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念之石》 第1章 贪婪 (观前提醒:书中所出现的任何犯罪行为及其相关衍生事件、人物、组织名与地名均为虚构,无不良引导。因剧情塑造需要,本书中可能会出现各种极端或是与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论点,请理性思考,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切莫将其代入实际。) 番桦市港口区,某处出口货物仓库中。 “队友别怕,我来救你...谁让你过来的?真是太没有实力了,直接给我坐下...” 樊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熟稔地操纵着手机屏幕里的角色掏出手榴弹,将重伤倒地的队友连带着自己一起炸死。 “对不起我的第二人格控制了我...” 游戏中,队友们友善的问候如潮水般热情地招呼了过来,可樊剑早就已经躲进了大厅界面,顺手拒绝了对方的互动申请,他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电量,顺手按下了关机键。 早就已经玩到如今哪怕是看见都会感觉烦躁的便携式手机游戏,如果用樊剑自己的话来讲,那大概会是“每天在番桦市的街道上躲避火拼的帮派就已经足够累人了,这游戏打起来感觉像在加班一样...”吧? 不过好在,至少在虚拟的世界中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作出各种各样搏命的行为,而在新的一轮游戏开始前又会重新满血复活,对他来说,这大概就是支持着他继续玩下去的唯一动力了吧?毕竟在现实中很难满血重开... 一个战争时期的孤岛城市,尽管自己不知道战争的规模几何,即便如此,仍旧是想想都让人感到绝望,更别提以【德寿财团】为首的四大派系与下边数都数不过来的大小帮派整天都在大街小巷间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致命的“烟花表演”。 能逃出去的、还有想要逃出去的人在战争爆发的两个月内基本上就已经出了城,这会正在未知的国度中享受着精致的烛光晚餐,或者像是被钓上岸的鱼儿一样,挣扎一番后死在了城外的荒野丛林中了吧?这会还愿意留在这个“爸不疼妈不爱”的城市里的人,除去罪犯就只有穷鬼了。 【不过,我是属于穷鬼那一档的。】 樊剑心里默默念叨着,眼神在这临时搭建起来的落脚点中四处游走,空气中洋洋洒洒地弥漫着几近是肉眼可见的灰尘颗粒,他擦了擦鼻子,满不在意地躺倒在用纸板箱随意堆叠而成的卧铺上,闭上眼睛,在这充满灰尘味的库房中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嘟噜噜...” 木桌上粉红色的手机响起铃声,粗制滥造的廉价扬声器将本就不怎么悦耳的铃声过滤成了令人听着更加痛苦折磨的粗噪音,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刚刚才闭上眼睛的樊剑一个弹射起步,猛地坐起了身。 “未知号码?” 他嘟囔着拿起手机,疑惑地摆弄了一番,按下了挂断。 “诈骗电话吗?真是的...这是打到自己的老家了啊。” 他正准备放下手机,熟悉的铃声却又一次响起,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将号码拉黑。 “不要死缠烂打啊...”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下面一红一绿的两个按钮闪烁着,像是网站上的廉价广告。 “?紧张刺激?专人一对一服务?异世界之旅?点击确认现在开始?” 他面露难色地看着信息下方都写着确认的红绿按钮,思索了片刻。 【喂...阿茵不会是下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软件吧?隐隐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恶寒呐...】 冥冥中,心里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了不得的家伙给盯上了,他拿着手机缓缓起身,推开窗户,有些犹豫地摆好了投掷的姿势,打算将这个令自己不安的手机丢出去,至少也得在视野之外。 表面生锈的铁板门“吱呀”地一声被人缓缓推开,李珍茵面无表情地探出个脑袋,静静地看着樊剑将自己的手机攥在手里,又看着对方因为受到惊吓而一不小心脱手将手机的屏幕摔得粉碎,不由得叹了口气。 “啧,又在搞什么?就算是【被害妄想症】,多少也控制一下啊...” 她将手中的钥匙抛向樊剑,习惯性地倚靠在龟裂掉皮的墙上,燃起香烟。 “去开车,财团的“样品”这会刚出公司大门,抓紧去把它销毁了,我不想在番桦面对一群美国队长。” 樊剑接住钥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缓缓起身,将手边像是武士般的铁质面罩戴好,跟在少女身后走出房间,对方既然不打算计较手机的事情,自己这会也最好不要自讨没趣地提起这茬。 ...... 思维空间。 樊剑坐在地上,回忆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呃...这难道不算是强买强卖吗?我明明没选...”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甚至都不是我的手机...” 少女低头看着台阶下头破血流的樊剑,摆了摆手。 “谁让你动别人的东西的,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捂着脑袋,面露苦色地跪坐在地上,摇摇头。 “他妈的...果然是诈骗... 可...我去了异世界,阿茵怎么办...” “耐心等着吧,我可是全知全能的神,你的诉求我会设法满足的。” “你让我信这个?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她气鼓鼓地走下来,抓起记事板“啪啪”地敲在少年的脑袋上。 “渎神。” “咚”地一声,满头是血的少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眉间的仿佛干涸土地般的伤口看起来有一种正在蠕动般的错觉。 “咳咳...” 他剧烈咳嗽着,鼻尖挂着的眼镜镜片碎裂,身上披着的仿佛巫师一般的兜帽不知被什么东西撕裂扯断,暴露出杂乱的线头,内里包裹着的则是鲜血淋漓的肉体缺口。 ... 磨砂灰质感喷漆的轿跑停在小巷边熄火,樊剑推门下车,将沉甸甸的手提箱摆在后备箱盖上掀开。 里面是整齐而又满当的当地纸钞,他看了看自己那沾着灰尘的手指,抑制住了想要舔舔指尖点钞的冲动。 “就这么小小五六十克的药粉,就能值这一箱子的钱?” 樊剑随意地将口袋里的小药剂袋子丢在箱子旁边,那上面贴着一张十分迷你的字条。 “按比例与β试剂勾兑后注射使用。”李珍茵看着车上的字条喃喃自语。 “什么阿尔法贝塔查理德尔塔啊...又是这种我根本看不懂的玩意...搞科研的和搞军事化训练的家伙都是这种喜欢用代号称呼物品的谜语人吗?【阿尔法小队...是!保证完成任务!】之类的?噗哈哈...”他的语气中满是戏谑,但肉眼可见的是,脸上紧绷的神色此刻已然消散一空。 少年似乎有些嫌弃这袋药粉的摆放位置过于碍手碍脚,不耐烦地将其扫到一边,又伸手胡乱地攥了两把钞票在手中,贪婪地吮吸着那股新鲜迷人的油墨气味。 “还是钞票好,不管这个世界再怎么虚假,但攥在手中的金钱永远是真实的。”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深以为然。 副驾驶的门被推开,一道倩影从车内钻了出来,她一身高档的黑色商务西装,金色的中长发束成了马尾,艳红色的瞳孔周边布满血丝。 “喂,阿茵,你作为老爸公司的员工,我扰乱了他的药物交易,你应该不会把我抓回去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樊剑脸上却是明眼可见的毫不在意。 “随便你,你们的家事我懒得过问,有人出钱就行。”小麦色皮肤的女子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 “这个药是拿来做什么的?”她随口问了一嘴。 “阿茵”的手插在口袋里,把玩着装在里面的试剂管,她的眼神一直紧咬着放在一叠叠钞票旁边的白色药粉上,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基因改造?潜能激发?亦或者是比较俗套一点的长生不老药?我不知道,但你可以拿走去试试,不过...这里好像没有那上面说的什么β试剂啊...” 少年随口回应着女子的问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将那包粉尘丢给了她。 “啊,找到了看起来很像是说明书的东西!” 他弯下腰,后座的下方似乎藏匿着一个挡板,里面却是放着一张又是只有寥寥几语,极为不专业的“实验报告”。 “实验报告其一: 【为确认药物是否能够将濒临死亡的生物的状态稳定下来,实验开始前,已将受试者调整为失血休克状态。】 在进行心脉注射完成的五秒后,受试者的身体呈现痉挛,抽搐等反应,随后受试者从昏迷休克的状态中苏醒,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与异常的身体素质。 在试剂注射后的三分钟后,受试者的生命体特征彻底消失,但试剂成功地将其身上的重伤完全治愈。 在数十次的实验中,仅有一名受试者成功存活并被作为人体武器,成功投入使用。 该药物使用的风险极高,但并不具备实际的战略价值,已派遣相关人员进行销毁工作。” 樊剑看着这充斥着主观与个人情绪的研究报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纸张下方的标志所吸引,他有些诧异地说道: “这群家伙...是想批量生产超级英雄吗...我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软科幻电影...或者是什么隐秘的地下军用科技研究所里面。”他总觉得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在心中滋生,连一贯随口而来的俏皮话都说不出来了。 “单从实验的结果来看,更多的是强壮的尸体。” “阿茵”随口打趣着,扫视了一番标志,随手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点燃,口中吐出淡淡的烟雾。 ... 樊剑提着那还留着自己指尖划过痕迹的沾灰手提箱,口中哼着小曲儿,不时回头,沮丧地看看在身后燃烧着的汽车残骸。 “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半天才下定决心偷偷开出来的车呐...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满头的卷发。 “别叨叨了,看看上面。” 李珍茵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烟摁在墙上熄灭,从外套内袋中取出一把小巧的转轮式手枪,抬头指了指斜坡上堵在巷子口的卡车。 两盏强烈的远光灯令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那卡车便朝着二人的方向冲撞过来。 庞大的车身正好将狭窄的小道堵死,小型载货卡车在与墙体的刮蹭下,“啪擦啪擦”地留下自己的后视镜与边缘的车漆残留,毫无顾忌地下坡,目的明确地冲向了二人。 “砰...” 李珍茵一连对着驾驶位的方向开了数枪,那卡车司机一声不响地瘫软在方向盘上,但除去为寂静的夜里增添了几分汽笛的扰民声响外,似乎对失控的车辆并没有什么效果。 樊剑回过头,身后的通路不知何时被一辆黑色保姆车横着挡住,将他们身后燃烧着的汽车残骸挡住,保姆车驾驶位的男人不慌不忙地下了车,笑着朝樊剑二人摆摆手道别。 搬家用的大货车,十码刮蹭,三十码就能把人送进icu,要是车速再往上一点点,那就直接穿越异世界了。 “靠...” 借助着加速的惯性,卡车驶过,樊剑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似的,吃力地挪了半天也只能堪堪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观察着情况。 手提箱里的钞票炸裂开来,漫天飞舞着,缓缓落在烈火中付之一炬。 “呵...真是一个完蛋的城市。”浑身上下的骨骼与肌肉都像是泡在沸水里面一般炙热疼痛,樊剑心里清楚,自己仍能勉强留着一口气供他抱怨两句已经算是老天有眼,他有气无力地享受着这最后的“控诉机会”。 朦胧中,他似乎看见趴在地上的李珍茵似乎正无力地摆弄着什么,但随着视野的模糊,与在视线中渐渐放大的车轮,他的意识逐渐消散。 “咔擦...” 不知道是身上哪里的骨头传来的清脆裂响。 ... “绝对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运气给偷走了吧?” 樊剑伸手,想要抓起眼前少女的衣领,但回应他的只有少女手中毫无温度可言的塑料记事板。 “啪!” “稍微注意一下礼貌的社交距离...你这个人渣。” 她满脸不屑地用手扫了扫记事板,就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唉...所以呢?现在是打算让我重生变成都市兵王回归复仇,还是穿越异世界大开后宫?” 樊剑絮絮叨叨地说着,兴致不高,就好像是在看一部已经知道了结局的电影那样。 “穿越异世界,但大开后宫嘛....算了,随便你了,只要你想的话。” “那能不能让我直接复活,把我送回去?”樊剑仍旧是那副没劲的状态,四仰八叉地瘫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及形象。 “对不起,做不到。” 少女咬了咬牙,眼前的这个家伙属于很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她几次都打算直接将樊剑扔去异世界,但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 樊剑听到这话,顿时泄了气,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满脸写着不高兴。大有一副小孩在超市撒娇向父母要玩具的姿态——你不答应我就赖在地上不走。 “好歹也是一个要穿越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有一点逼格和形象?” “你让我怎么提得起劲啊?我的积蓄和底牌还放在番桦市呢...不带着把握就坐上赌桌的家伙,除了疯子就是傻子,更何况是让我接触一个从未触及过的领域。”说话时的动作牵扯到了樊剑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底牌】我自然会给你,毕竟那种地下赌庄在吸引别人上套前,也会先让赌徒们尝到一些甜头。”少女似乎是因为樊剑那跳脱的表现而皱起了眉头,她抽了抽嘴角,解释道。 “早说啊,那我去。” 樊剑闻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产生的“嘶哈嘶哈”声音。 少女收起手中的记事板,小手一挥,四周飞起了无数背板样式不一的纸牌。 “接下来,你要去的是一个武技、魔法与科技共同发展的世界。 作为被原住民们称为“异人”的存在。 可惜异人无法习得魔法,身体素质也只是大致按照原世界的模板代入进去,除非...得到我赐予你们的能力。” “为了照顾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彰显神明们的仁慈,我会赋予你们一个特殊的能力。” “但是使用这种能力是有代价的,具体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等你自己摸索,观察人类摸黑探索的过程也勉强算是我的乐趣。” “是时候决定你自己的命运了,变成捕手还是猎物,这一切都将取决于你的运气...来赌一把吧!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超级好玩的?” 【神】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兴奋,似乎对编排他人命运这种恶趣味的游戏抱有极大的兴趣。 樊剑看了看面前铺开的牌阵,努了努嘴,随手拿下一张。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在这种时候会更加慎重一点。” “嘛,谁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呢?不过你既然准备了这么多张牌,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他顿了顿,眼神一直盯着浮在半空中的牌堆。 “还有其他的【转生者】?抱歉...我个人比较喜欢多想。” 樊剑自顾自地说道,他显然没有在意对方的看法,摊开了手中的牌,卡面的做工已经几乎可以用【收藏品】来形容,银色的类金属雕花修饰着边框,在银色的“根枝”结构中间包裹着的是一位宫廷小丑的画面,绘画风格像是古代文明的壁画,他也没打算细看。 “看来牌面不错,在大多数纸牌游戏中,这都算是一张好牌了。”他将挽起的袖口拉回手腕,扭转着手中的卡面观察着,递给对方,旋即却又话锋一转:“只不过我的运气很差...我们应该不是在玩【抽乌龟】吧?” “牌面代表了我给予你们的【馈赠】...但不必担心,哪怕是再没用的馈赠也能找到适合它的主人。人们每天都能见到热水在锅中沸腾翻涌,但却只有瓦特以此为灵感做出了第一台蒸汽机。”少女抬手一甩将卡牌弹回给樊剑。 “所以我得到的馈赠就是很烂的那种咯...多谢你的【安慰】呐。” 樊剑眯了眯眼睛,他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个自称为【神】的少女表现得有些奇怪,【她似乎对我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但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 手中的牌消失不见,化作缕缕光点融入他的躯体之中,他浑身上下的伤势肉眼可见地恢复着,数息间便全部治愈。 【甚至连破损的衣物都修补好了...这种奇怪的设定难不成是惯例?】 他一言不发地双手插兜,回头看看身后被撕开的空间裂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安地围着少女的身边来回踱步。 “你该出发了。”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挥舞着手中的板子像是驱赶虫子一般赶着樊剑。 “不过,也太可疑了吧?我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神选之人】之类的东西,但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似乎早早地就被你给盯上了呢?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问...这个【异世界】...好玩吗?” “...对你来说,应该算是这辈子遇见过最好玩的东西了。” 女孩说着,脑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嗤...抱歉...是两辈子。” “哇哦...你真的很会说冷笑话诶...” 可他话还未说完,那道被撕裂的空间便翻转了九十度,直勾勾地奔着樊剑的脚下而去,他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 “嗡...” 撕裂的空间缓缓闭合。 “抱歉...不能再玩下去了,不然下班会晚点的。” 少女坐回椅子,端起桌上的茶托,轻轻掂起飘着热气的茶杯小抿一口。 “我好像说得太多了...算了。” “知晓了本性的虫子,结局就只是被踩死。” 她这般喃喃自语道。 第2章 异人 “这家伙刚刚是凭空摔下来了吗?” “这种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真是没见识啊,寒钢那边的狗大户都是这么穿的,这小子又是哪个军火公司的推销员吧。” “洪流?还是光源?似乎这制服都不太像那两家公司啊。” 樊剑听到周围人们的议论声,缓缓睁开眼。 附近的房屋大都以石料为基底,木质结构占主要比。隐隐约约能看见远处尚未打开的电子屏广告牌,突兀地出现在街道上。 他打量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群,穿着布衣长袍的百姓们正好奇地打量着初来乍到,身着与周围时代格格不入服饰的樊剑。 “中世纪吗...但...那电子广告牌是什么鬼东西?超出戏的啊...” 樊剑还未起身,几个身着亮银色盔甲的士兵挤开人群走到了樊剑的面前。 领头的士兵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樊剑。 “喂,异人,可以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中原帝国境内?瞬间移动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吗?我们需要进行记录。” 戴着面具的人收起目光,没有说话。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士兵,见她掏出了记事本,一旁的士兵连忙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另外我的能力并没有这种表现...虽然我这么说估计你们也不会信。” 樊剑盯着领头人手中的钢笔和腰间别着手枪的枪带,心里一阵诧异。 还真好奇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到底是什么样的...这带头的家伙身上穿着西方中世纪样式的覆面甲,可腰间别着的却是现代化的手枪,一眼望去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诞感。 樊剑心里还在暗暗盘算着怎么从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手下脱身,但士兵们听了他说的话,明里暗里似乎有些嫌弃。 “这样啊...【新生异人】吗?这几天来了不少个...收队。” 面罩下传来略显沙哑的女声,闻言,士兵们转身开始驱赶周围的人群。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照顾你们自家孩子都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领头的女子潦草地地往本子上面写了几笔。转身便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蹲在地上低头死死盯着还躺在地上的樊剑。 “异人?我不管你得到了什么馈赠,但若是你的存在破坏了这里的安定...” “如有必要,我会亲手把你处死。” “我会盯着你的。” 她用手在自己眼睛前比了一下,指向樊剑,随后转身离去。 樊剑悠悠起身,看着紧跟着女子脚步的几人的背影,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几颗子弹。 “特制的小口径亚音速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女人手头的枪似乎是装有内嵌式消声器,这种过分客制化的装备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条子】身上...” 樊剑念叨着,捻起手中的子弹细细地观察着。 “做工上有些粗糙,同一批次出来的产品为什么差异会这么大... 那就是说这种科技产物的存世量似乎极少...不过似乎在其他国家中有着军火公司...” 他自言自语地分析了起来,又将那颗子弹点在鼻尖嗅了嗅。 “击发方式似乎还是传统的火药,不是魔法科技... 打到人可是很疼的,但毕竟是特制的东西...应该很值钱。” 只要看见子弹本身其实基本上都能够分辨出来,在这个世界的枪支军火依旧是照着原先自己熟悉的世界里的模板制造而成,自然也是用火药击发的方式射出子弹,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科技造物对于自己所处的这个国家,似乎是“昂贵的舶来品”;“异人”这种存在自然也是。 樊剑看着手里的子弹,朝着女子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抱有歉意的笑。 【一共四名士兵,却只有地位高的装备了火器。这玩意在这个所谓的中原帝国应该是奢侈品,又顺手把人家身上的东西偷走了....只希望她枪法准一点吧,回头别来找我算账就好。】 樊剑揣起手中的子弹,打算找个杂货店将这些东西卖出去换点东西垫垫肚子。 【异人这个身份似乎特别敏感...我得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 过了一会...从典当行中出来的樊剑来到了南城中唯二的酒吧。此刻正值晌午,可里面嘈杂的声音却提醒着樊剑这位迟来者内部客满,他只好坐在户外布置的简陋桌椅上。 百无聊赖地弹了弹手里的钱币,铜币落在脏兮兮的桌面上直打转。 他盯着那枚不停回旋着的铜币,泄了气,摊在座位靠背上。 不可能啊...我的推断不会错的啊。这绝对是奢侈品啊,那个典当行的老逼登是不是在坑我啊?说什么...没有枪的人是不会单独买子弹的,你也不想你私藏枪支的事被警卫队知道吧什么的把我的子弹廉价买走了... 【刚刚穿越就被勒索踩头...全世界最惨的穿越者出现了。】樊剑忍不住地在心里面一阵吐槽。 现在...吃完这顿,就够住一晚旅馆的钱了... 等会再去冒险者协会看看能不能接点什么简单的活做做吧,再活一辈子我可不想再被别人惦记上... 屋内异常的吵闹声打断了樊剑的思绪,樊剑俯身搭眼望去,远远地看见一个暴怒的大汉正揪着一个少女的衣领。 周围满满当当的人群蠢蠢欲动,似乎有人想要插手,但纷纷被大汉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拦了下来。 “喂?你们没人去帮...” “帮什么,你怎么不去?我可没买帝国保险,被打成了残废,官老爷可是不会心疼你的。” 见此状,樊剑收回目光,继续把玩手里的铜币。 说得好啊...就这个状况谁做出头鸟? 诶?不对,怎么那个女的我看着有点眼熟?我再看看... 樊剑伸长脖子观察着那边陷入困境的少女。 那小麦色皮肤和金色中长发,像是新宿辣妹般的艳丽妆容搭配着暗红色的瞳孔,周身向四周发散着狂气与不知从何而起的躁动情绪。 可身上穿着来自原世界风格的服饰。与脸上妆造风格截然不同的商务小西装扣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其主人并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内搭。 眼睑下粉底都有些遮不住的厚重黑眼圈像是纹身一般刻在一对死鱼眼旁,看得樊剑不禁生出几分“这家伙的日常生活真是可悲”的想法来。 李珍茵,紧随着樊剑其后,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被人揪在空中的少女挣扎地两脚在空中乱踢,眼眶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撞得乌青,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白了对面的彪形大汉一眼。 “别闹了,对你我都好...” 她轻轻地拍了拍掐住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们。 “没有人愿意帮忙吗?真是令人心寒。” “接下来该是战败动画了...” “你先滚出去!”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少女此番如同挑衅一般的举动,听得大汉怒极反笑。 他本就是看对方势弱才挑了这么个软柿子抢座位,眼下少女的身高才刚刚到自己的鼻尖,浑身上下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体质优势。 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很快平复下来心情,脸上狰狞地迸出青筋。 抬起拳头就要一拳打在少女头上,而后者不闪不避,任凭大汉那看似张力十足的重拳猛轰在自己面门。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少女像是脱力一般没了动静,随后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妈的,这附近有城卫队吗?” “靠!都别愣着了!快去叫治疗术士来!” 那沙包大的拳头几乎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樊剑看着少女那咬紧银牙的嘴,默默地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椅子走向人群。 大汉正打算丢下少女跑路,手里的人似乎动弹了一下,然后围观的人群又一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穿着皮鞋的脚猛地踹在大汉的裆部,鞋后跟朝着里面用力地踩了踩。 那壮汉吱哇乱叫,连忙松手将李珍茵丢下捂住自己的裆部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种暴力倾向...很不好。” 李珍茵脸上露出了有些病态的笑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见对方正试图起身,她不紧不慢地踢向壮汉的腹部,像是耍杂技一般仅用脚背就将其整个人带起,随后抬脚下劈砸在对方背上。 “喂,那股怪力,真的是正常人吗?” “刚刚应该还是正常人,现在应该不是了...不排除是异人的可能。” 人群中一位披着斗篷,帽檐遮挡着,看不清脸的男人说道。 “她的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叫人盯着,我们该走了,过后再来【回收】。” “刚刚去叫城卫队的那哥们呢?叫他顺便把医疗部队也叫过来。” 樊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人群的最内圈,他将自己带来的椅子轻轻放下,慢条斯理地靠在身旁的圆桌边坐下。看着李珍茵骑在对方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捶向壮汉面门。 【肋骨完全骨折,脊椎骨似乎有些脱离,轻度脑震荡...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她似乎觉得不够尽兴,一只手像是抓鸡崽子一般揪起了男人,扔向了一旁放在大厅供驻唱歌手使用的钢琴。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李珍茵的动作,她便已经来到了几近散架的钢琴旁,掀起盖子不断地重创着大汉的侧脑。 围观的群众显然从未见过如此暴虐的行径,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啊?”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刚开始是用一只手抬起来的?” “这是被大猩猩夺舍了吧?” “你们不觉得要出人命了吗?” 李珍茵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痛苦而跪坐在地上的大汉,抬起一脚将其踹翻。 “站起来,第二个疗程。” 眼看大汉就要命丧黄泉,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椅子砸在少女的面部,椅子瞬间散架。少女重心不稳,手中的力一卸,钢琴的重量带着她的身体向身后倾倒。 围观的人群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是哪个热心肠的倒霉鬼这个时候来触这个活阎王的霉头。 “住手!” 周围的人群一见事态进一步升级,又能接着看热闹,连忙四散开来,露出了出手之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半耷拉盔甲的士兵,看样子应该是轮班休息的时候来酒馆放松身心的。 士兵一指仰倒在地上的少女,大声吼道:“你已经犯下了私斗罪,呃...可能还有蓄意谋杀!现在束手就擒!这样对你的判决还会...” 话还未说完,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张椅子砸在他的脑门上。他像喝醉酒一般脚步虚浮地朝着椅子飞来方向走了几步,“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麻烦死了...要出来控制局面能不能早点来啊,真是的...拉偏架的话阿茵会生气的,我这下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樊剑无奈地拍了拍手上的灰,随手捡起士兵掉落在地上的身份牌打量了一番。 “这破酒馆是从来不打扫吗?这么多灰...” 脑海中突兀的空洞电子音响起,“掌握技能《投掷》lv1。” 随即樊剑的眼前出现了技能的详细描述。 《投掷》:被动技能,拥有者抛掷物品会更有准头。 呃...这个ui界面真的好像我上辈子无聊看见的俗套系统穿越漫画里面的系统面板啊... 樊剑心里正暗自吐槽,同时一阵不祥的预感蔓延周身。他连忙一个下腰,钢琴散落的部件从他的腹部蹭过,砸落在其身后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大坑。 麻烦了... 少女扒开人群,杀气腾腾地朝着樊剑走来。 樊剑额头上留下一丝冷汗,连忙开口:“停停停!自己人呐!” “谁扔的椅子?” 樊剑默不作声地指了指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士兵。 他突然感觉有些不祥的预感,头一偏,躲过迎面而来的椅子。 “友好一点...都是哥们...” 少女没有说话,抬手又是一张椅子飞来。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喂喂,刚刚我被压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围,我占上风了反而又跳出来了?嗯?” 李珍茵笑吟吟地看着樊剑,极力掩饰着自己那透体而出几乎要形成实体的杀意,樊剑的头上悄悄流下几滴冷汗。 【演技太差了!】 “呃...毕竟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宜太过显眼...况且这是违法行为...” 樊剑越说越没底气,毕竟自己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个贼。 “呵...好啊,我应该谢谢你的关心吗?小偷先生。” 李珍茵被樊剑气笑了,拖着半死不活的男人缓缓朝樊剑走来。 樊剑慌忙抓起桌上的胡椒粉瓶,一把甩在少女的脸上。瓶子炸裂开来,崩飞的碎片却没在少女的皮肤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咳咳咳...” “先生,您点的菜上齐了。” 一旁的服务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将手中的菜肴放在樊剑旁边的桌子上,微微躬了躬身。走回后厨。 “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这有什么奇怪?这酒馆里哪天不是这样?”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这俩人居然认识?” 樊剑感受了一番周围聚焦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端着自己的饭向大门跑去。 悬空的木质百叶门被带得啪啪作响,见当事人已经离开,顾客们这才敢开始讨论方才的八卦。 “那个女的异人速度也太快了,我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就跟着那个男的出门了。” “两个【新生异人】啊...南城要乱喽。” 樊剑隐瞒自己异人身份的作战,大失败! ...... “你一个做心理咨询的,不去坐办公室研究医学,天天跑来跟我出去黑吃黑...你看看你干得事情有哪一点是像读书人的?我心里对读书人的美好印象全被你毁掉了。” “关羽也读春秋。” “多大的脸哦...说到底还是个在黑色地带吃红利的,还自比关羽...” 樊剑满头是包地嘟囔着,走在前头,时不时侧过头观察着李珍茵的表情变化。 “老爹知道你有这种能力吗?” “我感觉你在试图侵犯我的隐私权。” 李珍茵面无表情地回道。 “这个时候你倒是懂法律了...真不可爱。” 樊剑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李珍茵。 “身上有钱吗?” “勒索我?真是下作。” 樊剑手中像是变魔术一般闪出一把亮闪闪的刀,自顾自地端详着。 刀身外部连接着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革制成的黑色保护套,从刀型看来似乎是一把略小的砍刀,握柄处做有伞绳包裹,防滑防烫,樊剑还没来得及抽出刀来细细查看刀身的状态,但就目前看来,李珍茵似乎对这把刀十分上心。 “不算是勒索,但瞒着自己的朋友偷偷摸摸发横财这种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我在番桦市的时候可是为了你而四处奔波啊,事到如今也该稍微回馈我一下了吧?”樊剑这样说着,侧过头瞄了眼李珍茵的表情,见对方无动于衷,又接着说道: “我们是朋友对吧?请给我钱。” “刀还给我。”李珍茵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指关节发出“喀嚓声”一并传入了樊剑的耳中。 “好嘛好嘛,别生气。” 樊剑随手将手中的砍刀丢回给李珍茵,后者单手利落地接住,有些嫌弃地捧到面前吹了两口气,又用衣角擦拭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回腰间的武器带。 “好困...我要去旅馆睡上一觉...虽然来到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新地界,但只要我们还待在一块,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樊剑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接着说道:“这里的执法机构脑子里边装的全是【异人】的事情,这里出现了新异人,那里又有异人作乱...偏偏就是这种情况才令人格外担心啊...” 樊剑抬头看了看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也没管李珍茵,自顾自地走进了旅店。 不等他踏过旅店的门槛,便感受到脑后一阵钝痛。 樊剑闷哼一声晕倒在地,李珍茵将手中未抽出保护套的砍刀缓缓收进自己腰后的挂带中,俯下身子摸索着樊剑周身,不多时便从他衣服内袋中翻出了属于自己的钱包。 “果然...” 李珍茵拽着樊剑的小腿进了小巷,看到四下无人,一脚将昏迷不醒的樊剑踢进堆满了大垃圾袋的垃圾箱。 “还有多久才能完全撬开你的脑袋,看看其中的奥秘呢?樊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拿出自己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不过没有关系...我很乐意为这个你付出耐心,好吃的东西总要留到最后...” 她的眼神里浮现出一种狂热,但很快便被其压制了下来,她皱了皱鼻头,在周围弥漫着的腐臭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烟草的气味。 临走前,李珍茵满意地回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巷。 “从旅店门口到烟草店需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李珍茵平时习惯快步走路,那么这个时间还应该再缩减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225秒。” 垃圾堆中伸出一只手,将上方的垃圾袋扒开,随后双手一撑,整个人从其中滚落下来。 樊剑拍了拍身上的灰,摘下头上的菜叶,接着自顾自地说着。 “也就是说,我只要在225秒以内躲起来,阿茵就拿我没办法了,棋差一着啊,阿茵...这是【将计就计】。” 樊剑掏出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被顺回来的李珍茵的钱包与砍刀看了看。【要拿去典当铺吗?算了吧...会死的。】他心里做好了决定,将“战利品”收了起来,快步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 思维空间。 身着华贵长袍的少女一丢手中的遥控器,躺倒在沙发上。 她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正定格着樊剑跑向小巷深处的画面,桌子上摆着烤肉与果汁。 “小偷啊...人的陋习果然很难立刻改变吗?” 她盯着屏幕中的樊剑,时不时地拿起身旁的纸笔写着什么。看着看着,她忽然注意到巷口处闪着红光。 愣了一会,她提起笔在记录着樊剑信息的纸张上涂改了两笔,而那篇洋洋洒洒看下去大抵有千百来字,排版搞得密密麻麻的文章上方,标题俨然写着: “对受试者的心理评估——樊剑” 第3章 妙手 “精确到秒...是吗?但结果却演算错了。”李珍茵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是已经请好了假打算出门游玩,却在机场时得知了航班被取消一般令樊剑心寒。 樊剑笑容一僵,冷汗不知什么时候从额头冒出形成微小的线流淌而下。 他僵硬地将身子转过来,错误的人,错误的氛围出现在了错误的场景。 樊剑将砍刀和钱袋强塞了过去,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自己这已经付诸了实际行动的“道歉”,紧接着又双手合十作祈祷状,拜托道:“姐,东西我还给你,你放我走吧,生活不易,我家里还有七十岁老母要养,通融一下,赞美圣母,赞美圣主...” 扯淡的话一套接一条地从他口中抛了出来,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一股笑嘻嘻的状态,丝毫没有变化。 “这是我的东西,樊剑...” 李珍茵没好气地说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赃物”,暗红色的瞳孔转动着,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手里的刀具,确定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后才将它收了回去。 “钱、刀、还有任何沾染上我的气味的物品...那都是我的,我嗅得到,也没有人能抢得走...而且,你的左手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不太安分了。” 她跨进一步,伸手抓住樊剑的左手手腕,作势便要将它从衣服中抽出来。 樊剑见状也只得顺应着对方的动作,将自己刚刚放进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有些迟疑地缓缓摊开。 里面空空如也。 “看吧,我格外真诚。” 樊剑那本来听起来有些心虚的语气一下子便强硬了起来,微微抬头仰视着李珍茵,一副讨要说法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李珍茵呢喃着,似乎是开始进入了回忆,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的手挪开,看来回忆的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哈?” 樊剑有些疑惑,对于他这种聒噪的人来说,想要叫其认真地记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未免也有些太强人所难,但显然,他已经彻底不记得了,对方提起的是哪句话。 “对于魔术师和盗贼而言,你所看见的,只是他们想要让你看见的。你在骗我,我很讨厌。” 李珍茵的气势猛地一变,突然发难,她抬手箍住樊剑的脖颈,一只手便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樊剑只感觉到自己的两脚下方一空,尽管李珍茵并没有对他的脖颈施加过多的握力,但这股突然袭来的,那失去了掌控的感觉仍是令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番,他缓缓睁开一直以来都眯着的眼睛——自己仍未摸清楚得到的“馈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眼前旧世界的熟人却已经在不经意间释放了自己的能力。 【加强身体素质...意外地很适合阿茵呢,但她这种情绪表现,或许就是滥用“馈赠”的代价吧?有得有失,一切如此。】 【好可怕呐...可能我真的会被这么掐死吧?再死一次之类的?不过我也有些小小的“后手”就是了...】 觉得自己似乎是成功找到了先前未得知的线索,樊剑放松了不少。 周围气温似乎都冷下来了几分,樊剑右脚上的皮靴尖端处缓缓地伸出一道刀片,二人就这么无言地保持着现在的动作,不多时,李珍茵率先一步退让,她松开了手,缓缓低下头。 “我...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馈赠】!对不起...”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捂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是强行挤出来的一般。那喜怒无常的表现却又恰巧印证了樊剑的猜想:【增强身体素质,但用多了会导致精神崩溃】。 “你也得到了馈赠。” 樊剑按摩着自己的脖颈,弓着身子说道。 “这明明就不是我想要的,明明就是他们...他们擅作主张地把我派去干脏活,等到我身上的泥连洗都洗不干净之后又把我给杀死,现在又有人往我身体里面塞了一个什么狗屁【馈赠】...” 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心里一团乱麻,连自己都不能完全掌控的身体,还能算作是自己的一部分吗?李珍茵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阿茵,学会苦中作乐是你我,这种活在城市中的底层人的第一课...但那些不要紧的事情先放在后头,先听我说...别去滥用你身上的【馈赠】。” 他伸出一只手指搭在嘴边,示意李珍茵噤声,又接着说道: “在异世界见到了原世界的熟人...这意味着,我们之前杀死的那些帮派分子、那些杀手、那些药头、还有公司狗们都有可能先我们一步来到了这个世界,在得知我们到来的那一刻起,这群家伙就已经谋划着把我们送到下一个异世界了。” 所以,在真摊上事儿前,不要暴露【馈赠】这张底牌,原住民,虎视眈眈的同行们...想要我们死的家伙太多了,多到连哪怕只是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都会被牵连致死的地步。 为了我们的愿望,必须得步步为营。” 樊剑收敛笑容,表情庄重而严肃道。 “什么愿望...” 李珍茵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她有气无力地看向樊剑,那对赤红色的瞳孔却在希冀着对方的回答。 “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阿茵,我们期待的不就是这个吗?” 樊剑轻笑着说道,语气轻快了不少,先前的严肃神情仿佛只是错觉一般,或许是只有现在这副样子才会令其感到放松。 “所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吧,生气太多的话容易内分泌失调,万一哪天...不孕不育了怎么办?” “...樊剑,你还是先去下一个异世界吧。” ... 李珍茵点了根烟,看着在垃圾堆里呈现倒栽葱姿态的樊剑,吐了一口浊气,心中的苦恼一扫而空。 【就算是要转变氛围,也没必要跟我说这种倒胃的话...】 李珍茵这样想着,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不知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她满脸写着嫌弃。 【既然要过上“正常生活”了吗?有点期待...但总归得找一个活来营生...“冒险者公会”?雇佣兵的意思吗...洗完澡去看看吧。】 她很快便找好了工作的方向,这也算是自己的“舒适圈”了,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李珍茵快步走出了小巷。 可她前脚刚出小巷,樊剑后脚便从垃圾堆中翻了出来,他是在装晕。 “牲口...真是牲口啊!居然把卖子弹的钱也拿走了!” “不过...阿茵对气味这么敏感,这会应该会去洗澡吧?” “哼...小小地报复一下吧...” 樊剑一边嘀咕着一边悄咪咪地跟在李珍茵身后。 “妈妈你看...” 街对面经过的小女孩拉了拉一旁妇女的衣角,一指樊剑,他这会正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尾随着李珍茵,也幸亏是南城对卫生的治理不太到位,街头巷尾间总是有一股不知名的臭味,樊剑这会身上的味道完全与周围融为一体,这才没被李珍茵发现。 “呃...长官你看...” 戴着金面罩的女人双手抱胸看着鬼鬼祟祟的樊剑,朝一旁蠢蠢欲动的士兵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理会。 “可是长官,这个异人实在是...”最近的士兵这样说着,便打算上前拦住樊剑。 “别理他,他翻不出什么浪。” “但...” 他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被长官强硬地打断了。 “继续巡逻,你是一天天嫌事情少吗?” “是!” 一旁房屋上的几个士兵靠在栏杆上看着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徐将军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一个天天戴个破面罩的人来组织一个小队。要我说,她抓的那些所谓的可疑分子没一个有她可疑的。” “诶对,说起这事,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魔人这种生物?” “魔人就算了,可以说说魅魔。” 说这话的士兵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疤痕也没有,一看便知道他是刚刚才入伍的新兵。 “魅魔不就是魔人种中的一份子吗?” 倚靠在护栏边上看风景的女性卫兵听到这话,将头扭了过来,开口打断道。 “我的意思是讲讲魅魔的作案手法。” 新兵笑嘻嘻地说着,那副色眯眯的表情看得一旁的女卫兵嘴角直抽抽。 “那我不知道,但估计肯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是了... 世面上的消息都只是有个猜测,说他们是人形恶魔和人类生下来的产物,魔法、武技。人类的两个极端力量路线魔人能够同时掌握,而且都是天赋极佳,其余的消息就一概不知了。” 正在喝酒的老兵呛了一口酒,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么厉害?合着我苦练十几年的肉体还比不过人家的恶魔爹妈?” 身后的老兵油子拍了拍他的背,笑骂着: “废话,你爹妈是高级龙种的话还有得比,不过龙种基本上已经灭绝了。” 最先开腔的那个人正色道: “那个戴面罩的,我怀疑,她不是魔人的话,就是脸上受了大面积伤,不能示人。” “诶?魔人有什么很奇怪的外貌特征吗?比如两张嘴?” 顶着个短黑卷发的新兵有些战战兢兢地拍了下那个人的肩膀,问道。 那人看了女卫兵一眼,慢慢向她靠近,手作张牙舞爪状扑向她。 “据说魔人中的魅魔能够变换自己的容貌,谁看见了他们面具下面的脸,为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面孔不被别人混眼熟,他们就会抹脖子...就像这样!” “一惊一乍的,你要死啊!” 这是中原帝国王城内的一角。 所谓的中原帝国,并不在大陆的正中心。 中立,原始。是其名字的由来,完全的平等不体现在法律法规中,而是其人民的基因中。 不论性别,生下来对所有技能的天赋均为平庸。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学习所有的技能,因此仍会细分出技术人才等特殊人才。 只要有能力,人人可以当官,不论种族。 在国际立场上始终保持中立.... 但人们都清楚,只要是有人类在的地方便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平衡,过于平衡的环境只会显得格外诡异,因为它看起来不像是“真实”的。 樊剑看着手里的中原帝国宣传图册,若有所思。 绝对平等的话就不会有国王,这本宣传图册只是为了粉饰自己而创作的。 樊剑心中一下便对自己所在的这个“中原帝国”下好了定义,他看了看周围身着补丁衣服的百姓和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的达官贵族,丢垃圾似的将图册丢在地上。 “说得比唱得好听。” 随口吐了句槽,感受到周围有些异样的目光,他连忙伸长脖子看了看好像没被惊动继续走动的李珍茵。 又捡起地上的图册遮住脸悄悄地跟了上去。 李珍茵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像个痴汉一样尾随着她的樊剑,她现在一心想着赶紧上楼洗澡换身衣服。 樊剑看着李珍茵上楼,快步来到前台,手中放下一把铜币。 “单人间。” 旅馆老板娘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身着异世界服饰的樊剑,从桌下翻出一把钥匙。 “104号,需要我带您先去看看房间吗?” ... 樊剑一抿嘴,取出来一根铁丝,低头观察了一番房间的锁。 【复古的简易锁啊,不是魔法科技,明明已经穿越了异世界,但为什么这里的一切给我的感觉都像是我还在番桦市那样...】 就像是正常拿钥匙开门一般自然,伴随着轻轻的“嚓”声响起,通往房间内部的路便已然畅通无阻。 樊剑站直身子,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眼睛一扫,便发现了被扔在角落的钱包与砍刀。 他随手将两个人的钱包一并收入囊中。 眼前浮现了一串文字,用着樊剑的母语,上面的字还是那种会在办公文档软件里面出现的...黑体,不论怎么看,这景象都是令人槽点满满。 “掌握技能《投资眼光》。” 《投资眼光》:被动技能,你总是能找到最有价值,最具回报率的选择。你能立刻找到小范围内具有一定价值的物品。 樊剑没有理会脑中的电子音,他现在正在寻找李珍茵的衣服。 自己的钱包随时可以拿走,尽管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习惯,已经事先把所有的钱给偷走了,但是重中之重则是对方的衣物,如果没有衣服,以李珍茵的性格,肯定不会就那么裹着浴巾追出来。 樊剑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如此熟悉自己作风的人,自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空隙——她果然把衣服放进了浴室。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半个头探进浴室,李珍茵此时正背对樊剑擦拭着头发。他无暇在意对方的胴体,只知道再不下手,待到李珍茵回过头来,便是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樊剑心里一阵不妙,连忙猫着腰迈着小步子潜进浴室。 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李珍茵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擦身子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樊剑心里一横。 只要随便少一件衣服她就追不出来! 不能再等了! 闭上眼睛随便选上一件吧! 樊剑使出了浑身的本领伸手下去一抓。 待到他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挺少女心...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贴身衣物,心中一慌,沾了水的鞋底在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李珍茵听见房间里的异响,转过身子。 双目相对,李珍茵那面瘫似的脸居然少见的冒出了一丝红晕,她两只手捂住隐私部位,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森冷的杀意。 樊剑手中拎着少女的贴身衣物一阵苦笑,转过头看了看浴室里的镜子。 “嘶...这个时候我道歉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沉默。 “....” “打扰。” 樊剑撞开房间门就想冲出去,房间内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冷空气令他喘不上气。 面前冷不丁地出现了一只手拐住了他的脖颈将其向后拖,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房门关上,然后缓缓地插上锁闩。 她的动作很轻柔,身后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伴随着独特的体香,他感受到那只手正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与头发,耳畔是少女沉重的呼吸。 “......” “嘿...我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而已,但如你所见,我没成功。” 樊剑生硬地说着一如既往的俏皮话,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会最应该做的决定就是闭嘴。 “我知道,樊剑,我理解你,我只是在生气,为什么你不能将心比心地理解我的想法...” “阿茵...我自然...自然是能懂你在想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一个静下心来好好谈的时机。” “呵...如果你真的懂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现在连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樊剑听见这话心里一寒,原来对方冷静的情绪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他顿感不妙,立刻抽出手来护在自己的脸上。 李珍茵将樊剑面部朝下压在身下,胡乱地朝对方脸上抡着拳头,却又突然想起自己仍处于“释放自然”状态,连忙缩成一团瞪着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的樊剑。 “呃...” 樊剑的动作仿佛游戏面板按下暂停一般定格住。愣了一会后,他拿起一旁被打落的眼镜颤抖地戴上。 眼神在李珍茵身上游走,若有沉思地低下头。 她心里又是一阵火起,但理智还是驱使着她躲回了浴室穿好衣服。 “吱呀”地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樊剑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 “那个...我的钱...” “再不走就真的砍死你!” 李珍茵面色潮红地将浴室门关紧,咬着嘴唇锁上。 “...这个我忘记还给你了。” 樊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音刚落,李珍茵便听见一阵开锁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自己的贴身衣物被樊剑从门缝里面丢了进来,然后便是始作俑者快步逃跑的脚步声。 “...!” 第4章 工会 “!!!你不要拿挖完鼻孔的手来跟我玩猜拳啊!” 樊剑猛地一把掀开被子,惊叫着从床上弹起。 “真是恶心死我了...太恐怖了,这种噩梦...” 他抬头望向床头柜上的小镜子,蓬松的浅棕卷发,清秀又显得有些许阴柔的面孔之下突兀的刻画着一道有些发青的勒痕。 白净的脸上左右两边此时烙印上了有些发黑的巴掌印,像是部落战纹一般,在他偏向女性化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突兀。 “作为女性的面孔来说过于具有英气,作为男性的面孔来说过于阴柔...”这是大多数人对樊剑外貌的评价,不过很明显当事人是属于那种从来不会去在意自己外貌几何的那种人,不然也不会留着一头远远看去像是鸟窝顶在头上一般的发型。 樊剑挠了挠脑袋,指尖不经意触及到脸上的淤青引得他一阵呻吟,至于昨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似乎睡得特别香。 “这种事情我反倒是希望是噩梦...这人真的好难懂...” 樊剑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沾染了星星点点血迹的外套,叹了口气,端起台面上的杯子来到浴室准备洗漱。 还未进去,映入眼帘便是一地暗红色的血渍,他伸手想要将浴室门关上,却只看到地上遍布着断裂的木板与碎屑,有些无从下脚,他只好有些恍惚地退了出去。 “唉...” 没等他细想昨日的经过,一阵听着不是很友好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樊剑的思绪。 樊剑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门,轻轻扭动门把手开了一个小缝,将头伸过去想要看看来访者。 没等他观察仔细,只听“砰”地一声,李珍茵从门外一脚踹开了房门。樊剑毫无防备地被连人带门踹飞了出去。 “早安。” “一点都不安啊!你的观念里面到底有没有礼仪二字?” “对你?算了吧。” 李珍茵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着,自顾自地坐在樊剑的床上,翘起二郎腿低头看向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樊剑。 “我说啊,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再加上双方的处境都不太好,能不能稍微对我多表现一点点友善...唔唔唔!” 李珍茵没等樊剑说完,脚一抬猛踩在樊剑的脸上不断摩擦,视线看向窗外来往的行人。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们似乎已经很难和解了。”李珍茵淡淡地说着,显然还在生着闷气。 “有个探查任务,两个人,你的那份酬金大约有五十个银币,等会你去冒险者协会注册一下我们就出发。” 李珍茵没有理会在脚下抗议的樊剑,自顾自地接着说起派给樊剑的任务。 樊剑双手抓起李珍茵的小腿不断地拍打着,但李珍茵的腿依然死死固定住樊剑,纹丝不动。 【这家伙...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啊!】 樊剑只感觉自己心中那阵下意识的窝火像是打通了什么东西一般,脑海中顿时便浮现出像是古早的网游一般的简陋的ui界面。 【游行愚者】:“大智若愚。” 以下是属于你的馈赠: 你拥有不受限制的能力槽,但作为代价,你只能习得临场表现极差的鸡肋技能。 他下意识地操纵着,将面板移开,隐藏在其下的技能列表排版十分糟糕,字体密密麻麻地聚集成一团,令人感到有些不适。 他随意地选取了其中一个,身体登时出现了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东西在他的体表游动着,但很快,他的大脑便将其视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不适感顷刻消失,颅内传来阵阵痛感,似乎有一种无形力量在脑中搅动一般。 脑中机械音回荡着:“掌握技能《粘合剂》lv1 技能《???》。” 在技能标题旁边还十分“贴心”地标注上了一句“狗都不学”的强度说明。 《粘合剂》:低劣品质,由使用者体内的水分转变,从周身分泌而出的乳白色粘稠状液体。可以借由手中喷溅而出,与实体粘连在一起,强度极高。具有易燃、低温凝固的特性,使用者释放后随时可解除,液体产生与使用者身体内所含水分息息相关。 《???》:您没有权限查看本条内容。 樊剑趁李珍茵不注意,双手在其小腿上抹了一把,其上立即附着了一层看起来十分恶心的粘稠白色液体,他借着对方走神的空档,将其往床边的方向推了一把。 没曾想这团黏黏糊糊的液体效果格外强横,瞬息间便将对方的小腿与床边的木质结构粘连在了一起。他一翻身爬了起来,拉起自己的毛衣领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李珍茵低头看了看,神色一冷,抿了抿嘴角:“你最好能做出合理的解释...” 她猛地起身,想要伸手抓向樊剑。 可樊剑不闪不避,反倒是顺势攥住了李珍茵的手腕,冷不丁地一个头槌撞在对方的面门。 “抱歉,阿茵,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他朝着后方退了两步,两手用力一拽,李珍茵猝不及防地被他带到了地上。 咚... 李珍茵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被粘连在木板床上,左手撑地,另一只手还在试图抓向樊剑。 她回头看了看腿上那令人倒胃的粘稠液体,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强行用未受困的其他肢体带着整张床朝着樊剑蠕动。 “真拼。” 樊剑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喷溅出粘合剂将李珍茵在地上的腿也粘住。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点...冷静的时间?” 他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心虚神色,挠了挠下巴,脚下悄悄地朝着门外的方向移动着。 李珍茵趴在地上死死地瞪着准备倒退着出房门的樊剑,叹了口气。 “你现在就像是军训回来了想给家长露两手的感觉...” “...有那么明显吗?” 樊剑有些诧异,这坨冷冰冰的木头居然开始和自己打趣了,看来昨天的“话疗”确实是令对方变了许多,除了这睚眦必报的臭脾气。 “快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李珍茵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被困的腿,示意着让樊剑将能力解开。 樊剑愣了愣神,思索一番之后,打了个响指,那束缚着李珍茵的粘稠液体像是融化一般渐渐稀释,随后蒸发。 樊剑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危险系数拉满的女人会不会突然对他发难,但眼下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战斗力。 面前在原世界也曾有过交集的李珍茵显然比这个世界的其他冒险家更为靠谱。 “走吧,开始工作吧,就像以前那样。” 樊剑拉着李珍茵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贴心地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李珍茵有些诧异地看了樊剑一眼,从兜里掏出根烟为自己点上,眼神停留在樊剑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今天格外地好。” “我对你一直都很好,只是今天你突然长出了发现美的眼睛。” “是吗?这种恶心的话配得上你低劣的行径。” 李珍茵从樊剑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捏在手里轻轻地晃了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樊剑。 樊剑眨巴两下眼睛,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打算就这么迈开步子出门时,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将腿拦在了自己的两脚之间。 “像以前一样,不是吗?” “应该是吧...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连人带着身后的门一起倒在了旅店的走廊上。 樊剑静静地躺在门板上,两手枕在自己的脑后,面无表情。 【看来所谓的“苦中作乐”,不过就是改变不了现状的自我安慰罢了...】 ... 五分钟后,二人来到了一座破旧的木质建筑前,大门上生锈的铜锁说明了这里已然许久无人出入,藤蔓植物缠绕着外层的墙体,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 樊剑有些郁闷地歪了歪脑袋,侧过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李珍茵。 “我们真没走错地方吗?” “地图是这么写的。” 李珍茵看了一眼手中刚从小摊贩手里买回来的帝国城地图肯定地说。 樊剑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李珍茵,她耸耸肩,抬起一脚对着建筑大门踹了上去。 伴随着巨大的噪音,蒙尘的礼拜堂呈现在二人的眼前,门上的十字架装饰受到了震荡,摇摇欲坠,“啪嗒”地一声掉在她的脚边,堆积的土灰像是惩戒那般,一股脑地浇盖下来。弄得李珍茵满身都是。 “喂,你现在可是在行亵渎之举哦...” 樊剑强忍着笑意,将目光转向别处,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李珍茵带着满身的灰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淡淡地说了句:“这地图印错了。” “你不是早上还去接过任务的吗?” 樊剑无语地吐槽道。 “应该是拆迁了。” “一天搬一个位置是吧?” “嗯。” 她悄然凑向樊剑,一甩自己的金发,上面黏上的灰顺着这股气流,又飘到了樊剑的身上。 “咳咳...算了,我们再找一次。” ... 十分钟后,绕了一圈的樊剑和李珍茵又回到了原点,樊剑直勾勾地盯着李珍茵。 “拆迁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 半小时后,又一次回到原点的樊剑终于是忍无可忍,他一把抢过李珍茵手里的地图,转身望去。 “公会”招牌悬挂在有了些许年代感的旧木屋上,一阵微风卷着落叶吹过,微微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着二人一般略显刺耳。 樊剑指了指就在二人身后的招牌,又回头望向李珍茵,沉默就是少年最强有力的质问。 李珍茵别过脸,摆弄着手指,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 “刚刚搬过来...” “我暂且不说拆迁的事...你今天早上是怎么从冒险者协会走回来的?” 樊剑疑惑地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李珍茵,又看向地图比划了一番,他感觉李珍茵的路痴程度已经到了几乎是概念级的地步了,或者说是金鱼之类的。 李珍茵没有说话,低着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真的假的,闻着味过来?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嗯...这个嘛。” 她在自己的西装内袋翻了翻,取出来了一支口红,正当樊剑满脸疑惑之时,她又冷不丁地掀起了对方的毛衣,只见樊剑的腹部赫然露出了一只用口红画的小乌龟,和在其旁边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 “这个味道很独特,对我来说新生的皮肤味道会有点不一样。” “...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骂你幼稚了。” 樊剑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口红乌龟抹匀开。 “当啷”一声,突如其来的易拉罐从李珍茵头上落下,二人看向来人方向。 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老头满面怒容,正举着手,打算继续朝李珍茵扔东西,嘴上咒骂着二人。 “滚出去,寒钢的走狗!我们这里不需要军火,不需要资金援助,更不需要战争!” 李珍茵随手将飞来的薄铝罐接住,稍一用力,手中的罐子直接纵向被其用几根手指捏扁。 “噫!怪...怪物!” 老头走了,李珍茵长舒了一口气,开口提道:“寒钢...就是这个异世界里所谓的科技领袖吧?而且衣着打扮似乎都是...” “你这种几乎快要把【我是公司狗】给写在脸上的穿着打扮。” 樊剑接着李珍茵的话说了下去,引得对方止不住地皱眉。 “你来到异世界的时候也是穿着死时的打扮。” 她伸手拽了拽身上剪裁得体的小西服,看向樊剑,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 “是啊,但【财团】的制服成了寿衣,这种感觉怎么也不会好受吧...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我们这种【异人】,比起【寒钢】的人更加讨嫌...有趣的发现。” 樊剑直起身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饶有兴趣地说道。 李珍茵将手中已经被捏成“压缩文件”的罐子丢下,转身打算进入工会,却又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乱扔垃圾,罚款五十。” 第5章 异动 樊剑见李珍茵被看起来怪怪的老爷子缠住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抽不开身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先行进入公会。 他两手推开公会大门,偌大个房间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柜台后妖艳的女人仿佛没看见樊剑一般,倒在前台呼呼大睡。 “哟,新人...” 就像是应激反应一般,前台坐着的女人因为樊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惊醒,猛地将自己趴在桌上的身子坐直,看样子这个公会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注入了,但再看看接待员的态度... 那女人也只是在听见樊剑的脚步声那一刻将自己的身子直了起来,一眨眼的工夫便又蔫吧了下去,她没精打采地用手撑着下巴,见到樊剑这个穿着寒钢风格服饰的新面孔到来,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 【这个公会的靠谱程度...需要存疑。】樊剑心里泛起了嘀咕。 “酒味好大...” 樊剑这样说着,渐渐走近柜台,有些嫌弃地用手扇了扇风,拿起女人推过来的一叠任务清单看了起来,可没过多久便失去了兴趣,将它们扔在了一边。 “没选到满意的工作吗...” 女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樊剑,突然想起了什么,讪讪地笑了笑:“呃...好像忘记做登记工作了。” 就在这时,李珍茵走了进来,她用手指了指樊剑,示意着二人是一起的。 “一起的?那就把这小哥当做编外人员挂靠在你的队伍之中了...这样就不需要登记信息。”女人后面半句话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来的,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总之,先跟你们讲一下任务情报和周边的大致环境。” 女人软绵绵地“端正”了一番自己的职业态度,伸手拿起桌旁的眼镜。 “你们的任务大致就是,调查清楚精灵之森周边的一处诡异山洞,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块片区虽以生态丰富出名,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最近林中出现了本不该生活在这种环境的生物... 不好意思,打岔了,这不是什么要紧事。” 【对你当然不重要...毕竟出去卖命的是我和阿茵啊。】 樊剑的脑门上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越看这公会越觉得不靠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默默地把这话压回了心里。 她摊开一幅密密麻麻画着标记的地图,手指点中其中一处。 “这里,有公民向城中驻军反馈到其中时不时会飘出诡异的黑雾与死尸气味。 但黑雾成分,死尸的种族,什么魔法,一概不知。” “只是调查就给这么多钱?”樊剑瞥到了任务清单上面的“报酬5000金币”,不禁惊呼出声。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帝国的货币体系,以名称为“国王金币”的金色硬币为主,向下则是银与铜币,兑换率为1:100,,而南城这种偏僻城区的物价...寻常买些小吃什么的,大致需要20到90铜币不等,住店一晚是2银币...毫无疑问的是,这5000金币对于现在的樊剑和李珍茵二人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女人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说道:“反正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哪怕是冒险家进去得到了情报也不见得一定能跑出来,跑不出来的话钱就不用付了...” “你倒是实诚...”樊剑有些无语地说道,他大概是清楚了这个公会荒废的原因。 “不实诚不行啊,现在的冒险家从来不“冒险”,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提高筹码哪会有人铤而走险去找死?除非是想找刺激的疯子。” 女人闪着紫光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珍茵与樊剑,接着继续说道: “一个盗贼,一个格斗家?你们至少需要一个辅助的术士来保证治疗补给吧...正好这边有个人选。” 李珍茵被女人莫名其妙的眼神和那对忽然变成湛紫色的诡异瞳孔看得心里发毛,手情不自禁地拉住了樊剑的衣角,轻声说道:“喂...她的眼睛...” 樊剑丝毫没在意女人颇具侵略性的视线,顺着女人的话问了一句: “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热心呢?” 女人收回目光,瞳孔颜色逐渐变回黑色,她有些勉强地对着樊剑笑了笑,走出柜台靠近了樊剑。 李珍茵见状拔出匕首,警惕地盯着女人。 女人将嘴贴在樊剑耳边,轻声地说道: “你是异人的话,我可以破格拿出压箱底的好任务...” “我有些适应不了这种社交距离,能请你站远一点吗?” 樊剑抓住女人不安分的手亮了出来,其中正抓着樊剑的钱袋子。 女人一把将手抽了回来,转身晃晃悠悠地走进柜台。 “盗贼基本功是合格了。” 她说着随手往登记表上写下“优秀”二字。 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破布袋子和几张陈旧的纸推向樊剑。 “生活技能书,还有特制储物袋,50银币。” 李珍茵看着正要掏钱的樊剑,也来不及多想,连忙阻止了他,要是让樊剑知道了自己被占了什么小便宜,以这家伙的恶劣性格,十有八九会回来拆了这公会。 “喂,我来注册的时候为什么是免费的?” “因为我的钱包在他身上。” 樊剑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钱袋,随手朝女人抛了过去,李珍茵一眼就看出这并不属于她与樊剑二人。 女人一把抓过钱袋,缓缓开口:“在城西的道具店里有一个天赋异禀的治疗术士,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队伍。” “为什么?” “据说是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曾经与其组队的冒险家大都受不了她。 那家伙似乎在任务中途消失,然后满身是血地跑回城中。 不过能力确实过硬,应该能对得上你们两个的电波。 哦,对了。你们可以随时通过技能面板来查看你们的能力...” 女人像是老妈子一般滔滔不绝地念叨着,眼皮缓缓耷拉下来,打了个哈欠。 “突然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嗯...拿到了关键线索就回来,我要睡个美容觉...” 话音刚落,女人便瘫在椅子上睡着了。 “真是一个随性的人...”樊剑感慨,两个放飞自我的家伙相见恨晚。 “该走了。” 李珍茵恢复了之前的木头模式,拉住樊剑就朝着道具店的方向走去。 “道具店在哪?” “我看看地图...” 樊剑一把抢过李珍茵刚刚掏出来的地图,低头看了看丢回给李珍茵,然后转身便向反方向跑去,留下李珍茵一人在原地委屈巴巴地看着手里的地图。 “狗屁信任...” 李珍茵随手将地图甩在地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呵斥。 “喂!怎么又是你!乱扔垃圾罚款五十! 怎么还委屈巴巴的?你哭,哭也算钱的!” “...铜币还是银币...” ... “治愈术士也得吃饭,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从餐饮店铺找起。” 樊剑看见眼前一片乱七八糟的小摊和饮食店,咽了口口水,心里开始有些好奇异世界的饮食体系了,这样想着,他直勾勾地走了过去。 “干正事。” 李珍茵一把揪住樊剑的衣领子将他拽了回来,可一眨眼的功夫,樊剑又窜到了一旁的小摊贩身边。 “有章鱼烧吗?” “哥,我是做鸡蛋灌饼的。” “你为什么不稍微努力一把,做个章鱼烧出来呢?” “你他妈...” 李珍茵感受着周围行人异样的目光向这边投来,扫了樊剑一眼,三两步走到一旁买冷饮的小车旁。 “两个草莓冰淇淋。” 她接过冰淇淋,刚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不爽的樊剑,对方朝着自己手上的甜品努了努嘴,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不也没打算干正事?”。 李珍茵淡淡地笑了笑,抬手将其中一个冰淇淋塞到了樊剑的嘴里,不紧不慢地舔了舔还在自己手中的那份。 “很好吃,你尝尝。” “先等等...”樊剑摆了摆手,谢绝了李珍茵的好意,转头又走到了一旁卖章鱼烧的小摊边上,开口询问道:“有鸡蛋灌饼吗?” 李珍茵见状,立刻抬起一脚踢在樊剑的后脑勺上,没有防备的樊剑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李珍茵拽起樊剑的腿朝着道具店走去,所幸店铺的标识足够醒目,她没有走错方向。 身旁经过的路人听到了李珍茵的行为,嘴里情不自禁地将心中的吐槽说出了口。 “自从那个暴力组织活跃起来之后这座城里的怪人就变多了啊....” 李珍茵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路人离去的方向,拖着如同尸体一般的樊剑进了道具店。 几人感受到不友好的眼神,即刻消声四散开了,唯恐麻烦找上他们来。 “您好,欢迎光临!小店新进了一批药剂,客官你如果需要...” 迎面走来的老爷子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沉默了下来,额头上一下子开始冒出汗珠。 “我找人。” 李珍茵一把撒开樊剑的腿,没有理会默不作声的老店长,一副正在观察着店铺的顾客分布的模样,尽管店里除了她和樊剑两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吗? 店长在心里暗自吐槽,可不敢说出口。 他想了想,缓缓张开口:“如果需要埋尸体的铲子的话得去铁匠那边,溶解尸体的药剂我这里倒是有...” 李珍茵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她有些尴尬,捂住脸低声说道:“不需要那种东西...” “真不需要?哦...真不需要...” 店长话锋一转,因为樊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像是好奇宝宝一般两眼发亮地看着货架上各种药水的介绍。 “哈哈哈哈...你朋友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不必担心,他平时的爱好就是扮演尸体。” 李珍茵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些生硬地编扯道。 这两个家伙绝对是有病... 正打量着樊剑的李珍茵还不知道,此刻二人已经被店长暗暗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 【可愁死我了,之前店里每天都会跑过来一个感觉脑子有病的小丫头,这会又来了俩。】 店长憋着一肚子苦水,看着正在挑选商品的李珍茵又默默地将自己的不满打消。 【也罢,反正我有的赚。】 店长像是想开了一般,摇了摇头。 “这俩再脑子有病估计也没那小姑娘病重,只能期望他们三个不要同时出现在我店里了...”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蹲在地上看匕首的李珍茵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老店长,手里的刀还没放下。 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内心活动一时间没有控制好,竟是脱口而出。 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连忙开口:“哦哦,没事,我说我孙子最近突然感冒了,我还在想他...你在搞什么玩意?” 店长看着眼前用几瓶药剂在空中抛来抛去玩杂耍的樊剑,心中一惊,冲出柜台就想上前阻止。 腐蚀药剂...沼林毒药...狩猎用麻醉药...我的店里面原来还有这些玩意的吗? 看到这里,店长默默地收回了脚步,站回柜台后。 【明天就挂告示吧...这种情况我处理不了...】 【就写...进入本店需去医院开具精神证明,这个好像可以。】 店长心里想着。 “喂!店长!怎么办啊!” 李珍茵一反先前冷冰冰的姿态,匆匆忙忙地从货架后跑出来抓住店长的手。 “樊剑他晕过去了!” 店长侧身瞥了一眼,樊剑正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身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那是技能书吧?没事的,如果他有那方面的天赋的话,也就是睡一会的事。” “那没有呢?” “本书完。” “不是!为什么你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啊!” “因为...他已经已经醒过来了啊...” 李珍茵回头看着笑嘻嘻的樊剑,松了一口气。 倒是店长的小心脏被这俩人吊了起来,他奇怪又紧张问了一句: “那小子刚刚手里的药剂呢?” “我接住了,在上面。” 店长顺着李珍茵的手指方向望去,三瓶药剂正竖着摞在一起,立在李珍茵的头顶。 “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也跟着他玩杂技了?” “我不知道。” 店长小心翼翼地将李珍茵头顶上的药剂瓶拿下,正准备放在柜台上,门外传来的声音吓得他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危险药剂摔碎。 “喂,老登,客人来了不知道迎接一下吗?” 第6章 缺陷 “喂喂!老登儿! 你对待客人就是这种服务态度吗? 这么马马虎虎地就来开道具店吗?” 门外传来一阵听起来就让人十分不爽的小鬼头声音,在店长的耳中却如恶魔低语一般。 【妈的,怕啥来啥...】 店长大叔捂着自己正在超负荷运转的心脏,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瓶药剂服下。 樊剑二人纳闷地看着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的店长,愣了一愣,又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 门口站着矮了樊剑将近一个半头的少女,双手握着镶嵌着绮丽宝石的法杖,头发呈现淡粉色,身上的装束以樊剑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纯度很高的魔法少女,满满当当地挂着各式各样一眼看去就价格不菲的配饰。 整个人像是樊剑前世闲来无事时收集的高档手办一般,但樊剑的表情很快便由最开始的惊异转变为疑惑。 这魔法少女为什么整个人身上都糊着一层血和碎肉....画风不太对劲啊。 “喂...老登。” 少女脸色发黑,用带有蔑视的眼神扫了一眼打量着自己的樊剑二人,头发一甩,身上的鲜血飞溅,弄得到处都是。 “有没有可以清除血迹的东西?没有的话我就每天都来问。” “啊!你又把血给弄得到处都是!这样子搞,我的店会没人敢进的!” 店老板抓狂地看着那布满血迹的地板,用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朝着粉发少女说道。 少女一愣,反问道:“我来你店里你不觉得高兴吗?” “我为什么会觉得高兴?!” 樊剑和李珍茵对视一眼,既然现在自己这边的身份是“围观群众”,那就干脆一声不吭地把这桩好戏看完吧。两人随手从身后拿起一瓶药剂喝了起来。 少女看了看把药剂当饮料喝的樊剑二人,指着他们转头看向店长问道:“老头,这两个看起来怪怪的人是谁?” “最怪的就是你好不好...”店长没好气地回应着。 店长瞥见李珍茵身后的匕首,想了想,把头凑到少女耳边,悄咪咪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找冒险家小队吗?这是我专门找过来的冒险家。” “真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你的能力了,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臭老头。”少女的眼睛闪了闪,似乎是在酝酿什么情绪,沉默了一会,她忽然一反常态,仿佛换了个人那般,她开心地抱住店长,脑袋在店长胸口猛蹭。 “你对我太好了!店长大叔,我每次都会在这里惹一堆麻烦,你都没有计较...” “喂!臭小鬼!人格分裂啊?血蹭我衣服上了啊!滚开啊!” ...... “啊!这东西肯定很难洗掉...”店老板低头看了眼胸前提前挂好的围裙,伸手摘下重新从身后的墙上取了一件新的穿上。 【魔法吗...】樊剑的眼神始终都没法从少女手中的法杖上移开,这是一位法师,治愈术士!“异世界”、“魔法”、“治愈术士”...这几个词条叠加在一起,他心底里的激动难以掩盖。 【如果我摸清楚了魔法的运转逻辑,没准能拿到“诺贝尔奖”...还是“吉尼斯”?到底是什么来着...】 他带着一团乱糟糟的脑子走向了少女,脸上的笑意有些控制不好,但樊剑仍旧是向对方行了个礼。 店长一脸嫌弃地看着跟猥琐拐卖犯似的樊剑,转身拿起柜台后的一瓶药剂喝了两口,那是他前段时间研究出来的新配方,用于临时处理高血压等一系列突发病状,但没想到投入使用的日子会来得如此之快。 但行商多年培养出来的危机嗅觉告诉他:如果让这群怪咖在自己的店里开启话题的话,自己这间小店恐怕之后都别想再有“辉煌”的时候了... 【得先把这几尊大佛送走...】 这样想着,店老板将药剂缓缓放下,轻咳两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伸手指向门口,朗声说道:“好了,你们三个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都快被你们染上精神病了!” “哦...” 三人齐刷刷地回应道。 樊剑走到门口,忽然冷不丁地回头,幽幽地说:“我们还没付钱哦...” “滚回来!” “好嘞。”几人应了一声,又快步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少女走上前,樊剑伸出了手,她正要握住樊剑的手时,头上一股冰冷液体流下。 “用你的眼眸干杯。” 樊剑面无表情地拿着一瓶未知药剂浇在少女头上,后者身上的血水竟全部顺着药水流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 李珍茵诧异地问道。 “大概半分钟前吧,看完书我就学会配置药剂了...” 樊剑握着少女的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手中传来的力道似乎加重了几分,就像初次见面看对方不爽,于是在握手的时候偷偷跟对方角力似的。 “诶!对了!” 樊剑盯着少女的脸看了半天,可却没察觉出一丝不爽的感觉,于是便表现出一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模样,冷不丁地开起了其他的话题。 “我听说元素力量除了自己觉醒还能通过其他人传导来感悟,所以就是说你能不能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大师给弟子传功那样将这种酷炫狂拽帅得爆炸的光的力量传给我但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有特别想要但是我看见你人美定然心善.....” “那个...我的手...” “我想变成光.....总之,就是这样,你可以传授给我治疗的力量吗?”樊剑轻车熟路地扯起了淡。 “可以啦!你手先撒开!” 少女的脸有些发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生气。 李珍茵一脚将樊剑踹开,少女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听好,治愈类法术的根基便是光元素,但这东西极为稀有,也极难掌控。” “如果元素传导后没能成功,与身体排斥的话,就会有严重的后果,举个例子,如果在接收火元素时身体出现了排斥反应,就会导致元素外泄,让整个人从五脏六腑处开始烧起来,虽然五行元素是修习魔法最基础的东西,但风险还是有的。” “光呢?”樊剑反问道,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抚摸着那不存在的胡须。 “光元素代表着治愈、速度、与精神。它所带来的排斥反应并不会像那些擅长攻伐的元素那么严重,但却很难处理...” 女孩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头,组织一番语言之后接着说道:“排斥反应的定义即身体不会将这些元素当做自己的一部分,因此元素在遭到排斥之后会立刻以心脏为起点开始向外部泄露,如果是光元素...你的身体会从内部开始发光,能理解吗?就像是皮影戏一样,甚至能透过肌肉和皮肤看见内脏的轮廓。” “其次是加速生长,由于最先受到影响的是内脏,所以内脏会先外部肉体一步衰老化,总体来描述的话,如果其他人类的生命周期为90年,而你受到影响后,顶破天也就只能活30年。” “所以,你还打算接触这种危险的东西吗?” 她淡淡地朝樊剑抛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那副摸样颇有一种恶魔诱惑小孩的既视感。 “如果只去考虑风险,那永远也得不到任何的进步。”樊剑这样说着,向少女伸出手,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李珍茵看见樊剑伸出手,表情滞了滞,下意识地抽出手来拍了一下樊剑的后脑勺,焦急道:“你也不能使用法术,没必要让这种危险的东西钻进身体里吧?” 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一凝,嘴里喃喃着:“你是外乡人?” “你不必在意阿茵,继续就好,话说...【异人】的叫法每个地方都不一样的吗?” 樊剑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半个身子挡在了李珍茵的前面,随口提起异人的事情。 “中原帝国对异人的叫法,不是有卑鄙的外乡人这么一说吗?自从穿越者抱团活跃起来四处活动之后就开始流行这种说法了。” 少女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接着说:“那就试试吧,小量的传输应该是不会有严重后遗症的。” 李珍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背过身去。 少女抓住樊剑的手,白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流向樊剑周身,很快,樊剑整个人都被光芒覆盖,完全看不见人影,或许是先前拿到的技能书恰好为他“开了窍”,这会他并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适,除了眼睛前闪烁的强光。 突然,那阵光芒光芒开始闪烁起来,频率越来越高,几人不约而同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包括作为始作俑者的少女,显然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为什么会闪起来?要瞎掉了...” 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试图逃离光芒所在,但动作却在其摸黑撞到墙上之后戛然而止。 “我没有去控制那道光,我只是让它自然地流了过去而已,像水一样,我的朋友。”捂着眼睛的樊剑还是没忘记调侃,引用着不该用在这里的名人名言。 “你们三个真的该滚出去了...” 店老板躲在柜台后,看着倒映在墙上忽隐忽现的阴影,无力地说着。 半分钟后,光芒消退,樊剑按耐着心中的激动,像是超级英雄登场一般缓缓站起身,然后周身散发出光闪了一闪,故作深沉道:“这就是...新的力量吗?” 还没等其他几人开口,店长倒是率先站了出来,将话题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付完钱立马给我滚!” “好嘞!”樊剑迫不及待地说完,一道光芒闪过,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将光元素附着在了双腿之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诶!你还没付钱...” 少女见樊剑逃单,连忙焦急地喊道,又转头看向李珍茵,可周围哪还有李珍茵的影子。 手中的法杖杵了杵地板,随手在包中翻出几枚金币丢在柜台,便转身走向门口。 店长一见少女甩出的金币,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喊道:“下次还要再来哦!” 少女提着法杖,刚迈出道具店的门槛,只见樊剑与李珍茵二人正靠在一旁的墙边,感受到她的视线,二人有些心虚,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那个...谢谢?”樊剑试探性地道了句谢,就是周围几人都摸不太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在感谢什么... “...” 少女沉默地端起法杖,将原先的底部对准樊剑便朝他冲了过来。 那柄法杖的构造十分奇特,下半段用于将其放置在地面的底座被替换为了磨成尖锥的未知透明矿石,在此刻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了刺眼的光。 制造者似乎有想要将其改造为长枪与法杖的两用型兵器的想法,但可惜不适合的配重与毫无韧性的材质导致了这种武器只能进行刺击,无奈之下将其改成了矛的样式。 看着眼前身形几乎与孩童无异的少女端着比她自己还要高的长矛朝自己突刺,樊剑自知理亏不敢反击,只好将求助的眼光放在了李珍茵身上。 但与樊剑同流合污数年的李珍茵早就将其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将头扭到一边开始装睡。 他咬了咬牙,侧身避开枪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枚金币,塞进了少女的手里,挠了挠脑袋,赔笑着说:“好啦好啦...刚刚是为了让气氛没那么紧张开的小玩笑而已,喏...这些算是我的补偿吧。” 她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接过樊剑递过来的金币,在日光下摆弄了几下,又点了点数目。 “还多了一枚,你人还怪好...” 当即便换了副面孔,嘀嘀咕咕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又突然想起自己的法杖还钉在墙上,伸手便要拔下来,一旁的李珍茵看了看正在朝街道跑去的樊剑,察觉到了什么,将手搭在了法杖上面。 “我帮你。”她的嘴角有些抽搐。 “谢谢,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那个地方装睡一辈子呢,误会你啦。”少女哼着轻快的小调,看起来这会的心情不错。 “呃...对了,樊剑往那个方向走了,还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就去找他...” ... “我现在问你!我的钱包去哪了?! 你别被我逮到了!你被我逮到你就遭老罪了!” 少女提着法杖怒气冲冲地追在樊剑身后,作势便要将他捅个对穿。 “这只是个小玩笑,我不希望这种过低的警惕心导致你受到什么伤害,原谅我自作主张的试探。” 樊剑回头面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身影,脚下步伐加快,他依然游刃有余。 “原谅你自然没有问题,但你也得让我稍微地发泄一下吧?像是分个尸、剁成碎块、压成饼什么的,反正之后我会用治愈术把你重新拼好救活的...”她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樊剑点了点头,对少女说的话深以为然,又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再度拉开距离。 ... 帝国南城的军营部署于闹市区西侧,便于警卫队快速到场,处理市民之间的纠纷,但最重要的是市民与“贫民”之间的冲突。 贫民窟,南城滋生犯罪事件的温室,位于中心市区东侧,也就是军营的在城中的镜像对立面,由于修筑时的采光问题,那里常年都处于一种类似于地下矿洞一般的昏暗潮湿环境,也被好事者称之为“永夜”,里面出来的家伙大多都带有一些精神上的小瑕疵,就连城卫队也不愿意过多干涉里面的事务。 营中主帐,被银色盔甲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金面具少女正靠坐在由名贵木材打造的太君椅上,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的文件。 “长官,我们收到群众举报。 商业街区域有一名粉发女子正持凶企图当街杀人,被追杀的男子是先前那个卷发异人。” 身着甲胄的士兵掀开帘子,匆忙地向戴着黑金色面具的女子行了个军礼,走上前来。 “麻烦。” 金面具隔着金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站起身。 “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说先集结部队进行镇压...” “不用。” 她摆摆手,接过身边士兵递过来的两股铁钩挂在背后,掀开了营帐的布帘。 “我亲自去一趟。” 待女子走远,士兵们纷纷松了口气。 “呼...幸好这次不用叫上大伙一起去全城搜人了。” “是啊...话说那种像是胡闹一般的古怪武器真的能行吗?”刚刚过来报告的士兵指了指队长的身后。 “哦哦,那两把铁长钩?她好像说是剑用不习惯,专门叫咱营里面的铁匠打的。” 一旁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位满面络腮胡子的中年将领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先前金面具坐着的椅子上。 “徐将军午安。” “哈哈,别这么拘谨嘛,我刚刚在外面听见你们在说岚的事情?” “将军,我们...” 背后讨论别人被长官抓了个正着,几人着实是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那股子气场很可怕吧?毕竟她是恶魔嘛。 但可别看那她阴阴沉沉地和个闷罐子似的,其实她还挺有正义感的哦。” 徐将军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必在意,顺其自然地加入了几人的话题,顺势坐在了岚先前的位置上。 “正义感?别扯淡了,恶魔在数百年前就尝试过奴役其他种族,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会再度尝试一次的。” 几个士兵陪笑着不敢说话,徐将军的身后传来了中年男人带着阴阳怪气腔调的声音。 “什么屁给你熏过来了?沈军需官...不是说事务繁忙吗?” 坐在主位的武将刻意拖着长音,怪腔怪调地叫出了对方的职称,调侃着正掀开营帐进来的儒雅中年男子,对方也不在意,随手朝着徐姓将军比了个中指。 “姓徐的,你倒是说说,从哪里看得出恶魔会有正义感的?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沈姓军官作思考状,接着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我们本来就是挡在王室与百姓身前的一条疯狗,谁想要侵害我们身后的人民,贵族,我们便得咬谁。 面对暴戾凶残的敌人,我们只有比他们更疯狂,方能止战... 她想要以那种血腥的方式立威,我认为无可厚非。 作恶的是人,但受到伤害的也是人,所以...这种家伙真的需要任何的【人文关怀】吗?” 徐将军调笑着摇了摇头,对岚的事迹不以为然。 “我倒是懒得管你对这家伙的看法,反正已经跟你提过醒了,这把刀难以驾驭,别伤到我们了。” 军官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营帐。 与此同时,话题的主角,岚,这会正走在街上,有些生硬地迈着步子朝商业地段走去。 【好多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股氛围...让人呼吸困难...】 仔细算算,自己来到这个城市任职城卫军已经快有十余年了吧?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克服“社交恐惧”的弱点,见到了人群仍会尝试规避,想到这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长官...请问...” 路边闪出一个游客模样的青年拦住了岚,打算向其问路,可他刚刚开口,便被岚强硬地摆了摆手打断: “抱歉,正在执行公务。” 面罩下冒出了冰冷生硬的话语。 【完了,我又搞砸了...】 在岚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被人们架在绞刑架上的画面。 “想不到负责巡防南城的将领居然是个恶魔...” “是啊...听说她是连面对小孩子也能毫不犹豫地一个飞踢出去的那种冷血动物呢。” “帝国完犊子了,居然让这种邪恶种族渗透进来了...” 人生已经完蛋了吧... 她“感同身受”地抽了抽鼻子,伸手想要整理一番自己的仪容,却打在了脸上的金属面罩上。 “...好痛。” 她回过神,街道周边的魔力反应越来越强烈,要找的人已经接近了。 “我说啊...你难道不会累的吗?” 樊剑已经带着身后的粉发少女绕着南城跑了一圈重新拐回了商业区,他有些气喘吁吁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怒意这会已经被疲惫所取代,但还是强撑着想要追上自己。 “别跑了,你这个死人扒手...”少女的声音就像唱音阶似的,断断续续地传进樊剑的耳中。 “砰”地一下,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樊剑一头撞在了岚的胸腹处,诧异之下,她被这猝不及防的撞击影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仍在状况外的岚“锃”地一声抽出身后的铁钩。 “现在停下!” 异世界的情报:金币是帝国境内最高级的通用货币,但实际并不是由真金铸成,而是采用了一种特殊金属。轻巧便于携带。在光的照射下,会发出特征性的异色反光。一般以此为证据鉴定货币的真伪。 异世界的情报其二:不论是技能或者法术,在释放前都会有一个前摇与独特的手势。由于樊剑技能大多数为自创技能,所以他的所有技能手印都是同一个。另外法师等法系职业释放技能需要有媒介(如法杖,法书,法球等),而物理系职业大部分技能需要手持特定武器,小部分技能即使空手也能释放。 第7章 骗术 “我知道了,别用这种危险的东西对着我。” 樊剑双手向后方挪动,脑袋一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乱舞的刀锋,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态,侧着脑袋笑嘻嘻地盯着岚。 “又是你?你们这些异人...就没有一天是安稳的吗?” 岚说着,手中的武器撑着地面,她缓缓站起身朝樊剑走来,周身弥漫的杀气似乎令空气都变得冰冷了几分。 樊剑见形势不妙,向后挪动着身躯,他感觉似乎有一些软软的东西抵在他的脑后。 回头望去,腹背受敌。少女正绷着脸狠狠地瞪着自己,努力地伸出手来试图抓住樊剑的头发。 “怎么不跑了?”她努力地用自己能做出来最凶恶的表情瞪了一眼樊剑。 “长官...是这样的。”樊剑没有理会身后的女孩,将视线收回,看向气势汹汹的岚,开口辩解:“我们是刚刚注册的冒险者,小队也是刚刚才临时组成的,大家相互之间都有些不信任,所以在这会才会尝试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毕竟我们马上就要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彼此了,还请您理解一下。” 女孩见樊剑没有理会自己,气不过地偷偷摸摸朝对方的小腿上踹了一脚,她绕开瘫倒在地上的樊剑来到岚的身前,叽叽咕咕地跟她说着什么。 “我知道,冒险者公会每招收一位新成员,都会在驻城卫队的文员处留下一份信息备份,你的另一个朋友呢?她和你的能力情报我都需要留存一份...”她那透过面罩空隙的严酷眼神看得樊剑打了个寒颤。“为了在你们这些异人行凶的时候快速反应。”岚的语气愈发冷漠。 “长官...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威逼利诱,想要招我入伙,见事情不成便气急败坏地偷了我的钱袋来要挟我...” “原来如此...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岚点了点头,女孩的样貌看起来就很有说服力,至少不是樊剑这种一眼看过去就不像好人的感觉。 “徐子涵,前王室成员...”她后半句话听起来带着一些迟疑,似乎对她来说这是很难以启齿的话题。 就在此刻,一旁的巷子中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那里直接连接着“贫民窟”区域,几人的注意力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 “有没有人在...救我!” 岚提起铁钩,阴影作用加上诡异面罩的遮掩下,她的身形显得格外渗人,几乎只是一瞬间,她便闪到了小巷口,嘴里喊着:“给我停下!现在!” 见里面毫无动静,她攥着铁钩的手愈发愈紧,正欲奔向声源方向,李珍茵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对方作出了一个“止步”的手势,指尖染血。 “没必要去了,他死了。”李珍茵掏出手帕擦拭着手上粘连的血迹,沉声说道。 岚这会才看见了瘫倒在李珍茵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尸体,那人的脖颈处留下了一个缺口,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野生动物硬生生地将上面的肉扯下来了似的,深入到连脊椎都隐约可见,毫无疑问是已经死透了。 【这家伙很危险...又是一个新的“异人”】 岚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李珍茵,迅速提起武器,做好了战斗姿态,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继续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抱歉长官,这位是我的朋友,她这个人比较...嫉恶如仇,看见有不法分子就会下意识地出手,没轻没重的...能看在她做好人好事的份上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吗?” 樊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岚的肩膀,试图劝解眼前这位行为怪异的【警官】。 一直没吭声的徐子涵不安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她总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令她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想到这里,她连忙开口:“那个...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精灵之森...” “那得看这位长官什么时候愿意放我们走了...”樊剑挑了挑眉,边说着边倚靠在墙边,又侧过头看向尸体方向,接着说道:“啧啧,连气管和喉咙都被掏出来了,看来这家伙真是罪不可赦啊,是吧阿茵?” “肃静。”一直处于沉默中的岚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樊剑,扭头望向徐子涵:“那个调查任务,关于精灵之森传出尸气...这差事是你们负责的?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几人拒绝的气势,说着便将手里的铁钩挂回了背后。 “不,请允许我拒绝。”樊剑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说完便要带着李珍茵与徐子涵二人往城门处走。 “我的工作只是【监督】,酬金我分文不取。”岚似乎看出了樊剑几人目前财务上的窘境,“通情达理”地回答道。 “你们的存在对于城区的安定是个不稳定因素,盗窃、尾随、扰乱社会治安、甚至于是当街杀人...”她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侧过头去的李珍茵。 “我尊重你们的工作,不作过多干预,但也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的工作,如果我的日常生活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一抹阴影渐渐攀上了岚的肩膀,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想我会生气的吧。” “真是亲力亲为...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只需要派一个大头兵跟着就能解决的吗?”樊剑停下了脚步,转身打量了一番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的岚,眼神里不知是赞赏还是戏谑。 “我有自己的判断,带路吧。”岚轻哼一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面具固定得是否牢固。 樊剑看着她那局促的动作,脑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奇怪的猜想,还没等他过多思考,脑子一热便将这话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点害怕与陌生人交谈啊?从刚刚开始,你的手不是放在铁钩上,就是放在脸上的面具上面挡着...” 她的语气还带着一些迟疑,可岚听见这话却像是摸到了电门一般,猛地窜直了身子,毫无目的地手舞足蹈一番后,开口辩解道:“你...这种事情我没有义务去回答你!赶紧带路!” “这样啊...但距离开始调查实际上还有一段时间,毕竟情报显示,尸气大多时候是在晚间被森林里的伐木工目击到,所以我们或许可以...稍微了解一下对方?相互之间。”他的眼神扫过岚与徐子涵的方向。 “我说过了,我不会过多干涉你的决策,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岚扭过头去,躲避着樊剑的目光。 “那就从名字开始吧,虽然我没有那种想象中区别于本地人的奇怪名字...我是樊剑,如你所见的那般,在成为【异人】这个角色之前,是个小偷。”樊剑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前世的“孽缘”。 “知道了鸡窝头。”岚双手抱胸,如果能透过面罩看见她的表情,那上面十有八九是写上了“我不在意”四个大字。 “鸡窝头?”徐子涵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樊剑的造型,伸手戳了戳他的头发。“是有点像,但是看起来更像是长在树桩子上面的猴头菇。” “放过我吧...”樊剑无奈地摆了摆手,试图以此来抗议几人对自己外貌的“抨击”。 “岚,这是我的名字。”岚沉闷了一会,过了半晌才开口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单字的名字吗...我记得以前听谁说过,在某些神话体系中,恶魔会倾向于让自己的名字字数减少,单字为最佳,名字字数越多,越会被它们视作懦夫。” “...” 回应樊剑的是岚的沉默。 此时正在阳光正下方,但岚脸上那副黑金色的面具突然被诡异的阴影所笼罩,那团黑影像是活生生的那般,在她的身上呼吸蠕动,缓缓将自己蔓延开来。 数息之间,便将岚整个身形覆盖,融为一体,就像是倒在地上被蒸发的水似的,那团黑色的物质渐渐消失。 樊剑的表情流露出几分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异世界的魔法,他连忙弯下腰,试探性地摸了摸岚之前站着的地面处。 那里还是硬邦邦的砖路,似乎和自己脚下并没有什么差异,他埋下头好奇地盯着那块地面。 “这是什么...是藏在影子里了吗?” 似乎一切都在响应着樊剑的设想,地面里钻出一只被精致雕文铠甲覆盖着的手,推搡着樊剑将他压倒在地。 “这不是你应该留意的问题,现在不是。”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樊剑熟悉的感觉——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传达到脑中的感受不是受到重击后的眩晕感,所幸对方尚且抱有几分理性,稍微留了些力道。 两人的脸贴得过于近了,近到樊剑甚至能够透过对方面具上的观察口,隐约看见里面藏着的,像是宝石一般的紫色瞳孔。 奇怪的是,明明岚什么也没有做,他却感觉到脑海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倦意正在袭来,他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睛。 ... 樊剑脑中的思维空间。 灵魂体形态的樊剑站在像是玻璃材质建成的房间之中。电视机,摆满了零食空袋子的茶几,甚至是原世界的落地式空调,冷风开得很大,呼呼作响。 身着单薄睡衣的少女管理者正裹着毛绒绒的毯子蹲坐在沙发上,回头惊愕地揉了揉眼睛。 对方似乎并未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现在这会,你怎么会在这里?” 【神】有些诧异地站起身来走向樊剑,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 樊剑耸了耸肩,没有说话,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原理。 少女连忙拿起身旁像是平板电脑一般的器具,手指滑动着翻看樊剑的经历。 “【技能书】?你这家伙还真是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冒险精神】...” “你大可以直接说我在找死,没必要拐弯抹角啊,哈哈...”樊剑嬉皮笑脸地回应道,仿佛刚才差点死掉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你确实有那方面的天赋,这种适应能力似乎是你与生俱来的【馈赠】。” 少女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饶有兴致地撑起脸,靠在沙发背上盯着樊剑,开口说道: “早就有所耳闻,骗术高超的大师甚至能骗过自己的身体,强行将自己大脑的保护机制触发...比如【遗忘】。” 她这样说着,抬头想要看看樊剑作何反应,可她对上的只是一对茫然的眼睛,简直就是自讨没趣,她摆了摆手,示意樊剑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开始问了。 “【异人】是超脱于世界规则之外的存在,那么异世界的法术会对异人造成影响吗?”樊剑的双眼转动着,上来便抛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仅限影响精神类的法术,毕竟你的身体如果被毁坏的话,你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影响吧?比如断手断脚什么的?”她顿了顿,翻身从沙发上下来走向樊剑。 “但是...” “但是?”既然她喜欢卖关子,那自己就陪着她玩一下吧。这样想着,樊剑随口回应道。 “我赏赐给你们的礼物除外,这种力量是会直接影响所有人,无一例外。” “往别人头上塞一些乱七八糟的能力,比如玩胶水什么的...我是不是应该怀揣着感恩之心?” “呵,没必要对我阴阳怪气的,人们总是不懂得知足,尤其是你...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在一些简单的小事上面出错,堕落为自己曾经最厌恶的【蠢货】。 你需要【看清】自己。” 她抬起手,像是朝着樊剑的方向丢了什么东西,周围光照太过晃眼,樊剑没看太清。 他只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少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像是断电一般,周围的景象一黑,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尽的黑暗。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有人正在用什么东西挑弄着他的眼睛一般,有些痒,又有些痛感。 “闭上眼睛。” 耳畔传来少女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如你所见,所谓的【看清】自己。” 樊剑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像是初来时一般清晰可见,只是少女的站位似乎近了几分。 “没什么变化。” “你能看见那个奇怪的面板吧?我思考了一下,数字似乎更能准确地将各项能力表述出来,毕竟是异界,相较于你们原来的世界来说,你们的整体素质应该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 少女熟练地开始了说明,看样子应该是讲这些话反反复复地讲过无数遍了。 “【力量】、【敏捷】、【抗性】...你也玩过游戏,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了,没必要再度说明...我需要着重强调的是【智力】与【运气】。” 樊剑听着少女的说明,沉默地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打岔,对方的介绍得以继续下去: “【智力】即精神承受能力,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的临场应变、常态的正常思考、关键时候的抉择...这些都算是【智力】的一部分,过低数值的【智力】会导致你下意识地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定,或者是胡言乱语和精神崩溃...” 【san值...】樊剑心里默默地为对方的说明做了概括。 “【运气】则会决定你遇见意外事件的概率,这东西挺有玄学色彩的,运气值为0的家伙哪怕是躲在家里面都会因为天上的飞机突然失事砸在自己脑门上而死。” “数字这种东西,总是让人感觉冷冰冰的啊...”樊剑瞥见了属于自己的【运气:1】,感慨地说道。 “真是意义不明的感慨。”少女吐槽了一句。 她挠了挠下巴,又接着补充道:“别想着靠什么健身之类的途径试着升级自己的能力,这是消耗品。” “多谢关心,我想我已经把想问的全都问完了,先走一步。” 樊剑自顾自地背过身去,潇洒地向少女摆了摆手,说着便要头也不回地离开。 “别摆出这种姿态...我如果不打开传送通道,你打算怎么回去?”少女的脸上满是黑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樊剑这种没正行的样子。 樊剑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转过身又一路小跑了回来。 ... 过了一会,煞星离去,少女似乎松了口气。她拿起柜子上的滚轮式电话,强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地说着:“你们这群拿钱不办事的废物,是谁负责通道附近的?把他给我叫上来!” 此时,外界的时间已经从下午渐渐走向日落时分,落日余晖洒落在跪坐着的少女银白色的甲胄之上,身边的徐子涵提着法杖,躁动不安地在其周围来回踱步。 时不时低下头看看躺在岚大腿上的樊剑,又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道: “没有外伤,看来是精神受损,你这家伙多少把自己的魔力控制一下。”她意有所指地斜了眼岚,似乎在谴责对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他还活着吗?”见樊剑还是没有醒过来,岚有些迟疑地向李珍茵发问,这几个小时她至少问了五十次。 “没事。”李珍茵点燃香烟,长舒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活着的。” 樊剑睁开了眼睛,迎面而来的便是岚脸上那没有丝毫品味可言,仅仅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面具。 他沉默了一会,就像是重新和主机连线的机器人一样,过了半晌才开口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后脑勺好痛。” 李珍茵瞥了樊剑一眼,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将烟头摁灭,随口回答道: “大概是你睡在别人盔甲上的原因。” ... 十几分钟后,城门下,樊剑打开道具袋,粗略地扫了几眼,回头望向三人。 “干活了。” 他脚还未迈出城门,感受到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 他回过头来,李珍茵眼神里面少有地闪过一丝迟疑,吞吞吐吐地说道。 “再过半小时天就该黑了。”她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危险系数太高了,不如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去...你打算现在出发吗?” 樊剑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珍茵,他在好奇对方还能扯出什么样的借口让自己把钱拖到明早再领。 “晚上不太安全...” 樊剑还是没有说话,连那毫无感情粘连的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我跟你们去。” 徐子涵与岚也先后加入了“沉默是金”的阵营中,三双眼睛看得李珍茵心里直发毛,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也没管樊剑几人是否跟上,李珍茵拔腿便朝着森林处奔去,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人影。 岚恍了恍神,有些疑惑地看向徐子涵,后者同样以疑惑的目光回应着她。 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了樊剑... “干嘛这样看着我...阿茵很怕黑,我们得快点跟着她。” 两人点了点头,紧随着樊剑的步伐朝着城外森林进发。 虽天色已渐暗,但少年与少女略显拖沓的旅程经过了漫长的准备工作后终于开始了... 樊剑无奈地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喷在三人身上。空气中顿时传开了一股有些古怪的麝香味。 “但愿她能循着气味找到我们。” 樊剑呢喃着。 第8章 运气1 过了一会... 樊剑带着岚与徐子涵二人进了精灵之森的深处,今晚的夜色不是特别美丽,几人周围的地面上因为繁茂树荫的存在,几乎是连影子都渗不出来。 “小心脚下...这里的视野太差了。” 樊剑伸手扶住了险些因为脚下的树根而被绊倒的徐子涵,开口提醒。 他俯下身子看了看,湿润的土壤上印下了新鲜鞋印,捻起一丝泥土在手指尖摩挲着,抬头顺着一路延伸的脚印望去。 “她这次似乎走对了方向...” 樊剑自言自语着,赞许地点了点头,但话里话外听着都感觉不太对味。 身后的徐子涵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眼里毫不掩饰对脚下软绵触感的厌恶。 “这双靴子快不能要了...” 她不满地开口抱怨道,略微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岚看了看神色有些奇怪的樊剑,步伐顿了顿,开口说道:“你的情绪波动有些反常。” “我表现得很奇怪吗...为什么这么说?” 樊剑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反问道。 “不...没什么,别在意。” 她挪开了视线,抬起头,观察着愈发变得诡异的天色。 空中弥漫着的若隐若现的黑雾盘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开始有目的地在山洞周边徘徊,不免让人有些在意... 而他们要找的人...徐子涵指了指洞口处,只见李珍茵正面无表情地环抱着膝盖,见到黑雾朝自己的方向飘来,又连忙起身躲进了石壁的视野盲区。 “阿茵?” 樊剑站在李珍茵身后几步开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 李珍茵闻声猛回头,三步作两步地跑到了樊剑身旁,伸手指向洞口:“那里...那里有...” “有【鬼】,对吧?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来帮我们照顾退路了。” 樊剑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状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先行一步进入了黑黢黢的洞穴中。 “鬼这种东西啊...毕竟已经有【灵魂】存在了,没准还真的会出现呢...” 徐子涵瞥了眼神色愈发不自然的李珍茵,开口补充道,跟着樊剑的步伐走进深处。 “......” 岚沉默了一阵,在自己腰间的道具袋中翻了翻,掏出一个形状大小近似于台球一样的发光黄色光球,随手丢到李珍茵的手中。 “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楚一点...对了,稍微也借助一下外力,如果不介意的话。”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见情况逐渐安定下来的李珍茵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拔出武器便要走进洞穴。 “这是什么?”李珍茵犹豫不决地开口询问道,岚的脚步随之一滞。 她扭过头,古怪的面具在阴影之下显得分外渗人,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某个兽人族体内的晶核,带着一些光属性元素,那家伙在这一片地区当山匪...这破东西是从他胃里掏出来的。” “留着做个纪念吧...也顺便当做是个警示。” 她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李珍茵,攥了攥手中武器,转身踏入了洞穴。 “亡灵法师吗...” 轻嗅着空气中混杂的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恶心气味,岚呢喃着从身后抽出火把点燃。 ... 进入了山洞的几人打量着四周,岩壁之上刻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与图画,它们围绕在三个泛着微弱蓝色光芒的凹槽周边。 烂俗的玩法:找到能够充当【钥匙】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去,然后怀揣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开门打boss。 接着就是恭喜玩家获得了什么史诗级的道具,成功开启开挂人生...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谜题,是地下城里都会出现的谜题!我最喜欢这种东西了...” 樊剑一惊一乍地感慨着,引得身后二人不由得频频侧目。 “真是个怪人...居然会开口说出【我嫌事情不够麻烦】这种观点。”徐子涵抬头看了眼石板上的凹槽,低头开始在附近寻找起线索。 “不,你错会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看着这些蠢货拿着自以为很厉害的谜题打算为难我们,你不会觉得很好笑吗?” 樊剑轻抚石壁,用指节敲了敲,里面发出了有些清脆的回响,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岚,又开口接着说道: “去把阿茵叫过来。” “你在使唤我?” 岚语气不善地回应着樊剑,连身形都没有挪动半分。 “...我的意思是说【请】,请帮我把阿茵叫过来,可以吗?” 樊剑扭过头,满嘴无所谓的态度接着说道。 “她真的会过来吗?看她那副模样...十有八九连洞口都不敢进。” 徐子涵没好气地反问道,至少她觉得能把李珍茵叫进山洞的可能性不大。 “她会进来的,只要是我开口。” 樊剑深以为然地回答道,见身后二人仍旧没有传来行动的声响,又缓缓开口:“所以我们是打算在这个地方干耗着,等这个暗门自己打开吗?” “就只有这一次,异人...”岚舞了舞手中的铁钩,破空声清晰地传达到了几人的耳中。“我是【人民公仆】,不是你的仆人。”她说着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还挺有个性...”樊剑轻笑一声,扭过头继续打量着面前的谜题。 石壁上的三个图形凹槽,圆形、三角形、方块。内里并没多深,顶多一两厘米,再加之先前能够在其上敲出空荡荡的回响,这面墙壁实际上并没有太厚。 樊剑看着眼前的三个几何空槽,恶趣味忽然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他伸手从背后掏出匕首,用力地在墙上刻下了一个x。 【ystation...】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浑然不知身后的徐子涵已经带着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默默地退到了几米开外。 就当樊剑正打算在石壁上边刻上【xx到此一游】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岚这会正将李珍茵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对方走了过来。 “受伤了吗?”樊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李珍茵,对方衣着完好,身上也见不到任何的外部伤口。 “只是腿软...”李珍茵额头上蒙着一层冷汗,声音颤抖着回应道。 她抬头看了眼樊剑身前的墙壁:“暗门在这里是吗?让开...” 李珍茵稍一用力,从岚的身上滑了下来,吐了口浊气,似乎是在积蓄力气。 樊剑默默地从石壁旁退开,顺手拽着身旁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徐子涵拉到一边。 李珍茵目光一凝,冲上前,照着墙壁上便是数拳连打,每一击都在那块看起来难以攻破的石头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凹痕。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因为破皮出血的拳锋,退后两步,抬脚踹向石壁,只见那石壁就仿佛是找到了一处宣泄口似的,顷刻间四分五裂,留下一个能供两人通过的缺口。 “呼...我先出去透透气...”李珍茵说完,如释重负般地飞奔出去,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这女人需要提防...】 岚看着面前的缺口,心里暗暗做了打算,通过地上散落的碎片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面墙的厚度大约在三至四厘米左右,若是这样的力量作用在人体上...她咽了口唾沫,心里对【异人】的成见又加深了几分。 “警官?我认为咱们没必要全部人同时进去,毕竟,如果里面有什么陷阱的话...” 脑中正在思索对策之时,樊剑轻飘飘的声音忽然传来,强行将岚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很明显,那是不适合在当下说出来的“小吉祥话”。 “那我先进去。”岚轻哼一声,她算是知道了,这顶着卷毛的家伙一旦开口就指定是憋不出什么好话。 一旁的徐子涵听见两人的交谈,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樊剑和岚二人却始终都没给徐子涵开口打断的机会,樊剑摆了摆手,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会喊出来的,【救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这样说着,紧盯着黑暗深处的眼中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精光,那里面是未知,也埋藏着宝藏...同时满足“好奇心”与“物质需求”,可谓是双喜临门。 岚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倒退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抉择。 几条蜿蜒盘旋的石路自高处铺开,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矿石像是尖刺陷阱一般盘踞在石路之下的“架空层”,上方的石壁之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钟乳石。那副姿态,仿佛随时可能“滴落”在他的头顶,樊剑一边向前方探索,一边暗自摩拳擦掌。 阴影中黑色气流若隐若现地在不远处的空中盘旋,似乎是在搜索“入侵者”,站在洞口的岚探出个头朝里边看了看,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尸气吗...南城周边什么时候出现了亡灵法师...” “对于一个异人来说,抹杀伊博格大陆上的任何物种估计都和撒泡尿一样简单吧。” 徐子涵开口接下了话茬,字里行间都流露着一股令人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但他们却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对自己的同族痛下杀手...异人还真是好笑。” 岚看着樊剑的背影,平淡地说着,眼神里满是鄙夷。 ... 樊剑晃晃悠悠地走在石路上,路程过半,他已经能依稀瞥见不远处的石制平台——一片看起来满是宗教气息,上面铺设着与地面同材质家具的地方,墙壁上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与壁画,难以产生共鸣。 【尸臭味...是所谓的亡灵法师吗?】 他大致判断了一番对方的职业构成,尽管自己仍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但多多少少能够起到一些“情报”的作用——借助游戏的惯例,比如法师大都不擅长近战之类的... 先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对方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到来,而此刻仍未开始对自己发动攻击...那只能说明自己还不在攻击范围之内... 这样想着,他加快了步伐,冷不丁地向前突进了几步,一下踩在了石制平台之上。 就像是在响应他的猜想一般,刚才还在空中漫无目的“巡视”着的黑色雾气像是一下子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猛地扭转方向,朝着樊剑的位置袭来。 【虽然很想尝试一下亲身接触魔法的感觉...但还是算了吧,看起来还挺不妙的。】 他的脑中警笛大作,身体下意识地朝前方翻滚,几乎是擦着黑色雾气的边缘,堪堪闪过了对方的攻击。 眼前浮现了熟悉的老土字幕,一如先前那样,幻觉般地一闪而过,根本容不得他细看。 樊剑抽空回过头去,观察着黑色雾气的变化,凝成接近于骑士长枪模样的黑雾在接触到石路的一瞬间便四散开来,分流在半空中重新聚集。 【这东西是实体?那就得避免它侵入口鼻了...】樊剑心里暗自泛起了嘀咕,伸手将自己脖颈处的面具戴上,这东西大多时候只是用来遮挡面容,虽然对防止有毒气体侵入没什么太大作用,但聊胜于无。 第二轮攻势接踵而至...樊剑将自己体内的光元素附着在手中的匕首上充当临时光源,他看见自己来时的石路上似乎步着丝丝裂纹。【打算把我往那边引吗?】他已经能够隐隐看见穿刺在下方矿脉尖角之上的残破尸骨,恍神之际,身后的黑雾传来一阵推力,他感受到脚下的石路发出了阵阵不堪重负的异响。 他的身形不声不响地没入了下方的黑暗之中,掉落在平台之上的匕首光芒逐渐退散,石室中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空中的黑雾缓缓着地,四散开来,从里面露出一道身着破旧斗篷的身影,只留有骨头架子的手里攥着一柄镶满艳红色透亮宝石的长法杖,四周的雾气正在聚拢,汇入法杖中心处的白色水晶。 “新的祭品...可惜了。” 撕裂的兜帽下传来像是用磨损严重的电锯锯木头一般的声音,亡灵法师喃喃自语道。 似乎是有些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祭品”,它犹豫地敲了敲手里的法杖,走到边缘处打算观察一番,自己是否能够到樊剑的尸体,可刚一靠近,一只手便抓住了它的脚踝。 “现在送上问候...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呢?呵...” 樊剑咧嘴笑了笑,白色粘稠的流体顺着对方脚踝处缓缓流下,将亡灵法师的双脚都固定在了平台之上,樊剑娴熟地翻身上去,伸手便要抢夺对方手中的法杖。 那骨架身躯的力量却是出乎意料的大,樊剑见偷袭不成,转身后撤躲过对方下意识的抡击,反手又将手中提前蓄好的另一团【粘合剂】拍在了对方的脸上。 亡灵法师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法杖,雾气顷刻便像是暴走了一般,在它的周身游走着,而附着在它身上的粘合剂竟然在这股尸气的作用下渐渐地消散开来。 樊剑早早便撤到了远处,他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动作,悄无声息地遁入阴影之中。 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对方的真身引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没必要在此刻和对方过多纠缠,以伤换伤了...这样想着,他这会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方才得到了新的能力。 《风险评估》:“从上位掠食者手中活下去的猎手,才有资格存在于历史。” 以下是你得到的“馈赠”:你的感知能力得到些许强化,偶尔能从脑中捕捉到危险讯号,继而在自己即将遭受足以致命的攻击时,可通过该“馈赠”得知袭击者的大致方位与攻击方向,作为代价,你将对任何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害的攻击无知觉。 第9章 光暗交界处 不多时,骷髅法师身上附着的粘合剂已经消耗殆尽,它重新恢复了活动能力与视野,它转过身来,试图在附近搜索樊剑留下来的踪迹。 “新的躯体...”它念念叨叨地走向身后的石壁旁的储物柜,将法杖挂在身后,伸出手来猛地将其拉开,里面除去被人胡乱打碎的瓶装试剂以外,并没有樊剑的踪影。 身上因为没有嘴唇包裹的牙齿间的碰撞而“咔哒咔哒”地发出异响,它发泄式地将柜门摔回,刚一转过身,脑袋上便遭到了一击重创,樊剑面无表情地提着它的法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倒地。 “操纵尸气的【开关】,是吧?”樊剑亮了亮手里的法杖,见对方还未从刚刚的偷袭中缓过神来,又抬手照着骷髅的头骨一阵毫无章法的猛砸。 “你身上一点魔力都没有...你是异人!哈哈...【帝国】终究也是堕落了啊。” 骷髅这样说着,没有正面回答樊剑,樊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一具骷髅架子能有什么微表情... 它敏锐地注意到了樊剑似乎是将手上法杖镶嵌着的宝石用刀撬了几块下来,贼不走空,小偷的陋习难改,它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手指,空中“六神无主”的黑雾顷刻间便环绕在了樊剑的周身。 “糟...”樊剑暗骂了一句,他大概也猜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但更要命的是,此时他脑袋里的“危机雷达”已经开始嗡鸣作响——这是足以致死的攻击。 尸气找到了主心骨,在樊剑开口的那一瞬间,便霸道地撕开了对方的面具,一股脑地从口腔钻进了他的体内。 虽然从肉眼的角度看着这团雾气确实是具备“实体”,可当其真正进入自己体内时,樊剑只感觉像是猛吸了一大口空气...或者是什么其他气体之类的玩意,一下便令他感到了肺部的不适感,而那团尸气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很快喉腔中也传来一阵异物穿过的感觉,一路落入胃袋。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胃里的酸水逐渐倒流,开始朝着食管的位置上涌,若不是痛感足够强烈,脑中不时传来的眩晕感恐怕早就让其失去了意识。 他强撑着借助法杖站起身来,两眼通红,盯着早就已经起身的骷髅开口道:“这感觉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啊...” “暗元素已经开始侵蚀你的身体了...虽然异人本身就不是什么长寿的物种...”骷髅将头上半耷拉着的兜帽取下,从自己的胸腔处掰下两截骨刺攥在手中。 “和法师白刃战?这世界还真是有意思...话说,这种不挂肉的身体是怎么讲话的?”樊剑两手举起法杖,摆好架势,开口将自己好奇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神情肉眼可见的舒畅了不少。 “等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骷髅这样说着,挥起骨刺冲了上来,樊剑见势收拢法杖,朝对方的胸腔处戳刺,法杖的尖端顶在腔骨中心,他暗自发力向前一顶,想要将对方逼退。 可那骷髅敏捷得不像是一个“法师”,法杖在接触与骨骼的一瞬间,它便侧开了身子,用大臂勾着杖体,顺着樊剑戳刺的动作转身拉进距离,作势便要将手中的骨刺扎进樊剑的脖颈中。 “和你的【同族】们比起来差远了...你还不值得我用上法术。”骷髅法师嘲讽道,眼前这家伙可以算得上是它见过最弱的“异人”了。 樊剑见对方朝自己要害刺来,下意识地抬高了肩膀,强行规避了攻击,可骨刺却还是留在了他的右肩,撕裂伤造成的疼痛不断地传达进大脑,他的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 他抬脚将对方踹开,略微向后撤了两步,第一次试探便落入了下方,【这家伙没有感官的吗...】樊剑心里嘀咕着,脑中却不经意间冒出了一个全新的猜想。 【魔法...“魔法护盾”之类的?】他猛地察觉自己的想象力似乎还不够丰富,既然有了新的猜测,那就必须得要证明才行...他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决定好好运用起钝器对骨骼组织的破坏性。 樊剑踏前一步,作势便要举起法杖抡向对方的头部,骷髅似乎是因为樊剑那“鱼死网破”的架势,嗤笑两声,后仰着身体闪过了攻击,樊剑轻轻吐了口气,立刻改变动作,将高高举起的法杖朝地面刺去,杖体就这么从骷髅骨骼间的空隙穿了过去,将它钉在地上。 “教义要求我不能杀人...”樊剑伸手将对方全身上下都用粘合剂包裹了起来,就像是蜘蛛茧一般,只露出头部。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伸手将肩上的骨刺拔出,随手朝涌着鲜血的伤口处抹了一把,将其堵上。 “你也不能算作是个【人】吧...告诉我【异人】的事情。”樊剑喃喃自语着,伸出双手将骷髅的脑袋搂紧反折。 “你马上就会见到你的【同族】了...在你完成了这项任务之后。”骷髅发出了难听的笑声,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位【新生异人】的结局。 樊剑叹了口气,两手开始发力,借助着这个姿态硬生生地将对方的颈椎掰断,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只手提着连接着半截颈椎的骷髅脑袋,随手一抛将其丢入下方黑黢黢的矿脉之中,感受到身上传来了异样的热感,樊剑眉头一皱,将先前挂在法杖顶端的白色水晶掏了出来,丢在地上一脚将其跺得稀碎,这才松了口气。 “该清点战利品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樊剑自言自语着将手伸进“蜘蛛茧”中,打算将法杖抽出,继续撬下上面镶嵌的宝石。 ... 另一边,石室入口外围,徐子涵和岚正双双靠在墙边等候着樊剑的“讯号”。 “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岚疑惑地看了一眼表情分外宁静的徐子涵,随口问道:“这里面待着一个亡灵法师,虽然力量不是很强...但作为对家的【治愈术士】应该会感受到更深的恶意吧。” “很高兴你能在意我的情绪,但很抱歉...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徐子涵回头看了眼石室的方向,补充道:“那家伙的魔力太弱了,如果要特意花时间去在意每一只虫子的恶意的话,那我也不需要干什么别的事情了。”她不屑地说着,双臂紧紧搂着自己那比人都要高半个头的法杖。 “是我多嘴了。”岚收回了目光,默默将头挪到另一侧。 “是有一点。”徐子涵毫不客气地回复道。 【好可怕...我还是不要和她搭话了】岚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两人沉寂了一会,徐子涵挠了挠脑袋,开口打破了沉默:“魔力消散了。”她扶着墙起身,提起法杖便打算进去看看樊剑的情况。 岚微微颔首,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这地方还真黑...”徐子涵走在前头吐槽道,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法杖,一阵温和的亮光渐渐从顶端的半透明绿色水晶中朝四周辐射开来。 “小心,前面是断崖。”她指了指身前那因为黑色雾气而形成的断裂口,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接着说道。 “传说或许是...【历史】?”身后的岚看见了不远处坐在地上的樊剑,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樊剑的手里正摆弄着几颗血红色的宝石,一旁则是放着已经被其扒得光秃秃的法杖。 他似乎注意到了二人的到来,缓缓抬起头,手上动作一紧,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宝石捂了起来,欲盖弥彰的模样着实是有些滑稽,徐子涵不由得指着樊剑笑出了声: “没人抢你的东西...别搞得和护食似的。” 后方的岚默不作声地上前两步,攥住樊剑的手,欲眼望穿地盯着对方手中的宝石,似乎是出了神,这副样子引得樊剑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岚的身上有着一股奇怪的发甜气味,令人有些头脑发昏。 “这是怎么了啊?”他有些状况外地挠了挠头发,开口询问道。 “伊博格大陆流传着一个传说...关于一块【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石头的传说。”岚回过神来,歪头回答道。 “难道这些...”樊剑低头端详了一番自己手中的宝石,作为一位飞贼,判断财物价值的基本功还是有的,但无论他怎么看,手里的这些宝石都像是玛瑙...或者是红刚玉一类的东西,而且还混杂了不少杂质。 “基本特征是一致的:没有魔力流动,红色矿石状,透亮...”岚的目光转向樊剑,接着说道:“还有,总是伴随着【异人】出现。” “谁知道呢,没准真是就好了...”樊剑随意地将手中的宝石像是糖豆一般地塞进了自己腰间的道具袋中,“传说”之所以只是传说,那是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验证“传说”发生过的可能性,他完全没把那些传闻当回事。 “走吧,阿茵该等急了。”樊剑这样说着,自顾自地跨过石路的断口,也没管身后二人有没有跟上,便朝着洞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 过了片刻... 几人来到了洞穴的入口处,外面的氛围似乎显得有些许诡异,隐约能听见外头有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与烦躁的步伐摩擦地板的声音混在一起,闹哄哄的。 本应无人敢接近的洞穴外似乎来了些不同寻常的旅客,那群家伙以一种类似于人海战术般的阵型朝着洞口方向收拢着,将几人身前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李珍茵这会正站在几人的最前方,面色不善地盯着这群家伙的头儿。 他们身上大都穿着像是那种船上的力工会穿的无袖麻衣,外面披着不知用什么野兽皮缝合制成的毛皮护甲,少部分人连上衣都没穿,只是手中攥着长剑。 樊剑看着眼前这一幕挑了挑眉,来者不善,眼下这群乌合之众显然不是过来野餐的,回想起岚先前说过的“山匪”一事,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是碰见事情的主角了。 “看来是我们的【钱袋子】来了啊。”为首一人留着任凭其野蛮生长的浓密黑须,看着樊剑那副“文弱书生”的长相,他眯了眯眼睛,踏步上前便想要拉近距离继续威胁,可脚还未落地,站在他身前的李珍茵便伸出了一只手,强硬地将其顶了回去。 “妈的...这婊子...”一旁的小弟作势便要推搡李珍茵,可还未等他伸出手来,便被面无表情的李珍茵用另一只手掐住脖颈提了起来。 “阿茵...”樊剑拍了拍李珍茵的肩膀,她回过头去看了眼樊剑,随手将手中的小弟丢回了对方的队伍里,那人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地看了李珍茵一眼,一言不发地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确实是应该先谈谈...”樊剑看向头儿,睁开眼睛接着说道:“谈谈关于【费用】的事情。” “我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戏谑地说着,走上前去站在了樊剑的身前。“你们解决了价值5000金币的任务,这会将身上的战利品分一部分给我们这些穷苦兄弟,也是应该的吧?” “啊...当然,我没必要自找麻烦。”樊剑掏了掏道具袋,从里面翻出一颗呈六棱柱样式的装饰宝石攥在手中。“你也没必要。”他说完,随手一挥,那人的脖颈处便浮现出了一道细密的血线。 岌岌可危的平衡在顷刻间崩塌,山匪们反应了过来,纷纷抽出武器朝樊剑几人袭来,就在此刻,一声枪响传来,所有人当即愣在了原地,将目光移向声源方向。 