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 第1章 狗子来了 天寒地冻，雪虐风饕。雪越下越大，地上积雪越来越厚。镇上人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看路。这种天气，怕是连动物都不愿意在外面活动。 一位拾荒老头儿背着破麻袋，拿着根棍儿在河边草丛里挑挑拣拣。他的眉毛和胡须上堆满了雪花，“唉，这雪也太大了，啥也找不到！换个地儿看看运气吧！”老头儿转身往桥下走去。 翻着翻着，突然，他好像听见什么细微的声音。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这是什么声音？是猫叫吗？老头儿心想，朝着声音的方向轻轻走过去…… 原来桥洞下有一个纸箱子，声音就从这里面传出来。 老头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 “啊？一个小毛头！”老头儿瞪大了眼睛，胡子上的雪都抖掉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婴儿。可怜的小毛头已经冻得全身发紫，哭声也很微弱了，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老头儿赶紧从麻袋里翻出来一条破棉被，把小毛头胡乱包在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 小毛头还是哭个不停，老头儿不知所措，只好把他抱起来捂在怀里摇来摇去。 “小毛头啊，是谁把你丢在这儿，也太狠心啦！这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住啊！”老头儿伸出温热而粗糙的大手，握住小毛头稚嫩的小手。 过了好一会儿，小毛头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红润，也不怎么哭闹了，只是张着小嘴哼唧个不停。 “可算是缓过来了，差点儿就冻死你啦！”老头儿环顾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你等着爷爷！”说完，老头儿就放下小毛头，往桥上的小卖铺跑去。 回来时，他端了一只破碗，还冒着阵阵热气。 “来！小毛头，爷爷给你弄了好吃的！”老头儿吹了吹勺子里的面糊糊，这是他用讨来的温水泡化的半个馒头。 他一勺一勺喂到小毛头嘴里。 “可怜的娃儿啊，吃吧吃吧。你在这儿怎么办呢？我也没有家啊……”老头儿的脸上写满了心疼。他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小毛头终究是活不下去的。 吃饱喝足的小毛头终于流着口水，乖乖睡了，睡得很香甜。 “小毛头，你好好的啊，爷爷我明儿再来看你！”老头儿给他掖好破棉被，虚掩上纸箱子，收拾东西走了。 第二天，拾荒老头儿果然又来了。但这一次，他是背着全部的破烂家当来的。 他轻轻翻开纸箱，小婴儿对着他露出了可爱的笑脸。 “小毛头，爷爷来陪你咯！不怕，以后就咱俩相依为命了！”老头儿轻轻地抱起了小毛头。 “你也没人要，我也没人要，你当我孙儿，我当你爷爷，好不好啊？哈哈哈！” 老头儿想了许久，给他的孙儿起了个名字——“狗子”。都说名字贱好养活，从此老头儿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狗子健康平安快乐地长大。 没几天，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这桥洞下住着两个人——没人要的狗子和他的爷爷。 老头儿心里很高兴，他想他的余生再也不会孤独了。 第2章 爷孙情深 老头儿原本也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是记性不大好，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有两个儿子，但现在也不指望能找到他们了，只想平平淡淡，了结此生。 狗子的出现，给他原本灰暗的生活照亮了一束光。终于有个人可以记挂着了，更何况还是个从天而降的可爱的小毛头。 老头儿捡完破烂闲下来的时候，就一直陪在狗子的身边，看他闹，逗他笑，自己也是开心得很。他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岁数，处于这般境地，竟还能享受到天伦之乐。 老头儿虽是有心对狗子好，但也属实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这么小的娃娃。他把攒下来的馒头和鸡蛋，都留给狗子吃。偶尔拾到了什么果子，也赶紧用衣服擦一擦，揣在怀里，带回去留给狗子吃。 吃的问题解决了，拉的问题可就麻烦了。狗子每次拉屎拉尿，老头儿都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老头儿思来想去，想了个办法。他去找了桥上小卖铺的大婶儿。 “张婶儿！张婶儿！”他站在小卖铺门口，伸着头喊道。 “谁啊？哟，是你啊，咋的找我啥事儿？进来进来！”张婶儿声音清脆，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 老头儿带着张婶儿走下桥洞，指了指狗子，不好意思地说:“张婶儿，我一个老头子，实在是弄不好这。这狗子一天八十遍拉屎拉尿的，这可咋整！” “哈哈哈哈！”张婶儿捂着嘴大笑。“我就说你个糟老头子还能有本事带娃儿？我来我来！” 张婶儿看着小小的狗子，心生怜悯。“真是可怜的娃儿啊！这遭天杀的狠心的爹妈，太不是人了！”她抱起狗子，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抹了抹他脏脏的小脸。 “这样，我给他收拾收拾，你看着，学着点儿，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喊我一声儿。不麻烦！”张婶儿是个热心肠，她看着老头儿和狗子相依为命，也很是同情，她心想，能帮，就帮一点儿吧！就当积德行善。 在老头儿的悉心照顾和张婶儿的热心帮助下，狗子一天天在长大。一眨眼，五个春秋已过，狗子已经是个顽皮捣蛋的小小子了。 “爷爷爷爷！你看！”狗子卷起裤脚，站在河边兴奋地喊道。 他手里拎着的鱼儿活蹦乱跳，水滴溅到他脏兮兮的笑脸上，他眨着眼说：“爷爷，晚上我们烤鱼吃！” 爷爷欣慰地看着狗子想：狗子长得可真好，我这个老头子虽说年纪大了不中用，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乖狗子过来！爷爷看看这鱼大不大！” “哟！这鱼比我们狗子也小不了多少啊，还是我狗子有本事！”爷爷的夸奖对于狗子来说，就是全世界对他存在的肯定。在爷爷眼里，世界即便再大，狗子也是他心中最好最好的孩子。 夏日蝉鸣，月亮温柔地照着爷孙儿俩，爷儿俩在小河边点起了火堆，“嗞嗞”地烤着鱼。 “真香啊！爷爷，你说我这烤得好吃吗？”狗子睁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问道。 “好吃好吃！鲜美得很呐！我狗子宝儿真是越来越有本事啦！爷爷高兴！”爷爷看着天真可爱的狗子，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亲了几口。 “哎呀爷爷！你的胡子要扎死人啦！哈哈哈哈哈哈……”狗子缩着脖子，幸福地在爷爷怀里躲来躲去。 静谧的夏夜，青蛙咕呱咕呱地叫着，狗子数着星星，躺在爷爷的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但他哪知道，这将是爷爷陪他的最后一个夜晚。 清晨阳光洒进来，河边地鸟儿叽叽喳喳出来觅食，狗子睡眼惺忪，发现爷爷还没有起来。平时这时候，爷爷早就给他拿来香香的馒头包子了。他坐起身，小声说：“爷爷，狗子饿了。” 爷爷却还是躺在那里，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 “爷爷，爷爷，爷爷……”狗子小心地推了推爷爷，可爷爷还是没能醒过来。 狗子今年五岁，虽然生活一直艰难不易，但一直以来有爷爷的宠爱和陪伴，也成了一个开心活泼的小孩儿，过着幸福安稳的日子。狗子哇哇痛哭，他看着爷爷被镇上的人抬走，轻轻跟在后面，久久不愿离去。“爷爷，爷爷，爷爷别走……呜呜呜……”他独自小声呢喃。 张婶儿过来拉住了狗子，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孩子啊，爷爷已经走啦，别追了。爷爷他年纪大了，他要去另一个世界活着了。以后你一个人，可要听话啊……” 狗子抬起头，看着张婶儿，眼角不禁溢满泪水。他瘪着嘴，抱着张婶儿，埋头小声哭起来。 “乖，乖，不怕，以后有事儿，就来找张婶儿。但你要记住，谁也陪不了你一辈子的啊，你得自己学着活下去才行。”张婶儿怜悯而又坚定地看着狗子，她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狗子攥着衣角，呆呆站在桥下，一站就是好久好久。他难过，又迷茫。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没了爷爷，以后该怎么办？ 孤零零来到这个世界，而现在，又是孤零零的了。 第3章 阿丢保镖 夜幕降临，狗子一个人蹲坐在河边，傻傻地发愣。他有时似乎感觉到，爷爷好像还坐在桥下看着他，有时似乎还能听见爷爷喊他赶紧过去睡觉。他时不时往桥洞下看看，多希望爷爷还在那里微笑看着自己。 这一天，狗子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噜”叫，但再也没有爷爷给他递来白白的馒头和包子了。 狗子在爷爷留下的破烂堆里翻了翻，一无所获。他用衣袖擦擦鼻涕，走到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一时不知所往。 “狗子！你站在那干嘛？小心危险！”小卖铺的张婶儿大声喊道。她赶紧跑过来，把狗子拉进了店里。 “狗子，你爷爷他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可怎么办啊？”张婶儿偷偷用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哝，快吃吧，可怜的娃儿啊……”大婶儿拿了几块饼干塞到狗子脏脏的小手里。 狗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吃着吃着，又小声哭了起来。张婶儿摸了摸他的头，“狗子啊，你婶儿也只能给你点吃的，帮不了你别的。你自己要好好的啊，可不能再到处乱跑，街上很危险的，你毕竟还太小了。” 张婶儿又把狗子送回了桥洞，叮嘱道：“狗子听话，待在下面，不要到处乱跑！” “唉……这可怎么好。”张婶儿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店里去了。 无数个漫长的夜晚，狗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念爷爷温暖的怀抱，想听爷爷讲好听的故事。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一定在父母身旁甜甜地睡着，做着美梦了吧。 是的，狗子又想爷爷了，很想很想。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想：以前爷爷说人死以后住在天上，有没有哪一颗是爷爷的新家呢。一颗流星突然在空中划过！狗子立马坐了起来！ “爷爷，是你吗？”狗子哭了。他抬着头，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过。不知什么时候哭累了，眼角挂着泪痕睡着了…… “看！就是那个没人要的小孩！砸他！”狗子在吵闹中被一颗小石头砸中额头，一群讨厌的熊孩子边起哄，边用石头砸向他。 “来啊！看谁砸得准！” “看我的，嘿！” “让开，一定是我砸得准！” 狗子慌乱地在桥洞下躲避攻击，将破棉被往头上一蒙，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石头一颗颗砸在他身上，砸得生疼！狗子在棉被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头，咬着牙，忍着痛。 “你们这些小流氓，在干什么！”张婶儿拿着扫帚跑出来，驱赶那些熊孩子。“没教养的东西！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再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就是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略略略！”熊孩子们扭着身子，做着鬼脸，慢慢散开了。 张婶儿走到桥下，小心翼翼掀开破棉被。“孩子，出来吧，他们都被我赶走了。” 狗子抱着膝盖，低着头，抽泣着，额头上渗出了鲜血。 张婶儿赶紧找来纱布和棉球，给狗子包扎处理了伤口。“这可怎么办啊，你年纪太小了，又没有人照顾，那些坏孩子一定还会回来欺负你！” 狗子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独自过下去。 过了几天。 “狗子！快来看！看婶儿给你找到了什么！” 狗子听见张婶儿在桥上叫他，抬头一看，是一只狗。 这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土狗，到狗子大腿根那么高。它看着狗子，摇着尾巴。 “来，别怕，你摸摸它！”张婶儿拉着狗子的小手，放在土狗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你看！它喜欢你呢！以后让他陪着你、护着你，行不？” 狗子心里既高兴又害怕，不好意思地笑了：“嗯，好，婶儿。” 狗子带着土狗回到了桥下，他俩静静坐着，四目相对，一声不吭。 “你好，狗。”狗子试探地说。 土狗不吱声，依然看着狗子，慢慢摇着尾巴。 “你叫什么名字？”狗子问土狗。“你是不是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狗子放松了一些，笑了笑说。 他想了想，这只土狗是只野狗，也没人要，他们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阿丢，你就叫阿丢吧。我也是被丢了的。好吗？” “汪汪！”阿丢欢快地叫了两声，看来它应该是接受这个新名字了。 狗子握了握阿丢的爪子，阿丢也吐着舌头，笑呵呵得流着口水。 狗子和阿丢每天都靠着镇上好心人的施舍生活着。自从有了阿丢，狗子也敢从桥洞下走出来溜达一小会儿了。 一天，那群熊孩子果然又出现了！他们看到狗子，又开始嘲笑他、欺负他，只见其中一个蹲下来捡了一块石头，“砸他！砸他！让他滚回桥洞下去！”于是其他孩子也纷纷开始用石头砸他。 “汪汪！汪汪汪！”突然，阿丢飞快地冲出来，怒吼着朝熊孩子们扑过去！ 熊孩子们看到有野狗扑来，都吓得屁滚尿流，害怕地四处逃散开了。 阿丢见他们跑了，立刻掉头回到狗子身边，摇着尾巴，好像在请主人表扬它、奖赏它一样。 “哈哈，你太厉害啦！阿丢，你真是我的好阿丢！”狗子看到坏孩子们被阿丢赶走，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从那天起，那群熊孩子们再也没找过狗子的麻烦，他们看到狗子甚至立马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欺负他。 天黑了，狗子和阿丢坐在桥洞下，依偎在一起。 “阿丢，你真好，给你吃！”狗子把要来的大肉包子掰了一大半，递到阿丢嘴边。 阿丢嗅了嗅，啊呜一大口就吃完了。狗子看了心里特别高兴，他可太喜欢阿丢了。 狗子现在晚上不觉得那么冷了，他每天晚上都能靠着阿丢温热的、软乎乎的身体。狗子也很大方地把破棉被分了一半给阿丢。 “阿丢，你说，爷爷是不是在天上也能看到你？”狗子捏着阿丢的耳朵，小声说。 阿丢“嗯嗯”地哼唧了几声。 “或者，你就是爷爷派来继续陪着我的吗？”狗子看着阿丢的眼睛。 “汪汪！汪汪汪！”阿丢突然叫了几声。 狗子高兴极了，紧紧抱着阿丢。“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你就是爷爷派来的！” 这一夜，在阿丢轻轻的呼噜声中，狗子久违地，睡得很香很甜…… 有了阿丢的陪伴，狗子失去爷爷的悲伤少了一些，他相信阿丢就是爷爷派来照看他的。有了阿丢的保护，狗子也算是重新过上了相对安稳宁静的日子。 第4章 解救花儿 不知不觉，狗子和阿丢又一起度过了五个年头，狗子已经长成一个少年了。 这个冬天特别冷，黑暗的桥洞下，狗子蜷缩着身子咳嗽了几声，好像是有些感冒，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他站起身，披上破旧的军大衣。 “阿丢！走！”狗子带着阿丢一起走进了寒夜，想去找点吃的和药。 夜晚的小镇上没什么人，偶尔只传来几声犬吠打破寂静。狗子往手心里呼着热气，阿丢颠颠儿地跟在后面溜达着。 突然，前面巷子里传来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好像还伴随一些争吵，狗子和阿丢轻手轻脚地走近墙角，想听个究竟。 “快拿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我……我真的没钱了，之前都全部给你们了，我真的没有了！” “少废话！再不拿出来，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接着就是一阵骂骂咧咧和拳打脚踢的声音。狗子从墙边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不好！他们在欺负人！这样会把人打死的！阿丢，上！” 只听见“刷”的一声，阿丢飞快地窜进巷子，一阵狂吠，发出怒吼和撕咬的声音。 惨叫声渐渐走远，狗子又探头看了看，都走了。 “好样的！阿丢！”他跑进巷子，阿丢正蹲在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面前看着他。 “你……你没事吧？”狗子小声问道。 小姑娘半躺在墙边，头发凌乱，鼻孔和嘴角流着血，衣服也被撕烂了。 “我……我没事。谢谢你们。扶我起来……”小姑娘艰难地坐起身，想要走。 “你去哪，你受伤了，要赶紧去找大夫看看！”狗子不放心，跟在她后面说。 “没事的，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我自己能回家，谢谢你们，你们快走吧，不然他们又要打回来了。”小姑娘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阿丢抬头看着狗子，哼唧了几声。狗子立马懂了它的意思，悄悄跟在小姑娘后面。 走着走着，她往右拐进了一个华丽的大房子。 “她家这么有钱？”狗子看着阿丢说，“那应该没事了，她家里人应该会照顾好她，帮她报仇的，咱回吧！”。 可他们刚走没几步远，突然又听到一阵骂声。 “死丫头！死到现在才回来！死哪儿去了！衣服也没洗，饭也没做！你看你身上弄得！败家玩意儿！还不快滚！” 狗子心想：她跟我一般大，看来不是这家的闺女，可能只是个不被待见的小佣人。唉，和我一样，都是没人爱的孩子。 回去以后，狗子向张婶儿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个女孩子出生没多久，爸妈就一起出意外死了，现在只好生活在舅舅家。舅舅疼惜她，可是舅妈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时也没少虐待她。狗子觉得自己的日子和她相比，至少还是安稳自在的，只希望她以后少被欺负吧。 “喂！你在吗？” 这天，狗子听见桥上有人在喊，伸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小姑娘，她拎着一个菜篮子站在那里。 小姑娘看到了狗子，立马跑下桥。阿丢也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我来看看你们，给你们道个谢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没愈合的伤，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狗子疑惑地问。阿丢也歪着头，乖乖坐在一边听着。 “我这几天早上买菜的时候打听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和我差不多大，身边还总有一只狗跟着，他们就告诉我了。他们都知道你住在这儿！”小姑娘略带兴奋地回答。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狗子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的。 “没事儿，就是来谢谢你们，看看你们。哝，这是我买的早点，给你们吃。趁热吃吧！”小姑娘从菜篮子里拿出来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米糕。 “你……你哪儿来的钱？你为什么不吃？”狗子觉得很奇怪，她不像是能买得起这些的样子。 “这是我起早帮舅舅舅妈买的，偷偷分给你一点儿。”小姑娘甜甜地笑着。 “我不吃，你拿回去吧，吃了你又要挨打了。”狗子往后退了退，阿丢在一边喘着气、流着哈喇子。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都知道了？” “呃……我是不小心听见的。”狗子感觉很尴尬，赶紧接着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儿。我知道你叫狗子，哈哈！”女孩哈哈大笑。“为啥你叫狗子，因为你有它吗？”女孩指了指阿丢问。 “不是，我叫‘狗子’的时候，还不认识它呢。他叫‘阿丢’，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爷爷起的。”狗子着急解释道。 “哈哈，真有意思，你的名字倒像狗的名字，它的名字倒像人的名字。”花儿见狗子没有搭话，接着说，“我可以跟你做好朋友吗？还有它。”花儿指了指阿丢，“那天是它救了我。” 狗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除了阿丢这只狗，还会有人想和他做朋友。 没等狗子回话，花儿丢下包子和米糕，提起菜篮子就跑了。她边跑边喊：“那就这么定啦！我得赶紧走啦！记得趁热吃！” 狗子和阿丢看着花儿跑去的背影，清晨的阳光洒向一切，到处暖融融的。 第5章 寻找出路 狗子领着阿丢在街上乱逛，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解决了今天的午饭。 这小镇虽不繁华，但街两边都是小商铺、小地摊，平时也算是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 狗子看到了蒸糕、酥糖、包子、果脯……这一路逛下来，嘴巴里的口水都咽不完。他低头看了看阿丢，阿丢正盯着卤菜铺台面上的卤鸡爪，两眼发直，口水已经拉丝拖到了地上。 “哈哈，阿丢，看你馋的！快走快走，丢死人了！”狗子还在顾虑他仅存的一丝面子，他拎着阿丢后脖子，把它拖走了。 卤菜铺老板看到这一幕，觉得既可爱又好笑，于是扔出来一块肥肥的烤鸭屁股。阿丢两眼发光，疯了一样扑过去，一口就把烤鸭屁股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啊……谢谢老板！”狗子看到阿丢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也很是心疼它，摸着阿丢的头，礼貌地答谢了老板。 狗子和阿丢继续在街上走，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和阿丢好好吃一顿呢。 正在这时，一个跑腿的小子和狗子擦身而过，差点把他撞倒在地。狗子吓了一跳，接着，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晚上狗子一直睁着眼睛，久久未眠，他仔仔细细地琢磨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天开始，找跑腿的活儿挣钱！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蹲在河边把脸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最整洁体面的衣服。他把阿丢也叫过去，在河里洗了个澡，阿丢在晨光里抖了抖身子，把毛上的水甩干。狗子感觉到，他们的好日子可能就要开始了。 狗子顺着这条街挨个商铺打听，需不需要人跑腿送货，一上午问了十五六家，可人家要么嫌他是个半大小孩儿拿不动重物，要么对他这个乞丐孤儿的身份不太信任。狗子发现找活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的时候，卖菜的李大妈说每天早上需要送些新鲜蔬菜到几个小饭馆。她看狗子是个孤儿，就把这活儿交给他了，说好了每天送菜回来就给他结工钱。 这天晚上，狗子开心极了，以后他就能自己挣钱给自己和阿丢花了，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依靠别人施舍过活下去了。狗子激动地捧着阿丢的头，亲了又亲。 “阿丢！我们要过上好日子啦！以后天天给你买大肉包子吃！还有你最爱的鸡爪和烤鸭！”狗子很自豪，他觉得自己能干活儿挣钱，养活自己和阿丢，着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狗子和阿丢就已经打着哈欠，站在李大妈的菜摊前等着了。 “呀！这么大早就来啦！”李大妈把打包好的蔬菜一一交代清楚要送到哪、送给谁，狗子皱着眉头，认真听着、记着，然后非常谨慎地给李大妈又重复了一遍。 “真看不出来啊狗子，你记性真好！好好干，路上小心，早点送完回来领工钱！”李大妈笑呵呵地看着狗子和阿丢出发了。 一路上，狗子丝毫不敢松懈，不断小声重复着今天的任务，生怕有什么差错耽误了事儿。“五斤萝卜送到福来饭店，二斤辣椒送到王记卤菜店，三斤土豆送到八仙酒楼……”阿丢也颠颠儿地跟在后面，背上还绑着两袋蔬菜。 狗子热情地和每个饭店老板打了招呼，告诉他们从今天起李大妈家的蔬菜归他跑腿帮忙送。狗子满头大汗，马不停蹄，还没到中午，菜都已经送完了。 狗子带着阿丢轻快地跑回去找李大妈，李大妈非常高兴，“狗子你可真厉害，比我家那口子送得快多了！以后就帮大妈家送菜，每天来！还真是个能干的孩子！”李大妈把工钱塞在他手里，狗子伸着手捧着不多的工钱，看了又看。工钱虽然很少，但这是他挣到的第一份工钱，他兴奋极了，以至于忘了谢谢李大妈。 阿丢“汪汪”地叫了几声，咬着狗子的裤腿，拽着他跑开了。果然，阿丢停在了卤菜店门口，看着卤鸡爪流口水。 “哈哈！今天一定让你吃到卤鸡爪！”狗子得意地走进店里，跟老板买了两个鸡爪，老板又送给他几个烤鸭屁股和烤鸭脖子。他又去买了些馒头、甜糕和米粥。阿丢傻傻地看着，激动地跳来跳去。 他们回到桥洞下，阿丢蹲坐在地上，迫不及待。狗子把所有吃的都摆好，他们心满意足地大吃了一顿。吃饱喝足后，他们一起打着嗝，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听着鸟鸣。 “阿丢，这种感觉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狗子找到了自食其力的办法，感觉这日子都明朗了起来，他决定，明天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活儿，这样每天还能再多送点、多挣点。 从那天起，狗子每天都带着阿丢，开心地在镇上奔来跑去。他同时帮好几家店铺干跑腿的活儿，踏踏实实地过着日子。他的人生也逐渐有了意义、有了追求，更有了收获。 就这样，两三年后，镇上的人要是有送货跑腿的活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干活卖力、又踏实诚信的孩子。狗子和阿丢的日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再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担忧。狗子和阿丢越来越开心，日渐圆润，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有了原来不敢奢望的东西——活着的尊严。 第6章 旧雨重逢 狗子每天干活儿都特别勤快，做事也非常诚实、守信。没过几年，就已经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跑腿儿。找他跑腿儿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他已经不为每天吃什么、穿什么发愁了，而是发愁该如何把这么多活儿都给接下来、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这天，刚送完货回来，阿丢吐着舌头、气喘吁吁，钻进河里“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 “好阿丢，累了吧？我今天也累死啦。我们是得想想法子，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狗子仔细想了想，现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第一是要送的铺子太多，有时来回跑，耽误了太多时间；第二是接的活儿太多了，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提又提不动，经常需要送完再去取、取完再去送，如此循环又浪费了时间。 狗子苦思冥想，怎样才能一次拿很多、送得又很快、还不跑冤枉路呢。狗子虽然没读过书，但他的头脑可非常清醒。他知道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得专门去想办法。提不动，就需要推车，一次多装一点；来回跑，就要计划好路线，免得来回奔波。 他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找材料做一个手推车，然后再把镇上的地图画出来，好好谋划一下，每天该走什么路线，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跑最少的路、送最多的东西。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狗子和阿丢已经洗漱完毕出发了。狗子跑到附近的几个破烂堆翻了又翻，找到了废弃的木板、轮子。然后又跑到街上，看别人家的手推车是什么样子的。他找人借了工具，每天跑腿结束后，就窝在桥洞里研究制作手推车。 起初，做出来的手推车抬起来都很费劲，推起来也很不灵活。他带着阿丢又跑到街上去研究别人的车，回来后调整了几次轮子的位置。终于，多次失败以后，手推车做好了！ 阿丢跳到完工的手推车上，狗子推着它在河边奔跑。夕阳下，他们朝着梦想和希望，跑得越来越快。 这回，车是做好了，但还差一张路线图。狗子找来一根树枝，在泥巴地上把小镇的地图画了出来，然后标记了需要跑腿的几家店铺的位置和要送到的位置。他想了一晚上才把路线安排好，这样，以后就能少跑路、多送货了。狗子对自己十分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厉害了一点。 有了新的运输工具和路线规划，狗子和阿丢干得更起劲了！每天用原来一半的时间，就能送原来两倍甚至三倍的货，而且也没有原来那么辛苦劳累。 一天下午，狗子和阿丢跑腿结束以后在街上溜达，想看看今天晚上买点儿什么好吃的。结果一抬头，遇到了花儿。 “花儿，你怎么在这儿？”狗子高兴地问道。 “狗子！”花儿也很高兴，“家里酱油用完了，我出来买一下。不过我一会儿得赶回去做饭，所以不能跟你说太多了。”花儿摸摸阿丢的脑袋和下巴，“对了，好久没看到你们，听说你现在干跑腿的活儿，干得特别好。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为你高兴！” “那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狗子关心地问。 “去年，我舅舅生病去世了，舅妈她……算了，先不提这个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下次再说吧！再见！再见阿丢！”说完，花儿就转身跑了。 狗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花儿，发现她的表情更加怯懦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狗子想了想，在街上给花儿和小卖铺张婶儿各买了一个香包。 “婶儿在吗？我给你买了个东西！”狗子一直很感谢张婶儿，他永远忘不了在他最困难、最害怕的时候，张婶儿对他的种种帮助。爷爷走后，张婶儿给了他很多温暖。他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对张婶儿好，长大了也要保护她。 “哟！是狗子啊，你好像又长高啦，现在是又高又俊的大小伙子啦！今天跑腿累不累？干得咋样？”张婶儿搂着狗子，摸着他的头，脚一边蹭着阿丢的肚子。 “挺好的，婶儿，我现在每天送得可多了，也没有原来那么辛苦，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带着阿丢每天心里也很高兴。今天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花儿，看她好像不大对劲的样子。她说她舅舅死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她家里是有什么事儿吗？” “唉！”张婶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花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从她父母出意外去世以后，虽然她舅妈对她不咋的，但好歹她舅舅在，日子倒也能过下去。自从去年她舅舅生病死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舅妈对她越来越差，恨不得她死！而且听说她舅妈最近又找了个男人，可能都要改嫁啦。我估计呀，花儿以后可能也只能自顾自了。” “原来是这样……”狗子听完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花儿今天欲言又止。 狗子心想，实在不行就让花儿跟我们一起干吧，花儿那么勤快，又那么能干，“阿丢你说对不对？”阿丢看着狗子跳了几下，“汪汪”叫了几声，表示非常同意。 狗子去了花儿的住处，但没有等到她出来。又去了几次，还是没能见到她，于是他把给花儿买的香包每天带在身上，盼着哪天可以在街上遇到她。 过了大概半个月，有天狗子在跑腿儿的路上，阿丢突然叫起来。狗子回头一看，原来是花儿！可花儿的脸上好像又有伤了，狗子叫住了花儿，花儿神情畏畏缩缩，眼神躲闪地和狗子打了招呼。 狗子不忍心再问她脸是怎么回事，但也能猜到个一二。狗子上来直接问：“花儿，你愿意跟我干吗？我给你算工钱。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受气了。你放心，你能养得活自己，再说不还有我吗？怕啥？” 花儿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但还是微笑着说：“狗子，那我回去想想吧。”狗子说：“行！想好了你随时来找我。那种日子就别过了！” 虽然狗子也没有父母，自己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但是他更心疼花儿。花儿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狗子最起码没有那样的舅妈。 终于，过了几天，花儿背着包袱，站在了桥洞下。 “狗子，我想清楚了，我跟舅妈也说了。她说以后跟我毫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让我别再去找他，这样我也放心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狗子高兴极了，用力点了点头，“好，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太好啦！” 狗子和花儿都开心地笑了，阿丢围着他俩绕着圈、蹦来跳去，“汪汪汪”地叫个不停，仿佛在祝贺他们三个人的新组合成立了。 他们三个都相信，日子已经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了。 第7章 乔迁新居 三个人的生活果然是更热闹了。每天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丝毫也不显得冷清。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狗子原本每天都很辛苦，现在花儿也想多干点活儿，大家一起分担生活琐事，这样她也才好心安理得地和大家住在一起。 “狗子，你说我在家干点啥好呢？你可千万别让我闲着啊。我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能干的活儿也不少，所以还要麻烦你，平时多跟我说说，多教教我啊。”花儿显然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但她坚信的是，狗子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花儿，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儿呢。我昨天晚上正好想了想，我们现在一共三个人，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两个人和一个阿丢。以后，阿丢就主要配合我们干活儿，可以给它提一点儿小东西什么的，平时，它可以当我们的保镖，你也知道，关键的时候，它一直都很重要。我呢，对这个跑腿的活儿最熟悉，我来负责规划路线和出去跑腿。花儿，你就负责算账和做饭，怎么样？另外咱俩平时都留意点儿，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活儿可以接。你要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老主顾那里问一问、看一看，了解下我们干的活儿有没有什么问题。既然干了，咱就要把它干好，你说对不对？”狗子显然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狗子对待这份跑腿的活儿十分上心，非常认真。他不仅把它当做一份糊口谋生的工作，更是把它当做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他坚信，世上的事，无论是什么，要么就不干，要么，就一定要把它干好，可不能瞎胡闹、不负责任，让别人小瞧了去。狗子现在愈发能感受到，人活着就必须要有尊严，不然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要求自己，必须得对得起大伙儿对他的信任。 阿丢依然很是听话，悠闲地坐在那儿，摇着尾巴，听狗子和花儿说话。它一会儿看看狗子，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看花儿，眼睛滴溜溜直转。想必它对于保镖这份工作也是十分满意的。阿丢一点儿也不像一只狗，倒是像一个还不太会说话的小孩儿。 “好！狗子，那我就听你的！活儿既然交给我了，那你就放心吧！回头我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还得多请教请教你，你可别嫌我烦啊。”花儿态度也非常积极，她不怕苦、不怕累，这样的日子她已经非常满意了，她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遇到了狗子和阿丢，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由。花儿发自内心地很羡慕狗子，羡慕他自由、勇敢，也想像他那样，努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磨合，狗子和花儿在生活和工作上的配合已经非常默契了。花儿每天晚上都会和狗子汇报今天一天的具体情况。她总不愿意一个人闲着，只要得空了，就自己跑去街上，走走转转，问各家商铺老板，需不需要人帮忙来跑腿送货。让狗子意外的是，花儿似乎对做生意这件事情很有天分，隔三差五地就能拉来个把新主顾。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忙碌，日子过得越来越充实，生意也稳稳地一天比一天好了。 “花儿，你可真厉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真没有想到，你还这么会谈生意。”狗子真诚地赞赏着花儿最近的表现和功劳。 “我……我也没有想到，我真的啥也不懂，很害怕做错事、说错话，但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去做这件事情。我看你这么努力，我也不能在家吃干饭啊，我做不到。也有可能，那些老板他们看我是个女娃，觉得我不会骗人，都很相信我吧。对了！这几天我算了一下，咱比之前挣得又多了！狗子，我觉得你天生是个做生意挣钱的料儿。”花儿眼里闪有光，对狗子的崇拜之情赫然写在了脸上。 “我是没有办法，不干这些，我可能就要被饿死了。总是靠别人救济，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者说，人活着，还是得有尊严啊，没尊严的日子我过过，那感觉，真的生不如死。我以前就发过誓，我狗子必须活出个人样！我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干点儿啥不行，只要肯努力，就不会被饿死，更不会被看轻。人活着，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一口气吗，你说是不是？”狗子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钱，他双手递给花儿，笑着说：“呐，这些钱是你挣的，你也可以。” “啊？有这么多？”花儿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关键的事情，就能挣得到这些钱。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狗子对她的鼓励或者说是同情。 “别怀疑，拿着吧！喜欢什么，自己就去买！这是你应得的。”狗子看到花儿很吃惊、很高兴，自己心里更高兴了。“对了，花儿，我这几天在想一件事，以前我和阿丢两个住在这儿，我们也无所谓，我们都是糙汉子，也都习惯了。可是，你毕竟是个女娃，细皮嫩肉的，跟着我们，天天住在这桥洞底下，受苦受累的，也很不安全……所以我想过了，我们这几天去找个新住处吧，咱现在挣的钱，应该也够租一间小屋子了。” “这……这会不会太浪费了，我在这里住也可以的，不必为了我去花那个钱。跟你们在一起，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受苦受累，真的！我以前虽然住在舅舅、舅妈家的大房子里，但也没感觉到心里有多开心。但自从我来了这里，和你和阿丢在一起，我每天都很高兴呢，每天都盼着你和阿丢回来，我们一起吃饭、说话，我心里感觉暖和和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你还给我工钱呢。”花儿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内疚，不想给狗子和阿丢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和花费。 “花儿，也不全是因为你，你别想太多啊，我们几个，迟早是要从这里搬走的……虽然我很舍不得这里。那些年，爷爷就是在这里给我一天天拉扯大的……每个回忆都在这里，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就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这样才能摆脱困境，变得越来越好，你说对吗？”狗子耐心地跟花儿解释道，怕她心里有什么负担。 “汪汪！”阿丢跟着也叫了两声，表示它也同意狗子的说法。 “……那行，那明天我就去街上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适合我们三个住。”花儿被狗子的一番话说服了，她觉得狗子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她信他，愿意跟着他走下去。 第二天，花儿在镇上开始四处打听，问了好多人，也看了好几处屋子。花儿想着，太大了不行，太贵了也不行，还得考虑到，以后狗子这跑腿的生意，放在哪里做比较方便的问题。 其中有一处屋子，位置倒是很好，大小也合适，但奇怪的是，价格却比其他屋子便宜不少。花儿觉得很奇怪，感到不太放心，她害怕这其中有诈，于是，又在周围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处凶宅！前几年，有人因为情感纠纷问题，在这屋子里上吊了，出了人命，自然，这屋子放在这儿这么久，既卖不出去，也租不出去，没有人愿意住在这屋子里面。 花儿心里很矛盾，这屋子各方面倒是很好，位置也不差，都很合适，但唯独一点，出过人命这种事，确实一般人很难接受。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和狗子好好商量一下。 晚饭后，花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狗子说了一遍，想听听他的意见。 “花儿，我问你，你害怕吗？”狗子认真地问花儿。 花儿明确地回答说：“我倒是不怕，咱行得正、坐得端，也不做亏心事儿，半夜就不怕鬼来敲门。但我总觉得这不是个吉利的事儿，怕会不会对你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我相信，我命终由我，不由天！就它吧，明天你还是再去一趟，把定金付了，直接把它租下来吧！”，狗子坚定地说，“只要我们俩一起好好干，日子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再说，我们不是还有阿丢吗？人家都说，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有阿丢在，护着咱俩，咱就不怕！” 阿丢又“汪汪汪汪汪”连续叫了几声，表示了回应，意思这事儿就包在它身上了。 要搬家了，狗子决定扔掉一些无用的东西，开始新的生活。他一件件整理桥洞下的破烂儿，每件都能勾起深深回忆。但唯独这条破棉被，他舍不得丢弃。 这条破棉被是爷爷留下来的，也陪伴着他从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活泼调皮的少年。它在寒冷的冬天，给过狗子和阿丢温暖；在狗子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也当过他的盾牌。狗子紧紧地把棉被抱在怀里，上面仿佛还有爷爷的味道。他抬头看着天，睁大了眼睛，怕眼泪掉下来被发现。 “狗子，给我吧。我来把它洗干净，缝补缝补，以后还给你用。”花儿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她知道狗子的不容易，正如同她自己一样。这何止是一条被子，它更是狗子内心的“金钟罩”、“铁布衫”。 狗子觉得花儿懂他，心里非常感动，他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永远守护所有对他好的人，就像小卖部的张婶儿、卖菜的李大妈一样。 这一夜狗子没有睡。他细细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看着月亮。听着水流感受着微风。恨不得把他们都装起来，一并带走。痛苦在当下是痛苦。在回头看的时候，却又很美好。很珍贵。 东西已经打包好了，狗子带着花儿和阿丢一起来到小卖铺，和张婶儿告别。虽说都还在一个镇上，但毕竟也离得远了。 “婶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狗子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还可以孝敬你。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儿，千万别客气，直接来找我。你放心，我和花儿、还有阿丢，都会好好的，我们会相互照顾。”狗子强忍眼泪，咧着嘴笑着，他不想让张婶儿担心、难过，他永远不会忘记张婶儿对他的恩情。 “狗子啊，你长大了，有出息了，但在张婶儿这儿，你永远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事儿都跟婶儿说！现在有花儿跟你们在一起，我也更放心了。你和阿丢，也要好好照顾花儿。”张婶儿用手心抹着眼泪。“这是好事儿！婶儿相信你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越来越好！你是个有能耐的孩子！” 狗子、花儿和张婶儿拥抱在一起，阿丢也在张婶儿的脚旁蹭来蹭去。 新屋子还挺大，不像桥洞那样四面漏风，这儿四面有墙、上面有顶，但狗子心里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是“家”，却又不是“家”，有些陌生、有些冰冷。 正在狗子发呆的时候，花儿已经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她还给阿丢安排了暖暖舒适的狗窝。 “花儿！别收拾了，咱出去吃饭吧，今天我请你们吃顿好的！”狗子决定要给这个家应有的温度。“阿丢，今天你想吃啥？我通通满足你！卤鸡爪、烤鸭屁股、还是大棒骨？随便你吃！” “哈哈，太好了！我顺便去街上买点儿东西来好好布置一下。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谢谢你，狗子。要是没有你，我哪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有你，阿丢！也谢谢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哈哈！”花儿抱着阿丢的头，亲了又亲。 十六岁的狗子，终于有了一个稍微像样点儿的家了。狗子、花儿和阿丢，他们虽然不是亲人，但却胜似亲人。在人生的旅途中，他们相识、相知、相爱，成为了彼此的港湾。 第8章 得遇良师 狗子今天接了个跑腿的活儿，就是要送两箱书籍去镇上的“沐文学堂”。“沐文学堂”是目前镇上唯一的学堂，所以，在那里读书的学生，年龄差异很大。小到五六岁的孩童，大到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有在这里读书、习字的，学堂里老师也很有限，但都是勤勤恳恳的好老师。 狗子没有读过书，但他从小就很向往读书，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求上学，他都在角落偷偷看着，羡慕不已。在他的世界里，他认为能去学堂读书的人，一定是家境殷实、父母慈爱，都是过得很好的人。而且，他觉得读过书、有文化的人，看上去就不一样，总显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说话也不一样，不紧不慢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特别的气质。狗子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但他知道，他没有那样好的命。 问了几个人，狗子终于到了学堂门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甚至有一丝紧张。他愣愣地站在学堂门口，倒显得有点儿局促。这不就是狗子从小向往、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个地方吗？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缓缓地迈出一条腿。这时，学堂里那朗朗的读书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学堂里学生们的诵读声不急不慢，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天啊，读书声太好听了……”狗子第一次知道，读书也能像唱歌那样好听。他站在那儿愣了神，听入了迷，一动不动。狗子生怕走进去就会打扰到大家，于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学生们读完，之后才敢轻轻地走进去。 狗子顺着走廊，缓缓向前走着。他看见一间教室，里面坐满了学生。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站在教室外的窗户边。这时，讲台上的一位老师注意到了他。狗子向那位老师轻轻招手示意。 老师穿着长衫、戴着眼镜，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行为举止，都显得十分斯文、高雅。 “您好，请问您是？”老师看了看狗子，又注意到了他带进来的两箱书籍，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哦！您是来送书的，是吧？快，就放在这走廊一边就行。真是麻烦您了，辛苦您了！”老师十分礼貌，十分谦和，这谦卑的态度，让狗子受宠若惊。 老师十分客气，狗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又赶紧按照老师指定的位置，把两箱书籍小心翼翼地、整整齐齐码放在走廊一边。 “这位小兄弟，辛苦你啦！来喝杯水，解解渴吧。”老师转过身，放下手里的书，就准备去倒杯水给狗子喝。 “不了不了，不麻烦您了。老师您去忙吧，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了，您快给学生们继续上课吧。”狗子转身就要走，突然，他又回过身来，说：“我刚才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他们读得可真好听啊！” “哦！你说的是刚才大家集体诵读的《三字经》内容吗？”老师看狗子对刚才学习的内容很感兴趣，于是对他也产生了兴趣。这个跑腿送货的小兄弟，难不成也很想来读书？ “呵呵，我也不知道他们读的是啥，反正就是我刚才站在门口听见的。听上去，像唱歌一样好听！”狗子尴尬地挠挠头，他哪里能听得懂读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你没读书，是吗？”老师轻声试探地问道。 “是的，老师，其实，我是个孤儿，自幼没有父母，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读书了，但我很想读书……可我狗子，可能就是这个命吧，没那个福气，坐在这么好的学堂里，跟您学习。我今天正好路过，就是听到了，所以随便听听。”狗子开始语无伦次，他心里知道，他不能攀比，自己和这里读书的学生命运截然不同。 这位老师听了狗子的话以后，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碍于什么原因，一个字也没说。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站在那里，照着狗子。 “你，叫狗子。那么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陈，单名一个‘光’字，我叫陈光。你也可以叫我陈老师。我看，你跟我有些学生差不多大的年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如实回答我就行。你，想不想读书？你不用考虑其他问题，只回答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即可。”陈老师认真地看着狗子，想知道他心里对于读书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渴望和热爱。 “我想是想，可我觉得，我天生就没这个福分……因为我没有时间，没有钱，我必须得努力养活自己。而且，我都这个年纪了，怕也是来不及再去读书学习了。不过，我狗子还是谢谢你，陈老师！”狗子的话里，夹杂着些许无奈和痛苦。 “狗子，有件事情，陈老师必须跟你说清楚。人，生来就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贤愚在心，不在贵贱’，还有一句话，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个人，只要他自己想学习，那么不管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就都不算晚！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只有一条路，就是要读书、学习！”陈老师的眼神坚定，而又温暖，不可否认，他说的这番话，让狗子对于读书学习这件事，再次动了心。 陈老师仔细观察着狗子的神色变化，他看出了狗子内心的担忧和不甘。他看着狗子，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到那两箱书籍面前。他弯下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慢慢抽出来一本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书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擦干净，然后正面朝上地，双手递到了狗子面前。那本书，是狗子刚听到的像唱歌一样的书——《三字经》。 “刚才他们在读的内容，就是《三字经》一开始的内容。这本书，也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从这本书中有所启发，有所收获。”陈老师希望狗子从现在开始学习，不要在日后留下什么遗憾。 “送给我？可……我除了自己的名字——‘狗子’两个字，啥也不认识、啥也不会写……”狗子尴尬地说，他怕他配不上这本书，浪费了陈老师的心意。 陈老师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在那儿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如果，以后你白天有时间，你就来听我的课。你也不用站在教室外面听，你就一个人轻轻走进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位置。每天，你回去要坚持读书、习字，如果你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找我问清楚。”陈老师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他给了狗子追求理想的莫大的动力和勇气。 狗子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陈老师说：“陈老师，您第一次见我，就这么看得起我？既然你相信我，那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就算是为了您今天对我说的这一番话，我要是再不鼓起勇气去努力，那我就对不起我自己，也更对不起您！”狗子没有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了，还能有机会再读书。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善良、温暖、正义的陈老师。 陈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狗子，你要相信你自己！只要你坚持学习，以你坚持不懈的精神和能力，你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别人才有可能会相信你！” 狗子眼含热泪，深深地给陈老师鞠了个躬，并表达了自己读书的决心和诚挚的谢意。他把得到的《三字经》这本书揣在怀里，简直是视之如珍宝。这本书太贵重了，在他心里的分量着实是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一本平平常常的书，这更是陈老师对他满怀的信任，和殷切的希望啊。 还没等进家门，狗子在门外就大声叫着：“花儿！花儿！你看，我得了个什么？” 狗子冲进屋里，拉着花儿，仔仔细细地叙说了这本书的具体来历。他在衣服上使劲儿地擦了擦手，来回小心地抚摸着这本书的封皮，生怕一不小心弄皱了其中任何一页。 “《三字经》？我恰好读过一点儿，不过……倒是还没读完。”花儿在舅舅家里曾经自己看过这本书。“狗子，你好好读，等你读会了，你也教教我！我也喜欢读这书呢。”花儿分享着狗子的喜悦，知道他心里早就想读书，只是苦于没有这个条件，所以狗子能有这个机会，花儿真心替他高兴。因为她也认为，读书就是这世上最崇高、最幸福的事了。 花儿看狗子高兴地说不出话来，又接着说道，“狗子，我听过一句话，是这样儿说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狗子，我支持你读书！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干不完的活儿，都放着我来干！你要花时间，多读书！”花儿甘愿为了狗子付出，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怕，她只让狗子无拘无束地，向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努力向前奔跑。 狗子听到花了说了这么多话，心里感动极了。现在他真的认为，他才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虽然他从小被抛弃，是个孤儿，但毕竟一路上也遇到了这么多真心待他好、为他着想的人。他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空闲时，好好读书，学文化，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一辈子都报答所有爱他、护他的人！ 狗子拿到《三字经》以后，每天学得非常积极，聪明的脑袋学得也很快，没几天，他就能写出一些简单的字了。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用木棍在屋前院子的泥巴地上，大大地写了“狗子”、“花儿”和“阿丢”三个人的名字。他们各自站在自己的名字前，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从那时起，狗子每天白天跑腿儿赚钱，要忙里偷闲地去沐文学堂找陈老师听课，晚上，就在家里读书、习字。花儿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和阿丢。阿丢也很懂事，从不在狗子学习的时候乱跑乱叫。 逐渐地，狗子也开始写简单的日记了。 “今天，我吃了很多饭菜，而且心里很开心。” “今天，阿丢没打过别人家里的狗，一整天都很生气。” “今天，花儿做的饭很好吃，我们三个在一起过日子，真的很幸福。” …… 狗子每天坚持读书，他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这样的自己。渐渐地，他会写的字越来越多，会背的诗也越来越难，懂得道理也越来越深了。读书的过程，慢慢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尊严、有能力、有思想的人，丝毫不比别人低一等。他学会了昂起头走路，看着人的眼睛说话，举手投足，都是读书的印证。 夜深人静，花儿和阿丢都睡了。这天的月亮，又圆又亮，狗子一人坐在院里的台阶上，闻着满院桂花的香味，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不由得又想起了住在天上的爷爷。他想象着，爷爷正看着自己，点头微笑的样子。是的，他想爷爷了，很想很想，爷爷在身边的那种感觉和气息，他仍然记忆犹新。 这些年，他每当想起爷爷，肚子里都有一堆话想说，却总不知道到底如何准确地表达这份思念，只有在夜晚时独自悄悄抹着眼泪。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流泪了，微笑着拿起地上的树枝，在泥巴地上写下了一首新学的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爷爷，你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了。你不用担心，花儿和阿丢都陪着我，现在还有陈老师教导我了。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多来梦里见我。我会永远想念你。”狗子抬头看着最亮的那颗星，内心平静且安逸。 第9章 金屋藏娇 过几天就是爷爷的祭日了。虽然从桥洞下搬了出来，但狗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从来没有忘记过爷爷离开的日子。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每年这天都会回来这里陪陪爷爷。 花儿提前准备了很多纸钱和蜡烛放在一个篮子里。阿丢虽然也没见过爷爷，但它知道狗子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重要的人。狗子难过的时候，阿丢就安静地陪着他；狗子遇到困难的时候，阿丢就努力护着他。对于狗子来说，阿丢的出现，某种意义上，就是爷爷爱的守护的延续。 祭日当晚,他们在桥洞下点满了白色蜡烛,照亮了整个桥洞。狗子边烧纸钱，边低声说：“爷爷，我回来看你了。这是花儿和阿丢，虽然你没见过他们，但你在天上，也一定已经知道他们了。你在那边要好好的，乖孙烧钱给你花。你在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钱不够用的话，就托梦来告诉我。我这边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爷爷，我真的想你了……” 花儿看到狗子的眼泪就快要流出来，赶紧递上了自己的手帕，安慰他说：“爷爷一定看得到的，你现在能自己干活、自己挣钱，还带着我和阿丢过得这么好，他一定很放心，很为你高兴。你也要高兴一点，别难过了，爷爷知道了要担心的。” 阿丢趴在一旁，鼻子里“嗯嗯”地哼唧着。它能感受到狗子对爷爷的思念，它虽然不会说话，却也想安慰安慰它的小主人。 狗子拿出了一些果子和点心，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蜡烛旁。他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下来，自己却不舍得吃。那时候爷爷偶尔讨来的果子，都是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的。那时候只要他高兴、爷爷就高兴，他难过、爷爷就跟着着急。 狗子带着花儿给爷爷磕了三个头，花儿也认真地记下了这个日子，因为她知道，这对于狗子来说非常重要。 缅怀过后，人生还是要向前看。狗子坚持每天读书习字，已经学会用文字标注跑腿的路线图。他还记录下每天干活时候发现的问题，同时也写出来下一步的打算。原本他只是想靠这个跑腿的活儿挣个饭钱，养活他和阿丢，现在已经解决温饱问题，他想用他学到的知识努力做好这件事。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好帮手——花儿。 其实，狗子有时候偷偷想，长大了要娶花儿当媳妇儿。花儿这么贤惠能干、温柔善良，对阿丢也好，长得也好看。可就是怕花儿看不上自己。他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花儿。 他哪知道，花儿对他的感情，从最初解救她的感激，变成后来对他能力的崇拜，现在已然成了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付出。 话说回来，阿丢这几天倒是经常半天看不到影子，也不知道跑哪玩儿去了。 狗子问花儿：“你看见阿丢了吗？它又跑哪疯去了……” “没呀？中午喂过以后就没看见了。它这阵子一直这样，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不知道野哪儿去了。”花儿也不知道阿丢去哪了。 “这个傻子，走，去找找。最近镇上杀狗的多，也不知道在家里待着……”狗子说完，就和花儿出去找阿丢了。阿丢要是跑出去玩也就罢了，就怕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它已经是一名重要的家庭成员了。 狗子和花儿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阿丢，他俩越想越不对劲。 “咱回去看看吧，一会到了饭点儿，它可能自己就会回来的。”花儿说。 俩人回到家一看，阿丢正坐在门口东张西望呢，看到他俩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你死哪儿去了！以后别瞎跑！小心被人杀了吃了！”狗子故意生气地指着阿丢。 “我还是觉得它不对劲，怎么不吭声，看上去还有点闷闷的，和平时不大一样啊，阿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有个主意！”花儿趴在狗子耳边，悄悄出了个点子。 第二天午饭后，果然，阿丢叼着一根棒骨就跑了出去，狗子和花儿赶紧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上，阿丢没有像平时那样到处看、到处闻，而是目标明确，七拐八拐地跑着，好像是要去什么熟悉的地方。狗子和花儿悄悄跟在后面，阿丢好像也有所察觉，时不时地停下来回头看看，再继续往前跑。 直到阿丢拐进了一个巷子，在一个破木箱子边停了下来，并放下了嘴里的棒骨。 狗子和花儿躲在墙角，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儿…… 结果，一只白色的小母狗从木箱子里探出头来！ 哈哈，这阿丢，原来是找老婆了！ “阿丢！”狗子故意叫了一声。 阿丢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回头一看，遭了，被发现了。 狗子和花儿捂着肚子，边笑边走出来。 “哈哈，阿丢你可真有本事！你找老婆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儿。”花儿笑得前仰后合。 “你瞒着我俩干啥”，狗子问阿丢，“我们又不笑话你。” 阿丢低头抬眼，看看花儿，又看看狗子，哼唧了一声。可能在想，你喜欢花儿，不也瞒着我吗。 狗子怕阿丢看穿他的心思，赶紧打岔问：“小母狗，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母狗胆子很小，又缩回到木箱子里。 “它好像很害怕我们，可能不认识我们，所以不敢出来。”花儿猜测。 阿丢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慢慢走到木箱子前，把头伸了进去，不知道在和小母狗说什么。等它退出来后，小母狗果然慢慢从箱子里探出了半个身子。 “哦！我知道了，你只听阿丢的是吗”，狗子看着小母狗说，“别害怕，我们都是它的好朋友，你也是它的好朋友，所以我们也是你的好朋友。”狗子像在说绕口令一样。 “错了！它是阿丢的老婆，我们是阿丢的家人，所以我们也是它的家人。”花儿纠正了狗子的说法。 “对对对，你说得对。所以阿丢，这大骨头就是你给你老婆带的吗？你对你老婆可真好。”狗子拿阿丢开玩笑。 阿丢哼唧了几声，怪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承认它和小母狗之间的关系了。 “狗子，要不咱把它也带回家吧？我喜欢这只小母狗。”花儿觉得这只小母狗太可爱了。 “行啊！ 阿丢你以后也不用给它偷偷带骨头来了。这个傻子……”狗子其实内心挺感动，他觉得阿丢有情有义，是条好狗！ 可是，这只小母狗死活都不肯跟他们走，好像还是有点儿害怕。 “我看它有点怕人，是不是以前被人打过、虐待过？它好像不信任我们，只信任阿丢。”花儿看出来这只小母狗应该是受过什么惊吓。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每天和阿丢一起送吃的来。什么时候它不害怕了，就跟我们回家。”狗子先摸摸阿丢的脑袋，再小心地摸摸小母狗的脑袋。 “咱给它起个名儿吧，‘小母狗’、‘小母狗’地叫着，多不好听啊。”花儿提了个很好的建议。 “好啊，阿丢的名字是我起的，它老婆的名字要不你来起吧。”狗子看着花儿说。 “嗯……阿丢找到幸福了，幸福来了，就叫‘阿来’吧！”花儿的言下之意是，人生中丢了的，都能重新找回来。 “阿来，阿来……这个名字好，就叫阿来！”狗子很喜欢花儿的想法。 阿丢好像也满意极了，转着圈儿、摇着尾巴。 从那天开始，花儿每天每顿都会给阿来也准备一份饭菜，午饭后，就陪阿丢一起给阿来送去。 日复一日，阿来也越来越信任他们了，慢慢自己从木箱子里走了出来。阿丢也开朗了起来，仿佛它的地下恋情终于被公开，心里轻松了许多。 阿来和阿丢逐渐打得火热，经常奔跑、打闹在一起。花儿看了，心里也很高兴，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和狗子，可狗子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花儿也到了如花的年纪，她爱慕狗子，但又怕狗子瞧不上自己。 花儿决定，找时间、找机会，她一定要勇敢地试探试探狗子，主动迈出第一步！ 第10章 情投意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狗子和花儿的悉心照顾下，阿来也逐渐信任他们了。阿来在阿丢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他们家。 阿来住进了阿丢的狗窝。自从住进来后，阿来总是跟着阿丢，它俩出双入对，天天黏在一起。 阿丢对阿来也特别关心，有什么危险都要冲在前面，有什么好吃的都让阿来先吃。花儿看着它们，竟羡慕了起来。虽然阿来只是一只狗，可是有人爱它、护它，为它着想，这已经足够了。 某天回家的路上，狗子看到街边新来了卖头花的小商贩。不由得走到摊位前，可真好看呀，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头花。狗子想给花儿买一个，花儿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老板，哪个最好？”狗子自己不太懂这些，就想让老板给他挑个最好的。 “买给谁呀？多大啦？”老板问。 “十六七岁吧。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可好看了。你看哪个好？”狗子一言一语都抑制不住对花儿的喜爱。 “呦！听你这么说，应该是戴啥都好看呀！那就这个吧，这个好！山茶花，清新脱俗，也很雅致，小姑娘都喜欢。”老板诚心推荐了一款山茶花样式的头花。 这头花确实做得栩栩如生，像是刚从枝上掐下来的一样。狗子近看看、远看看，也觉得很好，很适合花儿。 “行！就它吧！”狗子付了钱，把头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把它弄坏了。走到家门口时，狗子把它轻轻放进了裤兜，他想着要给花儿一个惊喜。 “花儿，我回来啦！今天吃啥？”狗子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问吃啥。 “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我看你爱吃，这次买了三条呢，够你吃的！”花儿瞥了狗子一眼，眼里充满爱意。 “不只是我爱吃，阿丢和阿来也爱吃啊。说也奇怪，狗不是爱吃骨头的吗？怎么他俩也爱吃鱼？”狗子一边说着，一边在狗窝边逗着阿丢和阿来玩儿。 “花儿，一定是因为你做得好吃。你说它俩感情可真好，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天天在一起，不吵不闹，也不打架，天天腻腻歪歪的。整得好像只有它有媳妇儿似的……”狗子显然话中有话。 花儿听见了，准备借机试探一下狗子对自己的心意。 “你看它俩，狗都知道到了年纪就要找对象。你猜，是阿丢先喜欢阿来，还是阿来先喜欢阿丢的？”花儿看着狗子问。 “我猜它俩应该是互相喜欢，一个巴掌拍不响嘛！”狗子实际上也在试探花儿。“对了花儿，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我想找个我喜欢的，但是当然了，他也要对我好。嘿嘿……那狗子你想找个啥样儿的？”花儿一步步靠近主题。 “我也想找个对我好的。”狗子继续试探。 “对你好的？那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花儿笑着看狗子，问到关键之处。 “你对我是最好的！”狗子脱口而出，他满头大汗、攥紧拳头，心想我这么说，花儿会不会觉得过于唐突，于是又补充道：“我身世不好，又没什么本事，等我挣了很多钱，学了很多本事，你要是还没嫁人，我就娶你咋样？咱俩就凑合着过吧！”狗子真为自己捏把汗啊。 花儿羞涩地低着头说：“那我肯定还没嫁出去。”她说完又后悔了，感觉这句话显得自己有点儿迫不及待了，不够矜持，狗子会不会嫌弃。 “呵呵……”狗子傻笑着，看着阿丢和阿来在一旁郎情惬意。花儿心里也懂了，她知道她和狗子的事儿，已经开始有了眉目。 “还有一件事”，狗子接着说，“你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个啥？” “什么？你给我买东西啦？”花儿既开心又兴奋，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 狗子从裤兜里慢慢掏出来山茶花的头花，双手捧到花儿眼前。“就是这个，好看吗？” “哇，太好看了，这不是真的花吗？看上去好像真的啊。”花儿高兴极了，拿起来闻了闻，“还很香呢！谢谢你狗子，你真好……”这是狗子第一次送花儿这样暧昧的礼物。 “狗子你帮我戴上吧。”花儿笑盈盈地看着狗子。 狗子小心地把头花插在她耳旁的辫子上，细细端详了一番说：“真好看！” “是我好看，还是它好看？”花儿故意问。 “都好看，你更好看！”狗子深情地看着花儿回答。 最近这些天，花儿发现阿来看上去有些不大对劲，天天无精打采的，也不愿意跟着阿丢到处跑了，而是天天在狗窝里待着，行动也很缓慢。花儿想了想，仔细观察了阿来的肚子，呀！好像是变大了。难不成，阿来怀着阿丢的崽儿了吗？怪不得阿丢天天护着她呢！ 花儿把她的发现告诉了狗子，狗子也不敢确定，就找来附近养狗的大爷帮忙看看，结果，阿来果然怀孕了。花儿高兴极了，蹦着跳着，狗子也很高兴。阿丢倒是很平静，作为准爸爸，它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下好了，又得有小狗子要来了。阿丢你放心，我来照顾你媳妇儿。从今天开始，我给阿来多做点儿好吃的，有空再把狗窝给拾掇拾掇。”花儿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 “你看它俩，多好啊。”花儿很是羡慕阿丢和阿来彼此恩爱有加。 “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嫁给我了，我指定不比这阿丢差啊，哈哈！”狗子心里想向花儿许诺，自己也会是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阿丢在一旁“汪汪”地叫了几声，放佛在起哄，狗子终于和花儿表明心意了，终于慢慢跟上它的步伐了。 阿丢和阿来相互依偎在狗窝里，安静地睡了。狗子和花儿也依偎在一起，坐在台阶上数着星星。 狗子想，无论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至少此刻身边的人让他感到很满足、很安逸，可能，这就是人生中最平淡的幸福吧。 第11章 举案齐眉 花儿每天在家算算账、做做家务，有时候看着狗子在外面那么辛苦，心里也难免有些着急。她想着自己还这么年轻，有胳膊有腿的，也不能总在家里吃白饭。于是她一有空，就在街上到处转，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给狗子拉点儿跑腿的生意，也算是为这个家尽自己的一份力。 她看到了一家布庄，一卷卷花花绿绿的布料，在阳光照耀下还散发着彩色的光，真好看啊，花儿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老板，在忙吗？”花儿礼貌地问。 “姑娘，买布吗，想要什么样儿的啊？”老板以为来了生意，赶紧迎了出来。 “哦，老板，我不是来买布的。我是想问问，你们家的布料这么多，平时需不需要人帮忙送货取货？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跑腿的。”花儿赶紧解释道。 老板一看，原来不是来买布的，还想挣自己的钱，这态度瞬间就变了。“咱家的布料都可是有专门的人卸货送货的，你要是真想做这门生意，也不是不行，那你是不是得分我点儿好处啊？”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花儿。 老板上下打量着花儿，一看心里就没想好事儿。“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跟着那个跑腿的，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不如……来我这儿当老板娘，以后吃香喝辣的。你看，怎么样？”说着说着，老板就一步步靠近花儿。 花儿看到老板这副死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跑了。花儿一边跑，一边心里“咚咚咚”地跳。她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她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花儿回到家，坐在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心里七上八下，羞耻和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深呼吸，冷静了一会，依旧按照往常的样子去做事。 狗子下午回来后，发现花儿好像有些心神不宁。“花儿你咋了？”狗子跟她说话，她心不在焉，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花儿你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狗子关切地问，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就是今天有点儿不舒服。”花儿结结巴巴地找着借口。 “花儿，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最好的狗子哥了。有什么你就说，别让我干着急。”狗子把手放在花儿的肩膀上，真诚地看着她。 花儿欲言又止。“那我告诉你，你可要保证不能生气，也别着急。”于是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给狗子讲了一遍。 狗子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脖子根都涨红了。他双手捏着拳头，“噌”的一声站起来。“妈的！欺负到老子的人头上来了。看我不弄死他！”接着就想冲出去找布庄老板算账。 “你干嘛！你要去干嘛！”花儿赶紧一把拉住了他。“你刚才不是答应我的！你别冲动，你放心我没吃亏，我就是心里觉得膈应得慌……你千万别惹事儿，咱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是不是？”花儿眼里含着泪水，苦口婆心地劝着狗子。 “怪我，都怪我无能！才让你受这么大委屈。这个糟老头子，总有一天老子要宰了他！”狗子握起花儿的手，继续说道：“花儿，我们现在不缺钱，你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照顾我们就可以了，不用出去奔波操劳。你是不是觉得在家里很着急，想找点事做？那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们一起想想。”狗子越说越急。 “我怕给你添麻烦”，花儿打断了狗子的话，“我在家里帮不上你什么忙，我看你每天这么累，挣钱养活一大家子，所以我想着出去看看，看能不能给你接点儿活。都怪我，你别生气了。”花儿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狗子。 狗子瞬间心软了起来。“谁说你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是有你，我和阿丢、阿来能过得这么好吗？花儿你是不是缺钱了？还是你只是想找点儿事做？” “我不想吃白饭，我有手有脚的，能干活、能挣钱。这样你也不用太辛苦。”花儿看狗子这么努力，自己也不想闲着。 狗子明白了，花儿现在虽然不缺吃喝，但她在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花儿也是一个有想法、有追求的姑娘。虽然她喜欢狗子，也付出了很多，但她也不想丢了自己。 “我知道了，花儿。我倒有个办法，既能让你有活干、有钱挣，也能让你天天都高兴。”狗子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办法？这么好？”花儿坐直了身子问。 “我前几天在市场送货，看到有人在买花儿，这镇上卖花儿的也就一两家。有钱人家可讲究了，家里都种好多种花儿呢，看着赏心悦目的。要不你卖花儿，怎么样？我来帮你跑腿送货。”狗子觉得这个营生很适合花儿。 “卖花儿……这个主意好！我喜欢花，我的名字就叫花儿。而且要是能每天都跟鲜花在一起，美美的、香香的，那多好啊！”花儿听了狗子的话，突然有了干劲。“行！明天开始我就去外面看看，想想该怎么开始。”花儿破涕为笑，心想有狗子在可真好，坏的也能变成好的。 狗子拿出纸笔，给花儿写下了开店之前先要弄清楚的几件事： 看看镇上的花店，卖什么，怎么卖； 看看有钱人家养的花，都有什么，想要什么； 想想准备在哪里卖花，家门口，还是找个摊位或是铺子； 卖多少钱，和其他花店一样，还是不一样； 卖什么花，怎么包装，怎么卖； …… 花儿看着狗子一行行写下这些字，心里感动极了。狗子想得可真周到，他真是个做事踏实又有条理的人。 花儿感受到了狗子的真诚，原来她内心的感受不止自己在乎，还有他在默默关注和呵护。 如果有人愿意和你感同身受，并甘愿为你的梦想插上翅膀，难道这个人还不值得你用一辈子去珍惜、陪伴吗？ 第12章 得而复失 阿来的肚子越来越大，看上去很快就要生了。阿丢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它身边，好像生怕有什么闪失。花儿也打听了生小狗具体该准备些什么，狗子这几天也在想生下来的小狗该叫什么名字。 花儿正在给阿来准备好吃的，突然门外来了两个人，“笃笃”地敲了两下门。 “你们是？”花儿不认识这两个人。 “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啦，我们是来找狗的。”这两个人约摸六七十岁，看上去是对老夫妻。 “找狗？你们是说？”花儿回头看了看正在狗窝里打盹儿的阿来，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的，狗，我们的狗，它叫‘多多’，已经丢了几个月了，我们一直在找呐。打听了很久，听说你们家捡到一只狗，跟多多长得很像，所以想来看看。 ”老夫妻俩看着很着急的样子，不像是骗人。 “你们的狗……你们是说它吗？”花儿带着他俩去狗窝边看了看。 阿丢很警惕地拦在前面，花儿示意它让开。老奶奶一看，激动地说：“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拉起花儿的手说：“姑娘，真不知道咋感谢你才好？这是多多，这就是多多！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来听到老奶奶的声音，突然坐了起来，好像真的认识她。 “你看！是它，就是它，它认得我！可找死我了，还好还好，它好好地在这儿。”老奶奶情绪有些激动。 “你们……是想带它走吗？”花儿试探地问道。 老爷爷这时走上前，说：“姑娘，是这样的。我们老两口本来有个儿子，前些年生病走了。唉，这条狗是他养的，也是我们唯一的念想了。前阵子我老伴儿出门，好久都没回来，我出去找她，发现她晕倒在路上了。缓了好久我俩才回去，回去就找不到它了。多多肯定是看我们一直没回去，就跑出去了。” 老奶奶在一旁点着头，反复说：“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是我儿的狗啊，我要是找不到，怎么跟他交代呀？”阿来从狗窝里走了出来，让老奶奶温柔地抚摸着。老奶奶抱着它，用脸贴着它，阿来也舔着老奶奶脸上的泪水。 花儿被这一幕打动了，但她心里也很矛盾，这可怎么办呢？让阿来跟他们走吗？其实她舍不得，而且那阿丢怎么办呢？花儿回头看着阿丢，阿丢傻愣愣地站在那儿，表情落寞。 “姑娘，你把多多还给我们吧，你花了多少钱养它？我们双倍还你。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它了，你就同情同情我们两个，还给我吧。这是我儿子留下来的啊……”老奶奶说着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老爷爷拍着老奶奶的肩膀说：“别急别急，这不正商量着吗？别哭了。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花儿看着这对老夫妻，听说了他们儿子的事，心里非常同情，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奶奶，你知道吗？你看阿来，它怀着小狗呢，应该是它的种。”花儿指了指一旁傻站着的阿丢。 阿丢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夫妻俩，显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爷爷奶奶，它是阿丢。之前阿来，也就是你们说的多多刚跑出来的时候，可能吃了不少苦，胆子又很小，都是阿丢在照顾它，每天给它送吃的、保护它。我们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的。后来我们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和阿丢一起养着，而且也发现它好像怀孕了，肚子里有了小狗狗。你们能找到它，我也很高兴。”花儿把阿来的事情讲给老夫妻俩听。 老奶奶听了，轻轻摸了摸阿来的肚子，“心肝儿啊，你怀小狗啦？你受苦了。没事儿没事儿，咱好好生下来啊。” “爷爷奶奶，你们看要不等我们商量一下，行吗？”花儿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跟狗子说说。 “那好吧，我看你也是个善良的孩子，那我们明天再来。希望你们一定要还给我，它是我儿子的，你们要是觉得养了它很久，那我们给多少钱都行。”老奶奶说着说着，又要流眼泪了。 “好了好了，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咱们就给她点儿时间，明天再来吧。你看多多的样子，被养得挺好的，我们也不用担心。给他们点儿时间吧。”老爷爷劝道。 老夫妻俩离开的时候，一步一回头。阿来也出来给他们送到了大门口。花儿看了，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了。 晚上狗子一回来，花儿就拉着他坐下，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狗子在感动之余，也有一点儿不舍。 “要我说，咱们还是得把阿来还给他们。老两口现在无子无女，就这点儿念想了。我知道你舍不得阿来，我也是，可是比起老两口，他们还是比我们更需要它。”狗子非常理智，他知道花儿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也这么想，可是真的有点儿舍不得。而且你看啊，阿丢已经闷闷不乐一下午了，本来找了个老婆，现在连老婆带孩子都得回自己家去了，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呢。”花儿也心疼阿丢。 “是啊，咱和它好好聊聊吧。”狗子拉着花儿来到院子里，看着趴在地上一蹶不振的阿丢。 狗子蹲下来说：“阿丢，好兄弟，我知道你啥都懂，你心里一定很难过。这是你的老婆孩子，但它有它的家人，而且老夫妻俩无依无靠，就靠着它想儿子呢。咱把它送回去吧，好吗？” 阿丢把头转到另一边，闷不吭声，从鼻子里叹了口气。 花儿看阿丢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用手轻轻摸着它的头说：“阿丢，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狗子。前些年我还小的时候，老被人欺负，从来没有人帮过我，你是第一个！你当时比狗子还冲在前面呢，对不？在我心里，你是最仗义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很舍不得，我也是，可我们还是得为阿来想想。阿来一定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狗子，它应该没办法放下那对老夫妻、踏踏实实地跟着我们的。你说对吗？” 阿丢听到花儿的话，把头转了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我们阿丢，多懂事儿！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阿来，还有你的小狗崽子们。小狗崽子跟着你没奶吃，跟着娘才幸福呢。以后你就多去看看它们，它们永远是你的老婆孩子，对不对？”花儿真的心疼阿丢，阿丢实际上别无选择。 “花儿说得对，你是最仗义的！要不是你护着我，我也活不到这么大。你放心，以后我们一起保护阿来和你的崽子们。就让它们陪着老爷爷、老奶奶吧。”狗子安慰阿丢，想让它尽快接受现实。 阿丢站了起来，进了狗窝，睡在阿来的旁边。阿来趴在那儿轻轻喘着气，一动不动，它应该也舍不得阿丢吧。 第二天一大早，老夫妻俩就站在门口了，老奶奶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还铺着折好的旧棉布。 “阿来，走吧！”狗子和花儿看着阿来，阿丢也站在一边，一起送阿来走。 老奶奶欣慰地笑着，把阿来轻轻抱进了篮子里。“乖，好多多、乖多多，我们这就回家，回家生宝宝。生了我们带来给阿丢看看，好不好？” 老奶奶说完，大伙儿都一起“哈哈哈”地笑了。 老爷爷抱着篮子，老奶奶用手托着，他们向着晨光离开了。狗子、花儿和阿丢走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阳光有些刺眼，但却很温暖。阿丢又跟上去，往前走了两步，“汪汪”叫了几声，仿佛在说“再见，我们很快就再见”。 为了安慰阿丢，花儿今天买了它最爱的卤鸡爪和烤鸭。“阿丢，来吃呀！你最喜欢的，买了好多呢！” “是啊，快来吃！香着呢！”狗子跟着说。 阿丢凑过去闻了闻，看了看，低下头走进了狗窝，趴着一动不动，就好像它爱吃的东西再也不香了。 “给它一点儿时间吧，让它适应适应。”狗子对花儿说。 “嗯。”花儿看着狗子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进屋。 夜深了。狗子走到院子里，在台阶上坐下来。他回头看了看阿丢，还是趴在狗窝里一动不动。狗子并没有叫它，看着夜空的繁星，读了一首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阿丢，你知道最后一句啥意思吗？”狗子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我有幸活着，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想你。你知道吗？阿来一定也这样想。” 第13章 终成眷属 花儿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开花店的事，她把狗子写的那张纸一直揣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要如何开始做这件事情。 这世上哪有小姑娘不喜欢花的呢？其实花儿从小就喜欢鲜花，大的、小的、常见的、稀有的，她都很喜欢，也很爱研究。花儿经常自己在田间地头采摘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带回去以后，找个闲置的小玻璃瓶子，精心修剪以后，美美地搭配好，插在瓶子里养起来。没事的时候，看着赏心悦目的，闻着也沁人心脾。鲜花就是有种魔力，能让人在精神上感到愉悦，甚至产生幸福感。 花儿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做什么，更别说是什么鲜花的生意了。自从上次狗子给她出了这个主意，她的希望就被点燃了，小小的火种在她的心里，虽然微弱，但又很坚定。有了狗子的帮助和鼓励，花儿心想，从小的喜好，就要变成梦想了，而且，梦想可能就要实现了。 虽然花儿喜欢摆弄鲜花，但她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见过的、养过的，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平常很容易见到的花，比如菊花、牡丹、月季、绣球什么的。至于那些名贵的、很稀有的花，她毕竟也是不太熟悉的。花儿知道，她如果真的要去做鲜花这方面的生意，那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去了解、学习。 花儿来到街上，转了又转，她发现镇上一共只有两家卖花的摊位，毕竟，这年头，能一直在鲜花上花钱的人，还是不多见的。一直买花、种花的人，要么就是很爱花，要么就是很有钱、很讲究。 花儿不好意思直接去请教卖花的老板，于是就自己花钱去买花，趁着这个机会，能和老板们多聊一聊。她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门道，想着能偷偷地学到一些经验，这样也能少走些弯路。 她聊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卖花的人可都是真的爱花呀。聊起鲜花这个话题，他们个个都如数家珍、眉飞色舞的，态度认真，一丝不苟。花儿是越看越喜欢、越问越认真，真真实实地打听到了很多品种鲜花的培育方法。 “老板，这是啥花啊？真好看。” “这好种吗？” “这花是什么地方种出来的？” “这种花贵不贵啊？” 花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直到问到老板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才肯罢休。花儿本是个有些胆小的人，但自从她心里有了目标，她好像变得勇敢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脸皮薄的她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她问完了卖花的人，又决定再去问问那些买花的人。 “太太，你好啊，你也来买花啊？” “你平时都喜欢什么品种的花啊？我想跟你学学。” “你多久买一次花啊？这种花好打理吗？” 花儿壮着胆子，一连问了好几个来买花的人。 花儿把所有收集到的问题和答案，都牢牢记在心里，随时都能背出来。 花儿考虑着，接下来就是到底在哪里卖花的事情了。花儿左思右想，如果找个店铺或者摊位，暂时还没有这么多本钱。于是，她最终决定，就在家门口摆个摊儿卖花，这样既方便照顾狗子和阿丢，也不用天天搬着东西来回奔波。 花儿回到家，麻利地把院子重新布置了一下。她把院子里光照最好的一块地，专门给收拾了出来，准备在这块地周围培育花种。 “阿丢，你过来”，花儿向阿丢招招手，“我跟你说啊，我准备在这里种些花花草草，到时候，你可不能糟蹋我的这些花啊草啊的，不然，我可要打你屁股哦，而且我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听见没？”阿丢眨巴眨巴眼，很听话、很顺从，可能这就表示它不敢踏进那块花草地。 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拾、整理、采购、种植，花儿的花店终于开起来了，虽然那只是个家门口临时的小摊位。花儿心里很高兴，毕竟，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个卖花的小老板了。 刚开始几天，花儿的花店没啥生意，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卖啥，偶尔有一两个买花的，还都是从这儿路过的人。 “狗子，咱这也干了几天了，可是买花的人也太少了，生意惨淡。我想了一下，也不是花的问题，我这花儿都养得挺好的，偶尔有几个买的人，也都说成色挺好。你说，会不会是没人知道咱在这儿卖花啊？”花儿想了一阵儿后，问狗子。 “嗯，你说的是个问题。你这卖花还不像我这跑腿的活儿。我们天天都在路上跑，跑久了，大家自然就都知道了。但你这卖花，是一直坐在这儿等着的，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你别急，我来想想……”狗子想，得想个法子，多帮花儿介绍介绍。 “花儿，我有个主意，你听听看行不行。”狗子脑筋灵活，想到了一个主意。“你不是店在这儿不动吗，我们是跑腿儿的，我们动啊。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让我手下弟兄们每送货到一家，就给人介绍一下你开花店的事。时间久了，总还是有点用处的，单就有一点，光说，怕别人记不住，人家也不在意这事。” “那我有个办法！”花儿说，“我们给每一家送一支鲜花，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别人就一定能记住，我这儿是卖花的。你说怎么样？” “这个我看行！那咱就先试试，看看怎么样。”狗子立马跑出去，给他的弟兄们布置任务去了。 几天一过，花儿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狗子的办法果然还是有用的。花儿充满干劲，每天从早忙到晚，乐此不疲地忙着。 花儿每天修剪花枝的时候，阿丢就安静地蹲在一旁，静静看着，有时候它还凑过去闻一闻，突然打个喷嚏。花儿觉得阿丢又笨又可爱，就像它的主人狗子一样。鲜花可以治愈人的心灵，可能也可以治愈阿丢的心灵吧。 阿丢白天就陪花儿在门口卖卖花，花儿怕阿丢闲下来就不开心，所以也给阿丢找了点事儿做，时不时让它整理整理地上废弃的花枝，把它们归拢到一块儿。 阿丢很聪明、也很勤快，很快就成了花儿的小帮手。阿丢可能也想让自己忙起来，这样才能不那么想阿来和它的狗崽子们吧。人和狗都一样，都有感情，都有思想，都会开心，也都会难过。忙碌可以暂时使人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去打磨。 花儿特别用心地干着自己的事业，她潜心研究插花，她卖的花不仅好看，造型也很独特，和镇上其他家卖的花都不一样，买花的人都很喜欢。没过多久，镇上的人就给花儿起了个外号，叫她“卖花西施”。 花儿想着，一定不能跟别人啥都一样，而是要不一样，还要超过别人，做别人没有的生意。于是，她还不收钱帮主顾做一些事情，不仅帮人插花，还帮人养护。主顾买的鲜花回去养不好了，或者生了病，都可以拿来让花儿帮忙看看，救活了再让主顾领回去。时间一长，大家对花儿都特别信任，认为她是一个老实靠谱的卖花老板。又漂亮、又聪明、又善良、又能干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来花儿这里买花的人越来越多，花儿的生活也越来越充实，她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她人生的方向一样。狗子看到花儿为了这份生意这么努力、这么用心，他也感到很高兴。 狗子心想，花儿就是这样，不仅漂亮，还很能干，跟其他姑娘都不一样。狗子很庆幸，自己竟然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 话说另一边，狗子这边跑腿的活儿也越来越多，他越来越忙，从早到晚跑个不停，回来的也越来越晚。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是不是该雇些人来帮他干活儿了。 于是，狗子每天在镇上跑腿的时候，逢人就告诉大家自己要雇人的消息。还不到几天，就已经有很多人打听着，着急要来帮他跑腿了。因为大家有目共睹，狗子他一个孤儿，现在都能凭跑腿儿这个活儿过得这么好，一定不会错，而且狗子人也老实、踏实，一定不会坑他们，大家都愿意跟着狗子干。 想来干跑腿儿的人真的太多了，竟然男女老少都有，狗子给大家解释了跑腿需要力气，又累又苦，还要保证按时交付。然后，他在这群人中，挑了十二个身强体壮、看着也勤快精神的年轻小伙儿。狗子先是把跑腿儿的经验教给他们，给他们立了规矩，也提了要求。他承诺大家，只要跟着他好好干，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就这样，狗子开始慢慢自己当起了老板，活儿主要由下面的人来干，他主要负责安排人员路线和协调矛盾的事情。将这一切理顺之后，狗子逐渐也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空余时间，不再像以前那么辛苦劳累了，有时候白天有空，就帮着花儿一起整理鲜花，忙着花店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又平静又踏实，狗子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是孤孤单单、没有家的一个人了。相反，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有自己的小家了。 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狗子心情不错，他精心挑了一只百合，偷偷藏在身后，想要去捅破他和花儿的这层窗户纸。 花儿在里屋忙完以后，叫狗子进去，喝碗鸡汤补补身子。狗子笨拙地拿着百合，站在花儿面前，他鼓起了勇气，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话。 “花儿，你听我说，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还是要跟你说。” 花儿能预测到狗子要说什么，就认真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我这个人踏实、勤奋，也算是个本本分分的人。咱俩认识也很久了，咱们对彼此都非常了解了。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也很不容易，我看着很心疼你，就像你心疼我一样……咱俩在一起过了这么久，我真心觉得你挺好的，我……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有个家，但之前我自己一无所有，还没资格跟你谈这些。现在咱俩都好了，都有了自己的事儿做了，我觉得也该是时候了。”狗子语无伦次，停顿了一会儿，开始酝酿着下一句话。 花儿看着他，等着她希望听到的那句话。 “花儿，你在我心里，就像这百合花一样，又纯洁、又美好。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了，你……你能不能嫁给我当老婆？”狗子终于喊出来了，但他又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好，生怕花儿对他不满意，不愿意答应他。 花儿笑眼盈盈地看着他，眼眶却湿润了，一句话都不说。 狗子有些慌了。“你咋了？你不同意吗？还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说的不对的地方？那我给你赔不是！我改！你说我哪不好，我一定改！现在就改！” 花儿噗嗤一声笑了。“傻子，你果然是个傻子！我说我不同意了吗？”她脸红着笑了。 “那你就是同意啦？”狗子睁大眼睛看着花儿，一下子高高把她抱起，转着圈儿大喊：“我有老婆啦！我狗子有老婆啦！哈哈哈！” 狗子和花儿终于都要有家了，这也是他们共同的家。从此他们不会再孤独，只会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以后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越过越旺。 第二天，狗子带着花儿和阿丢，又来到桥洞下。花儿穿着红色的衣服，衬得脸蛋儿也红红的，愈发好看。 “爷爷，上次来，她还是花儿，这次，她就是你的孙媳妇儿啦。爷爷，我有老婆了！”狗子激动地对着天空说。 花儿微笑着帮狗子擦了眼泪，心里想着，她一辈子都要护着狗子，护着这个爱他的狗子。 第14章 拜别恩师 “今天这花儿都不错啊，看着精神！老板，给我来几支富贵竹吧。”一早，就来了一位买花的客人。 “好嘞！您稍等啊，咱这就给您挑几个最好的。”狗子娴熟地给花儿打着下手，花儿被他逗得“咯咯”笑。 “老板，你这个‘小工’很不错啊，很受用，哈哈。”客人又看着狗子，想了想说：“对了，你是不是也跟沐文学堂的那个陈老师读书来着？你听说没，他好像要走了。” “是啊，他是我老师。怎么，陈老师要走？走去哪儿？”狗子吃惊地问。昨天下午狗子空闲时，去学堂听陈老师讲课，也没听他说要走的事情。 “好像是说回老家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陈老师为人很低调，不想惊扰大家，所以好像也没怎么在外面说起这事儿。我也是昨天偶然听别人提到的。” 狗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花儿！你来弄，我去一趟！”狗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他一口气跑到沐文学堂，一把推开了门。陈老师正在收拾包袱，被他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狗子来了。 “原不想惊动大家，我回老家本是小事，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你。”陈老师看着狗子的表情，猜出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来来，进来坐，坐下说。”陈老师把椅子往外推了推。 “陈老师！你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啊？”狗子喘着粗气，急切地问道。 “你先擦擦汗，你看你，多大的事儿啊……”陈老师看狗子满头大汗，很是感动。“我要回老家啦！” “回老家？我还以为你要去更好的地方另谋高就呢！那你为啥要回老家啊？”狗子很不理解，陈老师在这里教书这么久了，大家都那么喜欢他、敬重他。 “我老家在山里，我要回山里教书。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信，好不容易寄出来的信。我们那里的孩子，有很多都是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们希望走出去，希望有书可读。” “那山里没有其他教师了吗？”狗子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原本是有教师的，虽然也就只有一两个，什么都教。可前些时候，他们都走啦，回城里去了，谁愿意一直待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啊，也可以理解。剩下那些孩子们，现在没人教啦。”陈老师叹了口气。 狗子沉默不语，他知道，以陈老师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里马上就会有新老师接替我的。可如果我不回去，山里的孩子就没有机会读书，他们可能就永远走不出大山啊。我不管，还有谁管？”陈老师显然去意已决，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放在桌上。 “那您……您还会回来吗？”狗子真诚地看着陈老师的眼睛。 “只能说，有缘再见吧！哈哈，狗子，就算我走了，你也要继续坚持读书啊。你要坚信，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陈老师拍着狗子的肩膀说。 “嗯！”狗子用力点点头。“您放心，陈老师，您跟我说的每句话，我都一直记得很清楚呢。” 陈老师转过身，在他的包里找了找，拿出来一支钢笔。 “狗子，你我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你。这支钢笔我已经用了很多年，今天我把它送给你，还希望你不要嫌弃。”陈老师抬了抬眼镜，接着说，“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老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你要记住，读书不是为了眼前的功名利禄，而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大的价值，过更有意义的人生。” “好，陈老师，狗子记下了。您也要千万保重身体，希望您以后一切顺利。”狗子握着陈老师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第二天一早，沐文学堂门前台阶上站满了人，狗子带着花儿和阿丢，也在其中。 “回去吧，孩子们，就送到这儿吧！”陈老师回头挥挥手，示意大家回去。 “陈老师，谢谢您，我们舍不得您。陈老师，再见，祝您一路顺风！”孩子们纷纷喊道。 陈老师见到这番场景，抿着嘴笑着，一只手取下眼镜，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谢谢！谢谢大家！我也舍不得你们，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一定要好好读书，来日一定大有作为！” 花儿走上前，把一早准备好的一束康乃馨送给了陈老师。“感谢陈老师，感谢您对狗子的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哪有的话！教书育人乃是教师之根本。你和狗子以后相互扶持，都要好好读书！”陈老师叮嘱道。 陈老师面带笑意转身走了，依旧穿着那件整洁的长衫。狗子看着陈老师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声喊着：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 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陈老师没有回头，在阳光的笼罩下，只留下挺拔的身影，是那样高大。 狗子更加明白了，人活着不仅为了追求吃喝玩乐，更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和人生价值。狗子想，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也要让他做个像陈老师一样思想高洁的文化人。 陈老师回老家了，狗子心里感慨颇多。晚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花儿，咱以后要个孩子，一定要一直供他读书，有知识、有文化，才能改变自己、帮助别人，这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嗯，我同意你的说法。那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其实早就想好以后咱孩子叫什么名字了。”花儿捂着嘴，“呵呵”地偷笑着。 “啥名字？”狗子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 “无论男娃女娃，都叫‘文沛’。希望他读很多书，懂很多道理，做个堂堂正正、博学多才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文沛’、‘文沛’……好！这个名字好！听着雅致，也不张扬。就听你的！”狗子已经开始想象，以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了。 第15章 喜得贵子 “狗子，你听到有人敲门吗？”花儿停下手中的活儿说。 “我去看看。”狗子起身走向门外。 “花儿，花儿！快来快来！你看是谁？”花儿听见狗子在激动地叫唤。 “谁呀？大惊小怪的。”花儿从里屋走出来一看，原来是阿来的主人，那对老夫妻俩。 “哎呀，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是阿来有什么事儿吗？”花儿害怕阿来出了什么意外。 “生啦，生啦，多多生啦！”老奶奶兴奋地说。 “看他激动的，多多生啦，她说你们对多多有恩，特意要来告诉你们。再者说，狗崽子它爹不是在这儿吗？”老爷爷指了指蹲在墙角的阿丢。 阿丢听到以后，立刻坐直了身子，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看，他也听懂了。”老爷爷笑着说。 “阿来还好吗？生了几个啊？公的母的？”狗子期待地问。 “三个，生了三个，两只公的，一只母的。这会儿狗崽子们正在家里吃奶呢。我老伴儿说要赶紧过来告诉你们，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这不陪她一起来了嘛。”老爷爷无奈地摇摇头，可以看出他非常宠爱这个老奶奶。 “那我们现在就走！赶紧赶紧，我去拿点儿东西。”花儿想给阿来带一点儿补补身子的好吃的东西。 “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有，都准备好啦。你们就直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就行。这毕竟不也是一件喜事儿嘛。”老奶奶很高兴。“都好着呢，都平安着呢。” “那行，阿丢我们走！”说完狗子就锁上门，几个人一起出发了。 这一路上，阿丢一直跑在前面，兴奋地不得了。跑着跑着发现大家没跟上，又转头往回跑，看到大家跟上来了，又使劲儿往前跑。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疯了一样地高兴。 “哎呀阿丢，知道的你是当爹了，不知道的以为你疯了呢！你这跑来跑去的，也不嫌累得慌！”狗子嘲笑阿丢开心地像疯了一样。 阿丢“汪汪汪”叫了几声，打断了狗子的话，像是在让狗子闭嘴少废话，催他们跑快点儿。 “哼，等你当爹了，还不知道是啥样呢！”花儿瞥了狗子一眼，怪他不能体谅阿丢的心情。 “等我当爹，那我肯定更着急，跑得更快！一眨眼就跑没影儿了！”狗子哈哈大笑，老夫妻俩也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终于到了，阿丢第一个冲进去找到了阿来，蹭蹭它的脸，舔舔它的鼻子。小狗崽子们正闭着眼睛在喝奶，小小的一只只可爱得很，头上、身上还湿漉漉的。 阿来侧躺在那里，看着阿丢，好像在笑，阿丢又过去舔了舔小狗崽子们。 老夫妻和狗子、花儿围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分享阿丢和阿来此刻的幸福时光。 老奶奶说：“这下好了，我儿子的多多也有孩子了，越来越多了。我儿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老奶奶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真好啊，连阿丢都当爹了，还一下生仨！”狗子言语中透露着羡慕，“你们看阿丢高兴的！魂儿都没了！” “那可不嘛，你看这狗崽子们的毛色，一看就是阿丢的种！错不了！”老爷爷开起了玩笑。 这下好了，阿丢赖在那里，不想走了。狗子和花儿劝了好久。 “你老婆孩子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得空再来看呗。”狗子笑话起阿丢来。 “老婆孩子带回去的话，你又弄不了。小狗娃还得喝奶呢。就放在爷爷奶奶这儿吧，放心吧。”花儿摸摸阿丢的头，耐心劝道。 天都快黑了，好不容易阿丢才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阿丢还是跑在前面，脚步非常轻快。自从阿来被老夫妻俩带走以后，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活泼了。 果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阿丢就像突然解开了心结一样，不再闷闷不乐。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狗也是。你看阿丢高兴的，他都当爹了，真羡慕啊。”狗子暗示花儿，自己也想当爹了。 “你羡慕啥？跟你有啥关系？”花儿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你说，咱什么时候生个娃？”狗子突然走到花儿前面，拦住了她，“不说不让走！” “你看你这个样儿！真不要脸，让开！”花儿羞涩地挣脱出来，往前跑了。 狗子跟在后面一路追。“你说呀，啥时候生？你不说那就今天，咋样？” 花儿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看也不看狗子，脸涨得通红。 狗子依然跟在她后面，不停纠缠着。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阿丢今天胃口真不错，吃了两大盆饭菜，吃完就在院子里蹦来跳去、刨土捉虫，不得消停。 狗子和花儿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阿丢在那儿发疯。 “你说，是不是人有了自己的孩子，都这么高兴？”花儿问狗子。 “也不一定……你看我……”狗子有点儿失落，不想继续说下去。 花儿听出了狗子的意思，于是赶紧转过身来，对着狗子说：“你不一样！你生下来是为了让我高兴的。我现在可不就很高兴吗？” “你这是在安慰我。”狗子低声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他们生了我，又不要我？如果不想要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 花儿想了想，捏着狗子厚厚的手掌，“我觉得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你的父母应该是有什么难处，或者苦衷吧。只不过现在没法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我们都选不了出身，但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呀！比如现在，我们俩在一起，难道你不觉得幸福吗？”花儿向狗子撒着娇。 狗子笑了，深情地看着花儿，“当然幸福了，这也许就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吧。小时候没有爷爷我就活不下来，没有阿丢我就会被人欺负，没有你我肯定也没有现在这么开心。你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没有你们，我的人生可能毫无价值。” “狗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就算没有我们，你也还会有其他人的。你以前也没有想过会遇到我们，对不？我们还是要向前看，要相信老天是公平的，该来的总会来的。”花儿捏着狗子的脸说：“笑一个，快给我笑一个！” 狗子“嘿嘿”假笑了几声。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孤单，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很幸福。狗子想，也许孤单的人才会容易感受到幸福吧。一个从小看似什么都不缺的人，或许对幸福这种感觉早已经习以为常，结果就身在福中不知福。 “花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狗子认真地看着花儿的眼睛。 “我当然相信，就像你也相信我一样。”花儿一把抱住了狗子，把头塞进他的怀里。 月光下，院子里。两个人，一只狗。难道这还不算幸福吗？ 第16章 化险为夷 “花儿，你这面条做得可真好吃，就跟那饭店做的味道一样一样的。”狗子“呼噜呼噜”地吸溜着面条，心里非常满足。他觉得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家人做的一碗热汤面。 “面条这还不简单吗，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人家都喜欢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你偏喜欢吃面条，真是没出息！”花儿故意取笑狗子。 “那还不是因为是你做的吗！这里面除了西红柿、鸡蛋、面条、葱花，最主要的是还有你对我浓浓的爱意呀！哈哈哈哈！”显而易见，狗子非常擅长耍贫嘴。 “去你的吧！谁给你放了浓浓的爱意呀？最多只有淡淡的咸盐味吧。”花儿跟着狗子时间久了，渐渐地也学会了耍贫嘴，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好了！不好了！”狗子雇用的一个跑腿儿的小兄弟——大华突然冲进来，打破了俩人打情骂俏的甜蜜氛围。 “咋的了，大华？你别着急，慢慢说。”狗子看情况不对，马上正经了起来。 “是米店，是米店的那个活儿，那个老板非说我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华的脸都急得拧巴在一起了。 “见不得人的事儿？到底什么事儿，老板说了吗？”狗子着急地问。 “他说我们的人偷了他的米，说我们在跑腿的路上偷拿了他的米！原本一袋米是二十斤的，他非说最近每次送到后，都只有十五六斤了！” “少了？还少这么多？怎么可能呢！送米的是谁？你问了吗？”狗子不相信自己的弟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问了，送米的是栓子！但我已经找不到他人了，大家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大华看上去非常气愤。 “找不到他人了？他家住哪儿，你知道吗？我要亲自去找他！一定要把这事问个清楚！”说罢，狗子站起身，准备立刻就走。 “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栓子这个人，平时一直神神秘秘的，他话也不多，也不怎么跟我们一起扯闲篇儿……狗子哥，这可咋办呀？那老板一直在外面嚷嚷呢，说得可难听了，他说……他说我们都是贼！”大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行，我都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找找他。”狗子面色凝重，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狗子自身待人一直诚实、厚道，他确实忽略了手下弟兄们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 大华离开了以后，花儿有些担心地问狗子：“那老板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啊？那老板要是到处宣扬开了，以后谁还敢找我们干跑腿的活儿啊？这下可遭了……” “花儿，没事儿，你先别急。我一会儿就出去一趟，你先自己盯着店里的生意，我争取速去速回。”说完，狗子提了提裤子，紧了紧裤腰带，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出了门。 狗子先去街上买了点儿水果和糕点，决定去找那家米店老板，问问详细情况。 “老板，老板，在吗？”狗子十分客气的语气问道。 老板从里间屋子掀开了帘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是你呀，狗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算账呢！你们这样办事儿，也太不地道了吧，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也能干得出来?亏我之前还那么相信你狗子，这次要不是被我一不小心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你们继续坑多久呢！”老板生气地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 “老板，您别激动，您别激动！我就是特意来问您这事儿的。您看，我干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您应该对我是了解的呀，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东西，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呢？今天您既然说了这事儿，那我一定会去查清楚，一定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您亏了多少，我狗子保证按双倍赔给您。但我只求您一件事儿，在这个事情查清楚之前，还麻烦您口下留情，给我和我的弟兄们，留口饭吃！”狗子弯着腰，陪着笑脸，近乎恳求地说。 “狗子啊，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也不容易，所以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事儿是真的。这样吧，三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给我一个结果！不然的话，大家都是生意人，你可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老板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比起一开始，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愿意给狗子时间弄清真相。 “好嘞好嘞！您消消气！”狗子赶紧把带来的水果和糕点提上来，放在面前的桌上。“这都是些新鲜糕点，您留着慢慢吃，消消气、消消气！等我查清楚，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来给您一个说法！” “行，那今天就这么着吧，不送！”老板一转身，就掀开帘子回了里间。 狗子从米店出来以后，就先去找手下的弟兄们打听了栓子的住处，然后气汹汹地一路跑过去。到了栓子的住处，狗子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握着拳头捶着他家的破木门。 “出来！栓子！你给我出来！”狗子站在门口大喊道。 但经过“砰砰砰”一阵敲门后，里面却仍然无人应声。狗子没办法，想了想，又跑到栓子家的窗户前，可里面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他用手遮着光，眼睛贴着窗户玻璃，仔细地往里看，发现好像是没有人在家。 “吵什么吵！吵死人了！能不能小点声儿！真是的……”栓子家隔壁的一个大妈突然推门走了出来，冲着狗子大喊道。 “哟，这位大妈，真是对不起了，我是来找栓子的，哪知道又吵到你了。请问，你知道栓子在家吗？他人去哪儿了？”狗子感觉非常抱歉，小声地问。 “栓子？栓子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人了，是不是他妈又犯病了？他可能又去医院，陪着他妈了吧。”大妈不耐烦地回答。 “栓子去医院了？栓子他妈生病了吗？”狗子又问。 “他妈早就病了好多年了！最近几年一直在床上躺着了，身体不好，起不来！她哪有钱治啊！栓子那个不靠谱的亲爹，他除了赌钱、喝酒，啥也不会……栓子妈最近好像身体还又越来越差了，我估计可能又去医院了。那啥，你快赶紧走吧！别吵了！”大妈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好， 我走，我这就走。那谢谢你了大妈，我就不打扰您啦。”狗子礼貌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离开了。 狗子一口气去了镇上的好几家医院，一个一个打听，终于打听到了栓子和他妈在哪儿。 狗子挨着一间间病房去找，终于，他看到了栓子的背影。 狗子默默地站在病房门前，看着栓子和他妈。他妈看上去确实很不好，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也很差，躺在床上喘着气。栓子背对着狗子，也不知道狗子来了，他正在给他妈削苹果呢。 栓子妈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看着他们，人又不进来，于是她抬抬下巴，问栓子：“儿啊，门口那人，是来找你的吗？” 栓子听了，心里一阵发虚，他回头一看，吓得站起来连凳子都碰倒了。“狗……狗子哥……你……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妈，这……这是我狗子哥，就是收我干跑腿儿的那个狗子哥。”栓子和他妈介绍道。 “哎呀，你看看，我就说让你去忙吧，这多耽误事儿……我这儿真的不用人陪，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栓子妈轻轻咳嗽了几声，却感觉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妈，您别急。您误会了，我没事儿找他，我今天啊，是专门来看您的，就是我来得匆忙，啥也没来得及带，您可别见怪啊！”狗子赶紧开口解释道。 “看我？哎呀……我这个老不死的，不值得你来看呀，耽误你时间了，孩子啊。栓子他不听话，我让他去忙，他非得在这儿陪着我。耽误你事儿了吧？对不起呀！”栓子妈断断续续地说。 “没有！栓子干得可好了！这两天不忙，我给他放几天假，专门陪您，您就放宽了心，别想那么多。儿子这么孝顺，多好啊！大妈您好好休息，就别替他操心啦，他都这么大个儿了！”狗子安慰着栓子妈，看着她这样，狗子心里也很不得劲儿。 “好，好，栓子经常跟我说，你对他好！他愿意跟着你干！说你是个好人，不会亏待了他。自从跟着你干，他也有钱给我买药了，有钱带我来医院看病……真是……真是谢谢你呀！”栓子妈已经越来越没有力气说话了。 “没有没有！大妈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他干得好自然能挣到钱，到哪里都能挣到钱，您就别担心他了，好好养身体。”狗子看着栓子妈，实在于心不忍。 “好，好……栓子啊，你陪你狗子哥说说话吧，我先睡会儿。”她一次说了太多话，累得闭上眼睛休息了。 狗子用眼神示意栓子出去说话，两人来到了走廊，狗子先叹了一口气。 “狗子哥……我……我错了。”栓子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没办法你跟我说啊！”狗子压低着嗓子狠狠地说，“你干这事儿，对得起你妈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想让我妈再多活几天，我再多陪她几天……”说到这里，栓子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他用满是灰尘的袖子擦着眼泪。 “唉，别哭了！差钱你跟我说，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记住，坏事儿不能干！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毁了你自己。你妈要是知道会怎么想？”狗子觉得栓子特别傻。 “我知道错了，狗子哥，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她要是知道会被我气死的。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可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栓子央求狗子。 “唉！这样吧，你到底拿了多少？你说清楚，我来赔。但只有一点，以后再也不能干这事儿了，否则就不要怪我不讲情义，再有下次，你也别在我这儿干了。”狗子既无奈，又气愤。 “谢谢！谢谢！谢谢狗子哥！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栓子感动地都快要跪下了。 “行了行了，进去陪陪你妈吧，照顾好老人家。这几天你就别跑了，回头得空，自己去跟人家米店老板道个歉。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得认！另外，没钱了找我，别再干那些丢人的勾当……”狗子决定看在栓子妈的份上，自己认下损失，也算是力所能及地帮栓子一把。 狗子回到家，往床上一躺，和花儿说了事情的经过。花儿也非常同情栓子，但也不认同他那样错误的做法。 “不过，你也要稍微理解他一下。但凡他有法子，我相信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行了，这事儿也算有个着落了，咱明天去挨个儿赔礼道歉吧！”花儿捏了捏狗子的肩膀，觉得他确实太辛苦了。“来！我给你按按，你看舒不舒服。” 狗子转头看着花儿，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摸着花儿的手，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狗子自己去赔了钱，栓子也一一去道了歉，米店的老板比原来更加佩服狗子了，他到处宣扬，狗子的人品真是一顶一得好，跑腿的活儿找他，准没错！ 狗子一直相信，用心做事、真诚待人，就一定不会有不好的结果，哪怕遇到问题也能平安度过。但这次狗子也吸取了教训，他郑重地警告了弟兄们，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儿，一经查实，永不雇用。 花儿佩服狗子，发自内心地崇拜他。她喜欢狗子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仁义善良，她庆幸自己没找错人，狗子一定就是她一生最好的归宿。 第17章 扶危拯溺 吃过晚饭以后，狗子和花儿在屋里悠闲地聊着天。 “我发现你最近鲜花卖得越来越好了啊，你以后要是发财了，可不要把我忘了啊。”狗子故意逗花儿。 “我发财？我哪能比得上您啊，狗老板。哈哈哈……”要说斗起嘴来，狗子哪里是花儿的对手。 “你说啥？你要叫我狗子哥，什么狗老板、狗老板，真难听……那我叫你……花老板！哈哈哈！”狗子不甘示弱。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花儿听了，一把就拧住了狗子的胳膊，疼得狗子吱哇乱叫。 “汪汪，汪汪汪汪！”阿丢突然在门口大声叫唤。 “咋了这是？阿丢刚才不是出去玩儿了吗？”花儿问。 “是啊，突然跑回来，怕不是有什么事……我去看看！”狗子赶紧出门查看情况。 阿丢看狗子出来了，扭头就跑。狗子一看，这不对劲啊，这是要去哪儿？于是他赶紧跟在阿丢后面追。 “阿丢！阿丢！你跑啥啊？去哪儿啊？”狗子紧紧跟在后面，他能感觉到，前面应该是有什么事儿，阿丢这是回来带路的。 阿丢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河边，停下脚步，“汪汪汪汪”地叫个不停。狗子弯着腰，喘着气，转头往河边一看，不好！河里好像有人！ 岸边已经有一些人在围观，估计这人掉下河已经有一会儿了，看着好像已经没劲儿扑腾了。狗子来不及考虑其他，两下就踢掉了鞋子，衣服都来不及脱，“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河里。 狗子不敢耽搁，径直往那人的方向游去。眼看着那人已经慢慢往下沉，水面慢慢变得平静，时不时冒上来几个泡泡。 狗子一看，遭了！赶紧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里一扎，潜到河面下去捞人。 阿丢着急地在岸边等着，不停地“汪汪”叫。岸边旁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花儿也赶过来了。 “咋了阿丢，狗子呢？”花儿不放心，随即也跟了过来。 花儿顺着阿丢叫唤的方向一看，天呐！狗子这是下河救人了吗？ “狗子！狗子！”花儿焦急地喊。 水面再次慢慢变得平静，花儿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狗子！你上来！你快给我上来！”花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带着哭腔。 突然，狗子猛地浮出了水面，用胳膊拖着那人，往岸边游了过来。阿丢和花儿赶紧跑过去接应狗子。 狗子爬上了岸，直接瘫在地上，精疲力尽地喘着粗气。花儿看狗子并无大碍，赶紧把救出的那人翻过来，一看，还是个姑娘，她已经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了。 花儿赶紧松了开她领口的几个扣子，双手不停按压着她的腹部，想把她肚子里的水挤出来。 阿丢在另一边舔着狗子的脸，生怕他有什么意外。狗子缓了一会儿，坐了起来。 “吐了吐了！水吐出来了！”花儿用自己的袖子帮那个姑娘擦了擦脸。“醒醒，快醒醒！”花儿轻轻拍着姑娘的脸。 “咳咳咳……”姑娘又咳了几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花儿、狗子和阿丢正一起关心地看着她，突然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这是咋了？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花儿轻轻拍着她的背说。 等姑娘缓了一会，情绪平稳了一些，狗子问她：“你家住哪？家里还有谁？我们送你回去吧。” 姑娘摇摇头，抱着腿，不肯说话。 “你看，你这浑身湿透的，不回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花儿也劝道。 姑娘只是咬着嘴唇，流着眼泪，还是不肯说话。 “这样吧狗子，咱先带她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看怎么办，不然这样下去指定要生病了。你也是，咱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善良的花儿决定先带她回家再说。 “行，那咱赶紧走！”狗子觉得花儿考虑周全，立刻同意了。 这姑娘还是有些体力不支，行动也不便，于是花儿说：“狗子，你背着她，我在后面扶着。” 狗子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了。一来这姑娘属实可怜，站也站不稳，二来花儿是同意的，他也就没什么其他顾虑了。 阿丢一路走在他们三人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到家以后，花儿煮了两碗姜汤，递给狗子和那姑娘。那姑娘端着热乎乎的姜汤，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碗里。 “别哭了姑娘，已经没事儿了，赶紧把这姜汤喝了吧，好驱驱寒。”花儿一边用毛巾擦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地说。 狗子默不吭声地喝着姜汤，他心里知道，姑娘的事情，还是只能由姑娘来问更方便些。 “哥，姐，我谢谢你们。”那姑娘终于开口了，“我是隔壁镇上的，我叫阿慧。今天晚上，我不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我是想了好久，才自己走进河里的，我不想活了……”阿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 “啥？你是自己寻死的！”狗子一下跳了起来。“好好的日子咋不过，你年纪轻轻的，寻死干啥？” 花儿瞪了瞪狗子，示意他闭嘴。“阿慧，你别介意，狗子没有恶意。对了，就是他，奋不顾身跳进河里，才把你救起来的。不然现在你可能已经……”花儿不敢再说下去。 “谢谢你，狗子哥……”阿慧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狗子，小声说道。 “嗨，甭客气！呐，这是你花儿姐，她也帮了你大忙了，要没有她，我就是把你救上来，你可能也活不了！”狗子充满爱意地看着花儿，心里很自豪，自己的媳妇儿可真有本事啊。 “花儿姐，我也谢谢你……”阿慧此时隐约记起，在冰冷的河水里，她意识模糊的时候，用力把她托起来、往岸边拉的人，好像就是眼前的狗子哥。 “话说回来，阿慧，你看你人长得这么好看，有啥是想不开的呢？”花儿关心地看着阿慧。 “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半年前，我父母把我卖给了我们镇上的一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70多岁了，在我们那边是出了名的无赖。就因为我父亲一直贪恋赌博，欠了他的钱，又没有钱还给他，他就提出了这个禽兽不如的条件。他让我父亲把我嫁给他，我爹问了我娘意见，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同意了……”阿慧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和忧伤，她内心无法接受父母这样的安排。 “啊？这也太不是人了！这世上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花儿听了，也很气愤。 “是啊，这老头儿也太不是玩意儿了，这哪还算得上是个男人，竟然干得出这种事！他娘的，这世上没公道了吗？”狗子骂道。 “说一千道一万，谁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宁愿终身不嫁，孤独终老，我也绝不可能嫁给那个坏老头子。再过几天，他就要来我家接我过去了，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连我爹我娘都……我觉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阿慧确实很可怜，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从选择，除非，要么跑，要么死。 “那你以后可咋办呢？唉，你也是傻，干嘛要去寻死啊？大不了一走了之！跑，跑远点！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你。”花儿觉得阿慧还是太傻了，想用死来解决问题。 “跑？跑去哪儿？能跑多远？跑到哪儿，他们都能找到我。我不是没跑过，被抓回去以后，他们又要打我。这眼看日子就要到了，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阿慧只是个小姑娘，跟狗子和花儿一般大，依靠自身确实没有办法逃脱困境。 “这天下难道就没天理了吗？”狗子插着腰说，“我还就不信了，天下竟半点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花儿看着阿慧，心想，如果让她回去，大概只有两种后果。要么，就是她被迫嫁给那个糟老头子，过着悲惨的一生，要么，她肯定还是会去寻死。 “要不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留在我们这儿。平时，帮我做做家事，陪陪阿丢，整理整理鲜花什么的。但是，我丑话必须说在前，这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得认真考虑一下，你以后该怎么办？”花儿很同情他，决定就先帮她一把。 “那到了成亲的日子，他们一定还是会出来寻你的。到时候又怎么办呢？”狗子也觉得，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我不回去！我死都不回去！我愿意留在这儿！”阿慧赶紧说。 “算了吧，别逼她了。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咱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花儿同为女性，很同情她的不幸，也愿意给她点时间缓一缓。 就这样，阿慧被留了下来。花儿晚上和阿慧睡在一起，狗子就只能自己在另一边打个地铺了。夜里，狗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自己爬起来，走到了院子里，坐在阿丢旁边摸着阿丢的脑袋。 “阿丢，又是我俩在一起了。你想你的阿来和狗崽子们吗？改天咱们带点好吃的，一起去看他们。”狗子知道，阿丢心里一直有牵挂。 阿丢“嗯嗯”地哼唧了两声，表示狗子说到它的心坎里了。 “还有，今天谢谢你。我今天从河里爬上来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哈哈，放心吧阿丢。我命大，死不了！再说了，有你在，阎王爷也不敢收我啊，你说对不？”狗子挠着阿丢的下巴。 阿丢起身凑过来，钻进了狗子怀里，趴在他的腿上默默陪着他。 “花儿姐，狗子哥，快来吃饭啦！阿丢你也来，你的饭也好啦！”清晨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勤快的阿慧已经做好了早饭，忙得团团转了。 狗子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哎呀，这一夜，睡得一言难尽，浑身酸痛。狗子活动着肩膀，拖着步子凑到花儿身边，一脸困意和委屈的表情。 “哈哈，知道啦……你再坚持坚持吧，阿慧她挺可怜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很不容易啊。”花儿知道狗子这副表情是啥意思，于是安慰他道。 “花儿姐，狗子哥，我也不知道你们平时爱吃啥，我想着早上要不吃点清淡的。我就做了玉米粥，煮了鸡蛋，还拌了点儿家常小菜，就是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对了！我还会做包子、馒头、年糕什么的，我以后每天都可以给你们换着花样儿做！”花儿和狗子都能看得出来，阿慧现在非常急于表现出自己很能干。 “阿慧，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就踏实住在这儿，别觉得不好意思。”花儿看出来阿慧心里很不踏实。 “对，既然留下来了，就高高兴兴的。我们都很好相处，特别是你花儿姐，你留下来她也好有个伴儿，挺好！”狗子也怕阿慧心里想太多。 阿丢在一旁“呼噜呼噜”地舔着粥，一点儿也不客气，吃完了还凑到桌前，伸着脖子，好像还没吃够。 “阿丢，来！我的也给你！你可真能吃呀。”阿慧摸着阿丢的头，笑着说。 “真不要脸，吃完了自己的还吃别人的。”狗子轻轻踢了阿丢一脚。 阿慧今天心里很高兴，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自己家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压抑、愤怒和无奈，而在这儿，充满了欢乐、祥和和幸福。阿慧心里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想走了。 狗子依然做着他的跑腿儿生意，手下的弟兄们也越来越多。花儿的花店也是干得越来越有起色，她已经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鲜花西施”。阿慧也忙忙碌碌的，每天在家里抢着干活，她想着尽量多做一些，这样才不会被狗子和花儿嫌弃。阿丢天天在窝里睡觉，在街上瞎溜达，有时还自己跑去看看阿来和它的狗崽子们。 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这家子的日子，始终过得平静而踏实。 第18章 浮生若梦 “唉？我裤子呢？”狗子刚起床，发现自己的裤子找不着了。 “花儿你看到我衣服了吗？我裤子哪儿去了？”狗子用被子裹着下半身，站起来喊。 花儿站在门口修剪花枝，根本没听到狗子喊她。 “狗子哥，你找裤子吗？裤子我给你洗了，我看你裤子脏了，我就顺手拿去洗了，你换一条吧。”阿慧听见了，回答说。 “啥？你给我洗了？你……你下次能不能别动我衣服，我自己会洗。”狗子感觉太尴尬了。 “没事儿，反正我本来就得洗衣服，顺手的事儿。”阿慧好像没听懂狗子的意思。 “不，不是，我一个大男人的衣服，埋里埋汰的，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太不合适了，下次别给我洗了。”狗子怕她听不懂，直接解释。 “哎呀，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啥？花儿姐的衣服我也洗了，没事儿的！阿丢要是穿衣服，我肯定也得一起洗了！你赶紧起吧，我出去帮花儿姐去了。” 狗子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到非常无奈。这不是他想象的样子啊，他感觉到，阿慧好像已经不想走了，而且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决定找个机会，和花儿好好说说这事儿。 日子一天天过，狗子越来越感觉在这个家里，他浑身不自在。阿慧越来越主动，越来越热情，她倒是融入进来了，狗子自己却像个客人一样。 阿慧天天在身边转来转去，狗子一直找不到机会。一天，花儿叫阿慧一起出去买菜，狗子赶紧叫住花儿：“你让她自己去吧，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花儿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我都去过好多回了，李大妈她们都认识我了。”阿慧说。 “那行，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阿慧毕竟是个外地人，花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快快，快进来！”狗子等不及要跟花儿说这事了。 “干啥？啥事儿啊？”花儿还不知道狗子的目的。 “你不觉得这日子越过越生分了吗？自从阿慧来了咱家，我是话也不敢说，事儿也不敢做。前几天，她竟然还给我洗上裤子了！还是让她走吧！” “我也感觉到了，但是咱们怎么跟她说呢？我倒是还好，主要是苦了你了，天天打地铺，出来进去的也不方便。”花儿想了想，“等我今天找机会问问她怎么打算。” “好，你问问，这样下去，咱日子没法过啦。”狗子实在是不能忍受了。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开始就不帮倒也还好，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舍己为人，但帮都帮了，帮到一半又不帮了，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午饭过后，狗子出去了，花儿和阿慧一起在洗碗。 “阿慧啊，你真是又勤快又能干，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真的是享不完的福啊。”花儿客套着，开始铺垫。 “是吗？我也希望有个好男人把我给娶了……唉，现在我只要能不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就已经很满足了，嫁不嫁人都无所谓。”阿慧对幸福的追求已经处于底线。 “说啥傻话，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话说回来，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花儿终于问了。 “我……我不想走。花儿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我尽量不打扰你们行吗，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阿慧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明确表示她不想走。 “这……我之前也说过，你留在我们这儿不是长久之计，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迟早我们是要分开的。你应该趁早为自己做打算才行啊。”花儿苦口婆心劝着阿慧。 “花儿姐，你是不是要赶我走，离开这儿那我只能去死了，我能去哪儿，没人愿意收留我的，我要是回去了，就肯定要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你也不希望这样对吗？求你了花儿姐，我什么都能干，我以后听你的话还不行吗……”阿慧一时停不下来，着了魔一样，不考虑别的人感受了。 “阿慧！”花儿不得不打断她，“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毕竟是陌生人，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毕竟不是很方便。你看狗子，现在在家里都待不住，你总要为我们考虑下啊。” “花儿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阿慧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了。 唉，这好事咋还办成这样了呢。花儿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收留了她。 吃晚饭前，狗子回来了，阿慧一直跟在他后面，不仅没有保持距离，反而越跟越紧了。 “你老跟着我干啥？”狗子往后退了一步。 “狗子哥，我有话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阿慧捏着衣角。 俩人来到院子里。 “狗子哥，我……我不想走。今天花儿姐找我了，意思是赶我走，这一定不是你的意思对不对？”阿慧想靠狗子留下来。 “这不怪你花儿姐，是我跟她说的。”狗子觉得要直白一点，把事情说清楚。 “狗子哥，你……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阿慧好像变了一个人，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那天是不是不该救你呢！对不住，我话说得太重了，但你这样真不是个办法。我们救得了你一时，但没法救你一世啊，你要靠自己走出去才行。” 花儿站在里屋的窗户边，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狗子并不是这阿慧的对手。 “阿慧，你这是啥意思？”花儿也出来了。“我今天给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帮你不求什么，但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太自私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呢？”花儿看上去真的生气了。 “好好，你们都赶我走！我走！我明天就走！”阿慧看着纠缠下去似乎没有什么希望，于是先回屋了。 狗子和花儿站在院子里，相顾无言，他们没想到做好事能遇到这种事。 夜深了，花儿背对着阿慧侧躺着，不愿搭理她。狗子也不吭声，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狗子实在觉得压抑得慌，披上衣服，起身去了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阿慧小声喊：“花儿姐，花儿姐。” 花儿不想搭理他，想着她明天就要走了，还是少折腾、少纠缠比较好。 没想到，阿慧也起了身，悄悄去了院子。 狗子看见阿慧也出来了，赶紧裹了裹衣服，有点儿不耐烦地说：“啥事儿？这么晚了。” 阿丢也被吵醒了，趴在窝里抬眼看着他俩。 “狗子哥，只要能让我留下来，我干啥都行。”阿慧走近了一点。 “你啥意思？”狗子往后退了退。 “你知道我啥意思，我跟花儿姐相比，我也不差在哪儿，你要不就留下我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留下就行。”阿慧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要那张脸了，心里只有留下来这件事。 “你要是这样，你现在就走！我们救你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良心。现在我们该做的也做了，你也是时候走了。”狗子越来越气愤，忍无可忍，但考虑到她毕竟是个姑娘，狗子几步跑回了里屋，躺着生闷气。 花儿依然躺在那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惊叹于阿慧的厚颜无耻，也为狗子坚定的态度感到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阿慧也回来了，若无其事地躺下睡了。 花儿开始反思当初自己的决定，本来想做好事，结果却有被绑架了的感觉，连累得狗子也跟着不舒服。她知道，狗子是因为她才同意让阿慧住进来的。 “狗子，狗子，醒醒！阿慧走了！”花儿发现阿慧好像在后半夜悄悄走了。 “真走了？”狗子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她不会还会回来吧？” “应该不会，昨晚你都那样说了，她要是再回来，脸还往哪儿搁呀？” “你都听见了？我可啥都没答应啊。”狗子紧张地说。 “知道啦知道啦，我都听见了。我没说只是因为我懒得搭理她。这回是我错了，这些天难为你了。我也没想到她会想赖着不走。”花儿心里有些内疚。 “不是你的错，是她不知趣。这下好了，终于走了，哎呀！真舒服！还是自己的日子最好。” “不过，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你说她能去哪儿？” “那你就别管了，她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 阿慧的不辞而别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狗子、花儿和阿丢也回到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一天早上，狗子正站在门口和花儿一起整理鲜花，一位老妈妈突然站在他俩面前。 “大妈早啊，要花吗？要什么样的？”花儿以为一早就来了生意。 “狗子和花儿住这儿吗？”老妈妈吞吞吐吐地问。 “是，我们就是。你找我们有事儿？”狗子觉得这人很奇怪，从来没见过她，看上去也非常憔悴。 老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这儿有一封信，是给你们的。” “信？谁的信？”狗子和花儿都很疑惑，怎么会有人给他俩写信。 狗子迟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表情渐渐凝固住了。 “是阿慧，是阿慧的信。”狗子转头对花儿说。 “阿慧的？信上说啥了？” “老妈妈，你先进来坐吧，坐下说。”狗子把老妈妈扶了进来。 “这么说，你是阿慧的母亲？”花儿吃惊地问。 “是，我是，但我不配当她的母亲……怪我，都怪我。”阿慧妈流下了眼泪。 “阿慧妈妈，你别急，喝点儿水。”花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我的阿慧从你们这儿走了以后，在外面晃荡了几天，自己不知道去哪儿，就又回家了。她爹看到她就打了她一顿，怪她走那么久也不打声招呼。她爹怕她再逃跑，就和那老头儿说提前送过去。” “啥？阿慧还是嫁过去了吗？”狗子非常诧异。 “是啊，之前她跑过三四回，也寻过死，但这一次，她竟然不哭不闹地去了。我也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怪我，怪我……” “那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狗子问。 “阿慧用剪子捅死了那老头，然后自己上吊死了……这封信就装在她的口袋里，是收尸的时候发现的……”说着说着，阿慧妈又掩面痛哭起来。“早知道会这样，我也不会逼她了。” 花儿愣住了，她感到非常震惊，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如果当初再拉她一把，是不是阿慧就不会死？花儿又矛盾了，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狗子和花儿送走了阿慧妈以后，花儿坐在那里，半天不出声。 “花儿，你咋了？”狗子担心地问。 “狗子，我们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我们把她逼走了？如果我们不逼她走，是不是阿慧就不会死？”花儿觉得阿慧的死多少跟他们有点儿关系，心里过不了那个坎。 “花儿，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很不好受，但你总不能收留她一辈子。她确实是个可怜人，但她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已经救过她一次了，对吗？”狗子怕善良的花儿心生愧疚。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傻？杀了那个老头，自己又去自杀。”花儿不理解阿慧为什么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 “这信，你看看吧。”狗子缓缓地把那封信递了过来。 “花儿姐，狗子哥： 再见了，永远不见了。谢谢你们，帮了我一次又一次。也请原谅我的得寸进尺和不辞而别。 我没有其他办法，我逃不掉。我自己的问题，还是只能自己去解决。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我说过，我死都不嫁给他，可我无法改变，我只有杀了他。我难逃其罪，我没有办法背负杀人的罪名继续活下去。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我如果不死，他死了，还会有别人。 所以再见了。花儿姐，狗子哥，你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才知道了活着的意义，才尝到幸福是什么滋味。我已经很知足了。 花儿姐，狗子哥，你们都是好人，希望你们平安、幸福！我说的错话，做的错事，希望你们能原谅。 再见。” 花儿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狗子拍着她的肩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老天爷哪能管得过来。阿慧本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本该拥有美好的人生，可她的结局竟如此惨烈。狗子只庆幸自己和花儿可以相互扶持，相互慰藉。 “花儿，你做得够多了，我们做得够多了。”狗子对花儿说。 这世上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尽相同，自己的人生终须自己来把握。那些欢快的、悲伤的、愤怒的、恐惧的，都终将存在于每个人生中。 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第19章 同德一心 狗子和花儿可真是天生一对，俩人的身世都不尽人意，命运多舛，但都是善良、聪慧、勤劳朴实的孩子。在他们的不断努力下，狗子的跑腿生意和花儿的鲜花生意都蒸蒸日上，虽然他们都没有厚实的家底、过硬的关系，但凭自己的真诚和坚持，依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老主顾越来越多，新顾客也络绎不绝，狗子和花儿商量着，是时候重新考虑一下怎么规划规划他俩的生意了。 “你这总在门口摆着摊儿也不是个事儿，人越来越多，都挤在门口，也不方便。”狗子说。 “我也觉得。你也是，你以前一个人跑腿还行，现在下面那么多弟兄们，你管着他们，没有接头的地儿，你们联系也不方便。”花儿也觉得是时候要改变一下了。 “这么着，咱一起租个店铺吧，找个宽一点的店铺，一半你卖花，一半我和弟兄们歇歇脚用。你觉得行不？”狗子提议道。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店铺好不好找啊，位置得好，来往的人也得多。”花儿担心找不到满意的店铺，可能还要白花一笔钱。 “我让手下弟兄们跑腿的时候多留意留意出租的店铺，白天我有时间的时候，就带阿丢一起出去转转看，你也可以跟你的主顾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好，最好找个可以住的，这样我们晚上就住店里，省的两头跑了，你说行不？”花儿问。 “那最好不过了，只不过我们在这儿已经住了一段时间，都习惯了，真要走的话，还挺舍不得这儿的。”狗子挠挠头，这里可是有很多他和花儿的回忆啊。 “傻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了，我和阿丢在哪儿，哪儿不就是你的家吗？”花儿有些害羞地说。 “哈哈，你说得对！”狗子凑到花儿耳边悄悄说，“那等住进了新房子，你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我了？” “你想得美！”花儿瞥了狗子一眼，又补了一句，“等找到店铺了再说。” “狗子，狗子！” 狗子正带着阿丢在街上溜达，听到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米店老板。 “黄老板，你叫我？有啥事儿吗？”狗子害怕是上次栓子的事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听说你们在找铺子？”黄老板问。 “哦！是的是的！”狗子松了一口气，“怎么，黄老板你还有铺子吗？” “不瞒你说，这镇上我还是有几个闲置的铺子的。”黄老板眯着眼睛，骄傲地说。 “哟！那太好了，您看有没有周围人多的、铺面又宽的大一点的铺子。我和花儿想着把两个店开在一起，我这不是想着尽快跟她……黄老板你知道的，呵呵……”狗子说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 “你小子！我看行，哈哈。我是有一个合适的，价格倒是不便宜，但是狗子你肯定付得起。我那铺子是真的好啊，值那个钱。要不是原来那个老板要回乡结婚，这铺子也腾不出来。”黄老板对自己的铺子很有信心。 “行！那我先去看看！合适的话，就是它了！”狗子很高兴。 “狗子啊，说实话，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能交，上次栓子的事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小子，还算是个有担当、能成事儿的。租给你，我也放心。”经过上次的事，黄老板对狗子已经很信任了。 “您客气了，上次栓子的事，我也有责任。不过您放心，我已经跟下面人说了，绝不会有下次了！”狗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花儿，你觉得这儿怎么样，还行吗？”狗子带着花儿来看黄老板的铺子。 “真挺好，门口有些熟人，周围都是做生意的，来往的人也多。门前也宽敞，我可以把花拿出来晒太阳。里间阿丢可以住着，我们可以住阁楼，真挺好的，我喜欢。”花儿对这个铺子很满意。 “那行，就它了！我下午就去付租金，明天我们就搬！”狗子兴奋极了。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尽快搬！”花儿也想赶紧到这里来，当个正儿八经的老板娘。 “阿丢，你的狗窝、狗盆我给你带着，你要是藏了啥好东西，记得挖出来自己带着，别忘了，哈哈！”狗子欺负阿丢不会说话，开阿丢的玩笑。 “阿丢，你可别带太多，我们搬不了那么多，挑些贵重的就行。”花儿也跟着狗子学坏了。 院子里大包小包十几堆，花儿看着发愁，“这可咋弄走，得跑多少趟啊。” “你忘了我是干啥的了吗？”狗子话音刚落，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一窝蜂跑进来，一人扛起一袋就走了。 “这……这就搬完了？”花儿惊讶地说，“狗子你可真有本事！” “是吧，那你怎么奖励我？”狗子把脸伸了过去。 “奖励你……奖励你一脑瓜崩儿！”花儿突然“吧嗒”一声，在狗子的大脑门儿上，弹了一个大脑瓜崩儿。 狗子疼得龇牙咧嘴，但心里是美滋滋的。 “阿丢，过来！你以后住这儿，这还是你原来的狗窝和狗盆。”花儿摸着阿丢说。 阿丢打量着这个新住处，感到很陌生，围着狗窝溜达来溜达去。 “花儿，我那边收拾好了，我帮你干点啥？”狗子利索地收拾完“跑腿基地”，赶紧过来帮忙。 “你帮我把这些花搬到门口台阶上，晒晒太阳，今儿个阳光好。正好也给来往的人看看样子，说不定就来了生意呢。”花儿擦着汗说。 “花老板，你就歇一天吧，也不差这一天的生意。”狗子怕花儿过于操劳，想让她轻松一些。 “唉，咱现在不还是租着房子吗，今天住着，明天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想赶紧挣钱攒钱，然后我们一起买房子，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心里多踏实啊。”花儿心里觉得，即便租了店铺，也是住在别人的地方，多少有些不踏实。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在二十岁之前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狗子觉得花儿跟着自己，吃苦受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买房子是我们俩个人的事情，我也会努力的。你看，我干得也不比你差，对不？”花儿温柔地说。 狗子一把搂住花儿，“花儿，我不想你太累，你喜欢开花店，你就开。累了，就不开。钱我来挣，房子我来买，你只要负责开心就行。” 花儿推开狗子，“街边上呢，注意点儿。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那我去搬花了，你去喝点水歇歇！”狗子麻溜儿地去干活了。 花儿微笑地看着狗子忙活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她越来越确定，跟了狗子，一定不会后悔。 “老板娘，搬这儿啦？给我选几支郁金香包起来吧。”一位女主顾来买花。 “是啊，搬过来了，以后离你们也更近了，更方便。”花儿回答说。 “我你家的花鲜活，我一般每周都会来的。” “那你要是每周都买，可以把种类、数量和时间跟我说，我找人给你送过去。”