学习考大学一样，要付出大量精力，消耗身体健康，这无可厚非。” “你不用给我洗脑，我不是傻子。”叶城铁青着脸，丝毫不妥协。 “好，我不给你讲道理，说你允许我这么做的条件。” “条件？” “对，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同意。” 叶城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凝视着她，原来这就是她的本质，首富的女儿，只有利益交换！ 叶城淡淡地笑了。 “萧浅，如果我提出要你和我结婚这个条件的话，我就是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混蛋，而拿你的人生大事做条件，你真的会答应吗？” 第151章 莫名其妙的认罪 萧浅懵了一瞬，用她的能力查出真凶这件事为什么要和她的人生大事混为一谈，这是两码事，属性都不一样，她没办法理解叶城的混淆视听。 “你在插科打诨，结婚和查案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叶城眯了眯眼，故意胡搅蛮缠，嘴巴好像淬了毒一样， “你刚才让我说条件，我的条件就是让你和我结婚，这样你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能有个正式的身份抱你的照片。” 萧浅吞了吞口水，一脸黑线，“有你这么咒人的嘛！” 叶城赌气说：“看吧！让你和我结婚，你就不愿意了，那你跟我提条件干嘛！” “结婚是结婚，查案是查案，你身为警察，不努力查明真相，抓捕凶手，在跟我谈结婚，你对得起你身上那一身警服吗？” “你现在怎么像我妈一样pua我？你知道公安局的积案有多少吗？你以为每个警察都是神探，轰动全国的南大碎尸案几十年了还没破，要不你去试试？”叶城神情凛然，对着她一顿贴脸输出，“你别动不动就拿责任道德捆绑我，我是警察没错，但前提我是人，我想成家结婚有什么问题吗？是你要破坏我们的规则，你让我传唤冯素华这件事不符合流程懂吗？” 萧浅垂眸，轻轻咬着嘴唇，沉默了。 叶城忍了忍，又很无奈地说：“算了，你说话做事之前，反正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都习惯了。” 萧浅依旧不出声，思维频率不同步的时候，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症结很明显不能同声同气。 叶城深吸口气，面对着沉寂的她，他也选择了噤声。 空气在彼此之间好像凝滞了一般，彼此的气息也变得格外清晰，但彼此又没有选择各自掉头离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萧浅开口，很平静地说：“你打算一直这么站着？” 叶城不用哄，只要跟他说句软话，他立刻从小狼狗变成小奶狗。 他笑了一下，揽过萧浅的腰，贴着她的头蹭了蹭，“再站下去我都变成站狗了，走，回家。” 萧浅也不用哄，理智和冷静总能在他们就一个问题争执的过程中瞬间让她变成哑巴，因为她明白那些不能认可她想法的人是没办法改变的。 坐在车里，叶城温厚的大手紧紧握着萧浅的手，心软的时候，磁性的声音也软得令人心动。 “萧浅，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太会考虑你的感受。” 叶城侧目看了看她，赶紧给她铺台阶，“没有，你通情达理，聪明伶俐，温柔善良，是我胡言乱语，不分轻重。” 萧浅把头扭向他那边，突然认真地说：“我刚刚想了下，其实没必要找冯素华，这个案子还有个疑点，就是兰姐，在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兰姐第一个冲进来，我离开茶阁的时候，兰姐也不在。” 叶城减缓了车速，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靠边把车停下来，转过来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今天是你的生日，非要今天吗？明天可以吗？” “生日没那么重要，我在美国都不过生日的，办正事最重要。” 叶城拿她没辙，只好妥协，“我可以安排让你见李梅兰，但是你不能强制进入李梅兰的潜意识。” “我会说服她同意的。” “你确定能从她那儿获取到信息？” “差不多吧！总要去试试看。” 叶城无奈地叹了声气，口袋里的求婚戒指冷冰冰的和他的心一样，今天恐怕是没有机会向她求婚了，其实心里有一种预感，从他说出以结婚为交换条件的时候，萧浅的抗拒让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即便真的拿出求婚戒指也听不到她说‘她愿意’这三个字，到时候可能尴尬至极，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你想什么呢？开车吧。”萧浅催促他。 叶城打过方向盘，踩下油门，随口问道：“你去美国的机票是几号的？” “3号，艾拉和我一起。” 叶城点了下头，然后拨通马星的电话。 马星的声音抑扬顿挫，“叶队，新年快乐！你什么时候来市局啊？我和谨哥都可想你了，老谢和老江他们今天休假了，我和谨哥在值班。” “我一会儿到局里，萧家老太太的案子你们跟齐鸣那边有了解吗？” 马星把手机给到李谨，李谨的声音沉稳如山，“叶队，郭局安排我协助侦办，我昨天去分局参加案件分析会，没有重大突破，但今天早上的时候，分局的小刘跟我说案子告破，李梅兰认罪了。” 叶城皱了皱眉，因为是车载免提，萧浅也听到了李谨所说的话。 叶城安排说：“你收拾一下，一会儿你带萧顾问去趟分局。” “好的，叶队，我等你们。” 萧浅有点诧异，“你不跟我去啊？” “我现在停职，去了也说不上话，免得落下闲话。” 叶城把油门踩得很深，车速很快，不出片刻便到了市局。 李谨早就收拾妥当，在大楼门口和马星一起像迎财神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叶城透过车窗玻璃，忍不住吐槽他们。 “看见没，把你萧顾问当祖宗了。” 萧浅赶紧摇下车窗玻璃，微笑着和他们招了招手。 叶城哼了一声，“你都快冒青烟了。” “你以后少给我上香，我不缺你的香火。”萧浅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句话顶得他肺疼，他无力地深吸口气，今天黄历上肯定写了不宜出行，他后悔没看看黄历。 萧浅走到他们跟前。 马星话唠一样，“萧顾问，好久没见，我们还以为你以后不来了，你不在，我们查案子都觉得没有神助。” 李谨很严肃，“萧顾问，我们现在走吗？” “走吧。” 马星特别了解似的追问道，“萧顾问，你不带工具箱吗？” “暂时用不上，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叶城走过来，一点都不含糊地说：“需要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送去。” 萧浅点点头，不知道需不需要。 现在李梅兰认罪了，太不可思议。 因为李梅兰没有杀钟雁群的理由。 第152章 被看不起 海岩分局的拘押室，萧浅见到李梅兰的时候，李梅兰正双手环抱着双腿坐在简易的单人床上望着对面的那堵白墙，听到脚步声，李梅兰转过头，一双疲劳过度的眼睛无神又无力地轻轻扫过萧浅。 在来的路上，李谨详细说明了李梅兰的情况，李梅兰四十岁，非金门本地人，来自外乡，一直从事家政保姆工作，三年前来到萧家伺候钟雁群，这三年间，主仆关系融洽，没有结仇结怨，不过根据李梅兰的认罪自述，她杀钟雁群的理由就是为了报仇，但为谁报仇，李梅兰不愿意交代。 这明显不符合正常的逻辑，如果李梅兰要杀钟雁群，有必要等到三年之后吗？ “兰姐，你为什么要替人顶罪？”萧浅问道。 李梅兰低着头说：“就是我下得毒，我早就想她死了。” “你想杀她何必等三年，你在萧家别墅任何时刻都有机会下手，偏偏等到那天？”萧浅揭穿她，“当天你指认我为凶手，现在又自己承担，如果警方调查出你受人指使胡乱认罪，误导警方查案，就是妨碍司法公正，你明白吗？” “我明白，那杯有毒的茶就是我端给她喝的，我认罪。” “你怎么知道那杯茶有毒？”萧浅问得很犀利。 李梅兰懵了一瞬，正常情况下，警方会问她怎么下的毒？为什么要下毒？ 萧浅看她脸上浮现出犹疑，“兰姐，警方和你说过你认罪的后果吗？按照你所供述的事实根据，极大的可能被定性为蓄意谋杀，到时候检察官主张死刑的话，你会被判处死刑，你不怕吗？” 李梅兰吞咽了一下喉咙，不愿意面对，“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 萧浅没有放弃，继续逼问她：“兰姐，我知道你不是钟雁群的人，你是冯素华的人，那天在萧鼎山庄，我离开茶阁的时候，你不在，你去做什么了？” 李梅兰没有正面回答萧浅的问题，却说：“萧大小姐，你认识张淑枝吗？” 这个名字像定制炸弹一直深埋在萧浅的脑海里，接着，李梅兰话引爆了这枚炸弹。 “张淑枝是我妈，十六年前，她死在萧家别墅里，警察说是意外，但我不信，如果真的是意外，为什么我那个酒鬼爸爸到萧家讨要说法回来后就得到了一笔巨款？”李梅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我不能让我妈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才去萧家当佣人，后来我听说我妈被钟雁群所害，我就为她报仇了。” 萧浅紧紧皱起眉头，沉默地看着李梅兰。 “我在萧家三年，也知道一些你和你妈的事，那晚你拿枪指着老太太和萧先生，我也看到了，连你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何况我这个外人，对吧？” 萧浅沉了沉气，李梅兰的话并不像提前预演，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但越如此巧合的桥段，越存在不符合情理的地方。 “毒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买的。” “给你毒药的人叫什名字？” “我和警方交代了，是一个陌生男人，我不认识。” 李梅兰刚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李谨拿着一摞资料走进来递给萧浅，小声说：“我是案卷记录，里面有李梅兰的口供。” “她有家人吗？” “只有个儿子，在外地上学。” 萧浅翻了一下案卷中有关李梅兰的认罪供述，作案过程很简单，趁着给钟雁群泡茶的空档把氰化物放进去，钟雁群喝完后死之后，她便出去了，后来萧浅为什么会在屋里，她也不知道，就一念之差把这个事推到了萧浅的身上，毒药来源是找一个陌生男人购买的，至于杀人动机，上面没记载。 萧浅把案卷重新整理好，看着李梅兰说：“你认罪，你儿子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我儿子从小跟着他爹过，早不认我了，说起来我都有好几年没见找他了。”李梅兰顿了一下，“要是他知道我现在这样，更不会见我了。” 萧浅看了一眼李谨，故意提高音量说：“李警官，我让我的助理把我的仪器送到这里，她马上到了，你帮忙去门口迎一下她。” 李谨赶忙站起来，“好的，我这就去。” 李梅兰露出一丝慌乱，“什么仪器？你要做什么？” “根据你的陈述，和警方搜集到的证物，警方有理由怀疑你所述不实，有虚假成分，所以……”没等萧浅说完，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张黑脸像黑旋风李逵一样冲击了萧浅的目光。 “萧顾问，我是齐鸣，我们之前见过，你应该还有印象吧。”齐鸣急不可耐地说。 萧浅站起来，出于尊重和礼貌，“齐队长，幸会。” “郭局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分局，让我照顾一下，但我没想到你来了也没找我打个招呼。”齐鸣一边说一边朝李梅兰的方向斜睨，“这个案子的凶手已经认罪，后期就是整理物证，提交检察院审理，我看不需要再劳烦你了。” 萧浅愣了愣，正欲开口，便被齐鸣打断了，“萧顾问，我当时不知道你和叶队长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那天在萧鼎山庄多有冒犯，你别介意，你是上头领导给叶队请来的帮手，我们这儿就是个小分局，实在不敢麻烦你这种大神级别的专家。” 齐鸣说完，赶紧拿起桌子上的那摞文件。 “齐队长，我来……” 萧浅刚张口，齐鸣又打断她，“萧顾问，你既然来了，我得好好招待你，走，去我办公室，我给你泡个茶。” 这时，李谨手提一个铝合金的工具箱走进来，看到齐鸣吃了一惊。 “齐队，不好意思啊！我听小郭说你今天休假才没和你打声招呼，今天我带……” 齐鸣的视线从李谨的脸上扫到他手里的东西，忽然又不由分说地打断他，“李警官，你来得正好，我今天本来是休假，但郭局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来了，让我好好招待你们，走，你和萧顾问一起去我办公室喝喝茶。” “不是，我们是来……” “走吧！”齐鸣像哥们弟兄一样揽过李谨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李警官，这个案子是我们分局在处理，都到了尾声，市局真没必要再带一个大专家来掺合了，是吧？” “齐队长，这次萧顾问来是为了……” “不管她为了什么，也不该不和我打声招呼就上家伙事，我知道她厉害，破了碎尸案，但……”齐鸣拍了拍李谨的胸膛，“咱们是警察，还是男人，破案怎么总靠一个女人，这也太掉价儿了，再说咱们也是正规公安大学毕业出来的，学了好几年的专业刑侦，破案还需要她那个破玩意，传出去不是打咱们自己的脸，你说是不是？” 李谨忽然不知作何回应，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警局里一帮有专业有学识有经验的大老爷们连个案子都破不了，还找个女外援。 第153章 不靠那个玩意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低，但齐鸣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强烈的大男子主义和对女性能力的不认可，萧浅听得真真切切，不过这只是他不肯让萧浅插手的理由之一，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齐队长，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和我说。”萧浅的嗓音略带执拗和不可忽视的严肃。 齐鸣转身过来，嘴角挂着浅笑，却无半点容忍的意思。 “萧顾问，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把话说清楚，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我，我有权要求你不参与这个案子，还有你的那个怪异技能，我这里不需要。”齐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屑又轻蔑的目光落在李谨手上的那个工具箱，“不瞒你说，我是靠这个破案的，不是靠那种玩意。” “齐队，这个事要不和郭局汇报一声。”李谨赶紧替萧浅找台阶。 齐鸣瞟了眼李谨，言语有些不悦，“李警官，你的意思是分局刑侦大队已经破获的案子最后还得由市局刑侦支队再审核一遍吗？我记得咱们组织上没有这个流程，如果以后要这么办的话，那我们分局以后不用查案，都给你们市局办。” 李谨没想到齐鸣会说出如此令人下不了台面的话，其实查案不就是为了找出真凶嘛！市局和分局之间的工作职责没有定得那么桥归桥路归路的。 “算了，李谨，我们走吧。”萧浅不想与胡搅蛮缠的人没完没了地争辩。 齐鸣极力地阻止萧浅介入，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私心吗？ “这就走了，喝杯茶再走。”齐鸣假惺惺地笑着说。 萧浅没搭理他。 李谨本就正直，也就匆匆客套一句，“下次吧！齐队。” 两个人从分局出来后，萧浅不由得眉头紧锁，又是无功而返。 李谨叹气，向萧浅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与齐队这个人打交道，以前都是和他下面的人联系，做了这么久的刑警工作，这种人挺少见的。” 萧浅脸色阴霾，肯定地说：“他今天休假都跑过来了，说明他也是被人收买了。” 李谨瞪大了眼睛，“萧顾问，这话不能乱说的。” “还用乱说，你没看出来他用打压我的说辞来掩盖他不想我揭露真相的意图吗？”萧浅觉得可笑又可悲，“政法系统的人不可能都那么干净的。” 李谨吞了吞喉咙，没有接这个话茬。 分局大门口。 叶城把车停在路边，靠在车门前点了根烟，吸到一半，便看到李谨和萧浅一同走出来。 “喂！”叶城朝他们招了招手，又猛吸两口，才把烟灭掉。 萧浅像被打蔫的茄子，朝他走过去。 “怎么了？不顺利？”他真的是诸葛亮附体。 萧浅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李谨很老实地向叶城把齐鸣的意思简述了一遍，叶城没说什么，接过李谨手里的工作箱放到自己车里，然后让李谨开局里的公用车先回去。 萧浅一声不吭地打开特斯拉的车门坐到副驾，思绪万千。 “别想了。”叶城给她系好安全带，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讨好地说，“今天是跨年夜，外面餐厅肯定人很多，咱们回家吃，食材我都买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叶城，我问你个事。”萧浅转过来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睛说，“如果政法系统有人不干净，利用职权帮助有钱势力掩盖真相的话，这种查出来会怎么处置？” 叶城没有感到震惊，反倒很平静，“开除党籍，解除职务，严重者会判刑坐牢。” “齐鸣这个人就有很大的问题。”萧浅太过直白地说，“他一定在帮冯素华那伙人办事。” 叶城启动引擎，故意岔开她所说的话题，“我和郭局说这两天要陪你，复职的事等三号之后，你飞美国之前把该准备带的东西都收拾好。” “叶城，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一点都不上心呢？”萧浅不理解。 叶城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无波无澜地说：“如果你对每个案子都有找出真相抓到凶手誓不罢休的想法，那么门新问的案子呢？你是不是不应该在心里默许苏子卿，顾倾城，沈盼他们的行为是正确的。” 叶城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但是字字珠玑。 萧浅的大脑有短暂的宕机。 车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暖风吹过脸庞也稍显出一点凉意。 今天是跨年夜，车外洋溢着新年的氛围，车子行驶到主干道，车流量汇聚成一条闪烁的长龙在盛大的节日里流光溢彩，有的地方人声鼎沸，好多人匆匆赶往滨江道想在天黑之前占据最佳位置，听说今年江边有烟花和无人机表演。 叶城的车淹没在浩浩荡荡的车流中，油门一深一浅，车子犹如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前蹭着。 萧浅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新年的欢乐气氛只存在她的眼睛里，并没到达她的心里。 叶城时不时把目光转到萧浅的身上，她不作回应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锐利。 “萧浅，我刚才不是质问你。”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这个社会的每个体系都有它运作的规则，就像每件事也有它的因果关系一样。” 叶城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要去攻击政法系统，在她对齐鸣的行为提出单一偏颇的判断时，已经超出了案子的本身。 萧浅拧紧眉头，很平静地说：“谢谢你提醒我，我没有客观地去看待齐鸣的问题，从他刻意看不起我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对他这个人的本质产生了的偏见，我应该拿出事实证据，不应该主观臆断。” 叶城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温柔地说：“你真聪明，我一句话你就懂了。” “你也很聪明，拿门新问的案子揭露我双标的价值观。” “你可别上升到价值观这种高度，我特别怕你说咱俩三观不合什么的话。” “本来就没那么契合。” 叶城赶紧纠正，“乱说，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俗称缘分。” 萧浅忍不住问：“你之前追的那个目标女孩呢？没缘分了？” 叶城毫不掩饰地说：“目标女孩就是你，你就是目标女孩。” 萧浅撇了撇嘴，指着车窗外的一棵树，故意说：“来，你看，那棵树上有只猪。” 叶城哈哈地笑了。 第154章 求婚 跨年夜，叶城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美味鲜嫩的牛排，牛油果沙律，菌菇海鲜炒饭，蒜香黄油虾，都是叶城通过看小红书上的美食博主亲手料理的，他很用心，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萧浅主动提出帮忙煎牛排。 “今天你最大，不用你沾手，你去歇着。” 穿着围裙的叶城完完全全是个居家好男人的模样，配上帅气又俊朗的颜值，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萧浅沉溺在他的美色中，忍不住搂过他的脖子，在他侧面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叶城，你对我真好！” 叶城心里开了花，也回了她一个吻，深情地说：“我愿意给你做一辈子饭。” 萧浅双手撑在岛台上，流光潋滟的双眸里盛满了幸福，动情的诺言在浪漫的节日气氛里都显得特别动听，像一首远古的爱情赞歌。 叶城很利索，没用多久时间便做好了美味佳肴，然后摆上精致的餐具，又从冰箱里拿出印着柯南头像的生日蛋糕。 柔和的烛光轻轻摇曳，映照在两个人的脸庞上。 “喝点吗？”叶城问。 “拉菲传奇波尔多有吗？” 叶城抿唇笑笑，“有，等着。”他走到酒柜，打开玻璃门，挑了一瓶。 