岚仍然保持着向天空鸣枪示警的姿势,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山匪,缓缓开口道:“你们已经扰乱了中原帝国的治安,现在放下武器,跟我回南城接受调查。” 一群人看了看岚手中那把处于“空仓挂机”状态的手枪,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面面相觑,谁也没把手里的武器丢掉。 樊剑见状轻轻地拍了一下岚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着:“看来是【法制】的力量不够强大...偶尔也该换一种模式了吧。”他转过头去看向李珍茵,接着说道:“阿茵,全部杀了。” 李珍茵沉默着点了点头,举起右手作手刀状,而此刻她身前的山匪还未晃过神来,她只一下便贯穿了面前男人的胸腔,血液喷涌。 “你们...你这是在藐视法律!”岚掏出铁钩抵着樊剑的后背,隔着面罩都能听见里面隐隐作响的咬牙声。 “当法律能够保护我的时候,我尊重法律,当暴力能够保护我时,我尊崇暴力...这才是人类会做的选择,警官...”樊剑丝毫没有理会自己身后的岚,随手从口袋中翻出几瓶药剂甩在面前几名山匪的脸上,那里面不知是装着什么液体,伴随着接连不绝的惨叫声,在破裂开来的一瞬间便在几人的脸上散发出阵阵可怕的白烟。 “开打了吗...算了,真麻烦。”徐子涵嘀咕了一句,挥动法杖将周围几人手中的兵器打落,扫到一旁。 “混账东西...一个两个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一回事?”岚怒骂一句,挥动兵器砍倒朝自己冲过来的山匪,尖锐的钩子径直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脸中,她咬了咬牙,猛地一拽,硬生生将那名山匪的脸皮都扯得耷拉下来半截。 惨绝人寰的叫声回荡在漆黑一片的树林中。 “是是...那我们的人身安全就交给你咯,警官。”樊剑这样说着,摊了摊手,默默地退回了山洞里面藏了起来。 先前被樊剑划破喉咙的头儿在地上挣扎着向樊剑离去的方向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嘟囔半天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枚宝石精准地刺进了他的声带,直至这会还卡在那里,李珍茵低头看了他一眼,抬脚将他的脑袋跺了个粉碎。 ... 第10章 第二春 “这座城市里从不存在无辜的人,我们能够拿到手中的角色只有两个...【加害者】与【受害者】。” “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对这些受害者最好的帮助。” ... 几天前,番桦市立第一医院。 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手中提着果篮,站在病房门前徘徊了许久。 咬了咬牙,犹豫地推开了门。 那是我的母亲。 消毒器具的味道...房间内不良的通风与透光仿佛将这股直冲脑门的气味放大数倍,令人头晕脑胀。 我坐在床头,大腿上翻看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历史书,时不时望向有些透不进光的窗户。 “小衍呐,你们老师说你在学校里面欺负同学了?” 她头上浮现的白丝早就已经数不过来,自打我幼年时便是这样,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母亲了。 “病从口入”这句话似乎在父母的眼中并不只是单纯的从科学角度解析的...指的是“心病”吗?算了,完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吴衍”。 “妈...不去帮爸那边看店没问题吗?” 我断了思绪,回过头来,勉强地笑了笑,将书放在一边,双手撑着便要翻身下床。 “家里...失业了。” 我有些失神,但更难平抚的是心中的不解,家中的副食品店早就已经开了十余年了,老实本分的父母在这座城市中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好人”,可为什么偏偏会在这种时候闹出事来? 我有些失神,手一滑摔在了地上,母亲连忙冲上前来想要将我扶起,我摆了摆手,两手抓起身旁的床头柜吃力地站起了身。 “市里边来了一群人,说是咱家卖的食品给人吃出问题来了,要求你爹关店赔钱。 妈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告诉你...但你也那么大了,藏着掖着估计也藏不住吧...” 少年低着头,紧握着双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说道: “我感觉也没那么不舒服了,今天就出院吧...” “诶,可是...这孩子...” 我步履蹒跚地扶着门框,咬咬牙,硬撑着走出了病房,这地方不是我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该待的地方... 明明直接把我丢到哪片郊区里面自生自灭就好。 我没有理会一路上路人与医生护士们异样的目光,强忍着心悸的感觉推开大厅的门走了出去。 【还是回学校吧。】 ... 今天是请假的第七天,“七”这个数字在吴衍所在的城市文化中,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因为心悸没去上体育课,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闭目养神,番桦市立高等中学,里面鱼龙混杂地融入了富二代、黑二代、问题少年等种种异类,哪怕不是突发状况,恐怕吴衍也不打算和这群家伙有过多的接触。 他睁开眼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录音笔,那是以前的同学送他的生日礼物。 【临走之际却只是从兜里随手翻出来了一些小玩意拿来当做饯别礼吗...倒还挺符合那家伙的懒散随性。】他回想起自己在这所学校鲜有的“同伴”,叹了口气。 有时人生也挺戏剧化的,成天和你一起在泥坑里边和泥巴玩的脏小孩,忽然有一天跟你说: “其实我爸是全市首富,明天我就要出国留学了。” 结果那家伙当时也是这样说的,虽然吴衍只当是对方不想让自己的心情过于低落而讲的冷笑话。 他似乎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乐了,笑出了声。 帘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吴衍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用被子蒙住头将自己藏了起来,打算听听这几个不速之客打算干些什么。 “抓紧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要是找我是来发牢骚的话,那你之后也不用办这事了。”传入耳中的是一道刻意压低了声线的女声,听着很年轻,像是学生。 “诶,放心。把【麻仔】带进学校确实是有赚头,外面的老主顾早就不愿意买这种破烂了,但应付这些小病人们正正好足够,也算是顺带着清理了一波积压的存货了。”说这话的人似乎是个中年男人,听着就像是那种每天都在什么小角落里活动,不引人注意的老教职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还有【青水帮】在呢。” 吴衍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青水帮】、【学校】、【麻仔】...他倒是对【青水帮】倒是有所耳闻,番桦市内活跃着四个组织,而【青水帮】毫无疑问就是对于他这种普通群众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最臭名昭着的一个。 【青水帮】手头最大的生意便是药品交易,那【麻仔】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玩意...他攥紧了拳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悄悄掀开被子,将口袋里的录音笔掏了出来。 “那就好...后续的破事你自己解决,上面不会为你的错误兜底的。”女孩说完,吴衍便听到一阵开关门的动静,他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吱呀...” 长久未更换的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正欲推门出去的男人猛地回过头,转身朝着吴衍的方向走来。 【冷静...我是在医务室休息的...】吴衍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将手缩了回去,闭上眼睛。 “...” 明明是漆黑一片的视野,他却能感受到男人将手指放在了自己鼻子前试探着自己的呼吸是否平稳,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对方似乎正在自己周身徘徊,想要确认吴衍是否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总算是远去,听见远处开关门的声音,吴衍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将手掌伸向自己的胸膛按了按,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手中攥着一个白色的枕头,见吴衍睁开眼,男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枕头摁了下去,死死捂住吴衍的面部,借助身体的重量向下压制。 吴衍挣扎着抓住男人的手,身体不断抽动着... 男人始终保持着缄默,直至吴衍彻底停止呼吸。 “又是一个想要改变城市的蠢货...” ... 作为病芽的悲惨序章已然落幕,而从其中焕发出的“第二春”却在悄然登上舞台。 欢迎来到异世界。 ... 靠坐在墙边的少年打了个哈欠,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融化的雪糕一般,软绵绵地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 “你未免也太懒散了。”吴衍瞟了眼没收没拾的搭档,手中捏着浸泡了酒精的棉布,小心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长刀。 那少年一头蓬松的白发,穿着一套蓝色恐龙造型的连体毛绒睡衣,甚至连脚下的绒毛棉拖都没有换成正常的鞋子便出来了,他的姿态就像是猫科动物一般,令人有些分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因为“懈怠”,还是因为过度的“淡定与从容”才会表现出这种感觉。 睡衣少年挠了挠脑袋,睁开眼慢悠悠地开口转移了话题:“猎杀【异人】...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完全不想干。”他对自己性格的批判避而不谈,扭动着身子换了个姿势接着躺着。 “我不知道,但既然你我都是从番桦市穿越而来的,那我们就不能让那群意外身死的害虫们苟活在这片大陆。” “这样啊...说得也是呢,毕竟番桦市里英年早逝的家伙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睡衣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吴衍异样的目光,他沉默了一会,接着开口补充道:“偶尔也有几个例外...但只是【偶尔】。” “你的武器呢?”吴衍打量了一番白发少年的打扮,全身上下似乎都没有能够藏匿武器的位置,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我是你的【辅助异人】,也就是说,真要打起来的话主力也是你...我大多数时间的任务只是站在旁边看戏而已...如果是躺着就更好了。” 对方说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这一简单的面部表情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似的,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异人在原世界所有的身体素质与技能记忆都会被带进这个世界,可不知为何,眼前本该是体弱多病,说两句话就得喘一会的吴衍。此时身上的气息却显得十分平稳,甚至可以说是比起一般的运动员都要有力。 看来是得到了足以改变他整个身体构造的能力... 白发少年懒得去多想,闭上眼睛,脑袋一歪便进入了梦乡。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吴衍暗骂了一句,俯下身来扛起少年的身体走出二人藏匿的谷仓。 ... 在大陆的另一端。 “樊剑,我现在依照帝国律法将你逮捕...”伴随着最后一名山匪倒下,岚气喘吁吁地扭转铁钩指向这会正蹲在地上搜刮战利品的樊剑,严肃地说道。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樊剑随口问道,他的双手掠过地上的尸体,一眨眼的工夫便将对方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尽数塞进了自己的道具袋中,心中的喜悦跃然脸上。 “原因?教唆杀人、故意伤害、袭击警务人员、扰乱社会治安、非法持有危险药品、还有大大小小的偷窃...这些罪证够不够?你这家伙必须被判死刑!死刑三回...不,五回!五回都不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岚的声音早就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站在原地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在颤抖,她作势便要直接走上前去摁住樊剑。 “嗯...至少你背书的工夫很不错?” 樊剑的注意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背着身子挥了挥手,一旁的李珍茵立刻上前将岚挡了下来。 “你们两个...”岚嘴角抽动着,她已经完完全全被这两个【异人】演出来的“双簧”气得怒极反笑,可不论她怎么挪动脚步,李珍茵永远都会先她一步挡在身前,不让自己接近樊剑。 看着李珍茵和岚两人搞了半天“二人转”的徐子涵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开口说道:“先去把任务交了行吗...别在这个地方干耗着了。” 樊剑听见这话,认同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不错,聪明的想法,我很喜欢你。” 他这样说着,扛起装得满满当当的道具袋,便要朝南城的方向走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白痴东西!” 徐子涵撇了撇嘴,提起法杖跟了上去,临走之际,她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对峙的姿态,一动不动的岚和李珍茵,心中暗感无语。 “你们两个走不走的?还打算站在这里继续喂蚊子?” 李珍茵侧过头看了一眼徐子涵,没有说话,反倒是岚像是触发了应激反应一般,吵吵嚷嚷地叫了起来:“绳之以法!必须绳之以法!”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徐子涵感觉这地方就跟精神病院似的,一个“自闭症”,一个“失心疯”。她轻咳两声,望向李珍茵,缓缓开口说道:“我想回去喝点东西,这家伙估摸着一会就会回城找樊剑了...”她发现李珍茵似乎正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顺势卖了个关子,缓了缓才接着说道: “再不走的话,恐怕等会你就得一个人摸黑回去了。” 话音刚落,李珍茵便动了起来,三步做两步地追上了樊剑。 ... 寒钢4区,求道者荒漠。 黄灰色的狐狸在沙丘上小憩,这片荒漠大多数时候都无人踏足,对野生动物来说,没人存在的地方会更为安全些...对人类来讲亦是同样的道理。 “砰。” 不远处传来的巨响将它吓了个激灵,它慌忙向远处逃逸而去遁入沙中,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沙地上,满头大汗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那骇人的一幕,不要命地朝远处跑去。 “该死...这种能力...如果是我得到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征服世界?” 他没敢多想,身后正有两个造型奇特的“同胞”提刀追杀。 睡衣少年躺在毯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这次他难得将拖鞋换成了靴子,避免荒漠中的沙土溅到自己的脚上,可身上却仍是一成不变的连体毛绒睡衣。 他歪着头,看向男人逃逸的方向,又将视线拉回,放在身前的半截人类身体上。 或许这种画面只会出现在爆米花式的好莱坞科幻动作片中,眼前的人身体被人打碎,只剩下了下半截,双脚却仍在向前一步步地走着,不紧不慢地追杀着逃跑的男人。 从腰部断开,其上断口处有碎肉与血液结成肉团,顺着呼吸节奏蠕动着,就像是空中有什么看不见的物质将两者粘连在一起那般,周围洒落满地的人体组织被这团物质吸附,慢慢地从断口处拼接成新的血肉。 数息之间便将少年的身体重组,露出了他那看起来病恹恹的惨白面孔。 “喂...吴衍,这里好冷哦~你能不能搞快一点啊?” “别光说话不动,你倒是帮我一下。” “麻烦死了...” 睡衣少年像是敷衍了事一般地掐了个手印,面前的空间撕裂开来,里面的视角似乎是在逃跑的男人前方。 而对方似乎也看见了睡衣少年这边的景象,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走上前穿过传送门,一脚将逃跑的男人踹进了他趁其不备在身后打开的洞。 结个印子似乎只是少年觉得有趣才养成的习惯,而打开传送门的能力,所谓的代价便是夺取了他的精力,让其必须比一般人休息更长时间,也不排除是他单纯地懒,想多睡一会的可能性。 男人从空中落下,脸朝地倒在了吴衍脚下。 “别...别杀我啊!我们都是异人啊...喂,我说,如果我们联合,就这种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的世界...” “好了,接下来是回收工作...” 睡衣少年看了一眼吴衍,又躺回了地上铺着的毯子上。 吴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腰间的武士刀抽出。 “要回收...” “闭嘴。” 【回收?开什么玩笑...不能再让午托利亚继续扩张了...】 “好好好...你是老大。” 少年撇了撇嘴,闭上眼睛,伴随着耳边的惨叫声缓缓睡去... 吴衍用手将刀锋上的血液抹下,缓缓将其收回刀鞘。 转身看了看躺在毯子上如同露营般的少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少年的脸上。 “啪。” 他猛地睁开眼,吴衍正黑着一张脸看着他。 “又睡着了?这在沙漠我怎么带你走回去?” 少年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另一只手对着吴衍上上下下地指来指去。 “喂喂喂!对我也有点尊重啊!好歹我也是你的直属上级...” “开传送门...不然就吃大嘴巴子...” 吴衍看着少年那和上次的造型几乎毫不相关“施法手印”与面前打开的传送门,心中顿感无语。 “我说啊...你上次的手势是这样的吗?” “诶?不对吗?应该就是这个吧。”他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手来来回回地比划着,看起来就像是在结印似的。 吴衍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看着自己的搭档犯蠢了,提刀无奈地走进了传送门中。 附加内容: 《利民报》: 中原帝国简章:分为东西南北与主要的王城五块片区,拥有世界五大国中最多的人口数量。而因为国民天赋对各类技能均适用且雇佣价格低廉的特点,受到全世界各大企业的欢迎。 精灵之森外匪祸不断,传言山匪头子被南城悬赏高达五万金币,预祝广大冒险家工作顺利,财源广进。 年迈的国王似乎正打算确立继承人,想必帝国马上就会迎来一位新的国王了。 各位读者不必担心本报冒犯国王的事情,本报社总部位于寒钢1区的金裕街,广告入驻电话... 【超链接】:“简直就像是为人生开启了‘扫荡模式’...” 所属者樊泽,以下是你得到的“馈赠”:以24小时为一个周期,在使用者作出其在每个周期开始前事先设定好的指定动作时,在任一位置撕开一道可供实体穿越的空间裂缝;仅可进行双向传输,空间裂缝通往的目标地点可为使用者曾经抵达过的任何地点,裂缝之间的距离与裂缝的大小将会决定该馈赠对使用者造成的“精力损耗”。 作为代价,你的任何行动均会消耗更多的“体力”与“精力”,使用者会在两项数值过低时自动进入“昏迷”状态。 第11章 底层 樊剑心中说不出缘由地感到一阵不快。月光暗淡,寂静的森林中却在此时隐约传来一阵鞋底与泥土间摩擦的窸窣声音,唤起人们心中的不安。 方才的打斗过于激烈,从各个角度上来说都是——先前嘈杂的喊打喊杀声,还有李珍茵身上沾染的满身血液...【前台的女人可是说过森林里有野兽存在啊...】樊剑这样想着,犹豫着是否要让李珍茵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掉。 借着早年间当飞贼培养出来的听力,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林中诡异的气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李珍茵扯着皮,一边四下张望,尝试着寻找着那脚步声的来源。 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心存怨念的岚悄悄跟在了几人身后,但樊剑还是不愿意用这种话把自己提起来的警惕心安抚下去,他不动声色地攥住了后腰处的匕首。 “樊剑,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城里面贴的悬赏。”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珍茵忽然开口打断了樊剑的思绪,他倍感意外,但很快便调整好注意力,开始回忆起城中的景象,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回答道:“昂...好像目标是另一个比较活跃的【异人】吧?我记得是五...” “五万金币,不论死活。”李珍茵回答道,樊剑听见这话身形显着地一滞,他心里又开始泛起了想法。 “别去接,很危险。”徐子涵没好气地朝樊剑的肩膀拍了一巴掌,中断了对方的“吟唱”,见对方还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强压着心里那股想要将樊剑揍一顿的冲动,接着问道: “你为什么总喜欢去惹人生气呢?像那个叫岚的家伙...虽然白痴了一点,但...” 她“但”了半天,也没想出后续的话语,只得摆了摆手,旋即话锋一转:“算了,她就是个单纯的白痴,也是,小偷大都很讨厌警务人员。” “不,我反而很喜欢她,要怎么比喻呢...就像是盗墓时从别人棺材本里边找出了古董一样的‘受宠若惊’吧。”樊剑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回复道。 “好恶俗的比喻。”徐子涵犀利地吐槽道。 “我上一次见到这种秉公执法、会因为秩序涵盖不全面而产生自我反思、纯粹地想要维持城区和平的条子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这种人在我的那个城市就像是大熊猫一样罕见。”他这样说着,努了努嘴。“而且也像它们一样,在那种环境的影响下,根本活不了几天。” “况且我初来乍到,直到现在也不太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逻辑,所以我需要一些外部的【帮助】,一个小有官职的条子显然就是一个好选择。” “好啦!我大概是懂你的意思了...”徐子涵说着,冷不丁地照着樊剑的后腰抽了一巴掌,疼得他脸上直抽抽。“你需要岚这白痴自发地跟着你,而造就这一结果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心尽力地扮演好【小偷】和【危险人物】的角色,让她在职权之内盯着你。” “所以,你勾起我的怒火是想要干什么?”她暗暗攥了攥手中的法杖,如果樊剑接下来的回答有一个字让她感到不爽,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抽过去。“我已经自发自主地加入了你的【小团体】,如果是先前的动机,那就根本不成立。” “呃...”樊剑愣了愣,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攥着自己衣角的李珍茵,沉思了片刻,开口回答道:“逗小孩子玩这种恶趣味...我觉得每一个成年人应该都会有的吧?” “慎言。”李珍茵看了眼樊剑,开口提醒一句便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去死...”徐子涵挥起法杖便要抽在樊剑身上。 她话音未落,樊剑突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心中迸发而出,他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正欲攻击自己的徐子涵。箭矢擦着他的腕部护具穿过,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其上登时浮现出几丝裂纹。 伴随着利物刺入木头的声音,他回头,有些疑惑地朝身后的树干望去。 那飞来的箭矢几乎整个没入了其中。箭羽部分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摆动几下后断裂脱落,掉落在地,由冲击力形成在树干上形成的坑洞暴露在几人眼前。 徐子涵有些后怕地抬头看向面前的树枝,来人藏在树荫之下,只能堪堪看清大致的轮廓。 他的身形瘦长,手中提着一把长弓。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地站在树枝上打量着下方的三人,仿佛茂密丛林中的枯木那般诡异又令人格外在意。 “哈啊......” 他口中呼出阵阵沉重的喘息声,像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手颤巍巍地朝身后抓起几只箭矢,搭起弓。 破空声袭来,李珍茵抬眼,一把抓住了飞来的箭矢,手中稍一用力便将其捏的粉碎。 这次的攻击力道不知为何,似乎只有方才的一半。她转头看向樊剑二人,只见樊剑不紧不慢地拿起徐子涵的法杖,拦在二人面前舞了两下,将箭扫了下来。 定睛一看,地上折断的箭矢上粘连着一滩滩看着令人极为不适的绿色粘稠状液体,李珍茵有些嫌弃地把手在地上抹了抹,但仍有些许液体粘连在她的指尖。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的情绪,顺手抓起地上的石块,扔向树杈的方向。 金属与石块间的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中紧握的匕首只剩下了半截刀刃,脚下重心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 樊剑将手中的法杖塞回徐子涵手里,一声不吭地躬起身子,手悄悄放在了身后的布袋里,聆听着那怪人的动静。 对方凭借着战斗本能,下意识地将方才的石头挡了下来,但孱弱的身体却抵挡不住其中强横的力道,被其带动着倒摔下来。 身上穿着的破旧兜帽滑下,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尖长耳朵。 “这是精灵吗?” 徐子涵有些惊讶地打量着昏过去的精灵的样貌,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好像很在意,这个...精灵?” 樊剑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头看了眼袭击者的样貌,也陷入了迟疑。 “嗯,他太丑了,对于精灵来说,但体态特征确实是精灵。” 像是被人殴打出来的淤青般的黑眼圈,嵌在他瘦削蜡黄的脸上,嘴唇干裂。本该金色飘逸的长发干枯分叉,不知为何有些黯淡。隔着几米开外都能感受到那股萎靡不振的“生命”气息...不,应该说是死气。 “这不太符合我印象中的精灵形象...” 樊剑眼神有些闪烁,有些古怪地看向正将耳朵贴在精灵胸前的李珍茵。 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停了,似乎是...长时间未进食...” 徐子涵的眼睛紧盯着地上的精灵,对方身上并没有很严重的外伤,可生命气息却在逐渐萎靡,她有些怀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樊剑正要走过去,却看见躺在地上的精灵手指轻轻动了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猛地起身将毫无防备的李珍茵压在身下,狰狞地撕开大嘴便要咬下去。 活脱脱一个“丧尸”。 他饿极了。 精灵是一种在社群生存型上格外突出的生物,这也意味着大多数精灵并没有脱离族群一人生存的经验与能力。 正常人在理论上可以做到十四天不进食,但这也只是建立在理论的基础上。 从他离开部落计算,满打满算三十天。 而到了后期,他几乎已经进入了有什么能吃就吃什么的地步,从被“打劫”食物的巡逻士兵口中得知,这里山匪肆虐,人和动物都被他们制造的动静吓得不敢接近森林。 士兵穿着盔甲,其他人被吓得不敢来,那没穿盔甲的人就是作恶的山匪。 缺少营养供给的大脑无法思考剩下的事情,一股强横的外力却在这时将他从脑中世界强行拽了出来。 身后传来地面硬邦邦的触感,樊剑正蹲在他面前,将手中的干粮袋子朝精灵身前一丢。 “咳咳咳...” 他咳了两声,伸出手迅速将仍洒落在空中的食物颗粒接住,又重新塞回嘴里。 樊剑身后的徐子涵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扭过头。 “真恶心...” 精灵置若旁闻,手中动作不停。 伸向食物的双手时不时顿一下,捶向自己的胸口。 面色竟是随着口袋中食物的减少,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不多时,口袋已经见底,他站起身,引得几人一番惊呼。 “真是惊人的恢复力...” 李珍茵看着眼前已是符合众人设想中,俊美帅气模样的精灵怔怔地说道。 那精灵挠了挠脑袋,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开口便是一阵几人连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见樊剑几人毫无反应,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又朝着一旁的徐子涵摊了摊手,指向自己的头侧。 “他问你是不是有脑疾。”樊剑在一旁看着对方的手语,面色认真地“翻译”道。 “去死啊!”徐子涵一脚踹开樊剑,踮起脚来揪住了精灵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精灵面色平静地盯着徐子涵,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是说,我忘记自己会说一点【通用语】了。” 【通用语】指一种在伊博格大陆中,大多数生物种为了消除种族之间的语言交流障碍,而共同构建出的语言体系,樊剑与李珍茵两人在穿越过来之际便已经得到了能够将二人原用语言自动翻译成【通用语】的馈赠,但他们很明显这会还不知情... “虽然只会一点...”精灵这么说着,没有理会仍然倔强地拽着自己衣领的徐子涵,站起身来,巨大的身高差令这会的徐子涵两脚悬空,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一条挂在精灵脖颈处的围脖。 “精灵种...是吗?”站起身来的樊剑捏着下巴,绕着精灵周围走了一圈,就像是在动物园中观察新奇动物似的。 “我有名字,翻译成通用语的话...应该是叫德文。” 德文朝樊剑走去,身上挂着的徐子涵随着他的步伐晃悠着,他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徐子涵腰间的空隙穿过,伸向樊剑: “很高兴见到你,朋友。” 【这衣服质量还真好...】樊剑看了看仍旧不死心的徐子涵,心里暗自吐槽着,握住了德文伸出来的手。 ... 寒钢市区中心地下50米处。 十来个穿搭风格迥异的人围坐在方桌前,看着仍空着的主席位发呆。 睡衣少年瘫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地盯着在自己手中的两个小传送门之间不断循环掉落、穿梭的老鼠,时不时瞟一眼主席的位置,那里仍是空缺的,似乎从自己刚刚加入【午托利亚】的时候就是这样吧?他没多想,又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气氛有些躁动不安,终于有人在这阵漫长的黑暗中按耐不住火气,开口打破了沉默: “抱歉,【帝国】那边的事务还需要我去处理,失礼了。” 开口说话的男人身上披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皇室长袍,他环视了众人一圈,行了个贵族礼,便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脚步声渐渐远去,黑暗中不知是谁打了个响指,大厅内的油灯凭空自燃,将周围略显昏暗的环境点亮。 他说起话来感觉像是年久失修的汽车引擎一般,刚刚发动没过一会便又熄了火,断断续续地用几个零散的词语勉强拼凑成完整的语句。 他顶着光头,身披一件敞开的白色长风衣,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线条,口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随着他的起身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不知是用何种金属锻造而成的禅杖倚靠在他的椅背上,除此之外,似乎唯一能够证明他是一位佛门教徒的外貌特征就是手腕上的佛珠串了。 “稍安勿躁,大师。” 睡衣少年闭着眼睛回了他一句,两腿搭在桌上旁若无人地翘起了二郎腿。 “邮差施主...毋要再玩弄生灵了...” 他抬起手,一团火球从中迸发而出,顷刻间便将睡衣少年手中的老鼠烤焦。 为了避免自己的名声传的太开而吸引在原世界的熟人,午托利亚的众人便用与能力贴近的外号来称呼组织内的其他人,“番桦市”已经足够危险,而伊博格大陆...这个带着诡异馈赠的“番桦市”则更胜一筹。 “邮差”手心上方的空间一阵扭曲,那烧焦的老鼠尸体便掉在了和尚的腿上,对方双手将其捧了起来,轻轻地摆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桌面上。 邮差满不在乎拍了拍手,背在脑后。 “清明吗...这是谁给你起的外号?听着这么晦气。” “这是...法号,施主慎言。” 清明周身散发着热气,将房间里的本就缺少通风的空气变得更加闷热,他正欲起身,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试图将他摁下去。 他回过头,看着一旁的戴着口罩的蓝瞳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坐了回去,那股热气也随着他收回去的敌意而渐渐消散。 对方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瞟了一眼“邮差”,却发现对方连人带椅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在“邮差”身旁的人“嘿嘿”地笑了笑,低下头在桌下鼓捣着什么。 “烂泥施主...脑疾不宜久拖...” 那人的袖口中流出一股淡绿色的液体,在地板上冒着热气。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那看起来如同雨衣一般的装束试图阻止,却只能将里面堆积的体液一阵又一阵地挤出来。 由于戴着供应氧气的头罩,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脚下不停扑棱,试图将腐蚀液体抹匀来减轻对石制地板的伤害,口中还不忘念念叨叨。 “我知道哟,我全都知道...我们只要拿到书中记载着的梦幻宝石就能堵住穿越者过来的通道,以后便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全部都知道啊!咕嘿嘿嘿嘿嘿...这是先知赋予我的力量...” “老大不是怕穿越者破坏秩序,是怕他们推翻自己的统治...” “施主...慎言...”【清明】随口提醒一句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烂泥的话还未说完,便连人带椅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邮差”打开传送门,从里面搬出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显然是觉得对方神智有些不清,疯疯癫癫的,便顺势使用能力将其连人带椅子都传送走了。 “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各国搜索【欲念之石】的线索,至于他人在哪嘛...” “他一副生病了想请假的样子,啧。”邮差晃了晃脑袋,软趴趴地倒在椅子背上。 “嘛,没必要这么不耐烦嘛,邮差。” 少年身边坐着的东亚面孔男人一副无所谓地态度说着,他一身锦衣,身上挂满了华贵首饰,随着他摇动椅子的节奏哗啦作响,作秀式地亮了亮手上亮闪闪的戒指。 “我们这种当下属的也要多为上司想想嘛,新一辈吃点苦倒也是好事。” 他有些随意地将椅子翘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为我办过什么事啊,我也是你的上司呢...还是说你刚刚只是为了恶心我一下子,所以才张口就来?啥比玩意...” 邮差瞟了对方一眼,猝不及防,直抒胸臆的人身攻击。 “我只知道,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了我哪也去不了。” 眼见男人要起身,他轻轻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挑衅式地拍了拍,盯着对方咬牙切齿的脸,毫不掩饰音量地说着。 众人哑然,午托利亚虽由百来号异人组成,但具备传送与运输的能力只有一个人拥有。 也正是依仗了邮差,午托利亚在狩猎其他未成长起来的异人时更加高效与得心应手。 “就这样吧,再聊下去也没什么价值。” 说罢,少年像是卸了力,挪开椅子,整个身体倒向地面,仿佛与地板融为了一体那般,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第12章 辞工 看着樊剑与德文那副“一见如故”的模样,徐子涵默默地叹了口气,将手松开落到地上,这个临时队伍里的蠢货实在是太多了,都快要把她也一并同化了...她这样想着,将法杖挂回背后。 “可怜的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吃过正常东西了吧?”樊剑抬头看了眼德文,语气中的“关切”铺设得十分敷衍。 “脱离了族群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我已经习惯了...感谢你,慷慨的人类朋友,如果有能够帮到你的,请务必告知。” 德文说话的腔调就像是只有理论知识的外语学生第一次碰到真正的外国人一般,遣词造句正经得有些滑稽。 “呃...”樊剑显然是不太适应和这种官腔太重的人对话,他愣了一会,旋即开口说道: “总之...先回去吧,庆祝任务完成的庆功宴还没来得及准备,你...”樊剑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德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感谢。” 德文说完,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像是侍从一般退到一边。 “到底是在感谢什么啊...” 徐子涵对这两人的脑回路感到有些无语,默默吐槽了一句。 “感谢。”德文重复了一遍。 “不要再说什么【感谢】了!” 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彻底崩溃,抬手便照着德文的背上抽了一巴掌,精灵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意义不明地看向徐子涵挠了挠脑袋,引得她又是一阵意料之中的狂怒。 【这家伙还怪有礼貌...】樊剑心里默默想着,看了眼抓狂的徐子涵,摇了摇头。 ... 为了缩短从黑暗的森林回到帝国南城的时间,樊剑让德文扛着摆出一副从容模样不紧不慢跟在几人身后的李珍茵,几人飞奔回了城中。 “感谢。” 李珍茵从德文身上翻了下来,立即开口打断了德文的“施法”,精灵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将卡在嘴边的话说出来,脸上有些不自在地埋下了头。 “唉...”徐子涵叹了口气,几人的注意力瞬间便被吸引在了她的身上,期待着下文,可她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半晌才再度开口: “唉...” 樊剑正要走进冒险者公会,回头看见李珍茵和德文二人似乎被徐子涵“硬控”住了,转身走了回来,盯着正打算第三次叹气的徐子涵缓缓开口:“感谢。” “你感谢你*&@#!...” ... 夜晚正是以佣兵与冒险家(其实是同一种东西)放松身心的黄金时间,公会中自带的小型酒馆此刻几乎是坐满了凯旋而归的人们。 毕竟确实没人会把死人抬进酒馆里面。 拿着华贵法杖的樊剑隐隐感觉到酒馆某处似乎正有某人在盯着自己,感到有些不自在。 柜台里坐着的仍是早上值班的妖艳女子,饱满圆润之上别着一个工牌。其上面的名字似乎被刻意抹去了,只留下一串工号。 3316。 她见到樊剑一行,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诧异,她一个翻身出了柜台,两手将那宝石被樊剑撬下来的光秃法杖夺过,拿在手中端详了起来。 “...这是个法杖对吧?”她有些怀疑地询问着樊剑。 “是法杖。” 樊剑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确认了对方的猜测。 3316号用手指了指其上的凹槽,抬头看向樊剑:“作为‘魔力储蓄’的宝石呢?” “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樊剑的语气带着就像是在阐述真理时一般的坚定,目无斜视地对上对方的视线。 “放你娘的山驴屁...”3316号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宝石在哪里?” 樊剑轻轻挠了挠鼻子,眼神不经意地瞟向天花板。 “不...不知道喵。” “是他干的,我看着他用小刀把宝石撬下来的。” 徐子涵站在一旁,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指认着樊剑。 “...感谢。”樊剑侧过头看了眼因“计谋得逞”而窃笑着的徐子涵,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我今天必须得打死你这畜生!”她立刻抽出了法杖,身后的李珍茵见状连忙勾着她的双臂将其拉开。 正当二人吵闹之际,3316号不知什么时候捧着四本沾满了尘土的书籍,挡在了他们面前。 “算了...我不管那个宝石了,总的来说任务完成的很出色,除去等级提升之外,上边的意思是要将这本技能书作为额外奖励交给你们。” 几人接过3316号递来的古籍,书页间翻开而掀起的灰尘引得众人咳嗽连连,樊剑觉得这东西的年龄恐怕比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大... 感受到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正在自己脑中的电子面板中覆写,樊剑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阅读着新的能力。 《力量解放》:被动技能,将个体本身熟练掌握的技术强化为技能,因个体差异,有时会产生特殊的效果。 《共生》:被动技能,可以使用与你建立联系的盟友的卑劣级技能。 衍生1:《恶意》:(来源:徐子涵)被动技能,在脑中浮现对你造成伤害或使用精神攻击法术的人的位置。 衍生2:《假寐》:(来源:德文)通过特殊手段使自己在停止生命活动迹象的同时保持身体机能与健康。 几人得到了力量,又提升了等级,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至少在“新手村”的开荒期是能够轻松过渡了...樊剑心中暗自窃喜。 李珍茵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樊剑。 她得到了检视盟友面板的能力,而此刻在她眼前文字,就仿佛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绑在几人身上。 《贪婪种子》:未成长,对宿主隐藏。将其余六颗种子随机分配给宿主的盟友,它们会激发个体的能力与其中所蕴含的欲望。 与其相信这些能力是神给予的馈赠,我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黑赌场里边送给新人的筹码,在未来让他们大出血... 脑海中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纠缠在一块,这个世界的力量构成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未知领域。 但看着其他人开心的模样,她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樊剑的手中捧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发自内心的喜悦根本按捺不住。 忽然,他身形一滞,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装满了金币的袋子用身体挡住,捂着衣服三步做两步地溜到角落的位置。 【异人的人生如果真的都这么顺利的话,为什么那个骷髅法师会说“异人并不是个长寿的种族”这种话?还有那个“异人组织”...】他心中忽然传来一阵担忧,但脸上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状态。 不远处的3316号懒洋洋地瘫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打闹的几人,打了个哈欠。 “哈啊...拿异人来作实验品吗...” ... 距离工会约100米的小巷内,戴着一副全新面具的岚正靠在墙边阅读手上的信件,对她来说,全新的面具就相当于是全新的“角色”...虽然这种拙劣的扮演只能够骗到岚一个人。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两道披着破旧披风的身影在巷口闪现,一人中等身材,从体态与步伐勉强能看出是女性,另一人像是林中猛兽一般,铁塔似的杵在一旁,守在巷口。 女人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岚的面前,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 “这是什么意思?” 岚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在漆黑一片的小巷中与诡异的人单独交谈令她感觉十分不自在,不禁脚下向后退了几步,但嘴上的语气仍旧强硬。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在极力掩饰自己紧张的岚,自顾自地说道: “我们需要关于在这座城市里的异人情报,这是午托利亚的通知。” “午托利亚?那我更没必要和你们合作了,至于保护我的安全作为交换...” 她一把将手中的信撕成两半,有些勉强地咬了咬牙,接着开口补充道:“你们撤出帝国就是最好的保护手段了...对所有人都是。” 话还未说完,“铛”地一声,岚下意识地用手甲挡下了对方冷不丁的攻击,可她脸上的面具却被对方打落,顺势钉在了墙上,岚那对艳丽的亮紫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 见到面前的两人似乎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走了神,她连忙后撤两步拉开距离,抽出腰间的手枪瞄准了反应过来的女人,只可惜她才刚从店铺出来,还未来得及将弹药装填好。 自己身上的铁钩在这种狭窄的巷内难以发挥功效...她只得用手甲和攥着的手枪堪堪挡下对方来势汹汹的突击,看见斗篷女似乎在攻击节奏中露出了几分空隙,岚抓住机会,挥出小臂,试图通过濒临破损的手甲对对方造成损伤。 女人后仰闪过岚的反击,歪着脑袋看了看见反击不成后撤,这会正手忙脚乱地将子弹摁入枪膛的岚,举起手中的短柄斧便朝着岚的脑袋投掷出去。 【坏了...弹匣什么时候被...】 她看着在眼前不断被放大的斧刃,已经躲闪不及,岚只得抬手硬接下这次攻击。手甲上金属碎片四处迸溅,岚伸出手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颊边因为碎片飞溅而造成的狭长刀口,心里大怒,抽枪便朝着女人的方向便将先前装填进去的几发子弹倾射出去。 枪响声在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枪膛之中咔咔作响,她咬了咬牙,整个人化作一团阴影遁入了黑暗之中。两人正欲去追,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大爷恼怒的喊话声: “放下武器!” “带我回去...”女人捂着自己腹部的枪伤,咬牙说道,一旁的肌肉男扛起她便朝着小巷深处奔去,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 待姗姗来迟的大爷将火把伸向黑暗,二人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地银灰色的带血碎片证明这里曾有人来过。 ... “邮差”坐在以木制的椅子上,手中捻着茶杯,散漫地抬眼看向从传送门中落下的二人。 在他的身后,一身宫廷打扮的黑发青年正扶着其椅背,手指轻轻地在其上敲打着节奏。 “【帝师】,【契约】结束了,你的人用馈赠带回来了。”邮差抿了口茶,起身便要离开。 身后被称为“帝师”的青年点了点头,看着邮差的身形从传送门中消失后,才跨前两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归来的二人。 斗篷女捂着自己的腹部,血液从她的手指缝隙中渗出,她抬头看了看帝师,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 “是枪,那个恶魔种去过【寒钢】。” 她这样说着,撤下手向帝师展示着自己的伤口,借势坐在了帝师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随手从腰间的道具袋中翻出一瓶红色药剂倒入伤口,血流肉眼可见地平稳了下来。 “【新生异人】呢?有几个?” 帝师的手指轻轻敲打两下沙发扶手,沙发下的阴影处骤然窜出几道细密的丝线,径直钻进了女人的伤口中,将卡在里面的弹头抽了出来。 她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那已经快要复原如初的腹部,伸手掀开兜帽,砸吧了两下嘴,开口回复道: “有两个【新生异人】已经与【土着】们结成了冒险者小队,而且...看起来还和那个恶魔卫兵达成了某种交易。” 她站起身绕过帝师,将挂在墙壁边上的装饰用手斧取下,拿在手中端详着。 “还有一个家伙这会正在精灵之森深处做自己的山大王,不成气候...顺带一提,这东西看起来不错。” 她接着说道,又意有所指地抬了抬手中的斧头,回头望向帝师。 “喜欢就拿走,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夜行。” “房子主人的意见呢?”夜行嘴上这样说着,手头却已经把那柄装饰精美的短柄斧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你可以自己问一下他,不过我猜...他大概率是没什么意见的。” 帝师侧过头去看了眼瘫在华贵地毯上的中年男尸,耸了耸肩,伸手抓起身前茶几上的玻璃瓶,站起身来走向夜行,将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 瓶中是一团跳动着的火苗,那东西就像是被困住的萤火虫一般在瓶中乱窜,奇怪的是瓶内并没有装着任何可供其燃烧的物质,可火苗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熄灭的迹象。 夜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瓶子,里面传递过来的热量隔着手套都令她感觉到有些不适,她随手将其收进道具袋中,开口抱怨着: “我还以为你会拿点【铁】给我呢...” “等【帝国的事务】处理完...”帝师招呼着夜行身后的【辅助异人】,示意他将地上的尸体处理一下,接着说道:“回了【寒钢】,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就先克服一下,刚刚给你的是清明大师的【火种】,务必把那两个已经结盟的异人妥善处理好。” “先给我点时间观察一下,那个当山匪的异人...”夜行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我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就很适合用来帮衬我的【生意】,我可以去试着招揽他吧?”她这样说着,伸手便要推开房门走出去。 “已经作好决定了就别再问别人的意见了...”帝师手托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夜行的背影,随口吐槽道。 ... 南城军营兼防卫部办事处。 徐将军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此时在他身前的办公桌上正钉着两把铁钩,身旁的士兵正手持兵器一脸警惕地盯着手上拿着一摞文件的岚。 “那个...岚小姐,现在并不是我的上班时间,您看这辞职报告...” 他随口扯了个谎,尽管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但说句实话,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想面对眼前这个处于不稳定状态的恶魔,哪怕只是【传闻中】的也不行。 “但我现在就要辞工。”岚的态度格外坚决,异人的活动已经被搬到了明面之上,而自己身处的执法机构却毫无作为...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樊剑先前说过的话:【如果法律不能够保护人们,那我就不会尊重法律】...或许,现在就是通过【个人手段】解决问题的时机了。 她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现在就把这事情解决了。” “呃...关于你提出要逮捕午托利亚成员的事情,上面暂时不能给予你答复...但我保证,三个工作日之内...” 见劝说无用,士兵只好向岚摆出了对其百试百灵的官腔,试图借此来让对方心生退意,至少能当成是“缓兵之计”也好。 “三个工作日?你说我在三个工作日之内能不能摘下你的脑袋然后把它挂在城门上,等着部队把我开除军籍?” 她用手上的资料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几乎快要凝聚成实体的杀意吓得那名后勤兵缩了缩身子,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站在一旁的军需官见情势不妙,连忙站起身来,挡在士兵与岚的中间打起了圆场: “这个问题呢,咱们不是说不解决。解决问题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问题的关键,那么如果我们在关键的问题、关键的领域、关键的环节上出了问题。找不到问题的关键,把握不住,抓手不在关键上,便不好解决了。” “闭嘴。” 军需官又沉默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将头扭到一边。 “岚,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是在保护你。” 徐将军悠悠开口,缓缓起身,岚看着高出她半个脑袋的徐将军不得不抬起头仰视对方,这种高低差视角弄得她十分不舒服,听见这话,她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怒视着徐将军。 “你们保护了什么?那群异人已经猖獗到能够钻进我的办公室,大摇大摆地把【宣战书】扔在桌上,南城的财务处长也被异人杀害了,十五分钟前才刚从他家附近的垃圾堆里找到尸体...”她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未愈合的刀口,拍打着身前的案台。“我没时间在这里玩什么狗屁扮演游戏。” 话毕,她撂下手里的信件,拔出自己的铁钩便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 附加一些没用的情报:在【午托利亚】中,所有外出进行战斗活动的异人大多数会被分为【三人小组】,分别负责【主攻作战】、【辅助掩护】与【情报\/替补空缺】的工作,当面对格外棘手的目标时,小组会与周边活动的其他小组主动联络并实施【三三推进】的战术。(如果周边存在其他小组的话) 第13章 合击 次日早晨,酒馆外的巷子中。 “樊剑!快醒醒!我们昨天赚的钱不见了!” 樊剑迷迷糊糊地被徐子涵从睡梦之中摇醒,一睁眼便看见焦急如焚的徐子涵正拿着空荡荡的钱袋,两手颤抖地将其拉开,为自己展示着。 “花完了?5000金币应该够我们花上好一阵子的才对...” 他还没从睡意朦胧的状态中转变过来,脑袋有些发懵,两眼呆滞地看了看钱袋内部,又伸手进去摸了摸试图确认。 “白痴!别确认了!就是已经空了啊...完全空荡荡的了...” 徐子涵语调降了下来,伸出手,不停地戳着樊剑的侧腰,樊剑也只得无奈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来中止她的动作。 “有些花销也是必要的,赚了钱不花出去也只会烂在身边。” 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要起身,宿醉的感觉这会上来了,樊剑刚起身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早已醒来的李珍茵走了过来,将账单拿到樊剑眼前,面无表情地开口:“负债500金币。” 她的眼神四处张望着,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表述不太准确,她又伸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德文,开口补充:“这家伙吃的。” “天呐...作为冒险家,难道不都应该打扮得光鲜亮丽地被市民们崇拜的吗...”徐子涵丝毫没有掩饰音量的自觉,嘴里嘀咕着,那副模样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像流浪汉一样睡到大街上啊...” “是垃圾堆旁边。”李珍茵指了指徐子涵身边的垃圾箱。 “樊剑...你立刻把那个饭桶踹了!立!刻!” 不合时宜的真话显得格外伤人,徐子涵拽着樊剑的衣角,小手一甩指向地上的德文。 装睡的德文听到这话,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低头看了眼被气得咬牙切齿的徐子涵,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 “如果我道歉的话,你会好受些吗?” “德文...你毁灭了一位少女的梦想,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但现在,我会暂时性地原谅你,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就像是触碰到了某种阈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精灵,幽幽开口。 “只是暂时吗...”樊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德文,摇了摇头。 “感谢。”德文朝徐子涵鞠了一躬,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反悔了,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徐子涵微笑着抽出了身后的法杖,快步走向精灵。 ... 过了一会,樊剑一行人走在通往精灵之森的林间小路上。 在听闻了小队马上就要去接下那份价值五万金币的【异人悬赏】来挽回损失后,徐子涵最终还是没有捅死德文,前提是这家伙不再说出“那两个字”。 樊剑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去看了眼貌似已经平复了下来的徐子涵,隐隐感觉那只攥着法杖的手似乎格外地用力,青筋暴起... 【看起来干劲很足啊。】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身边的李珍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拍了拍樊剑的肩膀靠近他耳边悄悄说道:“不是干劲,好像是杀意...” “别直接说出来。”樊剑瞟了眼李珍茵,后者默默地将脑袋缩了回去,将头扭到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两个字】?”精灵冷不丁地朝徐子涵搭话,走在前面的樊剑和李珍茵听见这话,身形骤然一滞。 “你不该问这个问题,是打算现在开始反思,还是在我把你送进地狱里面之后再开始反思?” 徐子涵脸上挂着灿烂到有些诡异的微笑回答道,不动声色地朝德文身边靠了靠。 “...” 德文识趣地陷入了沉默,显然这几句通用语他还是听得懂的。 “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 “所以我提前叫你闭嘴。” 李珍茵侧过头看看樊剑,发现对方正在自己的老旧皮包里翻找着什么,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视线,抬手便将手中翻找出来的药剂瓶抛向了李珍茵。 她伸出手将对方手中灌满紫色药剂的试剂瓶接过,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什么东西?” “改良后的解毒剂,我去除了十分鸡肋的解毒功效,强化了加强血液流速,使人兴奋的功能,大概就是蹭破点小皮也会变成往外边渗血的程度吧。” “...哪来的门路?”李珍茵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这东西的科学原理,琢磨了一阵发现自己实在是琢磨不明白,这才开口接着问道。 “那本技能书...还有,别在魔法世界找科学依据,想多了容易变成【异世界文盲】。” 樊剑说着,扭头看去,只见李珍茵摇晃了几下容器,一脸疑惑,她似乎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只好作罢将其收纳进自己胸前的挂袋中。 “喂,我记得我们好像没拿地图之类的东西吧,你能确定没走错方向吗?” 一旁的徐子涵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眼神狐疑地反复扫视着三人,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多,她有些心累。 樊剑停下脚步,拍了拍德文的肩膀,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胸膛挺直,说道:“没有关系!我们的队伍里面有一位很符合刻板印象的精灵弓箭手,所谓的追踪大师!他会找到我们的五万金币。” 精灵佝偻着的身子被樊剑因尴尬而没有注意到的力道拍得砰砰响,他咳了咳,指着前路的方向。 “正前方大约有七八个人,都是中等身材的男性,没有携带寒钢的枪支,中间的最高,最矮的...” 樊剑:“等会...你为什么靠耳朵能听出人的身高?” 德文:“因为能看见...” 精灵朝下方指去,几人聊天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土坡之上,其下是一片像是农庄一样的石头房子,几个带着狠厉之气的男人正在磨刀擦血。 听到几人的说话声,似乎是对有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诧异,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愣在原地,几双眼睛聚集在樊剑一行人身上。 才刚刚登场就吸引了如此注意,樊剑心里的“职业素养”作祟,引得他不禁生出了几分退意。 也只是重生而来的第一周,从“被通缉的人”到“抓被通缉的人”的身份大转变还需要一阵子的磨合期。 可迈出去的脚还未落地,便感受到脖颈处的丝丝冰冷,几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摸上来了一队巡逻的山匪,纷纷拔刀控制住了几人。 他用余光扫视周围,李珍茵叹了口气。她努努嘴,示意小队“全灭”了。 徐子涵有些萎靡不振地耷拉着脑袋。她身后的壮汉似乎有些别的想法,又或者是两人的身高差太大,此刻男人的手肘正卡着她的脖子将她抱着。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她双手慢慢地将法杖提起,将底部的矿石尖头抬起,从自己的侧腰旁穿过,深深刺入了男人的小腹。 “呃...靠,这死娘们...” 男人吃痛,两手一卸力,徐子涵便跌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山匪见同伴遭到攻击,连忙松开樊剑三人,快步冲上前去,将手中的武器挥向徐子涵。 “啪嚓”一声,几个山匪忽然觉得自己手中一轻,低头看去,手里的砍刀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半截,李珍茵手里攥着几个被折断的刀刃,抬手便一个一个地朝他们投掷出去,但有些发钝的刀片却只是借着李珍茵的怪力卡在几人的脑门上造成了些许皮肉伤。 潜藏许久的樊剑伸手勾住了其中一人的双腿,向上方一掀,那名山匪一时间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脑门上的刀片因为这一跤而深入大脑,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下来,另外几人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腾出手来将自己头上的刀刃扯了下来,生怕自己步了那人的后尘。 可这一下,却是着了樊剑的套...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浅层伤口不知为何,随着刀刃的抽出而开始向四周迸溅着鲜血,还未等几人来得及反应,因失血过多的倦意便席卷了大脑,几人接二连三地瘫软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一旁正坐在地上的徐子涵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几具“干尸”,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异人的认知,她暗自做了个打算:【以后还是避免和樊剑交流吧】。 李珍茵捏住了正欲转身逃跑的二人脖颈,一手一个将他们扔下土坡。一人被掷向坡下的人群中,把下面的人们撞了个七荤八素。 另一人被随手朝最大的石屋处掷去,耳边掠过一道劲风,一支箭径直穿过了他的颅骨,将他钉在了石屋门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提着弓的精灵,伸手将徐子涵钉在山匪身上的法杖拔了出来,低头看了看,又抬起法杖朝着对方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上边补了一记,男人的脸上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贯穿洞,不再动弹。 李珍茵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沾染上鲜血的法杖,愣了一会,才将它还给了一旁朝她伸着手的徐子涵,看那副模样,似乎她又开始思考“科学依据”了。 .... 几分钟前,山匪营地中的石屋外围。 岚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挥动铁钩刺穿了面前正要惊呼出声的山匪脖颈,顺势拖拽着将其扔进了一旁的草丛。 她尝试性地在对方身上翻找出一些能够用上的东西,但最终无功而返,只得将周围的杂草铺上去,遮掩着男人的尸体。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打斗声,岚若有所思地朝声源方向望了一眼,周围的暗哨似乎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了,【天赐良机...】她暗暗想着,快步走向石屋的门,伸手推开钻了进去。 伴随着“吱呀”一声,里面的情景映入眼帘。屋里似乎没有人在,整个房间因为没有点灯的缘故有些昏暗。 壁炉内的柴火隐隐约约地冒着烟,显然只是刚刚熄灭,周围的墙壁上有着扎眼的坑洞,不知是用什么工具造成的。 屋外,嘈杂的吵闹声传到岚的耳边,她心里顿时泛起一阵不妙的感觉,难以言明,思考过后,她决定施展能力将自己潜入阴影之中,静观其变。 或许是今天岚有些水逆,她刚刚潜入墙面上的阴影,墙面上莫名其妙冒出的染血箭头便洞穿了她的肩膀。 受到了攻击,能力立即解除。她整个人被挤出了阴影,滚落在地,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了看,一支粗制滥造打磨的手工箭矢...竟是直接突破了石墙的阻隔,大半截都从缺口处伸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后怕,虽说还是可以继续钻进映在墙面的影子中,但心中却有了些许心理阴影。 金属甲胄与地板的碰撞声在落针可闻的房中有些刺耳,不多时,地下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周围的空间不知为何开始嗡嗡作响,震得岚有些头脑发胀。她回过头望向通往地下的楼梯,隐隐感觉空气中似有一股压迫感正在步步逼近,岚面色一凛,抽出铁钩摆出战斗架势。 来人手中提着一盏油灯,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楼,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他顶着一头精干的短发,就像是早年间流传的“热血勇者”那般的发型,赤裸的上半身像是针线娃娃那般以缝合针口作为点缀,两手的拳锋之上缠着一圈脏兮兮的绑带,下身穿着一条看起来像是渔民一般的七分裤与凉鞋,站在岚的身前一对比,显得就像是巨塔一般难以撼动。 那人面无表情地低头扫视了一眼岚,直到看见其腰间挂着的手枪才稍微抬了抬眉毛。侧过身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台子上,将手上的缠带解开。 嗡鸣声...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嗡鸣声暗暗在空间中蔓延开来。 男人解开手上的束缚后,岚只感觉耳边的嗡鸣声又加重了几分,一股从未经历过的危机感由脚心直入脑门,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险些被脚下的台阶绊倒。 他察觉到了岚露出的破绽,当即跨步上前,前后手交替的刺拳直奔向岚的面门,岚见状当机立断地将身体钻进对方的影子中,险之又险地规避了攻击。 下一刻,男人便感受到了腰间传来的尖锐痛感,他下意识地回身反击,可却只是微微蹭到了岚脸上的面具,短发男人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一番手腕,轻蔑地望了眼因为高度紧张而用力过猛的岚,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身上有一股【猪猡】的味道...”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岚身上那股身为“执法人员”的气质,语气里满是厌恶。 岚并没有回应对方,她有些迟疑地摘下了自己脸上那副已然破损,几近要断成两截的面罩。 她的面具均是从【寒钢】的某个军火商处花大价钱【客制化】的,至少防护性能可以得到保证,可眼前的这家伙只是用拳锋轻微地蹭到一下,就对其造成了这样的损伤... 如果那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话,会很不妙吧... 岚咬着牙,看向男人的眼神愈发坚定——决不能让这家伙活着。 她的身影再度潜入黑暗之中,至少自己身上这股能够遁入阴影之中的能力对男人来说仍旧能够造成威胁——只要对方察觉不到能力运转机制的话。 男人环顾一圈屋内,房间中的阴影随着一旁油灯火苗的攒动而蠕动着,一道寒芒闪过,其中一柄铁钩尖端径直刺入了男人的右手小臂。 【这个异人的能力在手上...先解除武装。】岚心里念叨着,见一击得手,还未来得及吐口气,男人却像是毫无痛觉那般,一伸手便攥住了正打算遁入阴影中准备下一次攻击的岚,抬手便将其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冲击力使她感到一股液体正在从五脏六腑涌上口腔,岚剧烈地咳嗽着,抬起仅剩下的一柄铁钩试图挡住男人的追击,但对方并没有留给她喘息的机会。抬手又是一拳袭来,直奔面门。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巨大的冲击力席卷至岚的全身,她感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都快要没有知觉了,身后的石壁轰然崩坏,她勾起身旁的油灯甩向男人,一瘸一拐地从缺口处逃出室外。 室外,清理干净外部山匪的樊剑一行正打算钻进石屋寻找头目异人的踪迹,面前的石壁却猛地破开一个大洞,旋即几人便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岚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真是有够夸张...”樊剑看着对方身上的情况,喃喃自语地感叹着。 岚的右手就像是被什么巨型海怪吞噬了一般,连带着一部分的躯干不翼而飞,血液淅淅沥沥地伴随着她的脚步洒落一地,她抬头看见了樊剑,嘴唇抽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李珍茵一闪身便将险些瘫软在地的岚扛了过来,她特意将头往对方的嘴边靠了靠,又看向樊剑,开口道:“她说【手】。”见到身上的岚似乎是因为脱力而昏了过去,她便直接将对方扔在了地上,给一旁的徐子涵抛了个眼神。 “能不能治?” 徐子涵俯下身开始检查对方的伤势,嘴里念念有词:“轻微脑震荡、左眼失明、内脏移位、右臂与局部躯干部位缺失导致的撕裂伤...还有毁容。” 她熟练地从岚的脸上挑拣出卡在其中的面具碎片,见已经清理完毕,又伸手要解开对方的衣服处理躯干上的伤口。 徐子涵皱了皱眉,转过头去望着这会正将目光凝聚过来的樊剑与德文,不满地开口:“能给点私人空间吗?” 见两人默默地走开,她才转过头来细细地端详着岚的长相。 “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可别死了。” “虽然只要我还活着,【死亡】就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而已。” 徐子涵手中绿光闪过,岚的身体顷刻间便恢复如初。 ... “有人过来了。”德文那对长长的精灵耳微微抽动着,他搭起弓,眼神扫向石壁上的缺口。“异人。”他简短地补充道。 樊剑眼神一凛,几近凝成实质的致死危机感一时间侵入了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地俯下身子,伴随着一声枪响,子弹从他的头顶擦过。 男人见几人手上并未持枪,侧着身子从缺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抬起手枪便要对着樊剑继续射击,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手里的枪支便忽然散架,德文若无其事地从身后抽出另一支箭,不紧不慢地搭上弓。 “无聊的工具。”他看了眼地上散落的枪支部件,正欲将箭射出,却看见一柄铁钩正在朝他的方向飞来。 他堪堪用手中的长弓挡下了对方丢过来的暗器,可铁钩的锋刃却将弓弦磨损,他低头看了眼已经快要断裂开来的弓弦,只得后撤两步脱离交战区域。 男人见状跨步上前便要对德文展开追击,眼神余光却瞥见身侧一直毫无动作的樊剑似乎朝着自己的方向抛了些什么,他连忙歪头扭过,一滩粘合剂软趴趴地糊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一个同类?这怎么可能...” 他对樊剑的存在感到有些诧异,异人能够【感知】魔力,却不能【感受】魔力...男人心里很清楚,刚刚樊剑抛出来的那摊玩意儿里面没有牵连着丝毫的魔力流动——这是“馈赠”。 穿越者总是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这似乎早就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同类】吗...我喜欢这个称呼。”樊剑作了个手势,示意李珍茵把手上的刀放回去,毫无戒备地朝着男人的方向缓缓走了几步。“让人有一种【家庭】般的温暖,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抬起手,眼中杀意涌现,樊剑见状,摊开手作了个投降的手势,停下了缓缓逼近的脚步。 “别问我想要什么,我们是同一种人,你应当先去问问自己...你想要什么?”樊剑回头看了眼已经苏醒过来的岚,接着说道:“你也看见了,这些【土着】在我们的能力下显得是多么的脆弱,不堪一击...你已经有了足以满足欲望的能力...” 樊剑看着男人笑了笑,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似乎开始沉重了起来,他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下半句话:“但缺少一点野心,当然,还有一些人脉。”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后的几人,闭上嘴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男人的回复。 “你的人把我的手下杀了个一干二净,我可以理解为...”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男人的脸上阴沉如水。 ... 第14章 钱袋 ...... 几年前,寒钢的某处地下拳场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迭连声的欢呼,这座城市里的家伙全部都疯了...麻木地在这里追求着“血腥”与“刺激”...在虚无缥缈的赌局上一掷千金,妄想着能够藉此一飞冲天... 我也没能摆脱这副模样。 我顺应着观众的气氛高举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这会因为头部重创而瘫倒在地没法起身的对手,那家伙的“生涯”已经彻底报废了...哪怕是治好了也会因为后遗症而无法站上擂台。 站在擂台中间的裁判也像是习惯了一般地朝我点点头,作了个“请”的动作,让出空间,示意我可以动手了。 空气中的每一股血腥味,我好像都能闻到悄悄蕴含在其中的,那股让人迷醉的自由气息。 但更重要的是“节目”的张力,这关系到我能拿到多少的出演费用。 荣誉与欢呼声都是虚假的,只有握在手中的钞票,那股触感是真实的...我缓缓朝着地上的对手走了过去。 但就是这种家伙...就是这种软弱无力的家伙,却总是试图在属于我的领域里面分上一杯羹,我攥了攥不知为何有些颤抖的拳头,抬起脚,将这家伙的脖颈彻底踩断。 ... 第二天。 “那一击终结一如既往地漂亮利索,哈哈哈...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我面前老板椅上,欣喜若狂,每场赛后他都是这副姿态,我都开始有些习惯了。 我一如既往地没有开口回应他的喜悦,与其说是喜欢我,倒不如说是喜欢我带给拳场的利益。粘在手上的血液哪怕清洗之后也感觉有些黏黏的,真令人感到不适。 “看看台下的那群家伙,本森,我的好兄弟...他们可都是你的狂热铁粉,你知道对他们来说,你是什么角色吗?简直就是救...” “【钱袋子】,就像是把城区里仅有的一间银行开在贫民窟里边似的。” 我平静地接下了对方的话,【我看他们也一样...】当然,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他眉头一皱,旋即又反应了过来,讪讪地笑了笑,显然这不是正确答案。 “这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老板挠挠脸颊,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桌下抽出了一个商务公文箱摆在台面上,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 “放心吧,就和【契约】里说的一样,这就是最后一场了...打完之后,你就和【青水帮】再无瓜葛。” 他将箱子打开转了个面,缓缓推向我,那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美钞,整齐成捆地摆在里面。 现在城市外面正在打仗,谁也不能保证面前的钞票会不会就在一夜之间变成“厕纸”,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吐出一口浊气。 “是【哈马会】那帮邪教徒...点名道姓地要找最强的家伙打一场。”他弹了弹烟灰,脸上满是对雇主的不屑:“他们提到了【圣女】,似乎是打算拿你的名头来巩固教众的信仰。” 这“老蟾蜍”的肺活量出乎意料地大,香烟三两口便被吸得燃烧殆尽,他随手将烟头摁灭,弹了弹公文箱壳:“拿走啊,这是定金。”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不知该说些什么,那里面的钞票或许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厕纸”...但一整个公文箱,那是多少?一百万?两百万?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大脑,我感觉有些发昏,鬼使神差之下将箱子划向了自己。 我似乎已经学会享受现状了。 ... 本森站在黑魆魆的回廊,这场为他准备“告别战”可真是格外盛大...只是走在回廊里便能听见外界几近能将人耳膜震裂的欢呼声,连续几天的暴雨似乎丝毫没有浇灭那群【钱袋子】们的热情。 “愚蠢的赌徒...”他喃喃自语着,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缠带裹紧。 场上的观众在看见本森入场后,欢呼声愈演愈烈,大有一种想要翻越上台的架势,工作人员微微点头向其示意,轻车熟路地将铁门打开,将本森放进了擂台后便上了锁。 【圣女】...果然是一个女人吗?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他端详着对手的模样,那种身材曲线,对方毫无疑问地是一位女性,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兜帽长法袍,就像是什么西幻世界中穿越过来的巫师似的,帽子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这副扮相就不像是来打架的。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侮辱?本森强行按耐着想要冲上去杀了这个神棍的冲动,退后两步,静静等待着回合铃声敲响。 圣女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本森暴露出来的那股不加掩饰的杀意,她取出一支看起来便令人感觉不安的试剂针筒,从手腕处的静脉注射,一旁的裁判看了一眼行为诡异的圣女,并没有加以阻拦,退后两步,示意两边作好准备。 圣女那带着晒痕的手腕上除去淤青外,密密麻麻地满是针孔。 【瘾君子...?居然在擂台上嗑药...这座城市果然已经烂到根里了。】铃声敲响,本森立刻拔开腿朝对方的方向冲去,心里对番桦市的印象又变差了几分。 他一个照面便已经站在了对方的面前,圣女仍旧是那副仿佛“断开连接”了一般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怒上心头,本森抬手便照着圣女的面门打出刺拳,可对方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一般,斜过身子闪过了他的试探。 见攻击落空,本森迅速变招,上前便要跨步肩顶,如果这一下成功命中,他便会趁着对方受击时注意力涣散的空挡将其拖入“锁技”的环节,而一旦进入“关节技”或是地面技术,圣女那诡异的反应力与速度就会开始收效甚微。 肩膀处传来了碰撞到肉的触感,却不切实,圣女顺着本森力道的走向,擦过他的肩膀滑步至其身后,抬起小臂挡下对方的反手回击,俯下身子,照着本森的腹部便是一记重拳。 【这是...淬毒匕首?】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血污从腹部插着的匕首周边渗出,他身上已然没了力气,轰然倒地。 一旁的年轻裁判俯下身,翻动本森的身体查看着对方的伤势情况,他看着眼前陌生的裁判,嘴唇微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对方却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手上微微发力,不着声色地将他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一时间血流如注。 “又多了一个死掉的蠢货,呵...我们都快把地狱塞满了。” “裁判”咧嘴一笑,缓缓退开几步,示意圣女可以开始处决了,一道寒芒闪过,本森的脖颈处溅出几道血箭,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她沉默地在本森的衣服上擦拭了匕首上沾染的血迹,回过头望向贵宾观众席。 老板的呼救声被人群的欢呼掩盖,他的身上绑着一个没关紧的公文箱,几个身着白袍的教徒如同抬轿子一般将其高举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从楼上的落地窗中将其丢了下来。 散落的钞票雨与外头传来的警笛声引起了阵阵骚乱,年轻“裁判”与一旁的圣女对视一样,打开擂台的铁丝网门顺势混进了人群之中,这是本森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记忆戛然而止。 ... 很明显,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都觉得...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而这份“馈赠”,是他们理应赔付给我的“补偿”。 ...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本森的面色阴沉如水,打从第一眼看见樊剑开始自己便觉得不舒服,脑中又突然浮现出【异人】相互残杀的“特性”...他不动声色地悄悄朝后方挪动了一步,将手别在身后。 “确切的讲,我是在为你提供帮助。”樊剑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平和的笑容,他张开双手倒退几步,表示着自己并没有恶意,这才让本森看起来放松了些许,剧烈起伏的胸腹部逐渐平复。 樊剑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他旋即接着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为自己感到可惜...”他蹲了下来,拽起地上尚留有一口气的山匪,这可怜的家伙似乎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看见李珍茵,腿便不自觉地打起颤来。 “救我...”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你身边的这群蠢货拖累了你,【异人】怎么能和这种...下等种族结成一党呢?”樊剑毫不留情地将山匪的脑袋砸在了地上,嘴里不屑地嘲讽道。“你觉得呢?选择和【午托利亚】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看这些【馈赠】...我们已经有了能够登上更大舞台的实力,没准我们还真能统治世界呢...”樊剑侧过头去瞟了眼一旁的李珍茵,接着游说道。 李珍茵狐疑地回应着樊剑的眼神——这家伙什么时候和那个异人组织扯上关系的?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打算看看樊剑到底是憋着什么鬼点子。 “又是午托利亚...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身后的岚听见这话,仅剩的一条手臂攥着铁钩,作势便要冲上前去给樊剑来一下狠的,一旁的德文与徐子涵连忙将其拉住。 “看来我也需要‘清理门户’了,作为初次合作的信任,能麻烦你来帮把手吗?”樊剑似笑非笑地看着本森,朝旁边走了两步让出道路。“抱歉警官,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条子。”他笑嘻嘻地朝岚耸了耸肩,补充了自己的动机。 本森愣了半晌才从眼前这魔幻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只有异人才能与异人合作】吗?不...仔细想想,这家伙说的不无道理,【异人】本就是被这个世界排挤的存在,但神偏偏赐予了自己无上的力量...【异人】真的有在这个世界循规蹈矩的必要吗? 他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朝着几步开外的岚走去,缓缓举起拳头,手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叫什么来着...算了,就叫你五万金币吧。” 本森闻声,茫然地低头看去,自己的双臂...属于自己的“馈赠”在此刻不翼而飞,身后的李珍茵两手提着他的断肢,挥动着朝本森的脑袋砸去。 “又多了一个死掉的蠢货,我们下个世界再见吧...”樊剑戏谑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本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说道:“啊,对了...和三流拳手合作什么的,听起来也挺掉价的。” 他话音刚落,岚便挣脱开了身后二人的束缚,拖着虚弱的身躯走上前来,挥动武器一击砍下了本森的脑袋。 ... 几小时后,帝国南城的午托利亚地下聚集点中。 “邮差”惬意地坐在从财政大臣家中顺手拿走的高档座椅上呼呼大睡,椅子的主人似乎是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帝师”,家里的东西一时间全都变成了“无主之物”。 【我记得是什么原因的来着...算了,不想了。】他心里念叨着,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异人】在伊博格大陆上就像是入主美洲的欧洲人似的,杀个【原住民】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不远处的破旧木门被人推开,夜行和其穿着加大号斗篷的【辅助异人】走进了房间,过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伸手在门上象征性地敲了敲,将邮差的思绪拉了回来。 “已经进来了就别敲门了啊...” “邮差”无奈地坐起了身子,看着眼前两个丝毫没有上下级观念的下属,叹了口气。 【午托利亚】这几个月招收了不少在大陆上新发现的【新生异人】,这两个家伙是最后一个批次招收的,就近在被发现的地点分配了工作——四处活动,招收新的异人,然后让组织规模越来越大。 邮差观察着两人的举动,他先前便通过登记好的资料,隐隐摸出了成为【异人】的规律:首先,【异人】一定是因为非寿终正寝的方式而死过一次的人;其次,这群异人的死亡地点一定会在“番桦市”,最后,这些异人们无一例外,身上有【罪】。 听起来就像是哪个无聊的神想要和这座城市的坏种们开了一个颇具恶趣味的玩笑一般,什么是【罪行】?什么是【善举】?什么是【真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一个人主观地定义了一般,被人摆弄人生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神难安... “精灵之森的山匪全死了,包括他们的异人头子。” 夜行将视线从房间内的诡异油画上收回,扭头看向邮差,开口说道。 “帝国的那两个【新生异人】干的?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分辨出那两个家伙的【馈赠】?”邮差掏出纸笔准备开始记录。“呵...居然一下子就摸清楚了【游戏规则】,这俩家伙还挺聪明的嘛...”他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等待着夜行的后续汇报。 “双臂因巨力撕扯而断裂,致命伤是脑部后方的重创,凶器似乎是他本人的手臂...这是【回春】的调查报告,你看一下。” 她随手将手中的纸飞机丢到邮差的桌面上。 邮差看着纸飞机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笔缓缓将其打开,里面用回形针夹着一张现场的照片,写报告的家伙仅用寥寥几语便描述出了一个悲剧故事。 “死得真惨...现场的照片里我没看见任何的【衍生物】遗留,杀死他的【馈赠】应该只是单纯的身体强化...对了,之前你们去拉拢的那位恶魔怎么样了?”邮差突然想起了岚的事情,开口询问道。 “在城门口看见她了,缺了只手。”夜行将手缩回了衣服中,挥舞着空荡荡的袖口在空中划着圈,“可是,似乎伤口处理得很好,那家伙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自在,她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医生】。” “是【治愈术士】吧,这种伤口以寻常【医生】的手段,没道理能在野外凭借简陋工具那么快处理妥当...”邮差眼眸微垂,补充着线索。 “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人被杀不就会死吗...杀了就是了。”夜行摆了摆手,开口打断了邮差的分析,“就今晚吧,走啦,饲养员。”她朝着一旁的斗篷男招了招手,两人一同出了门。 等到那个叫作饲养员的家伙侧过身去,邮差才隐约看见,那个兜帽下边的强壮生物,看起来似乎是个...猩猩? 【难怪不说话...】 他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算了,睡觉吧。】 ...... 第15章 夜间二重奏 “混账玩意!你他妈真的是个赔钱货!” “海安,海安...唉,多好听的名字,只可惜是个女儿。” “我们才不跟你玩!土老帽还是去菜地里面和泥巴玩吧。” ... 数月前,番桦市内的某所学校中。 “我不要这样!不要...” 我从睡梦中惊醒,弹了起来。 伸手将床头的台灯打开,照亮了凌乱的房间。 衣服和已经不知道上一次用是什么时候的杂物堆积在一起,几平米的房间里面有些无从下脚,还开着的电脑仍泛着白光。 整个房间像是破产商家的库房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这一小片空间里面,那本就不通风的房间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尘土气味。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将电脑电源按下,有些后怕的抹了把汗。 “感谢噩梦,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电费...” 感觉到空气有些闷,我轻车熟路地绕过“路障”,伸手将窗户打开,抱着腿坐在了窗台上。 虽说是在东南亚,可早春仍有些许凉意,但对长时间蜗居在“杂物间”的我来说,也算是...“久旱逢甘霖”?大概吧。 我看着夜晚城市里的灯火阑珊,轻声哼起了歌。 真好呐,如果我也在其中就更好了。 原本在乡下家附近的邻居进城务工,一个月的工钱着实让村里的大家都眼红了一把,我的父亲脑子一热,便让我在城里打工,顺便租了个房子。 真是的...不要什么事情都要我来做啊... 若不是缺少那份勇气...我大概现在已经逃跑了...不对!是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顿! 然后我也可以实现他们说的那个什么...“财富自由”。 我嘿嘿地笑出了声,但想到这便宜单间的隔音问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不过...现在也不错。 我望着月亮,月亮的光辉像是补光灯那般打在我脸上,我揉了揉眼睛。 高层的房间麻烦些,但也是有好处的嘛... 店长对我很好,兼职的工作也没有出问题,再过几年或许也能过上一把富人的生活吧。 他们去超市买零食的时候一定不用看价格... 我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国家的水果糖。 那是店长见我在补货的时候馋的流口水时硬塞给我的,我拿在手中把玩着,包装纸已经被我揉的满是折痕,还是没舍得吃。 “明明得到了却舍不得吃...人还真是贱得慌。” 我感觉有几分困意,感慨着,将手中的糖放回口袋。 可还没等我关灯,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又不耐烦的敲门声。 我感到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可谁会在这种时间登门拜访?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一只熟悉的大手用力抓在门上猛地把门扒开,我被那股力道带出了门外。 抬眼一看,父亲笑着伸出手想要搀扶我,却又因我下意识的不善目光给制止在半空。 他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酒气自他身上侵入鼻腔,我只感觉头昏脑涨。 “闺女...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些诧异,他是从什么地方混进来并且找到我在哪的?有告密者吗... 大脑一片混乱。 “哎呀...爸最近不是在做生意,那边需要...点资金”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这点,我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我几天前才给过你...我真的没有钱了!而且我的学费...” “很快就能赚回来的,爸爸跟你保证...” “你又去赌博了吗...” “谁他妈知道那个''拳王'',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嗝。” 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我上我也行”的神态,这家伙到底还要“堕落”到什么地步? 似乎是发现了我眼神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不满,他气势愈发强硬,上前两步开口说道:“你不要多管,你拿钱给我,我肯定马上就会有钱的。” 蔓延的酒气愈发愈烈,还有一股...极端个人主义的恶臭,我被熏得连连倒退,瘫坐在窗边。 “我没钱了!我...我自己还要用...” 【哪怕是有也不会给你!连这种低级的做局都看不出来,再赌也只是给别人送钱而已。】我咬了咬牙,眼神朝四周扫去,寻找着能够用以自保的器具。 “混账东西,你需要什么钱?我还不上钱可是要没命的!” 他突然面色发狠,猛地出手掐住了我脖颈,旋即神情一变,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就如同我所预料的那般,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幸好...幸好老子有先见之明给你买了保险...” “你居然还能这么值钱啊。” 说着,便想要将我从窗户处扔下楼,以他那种智力,估计也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伪装成“自杀”吧。 在这种境地下,我感到呼吸困难,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求生欲的驱使下,我顺手抓起身边的桌台上的水果刀,用尽力气将其刺进了对方的脖颈,他显然是对我的反击有些出乎意料,反应慢了半拍。 感受到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压迫与窒息感,我攥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尽力气将其朝横向挪动着,想要给他填上一个足够“致命”的伤口。 是啊,在这个城市里面,如果不能时刻提起杀死他人的决心,就根本活不下去... 短暂的几秒过去,血光涌现,我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还未平息下来的贪婪,两手紧握着卡在肉中的水果刀,试图将其抽出,但我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刚刚造成的伤势似乎并不会影响行动。 这是“走马灯”吧...五六楼的高度下头部着地,看来我已经逃不过这一劫了,想到这,我便不再挣扎。 命数已定。 失重感的作用下,记忆就像是幻灯片一般在脑中流过。 【“那个...如果你需要的话,学校的顶楼也有一间空房,你可以把仓库里的破电脑搬一台上去...”】 【“噗...我说老师啊...我只是送了你几根口香糖而已,这么大的人情我应该怎么还呐?要不我明天分你两条口香糖?”】 死前的最后记忆停留在自己和一个记不清姓名的老师的互动,模范学生的末路吗...这剧本真烂。 奇怪...我是在笑吗?从高空坠落的过程中,脸上洋溢着不知因何而起的笑容。 太蠢了... 好安静...市区中的车声也被过滤了那般,前所未有的宁静。 结束了。 我好讨厌噩梦,如果我没有醒来的话就好了。 ... 死而复生的【奖励】,对于我这种人渣也适用吗?神还真是“大爱无私”。 【角色扮演】入戏太深,差点连我自己都骗过去了...既然已经来到了新的世界,那也没必要隐藏什么了。 骨瘦嶙峋的贫民们围簇着我,用颤抖的手将帝国货币递了过来。 我随手将包内分装好的药物丢给他们,无视着哄抢的人群,转身穿过小巷,走出贫民窟。 ... 樊剑一行人围坐在酒馆桌前,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桌面上摊开的钱袋子,洒落满桌的帝国金币使得几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也幸亏道具袋具有变化重量的特性,不然他们还真的拿这重达数百斤的金币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梦吗...” 樊剑有些出神,瞳孔已然被金色的光芒所占据,他茫茫然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比划着想要算出这些金币的消费力,不时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笑声,引得周围几人纷纷侧目。 “得亏是包间,真是丢死人了。” 徐子涵嫌弃地斜了一眼坐在一旁发癫的樊剑,又将目光移回金币堆上。 “抽根烟。” 李珍茵说罢,推开包厢门便走了出去,临走时还顺手揣了一枚金币放进兜里。 樊剑将袋中的金币倒在桌上,整整五万枚帝国金币,堪比一座大型城市约半个月的税收,堆在酒馆的大桌上仿佛一座小山丘,极具视觉冲击力。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某些异样,抬头看看坐在对位的岚,自从樊剑将袋中金币倒出,她的目光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追逐闪亮的物件似乎是生物的本能。 好像察觉到了樊剑不加掩饰打量着她的目光,她连忙低下了头规避视线,将自己埋在桌子下。 【欲盖弥彰...】德文与徐子涵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词。 岚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空荡荡的袖口,她银齿轻咬,起身便想离开,虽然樊剑先前的“背叛”只是为了演戏,但如果让他再搞上这么一出...鬼晓得哪次会变成真的。 “岚,你的情绪有些不安,你是在害怕什么吗?这么急着离开...” 樊剑似笑非笑地撑着脸说着,岚的身影骤然一滞,此情此景似乎似曾相识,她机械化地扭过头,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座位。 “有些公务...”她吞吞吐吐地说着,显然心里没了底气。 “公务是吗...”樊剑缓缓起身,撑着桌面将上面的一部分金币划向了岚,“刚刚徐子涵和我说过了,你的手因为受到【馈赠】影响,丢失了一部分的身体组织,如果强行使用法术接回去的话会有【长短手】的情况,所以你先用这些钱去看看能不能接个义肢之类的东西吧。” “不要...”岚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 “那你把面具摘下来,我就不逼着你收下这些金币了,选一个吧。” 樊剑没好气地说着,拍了拍桌子,看向岚的目光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韵味。 “不要!我才不要!两个都不要!”她匆忙地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挡住自己的面具,像是护着命根子似的,生怕樊剑突然暴起将其扯下来。“如果被你们看见我的长相的话...就会...”她的声调又低落了下来,后半段话根本听不清楚。 “就会什么?”德文嘴里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地问道。 “你们的脑子里面就只会对我产生一些...【色情】的想法了啊!绝对不行!”岚一边喊着,一边将脑袋埋在桌子底下。 “哇...这王八蛋的自我意识还真是过剩。”徐子涵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你最没资格说人家。”樊剑瞥了眼抱胸坐着的徐子涵,开口回答道。 “你...喂,精灵,我问你...”徐子涵顿时被这句话气得卡了壳,转移目标向一旁的德文寻求着认同。“我这只是对自己概有天赋的自信,对吧?” 精灵嘴里嚼着面包,听到这会,侧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子涵,不紧不慢地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默不作声。 “说话啊!” “嗝...”他张开嘴打了个饱嗝。 “不行...我的法杖在哪里?我现在就抽死你...” (结果最后岚还是将金币收下了...) ... 过了一会。 金币在指间跳动着,樊剑轻轻一弹,那枚金币从拇指弹起,又准确无误地落回了他的掌心,他两手一合将其盖住。 “正还是反?” 他侧过头看看李珍茵,对方目不斜视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压根没搭理樊剑。 “正还是反?”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子涵,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正面。” “错了,是立起来的...承惠赌资100金币。”他摊开手,那枚金币好巧不巧地夹在了他的指缝中间。 “你刚才没说有赌注这件事!” “你不也没问吗?那就算你先欠着。” “不许记账!”她一拳攮在樊剑的侧腰上,疼得对方龇牙咧嘴地抽了抽。 樊剑委屈巴巴地将钱收起,又望了望以一副饕餮之姿,在菜肴间大杀四方的德文,叹了口气,开口抱怨着: “唉...承担精灵的伙食费就已经算是巨大开销了,刚刚上的那条鱼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骨头架子了,连汤都不带剩下一滴的...变魔术啊?” 【幸好自己在过来之前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吃了一顿了...】他心里默默地想着,打算观察一番其他几人是如何在有德文上桌的情况下填饱肚子。 首先是李珍茵,这家伙本身就算是“小鸟胃”,但因为过度运动需要补充能量,所以平时会用各类饮料之类的东西代替水。这会她倒是喝了不少的啤酒...但算了,考虑到她那种异于常人的身体状况,自己估计模仿不来。 樊剑又将目光转向了徐子涵,嗯...先把菜夹进自己的碗里吗?似乎看起来效果也不错,但这种伎俩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对付德文的话... “喂...混账东西!自己吃你自己碗里的!别把筷子伸我碗里!” 没用。 至于岚...差点忘了,她脸上还焊着那个诡异的金属面具呢,压根就吃不了东西。 岚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很快她又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伸向面具的手停滞在半空,不一会又放了下来,扭过头去装作看风景的模样。 樊剑默默移开目光,不一会又将视线移了回来,两个人循环着这种操作,来来回回重复了几次之后,岚终于是受不了了,大声喊道: “你还有完没完了?这么想看是吧,刚刚战斗的时候没看清是吧,行...老娘成全你们...” 她迅速抽下脸上的面具,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樊剑一行的反应,可过了半天,周围安静下来的环境又变得和之前那般喧闹...难不成自己被无视了? 岚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似乎除了徐子涵在盯着自己的脸,其他几人都还是和刚才一样,各干各的。 【真是气人...】她暗搓搓地不满着,将手里的面具放在桌边,抓起一旁的红酒瓶为自己倒上一杯。 “喂,岚...”徐子涵眯了眯眼睛,两手托着下巴缓缓开口,“你多大了?” 正埋着头不知在干些什么的其余三人齐刷刷地将脑袋抬了起来,隔着一层脸皮都能看得见他们身上那股快要破体而出的好奇心。 【有病是吧!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啊?】岚心里一阵怒吼,表面不显,她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大概...二百九十五岁。”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对面的李珍茵显着地身形一缩,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朝远处挪了一段才缓缓坐下,一副随时便要夺门而逃的姿态。 “樊剑,阿茵姐这是?”徐子涵疑惑不解地看了眼有些发抖的李珍茵,开口询问道。 “呃...以她的定义来讲,超出人类普遍寿命的生物,都可以算作是【鬼】的一类,阿茵暂时还接受不了异世界的其他长寿物种...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这样啊...”徐子涵出乎意料地通情达理,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记得恶魔和人类的寿命比差不多是十六比一,也就是说...” 樊剑跳了起来,惊讶地指向岚:“这家伙刚刚才成年?!话说像这种长寿种族...应该不会有什么【时间观念】吧?毕竟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徐子涵听见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 几十分钟之后,酒馆外围的某处建筑顶层屋顶上。 精灵独自一人站在上面俯瞰着城市的风景,尽管只有一部分,但对于二百年来一直都在森林中生活的他来说,也算得上是“开眼界”了。 岚不出意料之外地喝大了,被樊剑搀扶着回了房间,几个人也相继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安顿了下来,德文只感觉几人经过旅店走廊时,那股浓烈的酒味几乎快要将自己熏得晕厥过去,只得先行出来等待里面的气味消散。 经过了大半个钟的透风,德文终于将鼻腔中那股对他来说几近要渗透骨髓的酒臭味驱散。 他很厌恶酒精的气味,这种令人头昏脑涨的气味中总是蕴含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冲动,只有保持清醒才是最好的,他这样告诉着自己。 “他们愿意接纳我...我必须得适应【环境】。” “不能让我身处的【真实】变成幻觉...” 他呢喃着吐了口浊气,检查了一番随身携带的长弓,每一位精灵族都会在幼年时期亲手打造出自己的第一把狩猎弓,尽管大都是用于【收藏】,或许只有自己这种被驱逐的“异类”才会对这把粗制滥造的弓“爱不释手”吧。 “回去吧...回到新的【家庭】。” ... 【孤注一掷】:“何等奇妙的擂台,台下尽数是赌徒,台上也是。” 所属者本森·格雷斯(已确认死亡),以下是你得到的“馈赠”:以使用者的拳锋作为锚点,在其触碰到任何实体时会在其上留下直径约为一厘米的坑洞,若同时接触多个拳锋则会重复计算数次,(请注意:该馈赠可能会存在误伤的风险!)与此同时强化你的身体基础机能。 而作为使用者的“代价”,使用者在受到伤害后会导致身体基础恢复机能高度降低,可能会出现伤口久久难以愈合的症状,且无法使用外物(如药剂、内服药等)来缓解伤势。 第16章 交响曲 “你之前做过这种事情吗?” “你是指...杀人?那太粗鲁了...” 夜行盘腿靠坐在阁楼老化的木墙边闭目养神,站在她身前的年轻男人正不安地来回踱步,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 那位男子咬着自己的手指,身上的米白色风衣和休闲皮鞋上沾上了难以清理的暗红色血迹,他轻轻地用沾着口水的指尖抚摸着额头上狰狞的创口。 “饲养员”,这次才是他的本体,这家伙身上总带着一股懦弱的【文职人员】的气息,令夜行感觉十分不悦。 “想来也是...可是,不受控制的员工,会被组织处理掉。不如现在就做好决定,让你的动物朋友提供一些帮助。” 夜行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中的【瓶装火焰】,随手将其甩给饲养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压低音量提醒道: “别这么懦弱,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找机会杀死你。” “饲养员”似乎并没有听见“夜行”后续的话语,他茫然地接过了瓶子收了起来,捏了捏拳头,心中几番周转后最终敲定,下定了决心。 “你们根本就不懂【提丰】的价值!你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身体颤抖着,对世道不公的愤怒,对午托利亚的恐惧,混杂着在全新的世界中与“故友”重逢的喜悦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缠绕,渐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念头。 “意味着【进化】...不是由现代人类的那种通过弱化身体素质,强化大脑机能的演变组成的伪【进化】!试想一下...一个能让自己在保留原有意识的情况下大幅强化身体素质的机会,而得到这个机会的契机就只是这么小小的一管试剂...” 他越说越兴奋,连带着手脚都开始不受控了起来,扭曲的倒映透过火光,在墙壁上摇曳着。 “这只是一种新型的【毒】,蠢货。”夜行捏了捏自己紧缩的眉头,开口打断了对方的陶醉,“就他妈的和【糖块】、【香辛料】、还有那种最次的【麻仔】是同一种东西...不,那些都还只能算作慢性毒药,你这东西我在番桦市的时候就有所耳闻,注射者大多数非死即伤。” “但...”夜行停顿了一会,组织一番语言后才接着说道:“我不管你打算如何幻想未来,亦或者是需要更多的【受试者】...不把这一单生意做完,我们连第二条命都会丢在这里。” “这不是【幻想】!这东西能成!我可是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成功案例】。”饲养员说着,情绪渐渐又进入到了失控状态。 就在此刻,身后的门框处被轰出一个大洞,野兽的面貌在月光下缓缓亮相。 那是一头通体黑色,约莫两人高猿类生物,四肢并用着朝着“夜行”的方向靠近,沉重的脚步声像是合成器贝斯那般在她脑中震动着。 它的肢体动作十分近似于银背猩猩,却又有些“人性化”地暗暗试图用双脚直立行走,无奈因为身体的特殊构造导致这种动作的移动效率并不是很高。 那猩猩踉踉跄跄地前进,站定在二人之间。隔着血肉仍然能听见大型动物隐隐约约的心跳声,温热的鼻息伴随着难以描述的恶臭味拂过她的面庞。 “夜行”平静地睁开眼睛,看着逐渐从癫狂中归于宁静的“饲养员”,搭在双膝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而后捏出一些令人有点不明所以的诡异手势。 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阵阵骚动,但她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不愿理会。 “饲养员”手中翻出瓶装火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那一小缕火苗在瓶中狂舞,想要挣开束缚。 他的表情不自禁地柔和下来,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瓶身,感受着里面的温暖,亦或者是...炽热。 ... 旅店里。 德文正在二楼的几间房间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停顿一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我的房间是哪一间...”他忘记了自己的房间号,只得站在走廊依靠自己天生的灵敏听力判断樊剑一行中还有谁是没有睡着的,免得打扰对方。 隔壁的房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耳朵动了动,细细地分辨着那断断续续的步履主人。 重量比较轻...木质地板的挤压声分布很密集,身高不高。 他思索片刻,轻轻敲了敲门板之后将其推开推开了,只见樊剑正静静地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朋友...” 话音还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映入了德文的眼帘,他连忙侧过身,看着那匕首从自己的肩上几公分旁深深扎入墙壁,一阵不安感从心中袭来。 可攻势仍未停止,樊剑将匕首拔出,翻了个刀花反手握住,转而划向德文的脖颈动脉。 德文连连后退,可对方见攻势不成又变了招,转划为刺瞄准了他的腹部,没有办法,德文只好撞开身后的浴室门,随手抓起身后的水瓢拍向对方的持刀手。 刀尖糅合了力道,直接将木质的水瓢中央刺出一个小洞,可德文抓住了这一下停顿的空隙,蹲下身子抱住对方的腰,凭借身形优势,一下便将樊剑扑倒在地。 他看了看樊剑的表情,对方的瞳孔晦暗而涣散,眼皮仿佛被钉子固定住了那般一动不动,被压制住的手还在颤抖着,试图将匕首刺向自己。 德文咬咬牙,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他心中暗自抱怨着,一边和樊剑角力,一边扭动着身子规避着对方手中的锋刃,故意卖了个破绽,刀锋从他的耳侧擦过,划出一道血痕,他借机从樊剑身上翻身站起退到一边。 地上的樊剑见刺杀不成,连忙爬了起来,转身便朝窗台的方向奔去,作势要从窗户跳下去。 他还未迈出几步,便重重摔倒在地,脚旁破了个洞的木质水瓢“咕辘辘”地转了几圈,倒在了地上。 德文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又因为担心对方再次试图自杀,不由得走近了两步。 趴在地上的樊剑揉了揉脑袋,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我这是梦游了吗?” 他感受到身后急促的脚步,下意识地伸手将德文的拳头挡了下来,面色有些奇怪地看向德文,开口疑惑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 ...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解释,樊剑坐在床边点了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是说...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被人操纵着身体,目的是刺杀我们小队的人,这样对吧?” “真是没完没了...” 一旁的李珍茵手中拎着正睡得香甜的徐子涵,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下次...能不能从门那里进房间?” 樊剑看着浴室墙上齐人高的大洞,又看看低头回避视线的李珍茵,心中有些无语。 “嗯。” 李珍茵将头扭到一边,樊剑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这不是完全没听进去嘛... 不过,这种手笔,究竟是用何种方式... 他心里正思索着对方的“手法”,李珍茵手中熟睡的徐子涵却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扑棱着将手伸出来,想要掐在樊剑的脖颈处令其窒息。 李珍茵眼疾手快,当即将手中的少女扔在被褥中,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将其一圈圈地缠在上面捆紧。 做完这些,她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头看向樊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只对睡着的人有效果。” “但不排除昏迷状态仍旧存在被控制的可能性。”樊剑补充道,“和异人打架得先摸清楚对方【馈赠】的运转逻辑...真是麻烦。” “樊剑,岚的房间上了锁。”德文没去打断樊剑的分析,等到对方说完之后才开口提到了这事。 “啧...那家伙喝醉了,十有八九会出事...”樊剑咬了咬嘴唇,转头看向李珍茵:“把我们的【医生】叫醒,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珍茵点点头,一手捞起床上被裹得像是粽子一般的徐子涵,俯身钻进浴室里的洞口,消失在众人视野。 “走吧,我们先去开锁...” 话还没说完,隔壁的房间又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巨响,看来是李珍茵又将自己房间的墙壁弄塌钻了过去。 “倒是从门走啊...” 樊剑停下了脚步,无奈地揉了揉脑袋,这又是多少的赔偿费啊...但现在没空纠结这些,他招呼着德文,二人一同钻进了隔壁房间。 ... “我想...如果真的要彻头彻尾地改变这个国家,我或许该去底层看看。 这把枪...就当做是饯别礼物吧,谢谢你救了我,混蛋异人。” 樊剑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叹了口气,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仍带着余温的床垫,有些纠结地看向李珍茵。 一旁的德文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三两步走到柜子前,匆忙地翻找着什么,他面色古怪地指了指柜子。 “枪呢?” 还未容几人多想,刚刚才被吵醒起来的徐子涵便从墙壁上的洞中钻了出来,指了指楼下的方向,打了个哈欠。 “楼下有好多人聚在一起...吵死了,今天有什么节日活动吗?” 李珍茵拉开阳台的落地窗,靠在窗台上看了看楼下的情况。 只见一群衣着破旧,看起来是在贫民窟里生活的人正四面八方地朝着旅店的方向走来,他们手中一一拿着火把。 可诡异的是,即便是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可他们的步伐却统一而又安静,人群中没有任何的说话声音,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无神的目光聚焦在李珍茵的身上。 随即纷纷举起手中的火把,一个一个地丢进旅店之中。 或许是因为火焰的特殊,火势侵袭的速度有些不同寻常,数息间,黑烟便由门缝外钻入房间之中。 李珍茵感觉寒毛竖起,不知从何方向有一股强烈的杀机锁定了她,她转过身摆好姿态,抬眼死盯着门的方向。 那破旧的木门被不知什么东西一下轰开,断裂成两段倒在地板上,一头通体漆黑的野兽四肢并用地撞开门框冲了进来,后腿一蹬扑向李珍茵。 她登时反应了过来,随手抓起身旁的床头柜朝那怪物丢去,可这刚猛的攻击却收效甚微,对方速度不减地冲了过来,一手捏住她的身体便朝着窗外的方向扔了出去。 李珍茵的身体将那木质的护栏撞得粉碎,在南城的石制地面上滑了几米才堪堪停下,她正欲站起,可周围的人群此时却围了上来,挡住了众人的视野。 那头看起来和大号猩猩无异的野兽未作停留,一跃而起跳下楼,便又是朝着李珍茵的方向冲了过去。 “阿茵!麻烦了...” 樊剑回过头看着人群聚集的位置,血液从人群的脚下蔓延开来。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但理智与现状很快便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随手朝门框处射出了两发粘合剂,见那白色的液体渐渐凝固,将破洞堵死后才松了口气。 “我们该逃跑了...没想到异人能力的差异化这么严重。” 徐子涵侧过头看看樊剑,那副话里有话的样子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韵味。 “走房顶吧,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只见精灵走到窗台外,先行抓起屋檐便爬了上去,嘴上是这么说着,但他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等二人一同撤离的意思,只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可没过多久,那脚步声又渐渐放大,伴随着其后面的一串串杂乱的脚步换了个方向渐渐消散。 樊剑好像压根没在意徐子涵的冷嘲热讽,他耸了耸肩,看看一旁的治愈术士,缓步走向阳台,开口说道: “看来屋顶上也有人,我们得重新规划行进路线了。” 他扶着阳台外的扶手,俯瞰着周围的环境,被操纵的人群似乎跟丢了李珍茵,已然四散开了分流至其他街道。 虽然脚下的这条街已经没有了敌人,那头野兽也被德文吸引了注意力,不知跑到了哪里。但自己所处的建筑及其周围燃起了大火,想要借助扶手一步步跳下楼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他的目光移向距离自己差不多十几米距离的高层建筑,犹豫了片刻后,抬手试着将粘合剂粘在上面。 “人生就得给自己来点挑战,是吧?” 自言自语完,他双手抓着还未开始凝固的施法轨迹,一跃而下荡了过去,发出了像是人猿泰山一般的吼叫声。 “混蛋!倒是带上我啊!” 徐子涵回过头,火焰已经将樊剑堵在破洞处的粘合剂融化,那东西甚至助长了火势,烈火一瞬间便侵入到了房间内,一步步蚕食着仅剩的那些安全地带。 她咬咬牙,吃力地翻上扶手。 “混账,别让我找到是谁干的。” ... 第17章 经理 徐子涵从空中坠落下来,烧毁的房屋暴露出了断裂的木质结构,尖锐又致命。 它们刺入、穿过了徐子涵的小腿,借由从高空下坠产生的动力高效而又干净利落地将少女的肢体撕裂下来。 她轻轻发出痛苦的呻吟,眼下这种行动不便的状态,若是因为自己发出的动静吸引来了敌人恐怕才是最可怕的悲惨结局。 那断裂的血肉伴随着着木质结构的坍塌而滑落,万幸的是,这些残骸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徐子涵包裹在其中。 她忍着强烈的痛感和撞击产生的眩晕感,拄着法杖想要单脚站起,却又因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精致的面容上被血污与尘土覆盖,狼狈不堪。 吃力地伸出手,抓向自己的断肢,另一只手中闪烁着代表着生命的绿色光辉,那残肢逐渐从木桩上剥离,缓缓地飘向断口处,融合...重组。 迎接新生。 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刚刚接上的左腿活动了一番,起身拾起法杖。 脑中有一道狂躁的少女声音回响着,冲击着她的思维,似乎是想要抓住她刚刚即将昏迷的那一瞬间失神的机会破体而出。 “喂...简直就是个废物!你刚刚就应该死掉的,这具身体应该由我来主导!” “闭嘴...” 徐子涵并不打算和脑中的声音争执,自从它出现在自己的思想中以来,就一直试图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自己也总会经历一些古怪的事情。 明明在旅店休息,却在贫民窟的小巷中醒来,法杖和自己的身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液给覆盖着。 亦或者是在翻找物品时,突然在自己的储物袋中看见几颗眼球。 伴随着对方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开始经常下意识地从口中说出不属于自己的想法。 “既然管不了,那就不去管了,唉...”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嫌弃地绕过了被烟火熏烤地焦黑的尸体与建筑残骸,见眼前通往主街道的路被一层又一层的杂物给堵住,只好一头扎进了旁边漆黑小巷。 “明明你有能力治好那个恶魔的胳膊,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治不了?” 徐子涵的脚步顿了顿,从包里拿出手帕,优雅地将自己脸上的污物清理干净。 “魅魔的身体一般可以容纳多个灵魂,它们会隐瞒着大脑去吸收其他刚刚脱离躯体的灵魂入体,如果控制身体的灵魂消散,另一个就会立刻顶替接管身体。” “我不知道一个士兵,一个警察...对于由盗贼领导的队伍来说是敌是友,所以...” 她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似乎在考虑着自己接下来的发言。但很快,嘴角便流露出一股笑意,脑中的声音接过茬。 “还是让这具躯体直接被毁灭了比较好,这是保险措施。” 徐子涵看着手中的法杖,摇了摇头。 “不,我做不到那么冷血啦,只是有些迟疑,但毕竟医者仁心,确定后再治好也不迟,毕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轱辘辘。” 徐子涵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声源的方向似乎是在比自己更低的位置,她低头看去,只见下水井盖“轰”地一声被人以蛮力掀开,一只黑黢黢的手伸了出来,满身是血的李珍茵从里面颤巍巍地爬出。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李珍茵才缓缓开口: “治疗...” ... 不一会功夫,徐子涵满意地看了看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损伤了的李珍茵,打了个哈欠。 “我帮你治疗可不是免费的,你得答应我些条件。” 她叉着腰,伸出手指着李珍茵,俨然一副打算狮子大开口的模样。 “条件吗...” 她满脸疑惑,微微侧过脑袋,似乎还不太适应和初识的人独处聊天的感觉,脸上的不自在难以掩饰。 “城里已经不安全了,敌人操纵的【棋子】遍布城市,我觉得樊剑和精灵也会这么想。” “我的法力已经见底。所以...出城的这段路,麻烦你背着我走了。” 她狡黠地笑了笑,向李珍茵提出了像是孩童恶作剧一般的条件。 对方的脸上挤出一个十分生硬,似乎是想要象征友善的微笑,扭动着脖子。 “我们能想到这一点,敌人自然也可以,不过...无所谓。” 李珍茵将已经被磨破的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在地上,她毛躁躁地摆弄了一番自己的袖子,不耐烦地将它们撕扯下来,露出自己略显线条的手臂。 “全部杀掉就好。” 她像是发泄般地抬手一拳打在身旁的石壁上,溅起的尘土散去,显露出深陷其中的拳头印。 与此同时,商业街的隔壁。 德文正在屋顶狂奔,在其身后,四五个手拿十字弩的居民穷追不舍,他们的行动模式显得十分机械化,跑在最前面的人不紧不慢地停下来瞄准精灵射箭、装填,随后再由后方的人取代其位置。 就像是配合默契的“线列部队”一般,这种不间断式的攻击使得被追击的人很难得到喘息的空间,因为箭矢会源源不断地袭来,所幸房屋间的高低差,再加之德文的敏捷地在掩体间来回穿梭,使得这群家伙没有什么准头。 他的眼神四下搜索,寻找着破局的路,脑中灵光一现,加快脚步绕过烟囱。 那几人赶了上来,异人的能力也不过只是给睡梦中的人下达了一个指令,归根结底来讲也只是一个程序。 而此时德文的突然消失,差不多就等于是程序上出现了漏洞,使得几人立即由“追杀”进入了“搜索”状态。 精灵双手扒在房檐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窥探着上方的情况,见那几人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翻身回到屋顶观察一下街道的情况,一只手却进入了他的视野,他顺着向上方看去。 樊剑的脸上仍然挂着那副一成不变的笑脸,见德文发愣,幽幽开口道:“你到底上不上来?一直伸着手很酸的。” ... “喂...你找到了没有,该换我玩一下了吧?” 樊剑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侧过头看向正拿着一个望远镜四处张望的德文。 “稍安勿躁。”德文目不斜视地盯着下方的人群,“相信精灵族的天赋。” “相信个屁,什么基因能让一个精灵长成你这挫样的。” 他起身,将手中的小玩具还给樊剑,俯视着脚下攒动着的人头。 依照樊剑的亲身力行的体会,这些被控制的人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但奇怪的是如果被操纵的人受到强烈的冲击、坠落感、亦或者是个体无法接受的情景则有可能从梦中惊醒,从而摆脱控制。 “保护机制吗?有意思。” 他从背后抽出长弓,聚精会神地瞄准着人群之间的空隙。 “看好那群人的反应...” “哈?现在这种时候还玩什么恶作剧?火已经烧了半座城了...” 樊剑的话卡在了嘴边,因为他亲眼看见,随着德文的箭扎进地里,人群中一个带着黑袍的身影很明显地停滞了一下。 随即,周围的人群也开始作出反应,但那些动作十分的拙劣,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显然同一时间操纵这么多人,对大脑的负荷很大,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灵敏。 将自己混在被操纵的人群一同行动,十分聪明的选择,但一个好计谋被狗屎运给撞破的概率是多少呢? 樊剑活动着自己的关节,侧过头瞥了一眼德文。 “注意支援我,接下来换我玩了。” “小心,这可是两层楼高...”德文提醒道。 只见樊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抓着楼层的凸起与外部装饰一路往下平稳落地,数息之间便穿过人堆,十分自然地混在了其中。 夜行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矢吓得不轻,一时间精神上有所松懈,周围的人群纷纷瘫软在了地上,进入“待机”状态。 见周围的“屏障”倒塌,她顿时感到十分不妙,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伸向腰间想要取出斧头,说到底,重活一世才知道这种机会来之不易...她反而更加怕死了。 可那里空空如也,周围浓烈的杀机哪怕是反射弧较长的她也感觉背后发凉。 一只手悄然搭上了她的肩膀,突然的惊吓让她下意识地作出了像是小学生干坏事被老师抓住的动作——立正站好。 “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了樊剑幽幽的声音,她回身便朝着樊剑的方向胡乱地抡出一拳,可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 “回合制...我还挺喜欢这种游戏模式。” 樊剑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中攥着的赫然就是夜行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柄短斧,他抬脚将夜行蹬开,不紧不慢地朝着她退去的方向走了两步,亮了亮手中的斧头。 虽然对方不论从举动到神情都看不出有丝毫的攻击性,但她只感觉从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隐隐感觉和那少年有联系,她轻轻皱起了眉头,一股子打心底里的厌恶涌了上来——很明显是孽缘。 “或许吧,不过从现在开始认识或许也不迟?但...” “你是从哪里搞到这玩意的?” 樊剑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手中翻出了岚的手枪,柔声问道。 “夜行”耸了耸肩,似乎已经适应了当下的状况,面色恢复平常的状态,但当樊剑手中翻出火器时,她神情一变,连忙摸索着自己的口袋。 果不其然,那名少年是一位手法精湛又老练的扒手,此刻自己身上几乎所有的口袋已经在刚刚接触的几秒之内被翻了个底朝天。 “扒手啊...想不到难得的故土气息是在这个方面体现的,真是怀念...” “不干了不干了...我投降。” 她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战斗的欲望,见樊剑没有反应,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俨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那东西...是我在一个恶魔的身上找到的,印象深刻,我只操纵过一个恶魔。” 樊剑的目光死死锁在“夜行”的脸上,捕捉着她神情的变化,可对方的眼睛里满是真切,还夹杂着几分无所谓的态度。 见樊剑没有回话,她挪动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补充道:“找到的时候就没气儿了,我只好在她身上翻了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嘛...不过我也只是让她从旅店里带着枪出来而已,剩下的事情...或许你就得问问【经理】了。” “【经理】?”樊剑暗暗将这个名头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我与他做了交易,我交出自己的【馈赠】,他就会保证我的安全。”夜行语气平静地说着,抬头看向樊剑,“但我的安全并没有得到保证,所以交易撤销了。” “啧...” 樊剑将对方斧头扔在地上,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这人完完全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瞳孔不觉地颤抖着,甚至连最基本的隐瞒都懒得施展,稍微施加一点压力便像撒豆子一般全部抖了出来...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因为“夜行”本人所扮演的角色给费尽周折以为抓住了主谋的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抓到了一个“顶包”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糖果,抛给坐在地上正眼巴巴望着他手上的“夜行”。 当看到她将自己平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零食捧在手里两眼放光之时,樊剑心里的那股挫败感彻底爆发了。 妈的...我怎么会蠢到认为这种角色会是能干出放火烧城的人... 他默默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脑中仍在不停地思索着目前的局势。 操纵沉睡的人的异人已经找到了,但从方才在旅馆房间的情景来看,攻击者至少有两名。 其一是使唤着人群放火焚烧建筑,将我们逼出室内,而第二个的能力有可能是变成动物,亦或者是更恐怖的...操纵野生动物。 他的思维完全沉浸在其中,以至于德文在身后不停地推搡着樊剑,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都毫无察觉。 “就这么放她走?” 德文疑惑地看看一步三回头的“夜行”,又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樊剑,不禁发出疑问。 “那不然呢?这白痴啥都不知道,连杀鸡儆猴里边的鸡都算不上。” 樊剑无奈地摊摊手,周围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来,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 “坏了...” 樊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德文。 “精灵之森里面的毒物和飞虫多不多?” 德文向樊剑送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开口反问道: “大型动物吗?老虎...狮子...豹子什么的?” “你们精灵族平时是住在动物园吗?生活环境都不一样的生物怎么才能聚在一起的?” “只是个假设。” 德文摸了摸鼻头,随口回答着,整理起手头的弓弩。 “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干,暂时还没有时间鉴赏你的幽默感。” 樊剑抬头望向城中心熊熊燃烧着的民居,有些落寞地说着。 “你不觉得,像这种家伙...就这么死在这小城里边很令人感到可惜吗?那么,就决定了...” “我们得把她带回来,活着的也好,尸体也罢...” 【岚很明显是个魅魔,魅魔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存在“尸体”...】德文心里暗自念叨着,但看了眼情绪高涨的樊剑,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 第18章 你的口味 另外一边,南城西部城区。 “哐当...” 李珍茵伸手将铁门的插栓抽离,抬起一脚将其踹开,停下脚步端详了一番内部的景象之后,又一声不吭地后退了两步,不再动弹。 年久失修的废弃教堂周边已然缠绕着不知名的植物,正在城中蔓延的烈火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这里。 经过了徐子涵长达数分钟讲述,证明了【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鬼】后,李珍茵这才重新振作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漆黑一片的建筑周围。 透过窗户,里面人头攒动着,似乎是听见了方才踹门的动静,他们停滞了几秒,杂乱的脚步声离屋外的二人越来越近。 她轻轻地嗅着周围的味道,空气中陌生人们的体味残留与一股新鲜血液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两人蹑手蹑脚地贴近门边。 滴答...滴答... 感受着自头顶液体的的潮湿触感,徐子涵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挡在头上。 “气候太潮湿了...屋檐上有积水...?”她的声音卡在了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从颅顶的位置传来。 一旁的李珍茵皱起眉头,拉过徐子涵挡在头上的手摊开一看。 零星几点的血滴正在她的手掌心上铺开,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上空望去。 铁钩的把柄被人钉在了教堂的正中心,尖端穿过了恶魔的下颚从嘴中探出,鬓角的碎发不知是血还是汗,零零散散地腻在脸上。 手臂被木桩穿透,那人似乎是想要以审判异端的方式将岚杀死,受限于岚只留下了一只手,只好在差不多的位置打上对称的木桩。 徐子涵从未亲眼目睹如此充满恶意的凶案现场,手上的法杖因为脱力而落在了地上都没有察觉,她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道: “喂...不会吧...” 看着手中拿着刀叉棍棒的居民从门中涌出,将二人围在中间,李珍茵仍未从岚死掉的事实中反应过来,插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异人?” 为首的男人似乎有些虚弱,泛着红色的湿润眼眶说明了他似乎刚刚才从控制中解脱,他双手紧握着手中铁锹,盯着徐子涵与李珍茵二人开口问道。 “啧...这些刁民,尽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添乱。”徐子涵似乎已经缓过了神来,从地上捡起法杖调转枪头,“我现在可是极度烦躁...你们最好是能在几秒钟之内滚出我的视野范围。”她面色阴冷地瞪着眼前的几人,摆出攻击架势。 “错误需要有人来负责,人民的痛苦也需要一个支撑点来宣泄...一个与异人蛇鼠一窝的落魄贵族,你的角色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他手中攥着的草叉猛地刺向徐子涵,可一旁的李珍茵却一手握在杆子上将其停下,他吃力地想要将武器抽出,却是在做无用功。 李珍茵摇了摇头,沉默地扫视一圈蠢蠢欲动的人群,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脸色愈发铁青的徐子涵。 “我...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相信了你们这群蠢货能够在思想上有所长进。”她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平复了一番情绪,徐子涵抬起头,“帮我一下,阿茵姐。” “这群家伙已经没救了...” 李珍茵闻言,一手揪起男人的领子,将其整个人甩向周围,徐子涵默契地趴在地上,一时间二人的周围出现了一圈真空地带。 即使眼前异人那股诡异的怪力几近将众人吓破了胆,可心里已经开始扭曲了的执念与求生欲仍然驱使着他们一波又一波进攻。 李珍茵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脚趾上不让其逃脱,快速的几个刺拳打在他的面门,余光扫到身后菜刀的反光,她侧身避开刀锋,手刀劈在袭击者的喉结上,顺势提肘将先前的男人打晕。 松开脚,一个高扫腿抽在持刀暴民的头侧,后者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晕倒在了地上。 纵使对于李珍茵来说只是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可仍是架不住对方的人数优势,先是有一个身形瘦小的侏儒趁乱跳到了她的背上,限制着她的行动。 颓势便难以抵挡,不多时,李珍茵便被几个大汉架了起来。 “嘿,细看一下,这异人长得超好看的,你们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嘛...” 那侏儒贱兮兮地说着,便将手伸向李珍茵的胸前。 “砰。” 李珍茵的周身猛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蛮力,周围的人群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李珍茵的拳头已然洞穿了侏儒的胸膛,伸向她的手悬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她手一挥,硬生生将对方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愤怒是你力量的根源,别再压抑自己了,你偶尔也需要发泄一下...】 “我不会接受。”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我只是劝你享受这份力量罢了,这样还能让自己好受些。】 脑中的声音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和她纠缠,安静了下来,她回过神,气愤地往地上捶了一拳。 可随即,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看周围,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挣开束缚,方才的男人们全部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瘫软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自己正跨坐在徐子涵的身上,对方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而她的拳头就砸在徐子涵的头侧。 “喂...”身下的少女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稍微清醒一点。” “抱歉,我感觉有一点...奇怪?” 李珍茵按摩着自己头部的穴位,试图令自己恢复冷静。 自己的能力似乎完全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破坏了周围的一切,想到之后还要为使用了能力付出代价,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看了看岚挂在上空的尸体,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李珍茵背着睡着的徐子涵,朝着身后方向微微低头示意。 “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可不要怪我们...” 说罢,她转身离去,蒙灰的靴子不经意将脚边沾血的眼球踩得炸裂开来,在地上留下发黄的液体。 ...... “谁来为我解释一下,这是到底是什么情况....” 与德文告别后,打算回到城区中将岚回收的樊剑此时正在气喘吁吁地在街道之间穿梭着——他正在朝着南城外的方向撤离。 夜行所提到的“经理”这会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控制着的居民纷纷解开,当沉睡的人们从梦中惊醒时,看见周围燃烧着的火海,城中顺理成章地乱作一团。 樊剑紧张地回过头,见身后无人追来,暗自抹了把汗,扶着墙壁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节奏。 “我应该早点出城的,这样就不会遇见那家伙了...”他喃喃自语道,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着,一时间竟是绷不住情绪笑出了声来。“不行...还得接着跑。” 他再度迈开了脚步,身后路灯的照射下,他的影子诡异地抽动了起来,可此时的樊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的异常。 影子像是水蛭一般蠕动着吸附在身体上,樊剑的动作一滞,一双冰凉的手不知何时紧紧环绕在他的脖子上。 耳边传来的吸气声与对方喘息间吐出的热气,令他鸡皮疙瘩直起,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哼...不是回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要逃跑呢?” 岚那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没有死?樊剑并没有看见李珍茵那边的景象,但对方身上却完全带着另一个人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自在,他的手颤抖着朝匕首的方向摸去。 岚似乎对樊剑的动作有所察觉,她轻轻按住了樊剑腰间的匕首,凑近樊剑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热气,身上那股沁人心神的异香渗入鼻中,令樊剑感到更加地恐慌。 【这王八蛋“法杖架子”...等我回去再报复你。】 看着对方那已然完好如初的双手,樊剑心里一下子就清楚了导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咬咬牙,抬肘便攻向岚的腰间,试图迫使其松手。 可他只觉得这一下似乎并没有接触到任何实体之上,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望去,四周空无一人。 脚下的石制地板传来一股冲击力,毫无防备的樊剑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那双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岚正歪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让自己那满是侵略性的眼神在樊剑的周身游走。 他有意识地朝后方挪动着身体,那对淡紫色的眼睛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随即流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可樊剑只感觉对方的身上弥漫着令他感到十分不舒服的气场。 岚似乎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樊剑的视线朝下方扫去,对方的原先穿在身上那严严实实的甲胄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神职人员的白色制服。 可那身制服并未令人感到丝毫的威严,虽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将她的肉体包裹地严严实实,不愿将一点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那布料却是松松垮垮,又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湿了那般,如同湿纸巾一般贴紧着身体,将她的曲线一览无余地展示在樊剑面前。 金银交错的十字架项链撑在胸前,搭配着头上那不加掩饰的山羊角,【神学者】与【恶魔】的元素糅杂在了一团,看起来格外荒诞。 正当樊剑审视对方的变化时,他突然感觉岚的手正在朝着自己的腰下摸去,试图解开自己的皮带,他愣了一下,连忙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 “嘿,你不觉得有点热吗?” 岚说完,再也没有“手下留情”,毫无保留地扑了上去,用力撕扯着对方的衣物。 “在火场里面肯定热啊!你这个纵欲狂...离我远一点!” 樊剑怒骂道,一拳打向岚的腹部,尽管以他的力量难以使其直接休克,但好歹能够阻止对方进一步的侵略动作。 岚受到了打击,身体猛地一滞,抓着樊剑的手缓缓放下,过了半晌,她的眼神中爆发出了一股更加强烈的精光。 身体微微颤抖着,樊剑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头脑发昏的淫靡气息,心里顿感不妙。 【得尽快汇合...这家伙越来越兴奋了。】 他暗道不妙,转身便要遁走,可却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了岚的胸口,对方仿佛在享受着这个猫抓老鼠的过程,利用自己的能力优势戏耍着樊剑。 【不不...这他妈是什么事?岚那家伙的双胞胎姐妹吗?还是又有什么新的“天选之子”魂穿了...】 樊剑摇了摇头,脑袋里面一团乱麻,他一把将对方推开,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岚意外的没有阻拦樊剑,她舔了舔嘴角,看着樊剑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地发出有点渗人的笑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走运...