花儿灵机一动。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把我要什么花写给你，你到时间就给我送来，我可以一次把钱都付给你。”女主顾很开心，觉得自己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好的好的，你放心，你收到花如果有什么问题，我都马上给你换！”花儿眼看一笔长期生意要做成了，有些兴奋。 花儿又送了一些她精心搭配好的花束以表谢意，女主顾开心极了，捧着花一路笑着。 花儿赶紧坐了下来，拿出纸笔，写下了“时间”，“品种”，“数量”，“价格”，“地址”……歪歪扭扭，满满写了一张纸。 花儿念的书也不多，有很多还是跟着狗子学的，虽然写了不少错字，但跟她此刻心里产生的念头相比，已经算不了什么。 花儿决定，开始向主顾介绍批量订货，一次定的越多越便宜。然后按照主顾的要求，送货上门。 吃晚饭时，花儿和狗子说了这个想法，想问问他的意见。 “太好了！你真是个天才啊！这样你不用操心每天要准备什么，准备多少，蔫掉的花也会变少的。而且，一次可以收好多钱！”狗子说着说着，自己都感到兴奋。 “就有一件事，还得你狗老板帮忙……”花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送货是吗？这不好说吗！自家的事儿，我来安排！”狗子充满了干劲。 “那多少钱，回头我按月给你。”花儿赶紧补充道。 “啥？你跟我谈钱？你把我当成啥人了！”狗子突然生气了。 “不是，你那些人也得要工钱啊，要是我的生意太好了，你那边人不够咋办？我们还是要长远打算的。做生意，一码归一码！大不了没钱给的话算你借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挣多少啊，你说对不？”花儿解释道。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那这样，你给我的钱，我先单独放起来，以后咱俩结婚用！”狗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咋脑子里天天想着结婚？”花儿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狗子的脑袋。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跟你结婚，结了婚就生孩子。”狗子一副猥琐的表情。 “等买了房子，就生孩子，不然孩子跟我们住阁楼吗？”花儿不舍得他俩的娃儿生下来就受苦。 “行。”狗子心里开始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人感兴趣啊？”狗子闲下来，于是就去问问花儿新法子有没有用。 “一上午，有十二个人定下了，还有四五个说回去考虑考虑，我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花儿捂着嘴偷笑。 “花儿，你真是这个！”狗子朝花儿竖起了大拇指。 “小点声儿！”花儿轻声说，“到时候送货的事就交给你啦，一定要按时小心送到啊。” “我办事，你放心！”狗子很有信心地说。 傍晚的街上，人越来越少，花儿和狗子准备把花搬进店里，准备打烊了。 “滚！臭要饭的！滚远点！” “哎哟哟，疼死我啦！你打坏我了，要给我钱看病！” 外面一阵嘈杂。 “外面咋了？好像有人吵架。”花儿说。 “走，去看看！”狗子爱看热闹，拉着花儿就往外面跑。 一个老妇人正趴在地上呻吟着，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一团团打着结。 “这是咋了？”狗子向旁边的人打听。 “好像这个要饭的，偷人家馒头店的东西吃，被老板发现了，她干脆就直接抢！老板夺都夺不下来，她就往嘴里塞啊。老板气不过推了她一把，她躺地上讹人呢。”看热闹的解释道。 “啊？还有这样的人，脸都不要了。啧啧啧啧……”狗子唏嘘道。 “你别讹我，这么多人看着呢，一个女的也不嫌臊得慌！你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一个，你偷你抢算什么东西！”馒头店老板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我没偷没抢，我是拿……对，拿！我就是拿了一个。你现在把我打伤了，你要赔！赔！”那老妇人不甘示弱，竟强词夺理。 “我去你娘的！我不打死你就算轻的！”馒头店老板抬起一只脚，就想踹那老妇人。 “别！别打！”狗子从人群中冲进去，拦住了馒头店老板。“大哥，你跟她计较啥？一个要饭的，还是个女的。算了算了，别理她得了！消消气！” “不让她给钱就算了，还他妈反过来想讹我！”那老板火冒三丈，一时无法平静。 那老妇人看有人拦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站着，捋了捋脏乱的头发。 花儿一看，这老妇人，看着有些眼熟。“舅……舅妈！”竟是当年把她赶走后改嫁的舅妈！ 狗子吃惊地回过头，“啥？舅妈？” 花儿和狗子把舅妈带回店里，倒了杯水，拿了点晚上准备吃的干粮、水果。花儿的舅妈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碎屑、果皮掉了一身。 “你……喝点水吧。”花儿看舅妈已经噎得说不出话来。 狗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对花儿一直很刻薄的舅妈。自从花儿的舅舅死了以后，她舅妈更没给过她好果子吃。 “舅妈，你……你这是？”花儿不敢相信，才几年不见，曾经那个高傲刻薄的舅妈，竟已然变成了眼前这番模样。 第20章 义断恩绝 花儿舅妈抬眼看了看花儿和狗子，欲言又止。 “没事儿，舅妈，你说吧，狗子他不是外人。”花儿说道。 舅妈不知所措地搓着手，那双手粗糙、皴裂，根本就不像是舅妈以往的手，那时候，舅妈的手总是涂着油、戴着戒指，在麻将桌上谈笑风生的。 “他……他不是人！”舅妈的声音颤抖起来，“你舅舅死了以后，虽然留下了一些遗产，但我也是个女人，我得考虑我的后半辈子该怎么过。那时候，你刘叔就出现了，每天对我嘘寒问暖，说是真心对我，下半辈子会养着我、护着我。我当时就像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也就相信他了。” “刘叔？就是你后来改嫁跟的那个人吗？”花儿问。 “是的，就是他。当初我也是把他当成了后半辈子的依靠，没想到，没想到他……他竟然……”舅妈说到这里，双手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他咋了？”狗子问。 “他骗我，他一直都在骗我！是我错了，我一直相信他。他其实有老婆，只不过因为他吃喝嫖赌，他老婆带着孩子跟他分居很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他没结过婚。”舅妈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老婆孩子的？”花儿接着问。 “我跟了他以后，他就一直觊觎你舅舅留下的那些遗产。我不敢给他太多，都是一次给一点儿、一次给一点儿，慢慢给他的。他在外面吹牛，说找了个富婆养着他，不知怎么的，被他老婆知道了，所以他老婆又出现了，找他要钱，说要养孩子。” “那刘叔怎么跟你解释的呢？”花儿问。 “他说他跟他老婆是要离婚的，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说只要给他老婆一笔钱，他老婆就同意离婚。我想着我跟了他那么久，之前给的钱总不能都打水漂了，于是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跟他老婆离婚，断干净。” “那离了吗？离了怎么还会变成这样？”狗子问。 “离倒是离了，但离了以后，他开始吃喝嫖赌。他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不会轻易离开他。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竟然……竟然打了我！” “什么？他还打人！那你怎么不离开他，还要跟他在一起呢？”狗子非常不理解。 “我当初，跟花儿舅舅感情就不是很好。他舅舅死以后，我很快又跟了刘叔，所以外面也有很多人议论我，说我很早以前就不要脸地跟你刘叔在一起了。你刘叔知道我怕别人这样说，于是就威胁我，说我要是离开他或者不给他钱，他就在外面说，我早就跟他好上了，还说……还说……。” “还说啥？”花儿追问。 “还说他会跟外面的人说，你舅舅就是我害死的！我百口莫辩啊。你刘叔那人，他说得出就做得到。”舅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我傻呀，我太傻了！早知道这样，唉……” “那他就一直找你要钱，一直打你吗？”花儿瞪大眼睛看着舅妈，难以置信。 “他每天除了出去吃喝嫖赌，就是回来找我要钱，不给钱就打我。后来，我真的没钱了，他就打了我一顿，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那房子呢？舅舅的房子呢？”花儿赶紧问。 “房子……我后悔呀，我太后悔了。我当初听了刘叔的话，把房子给变卖了，为了拿钱给他去做生意，他当时说连本带利还给我的，结果，结果就没了，都没了！” “什么？舅妈，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呢？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你这么相信他？”花儿气愤地盯着舅妈，她为舅舅感到非常不值。 “我……我也不知道，他就这样一步步地骗我。我本来以为他真的会对我好的，下半辈子，没了你舅舅也有他护着我。没想到，没想到他……我对不起你舅舅啊！”舅妈失声痛哭，能看出她真的后悔了，但也是真的无法回头了。 “那舅妈你怎么又回来了呢？”狗子问。 “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我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可当年我太年轻、不懂事，不懂得珍惜。现在，一切都于事无补了。我什么都没了，我还能去哪？除了这儿，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舅妈两眼无神，好像对生活已经没有了希望。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竟然去偷去抢。”花儿问。 “两天，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刚开始去要，别人还给，要多了别人也不愿意给了。我现在身体也不如以前，弄成这个样，别人都不愿意收留我。以前你舅舅宠着我，我什么都不会做，现在也找不到活做。我实在是太饿了才……。”舅妈吸溜着鼻涕说。 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屋里，好长时间，只有一阵沉默，只能听到阿丢微微的喘气声。 狗子在想，花儿会不会想要收留舅妈？可是舅妈以前对她那么坏。出于私心，他是不想让舅妈留下来的，但如果花儿真的愿意，他也只能替花儿着想，委曲求全。 花儿看着舅妈的样子，对她又恨、又同情。舅舅忙活了大半辈子，结果因为这个愚蠢的舅妈，什么也没留下。舅舅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可舅妈毕竟是舅妈，舅舅还在的时候，对舅妈一直很好、很包容。如果舅舅知道舅妈变成了这样，应该会帮助舅妈的。花儿心里万分纠结。 “这样吧，今天你先待在这儿，梳洗干净，我给你找套干净衣服换上，晚上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你一笔钱，你拿着钱就走。自此以后，我俩再无关系。”花儿表情淡漠地说。 “你就这么忍心啊，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舅妈，你就忍心看着我流浪街头、被人欺负吗？”舅妈没想到，花儿并不想留下她。在她印象中，小时候的花儿还是一个善良但懦弱的小姑娘，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现在的花儿，却好像很有主意了。 “我就是看你曾经是我舅妈，我才愿意留你一夜，再给你一笔钱。事实上，你早已经不是我舅妈了。我舅舅走后，你已经改嫁了不是吗？从那时起，我俩其实已经毫无关系了。还有，我舅舅生前对你很好，不管之前你对我如何，你都不应该辜负舅舅。我看在舅舅的份上，今天帮你一把，否则，刚才我也不会带你回来。”花儿主意已定，态度坚决。 “你……你就这么狠心？你看你，现在又有这店铺，看上去过得也很不错，你还有人帮衬着你。”舅妈转头看了看狗子，“你叫狗子，你也不愿意帮帮舅妈了吗？” 狗子一时不知道说啥是好，想了想说：“大妈，我都听花儿的，花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花儿看着狗子，微微笑了笑，她心里很欣慰狗子这么支持她。 舅妈眼看留下已经无望，便不再纠缠，深深叹了口气说：“唉！自作孽，不可活！舅妈不怪你，怪我，一切都怪我自己。我只希望你舅舅他能原谅我，原谅我把他辛苦积攒下的家业，挥霍而空……” “行，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收拾一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出门。”花儿说完就站起身，自己去阁楼上睡了。 “花儿！花儿！我给你拿了两个新鲜的肉包子！热乎乎的，快吃吧！”狗子也爬上了阁楼，笑嘻嘻地看着花儿说。 花儿慢慢坐起来，接过了包子，又无奈地看着狗子，“对不住，今天让你见笑了。” “哪有的事儿！”狗子认真地说，“花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好了，吃吧！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儿，你晚上都没吃饭呢。”狗子心疼地摸着花儿的手。 “狗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绝情了？”花儿问道。 “绝情？你已经很有情有义了。不瞒你说，要是我，我不会把她带回来。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也有所耳闻。你能这样对她，已经非常大度了。”狗子认真地说。 “大度，是因为我不想在九泉之下的舅舅担心，或者不安。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她了，仁至义尽。从此以后，我跟她再无关系。其实想想这样也好！今儿算是了了这桩事，日后也就没什么后患了。”花儿开始啃包子，“嗯，好吃，真香！谢谢你，狗子。” “傻子，跟我客气啥？想吃啥跟我说，我去给你找。”狗子宠溺地摸着花儿的头发，“说实话，其实我还挺担心，万一你舅妈留下来了，该咋办？” “为啥？担心啥？”花儿问。 “你舅妈要是留下来了，我咋跟你结婚啊？她天天跟我们在一起，多不方便。”狗子意味深长地说。 “就你嘴贫！天天‘结婚、结婚’地挂嘴上，还是先好好努力买房子吧咱俩。”花儿说。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狗子用包子堵住了花儿的嘴。 “这钱给你，你走吧，以后咱俩就没关系了，你自己好好的，以后有事儿、没事儿，都别来找我。”花儿看着远方，跟舅妈说。 舅妈拿着钱，看着花儿，“谢谢，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还是跟你说一声，也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这个也给你。”狗子竟然也准备了一份钱，这是看在花儿的份上才给的。“我给你钱，不是感谢你以前对她有多好，而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了。”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舅妈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收下了狗子的钱。“花儿，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说完，舅妈转身就要走。 “等等！”花儿又叫住了她，“这个给你，你拿着。” 花儿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了一只又大又好看的向日葵，塞给了舅妈，“希望你以后像它一样，积极向上地生活，别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下次，可不一定会有人救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花儿转身回了店里。 舅妈笑了笑，背着包袱，拿着那根向日葵，落寞地走了。 花儿、狗子和阿丢，他们一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暖暖地晒着太阳，身边是一盆盆美丽芬芳的花草。 “狗子，你说，人和人之间，是因为什么才有了关系？又因为什么又没了关系？”花儿看着碧蓝的天空，问狗子。 “那一定不是因为血缘才有的关系。”狗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啥？不是因为血缘？”花儿转头看着狗子。 “你看我啊，如果是因为血缘才有的关系，那我的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他们现在跟我毫无关系？你说对不？”狗子回答道。 “嗯……也许你说得对。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有了关系呢？”花儿继续问道。 “我想……可能是因为爱吧。”狗子笑着说。 “比如？” “比如爷爷，比如阿丢，比如你啊，对不？”狗子呵呵地笑着。 狗子和花儿目光相遇，很有默契地把头靠在了一起。阿丢乖乖在一边待着，舔着自己的爪子，它应该也想念它的阿来和狗崽子们了吧。 是啊，因为爱，人和人之间才有了关系，哪怕他们原本是陌生人。 同样，没有爱，人和人之间就失去了关系，哪怕他们其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如果咱们总是烦恼和别人之间的关系，那只能说明你还很在意他。等你不在意他的时候，这层关系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花儿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狗子听见了，默默牵起了花儿的手，又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暖着。狗子心想，这双手纤弱冰凉，凭自己的温度，一定可以给她余生的温暖和依靠。 第21章 杳无踪迹 阿丢吃完午饭，像平时一样，准备出门去溜达一会。狗子和花儿相互夹着菜，享受着甜蜜的午饭时光。 “你多吃点儿，最近都瘦了。”花儿对狗子说。 “嗯，你也多吃点儿，别都给我一个人吃完了。”狗子乐呵呵地看着花儿，觉得花儿对自己可真好。 “汪汪！”阿丢突然在门口叫了几声。 “阿丢还没走？在外面叫啥呢？”狗子问。 “我去看看，你先吃。”花儿拍了拍衣服，起身去了门口。 “呀，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爸爸妈妈呢？”狗子听见花儿在外面说。 狗子赶紧跑出来看，果然，阿丢正蹲在一个三四岁的小妹妹旁边。 小妹妹乖乖坐在台阶上，不哭也不闹。她扎着两根小麻花辫儿，小辫儿上绑着两个蝴蝶结，身上、脸上，都干干净净的，还穿着锃亮的小皮鞋，一点也不像是没人管的小孩子。 “这是走丢了吧？”狗子说。 “问了，她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会说话还是咋的。”花儿说。 阿丢轻轻地凑过去，在小妹妹的脚边闻来闻去。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狗子又试着问。 大家一起安静地注视着小妹妹，希望她能有所回应。 “豆豆。”像蚊子一样大的声音，小妹妹开口了！原来她会说话，可能胆子有点小，被大家围起来吓到了。 “啊，豆豆！原来你叫豆豆，真是个可爱的名字。”花儿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轻轻摸着她的头。 豆豆伸手要去摸阿丢，阿丢乖乖低下头，趴到她身边。 “哎呀，你看小狗很喜欢你呢，让你摸摸，豆豆不怕啊。”狗子眼里充满慈爱。 “这咋办，他爸爸妈妈呢？”花儿问狗子。 “不知道啊，可能是在附近有什么事，让她坐这儿等的。”狗子看豆豆穿着打扮都挺好，家里条件应该还不错，父母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的。 “那我陪你坐这儿等一会儿吧，你可不能乱跑啊，外面有老拐哦，跑远了爸爸妈妈就找不到你了。”花儿温柔地对豆豆说。 豆豆睁大闪闪的眼睛，看着花儿，也不作声。 “阿丢你去玩儿你的吧，狗子你也去忙你的，我在这儿看着她。”花儿说。 “好，那我先去忙，我也在周围打听打听，看有谁在找孩子。”狗子说完，摸了摸豆豆的小辫子。 阿丢还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在守护者豆豆一样。 “阿丢你不去玩儿啦？要陪我一起看着豆豆吗？你真是条好狗！奖励你一块肉干好不好？”花儿笑着说道。 “豆豆，你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拿点儿好吃的来，你等下啊。阿丢，你看好啦。”花儿去里屋翻找了一会，拿了一些水果和糖果出来。 花儿剥了一颗糖，“漂亮豆豆，吃颗糖好不好？”说完把糖递到了豆豆嘴边。 没想到，豆豆紧闭着小嘴，不吃糖。 “咋了？你不爱吃糖吗？那姐姐给你剥个橘子吧！”花儿把糖放进自己嘴里，又耐心地剥起了橘子。 “剥好啦，吃吧！可甜了呢！”花儿把橘子递到豆豆嘴边。 可豆豆还是不张嘴，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敢吃啊，没事儿的，吃吧，姐姐不是坏人。”花儿说。 豆豆还是不为所动，花儿自己吃了一瓣，说：“嗯！真甜啊！阿丢，你也尝尝！”说完扔了一瓣到阿丢的嘴里。 阿丢“吧唧吧唧”嚼了几下就咽下了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你看，没事儿的，你尝尝？”花儿又拿起一瓣递过去，这次豆豆终于张了嘴。 “没有骗你吧！你真乖！”花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乖巧的豆豆。 一下午，花儿一边做着生意，一边照看着豆豆。豆豆坐在小木凳上，不吵不闹，静静看着花儿收拾着花草。 “豆豆，别着急，一会儿爸爸妈妈就来找你啦。这个给你玩儿吧。”花儿拿了一朵紫色的小雏菊，递给豆豆，“这是小雏菊，小小的吧？好看吗？豆豆喜欢吗？” 豆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花瓣，抬起头看着花儿，突然抿起嘴笑了。 “豆豆喜欢花儿呀！太好啦，姐姐也喜欢花儿呢！你看我这里有好多好多种花儿，都很漂亮。”花儿看到豆豆笑了，心里松了口气。 花儿又拿了一朵黄色的和一朵粉色的小雏菊，递给豆豆。“你看，它们颜色不一样，但都很好看吧。” 豆豆小小的手里握着三朵不同颜色的小花儿，终于放松了一些，高兴地笑了。 “豆豆也很漂亮！一定是妈妈养得好，对不对？”花儿点了点豆豆的小脸蛋。 太阳开始下山了，树木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可还是不见豆豆父母的踪影。狗子从外面也回来了。 “狗子，打听到了吗？”花儿有些着急地问。 “没呢，我老远就看到豆豆还坐在这儿。唉！”狗子也没有打听到豆豆的父母在哪里。 “这可咋办，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豆豆肯定要害怕的。”花儿担心地说。 “是啊，先让她一起吃饭吧，再等等看。等吃完饭以后，我再出去找找！”狗子也有点慌了。 “豆豆，太阳下去了，外面凉，咱们进来坐吧，在里面等爸爸妈妈好不好？”花儿牵着豆豆的小手，端着小木凳，让她坐在小饭桌旁边。 “小豆豆，咱们一会先吃饭，吃饱了肚子，等爸爸妈妈来接。你喜欢吃啥，我来给你弄。”狗子安慰着豆豆，生怕她着急了要哭闹。 阿丢凑到豆豆身边，陪着她静静地待着。 “阿丢真懂事，总是能感觉到人的情绪和感受，今天一下午都陪着豆豆没出去呢。平时它早就遛出去玩儿了！”花儿对狗子说。 “阿丢！表现得不错！晚上给你多吃点！”狗子拍着阿丢的脑袋。 吃饭了，豆豆坐在那里发愣，也不吵，也不吃。 “咋了豆豆？姐姐喂你吃好不好？来。”花儿看豆豆可怜的样儿，一个人在这儿，才这么小，于是，端起碗来，一勺一勺地喂她吃。 豆豆也还算乖，小嘴一动一动地慢慢嚼着。 “你说她咋不说话，估计还是惊着了。”狗子说。 “是啊，能告诉我们她叫豆豆就很不错了，又不哭又不闹的。下午我折了几朵小花给她玩儿，她还挺高兴的呢，乐呵呵的。”花儿得意地对狗子说。 “你看她这打扮，我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儿。但奇怪的是怎么到现在没人来找呢？”狗子很疑惑。 “是啊，我下午都没敢让她进里屋来，尽坐在外面玩儿了，生怕她父母来了没看见她。结果一下午都没人来问……”花儿说。 “行，我快点吃，吃完我再出去找找，天黑了，豆豆家里人估计也要急死了。”狗子赶紧大口划拉起碗里的饭来。 天彻底黑了，月亮也出来了，花儿整理完碗筷后，和阿丢一起陪着豆豆，静静地等着狗子的消息。 “我回来了！”狗子冲进屋里，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没找着！附近都问了，都打听了，一点消息没有。”狗子喘着气说。 “这……豆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你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吗？或者，你知道你姓什么嘛，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啊？”花儿一连串问了好些问题。 豆豆睁着大眼睛看着花儿，一动不动。 “算了算了，别吓着孩子，她这么点儿大，能知道啥。”狗子打断花儿说道。 “豆豆，今天晚上爸爸妈妈可能有事，不能来接你了，你今晚就先和花儿姐姐住在一起，好不好？明天我们一起等爸爸妈妈来接我们回家，好不好？”狗子蹲下来，看着豆豆的眼睛，轻声细语地和她说。 豆豆愣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豆豆真乖！咱们真是又漂亮又乖巧，花儿姐姐好喜欢你啊！你今晚就先陪陪花儿姐姐，好不好？”花儿太心疼豆豆了，她看着虽然很胆小、很紧张，却又不得不独自面对这样的境遇。 “那今天晚上我在下面睡，你有事儿就叫我！”狗子说，“阿丢，晚上咱俩作伴啦！” 花儿细心地帮豆豆洗漱，拆了小辫子，在床边轻轻梳着头。“豆豆，平时谁帮你梳小辫儿啊？梳得可真漂亮啊。” “奶奶。”豆豆突然回答道。 “呀！说话了！豆豆你多说话，花儿姐姐爱听。”花儿心想，等熟络了，也许豆豆就敢说更多的话了，就更容易找到她的父母了。“奶奶对你好不好呀？”花儿赶紧接着问。 “好。”豆豆又蹦出了一个字。 “那你觉得是爸爸妈妈好，还是奶奶好啊？”花儿想问出关于她父母的信息。 可豆豆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花儿心想，算了，今天就问到这儿吧，只要她不吵不闹，就已经很难得了。 花儿给豆豆掖了掖被子，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又看。豆豆的脸蛋鼓鼓的，睫毛长长的，嘴唇红红的，可真好看啊。花儿捋了捋豆豆的头发，心里想着，以后要是和狗子能生个这样好看的闺女，那就太好了。 “花儿，咋样，豆豆睡了吗？”狗子轻声在下面问。 “睡啦，豆豆可乖呢。我还害怕她晚上要哭着找妈妈，结果她可乖啦。”花儿小声回答。 “行，那我睡了，有啥事儿叫我啊！”狗子和阿丢一起睡了。 “豆豆，花儿姐姐梳的头也很好看吧？”第二天早晨，花儿正在帮豆豆梳辫子。 “嗯，好看。”豆豆竟然多说了几个字！花儿心里高兴极了。 “你真厉害，才一夜，你就让豆豆开口说话啦！”狗子对花儿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我厉害，是咱们豆豆厉害，不哭不闹又听话，我太喜欢咱家豆豆啦，豆豆你说对不？”花儿看着豆豆说。 “对，说得对。”豆豆回答道。 狗子也给豆豆竖了个大拇指，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大拇指！“还是咱豆豆最厉害！” 早饭过后，豆豆自己端起了小木凳，走到门前台阶上坐着，阿丢也跟了出去，依然趴在她旁边。他俩一起晒着太阳，等着豆豆的爸爸妈妈来接她。 “狗子，看，豆豆多机灵、多聪明啊，自己去门口等着了。”花儿小声和狗子说。 “确实，豆豆才这么小，但懂事得很，让人心疼啊。”狗子也很喜欢豆豆。 “不知道啥时候她爸爸妈妈才来找她，按理说，她爸妈昨天应该已经急疯了才对，怎么昨天一天都没动静呢。”花儿很疑惑。 “是啊，而且我还四处去打听了，确实也没有人在找孩子。”狗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吧，今天继续找，你也让你手下弟兄们打听打听。” “嗯，我让他们往外面再跑跑，打听看看，也有可能她家不是我们镇上的。还有，我回头让沐文书院的孩子们和我一起抄些寻人启事，再让弟兄们到处贴一贴，或许她爸妈能看到呢。”狗子说道。 “这个主意好！那我和阿丢继续陪她在家里等着，我先照顾好她，咱们一定得让豆豆最后能毫发无损地回家去。”花儿坚定地说。 “豆豆，你乖乖和花儿姐姐、阿丢小狗在家玩，我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狗子捏了捏豆豆软乎乎的小脸。 “好——”豆豆奶声奶气地说。 晨光里，豆豆和阿丢一起坐在门口。花儿给了豆豆一块香香的饼干，豆豆看了看，用小手掰下了一小块，递到阿丢的嘴边。阿丢一口就吞了下去，逗得豆豆“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豆豆看到有花瓣被风吹落，飘到了街边，于是站起来想去捡。阿丢立刻跟上去，咬着豆豆的衣角，不让她乱跑。花儿看见了，去找了些不同的叶子和花瓣，放在一个小篮子里，给豆豆自己玩。 花儿在一边整理着花草，她在想，现在豆豆在想什么呢？她的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呢？ 第22章 白衣苍狗 豆豆手里拿着一片树叶，在自己一个人仔细认真地看。阿丢凑了过来，在豆豆的腿边蹭啊蹭啊，想要跟她一起玩耍。豆豆笑了一下，用力把叶子扔了出去。阿丢吐着舌头，欢快地跳起来，跑过去用嘴叼着把叶子捡了回来。这下好了，豆豆和阿丢都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豆豆扔，阿丢捡，豆豆再扔，阿丢再捡。 “哈哈，他俩可真有意思，这么幼稚的游戏也玩得这么高兴。”狗子笑呵呵地说。 “是啊，这么幼稚你不也笑得挺开心的。”花儿反过来嘲笑狗子，“你看他俩多好啊，整天无忧无虑的。” “那可不是，我觉得阿丢和豆豆都心里有数得很呢，都很懂事，不给我们添麻烦。”狗子说。 “那倒是的，唉……对了，豆豆的爸爸妈妈还是没有消息吗。”花儿问。 “是啊，没消息，到处也打听了，寻人启事也贴了不少，一点动静没有，也是奇怪。”狗子挠挠头，替豆豆感到着急。 “狗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直找不到该怎么办？”花儿觉得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 “一直找不到？找不到就还这样跟我们在一起过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豆豆不吵不闹的，也不闹人。你看她，又可爱又聪明的。咱也不差她那一口饭钱，你说是不？”狗子看着花儿。 “其实我还挺喜欢豆豆的，我有时候在想，她爸爸妈妈要是来给她接回家了，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呢。”花儿看着豆豆说。 狗子走到豆豆身边，坐下来摸着她的小辫子。 “豆豆，你和阿丢在玩儿小树叶啊，这么好玩吗，给我玩玩？”狗子说。 “好！给哥哥。”豆豆把树叶递给了狗子，阿丢看着直着急。 “豆豆真好！”狗子在豆豆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豆豆缩着脖子“嘿嘿”地笑着。 “豆豆，我问你啊，你愿不愿意一直跟我和花儿姐姐、还有阿丢，住在一起呢？” “愿意！”豆豆回答地很干脆、很响亮。 “好豆豆，那我们就一直在一起，花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给你买好玩的。”花儿接着狗子说。 狗子悄悄叹了口气，小声对花儿说：“老天爷是不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让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都聚在一起。” “那有啥不好的，这样我们不都有家了吗？每天热热闹闹的，我心里可踏实了。”花儿说。 “我看到你们都高兴，我心里就高兴，嘿嘿。”狗子憨憨地笑了。 门口有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儿在嬉戏打闹，他们看见豆豆每天都坐在那儿，心里很好奇，于是跑过来找茬。 “哎！黄毛丫头，你是谁啊？你是从哪儿来的？”一个带头的小男孩儿没礼貌地问。 豆豆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毛线团儿。 “哎！你是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你不会是个聋子吧，或者你是个哑巴？哈哈哈哈！”小男孩儿开始起哄。 其他的小孩儿都开始哈哈大笑，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指着豆豆，没完没了地笑个不停。 豆豆突然站起来，“哼！”转身就回到里屋去找花儿姐姐了。阿丢见状，挡在前面，狂吠不止。“汪汪！汪汪汪汪！” 一群小屁孩儿吓得往后躲，生怕阿丢出来咬人。 不一会儿，花儿抱着豆豆出来了。 “咋啦？是谁在欺负人？出来给我看看！”花儿站在门口喊道。 那几个小孩儿一下子都闭上了嘴，看着花儿不作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你们几个我可都认识了！如果再有下次，我要一个个去找你们父母、找你们老师！看看是谁丢人！” 几个小孩儿都怂了下来，缩在一起不敢动弹。 “再说一次，这是豆豆，是我的妹妹，你们如果想找她玩儿，可以在一起好好玩儿。但要是谁敢欺负她，让我知道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花儿霸气地说。 花儿转念一想，停顿了一下，又说：“另外，把我们豆豆当好朋友的孩子，我都会送他一朵漂亮的小花，回家插在瓶子里还能长大，又香又漂亮！” 小孩儿堆里，一个小女孩小声说：“我……我想跟豆豆玩儿。” “好，小妹妹你过来！”花儿在旁边抽了一支鲜艳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送给你！这是豆豆奖励你的！你现在可以和豆豆玩儿了！恭喜你成了豆豆第一个好朋友。” 这下好了，小孩儿们开始争先恐后地要来和豆豆玩儿，豆豆被他们围了起来。 “豆豆你好，我叫阿红。” “我叫毛豆！” “我是刚子！” “我是狗蛋！” …… 花儿和阿丢坐在了一边，她发现有了小朋友们的陪伴，豆豆更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了。她会开心地笑，会皱着眉毛生气，会和别人一起唱歌，一起说话。 花儿看着看着，觉得心里很甜蜜，她把豆豆当女儿一样看待，照顾得无微不至。花儿多希望自己的小时候，也能别被人这样对待啊。或许自己淋过大雨，就会想主动给别人撑把伞渡过难关吧。 “有人吗？” 花儿听见门口有人在喊，“有人，想要什么花儿？” “我……我不是来买花的。我是来找人的。”一位大姐站在门口说。 “找人？你是？”花儿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可能是豆豆的妈妈找来了。 “对，我找人，找一个小女孩儿，我是小孩儿的妈妈。”大姐说。 花儿愣了一下，“狗子！狗子！快过来！”花儿有点儿慌了。 “啥事儿？着急忙慌的。”狗子立马跑过来问。 “她……她说找孩子，是孩子妈妈。”花儿慢吞吞地说。 “你姓啥？你孩子叫啥？”狗子脑子转得飞快。 “我……你管我姓啥，我找我孩子，是一个女孩儿，长得可漂亮，快把孩子还给我吧。”大姐吞吞吐吐的，看着有些不对劲。 “你等等，你啥都不说，我们咋知道孩子是你的？”狗子心里已经非常怀疑这人有问题。 “你把她喊出来，我带她走就是了，又不是你们的孩子。”大姐有点气急败坏了。 “狗子，我带豆豆出来认认，光天化日之下，她还能抢人不成。”花儿怕万一因为不信任，会耽误了大事儿，觉得还是让豆豆自己认认看，才比较妥当。 花儿把在里间玩儿的豆豆抱了出来，站在大姐面前。 豆豆玩着手上的小娃娃，看了大姐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又继续玩起了小娃娃。 “豆豆好像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狗子有些生气了。 “你管我是谁！”大姐恼羞成怒，“孩子啊，跟妈妈回家吧！妈妈想你啊！走！”说着说着，就伸手要去抢豆豆。 花儿吓得抱着豆豆往后躲，狗子挡在前面喊：“你干啥！你要明抢啊？滚滚滚！” 阿丢也冲出来，对着大姐不停狂叫，扑上去咬住她的裤脚不松口。大姐被吓得吱哇乱叫，用手里的包袱一边打阿丢，一边往后躲。 喧闹声让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是咋回事。大姐回头一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边骂边跑了。 “没事儿了，都散了吧，谢谢大家了。”狗子对街坊邻居说。 “狗子，这是咋回事儿？”花儿惊魂未定。 “我看应该是个拐子。”狗子说。 “拐子？！大白天明着抢？”花儿吓得把豆豆抱得紧紧的。 “这得亏豆豆刚才在里间，这要是像平时在门口玩儿，不得被抢了去啊！他妈的！”狗子也是一阵后怕。 “平时阿丢都陪着豆豆在门口的，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儿。”花儿又问，“那这拐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有个捡来的小孩儿的？这要是迷迷糊糊的话，豆豆可能就被她抢走了！” “我估计可能是我一直派人到处打听，还贴了那么多寻人启事。结果豆豆爸妈没找到就算了，还被拐子给盯上了……”狗子很郁闷。 “那要不咱先别找豆豆爸妈了吧，这弄得怪吓人的。咱也找了那么久了，如果豆豆爸妈一直在找她，肯定能打听到我们这儿的。”花儿跟狗子说。 “你说得有道理……那以后我先不打听了，那些寻人启事我也让我的弟兄们先揭下来。等过了这阵儿，再说吧！”狗子摸了摸豆豆的脸蛋儿，看着她那无辜的小可怜样儿。 “嗯，最近我们都注意些，这也太吓人了，大白天的。今天我得好好看着咱豆豆。”花儿抱着豆豆亲了又亲，后怕极了。“摸摸头，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好了，咱不怕不怕！” 晚上豆豆已经睡了，狗子和花儿一起看着睡梦中的豆豆，欢喜的不得了。 “花儿，你做好心理准备，一直养着豆豆了吗？我看你现在不像她姐姐了，倒是像她妈妈。”狗子笑着说。 花儿笑了，“其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我真的已经把豆豆当亲闺女一样看待了。一开始，我还只是把她当个走失的小妹妹，后来每天跟她在一起，越来越欢喜她，我感觉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对了，今天，那个拐子来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点怕，怕是她妈妈找来了。现在回头想想，我怎么这么自私呢，豆豆妈妈要是能找到她，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豆豆一定也想妈妈。” 狗子看着花儿湿润的眼睛，“那，如果有一天，她爸爸妈妈真的找来了，你舍得让她走吗？” “豆豆能回到自己的家，她肯定开心。她开心，我们就放心了。再说了，豆豆再好，毕竟也是别人的孩子，总不能让别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啊。”花儿边笑边流泪，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狗子帮花儿擦了擦眼泪，“是啊，不过我们可以自己要个孩子啊，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定都和豆豆一样聪明、可爱。” “嗯嗯！名字之前想好了，叫‘文沛’！”花儿笑了。 “哈哈，你还记得呐！是叫‘文沛’。”狗子也笑了。 豆豆拿了一根小树枝，在泥巴地上写写画画，阿丢就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 “豆豆，你在画什么啊，画好了给花儿姐姐看看哦。”花儿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盯着豆豆，生怕再有拐子来打豆豆的主意。 狗子听见了，跑过去和阿丢蹲成一排，一起看豆豆画画。 “花儿！花儿！快过来！快来看啊！”狗子激动地喊。 “咋了咋了？”花儿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自从拐子来过以后，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你看豆豆写的啥！”狗子指着地上豆豆的作品。 “王！”花儿也惊讶了。 原来，豆豆竟然会写字，她用树枝写了个“王”字！ 狗子赶紧问：“豆豆，你姓王吗？” 豆豆也不说话，在地上画着一堆圈圈线线。 “豆豆还这么小，会不会是她只会写‘王’字。还是说，可能她家里是姓王的？”花儿猜测道。 “嗯，好像又多了一条线索……但是知道豆豆姓什么，也无济于事啊。姓王的人也太多了，知道这也找不到她家里人。”狗子说。 “是啊，咱们还是慢慢来吧。豆豆对我们来说，也是种缘分，也许后面她会不断地给我们提示和惊喜呢。咱先好好珍惜当下每一天吧！说不定，哪天她突然就要回自己家了……”花儿有些失落地说。 狗子发现豆豆会写字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和花儿一起教豆豆说话、认字、写字。豆豆喜欢写写画画，经常在地上画各种图案。 “呀，这是小花儿，是画给我的吗？”花儿高兴极了，因为豆豆画了一朵花代表花儿姐姐。 “这是啥？”狗子问豆豆。 豆豆指了指阿丢，笑呵呵地说：“阿丢！” “哦！是阿丢小狗啊！狗子哥哥没看出来，是我笨是我笨！”狗子拍着自己的脑袋。 “那你画个狗子哥哥呗。”花儿对豆豆说。 豆豆认真地在地上花了半天。 “我怎么长得像鬼一样，哈哈哈！”狗子躺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我真有这么难看吗？” 花儿、豆豆、阿丢一齐看着狗子，花儿上下打量了一遍狗子，点着头说：“嗯！”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开怀地笑了，阿丢在一旁兴奋地跳来跳去。 第23章 舐犊情深 寒冬料峭，大雪在空中乱舞，不知不觉，一年又要过去了，下个月就该过年了。 花儿和狗子一起弄着腊肉和香肠，为过个热热闹闹的年做着准备。 “走！走远点！”狗子用脚支开了口水直流的阿丢。阿丢两眼直直地看着盆里的肉，口水一直拖到了地上。 “这生的，不能吃！你看你馋的。香死了吧？”花儿和阿丢说。 豆豆伸着小脑袋，看着阿丢说：“不能吃，还是生的。花儿姐姐煮熟了吃。” 阿丢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地甩了甩头。 “咱豆豆现在越来越会说了，小嘴儿伶俐得很啊。”花儿灌着香肠说。 “天天跟你在一块儿，能不会说吗？是你教得好！”狗子说。 “你这啥意思？你嫌我话多呗？”花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故意瞪着狗子。 “我哪儿敢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你不好啊！”狗子一副厚脸皮的样儿。 “这还差不多……嗯！这酒真香！这做出来的香肠一定很好吃！”花儿深吸一口气，闻了闻盆里调好的肉馅。 “只可惜还得晒一阵子，现在只能闻闻，真是诱人啊！”狗子也闻了闻，赞叹道。 冬日的暖阳，是老天爷给的最珍贵的礼物，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融融的，时不时还要舒服地打个寒颤。 “豆豆，坐这儿来，和小花一起晒晒太阳！你看阿丢多精啊，都趴这儿晒半天了！”花儿对着豆豆招招手。 豆豆乖巧地端着小木凳慢慢挪过来，坐在花儿旁边，两只小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手儿冷不冷，来，花儿姐姐给你搓搓。”花儿把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对着哈了几口气，轻轻地搓起来。 “不冷，豆豆暖和。”豆豆笑眯眯地说。 “脚冷不？冷的话，就把你的脚塞到阿丢肚子下面，阿丢身上热乎！”花儿用自己的头抵着豆豆的小脑袋，故意小声说。 阿丢突然回过头看着她俩，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诡计。 “哈哈哈哈！”姐俩儿开心地笑着。 豆豆手里捧着一个小苹果，张大嘴巴认真地啃着。阿丢蹲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等着她吃完以后剩下的核儿。 “花儿在吗？” “在！谁啊？”花儿走出来一看，原来是阿来的主人，那个老爷爷。 “爷爷，是你啊！你怎么来啦？你找我有事？”花儿惊讶地说。 “我去你们原来住的地方找你们，周围的人说，你们早已经搬走了，这才打听着找到这儿来。”老爷爷看上去有点虚弱的样子。 “您进来坐，进来说吧！”花儿看老爷爷累得气喘吁吁。 “喝杯茶吧！爷爷，你别急，慢慢说。”花儿自己也坐了下来。 “花儿啊，狗子呢？”老爷爷问道。 “他临时有事儿出去了，没事儿，您跟我说也一样，等他回来我转告给他就行。” “好……我老伴儿……她走啦。”老爷爷垂下了头。 “走了？”花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您是说奶奶她……” “对，走了，前几天走的……”老爷爷哀伤地说，“两个月前我老伴儿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生病了。我给她找了医生，也吃了药，但一直也不见好，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谁知，躺着躺着，人就走了……” 花儿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那个慈祥可爱的老太太，前阵子还来叫阿丢去他们家看阿来和刚出生的小狗崽子，现在却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爷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您节哀顺变。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千万别客气，就当我和狗子是您孙子、孙女，直说就行！您自己千万记得保重好身体啊！”花儿感到世事无常，担心爷爷伤心过度，照顾不好自己。 “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年纪了，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桩事，要麻烦你们。” “啥事儿您说，能帮上的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花儿态度恳切。 “就是多多，它这些天一直不吃不喝的，我怕它熬不住啊。自从我老伴儿走了以后，多多也变得安静了，经常趴在那儿半天不动，一声不吭的。哎……看得我心里也不好受。”老爷爷端起了那杯水，但却一口都没喝，又把水杯放下了。 阿丢一直站在一边，听老爷爷说话，着急地转来转去，坐立不安。 “你们都知道，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多多了，我们老两口儿子走了以后，多多就是她的命啊，多多就是她的牵挂。她要是知道多多不吃不喝的，该有多着急啊。我想着，是不是能让阿丢过去看看它。”老爷爷说。 “那当然好啊！”花儿赶紧回答，她转身看着阿丢，“阿丢，你是不是也想去看看阿来？” 阿丢跑到豆豆身边，又看着花儿。 花儿立刻懂了，“阿丢你去吧，放心，豆豆有我看着呢，你记得早点回来。” 花儿话音刚落，阿丢撒腿就跑。 “阿丢是个重情重义的。”老爷爷说，“那我就不打扰啦，我赶紧跟上它，屋里门还锁着呢，那我也回去啦。” “好，那爷爷您别急，您慢点儿走，路上小心点儿！”花儿赶紧扶老爷爷起身。 “好，好。”爷爷说完，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花儿看阿丢已经跑没影儿了，老爷爷赶路的背影实在让人心疼，没了老奶奶的陪伴，他现在该有多孤单啊。 阿丢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阿来家门口。老爷爷走得慢，还没回来，阿丢着急地在门口等着，它往里叫了几声，不久，就听到了阿来和小狗崽们的回应。阿丢在门口转来转去，终于，看到了老爷爷的身影，老爷爷正努力地往回走，阿丢迎上前去，陪着老爷爷一起慢慢走到家门口。 老爷爷一打开门，阿丢就“嗖”地一声冲了进去。等老爷爷进去时，已经看到阿丢围着阿来和小狗崽们转来转去了。 阿来一直闷闷不乐地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阿丢，阿丢于是停下脚步，静静地和阿来趴在一起，用舌头舔着阿来。 老爷爷坐在椅子上，盯着它们看了许久，不住地抹着眼泪。他的的老伴儿没了，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看着阿丢和阿来，又想起自己老伴儿还在的时候老两口的幸福时光。 老爷爷看着阿丢和自己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样子，替它感到满足、幸福。老爷爷想，无论阿来结果如何，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花儿在给大家端菜，让狗子帮忙摆好碗筷。 一边的豆豆突然说：“阿丢也吃饭。” 花儿欣慰地看着豆豆：“豆豆先吃，阿丢狗狗回来再吃。” 狗子问：“是啊，阿丢呢？回来没看到它。”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唉……”花儿深深叹了口气。 于是，花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狗子说了一遍，“估计阿丢现在还陪着阿来呢，它中午都没回来吃饭。” “阿丢和阿来，它俩都很重情义，比有些人都懂道理。”狗子说。 “是啊，所以大家都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人不在了，才后悔当初没有好好陪伴。”花儿说。 花儿又看了看豆豆，小声问狗子：“豆豆爸妈还没消息吗？” 狗子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花儿怜爱地摸了摸豆豆的头发，“豆豆多吃点儿，多吃才能长得壮壮的，以后才能更厉害呀。” 天黑前，阿丢回来了，它无精打采，直接往窝里一趴。 花儿把特意留给阿丢的饭菜端到它窝边，抚摸着阿丢的后背，“阿丢，快吃吧，饿了一天了吧。阿来还好吗？” 阿丢爬起来，随便吃了几口，饭吃得也不香。它哼唧了几声，仿佛在表达自己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 几天后，老爷爷又来了。 老爷爷小声告诉花儿和狗子，阿来死了。他怕阿丢听见，因为阿丢此时处于和他一样的境遇，他怕阿丢像他一样的伤心欲绝，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很难熬。 老爷爷说：“多多肯定是去陪我老伴儿了，多多是条好狗啊。我也应该早些去陪老伴儿啦。” “您别瞎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多多还留下几个小狗崽呢。您自己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就说，千万甭客气！”花儿能感受到，老爷爷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和期盼。 “那几只小狗崽，我打算送人了，我没有心思再养着它们了。正所谓睹物思人啊，天天看着它们，心里总是像压了块石头一样。”老爷爷说，“但这也是阿丢的孩子，我始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晚上，花儿思来想去，想和狗子商量把小狗崽子们接过来。 “狗子，咱要不把几个小狗崽子都收了吧。我看老爷爷那样儿，确实也无心再顾及它们了。唉……”花儿征求狗子的意见，毕竟，家里捡来的孩子和狗已经不少了。 “我当然同意了。这事儿你不用问我，你直接做主就行。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咱俩自己怎么过来的，咱自己心里最清楚。要不是总有人有善心、有善举，估计我们现在都不一定还活着了。”狗子说。 “我也这么想，虽然咱们命运多舛，但幸好一直有老天爷照拂。我们接受了别人的善举，就得回报给其他人。阿丢现在相当于失去了爱人，要是连自己孩子也找不着了，它得多难受。”花儿不忍心看阿丢毫不知情地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是啊，当初，阿丢救过我，也救过你。咱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人。”狗子说，“就听你的，把阿丢的崽子们都接来吧，多是多了点儿，但咱也不差这几口饭。” 第二天一早，狗子拎着一个篮子，直接去了老爷爷家里，他赶紧把小狗崽们都一起抱了回来。 阿丢看到自己的崽子们都来了，很特别兴奋，特别开心，但又跑到门口往远处看，一直在那里等着。 狗子说：“它还不知道呢……” 花儿走过去，蹲下来和阿丢坐在一起。 “阿丢啊，阿来它不会来了。” 阿丢抬头看着花儿，一动不动。 “阿来它去陪老奶奶了，老奶奶一个人很孤单啊。不过阿丢你要振作一点，你的崽子们还需要你带着呢，它们现在只有爸爸啦。” 阿丢很通人性，没有长时间萎靡不振，很快就适应了狗爸爸的角色。它整日里围着小崽子们转，时刻看着它们，有谁乱跑就立刻跑去叼回来。 狗子说：“阿丢真是个好爸爸，它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的。” 花儿知道狗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狗子每次触景生情，心里都有些难受，“你看，你现在对豆豆这么好，她还不是你亲生的呢。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也是个顶好顶好的爸爸。”花儿给狗子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狗子笑了，“你也一定是好妈妈，我们在一起就一定是个幸福的家庭！” “嗯嗯！你、我、阿丢、豆豆、还有阿丢的崽子们，咱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花儿看狗子高兴，她就高兴。 “不不不！是有福同享，有难我当！”狗子哈哈一笑，更正了花儿的说法。 从这以后，豆豆又有了新角色，那就是“狗头军师”！她每天像个领头儿的，带着阿丢和它的崽子们一起玩。渐渐的，阿丢也度过了那段悲伤的时光，成了一个熟练的狗爸爸。 有天，狗子说：“花儿，我那天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阿丢已经不小了，可能有一天，我也会失去它。” 花儿说：“阿丢在的时候，它开心快乐，就足够了。而且，他现在天天跟自己的崽子们在一起，应该也没什么会遗憾的。如果有一天，阿丢它真的也走了，你还有我啊，也还有阿丢的崽子们陪着我们，它们可都是阿丢生命的延续。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就够了。” 狗子越来越感觉到，时光很美好，却更无情。 时光它无法倒流，但生命中有喜有悲，所以，你真的希望它倒流吗？ 时光倒流，就真的可以挽回一切吗？你就真的没有遗憾了吗？ 第24章 情同骨肉 豆豆和三只小狗崽子玩儿得高兴极了。豆豆走在前面，三只小狗排着队走在后面，阿丢在一边护着，这四只小东西可都是它保护的对象。 “走！跟我走！一二一！一二一！快点跟上我！”豆豆一本正经得在前头跨着大步。 “哈哈，快看快看！你看豆豆和阿丢它们。”花儿扯了扯狗子的衣服说。 “这阿丢也是不容易，看着小孩儿还得看着自己的狗崽子，中午要给它多吃点儿！哈哈”狗子说。 “那是啊，你看阿丢给我俩省了多少事儿啊，不然我这生意都没法做了，看不过来。现在我只要给他们准备点儿好吃的就行了，其他的也不用我太操心。” “最近还有人来打豆豆的主意吗？”狗子问。 “那倒没有，最近没发现。其实就咱们在一起也挺好的，只要豆豆她愿意。话说回来，豆豆家里人到底在哪儿？这么久了，怎么都不来找她？真奇怪，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当时来的时候穿着打扮都还挺好的，不像是被人故意丢弃的呀。在家里估计都当个小宝贝儿呢。”花儿还是有些不理解。 “是啊，按理说，她家里人应该都急死了，但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我就怕……就怕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豆豆还小，她也说不清楚。”狗子也觉得很蹊跷。 “虽说我们喜欢豆豆，也愿意带着她，可是我心里总还是有一点儿没底。因为不知道她家里到底什么情况？她爸妈会不会来接她？什么时候会来接她？你说，咱们感情越来越深，到时候真给她接走了，可咋办？”花儿还是舍不得豆豆。 “豆豆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有点儿闷闷的，可能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认识我们，所以话很少。我当时还以为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什么问题呢。后来你天天陪着她，阿丢也陪她玩儿，她就活泼多了。你看，那天我发现她还会写字，三四岁会写字……我现在对她的家庭越来越好奇了。”狗子眯着眼睛，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这确实是个迷，不过现在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咱们做好咱们能做的，多陪豆豆一段时间。最起码豆豆在我这儿的时候，咱们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我得让她好好的，长得白白胖胖的，每天高高兴兴的，这样就算哪天她爸妈来找他，咱也问心无愧呀。”花儿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豆豆。 狗子和花儿靠在一起，看着豆豆在不远处玩玩闹闹、说说笑笑的，心里好生欢喜。 “花儿，我跟你说件事儿。钱我攒得差不多了，大房子买不起，小屋子是没问题的。咱俩无父无母，结婚的时候，找谁来做个见证呢？小卖铺张婶儿？你觉得呢？” “这么突然跟我说这事儿。张婶儿挺好的，我没意见。狗子，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娶我？”花儿害羞地瞥了狗子一眼。 “你这话问的！我是现在才想好的吗？我是早就想好了。之前咱俩颠沛流离的，我也没什么底气。我想着，一定得给你一个安稳踏实的家。现在生意也还不错，我也能买得起房了，咱俩也老大不小了，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像样儿了，是时候结婚了。你觉得呢？”狗子看着花儿的眼睛说。 “我没意见。挺好的，特别是豆豆来了之后，还有阿丢的崽子们也来了，咱家里越来越热闹了。这不就是我小时候梦想中的家吗？谢谢你，狗子。”花儿满足地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开始准备咯。对了，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净跟着吃苦了。下午你早点把店关了，咱们一起去街上买点儿衣服、首饰，这我必须得给你备上，别人有的，你必须有！”狗子抬着头说。 “买啥呀！不用买，买了房子还哪儿来那么多钱？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咱还是好好把钱存着吧。能有个自己的房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说的那些身外之物，我真不在乎。”花儿认真地说。 “那哪儿行呀！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亏待了你。”狗子说。 “你买这些是给别人看的吗？别犯傻了。你就说你买了不就得了，谁知道你到底买没买呀？这样吧，如果哪天我想要了，我跟你说，咱再去买，不也不迟吗？”花儿拉着狗子的胳膊。 “花儿，你说你这样的女子，要到哪里去寻呀？这个年纪的姑娘，谁不爱这些东西？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爱啥？喜欢啥？”花儿这般不贪慕虚荣，让狗子对她更着迷了。 “我喜欢阳光，喜欢小花小草，喜欢小孩儿，喜欢猫猫狗狗，还喜欢……”花儿停顿了下来。 “还喜欢啥？快说，快说！”狗子很期待这题的答案。 “还喜欢傻子！”花儿笑着，转身去忙活了。 狗子一人坐在原处，挠着头，咧着嘴，“喜欢傻子……傻子……花儿我知道了！我就是傻子！对不对？”狗子站起来跟在花儿屁股后面追着问。 “我不知道！别问，自己慢慢想。”花儿走到门外，“豆豆，快来吃水果，把小狗崽们都带过来。”花儿喊道。 “来喽来喽！”豆豆的小奶音清澈而响亮。她带着一串狗，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了，“豆豆吃水果，豆豆爱吃水果。” 花儿给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也分了一些。她看着豆豆吃得满嘴都是汁水，“好吃吗？甜吗？” “好吃，甜。花儿姐姐也吃，狗子哥哥也吃。”豆豆指着花儿和狗子说。 “好，我们也吃。豆豆真懂事，豆豆真大方！”花儿和狗子相视一笑。 “有个事儿，我想打听一下。”门口来了个瘦高的大哥。 “啥事儿？大哥你说。”花儿客气地回应。 “听说……这个小孩儿是你们捡来的？”大哥看着豆豆说。 花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咋的？你想干啥？” “不是，你们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也很机灵。我在旁边看半天了，真是讨人喜欢。” 花儿把豆豆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搂在怀里紧紧抱着，眼里充满怀疑。 狗子走上前问：“那你到底想干啥？你直说吧。” 只见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不怕你们笑话，我跟我媳妇儿结婚五六年了，一直也没个孩子。每次我们看到小孩儿，那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唉，可是天意弄人，我媳妇儿就一直没怀上……” “那你们去找医生看看啊。”花儿说。她心想，可别打豆豆的主意。 “谁说没看呢？看了多少医生了？吃了多少中药？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跟我媳妇儿慢慢地都想开了，想着实在生不了的话，咱就抱一个，就当自己亲生的养。我们不重男轻女！女孩儿我们也喜欢，也会把她当个宝儿的。我们家条件还可以，一定不会让她吃苦，一定会好好培养，让她读书学文化。”大哥越说越激动。 “你一下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啊。你这是看上豆豆了？”狗子直白地问。 “实不相瞒，我确实听说你们抱了一个小孩儿，我想着本身你们也是捡到的，可能也想把她送走，所以我在这儿看了一段时间。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呀，我不偷不抢的。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孩子，我媳妇儿也喜欢她。但我们也知道，她在你们这儿很快乐，你们也很喜欢她。思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来跟你们聊聊。”大哥态度诚恳，看着不像是什么坏人。 “这么跟你说吧，你还是打别的主意吧。豆豆虽然是我们捡的，可我们也到处打听了，给她找父母，也贴了很多寻人启事。最近拐子特别多，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也绝对不会把豆豆交给一个陌生人。”花儿摸着豆豆的小脸蛋儿，说。 “是啊，还有一点，万一豆豆的爸妈哪天找来了，我们怎么交代？人家会认为我们把他们的女儿给卖了！这肯定不行，所以你别打这个主意了。我直接告诉你，豆豆要么在我们家，要么她爸妈把她带回去，我们绝不可能把她再交给其他人。”狗子态度也很坚决。 大哥有点伤心的样子，沉默了好久。“你们说得对，是我唐突了，是我被冲昏了头脑，我竟然有这种想法，还跑来跟你们说。对不住了，打扰你们了。”他低下头，看着豆豆，“你叫豆豆？看你长得多可爱、多机灵！哥哥姐姐对你真好，叔叔都羡慕了！” 豆豆抬着头，嘴里还含着一块儿苹果，呆呆地看着这位奇怪的叔叔。 大哥哈哈一笑，“行！那我走了。今天是我考虑不周，希望你们别介意，但你们要相信，我不是坏人。你们是好人，豆豆有你们，她很安全、很幸福。再见。” 狗子和花儿看着大哥落寞的背影，觉得刚刚他们说的话确实有些刺耳了。 “我刚才吓一跳，以为这人又是个拐子。”花儿说。 “是啊，但现在看这样子，又不像。应该也是个可怜人。”狗子说。 “唉，这世上怎么有各种各样的可怜人？有各种各样的难事儿？”花儿感叹。 “是啊，到底是谁在过着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生活呢？”狗子突然意识到，好像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有所缺憾的，没有人的人生完美无瑕，哪怕是看上去有权、有势、有钱、或体面的人，也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困扰。 我们总是羡慕别人有这有那，抱怨自己什么都没有，却从未看到过，其实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并且，那可能也正是别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人生重在知足，只能把握当下。如果一定要比较，那比的只能是如何把一样的人生，过成不一样的精彩。 “哎呀！呜呜呜呜……”豆豆跟在小狗后面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花儿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去，把豆豆扶起来，擦了擦她小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亲着哄着抱回了店里。 “豆豆乖，豆豆不哭，豆豆最勇敢了。”花儿耐心地哄着豆豆，豆豆的哭声终于小了一些。 “摔疼了吧？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多。没事儿，花儿姐姐给揉揉就好了，很快就不疼啦。咱们下次要小心一点儿哦，不然把我们小豆豆摔坏了可咋办呀？对不对？”花儿心疼坏了，对着豆豆的小脸蛋儿亲了又亲。 阿丢在一边看着，好像有些内疚，它可能是怪自己没看好豆豆。 “没事儿，阿丢，带你的小崽子们去玩儿吧，豆豆我来哄。”花儿拍拍阿丢的脑袋。 花儿又给豆豆拿了些好吃的，给她讲了小白兔的故事，好不容易把豆豆给哄笑了。 “豆豆终于笑了，还是笑起来的豆豆最好看，是不是？”花儿捧着豆豆肉乎乎的小脸儿说。 “豆豆不哭了，豆豆乖。”豆豆用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花儿觉得，她和豆豆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疼爱豆豆，就好像在疼爱童年的自己，她想用最好的方式来补偿童年的自己，她不想让豆豆也和自己一样，从小就要看人脸色，缺乏安全感。 晚上，睡觉了，花儿看着身旁的豆豆，轻轻哼着摇篮曲，摸摸豆豆的额头，豆豆渐渐进入了梦乡。 忽然，豆豆小声“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什么。花儿把耳朵贴近豆豆，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妈妈……妈妈……” 花儿心里一惊！原来豆豆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找妈妈。是啊，小小的她，怎么能不想妈妈呢？花儿又帮豆豆掖了掖被子。 夜里，豆豆突然醒了。“妈妈，我想喝水。” 花儿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你想喝水，好，我来给你倒……等等，你说什么？”花儿突然间清醒了。 “妈妈，我想喝水，妈妈。” 花儿看着豆豆，又问了一遍：“豆豆，你叫我什么？” “妈妈，好妈妈，嘿嘿。” 花儿捂着自己的嘴巴，激动到流下了眼泪。她把豆豆抱在自己怀里，疼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小手、小脸蛋儿。“谢谢豆豆，谢谢好豆豆。” 花儿又问：“豆豆，那爸爸是谁？” “狗子爸爸，狗子哥哥是爸爸。”豆豆清楚地说。 “狗子！狗子！你上来！倒杯水，豆豆要喝水！”花儿突然觉得，虽然还是夜里，但天好像已经很亮了。 第25章 花好月圆 “来了来了！”狗子睡眼惺忪地端了一杯水上阁楼来。“来，豆豆喝吧。” “狗子，你猜豆豆刚才说啥。”花儿看着狗子偷笑。 “大半夜还能说啥？说梦话？”狗子挠了挠豆豆的下巴。“豆豆，你是不是把啥秘密说出来啦，让你花儿姐姐知道了。” 豆豆两只小手抱着大杯子“咕咚咕咚”地喝着，顾不上说话。 “她刚才叫我妈妈，她叫我妈妈了。”花儿忍不住地高兴，“没想到我也当妈妈了。” 狗子问：“豆豆，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呀？” 豆豆摇摇头。 “孩子太小了，时间再久一点儿，可能她都不记得自己妈妈长啥样儿了。”狗子说。 “那你猜她管你叫啥？”花儿问。 豆豆用小手指着狗子说：“爸爸！”又用小手指着花儿：“妈妈！” “豆豆，咱以后不叫花儿姐姐、狗子哥哥了，行不？就叫爸爸妈妈吧。”花儿跟豆豆说。 “好，叫妈妈，叫爸爸。豆豆喜欢妈妈、爸爸。”豆豆拍着两只小手高兴极了。 狗子把豆豆和花儿一起抱在怀里，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这一刻大家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用心感受每一秒的幸福。 “婶儿！婶儿在吗？我来看你啦。”狗子一早就去找小卖铺的张婶儿。 “来了来了！”张婶儿的声音依然像往常一样清脆响亮。 “婶儿，我和花儿要结婚了，我们想找你做个见证。您看行吗？” 张婶儿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好事儿啊！恭喜恭喜！婶儿看着你从小时候那么一点点慢慢长大，你爷爷走后，我真替你捏把汗啊，还好你小子有福气，虽然历尽磨难，但好在你争气，现在也有出息了，要成家了。”张婶儿上下打量着狗子，眼里满是欢喜。 张婶儿爽快地答应了给狗子和花儿结婚做个见证。“狗子啊，以后你和花儿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你们都是好孩子，走在一起不容易，婶儿真心为你们高兴！” “婶儿，谢谢你，真心谢谢你。我心里一直记得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当初要不是你护着我，还给我找来了阿丢，我也活不到现在。” “狗子啊，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婶儿说，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忙我都能帮，花儿那边结婚要准备的被褥我来缝。你们长大了，婶儿也老了。等你们结完婚赶紧要个孩子，我还可以帮你们搭把手带带。对了，阿丢最近怎么样？”婶儿问。 “阿丢可好啦！孩子都有仨了，现在都在我那儿呢，只可惜它老婆没了……不过现在都挺好的，跟我和花儿在一起。你应该听说了，我们还收留了一个小女孩儿，叫豆豆，特别可爱，花儿都把她当闺女一样养着了。” “听说了，听说了，有次去街上买东西，还见着了，豆豆长得真好看，养得真好。你说你和花儿自己还是孩子，也没结过婚，能把孩子带这么好，真是有本事，以后你们自己有了娃，一定也能带得好。你和花儿长得都俊，孩子肯定也俊得很，哈哈！”婶儿心里高兴极了。 狗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婶儿。“婶儿，我给您带了点儿吃的、用的，也不知道您喜欢点儿啥，您就凑合收着吧。” “来就来，花那钱干啥？你看婶儿是干啥的？开小卖铺的！下次别再破费了啊，自己攒着，以后生了娃，花钱的地方多得是呢！”说着，婶儿去拿了一个大大的袋子，在货架上一通扒拉。 “婶儿！你这是干啥？”狗子很疑惑。 “我这儿卖得好的，我多给你拿一点儿，你带回去，给花儿和豆豆一起尝尝。”婶儿边系着袋子边说。 “哎呀，婶儿，这可使不得，这都是你拿来卖钱的东西，都扒拉给我了，你还做啥生意？你拿回去，拿回去！”狗子把袋子直往外推。 “拿着，这是婶儿的心意，再说了，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喜欢吃啥，再跟婶儿说，我再给你们备着！” “那行，那我就收下了。婶儿，下不为例呀！那我先回了，花儿一个人看着店、带着豆豆，我怕她忙不过来。” “行，你快去吧，去忙吧。”婶儿看着狗子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欣慰。 回去的路上，狗子拎着大大的、沉沉的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婶儿的爱。 狗子从袋子口那儿抠出来一袋话梅，撕开口子吃了一颗。他走在河边，沐浴着阳光，品味着口中的酸甜，此时他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一样。有长辈的关心和偏爱，不管多大，也能活得像个孩子。 “豆豆，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还没进门，狗子就在门口喊着。 花儿抱着豆豆迎出来。“带的啥？这么一大包，哪儿弄来的？”花儿问。 “张婶儿给的，我去她那儿，说咱俩结婚请她帮忙的事儿，她非让我带回来给你和豆豆尝尝，都快把货架给搬空了，哈哈，张婶真是个实在人。” “狗子，张婶儿对你可真好，你以后可要孝敬她。”花儿说。 “有时候我感觉我配不上她对我这么好，我从小没妈，她对我这么好，我觉得亲妈也不过如此了……豆豆，来！爸爸给你剥一个水果糖吃。你要吃什么颜色的？自己挑。” 豆豆一跳一跳地跑过去，选了半天。“我要红色的，我喜欢红色！” “好嘞，爸爸给你剥。”狗子把红色的水果糖纸撕开，小心地挤到豆豆嘴巴里。“怎么样？甜吗？好吃吗？” “爸爸妈妈猜，是什么味道的？”豆豆调皮地问。 “爸爸猜是苹果味儿的。” “妈妈猜是草莓味儿的。” “妈妈猜对了！”豆豆高兴地跳起来，“是草莓味儿的，香香的草莓！” “那我答对了，有什么奖励呀？”花儿看着豆豆说。 豆豆招招手，让花儿蹲下，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哎呀，口水都弄到我脸上了，黏糊糊的。”花儿抱着豆豆，咯吱她。 阿丢带着它的三只狗崽子，在一旁留着哈喇子。狗子拆开了一袋小饼干，放在了他们的狗盆子里，阿丢和崽子们吃得香喷喷，嚼得嘎嘣脆。 “花儿，没几天咱就要结婚了，你想好了吗？”狗子问。 “想不想已经不重要了，咱们都已经过成一家子。”花儿笑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狗子发誓，一辈子对你好！”狗子突然严肃起来。 “我放心，我早就放心啦，你也别想那么多，咱们就尽快把事儿办了，这样好踏踏实实一起过日子呀。”花儿很平静，她从没有质疑过狗子的真心。 狗子盼啊，盼啊，终于等到了结婚的那天。狗子叫了镇上好多人一起来吃酒席，只要是认识的，他通通都叫了。狗子想着他和花儿都无父无母，也没亲戚，但结婚是大事，一定不能冷冷清清的，要热闹，要办得风风光光，让花儿有面儿。 阿丢带着狗崽子们在酒席桌下大吃特吃。张婶儿帮忙带着豆豆，耐心给豆豆喂着饭。花儿跟狗子正在给他的弟兄们敬酒。 花儿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发髻高高地盘了起来，明艳动人，还有白色的珍珠和淡雅的鲜花点缀。她穿着红色的呢子套装，又漂亮，又喜庆。 狗子今天也不赖，穿着一身藏青蓝的西装。，梳了一个油亮的大背头。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狗子的嘴今天就没合上过，一直咧到耳朵根。 正在大家推杯换盏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背着包袱，风尘仆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狗子定睛一看，是陈老师！狗子立刻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陈老师。 “陈老师，你果然还是来了！”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坐的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耽误了点时间，竟然还迟到了。不过好事不怕晚，我还是来了！恭喜恭喜！狗子，从今天开始，你可真的是个大人啦！” “陈老师，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之前给你写信，邀请你来，我也害怕你没时间，但想到你老家的那些孩子，我也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私事影响你教书、影响他们学习。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陈老师！”狗子又激动地紧紧抱了陈老师一下。 “山里正好来了一个实习老师，这两天暂时先交给他了。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能来当然一定会来！花儿，也恭喜你，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陈老师放下包袱，一口气闷掉了一杯白酒，辣得汗都冒出来了。 狗子看着陈老师，心里可太高兴了。陈老师就是他精神上的救赎，就像他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灯一样。他让狗子知道，人是不分尊卑贵贱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陈老师是一个大义之人，慈悲心肠，包容仁爱，人格高尚。狗子敬佩读书人，敬佩有文化的人。 “下面欢迎张婶儿讲两句！” 张婶儿扯了扯衣服，紧张地走到人群中央，在大家的目光关注下，娓娓道来。 “今天，我来见证狗子和花儿的婚礼，我祝他们新婚快乐！我没什么文化，也不太会说，但我说的句句属实、句句真切！狗子打小就在桥洞里长大，这咱们大家都知道。他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咱们作为乡里乡亲的，多少帮过一把。这孩子也就这么长大了，比咱家里的孩子都争气，他能吃苦，也会做生意，现在还找了个漂亮媳妇儿，我真替他高兴！花儿也是个好姑娘，漂亮、贤惠，她真心真意为狗子好，付出了很多，从来不说辛苦、劳累。狗子能讨到这样的好媳妇儿，也很幸运。希望他们以后相亲相爱，遇事多商量，长长久久，早生贵子！我就说这么多。” “好！好！说的好！”大家都很捧场，掌声四起，弄得张婶儿不好意思地下去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憋得通红。 “狗子，你婶儿说得咋样？”张婶儿小声问狗子，生怕自己没发挥好，坏了狗子的大事儿。 “说的太好了！所以说还是我婶儿行啊。婶儿，我和花儿敬你一杯。”说完，狗子和花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看你们好，我心里就高兴！以后你俩生娃了，婶儿给你们带带，哈哈哈，婶儿还有力气呢。” 花儿被张婶儿说得不好意思地笑了。 “婶儿，以后，我和花儿就是你的干儿子、干女儿，有什么事儿，千万别自己扛着，随时叫我们！谢谢婶儿。”狗子抱了抱张婶儿。 “嗯！干儿子、干女儿，还喊‘婶儿’啊？得喊‘干妈’啦！” “干妈！”花儿和狗子齐声喊道。 “哎！好！”张婶儿乐得合不拢嘴，就好像是自己儿子结婚了一样。 晚上闹过洞房后，花儿和狗子睡在新家的卧室里。新家被花儿装饰得喜气洋洋，到处都贴着火红的“囍”字。花儿给豆豆安排了单独的小木床，就放在她和狗子的大床旁边，这样方便自己夜里照顾豆豆。豆豆也很听话，一早就乖乖睡着了。 花儿和狗子躺在大红的新床上，聊着天。 “这一切感觉都有些不真实。”狗子说。 “为啥不真实？”花儿问。 “因为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我都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我的。”狗子说，“花儿，你掐我一下。” 花儿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哎呦呦，呦呦，你真往死里掐呀。”狗子疼得龇牙咧嘴。 “不往死里掐，你总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呀。现在相信了吗？”花儿盯着狗子问。 “嗯。”狗子满足地笑了，“是我的了，真真切切都是我的了。我的苦日子结束了，好日子一天天的已经来了。” 狗子搂着花儿，俩人就这样舍不得闭上眼睛睡觉，睁着眼聊了一整夜。 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来了就得细细品味，才能对得起这苦中来的甜。 第26章 天伦之乐 阳光透过窗帘缝，洒在了狗子的脸上。狗子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花儿和豆豆都已经起床了。 “嗯？怎么这么香？饿死我了。”狗子扎着裤腰带，从卧室走出来。 “你起来啦？都快中午了。我炖了鸡汤，一会儿趁热喝一碗。豆豆早上已经吃过了。”花儿说。 “昨晚上聊一夜，都没怎么睡，你咋还能起来炖鸡汤？你多休息会儿啊，这几天不开店，多歇歇。”狗子说。 “那哪儿行？过不了几天，又得过年了，家里方方面面都得准备呢。”花儿利索地收拾着厨房，不一会儿，端了一碗热乎乎的满是黄油的鸡汤出来。 “来，趁热喝了吧？”花儿微笑地看着狗子。 狗子看着花儿，脸上笑嘻嘻的，却也不说话。 “干啥呢？快喝呀！”花儿催促道。 “花儿，你知道有个词儿，叫‘秀色可餐’吗？你真是太好看了，我光看着你，就够了。”狗子说。 “狗子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看着我就够了……不会夸，就别乱夸。”花儿翻了狗子一个白眼，“快喝！” “好，好好，我喝我喝！”狗子小心地喝了一口热汤，“啊……太鲜了，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看咱这日子过的，有老婆、有孩子、有狗、有鸡汤。唉？对了，阿丢它们呢？” “和豆豆一起在门口玩儿呢，放心吧，丢不了。”花儿看着狗子把汤喝得干干净净，“给你拿几个包子，还在锅里热着呢。” “哎呀！”狗子躺在椅背上，“这日子过得，老婆孩子热炕头。我现在才知道，这种日子该有多舒坦啊。” “看把你美的！”花儿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也美得很。 “豆豆，这几天我跟妈妈不开店，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狗子抱着豆豆问。 “好，太好了，太好了！”豆豆高兴地蹦蹦跳跳的，“那阿丢它们去不去？” “去！都一起去！我们一家人都去。”狗子说。阿丢和狗崽子们也高兴得团团转。 “那你想玩儿什么？”狗子又问。 “嗯，我想……我想……我想划小船，我听狗蛋儿说，划小船可好玩了，我也想玩。”豆豆撅着小嘴。 “好，狗蛋儿玩过，我们也要去玩儿，今天我们玩儿他个十次八次的，好不好？”狗子突然兴奋了。 “好！好！”豆豆这下可高兴坏了。 花儿特意给豆豆梳了两个漂亮的麻花辫儿。 “花儿，你手可真巧，梳得真好看。我们豆豆更漂亮了。”狗子说。 花儿拿出了两段粉红色的绸布，给豆豆一边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咱们豆豆真漂亮，走，我们出发吧。”狗子带着一家人出发了。 “你别说，咱这镇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小公园里还真是啥都有，我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来过。”狗子说。 “那可不是，公园是啥地方？是有钱有闲的人来的地方。咱现在不是也来了吗？哈哈！豆豆，好不好玩儿啊？”花儿拍着豆豆问。 豆豆坐在小船的最中间，“好玩！好玩！”她调皮地站起来，轻轻晃动着船身，阿丢和狗崽子们被晃得有些失去平衡，左右乱窜。 “哈哈，豆豆，你可是越来越调皮了。咱是个小女孩儿，可得注意点儿。”花儿说。 “女孩儿咋了？”狗子说，“豆豆，你想笑就笑，想跳就跳！管他男孩儿女孩儿，自己高兴最重要，你说爸爸说的对不对？” “对！豆豆高兴最重要，我高兴最重要！”豆豆高举双手喊道。 花儿又温柔地翻了狗子一个白眼，狗子看了，心里贱兮兮地高兴。 “豆豆想吃什么？爸爸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狗子问豆豆。 “妈妈做的饭好吃。”豆豆说。 “哎呀，你个小机灵鬼儿，嘴真甜。妈妈做饭好吃，也得等回家再给你做，今天我们一起在外面吃点儿好吃的，怎么样？”狗子点了一下豆豆的小鼻子。 “豆豆想吃糖。”豆豆想了半天，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 “哈哈，想吃糖你早说呀，再说糖也不能当饭吃哦，吃多了牙齿里会长虫子的。”