叶城眼中闪烁着爱意，手持红酒和两个玻璃高脚杯走到餐桌前，他动作娴熟，拧开瓶盖，将芬芳扑鼻醇香的鲜红倒入杯中，放在萧浅的面前。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之间流淌着青春和岁月交织的甜蜜。 “祝你生日快乐！”叶城举杯。 “祝你新年快乐！”萧浅也举杯。 今夜显得格外珍贵又美好。 叶城帮她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尝尝，七成熟的。” 萧浅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口感鲜嫩多汁，细腻香甜，还有独特的橡果和香草气息，令人回味无穷。 “为什么你做得就特别好吃呢？上次你炒菜也特别好吃。”萧浅忍不住夸赞他。 叶城沉醉在萧浅的称赞中，深邃的眼眸里闪着灼热的光，心里被塞满了无法言喻的满足，如果趁这个机会向萧浅求婚会不会一举成功呢？ “你下次教教我怎么做的？”萧浅又吃了一小块，配上红酒，简直完美。 “不能教你，这是我用心做的。” 萧浅幽默风趣地逗他，“啊！这是你的心啊！我吃了你的心。” 叶城宠溺地说：“一会儿换我吃你。” 萧浅低头，抿唇笑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羞涩，对他露骨的情意，她还是不习惯。 叶城喝了口红酒，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个求婚的钻戒，犹豫不决，或许时机未到，距离零点跨年还有很长的时间，再等等看，等到萧浅彻底沉迷在他的美食和情欲中再求婚， “你想什么呢？”萧浅忽然抬起眼帘看向他挂着心事的脸庞，“不会想案子呢吧？” “想什么案子！现在脑子里全是你。”叶城端起酒杯，“干了。” 萧浅迎合他，“要不今晚不醉不休？” “你喝醉过吗？” “没有，浅尝则止，酒精影响大脑神经。” “那你还说不醉不休，你就是想把我灌醉，让我办不了大事。” “你要办什么大事？” 叶城笑而不语，又把红酒续上，喝了一口，“你猜猜。” 萧浅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他的心思，莞尔一笑，然后用一种婉转的口吻试探性地说：“你知道尼采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吗？” 叶城敛去笑意，静静地注视着她充满智慧和生命力的眼睛，她总是在他患得患失的时候散发出令他着魔的一面。 萧浅十指交握，搁在下巴处，轻轻地说：“尼采说爱情和贪婪是一回事，人们本来没有爱情，是异性之间自认的生理欲望被压抑到可望而不可及的程度之后，产生了一种叫做爱情的产物，爱情是人类创造了一个美好的词语，其实并不具有任何力量和意义，只是用来美化了人类最原始的本质。” 叶城反驳说：“我不赞同，我对你可不是因为生理欲望被压抑才和你产生的爱情。” “怎么不是呢？”萧浅分析说，“那晚我们发生关系才导致关系变质，变成所谓的爱情，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是正常的老同学关系。” 叶城思索了一下，说：“不是，其实我一直喜欢你，早就想过向你表白，只是那晚你主动，我就没把持住，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不会。” “你一直喜欢我？”萧浅觉得挺可笑。 叶城觉得有必要向她袒露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 “嗯，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没机会说，你就出国了，说真的，我当时很失落。” “你别逗了！高中的时候你不是拿我开玩笑，就是奚落我。” “我骗你干嘛！真的喜欢你，不然为什么送你书，其实我还写了情书给你。” 萧浅心中略有吃惊，有点不可置信，在高中，她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那时候好像也期待过叶城会写情书给她。 “真的，高中写给你的情书现在还在书里夹着，等我回头去我妈家里拿来给你看。”叶城看她一脸质疑，“你不信？” “就当你说得是真的。” “什么叫就当？本来就是真的，萧浅，我很早就喜欢你，后来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我觉得应该很难再相见了，直到你回国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叶城顿了一下，磁性的嗓音饱含着对蹉跎岁月的遗憾， “这么多年，我以为是因为韩媛的消失导致我孤身一人，其实不是，我有和其他女孩相亲见面，试着接触过，但都没有那种让我喜欢的感觉，只有你再次出现，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你，我有时候会后悔没有鼓起勇气去美国找你，但我又怕你对我没感觉，所以我……我到现在都不确定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情流露。 萧浅的心不由得颤动，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的黑眸，竟不知怎么回应他的一番钟情。 “萧浅。”叶城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还留有他手温的钻戒。 晶莹剔透的光芒射入萧浅的瞳孔中，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她赶紧起身，扶住要单膝下跪的叶城，轻唤他的名字。 “叶城。” 四目相视，叶城的眉头微微皱起，“你早就知道了。” 萧浅似笑非笑带着一点幽默感，“嗯，被求过三次婚的经验。” 叶城嘴角噙着一抹失落，“但那个人不是我，我是第一次，第一次你都不给我机会说吗？” 萧浅垂眸落在那颗心形状的钻戒上，手指轻触，看上去有一克拉。 叶城赶忙说：“我是按照你的指围买的，你喜欢吗？” 萧浅抬起眸子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喜欢，很漂亮，但我……我马上要去美国了，我没办法给你承诺，等我从美国回来行吗？” 这个结局，叶城早已预料到，反而很平静，单手揽过她的腰，与她额头相抵，“好，我等你。” “嗯。”萧浅搂上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他。 两个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向房间深处而去，然后，翻云覆雨。 第155章 现实的时差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了离别的日子。 今天的天空阴云密布，好像也感受到了难以复加的伤感， 飞机场响起飞往美国纽约航班的女声播报音。 叶城眼中满满地不舍得，温厚的大掌紧紧攥着萧浅的手始终不愿意放开。 “等你落地，我给你打电话。” 萧浅点点头，“嗯，回去吧！我要进去了。”艾拉已经带着秦枚过了安检，只等萧浅。 叶城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低喃，“萧浅，我每天都会想你，你也要想我。” “嗯，我每天也会想你。”萧浅吻了一下他的脸，“回去吧。” 叶城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走进安检口，心中像漏了风，凉凉的。 飞机起飞了，要飞过太平洋，那么遥远的距离，他不知道要等她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两年，或者是没有期限。 叶城开着车，回想昨晚温情的一幕幕。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抚摸着她软绵绵的身体，不舍得，所以不断地索取，让她记住他的好，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郝文静，叶城拉回思绪。 “妈，怎么了？” “秦小悦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搭理人家？” 叶城完全没注意，这两天他一直和萧浅腻歪在一起，但即便看见了，他也不想理会。 “妈，我有女朋友，您就别瞎操心了。” 郝文静也不是非要逼他，用商量的口吻说，“网上关于萧浅的信息都是真的吧！这种女孩，不是最佳人选，我建议你再选一选。” 叶城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妈，这不是做题，这是爱情，我要选我爱的。” “就因为不是做题，是你的人生大事，才需要谨慎选择，你没见过秦小悦，人家姑娘真的不错，前几天你大姨去医院做检查，挂不上专家号，我找人家姑娘给帮得忙。” “啥意思？欠了人情，想让我去肉偿？” 郝文静啧啧两声，“你看你说得什么混不吝的话，我发现你和萧浅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变混了。” “妈，您要是说我就说我，别说萧浅，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说她两句，你就心情不好了？”郝文静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萧浅的感情如此之深。 “不是，她今天带她妈妈回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郝文静没接这个话茬，中肯地给他一个提醒，“你愿意的事，我不强迫，但你自己有个分寸，三十三了，别把自己耽误了。” 叶城沉默了，郝文静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对话就此结束。 —— 飞机已经飞到太平洋上方的万米高空。 萧浅盖着毯子，躺在头等舱狭窄的空间里，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叶城的模样，昨晚她一直在想假如最后留在美国生活，她和叶城的感情该怎么处理？ 放弃的话，她舍不得，让叶城陪她来美国生活，那么叶城的父母肯定不愿意，所以最后的结果只有一种…… “萧，我和你说个好消息。”艾拉把头探过来，满心欢喜地说，“我登机前和peter联系了，peter听说你要回美国激动坏了，还说你的朋友都在期待你。” “你嘴真快。”萧浅用英文说的。 “当然，回美国是明智之举，用中国话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收钱收到手软。”艾拉的黑啾啾的眼睛里冒着黄金一般的亮光。 一个小时五万美金。 美国是铁打的资本市场，萧浅在中国吃不开，但在美国吃得开。 “艾拉，事业和爱情你会选哪一个？”萧浅忽然苦恼地问。 “要是我，我都要。”艾拉竖起两根胖乎乎的黑手指，“萧，你打算和叶城共度余生了吗？” “我不知道，我以为这次回美国，我不会难过，但我现在很想他。”萧浅总觉得自己对待感情理智又冷静，所以不会产生过份的依恋和不舍，但事实上，她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酸酸涩涩的。 艾拉叹了声气，“你爱上他了。” “是吗？” “是，你真的爱上他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艾拉挑了挑眉，“因为你把自己的事业拿出来做选择，你还不是爱上他，是什么？” 萧浅默默地想了想，艾拉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以前她只为自己的事业着想，从不为男人烦忧，此刻，她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了。 “萧，你爱他，他爱你吗？”艾拉担忧地问。 萧浅沉浸在爱河中，“他说他爱我，还拿出钻戒打算向我求婚。” “peter也向你求婚，也说爱你，你怎么不爱peter？” “你怎么总拿peter说我和叶城的爱情。” 艾拉忽然变成爱情专家，给她认真地剖析，“萧，你想想，你想要的爱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就不会在爱情和事情之间纠结，对不对？他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萧浅一片茫然。 “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可以做出牺牲来美国和你共度余生，求婚和说爱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艾拉一语中的，击中了萧浅心中缠绕的思虑，“你想想是不是？” “我有想过，但他的事业在中国。” “你为他考虑，他为你考虑了吗？你和他没有就这个问题探讨过吗？” 萧浅摇摇头，心湖像被投了一块巨石，如海浪汹涌的水花蔓延开来。 细细想来，从她提出回美国这件事以来，叶城只表达了不想她留在美国，说要等她回来，仅此而已。 “萧，我觉得你应该试探他看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你来美国？” 萧浅很清楚如果叶城真得肯为她做出牺牲，那晚他一定会信誓旦旦地说‘就算你留在美国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 所以，根本不用试探，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一旦决定不回中国，他也会选择放弃这段感情，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情会消亡，他会淡忘，她也会淡忘。 萧浅深吸口气，望了一眼机舱外的天空，在云层之上，那种湛蓝美得令人更加绝望。 “铃铃铃” 十二个小时后，提醒叶城的闹钟响了。 萧浅的飞机落地了。 叶城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他从床上爬起来，拿了个靠枕放在身后，加了国际区号和地区代码，拨了过去。 美国纽约此刻是下午五点钟。 第156章 她没那么简单 那声来自大洋彼岸的一声低沉的问候在萧浅的耳边响起。 “一切顺利吗？纽约冷吗？” 萧浅已经坐在开往医院的出租车上，纽约的纬度和北京相近，气候也相差不大。 “顺利的，就是有点冷。” “如果我陪着你就不冷了，你记得把你在美国的住址发给我。” 萧浅的心中忽然荡起莫名的涟漪，“你要来找我吗？” “暂时去不了，郭局让我尽快复职，年底会议特别多，事情也多。” “哦，你忙的话不用经常给我打国际长途。” “等你安顿好，视频行吗？我想你。” “嗯，我找你。” 异地恋的第一天好难熬。 短暂的通话虽然能减轻一点点相思之苦，但房间里残留着她的气息让他不断地回味起离别前的美好。 他叹了声气，被窝的另一边没有温度，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身体，他好想抱着她取暖，闻她身上的味道。 他闭上眼眯了一会儿，在思念中等待天亮。 生活回归了到之前的轨迹上，天色泛白，时钟指向七点，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走在温热的地板上，来到客厅的一角，开启荷尔蒙爆发的健身打卡。 萧浅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要充实自己，练好胸肌和腹肌，到时候让萧浅馋得流口水，一想到这里，他举着两个重达二十公斤的哑铃在镜子前特意关注了一下所练习的肌肉部位。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搞得自己一身汗，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反而越练越有力气。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突然打破了他的坚持不懈。 是郭正。 他接起电话，视线扫过时钟，八点整。 “喂，郭局，这么早？催我上班啊！” “萧浅去美国了？” “对，怎么了？”叶城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杠铃。 郭正的声音十分严肃，“她的行踪你怎么没有提前跟我汇报一声，还是出入境管理局的人先知道的。” 叶城觉得不对劲，“郭局，上面在监督她吗？” 郭正没有正面回应他，直接问道：“她为什么回美国？和美国那些人有所联系，你知道吗？” “她带她母亲去美国看病，我不太了解她和美国什么人联系过。”叶城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没有隐瞒。 郭正义正言辞地说：“以后她的行踪你要提前汇报，这个事很重要。” “她怎么了？您不能跟我说说吗？” 郭正沉默须臾，“你知道她在美国的时候拒绝了国安部的人才引进，当时考虑她的才能，在你的引荐下，你父亲才特批她进入公安系统做顾问，如今美国政府已经完成换届，她立刻回到美国，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可能通过其他渠道窃取了一些隐秘的信息。” 叶城为萧浅争辩道：“郭局，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上面的内部人士。” “我这个级别的也只是知道一点，据说她给fbi,cia办过案子，其中有几个涉及到间谍活动的，具体得你可以问问你父亲。” 叶城沉默了。 “你今天到局里来，九点半和我去省厅开个会。” 郭正说完，挂了电话。 叶城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不安生，如果按照郭正的意思，萧浅忽然回国，又忽然离开，是在从事间谍活动？他细细想了想，这不太可能，她开工作室接触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与他的工作交集只涉及案子，不涉及其他的。 这个事还得和叶清华沟通一下才行。 他洗了个澡，匆匆吃过简单的早饭，准时和郭正到了省厅。 与他所想的有所差别，这次的会议主题是针对系统网络安全的反间谍活动会议，因为中美关系急剧恶化，美国炒作“伏特台风”行动计划，对中国几个重点城市通过网络入侵，秘密植入超万个间谍程序，一旦程序激活，会导致大规模的数据泄露和系统瘫痪，所以上面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公安的技术团队对省内某些重点地区的网络进行全方位调查。 会议结束后，叶清华把叶城叫到办公室。 “你的报告我看了，写得太潦草，回去润色润色，年度指标完成不理想。” 叶城坐下后，一点都没有当下属的姿态，“您看得不应该是郭局的年度工作报告吗？我的没什么看头。” 叶清华沉着脸，语气严厉，“基于你个人的能力、表现、资格条件和工作需要，其实早就可以晋升了，可你呢？永远都不好好把握机会，这次晋升名额里有齐鸣，你的材料被否了。” 叶城并不在意，“爸，我事业心没您重，我就是想问问萧浅的事，她已经上了国安的黑名单了？” 叶清华完全无视他的问题。“你妈现在最头疼你的人生大事，你让你妈省点心。” “萧浅没有从事间谍活动，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我很了解。” “你了解什么？”叶清华厉声厉色，“我提前和你说过栽培萧浅，为国所用，让你带好头，结果呢？她回美国的事，你第一时间不汇报，当初我同意特聘她为顾问的时候，和你交代过她政治立场有问题，你是一名警察，你的警觉性呢？丢哪儿了？” 叶城低了低头，沉默了，叶清华的确很清楚地和他说过关于萧浅的问题，但他早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清华缓了缓说：“有些事情你不了解，萧浅曾经帮助美国fbi清理了其他国家安插在美国重要机构的几名间谍，不止如此，cia也利用她破获过几起恐怖袭击的情报，她应该知道不少美国政府的内部信息，所以她忽然回国才引起国安部的关注，国安部怀疑她有可能掌握了美国针对中国方面的一些信息，这些你了解过吗？” 叶城愣了一愣，脑子里有短暂的茫然。 “看来你一点都没有了解她的过往。”叶清华让叶城认识到一个事实，“你就没想过一个能接触美国fbi和cia的人会那么简单吗？她在美国待了十几年，忽然回国的原因，你问过她吗？”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叶城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萧浅的，从连环凶杀案，萧浅主动帮他找到了凶手，后来他登门拜访感谢她，慢慢地他们开始频繁地联系，好像从一开始，他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从美国回来，在这一刻，他一直坚信的命中注定只不过是…… 叶清华继续沉声道：“据了解她回国是因为美国政府换届选举，她经手的案子涉及某党派的隐秘信息，所以迫不得已先回国避避风头，不过她的行踪和意图，上面都有掌握，现在中美关系冷战如此严重，她又回到美国，应该会继续为美国政府效命，那么你和她不要再联系了，政治立场不同，不要为她毁了自己的前途。” 最后两句话，叶清华语气很重。 叶城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无力地说：“爸，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叶清华的儿子不至于打一辈子光棍。” 叶城苦笑一声，“是不至于。” “那就打起精神，给你妈一点希望。” 叶城点点头，“嗯，我听您的。” 从叶清华办公室走出来之后，叶城整个人失魂落魄。 第157章 长了毒瘤的恋爱脑 时间转动飞快，转眼便迎来了深冬的第一场鹅毛大雪。 轻盈的雪花从万米高空缓缓飘落，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整个世界仿佛掉入了洁白无瑕的仙境，那么宁静，那么纯洁。 叶城站在落地窗前，遥望远处绵延不绝的白色，脸上挂着绝望，心痛一阵阵地向他袭来，心里面的某个角落变得空空的，他拿起手机再次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依旧是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您……” 这是他与萧浅失联的第三天，他多次尝试拨打电话，与她视频连线，都无法接通。 