刚【出生】就碰到了喜欢的家伙。” ... 此时的森林中... 坐在营地旁边的李珍茵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扭过头疑惑地朝周围看了看,以自己的身体素质会着凉吗?她下意识地又开始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把一旁的徐子涵吓了一个激灵,手一抖,树枝上串着的烤掉在了火堆里面,一瞬间便化作了一团黑炭。 “喂!你这...”徐子涵的话语卡在了嘴边,似乎是想起了李珍茵先前像是恶鬼一般残暴的战斗方式,她不禁咽了口唾沫,犹豫片刻后,才弱弱地开口说道:“我的...” “赔礼。”李珍茵头也不回地从身上掏了掏,向徐子涵伸出了手。 徐子涵接过李珍茵递过来的点心,脸上难过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她刚张开嘴,却看见李珍茵不知何时扭过了头来,这会正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手中的桃酥。 “......” “......” “...你很喜欢甜食吗?” “也没有特别喜欢...”李珍茵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对方手里的点心。 徐子涵有些无奈地将手里的点心一分为二,递给李珍茵。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如果敢直接咬下去绝对会被你打一顿的意思。” “甜品啊...我也很喜欢甜品呢,想来我们的共同话题是不必担心了。” 身后的黑暗中冷不丁地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穿着蓝色恐龙睡衣的“邮差”搀扶着树干不紧不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丝毫没有在意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的二人,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自己凌乱的白发。 “嗯...我是不是在公司里面见过你?算了...刚刚说到哪里了?甜品是吗...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菜品打算向你们推荐...”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珍茵身上的穿着,又审视了一番对方的脸,耸耸肩继续说道。 “草莓冰淇淋。”李珍茵开口打断了邮差的话,将手里的半块点心塞进嘴。 “喂喂...我正在说话...”邮差不满地走上前两步,嘴里嘟囔着。 “必须是草莓冰淇淋。”李珍茵含糊不清地说着,眼神中满是坚定。 已经提起法杖的徐子涵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们两个...知道现在是什么立场吗?没人在意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不...”“邮差”捏了捏下巴,沉思道:“听着,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决定了他的格局与性格,你根本就不懂这项信息的重要性!我现在问你,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甜品?”他的气势渐渐开始转变,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询问着奇怪的问题。 “朱古力...”徐子涵被他露出来的强势震得发了楞,茫然开口回答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我为什么非得回答你?找麻烦就赶紧过来受死,要么就现在滚蛋!” 对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邮差不由得叹了口气: “理念不和呐...党派不同...人与人之间总会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而争斗。” 说罢,他就像是来时的那般突然,转眼间便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这种跳脱的思维模式总是让我觉得很像某个人...” 徐子涵将法杖插在地上,又坐回了篝火旁。 可屁股还没坐热,身旁的空间却是撕开了一道裂缝形成传送门,邮差从里边探出来半个身子,对着手中的档案对照起了二人的特征。 “那么,就进入工作状态吧...【饲养员】,把她们处理干净。” 门内传来了阵阵让人感到十分不适的气息,他平静地合上了手中的档案,转身朝着门中走去,身影再度消失。 取而代之,从裂缝中钻出来的则是一头约莫有三至四米高的巨兽,正是将李珍茵像是丢抛接球一般,从旅馆上层丢下去的那头野兽。 徐子涵两手紧握着法杖,可看着差不多两三个自己高的野兽,毫不掩饰杀意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出于生物的本能,她的双腿开始止不住地打起颤了。 【这躯体可是你我共用的,你这副懦弱的姿态...简直是快要把我们的脸都一并丢尽了!】 【换手。】 ... 第19章 恶性循环 【闭嘴,没同理心的垃圾...】 徐子涵的脑中回荡起少女轻佻而又戏谑的调笑声,她的脑袋只感觉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层层包裹,仿佛下一秒对方就要从自己的精神领域破体而出。 【总会有你求我的时候。】脑中的声音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见李珍茵已然冲上前去,与那头凶神恶煞的猛兽打成一团,她也只好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手中治疗术的吟唱之中。 那猩猩的攻击动作看着有些许的奇怪,它似乎看起来并不善于战斗,只是凭借着自己那庞大的躯体和与之相匹的力量勉强压制着李珍茵。 李珍茵侧过身子,将手肘缩在自己的身前,堪堪挡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的重拳,但巨大的冲击力仍是将其推开了数米,靴子在沙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可对方并没有为李珍茵留下喘息时间的打算,见这一击收效甚微,当即改变姿态,俯下自己的身子四肢并用地冲了过去。 李珍茵意识到了对方的动作,可还未来得及完全发力,那猩猩便伸出自己的大手一把捏住了李珍茵的身子,朝树林的方向扔去。 【又是这招...】 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李珍茵在空中变换着自己的姿态,强行将这股力量化解开来。她以自己的右手为支撑点,两脚点在了树干上,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什么,那猩猩见李珍茵消力拉开距离,立即转向矛头对准了在自己附近的徐子涵。 治愈术士可没有李珍茵、樊剑那如同怪物般的运动神经,她尽己所能地想要躲闪开对方那暴风骤雨般的乱击,却也只是将受击点从面部换成了其他的非致命处而已。 孱弱的身体无法抵挡那股冲击力,受损的脏器将她的血液借由喉咙送了出去,她的视野一片模糊,瘫坐在上半段已经断裂开来的树桩边喘着粗气。 【果然好痛...】 她的喉头一甜,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她的脑中传来了阵阵窒息感,这也意味着,她的意识马上就要宕机了。 咬咬牙,她聚集起最后的法力,将治疗术的滋补力量灌注进自己破损不堪的躯壳中,昏了过去。 【啧...看来得转换一下作战思路了。】 一切只发生在数息之间,不远处的李珍茵目睹着徐子涵那仿佛是已经咽气了一般的姿态,只感觉气血一阵翻涌。 一天之内见到了两次自己身边人的惨状,不论是出于对方破坏了自己团队利益的角度;亦或者是单纯地从自己从对方手中吃到了苦头这个角度上来说... 【真让人不爽...】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之处,事实上,人的愤怒情绪如果在没有外界因素的持续影响,会消散的很快。 但...那股怒火就像是火种一般,“唰”地一下将她心中的油仓整座燃起,侵蚀着她那仅有的理智。 她咬着牙,想要强行将这股异常的情绪从自己的脑海中剥除。 【好讨厌的感觉。】 李珍茵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樊剑在异世界初次见面时的情景,被自己脑中那没来由的负面情绪奴役着,牵着鼻子做出非自己本意的事情。 但她并未意识到,若是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负面情绪并抵抗,只会导致这种情绪越积越多,形成恶性循环。 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了,她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着,哪怕是那猩猩已经回过神来朝着李珍茵袭来,也没能将其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 【可把自己憋坏了吧?去吧,好好享受...】 脑中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伴随着周身狂飙着的肾上腺素,李珍茵情不自禁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抬手一拳朝着猩猩的面门打去。 ..... 从岚手中逃过一劫的樊剑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紧紧封闭着的城门,喘着粗气朝森林深处走去。 【两个不同个体的特质借由种族的特性共生?这他妈...科幻都不会这么写。】他总算是从杂乱的大脑里面筛选出了一个看起来较为合理的猜测,并延伸着继续推演了下去。 樊剑有些嫌弃地擦拭着岚方才触碰到自己的地方,非必要情况下的异性接触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经过了岚在自己这一路上的各种“惊喜”,他现在完完全全地进入了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下意识地绕开了周围树木枝叶映下来的影子。 他揉了揉眼睛,前方树木间的空隙处似乎有一个瘦削的人影晃了晃,那长长的耳朵,似乎精灵正在这里等着樊剑的到来。 樊剑钻过灌木丛,挤到了精灵的身边,又看了看周围似乎并没有岚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德文听见身后的声响,转头看了看,见是樊剑,又转了回去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利用自己的听力侦查附近的情况。 “德文!在这里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但...” 樊剑有些语无伦次,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德文空荡荡的后背,那里本应该放着他的弓与箭袋。 “你的武器呢?” “武器?” 德文转过身,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不解,他将手伸向身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两柄粘着暗红色血渍的铁钩,炫耀似的摆了摆。 “不是一直在这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站在眼前的身形一阵扭曲变幻,露出了岚那不知为何而涨得通红的脸颊。 “我操!” 樊剑被吓了一跳,开口怒骂道,应激反应一出,当即一把推开了打算接近自己的岚,转头就跑。 但他的手并没有接触到实体的感觉,前几次对方在他的视野盲区使用了能力,可这次樊剑的注意力全在岚的身上,他清楚地看见岚的身躯化作了一团漆黑一片的混沌,融入了自己脚下的阴影之中,在闪开了自己的双手后又重新在原处凝聚。 “或许是你不太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不过没有关系...” 岚低下了头,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伴随着对方的动作,樊剑一时间竟是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影,待再次睁开眼之时,只见眼前的岚从身材到外貌,已然变成了徐子涵的模样。 “幼态化...似乎不太对。” “徐子涵”侧过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已经愣在了原地的樊剑,故技重施。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偏向姐姐系的...” 樊剑难以接受眼前混乱的情况,可传到耳边的声线他可是再熟悉不过,李珍茵那清冷又不带感情的声音,说着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话... “岚...你会死的。” “强人所难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不妨明着问了,你喜欢什么类型? 精灵族?人类?亦或者说更加猎奇的...史莱姆?哥布林? 体型呢?高的、矮的、瘦削的、丰满的... 或者说你根本不喜欢女性?” 樊剑已经预料到眼前的一切肯定是不堪入目,他早早闭上了眼睛,试图逃避着这魔幻的现状,但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冰凉的手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一位穿着敞开的白色衬衫的美型少年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樊剑隐隐感觉周围甜丝丝的诡异气味似乎正愈发愈烈。 “我知道...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自恋情结...” 眼前少年的面孔一阵扭曲,化作了樊剑的样貌,戏谑地盯着他,樊剑的眼神不着声色地变得阴冷,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唰”。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脑袋向后一倒,躲过了突如其来的锋芒,低下头,渐渐浮现出自己原本的样貌。 “被逼急了呢...” 岚轻笑着退后了几步,与把玩着手中爪刀的樊剑拉开距离。 “岚...你需要一点人格修正,我会代替阿茵帮你完成。” 樊剑用手指熟练地转动着手中的爪刀,叹了口气,将它们收回了自己的刀鞘中。 “呵呵...不是已经修正过了一次吗?例如说不像是恶魔的部分... 【我们】都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猎物。” “【我们】?”樊剑捕捉到了一些令他十分好奇的关键词。 “确切来说,是我和【岚】两个人,虽然不知道主脑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安排,但我们的精神融合在了一起,共用着这具躯体。 所以那些本来不属于我的情感和经历真的让我觉得很麻烦呐...” “尤其是对于你...” 岚指了指樊剑。 “关我屁事...别随便把责任安在别人头上。”樊剑不屑地比了个中指。 “大概是你和她独处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属于异人应该有的...【同情心】?噗哈哈哈... 嘛,总之这种小事很好处理,只要以非正规程序吸取一次你的精气就能解决了。” “正规?这种东西还有一套指定程序吗?” 樊剑听得有些疑惑,对于不是这个世界原住民的他来说,这些其他种族的特性,甚至是存在,都在无时不刻地挑逗着他的好奇心。 他不禁卸下了自己的战斗姿态,缓缓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打算听听眼前这个完全不同于他认知中的魅魔口中的“规定”。 “那是自然,我们摄取精气的手段并不是在物理层面的,而是类似于幻觉系法术。” “这...完全不符合我心里的魅魔...” “我们也有自己的审美和精神洁癖...你把我给当成什么了?” “呃...痴女?” “......你知道吗,如果你刚刚表现出任何的逾矩之举,我马上就会用这个剥了你的皮。” 她面无表情地亮了亮自己身后的铁钩,但看见樊剑脸上仍然卡在上一个问题的好奇表情,岚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大致流程就是,先给对方形成一个美好的印象...【白月光】?应该是这么说吧,然后在赋予他们一个以假乱真的春梦...” “太恶俗了...” “你喊我痴女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恶俗?” “我一直都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 “太恶俗了,人类。” “等等...”樊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似乎想到了个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他连忙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 “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魅魔...都是处子身?” “纠正一点,全部都是,包括以男性躯体活动的魅魔或是以其他异种活动的魅魔。” “那这个十字架...不是应该对付淫邪的吗,为什么你可以正常地带着...” 樊剑指了指对方胸上垫着的黄金十字架吊坠,显然他又被一个新的问题给吸引了。 “关你屁事...” 岚的神色变了变,她抬起头四下望了望漆黑的夜空,见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才松了口气。 “行,那我们之间就稍微保留一点属于个人的安全空间吧。” 樊剑说着,冷不丁地推了岚一把想要延缓对方的脚步,随后转身就跑,好奇的点已然搞清楚了,此时再留在独处的空间中只会令他感受到不自在。 “喂...你还要像逃命似的躲着我?” “你他妈是魅魔!是来吸我精气的!我不跑干什么?” 身后传来岚不满的声音,可樊剑头也不回,时不时回头看看对方是否追来。 可正努力地朝李珍茵二人方向跑去寻求支援的樊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影子有些异动... ... 森林的另外一边。 李珍茵浑身上下粘连着碎肉与血液的混合物,原本以灰白条纹为主色调的衬衫已经整个变成了红色,金色的刘海亦然粘连在一块,正在朝下方淌着血。 她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中握着的猩猩残肢掉到了地上,一时间感觉力气被抽干,她的力量此时已经开始向其索要着代价了。 她头脑发昏,身子缓缓瘫倒在了猛兽的尸体碎块之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树丛间的阴影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身着米黄色风衣的青年手中拿着一个望远镜,身躯颤抖着,歪歪倒倒地从中露出身影。 “真是个怪物。”他有些后怕地望了一眼因脱力而瘫软在地的李珍茵,喃喃自语着:“人类相比起野生动物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主观能动性与思考、创造能力。但这个家伙的身上...乃至血液里面都流淌着【进化的圣水】。” 他俯下身子,打量着李珍茵的眼神里满是按耐不住的探索欲与好奇心。 “该回【家】了,我们的【零号病人】。” 饲养员掏出手机,拨通了联络上线的电话,脚边的李珍茵不时地翻出阵阵不安定的喘息声,就像是做噩梦的小孩一样。 “这里是【饲养员】,这边已经解决了,现在可以进行回收工作...” 强烈的激动之下,他的语气显得格外地平静,在收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不暇思索地挂断了电话,可刚一回过神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你在这个世界已经待得够久了...” 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徐子涵嘴里嘟囔着,头一歪啐出一口血沫,撑着法杖起了身。 “让本小姐送你去下一个世界吧。” ... 第20章 公事公办 徐子涵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袭击自己的异人本体,【饲养员】一身米黄色的风衣,下排的纽扣有一枚看起来和其他的扣子并不是配套的,脖颈处围着一条局部开线的灰色围巾,他的经济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就是这种没什么时尚意识的肮脏下等人将自己弄成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吗?她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并未随着破损的身体修复的服饰,心中的怒火更甚。 饲养员闻声回过头去,徐子涵正朝他释放着不属于她所属职业的强烈杀意,粉色刘海间透露出一对呈现白灰色的污浊瞳孔,喷溅到面部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擦拭,活脱脱一副“死尸复生”的模样。 真是奇怪...她之前的瞳孔是这个样子的吗?饲养员这会才注意到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自己认知之外的转变,不止是瞳孔,就连她手中的华贵法杖,那顶端镶嵌着的绿色宝石不知何时起变幻为了几乎看不清,呈现一种透明状态的白色材质,几处色调的转变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根据夜行与回春二人的情报来看,这个粉发女孩在异世界的职业是全然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治愈术士”,看着对方那一瘸一拐走向自己的样子,饲养员只觉得...有些滑稽。 【过度的勇气不值得赞扬,只是单纯的蠢货而已。】饲养员的心中一阵不屑。 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指,不知从何处的树丛中窜出来了一头通体漆黑的豹子,徐子涵还未来得及结出法印便被其压倒在下。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饲养员在脑中为被操纵的黑豹下达了“随意攻击”的指令,不慌不忙地从衣服兜中取出手机低头看了看。 上面只标注了两个字:经理,他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 “你那边是什么动静?”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经理便率先发问,饲养员回过头去看了眼在爪下“挣扎”的徐子涵,开口回复道:“那个治愈术士醒过来了,我们的目标没有她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徐子涵的情况,见对方似乎因为巨大的力量差距,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才放心地将目光移开。 “不是异人就全部杀掉,还有,别把现场弄得太恶心,我五分钟之后到。”电话中,经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复道,听他的气息,似乎正在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夜行呢?她在哪里?”饲养员忽然想起了自己小队的【主攻异人】,随口提了一句。 “不知道,多注意你自己。”经理似乎懒得与其讨论这个问题,在留下一句没多少善意的提醒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饲养员】的耳边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阵像是气球爆炸开来的破空声,他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到浑身上下沾着动物残躯碎块与血液的徐子涵正冷笑着朝他走来。 哪里还有黑豹的身影,他连忙在脑中搜索着那豹子的存在,却发现后者已经断开了与自己的精神连接。 “真是怪事...”他喃喃自语地说着,一个没有任何进攻手段的职业居然能将一头将近有一个半成人大小的野生食肉动物像是丢进搅拌机里一般打成碎末?想到这,他不由得退后两步,尝试与徐子涵保持安全距离。 饲养员顺手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此时徐子涵的身上裹着一层厚重粘稠的血液,看起来就像是在巧克力喷泉里面裹了一圈似的,饶是久经【人体实验】的饲养员也对这一幕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他闭上眼睛搜索着周围的大型动物,那头猩猩与豹子都是他从南部国家带入帝国境内的,此刻森林中还有什么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动物?鸟群、蚊虫、毒蛇...这些生物相比起先前的攻击似乎都显得有些无力。 饲养员挥动着手臂,林间深处的黑暗中涌出一团“黑雾”——蚊子,虽说造成杀伤的效率极低,但呈规模状的蚊子群确实能够有效地延缓对方追击的脚步。 【得摸清楚她的“底牌”。】他看着那团黑雾扑向脚步缓慢的徐子涵,暗自咬了咬牙。 “【精神阻断】。” 徐子涵眨了眨自己那仿佛僵尸一般,带着血丝的眼睛,将手中法杖杵在地上,抬起双手吟唱着法术。 饲养员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中似乎冷不丁出现了什么异物一般,将他操纵动物的“线路”搅和成了一团浆糊,他呲目欲裂地将视线移向徐子涵,只见对方身边的虫群因为其手中悬浮的火焰而四撒开来。 趁着饲养员走神的空档,徐子涵抓起法杖冲了过来,抬手一杆子便砸在了饲养员的面门之上,将对方打倒在地。 【饲养员】受击坐倒在地上,但此时的他根本顾不得自己头上的痛楚,脑中仍旧在不断地搜索着周围的可用生物,可自己的“雷达”就像是脱机了一般,连一点点的声响都没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那般。 “这是什么门路...”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一边说着,一边朝后方挪动着身躯,见徐子涵的脚步仍未停下,下意识地抓了把地上的土扬了过去。 “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沙土即将触碰到其面部的瞬间,徐子涵的身边隐隐浮现出一道透明的法术护盾,将飞扬的尘土挡在了空中,她踏前一步,将法杖指向饲养员,不屑地说道。 “好吧,那就...”饲养员叹了口气,仿佛是脱力一般瘫倒了半边身子,侧躺在地。 还未等徐子涵反应过来,饲养员便冷不丁地从身后抽出了什么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看见朝自己袭来的攻击硬生生突破了周边围绕着的法术护盾,径直钻进了她的大腿中。 在饲养员手中浮现的,赫然是一把...手枪? 他见攻击得手,立刻起身便想要趁着对方行动不便逃离战场,可还未踏出几步,脚下便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又一次跌倒在地,饲养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怨念与疑惑,转过头去。 他的视线对上了李珍茵那对平静到有些诡异的瞳孔。 ... 几分钟后,被人称作“经理”的男人姗姗来迟,刚一进入饲养员汇报的坐标周边,他便因为周围那股多种生物血液混合而成的恶臭皱了皱眉头,顺势环顾一圈四周。 【真应该把这家伙分配到“后勤部门”...】他心里想着,叹了口气,俯下身来掏出小刀开始工作。 不一会的工夫,他端详着手中那块不规则状的红色宝石,用手帕将上面粘连的血迹与人体组织碎片擦拭干净,随手装进自己的道具袋中,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歪歪扭扭地瘫靠在树桩上,仅能从尸体身上的穿着勉勉强强辨认出这家伙是饲养员,腰间以上的部位不知是被什么方式撕裂出了一道直达头顶的裂伤,将整个上半身纵向分成了两半,断口附近被几道黏糊糊的血迹粘连着,就像是披萨上边的芝士一般。 身体内的脏器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空气之下,而他的那把手枪,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其主人的胃袋周边,呈现空仓挂机的状态。 “可以确定是【身体强化】类型的馈赠...”经理手中拿着自己的随身电话,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已经不成人形的饲养员,“不,没救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善后工作你们另寻他人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无视了电话中的怒骂声将其挂断,遁入了森林深处。 ...... “精灵之森的驻军营地,这里面的大头兵们都去支援南城的异人灾害了吗?” 徐子涵被李珍茵搀扶着,她打量了一圈周围,似乎这片营地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不远处那摆放着东倒西歪零散几把剑的武器架子格外引人注意,原先驻扎在这里的士兵离开的十分仓促。 “安静待着,有问题我会处理。” 李珍茵有气无力地说着,顺手掀开营帐的幕布,扶着为了治疗自己而法力耗尽的徐子涵钻了进去,找了个离门口比较远的角落将对方放下,便三步做两步地开始为漆黑一片的营帐寻找光源了。 内部全然没有半分照明,营帐的帘子自然落下后,就连室外的月光都渗不进来,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凭借着记忆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机点燃,借助着微弱的火光在帐内寻找着油灯一类的东西。 一道影子在火光中攒动着,她猛地回过头去,下意识地抬腿便想展开攻击。 “阿茵,是我。” 樊剑熟悉的声线从耳边传来,李珍茵强行将自己已经踢出去一半的扫腿收回,差点失去平衡,樊剑见状连忙扶住对方,不动声色地将后手抽出的爪刀插回腰间的武器带中。 她没好气地拍开樊剑抓着自己的手,却忽然发现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在黑暗中呈现出了一种近似于光学迷彩的半透明状态,李珍茵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樊剑伸手捂住了嘴。 “嘘!千万不要出声...外面有个我都难以理解的存在正在找我。” 他强拉着李珍茵来到了角落,嘀嘀咕咕地跟对方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 李珍茵推开樊剑的手,正打算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戳她,刚一回头,便听见徐子涵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踩到我的手了...”她报复式地用手中的法杖用力地戳了戳李珍茵的后背,不满地将脑袋歪向另一边,尽管周围黑得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抱歉...”李珍茵匆忙地回了一句,转头又朝着樊剑的方向望了过去,“把话讲清楚一点。” “岚【复活】了!而且这家伙现在很...”樊剑挠了挠头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很他妈下流。” 【肯定的,毕竟人家是个魅魔...】徐子涵听到这话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 经过樊剑那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个人原因的断断续续,纯走意识流叙事过后,李珍茵终于勉勉强强地将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得知了岚已经复活事件的始末。 “...也就是说,一个本来已经应该是死人的东西缠着你,是为了你的精气?” 她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眼神有些诡异地瞟向樊剑,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张口。 “喂...别露出这种表情,李珍茵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你必须得帮我!这家伙直勾勾地朝着我来的,我不能接受!”樊剑焦急地抓住了李珍茵的肩膀摇晃着,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见岚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后才松口气。 “不行。”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复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被魅魔盯上了而已...既然逃不掉就尝试着享受咯。”徐子涵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打趣道。 “这可是我们小队即将面临的巨大威胁,必须得提前将她处理妥当,你们两个就连一点点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都没有吗?”樊剑声情并茂地开始了“演讲”,徐子涵和李珍茵二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阿茵,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恐惧,但只要我们将自己的力量聚集在一个点...”似乎是从李珍茵的表情中看见了些许被说动的前兆,樊剑当即转换目标,开始游说李珍茵上他的贼船。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徐子涵便摆摆手打断了樊剑的吟唱,开口说道:“阿茵姐,我不想去打那个两百九十来岁的老妖婆,你如果非要去帮这个家伙的话,麻烦把战场拉远一些。” 刚刚想要踏出脚步的李珍茵听见这话,又默默地将脚收了回去,顺势朝远离樊剑的方向退后了两步。 “这狗屎法杖架子...” ... 片刻后,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李珍茵慌张地将骂骂咧咧的樊剑推了出去,又急急忙忙地将帘子拉紧,生怕樊剑招惹的灵异事件牵扯到自己。 “你们这两个畜生!赶紧把屏障魔法解除,他妈的...好歹留一个钥匙孔给我。”樊剑手里攥着自己的开锁工具,在面前的法术屏障上来回摩挲,硬是找不到一处锁孔。 帐篷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徐子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几分...漫不经心: “我只是个治愈术士,哪会什么屏障...”她随口扯了个连想都不愿意仔细想的借口,便不再出声,显然是不愿意再搭理营帐外的樊剑了。 那出入口受到了魔法的影响,樊剑的手摸上去只能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实体,不能挪动分毫,甚至是在林中肆虐着的阴风都未能让其掀起半点涟漪。 它好像完全超脱于此方空间,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与世隔绝”,当然,这只是对完全没有办法使用魔法的樊剑而言。 樊剑摩挲屏障的动作愈发变快,正当他试着压制自己心中因为害怕而焦躁不安的情绪时,一只泛着暗淡紫光的手从后方朝自己的面前的屏障摸去,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他竟是明显地感知到阻挡着他的奇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他有些惊喜地摸了摸恢复如初的帘子,头也不回地开口道谢: “诶?算了...不管你是谁,总之帮大忙了。” “太客气了。”岚在他身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樊剑逃命心切,也没管手的主人是谁,二话没说便钻了进去,在他身后的岚甩了甩手,解除了附着在自己手上的反制魔法,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进了营帐。 附加:部分灾害报告 疑似是城中异人使用了一种可以将睡梦中的市民转变为自己傀儡供其驱使的能力,将半数以上的沉睡居民召集工会旅馆中心,并以此展开的暴乱事件。 其使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火种,以寻常灭火举措难以将其压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与数人重伤乃至死亡。 被“火种”烧毁而导致的财产损失:囊括完全烧毁、烟雾熏染、因受热而变形导致其失去原本功效等公共设施及个人财产损失高达4000万通用金币。 ... 附件新闻:中原帝国皇室方面发出通告,此次破坏行为乃是前朝留在城中的余孽所做,现数名叛乱分子已然人赃俱获,望各位公民明辨是非,勿要轻信坊间没有任何依据的风声;未来,中原帝国将会进一步与寒钢合众国合作,推进帝国科技发展... 本报编辑锐评:“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感觉除了写通告的家伙压根就没人会信这些话...如果我在帝国的话肯定就润到寒钢了,不过幸好我本来就是寒钢人...” ——金裕报社《利民报》 ... 第21章 交易筹码 樊剑进了营帐,径直走向摆在主位的案台,似乎感觉到自己脚下似乎藏了些什么,俯下身子一看,李珍茵正蹲在案台之下举着手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大腿。 “你在下面干什么...”樊剑看着她那副十分认真的表情有些无语,伸手取过对方手中的匕首摆在桌上。 “伏击。”她言简意赅地回答着,顺着樊剑的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身子直起,刚一抬头,便看见了樊剑身后的岚,李珍茵猛地向后一跃踩在案台上,“樊剑,退后。”说着,她的身子缓缓下压,将手伸向台面上的武器。 【这家伙是没好好吃饭吗...身上的骨头都快凸出来了,硌得慌...】樊剑还在琢磨着从李珍茵身上感受到的触感,刚刚回过神,转头一看,连忙慌乱地连退了几步。 精灵的那张看起来像是出土文物一般的大脸映入眼帘,徐子涵坐在一旁似乎是为统领等人物准备的太君椅上,她看向德文的目光逐渐开始变得呆滞,缓缓伸出手指颤抖着说: “这...你为什么能从樊剑的影子里面钻出来!我探测过你的【职业】,一个游侠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为什么呢...”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德文”用一番寻常的腔调怪声怪气地反问道,干巴巴的手掌抹过脸颊,露出岚的面孔。“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那个【高级智能巨魔】。” “我去!”樊剑惊叫一声,两手撑着身后的台案,抬脚便踢向对方的裆部,可岚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对方会突然袭击自己,两手将铁钩横挡在胯下,手中武器仍是险些被樊剑踹飞。 见状,她便顺势将双钩丢下,转而抓住了樊剑踢出来还未收回去的腿... 这恶魔到底是要做什么?樊剑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李珍茵瞳孔渐渐放大,难道说...她下意识地便想打下岚的手,可这会岚的脸上已然露出一丝得逞的窃笑,将樊剑的腿向身后一拽,借势便将自己的胸部顶在了樊剑的那活儿上边。 “好,这下就能将【黑雾】吸出来...诶!”岚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自己身前的樊剑逐渐虚化,她脚下一空,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案台上。 她揉了揉青肿的额头,久久没能缓过劲来,原本一直坐在案台上的李珍茵跳了下来,走到不远处的徐子涵身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岚总感觉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自己还未察觉到的东西正在死死地盯着她,她撑着桌板,刚一转身,脸上便挨了樊剑一记势大力沉的巴掌。 岚跌跌撞撞地倒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咬牙切齿地看向樊剑:“【影魔法】...你这家伙身上果然有【暗元素】!”她的手仍在对着樊剑指指点点,颤抖又倔强。“把它给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利用了一些【折射】的原理,大概类似于【海市蜃楼】吧?不太清楚...我没读过多少书。” 樊剑笑眯眯地说着,岚死死地盯着他那垂放在腿边的双手,生怕他再一次冷不丁地抬手给自己一巴掌,但樊剑嘴里说出来的某些词却令她格外在意,她酝酿一会,旋即开口问道:“【海市蜃楼】是...” “别随便和我搭话!人渣...”岚话还未说完,另外一边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她不知是因为冲击力的影响,亦或者是还未看清楚情况而开始发懵——明明樊剑的手没有动,为什么他能打到自己? 【用暗元素和光元素把手隐形,然后在捏造出来一个手部的幻象...好像还挺好用的。】樊剑心里默默地想着,不动声色地踏前一步。 “你退什么退?”樊剑皱着眉头开口询问道,他每往前走一步,面前的岚就会朝后方挪动一段距离,直到她的后背靠到了营帐的边缘才停下。 “...” 岚很有理智地保持了沉默,她紧紧抿着嘴,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樊剑以示反抗。 “讲话啊!什么是【黑雾】?什么是【影魔法】?你至少也得告诉我这个当事人吧?” 樊剑抬手又是两巴掌,岚努力维持的“沉默”状态最终还是被打断了,她轻哼一声,开口打算回答樊剑的问题: “啧,我...” “谁让你说话了?追着我跑了一晚上还跟我甩脸色?妈的,我忍不了。” 他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怒,揪起岚的领子便将其撞在了墙上,抬手像是惯例一般地给了她两巴掌。 “够了!反正我就是说什么你都要打我...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岚大喊着说完这些话,便不再言语。将自己的脑袋偏向一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行啊...阿茵,徐子涵,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揍她。” “才不要。”徐子涵嫌弃地看了眼岚,毫不掩饰地退后了两步。“我生理上接受不了,这个滥交恶魔...” “这样吗,那算了。”樊剑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又将耳朵伸到岚的嘴边,脸上渐渐露出一副愤怒的神情,“你这王八蛋说什么?!你要用徐子涵的外表出去开银趴?!” “狗屁!我什么都没说!” “借过一下。”徐子涵攥紧法杖,伸手推开一旁的李珍茵走上前去。 ... 过了一会,德文一路顺着森林中吵闹的声音,来到了营帐外。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情景着实让已经见多了诡异场景的他也震撼了一把。 李珍茵手上捏着点燃的香烟,悠闲地坐在正对出口的主位上看着身前围着一个麻袋的樊剑和徐子涵。 樊剑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保留地将心中的情绪表现了出来,他的情绪相比起以往少有地强烈,急躁地踹向脚下的麻袋。 徐子涵也一改往日那扮演地十分生硬的【温柔可爱幼女牧师】形象,她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层黑幕,狞笑着,一脚又一脚地踢在麻袋上。 德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他似乎听见了麻袋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樊剑注意到了有人进来,他面带不善地转头,刚一见到德文的脸就吓得朝后方弹射出去几步,“蹭”地一声窜到了李珍茵的身后,很明显,他已经被岚所扮演的德文搞出ptsd了。 等他看清对方身后背着的长弓与箭袋后,这才放下心,从椅子背后钻了出来,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德文指了指地上的麻袋,还未开口,一旁还在“忙活”的徐子涵似乎已经察觉到对方想要问什么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恶魔通过种族机制复活了,我们正在对新生的岚进行人格矫正。” 【复活吗...等等,她什么时候死了?】 德文心里满是疑问,他其实还处于状况外,但要是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恐怕会被面前的三人当做是白痴,思索片刻,他还是决定闭上嘴。 徐子涵默默走开,给他让出一条道,德文掀起覆盖在上面的麻袋,岚就像是地牢中被冒险者触发的地刺陷阱一般,“蹭”地一下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德文的腰。 “切,烂俗的【英雄救美】吗?虽然表演痕迹显着,但我也不是不能顺着这个势头接受你...” 岚抬起头望着将近有两米高的精灵,轻哼几声开口说道。 德文的嘴角抽了抽,扭头看向一旁的樊剑和徐子涵,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我可以打她吗?” 樊剑倒是没有开口回答德文的问题,只是远远地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德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两手攥住了岚的肩膀,试图用最小的力度将其推开,但对方却像是抱脸虫一般,死死地扒着他不肯松手。 “让我来。”不远处的徐子涵说着,将法杖举过头顶,三两步便跑了过来一棍抽在岚的头上。 “怎么办?我刚刚也大概了解了魅魔【复活】的机制,也就是说现在的身体里住着的并不是原先的那个条子,而是另一个恶魔的灵魂?” 樊剑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的岚。 “是是是!我刚刚不是跟你讲过一遍了吗?为什么非得在这种时候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次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拿这位【陌生人】怎么办...” 徐子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种时候的剧情发展自然会是一人说出一个自己的观点,然后几人进入下一轮的讨论...这样想着,她扭头看向德文,等待着对方说话。 “我不知道。” 德文很果断地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叉着腰望向远处持续处于“隐身”状态的李珍茵。 “...什么?” 迄今为止最状况外的家伙出现了...李珍茵疑惑地回应着几人古怪的眼神,她刚刚脑子里面一直在想别的事情,这会他们聊的是什么话题?算了...她移开目光不再言语,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着“长颈鹿眼睛痒了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我们是什么搞笑艺人吗?”樊剑捂着脸吐槽道。 【这里最搞笑的就是你好不好?】连带着躺在地上的岚,周围几人的脑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岚忽然站起了身,她拍打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尘土,看了眼已经将腰间爪刀抽出来的樊剑,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 “很好,安全距离...现在你可以阐述一下,为什么非要性骚扰我了吗?” 樊剑说着,心里一阵恶寒,岚刚刚的举动让他想到了以前经历过的某些很不好的事情。 “【黑雾】,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暗元素】,这东西能够显着增强恶魔的法力并强化法术...”她说着,悄悄将脑袋侧向一边,露出一副“我自己都不信”的表情接着说道:“我只从你身上吸一点点而已...” “哦,那就是打算吸我的【精气】...”樊剑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斜了一眼岚。 “妈的...我虽然是个魅魔,但还不至于下贱到那种地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小巷子里面3金币就能玩一玩的花柳吗?” “这3金币是你给我吗?”樊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默默将脚步挪后。“这也太少了,如果多一些的话不是不能考虑...”他又补充了一句,岚听见这话身形气得直发抖。 樊剑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过头一看,李珍茵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他的背后,她迟疑了一会,将手掌摊开,展露出里面的四枚金币。 “...阿茵,你就别和他们闹了行吗?” “不,我是想问你个问题。”李珍茵又亮了亮手中的金币,樊剑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金币: “什么?” “长颈鹿眼睛痒了怎么办?”她的语气格外的认真,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对知识的渴望,清澈又纯净。 “用舌头舔,耳朵痒了也是用舌头舔。”樊剑迅速作出解答,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用舌头舔...用舌头舔吗?”李珍茵点了点头,嘴里念叨着转过身去,背朝着众人鼓捣起了什么。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营帐里的几人围坐在军官用于讨论策略的方桌前,经历了几人毫无保留地毒打后的岚浑身上下的淤青与割伤并未通过治愈术完全消退,她满脸不爽地瞪着装作没事人那般转移着视线的几人。 屁股与木质椅子稍一接触便能感受到肿胀与火辣辣的痛感,她毫不遮掩音量地喘息着,试图吸引几人的注意力,或者是牵带起他们微乎甚微的【同情心】。 但面对这么一群不论是精神状态亦或者是行事风格都与常人大相径庭的同伴,显然岚做了无用功。 看着没有说话,脸上挂着炫耀般的神态正伸出手朝李珍茵展示着自己美甲的徐子涵,岚最终还是没忍住——这几人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不存在!想到这,她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打算对我说吗?明明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呜...脑子里面现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在和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而且就算你们类人族群的生活方式与魅魔有很大差异,也没必要对我动手动脚吧...”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她,诡异的氛围在周围弥漫着,岚被这群默不作声的家伙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想要得到这般透亮又足够浓厚的颜色,单单从赤红荆棘中提取色素是不够的...发光地衣、提纯人的魔力...这些都有考究,怎么样,你觉得最终的效果如何?”徐子涵为李珍茵介绍着手上的自制美甲,边说边将手伸到对方的眼前晃了晃。 “好看。” 李珍茵随口回复道,正在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混账...听我说话啊!”岚气急败坏地说着,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试图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坐在对面的樊剑猛地抬起头,将手中那枚已经被盘得出了油的钢镚弹起,硬币在桌上旋转着,他顿了顿,开口说道: “你给我钱,我就会喜欢你,人类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只有你会这样吧...” 岚无语地吐槽着,伸手在自己的衣服里掏了掏,朝着樊剑甩出几枚仍然带着自己体温的金币,金币还未落在桌面上便已经来到了樊剑的手中。 “恭喜,好感度已从负数涨至百分之三十。”樊剑将赚到的外快收好,不明所以地为岚鼓起了掌。 坐在樊剑隔壁的徐子涵“嘁”了一声,黑着个脸,昂起的下巴从始至终都未放下来过,她只是用余光扫视着正在做交易的二人。 “这才几块钱,瞧你那个穷抠搜的样,我给你几千金币你是不是都得喊我妈妈了?” “你又不会真的给我。” “.....” 樊剑难得真诚,却是将徐子涵干沉默了。她享受着其他人对她的追捧,享受着用个人魅力折服他人的成就感,可直接掏钱收买人心,反而有点作弊的韵味,她确实不屑此道。 坐在徐子涵对面闭目养神的李珍茵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自己搭在桌面上的双腿缓缓放下,睁开了眼睛,开口提到:“南城被毁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 “我还以为你死了,总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德文看了眼突然开口说话的李珍茵,冷不丁地蹦出这么一句。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李珍茵白了一眼擦拭着自己手中长弓的德文,弓起了身子,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提出了新的问题: “但真到了这种时候我反而拿不定主意了,你们怎么看?” “主城对异人的歧视心理并没有其余四城那么严重,而且那里我比较熟悉。” 徐子涵打了个哈欠,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提出这种问题。 “两个小混混都能钻进城市里边肆无忌惮地用能力狂轰滥炸,中原帝国的宫廷内部估计早就被异人们搅成一锅粥了。” 樊剑看了看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与四处乱扔的文件,似乎是对帝国的应对措施嗤之以鼻,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又接着开口说道:“不过动乱的中心绝对比这里要好玩几百倍。” 徐子涵:“同意。” 德文:“我无所谓,能吃饱就行。” 岚:“还他妈想着玩呢...” “那你呢,还打算跟着我们一起往主城跑吗?”樊剑忽的将话题的矛头指向了岚,听见这话,周围的几人也纷纷将目光聚焦到这位令人感到有些【陌生】的魅魔身上。 “【异人】从理论来讲是学不会法术的...”岚并没有正面回答樊剑的问题,望向樊剑的目光中掺杂着好奇,“可你却是一个特殊案例,而且如果继续跟着你行动...没准会有更多的怪人出现呢。” “我更加奇怪的是...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樊剑摆了摆手,表示压根不在意对方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只在意用于交易的【筹码】。 “【午托利亚】行动的根本动机,我觉得这些就足够了。”岚向樊剑伸出了手,“我觉得我们两个的相性应该会很不错,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樊剑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和煦的微笑。 “想都别想。” ... 第22章 皇家特供 岚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晌午的太阳光线穿透了马车车厢薄薄的一层幕布,正正好照射在了她的眼眶周围。 车辆恰好停了下来,听到车厢里岚的动静,帘子被来人掀开,李珍茵二话没说便将仍处于状况外的岚拽着出了车厢。 皇城,仿照着传统古典建筑风格建成的街道,再加之逛街的群众们身上穿着的布衣,令人产生了一种穿越回古代的错觉。唯有街上零零散散,十分扎眼的煞风景电子广告版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旅客,只有帝国才会整出来这种抽象的街景分布。 相比起岚曾经待过的南城,皇城的科技似乎更加“发达”,周围用作光源的油街灯被替换为了电灯,时不时还能从密密麻麻的木质招牌中看到几个led屏幕。 唯一能称得上是明显差异的地方是... 岚将目光抬起,远处金碧辉煌的宫城几乎占据了她整片视野,她扶着护手起了身,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的韵味。 “我们到了。” 她这样说着,回过头去看了眼紧随其后下车的樊剑一行,这才注意到,李珍茵原先那沾满暗红血迹的破损衬衫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原住民风格粗布麻衣,原先给岚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嗯?抱歉,差一点点没认出来,不错的伪装。” “多谢称赞,毕竟这是我的专长,可不能被外行瞧不起了...” 李珍茵还未说话,在其身后,一阵灵动悦耳的少女声传来,声音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女孩留着深黑色的至腰长直发,巫女样式的束腰长裙搭配木履,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地扎眼。 少女的五官不知为何总给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有些疑惑地指了指眼前的巫女,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李珍茵,期盼着对方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樊剑,别玩了。”李珍茵叹了口气,对樊剑在“奇技淫巧”上的造诣实属感到无奈。 “行...” 樊剑轻佻地回应了一句,手指把玩着自己头上的假发,轻咳一声,还原了自己的声音。 “扮女人啊...真恶心。” 听到徐子涵那熟悉的风凉话,几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只见徐子涵正穿着樊剑原先的巫师袍,因为身形差异导致整件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她的手半天都没能伸出衣袖,只好隔着袖子捏住自己的法杖,满脸不爽。 “这衣服根本就不合身...什么破东西嘛。”她挥动着空出来一截的袖口甩了甩,不知是有意无意,时不时抽在樊剑的手上。 “会不会是你太矮了?只是个猜测,没必要和我置气...”樊剑接过徐子涵踹过来的脚,将其好好地安置在地上。 “这身打扮会不会过于显眼了?” 德文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此时的他已经变回了符合人们印象中精灵俊美的模样,精致的皮甲后面挂着他的长弓与先前从敌人手上捡来的十字弩,俨然一副资深猎人的姿态。 他指了指樊剑身上的“角色扮演”服装,表示自己刚刚说的就是这身打扮。 “显眼未必是什么坏事。” 樊剑回应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上下的穿着——确实是过于吸引眼球了,这种丢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认出的打扮一旦被发现就会变成【午托利亚】的活靶子。 “那群人不知道我们的详细信息,只能通过传达我们的显着特征来辨别目标,半长卷发、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男性、身上穿着现代服饰...他们十有八九,就是用这种描述来向同伙传达我身上的特征。” 他接着说道,几人意外地都没有开口反驳樊剑的猜想。 “毕竟,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一些低劣又粗制滥造的伎俩所蒙蔽。” 樊剑这样说着,转身朝着冒险者公会与主城中的总部方向走去。 ... 五分钟后,冒险者协会主城总部,柜台前。 “我还挺担心你的,原来你还没有死呢...”樊剑看着柜台后的老熟人,似乎对其的突然出现似乎不感到意外。 “是啊,没准真是托了你的祝福呢。” “3316”号员工轻笑一声,下面挂着厚重黑眼圈的眼睛缓缓睁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与前一次到来穿着截然不同的樊剑一行。 “或许不是呢?毕竟我运气一向很差...”樊剑笑呵呵地回应着对方的玩笑,他这会才注意到,对方胸前挂着的名牌似乎又换了一个...不,是肯定换了一个!名牌上的号码早已不是“3316”,但下面写名字的地方还是被人为地抹除掉了。 “很好奇这个工号是吗?但其实也没什么藏在背后的【惊天大秘密】之类的...只是我在不同分部的工号都不相同,唉...【活动岗位】真的很累啊。” 她察觉到了樊剑的目光,在对方开口之前便主动提起这茬,顺势照着对方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算了算了,既然来到这里那肯定是打算找些活计吧?”她这样说着,在一旁堆积成山的文件中翻找着,“你们这一身上下的行头可得花不少钱啊...真是奢侈,全他妈是【高定货】。”3316压低音量吐槽着。 “有人打算见我们?殉道者...”樊剑不知什么时候从杂乱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张,阅读一番后扭过头去打量了一番身后的几人,“谁取的名字?为什么在取名字的时候不愿意参考我的意见?这是排挤好吗,排挤!”他不满地叫嚷着,但身后的几人很明显都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是我帮你们传出去的...毕竟想要形成【名人效应】,也得先有个独特的【名头】。”3316号终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文件堆里面抽出另一张资料递给樊剑,“去吧,皇家那边对你们很感兴趣,但具体是要做什么,以我的权限就无从知晓了。” ... “扮成女性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是吧?真的不是你个人的...特殊爱好什么的?”岚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身边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樊剑所吸引,随口问了句。 “形势所迫,别把我想得那么古怪,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异装癖】之类的心理问题。”樊剑两手枕着头,晃晃悠悠地随口回复道。 几人正走在通往皇宫大殿的路上,被樊剑软磨硬泡,不厌其烦只好将自己伪装成中年男性的岚听见这话,心里一阵无语。 【太显眼了...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全在这家伙身上。】 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出口,至少以樊剑偏女性化的五官与其的声带控制技巧作为伪装的基底,哪怕是她也一时半会没有分辨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贼会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了...】 她手中虚握几下,微微皱眉,昨天才被徐子涵接上,来自其他人体的手臂与眼球仍然令其有种不适应的感觉,尽管她能借由能力将其外观上的差异掩盖。 但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殿前,带着书生气息的青年两手背在身后,精致衣物上的皇室图案以金丝刺绣,随着几人视角的改变,阳光下若有若无的流光在图案上游走着——这人大概是个高级的文官,或是什么内务总管之类的... 他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樊剑一行人,目光扫向几人,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他上前几步,朝着德文微微躬身,看着眼下几人的扮相,似乎穿着精致皮甲被几人围在中间的德文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几位贵安,请随我来。” 青年自顾自地转身,走进漆黑一片的宫中,头也不回,一连串的动作带着些许机械般的僵硬观感,令人不禁好奇他是否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怪人。” 樊剑耸了耸肩,晃荡着空出来半截的袖子,晃晃悠悠地跟着对方的步伐率先走了进去。 “这里很黑啊...”李珍茵说着,身体怔了怔,“好奇怪...” 她嘟囔着快步上前,跟在几人的身旁,生怕自己与他们脱节,看向黑暗深处的眼神不时游走...躲闪着,仿佛在那模糊不清的阴影中瞥见了什么难以描述的活动体那般。 “在哪?那里吗?” 樊剑似乎知道李珍茵作出这番奇怪举动的原因,他伸手指向对方的视线方向,放缓脚步扭头问道。 “不,没什么...老毛病了。” 李珍茵勉强地摇了摇头,生硬地将目光收回。 “阿茵,别怕...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下,我们仍旧有【脱敏疗法】能够应对你的【症状】,问题总会被解决的。” 樊剑轻轻拍了拍李珍茵的肩膀以示安慰,目光却死锁着前方带路的文官,那家伙仿佛没听见身后几人的谈话那般,自顾自地埋头走着,就好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樊剑总觉得对方的行动模式似乎很像是那些被“夜行”操纵着的人们。 几人在黑暗中难以判断路程,走了差不多半分钟后终于是在前方的会客厅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一眨眼的工夫,走在几人前面的青年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周围的环境似乎在明示着让樊剑一行进入会客厅。 樊剑一脸嫌弃地将李珍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扒开,先一步上前拉开了门,俨然一副马仔的样子,示意着德文先进去。 房间的内部摆放着几张沙发,围绕在摆放着果盘的木质茶几上,不出人意料的旧中式装潢。 正对着门口的座位上,一位相貌俊朗的青年抬眼观察了一番几人的穿着,微微颌首算是欢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樊剑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青年的样貌,他身上穿着与宫外门童同一种风格的贵族服饰,只是没有那种夸张的皇室刺绣,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不断地跳动着,排除了多动症的可能,似乎是他个人的小癖好。 樊剑的视线朝着上方移动,那青年脸上带着一副与其年龄看着不相符的古板黑框方眼镜,五官特征并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该说不说,有的人一眼望过去便能闻到他身上弥漫出的“书呆子”气息——循规蹈矩、注重规则、难以变通...那青年看着天生便是一副在国家机关混日子的料,樊剑不由得想到了岚,回头望去...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但并不完全。 但,樊剑心里的警报声却在悄悄拉响,一切看起来都稀疏平常,不是吗?但所有事情表现地都太过于普通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回过头就会忘记对方长什么样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觉得他有可能出现。 青年的目光扫视着,似乎在判断几人中谁占据着主要话语权,他手上动作一滞,微笑着对着樊剑伸出了手。 “幸会,抱歉没能出去迎接,还请原谅我的身体状况。” 他看了看仍在思考的樊剑,自顾自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察觉到樊剑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化后便连忙松开,接着说道: “本应该是由陛下亲自接待你们,但世事无常,最近帝国有些瘟疫...对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帝师】。” 【这家伙...绝对是用了我看不出来的伪装,法术,还是面具...】 樊剑脑中虽思绪翻腾,但脸上仍旧是那副“营业式”的微笑,一成不变。 “【帝师】?奇怪的名字。” 徐子涵开口说道,她的眼睛半耷拉着,似乎是对青年的自我介绍感到有些无趣。 “是很奇怪,用【职称】作为自己的名字什么的...但名字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作过多修饰。” 帝师丝毫没有在意徐子涵的冒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旋即坐直身子: “冒险家就是雇佣兵这件事情,你们作为业内人士应该对此早就了然,我想我就不必再过多赘述了...” 他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指又开始活动了起来,俯下身子为坐下的几人倒上茶水。 “这几天异人的动静闹挺大,你们是近几年来帝国中唯一有过明确异人击杀记录的队伍,上位想要雇佣你们在主城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尽可能压制那些异人。” 帝师轻轻地吹了吹杯中的热茶,小抿一口,接着补充道:“当然,直接抹杀更好。” 不知为何,皇宫中一点其他人活动的动静都没有,气氛有些诡异。 “对了,希望你们别介意我自作主张修改了你们的报酬,那群蠢货权贵打算给你们画封侯进爵的大饼,我认为这太蠢了,作为交易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你们觉得呢?” 樊剑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几人,只见他们纷纷埋着头一声不吭,打算让他来做决定。 “你说得对,成为冒险家自然也是有不受工作束缚这一层因素在,所以我更加好奇你会开出什么价码了。” “这个月税收的一半,当然,不会涉及到【国库】,这只是我们在治理异人问题上面的部分活动经费,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例子来类比而已。” “将这种价码开给一群低阶冒险者?呵,我还以为【体制内】会更加在意我们的个人履历和工作经验呢。” 樊剑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巫女裙,面无表情地说着,翘起的二郎腿不紧不慢地换了个方向。 “老旧的零件不会更加好用,只会增加【磨损】与【损毁】的风险。” 帝师微笑着朝樊剑伸出了手。 “这话还真是偏激...” 樊剑叹了口气,接过对方伸过来的手。 .... “先生,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究竟什么时候我才可以...” “殿下,不必着急,权力的更迭意味着政策的改革,两者都需要时间。” 帝师的双手轻轻搭在皇子的双肩上,安抚着对方躁动的心。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种懦弱的国策了,难道就任凭寒钢与异人在我们国境里面肆意妄为吗? 城镇街道上推销军火的电子广告牌、隐藏在人群当中的异人,他们就像是定时炸弹一般,不知道哪天就会成为摧毁帝国的直接原因。” “殿下,您有些极端了。帝国已经禁止了市民购买寒钢的武器...” “可是南城的事件呢?只是两伙异人打架就将整座城市烧了个精光,那个老头还在想着他那狗屁和平共处原则,要我看处理方法只有杀杀杀。” “唉...” 帝师叹了口气,看着正在发狂的学生,他的眼里暗暗浮现出失望。 【似曾相识...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撇去心里的想法,留下皇子独自推门出了房间。 第23章 休场曲目 【真是奇怪...皇宫内部看起来也被那个所谓的“经理”渗透了,将灯火熄灭,在建筑间的阴影中埋下几枚监视用的棋子...这种情节发展就像是薯条一定会和番茄酱一同出现一般顺其自然...】 几人走出会客室,阴暗的走廊上,樊剑正在脑中梳理着事态的脉络,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那来自队友的恶意视线。 徐子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作主张敲定交易的樊剑,但顾及到此刻众人仍在皇宫之中,她只好把想法藏在自己的心里,在心里暗自念叨。 徐子涵:【又被忽视了...】 德文:【被谁?樊剑吗?】 徐子涵:【不要随随便便就进别人的内心活动...】 ... 岚四处张望着五花八门的店铺,眼神里渐渐浮现出几分茫然,她呆滞地转过头看了眼正拿着几瓶果汁走向自己的徐子涵。 “先稍微休息会,一会再找个地方探讨。” 她将手中的易拉罐装果汁一瓶接一瓶地丢给其他四人,反倒是自己的手中一个不剩,李珍茵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那散发着丝丝凉意的饮料,迟疑地将其还给徐子涵。 “谢谢,但我不需要。” 徐子涵摆手的同时将自己的指节弯了弯,展示美甲的动作显得格外刻意,但可惜李珍茵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上道”,只是沉默着向她点头赞许,便不再作出任何的表示了。 “探讨什么?”岚斜过眼睛,随口问了一句,她现在已经大致了解这伙人的“尿性”了,以正常的思维逻辑去推测他们的行为只会被绕进去,所以干脆不懂就问。 徐子涵回过头一脸不争气的表情看了看脸上显得有些迷茫的岚,那是一副看“蠢货”的表情,这家伙对樊剑做过无数次了。 “岚,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军队撤职吗?你还是太懈怠了...我们的现在的任务不就是潜伏在底层观察是否有危险因素并进行排除吗?这种高贵而又神圣的工作...” 德文:“听不懂。” 一旁的樊剑拍了拍精灵的肩膀,毫不掩饰音量地为其解释道:“就是看大门的,保安懂吧?每天都得巡逻。” 说完,他挑衅式地扫了眼逐渐红温的徐子涵,德文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回答道: “昂...我懂了,【特种看门狗】。” “你还会举一反三?”樊剑挠了挠脑袋,他总感觉刚刚自己的挑衅话语似乎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你们两个白痴不许诋毁我的工作!” 见二人的说法直接将所谓的“皇家雇佣”“精英”等标签扯下,还顺带踹了一脚,将自己工作的含金量和地位一拉到底,徐子涵气得直跺脚,抬起脚下的皮鞋狠狠地踩在精灵的脚上。 精灵不动声色地朝后面挪动几小步,谢绝了徐子涵想要为其添上几个甲沟炎的恶意,徐子涵见未能得逞,又将目光转向樊剑。 可樊剑还未和徐子涵对上眼,早在其动身去攻击精灵时就早已经一个后空翻朝后方挪开了数米,李珍茵被周围几人制造出来的杂乱脚步干扰,睁开眼睛瞟了眼樊剑。 “樊剑,你的裙子...” 她轻飘飘地甩出这么一句,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待机”,周围走动的人群早就将目光聚焦了过来,她不太想被人看出来和樊剑这家伙认识。 “我忘了...” 樊剑默默地从倒立姿势回正,整理了一番自己皱巴巴的红色长裙。 “唉...”岚看着完全没个正行的几人,感到心力交瘁,不得不叹了口气。 ... “唉!” “吵死了。” 李珍茵一脚踹在岚的椅子上,对方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手忙脚乱地抓住椅子堪堪稳住平衡。 “干什么!我只是觉得前后落差太大有些感慨而已!” 岚用手指恶狠狠地戳了戳李珍茵的肩膀,以示报复,李珍茵用两指一捏便钳住了对方的整个手掌,痛得岚不由得朝着李珍茵的方向趴倒了下来。 “落差感?是因为我们突然就从街上瞬移到了酒馆里吗?” 樊剑将手中最后一点果汁吸干,随手一丢将罐子扔进了十米开外的一个垃圾桶,他转过头,侧过脑袋盯着岚。 “什么瞬移...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小时前还在和异人打得血肉横飞你死我活的,怎么现在就坐在酒馆里边悠闲地喝着酒了?” 岚烦躁地用指尖敲了敲桌板,她完全没弄懂樊剑现在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我没喝东西,还有刚刚的那个是果汁,橙子果汁,寒钢新连胜食品有限公司的主打产品,330ml装...” 樊剑拿过一旁李珍茵手中的空易拉罐开始介绍起了产品。 “行了!和你沟通真是白费力...你先闭一会嘴。” 岚摆了摆手,放弃般的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己的小臂中。 “你们觉得...岚头上那一对角会有感觉吗?像是痛觉之类的...”这是樊剑的声音,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给,打火机,你点一下试试。”李珍茵似乎给樊剑递了个什么东西,岚随后便听见自己的脑袋上方传来了“啪擦啪擦”的声音。 岚猛地站起身来,反手给了正打算点火的樊剑一巴掌,瞥了一眼埋头专心致志吃着桌上食物的德文与满脸紧张盯着对方手上动作的徐子涵,嘴角一抽,起身推门就要离开。 “吃饭吃饭...” 樊剑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着,晃晃悠悠地坐了下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岚狐疑地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的樊剑,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樊剑的身影顷刻间蒸发,刚刚坐下去的分明就是一道幻象。 是啊,想都不用想,一旦涉及到这种事关金钱的问题,樊剑早就拉着李珍茵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两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岚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了陌生的脚步,旋即是自己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一个披着中东巫师般的斗篷,难以看清相貌的男人顺势便坐了下去。 “不好意思,拼个桌,这顿我请。” 似乎是听见了自己不用买单,樊剑和李珍茵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挪动椅子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岚甚至都没察觉到作为始作俑者的德文也跟着那两个惯犯逃单了。 “有事就说事。” 樊剑说着,抬起头望了一圈,这会差不多是原世界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餐馆很明显并不处于“高峰期”。 “关于【馈赠】...” 男人的话说出来了半截,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废弃已久的荒村中唯一那口水井的老旧吊绳似的,一动起来就“丝丝拉拉”地发出异响。 但尽管如此,这半句倘若谜语般的话却令几人手上的动作纷纷停滞,男人感受到了周围的气氛骤然一变,似乎有了些谈生意时的正经,这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子上。 “把话一次性说完,或者你可以继续憋着这股气直到我忍不住抽刀砍死你。”樊剑看了眼对方那缺了几根指头的右手,俯身将重心压在桌面上,“在这种世界生活,每个人实际上都会很浮躁,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男人轻咳两声,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倒满,低着头轻轻吮吸了一口,见杯中液体难以进入口中,又转过身将里面的茶水仰头喝下——他似乎在刻意逃避着几人的目光。 “我是一个异人没错,但我找上你们的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帮我摆脱这个【诅咒】。” 他的头愈埋愈低,几近是贴着桌板在和樊剑对话。 樊剑看着男人过于诡异的举动,桌下握刀的手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可男人似乎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暗藏在桌下的匕首,他发着暗力,硬生生将樊剑的持刀手摁了下去。 “异人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种体系,就像是电子游戏中的【bug】一般,难以捉摸,又过于强大。” “当一份不属于普通人的力量被强加在我们身上...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进入了短暂的停顿,似乎在等待着“聆听者”的回答。 “滥用与依赖性,讲句现实的,这里的每个异人都曾觉得自己即将成为超级英雄,但到了最后他们也只是借着【馈赠】的力量在继续重复着他们上一世的罪行罢了。” 樊剑的眉头皱了一下,这种说法总感觉令他自己感到有些难受,奇怪...明明话都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男人依旧埋着头,他难听地笑着,对樊剑作出的评价不置可否,过了大半天,几人才从这阵听起来格外难受的笑声中解放出来。 “曾几何时,我也像你这样...意外死亡、重生异世界、身上还带着金手指...【我简直就是拿的主角剧本】,我觉得应该所有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这么想吧?” “在过去的世界中我只是一个替帮派跑腿的卖药小弟而已,警察、敌对帮派成员、乃至是见义勇为的路人,我的命就只值一颗流弹,一颗子弹就能治好我的白日梦。” “看见这只手了吗?” 男人抬起自己的右手向樊剑展示着,那是【青水帮】的【家训】...在这种极恶势力中犯了错误却只是被剁了几根手指,对他的处罚已经算是仁慈了。 “当你来到这方世界中,发现自己的右手没有被完全治愈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察觉到了...” 樊剑说着,咬着牙,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这个世界并不打算让我们实现【梦】...而是打算彻底毁灭我们的一切。”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抱歉...我刚刚才想明白,我其实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并非寻求帮助...” 樊剑仍然回味着男人先前的话语,却没发现对方已经悄然起身,他那缺失指头的右手吃力地攥着一柄仍然滴落着血滴的仪式匕首,缓缓举起。 “而是给予你...至真至诚的箴言。” 几名志同道合的同伴、空气中的酒精与菜肴的气味混合,男人甚至都能感受到隐隐传播到自己身边的热气,似乎根本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热闹的氛围永远都不会消退... 胸口的异物插入感转瞬即逝,慢慢转变成为强烈的痛感。脑内的想法也变得一片空白,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让人烦躁。但幸好...毕竟这不堪的一幕不会被自己所见。 “现在,我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男人仰倒了下去,渐渐没了呼吸,樊剑跨步上前,俯下身子掀开对方的兜帽。 那一对空洞的眼眶中仅留下了干涸的血迹,透过阴影,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就像是装饰品一般镶嵌在深处,颜色深邃而绚丽。 “你们认识?”徐子涵看了眼男人那还未失去余温的尸体,没有理会人群的惊呼,提着法杖走上前去。“现在还能救...” “别了...别再折磨他了。” 樊剑摇了摇头,伸手为男人将兜帽盖上。 “祝福你,虔诚的信徒。” ... 第24章 地缚灵法杖 樊剑身后的房间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德文走了进来,将自己背后挂着的十字弩与长弓摆在床头柜上,安静地观察着樊剑的房间。 被褥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窗帘被主人紧紧地拉上,使得整个房间内部透不进外界的光线,有些昏暗。 樊剑此时手中正拿着一张不知被什么液体浸湿的抹布,耐心地擦拭着浴室的门把手,他的身上仍是那件显眼的白红相间巫女服,手上戴着一对与之风格不符的黑色皮质手套,屋内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阵阵消毒水的刺激气味,将曾有人在此生活的气息悄然抹除,仿佛这间房间从未有人来过那般。 德文的手掌轻轻地按了按摆在中间的老旧木椅上,感受了一番木材上散发出来的些许凉意,似乎有些迟疑自己是否要坐在对方刚刚清洁过的椅子上。 “那个落魄拳手...叫什么来着?就是人头值五万枚金币的那个异人。” 樊剑将浴室门拉开,侧过身子探了进去,似乎是打算继续清理自己在浴室门内侧遗留下来的痕迹。 “我在南城火灾的时候,抽空去搜刮没来得及仔细搜索的战利品,在那具那家伙的尸体上,我发现了两个很诡异的伤口。” 德文的呼吸猛地一滞,转过身来的樊剑不知何时从浴室中拿出了一把长柄伐木斧,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那两条断臂上边被人为地划开了一道口子,深到能够用手指戳到骨头的那种,我很确定那家伙在面对我们时,身上还没有带着这种伤口。” 樊剑的表情似乎有些郁闷,“咚”地一声,斧头立在了德文的两腿之间,樊剑双手撑着已经接近自己半个人高的斧头,凑近脸看着他。 “切口的目的明确,没有多余的伤口,对方也知道异人晶石在体内形成的规律...” “我很郁闷啊...说实在的,拿走那种宝石的家伙肯定会拿那东西来干些什么,可我们却完全在摸黑前行。” “但是我现在脑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更恐怖的设想,如果说攻击我们的异人里面,有人能够将一种能力批量化生产...” 他作出了一副沉思状,一只手捏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德文在语气中听不出樊剑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他那逐渐加快的步伐看来,对方似乎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了。 精灵低头看了看已经嵌进木质地板的斧面,咽了口唾沫。 【被害妄想症。】 这个雌雄难辨的家伙看起来似乎有着极强的被害妄想症,眼见对方即将因为自己的脑补而失控,德文起身上前,想要拽住对方让其冷静下来。 “我也没有办法,我只会劝你冷静。” 他的话语哽住了,从掀起的衣物透过去,樊剑后背上那密密麻麻的旧伤疤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刀剑造成的利器伤口、烫伤、乃至他也认不出来是以什么方式造成的近圆形创口无规则地蔓延背部。 “他们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再用自己得到的【馈赠】来满足他们那肮脏的欲望...我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不,可我完全找不到目标...” 樊剑抓挠着本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的焦虑难以掩盖。 “说实在的...我已经快疯了。” 精灵从捂住脸的手指缝隙中窥见了樊剑那已经涨得通红的眼眶,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因为刚才那个异人的“自杀”吗...他这样想着,缓缓开了口: “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忘记午托利亚想要将我们抹除的目的了吗?如果你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心态,那这场令人倒胃的异人狩猎游戏就永远不会结束。你会变成下一个午托利亚...” “我知道,你说得对。” 樊剑落寞地将自己的脸侧到一边,德文见他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便松开了攥着樊剑双臂的手,推开房间门打算去找其他人。 “因为【代价】过于折磨所以选择了挖出眼球...倘若属于我的晶石寄宿在脑中呢?光是想想就令人崩溃。” 尽管他的神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语气里也带着樊剑固有的“黑色幽默”与“自嘲”,但听着这话怎么也令人开心不起来。 “放松一点,我们已经开了个好头...”德文意有所指地将眼神扫向对方腰间锁得死死的钱袋,看起来樊剑对此十分受用,再次平静了下来。 德文握着十字弩的手攥紧了几分,他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仍躺在床上毫无动弹的樊剑,叹了口气,安静地将房间门关紧。 【我记得樊剑曾经提到过李珍茵似乎干过心理医生...我得寻求她的帮助。】 ... “你不必管他,那家伙的精神耐受力远超常人。” 【不然以樊剑的经历...他早就该疯掉了。】李珍茵心里暗自嘀咕着。 这会李珍茵正坐在地板上的翘着二郎腿,手中捧着一本破旧枯燥的帝国早年历史书籍,她只是斜眼瞟了一下还没敲门便走进自己房间的德文,便将目光收了回去,重新放回书中。 房间中弥漫着令人有些头脑发昏,像是古庙熏香那般的气味,德文的眼神顺着气味来源寻去,最终锁定在了床头柜上的香水瓶。 “香水味太重了...”德文扇了扇鼻子前方的空气,试图驱散这股浓郁的异香。 李珍茵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德文坐到自己的身边。精灵愣了愣神,有些迟疑地坐下,可对方身上传来的,那一股仿佛多种化学试剂与血液混合着的刺激性气味,饱含着侵略性,硬生生地冲进了他的鼻腔。 看见精灵的脸色似乎有一瞬间地发白,李珍茵发出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的轻笑,默默地挪动着身子,稍微拉远与对方的距离。 “还是香水味好闻一些吧?” 她轻轻拍了拍德文的肩膀,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 “樊剑从社会的角度来看,他是很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混杂着一部分表演型的特征,而且这家伙还有能够导致秩序动荡的天赋,也乐得去做这种坏事。” 她说着说着,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裤子口袋掏出了香烟,回过头看了眼仍坐在地板上的德文。 “介意吗?” 也没等对方的回应,她便点燃了香烟,仿佛方才的询问只是一个惯例一般。 德文无奈地看了眼在一旁自顾自地吞云吐雾的李珍茵,摆了摆手试图将自己面前的烟雾扇散,但收效甚微。 “但他曾经在无意之间救了我,我也没资格去嫌弃他什么...” “明明心里面满怀着恶意,但干出来的全都是好事...德文,你不觉得这家伙很有趣吗?” 德文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 “物极必反吗?我大概是懂你的意思了。” 李珍茵眼睛眯了眯,慢步走向床头柜,拿出了里面的水果刀,抬手一掷,刀锋径直扎进了房间门板上。 德文静静地看着对方像是神经质一般的举动,走过去将门拉开,被突然从门板中探出的刀刃吓得瘫坐在岚映入二人眼帘,她的身旁还放着徐子涵的法杖。 “喂...你是要杀了我吗...” 她颤抖着捡起法杖起身,两只腿还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德文见是岚,松了口气,将手上的十字弩放到了一边,脸上俨然一副【什么啊,原来是这家伙】的表情。 “别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我可是有个重要的消息要来告诉你们。” “你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李珍茵皱了皱眉,走过去将门顺手关上,她不是很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 “我刚要敲门!然后门上面突然就伸出了把刀子,差一点点就扎我手上了...不管了!你们看这个...” 岚展示着手中的法杖,这柄法器似乎被原主保养得很好,下端的水晶枪头因为使用者身高问题始终贴着地面,再加之经常触碰到血液,却没有留下任何一点污秽粘连的痕迹。 “这上面不会落灰?” 李珍茵疑惑地伸出手,想要接过法杖细细端详,可岚却摇了摇头,对李珍茵这种异人说再多【魔力】话题也是对牛弹琴,她这样想着,转眼望向德文。 “这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魔力回路,精灵,我不知道你感受到了没有。” “保护机制吗?”德文摩挲着上面的回路,除去一股强大的魔力以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出来,魔法的力量太强,使得他难以察觉其中的细节。 “有一点点像,但好像又不是,那个小矮子很在意自己的武器,若是换做平时我问她借法杖来看看她肯定是不肯的,所以我也是趁她在洗澡的时候才拿出来和你们研究一下...” 岚回头望了望,她隐约察觉到了徐子涵的气息,可四下望去却完全没见到对方到来的迹象,无奈只得作罢,将注意力挪回法杖上。 可就在这时,方才还尚带着些许凉意的金属杖体在此刻却变得异常滚烫,被吓了一跳的岚想要将它丢到地上,却又害怕摔坏,只好两只手交替地握着法杖,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顶端镶嵌的水晶宝石中悄然伸出来了一只沾着露珠的手,目标明确地一把扣住了岚的脑袋,惊悚的一幕呈现在眼前,三人一时半会儿愣在了原地。 “什么东西?它在揪我的头发!”岚下意识地松开法杖,试图拨开那只从法杖中伸出的手,可对方见势便草草收了手,转而一巴掌盖在岚的脸上,她捂着自己溢出的鼻血连忙跑开。 德文听到声响侧头看去,只见李珍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相邻房间的墙打穿,一声不吭地从隔壁房间跑到了走廊中。 “你们干什么啊?” 徐子涵的声音从法杖中传来,德文连忙转过身,浑身湿漉漉的徐子涵披头散发,犹如湖中女鬼一般从法杖中钻了出来。 她一出来便直奔主题,快步上前反手一个大嘴巴子将站在原地堵着鼻子的岚扇倒在地,用手拨开挡在自己脸前的头发,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到了德文的身边。 感受着自己衣物上传来的潮湿气息和与摩擦,精灵尴尬地咳了咳。 “借用一下。” “...” 精灵思索了片刻,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徐子涵的身上,为其遮挡着身体。 他忽然捕捉到空气中似乎有人在呻吟着,下意识地回过头,想要看看岚的情况,但对方似乎被那随手而为的一巴掌扇得不轻,此时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嘴里呢喃着什么。 “地缚灵...” “阿茵,这个异世界就算有鬼,也不会来无缘无故找我们麻烦的,你总是这么敏感...” 樊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阵开门声,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道士服,全身上下贴满了鬼画符的樊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紧紧攥着樊剑肩膀的李珍茵。 【这家伙哪来的行头...】 徐子涵带着些许鄙夷,瞟了眼明显自己也怕得要死的樊剑,两手一挥,身上一阵圣光闪烁,重新穿戴好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等等,话说刚刚那个水鬼的手上似乎做了美甲。” 李珍茵看见了静静躺在地上的法杖,见其没了先前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回忆起之前的细节。 “是啊,很好看吧?” 徐子涵踮起脚尖,在李珍茵的眼前展示着自己的指甲,见对方毫无反应,又用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 “阿茵姐?站着昏过去了...搞没搞错...” ...... “樊剑,我们把阿茵姐晾在那里不管没问题吗?” 徐子涵担忧地望了一眼定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李珍茵,樊剑的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叹了口气。 “大概吧,只是以后在她的脏东西设定集里边估计会加上一个【水鬼有附身能力】的设定了。 但,我其实也挺好奇为什么你会从法杖里面钻出来。” 樊剑目光扫视着站在一旁的岚与德文,两人连忙点了点头,哪怕是身为这个世界原住民,甚至是已经活了数百年的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诡异的现象。 “你想听复杂的解释还是简单的解释?” 徐子涵整理着自己仍旧是湿漉漉的头发,将其背在脑后,转头看向樊剑。 “先听简单的。”樊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是地缚灵。” 啪。 樊剑沉默地将手中的符纸粘在了徐子涵的额头上。 旁边的岚颤抖着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木碗,用手抓了一把盐巴,撒在徐子涵的周围。 “喂!” 徐子涵不满地叫嚷着,一把按住了打算从岚身上揪下十字架项链的德文。 “我不想回忆太多...” “总之,别动我的法杖,或者说别让我的法杖离我太远。” “那复杂的解释呢?” “果然劝不动你吗?算了…” 徐子涵冷不丁地将自己的衣服掀起,露出了里面由下腹部而始,一路蔓延至脖颈处的缝合痕迹。 “也是时候揭下结痂,让它长出新的血肉了……” ... 第25章 被遗忘之人 以樊剑与李珍茵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为基准,此时正为中原新帝,姓氏为公孙的家族登台的第十年整。 国号仍是中原帝国,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中原新历10年。 但故事的主角并不是这位像是日漫男主的天降青梅竹马那般的公孙家族,我们得将时间再往前推推... 徐博延,数十年以前,中原帝国为徐家统治时的最后一位皇帝,膝下共计三十余名儿女,每一个都名声赫赫,亦或者说是臭名昭着,除了... “小姐,请移步至宴会厅,陛下正在等您...” “知道了,退下吧。” 青年女子满头黑发,身着一袭皇室长裙,身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浮夸装饰品。她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仿佛赶苍蝇那般对着身前的仆人挥了挥手,满不情愿地从椅子站起走出了房门。 【唉,这些大少和大小姐们真的太难伺候了...】 仆人摇了摇头,尽管心中有所不满,但还是快步跟上了女子的步伐。 在逐渐离去的仆人身后,靠近走廊尽头的位置,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未经过修缮的木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桃粉色的眼睛探了出来,见四处无人,随即便推开了门。 【这群该死的渣滓...】 徐子涵紧紧攥着门板,力道之大甚至能在其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痕,她想要发泄出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气,但又担心会招来他人异样的关注,只好闷闷不乐地跺了两下脚。 似乎是继承了自己母亲的基因,她的头发并不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般乌黑透亮,取而代之的则是仿佛刻意在引人注目一般的粉色。 由于庶出的母方基因占据上风,而导致了和其他的皇子与公主具有着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再加上自己的性格与专长并未讨得父亲的喜爱。 【无视...又是无视?这皇宫上上下下难道就没留下一个长了眼睛的人吗?】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书桌上摊开的古籍,烦躁地挠了挠自己凌乱的粉色长发。 “只会见风使舵...等我登基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还是没能按耐住心里的情绪,她不禁喃喃自语地出了声,转身提起自己的法杖,也没在意自己身上那单薄的轻纱睡衣是否能够抵抗屋外的冷风,便气鼓鼓地打算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想也不用想,宴会厅上肯定没有为她准备的座位,但尚存的几分父爱仍然让徐博延叫仆人们留下一份饭放在后厨,然后立即离开。 刚开始时,下人们还会为身为一国公主但只能餐餐吃剩饭的徐子涵感到同情,但随着宫中工作人员那不合常理的快速更迭,之后的仆人们也渐渐遗忘了徐子涵的存在,只是把这个命令当做是一个奇怪的规矩。 徐子涵一把推开眼前约莫一人高的铁门,不吭不响地埋着头走了进去。 太久没有和人交谈使她的性格逐渐扭曲,就像苦中作乐那般开始享受起了这份其他皇族子嗣不具备的孤独,反倒是遇见嘘寒问暖的下人会令她感到不自在与心烦意乱。 【没人...很好。】 见到没有人会见到她来厨房搜刮食物的窘境,徐子涵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至少她的生活还没烂到底。她走到了灶台边,踮着脚尖看了看整洁的桌面,顿时瞪大了眼睛。 平时从饭菜中便能看出皇室对自己的态度,而今天的餐桌上,除去一块还未来得及收好的抹布以外,再无他物,她似乎已经被“抛弃”了。 虽然现在很想感慨些什么,但自己的身体总需要一些养分来供给大脑的思考,徐子涵开始为自己今天的晚饭发愁...就在此刻,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挂在自己法杖上的钱袋。 【算了...好久没出去看看了。】 她这样想着,从自己的法杖空间中掏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便扛着法杖出了门。 ... 徐子涵漫步在街上,第一次出了皇宫的她眼神好奇地四处打量,自从取消了宵禁制度后,似乎在夜晚也有了足以比肩晌午的热闹氛围。 【寒钢国的人打算在街上立一些叫作什么“灯牌”的东西,不用魔法都能发光...结果被老头赶回去了,但寒钢的人来我们国家是想干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随着自己的步履在眼前划过的路灯火烛上,周围的行人对她单薄的衣着指指点点的声音与耳边的风声仿佛也在此刻被过滤。 徐子涵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好冷...】她心中抱怨着,默默地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紧。 【这里是哪?】 她疑惑地环顾着四周,方才自己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身边闪过的光源上,在加之人群对自己视线的阻碍,方才走过道路上的标志性建筑她一个都没有看见。 徐子涵不由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明明我是公主,结果连自己家的路都认不清吗?好冷的笑话...】 “居然有贵族进来...” 坐在小巷对面的老乞丐嘀嘀咕咕地抬起头,那污头垢面下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疲惫感都看不出来的眼神令人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腐烂的垃圾气味。年久失修而形成的管道裂缝外的漏水声与耳边隐隐约约的老鼠叫声组成一道恶趣味的交响曲,欢迎着参观者前来欣赏朱门外的冻死骨。 “贫...贫民窟?” 徐子涵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手悄然攥了攥自己的裙角。 她稍微缓了口气,强撑着捏出了一道自己能做到的最友善的微笑,走向和她搭话的乞丐。 “回去城区的路在哪个方向?” 说出这话令徐子涵感到十分不自在,就像是强行将她塞在了什么不合身的衣服中那般,生硬又陌生的古怪感觉。 那老人的眼神在她的周身四处游走,最终锁定在了她的脸上,默默地摇了摇头。 “走投无路的人才能找到这,若是我知道怎么回去,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随手端起摆在身前的破搪瓷杯,将里面的铜币放进口袋,自顾自地哼着走音的小调晃晃悠悠地走向贫民窟深处。 ... 李珍茵不知道何时清醒了过来,听见对方讲着前朝的故事,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捡起了丢在墙角的古籍翻找了起来。 “喂,徐子涵...你记不记得那天的日期?或者是大概的时段?” 徐子涵听见这话,缓缓抬起了头,一对仿佛死尸一般的白色瞳孔死死盯着李珍茵,看得对方有些发毛,但至少...徐子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李珍茵所熟悉的... 一股几乎能够形成实质性的...“杀意”。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也尝试过去原谅他们...” “可我做不到。” ... “瞧瞧谁来了?皇家的走狗...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滚回你的狗窝里去。” 几个流浪汉。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怒火与欲望几乎快要将他们那本就不稳固的人形撑破膨胀开来,徐子涵抬起头看向为首一人,发现对方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法杖上的皇家徽记攥紧拳头。 【混账东西...】 她暗骂了一句,额头上渐渐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后不知刻着什么东西的石墙在她的手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那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身上大多数魔力早在下午做“魔力实验”时消耗殆尽,此刻留给她的只有一具疲惫的躯壳与周遭的满满恶意。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生在这种家庭之中啊。】 徐子涵紧咬银齿,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自己法杖下的水晶矛头,紧紧地攥了攥手中的法杖,朝前走了一步,她长舒了一口气,缓过劲来才开口怒骂道: “你他妈在说什么?” 似乎是眼前猎物那突如其来的硬气令他们感到有些意外,那几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徐子涵在他们展开攻势后,打算以何种方式“和解”,亦或者是求饶。 徐子涵倒转法杖,摆出了像是使用长矛一般的架势,将水晶尖端对准对方,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抽搐。 “你们悲剧的成因是你们不敢反抗皇家、那份骨子里的懦弱。” “但你们现在只剩下了挥刀朝向更弱者的勇气,以为用一个冠冕堂皇的【阶级矛盾】作为借口就能掩盖自己的恶行吗?” 攥着法杖的手渐渐稳固,面前领头的家伙仍旧不知悔改地走上前来试图压迫她的气场。 徐子涵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冷不丁地抬手,将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刺入了男人的咽喉之中,迅速抽出,当从中喷溅而出的血液在空中形成一道仿佛蝴蝶一般的图案时,时间在此刻定格。 第一次亲自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对方脸上的惊愕中混杂着恐惧与求生欲,这幅叹为观止的画作映入了她的眼帘。 难以言明自己的心中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情绪,明明男人已经对自己展露出了杀意,可为什么当他在面对这种猝不及防的致死攻击时却又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悲的人... 瘫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体微微抽动着,他那瞪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徐子涵手中那染血的法杖。 为了所谓的集体而献身,可包容着他的集体甚至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只是将积蓄已久的怨气无理由地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无可救药的蠢货。” 徐子涵甩开法杖上粘连的血液,昂着脑袋望向因同伴的突然身死而感到恐慌的其余三人,叹了口气。 “让这没意义的自相残杀结束吧,赶紧带着他滚。” 三人头也不回,扭头就跑,数息之间便没了影,丝毫没去在意倒在地上的同伴死活。 徐子涵蹲下身子,静静地观察着趴在地上的男人,侧过头,拨弄着对方的脖颈。 见方才自己戳下去的洞口已然痊愈,她站起身,有些疲惫地抹了把汗。 “人们总是在渴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已经认清了现实,但仍旧耿耿于怀,借着自己还不够努力的说法蒙蔽自己,折磨自己...”她低头看着陷入昏迷的流浪汉,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我早就知道了...即便我再有天赋,再有能力,那个便宜老爹也不会用正眼看我一下,只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够名正言顺。” “生活比梦想现实太多了...” 她提起法杖,转过身,打算继续寻找回去的道路。 可正当此时,身后那名流浪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徐子涵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气氛,她正欲回头,便被一股由背后袭来的冲击掀倒在地,那个男人将她一把推进了阴恻恻的荒废巷子中。 “你这个...扶不上墙的杂碎...” 她的死死地抵住对方握着尖刀的双手,可在力量差距的作用之下,刀尖依旧渐渐地刺到了她的腹部之上,渐渐地刺入皮肤。 “你享受着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反而是你先感觉生活不幸了?!像你这种家伙...” 似乎是因为刚刚才从鬼门关逃了回来,男人的气息听着有些虚弱,但他仍固执地想要杀死眼前的皇族走狗,为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报仇。 刀身整个没入了徐子涵的腹部,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坚硬冰凉的金属正在她的体内搅动着她的内脏,她咬着牙,忍耐着痛感,强行振作意志,避免自己因疼痛而休克。 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他紧紧握着刀把,扭动着,缓缓地朝上方推去,刀刃将少女的腹腔几乎整个剖开,里面的脏器血淋淋地拧成了一团。 “就应该被扔进地狱里面烧成灰!”他像是用尽全力地嘶吼着,脖颈处原本已经愈合的创口又渐渐迸裂开来,与身下徐子涵喷溅出的血液交融着。 徐子涵无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男人只是抽出了尖刀,在对方的脖颈处抹了一道,似乎是在为自己方才遭受的攻击报仇,做完这些,男人再也没了力气,无意识地笑着瘫软在地上,渐渐没了动静。 徐子涵的视野逐渐模糊,血淋淋的一片,她隐约间好像看见了自己法杖上发出的光芒,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身旁的法杖。 恍惚间,她产生了一种自己的灵魂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给强行撕裂成两半的错觉,那奇怪的感觉逐渐取代了占据着主导的痛觉,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几分暖意。 徐子涵试探性地尝试着对自己施放治愈法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开始愈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缓缓睁眼,天上的太阳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生疼,她想要将自己的脑袋侧过去。 【早上了吗...我昨晚还真是干了件蠢事。】 【动不了...】 徐子涵感受着自己无法自由活动的身体,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尝试规避着阳光直射。 【我不想再见到这种蠢货了...这个国家烂透了。】 【干脆就让这个腐朽的统治终结吧。】 这样想着,她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为接下来的行动补充些精力。 ... 徐子涵将自己手中那破破烂烂的沾血薄纱睡衣扔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尘灰的长袍,叹了口气。 “虽然拿死人的东西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件衣服,抱歉!” 她对着倒在墙边的骷髅行了个礼,弯腰捡起法杖。 【之前这里也没有这件骨架,还有这身长袍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怪怪的。】 她挠了挠头,径直穿过了巷口,却发现眼前并不是认知中的贫民窟,而是一片自己从来没有印象的集市。 【奇怪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啊...我这是穿越了不成?】 徐子涵的目光不自觉地被摆在店铺门口的电子广告牌给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好奇地伸出手敲了敲那发着光的屏幕。 “这就是【灯牌】嘛?居然一天晚上就落实在街道上了...” “姑娘,外地来的吧?这玩意除了寒钢外,也就在中原帝国能见到了。”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和自己搭话的摊主,发现当对方看见自己的面孔时似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样吗,什么时候装的?” “呃...大概是中原新历3年的时候吧。” 虽然少女那两只不一样瞳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这摊主也只好当这是外来人的独有特征了。 “中原新历?!慢着!现在是什么年份?” 徐子涵连忙拽着摊主的手,见徐子涵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方连忙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新历10年3月21日,小姐,能请您别这么激动嘛...” “那...徐博延呢?那个老头去哪了?” “徐博延...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说的是前朝的末代皇帝吗?那还能去哪,估计骨灰都被人扬了。” ... “我一直想要证明,我和那三十多个可有可无的平庸兄弟姐妹们不一样。” 徐子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樊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可那个忽视我的老头直到死了的那一刻,对我的印象仍然是一个随手可丢的透明废物。” 她并没有继续靠近已经接近了墙角的樊剑,而是一把抓起李珍茵手里的古籍扔到了地上。 “承载着我的帝国毁灭了,没有人再记得我,就连革命者们在进行事后清算时都没有想到有我这个人存在。” 法杖将地上的古籍戳了个大洞,她泄愤似地朝上面跺了两脚。 徐子涵缓缓抬起头,她那尚保留着正常瞳色的眼眶中似乎隐约闪烁着泪光。 “我好讨厌【现实】,至少之前很讨厌...真的是糟糕透了。” 她这样说着,没过多久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常态,旋即又换上了一副阴恻恻的神态。 “虽然我很想死,但我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眼神在樊剑与李珍茵之间游走着。 ... 第26章 关于我打斗地主摸到17张鬼的那些事 “没什么糟糕的,你的生活无非只是换了一个目标而已。” 德文想要伸手去摸摸徐子涵的头,但想了想对方在自己种族的年龄似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祖奶奶辈了,愣了一下,又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真是乐观啊,德文。” 徐子涵侧过头瞥了精灵一眼,难得的没有用蔑称来称呼对方。 “或许你会觉得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栖息地,但【得到了之后才会更加害怕失去】...”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德文便开口打断了她: “或许...接下来的史书传记里面将会记录本世纪最伟大的治愈术士的传奇故事,对于一位英雄人物来说,惨痛的前景故事根本就不会是什么重点。” 他将还未缩回来的手轻轻搭在了徐子涵的肩膀上拍了拍,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 “别碰我,白痴...” ... 寒钢郊外的某处农场中,一道传送门缓缓打开,“邮差”从裂缝中落下,抬头看了眼面前已然生锈的铁质闸门。 他换下了自己身上一直穿着的恐龙玩偶睡衣,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套更加令人难以理解的绿色抽象连体服装,那睡衣剪裁出了三个兜帽,背后缝上了几片叶子装饰,乍一看,就像是一颗会行走的三管豌豆射手。 但“邮差”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这套令人难以理解的服装搭配是否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他拉起闸门上的铁环敲了敲,未等里面的人回应,便一个闪身将自己送了进去。 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房间内大部分的区域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一座尚在燃烧着的熔炉为这片黑暗中提供了些许光明,而在熔炉的一旁,一个穿着运动内衣与工装裤的少女尚未注意到他的存在,仍自顾自地在一旁的工作台上摆弄着什么。 “嘿,振金,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正欲上前搭话,那少女手上动作一滞,缓缓抓起桌上看起来和打火机并无差别的东西,那奇怪的小玩意竟是朝着声源方向喷射出了一道焰浪,险些将“邮差”整个人掀翻在地。 她转过身,另一只手悄悄抓向一并放在台上的大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被方才的动静吓愣住的“邮差”。 “温特尔不认识你。” “呃...振金,我就是那个找你做了一大批炸药的人,能不能稍微友善一点点,至少把那个小玩意放下...” “哼...” 温特尔将手中的喷火装置放回了桌上,转过身,径直走到了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旁,用脚轻轻地踹了踹,里面一堆金属碰撞在一起,丁零当啷作响。 “温特尔搬不动这个。” “邮差”打了个响指,放在温特尔脚边的木箱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的少女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把自己的脚抬了起来,害怕自己也被吸入那个诡异的洞里面。 她看见了对方脸上那股像是刻意捉弄自己一般,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一恼,气鼓鼓地迈着步子走到“邮差”的身边,二话不说便要将对方往门口的方向推去。 “出去!” “抱歉,吓到你了。”邮差微微鞠了一躬,打个哈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歉意。 “温特尔不会被这种东西吓到!温特尔要享受私人空间了!” “对了...这衣服真丑。” 温特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指戳了戳“邮差”的睡衣,简单了当地攻击了一番对方的穿衣品味。 “想打架啊...”邮差嘴角抽了抽,拧着手腕便要走上前来。 “懒得理你,滚出去。”温特尔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驱赶着邮差。 ... “好无聊啊...” 樊剑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脑后,侧过头看向正坐在床边看书的李珍茵。 “...干嘛?” 李珍茵皱了皱眉,对樊剑那股毫无掩饰的“侵略性”目光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适。 “阿茵,你房间里面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吗?” “要么安静地待着,要么滚出去。”她没好气地回答道,旋即又将注意力移回了书中,不再言语。 “...” “【亡国公主】什么的也太可怜了吧...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才会具备【入圣】的潜质,我打算将自己的注意力分一部分给她。”樊剑说着起了身,走到李珍茵的身边,伸手试图抓起对方手中的书。“她会是下一位【圣女】,你认为呢?” 唰啦... 李珍茵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历史文献不愿松手,抬起头瞪着樊剑,眼神里尽是不满。 “是个屁...”李珍茵将樊剑伸过来的手拍开,“别霍霍人家一个小姑娘,组织的扩张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举措,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先解释一下这么做的目的与动机。” “动机吗?”樊剑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脸,手指上顷刻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尘,廉价粉底液总是粘不牢靠。“也没有什么动机和目的,我就是觉得这样会变得更好玩一些...” “然后你就可以将我们滥杀无辜的行为全部推在徐子涵的头上,再冠以【复仇】的美名用于粉饰罪行。”李珍茵将书合上起了身,用自己的身高与气场压迫着樊剑。“还有...之前岚的那时候,你说的【午托利亚】,真的假的?” “假的,只是当时我需要一个听起来较为靠谱的背景来迷惑别人罢了,当然我不否认,我确实是对那个异人结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也仅限于想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与内部构造而已。”樊剑狡黠一笑,“你懂的,【解构主义】。” 李珍茵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退后两步倚靠在墙壁,借着这个姿势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樊剑。 “你的诺言从头到尾都像是在放屁,不是说过要实现我【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吗,结果我们还是死了,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她叹了口气,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股失望。 “阿茵...我不是一直告诉过你吗?不能只站在一个角度固执地看待事情,我们已经摆脱了那个牢笼,而这个世界正是我们回归自然的地方。” 樊剑“嘿嘿”地笑了两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珍茵的情绪那般。 “平凡地生活下去吗...你是不会满足于这种愿望的。”她的语调平和,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后续的发展那般。 “是啊,我不会就此满足,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人类只会在强烈的欲望中不断【进化】。”樊剑就像是悟出了真理那般欣喜若狂地出了房间。 李珍茵摇了摇头,默默地将书打开。 【真是多灾多难的中原帝国...】她心里默默地为这个国家祈祷着。 ... 隔壁房间,徐子涵正将自己附着着治愈法术的手摁压在小腹上,尝试着将那像是非洲干涸土地一般深深刻在自己身上的刀口恢复。 【没用。】 她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拉回原状,伸了个懒腰。 【算了,就这样吧...没人会看见的。】 她躺倒在床上,拉好被子一转身,却见到窗口处隐隐约约地闪过一道金色的身影。 【搞什么鬼...】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那挂上了防侵入门链的房门,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房间的外窗。 一伸手便将悬挂在外侧房檐的德文拽住,一把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 “...” 不合时宜的出场方式与会面令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经过几秒的反应时间,徐子涵才回过神来,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你是有话想对我说?” 德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被窗外雨水淋湿,湿哒哒地黏在肉上的装束,作势便要将其脱下。 “你在干什么?!”徐子涵怪叫着抽了德文一下,对方的动作一滞,缓缓将已经剥去一半的上衣放回原位,将自己疑惑不解的目光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徐子涵。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他说完,便要继续动手,将自己身上的装束褪去。 徐子涵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怀表,又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时间就像是为这出“喜剧”鼓掌的掌声一般,在房间中响彻。 “这种情况你是打算怎么去吃啊?白痴透了...”她嘀咕着钻进被窝,伸出只手指了指门的方向,“好了,赶紧出去,我要休息了。” “下雨了吗?”德文疑惑地回过头望向窗外,不信邪地伸手出去探了探,换回来一捧雨水。 “赶紧滚出去好嘛...智障是会传染的...”徐子涵叹了口气,【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难缠...】她心里已经无力吐槽,这会的她只想借助梦境的作用,把自己乱糟糟的思绪好好收拾一番。 德文似乎将什么散发着凉意的东西怼到了她的面前,徐子涵定眼一看,那是个用透明塑封袋包装的巧克力冰淇淋,保存完好,此刻雪糕的部分还有些发硬。 “谢谢...”她有些意外地接了过来,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德文,“谁告诉你我的个人爱好的?” “是阿茵告诉樊剑,樊剑又告诉我...”精灵说着,耳朵微微颤动着,“也可能是我不经意间听到后忘记了信息来源,我总是这样。” “还真是灵通的【情报网】...你们这群偷窥别人隐私的惯犯...是不是连我今天穿的什么内衣都知道啊?”徐子涵冷哼一声,顺手将包装撕开尝了尝味道,果然,这种庶民雪糕除了甜就是甜... “果然比不上【皇室供应】的甜点。”她见德文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对方,毕竟人家也是怀揣着好意才给自己带东西,或许这么说真的有些过分了?这样想着,她嘴角微动着,刚想要说些什么,精灵却冷不丁地开了口,硬生生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如果你非要告诉我那种东西的话...我也能为你传达给其他人。”他挠了挠脑袋,似乎是对这种要求感到有些不解,他的思维仍旧停留在徐子涵的上句话中。 “去死行不行?谁要告诉你那种东西?!”徐子涵一个弹射起步下了床,一手拿着冰激凌一手提着法杖,光着脚便朝德文冲去。 ... 岚站在樊剑的房间前,有些犹豫是否要敲响房门。樊剑早些时候突然从自己的房间窗户外窜了进来,通知她过一会有些活动需要商议,要岚去李珍茵的房间里会合... 可这会能有什么活动计划需要商议?异人、小队在帝国的生存余地、对【午托利亚】的反制手段?她将自己能够思考到的所有可能性都拼凑在了一起,却还是没能找出那个最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还未等她下定决心,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樊剑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拉着岚的手便要进房间。 “应该事情很大吧?我要不要去把精灵和徐子涵两个人叫过来?”岚见到樊剑少有地露出了焦急的神态,心中一阵恶寒泛起——她实在是接受不了新的“坏消息”了。 “没必要叫上他们两个,当然,你叫一个来也行...那样的话我们还能玩一下【抽乌龟】。”樊剑拽了拽岚的手,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疑惑的视线旋即扫来。 “就因为要和我玩纸牌?”岚的视线下移,瞥见了对方手里攥着的纸牌。 “是啊,那还能有其他事情吗?难道你不喜欢纸牌?”樊剑疑惑地看了眼手里还未拆封的纸牌,随手丢到身边的小桌台上,“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国际象棋...”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盒看起来做工就十分粗糙的国际象棋。 “不,算了,就纸牌。”岚白了樊剑一眼,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房间,李珍茵翘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侧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岚,旋即又收回了目光,她的注意力似乎又被一些难以捉摸的事情吸引走了。 “怎么玩?” 岚看着如同荷官一般轻车熟路撕开扑克塑封包装的樊剑,开口询问道。 “就斗地主咯,这个比较简单,还够快...”樊剑单手将手里扑克做了几个花切,将其合拢后随手打散。“不过单纯玩牌也太【全年龄向】了,我们来点不健康的玩法。” 【神经病...要玩脱衣扑克啊?!】岚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画面,表情一瞬间便扭曲起来,她悄悄地朝身后退了两步,试图离门更近一些。 过了一会... “对三。”李珍茵将自己的眼睛从手牌上方悄悄探出,狐疑地看着嘴角都快要收不住的樊剑,随手打出两张牌。 “王炸。”樊剑抬手便将自己手里的牌甩了出去,侧过头斜眼向李珍茵挑衅式地望去。 李珍茵瞟了一眼樊剑,挥挥手让他继续。 “三。” “四。” “五。” “王炸。”樊剑“蹭”地一下跳到了桌子上,抬手又甩出两张鬼牌。 只听“哐啷”一声,只见李珍茵一把将桌子掀了,将手中的牌随手一丢,随后一声不吭地坐回了沙发上面。 岚看着手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牌,又看了看樊剑,这家伙出千的时候是完全不藏吗?她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道: “一副牌里边哪有这么多鬼...” “可能这把我运气好也说不准呢?” 樊剑摊手将牌尽数放回桌面,只见他手里边除去刚刚打出去的那张三以外,清一色的大小鬼。 “阿茵,你和这种王八羔子打牌...一共输了多少啊?” 岚试探性地问了一嘴,她的话语刚落,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李珍茵暗暗地咬了咬自己的牙,气不过地抓起身旁的枕头啃了起来。 “我没输过。”李珍茵短暂地恢复了正常状态,抬起头冷静回答了岚的好奇,旋即又将脑袋一埋继续拿枕头出气。 【嘴巴真硬...】岚心里暗自吐槽着,将目光转向樊剑,试图询问罪魁祸首。 “樊剑?” “昂?她没输给我一分钱,这确实没在骗人...”樊剑侧过头去看了看计算赌资用的笔记本,“阿茵,这把你输我500金币。” “不给。”李珍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樊剑听到后又将视线转回岚,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行...我都感觉我在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些多余了?”岚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一个出老千,一个不认账...得亏他们还能接着玩下去。“喂,我要给你钱吗?” “如果你想的话...钱自然是多多益善。”樊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在口袋中翻出了个钱包,在里面搜索着零钱。“我看看...500金币的话...” “喂!那是我的钱包!” (不健全的玩法:指赌博) ... 第27章 如何克服多动症 铛、铛、铛... “邮差”大摇大摆地从裂缝中钻出,远远地观察着正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工作台前鼓捣着金属的温特尔。 至于为什么站得这么远,他心里多少还是对温特尔上次掏出来的小型火焰喷射器产生了忌惮,尽管自己可以通过撕开裂缝来规避火焰。 但他并不是那种追求刺激的性格。 铛铛铛... 温特尔没有回头,但手上抡铁锤的速度显着地加快了几倍,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身后不打招呼便闯了进来的“邮差”,肉眼可见的不满。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将工具放在一旁,扭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少年。 “又是你?温特尔已经没有和你的生意了。” “真是生分,就当是朋友之间聊聊天嘛。” 温特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鼻间轻哼一声。 “你也配...” “邮差”只当没听见对方那几乎已经相当于是送客的话,自顾自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盯着眼前因为刚刚活动完而汗流浃背的少女。 “温特尔...我们所处在的这个世界究竟是送来了多少番桦的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特尔当机立断地回答道,她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话题,让这个不速之客赶紧滚回自己的小窝。 “掌控着那座城市的四大派别,几乎是除了【哈马会】之外,每个派别都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邮差”说着,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鼻梁,试图缓解自己脑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眩晕感。 “【财团】、【青水帮】...现在连【寒流】的人都来午托利亚了。” 他话语一顿,沉默地盯着对方的脸,想要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温特尔脸上没有任何动静,她只是在上下打量着“邮差”,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唔...财团的人居然会穿着这么幼稚的睡衣到处走...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邮差”在睡衣上的挑选品味几乎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审美了,第一次见面时穿的“三管豌豆”,与这一次身上穿着的“分裂射手”,那副扮相实在是令人难以评价。 “你睡衣那后面的那个头是打算留给谁啊?哈哈哈哈哈哈...”她被邮差古怪的扮相逗得捧腹大笑,手里的铁锤毫无章法地挥动着,一下接着一下,将工作台上的原料砸成了废铁。 “诶,我可不许你这么说啊...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没品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邮差起身走向工作台,细细端详着桌上的图纸与一旁的制作工具,乃至于是那摊刚刚出炉的废铁也被他尽收眼底。 “【寒流】军火生意的货源,不会是内部制作之后销售出去吧?老师傅匠心制作的黑枪?这种三流的运营模式怎么可能养起来这么大的一支暴力团伙...”他皱了皱眉,开始思考起了【寒流】的运营模式。 “三流?温特尔的手艺只会造出艺术品。”温特尔提取了关键词,不满地拍了拍桌面,举起手里的锤子作威胁状。 “没用的,小姑娘,这里的异人各个身怀超能力,拉出去组上一支【不义联盟】都不成问题,你造出来的火器顶破天也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拿起桌上的枪械部件看了看,又随意地将其放在一边,转身看着已经攥紧了拳头的温特尔。 “所以【寒流】只会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犯罪团伙,而我们会被奉为明面上的合法公司。”邮差轻轻地攥住温特尔的手,帮助她把手中的锤子放回工作台,“只要你摸清楚了【运转规则】,迟早也能把【寒流】变成【财团】的规模。” “用人体来做实验的畜生...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暗地里干的腌臜事...” 温特尔抬起头,狠狠瞪了“邮差”一眼,没好气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满脸嫌弃地朝上吹了几口气。 “提醒你一下,【财团】指代的是番桦市内活动的多个公司...”他毫不在意地挠了挠耳朵,“没准干这事的不是我呢?那你是不是还得跟我道个歉?不然我就要告你诽谤了...” 邮差眯着眼睛,温特尔手里的锤子似乎越攥越紧了,他轻笑着咬了咬头,双手抱胸:“打算打架?真的打过来的话很难收场哦...”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就算我选择不追究,【午托利亚】也会追究吧。” “啧...不,温特尔才不打架。” 她咬着牙,砸吧两下嘴,又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举起锤子朝着废铁敲去,那玩意这会已经从原先有棱有角的不规则物体变成了一摊脆弱的“铁饼”,从形状很难看出温特尔究竟是打算用这东西做些什么。 “你这是在摊煎饼吗?”邮差将脑袋伸了过来,好奇地看了看工作台上的“作品”,开口询问道。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烦人啊?!啥都要问两句...”温特尔将手里的锤子一撂,用双手推了推邮差,“你到底还有什么问题?温特尔就给你三次机会提问,问完了就赶紧滚!” “好吧好吧...那这个东西是什么?”邮差妥协地作了个“ok”的手势,又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铁饼”。 “垃圾,一个问题了。”温特尔说着,随手把那坨玩意丢进了一旁的废料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人工来打铁啊...”邮差看了眼一旁从几个木板箱的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大批现代枪支还有不远处快要堆成小山的各规格弹药,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为了泄愤,第二个了。” “等等,这也算的吗?” “算,你已经问完了,现在立马滚蛋。” 几乎是与此同时,大陆的另一头... “喂喂喂...你能听见吗阿茵?” 樊剑这会坐在地板上,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纸杯过来,此刻正将其抓在手中作电话状朝里面喊话,看起来正在玩小时候科学课上老师教的“纸杯电话”,只不过手里的纸杯并没有连通任何的“线”...那只是个单纯的纸杯而已。 而此刻他的通话对象——李珍茵,这会躺在距离他半米不到的床上看着书,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樊剑见状起了身,伸手便要夺过李珍茵手里的书。 李珍茵看见了冷不丁闯入自己视野之中的手指,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只不过是单纯被樊剑给气笑的,她突然张嘴死死咬住了樊剑的手指,看起来就跟咬钩的鱼似的。 “我操!”樊剑显然是没想到一向安静地像个模型似的李珍茵会冷不丁地直接上嘴咬住自己,“你他妈的松口!神经病是吧?” 他尝试性地扭动着手掌,却发现...李珍茵的怨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 “你能不能让我过一天清净日子?!”李珍茵的嘴这会还卡在手指上边,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书还给我。” “好痛啊混账东西...把嘴松开,你看这个。”樊剑面容扭曲着,用另一只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支香烟,在李珍茵面前晃了晃,旋即将其塞进了对方的口中。 过了一会,房间中渐渐烟雾弥漫...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吗?为什么天天都来我的房间...”李珍茵嘴里叼着香烟,伸手将腿上的书又翻过一页。 “我好无聊啊,阿茵。”樊剑随口回应着,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手指上那圈已经深至肉中的咬痕上。 “...算了,我这里有本书还挺适合你的,你先拿去看着。” 她将手头的书放在一边,翻身下床,在一旁的床头柜中翻找着,不一会她便将找出来的书丢给了樊剑。 樊剑伸手接过,拿到眼前一看书名... 《如何克服多动症》。 樊剑嘴角一抽,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俯下身子侧着头瞟了眼李珍茵手头正在看的书——《与人沟通的正确方式》。 “所以与人沟通的正确方式就是这个?”樊剑展示着自己手上的咬痕,好巧不巧,受伤的正好是他的中指,他也丝毫没有避讳这种不友好的手势,像是刻意为之一般朝着李珍茵晃了晃,只看到对方的面部肌肉肉眼可见地紧了紧。 她反手抓起背后垫着的枕头就朝樊剑甩了过去。 ... “你不觉得今天的场景似曾相识吗?”樊剑捂着有些发懵的脑袋,李珍茵身上的“馈赠”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只是用枕头这种东西作为武器都能给他打得头脑发懵... “有吗?你哪天不是这样?”李珍茵头也没抬地反问道。 “徐子涵她们去哪了?三个人居然都不在...”樊剑四处打量着李珍茵房间的布局,除去床头柜上摆着的烟盒之外,入眼所见的全是书,各式各样的书。 “孤立你了吧...”她随口提供了自己的猜测,顺手将手里的烟头掐灭。 “可能吧,还是你比较友善一些。”樊剑说着起了身,将身子靠在窗边俯瞰着屋外的景色,这里几乎和在南城旅馆时能看见的景象一模一样,只是视野范围内多了几面寒钢的枪械广告。 “只是某人把我锁上的房门撬开后自作主张地进来了,不然我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吵死了。” “这种程度的锁简直就是在对我说【欢迎光临】。” 樊剑耸了耸肩,对自己擅自入室的行为毫不在意。 “我要报警了。”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帝国中心城,商业街上。 德文不厌其烦地将已经是第三次用胸部贴到自己手臂上的岚给推开,另一只手这会正忙着将刚刚顺手从街边摊贩处买来的肉串塞进嘴里。 “别凑过来,很热。”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旁的徐子涵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岚,默默地将步伐挪远,不想让路人看出自己和对方认识,不忘开口对其轻佻的行为辱骂两句: “春天是到了...但你的脑子里面就只想着和其他动物交配吗?恶心死了...” “我也需要进食啊...”岚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就像是你们人类进食一样,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吧?我也得一日...” “淫乱!”徐子涵怒骂着堵上了岚的嘴,让这家伙再说下去指不定又得冒出什么“暴论”。 精灵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睛望向远方,喃喃道:“这种事情应该要和喜欢的人做吧...” 【妈的,哪来的纯爱战神?这饭桶还真的悟出点什么人生哲理了?】徐子涵和岚两人的脑中不约而同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对视一眼,很快便做出了【轮流套话】的策略。 “所以到底是谁...话说真的有人喜欢你这种【山地哥布林】吗?”容貌协会的岚很快便对德文开始了人身攻击,但似乎收效甚微,对方压根没在意她的话,而是顺着自己提出的话题说了下去: “有,以前或许没有,但现在可能真的出现了...”他眨了眨眼睛,将视线延伸至更远的天空,“樊剑曾经跟我描述过,单是听着那些不太优美...甚至是有些粗鄙的辞藻,我便已经萌生出一种想要将其【吃干抹净】的冲动了。” 他摇了摇头,原本满怀希翼的脸很快便渐渐转变为了一副失望的模样,叹了口气。 “但恐怕...我没有机会见到对方的真容。” “能不能别讲屁话...说重点,至少叫什么名字得告诉我们吧?” 徐子涵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挪动夹在两臂之间的法杖,暗暗戳了下德文。 “【隆江猪脚饭】,这名字很奇怪对吧?但它确实把我吸引住了...” 【这他妈就是个单纯的饭桶...】岚与徐子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这个想法,双双埋下头,冷不丁地一同抬腿踹了脚德文的屁股。 由于话题结束,几人沉默了一会。 “德文,我问你个问题...”岚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指着徐子涵转头问道,“为什么这家伙能从你碗里夹菜,我想吃点东西你就护食?还提刀追着我砍...”她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自己的不满。“足足他妈的三条街!” “对一个魅魔来说,【追求者】众多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作为当事人的徐子涵歪了歪脑袋,故作无辜地说道。 “那他妈的是【追逐者】,如果真是【追求者】我还至于这么不高兴吗?”岚的脸上挂着一副与其阴沉脸色完全不符的僵硬笑容,两手攥住徐子涵的衣领,“看见我倒霉你很高兴是吧...” “啊是吗?作为魅魔的魅力比不上一个人类,还要迁怒于无辜的我吗?这么失败...你干脆也别活了吧,自杀吧。”徐子涵“嘻嘻”一笑,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一副极度轻蔑的表情。 “觉得自己很有魅力是吧...行啊!今天晚上贫民窟红灯区,我们就过去好好地比比谁更有吸引力...” “来啊,不打击一下你这本就不应该存在的自信和自尊心你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是吧?” 正当二人的争吵愈发激烈,即将要上升到肢体冲突之时,德文站在了两人中间,他大手一挥,对着二人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皱着眉头说道:“能不能不要吵?我耳朵不舒服。” 徐子涵和岚双双愣了一会,显然是没想到一直一声不响的精灵会突然出手打自己,可很快,她们便又反应了过来,心有灵犀地将怨气转移到了对方身上,开启了第二场骂战。 “死人就待在土里,别出来到处【狩猎】了,做那活的时候别人不会闻到你身上的尸臭味吗?”徐子涵越想越气,她踏步上前,边说便用手指去戳对方的胸部,“还有这种淫秽的东西...” “人还没法杖高的一米五【矮人族】是在说什么东西呢...你自己就不是个死人了?”岚一巴掌把徐子涵的手拍开,借着自己四舍五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方,“九十岁的老太婆...隔着几米就有一股【老人味】弥漫出来...” 【吵死了...】德文心里默默抱怨着,不声不响地迈开自己的脚步,将吵得热火朝天的二人甩在身后。 ... “喂阿茵...他们三个现在应该玩得很开心吧?”樊剑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那本《如何克服多动症》,但里面的文字也只是过了一遍大脑,他完全记不住...说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真的“克服”。 “你他妈...能不能把嘴闭上?”李珍茵的眉头旁冒出几个“井”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樊剑应该已经是第五十三次说出这句话了。 越想越气,幸好早有准备...她一把揪住了樊剑的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摁倒在地,手上胶带四处翻飞。 不一会,她如释重负般地看了一眼几乎被捆成了粽子的樊剑,长舒一口气,坐回了床上。 可刚一回头,耳边却又传来了樊剑的声音: “阿茵,能不能帮我解开?你在我嘴上缠了太多圈胶带了,我很不舒服。”只见他扭动着身躯,没过几秒便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又扒拉着想要解开口部【封印】。 李珍茵见到这一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都快忘记了这家伙还会腹语...【干脆...】脑子里面疯狂的想法还未开始发酵便被她掐灭了,不管怎么说,因为烦躁就把樊剑的喉咙卸下来也过于极端了... 【如果他再重复一次无聊的话,我就这么做...】她很快便定好了自己的底线,一时间神清气爽,随手抓起床边的书籍坐了回去。 十分钟后...十五分钟后...半小时后...一小时后... 