花儿故意严肃地看着豆豆说。 “豆豆你看，那边有个老爷爷在卖糖葫芦，我们去买糖葫芦吧。”狗子提议道。 “好，走，我们一人吃一串。”花儿也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也馋了。 “给阿丢也买一串！”豆豆说。 豆豆举着糖葫芦，看了又看。这糖葫芦晶莹剔透，红红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真好看呀，就像红宝石一样。豆豆拿着糖葫芦左看右看，不知道从哪下嘴。 “豆豆，像我这样。”花儿让豆豆把糖葫芦横着拿，“然后用牙齿咬住一颗，用力拔！要小心，不要戳到嘴巴。” 豆豆用她的小牙咬住了一颗糖葫芦，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惹得狗子哈哈大笑。阿丢在一旁盯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算了算了！这样吧，我来给你们分一分。”狗子把他的那一串儿糖葫芦一颗一颗拔下来，轮流分给了豆豆和阿丢它们。“这下好了吧？好不好吃？” “外面甜，里面酸，但是放在一起吃，还是甜。”豆豆说。 花儿欣慰地看着豆豆，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人生亦是如此，外面甜里面酸，如果酸楚能被甜蜜包裹的话，总归还是甜的。 豆豆吃得满嘴都是红红的糖浆，就像幸福从嘴巴里溢出来了一样。豆豆坐在那里，左边赖着一个妈妈，右边靠着一个爸爸，脚下还有几只小狗。豆豆晃悠着脚，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可怕了，简直是太好玩了。 “豆豆，爸爸问你，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来陪你？”狗子突然问豆豆。 “那是弟弟，还是妹妹？”豆豆问。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花儿问豆豆。 “我两个都喜欢，我喜欢弟弟，也喜欢妹妹。”豆豆笑呵呵地说。 “哈哈哈，豆豆，你真是聪明，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两个都有啊，是不是？咱不用选，咱们都要。”狗子发现豆豆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儿，她的小脑袋瓜儿想事情，从来不会被大人带跑偏。豆豆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机灵得很。 “豆豆，那你说这个弟弟妹妹，该叫个什么名字呢？大名儿他有了，你给他起个小名儿吧。”花儿说。 豆豆抬起头往周围看了看，她看了看天，看了看地，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房子，“苗苗，他叫苗苗。” “豆豆、苗苗，豆豆、苗苗。”狗子在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好呀！你们都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而且这小名儿听着也像一家人。豆豆，你可真有文化，爸爸不如你！” “咱豆豆以后得好好读书呢，是不是？等豆豆六七岁，咱就给她送到沐文学堂去读书，以后也要一直读。咱们还要考学，做最厉害的女学生，以后做女先生，好不好？”花儿看着豆豆。 “好，豆豆女先生，豆豆喜欢当女先生。”豆豆握着小拳头说。 狗子一家人在阳光的温暖下，有说有笑，没有烦恼和忧愁，这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回家时，已是夜晚，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照亮了狗子一家人的回家路。玩儿了一整天的豆豆趴在狗子的怀里，睡着了。 狗子抱着豆豆，花儿挽着狗子，阿丢和他的狗崽子们溜达着，跟在旁边。他们月光下的身影，就像一张圆满的全家福。 狗子把豆豆放到小床上，花儿拿来热毛巾给豆豆擦了擦小脸和小手，然后盖上了暖暖的小被子。花儿舍不得豆豆一样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捋了捋她的头发。 “别摸了，过来泡个脚吧。你看你喜欢得，就差含在嘴里了。”狗子看着花儿的样子说道。 “豆豆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宝贝不就是要用来疼吗？我自己以前是个小姑娘，我可太清楚了。以前听人家说穷养儿子、富养姑娘，我还不是很理解，现在我觉得人家说得特别有道理！谁家的小姑娘愿意让她吃苦啊？当然要捧在手心里了，生怕磕着碰着，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现在还小啊，等她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嫁出去，到时候你可就摸不着了。”狗子笑话着花儿。 “所以现在可不得要多摸一摸嘛。”正说着，花儿又把豆豆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你别担心，咱以后自己多生几个，有的是娃让你亲。”花儿听到狗子说这话，又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哎，花儿，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翻我白眼了。”狗子说。 “啥？我还第一次听人说有这样的爱好呢，你可真是贱兮兮的。”花儿笑道。 “因为你翻我白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当我是自己人了。”狗子说。 “是是是，都结婚了，能不是自己人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好的、不好的，我们都要一起承担。你可得答应我，别有事儿老是一个人扛着。别人不疼你，我疼你。”花儿认真地和狗子说。 “好，我记住了。”狗子站起来在花儿额头上亲了一下，花儿也看着他，害羞地笑了。 “老板娘！终于开门啦，这几天都没买到你家的花了。” “是啊，结婚休息了几天，以后每天都开门了。你想要点儿啥？我给你挑点好的。”花儿答道。 “你看着给我搭配一点儿吧，我图的就是你的手艺，换着花样儿，也有新鲜感。” “好嘞，那您在这坐一会儿，稍等哈。” 狗子看花儿在忙，主动去看着豆豆，陪着她玩儿。 “你看你们夫妻俩，感情多好！你俩心也好，这小姑娘在这儿有段时间了吧？家里人没来找吗？”那人问。 “没呢，之前想给她找找，也没找到，还把拐子给招来了……这养着养着，又养出感情了，也就不折腾这事儿了。咱就当自己亲闺女养着了。”花儿客气地说。 “要不说你们夫妻俩人好呢，搁一般人，这谁愿意呀？又不是自己生的，还得花钱养着，保不齐哪天父母又给带回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者说了，万一带得不好，父母找来了可能还要怪罪你们呢。所以我说你们夫妻俩真不容易，不是一般人。你们家这生意我是照顾定了，你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坑人，做得也一定是良心买卖。” “哎呦，您看您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说实话，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们都担心过，但这孩子活生生在这儿呢，咱总不能不管呀。没办法，走到这一步了，就继续坚持吧。也谢谢您，总是照顾我们生意。来，花弄好了，您拿好啊。” “好，那钱不用找了，也没几个钱。” “那哪行啊？你等会儿，我找给你！”花儿着急地说。 “我没你们这么善良，我也只能出点儿小钱，就当是给娃娃买点儿糖吃。走了！” “哎呦，这真是……那我替豆豆谢谢您了。下次来，我多送您几支！” “好说！” 买花的人走了以后，花儿一个人坐在那儿，沉默了一阵。 “爸爸，妈妈怎么不说话了？她是不是不高兴了？”豆豆问狗子。 “没有，妈妈是在算账，她要是说话就算不准了。妈妈没有咱豆豆聪明。”狗子糊弄着豆豆，“你先玩儿，我去跟妈妈说句话。” “花儿，咋的呢？又想多了吧？”狗子温柔地帮花儿捏着肩膀。 “没有，就是自己莫名其妙地，一提到这个，心情就有点儿沉重。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就考虑过了，但别人真说起来，我还是有点儿担心。”花儿抬头看着狗子。 “嗯，我能理解。你这样是因为你跟豆豆处得好，豆豆也喜欢你。没事儿的，咱还是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万一真有那一天，咱们再一起面对！咱就别为了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儿总是发愁了。”狗子对着花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狗子。” “说啥呢？跟我还这么客气，老夫老妻了都……哎！对，对对，就是这，就是这白眼，我最喜欢了！”狗子又开始犯贱。 “去你的吧！”花儿一下就被她的狗子给逗笑了。 第27章 日月入怀 快要过年了，花儿特意给豆豆做了一件漂亮的红袄子，布料上还有很多“福”字。另外还买了裤子、鞋子、围巾和头绳，满满一大包，想要给豆豆打扮成个福娃娃。 “妈妈，那阿丢和阿丢的宝宝有没有新衣服？”豆豆问。 “有啊！剩的布料让它们占了便宜，各做了一件红背心呢。”阿丢和狗崽子们也试穿了红背心，真的看上去十分喜庆。 狗子托人买了炮竹和烟花，花儿准备好了瓜子、糖果、腌菜和饺子，一切就等着过年了。 除夕夜，狗子一家人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地吃着年夜饭。狗子举杯说：“祝咱们全家所有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家都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还能听见人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屋里有温暖的灯光，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欢声笑语聊着天，吃着饺子，其乐融融。 “豆豆，吃完爸爸带你们出去放炮竹、放烟花，好不好？”狗子问。 狗子抱起豆豆，花儿和阿丢它们跟在后面。他们来到门前的空地上。 “阿丢，带你的娃们走远点儿，别一会儿吓着你们。花儿，你把豆豆也抱走，我来点！”狗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一根炮竹。他迅速转身往回跑，过来捂住了豆豆的耳朵。 没一会儿，只听见“噼里啪啦”热闹的炮竹声。外面好像也没那么寒冷了，雪花落在脸上、身上，也没有那么冰凉了。 豆豆在爸爸妈妈的庇护下，兴奋地看着炮竹冒着火花的样子。她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儿雪花，含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尝了尝。 “小傻子，这好吃吗？啥味儿也没有。”花儿贴着豆豆的脸说。 阿丢和狗崽子们果然吓得到处乱窜，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豆豆，爸爸再给你放一个好看的，你等着啊。” 狗子又跑了过去，点了一根烟花。 “啾——蹦！”烟花发射到空中之后，突然一下炸开了，闪耀着像花朵一样的形状，蓝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最后随着风雪散落下来，渐渐消失了。 “哇……狗子，这烟花可真美，以前只听说过，我都没亲眼见过。” “好看吧，这是我托底下一个兄弟找人从外面买的，可难买了。”狗子得意地说，“还有几个，等着，我来给你们放！” 花儿抱着豆豆，一起期待地等着。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爸爸真厉害！”豆豆拍着小手说。 除夕之夜，在这灿烂和圆满的烟花笼罩下，变得更加完美了。 “狗子，你说，看上去越耀眼的东西，是不是就会消失地越快啊？”花儿突然问狗子。 “谁说的？你喜欢看，我可以多买一点，可以一直放，放到你看腻了为止。”狗子假装听不懂花儿在说什么，故意打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美好的东西，是不是都不会长久呢？”花儿问。 “大过年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咱现在多好呀！是吧？你要学会享受，别总是杞人忧天呐。”狗子劝道。 “说的也是，也不知道咋了？可能是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太好了，很怕失去吧……”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只要咱俩在一起，怎么会不好呢？”狗子说。 “那倒是……走吧，咱回屋吧，外面太冷了，别把咱小豆豆给冻坏了。” “走。”狗子护着花儿和豆豆，一起回屋了。 几天年很快就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常。一天吃早饭时，狗子发现花儿坐在那儿很久，但却没怎么吃东西。 “花儿你咋不吃？赶紧吃啊，吃完了一起走，店里开门该晚了。”狗子傻乎乎地大口吞着包子。 “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花儿微笑着说。 “没啥胃口？咋了？你不舒服啊？是不是着凉了？”狗子站起来，关心地问。 “没有，没着凉……”花儿小声说。 “没着凉？那咱赶紧去找个医生看看。你都不吃饭，咋行啊？”狗子放下手中的碗筷，就准备走。 “不用不用，真没事儿。”花儿坐那儿一动不动，“真没事儿，狗子。” 狗子疑惑地看着花儿，“你是不是？” 花儿抬眼看了狗子一眼，小声地回答，“嗯……” “啥？你说啥？”狗子眼睛瞪得老大。 “我说是！就是你想的那样。”花儿突然大声说。 “你……你有啦？”狗子两步走到花儿身边，蹲下说。 “嗯，应该是吧。还没去看，但八九不离十。”花儿说。 “那你咋知道你有了？”狗子很不理解。 “我自己算的呀，我按照时间算的……哎呀，这你就别管了，你有空陪我找个医生检查一下吧，这样心里也踏实。” “好，好好，现在就去。”狗子拿起花儿的衣裳，就想给她披上。 花儿起身想去抱豆豆。“别别别！以后这事儿你别干了，还是我来抱豆豆吧。小心为好，小心为好……” “哎呀，没那么夸张！这还动都不能动了……”花儿小声嘟囔着。 “那当然了，我听说这头几个月可得小心着呢。你可千万别大意了。”狗子非常认真地说，“对了，豆豆，从今天起，我们不要妈妈抱抱了，爸爸来抱。记住了吗？” “为什么妈妈不抱？我想要妈妈抱？”豆豆说。 “因为你妈妈肚子里可能有小弟弟、小妹妹啦，暂时没有力气抱你。等她生完了小弟弟、小妹妹，再抱你，好不好？” “妈妈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妹妹了吗？我要看，我要看。”豆豆欢喜地跳着。 “傻豆豆，现在哪儿能看得到呀？现在的他还太小了，等他长大了，妈妈就把他生下来，你就能看到他了。”花儿摸着朵朵的头说。 “啊，那他什么时候出来呀？”豆豆期待地问。 “明年过年之前，就能出来啦。别着急，弟弟妹妹要在妈妈肚子里慢慢长大，你要保护好妈妈哦，听到了吗？”狗子耐心地和豆豆说。 “我知道了，我保护妈妈，保护弟弟妹妹。”豆豆很高兴，“生出来叫‘苗苗’，对不对？” “哈哈，对，对对对，上次你起的小名儿叫‘苗苗’，你现在就可以叫他‘苗苗’了。”狗子说。 狗子带着花儿和豆豆，一起去找了医生。医生给花儿把了脉、问了诊，还做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检查。 “医生怎么样？是不是有了？”狗子着急地问。 “你急啥？等医生慢慢说，别催！”花儿小声提醒狗子。 “对，恭喜你！你有宝宝了。”医生对花儿说。 “哈哈，真的有了！”那一刻，花儿的眼睛都亮了，她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心里实在是太高兴。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狗子激动地握着医生的手。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医生看着狗子说，“她身体有些虚弱，但目前看胎儿是正常的。这几个月你要多照顾她，不要让她劳累、生气，另外，要补充营养，多吃点儿东西，增强体质。”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准备。谢谢你，医生！”狗子立马又有一点担心了起来。 “没事儿的，我自己小心点儿就好了。”花儿一眼就看出了狗子的心思，于是立马对他说。 “从今天开始，家里所有的事儿我来做，你花店的生意，你看着、我来做。你就陪豆豆玩一玩，有啥事儿就喊我，千万别累着自己，累着咱娃。”狗子一时没忍住，滔滔不绝。 “行了行了，咱回去说吧！人医生这儿后面还有病人呢……不好意思啊，医生。”花儿拉着狗子和豆豆，赶紧出去了。 “豆豆，来！爸爸抱抱你。”狗子生怕花儿累着。 “我不！我自己走，我要牵着妈妈、扶着妈妈。”豆豆说完，就走到妈妈的另一边，伸出小手儿，牵着花儿的手。 花儿心里高兴极了，“豆豆对妈妈真好，豆豆谢谢你，你真是太懂事、太乖了。” “你看豆豆都长大了，还知道扶着妈妈。豆豆，你这么听话，这么懂事，爸爸奖励你，给你买好吃的。” “好！我要吃糖糕。”豆豆开心地看着狗子，笑了。 “这么快就想好了？你怕是早就想好了吧？”狗子笑道。 一家三口就这样快乐地一起走着，不，现在已经是一家四口啦。 “来来来，坐下坐下。”一到店里，狗子立刻给花儿端来一个椅子。“你以后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千万别跟我客气！”狗子高兴地忙活着。 “狗子——给我倒杯茶——”花儿故意说。 “哎呦，对不住！这事儿给忘了，马上马上。” “哈哈，哈哈哈哈！”花儿和豆豆看着狗子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个不停。 狗子给花儿端来了一杯热茶，又说：“那豆豆公主，你要吗？” “呵呵呵呵……”豆豆笑得合不拢嘴，“豆豆公主不要茶。” 阿丢在一旁看着这一家，欢声笑语，甜蜜幸福，心里也很踏实。 打这一天起，狗子每天就更有干劲了，花儿更温柔了，豆豆也更懂事了。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也比以前安静多了。大家都一起护着花儿，这让花儿感到无比的温暖。 花儿靠在椅子上，给狗子、豆豆和肚里的苗苗织着毛衣毛裤。花儿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她看别人都在照顾自己，想着自己也得做点什么，好打发打发时间。 狗子每天做饭、洗衣，花儿看在眼里，也很心疼，可狗子不让她插手，她也只能帮狗子擦擦汗，陪他聊聊天。狗子做的饭，虽然味道一般，但确实道道用心，都是为了给花儿养好身体。花儿也很给面子，每次都全部吃完，从不嫌弃狗子做得不好吃。 “豆豆，你说，你说爸爸做得好不好吃？”狗子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不难吃。”豆豆想了一会儿，这么回答。 “哈哈！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儿！”花儿和狗子都被豆豆逗得哈哈大笑。 “豆豆，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回答的，问你好不好吃，你说不难吃，哈哈。”花儿偏要问到底。 “说好吃，就是骗人。说难吃，爸爸那么辛苦，会伤心。所以我就说不难吃，这样既没骗人，爸爸也不会很伤心的。”豆豆说完笑了笑。 “哎呀豆豆，你真是个小棉袄，爸爸妈妈都太爱你了。”花儿和狗子一边一个地亲着豆豆。 “等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出来，当你的学生，你当他的老师，你来教他，好不好？”花儿问。 “我是他的姐姐，他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会教他、保护他的。”豆豆说。 豆豆虽然年纪不大，但有着超乎年龄的想法和感情，这让花儿和狗子很意外，很欣慰，也有些担心。 “豆豆，你还小呢，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总是想着别人，知道吗？”花儿有些心疼豆豆，她感觉豆豆就像小时候的她自己，隐忍而敏感。 “豆豆乖，豆豆不哭不闹，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豆豆小声说。 “豆豆，你不用这样想，你就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你不是麻烦，你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啊。你看，你来了之后，你妈妈多开心啊，爸爸也很开心。”狗子把豆豆抱在怀里说。 花儿好像看出了豆豆的心思。“豆豆，你和苗苗，以后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一样爱你们，你们都是一样的，知道吗？来，过来，妈妈抱抱。”花儿伸开了手臂，豆豆也自己走了过去。 晚上等豆豆睡着以后，花儿和狗子聊起了今天的事。 “豆豆好像有点闷闷的，又不愿意说什么。”狗子说。 “她是怕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喜欢她了。”花儿叹了一口气。 “哎，这孩子，就是太聪明了，要是傻一点就好了，想这么多，以后该多累啊。”狗子说。 “豆豆嘴上不说，心里清楚着呢。她喜欢我们，是真的。她怕我们有一天不喜欢她了，也是真的。哎，说来说去，这孩子还是可怜。以后我们说话做事，可得注意着点儿，不要让她误会了。”花儿小声和狗子说。 “嗯嗯，那是一定，豆豆在我们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孩子。”狗子说。 第28章 款曲周至 自从花儿有了身孕以后，全家人都对她百般照顾。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众星捧月般地对待。狗子包揽了家里家外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豆豆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就连阿丢和它的崽子们，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随意地发疯胡闹了。 花儿心里渐渐地感到有些不安，她不愿意看到大家为了照顾自己，都做出改变，变得好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花儿希望一切回到从前的样子，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累赘了。 “狗子，你歇歇吧，待会儿再干吧。”花儿看着忙碌的狗子说。 “没事儿！你在那好好坐着，千万别乱动。想吃啥我给你拿。饿吗？”狗子生怕自己没照顾好花儿母子俩。 “没有，我不饿，我就是觉得……你歇会儿吧，过来陪我说说话。”花儿说。 狗子感到花儿有些不开心，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花儿旁边。 “咋了？不高兴啦？是不是我没陪你啊？”狗子小声问道。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看，自从从医生那里回来之后，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病人一样对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我感觉……我感觉我成了你们的麻烦。”花儿说。 “麻烦？怎么可能呢？花儿，你想多啦。你能踏踏实实在这里坐着，好好养着身体，就是最大的任务了。大夫不是说了吗，前几个月要注意一些，你身子又弱，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狗子和花儿解释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觉得你们都没有以前开心了，都束缚着自己，生怕打扰到我。你看，连阿丢它们现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着我，家里都太安静了。”花儿莫名感到心里有些委屈。 “你别这么想啊，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娃好好的，我们都愿意、都高兴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倒是可以多和豆豆说说话，她年纪小，你肚子里有娃了，她心里也不知道咋想。这样你不也不着急了吗？”狗子提议道。 “嗯，但我感觉豆豆好像现在有点……你看以前她都围着我转，现在我围着她，她都跟我保持距离。她应该是怕碰着我，但我觉得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一些负担的。”花儿说。 “豆豆在屋里看书呢，要不我把她叫出来，你俩正好聊聊天？”狗子说。 “不了，我自己去找她吧。你去忙你的吧，你也辛苦了，狗子。”花儿给狗子理了理衣服。 “小豆豆，你在干啥呢？怎么也不出来跟我玩啊？”花儿走到豆豆身边，故作镇定地问。 “妈妈，我在看小人书。妈妈有什么事吗？”豆豆乖乖地回答道。 “没事没事，我就来看看你。没打扰你吧？”花儿问。 “没有打扰我，妈妈。”豆豆好像没什么要说的。 “豆豆，妈妈现在肚子里有了弟弟妹妹，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是抱着你到处跑啦，你可不要怪妈妈啊。”花儿摸着豆豆的头发说。 “妈妈我不怪你，我知道妈妈对我最好了。但是爸爸说了，现在你要多休息，让我们不要打扰你。有时候我想找你玩，但是想到爸爸说的话，我觉得还是先自己玩好了，让妈妈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身体。”豆豆懂事得让人心疼。 “妈妈没有那么脆弱，你看妈妈现在已经不怎么干活儿了，都是爸爸在干，对不对？所以豆豆想找妈妈的时候，就大胆来找我，我也很想和豆豆玩呢！”花儿摸了摸豆豆的小脸。 “真的吗？”豆豆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你在看什么书？我来给你讲好不好？”花儿自告奋勇坐在豆豆旁边。 “妈妈，今天不要你给我讲故事了，换我来给你讲吧。”豆豆开心地说。 “啊？真的吗？我的豆豆都会讲故事了？”花儿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嗯！有好多字我都认识了，有些不认识的，我看着图也可以猜出来！”豆豆昂着头，自豪地说。 “行！那今天豆豆给我讲什么故事？那咱就开始吧！”花儿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对豆豆说。 “今天，豆豆老师要讲的故事，名字叫，《西游记》。”豆豆站起来，大声说道。 花儿认真地看着豆豆，非常享受和豆豆在一起的亲子时光。狗子在门外探了探头，看到娘儿俩这温馨的一幕，也会心地笑了。 夜深了，外面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亮和星星还在打着哈欠。狗子知道花儿还没睡，静静抚摸着她的头发，想哄她入睡。花儿也没说话，自从有了身孕以后，也不知怎么的，头脑越来越清醒，总是很困但又睡不着。 “爸爸，妈妈。”豆豆在黑暗中小声喊。 “嗯？豆豆咋了？”狗子发现豆豆竟然还没睡。 “豆豆你咋了？要上厕所吗？”花儿也问。 原来大家都没睡，都在安静地想着心事。 “爸爸妈妈，我今晚可以和你们一起睡吗？”豆豆怯生生地问。 “可以啊！”狗子和花儿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豆豆快来，到妈妈被窝里来！”花儿把被子掀开一角，护着豆豆爬进来。 豆豆小心地爬到狗子和花儿的中间，“哎呀，这里可真舒服，哈哈。”豆豆可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花儿抱着豆豆，狗子抱着花儿，三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豆豆今天怎么想过来跟我们一起睡啊？”花儿问。 豆豆沉默了一阵儿，说：“其实我每天都想跟你们睡。” 花儿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一个这个小的孩子，却也要压制自己的想法，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让别人开心。 “豆豆，你以后想跟我们睡，就跟我们睡，好不好？”花儿抱着豆豆说。 “嗯……不好。”豆豆的回答让狗子和花儿非常意外。 “为啥不好，你不是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吗？”狗子很好奇。 “妈妈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等他们生下来，人就太多了，床都睡不下了。弟弟妹妹还小，需要妈妈照顾，我还是睡小床吧。”豆豆说。 花儿听了，心里觉得很是亏欠豆豆。如果一开始对豆豆就没有那么好，也许豆豆还没有那么大的感触。而现在这样，以前对她很好，现在又和她保持距离，就让豆豆感觉要克制自己。 “这样，我有个办法！”狗子打破了沉默。“现在你先跟我们睡一起，还能睡得下。等弟弟妹妹出生了，睡不下了，我就去你的小床上去睡！怎么样，豆豆你愿意把你的小床让给我吗，我想睡很久了，只是不好意思说。”狗子把豆豆逗得咯咯笑。 “就这么定了！让爸爸去小床睡，我带着豆豆，还有弟弟妹妹，一起睡大床！好不好？”花儿赶紧跟上狗子说。 “好，让爸爸睡小床。”豆豆开心地呵呵笑。 “那到时候豆豆可就辛苦啦，要帮我一起照顾弟弟妹妹哦，可以吗？”花儿问豆豆。 “可以可以！我可以帮你哄他们睡觉！”豆豆兴奋地坐了起来。 “赶紧盖好！咱们一起睡觉吧！”花儿帮豆豆掖好被子，三个人一起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狗子！狗子！” 狗子往外一看，是小卖铺张婶儿！ “婶儿！你怎么来啦！”狗子看到张婶儿，就像看到自己家人一样亲切。 “你看了就知道！”张婶儿神秘地揭开了随身带来的篮子上的盖布。 狗子伸头一看，“鸡蛋！” “这可不是一般的鸡蛋！这是婶儿自己家里养的鸡下的蛋，婶儿每天一颗一颗攒起来的！都没舍得吃呢！”张婶儿兴奋地说。 “这……婶儿你自己吃啊，我们都有的吃！”狗子说。 “你们的是你们的，这是婶儿的心意！嘿嘿……”说完，婶儿就把一篮子鸡蛋放在了地上，“花儿呢？我还想看看她呢。” “我让她回去躺着休息一会儿了，怕她在这儿太累。”狗子小声说。 “那是哦，前几个月一定要当心啊！这不，一听说她有身孕了，我赶紧就开始准备了，一攒够就来了！”张婶儿满脸的笑容。 “谢谢婶儿，这还一直惦记着我们。你放心，我们都好着呢！”狗子说。 “那成，那我就先回了，有啥需要，一定跟我说啊！”张婶儿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回去了。 狗子看着地上的一篮子鸡蛋，鸡蛋上甚至还粘着稻草和鸡屎，他心里无比的温暖，这也许就是亲人间时时刻刻挂念着的关怀吧。 “花儿，你猜，我带什么回来了？”狗子高兴地喊。 狗子一进屋，发现花儿面色苍白趴在桌子上。“你咋了？！” 花儿虚弱地说：“没啥，就是心里老是觉得恶心，难受得很。” “哎呦，那应该是有反应了……这可咋办……那你想吃啥，你只要想吃，我就想办法给你弄去！”狗子焦急地说。 “你可别说吃了，我现在听着就想吐。”花儿趴在那里，很不舒服。 “今天张婶儿特意给送了鸡蛋来，要不我晚上给你做点鸡蛋羹喝，这好消化，也有营养。”狗子说。 “嗯，好，谢谢你狗子。”花儿说。 “这啥时候了，还这么客气，下次在这么客气我可生气了啊。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孩子他爹呢！”狗子故意生气地说，“你快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倒杯水喝。” 说完，狗子扶着花儿慢慢地走到床边。 豆豆始终站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他很想帮忙，想替妈妈难受，可是现实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豆豆轻轻走到床边，学着花儿的样子，帮花儿掖了掖被子。 “豆豆真乖，还知道照顾妈妈，真是个好孩子。”花儿看到豆豆这么贴心，心里很是感动。 “妈妈，你是不是很难受？”豆豆小声问。 “妈妈不难受，妈妈就是有点儿不适应，毕竟现在弟弟妹妹住在我的肚子里，我还有些不习惯，你别担心，妈妈好着呢。”花儿摸摸豆豆的头。 “那妈妈，我给你唱首歌儿吧，我今天跟隔壁艳子新学的。”豆豆说。 “好啊好啊，你唱给妈妈听听。”花儿轻轻鼓着掌，期待地看着豆豆，等待她的表演。 “马兰花，开山旁，我帮爷爷放绵羊。 马兰花，花瓣长，我采马兰喂小羊。 马兰甜，马兰香，小羊吃了不找娘。 马兰绿，马兰黄，秋天小羊变大羊！” 豆豆认真地从都到尾唱了一遍。 “唱得真好，唱得真好！妈妈给你鼓掌！”花儿一高兴，脸色都比刚才好了许多。 豆豆看到妈妈又笑了，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也笑了笑。 狗子听到屋里的声音，赶紧跑过来说：“干啥呢？我不在你们就自己表演啊？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咱豆豆的表演我没看到呢！” 豆豆高兴地又从头到尾唱了一遍，这次不同的是，高兴地唱完了，声音也更响亮了。 “唱的好！”狗子的巴掌拍得震天响，“要不我说还是豆豆行呢，一下子就给妈妈哄高兴了！豆豆才是妈妈的心头肉哦！”狗子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 花儿这下感觉好多了，好像一开心，也就忘了身体有些不适了。 “鸡蛋羹好啦！一起来吃吧！”狗子蒸了两碗，一碗放在桌上，喊豆豆去吃，还有一碗，他端着坐在床边，准备喂花儿吃。 “哎呀我自己吃。”花儿坐起身说，“我这还没生呢，整得跟坐月子似的……” “你就给我个机会吧，等你生了，我也没借口喂你吃了。”狗子坚持要自己喂花儿吃。 豆豆悄悄探出头，捂着嘴笑。 “你看你看，豆豆都笑话我！”花儿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豆豆你来，你和妈妈坐一排，我轮流喂！这样总行了吧！”狗子说。 豆豆听到了，立马端着小碗跑了过来，“爸爸，你咋不吃？”她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递到了狗子嘴边，“爸爸也吃，爸爸先吃！” “哎哟我这是什么命啊，让我摊上这么好的媳妇儿和闺女，我吃我吃！”狗子高兴极了，现在的日子，让他感觉每天都被爱包围，被幸福围绕。 第29章 感同身受 花儿最近吃不下，睡不香，浑身软绵绵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时不时的，心里还觉得犯恶心。狗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狗子到处找人打听。刚怀孕的人胃口不好，能吃点啥？吃啥能不难受？他一个大小伙子，没有这种经验，家里也没有长辈指点，实在是有些干着急。 花儿怀孕反应比较大，每天躺在床上，啥事儿也不能干，着急得很。还好狗子和豆豆都很贴心，经常来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懂事的阿丢也经常带着狗崽子们站在花儿的房门口，静静地守着花儿。阿丢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心里好像啥都懂，它帮不上忙，就不给大家添乱。 有个有经验的邻居给狗子出了个主意，说怀了孕的人都喜欢吃酸甜的。于是，狗子白天抽空跑到市场上，精心挑选了各种各样的酸甜口的水果，橘子、山楂、草莓，只要是酸甜可口的，无论什么价格，他都先买上一大堆。 一天的生意忙完后，疲惫的狗子带着水果回到家。他去厨房拿了一只大碗，把买来的水果洗干净、剥好后，整齐地摆在大碗里。他觉得只要弄得好看点，花儿也许就能有兴趣多吃两口。 “花儿，你看，我给你做了个啥？”狗子兴致勃勃地用袖子挡住大碗，让花儿猜。 “啥东西？我好像闻到了水果的味道，可是狗子，我现在没什么胃口……”花儿无精打采地说。 狗子看着面黄肌瘦的花儿，她比有身孕之前，倒显得更加瘦弱了。狗子心疼花儿，担心花儿，却又要装作开心的样子，逗着花儿，让她高兴。 “你看！”狗子把大碗往花儿面前一放，关注着她的表情。 “哇，你摆得整整齐齐的，还五颜六色的，看着是很诱人。狗子，你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可我怕我还是吃不下，会辜负了你一番心意。”花儿委屈地看着狗子说。 “你先别想那么多，吃不下也没事儿，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现在只要你能吃下去一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要是你喜欢吃，那我可就太高兴了！我天天给你做！你先尝尝吧。”狗子期待地看着花儿。 花儿原本总是犯恶心，吃什么吐什么，甚至想到什么都要吐，但神奇的是，她看到这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水果，好像食欲也上来了一点儿。“我尝尝，我尽量多吃点儿。” 令人意外的是，花儿对着橘子和草莓，渐渐吃得停不下来。狗子欣喜地看着花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多吃点儿，多吃点儿，还有，我一会儿再给你洗点儿端过来！”狗子高兴地说。 “这是咋回事儿？这酸酸的味道，吃了感觉脑子都清醒了，确实感觉心里不那么恶心了。不过，人家都说，怀孕了的人，不能吃太多寒凉的东西。”花儿胃口好了些，心情也变好了些。 “哎呀，还是得问有经验的人，还是隔壁那个大姐告诉我的。人家说孕妇吃不下东西，就爱吃点儿酸酸甜甜的水果，我这才跑到市场上去买的。这下好了，好歹你能吃下去了。但吃多了确实有点儿凉……要不这样？我用温水泡一泡，再端给你，这样不就好了，你吃得也放心。”狗子对花儿真的照顾得非常细心，他一个大男人，哪知道这些，还不都是因为爱。有爱，不教也会；没有爱，教也教不会。 花儿伸出手，摸了摸狗子胡子拉碴的脸。确实啊，这阵子花儿花店的生意也顾不上了，都是狗子一个人在打理，他还要顾着自己跑腿儿的生意，还要照顾着豆豆和阿丢他们。花儿心想，原本自己的事儿，现在全部都摊在狗子身上了。 花儿看着狗子说：“狗子，你的胡子也该刮刮了，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都怪我……太让你费心了，一点儿都不省心。我看别人家的媳妇儿怀孕了，原来干啥，现在还干啥，一点儿也不耽误。你看我，天天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别说帮你什么忙了，就连自己的事儿都要你来替我做。狗子，你真的辛苦了，都怪我这个身子不争气。”花儿说着说着，就想流眼泪了。 “你说啥呢？你是我媳妇儿，你受这些苦，不也是帮我受的吗？你给我生孩子，我帮你干活儿，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别想那么多，也别老看着别人，我还心里过意不去呢，别人家的媳妇儿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却把你养成了这样。我有责任，是我的问题。”狗子心疼地看着花儿，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别说这些了，我再去给你弄一点儿，这回喊豆豆来一起吃！”狗子说完，帮花儿盖好被子，又跑去厨房忙活了。 在狗子的精心照顾下，花儿的胃口终于逐渐好了起来，她也可以吃些面条和米粥了。狗子看着花儿越来越好，心里可有成就感了。花儿好起来，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狗子，今天吃过饭，我和你们一起去店里吧。我现在好多了，天天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干，心里也着急。这日子还长着呢，天天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去那儿不忙活，就看着你们也好。”花儿说。 狗子想了想，觉得花儿的心情也很重要。“行，今天我们一起去。豆豆，今天妈妈跟我们一起去，这下你开心了吧？这豆豆，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你，可想跟你玩儿了！” “是吗豆豆？妈妈现在好多了，我可以跟你门一起去了。今天妈妈陪你玩儿一整天，好吗？”花儿问豆豆。 “那太好了！那我今天就不和阿丢它们玩儿咯，我专门陪妈妈玩儿！”豆豆说。 “哈哈，你小心被阿丢听到要生你的气哦！”花儿笑道。 阿丢带着它的崽子们，正坐在一边看着听着，它们一起悠闲地摇着尾巴，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 “呀，好久没看到你啦，老板娘。最近咋样？身体保养得还好吗？”一位买花的客人问。 “啊，是啊，回来了，休养得也差不多了，这不在家待着也着急吗。”花儿笑着回答。 “你这个男人可不得了哦，给你这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你看他两头忙活，也没耽误什么事儿。你看他现在这花儿弄得，比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啦。哈哈，说曹操曹操到。”客人看到狗子也过来了。 “您今天要点儿啥？老板，还是老样子吗？”狗子问。 “还是老样子。你看，我说的吧，他轻车熟路了已经，都不让你插手了。你这日子过得，可真让人羡慕啊，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哦。” “哎呦，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咱家贡献最大的，还是她！我只是个打杂的，她才是老板哦！”狗子赶紧解释道。 “老板娘，我可没说假话。你看谁家女人怀孕了，能像你这么享清福，不照样是洗衣、做饭、带娃，样样不落下。你俩人都好，所以才能相互体谅。”客人给狗子和花儿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认为他俩是夫妻中的典范。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我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他。”花儿深情地看了狗子一眼，“也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不过现在好多了，你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确实也多亏了他的照顾。”花儿傻呵呵地笑着，心里感到很知足。 客人走了以后，花儿心里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她一会儿修剪修剪枝叶，一会儿织织毛衣，一会儿给豆豆梳梳辫子，一会儿又给阿丢和它的崽子们挠挠肚子，总而言之，过得特别充实，比待在家里开心多了。 太阳出来以后，狗子就把椅子搬到门口，花儿就和豆豆、阿丢他们一起坐着晒晒太阳，打打盹儿。这日子，过得可太舒心了。 狗子虽然身体比以前更累了，但看着他们，他心里更有干劲了，头脑也更清醒了。这一家子人，让他觉得肩上是有责任的，他不觉得累，只觉得温暖，只觉得幸福，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甜蜜的负担吧。狗子想，等花儿肚子里的苗苗出生了，这一家子可就更热闹了。有时候，他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傻，可是真的是想想都高兴。 这天，狗子一家正在店里吃午饭，门口突然来了个人，狗子抬头一看，好像是栓子。 栓子站在那儿，神情呆滞，半天都不动。狗子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栓子，你咋来了？吃饭了吗？来，快进来。”狗子走上前，把栓子带进了屋。 栓子跟在狗子身后，慢吞吞的，完全打不起精神来。“狗子哥，我不吃饭，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儿。” “咋了？”狗子心里想着，可千万别是栓子妈有啥事儿。 “狗子哥，我妈……我妈她……”栓子说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猛地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花儿见到栓子这样，也站起了身，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狗子轻轻拍着栓子的肩膀，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栓子啊，别太难过，你只要尽心了，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知道，迟早这一天会来的，但我没有想到，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栓子抽泣着说。 “栓子，我知道你不好受，但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你妈妈的后事给办好。你是你妈的儿子，你得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接开口说，我狗子一定帮你，你放心！”狗子看着栓子痛苦的样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狗子哥，我这次来，主要是给我妈带个话儿。我妈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来给你道个歉，更要道个谢。她说，你能给我机会，让我跟着你干，已经是对我们家有恩了，然后我还干出那样的事儿……这是对不住你。原本已经没脸见你了，你竟然又原谅了我。我妈她让我一定要替她向你道歉，为他的儿子不懂事、干了错事而道歉，也为你的宽容大度、不追究而道谢。”栓子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别说了，那已经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都不当回事儿，你们也别记在心上。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的，要对得住你自己，更要对得住你妈妈。”狗子看着栓子说。 大伙儿都沉默了一会儿，栓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总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我妈。我没本事，我没能耐。我没给她看好病。我对不起我妈……” 狗子用力拍了拍栓子的肩膀，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花儿小声地和狗子说：“让他哭吧，也许哭完就好了。唉……” 豆豆看到这场景，有些不知所措，她走到花儿身边。花儿把豆豆搂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害怕这样的场面吓到豆豆。豆豆不说话，只抬头看看花儿，紧紧地搂着花儿。 狗子送走栓子以后，回到饭桌旁，半天没说话，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没能吃得下去。“唉，咱明天去看看栓子和他妈吧。” “嗯，是该去看看。”花儿看狗子饭也没吃完，说：“你也别太担心了，经历了这些，栓子就会长大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他妈妈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的。” “我同情栓子，因为他原来有妈，现在又没了。原来他是个孩子，现在他再也不是孩子了。人就是这样，有妈在，多大岁数，都是孩子。而像我这样的，天生没妈的，也就无所谓了。我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实，还需要时间适应适应。” “没事儿，你要相信栓子。他虽然现在很难过，但他一定会扛过去的。你想想，我们谁是有妈的？你、我、豆豆、阿丢和它的崽子们，咱现在在一起也都挺好的。相信他，别太担心。”花儿劝狗子说。 “不，豆豆有妈妈，豆豆还有爸爸。”豆豆在一旁小声说。 花儿和狗子听了，一齐看着豆豆，满眼写得都是心疼。 “对，你有。妈妈爱你，爸爸也爱你。你是我们最喜欢的豆豆。”花儿亲了亲豆豆的额头，狗子也亲了亲豆豆的小手。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想要却没有，才会担心别人也有同样的境遇吧。同样的境遇，有些人把它当做变坏的借口，却也有人从中学会了善良和回报。 第30章 良苗怀新 春暖花开，柳树冒出新芽，花儿坐在店门口晒着太阳，浑身暖融融的，舒服地一大早就想要打盹儿了。 花儿靠在椅子上，两只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她相信，这样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能感受到妈妈在陪着他。 正当花儿昏昏欲睡时，突然，花儿的肚子里突然动了一下！花儿慢慢直起身子，双手紧贴着肚子，静静等待着……果然，那小家伙又动了一下！ “狗子！狗子！”花儿兴奋地喊道。 狗子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出来，“咋了！” “狗子，孩子好像会动了！”花儿激动极了，拿起狗子的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两人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狗子的手掌宽厚而温热，他动都不敢动，半蹲在那里，像被定住了一样。 果然，小家伙又踢了狗子一脚！“有了有了！真的动了！他踢我了！”狗子高兴极了，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他感受到了小家伙对他的第一次亲切问候。 豆豆在一旁看着，也感到很新奇。“我也要摸摸，我也要摸摸！”她也抢着要来感受一下这个奇妙的小生命。 阿丢跑过来，静静地等在一旁，他竖起了耳朵，侧向花儿，一动不动，就好像在仔细听这小家伙的心跳声。 “真的真的，他过一会儿就动一下，他在干什么？”豆豆抬头问花儿。 “我也不知道，可能早上他睡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吧。”花儿笑着说。 “我猜他是在打拳，刚才踢我那一脚，可有劲儿了！”狗子开心地说。 花儿很感动，这是自己的小家伙第一次和大家打招呼。从那以后，只要花儿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睡醒了，她就把肚皮露出来，把两只手轻轻放在肚皮上，等待着和小家伙的一次次交流。 一群人守护着的小家伙，豆豆给他起的小名儿叫“苗苗”，狗子和花儿给他起的大名儿叫“文沛”。不知不觉地，他已经悄然变成了这个家里的中心。 花儿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一个孩子从无到有，从静到动，就这样慢慢的长起来了。他会长成一个人，和大家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花儿也感受到了做母亲的神圣，这绝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传宗接代，而是用自身去孕育新生命的伟大。母亲和孩子本为一体，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母亲却总是可以毅然决然地放弃自身。因此，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母亲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亵渎这份神圣。花儿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永远守护好自己的孩子。 “妈妈，能不能给我和苗苗一起讲个故事？”晚上睡觉前，豆豆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要妈妈哄她睡觉。 “好啊，你们想听什么故事？苗苗太小了，还不会说话，那就豆豆你来定吧。”花儿坐在豆豆床边，微笑着说。 “嗯……我想要听关于小兔子的故事。”豆豆可爱地说。 花儿开始讲小兔子的故事，她讲得很慢，因为她需要边想边说。她知道的故事也不多，其实早就讲完了，很多故事都是她临时编出来的。只要豆豆想听，她就可以一直讲下去。 豆豆也并非不知道这些故事是花儿编出来的，但只要是花儿讲的，她就愿意一直听下去。花儿讲的是故事，却又不仅仅是故事，豆豆听的是故事，却也不仅仅是故事，更多的，是花儿对豆豆的关怀和宠爱。 讲着讲着，花儿的肚皮突然拱了一下。 “妈妈，苗苗动了！”豆豆惊讶地喊，“看来他也喜欢这个故事！苗苗也能听懂！他可真聪明！” 花儿摸摸肚子，笑着说：“豆豆和苗苗都很聪明，你们都是妈妈心目中的最聪明的宝贝。” 豆豆开心地笑了，她担心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豆豆年纪虽小，可懂事得早。她知道自己是爸爸妈妈捡来的，害怕就算现在被宠爱，但有了弟弟妹妹以后，就不再会得到他们的关注了。花儿和狗子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明确地告诉了豆豆，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花儿希望豆豆保持天真烂漫，不要过早成熟，因为这样纯粹的状态在一生中真的太过于珍贵和短暂了。 近些日子，花儿的胃口好像渐渐好了起来，她反应不是那么大了，基本上也不会恶心呕吐了。而且，她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什么都想吃，什么都能吃，特别是水果、点心那些甜甜的东西。花儿慢慢地开始长得白白胖胖，狗子看了，心里甭提多踏实了。狗子非常自豪，认为自己当初的坚持和辛苦，还是很值得的。 一天夜里，天气还有点儿凉，阿丢和它的崽子们打着呼噜，睡得正香。花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肚子咕咕叫。花儿脑海里不断出现各种好吃的东西，想来想去，越想越睡不着，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怎么还这么馋。 最终，她还是轻轻推醒了狗子。“狗子，狗子，你睡了吗？” “嗯……嗯？咋了，我睡着了，你还没睡啊？”狗子迷迷糊糊地回答，嘴里像含了一根大萝卜一样。 “嗯，睡不着。我感觉……我感觉我肚子有点儿饿。”花儿不好意思地看着狗子。 “饿了吗？这大半夜的，我大媳妇儿居然饿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弄去！”狗子坐起身，就准备下床。 “我想吃……我想吃面，热乎乎的鸡蛋面，还要放很多醋、很多辣椒。”花儿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求有点儿多。 “这大晚上的，口味这么重？你吃完还能睡着吗？这怀了孩子，确实是不一样啊！哈哈！”狗子穿着裤衩子，就直接去厨房忙活了。 狗子轻手轻脚地在厨房张罗，花儿在床上听着动静，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没过一会儿，狗子端着碗筷进来了。 “来，坐起来吃吧！”狗子把碗筷递给花儿，给花儿披上了一件外套，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腰后，又把花儿的长头发给往后拢了拢，“我扎不好长头发啊，我就给你扶着点儿吧。” 狗子看着花儿吸溜着面条，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他又看了看熟睡中的豆豆，“你小点儿声吸溜，别把豆豆给吵醒了，哈哈……” 花儿被狗子逗得噗嗤一笑，差点儿把面条喷在床上，“怎么会呢？豆豆就算醒了，也是被这鸡蛋面给香醒的！”花儿小声说。 “哎？你说，人家都说酸儿辣女，你这又爱吃醋、又爱吃辣椒的，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狗子问花儿。 “管他男娃女娃，男娃女娃都好，都是我俩的娃，你说对不？”花儿嘴里包着面条，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当然了，不过……该不会是龙凤胎吧！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多好啊！好事成双，还凑成了一个‘好’字！”狗子想想都开心，要是真的是两个娃，该有多好啊。 “你想得美！这么难得的事情，怎么会被我们遇上？只要肚子里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我的孩子，我就希望他平安、正直、快乐。”花儿吃完了一碗面，还把汤都给喝干净了。 狗子把碗端走，又拿来热毛巾，帮花儿擦了擦嘴。 “狗子，你对我可真好。你现在是个好丈夫，等苗苗生下来，你一定也是一个好爸爸。”花儿说。 “那必须的啊，也不看看我狗子是谁……好了，吃饱喝足，也不早了，咱赶紧带娃睡吧！” 狗子关了灯，抱着花儿，一起睡了。花儿吃完面，脑子里的想法果然都不见了，很快就在狗子怀里睡着了。 什么样的一生，都是一生；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活法。怎样过，才算过得好，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答案，甚至有着大相径庭的答案。狗子和花儿都认为，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就最是人间值得。 花儿身体好了之后，就又开始闲不住了，她做的饭菜，大家都爱吃。这天，花儿特意去集市上挑了几条上好的五花肉，回去用了一上午时间，炖了一个红烧肉。 中午还没到开饭时间，狗子就闻到了香气扑鼻的肉味。 “哇！太香了，花儿你这是炖的啥？”狗子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味，就连阿丢都流着口水，在一旁转个不停。 “别急啊，还没炖好呢，都再忍一会儿！炖好了才更好吃！”花儿看大家都馋成了这样，心里感觉很满足，感觉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并不是怀孕了就啥也不能干了。 今天吃饭都不用喊，大家都早早地坐在了饭桌前等着。花儿把其他菜上了以后，才把万众瞩目的红烧肉给端了上来。锅盖一揭开，热气腾腾，焦红油亮的红烧肉，看上去软糯可口。 “好，现在大家开吃吧！”花儿一声令下，大家的筷子就在锅里开始打架。 “哈哈哈哈！小心别烫着！”花儿觉得这番场景十分好笑，就好像大家都是饿了很久，没有吃过饭一样。 狗子给豆豆夹了几块以后，自己赶紧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滚烫的肉块放进嘴里，烫得不敢咬下去，却又不舍得再吐出来。阿丢在一旁看着，抓心挠肝地跳来跳去。 “哦，咋把你给忘了！对不住了，兄弟！”狗子这才想起来，阿丢也一直在等着红烧肉呢，于是他又拨了几块，扔给了阿丢。 这顿饭是真香啊，花儿看狗子吃得满头大汗，豆豆也顾不上说话，自己高兴地站在那里，却忘了吃饭。 “花儿你也快吃啊！不然马上肉就没了我跟你说。”狗子边说边舀了几勺肉汤，拌着碗里的米饭，吃得不亦乐乎，“你看，这事实说明，还是你做的饭好吃啊！” 豆豆也说：“对！还是妈妈做得好吃！”阿丢也跟着叫了两声凑热闹，表示它也认同狗子的饭做得一般般。 狗子听到大家这样评价，抬起头看了阿丢一眼，阿丢慌忙低下头，招呼它的崽子们继续吃。狗子故意说：“咋的？我做的饭不好吃？那我看，你们吃得也不少啊……” “好吃好吃，谁说不好吃，我就爱吃，哈哈！”花儿赶紧出来说了两句，试图缓解这尴尬的场面。 “爸爸做得好吃，妈妈做得更好吃！”豆豆看这情况貌似不对，赶紧更正道。 “哟！还是我闺女会说话，你看看！像我！”狗子面子上这才过去了一点。“别的不说啊，自从花儿你又开始做饭以后，大家伙都长圆乎了，你没发现吗？”狗子用下巴指了指阿丢，“你看，阿丢和它那几个崽子，那肚子，都圆的像球儿一样了！”说完，又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花儿欣慰地笑了，她看着大家都好，自己心里也就踏实。她发现每过一天，她就更爱这个家，更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也包括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 花儿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舅舅家寄人篱下，当着舅妈的面，每到吃饭的时候，连块肉都不敢夹，她就只能对着青菜叶子和碗里的剩饭，当被问到吃得怎么样，还要说好吃。那时候的苦，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不那么苦了。花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想：我的苗苗，妈妈欢迎你啊，我们都等着你，期待着和你相见。 狗子看到花儿吃饭的时候在发愣，就知道她肯定又在触景生情、多愁善感了。自从花儿有身孕之后，她好像比之前更敏感、更脆弱了，哪怕一点点小事情，也能波动她的情绪和心情。狗子因此每天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着花儿，关注她的一切需求，体会她的艰难和不易，永远对她敞开怀抱，逗她开心，哄她高兴。狗子相信，苗苗在花儿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一定也能每时每刻感受到妈妈的心。 第31章 枯木逢春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还迟迟没有回来。 花儿问豆豆：“豆豆，你看到阿丢了吗？它跑哪儿去了？” 豆豆说：“我上午跟它们玩了一会儿，后来，阿丢好像带着三个狗崽子，出去溜达去了。” “哎？那按理说，这时候早该回来了呀，这都到吃饭的点儿了。”狗子也有点疑惑。 花儿心里有些不放心：“要不，咱出去找找看吧？赶紧把它们叫回来吃饭。” “好，那你在家待着，看好豆豆，我出去找一下看看。”说完狗子就出门了。 狗子在附近找了几圈，没找着阿丢，他又问了一下周围的邻居，结果都说没看见阿丢它们。狗子心里很纳闷，心想阿丢平时不这样啊，阿丢平时一直很靠谱，从来不会让大家担心，这次，它还带着它的狗崽子们一起出去的。不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狗子想着，要不先回家里看看，也许它们自己回去了？于是他赶紧一路跑回家里，结果，家里却空无一人，毫无阿丢的痕迹。 于是，狗子又想先跑回店里看看，想着阿丢会不会已经自己回店里去了。时间耽搁得越久，狗子越担心。他加快了步伐，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本来狗子不是很担心阿丢的，因为他对阿丢一直很放心，但现在，他心里却开始有点儿着急了。 “阿丢回来了吗？”狗子刚踏进门，就着急地问花儿。 “啊？看样子，你是没找着阿丢啊……它没有回来呢。”花儿说，“这可咋办啊？它能跑哪儿去了呢？”花儿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豆豆看着阿丢空空的狗窝，心里也有些着急，她不知道阿丢去哪儿了，还会不会回来，还能不能陪她一起玩耍。 “这样吧，着急也没用，咱先吃饭，吃完饭以后，咱们分头去找一下。把阿丢可能去的地方、去过的地方，都找找。”花儿说。 “你就别去了，你大着肚子，留下来看着店，看着豆豆。我赶紧吃两口，吃完就马上去找。”狗子赶紧坐下来，三口两口就吃完了饭。“你们慢慢吃，我再出去找找。” 狗子擦了擦嘴，就又跑出去了。 “阿丢！阿丢！”狗子边跑边喊。他不得不承认，心里已经开始慌了，他的脑子开始无法控制地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阿丢应该是不会迷路的，更何况它还带着它的狗崽子们。那它是遇到什么危险，被困住了？还是被狗贩子抓走了，要杀了卖狗肉？想到这里，狗子更担心了，转头就跑去了卖狗肉的市场。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没看到阿丢和它的崽子们被抓起来，关在笼子里，那它们就还有可能是安全的。 狗子本是个坚强的性子，特别是长大了以后，他已经很少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狗子在路上一边跑，一边想，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他还没有意识到，焦心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阿丢对于狗子来说，绝不仅仅是一条家养的看门狗。当年，他和阿丢相依为命，或者更应该说是阿丢一直在守着他、护着他。阿丢忠诚勇敢，为了狗子可以奋不顾身、舍命相救，狗子一直把阿丢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 其实狗子心里早就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作为一只狗，阿丢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总有一天，阿丢会离开自己的，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但现在真的看不到阿丢的时候，狗子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接受失去阿丢这件事。 找的时间越久，狗子的心里也就越乱。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情绪也在慢慢积攒，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的，阿丢会没事的，它只是跑出去玩了。 狗子越跑越快，街两边的房子，路上的人，都快速地从他面前略过。突然，狗子面前闪过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心里一惊，连忙跑上前去。果然，是阿丢和它的崽子们！ “阿丢！”狗子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连声音都嘶哑了。 阿丢听见了狗子的声音，顿时停下了脚步，放下了嘴里的东西，“汪汪汪”急促地叫着。阿丢的狗崽子们也跟着一起叫起来。 “咋了这是？你嘴里含的是啥？”狗子赶紧跑上前去确认。 这时，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静静地躺在阿丢面前的地面上。小狗浑身湿漉漉的，它微微颤抖着，张着小嘴，急促地呼吸着。它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一起一伏，身上还粘着胎膜。 “这是刚出生的小狗崽子吗？”狗子看着阿丢问。 阿丢“汪汪”叫了几声，就好像在求狗子快点儿救活它。狗子这才注意到阿丢，它身上也湿漉漉的，还粘着很多脏脏的泥巴，它的崽子们看上去倒还正常。 “阿丢，你这是去救小狗崽子了吗？”狗子看着阿丢问。 阿丢又叫了一声，好像再说“是”。 “走，咱赶紧回去，回去想办法。”狗子脱下自己的上衣，把那只刚出生的小狗轻轻放在里面，包起来抱在怀里。阿丢和它的崽子们跟在狗子的后面，他们赶紧跑回了店里。 花儿正在店里坐着干着急，突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她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阿丢！你们跑哪儿去啦？”花儿一眼就看到了阿丢和它的崽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注意到，狗子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快快快！快弄点热水来。”狗子着急地说。 花儿伸头一看，狗子怀里抱着一只像是刚出生的小狗，但看上去好像已经不太行了的样子。她赶紧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还拿了一条旧毛巾来。 “快给它擦擦，暖和暖和，唉……看着真可怜啊，这么小。”花儿说。 “你坐那儿看着就行，我来弄。”狗子说。 狗子小心地把小狗身上的粘膜给揭了下来，用毛巾沾了热水，拧干后给它擦干净身子，又确认了一下它嘴里有没有脏东西堵着呼吸。 阿丢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它突然跑向自己的狗窝，翻来翻去，把它的小被子给叼了过来。 狗子看着阿丢，笑了笑，接过小被子放在纸箱子里，给小狗盖得严严实实。 “快给它拿出去晒晒太阳，现在正好没起风，外面暖和着呢。”花儿提议说。 狗子把纸箱子小心地搬到了店门口，找了个朝阳的位置，让阳光洒在小狗的身上。 花儿、豆豆和阿丢，围着小狗站成了一圈，大家都在期待小狗赶紧好起来，赶紧活过来。 “爸爸，这只小狗怎么了？”豆豆很小声地问，生怕吵到小狗睡觉。 “小狗应该刚刚出生，然后不小心被弄丢了。但是它现在还太小了，照顾不好自己，所以现在很虚弱，需要我们大家一起来好好照顾它，让它恢复起来，变回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啊。”狗子温柔地搂着豆豆说。 豆豆看了看小狗，“小狗，小狗，你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以后，和我们一起玩儿。”豆豆心疼地说。她知道，这小狗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对了，这小狗是在哪儿捡到的？”花儿问狗子。 “不是我捡的，应该是阿丢它们救回来的。”狗子一看阿丢，才发现阿丢身上还没有擦干净。“阿丢，来，我给你好好擦擦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啊，刚才一着急，也没顾得上你，别生我气啊。现在好了，你也放心了，过来我给你擦擦吧！” 狗子心疼地给阿丢擦着身上半干的泥土，发现阿丢还受了点儿轻伤，身上破了点儿皮，也出了点儿血。狗子小心地擦试着，突然感觉鼻子很酸。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摸着阿丢的脑袋和后背，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花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狗子，观察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心里的焦急和担心，正在此刻开始释放。花儿走到狗子身边，捏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阿丢没事儿就好。”她拍拍狗子的肩膀，让他松松劲儿。 阿丢睁大眼睛看着狗子，眼睛明亮而又湿润，它好像感到非常内疚。阿丢救了一只小狗，但是它让狗子担心它了。阿丢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于是沉默不语地看着狗子。 “好了！阿丢，这下你又是一条漂亮的狗了。”狗子端来一碗水，放在阿丢面前。阿丢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就把整碗水舔得一干二净。 狗子看着阿丢口渴的样子、自责的样子、善良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他一把抱住了阿丢，把头放在他的脖子上，就这样紧紧抱着，感受阿丢的温度和心跳。狗子忍着、憋着，他想作为一个男人，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眼泪流下来了。 阿丢感受到了狗子抱着它的力量，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它想让狗子安心，不想让狗子因为自己而伤心难过。 花儿给阿丢和它的崽子们端来了留下的饭菜，虽然过了饭点很久了，但还是热乎乎的。 这世上只要有人爱你，有人等你，那饭菜就永远不会变凉，世界就一直会保持温暖。 “狗子，你说咱这儿是不是个奇妙的地方？”花儿给狗子倒了杯热茶，想让他好好缓缓，好好歇歇。 “奇妙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狗子问花儿。 “你有没有发现，来到我们这儿的每个人，原本都是无依无靠的，过得都是苦日子，但凑巧的是，冥冥之中，大家都很幸运地聚到了这儿，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花儿看着天空中的飞鸟，猜它们要飞到哪儿，它们是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在找新家的路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但不管大家以前怎么样，只要来到这儿之后，大家也就都有家了，一个共同的家。大家就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狗子微笑看着花儿说。 “这儿真好，能来到这儿可真好，我遇到你也真好。”花儿深情地看着狗子，帮他暖着手。 狗子反过来握住了花儿的双手，“遇到你，我才是真的好。有了你之后，我整个人生都变了，变得充满色彩，变得充满希望。”狗子摸了摸花儿的肚子，说：“谢谢你，花儿。” 花儿看着狗子的眼睛，看到了眼眸深处，她微微一笑，理了理狗子的头发，“你看你那傻样儿……”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算如此，难道就不值得来世上走一遭了吗？没有苦难，就没有幸福；没有悲伤，就没有快乐。如果你能在人生之路上，找到自己的同频伴侣，陪自己走一程，来共度这所有的不如意和如意，分享这世上所有的遭遇和美好，付出你的真心和生命，那就不枉人生此行。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他懂你的感受，在意你的喜悦和悲伤，倾听你的梦想和迷茫，那么大半他是爱你的，愿意为你付出改变的，甚至甘愿燃烧的。那就请好好珍惜他，和他一起，认真读完人生这几页。因为他也许只是陪你一程，然后就要送你独自去远方。 世间嘈杂，人来路往，愿意为你停下脚步、拥你入怀的，便值得你用一生来回报。 “妈妈，小狗站起来了！快来看！”豆豆在门口喊着。 狗子和花儿赶紧跑出去看，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也激动地跑了出来。 小狗从小被子里自己钻了出来，在纸箱子里走来走去，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摇着尾巴，舔着自己的鼻子，眼睛里也有了光。 “妈妈，它是不是饿了？”豆豆抬头问。 “应该是的，它看上去好点儿了，应该有胃口能吃点儿东西了。你们等着，我去给它弄点米汤来！没有小狗妈妈的奶水，就只能拿米汤凑合一下了。”花儿说完，就转身回去准备了。 “我也来帮忙！”狗子跟着花儿也进去了。 小狗哼哼唧唧地叫着，阿丢慢慢地走近它，用鼻子嗅了嗅，又温柔地舔了舔它。 “看来，咱阿丢又要多一个儿子咯！”狗子看着花儿，笑呵呵地说。 第32章 手不释卷 花儿现在身子越来越重了，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平日里，除了照顾狗子和豆豆，同时还要照顾着四只狗，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苗苗。狗子看到花儿每天如此辛苦，得空了，也经常主动帮忙照顾豆豆和阿丢它们。 “花儿，你辛苦啦，家里人和狗越来越多，事情也就渐渐多了。你别总是那么劳累，注意着点儿身子，平时就多休息休息，只要能好好把咱孩子生下来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还有我呢吗！我来负责，放心吧！”狗子心疼花儿，也担心她肚子里的苗苗。 “嗯，可我也怕你太辛苦了，怕你太累了。你看你，从早到晚都在忙，也没怎么闲着。我现在能吃能睡的，就是肚子大一点儿，身子重一点儿，还能干点儿活的，不打紧，你也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花儿靠在椅子上休息，看着狗子说。 “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啊，我心里高兴着呢。花儿，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和豆豆、阿丢它们，我都觉得我太满足了，累点儿算什么，有你们这一大群人陪着我，我心里多踏实啊。不管什么时候回家，饭是热的，被窝也是热的啊，你说是不是？”狗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笑着说。 “狗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还有小孩子，或者什么猫猫狗狗的，需要咱们帮助救济，你还会帮吗？毕竟，我们现在已经这么多人了。”花儿想问问狗子的态度，看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嗯……”狗子想了一会说：“我想我是会帮他们的，就像现在一样啊。你呢？你还想帮吗？毕竟咱家最累的人是你，把他们弄回来，我们得挤在一起不说，最辛苦的还是你。你会不会觉得不耐烦，或者，不想再伺候我们了。”狗子也想知道花儿的态度，看是不是能接受一直这样下去。 “我觉得我还是会帮他们，就像当初有人帮我们一样啊。别人给我们的光和温暖，我还要再给出去才行啊。狗子，咱们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花儿听狗子那样说，自己也就更有底了。 “可不是嘛，咱们都是吃过苦头的人，所以，也见不得别人吃苦，走我们走过的路。帮别人过得好，可不就是自己过得好吗？”狗子说道。 “是啊，你看当时豆豆的那个可怜样儿，再看昨天阿丢救回来的那只可怜的小狗，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但是看见了，咱们怎么能不管不问呢？我花儿就算是只有一口吃的，我也至少会分给他们一半，那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啊……”花儿说着说着，脸上流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花儿，你知道我自始至终，最喜欢你哪一点吗？”狗子神秘地问。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喜欢你吗？”花儿故意和狗子开着玩笑。 “我喜欢你的纯真，你的善良。因为你为人处世，好像从来都不会先考虑自己，而都是先想着别人，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呢？谁会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呢？所以有时候我看着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浑身都在闪闪发光啊！”狗子说着说着，眼睛都亮了。 花儿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斜眼看着狗子，“真的假的啊？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呢。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就是觉得，如果我看见了都不拉他们一把，他们可能这辈子也就彻底完了……就像咱俩一样，如果没有你和阿丢帮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如果你没有阿丢和张婶儿，你现在可能也在要饭呢。我都不敢想象，咱们会是什么样的境遇。”花儿对遇到的人，都充满了感激。 “所以，再苦再累，如果遇到需要咱们拉一把的人，咱们还是要伸出手的，这样，大家的日子才能一起越过越好嘛。”狗子也同意花儿的说法。 “是啊，就像现在，咱俩再苦再累，我只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跑跑跳跳、快乐幸福的样子，我就感觉，我这辈子没白活。”花儿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相信，多做好事，一定能给后代积福。 新来的小狗很乖很听话，也很有灵性，从不和阿丢的崽子们抢东西。它的胆子也很小，所以豆豆和阿丢也总是联合起来，一起护着它，生怕它被那三只狗崽子给欺负了。 “妈妈，现在我们有一只大狗——阿丢，还有四只小狗，以后，还会不会有别的狗再来我们家了？”豆豆看家里的狗越来越多，天真地问花儿。 “嗯……如果有小狗需要我们帮助的话，我想我会收留它的，给它一个小家，让它快快乐乐地生活。” “啊？那，阿丢的狗窝已经要住不下了，这可怎么办？”豆豆蹲在阿丢的狗窝边，边看边问。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阿丢也喜欢小狗的，你看，那天它还把自己的小被子叼给小狗用，对不对？不过，照顾小狗的任务，还是要分给你一点儿，可以吗？”花儿问豆豆。 “好，等豆豆长大了，也可以像妈妈照顾豆豆一样，照顾小狗们了，那我就是它们的妈妈，对不对？”豆豆天真烂漫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哈哈，傻孩子。”花儿刮了一下豆豆的小鼻子。 豆豆一边数着数，一边轮流抚摸着四只小狗，生怕哪只被摸少了会不高兴。小狗们躺在软软的垫子上，仰着肚子、吐着舌头，相互嬉戏打闹着，不知道有多开心。 花儿看见了，轻轻摸着肚子，小声地说：“我的好苗苗，你看，豆豆姐姐和小狗们多可爱啊，豆豆姐姐多懂事啊，等咱们一生下来，就跟他们一起玩，好不好？”花儿太期待和苗苗的第一次见面了，也很期待大家对苗苗的疼爱。 苗苗好像听懂了一样，在花儿肚子里慢慢拱了拱。花儿轻轻拍了拍肚皮，苗苗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一天午饭后，大家都在门口晒太阳，打盹儿，只有豆豆，一直睁着眼睛，眼睛滴溜溜转。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困，但也不想打扰到大家休息。于是，她到处观察着，她看到，阳光下，阿丢的睫毛发着光，很长很长，妈妈的肚子圆乎乎的，时不时还动一下，而爸爸呢，早已经仰着头、张着嘴，呼呼大睡了。 豆豆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一闪一闪的，在地上形成了无数光斑。豆豆盯着地上摇晃的树影，看啊看啊，发现一会儿像一只狗，一会儿像一只兔子，真是很有意思。她甚至“嘿嘿”地笑出了声儿来。 花儿听见了豆豆的动静，转头一看，豆豆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呢。 “豆豆，你不困吗？来，到妈妈这儿来。”花儿张开双臂，迎接着豆豆到她的怀里来。 豆豆像个小肉球一样，慢慢地挪过去，乖巧地趴在花儿的腿上。 “怎么啦，豆豆，觉得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很无聊吗？”花儿小声地问豆豆。 “嗯，我睡不着，我想找点儿东西来玩玩。”豆豆回答说。 “那玩点儿什么呢，我来帮你想想……”花儿往四周看了看，想给无聊的豆豆找点儿事情做。 这时，桌上有一本狗子的书，映入了花儿的眼帘。 “豆豆，你去把那本书拿过来，妈妈给你讲讲，好不好？”花儿用手指着桌子的方向。 豆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踮着脚把书拿了过来。 花儿轻轻地把书放在腿上，用手指着封面上的三个大字，问：“豆豆，你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吗？” “这个我知道！是……三！字！经！”豆豆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说，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害怕吵到大家休息。阿丢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豆豆，又趴下去继续睡了。 “哎呀！豆豆，这三个字你都认识啊！原来你这么厉害！”花儿惊讶地说，毕竟，豆豆还没上过学，年纪也还小。 “嗯，有次我看到了这本书，于是我问了爸爸，是爸爸告诉我的，这三个字是‘三字经’。”豆豆高兴地笑了起来。 “嗯，对的，这本书，你爸爸他可喜欢了！因为是爸爸以前的老师送给他的。”花儿向豆豆解释道。 “爸爸，他还有老师？”豆豆不知道狗子读过书，还去学堂听过课。 “是啊，爸爸有一位很好很好的老师。”花儿认真地和豆豆说。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呢？”豆豆追着问。 “他回老家的山里去教书了，不在这里教书了。”花儿答道。 “那他为什么要回去啊？为什么不留在这里继续教爸爸呢？”豆豆穷追不舍地问花儿。 “为了让像你一样的山里的小宝贝们都有书读啊，那里很偏远，所以没有其他老师，他就选择回去帮助那些孩子们了。”花儿语重心长地说。 “那位老师可真好，妈妈，那你给我讲讲这本书吧，我想听听。”豆豆说。 “好，不过，妈妈讲得不好，妈妈知道的也是你爸爸教我的。”花儿觉得自己的水平也不高，不太好意思教豆豆。 “没关系，你先给我讲讲，下次我再让爸爸给我讲一遍，哈哈。”豆豆如饥似渴地想学这本书。 花儿充满爱意地摸了摸豆豆的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讲的是，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本性都是一样的，但如果一个人从小就不好好学习，或者受到了别人不好的影响，这个人的本性就会变坏。