她没有任何征兆地在他努力维系的爱情里消失了。 三天前，他们的信息还留在手机上。 他问她，【伯母的病医生怎么说？】 她回复，【不太乐观，脑神经受损严重，不过没有关系，dr.smith已经给出了治疗方案，这边有个医学研究团队研发出一种新型的脑神经修复药物，还在临床实验。】 【临床需要多久时间？】 【dr.smith说大概要两周后，可以用在我母亲身上试试。】 【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在美国反而比在中国更习惯。】 【是吗？习惯得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你害怕我抛弃你？】 【嗯，现在特别想你，想得难受，你想我吗？】 【偶尔想一下】 叶城犹豫了很久，终于没有忍住，打出这些字。 【萧浅，你答应我不要再为美国政府提供服务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要干涉我的事业？】 【你那不是事业，你是中国人，不该为美国人做事。】 自从听到叶清华的那番话，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萧浅的政治立场不改变，他们的爱情很难开花结果。 【叶城，我之前和你有说过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朋友，也是你未来的老公。】 【不说了，我去看看我妈。】 萧浅不想与他隔着手机屏幕用冷冰冰的文字进行争执。 【你去吧，但这件事你得好好想想。】 萧浅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异地恋的第一个要过的难关不是来自漫长时间的思念，而是莫名其妙地关乎中国人不能给美国人做事的问题，这已经超出了萧浅的认知，美国人在中国开公司，建厂，聘用中国人为其打工，这与她的工作性质不是属于一个范畴吗？为什么在他那儿就变成了她好像是个卖国贼一样！ 后来，叶城再发信息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以为她生气了，不愿意与他沟通，等他隔了一天打过电话过去，才发现她处于失联状态，此刻，他才彻底明白他们的爱情好像真得走到了尽头，甚至都没有大起大落，只是昙花一现。 他今天休假一天，在家灌醉自己，麻痹自己，让自己舒服一点，可一旦清醒，他又难以复加地伤心，脑子里全是过往的一切。 失恋来得太快，他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一个星期，他都没从失去萧浅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从休假一天到连着休假三天。 郭正把这个情况反馈给叶清华，然后郝文静不得不亲自来到他孤零零一个人独处的大房子。 郝文静推门进来的时候，叶城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大雪，今年很奇怪，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地上厚厚的一层雪，市政清雪车特别忙碌，机械设备供不上，政府部门不得已要求全体公职人员出动铲雪。 叶城恰巧偷了个闲。 郝文静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上，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里握着一个红酒瓶的背影。 “您怎么来了？”叶城回过头，扫了一眼。 “大白天的喝酒，谁教你的。”郝文静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已经喝掉多一半的酒瓶，“过来，不许喝了。” “我就休息三天，郭局就告状，至于吗？” 叶城懒懒散散地坐到沙发上，脸上覆着青色胡茬，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 郝文静把酒瓶放到茶几上，双手掐腰怒视他，“说说吧！又是因为萧浅？” “说什么？”叶城往后一仰，像一坨烂泥一样，有气无力地说，“您儿子被您说中了，就是个没脑子的恋爱脑。”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喝酒，如果你再用酒精麻痹自己，我把你酒柜里的酒全倒了。”郝文静说话从来不闹着玩，这就是很明确的警告。 “妈，您干嘛啊！我就是喝酒，没干丢人现眼的事。”叶城彻底倒在沙发上，迷离的眼神里尽是伤心落魄。 身为母亲看着自己儿子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她心里也不舒坦， “儿子，人生还很长，你以为这个是你的最爱，但往往不一定是，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也是因为她出国了，连着几天都无精打采的，学习也从全校第一跌出了一百名，但你最后还是考上大学，没几年就和韩媛好了，要是当初韩媛没出那个事，你和韩媛早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怎么可能还轮得到她，是不是？” 叶城苦笑一声，看着天花板，声音飘飘忽忽的，“妈，您甭劝我了，我自己可以消耗，喝点酒就是能快点消耗掉。” “喝酒喝多了会酒精中毒，影响你脑子。” “是啊！她也说过影响脑神经。”叶城难过地说。 “她和你说分手了？” “没有，我们吵架了，她不理我了，玩失踪。”叶城心底涌动着一股难以释怀的气，“妈，我想去美国找她，问问她，她就算不想和我谈了，也该跟我说清楚。” 郝文静轻轻叹息，并没有阻拦，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愿意去就去吧！撞了南墙，死了心，不用再折磨自己了。” “您让我去？”叶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郝文静点头应允，“去吧！你这个样子，不去心不死，在家里喝成酒鬼不如去那边让她痛痛快快地给你一刀，把你恋爱脑里的毒瘤切了，这事，我和你爸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为她留在美国。” 叶城一下子有了精气神，“妈您放心，我保证不留在美国，我保证给您带回个儿媳妇。” 郝文静松了口气，“儿媳妇不重要，重要是你，儿子，你要是这辈子不结婚，我都没关系，你只要好好的，不要自暴自弃，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妈，您真好！我向您保证，不管怎么样，我从美国回来一定不让您再担心了。” “行，你要说到做到。” 叶城重重地点了点头。 孤零零的背影与这冬天雪地融为一体， 第158章 彻底的遗忘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三个月，弹指一挥间。 大雪纷飞的寒冬悄然离去，春日的暖阳照在复苏的大地上，远处的柳树发了新芽，河岸的冻冰消融，三月的杏花微雨，四月的桃花映红，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叶城从美国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奋发图强，心无旁骛，全部身心地扑在工作中，来治愈他彻底失恋的痛楚。 今天，全市公安机关表彰大会在金门市公安局召开，隆重表彰一批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并颁发奖牌和荣誉证书，叶城就在其中，他一身警服，威风凛凛，并上台发表了获奖感言。 台下坐着一众领导，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中间那个浑身散发着威武神韵的男人正用欣赏的眼神注视着他，他没有给叶清华丢脸，近两个月，在他的指挥和带领下破获了好几起严重同时涉嫌杀人的团伙抢劫案，还有一起危害公共安全的爆炸案。 叶城的能力和才华，大家有目共睹，个人一等功颁给他，实至名归。 表彰大会结束后，叶清华叫住叶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郭正说你把下面人都累得够呛，别那么拼，该休息要休息。” “您放心，过段时间我要组织他们拉练。” 这时，郭正走过来，当着叶清华的面夸赞叶城，“叶厅长，我发现这小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叶清华满意地笑了笑，“老郭，你这个点评很到位。” 叶城脸上毫无波澜，十分平静，从小到大，他只要想做的事，他一定会拿出百分百的精力，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直到达到他的目标，但如果他不想做的事，就算是给他脖子上套上链子，也拽不动拉不动他一丝一毫。 这不，叶清华又低声问他：“你昨天又惹你妈了？” “嗯，我也不想，她可能到更年期了。”叶城很无奈地说，“您回头去医院帮我安抚一下。” 叶清华清了清嗓子，“你妈的脚都骨折了，你就顺着她一点吧。” 叶城十分倔强，不想听郝文静的安排。 “我顺不了，我现在还没完全走出来，没法开始下一段感情。” “我见过秦小悦，姑娘不错，和你妈投缘，你妈的脚是她给做得手术，对你妈特别上心。”叶清华顿了下，“虽然你工作很上进，但不能把你妈惹了，让我难受吧。” “您有什么可难受的，您别总把我妈当个宝贝捧着就行。” 叶清华瞪了瞪眼睛，双手一背，拿起架子，“叶城，我和你妈相爱的时候就想生个女儿好，结果生个你。”说完，叶清华点了点他，转身走了。 能把省公安厅厅长气走的人也只有叶城敢，郭正一看叶清华一脸怨念地走了，他赶紧跟了上去。 叶城站在原地未动。 秦小悦的信息在早上七点的时候就唤醒了他的手机。 这个姑娘和韩媛不一样，她没有倒追叶城，只是每天向他汇报郝文静的情况。 一个月前，莫名其妙地飞来横祸，郝文静的脚意外被砸了，导致脚跟骨粉碎性骨折，属于很严重的骨折，需要手术，正好秦小悦是骨科的主任医师，给她做了手术。 从此，郝文静和秦小悦好得跟婆媳似的，叶城每次去医院看郝文静，都是一场大型社死的相亲剧场，导演和写剧本的都是郝文静，他和秦小悦就是配合演戏的提线木偶，刚开始他忍了， 毕竟自己母亲遭遇这种意外，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得郝文静不开心，但后来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节奏。 几乎所有认识秦小悦的医护人员都误认为他的身份是秦小悦的男朋友，有一次，一个小护士脱口而出叫他姐夫，才让他破了大防。 他觉得这个事有必要和秦小悦说清楚，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人家一直没表态过，都是郝文静的杰作。 他想等郝文静出院了，这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必要把事情上升到彼此都尴尬的地步。 但郝文静一个电话，他就成了跑腿小哥。 “儿子，我想喝花胶鸡汤。” “妈，我早上给您炖了大骨头汤，您以后要喝什么提前一天跟我说。”叶城十足的耐心。 “骨头汤也行，医院食堂的菜我吃腻了，你给我带点广顺阁的菜。” “知道了，我刚开完会，一会儿买了给您送过去。” “记得带两份，给小悦带一份。” 叶城不敢反驳，长这么大郝文静没使唤过他，第一次，他得把这份孝心尽到。 他坐在车上，系好安全带，脑海闪过萧浅的模样，没那么清晰了，好像想她的时间越来越短，以前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在想，现在不仅可以控制，还能很长时间不想她。 不怕，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彻底的遗忘，只留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堆积成灰。 他启动引擎，转动方向盘，驶出市局的大门。 等红灯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飘落在储物盒里那张被揉搓成皱巴巴一团的机票，那是之前飞往美国遗留下来的心伤，他到了她在美国的家，看到了并不如他所料想的一幕。 她过得有滋有味，和别的男人，最后他没有露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回国的路上，他的心死透了。 她从未爱过他，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带着痛彻心扉的疲惫像个战败的将军丢盔弃甲，忍痛删除关于她的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爱，这个玩意，他不想玩了，伤身又伤心。 可上天有时候又他妈的喜欢捉弄他，不该来的又来了。 他去广顺阁打包了十分丰盛的午餐，带上一早便装进保温餐盒的大骨头汤，然后来到市中心医院。 120的急救车像预示着未来在他身边开过，然后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推着一个抢救床等在门诊楼前。 “什么情况？” “车祸，撞得不轻，但还有生命体征。” “抬下来，小心点。” 120的急救人员把人小心翼翼地抬下来，然后搁置到抢救床上。 急诊医生催促赶紧推进急救室。 “旁边的人让一让。”两名护士急切地喊着。 叶城身为警察，自觉地上前帮了个忙，但视线触及到那个脸上沾染鲜血却依旧能看清楚面容的人时，他的心像遭遇了重击，瞳孔剧烈地震动，呼吸瞬间凝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在心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萧浅？ 护士推开了叶城，把人推进了急救室，关闭两扇门的一瞬，通过狭小的缝隙，萧浅那张像睡着了一样安详的脸庞定格在叶城的瞳孔里。 第159章 他们之间结束了 手术室的灯亮着，像一盏照明黑夜里的指示灯，让叶城再次看到希望的光芒，如同迷失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的人终于等到了黎明。 她又回来了！ 他心中有半分的庆幸，又有半分的疑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没了，两名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是秦小悦，剩下两名医生没有表明身份，和秦小悦点了个头便走了。 “她怎么样？”叶城上前问道。 秦小悦摘掉口罩，告诉他，“你不用担心，她没有生命危险，有点轻微脑震荡，胸部肋骨骨折，但没有伤害到内脏，手臂有几处不算严重的骨折，还有她先兆性流产了，孩子没办法保住，大夫给她终止了妊娠。” 如同晴天霹雳在叶城的耳边炸了。 “你说她怀孕了？” “是的，因为她没有在这里登记备案，所以具体孕期我也不清楚，得问一下她自己。” 叶城茫然地点了个头。 秦小悦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忽然问了一嘴，“孩子是你的吗？” “额？”叶城愣了一下，看着秦小悦探究的神色，两个字脱口而出，“不是。” 的确不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想她未婚先孕，所以他很小心，每次都做防护措施，所以他很肯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 秦小悦很坦白地向他解释：“我听你妈妈说过她，刚才看见你特别焦急，所以我才问问你，其实也是替你妈妈问的。” “没关系，小悦，谢谢你照顾我妈。” “你别跟我客气，有我在，有什么事我随时和你说。” “她什么时候醒？” “等麻醉剂过去，差不多一两个小时。” “我局里还有事，可能没时间等他醒，中午饭我刚抽空给我妈送过去了，我妈让我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啊！她有什么情况，我和你说。” 叶城点了下头，也没等萧浅，便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大楼，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逃避萧浅的出现？ 萧浅早就变了，他本来好奇她为什么回来，现在他连好奇都觉得是自己愚蠢，有什么可好奇的，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回来，大概率又和上次一样，回国躲避风头，顺便安胎，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可怜她。 —— 时间在时针和分针的交错中匆匆流逝。 萧浅从混沌中缓缓睁开眼，大脑短暂地一片空白，渐渐地，破碎的景象逐渐在她的意识里汇成一张完整的画面。 她走出机场，打了个出租车，目的地是湘江湾，她在万分期待中忽然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随着一声巨响，脑袋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座椅上，然后东倒西歪，她第一个反应是护住自己的小腹，最后的一幕是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摸不出来什么，妊娠期不长，十三周，胚胎已经初具人形。 秦小悦算好麻醉剂消退的时间，走进病房，看到苏醒的萧浅，她露出十分温和地笑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萧浅的视线滑过到她的脸上，虚弱地说：“不晕，就是有点沉，胸口有点疼，还有胳膊。” “麻醉退了，骨折的地方肯定会疼，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按铃。” 萧浅点了下头，从秦小悦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天使一般的善良。 “你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你是要给叶城打电话吗？” “你认识他？” “嗯，我和他很熟，我帮你打。” 秦小悦没有任何恶意，拨出了叶城的电话，响了几秒便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磁性迷人，但透着不耐烦，“喂，小悦，我妈又怎么了？” 萧浅怔了一怔，没有说话。 秦小悦开着免提，“不是你妈妈，是萧浅醒了，想找你通话。” “她找我，让她打给我，我现在忙，挂了。” 短促的嘟嘟音像一根无形的针刺透萧浅的心，萧浅呆呆地看着秦小悦。 “他妈妈也住院了，他又很忙，要不等你有了手机，自己打给他？” “没事，等他来医院的时候再说吧。” 出了车祸，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在了哪儿。 其实在飞机落地后，她给叶城打了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发微信给叶城，是被拉黑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无故消失一定让叶城十分生气，但她没想到严重到他决绝地拉黑了一切与她的联系方式。 “你好好休息。”秦小悦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微笑着说。 萧浅看到她工作服上别着铭牌。 “秦医生，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萧浅虚弱地摸了摸小腹，轻轻地说，“我怀孕了，使用麻醉剂对孩子影响大吗？” 秦小悦犹豫片刻，本来不想告诉她，没想到她问了，只好如实相告。 “你受到撞击，先兆性流产，我们给你终止了妊娠，没有办法，我们尽力了。” 萧浅愣怔地垂眸，看向孕育孩子的那个地方，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使劲按在那儿，她感觉不到任何动静，但下身却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她突然明白孩子真的没了。 她紧紧咬着唇，眼眶湿红，心里发堵，从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又开心又担心，开心自己也要当妈妈了，担心孩子会长不好，她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这个意外的惊喜就没了，结果，还是没了。 痛失孩子的悲戚化作无声无息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有一种难过可以如此痛彻心扉。 “你别难过，你的子宫没有破损，以后还可以孕育宝宝。”秦小悦安慰她。 萧浅抹了抹泪水，深吸口气，强逼自己忍下这份痛楚。 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 叶城神情凛然地走进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眉头微锁，双唇紧抿。 秦小悦脸上挂着的微笑逐渐淡化，“你来了，我先去忙，你们聊。” “麻烦你了。”叶城客套地说。 秦小悦走出去，关上门，深深叹了叹气。 叶城站在那儿，像个石化的雕塑一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萧浅，一言不发。 