樊剑居然真的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明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宁静”,可李珍茵却总感觉自己心中埋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名火——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丢下手中的书,扭头看向一旁安静看书的樊剑: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啊?”樊剑听到这话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你不是叫我安静一点吗?” 见李珍茵半天都没能作出回应,他耸了耸肩,又转头继续看书。 李珍茵嘴巴虚张着,酝酿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憋出来一句:“你把你之前一直重复的话再说一遍。” “阿茵,你很烦啊...”樊剑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李珍茵,思索了片刻后才回答道:“我忘了是什么话了,等我想起来先吧。” 【看来今晚有人睡不着了。】 樊剑看了眼脸涨得通红的李珍茵,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 第28章 斩草除根 德文几人吵吵嚷嚷地抵达了军营门口,站岗的士兵瞥见岚的身影,立即收敛起自己松散的姿态,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将几人拦下: “军区重地,闲杂人等未经许可禁止进入。” 他冷不丁地倒吸一口凉气,东张西望一番,似乎是有些局促不安——岚此刻已经将最前方的德文拉到一边,开始与士兵几乎是贴身对峙了。 “闲杂人等?真敢说啊...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岚皱着眉头,伸手捧起对方的脸,将其藏到一边的视线扶正对准自己。“给退役老兵留一点面子吧。”这句话字里行间都带着调侃自己的口吻。 “混账...别动!”他一把将岚的手拍开,退后两步作警惕状,“喂,你去把其他人叫过来。”士兵手抵在自己的佩剑上,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同伴,对方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跑向了深处。 徐子涵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岚,伸手在其身后摸了摸,翻出来一副看起来便十分难以言明其主人究竟是有什么奇怪品味的铁质面具,“喂,你认识这个吗?”她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夹着面具在士兵面前晃了晃。 “少校...?”士兵接过面具不可置信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将其恭恭敬敬地递给岚,行了个军礼。“您能在事件中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可以放行了吗?”岚嘴角抽了抽,直入主题。 就在此时,先前离开前去呼叫支援的卫兵带着一大波人赶了回来,被夹在人群中间的徐姓将军看见了岚,挥手示意所有人散开,侧着身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你转职了?这是什么...【战斗僧侣】吗?” 将军看着岚,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开口,吐槽着岚身上那副看起来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装束,他上下打量着对方的装备配置,枪与铁钩倒是还在,但以这家伙的战斗技巧与水平...真的需要【魔法】这种无用之物来辅助吗?他对岚的【魔法水平】保持着怀疑态度。 岚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端详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相比起之前的会面,似乎多了几道遭烈火腐蚀而尚未愈合的创口,看来南城的那次袭击事件对其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她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徐威...” “你他妈的...现在就开始直接叫老子名字了是吧?身份适应得有些快啊?”将军笑骂道,朝军营方向撇了撇脑袋,“走吧,有事情进去说,一群人站在门口搞得像是要打群架似的。” ... “烧得真惨呐,中将先生...”岚看着徐威的侧脸,那块皮肤这会就像是久旱的干涸土地一般发皱干裂,将对方本就没多少吸引力的脸庞突显地更加狰狞恐怖。“【异人】确实让帝国军吃了好一壶...不是么?” “是啊,就连【恶魔】都被异人打断了手...”徐威扭过头来,那颗浑浊的白色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岚,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看见,“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吗?现在的你...两只手不一样长。” “诶!怎么会这样?!”岚惊叫了一声,匆忙伸出双手比对了起来,又回过头试图用眼神与【主治医师】确认,得到了徐子涵肯定的答复后,周身便散发出一股浓雾遮蔽了岚的身形,周围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岚便挥了挥手令黑雾散去,这次两只手确实是一样长了没错... “喂,皇室那边下指示了,要求我们将中心城内驻扎的军队全部撤出...”几人刚刚拉开营帐帘子走了进去,便见到了南城中的那位军需官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我们有客人?那等会再谈公务。”他瞥见岚一行人,叹了口气,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便不再言语。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呗...少校似乎也是来找我们谈论有关【皇室】的问题的。”徐威示意几人找个位置坐下,自己转身便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主位上,平静地扫视着几人,“你也觉得皇室已经被异人【渗透】了吗?”他将目光放在岚身上,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是啊,但我估摸着混进去的异人在【体系内】的地位并不算高,近乎是透明般的存在感、极低的办事效率、还有闭塞的情报通道...”岚扳着手指说出了自己的推断,眼神渐渐飘到徐威腰间的“挂坠”上,“连你手里的兵权都收不回去。” “看来我们的思考方向是一致的...下面就可以开始合作了。” ... “帝师”轻轻地将身前的深色木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则是一脸低落,正捂着脑袋坐在办公桌前的皇子。 “老师...抱歉,我没有那个精力去迎接你。”皇子的瞳孔颤动着,脑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昏睡感令他视野内的世界变得天旋地转,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便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您看起来很不舒服。”帝师的手上做着奇怪的动作,像是在把什么不可见的东西从空气中抽出来似的,“我认为你的提案确实有可取之处,一会我会向陛下阐明利弊。”他垂眸看向情况似乎有些好转的皇子,又将双手背了过去。 “你认为现在这样的环境真的适合帝国发展吗?”皇子攥着自己略显凌乱的黑色长发,“异人为我们扫平了面前的所有敌人与阻碍,然后摇身一变成为了悬在帝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寒钢的军火商见势又在境内打起了推销广告,现在上城区的贵族们家中大都放着几百杆枪,难道中原帝国已经沦落到需要让别人来主宰自己的国情了吗?”他愤怒地将手捶向桌子,不甘的眼神凝视着身旁的帝师。 “斩草除根!中原帝国不需要不安定的因素,我们的人民涉猎甚广,武技与魔法兼具,这些难道比不上寒钢手里的破铜烂铁,和那些异人们的小丑戏法吗?”他的情绪再一次激动了起来。 “您说得对,殿下,中原帝国会在您手中再次伟大。”帝师微微行了个礼,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 五分钟后。 帝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未等他抽出椅子坐下,空间中便产生了一团扭曲,只见“邮差”从半空中缓缓落地,转头看向“帝师”。 “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了,这会找我过来干什么...叙旧?”邮差仍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聊起这种公务更令他感到没趣,他迈着看起来有些虚浮的步伐靠坐在了床边。 “我需要人手,至少也得有一支独立的【异人小队】。” 帝师闭着眼睛,思索着自己的计划中可能存在的变数,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哪来的人手给你?大家都很忙...”邮差瘫倒在床上,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建议,关于如何实现一项伟大的活动...第一种方式:周密的计划,精准的执行,妥当的善后。”他毫不客气地将脑后的枕头翻了个面,接着说道:“第二种方式:总之先干了再说。” “帝国中活动的【异人】呢?都去哪了?”邮差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帝师,转而问道。 “【饲养员】被人大卸八块,【夜行】失踪,目前还未得到消息,我手头就只剩下来一个新来的家伙能勉强拖延一下【殉道者】们接近核心的脚步。”帝师郁闷地揉了揉鼻梁,人手不足令他也感到十分头大。 “那个【虚荣】?”邮差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抬手撕裂空间将里面藏着的物件放在桌上,“这样吧,你让他帮我顺便测试一下【后勤部门】做出来的新药,剩下的那杆枪就当做是报酬。”说完,他的身形便一阵扭曲,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 不知过了多久,帝师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侧过身子,将脑袋探进皇子的房间,这位虚弱的皇子显然已经没法再用那孱弱的躯壳去抵挡病魔的侵蚀了,他喘着粗气瘫在床上,瞪大双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老师。 帝师手法生疏地将手中的子弹推入枪膛之中,缓缓将枪口抬起。 “帝国的事务现在由【午托利亚】接管了,我会替你杀死那些你曾经畏畏缩缩不敢下手的【异人】...” 他的手指搭在了霰弹枪的扳机上,目光一凝。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砰... ... 凌晨,精灵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晃晃悠悠地洗漱一番后,打算爬到旅店的楼顶俯瞰一番街景。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或者应该说是在野外活动数十年后逐渐形成的一种类似于“本能”一般的行为模式,或者换一种更加简洁明了的表述方式——他失眠了,习惯性的。 【有其他人在...】 他敏锐地感知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此刻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德文整个身子挂在房檐,小心翼翼探出头窥探着,想要看清在房顶上的到底是谁。 只见屋顶上,徐子涵两只手捧着自己的法杖,静静地低着头,望着身下的街景,两条腿耷拉在房檐边。 德文缓缓爬上去,突如其来的窸窣的步履声令徐子涵愣了愣神,她扭过头去,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德文坐过来。 二人无言地并排坐着。 不远处的餐饮店,砖砌成的烟囱中飘出烟雾。 “新的一天开始了。”德文看着冉寥升起的炊火,喃喃自语着。 徐子涵侧过头看了眼德文,叹了口气:“干嘛非得感慨一句...”她小声嘀咕着,将重心全数放在后头,身子仰倒了下来,“属于我们的新一天开始了...所谓的感慨应该这么用。” 至少徐子涵对德文的印象不错,在遣词造句时使用的是“我们”而不是那句冷冰冰的“我”,纵然是耿直得经常令人发怒也比皇室子弟间的满口客套话来得更有亲切感。 “我们?”德文扭过头,表情中有些受宠若惊的成分在。 “对,是我们...听清楚了就闭嘴,别再让我重复一遍了。” 徐子涵没好气地回应着对方那意义不明的反问,“啧”了两声。 “我还以为你会只考虑自己的因素呢...” 德文将视线挪了回去,低下头认真地保养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弓,这种粗制滥造的弓弦总是需要更换,也只有精灵一族会选择不厌其烦地做着这种无聊而又麻烦的事情了。 “别说得一副很懂我的样子,像个变态似的...”徐子涵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出了声,没轻没重地拍打着德文的后背,“两百多岁的精灵老变态,哈哈...” 她笑嘻嘻地补充着,德文闻言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子涵一眼,干涩的嘴皮颤动着吐出几个字: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徐威应该是你孙子辈的人...都九十多岁了还能保持这幅容貌,人类还真是奇特的物种...” 话还未说完,他便被反应过来的徐子涵一脚踹下了楼。 ... “温特尔已经把你需要的物资交付,现在到你来完成剩下的【契约】了。” 寒钢首都寒晶城郊区,某处农场地下的工坊中,温特尔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空间撕裂声,回过头望了眼从其中跳下的邮差,开口提道。 “武器和药品已经运输到帝师那边了,这里是你要的东西。”邮差亮了亮手中的布袋,将其放在了温特尔面前的工作台上,后者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将布袋打开,眼神里的那股期待很快便被失望取代。 “...为什么只有黑面包?”她满脸黑线地将袋子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取出,一块黑面包、两块黑面包...十五块黑面包。“你当温特尔是什么...这是在喂鸽子吗?” “清单上只写着【需要食物作为交换】。”邮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契约】,确认着是否出现纰漏,“确实没错,作为管理者需要时时刻刻考虑【成本】与【利润】。” 【毕竟黑麦面包是真的便宜,只要一枚金币就能买一大堆...】邮差心里暗暗想着。 他话音刚落,一根长长的面包便在其视野中渐渐放大,邮差下意识地掐出手势撕开空间,这才免遭温特尔那冷不丁的“袭击”。那是他买的黑麦“法棍”,邮差贴心地为对方买了各种不同样式、不同造型、甚至是不同店铺出品的黑麦面包,可显然温特尔没这么领情。 “你在瞧不起温特尔吗?混蛋!”温特尔挥动手中的法棍指向邮差,逼问道,“最重要的是【质量】,【质量】!你这财团狗脑子里面难道只有那些无聊的数字吗?” “【质量】...?指的是重量吗?”邮差明知故问,这会他只想赶紧敷衍过去把【契约】完成,然后回自己的安全屋中倒头大睡。“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东西?”他慢半截的反应弧直到这会才抵达脑中。 “...” 温特尔没敢搭腔,因为邮差的手里这会正抓着一杆长长的法棍,那东西似乎是受到了寒钢地段的气候影响而变得异常坚硬,伴随着对方敲打在工作台上的动作发出“砰砰”的金属碰撞声。 “这小鬼...” 邮差见温特尔没有开口回话,得逞般地笑了笑,将手里的面包放在工作台上,转身撕开空间便离开了工坊。 ... 第29章 抗争之路 “叮铃铃铃...” 短而急促的老式铃声响起,寒顾映被这位不速之客强行从睡梦中拖了出来,这所学校每天的最后一节课都会被分配给学生进行“社团活动”,而老师们则会被分配至固定的教室进行监督与指导工作。 寒顾映负责的是“归宅部”,也就是所谓没有社团愿意招收,对不合群孩子的统称,因为没什么事,故而他经常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睡上一小会补充精力,然后在下课铃响时被惊醒,几乎快要形成肌肉记忆了。 “老师?老——师!” 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用力地摇晃着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寒顾映,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这间教室明明一般不会有学生在...他疑惑不解地将头扭向声源方向: “啊...怎...怎么了吗?” 刚刚睡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女孩见到他这个反应,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老师要被扣工资了哦,上课睡觉...”她狡黠地笑了笑,踮起脚偷瞄着寒顾映手下压着的教案。“给你这个。”女孩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包装皱巴巴的口香糖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寒顾映疑惑地将口香糖接了过来,挠了挠脑袋,“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虽然话中仍旧带着疑惑不解,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客气,毫不犹豫地将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柠檬味的。 “嚼些东西就没那么容易犯困了。”她转身拎起自己的单肩书包挂在身上,“万一走在路上突然睡着,一不小心摔死了怎么办...开玩笑的,明天见!”女孩挥了挥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教室。 ... “寒老师,学生的安全应当放在首位,不要再去纠结你的实践活动了,那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为孩子们带来威胁。” 坐在老板椅之上的老人并没有将自己的眼神放在埋着头沉默不语的寒顾映身上,他的手中正捧着一只短嘴的鸟儿逗弄着。 “校长先生,我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锻炼孩子们的体能,至少也得多去外界走动,了解一下城市,番桦市现在过于混乱,至少我希望他们能够借着身体素质逃过危险,前段时间就有一位学生在校外的巷子里遇害...” “...” 校长沉默了片刻。 “这不是你应该去操心的事情,寒顾映...我接个电话。” 摆在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话仿佛是设定好了一般,恰好在此刻响起,他接起电话,挥了挥手示意寒顾映回去工作。 【格查尔鸟...居然被人饲养着...不对,他妈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应该对这个家伙印象深刻才对,可我却根本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明明连鸟的品类都能记住...】 【我的大脑究竟是在逃避什么?】 ... 眼前的画面仿佛信号不良一般闪过了雪花样式的屏蔽,没过多久便再次恢复了光亮,他又一次回到了教室的椅子上。 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此时已是傍晚,学生们早已经放学回家,除了,先前递给他口香糖的那位女孩仍然趴在课桌上轻轻地打着呼噜。 他有些犹豫地用手拨开女孩的头发,淤青,烫伤,掺杂着涂鸦般的带血划痕扭曲地烙印在对方的侧脸,这些都是新生的创口,这是人为的创口,并不是那种用“一不小心摔倒了”这种拙劣的借口就能敷衍过去的伤痕。 “嗯...” 女孩意识不清地哼唧着,朦朦胧胧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脸上惊愕的神情,眨了眨自己灵动的眼睛,见到寒顾映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打量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她不着声色地捋了捋头发,试图用其将伤口掩盖。 “别这样盯着我看啊...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噗噗...这是冷笑话哦。” 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可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伤口时仍旧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果然很痛吧。”寒顾映端详着那些丑陋的疤痕,咬了咬牙,“真是过分...”他用几乎是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是啊...或许真的挺过分的吧,但老师就只是老师,只是个教书的老师。”女孩提起自己的书包,起身便要走出教室。“就这样,先走一步,拜拜~”尚带有几分活力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消散在走廊尽头。 ... “我不能允许自己的学生处于这么危险的人身边!这件事情必须彻查!” 校长平静地看了一眼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寒顾映,摇了摇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鸟儿: “寒老师,我建议你还是改掉爱管闲事这个坏毛病比较好...至少能让你安享晚年的几率变得更大一些。”他看着手中不肯进食的鸟儿,暗暗发力用手指攥住了它的爪子,痛得那可怜的小家伙吱哇乱叫。“你只是个老师,而且平庸又软弱,有些事情连你自己都没有学会,又该怎么教给别人呢?” 寒顾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卡了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摆弄的提线木偶一般,【玩弄】与【操纵】...这两个词似乎就已经足以概况自己的一生了吧?他这样想着,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 【我该如何反抗这种“现实”...】 ... “叮铃铃...” 【脑袋好痛...又下课了吗?】 他疑惑地抬起头,可周围的环境却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间黄昏中的教室。 朦胧的视角下,惨白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双眼,教室里空无一人,弥漫在鼻腔周围的灰尘味,明明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卫生的... 【慢着,下课?】 有些惊恐地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走廊,现在确确实实是晚上了,可这会又怎么会有下课铃声? 【事到如今也只能当是太累产生的幻觉了吧...】 寒顾映依靠在窗边,揉了揉眼睛,静静感受着夜风,享受着这久违地平和。 【自从工作以来,好久没这样的机会休息了。】 眉宇间闪过一丝郁闷,他回过头看向讲台边的座位。 【还是不愿意寻求帮助吗...哪怕只是一句“好疼”,我都能在校长面前站住脚...】 【请原谅老师,我实在是...没有那种勇气。】 【没有那种勇气去面对这种事情。】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电子表上的日期——6月28日。 啪嗒。 似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校园中格外刺耳。 他顺着声音来源向下看去,女孩后脑下形成了一摊逐步蔓延的血滩,大片红色渐渐地将他的整片视野占据,什么都看不清。 砰... 他不断地将自己的脑袋撞在一旁的墙壁上,试图将眼中的诡异景象消去。 眼神渐渐清明,捂着额头,迈着歪七扭八的步伐走向课桌。 他搀扶着讲台,俯下身,在女孩的抽屉中翻了翻。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嗤...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吧,哈哈...】 自暴自弃的笑声中,他缓缓打开了从课桌中掏出来的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条口香糖。 刺耳,突兀的铃声再度响起,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他有些后怕地低下头看了眼手表。 上面的日期与先前梦中的日期并无参差,但... 窗外乌泱泱的黑云,将落下的日暮遮掩,一如往常的黄昏时分,他安心了,他宁愿相信之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或者说是预知梦之类的,但无论如何,只要时间对不上... 【那种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了吧。】 教室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是她,她并未离我而去...】 可待来人露出真容时,却令寒顾映那躁动不安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失望。 那是一位老师,一位同僚,一位或许曾经朝夕相处过数年却令他毫无印象的朋友,那人见到寒顾映,开口的动作中带着些许迟疑,未免太过生分。 兴致乏乏地收回目光,全然没有理会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而气喘吁吁的同事,他沉默地盯着讲台边的座位,等待着自己的学生。 “寒顾映...出大事了!” 那人推搡着他的肩膀,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力。 “...” 他缓缓起身,手只是轻轻地挪动了几分,不知为何却是将那人推开了数米,坐倒在地。 寒顾映沉默地蹲了下来,望向桌中。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信封。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寒顾映又一次清醒了过来,这种反反复复,像是意识流一般的碎片记忆穿插使得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身体中那股诡异的,不同寻常的疲惫感久久未曾散去,脚下不知是什么液体,黏糊糊地粘连在他的廉价皮鞋上,周围漆黑一片,甚至连黑暗中物体的基本轮廓都难以分清。 他翻出了口袋中的手机,正欲打开手电筒,忽的一阵困意袭来,他瘫倒在了墙边,不经意间将房间内的光源打开。 寒顾映转过头,卫生间的镜中,他的脸上,已经干涸结块的,与仍在缓缓向下淌去的血液融化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软绵绵地扶住洗手台,这才找到了一个支点,没让他跌倒在地。 【不...不,这是什么?】 他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可镜中的自己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副不合时宜的笑容。 回头望去,几个女孩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人为地排列在墙边,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缺口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尚有一人生命力足够顽强,仍是留有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喘息着,可也已是无力回天。 【霸凌者们遭到了小角色的反抗,始料未及,就这么在她们的“领域”中葬送了性命。】 她们的头部、脸周围的区域被人完全地破坏,那正是对“体无完肤”这四个字的最完美、最本质上的诠释。 单调地,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敲击在头部上的结果,破碎的头盖骨和红色、白色的内容物拧作一团,最终在地板上形成了奇特的扁平状物体。 这不是误杀,而是带着坚决的杀意而犯下的罪行,就像... 【她们对她做的那样。】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那尚留有一口气的女孩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紧握着的,代表着自己那仅有的荣誉自己曾经最为之自豪的优秀教师雕像,高高举起。 “砰!” 红白之物四溅而起,在他的脸上再添几笔。 【我...我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那所谓的“强权”便在我的手中支离破碎。】 【“原来只有这种程度?”不知为何我的脑子在此刻竟是生出了如此诡异的想法。】 【你...你就是个借由死亡来逃避现状的懦夫!】 【明明只是稍微反抗一下,哪怕是一下...】 【喂...你看见了吗?霸凌者已经消失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不知何时走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走了进去。 那大腹便便的男人此时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了无生机,破裂却未被切碎的皮肤表层附着着些些木刺,而在其下,则是碎裂的头骨。 ——一如既往的钝器集中攻击头部,凶器大抵是他尸体旁,那架已然看不出形状的椅子吧。 他坐在属于对方的主位上,皱了皱眉,伸手将摆在桌前的职位牌拍到地上。 静静地点上一支从抽屉中找到的名贵雪茄,侧过头看向摆在一旁的鸟笼,那只绮丽的格查尔鸟因为数日未曾进食,早已在笼中死去。 【好鸟儿。】 空中悬浮着的大手中发散出了密密麻麻的丝线,牵动着他几近所有的关节,身躯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只诡异的手舞动着。 他恍了恍神,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不对,应该是这样。】 他那小小的身躯中射出了无数道丝线,深深刺入了那只大手中,伴随着他的动作,那只手竟是配合着他,将自己所有的控制权交托出去,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舞动着。 【是我在牵动着他们。】 “既然已经踏上这【抗争之路】,便由不得你了。” “要么反抗我,要么就变成沿途的风景,见证盛世的开始。” “让我好好欣赏一下,值得被歌颂的反抗意志。” ... 伊博格大陆中原帝国中心城,主城冒险者工会总部,3316号手里端着一盘熟成肉,弓着小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德文,她的下身围着一件显然不符合其服装风格的工匠围裙,将其胸部往下的位置尽数遮掩。 正在等待与徐子涵和岚会合的德文若有所思地从其手中接过餐品,眼神始终锁定在对方的小腿处,那里似乎隐隐向外渗透着些许血液。 【真是奇怪...】 他耸了耸肩,不再在意这些琐事,现在看来,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味道有些奇怪。】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放下手里的刀叉,浅尝辄止。 ... 第30章 本能 房间里的李珍茵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皱了皱鼻头,放下手中的书起了身——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味道,但她也说不清楚这种异样的香气究竟是来源于何物。 “怎么了阿茵?”樊剑拍了拍李珍茵的肩膀,环顾一圈房间,“闻到了什么不该有的气味吗?” “说不太清楚,是某种肉类经过烘烤熏制后产生的香味...但这种味道我从没在任何一种常见的食材中嗅到过。”李珍茵转身便要推门出去,循着气味踪迹找到其主人。 脚下“咔嚓咔嚓”地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磨碎了,她停下脚步,俯身捡起地板上残留着的石头碎屑。 【石头?】 她察觉到了一股带着些许恶意的视线,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静静地观察了一番窗外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方位问题,从里面向外看去,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能看见一座杵在垃圾堆旁边,难以看出其作者究竟是想雕刻什么的石头雕像。 已经难以辨别雕像的五官,可不论李珍茵怎么躲闪,她总感觉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明明是一具死物,真是瘆得慌...到底是谁把这么恶趣味的东西丢在那里的?】 ... 没过多久,外出逛街的二人便与德文会合,回到了公会上层的旅馆,可刚刚上到二楼楼梯处,精灵的脚步便情不自禁地停顿了一下。 他轻轻拍了拍走在前面的徐子涵,指了指一路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碎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有岩石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不知道呢,或许是天花板年久失修?我们本来就住的是廉价旅店,也不能要求保洁工作做得多好。”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她的目光却顺着那些碎屑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那条路径分逐渐分散开来,在几人的房间门口聚集成一团,显然这并不是一句“天花板掉渣”就能搪塞过去的情况。 “应该是有个什么东西,这些石头碎屑应该就是他身上掉下来的渣子,目的的话嘛...” 岚蹲下来,抓起一把地上的残渣,那些石头在被她捞起后数秒间便化作了尘埃消散不见,她接着说道: “估计是来监视我们的,但是却因为房间的锁以及我们回来得太快无功而返。” “有必要来监视我们的人...【帝师】吗?亦或者说是午托利亚的人?” 德文有些无奈地说着,挠了挠头,自己房间外边突然出现了这么诡异的痕迹,搞得他只敢在走廊徘徊,生怕跟踪他们的不明生物就在屋内等着他。 “反正是揣测,你不妨更大胆一点。” 徐子涵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精灵。 “【帝师】就是午托利亚在中原帝国的话事人,然后他有个大计划担心我们会造成影响,初步估计可能和政权更迭有关,十有八九是打算让老皇帝退位再扶持一个新皇...” 岚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在一旁滔滔不绝的徐子涵,忍不住开口吐槽。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没准只是鼠群作祟...” “不夸张不大胆那又怎么叫恶意揣测呢?” 说罢,她自顾自地打开了房间门,拽着一旁的精灵一同钻进了对方的房间。 “为什么是我的房间?” “看你那么紧张,本小姐大发慈悲来保护你一晚上,感恩戴德吧。” 岚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关上房门,叹了口气,一道黑影从她周身浮现,数息间便凝聚成了一道雌雄难辨的人形。 【没想到人格和战斗技巧融合在一块了,就连法术都被缝合了...】 她无奈地操纵起自己制造出来的“影人”拿起一旁的扫帚,将几人房门前的石灰清扫干净。 【...】 她静静地看着打扫中的“影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股阴影组成的人形一阵扭曲,变化为了徐子涵的模样,让自己的衍生物顶着一副前朝公主的模样干着杂务活,真是恶趣味。 【这样就顺眼多了。】 岚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下楼,打算去楼下的酒吧坐上一会,但当她路过拐角处时,那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具石头雕塑。 【?!】 【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明明刚刚上来的时候还没有。】 还未等她凑近去观察着诡异的石雕,脑中便传来一阵瘙痒的感觉,将她的想法驱逐出了大脑。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这么想着,她头也不回地快步下了楼梯。 远远地看见樊剑坐在角落的位置,埋头喝着闷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以至于岚都已经拉开他对面的座位坐下之后他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哟。” “哟吼...” 短暂的招呼过后,二人陷入了沉默,周围只剩下了液体滑入喉腔而形成的咕噜声,过了许久,樊剑才缓缓开口。 “嘿,我脑子里边的警报器这两天一直在嗡鸣作响,这玩意一向不是很准确,但确实很灵敏...” “【末日预言者】吗?我还挺喜欢这种幻想人物设定的。” “不不不,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可是比现实还要现实啊。” “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 岚有些无语地瞥了樊剑一眼,侧过身子靠在窗边。 “那位【帝师】为我们提供行动资金,可数日来却没给我们安排任何的工作,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吗?” “【被害妄想症】...不,你太依赖你自己的本能了。” 她眨了眨眼睛,换了一个较为高情商的说法。 樊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对方,看着眼前那一串串数字,那一目了然地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了“运气:85”之上。 “本能和天赋吗?” 他沉思了片刻,余光瞥到悄悄接近岚身后的“徐子涵”,忽地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或许我们二人的相性会很好呢...” 似乎注意到了对方上下打量自己身体的眼神,岚不动声色地稍微将衣服拉紧了一些。 “或许吧,我只希望你这句话里面没有带着性骚扰的意思。” “影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到了岚的体内。 ... 3316号远远地看着坐在不远处聊天的岚与樊剑,打了个哈欠,转身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厨房的内部隔间,她随手将自己身上的古怪围裙脱了下来,挂在墙上。 所幸这会厨房内的员工已经被她支开,不然看见眼前这一幕或许会被吓出心理阴影来,只见3316号的右侧小腿肚子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块那般,上面的血肉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 她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显然这股疼痛连她也难以忍受,在拨通电话的间隙顺手抓起一旁的高度酒精撒在了伤口之上。 “啊...真他妈的该死...”3316号冷汗直冒,强行压抑着自己即将失控的痛呼声,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喂?是我...【虚荣】已经快到了?我等会就去关门。”耳边响起电话被接通的提示音,她没好气地回复着那头,随手取下一旁卡在砧板上的西式厨刀。 “让他动作快点,在那个家伙【消化】之前。” ... “喂!怎么是牛排啊?温特尔想吃的是中餐。”温特尔扭过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邮差,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像是强调般地拍了拍桌子。 “真是麻烦...”邮差挠了挠凌乱的白发,打个响指撕裂空间伸手进去掏了掏,不一会便从里面取出来了一根黑麦法棍,不得不说这东西确实是具有一定的杀伤性,他轻车熟路地用手里的面包敲了敲桌子,温特尔当即老实地闭上了嘴,埋头吃起了午餐。 “...混账东西。” 她吧唧吧唧地吃着,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靠在工作台边,正在审阅着文件的“邮差”。 “温特尔为你量身定做一些武器,以后把你的态度放尊重点。” 她指了指对方的睡衣,那诡异的套头毛绒睡衣显然连个武器挂袋都没有,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携带任何的防身道具,见此,温特尔当即选择用【证明自我价值】的方式来换取尊重。 “不需要。”邮差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手头的文件上,压根没有理会温特尔的打算。 “那...冷兵器呢?冷兵器也是可以的,温特尔造的刀也是艺术品。” 邮差听见【艺术品】的字眼,睫毛颤了颤,显然是被说动了,可他思考了一番,仍是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冷兵器没有效率。” “什么嘛!异人奇怪能力这么多,万一被人近身了没有防护措施怎么行!温特尔担心你才帮忙的...” “邮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都说过了没有效率了。” 他余光一瞥,愣了愣神,文件不自觉地脱手,气不过的温特尔当即将自己的午饭放在了一旁,拿起桌上的铁管便冲了过来想要证明被人近身的危害性。 “哼哼,会很痛的!” 【哪来的小孩...】 他漫不经心地在自己与对方之间构建了一道传送门,猝不及防的温特尔一时半会儿没刹住车,径直钻了进去,而门的另一边则是“邮差”的身后。 还未等她从懵逼状态中恢复,邮差便向后踹了一脚,一下将温特尔蹬到了墙上,带着些许恶趣味,他稍微用力,将对方的身体朝墙里踩了踩。 “呃...好痛好痛,投降了投降了...” “不要打扰我干活...” “邮差”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吹了吹,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温特尔承认阁下的近身格斗技术很强,但若是温特尔拿出三十发弹匣的自动步枪,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没完没了了是吗?” 邮差无奈地看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步枪指着自己的温特尔,一个高踢腿将对方手中的枪踹飞,旋即又在自己身前与身后的位置分别构建了传送门。 “看好了,为什么我觉得那种武器对我来说没有效率。” 他随意地在自己身后的门中掏了掏,不一会便从中拿出了一个由数根雷管捆绑而成的集束炸弹,将引线伸进一旁的柴火中点燃,随手扔进了身前的门中。 数秒后,两人感受到了附近的地面似乎都微弱地震动了些许,“邮差”摊了摊手。 “喏。” “太...太强了!简直就是人形洲际导弹!” 温特尔挠了挠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诶?那这样子温特尔的家旁边会不会出现一个大坑?” “...” 邮差像是鸵鸟一般,沉默地把头埋回了自己的睡衣中,缩成一团。 “给温特尔想办法填上啊混蛋!别在那边装聋作哑的!” “真是,饶了我吧...” (结果还是用能力填了回去。) ... “【增生】...”匿藏在厨房中的3316号喃喃自语着,她缓缓将自己的双手合拢,就像是拧抹布一般将两个手掌盘拢扭动。 那身略显懒散的制服外层顷刻间便浮现出了一层红色液体,逐渐将3316号的周身包裹,覆盖面肉眼可见地变得愈发厚实,将她整个人吞了进去。 她的身形在被那层浑浊液体完全覆盖后便带着身体溶入了地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楼上的房间中... 德文忽然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异样,自内而外的剧痛随之而来贯彻全身,他捂着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挣扎地朝一旁目瞪口呆的徐子涵呻吟着: “跑,有异人...在攻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体被人为地,像是被车轮从中间碾过的牙膏一般,以腹部为中心点四散崩裂,化作了一地的血腥秽物。 3316号将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本属于精灵的肠子取下扔在地上,伸手将脸上粘连的粘稠血液抹开,打量了一番房间内部的情况,可奇怪的是,明明精灵在遭受攻击前正试图向某人发送信号,可现在的房间中却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残肢与3316号作伴。 【“虚荣”已经到了吗...算了,作为“辅助异人”,率先击杀一个目标已经算是完成工作了。】 她转身推开门,快步离开了现场,脚上的伤势不知何时已经愈合。 ... 第31章 多重现实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李珍茵的表情中带着惊异,试探性地摸了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房间中央的石雕。 总感觉似曾相识,但脑中的回忆里却丝毫没有这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格外显眼的怪异人形石雕的印象。 石头上的触感并不像是房间中的死物那般,带着初春的凉意,反而摸着阵阵发热,就像...它在呼吸着那般。 【绝对是新的异人...我们被攻击了...】 她顿时惊恐起来,心里难以接受这种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头扎进浴室里面,将樊剑不久前放在里面的伐木斧紧紧攥在手里。 【“帝师”吗?绝对是那个家伙,这种诡异的能力绝对与他相关...】 一边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尊石雕,做好架势打算一斧将其击碎,脑中却在此时游过一丝瘙痒的感觉,她不自觉地将手里的斧头扔到了地上。 【呃...诶?我拿着斧头是要干什么的来着?】 迷茫的眼神扫视着房间,捕捉到了自己方才丢在床上的书籍。 【我是在看书的来着...】 她那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石雕,也没再理会,自顾自地端起书坐回了床上。 “这种房间装饰真是恶心,等会...要不和和樊剑换一个房间?”她嘀咕着,总感觉这会脑袋空空的,什么都容不得自己思考。 ... 几个小时后。 “哈啊...” 徐子涵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望了一眼侧卧在沙发上还未睡着的精灵,慢悠悠地走向浴室打算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型。 “你要出门吗?” 精灵抬起头看向窗外,虽然无法准确地估计时间,但从天色也能粗略地确定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嗯?嗯...” 她随口应和着。 “本小姐的生物钟真是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但早上那些在地板上的碎石实在是令人...没法忽视...我得去问问岚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 精灵似乎对她的话产生了一丝诧异,愣了半晌才重新恢复了往常的神态,悠悠开口。 “啊...这样啊,虽然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是路上小心。” “啊?白天发生的事情你都记不得了吗?真是金鱼脑袋。” 她嫌弃地瞪了精灵一眼,提着法杖走出了房门。 刚一出门,便与不知为何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樊剑撞了个满怀,她一把将对方推开,法杖杵了两下地面,尖端处的宝石顿时散发出了一道柔和的白光,勉强为漆黑一片的走廊提供了几分光亮。 “搞什么啊...鸡窝头,大半夜的不睡觉。” “徐子涵吗?可是这样加起来明明才三个...” 她无奈地看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整个精神状态都难以评估的樊剑。 “到底是三个什么啊...别当谜语人好吗?” “我们的队伍里面一共就三个人吗?喂!徐子涵,告诉我,这不可能的对吧?” 樊剑突然发起难来,双手死死地攥住了徐子涵的肩膀,尽管对方较为孱弱的力量并不能使一具痛觉神经已然不灵敏的躯体产生明显地痛感,但他那疯疯癫癫的反应仍是将徐子涵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樊剑。” “我...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我真的...已经应对不了了。” 他的眼神中少有地闪过了一丝绝望,颤抖地说道。 “【事情已经脱离我的预想了】,我接受不了...” “好好...不要害怕了哦...” 她努力地踮起脚,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发,试着安抚樊剑的情绪。 樊剑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难道她的身上自带着一股母性的味道?竟如此顺其自然地将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安抚... 【这家伙的神态真是有够奇怪。】 【我这段心理活动是要说给谁听的...算了,不管了。】 她见樊剑恢复了正常,便收回了附着在手上的魔力,转眼看向岚的房门。 【看来只要推开这扇门,事情就有眉目了。】 她用力地推了推岚的房间门,却发现房门上了锁,以自己的力量难以使用蛮力强行破门,更别说在夜深人静之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招来其他的麻烦了。 【啧,没辙了,回去睡觉吧,哪怕是用法术也肯定得搞得丁零当啷一顿响...】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呼吸声,回头望去,精灵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伸出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门。 “需要帮忙吗?” 她点了点头,只见精灵绕开她,将手伸向木门的把手,手中若有若无地流过几分魔力,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咔哒”声,他长舒了一口气。 【想不到藏在那个“爆散”手里面的异人宝石居然给予了我这种能力...真是恶趣味。】 【行窃预兆】:“是否遇到过在野外发现别人上锁了的宝箱却又因为道德标准、技术问题而无从下手的情况?别再想这么多了!谁看到就是谁的。”你现在可以利用这个法术来打开简易的锁了,用那些圣人们瞧不上的蝇头小利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富裕生活吧。 他顺手将房间门推开,一旁的徐子涵见状“啧啧”地摇起了头。 “太低劣了,有这样的能力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侵入别人的屋舍行尽卑劣之事吧?真是恶心。” “明明我是在帮你,为什么要把我损这么惨...” 两人走进了房间,岚并未躺在床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在黑暗中难以看清相貌的一尊石头雕像,就那么静静地被人放在床上,被子里鼓鼓囊囊的,难以分辨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子涵有些迟疑的伸手攥住一角,随即用力一扯,将手里发着光的法杖探了过去,石雕的全貌登时一览无余,那尊石像的面容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岚的模样。 她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与精灵相视一眼。 “好...好恶心的杰作,岚这家伙是被什么人给记恨上了吗...” 徐子涵脸色扭曲,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将手里的被子盖了回去,她明显地感受到了那石像中的生命力,岚,此刻不知被什么人,以什么手段给禁锢在其中。 亦或者说是被人转化为了石像...但总之,她还活着。 但身后的德文却是满脸的疑惑,他挠了挠脑袋,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岚,被人变成了石像,也可能是躯体被禁锢在了石头里,总之很不妙。” 她瞪了德文一眼。 “你难道没有看见吗?在这种距离下?” “石像我是看见了...” 他的表情逐渐归于平静,看向徐子涵。 “但,岚是谁?” ... “呃...头好晕。” 岚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直直打在她的脸上,令她有些难以睁开眼睛。 她凭借着记忆将窗帘拉上,晃了晃仍留有些许眩晕感的脑袋。 回头看向床上,自己方才躺着的地方旁静静地躺着一尊与她模样有着九成相似的石雕。 “铛”地一声,她下意识地抽出了放在沙发上的双股铁钩,警惕地用它将还未完全掀开的被子勾起。 “这到底是什么...我得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家。” 这么想着,她三步做两步地撞开房间门,急匆匆地奔向走廊。 可还未走出两步,她的脚步便慢了下来,挠了挠下巴,双眼中满是迷茫。 【我刚刚是要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要找樊剑汇报情况...】 【但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脑子里面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是要汇报什么事情...】 她转过身,拖着颤抖着的身躯回到房间里。 ... 在这种情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之后,岚终于是推开了樊剑的房门,可刚一进去,房间内弥漫着的灰尘便令她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樊剑,你在哪里...” “我...我好像被人攻击了。” 她环顾着四周,这间房内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书桌上、沙发上、乃至被褥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而挡在浴室门口的一尊樊剑模样的石像格外地引人注目。 【这雕塑的眼睛就像一直在盯着我一样...真是渗人。】 【为什么这里也有这种雕塑...我为什么要说“也”?】 丢失记忆的感觉再度袭来,可当事人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在房间里徘徊了一会,回头看了看自己在遍布灰尘的地板上留下的鞋印,愣了愣神。 ... “妈的,德文,你的脑子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徐子涵将自己的法杖发在一旁,一只手不断地在扇精灵大嘴巴子,而另一只手上又不断地对其使用着治疗术,试图以物理的方式强行将对方损坏的大脑重启。 “别打了...我是真的记不得。” 精灵伸手将她的攻击拦下,平静的脸上稍稍显露出几分无语的神色。 徐子涵叹了口气,沉默地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转过身拎起自己的法杖。 旋即一棍子打在对方的脑袋上,将猝不及防的精灵打倒在地,气愤地说道:“妈的,没一个靠谱的。” 德文坐在地上,郁闷地看着徐子涵逐渐远去的身影,感受到自己脑壳上的痛感正在慢慢恢复,喃喃道:“搞什么鬼啊,突然就发飙了,真是恶劣的性格。” 【岚已经被攻击了,德文似乎也被敌人的能力影响,根本帮不上忙...】 她抱着法杖,靠在走廊的墙壁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去找阿茵姐吧,樊剑那家伙不靠谱...】 她推开了李珍茵的房间门。 “操,我就知道...” 当她看清屋中的景象,一时半会难以绷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地叫骂出声。 房间里并没有李珍茵的身影,在房间中仅有的一扇窗户旁,一尊看起来正在朝着窗外望去姿势的石雕静静地伫立着,它的面容似乎被制作者刻意地模糊化了,但细看仍能勉强辨识出这尊雕像是按照李珍茵为模板而作的。 【但,至少可以分析出,这家伙能力的底层逻辑是将人转化为石像,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她看了一眼石像手中攥着的一角窗帘,与摆放在床上仍摊开着的书,大致对敌人的能力作了一个初步的分析。 【然后是令其他人对被攻击者的记忆丢失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没起作用。】 【接着是见到了这种诡异场景的德文并没有起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那就是说...还有令其他人对这种石雕产生一种“认为这东西很常见”的观念。】 【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这么想着,正打算伸出手去在石像上寻找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却不小心将其碰倒在地。 ... “樊剑!樊剑!你快看呐...徐子涵和德文他们都被变成石像了啊...” 李珍茵一脚将樊剑的房门踹开,刚刚从梦中惊醒的樊剑迷迷糊糊地起身,疑惑地看了眼手里面扛着三尊石雕,正试图带着它们强行挤进门框里的李珍茵。 “啊?” 李珍茵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雕塑摆在房间里,但看到樊剑脸上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顿时有些恼火。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万一我们也被变成这玩意了呢,况且,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救,呜...” “急也没有用啊,要是有用的话我早就开始急了...” 樊剑扯皮的话卡在了嘴边,徐子涵的雕塑上似乎有着非同其他人的诡异状况。 只见其并不像是其他雕像那般完整如新,仿佛刚刚才被制造出来一样,反而周身满是龟裂,看起来稍一触碰便会四分五裂。 “这...” 还未来得及多想,一旁的李珍茵便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摔倒在地,就像是...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那般。 樊剑连忙附身将她扶到了床上。 “痛痛痛...” 接连发生的诡异现象太多,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樊剑,大脑中也涌上了几分混乱,他张望着自己的房间,却突然发现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浴室门口,那尊属于自己的石雕。 “喂...阿茵,你看浴室那边。” “嗯...诶?那...那个是?” “去把它抱起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李珍茵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樊剑的话乖乖照做了,只见她刚刚将雕像搬起,坐在床上的樊剑便凭空浮了起来。 “阿茵,你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现实,它是【真实】的吗?” ... 第32章 虚荣 咚... 听到身后传来似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徐子涵回头望去,只见德文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就那么凭空地浮起来随即落地,冷不丁地摔了一跤。 徐子涵见状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喂,精灵。” 她缓缓抬起头,打算在对方身上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你现在去岚的房间推倒她的石像,摸完之后再在墙壁上面敲三下。” “哦,好。” 德文“蹭”地一下从地上窜起,缓缓走进了岚的房间。 徐子涵看着他的背影,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可过去了十几秒,约定好的敲击声也没有响起,她皱了皱眉,推开岚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只见德文正呆坐在岚的床上发愣,见徐子涵走了进来,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房间?”德文沉默了半晌才问出这么个不可理喻的问题,他的“记忆”似乎一触及到某个关键节点便会被人强行抹除。 “别担心,德文,是我叫你过来的。”她脑中又产生了新的猜想,在与异人交手之前必须得先摸清楚对方馈赠的构成,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接着开口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去所有人的房间里面,将房间的被褥带出来。” 德文疑惑地看了徐子涵一眼,虽然不理解她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德文便提着五床被子走进了房间。 【只要将注意力放在“石像”上面就会被强行将记忆倒退至以前的随机时段吗...幅度难以确认,但继续这样子回退记忆会很危险。】 【似乎不会在我们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产生影响...如果记忆直接被倒退回了“幼年”时期,就被将军了。】 【是靠精神类法术监视我们的行为的吗?总之...我得先试试能不能干扰这个能力。】 她提起法杖,暗自积蓄起了魔力。 “【精神阻断】。” 【精神阻断】:“作用于大脑的emp,又被称为【魔力蚊香】,让您免遭【魔法苍蝇】的侵扰。”使周围数米范围内的衍生物、简易精神控制系法术与其使用者的联系切断,并使其创造出的衍生物进入短暂的瘫痪效果。 白色的气浪自她的体内迸发而出,席卷着房间,但这股效果仿佛与周围的实体不在同一图层,甚至没能让窗帘掀起半点涟漪。 一旁的“德文”瘫软在地,就像是拉闸断电一般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板上,数息间便化作了一滩砂石。 【这是个假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她没有理会地上的尘土,转身出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见方才自己躺过的位置处果不其然地多出了一尊自己的石雕。 【该死...我只希望刚刚对精灵放出去的那发治疗术能起作用...】 ... 樊剑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在他的一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摊灰烬。 他无奈地瞟了一眼摆放在浴室门口的位置,强行将自己的视线越过那尊属于自己的雕塑后,又叹了口气。 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堵在浴室门口的石雕,在经历数次的记忆重洗与因同伴们的行为过于诡异而开始的自相残杀戏码后,他也大致是了解了【不能去思考石雕的事情】这一特质。 【强行让自己不去注意...倒也还好,对我来说的话...】 【但是关于我在幻境里面把大家都杀掉了这件事,我等会该不该跟他们道个歉呢...】 他看了看窗外,对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产生的【自杀或许能够摆脱幻觉】这个计划,心里面已经跃跃欲试。 【算了吧,没什么把握。】 【在没有了解事情全貌之前什么都不要去做,这他妈可是我验证过的绝对真理啊...】 这么想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打算在睡上一会,尽管他也不清楚在幻觉中睡觉是否能够补充自己的体力。 过了半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在几个不同的幻境中布置一个看起来很像幻觉的真实世界,也就是说...】 【我们五个人中,有一个人的处境十分危险,雕像的主人或许就在他的那片空间当中。】 【该死,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焦躁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 ... 半小时前。 旅馆一层的酒馆中,脸上戴着医用防护口罩,身着工坊围裙与工装背带裤的长发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将桌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与一排像是贴纸一般的东西整齐地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中。 【只是让我拖住这伙人的话,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先和“苦修士”会合。】 “14:26” 他站起身,转头便将挂在门口的营业牌翻转了过来,旋即锁上门。 在他的身后,零零散散的顾客与旅店工作人员瘫软在地,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生死不知,死寂一片的大厅中漂浮着一层有些发蓝的奇幻雾气。 “今日歇业。” 门口的营业牌上这么写着。 虚荣踏上了通往二楼旅馆的台阶,樊剑一行的房间都选在了最靠近楼梯的位置,他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安,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的正是属于那位“被害妄想症”...属于樊剑的房间。 虚荣闭上眼睛感知了一番,确认目前处于清醒状态的人们都已经陷入他的控制之中后,伸手将门推开,只一眼,他便被房间内的景象恶心坏了,险些将刚刚吃完的午饭都吐出来。 浑身是血的樊剑捂着自己的脑袋,靠坐在床边的柜子上捂着脑袋,他看起来尚留有几分精力与力气,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西式厨刀。 而在樊剑的对面的墙壁上,一具“女尸”被人用一杆长长的消防斧死死地钉在了墙上,斧刃卡在“尸体”的脖颈处一半的位置,虽然并未将其完全斩断,却令其以诡异的角度侧歪着脑袋悬在了半空,为潺潺流出的血液提供了一条完美的“逃脱路径”,顺着身体的走向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 而此情此景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凶手”仍然留在现场?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构图?这些东西早就已经不足以刺激到座位帮派分子摸爬滚打多年的虚荣,只是... 3316号再一次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从昏迷中惊醒,她挣扎着抬起手抓住卡着自己的斧面,试图将其拔出,嘴里已经没有办法吐出完整的音节,能够发出的只有血泡在喉管中“咕噜咕噜”作响的动静。 虚荣咽了口唾沫,犹豫不决地看着用口型对着自己说出【救我...】的3316号,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他不动声色地朝前走了一步,脚下木质地板细不可闻地发出了“吱呀”一声。 浑浑噩噩的樊剑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猛地抬起头,举刀便朝着声源的方向掷出,虚荣连忙闪身撤出房间,刀刃蹭着他的脸皮擦过,钉在了后方的墙中。 ... 五分钟前,站在自己房间的徐子涵正在端详着属于自己的石像。 【为什么偏偏只有我的脸是模糊不清的啊,这样不是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雕像吗?】 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徐子涵也只能选择了看看别的东西来稍微放松一下情绪。 【不过幸好他暂时还没起杀心,不然估计我早就死上十几遍了。】 【嘛,不过估计我在别人的幻觉中已经死了好几遍也说不定...】 眼前的画面一阵闪烁,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重影。 【看来是有人开始挪动石雕了...】 还未等她开始猜测是谁在挪动石雕,徐子涵整个人便凌空而起,陷入了失重的状态。 【喂!搞什么鬼啊!】 她“咚”地一声摔到了墙壁,揉了揉开始发肿的额头,咬牙切齿地施放法术治愈起自己。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眼角的余光在一刻间捕捉到了正在她房间的角落里翻翻捡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德文,但很快,他的身形便像是幻觉一般,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或许樊剑说的是对的,所谓“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是要用简单的方法解决”吗?】 脸上逐渐浮现出难以掩盖的笑意。 【接下来,只要找出来是谁挪动了石雕,这个低劣骗局就会被揭穿了...】 ... 樊剑的时间。 “...” 樊剑两手背在身后,像是公园老大爷逛街一般,在走廊中晃悠着,磨蹭了半分钟才缓缓走到了通往下层的楼梯旁,他停下脚步,静静地观察着楼梯间的贴着的告示语标牌,那上面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或者说是,乱码?就好像是把汉语中的音节纷纷拆开打乱之后又将他们生硬地拼凑在一起那般。 【有两种可能,一,我是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白痴;二,有异人用“馈赠”破坏了我对文字的认知,或者是那些滥用的致幻药物...】 他在自己的挎包中翻出了之前踩点标记用的水笔,尝试着在旅店的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想,他后退了几步,留足了让对方能力将自己眼前文字扭曲的空间,可过了半晌,墙上仍然是自己熟悉的字样,他皱了皱眉头,自己目前经历的,很明显是比被对方的“馈赠”影响还要难处理的事情。 【如果是单纯的用“馈赠”将我的认知能力扭曲了的话,此刻墙上写着的就不会是“樊剑”二字,而是一串完全没有逻辑性的乱码了;但本应该写着通用语(汉字)的告示牌这会上面却全是乱码...也就是说...】 【我刚刚写下的文字在正常人的眼里应该就是混乱扭曲的字符,这他妈...是致幻剂!人会将寻常文字认成乱码的同时又将乱码认成正常的文字...那就不必再顺着这种思路推理下去了。】 他随手将水笔的盖子盖紧,在指尖转动着,将未知的状况摸清楚后,樊剑的心里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倒不如说是前所未有的安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份讯息传达给估计此时已经着了套的其他人。 【应该怎么办呢...如果我直接把关键的讯息写在显眼的位置,其他人能不能看得见是一回事,就算是看见了,在他们的视角里估计也是一串晦涩难懂的代码吧...唉...真是麻烦。】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浮现出来,便被打消了,毕竟几人可能受到的是同一种致幻剂的影响,那眼前文字的变化十有八九也是相同的,但眼下应该还有更加简单方便快捷的解决方案吧? 这样想着,他从嘴里抿出一条铁丝,撬起了脚边的器械柜,伸手进去翻了翻,不一会便从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柄长长的消防斧。 砰! 属于樊剑的房间处,门被人从内部毫不客气地拉开,他抬头望去,“徐子涵”手中拎着一把西式厨刀,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在看见樊剑身影的那一刻,脸上的焦急便化作了惊喜。 【既然有致幻剂的作用...那我姑且也可以认为,所谓的“反伤机制”与我所见到的人...也会是幻觉的一部分吧?但保险起见,我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了...】 【要破“杀戒”吗...算了,幸运女神会对我感到失望的。】 他以令人心安的笑容朝徐子涵回应着,提着手中的斧子,冷不丁地抬脚将对方踹回了自己的房间内,顺手关上了门。 ... 【居然凭借着本能找到这里来了...】 【这“苦修士”...明明接到的命令是延缓行动,却非要对目标下杀手,这下事情闹大条了...】 他站在沙发上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心中暗骂着,属于徐子涵的石像作用仍在持续着,只要待在范围内,她便没有任何的手段来捕捉自己的身影与发出的声音... 【慢着...声音?我记得她似乎回了我的话来着...】 “才意识到吗?白痴。” 徐子涵冷笑着,在自己的双眼前比划一番后精准地指向了长发男人。 “我可是,【切切实实地看见】了你的身形啊。你的小伎俩已经救不了你了!” 他这才注意到摆在房间一侧,属于徐子涵的那尊石像上缠绕着遍布全身的裂纹,显然作用在徐子涵身上的能力已经失效。 【可恶,明明我已经在药物的幻觉里面添加了“如果石膏像被毁坏,本人也会受到相应伤害”的暗示了...为什么这群家伙还是把石膏像打坏了?】 捕捉到了男人异样的眼神,她顺着对方的目光方向望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法杖在手中舞了个棍花,尖端的宝石上魔力涌动。 “原来是这样...【传递伤害】这种现象也是你给予我们的幻觉吗?” “还有,这明明是石膏材质的吧?就连外表都要伪装得坚不可摧...你的内心是有多不自信呐~” 徐子涵说着,将积蓄在宝石中的法术对准了李珍茵一行人的石膏像。 “【冲击】。” 【冲击】:“作为法师,应该时刻与敌人保持社交距离,纯粹简单又实用的魔力轰炸,将眼前看见的所有物体撕成碎片。” 积蓄魔力,对法杖亦或者是其他魔力介质物品前方区域内进行魔力爆破,推开身前的物体;亦可将魔力灌注进入身前物体的缝隙中后进行爆破,使其以魔力位置为中心四散炸裂开来。无任何属性变换,最纯粹简单的魔力运用。 噼里啪啦地一通炸响后,房间内的石膏像纷纷炸裂开来,留下了遍地的碎片,蹲坐在一旁浑浑噩噩的李珍茵这时也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清醒了过来。 “...” 李珍茵满脸恼火地瞥了一眼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杆泵动式霰弹枪的男人,又回过头看了看微笑着和自己打着招呼的徐子涵,顿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我的任务只有拖延你们的脚步,现在不妨让我们各退一步吧?” 李珍茵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摊了摊手,默默朝后退了两步。 “对,就是这样...说实话,我不想再和你们这群人见面了,那么就此别过吧...” 话卡在了嘴边,长发男人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肆无忌惮地摸索着自己的口袋,站在他面前摆着一副投降姿势的李珍茵轻蔑地对着他笑了笑。 “喔?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么漂亮的火器了,你是番桦市的吗?哪个组织?我猜猜...啧,又是寒流...该死的军火贩子。” 樊剑将头伸到了对方的脸侧,咧嘴一笑,手轻轻地搭在了枪管上朝下按了按。 “致幻剂?真是的...在番桦市的时候还没被阿茵杀出心理阴影吗?居然在异世界都搞出来了这种东西...” 樊剑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 “喂,混血儿,是【帝师】派你过来的吗?” 男人沉默了半晌,见几人一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的样子,释然地干笑两声。 “虚荣,隶属【午托利亚】侦查部门。”他将手里的枪放下,侧过头用余光扫视着樊剑,“【苦修士】...也就是你们说的那个3316号,她现在怎么样了?死了吗?” “...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樊剑顿了顿,才压制着自己心中泛起的恶寒回应道,当时自己从控制中恢复,已经被治愈术将身体拼接好的德文便来到了他的房间,而后续的剧情发展着实是令他也感到有些不舒服,也完全没有想到。 “她被做成了...艺术品,行为艺术。”樊剑自言自语地补充道,那种场景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了。 ... 第33章 小镇英雄 “企望着不可能的尽善尽美的同时,人们反而会失去本可得到的美好事物。” ... “嘿,李...杜克·李?你在发什么呆呢?” “哦,昂?不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刚刚那一波救球是怎么做到的。” “呐!你们看!我就说我刚刚那一球超帅的好吧?你们还非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周围洋溢着少年们阵阵欢快的笑声,发呆的少年看着簇拥着刚刚与自己搭话男孩的人群,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萌发。 ... “番桦市...我在这里生活了近19年,这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烂的城市,没有之一。” “从我记事开始,这座城市的周围似乎就被战争环绕着,两国交战,谁也没有闲工夫来管辖这座孤岛城市,至于治安...单是这个月我听见的案件新闻就超过了三十条。” “至于我所居住的城区,与其余的六个片区相比,似乎还算是比较好的。听说港口那块的湖隅区每天都能听见枪响...” “但战争并不只是围绕着番桦市,番桦之内亦有战争...不,倒不如说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战争。” ... “妈,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壮得像熊一样的叔叔们每天都会出现在街口啊?” 正在洗碗的母亲手上动作顿了顿,回忆了一番。 “嗯...你说的是【寒流】的人吗?他们最近和【青水帮】打起来了,为了我们这块片区的管控权。” “那他们会收我们保护费吗?” 母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倒是希望他们收保护费...毕竟这种盈利方式对我们这种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说还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哦...” 小杜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警察不管吗?” “番桦没有警察的,现在的临时执法部门也只是由那些品行恶劣的逃兵和混不下去的黑帮们组成的。” “再说了,也没法管。” 她叹了口气。 “【财团】掌握着能够瞬间让整个番桦经济体系崩盘的财富,也得亏他们的主张是平衡,不然恐怕...” 她的话语停顿了片刻,似乎觉得不应该让这样一个孩子为这些改变不了的现状而瞎操心,思索后旋即说道: “抱歉,妈妈似乎说得太多了,杜克,你该睡觉了。” “哦...” 杜克应了一声,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若有所思。 这晚,他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安稳入睡,心中异样的想法,就像是春雨过后的种子一般开始渐渐萌生发芽。 ... “嘿,伙计们,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怎么了,李?看起来好兴奋的样子。” “我要当城市英雄!就像是那个戴面罩穿黑斗篷的家伙那样,超酷的对吧?” 伙伴们面面相觑,似乎一时半会儿没能跟上他那惊人的脑回路。 气氛冷下来了半晌,才有个男孩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那李...你打算怎么做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布鲁斯韦恩那样有钱的...” “诶?这个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诶...” “啊...” 人群中传来阵阵失望地感叹声。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嘛!” 杜克指了指在场的孩子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家可以一起想嘛!” ... “向着科学家的方向发展怎么样?到时候没准可以发明出来什么超级盔甲,被炮弹炸到也不会受伤的那种。” “不行不行!你这不是成为了超级英雄的助手了吗?完全走偏了啦!” “嗯,我觉得杜克应该先去警察队伍里面进修一番。” “可别扯了吧,我上次可是看见那些警察站在一边就那么看着黑帮火拼,这种行为一点都没有【英雄】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做啊?难道要让杜克加入黑帮?” 两个男孩似乎因为意见不合相互掐了起来,众人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但杜克听到这话,像是触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门那般,眼里一阵闪烁,他激动地喊出了声:“对!就是这个!” “啊?” “哪个啊?” 同伴们一阵诧异,完全摸不清楚神经大条的杜克李到底是被哪句话戳中弦了。 “老师曾经说过:‘秩序的制造者与秩序本身即是正义。’妈妈说现在街区的小事基本上都是由黑帮在管辖,那他们等于秩序的执行者,四舍五入就是正义使者!” “喂喂喂...这是诡辩吧?” 一个男孩小声地和自己身边的同伴说着悄悄话。 “没事的啦,他肯定不会去做的。”戴着眼镜的女孩平静的说着,从小玩到大的同伴性格是什么样子,她早就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嘿嘿,以后你们就都是英雄的同伴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切...” 大伙纷纷发出了扯得特长的喝倒彩声。 十几年过去... “小子,你来了也有几年了,从来没有试过独当一面吧?这不,这次有个活儿,你来带头。” 满身横肉的西装大汉将手里的枪丢在杜克面前的桌子上。 “这家伙欠了指派我们干活的工费,而且性子很烈,已经把我们上个派去讨债的人给打进医院了。” “所以...这次我不是去讨债的?” 杜克低下头,看了一眼攥在手中的手枪,那是一把半自动的格洛克,全世界目前为止造成过最多“枪击事件”的枪支,臭名昭着。 “你要去给他一个教训...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杜克坐在轿车的后座,静静地看着飞驰而过的街景。 【已经当上小头目了吗?我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英雄的样子,一点都没有...】 【我只是在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工作,强颜欢笑地过着自己并不想要的生活。】 【好想逃跑...】 “boss,到了。” 开车的小弟为他拉开了车门,他缓缓起身,看着周围熟悉中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街景,不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调侃着:“居然是我家的街道吗...真是戏剧化的巧合。” 三人来到了债主的房子门口,先一步到达门边的小弟急躁地拍打着门板。 “喂,滚出来!” 听着从门中渐渐逼近,不友善的脚步声,杜克沉默地将手枪从枪套中抽出,警惕地盯着门口。 “我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一个子的,那些药品只是你们强塞给我的!” 男人手中拿着一根因使用太久而坑坑洼洼的棒球棍,气势汹汹地推开门走了出来。 两个小弟连忙散开,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可那男人的眼神越过了二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的杜克,缓缓地将扛在肩上的球棒放了下来。 “李?是你吗?” 杜克干笑了两声,就当做是回应了。 “你...你还真的当上黑帮了,还记得我吗?” “嘿,当然的。”杜克顺其自然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却感觉男人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要不是之前打架的时候你救了我一次,恐怕你在我脑中只会留下【某个丑家伙】...或者类似的记忆吧。” “操,你还真敢说...”男人说出来半截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似乎想到了现在的场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李,我不想让你难做,但那批药我真的一点没动就退还给他们了,他们却因为这事来敲诈我。” “我现在真的没有钱了,你能帮我拖几天吗?到时候我会给你钱让你交差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中的球棒也不经意间滑落在地,无论如何,那是最不妙的情况,但他并不想让那一幕发生... “这件事情现在就得解决...” 杜克摇了摇头,将手枪保险打开。 一旁的小弟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作好架势便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两声枪响,男人有些颤抖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杜克嘴角咧了咧,将自己的帽子摘下。 “我说过的,我是街道的【英雄】...虽然这一刻会十分短暂,短暂得就像是幻觉一般。” 他走上前,将手枪强行按在男人的手中。 “不,不...兄弟,别这么做。”男人摇着头,努力地想要将手抽开,可杜克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将枪口抵在自己的脑门上,纹丝不动。 “我就要这么做...听好,【寒流】的人会从尸体上的弹头辨别出是我开的枪,我的口袋里装着钥匙,你待会去我家的地下室把钱取出来还给他们...” “你杀了一位叛乱的帮派分子,又还上了钱,这就是你的【投名状】了,别那么伤心...” 杜克的手指挤压着扳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超级英雄电影】总是会有续集。” 砰。 ... “人们只需要看见我想给他们看见的事物,接受的信息过多,只会令他们误入歧途。” “这便是...【人类的第一枷锁】,别去多想了,兄弟。” ... 本应该就此死去的德文在几人对峙之余闯了进来,他身上的那件狩猎皮甲此刻已然血迹斑斑,参差不齐地遍布着丑陋,已经结成硬块的暗红色纹路,精灵似乎还未适应刚刚重组好的躯体,咳了两声,手中攥着的“骨刀”映入几人眼帘。 那把“骨刀”的原材料...似乎是某人的大腿骨?【真是可怕...】虚荣隐约看清了武器的构成,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他侧过头,瞟了一眼樊剑正在朝着身后挂袋处伸去的手,这会周围几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脱身的时机转瞬即逝...他缩了缩身子,将手中的药剂瓶砸在脚下,随即猛地用肩膀朝身后的方向撞去。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奇异的迷雾,而突如其来的撞击令樊剑一时半会没能稳住重心,接连倒退了几步。 李珍茵刚要有所反应,却又因为药物的麻痹作用而停下了脚步,见状,虚荣未作迟疑,一把推开身后的窗户,提着霰弹枪翻身跳了下去。 这种旧时代的旅馆建筑二楼的位置约莫四五米的高度,虽然非头部着地也不至于致死,但肯定很痛。 尽管他在落地时还试着打了个滚用试图用作缓冲,但还是将自己的摔得不轻,房间里的几人扒在窗户上,目视着他一瘸一拐地逃走。 李珍茵见到樊剑紧随其后跳了下去,便也没再管虚荣的事情,挥手散了散周围发出奇异甜味的毒气,倚靠在破碎的窗户旁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 “岚在哪里?”她将目光转向“姗姗来迟”的德文,开口询问道。 “【复仇】的时候被她看见了,没准这会正在什么地方整理心情。”德文活动着自己的脖颈,将头侧向徐子涵,伸出拳头,“谢了,【急救措施】的感觉还不错。” 徐子涵白了他一眼,用手掌默默地包住了对方的拳头,大小差异有些大,显得格外吃力,她不着声色地咬了咬牙: “太恶心了,下次别在我面前开吃。” ... 【虚荣】身姿佝偻,一只手扶着墙,眼神不时地望向自己另一只手中攥紧的枪支,光滑的木质枪托隐隐约约地映出尾随者的身形。 又是一次让人讨厌的“巧遇”。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微微侧过头,樊剑这会正两手搭在脑后,迈着散漫的步子跟在对方的身后,他完全没有掩盖自己的踪迹。 “最开始碰到的3316号员工居然是【午托利亚】藏在群众中的异人...”樊剑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知道吗?生活其实不像那种只为了爽快感的【好莱坞爆米花片】,反而更像是一场冗长的话剧,每个角色都会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那般,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和虚荣聊起了天。 “是吗?偶尔看看这些没内核的大片其实也挺不错的。”虚荣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肿痛,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他恐怕已经在方才的逃脱活动中骨折了,“像你说的一样,它们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惨笑着回应道,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他已经没了逃跑的余地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挺有趣的。”樊剑“嘻嘻”地笑着,有些破音的笑声令人感到十分不适,“如果不是立场问题,或许我真的会和你多聊两句...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信仰?像是【基督】、【天主】什么之类的?”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狂热,异常的狂热。 “【教徒】...教徒?!” 虚荣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那般,猛地将手中的霰弹枪举起瞄准樊剑,而后者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不知何时俯下了身子,就像是跳街舞一般,手撑着地面两腿向上方蹬踹,硬生生将虚荣手中的枪踢得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虚荣的注意力一瞬间全被在空中掉落的枪支所吸引,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其夺回,却不料樊剑忽然变化了姿态,他抬手一掌拍在虚荣的胸口上,将其逼退数米,顺手接过空中掉落的霰弹枪,三两下便将那杆枪卸成了一堆零件扔在一边。 “锵锵...”樊剑像是变魔术收尾一般,炫耀式地展示了一番手中琐碎的零件,虚荣没有理会樊剑,只是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小臂,摆好格斗架势便逼上前来。 他试探性地打出左手刺拳,直直袭向樊剑的面门,或许是因为技巧生疏,亦或者是脑中迟疑了片刻,樊剑在他的拳头到位之前便已经冲到了身前,轻描淡写地抬肘侧闪,他的拳头就这么顺着对方的小臂侧方滑过。 他看着从右侧袭来的勾拳就这么停在了自己的下颚旁,樊剑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向后退了几步,朝着他挑衅式地招了招手。 “没了枪杆子就一事无成吗?” 樊剑亮了亮自己右手中不知是什么时候掏出来的爪刀,甩了个刀花后又收回了自己的挂袋中——这种东西根本用不上,谨记教义...禁止杀戮。 但随之他的身形便滞了滞,因为樊剑眼前的虚荣就像是被空间扭曲了一般,身影逐渐变了形,随即整个人就像是烟气一般消散不见。 几米外的空间中骤然浮现出一尊石膏像,伴随着噪音砸落在地,虚荣侧着身子从其后方走出,抬手将几瓶装着致幻剂的玻璃瓶甩向樊剑。 “这药让我将3316号看成了徐子涵...我很好奇你会在药物的影响下产生什么样的幻觉...”虚荣的耳边,樊剑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悄然响起,眼前“樊剑”的身影一阵模糊,旋即消散一空——那只是利用光暗元素制成的幻象罢了。 他感受到自己脸上作为防护措施的“面罩”正在被人揭下,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便传来一阵推力,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虚荣连滚数圈摔在了玻璃渣上,那阵迷幻的烟雾开始毫无阻力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樊剑拿起手中缴获的“防护措施”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将其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三番五次地依赖药物与石膏像产生的幻觉,现在连猴子都知道该怎么玩了...”他这样说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虚荣。 虚荣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态度: “帝国马上就要毁灭了,劝你赶紧带着朋友们离开吧...葛武、纳德、去哪都好,别再来帝国和寒钢了。” 他已经没有后手了。 樊剑顿感无聊,打了个哈欠,将攥着他的手收了回去,【虚荣】捂着自己的脖颈咳嗽两声,接着说道: “【帝师】这家伙...已经彻底魔怔了,帝国是午托利亚唯一还未完全渗透的国家,一旦这里的秩序崩溃...” “整片大陆就会变成【午托利亚】的狩猎场,再无安宁之日...你想这么说是吗?”樊剑接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扫了扫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淡淡地瞟了虚荣一眼,“但我不一样,我是特别的。”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他的话语像是破损的风箱一般,在“吱吱悠悠”难听声响过后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位男性的声音: “没有实力相佐的大义凛然,无非只是又一段幻想时间罢了...” 【什么声音?】 樊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伴随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空中穿梭的“簌簌”声,心中警铃大作。 他情急之下侧过了身子,只见几道近乎难以看清的丝线从他的腋下穿过,径直刺入了在其身后的【虚荣】脑中。 当侵入了目标体内后,几条细密的线渐渐绷直,操纵着此刻已然不知生死的【虚荣】站起来,缓缓地将自己身后作为备品的短剑抽了出来,作势便要刺向樊剑。 “...” 樊剑默不作声地将对方的持械手关节反折,将短剑扭转刺进了“虚荣”的喉头,双手游走,乳白色的粘合剂当即将对方全身上下铺得满满当当,立在原地像是一具融化了的人形蜡像。 他在储物袋中翻了翻,取出一盒不知已经搁置了多久的火柴,不厌其烦地擦了几次终于是将其点燃,樊剑抬起头看了眼已经没了动静的“虚荣”,叹了口气: 【希望这不算是违反“教义”。】 他随手将指间的火种弹了出去,任凭冲天的火光倒映在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 “谢谢,我学到了很多。”他语气格外认真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离开了小巷。 ... 第34章 大家都不是很友善 (警告:日常篇中涉及严重的人物设定崩塌\/网络抽象梗\/国粹风韵等内容,请酌情观看,并不要在现实中效仿书中情节。另外,日常篇中的剧情走向均不影响主线剧情,应该吧...) 午托利亚寒钢总部,药物研发区域中。 【邮差】看着眼前手舞足蹈地为自己展示着最新研究成果的白大褂女人,沉默地抹了一把自己头上不知何时因尴尬而冒出来的冷汗。 面前的这个女人在组织里面的代号为【回春】,异能大致可以理解为恢复伤势,依照午托利亚的取名风格,除了以职业来命名的人以外,使用这种称号的十有八九都是小卡拉米。 “呃...所以为什么要叫我来看这种不稳定的试剂...” “小白毛,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药水的战略价值吗?” 【回春】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这家伙不会是个白痴吧?”这样的观点毫无保留地顺着她的目光抛向了【邮差】。 “但你也说过了,这些试剂并不稳定,尽管它能够强化异人能力的范围与效果,但也会让能力失控...”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嘛,这样才有赌的乐趣在啊!” “拨给支援部门的五百万金币资金你就他妈的给我整了个全是赌博成分的玩意...” 白皙的手上浮现出了青筋,估计【邮差】的拳头下一秒就会打在【回春】面门上。 “慢着慢着!你又不是我们部门的,没准我的上司对这个成果很满意呢!” “没眼光的东西...” 【回春】的最后那句话几乎是用蚊子嗡鸣般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我听见了。”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后勤部的部长...我记得是【振金】来着...”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诋毁,打了个响指,身侧出现了一道裂缝,温特尔正背对着二人在自己工坊的工作台上鼓捣着什么。 “喂,臭小鬼,过来看看你们部门新品的研发报告。”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温特尔吗!” 她气冲冲地转过身,从裂缝中伸出手,没好气地将【回春】手中的报告结果,草草看了两眼之后又丢了回来。 “根本就是一坨垃圾,别拿这种东西浪费温特尔的时间。” 裂缝缓缓关闭。 “...” “...” “我现在应该滚出去吗?” 【邮差】朝她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指了指门的方向。 ... 过了一会。 【唉...总得给年轻人一点机会,我看看使用方法...】 他将所有的强化药水收缴进能力空间中,扫视着手上的说明书。 【在产品接触到异人的皮肤后,会使其能力在数天的时间中变异化,范围以及效果得到显着性增强,但也可能导致其不能自由地选择能力作用的目标...这鬼东西还是个外用药?】 他忽然感觉到手中的纸张似乎异常地湿润,不妙的感觉蔓延开来。 【喂...为什么这种说明书会是湿的...】 【邮差】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刚刚收缴的药剂上,却发现瓶中的液体已然一扫而空,显然是因为自己的传送能力失控,导致所有药水都不知泄露到了何处。 【这他妈...混账东西,我得跟他们好好说一下包装处理问题了。】 ... 中原帝国主城的某处民居中,一番萎靡不振模样的少年正在像是原世界出租屋一般的房间中啃着面包。 自从因为在网络上面和人互相嘴臭结果被破防一不小心导致高血压猝死而穿越了异世界之后,他便获得了一项原住民们无法拥有的异人能力。 那就是:可以让任何人的情绪变得容易激动,且会让人变得没有素质。 【这他妈到底有什么用啊!什么傻鸟能力?】 他不满地啃着刚刚用打工得来的几分微薄工钱买来的黑面包,勉勉强强维持着自己的身体机能。 【别人的穿越剧本动不动就是什么开后宫龙傲天,让黑恶势力见证友谊羁绊的热血剧情,凭什么我现在还在异世界里边当社畜勉强过活啊!】 【哇,真的是超不平衡,是谁偷走了我的龙傲天剧本?】 头上忽然冷不丁地打开了一道裂缝,然而深陷情绪之中难以自拔的少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只见那道传送门中渐渐滴落了些许像水一般的液体,随后慢慢闭合。 感受到头部传来些许湿冷的触感,少年缓缓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又漏水了吗?】 ... 城市的另一边,某处的饭馆中。 “哇...哇...老娘真的超几把不爽的,你瞧瞧那个狗崽子又他妈杵在那个地方装逼呢。呜噢...这个傻卵...” 李珍茵指了指站在一边,眺望着天空的樊剑,满身怨气地对着坐在一旁的徐子涵说道。 “这个瘪犊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边吃吃吃吃,然后永远第一个跑掉不结账,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崽子才能做出来这么畜生的事情啊!” “老娘真的想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他那张碧莲上边然后撕碎它。” 樊剑默默地转过了头,看向李珍茵和徐子涵二人。 “嗯...我吃饱了。” “喂,你这个不抽烟的啥比玩意,每次一到结账的时候就跑到外边去假装看风景摆pose装逼...” “我今天没有钱。” “吼哟~真的是~你这个狗崽子哪一天是有钱过的?” “等结了任务,发了工资就请客,我不是这么说的吗?” “啊我操我真的受不了这个穷酸东西了!你他妈算上原世界的时间已经当了他妈28年的无业游民了,你还说几把工资呢?你真的知道【工资】是什么东西吗混账玩意?” “哎呀,要你们两个请我吃顿饭又能花多少钱,就在那个地方吵吵嚷嚷的。” 徐子涵:“你瞧瞧这小子说这句话的那个怂样子,我真想给他那个长得像鸟窝一样的满头杂毛给扯个细碎。” 樊剑:“你倒是扯啊,霍比特人治疗术士!” 李珍茵:“而且这个狗崽子的眼睛总是在那个地方瞎几把布灵布灵,要是我就先把这个狗崽子的眼球给挖出来。” 徐子涵:“你小子今天就必须得跟我们讲清楚了,以后没有钱就不要出来现眼!” “唉...” 樊剑叹了口气,转过身子,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背过了手。 徐子涵:“看看这个装逼犯又他妈开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了!” 李珍茵:“你以为你他妈流几滴泪低个头,我们就会放过你吗狗崽子?啊...你这个王八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是他妈的烦死个人了。” 樊剑:“唉...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吗?真是令我心寒了...” 李珍茵:“在老娘把你给丢进酒桶灌上水泥之后用廉价面包车运到码头区再扔到海里之前,你这个逼崽子最好是以后给我拿着钱包出门,这是老娘最后的警告。” 徐子涵:“喂,要不要我来预判一下这小崽子会说什么话?” 樊剑:“我没有...” 徐子涵:“我没有钱包!我就知道你这个完犊子的玩意会说这句逼话,啊...你这个狗崽子也差不多该换一个人设了吧?真他妈是让人腻歪死了!” 樊剑:“我没有钱管你们几把事啊?真的是。” 李珍茵:“那你小子就去赚啊!” 樊剑:“唉,金钱是混乱人心的罪恶之源...” 李珍茵:“这他妈不是你这个破产穷光蛋应该说的话吧?” 樊剑:“如果我赚到大钱的话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徐子涵:“那我还不如直接把你这个狗崽子弄死然后进监狱吃公家饭呢。” 樊剑:“法杖架子,你说话小心点...” 李珍茵:“小心一点?你个狗崽子是不是也忍不住了?要不要老娘把你的春袋给掏出来,然后在用它们给你那个瞎几把乱闪的大眼睛换一个位置啊混账东西?” 樊剑:“你刚刚说的话我如果以性骚扰的罪名起诉你,在帝国至少得处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者是二千金币以下的罚款!我就当是我拿了两千金币的罚款之后不去告你,今天的饭钱就由你来结吧,零钱就不用找了。” “......” 李珍茵挠了挠头,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掏出钱包。 “看来以后说话得小心了。” ... 受到了异人能力影响的三人刚刚才争吵完,而另一边,主城外围的森林中,岚和德文正坐在树下发呆。 “...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再跟着老子了?” “诶?为什么?可是樊剑他们几个突然变得好奇怪,三个人嘴巴都像是吃了大便之后三天都没有刷牙的情况下又生吞了四五罐加热后的鲱鱼罐头一样臭...” “这和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你自己一个人是不能活了还是咋滴?” “这不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武器吗?他妈的赶紧松手啊!” 岚用尽全身力气拽动着德文紧紧攥在手里的两把铁钩,但却未能将其挪动分毫。 她一言不发地望向了德文的脸。 “干嘛,我的脸上粘上了什么东西吗?” “沾了丑。” “......” “在我数到三之前把手放开,不然我就要用外层包裹着铁片的战靴狠狠地踹在你的屁股上边。” “为什么明明是你拿走了我的武器,还要说得那么大气凛然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德文忽然一脚踹在了岚的后腰上,引得对方跌倒在地。 “好几把卑鄙!你根本就没数!你还有一点点做人的原则吗?” “我是精灵。” “我管你是精灵还是什么路上偶尔会遇见的脸看起来像是被摩托车和汽车反复碾压过的怪大叔,现在就把我的武器还给我!” “看来是没得谈了,只能用这个了...” 德文的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腰带。 “为什么非要摆着一副好像自己在行侠仗义一样的姿态啊?” 【是必杀技吗?这家伙难道在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腰带上面藏了什么诡异的机关吗?】 “嗯....” 德文摆出了一副正在蓄力的姿态,忽然猛地一抬脚,踩在岚的脚指头上。 “痛死了!这根本就和腰带没有一点关系嘛!” “喂,魅魔,我放在自己房间桌子上边的草莓蛋糕是不是被你给吃掉了?” “我又不是乞丐!为什么会吃那种东西?” “就是因为你是乞丐才问你的。” “我不管有多饿,也不会恶心到吃你这个阳痿精灵剩下的东西的,你这个缺心眼。” “你给我把嘴张开不要动,我如果在你的嘴巴里边哪怕是闻到了一丁点的奶油味道,我就会弯下腰然后站在原地用上勾拳猛锤你的下巴,接着把你的双钩给扔到旅馆的厕所坑位里边去。最后再问你一边,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诶是啦,你这个精灵和猿猴杂交的肮脏物种,没错我吃了,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你这家伙没有异性缘天天宅在家里面鼓捣着你那些破逼弓箭。”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野猪一样的混账东西,把下巴抬起来,老子要用拳头来给你这张色情的脸狠狠地整容一下。” “......” “给老子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 “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嗯。” “那你就说出来讨厌我的1000个理由。” “脸长得像是黄色漫画里边的失衡脸一样所以讨厌,头发像几片连在一起的变异紫色海带一样所以讨厌,嘴里边有蛋糕的味道所以讨厌,能力能够变身成其他人的模样胡搞毛搞所以讨厌,总是穿着一身极度色情的服装搞得整个队伍在大街上边都引人注目所以讨厌,太傻比了所以讨厌,刚刚开始就一直跟着老子所以讨厌,眼睛总是布灵布灵地瞎几把乱闪所以讨厌....” ...... 第35章 错误思考 “【虚荣】...确认死亡。” 【经理】提笔在手中的统计档案中写下几笔,抬眼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邮差】。 “这家伙哪个部门的来着?” “我记得是【烂泥】下边的...好像是情报部门。” “好,这下拨给情报部门的开支又可以省下来点...” 经理这样说着,他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死讯,嘴角稍稍勾起,似乎省下来了一小笔经费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对了【邮差】,你等会带个人过去把他身上的【瑞德里安】回收了。”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学名...” 【邮差】无奈地挠了挠头,根本摸不清对方口中的【瑞德里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异人身上的那块石头,这名字我刚刚取的,商品总得有个标签。” “啧...难不成我们身上的外号也算是商品的标签吗...”邮差皱了皱眉,对这种说法表现出了显着的不满。 【经理】手头的动作顿了顿,平静的目光移向对方,微微皱眉。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多少有点吧。”邮差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我倒是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至少谁更有价值...一目了然。不是吗?” 他平静地说着,随手将档案合上,转过身,朝着【邮差】摆了摆手,示意着这次会面到此为止。 “怪人。” ... “老皇帝死了,在前两天发表了《中原帝国针对异人问题的必要措施》演讲之后,没过多久就因急性脑溢血而去世。”樊剑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扫视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岚,接着说道:“你觉得呢?是因为引起众怒结果被【午托利亚】的异人们暗杀了吗?” “呼...如果你已经知道我会怎么回答,就别再把问题抛出来了。”岚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她轻轻吹了口气,喝了几口后才没好气地回答了樊剑的问题。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樊剑悄悄瞄了一眼岚,却在不经意间和对方产生了视线交流,又连忙挪开目光。 “人类这个种族真是脆弱,不知道我是否应该这么评价。”她将杯子放回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分析道:“但只是为了一句话而开杀戒难免也太小家子气了,现任皇帝算是【亲和寒钢】一派,而异人的根据地就在寒钢,他们没理由去杀死一条听话的好狗。”说完,她又捧起茶杯吮了两口。 “如果只是死了个皇帝的话,我是没闲心来跟你聊这种事的。” 樊剑顿了顿,俯身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了岚的膝间,仿佛是被刚刚接收到的信息逗乐了那般,笑着摇了摇头。 “问题是,和老皇帝一起死掉的,是整一个公孙家族,凡是和皇族有血缘关系,能够继承皇位的,全部翘辫子了...”他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掩盖的戏谑,显然已经快要因为他人的苦难而绷不住笑了,“上上下下三四十号人,同一天同一时刻死于脑溢血...而且这条消息还是从皇宫里边发出来的。” “......” 岚愣了好一会才消化完这些消息,她将手中的茶具放回一旁的桌上,翘起的腿渐渐回正。 “【帝师】...你是想说那个家伙打算篡位?”她提出了一项猜测,但樊剑当即摇了摇头,对其表示强烈的否定,开口解释道: “如果只是篡位的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把【异人】这种不稳定因素给安置在主城,倒不如说...”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心怀怎样的动机,对我们发起了挑战。 倒不如说是他本来的动机就是想要将中原帝国搅乱,如果我们拒绝的话...” 他斜眼瞟了下身旁放着的霰弹枪,那是在“虚荣一役”中得到的战利品,就和樊剑先前说的那样,他并不依赖与这些外物,而相对的——火力与装备的升级也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勇气】。 他接着开口:“好听点的说法是这样说,但难听一点...”樊剑看向岚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认真,“这是在对我们进行围剿。”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如果那种事情发生,这里的平民就得遭殃了,帝国留存的军队会变成帝师手中最方便快捷的杀戮工具。”字里行间都是家国情怀与大义凛然。 警惕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樊剑,岚的手缓缓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铁钩上。 “你也是【异人】,你的话连百分之二十的可信度都没有。”她唾弃着樊剑的【诚信】,这是一个贼,低劣又不择手段的【贼】...他从来就不应该被人信任。 “哈哈...是吗?你说话还真的挺令人心寒诶。”樊剑挠着脑袋笑了笑,只当岚是在开玩笑,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不过你既然已经经历了【重生】,摆脱了懦弱的自己,那为什么不愿意再帮这个国家【重生】一次呢?你的【忠诚】是否足够,最好是扪心自问一下,另外你还需要一些帮手。” 樊剑看了眼一副若有沉思状的岚,伸了个懒腰,起身打算走出门去。 在经过岚身边的时候,他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意有所指那般说了一句: “忠诚得不绝对,那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刚出酒馆隔间,还未走出几步,樊剑便撞上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德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精灵便一反常态地主动挑开了话题,他挡在樊剑身前,开口说道: “徐子涵不见了。” ... “将军,您可以调动多少军队,皇宫发生大事了,我们必须将军力提前安置在主城周围...” “很巧,我们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徐威看着一头扎进了军营帐篷,连紊乱的呼吸都未来得及调整便单膝跪地对他行着下属礼的岚,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落座。 在他身旁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气质温文尔雅,乍一看起来仿佛与军队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见到岚的突然造访,他忽然转过头,饱含侵略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岚一番,旋即又收了回去,悠悠开了口: “我见过你,在南城的时候。”中年男人说话的语调就像是机器人一般,令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岚看着对方简单地行了个礼,便不再理会,落座说道:“希望徐将军将部队派遣至城外驻扎防止生变,剩下的事情,只要我们见到了【皇帝】,一切都会了然。” “无来由地将刀兵布置在皇城周边,这已经算是【谋反】。如果我现在将你拿下,没准还能领一份特等战功。” 坐在一旁的军需官突然插了一嘴,他面无表情地托着下巴,那张像是僵住了般的脸看得令人有些心里发毛,若不是其忽然开口说话,岚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沈弘文,在这种时局中,你还打算给我们找些不必要的麻烦吗?”岚顺手从后腰处抽出一股铁钩,猛地一砸将其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异人】,先把他们赶出帝国,之后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吵架。” 被称作沈弘文的军需官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岚见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再过多纠结,转而看向坐在主位的徐威。 “把中心城用部队围住,【帝师】决不能被放出来...兵符呢?”岚记得徐威曾经说过自己手头的兵权并未被收回一事,便提了起来,可徐威却侧过头去看了眼一旁的中年男人,开口回答道: “在作战参谋的手里...” “兼南城的总城务长。”徐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中年男人生硬地打断,徐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主城的部队已经被调往南城支援赈灾,剩下的人手根本不够将城彻底封锁。”男人接着说道,顺手将怀里的虎符摆在桌上,缓缓推向岚。 “这个时候去【赈灾】?谁下的命令?!”岚被这消息气得浑身发抖,缓了半天才稍微能够平静一些,“如果不将源头处理干净,以后这种【灾害】只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男人咧嘴一笑,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了一把尖刀,他翻身便朝着近在咫尺的徐威腹部刺去,后者因为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而躲闪不及,即便是扭开了身子也只能看着刀尖擦过自己的皮肤。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坐在另一边的军需官也取出了凶器,趁着徐威躲闪的空挡一股脑地将手中佩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岚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铁钩便朝二人的手臂挥去,可他们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在不断地挥动武器,每一下攻击都会带出更多的血液。 “帝国事务已由【午托利亚】接管。” 他们机械般地重复着,头顶的丝线渐渐浮现。 ... “已经第二天了,徐子涵还没有回来...” 德文念叨着,叹了口气,徐子涵自打昨天中午出门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他担忧地望向皇城的方向,而岚自从昨天回来之后便浑浑噩噩的,一副萎靡不振的姿态,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对方。 “她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医疗支援,虽然不知道【帝师】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就当他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我让徐子涵这段时间都别和我们待在一块,免得被发现了。” “那诡异的丝线...就是【帝师】的能力吗?这家伙也是个异人,居然还公开支持帝国清除异人的计划...真他妈疯了。” 樊剑叨叨着打了个哈欠,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木工锯,不紧不慢地将先前缴获的霰弹枪枪管锯短。 “至于为什么非得来我房间,我就不问了...”李珍茵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侧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三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她轻轻地在书页上折了一个角做下记号,随即将书合上扔在一边,翻身下了床。 “等晚上。” 樊剑回答道,拿起手里锯短枪管后的霰弹枪在自己的外衣处比划了一番,确认能装进去之后又把方才取出的弹药一把抓起,随意地塞在口袋中。 “那家伙的能力似乎和控制相关,被线穿透之后就会被其操纵身体,但我还不能确定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负面效果,而且就【虚荣】当时的情况看来...这能力的作用范围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保守估计...半座城市。” 樊剑抬起头,有些分神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我们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埋伏在角落的丝线所控制,路线走错一步就会全局崩盘...” ... “嗡...” 绿色的光芒笼罩着男人的周身,他手上攥着徐子涵的法杖,而在他的身后,法杖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他释放着自己的治愈法术。 帝师牵动着手指,徐子涵的双手上浮现出了细密的线,僵硬地迈开双腿走到了对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爽,她依仗着体内的大量魔力尚能抵抗帝师对自己语言系统的影响,但身体上的控制她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明明只有手上有线侵入,但你能操纵我的全身...”徐子涵强忍着身体里泛起的异物感说道,先前樊剑得到的情报就只是被丝线侵入大脑则身躯会遭到对方控制,她完全没料到帝师的能力还有这一手。 “是啊,为什么呢...”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突然绷不住了那般,捧腹笑出了声。 “嗤...人们总是会把司空见惯的事情想当然,觉得事情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你知道世界上死得最多的是哪一种人吗?所谓的【理性至上】者。 他们总是在关注着事件的逻辑性,合理性,却浑然不知动物本身便是感性的,而由其【感性】所衍生的并联事件自然也会充满随机性,但...只有艺术作品需要讲逻辑,这世界...这现实中,所有的事情发展都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这份馈赠的内容...只是神的恶趣味罢了。” 【和樊剑说得一样啊...大部分的异人并不会去深入研究自己得到的“馈赠”,所谓的漏洞...我已经找到了。】 徐子涵叹了口气,摇摇头,对着“帝师”诡异地笑了笑。 “不过...就这么将整支队伍唯一的医疗人员直接送了出来,这可真是...” “真是白痴...对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下套。” 徐子涵耸了耸肩,也懒得和对方辩驳,干脆就直接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你似乎是被队伍拉出来当做试探的弃子了...但我其实并不讨厌将计就计,请原谅我在未事先通知的情况下在你身上设了个套中套,现在...你有什么感想吗?” “呵...我能有什么感想...倒不如说我现在激动到发颤啊...” 徐子涵僵硬地抬起头,定定看着拂袖离开的“帝师”,缓缓开口。 ... 【他会意识到我在徐子涵身上布置了圈套,并且再在里面上一份套中套给我...】 【思考越多,错误越多。】 【复杂的事情只需要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樊剑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将手中的弹药推入枪膛当中,在隔壁房间传来的细碎交谈声中提枪出门。 【只要情况还在预料之中,就不足以让我惊慌...岚,你准备好给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讲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了吗?】 ... 【人类的第一枷锁】:“思考越多,错误越多。” 所属者杜克·李,午托利亚内部绰号【虚荣】,以下是你的“馈赠”: 以目标为外貌模板制造一尊由石膏制成的半身人像,当雕像完好且目标处于其半径二十米范围内时,会导致其无法接受到来自其他生物传播给目标的信息(如触觉,嗅觉,听觉,视觉等,即处于雕像范围内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感知到其他生物)。使用者可以在同一时间释放出多具雕塑。 受到影响的目标在注意到【石膏像】存在时会下意识地将思维【弱化】,出现刻意【忽视】石膏像的情况,并在其注意力涣散的期间将该想法彻底抹除。 作为代价,在多个目标遭到影响的情况下,你在同一时间内只能通过肉眼观测到其中一个目标,但别太担心,你总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来为你惶恐不安的内心增添几分无法掌控局面的恐惧。 此外,【虚荣】身上携带着像是lsd邮票一般可作用于皮肤外表的特殊致幻剂,配合其能力可以导致受攻击者的空间感知、时间感知能力错乱以及幻觉产生,该药品会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开始气化稀释,原理不明。但【虚荣】并未有任何透露药剂来源的打算,但究其来源,似乎是来自于同属【帝国区域】活动异人【夜行】之手。——午托利亚【医疗部门】回春书。 第36章 跳岛战术 帝国中心城,傍晚。 街上早已没了行人,也没有了往日里街头巷尾间的那些商贩,人们被要求躲在自己的家中,等待着城卫队士兵登门拜访。 【“宵禁”仅在今日,只需要一天,我们就能将那些破坏帝国秩序的混账异人们找出来,把他们架在处刑架上...】 这是今日头版新闻的原文,顺带一提,今日报纸罕见地被卖到脱销,尽管几日前这东西在民间的评价也就只是“不太好用的厕纸”而已。 在已经关门谢客的冒险者公会里,一支由数名士兵组成的小队手中拿着火把,正在一楼的酒馆中搜索着异人们留下的踪迹,他们已经在这一层徘徊了数分钟,仍旧一无所获——酒馆去掉了酒鬼就只剩下了酒。 “继续推进。”领头的队长挥手示意其他人向楼上扩大搜索范围,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士兵守在工会大门处。“妈的,这得找到什么时候...”他嘀咕着摇了摇头,自己除去得知了“中将遭到异人暗杀”的消息时震惊了一下,其他时候完全处于状况之外,他不理解上位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作为一名“士兵”...他也不需要理解。 留给他的选择只有服从。 片刻过后,自楼上而来的脚步声渐起,他回过神,望向楼梯,士兵们如约归来,说出了自己预料之中的结果: “长官,并未发现异人们的存在,但楼上的房间中仍旧留有他们的生活痕迹。”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樊剑一行人已然来到了皇宫入口处,这里看起来空无一人,连本来驻守此地的禁军都被抽调出去执行任务了,就像是一座没有上锁的保险库,门户大开地向几人展示着里面财宝那般。 【此地无银三百两...】李珍茵看了眼贴心地为他们打开的宫门,迈开脚步正欲进入,却发现身后的二人骤然停下了脚步。 德文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妙的感觉涌来,他猛地回过头去,徐子涵两只瞳孔发白,像是丧尸电影中俗套的感染形象那般,站在离他几步远开外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 “有些情报我必须告诉你们...边走边说。”徐子涵那张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与其焦急的语气结合而成的强烈违和感令几人都感觉有些不适应。 岚似乎对徐子涵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她伸手拽着李珍茵和德文的衣袖,拉着他们走入了宫中,一路无言。 侧后方的樊剑手中拎着岚的两股铁钩,漫不经心,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几人的身形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 “前两天你都混在宫内,利用被【帝师】操纵的人来试探对方的能力?真是大胆...” 德文感叹道,但徐子涵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跟其余几人说起自己得到的情报。 “被控制的人似乎并不会和本体共享视野与听觉,他在进行单体操纵时,其余的傀儡似乎只会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那般,进行机械式地运动。另外如果被丝线侵入了致命部位,那种伤口是我也治愈不了的...” “还有一点,他只能控制人的躯体,但无法控制人的精神,也就是说,如果被操纵的人具备说话的条件,理论上,我可以无视控制并将情报分享...” 徐子涵的话还未说完,几人便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看见前方一片漆黑,心中多少产生了些许迟疑,其中李珍茵的反应最大,一言不发地缩到了几人的身后。 樊剑随手将手中的兵器向后抛给岚,而后者则是顺势接住,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两人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与亲密程度莫名其妙地令人感觉有些恶心。 只听见“刺啦”的声响,悬挂在大理石浮雕旁的油灯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引燃,将整个大殿照得通亮,几人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已经到达了大殿的中央。 而王座之前,那是帝师的身影,他侧着身子朝向几人,手指就像是在演奏钢琴曲一般不断地在空中跃动着,这次大伙都算是看了个真切,他的指尖衍生出了无数细密的丝线,从天花板的方向向外蔓延开来。 “皇帝、皇子、军人、帮派分子、流浪汉...”他的嘴里嘀咕着,手指弹了弹,在他身边的几人便像是断线木偶一般歪七扭八地瘫软在地上。“人与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不厌烦地抬手一挥,身边的尸体们就像是被随手抽飞的苍蝇那般,被不知从何而起的巨力甩在了十余米开外的墙上,没了声响。 “侵略是应当被谴责的恶行,而面对侵略却选择一味逃避,这种行为更甚...” “忍让只会造就更严重的欺凌,寒钢和午托利亚已经将手伸进帝国了,而我会将他们斩尽杀绝,让帝国再次伟大...” “我正在以身授教,等到哪一天人民推翻了我这个暴君,他们也就学会了如何反抗...你们打算破坏【这堂课】吗?罢了...” 他扶额苦笑着,从地毯中钻出,此刻已经将徐子涵身体彻底贯穿的线逐渐绷紧,几道线连接着天花板,将她整个人带到了空中悬挂着,但后者只是身形本能地颤了颤,脸上丝毫没有表情显露——她做不到。 李珍茵看着眼前那已经足以令人感受到恐慌的一幕,将嘴里还未燃尽的烟头吐在了华贵精美的地毯上,抬脚将其熄灭,在地毯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烧痕。 一旁的岚提钩横扫,试图将徐子涵从那折磨人的束缚中救出,可刀刃刚刚触及丝线,她便开始感觉棘手了起来...这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这东西是拿来钓鲸鱼的吧...】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钓鱼线”,她心里暗自吐槽着,双手并用试图将其磨破。 李珍茵瞥了眼岚面临的窘境,抬脚踢在对方手中的铁钩上为其加了股力,岚只感觉手中传来了一股巨力,她强撑着攥住自己的武器,只见丝线应声而断。 “墨迹死了...换人。”她说着,抢过对方的武器,抬手轻描淡写地一挥便将徐子涵捞了下来,扔垃圾似的将铁钩扔回给岚,看着身侧朝自己袭来的线,李珍茵一伸手便将其攥住,顺手打了个结,确保它没办法以这种形态钻进自己身体后将其随意地丢在一边。 岚低头看着自己铁钩上面突兀的两处豁口,欲哭无泪,正要说些什么,刚被救下的徐子涵便起身提起法杖杀了过来,她以双钩招架,轻松挡住了对方像是门外汉一般的挥击。 “把我的手砍下来。”徐子涵一边与岚角力,一边毫无感情地说着,她缓慢地挪动着法杖的走向,双手攥着中段,借助着兵器长度优势将枪头位置侧扫向岚的脑部。“快点。”她催促道。 岚后仰闪避,冷不丁的抬腿前蹬破坏了徐子涵的重心,又借助着打出来的硬直跟随着对方倒退的步伐前冲,转身挥钩,一举便将对方双手齐刷刷地砍下。 断口处的血肉一阵蠕动,而一旁掉落在地的断臂缓缓浮起,数息间便接了回去,她缓缓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治疗完成的手臂,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很痛...” 语气中终于是带上了些许的不爽。 “帝师”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惊愕,显然面前动不动便要拆自己身体的几人对于他这种思想勉强还算正常人范畴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残暴了,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这支队伍中最首要的“操纵对象”就是李珍茵...他已经见识过对方身上那股怪力了,手上的节奏情不自禁地加快,李珍茵周身边上的丝线也随之乱舞了起来。 “...” 德文的身影从装饰台柱后浮现,潜藏许久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他沉默地搭起弓,一连朝着帝师的方向射出数箭,流矢带着诡异的冲力将其周围的丝线搅成一团,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帝师皱了皱眉,迫不得已将对李珍茵的攻势放缓,那家伙像条蛇似的,总能做出一些几乎是反人类的动作闪过他的攻击。 “搭把手。”李珍茵回头轻声说道,樊剑点了点头,滑步上前俯下身子,用双掌垫着她的脚,向上一抬将其送到了空中。 李珍茵抬手便将自己手中的法杖扔向对方,“帝师”看着眼前已然甩出破空声的法杖逐渐在视野中放大,心中暗感不妙,双手呈牵引状朝上一提,只见从地面处衍生出了一道形似细密渔网般结构的线网,吃力地将对方投掷过来的武器拦下。 他的身形收到冲击力的影响,险些失衡,将网收起,他看着手里仍然光亮如新的法杖,转过头,警惕地盯着在掷出法杖后便站在原地毫无动作的李珍茵,生怕对方做出什么自己尚未察觉的后续动作。 【可怕的怪力...】帝师心中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刚刚没有接下这一击,自己的身体就会被高速席卷而来的法杖打成两截...想到这他失笑出声——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错觉?这又不是在拍灾难片。 手里的法杖一阵阵地发烫,只见其中隐隐约约地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径直抓向了“帝师”的脖子,虽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其反应稍慢了半拍,但他还是避开了对方的扣喉,只是脖子上被对方手上附带的金属手甲抓破了点皮。 帝师将法杖向侧方丢出拉开距离,手指牵动着丝线向后猛地一扯,徐子涵的身影便从法杖中跌出,她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显然此刻身躯再次遭受了控制。 【为...为什么?我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难道说...】 【治愈术的本质似乎是将受损、脱落的身体部件接合修复...也就是说...】 【这家伙只要不把“线”抽回去,我想要摆脱控制的话就只能舍弃这双手?】 徐子涵的身子悄悄颤抖着,因为愤怒...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这会她连咬牙切齿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帝师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朝着李珍茵一行冲杀过去。 李珍茵微微皱眉,从身后的腰包中抽出砍刀,另一只手将装满了液体的玻璃瓶抛向空中,砍刀在手中打了个旋,一下将落下的瓶子砍得炸裂开来。 “再砍一次。”她看着徐子涵握持法杖的双手喃喃自语着。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德文便将弓收回背后,滑步上前用双腿锁住了徐子涵的右脚,他毫不犹豫地发力,一下便将对方的腿骨拧断,见徐子涵没法再站起来,德文便向后翻滚脱身,退到了李珍茵身边。 “利器伤导致失血过多就麻烦了,尽量还是用【断骨】的方式来限制。”他扭头看向李珍茵,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李珍茵斜眼瞟了精灵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将自己手里的刀收了回去,转而掏出一个黑黢黢的短棒,“那就用这个。”她这样说着,一瞬之间便跨步冲刺到了仍旧躺在地上的徐子涵身边,抬手几下便将对方的双手打得血肉模糊。 趴在地上的徐子涵也没再尝试着从地上挣扎地爬起,她的身体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几缕丝线冷不丁地从手臂上的伤口处窜了出来,李珍茵抬脚便想踩住线,阻止其继续衍生出去,可为时已晚... 那些在光照下细密难辨的线条顷刻间便突破了李珍茵那简陋的“封锁”,朝着她身后的精灵便探了过去。“尽量与我贴身作战...”精灵匆忙朝着身边的李珍茵说了一句,随即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肩膀被丝线洞穿。 话毕,他的身躯已然遭受操纵,抬脚侧踢将李珍茵踹开拉出距离,见对方被逼退数米,又有些生硬地抽出腰间的十字弩,对准樊剑便要扣下弩机放箭。 对他的控制力似乎比在控制徐子涵时要弱上一些...李珍茵捂着自己受创的侧腰,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冲刺前去袭杀帝师的岚与樊剑二人方向。 “算了,这具躯壳也不错。” “帝师”喃喃自语地评价着,漫不经心地抬出了先前的线网挡下樊剑与岚朝他侧劈来的铁钩。 岚见攻击未奏效,便后退两步调整起进攻节奏,趁着空挡侧过头一看,正巧看见了德文放出的冷箭,箭矢此时正在朝着自己身边的樊剑后脑处袭来。 铛... 樊剑手中铁钩甩了个刀花,仿佛背后长眼那般,精准无误地将身后的箭矢从半空中扫了下来,简陋的弩箭当即断裂成碎片。 看见了这一幕的帝师发出几声嗤笑,身后蔓延出几道丝线将其拉扯到后方,强行与樊剑拉开了距离,活动手指开始操纵丝线。 那几缕缠绕在箭矢上的丝线在作为载体的弩箭被破坏后,立刻绕在了樊剑手中的铁钩上,借助着距离的优势,径直穿进了樊剑的眼眶之中。 “习惯于被【控制】的家伙是无药可医的。”帝师拉了拉手中丝线,它穿过了皮肤与颅骨,直入深处的的大脑,即便是将外部裸露部分清理干净,留在脑中的剩余部分仍旧会对樊剑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 对胜利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浮现在脸上,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不安感开始在心中泛起,帝师勾了勾手指,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着手中传来的触觉。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用针将线穿在了魔芋里面那般,显着而又没有层次的卡肉堵塞感。自己现在控制着的,显然不是正常的“人类”。 “呵...哈哈哈哈哈哈...” 岚看着那几缕丝线渗透了樊剑的眼球,失心疯般地笑出了声。 “樊剑...你这家伙,真是个天才啊...” 只见她身旁的樊剑身形逐渐开始模糊,不知何时而起的黑色雾气在此刻笼罩在其周身,属于岚的“影人”,此时手中正攥着几缕丝线,回过头来,漆黑模糊的面容中,两束惨白光芒望向了“帝师”。 它生硬地拉扯着,或许这东西压根连“神经系统”都没有,毫不留手地拽着刺入体内的线,不让其缩回去。 而身后连接着徐子涵与德文的丝线早早便被李珍茵斩断,徐子涵活动了一番自己那刚刚愈合的腿,攥着手腕看向帝师:“好痛啊混账东西...你最好是现在开始祈祷。” 岚看着眼前的帝师似乎动了动手指,神色一冷,从枪套中掏出自己的佩枪抵了抵对方的后脑,随后又倒退两步拉开距离: “告诉我其他异人的分布,”她调转枪口朝着帝师的小腿开了一枪,后者吃痛,冷汗直冒地半跪在地上。“别他妈乱动,弹匣是满的。” 岚盯着此刻有些狼狈的帝师,嗤笑一声,开口讽刺道:“【反抗】?你只不过是新的【霸凌者】而已...” “总是会出现新的霸凌者...这就是社会的发展规律,但如果一定要出现一个用以教学的恶人范例...” 帝师说着,缓缓地将伸展开来的手指收回,他的外套中冷不丁地冒出几道丝线,岚见状当即扣下了扳机,可为时已晚,那几条线不知为何会带来如此大的力量,硬生生将她的瞄准方向扭曲,一瞬之间,枪便脱了手,像是陷入了蜘蛛网一般悬浮在空中。 “那这个位置...我势在必得。” 他的指尖射出一道丝线,牵扯着天花板的边缘,借着那股拉扯而形成的力,将自己整个身体带着飞出了大殿,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迹。 德文抬手朝着已经遁走远处的帝师射出一箭后便不再理会,轻车熟路地将长弓挂回背上。 “难缠的渣滓...”徐子涵满脸不爽地抱怨着,她手上的美甲在刚刚的打斗时被破坏了,而治愈术却没有将其【复原】...“我们就这么看着这家伙跑了?这沟槽的玩意...我下次见到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嘴里蹦出来的没几句是适合“治愈术士”说的话。 “他走不掉的。”岚边说边将弹匣压满,抬头看了眼宫门外的夜空,“觉得这种荒谬的计划能完成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我们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接待【帝师】呢。” “我要去找他。”李珍茵眯了眯眼睛,转身便要离开皇宫。 说罢,她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岚原本想拉住李珍茵再劝导两句,让对方打消“去找樊剑”这种想法,可李珍茵离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她伸出去的手不可避免地伸到了徐子涵的胸前。 徐子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有些尴尬的岚,用双手将对方的手腕捧起,又转头看看德文。 “砍了吧。”她无感情地说着,令人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从“丝线”的束缚中解脱。 “又是这只手?多多少少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啊...” 岚无奈地说着,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 第37章 蒙蔽 簌... 淬毒的箭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划破周遭的空气带出阵阵破空声,径直地穿透了正在空中滑翔着的“帝师”。 他紧咬牙关,低下头看了眼,右边小腿的跟腱处已经被箭中蕴含的诡异力道所洞穿,血肉模糊一片,仅剩下薄薄一层肌肉与皮肤将其与膝盖连接。 血流不止,而那已经近乎是开放性创口的受损部位似乎还在进一步的恶化,他已经无法再用双腿来缓冲以丝线移动落下后的冲击——那样只会加深自己的伤口,斟酌片刻,他只好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居民区的巷中。 【必须得...处理伤口。】 搀扶着染尘的石墙,他朝着光源处走去,而在他的眼前,是一座仿佛是破旧宿舍一般的木质建筑,他看着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看向自己的少女,不禁恍了恍神。 “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帝师喃喃自语着,他都近乎是快要忘记了自己腿上的痛感,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朝女孩的方向走去,可刚一动弹,强烈的痛楚又令他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少女嘴里嚼着正嚼着什么东西,她听见声音疑惑地回过头,视线马上就被帝师腿上狰狞的伤口所吸引,那对水灵的眼睛猛地瞪大,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你受伤了?这么严重的伤口,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不管了...得先处理一下。” 她想要拉着帝师进屋,但似乎考虑到了对方不便行走,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转身跑进了旧校舍,帝师朝女孩伸出的手滞在半空,苦笑一声收了回来,静静地看着对方手上拿着应急药品朝自己小跑过来。 ... “总算是勉强止住了血...抱歉,我的手艺不是很好,刚才很痛吧?”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点点头,虽然包得很难看,但血确确实实被止住了,结果总归是好的。 “这里之前是学堂吗?”帝师抬起头,打量着这座破旧简陋的校舍,一副荒废已久,至少数个月都没有人类活动的样子,隐隐约约能从阴影中看见破开地板而长出的杂草。 “是啊,但寒钢以科技入侵中原帝国之后不久,这里就荒废了,没有学生愿意接受这种古板老旧的学习方式,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时代更迭】吧?我也不太懂...”女孩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才回复道。 “那以前的学生去了哪里?这群混蛋...谁来对他们负责?咳咳...” 帝师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在逐渐上升,【那箭上果然淬了毒...】他笃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但当下城中仍有异人还未解决,他的计划也并未完成,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必须得先暂时抛之脑后... “不知道,但似乎只有我偶尔还会来这里看看,大家都不见了呢...” 落寞的神情转瞬即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帝师的容貌,在自己的口袋里面翻了翻。 “对了...这个给你。” 看着少女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纸条,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警惕地接了过来,看着纸条上简单的字迹,他瞳孔猛地一缩,浑身上下不知是因为什么情绪而打起了颤。 ... “又来了!又来一个!” 对门的囚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双手抓着铁栅栏,侧着头看向走廊上手忙脚乱集合的监狱看守。 “听洗衣房里边的那群家伙说,今天似乎是抓到了一位【天干】,不得不将监狱的戒备等级提高。” “那可真是把这群松散的家伙给累坏了,哈哈哈哈...” 寒顾映被自己身边吵吵嚷嚷的讨论氛围给吸引,侧过头看了一眼兴致高涨的其他囚犯,又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埋头坐在床边。 数日前自己因为残杀了数名学生被捕入狱,已经被定下了死刑,不幸中的万幸便是由于番桦市的治安问题,比他罪大的人多了个去,自己就连被执行死刑都得排队。 【这算是黑色幽默吗...】 他回过神来,隐约听见了似乎是长官的人正在对下属守卫训话。 “...不要和他有任何的交谈,尽可能避免把他的口塞取下来...” 那人说了一番难以理解的话语后,嘈杂的脚步混合着周围囚犯的议论声,他看见了一个扮相十分奇怪的人被十余位狱警簇拥着,走向深处的单人牢房。 口、眼、耳均被警卫用看起来像是橡胶一样的材质的设备蒙上,在这些东西的遮挡下,寒顾映难以看清楚对方的容貌,身上穿着像是管控极端精神病人行为用的束缚衣,两手被缠绕在身前,就连双脚的脚踝上也被用一条极短的铁链拴在一起,迫使其只能以小步伐进行移动。 而寒顾映在被押送入狱时,狱警也仅仅只是将自己的手脚束缚住了而已,回想起自己先前的情景,寒顾映眯了眯眼睛——这些人不会为了单纯的好玩而特别针对囚犯采取措施,除非... 在对方身上施加的束缚...是【必要】的。 “有必要荷枪实弹吗条子们?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有好事的囚犯嬉皮笑脸地朝路过的狱警比了比手势,果不其然地换来了一声大喝: “把嘴闭上!安静地待着!” ... 两天后,晚饭时间,单人牢房内。 “吃饭。”狱警随手将手里装满一摊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糊糊的菜盘甩在囚犯面前,将对方口里的塞子抽出。 “嘿...我说啊...连个餐具都没有,我现在可是连用手抓着吃都做不到呢...” “这不是我的问题,那你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完。”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提供一些好处,来交换我在监狱里的便利生活。” 那人“嘻嘻”地笑了两声,声音似乎是因为太长时间未进食而显得有些虚弱。 “这种牢房的监控肯定会有死角的吧?我是说...你就稍微把我身上的束缚减轻一些,我可是【财团】的人,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清楚,没人会在意你的【不明资金】来源于哪...” 