所以，咱们从小就要好好学习，学会区分善恶好坏，这样才能保持善良的禀性。” “那我就要一直好好学习，永远和好的人待在一起，一直当个好孩子。”豆豆马上接着说。 “豆豆，你真聪明，这么快就听懂了。妈妈现在接着给你讲，一会儿把学会了的，等爸爸醒了，再讲给爸爸听听！”花儿看着豆豆说。 “好！”豆豆干脆又响亮地回答道。 花儿细心地发现，豆豆才这么小，就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静静观察，也很爱读书、写字、画画。本来，她和狗子是打算等豆豆大一点儿，再送她去沐文学堂读书的，现在看来，可能应该让她早点儿接触读书学习这件事了。 花儿相信，以豆豆的聪明才智，只要给她好的条件和机会，她就一定能学出个名堂来！ “狗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晚上上床后，花儿和狗子说。 “嗯？啥事儿你说。”狗子答道。 “我想着，咱要不要让豆豆早点儿就开始读书。”花儿说。 “为啥呢，她现在还有点儿小，送去学堂怕是不太能适应，周围的孩子都比她大，要是欺负她，可咋办？”狗子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豆豆提前读书。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这样呢，我们先在家里自己教教她，教一些简单的书。等豆豆大一点儿了，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赶紧送她去学堂，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好好读书。”花儿拉着狗子的胳膊说。 “这样的话，我看行，那咱俩就隔三差五地教教她？”狗子问，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教，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嗯！那咱俩就又多了一个任务，一起教豆豆！这样，豆豆以后也能教苗苗了。”花儿高兴地说。 就这样，每天早上，全家人准备出发去店里的时候，豆豆就早已拿着那本《三字经》站在门口等着大家了。自从爸爸妈妈给她讲书以后，她和阿丢它们玩儿的也少了。豆豆总是喜欢一个人，找个角落，往那儿一坐，认真地用小手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仔细读着。有时，她又拿根树枝，在泥巴地上写写画画。 “狗子，你看！豆豆说不定真是块儿读书的料儿！”花儿高兴地和狗子说。 “是啊，以前只知道她喜欢写写画画，我还以为她是自己闹着玩儿的，和其他小孩儿一样。没想到，她真的学起来以后，还是有板有眼儿的啊。从来都不用我们说她啥，天天就搁那儿看书、看书。”狗子心里也很是佩服，这么小的豆豆，竟然对读书这件事如此的执着。 “嗯，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创造一切条件，供豆豆好好读书！”花儿斩钉截铁地说。 “还有咱们的苗苗。咱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他们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过上不一样的日子！”狗子的态度也很坚决，因为他知道，不能只授人以鱼，更要授人以渔，这样才是真的帮了别人。 第33章 春风化雨 家里的小狗成员越来越多，阿丢的狗窝也显得越来越拥挤了。加上阿丢一共五只狗，每天睡觉时都挤在一个狗窝里，虽然阿丢随时都在护着每只小狗，但总有一两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花儿听见了小狗打闹的叫声，想着还是得重新安排个大一点儿的狗窝了。花儿找来了一个狗子不用了的大木箱子，又找来几块棉垫子，把它们拼在一起铺在箱子的底部。这下好了，新的狗窝又大、又宽敞、又暖和，就算再来几只小狗也完全没有问题，一点儿也不会拥挤了。 “好了！阿丢，你们来试试看新家怎么样吧！”花儿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肚子说。 阿丢“汪”地一声令下，四只小狗跟在它后面向新的狗窝飞奔而来。它们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吵不闹地踏实趴下了。 “嗯！挺好！阿丢这下舒服了吧，再也用不着和它们边睡边打架了。”花儿笑着，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群小狗们靠在一起，就好像本就是一家人一样，让人感觉到很温暖。 “妈妈，你在干什么啊？”豆豆站在门边问。 “我在给阿丢和它的孩子们准备大房子啊，家庭成员越来越多了，原来的小狗窝已经住不下了哦。你看现在这个新家多大啊，快来看看。”花儿向豆豆招了招手。 豆豆跑过来蹲下，把阿丢的新家里里外外地仔细看了一遍。“阿丢现在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三个亲生的大一点儿，一个救来的小一点儿，确实很多了，都快分不清了。妈妈，咱们要不要给它们都起个名字呢？” “好啊！这个主意好，确实要给它们起个名字了，不然都没法叫了。那取名字这个事儿，就交给你啦。”花儿对豆豆说。 “嗯！”豆豆接受了这个任务，她在家里走来走去，用她仅有的词汇，认真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她郑重地走了出来。 “妈妈，我想好了，我想了四个很适合它们的名字。”豆豆认真地说。 “哦？这么快就想好啦？那你说来听听！”花儿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豆豆，等着她公布结果。 “它们四个，就分别叫‘大毛’、‘二毛’、‘三毛’、和‘小安’！”豆豆挺着胸脯，自信地说。 “哈哈，狗子，你快过来！来听听豆豆给小狗们起的新名字！”花儿赶紧叫狗子一起来分享乐趣。 “来了来了，新名字？不都叫‘小狗’吗？”狗子笑呵呵地说。 “它们得有不一样的名字！因为它们是不同的小狗！”豆豆强调道。 “对，豆豆说的对，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大毛’、‘二毛’、‘三毛’、和‘小安’，哈哈，这么可爱的名字，那你是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呢？给我和爸爸讲讲吧。”花儿问。 “大毛、二毛、三毛，因为它们是亲兄弟姐妹。小安，是因为它之前遇到了危险，差点儿就死了，所以我希望它以后平平安安的。” “阿丢，你过来！”狗子回头把阿丢又叫了过来，指着四只小狗说：“你的四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就有新名字了，这是大毛，这是二毛，这是三毛，这是小安，记住了吗？”狗子觉得有点儿好笑，但还是忍住了，严肃地看着阿丢。 阿丢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说，随便你们吧。 “那，训练的任务交给你啦，你得让它们知道，它们自己叫什么名字。”花儿对豆豆说。 豆豆高兴极了，“好！我一定完成任务！” 豆豆依然很爱看书，现在还经常拉着阿丢，给阿丢念书。她让小狗们坐成一排，拿根小棍子，不给它们乱动。她每天缠着这几只狗，非要给它们讲书里的故事。有时候，她还自己拿根树枝，在泥巴地上练习写字，教给小狗们认识。 “你！不要乱动，听我读！”豆豆一本正经地当起了小老师。 花儿在一旁看见了，想着一定要给豆豆创造好的条件，不能在读书这件事上委屈了她。她上街给豆豆买了很多笔和纸，想着这样豆豆就用不着总是在地上写字了，可以正正经经地好好写字。 狗子也四处打听，托人给豆豆买了很多适合她读的书。 “豆豆！你看，这些是什么！”狗子抱了一大箱书回来，往地上一放。 豆豆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哇！爸爸，这么多书，从哪里找来的？”豆豆吃惊地问。 “爸爸自然有办法，你好好看，等看完了，爸爸再给你找去！”狗子开心地拍拍豆豆。 自从拿到这些书以后，豆豆每日如饥似渴，就想一下子把它们全部看完。豆豆每天不管去哪儿，都拿着一本书，找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半天，认真地研究着手里的书，就这样没日没夜地读。 “豆豆，吃饭啦。别看啦快来吃饭。”花儿叫了好几遍，豆豆还是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书。 “豆豆，睡觉了。明天再看吧。”豆豆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也不困。 晚上睡觉时，花儿找不到机会给豆豆讲故事了，豆豆现在都是自己捧着书一直看，直到闭上眼睛睡着。 花儿看到豆豆捧着的书已经放在胸前，眼睛已经闭上了，于是轻轻抽走了书，帮她盖上了被子。她看到豆豆在睡梦中憨憨地笑着，不知道她梦到了谁，梦到了什么事。 “爸爸，你给我买的书可真好看。”豆豆做梦都在说看书的事情，看书对她来说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了，书里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她不懂得的道理。 狗子看豆豆对于看书这件事情到了如此痴迷的地步，想了想，给远在老家山里的陈老师写了一封信，述说了豆豆酷爱读书的这件事。他不知道如何可以帮到豆豆，如何才能让豆豆发挥她的特长，希望可以得到陈老师的指点。 不久，陈老师便回信了。信上说，豆豆爱读书是好事，但不能因为读书成瘾，就失去了时间观念，该吃饭要吃饭，该睡觉要睡觉，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地读书。陈老师还说，爱读书，更不能忘记了爱生活，不能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其他的事情，也就是责任和理想。另外，就是狗子要帮豆豆选好书，不能读不适合豆豆年纪的一些书。 看完了陈老师的信，狗子大受启发，他本以为，爱读书就是好事，就应该无条件支持。殊不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还有这么多风险，还有这么多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他庆幸自己写信问了陈老师，没有想当然地对豆豆放任自流。 陈老师回信时，还给豆豆寄了很多别人闲置的旧书。虽然这些书不是崭新的，但都是些流传至今的典藏书目。豆豆知道是陈老师寄来的书后，无比的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子的老师——陈老师。豆豆简直将这些书视之如珍宝，她一本一本小心地拿出来，用干布仔细地擦拭，然后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放好，谁都不让动。 豆豆看的书越来越多，看不懂的字和意思也就越来越多，她每天都要问很多很多问题，问了花儿问狗子，问完狗子问花儿，把学问很有限的狗子和花儿问得晕头转向的。 渐渐地，狗子把自己知道的差不多都教完了，豆豆还是不停地提问，还是不满足的样子，狗子已经回答不了了。没有办法，狗子只能和花儿再次商量。 “你说这孩子咋对读书有这么大的兴趣，她现在学的、问的，我已经完全回答不了了，这可咋办？总不能因为咱们学问有限，就耽误了她的喜好和前途。”狗子和花儿说。 “是的呢，这两天她来问我的问题，我听都听不懂。我之前还给她讲讲《三字经》什么的，现在她看的书，我看都没看过。我啥都不知道，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花儿尴尬地笑着，但她心里真的高兴，她也没想到，豆豆这么小就痴迷读书这件事。 “这样吧，明天，我去沐文学堂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让她跟着读书。”狗子提议道。 “好，那就等你的消息了。要是实在上不了沐文学堂，咱也得给她找个老师好好教教她。这么好的苗子，可别被咱糟蹋了。”花儿说。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就给豆豆洗漱干净，从上到下穿戴得整整齐齐，带着她跑去了沐文学堂。 豆豆一直躲在狗子身后，显得十分拘谨。“爸爸，咱们来这儿，是要干什么呀？”豆豆小声地问。 “来给你找老师啊豆豆，你看这里，有好多学生在读书吧，你想不想来读书啊？”狗子也小声问豆豆。 “想！”豆豆一不小心大声答道，她立刻捂住了小嘴。 “嘘——”狗子向豆豆示意，千万要小声些，不要打扰到别人读书。 这时，一位老师拿着卷在手里的书，走了出来，他问狗子：“请问，你们找谁？” “这位老师，您好啊，我是想来问一下，这样的小孩儿能不能也来读书的。”狗子低头看了看豆豆。 豆豆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位老师，不敢说话。 “你想来读书吗？”老师问豆豆。 “……想。”豆豆迟疑了半天，答道。 “嗯，好，小妹妹，我知道你想来读书，但你现在还小，你有六岁吗？看上去应该还没有啊。你现在年纪太小了，我讲的内容，你可能听不懂，而且，可能长时间你也坐不住，也会影响其他的同学读书的。我说的你知道了吗？”老师很有耐心地说。 “可我们家豆豆，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不一样，她天生坐得住，她看书的时候，只要你不叫她，她甚至可以不吃不睡。而且，她已经看了很多书，现在问的问题，我和她妈妈都听不懂、无法回答了，所以我才来这儿打听一下，是不是可以特殊对待呢。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我也不敢随意教她，这孩子这么爱读书，总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了前途。所以，我还是想交给你们来教她啊。”狗子一直紧紧握着豆豆的手，诚恳地说。 这时，另一位老师从隔壁走了出来。 “哦？是吗？这小女孩儿有这么神？”原来是沐文学堂里的傅老师，他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是啊是啊，这位老师，我说得句句属实，我也不敢乱说啊，你们要是实在不信，可以问问她书上的事情看看。”狗子一看又来了一位老师，就觉得又多了一份希望。 “嗯……这样吧，你陪着她来听一节课，坐在最后一排，不要打扰大家，我来看看，她是什么情况。如果她真的有天赋，能跟得上大家，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提前来读书。”傅老师说道。 “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这位老师，请问您贵姓？”狗子问。 “免贵姓傅，你叫我傅老师就可以。你们如果现在有空的话，现在就可以进来听课了。”傅老师很有礼貌地说。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进来听课！谢谢你傅老师！”狗子感激地说。 这堂课上，豆豆表现得特别专注认真，张大嘴巴和大家一起读书，积极回答老师的问题，表现得特别突出，完全不输给教室里其他比她大的孩子们，甚至表现得略胜一筹。因为豆豆心里清楚，想要在这里读书，这堂课就必须让傅老师刮目相看。 傅老师这堂课一直在偷偷观察豆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看着也就才四岁左右，但她确实表现出了读书的天赋。傅老师觉得，可以考虑让她提前进学堂读书。 下课后，傅老师主动走向了狗子和豆豆，他满面笑容。 “豆豆的情况，我刚才都已经知道了。这样，豆豆可以从明天开始，每天来上课。但是她还是年龄有些小，上课需要你们陪同。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先适应一段时间看看。”傅老师欣慰地看着豆豆说。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傅老师！快，豆豆，快谢谢傅老师！”狗子拉着豆豆激动地说。 豆豆像个小大人一样，表情严肃地给傅老师鞠了一躬，“傅老师好！谢谢傅老师！” “哈哈哈哈！好好好。”傅老师高兴极了，点了点头，也摸了摸豆豆的头，表示收下了这个学生。 “咱们不应该用年龄来限制孩子的发展，而是要提供一切条件和便利，助她一臂之力，让她飞得更高更远！咱们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不敢开先例。以后，豆豆这个孩子，我来负责！” 傅老师说话的时候，好像浑身都发着光，一直照亮了豆豆的未来。 第34章 岁月静好 豆豆自从上了沐文学堂以后，狗子每天按时陪着她上学、放学。狗子跟着豆豆一起听课、读书，觉得这也是很不错的方式。豆豆上课特别认真专注，表现超乎年龄，狗子看了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的付出非常值得，同时也非常感激傅老师的特殊照顾。 豆豆每天回到家，都特别兴奋，高兴地讲着今天又学了什么，老师是怎么讲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主动把书本拿出来抄写练习，大声背诵。 “豆豆，你现在能去学堂上学了，开心不开心？”花儿问豆豆。 “当然开心，而且是特别开心！而且，还有爸爸坐在旁边陪着我。学堂里的那个傅老师，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他，我还只能在家里自己读书，有些我也看不明白。”豆豆说。 “豆豆，你放心大胆地好好读书，就算爸爸不在你旁边，也没关系。学堂是好地方，是让人变得更好的地方，爸爸也很羡慕你，可以坐在里面享受学习。”狗子说。 “嗯！我以后也要当老师，把学会的本领教给所有小朋友，就像傅老师那样，傅老师可太厉害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虽然豆豆和傅老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傅老师的魅力已经让豆豆五体投地，豆豆期待有一天她也能站上讲台，有老师的本事。 每天饭后，豆豆都要狗子和花儿坐好，给他们讲书。狗子和花儿也十分配合，认真地听豆豆讲，给豆豆鼓掌，小心地保护着豆豆对读书的热爱。 “豆豆，你讲得真好！你以后一定是最棒的老师。”花儿竖起大拇指说。 “那是，跟咱傅老师讲得差不多，我去听了我知道！”狗子跟着夸道。 “等我当老师了，我要把大毛、二毛、三毛、小安，全部都教会！还有我们的苗苗，我也要让他跟我一起读书！”豆豆充满志气地说。 “好！我和爸爸以后就看你和苗苗的了！”花儿开心地说。 不可否认，有些小孩儿，从小看着就是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的，骨子里就对某件事有着特别的热爱，无论是唱歌、画画、跳舞、还是读书。对爱好的坚持，往往就是一个人日后的一条出路，就算不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也能让他快乐地活下去。 花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左右，应该就要生了。花儿能感觉到，苗苗在她的肚子里，一天比一天活泼，现在不仅经常在肚子里乱动乱踢，还越来越有劲儿了，有时候苗苗一脚踹到花儿肚子里，花儿都要难受上一会儿。 花儿晚上睡得越来越晚，早上起得越来越早。肚子太大，压得花儿喘不过气，躺着也不行，侧着也难受。她只有在困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能勉强地睡上一小会儿。 夜深人静，狗子正在打呼噜，豆豆也睡得很香，花儿脑子却很清醒。她前前后后地算了算日子，心想着，还好，只剩下快三个月了。这十月怀胎，虽说听别人说了很不容易，但是这一天一天地自己过下来，真的是很不容易。花儿睡不着，但是又很累，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花儿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紧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放松放松，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就这样，她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花儿，豆豆，来吃早饭啦！”狗子在厨房叫着。 花儿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不堪的样子。豆豆看妈妈的脸上没什么笑容，还皱着眉头，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扶着额头。 “妈妈，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豆豆担心地问。 “没有，豆豆，妈妈就是有些累了，不要担心妈妈啊，妈妈现在很好。”花儿觉得豆豆很细心、很暖心。 “怎么啦？花儿你怎么了？”狗子听到豆豆的话，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确认花儿的情况。 “没事，就是没有睡好，有些累了。这几天都是身子重得很，心里有点难受。不打紧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花儿回答道。 “怪我，是我大意了。我是感觉你这几天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的。这样吧，今天你就别去店里了，吃完早饭就在家里床上休息，中午我送饭回来给你吃。你就老老实实休息，不要担心别的事。”狗子关心地说，他看着面容憔悴的花儿，心疼极了。 “好，那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们。豆豆，你要听爸爸的话啊。还有阿丢，你不要带着它们四只小狗到处乱跑哦。那我先不吃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我先去床上躺着了。”花儿走到床边，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躺了下去。 吃完早饭，狗子和阿丢说：“阿丢啊，今天你可要辛苦点儿啦。你带着你的四个崽子待在家，也看着花儿，有什么事儿就去店里叫我，听见没？” “汪汪！”阿丢叫了两声，表示接受任务。 “还有，记得在家里不要大声吵闹，你要管好你的崽子们啊，不要吵到花儿休息。她现在身体虚弱，不能被打扰，知道了吗？中午我会回来给你们送吃的。”狗子一字一句地叮嘱着。 说完，狗子牵着豆豆就出门了。小小的豆豆背着大大的背包，里面装着书本和纸笔，她今天还要继续读书呢。 狗子这一天可真是忙坏了，早上先去把店门打开，又找隔壁的邻居帮忙看着，又把豆豆送去了学堂读书，再回到店里，慌忙地准备着中午的饭菜，路上，他还托人买了一只满是黄油的老母鸡，想着要给花儿炖点儿老母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中午，狗子把豆豆留在店里吃饭，自己也顾不上吃了，提起饭菜就赶紧往家跑，想着早点儿给花儿和阿丢他们送午饭。 “我回来啦！”狗子一进门就喊道。 阿丢和它的四个狗崽子看到狗子回来了，兴奋地又蹦又跳，估计也是真的饿了。狗子赶紧把它们的饭放下，直接向卧室里走去。 “花儿！我回来了！猜我今天做了什么？”狗子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 “哇！好香啊！是老母鸡汤吗?”花儿问。 “哈哈，你的鼻子可真灵啊！你别下来，我端给你就行。”狗子看花儿要起床下来吃，怕她累着，让她就坐在床上享用美味的午饭。 “这多不方便啊，我还是下来吃吧！”花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啥的？你就踏实在床上吃！我给你端着！”狗子先把鸡汤端了出来，递到花儿面前，“你看，还热乎着呢！喝吧，尝尝我的手艺！” 花儿看着狗子辛苦的样子，心里也很心疼。她接过鸡汤，认真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狗子期待地看着花儿，期待着她的表扬。 “嗯，好喝！狗子你手艺有进步啊！”花儿说。 “是吗？真的假的？”狗子还不敢相信。 “真的！就是……就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放盐啊……”花儿偷偷笑着说。 “啊？！我没放吗？哎呀，上午太慌乱了，估计是我以为放过了，就忘记放了。我再给你弄点盐来！”狗子说完，就冲进了厨房，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往鸡汤里撒了点盐。“那你再尝尝？” 花儿用勺子搅了搅鸡汤，又尝了一口。“嗯，这鸡汤就更鲜美了！我可以给你打一百分！希望你再接再厉！”花儿捏了捏狗子的脸。狗子脸上全是汗，捏都捏不住。“快去洗把脸吧，看你累的。” “好！你先喝着。我洗把脸就来！”狗子起身就准备去洗脸。 “狗子！”花儿又叫住了狗子。 “啥事儿?要拿啥吗？”狗子停下来问。 “没事儿，我就是想谢谢你。”花儿幸福地看着狗子，开心地笑了。 “谢啥呀，这老夫老妻的，吃吧，吃完了我再吃。”狗子说。 “啥？你还没吃饭？我以为你吃过了呢。那我等你一起吃，你快去洗脸！”花儿知道狗子累到现在，还没吃饭，就更加心疼他了。 “哎！我马上就回来！”狗子感到很幸福，虽然自己很累，但总有人等着自己，想着自己，不管怎样付出，怎么也都值了。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吃点儿别的？”狗子关心地问花儿。 “我肚子都要撑开了，哈哈，不能再吃了。”花儿摸着肚子，靠在床上。 “那行，你躺下休息，我得赶紧回店里了，豆豆还让隔壁大姐帮忙看着呢。”狗子急忙开始收拾。 “我不睡了，一上午也睡够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豆豆了，正好出去转转，活动活动。”花儿说，其实她也是看狗子太累，想去店里帮帮忙。 “那行！你先穿衣服，我们一会儿一起走！”狗子高兴地说。 花儿挽着狗子，狗子扶着花儿，俩人一起慢慢地往店里走去。 “哟！肚子这么大啦！这快生了吧？”路上遇到一个花店的客人，他说。 “嗯，是啊，快了，估计还有两个多月吧。”花儿幸福地笑着。 “你男人对你可真好，真细心，一看就是对你很上心！你俩可真好，真让人羡慕啊！”那位客人又说。 “不好不好，我还不够好，还要更好呢！你看她，这么辛苦，我要是不对她好，我还算是个男人吗？”狗子笑道。 三人寒暄之后，那人终于走了。狗子问：“花儿，你觉得我对你够好吗？” “当然够，都太多了，我怕你太辛苦。”花儿看着狗子说。 “我不累，我就希望你平安、快乐，希望小苗苗好好出生，以后健康成长。再说了，哪里有不累就幸福的人生啊。”狗子意味深长地说。 “嗯，你说得也是。有些人看上去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实际上呢？开不开心，幸不幸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花儿说。 “是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也就有不同的烦恼。但同样，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生活里找到不同的幸福，你说对不对？”狗子说。 “对啊，热爱生活的人，才会在生活里不断寻找。不爱生活的人，才总是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花儿看了狗子一眼。 狗子也看着花儿，“嗯，我就是在这样的路上找到了你。也谢谢你，我现在每天都充满干劲，对未来充满希望。” 狗子和花儿走到店门口，店里鸦雀无声，豆豆正坐在桌边认真地看着书。 “你看豆豆，又看入迷了。”花儿扯了扯狗子的衣袖说。 “咱过去看看她。”狗子拉着花儿，一起小声地走到豆豆身后，豆豆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还在专心看着手里的书。 “啥书这么好看啊？让我看看。”狗子突然大声说。 “哎呀，你别吓到豆豆了。”花儿轻轻推了一下狗子。 “爸爸妈妈！你们终于来啦！我有好听的故事讲给你们听！你们快坐好！”豆豆激动地说，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花儿和狗子听话地坐成一排，等着“豆豆老师”来给他们上课。 “爸爸妈妈好！今天我给你们讲的故事来自一本新奇的书，书的名字叫《山海经》！这个故事非常精彩，你们要好好听哦，我讲完以后，可是要提问大家的。”豆豆一本正经地拿着那本书，站在前面说。 “好好，请豆豆老师开讲！”狗子故意鼓着掌，营造着气氛。 豆豆在前面认真地讲着，狗子用各种表情，认真地配合着，花儿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切。 外面阳光甚好，树叶随风摇动，店门口的各种鲜花争相怒放。这两间店铺，是狗子和花儿的营生。豆豆这个可爱好学的小孩儿，是上天赐予他们纯真的印证。眼前的狗子，认真，可爱，真挚，善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花儿摸摸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会心地笑了。哦，对了，还有一个小家伙，那就是她和狗子爱情的结晶，目前每天只会拳打脚踢的小苗苗。 第35章 弄瓦之喜 花儿夜里还是一样睡不踏实，肚子里的苗苗也不知道是咋了，一直动来动去，不得消停。花儿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拍了拍苗苗，“苗苗快睡啊，你这样妈妈没法休息啦。真是个调皮的孩子。”花儿醒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继续入睡，她决定还是先起来上个厕所，回来再试试看。 花儿披上外套，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的肚子大大地挺在前面，都不好把握身体的平衡，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肚子里的小生命，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 花儿看了看一旁熟睡着的豆豆，帮她理了理小被子。豆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花儿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向厕所走去。 花儿费劲地挺着大肚子，走进厕所。如厕时，她小心翼翼，生怕挤到了肚子，伤到了苗苗。突然，她感到肚子里一阵疼痛。她赶紧站了起来，害怕是自己挤到了苗苗，苗苗肯定是不舒服了。过了一会儿，花儿突然感觉到身下一股暖流，花儿一下子慌了，因为她知道，这股暖流不是别的，因为她一点儿也控制不住它。 “狗子！狗子！”花儿也顾不上夜里吵不吵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狗子。 狗子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他脑袋懵懵的，有点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又仔细听了听，转头一看，花儿确实不在床边。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穿衣服了，光着脚，就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咋了，花儿！”狗子冲进厕所喊道。 “我……我……好像是羊水破了。”花儿害怕地说。 “别怕！我先带你回去躺着，我再去喊人！”狗子赶紧帮花儿穿好衣服，花儿害怕地全身发抖，浑身都使不上劲。狗子没有经验，自己心里其实也很慌，但还是扶着她慢慢走回了卧室。 “这是要生了吗？我记得生的日子还早啊。”狗子慌张地说。 “还有两三个月才到生的时间呢，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我也很注意，应该没挤到肚子啊，怎么突然就羊水破了。我听别人说过的，应该就是羊水破了，还流了不少，怎么办，这是不是快生了？”花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急别急，这样，你先好好躺着，我去找医生！”狗子一边慌张地穿衣服，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豆豆也被吵醒了，正趴在小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默默观察。 “豆豆，你陪着妈妈，不要乱跑，我马上找医生回来！听话啊！”狗子说完就跑了出去。 阿丢和小狗们也被吵醒了，阿丢陪着狗子一起跑出去了，四只小狗一起蹲在门口，安静地守着花儿和豆豆。 花儿感到肚皮越来越发紧，一阵阵隐隐作痛，她心里很害怕，但她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她强忍着情绪，微笑看着豆豆，“豆豆别怕，苗苗可能就要提前出来见你了，你就在这乖乖等着啊。” 花儿能感觉到，肚子里的羊水还在往外流，不住地流。她往身边看了看，伸手抓住了狗子的枕头，努力扯过来垫在自己腰下，静静地平躺着，闭上眼睛，心里一直默念着：深呼吸，深呼吸，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是苗苗要来了，我们就要见面了。 狗子在外面沿街奔跑着，把能找的医院都跑了一遍，结果不是夜里没有医生，就是医生在忙别的病人，都没有办法跟他回去。狗子内疚极了，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花儿，花儿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怕耽误了时间，不仅苗苗会不好，花儿也会很危险。 狗子扯着自己的头发，不知所措，焦急万分。阿丢对着他“汪汪汪”叫了几声，好像想跟狗子说什么。 “对！张婶儿！”狗子突然想到张婶儿应该有经验，这时候只能去找她帮忙了。狗子和阿丢一路狂奔，没一会就到了小卖铺门口。狗子顾不得别的了，冲上去就急促地敲着木板门。 “张婶儿！张婶儿！救命啊！花儿要生了！”狗子的喊叫声带着哭腔，急得六神无主。 张婶儿在睡梦中被惊醒，仔细听了听，发现是狗子的声音，赶紧穿上衣服，起身开了门。 “咋的了狗子！这大晚上的！”张婶儿吓了一大跳，她想这么晚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婶儿！快救救花儿啊，她好像要生了！”狗子急得直跳脚。 “啥？！我记得还没到日子啊，咋的了摔着了吗？”张婶儿问。 “没有摔着，花儿说是上厕所的时候羊水突然破了，现在在家里床上等着呢，我实在是找不到医生了！”狗子着急地说。 “咋不送去医院啊？这多危险啊！”张婶儿说。 “她浑身发软没力气，走不了路。我也不敢背着她，怕压着她肚子。”狗子说。 “行行行，现在就走！”张婶儿说完就立刻关了门，跟着狗子和阿丢一起往回赶。 张婶儿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狗子一路上搀扶着，急得要命。 终于，他们到了。阿丢第一个冲上前，还叫了几声。花儿在里屋听见了，知道狗子他们已经回来了。 张婶儿一进屋，看见花儿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说：“狗子，我是看过别人接生，但是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的情况。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敢帮你们。”张婶儿看着狗子，希望他考虑清楚其中的风险。 狗子听了，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他转头看着花儿。花儿对着狗子微微点了点头，额头上全是汗珠。 “婶儿，我们信你！”狗子看到了花儿的态度，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张婶儿立马脱掉了外衣，撸起了衣袖，走近花儿，小声对着她说，“花儿，不怕，有狗子和婶儿在呢，一定没事的！我来给你看看，你别紧张啊。” 花儿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话了。 张婶儿掀开被子检查了一番，“狗子，这是真要生了！赶紧去准备开水，还有干净的布和剪刀、蜡烛，快去！” 狗子原本站在一边，也帮不上啥忙，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乱跳，大脑里一片空白。听到张婶儿的话，狗子一下脑子都清醒了，立马转身就去准备东西。 “花儿，听婶儿的，我保证你生得快！你现在保留着体力，等一会儿肚子疼的时候，就使劲用力，就像拉屎那样用力，知道了吗？”张婶儿看着花儿的眼睛说。 花儿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来了来了！都准备好了！”狗子赶紧把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进来。 “好，你就放这儿。你先出去吧！这场合，男人不适合在这待着，快出去。”张婶儿用眼神示意狗子把豆豆也一起带出去，以免豆豆幼小的心灵接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场面。 狗子拉着豆豆站在门外，听着花儿一阵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声。阿丢和小狗们安静地守在门口，呆呆地往里望着。 “爸爸，妈妈她怎么了？”豆豆瘪着嘴问。这场面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确实太难以接受了。 “豆豆别担心，妈妈在生苗苗呢。等苗苗生出来以后，豆豆就有伴儿啦。”狗子蹲下来看着豆豆说。 “可是妈妈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她会不会死……”豆豆问完，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了。 狗子连忙用衣袖帮豆豆擦掉了眼泪，“不会的，放心吧，实际上每个妈妈都是这样把小宝宝生出来的。咱们只需要在这儿安静等着就好了，不给她们添乱就行。 “快，用力！”狗子听见张婶儿在里屋和花儿说。 接着就是花儿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狗子呆呆地站在门外等着，听着花儿的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心颤颤巍巍，跟着花儿一起，一阵一阵地疼。 “看见头了！加把劲！”张婶儿激动地喊着。 狗子在外面定住了神，集中注意力听着里面的一切动静。 终于，伴随着花儿的一声叹息，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也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花儿生了个千金！”张婶儿喜悦地喊道。 狗子在外面焦急万分，“可以进去了吗？可以进去看看吗？” 张婶儿抱着襁褓走了出来，她眉开眼笑，小声地和狗子说：“看！这就是你的小千金，长得多俊啊！像你！” 狗子赶紧伸长了脖子，仔细端详着这个粉粉嫩嫩的小人儿。眼睛和鼻子长得像狗子，嘴巴和下巴长得像花儿。 “豆豆，你看啊，妈妈给你生了个小妹妹呢！和你一样漂亮！”张婶儿把小婴儿凑到豆豆面前给她看。 豆豆睁大了眼睛，笑呵呵地看着这个小婴儿，也就是苗苗。“苗苗，欢迎你，我是你的姐姐！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哈哈！”豆豆可太喜欢这个小苗苗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现在能进去看花儿吗？”狗子问张婶儿。 “去吧去吧，快去心疼心疼她！花儿受罪了……”张婶儿抱着苗苗，眼睛都离不开了，开心极了。 狗子一进屋，看到花儿用尽了力气的样子，虚弱地躺在床上。 “花儿……你受苦了。”狗子趴在床边，摸着花儿的额头，握着花儿的手。 花儿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看着狗子感动地笑了。 张婶儿抱着苗苗也进来了，“你俩这孩子是早产儿，所以长得很瘦小，看着也很虚弱，就怕不好养活啊。你们给她好好养着，要是长大了、长胖了，也就好了。” 狗子和花儿对视了一眼，都很担心苗苗的身体情况。 “不过，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所以你们也不要太着急，好好养着她。等天亮了，还是要带去医院好好看看。”张婶儿把苗苗抱给狗子，让他抱抱自己的小闺女儿。 狗子好像浑身僵住了一样，他把苗苗抱在怀里，丝毫不敢动弹。他看着这个只有像小猫一样大的小生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了她。 狗子把苗苗抱到床前，离花儿更近了一点。花儿侧着头看了一眼，苗苗那么小，那么弱，花儿没忍住，心疼地流下了眼泪。 “哎！别哭啊，你可不能激动，不能哭，不然容易大出血的！你们娘俩都要好好养着，我一会儿回去，给你炖个鸡汤，要好好补补身子。”张婶儿赶紧说。 “张婶儿，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也折腾了你大半宿了……”狗子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张婶儿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辛苦来帮他。 谁料张婶儿对狗子说：“我不回去！你这儿都没人啊，就你一个人，我哪能走啊？我就在这儿，没事儿！明早送她俩去医院看看，之后我再回去吧！” “那您的小卖铺……”狗子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张婶儿了。 “没事儿！一天不开门，也不碍事儿，多开一天，我也发不了财啊，哈哈！”张婶儿笑道。“对了，你去给花儿蒸点儿鸡蛋羹吧，先给她补一补体力！” “婶儿，你看，我不会带孩子，也照顾不好花儿……婶儿，我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当年就是您照顾的，现在您又来照顾我闺女……”狗子突然朝着张婶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婶儿！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我想要认您做干妈！请受儿子一拜！” 张婶儿愣了一下，说：“这世上哪有儿子跟妈妈这么客气的！傻孩子，你和花儿都好好的，干妈心里也踏实。这不，又得了一个乖孙女儿了嘛！快起来吧！”张婶儿抱着苗苗，示意狗子去忙。 “哎！”狗子抹掉了眼泪，赶紧去厨房蒸鸡蛋羹。 狗子在厨房搅着鸡蛋，搅着搅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坚强与韧性，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凭空而有的特质，而是在人生的每个阶段，他都幸运地遇到了给他温暖的人。这些人一直守护着他，照亮了他，让他对这个世界又重新有了期待和动力。 狗子暗下决心，他这辈子也要做这样的人，把受到的温暖和光明再次传出去，让世界上不那么幸运的人，都一个个站起来。 第36章 含辛茹苦 苗苗突然从妈妈肚子里提前出来了，豆豆这哪里还能睡得着啊，她日盼夜盼的小妹妹，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豆豆觉得人真的很神奇，都是被妈妈生出来的小婴儿，自己当了妈妈又可以生出来小婴儿来。 豆豆也不睡了，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苗苗，一看就是好久。苗苗原来那么小，那么可爱，像个小猫一样，她竟然一个人住在妈妈肚子里。她在里面干什么呢？和谁玩呢？吃什么喝什么呢？豆豆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了很多很多问题。 “豆豆，快去睡觉吧，再不睡，天都要亮啦。”张婶儿看豆豆一直盯着苗苗，看得入神，于是小声地提醒豆豆。 “我睡不着，奶奶，我可太兴奋了，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小妹妹苗苗。”豆豆开心地说，“我喜欢苗苗，苗苗太可爱了。” 张婶儿欣慰地笑了，“豆豆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啊。” “真的吗？我生下来也这么小吗？”豆豆好奇地问。 “可能只比她大一点点吧，小婴儿都很小。”张婶儿比划着说。 “那我现在长这么大了，真神奇。苗苗以后也会长这么大。”豆豆说。 “对啊，她会和你一起长大的。快去睡吧，和苗苗一起好好睡觉才能长大。”张婶儿掀开了豆豆的被子，哄她上了床。 花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感觉身体很累，轻飘飘的，就好像生孩子用掉了她大部分的力气，但她头脑却很清醒，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想，苗苗睡没睡，饿没饿，冷不冷，尿没尿。 花儿始终没有睡，她睡不着，因为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份已经发生转变了，她再也不是一个小女孩，再也不只是狗子的媳妇儿，她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母亲了，不自觉地，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也多了一份期望。 “花儿，得让孩子试着喝喝奶啦。”张婶儿轻轻叫着花儿。 花儿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有张婶儿，一步步教着花儿怎么做。 苗苗喝着奶，就好像找到了家一样，踏实地睡着了。花儿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觉得自己受多大的苦都值了。 “花儿，来，吃点儿鸡蛋羹吧，补补体力。”狗子看花儿喂完奶，赶紧给她端来了。 狗子一勺一勺喂着花儿，细心照料着，喂完后又帮她擦拭干净。“快睡会儿吧，天都要亮了。”狗子帮花儿放下枕头，盖好了被子。 “豆豆，你在家里自己看看书，我和奶奶带妈妈还有苗苗去医院看看，好吗？”天亮以后，狗子跟豆豆说要出去一趟，“我让阿丢和小狗们给你守着大门，你千万别乱跑，千万不要出去，知道吗？” “好，爸爸，你放心去吧，我不给你们添乱。”豆豆乖巧地说。 “哎呀，这豆豆可真懂事！”张婶儿摸着豆豆的头，感叹道。 狗子找人借来了一个手推车，他把花儿抱到推车上，盖好了被子，张婶儿则抱着苗苗，他们就这样出发了。 到了医院，狗子跑前跑后，终于等到了医生的问诊。 医生对花儿和苗苗进行了一番检查。“妈妈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只要好好休息，多补充营养就可以了。孩子呢，因为是早产，还未足月就出生了，所以体重太轻、太小，发育也不是很完善，一定要好好照顾、多喝奶，才能健康长大。所以，妈妈的营养和休息一定要保证，不要劳累，还要保持心情舒畅。” “那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呢？”花儿担心地问。 “比起正常足月的孩子，她确实有身体上的发育不足问题，但早产儿顺利长大的例子也有很多很多，所以要用心照顾，也不要过于担心。”医生安慰道。 “没事儿！我得空就来给你们带孩子，有我在你们放心吧！这样的孩子我也遇到过几个，苗苗一定会好好长大的！”张婶儿看狗子和花儿都很担心的样子，主动要求来帮忙带孩子。 “那您的店可咋办？这可不行，婶儿，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狗子不能让张婶儿不管自己的小卖铺。 “没事儿的！我那个小破店又没什么生意！就是图个有事儿干罢了。再说了，我让我家那个糟老头子看着点儿，问题不大！”张婶儿实在是看不下去狗子和花儿的境地，坚持要来帮忙带苗苗。 “那……那实在是太麻烦您了，您为我们做的实在是太多了。”狗子心里很过意不去。“婶儿，要是没有您，花儿和苗苗可能就……婶儿！我们这一家人，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我可不是别人啊，还叫婶儿啊？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干妈，这个娃儿，就是我的干孙女儿，我可稀罕着呢！”张婶儿抱着苗苗轻轻晃了晃，“狗子，一会儿我先回家里去看看，跟我老头子打声招呼，再给花儿炖个鸡汤，炖好了就来。” “谢谢干妈……”花儿感动地想流泪，但想起来张婶儿说了，坐月子不能哭，于是又使劲儿地忍住了。 “自家人，不用谢我！花儿啊，你要多喝汤汤水水的东西，不仅自己要补身子，你喝了，孩子才能有奶喝，才能好好长肉，知道吗？”张婶儿轻声说道。 “嗯！喝！我喝！我一定喝光！好让苗苗长得又白又胖。”花儿破涕为笑。 和张婶儿暂时告别后，狗子推着车，花儿坐在车上抱着苗苗，一家人一起慢慢走回家了。一路上，狗子和花儿边笑边聊着。 “花儿，我听人说，这坐月子的事儿可玄乎了。月子坐得好，原来身上有的那些老毛病都能根治好。但要是月子坐不好，那月子里的病，一辈子都要带在身上。所以你可得好好休息啊，好好养着，这时候千万别逞能，别老想着我累。”狗子认真地和花儿说。 “嗯，知道了，苗苗他爸，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花儿接着说道，“狗子，你辛苦了，真的要谢谢你。” “我辛苦啥，我跟你相比，我这算啥嘛。你拿命给我生的闺女儿，你才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花儿，以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哈哈！”狗子当了爹，打心眼里开心极了。 花儿静静地看着怀里的苗苗，那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手儿，这竟然是自己的身体里生出来的。虽然苗苗已经被抱在怀里，实实在在地存在了，但花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就这一夜间，她自己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了。花儿深刻体会到了，别人说，孩子就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什么意思。守护眼前的这个小生命，已经成了她和狗子余生最大的使命和任务。 到家以后，狗子细心地把床铺重新整理好，换了褥子、床单和被子，弄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然后把苗苗安顿好之后，扶着花儿上床躺着休息。 “狗子，你这是越来越能干了，显得比我还能干啊。”花儿夸赞着狗子，狗子干这些活儿确实是越来越上道儿了，显得有点儿可爱。 “哎哟哟，您这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舒服就好！”狗子给花儿盖好被子，“您歇着，我去给您弄点儿吃的去。”狗子像个太监一样退下了。 “你别这样，我看着心里怪难受的，哈哈。”花儿被狗子逗得哈哈大笑。 豆豆看到爸爸和妈妈回来了，于是放下了手里正在看的书，凑到了花儿的身边。她静静地看看苗苗，偷偷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手。 “妈妈……苗苗她没事儿吧，医生说她还好吗？”豆豆担心小妹妹这么小，身体会不好。 “好，就是她调皮得很，没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就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所以还没有长大，身体也比一般小宝宝差一些。现在需要咱们一起好好照顾她，让她快点儿长肉肉，等她长得胖胖的，她应该就好了。”花儿认真地和豆豆解释道。 “那……妈妈，你还好吗？”豆豆看着花儿问，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心和不安。 “我很好，我没事儿的，谢谢豆豆关心妈妈。妈妈就是有点儿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等恢复了体力，身体就好起来了。豆豆你这么乖，妈妈一定好得很快很快的。”花儿伸出手摸了摸豆豆的小脸蛋。 “妈妈，我长大了，可以帮着照顾你。你现在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倒水把。”豆豆关心地说。 “水太烫了，豆豆还不能自己倒，很危险，我一会儿让爸爸给我倒就好了。你自己去好好看书吧，豆豆最喜欢看书了。妈妈累了，我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花儿怕豆豆太操心，所以想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好！妈妈你好好休息，我不说话了，嘘……”豆豆转身又去了厨房，“爸爸！妈妈需要喝水，你能给她倒杯水吗？”豆豆突然又很大声地说。 “喝水？好嘞！”狗子响亮地回答道。 花儿听着看着，心里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氛围了，这就是家的感觉啊。她心里太满足了，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狗子把一杯热水端到床头放好，说：“豆豆，这几天爸爸可能就不能送你去学堂了，因为妈妈和妹妹需要人来照顾，爸爸实在太忙了。过几天，等我把她们安顿好，再送你去学堂读书，行不行？”狗子小声地问豆豆。 “好，这几天，我就自己乖乖看书，反正我还有好多书可以看的，我也可以写字、画画，还可以给妈妈讲故事呢，不然妈妈在家也很着急。学堂可以过几天再去，我要和爸爸一起照顾妈妈和妹妹。”豆豆年纪小，可却非常懂事，她从不让大人为难，甚至还能为大人排忧解难。 “真是好豆豆！我的豆豆真懂事！”狗子狠狠地亲了豆豆一口。狗子心里想，这像天使般的小女孩儿，怎么还会被人遗弃呢？丢弃豆豆的人，又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孩子呢？狗子又想到了自己，是啊，究竟是为什么，生了孩子又不想要了呢？狗子看着苗苗，心里万般心疼，实在不能理解那些为人父母的残忍选择，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苦衷。 午后，张婶儿提着热乎乎的鸡汤如约而至。“花儿！我把咱家养的那只最肥的老母鸡给宰了！炖的汤可香着呢！你快起来喝！”张婶儿把自家的鸡都杀了，狗子和花儿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干妈！你这……你咋把自家鸡杀了呢？我可以去买啊！”狗子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内疚感油然而生。 花儿端着手里的鸡汤，却有些无从下口。喝吧，这是干妈把自己家的下蛋鸡杀了给她补身子的，干妈肯定也很舍不得。不喝吧，又糟践了干妈一大早杀鸡炖鸡汤的辛辛苦苦的一番心意。 张婶儿看懂了他们二人的犹豫和心思，“哎呀，这鸡养着就是用来吃的，咱大家一起吃！狗子、豆豆，你们都来一起吃！都补一补！”张婶儿笑呵呵地又盛了两碗，一碗端给了豆豆，一碗端给了狗子。 豆豆看着张婶儿，说：“谢谢奶奶，奶奶我不喝，我留给妈妈和妹妹喝。” “哎呦呦，我的心肝儿啊！你咋那么乖呢，太懂事了吧，没事儿！你喝！这妈妈喝不完，你也喝一碗，听奶奶的！”张婶儿说着，用勺喂了豆豆一口。“好喝不？” “好喝，鲜美。哈哈！给妹妹也喝！”豆豆笑呵呵地说。 “小傻子，妹妹不能喝，妹妹现在只能喝奶。”狗子对豆豆说。 “狗子，你也辛苦，你也赶紧喝了！”张婶儿催促道。 “好好！我一会儿就喝！”狗子假装去忙别的事情，趁大家不注意，又把自己那碗鸡汤倒了回去，只想着让花儿多喝一点儿。 张婶儿默默留意着狗子一举一动，目睹了一切，她尊重狗子的做法，假装不知道，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就是狗子。 第37章 事缓则圆 天刚蒙蒙亮，豆豆还在做着香甜的梦，嘴角还挂着笑。苗苗正趴在花儿怀里美美地喝着奶。一切都那样静谧而美好。 狗子把煮好的红枣花生小米粥端到床边晾着，准备等花儿喂完奶以后让她喝点儿补充补充营养。狗子问过张婶儿了，说是女人生完孩子以后气血两虚，要多吃红色的食物补气血。 苗苗看着虽然小小的、弱弱的，但她喝奶的时候可是很卖力，一点儿也不含糊。她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吮吸着，就像在疯狂吸取这世间所有的精华和营养一样。狗子和花儿看苗苗喝奶喝得这么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你看，苗苗这喝奶的劲儿！难怪人家经常说那句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呢。”狗子摸摸苗苗柔软的头发说。 “是啊，这几天明显小脸儿都鼓起来一点儿了，看着我心里踏实多了，不然我总是担心她长不好影响发育。唉……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她，才让她提前就出来了……”花儿说着，心里感到有些内疚，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也别想那么多。应该是咱苗苗等不及出来见我们了。而且，她现在不也好好的嘛？估计跟他爹一样，是个急性子。”狗子又亲了亲苗苗的小脚丫，苗苗丝毫没受影响，仍然在努力地吸吮着奶。 花儿把喝完奶的苗苗抱了起来，苗苗的头搭在花儿的肩膀上，舒服地趴着。花儿轻轻拍了拍苗苗的背，没一会儿，小小的苗苗打了一个大大的奶嗝，把狗子都吓到了。 “这得吃了多少啊，这撑得都打嗝了，哈哈！”狗子笑道。 “你看，她能吃能睡的，真的也很努力。苗苗，咱们一起加油啊！”花儿把苗苗放在她旁边躺好，狗子也把红枣花生小米粥端给了她。 花儿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狗子，这粥可真好喝，味道甜甜的，闻着也很香，你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啊。”花儿笑眼盈盈地看着狗子。 狗子在一旁帮花儿剥着水煮鸡蛋，接着说：“那等我再练练手艺，要是练好了，我就开个大饭店，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全家，还有干妈家，都在那里吃饭，大家再也不用自己做饭了，这多好啊。来，一会儿把这个鸡蛋吃了，你可要多吃点儿。”狗子看着花儿说。 “嗯，为了让苗苗有更好的奶水喝，我什么都愿意吃，更何况都是你做的美味佳肴呢！”花儿又说，“对了狗子，你最近每天都在家里照顾我，也不怎么去店里了，咱俩的店可怎么办？” “这事儿我想过了，这阵子我先照顾你，店里我让手下两个弟兄先轮流看几天。店哪有你重要，等你身体恢复地好一点儿了，我就去请个有经验的婶儿，照顾你和苗苗，我回头店里家里两头跑跑就行。”狗子还是把老婆和孩子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花儿听了，点了点头，“嗯，那也只能这样了。你看别人家里，这时候可能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或者兄弟姐妹一起来帮忙，咱俩，就只能靠自己了……狗子，你辛苦了啊。” “你咋又说这话！下次不准再说了……孩子都生了，还跟我这么见外干啥。这个家是咱俩的，咱们一起努力，要把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狗子把花儿吃完的碗端走，帮她掖了掖被子。“可不能受了风寒，虽然现在不冷，还是得注意着点儿，你毕竟刚生完没多久。” 狗子和花儿一起看着身旁安静睡觉的苗苗，就算再苦再累，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的。 狗子在镇上到处打听，有没有帮人带孩子的老妈妈，最好是很有经验的。他正跟人说着话，一个大婶儿径直走了过来。 “大兄弟，听说你要找带娃的人吗？”那个大婶儿轻声问。 “是啊，怎么？你认识吗？我想找个有经验的老妈妈，家里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和她妈妈，都需要人照顾，多少钱都好说，只要带得好就行。”狗子诚恳地说。 “那你看，我行不行？”大婶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你带过吗？你有经验吗？”狗子问。 “啥叫带没带过啊，我手上都带过十好几个了，个个都听话，乖得很呢，都长得可好了。再难带的娃，只要到了我手上，那都安安静静、服服帖帖的。”大婶儿越说越来劲儿了。 “那好啊！我就要找这样的老妈妈。”狗子觉得听上去她很有经验，如果是真的，他也就能放心了。“你怎么在这周围活动，也在打听吗？那这也太巧了。” “是啊是啊，上一个孩子大了，用不着我带了，我就走了。这不嘛，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出来再找点儿事儿做，正好听到你在问这事儿，就斗胆过来问问。”大婶儿说。 “是这样的，我们家的孩子是早产，七个多月、八个月不到生的，身体不是特别好，瘦瘦小小的，可能也不是特别好带。她妈妈倒是还好，就是身体有些虚弱，你要是有经验能带好，你就试试！” “行啊！那你看这工钱……”大婶儿不好意思地说。 “这都好说，一定不会比市场上低的，你放心。你要是用心带、能带好，我还给你加工钱。”狗子高兴地说。 “行，那行！那你看，什么时候去？”大婶儿问。 “啥时候都行啊，你要是现在方便，现在就可以去。我那儿急需用人呢。”狗子说。 “哎呀，那好，那咱这就走！我先跟你回去认认路，认识认识她们娘儿俩，明天我就过来开始照顾他们，你看怎么样？”大婶儿说。 “那可太好了！走，咱这就走，大婶儿，来，我给你拿着。”狗子接过大婶儿的包袱，拉着她就走。 “哎呀，大兄弟，你可真客气！一看就是个好人。我这人，最喜欢跟好人打交道，吃点儿亏都行，就图个心里痛快。大兄弟，还没问你贵姓？”大婶儿问。 “我？我没姓，我是个孤儿，被人捡了养大的。你就喊我‘狗子’就行，我媳妇儿叫‘花儿’，孩子叫‘苗苗’。家里还有一个大一点儿的小女孩儿，叫‘豆豆’，是我们捡的。还有五只狗，一只大的，四只小的，大的叫‘阿丢’。”狗子一口气把家里成员都介绍了一遍。 “哎呦，可真热闹！您这一家可是人丁兴旺啊，连狗都这么多，一看就是好心人家。”大婶儿笑呵呵地说。 “没有没有，就是寻常人家，一群没人要的，凑合在一起，倒是也挺开心的。没人管我们，我们就自己管自己，怎么办呢？好在咱家里人没有一个不靠谱的，这你也放心，确实都是好人。”狗子傻傻地笑着，“对啦，那您贵姓啊？以后怎么称呼您？” “你就叫我‘秦妈’就行了，我家住隔壁镇上。原来在这个镇上给人带娃的，这不刚带完吗？想着就在这儿找下家吧，省得到处乱跑了，这里还熟悉。”秦妈看上去也是个实在人。 聊着聊着，两人就到了家门口。“来，您请进，就是这儿。”狗子招呼着秦妈。 “花儿，苗苗睡了吗？”狗子轻手轻脚地先进去问。 “睡了，刚喝完奶。”花儿也小声地说，生怕吵醒了苗苗。“豆豆也在看书呢，都乖得很。” “我带了个人来，照顾你和苗苗的，这是‘秦妈’。”狗子把秦妈带了进来。 “啊，秦妈你好。”花儿小声说。 秦妈赶紧点点头，示意花儿可以不用跟她打招呼，免得吵醒了苗苗。 秦妈轻轻走过去，看了看苗苗，给花儿竖了个大拇指，小声说：“长得真漂亮，像你！” 花儿高兴地笑了，她觉得秦妈看上去还挺友善，对孩子好像也很有耐心。 打完招呼，狗子把秦妈又带了出来。“秦妈，你看，就照顾她俩，行吗？” “这是哪儿的话？”秦妈笑着说，“把你和那个豆豆一起照顾了，我也不在话下。” 狗子听了这话，心里更踏实了，“那您是只有白天在这儿，还是晚上也能住在这儿？” “如果你们方便，我就住在这儿，这样照顾你们方便，我自己也不用两头跑，我也不用自己去找住处了，当然了，住这儿的话，工钱我也可以少要点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正常生活的，不该做的不做，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这我懂！”秦妈一看就非常上道，很有经验。 “哎呀，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堂屋给您搭个床，您就住那儿。晚上我们没事儿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实在有事我们就叫你。你白天把她们娘儿俩照顾好就行，你看行吗？”狗子商量着说。 “行啊，那太好了。那我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来，保管你们能吃上我做的早饭，你看行吗？”秦妈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新活儿这么顺利就来了。 “那太好了，明早就等您来做早饭了。明天您在这儿忙，我就出去办事儿了。白天我有时间的话，就回来看看你们。”狗子说。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妈高兴地背着包袱走了。 狗子回到屋里，看到豆豆在看书，于是坐在豆豆旁边。“豆豆，你这字可写得越来越好看了，已经超过我和妈妈了。” “真的吗？”豆豆说，“我还要好好练，我要超过我们傅老师。” “有志气！”狗子摸摸豆豆的头。“这阵子耽误你去学堂读书啦，明天爸爸就送你去。刚才那个奶奶，就是爸爸找来照顾大家的。以后早上我俩一起走，那个奶奶在家里照顾妈妈和妹妹她们。我送你去学堂，再接你回家，好吗？” “好，我要把我这段时间读的书，都带去学堂，讲给傅老师听，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他。”豆豆乖巧地说。 “我豆豆真是不一般，别的孩子比你，估计都差十万八千里呢。豆豆从来都不让爸爸妈妈操心，这样下去，想不享你的福都难啊，哈哈……”狗子高兴地说。 “我以后一定有大本事，挣大钱，让你和妈妈、妹妹、还有阿丢它们住大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贵的衣服，然后我们要一起去周游世界！”豆豆站起来，两眼发光。 “哎呀！你说得我现在就想去了。那爸爸就等那一天啦！”狗子把豆豆的头抱过来，亲了一大口。 “狗子。”花儿在卧室里小声叫他。 “来了！刚才跟豆豆说话呢。这孩子可真听话，真懂事。”狗子坐到花儿旁边，“你看这秦妈怎么样？我看还行。” “我跟她也没说几句话，但看着眼缘还行，像是个亲近人，应该不难说话。”花儿说。 “先用几天看看，如果还行就留下，如果不行，我就找个理由打发了。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一切以苗苗和你为重。”狗子捏着花儿的手说。 “嗯，没事儿的，我都这么大人了，我会多加留意的，毕竟是个陌生人，一开始还是要注意些。跟苗苗有关的事，都是大事，马虎不得。”花儿说，“这样也好，你也就能松口气了，不然我天天看你这么累，也帮不了什么忙。” “别心疼我了，明天我就去店里看看，该拾掇的，拾掇拾掇，生意还是得做起来，毕竟家里两个娃，还是得长远打算呢。买了这个屋子之后，积蓄也没剩下多少了，还得加把劲！”狗子说。 “不用担心，等我出了月子，渐渐能多走动了，我也去店里帮忙，在家待着也是着急，哪怕去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呀。”花儿说。 “等你出了月子，能出去走动了，我想着要给你花店雇一两个人，你以后不比以前了，还有个苗苗得带着呢，她还这么小。豆豆和阿丢他们也得看着，哪能顾得过来。雇一两个人，你教教他们，事儿让他们做，你就当你的老板娘就好了。”狗子知道花儿有了苗苗，就会更累了，必须得想着帮她分担分担。 “狗子，你想得可真周到，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听你的。总之，咱们一起努力，把这个家的日子过好。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我这辈子就知足了。还有豆豆和苗苗，我一定要供她们读书，一直读下去。虽然她们都是女孩子，但我不能让她俩再像我俩这样了。要改变命运，就必须得读书！” 狗子没说话，只看着花儿点了点头。花儿把他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们有着同样的追求、同样的目标，劲儿都往一处使。狗子知道他们的幸福已经在路上，显然，谁也阻拦不了。 第38章 将伯之助 第二天一大早，秦妈准时出现在了狗子家门外。 “狗子，我来啦，开开门啊。”秦妈小声在外面喊着，生怕吵醒了苗苗和花儿，影响她们休息。 “来了来了！”狗子套上外套，赶紧跑去开门。 “哎呀秦妈，你可是真早啊！快请进！”狗子赶紧拉着秦妈进了门。 秦妈一进门，麻利地放下带的东西，就直奔厨房。“我看看你们家都有些啥，我来给你们做点早饭，一会儿你还得出去办事。” “您看，这儿缺点啥，回头我去买了带回来。”狗子对秦妈说。 “我这刚来，对你媳妇儿的口味也不大熟悉，你看她爱吃啥，你就买啥。只有一点，她现在要多补补身子，所以还是得多吃点儿肉啊、瓜果蔬菜什么的，有营养的一样也不能少。”秦妈认真地说。 “这是自然，要是我有什么没考虑到的，也烦请您提醒，或者你直接买了来，回头我把钱给你。”狗子说，“只要对她们娘俩好，啥都行！” 狗子转身进屋去叫豆豆起床，“豆豆，该起来啦，今天要去学堂上学啦！” 豆豆听了，一咕噜爬了起来，迅速地自己穿好了衣裳，开始认真洗漱。 花儿也坐起身来，看了看苗苗，小家伙还在呼呼地睡着，花儿想还是等苗苗醒了再喂奶吧。 没过一会儿，秦妈已经开始把早饭端上桌了。“今天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做复杂的吃食，来不及发面什么的，咱就先吃点儿面条，明天我给你们露一手！弄点儿馒头啊、饼啊，换着口味吃一吃。今天这面条里我放了柿子和鸡蛋、还有葱花和小菜，还算是酸甜开胃。” “哇！这可真香啊，您这跟我做得是不一样。”狗子赶紧端了一碗，送到花儿的床边，“花儿，你先尝尝，这秦妈做的，看上去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嗯，闻着是挺香的。”花儿坐在床上，看着细嚼慢咽，但吃了整整一大碗，“狗子，我吃完了。”她把碗递给狗子。 狗子一看，发现花儿吃了不少，高兴极了。花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两天，饭量越来越大了……” “饭量大好啊！多吃，恢复得快，苗苗吃得也好。你要是有啥想吃的，你就跟我或者跟秦妈直接说，别怕我们麻烦。”狗子说。 花儿笑了笑，轻轻地点点头。 “对了，今天我把豆豆送到学堂去，阿丢它们我也带走，他们在家也快憋疯了，我今天带它们出去溜达溜达、放放风，也让你们几个清静清静。你就和秦妈、苗苗在家好生歇着，你有什么需要就喊秦妈，可别不好意思，她就是来照顾你们的。”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就别操心我了。你到店里肯定也不会闲着，到那儿多歇一歇、缓一缓，这阵子可是累着你了。”花儿说。 “好，回来我看有啥好吃的给你带点，烧鸡吃吗？给你带烧鸡，你最爱吃的那一家。”狗子傻傻地说。 “那你多带点儿吧，带着秦妈一起吃。”花儿说。 早饭过后，狗子带着豆豆和阿丢他们出门走了，苗苗也刚好醒了，花儿把苗苗轻轻抱起来，开始给她喂奶喝。 苗苗这刚起床，估计是饿着了，使劲儿地吸着奶，花儿都能听到她喝奶吞咽的声音。苗苗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一大口一大口地吞着。 “哟！你看看，这哪像个早产的孩子呀，有劲儿得很！”秦妈在一旁看着说。她把一旁的外衣给花儿披上了，“虽说天气渐渐热了，但你这肩膀还是得护着点儿，不然等出了月子，弄不好浑身都疼啊。” “哎，谢谢你秦妈。”花儿笑着说。 “客气啥！我还真发现你们两口子一模一样。”秦妈说。 “哦？哪里一样？”花儿好奇地问。 “你们两口子都特别客气，都是大好人，这样的父母教育出来的孩子，一定也是个顶个的棒，以后必定大有出息！”秦妈确实很会说话，让人听着心里都高兴。 “哎哟，那真是借您吉言，先谢谢您了。”花儿接着说，“秦妈，您这刚来，我对您也不是特别了解，您要是有啥需要，就跟我说，千万别怠慢了您。”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你想吃啥、喝啥、想要拿啥，直接喊我就行，我可是啥都能干，我也不怕累、不怕苦、不怕脏，我来了就是干这活儿的，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啊。”秦妈看得出来，花儿是个脸皮薄的人，不大愿意麻烦别人。 “哎，好，那我就把您当自己人了，要是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什么的，您也多见谅，千万别往心里去。”花儿说。 秦妈高兴地点了点头。 花儿喂完奶以后，秦妈把用开水暖过的毛巾递给花儿，花儿不明所以地睁着眼睛看着秦妈。 “擦擦，把身上擦擦，这样又干净又舒服，对孩子也好。”秦妈一边接过苗苗，一边小声说。 花儿听了，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秦妈果真是细心体贴，狗子虽然已经很努力、很辛苦，但作为一个男人，确实没有秦妈心思细。 花儿拿着热乎乎的毛巾，一下下擦在身上，真的很舒服，她心里也暖了。 “这孩子很快就能长起来，你信我，你看她吃完就睡，睡完就吃，可好着呢，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秦妈看着花儿说。 花儿听了这话，感觉秦妈说到了她心坎里，秦妈知道她担心什么、焦虑什么。花儿不由得想，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可能现在就会像秦妈这样照顾自己的吧。 秦妈轻轻地拍了苗苗一会儿，就把她放在花儿的身旁睡了。“这孩子啊，睡着就得立马放下，可别千万老抱在手里，不然以后可有的折腾了。”秦妈对花儿说，“你也赶紧躺下休息休息，回头这小家伙醒了，可又得折腾你了。” “哎，好。”花儿轻轻侧躺下，面朝着苗苗，发现苗苗比前些日子又长大了一圈，显得壮实了一些。花儿看着苗苗，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只要苗苗能慢慢长起来，和正常小孩儿差不多大，那她作为妈妈，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去厨房给你准备些汤水，一会儿你起来再喝，有事儿你就叫我啊，我给你把门儿带上，这样安静一些。”秦妈小声地说。 花儿点点头，闭上眼睛。仔细闻着苗苗身上的奶香味。这真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清新，甜美，温暖，又充满希望的味道。 睡梦中，花儿好像闻到了阵阵香味。她睁开眼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花儿看看窗外，太阳正当空照着，看样子已经是中午了。 “花儿，你醒啦？来，先尝尝我做的这汤。”秦妈轻声说。 “这是什么汤？我刚才就闻到了，好香啊。”花儿缓缓坐起身，把头发拢了起来。 “这汤对你可管用了，这叫五红汤。”秦妈神秘地说。 “五红汤？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花儿问，“为什么是五红呢？” “这五红汤啊，主要是放了枸杞、红枣、红豆、还有红皮花生米和红糖一起熬的，所以叫五红啊。这汤对你最有好处了。”秦妈帮花儿理了理被子。 “哦，我知道了，这些都是对恢复气血有好处的。”花儿好像听狗子说过，但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这汤最有用的地方就是补气养血了，你看你这刚生完娃，气血两亏呀，所以看着显得虚弱。你就多喝点儿，就当水喝，这样气色能好些，恢复得也能快些。”秦妈解释道。 “这花生米，还要红皮花生米，是有什么讲究吗？”花儿边喝边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好多人吃花生的时候，还专门把那红皮抠下来扔了呢，殊不知这红皮呀，不仅能生血，还能促进伤口愈合，可是好东西呀！”秦妈说得头头是道。 “这样啊……秦妈你懂得可真多。不过，这红皮在汤里确实别有一番滋味。”花儿说。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这碗汤不仅对你补气血有好处，还能催奶呢！”秦妈捂着嘴笑道，“气血一足，这奶水就多了。奶水一多，这苗苗不就有福了吗？”秦妈笑呵呵地说。 “哎呀，秦妈，您可真有学问，这都是你以前的经验吗？”花儿问。 “我这辈子也不会干别的，就会带孩子，可不就有经验了。”秦妈得意极了，“别的不说，把孩子带好，把月子伺候好，那我可是凭良心干事啊。所以你只要听我的，我保管你和苗苗，都长得白白胖胖的！” “好，我都听你的，我觉得你说得一定对。那以后，就麻烦你费心了。”花儿高兴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去给你盛午饭，吃完午饭，你再睡一觉，到了下午，我再给你盛碗五红汤，你晚上再看看你的奶水，你就知道了。”秦妈又神秘地笑了。“要睡觉啊，光吃不睡也不行。秦妈又回头补了一句。 “好，我一会儿把苗苗喂完，我就跟她一起睡，听您的！”花儿可听话了，因为她觉得秦妈真的有一手，听她的，应该不会错。 狗子带着豆豆和阿丢它们，赶在傍晚日落前回来了，阿丢和它的四个崽子特别兴奋，好像出去疯了一天，非常开心。 豆豆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发现花儿不在休息，正看着她笑呢。豆豆一下跑过去，扑到花儿怀里，“妈妈，我今天好想你呀。” “是吗？妈妈今天也很想你。今天怎么样？去学堂开心吗？好久都没去了，功课还跟得上吗？”花儿问。 “跟得上！我比其他同学学得还多、还好，傅老师还夸我呢！说我一点儿也没落下。”豆豆自豪地说。 “真的啊？我们豆豆真厉害，天生就是读书的料！爸爸呢？爸爸今天怎么样？”花儿接着问。 “爸爸在外面跟秦奶奶说话呢，爸爸今天也挺好的。”豆豆正说着，狗子也进来了。 “这谁又在说我坏话呢？我可听着了啊。”狗子一把抓住豆豆，故意逗她说。 “没说你坏话，豆豆夸你呢，说你可能干了，对不对？豆豆。”花儿看着狗子的脸，好像他今天确实精神了很多。“你看，你一出去，看着都没那么疲累了。” “真的假的？你今天怎么样？跟秦妈处得还好吗？”狗子问。 “我跟你说，那个秦妈可真有一手呢！她今天炖了一个五红汤，也不知道咋做的，我今天上午喝了一碗，下午喝了一碗，那奶水充沛的，马上苗苗就喝不完了。”花儿小声高兴地说。 “这么灵吗？照这么说，咱运气可真好，也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这么好的老妈妈。你看，老天对咱们还是公平的，是不是？”狗子看着苗苗越长越好了，心里满是欢喜。 “是啊，咱可得好好对人家。这个秦妈，年纪也不是很大，手脚也利索，确实很不错。”花儿对狗子说。 “那这么着，咱们生第二个、第三个，都让她来带！”狗子故意逗花儿。 “去你的！你想累死我吧！”花儿轻轻推了狗子一把，“你这嘴可更贫了，你快去帮帮秦妈吧，她也忙了一天了，也没歇着。” “好嘞，咱媳妇儿就是好，就是善良。豆豆，你陪妈妈说说话啊。”说完狗子就去厨房帮忙了。 “妈妈，你还要生弟弟妹妹吗？”豆豆认真地问。 “没有！你爸爸是瞎扯的。怎么了？你怎么想呢？”花儿心想，豆豆是不是有什么疑虑，会不会怕弟弟妹妹多了，爸爸妈妈就不对她好了。 “如果还有弟弟妹妹的话，他们的小名儿，能不能还是由我来起，我会好好想的。”豆豆咧着嘴一笑，把花儿逗得前仰后合。 “哈哈，你在想这事儿啊！你这么爱起名儿吗？”花儿没想到，豆豆的心思竟如此单纯，本来还为她捏把汗。 “我喜欢弟弟妹妹，你看，苗苗多可爱，如果还有更多的弟弟妹妹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以后我们一起孝顺你和爸爸。”豆豆认真说话的样子很招人疼。 花儿看着豆豆，心里很欣慰，她搂着豆豆说：“不管有多少弟弟妹妹，你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豆豆，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永远喜欢你，不会改变一分一毫，记住了吗？”花儿疼爱地看着豆豆说。 “记住了，豆豆也一样，永远爱爸爸妈妈！”豆豆一把抱住花儿，像只听话的小猫一样。 第39章 如沐春风 黄昏时分，狗子从外面提了两只烧鸡回来，准备晚上给大家加加餐。 饭菜都上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阿丢和它的四个崽子也在周围徘徊，可能是想分点儿烧鸡。 秦妈吃饭时，有点儿奇怪，她总是夹素菜到碗里，至于荤菜，她几乎都不碰。 “秦妈，你尝尝狗子买的烧鸡吧，别只顾着吃素菜呀！”花儿说着，就给秦妈夹了几块烧鸡到碗里。 “哎呀，你们吃，你们吃，我个老太婆子，能吃饱了就行。我平时吃素的多，吃荤的少。”秦妈不好意思地推脱着。 狗子看到这副场景，猜测可能秦妈之前在别人家做工的时候，就是这样吃饭的，可能她也习惯了。于是，他也和秦妈说：“秦妈，您在我们这儿，只要是能吃得下，您就尽管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您说是不是？您可千万别客气，你看，我买了两只烧鸡，本来就是带着你一起吃的。吃吧，没事儿的，都是自己人！” 秦妈听了狗子这番话，心里有些感动。她微微点头答应着，“哎！我吃我吃，你们也吃，你们才要多吃点儿，照顾好自己身体。”秦妈低着头，啃着碗里的烧鸡，以为没人发现她眼底已经湿润了。 狗子和花儿相互使了个眼色，他们都知道这秦妈肯定也是吃过苦头的人，以至于烧鸡也不敢动筷子。但考虑到秦妈的感受，狗子和花儿也都没说啥，只是彼此心里都有了数。 豆豆坐在小凳子上，吃着吃着，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抬头看了一眼秦妈。她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但也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把饭给吃完了。 吃完晚饭后，狗子在院子里逗着阿丢和它的四个崽子。自从秦妈来了以后，狗子也终于有些清闲的时间了。 “阿丢，好久没跟你聊聊了。这些天经常在院子里待着，也不知道你着不着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听话的，现在家里有秦妈了，你想出去玩儿，就带着你的崽子们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吧，按时回来吃饭就行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注意，现在有很多人爱吃狗肉呢！”狗子拍了拍阿丢的头，吓了吓它。 阿丢昂着头，迎着狗子轻柔的抚摸。狗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了，自从它跟了狗子，就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对于一只狗来说，阿丢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已经步入了中老年时期，阿丢面露出一丝伤感，它知道，它无法陪狗子走完这一生，但狗子在它的一生里都不会缺席。阿丢回头看看它的四个崽子，可能在想，如果自己不在了，这四个孩子也能陪着狗子吧，以后它们也得有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把陪伴狗子的使命传承下去。 狗子摸着阿丢，也感觉到阿丢好像没有以前那般精神了。他想了想，确实阿丢也不是以前的小狗了，它已经到了青壮年的尾声，毕竟狗崽子都有四个了，阿丢就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护着它们。狗子再一次觉得，有时候人还不如狗那样讲情义、懂恩情。想到这儿，他把阿丢搂了过来，整个儿放在自己的腿上，紧紧搂着。 “阿丢啊！你好像又肥了，以前，我记得我比你高不了多少，你看现在，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是这么点儿大。阿丢，你得好好的，这个家没你可不行啊，你说是不是？”狗子逗着阿丢，阿丢也欢快地回应着，但狗子总觉得阿丢的神情中有一丝悲伤的情绪。 豆豆在卧室里，安静地看着苗苗喝奶。“妈妈，苗苗只能喝奶吗？烧鸡她吃不吃？”豆豆天真地问。 “哈哈，烧鸡？鸡汤她都不能喝哦。苗苗现在还小，只能喝奶。等再过几个月，她就能吃一些米汤和鸡蛋黄了。这还得慢慢来。”花儿耐心地和豆豆解释。 “那她什么时候能吃烧鸡？烧鸡那么好吃。等她能吃了，让爸爸也买给她吃。”豆豆用小手捏着苗苗的小脚丫，“苗苗的小脚丫摸起来真舒服啊，软软的、滑滑的、热热的，嘿嘿……” “等苗苗吃烧鸡，那可能至少还要一年呢。这一年，你就多吃点儿，等苗苗能吃了，可能就要跟你抢咯。到时候，你可不一定抢得过她，那可怎么办？”花儿想看豆豆怎么说。 “我不跟她抢，我是姐姐，我让着她，她如果爱吃，我可以把我的那份都给她吃。”豆豆认真地和花儿说。 “真的吗？”花儿问，“你就一点儿都不馋吗？” “我尽量忍着，如果实在馋了，我就……”豆豆坏坏地笑了。 “你就干嘛？你就把你的烧鸡抢回来吗？”花儿问。 “不！我就吃爸爸的。哈哈！”豆豆古灵精怪的样子，真是让人喜爱。 花儿被豆豆逗得开心极了，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豆豆以后会和苗苗打起来，豆豆绝对是一个好姐姐的样子。 屋里的灯都关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花儿估计秦妈和豆豆都睡了。她给苗苗盖好被子，看了看狗子，狗子正张着嘴呼呼大睡呢。花儿用脚轻轻地踢了踢狗子。 “嗯？咋了？苗苗要喝奶了吗？”狗子睡眼惺忪地问。 “没有，苗苗已经喝完睡了。”花儿说，“就想跟你聊个事儿。” “是不是秦妈的事儿？”狗子问。 “哎？你怎么知道？”花儿觉得狗子太神了，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她想要说什么。 “我多了解你呀，今天吃饭的时候，你那个反应和眼神，我就知道你晚上会跟我说这个事儿。”狗子稍微清醒了一些，把枕头靠在床头，侧身看着花儿。 “秦妈真的挺能干的，人也好，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儿是我们不知道的。你看，她今天吃饭全吃素，也不吃荤，明明那么多烧鸡，她都不敢动筷子。你说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儿？”花儿看了看门外，留意着秦妈有没有醒过来。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儿，她没说，我们也不好问。我今天跟她也说了，让她随便吃，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咱们再看看吧，她要是还这样的话，我就再问问她。”