萧浅看见他，莫名地发酸发胀，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塞，“叶城，对不起，孩子……” 她心痛如绞，喉咙堵着棉花一样，完全说不下去，低下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叶城毫无动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让小悦给我打电话，我才过来想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妈现在在住院养伤，我不想她多想，再为我担心，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萧浅愣了一愣，抬起头，哀伤的眼眸中含着泪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他英俊帅气的外表没有任何改变，但他脸上的冷漠，眼神的无情，深深地刺痛了萧浅。 短短三个多月，他们的爱情就没了？ 第160章 她本就不是个乞求爱的人 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他的话像暮鼓晨钟一样久久回荡在她的耳边。 房间里的空气像被抽离了，安静得可怕。 两个人对视许久，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温情，不由得一片心寒。 原来他所谓的爱如此轻薄，不爱就是不爱了，任何说辞都可以成为不爱的理由。 萧浅低下头，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幼稚和无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在床上的每一次，他都那么信誓旦旦，她慢慢地信了，信了他对她的一片痴情，信了他那句感天动地要为她做一辈子饭的甜言蜜语，太多次了，他把爱她的信息分毫不差地灌输到她的意识里，让她迷失了自己，天真地以为他和她一样会为了失去他们的孩子而伤心落泪，结果，他用男人惯用的伎俩就宣判了他们之间结束了。 那天，她的心跟孩子一样都死了。 她不是个会乞求爱的人，面临如此的境况，她抬起眼帘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掩藏在心底，她本就是个冷冷清清的人，此时此刻，她比叶城的眼神更冷漠无情。 “你说得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大可不必拿你母亲当借口。” 萧浅闭上眼，虚弱极了，也许是因为情绪的波动，下身的脏东西汩汩地流出来，她深吸好几口气，心里的郁结需要时间来消化，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叶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身离去。 病房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萧浅抓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原来爱情会如此伤人，她努力地呼吸着，却怎么也喘不上气，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叶城走出病房，正好撞见从另一个病房走出来的秦小悦。 “我要回局里，她的事不要联系我了。” 秦小悦通情达理，“她现在有伤在身，孩子也没了，我建议你要考虑下她的感受。” 叶城苦笑一声，“你不了解她，她内心很强大，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 “再强大，她也是女人，女人本就感性，我看她因为孩子没了，很伤心。” “和我没关系。”叶城心烦，顿了一下，转移话题说，“我妈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个星期后，应该可以了。” “行，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个饭。” “你妈妈也说请我吃饭，你也请，你们一起吧。” 叶城点了下头，“行啊！我先走了。” 秦小悦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旁边的小护士忍不住八卦，“秦医生，大家都传他是你男朋友，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我看大家都说是。” “他这个人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对人不好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好，能入他眼的人太少了，这种男人一般人拿不下，拿下的话，也只能是他心甘情愿。” 小护士撇着嘴，“他长那么帅，肯定喜欢他的人很多，也不缺追求者，肯定觉得自己特别有优越感，不太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所以我闺蜜说不能追那些太帅的，帅的都有点渣。” 秦小悦莞尔一笑，她的长相属于随和谦逊那一类的大众样貌，没特别突出的优点，但性格温和，待人接物平易近人，很多患者对她的评价特别好。 郝文静喜欢她，也是因为性格，一个女孩子相貌平平不重要，性格才尤为重要。 但叶城对秦小悦一点男女之间的感觉都没有，即便郝文静一而再再而三地变着法子撮合，也没有把他们撮合在一起。 郝文静是干着急，这不，听闻萧浅回国，她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伸着胳膊就把轮椅拽过来，准备正式和萧浅打个照面。 叶城今天出任务，正巧在医院附近，顺道打包了小吊梨汤来给她喝，电梯门刚打开，便碰见郝文静自己滑动轮椅在等在电梯口。 “您这是干嘛去？” “我听小悦说萧浅回国出了车祸，也在这家医院，我去探望一下。” “您快歇会吧！”叶城推过轮椅说，“我和她已经说清楚，划清界线了，您别瞎担心，好好把脚养好，别落下病根，到时候一瘸一拐的，我爸真的会嫌弃你。” 郝文静悬着一颗心，“你这么快就和她说清楚了？” “有什么说不清的，您儿子吃一堑长一智。” “小悦说她怀孕了，孩子也没了，真不是你的啊？” “不是。” 郝文静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不放心地说：“你问过她了吗？” 叶城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事还需要问，当初我和她，也是她主动的，她就是那种人，天生的。” 郝文静从他的言词中好像猜出了什么，“你当初去美国找她，是不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叶城沉默了片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断联消失的萧浅早和黄头发蓝眼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还痴心妄想自己有本事把她带回来，现在想到那时候的自己都觉得无比愚蠢和可笑。 “唉！你和她没有缘分，命中注定就只是露水情缘。”郝文静感慨一声。 “这不也达成您的心愿了，反正您和我爸都不想我和她好。” “你爸是因为她政治立场的问题，我是因为她……”郝文静忽然说不出为了什么，因为她没见过萧浅本人，也无法凭空捏造。 “我知道，您是因为网上那些信息。” “差不多吧！她给人不是个好女孩的感觉，算了，不说她了，你翻篇，我当妈的也翻篇。” 郝文静不想再勾起他的伤心，赶紧转换话题，“我和小悦说出了院要请人家吃个饭，你也要去。” “嗯。”叶城轻声应着，把小吊梨汤递到郝文静跟前，“您快喝，要不然凉了。” 郝文静是幸福的，自从脚受伤住院，叶城尽心尽力，一片孝心。 叶城走后，郝文静坐在床上看了会夕阳。 这时，敞开的病房门口，萧浅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站在那儿，脸色惨淡，没有血色，眼神冰冷，神色漠然。 “咚咚咚”，她礼貌地敲了下门。 郝文静转过头，第一眼，她愣了愣神。 与她所想象得有极大的不同，女孩身形高挑苗条，脸部轮廓分明柔和，五官灵动精致，皮肤白得发光，一头纯黑的长发随意飘散，自带一种高冷孤傲超凡脱俗的气质，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喜欢的女孩居然这么与众不同，她见过不少和叶城适婚年龄的女孩，但没见过这一种的，透着纯粹、淡然、宁静，如空谷幽兰，雪山杜鹃。 不怪她儿子着迷，这种女孩不是普通人敢轻易去挑战的。 “伯母，您好。” 萧浅轻启朱唇，双臂垂在两侧，慢慢地走进来，对郝文静的第一眼，心中感叹岁月真的不败美人，年轻的郝文静一定很漂亮，叶城那双最好看的眼睛像极了她的妈妈。 她直勾勾地盯着郝文静，郝文静也不回避，十分大方，“你是萧浅吧！我知道你出了意外，刚刚，我还想上楼去看看你。” 萧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伸手递过去，“伯母，这是叶城给我的卡，里面有两百万，我联系不上他，只好拜托您转还给他。” 郝文静眨了眨眼，从自我感受出发，她觉得自己判断有误，萧浅看上去不像是坏女孩。 “还有，这个戒指，也一并还给他。”萧浅很不舍地把戒指递过去。 其实也是叶城的把戏，那晚求婚他没有成功，便在送机的时候，偷偷把戒指放进她大衣的口袋里，只是为了让她惦着他，飞机落地之后她不经意地摸到口袋里那枚戒指，他不说，她也没问，彼此心照不宣。 郝文静接过来，思绪万千，总觉得某些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萧浅，我是叶城的妈妈，我觉得有必要和你确认个事情，你怀得孩子是你和叶城的吗？” 萧浅早已心如死灰，孩子都没了，何必告诉孩子的奶奶，让人心烦。 “不重要了，伯母，祝您早日康复。” “好，你也好好把身体养好，别太难过。” 萧浅点点头，没说什么，慢慢转身离开了。 郝文静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这姑娘看着让人心疼。 第161章 你就是个混蛋 “妈，怎么了？我这儿有个案子。”叶城正在开车去往案发现场。 “萧浅来看我，把你的卡和戒指都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 “这点事还至于打电话，回头我去医院，您给我就行了。” “不是这点事，还有其他事。”郝文静思索了很久，这个事她必须要和自己的儿子说一下，“儿子，妈的第六感很准，萧浅怀得孩子应该是你的。” 叶城听完，脑子都懒得转，没心情和她分析第六感，“妈，您的第六感也不如我亲眼所见，您就别瞎想了。” “我是不想你对不起人家，要真是你的，你就混蛋了。” “行了，不是我的，肯定不是，先挂了。” 被郝文静搅得脑子里全是浆糊，叶城开车开得心不在焉，差点追尾，幸亏踩了个急刹，不过到了下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细细琢磨了一下，全然是万无一失吗？ 好像并不是，在萧浅去美国前的最后一晚，在床上彼此都有点失控，他半途没把持住，难道就那么一次失误就中了？ 他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他当时快速退出来了。 萧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怀孕了，他们每次做爱都提前把套套备好，那晚，她被他弄得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浑然不知叶城出现了失误，到了美国后，月经推迟了半个月，她还以为是刚回美国水土不服，后来得知自己怀孕，连她自己都懵了。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坐在床边，望着外面一棵枝桠缀满粉嘟嘟花瓣的桃树，心情也渐渐变好了许多。 这时，两个护士说着话走进来。 “你见过秦医生那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吧，是不是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靠谱。” “见过，听说是警察，警察还不靠谱啊！你还不知道，秦医生都见过未来婆婆了，楼下13号病床那个，长得也好看，要不生不出那么好看的儿子，我和你说，儿子的基因随妈。” “这么说，我想生个女儿，必须找个帅的老公。” “……” 萧浅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把托盘放下，要给萧浅抽血去化验，还给她安排了再做一次脑部ct。 其中一个方脸护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方便问一下，你是不是那个叫捕梦师的网红啊？” 萧浅保持沉默。 另外一个护士推了推方脸护士，“就是那个网红，你别瞎问了。” 方脸护士尴尬地笑了一下，抽完血，她们便出去了。 萧浅站起来，漫步走到门口，已经住院好几天了，她憋得无趣，想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转一转，现在是阳春四月，正值春花烂漫。 她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 “叮” 映照出她模糊身影的两扇铝合金材质的电梯门从中间缓缓打开， 里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是叶城。 他细碎的短发，干净又利落，丰神俊朗的面庞一如从前一般吸引人，身材好像变得比以前更为壮硕，上身灰色的皮夹克显得稳重又内敛，里面的黑色衬衣质感挺括，立体剪裁的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笔直带着明显肌肉感的双腿，他站立如松，一身精致的装扮与他的气质恰到好处的契合。 萧浅轻描淡写地掠过，微微垂眸，走进电梯，与他互不相识。 “你去哪儿？”他忽然开口问她。 萧浅沉默，不想做任何回应，只有医生问她的时候，她才开口，只言片语，不想多说一个字，沉默寡言一向都是她冷清性格的标签，她没必要和一个欺骗她感情的人有任何言语上的纠缠。 电梯到了一楼，萧浅走出来，叶城也跟着走出来，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直到她到了小花园，坐在长椅上。 外面的空气清新怡人，适合治疗心伤。 叶城站在长椅的旁边，像个守护神，背手而立。 萧浅好不自在，站起来打算离开。 “萧浅，孩子是我的吗？”叶城叫住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问，可思绪缠绕，多次否定，多次怀疑，多次肯定，反反复复，他就想求个答案，但亲口听她说不是他的，他更心烦，所以犹豫纠结了好几天，最终抱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还是来了。 萧浅理都不想理他，沉默着往那棵开满鲜嫩粉红花瓣的桃树走去。 叶城跟在她身后，追问：“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萧浅背对着他，毫无波澜，用极轻极淡的口吻说：“是与不是你比我清楚，请你离开，我要赏花。” “你这么说孩子是我的？”叶城脸上挂着不耐烦，越来越无法容忍她那种拿捏他的姿态，口吻更是凌厉，“萧浅，你不要拿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敷衍我，让我内疚，我不吃你这一套，是与不是，你明确地告诉我就行了。” 萧浅仰起头看着轻盈如蝴蝶舞动翅膀的花瓣，喃喃自语，“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十三周，已经成型了，有青枣那么大，小胳膊……” 叶城心中一紧，大步跨过去，紧紧握住她的双肩，脸色由震惊转变为咬牙切齿的愤怒，夹杂着淡淡的难过和悲伤。 “孩子是我的？你确定吗？”他根本不相信。 萧浅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自己做过的事还不愿意承认。 “你做过的事不要问我。”萧浅推开他。 叶城愣了一下，孩子真的是他的，可为什么她要那么对他？ “我不明白，你有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你要玩消失？为什么你怀着我的孩子还要和别的男人上床？为什么？萧浅，你知道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生孩子，你很清楚的，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他歇斯底里！ 萧浅毫无一丝的感同身受，冷漠，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几乎近于崩溃的嘶吼。 “你别这么看我，你欠我的，你都要说清楚。” 萧浅看清了他的本质，一点都不想和他纠缠，冷冰冰地说：“我不欠你，我把该还给你的都还了，我没有让你赔偿我的身体和精神损失费，我们互不相欠。” 她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钳住细细的手腕。 她怎么瘦成这样，叶城心疼地柔声说，“萧浅，我不能让你走，我想知道为什么。” 萧浅觉得很可笑，反问他，“就算告诉你，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叶城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带着对她的不舍和伤心，喃喃地说：“萧浅，我去美国找过你，一月三十号的机票到华盛顿，我记得找到你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下着小雪，你那个房子很大，庭院里在举办party，你和一个男人在跳舞，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看见我了，你忽然吻住他，然后拖着他进了房间，后来你们相拥倒下去的影子从窗户上都看得到，我当时很想冲进去，但我忍住了，我不能在美国闹事，不能让我妈担心我，所以我走了。” 萧浅微微蹙了蹙眉，难以置信，“那天那个黑影是你？你为什么要站在暗地里？” 叶城看着他，心酸泛滥，“能为什么，看到你活得那么自在，早把我忘了，我有必要去自取其辱嘛！” 萧浅咬了咬唇，“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的是我们的孩子，你那个时候已经有孕在身，还和美国佬搞一下，就那么爽吗？” “你嘴巴干净点。” “你干净吗？” 萧浅把头扭到一边，失望至极，“叶城，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其他的我无话可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也没想和你纠缠，只不过你现在身体虚，我不是个混蛋，既然是我搞大你的肚子，害你遭这种罪，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当作补偿。” “用不着，我没那么……” 话刚出口，小腹忽然剧烈的撕痛，痛得她几乎无法站立，她捂着腹部慢慢蹲下来，豆大的汗珠沁出，紧紧地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了？” 叶城看她脸色惨白，赶紧将她打横抱起，看到她的脚跟处有鲜血滑出，他吓了一跳，赶紧往门诊大楼疾步而去，一刻也不敢停歇。 萧浅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急诊医生过来看了看，眉头揪着，把她送去了妇产科，检查是子宫感染，给她打上点滴，医生嘱咐一番。 “姑娘，你这算是小月子，切忌不能情绪激动，不能盆浴，得吃些营养品，看你这身高，太瘦了，多吃点，把身体免疫力搞上去。”医生瞟了一眼叶城，又说，“要好好补一补，这次感染是轻的，严重的话，以后生孩子都费劲。” 萧浅强忍着疼痛点了下头，此刻，她万分悔恨，早知如此，根本不该回来。 叶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坐在病床前，捡了捡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几绺长发。 萧浅把头扭到另一侧，无力地说：“别碰我！” “你跟我发火，不如留着点力气好好养身体。”叶城把被子给她往上提了提，“睡一觉，我出去一趟。” 萧浅追悔莫及，都怪自己好色，一世聪明却栽在他那副臭皮囊上，不就是长得帅，身材棒，这么多年，她难道贪图得就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她明明要找的是灵魂契合的爱情，可到头来却是食色，性也。 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叶城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色诱她。 妈的！ 混蛋！ 她拿起苍蝇拍追着叶城而去，叶城铆足百米冲刺的劲头，裸跑…… 第162章 他是她的一个失误 “别跑！你个妖孽！站住！你个妖孽！我打死你，别跑……妖孽……” “妖孽！” “站住！” 她轻声呢喃，断断续续的。 叶城把耳朵凑近她，仔细听了听，这是做了个打妖怪的梦吗？ “你个妖孽！” 萧浅睁开眼睛，看叶城离自己近如咫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 叶城懵了，帅气的脸庞氤氲着一层难以名状的悲愤。 萧浅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赶紧把手缩回来放到了被子里。 叶城注视着她，以为她精神出现了问题，“你刚才为什么打我？” “我做梦了。” “恨我恨到在梦里骂我打我，不解气醒了还要给我一巴掌。” 萧浅咬了咬唇，向他解释，“潜意识和现实混乱了，我没恨你。” 我只恨我自己！ 叶城嗤笑，“你恨我吧，恨得越深越好。” 说完，他把餐桌从床边的侧面抽出来，搁置好后，将打包回来的堂食，一一解开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好，然后再拿出保温盒里的鸡汤。 他对人好的时候无可挑剔，萧浅心里酸涩，脸上却挂着冷淡。 “我没时间给你做，你将就吃点，这家餐馆的餐还不错，但鸡汤是我从家里拿过来的。”他把筷子递给她，“趁热吃，把身体养好。” “你走吧！