他轻声细语地诱惑着狱警,像是害怕被谁给听见似的,小心翼翼地试图站起,却因为双手被捆死无法活动而难以保持平衡,动作带着几分滑稽。 “拜托~别对我这么冷漠...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可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再说了,摸黑吃饭什么的一点生活的情调都没有...” 话语停顿了一阵,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对方给拽了起来,摁在了墙角,狱警似乎是被他说动了几分,此刻他已经起了将对方眼罩摘下的打算。 【“财团”吗?反正这家伙估计过几天也会被那群人用钱保释出去,只是摘下眼罩来换一点点好处...应该没什么关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勤勤恳恳认真工作这种事情在番桦本来就是童话故事,不捞点外快,生活简直是没法过了,对吧?嘿...你如果能帮我把这个讨厌的束缚解开...” “想都别想。” 狱警冷声说道,面前的家伙是一位【天干】,把他身上的束缚卸除,自己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作为回报...你应该明白【财团】能够为你带来什么东西吧?天呐...财富、感情、事业、理想...似乎都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囚犯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自顾自地游说着: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摆脱这个地狱了...想想看,接着日复一日地处理着亡命徒搞出来的事端,还是稍微在职权之内为我提供一些便利,换取改变现状的机会?这可是【雪中送炭】,我会记着一辈子的。” “...” 狱警沉默了一阵,开始认真思考起对方的条件,眼下的这家伙似乎有一项十分知名的外在特质:不会对任何人亲自下杀手。 犹豫片刻,他决定与对方达成交易,双手伸到了对方的脑后一阵摆弄,没一会,樊剑边看着狱警的容貌,咧嘴笑出了声——久违的些许自由总是令人感到心情愉悦。 狱警抬头看了眼兴致高涨的樊剑,伸手继续解锁着对方手上的束缚,他也留了一个心眼,掏出手铐将樊剑的右手栓在了后面的排水管上,这才继续将樊剑的另一只手从束缚衣中抽出。 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正打算与樊剑拉开距离,可樊剑却从喉咙中挤出几声异响,旋即低声呢喃道:“机遇需要主动争取...你觉得呢?” 话毕,他用左手在自己的口中捻出一片刀片,迅速又精确地将狱警的声带划破,后者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挣扎着想要掏出对讲机呼叫增援,却被樊剑抓住衣领扭转翻身。 樊剑几乎是畅通无阻地完成了裸绞,他静静地感受着怀中狱警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缓缓放手,用脚趾在对方腰间勾起一串钥匙。 过了一会... 樊剑穿着狱警的服装,漫不经心地将帽子向下压了压,随手打开对讲机。 “刚刚是【误触】,单人房无异常。” 他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嗓子,模仿着狱警的声线,回头看了一眼靠坐在水管旁昏睡过去的狱警,樊剑将原本用在自己身上的设备尽数套在了对方的身上,所谓“中等身材”的好处便在这点了...乍一看过去似乎完全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该销毁证据了...】樊剑用手中的钥匙打开牢房门,哼着古怪的小调朝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 几天后。 【那个狱警...】 寒顾映侧过头,好奇的眼神扫向穿着警服大摇大摆在走廊上闲逛的樊剑。 【不对...那个步幅...是那个单人牢房的犯人!他要“越狱”?】 樊剑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脚步一滞,扭头看向牢房中的寒顾映,可对方却如触电般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樊剑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继续朝着走廊深处的单人牢房走去,身影消失在寒顾映的视野中。 【好恐怖的第六感...这家伙,绝对不能和他有任何交集!】 寒顾映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看向樊剑消失的方向,却发现原本已经应该走远的樊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牢房门口,正侧着个头看着自己,咧开嘴笑了一下。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愚人节快乐” 皱巴巴的纸条上如是写着,帝师愣了愣神,看向眼前的女孩,她缓缓将自己头上的假发摘下,似曾相识的笑容。 樊剑。 “你知道吗?我的弟弟也在你之前待的那所学校上学,我还记得那个月因为校园霸凌...死了一男一女。 而学校的老师,乃至校方都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比如说将受害者与施暴者利用时间差分隔开之类的简单措施都没有。 也就是说...其实你自己都没有反抗强权的魄力,却在期待着其他人豁出性命,将你提带着脱离苦海,替你完成【救赎】。” “真是贪婪啊...” 樊剑低头看着对方将手中延伸而出的丝线刺入自己的腹部,没作反抗,只是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帝师”。 “从你作出选择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敲定了,强行扭转命运只会让事情走向变得不稳定,徒增烦恼罢了。” ... “你打算带着我越狱?究竟是在图谋什么...就算是派系之间,【青水帮】和【财团】的关系也绝对算不上是友好吧?” “嘛...大概是为了好玩吧?就像是一款电子游戏玩久了之后,如果不增加一些难度就根本没有兴趣再玩下去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寒顾映鄙夷的声音从木箱中传来,似乎是十分看不上这个以肮脏举动为乐的家伙,但眼下的自己似乎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逃离刑罚了。 【循规蹈矩,实在是太慢了...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下定决心的话,她或许...】 “你知道吗?老实本分的人其实很难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但总会有几个傻瓜只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想要通过实践来验证真理。” “但是【实践】是会把自己【实践】死的...很恶俗的笑话吧?哈哈哈哈...” 外头推着自己走的樊剑突然没来由地冒出来这么一段话,似乎是想要找找话题,缓解一下二人间尴尬的氛围。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成见这么大,但是你想想...” “如果人生真的处处都能得偿所愿的话,那难道不是【作弊】吗?噗哈哈...” 病态,几近是癫狂的笑意再也按耐不住,兴奋、喜悦的情绪中混杂着几分成就感,就像是在观看魔术师表演的最后时刻,想到了原理,享受着周围人的惊叹那般。 “是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也知道如果放任你在这里活动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 “为了帝国的人们,能请你去死吗?” “呵...” 樊剑轻笑着摇了摇头,戏谑的眼神扫向已然因为巨大的压力,额头上冒出冷汗的“帝师”。 “这次不行。” ... 附录:【十天干】与【十二地支】 指番桦市内较为活跃的二十二名罪犯,如果用类比的方式来讲述,则【天干】代表着“白领”,而【地支】代表“蓝领”。天干与地支的结合导致了番桦市现如今乌烟瘴气的社会环境。 这些人也因为其自身所带的巨额悬赏金与重大罪行而成为了番桦市内执法机构与赏金猎人们高居榜首的头号目标,若以番桦市律法来为其量刑,【天干】与【地支】中最低的量刑也达到了监禁679年的程度。 第38章 工具 “我们到了...你似乎不那么喜欢聊天啊,寒老师。” 樊剑推着手推车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辆镇暴警车的侧面,不紧不慢地将推车上的木条箱掀开,向躺在里面的寒顾映伸出了手。 寒顾映一把将对方的手拍开,自己扶着木箱边缘,用有些发麻的双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当然,这种有些迟疑的动作中,似乎也混合了一名罪人在面对触手可得的自由空气时的激动情绪。 樊剑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去,似乎并没有在意对方毫不留情面的举动,绕开了警惕地盯着自己的寒顾映,走到了警车后方的车厢门处,敲了敲。 “你在做什么?”寒顾映问道,作势便要发力起身,若是樊剑流露出哪怕一丝对自己不利的气息,他便会立刻翻身逃跑。 “没什么,我其实刚刚在思考...”樊剑晃晃悠悠地转过身,低头看了眼手腕上不知何时戴上的电子表,“总感觉今天好像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好像还真没猜错。”他将表面朝寒顾映亮了亮,“你看,愚人节。” 说罢,他一脚踹向身边的警车,车辆警报一时间响彻四周,在这种高压地带闹出这样的骚动,警力不出半分钟就会全部抵达现场。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仍陷在箱内的左腿似乎感知到了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他顺着那股感觉望去,只见一把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警用制式手枪静静地躺在箱中。 寒顾映下意识地抽出箱中的手枪——至少这样,他能在死前能够将面前这个渣滓一并带走。 可就在此时,他的脑中却突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一切的编排似乎太过于刻意了,甚至连自己手中的枪支已经是打开保险上好膛,俨然蓄势待发的状态。 一声枪响...毫发无损的樊剑看着近在咫尺的寒顾映,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受不到后座力?因为这是空包弹。”他这样调笑着,手放在腰间比出一个枪的手势对准寒顾映的脑袋。 “砰...” 伴随着樊剑从口中模仿的“枪声”,监狱方向...货真价实的弹头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径直钻进了寒顾映的胸膛,或许是远远地看见囚犯身上显眼的亮橙色囚服,亦或者是对方早就有同伙,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吧? 过了好一会后,疼痛的感觉才姗姗来迟,这似乎已经是身体镇痛机能的极限了,寒顾映的视野渐渐暗淡下来,模糊间,樊剑似乎蹲了下来。 “我会记住你的吧,应该。” 他听着樊剑轻佻的话语,伴随着渐行渐远,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停止了呼吸。 ... “我想想啊...虽然我以前在那座城市里间接地杀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什么腐败官员啦、帮派分子啦、还有财阀高层什么的...” “你们原来是真的会把我当成正义使者哦?好蠢...不不不,倒不如说是有些可爱了呢...” “但是好无聊呐~如果真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去压缩自己的享乐空间什么的...这样的人生也太灰暗了吧?” “你在享受支配他人命运的过程吗?”帝师冷眼看向已然开始因进入“自我陶醉”而失心疯的樊剑,用质问的口吻说道。 “诶?这么说不会让我看起来很像是什么少年漫画的大反派吗?虽然我也不在意就是了...” 肉眼可见的漠不关心,他清了清嗓子,并不在意自己的手上仍然牵连着对方的丝线,舒展一番身体后正色纠正了对方的猜测。 帝师咬着牙,挪动手指试图操纵樊剑的身躯,可收效甚微,甚至于是毫无作用,樊剑看起来丝毫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你太依赖外物了。”樊剑斜过眼调侃道,攥起扎进手中的丝线便往外拔,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那密密麻麻的丝线在他的手上留下了莲蓬头般的细小血洞。 周围校舍内悄无声息地窜出了数个大汉,进入了樊剑的视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着茫然,亦如上次樊剑看见的那般。 而这股能力的主人——夜行,此刻正站在校舍残破的屋檐上,满面的尘土并不能掩盖她眼中早已按耐不住的冰冷杀意,樊剑并未因其的到来而感到吃惊,意料之中。 她神色复杂地望了眼帝师,暗暗攥紧了拳头,正欲从身后抽出自己的短柄斧,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对方不知为何而产生的绝望眼神。 “唉...” 叹息声此刻仿佛是发令枪的信号那般,指挥着周围的壮汉一拥而上,像是野生动物全凭本能行动似的,扭曲着想要将樊剑摁倒在地。 她何尝感受不到,自己的老师此刻显然是没有了杀死樊剑的念头。 他的勇气,他的执着,以及愤怒,不知何时,在面前这个反复无常的少年带着自己的队伍开始介入后,消散一空。 这个疯子只是在观赏着自己二人陷入绝境的滑稽挣扎,而他表露出的目的似乎也是仅此而已。 心里杂乱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恐惧与不可言说的发毛感觉,他咬了咬牙,迷茫地望向房檐上的“夜行”。 自己的学生,难道也是假的吗?会是那个曾经害死了自己的少年假扮的吗? 瞳孔颤抖着,他伸手猛地将刺入樊剑小臂的丝线拉紧,有些愣神地看着对方没入人群前,留在自己眼底的诡异笑容。 【会结束的...把这家伙杀了...】 恍惚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对方推入了崩溃的边缘之上,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属于自己的意志便再也无法回到现世。 四周的壮汉,脸上的面容一阵阵的扭曲虚化,渐渐凝聚成了樊剑的模样。 身形比起寻常男性还要矮小几分的少年,此时正轻轻地将周围团团包围着他的人们拨动开,机械式地朝他走来。 “帝师”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几步。 【百分之百的幻觉...】 手指尖的堵塞感伴随着些许震动传来,显然是丝线将樊剑身体的感知也一并传来了,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想法,此时此景,只是借由自己心里的创伤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既然如此...】 茫然又僵硬地咧开嘴角,周身四散开来的丝线逐渐绷紧,他喃喃自语着。 “全部杀了...全部杀掉...” “是吗?那你加油。” 侧后方传来了樊剑的轻佻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去,正好对上对方覆盖在自己面门位置的手掌。 不知是何种原理,樊剑的手心内侧猛地爆射出阵阵刺眼的白光,近距离再加之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阵强光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双眼致盲。 “怎么样?魔法...很奇妙吧?” 樊剑耸了耸肩,倒退两步拉开距离,抬头望向仍然站在屋檐上与他保持距离的“夜行”,嬉皮笑脸地说道,几个傀儡围着的幻影忽的消散。 夜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指引着地面上被操纵的几个大汉起身,朝着樊剑的方向冲去,哪怕自己只是提供一阵短暂的压制,帝师也能从这种情景中夺得几分喘息的机会,这样足矣。 这样想着,她不禁喃喃自语道:“明明上一次还没有这种令人反感的感觉...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下方庭院内的樊剑已经用手中的爪刀挑断了数人的经脉,令他们迫不得已跌倒在地,夜行的眼中浮现出一股诧异。 脑后破空声划过,夜行下意识地低下头,朝身后方向顶肘的同时借机转身...李珍茵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手里的砍刀仍在向外淌血,她默不作声地夹肘擦刀,作势便要再度朝着夜行袭来。 夜行因为这冷不丁的偷袭而皱了皱眉头,顺手从身后抽出自己的短斧,将口中嚼着的口香糖吐出,轻笑道:“这鬼地方真是一点能用的人都没有啊...”她眨了眨眼,身后不远处的房顶上浮现出几道人影,机械化地举起手中简陋的十字弩,瞄准李珍茵扣下弩机。 李珍茵瞳孔一缩,挥刀将射向自己胸膛的箭矢挡下,可后续的箭却并没有继续袭向她的要害,一连数箭打在刀身上,硬生生将她手中的砍刀打落,她抬起头,却看见夜行已然跨步上前,借着转身的势头朝着自己的脑袋横劈而来。 李珍茵后仰身体试图规避,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脸前,斧刃将她的手掌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那股痛感令她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又涌了上来,她只感觉自己的情绪隐隐又有些不受控的趋势。 夜行见攻击得手便迅速后撤,与李珍茵拉开距离...静静地等待着身后拿着十字弩的“梦游者”装填完毕后再发起第二轮进攻,“为了活命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她看着潜身朝自己冲来的李珍茵喃喃自语着,左手翻出几个造型古怪的白色“团子”扔在对方脚下。 那小物件在接触到房顶的一瞬间便朝着周遭释放出了大量的白色粉尘,李珍茵在吸入了这些气体过后只感觉头晕脑胀,她挥了挥手试图驱散,雾中又再度袭来几道冷箭,这次她没了那份“幸运”,箭矢实打实地扎进了她的身体中,溅出几道血花。 “唔...”喉头动了动,她的口中发出阵阵像是野兽般的低鸣,李珍茵眼神四下游走,试图找出夜行所在,可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小腿处又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一看,深度的伤口中,她那红中透黑的肌肉层都几乎快要暴露在外,回身望去,烟雾阵阵异动,显然是夜行见偷袭得手,已经脱离了战圈。 李珍茵忽的感到身体有些脱力,情不自禁地半跪在地,脑中一阵昏昏沉沉,周围的难以分清方向的雾气都开始渐渐扭曲了起来,倦意逐渐压制怒气占据首位,她喘着粗气,不料夜行却在此刻将手中的兵器朝她投掷而来,她连忙埋头躲避。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迅猛的攻势又再度袭来,异人间见面便是生死搏杀...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喘息的余地,夜行垫步侧踹,势大力沉的一击将还未完全起身的李珍茵直接从屋顶踹了下去。 李珍茵连忙调动自己的“馈赠”,将身体上所有的“保护机制”尽数关闭,这才免于昏睡过去的结局,大脑与痛觉神经间的联系早已被其自主断开,但周身上下传来的无力感却在潜移默化地变为“危机感”。 夜行的身影从屋顶的浓雾中显现,她并未第一时间展开追击,而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那般,扭过头朝着隔壁房子上方望去——安置在那里的伏击人员不知为何全部断开了连接,她将视线收回,翻身跳入庭院,闲庭信步地朝着李珍茵的方向走来。 “咳咳...”李珍茵捂着超载运作的心脏,从内脏中被挤压出来的鲜血顺着咳嗽渗出,咬牙起身,她打算借着调动体内的激素分泌来保持意识,若是没有那奇葩的“馈赠”,或许她早就在刚刚中箭时就已经饮恨当场... 但争斗仍未结束,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你还没完成对身份转变的【适应】...”耳畔传来了樊剑的声音,他轻轻拍了拍李珍茵的肩膀以作安慰,欺身上前。“人类之所以能够进化到如今这种境地,主要在于我们会使用工具辅助。” 针头冷不丁地刺入了李珍茵的脖颈,她一时间控制不住地面色潮红起来,气息都开始变得紊乱而又狂暴,樊剑扭头看了眼不远处仍旧处于失神状态的帝师,开口说道: “去【制裁】他,像以前一样。” ... 附录 异世界的情报: 【“过载”】:暂未定义其专有名词,特指异人选择付出重大代价,将自己能力强化的行为,这样的行为会导致其在之后的数十分钟到数个小时间出现包括但不限于能力暴走、能力泛用性强化、身体素质强化、感知强化等一系列状况。 但因使用能力需要付出【代价】,而其会在【过载】时间结束后的不久显现,最为普遍的情况便是核心【瑞德里安】遭受损毁(失去能力)、超出人体负荷而导致的虚弱(能力值永久大幅下降)、乃至事后因无法操纵自己的能力而导致的死亡,上述情况可能会随机出现其中一项,也存在同时出现的可能。 ——午托利亚后勤管理部门医疗分部,【回春】书。 【血与酒】:“庆典、恩赐、祈祷、奉献...只可惜神听不见你的声音。” 所属者为3316号员工弗郎西丝·雪莱(已确认死亡),午托利亚内部绰号【苦修士】,以下是你的“馈赠”: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具备着强关联性,你能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祈祷与吟唱过后将自己完整的身躯传送至周围500米内包含你部分身体碎片的位置。 直到传送完成之前,你无视该地区的物理法则、科学理论、乃至魔法结界等任何可能从物理层面上阻碍传送完成的多余因素,即便是使用者已经死亡,完成了吟唱的“传送进程”依旧会自行完成,但在目标身体碎片遭到完全破坏后,“传送进程”会立即中止。 在传送完成后会迫使脱离原体的身体碎片修补复原。 代价为【恶化】: 你是她最虔诚的信徒,可越是坚信,就越容易被她蒙蔽或迷惑;过度使用“馈赠”会逐渐干扰你与神明之间的联系,直至切断。此外,你对“疼痛”的感知也会更加敏感,可能会因为轻伤而受到严重的折磨。 第39章 终场铃声 “好了...接下来就是甜美的独处时间了...”樊剑见李珍茵已经奔向帝师,便将头扭向夜行的方向打量着对方的举止,“我可以这么比喻吧?别用这个当做证词告我【流氓罪】啊...拜托啦。”轻佻的语气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玩笑,听起来令人格外恶心。 夜行皱了皱眉,手搭在腰间的枪袋边缘,她身上是带着【枪支】的,应该说大多数异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存活都会带上一把现代武器作为杀死敌对异人的“底牌”,那是一把老款的格洛克17,黑市上面最为常见的非法枪械,便宜又耐用。 她的几乎没有掩盖自己的动作,想要借此姿态将樊剑逼退,可对方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一般,自顾自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喂喂...掏枪的话事情不就闹大了吗?”樊剑笑嘻嘻地说着,手在自己的外套内层掏着什么。 夜行见状当即将手枪抽出,她的准头很差,但只要进入了一定范围...那就完全不需要瞄准了,只是扣动扳机也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二十米...十米... 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连串的枪响直至枪械进入空仓挂机状态才停了下来,夜行咬着牙,面色凝重地看着已经化作一团雾气的樊剑身影——那根本就是个幻象。 她猛地回过头去,可樊剑已经自其身后破隐而出,双手拱起,作势便要给夜行来上一个“双峰贯耳”,她下意识抬手格挡,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樊剑将自己两只手的假象驱散,露出了真实的“容貌”,他两手攥着爪刀,厚重的靴子此刻正踩在夜行的脚上,令她动弹不得。 “所以呢?这他妈是个啥?”樊剑低声说着,俯身躲过夜行的勾拳,挥刀掠过对方的手肘划破手筋,夜行手中还未来得及使用的喷雾罐脱手落下,她提膝顶撞,试图挣脱樊剑的压制,可樊剑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动作那般,当即松开脚,侧身规避伤害的同时肩顶出去,夜行的重心被彻底破坏,坐倒在地。 “一个卖药的小鬼...区区一个卖药的小鬼!”他弯腰拧起对方的衣服将其从窗户处摔进校舍中,翻身跃过窗户跟了进去,“就这种家伙和我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你连一丝一毫的【信仰】都没有...”樊剑抬腿便要踩在夜行的头上,照这个角度下去的话,这一击会将对方的颈椎彻底踩断... 似乎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樊剑收住了力,缓缓放下腿,弯腰捡起对方丢下的“喷雾罐”,瞄准夜行的脑袋便将里面的东西喷溅出来——那是一团白色的雾气,【灵魂伴侣】,樊剑脑中一下便回想起了这玩意的信息... 这种致幻剂在番桦市的青少年群体之间大受欢迎,通常以类似“鼻吸器”的模样出现,廉价,获取的门路又广...从口鼻处吸入的短时间内便会发挥功效,令人产生一种近似于在现实世界中“预知未来”一般的强烈错觉与异样的欣快感,樊剑也大致可以理解李珍茵为什么会在打斗中显得捉襟见肘了——她估计早就进入了“幻觉”之中。 【但大量吸入会直接导致晕厥...令人倒胃的东西。】他这样想着,随手将手里的喷漆罐扔到一边...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能够玷污他的城市?难以言明的怒意涌上心头,可很快又被不知是什么东西压制了下来,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般。 樊剑脸上挂着从虚荣身上收缴来的防毒面罩,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两眼翻白,此刻正无意识地瘫软在地抽搐的夜行,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室外。 李珍茵的双瞳逐渐恢复清明,她皱着眉头低头看去,自己的小腿处完好如初,甚至是连一点被利刃擦破的破皮都没有出现,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立刻操纵着身躯加速代谢,试图将体内残存的药物排出。 这是属于她的“馈赠”,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讲:“她能够完完全全地操纵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但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吐出一口浊气,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她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兴奋了起来,若单单是用这个馈赠来控制一具“孱弱”的躯体,这种“馈赠”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只能算是一种“诅咒”... 【看来这破药还算是管用。】李珍茵俯下身躲过朝着自己面门攻来的丝线,心中暗暗概况道,她摸了下地面,就像是野生动物扑杀一般朝着帝师冲了过去。 激素只为其提供了怪物般的反应能力,但这具如同史前巨兽似的身体素质却归咎于她先前的“奇遇”...或者更应该说是某些不幸的“遭遇”。 “这种身体素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圣女】。”帝师通过特征表现认出了李珍茵,脸上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他借由身上的丝线拖动自己的身躯勾上房檐,堪堪避开了李珍茵的突袭。“看来【天干】们的生活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都在嘲笑着李珍茵的处境。 李珍茵没有理会帝师,脚底发力刹住车,轻轻一跃便抓住了房檐,她刚想将自己送上去,便看见地下窜出几道丝线朝她的方向袭来,连忙交替换手翻身闪避,可一侧头观察,却发现帝师早就换了一处地方落脚——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只会像是斗牛场里的牛一般被其溜着玩... 这样想着,她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松开手落回庭院之中,翻越一旁破旧的围栏遁入阴影之中。 ... 阮海安做了一个梦,成年后的她仍旧与自己的父亲生活在安南,父亲没有沉溺于药物,也没有因为药物导致家境一落千丈后沉溺于五花八门的赌局,也没有因为讨债而偷渡到番桦市。 她就像是所有的亚洲孩子一般,在父母的期望下考上名牌大学,摒除了“家族之耻”的选项之后,在“医生”与“公务员”之间选择了医生,每天过着平静又重复的日子。 【这太他妈虚假了...】脑袋上一阵钝痛传来,那种毫无意义的美梦虚假得令人发笑,所以她该醒过来了... 这里没有“阮医生”,这里只有【夜行】。 她痛苦地睁开眼睛,身上疼痛依旧,这里才是最真实的现实。 蒙尘的玻璃外,夜景隐隐可见,身前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干净木头餐桌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身下的椅子也传来了些许凉意,显然也是被人草草收拾了一番才将她挪到上面的。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心中的痛苦与折磨已经将其逼到了临界点,几近快要让她哭出声来...可回应她的只有从身下传来的“咔哒”声——小半个手腕粗的铁链将她的四肢牢牢捆在餐桌上,如不是姿势问题,恐怕她到现在都难以将头抬起来。 一杆霰弹枪从自己的身后被人随意地甩在了桌上,樊剑绕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双手搭在桌面上交叉摆放着,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那股令人感到胆寒的杀气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所以的...怜悯与一丝神性?这种想法令夜行自己都感觉有些怀疑,可樊剑却没由得她过多思考,开口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我能够带给你短暂的【痛苦与折磨】,但这座城市...以及我们穿越而来的每个人...都在永无止境、不知疲倦地折磨着我们自己。”似乎是情绪上了头,樊剑情不自禁地起了身,两只手拍在桌前俯身看着夜行:“每时每刻...”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轻咳两声坐了回去,接着说道:“为什么是番桦?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是你?” 樊剑的动作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又是摩挲桌面,又是把玩面前的枪,夜行就没有看见对方闲下来的时候,正想说些什么,可樊剑却将手指堵在了她的嘴唇前: “我只是来弄懂这个问题的,但你们既然已经攻击了我,所以就稍微谅解一下我的【自我保护】吧。” 樊剑缓缓起身,将脸凑近了对方的面容旁,细细地端详着对方的神态。 “看看这个...额头上密集的微小烧伤痕迹、手上仿造【割腕】而形成的横向刀疤、还有背部杂乱无章的淤青...”樊剑边说边扳手指,“作为一个【药头】,以番桦市的那群酒囊饭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你这种角色藏在被【校园霸凌】的学生之中。” “这是让我活下去的街头智慧。”夜行乌黑的瞳孔转了转,叹了口气,“钱很重要,钱又不重要...”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引得樊剑皱了皱眉,话题跑偏得有些严重,他需要重新将话题引导回来。 “【午托利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内部构造、成员分布、【馈赠】能力...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樊剑轻轻将手搭在桌上的霰弹枪边,开口询问道。 “哦呀,这么多个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呢?”夜行就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樊剑的动作那般,没心没肺地嬉笑着回答道。 “先说说帝师身上带着什么样的馈赠。”樊剑眉梢轻挑,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闻言,夜行脸上表情一滞,她忽然发难,伸手抓向桌上的枪械试图反击,可或许是因为手上的铁链还未完全挣脱开导致的动作变慢,亦或者是樊剑早就有所预料... 伴随着一抹血光伴随着物体刺入木板的声音,只见她的手掌被一把看起来像是一根加长钢针般的兵器硬生生钉在了桌面上,她闷哼一声,若崩厥角,瞪向前方少年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与不甘。 “你吓到我了。”樊剑微微一笑,抓起一旁的枪便高高举起,用枪托朝着“钉子”末端砸去,夜行当即痛得埋下了头,另一只手用力地锤了两下桌子——她在试图转移注意力,可强烈的痛觉仍旧不管不顾地直接窜进了大脑之中。 ... 帝师的视野中已经捕捉不到李珍茵的身影,他挥动手指操纵着丝线绕进阴影中,而自己则是快步朝更高处奔去,一个翻身来到了房顶的另一端。 簌簌... 他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下意识侧过头,只见两柄...看起来应该算是匕首的东西从暗处飞来,蹭破他的脸颊,径直扎进了身后的瓦片中,碎片四溅。 若不是他刚刚侧了下头,恐怕那枚看起来很像匕首的“铁片”就会精准无误地扎进他的眉心。那东西就像是只带着刀刃部分的匕首...亦或者只是一块单纯的废弃铁片——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锈迹,刃面并不算锋利,反而因为“疏于保养”而形成了类似于锯齿状的缺口。 帝师将视线下移,李珍茵正站在不远处的围墙之上,手指间尽数夹着这种特制的“飞刀”,一个不落。她两手一挥,将手里的飞刀朝帝师投掷而来,随风掀起的衣服中隐隐约约将她身上的“存货”暴露了出来——这样的东西几乎布满了她的大衣内侧。 帝师将手向上方勾起,如同先前那般将由丝线组成的网拉起来挡在身前,飞刀借着势头强行挤进了缝隙之中,将整张网都顶得变了形,他吃力地维持着丝线的状态,可李珍茵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她转换了攻击的节奏,一发接一发,精准地将手头的飞刀丢向先前刀刃的所在位置,眼看着刀尖即将刺入自己的身体,可帝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逼近。 帝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当即撤下了身前的网,不出所料,李珍茵投掷出来的下一发刀片畅通无阻地插进了他的腹部,双眼因为疼痛而瞪大,但手上动作没有犹豫,他当即从身上衍生出了另一条丝线,将自己的身体荡了出去,强行拉近了与李珍茵的距离。 李珍茵见状当即收起了手头的动作,拔腿便朝着对方的落点冲去,身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避开了帝师用以阻拦的丝线...只要在自己身体的范围之内,她就是绝对的控制者——柔韧性、肌肉活性、感知能力...乃至于长久以往而形成的骨骼密度与忽视年龄因素的生长规律...或许在获得了这份“馈赠”之后,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圣女】。 两人间的距离急剧缩短,李珍茵伸手向帝师抓去,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招式与套路可言,只是凭借着本能动作与强烈的杀机便能令帝师感受到几近是令心脏骤停的危机感。 可他却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就像是... 事情发展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脚下衍生出的几根令人难以察觉的丝线猛地绷紧,旋即像是橡皮筋一般收了回去,黑暗之中,一道飞刃径直朝着李珍茵的脑侧袭来——那正是她先前掷出的飞刀。 她见势不妙,当即稳住了身形,迅速下腰闪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暗算,可那飞刀上缠绕着的丝线却在空中绕了个弯,折返着刺入了她的腹部,李珍茵立即便受到了“控制”的影响,停下了动作,就趁着这片刻的僵直,成团的线从她的脚下窜出,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腹腔。 “唔...”她闷哼一声,身体一下子脱了力跪倒在地,两只手搭在腹部的“线团”上抓挠着,做着最后的反抗,白色丝线被腹部渗出的血液染红。 亲眼看着李珍茵的双手渐渐无力,垂了下去,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跪坐在自己身前,帝师便也倒坐在地,捂着自己腹部伤口,试图用身上的丝线将其缝合,那里疼痛依旧,飞刀上不知是沾染了什么东西,伤口如被火焚烧般的疼。 但就算是破伤风之类的症状引起的并发症,也不应当这么快就见效,但那股疼痛很快便如同幻觉一般烟消云散,伤口再作痛应当算是一件好事才对,可他却隐隐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愈发变大,甚至是脑中的其他声音都被其遮盖过去,帝师捂着自己的胸口,惶恐地抬起头。 李珍茵的双手此刻正紧紧地攥在腹部的线团之上,用力收紧又立马松开,循环往复...就像是正在给破旧的自行车打气那般,小麦色的面部皮肤在此刻却白得有些渗人,她咧咧嘴,无声地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白色的线团整个都被血液浸红,帝师连忙挥手想要将丝线收回,可李珍茵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那股巨力在此刻化作了临终回合的铃声,铛...铛... “这是肾上腺素...”她的嘴角溢出鲜血,轻咳两声,伸手擦了擦嘴边残留的秽物。“很高兴能与你分享...我的【苦难】...” 李珍茵后面的话,帝师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意识也随之远去。 ... 第40章 再见,再会 “理想,原则,恩仇,立场...都是他们想要杀死同族而编出来的借口和理由。” “满脑子的文化与意义,铺满面庞的大义凛然,乃至是临死前的求饶与顿悟,其实也只是害怕拥有着与自己同样力量的【异人】,害怕着对方会杀死自己,夺取一切。” “杀死对方,直至世界上只剩下寥寥几位‘志同道合’的【异人】存在,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意义。” “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与逻辑来推动,仅凭借着人类最原始的自私与恶意,大家就能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打得你死我活。” “嘛,我倒是挺赞同这种简单纯粹的恶意,只是...” “这么简单的活计,真是没有效率...果然一旦形成了【群体】,人就会变蠢吗?” “邮差”的眉毛早就拧成了一团,在念叨了好一阵之后,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翻看手中的报纸,随手将其丢进了身旁的火盆之中。 “你要去哪里?”温特尔察觉到了对方的动向,开口询问道,她的精力仍旧放在手上的工作中。 “帝国。” “是吗?记得回来。” 温特尔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火盆的方向,“邮差”不知何时已经借着自己的能力消失不见,尚未燃烧殆尽的报纸仍然停留在头版的位置。 《旧王驾崩,宣布独立,中原帝国已成过去式?》... 《寒钢首都寒晶市出台有关个人载具管控法案》... “他还真忙呐...” 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低头看向工作台上的“最新作品”,攥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后,恋恋不舍地收进了口袋里。 “杀死对方吗...杀死对方...”她喃喃自语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嘿阿茵,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樊剑坐在自己的床头,看着俨然是丝毫没把房间主人当回事而钻进来的四人,默默地将被子卷好收在一边,他打量了一番李珍茵的状态,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对方便已经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面色红润,令人不得不有些咋舌。 李珍茵沉默地比了个“ok”的手势,现在房间里人太多,她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就好好感谢一下本小姐吧。”徐子涵挺了挺腰杆,昂起头说道:“腹部开了个大洞,我过去的时候都能那个伤口中看见她的肠子了...”实际上她还在外场徘徊的时候就放了两个法术使夜行的控制失效,但那只是举手而为...至少什么事情值得拿来夸耀她心底里是格外清楚——拿出大功绩才会受到狂热的吹捧。 “这样啊...那你有好好帮阿茵把肠子整理好塞回去吗?”樊剑打了个哈欠,问出了个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说出口的问题。 “肠子会自己把自己整理好,再回到该它该待的位置。” 精灵科普道,顺手拿过徐子涵手中的面包,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红豆馅的,里面像是加了满满一袋子砂糖那般,齁得令人有些头脑发昏。 “我都没注意过这种事情...但下次别抢别人的早餐了,我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流血事件,在这种关头。” 樊剑指了指他身后已经提起法杖作势要抡下去的徐子涵,说着叹了口气。 “别闹了,赶紧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敲定下来。” 岚挥手挡住了徐子涵朝着德文后脑抡去的法杖,后者“啧”了一声,悻悻地退回墙角。 “帝国这次几乎是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统治者、继承人与城主,哪怕是靠着徐将军手底下的军队,一时间也没办法将五座城市的秩序全部稳定下来。” “...” “你别告诉我,你压根就没想这种事情,或者本来就做好了扔下烂摊子跑路的打算吧...” 她狐疑的眼神扫过表情看着就十分心虚的樊剑,见对方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什么明确的表示,只得叹了口气。 “看来【放养】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沉默许久的樊剑幽幽开口,将几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来。 “【放养】?”岚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遣词,等待着后文。 “叫他们爱干啥就干啥,不过头顶上还有一支军队管辖治安,大致就是【牧羊人】的角色吧。” “比起围栏外边的四匹狼,显然他们会选择在军队的管辖下生活,唉...怎么感觉越过越原始了?” 李珍茵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总感觉这种制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倒胃感觉...”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道,此情此景着实是令她感触万分。 “是啊,这就是番桦市的状况啊,当然似曾相识。” “现在的人民与军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需要让大多数人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甩下烂摊子走人了。” 岚的话还没有说完,樊剑便挥挥手打断了她。 “复杂的问题得简单想,真冒出来了个什么昏庸君王,也还有我们在...”樊剑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大不了换一个就是了,有的是人想好好干。” “那谁来管理军队...” 她的话卡在了嘴边,房间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那意思显而易见。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岚皱着眉头骂道。 “可别这么说,这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认可。” “差不多了...” 樊剑缓缓起身,接过李珍茵递来的外套披在身上。 “接下来我们要让这个国家的解放被暴露在国际视线下,让他做好面对寒钢侵略的准备。” “我觉得这个计划基本没可能实现...你们这群白痴。” 徐子涵冷笑着推开房间的门,手在自己的身体上下比划了几下。 “你信不信,他们会因为换了一个统治者而放飞自我,在自己的国土烧杀抢掠,但却提不起勇气去面对外敌?” “你啊...你有经历过在荒山野岭里面流浪,用树皮果腹的日子吗?” 德文突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平淡地将脸转了过来,静静地观察着樊剑,接着说道: “哪怕只是部族之间的小型战争,所带来的结果都会是惨烈的,昨日还在打趣自己的同族,第二天就被弓箭钉死在树干上、爱人的肉块残肢黏在木屋的外墙上缓缓滑落、朝夕相处的邻居们为了一点点食物大打出手...” “你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精灵的寿命大致是在人类的十倍左右是吧?” 樊剑看了看一旁的徐子涵,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是这样,但是...” “我们五个人里面,只有我和阿茵的生命周期是最短的,更何况我们两个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了...你知道吗?我如果能够顺理成章地将战火引过去,【午托利亚】的那群家伙就不会再有额外的精力来接着追杀我们了。”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当然,也包括你们。” 岚似乎被房间里面几人逐渐有些失控的情绪氛围搞得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鼻子,似乎想要找到什么话题来稍微缓和一下气氛。 “虽然我知道寒钢与中原不会真的打起来...但...” “但要让自己待过的国家经历战火洗礼什么的就是很让人不爽啊!嘁...更何况还是被别人逼着这么干。” 一旁的徐子涵下意识地便接过了话茬,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话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说完便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低着头退回了角落,似乎这就是她能想到最有歉意的动作了。 “我是干过很多坏事,但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仅对我自己...和朋友们而言。” “对了,岚...” “刚刚告诉你的计划还不够周详...” 樊剑沉思了一会,招呼着岚过来,讲起了悄悄话。 过了一会... “真他妈的疯了...” 四人目送着忧心忡忡的岚走出房间,樊剑将自己放在床脚边上的挎包拎起扔在床上,又从里面翻找出来一副世界地图。 “呃...总之,帝国的后续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解决后续问题的方式引发了更多的后续问题。” “我就知道...” 早有不好预感的三人纷纷摇了摇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让人们彻彻底底地团结一心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啊,极具领袖魅力的领导者、长时间的教育与洗脑...再不济也得来一个足以将毁灭数个城市的天灾。】 【但这些根本就不现实啊,那就只能让他们...】 【面对侵略战争当前的那阵压迫感了。】 【好巧不巧,因为人口膨胀,寻求扩大版图的寒钢合众国正好缺少一个战争借口,那就直接让中原新国禁止寒钢军火生意流入...这个地方应该得下一剂猛药。】 【这开战的消息在开战前,多多少少也能浇灭刁民们反抗的想法吧...】 【连我自己都想吐槽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了...但是只要让寒钢挂着宣战的消息而无暇发动战争,一切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确定了解法之后,就更好办了,把小队带过去,午托利亚的异人们自己就会把整个寒钢搅得一团糟了,这样...寒钢就得将精力放在自己国家的事务上了。】 【等等...或许【帝师】本来的意思就是将我们引到寒钢?寒钢里有什么能够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异人吗?没可能的,他没可能想到这一步...不不不...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我想不明白。” 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樊剑身边的李珍茵冷不丁地开口,将樊剑乱七八糟的构思全部打断,拽回了现实里,她似乎有话想单独对樊剑说。 “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这个国家自己慢慢崩塌,这才是你的习惯,为什么这次非要做多余的事情?” “因为啊,【帝师】许过愿啊。他想将【反抗意志】传播出去,那我就制造一场不会到来的侵略战争,来帮他教化群众。” “总是执着于一些无聊的事情...还真把自己当阿拉丁神灯了。” “我给过你三个愿望,现在还剩两个,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闭嘴行吗?!”李珍茵皱着眉头,顺手抓起一旁的枕头一下将樊剑抽倒。 ... 十几小时前。 “【天干】,噗呵呵...” 听到这话,樊剑停住了脚步,屋外的惨叫声与少女癫狂的笑声重合交融,似乎是这般针对耳朵的酷刑令他不禁感到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转身没好气地坐回椅子上。 而夜行,原本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仿佛阴谋得逞般地轻笑着,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樊剑那意外中带着一丝不爽的神情。 “一名【天干】,这就是你对抗【午托利亚】的依仗吗?”她的嘲讽并未影响到樊剑,樊剑沉默地凝视着夜行,开口回应道: “属于我自己的头脑才是底牌,人被掺入【群体】之中只会变得更蠢,多数时候。” “我举双手赞成,虽然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夜行抬了抬手,笑嘻嘻地迎合着樊剑,“那你能答应我一个愿望吗?”她眼球转了转,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可樊剑就像是炸毛的猫一般,一瞬间便从座位上弹起,他沉默地将已经收进大衣口袋中的霰弹枪抽了出来,抵在夜行的脑门前。 “真的要这么做吗?就只是举枪威胁我这个动作...” “就让你的运气值变成零了。”她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会死的。” 【她能看见!也是啊...不可能只有我才能看见数值的,可是...】 “你出于运气值的因素,没办法杀人,所以才把屋外那个【屠夫】带在身边的,是这样的吧?” “...你想要什么?” “把【午托利亚】这个无聊的组织毁灭。” 【白痴...实现愿望的前提是我能做到...这种事情,只要稍微藏拙...】 “冥冥中我有种感觉,我死后或许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谁知道呢?我的死亡已然成为定局,所以至少...” 她指了指屋外,外面已然没有了声音,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渐渐逼近的平稳脚步。 “至少...我想试着争取一段平稳长久的生活,而不是身处无聊的争斗之中。”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樊剑面露难色,象征性地开口试图打消对方的想法,可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夜行打断了: “是啊,我知道。” 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将自己钉在桌面上的双手从束缚中扯开了一道裂口,樊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见到“夜行”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短杆霰弹枪,对着她自己的脑袋。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赎罪】的吗?靠给恶人们达成愿望再索取报酬?还是说你只是在苟延残喘?可悲地想要保留住自己仅剩的一分运气?” 如果夜行能够看见自己死后的场景,或许她在扣下扳机之前也会迟疑几分吧? 可惜,这世界上少了很多的“如果”与“早知道”。 她的脑袋像是在沙滩游戏中被棒球棍正中的西瓜一般,短暂的毫秒间便因为几乎是零距离接受鹿弹打击的冲击力而变得支离破碎,鲜红的汁液伴随着头骨碎片溅射到墙体上的“啪嗒”声四溅开来。 下颚仍然完好地粘连在脖颈之上,而其上的部分早就已经不翼而飞,身体逐渐脱力,“啪嗒”一声瘫在桌面上,巧合般地将口腔的断面处对准了樊剑的视线。 她直到现在,仍然在嘲弄着这位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谋士”。 突兀的玻璃破碎声再次将这短暂的宁静打破,樊剑颤抖着将滑落在地的枪支拾起,朝着声源的方向望了过去。 遍体鳞伤的李珍茵强撑着身体,从被破坏的窗户处翻了进来,她的动作像是儿童般笨拙,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这不在我的预想里啊...这种事情。】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交易”达成了?】 他心里一阵狂风骤雨,但现在不是将心中乱麻展现出来的最好时机,樊剑也只得叹口气,快步上前走向李珍茵。 “没事吧,你伤得很重...” ... 第41章 不可触及 “感谢您的合作,樊剑先生...”穿着一身商务风服饰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档案,将樊剑引导至面前的靠椅上。“很高兴你能来接受【心理治疗】。” 樊剑打了个哈欠,顺着男人的指引径直坐在了靠椅上,惬意地翘起二郎腿开始闭目养神,就像是来到了自己家那般,他的脑袋蹭了蹭身下的皮质座椅,长舒一口气: “【心理治疗】说白了也就和所谓的【洗脑】差不了多少...”他话里话外都带着刺,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心理医生,“差不多就可以开始了,先从哪个部分?” “至少也得先让我们之间有个初步的了解。”医生低头看向手中的档案,上面着重点出了樊剑的“敌对心理”,他顿时感到压力颇大,【要是他不愿意配合怎么办?】...心里这样想着,但工作还是得继续,“可以说些以前的经历,什么都行,放松一些。” “要多久以前呢...”樊剑笑着说道,直了直身子,“那么,我就讲一个【穷小子变成百万富翁的故事】吧。” ... 番桦市,我经由“偷渡”的方式成功踏足了这片法外之地,你知道的,所有的偷渡客都会拥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无依无靠,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家人,没有靠山...就像是每一个出生在这个城市中,死了爹妈的孤儿一样...我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当然,这种人大多数时候都会因为找不到能够维生的活计而被饿死在街头,所以我必须得思考该如何【立足】,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周了,靠着手上的几分偷鸡摸狗的小手艺活,从那些腐败条子身上拿了些“纳税人的钱”和一些别的【小礼物】,勉勉强强地过活。 那会每天晚上我都会在三四个酒吧之间来回窜,半个月的时间,除去那些看上我这张脸而找上门来,试图寻求一夜温存的男男女女,还有那种更愚蠢的,仅凭我的容貌就想要和我寻求一段稳定感情关系的“外貌动物”以外,我终于是大致摸清楚了这个城市运转的【规则】与在其中声名赫赫的【玩家】们。 抛头露面好一阵子后,终于是有人怀揣着别的目的开始接近我,我还记得那个家伙挤过人群摸到了我的旁边,和他聊了没几句,他便开口说道:“朋友,你那里有什么能够让人一下子嗨起来的东西吗?” “有啊,这个绝对够嗨。”我从口袋里面掏出先前偷来的警徽和手枪,“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就感觉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跟我走一趟吧。” 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被吓得拔腿就跑,而是不耐烦地砸吧两下嘴,从裤兜里面翻出来几张纸钞塞进了我的手里,这种轻车熟路的“贿赂”着实是令我感到意外,但我还是笑嘻嘻地将钱收下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条子。 然后我就看着他就顺着人流钻到了别的地方,继续询问着其他人同样的问题,他还真是锲而不舍,不是吗? 等到散场的时候,我从酒吧的后巷出来,正好撞见了那家伙带着几个人拖着手中的尸体,躺地上的那家伙我也有印象——他是今晚这场里唯一一个将【药品】掏出来售卖的人。 ... “不过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去酒吧里面厮混了。”樊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这样说道,引得医生一阵疑惑不解。 “为什么?你的事业看起来正是从酒吧中起步的...”他念叨着,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第一,指望在酒吧里面,从那些酒保或者醉汉嘴里撬出任何有用的情报,你还不如直接钻进自己邻居家床底下偷窥,这样没准还真能获取到一些你感兴趣的情报,像是邻居偷了你老婆什么的。” 樊剑不屑地说道,但很快他便恢复好了情绪,嘻嘻哈哈地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很抱歉在这种情景下说了谎,但我着实是有些控制不住,我会尽量配合工作...尽量。” 医生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报告,上面写着先前的研究人员针对樊剑身上“病症”的分析,而混杂在其中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用红色字迹特意标注的...【谎言癖】。 ... “樊剑,我已经找人将寒钢商人们带进中原的军火扣押了,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杀了几个规模比较大的,剩下全部放回去了,估计再过两天,宣战声明就要刊上报纸了。”岚揉着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几天她属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殚精竭虑。 “从这里到寒钢大概需要多久?”樊剑把玩着手中的爪刀,随口问了一句。 “四五天的路程吧,穿过葛武帝国和纳德教国之后,基本上就是寒钢修建的公路了,赶路的效率会快上不少,如果不出问题的话,我们能在发兵前一个月内抵达。” “但是...一个月的时间,在敌人的主场里闹出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这是不是有点...说实话,我的压力很大。” 岚忧心忡忡地瞥了一眼樊剑,大脑依然在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这个听起来又蠢又疯的主意。 “压力大吗...如果是心理上的,阿茵或许能够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他指了指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像是还处于喉咙伤口恢复期般的李珍茵,后者对樊剑的突然点名毫无反应,两眼空空地望着房间的墙壁。 “她...算了吧,连自己的情绪问题都处理不好的心理治疗师,要说我对她的业务水平没有怀疑...”岚有些迟疑地说道,顺势默默把脚步往后挪了挪。 “别挑事啊...”樊剑无奈地伸手拉住险些暴起的李珍茵,叹了口气。 “但很遗憾...我说的压力是出于现实角度的。” 岚环顾了一圈房间里的四人,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与异人战斗时的情景。 岚:“【帝师】不是说过,这里还没被组织渗透吗?那意思就是说,他们在这里部署的战斗力应当是最弱的。可就是这个样子,我都已经死过了一遍...” 徐子涵:“那不是因为你弱爆了的原因吗?” 樊剑:“说话还真是难听啊...” 岚:“野外劫道的小混混都能有那种强力的能力...” 德文:“异人是这个样子的,你也没必要在意,这就是单纯的出身问题...” 樊剑:“喂...明明我和阿茵也是异人啊,你是完全没把我们两个当做战力计算吗?” 岚:“阿茵姐我暂且不提,你到现在除了穿女装就是玩胶水...” 徐子涵:“还只会一大堆像是小丑戏法一样的把式。” 樊剑:“说话真几把难听...” “能稍微停下来,听我说两句吗?”一道不属于几人的声音从空间中传来,原本还在吵闹的几人一时间收了声,抽出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至少在这一点上大家都很默契。 岚与德文二人感受到似乎有一只手软绵绵地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伴随而来的是对方身体的重量,邮差不声不响地从二人身后的传送门中钻了出来。 “簌...” 岚二话没说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铁钩扫向身后,利刃带出阵阵劲风,而身后的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再一看,邮差兀地出现在了樊剑的面前,自顾自地将对方的脸捧了起来细细端详着。 樊剑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在见到对方起的那一刻时,瞬间变得冰冷了下来,只听“咔哒”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的霰弹枪就已经抵住了对方的胸口。 邮差仿佛是早有预料那般,扳手折臂,樊剑看见对方身后的岚,一时没敢扣下扳机,,手中枪械因吃痛而脱手,一眨眼的功夫,那霰弹枪便再次出现在了邮差的右手上。 “枪支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邮差呢喃着将枪膛中的弹药尽数退去,用脚将其拨弄到一边。 李珍茵正要有所动作,可眼前诡异的一幕却令她愣了愣神,“邮差”竖提着手中的枪支,像是甩棍一般将枪托抡向了...自己的后脑? 可是为什么她能够看见自己的后脑?李珍茵不自觉地回过头,只见木质的枪托正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 一连数击,颅内传来沉闷的回响,就连自己身体的保护机制都还未来得及解除,她便感到脸上一阵剧痛,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邮差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身后撕裂开出一道齐人高的传送裂缝,将身后德文射出的弩箭吸入,原本瞄准了他后背的攻击此刻径直袭向了站在德文身侧的岚。 箭矢刺入了她的肩膀,导致了她的攻击方向有些变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看见了自己攥着铁钩的右手不知何时从“邮差”的肩膀旁边伸了出去。 【又是这只手?】 接下来的发展印证了她心里的不安,只见裂缝在瞬息之间便闭合如初,仿佛工业水刀一般将她的右臂平整地切割了下来。 “滚开,小鬼。” 看着眼前的血浆横飞,邮差不屑地笑了笑,抓起还在空中滑落的断肢顺势抡起,砸在了旁边试图施展法术为岚止血的徐子涵头上。 后者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保持着仿佛高空坠落一般的失重姿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脚下的木质地板吞噬,不见了身影。 “樊剑...这家伙是和你有仇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可要把你供出去自己活命了...” 德文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悄悄地伸向了自己背后的箭袋,会给予对方时间反应的远程攻击不能奏效,那就只能试着分散“邮差”的注意力,冷不丁地突袭了。 “你没有为我作介绍吗...哥哥?也是啦...毕竟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也没有想到和自己的弟弟打个招呼,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吗?” 他手上仍然提着属于岚的右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依然处于茫然状态的兄长。 本来只是想挑起话题吸引注意的德文反而开始情不自禁地分神来消化接收到的信息,忽的一股凉意袭来,引得他寒毛乍起,瞳孔重新聚焦,只见邮差已然抬起脚,一记侧踢直直奔向自己的面门,后脑与墙壁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了一起,他一声不吭地失去了意识。 “吸引注意力然后偷袭...他们真的,都和你很合得来...” “我其实很不希望见到你,尤其是在这里...樊泽。” “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真是感动...如果没有刚见面就拿枪抵着我的那一下的话,我没准真的会哭出来。” “现在哭也不迟啊...毕竟因为立场不同,占据优势的你肯定会痛下杀手,然后抱着哥哥的尸体哭上好一阵子吧?” 樊剑淡漠地看着对方身上鼓鼓囊囊的绒毛睡衣,余光扫了眼已经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嘴唇发白,几乎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岚与不知为何倒地昏迷不起的德文与李珍茵,摇了摇头。 “砰...” 一连串的枪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眼前一黑,朦胧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与已经难以分辨具体出自什么部位的剧痛交织,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强行扯出一般。 【果然...我会下地狱吗?】 岚看着樊泽面无表情地从睡衣中抽出了一杆打眼望去便能看出其奢侈程度的高定制手枪,一连瞄准着着樊剑的躯干开了六七枪,直至清空弹匣,抬手用手中的霰弹枪托照着樊剑的下颚猛地来了一个重击,这才将手中的两把枪朝身后随手一丢,甩到了岚的脚下。 “还给你们。”樊泽的视线甚至没在枪支上过多停留,在他的认知中,这些东西别说是威胁...恐怕是连触及他都做不到。 “喂...那这家伙能还给我们吗?” 岚强撑着身体,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指了指对方搂在怀里的樊剑,他似乎是打算利用能力离开了,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力留住樊泽。 【只能希望徐子涵回来能把他给救活了...】 但如果她能这么轻易地“认清现实”,恐怕也不会落入现在的这般境地吧...岚用仅剩的断臂抓起武器,勾起地上铁钩的钩身,突如其来的加长攻击瞄准了樊泽的腿部,这一击她势在必得。 可樊泽却只是轻轻地掐动手指,脚下的空间前便撕裂开一道裂缝,岚的攻击不出所料地挥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瞪着双眼捂住腹部的创口,缓缓倒在了地上。 “想都别想,这是我的亲人。”樊泽冷漠的声音在岚的耳边回响,伴随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开的声音,她的意识断了线。 ... 中原历125年春季,公孙家族统治的王朝宣布灭亡,这是中原帝国历来统治时间最短的王朝。 中原帝国废除了已经沿用数十年的王权制度,转而采取选用议会制作为国策,将重心从农耕业移向科研与工业,扣押寒钢商人运送至国都贩卖的军火并借此为原型,于夏季研发出了以魔力代替电力的一系列自动化设施与武装力量。 新生的帝国被人们称作“中原五郡”。 就像是刚破土而出的嫩芽所面对的第一场暴风骤雨一般,中原五郡很快便要面对自己的考验:如何在国际上站稳脚跟。 但世界本就像是赌博,掺杂了太多的随机性,总归也没有那么绝对... 帝国篇,完。 特典:番桦市与午托利亚 205x年,世界局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两大势力的冷战与军备竞赛等活动已经持续了十余年之久,各国都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竞争对手的发展上。 番桦市,位于东南亚海域周边的一处中型规模岛屿之上,因为本身的归属便存在争议,再加之近年来各个国家领导人对军队动向有些过敏的神经,这座岛上不允许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进入或存在。 自然,没有了军队的威慑,连带着政治与警力部署等工作亦是举步维艰,平民只得自发地组成义务警员并推举出官员来尝试着维护这已然乱成一团的秩序孤岛。 他们的努力只能用收效甚微来描述,优越的气候条件与土壤在此时成为了累赘,数不清的毒品原材料与加工品能够通过周边的港口一鼓作气地流入街头巷尾,乃至周边地区。 臭名昭着的金三角利用港口资源,将番桦这座混乱的城市当做了临时据点与中转站,几乎能够武装起小半个部队的军火仍在港口的仓库与货轮之间光明正大地游动流通。 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番桦内部的各个组织纷纷起家,隐隐有转向国际化成为全新“繁荣经济体”的迹象。 由番桦中传出的不正当资金、货物、乃至服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势头在其与其周边的数个城市间流通着。 佼佼者紧跟时代步伐,借全新的信息技术在网上搭建了一个次时代的平台,他们以个人财富、扭曲欲望、以及激进的宗教信仰充当诱饵,招募着抵抗不住诱惑的社会各界人员加入。 无孔不入,在网络中充当着支流节点的人们大都来自于社会基层,就像癌细胞一般朝着四周扩散、分裂、传染。 当地的执法部门束手无策,这种吸纳新鲜血液的手段创造出了终极的分散式结构,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的。 警署的电话每天都被来自番桦各地的报警电话打爆,可备案录中连一个准确的名字都没有。 留下的只有数个在番桦中活动的犯罪佼佼者与组织名号。 组织内部成员尽数为亚裔,平均年龄在19-24岁的青水帮、以苏俄罪犯为主导,收纳欧洲人种成员的“寒流”、狂热的沙文主义教派哈马会、以及由多家各个行业的大型企业组成,财力雄厚,以压倒性的财力与规模一手统治番桦的“财团”。 青水帮在番桦中拥有数百家地下妓院与十余所工厂,拥有着全番桦规模最大的贩药、卖淫、与盗刷信用卡等金融相关的非法生意。相较于除德寿财团外的其他帮派来说,他们的基层成员更加富裕,也更加具备危险性。 “寒流”由一群好斗的斯拉夫民族与一部分日耳曼人组成,他们将自己的发展重点放在了军火走私与载具走私上,这两种生意都能为他们在短期时间之内谋得暴利,但却因为订单来源不稳定而迟迟无法赶上青水帮的规模。 哈马会在明面上并未拥有任何的收入来源,但曾有知情人士透露过其经营的地下赌场,他们总是在城市的各个广场上穿着显眼的白袍出现,不时地留下爆炸与恐慌。 而如今,本应在番桦市“大展拳脚”而身死道消的各界“精英”们仿佛天命之子一般,纷纷转生至伊博格大陆,成为了原住民们口中的【异人】。 群居动物自古便难以避免利益冲突,更何况对于这些危险分子来说,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原住民们根本无法限制他们的活动,先来到此方天地的【异人】们便放弃了过去在番桦市的派系,组成了【午托利亚】,开始了对因刚刚转生而无法熟练使用自己【馈赠】的异人们的“狩猎”。 【异人】的到来间接性地导致了大陆科技迅速发展,原世界的火器、载具、电子设备等等一系列科技结晶纷纷面世,通过某些【异人】独有的制作类【馈赠】。 这座城市仿佛被神眷顾了一般,似乎所有意外死亡的人们都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自然,从此途径转生而来的也不会只有帮派分子,当然也会有走在路上被帮派火拼的流弹打死的倒霉蛋。 但他们即便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依旧会在异世界被【午托利亚】追杀,看来不论是什么样的神明显灵,人们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 要么加入他们,杀死素不相识的陌生同族来保全自己; 要么藏在深山老林中,避免自己露出任何马脚,苟延残喘地逃避着他们的追捕; 或者... 【杀了他们,在他们杀掉你之前。】 番外:关于恶魔 恶魔种从大体上可以粗略地分为三种类别:战斗型、控制型、以及变幻型。 其中大多数个体为战斗型特质,这种独特的分支会导致个体的身体素质朝着力量以及敏捷等方向异常发展,形成对其他种族的绝对压制力。 恶魔曾经倚靠着自己远超于其他物种的天赋以及无可抵挡的力量实施了统治异世界的计划,但因一些特殊的原因,该计划最终流产,恶魔势力与数量被大幅度削减,遗留下来的大部分人抱着和而不同的心态选择加入了位于大陆南部的魔物联盟,而少部分处在魔物联盟的“异教徒”仍在尝试着复盘数百年前的计划。 高阶恶魔种;魅魔(亦作色欲恶魔): 同时隶属于控制型与变换型二种;受到了爱神恩惠的种族,也是唯一可以通过种族自带的能力做到完全隐藏自身恶魔体态,将自己伪装得和寻常人类种无异的恶魔分支种族。 魅魔拥有着与其他恶魔完全不同的特质:共享躯体;魅魔的躯体并不会衰老致死,反之只有长时间存在的灵魂才会慢慢消散,象征着这一生物体的死亡。这种血脉力量会将所有魅魔的精神意识像是磁盘一般保存备份在精神领域的终端,魅魔的存世量始终固定在一个数字,一旦有魅魔遇到意外事故导致其灵魂脱离躯体【如被人杀死,病逝,精神放逐类法术或能力等】,就会从终端处按顺序选取下一个灵魂取代控制这具躯体。 但因有些魅魔在使用身体时死亡后,躯体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碎尸、烧焦、化成灰等),所以终端中灵魂的数量实际上是多于可用躯体数的,也因此会导致两个灵魂融合共用一具身体的情况(如岚)。 很少有魅魔能够幸运到死后依旧被分配至原有的躯体,在灵魂脱离躯体并重新分配至新的身体的过程中,该个体灵魂会保留原有的记忆,但实际上只有死过一次的魅魔才会了解到“精神终端”的存在。 《种族的天赋技能:【食梦】与【完美情人】》 所有的魅魔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说,是没有性别的,通常每个个体的初始性别的决定取决于新生灵魂第一次附身的躯体的生理性别。 【完美情人】的能力令魅魔可以在一定限度上改变自身的样貌,少有的天赋异禀者甚至能够做到自由改变自己的种族特征、体型、乃至性别,这为魅魔后续的狩猎提供了强有力的帮助。 魅魔的提升自己力量的手段,亦或者说是她们捕食的方式,是依靠幻觉系法术【食梦】来完成的,她们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被其外貌所吸引的生物,产生亲近感或是癫狂的爱恋。随后,受到了影响的生物会产生幻觉,在梦中与其进行交合之事,在此期间会被魅魔吸取精气与力量。 魅魔对情绪变化有着极强的第六感,他们可以感知到具备智慧的生物的情感变化与目前的情绪,在整个恶魔群体中来说,魅魔所处的阵营大都是混乱中立,她们只考虑自己的感觉与利益,不愿掺杂进恶魔与人类的斗争中。 第42章 开拓者 狂风呼啸着从贫民窟的街道肆虐而过,一路直下,带起的风涌便足以敲得家家户户的窗户咔咔作响,好像在以这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降临一般。 男人身上裹着数层被褥,蜷缩在其中,赫然一副长时间居住在深寒地带的五官特征,整张脸干燥、粗糙、黯淡无光。 或许是嘴边围绕着的一圈细细的胡茬勉强起到了保护作用?虽然这种说法显得有些鬼扯了,但男人的嘴唇还未开始产生严重的干裂——他还有足够的水资源用来交易其他的生存物资。 听到屋外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他这才在被窝中稍稍活动了一番身体,准备将身上厚重的被褥掀开。 【墙壁上没起霜,看来这几天又不会有降雨的机会了。】 他胡乱地从衣柜中抓了几件勉强能够穿出去的衣物叠加在自己的身上,尽管他知道这种单纯图个心理安慰的举措并不能抵挡外界如同魔法伤害一般的寒流。 “咚咚咚...” “喂!安布罗斯!还活着吗?死了的话我就进去把你的东西拿走了!”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与少年听起来就很令人不耐烦的叫嚷声宛若入室抢劫一般不讲理地钻进了安布罗斯的耳朵,他匆匆起身。 “吱呀”一声,他没什么好气地将门一把拉开,还未等眼前的金发少年再度开口,便抬手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哎呦...” “我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吗?光源公司的安保措施又升级了,上赶着送死这种事情我完全没有兴趣。” “别这样啊,大明星...光源这次进城的车队里面可是有将近二十公斤的【暖玉】,你明白是什么概念吗?二十公斤!如此充足的保暖措施,都足够一个人从早春熬到第二年入夏了!” “那些安保人员手上的霰弹枪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没干成这一票的话就不用熬到第二年入夏了,估计到那个时候法医还在用你的尸块玩拼图呢。” 安布罗斯轻轻地将想要钻进自己房子继续讨论的金发少年往门外推了推,说着便要将门关上。 可没曾想对方对想要拉自己入伙这件事表现出了一股难以理解的执着,还未等他将门完全关上,少年便将自己的脚挡在了门框上,这一夹痛得他直龇牙咧嘴。 “科瑞,你这是干啥啊...”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把小科瑞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逐客令终究还是卡在了嘴边说不出口,对方一进屋子便有意无意靠近自己身边的举动他又怎么可能不理解。 脖子上的项链中藏着他勉强足够度过今天份的【暖玉】碎片,而科瑞的举动,也无非就是自己承担不起,想要过来蹭一蹭自己周身散发的,那微不足道的暖意罢了。 寒钢本就位于伊博格大陆最北端的雪山之下,周围的环境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生活在此处的人们早早就经由自然筛选而逐渐进化出了抗寒的特性。 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近些年来侵袭寒钢的寒流仿佛也跟着这里的人们一并进化了一般,原先只是在冬季被冻死的人数值得被大书一笔,而现在,哪怕是在夏季,因寒冷而导致死亡的人数都在呈指数型上升。 这种程度的寒冷几乎可以被划出自然运转的逻辑之外,它出现的目的,就像是人为地想要制造死亡一般。 而随着对寒钢北部矿山的开发进程推进,事情迎来了一丝转机。 数家公司联合向公众发表了最新发现的一种可以用于抵抗严寒的琥珀色水晶状矿物,称为【暖玉】,并推出了一系列的销售渠道与制作相关副产品,开始在市面上大量倾售。 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特性,又能用以救命商品,还被公司所垄断,自然是价格昂贵。 “吃得饱的可能会被冻死,不会被冻死的根本不愁吃喝。” 而这些公司大都为了省钱省力,亦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其他的运输方式,大都借由寒钢本身自带的优越道路条件采取公路运输的方式来运送【暖玉】入城。 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就如同所谓的【剧场效应】一般,巧合又可悲,安布罗斯心里自然是门清,为什么会不断地有人找上自己,想要让自己一同入伙抢劫【暖玉】。 因为他,就是在剧院中第一个站起来的“开拓者”。 毕竟大多数人都供不起长久使用【暖玉】的钱,但只要熬住一两周的严寒就能换来一杆枪与用来跑路的车辆,这种衡量大家都能拎得清。 “科瑞...我已经把车卖了,这种心惊胆战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抢的人足够多,或许公司的人还没那个闲工夫将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不论在哪里,都别去当那个出头鸟。” 他这么说着,绕开此刻意外安静的科瑞,俯下身子慢慢地转动着保险柜的密码。 从里面抓了几颗【暖玉】,他随手抛向身后一脸不解的科瑞,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去。 ... 嘈杂的电子音乐与人群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少有地为在寒冷中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贫民窟增添上几分生机,安布罗斯推开拿到画满了涂鸦的带锈铁门,眼神转向吧台处的空位上,挪动着身子挤过人群,坐了下来。 他随手将几张散钞叠在一起,从桌面上推了过去,轻轻地用手指在台面敲了敲。 “按老样子上?” “嗯哼。” 弯着腰在台下忙活着工作的酒保抬起来头,见是熟客,惯例般的问候了一句后便转过身去,从身后的调酒台上拿出冰杯与酒瓶。 “这天气,没点烈酒还真是难熬...是吧?” “毕竟石头不是天天有,但酒不一样。” 轻车熟路地将威士忌倒进杯中,看着澄黄色的液体与仿佛因果律一般,不论在什么季节都会与威士忌一同出现的冰球交融在一起,酒保叹了口气,将酒杯推向安布罗斯。 “如果哪天你没来这里,或许我真的会以为连你也被冻死了。” “这根本就不用你以为,那绝对是被冻死了,哈哈...” 他轻笑两声,摇摇头,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带着阵阵凉意的酒。 “不过你今天走的是正门吗?” “嗯,对...我的车已经卖出去了,洗手不干了。” “这样啊...下面今天很热闹呢,听那群小伙子说是最近有一笔大买卖,你没有兴趣去凑凑热闹吗?比如,提供一些【专业指导】什么的...”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吧台上的顾客便喝完了自己的酒起身离开了,没一会,人群中便挤出来了一位陌生面孔的少女,自顾自地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敲了敲台面。 “抱歉,先失陪了。” 酒保匆匆地道了个别,走到一旁开始招呼起了新顾客。 那位少女的身上穿着一件贫民窟地摊中随处可见的皮毛大衣,当然,是最便宜的那一种,覆盖着藏在里面的,看起来像是修女一般的修道服,她整个身形颤抖着,显然是还未来得及让身体适应这里的恶劣气候,俨然一副外来人的扮相,安布罗斯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朝反方向挪了挪。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殷红色的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口中吐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麻烦帮我上一杯和他一样的就好,对了...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一个长相半男不女,留着半长卷发的男人?” “拜托了...我听教众说这里有他的消息,我必须得找到我的哥哥...” 少女将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落寞地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了半晌,才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大额钞票,扶着台面,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 “剩下的就当小费了...我还会再来的,如果有消息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顶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形成的微微带着几分红晕的妖艳面容,朝着酒保吐了吐舌头,混合着丝丝甜味的酒气从她的口腔中出发,直冲酒保的脑门。 目睹全程的安布罗斯眼看酒保仿佛着了魔一般,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正打算做些什么时,余光却像是错觉一般,在一刹之间捕捉到了对方看向他的眼神。 【但愿是错觉...】 等他回过神来,少女已然离去,只有桌上还未收拾的酒具证明着方才宛若昙花一现般的奇妙经历不是他的幻觉。 “呃...那个...” “安布罗斯兄弟,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事...” “你俩成不了,别想了,赶紧放弃,别摔进坑里边了,你还年轻,生理上有需求的话去红灯区玩玩也无所谓,但别和这种明显就很危险的女人搭上关系。” “那女孩从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目的性就很明确……” “我知道,兄弟...但我...我好像有了一个值得用毕生去追求的目标...” 他恍然若失地说着,手上擦拭着餐盘的动作都在不知不觉间快了几分,尽管哪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攥着抹布的手压根就没有放在盘子上边。 “别把自己的毕生追求放在这么随便的事情上边啊...” 安布罗斯说着,心底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恶寒,摇了摇头。 【总感觉和她搭上关系会麻烦不断。】 ... 酒馆外不远处的旅馆房间中,站在角落里的短发少女的面容忽的被一股黑色的雾气笼罩,数息过后,浓雾散去,又变回了岚的样貌。 【搞什么啊...我刚刚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面具...如果面具还在的话,就不至于这么丢人了...】 【我刚刚那个表现不就是上赶着想让人...坏了坏了坏了啊!得想个什么借口把刚刚的失言搪塞过去...】 【对了...都快差点忘记自己的种族了,可以用造梦的能力让他做一场春梦,这样也算是...不行不行不行...果然只要想象到自己和陌生人干那种事情时候的场景就完全接受不了...】 【我这种魅魔估计会被饿死吧,哈哈...为什么魅魔身上会有社恐的设定啊?】 【对不起啊...伟大的爱神大人,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魅魔,当您的信徒真的是掉档次了...请允许再次为两百岁之前都不敢露出自己皮肤的事情道歉...】 【吵死了...刚刚直接把衣服脱了,事儿早就办成了。】 【那是我的身体!怎么可能说给别人看就给别人看?】 【啧...那不也是我的身体吗?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就老老实实待在旁边让我主导嘛...】 【闭嘴啦!你这个烂裤裆是想拿我的身体干什么啦!】 【你这魅魔的耻辱在叫谁烂裤裆呢?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杀死的时候,我已经大发慈悲没有打击你了,这会又开始了是吗,你看我这次让不让你飞起来...】 脑袋里面两个念头吵得不可开交,要说魅魔的神经网络在这方面有什么优点的话...大概就是两种人格观念不和的时候,不仅仅可以争吵,还能直接在脑海中用武力征服对方吧... 而这么做,所造成的后果就是,身体短暂地失去了控制的灵魂,就像是程序中的代码冲突导致宕机一般。 德文疑惑地看了一眼自打进了房间开始就杵在原地橡根电线杆一样一动不动的岚,摇了摇头,求助式的目光看向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的徐子涵。 “她是不是撞到脑袋...变傻了什么的?你要不检查一下?” “出去一个小时就回来一次搞这出...我看都不用看,这家伙绝对又在开始怀疑自己的种族了,毕竟作为一个魅魔,她的色诱没一次是成功的。” “其实也能引起异性犯罪的欲望,上次樊剑不是就因为这事打了她一顿吗?” “那她对同性的吸引力也算挺大的,毕竟上次我也没忍住出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樊剑去哪了呢?不会已经死了吧?你觉得我们收尸的时候是土葬好一些,还是火葬好一些?” “土葬吧...毕竟我是精灵,还是属于自然派的。” “这样啊...说到底他也算是我们的引路人了,还是想点他的好吧...话说,如果樊剑变成了植物人用寒钢的科技吊着命,那是属于自然派还是科技派?” “别吵,我在思考...” ... 第43章 纯粹 “【光源】、【洪流】两家在寒钢实施暖玉垄断的公司,从本质上来讲,基本就是【德寿财团】和【寒流】的异世界分化产物。” “一家负责控制【暖玉】的流通与副产品生产的工作来大量敛财,另一家则负责军工产业以及为【光源】提供安保服务...寒钢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枪支基本上都是出自【寒流】的异人。” “这些资金的最终去向是午托利亚,你现在可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探头只要拍到你,估计第二天就会横死街头。” “我可没答应过要帮你干这种脏活,没有掏钱也就算了,刚一见面就对着我开了十几枪,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能够说动我的筹码?” “无弹头空包弹而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脆弱了?那几声枪响激起你的ptsd了?或者只是不想和我待在一块,随口找的借口?” 樊泽的眼神一刻都没有从摆在桌面的文件上移开,手上钢笔舞动着,对身后房间墙角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哥哥丝毫没有半点理会。 “狗屁!枪托甩我脸上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某位球星在肘击我的太阳穴,还有...这破库房比阿茵的房间还要无聊...” “幽默感真是一如既往地在线,这是你弟弟的秘密安全屋兼卧室...啧...你打算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绳索摩擦声,樊泽仍在埋头处理着手头的文件,他早就知道凭借自己手头的工具,自己根本困不住那有着长时间当小偷经历的便宜哥哥。 “樊剑,我的能力能够将物体传送到任何曾经去过,或者是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要你在我处理完工作之前跑不出寒钢,那一会你还可以再多享受一次逃跑的乐趣。” “啧...” 不耐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我的爪刀,等会先把你大卸八块之后我再回去中原帝国找阿茵他们。” “要我用能力送你吗?” “真的?” “假的。” “唉...可惜我没有阿茵那样的身体素质,不然我早就把你那头白毛给薅一地了...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你不是有个玩胶水的【馈赠】吗?自己找块空地用那个能力搭城堡玩去。” “倒也不是不行。” “真好打发...” 【只要将哥哥对组织造成的损失保持在可控范围之内,对双方都有所牵制...这样应该就不会出现什么太大问题了。】 【每次都要让自己身边的人来擦屁股...该说是万幸吗?至少他到现在还没被午托利亚盯上...】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 “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来玩点不会影响我工作的亲子游戏怎么样?” 尽管梳理手头冗杂混乱的情报对自己来说算是专业对口,但数量一多,简单的工作难免也会形成质变,因为工作而无暇抽身的自己和身后随时会趁自己不注意搞出一些事情的哥哥... 不过好在樊泽在分散对方注意力上面也算是“熟能生巧”,从某种程度来说,摊上这么个兄弟,也算是家门不幸了。 “暂且就称它为...【印象游戏】吧,我随便说些碎片信息,你来猜我所描述的具体是什么。” “听起来好没意思...话说这不就是简化版的【海龟汤】吗?而且还没【海龟汤】好玩...” 【当然没意思,因为这所谓的游戏从本质上就只是单方面的审讯中掺杂着几丝套话的元素而已...】 【不过,哥哥无聊的时候很好糊弄这件事倒是真的。】 “嘛,不过难得见一次,就勉强陪你玩一下。” 【你哪来的这种属性啊...】 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趁着写完批注换纸的空隙,樊泽随口说出脑海中浮想出的信息。 “一个游戏,高成本大体量,魔法世界,具有角色养成类元素,有不同的元素反应,一个队伍最多四个人,卖点是开放世界、角色鲜明的性格和剧情推进。” “你这家伙压根就不是随便说的吧...蓄谋已久的味道都快飘到我脸上了...顺便问一句,椅子能不能坐?” “可以。” “这游戏是两个字的名字?” “是《神界:*罪2》,我不喜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吧...” “乖僻邪谬,仿佛是刻意为之一般地维持着自己在群体中边缘人的角色,却又在某些方面格外地引人注目;这些特征会让你想到谁?” 说完,他的眼神透过桌面上用能力形成的窥探洞口观察着樊剑的表情,方才这番话基本上已经是等同于亮牌了,明摆着要探樊剑的底。 但樊剑不知是装的,亦或者说是压根就没察觉到,俨然一副毫无防备的状态,歪了歪头,认真地思考起了樊泽的问题。 “嗯...精灵吗?但你是怎么知道他...” “反复无常,每时每刻都在两种极端的情绪中间来回横跳,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卷入险境中心。” “呵...我可是在和你坦诚相对地认真玩游戏,不是让你继续得寸进尺的。” 接二连三显而易见地套话行为,哪怕是傻子也该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但樊剑的质问并没有打断对方的节奏,樊泽顿了顿,继续说道: “徐子涵,是叫这个没错吧?” “之所以要以这种别扭的方式聊天,只是刚刚还没到我说重点的时机。” “其一,午托利亚能够搜寻到如此细致的情报,但前去刺杀你们的异人却完全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模样,因为...” 他拿起手上的一沓文件晃了晃。 “得到的都是错误信息,这些玩意都会在我手上刷一遍再传到他们耳中,毕竟需要甄别正误。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考虑,我都不希望这个组织过于【完整】。” “其二,是关于你的,哥哥...” “我刚才说的特质,显而易见是在明确地描述一个人对外的特征表现,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人的模板,却能这么巧合,全部完美地套在一个另一个哪怕是性别、出身、种族、甚至是生活的世界都完全不相同的你身上呢?哥哥?” “每每聊到有关我的话题,你的话总是特别的多,你我还未【死】之前就是这样,有些...恶心了。” “是吗?我这种心情就像是刚刚买回来的蛋糕被店员偷偷摸摸舔了口似的,根本没法去说服自己的内心去忽视...你能理解的吧?” “自己仰慕的兄长不再【纯粹】,全身上下都被其他人的影子污染着...” “我完全不能接受啊。” “所以...我才要将那些杂质去除。” “你想当野心家,但是却临时发现自己的精力应对不了这些繁杂琐事,所以才来拉拢我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的心意已经传达得足够明确了,但...” “我绝对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是吧?”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 后半夜,寒钢贫民窟某处旅馆房间。 “砰!” 屋里的几人被门口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吸引,纷纷扭头望去。 只见李珍茵穿着一身职业裙装,缓缓将自己踹门的脚收了回去。 锁骨处挂着的塑料员工吊牌随着她的步伐“咔哒咔哒”作响。 徐子涵:“搞什么...更年期?也没那么快啊...” 德文:“这是叛逆期吧?” 岚:“我懂我懂...这是打工人特有的怨气冲天...” “你们几个...” 她的手上翻出了几小块【暖玉】,逐渐将其攥在了手里。 仿佛是在响应着屋内的丝丝凉意,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继续说着: “我为了混进【光源】搜集情报...在外面都快冻成煞笔了才勉强通过了面试...” 徐子涵:“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要当邀功小子哦阿茵姐...” 岚:“我好歹也有在几个酒馆间走动...” 德文:“呃...我不善言辞。” “酒馆里边传出来了个消息,说是有一个紫头发的漂亮女菩萨几乎每小时都会带一个男性钻进偏僻的小巷...那他妈的是你吧?岚...” “呃...为了樊剑,我有点牺牲也无所谓...” “对...所以为了樊剑,稍微按耐一下心里的瘙痒,可以吗?” “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生活方式否定了啊...” “实在难受的话拿拖鞋拍两下,嘻嘻...” 坐在一旁的徐子涵“咯咯”地嘲笑着埋着头一脸失落的魅魔。 可肩膀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她不禁缩了缩,连忙将自己僵住的表情收了回去。 “喂...你呢?” 徐子涵悄咪咪地咽了口唾沫。 “岚都这么努力了...你不会...” “就只是缩在房间的火炉旁边取了一天暖吧?” “我只是有点...水土不服...” 她声音越来越小。 【厉鬼的怨气都没有这么重,好可怕...】 “如果我把你剁成几千块,你的治愈术会选择哪一坨肉作为主体?喂!岚!把铁钩借我用一下...” “我...我知道了啦...我还是完整一点比较好...” “德文,有什么发现吗?” “烤肉好吃。” “哈啊...” 李珍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已经倒塌的木门“尸体”处走去。 她的脚步渐渐停滞下来,忽然回身奔向精灵的方向,二话没说便是一个舍身踢。 “哇哦...徐子涵,快数数这一下断了几根肋骨。” “别数了,我已经治好了。” “稍微扩大一下搜索范围吧,再找不到樊剑,阿茵姐怕是要疯了...” …… 第44章 变节 “真好啊,新来的,这大半夜路上没什么车,过会就能早点收工了。” “哥...咱背后的货物这么值钱,总部就配了两辆车来护送?” 驾驶位上的警卫眉头紧,嘬了口烟,随手将烟头甩出窗外。 “鬼晓得...不过也没人会疯到来抢劫【光源】的押运车队,至少我没遇到过。” “哪怕真的得手,这玩意也在手头留不长久,市里大大小小的摄像头、货物里藏着的追踪装置、枪支编号这类乱七八糟的因素...能把他们揪出来的手段太多了。” “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个,所谓的火力优势学说。” 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后辈怀里的冲锋枪。 “一般人可搞不来这种全自动的好东西...” “全是实弹?” “不然呢?你还打算鸣枪示警?顺便一提,弹药消耗公司是给报销的...如果真遇到什么情况直接清空弹匣就行。” 他话还未说完,便猛的一脚急刹车,越过前方护送越野车的车顶,只见一架几乎是只剩下外部框架的汽车残骸静静地斜在道路中间。 地上还摆着一柄像是矿工用的大号探照手电,直直对着车队方向射出灼灼白光。 “这他妈的...” 司机缓缓解开安全带,但前后车的人比他反应更快,纷纷推开车门,打算合力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垃圾推出道路。 “嘛...算了,公司被这些底层贫民针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还真是...独一档的报复方式啊...” 后辈尴尬地笑了笑,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头上的防护头盔换了个舒适的角度。 “你会习惯的,毕竟所有的仇恨都得找到一个【相对合理】的宣泄口发泄一下,这次算是咱几个倒霉...” 侧方两束强光亮起,伴随着阵阵引擎的轰鸣声,大型作业车辆的远光灯透进二人所在的驾驶室中,司机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砰!” 车辆碰撞产生的巨大噪音与陆陆续续响起的枪响声交织在一起,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夜间公路的寂静。 “交火!交火!” “这垃圾玩意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失灵...” 窗外队友的呼喊声渐渐模糊淡去,他吃力地想要将脚抬起,踹开前挡风玻璃,可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一般发软无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c...刚刚他们好像呼叫了增援,我们恐怕不能满载而归了...” “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别叫我的名字,白痴吗你?” “一个字母而已...话说这批货应该怎么处理?” “按照原来的分红来,你自己盘算一下,是全部留着作为保暖物资储备,还是拿去换钱升级装备,等着再抢一笔循环利用...” “动作快点,黑客的干扰持续太久,公司狗会起疑的。” 旁边正在往车后备箱装货的面罩男瞥了二人一眼,又将掉落在地上的枪支踢到了车底盘下。 “去一个人验验尸,顺便把他们身边的枪踢开,别让装死的家伙在我们身后开冷枪。” 科瑞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来到侧翻货车旁,微微探出个脑袋观察着驾驶室的情况。 【没人?不对...那家伙好像是倒在角落了,虚惊一场...】 他勉勉强强从一片黑暗中看见了司机的轮廓,松了口气,快步来到另一侧。 “嘘...” 科瑞感受到自己腰部上的硬物触感,从未面对过如此经历的他不禁抖了抖,眼神扫向脚下的玻璃碎片,透过反射,勉勉强强看见了身后似乎站着一个身着安保制服的人。 “三十公斤的【暖玉】...乍一听感觉很多对吧?但是你想一想...除去在场的几个【实操人员】,黑客要抽一笔,分销换资金的要抽一笔,知情的都得来分一杯羹...留到你手上的还剩下多少?” “看看,眼下这群蠢货正忙着【收获】呢,根本没人注意你这边...趁机把他们都杀了吧。吞下所有的份额...” 樊剑躲在对方身后,悄咪咪地露出小半个戴着破损头盔的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 另外三人都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压根就没人注意到自己的队友已经被劫持了。 “我能问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只是想把水搅浑而已,还有平衡你们之间的实力...你会拿着这笔起步资金提升自我,继续发家致富,对吧?那自然是比他们那种固步自封的白痴更需要这笔钱。” “我不希望异人控制的公司一家独大,也不希望你们将异人完全驱逐出去...” “我很喜欢...【折中】。” “听明白了的话...就点点头,然后在脚边捡一把安保用的冲锋枪。” 科瑞咽了口口水,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枪支,又看看仍然在埋头忙活的三人。 “快点做决定...他们已经快把货物装完了,机会转瞬即逝...” “别担心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这是在抢劫,伤亡不可避免...” “但哪怕你不对他们下手,他们也有可能对你起了异心哦,毕竟抢劫一个人比起抢劫一队押运车队简单不少。” “怎么可能...” “怀疑总是没错的,但你不能因为这些潜在因素就融入他们的节奏,变成他们的模样。” “尽管身为零件的你只能跟着方向盘一路狂飙,但方向盘,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一块大一点的零件罢了...” “我有幸能见证一段传奇的开端,是否开始,就取决于你了...” 贴在耳朵边上的声音仿佛带着些许魔性,连绵不断地在科瑞的脑中回荡着,将其他杂念挤出了大脑,他心底里被逗弄得直痒痒,仅剩下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说的才是真理?】 【作为先行者的安布罗斯选择了金盆洗手,但眼下他那副穷困潦倒,苟延残喘的样子...真是...完全把作为底层偶像的脸都给丢光了。】 【但我还有抉择的余地...】 “砰...” 一连串的枪响。 ... “形式主义污染了这个世界,看见帝国解体,其他几个国家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恭喜你啊...又这么‘不小心’地将一个国家搞得分崩离析...” 樊泽听到了自己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说道。 “弟弟,回旋镖可不管你是什么国家,谁敢搞形式主义,它就会飞到谁的脑袋上。” “帝国的解体可不能全怨在我身上,我只不过是起到了一部分催化作用而已。” “实话说,没必要将这种行为全盘否定,群体总是不可避免走上形式主义的道路。”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否真的想要将【形式】转化为【本质】...” “行为要有动机与目的,只是为了做这件事而做,就难免有些...脱裤子放屁了。” “呵...哥,你在讽刺寒钢的《暖玉市价调整条例》根本就是表面工作吗?那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 “不过...我倒是勉强赞同你的说法。” 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樊剑身上的安保制服。 “毕竟民意调查问卷是不会送进贫民窟的。” “你是在暗示我...等会去贫民窟活动一下,了解一下底层生活吗?” “谁知道呢...” 樊泽耸了耸肩,回过头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那里有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个。” 身后的声音渐渐冰冷了下来,全然没了方才倘若玩笑一般的口吻。 “你的朋友们已经到了寒钢,我的朋友也是...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还是说,你打算把他们当作弃子?就这么在这里干等着收尸...” “就像你对我做过的事一般...” 樊泽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麻木了一般,面无表情地说着。 【他们在你心里其实没什么分量,你会为了保全自我而把他们全部卖出去...是吧?我知道的,哥哥...你向来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只可惜我难以做到像你那般果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通过某种...某种可以几乎说是“作弊”的手段,强行将自己的人生逆转,坐在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哪怕是我曾经仰慕着才华横溢的你,你也未免有些...恃宠而骄了,虽说不至于对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心里不爽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无视。】 【我小小地报复一下,哥哥也不会介怀的吧...呵...】 他悄悄地勾起嘴角,心中暗自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利用樊剑这颗险棋。 而当事人此刻正从密道离开,重新回到的熟悉的冻土之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城市的大致方向,便马不停蹄地朝着远方奔去。 【借着“馈赠”好使就狂得没边了,真是欠收拾...我今天就来告诉你,你哥哥为什么是你哥哥...】 【...】 【认真思考的感觉真是无聊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 第45章 匿名来信 “【午托利亚】已经开始在城中搜寻我们活动的痕迹了,小心一些。” 此时已是樊剑“失踪”的第三天,李珍茵一反常态地没有将房间门一脚踹开,满载着被压榨劳动力而产生的特有疲倦的眼神扫视了一番屋内的几人,平静地说道。 “街上人流量变大属于正常现象,毕竟这会儿临近月底,大多数公司员工领了薪水都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逛逛。” 坐躺在扶手沙发上小憩的岚慢悠悠地抬起头,对上了对方那仿佛僵尸一般没有活力的眼神,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就像是抽烟的人手指上总会带着一股难以消散的烟味一样,有些行为习惯是常人伪装不来的...街上异人的数量明显变多了。” “那种找回了原本生活节奏的安定感,放进一群举手投足间都不是很自在的原住民中...太扎眼了。” 这话说得倒也是,寒钢转变为“现代化”模式的时间,大陆通史书上记载的也不过只有短短二三十余年尔尔,哪怕是对于人类这种生命周期相对较短的物种来说,也只不过是隔了一代而已。 德文侧过头看了看好像完全没在听李珍茵说话,正低头看着自己手掌的徐子涵,轻轻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能感受到这种差别吗?” “我没事去观察那些庶民干嘛。” 她没好气地将德文的手拍开,起身走出了房间。 “那你还真是...心细啊...” 岚嘴角抽了抽,哪怕是自己有着感知他人情绪波动的能力也难以做到从一个人的眼神分辨出这个人其他的信息,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李珍茵。 “噗...抱歉,我刚刚的推断逻辑只是开玩笑的,寒钢步入现代化这么久,那些原住民再怎么不适应,这会也应该慢慢习惯了。” 李珍茵看着两人被她刚刚的反应唬的一愣一愣的表情,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实际上,是有人跟我通了下气...” “【樊剑还没死,别没事就整些幺蛾子,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相见。】...纸条上是这么说的。” 她倒是没怎么在意讯息的来源,注意力全然被其中的“樊剑仍然活着”吸引,心想着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不用再在自己不擅长的“抉择”中投入精力,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岚:“哇...还真的有人会把纸条上面的【ps】给念出来啊...” 德文:“居然连她都会开玩笑了,看来这会她真的挺开心的...算了,至少她现在就不会硬撵着我们出去在这么一个大城市里边找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松了口气。 【好像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做了啊...毕竟已经被冒险者工会除名了。】 【不是还得把我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处理干净吗?话说...徐子涵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她啊...说是有点水土不服,这小鬼心情不好的话会直接打人,所以没必要担心。】 【好恶劣的性格...】 “所以啊...你们要加大力度了,毕竟我也不擅长决策,等樊剑回来,我们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 李珍茵僵硬地对坐在地上窃窃私语的两人笑了笑,如释重负般地伸了个懒腰,推门走出了房间。 “啊?不是...姐,我们还得接着在这个鬼地方打探他的消息吗?” 【那家伙会伪装声音,伪装身形,改变行头,乃至于是气质...我光是想想这个工作量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我的能力吗?这魅魔直接给他当得了呗...】 ... “唔...发生什么了?” 男人的手轻轻揉捏着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他此刻正靠着墙坐倒在厕所的隔间之中,浑身上下被人扒了个精光,低头看去,身上若有若无的暖意正从自己腹部摆放着的拳头大小的暖玉中传来,而此刻的矿石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热量,看来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原先穿着的安保制服此刻正整整齐齐地叠放成一堆,摆在马桶盖上,他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这才看见衣物上贴着一张字条。 【请原谅我未经允许便擅自借走了你的制服,作为补偿,我打算给予你一个忠告。】 他将纸条翻转至背面。 【赶紧辞职。】 “?” 疑惑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摇了摇头,默默地将自己的衣物穿上,衣物还未完全地吃进他的体温,冰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顺手摸了摸自己藏在衣服内袋中的钱包,不由地松口气,还在。 他只当是这位粗心的抢劫犯没有找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再将其打昏后气急败坏的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后扬长而去。 【抢劫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但...为什么?明明是在抢劫财物,却又要在我的身上留下“值钱的东西”呢?】 下一个疑问接踵而至,他愣了愣神,不安一闪而过,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又没有,他摸摸仍在发肿的后脑,迷茫地朝着主管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 “兄弟,你不觉得寒钢近些时间的犯罪率越来越高了吗?哪怕是治安力量最强的寒晶城都天天火花四溅的。” 安布罗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吐口浊气,缓缓抬头望向正在擦拭盘子的酒保。 “因为天气越来越恶劣了啊...你想想,如果你知道你自己明天就会死去,那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呃...去向上次遇见的那位小姐坦白心意?”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白痴还是该说你真的是善良到有些离谱了...但大多数人估计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上一把,尝试去做以前根本没有胆子去做的事情。” “比如说抢劫光源公司的押运车队?” “那都算是小事了...这两天光是抓到的爆炸案嫌犯就有十来个,大部分都是想去炸了光源大厦的,好像还有一个是打算炸了前任家...”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我还以为进来盗窃案频发,是因为【盗贼之都】又来报复了呢...毕竟那场可以被写成童话故事的大行动都能做得出来...” “你是说【盗贼之都】全城搬迁,几千人一起跑来寒晶城把国库偷空了的那次?那种事情确实是...有点魔幻的元素在的,几乎都可以被刻进寒钢耻辱柱了。” 他将酒杯放下,没有了酒水当阻力的冰球在杯中小幅跃动着,发出带着回音的脆响。 “唉,话说寒钢似乎要和中原开战了,我可真不愿意打仗,打赢了对我们这种平民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得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打输了我们还得过去承担后果,我这会倒是真希望那些不安定分子给寒钢捣捣乱,让他们将精力转移到处理内部事务了。” “嘛...算了,不想这些,我给你讲个冷知识怎么样?” “什么?” 安布罗斯侧过头瞟了一眼兴致高涨的酒保,又看了看他手底下一大堆还未清理的杯子,叹了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国家都要签订禁止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使用的共同协议吗?” “哈?因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旦投放,就会死很多平民啊,这不是共识吗?” “错咯,其实是因为,别的战争方式我不敢说,但投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定是送走领导层的最快方式,不懂了吧...诶!我还没说完呢!别走啊!” ... “经理,对【贪婪枚举】的搜寻还在继续进行中,城市内部基本已经差人搜查完毕,目前仅剩下外围的农家与荒漠地带尚未开始工作。” “嘛...那家伙本就是逃跑的高手,这种事情慢慢来就好...对了,这个月营收如何?” 研究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资料,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口水。 “暖玉的销售利润、军火的销售利润、抽取的城市税金、销售扣押车辆的利润、还有一些官员给我们的杂七杂八的贿赂...加起来大概是...一亿两千万的净利润...” “还成吧...感觉天气又要变得更加恶劣了,想必暖玉的销量也会随之上升吧,到时候还能让这个数字变得更加好看一些。” “那...那些试图抢劫押运车队的暴民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经理”不咸不淡地扫视着问完问题后埋着头躲避着自己视线的研究员,过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呃...加强武装力量,管控枪支、车辆、加强对街道的监视,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与公共经济损失,通过提高抢劫的风险性来让他们放弃这种念头?” “及格线以上的回答,应该说正常人都会这么考虑,但这种结果实际上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 “那些家伙不继续抢劫了,那午托利亚积压在寒钢的枪支存货还有收缴来的赃车该卖给谁?”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研究员的肩膀,缓缓叹口气。 “唉...身为员工也要多为组织的经济效益考虑下啊...” “是...是。” “辛苦你了,之后就按下面的方案处理...” “提高安保工作待遇,并且扩大招募规模,让那些底层刁民看见,只要能进公司稳扎稳打,所得的暴利也和抢劫没什么区别。” “一部分本打算抢劫的贫民就会选择加入我们,间接地与自己昔日一起抢劫的犯罪分子们站在了对立面,一次性就能清除两个潜在的威胁;也因此...我们不能在每次押运的时候分配充沛的警力,枪支不仅不能管控,我们还得卖得更便宜一些,因为我要确保死亡率保持在一个限度,这样才能不断地轮换安保队伍的人手。” “工资和抚恤金就直接发暖玉就行,反正只是从矿山里边随便挖出来的破石头,到时候天气好转,官方下场表示不承认其有任何的经济价值,这东西就能拿去砸核桃玩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是...这样子整个寒钢不就乱了套了吗?居民们肯定会苦不堪言的...” “啊...昂...你说的对,或许他们真的就那么倒霉吧,不知不觉地就撞在枪口上边了。” 【寒钢就像是一台运转的大机器,有人当零件,那就有人当燃料。】 【问题的关键只在燃料是否够用,至于燃料燃烧时难不难受...没人会在意这种东西的。】 【没用的东西应该尽快处理掉啊...唉...“帝师”...我们在中原帝国的最后一步棋被你下得稀烂,为什么总有这种白痴出现在我身边?】 ... 第46章 拒绝邀约 【今天寒晶城上空弥漫着的白雾消散了些许,街道上的行人与来往车辆多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天气回暖,又或者是大家的暖石十分“默契”地在同一天用光了,必须得出门采购物资?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回暖了...其实也就无非是从“冻死人”转变为了“冻死人”,只不过前者是描述案情,后者只是修辞手法。 尽管气温仍是让人不敢去舔户外铁栏杆的程度,但这对寒钢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安布罗斯嘴巴里边叼着半截子带着他口袋“烙印”的香烟,手插在兜里,靠着贫民窟的砖墙,静静地观察着往来的人们。 “盯...” “嗯?” 他总感觉有一股奇怪又不加掩饰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低下头,只见一位头上顶着卷发,矮了自己将近大半个头的少年正探着个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盯着嘴边的香烟看。 “...干嘛盯着我看?”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你先盯着我看的,我看回来还不行了吗?” 樊剑皱了皱眉头,缓缓将自己的身子站直,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鼻前轻轻扇了扇。 “别人在抽烟的时候就不要靠过来啊...” 他无奈地将自己还未燃到滤嘴的香烟摁在墙上掐灭,缩了缩脖子,将手重新插回兜里。 “你在看什么呢?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昂...抽烟的时候闲着没事观察一下,打发打发时间,偶尔也会有些人会走着走着突然作出奇怪的举动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比如我这种?” “呃...” 【这小鬼怎么这么自来熟啊?正常寒暄不是聊两句就该走了吗?】 【慢着...卷发,矮个子,半男不女的长相...这家伙难道是...】 安布罗斯猛地直起身子,转身便要离开,眼下这家伙的外在特征,他很明显就是可能会导致自己身陷混乱漩涡的主要因素,他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想要远离这个举止奇怪的少年。 “对哦...突然想起来了,我是要来问路的来着。” “你为什么突然走得这么快啊?等等我啊...” 【神经病啊?!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好了,这下完全不用犹豫了,不论是出于不想惹上麻烦的角度,亦或者说是不想搭理这个怪人的角度,安布罗斯都觉得自己得加快脚步赶紧跑了。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确实是难以理解樊剑这种人思维就是了,更何况是已经快要闲出病来的樊剑。 ... “大叔啊...你会魔法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曾经听过一个都市传说,三十多岁如果还没有从生理意义上变成男人的话,就会被人称为【魔法使】。” 【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不礼貌...】 本想借着步幅的优势与樊剑迅速拉开距离,可对方只是跟着跑了一小会就不见了踪影,等到安布罗斯反应过来时,樊剑已然先他一步站在了自己常去的酒吧门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到底还是没跑掉...这会就先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吧...安布罗斯这么想着,也懒得管樊剑什么反应,一头扎进了这个点本该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青年老成的安布罗斯一如既往地喝着自己的威士忌,与明明都快要二十岁了看起来还像是个初中生的樊剑坐在了一块,酒保看着安布罗斯有些发黑的面色与二人形成的诡异组合,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话说回来啊,寒晶城就没有什么好玩一些的活动吗?” 樊剑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用手指叩了几下木质桌面,慢慢地将头侧了过去,望向闷声喝酒的安布罗斯。 “...” “你对大城市里的都市传说感兴趣吗?” “...” “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以帮你摆脱【魔法使】的身份,就是年龄差距可能有些大,大概...两百来岁吧?” “...” “拜托...说说话嘛,为什么你会比阿茵都无聊啊...居然还有比她更闷的闷罐子,总感觉你就像是男版的她,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差不多就是这种调调...” “谁?” “一个异人,可能还是一个心理医生?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一个钻研科学到了走火入魔境界的科学怪人?头衔太多了,描述不清...” 安布罗斯刚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听到对方满嘴无所谓的语气爆出来了这么多的狠料,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吧台的高脚凳上摔下来。 【这种事情被我听见了,那我们俩不是麻烦就大了吗?稍微管一管自己的口风啊...】 【话说,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这不是应该在闲聊中出现的话题吧?】 “啊啊...对了,我也是异人哦,就是你们口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四处作恶的异人。” 樊剑好像压根就没看见对方脸上古怪的神情那般,继续自顾自地顺着自己的话题说了下去,嘻嘻哈哈地继续甩出“重磅炸弹”。 【安布罗斯,自从“暖玉”出现以来,第一个动手去进行抢劫差事的人,在贫民窟中颇有声望...】 【嘛,抢车队的那小子给出来的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情报啊...不过这家伙身上的光环倒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不想入局吗?这也由不得你。】 “哐当...” 安布罗斯毫无征兆地瘫倒在了桌面上,没过多久,浓烈的酒臭味与略有些许收敛的鼾声便填满了小酒馆。 酒保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酒杯收拾好,歉意地对樊剑笑了笑,便走出吧台,扶着醉醺醺的安布罗斯去了休息室。 【我的意思表达得够明确了吧?用这种毫无诚意的演技...】 【我已经看见新闻了,科瑞那小子的差事成了,而且还成得很诡异,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了。】 【如果预料没错的话,你就是从他那里探出来了我的信息...但很遗憾,我直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铤而走险的理由,更何况还有危险的【异人】介入...】 【你们还是自己去打个头破血流吧...】 ... “嘿,李,你会开车吗?” 傍晚,李珍茵顺着下班回家的人流面无表情地从公司大楼中走了出来,刚到门口的岗亭处,一个同样穿着商务制服的男人叫住了她。 那人倚坐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显然一副“尽管我不想和这家伙讲话,但是我这次真的是有求于人”的感觉,极力地想要作出一副最友善的表情。 “...” 【这家伙...是谁来着?】 【总不能说我连同事姓什么都忘记了吧...】 她的脚步停滞了半晌,像是机器人那般僵硬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男人身上,沉默地摇了摇头。 【超过两个轮子往上的我是真不会开,而且我也真不想帮你的忙。】 “这样啊...那...你认不认识什么会开快车又不怕死的人,公司现在正为了那些飙车抢劫的家伙发愁呢,但警署那边也是人手不足,只能出资招募几个车手专门来拦截那些家伙了...” 【这家伙是哑巴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这不,一层一层下来,活就落在我头上了,不过你放心,这些人的待遇肯定是不会差的,至少短期不会,毕竟现在出现的损失比较大,【光源】也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了。” 【这家伙倒是隐瞒了不少危险性之类的重要信息啊,这会都说漏嘴了,谁还愿意去当炮灰啊?再说了...】 【“光源”的死活关我屁事...】 她挥了挥手,表示“之后再说”,便不再去搭理男人了,径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哦。” “?” 李珍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只见岚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坐在了男人的旁边。 【这家伙,是藏在我的影子里了吗...】 她脚步顿了顿,缓缓走到一旁的墙边倚靠着,想回家休息的欲望一时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打算继续看看岚又打算要搞什么鬼事情。 男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岚的脸,翻来覆去地看,内心里一阵狂涌。 【不可以啊!这么伟大的一张脸,如果真的因为车祸撞死了的话,简直就是寒钢男性的损失啊!】 “咳咳...那个...” “拜托了...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这份钱,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呃...什么都可以的意思是?” “好坏心眼哦...居然要我亲自说嘛...” 她幽怨的看了男人一眼,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 “咳咳咳...” 在一旁打算看岚吃瘪的李珍茵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嗯...眼前的景象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完全没印象的同事似乎被一个色诱从来都没有成功过的魅魔给吃得死死的。 【我起猛了?算了...回去睡觉吧...】 这么想着,她重新踏上了回旅馆睡觉的目标,至少也得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好,毕竟这会都已经看见幻觉了。 另一边... “可以,但是你不能一上来就干拦截劫匪的活儿,先简单地在贫民窟那些家伙组办的飙车活动里边捣捣乱,稍微熟悉一下再去,这是条件。” 倒也不是他有多爱护员工,只是担心岚这种外行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坐着过去,被人抬着回来的,不论出自人道主义的角度还是他个人心里的小九九,都不太愿意让岚死得太快。 “对了...什么都可以的意思是?” 他的表情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了,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料所勾勒出的,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曲线,周身散发出的若隐若现,带着些许异样甜味的体香,还有如果带出去一起逛街,能让路上的男性同胞把后槽牙都要碎的面容,再加上话里话外都流露着一股尚未见过社会险恶却又有求于自己的青涩与无助感... 尽管后半段纯属他脑补出来的,但此刻的他已然意识不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着了魅魔的道了。 “不...不要太过分就...” 【砰!】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猛地一声炸响,随后便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有位伟人曾说过:“当二弟占据主导权的时候,它就是大哥。” 岚那羞红的姣好面容下,悄然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般的奸笑。 【看好了,作为前辈我只教你一次,如何利用魅魔的先天优势。】 【这明明是我的身体啊!为什么非要给你拿来干奇怪的事情啊?】 【哦对了,顺带一提,刚刚打架的时候其实是我赢了哦,而且我有把握让你至少三个小时以内夺不回控制权,嘛...不过对付这种普普通通的人类,稍微上点技术,顶多三分钟就能让他完事了。】 【到底是谁在问你啊!爱神大人...我今天恐怕是守不住自己的纯洁了...】 【爱神大人,今天我将贯彻您的意志。】 【你不许跟我信同一个神!】 【魅魔不都信的同一个神?我就不是魅魔了吗?少在这里无理取闹。】 ... 第47章 暗涌 “你难道不觉得...有点无趣了吗?” “看看我...留下一个生死不知的悬念,与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分别,没有【失忆】,没有莫名其妙的【叛变】,也没有什么【从夏威夷叔叔那里学来的新技术】...” “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就单论我身上的剧情而言。” “...” 樊泽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探出个头来,挣扎着坐了起来,房间内突然亮起的灯光令他刚刚才勉强睁开的眼睛有些难以适应,他只好眯着眼睛看向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自己房间,此刻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办公桌前椅子上的樊剑。 “嗯?嗯...知道了...等会我去跟上面汇报,到时候等午托利亚给你的消息吧...我先睡会...” 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倒头又睡倒了回去,将被子蒙在头上,动弹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社畜特有的入睡速度。 “这倒是不必麻烦了...因为我刚刚已经用内线电话打过去了,【首脑】似乎格外地看重我的能力啊,直接批准我进入午托利亚了。” 趁着对方不在的空隙,本着“反正出了岔子也不是我兜底”的原则,樊剑捏造着对方的声线,将自己作为“新成员”的举荐人选推了上去。 【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够混乱了,那就干脆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你刚刚说什么?” 空间里平稳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半晌过后,樊剑的身后才传来对方有些诧异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然从温暖的被窝中钻了出来,此刻正坐在床边上,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那副模样,显然他已经被樊剑方才的一番不合时宜的坦白给震得睡意全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能借助机械设备通风的地下房间中竟是冥冥中传来几分凉意。 “你还真是会给别人准备惊喜啊,哥...” “所以呢,上边怎么称呼你的?职业名...还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专有名词?” 声线里带着些许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方才那股子令人不适的冷意应该不是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意,应该是这样... “名词,这些奇怪的外号还能有什么深意不成?” “嗯...或许吧,但就这个情况来看,哥...你被耍了。” 【白痴...就是我亲自批准的,但...这才来到寒钢第四天,就已经打算加入异人组织了,该说不说,这种搞事情的天赋真的算是举世无双了...】 “怎么说呢?我对这个能将原先三个水火不容的势力聚集在一起的新组织有些好奇,所以我就决定直接加入进来近距离观察,嘛...毕竟好奇心这种东西,不好好满足的话,我难以忍受啊...” 樊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烦躁的哥哥,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问我不就行了?” “你能接触到什么...你不过也只是在外面跑动的【业务员】罢了...连抓我都是亲自来的,还能是啥高层不成?再说了,我真问你也不会回答我...” “是是是...下次进房间之前记得先敲门,我睡觉了。” 【不过...如果是以职业名作为代号的话,意味着这家伙的能力十分地具备“战略意义”或者是危险性,如果排除了这两点了的话,那就随他玩吧...】 “你不好奇上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吗?” “啧...什么?” 他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未经打理,满头乱糟糟的白发,脸上不爽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一般。 “把阿茵她们全灭了,作为投名状。” “...精彩。” ... “姐...你这要求我是真的没法满足,改装也得讲科学依据的,你能不能放过这辆车,也放过我...” 机械师灰头土脸地滑动着身下的躺板,生硬地对着岚挤出一个苦哈哈的笑容,这女孩估计是他职业生涯里面迄今为止,遇到过最难满足的甲方了。 可头儿说了,人家过来是要干大活的,不是特别过分的条件答应她就是了,他心想着无非就是这女孩打算在自己工作时用的载具上边下点昂贵的猛料,反正自己也就是个打工的,这笔开销也不用他来承担,一琢磨,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岚:“我寻思那辆suv不就挺不错的吗?为什么不让我用?而且...” 她在车间环视了一番,目光径直跳过了其他几辆被擦得噌亮的运动跑车,最终锁定在了自己先前看上的那辆明显没有经常护理,满是尘土的suv上。 “很明显周围的其他车贵一点吧?省开支也不是这么省的呀...总不能让我骑自行车去拦那些劫匪吧...” “这不是开支的问题...” “那我就要这辆了。” “目标们开的基本上都是小作坊里出来的黑科技改装车,姐你开这种...疏于维护的老玩意,估计...连他们的尾灯都看不见...” 脑子里边已经挤不出什么比较恰当又礼貌的形容词了,他磕磕巴巴地说道,期待着面前的女孩能够回心转意。 “嗯...那就帮我找辆越野车吧。” “你要怎么拿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追那些开改装跑车的持枪街头赛车手...你当你在演电影吗?好莱坞大片?” 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个蓝领,技术工在哪都是抢手货,要不直接揍这家伙一顿然后辞职不干了?机械师心里想着,这家伙根本就没办法正常交流啊! “这不是有你在吗?” “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引擎再厉害,车重上去了该慢还是得慢,你为什么就非得纠结于越野...” “也没有吧...其实我刚刚想过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就挑那边的那辆a8就行了。” 岚一脸单纯地指了指另一侧的轿车,眼睛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瞟到对方手中忽隐忽现的扳手,她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往后站了站。 对方心中愤怒的情绪波动此刻格外强烈,非要究其原因...大概就类似于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甲方突然来了一句“还是初版吧”的那种心情吧。 “呃...我如果跟你道歉的话,你会开心一些吗?” “不必了...你能不再去挑那种用来自驾游的车型,我就已经够开心了。” “那就好,对了...关于改装方案,我需要防滑铝制踏板、换装个防弹车胎、这车降档有些慢所以帮我上一个赛车用的变速箱、还有双涡轮增压,其他的精细调校你看着来就行...哦还有最重要的,底盘加重,能加多重加多重...你在听吗?” 岚疑惑地看了看好像呆滞在了原地的机械师,歪了歪脑袋,试探性地朝着对方招了招手。 “...原来你懂啊?” “啊...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他妈的懂改装这行,还要在这个地方捣乱...我可是究极白忙活了一场...” “能不能把扳手放下来说话...” “我是汽修工,又不会魔法,打人自然要用扳手...” “...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过了一会... “话说方案里边的加重底盘是要干什么用?正常来说,为了提速,在车辆不会大幅损失抓地性的情况下,这玩意不是越轻越好吗?” “嘶...这个是到时候会用到的妙妙工具...” 岚拧巴着脸,揉搓着自己的脑门,刚刚头上遭的那几下,感觉都快把自己脑袋上的恶魔角都打歪了,虽然现在这会为了伪装,那对角根本就没长出来。 “释放钉刺带用的装置,需要装上去吗?” “...还有这种东西的啊?” “嗯?” 他回头望了一眼岚,脸上露出不喜的表情,显然是不满对方在一旁跟自己扯些有的没的。 “要。” 岚点头如捣蒜,听起来就像黑科技的东西怎么能不试一下。 “防弹玻璃呢?” “要。” “遥控车载机炮呢?” “不是...你这里连这种东西都有啊?” “没有,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 ... 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之时,人们心中总会产生不安,但就像是暴风雪一般,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第一片雪花。 李珍茵一如往常一般出门采购,代替失踪的樊剑为小队的供给作准备,下意识地避开街上遍布的监控探头,那些先进玩意儿总会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哪怕她心里清楚那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的,什么都拍不到。 手中拎着满满一购物篮的干粮与饮用水、给自己抽的香烟、还有一些其他人要的...莫名其妙的小物件,还差最重要的...【暖玉】。 她的目光移向柜台,想来这种奢侈品估计就和收银机里边的整钞一般宝贵,如果非要买的话,也只会在那里了吧。 这两天越来越冷了...不过人体感受不出来就是了,零下五十摄氏度和零下六十摄氏度的区别似乎也不大,都能把人活活冻死。 【为什么那些机械设备不会受到低温的影响?难不成...】 她的思绪被人粗暴地打断了,而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柜台边,端着手里的猎枪朝着天花板射击。 “抢劫!把收银机里边的钱装进塑料袋丢出来。” “还有你们!双手举起来从货架后边出来,别做傻事。” 两个人、一杆长枪一柄短枪,对于抢劫一家中等规模的杂货店来说,算是人手刚好,每个人都可以捞上一笔的完美配置了。 抢劫的时机也把控得很完美,逮着天气转凉,大伙出来囤积过冬物资的时候——这会店家赚得也多,顾客身上也会携带许多现金,而【暖玉】?自然是走得时候顺带着一扫而空。 【寒钢的贫民还真是有天分啊...在犯罪这种事情上。】 李珍茵苦笑着摇了摇头,观察了一番店内的环境,打算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手里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非得在这个地方买。 “喂,你是没听懂吗?” “我说...从货架后边出来...” 脑袋后边被硬物抵住,那股触感...她悄悄扭过头,看着玻璃橱窗上的反光,身后男人的手中,赫然是那杆长的猎枪。 ... 第48章 信息差 简直就像是直勾勾地以自己为目标而行动一般,她自觉得自己的外貌也没有那么的...引人注目?无非就是比起寻常女性而言较高,再加上金发... 或许我并没有过多思考的必要?只是因为我的半截子脑袋露出了货架所以才被看见了?她这么劝说着自己,身体配合着被对方推推搡搡地强行挪到了收银台前。 侧头看了看,劫匪的同伙此时正在其他顾客的身上搜刮着战利品,依照那个进度,估计半分钟后就会轮到自己这边了,情况十分的不妙,因为... 【有人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正义感准备动手了...白痴,这俩人可是拿着枪的。】 她此刻与其他人一般被对方要求着坐在地上,这种姿势对于大多数常人来讲,作为预备动作缺少爆发力,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下作出反抗的话,没有多大能对劫匪产生影响的可能。 而那时要面对的就是一发直袭面门的鹿弹了,在几乎是零距离的加持下,估计会让你的脑浆像是喷漆枪一般把前台后的墙壁重新染个色吧。 思考的空隙间,搜刮的进程也在持续推进着,下一个便到她了,但眼前的两人都处于高度神经紧绷的状态,哪怕是她并不打算就这么乖乖地把自己身上的钱交出去,此刻也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如果这个时候来个什么东西吸引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就仿佛是祈愿显灵一般,店员忽然打了个喷嚏,不大不小的一下会正正好地,将此刻二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毕竟正在犯罪,哪怕其他人有一点点小动作都有可能招致自己丢了性命,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被一些小事吸引。 她便抓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悄悄然将身形正了正,从坐姿渐渐转换为蹲姿,暗中积蓄着力量,打算从这麻烦事中抽身。 无非也就是再多背上几条人命而已,现在的李珍茵早就已经进入了一种“虱子多了不怕痒”的状态。再说了,他们本就是死有余辜,对吧? 她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男人古井无波的双眼,未卜先知一般,好像早早就知道了她会有所动作。 他们的目标似乎一开始就不是抢劫,也是,外面大把更优越的目标供这两个劫匪选择,为什么非要来抢劫一家小小的商铺呢? 他们是奔着李珍茵来的,应该说,是奔着除掉她的目的而来。 那两杆枪自始至终都只是对着她的脑袋而已... 【原来...脑海中那股危机感并不是错觉啊...包括那忽闪忽现的“鬼影”也是...】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大开杀戒,是正确的对吧?】 手中提着猎枪的劫匪看着李珍茵,沉默地准备扣下扳机。 只见她面色不显,右手中紧攥着不知何时从背后抽出来的砍刀,几乎难以看清对方的动作,只看见自己的双臂就在自己的眼前缓缓滑落在地。 那柄并不算是什么神兵利器的砍刀,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所谓“阻力”的影响,像是切豆腐一般,利落地穿过自己的小臂,直到听见它们落地的声音,痛觉才如梦初醒般地传来。 人们只注意到了异人们的恶劣行径,却忽略了他们行使恶行时的倚仗。 “为什么他们能踩在我们头上胡作非为?” 应该多数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然,这会他估计也没什么思考的机会了。 身后的同伴见情况有变,举枪边射,李珍茵一个跨步躲到了断臂男人的身前,无视中弹的小腿,两手攥着男人的身躯以此当做人肉盾牌朝着还在向自己这边倾泻火力的矮个男人冲去。 普通手枪弹穿透人体后也难以再对后方目标造成什么有效杀伤,见子弹已经告罄,他只好选择跨步侧身,试图躲过对方的冲锋。 但李珍茵一听见枪械空挂所发出的“咔哒”声,便猜到对方已经打空了弹匣,迅速地将手中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男人打横过来,以更大的面积将对方的同伙抵在了墙上。 巨大的冲击力令他不禁闷哼一声,也没来得及多想一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削的女人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亦或者是将自己被困在下方的双手抽出,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那饱含着惊恐的瞳孔渐渐涣散,眼前的视野似乎渐渐开始倾斜... 李珍茵顺势一劈,砍刀将刚刚才从脖颈脱离的脑袋钉在了墙上。 她抹了一把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在其他顾客惊恐的眼神中,一瘸一拐地走向男人掉落的猎枪,还未来得及捡起,她突然面色一变,脚下脱力跪倒在地上呕了起来。 【我...我做的不对吗?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种东西...】 【呜...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樊剑...】 她渐渐缓过劲来,绝望地抬起头,周围是熟悉的漆黑一片,伴随着阴风阵阵,不远处,原先在店中的人们头上,白红交接的涂鸦鬼脸顶替了他们的面容,若隐若现闪烁着。 哪怕早就知道这就只是幻觉而已。 哪怕这些诡异的东西根本无法伤及自己分毫,甚至触摸不到。 哪怕已经看见过比这些虚无缥缈的影子恐怖几倍的血海尸山。 可是...如此真实的经历,又该怎么劝说自己,骗过自己,这只是别人强行安在自己头上的心理暗示而已呢? ... 市中心的钟楼高处平台,德文盘腿坐在石砖筑成的平台上,身下刺骨的凉意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食欲,他眯着眼睛观察着街上的动静,手中攥着半截还未吃完的黑面包。 这种玩意在寒钢卖得格外便宜,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不合市民口味之类的复杂原因,只是因为当地干冷的气候,哪怕是刚出炉,过个半晌也能冻成硬邦邦的凶器,专供牙口好的年轻流浪汉购买——至少比起啃石头,面包还带着点麦香味。 “咔嚓咔嚓...” 