狗子说。 “嗯，好，毕竟我们现在每天都在一起，还是得弄清楚些，不然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过，你今天既然说了，也许后面就好些了。”花儿说。 “嗯，赶紧睡吧，别再想这些事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狗子伸手给花儿盖上了被子，搂着她一起睡了。 第二天，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家人又整整齐齐地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狗子和花儿商量好了，准备再看看秦妈到底吃不吃荤菜。 “今天我买了猪蹄，大家一起吃啊。花儿，你要多吃点儿，好好补一补，人家都说了，这猪蹄是下奶的。”狗子故意这样说。 “猪蹄下奶？那是说的猪蹄炖汤吧！哪有说卤猪蹄下奶的啊……”花儿笑着说道。 “哎呀，管他呢，反正不都是猪蹄！吃吧吃吧！”狗子给花儿拿了一个最大的猪蹄，放她的碗里。 花儿和狗子都在暗中观察着秦妈，秦妈依然没有动筷子夹荤菜，依然是抱着个碗，就着青菜，使劲儿地扒拉着那碗白米饭。 花儿给了狗子一个眼神，狗子接收到了花儿的信号，刚准备给秦妈夹一块儿猪蹄，谁料到，豆豆的小手先伸上来了。让人意外的是，豆豆并不是给自己拿猪蹄。 “秦奶奶，你吃！”豆豆把手上的猪蹄准备放进秦妈的碗里，她看着秦妈，笑呵呵地说。 “哎呦！这可使不得！豆豆，你吃！你正长身体呢，你多吃！奶奶不吃，谢谢你！豆豆真是个好孩子啊，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呢！”秦妈赶紧拿开了自己的碗，惊慌地推辞道。 豆豆没有理会，还是直接把那块猪蹄放进了秦妈的碗里。“秦奶奶，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叫‘孔融让梨’。”豆豆忽闪着她的大眼睛问。 “什么梨？奶奶没听过，奶奶没读过书，没有文化，你说的这些，奶奶听不懂。”秦妈有些尴尬地说。 “孔融让梨的故事，讲的就是年纪小的人让着年纪大的人。我们傅老师说了，这叫做‘尊老爱幼’。比如说，我对苗苗好，也对您好，这也是‘尊老爱幼’。”豆豆挺着胸脯，非常自豪地说。 “呦！这可真了不得了！这么点儿大的小闺女儿，竟然懂这么多大道理。豆豆，你读那么多书，看来确实是和一般小孩儿不一样啊。”秦妈一脸欣喜地看着豆豆，也很心疼这个小闺女儿。 狗子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秦妈，你到底为啥总是不吃荤菜？我买的够多，也够吃，这也不扣你的工钱，这都是你应得的。总不能你在我家劳心费力地干活，我还让你吃素吧？那哪来的力气干活儿啊，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你说是不是？” “哎呀，狗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秦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她放下了碗筷，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秦妈，你现在在这儿，对我们又这么好，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这里又没什么外人。”花儿放下碗筷，扶着亲妈的胳膊。 “哎呀，其实也没啥，就是习惯了。这年头在人家家里干这份活儿，做这份工，毕竟是个下人。能跟你们坐在一个桌上吃饭，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还敢……”秦妈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 “你以前在别人家里做工，都只吃素菜吗？那东家也不给你吃肉吗？”花儿觉得不可思议，想一探究竟问到底。 “这么说吧，不是吃素菜，而是吃剩菜，剩什么，就吃什么，有些都要坏了的，也得吃。不过，话说回来，能给口吃的，又不要钱，已经很不错了。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做或者自己买，但不总还是想着，能节省一点儿，就节省一点儿嘛。”秦妈终于说了出来。 “秦妈，这事儿你得听我的，这大可不必啊！我狗子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这点饭菜钱，我还是花得起的，不然我也不会请你来帮忙啊！对不？您可千万别小看了我狗子，第一，我不缺那几个钱，第二，我也不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豆豆的老师和我的老师都说过，‘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你凭自己的辛勤劳动挣的钱，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以后，在我这儿，你就敞开了吃，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狗子说完，又给秦妈夹了一堆菜到碗里。 秦妈碗里的菜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都快要端不住了。“哎呀，够了够了！谢谢你，狗子，谢谢花儿，还有你，豆豆，奶奶也谢谢你呀！”秦妈受宠若惊了，因为从来没有谁这样对待过她。则会狗子家里，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尊重和温暖。 “秦妈，你看，你来了之后，苗苗长得多好呀，我也是恢复得挺好了，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现在我的奶，苗苗喝也喝不完啊！我还准备过几天出去溜达溜达呢。咋的？你这么能干，这两口肉还吃不得了？吃吧！咱一起吃！”花儿觉得气氛有些伤感，于是想调节一下大家的心情。 “快吃！大家赶快吃！看谁吃饭第一名！”豆豆立刻把头埋进碗里，呼啦呼啦地使劲儿吃起来。狗子一看，也配合着豆豆，狂风暴雨般啃着大猪蹄。 “哎！我吃我吃！只要你们大家不嫌弃我，我就吃！”秦妈高兴得热泪盈眶，这是她一次在东家敞开心扉，得到尊重。她不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下人，她感觉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亲密的家人，理解她，尊重她，维护她。秦妈的心里暖乎乎的，那道设在主仆之间的陌生而又冷漠的防线，也悄悄地消失了。 第40章 怜孤惜寡 “狗子，狗子，我觉得我有点儿不对劲，胸口好疼啊。”天已经快亮了，花儿轻轻地推醒了狗子，她平躺在床上，神情痛苦。 “咋了？花儿你咋了？不舒服吗？”狗子一看，花儿眉头紧锁，额头上也出了许多汗，脸上也是红红的。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儿发烧了，胸口也疼得很。”花儿断断续续地说。 “啊？你等等！我去问问秦妈！”狗子翻身下了床，赶紧跑到厨房找秦妈。 “秦妈！不好了！不好了！”狗子慌张地喊道。 “咋了？出什么事儿了？”秦妈看到狗子着急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儿慌了。 “花儿，是花儿！她好像身体不大对劲呢，好像发着烧，她说她胸口也疼得厉害。这是咋回事儿？秦妈你快去看看啊，快快快！”狗子边说边拉着秦妈往卧室里跑。 秦妈赶紧进了房间，用手摸了摸花儿的额头。“哟！是烫得很啊……这咋发烧了呢？昨儿个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秦妈，我胸口疼得很，而且又胀又疼的。”花儿努力对秦妈说。 秦妈一听，赶紧掀开被子，解开了花儿的上衣，用手摸了摸她的胸口。“哎呀！遭了！这奶结住了啊！” “啥？什么结住了？”狗子不知道秦妈说的是啥意思。 “奶水，是奶水结住了，就是堵了，所以这又胀又硬的。你看，这肿得跟石头一样硬，能不疼吗？”秦妈心疼地说。 狗子看了一眼，心里一颤。这花儿得受多大的罪呀？肿成这样。 “怎么突然堵了这么多奶，昨晚上喂苗苗了吗？”秦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昨天还好好的，不至于今天就堵成这样了。 “昨晚上没喂，苗苗昨晚也没醒，一直睡着，我也就没叫她，我还想着，她这晚上不用喂奶了也挺好。我也困得很，也就跟着睡了。”花儿委屈地说。 “哎呀！那应该就是因为这一夜没喂，加上奶水又多，就给堵上了。别急，别急，我先想办法给你退了这烧再说。”秦妈说完，帮花儿穿好了衣裳，盖好了被子，就赶紧去外面准备了。 狗子看着花儿，“唉，这事儿我也不懂，可苦了你了，花儿。不过你也别急啊，秦妈一定有办法的。”狗子心疼着握着花儿的手。 花儿只微微点了点头，疼得不想说话。 不一会儿，秦妈端着个盆就进来了。“狗子，你去忙你的吧，你一会儿还得带着豆豆走呢。这儿交给我就行啦。”秦妈把盆里的毛巾沾了温水，拧干后敷在了花儿的胸口。 “这……这发烧不是应该用毛巾敷额头吗？”狗子诧异地问。 “一般发烧是敷额头，可是花儿这问题的根源在于奶堵了，所以敷额头是治标不治本的。你得先让花儿通奶才行。”秦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另一条毛巾，给花儿擦了擦脸和手。“这擦完，花儿应该也能舒服一些的。” 狗子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还是秦妈懂一些，听她的应该没错。 “过一会儿，要是胸口没那么胀痛了，你就跟我说，我来帮你通奶。你秦妈通奶的手法可也算是一绝啊，但是多少都是有点儿疼的，你得忍着点儿。通完奶就能好了，你就放心吧。”秦妈好像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有条不紊地一步步照顾着花儿。 “那我先去厨房弄点儿早饭，秦妈你照顾着花儿，有啥事儿就叫我啊。”狗子看了看花儿说。 “好，你就放心吧，这儿就交给我了，没事儿的。”秦妈仔细看着花儿，那神情，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狗子忙活了一会儿，把豆豆安顿好后又进来了。“秦妈，花儿她好些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别急，没事儿的，你就放宽了心啊。生孩子总是会有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问题的，都会好起来的。你看，花儿天天高高兴兴的，也没跟谁动过气，吃喝也都正常，应该就是因为奶水太多、太好了，昨儿个一晚上苗苗又没喝，花儿平时照顾孩子辛苦，昨晚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会儿，所以睡得也熟，这奶呀，就给堵上了。” “这没奶的人也着急，这奶多了咋也有事儿呢？这生个孩子可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可不是生了就算完事儿了。”狗子挠着头说。 “哈哈，你说你们这些大小伙子，哪懂这些女人家的事儿？孩子生下来就大功告成啦？生下来你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哪！以后你会知道的。”秦妈看着狗子，觉得他傻得可爱。 “那奶太多了可咋办？怎么才能让奶少一点儿呢？你看花儿，这罪受的……看着真着急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主要是。”狗子说。 “这好办啊，最近让花儿稍微吃得清淡些，要保持心情舒畅。一会儿我再给她用热水敷一敷，按摩疏通一下，把多余的奶水挤出来。等奶水通了，烧自然就会退了。”秦妈胸有成竹地说。“放心！这我以前都弄过的，管用着呢！” “是吗？那好了以后，会不会又堵上啊？”狗子担心地问。 “不会的，后面稍加注意，奶就不会堵上了。回头等好了，我再来跟花儿说要注意些啥。你就赶紧带豆豆走吧，这也不早了，家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秦妈催狗子赶紧出门，“对了，今天苗苗就没的吃了，大人发烧了，这奶也喝不得了。我先给苗苗弄点儿小米汤喝着，你看你最好去找点儿羊奶什么的，这两天，先给她顶上，等花儿好了以后，再继续喂苗苗。” “羊奶是吗？好好好！我送完豆豆就去找！”狗子感觉自己可算是能帮上点儿忙了，这样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和被动。 一整个上午，秦妈都坐在花儿的床边，仔细照看着她。 “秦妈，你也休息会儿吧，我躺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的。你都这样坐了一早上了。”花儿轻声说。 “没事儿！你闭上眼睛休息吧，就当我不在这儿。我坐这儿看着你呀，我心里也踏实点儿。”秦妈又摸了摸花儿的额头，感觉烧好像退了那么一点儿了。“是好点儿了，但还是有些低烧的。你好好休息就行，别着急啊，很快就好了。” “秦妈，你可真好……我感觉，好像没有人像这样照顾过我，除了狗子。”花儿心里有些感动，毕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能对自己这般细心照顾。 “傻丫头，秦妈来这儿，不就是干这活儿的吗？这都是我分内的事。这把事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才是我的错了。你看，你这堵奶发烧了，我也不是完全没责任，也怪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事儿。”亲妈理了理花儿的头发丝儿。 “可我感觉你不是只把这儿当个活儿来干的。只当活儿来干的话，可不会对我们都这么好。你刚才一直看着我，我能感觉到。”花儿笑着说。 “要不说你心思细呢？不瞒你说，我之前有个闺女儿，跟你一般大，长得也像你一样漂亮，也乖巧得很，孝顺得很。”秦妈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后停了下来。 “是吗？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呢？”花儿好奇地问。 “她叫小凤，秦、小、凤。”亲妈一字一字地回答道。 “秦小凤？她姓秦？”花儿疑惑地问。 “对，我闺女儿姓秦，她没爹，所以跟着我姓的。”秦妈抿着嘴说。 “哦……”花儿不知道为什么秦小凤没爹，但秦妈既然没主动说，她也并不想多问。“那小凤人呢？嫁人了吗？”花儿接着问。 “她……她没嫁人，她跟我一样，命不好！找了个男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小凤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让她生，但她非要生……”秦妈喃喃地说。 “那现在呢？小凤带着孩子自己一个人过吗？”花儿关心地问。 “没有……孩子没生下来，小凤她和孩子一起死了……”秦妈还是说了，说了这一段她并不想提起的往事。秦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 “秦妈，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凤她……”花儿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有点儿太多了，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准准地扎进了秦妈的心。花儿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秦妈的手。 “没事儿的，花儿，这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我早就接受了。实话说，我也怪过小凤，但后来我又想，她这样像谁呢？可不就是像我吗？只不过，她没我这么有福气，平安地把她生下来了。有时候我也在想啊，这人啊，就是命。很多事儿都惊人地相似，只不过，有的人能熬过去，有的人熬不过去。实际上，我们都一样，都是一样的人。” 花儿心疼地看着秦妈，才知道她竟也是这般不容易，经历了这些曲曲折折。但是，秦妈没有颓废、没有抱怨，而是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把自己的爱和温暖，继续留给别人。秦妈有足够的理由憎恨这个世界，抱怨老天的不公，但她仍然选择接受现实，继续积极向阳地生活下去。花儿开始从心底佩服秦妈这个人了。 “刚才，我看着你在睡觉，又不由得想起了我自己的闺女儿了。要是她还在，我多希望，我也能这样照顾她啊。哪怕再苦、再累，我只要是能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外孙儿，就算他没有爹，我也一样会疼他爱他。”秦妈一反往常热情开朗的样子，这时变得平静而深沉。 “秦妈，这也许是缘分呢。我跟狗子，都没妈，你呢，又没了女儿，这可不就是上天对咱们的眷顾吗？你说对吧？”花儿的笑容，真真地温暖了秦妈的心。 “你跟狗子多好啊，对我也好。你们跟外面的那些孩子们不一样，他们虽然有爹有妈、有吃有喝，但就不像个孩子的样儿。你跟狗子，什么都靠自己，反而知道心疼我。所以说啊，这世上的事儿，永远说不清。遇到你们，我是真有福气啊！”秦妈说着说着，会心地笑了。 秦妈和花儿正说着，两人都听见狗子从外面回来了。 “这大中午的，你咋回来了？店里没事儿吗？”花儿问狗子。 “羊奶！我找到羊奶了！这还不赶紧送回来给苗苗喝上吗？”狗子兴高采烈地把要来的几瓶羊奶放在了桌上。 “哟！狗子你弄了这么多啊，这不一定喝得完啊，可别浪费咯。苗苗她早上喝了一顿小米汤，现在看来是不用再喝第二顿了。我来去把羊奶给她热热，你俩聊着！”秦妈麻利地拿了一瓶羊奶，就去了厨房。 “怎么样？花儿，你感觉好点儿了吗？”狗子坐在花儿身边问道。 “好多了，胸口没有之前那么胀痛了，烧也退了些。秦妈说，一会儿帮我按摩疏通一下，说是可能有点儿痛，但按完应该很快就好了。”花儿回答说。 “好好好，咱们听秦妈的！我看秦妈她还真有点儿本事呢，这一上午，我看你精神也好了些。”狗子说道。 “秦妈真的好，太好了，她一上午就坐在这儿看着我，还照顾着苗苗。就是亲妈，也不过如此吧！”花儿说着这话，突然感到有些心酸。 “确实啊，这秦妈，以后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我看她对豆豆也挺上心的。咱家里这么多小孩儿，这么多狗，确实也需要一个人照顾着。你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啊，再者说，你还有个花店呢？这些天，人家都在问你啥时候回来呢，我这手艺，还是不如你呀，哈哈。”狗子笑呵呵地说。 “是的，回头，等孩子大一点儿了，我也能去花店忙活了，是得考虑一下这事儿。秦妈她不容易，回头晚上我再跟你细说……”花儿给狗子使了个眼色，狗子立马就明白了，上午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第41章 妙手回春 “来了来了！羊奶热好了！”秦妈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瓶热好的羊奶进来了。她把羊奶放在桌上，轻轻抱起了苗苗。“哎呀，这孩子没喝过羊奶，也不知道她喝不喝。” “要是她不喝可咋办呀？”花儿担心地问。 “先试试看，看看她什么反应。”秦妈拿起了一把小勺子，从奶瓶里慢慢舀出了一小勺，凑到了苗苗的嘴边。 苗苗闻到了勺子里的羊奶味，突然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有点儿抵触的样子。“哎呀！这苗苗喝惯了妈妈的奶水，可能还不太习惯这羊奶味儿。” “送她嘴里，让她尝尝看看。”狗子在旁边着急地说，就怕自己想方设法弄来的羊奶没了用武之地，他帮不上忙。 秦妈听了，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把小勺子凑到了苗苗的嘴边。苗苗伸着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连着口水“噗嗤”一下全喷了出来。 “她怎么不喝呀？这可咋办？要不，还是让她继续喝小米粥吧，那总比啥都不吃强啊。”花儿显然沉不住气了，“要是苗苗不愿意喝就算了，不要为难她了。” “花儿啊，这小米粥虽然她愿意喝，但怎么也比不上羊奶的营养好啊，是不是？你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秦妈看花儿有些着急，赶紧安慰她。 “是啊，你这还不知道啥时候好，也不知道奶水啥时候才能喝，总不能让苗苗每天都喝小米粥啊。咱听秦妈的，让秦妈看看有什么办法。”狗子也劝花儿。 秦妈把勺子放回了瓶子里，她想了想，苗苗不喝，倒也情有可原，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啥？她只觉得这不是她能喝的东西，不是原来妈妈奶水的味道。这也说明苗苗很聪明，不是给她啥她都会喝的。 秦妈倒显得沉稳，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样，花儿，你把苗苗抱在怀里，你来喂她。”秦妈说着，就把苗苗抱了起来，送到了花儿的怀里。她拿起羊奶，把勺子递给了花儿，“瓶子我给你端着，你拿勺子来喂她，你平时怎么喂，现在就怎么喂，别让苗苗觉得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啊？这样行吗？”花儿有点怀疑，这办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她半信半疑地舀了一勺羊奶，刚准备送到苗苗嘴边，又停下来想了想，“苗苗乖，妈妈喂奶喽，苗苗多吃点儿，多吃长高高，长壮壮。”苗苗把平时喂奶时的一套说辞，又念了一遍。 苗苗听到花儿这番话，真的就张开了小嘴要奶吃。花儿心里一喜，赶紧把勺子递到了她嘴边，把那勺羊奶喂到了苗苗嘴里。这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苗苗意识到什么，又会继续排斥、反抗。苗苗吧唧吧唧嘴，皱着眉毛，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不同，但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花儿，别愣着！继续喂，赶紧喂！”秦妈小声在旁提醒道。 “哦……”花儿回过了神，赶紧一勺接一勺地，把羊奶喂到苗苗的小嘴里。 狗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秦妈一眼，秦妈也正看着他。他肯定地给秦妈竖了个大拇指，也不敢发出什么别的声音。秦妈也抬了抬下巴，给了狗子一个得意的眼神。 花儿继续喂，苗苗越吃越顺口。狗子和秦妈在一旁不敢吱声。整个卧室里，只能听见苗苗喝奶的“吧唧吧唧”声。花儿就这样，把半瓶羊奶都给喂了。 “呀……这苗苗真是吃了不少呢。秦妈，还是你有办法啊，你真厉害啊！”花儿轻轻拍着苗苗，高兴地对秦妈说。 “说实话啊，这次不能全夸我，你们得夸夸咱苗苗。不配合的孩子也有的是，苗苗还是听话的，羊奶也都喝了，真乖啊，真给爸爸妈妈省心。”秦妈也很高兴，毕竟这个法子，还真管用了。 “怎么？还有孩子死活都不喝的吗？”花儿好奇地问。 “有啊，当然有了，有的孩子那脾气倔着呢，真是死活都不喝。有的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喝！最后是又饿又气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非要饿个一两天，才肯喝，那真是饿极了才会喝的。”秦妈说。 “哎呀，那咱们苗苗可是真听话呢，怕妈妈着急。”花儿看着苗苗喝饱满足的样子，忍不住亲了她几口。苗苗满身的奶香味，小脸也软乎乎的。 “我看你现在也好多了，早上真是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现在看上去，跟平常也没什么分别了。一会儿，我就给你疏通疏通，尽快把奶水给恢复了，这样对苗苗也好。”秦妈说道。 “好，好，我都听你的。秦妈，我现在可是只信你，就连狗子说啥，都不管用，只有你说了，我才信呢。”花儿一脸真诚地看着秦妈说。 “哈哈，那狗子可不是要恨死我这个老太婆了吗？”秦妈笑道。 “哪能啊！我狗子真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才让我遇上你啊，秦妈。别说花儿她了，我现在也只听你的，咱们一家子都听你的，这里你说了算！还是你行啊，我现在是真佩服你！”狗子看秦妈好像无所不能，有她在家里坐镇，他在外忙活心里也很放心。 “哎呀，过奖了，过奖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只会干这些啊。狗子，你去忙吧，这儿有我呢，你就放心吧。”秦妈麻利地把奶瓶收了，又把苗苗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那行，那我就先去忙了。秦妈，真的辛苦你了啊。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那家最好吃的烤鸭！你等着啊！”狗子说。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辛苦啥，我不辛苦！”秦妈推辞道。 花儿心里踏实极了，这秦妈这么能干，狗子也可以放心去忙了，她心里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花儿看着苗苗，这孩子刚喝完奶，又呼呼地睡了。花儿感到一切都很顺遂，瞬间身心舒畅，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下午，花儿的烧果真就退了。秦妈给花儿做了按摩疏通，虽然花儿也是疼得吱哇乱叫，但确实被秦妈按完以后，胸口也没那么肿痛了，缓解了许多。 “花儿啊，以后，可不能再大意了。现在要是通了，就得赶紧把多的奶给挤掉，不能再存在身子里面了，不然，过不了多久，又得给堵上。”秦妈耐心地教着花儿，“晚上啊，我就给你弄点儿清淡的饭菜，防止奶多了又堵上了。等你恢复一段时间，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好，秦妈，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以后还会堵上吗？我有什么办法能不让它堵上呢？”这么痛苦的经历，花儿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你要是感觉的你奶多呀，你平时就少吃点儿下奶的东西。平时让孩子多喝，感觉身子有点胀痛了，就赶紧让孩子喝！喝了就好了，就不会堵上。”秦妈说。 “那，如果还是像昨晚一样，苗苗睡了，没喝，或者她喝不完，那又咋办？”花儿又问。 “哈哈！你看你，人家都担心没奶喝，你还担心喝不完咋办！喝不完还不好办吗？挤出来啊！给豆豆，或者给狗子喝！”秦妈笑着说。 “啥？！”花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简直不敢相信秦妈说的话。 “咋的？你惊讶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买都买不着啊，难不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奶，就直接扔了？可不能浪费呀！”秦妈说。 “可……可是……他们喝，是不是也太奇怪了一点儿？”花儿心里感到有些羞耻。 “这有啥怪的？喝牛奶、喝羊奶，不都是喝奶吗？你的奶就不是奶吗？再说了，人奶多珍贵啊！以前，人家大户人家，还专门请奶妈呢！那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生怕怠慢了人家，生怕影响了奶水的质量。”秦妈看着花儿不可置信的表情，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 “哈哈，我估计狗子也不知道他还能有这种机会。豆豆喝倒是没啥，对她身体应该也很有好处。狗子那就太难为情了些吧，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跟他说这个……”花儿嘟嘟囔囔的。 “你别担心，等狗子回来，问问狗子，也许，他想喝着呢！但又不好意思跟豆豆抢啊，哈哈哈！”秦妈笑着说，“这下不好了吗，他也有正当理由喝人奶了。” 花儿捂着嘴，“呵呵呵”地傻笑了半天。 晚上，狗子提着烤鸭回来了。他一进卧室，看花儿的烧也退了，心里也放心了许多。“秦妈，花儿这奶，苗苗啥时候能喝上？”狗子希望苗苗赶紧喝妈妈的奶，总是要放心些的。 “按理说，花儿烧退了，奶也就能喝了。但我感觉前面这段奶呢，还是别让苗苗喝，毕竟发烧时候产的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好。所以最好还是先挤掉，明天再让苗苗喝，妥当些。今天就让苗苗继续喝羊奶吧，羊奶我看还有许多呢，不喝也是浪费了。”秦妈看了花儿一眼，笑了笑，就不吱声了。 “晚上我再把奶挤掉些，多挤点儿，挤干净，这样后面产的奶应该就是好的了，苗苗明天就可以喝了。”花儿看了狗子一眼。 “行，我看行。”狗子说完，发现花儿还一直盯着他看。“你看着我干啥？有啥事儿吗？” “这挤出来的奶，倒了不是浪费了吗？”花儿对着狗子一个劲儿地笑。 “那是，虽说怕不好，但倒了也可惜。但前面的奶苗苗不能喝，就怕像秦妈说的，有毒！”狗子又说了一遍。 “还是我来说吧！”秦妈坏笑着走到狗子身边，小声儿地说，“既然倒了可惜，那你喝了吧！”秦妈刚一说完，就和花儿一起哈哈大笑。 “啥？！什么？！我来喝？！这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不行不行！……要不给豆豆喝吧。”狗子赶紧看向了豆豆，向她求救。 豆豆看爸爸的样子很好笑，“没关系，我喝！我早就想尝尝了，但我又不好意思跟苗苗抢。哈哈！妈妈我能喝吗？”豆豆一脸期待地看着花儿，她天真烂漫，一点儿都没有狗子的尴尬。 “当然可以了！你愿意喝，以后多出来的奶，你都可以喝啊。”花儿看着豆豆说。 “豆豆这个闺女可真大气，一点儿都不扭扭捏捏的，想喝就说想喝，没那么多事儿！”秦妈的话，明里暗里地点着狗子。 “哈哈！”花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见狗子突然站了起来，说：“喝就喝！又不是毒药，有什么不敢喝的！只要你们不说，也没人知道！”狗子的脸涨红到了脖子根儿，耳朵也通红通红的。 “哈哈……哈哈哈哈……”秦妈笑得直不起腰来，花儿也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们俩可真想得出来……”狗子没好气地说。 “这还不是怕浪费吗？这好东西，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咱们就别浪费了，你说是不是？”花儿忍着笑，努力地说。 “晚上啊，我给你找一个大瓶子，你可得好好弄，回头我还得给狗子和豆豆分一分，哈哈……哈哈哈……”秦妈笑得前仰后合，心里觉得狗子确实是个老实人，老实得有点儿傻了。 “别笑了！你们别笑了！话说回来，秦妈啊，你想得可真周到。才一天时间，你不仅给花儿弄好了，苗苗喝奶也没耽误，竟然还把这多出来的奶给利用上了，还让我和豆豆得了这大便宜……这个家要是没有你，可咋办呀？那我们几个，真的只能大眼瞪小眼了！”狗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心里明白，秦妈在这个家里，已经有了不可或缺的地位。 “我干的就是这个啊，这都很常见的事儿。我早就说了，我在这儿，你们就都放心好了。这孩子和妈妈身上的事儿，不是我吹的，我这个老婆子能看个八九成，有些个年轻医生可能还不如我呢！”秦妈骄傲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外面的天慢慢黑了，屋子里却灯火通明，狗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聊着天儿。 万家灯火。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盏灯为你而亮，那你大可以为自己点亮一盏灯，最亮、最暖的那盏灯。 第42章 十全大补 晚上快要睡觉了，花儿拿着空瓶子，挤了满满两瓶奶出来。“哎！这挤出来之后，果然感觉身上到处都通畅了。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知道生孩子是有多苦啊。” “俗话说的好，养儿方知父母恩，那肯定是自己当了父母，才能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了。”秦妈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哎呀……赶紧，我帮你把这两瓶奶收起来。”秦妈拿起瓶子就想赶快离开，她一想到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愈发过意不去。狗子和花儿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说了这般伤人的话。 “秦妈，没关系，你说的没错啊。几乎所有的父母，都是无私地对孩子的。当然了，万事都会有例外，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我愿意相信他们是有苦衷的。所以，秦妈你不用回避，没事儿的。”花儿看出了秦妈的心思，于是赶紧叫住了她。 “哎呀！怪我！我这一说话呀，就说秃噜嘴了，嘴巴没把住门儿，花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啊，秦妈没有恶意的。你看看你和狗子，无论是对豆豆，还是对苗苗，那真是为了她们都可以拼了命啊！”秦妈不好意思地说。 “嗯，我懂，我现在当了苗苗的妈妈，我太能理解妈妈对孩子的那种心情了。只要对孩子好，哪怕旁人不理解，任何事儿我都会坚持去做的。我们不求孩子的回报，只求她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好自己的一生。”花儿微笑着，看着苗苗，苗苗正认真地研究自己的小手呢。 “唉，就是你说的这样的，要是我家小凤还在，不管怎么样，我也会护她周全。可惜呀！我没那个命，小凤她也没那个福气……”秦妈的伤感浮现在脸上。 “秦妈，人都是要来，也都是要走的。只要生来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分开，迟早都会团聚的。现在，我们不陪着你呢吗？你也在陪着我和狗子啊，咱们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热热闹闹的，就别想那么多啦。”花儿想，要是自己的妈妈还在，一定也希望自己每天都无忧无虑，高高兴兴的吧。 “唉……说的是啊，早死晚死，都得死，是家人，迟早都会再见面的。”秦妈深深叹了口气，“那我把这两瓶奶收起来，还是现在就让豆豆和狗子来喝了？”秦妈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了，怕影响了花儿的心情，于是，想绕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那就别收起来了，直接喊他们俩来喝了吧，省的放久了又坏了。这才是真正的新鲜出炉啊，这瓶子还温热着呢，喊他们来一口气喝了。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咋喝的。”花儿偷笑着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叫。豆豆和狗子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跟阿丢他们玩儿呢。我也想看看狗子究竟是咋喝的。”秦妈放下了奶瓶儿，兴奋地跑去院子。 “豆豆！狗子！快，你俩快进来！有好东西吃啊！”秦妈高兴地喊着。 “什么好东西？是什么好东西？爸爸。”豆豆扔掉了手里的小树枝，一脸期待地问。 “你说还能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你妈妈的好东西啊！”狗子瞥了一眼豆豆，“走吧，进去喝吧！”狗子有些无奈地牵着豆豆进了屋。 “拿来吧！”狗子一进屋就说。 “哎呦，你还挺自觉的嘛！”花儿嘲笑狗子说，“别急，别急，都给你们分好了，正好整整两瓶，你和豆豆一人一瓶，不要抢。”花儿看着狗子的表情，忍俊不禁。 “妈妈，我的那瓶呢？”豆豆兴奋地喊着。 “那，这两瓶，你来挑。”秦妈指着桌上的两瓶奶，对豆豆说。 豆豆走上前，凑近了，盯着奶瓶看了许久，“哇，这真的跟牛奶一样！”豆豆感觉很新奇，她没有见过人奶装在瓶子里的样子。 “豆豆，你先尝尝吧，妈妈也不知道，这到底好不好喝。每天苗苗喝得倒是挺好的，也不知道，你跟她的口味是不是一样。”花儿对豆豆说。“不好喝就别喝，不用勉强。” “对对对，不想喝，就不喝！都给你爸爸喝！”秦妈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啥？！都给我喝？！那可不行！豆豆，你必须把你这瓶给喝了。你要是不够，爸爸把自己那瓶也给你。”狗子巴不得豆豆把两瓶奶都给喝了，他对于自己一个大男人喝媳妇儿的奶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有些接受不了，狗子总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悖人伦，哪有爸爸还跟自己的孩子抢奶喝的。 豆豆两只小手紧紧地握住瓶子，生怕没有拿稳的话奶会撒出来。她慢慢抬起瓶子，先是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吧嗒吧嗒了几下嘴，仔细地尝了尝味道。 “豆豆，这是什么味道？到底怎么样？”狗子有些好奇地问。 “嗯……甜甜的奶味，但是比牛奶又多了一点点儿腥味，但是也好喝！”豆豆说完，抬起奶瓶，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那瓶奶给喝完了。“啊！真香啊！真好喝啊！”豆豆转头看着狗子。“爸爸，这下到你喝了。” 秦妈和花儿靠在一起，都捂着嘴，一起偷笑着。这俩人一齐盯着狗子，就想看他到底如何把这瓶奶喝下去。 狗子一看这场面，弄得更不好意思了。“你俩看啥？你们别看，我一口气就喝了。再看，我就不喝了。” “爸爸，你快喝吧，你尝尝是啥味道，跟我这瓶是不是一样的？”豆豆催促着。 狗子迟疑地拿起奶瓶，手里是温热的感觉。他看着这瓶乳黄色的奶，努力告诉自己，这奶是没人喝的，扔了也浪费，我就勉强喝了吧。狗子下定了决心，举起奶瓶，张大嘴巴，一口气把那瓶奶吞了下去，看样子，都没敢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 “味道咋样？”花儿感兴趣地问。 狗子“咚”的一声，把奶瓶放在了桌上，一脸龇牙咧嘴的样子。 “哈哈，狗子，你这是啥表情？难道不好喝吗？”秦妈追问道。 “好喝，好喝，爸爸，你快说你的那瓶是什么味道？”豆豆也跟在后面瞎起哄。 “跟你说的味道差不多，但我觉得，还有一点点咸味，这是怎么回事，坏了吗？”狗子没好气地说。 “有点儿咸味，是因为它堵住了一段时间，是正常的！好了，我去把两个瓶子给刷了，你们俩再好好回味回味吧！”秦妈呵呵地笑着，拿着奶瓶出去了。 狗子偷偷抬眼看花儿，发现花儿正捂着嘴看着自己。花儿生怕自己笑多了，狗子会生气，会恼羞成怒。 “你想笑就笑吧！味道真不错！”狗子故作轻松，开着玩笑说道。 “秦妈说，这可是大补的东西，是人想花钱买都买不来的。也许，你喝完以后，身体也变好了，模样也更俊了，干活儿都更有力气了呢，你说是不是？”花儿赶紧把头蒙在被子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豆豆，咱还是出去找阿丢它们玩儿吧，你妈她好像疯了一样的，笑个没完。”狗子故意大声儿说着，就怕花儿听不见他说的话。 “哈哈！没有，妈妈没有疯！妈妈是笑话你，笑话你连奶都不敢喝！”豆豆硬是补了一句。 “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话多！走走走！去院儿里找阿丢玩儿去！”狗狗拉着豆豆赶紧出去了，生怕花儿和秦妈继续笑话他。 “花儿啊，今儿个下午太阳真好，你要不抱着苗苗，到院儿里晒晒太阳吧？我一会儿给你把椅子抬出去，再铺上棉垫子，这样舒服。”秦妈把叠好的衣服送进了屋里，顺便对花儿说。 “好是好，但苗苗这么小，抱出去，不会受了什么风寒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怕太小了抱出去会容易生病。”花儿心里太在意这个早产的苗苗了，总是怕她有什么不好。 “这孩子虽然是早产，但现在已经长大好多啦，你要相信她没有那么脆弱的。再说，你这都已经出了月子了，苗苗也已经满月了，你们俩都应该适当出来活动活动的。老在屋里憋着，反而对你们身体不好。花儿啊，你知道吗？这小孩儿啊，都是要晒太阳的，晒晒太阳，身体才能好，才能长得壮！有我在旁边帮着你，你就放心吧。”秦妈耐心跟花儿说着，因为她知道，一个早产的孩子，必定会让妈妈更担心，更焦虑，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一不小心害了孩子。 花儿听了，点了点头。 秦妈贴心地把椅子和棉垫子都搬了出来，找了个最好的位置，既有阳光，又不是很晒。 “来！你就舒舒服服地靠在这椅子上面！”秦妈让花儿坐下后，又回屋把苗苗抱来，送到了花儿的怀里。“这宝宝就是要在妈妈的怀里才舒服呢！谁也比不上自己的妈好啊！是不是？”秦妈逗着苗苗说。 花儿在阳光下抱着苗苗，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苗苗，今天咱们出来看看，好不好啊？”苗苗睁着大眼睛，吐着舌头，笑呵呵的。 “你看！这一出来啊，苗苗都精神了，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到处看！她平时出来的少，这乍一出来，还觉得挺新奇的。” 苗苗在花儿怀里扭来扭去，脖子伸得老长，仿佛在惊讶地观察着这眼花缭乱的世界。 “苗苗你看，这是天空，这是太阳，这是小花，这是大树……”花儿一边用手指着，一边给苗苗介绍着。 苗苗扭着脖子看来看去，突然，她被阿丢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丢一直看。 花儿发现了，于是叫了一声，“阿丢！”。阿丢听到后转头看着花儿，又看了看苗苗。苗苗和阿丢就这样，四目对视了一段时间。 “阿丢啊，这是苗苗，你看她可不可爱？”花儿轻声说。 阿丢“汪汪”叫了两声，花儿赶紧护住了苗苗，生怕她听到阿丢的叫声害怕、哭闹。 令人意外的是，苗苗眨了几下眼睛，既没害怕，也没哭闹，还是一如既往认真地盯着阿丢看。 “哎？你看这狗也有灵气的。”秦妈在一旁说，“你看他俩，就好像认识一样，谁也不怕谁。哈哈！” “是啊，果然是一家人。”花儿也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 正说着，阿丢把正在睡觉的四只崽子都从狗窝里赶了出来，一起趴在了花儿和苗苗面前，乖乖地晒太阳。 苗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又兴奋起来，在花儿的怀里直蹬脚。 “哈哈！好多小狗啊，是不是？你喜欢小狗，是不是？”花儿脸贴着苗苗问道。 苗苗手舞足蹈地在花儿怀里折腾着，嘴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你在激动啥呢？你在说啥呢？”花儿问苗苗。 “老人都说啊，这孩子和狗都很有灵气的，说了你还别不信。”秦妈在院儿里晾着衣服说。“你看，苗苗跟它们又没见过，苗苗之前一直在房里床上躺着，这一出来就对它们感兴趣，也不害怕。你说这是不是缘分？”秦妈对花儿说。 “嗯，是挺有意思的，这苗苗还不会说话呢，就在这儿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我也听不懂。反正，苗苗看着倒是挺高兴的。”花儿说道。 “所以呀，这渐渐的，你得多带她出来晒晒太阳，遛遛弯儿。这孩子见得多了，就愈发聪明，身体越好。你自己也得多出来活动活动，这样恢复得也快。就是现在天气虽然热了，还是得注意挡着点儿风，小心受了风寒。”秦妈说。 “好，以后只要天气好，我每天下午都带苗苗出来坐坐、走走，让苗苗看看阿丢它们玩儿。”花儿觉得秦妈说得有道理，还是得听秦妈的。 “你一会儿啊，就在这儿给苗苗喂个奶，她要是睡了，我就给她抱进去。你把炖的红枣汤喝了，然后也进去睡一会儿啊。”秦妈边忙边说。 “好，谢谢你秦妈。”花儿心里又冒出了一些感动，秦妈和张婶儿一样，都是真心为她和狗子好的。她和狗子能和这么多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有这样融洽的关系和温情，能享受到她们的关爱与帮助，真的是幸运至极了。 花儿心想，这辈子她要多做好事，要像张婶儿和秦妈这样，保持热心、善良的秉性，为豆豆和苗苗积福，让她们在爱的灌溉下健康长大。 第43章 浮瓜沉李 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窗外的知了在烈日下叫个不停，花儿在屋里给苗苗扇着扇子，自己满身是汗。 “花儿啊，你出来擦一擦吧，我来给苗苗扇一会儿。”秦妈见花儿一身的汗，也有些心疼，就想让她赶紧歇一歇。 “没事儿，您忙您的，我这儿不用帮忙。您忙完也歇会儿吧，这天实在是太热了……”花儿一边擦汗，一边说。 秦妈给花儿拿来了一条打湿的毛巾。“快擦擦，你看你，这汗就顺着下巴往下滴，给自己也扇扇啊。”秦妈拿起扇子，给花儿扇了起来。“你看，你看着也还像个孩子，但只要是当了妈，哪还顾得上自己啊，都是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你只顾着给她扇，自己一身是汗也不擦擦。” “我无所谓，不就是流点儿汗吗，我就怕苗苗她太热了，不舒服，她又不会说话，冷了、热了什么的，啥都不会说。我可不得让她舒服点儿吗？”花儿虽然流着汗，心里还是高兴的。苗苗乖乖地躺在她的小凉席上，恬静地睡着觉。 “花儿啊，我说你可别不在意，这汗流多了，也是会生病的。有的人是冻得感冒，有的人是热得感冒。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流了汗就得擦了，不然这风一吹，你倒是觉得凉快了，这寒气都到身子骨里了，就容易生病。”秦妈苦口婆心地跟花儿说。 “什么？还有热得感冒的？我真是第一次听说呢。”花儿说完，赶紧拿起了秦妈给她的毛巾，仔仔细细把汗擦干。“我可不能生病，我要是生病了，这苗苗就容易被传染。” “说的是啊，你跟苗苗，现在可就是咱家的宝儿啊，全家都护着你们呢！”秦妈接过花儿的扇子，继续帮苗苗轻轻地扇着。 “秦妈，你看，我现在也早就出了月子了，你要有啥事儿干不完的，就嘱咐我，咱俩一起干！”花儿坐在床边对秦妈说。 “咱俩一起干？那像什么话啊？你们小两口子对我再好，那还是有主仆之分的。我收了你们的工钱，就得好好干活。哪有收了钱还让你们干的道理呀。”秦妈笑道。 “哎呀，秦妈，咱们现在处得像一家人一样，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也给我找点儿事儿做做。我要是累了，我就自己去休息，这样还不行吗？”花儿近乎央求道。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东家，给我工钱，还要帮我做事。你要是真闲得慌啊，你要不就给苗苗做个肚兜儿。你看这夏天这么热，老是给她这样扇风，也怕她受了风寒。给她穿个肚兜儿多好啊，又凉快、又好看。”秦妈正好提了个建议。 “肚兜？肚兜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不会做啊……”花儿又问：“秦妈，你会做吗？要不你教我做？” “这我会！这还不简单嘛！”秦妈赶紧跑去拿来了针线筐，“我慢慢教，你慢慢做，这你不就也有事儿干了嘛。你忙活这个，我心里也过得去，你说是不是？”秦妈慈爱地看着花儿，就像看自己的闺女儿一样。 俩人正说着，狗子带着豆豆一起回来了，刚进院儿。 “哟，狗子这抱着个啥呢？看着怪沉的。”秦妈眯着眼睛说道。 “好像是个西瓜吧。”花儿从里屋透过窗户，隐约看到好像是个绿皮的大西瓜。 “花儿！秦妈！快出来，出来吃大西瓜！”狗子高兴地喊着。 “还真是个西瓜！从哪儿弄来的？我听说今年西瓜收成不好啊，西瓜少得很。” “是啊，我是找那个水果店老板特意给我留的，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有瓜的话一定要给我留一个。就是这瓜有点儿大，不过咱家人多，能吃得完！”狗子把西瓜放在地上，舀了几瓢水，把西瓜皮冲洗得干干净净。 阿丢和它的四个崽子围在一边，豆豆也蹲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大家都忍着口水，等着狗子分西瓜。 狗子拿了一把菜刀，举起来刚准备下手，突然又想到一个好主意。“这天这么热，你们想不想吃冰镇西瓜？” “啥冰镇西瓜？能弄到西瓜已经不错了，哪来的冰块呀？”花儿问。 “不用冰块，我有办法。”狗子说完，提了一个水桶就出去了。 “这咋又出去了？”秦妈站在门口问，“这还提个桶……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他提个桶干啥？”花儿疑惑地问。 “提桶肯定是装东西呀，你猜，装啥是凉的，还能冰西瓜？”秦妈看着花儿，神秘地问道。 “哦，我也知道了，是井水！”花儿突然猜到了。“狗子可真聪明，能想到这个办法。” 不一会儿，狗子果然提了一桶水回来了。“你们看，这是啥？”他兴冲冲地问。 “是井水！”花儿、秦妈和豆豆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咋知道的？可真没意思！你们是不是派人跟着我偷看了？”狗子笑着说。 “赶紧把西瓜给冰上吧，你看这一个个都已经等不及了，哈哈！”秦妈指着豆豆笑着说。 “豆豆，别急，咱把这个西瓜放到这冰水桶里，然后咱们吃晚饭以后再来看，这瓜绝对是冰冰凉凉，又甜，又解暑。怎么样？”狗子摸着豆豆的头说。 “真的吗？这水是冰的？”豆豆伸出手，摸了一下水桶。“呀！真的是冰的！怎么会是冰的？好舒服啊！”豆豆高兴地把两只胳膊都插进了水桶里。 “哎！可不能这样！这样会着凉的！”狗子赶紧把豆豆的两只胳膊又拽了出来。“再热也不能贪凉，听到了吗？”狗子对豆豆说。 有了那只大西瓜在院里等着，大家的晚饭吃得都飞快。吃完饭，大家都自觉地在院里围着小桌子坐好了。 狗子在大家的瞩目下，把西瓜从桶里捞了出来。西瓜在炎热的空气里，似乎冒着丝丝凉气，真是诱人啊！ 狗子拿出那把菜刀，轻轻地磕在西瓜皮上，只听见西瓜“砰”的一声，自己裂开了！ “哇！”大家都兴奋了！这只西瓜又大又红，还是个沙瓤的，看着就很甜。一粒粒西瓜籽乌黑饱满，更显得这瓜熟透了。 “别急！别急！我来切！我来分！”狗子喊道。 狗子咔嚓嚓几下，就把西瓜切成了一瓣瓣的。“来，你们自己动手吧。”狗子一声令下，大家的手都迅速伸向了西瓜。阿丢和它的几个崽子，在一旁急得直蹦跶。 豆豆拿了一瓣小小的西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竟然没下口。“妈妈，苗苗能吃西瓜吗？”豆豆小声问。 “苗苗还不能吃，它太小了，你自个儿吃吧。豆豆，你真是个好姐姐啊，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想着妹妹，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花儿欣慰地说。 “那我让她舔一舔行吗，尝一尝这西瓜的汁水有多甜。”豆豆很执着地想让妹妹也尝一尝这美味。 花儿一看，这豆豆对妹妹这么好，就把苗苗抱了起来。豆豆举着西瓜的尖尖，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苗苗嘴边。苗苗似乎也闻到了西瓜的清甜味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嗒吧嗒嘴，竟激动地蹬着小腿，咯咯地笑了！ “哈哈，你看！我就说苗苗也爱吃吧！”豆豆高兴极了。 “哈哈，这孩子……好了好了，苗苗她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闹肚子了，你自己吃吧。”花儿说完，豆豆就拿着那瓣西瓜去找阿丢它们了。 “这苗苗舔完，怕是再也不想喝奶了，西瓜得多甜呐。哈哈！”花儿跟狗子说。 “花儿，你也不能吃多哦，西瓜还是属寒凉的，吃多了怕影响奶水。”秦妈在一旁提醒。 “秦妈你也来吃啊，这瓜这么大，不吃也吃不完，快来快来！”狗子赶紧招呼着秦妈。 阿丢带着它的崽子们也享福了，这一晚，尽情地啃着西瓜，身上的毛都沾满了甜甜的西瓜汁水。 “这天真热，还是西瓜解暑啊。要是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狗子自言自语地说。 “天天都能吃到的东西，你还会觉得好吃吗？”花儿问道。 大家酣畅淋漓地吃完了一整个西瓜，肚子也胀得像个西瓜一样圆。秦妈在院子里收着西瓜皮，说还有别的用处。 “秦妈，秦妈，你先别弄了，你来一下。”狗子喊秦妈进屋，有事儿要说。 “咋了？狗子，啥事啊？”秦妈问道。 “秦妈，你把手伸出来。”狗子神秘地说。 “这是干啥？好，好好，我伸出来。”秦妈有点别扭地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狗子这时从身后拿出了一叠衣服，放在了秦妈手上。 “这是啥？”秦妈问。 “这是花儿特意让我托人给你买的一套衣服。你留着穿！”狗子说。花儿也看着秦妈，开心地笑着。 “这我可舍不得。我在你们家干活儿是有月钱的，我缺衣服可以自己买。再说了，你这衣服看着可不便宜。狗子，你拿回去留着给花儿穿吧。”秦妈推脱着，不肯收下。 “秦妈，你说啥呢？这颜色、款式，我能穿吗？我和狗子特意给你买的，你就收着吧！都是我和狗子的一点儿心意！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花儿走到秦妈身边说。 “哎呀，这……这可怎么好？我在这儿，吃着喝着拿着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是觉得啊，我配不上这么好的衣服。你们这对我也太好了，我这老婆子，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啥时候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秦妈觉得自己有些受不起。 “秦妈，你对我们像对儿子，闺女一样，我们自然也拿你当妈看。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一片孝心。你在咱家，虽说也拿着月钱，但着实也辛苦，你也用心，这我们都看得出来，所以你就别见外了，踏实收着吧！”花儿又说道。 “唉，那你们既然这么说，以后你们有啥活儿要干，就尽管跟我提，不仅是照顾花儿和苗苗，别的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忙得过来，我都能干！这我心里才能踏实点啊。”秦妈小心捧着手上的衣裳，生怕自己手上粗糙的皮肤刮坏了这精细的布料。 “这就对了嘛！秦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高兴收着吧。你高兴，花儿就高兴，花儿高兴，我就高兴，这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狗子说。 “哈哈，好好好！那我先去把它收起来，可别弄脏弄坏了。我可得好好收着，以后有什么大日子，我再拿出来穿。”秦妈高兴地捧着衣服去收拾了。 夏天和西瓜，真是绝妙的搭配。有西瓜味的夏天，才像是个正经的夏天。阿丢和它的崽子们，还恋恋不舍地舔着西瓜皮，留恋最后那一点甜蜜和清凉。 太阳落山之后，天地间这个大蒸笼，好不容易稍微有了一丝凉爽。狗子在院儿里把两张凉席拼在一起，铺在地上，召唤大家都来院里看星星。 狗子拿着扇子，给豆豆扇着风，花儿拿着扇子，给苗苗扇着风。秦妈在里面收拾屋子，阿丢和它的崽子们像蝴蝶一样趴在泥巴地上乘凉。 “豆豆你看！那颗星星最亮！”狗子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 “嗯，它还一闪一闪的，真好看。”豆豆看着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星星上肯定一点儿都不热，那里的人夏天一定也很凉爽。” “是吗？那就好……”狗子想到了离开了很久的爷爷，祈祷爷爷在那边一切都好。 “爸爸，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西瓜更好吃、更凉爽的东西了？”豆豆抬头问狗子。 “嗯……我想想……对了，好像还真有，不过那玩意儿比西瓜更难弄了。”狗子说。 “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比西瓜还好吃吗？”豆豆激动地问。 “是冰棍儿！等爸爸找到冰棍儿，再喊你们大家一起来吃，好不好？”狗子抱着豆豆说。 “好！我要吃冰棍儿！我要吃冰棍儿！”豆豆兴奋地喊着。 夏日的夜空下，一家人温馨地乘着凉，好像所有的缺憾和不幸，都被此刻治愈了。 第44章 定海神针 花儿最近跟狗子在商量着去店里的事儿，她在家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人都没了精气神儿。她白天想带着苗苗一起去店里，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晒晒太阳，看看花草，累了，也可以去阁楼上休息。 “那里可没有家里清净，毕竟周围都是些商铺，白天吵闹得很。要不你就先去试试，不行就回来。”狗子说。 “我终于可以回到我的花店里了，太好了。还有，这苗苗早就满月了，我也早就出了月子，我俩其实也没必要专门找人照顾了。做饭、洗衣服什么的，我都行啊。”花儿说。 “秦妈人挺好的，干活儿也利落，而且咱们相处了这么久，知根知底的。要是突然让她走吧，心里实在是有些舍不得的。”狗子想着秦妈要是不走，还能干些啥。 “狗子，我想着，我店里不是也要请人帮忙吗？要不，咱就把秦妈留下来，让她去花店帮忙？跟咱还住一块儿，还给她一样的工钱，家里大小事务，我都跟她一起做，你看怎么样？”花儿建议说。 “我当然觉得好啊，但不知道秦妈怎么想……要不，你得空问问她，看看秦妈自己什么意思？她只要愿意留下来，我肯定是欢迎她在我们家的。”狗子说。 “好！那我今天就问问她，看看她怎么说。”花儿说。 “秦妈，你还在忙吗？等你忙完来找我，我跟你说个事儿。”花儿亲切地叫了秦妈。 “哎！好！这就来！”秦妈一边走进屋，一边用围裙把手擦干。“啥事儿啊，花儿？” “秦妈，你看你来这儿也有好几个月了，我这身体渐渐好了，也能干点活儿了，苗苗也长大了，现在正常喝奶就行。咱家呢，也就不需要一个伺候月子的老妈妈了。”花儿开始切入主题。 “花儿，你这意思是……这个月干完，你们就不需要我在这儿了？”秦妈有些失落地说。 “对，这个月干完，就不需要你伺候月子了。秦妈，我问你，你想留下来吗？如果你有别的打算，那我也不能拦着你。但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们再说留下来的事儿。”花儿拉着秦妈坐在椅子上。 “我是想留下来呀，但是你们不要人伺候了，我也不能硬赖在你们家是不是？唉……那行，我知道了。我走之前，把该干的活儿都给你们弄得好好的，这样你们也能省点儿心。”秦妈想着，走之前再帮狗子和花儿多做点儿事，好让他俩多轻松一阵儿。 “那要是咱家还有别的事儿需要人做呢，你干不干？”花儿看着秦妈笑了起来，他已经知道秦妈是想留下来的，但是她又怕自己留在这儿显得多余。 “别的事儿？你家还有什么事儿？我一个老婆子，别的也不会干，就只会扫地擦桌子、做饭、带孩子、洗衣裳，别的事儿我估计也干不了吧。”秦妈说。 “不难，就是跟我们一起，白天在花店里帮帮忙、搭把手。晚上再跟我们一起回来做做饭什么的，工钱还跟原来一样。也就是说您跟我们一起生活，事儿我们都一起干，不管是家里还是店里。如果你觉得工钱少了，我们还可以再商量。”花儿说。 “不少不少！这有吃、有喝、有穿、有住的，就不少了！更何况，你和狗子对我这么好，这是谁家都比不上的。我是怕我留下来帮不上忙，多余，还让你们多花钱，自己也不好意思。但你要是说在店里帮帮忙什么的，那我还是行的，反正，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秦妈的脸上的笑容，终于又回来了一点儿。 “那你这意思，就是答应了？”花儿拉着秦妈的胳膊问。 “我是答应了，但我就怕给你们添麻烦。我老了，也不中用，你们要是觉得我不行，干得不好，你们就直说，我学、我改，要是还不行，那我也不能赖在你们家，我就去别家找活儿干。你看这行不行？”秦妈问。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我们白天就一起去店里忙活了，在家里待着也着急，在店里，左右隔壁店铺的邻居，还有来来往往的人，总归是热闹多了的。上次你说的对，这苗苗渐渐大了，也不能天天让她在屋子里待着，还是要见见人的。”花儿说。 “好好，那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花儿，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跟狗子。在别人家里干活，我也是尽心尽力的，但别人可不像你们俩这样对我。在你们这儿待着，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别扭、生疏。几个月的时间，我感觉好像跟你们在一起待了很多年一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秦妈笑着问。 “秦妈，你也别这样说。你要不是活儿干得好，人也好，我跟狗子也不能这样待你，我们可能找个理由就给你打发了，哈哈！”花儿捂嘴笑了。“咱们能在一块儿，就是缘分，咱得把这缘分给续下去，不能让这缘分给断了。”花儿捏着秦妈的肩膀说，“你以后呀，也别那么辛苦，慢慢儿干，我跟你一起干！” “哎！好！你说这，我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你们俩。以前在别人家里干的时候，时不时还想家。在你们这儿，我还真是没怎么想过家。我就觉得这儿就跟我家里一样，我也不用拘着。”秦妈说。 “对！秦妈，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这样大家都松快，多好啊！”花儿和秦妈靠在一起笑了。 “花儿！咱们走了！”狗子在门口喊着。 “来了来了！”花儿抱着苗苗，秦妈背着包袱，带了一些苗苗要用的东西，一起从里屋出来了。 狗子牵着豆豆说：“这下好了，全家出动了！哈哈！看，今天早上阳光多好啊！” 阿丢带着它的几个崽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阿丢，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狗子问。 “要不把院儿门留着？它们想在家里就在家里，想去店里就去店里。”花儿说。 “那行，那咱走吧！”狗子说。阿丢带着几个狗崽子也跟在后面出来了，慢慢溜达着。 秦妈背着包袱，一路左看右看。“哎呀，这老在家待着，出来看看也新鲜得很。” “是啊，要不说还是得去店里呢。店里老是狗子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咱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在店里待着也是待着，能给狗子减轻点儿负担，我心里还是踏实点儿。”花儿说。 “你看看！这狗子对你好，可不是白疼的！你对他也这么体贴照顾，你们俩可真是模范小夫妻。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我也没见过几对儿比你们恩爱的。”秦妈用胳膊肘碰了碰狗子，“狗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那可不是嘛！花儿是天下最好的媳妇儿，我算是讨了便宜咯。”狗子跟着秦妈后面，拍着花儿的马屁。 “你看看这张嘴，当初就是被他这张嘴骗了去。”花儿拍着怀里的苗苗，实际上心情也不错。 “那不还得你愿意吗？秦妈，你说是不是？”狗子又问秦妈。 “哎呀，豆豆！还是奶奶牵着你走吧。”秦妈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从狗子手里把豆豆牵了过来，心想，这小两口打情骂俏，还是让他们自己慢慢折腾吧。 “哎呀，不对……这豆豆手上怎么这么热？”秦妈握住豆豆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孩子，好像有点儿发烧。花儿，你来摸摸看。” 花儿赶紧走上前，看豆豆脸色还算正常，精神也还好。她伸手摸了摸豆豆的额头，是有点儿烧的样子。“咱赶紧去店里，给豆豆多喝点儿水，再观察观察。” “哎，好！走，咱赶紧走。豆豆，没事儿啊，有你秦奶奶在呢，咱们多喝点儿水，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秦妈抱起豆豆，在前面慢慢走着。 “这是咋回事儿？”花儿问狗子，“昨晚上还好好地吃着西瓜，高兴着呢，怎么现在还有点儿低烧了？”话刚说完，花儿又赶紧摸了摸苗苗身上。“还好，苗苗倒是没事儿。” “是啊，昨天豆豆也就吃了些西瓜，玩了一会儿井水，但也没玩一会儿就被我制止了，不至于这样就发烧了吧？”狗子挠挠头，也很疑惑。 “是啊，真是奇怪。咱们今天要不就先别让豆豆去学堂了，在店里阁楼上休息休息。”花儿说。 “好，还好今天秦妈也在，如果后面烧起来，咱就带豆豆去医院看看。”狗子有些担心，他开始回想，是不是昨晚上让豆豆吃了太多冰西瓜，碰了冰凉的井水，才让她受凉发烧了。 花儿看出狗子在忧虑和内疚中，“没事儿的，哪个小孩儿没生过病啊。你看上次我发烧，秦妈一天就给我弄好了，第二天也活蹦乱跳的。”花儿安慰道。 “你们别担心，俗话说得好，‘小儿无假病’，你看豆豆这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蔫吧，说明她不是很难受。而且啊，小孩儿生病，每经历一次，身体就更好，所以这对豆豆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你们就放心吧，咱三个大人呢，还弄不好她吗？”秦妈的话像是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们一起继续往店里走着，刚刚欢快的氛围也戛然而止，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都加快了脚步，想赶紧让豆豆好好休息一下。 “秦妈，你先看着两个孩子，店里的事儿我熟，我先忙。等豆豆好了，我再教你店里的事儿。”花儿和秦妈商量着。 “行，都听你的，你先去忙，这俩孩儿交给我，你就放心。”秦妈胸有成竹地说。 “你回来了，这感觉才对嘛。这些天我一个人在店里，真是无聊得很。这下好了，咱们又回到原来的日子了，还又多了两个人，秦妈和苗苗。”狗子把屋里的花草搬到外面的台阶上，动作熟练到花儿都有些心疼了。 “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花儿看着狗子，觉得能找到这样的男人真是幸运。他不仅爱自己，还支持自己干事业，这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都是应当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跟秦妈多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就当补偿我了。冰糖肘子就行！”狗子抹着嘴巴说。 “今天不行，今天咱就吃点儿清淡的吧，豆豆还病着呢。等豆豆好了，第一个给你安排上！”花儿宠溺地看着狗子。 “花儿！快来！快来搭把手！豆豆吐了！”秦妈在里面喊着。 花儿和狗子都听见了，立马一起往里跑。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吐了？早上吃的跟我们一样啊。”花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豆豆不舒服了。 “没事儿没事儿，估计是受了凉，才又吐又发烧的。你扶着她点儿，我来把这里给清理了。”秦妈说着，利落地收拾起来，一点儿也不嫌脏、不嫌恶心。 花儿在一边看着，觉得秦妈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家人一样，把豆豆也当成了亲孙女，一点儿也不嫌弃她。 这回花儿和狗子真切感受到了那句老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妈妈，爸爸，秦奶奶，对不起，我把这儿弄脏了。”豆豆委屈地说。 “哎呀！这孩子瞎说啥呢？你生病了，爸爸、妈妈、奶奶都心疼你，一点儿也不嫌你脏。谁生病都是这样的，你只管好好休息，只要好了，我们大家都高兴！”秦妈边擦着地，边抢着说。 “你看，秦奶奶对你就像亲奶奶一样，你只管好好休息。”花儿帮豆豆漱了口，擦了嘴，狗子又给豆豆倒了一杯热水，豆豆喝完以后就睡下了。 “唉，这养孩子是真让人操心啊。以前只觉得孩子可爱、好玩儿，没想到自己养起来，真的是处处担心。豆豆和苗苗他们俩，只要每天健康、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花儿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儿的，别太担心，总是要有这次经历的。豆豆平时身体很好，肯定很快就会好的。但是啊，现在也搞不清豆豆是什么原因发烧的，所以最好我带着豆豆，花儿，你和狗子带着苗苗，防止苗苗也被传染上。”秦妈认真地说。 花儿和狗子都点了点头。他们发现只要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只要秦妈在，他们两个心里就不知道有多踏实。秦妈就像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一样，无论有什么风浪，只要她在，大家的心里就不慌。 第45章 怪诞诡奇 “花儿啊！豆豆好像烧得更厉害了！”秦妈紧张地说。 花儿赶紧放下苗苗，脸贴着豆豆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真的烧起来了，这可咋办？现在好像精神也不大好了……这样不行，咱还是去医院。” “狗子！狗子！”秦妈喊道，“花儿说去医院，豆豆她烧起来了！” 狗子放下手里的活儿，赶紧跑了过来。他也摸了摸豆豆的额头，“哎呦！赶紧走吧！店我先让隔壁的大叔帮着看一下。”狗子抱起豆豆，就往医院跑。 “医生！医生！有没有医生？”狗子慌张地喊，秦妈和花儿抱着苗苗，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一位护士听见了，赶紧领着狗子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家孩子发高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可怎么办？”狗子着急地问。 “别急，你先别激动，先把孩子放下，我看看。”医生说。 医生拿出听诊器，前前后后给豆豆听了半天。“昨天和今天吃了什么？”医生问。 “就跟我们一样，正常吃饭菜。哦对了！昨晚上吃了不少西瓜，还是井水冰过的，会不会是吃多了，受了凉？”狗子问。 “这就不好说了，目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也不排除着凉的可能性。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开点儿孩子的退烧药，你们先吃着，看能不能压下去。要是烧退了，问题就不大。如果烧退不下去，或者反复发烧，那就建议你们再来做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一边说，一边给豆豆开了药方，“一天三粒，每顿饭后吃一粒。如果不烧了就不用吃了，烧得厉害的时候，拿温水给她擦擦身子，特别是发热的部位，这样孩子能舒服点儿。” “好的，那麻烦您了，医生。”狗子抱着怀里滚烫的豆豆，想赶紧回让她吃药。 “对了，”医生指了指花儿怀里的苗苗，“这个孩子也是你们家的？”医生问道。 “啊？是啊，这个也是我们家的，还小，不满一周岁。”花儿回答道。 “这两个孩子尽量分开，不要挨在一起，现在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导致的，就可能会传染。”医生提醒道。 “哎！好的，好的，谢谢你，医生，谢谢！”花儿说。 狗子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后，秦妈主动说：“既然这两个孩子要分开，要么这样吧，我带一个，你们看呢？医生说了，咱还是得注意点，别把小的也传染了。这个小的，毕竟是早产儿，体质还是要差一些的，可马虎不得啊。” “要我说，今天我和秦妈还是先回去吧，两个孩子我们都带回去，狗子，你就在店里稍微辛苦些。这样万一有啥事儿，家里还能有个大人出来报个信儿。”花儿看着狗子说。 “行，你们说的对，那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我再回店里。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有事儿你俩就派个人来跟我说。”狗子把豆豆抱得紧紧的，心里心疼坏了，他觉得还是自己疏忽了，对不住豆豆。 几人刚一到家，秦妈赶紧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把医生开的药拿出来，给豆豆喂了下去。 “这豆豆我在堂屋照看着，花儿你还是去里屋带着苗苗，她时不时还得喝奶，离不开你。有什么事儿我就叫你，你放心啊。”秦妈说。 花儿不舍得，看着豆豆，心里很是两难。豆豆这么难受，肯定想和妈妈在一起，可是花儿要是照顾了豆豆，回头又必须得给苗苗喂奶，又怕传染给苗苗。几番思量之后，她只好接受秦妈的提议。 “秦妈，有啥事儿一定叫我啊。”花儿担心地说。 “放心吧，一会儿我来给她擦擦身子、散散热，到点儿了，我就给她喂饭、喂水、喂药。有什么事儿我就叫你，你踏实在里面带着苗苗，可得把她弄好了，不能生病。这早产的孩子，平时看着还好，没什么不同，一旦生病，还是比别人吃亏些。去吧，先去带苗苗歇着吧。”秦妈知道花儿不放心，于是说了很多。 “唉……”花儿进了屋，关上了门。她突然有种感觉，那是一种罪恶感。这道门她亲手关上，仿佛就是自己选择了苗苗，放弃了豆豆。可她不爱豆豆吗？为了苗苗，却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怜的豆豆……”花儿想着想着，不禁湿润了眼眶。 苗苗突然在花儿的怀里躁动起来，张着嘴巴，身子扭个不停。 “哦，哦，妈妈喂奶，妈妈喂奶。”花儿赶紧擦了眼角，掀开衣服给苗苗喂奶。 苗苗趴在花儿的怀里，两只小手贪婪地抱住妈妈，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奶水。她闭着眼睛，一副很安心、很享受的样子。 “唉，还好，苗苗还好。”花儿自言自语，“吃完咱就睡一会儿啊，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长，这样才能不生病。豆豆姐姐生病了，可怜着呢。咱可不能生病，一定要好好的啊。疾病都来找妈妈，不要找豆豆和苗苗啊。” 此时此刻，花儿深刻地意识到，每个妈妈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替自己的子女承担痛苦、忍受煎熬，这是一种天性，一种天然的母性。所以，能与这天然的母性相对抗的，究竟是什么强大的力量呢？ 苗苗喝完奶，就乖乖睡了。她躺在大床上，肆意地伸开四肢。而那道门外，豆豆正在承受着煎熬。 花儿忍不住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一道小缝。她透过门缝往外看，秦妈正用毛巾给豆豆擦身子。花儿觉得自己很不称职，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甚至还不如秦妈付出得多。 秦妈听到门开了，回头看到花儿无助地站在门缝边，于是小声说：“喝了粥，吃了药，也喝了不少水，现在没之前那么烧了，放心吧！”秦妈给花儿点点头，笑了笑，让她放宽心。 下午很早狗子就回来了。“怎么样？豆豆怎么样？”狗子一进门就着急地问。 “好多了，那药管用着呢，吃完了就慢慢退烧了。退烧以后豆豆睡得也踏实了些。”秦妈说。 “那就好，那就好。秦妈，你辛苦了，你歇会儿，晚上的饭我来做！”狗子说完就准备进厨房。 秦妈一把拉住了狗子，“饭我来做，我不累。你进去陪陪花儿，她呀，心思细，估计心里还担心着、难受着呢，你去宽慰宽慰她。”秦妈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花儿心里一定不好受，但为了苗苗，却只能忍着。 “哎，好，那我先去看看，再出来帮你。”狗子心里很是感动，秦妈不仅主动照顾着豆豆，还能洞察到花儿的心情。狗子再也不想把她当成一个老妈子了，而是当做家里受人尊敬的长辈。 狗子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花儿愣愣地坐在床边，看着苗苗。花儿发现狗子进来了，心里的委屈和不安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狗子，你回来了？”花儿的声音低沉而虚弱，提不起半点精神。 “你这是咋了？你可得打起精神呀。”狗子坐在花儿身边，握着她的肩膀。 “我没事，我好得很，就是心里担心，也感到愧疚。你说豆豆一直叫我妈，她这个时候我竟然躲在屋里，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我想想豆豆难受的样子，我心里就……”花儿说到这儿，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狗子伸手帮花儿擦了眼泪，“你不能这么说，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吗？你要是照顾豆豆，苗苗可咋办呢？回头两个都生病了，才是我们的罪过。这是没办法的事儿，等豆豆她好了，咱加倍疼她、补偿她。豆豆那么懂事，一定懂得这个道理，也能理解你的。你放心吧，啊？”狗子抱着花儿，感觉她压抑的心脏在“扑通通”地跳。 “话虽是这么说，我还是感觉自己很不称职，但我又没得选。这个小的还在喝奶，不然我就把苗苗丢给你，我和秦妈一起去照顾豆豆。”花儿说。 “别想那么多了，刚我问秦妈了，豆豆烧退了，好些了。你总是哭也不吉利呀，所以你快别哭了。”狗子故意这样说。 花儿一听，赶紧坐直了身子，自己擦干了眼泪。“好，我不哭了，怪我没用，没用才哭。你快去看看豆豆，帮帮秦妈吧，我带着苗苗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去吧。” 狗子转身亲了亲正在熟睡的苗苗，就出去帮秦妈准备晚饭了。 晚饭时，豆豆的胃口终于好了些，能吃下一些白粥和青菜了，但精神也还是差一些。狗子伸手摸了摸豆豆的额头，“嗯，好多了！吃完饭再把那药吃了，咱明天就好了啊。” 豆豆听话地点了点头。“爸爸，你让妈妈别担心我，我好着呢。” 豆豆这话一出，秦妈就放下了筷子，赶紧搂住了豆豆。“哎呦，乖孩子，你咋这么懂事儿呢？妈妈也担心着你呢，但是妈妈没办法，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妹妹身体弱，不能轻易生病。” “嗯，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好的，你们都别担心。”豆豆说完，就继续努力地吃饭，她相信，只要吃得多，病就好得快。 花儿在里屋抱着苗苗，努力地忍着眼泪。豆豆越这样，花儿心里越难受。豆豆越懂事，花儿越觉得自己不称职，对不住豆豆叫自己妈妈。 花儿突然在屋里大喊：“豆豆！妈妈一直在关心着你呢，你多吃点儿，早点儿睡，明天就好了啊！”花儿努力地抑制着颤抖，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而有力。 “我听到了，妈妈！你放心吧，妈妈！”豆豆也大声回应着。 狗子摸了摸豆豆的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再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这么乖、这么懂事。懂事的孩子，会考虑他人感受，总是要让自己痛苦，甚至还要强颜欢笑，生怕别人觉得亏欠了自己。 为人父母，有时自然就很自私。希望孩子善良，又不希望他太善良。不希望他自私，却又希望他稍微自私一些。总而言之，就是很矛盾。希望他是个好人，又不希望他总是吃亏，让人欺负。 豆豆吃着饭，吃着吃着，脸逐渐又红了起来。狗子赶紧摸了摸她。 “哎呀！这怎么又烧起来了？下午吃了药，明明已经好了很多了！”狗子也有些坐不住了，“这药一吃就好，一停又开始烧，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先别急，你急，花儿也急。医生不是说了吗？小孩儿发烧是会有反复的。一会儿让豆豆先吃药，先把烧压下去，先吃几天看看。要是吃个三四天还是这样，估计还得再去找医生看看。”秦妈说。 “也只能这样了，赶紧好起来呀！孩子生病真是太受罪，太急人了！咱们大人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生病的咋不是我？”狗子捶着自己的大腿。 “来，豆豆，赶紧把药吃了，多喝些水，然后咱们睡一会儿。”秦妈端着水，拿着药，看着豆豆把它吃下去了。 这次吃完药后，奇怪的是豆豆不仅没退烧，反而烧得更厉害了。豆豆的嘴唇开始干裂出血，眼底布满了血丝，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好。 突然，豆豆“哇”的一声，侧起身来吐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花儿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打开房门就冲了出来。“豆豆！豆豆！你这是咋了？”花儿心疼得声音都颤抖了。 “哎呀！这一吐，怕是连饭带药，全都吐出来了，这药还喂吗？不喂的话，烧肯定退不下去，喂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喂多了。”秦妈也慌神了。 狗子在一边手作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这要不还是去医院吧？这可咋办？” 正在这时，豆豆突然迷迷糊糊地开始说胡话，身子还有一些抽搐。花儿睁大了眼睛，看着豆豆这副样子，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快！快！快拿勺子，把她嘴撬开！”秦妈在一旁大喊，“快撬开！不然她要咬到自己舌头！” 狗子飞快地跑到厨房，拿了一把铁勺子，小心塞进了豆豆的牙齿间。 那勺子被豆豆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几个大人也被吓得不轻。秦妈见状，冲上前去按住了豆豆的人中，使劲掐。“别急别急！都别慌！”秦妈喊着。 过了一会儿，豆豆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勺子也从她嘴里掉了下来。秦妈一直轻轻拍着豆豆，跟她说着话。“别怕，别怕，好了，好了，咱们没事儿了！”豆豆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 “秦妈，这是咋回事儿？”花儿惊恐地问。狗子也站在一边，张着嘴，目瞪口呆。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也不知道，你们忌不忌讳？”秦妈欲言又止。 “秦妈，你快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怕什么忌讳？”狗子说。 “这豆豆怕不是……怕不是……”秦妈抬眼看着狗子和花儿，“豆豆怕不是中了邪了……” 第46章 除邪去害 “什么？中邪了？怎么会呢？”花儿惊慌失色。 “我也不是很肯定，以前农村这样的事儿也不少见，我也只是猜测。这吃药如果不管用，我觉得也不妨试试其他办法，你们看呢？”秦妈提出这个想法，也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的，她怕狗子和花儿怪罪她迷信。可是为了让豆豆赶紧好起来，秦妈决定还是得说出来，说不定，也是个办法。 “秦妈，就按你说的，如果中了邪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呢？”狗子感觉秦妈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说出来。 “倒谈不上是什么正经的办法，就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但就不知道，你们忌讳不忌讳……”秦妈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法子？你直说，没事儿！只要对豆豆好，能让她赶紧好起来，什么法子都行！豆豆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急人了……”花儿攥着衣角，心里焦急万分。 “咱们可以托人，找个神婆来看看。如果是中了邪的话，说不定能管用呢。”秦妈说。 “真的吗？找神婆能管用？”狗子非常怀疑秦妈的说法，怕找神婆反而耽误了豆豆的病情。 一向不信鬼神的花儿，竟然立刻就同意了。“行！就按你说的，咱去找神婆试试！”花儿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让豆豆舒服些，现在只要豆豆能好，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不在意。 “那行，那咱去找个神婆。可我也不认识什么神婆呀，去哪儿找呢……”狗子抓耳挠腮，脑子里飞快想着，谁能认识神婆。 “我倒是认识一个，之前我给一户人家带孩子，他家找的那个神婆，我当时也在，所以也就认识了。我知道她平时在哪，你们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去找她！”秦妈站起身，等着狗子和花儿的回应。 “快去！快去！不过秦妈，你一路要小心，家里两个孩子都要照看，我和狗子就不能陪着你去了。”花儿为难地说。 狗子想了想，立刻跑去院儿里喊，“阿丢！阿丢！别睡了，跟着秦妈，护着她啊。”阿丢听到后，立马从窝里出来了，它“汪汪”叫了两声，就跟着秦妈走了。 “花儿，你说这能行吗？”狗子没底气地问。 “行不行都得试试啊。只要豆豆能好，我愿意试试。”花儿斩钉截铁地说。 “嗯！咱去看看豆豆吧。”狗子和花儿一起坐在豆豆身边，一刻也不离眼地照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了阿丢的叫声和一串脚步声。 “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花儿激动地站起身，探着头往外看。 “来了！神婆来了！”狗子说，“咱赶紧出去看看！” 狗子和花儿来到院子里，见到了这位神婆。她头上戴了一顶用五颜六色的羽毛制成的帽子，身上披着写满符文的披风，手上还拿着一个看上去很神秘的手杖。这位神婆脸上满是皱纹，表情严肃而淡定。 神婆高昂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神婆抬头看了看狗子家的环境，又看了看屋顶。 “就在里面，您跟我来。”狗子领着神婆进了门。 神婆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豆豆。她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睛说：“你们都回避一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我没叫你们，你们就都不要出来。切记！” 秦妈拉着狗子和花儿，一起退到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这是准备干什么？我怎么有点儿不放心呢。”花儿对秦妈说。 “没事儿，别担心，咱们都在这儿呢，就只隔着一道门。万一有啥事儿，咱们就再出去看看。”