我看见你烦。” 他觉得自己一片真心，换来得却是她的冷言冷语，忍不住嘲讽道：“我知道你不烦谁，你不烦那个美国佬，他让你爽翻了是吧？” 萧浅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把筷子扔在桌子上，“你嘴巴被门拍了！” “我不是被门拍了，我是被狗咬了。”叶城没好气地说，“本来我看在你为我受了这么大罪的份上，我就忍了你劈腿的事，结果你还不给我好脸色。” 被他逼得忍无可忍，萧浅也不甘示弱，“你别胡说八道，谁劈腿了？我和威廉什么都没做，你眼睛有毛病。” “噢！原来那个美国佬叫威廉，妈的！他要是在中国，我揍不死他。”叶城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像个男人一样，当时他没冲进去，憋着一肚子的火。 “叶城，你够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和威廉没有任何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信任我，这才是我们关系变质的真正原因。” “你告诉我，我怎么信任你？我就是爱你爱得太卑微了，抓住了又好像没抓住的那种焦虑和痛苦，你根本就不懂，你有爱过我吗？如果你对我有半分的爱，我们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萧浅闭了闭眼，他近乎不讲道理的控诉直击她脆弱的心脏，“这是两码事，你别偷换概念，爱和信任是一码归一码的事。” “萧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和你开始，我宁愿我们还是老同学。” 叶城站起来，伤感的眼神落寞又凄凉。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说服自己，看在她遭了这么大的罪的份上，重新拾起信心爱她，弥补她，他们还能回到过去，现在想想，他真的是异想天开，她居然拿信任回击他，信任是建立在彼此都坦诚的情况下，而她消失不说，和别的男人鬼混还无理狡辩，他怎么信任她，这就是天方夜谭。 他走了，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烟点着，一点红猩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闪烁，少想女人多想工作，是他最近经常和马星说的话，马星被顾倾城迷得三五六道，两人打算要结婚了。 叶城让李谨规劝马星，顾倾城还有嫌疑在身，绝对不能害了马星，他对自己下面人的感情事故看得可清了，但轮到自己，他看不清，也理不顺。 本以为三个月过去了，他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以往的一切，就像刚从暗无天日的深渊爬到悬崖边，终于要拨开云雾见天明了，结果，他悲伤爱情故事的女主人公一出现，又把他一脚给踹回了崖底。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李谨说：“叶队，北辰区派出所又接到一起失踪案，这个人的身份有点重，怕是捂不住了。” 叶城神色肃穆，“谁啊？还有点重？” “红星资本的董事长洪江，派出所那边按照失踪给立了案，但家属在公安局这边有人，直接带到市局来报案，报得不是失踪，是绑架。” 叶城倒吸口凉气，红星资本洪江是金融圈数一数二的大佬，这段时间，公安这边接到两起身价不菲的企业家忽然失踪的案件，现在正着手调查他们的失踪轨迹，这还没查出个所以然，直接又炸出一个更响当当的人物。 “叶队，市长都给郭局打电话了，郭局没找到你，问了我，你什么时候回局里？” “一会儿吧！从表面看不是普通的失踪案，先侦查，你去趟北辰派出所找安所了解了解情况。” “好的，叶队。” 叶城挂了电话，把烟熄灭，慢慢悠悠地走回到病房，到了门口，看见秦小悦正在和萧浅说话。 “你得控制一下情绪，不能总动气，你手臂有轻微骨折，你得多加注意。” “我只是扔了下筷子。” “用力点正好在伤患处，所以疼痛加重了。” 萧浅皱了皱眉，垂眸深吸口气，没有回应。 秦小悦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说：“刚才我听见你们争吵，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也作为女性同胞，我想劝你爱惜自己的身体，其实这段时间我经常和叶城接触，发现他其实就是个心智不那么成熟的大男孩，他有点任性，有点拽，爱耍耍脾气，对人还是不错的，我觉得你心思细腻，有点敏感，反而没办法理解他长不大的那一面。” “嗯，他有时候很幼稚。” “我觉得你是那种藏心事藏得很深的那种人，你应该是喜欢他，没表露多少出来。” 萧浅抬起眼帘，对上秦小悦那双诚挚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问道：“你也是吗？” 秦小悦习惯性地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笑了笑说：“不管男女，都会被样貌出众的人吸引，我其实很早就和他见过，那时候我妈带着我去他家吃饭，正巧他出任务回来，一起吃的饭，她对我没留任何印象，反倒是我对他印象深刻，但我懂得一个道理，不去高攀某些触不可及的人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后来我交了个各方面还算差不多的男朋友，但也没修成正果，所以我也有所醒悟，人总是给自己画地为牢，总认为自己就该在这个圈圈里。” “你的道理是错的，你所谓的高攀只是你的思想认知在对方身上的映射，其实我们的本质都是普通的平凡人，只在知识熏陶的过程中，大脑开发的程度被自身基因设置了门槛，所以画地为牢也好，跳出圈圈也罢，人都不过是在自我寻求一个走向终极死亡的安身之所，就是你的心所向往的地方。” 秦小悦微微睁大了眼睛，闪烁着一抹亮光，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令她豁然开朗，肃然起敬，难怪叶城会心甘情愿为她倾心，她的精神世界早已经超越了世俗。 “你这样通透的人不该落入凡尘，受爱情的苦。”秦小悦由衷感慨。 “这不是苦，是选择，选择失误的结果。” 秦小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她过分的通透、理智、清醒，让人不敢随意造次。 她们的对话悉数传入叶城的耳中。 失误？ 原来他是她的一个失误。 叶城清了清嗓子，一脸平静地走进来，瞟了一眼小餐桌上减少了的饭菜，心里忍不住想笑。 嘴巴欠拍一样，随口说道：“呦！都吃了啊！我还以为和我生气都剩下了，这下可好，外面的狗都没得吃了。” “你最近和狗拜把子了吧！”萧浅瞪了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女学霸，狗嘴里有狗牙，不可能有象牙。” “所以你别总学你兄弟乱咬人。” 叶城忽然哑声。 秦小悦没憋住，抿着嘴偷偷笑了。 第163章 原来这才是她消失的原因 争吵归争吵，叶城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来弥补萧浅，几乎天天到医院来打卡送饭，在外人的眼里，叶城是最佳的理想对象，但在萧浅眼里，一文不值。 “我今天帮你洗洗头发吧？”叶城把午餐的饭盒收拾完，主动提议，“你一个星期没洗头，头发都成鸡窝了。” “不用，再忍几天。” 他撩起她一缕头发假装嫌弃地呲了呲牙，“你闻闻都馊了。” “别碰我。”萧浅一点都不给他好脸色，把头发甩到身后。 “再不洗，那油都可以炒盘菜了。” “炒菜也不给你吃，你赶紧走吧。”萧浅靠在病床上，闭上眼，不想和他多说话。 他明明是好心好意，而她不识好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摆出一副臭脸。 “你到底让我怎么哄你，你才满意？”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大可不必在这儿装好人，有意思吗？你图什么？”萧浅长舒口气，心平气和地说，“你不用内疚，孩子不是因你而没的，是因为我。” “不，不是，是我，是我让你怀了孕。” “这么说，那天你故意弄在里面了？” 叶城靠近她，“不是，是情到深处，一时疏忽，我真的没想过。” “好，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照顾我给我送饭我不反对，但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要给我洗头发？” 叶城突然哑声，注视着她那双琥珀色瞳仁的眸子，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轻轻呢喃，告诉他，他真实的想法，但他说不出来，只能随便编了一个其他理由。 “我只是想……想对你好一点。” “你的爱，你的好，我以前信以为真，现在我一个字都不信，信任一旦崩塌，你就会一文不值。”萧浅给他重重地一击，“叶城，你的爱和好拿不出手了，你还是换个人吧。” 说完，萧浅闭上眼，放空思绪，静静地靠在那儿，不再说一句话。 如同当头一棒，巨大的挫败感猛然袭击了叶城，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萧浅所说的信任是什么，但他依然无法从亲眼所见的那一幕里解脱出来。 信任，这个东西，难道靠意念？即便他亲眼看到她和威廉勾搭在一起，然后用意念说服自己要信任她，她不是那种人，她是洁身自好的人。 叶城摇了摇头，不对！信任不是单方面的，是双方同时给予彼此的。 所有杂乱的思绪像蜘蛛网一样无序又混乱，在自我检讨、自我审判、自我怀疑、自我申辩的无限循环中，叶城一遍又一遍地捋清所有的细节和问题，就像捋顺一个案子的所有线索。 其实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萧浅的无故消失和那个叫威廉的美国佬，让他们的感情出现了信任危机。 所以他打算和萧浅重新掰扯关于信任的问题。 突然，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秦小悦带着五名穿制服的人走进来。 其中两个是叶清华和郭正，其余三个，从穿着上判断是国安机关部门的。 叶城立刻意识到事态非同小可，同时，萧浅睁开眼睛看向所来之人，似乎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神情镇定自若，眼神冷静又犀利。 “叶厅，郭局，这是怎么回事？”叶城小心翼翼地问。 郭正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 “我为什么出去？” 叶城刚刚受挫，心情差，火气足，正好没处撒，有叶清华在，他完全没顾及现场几个人的身份，一个副部级，一个正厅级，肩章领花是他们的职级，剩下是局级的，都比他官大。 叶清华瞪着他，“叫你出去就出去，有些事要核实。” “核实什么？”叶城指着萧浅，极力维护，“她现在是个病人，你们核实她得拿出证据，中国是法治社会，没有证据你们别想把人带走。” 郭正是他的直属领导，自然是马前炮，“叶城，你是公职人员，怎么说话呢？先出去。” “我不出去。”叶城犟成一头牛。 萧浅知道叶城为她对抗这些大老虎级别的领导无济于事，她坐直身体，用极轻极淡的口吻说，“他不在的话，我不会说一个字。” 萧浅很聪明，她知道在这些人中，能维护他的人只有叶城，所以此刻，她必须要叶城留下来，如果他们要使出强制手段，起码叶城可以为她证明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安机关的领导与叶清华对视一眼，眼神的交流很快达成共识，叶城被允许留下来。 然后一个拿着文件戴黑框眼镜的国安机关人员开口说：“先和你核实一下身份，萧浅，三十岁，祖籍金门。” “是。” “你的车祸不是意外，知道吗？” “知道。” 那人拿出一张照片亮在萧浅的面前，照片里的男人是个面容有些凌厉的黄种人。 “这个人你见过吗？” 萧浅毫无隐瞒，“见过。” “请你说出他的名字。” “肖建豪。” 萧浅说出这个名字后，国安机关的领导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和我们说说关于他的事。” 萧浅想了想，从哪个地方说起比较有利于撇清自己，从头说才是整件事情的全貌。 “我一月三号回到美国，初心是为了带母亲治病，一月十号，三名fbi探员忽然出现在我母亲治病的医院将我带走，同时没收了我的一切通讯设备，并将我禁押在我华盛顿的家里，他们给我家里和周边安装了监视器，给我带了电子脚镣。 后来我的朋友私底下向我透露，我被监视的理由是我向中国透露了涉嫌美国安全的信息，导致美国安插在中国的几名间谍被你们抓捕了， 我被监视两个月之后，fbi终于找到出卖信息的五名嫌疑人，所以我的嫌疑被排除了，但他们要求我帮助甄别出真正的间谍，这五个人中就有肖建豪， 当时我怀孕了，我担心对我的宝宝有影响，我拒绝了fbi的要求，但他们还是不信任我，继续监视我，后来为了脱身我只能协助他们，我用我的技术判断出一个叫亨利的人和肖建豪都是间谍，但我只向fbi提交了亨利的资料，我没有出卖自己的同胞，我在肖建豪的潜意识里植入了一个口令，口令就是我的名字。” “后来肖建豪回国了，fbi又找我确认肖建豪的事，我知道这次会很麻烦，幸好我的我的朋友是fbi的人，他帮助我，充当了我宝宝的爸爸，我才没有被为难，当然我也答应他们等宝宝出生会正式加入他们，后来我秘密回国被他们得知，认为我会危害美国安全，所以安排了暗杀。” 萧浅一口气说完了整个过程。 国安机关的领导侧耳倾听旁边一个人说：“她的说辞和肖建豪的一致。” 然后问萧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你想问的是我还回美国吗？” “姑娘，你太聪明了，你如果再回去，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你不如说让我留下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哈哈哈，你的思维很敏捷，是个人才。” 国安机关领导给旁边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拿出另外一张照片，“这个人的身份你知道吗？”照片中的人是戴着无框眼镜，有几分老学究的气质。 “知道，但我不能说。” “好的。”国安机关领导没有强迫她，很干脆地说，“你说条件吧，只要不违背组织原则和纪律，我们都可以答应你。” 萧浅的视线转向叶城。 叶城像石化了一般，在萧浅的叙述中，他知晓了所有的答案。 萧浅轻轻地说：“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被一个叫叶城的男人欺骗了感情，我希望你们帮我，对他执行鞭刑二十下。” 叶清华，郭正，和其他三个人都懵了。 包括叶城。 第164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些人根本没答应萧浅这个要求，双方没有谈拢，但国安机关希望萧浅加入国家安全的建设工作，只要她愿意，国安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叶城紧紧盯着她，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你把我拉黑了。” “那天我问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说过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也说过我和威廉什么都没有，你不信，是你的问题，有些事解释没用。” 是的！她解释过，他却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看到的全是假象。 萧浅以为那个黑影是fbi派来监视她的人，她不得已故意和威廉上演了一出戏码，因为她怀孕了，她必须得为宝宝找一个合适的爸爸，她是威廉的恩人，威廉愿意帮助她，他们达成了共识。 事情很简单，不复杂，但叶城只看到了表面，这个时候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他不信任她，从本质上说他就是认为她是个乱搞男女关系，不是洁身自好的人，所以萧浅很清楚他们的症结在哪儿。 “对不起，萧浅。”叶城的眼中饱含着深深地歉意。 “不需要。” “你能原谅我吗？”叶城失落极了，从得知真相后，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 “我不能原谅你，因为在我失去孩子身心受到巨大创伤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让我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萧浅已经彻底关上了那扇曾为他打开的心门。 叶城不甘心，“我们之间都是误会，是我误会你不要我了，误会孩子是别人的，误会可以解除。” “是的，误会可以解除，爱也可以消失，你说过想时间倒流，现在就是时间倒流，我们回到老同学的关系，就当我们没有开始过。” “萧浅，我错了，我收回所有伤害你的话，你原谅我，好吗？”叶城像个求爱的乞丐一样乞求她。 萧浅轻轻笑了，把心里话全部说给他。 “我记得那天萧志恒打了我，还揭开我难堪的过往，那是我最无助最落魄最可怜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爱我了，但你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什么都不在乎，陪着我，安抚我，就是那个瞬间，我爱上了你，我以为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会永远无条件地爱我，信任我，支持我，但其实并不是，一切都是虚幻泡影，是我给你加了滤清，是我的失误，这个错误我必须要纠正，你明白了吗？” 叶城终于知道萧浅是爱他的，只是她的爱藏在心底，不爱表露，没有明显的痕迹，他感受不到，所以他患得患失。 “萧浅……不是错误。”叶城靠近她，眼神无比真诚，“我爱你的，萧浅，我一直都爱你。” 萧浅始终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流露，“叶城，以前我信，但现在我不信，你的爱来得快去得快，可能你以前经常说分手，习惯性地认为那是情绪的发泄，但在我这里分手就是结束，别纠缠不清了。” “我没说过和你分手。”叶城笃定地说。 “你说我们之间结束了，不是分手，是什么？” 叶城摇摇头，不认输地勾住她的脖子，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她没有排斥，他心里便多了一份侥幸，轻唤她的名字，“萧浅，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说以后有矛盾了就上床，好不好？她说好。 他吻住她，她没有躲，他以为那个约定还奏效，忽然有了勇气，迫不及待地撬开她的唇齿，吮吸，深深探入，她的气息，她的味道，一如从前，如香甜芬芳的花蕊，如晨曦初露的温柔，如静谧眷恋的微风，如午后暖阳的悸动。 他的吻浓烈，逐渐霸道。 而她却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石像，任由他肆意地挑弄，不做一点回应。 以前，他只要深吻她，她会回应他，轻声嘤咛，此刻…… 慢慢地，他意识到了，他现在就是个无耻下流的混蛋，他贴着她的唇，深邃的眼眸里满满的破碎，沉重磁性的嗓音里含着淡淡的忧伤，问她， “我们的约定失效了，是吗？” “嗯。” 她轻轻一声，将他仅存一点的幻想击碎，他彻底明白萧浅的决绝不是惩罚，就是明明白白的结束。 “萧浅，别这么对我。” 他的心痛得难以呼吸，做出最后的挣扎，紧紧抱住萧浅，抚摸着她的背，才发现她瘦了好多，肋骨的形状在他的指腹下清晰分明，以前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她骨架小，肉感重，肌肤细腻，他喜欢抱着她，摸着她。 可今时今日，已经迟了。 在她坐在床上为孩子哭泣的那天，她向他表达了对不起，她那个时候一定希望他抱抱她，像从前一样，安慰她，心疼她，她爱他，所以她对失去他们的孩子更心怀愧疚，可他呢？绝情冷漠地提出分手，还用刺激的言语羞辱她，她怎么可能会原谅他，连他自己都不想原谅自己。 何况她呢？ “对不起，萧浅，我不求你原谅了，不求了，我太混蛋了。” 萧浅很平静，看着他在他们破裂的爱情世界里挣扎着，她也没有一丝的心软。 不是她心狠，是她无法说服自己的心，理智告诉她，这就是个错误，她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叶城低下头，沉默地走出病房，撕心裂肺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郝文静的 病房里，眼眶里涌动着晶莹的泪光。 “儿子，你怎么了？” 郝文静从病床上坐起来，心中发紧，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会露出这般心碎的模样。 “妈，我大错特错，我真的失去她了。” 叶城坐到床边，闭上眼，泪就滑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郝文静抚了抚他的肩，“难受就哭出来，没事的，不要忍着。” 从美国回来之后，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努力工作，郝文静知道他在麻痹自己，或许时间久了，就好了，失恋这个事情只能自愈，别人帮不上忙，等萧浅回来，郝文静心想良药苦口，能帮他治愈也行。 可惜，萧浅不是良药，是毒，她儿子中毒太深了。 “妈……”叶城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嘴角弯起，笑得特别苦涩，“妈，我好了。” 郝文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用鼓励他的方式安慰道，“儿子，感情的事自有定数，当年我和你爸是一见钟情，你看我和你爸挺相爱的，但年轻的时候也闹过分手，你爸有时候很气人的，我后来不想和你爸好了，但架不住你爸的别有用心，最后我们又走到了一块儿，还生了你，所以说别看眼前，慢慢来，走走看，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叶城点了点头，“妈，对不起，我让您操心了。” “说什么对不起，当妈的没有不操心的，你已经让我很省心了，从小到大也没给我惹过祸，这次是你对不起人家，好好弥补一下，其他的交给时间。” “嗯，您别和我爸说。”