他完全无视了手中面包的硬度,不声不响地咀嚼着。 【勉强比树皮好吃一点...评个9分吧。】 长长的精灵耳微微颤抖了一下——城里似乎有一些奇怪的“滋啦”声,他皱了皱眉头,迅速将视线移了过去,远处的景象令他不禁怔了怔。 只见一个模模糊糊,半蹲着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监控探头之上,那人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搜寻着什么人,德文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却发现人影已经消散不见,就像他来时的那般。 【魔法师?不...应该是异人吧?】 主张科技发展的寒钢主城怎么可能会有掌握着这种法术的法师存在?他很快便摒除了这个毫无逻辑的念头,缓缓起身,准备返回小队据点通知其他人。 【这能力...瞬间移动吗?麻烦了...】 【信息差的劣势有点难以弥补啊,刚刚那家伙脚下的玩意,听阿茵说,似乎是会将人们的行踪记录下来吧?不妙...我们好像被迫站上了明面。】 他转身走向身后的梯子,一路从上滑到了底端,将身后的斗篷兜帽蒙上,躲在角落朝街道上望了望,找准机会混进了路过的人群之中。 身后不远处,一个站在电线杆上的人影正静静地看着德文离开的方向。 肩上的披肩处钉着一个与其身上穿着风格格格不入的装饰,看起来像是天线一般,不知是什么诡异的教派徽记,亦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地下组织标志,令人摸不着头脑。 ... 【寒晶城的各位,新的一天顺利吗?今天没有被冻死吧?有一条悲报需要告诉各位,我们在中原帝国的外勤记者已经被驱逐回寒钢了,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有那边的情报了。恐怕接下来某些喜欢其他国家八卦新闻的听众们要无聊一段时间了...】 【但是不用担心,因为今天发生了一起更加重磅的事件!大半个寒晶城的杂货铺竟然在同一天,同一时间段,被同一批人给抢劫了,据说是因为两名劫匪死在了某家被洗劫的店中,才没能让他们达成一天之内洗劫全城杂货铺的创举。】 【不过好在本次事件中,伤亡的只有两名劫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中一人双臂被利器砍断而导致失血过多死亡,而另一位则是被直接砍下了脑袋,经过寒钢武装队的初步判断,二人疑似为异人所杀,目前已经开始展开调查...】 ——《金裕电台》午间新闻片段 第49章 秘密工坊 “信息差...唉...是啊,我们现在缺少很多情报,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异人扇上两个大耳刮,你们急躁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 “咔擦咔擦...” “但是啊...” 徐子涵瞟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捧着面包啃的德文,又看看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李珍茵,不由得叹一口气。 这两个家伙现在都没有办法提出有用的意见了,稍微好沟通一些的岚此刻又不见了踪影,现在这会估计也只能自己这个“后勤”人员来决定队伍的行动方针了吧... 她这会才刚刚将李珍茵身上的轻伤治好,不一会,德文又跑回来说城里边有诡异的人在找小队的成员,着实是有些考验她的精力了。 【这寒晶城...未免也太诡异了,出去一个就出事一个,出去一个就疯一个,已经快有一种都市传说一般的邪门感觉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的人似乎在城中分散得太开了吗?” 她伸出的手从德文身上缓缓转而指向李珍茵,着重点了点她。 “你们随意的行动好像把这个城市里的局势搅得更浑了,本来能看懂的东西,现在都显得有点朦胧了。” “光是牵扯进来的势力,我算算昂...午托利亚、我们小队、暖玉劫匪、地下飙车党、公司...啊啊啊...脑袋都要炸掉了!” 她有些抓狂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再加上本来就是突然被人惊醒而导致的睡眼惺忪的状态,眼神里不是很友善,看起来就像是因为应激反应而炸毛的猫咪一样。 “这是坏消息,不过好消息也倒是有。” “我们的钱尚且还够持续这种生活方式大概...一个月左右,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思考怎么周转,啧...本小姐可不想就这么被冻死在异国他乡。” “对不起...” 李珍茵弱弱地将头从自己的膝盖中探了出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一声,又将头埋了回去。 “哈?白...白痴!你...你为什么会是这种人设啊?” 德文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地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脸涨得通红的徐子涵,心里冷不丁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明明平时一直咄咄逼人,结果却是看见别人服软就会难为情的类型吗?人类还真奇怪...】 “喂!德文,你也想想办法啊!阿茵姐绝对是被什么奇怪的恶灵附身了啊!平时的她肯定会‘嗯’这么一声,然后就直接开始装哑巴了啊!” “你都没办法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许愿这种事情去找樊剑啊。” “你还提那个鸡窝头!不就是因为找他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啊...真是受不了,一群白痴,全都不让人省心...” 她气冲冲地提起自己的法杖便往门的方向走去,比人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法杖在手中跟随着身体呼吸的节奏一晃一晃的,最宝贵的法杖都拿不稳了,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吃了饭再去散步吧,你法杖都拿不稳了!” “吃死你得了!蠢货精灵!” 娇愤的声音远远地从走廊上传来,细听之下,还能听见两声“咚咚”的声音,旅店的走廊上估计又会多出两个洞了。 ... 寒晶城郊外,一辆看起来像是00年代的日系复古跑车翻新款的老古董缓缓停下,樊剑起身下车,深深地吸了一口尚未被城中重工业气息所污染的新鲜空气。 他环顾着周围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就在自己五十米外的农场...等等,农场?气候环境恶劣成这个样子,还真的会有不种在控温大棚里还能长出来的作物吗? 视线完全没法从那片农场处移开,好奇心挑战着他的常识,虽然郊外感觉确实会比城中暖和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至少以他的体感感知,好像也没差多少。 他迈开步子,朝着农场的方向走去,建筑全貌渐渐地在他眼前完善,虽说确实是属于农场的范畴之内,但这块片区似乎只有一座农舍,也没有什么畜牧设施,想来也是,不适应这里环境的动物应该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这里的主人似乎只有几个人啊...】 他走向农田的方向,踮着脚尖往里边望了一眼,田中满是根茎类植物的幼苗,不过他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那干脆就全当是土豆吧。 已经在这附近逛了一圈了,还没发现主人,他有些郁闷,寒钢人人带枪,自己未经允许就擅自踏足他人的领地已经显得很不友好了,若是再闯入对方的生活区域,说不定自己被枪杀了都没地方喊冤。 挠挠脑袋,樊剑准备离开,可脚下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绊了自己一下,未收拾平整的小路?他低下头,可脚下有棱有角的凸起,以及硬邦邦的触感,从各个角度都在告诉他——这玩意根本不是无意间出现的。 过了一会... 樊剑看着自己脚下的金属活板门,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铁锹扔在一边。 那门刚一打开,里边就有一股热流缓缓地从地下涌了上来,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机械零件间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拉了拉自己的手套,顺着梯子一路滑下,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底部。 可下来之后,眼前的场景饶是已经见过了无数离谱场面的樊剑也不禁愣了愣神,成堆成堆整齐叠放在一起的军绿色木板箱,还有身后在昏黄的电灯下,泛光的炮弹。 他拾起箱子上放着的撬棍,随便选了一个绿色木板箱打开,映入眼帘的则是在箱中整齐摆放,满满当当的步枪,回想起自己在上方无意间瞥见的卡车,他的头上悄然冒出几滴冷汗。 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闯入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 不过仍有一丝疑点,为什么箱中制造的军火,会是相比起ak枪族,更加制造工艺更加繁琐,也难以仿制的ar枪族?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盈利,在只允许平民使用半自动的寒钢,只要是全自动的武器,那就会卖出一个好价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浪费工厂的生产力。 “喂,你...温特尔从来没有见过你...” 少女的声音从自己身后的工作区域传来,樊剑回过头,那女孩身上穿着一件运动内衣,细密的汗珠像是保护膜一般蒙在对方肌肉轮廓分明的日晒皮肤表层,银灰色的发丝因为汗水,部分粘连在她显得有些幼态化的面容旁,显然是刚刚还在工作,听到了动静才打算过来看看情况的车间工作人员。 樊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自己擅自闯进了对方的“私密空间”,本就理亏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对方肩膀上扛着的火箭发射器。 【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会有啊!】 “冷静...” 樊剑用无力的言语,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在这种满是易燃易爆物质的鬼地方来上一炮,到时候整个地下设施都会被炸飞到地表。 自称温特尔的少女并未作任何言语,眼神上下打量着樊剑,最终锁定在了对方鼓鼓囊囊的风衣中。 樊剑意识到了对方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抓着衣服抖了抖,那柄短杆霰弹枪便从上衣内袋中掉了下来,闷闷不乐地用脚将枪支踢到了对方的脚边,口中不免来上了一句抱怨: “真是谨慎...” 不知是因为自己那股无关痛痒的抱怨,还是什么其他的因素一不小心踩在了对方的雷点上,樊剑隐隐约约地感觉对方的脸似乎黑下来了几分,就连那小小的身躯都在伴随着难以控制的呼吸节奏而颤抖着。 “这...这...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 “我如果做错了什么,都可以向你赔礼道歉的,冷静点!别举着那个鬼东西了!” “没有礼貌地擅自闯进温特尔的工坊就算了...想偷温特尔的货物也可以原谅...但,温特尔根本没法原谅你自作主张地把温特尔的作品乱改一通!” “...啊?你的...作品?你是说这杆霰弹枪?我只是为了便携性锯短了枪管,稍微损失了一小些精度与射程而已,也不能算是什么乱改一通吧...等等,这枪是你造出来的?” “呜...明明大家拿到武器的时候都说过会好好珍惜的,结果全都是骗子!” 【...现在该觉得委屈的难道不是我吗?话说...倒是把火箭筒放下来啊...】 【这家伙应该是“寒流”的人吧?这种制造水平...】 【要不要叫樊泽过来呢...虽然他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 【啊...好像已经来了。】 温特尔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蠕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樊泽那令人完全没法理解他品味的绿色毛绒睡衣衣袖,等到他整个人从不稳定的裂缝中走出来时,樊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噗...这是什么扮相啊?双向射手吗?后面那个头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啊...】 “双向射手”满脸无奈地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 “哥...你不是要升级设备吗?为什么又把我的人欺负哭了啊?” 他瞟了一眼一旁委屈巴巴地将火箭筒放下的温特尔,嘴角有些抽抽。 “说得好像我好像经常干坏事一样...我还没无聊到见一个人就欺负一个人的程度...吧?” “...给自己辩解的时候倒是肯定一些啊...嘛,算了...这位是后勤总部长温特尔,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她就行了,车辆、枪支、炸药、防弹衣什么的...” “全寒钢最好的工匠就是温特尔...所以你要注意对温特尔的态度哦...” 当事人埋着个头,两只手不自在地放在一起,似乎想要找到什么事情干,装作自己并不怯场那般,指间不停地打着转,意识到这会似乎该自己表态了,这才幽幽地对着樊剑开了口。 “话说啊...樊泽,你难道就没有事先通知她一声,有客人会来吗?你哥哥我可是因为你忘了通知,差一点点就被炸得七零八落了啊...” “忘?我没有忘啊~我只是单纯懒得去打那通电话而已。” “樊泽呐,看来你是真的想让哥哥现在冲过去把你的头套拽下来,是吗?” “别闹了,哥~这样子不就变成【双发射手】了吗?” “...有辣椒的吗?” “有的,等会我拿给你。” ... 第50章 视线 街道间一如既往席卷而过的冷风,令少女的头脑清明了几分,徐子涵紧攥着手中仍旧光洁如新的银色法杖,木雕般地僵立在空无一人,毫无生机的街上。 心中有些许茫然,还有烦躁,她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情感究竟是出自何事何物,这里安静得可怕,就连脑中的【另一个自己】此刻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她只好享受起这阵不令人舒适的宁静。 【我...我得做些什么,按理来说早该跳出来的异人们偏偏这个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可...阿茵姐已经遭到攻击了...不能再拖了。】 “...” 稍一张开嘴便会吐出阵阵白色的雾气,空荡荡的街景中,随意停放在路边,疏于打理的旧轿车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远处只有电子信号灯机械式地闪烁着。 干燥又寒冷的气候作用下,城区中甚至连雾都没涨起来,倒不如说,能将这幅悲凉的街景尽收眼底,才是真正地令人绝望吧。 徐子涵咬了咬自己有些开裂的嘴唇,恍惚间似乎看见远处的交通信号灯下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她咽了咽口水,朝着对方的方向走了过去。 毕竟这是自己出门到现在为止遇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不论是出于好奇心的角度,亦或者是打算找当地居民问问情况,她都没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不要上前搭话。 等走近了几分,她也只能勉勉强强地从对方的身形中分辨出那是一位成年男性,那人浑身上下的打扮就像是在凌晨三点的西海岸小巷中能见到的,聚众磕了药之后踩在别人车顶上跳舞的小混混一样,印着不明所以的字符印花的大兜帽黑色卫衣被保暖衣物塞得鼓鼓囊囊,那兜帽没精打采地耷拉在脑袋上,伴随着他四下张望的动作晃荡着。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个人行为习惯,他佝偻着身子,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身后的信号灯杆子上,毫不怀疑地说,若是将他身后的电线杆子挪开,他应该会顺势直接躺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徐子涵兴致缺缺地停下脚步,被寒气冻得通红的脸蛋渐渐蒙上了一层黑线,因为她已经能够分辨出摆在对方脚边的那团像素块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了——靠在杆子旁边的长弓。 【什么啊,是德文啊...真是浪费心情...】 满身寒钢特色的土老帽服饰,又非要带着完全不符合风格的长弓与十字弩,除去那个满脑子射箭的精灵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搞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的装造了。 德文注意到了徐子涵有些无语的表情,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提起脚下的长弓就朝着对方的方向小跑过去。 “别过来!别让别人知道我认识你...” “为了保暖而已...你突然不打招呼地跑出来,被午托利亚盯上了怎么办?” 他随口反驳着对方对自己穿着审美的质疑,皱了皱鼻头。 【真冷呐...】 “真烦呐...你是老妈子吗?” “或许...应该叫老爸子?” “再扯淡,等会就有大嘴巴子给你。” ... 过了好一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的两个人才找到一处尚在营业的咖啡厅,等到热饮上桌,徐子涵这才长舒一口气,感觉再在外头逛一会,脑袋都会被冷风吹傻的。 “情报吗...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中原帝国的时候,就格外活跃的那家报社?” 德文只要了一杯热开水,附带一大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粗粮面包,嘴巴从坐下开始就没闲下来过,含糊不清地说着。 “金裕街的那家?嘛...虽然不指望对方手里能有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信息,但有总比没有好...” 心不在焉地端起放在瓷质托盘中的热可可吹了吹,她的眼神一直在落地窗外的空荡街道上游走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唔姆...直接将自己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下,等着那些家伙上门倒也是一种方法。” “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德文,没必要绕着弯子撺掇我送死。” “又不是真的要你送死,我去干这事也是可以的。” “好啦好啦~到时候从报社出来之后还没什么有用的情报的话,我就去光源公司里面大闹一番,你这种只会射箭的白痴还是继续躲在暗处偷窥别人吧。” “是是是...” 徐子涵不爽地“啧”了一声,猛地吮了口杯中的饮料,随即表情一滞,双唇紧闭着抿了抿,满脸写着不自在,喝热饮时最容易犯的经典错误——低估了手中饮品的温度。 【绝...绝对不能失态!特别是在这种吃垃圾生存的精灵面前!】 德文此刻已经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徐子涵那有些无处安放,攥着桌布抽搐的双手,缓缓起身。 “上厕所。” 说罢,转身离开了座位,只留下仍在座位上张牙舞爪,不停发出“嘶哈嘶哈”声音的徐子涵。 ... 【哼嗯~晚上反而还没那么冷呢...】 岚半靠在自己的车前盖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到了晚上才会鱼贯而出的“弄潮儿”们带着自己五花八门的爱车将这偏僻的下水通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街头涂鸦,手提式音响里放着的嘈杂音乐,车底下忽闪忽闪的霓虹灯组,与那些在改装车前蹲下自拍,两眼放光的年轻人们。 这座城市在这一刻起才被注入了生命力...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白天的那股沉闷的死气自己已经看得厌烦了,但眼下的场景似乎还少了什么,少了一些...“灵魂”。 对于这些放在外面收获的评价肯定是“游手好闲的社会垃圾”的一群人来说,什么是能够最快赚取利润的事情?抢劫光源押运暖玉的车队。那什么是平日里用来消遣的刺激活动?在城中无视交通法规,在身后警车的陪伴下进行竞速。 其中自然不乏有些不嫌事大的家伙非要把两者结合在一起,而寒晶城内的警力显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来控制这些闹事者的行为,能关进去的都已经关进去了,剩下还在活动的这批人在城内逃脱追捕就像是在自家后院闲逛一般轻车熟路。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公司”,直到此时此刻都还闷着声,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点子,但看着眼前这些狂欢着,尽情享受着的人们... 【估计也没人在意这事吧。】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总感觉好像在某个角落有一道奇怪的视线正盯着自己,那种情感...似乎不是自己司空见惯的“爱慕”之情啊... 岚下意识地朝着对方望去,只见那人好像做贼心虚一般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躲闪着与她的眼神接触,和周围其他人聊了起来。 【酒吧里遇见的家伙...】 不远处引擎的低鸣声周围人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岚打了个哈欠,不再去在意方才一直盯着自己的安布罗斯,慢慢悠悠地拉开车门。 【终于开始了...哈啊,总之,先按照原定的计划先送几个家伙出局吧...】 【有一点点官复原职的怀念感呢,不过也好...】 【毕竟...能够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也是件值得感恩的事情呢...】 ... 躁动不羁的引擎声浪在城市中响彻,岚一只手搭在驾驶位车门侧,百无聊赖枕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随意地扶着方向盘,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正处于末尾,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前面车手的路线,在只有寥寥几辆街车的路上穿梭。 至于为什么在这种人流量几乎可以和山中村落相比的城市,能有这种精心修筑的平整路面与一套较为完善的交通体系... 这里曾经繁华过,至少在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潮来临之前是这样的。 给所有车手配备的对讲机被随意地丢在一旁的储物格中,岚嫌那些车手没完没了的垃圾话太吵,早早就把它关掉了,不过因为自己还在“心灵探测”的范围之内,她隐隐感觉前面的车手似乎心中升起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毕竟有赌注嘛,至于其他的因素...】 她瞥了眼倒车镜,将车窗留了个缝,车后几束红蓝交替的灯光与刺耳警笛声的组合拳,这种观感令人有些头皮发麻,按照寒钢这群警察的习惯,一般情况下是谁跑最末尾,谁就最先倒霉... “啧...诶...诶!” 还没来得及抱怨,她便感受到自己的车尾遭受到了一股冲击,对方才刚刚进入视野,没过几秒就已经能顶到自己的车屁股了?她诧异地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后边是清一色的警用挑战者,鬼晓得里面装着什么鬼玩意,但借着对方车前灯的光线,倒是能看到威胁性与恶意满满的黑色冲撞栏。 “唔...底盘是不是改得太重了,甩不开啊...那就...” “砰!” 又一轮的冲击,她紧紧攥着方向盘,竭尽所能地稳住车辆,不过也多亏了她强行要求技工将车辆底盘加到重得离谱的程度,不然她这会估计早就打着转飞出道路之外了。 “我要生气了...” 她气急败坏地释放了自己的法术,只见一道黑色的雾气顺着车身的阴影,缓缓钻进了身后的警车里,没一会,只见身后的警车冷不丁地一个急刹,轮胎瞬间抱死,整个车身接连侧着翻滚了好几圈才横着停在了路中央,将后面的支援全部给挡在了外面。 【不要怪我啊...是你逼我让影酱去拉你的手刹的...】 【不对啊...我好像是来帮小队赚钱的来着,再这么玩...连裤衩子都得赔出去了,话说这样搞的话阿茵会不会气得直接把我卖到什么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去啊...】 她的担心的确不是多余的,此时赛程已经过了大半,而她的排名依旧十分地稳定,甚至因为刚刚闹了这么一出,之前紧追着的那辆f-type这会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呃...嗯?” 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蓝光,车辆的速度加持下,她没来得及细看,也没什么机会细看,只隐隐地看见几道车辆的轮廓与攒动着的人影。 不过很快,她便一下子明白了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停在前方路边的,正是方才与自己比赛的车手们的座驾,只不过,旁边还多了几辆自己不愿意看见的挑战者而已... 自己只是在方才的比赛中落入了下风,谁曾想跑得快的家伙们全都已经落网了... 岚默不作声地一打方向盘,顺势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原来“套”在这个地方等着呢。】 “五名嫌犯已经全部截停,可以收工了。” 车上的警方无线电中传来了带着刺啦电流的男声,岚抿了抿嘴角,伸手摁下通话键: “记得报销我的修车费。” “报销个屁,那损坏的那辆遥控警车怎么办?你稍微把它撞出道路装装样子就行了,唉...经费呐...” “谁叫它一直撞我车屁股的...” ... 附加:异人们所得到的“馈赠”足以称得上是五花八门,先行一步抵达寒钢的【午托利亚】召集了大批能力能够用作于工业的异人,制造出大批量机械产品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推进了寒钢科技发展的进程,只要他们有这个意愿,熬上个几年硬生生搓出来一艘简陋的航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大多数异人只是借着学者们的理论知识支撑与自己在原世界对枪支等工业造物的印象,将以前的模板改造一番后套用到全新的世界体系中(例如把科技与魔法混合在一起造出来的“新能源燃料”),也因此诞生了许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发明,尽管其中大部分造物依旧延续了旧世界的名称(亘古不变的ar和ak枪族之争...)。 第51章 零星攻势 “真没想到...【光源】居然还和直属统治者的政要机关有联系啊...” 李珍茵手里捏着半罐还未喝完的廉价咖啡,看着已经到了半夜才回到据点,将佩枪卸下放在茶几上的岚,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是啊...这个国家已经是午托利亚掌控的,这样说都没什么问题了...可能劫车队的那群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手头的枪支和改装车都是异人们特意发放给他们的吧。” 她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皮衣外套挂在门后,慵懒地瘫在了有些脱皮的长沙发上。 “不过能够安定下来一阵子也不错呢...在中原当冒险者,总给我一种每天都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感觉。”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被工会除名了吗?因为潜移默化地颠覆了国家什么的...” “你就当是自己拯救了世界,但是被别人误会了吧。” 岚微微睁开眼睛,瞄了眼对方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随意地说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在外边的声望一般。 “对了,法杖架子和精灵呢?” 她挪了挪屁股,将自己的姿态调整舒适,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进门开始便没有看见另外的两人,不禁提了一嘴。 “他们好像说是出去逛街了吧,好像是...金裕街?有精灵在旁边的话徐子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最好是这样啦...如果医疗补给被掐断了的话,对我们这群人来说很头疼呐~算了...我也去看一眼吧。” ... 几个小时前。 农舍旁,樊剑正半蹲在地上,右手僵硬地将装配在自己肩上的温度检测仪拽了出来,看着上边显示的数值,他那因为失温而已经开始恍惚朦胧的双眼中隐隐有一道亮光闪过,就仿佛是在重要考试时,突然想到了卷尾大题的解法一般。 豁然开朗、欣喜若狂的情绪在脑中交织膨胀,驱使着他拖动着颤巍巍的身体朝着后方一脸不解的温特尔和樊泽两人缓步走去。 “哥...不带暖玉什么的,也太胡来了吧,再过个半分钟,你可能就会被冻死了啊...” 樊泽说着便要将手中拳头大小的暖玉塞进樊剑的口袋中,但樊剑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将他的手推开,咬咬牙,将手里的仪器递到了对方的眼前。 此刻他衣服上的感知温度是零下四十六摄氏度上下,一般情况下只有封闭状态下,用作工业用途的大型冷冻机械才能够将周围的温度下降到这种这种数值,滴水成冰的环境下,樊剑能够坚持到这会还没有死掉,也算是走了大运。 他缓缓地将掉落在地的暖玉拾起,苍白的脸色错觉般地红润了几分,樊剑没有说话,只是将检测的部分从自己的衣服外接到了手中的暖玉上,而上边显示的数值不禁让温特尔和樊泽两人都愣了愣神。 “-46.7c”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弟弟...也就是说,这个石头它本身是没有任何多余的热量散发出来的,也就是说它不是从物理的角度,来让生物保存体温的...” “打从一开始进入寒钢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温度这么低,而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还在这种气温下正常运作...” 他一把将检测器从暖玉上扯下,顺手按在了脚下干涸的土地上。 只见上边的数值缓缓上升,没过几秒便从先前离谱的低温回升到了正常北地冬季应该有的温度。 “这诡异的低温,是他妈的...【馈赠】啊...因为它的能力只能作用在人体身上,而不是物体上,或者只是让全城的人产生了幻觉...大概也只有这种逻辑才能解释得通现在的状况了吧?” 他看了眼杵在原地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又因为气氛不对而不敢开口打断自己的温特尔,将手里的仪器交还给对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躲着。 温特尔如释重负般地点点头,抹了把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脸蛋,三步做两步地跑到不远处的地窖旁,顺着梯子“呲溜”一下滑了下去,三两下便不见了人影,看来是冻得不轻。 樊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两手背在身后,俨然完全没有张嘴表态的打算。 “居然让我花钱去买这些完全没有用处的破石头...而且这家伙估计这会正在寒晶城的某个地方数着卖暖玉赚来的钱呢,真是...不把他揪出来教育一下,感觉都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心了。” “哦呀,我还以为哥哥你会甩出更加大义凛然的借口呢,像是什么...为了被欺压的人民啦,为了拯救这个国家啦,或者是编都懒得编,直接说一句,‘为了伸张正义’呢。” “啧...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每次碰到这种欺压平民百姓的事情时,我都会被卷进去,我们兄弟俩的社会地位再怎么高,也摆脱不了我们是平民的本质,说白了,我们也不过就是稍微有点反抗能力的【受害者】而已,只不过是在【受害】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加害】着其他人罢了。” “不过我估计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午托利亚里边的某个异人,而且地位估计不低,不拉帮结派的话,很难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所以...哥哥是打算【下犯上】了?” “什么啊...樊泽,你是打算站在组织的立场上提前把我这个风险给排除了吗?” “不...我支持你哦~哥哥...倒不如说,我把你绑架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你意识到情况,然后再顺理成章地产生现在的想法。” “我是被算计了吗?哈哈...回去工坊吧,除去我之前事先搅乱的局面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是吗,那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樊泽喃喃自语着,或许是因为兄长的一番话成功地令他起了心理作用...此刻悬挂在自己脖颈上的暖玉项链此刻骤然冰冷了下来,接触到的皮肤表面隐隐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而樊剑仿佛没有听见弟弟的念叨,转过身自顾自地朝地窖方向走去,细看之下,他那看起来就像是被几团破布覆盖着的身躯微微颤动着,或许是还没从刚刚的寒气中缓过劲来。 “太好玩了...果然要强行拉着大家一起参加,这样才最有意思...” “接下来是...” ... 时间线回到当下,徐子涵与德文二人此刻正两两趴在金裕报社对街建筑的房顶上,晚上的寒晶城没有白天这么冷,这似乎已经是公认的规律了,导致现在某些企业与工厂会将工作时间改为从晚上到第二天的清晨,德文一言不发地端着望远镜,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利用屋顶作为观察点实际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漆黑一片的夜空衬托下,德文那满头的金发就像是烤焦的葡挞被放在橱柜中那般,几乎是往自己脸上写下了“快看我”这几个大字,格外地显眼。 但无奈附近的写字楼内人多眼杂,而他和徐子涵两个人的打扮又太过于显眼,只得从后巷的梯子偷偷摸摸地爬上来,寻找着从报社下班回家的记者。 “嘎吱嘎吱...” “喂...精灵,你难道天天就吃这种拿来喂牲口的面包吗?我们也没穷到这种地步吧...” “我买了台电子望远镜。” “诶...” 徐子涵听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下意识地打算直起身子看看对方手里拿着的新奇物件,德文却冷不丁地将自己的脑袋又摁了下去。 “干什么啦!” “嘘...你那头粉色头发太显眼了,别站起来。” “唔...” “你刚刚想说什么的来着?” “我只是好奇,精灵种不是大多都很不屑于去使用科技类的产品吗?为什么你那么特殊呢?居然为了这种东西放弃了自己的口粮质量...”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当是我一时兴起吧...话说这玩意看得还真清楚,连人脸上的毛孔细节都能看见...等等,人脸?” “细不可闻的电流刺啦声*...” 对准了报社入口处的望远镜视野中此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分外奇怪的脸,不是从“外貌”角度的奇怪,只是因为那人出现的位置,是在那玻璃门的上方,就好像是...浮动着的鬼魂那般。 德文紧皱着眉头,空出来的那只手悄悄地将徐子涵推离了自己几分后,默不作声地拿起了自己身旁的十字弩,眨眨眼睛,只希望方才看见的那一幕是一阵短暂的幻觉。 而镜中的景象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一切如常,哪怕是在他仔细地辨别了门框上是否有脚印后,眼前的场景依旧是和先前一模一样,自己想要追踪的记者也没有从报社里出来。 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但下一秒,他的眼前就被一抹血光所覆盖,眼中因某种尖锐物体在里面搅动的痛觉在视线模糊后才姗姗来迟,提醒着德文危险的到来。 “呃...” 听见精灵闷哼一声,徐子涵一把提起地上的法杖,后踏两步拉开距离,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后,哪怕是经历了中原那些奇葩“馈赠”的洗礼后,她也不禁目瞪口呆地微微张了张嘴。 那台电子望远镜的观望口里伸出了一只属于人类的手臂,此时正攥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拿过来,长长的玻璃碎片,畅通无阻地刺进了德文的右眼眶中,一连捅了几下,紧接着又在开始那血肉模糊的眼球中搅动着,动作间满是不死不休的恶意。而那袭击者似乎能够感知到周围的变化,徐子涵才刚一起身,那人见武器刺得太深,一时间难以抽离,只好将手缩了回去,望远镜失去了支撑点,“啪嚓”一声掉落在地,只留下了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的精灵。 徐子涵连忙跑向德文的方向,抬脚将掉落在地的望远镜踢到远处,俯下身子将精灵眼中的玻璃碎片拔出,鲜血像是开盖的汽水般朝外涌了涌,在她的衣服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渍。 几个呼吸的时间,伤势已然痊愈,但德文似乎还未苏醒,她有些着急地摁了摁对方的胸口,又将耳朵贴了上去,但精灵的体内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已然和周围寂静无声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从望远镜里面钻出来?这也太...不不不,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他接下来会从哪里发起袭击...】 【白痴...赶紧...赶紧醒过来啊!】 不知何时,周围好像隐隐约约地开始有气流涌动,起风了。她咬了咬牙,不死心地将手搭在了对方脖颈处轻轻地摁了摁,想着再次确认一番,但得到的只是自己意料之中,却又难以接受的答案。 脉搏已经停了,甚至于是整个身躯都开始悄然地失温。 【为什么救不活啊...不,肯定是我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难道...这种简易的杀人工具上边被涂了毒吗?!】 她的猜测或许真的是对的,毕竟在手持这种极其简陋的武器杀人时,基本上没有人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东西会不会淬了毒?”这种可能,这块留在受害者体内,看起来随处可见的玻璃碎片本身就是完美的“障眼法”了。 徐子涵重新提起了信心,打算继续进行第二轮的“抢救”,侧后方的电闸中,肩膀上钉着电线装饰的男子一声不响地探出了半个身子,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微型冲锋枪抬了起来,对准了将整个后背留给自己的徐子涵,扣下扳机,就像是90年代的那些穿着西装革履在街头火拼的黑道那般地将子弹肆意倾泻在了少女的身上。 男人抬脚将瘫软在地,整个人护在了精灵身上的徐子涵拨开,对准气息肉眼可见微弱下来的少女面门,打算补上一轮子弹,确保能够将对方当场射杀。 ... 第52章 条件反射 男人还未来得及扣下扳机,突然脑中闪过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果我现在决定继续站在原地补枪,而不作任何其他的躲避动作的话,应该会死的吧?】 这样的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侧过头,十字弩的箭矢借着冲击力打掉了他手中的枪后,竟是威力不减地径直蹭着他的皮肤表层擦过,带出一抹绚丽的血色。 躺在地上保持着仰卧姿势的德文见自己的偷袭没有得手,也不再纠结于换装弩箭,藏在对方视野外的右手暗暗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箭矢,径直刺入了对方的大腿中,特制的箭矢淬过毒,借助动脉处的伤口可以令毒素更快地在对方的体内流动起来。 对方吃痛,缩了缩身子,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抓住德文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朝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将对方的身体拽了起来,顺势的膝顶撞击在德文的下巴上,在精灵的身体还没有因为脑中的眩晕感而向后方倒去拉开距离之前又揪着他的衣领将其拽回了回来,下意识地又要对准精灵的脑袋接上一个切肘。 德文连忙抬起小臂,规避弱点被攻击的同时也尽可能地减轻肘击的伤害,肉体碰撞的脆鸣在两人的耳边回荡,男人感觉自己就像是打在了一棵岁数都快大过自己年龄的古树树干上一般。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肉体硬度吗...】 他心里暗自吐槽着,已经开始产生了些许退意,单单凭借着纯粹的外力打击似乎难以对眼前的精灵造成明显伤害,这次估计是解决不了徐子涵和德文了,更何况在自己持有枪支与“馈赠”的情况下,他也完全没有铤而走险,跟精灵继续肉搏的必要,更何况自己此时已经负伤了。 德文皱了皱眉头,不动神色地松放两下拳头,尝试着缓解小臂上传来的痛感,摆好架势,方才与对方的过招颇有一种小情侣间气氛到了就一定要接吻的被动感觉,他轻吐口气,要上“正戏”了,心里这样想着。 “咳咳...” 躺在地上的徐子涵忽然咳了起来,侧着身子捂住了自己腹部的伤口,露出了藏在脑后地砖上的弹孔,她借着“治疗术”的作用下,勉强从方才的袭击中吊住了自己的命,该说她的运气好吗?并没有弹头停留在脑部,但德文却被她突然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那异人见状便缓缓后退,向后跳下了边缘,等到德文紧追过去向下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借助自己的能力人间蒸发。 先前就亲自体会了对方的能力,那家伙估计早就顺着电流的通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会再试着追上去也没有意义。 【在哪里...】 这样想着,德文四处张望着,手里拉开的弓弦紧勾在指尖,纹丝不动,但早就应该借着治疗术恢复好状态站起来的徐子涵直到这会都还满头大汗地瘫软在地上呻吟着。 【有子弹在身体里吗...】 时间急迫,他也没再多想,快步上前俯下身去查看起了徐子涵的情况。 女孩的双手堵在自己的胸口上,但那副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打算压迫伤口来止血的样子,她早就已经撕开了自己的衣物,丝毫没有去在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两手毫无顾忌地抓挠着子弹留下的创口。 见德文靠近,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着对方伸出了都被自己的血污搞得脏兮兮的手,整段动作都让精灵有点摸不着头脑,愣了愣,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眼看德文没有反应,徐子涵的脸黑了黑,拽着他的小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另一只手从精灵腿旁的绑带里面抽出了对方的猎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之中,横着一拉,身体顺着自己的动作趴倒了下来,有些变形的弹头“嚓”地一声从体内的狰狞刀口中掉了出来。 可少女的动作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刀锋一转,又冷不丁地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把刀扎进自己体内——划开自己的身体——把异物取出来,一整套动作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看来在她的身上似乎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原来她刚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喉咙里边有东西吗?】 精灵感觉自己脸上那副怪异的神情似乎有些难以收回去,他对徐子涵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家伙完全就是会毫不犹豫地自行把身体大卸八块的变态啊...就算这只是为了疗伤。 就趁着他愣神的这会工夫,徐子涵已经两手撑着地板,缓缓站起了身,全身上下哪里还有先前自己搞出来的那些恐怖伤口,只剩下混合着汗水在锁骨间缓缓淌下的污浊液体能够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她“啐”了一口,将嘴里残余的血腥味吐在地上,抬起头仰视着高了自己将近一个头有余的德文,眼神里满是不善。 “干嘛啊...” 当事人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少女的眼神看得自己心里有些发毛,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小鬼了?想不明白...他咽了口口水,也顺带着把本来想说的话也一并咽了回去,这种时候还是等对方自己说出来比较好,毕竟徐子涵本来就是感到不爽就会直接骂人的性格,还是不要去瞎猜,然后火上浇油了... “什么啊,看起来你也没什么事嘛...算了,没事就好,不是真的死掉了就行。”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了一张手帕,不咸不淡地说着,顺便将自己身上那些黏黏糊糊的血渍擦干净,拍了拍衣服上沾粘的灰尘,提起法杖,头也不回地往爬梯的方向走去。 【这小鬼是受刺激了...不管了,得先把遇袭的事情通知给其他人。】 他将十字弩挂回背上,连忙跑向徐子涵离开的方向,毕竟作为队里唯一一个负责医疗补给的后勤人员,午托利亚对她进行袭击的优先度这会高得有些夸张,他隐隐察觉到了,如果作为小队的敌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彻底消灭远处的那位“杀不死”的少女。 【话说她完全没打算遮住自己的身体吗...】 不远处的徐子涵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小跑着往据点的方向赶去。 【...!】 “啊...她好像意识到了...” ... “岚...你屁股后边那串明晃晃的是什么东西?” 外衣的下摆遮住了大半,李珍茵眯了眯眼睛,只能勉强分辨出来那玩意使用类似于银或者是不锈钢之类的材质制成的,那“饰品”伴随着主人的走动在岚的臀部周围晃荡着,发出金属材质独有的摩擦声,她有些摸不清楚对方为何要将这种将魅魔衬得像是陷入中年危机的大叔一样的饰品挂在腰带上,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手铐啊,毕竟我是你们最讨厌的【条子】嘛。” 岚顺着李珍茵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看,伸手将自己腰后的手铐取了下来,递给李珍茵,可本来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李珍茵却猛地身体一颤,旋即攥着岚的手腕下意识地一拧,反手便将手铐扣在了她的两只手腕上。 “疼疼疼...你干什么啊!就算是手痒了想揍我也多少给个理由!” 岚委屈巴巴地挣扎了一番,见那副手铐还是紧紧地箍在自己的手腕上,纹丝不动,甚至有着渐渐收紧的趋势,也便放弃了抵抗,嘟囔着嘴扭头过去。 “我...对不起,条件反射。” “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快点帮我解开啊...等下,我好像把钥匙落在办公室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啦~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估计都得保持这个姿态了...那不就相当于...你们想玩什么玩法都行,完全为所欲为了吗...” “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而且...我的性取向有百分之七十往上是人类男性。” “你都说了是百分之七十了,还有百分之三十呢...唉,今晚又是不眠夜...” “魅魔是绝对不行的。” “凭什么?明明和一个男的朝夕相处了十来年,虽然那家伙长得不像男的,但是你们却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不就说明你肯定是喜欢同性吗?!” “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拜托,你就当我喜欢的是武装直升机和虎式坦克...” “怎么可能?就你这种样式的外在人设,寒钢上层家族里边的那些未经世事的大小姐绝对会被你给迷得死去活来...你们人类可是最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的生物,天天围簇在一群刚刚开苞的【花朵】中,呃...” “别说了...真的,我会忍不住在徐子涵他们回来之前就把你的脑袋打爆的...” 伴随着面前“咔哒”地一声,岚的话卡在了嘴边,因为李珍茵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柄短管的银质转轮式手枪抵在了她的脑袋上,那玩意表面亮得都能用来照镜子,想来也是对方藏藏掖掖了好久的“大杀器”,而此刻却没有被用在激烈的厮杀中,而是被充作让自己别再说下去的“谈判资本”。 冷冰冰的“木头”上居然露出了极度为难的神情,但举枪的手却与本人的表情却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话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在表现得十分尴尬的同时又朝周围毫无违和感地散发杀意吗?】岚抽了抽嘴角,思索着这个问题,大脑已经近乎宕机。 “...钥匙不是在这吗?” 李珍茵的眼神向下一瞟,只见岚的裤子口袋里面被布料挤出了一道棱角分明的“褶皱”,她将那看着就令人不安的亮银色左轮收回了自己的大衣里,伸手进对方的裤子口袋掏起了钥匙。 “哈啊...原来在这里啊...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不解开我的束缚之类的...” “...” 李珍茵停下了动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盯着魅魔那湛紫色的瞳孔,过了数秒,才将自己平静的目光收了回去,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一言不发,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 “这个手铐能够借给我用用吗?” “可以哟~什么时候想来拷住我都随时欢迎。” “你再烦我,我就把你扒光了拷在公共厕所里边。” “...以德报怨?” “...” “闭嘴。” ... 第53章 信徒 “嘶哈...真的是冷得要死...能力释放也太过头了吧?话说...你不是很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这样子使用能力,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到时候没准会遭到神罚呢,呵...” “你有没有看过《动物世界》?” “没什么兴趣,但硬要说的话,肯定是看过。” “摄影师们端着超高清的摄像机,静静地藏在暗处拍摄着动物们为了一点点的食物而打得血肉横飞...在那一刻,你所体验的,就是神观察我们人类的视角,你看到那一幕时,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情?” “说实在的,我觉得很好笑,几个畜生为了零零散散的碎肉把对方打出屎来...哈啊...估计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吧......难不成,你对我也是这种感觉?” “我...实在是没法否认。” “真话有的时候还真伤人...” “后悔和我做交易了吗?” “一点点吧...你...果然是把自己当成寒钢的【神】了呢。” ... “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樊剑有些好奇地走近樊泽身边,对方的脸上有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惆怅与纠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他的表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手上紧紧攥着一叠被钉装在文件夹中的档案,樊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嗯...密密麻麻的小字,啥都看不清,倒是把周围簇拥着的一圈警局档案库标识衬托得格外引人注目。 “警局资料库?给我看这个干嘛?还有...这他妈不是番桦的资料吗?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啊...” “你朋友的资料,当时这东西正好放在我的后备箱里面,出车祸之前还没来得及看,这会想起来了才拿出来...” 他并没有回答樊剑对于这份情报来源的疑惑,或者说是这个回答并不能令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的樊剑满意,樊剑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掂量一下这份资料的厚度,毕竟,自己认识的人里边,一同从番桦市穿越而来的也只有李珍茵与樊泽,温特尔三人而已。 “...这至少也有六十多页了吧?资料库给一个人立档案就立了这么多页?” 樊剑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自己那已经无奈了的弟弟,期待着对方能够给出否定的回答,毕竟如果只是列举一个人的罪状就能写出这么多字来的话,那李珍茵岂不是... “嗯...这些全是李珍茵一个人的...已知罪行。” “一...一个人?那这些记录在案的卷宗...” “共计三百五十七条,无一例外,全是命案和重大案件。” 樊泽没有理会一旁满面惊讶的樊剑,待在自己身边的“侍卫”犯了这么多事,他不知情的可能性基本上等同于零,那副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惊讶,十有八九也是他装出来的,或者说...他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两百多起谋杀、数十起破坏设施与恐怖袭击、再加上十多起重大抢劫案...足够让她和你这个从犯翻来覆去地被枪毙几百次。” 说到这,他眯了眯眼睛,冷不丁地将视线转向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樊剑,对方正手足无措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袖,显然樊剑也没想到弟弟手里边还攥着自己的“罪已诏”。 李珍茵的案件初次被记录在档案中的时间很有说法,她在入职德寿财团之前的信息基本上是一片空白,而入职的次月便犯下了案子——一个卖粉的小角色被人在暗巷里边肢解,而它的货物在发现尸体的第二天被人丢进了警局,上面还带着李珍茵的指纹...这种刻意为之的粗糙掩饰,无异于是把公司架在了火上烤,而最具备这种动机的人,自然就是眼前的樊剑。 这两人在五六年的时间里把番桦市内大大小小的帮派和组织几乎全部得罪了个遍,破坏工厂、摧毁据点、暗杀头目云云...被仇家找上门斩草除根基本上樊泽也能预料得到,毕竟他也为二人擦了不少屁股,只是没有想到这事发生得如此之快。 “算了,也省的你又得耗费脑力编几个借口出来为自己开脱,先把眼下【经理】的事情解决了,对了,这些案子不会是...你迫人家做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哥也未免太人渣了...” “他妈的樊泽,想象力这么好是干什么?我们那是被栽赃了,反正番桦警力不足,也抓不到我们,所以干脆就将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会案件全部安在我们头上了,你看...这地方不是还写着嫖娼吗?这是阿茵能干出来的?连我都干不出来这事...” 没有理会身后樊剑不满地叫嚷声,樊泽摆摆手,示意着自己已经完事了,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抱怨般地叹了口气,思索起接下来的对策。 【和温特尔说的一模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烂,比谁活得久”吗?】 【就算是知道了经理的敛财模式也不能拿那家伙怎么样...只要他那边继续释放“馈赠”,资金链就永远不会断裂,真是的...我都多久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商业战”了?】 【只能指望哥哥的“盘外招”了。】 ... “阿嚏...” 下了班走在回家路上的李珍茵突然感觉到身上冒出来一阵没来由的恶寒,【有人在念叨我吗?】这样想着,她看了看四周,尽管在下班高峰期的加持下,街道上也并没有显得多拥挤,路过的行人无一例外地紧攥着自己的大衣埋头快步走过,一副逃难般的模样赶往自己并不算是温暖的家中,脚下的步伐一刻都没停下来过,更别提分下心神来注意一位陌生人了。 感受到傍晚冷风所带来的丝丝凉意,她打了个哆嗦,干裂的手指伸向口袋,翻找着自己的烟盒,白金色包装的复古精装万宝路,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异世界的商店中,但只要有得抽,她也并不打算追究这玩意的由来。 尼古丁伴随着有些发苦的辛辣烟气侵入了肺部,给神经过敏的大脑带了一阵短暂的舒缓感...或者是麻痹感,她透着烟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侧,黏黏糊糊的鲜血稀稀拉拉地在上面“繁殖”着。 她用力地攥了攥,眨眨眼睛,等到在看过去时,上面已然空空如也,一切如常... 短暂的幻觉,短暂的迷茫。 【活动资金不够了...少了樊剑,我的香烟开支反而成了大头。】 【如果樊剑在的话就好了,那家伙总有办法搞来钱...】 她有些走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侧道路上疾驰而来的车辆,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推了自己一把,随后便是一阵袭掠而过的风浪,搅得她的满头金发四下狂舞。 她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梭梭的身影正盯着自己看...应该是只有脸上的两小缕淡淡发光的光源在盯着自己,两人沉默了一会,只见那道阴影一阵扭曲,化成了李珍茵的模样,又再次缩回了地里。 【...岚。】 【经费不足的事情怎么看都是这家伙买车的缘故吧...】 ... 寒钢警署寒晶城工业区分局中,偌大个广场里面,几近成方阵状的警员整齐地站着,身上颜色深到几乎快要变成了全黑的制服有些起皱,帽子耷拉在脑袋边上,这些人是寒晶城贫民窟片区特有的新进警员,或者也可以被叫作“义务警员”。 底层街区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那些不法分子的攻击性又格外的强,基层警员的死亡率隐隐有一种赶超招募率的趋势。 “(上略)威胁我们国家安全的物种——异人,仍然在我们的领土上肆意妄为,他们背叛了人道主义精神,榨取着本属于我们的生存资源,甚至于将一些心智尚不坚定的贫苦人民洗脑成了他们的士兵!一旦有机可乘,他们必定会企图侵略我们这片整个大陆最先进的国土,消灭我们的民族,逞其奸计,露出狰狞的面目!在这样的情势下,我们必须执行这项征兵征警政策,强化警备力量与军事力量,所有的寒钢市民都应为自己的故乡出一份力!诚然,这项政策的推行将会导致数以万计的市民因此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议会亦会对他们感到痛心,不过,他们的生命会使得我国人民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他们失去的鲜血、肉体、乃至灵魂,会与这美丽的乡土融为一体...(下面略)” 这些洋洋洒洒一大片的公文与热血宣言这会基本上可以放到一边了,因为【午托利亚】一进入寒钢的领土上,就直奔向国务厅,几十个人笑嘻嘻地勾搭着官员们的肩膀,手里拿着小孩子画画用的水彩笔,随意地将前边有关异人的所有有关条例给涂改了,顺手还组建了一个临时的党派,要求寒钢保障他们的权益并允许该党参加议会... 实际上法案上异人的位置,在早些年异人还未聚拢势力之前,是被“恶魔”所占据的,更早的时候是“龙”,只不过“龙”并没有来过寒钢,“恶魔”也只是有那么寥寥几个过来逛了逛,但异人却是真真切切地将寒钢当做了自己的据点,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没有力量,你说的话就全是放狗屁。”这个道理。 岚懒散地瘫坐在不远处的铁长椅上,一手托着腮,听着眼前的几个新人散漫的宣言,打了个哈欠,她倒是对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没什么兴趣,粗略算算,这会因为气温的压迫,罪犯的数量估计要比整个分局的警员数量都多,这会还愿意过来当警察的,除去那些“让寒钢再次伟大”的人外,也就只剩下混吃等死过日子的老油条了...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茫茫众生中却突然冒出了两位救世主——洪流与光源两家公司,自掏腰包将军警方面的经费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甚至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还顺带着更新了一批装备。 什么遥控警车、制式的步枪、新材料防弹衣、也就是寒钢附近没有海,不然照这个形势来看,航空母舰被搞出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也让警察一下子从“小众的找死方式”一跃成为了贫民窟中的热门职业,这波操作很快便将贫民窟的人们分为了两派,一伙人选择加入了警察的队伍中,另一批人则是盯上了光源与洪流的货物,贯彻着贫民窟的恶劣传统——抢劫。 小队的“金库”里边还剩下几百枚金币,但“赚得是银币,花出去的是金币”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也让几人有了一丝危机感,尽管福利待遇有所提高,但对于小队这些花钱大手大脚的“怪胎”们来说,完全不够用。 【照这个形势,等樊剑找上来,估计只能看见我们几个冻得僵硬的尸体了。】 死掉的人因为气温太低,尸体不会腐烂发臭,这就是为什么寒钢的卫生环境在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独属于寒钢的黑色幽默。 她百无聊赖地晃悠着自己的腿,心里总感觉自己这次换工作,新环境的适应速度未免快得有些夸张过头了,路上随便碰到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上司与同事们都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和以前在中原帝国时,大家眼里那股看脏东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因为没有了那副奇怪的金面具。) 至于工作方面...基本上流程也和以前大差不差,抓人,收工,抓人,收工...可能还要加上一条忍受周围同事们那饱含着侵略性的目光,尽管自己在局子里边穿衣服已经穿得很厚实了。 【在中原的时候都快忘记自己是个魅魔了...】 想到被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的嘴角不禁抽了抽,猛地坐直了起来。 【果然还是去找个面具戴上吧...】 ... 第54章 借刀杀人 这座城市,已经丧失了“人性”...真的是这样吗?岚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隐隐约约地瞥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但也仅仅只到“眼熟”的程度,这些天见过的人太多了,话说真的有人能把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面容都记住吗? 【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是那个酒保,他为什么会来当警察?】 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异样的感觉...那有着一副欧洲人长相的年轻白人小伙在队伍中站得格外认真,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双碧绿色瞳孔中散露出来的,令人感到有些不适应的情绪——那是在这座城市中可能会成为自己死因的【正义感】。 明明一两个月前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为什么此刻她却感觉曾经的自己这么陌生呢?凭藉着满腔的热血与难以抑制的正义感投身军伍之中,因为异人们鸡毛蒜皮的争斗而被自己保护的平民杀害,又阴差阳错地复活... 如果...你有机会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让他们避开你走过的歧路... 你会怎么做?袖手旁观等着看笑话?还是尝试着引导对方走上所谓的“分支路线”呢? 【好无聊的正义感。】 【但...人类可不能像魅魔这样复活啊,我就来帮帮你吧...】 她一直都没变,至少...就现在看来是这样。 ... “吸溜...” “这是...城区的监控?” “咳咳咳...” 樊剑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坐在一排排显示屏前的温特尔身后,两只手下意识地搭在了那老板椅的靠背上,对方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樊剑的到来, 若不是手里的杯面堵住了嘴,估计这会已经被樊剑吓得唱出了合唱团女高音声部的气势,她忙抽了两张桌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怨怨地回过头来瞪了一眼樊剑。 “吓死人了!” “呃...抱歉,【振金】?” 樊剑生硬地叫着对方的绰号,很明显他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十分拗口,暗暗砸吧两下嘴。 “温特尔就叫温特尔。” “好好好...温特尔不打铁了吗?” “那是搞艺术。” 温特尔板着脸纠正道。 “...话说为什么这里会有监控?” 自己这会正身处于【午托利亚】的势力范围以内,而在这种地方有一个监控终端,那就意味着...异人此刻已经掌控了整座寒晶城的消息。 【小队里边的人一旦试图出来搜索情报就是“瓮中捉鳖”啊,难搞...】 温特尔倒是没去想那么多,只是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继续操纵着监控设备,幽幽地说道: “因为...已经到晚上了啊...精力过剩的人要开始活动了。” 因为寒钢那几乎是反科学常识般的昼夜气温差,白天时的城市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反倒是到了夜晚,大部分的店铺与设施才会开张营业,活脱脱地把寒钢的人们强行变成了“夜行动物”。 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其他冗杂的画面纷纷黑了下来,只留下了中间的大屏,那里面播放着的黑白画面,正是前几日李珍茵在杂货店遭遇抢劫时的那一幕。 樊剑看着监控,有些愣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画面一切,远远地看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影,正在把手里的东西朝着光源的押运车丢去,等到那一小团黑色的像素点碰撞在金属车身上,樊剑这才看清,这些家伙丢的是土制燃烧瓶。 “喂喂...这些家伙也太闹腾了吧...”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呢。” 温特尔嘟囔着,手指灵动的翻飞着,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好玩的东西想要分享给自己同伴的小孩一般,很快又切出来了一段监控影像。 象牙白的墙壁与稍带着些许古典气息的边缘装潢,令樊剑感到格外亲切的厚玻璃挡板,【100%的防弹玻璃...】,他这样想着,视线很快便被玻璃旁站着的半个举着手的人影与正提枪朝着大门跑去的几个面具男所吸引,他瞟了眼画面边缘的日期与时间,这段画面正是此刻城中的某处银行中发生的劫案。 “虽然这个时候不应该感慨...但,这里真的很有【家】的味道啊...” 【动作还算比较利索,靠近队友的时候会下意识把枪口向上抬...】 【但这种劫案的难点在于怎么把抢来的东西带出去,嗯?还带了个人质走...虽然会拖慢行动速度,但是也确实算是一道保险...】 【这些家伙还是有些生疏啊...不过,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抢劫了,这城市还真有意思...】 “嘿,温特尔...帮我联系一下【邮差】,我想去【现场指导】一下这些小鬼。”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如果说温特尔此番举动只是为了勾起他心底里的兴趣的话,那她无疑是十分成功的,似乎是听出了樊剑语句中那按耐不住的笑意,温特尔“咯咯”地回应着,回过头,歪着个脑袋邪性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樊剑。 “欢迎来到寒晶城,新人。” ... “就到这里吧,太近了的话会被看见。” 樊泽隔着人行横道,远远地瞟了一眼银行的方向,大门口旁边的矮墙旁不知为何“瘫”着一辆似乎是不久前才刚刚变成残骸的轿车,转身便要从传送门回去。 “对了,你好像来晚了。” 说完,他便人间蒸发,只留下樊剑一人站在街边郁闷地挠着脑袋。 【警方的支援都还没赶到?那这些家伙是怎么消失的?】 等他渐渐靠近那团残骸,这才意识到这群倒霉催的家伙是被什么鬼玩意解决了。主驾驶舱内,一个穿着大衣的粗狂男子...这会估计已经是“尸体”了,像是夹心饼干中间的果酱一般,软绵绵的身躯被扭曲的钢铁挤压在其中,但致命伤似乎不是这一处,而是其脖颈处的那一道由利刃切割而形成的创口,下手十分利索。 这辆毫不起眼的民用轿车的后视镜已经因为侧方撞击而脱落,而凶手作案用的凶器此刻正取代着后视镜的位置,牢牢地卡在了框架上——一柄铁钩,能在当下用上这种军用制式冷兵器的,估计也只有岚那个家伙了吧? 【我都快忘记了...我们小队里边就有一个超能力警察啊...】 【快速反应小组吗?虽然在番桦的时候他们怎么也抓不到我,但不得不承认,反应确实是十分快速。】 心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着,倒也不是因为看见这群死状惨烈的劫匪而感到于心不忍,想要分散注意力,倒不如说,更像是“老前辈”对实力不精却又半桶水晃荡的后辈独有的“戏谑”? 视线向着上方的平台望去,这会硝烟味已然散去,留下的只有铺天盖地,难以分辨方位的新鲜血腥味,【这里只有一个司机,那剩下的劫匪呢?】,虽然心底里一直在劝说着自己,【我又不是什么验尸官...】但好奇心还是驱动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 “...好久没看见这么有冲击力的执法现场了。” 饶是他都不禁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警察如果还不尽快赶来收拾现场,估计那帮劫匪同伙过来收尸的时候看见这场景都能被吓出ptsd,四具尸体下都有一小片暗红色的血泊蔓延开来,但是周围却只有一旁的空地上有一个弹孔——岚似乎并没有用枪,唯一的那一发子弹看起来像是走火了。 他踢开掉落在地的断肢,将其中一具看起来勉强算是完好无缺的尸体从背面翻了过来,如他预料的一般,这种出血量只能是内脏破裂加上开放性创口的组合技才能制造出来,肠子被铁钩从中间割断,像是拖把头一般从腹腔的开口处甩在了地上,应该庆幸这家伙还戴着面具吗?这样就不必看见他那绝望的表情了... 锯断的手臂应该是劫匪情急之下想要击杀人质,被岚斩断了手臂,扣下扳机走火才在一旁的石砖上留下了弹孔... 警笛声渐渐接近... 【来得真是时候...】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不要乱动!” 【嘛...至少有了怎么和小队成员汇合的眉目了。】 他轻车熟路地作出了投降的姿态。 “咚”地一声,他只感觉脑袋后边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狠狠地撞了上来,【妈的...居然拿枪托砸我。】他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 “姓名。” “樊剑。” “年龄。” “21。” “性别。” “保密...别玩了,岚。” 樊剑两手戴着拴在审讯桌上的手铐,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中年警官的面部一阵扭曲,逐渐转化为了岚的模样。 “没骗到吗?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 “哪有人是扭着胯走进来审讯嫌犯的...而且还是个大叔。” “喂喂!现在你可是被拘束着的,我才是这个房间的话事人,不要惹我不高兴哦...” 岚阴恻恻地笑了笑,指甲轻轻地戳着樊剑手腕上的银色手铐,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摸向了对方的大腿。 “我已经把监控关了...我要是不高兴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这样啊...” 樊剑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手腕一晃,只见那两串手铐像是变戏法一般,不知何处出现在了岚的手腕上,他站起身,揉搓着被铐得发红的皮肤,顺手将对方放在口袋里的钥匙串拿了出来。 “你关了监控是吗?那你就自己想办法把手铐打开吧。” 他低头看了看钥匙串,面无表情地把手铐的钥匙单独取了出来,挂在了对方的恶魔角上,嗯...这位置选得格外地巧妙,就像是脑袋上边挂着胡萝卜的驴一样,正好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 “喂!你怎么可以...你给我回来!” “回见,警官。” “慢着...我有一个问题。” “哈?” 樊剑的手搭在门把上,缓缓回过头来,岚的脸上、眼神里...满是隐约要破体而出的...愤怒?但为什么?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能够令她感到愤怒的事情,除去自己先前在树林里面强行要求李珍茵击杀了投降的山匪以外。 “你...为什么要雇佣杀手,去刺杀阿茵?” 樊剑没有说话,只是晃悠着身子,自顾自地转过头,推门走了出去,回应岚的只有从自己能力里感受到的,那在对方脑海中遍布的... 【疑惑】。 【离间计...无聊的把戏...可别让我逮到你是谁...】 脑海中仿佛既视感一般的灵光一现,樊剑眨了眨眼睛,钻进了更衣室,不一会便顶着一身干净利索的警服走了出来,他翻看着手中的地图,取出胸前口袋里挂着的圆珠笔随手画下几个标记——那是他脑中猜测的“劫匪藏身处”。 【总得有人先倒霉...就先选你们吧。】 ... —— 【潜灵奇袭】:伴随着樊剑掌握暗元素的同时,衍生而来形成的独有能力,替代【潜行】;使用者借助光暗元素之力,佐以两种元素独特的比例调配,理论上可以做到使自己的身形在寻常人类的肉眼视线下不可见。(仅为理论上,实际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呈现一种半透明状。) 衍生能力:【魔术假肢】:遵循着上述能力的运转逻辑,在自己周围制造出幻象,或许可以用这种能力来凭空制作幻灯片与简易动画? 第55章 联合 “说起来,你似乎在刚进城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靠墙席地而坐的德文听到开门的声音,紧闭着的双眼微微露出一道小缝,除此之外便没了其他的动作,刚刚才进门的岚看见这一幕,心底里不禁发出了一句“原来这不是尸体啊...”的感慨。 “现在这会才跟我说?都过去一周了。” 岚没好气地瞪了歪七扭八靠在墙边的精灵一眼,提着血迹斑斑的双钩进了厕所,没一会,厕所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水声,嗯...还有这会正在里边洗漱的徐子涵的叫骂声。 “我的表达能力不算好,所以只能借着脑子里边的记忆,抽空把那个人的样子画下来。” 德文慢悠悠地起身,把像是考拉一般死死扒拉着岚的衣服的徐子涵从对方身上拽开,顺手把手里折叠着的画纸递了过去。 整幅画作采用的是素描的风格,看得出来作画人这段时间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而且还有一定的强迫症——线条细腻又柔和,线之间的衔接顺畅到了一种像是运作程序般的程度,很显然德文画这幅画已经不止是画过了几遍那么简单,明明只是用来突出人物特征的画风,可这家伙却用几支铅笔,恨不得将那人的每一处毛孔都记录下来... 简直就像是走到对方面前,用超贵的镜头无修正地贴脸拍了一张照片那般...可岚挠了挠脑袋,眉头紧皱着,似乎很想让此刻正在房间里盯着自己的李珍茵和德文忽略自己表情的不自在,【其实...大多数人类对我来说长得都像是一个样子,这话应该怎么说出去呢?】她勉强地笑了笑,抿了抿嘴,缓缓开口: “这是...警局里的上司...吗?” “你能不能...不带着这股不自信的味道来猜这人是谁...” 先前一直都没有出声的李珍茵叹了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了岚会搞出来这一出,转头看向德文,似乎当下也就只有这个看起来好像已经断了气的精灵还算靠谱一些了。 “在哪里看见的?” “穿过小巷,外边的那间小酒馆,他从周一到周四都在一直跟着魅魔,但看那样子似乎并不是见色起意,不然的话早就下手了。” “周五吗...周五是我平时出去采购物资的日子,我记得那天...常去的店里遇到了劫匪。” “他们的目的估计不是抢劫,十有八九是借着这个幌子买凶杀人,目标就是你,阿茵...或者说是为了将我们几个暴露在【聚光灯下】。” 德文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将岚手中的纸拿了过来,摁在木头茶几上边翻了个面,手上的铅笔似乎在上面写着什么。 “城里边不同的大小势力对我们的态度也不一样,既然是从岚这个警察身上入手的,那就说明找我们麻烦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搞非法活动的势力。” “【午托利亚】可以暂时排除,如果是他们找到了我们几个的位置,没两天估计就会有大批异人过来【清理门户】。” “【大夜班】...夜间非法飙车的组织者,但也只是危险驾驶,不至于说会和警方之间有什么生死大仇,只是...我记得魅魔好像是卧底进了这个帮派吧?倒也不排除他们在抹杀内鬼的可能性...” “最近因为抢劫事件而频出风头的【南城联合】倒是嫌疑很大...这群家伙好像因为你的原因,有好几个差事都是跑了空,要么就是去的人全部都死了,嘛...先留着吧。” 精灵在纸上密密麻麻地作了一大堆的标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岚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魅魔似乎这会正在挣扎,有些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在当事人面前有所保留。 “我今天拦截了一伙刚刚从银行里抢劫出来的劫匪...因为那群家伙见了影酱就开枪,无奈之下我就只好把他们全部杀了。” “你的正义感又在驱动着你去当出头鸟了啊...” “等我回到岗位之后,同事那边告诉我说逮到了一个疑似嫌犯同伙的家伙,我到审讯室一看,被抓的人居然是樊剑。” “...啥?” 精灵默不作声地埋下头,没有理会李珍茵的惊讶,又提起笔在纸上开始涂涂改改。 他把先前所有的推论与结果旁全部画上了一个叉,将樊剑的名字写在了纸张的中间,又在名字周围用记号笔着重地画上了几个重叠的圈,不得不承认,在混淆视听这块方面,这个家伙绝对是100%纯度的专家,如果实在是猜不到是谁干的,那将凶手的名头按在樊剑头上,那十有八九就是对的。 “还有...【大夜班】似乎和【南城联合】达成了合作,大致内容是【大夜班】负责劫案的逃脱事宜...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在杂货店被杀掉的那两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南城联合】下边的马仔,也不排除是干这事的人想要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这两家身上的可能性。” “啧...这么分析下来不是更乱了吗?阿茵,干脆你直接去岚被跟踪的那个酒馆找找这家伙吧?” “知道了...帮我望风。” “了解。” ... “叮铃...” “欢迎。” 酒馆门沿上头挂着的黄铜铃铛伴随着门的晃动被摇得叮当作响,新来的酒保随口招呼着,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从手头的调酒工具上挪开,这会,没被冻死的人们都聚集来了酒馆想要喝点酒保暖,人手吃紧,他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三瓶黑啤,要玻璃瓶装的。” 他抬起头,对上了少女那仿佛机器人一般的冰冷眼神,对方将手放在台面上,缓缓地将按压在指尖的金币从台面上推了过去,便不再言语,转过头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黑色的羊毛流苏围巾像是面纱一般地披在少女的脸上,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像是极端的宗教狂热分子一般的扮相,跟着音乐节拍轻轻在台面上敲打着节奏的手指上附着着一层机车皮手套,在指节的位置处有些许奇怪的褶皱,大概是刚刚才将手指从扳机上挪开。 他咽了口唾沫,将手头上的工作放在一边,转身去身后的木柜中搜索着对方的点下的酒水。 李珍茵环顾着四周的人群,尝试搜索着画像中男人的身影,无果。【或许这只是他的一个临时落脚点?】她皱了皱眉,随手抓起一瓶啤酒,借着桌子的边缘打开,撩下挡在脸前的围巾猛灌了几口,瓶中的液体很快便见了底。 尽管在对方的地盘上将自己的面孔暴露出来是一种十分不理智的行为,但进了酒馆点了饮料不喝又难免显得有些“不合群”,只期待那个雇凶来杀自己的家伙能不走运地撞到自己的枪口上吧。 “剩下的是小费。” 她顺手拿起剩下两瓶还未打开的啤酒与手上的啤酒瓶,起身便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后门处,德文正靠在门边的墙上,见李珍茵出来,抬脚轻轻地踢了踢摆在一边的红色汽油桶,表示她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喝吗?” 李珍茵象征性地亮了亮手里的啤酒,对方摇了摇头,转身便爬上了房檐,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的身影在屋顶上消失不见。他实在是受不了酒精的味道,哪怕只是这种低度数的“马尿”,见对方婉拒,李珍茵也没再客气,随手将两瓶啤酒朝一旁的砖墙上猛地一刮,将两瓶酒尽数倒在了地上。 一盒鸡蛋、一个小箱装的汽油、还有一瓶医疗酒精...李珍茵转头看向了瘫倒在垃圾堆边上呼呼大睡的醉汉,拔刀从对方身上割下了几片纺织物的碎片。 【大半的汽油打入蛋清,然后是从废弃轿车上边刮下来的轮胎碎片...】 她把用医疗酒精打湿的纺织物碎片堵在瓶口,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瓶子挂在了腰间的挂带上,确认了不会轻易脱落后,这才将地上的证据埋在了一旁的垃圾堆中销毁。 “【莫洛托夫鸡尾酒】?阿茵,你还再加点糖...白砂糖会在燃烧开始后迅速碳化,经由汽油燃烧使积碳持续保持高温,进一步增强燃烧效果,当然,如果有焦油或者是肥皂水啥的效果会更好。” “?!” 脑中传来了樊剑的声音,她应激般地猛一抬头,四处张望着,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个躺倒在垃圾堆旁的罪犯在睡梦中发出来的哼唧声。 【又是幻觉...】 李珍茵晃了晃自己恍神的脑袋,自打进入寒钢始,这种动不动就出现幻觉的情况似乎愈演愈烈了...冷不丁地传来“吱呀”一声,后巷的铁网门被人拉开了,安布罗斯淡淡地看了眼这会正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的李珍茵,猛地将门一关,随即转身就跑,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小巷里边。 【找到你了...】 她大步冲到门边,借助着这股冲劲抬脚踹在了插着生锈门栓的铁丝门上,铁门发出一声令人烦躁的悲鸣声,“铛”地一声整个倒在了地上,这东西似乎完全没有拖慢她追逐的步伐。 李珍茵有意识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与前方的安布罗斯保持着约莫40米的距离,耳边的隐形耳机中传来了精灵的声音。 “阿茵,你继续跟着他跑的话,预计两分钟后就会被他带进周围的一处帮派聚集点,需要帮忙把他拦下来吗?” “不,不用射箭,说说【聚会】的情况。” “差不多三十个人,十三把手枪,三杆猎枪,没有自动武器,全都是【大夜班】和【南城联合】的人,好像正在交易什么东西,这会的戒备度很高。” “知道了。” 李珍茵蹬墙跳出,轻松躲开对方在逃跑之余掀下来试图绊倒自己的旧储物柜,那玩意砸倒在地,“咣”地一声打开了小半个口子,露出里面还未开始腐烂的尸体。 “...” 追逐中的二人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但眼下的情景似乎并不是吐槽“这座城市里边怎么到处都是尸体”的好时机,安布罗斯抓起地上的空易拉罐,借着对方翻越障碍的空挡朝身后扔出。 只见李珍茵上半身歪了歪,以一种看起来几乎快要违反了人体结构的姿态避开了他扔来的暗器,【这家伙是蛇吗?】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转过头,继续朝据点的方向跑去。 【就快到了...只要把她带到交易地点,就意味着“外来异人”正式入局了。】 隐隐感觉身后追逐着自己的李珍茵的脚步节奏正在缓缓加快,像是在逼迫着自己加大体力消耗一般,他咬咬牙,这会也只能顺着对方的引导加大动作幅度,看来后面的异人也有自己的打算... ... 第56章 引子 紧连着贫民窟街道的是一片濒临废弃的老旧工业区,这是经典的城乡结合结构...代表着车间运作的烟囱时而升起不知是什么物质燃烧而产生的工业废气,装载着大型车厢的货车仍然会在每天的傍晚时分仿佛惯例一般地从工厂里驶出,就这么主观地将其判断为“废弃”,似乎也有些不太恰当...因为这里仍在生产着一些不太适合摆在明面上的货物。 安布罗斯的脚步渐渐放缓,他抽出几秒的空隙观察了一番,朝着围栏的方向大步向前,借助着这股冲劲一个滑铲钻过了铁丝围栏的漏洞处,转过身望了眼站在围栏外看着自己的李珍茵,炫耀式地张开双臂,表示自己现在毫发无损,朝着对方作了个挑衅般的微笑,妥妥一副年轻的街头扒手甩开了身后追着自己的警察一般的既视感。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转头抬手,一枪打在工厂的火警报警器上边,顿时厂内警报声大作,回头看看,李珍茵这会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没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用肩膀撞开了工厂的后门,打算借着里边纵横交错的结构将对方彻底甩开。 至于站在门口看守着交易现场的马仔...这会正因为四起的警笛声而开始进入了戒备的姿态,李珍茵大致也能联想到,这会的工厂内部估计也已经乱成了一团...她盯着慢慢朝着自己所在角落逼近的帮派成员,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长风衣拉开——里面是满满当当排列整齐的刀刃,就像是传统好莱坞爆米花电影里边来自东瀛的杀手一般,只是附着在刀面上的锈迹... 提刀,她猛地从角落的阴影中窜出,刀锋先是划过了男人的持枪手,血光乍现,他吃痛,手里的枪下意识地脱了手,只见那柄不起眼的小刀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喉咙里,颅内“咔嚓咔嚓”地声响,那似乎是金属卡在脊柱上的摩擦声吧,伤口处咕噜噜地往外涌着鲜血。 【外围至少有四到五个人...】 李珍茵顺手从自己的衣服内袋中又取出一柄飞刀,掷向不远处看见自己行凶过程,正打算拔枪射击的另一个喽啰,那道流光简直像是用机械击发出去的一般,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对方的左眼,嗯...刀尖似乎顺着对方倒下的动作刺得更深了,这会应该是真的没救了。 “外围的哨兵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你真打算就这么一个人冲进去吗?” 耳机中传来了德文那听起来像是机器人腔调一般的问候,隐隐还能从背景中听见他松开弓弦而传来的破空声,李珍茵俯下身子,不紧不慢地把地上二人的手枪捡起,卸下了其中一把手枪的弹匣挂在胸前的挂带上。 “习惯了...哪次不是这样?” “啊?” 站在水塔上的德文还没来得及消化对方究竟是在表达什么,就看见李珍茵猛地抬起一脚,硬生生地将她身前那扇看起来就难以处理的铁门粗暴踹开,那扇蜕皮的铁门发出“悲鸣”,“哐当”地一声巨响,为面前的少女开了口,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对方抬手开了一枪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工厂内部。 【刚刚掉地上的那玩意...是门栓吗?】 【简直就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布“我就在这里!”一样的潜入方式啊...】 另一边,李珍茵面无表情地抬脚将倒在地上的尸体翻了个面,旁若无人般地搜刮起了对方身上的备弹,如同她预想的一样,这伙喽啰手上拿到的是同一款枪械,自己完全没必要去纠结备弹量的问题... 【伯莱塔92...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m1911...】 细细想来,自己似乎因为对具有“复古感”的物件有执念这事,被樊剑嫌弃了不少次,像是什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安全屋的古董海军左轮手枪、不知为何会摆在后院的废弃哈雷摩托车架啦... 【...脚步声,是组成小队规模来进行搜索吗...和预想的一样。】 【好了,该怎么突破呢...】 她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尸体,如果换做是樊剑,这会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拔下对方的衣物然后尝试混入其中...想到这点,李珍茵的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为难的表情,【说实话...真的很难以接受,穿死人的衣服之类的...】,她不动声色地缩了缩身子,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对方的晦气给污染了。 ... “后门往车间方向的通道里有具尸体,但是没有发现入侵者的踪迹,那人打得很准,第一发就打在了眉心的位置,也没有补枪的痕迹。” “没补枪啊...对方估计只有一到两人,另外他们的弹药补给似乎也十分紧张,留意一下天花板上边的通风管道和房间里的置物柜...啧,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电闸出问题了?” 戴着冷帽的男人回过头,啊...果然是乌漆嘛黑的一大片,就连自己身后同伴们的脸都快看不清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休息室的木门拉开一道小缝,侧过头去观察了一番外头过道的情况,却正正好地对上了一双犹如暴露在空气中过久而逐渐暗沉的血浆般的瞳孔。 太近了...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温热鼻息,还有那股挥之不散的,像是消毒水一般的“药味”。 “砰...” 男人扣下了扳机,枪口闪烁着的火光配合着周围漆黑一片的环境,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闹市区夜店一般的既视感。 【打中了吗?】当下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个问题,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掌这会已经攀上了他的脑袋,不可抗力般,生硬地将他整个身子都强拉着,顺着面部的方向扭转过来,两只搭在他后脑的手渐渐收紧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忙将双手挡在脸前,可还是慢了一步,袭击者的膝顶猛地击在了他的下颚,手里的枪也脱了手,“咔哒”一声落在了地上。 四五个人临时组成的小团队见遇袭,纷纷慌乱地拔枪朝着李珍茵的大致方位盲射了起来,她俯下身子小跑两步,看准身旁喽啰的开枪间隙,伸出手来朝对方的小臂轻轻一推,“砰”地一声,借助着枪口火光的短暂闪烁,对面的打手应声而倒。 开枪的那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迎接他的则是一记直奔喉头的刺拳,他痛苦地咳嗽着,可稍一松懈的空挡,李珍茵便伸手扭转了他的关节,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武器夺下,三声枪响,将最后两个因为打空了子弹而手足无措的喽啰击倒,顺手给一旁因为队友走火而中弹倒地,挣扎着想要举枪的倒霉蛋脑门上补了一颗子弹。 李珍茵拍了拍自己大衣肩膀处在管道里沾上的灰,像是举手而为那般,抓住身边仍然没有缓过劲来的男人后脑,盖印章似的将其砸在了身前的储物柜上,见对方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最先倒地的冷帽男人身边,俯身将对方掉落的手电筒捡起。 “喂...你是条子吗?” 正欲从另一边门出去的李珍茵转过身子,手电的强光晃得男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像是在说“我也有今天啊...”的表情。 “照片上的人,他往哪里跑了?还有...监控室在哪?” 李珍茵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将手电摆在一旁的茶几上对着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会的场景俨然一副审讯室的感觉,她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德文的素描,在冷帽男人的面前晃了晃。 “安布罗斯?这家伙早就被【光源】诏安了,怎么了?难道说他又从公司反水了?哈哈哈哈...” 男人的目光不时地朝着自己身后的手枪瞥去,眼下拖时间才是最优解,毕竟眼前的少女打斗技术再强悍,这里也是帮派的底盘,只要等大部队搜索到这一块片区... 【那就先透露一点对方感兴趣的情报吊住胃口...】 “...” 男人咽了口口水,明明自己的话已经说在重点上了,可为什么眼前的少女仍然是那副仿佛断了连线的机器人一般冷冰冰的姿态?他咬了咬牙,双手强行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后撤了几分,一把抓起地上手枪瞄准了李珍茵。 “...谢谢,但,不能有目击者。” “砰...” 那对暗红色的瞳孔微微地向斜下方挪去,似乎是想要看看自己脸颊边被子弹划开的擦伤,但很快又转了回来,直勾勾的盯着男人那充满恐惧的眼睛,那只看起来纤细无力的手臂紧紧地攥着手枪上机匣,他用尽全力也不能将其挪动分毫,直到此刻,脑中的疑惑才得到了解答...为什么对方会对这种消息不感兴趣?因为眼前的少女就是“臭名昭着”的【光源】异人。 ... 似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手里揣着猎枪的青年抬手示意身后的其他人放缓脚步,几人纷纷朝休息室的方向望去...破碎的侧窗玻璃,还有地上那具脑浆迸发的“准尸体”,估计是被人从楼上的休息室直接丢出来了,他眯了眯眼睛,事发地一旁的管道处似乎弥漫着一股格外显眼的蒸汽。 “喂,炉子还在烧吗?” “怎么可能...外面透光看不出来,但这会电闸出问题了,开不了工的。” “没事的,两边的哥们都聚在这一块呢,入侵者只有一两个人,他们不至于蠢到过来送死...” 一旁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瘾君子模样的【南城】马仔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看见自己的视野中似乎有一团燃烧着的物质正朝着他们飞来。 ... “阿茵,还顺利吗?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找到人了吗?” “烧烤。” “真悠闲...有机会我也想去烧烤...” 耳麦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李珍茵愣了愣,侧过头去看了眼地上已经近乎被烧成了焦炭的几“团”人体,伸手按下通话键。 “不行。” 清点一番,人数似乎还是和德文所描述的二三十人对不上,李珍茵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提起脚边的灭火器把残余的火星打扫干净,目光转向了侧前方的管理区域。 自己在工作区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直到这会,剩下潜伏着的帮派成员仍然没有发出一丝动静,【至少差了二十来个人...】,这样想着,她压低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通往管理区域的门边,试探性地轻轻推了推。 纹丝不动,那扇看起来经常打理的白色木门被人上了锁,意料之中,李珍茵举起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万能钥匙”——一柄在杂物间找到的消防斧,朝着木门猛地劈下。 ... “明明在给你们提供工作机会,也稍微拿出点友善的态度对我吧?” 樊剑悠哉悠哉地将自己的双腿搭上了办公桌,瞥了一眼这会正因为浑身上下裹满“粘合剂”而被粘在沙发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小头目,见对方像是搁浅上岸的鱼一般扭动着身躯,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他顿感无聊,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 “要我们去抢劫光源旗下的银行?脑子进水了吧...这算什么狗屁差事?那种火力配置,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是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次工作中损失一部分...【没那么听话】的人手,异人公司的势力现在一家独大,毫无悬念的结局真的很让人提不起劲呐...” “所以呢~只要你们这些顽固分子死翘翘了,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大夜班】和【南城联合】,积蓄力量,冷不丁地给【午托利亚】一记重拳...我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你?”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打算,见此情形,樊剑朝着沙发方向走近几步,毕竟自己在阻滞对方行动的时候不经意间用“粘合剂”封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如果这家伙真的就这么憋屈地被闷死了... 【那我可就得倒霉了啊...幸运1什么的。】 “兄弟,选择现在这条道路,就只是为了钱吗?” “吭...不然呢?当我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者吗?整天没事就要舍己为人地跳出来闹革命...家人已经被冻死了,我除了为他们默哀以外,也只能勉勉强强保住自己的命。” “也是...保证生命安全的【暖玉】也同时代表着金钱,他人的生命就是金钱吗?好令人作呕的解释...” “大批大批的矿石从城市北部的矿山中运入市区,又变成了大批大批的军火被送往战争中的各个国家,三两个循环下来,伊博格大陆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就被顺其自然地解决了,如果二十五岁就算作人类老年的话...” “我喜欢你的黑色幽默,但如果把循环中的某个【枢纽】给拆除了呢?设想一下,光源垮台,寒钢再也没有足以支撑国库的军火外售...” “真他妈疯了...你是打算把这个国家毁掉吗?” 【毁不掉的,放心...人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稍微开始挪挪脚步...】 “不把餐桌掀了,坐在上面的【异人】们又怎么会走到台前?虽然反抗【自己】的感觉确实有些微妙,但是【午托利亚】...” 樊剑回到了老板椅旁坐下,有意无意地将桌上用塑封袋包装的白色粉末用脚扫到地上,低头看了看,缓缓说道: “我不喜欢他们带来的这些东西,无聊又俗气...或许,我和那种满脑子想的都是【金钱主义至上】的家伙真的很合不来吧。” “唉...想法没办法达成共鸣啊...不管你是因为懦弱,亦或者是和他们臭味相投所以只是站在一边装傻充愣,又或者是助纣为虐,此刻的你,就已经脱离了初心了。” “你本来只是打算谋求生路,可为什么现在的你却在贪得无厌地试图追求着更好的物质生活?还是以这种方式?” “或许你从来没有思考过应该怎么解决问题,你已经和问题本身融为一体了...不过,将两股【问题】碰撞在一起,倒是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见对方似乎对自己口中那听起来云里雾里的谜语毫无反应,樊剑叹了口气,从漫不经心地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空闲着的手随意地抓起桌上的手枪。 “喂?寒钢下城区分局吗?对...我要报案,旧工业区20号设施里有武装分子聚集,似乎是在【走货】,不不不...怎么可能看错,那玩意绝对不是食用盐或者白砂糖...” “砰。” 像是随手而为地那般照着小头目的前臂上开了一枪,那人忍不住痛呼出声,而始作俑者却将自己的身子朝前探了探,清晰地将对方中弹的惨叫传达到了电话另一端。 “就是这样啦~麻烦快点派人过来哦,他们已经开始交火了。” ... 第57章 党同伐异 几分钟前。 李珍茵从门上的缺口处探出个脑袋,借着门外开阔区域透进的几分亮光,粗略地观察了一番内部的情况,一条看起来俨然一副“毛坯房”模样的走廊,四周都被像是混凝土一般的材质包裹着。 她猫着腰钻了进去,将手中的电筒探向身前,只一眼,便让她脸色一白,手中的照明工具都险些掉落在地——灯光打过去后,映入眼帘是大片大片的石膏状的物体,将前方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地板、乃至天花板都弄得坑坑洼洼的,如果非要找一种形容,前方的区域就像是误入了某个大型生物的消化道那般,只不过取代肉壁的是象牙白而已。 李珍茵试探性地踩在了由这种奇怪的物质组成的地板上,这东西没什么摩擦力,她的靴子踩在上边滑溜溜的,发出阵阵令人安心的“咚咚”声,幸好这东西是实心的。 “救...” 那人的声音就像是溺水的人勉强浮上水面,尝试着朝岸上的救生员发出的求救呻吟那般微弱,细不可闻...李珍茵顺着声源找去,这才在一处人形的凸起处发现了声音的主人,那人几乎是全身都被封在了这团不明物质之中,只留下了一张嘴堪堪吊着一口气。 她没有理会那人的求救,突然脑中一阵惶恐,想到了什么,环顾了一圈周围才发现,似乎每处莫名其妙的凸起中都隐隐浮现出一道人形,这股能力的主人似乎并不想让他们死掉,“大发慈悲”地为每名受害者都留下了嘴部的呼吸口,除去方才的呼救外,四周似乎只剩下了紊乱的呼吸声。 李珍茵暗自咽了口唾沫,数量上缺失的十余人,大概已经全栽在这里了吧,而这种能力,这种“馈赠”,这种充斥着【形式主义】的仁慈...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也只能是樊剑这家伙的手笔了。 【可...我应该怀着一份什么样的心情和他重逢呢?责怪他失联了这么久都不愿意透露一点消息?还是...干脆直接给他一拳?】 “砰。” 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枪响,那是喽啰们的手枪声,李珍茵猛地从思绪中惊醒,咬咬牙,举起手电,朝着深处走去。 ... “报警了啊...呵...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两个帮派的仇恨被那些后知后觉的条子吸引,然后借着动乱,趁机逃离寒钢...真是的,其他国家的特务未免也太会制造混乱了...” “间谍吗...不错的设想,但是你的动机推理似乎有某些环节处理得不太对。” “你说...人类为什么总是纠结于【为什么】这种无聊的东西呢?明明大多数犯罪、行侠仗义、亦或者是自寻短见都是【突发奇想】而形成的产物。” “所以,就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不完全是,只是我觉得,【推翻异人】这么好玩的游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玩的话,就太亏了。” 游戏?他被眼前少年口中那几乎已经算是无厘头的理由气得笑出了声,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耳边便传来了两声枪响,他眼前一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那快要陷入白色泥沼中的身躯,整个人都没入了“粘合剂”之中。 “樊剑...你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了...大概就是,我答应了某个人,要实现她的愿望吧...诶?” 脑中嗡鸣作响的危机雷达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安,他抬起头,看着就堪堪停在自己鼻尖的拳头,额头上不禁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家伙是真的打算杀了我啊...】 可还未等樊剑反应过来,李珍茵却又有了新的动作,她冷不丁地将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将其整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像是孩子在守护自己心仪的玩具那般,樊剑两只脚垫着,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第二个愿望...以后,请不要再把你的计划瞒在心里了,至少...不要瞒着我。” “【它们】...【它们】又回来找我了,我好害怕...” 少女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越来越令人喘不过气来,指尖深深地攥进樊剑的衣服里,甚至是他后背的皮肤都能感受到隐隐的刺痛感。 “阿茵...我们会解决的。” 他伸出手,却又不知道应该触碰对方的哪个部位,那只手便悬在了半空中,无所适从。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作用,对方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手上一松,将樊剑放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推翻异人】...是指午托利亚吗?那你弟弟那边怎么办?” 李珍茵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樊剑见对方这个状态,一副表情管理失控的模样,也识趣地没有像以前一样凑上去看,听到事关樊泽的话题,他抿了抿嘴角,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退出了。” ... 寒钢上城区往寒晶城的列车线中段。 “樊泽先生。” 【邮差】紧闭着的眼皮抖了抖,缓缓睁开,淡淡地望向站在过道上盯着自己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我车票上不叫这个名字。” “我听见过你的消息,应该说是听得特别清楚...说实话,我们并不会因为中原帝国的政变失败而对那群暴徒展开任何的报复行动,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和那种【不可控因素】合作。” “你并不信任我,但就这点上面,至少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确实不知道,但这是一个可以改进的点...” 樊泽淡漠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不在焉地侧过脑袋,望着窗外划过的街景。 “有人一直在干预我们的工作,为我们的人添堵,还把城里边大大小小的帮派耍得团团转...” 男人两手撑在二人中间的木质桌板上,身子微微地朝着樊泽的方向探去。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把这个身居幕后的祸根拔起,你的调查速度,手上的资源...我们打算雇佣你来消灭他。” 樊泽瞟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想都别想。” “本部监视着我手下的人,贿赂他们,现在你居然还有脸要求我为你们提供帮助?呵...你们绝对不值得信任。” “我认为...我们能够互相帮助。” “三年前,午托利亚在寒钢的求道者荒漠片区收容了一位有着与这个世界完全两种画风的正义感,但【馈赠】却格外强大的异人,他在旧世界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关心着你,而你至今还记得这种事情,在这异世界中关心着他。” “但没过多久,这位天赋异禀的异人便消失了,人间蒸发,一点音讯都捕捉不到,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强逼着自己在组织中努力工作上位,试图接触更广的情报源,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以及他正在经历什么。” “那病秧子或许已经...” 樊泽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回答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嗯...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他已经死了,线索链也是七零八碎的一盘散沙,那我们就无话可谈了...但如果,我不这么认为呢?” “我刚刚说过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哼...” 樊泽耸了耸肩,没好气地哼了哼,闭上了双眼,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别闷闷不乐的,樊泽先生。” “我们不是邪恶的,而这个恐怖分子...却唯恐天下不乱。” 男人淡淡地看了眼似乎有些被说动了的樊泽,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来时的那副礼貌性的假笑,起身打算离开。 “前提是...你们赢了,他才会是【恐怖分子】。” “我们已经赢了,不管事态如何发展,目的都会达成。” “今天,只是来找你做一下善后工作...” ... “一把锤子?用这玩意敲敲打打就能大批量地往外界输出军火?这世界还真是有够扯淡的...” “只是砸东西的时候可以发泄一下情绪,如果你实在好奇这些枪械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温特尔朝自己身后的加工车间指了指,脸上挂着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蹲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樊剑。 “当我没问,换个话题吧,聊聊【经理】的事情。” “那个看起来就很俗气的家伙啊...他好像是打算自立呢,不止温特尔看出来了,估计总部也察觉到了,直到这会,本部都还没有增援异人的消息传来。” “所以,【午托利亚】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那当初又为什么要聚集起来?分散在大陆的各个角落里边当【异世界勇者】不好吗?” “为了更方便地【党同伐异】罢了,下三流的工厂里边怎么可能会产出好的产品?一群犯罪分子居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声张正义、爱与和平什么的屁话...总之,温特尔欣赏不来这种低级的幽默感。” “还有...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和你弟弟都是那种喜欢不打招呼,没事就自顾自地钻进别人私人空间的那种人吗?” 少女手中那与其画风完全不符合的微型冲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随意地在樊剑的身体四周比了比。 “有正事,难得的正事。我打算带着城里边另外两个帮派的人对光源公司发动一波武装突袭,但是缺点强劲的【运动器材】。” “你也知道是难得...呜咳咳...什么?你这是正常人的思维跨度吗?” “毕竟得先把【经理】一脉的异人引出来先啊...所以,你会帮我吗?” “得看你需要多强劲的火力了,如果想要我们原本那个世界的军队配置的话...” “对你来说很为难吗?唉...果然得先去【洪流安保】那边偷些枪械补给过来...” “不...那种破玩意要多少有多少。” 温特尔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根撬棍,钢铁材质扫过身边像是杂物般堆砌着的武器箱,“铛铛”作响。 “问题就是,温特尔不明白你是打算要90年代就已经开始服役的老古董,还是近几年才开始从地下网络流入市面上的先进货...或者你可以帮温特尔全部拿走?反正这些破烂也是要丢出去的。” “你这工坊...下边其实还藏了一层?里面有几十个工人没日没夜地在流水线上生产部件之类的...不对!那枪械设计这种核心技术是...” “温特尔得到的【馈赠】,就是【只要理论可行,便能制造出来成品】,大概就是这么个说法吧,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了...对了,如果搬不回去的话,记得给【邮差】打个电话。” “真是夸张...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在货物要求里边稍微加上一些【个人爱好】之类的条件了?” “装甲车?坦克?喷气式飞机?温特尔倒是无所谓,但你的时间恐怕没那么充裕...毕竟,哪怕是这么厉害的温特尔,倒腾这些大型机械设备也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应该...没那么离谱,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樊剑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走到一旁的通风口处拿出了电话。 “阿茵?” “说。” “关于袭击光源分公司的差事...你觉得喷火器怎么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用的那种玩意,复古又够劲,两三秒的时间就能把活人变成焦炭...” “画面张力我很喜欢,但光源里现代化的干粉灭火设施估计不会让火势失控,室内那顶多十几米的战斗范围...一杆装着鹿弹的霰弹枪就足够让安保团队吃上一壶了。” “【推土机】怎么样?霰弹、火力强劲、画面张力炸裂等一系列条件都可以一次满足,只是那玩意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太重了。” 温特尔两手撑在自己的工作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樊剑,他从接起电话开始就一直开着免提,摆明了就是想让自己也参与进话题。 “樊剑,你旁边有人?” “昂,似乎是寒钢最专业的军火商,明明就是个和法杖架子差不多高的小鬼头,结果这俩人一个是全世界最好的治愈术士,另一个是全世界最好的枪支制造师,这异世界真的是有够疯狂的,对吧?” “大可以把那句【似乎】去掉,温特尔就是最好的,没了温特尔,你也只能去玩玩市面上那些开两枪就会卡壳脱靶的烂货了。” “...那你们先聊。” “不过,如果你喜欢复古的话...” 温特尔说着,俯下身子在自己的工作台下翻找着什么,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温特尔也可以用m16和bar的零部件给你强行还原一把艾奇逊aa-12原型枪出来,不过好不好用就不确定了,温特尔也只能保证这坨拼凑垃圾不出故障,还有...” “她挂电话了。” “混蛋,好好地把温特尔的话听完再挂啊!” ... 第58章 胡萝卜与大棒 “那你们先聊。” 李珍茵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稍显幼态化的女性声音,说着什么“复古”、“原型枪”之类的话,电话挂得太急,尽管她对电话那头抛出的信息格外地感兴趣,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将手机收回裤子口袋,扭头看向此刻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折叠椅子上的安布罗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被抓住。 他与樊剑二人“对弈”中放出的烟雾弹太多,搞得李珍茵完全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两人究竟是在作什么打算。 【完全没有头绪...】 那股子风轻云淡的蔑视表情...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捏了捏拳头,将心里的不爽灌注进了自己的手中,一拳打向安布罗斯的脸颊。 对方闷哼一声,晃悠两下脑袋,尽管李珍茵有所控制自己的力道,但在被药物改造的身体素质加持下,这一拳也让安布罗斯险些失去意识。 他缓缓抬头,脸颊边上一片乌青,拳头的着力点选得格外讲究,导致那道钝器伤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胎记...又或者是什么宗教符号之类的玩意。 “【大棒】有了,【胡萝卜】在哪里?” 安布罗斯仍旧是保持着开始的那股让人十分不自在的感觉,语气诡异的平静,全然不像是刚刚才被“严刑拷打”的样子。 回应他的则是李珍茵从另一个方向打来的勾拳,这一下似乎就没有前一次那种“手下留情”了,那本就因为日日风吹而显得惨兮兮的面容这会更是“落井下石”,眼眶青肿着,完完全全破了相。 “现在放你去午托利亚,回去向【经理】报信,告知他我们即将袭击光源分公司的计划。” 李珍茵淡淡地叹了口气,俯下身来开始拆解对方身上的绳索,嘴里小声嘀咕着。 “没有去报信就杀了你,走得慢了也杀了你,有什么不满的话也杀了你...” “看来我已经找到...所谓的【胡萝卜】了。” 安布罗斯“呵呵”地笑着,一动不动地享受着李珍茵的“服务”,等束缚完全解开,他才不紧不慢地缓缓起身,朝李珍茵伸出了手。 可眼前的少女却只是默不作声地瞪了他一眼,生硬地将他伸出的手一巴掌拍开,也不去管安布罗斯什么反应,扭头便离开了旅馆房间。 她前脚刚走,安布罗斯便从椅子上挣脱了束缚,打量了一圈周围,见四下无人,他便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经理】吗?对...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他们很快就要发动总攻了,做好准备。” ... 另一边,乌泱泱一大群人正聚集在废弃工厂的作业区,吵吵嚷嚷、躁动不安。 【大夜班】与【南城联合】说到底也只是初步建立了合作关系,而如今两边的头目都“人间蒸发”,手底下的马仔又被高层的指令指示着来到了这里。 两边的人手互相看不顺眼倒也正常,只是这隐隐的骚动,颇有一种“黑色星期五”疯抢促销的既视感。 “搞什么,boss呢?” “合着就是为了和这些低档次的超速犯开个交流会吗?” “浪费时间,有这工夫不如回去接着修车...” 一连串步枪射击声打断了马仔们走向暴动的节奏,樊剑站在二楼的看台上,看着还在冒着烟的枪口,不紧不慢地重新换了个弹匣,这才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附身望着底下的人群。 “你他妈谁啊?” “哗啦啦”的一阵在身上翻找东西的声音,也就过了数息的时间,下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掏出了自己的配枪,警惕地瞄准着上方的樊剑。 【至少,还挺团结...在某种方面。】 “把多余的精力收一收,至少也得找到真正的敌人,朋友。” “异人正在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这点大家应该都心底里门清,但那群【公司】狗明明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却为虎作伥,配合着他们卖什么狗屁的【暖玉】。” “关暖玉什么事?没那玩意估计大家早就被冻死了,别再发无聊的牢骚了。” “相比起那些外来者,公司更懂我们的思维,第一步就是建立暖玉的销售渠道,没有风险他们也会自己制造风险,再把价格拉高,这就是驯化的第一步——人为地创造出一个恶劣的生存环境。” “第二步,等那些敢去反抗他们的同志现身。最近寒晶城多了不少无名尸体,被人装进橱柜扔到路边。” “第三步,等到那些敢站出来...有能力站出来的同志牺牲了之后,再把暖玉的价格压下来,本来活不下去的人们看见了希望,才会对他们感恩戴德,这根本就是奴役。”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寒钢!什么时候轮得到这群外来者来赋予我们恩赐与仁慈了?他们必须被驱逐!” “家人和朋友们被蒙骗着跑到【公司】被人压榨劳动力,等到没了利用价值之后就被人随手扔在路边,或者安上个什么犯法的由头处死。” “体感温控器,那玩意你们里边应该有人带了吧?不妨试着测测自己的体表温度和大气温度差了多少。” 樊剑说着,突然捂住了嘴,神情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就趁着这会的空档,下边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拿出来测温仪开始验证起了真假。 “是真的...如果大气温度只有零下几度,除非醉倒在路边,不然根本不可能冻死人。” “这群混账异人...” 见下边似乎已经有了结果,樊剑这才恢复状态,继续说着。 “还要继续干站着吗?恶人获胜的唯一条件就是好人袖手旁观。” “那些自称是我们领袖的人,心甘情愿地为异人挪出了掌握权力的空间,给予他们建立党派的权利,最高议会已经被我们放弃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位新的领袖,一位能够带领着我们将敌人碾碎,挫骨扬灰的领袖!” “而现在,他已经来了!他马上就会出现了!最终,他会带领着我们走向胜利!” “让那群侵略者变成牺牲者!我们将同生共死,我们将共创历史,而我们的寒钢将会成为整个大陆上,唯一一个没有异人威胁的国家!” 震耳发聩的欢呼,空气中弥漫着的狂热气息令人头脑发昏,樊剑将手中的步枪扔向人群,高举着双手继续说道。 “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们今天的言论或许会被人遗忘,但我们的行动将会流芳百世。” ... “岚,这新来的指名道姓地说是想要见你,还为此谎报年龄进了警队,估计又是一个被你给迷倒的小伙子吧,啧啧...” 穿着警服的男人忙活着手里的文书工作,头也不回地调侃着,而战战兢兢地杵在门口的“酒保”...应该说是“前酒保”,听到自己被点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朝着刚从椅子上站起的岚行了个下属礼。 “伊桑...伊桑·亨利,向您报道!” “噗嗤...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屁孩嘛。” “闭嘴,法尔科。” 岚白了一旁说着风凉话的法尔科一眼,缓缓走到了伊桑的面前,艳紫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双眼。 “你之前在酒馆里当酒保是吧...要知道,酗酒闹事的客人顶多也就朝你丢上两个空酒瓶,在你的脸上添上两道皮外伤...” “而这些在城里边肆意妄为的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往你身上丢上几个土制燃烧弹,半分钟就能把你烧得妈妈都认不出来。” 她的手指在自己眼角边的缝合口处划过,那是第一次碰见异人时留下的创口,若不是有着徐子涵的“手术”,恐怕现在她的视角中也会留有半边黑暗。 “听说你打算从后方的文职转向外勤...” “是...是的,请允许我随同您一起...” “嘘!现在是我在说话。” 美眸一横,她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又转过头看向时不时扭头回来,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法尔科,从枪套里取出配枪,随手抛向伊桑。 “对着我开枪。” “可...可是...” 少年犹豫不决地摸索着手中的手枪,迟疑地将头抬起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后抽出铁钩的岚。 “啧...法尔科,给上面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这小鬼调回办公室。” 他咬着牙,冷汗已经不知何时爬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颤抖的双手缓慢地将枪口抬起,闭上眼睛,猛地将枪口瞄向对方的手臂... 【至少打中了手臂不会致命...】大概就是这么个想法吧?可手里的枪却不像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出恐怖的响动,“咔”地一声,他睁开眼,只见岚面色不善地攥住了枪口。 “连保险都没开,唉...” 她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听起来冷冰冰的语气这会却开始变得和善了起来,那双因为寒风而有些干裂的白净双手搭在了伊桑的右臂上,轻轻地捏了捏。 “记得,以后用单手瞄准,在进入危险区域之前就要把保险打开,确保能够随时击发...嗯,姿势差不多了,脚步再稳定一些,别去思考执法过当导致嫌犯死亡后该怎么办,看见人就直接瞄着要害开火,至少也得确保自己能留着小命来考虑这些事情...” “长官...” “什么?” “我...应该怎么和您联系,我的意思是...” “搭讪啊?还要上联系方式了,可以啊!你小子似乎是头一个。” 法尔科也不管自己手头的工作了,兴致勃勃地双手抱胸,笑嘻嘻地掺和着。 “......” 岚平静地看了一眼似乎是感觉有些难为情而默默埋下头的伊桑,嘴角微微勾了勾。 “看你表现。” ... “6лrдь(靠)...温特尔还真是个天才,这鬼玩意也整的太复古了,不过如果用原本设计里边的铁管当枪管的话,感觉多多少少会败坏温特尔的名声...不过算了,除了这个【特别定制】以外,其他的东西已经基本搞定了,为温特尔欢呼吧!” ... “接下来是防弹衣...忘记问鸡窝头要不要手榴弹之类的东西了,不管了...总之啥都先装进去几个先,这群家伙拿到东西之后必须得好好感谢温特尔,毕竟温特尔可是连子弹都帮他们好好地扣进弹匣了...” ... “呃...搬不动...” ... “打了个内线加急电话叫我过来就因为搬不动东西...下次自己搬,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斯拉夫人的魄力都没有...上次好像是高处的东西拿不到、上上次是造东西太着迷导致饿得差点晕过去...” “樊泽,你是什么碎嘴皮的老妈子吗?温特尔现在可是和你平级,叫你过来帮忙是你的荣幸。” “这小鬼到底懂不懂【平级】是什么概念啊...对了,等会吃什么?” “新鲜蔬菜之类的怎么样?毕竟寒钢这边只能找到加工处理之后的蔫吧菜干...” “真当我的【馈赠】能无限制地使用是吧?还点上其他国家的菜了...” “不是你先问温特尔的嘛!跟你讲话真的是气死人了,简直就是对...呃...” “对牛弹琴?” “就是这个!” ... “喂,为什么没有餐具啊?” “反正是沙拉,你用手抓着吃不就行了...” “cyka(狗东西),你故意的吧?” “骗你的,这不是藏在盒子底下的吗?” ... 第59章 光源袭击事件(1) “真的没问题吗,就我们几个...” 一旁站着的高挑男人随手递给说话的壮汉一件防弹背心,他有些生疏地将其穿戴好,划过胸膛的手掌哪怕是隔着一层由背心与御寒衣物组成的厚厚壁障都能感受到自己那股躁动不安的心跳。 “怎么了卡斯帕,童年姗姗来迟的危机意识在这会觉醒了?” “不...只是这计划和装备都太疯狂了,直到现在我都感觉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卡斯帕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fmg-9,此刻这柄精巧的小玩意正整整齐齐地折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工具盒一般,随手就能装进口袋——这种隐蔽的全自动武器至少在寒钢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再看看自己周围那些明明是临时组成,却要在此刻将性命相托给对方的“队友”们,除去方才调侃自己的高挑男人“克里”自己还算是在南城里边见过几面外,另外的两个人... 头发杂乱的长发少年,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从几百年前的中世纪苏醒过来的吸血鬼,两个眼窝旁挂着厚重的黑眼圈,脸上似乎涂抹了许多卡斯帕都有些看不懂的化妆品,还有耳朵上挂着的,犹如刚从五金店批发回来一般,一长串的银质耳饰。 手背上似乎还有残余的机油痕迹没有擦洗干净,【这家伙或许是大夜班里的...】他这么想着,不过见对方一直坐在木板箱旁沉默地盯着自己这边... 【算了,别去找不自在。】 而另一位...从过来开始便全身上下都被衣物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哪怕是脸上都带着一副全脸包裹的深黑色防弹面罩,让人不禁都有些为其担心是否能够看清路。 身上又是战术背心,又挂着五花八门的投掷物...说实话,卡斯帕只在寒钢军队在城中阅兵之类的活动中看见过这么一副全副武装的行头,那人全程都没有发出过一丁点的声响,只能勉强从对方的姿态看出...这似乎是一位女性? 这会她正低头检查着自己手中那柄看起来就像是从先前那个“吸血鬼”同时代穿越过来的长枪,明明是等会要拿来保命的武器,但看她的模样...好像是在高兴? 【怎么全是怪人...】 “兄弟,把你的面具戴上,别让那群杂种看见你的脸。” 戴着厚厚皮手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卡斯帕的肩膀,他侧头望去,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防毒面具,不过似乎没有接上滤管,看来只是装饰作用,另一手里隐约能看见似乎握着一个像是农药喷洒器一样的玩意,连向背后背着的巨大储藏罐。 “喂克里,这是什么扮相啊...” “那里边似乎装的是强腐蚀性液体...出来的时候记得把这玩意给卸下来,我不想和这种危险的东西靠得太近。” 原本只是一个人静坐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朝着卡斯帕伸出了手。 “宋向文,这次的司机。” “司机?也就是说,你不会和我们一起进公司?” “嗯,太危险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说话,只言片语的简单介绍过后便转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再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十五分钟后。 【入职公司之前,恐怕是有人和我说了这件事,我都不大会相信...光源有能够监视全城的监控网络...】 男人悠哉游哉地将两条腿搭在脚撑上,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城市各处的监控,至于内部的监控?估计只有疯子才会想要和城市里话语权最大的公司“掰掰腕子”,就凭那些供民用的弱威力半自动...恐怕这些好事者连遗体都找不全。 【反正我也站在异人这边了,这种合法窥探他人的权力还真是让人有点上瘾。】 监控画面不断地闪烁切换,就像是某种巧合吧,他不经意间似乎切到了一个让人发现,似乎是被蒙上了黑色胶带的监控探头画面,还未来得及疑惑,男人便从屏幕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三人。 “你们...” “滚蛋。” 那副甚至是有些滑稽的钢面罩下传来了清冷的女声,说完,便静静地站在了男人的身后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作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没想到还真能让我遇见这种白痴啊...看见那边的拉杆了吗?那玩意一拉下,整栋大楼都会进入封锁状态,警卫也会开始渐渐蚕食你们可活动的范围,就像是公司在寒钢做的那样。” “咔...” 李珍茵低下头,默默地给自己手里的霰弹上了膛。 “操,你们他妈的来真的!” 男人匆忙起身,可还未等他的手碰到拉杆,一声带着回音的枪声便在耳边炸响。 而站在李珍茵身后的二人这才意识到,她手里拿着的奇怪枪支原来并不是什么老式的卡宾枪,而是一杆经过了不知是哪个鬼才魔改了的霰弹枪,仅仅是那一发子弹便将安保的上下半身打得脱了节。 亲眼目睹自己的血肉碎块铺满房间,二人大概也只能想出来这种比喻来形容眼前的惨状了,而更加让画面变得狰狞恐怖的是,那只剩下了上半身的男人竟然还没有当场毙命,仍然在努力地用双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拉下封锁拉杆。 他的手搭在了那杆能够制裁对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却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再也没有力气将其拉下,视线朦胧之际,似乎有人将手搭在了自己手背,攥紧...拉动...那股巨力...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李珍茵呼出口气,便随着建筑内大作的警报声,转身向另外二人走去,硬掰下来的半截拉杆,也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走了,该【瓮中捉鳖】了。” 她看了看还在原地发呆的两人,便推开一旁的门走向了工厂区,也没管二人有没有反应过来。 ... “哥,和你想得差不多,那个【异人】身上装着的发信装置确实是在向城区中的一个方向发射信号,温特尔筛出了几处可能藏匿着同伙的区域,不过我的建议是...先去贫民窟的旧居民楼那边看看。” “电视上边的情况怎么样?” “全在播报光源分公司那边的事,警局的人手把那边围了个水泄不通...你那边是什么动静?” 樊剑用肩膀将手机夹在耳边,不紧不慢地将弹药推入弹仓中,斜过眼,微笑着朝走廊中因好奇而探出头的居民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进去。 “没什么,不过现在进去还太早了,对了...你现在可以把第二批的武器送进光源公司里边了,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吗?” “办公区二楼的男卫生间...马上就好...你不担心那边的情况吗?” “没必要,阿茵一个人就够了,其他的家伙只是拉过去凑数挡刀的炮灰而已,威胁说到底也就只有那个不清楚能力的异人而已。” “至于那公司里边的安保...” “算了...你过去的时候别被那里的场景吓到就好。” ... “咔擦...” 感受到自己身下的身躯不再动弹,李珍茵这才将搭在对方脖颈处的双手松开,她回过头看了看走廊的景象,【果然...又变成这样了。】,一直跟着自己路径前进的另外两人这会都摘下了面具,捂着肚子找了个角落大吐特吐起来。 靴子边上是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化学液体,淡淡的血纹像是清水里的油脂一般漂浮其上,还有那一具具,看起来像是被丢进红色油漆桶里面吸饱了水的海绵似的尸体,模糊溃烂的面容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那般。 克里早早地就把自己背后的储藏罐卸了下来,逃难似的丢在了走道上,棕色的瞳孔中光芒黯淡,他低着头,紧盯着自己那颤抖着的双手,不断地喃喃自语着。 “不...这种方式实在是太离谱了...简直就是反人类...” 哪怕是低成本的血浆烂片都不会出现这种情节,卡斯帕强忍着恶心,轻轻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自己完全能够和他感同身受,正常人或许都会把这次见到的景象变成自己的精神创伤吧。 但再看看那个带着自己进来的“怪胎”...似乎眼前的地狱绘卷丝毫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她像是杀人机器一般,踹开门,伴随着几声枪响与参加,便又从门中走了出来,换个弹匣,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 “制造区域已经没有活人了,过来。” 李珍茵低头看看手表,自顾自地走进一旁的厕所,将自己手里的老古董随手向后一丢,逐渐缓过劲的二人凑近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只见李珍茵轻车熟路地从洗手台底下拖出来了一个木板箱顺手掀开,里边除了一把转轮式手枪与一根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黑色棍状金属之外,满满当当地全是塑胶炸药一类的爆破物。 “带着这些躲在后面,等会回去的时候用这玩意把大门炸开。” “我想...樊剑应该是猜到你们会在这个时候崩溃了。” “所以脏活就只能我来干了。” “你...经常干这种事情吗?” 卡斯帕咽了口唾沫,缓缓地将自己的面具戴好,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认为...建造一栋房子,对现在的人类来说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李珍茵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只是一颗一颗地将子弹摁进弹仓,连头也没有回。 “有起重机之类的工作器械,这并不是一个难题,科技的发展帮助人类突破了无数物理与心理上的壁障。” 她的手划过金属弹仓,发出来“咔拉拉”的转动声响,轻轻一甩,将枪支归位。 “科技也会让人类变得越来越懒惰,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收割生命,没有拳拳到肉,你死我活的厮杀搏斗风险。” “...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当你攥着这些为人们争斗而生的战争工具时,你对生命的那股崇敬就已经开始淡漠了。” “或许某天我在临死之际,也会瘫倒在路边,苦苦哀求着对方能够留我一命...” 她将剩下的弹药收纳好,起身出了厕所,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会正发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缓缓抬手瞄准,嘴里小声呢喃着: “但这些家伙大多都已经死在了我前面...” ... “*(杂乱的电流声)...” ... 小贴士:目前寒钢境内的平均气温(体感)约在零下三十到四十摄氏度之间,在这种温度下,人类在完全没有保护措施情况处于室外通风环境时约在半小时内就有丧命风险。 但幸运的是人们仍旧能够通过暖玉来保障自己的体温不至于过低而造成一系列低温损伤,由【光源重工】提供支持,全城各大指定销售网点均有售卖。 尽管曾经有人质疑这种低温症状为何只会出现在生物上,但这些会导致社会动荡不安的不良言论很快便被政府的信息部门取缔。 “我们提供给员工最完善的医疗保障措施,我们比你更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我们需要你!加入光源,让寒钢再次伟大...” ... 第60章 光源袭击事件(2) “还需要多久才能解除【封锁】?” “呃...第七组的人刚刚抵达制造区的中控室,主发电机被破坏...连控制封锁的拉杆都被人给掰了下来,这会正在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总裁办公室那层不是也有个中控室吗?那边的人呢?” “暂时还联系不上。” 坐在会议室主位的西服男人气愤地捶了下桌子,周围的安保纷纷侧过头去躲避着视线,不愿在这个节点去触碰对方的眉头。 “废物!带着全套制式装备的一百来号警卫被三个入侵者撵得抱头鼠窜...异人呢?午托利亚那边还没来消息吗?” “敌人在哪里?” 空间中传来的陌生声音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男人回过头,只见一个肩膀处戴着怪异天线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椅子后,淡然地扫视了一圈室内的人们。 就像是酒会里边能见到的那种松松垮垮又休闲的黑色西装耷拉在身上,露出里边带着诡异花纹,有些皱巴巴的蓝紫色内搭衬衫,还有肩膀上那根像是长在肉里的一般,莫名其妙的天线装饰... 没有“英雄降临”的救世主既视感,反倒是看起来更像寒钢贫民窟后半夜因为喝得酩酊大醉而瘫倒在路边,这会不知是什么原因碰巧没被冻死宿醉刚醒的醉鬼。 “算了,我自己进监控网络看...借用一下。” 见半天都没有人敢开口回应,少年眨了眨眼,毫无顾忌地从一旁的安保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转身走向会议室的放映屏,伴随着一道轻微的电流声,他们竟发现原本空白一片的屏幕中突兀地出现了少年的背影,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这家伙就是...” “嗯,那就是传说中的异人...” 【应该庆幸自己这边有异人作后盾吗?若不是他们,恐怕光源早就被那些刁民推翻无数次了...】 ... “你们两个...把身上的行头换换,去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光源正在组织员工避难。” 李珍茵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屏幕上那令人目不暇接的监控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地黑了下来,她这才舒了口气,起身走向一旁的变电箱,打算将整栋楼的电力关停。 “等你们混进避难人群找机会炸开大门之后,‘车手’就会过来接应...对了,记得把身上的电子设备都扔掉。” 二人行尸走肉般地走出顶楼的中控室,低头看了眼地上躺得歪七扭八的安保,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克里...你说如果现在就去喝个烂醉,第二天能把这些事情全部忘光吗...” “不行...已经快成ptsd了,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人们都在抵制【战争】了...” 克里茫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08:46”,自己进来大楼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再看看这里的惨烈景象... 【恐怕这下是要彻底“开战”了...】 状态栏中跳出了一条最新的新闻播报通知,他下意识地挪动手指点了进去,可手机屏幕里却并没有如同往常的那般直接跳转进视频,而是一副像是遭到了信号干扰一般的故障画面。 还未来得及疑惑,一只攥着匕首的手便毫无征兆地从自己的手机中探了出来,一道流光掠过,目的明确地划破了他的脖颈。 颈动脉...血液仿佛是从高压水枪挤破出来的那般凝成一道血箭,飞溅到这会还没反应过来的卡斯帕脸上,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瘫倒在地上,痉挛着失去生机,脑子中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想要将其掷出。 但他还是稍晚了一步,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这会正扎在自己的侧腰,而那始作俑者就像是上世纪的恐怖电影那般,半个身子都从屏幕中探了出来,一边盯着自己,一边不紧不慢地将剩下的身体从屏幕中挪出来,他咬着牙,转身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朝身后的楼梯跑去。 【这是什么怪物...不...这会得先到地下...】 快步走下楼梯,他不时回头张望着身后,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追上来,只见少年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不远的疏散通道指示灯旁,他连忙加快脚步,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急着开始追逐的意思,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悠悠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哐当...” 楼上的房间传来了阵阵听起来像是重物砸击的响动,少年皱了皱眉头,转身朝声源的方向走去。 【得...得救了...】 楼上,李珍茵冷眼看着眼前已经变了形的保险盒,随手将早已变了形状的消防斧扔在地上,正打算推门出去,忽然全身上下寒毛竖起,她连忙侧过身躲到门框旁,只听见一连串的枪响,那铁门上登时浮现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坑洞。 尽管大多数冲锋枪的口径在穿透了这种厚度的铁门后杀伤力会有所削减,但这种数量...打在人身上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对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位置?李珍茵扭过头看了眼不知为何还亮着光的监控屏,抬脚将其踢了个粉碎。 【还能给已经断了电的电子设备通电吗?】 落针可闻的寂静让此刻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像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总是宁静又祥和一般... 李珍茵似乎并没有预料错,一阵耳熟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从桌子处传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里探出了一道黑梭梭的枪口,毫不犹豫地朝着室内扫射了起来。 另外一边... 樊剑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看手里一直没被拨通的电话,举枪对准其中一间民房的门锁,可奇怪的是,他那搭在扳机之上的手指却完全异于常人所为,别扭地换成了中指。 【阿茵没接电话呢...看来是成功把那家伙给引过去了。】 电话的无人接听提示音戛然而止,处于“副声部”的房间内,一阵咔哒咔哒的机械敲击声渐渐地攀上了主位,樊剑眯了眯眼睛,默默将手中的枪支挂回背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条铁丝。 【是键盘...里面的人正在传递情报...】 他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猫眼,勾着身子,试探性地轻推着门,检查了一番...没有门链,他便又悄悄地将门复原至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模样,用指节礼貌又缓和地轻敲了两声门。 那阵键盘敲击声由远及近,甚至是显得有些诡异了——难道真的有人一边用键盘打字,一边去应门吗?也来不及多想,樊剑便感受到那阵令人烦躁的声响已经近乎是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他冷不丁地从门边窜出,抬起一脚,猛地将早就已经被打开了的门踹开,岌岌可危的木门发出阵阵悲鸣,与门后闷沉的撞击声与少年的痛呼交织在一团,樊剑低头盯着这会还没缓过神来的异人,对方藏在腰后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游戏手柄一般的小玩意,晃荡着脑袋试图将颅内回荡着的眩晕感驱逐出去。 可他才刚刚将模糊的视线恢复,便看见袭击了自己的樊剑正半蹲在身前,微笑着将手掌挡在了少年的眼前,一阵强烈刺眼的白光闪过,脸上便被一团胶质物覆盖住,那玩意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分工明确地开始侵蚀着他的口鼻...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惊恐地伸手抓向自己的面部,但两只手却只是不听使唤地加入了其中,动弹不得。 一体成型的“水刑”,樊剑随手将身后的门关上,抬脚跨过仍在地上挣扎着的异人,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旁若无人般地翻看起了屏幕中的讯息。 【...】 【经理:我并不认为这只是“挑衅”这种小把戏,他们似乎真的打算和我们宣战。】 【“数据流”:堂吉诃德...】 【“玩家”:当个傻子被骗一辈子,也比牺牲要好,这群白痴就是搞不懂这个道理。】 【经理:注意些“邮差”与“振金”那一脉的动向,他们似乎打算让我们和那群蠢货拼个两败俱伤,至于那些混混...就不必去多费心神了。】 【“玩家”:只有“异人”才能杀死“异人”,不是吗?】 ... “和同事们的关系不太好呢,玩家...我应该这么叫你吗?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身上的诡异天线就是你能力的体现吧?像是...操控之类的?” 樊剑从靠椅上站起,闲庭信步地走到了“玩家”的身前,随手将对方束缚解开,这种“馈赠”,只要被擅长正面作战的异人找到了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两人心里倒是不约而同地拎了个清楚,剑拔弩张的氛围渐渐缓和了下来。 “咳咳...” “玩家”咳嗽着,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将自己紊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等他刚刚缓过劲,便马上又换了一副阴恻恻的表情,无神的双目紧盯着樊剑。 “你要死了。” 他平淡地说着,就像是将板上钉钉的事实阐述给还未开化的蛮民那般自信,操纵队友的手柄被随意地丢在脚边,近在咫尺,他也丝毫没有反抗的打算。 “我知道。” “真淡定,但我不是那种喜欢威胁别人的性格...你要死了。” 话锋一转,他又将之前的话语复述了一遍,语气依然如同讲故事那般平静缓和。 “在【死亡】这一方面,我们都已经从【实习生】转正了,但这种押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感觉却不会令我感觉到恐惧,感觉到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快感与兴奋。” “看看寒晶城,军火交易、持枪抢劫、街头飙车、腐败的官僚主义和试图统治一切的公司、混杂在冰冷烈风中的尸臭味...” “我太喜欢这座城市了!我爱这座城市!我要拯救这座城市...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如果我放弃了将你们当成猎物,那不就成了...只会挑战低阶关卡的白痴了吗?” “玩家”的脸上略带着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樊剑,“哼哼”地笑了两声。 “对城市的热爱啊...但你现在做的,不止是让那些没什么见识的白痴为你卖命填坑而已吗?” “我想你似乎是理解错了什么...” “哈啊?” “我爱的是这座城市,不是这座城市里面的人民。” “呵哈哈...你这家伙,真是世间少有的人渣啊...” 笑声戛然而止,他这才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想到这,他扶着身后的墙,缓缓站起身,侧过身绕开樊剑,走到了阳台上。 “罢了...还是让我体面一点吧。” 他手中不知何时抓起了一把西式厨房刀,双手将其持握在侧腰处,沉吟一声,转身朝着樊剑冲了过去。 就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眼前的少年只是稍稍侧过身,便将他这门外汉式的突然袭击闪了过去,脚下的白色胶状物化作一道道触手缠绕着他的脚踝,拖拽着他的身躯将其带入了“地狱”——尖锐的刀锋毫无阻拦地刺进了他的喉头,弥留之际,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他看见了樊剑蹲下身子,那口型似乎是在说... “gg(打得不错)...但看来没人帮你【续币】了。” ... “德文?你到公司附近了吗?对了...我上次跟温特尔说的那个【反制电子设备】的装备,她有带过来吗?【电磁脉冲装置】什么的...” “喂,精灵,把电话给温特尔...” “...行。” “是樊剑吗?温特尔当时想了想,如果把电磁脉冲炸弹装在发射器上顶替弹头...那是不是就可以做出能够进行人工远程打击敌对电子设备的武器了?怎么样?很酷对吧?” “啊?不是...这鬼玩意也没什么可行性啊...明明只需要一个单纯的大范围电磁脉冲装置就可以把那个家伙锁定在一个范围之内了,为什么还要去大费周章地想些不切实际的...” “做出来了哟。” “这是什么愚人节整蛊节目吗...《俺爱寻思》?不...这玩意完全就不科学啊...” “说得好像在电路之中来回穿梭的人类就符合科学理论了一样...现在告诉温特尔,温特尔该把这玩意往几楼打?” “问你旁边的精灵。” 温特尔放下手机,扭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就像是游戏中正在交互的npc一般,面无表情地得盯着自己的德文,精灵耸了耸肩,从口袋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放进嘴里。 ... “...他说随便。” “阿茵或许真的会被你们两个天才害死...” 第61章 光源袭击事件(3) 数日前,午托利亚寒钢总部的医疗研究部门工作间内。 有着一头深黑色短发的少女一脸担忧地攥着“数据流”的手腕,长叹一口气,起身在自己身后的药柜中翻找出了几支看起来就令人感觉十分不安的试剂,熟练地将其灌注进了手中的注射器中。 她的肤色看着就像是常年深居家中从不与外界社交的家里蹲那般苍白...或者可以说是没有红润衬托的白皙,西方面孔,若不是身上那全副武装的白大褂与医疗用的蓝色橡胶手套的影响,整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会在中原帝国境内的深山中隐居的木精灵那般遥不可攀。 当事人显然没有这份自觉,这会正念念叨叨地指责着给自己增添工作量的“数据流”,时不时混杂几声叹息,【婆婆妈妈...】,少年眼神一撇,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这是又惹到哪位【原住民】大神了?箭上的几种植物毒素相辅相成,除了放血以外,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疗法...不过好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剧毒,除了会让人有些精神不振与无力之外...” “精灵...有着像你一样的长发,耳朵又尖又长。” “精灵吗?精灵可不会在这种时期独自一人来寒钢...放松一些,等会可能会出现一些不适反应,请忍耐一下,这是加快造血进度的。” “数据流”的视线紧盯在对方胸口处挂着的,看起来就像是公司常用的工作卡挂带一般的职称名片上,没有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疗部门部长,“回春”】 【医疗部门...好像是后勤部麾下的一个分支小部门吧...】 ... “喂!你又不听我说话?你再摆这副【叛逆小鬼】的样子,下次就别来找我疗伤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不要再去帮经理干活了,这对你没好处,而且你近期还属于失血过后的恢复期,那就更不能铤而走险...” “烦死了...” “你...” 她似乎是被这番话给气到了,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指下意识地指向“数据流”,可张了张嘴,却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医疗部门除了为异人们疗伤,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收纳你们的遗体...” 回春默默地埋下了头,转身朝后方那扇不起眼的小门处走去,轻声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幽怨,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清楚了自己的话,便藏进了小房间里。 “强大的【馈赠】又如何?过人的智力又如何?冠绝世间的战斗力?我不知道他们生前,乃至是在原世界辉煌的事迹...”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就是我看见的事实。”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厚重的停尸柜,喃喃自语道。 “我不会加入他们的,至少这次不会。” 身后传来了少年冷淡的声音,她有些愣神地回过头,只见“数据流”正倚靠在停尸间的墙边,两手插兜侧着脑袋,这副明明想要装酷却又有些难为情的模样...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把这个带在身上吧。” “啥东西...” “某种动物的提取液,关键时候能够促进人体激素分泌...也就是所谓的【兴奋剂】。” “...不需要这种东西。” “孩子,我也希望你不会经历需要这玩意时的情景...但抱歉,或许我就是单纯地想要习惯性地关心一下别人?搞不懂...” 她笨拙地眨了眨眼睛,试图朝着看起来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示好,但对方只是满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地将针筒收进自己的衣服内袋。 “祝你顺利...下次别再从我的收音机里边钻出来了,还有...记得一周后再来复诊一次...” “吵死了...像个老阿姨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头也不回地推门快步走了出去,回春笑眯眯地朝着对方的背影摆着手,见对方走远,这才收敛表情,叹了口气。 “居然顺理成章地把我认作阿姨...难道我真的...不过也是,都快要奔三了...” ... 【回春:老板?】 【振金:找温特尔干嘛?】 【回春:我看起来很老吗?】 【您已被管理员移出群聊。】 ... 暴风骤雨般的一连串枪响戛然而止,再强劲的火力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李珍茵猛地从地上爬起,顺势拔出腰间的左轮瞄准了桌面的方向,可对方似乎早就已经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机丢在了地上,抬脚将其踩了个粉碎,小心翼翼地将厚重的机房门推开一道小缝,此刻的走廊由于附着在建筑表层封锁金属完全不透光,再加上停电,大致只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可自己因为对方的能力所限,无法使用电子设备来提供清晰的视野,但对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乱七八糟的工具来找到自己的踪迹,方才的断电颇有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李珍茵有些心烦意乱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试图缓解脑中隐隐浮现的幻觉,黑暗中隐隐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她颤抖着抬起头,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白红交加的浮影正在缓缓地朝自己的方向推进。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她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将眼前那副诡异的景象剥离出去,可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却冷不丁地加快了速度,一息的时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副像是儿童涂鸦一般的涂鸦鬼脸。 李珍茵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举枪朝着眼前的鬼脸射击,枪口的火光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了一道属于其他人的影子,伴随着不知是什么玩意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与电流的刺啦声,幻觉渐渐消散,她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低头一看,只见脚下似乎被人丢下了一杆已经损坏了的冲锋枪。 【这家伙似乎十分依赖自己得到的“馈赠”,而现在整栋大楼属于断电的情况,也就是说...他的首要目标选择应该是那些能够依靠电池供电的电子设备。】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泛着绿光的逃生通道指示牌,又斜过眼瞟了下一旁仍然闪着红灯的消防警报器。 【也就是所谓的二选一...】 她将手枪收回枪袋之中,顺手将腰后挂着的甩棍抽出,紧紧地攥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有些迟疑地经过了被两个仍在运作的电子设备夹在中间的区域。 “刺啦...” 就如同她所预料到的那般,周边响起了在此刻格外刺耳的电流声,她朝着印象中的方位,棍身横扫而过,在空气中带出阵阵的破空声,强大的势头将那报警器打得变了形,“半死不活”地耷拉在墙边。 【没人?他没出来?怎么可能...】 可还未等李珍茵搞清楚状况,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痛便令她强行中断了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她咬着牙低头看了看,只见一柄红白交加的斧面此刻已经半截没入了自己的侧腰。 仅仅只是一次的判断失误便给她带来了一道对于常人来说已经算是致命伤的后果,她皱着眉头将斧头抽出自己的身体,借着自己的“馈赠”止住了血,可...对方究竟是以什么东西为介质转移到自己的身边的呢?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自己的疏漏究竟在什么地方——死去警卫身上的对讲机。 但每个警卫身上都带着对讲机,自己也不能将所有人身上的电子设备集中销毁...她这么想着,快步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处跑去,眼下的情况来看,疏散楼梯明显更加危险——无处不在的逃生标识、头顶用电池蓄能的声控灯、还有倒在地上,身上像是“百宝袋”一般的警卫尸体,里边装着手电筒、对讲机、个人手机云云...或者应该被叫做“地雷”。 【通讯信号遍布城市各处,可他却无法在空间内来去自如...】 【这样啊...前提条件是形成“连接”吗...】 落针可闻的环境中,自己那阵沉重紧张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出,她攥了攥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刚一回神,染血的消防斧面便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放大,眩晕感在斧面与脸上的金属面罩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后接踵而至。 李珍茵狼狈地倒退几步,伸手将自己脸上那已经因为重击而变了形,有些遮挡视野的防弹面罩摘下。 *(有些杂乱的电流声)... 【攻击大都来自腰间...懂了。】 她伸手朝自己的腰后摸去,异样的触感..那是一只刚刚从窃听器里伸出来的手,看来对方也因为方才外面传来的动静而开始“坐立不安”了。 “数据流”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手中的匕首上传来的那股刺入肉中的滞钝感,可旋即手腕上便袭来一股冰凉的触觉,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巨力,将他整个人都拖拽着摔倒在地。 金属机关部件的清脆“咔哒”声冷不丁地响起... 抬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浮现出轮廓,一副银色的警用手铐,一端连着自己的手腕,而另一端... 李珍茵猛地把自己的右手向后拉了拉,他拖动着全身上下的力量向后倾斜着身躯,试图让自己接近脚边的对讲机,可李珍茵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挣扎的“数据流”。 岿然不动...哪怕是手铐的环已经嵌入了对方的肉中...【简直就像没有痛觉...】他咬了咬牙,也不再去思考该怎么才能在这种情景下脱身,两脚站定,抬手便是一道刺拳打向李珍茵的喉头。 而在这种时候掏出一副手铐将自己与她捆在一块,无异对“数据流”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事故”——李珍茵的左手中还攥着一柄甩棍,而他的匕首直到现在这会都还插在对方的背上没有拔下来。 【至少我的惯用手没被限制...】他在心底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祈祷着自己的突然袭击能够奏效,拳锋结结实实地碰撞在肉体上,他心里一喜,左手牵动着手铐,打算再度对着李珍茵的侧脸处接上一记肘击。 少女的脸颊划开了一道小口,她垂眸看了眼真正疑惑自己的攻击为何没有奏效的“数据流”,双手紧攥着对方的衣领,一头攒了过去。 ... 德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的零食一股脑的塞进嘴中咀嚼着,转身顺着外部爬梯滑下,离开了楼顶。 【结束了,和她近身战的话,和恐怖片没差...】 他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抬脚朝着公司大楼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巷口方向,一身制服的岚正朝他挥手打着招呼。 【有关系真好啊...】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岚的脚步从地下停车场进入了建筑。 ... “岚,地下车库的门应该也进入了封锁状态吧,我们怎么进去?” 三人逐渐和外围的警员拉开距离,德文撇过脸看了眼岚身后那不熟悉的新面孔,识趣地没提这茬。 “啊...嗯...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你看看那边大概就知道了。” 德文顺着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处斜坡,直通向地下车库,但原本应该在那里被几厘米厚的钢板封得严严实实的车库门却“不翼而飞”... 那里只有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洞口,直至此刻,仍在朝着室外缓缓散发出阵阵的诡异白烟。 “戴上这个。” 岚随手将两副防毒面罩丢给二人,走近几步,俯身将地上的小物件捡了起来。 “没用完的镇暴瓦斯...这一队入侵者的目标看来是将临时避难处的警卫清理后,为其他人打通一条逃生路线。” 余光扫视一番,阴影处勉强能看见里边有人影躺在地上。 “什么方式?我完全没有听见炸药爆炸的声音。” “从破坏的痕迹上看,应该是化学药品腐蚀,哪怕是近距离也只能听见像是油锅煎鸡蛋一样的声音,而且...这东西的腐蚀性简直是强到前所未闻,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物质...” “看看他们剩下来的这些烂摊子,就像是被泼了一卡车的熔浆似的...还真的挺好奇这种厚度的铁门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被溶解成一滩烂泥的。” *(跑车引擎声)... 德文伸手揪住了自己身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伊桑,带着他一同躲到了墙边上,只见一辆深黑色的运动跑车呼啸着从缺口处窜了出来,车窗是礼车样式,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它并没有理会几人,只是带着自己那狂躁的引擎声扬长而去,过了几秒,警笛的响声才逐渐进入两人的耳中。 “果然是影子...” 德文见周围已经没了岚的身影,大致也明白了刚刚走在自己前边的只是对方生成的一道影子而已,他回头看了眼仍在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岚踪迹的伊桑,缓缓开口道: “你了解过螳螂的习性吗?” “啥?” “算了,没什么。” 德文摆了摆手,示意别去在意,跨步钻进了地下车库中。 ... 第62章 光源袭击事件(末) “砰...” 撞击声不绝于耳,“数据流”...他的脸上已经难以找到完好无损的皮肤,因为错位而无法闭合的下颚挂在半空,像是秋千一般耷拉着... 身躯此刻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左手腕仍旧因为手铐的支撑而被吊起,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一剂看起来像是强心针的注射器扎进胸口。 李珍茵见对方仍能动弹,当即抬脚顶膝,这一击直奔少年的面门,可预想中的触感却迟迟未至,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对方的脑袋不知何时朝着身后挪动了些许,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动作快得像是,刚刚的景象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感慨从心里一闪而过,但...她还未来得及变招,忽然一阵重心不稳,对方的手不知何时勾住了自己的脚踝,猝不及防地将她整个人都掀翻在了地上。 她弓起身子,保护着自己的后脑不受冲击,可“数据流”的反击似乎还未结束,少年抬脚踹飞了她手中的甩棍,一眨眼的工夫,那玩意又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手中,他举手一挥,用棍子往自己身旁的玻璃上添了一道巨大的裂纹。 李珍茵抬脚踹向少年的膝关节,试图将自己从劣势身位中救回,可对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她的攻击被本就岌岌可危的落地窗全数接下,窗户“咔擦”化作漫天碎片破裂开来。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对方下一步的行动了,右手化刀朝手铐的链条处劈下,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链铐当即断做两截,但“数据流”却顺着她的力道一下倒在她的身上,一把将其抱住,带着她的身体一同从窗户缺口处滚下了大楼。 二人的身形仅仅只是掉落了几层的高度便稳定了下来,少年的双手吃力地扒着外墙上的窗沿,低下头看了眼正死死地抓住自己小腿的李珍茵,抬脚朝对方的面门踹去。 “还给你的。” 见李珍茵一时脱手摔了下去,他这才使用“馈赠”,顺着外部封锁的电控单元钻了进去。 ... “呼...” 【痛得要死...】此刻,这大概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了,混杂着逃过一劫的庆幸与终于将对方解决的释然,他忍着刺痛,强行将自己脱臼的下颚复位。 既然已经距离被信号干扰的楼层有一定范围,这会哪怕是李珍茵再次找上门来,自己也能利用能力周旋一番再度逃脱...这样想着,他伸出手,试图与墙边的火警报警器建立连接。 ... 为什么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回应?明明自己拼尽全力才离开了方才的险境,手铐死斗、电磁干扰、身体素质像是怪物一般的异人... 他不信邪地用力敲了敲毫无反应的报警器,这才看见,那象征着启动的指示灯似乎自始至终都熄灭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杆银色的“长枪”像是冒险游戏中等待勇者发现的“石中剑”一般,毫无存在感地倒插在地板上,尖端的装饰宝石闪烁着细微的白光。 苍白,就像是冰天雪地中的白桦树皮一般的手从法杖中探了出来,轻轻地攥住了法杖杖身,缓缓带动着自己的整个身躯钻出法杖。 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异样的声响,“数据流”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杆死去守卫的冲锋枪,一个跨步滑到了饮水机后,心念一动,扭转枪口瞄向声源方向扣下了扳机。 可他却清晰地看见了呼啸而出的子弹被不知是什么东西定在了半空中丧失了动能,【...魔法?】,他心里一惊,【在这个唯物主义至上的国家怎么可能会有魔法师出现?】。 寒钢本土的原住民大多对“魔法”这一概念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大人拿来哄小孩子的把戏,但是只要亲眼见到过一次“魔法”,哪怕是嘴再硬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概念的存在,这就是“唯物主义”的定义。 但可惜,政府将这些寒钢的市井小民“保护”得太好了,他们大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接触到外界的信息,唯一能够合法合规接触外来国家的方式仅有“参军入伍”一条。 能力弱小的魔法师在面对现代火器时只会被喷吐的火舌撕成碎片,而能力强大的魔法师会在一个照面之间将整支现代化的军队烧成灰烬...简单来说,就是实力差的魔法师会被士兵当成“神棍”,实力强悍的见到了就很难活着回来。 徐子涵轻轻地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伸手戳了戳被自己的法术护盾卡在半空动弹不得的弹头,抬头戏谑地笑了笑。 至于为何自己的能力无法正常使用,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徐子涵的脚不知何时踩在了一台看起来就十分令人不安的小型机械上,那东西此刻正高速运转着,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把女士晾在一边可不怎么礼貌呢...” “所以...我帮你把你的【约会对象】带过来了。” 她轻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法杖,只见李珍茵的身影缓缓浮现,一步接一步地...沉默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祝你好死~” 徐子涵笑着朝落荒而逃的“数据流”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了机械上,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 【原住民们永远都这么的愚笨...】 他勾了勾嘴角,周身流过一丝几近是肉眼可见的电流,身后二人惊讶地发现前方的少年居然在一瞬息之间从自己的视野中凭空消失... 可那阵环绕在耳边的嘈杂电流声却未曾平息,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李珍茵回过头,却只看见了徐子涵那孤零零的上半身,就像是“人体切割”魔术表演一般耷拉在那奇异的机械边上。 至于为什么没有细细地观察因为截断而洒落一地的血腥秽物,只是因为徐子涵只在一眨眼的工夫便修补好了自己残缺的身体,像是没事人一般的站了起来,地面光洁如新,只有“数据流”不知何时深深刻在地板上的脚印能够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疼死了...为什么樊剑这家伙非要我把护盾套在这堆破铜烂铁上边啊?混蛋!我的重要性绝对要在这玩意之上吧?” 徐子涵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身旁的机械,吃起了“无机物”的醋,李珍茵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徐子涵,只是默默地将她抱起,放到了墙边,至少站在那里比站在路中间要安全许多。 【能够将人类一下腰斩...借助加速度提供的动能?也就是说...】 【除去动作加快了以外,他应该还有保护自身不受这些势能反噬,增强身体素质的能力。】 【为每位“玩家”都提供了鱼死网破的机会,有够恶趣味的。】 她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凉意,连忙侧身躲过身后袭来的拳锋,脚下不忘朝前伸了伸,试图将对方绊倒。 可得到了这种加速能力的家伙反应力又能差得到哪里去?“数据流”见攻击失误,便纵身一跃翻过李珍茵,重新遁回了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她只能蹲守在法杖光芒照耀下,仅存的一小片“安全区域”,静静地等待着对方下一次的攻击,这会若是一时上头跟着对方的脚步追了出去,恐怕已经不能用“不理智”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送死。】 但...哪怕心思再过缜密,也总会有纰漏之处吧? “砰...” 一连串的枪响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肆无忌惮地钻进了她的身躯,尽管早就已经将自己的痛觉屏蔽,可来势汹汹的冲击力也令她下意识地张口呕出一滩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这里到处都是死去的警卫,这也意味着对方能够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般随心所欲地挑选适合当下情景的武器,对李珍茵二人展开单方面的屠杀。 她抬手阻止了正欲对着她施法的徐子涵,一旦让“数据流”知道徐子涵是一个“治愈术士”,那目标的优先级立刻就会从自己转向毫无应对措施的徐子涵。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像自己这样能够屏蔽痛觉的能力的。 【一个人能无视痛苦,一个人能够治愈自己...乍一看来,我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僵局。】 【但...若是你们其中的一人先抵抗不住而导致阵线崩溃了呢?】 暗处的“数据流”捏了捏拳,脚下步伐加快,抬手轰向还未反应过来攻击的徐子涵,目标瞄准的是腹部,在加速度的加持下至少也能打得对方的内脏洒落一地,尽管很快就会被所谓的“魔法”治愈,但...什么人的精神能够承受住连绵不断的剧烈痛苦呢? 骨头的断裂声、血肉“啪嗒啪嗒”洒落在地的声音于昏暗幽深的长廊中交织,这是一场正在现实上演的低成本血浆b级片,李珍茵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干涩,连成长串的血珠在嘴角倒流着,那带着碎肉的秽物早就透过她那被打了个对穿的胸膛溅射到了身后徐子涵的脸上。 可徐子涵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朝看起来已经撑不住了的李珍茵释放着自己的治愈法术,嘴角不动声色地抽动着,好像有什么潜藏着的情感快要按耐不住了。 “这下是真结束了...” “!” 听着徐子涵那没来由的威胁,他本想不屑地一笑而过,赶紧把眼前的头号大敌解决...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抽不出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这会仍然卡在李珍茵胸膛之中的手腕抽出,可自己的手就像是被钳子死死卡住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动弹,都没法将其挪动半分。 “手卡住了吗...因为...那里是老娘的肋骨啊...”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李珍茵的手指就像是登山镐的尖锥一般刺入了他的喉管,贪婪地朝着深处探索着,喉咙、舌头、鼻子、眼球... “呵...哈哈哈哈...” 意识消散前听见的最后声音,刺耳的嘲笑...又或者是满足的欢笑。 *(血肉撕裂声)... ... “我好奇你的动机,同为异人,投身于公司的怀抱,难道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哈...又来了,怎么每个人都在好奇,为什么我是【既得利益者】,却又要掀翻异人们的【饭桌】,安布罗斯...是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平时吃饭的时候习惯用哪只手?” “这和我们的话题好像没有任何关系吧?我问的是你的目的,事件中所谓的【起因】。” “假设你吃饭习惯用右手,那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你习惯用右手而不是左手,或者是用脚吃饭呢? 因为从习惯的角度上来看,你更喜欢使用右手,这里边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我不喜欢午托利亚,所以我打算让他们消失,我也不喜欢你们,只是相比起你们我更不喜欢那些扎堆的异人,和他们带过来的陋习而已。” “所谓的党同伐异啊...” “所以咯,追寻所谓的动机...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樊剑咧了咧嘴,翻开了手中的报纸,【暖玉】的广告一如往常地等在了首页的下半区域,至于头版...那上边写得是光源公司遇袭的事情,今天的报纸头版没有像是往常一般写些无聊的新闻,销量应该不错。 “【经理】通过降低人们的阈值大肆敛财,而现在...” “要开始【触底反弹】了。” ... 第63章 牢笼 “逃避残酷现实的可怜人,最终迷失在了虚拟的网络世界中。” ... 20xx年x月x日傍晚,番桦市,市政府大楼中的某处不起眼的办公室,桌上的老旧台灯为偌大的幽暗空间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少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前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着的字符。 不论是网络论坛的哪个分区,“键政”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甚至可以说是占据主导的部分,看着网上的当代文学家们用着并不是很优美的辞藻阴阳怪气地攻击着自己所处的群体,他非但是没感到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寒流的那群马仔又在港口区徘徊了...你们看见他们手头的那些装备了吗?妈的,感觉番桦的大多数警员都没有装备得这么齐全...”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心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这群家伙从来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至于真的叫他们站出来争取权益?那抱歉了,哥几个明天的生活还得继续呢,烂归烂,但也总比被当成出头鸟拉出来杀鸡儆猴要强得多。 “革命又不是请客吃饭,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天天就会敲敲键盘,哭还能把【董卓】哭死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将搭在办公桌上的二郎腿放了下来,迅速地在键盘上打下这么一段话,按下回车,行云流水地将网页上的论坛关闭。 “文成?” 身后传来了一道威严满满的中年男声,在最不合时宜的时间点出现了最令人烦躁的声音,尤其是在自己刚刚掩盖完摸鱼行径过后,他整理了一番表情,装作有些惊讶的样子转过头去。 “长官,有何吩咐?” “这段时间,网上总是弥漫着一股不利于城市官民团结的风气...这事应该不需要我再详细和你们网络安全部门细说一遍了吧?” “马上就对他们发出警告。” “警告...?算了,就按你的方式来吧,但我不希望再在网络上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番桦市不需要这种思想。” “我要的是效率,继续工作吧。” “是。” ... “当啷...” 穆文成揉了揉自己略带倦意的眼眶,俯下身,从自动售货机的取货口中取出饮料。 冰凉的易拉罐装便宜咖啡...配合拂面而来的夜间清风,提神醒脑?或许不应该这么说吧...自己的脑袋里边仍然昏昏沉沉的,生理上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骗过急迫地想要放松下来的内心。 又苦又涩...连用来伪装出醇厚口感的廉价油脂都没舍得往里边多加,他皱了皱眉,没有过多在意,只是静静地享受着冰镇饮料流过食道所带来的些许刺激感。 “砰...” 像是气球破裂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身处番桦的话,或许也会这样觉得吧?但那道声音背后还混杂着玻璃橱窗碎裂的响动,他扭头望去,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随处可见的那种,一拨看起来就令人感觉很不安的家伙这会正蹲在店外草地的围栏后,举枪朝着店内射击。 哪怕是再没脑子的小混混也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抢劫一家连锁便利店——帮派火拼,这个猜想似乎马上便得到了证实,店内以连绵不绝的枪响回应着室外的来客,将本就饱经风霜的便利店装修得更加满目疮痍。 他本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钻进前面的小巷里扬长而去,可经过刚刚短暂的愣神,如今已经不是最合适的脱身时机了...两拨人的神经都进入了高度紧绷的状态,如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过去,被哪个起了应激反应的家伙转手射了一枪的话...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朝着前方走去,一步,两步...玻璃的碎片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人形的轮廓,她倒在一摊碎片之中,手下是因碎片刺入手掌而渗出血液,但她仍旧努力地想要爬出交火区。 附近花店的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总是和熙温暖,就像是每次见到她时,身边总是摆放着的那几株向日葵一般,或许是那次见面时的场景给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吗...穆文成的脚步停滞了片刻,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本来逐渐黯淡的瞳孔中,流光闪烁着,她颤抖着张开嘴,无声地朝着几近是半个身子都要没入阴影之中的穆文成说了什么。 可他却没有心思去细细解读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流弹已经划破了他脸颊旁的空气,在他身后砖墙上留下了一道心惊肉跳的弹孔,他匆忙转身,拼了命地朝着巷子跑去。 ... 从未想过从小到大身体素质都属于班级下游的自己能在当时爆发出这种冲刺速度,也从未想过生命如此的脆弱。 下班路上的花店关了门,姹紫嫣红的花卉被一片又一片,令人倒胃的白色花圈取代,女人的笑容被禁锢在框架之中。 人来人往,无人在意。 穆文成的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照片出了神,连因为自己的脚步停滞在了原地,肩膀被身后下班高峰期的人群推搡了几下都没有注意到。 他在攒动着向前的人流中驻足而立,格格不入。 ... “辞职不干了?想法多是好事,可你丢了这份工作又能去干什么呢?混帮派?还是去那些民营的小公司里边当个文员...” “如果我待着这里所得到的就只有看着自己见过的人们一个个死在帮派间的争斗下的话...” 穆文成背上包,斜眼看了下对自己离职似乎毫不关心的领导,那副“你不干有得是人干的表情”...他攥了攥拳头,一拳将其打翻在地。 “那这个地方也真是够烂的。” 他将自己脱下的制服揉成一团随手丢向躺在地上捂着脸哀嚎的领导,没有理会一旁同事们的惊呼声,自顾自地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人来人往,无人在意...但谁还愿意去管那些破事呢?他已经自由了。 ... “我们折了五个弟兄在那,还是没有拔掉那俩个刺头。” “阿西...真是听见这俩家伙的消息就头大,上边下了死命令,哪怕是我们几个把命豁出去也得把那个【贪婪枚举】给一起带进地狱” “真的假的啊...这家伙干啥了?让老爹他们这么生气...” “一天之内炸了我们青水帮三个药品工厂...整整三个!要是有机会活捉他的话,真想把他解剖了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 “【炸】?他是【财团】的人?” “对...塑胶炸药,还有手头那些北欧正规军用规格的武器毫无疑问是花大价钱从【寒流】那边搞到的,和我们手头这些从金三角运进来的烂货根本没有可比性。” “啊对...还有那个【哈马会】,不知道那群魔怔的邪教徒又在发什么癫,这次工厂被炸的事那群家伙至少得占上七八成的功劳。” 坐在众人中间的西装男的话语忽然停滞下来,因为他瞥见了大门口似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月光从其背后打来,根本看不清人影,可大晚上的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客人到访呢... “喂,我不管你是夜跑的也好,散步的也好,搞户外探险的视频主也好...现在转身,然后麻利地滚出去,这里是私人领地。” 那人无动于衷,可透过影子的轮廓能勉强看见,他似乎是扭过了头,正看着自己这边,手里拿着个像是背包一样的玩意。 “呀一西八shake it...你这家伙是有什么毛病...” “咔哒...” 他拔出枪,走进了那道人影,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截黑黢黢的枪管便不讲道理地径直塞进了他的嘴里。 “替我向其他帮派杂碎问好。” 穆文成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毫无阻力地穿过男人的脸皮,径直钻进了身后一个还未来得及拔枪的马仔眉间中心。 西装男痛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栽倒在地,可身前的穆文成却伸手将其拽住,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抵在自己胸前充当起了人肉盾牌,举枪随手又将几个还未反应过来去寻找掩体的小弟射倒在地。 低头一看,那已经被自己控制住的西装男仍在不安分地想要扭动着自己手中的枪口反击,他冷不丁地将其释放开来,两发射向了对方持枪的右手,又朝着对方后脑开了一枪,俯身滑步扫向一旁的拖拉机后。 肩膀处一阵剧痛袭来,想也不用想,自己肯定是在刚刚的那一瞬空档被人抓住了机会,他咬着牙将持枪手换到另外一边,哆嗦了半天才换好弹匣。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看来对方也已经得知自己中弹的讯息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倚靠在老旧拖拉机那布满尘土的轮胎上。 一堵摇摇欲坠的高墙,哪怕是倾倒了也会将他那孱弱的身躯埋葬其中...很可怕对吧?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但如果自己只是想把它推倒呢? 持枪的手愈攥愈紧,耳边那逐渐开始躁动起来的脚步声,像是节目开场时的情绪鼓点一般,为接下来的【盛大登场】做好铺垫。 他纵身一跃跳出掩体,举起手枪。 ... 【唐吉坷德】:【图片】。 【唐吉坷德】:你们从来都是只说不做,哭能把【董卓】哭死吗?哭不死的,但是枪可以把【董卓】打死。 【唐吉坷德】:如果你们能够阻止我的话...那就来试试看啊。 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伴随着震动,屏幕骤然黯淡。 【电量不足,将在30秒后关机】 ... “这一切本该就这样结束的。” “我没能战胜【风车】,没有故事里面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浪漫主义,只有冰冷现实留给我的无尽悲凉。”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这恰恰相反...我们空前地团结,团结着挣扎起来,试图挣脱这个牢笼。” “只是...请原谅我不声不响地逃避。” 午托利亚 财务部门【数据流】穆文成 确认死亡 死因:(...) “他获得了自由,却又陷入了名为【愧疚】的牢笼之中。”——“回春” 她望着从自己收音机中伸出,那已经僵硬冰凉的半截手臂愣愣出神,思索片刻,伸手将那只箍在手腕上的男士手表取下,转身走进了内间。 ... 第64章 异端审判 光源袭击事件过去几天后,落霜旅店的房间内,几人蜷缩在看起来就像是小型房屋般的套间中,享受着壁炉传来的些许暖意。 李珍茵打着颤,眼神紧盯着壁炉的内部,那里边连一根燃烧着的木炭都没有,满满当当的全是不知那个败家子塞进去的暖玉,樊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疑惑地侧过头望了一眼。 “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好冷...” 樊剑感觉如果对方的话使用漫画里的对话框来表现出来的话,估计连整个画面都在抖,他眼神转了转,盯着眼前的壁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吧?阿茵上次被异人一拳打穿了胸,左半边肺都缺了一大块...” 徐子涵絮絮叨叨地开始诉说起对方当时的伤势,自己又是怎样的神勇啦,一副我当居首功的样子,这几天几个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问题是,怎么友善地打断徐子涵“施法”对几人来说仍是一件难以攻陷的障碍。 【如果你作出的回应十分平淡,她会拎起法杖抽你。】 【如果你完全不作回应,她会觉得你在故意忽视她,然后提起法杖砸你。】 【如果你的表现过于热烈,她会觉得你在哄小孩,然后拿法杖底端的枪刺来戳你。】 樊剑:【他妈的,规则怪谈吗?!】 岚:【怎么办?这次谁去试?】 樊剑:【岚...你这家伙...坐在那里的是影子吧?】 岚:【是啊,上次这小鬼给我引以为傲的胸上边戳了个洞,傻子才会把本体送过来。】 樊剑:【那就让精灵试下吧,他好像比较精于此道。】 樊剑和一旁坐着的岚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地点点头,不约而同地伸手拍了拍德文的肩膀。 “...” 精灵面无表情地啃着手中的黑面包,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岚:【这王八蛋!居然装作没意识到!】 樊剑:【居然抛弃兄弟!】 李珍茵:【你们是怎么做到不开口也能说话的?】 樊剑:【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徐子涵“闭口”。】 “虽然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但我,身为中原帝国皇室成员的本小姐我!还是力克重难,轻而易举地将什么大面积出血之类的麻烦问题解决了,轻而易举知道嘛...” 樊剑:【妈的,阿茵...你是导致这破事发生的主要因素,你也给我滚过来想办法。】 李珍茵:【直接把她丢出去不行吗?】 樊剑:【不行,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回旋镖”,你如果把她丢出去的话,没过多久她就会飞回来扎你头上的。】 岚:【诶!我有办法了!苦肉计怎么样?毕竟她就算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果出现了伤员的话...】 樊剑猛地起身,朝着一旁的热水壶走去,路过岚的身边时,脚下一个趔趄,一肘敲在了对方的后脖颈处,岚“噗通”一声便顺其自然地晕倒在地。 “...演技派啊?” 德文小声嘀咕了一句,一旁的徐子涵却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演讲,俏眼一瞪,不满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德文。 “喂!不要打断我说话!” “嗡...” “哥,不介意我来你这坐坐...怎么这么多人?算了,反正是你的房间,我没必要去指责些什么...” 壁炉旁的空间冷不丁地撕裂开,樊泽两手揣在自己的连体睡衣袖子里边弓着身子走了出来,毫不生分地一屁股坐在了房间中唯二的单人沙发上,整个身子像是无脊椎动物一般软趴趴地瘫在一团。 李珍茵:“这是我的房间。”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刚刚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别在意。” “嗯。” 樊剑听着那就像是ai间在互相对着对方做图灵测试一般的对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这俩冷场高手怎么聚到一块了啊?】心里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地踢了踢这会正趴在地上装晕的岚。 毫无反应,但这家伙完全就是一道影子而已,怎么可能会被刚刚自己那随手的一下给打晕过去?【没有掌控话题主导的办法的意思吧?】余光瞥向角落,这才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樊泽身后的温特尔。 【是哦,这孩子怕生的来着...】 “喂,睡衣小鬼,你这是带了个矿工过来吗?” 徐子涵一脸嫌弃地指了指这会就像是侍从一般攥着樊泽衣角埋着头逃避视线的温特尔,走上前去,附身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长相。 【明明自己比别人还矮上一小撮...还非得俯下身子看别人的脸...】 【习惯了,她哪次不是这样?】 【樊剑?我现在从地上起来应该没事了吧...】 【你还是去死吧。】 “说谁是矿工啊?你这个粉毛白化病番薯精,这造型是在搞视觉系摇滚吗?” “什么?!没品的东西...这身打扮可是私人订制,明白吗?看看这个皇室徽记,小小庶民还不快快跪拜请安?” “帝国已经死了多久了,还在惦记着呢?你的价值只能靠皇室成员的身份来体现吗?这孩子还真是可悲到有些好笑了。” ... 就走神一会的工夫,徐子涵和温特尔俩人就如同樊剑预料之中的那般,顺理成章地打成了一片,物理上和心理上都是,毕竟他也清楚,自己这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你觉得我是白痴,我觉得你是白痴”这么回事。 “樊泽,这个【温特尔】是什么来头?” 樊剑将脸凑到了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看着两人掐起来的樊泽耳边,好奇地问道。 “【寒流】的千金,制造部门的部长,你应该就想知道这么多了。” “我操?那个军火狗大户的女儿?为什么我的身边全都是些公主王子千金太子爷之类的权贵阶级啊...” “哥...你自己不也是吗?不然老爹为什么会被那家伙安插到你身边贴身保护...” 樊泽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仿佛处于另一方空间,全程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的李珍茵,与其说她是个“保镖”的定位,倒不如说这家伙更像是一个木人桩。 或者是什么诡异的雕塑?摆在那个地方就让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在试图把我激怒?傻逼东西,看老娘把你变成串烧!” “来啊...需要温特尔来帮你这粉色章鱼头上边添把火吗?再装逼就让你飞起来。” “哇哦...发展成【械斗】了,那个【暗精灵】小姑娘手里边拿的是什么玩意?” 岚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走了进来,再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砸吧了两下嘴。 “不知道她的□□和□□会不会也和肤色一个颜色。” “?你在说什么鬼话” “抱歉,职业病犯了,只是有一些好奇...那阿茵姐的晒痕是什么形状的?” “我怎么知道她是穿什么衣服去美黑的...但是我大概能猜到你想问什么,那句话千万别说出口。” “那她的□□...” 话还未说完,原本处于静止状态的“雕塑”就像是突然触发了防卫模式一般,一瞬间便闪身来到了岚的面前,两只手像是揉面团一般掐在了岚的脸颊上反复拉扯着。 “你想说什么?” “阿巴巴巴...好痛好痛好痛...要被扯掉了!” “不想被扯掉一些奇怪的东西的话,就给我闭上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可以立【契约】发誓。” ... “看来,每天在这里生活也挺累的...” “是啊...吵吵嚷嚷的,我可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我没说你,哥...我说的是李珍茵,你难道觉得自己很让人省心吗?” “我明明...” 他嘟囔着想要反驳什么,注意力却被房间里冷不丁传来的少女哀嚎声给吸引了过去,抬头一看,徐子涵不知为什么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墙角,嗯...旁边还有一个默不作声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打转的温特尔。 “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疼死了...要留疤了...我不会就这么原谅你的!我...我...我闭嘴。” 徐子涵抬头看了一眼作势要扬起法杖抽自己的李珍茵,识趣地低下了头。 “哇哦...物理系法术【禁言术】。” “我去,肌肉魔法...” “别给人家添一些奇怪的设定...” “不过...也该聊一下正事了吧?我不太愿意相信两位【部长】大人光临寒舍只是为了和我们这群乱党打闹。” 樊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樊泽,对方接收到传来的眼神讯号暗暗点了下头,两人悄然地推开套房主卧的门钻了进去。 “哥,我们这边如果继续像这样【抛头露面】,总部那边会起疑心,他们现在也只是认为我这一脉打算吞并【经理】在寒钢下城区打下来的资本。” “我觉得他们可能早就已经猜到了你有异心,但只是拿不准...是如同经理一般的【自立】;还是【叛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就按照总部对我的预估方向给他们传递我打算【自立】的讯号,没有任何弱点的下属总是让人不安心,不是吗?” “所以,我们得先找出来经理一脉的设施所在地,藏身处,生产工厂,运输网络...什么都行,这点你应该比我摸得更加清楚。” “只是一部分...脉络如果能被我们那么轻松地摸清楚的话,那家伙也不至于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而且...” 樊泽拨弄着几乎要将他的视野全部覆盖住的杂乱白色长发,毫无顾忌地躺倒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他们的警惕性肯定有所提高,警备力量也是...这会选择进攻的话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不,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不怕死的蠢货,看看这些泥腿子...他们愿意为了我,为了虚假的荣耀,捏造出来的情怀和我随口编出来的口号赴死,两厢情愿呢...我就心怀感激地用这群人来填线吧。” “填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告诉了他们【你们是正义的,你们是神圣的,你们的行为才理应是这个社会运转的主基调...】之类的话,仅此而已,但事已至此,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去自发地【审判异端】吧?不过...还是有一些潜在的威胁尚未得到解决。” “安布罗斯,尽管是占据了前期情报差的优势,但这家伙把我们三方都给一并算计了,虽然因为错估时机并未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但那些小聪明仍是可圈可点。” 樊泽缓缓起身,捏出手印在自己的身前打开了一道裂缝,作势便要钻进去,一旁的樊剑却轻轻地用手指捏住了对方的衣角向自己这边拽了拽。 “我不打算杀他。” “我想要让他自发地为我们送死...” “哥...” 樊泽将裂缝闭合,倒退两步坐回床边。 “我很好奇,从我得知你的死讯那一刻起便开始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将你这种级别的人渣制裁?” “是众怒吧,无才者的狂怒。” ... 第65章 蔑视 “本月,寒晶市内的治安情况仍然属于下降趋势,除去一直以来都处于稳步上涨,近来频发的入室盗窃案件外,抢劫与枪击等暴力事件犯罪也有所增加,寒晶市警署发言人拒绝就此数据作出回应,今日,本社特邀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一同来...” 酒馆厅内悬挂着的老式电视机,久违地从惯例的赛马节目转到了新闻台,或许是因为【光源袭击事件】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画面中本应该占据半边篇幅的暖玉广告都缩小了不少。 但新闻台却仍旧是那副一如既往的调调,播报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没人出来回应,再叫上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专家,马后炮地发表一些无济于事的意见,甚至都没有用来敷衍的建议。 安布罗斯攥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并没有抬头去看那已经趋向于公式化的新闻,那天在自己眼前映入的那一幕,给这位强大的成年男子带来了不小的【异人冲击】。 摩天大楼破碎的玻璃,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的警车,不知从何而来的爆鸣声,将混在人群中的他吓了一跳,满身漆黑的少女伴随着星星点点的血滴坠落,嵌入公司门口充满西欧风格设计的广场地板中,血骨脑浆四溅袭向周围的人群,他不敢呼吸,生怕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液体会顺着自己的呼吸道进入体内。 可一道绿光却在此刻包裹住了那具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救了】的尸体,在地上形成的血液小溪似乎在蠕动着...【倒流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的少女似乎正盯着自己这边的方向...安布罗斯下意识地躲避着对方的目光,闭上眼睛。 “叮铃铃...” 是酒馆门口挂着的客铃,瞬间,他睁开眼睛,熟悉的酒架和吧台,还有陌生的酒保。 “先生,您还好吗?” 话语中带着惯例的关切,酒保手中擦拭着用过的酒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安布罗斯。 “我...呃...没事。” “亲眼目睹了那种景象,我想...一般人可能都难以接受吧。” 安布罗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酒保: “我是第几个?” “第五个了,先生。” “要么是【魔法】,要么是【异人馈赠】...但不论是哪个,对于现在的寒钢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小哥...你相信【宣言】里的东西吗?” 他紧盯着对方的神情,期待着回答,可酒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想我可能没有资格去讨论这个话题,先生。” “但...我也没有其他能够信任的东西了。” 他闭上嘴不再言语,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刚刚下班的见习警员坐在二人斜对面的台座上,一声不响地望着二人的方向。 穿插在新闻播报中,有节奏的抹布摩擦声没了别的杂音衬托,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其他的声音。 ... “光源袭击事件”次日晚,九点四十八分。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中年男人坐在广场的花坛边缘看着自己的同事在“坠楼地点”搜寻线索,旁若无人般地在案发现场抽起了烟。 “及川先生。” “有什么发现?” “建筑内的监控设备均被破坏,连带着备份的录像都已经被抹除...” “目击者呢?我只需要知道这家伙长什么样。” “抱歉,但坠落时的群众们都说,那女人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不见了,只在地板上留下了冲击时的破坏痕迹。” “异人。” 及川凉平吐出一团浊雾,单刀直入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警局里面有对方的人在,而且级别不低,我们的行动路径与模式很明显已经被这些异人摸清楚了,你也做好随时会被自己人卖出去的准备吧。” 他伸手拍了拍反应有些慢半拍的下属,掐灭烟头,插着兜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 “死掉的家伙身边散落了一枚金币,似乎是有意为之的,那东西被人掰弯了,就丢在脑袋的缺口里边。” “掰弯的金币吗?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事情,有点怀念了呢...” “嗯...番桦市中针对前异人的连环杀人案,每个死者旁边都会留下一枚人为损毁的硬币...【他】也跟着我们过来了。” “你打算去找他们吗?” “再等等...【数据流】一死,我们不论用什么东西通话都不安全。” ... 温特尔的工坊,现在。 “所以温特尔窃听了经理的通话?” 樊剑听着用音响放出来的通话记录,转过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樊泽。 “嗯...及川凉平,以前是个当条子的,现在是寒晶城警署特殊处理科的警探,当时你们在追杀经理那边的网络安全员,我就让温特尔试着钻了个空子,在他们的网络里边安了个后门。” “但这家伙意识到自己被窃听了不是吗?和他通话的人是谁,找到线索了吗?”樊剑打了个哈欠,这家伙的来头实在是有些无聊,根本提不起劲。 “声音听着是在二十岁上下,女性,两人用的是樱语交流,大概率也是个条子,这女人明显比警探先生更加谨慎一些,刚刚的是她这几天唯一的通话记录,通话后信号源就断了,估计是把电话卡拔了。” 温特尔靠在椅子背上的脑袋微微侧过,倒仰着看了眼正在思索的樊剑,见对方毫无反应,又挪动着椅子回到电脑前。 “不过,听他们的聊天内容,估计是打算等你这边发动攻击后来个瓮中捉鳖,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明明是刚刚才认识不久的少女,总感觉对方的话里带着刺,樊剑眨了眨眼睛,没有去细细品味对方那令人不适的语气,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岚?我这边需要你帮个忙...” “对了,温特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医院,建工厂,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了...】。” “而是因为我们来过?这话温特尔都快要从苏联时期一直听到现在了。” “不,是因为我把这些东西都拆了...对了,借我点炸药。” 他说完便一头扎进了工坊仓库,听声音似乎是从地窖回到地面上了。 “不是...你他妈要干什么?!” 温特尔连忙埋着小碎步追了过去,可储藏室里边哪里还有樊剑的影子,装着炸药的木板箱被撬开了,里面除去垫底用的保护材料,空荡荡的。 “樊泽!管一管你哥!操...你这狗崽子还在装睡。” ... “寒晶市异人暴力事件二科,及川凉平,这是证件,我想要问询你们一些有关【光源袭击事件】的细节,请配合工作。” 他收回证件摘下帽子,微微朝着正向他呲牙的徐子涵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挂在架子上,给人一种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主人的错觉。 “市民,你接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那么...事件发生的当日,你在做什么呢?” 他在房间内几人的身上打量着,最终选择了看起来似乎相对能够套出更多信息的徐子涵进行交流。 “本小姐是中原帝国的公主,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注意你的态度,我不敢保证你再继续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会构成寒钢与帝国之间的外交事故。” 脸上始终是那副没有丝毫善意的轻蔑神色,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肩上挂着的徽章,“嘁”地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抱歉,是我失礼了...那么,那边的精灵先生,寒晶市内的精灵种算是比较少见呢...有人目击到有精灵在分公司大厦周边活动,同族之间应该会有一些独特的辨认方式吧?抱歉...因为对我来说,精灵族大都长着一副相同的模样。” “自己看监控...” 德文只是用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及川凉平的身上了,继续埋头啃着手中的面包。 ... “完全没进展呢~让你看见老前辈出丑的一幕了,真是的...好不甘心啊。” 离开了房间,及川凉平两手搭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头,看起来似乎对刚刚调查的结果毫不在意,身后的少年身上穿着崭新的制服,埋着脑袋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及川前辈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被那个公主给吓退出去吧。” “你意外的很会安慰人嘛,要是再多听两句的话,我可能会因为信以为真而飘飘然的哦。不过...那只是个亡国公主罢了,身上的皇室徽记也是前朝的,因为缺少保养而失去了原本的成色,她只是借着这层身份想要结束话题而已。” “前辈,异人的武器来源也值得调查一番,那些全自动的枪支,如果没有【特殊渠道】的话是弄不到的。” “从地下网络开始查起吗?你的思维还蛮活跃的,但很遗憾,这条路走不通。” 及川凉平赞赏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少年,继续说道。 “哪怕是以武斗派标榜的【南城联合】,手里也顶多攥着几杆自己改造的全自动武器罢了,但是袭击者身上带的东西,完全不是这种层次的混混能够接触到的。” “强腐蚀性的不明化学液体,特工用的折叠冲锋枪,还有新型材料防弹衣...甚至还有电磁脉冲。” “真是越想越头大了...回去吧。” ... 两人走出了寒霜旅店的大门,干冷的寒风袭过,将周围若有若无的恶意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二人的身边。 一个混混,确切地讲,这家伙属于是在每个膨胀发展中的大城市一定会有那么几个的三流闲散混混,十足的“西海岸”范儿,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忘在自己身上套一件球衣,挑衅式地倚靠在二人开来的轿车门边,眯着眼看向两位不受欢迎的警官。 裤腰间鼓鼓囊囊的凸起...【找对了方向的提示音吗?】他这样想着,只见那混混二话不说便将腰间的手枪掏了出来,举枪瞄准及川凉平... 一旁的新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及川凉平的躯干处似乎隐隐凹陷了下去,像是橡皮泥一般变形了的弹头散落在地上,就像是对袭击者的嘲讽那般。 “闭上眼睛。” 耳边响起前辈一如既往的散漫声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照做,及川凉平看着混混逃跑,挑了挑眉,脚下追赶的步伐渐渐加快,脚下坚硬的砖头地面...像是有了弹性一般,随着他踏入的步履凹了进去。 “真不想写行动报告啊...” 他自言自语地抱怨着,整个身躯以一种极为古怪的角度,就像是...把地板当成了弓身和弦,将自己的身体当箭只给射了出去?但这诡异的现象并没有到此为止,及川凉平双手环抱着那人摔向了地面,街道上回荡着不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脆响,混混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他的身躯便在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瓦解。 或者更应该说是四分五裂,就像是将拼好的积木模型狠狠地砸在地上那样,各式各样的零部件都飞溅而起,只留下了一块看不清楚是什么部位的主体孤零零地瘫在地上。 及川凉平缓缓地从地上爬起,身上,脸上粘连的血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凝固成了硬壳,他皱着眉头伸手,试图将这些连成了一片薄膜的血块从自己的身上完整地撕下。 “所以...你看明白他的能力了吗?” 屏幕外,樊泽看了一眼这会正盯着监控不放的温特尔,随口问道。 “改变实体的物理状态之类的吧,不过作用范围应该不大,但...目前可用的远程武器应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子弹在接近他身体周边的那一瞬间就会变成一滩软泥。” “狙杀呢?” “没戏,你看一下寒晶市贫民窟的建筑结构分布大概就懂了,一方面是没有什么好的观测点,另一方面,你有没有注意过这家伙的行动模式?他似乎每次都会走在当前区域最佳观测点的盲区里边,至于为什么现在温特尔能从监控里面看见他...” 画面中的及川凉平不知为何忽然扭头看向了摄像机,微微侧头一笑。 她不满地咬了咬手指,面色不悦地接着说道。 “这是在故意示威,和【我现在就要来找你们了哦~】差不多一个意思。” “等会...哥给我发了条消息。” “那鸡窝头?他在干嘛呢?” “好像是在这家伙的办公室里面安炸弹...” “太反人类了...温特尔要打电话报警了。” “先别报警,樊剑说,那是个电话炸弹...” “...” 第66章 盘外招 “异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曾经被分为了不同的派系,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吧?【青水帮】、【财团】、【寒流】...每个派系的杂碎们都有着异于常人的人渣点,而这些家伙又相互之间看不顺眼,于是又在这片净土上卷起了一波全新的【战争】。” “我曾经杀死过一名异人,那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卷精密的弹簧,肆意妄为地在城区楼宇之间上蹿下跳,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一个白痴,在自己同胞制造的枪口下被撕成了碎片。” “我在那堆碎肉里面瞥见了一块石头,一块宝石...绚丽透光的酒红色,就像是在对我招着手,勾引着我把这玩意移植进自己的体内,实在是没法拒绝啊...” “异人横行霸道的资本很快就在我的身体上得到了印证...但刚刚那些事情全都是为接下来的剧情做下的铺垫,那杂碎死前,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情。” “番桦市被四大帮派统治着,【青水帮】,【财团】,【寒流】,还有一个从来都没有任何风声透出来的【哈马会】。” 及川凉平晃悠着走进警署,滔滔不绝地像身后的新人分享着自己以前的故事,而普通人对异人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异人很危险”和“异人的能力很强”尔尔,少年的大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量,茫然又机械化地回应着前辈的话: “有什么区别吗...明明都是一群人渣。” “区别?区别可大了,垃圾都要分类焚烧呢...如果用动物来比喻的话,【青水帮】的异人行动模式就像是鬣狗,侵略性极强,寒钢现存的异人党大都由这群人组成,【寒流】的异人就相对比较保守一些,喜欢囤积战争物资和发展自己的势力,【财团】异人的现存量比较少,不过也正常,你看寒晶城的公司员工就知道了,他们大多数情况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来的人不多。” “【哈马会】呢?” “不知道,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他不暇思索地回答道,顺手点燃一根香烟,在弥漫的烟气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前辈您还算是人类吗?” 及川凉平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停滞了半晌,他无奈地耸耸肩,转身摊手道: “当然,我们都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类,只不过我身体里边比你多了一块【结石】罢了。” “哼...真的是这样吗?及川先生...” 慵懒轻佻的声音通过少女那充满魅惑感的声带传出来,似乎这种语气都显得没那么令人感到厌烦了,岚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对方必经之路的走廊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及川凉平和他身后的小跟班,摇了摇头。 “恶魔就好好待在阴沟里边苟延残喘不好吗?我的立场...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一个异种来质疑吧?” “是吗?但是如果一个无能的家伙突然得到了一份曾经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其实很不妙哦~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岚两手虚握着,比划出来一个球体的形状,又像是回收易拉罐一般将这虚构的球体挤压,捏扁。 “毁灭,当你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已经远超同族的那一刻,你就会开始堕落...接着是,引火上身。” 她轻笑着直起身子,满不在乎地从二人的身边走过,见那少年回过头瞪向自己,她勾了勾嘴角,举手比了个犬吠的手势。 “和宠物交朋友的话,绝对会被当成怪人的吧?汪酱~噗呵呵...” “这个混账!” “别管她了,她是个【异种】,倒不如说...我都有些同情她了。”及川凉平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岚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异种】是不被寒钢需要的,它们最终的归宿也只能是逃离寒钢,滚回属于它们的【魔物联盟】里边去。” 少年笃定地说道,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 “我们来这里干嘛...你不是要安炸弹吗?” 李珍茵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破旧不堪,基本上能够被当成废铁卖出去的老旧便利店招牌因为电路故障时不时地朝外头冒着火花,玻璃窗内是拆迁留下,完全无人顾及的建筑残骸,但门把手上边的状况却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意味着常有人进出,而这种鸟地方还能有【客源】...十有八九就是【地下赌庄】或是【私妓】之类的上不得台面的产业。 “阿茵,你也知道的,我们的行动预算已经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了,总得搞些副业来补贴家用,而且...” “只有这里才有最完美的【爆炸物】啊...一举多得。” 樊剑轻车熟路地拉开玻璃门挤了进去,李珍茵叹了口气,也只好低头检查了一番手头的枪支,跟着樊剑钻进了便利店门面之中。 ... “兄弟,来玩两把?” “德州可以,比大小和轮盘太慢了。”樊剑不屑地摆了摆手,好似不经意间地将手中的大额筹码露出,连币带框,“哗啦啦”地作响,搭话的青年看见这场景顿时眼前一亮: “看来哥们你今天手气不差嘛,自信满满啊,来吧来吧...20金币一个码,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樊剑依旧对其回应着礼节性地微笑。 游走在人群之间四处张望的萎靡青年是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一副仿佛捕捉到了猎物的表情,收敛一番表情后才弓着腰走向二人,连说带哄地将樊剑带到了牌桌前。 【做局真烂...演技倒是也稍微磨炼一下再来宰肥羊啊。】 樊剑心里嘀咕着,面色不显,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刚刚的萎靡青年继续混进人群中拉拢其他人加入牌局,【第一个托,谈话时间太短了,显然不是随随便便拉过来的陌生人。】【第二个,只是拍了下肩膀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下钩钓鱼需要“挂饵”,也就是说,前几局他们会让我吃到一些甜头,算了,那就...】 樊剑的脸上始终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眯着眼睛瞄了眼自己手里的牌:黑桃a和黑桃k 另外两人就如同自己所预料的一般,在第二轮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弃牌,只剩下刚刚邀请自己的那个萎靡青年选择跟自己的赌注。 “加注。” 【明牌a,3,7...这把是打算让我用手里的两对险胜啊...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稍微加一下注吧。】 “手气可以啊兄弟,俩顶对,唉...我的是高牌。” 【想骗人弃牌结果失败了,这种形象确实能哄骗到那些白痴,但...如果我猜的没错,下一把你会让我拿到一手大牌然后再赢下一轮,然后自以为手气爆棚的我彻底膨胀,开始大额下注,割韭菜就开始了...】 ... 第二轮:公共牌:黑桃a,草花6,黑桃9,方片k,红桃q。 樊剑:方片j,草花10(顶顺) 萎靡青年:弃牌 托儿a:红桃a,草花k(两对) 托儿b:草花7,草花8(高牌) ... “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这么说着,樊剑轻轻拨开自己的暗牌瞄了一眼,黑桃a和红桃a,又瞟了眼场上的公共牌,真是颇具欺诈性的局...三张明牌刚好够他组一个“葫芦”(即三带二),草花方片j和一张方片a,为确保杀猪盘的稳定,对家三人手里至少也会是一组四条(即四带一)。 “梭哈。”樊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丝弧度,毫不犹豫地将面前的筹码尽数推了出去。 “我去,哥们?三百多金币说下就下啊?” “运气好不下注干嘛,捂在身上只会发霉。” “够胆!我跟了,梭哈。” 身后一直静静地看着樊剑动作的李珍茵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脸背了过去,似乎正在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这一把兄弟的运气不太好啊,抱歉了,我是四条j...我的j呢?!” 祥和的环境一瞬间就被注入了几分强烈的火药味,可樊剑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两手瘫在牌桌上面,像是雕像一般定格在原地。 萎靡青年见对方毫无反应,忙伸手过去把樊剑的底牌掀开,定睛一看,樊剑手头的底牌正好是一张黑桃j,一张红桃j,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底牌掉了个包。 “出老千是吧?还在那里装逼呢...你现在给我起来!” 他说着便将手抓向樊剑,可眼前的樊剑身影一阵虚幻,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桌上哪还坐着人?他看见的不过只是一道幻影罢了。 “他上厕所去了...还有一个东西,他说想给你们看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珍茵突然开口道,说着便伸手将另外两个托的底牌翻开,只见二人的底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成了一对本不应该出现在德州玩法里的“王炸”。 萎靡青年见到这两对讽刺韵味拉满的“杰作”,顿时两眼一黑,等他缓过来劲的时候,李珍茵早就已经跑到了赌场的后门处,淡然地朝着他摆摆手,转身就跑。 “有人出千!” ... “你刚刚搞什么去了?” “看见这个了没有?这是从他们保险柜里边拿出来的,廉价锁,松散的安保还有拙劣的局...我感觉再待下去我都快要掉档次了。” 樊剑展示了一番手上的钱袋,回头望见一群打手正举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朝自己的方向跑来,连忙将战利品收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你的档次还能更低吗...这是在往哪里跑?”李珍茵心里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话锋一转问道。 樊剑已经将钱袋与方才几人钱包里的现钞搜刮一空,他随手将手里的钱包朝身后一扔,抬手指向前方,显然兴致很高:“目的地,寒晶市警署总司,出发!” “他偷了我们的钱!别让他跑了!” 一群原住民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赶得上这俩“异人”变态...樊剑和李珍茵二人被值班室的看守给拦在了门口,樊剑回过头去看了眼慢慢逼进的人群,连忙翻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喊道:“跟我走兄弟们,让这些只吃税收不干事的【猪猡】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随即冷不丁地一拳打晕还没反应过来的警卫,钻过升降杆跑进了警署。 几乎就在他挥拳打向警卫的瞬间,警署大楼高层忽的发出一声巨响,破碎的玻璃散落漫天,与火光,警笛声,还有周围人那愤怒的咆哮声形成了一道不怎么和谐的交响曲。 ... 坐在总编办公室的金裕报社的中年男人听到了那阵炸雷般的巨响,眼皮不禁跳了跳,今天的寒晶市是否和平这种事情着实是令人难以下定论,但他知道... 明天的报纸又得加印了。 ... 附加:金裕日报首版:《寒晶市警署总司遭到恐怖袭击》 四月二十三日晚,寒晶市警署总司遭到了一起有预谋的恐怖袭击,所幸无人受伤。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总司警员声称自己曾在早上收到过一份不明传真,根据其中的内容得知,袭击者系由贫民窟中激进派无政府主义者组成,他们要求警署发言人为警方就“异人安全”问题的不作为作出合理的解释与道歉,否则他们将会在一周后再次开展行动,目前,寒晶市警署总司仍未对此次事件作出回应... 番外: “不能去!” 岚焦急地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两只手死死地拽着伊桑的制服衣袖,可对方只是疑惑地望了一眼今天格外反常的上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怀抱着的一大叠文件。 “可是...长官,这是我的工作。” “你送文件到楼下的档案室都可以,你就是不可以去楼上!” “可是...为什么呢?” “听人劝吃饱饭啊白痴!公务人员就别问这么多问题,又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 “因为那层楼现在根本就没人,你去了也肯定是钻空,我这是避免你白跑一趟。” “可是...我也得过去看看才知道有没有人不是吗?”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岚拽进了洗手间里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她反手便把隔间的门给锁上了,咬着牙盯着自己。 “长官,这是...” “你就当我要潜规则你...好,手不要动哦...” “什么...请别乱动,文件会沾上地板的水...” “别惦记着你那b文件了!” 第67章 异人捕手 “谁?” 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从挂着防盗链的木门中穿透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熏得人头晕眼花的烟酒臭味,这种人在寒钢贫民窟里边不能说是稀有,只能说是随处可见...但,值得他,及川凉平特地登门拜访的人,自然也没那么普通。 “寒晶市警署总警司刑侦科,及川凉平,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请您配合调查。” “不认识。” 老旧的木门“砰”地一声便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险些砸到他的脸上。 及川凉平仍旧挂着那副淡然的表情,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在各个方面都“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实,他轻轻地敲了敲门,继续说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异人的事情,关于...” “曾经插手过【公路劫案】的异人的事情。” 木门微微颤动着,从后头传来了铁链翻动的声响,没一会,门便“大大方方”地完全向及川凉平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少年那头格外引人注意的金发...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了有些黯淡的黄色,但仍能面前看清本来的样子。 该如何去形容呢?大概是把酗酒成瘾者,尼古丁上瘾者再加上毒虫的特质加到一起才能在这张年轻的面容上留下如此过分的印记吧,他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无神的眼睛里边仍旧带着几分戾气,紧瞪着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警探,科瑞皱了皱眉,旁若无人般地点上一根香烟,侧身让出通道。 “请。” “打扰了~” ... “那个异人有什么显着的特征吗?记不清也没有关系,不过这种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 “一头对男性来说算长对女性来说算短的卷发,男身女相,身材稍瘦,身高中等偏下...”科瑞揉了揉自己那因为酒精影响而有些发胀,似乎是在回忆更多的细节。 “对了,腰间挂着两把爪刀,似乎是他的惯用武器,两柄样式不一样。” “你有见过他使用【能力】吗?或者说是【馈赠】?无所谓了,都是一个东西。” “没有...但他当时穿着一身【洪流】安保制服,而且在车队行经过程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估计他的能力和【伪装】相关...他是混进押运车队的...喏。” 科瑞随手递了根烟给及川凉平,对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接了下来,熟练地塞进嘴里点燃。 “哦呀,这还真是...他可能去了哪,你有没有想法。” “安布罗斯...顺着那家伙的线索往杆子上边爬,迟早能把这异人混账给扒出来,还有...警官先生,虽然我们的立场不适合我说这句话,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 “一路顺风吗?” “不要听信...他的任何一句话,哪怕只是表明态度的“是”和“否”。” “好,我记住了。” 科瑞缓缓将身子下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及川凉平,直至目送对方的身影在走廊消失,才有些发愣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 “哦豁...今天在街道上巡逻的警员是不是多得有些过分了?” 樊剑手里端着德文买的电子望远镜,精灵说自己已经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了,就像是躲瘟神一样把这小物件丢给了樊剑。 “习惯就好...昨天那些不安分的家伙的行为几乎可以算是骑在警署头上拉屎了,戒备力量加强了也不奇怪。” 岚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倚靠着,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但上边给我们的命令是找出昨天那些家伙的藏身处,所以他们今天才这么忙啊...” “不打算解决问题,而是先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樊剑在镜头中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个警员,随口说道。那两人旁边正好路过一辆高速行驶的改装车,掠过的风将二人的帽子都掀了起来。 “嗯?是啊,可能领导们觉得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吧,毕竟每个人的视角都不一样嘛。” “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一样,和我们来一场【绝交】的戏码呢,噗...” 险些葬身于车轮下的两个警官终于是缓过了神来,手忙脚乱地取出腰间的对讲机开始呼叫增援,看着这一幕,樊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算了吧,啊...救不了救不了,蠢货是真的无药可治啊...” 岚无奈地摆了摆手,俨然一副【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和我无关了】的模样。 “徐子涵去哪了?我刚刚进门的时候还看见过她。”岚随手接过樊剑递过来的望远镜放在一边,疑惑的目光扫向室内。 “在厨房做饭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吃她做的东西,昨天的那团糊糊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很好的咖喱,让我的身体旋转。” “听你说的还真是恐怖...幸好我昨天在单位吃的晚饭...”岚听着对方的描述咂了咂舌。 “但精灵那家伙吃了就没发生什么异常的反应,岚,你们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虐待他吧?”樊剑面露难色地说道,饶是连这种家伙都对德文产生了些许的“怜悯之心”,岚满头黑线——难以想象徐子涵做的东西到底是有多“黑暗”。 “唉...可怜的德文,连白桦树的树皮都能当饼干吃进肚子里边,那小巫婆炼出来的魔法汤药对他来说,可能真的还没达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吧...” 樊剑吐槽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了少女的怒吼: “在背后蛐蛐谁呢?谁在背后蛐蛐我了?!” 徐子涵端着一锅不可名状之物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将锅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两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在等两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 “说话啊,我做的东西怎么了?” “呃...就像是异人于伊博格大陆、追求男女平等在二次元游戏、寻求科学依据于虚拟作品一样...” 樊剑挠着脑袋打起了岔。 “什么意思?”徐子涵面色不善地瞪着樊剑。 “他的意思是这玩意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岚说完便快步走向了房间门,逗逗徐子涵开心一下倒是也无妨,只是自己得快点脱身...毕竟这家伙是真有可能一路追过来再用法杖把你打死再复活。 “樊剑你过来...岚你也是。”徐子涵抓起一旁的法杖,又伸手指了指锅里的“不可名状之物”。“给我吃完。” ... “哦呀...我亲爱的弟弟居然会主动出来农场外迎接哥哥。” 樊剑和岚二人为了不让情绪激动的徐子涵一时间气上心头用法杖从物理的层面上敲打自己,可谓是奇策百出——一个利用影魔法造了个假人出来,上演了一波瞒天过海,逃难似的一头钻进了警署,另一个用馈赠的能力造了无数个幻象,这会本体正在温特尔的工坊外边扯皮... “温特尔她...算了,哥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樊泽轻轻揉搓着自己头上的穴位,侧过脸瞟了一眼樊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啧,怎么是你啊...】的表情。 “上次在寒霜旅店,温特尔不是和你们的那个治愈术士起了冲突吗?还被你的【保镖】顺手教育了一番...” “回来之后就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说是要搞什么...【秘密武器】,还把设计图给我看,虽然我也看不明白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个工作原理,但好像是个外骨骼装甲。” “那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吧?喂...你别告诉我她现在已经把那玩意造出来了。” “不仅是造出来了,现在还穿在身上呢,但...” 樊泽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就像是理智和本能在反复地拉扯着自己的大脑一般,短短数秒的时间,他一直处于“难绷”与“绷不住了”的状态之间。 他伸手将厚重的铁门拉开,埋着头悄悄地笑了两声,说道: “哥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会一开门就看见什么“机械战警”之类的东西吧...】 樊剑咽了口唾沫,工坊内的热流已经顺着那道打开的小缝冲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打眼一看,工坊里完全看不见温特尔这个“地缚灵”的身影,只有一坨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的金属疙瘩突兀地摆在地板上。 “有人来了吗?快!帮温特尔把这东西取下来!咕...动不了...” 那团初具人形的金属似乎微微地移动了半分,看得出来当事人已经十分努力地想要把自己从困境中救出来了,但...这会的情况似乎更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不管她怎么努力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等个“有缘人”把自己救出来。 樊剑默默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憋笑憋得有些难受的樊泽,悄悄地将嘴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道: “义兄救我,我卡住了...是不是有这样的既视感?” “...你不就是我的义兄吗?”樊泽的表情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他斜过脸看了眼樊剑,疑惑地问道,“各种意义上的。” “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这句话。”樊剑挠了挠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 “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祥和啊,岁月静好的感觉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是啊,哥哥...在这种环境下睡上一觉,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满足。” “快把温特尔放出来...” 一阵铃声响起,樊剑低头看了眼手机,是李珍茵发来了简讯。 李珍茵:“怎么回事?徐子涵现在提着法杖四处在找你们两个,你在哪?” 樊剑:“城区外的一个农场地下,坐标私发你了,阿茵...你有空的话过来一下,这边需要你帮忙。” 徐子涵:“杀杀杀杀杀杀杀....” 德文:“管理员能不能把楼上那个刷屏的踢了?” 徐子涵:“德文你现在在哪?还没吃饭吧?坐标发过来,我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岚:“精灵,不要回复。” ... “掠夺了异人馈赠的人类,被人们称为【异人捕手】...就像是经典文学作品里面常出现的【魔女猎人】一般,但这些被审判的【异端】却比挂在十字架上烤死的异种强大得多。” “就好比说狩猎魔女就像是祛除虫灾,虽然有些麻烦,但用对了方法,他们仍旧不会对城市构成任何威胁;但我们人类...普通的人类,在面对异人时就像是孤身一人前往火场深处救援的孤子,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后方支援,也没有命凯旋归来。” “要知道...魔女并不一定拥有可怕的力量,但异人...他们确确实实地掌握着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奴役,甚至是毁灭,重组出一个以他们为主的新秩序的能力,可再看看我们...” “仍旧在同室操戈,没有勇气去面对强大的敌人,但有心思去对付弱小的同类。” “寒钢早就没救了...不,应该说是伊博格大陆。” 安布罗斯皱着眉头说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像是引擎嗡鸣声一样的响动震得他的耳膜隐隐作痛,他看着眼前...那因为自己掌握了与异人相匹敌力量的错觉而摆出一副轻松写意姿态的及川凉平,暗暗叹了口气。 “那家伙在哪?” 及川凉平依旧在重复着这个问题,从二人一见面开始...现在应该是问的第三遍。安布罗斯抬眸望去,漆黑的瞳孔里面满是惋惜。 “寒霜旅馆二楼,那是他们的聚集地之一,但...警官先生,我想要告诫你一点,不要树敌太多了,同时招惹两波异人,对你,亦或者是对我们寒钢人来说都不算是好事。” “不不不...我只是秉持着好奇的心态,想要知道这家伙给同族下绊子的动机是什么而已,至于撕破脸皮...” 他轻笑了一声,满不在意地接着说道: “那也得等【深入了解】之后再说吧。” ... 《论异人》第三卷节选: 【异人捕手】:出于各种原因,选择摄取【馈赠】,并借助其向异人复仇的原住民。摄取【馈赠】的方式大体可以被分为以下几类:内服,移植与夺舍。 其中较为常见的移植手法为“内服”与“移植”;“内服”即摄入者采用类似于药物吞食、注射的方式将异人【馈赠】的来源【瑞德里安】通过消化道或磨碎化水后通过血管吸收至体内,这种做法对于获取能力来说并没有什么效率可言,大都只能藉此获得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幅身体素质加强,但优点在于这种方式所带来的【副作用】也会同样减轻,即“低风险低收益”。 “移植”则是通过如寒钢科技等方式,仿照异人原生的身体结构,将【瑞德里安】移入自己的身体器官中,通过这种方式,几乎能够使摄入者获得除去【过载】之外的全部【馈赠】,但失败率极高,且一旦手术失败,【瑞德里安】便会反噬被移入的身体器官,强行剥夺其养分供自身生长,最终导致摄入者死亡,因【瑞德里安】特性限制,其只能借助心、脑等重要内部器官作为自己的载体,否则会因为身体供给的养分不足而导致丧失功效。 “夺舍”的操作方式仅为【理论可行】,但伊博格大陆历史上并未出现明确的成功案例加以佐证,即术士通过某些特殊的灵魂法术,将自己的灵魂体移植进生命体特征完好的异人身体之中,同时为了保证灵体与肉体之间的兼容性,理应将目标异人的灵魂先行湮灭,这种方法的实际达成可能性不高,因为异人的灵魂在法术领域仍然属于未知,而施法术士哪怕是成功达成了前提条件(即已将异人灵魂祛除并将自我灵魂移植进其体内),也会因为异人的特质而丧失自己原本的魔力。 ... 【但...异人能否通过“移植”的手段,同时获得两种,乃至是多种“馈赠”呢?】 ... 第68章 欢迎加入哈马会 “老板,警署那边...” “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了,那边的负责人今天一连下了几条命令,贫民窟几乎每条街道都有一整个小队的条子在巡逻...真是无用功,这局长也该换人了。” 【经理】的眼睛依旧放在手中的财报上,樊剑一行针对其产业的攻击虽不能说是毫无作用,但也只可称得上是收效甚微,作为核心产业的【暖玉】根基尚不会被动摇,其他的损失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他在一步步地将我手底下所有的棋子牵出水面,工厂、警署、那群白痴原住民们劫持的押运车队还有【公司】...已经开始在群众的脑中连点成线了,那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 他喃喃自语着,直到这会,余光才注意到自己的助理仍然静静地待在一边,等候着自己的下一步指令,他抿了抿嘴角。 “把现在能活动的人手全部安排到市长办公室那边去,记得安排一下交通限制令,明天禁止一切车辆在市内通行。” “可...那边是由【寒钢议会】直接管理的,就算是我们说要封锁交通增派人手,也恐怕...” “我不需要这个【恐怕】...你得听我的调配,那些议会的蠢货也得听我的分配...”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干瘦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埋头颤抖着的助理肩上拍了拍。 “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愿意豁出去,外面还有大把的同胞们想要踩着你的尸体上位,我很看好你,所以...快去把事情办了。” 在城市里面搞武装袭击,只会让团体的脸面蒙上一层恐怖主义的色彩,但这种方法却也十分有效,响亮的口号,对外宣称的明确目标与刻意留下的规律性线索,再由那些耍笔杆子的家伙们添一把火... 那么恭喜,这些恶行便被顺水推舟地送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它的思想高度了。 【通过短期内不断地达成小目标获得的正反馈来提升士气,借此将手下的“教众”迅速提纯结晶...虽然很想派个异人过去把这群疯子的热情浇灭,但“珍稀资源”还是留着后边再用吧。】 ... “温特尔和你真的是神交已久呐...来,致我们的第二次合作。” 一身黑色的战术雨衣斗篷,温特尔的脸上戴着一副冷冰冰的防毒面具,朝一旁的李珍茵伸出了自己的手。 “樊剑叫我带着你转移,能不能把你这身浮夸的打扮换了?” 李珍茵面无表情地将手伸了过去,感受着掌中渐渐加大的力道,她皱了皱眉,她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说,这只是对自己那没有边界感的教育来了一个小小的报复? 她稍微用力攥了攥。 “好痛!投降啦投降啦!” 单论这股又菜又爱玩的劲头就与某个鸡窝头有得一拼,怪不得这俩人能玩到一块去...她心里暗暗无语,大手一张将温特尔整个人夹在腋下,一路跑向自己的摩托车旁,顺手将对方按在后座。 “唔...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得去...【荒野求生】几天,樊剑没告诉过你?”李珍茵头也没回地回答道,她正在调整车辆,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去应付眼下兴致勃勃的温特尔。 “诶...是这样吗?” 温特尔怔怔地看着李珍茵帮自己把头盔戴好,直到对方已经跨步骑上车子才磕磕巴巴地说出来后半句话。 李珍茵默不作声地轰动油门,驾驶着樊剑不知从哪里弄过来的越野摩托朝着荒漠的深处扎去。 【总感觉这家伙在制造之外的生活上,显得...格外地清澈,清澈得有些纯粹了...】 她侧过头看了看因为颠簸而紧张地抓住后座扶手的温特尔,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清澈的愚蠢”给装进自己的脑子里面。 【最好是在藏拙...】 赤红色的瞳孔转动着,后座少女的信息逐渐通过一层简陋,像是赶工完成一般粗制滥造的界面浮现在了李珍茵的眼前,有些可笑的是,明明那面板上还带着些许因疏于维护美化而生成的锈迹,可周边却“财大气粗”地镶上了一层华丽的装饰金边。 【傲慢充盈】:“如果拥有了超脱于那些平庸之人的才能,那为何不将它们全部展现出来,为这个落后的世界带来一些震撼呢?” 该个体可以将“理论可行”的物品创造出来,当其使用此项馈赠时,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将会大幅度放缓;作为交易的筹码,你无法使用你所创造出来的物品,但“统治者”又怎么可能亲自上阵,让那些下等人去为你的理想卖命吧... ... 及川凉平再一次回到了寒霜旅店的二楼,指间夹着寒钢特色的廉价自制卷烟,静静地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自己的办公室被人安排着来了一轮炸弹轰炸,而罪魁祸首这边居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享受起了下午茶,随手将烟头摁灭在墙上,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还未等他反应,面前的木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了,樊剑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了快半个头的及川凉平,沉默地作了个欢迎的手势,越过樊剑的头顶,那架茶几上摆放着堆叠在盘中的点心与两人份的茶位。 【早就知道我会找上门来吗?】 及川凉平在心底里悄悄自嘲一笑,跟着主人的步伐走进了套房,打算看看樊剑的葫芦里边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异人,果然还是有些紧张呢...” 及川凉平大咧咧地靠倒在皮沙发上,散漫地翘起二郎腿。 “这就是你的底牌?【一次在异人手下死里逃生的经验】,这份经历在这个世界应该很常见吧...” 樊剑为对方添茶,头也没抬,顺手抓起一块点心塞进自己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 “确切的来说,是负距离接触,那家伙是一个【新生异人】,就像是普通人忽然获得了自己难以把控的能力一般,自大地死在了科技的脚下。” “所以你是打算和我谈些什么?噢...先别告诉我,让我猜一下...是想要拉拢我来对付寒钢的本土异人吗?那个被称作【经理】的?” “你很喜欢把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拿出来卖弄自己吗?真是的...我本来还想策划一场看起来逼格满满的谈判呢。” 樊剑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身前的茶杯吹了吹,轻吮一口,这玩意完全就是温的,再过上个几分钟就能变成冷饮。 “那我为破坏了你的雅兴道歉,但如果我们真的是在交易谈判的话,就别把筹码藏着掖着了...你能带给我什么?” “所有警署内鬼的情报,附赠一份我对其中某位异人的研究;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代替我们的人,绑架寒晶城的市长。” “目的呢?” “【洪流】,【光源】,【市政府】,【经理】...这是连成一条线的组织结构,市长只是里边最小的一个棋子,看一下寒钢当局对公司的态度就知道了,没有交易掺杂,他们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异人在城中做垄断产业。” “就像是晚年的毕加索一样,用孩子的思维去绘画,出来的效果才会令人感到震撼。” “针对对方手下的小卒主攻,确实像未经世事的毛孩子会干出来的事情,之后的计划呢?【经理】只需要一个支持自己的市长,谁来当市长完全不是重点。” “人海战术,或者是【蜂拥战术】...算了,都差不多,总之我会派那些帮派分子去同步袭击他手底下的所有据点,虽然不指望那群乌合之众能够一举将公司铲除...但制造一个短期的空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樊剑将杯中液体一口饮尽,眉宇间似乎是因为茶水的苦涩味道而皱了皱。 “我要做的就只是【障眼法】而已吗?”及川凉平疑惑地询问道,眼前的少年俨然一副轻车熟路...倒不如说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的模样,满脸的风轻云淡,这种傲慢的姿态总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嗯,仅此而已...别担心,但就讨厌【午托利亚】这件事情上边,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樊剑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对方的口袋。 “成交。”及川凉平叹了口气,开口应道,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夹,站起身,准备朝着警署的方向赶去。 “等一下,还有件事。” “什么?” “欢迎加入【哈马会】,同志。” 樊剑微笑着朝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动作的及川凉平伸出了手,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握了过去,旋即侧开身子让出道路。 ... 第69章 血债血偿 “市长先生,那群暴徒似乎已经开始和楼下驻扎的警员产生冲突,目前似乎还未发生交火。” 女秘书推门快步走到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身边,俯下身子轻声汇报当下的状况,焦急的话语间,她仍不忘抽空担忧地望了眼同样忧心忡忡的男人,暗自攥了攥拳。 “别担心,市长大人...那些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我和及川先生会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对吧?” 少女身上那阵摄人心魂的幽香不讲道理地侵入鼻腔,他的背后传来一阵若即若离的柔软触感,伯恩市长神色渐渐放缓了下来,可那紧张不安的内心却被另一种异样的情绪抓挠得有些发痒。 他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想要挽留方才体会到的那一丝倘若幻觉一般的温存,可少女不知何时已然回到了他身侧的座位上,慵懒地将自己那饱满紧致的腿搭在了会议桌上,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这个骚婊子...” 秘书嘟囔着咒骂了几声,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此刻正对着自己无辜眨巴着眼睛的岚,心里一阵火起。 早就听闻最近的警局里面招收了一个能干的新人,职位晋升的速度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般,再加上同事间对其种族的猜测...魅魔,职位晋升,第一印象对人判断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就像是现在这般,仅仅只在假定的阶段,都会下意识地对其展开批判。 一旁静静观看着二人针锋相对的及川凉平却意外地没有开口掺进这个明显有乐子的话题,他的心中仍在思考着当下自己即将面临的问题:就算是自己能够成功“绑架”市长,眼前的岚会那么仁慈地让自己完好无损地离开吗? 她的晋升速度太快了,前些天又因为立功而破例升职,屋外的那群全副武装的同事...全部都是这家伙带进市政大厅的,【寒晶市针对犯罪事件特殊勤务部队】,人手带着一杆战术冲锋枪和各类五花八门的镇暴武器,就像是岚自己说的那般:“下边的乌合之众掀不起风浪。” 但哪怕是获得了异人的馈赠,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这么大一个人完好无损地带出城。 就当他思考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也没等市长反应过来,一个头盔面罩上带着些许破损的警员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那群暴徒...开始在下边演讲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市民也选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他们的人数太多,已经快要冲破我们的防线了!” “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他们以为是谁把自己以前过的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中带出来的?愚民...一群愚民!” 岚正擦拭着自己的铁钩,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眯了眯,没有说话。 “我们已经鸣枪警告...但他们仍旧在不要命地往前面冲...” “上实弹!把这些恐怖分子击毙,告诉下面的人,准许开火。” “伯恩先生,部队的指挥权应该是由我控制的吧?” 岚侧过头望向此刻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的市长,幽幽开口道。 “我现在接管你的指挥权,有意见的话...菲尔德小姐,带岚警官去投诉箱那边。” 身后的秘书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指了指摆在房间角落的垃圾桶。 “不...我没有意见,祝您前程似锦。” 【蠢货...喜欢作死就自己一个人去玩吧...】 【一步昏棋,现在选择暴力镇压,只会让民众对警察的观感变得更差,绑架这蠢货的心理负担一下子就消失了。】 岚和及川凉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纷纷侧过头去,生怕自己脸上已经逐渐难以掩盖的笑意被对方捕捉到。 ... 楼下。 “他们是异人的走狗,是寒钢的叛徒,是贪婪地吸吮着我们身上营养的寄生虫!同志们,外敌尚未解决,可家贼难防,难道我们生来就得被他们剥削压迫吗?” “异人要人权,我们也是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我们的人权也应该得到保障!我们也要人权!” “我们要人权!” “我们也要人权!” ... “长官,阵线已经快要崩溃了,上面已经下令让我们开火...” 口中湿润温热的气息令透明的面罩上蒙上了一层薄雾,急促的呼吸,队长的眼前只有攒动的,若隐若现的人影,什么都看不清,他伸手进头盔抹了抹,指着人群,平静地说道: “那个壮汉,你见过他吗?他家面包房的黑面包是我在贫民窟里边唯一能吃下去的黑面包,别家的进了嘴就像是小刀拉嗓子一样,咽都咽不下去。” “还有那个老妇人,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棉袄漏风,还是去她家补好的...” “那都是我们的家人。” 他伸手将面罩移到上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枪,暗暗攥紧。 “公司为我们带来了足以征战各国的武力,这片大陆都由寒钢霸权,我们的国家在世界的版图上翱翔,我们逃不出去。” “砰!” 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的一声枪响,令犹如开水般沸腾的人群都停滞了半分,一个少年不可置信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伪善的人渣终于朝我们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让他们付出代价!” “血债血偿!” ... 队长平静地看着身前那如同倾倒麦田般的队伍,看着那一个个同事就像是被收割机卷入愤怒的人群中,喃喃自语道: “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我们啊,只不过是时代浪潮的牺牲者罢了,所谓的看不见未来,正是因为看清了未来。” ... “市长先生,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我来带您前往避难点。” 来人是一个全身上下被装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队员,露出的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四人,又沉默地低下了头,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只有你一个人?你们小队的其他人呢?” “暂时联系不上。” 那人的声音低沉又细微,就像是混进了嘈杂音乐的贝斯一样。 几人顺着电梯来到地下的避难通道,即便是隔着厚重的金属板,仍能听见外头连绵不止的呼喊叫骂声。 “废物...一群废物!” 伯恩一拳砸在一旁的铁板上,然而,他的突然暴起,早就有所预料的几人都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模样,只是默默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些经费都被用在哪了?你告诉我!连一群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暴徒都搞不定...” 怒不可遏地揪着带路的队员,那副厚重的面罩之下全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揪着对方衣物的手又用上了几分力,他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一旁不合时宜的嗤笑声打断了他。 “呵...” “岚...你在笑什么?”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在想,当时你为了讨我欢心而绞尽脑汁时,完全没有现在的这股蠢劲呢。” “...菲尔德小姐。” “知道了。” 她的手正欲摸向腰间的佩枪,一旁的岚却摇着头笑了笑,跨步上前肩膀一顶,伸手将秘书堵在了墙边。 “人类...有趣的种族,科技的进步换来的不是强悍的实力,而是逐渐磨灭的血性,嘘...不要打断我,我现在正在说话。”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微微张口,正欲说些什么的秘书双唇之间,威胁式地轻轻摁了摁。 “数百年前险些被龙族奴役,数十年前差点被恶魔统治,现在异人来了,你们的枪口依旧指着自己的同胞们...阈值越来越低,等到自己身边再也没有了可以用来推卸责任的同胞之后...” 漆黑的枪管径直塞进了秘书的嘴里,她满脸恐惧地“呜呜”叫着,岚的脸上仍旧挂着那副与此刻画面全然不搭调的和熙微笑,手指拨动着打开了手枪保险。 “你们也就只有吞枪自尽这个选择了吧?上司教训下属,下属回家打孩子,孩子踹自家养的宠物泄愤,但那只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狗却会朝主人狂叫着宣泄自己的不满。” “烂~透~啦!” 伯恩市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动作一松,咽了口唾沫,他看着岚,这个恶魔...就像是随手而为那般毫无顾忌地扣动了扳机,温热的红白液体四下飞溅,泼洒满墙,将她那摄魂动魄的面容衬得有些狰狞。 岚松开手,任由自己方才的“劳动成果”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粘连的血渍,朝身边的三人微微鞠了一躬。 “抱歉,偶尔我也需要发泄一下,【婊子】什么的...有点难听,不是吗?” “嗯...是啊。” 及川凉平耸了耸肩,冷不丁地起手,一掌拍在伯恩市长的胸口上,只见后者当即便面色发紫,捂着自己的胸膛,默不作声地瘫倒在了地板上,不出片刻便没了呼吸。 “你还蛮温柔的嘛...怪可爱的。” 岚侧过头看了一眼倚靠在墙边的及川凉平,眨巴两下眼睛。 “他这些天太过操劳,累到心脏病犯了而已,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随口回应着,竟惊讶地发现原先带路的警卫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自己的头盔与面罩,而在那之下藏着的,俨然就是岚的面容。 “跟女士说话的时候可别左顾右盼啊,真是的。” “不说这个了,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同志。” ... 第70章 浑水摸鱼 “密不透风啊...” 德文静静地观察着光源总部的安保部署情况,大楼周边就像是春运期间的车站似的,被穿得像是复制人一般,全副武装的洪流安保人员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这些...右边楼顶上的人看见了吗?居然还有狙击手...我们楼下那些徘徊的人群,估计也是【洪流】的人。” “【经理】就在这里吗?这群人似乎是想要将这个讯息传达给我们...” “不,那家伙不可能像是甩手掌柜一般龟缩在这里,我猜...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温特尔的存在,这会应该正在郊外搜索温特尔的工坊位置。” 樊剑背靠在身后的护栏上,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说道。 “昂...所以温特尔现在是在...” “我让阿茵带着她钻进求道者荒漠了,【经理】的人估计得花上一些工夫才能找到她们两个,毕竟阿茵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是走哪条路来的。” “...那不就相当于是直接迷失在荒漠了吗?” “温特尔手上有地图,问题应该不大,应该...” 樊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怀表,随手指向其中一处狙击点的方向。 “德文,先把那边天台的人清理干净,然后再去看西北方向的四楼窗户,另一组观察手和狙击手在那里,现在这会天黑,他们估计还需要个几秒的反应时间才能意识到出事了。” “好...” 精灵从背后抽出几支环形箭,缓缓撘弓,两只眼睛平静地盯着远处已经近乎是两块黑色像素点的目标。 “不打算试试人类智慧的结晶吗?我们的车后备箱里还放着一杆m200狙击系统,温特尔特地送给我们的。” “不...一两百米而已,你在侮辱我的种族吗?” 听见耳边弓弦拨动的声音,樊剑连忙把自己的目光从手中的怀表处移开,举起望远镜,只见那支箭矢就像是完全不受外界因素干扰一般,无视了风向,重力...径直地朝着天台的方向飞去。 【不...似乎不止一支。】 第一支箭洞穿了持枪人的眉心,力透纸背,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半截子箭羽露在那人的额头外边,一旁的观察手刚想挪动身子缩回掩体,便又被后来的两支箭射穿了双眼,脑袋一歪瘫倒在地。 “真是恐怖...你最多...能一次连续射出几支箭?” 感叹之余,樊剑抽空瞟了一眼德文,后者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弓收回了背后,四楼窗户上溅上了难以察觉的血迹,估计里边的人也是凶多吉少。 精灵转过身,沉默地抬起手作了个“1”的手势。 “十支?当时复仇者联盟怎么没找你加入啊...” “一直。” “...?” “对了,鸡窝头,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手里的表?” “我在等【快递】...好像已经来了。” 樊剑收起手中的怀表,倚靠在护栏上,看着大楼下不知为何而陷入混乱的人群,两只手比划出来一个“爆炸”的手势。 “轰隆...骚乱已经制造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浑水摸鱼吧...” ... 与此同时,光源总公司大楼下,一辆黑色商务轿车横冲直撞地冲破了门口的横杠,车轮下的肉块除了令车身打滑了些许外,似乎丝毫没有减缓车辆的速度,还未被卷入车轮底下的安保们纷纷四散开来,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去死...” 司机见车辆被临时拼凑出来的路障与渐渐朝着自己这边摸来的安保团团围住,已然失速,无力回天,咬着牙按下了手中的引信。 *近乎能将耳膜震破的轰鸣声... ... “汇报一下伤亡损失情况。” “死者二十三名,重伤两人,因收到冲击与碎片波及而受伤十余人...另外,我们还在车辆残骸中发现了这个。” 他将手上的银色长杖递给长官,那玩意就像是上世纪供贵族们炫耀的家藏艺术品一般,上面满是精细的雕纹与透亮的装饰用宝石,全然令人想不到这玩意会是刚刚从恐怖袭击事件的第一现场里面捡出来的。 “这是什么?权杖吗?” 长官接过长杖,攥在手中端详了一番,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终于是收住了想要将手中这件艺术品占为己有的贪念,恍了恍神,转身朝着大楼方向走去。 “我把这东西拿给上边的人,看看应该怎么处理,你先休息一会。”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手中的“权杖”底端,有一截晶石状的枪头正在慢慢地向外衍生出来。 ... 光源大厦地下二层,监控室。 徐子涵对着面前已经黑掉的监控屏幕,用手梳理了一番自己的刘海,转身提起法杖,俯下身子,伸手打开了面前的武器箱。 【要把这东西安在承重柱上边吗...真麻烦。】 她不耐烦地将箱中的塑胶炸药一个接一个地装进自己腰间挎着的帆布包中,扭头看了眼瘫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脖颈的安保尸体,啐了口唾沫。 “在本小姐的法杖上边摸来摸去的,恶心死了。” 【精灵好像提起过这玩意...这东西是叫“枪”吗?嗯唔...】 她手中往包里装炸药的动作滞了滞,转而朝着箱中的手枪处摸去,一柄格洛克17,还有三个弹匣与散落在箱中各个角落的九毫米手枪弹。 区别于交给李珍茵的武器,温特尔“贴心”地将弹匣与子弹分离装箱,不过当事人徐子涵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温特尔那满满当当的“恶意”,将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放,便两手抓向弹匣与子弹,开始琢磨起这新奇玩意的运作原理。 【这玩意应该是要扣进去的吧...切,什么嘛,也没有多么复杂嘛,本小姐完全是手到擒来呐。】 ... 【好了,三个“铁疙瘩”都装满了...但,我该怎么把这玩意带在身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腰侧挂着一只铁手甲,背后绑着一杆法杖,地上还有一个帆布包尚未带到身上... 徐子涵缓缓将头转向身后的尸体,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连忙走上前去,伸手将安保腰上的枪套腰带解开,手法生疏地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啧,看见你就烦!” 转身时还不忘向后蹬了尸体的胸膛一脚,扶手滑轮椅吱悠悠地转着,重心不稳地带着那具躯体倒在地上。 ... 【哦...我懂了,这个就相当于是弩的弩匣,把它装进去就能射出去东西了,我简直就是天才。】 【诶?怎么没反应...】 徐子涵疑惑地把眼睛探向黑洞洞的枪口,想要看看里面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她犯了一个第一次接触热武器的人基本上都会犯的毛病...所谓的“金手指”。 “砰!” 一声枪响,徐子涵直勾勾地瘫倒在了地板上,过了几秒...一阵绿色光芒笼罩而过。 “好痛!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一脸后怕地捧起手中的枪看了又看,可完全观察不出有什么端倪,只得默默地把其塞回了自己的枪套之中。 (不愧是运气100...手枪弹居然没卡在脑袋里边...) ... 附加: 徐子涵的法杖【个人主义教条】: 材质为纯银,该物品收到其主人的魔法保护,在其魔力耗尽之前不会遭到任何的损坏乃至是灰尘、血液等秽物的侵蚀,除去作为魔力转换媒介的基本用途之外,由于其结构的特殊性,亦可用作近战时的冷兵器使用,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加装\/去除其中的某一部分来适应战斗所需,兼具钝击,劈砍,戳刺三种用途。 因受到高阶“保护”魔法的副作用限制,徐子涵不能在脱离法杖的情况下远距离活动(可活动半径为十五米至二十米之间),如超出有效范围,则会将徐子涵强行拖拽至法杖的内部空间之中,其亦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令自己的身体进入法杖空间。 第71章 跑带打战术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小姑娘...你是怎么跑到这里边来的?” 乌泱泱的脚步声,十来余名手上提着镇暴盾牌的警卫人员从那唯一的出口处鱼贯而入,本就没多大的监控室空间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徐子涵抬起头,她甚至看不见开口说话那人的身影,但那股几乎能够凝聚成实体的恶意却能亲身体会得到——从盾牌后的各个角落伸出来的枪口与电击棒,毫不掩饰地瞄准了她全身上下的各处要害。 “哦呀...看来有些蠢货又觉得自己能够吃定我了...” 她刚刚才将手上的枪抬了起来,身旁的警卫们眼疾手快,纷纷将手中的电击棒捅进了徐子涵的脖颈,毕竟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开火的话,仍然有跳弹误伤的风险,但在这种多道电流交错流入重要器官的情况下,正常人存活的可能只能说是希望渺茫。 至少他们是这样想的。 “该给你们这群麻瓜感受一下魔法的震撼了...【冲击】。” 她面前的男人身体就像是在海滩上被木棍敲碎的西瓜一样,化作了无数碎块朝着四面八方溅射开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击力令周围的人群都向后倾倒了些许,手中透明的盾牌外层被一片血淋淋的秽物严严实实地覆盖住,完全看不清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哈...跑吧,再跑快点啊!你们都得为自己的不敬而付出代价。” ... “这东西还能用吗...” 徐子涵提起脚边血迹斑斑的帆布包,一脚踹开面前已经变形的铁门走出了监控室,身后的地面上烙印着连鞋底纹路都清晰可见的血色脚印。 【浑身都搞得湿漉漉的...真是造孽。】 随手将小臂上嵌入的弹头扣了出来,她暗暗叹了口气,快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大厦外围。 “你让一个治愈术士在里边安炸弹?樊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德文满脸黑线地看着大厦下方已然开始收缩队形,准备回到建筑内部的警卫队,嘴角抽抽道。 “没问题的,我之前看见过徐子涵的职业面板,你还记不记得她有一段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个时候,我记得她的职业面板上边写的是【亡灵术士】,听起来很有攻击性对吧?” “亡灵术士归根结底也只是靠着操纵尸体来作战,但徐子涵的法术...制造出来的尸体都和被搅拌机打碎了一样,那玩意根本就没法用吧?” “是哦...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能不能别那么随便...” 德文随口吐槽着樊剑那副无所谓的态度,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街景,孤寂又冷清,周围的居民楼房门户紧闭,将那些在外活动的洪流安保衬托得颇有一种“国王游行,闲人退散”的既视感。 寒晶城,寒钢的首府,这座城市属于少有的...应该说是极为罕见的“围城”,对外是科技前沿的时代引领者,摆脱了魔力束缚便能产生大量能量的“电气设施”啦,先进的社会制度云云...这种话精灵仅仅是在帝国时就已经听到耳朵起了茧子,可真自己亲身力行来到了这座城市体验之后呢?看见的真相就是这里犯罪蔓延;层出不穷的危险分子将这里看作主战场明争暗斗,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这些东西可从来没被登在报纸上。 “那是什么?” 在这一片静景之中,哪一处稍微有物体活动一下都会显得格外显眼,德文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幅悲凉画作中那缕不合群的元素,一个长头发的萎靡青年,正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扶着墙边摸向离他约莫十余米开外的防弹押运车。 “什么?有什么令你感到奇怪的地方吗?” 樊剑虽然仍旧摆着那副“什么啊真麻烦”的口吻,但手上却诚实地端起了电子望远镜,那人他倒是留有几分印象,名字...记不太清楚啊,但隐约能够回忆起这家伙有着一个东方名字,而且在小偷小摸这方面上的造诣颇有自己的风范。 ... “【圣女】撤离前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公司狗们只要一发动引擎,这玩意就会立刻报废。” 宋向文轻车熟路地从围墙角落的缺口处钻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那辆已然成为了准废品的押运车,一辆能够防住大多数子弹的撤离车辆...多好的东西呐!马上就要变成一堆废铁了...他默不作声地想着这些思之无益的事情,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来过,连忙加快脚步远离了现场。 等他几乎是走到了连那站在门口岗亭处的警卫面孔都快要看不清的地方时,宋向文这才感觉到自己胸前口袋里的手机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微微震动着,是一连串的消息,他皱了皱眉头,顿感有些不妙,有些忐忑地打开了界面。 【圣女】:谁来帮忙接一下本小姐的法杖? 【圣女】:对了,记得先洗一下手,实在不行的话拿湿巾擦一下。 【圣女】:人呢?再没人回消息的话我都快被那群拿铁疙瘩的变态打成筛子了! 一连串无人回复的独角戏,上一条消息还是几分钟之前发出来的...宋向文抬头看了一眼大厦的玻璃外墙,那里似乎有一处被人打开了。 【...糟了。】 他连忙拨开腿朝着大楼的反方向奔去,既然窗户已经被打开,那就说明【圣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换做平时,他铁定会因为顾及自己的形象而不紧不慢地快步离去,不过这会...要是再不跑快点,自己估计就会变成明天报纸头版上边的某个伤亡数字了。 ... 过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就像是清晨放晓时的第一声鸡鸣一般让人心惊,那座庞然大物的体内爆发出了一股几近能够让周围的人们鼓膜破裂的轰鸣声,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部件一块接着一块地坍塌下来。 “看来有些人想要用【暖玉】抽血的计划流产了呢...” 樊剑挠了挠自己的满头卷毛,看着眼前像是灾难片里面才会出现的恐怖景象,释怀般地笑了笑,伸手捻了捻站在他身旁的德文那紧紧攥在手里的黑麦面包,抬手将这些碎屑抛向空中,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古怪动作。 “别揪我的口粮了,寒晶城没有鸽子会在这会儿来吃这些面包屑的。” “因为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庆祝啊...” 樊剑一下子就像是蔫吧了一般萎靡下来,嘴里嘟囔着,转身朝着天台的扶梯方向走去。 “唉...走吧走吧,我们该去把徐子涵捡回来了。” 两人回到了地面上,德文盯着眼前的皮卡车,越看越感觉难以接受,尽管自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向樊剑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了。 那是一辆白色车漆的中型皮卡货车,能看出车漆本来的颜色已经算是精灵的眼神不错了,这玩意通体都被蔓延全车身的锈斑与覆盖在其上的灰尘蒙上了一层,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某些战乱地区的民兵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装在载货箱里边的不是什么固定式机枪,而是一架看起来像是古代攻城用的超大型十字弩。 据樊剑所说,他本来打算用这东西直接把徐子涵的法杖当做弩箭射进大楼里边,但当事人似乎并不怎么乐意的样子,“你他妈...老娘现在就弄死你这王八蛋!”这是原话,还是德文上去好说歹说地劝解了一番才勉强保住了樊剑的性命... 精灵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坐上了副驾驶。 “德文,我其实...还是想试试之前跟徐子涵说过的那个计划...” “你是真会找死啊...人家这会还在气头上呢,我要是你的话,我现在就把后备箱的那破东西拆了,免得等会徐子涵看见直接应激了。” “唉...好不容易才说服温特尔造出来的东西...” “徐子涵要是知道了这点的话,恐怕只会更生气吧。” “还是你比较懂我的心啊...这群没礼貌的家伙们只会天天用语言攻击我。” “我的通用语还没那么熟练,骂你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干嘛搞得一副我非得被你们骂的样子...” ... 第72章 干部 及川凉平看着外头那只有寥寥几辆车的高速公路,心念一动,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刚刚室外忽然传来阵阵巨响,他抽空侧头望了一眼,那几乎是有十几层楼高的光源大厦就像是被人绊了一跤的大个子一样,声势浩大地轰然倒塌,想来也是樊剑那群异人开始有所动作了,再过一会,这条特快车道上就会塞满逃难的车辆吧。 得抓紧回到市区车道上,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油门的力度,靠在耳边的手机中,默认的铃声骤然而止,一道清冷,仿佛是未训练好的ai智能一般的女声从里边传了出来。 “【光源】被人破坏了,怎么回事?” “【哈马会】的余孽,他们手里边还有来源不明的爆破物与军火...我们得见一面,稍微交换一下情报。” “啧,现在吗...你在哪里?” 对方的声音停滞了一阵,就像是正在处理数据那般,毫无前兆地戛然而止,过了半晌,那股机械化的声线才再次出现。 “寒晶市区特快车道中段,马上就能回到市区主路了,我开的警车。” “市立第一医院,我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分钟后如果我还没看见你,我就会直接撤离,城区的情况现在不太稳定。” 挂断了电话,他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到驾驶上,余光却在这会好巧不巧地捕捉到了正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毫不掩饰地朝自己抛来玩味目光的岚,魅魔手里正检查着她自己的手枪,那是一柄maxim 9,内嵌式消声器,取出来的弹匣中压满了9毫米亚音速弹,这般组合技,哪怕是在图书馆里边随意开火也不会被摆着臭脸的管理员赶出去。 与这些单拎出来每一个都会被判死刑的异人合作,还得帮着他们瞒下罪行,及川凉平只感觉自己的警探生涯在逐渐脱离常轨,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与【午托利亚】的异人会面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自己两头通吃的行为会被发现?会被杀掉?潜藏在自己体内的【瑞德里安】确确实实地给予了他底气,但仍旧不太够用。 “刚跟你通电话的那家伙是【干部】...你们是怎么搭上线的?” 岚侧过脑袋,宝石般璀璨的紫色眼睛眨了眨,悄然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倚靠在窗边。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走运吧,毕竟是少有的【原住民转化异人】案例,但因为成分不够纯粹,我也只能接触到那些级别不怎么高的干部。” “不,我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 岚那攥着枪的手越来越紧,及川凉平感受着自己腰间的不适,皱了皱眉。 “那我这么说吧,我是通过【劫掠】的方式窃取了异人的馈赠,他们喜欢我的风格,打算吸纳我...可以帮我拿根烟吗?” “当然,亲爱的。” 岚微笑着将枪按回枪套中,倾斜着身子将手中的香烟塞到了及川凉平的嘴唇边上,看着若隐若现的沟壑与滤嘴上牵连的几丝嫣红色,他撇撇嘴,把脑袋扯到另一边。 “换一支,自己塞进过嘴巴里的烟就别拿给我了。” “啧...对了,樊剑说,他上次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叫作【玩家】的家伙彻底杀死,等会在医院里面的时候注意一下,看见身上有古怪天线的家伙就直接开枪。” “从没听说过这家伙,他的能力是什么?我的意思是...【馈赠】。” 及川凉平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地用力攥了攥。 “可以理解成【傀儡师】吧,能够通过一些特定的手段操纵身上有天线接入的人,也没人试过把天线拔出来会有什么影响,你可以怀揣着实验精神尝试一下。” “行呗,反正被异人当做物品使用,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呢。” “倒是别把自己的思维强行带入到受害者的身上啊...有够人渣的。” ... 二十分钟后,警车安稳地停在了医院侧后方的停车场车位里面,一路上完全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突发情况,倒不如说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车上的二人总是有些神经过敏。 及川凉平解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副驾驶的岚低下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挂在自己锁骨挂袋处,此刻正闪烁着绿色信号灯的对讲机,伸手调了调音量,伊桑焦急的声线顿时铺满了狭小的车内空间。 “长...长官,是洪流,洪流的人开始袭击我们了!” “什么鬼...你们不是在警署里面吗?怎么会被这群家伙打进来?喂...该死,电话断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夹杂着枪响的嘈杂脚步声,旋即便是忙音,岚面色一冷,翻身挪到驾驶位,将头探出窗外朝着尚未走远的及川凉平大喊着。 “喂,借用一下你的车!” 但及川凉平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地埋头朝着医院正门的方向走着,过了半晌,才顿了顿脚步,转过身朝着岚作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警车带着强烈的风流从他的身边掠过,留下一道渐渐在空气中挥发的黑色尾气与渐行渐远的警笛声,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制服外套似乎还放在车上,下意识地朝车辆远去的方向伸了伸手。 “...算了。” 身体因为冷空气而抽了抽,他耸耸肩,检查了一番手头的配枪,便抬腿走进医院。 ... 德文和樊剑扒开了就像是采石场的杂料一般堆叠着的建筑废墟,借助樊剑的【投资目光】,两人很快便找到了被埋葬在一堆砂砾之中的法杖,它仍旧如同往常那般一尘不染。 精灵才刚一捡起法杖,干巴巴的脸颊上便立刻挨了一拳。 “干什么啊...” 精灵无可奈何地抱怨着,伸手将从法杖中窜出的惨白手臂向外拽了拽,把徐子涵整个人拖了出来,眼神正对上了对方那几乎是把“不爽”两个字给写在了脸上的面孔。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那破玩意还没拆掉呢?赶紧给我拆了!” 她猛地伸手指了指放在皮卡车后备箱的“攻城弩”,用几乎是在喊的音量说着。 “所以我之前不是道歉了吗?再说了,我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试试看才提出来这个方案的,这是我们的作战计划。” 樊剑一面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徐子涵的距离一面辩解:“再说了,德文不也觉得这个计划很酷吗?” 虽然刚才的这些话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往上都是他随口杜撰的,但至少樊剑自己是没觉得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自己亲身来试试吧。】这样想着,他伸手挠了挠鼻头,这话可不能当着徐子涵的面脱口而出。 “谁在意这家伙的想法啊?!” “上车吧。” 许久没有说话的德文冷不丁地开了口,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徐子涵这才注意到,两人的手掌上仍在向外渗着血,或许是在挪动那些零散的建筑碎块时弄伤的吧。 “你们两个...等一下。” “呃...等我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先,马上就把那个东西拆掉。” 樊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又悄悄后退了两步。 “赶紧过来,少跟我在那边废话!”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治愈术士,这点小伤还想着瞒过我吗?” 樊剑悄悄地用肘部顶了顶一旁的德文,而后者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型工具箱。 “要不还是别拆了吧?” “嗯...” 两人偷瞄了一眼徐子涵,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至少在这会,她能表现出本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可爱?相视点了点头,两人暗戳戳地做下了决定。 ... 晚上,荒漠深处。 李珍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追杀上门的时候...和敌对组织的高层干部围坐在篝火旁边烤,她的日常总是被你死我活的厮杀与乱七八糟的幻觉占据,一时间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却又迷茫了起来,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她忧心忡忡地将手里串着的树枝伸向火焰边缘。 反倒是一旁的温特尔,一副毫无戒备心的姿势坐躺在毛毯上,直到看见李珍茵手中树枝上的那一团已经被烧得焦黑的不明物体,这才变了变表情,有些无语地伸手戳了戳李珍茵的侧腰,想要提醒对方注意手里的东西。 李珍茵猛地一回头看向温特尔,俨然是摆出了战斗姿态,神经质的反应吓得温特尔连忙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见对方半晌都没什么反应,这才伸手夺过对方手里的树枝,随手丢向沙漠深处。 “搞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那东西给你弄得根本都不能吃了。” “抱歉,我有些...神经过敏。” “啧啧,看来你以前在番桦市的时候,生活也没多么美好嘛,也对啦~毕竟在那种城市里活动嘛,被人杀掉什么的,真的是想想就好可怕呢。” “但温特尔不一样哦,温特尔可不是作为像你们这种,被杀死的【失败者】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向我炫耀自己的恶行吗...干出了这些事情,我们都会不得好死的。” “是呢...这就是我们会在这里相遇的原因。” ... “你我身上的孽障,必须得在这辈子收拾干净,强制参加,抗议无效。” 第73章 清洗 【完全不想工作呐...虽然是想这么抱怨的来着,结果连细细生出怨念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岚的心里这么想着,散漫地驾驶着警局的标配警车,她早早就把警笛给关了,一路上别说是车,就连行人都是寥寥无几,哪怕是不借助这种办案的“特权”也能够畅通无阻地抵达目的地。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位于贫民窟中心区域的警署附近,她将车缓缓停稳,关闭了灯光,静静地观察着大门附近的动向。 几个身着制服的洪流安保手中抱着长枪,零零散散地站在岗亭附近,亭子的窗户上,因弹孔而生成的裂纹配合着曾待在里边的警卫溅在上边的血,自然而然地将人的目光吸引其上。 【又是公司的人?又是异人的棋子?】岚感到厌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配枪,不厌其烦地检查着各处部件,自从被某人说了一句【真不专业】之后,这种行为似乎就已经成了她的日常功课。 【看起来一切正常,那就开始吧。】 推门下车,她随手将手里的配枪扔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影人”手中,抽出身后的双钩,一眨眼的工夫,整个人便钻进了路灯的阴影之中融为了一体。 “影人”黑黢黢一片的身形一阵扭曲,渐渐转化为岚的模样,举着枪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袭击警局,我他妈这辈子就没想到自己能干出来这么疯的事情。”另一头,几个洪流安保仍在聊天。 “上边说警局里面有叛徒,好像是打算直接把里面彻底清洗一遍,换换血,就这群条子那股只敢欺负自己兄弟姐妹的劲儿,说句实话...把这群家伙汰换下来我是一点儿惭愧感都不带有的。” “【基因改良】啊...这些大公司惯用的手段了...不过我们这公司说是【安保公司】,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搞雇佣兵的皮包公司而已。” “习惯就好了...至少面子工作得应付一下,免得下边的人嚼舌头...你有没有感觉周围好像变暗了一点?” “还真是,这群条子经费都花在哪儿了啊...这破灯坏了也不知道换一个。” 头顶的路灯忽闪忽闪,几人感觉周围的环境似乎愈来愈暗了,甚至是不远处几个放哨同事的身影都开始逐渐模糊,被那团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影缓缓吞噬。 【这是怎么回事?】脑子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这种异常现象绝对不是自然发生的了,他打开了枪支保险,摆出一副战斗姿态缓缓地朝着自己远处同事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似乎连带着周围的声音都被屏蔽了一般,他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缓缓将手头的枪放下,他空出一只手从身上的挂带掏出了对讲机。 “这里是五队,我们在楼下遇到了异常的状况...”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划过,那是一柄男人从未见过的诡异兵器,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那铁钩却径直地扫向了他的左手手腕,手掌连带着攥在其中的对讲机一同掉在了地面上。 那玩意就像是手术刀一般锋利,过了一瞬剧痛才像是电流一般贯穿大脑,伤口烧起来一般滚烫,这是什么门路?他忍不住地痛呼一声,仅剩下来的那只手勉强地掏出枪套中的手枪。 岚顺着刚刚的挥砍动作转了个身,猫着腰猛地冲刺上前,手中铁钩的曲折处精准地嵌进了男人的脖颈之中,他的身躯被那杆诡异的武器牵带着朝后方一倒,就像是人被拖着走的醉汉一般在地上滑行着,没挪几米便没了声响。 “枪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玩多了这东西都快忘记自己会魔法了。” 岚扭了扭脖颈,挥手将周围的黑雾驱散,惨败街灯灯光之下的,是散落遍地的断肢残躯,她用铁钩拖拽着最后一人的尸体,将它们摆放在一堆,手中兵器转着刀花,闲庭信步地走向通往警署内部的门,才刚一走进,里面便窜出来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伸手为其将大门打开。 “哦呀,谢谢~” 岚伸手和自己的影人碰了个拳,后者旋即便化作了一团阴影,与她脚下的影子融为一体,抬头望去,里面已然没了活人的气息,洪流安保和值班警察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一副地狱景象。 【自己和自己说谢谢...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还有空吐槽呢...不打算上去看看自己的“小情人”吗?】 脑海中那家伙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她暗暗咬了咬牙,本来这家伙好几天都没动静,自己还以为彻底将她摆脱了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可...一出来就这么气人。 【喂!我听得见你在想啥...】 【啧...】 【你再搞这种没出息的动静,我就用这个身体去“回馈社会”...就先从那个叫李珍茵的开始吧,我比较喜欢那个类型的。】 【好啊,那老娘等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咱俩直接都别玩了。】 【我们要不冷静一点?其实我的性格还算比较折中的...】 ... 伊桑蜷缩在厕所隔间的马桶上,一面左顾右盼地张望着,幻想着能够透过隔间的墙壁观察到外面入侵者已经撤退的喜讯,一面又紧张地盯着自己手中已经被调整至静音的对讲机,盼望着支援到来的讯息,尽管现在两条路都走不通。 当洪流的人入侵时,伊桑有些吃惊,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地冷静,先是凭借着近水楼台的优势迅速地将与自己有关的消息删了个一干二净,生怕有人借着这些讯息盯上自己,又带着枪一头扎进了厕所隔间,还连带着射死了一个过来查看情况的入侵者,直到现在这会,对方的尸体还在隔壁静静地摆着。 可害怕的情绪很快便随着短暂安定的环境涌了上来,那群家伙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得知了自己这条“漏网之鱼”的存在,此刻正在建筑中四处搜索着自己的踪迹,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双腿朝上缩了缩,免得外面的人看见自己在门缝中露出的鞋子。 门外传来了一段脚步声,确切的来讲,应该是厕所外的走廊,这样的情况已经在十几分钟之内发生了数次了,但那阵脚步却忽的一下戛然而止,这下直接将伊桑本就不安定的内心彻底扯了上来,悬在半空。 “嗯?” 男人的呢喃声,伴随着有些警惕的脚步,缓缓靠近。 伊桑连忙举起手里的手枪瞄准面前的门,却发现这玩意早就已经进入了空挂状态,“危险靠近,弹药告罄”,光是听着就令人绝望,他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 【我可能完全就不适合当警察吧...就我这样的人,仅凭着头脑一热涌现出来的勇气,甚至都不能保护住自己的同僚...我真的能保护这座城市吗?】 【就连当初入职也只是头脑一热而已...】 头顶的电灯不知是什么原因,悄无声息地黯淡了下来,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正在缓缓渗入自己脚下地板的血痕,那是刚才的尸体留下的。 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隔着门,他似乎已经预见了对方的动作,伊桑咬着牙,悄悄将反锁的门栓打开,侧身撞开门板猛地冲了出去。 感受着肩膀上那股撞击在肉体上的触感,他露出了得逞般的笑容,正打算顺势环抱住对方利用锁技绞杀,耳边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惊呼声。 “诶?为什么...我还以为你...” 岚手中铁钩划向前方的动作显着一滞,那因为伊桑冷不丁出现而措手不及的洪流安保缓过劲来,抬脚将身前还处于惊讶状态的伊桑踹倒,见已经与二人拉开了安全距离,他举枪便要扣下扳机。 岚看见这一幕,只是将两手的铁钩一丢,按压着自己的指节,一道人形黑影猛地从她的脚下窜出,两手环抱着男人,带着他从身后的厕所窗户处坠下了楼。 “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尸体了...真是的,别让我担心呐。” “抱歉长官...不过幸好我们组的其他人今天正好休假,我刚刚把他们的数据给删掉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别叫长官了,我们都被开除了,笨蛋...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吗?上边的办公室里边还放着你的表彰文件。” “啊...那他们...” “没关系的,消息传不出去,因为这里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目击者了。” 岚挥手将黑雾驱散,推开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原地的影人弯腰缓缓为其捡起掉落在地的双钩捧在胸前。 映入伊桑眼帘的是满地、满墙不知道是什么器官组织构成的殷红走廊,碎片就像是活体一般,仍在墙上蠕动着滑落,他身上猛地激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捂着嘴弯下了腰,强忍着不让自己就这么吐出来。 “回家吧伊桑,你只是个普通人,再掺和异人间的纷争只会把命丢掉。” 岚回过头,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尽可能让人看起来会感到和善的笑容,轻声说道。 “拜托了...我之后会补偿你的,好吗?” “不如就这么带着我走吧...” “什么?” “我说,为什么不能就带着我一起呢?