叶城觉得自己很丢脸，七尺男儿，还跑到自己妈妈面前流泪。 “傻儿子，你那点聪明劲都给你爸用了。” 郝文静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儿子，聪明的时候把人糊弄得团团转，傻的时候把南墙砸了也不转个弯。 “妈，您也别撮合我和小悦了。” “好，不撮合了，妈给你打气，把萧浅再追回来。” “您不用宽慰我，您又不喜欢她，我现在想通了，我们就算还能在一起，她迟早也得面对您，以后也少不了拌嘴。” “没有的事，我见了真人之后才发现萧浅是个好姑娘，品性端正，是非分明，就这两点，胜过不少人，长得就是个聪明绝顶的样。” “您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网上的信息我看也是片面的，你也没真正了解过她，那天她来还你的东西，我问她孩子是不是你的，她说不重要了，不哭不闹，平平静静，我就觉得这姑娘不一般。” 叶城忽然心塞加重，她那个时候算是彻底放下了。 “儿子，既然这么多年，你未娶，她未嫁，你们还能在一起，说明就有缘分，再者她怀着孕回来不就是为了你，只是出了意外，不出意外，我和你爸就抱孙子了，是不是？所以你别气馁，妈是真心想你和她好，你这么多年难得能让一个女孩怀孕，这是好事。” 叶城有点懵，“妈，我那方面没问题。” 郝文静拍拍他的肩，好整以暇地说：“我知道你没问题，但你带那么多女孩回家也没整出动静过。” “等等，妈，您思想怎么忽然开放了！我没整出动静，是因为我压根没随便带任何女孩回家，也没乱搞，我只带了萧浅回家。” 郝文静忽然了然，自己的儿子可真是新时代的一枝独秀，郝文静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和不少女孩搞暧昧。 母子从来没有像今天敞开心扉聊这个话题，有时候传统的家庭对性教育方面比较隐晦，郝文静只说让他管住下半身，他真的听进去了，管得严严实实。 “我儿子真听话。” “您的话，我敢不听嘛！” “听话就把萧浅追回来，你上高中的时候追上她，回来不是跟我炫耀半天嘛！” 叶城嘴角轻扬，遥想当年，“您不知道，费老半天劲就追上了一次，后来都是她让给我的，她特别会控分，我之前都没想过，是她亲口说的。” “看来她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思。” 叶城摇头，“妈，您是习惯了好多女孩追我，但她是个例外，她可一点都不待见我，要是待见我一点，我高中就早恋了。” “一个女孩不待见你还把第一名让给你，你怎么不问问她？你这张嘴说好听的话可会说了，到该问的事你倒是不问了。” 叶城哑然了，好像他总是在关键的问题上不去刨根问底，比如萧浅为什么回国？为什么吸大麻？为什么让分给他？为什么不愿意说爱他？好多问题，他都没有真正去了解过。 第165章 两个愚笨的大聪明 今天，晴空万里，春天的气息溢满枝头，喜鹊叽叽喳喳，欢快得好像找到了另一半。 郝文静终于完全康复出院，走路一如从前，叶城办理完出院手续，叶清华不放心，本来住院这么久，他公务繁忙，也只是隔三差五来看看，这天亲自来接自己的老婆大人。 “行不行？我扶着你。” 叶清华妥妥地老婆奴，叶城跟在他们二老身后，有一种被领养的感觉，从小他就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意外。 “放心，小悦说了不能扶着，自己多走走。” “多走走也慢点走，我牵着你。” 父母毫不顾忌他糟糕的心情在他面前撒狗粮，两个人十指交握，手牵着手，多大年纪了，一个厅级干部，一个处级的，公职人员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注意一下影响。 “爸，我有事先走了，您把我妈送回去。” 叶城决定不要当一千瓦的电灯泡，灰溜溜往住院楼跑去。 叶清华没搭理他，问郝文静：“老婆，你儿子怎么又往回走了？” “有人在勾他的魂。” “是萧浅那姑娘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没有为国效力的衷心，不过咱儿子是不是把人家姑娘骗了，那天当着我的面要鞭刑咱儿子。” 郝文静叹了声气，“咱俩差点当上爷爷奶奶，叶城混蛋了，你当爸爸的管着点。” “难怪！我回头好好训训他。” 叶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到花粉漫天飞的四月，他就犯过敏性鼻炎，痒得难受。 大清早，秦小悦查房的时候，特意在萧浅床边停留片刻，告诉她明天可以出院了，但要好好保养身体。 叶城走进来，萧浅正好在用一只手扎头发，十天了，没洗头发，她已经快忍不住了，再等一天吧！不过头发是真油，一绺一绺的，已经包浆了。 叶城沉默地走过去，伸手帮了她一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立刻像刺猬一样缩了回去。 这种过于敏感的反应，叶城感觉怪怪的，搞得他好像故意想占她便宜似的。 “我明天出院，你不用来给我送饭了。”萧浅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说。 叶城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手机，“给你，电话卡也在里面。” “不用，我回头自己买吧。” “跟我这么见外的话，以后真的永不相见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尽量不见吧。” 叶城故意逗趣说：“想你算不算特别的事？” “我昨天表述的很清楚。” “是，但你没说不准我想你，要不你进入我潜意识里把我爱你的那段记忆删了？” 萧浅一本正经地说：“记忆不可以删除，处理的话可以把那些被记忆影响的感受弱化，你要做的话，我可以帮你。” 叶城失笑，稍稍靠近她，用坏坏的眼神看着她，小声说：“我想和你做别的。” 言外之意清晰明了。 “流氓。”萧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高中的时候也骂我流氓是吧？” “你很闲啊！不去上班。” 萧浅靠在床上，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想和他对视。 叶城也没追过去，坐在床边故意说：“你说咱们当初在一起，是你先欺骗的我，怎么到最后变成我欺骗你了，我感觉自己很无辜啊！我想不通你当初回国为什么就非要帮我破案？咱们高中同学中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当警察，你们班上的霍思行也是刑警，在禁毒大队，说起来他和你还是一个班的，你和他应该更熟，咱俩都不在一个班，你也不待见我，怎么好心帮我，挺奇怪的。” 萧浅懒得搭理他，闭上眼假寐，屏蔽掉他像唐僧一样的碎碎念。 他勾着嘴角，故意凑到她的耳边，“你帮我是对我有意思吧？或许在更早之前，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我说的对吗？” 萧浅猛地睁开眼，转过来正好对上他那双戏谑带着玩味的深邃双眸，咬了咬唇说：“你懂不懂好聚好散的意思，你要是不懂就去查字典。” 叶城啧啧两声，“我就是奇怪高中那么多女孩喜欢我，怎么偏偏就你不待见我？” 萧浅嘲讽他，“你以为自己是唐僧肉啊！人人都想吃。” “可你就是第一个吃的，这个我没说错吧！” 萧浅赶紧跳出给自己挖的坑，指了指墙上的时钟，“九点半了，一个人民警察应该去工作岗位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不是在这里偷闲。” 叶城正要开口，忽然，手机铃声乍响，是李谨。 “什么事？” “叶队，又发生一起失踪案，金门首富萧志恒失踪了，现在所有失踪富豪的家属都在市局，郭局亲自出面在沟通，让你赶紧过来。” 叶城心下一沉，瞟了一眼萧浅，故意提高嗓门，装模作样，“什么？你说萧志恒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李谨用力地又重复了一遍。 叶城继续装腔作势，“啊！这么严重？我知道，你赶紧去案发现场，我这就过去。” 李谨有点摸不着头脑，去哪个案发现场？不等他问，叶城已经挂了电话，疾步朝门口走去。 听到萧志恒的名字，萧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喊住他，“叶城，你等下，我父亲怎么了？” 叶城勾了勾嘴角，转过身立刻变得神情凝重，“你好好养身体，我来处理。” “你说去案发现场，他……他是不是？”萧浅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叶城稳稳地走到她跟前，注视着她，“我想知道的你能告诉我吗？” 萧浅抿着双唇，沉吟半晌。 叶城轻轻地笑了一下，“不妨告诉你，特聘你为技术顾问的合同因为你政治立场问题已经作废，后期涉及公安的所有案子你都没有权限参与，我现在向你透露的话都是违规操作，但看在出事的人是你父亲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的条件你也……” “是，你说的没错！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萧浅打断他，眼帘低垂，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我被逼出国之后想着用吸大麻的方式逼我父亲把我接回国，因为我想和你考一个大学，我这么多年没有接受过别人，也是因为你，当时我读完硕士就想回国，可萧起孝说我有家族遗传精神病基因，我才彻底打消了回国见你的想法，可我最后回国不是因为你，是美国政府换届选举影响了我的事业，现在你可以把我父亲的事告诉我了吗？” “你藏得真深啊！”叶城不禁感慨万分，“原来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萧浅始终眼眸低垂，不敢与他对视，“没有错过，就是我一个人的暗恋，我在美国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大学毕业就谈了恋爱，如果韩媛没出事，你们可能也结婚了，轮不到我，你不用可惜什么。” 叶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勾过她的脖子狠狠地吻住她，含着她的气息，惋惜地说：“当年，两个被公认的大聪明居然笨到不知道彼此互相喜欢。” 第166章 他对初恋的定义 他猝不及防的吻，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倾了倾，刻意远离他的气息，不想与他再产生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就算他说很多年前他们彼此喜欢，但又能改变什么，他们已经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在一起试过了，结果很明显不合适，没有必要可惜和遗憾。 因为早一点和晚一点，结局已经注定。 好聚好散，是萧浅挂在嘴上对他最后的温柔。 但叶城不接受，还在懊悔当初。 “萧浅，早知道你喜欢我的话，我当初就该追到美国，也不至于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年的青春年华。” 萧浅根本不认同他的逻辑，“所以我们没什么可惜的，如果你真的非我不可，不会和别人谈，也不会这么伤害我。” “不是的，萧浅，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弥补我们高中时候错过的岁月，再试试，好不好？” “没有错过，你不要在你意识里设定这个念头，高中时候的喜欢到现在所谓的爱情，我们都亲身经历过了，我们不合适，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喜欢我那么多年，一直不接受别人，现在就忽然不喜欢了，就放弃了，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深情，一直质疑你，我现在确认了你爱我，你又说我们不合适，我不懂！” 萧浅闭了闭眼睛，咬着牙用力压制住心底那个恶魔，用近乎威胁的口吻让叶城面对现实， “叶城，不要纠缠不清，不要像乔治那样，不管我怎么拒绝，他就是觉得我是欲拒还迎，不停地纠缠我，你很清楚我可以冷酷到极端的，当初，我告诉乔治，只要他愿意为我死，我就和他好，所以他就死了，你别逼我了。” 她的话像无数根带着寒冰的利箭无情地穿透叶城的五脏六腑，不仅仅是痛，还有从头到脚的冰冷，让他的身体迅速失温，变成了一个死亡的冰雕。 “我该说的都说了。”萧浅一向拎得清，“你现在该告诉我，我父亲怎么了？” 叶城极度挫败，本以为她把心窝子的话掏出来，他们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但到头来依旧是他在做春秋大梦，一个误会怎么就成了错误，难道他真的死了，她才肯相信他吗？ “叶城……”萧浅再次轻声唤他，“我父亲他到底怎么了？他是死了吗？” 看她神色焦急，他咽下不甘和无奈，告诉她，“你父亲失踪了，不止如此，最近有三个富豪相继失踪，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失踪？”萧浅莫名紧张，不会因为她无缘无故地得罪了什么人导致的吧？ “你别多想，我先回局里。”叶城走了，既然无力挽回，也只能顺其自然。 萧浅坐在病床上，思绪万千，她去美国前，钟雁群的案子最后是什么结果，她也没来得及问叶城，现在萧志恒又出了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人在暗地里对萧家图谋不轨。 她拿起叶城留下的那个新手机，输入一串数字拨了出去。 “喂，萧，你去哪儿了？一直联系不上你，你顺利吗？”艾拉的声音很急切。 “顺利，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你让william和peter帮助我，我现在很安全，你和叶城说宝宝的事了吗？” 萧浅短暂地沉默后，避开了宝宝的话题，“艾拉，我妈妈拜托你了。” 艾拉小声地说：“你不用担心，交给我，william和peter都很担心你的安全，fbi现在控告你泄密，你暂时不要回美国。” 说完，艾拉就赶紧挂断了。 萧浅心情糟糕透顶，她不是没有办法回美国，只要把手中掌握的隐秘信息供出去，她不仅能顺利回去，甚至还会得到隆重的欢迎，只是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突破自己的底线。 她深吸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遥望外面的春意盎然，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她带秦枚离开美国的当天，在她办完出境安检等待登机的空档，萧至恒破天荒地给她打了电话，莫名其妙地向她表达了关心和歉意。 她一次从萧至恒的嘴里听到了对不起，浅浅，爸爸不该打你。 就是因为这通电话透出的父爱，让她坚硬如冰的心软化了。 那个站在山巅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和她道歉！ 她没有条件地原谅他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现在她回想那天萧至恒的反常行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萧至恒怎么突然幡然醒悟要和她道歉，最后还关心地问了一嘴秦枚的情况，这不像他的为人。 萧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找到秦小悦，“秦医生，我能提前一天出院吗？” “你感觉怎么样？” “只有头偶尔有点沉，胸部和手臂这块儿就是坐卧姿势不太对的时候有点隐痛。” 秦小悦看了看之前检查结果说：“我可以让你提前出院，但我得叮嘱你，你有轻微脑震荡，要多休息，两周内可以恢复正常，如果有异常症状一定及时就医，骨折的地方多则三个月恢复如常，回家不能干体力活，这点必须注意，时刻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别大意。” “谢谢，我会的。” 秦小悦从医生专业的角度出发，“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同房，一般是半个月之后可以，但你感染过，建议你一个月之后，多注意卫生，提高自身免疫力，不让再感染了。” 萧浅点点头。 “还有叶城交代我你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他，你提前出院的事，你要和他说一声吗？”秦小悦坦然地说。 “他工作忙，就别打扰他了，等明天早上你再告诉他吧！免得他明天空跑一趟。” 秦小悦不理解地看着萧浅，以她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问道：“你是在惩罚他吗？ “惩罚？什么意思？” 秦小悦想了想说：“昨晚我值夜班去巡房，在他母亲病房的门口看到他好像哭了，他妈妈安慰了他很久。” 萧浅心中沉了沉，不知说什么好。 “你对他的惩罚过了头，有可能会失去他。”秦小悦好心好意地提醒她，“我看你还是关心他的，不想他白跑一趟。” 萧浅否定地说：“他看似温柔体贴，其实就是陷阱，我掉进去过。” “你确定他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没有一点真的？” 萧浅笑了笑，“你可以体会一下。” 秦小悦短暂茫然后立刻了然于胸，赶紧说：“你是不是误会我和叶城的关系了？” “这个话我以前也说过，在前女友误解的时候。” “你不是他的初恋吗？” “不是。” “但他那天和他妈妈争吵，说你是他的初恋，他走不出来，他没办法开始下一段感情。” 萧浅丝毫不在意地说：“他可能把第一次给他性的初体验的人当作初恋吧！” 秦小悦突然无言以对。 第167章 奇怪的失踪案 金门市富豪失踪案成了本市的焦点新闻，涉及到的商业大佬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背景，目前警方从多方面搜集到的线索显示他们在失踪前一个小时都曾去过华府会，那是接待知名企业家和各界名流精英的顶级会所，以其社交价值被誉为“金门第一富豪俱乐部”。 因为此次失踪人员身份特殊，郭正亲自吩咐由叶城带队来侦办。 李谨把搜集的全部线索整理出资料放到叶城的面前。 第一名失踪者马耀，本市的房地产大亨。 第二名失踪者齐藤健，本市建筑建材市场的龙头。 第三名失踪者洪江，本市红星资本投行的老大。 第四名本市首富，萧志恒，所涉及业务领域广泛，是四个人中份量级别最大的。 叶城大致翻开了他们的资料，每个人在生意场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宿敌冤家，但令人不解的是他们失踪后，没有任何人打电话给家属要赎金。 从第一名失踪者确认的日期来看，已经过去四天了，第二名和第三名是第一名失踪者失踪四个小时后在相同时间和地点失踪的，第四名失踪相较于第一名晚了四天。 叶城对这个时间很迷惑。 李谨看他神色有异，“叶队，有什么发现吗？” “你跟我说洪江失踪的时候是晚于齐藤健的。” 李谨解释：“齐藤健的家属先来报案的，洪家的家属隔了一天才来，我去调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是同一天同一个地点失踪的。” 叶城翻到确认他们失踪的的地点，在云端大酒店地下停车场，调取那边的监控发现了一辆白色的奔驰商用车，从交管局系统查了是一辆违法进口的套牌车，暂时没有追踪到这辆车的行动轨迹。 叶城想这两个人去云端大酒店做什么！ 李谨说：“我们去云端大酒店调查过，有人给他们安排了外围小姐，但具体安排人的真实身份不详，用得是一个化名，叫飞翔哥。” 叶城又翻到萧志恒的资料，报案是他的秘书姚重，失踪地点未锁定，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是华府会，离开华府会之后行踪不明。 叶城点了点华府会这三个字。 “查华府会了吗？” “我和马星去了，不让进，我们就在门口和经理问了问，因为那里不是失踪点，没有发现可疑点。” 叶城陷入深深的思索中，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是绑架者的意图。 “华府会的老板是谁？” “冯子华，萧志恒的小舅子。”李谨回答道。 叶城皱了皱眉，安排李谨，“你问问华府会的经理，看看怎么能见到冯子华。” 李谨办事效率很高，听那个经理说冯子华今天就在华府会，他们便驱车去了。 华府会果然非同一般，在闹市区，外观富丽堂皇，可媲美凡赛尔宫的奢华。 叶城刚把车停好，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侧面身影。 萧浅？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医院吗？ 他赶紧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走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从后面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胳膊。 萧浅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束住，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身体还没好，谁让你出来的。” 叶城忽然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送你回医院。” 萧浅挣扎了一下，眉头紧锁，“叶城，公共场合，你能注意点影响吗？放我下来。” 叶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跑到停车的地方，然后李谨跟随着叶城的眼神把后座椅的车门打开。 萧浅像个听话的布偶被稳稳地放入车内。 “坐好，我把你送回医院。” “我已经出院了。秦医生允许我出院了。” 萧浅敛去了恼怒之色，很平静地告诉他。 叶城盯着她认真的眼神，“她没有告诉我。” “那是你和她之间的约定，再说，你以什么身份来约束我的行为？”