因为岚小姐总是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瞒着大家,偷偷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受伤啊!” 伊桑生气地用手指点了点岚肩膀上的枪伤,引得对方止不住地连连倒吸凉气。 “疼...别碰那里...” “对不起...” 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连倒退几步,埋头道了个歉。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人类了吧...” “人类?” 伊桑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疑惑地抬起头,岚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而...真正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的,是岚的颅顶处那对缓缓延伸出来的黑色羊角。 “这...这是什么啊?” “我是个恶魔,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笨蛋...” ... 第74章 五行 及川凉平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他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偶尔还会穿着寒晶市警署的制服过来,但就是这样,前台的那家伙还是要求他重复着那句毫无意义的【暗语】之后才肯放他上来。 【不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伸手攥了攥铁质的门把手,将其按压下去。 一张长木质办公桌前,棕色长马尾发型的女人两手托着腮,从刘海中溜出来,旁若无人的三白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身上披着一件敞开的医院白大褂,哪怕是及川凉平已经进入了房间,似乎也丝毫没有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 不过,看她胸前挂着的那张与其面容完全是大相径庭的工作证,也大致能猜出来,这女人十有八九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隐藏了自己的容貌,顶替了原院长的位置。 他伸手打开侧面的衣物柜,女人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加以阻拦,及川凉平低下头,一具蜷缩着,身上穿着全套衬衫制服的男尸随着他打开衣柜的动作歪了歪脑袋,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 他不动声色地将柜门关上,伸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女人的对面,仿佛没事人一般。 “哈马会的首领,似乎就是你之前描述的那个【贪婪枚举】,他们安插在警署的人是个叫岚的恶魔种,原住民,特征是背后挂着两杆铁钩...” 耳边敲击键盘的声音从刚一进门开始就未曾中断过,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女人。 “你在听吗?” “嗯,但我对这些消息不感兴趣。” 二人的目光对视了片刻,最终以女人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显示屏上而告终。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的身份...我的职业操守只允许把话给说到这。” “我感兴趣的是,你到底打算演到什么时候...【朔土】,角色扮演游戏玩入脑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吗?” 说到这里,女人少有地出现了明显的表情变化,她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棕色发丝在这间诡异布局的无窗房间中无风自动着,【就像是展开触须的章鱼...】及川凉平大概只能想到这种比喻了。 “【玩家】...你居然敢把你的脏手伸向【五行】...” 女人站起身来,本就冷淡阴沉的面容上被一层不知何处而来的杀意所覆盖,更加令人背后发凉,她抬手对准站在面前的及川凉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着。 在其抬手的瞬间,警探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斥力。 ——斥力?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便被摁灭了下去,这种能力光是听着就足以令这座城市感到后怕,而一旦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之后就很难再想出对抗其的措施了。 “及川凉平”脚下猛地发力,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但收效甚微,那股一开始还勉强能够控制的力度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如狂暴的潮水般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像是失足的登山旅人,不受控地在地上打着滚,撞开来时的门,倒摔了出去。 【可怕的失重感...失重?】 就是这个。 他倚靠在走廊的窗台下,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将自己推测出的馈赠信息传达给经理。 “猜错了。” 女人的声音传到耳边,他诧异地抬起头,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将身上的白大褂脱去,露出内里的衬衫套装,在自己的身前数米外站定。 及川凉平感受到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古怪斥力似乎短暂地失效,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摁压着背后的墙壁,打算借着馈赠将身后的硬质墙壁转化为更具有弹性的质感。 墙壁回弹,将他的身躯发射了出去,及川凉平伸出手,试图在空中抓向女人。 只需要在来回弹射的期间摸到一次女人的要害就能将局势彻底控制,尽管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他仍旧放不下心来,自己操纵的这个异人似乎和对方很熟悉,但他的手头却没有对方的馈赠情报。 【信息差吗...】 几乎就在他蹬墙飞出的同一时间,女人便躺倒在地,又是那股毫不讲理的斥力,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缓从自己的身下滑过,几乎是将物理法则按在地上摩擦一般,两人互换了位置,及川凉平却在此刻突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仍旧在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的方向滑去?但这样拉近距离也好,只要能够近身,他便有把握在一击之内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夸张的暗伤。 女人只是抿了抿嘴角,身体一歪,手扶着身后的墙壁朝一旁打滚拉开距离。 【近身战中几乎是无敌级别的馈赠吗...这对你来说是层束缚。】 【为了近身搏斗而绞尽脑汁,这心思还真好猜。】 她缓缓起身,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站定在墙壁上,【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只是简单的操纵“斥力”与“引力”...】及川凉平的脑子里边一团乱麻,他蜷缩着身子试图减少碰撞造成的损伤。 来不及多想了,继续照着这个形势下去,他很快就要面临从脚下的窗户处飞出室外的情况。 但...只要在接触到玻璃的一瞬间将其材质变成那种又软又有韧性的质感不就可以了吗?他暗暗集中精神,打算借助这具躯体的馈赠反转局面。 “想都别想。” 那扇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门户大开,完全不给他留下一丝触摸到接触面的机会。 【这家伙的能力应该如何运用,我比你这个“陌生人”更加清楚...】 【给我滚出他的身体!】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及川凉平”飞出窗外,紧随其后一跃而下。 ... 皮卡车的两边车门半开着,樊剑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伸展着自己的双腿,有节奏地晃悠着,鞋后跟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铁皮上,烦死人的噪音鼓点。 他和德文齐齐地伸长了脖子,看着后备箱中已经被拆得看不出原来形状的一堆机械零件,时不时“啊”一声,表达着自己的惋惜。 而罪魁祸首还提着手里的法杖,不厌其烦地敲打在已经成了废料的零件堆上。 “手头的事情搞定了吗?过来,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说一下。” 身上还是一件完完全全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审美,绿黑相间,只能用诡异来形容的斑点玩偶睡衣,他无精打采地朝着狭小车库里的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这家伙就跟冬眠刚醒似的...】 德文心里一阵嘀咕,下了车,随手将朝着自己飞溅过来的零件拍飞,揪着徐子涵的衣服领子走进了工坊内部。 “喂,放开我!那些脏东西还没有彻底净化...” “别担心这些玩意了,大小姐...那东西得和整辆车一起烧掉,毕竟是能用来追踪我们的线索嘛,我等下会去帮你净化掉。” 樊剑两手靠在脑后,没心没肺地讪笑两声,脚下悄悄和徐子涵拉开了两步距离。 “你这家伙...别总和我保持距离啊...” “哦呀?被发现了?” “我又不瞎。”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几人走进了工坊的生活区域。餐厅里,樊泽拉来了两张长桌,临时拼凑成了一副简易会议室的模样,引得樊剑一顿咂舌。 “哇咧...这么正式的吗?真是恶心死了...” “别打岔了哥,有正事。” “好冷的谐音笑话...” “总部派人过来了,而且现在...我的身份有暴露风险,这次来的家伙之前在我手底下待过,这次完全跳过了我这一级直接被派遣到了寒晶城,十有八九是上面对我的忠诚存疑了。” 樊泽眯了眯眼睛,完全无视了哥哥的吐槽,三言两语似乎就已经把自己想说的事情给交代清楚了,阖上双眼,作势便要沉沉睡去。 “居然能让你特意过来单独交代一下,这群家伙是精英吗?” 樊剑伸手将一旁的橱柜打开,反客为主地从里面掏出来了一罐菠萝罐头,自顾自地用刀撬开。 “好久没有吃到过水果了,这玩意在这里还蛮贵的吧?” 他完全没把樊泽刚刚的“警告”听进去,可能会杀了自己的敌人与许久未尝到的水果味比起来,后者似乎更能吸引樊剑的注意力。 “【精英】?嘛...算是吧,这群家伙的能力都比较特殊,组织内部叫他们【五行】。” “嗯哼...那就是一共有五个咯,还真是好懂。” “是九个,他们每个人身边都会配备一位辅助异人,除了某个特例。” 樊剑手上动作一滞,将插着片状菠萝果肉的西式厨刀放进罐子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振金】温特尔?” “对,她原本是【五行】里边的金行,后面因为馈赠过于特殊得到了晋升。” “喂...难道说...【五行】里面的异人全部都是这个级别的破坏力吗?” 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一个原本处于“农耕社会”的国家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为了用科技手段压迫侵蚀周遭各国的霸权国度。 ——她只是“催化”的作用,这些东西并不完全是那个讨人厌的死矮子一手造成的...徐子涵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底里仍旧是一阵止不住的发毛,将亲身经历过的案例摆在台面上,才能深切地体会到异人的统治力。 樊泽睁开眼瞟了下刚刚忍不住开口出声的徐子涵,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缓缓说道:“不...她是特别的,别混为一谈,她会生气。” 这话意外的很有效果,徐子涵的脸色很快便平缓了下来,哼唧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迅速与几秒前失态的自己切割。 “好,我大致了解了。” 樊剑也没多问,拿起厨台边上的罐头,打算继续品尝这来之不易的“奢侈品”。 如果樊泽知道来的人是谁与对方的馈赠信息之类的重要情报,这会早就已经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了,他可算得上是最怕麻烦和长篇大论的人了...估计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奇怪...】 他低头看了看,疑惑地将手中的罐头倒转了过来,那里边空空如也,楞是连一滴糖水都倒不出来,一旁的精灵沉默地将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扭转着樊剑的手腕,将用过的餐刀放进对方手中的罐头里。 “我才吃了两口啊...你欠我一罐,记住了啊。” ... 第75章 饵料 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罐子,樊剑耸了耸肩,只得将其放在一边。 “身为他们的直属上司却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甚至连基本的能力信息都说不出来,你这上司当得还真是放飞自我啊。” 他带着一副开玩笑的口吻调侃着自己的弟弟,“怎么样?我都说过了,当个甩手掌柜也很耗费心神对吧?”樊剑盯着面无表情坐起身来的樊泽接着开口说道。 “【辅助异人】的存在意义本身就是潜藏在暗处为主攻的能力者提供支援,所以这批人的行踪与消息大都被自己的搭档隐瞒着,不会轻易露面与组织对接,而且...” 樊泽掐了把自己的脖颈皮肤,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动作总有一种给不动了的发条玩偶重新上发条的既视感。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有【五行】进入寒晶城这件事...上面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于【欲念之石】,搞得我最近工作量变大了许多,麻烦死了。” 倒是能从他的话中看出,【午托利亚】似乎具备着不同于其他秘密结社性质组织的特性——成员之间也会选择将身份相互保密,但这样一个人们相互间都不存在信任的组织是如何延续至今的?就靠一个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的传说吗?还是什么狗屁“异人归属感”? 樊剑皱了皱眉,他不相信这群活了两辈子的“超能力重刑犯”们会蠢成这个样子,【午托利亚】的存在似乎从合理性的角度来讲就说不过去,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了,他叹了口气,只能选择“战略性放弃”。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能把温特尔带回来?她跟在那个女人身边太危险了。” 樊泽突然开口打断了樊剑的思考,【那女人】大概指的就是李珍茵吧。 “【太危险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的小跟班是个变态杀人狂,还有严重的精神病史,我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眼睛】托付在这种随时会失控的人手里。” “哈哈哈...是这样吗?弟弟,你好像还没有做好【觉悟】啊。” “别跟我说谜语了,我唯一讨厌你的就是这一点。” “我的意思是,【跨越那道红线的觉悟】。”樊剑继续说道:“因为我们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群侥获新生的犯罪者而已,【期盼过上幸福平稳的生活】之类的...完全就是白日做梦啊。” 我们?樊泽恍了恍神,这是已经将自己算在他的小团体之中了吗——邪教头子、变态杀人狂、渎职警察、亡国公主、无业游民、军火贩子,再加上自己这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 “社会失败者聚到一群了吗...” “外面风沙很大,所以这会就先把你的【眼睛】藏起来吧。” 她对你来说还真是重要呢...樊剑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樊泽,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呼...果然还是好冷,不过估计这股寒流马上就要结束了。” ... 商务轿车在c30高速公路上疾驰,这段路程凌驾于整座城市之上,正正好能在行车途中将城中的风景坐收眼底,尽管大多数人在开车的时候不会选择把注意力放在方向盘和前挡风以外的地方。 后座的少年一身餐厅服务员的打扮,黑色制服袖口处还粘连着看起来像是面粉一般的白色粉尘,他手里攥着一个游戏手柄,双目紧闭。一面操作着,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驾驶位的司机搭话。 “寒晶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居然这么残忍地逼我们离开这里,老板,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空调呼呼吹着热风,少年抹了把手上的汗,将面前的空调挡风拨到下方。 “都不怎么怀念青水帮的生活了,本来我还算是一个念旧的人,但看看寒晶城——没有讨厌的icpo(国际刑警组织),没有跨国通缉,里面还有一群供人宰割的npc,我们身上的馈赠相比起这群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数值崩坏】啊...这里比番桦市还像【家】。” “对了,我之前骇进icpo的资料库里面玩,发现了老板你以前的名字,那罪行多不胜数呐...年轻的时候你也挺放荡的嘛。” 他嬉皮笑脸地把半个身子探了过去,却发现前面开车的【经理】似乎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得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总部的人被我牵制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把剩下的人接回来吗?” “昂...把大家都带上,我们准备撤离这座城市了。” “撤离?这台词设定的不太好笑啊...为什么要撤离呢?我的意思是,这里不论是警察、【外来者】们,还是总部派过来的调查员...好像都不会对我们的安全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吧?你看...” 他说着便又要起身,似乎是想找个能够将自己脑中景象传输上去的载体,可四下翻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来一个合适的设备,只好叹口气,悻悻地坐了回去。 “抱歉,忘记你好像没法看见...但这群家伙直到这会都还像是群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四处乱窜,总部的白痴也被打了个半死,完全派不上用场。” “是吗...” 经理随口回应着,他早就已经被迫习惯了【玩家】的聒噪——这家伙吵得要死,性格又恶劣,但对他来讲这些全然不算是什么问题,【玩家】的能力是有价值的,对经理来讲,单是这一点便足够掩盖他所有的缺陷了。 经理叹了口气,斜过眼看了看后视镜,想要稍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被耳边少年那阵连绵不绝的叨叨声扰得心烦意乱。 玩家一手操纵着手柄,不时伸出手去拨弄两下自己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几小时前去袭击警局的洪流安保如他所预料到的那般,靠着装备与人数上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攻下了警署。 对方能够知晓自己这边的行动并加以追踪,多半也是靠着警署中的城市监控系统达到的吧?这样想着,他把手中的手柄放到一边,开始专心地敲起了代码。 【这家伙已经上钩了,游戏结束...】 还未来得及开心,车里忽的一阵晃荡,他疑惑地抬起头。 “怎么了?突然猛打方向盘。” “有车跟在我们后面。” ... “哦呀...警局系统被人植入了病毒,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温特尔呢。” 银色头发的少女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身前那背板贴满了贴纸的笔记本电脑,缓缓伸了个懒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在耳边。 “条子听得见吗?温特尔找到经理了,城区高速c30段,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要转移了吗?我去骑车。” 这副姿态李珍茵倒是在樊剑身上见到过许多次——那是对目前现状表示无所谓,即将进行战略撤退的讯号。想到这,她缓缓起身,朝着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不用,好意心领了,但这个白痴现在这会还拿温特尔没什么办法,他现在应该已经感到有地方不对劲了,【奇怪,为什么对方的坐标一直没有变化呢?】像是这种想法之类的吧。” 【通过远端控制病毒接入其他电脑再连接进监控系统后门吗?】李珍茵似乎摸清楚了温特尔的操作流程,心里止不住地暗自编排着。【但这手法估计不出一会就会被察觉,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我们的真实位置...】 “温特尔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确实只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伎俩而已,但是...只要【马甲】足够多,他们就永远都找不到温特尔在哪里。” “你这倒霉孩子!谁教你把远程控制病毒植入新闻链接里面的?还是当着我的面干的...好歹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啊。” 岚气急败坏地声音冷不丁地从听筒中传来,太久没出声,差点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警察在听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又不是网警,管这么多干什么?” “负荷这么大,这真的能正常运作吗?” 李珍茵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计划从理论上来讲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要联系实际情况...就凭温特尔手里那台小笔记本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现在一切不都在正常运转吗...” 温特尔啼笑皆非地看了眼屏幕,曲下身在键盘上敲下了什么。 “因为是温特尔在做,所以就不会有问题。” ... 另一边,玩家面色阴沉地将腿上的电脑放在一边,死死攥着手中的手柄,看似好像是自己成功渗入了对方构建的阵地,可却无功而返。 唯一抓住的破绽是对方仿佛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般,不加任何防护便拨出去的对外电话信号——【条子听得见吗?温特尔找到经理了,城区高速c30段,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玩家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因为丢失权限而锁机,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只剩下了一串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顶级羞辱”的白色大字。 【hello world】 【混账东西,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应不到“朔土”的位置了?】 .... 第76章 信号丢失 十几分钟之前,寒晶城市立第一医院外围停车场。 身上披着白色医褂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跺着脚,嘴巴里叼着寒钢本地产的香烟。 今天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这会不会再有什么病人过来了...他抬起头看了眼已然开始逐渐破晓的天空,嘴里吐出一口厚重的烟气。 【早上十点了...今天的工作也该结束了。】 心里念叨着,他默默地收紧自己身上的外套,寒晶城的白天很冷。 不知是什么物体的撞击声在寂静一片的环境中骤然响起,他猛地抬起头,朝声源的方向望去,嘴里还剩半截子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六楼的走廊窗户处,一道人影就像是空中飘舞的落叶一般,整个身躯像是置身“失重”一般,翻转着在空中飘荡着。 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愣了一下才拨开腿,想要冲上去将对方接住。【至少能护住他的头部,不至于致命...】,他朝及川凉平的方向奔去,可过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要落地的征兆,只是朝着一开始飞出来的方向一路飞去,就像是被弹射出去的弹珠一般。 “这是...什么?为什么天旋地转的...” 眼前的视角缓缓扭到左侧...但这股怪异的感觉似乎不只是作用于视角,他脚步猛地一下失衡,跌倒在地。 扭曲的视界渐渐恢复正常,他起了身,正打算拍拍身上沾染的土灰,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腿。 “已经下班了,还不快点回去?” 【殊途】缓缓松开了自己准备继续发动馈赠的手,侧过头冷冷地瞥了眼愣在原地的医生。 女人胸前的职位牌上边明晃晃地写着“院长”,听着这番口吻,医生沉默地咽了口唾沫,逃也似的朝着大门的方向奔去。 假如再待在这里,恐怕自己就会面对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吧... 殊途将周围的重力方向恢复正常,缓慢地向及川凉平走去,警探因为没有适应突然变化的环境,先是从高空坠落在地,又连着滚了数圈,这会正狼狈不堪地抵着身后的铁网墙一动不动。 她看了一眼及川凉平,【死了?不...应该是控制他的家伙遇到了什么麻烦吧。】这样想着,她连忙跑向及川凉平的方向,想要趁着对方还未重新夺回控制权之前将及川凉平身上藏着的“发信器”抽出来。 【在哪里?混账玩意...到底藏在哪里啊?】 【奇怪...他之前戴着这串吊坠吗?】 她的手伸向那串看起来像是古早红白机手柄样式的银白色挂坠上,想要捧在手里仔细看看。纹丝不动,那东西就像是长在肉里边的一般,紧紧地贴在及川凉平的胸膛上。 这玩意就是问题的根源,她已经猜到了这一点。殊途先是把吊坠的链子从对方的脖颈上取下来,两手用力拉扯着,试图将这玩意拔出来... 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说是无功而返,那挂饰就像是被焊在了对方的胸口上一般,不论她从什么方向施力都没办法让其挪动分毫。 “昏迷”中的及川凉平猛地睁开眼睛,【玩家】已经从自己那边出现的突发状况脱身,见面前的【殊途】正试图将自己的“发信器”摘下,暗中憋了口气,瞄准对方胸口的薄弱点,他抬手便朝着对方拍去。 这具身体里的潜能...或许连原主人都没有意识到吧?在这种能力的加持下,只需要轻轻一拍,前面挡着的胸骨就会像苏打饼干一样碎成渣子,再顺着力道飞溅刺入里面的内脏中,【玩家】这样想着,手里搓动摇杆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另一只手也悄然从视野盲区缓缓伸向对方的下颚,眼看自己的指尖就要触及“殊途”的胸膛,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景象,【玩家】不禁借着及川凉平的身体发出了几声兴奋的喘息。 “死在自己队友的馈赠下是什么感觉?如果你还留着口气的话就告诉我吧...” 他喃喃自语道,眼神只捕捉到了对方嘴角边若有若无的诡异弧度。 “你会用这具躯体的能力保护自己呢,也就是说...” 她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平静,周围的视角开始缓缓倾斜,二人的身形逐渐顺着地面走向滑落,殊途借着短暂的重心变化,伸手拽住在空中飘起的项链朝着对方的手掌处带去。 “你是会有感觉的,对吧?” 虎口卡住银色链条,隐约令嵌在胸前的主体松动了几分,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对方的攻击如预料的那般打在了她的肩上,刺痛像电流般席卷大脑。 【右手抬不起来了...】惯用手已经报废,她的左手仍旧死死拽着对方脖颈上的项链,侧过头看眼自己的肩膀,她沉默地检查着伤势,那股突兀的刺痛感,估计是骨骼碎片刺入肌肉产生的痛觉吧。 【及川先生...您的身体上可能会留下一些丑陋的疤痕了...】 玩家目瞪口呆地望着原本瘫靠在地上的殊途整个人都缓缓地漂浮了起来,这股异象似乎并未就此打住,在她的身后,原本停放在车位上的救护车也逐渐浮在了空中。 这片空间的重力已然完全翻转,而在自己眼前的殊途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跟随着重力方向来回飘荡——【这是“过载”...】玩家不禁有些咋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一言不合就用上底牌拼命的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令这具躯体里的【瑞德里安】过载...玩家咬着牙,身体已经渐渐漂浮升空,看那疯女人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借助一些特殊手段逼迫自己“断开连接”。 殊途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大褂内侧掏出针筒,捏在手中晃了晃,咧嘴一笑: “现在我们的风险对等了...” ... 根据温特尔的情报,【经理】的车子驶过c30路段,但还不知道对方会在哪个闸口汇入城市道路。 但总之,自己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与行进路线,接下来就只需要将樊剑给出的计划付诸实践即可,岚打算借用警方之前用来对付街头车手剩下的道路封锁设施将对方的车辆拦下,就像自己之前工作时做的那样。 她拨弄了一番耳边的通话耳机,电流声弄得她的耳边有些瘙痒,故障排除,樊剑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精灵,经理的车开过了金裕街附近的闸口,你先去岚那边支援,等会我会让那些帮派混混补上你的位置。” “嗯。” 岚取下耳机,看向不远处不知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宋向文,皱了皱眉:“盯着我干什么?没见过警察吗?” 宋向文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身体倚靠在自己的座驾门上,沉默地扭过脑袋。 “真失礼...” “...” “就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吗?” “什么?” 就像是网络延迟一样,他过了半晌才说出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在回复自己上一句话的回答,听到这话,岚有些错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跑车发动了引擎。 “猪猡的行事风格真是令人难以接受,等会见。” 车身娴熟地扭过前面的路障,径直冲上了高速公路,岚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对方的车子一眨眼的时间便不见了尾灯,她只得忿忿地跺了跺脚。 “你们这群混账为什么都这么有主见啊?!” ... 及川凉平,应该说是“玩家”,这会正喘着粗气,捂着胸口看向眼前情况没好到哪里去的殊途,他的全身上下都挂了彩——因为在地上滚落而粘连在衣物上的尘土,刮蹭造成的皮外伤... 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是,殊途哪怕是已经开始搏命,也不愿意在这具躯壳上造成严重的伤势。玩家狞笑着俯身撑地,准备发起下一轮的突击,他完全是有恃无恐。 “我能在这里和你耗上一整天,还不打算下杀手吗?就是不知道你的能力增幅还能顶多久...” 及川凉平念叨着,脚下的水泥地因为能力开始回弹,将他的身躯弹射了出去,径直飞向半空中的殊途。 可这一次,殊途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描淡写地晃开,她双眸紧闭,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尚能活动的左手缓缓举起,抵在自己的腹部。 “晚安,及川先生,睡醒病就会好了...” 她缓缓睁眼,不闪不避地死死盯着眼前逐渐放大的面容,叹了口气。 “抱歉,又是不辞而别...” 二人的身形相拥着从半空坠落。 “混账...你给我打了什么?” 玩家侧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动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胸膛都已经凹陷了进去的殊途吃力地站起,抓起及川凉平的手,猛地将他胸前的发信器拔出,又反手按进了自己的体内。 “不行...我要...离及川先生远一点...” 强弩之末的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猛地冲飞出去,落在了门厅的柱子旁边,玩家这时才勉强从那股眩晕感中晃过神来,正欲操纵手中的摇杆控制殊途,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了一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喉头。 ... 【信号丢失】。 坐在车后座的玩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手柄丢在一边。 “老板,待会帮我找个新的【账号】呗,那家伙自杀了。” “【朔土】吗?” “是他的小跟班,馈赠是调转重力方向,可惜了,这种战略级的馈赠就这么浪费了...诶,老板...把那个【第二春】给我怎么样?” “那可是无限条命啊,简直就是天生的作弊码!我记得他还是【邮差】的前队友吧?作为一个道具来说,实用性和收藏价值都高得离谱啊!” 想到这点,玩家不禁有些失态,激动到手舞足蹈一阵后,想到自己还在经理旁边,这才勉强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等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 第77章 勇气 宋向文打开后备箱,娴熟的将里面的枪械拼装好取了出来,环顾一圈四周,高速路上居然一辆车也没有,不过似乎平日里也是这样,他低头看了看后备箱中的防护头盔,迟疑了一下,将其戴在了头上。 覆盖着街头涂鸦样式贴花的跑车静静地停在应急车道上,车门敞开着,看起来就和那种半路上抛锚了的故障车辆没什么两样,他随手将表示车辆故障的警告标识扔在车后,钻进驾驶位。 “喂...你就没什么话打算对我说吗?” 车内忽然传来了女孩不满的声音,宋向文心里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副驾上,这会正冷着眼睛盯着自己。 “什么时候上来的...” “你关窗的时候顺着车子的阴影钻进来的。” “这是什么原理啊?” “是魔法啦...魔法。” 她仿佛没事人一般,低头扣上安全带,伸手指了指窗外的高速公路。 “你没听见引擎的声音吗?还不开车?” 宋向文听见这话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两辆车忽的从自己旁边的车道窜了过去,【改装车...这种马力绝对不是原厂的部件能够展现出来的。】他的眼神紧盯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轿车,默不作声地关门挂挡。 “哇哦...那声浪听起来就很猛啊...你这小车能闻到别人的尾气吗?” 岚打了个哈欠打趣道,顺手将自己那边的车窗摇了上去。 “直线加速恐怕不行。” “啊,这样吗?” 岚随口应付着,枕着头后的靠枕闭上双眼,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 市立第一医院的门厅外围,那里这会已经变成了“施工现场”,作业机械将侧翻在地的救护车举起,扔到运输载具上边,三两个急救人员来回奔走着,忙着将伤者与死者转移。 及川凉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抬起,挣扎着惊醒了过来,一翻身从担架上摔了下来,肺部强烈的不适感令他咳嗽不断,伴随着几近能将脑子搅成一团的阵痛感,记忆逐渐回归。 他缓缓起身,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所幸,方才肺部的不适似乎只是戒断反应,一旁的医护人员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及川凉平轻轻地挥挥手打断。 “治疗的事情过后再说。” “可是警官...您的身体...” 他没有回答,只是两手揣兜,抬起一脚将面前的砖墙踢出一个大洞,旁若无人地钻了过去,抬头看了看高架桥的方向,沉默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警官】?你他妈还真是说对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及川凉平扯下了自己衬衫胸前钉着的警徽甩在地面上,呢喃着。 “他们病了,病得很严重。” ... “哈哈...我认得那张脸!那是个条子!” “玩家”瞥到了岚的面孔,登时兴奋了起来,俯身从脚下的空挡处掏出了一把微型冲锋枪,摇下后窗玻璃便将自己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举枪瞄准后车扣下扳机。 “南方出口往盗贼之都方向吗...好,我们在边境见面。” “经理”挂断了电话,朝着后方倾斜完一整个弹匣的“玩家”这会正好将自己的身子缩了回来,一边更换弹匣一边抬头问道:“打算在那里碰头吗?” “不,那家伙是诱饵。” “经理”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后视镜,摇下车窗将手中的电话扔出窗外后才回答道。 “玩家”点点头,又将身子探出,开始新一轮的火力压制,后车上的岚连忙将宋向文的脑袋摁下,迎面而来的弹雨将两人面前的前挡风玻璃撑得满是裂纹,她伸手将这些已经破损的玻璃扒开,扭头看向头上冷汗直冒的宋向文。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 他咬着牙,似乎是打算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卡了半天也没能蹦出来后续,咽了口唾沫。 他在“害怕”,恐惧、不安...这种负面的情绪已然包裹了这位街头车手的内心,岚能清晰地感受到,侧过脸去,看着经理的车子正在与自己距离拉远,她没有说话,沉默着伸手将车上的收音机打开。 毕竟,害怕造成的最小代价,也只是将经理放跑而已。 *音乐声... “你在干什么...关掉,快点把那东西关掉!” 宋向文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很快便被一种格外强烈的愤怒所顶替,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手里的方向盘,朝着身边的岚怒吼着。 “所以你现在是在生气?” “啊...对,没错,我当然生气。” “害怕并不可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是时候放弃了。” ... “你以为就凭借着你那点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天赋,还有小时候玩摇摇车的经历就能变成帮助大伙甩开洪流安保的车手吗?” “要我说,你要么现在就找个学校完成学业,毕业之后在光源混一个铁饭碗,要么就趁着现在还能活动,逃出这座城市。” “别把你朋友的死归咎于别人!那他妈都是你自己害的,都是因为你的软弱!” 碎片化的记忆来回在脑中闪现,而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的,则是耳边岚的声音。 “是时候放弃了。” “闭嘴!” *音乐声逐渐加大... 他的双手渐渐攥紧,哪怕是有嘈杂的音乐声遮掩着也能听出他那渐渐加重的呼吸。 “原来你还会生气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他妈的在干什么?给老娘把油门踩死啊!” 岚猛地挥出一拳砸烂了眼前的车载收音机,音乐骤然停止,血液渐渐地从她的拳锋中渗出滴落。 “我知道你在害怕,我也一样害怕,害怕他们手里的枪,害怕自己会死,害怕死而逃生后即将面临的报复... 但我不管你有多害怕这群人的诡异手段... 现在握着方向盘的人是你,听懂了吗?” 岚用不弱于对方的音量回敬着,从腰间抽出佩枪上膛。 “这座城市是我们的主场,他们才是猎物。” “把他们撞下桥!” *引擎咆哮声... “喂,条子...我对你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我有点喜欢你了...” “哼...我应该感谢你的支持吗?作为回礼,危险的工作就由我来吧,别死了。” “什么意思...” 宋向文感受到车辆的速度逐渐开始降了下来,他疑惑地看了眼副驾方向,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随后...他便看见了自己有史以来见过最惨烈的一次车祸现场。 黑色轿车猛地打滑,整个车身都侧了过来,翻滚着朝前方冲去,在撞开护栏之后直勾勾地掉下了桥。【刚刚我可是用至少220的速度才赶上来的啊...】他瞠目结舌地将车速降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帮他们拉了个手刹而已。” 岚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副驾的位置,她耸了耸肩,就像是干了件举手而为的小事一样。 “记住这句话...” “【勇气】是属于弱者的专武,靠着它好好活下去吧。” 她说完便推门下了车,头也没回,翻身从高架桥上跳了下去。 ... 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就像是被一层布满尘土的保鲜膜蒙住了似的。 经理缓缓睁开眼睛,脑袋后面被不明利物撕裂开的大洞蠕动着,沙沙发痒,他喘着粗气伸手从安全带的束缚中挣脱,整个人砸落在车舱顶板,抬起脚尝试着踹开前挡风处已经破损的防弹玻璃。 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欲坠的窗户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声,他回过头看了眼后座,那里除去一个已经损毁的笔记本电脑外,再无其他人的影子。【已经没救了...】他这样想着,从车辆空隙中钻了出去。 也不是每个异人的都有自己这种自愈之类的保护能力...经理缓过劲,正打算站起身,刚刚恢复的后脑处便又遭受到了某人满怀恶意的打击,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找到了...车祸之后是仇家追杀,是不是很意外?” 及川凉平手里攥着警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经理,咬着牙,又将手抬了起来,打算彻底将对方击杀。 “我还以为,人在死到临头之际会变得聪明些呢...” 经理的脸上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他支撑着自己的膝盖起了身,如此搭腔的瞬间——及川凉平挥动警棍,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在他的脑侧。 就像是在头骨中心塞了个弹簧似的,一时间,人体组织碎片溅射得到处都是,及川凉平啐了口唾沫,将随手捡来的警棍丢下,转身便要离去。 冷,一股几近渗透进了灵魂的寒冷,将他抬起的步子停滞在半空,及川凉平僵硬地扭过头,本应成为一具尸体的经理这会不知是什么原理,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身后。 “像你这种没用的家伙,数量再减少一些...没准这世界的运转会变得更有效率。” 经理低头看了眼腕表,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对及川凉平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表示不满。这样说着,他旁若无人般地从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机。 屏幕已经破损了,他尝试性地摁了两下,仍旧是没能将漆黑一片的屏幕点亮,“经理”叹了口气,随手接住及川凉平打向自己胸膛的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因为对方的馈赠而像是橡皮泥一般变了形。 “不打算逮捕我吗?就像以前那样。” 戏谑的眼神扫过及川凉平那逐渐失去控制的表情,“经理”提膝将对方踹开,只见他那已经变了形状的右手逐渐开始蜕皮脱落,数息间便恢复原状。 “寒晶市已经没有【警察】了...现在这座城市里只剩下了【复仇者】。” “我要把你的身体拆到不能再重组为止...” ... 第78章 生日快乐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似乎打从出生起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就像是一个提前被写好了的脚本似的,人生每到一个阶段,就会出现一些不同的人来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将这个无聊的问题反反复复地抛给你:启蒙教育的老师问你以后想要当什么职业,工作时上司问你想要去什么岗位... 他们只会说出前半句话来迷惑你,全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心灵补剂...“你带来的价值不够,注定不能将你的幻想兑现。”这话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过于残酷、过于现实了。 更何况,是在这座城市当中... ... 已经遍布尘斑的窗户正巧能够看见室外有些模糊的市长雕塑,番桦市贫民窟中某处不起眼的破旧民居中,马尔沃里奥看着外头那周身上下都被涂满侮辱性涂鸦的雕塑,默默停下了手中的笔。 看着本代表着庄严与形象的雕塑上,那用着各地语言描绘上去的“白痴”“蠢货”等一系列字眼,顿时一股笑意涌上心头,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看见啥玩意能笑成这样啊?我们的大艺术家...” 坐在餐桌另一侧的女孩嫌弃地白了一眼马尔沃里奥,手里的汤匙百无聊赖地搅和着盘中那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餐食。 “完全就是个白痴。” “想想自己【无业游民】的身份...这会至少也对自己的兄长表现出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吧?” “昂...是啊,那你今天又要去哪条街道上边打家劫舍?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结果看来,你和那群只会用捡来的喷漆在雕塑上边乱涂乱画的蠢货也没什么两样嘛。” “是吗?但我要是不去干那些脏活的话,咱俩都得饿死在这破房子里。” 就像是所有现实派文学作品里那样,他拥有着一个【悲惨家庭】的标准配置:酗酒的父亲,不知所踪的母亲,再加上一个需要自己供养的兄弟姐妹...马尔沃里奥轻轻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右手,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 “喂,杀死老爹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妹妹站起身,将餐桌上放着的手枪摁进了马尔沃里奥的枪套里面,盯着对方的右手,像是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 “我不知道...球棒砸在胳膊上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等到那家伙呜咽着在地上抽搐的时候,那股直冲脑门的血腥味进入鼻腔时,我才意识到,我杀了他,我们的噩梦结束了。” “是啊,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伤害我们了,但你现在堕落了,这把枪...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瞄准某个无辜的人,令某个家庭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有些发皱的双手用力地在马尔沃里奥的腰间按了按,她为哥哥整理好衣服,抬起头看着对方那有些不自然的脸庞。 “你会回来的,对吗?” 他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口,想说的话挤到嘴边时却变了样。 “...嗯,我答应你。” “又是这种毫无营养的承诺啊...算了,我接受了,我会在家等着你的。”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推开门走出了自己的破屋。 十二月末,这会正巧接近傍晚,这座盘踞在亚热带小岛上的城市中却飘荡着一股令人感到不适的寒意,又冷又湿。 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走过,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眼睛像是猫咪一样,无时不刻散发着精光,不知在憋着什么点子的小混混、还有正在朝居民伸出手要着贿赂,身上警装松松垮垮的巡警,垃圾遍地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半死不活的生活气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又令马尔沃里奥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那带着旧伤的右臂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是他那便宜父亲留存在这世上的唯一证明了。 街尾处的小酒馆里冒出来的酒精臭味,时不时遇见的走过来想要寻衅的醉汉们在看见他身上那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块片区的高档西装之后,连酒都吓醒了几分,纷纷埋着头快步绕开了马尔沃里奥,再一次消失在街边的某处小巷中...或者是某处酒馆,那里专供人逃避现实。 他掀开门帘进了酒馆,盯着不远处桌上的力工默默思考着,若是自己的手上没有旧伤,自己或许也能找到一份正大光明的工作?他回过神来,招手要了杯白水,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他的右手现在哪怕是端个盘子都会给他带来些许痛感,也只有【青水帮】愿意招收自己这样的家伙上去【填线】。 他闭目养神,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似乎有人落座,缓缓睁开眼睛。 “没休息好吗,兄弟?” 那家伙也是一身西装,亚洲人长相,嘴里说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他坐定之后才将自己头顶的礼帽摘下,摆在了一边,马尔沃里奥记不得他的名字,对方似乎也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只记得这小子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顶礼帽,所以他干脆也就这样子称呼了。 “嗯。”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仗一打起来,【青水帮】连自己的成员招收标准都给改掉了,换做是以前,像你这样的欧洲人种,十有八九会跻身进【寒流】或者是警局里边。” 礼帽笑呵呵地说着,将手里压满了子弹的弹匣不着声色地从桌面上划向马尔沃里奥,后半截话他倒是没有说出来:【像马尔沃里奥这种“半残”估计那两边也不会要】。这样说着,他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起了自己的这位便宜接头人。 他的行为举止能看得出来实际年龄并不是很大,可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头发是像被染过的不自然深黑色,翠绿色的瞳孔里蒙着一层污浊,有着一具欧洲人特有的高大身躯,可惜浑身上下都缺了点肉,看着总是干干巴巴的。“礼帽”摩挲着自己露出胡茬的下巴,马尔沃里奥的样子总让自己不太舒服,就像是某种动物一样。 是蛇。因为那张长脸的缘故吗?他还在思考,马尔沃里奥却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弹匣装填进了手枪,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一旁抛来好奇目光的群众,顾客们见状纷纷埋下了头。 “你也看过新闻了,昨天晚上码头区发生了火拼事件,【寒流】的那群王八蛋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我们的货物到港时间,妈的...我们不得不往海里边多丢了几团垃圾。” 指节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他站起身,拦住一旁经过的服务员,将对方托盘上的酒水夺过来猛灌了两口,这才逐渐平复好情绪,只留下手足无措不敢上前的服务生站在原地。 “组织里边有内鬼...这段时间帮派战争愈演愈烈,青水帮招收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家伙进来充当打手,真神在上...这群小角色虽然造不成什么严重的损失,可偏偏就是这种小细节才至关紧要!就是这些小事才会坏了大事...” 他烦躁不安地嘟囔着,马尔沃里奥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状态,没有说话,手上检查着自己的武器,默默地听着对方发牢骚。 “今天晚上,我们还有一批货物需要运进城,你来负责,条子那边会有人帮忙打点,就不用担心了。” “条子知道今晚的事?” “昂...不过那家伙说自己是【财团】的人,那群条子估计知道了也只会当不知道吧。”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根本就是个【套儿】,而你就是那个挂在鱼钩上边的饵,是吧?但说句不好听的,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家伙,只会在晨间新闻上边以数字的形式表现出来...像是【死亡**人】这样的字眼,连名字都不会有。” “你想在这种臭水沟里面混出头来,那就只能咬着牙,调转枪口,杀死不想杀的人,干出些没人敢干的事情,对别人扣下扳机总比对着自己脑门扣下扳机要好受一些吧?” “我可真不希望你死在今晚啊...因为说不准下一个顶替你被拿来做饵的倒霉蛋就是我呢?呵哈哈...明天见。” “礼帽”就这么晃荡着离开了,马尔沃里奥松开了那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水杯,将桌上的枪收回枪套。 分发给自己的二手西装外套上总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这只是一瞬之间的错觉罢了,心里这样劝说着自己,但衣服这会早就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抱怨也好,挣扎也罢,这会再干这些事情也都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他好像有些迷茫了。 ... 晚上。 他褪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这层能让他在这条街道上挺直腰板,令闲杂人等退避三舍的【人皮】,搭在了椅背上,随手卸下挂在腰间的枪套。 马尔沃里奥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又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他平安到了家,自己的妹妹这会正坐在餐桌旁摆弄着自己的手枪,那是一把带着锈斑的m1911,据说是家里长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带回来的,前些年被自己的混蛋父亲偷来准备拿去当掉,可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死在了这枪之下。 女孩熟稔地取出弹匣,细细端详着,子弹一颗也没少,他不太理解自己妹妹的举动,但一来二去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行为,客厅里,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你的衣服怎么了?” 他盯着对方的裙边看了看,那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扯坏了一角,尽管二人平日里的衣着很差,但也总不至于在这些地方上“不拘小节”。 “没事,估计是被那里的倒刺勾住了吧...你今天没用枪?” 她随口回应着,微微耷拉下来的双眼总令人觉得她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声不响地沉沉睡去,将手里的弹匣放下,她起身理了理座下的裙边,将破损的地方卷进了椅子下边。 “没,什么事都没发生,工作很顺利。” “诱饵战术”失败了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感到“矛盾”的事情,一方面因为计划失败,那也就说明作为诱饵的自己成功脱离了危险,而另一方面,自己所属的团队会因为计划失败而蒙受更大的损失。 但很显然,马尔沃里奥的【归属感】并不足以令他感觉到任何的失落,脸上那舒缓的表情似乎就已经能够将他现在的心情全盘托出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只会给别人制造【悲剧】呢...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女孩瞟了马尔沃里奥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起身快步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过一会,她便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走了回来。 “生日快乐,这个给你。” 马尔沃里奥心里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会才从妹妹手中接过小盒,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他好像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暗自想着,他伸手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副高档眼镜。 “这是?” 他话还未说完,女孩便伸出手来将眼镜戴在了他的头上,镜片似乎是平光的,鼻子上边突然挂了东西,他仍是有些不适应,不自然地伸手推了推眼镜。 “哼,这样看起来才像是个搞艺术的嘛。” 看见自己的哥哥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伸手便将盒中的收据抽出来撕了个粉碎,挑衅式地耸了耸肩。 “没得退货,别想其他的了,好好戴着吧。” “我...好吧,谢谢。” ... 第79章 传道者 马尔沃里奥总归还是不太习惯于夹在人群之中,有的时候他会幻想,自己如果是“罗宾汉”...或者是什么其他之类的人物就好了,独来独往的...但人不会总像是“蝙蝠侠”那样有钱有势,干完了今天的活之后还得买菜回家做饭。 嘴里半耷拉没有滤嘴的自制卷烟燃烧着,他吐出一口浊气,打量着身边的街景,市场外的街道口被人搭起了一个台子,穿着白色长款袍子的男人高举着双手,站在那上面,看起来像是在作法一样,台下被各怀鬼胎的居民们层层围簇着。 “怀揣着对神的敬仰根本就不是【罪行】!当现实已经残酷到令人无法提起勇气去面对的时候,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其他地方是人类的本能,看看我们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只有三条路可以选,要么去犯罪,然后不声不响地作为陪葬品死在上层斗争之中,或者作为一名执法者,被人挂在悬赏单上边四处流亡,还有最不现实的逃离这座城市...” 哈马会的传教徒...他默默地看着台上情绪激动的男人,心底里没有激起半点波澜,这些天哈马会的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如果只靠你们的嘴巴说两句,就能改变现状的话就好了...】心里这样嘀咕着。 “贫穷不是罪过!这...” “嘿,我还知道饮酒不是美德,但没差,我每天照样是醉醺醺的。”传教士的话还没说完,台下靠前的醉汉便笑嘻嘻地插了一句嘴。 “没错,贫穷不是罪过,但是一贫如洗却是罪过,你已然落入了此等境地,首先想到的便是先去【侮辱】自己,于是才会醉醺醺地从街尾的酒馆里边出来,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呃...好吧,或许你说的还真是对的呢?贫穷或许真的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醉汉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周围的人似乎是被他那滑稽的举动给逗乐了,窸窸窣窣地发出一阵短暂的嬉笑声。 “不,贫穷反而确确实实地应当归咎于你自己,是你自己放弃了将自己的力量展现出来...听着,神力藏在我们每个人体内,每个人!所有人都有!但是能否将这股力量发掘出来,那就得看悟性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传教布道,即使是隔着一层兜帽都能看出来那家伙脸上的陶醉之意,他大概是早就将自己口中说的东西深以为然了。 “【神】是由人转变而来的,【神】只是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的普通人类而已,没有与生俱来的的神明,他们和我们本就是平等的,应当说...我们都是等待着飞升的苦修者...” “找到了,快抓住他!” 攒动着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来几声呼喊声,马尔沃里奥闻声转头望去,几个警察侧着身子挤过人群,轻车熟路地翻身站上台,一眨眼的工夫便将那个传教的信徒死死摁在了地上,看那样子,似乎已经不止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教徒抽动了两下身子便没再反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掉落在地的福音书,见实在是够不到,翻过来的手掌抽了抽便没再动弹,只是叹了口气。 “你们说我在妖言惑众,可却从来不愿意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无知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麻木才是。” “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叫你的【神】出来救你,如果他做不到,那我就以【分裂城市政权一体化】的罪名将你击毙。” 压在他背上的警员说着一口口音严重的英语,尽管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但那股平翘舌音不分的腔调听着着实是令人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一旁站着的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完全弄不懂自己的同事这是在干什么。 “【神罚】不早就降临在你头上了吗?及川先生...既然打算拿我泄愤的话,何必要再为自己找些借口呢...” “你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私人恩怨而过度执法的渎职警察罢了。” “是啊,你说得对。” 马尔沃里奥看着这一幕,眼睛不自觉地缓缓瞪大,尽管这群由前帮派分子和偷渡进来的不明人员组成的临时“警察”队伍早就已经是臭名昭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家伙居然敢当街做出这种举动。 及川凉平冷不丁地抽出了腰间的制式警棍,一手钳制着教徒,猛地将警棍砸在了对方的后脑上,人群惊慌失措的呼声将打击声盖了过去——似乎又有什么新的状况发生了,马尔沃里奥强行按耐着心中泛起的那股不知名的不安感,快步上前,试图挤过人群。 “每一次都是这样,被抓到了之后就开始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开脱...【被逼无奈】、【认知差异】、【原生家庭】...如果大家都没有做错的话,那这城市为什么还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及川凉平自顾自地念叨着,语气平淡又轻柔,就像是正在和多年未见的朋友...或是什么其他之类的东西交谈那般,手上动作仍旧在持续,抵在教徒脖颈处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开始微弱下来了,这才将警棍收了回去。 “创造主一切传述皆是真实无妄,接受并控制欲望的人可得新生,而隐藏本能,粉饰自我只会遭受反噬...【奉献】者将永生...” 一道女声飘进了及川凉平的耳中,一位少女。她身上穿着一件已经不知穿了多久的旧连衣裙,留着露出些许毛糙的乌黑长直发;女孩的声音并不好听,就像是那种在街头用腹语表演木偶戏的异人在渲染诡异气氛时故意挤出来的声线那般。 “喂...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帮这家伙叫救护车,他现在还留着一口气不是吗...” 她的眼神从摊开的福音书上挪开,继续搜索着对方的手机,及川凉平意味深长地瞟了女孩一眼,缓缓从身后抽出警棍,俯下身子又照着瘫倒在地的教徒身上补上了几棍子,他这下算是彻底地断了气。 “救了不该救的人,只会造成更多的苦难。实际上,我完全有权利邀请您跟着我去一趟审讯室,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跟我讲清楚...你跟【哈马会】是什么关系?” 手里的警棍轻轻地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身后的两位同事悄悄扭过头去,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马尔沃里奥终于是将自己那瘦弱的身躯挤了进来,还没缓过劲来,他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他默不作声地快步上前,用左手轻轻地将搭在自己妹妹肩膀上的警棍推开,挡在她身前,抬起头,无神的下三白眼直勾勾地盯着及川凉平。 “【青水帮】的喽啰...我正在忙着料理哈马会,你就祈祷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别被我抓到吧。” 及川凉平的眼睛扫过对方衣领上别着的徽章,不耐烦地砸吧两下嘴,转身招呼了下另外两名同事,便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离开了。 那具尸体就这么被摆在台子上边,除了时不时有人攀上去试图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他们只能从这位虔诚的教徒身上摸索出来几张哈马会的传单,于是,便不再有人去理会了。 ... 兄妹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两人的性子就是如此,直到快要到家门口了,马尔沃里奥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缓缓扭过头,打破了这份久违的沉默。 “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帮那个老神棍了?” “没啥为什么的,一个人长那么大也不容易,就这么轻易死掉了也怪可惜的。” “但到最后,你也没能救下他,他还是死了。” “我知道...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死,我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把这群人全部救活,但能够知足,勉强把自己的信念与生活维持好,这就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成就了,很多人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你差点被麻烦缠上,刚刚那个跛脚条子,是医院事件的幸存者...休假期间去医院找自己的朋友,结果却撞上了哈马会的炸弹袭击。” “炸医院?为什么...” “那里是【青水帮】的其中一个制药点,帮派斗争的牺牲品,也没有恐怖分子会在袭击之前,先派人进去把无辜群众给疏散出来。” “形势如此,那你每天出去为青水帮办事岂不是很危险?今晚也有任务吗?” “嗯,不然我们两个在这座城市是活不下去的,我必须得去。” 马尔沃里奥这样说着,为自己的妹妹打开了房门,自己就这么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对方。 “其实...算了,没什么。” 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脚步一时间停滞了下来,可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或许连其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哥哥,马尔沃里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已经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偏执狂,只是在其写作时听见了外面小孩的吵闹声就会令他生气,浑身痉挛。过于专注于一件事情,往往就会变成这样... 如今,并不是一个与其交涉的好时机,她这样想着,缓缓将房门关上,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兄长的安危祈祷着。 ...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在短期之内得到一大笔的钱?” 仍旧是街尾的破酒馆中,“礼帽”和马尔沃里奥坐在角落靠窗的座位上,礼帽如同惯例一般地将一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递给马尔沃里奥。 “对,得到一大笔钱,我还有个妹妹需要养。” 马尔沃里奥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坚定地回答道。 “不,兄弟,听我一句劝,你得慢慢来,你抱着这样的观念干这种破事的话,那会把人们给吓坏的。我现在听着这话感觉身上都满是鸡皮疙瘩...那么,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吗?” “礼帽”收敛了自己那随意的态度,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对方的上司,但实际看来似乎更像是马尔沃里奥的“经纪人”,他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会说出这话,随即在自己脚下看了看,提起一个箱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小提琴】,毕竟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已经做好登台演出的准备的意思了。” “那钱呢?”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吗...”礼帽直了直身子,眯着的眼睛渐渐睁开。“恭喜你,已经从青水帮的跑腿马仔变成了青水帮的清道夫了。”他这样说着,手里还配合着鼓起了掌。 “...” “打算再考虑一下?没关系,箱子你提走吧,如果打算做点更赚钱的工作,明天晚上就带着这玩意到番桦市的港口来,清理得越干净越好。” 马尔沃里奥默默地点了点头,提起桌上的小提琴盒挎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他的心里面总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是一场对自我良心的拷问,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那种贫穷到连下一顿饭该吃什么都难以落实的家伙才会与这类问题形成一种近乎于是“生殖隔离”般的关系,这样看来似乎自己的生活算是有了起色?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将心中一直以来都紧绷着的那口气泄了出来。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接下来终于可以开始策划未来了。】 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 第80章 内部斗争 马尔沃里奥推开了房门,这间满载着兄妹二人不好回忆的屋子...如果生活照着现在这种趋势继续下去,说不准再过上两三年自己和妹妹就能搬到富人区去住了呢,或许还能搭上【财团】的线...他满怀希冀地思考着未来,情不自禁地坐在了餐桌前,拿出本子便要创作些什么新的故事。 不过这次就不会是以前那种看起来像是自杀遗书一般的绝望文字了,他暗暗给自己定好了标准,嗯...至少这次不会。 正打算落笔,身后的房门却冷不丁地被人打开了,他听到声音,有点错愕地回过头去,自己的妹妹这会正一手搭在门槛上,脸上是藏不住的意外之色,而另一只手里...攥着已然因为手中力度而变得起皱扭曲的一小撮纸钞。 两人隔着几步之远,马尔沃里奥却仍旧能闻到对方身上那隐隐约约弥漫出来的奇怪气味,他很熟悉这种味道是由什么配方组成——香水沐浴露,比较高档的那一种,夹杂着酒精的气味。他曾经在那些上层的帮会人士身上闻到过,那东西隔着十几米都能嗅到,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气味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妹妹,这种【底层人】的身上。 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心中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手颤抖着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放在桌台上,马尔沃里奥缓缓起身走了过去,这种自己从未注意却又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尤为可怕,他感觉两眼一阵发黑。 “明明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把我们从这个苦海中带出去...你为什么...”他的语调抬了抬,可很快又因为自己的理性而压制了下来,叹了口气。“你没必要做这些事情...”他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啊...没准吧。现状都快要把我们两个压迫到疯了,但我不希望你比我先一步崩溃。” 她这样说着,有些僵硬地走到了餐桌旁,将手中皱巴巴的纸币分成几份,嘴里轻声念叨着:“这部分是医疗费,这是生活所需,这些留着善后...” 手里的东西很快便分配完成,悬在半空的手虚握两下,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哥哥,用脚后跟将餐桌下的黑色小提琴盒子朝里面踹了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只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而已。” “听着...我的工作马上就要迎来【升迁】,你不应该...不,怎么可以是你来扮演这种角色?!” “只是从【重刑犯】变成了【死刑犯】而已,对吗?唉...通过【破坏】所摄取的幸福生活只不过是用来麻痹你的迷药罢了。现在,这片街区因为青水帮的统治,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向你复仇,可以后呢?以后我们又该怎么办?难道要把所有相关的人都连带着斩草除根吗?” “我亲爱的哥哥,你又该如何保证...被你瞧不起的蝼蚁反扑,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零呢?” 见马尔沃里奥微微皱了皱眉,她便知道,这一时半会的时间很难说动眼前的这个偏执狂,她叹了口气,走上前两步。 她轻轻地拥抱着马尔沃里奥,身子颤抖着轻咳两声,抬起头,勉强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咳咳...别发愣了,我想睡一会,能帮我去药店买些感冒药吗?用我分好的医药费...”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可以去做个文员,或者将自己心中的才华展现在纸上...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 “喂...你们这是打算正式宣战吗?混账东西!快把我放开!这种后果你们是绝对承担不起...” 男人双手被麻绳捆在折叠椅背后,不断地挣扎着,口中不断地吐出混杂着斯拉夫语种的咒骂声,及川凉平早早便用男人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像是【青水帮】、【宣战】之类的字眼早就一字不漏地被传到了电话的另一头。 及川凉平不耐烦地转头看去,眯了眯眼睛,手里的枪在对方的大腿处划了划,似乎是在寻找一处合适的着弹点,他将枪口缓缓抬起,冷不丁地扣下了扳机,这一下似乎是打穿了动脉,潺潺淌出的血液所带来的血腥味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一时间填满了这间地下室。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 “找个桶装一下,扔进番桦港就行了。” 及川凉平用母语随口回应着身后同伴的问题,抬枪又照着还未昏厥过去的男人脑门上补了两颗子弹,见到对方彻底断了气,才将手里的枪放在一旁的木桌上,顺手把电话挂断。 “这计划有把群众牵扯进来的风险,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及川凉平身后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的女人名叫黑沢智子,前【番桦市特殊应对部队】,是个面瘫。这倒不是什么形容词,据其本人所说,是某次拆弹工作失误时留下来的后遗症,后因在非公务期间击杀了四名帮派成员而遭革职,而戏剧性的是,这会站在她身前的及川凉平正巧也在今天因为当街杀人而被警局革职。 身份的转变似乎并没有改变这群人的思维模式,倒不如说是在摆脱了机关内部的条条框框后,他们的束缚被彻底解开了,借助司法机构的缺陷,毫无顾忌地对犯罪分子露出自己的獠牙,以此来弥补缺失的“惩戒”,何乐而不为呢? “过分吗?比起这群家伙对我们做的事情来说,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过温柔了。” “这种杂碎...如果只凭我们亲自动手去杀...”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又猛踩了两脚男人的尸体。“杀一辈子也杀不完!” “让他们自行瓦解吗,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处理方式。只是不好控制...没法控制的武器,还不如一团废铁来得实在。”黑沢的语气似乎毫无波动。 “【财团】会自己收拾自己的狗窝...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城市。”及川凉平猛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了,【罗斯莫庄】该和这群人打个招呼了...” 他伸手翻出胸前被做成挂饰的警徽看了看,将佩枪扣回枪套中,一面活动着脖颈,一面推门走出了地下室。 ... 几个小时后,晚上。 马尔沃里奥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去回应“礼帽”的诱惑,他继续干着那日复一日,甚至在某些时候都会让自己产生一种【披萨配送】的感觉一般的送货活儿。 青水帮最近在往棚户区“倒药”,像是“止咳水”一类的小玩意,这种东西薄利多销,活也是每天都有。 他娴熟地将手里的儿童玩具包装盒塞进了垃圾桶,做好标记。 “喂!你他妈在干什么呢?” 身后是男人的怒骂声,马尔沃里奥的后背上突然被什么人给重重踹了一脚,他一时间重心不稳趴倒在地,翻身看去,袭击他的人穿着搭配西装马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上半身露出来的部分满是紧绷的肌肉。 “混蛋东西,之前还只是一些处方药,现在换成了止咳水...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到寒流的地界上边卖k了?没规矩的小鬼。”壮汉喃喃自语地抱怨着。 可能是因为光线条件太差,眼前这个有着西欧面孔的【寒流】成员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马尔沃里奥的所属,只当他是个小规模散药的混混,但仍能看见对方手中的反光——那是一柄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大号银色扳手。 大多数跑腿马仔在运输药物时宁可被条子抓住,也不愿意被其他帮派成员给逮到,马尔沃里奥也是如此。番桦市现存的四大派系,除去自己就在产毒的青水帮之外,其余三家都不愿意与“毒”粘连上关系,并不是因为这群法外狂徒们还抱有什么“人性的最后良知”,而是番桦市陷入混沌时期的时间过于短暂,留给“登门槛效应”发作的时间不够罢了。 但被警察看见时,如果运送的剂量不是很大,这群马仔大都会选择直接销毁证据,将药物塞进嘴里。事后最多也就会定下一个擅自服用与私藏的罪——条子好歹还会讲究证据...但被其他几家的人给抓住,被当街击毙可能都只是最好的结果了。 马尔沃里奥眼看着对方杀气腾腾地提着扳手走了过来,心中一凝,左手迅速打开枪套,掏出手枪便朝着对方的膝盖上开了一枪,生硬地用一只手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朝身后的方向逃跑。 【悲剧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只会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生连锁反应。】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对...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开了枪,这是人之常情,是情有可原的...】安慰着自己,看着身后那渐渐缩小的人影,他放下了心来。 壮汉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痛苦地抽了两口气,没有继续去追,他扶着身边的砖墙,抬手一把将那带着记号的垃圾桶掀翻,将那个玩具包装取出来拆开。 【刚刚那个鬼佬居然是青水帮的?真是冤家路窄...】他看着包装盒的样式,总感觉自己似乎曾经在青水帮的货船上边见过这玩意,心里一阵无名火起,咬着牙掏出了手机。 “看一下棚户区84号区域周围的街道监控,有青水帮的畜生在我们的地盘上边倒药。对...盯着他,看看这家伙会不会跑到藏身处...”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枪响,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时间从膝盖处向上翻涌着,将他的脑中搅得一片混乱,壮汉痛嚎一声,遭受重创的双腿再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 “德米特里!喂?Блrдь(该死)...你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可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异响,通话戛然而止。 及川凉平抬起脚,将脚下已经化作一堆废铁的手机扫到一边,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玩具盒子”端详着:“儿童玩具?” “【帮派】倒药时惯用的【包装手法】...”黑沢接过及川凉平手中的玩具盒子,随手将其拆开,将里面的玩具取了出来,翻转后便看见了贴在卡通人偶背后的小袋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晶状粉末。“五十克左右。”她掂量了一番,补充说明道。 “还真是【狠货】...”及川凉平点燃了手里的香烟,随手朝躺在地上的壮汉双臂开了两枪,没有理会对方的惨叫接着说道:“不好意思...直子小姐,你能提醒我一下,这种东西多少克就可能会致死吗?” “看个人体质,这东西沾上了之后,死亡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但短时间内死亡的话...”她注意到了及川凉平手中抓着的证物袋,迟疑了片刻,旋即接着说道:“这些就足够了。” “是吗?感谢你的科普,直子小姐。”及川凉平从手里的证物袋取出几支针筒与粉包,看向地上的壮汉,面无表情地将手伸了过去。 ... 【棚户区内发现男子尸体,死者德米特里·帕夫洛维奇,24岁,职业为码头搬运工...】 【经过警方化验,确定了其死因为过量药物导致的心脏骤停,死者生前曾受过数次枪伤,分别位于左小腿处,右腿膝盖处,左右手臂关节处...凶手在其颈动脉周围一圈全部插满了针筒,针筒内仍有药物残留,但目前尚不明确凶手在其身边留下的图形标记含义...】 【“真是惨无人道的虐杀...你知道我刚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吗?药品...满满当当的药品,口腔中、鼻腔里...我几乎都看不见一处未遭到污染的地方。”负责此案的警官如是说道。番桦市提醒您,为保障公民的人身安全,请不要于夜晚时分在棚户区徘徊...】 ... 第81章 仁慈 “棚户区”,顾名思义,因为一片区域内居民建筑基本上都是由大小不一的铁片拼成,看起来颇有九零年代的印度,或者是什么南美丛林里的建筑群似而得名。 这里用水泥混凝土筑成的现代居民楼不多,也因此,住在这里边的家伙显得格外“臭屁”——外墙不知用漆粉刷维护了多少次,恐怕堆叠在上边的覆盖都够重新处理好几栋楼了,景观也有所讲究,整条街上的绿化景观只有楼周边的几棵是被人精心修剪过的,虽然时不时就会有从楼上跳下来的家伙,在落地的中途就被挂在了树杈上边,将这些树枝压个稀巴烂,总是惊动巡逻警员。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街上已经没了几个路过的行人,商铺也纷纷关门——这是番桦市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你不混“偏门”,就不要在晚上随便出门。但至少在“三战”爆发以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单纯的贫民窟,一座单纯的岛中城市区而已。 在一群【寒流】成员的前面,领头的男人正在抽烟,他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每一户人家的窗口,又回过头打量了一番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人。 街边的路灯因为线路老化而微微闪烁,时暗时亮,身后的几个人手里紧紧攥着特供的微型冲锋枪,落针可闻的夜似乎掩盖不了这群人心里躁动不安的情绪。 “走吧,把那小子揪出来,我们得找到上线,青水帮已经破坏规矩了。” 男人说着,将手里的香烟在身上的防弹背心上摁灭,扫了扫上边的烟灰,提着枪走进了楼里。 ... 楼道间回荡着成规模状的脚步声,时不时会有好事者听见声音,打开门出来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瞥见这群穿着运动夹克的人手里的枪支后,又自觉地将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是手忙脚乱挂上防突门链的声音。 “吱呀”一声,领头的男人看见目标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贴向墙壁,试图躲进对方的视野盲区,可开门的人似乎和那个遭袭击的哥们描述的特征有些出入——开门的很显然是一个女人,留着一头长而杂乱的黑发,尽管脸上带着贫民窟居民特有的营养不良特征与疲惫感,可仍旧难以掩盖对方那秀气的面容,她那对浑浊的眼睛空洞地盯着男人,一言不发。 【只是个女人吗...真是的。】他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感似乎已经压制下去,但看女人从那个青水帮混混的房间里面走出来,想来应该也是对方的家属吧?【先把这女的给控制住...】这样想着,他隐隐约约瞥见了门上挂着的门链,不禁觉得有些麻烦。 “...” 男人走上前两步,正打算说些什么,可直到这会他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情——这女孩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恐惧,紧张...就像是一个【死物】那般,她只是从开门后就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而已。他咽了口唾沫,却没想到对方在这会默默地关上了门,之后房间里面便再也没了动静。 “把门砸开?”身边的马仔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转身便走向一旁的消防柜打算取出斧头破门。 领头的男人没有说话,只当是默许了手下的行为,正当斧面快要砸在门上时,马仔的身形忽然一顿——他听见了门链被取下来的声音,应该说站在门前的几人都听见了,马仔疑惑地扭过头看看自己的头儿:“现在怎么办?” 还没等男人回话,那破旧的木门便再次缓缓敞开,用枪口顶开。他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腰上的“芝加哥打字机”,不料此时女孩却突然扣下扳机,将还没回过神来领头男人射倒在地。 身后的马仔们纷纷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便要打算夺枪,可女孩因为是生手,再加之自己的力量难以控制枪械而被后座力逼得连连倒退,这一下好巧不巧地躲过了几人的袭击。 她咬着牙,又强撑着将手里的枪抵在腰间,朝着门口的方向倾斜着弹鼓里的子弹,又是两人倒下,剩下的那最后一人听见了枪支空仓的“咔哒”声,就像是拳击擂台的结束回合铃声一般,一下子将他从发懵的状态转换了过来,他连忙从腰后抽出自己带来的冲锋枪,正打算射击,却不料女孩冷不丁地将弹鼓卸了下来,抬手掷出,一下便将他手中的枪砸落在地。 自己的哥哥干着这样的勾当,有仇家上门是迟早的吧?她暗自下好决心,丢下手上的枪,抓起餐桌上的西式菜刀便朝着男人冲了过去,可男女之间的身体差异的巨大终究是难以弥补,更何况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只见他压低自己的重心,侧开身子躲过了第一轮的突刺。 见一击落空,女孩心急如焚,慌乱地转变架势将手里的刀反手划向马仔,可后者看准了破绽,只是照着她的肘部关节处轻轻扭了一下便缴下了她手中的餐刀,男人喘着粗气,借助体重的优势将她压在的地上,刀尖直指她的心口。 “呜...”尖端悄悄没入了一小截,星星点点的血液渐渐地印在了她的裙子上,或许是心里仍然存有对死亡的恐惧,她不禁呜咽了两声。 “这家里还住着一个人,他在哪里?” 马仔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刚刚被杀死的人和自己毫无关系那般。他的任务自始至终就只是抹杀为青水帮办事的马尔沃里奥而已,换做死的是他,恐怕其他人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恐惧与担忧全部都只留给自己,唉...这座城市还真是冷漠。” 女孩还未开口,他却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有戏谑的男人声音,回过头一看,及川凉平不知什么时候跨过门外的同伴尸体走了进来,边说着边微微抬起手中的警用佩枪,照着地上仍留有一丝气息的头目脑袋上补了一颗子弹。 “喂...警察杀人难道不用走程序吗?” 通过对方胸前的警徽挂饰判断出来了身份,马仔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刀从女孩的胸前挪开,站起身拉开距离,可及川凉平只是嗤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抬手将马仔射倒在地。 “跟你们这种人走程序,你说话还真是搞笑...黑沢,出来【洗地】了。” 及川凉平喃喃自语着,照着男人的头上接着射击,直至清空弹匣,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枪收了回去,回头招呼黑沢进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这女孩怎么办?” “从楼上扔下去,我们需要把她那个卖药的哥哥引出来。” “引出来之后呢?”黑沢俯下身子,将这会已然虚脱的女孩扛在自己的肩上,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扑杀。”及川凉平的双眼里杀机四溢,喃喃自语着: “警察已经给过他们【仁慈】,轮到【罗斯莫庄】的时候...留给杂碎的只有折磨与苦难。” ... 我刚刚说什么的来着?想起来了...“你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这种问题在这座城市,这座被国家遗忘的城市中根本不重要,在考虑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之前,我得先去思考该如何活下去。 【罗斯莫庄】,这个由前警察和现任在职警员组成的复仇团体...当我看见至亲骨肉从楼上落下的那一刻时,我才意识到,这座城市早就已经无药可救了...我终于可以将自己心里那勉强挤出的“奉献精神”收回去了。 自私也没什么不好的。 ... “我要把你的身体拆到不能再重组为止...”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只不过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家伙而已。”经理面色平静地随口回应着,用右手的小臂夹住自己的手枪弹匣,一颗一颗地往里面压入子弹,生硬又不自在的动作看起来颇为滑稽。 “病入膏肓...”及川凉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一些,他暗自攥紧了拳头,抓住经理呼吸换气的间隙猛地拨开脚步冲上前去。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果然如同之前预想到的一样,距离经理越近,受到“寒气”的影响就越大...他感觉自己攻击的动作就像是拍碎在地的玻璃那般——缺失连贯性,又有些看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他完全感受不到触及肉体的那股触觉,动作戛然而止。 但如果只是简单的寒冷,并不足以让一位训练有素的前警官动作扭曲到如此境地,【几乎都能算是左脚绊右脚了...】及川凉平跌倒在地,颤抖的手支撑起身体,试图再次站起来。 经理冷冷地瞥了趴在地上的及川凉平一眼,沉默着将手中的枪收了回去,转过身,似乎是打算就此作罢,他一步一步地地朝着通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及川凉平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经理,紧咬着牙,手悄悄移向自己的枪套,想要借此将对方拦下来,可还未将佩枪抽出,他便感受到似乎身边有什么人将自己的手硬生生地摁了下去。 “那是个异人,对吧?所以在摸清楚那家伙的馈赠运转逻辑之前,别去尝试与他缠斗。” 岚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及川凉平扭过头,魅魔穿着与自己大差不差的制服,【是同僚?】他的脑中不禁生出一丝怀疑,他只在被控制期间与岚有过交集,记忆断了层,也自然对岚毫无印象。在岚的身后,一团黑梭梭的身影手里握着铁钩,另一端挂着男人的尸体,是那个“玩家”,跟恐怖电影的画面似的,钩子的尖端从他的下颚刺进去又从嘴巴钻出来——那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及川凉平缓了缓,在岚的搀扶下支撑起身子。“你能看出来那家伙的【馈赠】是什么吗?”他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急不可耐。 “不,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股【寒意】只会作用于人们的心理上,而且范围很大。”岚回答道,顺手接过身后影人抛过来的铁钩。“气温这么低,而城市设施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遇难者的死因不是因为气温过低,而是这个馈赠影响了他们身体的保护机制,也就是所谓的【自杀】。” “而且,那个叫经理的异人能够自愈,这就说明他真正的【馈赠】并不是我们目前发现的二者其一,这才是头疼的点,我们已经底牌尽出,而他却对我们来说是未知的。” 岚的语速加快了不少,前些日子被异人打成半残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身体上的残缺已然修补,可心里面的伤痛又该怎么像是没事人一般敷衍地应付过去呢? “心”很重要,“心中的东西”更加重要...她的身份、她的角色注定了她不能去忽视,忽视那些在异人眼中的...那些卑微的、肮脏的下等市民,忽视他们的诉求。 【可我也尝试过了,事实证明,我想出的的那些所谓“两全其美”处理方法...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将其付诸实践。】 “就在这里看着那家伙逃走吗?在我们眼前一步步地走出寒晶城?”及川凉平的情绪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他说着便要起身继续追击,可还未完全站直身子便又被岚伸手拽了回来。 “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警察,人民公仆。不是那种在外面一边吃着城市低保一边游走大街小巷混日子的小市民,懂吗?做仆人的一定要考虑的事情一定要比主人更多。”岚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尝试过去“制衡”他们、“牵制”他们...不出所料,我把自己的命都送在了“异人”手上。】 “我们讲究...【警民合作】。”她抬起头看向经理离去的背影,话音刚落,对方却猝不及防地被不知道从何处射过来的箭矢给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此刻,唯有...】 【杀。】 她手中的铁钩愈发攥紧,眼前本像是幻觉一般浮现的的台阶渐渐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又一层,朝着黑暗的地底衍生,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旋梯。 岚迈开腿走上前去,毫不犹豫。 ... 第82章 蜂拥战术,其一 “都能听见吗?那么接下来,久违的团队合作一下。”樊剑瘫坐在温特尔的电脑前,身形猛地绷直,顺带着将自己搭上去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徐子涵和精灵可以从你们待着的那个路口撤下来了,过去给岚帮忙,她已经遇见经理了。” “正在路上。”精灵死气沉沉地应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阿茵带着温特尔回城,顺路把对方借用能力的异人找出来,位置在城外公路,确保把那家伙烧成灰。” “...特征?”电话那头的李珍茵沉默了一会,简短地询问道。 “经理这些年通过【暖玉】生意大肆敛财,你对在路上看见所有的高级车上开两枪应该就能把他引出来,这种时候,他们稳不住情绪。” 樊剑因为突如其来的降温抽了一下冷子,导致降温的主谋似乎已经因为李珍茵的试探下意识地释放了馈赠,【运气不错,一下就开到宝了。】他这样想着,顺便给李珍茵提了个醒,挂断电话,扭头看向不知为何紧盯着自己的樊泽。 “还有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把经理能够【复活】的原因找出来,如果他的主要能力运转逻辑是依靠其他异人,这种馈赠如此特殊,没准你会有印象。”樊剑用手里的刀将水果罐头打开,用刀尖直接串起里面的固体物吃了起来。 “你的那些【小跟班】们呢?” 樊泽忽的睁开眼睛,无神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樊剑,出声问道。 “那个血统不纯的【寒晶城哈马会】?我让他们去经理的各个设施搞破坏了,这会十有八九已经死光了...嘛,不过像这种前帮派分子,死了也没多少人在意吧?” “哥,你也是时候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了,至少这种话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真实的恶意总归是好过虚伪的善良,你认为呢?我不是政要官员,我不需要考虑【生产力】和【人文关怀】,给这群作恶多端的危险分子提供一个救赎自我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樊剑的嘴里塞着东西,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他就像是没注意到这点一般,满不在乎地接着说着:“岚说市长办公室下面藏了个地下室,你认识那个【重组】身体的异人吧?没准他会在那里呢,毕竟经理这种敛财模式不但需要手段,也需要【人脉】。” 樊泽没有说话,转身撕开传送裂缝便走了进去。 樊剑看着那道裂缝缓缓关闭,低下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皱起了眉头。 “忘记洗刀了,有股铁锈味...” 他砸吧两下嘴,将手里吃剩的罐头放回桌上,随手抓起自己的外套,披上便出了门。 ... 另一边,温特尔双手环抱在李珍茵的腰间,坐在她的车上总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惯性甩下来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抱得越来越紧,直到李珍茵轻咳了两声,默默降下车速后才缓缓松开。 “你感受到什么没有?”温特尔在李珍茵朝着某辆高级轿车开枪后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越来越冷了...我们找对人了。” 李珍茵回答道,面无表情地将车速降了下来,看向摩托车的后视镜。 那是一辆在前世很常见到的,电视机上领导座驾,是叫“林肯”还是什么的,她记不太清楚,但那辆车并没有像是礼车一般做加长处理,它与二人的距离缓缓拉进,俨然是在隐隐加速,一副打算直接将两人撞死的趋势。 李珍茵见状扭转车头,又从一旁的街车后方绕了过去,那异人见计划没能成功,便当机立断地掏出了手枪,将碎裂的前窗玻璃剥开,一手操纵方向盘,打算将两人从车上射下来。 “喂,温特尔...你能开枪吗?”感受到自己后方不断擦过去耳边的子弹,李珍茵努力稳定着车辆的平衡,焦急地问道。 “诶?让温特尔来?”温特尔额头见汗,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斜挎包,又侧过头看了看那已经快要飙到13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表,连忙开口阻止道:“这...肯定是不行的,完全不行。” “那你就帮我握住车把,能稳住不摔车就行。”李珍茵说着就要从腰间掏出左轮。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要是生存概率能够突破60%往上的话温特尔都会答应你。”见李珍茵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敢腾出来一只手去掏枪,温特尔魂都要吓飞了,连忙结结巴巴地将刚才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见温特尔拒绝态度如此强烈,李珍茵也没强求,只是把摸向自己腰间的手换了个方向,伸向温特尔装笔记本电脑的单肩包里翻找着。 “...这是什么?”她摸到了一个冰冷小巧的金属状物体,二话没说便将其掏了出来。 “那个鸡窝头叫温特尔帮他做的震撼弹...” 温特尔睁开眼睛,顺着对方手的方向看了过去,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喂...别用这东西,我们的距离太近了,有可能会受到影响然后...” 她最后那句“死翘翘”还没说出口,李珍茵就已经用一只手把保险打开,朝身后随手一丢,没有前挡风阻隔,那震撼弹听话地顺着抛投轨迹落进了身后的轿车驾驶室中。 “没关系,距离够远就不会有影响了。”李珍茵这样说着,又开始拧动油门,一股熟悉的推背感再次包裹住了两人。 【绝对不要再和这个疯女人一起待着...】她的心里默默念叨着,两只手像是树袋熊一般死死地箍在李珍茵的腰间。 ... 德文射出的箭毫无偏差地扎进了经理的脑侧,后者因为无法抵挡那箭中蕴含的诡异冲击力而随着箭矢走向被钉在了墙上。 是死透了吧?被用于狩猎大型动物的特制箭矢直接贯穿大脑...按理来说是这个样子,但对手是完全超乎常识的“异人”,德文实在是没法用常规的思路去说服自己,他迅速从背后的箭袋抽出几支箭矢,搭起弓,直到看见对方的四肢也被钉死在墙上,这才将自己那过剩的注意力收了回去。 可心中那阵持续作祟的不安却没被抚平,余光瞥见下方与经理直接接触的岚也站在原地毫无动作,想来她们两个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德文能做的就只有躲在暗处支援一下而已,他不再纠结,快步走向连接着后巷的天台爬梯,顺着滑落下去。 今晚的景色实在是称不上美丽,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周围黑得彻底。 【就算经理还捏着预料不到的后手,在这个时候转移阵地,也算是最优的选择。】德文这样想着,手里掏出了钩索,打算穿过街道后再去寻找一处制高点。 不安仍未消去...走到一半,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身后巷子里似乎藏着一个人影,那人的手里攥着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听觉的加持下,德文将那些稀稀拉拉的声音尽收耳中。 他轻吐了一口气,冷不丁地从腰间抽出十字弩,抬手便朝着黑暗中的人影射了一箭,这家伙就是不安感的来源...心中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箭矢在空中划过,遁入黑暗中没去影子,可德文却没能听见任何箭矢击中的声响,顿时寒毛竖起,他凭藉着本能反应错身闪避,可自己射出的那枚毒箭仍旧蹭破了他肩膀处的皮肤,血液渗出,粘稠而发黑。 【这难道是...邮差?】他当即跨步钻进一旁的阴暗岔道之中,手上也没闲着,利索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他将弩收起,毫不犹豫地抽出挂袋中的剥皮猎刀将伤口周边一圈的肉尽数剜了出来,以此来阻止毒素蔓延。 【寒霜蕈】,这是某种较为罕见的有毒菌类物质,只在被冻死的尸体上的面部、脖颈处等可能直接接触空气的位置生长蔓延...但如今这种因地制宜的毒素却成了作茧自缚,德文暗自咬了咬牙...将背后挂着的弩箭袋子更换——他可不想再去处理一次这样的伤口。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 “空间的变化很奇怪...” 樊泽皱了皱眉头,他隐约察觉到了城中似乎有空间被撕裂的异样感,嘴里喃喃自语着。 【就好像是,有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挪用了我的东西一样...真是令人不适的感觉。】 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那令人不舒服的远方走去,樊泽撕开空间钻了进去,只一眨眼便从封闭的地下室来到了街道上,体表皮肤接触到突然袭来的冷空气而不自觉地泛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会在这里?” 巷中的徐子涵在治疗德文之余回过头,恰巧看见了樊泽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疑惑道。 “如果你察觉到了有人在偷用自己的能力,你的反应没准会比我更加夸张吧...”樊泽斜了眼德文的情况,对方的面色已经从原先的惨白逐渐恢复红润,听见自己的解释后,便缓缓将手中的十字弩放下,可他的手上却不自觉地脱力,弩即刻滑落在地。 “情况很糟糕?”他明知故问地提了一嘴,换来徐子涵的一阵白眼: “是啊...这白痴在箭矢上淬了很难解的毒,我也只能用【放血疗法】稍微处理一下。”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十字弩走到德文身后,为其挂回原位,接着说道:“短时间内没办法剧烈运动,别在【恢复期】的时候死掉了...下次我不会救你的。”她说着拍了拍德文的肩膀,俯身将对方拉了起来。 “对了,樊剑刚刚跟我说了些事情...”她随手将法杖靠在墙边,两手抱胸靠在了墙边,扭头看向樊泽:“他看完监控之后让我嘱咐你一句话,【经理】除去乱开传送门的能力,似乎还有一些【馈赠】能够令致命伤治愈。” “【自愈】?不...这怎么可能?”樊泽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既然经理能够“借用”自己的馈赠,那么这“自愈”能力的来源... “妈的...【第二春】...” 他随手掐了个手诀,转身便朝着撕开的空间中走去,不出数息便不见了踪影。 ... 城外这会已经乱作了一团,寒晶城自投入使用以来,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热闹”的日子,从市区往郊区衍生的后半段特快车道上,一位“全副武装”的少女正回过头去凝视着身后的景象,她摘下了头上的摩托车头盔下了车,朝着不远处已然因为翻车而熄火的轿车处走去。 一辆接着一辆停下的街车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透过渐渐起雾的车窗,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司机们正在瑟瑟发抖——周围的空气愈发刺骨,哪怕是将手探进火堆中似乎都不能将身上的寒意驱散半分。 李珍茵活动着自己的脖颈,将手中的头盔放在一旁车辆的前盖上,眼前的这幅画面着实古怪,不是么?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周围的人们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白,就像是恐龙濒临灭绝时,抬头看见了即将从天而降的陨石那般绝望无助,躲在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中蜷缩着身体,祈祷着有没有神明能够为其降下怜悯。 倾翻的车辆下,一道人影从中窜了出来,看起来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白种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的西服外套,估计是逃生时被什么地方勾住而撕扯崩裂了吧,露出了留作内衬的白灰色条纹衬衫。 “【午托利亚】财务部门,【销售处】处长,内部绰号叫【顾问】。”温特尔似乎是因为温度骤降,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她心里清楚,以自己的战斗能力,如果被牵带进去的话只会变成那块“短板”,默默退后两步,“馈赠...不详。” 李珍茵皱起了眉头,那个被称作“顾问”的年轻男人...那对下三白正在死死地盯着她,那家伙的嘴唇很薄,再加上因为稀疏而显得异常阴柔的眉毛,看起来便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顾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珍茵,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响,就像是服装店里面的模特人偶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李珍茵见状伸手抓起一旁的摩托头盔朝对方的方向掷出,可下一秒,顾问便将藏在车体之后的手枪抽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向李珍茵扣下扳机。 ... 第83章 蜂拥战术,其二 就像是李珍茵预料到的那般,眼前这个叫作顾问的家伙准头很差,那发子弹从她的肩旁的空间划过,径直钻进了身后的车挡风玻璃中。 尽管首次试探并未占到便宜,但顾问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扭转着脚步俯下身避开了李珍茵扔来的头盔,抬手便打算继续射击,以远程武器的优势压制李珍茵,可还未等他扣下扳机,却发现李珍茵已经翻身滑过了自己面前的轿车前盖来到面前,手中猎刀挥出便打算斩腕缴械。 顾问稍稍后退一步,口中吐出白气,李珍茵的身形顿时一滞——身体内部的寒意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贯彻全身,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封在了干冰中那般...所幸体质特殊,她很快便缓了过来,可就趁着她刚刚那一瞬间的迟疑,顾问举枪朝李珍茵的脑侧猛砸了一下,旋即抬脚便踹在了她的腹部拉开距离。 距离上较为安全,他毫不犹豫地抬枪射击,第一次射击确实令李珍茵闷哼了一声,可衣物太厚,顾问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打中了要害,只得接着扣动扳机,可下一秒,李珍茵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地俯下了身子,冲前两步搂抱住他的腰,作势便要将顾问摔倒在地。 顾问下意识地全身下压试图解摔,他的眼下出现了两种选择:承受着被带入地面战的风险强行开枪;或者是故技重施,试图再次令那股寒意在李珍茵体内流窜,伺机逃脱并拉开距离... 【需要考虑收益率与性价比...】这种想法在他的脑中浮现,顾问很快便做好了决定,周围的空气隐约泛起了雾,他抬肘便要劈在李珍茵的背上。 可还未等他的攻击落下,李珍茵便猛地卸下了前冲的力道,牵带着顾问的身体一同倒地,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顾问的腰间放下,冷不丁的一股力量传来,她硬生生地将对方的身躯甩了起来,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一旁的轿车上。 金属车架上顷刻间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痕,顾问剧烈地咳嗽着,全身上下被一股难以言明的阵痛侵蚀着,他摸着地板下意识地退后,另一只手艰难地举起枪瞄准已然起身,正朝自己走来的李珍茵。 【她扔了什么...】这股身体力量着实霸道...顾问的心底里泛起了恐惧,他正欲扣下扳机,手上却一痛,下意识地脱了力,将手枪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那是一块本来应该是拳头大小的【暖玉】...此刻却因为外力而碎成了几瓣碎片。 李珍茵停下了脚步,面色一瞬间便变得难看了起来:“咳...” 她捂着腹部呕了起来,从腹部进入身体的子弹似乎是特制的,在她的体内炸成了碎片,带着碎肉的血液从口腔喷涌而出,淋了面前的顾问满身。 猩红的瞳孔中一片混沌,她浑浑噩噩地弯下腰,两手就像是拎着塑料袋一般轻而易举地抓起了顾问的身体,在对方无意义地挣扎下拉开了一旁的车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最基本的利益理应是一致的,推翻【午托利亚】、赚点小钱、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别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顾问捶打着李珍茵的小臂,“馈赠”早已“过载”,可面前的这女人就像是机器人似的,他的努力完全就是无用功,他咬着牙,说出了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 “...” 李珍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口袋中翻了翻,随意地将顾问按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用安全带捆住,操作两下拨通了电话。 “嘿阿茵,你那边有进展吗?”樊剑散漫的声线从话筒中悠悠飘来,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处于“高压”环境中的人,“这里真的是冷死了,还没找到那家伙吗?”他好奇地将眼睛挡在摄像头前面左右挪动着,试图看清李珍茵那边的情况。 “找到了。”李珍茵简短地回复着樊剑,俯身将手机倚靠在前挡板处,镜头正正好将顾问拍了进去,引得电话那头的樊剑阵阵感慨: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处理完【事务】后,还能留着这么个【完好无损】的目标...”樊剑那边看起来似乎正在与什么人交火,话音未落,环境中传来连绵不绝的枪响,他皱着眉头从墙后探出头朝远处望了一眼,旋即又走到了看起来像是什么安全区域的角落中,接着说道:“就和我说的一样对吧?【寒意】并没有作用在物理层面...而是某种【幻觉】,只要把部分感官系统屏蔽就能解决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顾问说道,他扭动着身子想要将自己从座位上抽离,可李珍茵此刻正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哪怕成功挣脱恐怕也跑不了多远。 “一些大胆的推测再加上...实践?你知道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某位伟人说的话。”樊剑晃了晃手上的温度检测仪,抛向空中耍了个花活。“阿茵,问正事,我们没多少时间,【蜂拥战术】的要点是迅速与精准,要抓紧时间了。” 他这样说着,接住空中落下的仪器放回口袋,取出大衣中的霰弹枪回头望去,他的身后隐约能看见子弹的曳光从空中划过。 “你们的【资金】存在哪里?” 李珍茵缓缓将脸逼近,面无表情地问道,顾问咬了咬牙,攥紧方才趁对方未注意时捡起的螺丝刀,左手搭在李珍茵的脖颈后,作势便要将凶器刺入对方的喉咙。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狭小的车内回荡着樊剑的“啧啧称奇”,螺丝刀刺穿了李珍茵的手掌,再也没能前进分毫,她的瞳孔中寄宿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宁静...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许这个描述更加贴切,李珍茵轻轻地将顾问的手拨开,被刺穿的手掌渐渐收紧,将对方手中的凶器带了出来。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李珍茵沉吟道,将螺丝刀从自己的手中抽出扔在一边,手中的血液在刺穿的那一刻便已然止住,她点燃一根香烟,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都没有了...我们一分钱都没存下来...”顾问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高光,他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接着说道:“【午托利亚】将我们的【宝藏】尽数收回...却告诉我们这是用作其他区域发展的资金?”充满期盼的双眼扫向手机中的樊剑,他咬了咬牙: “你能理解的吧?这群家伙只会慷他人之慨...但我们连自身都难保,随时可能有新来的家伙带着更加强大的【馈赠】试图夺走属于我们的一切...” “他们把我们的武装尽数剥夺,再让我赤手空拳地去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狼崽子...”他嘀咕着埋下了头,旋即不再言语。 “真惨啊...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樊剑看着对方的模样露出一副唏嘘不已的神情,他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你破产了?算了,可怜的家伙...我就不参与这事了。”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李珍茵意味深长地望了顾问一眼,伸手为其解开束缚着对方的安全带,可顾问却觉得自己周边的温度都隐隐约约地降低了几度,浑身上下寒毛直竖,他慌乱地起身,伸手推了李珍茵一把,一只脚跨出车外便要夺门而逃。 顾问的预感是正确的,而“实践”得出的“真理”很快便印证在了他的身上...车门猛地关上,硬生生将他还未来得及抽出的那只腿卡在了里面,额头上的汗一瞬间便星星点点地浮现了出来,他还未来得及痛呼出声,李珍茵又将门生硬地拉开,故技重施。 人在大腿骨断裂的情况下能够跑多远?顾问从未了解过这些,他只是一瘸一拐地朝着温特尔藏身的方向走去,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靠着“劫持”才能震慑住身后的那个怪物,再找机会逃脱吧... 世界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活着的家伙不择手段地苟延残喘,而讲规矩的家伙连抱怨不公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只是想活下去...这种动机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顾问拔出了腰间枪套中的手枪瞄准了这会正藏在前车车屁股后的温特尔,摆了摆手示意她拉开距离,温特尔不知是因为顾问手上的枪还是因为对方周身上下那股强烈的寒意,冷不丁哆嗦了一下,一言不发地退后了几步。 “该死的毛子...你站错队了。”顾问喘着粗气,借机斜过眼,观察着李珍茵的一举一动,可对方却只是站在车前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似乎完全不在乎温特尔的死活那般。 “你这个背叛者...” “温特尔才是【老板】...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她的眼神却一刻都没放在顾问身上,只是一直紧盯着对方的手枪,“是你没法适应温特尔的【战略方针】,而不是温特尔背叛了你...”温特尔的口中挤出嘲弄的话语:“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下贱的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车头前的李珍茵便有了动作,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将烟头在车前盖上摁灭,抬脚便朝着车头踹了上前,几吨重的汽车竟是被其直接挪动了几分,将猝不及防的顾问撞倒,她伸手扯下一支雨刮器,闲庭信步走上前,抬手一巴掌便将对方手里的枪打成了零件,散落在地。 “别动,我来处理。” 李珍茵挥手制止了正要有所动作的温特尔,跨在顾问的身上骑了上去,一手掐着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上的半截雨刮器猛地向下刺去,将对方的腹部硬生生捅了个对穿。 顾问痛苦地悲鸣着,呲目欲裂,他挣扎着伸出手试图探进李珍茵的眼睛,可还未触及,他的脑袋便遭受一阵连绵不断,犹如狂风骤雨般的重创——那双浅灰色的保暖手套上数息间便沾满了鲜血,一连串的挥打平息过后,李珍茵一把将顾问颤巍巍的手拨开,任凭自己的指尖径直钻入他的眼眶。 “...找到了。”她没有理会因为脑损伤而瘫软在地抽搐着的顾问,自顾自地将手抽出,甩了甩上面的血液,指尖上赫然是对方身上的【瑞德里安】。 她两指用力,那块艳丽的宝石就如同苏打饼干一般被捏成了粉末碎裂一地,李珍茵抬脚踩断了顾问的脖颈,在亲眼见证自己终结对方的痛苦后,她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神经系统再次上线,痛觉逐渐回流,她轻轻地“嘶”了一声,迈着步子朝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站住别动!你被捕了!”李珍茵闻言虚弱地回过头去,寒钢的执法者们“姗姗来迟”,呈现着包围趋势散布在李珍茵周围,为首的警官举着枪,警惕地挪动着脚步,示意李珍茵与温特尔趴在地上。 “兄弟,这家伙是个异人...这个案子由我们特殊处理科接手...”一个被制服帽子盖住看不清样貌的少年拍了拍一旁警员的肩膀,他的手上亮出了一个证件,“异人暴力事件二科及川凉平,你们先去休息吧,给辛勤工作的自己买点夜宵。”少年这样说着,挥挥手将自己周边的同事纷纷驱离。“去啊!留在这里等她拼命弄死你们是不是?”他见周围的人还没动静,又催促了一声。 听到这话,周围的警员一边向这边投来担忧的视线,一边逃命似的上了车,飞速驶离了现场,顺带着将周围因为好奇而聚集的人群也一并驱赶了,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李珍茵三人。 樊剑脱下警帽,活动了一番脖颈,扔垃圾似的将偷来的证件扔在一边,拉开了身旁的警车门,这才将视线挪回李珍茵身上: “这东西还挺好用,别愣着了,上车。”车里的电台显然已经严重偏离了其原本的用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首听起来像是会在90年代流行开来的摇滚乐,“阿茵...别去捡那个警员证了。” “反正那家伙活不过今天的,不是么?” ... 第84章 蜂拥战术,其三 “哦对了...先等一下。” 樊剑忽然推开车门又走了下来,一拍脑门,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到车后尾箱,伸手将其拉开,只见德文正躺在里面一如既往地啃着手中的面包,在他的怀里,一根亮银色的法杖格外地吸引目光。 “怎么了?”精灵抬起头看向樊剑,可对方却来不及和他寒暄,伸手便要从他的手中拿过法杖,德文下意识地将手里的面包向后撤了撤,或许是因为在法杖上施加的压力过大,徐子涵冷不丁地从法杖里窜了出来,伴随着“咚”地一声,她捂着被撞到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后备箱中钻了出来。 “...这是哪啊樊剑?哦对,阿茵姐呢?你不是说他受伤了吗?”她缓了一会才从被后备箱硬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提起法杖便开始四处张望,捕捉到后车厢那道亮眼的金发后,她当即走了过去,顺手抡起法杖,像是“无意间”的那般戳了温特尔一下。 “这个狗崽子...”她说着便要从腰间掏出自己的微型喷火器,却不料一旁的李珍茵冷不丁地将身子压了过来,疑惑地将脑袋探出车外,温特尔尝试着摆脱身上的“束缚”,无果,只得暗自咬了咬牙,就此作罢。 几人打闹之余,全然没人注意到,不远处顾问的尸体正在缓缓遁入地面,不出数息的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 经过了一番波折,樊剑看见徐子涵总算是顺利上车开始稳定李珍茵的伤势,他总算是松了口气,默默启动引擎朝着岚的所在驶去。 “喂!滚下车啊,你靠那么近干什么?现在【寒潮】退去了,你身上为什么还这么冷?”徐子涵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提起自己的肘部不断戳着身旁的温特尔。 “真是吵死了,嫌不舒服就滚下车...一个家道中落的家伙怎么敢上温特尔的车?心里没点数吗?”温特尔不甘示弱地反扑上去,伸手扯了扯徐子涵的头发,暗戳戳地踩了踩徐子涵的鞋。 “警车真好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坐在驾驶位开车的樊剑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身后用于阻隔犯人与警员的铁栏,自言自语地感慨道,他透过后视镜瞟了眼仍然处于战后“麻木”状态的李珍茵,伸手将自己脱下来的警服外套递了过去。 “...?”后者疑惑地歪了歪头,下意识地接过樊剑递来的衣服打量了一番,旋即披在了身上。“这是要干嘛?”她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樊剑打了个哈欠,当即回答道: “把扣子扣好,等会经理如果对你开枪,我们就能把条子也拉到我们这一边来。”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接着补充道:“而且这车里除了我以外,就你稍微看起来像是那种...有些【假正经】的样子。” “好...” 李珍茵叹了口气,瞟了眼身边像是小孩打架般的徐子涵和温特尔,只得应了下来,那声调有气无力的。 ... 路边,确切地来讲应该是寒晶城外郊区的某个食品加工厂外,樊泽感受到周围的气温似乎开始逐渐回暖,便卸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顺手打开传送裂缝扔了进去,视线与工厂外正带着恶意盯着自己的警卫相交,他手里拿着一叠被钉起来的资料,边看边朝对方的方向走去。 “私人领地禁止入内,立刻停下脚步!”警卫看见樊泽的动作,当即拔出腰间的佩枪警告对方,可樊泽只是看着手中的资料念念叨叨,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短时间能拿到这些情报...算了,也差不多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上动作变了变,只见不远处的警卫身上冷不丁地窜起了火焰,一瞬间便将他全身包裹,他哀嚎着倒在地上打着滚,可无济于事,肉体燃烧的那股焦臭味顷刻间便弥漫开来,数息过后便不再动弹。 樊泽挥手一抹将眼前连接着火炉内部与油罐的裂缝闭合,故技重施...面前不规则的撕裂空间中渐渐浮现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樊泽指了指地上几近化作一滩铁水的枪支残渣: “又是个被无聊的东西【腐蚀】掉的白痴...”他打了个哈欠,向传送门另一端的人感慨着,“把这家伙的脑袋撬开,我需要知道【第二春】的位置,楼层、大致画面...越详细越好。” 这样说着,他将手伸进了裂缝之中,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但很快,一阵奇妙...甚至于是有些致幻的观感伴随着手上冰冷的触觉一并袭来,在他的脑中迅速流过,又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在片刻间消散——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全是一些【纸醉金迷】和【男女之事】的记忆...罢了,换种方法。” 樊泽说着,身形渐渐隐去,不出数息的时间便从远处厂区的屋顶上方浮现,下方作为“开场节目”的爆炸轰鸣声很快便将厂区的警报声勾了起来,安保蜂拥前往事发现场,开始着手于调查地上那摊“焦炭”...他默默地将视线挪到办公区域,原本漆黑一片的楼道陆续向外界泛起了光,樊泽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起点的楼层,抬手掐诀准备转移。 作为一个多数时间都在担任“领导”角色的人,樊泽心里十分清楚像这种决策层人物在遇见突发事件时,会做出怎么样的举措,他看着从同一起点逐渐开始向上蔓延的亮光,耐心地等待着合适的截击时机。 越是成气候的组织越是需要“依照规章制度”办事,他们会先层层上报,上报到了一个他们觉得差不多合适的层级之后,这部分的最高决策层才会开始思考解决方案,然后原路返回...等指令传到执行者的耳中时,紧急的事件也显得没那么“紧急”了。 【所以我才讨厌待在公司里...】他心里抱怨着,冷不丁地撕开空间,在逃生通道楼梯间中现身,轻车熟路地推开门朝着电梯的位置走去,伸手按下上楼按钮。 铃声响起,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男人因为面前这位不速之客而肉眼可见感到诧异的脸一览无余,樊泽伸手抓起对方的衬衫领子,脚下顺势一绊,将其摔进了自己身后的裂缝中。 樊泽扭过头,旁若无人般地瞄了眼脑袋上的监控摄像头,身形晃了晃,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有地下层,但是楼层按钮按不下去...需要密码吗...麻烦死了。】正因为脑中想法而烦闷之余,电梯门缓缓打开,樊泽刚一抬头,就见到十几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漂亮的小家伙能在一分钟之内倾斜出至少1800发九毫米手枪弹,所以...你最好是声明一下来意...最好还有您的姓名,不然洗地的条子恐怕只能在您的验尸报告的姓名一栏上面写下【不详】...或者是类似的东西了。” 为首的男人嘴里说着一股发音标准到有些令人恶心的通用语,手里正端着一柄冲锋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樊泽,身边围簇的警卫姿势似乎有些动摇,他们知道眼前的入侵者是个异人而开始心生退意,却又因为手上的枪支而萌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自信感,矛盾的心理...樊泽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群,缓缓开口: “往地下楼层的密码告诉我,或者你带我过去也行。”他对眼前的威胁置若罔闻,空无一物的双手一合,眼前的场景便令原本满脸自信的男人变了脸色,不愿相信现实般地惊叫出声。 那十余名持枪警卫仍旧保持着他们原来的姿势,毫无征兆地人头落地了,那伤口就像是镜子一般平滑完整,过了一息,残余的身躯才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血液像是才反应过来那般,淅淅沥沥地溅了一地。 “经理赋予了你们无法接受的【金钱】与【地位】,但我可以开出更好的价码...比如【生命】与【教诲】。 现在过来,杰弗里。” 樊泽说着伸手按住了电梯门,无神的瞳孔静静地盯着面前汗流浃背的男人,他瞥见了对方那件高档西装的胸前,那里正别着一块精美的工作名牌——杰弗里·马塞勒斯。 “速度最好是快点,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 “【经理】在城中的产业基本上都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那么...以一个正常人类的思维来进行推论的话,他的下一步举措会是什么?” 樊剑说着,惬意地靠在老板椅上,通过午托利亚在城区埋下的各处监控观察着城市中的一举一动,街上的人们像是游行般,统一地披着白色长袍,被身后的帮派分子举枪驱赶着朝前方的镇暴部队推进。 “他会想先溜之大吉,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回来东山再起...岚和那个看起来就很嗜杀的条子肯定拦不住经理,所以我让岚尽可能地引诱旁边那个暴躁条子上去和经理以伤换伤...当然,那家伙死了更好。” 土制燃烧弹、催泪弹...来到这座城市十余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城中如此“热闹”,他随手拉开经理办公桌的抽屉,似乎是想要找找有没有能够令自己提起兴趣的东西,里面赫然露出了经理的那柄m1911,樊剑疑惑地拿起这数十年前使用的“老古董”,脑中灵光一现,打量了一番,便递给一旁的徐子涵。 “把这个拿上,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嘀咕着将手枪的弹匣取了出来,并在里面吝啬地塞入一发弹药,又帮徐子涵装填好上膛,接着说道:“记得别瞄着要害去,也别打歪。” “你的脑袋里面真的有靠谱的东西吗,哪怕只是一部分?” 徐子涵斜了樊剑一眼,接了过来,她环顾着房间内的景象,刚刚还坐在樊剑位置的安保这会已经脑袋一歪,瘫在角落的墙壁不省人事,而始作俑者现在还站在门口的位置旁若无人般地抽着烟。 “我们现在只能听他的。” 李珍茵随手将烟头在身后的墙壁上摁灭,目光缓缓挪向徐子涵,有些不自在的卡顿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似的。 “是吗?那最好是咯...”徐子涵耸了耸肩,顺手将手枪丢进自己的法杖之中,自问自答道。 “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樊剑笑眯眯地说道,他的动作逐渐舒展开来,压得身后的椅子“吱呀”作响。“三天之内,这座城市就会迎来一位新的话事人。” 【记忆力正在隐隐衰退...有人在钻空子吗?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他心里暗暗抱怨着,但这话樊剑自然是不会说出口。 毕竟【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但这种微妙的异样感令一贯自负从容的他都感到几分不安,眼下这出好戏自己还能继续这样安稳无事地看下去吗? 樊剑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李珍茵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对污浊的赤色瞳孔不知是在打量着什么。 ... 另一方面,岚与及川凉平二人就如同樊剑所预料的那般陷入了苦战,二人纷纷因为剧烈活动而喘着粗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二人的脑中纷纷传来了这样的困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经理不断地重组自己的身体...不论是头颅被整颗剜下,亦或者是被利器切成碎块,甚至是被及川凉平的馈赠撞成一地的碎肉... 黔驴技穷,难以察觉的绝望感不声不响地攀上心尖,这会反倒是作为攻击者的二人身上伤痕遍布,尤其是及川凉平,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淋漓的新鲜伤口,活脱脱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尸。 “你们以为这里是给【失败者】的第二次机会?”经理冷眼看着面前强撑着身躯的及川凉平,无视了对方努力朝自己伸过来试图攻击的手,一记大幅度的摆拳将其打倒在地。 “这是给【赢家】的奖励,失败者只有老老实实待在地狱才能免受折磨。”经理自顾自地念叨着,话音刚落,他的身躯再度不出所料地破碎成了碎片,又再度重组。 刚刚拼接好身体的经理扶着墙,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岚却在这次瞥见了地上的那抹殷红——那是一块不知来自哪里的碎肉块,好巧不巧地从经理的口中伴随着咳嗽掉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阵阵黑雾渐渐从她的背后浮现,逐渐凝聚成一道人形,岚长舒了一口气,她隐隐意识到了彻底解决经理的方式,但这荒诞的猜测仍然需要一些【实践】来验证。 “我的【折磨】已经结束,而属于你的那份...” “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将话语挤了出来,话音未落,身后的影人便抽出了她背后的两股铁钩大步朝经理的方向冲去,钩尖直奔对方的腿部与颈部——两处极为容易造成有效损伤的动脉聚集点。 即便是再强悍的“馈赠”,终究也难以摆脱作为生物的本质...若是不能通过破坏核心来将这台精密的“人体机器”关闭的话... 【那就将线路尽数摧毁...他肯定认为我只是傻乎乎地想到了“放血”而已。】 【每次进行自我修复的时候都会将身体上的所有伤势治愈,那倘若...】 【只是一些无法危及性命,但又极其麻烦的伤口呢?你会为了这些东西而付出惨痛“代价”吗?】 岚看着对方那副毫不在意地模样,嘴角微微勾起,只见影人冷不丁地扭转身躯变了招,将攻击的部位转而偏向了对方的手脚关节处。 ... 第85章 蜂拥战术,末 当马尔沃里奥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的是码头仓库的内部库房,而不是天堂或者是什么其他地方,这里遍地都是因为爆炸冲击而形成的杂乱碎片,还有些尚未熄灭的火苗...但至少他还活着,从炸弹袭击之下幸存了下来,这勉强算是一件好消息。 十几分钟之前,他正被那位地下网络中臭名昭着的私人义警——及川凉平追杀,那家伙从来都不怎么废话,上来便用各种重火力朝着他头上招呼了过来,和仍处在体制之下的公务员们不同的是,他从来都不会考虑民众的安全...就像是辆没有制动装置的跑车一般朝着剿灭犯罪者的路上一意孤行。 他翻了个身,用两只手吃力地爬了起来,全身上下都很疼,但所幸的是似乎并没有碎片刺入,或者是骨折之类的难搞伤势,这次的“生意”已经砸了,不过这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没有什么能比在必死的情景下死里逃生来得感觉更好了。 掏出手机,马尔沃里奥眉头皱了皱,屏幕已经碎裂,他摁了半天的电源键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而屋外仍然能够听见枪声在不规律地作响,他扶着墙缓慢地摸到后门的方向——那里传来的声响明显小了许多,这种情况他从业十余年以来已经不算少见,现在哪怕是把马尔沃里奥丢进地狱里面,或许他也能找到机会爬出来... 厚重的铁门缓缓推开,他留了个心眼,把从衣柜里面找到的工人制服披在了身上,至少这样子看起来没那么“吸引子弹”,马尔沃里奥将脑袋探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同样穿着破旧工服的年轻工人,手里拿着一柄大型扳手,正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的枪声来源喘着粗气。 或许是因为自己开门时弄出来的声响,那个工人扭过了头,见到马尔沃里奥身上的制服,连忙跑了过来将他扶住:“快站起来...老兄,我们得在那两个疯子来这里之前跑出去。” “怎么跑?”马尔沃里奥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对方手上拿柄扳手,这片港口区算是番桦市内约定俗成的“走私专用地”——明面上只有一处出入口,外围的围栏上面通上了高压电,至于那些七拐八扭的暗道自己刚刚也去看过了,通道里面什么都没有,正常到有些诡异...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二人一过去把门推开,就会触发一些不太令人高兴的机关。 “那一男一女昨天就来过了,我因为好奇,又恰好轮到我休息,就悄悄地跟了过去...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正往其他库房转移的少年卖了个关子,让人有些摸不清这家伙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身形微微颤抖着。 “绊索陷阱,用的是炸药。”马尔沃里奥跟着对方进入仓库,正巧看见了躺在角落的那具残缺的尸体,情况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对...那东西听起来很危险,但换一种角度上来讲...只要有人跑过去将其触发了,之后我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推开门走出去。”少年这样说着,视线渐渐挪向自己脚边的工具箱,那玩意大得有些出奇,“我可以做一个简易的远程触发装置,刚刚正愁没有人来帮我把风,但有个要求...” 他提起工具箱,快步走到尸体所在的角落,将那里的地窖门掀开,果不其然,那里已经没了任何机关,他顺势熟练地从梯子上滑了下去,看起来像是已经“演练”过了许多次那般,旋即抬头看向上方的马尔沃里奥,接着说道:“到时候门打开以后我会带着工具箱先走,因为万一后续还有机关门的话,我能够尽快处理,这个条件没有问题吧?” 马尔沃里奥闻言点了点头,默许了对方的提案。 过了很久...或许也只是短暂的数十秒,但谁知道呢?身处这种环境里,马尔沃里奥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基本判断能力,每一秒都觉得格外漫长,下方的通道中传来了一声巨响,少年灰头土脸地探出头来,脸上的狼狈似乎丝毫没法隐瞒他的兴奋:“成了!我们能走了!帮我看着后路,我...” 他话还未说完,脑袋上便遭受了一记重创,嘟囔着倒了下去,嘴里呢喃着什么【上位是不会原谅你的...】之类的话,没一会便晕了过去。 马尔沃里奥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丢下手里的扳手,提起少年身边的工具箱便朝着暗道的方向奔去。 及川与黑沢二人循声赶来,二人低头看了眼地上头破血流了无气息的少年,也不再理会,提着枪便朝着暗道深处跑去,其他人的死活都无所谓,但马尔沃里奥...所谓的【经理】,他们不能再让这家伙在番桦市内活蹦乱跳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而原本看起来本应死去的少年却在此刻缓缓起了身,樊剑伸手抹了把自己头上的人造血浆,不紧不慢地走到铁门前,用地上的扳手将门把手卡住。 “两个【地支】吗...算了,至少收获还行。” 他淡淡地自言自语着,旋即按下了手中的触发器,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后,他听见内部那几乎足以将耳膜震穿的轰鸣声愈来愈近,便连忙跳向通往地面的梯子,顺势爬了上去。 樊剑的回忆被身边紧促的电话铃声骤然打断,他皱了皱眉,刚想去接起电话,可电话的那头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樊剑身边的空间冷不丁地撕裂开来,樊泽从中探出个脑袋,面色凝重: “培养皿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被耍了。” 樊泽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裂缝中不断地传出刺耳的警报声,他显然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埋伏。 “发生什么了?”樊剑有些疑惑,随口问道。 以樊泽的“馈赠”...遇见他的人能有机会发出警报吗?他不经意间瞥见了对方身后的温特尔...令他不解的事情又在不知不觉间变多了。 【温特尔怎么会在那里?】他眼神扫视着自己周围,印象里温特尔明明是跟着自己一行潜入了经理的办公地区才对...樊剑还来不及仔细思考,樊泽便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工具槽,汽修店里面的那种,里面装着一个定时的塑胶炸弹...”樊泽说着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温特尔,见到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接着说道:“我用【馈赠】将它传送到海里了...但经理似乎还能【挪用】我的馈赠,所以我打算让温特尔协助我,帮我进入【假死】状态。” “设施问题你们那边似乎可以自行解决,但你不担心经理突然杀一个回马枪,真把你杀了吗?”樊剑面无表情地回应着,又扭头看了眼城区的监控,岚正与经理打得火热。 “那个恶魔条子没拖住他?” “那是个假身,弟弟...”樊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正在和岚血拼的那家伙,就是你和温特尔在找的那个【第二春】。”他将头扭了回去,目光直视显示器,“【帝师】也有这个特性...他们的外貌平凡得令人感到惊异,仿佛一扭头就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但我一向来都很相信相由心生这个词...” ... 面前的裂缝缓缓闭合,樊泽转过头去看了眼神色似乎是有些紧张的温特尔,点了点头,将手递了过去,示意对方可以开始注射药剂了,化合物的作用十分显着,只是短短的数秒,一阵难以抵挡的倦意便席卷上脑,或许也有一部分是樊泽自身的因素...但总之,他就像是个死人一般地瘫软在了温特尔怀里,连心跳都在渐渐放缓,直至停止。 温特尔老早就已经在樊泽的身上接好了设备,这会只需要将其放入眼前的大型培养皿中“休眠”即可。她抱着“科研目的”悄悄绑架了一些闲散异人,并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哪怕只是进入假死状态,“馈赠”的作用都会即刻失效的规律。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用得上...】她心里暗暗嘟囔着,比起让人假死,温特尔更愿意选择较为温和的“晕厥”,但可惜,这种方法并不管用。 怀里的躯体出乎意料地重,她费了一番工夫才将樊泽安置好,打开仪器检查着,各项指标正常,安全...温特尔总算是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一放下,就容易涌入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开始思考起樊剑方才提出的“猜想”。 【现在出现在明面上的“经理”是假冒的,如果根据先前对他馈赠的揣测来看...经理的馈赠能力是能够身负多种馈赠,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摄取其馈赠的话...】 【却又和现在的情况冲突,明面上假冒的经理似乎也能动用这项馈赠,但...脑子都快要烧掉了...】 她郁闷地挠了挠头发,总有一种想要找人倾诉一番的冲动,可自己的身边除了樊泽这个“植物人”以外,别说是人类了,甚至连有机物都没几个,见此情景她很想怒骂樊泽两句——这家伙每次用馈赠进行“战略性撤退”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和周围的人带到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想想对方也没法回应,她也只得就此作罢。 【这家伙的安全屋还真多...】温特尔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这地方被称作是一个由混凝土打造的“囚笼”也不为过,四周除了一张看起来经过精心布置的床以外便再也没了别的家具,她抬头看了眼上方通往外界的地窖口,那里已经被焊死了,全然是让这片空间成为了一件密室。 但房间内尚存的电力与水源勉强还够设备运转,眼下没了需要担心的事情,她便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时间缓缓流逝,耳边只有嗡鸣的设备声在作响,温特尔背靠着床头,歪着个脑袋打量着缸中身无片缕的樊泽——满头的白发顺着内部液体向上纷飞,浑身上下像是部落图腾一般,零散分布的狰狞烧伤痕迹令人触目惊心,看得出来,对方的“穿越过程”并不是那么的...舒适。 【如果把身上的部件换成合金...我们就能达成“共鸣”了...】脑中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想法,想到这,温特尔只感觉有些手痒——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着手去做了。 可还未等她构思“改造计划”,天花板上便传来了一阵近乎是细不可闻的声响...是脚步声,在这种环境里哪怕只是一些细微的“改变”都足够引人注意...不速之客的脚步声立刻便将她拉回了现实。 刺耳的火花迸裂声便随着刺眼的耀光,强硬地从地窖处挤了进来,不出一会的工夫,紧随着震耳的爆破声,薄薄一层的铁皮四分五裂化作碎屑落在地上,一道人影从上方落下,温特尔不动声色地攥住了口袋中的便携式喷火器起了身,阴沉如水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盛大登场”的安布罗斯。 “铝热...是谁给你的这些东西?”她咬了咬牙,仿佛全然没注意到对方手中瞄着自己的枪那般,“Гaдknn вop...”温特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自己的“创作”被用来对付自己...这股直冲脑门的怒火令她情不自禁地用母语骂出了口。 “还有...你这狗娘养的到底是谁?”她说着便悄悄挪动脚步来到了设备周边,樊泽现在还处于“植物人”的状态,若是对方想要对其不利,自己多多少少能靠着身上的防弹衣为他挡一下。 “你们掀起了【斗争】...所以,我就来了。”安布罗斯扭转枪口,毫不犹豫地瞄着缸中的樊泽扣下了扳机。 “马尔沃里奥·安布罗斯...异人们通常称呼我为【经理】。” 他看着因为子弹冲击而瘫软在地的温特尔,面无表情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眼镜戴上,旋即扭转枪口瞄准了已然无力反抗的温特尔...思索片刻,经理俯下身子,将枪口抵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一连串的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