萧浅提醒他，“叶城，我们分手了，你到底认清这个问题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洪亮。 “认清了。”叶城的神情好像考了倒数第一名的差生认识到自己天生就是个傻瓜。 “行，请你让开，我要下车。” “你去华府会做什么？” “约了人。” “谁？” 萧浅没有正面回答，“我去萧家别墅，被限制进入，我觉得不对劲，才来这儿的。” “你约了萧起孝？”叶城完全猜到了，脸上染着温怒之色，“你是不是还想我揍她一顿。” 萧浅岔开话题，“要不你把警方搜集到的线索告诉我？我就不用去找萧起孝确认我父亲的事。” “萧起孝没有起诉我，是不是你拿什么威胁了他？” “我猜他应该被你打怕了。” 叶城无奈得轻笑一声，告诉她，“你父亲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华府会，华府会的老板是冯素华的弟弟冯子华。” 萧浅没来由地心中一紧，冯子华这个人，她高中的时候见过几次，每次印象都很深刻，这个人总是摆出一副温和笑意的慈善模样，其实私底下心狠手辣。 有一次，她放学回家看到萧靖哭得稀里哗啦，还在地上打滚，小孩子习惯性地不顺心就闹脾气，萧浅心思细腻柔软，把萧靖当弟弟一样真心疼爱，便过去安抚萧靖，结果却看到冯子华拖着萧靖最喜欢的边牧狗走过来，毫不留情地把死狗扔在萧靖的跟前，狗瘫软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但脖子处血迹斑斑，萧浅仔细看一眼，吓得不寒而栗，在浓密的狗毛之下有个血窟窿，没有意外，那是用猎枪击杀的痕迹。 她如今回想依旧脊背发凉。 后来从管家荣真那儿听说是这条边牧狗不知为何原因忽然对着冯子华狂吠不止，冯子华用脚踢了边牧狗一脚，反而被咬了一口。 仅仅因为狗咬了他，他就把狗给射杀了。 那时候萧浅就在心里有所疑问，冯子华怎么会有猎枪？ 这件事给萧靖弱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以至于萧浅看到萧靖每次看到冯子华都低眉顺眼，不敢放肆。 但最令萧浅感到奇怪的是这次事件萧志恒和冯素华都保持了静默，只责怪萧靖不看管好自己的狗。 后来也不止这一件事，萧浅记得萧起孝也曾经被冯子华狠狠教训过。 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她作为晚辈没有被这个挂名的舅舅数落过。 这时，从华府会走出来的萧起孝看到站在车门旁边的叶城。 他悻悻地走过来，指着叶城， “又是你这个臭警察，真是冤家路窄！” 第168章 后悔以前的愚笨 叶城的脸色在听到萧起孝的声音时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他转过身把萧浅挡在车里，直面萧起孝。 萧起孝的视线扫过车里，露出一抹阴鸷，嘴角扬起，“臭警察，萧浅是我妹妹，我是他哥哥，我们兄妹相见轮不到你管，滚开。” 叶城握了握拳头，浑身透着凛然的气息，如果萧起孝再敢往前一步，他今天一定用手铐将他拷回警局。 萧起孝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不屑地说：“你别以为自己凶，我就怕了你，上次是我妹妹来求我，我才放你一马，今天你要是非和我干上，那么……” 萧起孝伸出手朝后面招了招，便见华府会门口的一名保安跑了进去，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蜂拥而至。 叶城粗略掠过，大概有十五六个人。 萧浅坐在车里看出外面的形势剑拔弩张，她不能看着处于下风的叶城再次因为她而受到伤害，便挪到另一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萧起孝，别为难他。”萧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警告。 萧起孝的目光越过车顶落在萧浅的脸上，嘴角莫名荡漾出笑意，“好久不见，你瘦了，变得更漂亮了。”说着他绕过车头朝萧浅走去。 叶城像吃了柠檬一样，心里和嘴里酸酸涩涩的，以前总觉得萧浅性格高傲清冷，男人一般不太敢觊觎她，现在发现并不其然，不管在美国还是中国，那些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好像都跟饿狼一样盯着她，他莫名地生出难以把控的危机感。 “萧浅，你注意点身体，我们的宝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快速从车尾绕到萧浅的身旁，伸手揽过她的腰，“你现在得好好养着，不能累着。” 萧起孝皱起了眉头，视线若有若无地瞟过萧浅的肚子，醋味浓浓，“未婚先孕，没想到连你也会被男人随便搞大肚子，真让我意外。” 萧浅完全不在意萧起孝带着嘲讽的眼神，也没有进行辩解，更没有让叶城难堪，只是很平静地说：“我爸失踪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萧起孝的眼底闪过一抹隐晦不明，“你改口叫爸了，你们父女和好了？” “他是我亲生父亲，我和他没有深仇大恨，他现在失踪了，我在你脸上却没有看到一丝的难过和担忧，你这个态度，让我怀疑是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萧浅，虽然我不姓萧，身体里也没有流着萧家的血，但我在萧家三十余载，萧志恒对我也不差，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害一个给了我三十年父爱的后爸爸。” 萧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新闻标题界面拿到萧起孝的面前。 “恒丰集团执行ceo被免职，就这一个理由，足以让我怀疑你。” 听到萧志恒失踪的消息后，萧浅先去恒丰集团了解情况，从姚重的口中得知萧志恒失踪的事并没有在集团内部传开，董事会的几位大股东为了稳住恒丰的股市，特意交代公关做了保密工作，同时，姚重告诉萧浅，半个月前，萧志恒以挪用公司公款为由罢免了萧起孝，具体挪用了多少金额，姚重不敢说，这个是属于公集团机密之事。 而恒丰集团董事长罢免长子萧起孝为继任者的消息很快传遍业内，成了本市经济新闻的热点话题。 后来，萧浅去了萧家别墅，身份信息被解除，无法进入，不得已主动联系了萧起孝。 “就凭这个，你就说我和爸的失踪有关系，萧浅，我说过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要是找我是为了这个事，那么你就给我滚！” 萧起孝自从失去了恒丰集团继位者的身份，一度消沉，郁结难解，面对萧志恒的失踪，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和关心，这不得不让萧浅感到怀疑。 “你说自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么爸失踪了，你怎么就不着急！” “我着急什么，你爸那个人疑心重，满脑子的算计，说不定是自己藏起来在考验哪些人对他的忠诚。”萧起孝口吻带着不甘和满腹牢骚，“萧浅，你太不了解你爸了，在商界，你爸老谋深算，精明强干，我以前以为自己所做的天衣无缝，你爸绝对发现不了，结果他早磨好了刀就等着最后给我一下子，让我永无翻身之日。” 他略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有时候我总在想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你爸会被我妈唬得团团转，现在我明白了，你爸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能有你这么聪明的女儿，他怎么可能是个蠢材。” 萧浅静静地注视着萧起孝，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认为的萧志恒自己藏了起来，只是为了考验某些人，那么考验的是谁呢？恒丰集团是他的，股份他占最多，根本没有必要玩这一出把戏。 叶城忽然开口问：“冯子华呢？他在里面吧。” 提到冯子华，萧起孝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嘴角微动，忍不住嘲讽道：“华府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还有这些保镖都是我舅舅的人。” 他指着叶城，“你最好识相点，别去招惹我舅舅，我舅舅要是喊人把你揍了，你就算是抬出十个萧浅出来也没用。” 叶城故意说：“你回去告诉你舅舅，警察盯上他了，让他自己做好准备。” 萧起孝大言不惭，“警察在我舅舅那儿就是个屁，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萧起孝用难以言喻的目光再次直勾勾地盯着萧浅，心中的话还未脱口而出，从华府会走出来一个靓丽美艳的女人朝这边用尖细高亮的声音唤他。 “萧公子，都等你半天了，你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啊！” 萧起孝闻言，洒脱得转过身朝美女走去，然后在萧浅的注视下，他和美女相互搂着彼此的腰走了进去。 “我们也走吧。”叶城说。 “拿开你的手。”萧浅冷冷地说。 叶城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松开了手，还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别对我这么好，下次早点说。” “谁对你好了。” “某个姓萧，名叫萧浅的漂亮女人。” “无聊。” 萧浅懒得和他贫嘴，打算离开，却被他拦了下来。 “别走，我一会儿送你走，我得去和冯子华碰个面。” “你既然要见他，还让萧起孝递话给冯子华？” 叶城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懂，这叫诱敌深入，萧起孝回去不一定会说，但我去了，冯子华知道后，萧起孝就会说了。” “你真是个大聪明。”萧浅调侃他。 “你真想骂我就骂狠一点，解解气，别憋在心里默默地对我好。” 叶城没开玩笑，以前感觉不到萧浅对他的爱，现在他才意识到萧浅的爱比他深沉，比他拿得出手。 一个女孩，默默地喜欢他十多年，初心未改，深情未变，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痴情。 有时候，他会后悔为什么以前的自己那么愚笨？ 第169章 吃饭还是吃他 叶城去了华府会并没有见到冯子华。 不过，金门富豪失踪案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商界内流言四起，尤其是对华府会的影响极大，很多商界人士都在议论失踪那几个大佬是不是得罪了华府会的冯子华。 警方已经开启鹰眼系统来追踪车辆和失踪人的行踪，但没有收获。 叶城分派了四名刑警分别去失踪者的家里蹲点，按照多年来的经验和常理推断，有钱人的失踪最大概率是被绑架了，绑架者一定会联系家属要赎金，但如果不是绑架，是单纯的杀人灭尸，那么这么多天了，尸首也该被发现了，况且要一气之下杀四个人，那这个人除非丧心病狂，不然完全不符合逻辑。 叶城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抽了新芽的银杏树沉思。 今天早上，警务管理科的科长来找他沟通警队春季整训计划的时间，为了考验团队合作和警员身体素质，警队每年都要求完成春秋季各一次的整训计划，本来他已经安排好了周末全队人员去拉练，但眼下这个案子要紧，他打算把拉练先搁置一下，可警务管理科的科长特意提醒他春季整训计划只有他这个队拖了后腿，其他队早就完成了上头下达的指标。 叶城汗颜，一个野外拉练都这么卷！ 不过，要拉练也得找个正儿八经的野山，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鹰嘴山，很原始的未开发的野山，他几年前在网上参加了一个自发性的驴友野外登山活动，那次去的就是鹰嘴山，海拔两千多米，没有光明大路，全是丛林小道，特别具有挑战性，非常适合拉练。 叶城查了一下天气情况，这个周末有阴雨，那就只能推到下个周末，必须得尽快把春季的整训完成。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 “喂，妈，怎么了？” “晚上有时间吗？我打算请小悦吃饭。” “没时间。”叶城拒绝得特别干脆。 “你说话不算话。” 叶城深吸口气，解释：“妈，萧浅现在误解我和小悦，我再去和你们吃饭，那不是误会更深。” “你把她一起带来，一起吃个饭。” 叶城想了想郝文静的提议，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秦小悦也是萧浅的主治医生，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也合情合理。 “行吧！我问问她。” 挂了电话，叶城犹豫着是给她打电话，还是亲自去家里找她。 为何会犹豫？ 因为那天萧浅又重申了一遍他们应该保持的关系属性，他贴心得将她送回家，她居然狠心地连家门都没让他进，他好言好语地说了不少软话，得到的全是冷言冷语，最后他只好在应急通道抽了根烟，无奈地坐电梯走了。 现在他得想个符合她思维逻辑的理由叫她出来吃饭，不然以她目前的心境，百分之百的概率会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他。 考虑再三，他决定亲自去她家当面邀请。 萧浅之前买的新房子和叶城在同一个小区，只是楼号和房型面积不同。 当初她并没有向叶城透露自己所购的房子也在湘江湾，是这次叶城非要坚持送她回来，她才暴露了，与其说是暴露，不如说是故意，说白了，其实就是蓄谋已久，得知叶城的家在湘江湾之后，她便想着与他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后两人相见比较方便，没想到两人关系发展到现在这般境地，反而住得近成了萧浅的困扰。 门铃响了。 萧浅慵懒地从铺着真丝床单的柔软床垫上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颇具艺术风格的时钟，下午五点，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整整睡了七个小时。 醒来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肚子咕咕直叫，也是时候该叫了，她没有吃中午饭，身体极度疲乏，藏在身体里的魂魄好像醉了，无力感十足，以至于她从床上下来，走路都感觉虚虚飘飘的。 门铃还在急躁地响。 萧浅光着脚走在触感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玄关，她犹豫了一下，几乎可以猜出来是谁在外面。 她的家，目前为止，只有叶城知道。 “萧浅，你在吗？” 叶城停止按动门铃，好像感觉到她站在门口。 “在。”她没有开门，隔着门，声音轻得仿若羽毛，“有什么事吗？” 叶城的心不由得发堵，她连门都不愿意开，代表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虽然他难以适应这种疏离，但不得不调整情绪，故意说：“有点事，和案子有关。” 萧浅把手放在门把上，顺指针转动门把，门开了。 她穿着透着性感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站在一片柔和的射灯下，优美的颈部，线条匀称的锁骨，微微显露出来的浑圆白润，一切看似极其所以为然的暴露在叶城的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情欲。 但在萧浅的潜意识里，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对男人有强烈的吸引力，她总是认为自己的脑子才是这副躯壳的精华，也是男人为之喜欢的存在。 “我父亲有消息了？”她直入主题。 而他紧紧盯着她，只觉喉咙干燥，喉结忍不住滑动，深邃的黑眸里氤氲着极力克制地欲望之火，算了算时间，他已经好久没有释放过了，以前不开窍不懂享受男女之欢，如今，他有想法，却没有可以实施的对象，他一直在憋着。 “你怎么了？”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浑浊。 他深吸口气，低了低头，然后把皮夹克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如果搁在以前，他早不管不顾地拥抱住那个柔软温香的身体，但此刻，他不是怂了，他是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到他们的关系必须要固定在一条非常清晰明了的界线上，这个话，他每听一次，心塞一次。 “叶城，我不冷，我饿了。” 可能是饥饿感频繁地袭来，全部占据了身体，她的思维也变得特别简单。 叶城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正经地说：“想吃我，还是想吃饭，我都满足你。” 萧浅秒懂，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她已经慢慢习惯了。 等萧浅换好衣服坐在车里，叶城才把要一起共进晚餐的人告诉她。 “是我妈的意思，你和小悦也很熟，没问题吧？如果你不想，就我们两个去吃，本来我也只想和你一个人。” “没关系，正好我可以和你母亲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你和秦医生也能顺利发展。” “我和你解释了，医院那些护士说的话都是瞎编的，我和小悦什么关系都没有，说白了，就是普通的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扯到秦小悦这个问题的，就是那天他送她回家，他死皮赖脸地想留宿在她家，她拦不住，只好搬出秦小悦这个话题，叶城急切解释，越描越黑，最后萧浅倔强得关上了门。 提起这个话题，叶城就像在渡劫。 “萧浅，我真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憋了那么久，我很难受，我也没有乱找，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我不是那种人。” “有些事解释没用，我也说过，你不也不相信。” “那不一样，我当时亲眼所见，所以才误会你。” “没什么不一样，我也是亲耳所闻。” 这算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 叶城哭笑不得，“你是故意要惩罚我！” “我没那么变态，你已经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了。” 叶城叹气，打开车门，无奈说：“走！回家，不去和她们吃了，我给你做吃的。” 萧浅从车上下来，好像故意要整治他，“不用了，我现在不饿了。” 叶城一直憋在心口窝的大男子主义此刻彻底爆发，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萧浅拽到自己的怀里，勾住她的脖子，霸道的气息贴近她的唇，“正好，你可以吃我。” 第170章 不是我老婆的女的 因为他们分得不彻底，每一次见面，叶城好像习以为常一样，无所顾忌地与她发生肢体接触萧浅意识到这不是真正分手的情侣应该做的事。 虽然在言语上，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但只是她单方面的决绝，叶城非但不同意，变着法地处处讨好她，她没办法完全无视他的示好，可这么纠缠不清，拖拖拉拉，到最后就是二次伤害。 感情这个问题最忌讳界限不清。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男女朋友就是男女朋友，根本不应该存在中间地带的暧昧不清。 萧浅讨厌这种怪异的关系，也不想再顾忌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段短暂美好的爱情。 她用力推开了他，脸上温怒，口吻严厉。 “叶城，我打算拉黑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叶城皱了皱眉，刚刚争执的问题点是他和秦小悦的关系，怎么忽然就…… “为什么？因为小悦吗？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就不信？” “不是。”萧浅明确地表明，“我们分手了，我们总该保持正常的距离，避免过多的身体接触，但是你好像做不到，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们以后应该怎么相处，更重要的是别互相耽误，浪费时间。” “互相耽误？”叶城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的涵义，嘴角弯起带着一丝别样的玩味，“听你这么说，你移情别恋，有了新目标，新选择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无需向你交代，请你尊重我，别再随随便便地触碰我的身体。” 叶城的脸色无比阴郁，如寒霜覆盖，自从他因为误会她而提出分手到他不停地认错、道歉、示好，他自认为已经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可结果换不来她一丁点的原谅，即便他搂她、抱她、亲吻她，也不过是想唤醒她对他的身体记忆，让她回想起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美妙快乐的瞬间。 但她的言辞好像在说他就是个无赖流氓一样，非要对她动手动脚。 他可不是那么脸皮厚到家的男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保证以后我们保持这个距离。”他伸出手臂丈量出半米的距离，口吻中有无奈也有温怒，“这样行了吧！” 话音刚落，叶城的手机响了，好像故意来扑火的。 马星来的电话，如一盆冷水浇到叶城的头上。 第一名失踪者马耀的尸体在一处荒郊野岭的山脚被发现，现场已经封锁，关于受害者的身份并未泄漏出去，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我要出现场，不和你吃饭了。”叶城和萧浅交代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萧浅看他神情非同一般的严肃。 “警方的事，回头说。” 叶城匆匆上了车，这段时间因为感情的问题，他没有把全部精力放在这起失踪案子上，现在失踪者变成了受害者，他怎么向家属交代，想着就头大。 他的车刚驶出红旗路，郭正的电话就来了，劈头盖脸地对他一顿教育。 “郭局，我知道是我的疏忽。” “叶城，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啊！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每次我去找你，你人都不在，这个案子虽然是失踪案，但是失踪人的身份你不清楚吗？洪江是谁，我和你说过的吧？” 洪江是本市红星资本的金融大亨，也是本市市长的大舅子，洪江失踪后，市长亲自给郭正打电话，让他出面亲自安抚家属，尽快破案。 叶城专注地说：“我现在去现场，有情况随时跟您汇报。” 郭正被气得不轻，问他，“你派了谁去洪江家里盯梢？” “郭局，您这是要追究责任啊？” “废话，盯梢就盯成这个结果，这个人的水平和能力都有待考察，你告诉我姓名。” “您真的追责，我责任最大，是我考虑不周，您先给我记个大过。” “你少来这套，在市局一个刑警的综合素质是非常重要的，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这件事必须严肃对待。” 郭正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叶城深吸口气，深深踩下油门，这件事本不应该发生的，如果他上心一点，可能绑架的犯罪者都已经摸到了踪影。 案发现场已经围起了警戒线，痕捡组在收集现场的和受害者相关的证物，法医已经完成初步的检验，尸体已经装袋抬到120上。 叶城把车顺着停在外围的警车旁边。 马星低着头跑过来，带着歉疚的口吻，“叶队，都是我不好，是我工作失职。” 叶城朝他胸口捶了一拳，现场这么多同事，他给马星留了面子，没有当面斥责，这件事的确是马星疏忽，绑匪也很狡猾，在洪江父亲外出的空档，绑匪冒充外卖小哥亲自接近了洪江父亲，并给了他一张纸条，纸条内容很简洁，上面写明“赎金三千万美元，交货时间和地点，不许报警”。 洪江父亲为了能尽快把儿子赎回来，便没有向警方透露，私自做主按照绑匪的指示送去了一个大黑提包。 马星呢？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洪江父亲的异常，直到一名拾荒的老大爷在山脚发现洪江的尸体，报了警，洪江父亲才意识到自己上了绑匪的当，三千万赎回来的不是活人，是个死人。 叶城穿上鞋套，走近现场，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座海拔大概两三百米的野山，离山脚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垃圾填埋场，有风吹过的时候，一股混着咸鱼腐烂的味道便飘了过来，按照叶城的推测，绑匪有可能是想把尸体丢在垃圾填埋场，但估计受不了那个臭味，便随意地丢在了高矮不一的草丛里。 叶城低下头，看了眼被汽车碾压过的草地，上面有很清晰的轮胎印痕，很明显绑匪是开着车来这边抛尸，那么他们行驶到这里必须要避开大路上的监控摄像头。 叶城高声把马星喊过来，吩咐他，“你赶紧带个人沿着这些轮胎印往那个方向追踪一下，不要上大路，专走小路，记得拍照片，标注在地图上。” 马星使劲点点头，按照叶城的办法去追踪了。 法医小姜看到叶城，脱下手套，拍了拍手，走过去笑着说：“叶队，你这个办法挺折腾人的。” 叶城挑眉，“以前没有高科技的时候，就靠这种笨办法，他还年轻，去跑一炮，脑子会灵光一点。” 叶城是故意的，队里有无人机，真的想追查嫌疑人的踪迹，无人机可比人的腿跑得快。 姜法医一向不苟言笑，只有和叶城对话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放下一点工作上的严谨姿态。 叶城倒是没观察过，每次和姜法医沟通都比较轻松。 “受害者什么情况？”叶城问到。 “脖子上有勒痕，属于机械式窒息死亡，根据尸体上尸斑的呈现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大概是4月10号下午，精确的话需要解剖后。” “这么看就是故意杀人？” “受害者手脚曾被捆绑，有深度淤痕，胸膛和腹部处也有被暴力殴打的痕迹，几乎可以判断是虐打后用一根这么粗的绳子勒死了被害者。”姜法医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绳子的粗细。 叶城神情肃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以为是郭正，本想挂了，一看是萧浅，瞬间变了一张脸，赶紧接起来。 “喂，这么快就想我了。”他又犯贱。 “是不是发生了命案？”萧浅刚才就想追问他，但他敷衍一句，又走得匆忙，她也不好再揪着他问，可回到家后，她心绪不宁。 “是。”叶城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萧浅的心七上八下的，如果萧志恒真的遭遇不测，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会很难过，甚至还伴随着愧疚。 这么多年，萧志恒的父爱并非全无，她当初在美国的一切花销来源于萧志恒，即便他们父女关系总是针尖对麦芒，但也抹杀不了萧志恒用金钱给她铸就的那种父爱，她身为女儿，反而没有尽到很多的孝道。 可能她一直认为萧志恒是个无所不能的爸爸吧！ “和我父亲的失踪有关联吗？” 叶城不是赌气，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但被害者不是你父亲。” “这么说是其他失踪者？”萧浅听话听音。 叶城没有正面回答她，“如果有你父亲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你不要答非所问，如果是其他失踪者遇害了，那么我父亲也有可能会遭遇不测，警方不能对受害者的家属隐瞒事实。” 叶城舔了舔后槽牙，心里本就被她弄得憋闷，拽拽地说：“告诉你也行，你想想怎么改变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普通女性朋友一向没什么耐心。” “普通女性朋友？”萧浅的思维没转过来。 “对，我已经把你划分到我的普通女性朋友了，怎么？你认为自己很特殊？” “我们是高中老同学。” “但你是女的，我对那些不是我老婆以外的女的，一向没那么好说话。” 萧浅忽然有点懵，迟疑的片刻，叶城居然二话不说地挂了电话。 第171章 顾问变专家 为了不引起金门其他企业家的恐慌，洪江惨遭撕票的消息已经被警方全面封锁，案件必须要尽快侦破，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叶城组织召开了这起案子的分析会，摆在眼前的线索不多，但得进行深挖，挖出绑匪将人藏匿的位置是最为关键的。 叶城把地图打开，根据经验分析，犯罪嫌疑人抛尸的选择地点一定有其地理性的因素在内，叶城下达了一个指令，以抛尸地为中心，向外辐射方圆二十公里内进行地毯性搜查，同时针对某些重点区域做了标记，比如烂尾楼、废弃工厂和写字楼、废品回收站、旧房拆迁区，这些的地方必须认认真真地搜查，一旦发现不对劲的情况，首先专用警务频道上报。 虽然这种方式要抽调出大量的警力和资源，但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先全方面调动起来，给犯罪嫌疑人一定的威慑。 除此之外，叶城又对剩下三名失踪者的家属增派了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盯梢，绑匪竟然有了要赎金的动作，那么不会就此罢手。 叶城吩咐马星，“马星，洪江父亲和绑匪接头的行动轨迹你跟踪一下，尽快让洪江父亲描画出对接人的画像。” 这是个很重要的突破点。 “收到，叶队。”马星变得极其乖巧，郭正开会前特意找他谈了话。 分析会开到末尾，在场的人都没有异议，剩下的就是分局和各街道派出所组织警力来配合市局对相关区域进行搜查。 “叶队，可以使用无人吗？”一名刑警问。 “可以是可以，但设备有限。”叶城又强调了一遍这次任务的紧要性，“找人和救人至关重要，不要单独面对绑匪，注意安全。”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两扇玻璃门便被推开了。 郭正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警服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淡然的女人。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女人，不是别人，是萧浅。 她穿着清爽随意的运动套装，没有额外的装饰，扎起马尾，脸上化着淡雅的妆容，精气神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从容的气质。 叶城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不用猜，便知道她为何而来，而且郭正亲自带过来，大概率是动用了上面的关系。 郭正清了清嗓子，看着叶城说：“你们的会开完了，我正好带萧浅过来说明一下，她现在是公安部特派的技术性专家，辅助公安办理特殊性的案子，这次的案子，她主动提出参与，你们好好配合一下。” 郭正递了个让他识时务的眼神给叶城。 叶城嘴角上扬，目视郭正，但是问得却是萧浅，“什么意思？公安部特派？不喜欢入编的人入编了？” 郭正用眼神示意叶城别说那么多废话，“好了，介绍完了，以后好好开展工作。” 萧浅没有说多余的客套话，也没有感谢郭正，只是目送郭正离开，然后她直接开门见山，“我现在要看一下这次的案件记录。” 叶城没搭理她，对下面的人说：“你们不用坐这儿了，赶紧按照布置去搜查。” 大家伙冲着萧浅露出了欢迎回归的笑容，然后窃窃私语地走出会议室。 稍许，会议室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叶城和萧浅。 投影仪投射的光束被叶城挡了一半，他英俊深邃的脸庞在一片暗色的阴影中，勾勒出模糊不清的轮廓，他将一只手按在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上。 萧浅垂眸掠过，“刚才郭局说的话，你听得明白吧？” “我很愚笨，听不明白。” 萧浅咬了咬唇，“你非要这么为难我才舒服吗？” 叶城不知羞愧地点点头，“我连你喜欢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说我愚笨不愚笨。” “好，我跟你说明白，我找了国安部的领导，通过推荐来了公安部，任公安部特派专家，我现在有权了解这次的案子，你如果非要为难我，那么我……” “你是去找郭局还是找我爸告状？” “你别无赖，你是刑侦支队的队长，应该公事公办，不应该公私不分。” 叶城挑眉笑了笑，对她不留一点情面，“公安系统用人有自己的标准，你体质差，身体素质不符合，我会向上头提交报告说明你无法参加刑警队的工作，你先回去等消息。” “我不参与一线行动，我只负责在幕后工作。”萧浅极力为自己辩白，“我又不是没有参加过刑警的工作。” “没错！”叶城假模假样地点了下头，“你参加过，表现不行，曾在医院晕倒过，还被嫌疑人用刀威胁过。” “叶城，你非要这么针对我吗？”萧浅的耐心快被他磨没了。 “没有针对你，你要想加入，这周末安排了春季整训，你到时候和大家伙一起参加整训。” “现在有案子要查，还要整训？” “查案是查案，整训是整训，并不冲突。”叶城一本正经地说，“整训是为了强健公安干警的体魄，不是专门为难你。” 萧浅忍了，“好，我参加你们的整训，现在我可以看案子了吗？” 叶城看了一下手表，“中午了，先去陪我吃午饭，然后我们一起看案子，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担心我父亲。” 叶城推开会议室的门，做出邀约的手势，“走吧！我吃饭的时候和你说。” 萧浅很无奈，跟着叶城到了地下一楼的单位食堂，食堂有专门的小炒区，可以自行点菜，叶城指着贴在窗口玻璃上的菜单告诉萧浅哪些菜比较清淡，适合她的口味。 萧浅选了一个自己喜欢吃的宫保鸡丁，剩下的让叶城自己决定。 点完菜，两人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叶城笑着说：“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来食堂吃饭，你吃的是三鲜馅的饺子。” “嗯，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聊案子嘛！” 叶城盯着她白皙的脸庞，故弄玄虚，“我考你个问题，说一件我们俩第一次一起做的事。” “无聊！” 萧浅垂下眼帘，嘴上忙着躲避，大脑却很诚实地回忆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做过的事，最值得回味是他们第一次做爱，在她被愤恨填满的那晚，他们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关系，他说自己没经验，精力却十分旺盛，要了她好几次。 除此之外，他们第一次一起做过的事好像屈指可数，且没有值得留念的。 “你不想说，我来说。”叶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饺子，第一次一起去抓犯罪嫌疑人，你说那个男的长得帅，第一次一起相约去看《对你的想象》那部电影，却没看成，第一次一起在我家沙发上……” “叶城。”萧浅抬起眼眸，赶紧打断他，“这种场合不要说那件事。” “哪件事？”叶城向她眼前凑了凑，小声说，“你还记得你吻了我两次吗？” 萧浅眨了眨眼，微微点头，“嗯，记得。” “好，后面呢？” “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对。” 萧浅迟疑片刻，“哪里不对？” 叶城露出谜一样的微笑，说：“你拿我的枪，欺骗我的感情，向我道歉，我原谅你了，那个时候我只想着我爱你就好，你不爱我，我无所谓，如今轮到我犯了错误，我也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萧浅沉默了，如果把前尘旧事拿出来说，是她先撩拨了他的心扉。 第172章 最合适的距离 食堂小炒的师傅吆喝着炒菜已经好了，叶城起身去了窗口，没有继续揪着让萧浅原谅的话题。 这件事点到为止，叶城很聪明，给萧浅抛出个涉及因果关系的问题，让她无言以对，自个琢磨。 叶城把菜端过来，放到餐桌上，又盛了两碗米饭。 “你喝点什么吗？”他一边把筷子递过来一边说，“我没点汤。” 萧浅依旧陷在他的思维逻辑陷阱中，默默地摇摇头，当理性和感性的问题同时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候无法很快从中分辨出对错，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心底深处没有完全割舍对叶城的情感才会导致她纠结。 “你尝尝这个菠萝咕老肉，味道不比外面的饭店差。”他夹了菜放在她碗里，继续说，“你不是还在想我们第一次一起在我家做的那个事吧。” “没有，赶紧吃吧。” 萧浅拿起筷子，慢慢吞吞地夹起那块裹着金黄黏汁的咕咾肉放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心思却像海水浸泡的海绵一样软塌塌的。 叶城勾起嘴角笑了，帮她夹了一块红烧鱼，“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多吃点肉。” “你别给我夹了，你自己吃吧。” “怎么，不能直接亲你，还不能间接接吻啊？” “你别乱说话。”萧浅低了低头。 “你嫌弃筷子上有我的口水？” “不是。”萧浅被他弄得大脑都短路了。 “不是就好，来吧！再吃一块排骨。”他用自己的筷子又夹了糖醋排骨给她，“这就是间接接吻。” 萧浅赶紧拿其他事搪塞道：“你应该把心思花在秦医生身上。” 叶城吃了口米饭，嚼了嚼咽下去，说：“除了你，我对其他女孩没感觉，这就跟你不爱吃韭菜一样。” 萧浅低下头默默吃饭，不接他的话茬。 叶城倒是变着法地找话题，“你呢？准备把心思花在谁身上？” 萧浅拒绝回答关于感情的问题，抬起头认真严肃地说：“我不想谈感情的事，吃饭之前你说和我聊案子，我才陪你来吃饭的。” 说完，她放下筷子，做出欲走的姿态，她对已经发生过且决定后的事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咀嚼，即便他引导她去重新审视原谅这个问题，她也不可能现在就跳出自己设定的那个范围，她需要时间去比较量化。 “好，聊案子。”叶城已经看出她的耐心到了极限，再继续拉扯下去，她说不定真的会去找郭正或叶清华。 她又拿起筷子，慢腾腾地吃起来，等待着叶城主动说案子，但叶城故意闭嘴不言，也学她慢慢悠悠地吃饭。 “你怎么还不说？” “你没问。” “关于我父亲的情况警方有新发现吗？” “没有。” “和我父亲一起失踪的人被撕票了吗？” “是，你观察力挺强的。” 那天叶城急色匆匆地走了，她就觉得特别不对劲，而且第二天什么新闻都没有，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要看案件记录。” “好，先把饭吃完，菜都凉了。” 萧浅不是个急性子，但萧志恒已失踪多日，生死未卜，她害怕自己的父亲也会被撕票，所以她吃饭也吃得不踏实，夹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叶城急吗？当然很急。 当刑警这么多年，也想一有案子，当天就抓到嫌疑人，但不是所有案子的线索都那么容易挖掘，如果洪江父亲不自作主张，马星认真一点，或许警方不会如此被动，有时候查案的过程就是波折多变，没办法预料。 两个人从食堂回到办公室，叶城把案件记录拿给了萧浅。 失踪者的情况和家庭状况，以及在生意场上与冤家宿敌的社会关系，警方都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萧浅一目十行，像扫描仪一样，几乎一秒翻过一页，对于她来说大脑就是超级计算机。 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萧志恒失踪调查的某一页上，是冯素华的问询记录。 她仔仔细细，字斟句酌。 警方问：“你最后一次见到萧志恒是什么时候？” 冯素华答：“不记得了，我和他分居好几年了，他去哪儿从来也不告诉我。” 警方问：“萧志恒和冯子华的关系如何？” 冯素华答：“关系肯定不错啊！毕竟我弟弟也没少帮他做事。” 警方问：“萧志恒和谁有仇怨，你知道吗？” 冯素华答：“他是金门的首富，谁敢和他结仇啊！” 警方问：“你丈夫失踪了，你不着急吗？” 冯素华答：“我急什么！他回不回来对我也没影响，反正他那个人利益在上，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死手，还会在乎我这个二婚的老婆，他最好是永远别回来，眼不见为净。” 警方问：“我们锁定了他失踪前的手机位置，在林肯公园a座的高级公寓，你知道他在那处房产的门牌号吗？” 冯素华答：“不知道，应该是他养小三的地方吧！你们都锁定了，去问物业就行了，问我做什么。” 警方的确去走访了林肯公园a座，但是物业帮忙查了业主信息，并没有登记萧志恒名下的房产，从监控上也没有调取到萧志恒进出的画面。 萧浅看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之前她听钟雁群说过冯素华把萧志恒在外面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给抱走了，当时她没有太在意，如果按照警方锁定的手机位置来看，萧志恒的失踪有可能和外面养的那个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萧浅继续往下看，是警方问询萧起孝和萧靖的笔录。 询问的内容很简单，萧起孝回答得堪称滴水不漏，逻辑性很强，最关键的是他在萧志恒被锁定失踪的时间里有不在场的证明。 萧靖更是吊儿郎当，前面几个问题回答不到正点上，最后两个问题，他倒是说得奇奇怪怪。 警方问：“萧志恒和谁结过仇怨？” 萧靖答：“我爸他跟我哥、我舅、郑大师都争吵过，算结仇吗？反正我和我爸没有仇怨，他就是对我要求严格一点，控制了我的花销，但我很爱我爸的，我爸把我哥ceo的职位免了，就是为了给我让路的，以后萧家的产业都得交给我，我哥那个人嫉妒心很强的，前段时间我还听见我爸和我哥在书房里吵架，吵得可大声了。” 警方问：“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萧靖答：“我就听到一点，好像是我哥搞走公司不少钱，没把我爸当亲爸，说我哥的亲爸没死什么的，乱七八糟的，那天我爸被气得心脏疼，还吃了速效救心丸，我哥后来就被撸了。” 萧靖这里说得就是钱宝亮，萧起孝的亲生父亲。 钟雁群被害之后，萧起孝说杀人凶手是钱宝亮，但后来是兰姐认得罪。 “叶城，钟雁群的案子最后怎么审理的？”萧浅抬头看向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叶城。 叶城老神在在，“李梅兰被拘留了，庭审在排期中。” 萧浅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柜子，上面放着的奖章又多了一个个人一等功，算上之前的，有十个，除了奖章，还有体能方面的奖杯。 萧浅忍不住问：“你身后摆放的那些奖励是真实的吗？” 叶城猛地睁开眼，“你怀疑我的能力，这是能造假的吗？” “可你就是没有尽心尽力查案子。” “是吗？”叶城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然后紧挨着她坐下，“我和你一起看案件记录，这个距离你介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叶城扭过头，近在咫尺地盯着她的脸，“你在看案卷，我等着你，你嫌弃我不好好工作，现在我和你一起看，你又觉得我离你太近了，你到底想我离你近点还是远点？” 萧浅咬了咬唇，辩白，“我说得不是你和我的距离。” 叶城勾起唇角，低声说：“你知道我们最合适的距离是多少吗？” 萧浅思索了一下，“起码要半米开外。” 叶城笑了笑，透着一抹戏谑，“回答错误，我们最合适的距离是……”他顿了一下，贴近她的耳边，用暧昧的口吻说，“我们最合适的距离是我在你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