秦妈拍着花儿的肩膀，怕她过于着急。 狗子一直静静站在门边，用耳朵贴着门板。“嘘！”他示意花儿和秦妈都不要出声，他想听听神婆在外面究竟在做什么。 堂屋渐渐响起了一阵铃铛声，起初声音很小，叮呤当啷显得空气都凝固了。狗子、花儿和秦妈面面相觑，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那铃铛声越来越急，神婆也开始在外面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唱些什么，又好像在骂些什么，听也听不清楚，只是氛围有些吓人。 他们三人在里屋静静听着，不敢说话，花儿悄悄走到苗苗身边，轻轻地捂住了苗苗的耳朵，怕惊扰了苗苗。 突然！外面乒乓响，好像出现了相互打斗的声音。只听得那神婆用什么东西在墙上、桌上敲来打去，嘴里不停骂着，像是在赶什么东西走一样。 狗子三人仔细听着，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判断着外面的情况。这时，神婆突然在外面大叫了几声，好像又喷了几口水，奇怪的是，刚才还无比嘈杂的堂屋，突然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花儿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走到门边听着。“神婆那儿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花儿小声地问秦妈。 “别急，等神婆叫我们，我们再出去，先别出声儿。”秦妈也贴着门，认真地听着。 “都出来吧！”神婆在外面喊。 狗子“咣”的一声拉开了门，赶紧冲了出去。花儿和秦妈也马上跟了上去。只见，豆豆无比平静地躺在那里，没什么看花，只是床头上多了两道黄色的符文。 “大师，豆豆她怎么样了？”狗子着急地问。 这神婆却一言不发，拿过来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显然被水喷过，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样子！ “啊！这……”狗子吓了一跳，问，“这是什么？”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天机不可泄露。总而言之，问题是解决了，孩子没事了。”神婆又拿出一小坛香灰，说：“取两勺，用温水送福。静待一夜，即可痊愈。” 秦妈赶紧走上前，接过香灰，“哎呀！谢谢，谢谢大师！真是劳烦您了！”秦妈偷偷用眼神示意狗子，赶紧拿钱出来给神婆。 “哦！哦！这就来！”狗子回过神儿，赶紧回房拿了钱，塞到神婆的手里。“真是劳烦您了，这大半夜给您叫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孩子情况紧急，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请您体谅，谢谢！但这豆豆如果明天还没好，我们……” 狗子的话还没说完，神婆拿着钱就往外走了。 “我送送你！我送送你！”狗子赶紧跟上前，把神婆送出了门。 花儿站在堂屋，看着豆豆，又看了看秦妈手里的那一小坛香灰，和那张黄纸上的人形。“这……这能行吗？这东西，真能喝吗？”花儿心里还是很忐忑。 狗子这也回到了堂屋，看了看那坛香灰，说：“试试吧，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还是不行，咱们明天就再带豆豆去医院看看吧。唉……”狗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确实对这一小坛香灰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期望。 秦妈拿来一只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两勺香灰，又倒了一些热水冲开，那样子，确实看着就难以下咽。秦妈抬头看了看花儿和狗子，想确认他们是不是决定要给豆豆喝下去。 花儿微微点了点头，“试试吧，只希望真的有用。”花儿走到豆豆床边，把豆豆扶着坐起来，靠在她身上。秦妈一勺勺地喂着豆豆，把那碗香灰水都喝了下去。 豆豆喝完以后，咳嗽了几声。花儿赶紧帮她拍了拍背。“好了，好了，喝完了，咱们明天就好了啊。”花儿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其实也很没底，她也不想让自己承认，其实她觉得这应该没有什么用。 “让豆豆好好休息吧，咱们晚上再观察观察，明天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狗子眉头紧锁，实际上心里早就做好了明天再去医院的准备。 往日里欢声笑语、气氛和乐的狗子家，这两天都是暮气沉沉的，大家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说话也不敢大声了，时刻都在关注着豆豆的一切变化。如果这世上没有疾病，那该少了多少痛苦和不安啊？ “花儿！狗子！豆豆好了！好了！烧退了！”天刚蒙蒙亮，秦妈就惊喜地在堂屋里喊着，“呵呵”地笑个不停。 花儿和狗子听到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好，就赶紧跑出去堂屋看豆豆。 “豆豆！你好了？妈妈看看！”花儿赶紧摸了摸豆豆的额头，她不敢相信，又多摸了豆豆身上几处，“真的一点儿也不烧了啊！” 豆豆脸上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花儿。“妈妈。” 花儿一看到豆豆往日的笑脸又回来了，禁不住激动地捂着嘴哭了起来。 “哎呀！你这是在干啥呢？豆豆她都好了，这是多高兴的事儿啊！别哭了！应该笑！哈哈！”秦妈轻轻拍了拍花儿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是啊！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哎呀！豆豆，你可是把我们几个都给吓死了，你妈妈可是最担心你了。快！快和你妈妈抱一抱。”狗子高兴地说。 花儿和豆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花儿轻轻摸着豆豆的头，感受到一个弱小、无助、纯真、无邪的小生命。这种生命的希望，如果没有人来拼命守护，就会很轻易地在这个世上慢慢消失。 “我去弄点儿粥来给豆豆喝。豆豆，你和爸爸妈妈好好说说话。”秦妈高兴地转身去厨房忙活了，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狗子和花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还在时刻关注着豆豆的一举一动，生怕豆豆又有什么反复。 好在这一天终于平静地度过了，豆豆也没有再发烧。豆豆的精神比前一天好多了，狗子和花儿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花儿，你说，这事儿它玄不玄乎？连医生都没看好，竟然让这神婆给弄好了……这其中到底啥原因呢……”狗子躺在床上，跟花儿聊道。 “是啊，说实话，一开始我心里是不怎么信神婆的，我只是想着，反正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索性只能试试。但没想到，豆豆她真的就好了！这也太神了吧！”花儿也感到很惊叹。 “我看，那张黄纸上有个人的形状，这不会就是人家说的小鬼缠身吧？那神婆就是来驱鬼的？”狗子小声地说。 “以前我觉得那都是些骗人的把戏，能有什么用？但豆豆真的好了呀，这又怎么解释呢？”花儿也说。 “是啊，明天咱们再跟秦妈聊聊看，秦妈见多识广，知道的能多些……咱赶紧睡吧，这些天，咱们都没休息好，你也是操心了。”狗子帮花儿理了理被子，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花儿和狗子在去厨房问秦妈，“秦妈，你说，这事儿其中究竟是什么门道？” 秦妈说：“我原本也不信那些鬼神什么的，但是有一次，我在一户人家帮着带孩子，那孩子不知咋的昏迷不醒，后来，就是那神婆拿木剑边砍边骂，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就醒了过来。这世上的事，玄乎的很哪！可不是你我就能说得清的。” 狗子和花儿听了，也不知道该不该信鬼神。但事实是，豆豆确实好了，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心生敬畏。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鬼神之说，最好都不要得罪就是了。 豆豆的胃口渐渐恢复了，看着豆豆饭吃得很香，花儿问：“豆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就是还没什么力气，浑身没劲儿的感觉。”豆豆答道。 “没事儿，慢慢吃点儿东西，就好起来了！”秦妈说。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豆豆突然放下筷子说。 “梦见什么了？”狗子好奇地问。 “我梦见一个人，他说要带我走，我不愿意，然后我就浑身没劲儿了。他把我扛在肩上，一直往雾里走，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突然，有个人拿着一把剑冲进来，把他赶走了。然后雾就散了，我就醒了。”豆豆回忆着说。 第47章 安神定魄 狗子、花儿和秦妈三人听了豆豆说的那个梦，直发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豆豆，带你走的那个人是谁？你看清了吗？”狗子蹲下来问豆豆。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是个叔叔，长得很高大，很有力气，一下子就把我扛起来了。”豆豆回答说。 “那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他长什么样儿，你还记得吗？”花儿又问，她想看看是不是那个神婆。 “我看不清，雾太大了，我只看到，她好像拿了一把剑，身上还穿着斗篷一样的衣服。”豆豆说。 花儿一听，“剑，斗篷，那可不就是那个神婆吗！”不由得毛骨悚然。 “算了算了！别问了，孩子太小了，身子又不舒服，哪能记得住啊。”秦妈赶紧打断了狗子和花儿的追问，然后又转过身来，对豆豆说：“没事儿的啊，豆豆，这就是一个噩梦而已。现在你醒啦，就没事儿了！梦都是假的！咱们不用怕啊！” “嗯，现在没事儿了就好。”狗子也跟着说。 花儿抱着苗苗在院儿里晒太阳，狗子在一旁逗着阿丢和它的崽子们。 “对了，花儿，我突然想起来了，豆豆身子不舒服那几天，阿丢它们几个在院儿里叫个不停，我还骂它来着，怕吵得你们不能好好休息。”狗子回想起这事，也觉得很奇怪。 “你要这么说，我也想起来，那前几天苗苗也是，无缘无故地哭闹，哄也哄不好，后来她自己也就好了，喝奶、睡觉都乖着呢。”花儿也回忆起这事儿来。 狗子想了想，又问阿丢，“阿丢，你那天一直乱叫，是不是要提醒我什么？” 阿丢看着狗子，然后嘴里哼哼唧唧的，好像在絮叨什么，但狗子也听不明白。 狗子为了弄明白阿丢到底是什么意思，又问道：“是不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你看见了？要是有，你就叫一声儿，要是没有，你就叫两声儿！” 结果，阿丢真的就只叫了一声儿！ 花儿这下更慌了，她看着狗子，不知道该不该信阿丢。“阿丢这意思，不就是真的看见什么了吗？” 狗子还是不敢相信，又转身跑去堂屋拿来两个枣儿，分别放在两只手掌上。“阿丢，我重新问你一次，你要认真回答。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有，你就吃这个红的枣儿，要是没有，你就吃这个绿的枣儿。你想好了再选啊。” 狗子和花儿屏气凝神地看着阿丢，只见阿丢没有一点儿迟疑，直接把那颗红色的枣儿吞了下去，然后看着狗子，就像是在回应狗子的问题。 狗子懵了，转头看着花儿，这两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时，秦妈抱着洗好的衣服，刚好从里屋走出来，听到了狗子和花儿的对话。“以前有老人家确实说过，小孩儿，还有猫和狗，都能看到我们大人看不到的脏东西……”秦妈又补了一句。 花儿和狗子听了这话，感到后脊梁发冷，不寒而栗，也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明天啊，我来准备些东西避避邪。这种事情，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秦妈说。 狗子和花儿听了秦妈的话，觉得不妨一试。 第二天一早，秦妈出门儿买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些艾草。她捆了两把艾草，分别靠放在门框两边。然后，又在门头的正中央，挂了一把红色、圆形的镜子。 “这是干啥的？”花儿看到秦妈准备的这些东西，好奇地问道。 “这艾草啊，有辟邪的作用，这镜子也是一样。豆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了，咱们哪，还是得防着些。还儿还有些艾草，回头拿来给豆豆和苗苗，泡点儿洗澡水，好好洗洗身子。”秦妈小声儿说。 这要是在以前，花儿绝对会把这些东西赶紧拿开，因为花儿根本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但这次完全不同了，豆豆的事情，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发生在眼前。花儿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信了。 “还有啊，花儿，我今儿个呀，买了一只老母鸡，看着挺好的，我想着给豆豆炖些鸡汤，你们大家也都跟着一块儿喝一点儿，这阵子大家都累了，都得补一补。”秦妈对花儿说，好像有点儿怕他们怪罪自己。 “嗯，秦妈。”花儿笑了笑，握住了秦妈的手，“秦妈，以后买菜什么的呀，您就自个儿看，您觉得什么合适，就买什么，钱不够的话，就跟我和狗子说，我们大家都相信你，所以你不用这么客气。你也是为我们大家好，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这些天以来，最辛苦的还是您，要是没有您在，我们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花儿觉得秦妈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好，她和狗子都能看到，他们已经完全信任秦妈了，对她也很是放心。 “哎！好！”秦妈听到花儿这么说，也知道他们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心里也是暖暖的。秦妈从前在别人家里做活儿，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踏实过，所以哪怕是自己再辛苦点儿，她也是毫无怨言的。 “妈妈，快点儿走啦！我上学堂要迟到啦！”豆豆在院儿里喊着。 “别急，别急，妈妈马上就出来了。妈妈得带着苗苗，苗苗还小，带着苗苗，就得带很多东西……”秦妈和豆豆说着话，故意拖延着时间，免得豆豆再催花儿，“你看！这不出来了吗？”秦妈摸着豆豆的小辫儿说。 “走吧！走吧！豆豆都盼了好久回去上学堂的事儿了，这回学堂第一天，咱可不能迟到了，要不然，咱豆豆怕傅老师要打屁股了，哈哈哈！”花儿开着豆豆的玩笑，想让她高兴点儿。豆豆故意撅着小嘴、叉着腰，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这一大家子人又出发了。终于能去店里了，花儿早就想回去了，她担心她一直不在，时间久了，那些苦心经营来的老主顾们，可能渐渐也就不来了。狗子早就知道花儿的心思了，所以豆豆刚一好，就要带他们去店里待着。 到了店里之后，狗子帮着把那些花花草草们搬到了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狗子看花儿她们安置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对花儿说：“花儿，我马上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哎……”花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狗子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狗子这是去干啥了？慌慌张张的样子。”秦妈抱着苗苗问。 “不知道啊，狗子说是一会儿就回来。”花儿捏着苗苗粉嘟嘟的小脸儿，“没事儿，咱们和苗苗一起玩儿，好不好呀，苗苗？”苗苗被逗得咯咯笑。 “花儿啊，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我做，你带着苗苗多歇歇。这店里花花草草要怎么打理，你也可以慢慢教我。你是老板娘，以后你张张嘴就行了！”秦妈很高兴，因为自己除了带孩子、做饭，又要学习新活儿了。 “秦妈，你看你急得！我还真没见过有谁上赶着干活的。你别急，慢慢来，有什么需要做的，我就一件一件地教你。一下子教多了，也怕你记不住。”花儿笑着说。 “哈哈，这细致活儿，我这老婆子没干过，生怕做得不好，有什么不对的、不好的，你就直说！你跟狗子人都太善良了，你可千万别说不出口啊。我这老婆子脸皮厚，你多说两句，也不碍事儿！”秦妈的自嘲，实际上是对狗子两口子的认可，很显然，她也已经不把狗子和花儿当外人了。 “这花花草草啊，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实际上种类多得很，习性也都不一样，确实是个细致活儿，而且也急不得。从种下去到开出花，再到卖给人家，是要很长时间的。它不像别的活儿，现在做，现在就有结果。有时候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也没有伺候好。所以呀，咱们就慢慢来，你可千万别急呀。”花儿抱着苗苗，在阳光下宛然一副温柔母亲的模样。 “那我就从最简单的做起，我反正都听你的。嘿嘿……花儿，说实话，跟你们在一起，钱不钱的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看着你们这一家子，心里真的是高兴。你看你跟狗子，恩恩爱爱的，豆豆又这么聪明孝顺。说句不好听的，连你们家的那几只狗都比人家的好！”秦妈拍着大腿笑着说。 “哈哈，秦妈，你看出来了啊？那几只狗可确实不一般。特别那只大的，阿丢，它可是一直护着狗子的。不然狗子他一个孤儿，也没法安然无恙地长到这么大。而且，它还救过我呢！”花儿自豪地说。 “啥？还救过你？！”秦妈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你咋啦？它咋救的你？”秦妈拖着小板凳，往前坐了坐，眼睛都睁大了，一下子来了精神。 “哈哈，秦妈，你真有意思。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我小时候父母走得早，我就寄宿在我舅舅家，我舅舅对我挺好，可我舅妈她……唉，算了，不提她了，她现在也是个可怜人。我有天出去买东西，那时候也还小，差不多和豆豆一般大吧，路上遇到几个地痞流氓找我要钱，我哪儿来的钱呀……他们看我没钱，就几个人一起打我。”花儿娓娓道来。 “啥？你一个小女娃？他们这还有良心吗？还这么多人打一个？！”秦妈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在花儿身上。 “是啊，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愿意管这样的闲事儿来帮我的。可是呢，狗子和阿丢不一样，他们救了我。”花儿回忆着当年的往事，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可是这件事仍然在她心中历历在目。 “真的？那你们就认识了？哎呀，你说说！这不是缘分，这是啥？”秦妈比花儿还要激动。 “是啊，还是阿丢先冲出来的，把那帮人坏人赶跑了。然后狗子也跟了过来，看我受伤了，他们对我一直也很照顾。我真的很感激狗子，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但从来没有人管过我。我无父无母的，没人愿意插手。”花儿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秦妈看到花儿讲到伤心之处，拍了拍花儿的胳膊，“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还是有福气的。你看，狗子对你这么好，两个娃又这么聪明可爱，这都是你的福报！”秦妈安慰着花儿。 “不瞒你说，秦妈，一开始我还经常害怕，总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总觉得我没这么幸运，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种幻想或者期待吧。但是一天天过去了，我也终于能承认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了。以前总觉得自己不配，可能得到的还是会失去，但遇到狗子和阿丢，遇到豆豆，又遇到你，还有我生了苗苗。我觉得这种幸福在我的生活里是逃不掉了。”花儿一脸欣慰，轻轻拍着怀里的苗苗。 “所以说呀，好人有好报！你和狗子都是好人，你们一定都会有福报的。我就一直坚持做好事，你看，我这不终于遇上了你和狗子吗？你们对我不比对家人差，说句良心话，我待你们，也是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人心是相互的，福来福往，我是信的。”秦妈一边说，一边逗着苗苗。“你看，苗苗现在长得也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比别的孩子差在哪儿。” “这可真有你的一大半功劳，秦妈，不瞒你说，这孩子早产，她刚出生那阵子，我心里很是担忧，有时候都怕她睡着睡着就……我又不敢跟狗子说，我怕我说了，他更担心。直到你来了之后，我感觉我心里终于没那么慌了，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有办法。秦妈，我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豆豆和苗苗都亏了有你，她们才能好好的。”花儿眼里满是真诚，她看着秦妈的眼睛，发现秦妈也正温情地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看这是啥！”狗子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打断了秦妈和花儿的谈话。 “啥东西？你到底去干嘛了？”花儿问道。 第48章 死里逃生 “我去找了样好东西！”狗子高兴地说。 秦妈和花儿凑上前一看，原来是两把手掌大小的桃木剑。 “这是干啥的？”花儿问。 “这我见过，这是桃木剑，专门用来辟邪的。这个好，这个好！”秦妈看着狗子说。 “我找了好几家店铺，才找到这东西。我打听了一下，人家说这个最有用了。放在孩子床头，压在枕头下面，可灵了！”狗子挑着眉毛说。 “行，反正也不碍事，咱们就试试。”经历过豆豆的事儿，花儿现在也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图个心安了。 “行，秦妈，这个就先交给你保管了，回头你放在两个孩子枕头下面。”狗子说。 “好嘞，你放心，我现在就把它收好！”秦妈小心地把桃木剑包在一块布里，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贴身保管。 “吃饭了！来来来，都坐上桌！”秦妈一边端菜，一边喊。 花儿带着豆豆和苗苗都坐到了桌边，唯独还没看到狗子。 “咦？狗子呢？”花儿问，“刚不还在这儿吗？咋一吃饭就看不见人影儿了？不像他呀，哈哈！” “是啊，刚才他还在这儿呢，估计还在院子里逗弄阿丢它们吧。”秦妈笑着说，“我来去叫他！” 正说着，狗子从院儿里跑进屋里来，到处翻找着。 “正喊你吃饭呢，快快快！”花儿把筷子递给狗子说。 “去哪儿了呢？”狗子自言自语。 “你找啥呢？”花儿问，“找啥，我帮你一起找。” “是大毛和小安，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这也不在院儿里呀……”狗子诧异地说。 “不在阿丢窝里吗？”花儿也很奇怪。 “我刚做饭的时候，还看到它们几个在院儿里打闹呢。”秦妈说，“会不会溜出去玩儿了？” “不应该呀，阿丢和二毛、三毛不还在呢吗？平常它们都是一起的呀。”狗子说道。 “是啊……先吃饭吧，说不定一会儿它俩就回来了。回头等吃完饭，如果它们还没回来，咱俩就出去找找。”花儿想，应该过不了多久，它俩自己就会回来了。 狗子胡乱扒了几口，惴惴不安地吃完了晚饭，心里总是感觉有点儿七上八下的。 “我吃完了，你们继续吃，我先出去找找去。”狗子擦了擦嘴，就跑了出去。 “看狗子急的，看着是真的担心那两只小狗了。”秦妈说。 “是啊，狗子看着它们出生、长大的，感情很深。说也奇怪，这两只小的咋自己跑了出去？等会儿我吃完，秦妈，你先看着豆豆和苗苗，我和狗子一起找找去。”花儿说完，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哎，你放心，你俩也注意着点儿安全，天都要黑了。”秦妈说。 狗子和花儿在镇上跑了一圈儿，一通找，却也没有寻见大毛和小安的身影。 “这跑哪儿去了呢？”花儿自言自语地说。 狗子喘着气，“我看，凶多吉少。这俩狗又不是不认识家，平常也不这样啊，就算跑出去玩儿，也该回去吃饭了，这都过了吃饭的点儿了。” “要不，咱俩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它俩已经回去了。”花儿说。 “你说的也是……咱先回去看看，也歇歇脚。”狗子说完，就和花儿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令人失望的是，等狗子和花儿回到家，也没有看见大毛和小安的身影。阿丢也很着急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嘴里一直哼哼唧唧个不停。 “咋的？没找着啊？”秦妈抱着苗苗走出来说，“豆豆我已经让她上床准备睡了，正在看书呢。” “哎，我进去看看吧。”花儿看了狗子一眼，“别着急，咱再等等吧。” 狗子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时间越久，他就越着急。他抬眼看着阿丢，阿丢和他一样，也是一副着急和内疚的样子。 “阿丢，过来！”狗子招手喊道。 阿丢听到狗子喊它，缓缓地走了过去。 狗子搂着阿丢，在它耳边轻轻说：“你别急，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大毛和小安。”阿丢听了，也轻轻哼了一声。 晚上，狗子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在床边低着头，一坐就是很久。 花儿睁开眼，默默看着狗子。“狗子，你也别急，现在天也黑了，也不好找，明天一早，我跟你再出去找找。” “嗯……”狗子也没再多说话，又躺了下来，但他还是睁着眼睛，没有睡。他在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大毛和小安不见了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狗子和花儿就起床了，谁知道，秦妈比他俩起得还早。早饭已经做好了，放在了堂屋的桌上。 “我知道你俩肯定一大早还得起来去找，赶紧吃吧，吃完你俩就去。豆豆和苗苗就交给我了，我一会儿，抱着苗苗，先送豆豆去学堂。你俩就放心吧。”秦妈说。 狗子和花儿点了点头，赶紧坐下，几口吃完了早饭，就又准备出去找大毛和小安。 俩人刚到院儿里，就看见阿丢一直在门口附近的地上，嗅来嗅去。 “阿丢，你这是在干啥？在找线索吗？”狗子问道。 “看着像是……咱先别动，先等等阿丢。”花儿小声对狗子说。 阿丢在院儿里一直闻，顺着气味的方向一直闻到了门口。它又在门口又转了半天，最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几块被丢掉的肉。 “这是啥？”狗子凑过去，仔细查看。 “像是被别人扔掉的肉，但为啥要把肉扔在这儿呢……”花儿小声儿问。 阿丢始终围着那几块肉，闻来闻去。突然，它“汪汪汪”地叫起来。 “阿丢，你别动！这估计是下了药的！是诱饵！”狗子突然反应了过来。 阿丢又上前仔细嗅了嗅，一边闻一边走。狗子和花儿就安静地一路跟在阿丢后面。阿丢走着走着，慢慢地开始一路小跑，最后，终于在一处饭馆后门的垃圾堆处停下了。 狗子和花儿也停下了脚步，他俩定睛一看，这地上的泥土，分明混杂着些许狗毛和斑斑血迹，还散发出阵阵血腥味，让人毛骨悚然。 阿丢到了这儿，像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吼叫。狗子和花儿见到阿丢这般模样，便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狗子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阿丢在一旁，不停疯狂地吼叫着。狗子觉得，阿丢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于是开始疯狂捶门，引来了周围好些人凑热闹围观。 围观的人相互打听着，得知狗子和花儿是来找狗的。有人在人群中说，这家就是专门卖狗肉的，天天偷狗、杀狗、卖狗肉，每天传出狗的惨叫声，都十分凄厉。 狗子听到了，愈发着急了。突然，他隐约听到里面好像有狗的呻吟声。于是，他后退了好几步，猛地冲向前，“哐”的一声，一脚把那门给踹开了。 一阵灰尘扑面而来，灰尘散尽以后，狗子和花儿才看清，在这间黑暗潮湿的小屋子里，大大小小地堆放着十几只铁笼子，里面关着很多狗，而且，看上去有已经死了的，也有快要死了的。 阿丢在屋里慌乱地绕了两圈，对着其中一个笼子地方向，“汪汪”地叫个不停。 狗子上前定睛一看，还真是大毛和小安！他顾不上别的，赶紧打开了笼子，把大毛和小安抱了出来。 阿丢赶紧跑上前，舔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狗崽子，眼里充满愤恨的泪水。 花儿站在一旁说：“那这其他的狗怎么办？这里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只狗了。” 笼子里的那些狗，开始一起发出哀嚎声，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去他妈的！今天老子把它们都放了！”狗子说完，“啪啪啪”地打开了所有的铁笼子，那些狗纷纷从笼子里跳出来，向四面八方逃去。还有一些狗待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估摸着，都已经没命了。 狗子和花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抱着一只狗，从屋里走出来，阿丢在前面龇着牙带路，他们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哟！找到啦！这是咋了？”秦妈问。 “被该死的狗贩子给偷走了！全都关在笼子里，那可是一屋子的狗啊！全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这天杀的，不得好死！老子今天把那些狗全给放了！” “有人看见没？那些偷狗、杀狗的人，可都是心狠手辣啊，万一哪天，再找上门来……你们可得有个准备啊！”秦妈善意地提醒道。 狗子听了秦妈的话，冷静下来想了想，说：“秦妈，你说得有道理，咱家里毕竟有两个孩子，被那几个畜生吓到了可咋办……” 阿丢跟着“汪汪”叫了几声，脸上显露出平时少见的凶狠。 花儿把大毛和小安放回到窝里，喂了点儿水，又给它们擦洗干净。“别担心，我检查了下，没有什么大伤，慢慢养养，应该会好的。就是可能被吓到了，精神不大好。” 阿丢回到窝里，静静守在大毛和小安身边。二毛和三毛也很听话，平时活泼好动的，现在也都很安静了。 不出所料，果然，第二天傍晚，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找上了门，在门外一顿嚷嚷。 “滚出来！给我滚出来！老子找你算算账！” 狗子一听，这些畜生果然来了，赶紧让大家全部躲进卧室，锁好门窗，自己一个人迎了出来。 花儿不放心狗子一个人，也想跟着出来，秦妈却一把拉住了她。“别出去！这时候出去，就是给狗子添乱！咱们先等着，有需要咱再冲出去，也不迟啊！” 闯来的那些人一看，狗子只有一个人，便纷纷走上前，想要动手。狗子见状，抄起门边的铁锹准备应战。 带头的一人猛然扑上来，抓住狗子的铁锹，一把夺走以后，扔到了墙脚。他抓起狗子的领口，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刚要举起拳头，阿丢从窝里冲了出来，挡在狗子前，朝那人大声咆哮。 那人被阿丢吓得后退了几步。只见阿丢跟上来，眼露凶光，呲着牙，喉咙里发出怒吼声，毫不客气地扑上去，一阵撕咬。 狗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从没见过阿丢像现在这样凶狠。 阿丢咬住那人的胳膊，死不松口。那人使劲儿甩着胳膊，想摆脱阿丢。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渗透进地上的泥土里。同来的其他几人见状，都慢慢退到了院儿外，落荒而逃。 等人都被赶走了，狗子赶紧跑上前，检查阿丢有没有受伤。花儿也从房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你们俩都没事儿吧？”花儿赶紧看了看狗子和阿丢，检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太吓人了，他们不会再回来吧？” “应该不会了，他们知道阿丢在这儿。”狗子说。 阿丢仍然呲着牙，喉咙里的低吼声还在继续。 狗子摸着阿丢的后背，想平复的它情绪。“好了，好了，他们走了，他们走了。好了，都结束了。” 阿丢的胸口仍然在快速地起伏着，它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对伤害它的孩子和主人的人，它怎么能轻易放过？ 秦妈在卧室里护着豆豆和苗苗，也不敢轻易跑出来，只透过窗户看着院儿里发生的一切。秦妈为之深深动容，她更加确定，这一家人都有情有义，值得托付。 “狗子，我这两天给大毛和小安单独准备点儿吃的，给它们好好恢复恢复，看样子是受到不少惊吓。阿丢真是好样的！”秦妈摸了摸阿丢的头，“也给你准备一份儿，你可是大功臣！好狗！” 阿丢乖乖地趴在窝边，一直守护着大毛和小安。 “你看，狗和人是一样的。”花儿说，“父母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孩子好，父母就好。要是稍微有一点儿差错，父母心里就内疚万分，恨不得替他们承受所有的痛苦。” “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狗子说，“我也是有了豆豆和苗苗之后，才体会到的。” 秦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看着这一家人，心里感慨万分。 第49章 寸草衔结 苗苗又长大了些，最近总喜欢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 “妈妈，苗苗在说什么啊？”豆豆问。 “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能就是说她很开心吧，你看她，手舞足蹈的。”花儿回应道。 “苗苗，小苗苗，叫妈妈，妈妈，妈妈……”豆豆看苗苗很想说话却又说不出的样子，便耐心地教苗苗喊“妈妈”。 “嗯……嗯……姐……姐姐！”苗苗突然笑呵呵地喊。 豆豆猛地抬起头看着花儿，“妈妈，苗苗在叫姐姐？！” “是的，我也听见了，是喊了‘姐姐’！”花儿觉得这不可思议，怎么突然就会喊姐姐了。 “爸爸！爸爸！快来听！快来啊！苗苗叫我啦！”豆豆兴奋极了，就像得到了稀世珍宝一样高兴。 “狗子，苗苗第一个喊的是姐姐！”花儿也很兴奋。 “第一个喊谁，谁就最累，以后她就靠谁，豆豆，这你不知道吧？哈哈！”狗狗故意跟豆豆这样说，想告诉她这一声背后的意义和责任。 “没关系，我喜欢苗苗，哦哦！苗苗第一个会喊的是‘姐姐’！”豆豆高兴地搂着苗苗，上上下下地亲了又亲。 “苗苗跟豆豆可真有缘分，她俩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花儿说。 “还不是因为豆豆对她这个小妹妹好，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她。苗苗虽然小，可又不傻，当然喜欢姐姐了。”狗子说道。 苗苗渐渐可以扶着走几步了，豆豆看着特别激动，她每天除了看书，基本上都会主动扶着苗苗练习走路。 “你看这姐俩，多好呀！”亲妈说，“就跟亲的一样！” “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就是她的亲姐姐，说破天都是！”豆豆自豪地说，“她的小名儿还是我起的呢！‘苗苗’！嘿嘿……”豆豆快活极了，带着苗苗在院儿里玩，一点不嫌累。阿丢和它的几个崽子，也跟在后面追着，吐着舌头，欢快又可爱。 阳光撒在这个小院子里，院儿里的花草郁郁葱葱，花儿站在屋檐下，倚着门框，看着他们在一起嬉戏打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真好啊，这就是我理想中家的样子。狗子你看，他们多可爱。”花儿看着狗子说。 “是啊，这都是我们一起创造的。你别急，以后咱们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娃，到时候那就更热闹了。”狗子逗着花儿说。 “还第二个、第三个！就这一个，命都送掉半条了。你要是要，你自己生去。”花儿瞥了狗子一眼，故作生气地说。 “哎呀！说都是这么说，但女人都是一样，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这第二个、第三个，一定是会生的。”秦妈在一旁说道。 “哎？秦妈，你原来总帮别人带孩子，别人家里都生几个娃呀？”花儿好奇地问。 “哎哟！那你可是问对人了，这事儿啊，估摸着跟你们想象的还不一样。你们是不是以为，穷人家生孩子少，富人家生孩子多？因为穷人家没钱，生富人家有钱，喜欢孩子多，是吧？”秦妈笑着问。 “难道不是吗？穷人家哪有时间精力生那么多孩子，根本顾不过来呀！有钱人家又不缺钱，又不缺人带孩子，可不就使劲儿生嘛。”花儿很好奇，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吗？ “事实情况恰好相反，那孩子多的人家，条件都不咋的。那有钱人家呢，孩子还真没几个。你没想到吧？”秦妈看着狗子和花儿，诡秘地一笑。 “啊？这是为啥呢？秦妈，你快给我们说说。”狗子突然来了兴趣，追着秦妈问。 “穷人家养孩子，就是给口饭吃的事情，一个也是吃，两个也是吃，他们呀，根本不会在孩子身上花太多钱。你看苗苗，还去学堂读书吧？穷人家的孩子，哪会去读书啊？早就种田、干体力活儿，养家糊口了。对于穷人家来说，多生个孩子，也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儿，以后还多个人挣钱呢！你以为，他们会着急，没人带孩子吗？那都是大的带小的，一个一个拖大的！父母都不咋管。老话说的好，‘长兄为父’，那不是没有原由的。”秦妈一边拧着洗好的衣服，一边说。 “真有意思啊，那富人家呢？为啥也不肯多生呢？”花儿追问。 “富人家考虑得多了呀，一个孩子生下来，就得有几个老妈子跟着伺候。从吃、到穿、到读书，都有专门的人来照顾。富人家对孩子期望高啊，所以耗费的精力、金钱、时间都多。再者说了，孩子生多了，不得考虑以后分家产的事儿啊。那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也不老少啦，还不都是为了分家产？特别是兄弟结了婚、有了媳妇儿之后，那日子，就没法过了！每天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你是无法想象在那该怎么生活的。”秦妈撇着嘴、摇摇头，一副很看不上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可这样下去，那岂不是穷的更穷，富的更富了？穷人永远翻不了身，就算是累死累活，也无济于事。富人永远高人一等，即便你看不上他，但也不能拿他怎样。”花儿说道。 “所以呀，要改变命运，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秦妈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怎么反其道而行之？”狗子很好奇，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属于穷人这一行列的。 “就是越穷、越不要多生孩子。生多了，哪能顾得上？人的精力、时间、还有金钱，都是有限的，尤其是穷人家，最后那些孩子能好才怪，不给你找麻烦，就不错咯！”秦妈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少生几个，但是得在他们身上多花时间、精力和金钱，让他们变得更好，这样才能翻身？”花儿试探地问。 “对，要不说你聪明呢，一点就透。”秦妈点着头，得意地看着花儿。 “哦……秦妈，你说的我明白了。哎呀！不是没道理呀，我觉得挺有道理。”狗子一边想，一边说，“那咱家这种情况，我觉得生个两三个就最多了，不能再多了。”狗子自言自语道。 “你咋知道，你就属于穷人这一行列呢？狗子，你这样干下去，你绝对是属于富人那一行列的，哈哈！”秦妈笑呵呵地逗着狗子。 “是啊，这生孩子，哪是说生就生的事儿。还没考虑好怎么养，怎么就能轻易地生呢？”花儿小声儿地说。 他们这番谈话，无意间被豆豆听见了。豆豆听到花儿的话，心里的伤感和不安，又偷偷地冒了出来。是啊，没考虑好怎么养？为什么要轻易地生呢？ 豆豆从小就是个心思敏锐的女孩子，这几年又读了很多书，懂了很多道理。她知道，她实际上是个外人，但在这个家里，从没有人把她当成过外人，都是当成自己家里的人看待。但豆豆心里也清楚，她在这个家唯一能回报给大家的就是懂事、听话、不给大家添麻烦，最好是以后能有了出息，再回报大家，这样她心里才能踏实。 花儿看到豆豆愣住，停了下来，没有再跟大家奔跑嬉闹，于是招了招手，让豆豆过来。 豆豆听到花儿叫她，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玩儿了呀？看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花儿关切地问。 “没有，就是玩儿得有点儿累了，想歇歇脚。”豆豆挤出笑容看着花儿，不想让妈妈有任何担心她的地方。她觉得自己不能给大家增添负担，必须给大家带来轻松和快乐。 “豆豆现在长大了，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娃儿了，有什么事儿啊，就跟我们大家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或是有什么顾虑，你就单独来找我说，妈妈跟你单独聊聊，怎么样？”花儿贴着豆豆的头，觉得她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又像一只流浪小猫一样，总是小心翼翼。 “嗯，好。”豆豆低下了头，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怎么，你还不信任妈妈吗？你放心，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会帮你保守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记住了吗？”花儿捧起豆豆的脸，真诚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了，谢谢妈妈。”豆豆微笑着说。 狗子在一旁看到了豆豆和妈妈抱在一起，觉得这娘儿俩的关系可真好，但他也能感觉到豆豆好像有些心事，不过，他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和豆豆聊这事儿。于是，他决定晚上跟花儿商量商量，不能让豆豆心里的疙瘩，变得越来越大，堵住了她的快乐。 “豆豆白天跟你说啥呢？我咋感觉，她今天有点儿不对劲？”狗子问花儿。 “你也发现了？”花儿转过头，看着狗子问。 “嗯，感觉她今天玩儿的时候，好像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我这个人嘴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所以想着晚上问问你呢。她今天跟你说啥了？”狗子转过身儿来，看着花儿。 “具体啥事儿，她也没说，但我确定，她心里有事儿。我也跟豆豆说了，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爸爸妈妈说说，但豆豆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太懂事儿了，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以她未必会跟我们说。咱们最近，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别总是盯着苗苗，冷落了她。”花儿说。 “是啊，这孩子心思细，看的书也多，天天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狗子说。 “还能想什么？还不是在想她自己的身世。你别看豆豆从来不问，也不提这事儿，但这个事儿就是她心里的一颗种子，已经埋了下去，也生了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芽长出来。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儿。”花儿叹了口气。 “是啊，咱们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三四岁了，也已经懂点儿事儿了，你说她完全不记得，也是不可能的。她一定知道自己不是我俩生的，虽然咱也没正经说过这事儿。但今天咱们聊天儿的时候，又提到了她不是咱亲生的。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心里不舒服？”狗子细想了一下。 “应该是的，虽然咱们没有把她跟苗苗刻意分开看，但咱们今天说的话，她听了心里一定不是个滋味。咱以后还是得注意点儿，别再随便乱说话了。明天，我跟秦妈也打个招呼，咱大家都得注意着点儿，尽量别再提这事儿了。”花儿说。 “哎，好，咱不提了。但我还是不得不提一个事儿，你说，豆豆她家里人，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来找她？”狗子问。 “你以前不是让我不要想这事儿吗？说是过一天、是一天，怎么现在也开始担心起这事儿来了？”花儿看着狗子问。 “以前那刚抱来，说实话，感情也没多深，只是觉得豆豆可怜，咱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现在你也知道，咱们都把她当亲闺女儿养了，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我也怕，哪天她家里人突然把她带走，那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狗子望着天花板说。 “确实，我觉得豆豆应该也不想离开咱们，她对咱们也有感情。哎？你说，她现在大点儿了，还能不能说得清，家住在哪儿？父母是谁？要不，咱再问问？”花儿突然想到这事儿了。 狗子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咱还是别问了。如果豆豆不记得、说不清，那咱问了也没用。相反，如果她能记得、又能说清，她既然没主动说。那就一定是不想回去！你说呢？” “你说得对……那咱就还是先黑不提、白不提地过着。”花儿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好笑，但她确实也舍不得豆豆。 “对，先过着吧！万一真找来了，再说！该面对的时候，再面对！现在就别操那个心了，这家里还不够你忙的、累的吗？”狗子说完，把被子往上一拉，翻身准备睡觉。 “好，那就先这么着吧。也有可能，豆豆这一辈子都会在我们这儿呢，你说是不是？”花儿笑着问。 “那这样最好了，皆大欢喜！就是豆豆咱还得再关注一下，别让她想太多、心里太累。女孩子家家的，还是高高兴兴的好。我的孩子，我的闺女儿，我可不想她太懂事儿。我就希望她高兴！只要她高兴，怎么都行！”狗子裹着被子说。 “嗯！只要她们高兴，怎么都行！”说完，花儿也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踏踏实实地睡了。 第50章 如履薄冰 大毛和小安自从被救回来后，就一直害怕地躲在窝里，不愿意出来。大家看着它俩这样子，都很是心疼。 “这两个估计是受到惊吓了，心里害怕得很。”狗子说。 “这可咋办呢？”花儿走到狗窝边，试图把大毛和小安轻轻抱出来，可它俩一个劲儿地往后缩，花儿越拉它俩，它俩看着就越紧张。 阿丢在门口一直看着，眼神落寞，写满了无奈和心酸。 “不能这么着，这样只会让它俩更害怕，得想办法，让它俩自己出来。”秦妈说。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狗子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着。 豆豆走到大伙儿身边，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豆豆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家都觉得有点儿意思，可以一试。 狗子先按照豆豆的吩咐，把大毛、小安，连同狗窝一起，搬到了院儿里的另一角。“这能行吗？”狗子问豆豆。 “我也不知道，先试试吧。”豆豆淡定地说。 到了吃饭的时间，豆豆拿着盛好饭的狗盆，放在狗窝门口的位置。大毛和小安看见了，还是缩在里面，不愿意出来。豆豆又把狗盆推进了狗窝里面，大毛和小安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豆豆在一旁悄悄看着，趁它俩不注意，拉着狗盆慢慢往外挪了一点点。大毛和小安发现后迟疑了，站在原处，舔了舔嘴巴和胡子，不敢动弹。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都在偷偷观察着豆豆那边的情况。 这时，阿丢突然向豆豆走去。它走到狗盆边，开始吃起饭来，每吃几口，就抬头看看大毛和小安，仿佛在给它们做样子。 说也奇怪，大毛看着阿丢，往前走了一小步，伸着头，艰难地够着狗盆。 阿丢看大毛还是有些害怕，又往前踢了踢狗盆，让大毛离狗盆更近了。大毛看到狗盆又近了一点儿，也往前走了一步。阿丢一直守在大毛旁边，时不时蹭蹭大毛的脑袋，舔舔大毛的耳朵。 “哎！出来了！看见大毛的头了！”狗子压低声音说，“豆豆还真有本事！” 正说着，小安的头也冒了出来，它跟在大毛的后面，小心谨慎地吃了几口。 豆豆一看，两个小狗头都伸出来了，憨憨地笑了。她抬头看着狗子、花儿和秦妈，好像在等着大家称赞她一样。 花儿给豆豆竖了个大拇指，豆豆一笑，两个甜甜的酒窝就露了出来。 天不早了，花儿给豆豆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脸。“豆豆，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大毛和小安真的就出来了一点儿。” “因为，我知道它们心里怎么想的。”豆豆回答说。 “那它们是怎么想的？你给妈妈说说。”花儿觉得豆豆太能理解别人了，这不是这个岁数的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大毛和小安跟我一样，有时候心里害怕……所以它们不敢出来。”豆豆说。 “害怕？它们害怕狗贩子，这我知道，那你害怕的是啥？”花儿温柔地问。 “我……我害怕离开自己的家，就像它俩一样。我也想缩在窝里面不出来，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不会被人找到然后带去别的地方。”豆豆眼神空洞，盯一处看着。 花儿听了，心里感觉不是滋味。她握着豆豆的小手，“豆豆，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你只要想待在这儿，就永远待在这儿。”花儿俯身抱着豆豆，亲了亲豆豆的额头，“睡吧，明天爸爸送你去学堂。” 豆豆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但眼珠仍在眼皮里快速地动来动去。小小的人儿，心里竟然装了这么多的事儿。 第二天吃晚饭时，豆豆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又主动端着狗盆去找大毛和小安。 “来来来，大毛，小安，来吃饭喽！”豆豆把狗盆又放在了更远一点儿的地方。 大毛和小安探出头，仔细闻了闻，又往前走了一步，一边吃、一边抢。 “哎呀！豆豆可真有你的！看样子问题已经不大了，这基本上都已经出来了。”狗子说，“要不拿远一点儿，让它们直接出来吃吧？” “不行！”豆豆坚决反对，“必须让它们一点儿一点儿地走出来，一下子拿那么远，它们又会害怕了，肯定就又要躲回去，那昨天的进步就白费了。”豆豆据理力争地说。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豆豆有本事，咱们都听豆豆的。”狗子笑呵呵地说，“你别看你人小，鬼点子倒是挺多的。” “啥鬼点子？这能叫鬼点子吗？咱豆豆啊，心思细，又善良，知道小狗是怎么想的？所以小狗才愿意听他的。”秦妈护着豆豆说。 “其实昨天阿丢也帮了大忙的。”豆豆补充道，“要不是阿丢过来帮了一把，大毛和小安也不会轻易相信我。大毛对阿丢这个爸爸很放心，小安又愿意跟着大毛走，所以才能成功的。”豆豆撅着嘴，一脸骄傲地说。“阿丢厉害，阿丢是个好爸爸，它的崽子们都喜欢它。” “阿丢有灵性、通人性，确实不是一般的看门狗。要不是阿丢，我跟你妈妈也没有今天。”狗子对豆豆说，“它可是我们家的重要一员。” “嗯，我们傅老师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和妈妈对阿丢也要涌泉相报才对！”豆豆挺着胸脯说。 “对，对，你说得对！今天晚上我的肉不吃了，都给阿丢，这都是它应得的。阿丢，你今天得谢谢豆豆，她帮你说了这么多好话呢。”狗子搂着阿丢，在它的背上来回抚摸着。 花儿扶着苗苗，一步一步地走到豆豆这边来。“我们来找姐姐啦，姐姐带我们玩儿吧。” 豆豆一看，苗苗过来了，便笑嘻嘻地扶着她练习走路去了。 花儿这才直起了身子，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哎呀……这带小孩儿走路可真是个体力活儿，腰都要疼死了。狗子，快来帮我捶捶！”花儿前倾着身子，一时直不起腰来。 “来了！来了！你看看我这力道怎么样？”狗子乖巧地在花儿背后轻轻地捶起来。 秦妈在一旁看着，捂着嘴偷笑。 “秦妈，你笑啥？我可看见了啊，你是不是在笑我？”狗子故意假装生气地说。 “没有，没有，我这哪是笑你啊，我分明是佩服你呢！”秦妈解释道。 “佩服？佩服我啥？佩服我给媳妇儿捶背呀。”狗子自嘲起来。 “佩服你，不管别人怎么想，都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看看那些大老爷们儿，谁会给自己媳妇儿捶背呀？没让媳妇儿给自己捶背，就不错了！我不是笑话你，我是羡慕你们，真真儿的羡慕你们！”秦妈说。 “羡慕我们？秦妈你这样说，我都觉得我自己命挺好的了，哈哈……”花儿捂着嘴偷笑着。 “是啊，你看看我，我那男人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不过也怪我自己瞎了眼，才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不过我有时候也在想，这总比那些在外面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的男人好些，省得我来给他擦屁股了。所以啊，人还是要知足啊。”秦妈笑着说，“不过我看着你们，可是真高兴！多好啊！” “哎呦！秦妈您这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狗子学着花儿的样子，假装害羞、不好意思。 “我跟你们在一起呀，我感觉我这个老婆子都高兴了！哎……人活个什么呀？不就是活个精神头儿吗？要是天天闷闷不乐地活着，有啥意思？”秦妈说。 “这话我倒是同意，要是天天不高兴，干什么都没劲儿。就算是天天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那也没啥意思。没有人跟你一起享受快乐、一起承担痛苦，那日子过得真的是一点劲儿都没有。”花儿说。 “所以说，我还是很重要的吧？这你承认吧？”狗子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花儿伸手揍他。“要是没有我在，你得多无聊啊。哈哈！” “你不在，我不是还有秦妈的吗？我跟秦妈在一起，不知道多热闹！”花儿回应道。 “哦，是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那我这捶的，您还满意吗？花老板。”狗子一副谄媚的表情。 “还凑合！下去吧！”花儿瞥了狗子一眼。 “哎！得嘞！”狗子像个兔子一样儿溜了，知趣地去找阿丢玩儿了。 “你看这豆豆，多懂事啊，自己还是个孩子，还能给你搭把手，带带孩子，可真能干哦！”秦妈说。 “是啊，懂事，就是太懂事了，天天心里装着事儿，干什么都要先看别人的脸色，总想着给别人能带来点儿什么……秦妈，你说豆豆这么爱笑，但她是真的开心吗？”花儿想到这儿，感到有些伤感。 “咋说呢？她能跟你们在一起，那咋不是真的开心呢？你就看我，我也是真的开心啊。但是吧，这孩子确实心思太细，想的也很多，像她这么大的年纪，别的孩子，你让他想，他也想不出啥来！可是豆豆不一样，我到这儿来没多久，就发现了，她可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这孩子敏感、善良、聪明，只怕她心里还留着一块儿地方呢？”秦妈说。 “留着一块儿地方？你这么说，我好像也能感觉到，但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她释怀一点儿，不要总是多愁善感、瞻前顾后的，这样多累呀！”花儿说。 “释怀，那也得她自己想通了才行。如果她自己不想出来，你硬要让她出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你看，这个道理就跟大毛和小安一样，它们毕竟受到过惊吓，你强行拉它，它只会更害怕。还是让豆豆自己慢慢接受吧，适当的时候，咱们拉她一把就行，千万别惊动她。豆豆是个聪明的孩子，咱们还是得相信她。”秦妈说。 “但我总觉得，豆豆和我们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这层东西，不是她对我们的不信任，相反，是对我们的体谅和保护。可是这个傻孩子，她总是一个人憋着，我也怕她憋坏了。有时候看到她发傻、发愣的样子，我确实也很心疼。”花儿看着豆豆，正扶着苗苗在走路，心里感到有些内疚。 “你也不用这么想。”秦妈说。“你和狗子经历的也不比豆豆少，你看，你俩现在不也好得很吗？咱们还是要给她一点儿时间，让她自己慢慢长大，她想着想着，总会想通的。咱们只要一直站在她身后，护着她就行。” “哎呀，秦妈，这事儿我还是得跟你聊。听你说完，我感觉我脑子清醒多了。每次我跟狗子说这个事儿，说完感觉我好像问题更多了，因为他的问题比我还多。”花儿笑着说。 “狗子他是个男人，大大咧咧的，心思哪有那么细。以后你要是有啥想不通的，你就来找我说，我愿意听，也愿意给你出出主意。就是你别嫌我这个老婆子唠叨就行。我年纪大了，这话一说啊，就收不住，哈哈！”秦妈怕花儿嫌她话多，平时也都很注意分寸。 “那怎么会？秦妈，我可愿意跟你聊天儿了。以前我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小时候我遇到点事儿，想跟人说说，总是不知道找谁说。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孤独了。没长辈说，没朋友说，有时候就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说，但越说，心里越乱，一点儿用也没有。”花儿想要忘记那时的感觉，可那种感觉伴随她整个童年，实在是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现在好了，这么多人听你说呢。你呀！其实跟豆豆也有点儿像，也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不觉得，豆豆的性格，跟你是一个模子吗？”秦妈突然问。 花儿一听，再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豆豆就像小时候的她，从小寄人篱下，心思细腻，没有什么安全感。她现在好像能感受到豆豆的内心了。 第51章 侠肝义胆 今天学堂里学的是古诗词，豆豆特别喜欢。豆豆觉得这些诗词读起来就像唱歌一样好听，朗朗上口。她从来不用刻意背诵，只要读个两遍，基本上就能轻松地背下来。老师还没有给大家讲解，诗句的意思她也能明白个六七分。豆豆觉得，能坐在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起读书，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下课的时候，豆豆自己来到走廊上。她平时也不怎么跟其他同学们一起玩儿，就自己站在台阶上，看外面的黄色小蝴蝶，围着小野花飞舞。小蝴蝶们在空中翩翩起舞，高低盘旋。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她入神地自言自语。 “哎！傻子！你在干嘛呢？”一个胖胖的男孩子冲她喊道。 豆豆转头看着他，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怎么了？你是个哑巴吗？平时看你上课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这会儿，怎么不会说话啦？”那个男孩子嘲笑道。 豆豆努力让自己不生气，心想，随他怎么说，不理他就得了。于是，她继续盯着那几只小蝴蝶，认真地看着。 这男孩儿看豆豆不理他，顿时感觉丢了面子，直接跑过来推了豆豆一把。豆豆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你是又聋又哑吗？哦！对了，听说你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怪不得跟一般人不一样呢！”那男孩儿出言不逊，只想激怒豆豆，耍耍自己的威风。 豆豆听到他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丫头”，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她愤怒地盯着他，喘着粗气。 “哎呦！还这样瞪着我，我好怕呀！”那胖男孩儿故意扭扭捏捏，做着鬼脸，对着豆豆吐舌头。 豆豆气得不行，但她不会骂人，又不想还手，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握着拳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看你是找死！”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 豆豆和那胖男孩儿都被吓了一跳。一个又高又壮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挡在豆豆前面，对那胖男孩儿说：“你有种，你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胖男孩儿一看，这女孩儿恐怕不好惹，于是故作镇定地说：“你又是谁？这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偏不说！” “哼……我量你也没那个胆儿！欺负人算什么本事？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傅老师！让老师来罚你。”那女孩儿昂着头，叉着腰，看着也不好惹。 “告就告！我才不怕呢！你等着！你们给我等着！”那胖男孩儿显然是欺软怕硬，有些发怵了，说完就跑了。 豆豆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眼里通红，紧紧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小女孩儿看着豆豆，小声问：“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豆豆还没有从愤怒中缓过来，她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我叫大双！我知道你叫豆豆，以后，谁敢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出气！”大双的声音低沉而响亮，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身体里。 豆豆看着大双，轻轻地点点头，眼泪一下像决了堤一样流下来。 “你别哭！你要是哭了，可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他还得笑话你呢！听到没？”大双抬起手，擦掉了豆豆的眼泪。 “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走！去教室里玩儿吧！”大双拉着豆豆的手，把她领进了教室，让她坐下缓缓。 “你可别怕他，他叫小宝，上面有好几个姐姐，他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儿，娇生惯养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他是纸老虎，你越害怕，他越想欺负你！你要反抗！不要随他乱说。他要是知道你不好欺负，以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知道不？”大双贴心地说。 “嗯……”豆豆嘴上虽然答应着，但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反抗。她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她也不想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也不想让傅老师失望，于是，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哎呀！算了，我看你这样子，也不行，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哪是他的对手……算了吧，你以后就跟我在一起，他看到我在旁边，一定不敢再欺负你的！就那胖子，我一个能打十个！”大双瞪着眼睛，胸有成竹。 豆豆一听，这大双咋这么厉害？她好奇地看着大双，心里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这么不一样？而且，她这样也不讨人厌，反而还挺可爱的。大双大大咧咧的，又热心、又正义，原来做女孩子，还能这样。“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豆豆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哎呀！你可算是说话了，要不是你文章读得那么好，我都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大双笑着说，“你为啥这么不爱说话呢？你学习这么好，傅老师也那么喜欢你。” “哦，我没有不爱说话，我就是不知道要跟谁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豆豆吞吞吐吐地回答。 “哦，对，我记得你是后来才来学堂的，所以跟大家可能不大熟悉。这好办！以后找我说，什么都能说，我这人，嘴可严了！你放心吧！”大双说着，就把一条腿抬起来踩到了凳子上，活像个调皮的男孩儿一样。 “好……”豆豆有点儿不好意思，还是很被动。 “我想到一个主意！”大双说完，就跑出去了。豆豆看大双总是风风火火的，不由得笑了。她觉得大双可真有趣，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儿。虽然豆豆不允许自己这样，但很奇怪，她心里却很喜欢大双这样。 没过一会儿，大双回来了，“好了！等着吧！”大双拍拍手上的灰尘，表情很得意。 豆豆不知道大双是啥意思，但也没好意思问，于是整理整理书籍，又准备上课了。 放学时，狗子像往常一样来接豆豆。豆豆怕狗子看出什么异常，还是一脸笑容奔向狗子。两人刚准备走，傅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豆豆！等一等！”傅老师叫住了他们。 豆豆一看是傅老师，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事儿。 “狗子，你来接豆豆啦，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今天班上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儿欺负豆豆，后来有一个女孩子帮了豆豆，替她解了围。那女孩子，叫‘大双’，活泼好动的男孩子性格，但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不爱读书罢了。”傅老师说。 狗子有点惊讶，“啥？欺负豆豆了？咋了？”狗子立马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把豆豆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受伤没有？咋欺负你呢？” “没有打人，他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傅老师抱歉地说，“狗子，你放心，我们也会找那孩子和他家里人好好说说的。还有件事，就是大双。她下午下课时找到我，说想要跟豆豆做同桌儿。我想，还是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傅老师推了推眼镜，客气地说。 “是吗？那感情好啊！她还帮了豆豆呢。她跟豆豆坐在一起，俩人可以相互帮助。”狗子高兴极了，豆豆生性乖巧，要是能有个大姐大一样的女同学在旁边，他也能放心很多。 “豆豆，这还得看你，你愿意吗？”狗子俯下身子，看着豆豆问。 豆豆笑了笑，肯定地点点头。原来大双跑出去，是找傅老师说这事儿去了。大双是不太爱读书，但豆豆打心眼里佩服大双，大双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她敢作敢为，从不扭扭捏捏的，真是豪气，就像个女侠一样。 “那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来学堂，就跟大双坐一起吧，你就坐她旁边！”傅老师疼爱地摸了摸豆豆的头，“学习上，你可也要帮帮她呀，哈哈！” “好，我一定帮她。”豆豆心里可高兴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朋友。对，是朋友！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是孤独的，没有人跟她一起说说笑笑，分享快乐，遇到问题，她也只能自己埋头承受，独自解决。她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儿地方，被温暖的灯火点亮了。 回家路上，狗子牵着豆豆的手，豆豆一路上忍不住地开心，蹦蹦跳跳，一直到家。 “今天这是咋了？这么高兴？傅老师表扬你了？”花儿发现豆豆今天心情特别好。 豆豆一下子扑到花儿的怀里，“妈妈！我好像有朋友了！” “真的吗？是谁？我和爸爸认识吗？”花儿故作惊讶地问。 “你们不认识，她是我在学堂里的一个女同学。我一定要跟你说她有多厉害！”豆豆咽了咽口水，准备开始娓娓道来。 “来来来，坐下说！看来是个精彩的故事啊。”花儿看着狗子，显然狗子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今天学校有个男同学欺负我，然后这个女同学帮我出气了，她还跟傅老师说，要跟我做同桌！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她叫‘大双’，长得又高又壮，虽然她是个女孩子，可是她又勇敢，又有义气。我能跟她坐一起，当好朋友，我实在是太高兴啦！”豆豆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话，非常兴奋，前些日子里的那些敏感和闷闷不乐，也都消失了。 花儿看到豆豆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高兴，“那咱们豆豆就有朋友啦，以后可要相互帮助。有时间，带你的好朋友来家里玩儿，妈妈给你们准备好吃的，怎么样？”花儿心想，豆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好朋友，一定得帮她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大双。 “真的吗？那太好了！等下次放假，我就带她来咱们家玩儿。我还要把苗苗介绍给她，还有咱们家的阿丢、大毛、二毛、三毛、小安，都要介绍给她！”豆豆兴奋地停不下来，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狗子看到豆豆这样，心里也踏实了些。豆豆这个善良隐忍的性格，确实需要一个活泼开朗的朋友，这样她也能高兴些、轻松些，不然小小的年纪，心里还装着那么多事儿，得多累呀！ “豆豆啊，等你那个好朋友来，秦奶奶可要把看家绝活儿都拿出来！奶奶会做的那些好吃的糕点，都给你们做一遍！绝不让你丢脸！咋样？”秦妈看豆豆高兴了，自己也高兴。 “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天要第一个去学堂，去找我的好朋友大双！”豆豆在院儿里，绕着圈儿地跑，欢呼着，跳跃着。 “哈哈，这孩子……”花儿笑着摇摇头，又转头问狗子，“到底是谁欺负她？为什么欺负她？刚才豆豆在，我也没好问。” “唉，就是班上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小屁孩儿，说话不好听，估计刺伤豆豆了。她那个好朋友大双，直接站出来，把那个小屁孩儿赶走了，还跟豆豆说，不能被欺负，要反抗呢！”狗子露出了一副欣赏的表情，“这孩子好！回头来咱家，我也得好好会一会，好好感谢感谢她！” “还有这种事儿？唉，小孩是不懂事儿，但说的话也是真伤人啊……也不知道说了些啥，算了，咱也别问豆豆了，问她，她估计又要伤心一次。事情解决了就好，还真得谢谢人家大双，跟豆豆一般年纪，竟然这么厉害、讲义气，真不是个平凡的女孩儿。”花儿光听狗子说，就也很喜欢这个大双。 “人无完人，傅老师说了，大双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爱读书，哈哈！让豆豆也帮帮她呢。”狗子笑着说。 “不爱读书就不爱读书呗，又不是每个人都爱读书、都能读好书。她只要是个善良诚实的孩子，就够好了。咱豆豆是爱读书，那也是她天生的，她要是真不爱读，咱不也是一样疼她。”花儿说。 “这话你说对了！别说你俩了，我现在都想会一会这个大双。还真是不简单哪，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惩恶扬善了！她就是不读书，以后也一定不会差的，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秦妈跟着说。 第52章 总角之好 “爸爸！你准备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走？”豆豆迫不及待地在院儿里催着，早早儿地就背个小包等着狗子。 “你别急啊！等爸爸喝完这碗粥。”狗子嘴里边嚼边说。 “这孩子，迫不及待要去跟她的好朋友见面了！昨晚上弄到很晚才睡，一直在激动地跟我说大双的事儿。”花儿看着院子里晨光下的豆豆，影子拉得很长。她给狗子拿了一个馒头，“快去吧，不然豆豆又该催你了。” 狗子赶紧喝完最后一口粥，拿了馒头就走。“那我带豆豆先走了，一会儿你跟秦妈再慢慢晃去店里吧。” “放心吧，去吧。”花儿看着豆豆，对她挥挥手，笑了笑。“生活充满阳光可真好，积极向上，充满期待，这才是对的活法。” “这爷俩都走了？”秦妈把煮好的鸡蛋端了出来。“这鸡蛋还没吃呢，就着急忙慌地走了。”秦妈笑着说。 “是啊，豆豆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催狗子。哈哈，豆豆她着急死了，想马上就去找她的好朋友呢。秦妈，咱俩吃吧，别管他们了。这鸡蛋，一会儿我带店里去，回头再让狗子吃就得了。” 秦妈一边盛着粥，一边看着苗苗，逗她笑。“你看这苗苗，最近也长了不少呐。过不了多久，苗苗就能满地跑啦，到时候你更累。” “都能自己走路了，为什么还更累？自己走路，那就不用我跟在后面拉着她了呀。”花儿本来感觉日子就要轻松些了，结果听秦妈这么一说，好像她还是高兴得早了些。 “哎呀，你年纪轻，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这孩子躺在床上、抱在怀里，才是最轻松的。一旦开始学走路，那你可是有操不完的心啊。不过没事儿！我不是在吗？到时候，咱俩换着来！不然以后你的腰啊、胳膊呀，一到下雨天就疼！”秦妈看苗苗拿着馒头自己乖乖啃，又说，“不过，也许咱苗苗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不让妈妈操心。” “哎呀，苗苗呀！你可得听话点儿啊，妈妈的腰已经快要断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和秦奶奶就不给好吃的给你了。”花儿逗苗苗说。 苗苗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肉肉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她“呵呵”地笑着。 “对啦，以后这家里的物件儿啊，得注意一些，那些个危险的东西，都要收起来，别让苗苗碰着。她现在刚会走路，对啥都好奇着呢，大人稍不注意，危险的东西她就摸到手上了。”秦妈提醒道。 “秦妈，你心真细，要不怎么说没你不行呢，你提醒得太对了。昨天下午在店里，我就看到苗苗在地上捡东西往嘴里塞，都快把我吓死了！”花儿放下了筷子，抱了抱苗苗。 “苗苗现在已经不能离开人了，她这个年龄，咱们都得多加小心。以前我在一户人家帮忙带孩子，那孩子，就是因为家里亲戚给他喂花生，还是掰碎了喂的，结果，还是被花生给呛死了！你说，这到哪儿说理去？”秦妈撇着嘴，一脸惋惜。 “啊？这么严重？还好还好，咱们从来都不给苗苗随便乱吃东西的。”花儿听了秦妈的话，觉得自己平时还是不够小心，有时还是有些大意了，但好在，没出什么事儿。 “是啊，谁能想到呢？都是自家亲戚，出了事儿，也都不好说啥，而且父母当时一直都在身边，也没阻拦，所以啊，只能自认倒霉啦！多可惜呀……那孩子，长得还挺好呢。我走了以后啊，听说那孩子他妈，精神就不大好了，有些疯了。她在家里待着，总不出门，脑子时好时坏，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的。”秦妈咂着嘴，很惋惜。 “啊？那后来，她治好了吗？”花儿同情地问。 “治好？哪治得好呀？那是疯了！孩子在的时候，跟妈妈不知道多要好，妈妈一直宠着、天天陪着。孩子走了，确实对她打击太大了……还有更惨的呢！”秦妈小声儿说。 “还有？还有啥？”花儿听入了神，饭都忘了继续吃。 “那孩子爸爸看他老婆疯了，不想跟她再生一个，怕生的孩子也是疯的，就索性又找了个小老婆，就养在家里，在那孩子妈妈眼皮子底下，天天俩人卿卿我我、晃来晃去。唉，真不是人！”秦妈嗤之以鼻。 “啊？这也太岂有此理了吧！与其这样，她还不如离开那个家，回自己家去！”花儿听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理？去哪儿说理去？她娘家人根本不让她回去，让她死都死在男人家，说是回娘家丢人现眼。”秦妈摇了摇头。 “天啊！这不是要逼死她吗？这日子还怎么过？先没了孩子，再没了丈夫，最后连娘家人也不收留她……这样下去，她的精神不仅不会好，恐怕只会是越来越差了。” “前些日子，我一早去市场上买菜，正好遇到她家下人。我也一直记挂着那孩子他妈，就打听了下。人家说，她已经寻死好几回了，但都被救回来了，而且，还都是她男人救的。”秦妈露出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她男人救了她，那是不是对她还有些感情，有些悔悟了？”花儿听着，气都不顺了。 “悔悟？他那是怕别人戳他脊梁骨！说句难听的，孩子他妈死了才是解脱！她男人救了她，又给不了她什么，日日在精神上折磨她、冷落她。要我说，真还不如死了清净……省得每天看见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秦妈咬牙切齿，愤恨至极。 花儿一阵沉默，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很幸运，但想不通，为什么命运总挑一个人来折磨。她不敢想象，这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到底每天都还在承受些什么样的摧残。 “快吃吧！吃饭还是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自己的日子，还得好好过。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有的人，真是一辈子都活在泥潭里，爬都爬不出来。咱们啊，能帮就帮，帮不了的，也只能叹一声气了……”秦妈把筷子递给花儿，“快吃吧！吃完咱赶紧去店里，你再教教我！” 花儿慢慢端起碗，手里是热气腾腾的粥，一旁是健康可爱的苗苗，对面是善良能干的秦妈，还有狗子和豆豆，日夜陪伴着她。她心里感到很知足，这些是什么都换不来的，既然得到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用一生去守护。 豆豆这天早晨果然是第一个到学堂的。“爸爸再见！放学来接我！”豆豆背着小包，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教室。 “这孩子，有了好朋友，这么快就把爹给忘了。”狗子站在学堂门口感叹。他突然发现，孩子不能只有父母，必须得有同龄的伙伴，这是什么人都无法替代的。豆豆有了大双这个朋友，显然状态很不一样了，她变得更像一个小孩儿，表现得更接近实际年龄，看上去，她心里的包袱和眼神里的闪烁，也着实少了些。 狗子笑了笑，往店里走去。一路上，他看到不少嬉笑打闹的孩子。狗子猛然发现自己很爱看这些，甚至可以说是很羡慕。狗子回想到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童年，连第二天该怎么活下去都还不清楚，更没想过自己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那些孩子打闹，一看就能看很久，不全是因为自己喜欢孩子，更是因为自己也很想要有这样的童年。他也很想要朋友，无忧无虑地过一个完整的童年。 狗子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边走，一边想。豆豆她比自己幸运，她不仅有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学堂可以去读书，现在，还有了这么讲义气的好朋友。狗子替豆豆感到开心，他不想让任何孩子再经历他那样苦楚的童年。 豆豆走进教室，教室里还空无一人。豆豆看着大双的位置，站在那儿，有点儿不好意思过去。她想，等会儿大家都来了，就更不好意思了，于是赶紧摘了小包，坐了过去。 豆豆看着旁边大双的位置，发自肺腑地高兴。她心里幻想着，一会儿大双来了，要怎么跟她打招呼？该不该笑？是微笑，还是大笑？或者，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反倒是更纠结、更犹豫了。于是豆豆决定，还是先做点什么吧。 豆豆在教室里找了块抹布，把大双和她的课桌、凳子，都擦得干干净净。豆豆用力地擦，使劲儿地擦，把课桌和凳子擦得锃亮，然后满意地坐下来，等着大双的到来。 她拿出课本，认认真真看起来。此时，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坐在教室后面小心翼翼的感觉，而是把这里真正当成了自己的教室，把自己真正当成了这里的一员。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渐渐的，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双终于也来了。 “嘿！同桌！”大双一巴掌拍在豆豆的肩膀上，吓了她一大跳。 “哎呀，对不住，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以后可要习惯啊。”大双说着，就把书包扔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双翘着二郎腿，托着腮，直勾勾地看着豆豆。豆豆捧着课本，眼角的余光发现大双一直在盯着她，有些无所适从。 “别看了，还没上课呢，咱俩说说话呀！”大双兴奋地说。 “说说话？说什么？”豆豆小声问。 “想说啥说啥呀！这么着，我先来问你吧，你最喜欢干啥？”大双贴近了问。 “我……我喜欢……我喜欢看书。”豆豆认真地回答。 “哈哈！你喜欢看书？你就没点儿别的爱好吗？看书多没意思啊，上课读书，下课还看书。”大双哈哈大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比较有意思？”豆豆吞吞吐吐地说。 “这简单！这你可算问对人了，这世上有意思的事儿，我都知道！来日方长，回头，我一样儿一样儿带你去做！”大双豪气地说。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胖男孩小宝进了教室。 豆豆看见他，立刻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大双也看见了，“小宝！”她立马坐直了身子，昂着头，看着小宝。 小宝发现大双正盯着他，缩着脖子，耸着肩，轻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连头也不敢回。 “那谁！小宝！叫你呢！你过来！”大双大声喊道。 豆豆被大双的声儿吓了一跳，听到小宝要来，把头埋得更低了。她也不全是因为害怕，也是不想见到他。 “干啥……你叫我干啥？”小宝颤颤巍巍地坐在位置上，回头看着大双，不肯站起来。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怕啥？”大双不耐烦地说，“把你昨天的威风拿出来呀！” 小宝缓缓起身，离开凳子，往大双这边挪了两步，不敢走得太近了。 “哎呦……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你就站那儿吧！看好了啊，这个豆豆，她是我的新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大双把手搭在豆豆的肩膀上。 “哦……”小宝不知道该说啥，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大双就要给他好看。 “就没了？”大双睁大了眼睛，盯着小宝，“你不得说点儿啥吗？” 小宝面露难色，“说点啥……说点啥……我、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欺负她了。”小宝的声音就好像蚊子哼一样，说完就立刻跑回自己座位上了。 “你跑啥？嫌丢人吗？你知道就好……”大双又坐了下来，“豆豆，这下你放心了吧？他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你以后看到他，也不用躲着，以后该他怕你了。”大双得意地抬着下巴，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嗯，好，谢谢你，大双。”豆豆不好意思地说。 “嗨！谢啥？咱俩是好朋友啊！以后，我要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我也不会客气的！哈哈哈！”大双爽朗的笑声不断，一直驱散了豆豆心里拨不开的迷雾。 豆豆终于也抑制不住，不由自主地跟大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53章 春兰秋菊 “下课了！走！出去玩儿去！”大双拉着豆豆就直往外跑。 “去哪儿啊？你慢点！”豆豆边跑边喊。 “别急，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大双拉着豆豆跑出了教室，绕过学堂的前院儿，最后在学堂后面的一片泥巴地边停下了。 “来这儿干啥？一会儿上课该回去了。”豆豆不解地问。她环顾四周，这片泥巴地里，除了一些杂草和几朵小野花儿，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 大双突然蹲下来，在泥巴地上的几块破红砖上仔细看了看，然后突然翻开了其中一块。只见那砖块下的泥巴里，有一条粗大的蚯蚓！它收到了惊吓，一下子就缩到土里去了。 “哈哈！你看！”大双兴奋地喊。 “你翻那破砖头干什么？这泥巴得多脏啊……还有蚯蚓……”豆豆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 “咋的？你害怕蚯蚓吗？”大双问豆豆。 “害怕倒是不害怕，但我觉得这怪脏的，不太想碰它。”豆豆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咱们赶快走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别急别急！这不是才刚下课吗，哪儿那么快呀！你过来，过来！走近一点儿，我问你个问题。”大双挑着眉毛，让豆豆仔细地看。 豆豆只往前迈了一小步，她歪着头，侧着脸，想知道大双到底想干什么？ 大双随手捡了一块碎瓦片，看着豆豆坏笑了一下。她对准蚯蚓逃跑的洞口，一下子铲了下去！ 豆豆看得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见大双对那蚯蚓穷追不舍，铲了几下，就把那条粗大的蚯蚓给完整挖了出来。大双把它踢到了路中间，看它在那里扭动、挣扎。 “你把蚯蚓弄上来干什么？！快别弄它了，怪脏的！”豆豆往旁边躲了躲，生怕大双把那蚯蚓弄到她身上。 “豆豆，我问你，你看这蚯蚓，两头长得都一样，你知道它哪边是头、哪边是屁股吗？”大双向豆豆发出了提问。 “这……这我不知道，这蚯蚓两边，看着都差不多呀。”豆豆疑惑地说。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看，它这个身子中间有不一样的一小节，离这个节近的，就是头，离节远的，就是屁股！”大双蹲下来，边指着那条蚯蚓，边和豆豆解释道。 “啊？真的吗？”豆豆很惊讶，“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玩儿多了，就知道了呀。”大双得意地说，“你看，你这么爱读书，知道的，也不一定有我多吧。哈哈哈哈…” 豆豆认真看着蹲在地上的大双，她正在仔细地观察着那条大蚯蚓，十分地专注。原来，大双也不是一直都那样风风火火的，她也有安静的时候，也有自己爱做的事，只是比较与众不同罢了。 “豆豆，你知道吗？这蚯蚓，你可别看它全身都软乎乎的，总是躲在那潮湿的泥巴地里，看上去，一脚就能踩个稀巴烂。但是，它可不一般哦。”大双抬头看着豆豆说。 “不一般？怎么不一般了？这蚯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豆豆好奇地问。 “它可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软弱无能。我以前玩儿蚯蚓的时候，用一根树枝把它给戳断了，戳成了两节，你猜怎么着？”大双睁大眼晴问。 “都断了，那肯定就死了吧。你为什么要把它戳断呢？”豆豆皱着眉问。 “错了，它没死！它尾巴又重新长出来了！你就说神奇不神奇吧？”大双得意洋洋地说。 “没死？尾巴长出来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豆豆追问着，她也开始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 “就是因为我曾经听大人说过，蚯蚓要是被砍成两节，它就会变成两条蚯蚓。我觉得这可太神奇了，所以我就想试一下。我把它戳断以后，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挖了点泥土放进去，又把那两节蚯蚓给放了进去。” 豆豆惊讶地看着大双，觉得大双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会做这种事儿，既大胆，也有趣。这是她想都不会想、做也不敢做的事儿。“然后呢，那两节蚯蚓就活了？” “活了，但是，只活了其中一节。所以啊，大人们有时候说的话也不对！不，应该说是不全对！活的那一节蚯蚓，是有头的那一节，尾巴那一节还是没活过来。”大双认真地说。 “真神奇！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豆豆满脸惊讶地对大双说，“大双，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些你都知道！” “这有啥的……我就是贪玩儿，不像你，爱读书……”大双说着说着，撅起了嘴。“因为贪玩这事儿，我爸妈可没少揍我，他们都说，我不爱读书，净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豆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刚才不也说了，大人说的话也不全对。我就觉得你挺好的，你很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女孩子！”豆豆一脸真诚，清清楚楚地赞美着大双。 大双笑了，“你说的对，他们说的不全对！我是不爱读书，但我不觉得这些东西是没用的东西。我就喜欢研究这些虫子啊什么的，可我爸妈觉得，这就不是女孩子家家应该喜欢的东西，他们认为女孩子家就应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好好读书，以后再找个好人嫁了。” “啊？……”豆豆感觉，大双这说的，好像就是豆豆自己。 “哈哈，对！就是你！就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大双哈哈大笑，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可我不是这样儿的呀，我一点儿也不想这样，我觉得，女孩子都这样，可没劲儿了。” “嗯……我理解，我觉得，你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不伤害别人，就都没有错。”豆豆说。 “对呀，我也这么想……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我一定要像他们想的那样活着呢？如果他们实在想要那样的闺女儿，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呢？可能，他们也怕，再生一个还是像我这样儿的吧！”大双笑了，但笑容里，好像还有一点儿别的东西。 突然，上课的铃铛敲响了，大双赶紧把地上的蚯蚓小心地踢回泥巴地里。“走吧！上课了！”她拉起豆豆的手，就往教室跑去。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古人是如何表达喜怒哀乐的。”傅老师拿着书，在讲台上踱来踱去。 而大双，正拖着腮，眼睛看向窗外，就好像魂儿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傅老师看大双心不在焉，于是，点了她的名儿。 “大双，你来说说看。”傅老师慈爱地看着大双，想提醒她赶快把魂儿给收回来。 大双突然回过了神，缓缓地站起身。她低着头，两只手攥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她偷偷瞥了瞥一旁的豆豆。 豆豆压低声音说，“没事儿，你想说啥，就说啥，要相信自己。” 大双听了，抬起头，活动了下肩膀。“我觉得……古人他爱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 大双此话一出，引起了同学们的哄堂大笑。有几个带头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看上去头都快要甩掉了。 “静一静！静一静！”傅老师对大家说，“你们笑，是因为你们觉得她说的不对？” 傅老师这么一问，班上立刻又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发出其他声音。 “那你们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傅老师又问。 大家还是不吭声，一致地低着头，生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 豆豆一看，大家对大双都这般态度，于是想了想，慢慢举起了手。 “哎？豆豆，那你来说！”傅老师看见豆豆举起了手，心里一阵欣喜。 豆豆从容地站起身，十分肯定地说：“我觉得，大双她说的对！” “啊？……”同学中一阵唏嘘，大家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甚至有些人还捂着嘴偷笑。 “哦？那你来说说看为什么。大家静一静！”傅老师又说。 “大双说，表达喜怒哀乐，古人爱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这是对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有的人喜欢直接表达，有的人喜欢放在心里，不喜欢表达，有的人通过说话表达，有的人通过动作和表情表达，这都不一样。所以大双说的对呀，想怎么表达，那是他们的自由。” 傅老师听了心里很高兴，又接着问，“那你觉得，哪种表达方式是最好的呢？” “我觉得，没有最好的表达方式，而应该是都好，只不过是不一样的好，就看在什么时候用了。就像有的同学爱读书，有的同学热心肠，有的同学很正义，但他们，都是好同学。不同的时候，他们就有不同的好处。” “很好！说的很好！大家给豆豆鼓掌！”傅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傅老师把手里的书放下了，说：“豆豆今天不仅回答了上课的问题，也回答了下课的问题。说到这儿，我要在这里给大家强调一个事情。同学们在一起，要相互团结，相互帮助，不要有任何歧视、打压、甚至暴力的行为，这是不光彩的行为。我们对待同学、对待父母、对待任何他人，始终都要保持尊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等等，这都是我们已经学过的道理。其余的，我也不再多说了，希望大家彼此包容，相互帮助，做团结友爱的一家人。下面，我们接着上课！豆豆和大双，你俩请坐下。” 豆豆和大双相互看了一眼，偷笑着一起坐了下来。 “够意思！”大双凑到豆豆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豆豆耸着肩，偷笑了一声，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改变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更多了一些勇敢。是什么让她敢于直面挑战了呢？豆豆想了想，对，好像正是大双给她带来的勇气啊。 晚上到家后，豆豆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地给大家说了一遍。豆豆毫不掩饰对大双的喜爱和崇拜。 “豆豆，这大双是很厉害，但你也不怂啊！”狗子高兴地说，“还真看不出来呀，咱豆豆现在也不简单了！” “是啊，你站起来说的那番话，我一个大人都说不出来，你是怎么想到的？”花儿问豆豆。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胆子很小，但跟大双做朋友也就这几天，就感觉我好像胆子比以前大了。这是为什么呢？呵呵……”豆豆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为啥！因为，你有了底气！你的底气就是大双给的。”秦妈对豆豆说，“孩子，你以前在学堂，是不是总看别人脸色？为啥要看别人脸色呢？你又不差！你比很多人学得都好，我听你爸爸妈妈说，那里的老师都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年纪比他们小一点儿？他们有时候玩儿也不带我，而且，我是后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一起说话，所以就……”豆豆吞吞吐吐的。 “这傻孩子……咋没听你回来说呢？问你啥都说好，我们还真以为你挺好的呢。”花儿抱着豆豆，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也没有不好，就是认识大双以后，感觉好像不一样了。我胆子大了，大家好像对我也不像以前那样避着了。他们现在也跟我说话，也跟我玩儿。”豆豆说着说着就笑了，心里很是高兴。 “没事儿！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别想那么多，高高兴兴的就好。哎？你说那个大双，她还玩蚯蚓？还知道那么多蚯蚓的事儿？那可真是不一般呐！女孩子家家的。”狗子说道。 “女孩子家为什么就不能玩儿蚯蚓？”秦妈反驳道，“就是因为很多人有你这种想法，女人的命才苦呐！那你觉得，女孩子应该玩儿什么呢？只能绣花吗？”秦妈反问。 “哈哈哈哈哈！”花儿噗嗤一声笑了。“秦妈，你问得好！狗子，我也要问问你，那你知道蚯蚓那么多事儿吗？” “我？我还真不知道……所以我觉得这个大双挺有意思的！”狗子挠着头说。 “所以呀，你还不如女的呢！还是个小女娃娃。你倒是能玩儿蚯蚓啊，看来，你也没玩儿出什么门道啊！哈哈哈哈！”花儿抱着豆豆笑个不停，豆豆也跟着花儿一起笑起来。 秦妈抿着嘴，转过身子，偷笑着去厨房做饭了。 第54章 虚左以待 “豆豆，看！今天秦奶奶给你们做了什么？”秦妈神神秘秘地在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快快！快去看看，看秦奶奶到底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花儿对豆豆说。 豆豆没想到，这些天，在学堂有大双的陪伴，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回到家里竟然还有惊喜等着她。豆豆走到秦妈面前，问：“秦奶奶，你后面藏的是什么？” “你猜啊！”秦奶奶笑着说。 豆豆看见秦奶奶身后冒着阵阵热气，吸了吸鼻子，仔细闻了闻，“啊！好香啊！是什么好吃的？”豆豆拉着秦奶奶的胳膊，往她身后看去。“哇！是枣糕哎！” 秦妈把那盘枣糕正式放在桌上。“怎么样？秦奶奶的手艺，可还行啊？” “太好了！太好了！闻着就很好吃！”豆豆看着桌上那些胖乎乎的糟糕，伸手就想要去拿，但她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她抬头看着秦妈说：“那我可以先尝一个吗？” “哎呦！吃吧吃吧！就是做给你们吃的啊，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秦妈伸手挑了红枣最大的一块，递到豆豆手里，“小心，小心烫！这刚出锅的。” “秦奶奶，其实，我早就闻到家里有浓浓的红枣香味了，哈哈！”豆豆两只小手来回倒腾着，捧着那块软软糯糯、还有点儿烫手的枣糕。 “你这个小坏蛋！那你还骗秦奶奶，说你不知道是啥。”秦妈伸出手，在豆豆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豆豆皱着鼻子，“我不是怕你伤心吗？你做了那么久，那么辛苦，我要是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你不会伤心吗？”豆豆啃了一小口枣糕说：“真甜真甜！太好吃了！秦奶奶真厉害！” “你这张小嘴哟！我这心都被你说化了。快！来让秦奶奶抱一抱！”秦妈觉得，豆豆实在是太心疼人了，说的话总是让人心里感到暖暖的。 “花儿啊！这豆豆被你们教得可真好，真是贴心小棉袄。这穿在身上真是暖乎乎的呀。”秦妈抑制不住对豆豆的欢喜，“豆豆，今天秦奶奶跟你商量件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秦妈用小孩儿的腔调对豆豆说。 “什么事儿？秦奶奶你说吧，我答应你了。”豆豆开心地啃着枣糕。 “啊？我还没说呢，你就答应了？这么大方？”秦妈睁大了眼睛，看着豆豆。 “嗯！秦奶奶说的话，我都听！因为秦奶奶对我最好！”豆豆一笑，甜甜的酒窝又露了出来。 “好！那我说啦！咱以后，不要再叫‘秦奶奶’了，行不行？”秦妈说。 “那我叫什么？”豆豆疑惑地问。 “咱就少说一个字儿，直接叫‘奶奶’，你看行不行？”秦妈故意表现得很严肃。 豆豆停住了嘴，转头看了看花儿和狗子，想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你看他俩干啥？我就问你，行不行？他们肯定没意见！”秦妈说。花儿和狗子在一旁偷笑。 “没事儿，你自己说吧。”花儿提醒了一下豆豆。 豆豆一看，花儿这意思是不反对，于是对秦妈干脆地回答：“行！奶奶！” “哎！我的孙女儿哎！我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奶奶多喜欢你呀！这下好了，以后都喊奶奶！让我也高兴高兴！”秦妈笑得合不拢嘴，抱着豆豆不肯撒手。 “哎呦呦，你看看，这分明就是亲孙女儿啊，不然哪能那么腻腻歪歪的……”花儿酸酸地说。 “呀！呀呀！你看，你妈妈她吃醋了。”秦妈抱着豆豆，摇摇晃晃的，故意对着花儿，气她玩儿。 “我吃啥醋啊？这枣糕这么甜，吃枣糕不好吗？”花儿拿起一块枣糕也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你们喜欢吃，以后我再多做点儿。第一回给你们做，怕你们不爱吃，也不敢弄得太多，怕浪费了。”秦妈说。 “秦妈，你也太谦虚了！你这做的，拿到街上，都可以卖了！有空的时候也教教我啊。”花儿边吃边说。 狗子平常不大爱吃甜的，听了花儿这话，也忍不住过来尝了一小块儿。“哟！真可以，不是很甜，味道恰到好处。太甜了，就腻得很。”狗子点着头，对秦妈竖起了大拇指。 “ 秦妈，你得知道，狗子是从来不爱吃甜的，他说好吃，那就是真好吃啊。”花儿掰了一小块儿，塞到了苗苗嘴里，苗苗也津津有味地吧唧着嘴。“看！这小的也爱吃！” 秦妈憨厚地笑着，看到大家都爱吃，心里特别满足。“你们爱吃就好。吃！吃！都多吃点儿，吃完我再做。你们可知道，这做饭的人啊，最高兴的时候，就是东西被吃完的时候，那可是比什么夸奖都实在的。” 豆豆看了看盘里剩下的枣糕，小声儿说：“我能不能明天带两块去学校？” “带去学校干啥？”狗子问。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带给她的好朋友大双，是不是？”花儿问豆豆。 “嘿嘿……妈妈猜对了。我也想让她尝尝，这么好吃，她一定会喜欢的。”豆豆憨憨地说。 “行啊！你带！你带去！下次带大双来家玩儿，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做点儿别的花样儿。”秦妈说。 “嗯！谢谢奶奶！”豆豆赶紧说。 “哎呦！好好好！不谢不谢！奶奶愿意！奶奶高兴！”秦妈被豆豆哄得服服帖帖，心里一阵儿接一阵儿地暖着。 秦妈去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布，帮豆豆把两块枣糕仔细地包好，放在她上学背的小包旁边。“好了，明天带去吧，顺便帮我问问你的好朋友大双，奶奶这手艺怎么样！” “豆豆！你把这枣糕放你包里吧！这提着，多麻烦！”狗子说。 “放包里？那挤坏了，还怎么给大双吃啊。奶奶做得这么漂亮，每一块枣糕上都有一颗大红枣。我要完完整整地把它送给大双吃。”豆豆认真地说。 “好，好好，那我来给你拿着。”狗子也算是服了，心想，就随她去吧，都听豆豆的好了。 “不！我要自己拿，这样才有诚意。”豆豆又说。 “哦，行！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自己拿着吧。”狗子觉得自己的话都很多余，所以还是算了，别说话了。 豆豆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块枣糕，生怕影响了它的形状。狗子在一旁看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豆豆这副认真诚恳的样子，也让他感到很欣慰。这孩子，一看就是有情有义、诚实守信的人。豆豆这么善良，狗子心里想，一定要一直护她周全，不能被人欺骗、欺负了。 豆豆就这样捧着枣糕，一直坚持走到了学堂，走进了教室。她把枣糕悄悄藏进了桌肚里，想等着大双来之后，给她个惊喜。 奇怪的是，大双今天迟迟不来，都已经快要上课了。豆豆心里有些着急。“还不来？等上课了，就不能给了，只能等下课了。”她自言自语道。 终于，在上课铃铛被傅老师敲响的那一刻，大双才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还好还好！没迟到，没迟到……”大双把书包往桌肚里一丢，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喘着粗气。 豆豆好想现在就把枣糕给她，可是已经上课了，就只好憋住，准备等到下课再给她。 课上了没一会儿，豆豆听见大双在一旁时不时地吸着鼻子。 “什么味儿？豆豆，你闻见没？”大双凑近豆豆的耳朵，小声地说。 “没……没有，啥味道也没有。”豆豆不是很会撒谎，但为了下课能给大双个惊喜，还是不想现在告诉她。 “不对，一定是谁带了什么好吃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可骗不了我的鼻子！一定是谁偷偷收着，怕我们发现了！”大双低声说。 “别说了……傅老师往这边看呢，下课再说吧。”豆豆低着头，小声儿说。 大双只好作罢，看着窗外的小鸟儿，又愣住了神。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下课！”傅老师一声令下，班上“哗”的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不对不对！我得找找！我闻了一节课了，都馋死我了！”大双突然站起来说。 豆豆憋着笑，“别找了！等着。”她小心地从桌肚里拿出了那两块枣糕。 “这是啥？是你的？”大双看那块布被精心地系上了，里面也不知道包着什么好吃的。 “你快打开吃吧！哈哈！”豆豆很期待地看着大双。 大双迫不及待，手忙脚乱解开了那个结，两块枣糕出现在眼前。“哇！还有两颗大红枣儿！你哪儿来的？”大双真心急了，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豆豆快被大双笑死了，她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子是这样吃东西的，毫不顾形象，狼吞虎咽。 “好吃好吃！”大双伸着脖子往下咽，手上又拿起了另一块。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两块枣糕咽下肚了。 “这就吃完了？”豆豆惊讶地问。 “嗯，今天来晚了，正好没工夫吃早饭，真是太巧了！话说回来，好吃，真的好吃！这是你妈做的吗？”大双顺手拿起那块布，擦了擦嘴。 豆豆觉得大双太有趣了，她所有的动作、语言、表情，都很有趣，好像在大双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令人烦心的事儿。 “不是我妈做的，是我奶奶做的。我奶奶说，你要是爱吃，以后还给我们做别的。”豆豆听到大双爱吃，也想知道下次奶奶还会做什么新的花样。 “你奶奶可真好！不像我奶奶……”大双说着，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咋了？你奶奶对你不好吗？”豆豆关心地问。 “不好？不是不好，是讨厌我！”大双生气地说。 “讨厌你？你奶奶为什么会讨厌你？”豆豆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奶奶。 “就因为我是个女娃呗！我奶奶她不喜欢女娃，她喜欢男娃！可我又不是男娃……所以她就讨厌我啊，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做什么，她都觉得不对，我说句话她都觉得我烦。而且，自从我妈生了我，我奶奶连我妈也一起讨厌，天天在家里对着我妈指桑骂槐的……”大双很少生气，但这次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 豆豆想到自己和妹妹苗苗，都是女娃，但家里没有任何人嫌弃她们，也没有人因为她们是女娃就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对她和苗苗一直都很宠爱。豆豆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虽然没有亲生爸妈在身边，但和大双相比，好像更幸福些。这些都是现在的家人带给她的。她想安慰大双，可又怕说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奶奶喜欢女孩儿，她不是我亲奶奶，但是她喜欢小孩儿。你下次去我家玩儿，她早就想见你啦。我跟他们说过你的事儿，他们都觉得你很好。”豆豆想把所有安慰大双的话都说出来，让她高兴一些。 “真的吗？他们都不认识我，就喜欢我？”大双表示很怀疑，她觉得豆豆可能是想让她高兴，才编出这些话来的。 “我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人！你要是不相信，过两天休学了，你来我家玩儿。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奶奶还说了，要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对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叫苗苗，名字还是我起的！她也很可爱。我家还有很多狗，它们可好玩儿了。”豆豆越说越兴奋。 “你有妹妹？还有狗？太好了！我去！我一定去！”大双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真的太好了！我爸爸、妈妈、奶奶都想见见你呢！他们都觉得你很仗义、很勇敢、很讲道理，是个不一般的女娃，比男娃还厉害的女娃！”豆豆高兴极了，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话。 “真的吗？那咱们就说定了！我一定要去你家玩儿一次！我也好当面谢谢他们……谢谢他们虽然不认识我，都愿意喜欢我……”大双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她脸上的认真已经印证了她的真诚。 第55章 始料未及 放学时，狗子来学堂接豆豆，恰好看见豆豆和大双手牵着手，从教室里走出来。狗子看那女孩儿大大咧咧的样子，猜到那一定就是大双了。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跟这个不一般的女孩儿打个招呼。 “爸爸！”豆豆看到狗子来接她了，赶紧跑了过去。“爸爸，这就是大双，我那个好朋友。” 大双一看，前面好像是豆豆爸爸，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很紧张，还有些不自在，于是急忙转了个弯，一溜烟儿就跑了。 “哎？这怎么还跑了？”狗子很疑惑。 “咦？刚才还好好的呢。爸爸，她是不是害怕你呢？她看到你，一下子就跑了。”豆豆问。 “可我真的很无辜啊，我倒是很想跟她打个招呼，认识认识你这位好朋友，顺便，邀请她这几天来咱家里坐坐。没事儿！她可能还是不太好意思吧！毕竟，她是个女孩子。”狗子对豆豆说。 “可她平时不这样啊……真奇怪……”豆豆挠了挠头。 “没事儿，明天你向她转达，就说，我爸爸他看见你了，邀请你过两天来家里做客。”狗子说。 “嗯，好。我今天也跟她说了这事儿，她是很高兴、很乐意的，就是不知道为啥，刚才她突然胆子变小了……算了，走吧爸爸。”豆豆牵起狗子的大手，俩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爸爸，你知道吗？今天我才知道，豆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心。”豆豆抬头看着狗子。 “啊？为啥？她有什么事儿吗？我刚才看她活泼开朗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开心啊，只是可能胆子小罢了。”狗子说。 “今天我把枣糕带给她吃，她吃完一开始很开心，说好吃，然后，我邀请她来家里玩儿，说奶奶会给咱们做更多好吃的，她就有点儿难过了。”豆豆解释道。 “这有啥好难过的？她是有什么难处吗？”狗子好奇地问。 “大双说，我奶奶对我太好了，她奶奶对她就不好。她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娃，所以，平时没给她好脸色看。”豆豆提到这事儿，心里也有点替大双感到难过。 “那大双其实表面上高高兴兴、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里也很苦啊。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不容易。不过，爸爸跟你说啊，你也得劝劝她，让她不要太在意这事儿，因为很多人都会遇到这事儿。”这一听，狗子更想请大双来家里坐坐了。 “好的，我会告诉她的。等大双来我家里玩儿的时候，我要加倍地对她好，这样，她就不会太难过了。”豆豆总是有感同身受的能力。 “还有，豆豆，你平时也不要在大双面前说太多奶奶对你好的事儿。大双虽然是个好孩子，可是你说这些，她心里还是会想到自己，会有些难过的。”狗子说这些，是因为他太理解这种感受了。他知道，每一次羡慕，都可能会变成嫉妒，也可能会再一次伤害自己。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知道了，我尽量表现得平常一些，对吗？”豆豆问。 “对，就是这个意思！豆豆真聪明。咱们走快点儿吧，妈妈和奶奶她们已经回家了，在给我们准备好吃的。”狗子摸了摸豆豆的头，毕竟，他像豆豆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太知道怎么宽慰别人。 刚到家门口，狗子和豆豆就看到阿丢带着狗崽子们，在门口迎接他们了。豆豆一下跑了过去，抱着阿丢的脖子。阿丢热情地在豆豆身上蹭来蹭去，还把豆豆的衣服都舔湿了。 “爸爸，你先进去吧！我想跟阿丢它们玩一会儿。”豆豆说。 “好，就在门口玩儿啊，可别跑远了，一会儿就自己进来，该吃晚饭了。”狗子拿着豆豆的小包，先进了屋。 阿丢带着狗崽子们，围着豆豆，跑啊跳啊，不知道有多兴奋。豆豆在中间笑呵呵地转着圈，很喜欢这种被小狗们包围的感觉。阿丢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豆豆能感受到它们的爱。同样，阿丢它们也很喜欢豆豆，所以总是哄着她、护着她。 转着转着，阿丢突然摔了一跤，好像还崴了脚，但它很快又爬了起来，接着和豆豆玩儿。 豆豆看见了，哈哈大笑，觉得阿丢笨笨的，很可爱。她指着阿丢说：“哈哈！你输了！你摔跤了！你已经第一个输了！” 阿丢吐着舌头，继续跟狗崽子们一起跑着、跳着，没想到，突然又摔了个跟头。 心思敏锐的豆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往阿丢身边走了两步，蹲下来说：“阿丢，你咋啦？快起来吧！这次我不算你输，只算你不小心。” 阿丢努力撑起身子，但好像不像刚才那样容易起来了。 豆豆抱着阿丢的肚子，扶着阿丢站了起来。 但阿丢这次，就站在那里，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也不继续跑了，待在那里不动弹。其它几只狗崽子看到阿丢不跑了，也都停了下来，围在它身边默默看着，显然都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阿丢，你怎么了？你是累了吗？”豆豆轻声说。 阿丢眨了眨眼，喘着气，慢慢往狗窝的方向挪去。 豆豆紧紧跟在阿丢后面，看它进了窝，懒懒地趴下了。豆豆停下来想了想，突然就往屋里跑去。 “爸爸！爸爸！快来，你快来看看啊。”豆豆喊道。 “你咋这么快就进来了？怎么了？”狗子问。 “阿丢，是阿丢，它好像是哪里不对劲儿。刚才我跟它玩儿，它不小心摔倒了，而且摔了两次，现在自己进窝里去了，趴在那儿，好像不太精神的样子。”豆豆喘着气说。 狗子听了，赶紧去院子里找阿丢。花儿也抱着苗苗一起出来看。 狗子把手伸进狗窝里，摸了摸阿丢的脑袋，又摸了摸它的背，然后又把它拉了出来，扶它站起身。 阿丢站在那里，好像有些腿软，表情也有些疲惫。狗子皱着眉看着阿丢，心里很担心。 “阿丢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还是生病了？”花儿问。 “不知道啊，这看上去也没受伤，但阿丢确实不对劲儿……”狗子正想着阿丢到底怎么了，突然注意到，它的肚子比以前大了！可阿丢是只公狗，肯定不是怀孕了。想到这儿，狗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花儿！你们一会儿先吃！我现在去镇上找兽医来看看，不用等我了。”狗子着急地说。 “啊？阿丢真的生病了吗？”花儿听了，心里也很是担心。 “应该是，我刚摸了一下阿丢的肚子，鼓鼓胀胀的，好像有很多水在里面晃来晃去……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兽医，不能耽误了。”狗子说完，就往外面跑去。 豆豆抬头看着花儿，抿着小嘴，眼看着就要哭了。她扯着花儿的衣角。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豆豆别担心，爸爸已经去找医生了，阿丢它不会有事的，乖啊。”花儿看豆豆一下子情绪不对了，赶紧安慰她。 “妈妈，阿丢真的会没事儿吗？可是它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不好了？如果阿丢刚才不是为了陪我玩儿，它也不会摔两跤。”豆豆说着，眼泪就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这跟你没关系！你想啊，要不是你跟它玩儿，还没人发现阿丢不对劲呢，对不？没事儿，这不能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你看，阿丢还看着你呢，它也不怪你！”花儿一手抱着苗苗，一手摸着豆豆的后背。 豆豆转头看着阿丢，心疼极了，小声地抽泣着。 阿丢摇摇晃晃地走到豆豆脚边，抬头看着豆豆，眼里满是怜惜。 “快，带阿丢去窝里休息。你看，它都来哄你了，你快别哭了，你越哭，阿丢就越担心。”花儿劝道。 豆豆听了，赶紧扶着阿丢慢慢进了窝。 豆豆蹲在狗窝前，一直看着阿丢，不肯进屋。花儿和秦妈叫了她好几回进去吃饭，她也不愿意，非要等爸爸带着医生回来。 “算了，就依着她吧……豆豆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现在心里也不好受。”花儿对秦妈说。 秦妈把豆豆的饭菜盛好端了出来，还给她拿了一个小凳子。“豆豆啊，这蹲着得多累呀！来，坐下！然后把饭给吃了。这阿丢要是真生病了，咱们还指望你照顾它呢！你赶紧把饭吃了，不然一会儿爸爸带着医生回来了，你没力气，就帮不上忙。听奶奶的啊。” 豆豆看着那碗饭，还是不想吃，没有一点儿心思。 “那你坐着，奶奶喂你，多少吃两口！肚子饱饱的，才能照顾阿丢啊，对不对？”秦妈把勺子递到豆豆嘴边。 豆豆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吃吧，谢谢奶奶。” “这才是好孩子！你听奶奶说啊，这阿丢，它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小病啥的，都很正常！你不要太担心。你得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啊。”秦妈蹲下身子，耐心地对豆豆说。 豆豆一边嚼着饭，一边点点头，但她心里还是很难受。一想到阿丢第一次摔跤，她还站在旁边指着阿丢笑话它，就觉得自己很不应该。豆豆守在阿丢身边，一直寸步不离。 天渐渐黑了，狗子还没回来。花儿先把苗苗哄睡了，又出来陪着豆豆。 “把这衣服披上，太阳下去了，天儿就凉了，小心着凉啊。”秦妈也陪在豆豆旁，一起等狗子回来。 “这狗子咋还不回来？这出去可有好一会儿了，唉……”花儿着急地走到门口，远远眺望着。 “别急别急，这晚上了，医生本来就不好找，更何况还是找兽医。就算找到了，人家还未必愿意来呢。再等等，实在不行啊，一会儿你在家陪着豆豆和苗苗，我出去找找看。”秦妈搂着豆豆说。 “我好像听见脚步声了！是不是爸爸回来了？”豆豆站起身，往门外跑去。 “是爸爸！就是爸爸！他还带了个人回来！”豆豆喊道。 秦妈和花儿也一起跑到门外，往豆豆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狗子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儿，看上去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你们咋都出来了？我找到医生了！”狗子用衣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大爷，麻烦你了！真是麻烦你了！大晚上的，还让你亲自跑一趟。你赶紧给看看，这狗到底是咋回事儿？”狗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那老头儿一句话也没说，给阿丢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狗岁数不小了吧？”老头儿问。 “不小了，是不小了，我小时候抱来养的，到现在……算算也有十五六年了。”狗子说。 “嗯……差不多……”老头儿没怎么说话，又反复摸了摸阿丢的肚子。 “大爷，您看，它这是什么毛病？能治吗？”狗子焦急地问。 “这……我先问问你们，你们打算给它治吗？毕竟，它这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是治，也未必能治得好。狗年纪大了，就是会这样的。要不，你们再好好想想？”老头儿看上去好像已经知道阿丢是什么毛病了。 “治！肯定治！花多少钱都治！治得好、治不好，都得治！”狗子着急地说。 “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这狗啊，年纪在这儿了，一般狗也就只能活这么多年。它这个岁数，就跟那八九十岁的老头儿差不多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那老头儿怕狗子没听懂，又给他解释了一遍。 听了这话，狗子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阿丢它真的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狗子一下愣住了，他一点儿也不犹豫到底给不给阿丢治病，而是无法接受无论治不治得好，阿丢都不能再陪他很久这件事儿。 老头儿看狗子不吭声，于是站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就好好照顾它最后一程吧……” “治！现在就治！大爷，只要能治得好，我一定亏待不了你！”狗子情绪激动，眼底通红。此刻，狗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管阿丢到底还能活多久，哪怕它只能多活一天，他都愿意竭尽全力争取一天！ 第56章 祛病延年 老头儿看了看狗子，点了点头说：“有福气啊，这狗有福气，它要是养在别人家，可能就不会再给它看咯！” 老头儿蹲下身子，又重新仔细摸了摸阿丢胀胀的肚子。他放下随身背着的包，在里面翻找着要用的工具。 “来，你们帮帮忙，让它侧着躺下，扶好腿，不要让它乱动。”老头儿说。 “这是要干啥？”花儿不解地问。 “帮它把肚子里的腹水放一些出来，这样它就能舒服些。然后，我再给你们开点儿药，让它按时吃。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啊，它年纪太大了，这药多少会有些作用，但不一定能治得好。”老头儿认真地说。 “行！大爷，我信你，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吧！”狗子抚摸着阿丢，扶着它轻轻地侧躺下。狗子扶着阿丢的两条前腿，花儿扶着它的两条后腿。 老头儿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针管，上面还接着一根细细的软管子，“谁能给拿个不要的盆来，接下腹水。”老头儿说。 “哎！我去找！马上拿来！”秦妈赶紧跑回屋，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废弃的小铁盆。 “那我就要开始了，你们小心点儿按着，别让它乱动。”老头儿看着年纪不小了，技术还是很娴熟的，很容易地就把那根针管插进了阿丢的肚子里。 看到这里，大家心里都一紧，替阿丢感到痛苦。然而阿丢却非常配合，竟一点儿也没乱动，反而躺在那里，眯缝着眼睛，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那针管刚插进阿丢的肚子，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就从软管子里流了出来，源源不断地流进了那个破铁盆里。 “天呐，这么多水！这阿丢的肚子，得多胀、多难受啊！”花儿心疼极了，她腾出了一只手，抚摸着阿丢的后背，“乖，乖，把这水放出来些，你就舒服了啊。” 阿丢温顺地眨着眼，狗子看着也是悔到了心里。“对不住啊，阿丢，是我没给你照顾好，让你受这老大的罪……咱们听大夫的，很快就好了啊。”狗子摸着阿丢的耳朵，想让它能舒服些。 豆豆站在一旁，看傻了眼。她不敢想象，阿丢的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浑浊的腹水，而且，大家都不知道阿丢这样已经多久了。坚强的阿丢竟然一点儿也不吭声，一直自己默默忍受着。 “爷爷，阿丢它是会好起来的吧？”豆豆小声问老头儿。 那老头儿抬起头，看了豆豆一眼，不忍心伤害这个小女孩儿，但又不好说假话，于是说：“它会好些的，最起码，一定比现在舒服，也许，它渐渐就好起来了呢。” 豆豆听了那老头儿的话，没有再继续问了，她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只想尽量对阿丢好，每天都对它好才行。 “大爷？阿丢它这到底是咋了？怎么肚子里有这么多水呀？平时它看着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今天和我闺女儿玩儿的时候，突然就站不稳了，连摔了两跤。”狗子问。 “它这肚子里的腹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的，而是慢慢积攒着来的。水越来越多，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时间久了，它的腿也就站不稳了。这种情况，我还见过更严重的，那狗腿都变形了，都是被这肚子里的腹水给压的。”老头儿说。 “那这腹水抽出来以后，阿丢就能恢复正常了吗？”狗子又问。 “这不好说呀……等今天这次抽完，过个一两天，我再来看看它，再给它抽一次。有些狗，是能好起来的，但你这狗啊，岁数确实是有点儿大了……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老头儿看着阿丢，挠了挠它的下巴。“但这腹水是要抽的，如果不处理，时间久了，那它饭也吃不下了，身上、眼里都会发黄，最后身体就越来越差了。这可急不得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它这肚子里的水，今天不能都放完吗？还留一些在肚子里，那它会不会还是很难受？”花儿问道。 “可千万不能一次放完！最多只能放一半，要让它缓缓，过几天，再继续放。要是一下把腹水给放完了，有的狗可能马上就不行了。”老头儿边说边看着铁盆，阿丢肚子里流出来的水越来越多，眼看着就快有小半盆了。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陪着阿丢。 老头儿小声说：“看，这腹水放出来些，它就好受多了，这都要睡着了。”他打开包袱，拿出了一些药，嘱咐道：“这药啊，是帮助它恢复身体的，一定要让它每天饭后按时吃，千万别忘了！” “那阿丢除了吃药，我们还能帮它点儿别的什么事儿呢？”狗子问。 “平时啊，少给它吃些馒头、米粥类的东西，多给它吃些蛋白和肉，另外，肝脏也可以煮熟了给它吃。腹水这毛病是很伤肝的，吃肝补肝。”老头儿摸了摸阿丢的肚子，“这看着差不多了，不能再放了。你们扶好，我来把针给拔了。”说完，就熟练地把针给拔了出来。 “那您什么时候再来？”狗子问。 “我两天后再来吧，如果有什么别的情况，你不是知道我住在哪儿吗，就直接去找我。”老头儿说，“这肚子拿纱布再给它按一会儿就好了。” “行，那我知道了，真是麻烦您了。秦妈！来，帮忙按着阿丢，我去给大爷取钱。”狗子说完，就进屋去拿钱了。 “唉……”秦妈叹了口气，“这狗啊，和人一样，老了就可怜了。” “我看过那么多狗，这样的太多了。狗老了，就和人老了一样，不中用啊，不中用就容易遭人嫌弃，遭人嫌弃才可怜呐。它养在你们家就算是很有福啦！我看你们对它也不薄。人也是一样啊，老了要是不被子女嫌弃，被子女好生照顾着，那也不可怜，好着呢！谁还能不老啊？你说是不是？所以，你们也别太难过，人生就那几十年，狗就只有那十几年，它岁数不小了，够本儿了！”老头儿正说着，狗子从屋里出来了。 “呐，这钱您拿好。”狗子握着老头儿的手，诚恳地说，“大爷，你只要有办法，就一定要帮我救活它，我不怕花钱！它跟了我太久了。”狗子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放心吧！”大爷看狗子有些伤心，于是打断了他。“我能用的办法都给它用上，但它毕竟是条狗，一辈子就那十几年。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你也要平常心啊……” “哎呀，谢谢，谢谢你。”狗子把老头儿送出了门，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直到看不见老头儿的身影了，才又回到了院子里。 狗子蹲下来看着阿丢，心里一阵酸楚，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花儿知道狗子一个大男人，轻易是不愿意这样的。她跟了狗子这么多年，狗子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吃了多少苦，都不会轻易流眼泪。印象中，他只在小时候因为太过想念爷爷而哭泣，大了以后，也就不哭了。然而这一次，花儿看到狗子这般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花儿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说太多，于是她伸手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秦妈看见了，也很自然地把阿丢交给了狗子，去厨房里忙活了。 “爸爸，阿丢会好起来的。”豆豆往狗子身边靠了靠，说。“嗯……它好像比刚才好多了，生病都是这样，会慢慢好的。傅老师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豆豆心里也很难过，但她不想让爸爸更担心，于是尽量表现得积极些。 “咱豆豆说的对，会好的，狗子，你别着急，咱们一起好好照顾阿丢，它才能好得更快。咱们要赶紧行动起来，按照刚才大爷说的那样，给它弄点儿吃的好好补补。再说了，大爷不是也没有说治不好吗，你可不能先放弃了。”花儿低下头，看了看狗子的脸，想让他放松一些。 狗子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挤掉了最后两滴眼泪。眼泪落到地上，渗进土里，很快就干了。“我把阿丢抱进窝里休息吧， 你们先进去。”狗子说。 “嗯，好。豆豆，走，妈妈带你先进去。”花儿搂着豆豆的肩膀，回头又看了看狗子。狗子现在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他需要自己好好陪阿丢一会儿。 豆豆打开了一本书，但今天却无心阅读。“妈妈，爸爸是不是很伤心？该怎么办？”豆豆担心地问。 “没事儿，豆豆，你不用担心，爸爸他是个大人了，他只是和阿丢感情很深，一时接受不了阿丢生病罢了。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来缓一缓，咱们就给他点儿时间，好嘛？暂时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相信我，爸爸很快就好了。”花儿握着豆豆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豆豆想了想，说：“嗯，好，我尽量不给爸爸添麻烦，我也会多照顾照顾阿丢的。” “咱们一起照顾它，明天我就去市场上多买点儿猪肝回来，炖给它吃。”花儿说。 “好，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早上把我的煮鸡蛋蛋白分给阿丢，我吃蛋黄。这样它身体会好得快。”豆豆说。 “别担心，不还有我呢吗？都交给我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做吃的我擅长，保管把阿丢养回来，养得白白胖胖。花儿啊，你要多和狗子聊聊，我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看样子，是真的很伤心。刚才，我都没敢多说话，想着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秦妈说。 “是啊，这阿丢真的是陪着狗子长大的，一起经历了太多事儿。其实我也知道，它岁数真的也不小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但现在跟狗子说这些还是太残忍了，就像那大爷说的一样，走一步算一步吧。陪一天是一天，咱们就好好陪着阿丢，也多让着点儿狗子。”花儿透过窗户，看见狗子坐在阿丢的狗窝旁发着呆，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第二天一早，狗子下了床就跑去院儿里看阿丢，想看看过了一夜，阿丢好点儿没有。 争气的阿丢看着比前一天精神多了，它吐着舌头，站了起来，看上去站得也很稳的样子。 “阿丢，你感觉怎么样？看上去你好多了！太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要听那个大爷的话，这样才能赶紧好起来。”狗子抱着阿丢的脖子，在它的脸上蹭来蹭去。 阿丢舔了舔嘴巴，看上去好像饿了。“秦妈！有啥吃的吗？可以让阿丢先吃吗？它好像饿了！”狗子喊道。 “哎！等着啊！”秦妈答应着，端了一盆热乎乎的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这是啥？”花儿探头看了看。 “昨天那老头儿不是说，阿丢得多吃肝脏嘛？我看厨房昨天正好还剩了一点儿猪肝，扔了也可惜，我给蒸了一下，给它吃！”秦妈笑呵呵地说。 “太好了！我还准备早上去市场上买点儿呢，让阿丢先吃着吧，回头我再去多买点儿备着！”花儿说。 “等等！”豆豆叫住了秦妈。她把自己的煮鸡蛋剥开，把蛋白掰了下来，放进了猪肝里。“这个也给阿丢吃，吃了好得快！”豆豆笑着说。 “哎呦，那你吃啥呀？”秦妈问。 “我吃蛋黄就可以了，我就爱吃蛋黄。”豆豆回答道。 “那可不行，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奶奶的鸡蛋给你！好好吃，长得高高壮壮的才好。”秦妈说。 “哎呀，你瞧你俩！再多煮一个不就是了！一个鸡蛋能解决的事儿那不叫事儿。”花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狗子，这是蒸的猪肝，还热乎，赶紧让阿丢吃了！”秦妈对狗子说。 “秦妈，你有心了！真是谢谢你。”狗子说。 “哎呀，谢啥！咋说那见外的话？阿丢也不是你一人喜欢，我们大家都喜欢它，有啥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咱人多力量大，它赶紧好起来就行。”秦妈微笑着，想让狗子心里不要那么担心，不要独自承受可能会失去阿丢的压力。 第57章 岁不与我 狗子为了更好地照顾阿丢，决定每天把他带到店里去照看。他特意找来了一块木板和几个废弃的小轮子，又在院子里找了一根麻绳，敲敲打打地做了一个专门给阿丢用的小板车。 “哎呦！狗子，你这手可真巧，这都能做出来？这小车好，这下阿丢坐在上面可舒服了。”秦妈用围裙擦干了手上的水，仔细看了看狗子做的小板车。“这个结实！你别说拉阿丢了，拉个人我估摸着都没问题。你咋想出来这个点子的？这个好，这个好！” “我看阿丢现在还没完全好，岁数也大了，把它留在家里也没人照顾，它还得跟着咱们一起往店里来回跑。想来想去，还是给它做个小车，这样拉着它，它也舒服，咱也不累！咋样？秦妈，我这手艺还不错吧？”狗子说。 “你这小板车，拉人、拉货，应该都行。一会儿让阿丢来试试，它肯定高兴，这连腿都不用迈，还有车坐，真是享福，哈哈！”秦妈笑着说。“阿丢啊，你比我有福气！秦妈真是羡慕你呀！等我年纪大了，要是也能像你这样享福就好咯！哈哈哈！” “秦妈，你这说的啥话？好好的一个人，跟狗比啥？你一定是个有福之人，以后一定会享福的。”花儿抱着苗苗，给苗苗看看这个有趣的小板车。“这样每天早上拉着阿丢去店里，它也能少走些路，多休息休息。狗子，可真有你的，不声不响就把这车给做出来了。苗苗，爸爸厉不厉害？爸爸会坐小车，可以拉狗狗的小车。” “哦，哦……”苗苗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狗，狗狗，狗狗坐！” “哎！对！苗苗会说这么多话啦？那咱苗苗也很聪明呀，你这么聪明，随谁呀？”秦妈捏着苗苗的小脸问。 “那还能随谁？这不就站在你面前吗？肯定随我啊！女儿像爸，这老话说的不会有错！”狗子拍着胸脯，自豪地说。 “是是是！像你，都像你！只要长得别像你就行！”花儿瞥了狗子一眼，开着玩笑。 “哎呦，你长得可别像我！爸爸说的不对，你长得像妈妈就行了啊！”狗子伸着头，对苗苗说。 “爸爸，我可以试试这个小车吗？”豆豆跑过来问。 “当然可以！去吧，去玩儿吧！你帮爸爸看看好不好用，你要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用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儿想一想，爸爸给奖励！”狗子对豆豆说。 “好！”豆豆拉着小板车，在院儿里一圈一圈地跑着。她一会儿慢慢地走，一会儿快快地跑，在平坦的路面上试了试，又在坑坑洼洼的土坑上试了试。豆豆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这个小板车。 “爸爸，我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快快地拉也行，路不平也行，你做得实在太好了，我也想做！”豆豆毫不吝啬地夸着狗子。 “快别夸了，你爸爸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花儿笑着说，“咱们明天一起出门看看，这小板车阿丢用得怎么样。” “阿丢，来！上来！咱们要出发了！”豆豆把阿丢喊了过去，让它爬上小板车，好好坐着。“爸爸，我们准备好了，阿丢也坐好了。”豆豆在院儿里催着。 “来了来了，走吧。”狗子拉着那根绳儿，回头看了看，“阿丢啊，你坐稳别乱动啊，咱们先走慢点儿试一试。” “哈哈，这不挺好的嘛，阿丢也很乖啊。”花儿抱着苗苗说，“看，狗狗坐车啦！”苗苗也学着花儿说话：“狗狗坐车，狗狗坐车。” 一家人就这样前前后后地走在路上，不出意外，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议论。 “哎？你看那狗，咋坐在车上？腿坏了吗？” “是啊，还有人拉着……这世道是变了，以前都是狗拉人。” “呵呵，闲得没事儿干……人拉着狗跑，真是吃饱了撑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狗子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依然当做没听见，对这些刺耳的话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对阿丢好。只要对它好，他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当一个人心里真的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周围的声音都是听不见的，或者说，听见了也可以当作没听见。如果真的怎么也做不到这一点，那只能说明，这件事其实还不够重要，或者，还有其他的事儿更重要。如果因为害怕别人的眼光，就放弃了自己的追求，那只能说那其实不是追求，而是给自己的一个漂亮的谎言或借口罢了。 “爸爸，我来拉，我来拉！”豆豆积极踊跃地要拉阿丢，她既想照顾它，又觉得这很有意思。“爸爸，你可真聪明，这你都会做，以后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吗？我也想玩儿。” “这还不简单！你上去，抱着阿丢，我拉你们两个。”狗子说。 狗子把绳儿在手里缠绕了几圈，慢慢拉着他俩往前走。 “哈哈，好玩儿好玩儿，真好玩儿！”豆豆兴高采烈地抱着阿丢，坐在小板车上，阿丢看上去也心情不错的样子。只过了一小会儿，豆豆又说：“好啦，我玩儿过了，爸爸，我要下来了。” “没事儿，你喜欢玩儿你就坐上面玩儿，爸爸不累。”狗子说。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照顾阿丢，只能让阿丢坐在上面。”豆豆说完，就小心翼翼地从小板车上跳了下来。她和阿丢的几个狗崽子一起，跟在小板车后面，一路护着阿丢。 渐渐地，由于狗子每天拉着阿丢在外面跑，已经有很多人见识过了那辆小板车，镇上很快就传开了这件事。 有人问狗子，干嘛要这么费劲？不过是一只狗而已。还有人说，这狗看样子迟早是要死的，早点儿让它死，也许它更轻松些。更有人说，这只狗死了，不是还有几只小的吗？干嘛要折腾这事儿，简直就是瞎胡闹。但无论别人怎么说，狗子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想理会外面的声音，他只关注阿丢是不是真的健康和快乐。 豆豆去了学堂，秦妈也在忙活着午饭的事儿，狗子坐到花儿身边，摸了摸苗苗的小脑袋。虽然他在笑，但花儿还是能看出，他的笑中还是夹杂着些难过。 “狗子。”花儿看着狗子说。 “嗯，咋了？”狗子看着花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知道，花儿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花儿伸出手，握住了狗子的手。狗子能感受到花儿手心里的温度。她的手柔软而温暖，纤细而包容。狗子知道花儿想说什么，花儿也能感受到狗子心里在想什么。 “有啥就说吧，没事儿。”狗子故作轻松地对花儿说。 “我知道，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件事。那就是生老病死，是自然万物亘古不变的规律，在生死面前，无一例外、无一特殊。我没有办法骗你，说阿丢一定会好起来，它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很多事情，我们是没有选择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最终到了那个时间，就必须得接受。”花儿抿着嘴笑了笑，温柔地看着狗子。 狗子微微点了点头，把生硬的笑容收了回去。“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希望那天不会到来。某种意义上说，阿丢跟我一直是相互依存的。我从没想过，我以后的日子会没有阿丢的陪伴。为什么狗只能活这么短的时间？老天不公平……” “狗子，你想多了，这跟公不公平没关系。你太担心阿丢了，所以才会有这些想法。狗是狗，人是人，咱们本身就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你现在如果总是纠结阿丢为什么生病，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咱们必须承认，它年纪大了，无论生不生病，都会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彻底离开我们。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我也不想。但我们只能面对啊……”花儿把狗子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狗子远远看着在门口晒太阳的阿丢，想着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连它的背影也看不着了，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痛。“花儿，你说的我都懂，但阿丢对我来说，绝不仅仅是一条普通的狗，我甚至把它当成一个对我有恩的人来看待。我对它的感情，也绝不只是主人和狗的感情。它是我哥们儿，好哥们儿。你也知道，当初要是没有它，我的日子会过成啥样？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但我还是不想承认这件事。”狗子说。 “可是你知道吗？”花儿接着说，“你总是沉浸在这种自我欺骗里，最终可能会浪费掉最后和它好好共处的时间……等你反应过来，可能就已经来不及了，那最后留下的，就只能有遗憾了……所以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花儿知道，就算她说很多，狗子也未必能听得进去，但她真的不想狗子活在遗憾里。 狗子没在说话，他站起身，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坐在阿丢身边。他把它从棉垫上抱起来，让它舒服地躺在自己怀里。 阿丢抬头看了看狗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丢的眼里就像一直含着泪水一样，埋藏着落寞与不舍。 “阿丢，你会一直陪我的，对吧？”狗子轻声问。 阿丢只认真看着狗子。 “我一直都陪着你，你也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你应该不会把我一个人留下吧？”狗子说到这儿，阿丢伸着头，往屋里看了看。 狗子顺着阿丢看的方向望去，原来它是在看花儿和苗苗。“你的意思是，她们也会陪着我？”狗子试探地问。没想到，阿丢竟然点头了。 “阿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走吗？”狗子已经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阿丢又抬头看了看狗子，好像也很不忍心。它趴下来，伏在狗子怀里，安安静静，小声喘着气。 狗子把手放在阿丢的背上，感受它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他不知道，这颗小小的心脏，还能跳动多久。 花儿在狗子背后，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狗子开始慢慢接受现实。狗子抱着阿丢，在门口一坐就是一上午，不说话，不喝水，也没有站起身。 “狗子还好吧？我看他这一坐就是一上午，抱着阿丢，也不吭声。”秦妈小声问花儿。 “嗯，给他点儿时间吧，他要慢慢接受。唉，这世上，咋就没有长生不老药呢？要是咱都能一直活着，就好了。”花儿叹了口气。 “长生不老也未必好，这人啊，命太短不好，命太长，也不好。不管活多久，活得好才重要！有的人从一生下来就开始受苦受难，这活着有啥意思？要我说啊，阿丢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像它能活到这么大的狗，也不多见！说句不该说的，它这病能治，当然要给它治，但如果治不好，它自己又很痛苦，有可能啊，它自己也就不想再坚持了。你说是不是？唉……”秦妈摇了摇头，都说人生苦短，结果就连狗也不例外。 “狗子，吃饭了！阿丢我来喂吧。”秦妈站在屋里喊。 “你拿给我吧，我来喂它。”狗子说。 秦妈把给阿丢准备的午饭递给狗子。“我也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只要你高兴，这阿丢就高兴。你看你一上午在这儿愁眉苦脸的，阿丢也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你俩这是干啥呢？高兴一天是一天！阿丢你说对不对？”秦妈故意这样说，她想让狗子积极一点儿，想开一点儿。 阿丢听了这话，突然站了起来，低沉地叫了一声。 “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阿丢也觉得我说的对！快打起精神吧！狗子，你高兴了，他才能高兴，他高兴了，病才能好！”秦妈赶紧说。 狗子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心里总是提不起劲儿来，总是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阿丢就会跟他天人永隔。也许是几天，也许就在眼前。 第58章 冬日可爱 大双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嚼了嚼。 “你怎么吃草啊？”豆豆皱着眉头问大双。 “你没尝过草吗？甜的，草根是甜的。”大双瞪大了眼睛看着豆豆。 “啥？甜的？”豆豆惊讶地问。 “嗯！不信你尝尝？”大双随手在旁边的草丛里又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递给豆豆，“还有一种红色的小花儿，那也很甜，像蜜一样的味道，下次我看见了，摘一点儿带给你尝尝！” 豆豆接过狗尾巴草，想了想，还是无从下嘴。她隐约记得前几天，小宝在那个位置尿过尿。“你还是别吃了，怪脏的……”豆豆把大双手里的狗尾巴草夺过来扔了。 “脏啥？不就是有点儿灰尘吗？哪儿都有灰尘啊，而且，我刚用袖子擦过了。”大双无所谓地说。 “反正，你还是别吃了……听我的没错。”豆豆不想把小宝在这儿尿尿的事儿告诉大双，要是说了，估计小宝又少不了挨一顿揍。“你以后千万别再吃就是了。”豆豆又嘱咐大双。 “好吧，我觉得你奇奇怪怪的，真讲究……”大双觉得这样挺没意思，还想找点儿别的东西来玩玩。“哎？对了，你家今天人多吗？我能不能放学去你家玩儿？”大双主动问。 “可以呀！太好了！放学我跟我爸爸说一声儿，我们一起走！”豆豆高兴极了。“本来前阵子就要叫你的，但是不巧，我家的阿丢前几天生病了，得了腹水，肚子里好多水，刚放了一半儿，还没完全好呢，所以，就暂时没叫你去玩儿。” “啊？阿丢？就是你说的那只聪明机智的狗吗？它怎么生病了？那现在好了吗？”大双早就想见见这只神奇的狗了，可没想到，它竟然生病了。 “对，就是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得腹水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大夫说，它的年纪像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儿，那么老了，所以生病也是很正常的。不过阿丢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就是还得慢慢养着。下午你去我家，就可以见到它啦。”豆豆说。 “太好了！太好了！我听你说了那些阿丢的事儿，我觉得它简直就是个英雄，做了好多连人都做不了的事儿。我这个人，最崇拜英雄了！我一定要去好好会会它！”大双激动地站了起来，唾沫横飞地说着。 “呵呵呵呵……”豆豆看大双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大双就是这样，除了读书的时候提不起劲儿来，其他的时候都可精神了，就好像从来都不会累一样。 “对了，你晚上跟我们一起回去玩儿，你爸爸妈妈不会着急吗？”豆豆问。 “不会的，他们今天去走亲戚了，早跟我打了招呼，让我今天自己好好待着。我奶奶从来不管我，我就是不回家，她也不会着急的，她可能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所以没事儿的，放心吧。”大双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豆豆看大双总是笑嘻嘻的，但反而觉得她很可怜，连放学不回家都没人管、没人问。“没关系，你去我家，他们肯定都很高兴，他们早就想见你了！我爸爸、妈妈、奶奶、妹妹，还有那几只狗，都欢迎你！” “哈哈，真是太高兴了！我现在就想去！”大双已经不想再上课了，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豆豆，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大双的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 “羡慕我？为什么？”豆豆满脸疑惑。 “我羡慕你有个热热闹闹的家，而且，在这个家里面，每个人都爱你。”大双说，“不像我，感觉他们好像有我没我都无所谓，所以，我现在觉得有没有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区别……”大双说着，就撅起了嘴。这样看起来，她还是像个孩子的。 “我听我妈妈说过，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爱你，都在说的话里，有的人爱你，都在做的事儿里，有的人爱你，可能只偷偷埋在心里。我妈妈说，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可能，他们的方式你还没有感觉到吧。”豆豆想着，这样说可能大双心里会舒服一些。 “狗屁！我又不是傻子！他们要是真爱我，哪怕嘴上不说，手上不做，只要心里有我，我还能感觉不到吗？我就是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我。要一定说心里有我的话，那可能也只有我妈有那么一丁点儿吧，毕竟我是她生的……唉，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大双虽然年纪小，但实际上心思也很敏锐，很多事情，只是嘴上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豆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大双，因为她也在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豆豆已经越来越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她记不清父母是谁，记不清回家的路，更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如果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是对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那他们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弄丢了之后，这么长时间又不来找呢？豆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说服大双了。 “走吧，大双，马上要上课了。放学咱们一起回家！”豆豆笑着说。 “嗯！走！”大双答应着。 豆豆一出教室门，就看见狗子站在学堂门外等着她。 “大双，走！咱俩一起，这次可别再逃跑了，哈哈！”豆豆想起上次大双看见狗子落荒而逃的事情。 “哎呀！你可别提了，真是怪丢人的！今天不会逃跑啦，今天我一定要去你家玩儿！”大双站直了身子，扯了扯衣角，准备好了满脸的笑容。 “爸爸！”豆豆拉着大双的手，朝狗子跑了过去。 “哎？这……是大双？”狗子问。 “嗯，是！她就是大双。她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家玩儿，好吗？她爸爸妈妈今天正好不在家，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豆豆说。 “那行啊，太好了！哎呀，可终于盼到你了，你是豆豆的好朋友，也帮助过她，咱们全家人都等你来做客呢！前些日子啊，有点事儿耽误了。大双啊，你可别见怪！”狗子没把大双当成个孩子，而是把她当成个朋友，对她很是尊重。 大双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哪个大人对她用这样的态度说话，如此尊重她。大双心里又高兴、又羡慕。 “没关系，叔叔，反正这都是迟早的事儿，我跟豆豆是好朋友，我迟早都会来你们家玩儿的。”大双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哎呦！好，真精神！那咱一块儿走吧。”狗子高兴地护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走去。 “花儿！秦妈！快出来看啊！看这是谁来啦！”刚一进院儿，狗子就高声喊着，连阿丢都被惊动了。 阿丢从狗窝里探出了头，大双一下子就发现了它，直奔它跑去。“阿丢！你是阿丢？你好啊，阿丢！”大双一点儿也不见外，上去就摸阿丢的头，跟它打着招呼，丝毫也不害怕。阿丢起初还有些惊讶，很快也就适应了，因为它知道，这是狗子和豆豆带回来的小女孩儿，那就一定也是个好人。 花儿抱着苗苗赶紧出来了，秦妈也紧紧跟在后面。 “哟！这是？”花儿看了狗子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着，“这是大双？”花儿很快就猜到了。 “你看，我说他们都盼着你吧？”狗子对大双说。“你猜对咯！花儿，这就是大双，她今天来咱家里做客，我就一起给接回来了。” “哎呀！欢迎你呀，大双，奶奶也早就久仰了你的大名啦！你可终于来了！快来快来！快进屋，奶奶给你和豆豆找点儿好吃的。”秦妈激动地捧着大双的脸，十分热情。 大双从没有感受到过被奶奶疼爱的感觉，这一下子，身上就像过了电一样！她直直地愣住了，但不得不承认，心里是十分享受的，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热起来了一样，只是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脑瓜子都有点儿嗡嗡的。 还没等大双反应过来，秦妈拉着她就往屋里走。“来来来，你先坐下歇一歇，我给你和豆豆找点儿好吃好喝的，你们先尝尝！一会儿啊，晚上我多做几个菜，你也好好尝尝奶奶的手艺！” 大双被秦妈这样的热情惊呆了，她回头看了看豆豆，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暴露出了内心的受宠若惊。 豆豆捂着嘴，“咯咯咯”地偷笑着，她也很少看到大双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大双被秦妈按着坐了下来，秦妈把一大盘桃酥放在了桌上。“哎呀！不知道你要来，没有来得及亲手做点心！这是今天在外面刚买的新鲜桃酥！又甜又香，你使劲儿吃！别客气！” 大双抬头看着笑出了满脸褶子的秦妈，觉得她的样子又喜庆、又暖人，以至于忘了道谢。 “那你们先玩儿！我赶紧去厨房，多做几个拿手菜，有事儿就喊我啊！”秦妈说完，赶紧进了厨房，看上去，是准备大干一番了。 花儿说：“你俩别愣着了，快尝尝吧！”花儿抱着苗苗，俩人一起笑嘻嘻地看着大双。 大双被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你们也一起吃，你们都这样看着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呵呵……”大双竟然害羞了起来。 “豆豆，来！你跟大双坐一起，你带着她，陪着她，一起吃啊，别光愣在那儿。”花儿对豆豆说。 “哦，好。”豆豆坐到了大双旁边，看着大双，忍着笑，眼看着就要笑出来了。 “你干啥？你笑什么？”大双故作镇定地问。 “没有笑什么？吃吧吃吧！”豆豆给大双挑了一块儿最大、最完整的桃酥，自己拿了块儿小的，俩人一起边笑边吃起来。 “你俩到底傻笑啥呢？”花儿问。 大双和豆豆相互看了看，结果笑得更厉害了。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啥，就是觉得心里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朋友高兴，心里也就更高兴了。 大双笑着笑着，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像她心里原本有一块儿地方，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但现在那扇紧锁的门似乎已经自己打开了。大双心里想：原来，我心里还有这样秘密的地方。 一顿吃喝结束之后，豆豆带着大双去院里玩儿，大双依然对阿丢很是感兴趣。俩人一直蹲在阿丢身旁，咕咕叨叨地说了半天的话。 “听说，你病了？你现在还好吗？你要加油啊！等你好了以后，我和豆豆一起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我还认识其他的狗呢，大的、小的，什么样儿的狗都有！”大双认真地说。 大双和豆豆俩人一起给阿丢摸摸背，捏捏爪子，阿丢舒服地躺在那儿，眯缝着眼睛，就快要昏昏欲睡了。 “阿丢，我听豆豆说，你是个英雄！你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当个英雄，当个女英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行侠仗义！怎么样？”大双认真地问阿丢。 困意来袭的阿丢张了张嘴，哼唧了一声。 “哎？阿丢答应我了！它真的答应我了！豆豆你听到了吗？”大双激动地问豆豆，“它真能听得懂人话！你没骗我！” “是啊，阿丢它只是不会说话而已，我们平常说的话，它都能听得懂！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真的没骗你。阿丢它很聪明的！”豆豆一脸正经地说，自豪的样子，就好像父母在夸赞自家的小孩儿一样。 “狗子，你看，大双好像跟阿丢很熟络似的，一点儿也不生分啊。”花儿对狗子说。 “哈哈，是啊！看上去，阿丢也挺喜欢大双的。这孩子真好！”狗子见到大双没多久，但已经觉得这孩子性格直来直去，而且心思纯良。“你别说，咱们见到大双也就这么一小会儿，但我还真觉得，跟她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花儿看着狗子，微微一笑。“是不是就像见到了自己一样？” 第59章 一见如故 狗子听了花儿这话，心里一惊。“哦，是啊，这孩子性格是有些像我。”狗子拿自身对比了一下，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兄弟义气，确实是有些像。“哎？不对，我喜欢读书，大双她不爱读书。”狗子说。 “可别这么说，让人家听到。大双现在年纪小，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以后大一点儿了，自然就懂了。”花儿看了看院子里，提醒道。 “那倒是……我小时候饭还吃不饱的时候，哪想过读书这事儿啊！不过我确实很羡慕那些能读书的孩子。好在后来有幸遇到了沐文学堂的陈老师，才知道我也能读书。所以说，遇到一个好老师多重要啊！”狗子回忆起了往事。 “是啊，虽然你没有机会一直坐在学堂里读书，但确实遇到陈老师以后，你也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我经常看你在店里得空的时候，还拿几本书翻一翻。不说出口成章吧，你读书的时候和没读书的时候，说起话、做起事来，确实还是不一样的。”花儿说。 “是啊，我还记得陈老师说过，‘腹有诗书气自华’。谁不想当一个看上去就高贵雅致的人呢？谁想要一生下来就在泥巴地里摸爬滚打，为了一口吃的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命啊，我还是信的，但确实命运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要是破罐子破摔，估计早就去要饭了！哪儿能现在跟你们幸福得过着日子？”说到陈老师，狗子心里对他一直很感激，就像豆豆对傅老师一样。老师就像未来路上的一盏明灯，他照亮了你，穿透了迷雾，你才能放心大胆地走下去。 “豆豆这孩子，读书我是不担心的，就希望咱苗苗以后，也能跟姐姐一样，爱读书！以后有本事了，就谁的脸色也不用看，自己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那我呀，就算埋到土里，也能放心了。”花儿摸着苗苗的小脑袋，一脸疼爱看着她。 “但话说回来，没读过书的人，就真的过不上好日子吗？我想倒也不是，只不过不大能得到大家的尊重罢了。但有一种情况非常奇怪，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虽然很多人自己不读书，但是他们也看不起不读书的人。那你说，他们是羡慕读书的人吗？也不！他们也经常鄙视那些爱读书的人，认为他们不切实际、充满幻想，实际上啥也不会。总而言之，读与不读，那帮人都看不上！”狗子摇摇头，认为这些人非常浅薄。 “你说的话呀，只用六个字，就可以概括。‘笑人无，恨人有’！”花儿自信地说道。 “哎呀！就是这六个字！我刚才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看来你也没少看书啊。”狗子笑着说。 “哪儿啊……有时候你随手放在床头的书，我无聊时也会翻一翻，还有些道理，是听别人说的，老话多少都是有些道理的，都是前人对经验的总结，而且通俗易懂。有些书上的东西我也看不明白，但我发现，秦妈这个人就很有意思！她总是能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谁都能听得懂。所以我觉得，某种意义上说，秦妈她也是个老师！只不过跟一般的老师不大一样。”花儿看着厨房秦妈忙碌的身影，说：“我有时觉得，秦妈一身都是绝活，她好像什么都会！” “谁在说我坏话呢？”秦妈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我了，快点交代！”秦妈故作生气地说。 狗子嬉皮笑脸，“谁敢说您坏话呀？我和花儿正在夸你呢！说你神通广大，什么都会！不是老师，却胜似老师！懂得又多，说得又明白，做得也好！要不，以后我们不叫你‘秦妈’了，叫你‘秦老师’，怎么样？” “哎呦！你可别寒碜我了！还秦老师，我哪儿配当什么老师啊？我就是个老妈子！叫我秦老妈子还差不多！”秦妈自嘲道。 “哈哈哈哈！秦妈，你不只是个老师，你可能还是个说书的，讲故事的，讲笑话的。” 花儿弯着腰，笑得肚子疼。 “你们小夫妻俩，就别拿我打趣啦！快把那两个孩子叫进来吃饭吧，我去把汤端出来。”秦妈说。 “大双！豆豆！你们两个进来吃饭吧！”花儿抱着苗苗走到屋门口，大声喊道。 “哎！来了！”大双用响亮的声音，干脆地回应了。 “哈哈！你看这孩子，嗓门儿多大呀！跟一般小姑娘还真不一样，但我喜欢，做人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高兴才最重要呢。我要是她爸，我就希望她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多好呀，跟别人家的闺女儿都不一样！” 狗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双，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意思。 “我看，你跟大双也挺有缘分的，我也挺喜欢她。上次听豆豆说，她家里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对她不是很待见。这孩子，也是可怜，投胎没找对人家……哎？我倒有个主意。”花儿欲言又止，若有所指地看了狗子一眼。 “你……不会是想说……”狗子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咧嘴笑了。 “看来，我还没说你就懂了，你果然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哈哈哈！”花儿时刻不忘打趣狗子。 “什么蛔虫啊？只要在你肚子里，就是蛆也行啊！”狗子反击道。 “去你的！你肚子里才有蛆呢！”花儿抬起脚，想踹狗子一脚，谁料狗子却灵活地躲开了。 “哎！哎！没踢到！没踢到！一点儿也不疼！”狗子像个孩子一样，边跳边喊。 “哼！幼稚！”花儿没好气地说。 “来来来，都坐好，马上开饭。”秦妈说，“六菜一汤，六六大顺！双儿！你是客人，你先尝尝！”秦妈说着，把碗筷递到了大双手中。 大双愣了一下，家里从没有人亲切地叫她“双儿”。她赶紧接过碗筷，在家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反而，她要负责把全家的碗筷都给摆好，等大家吃完以后，最后一个吃，还不能上桌。吃完饭还得收拾桌子、洗碗，动作稍微慢点儿还要挨骂。 “谢谢奶奶……”大双看着秦妈，不自然地笑着。 “哎呦！可真好，我这又白捡了一个乖孙女儿！小嘴儿真甜，不谢不谢，你快尝尝，你爱吃哪个？”秦妈高兴地说。 大双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拿着筷子却下不了手。她犹豫了半天，夹了一根离她最近的白菜尝了尝。“嗯！好吃！怎么跟我家的白菜味道不一样？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大双睁大了眼睛，激动地说。 “啥？一个白菜你就吃成这样？你倒是吃点儿肉啊！来，来来来！这个红烧狮子头，我来给你夹一个！还有这鱼，我也给你夹一点儿！”秦妈拿着大双的碗，呼啦啦地一下子夹了一大堆。“你倒是尝点儿肉啊！这白菜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吃。”秦妈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已明白，这大双在家里过的日子也不咋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真的！我不骗你！你家里这白菜味道很香，而且……而且……” 大双觉得很好吃，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知道了，我们家的白菜好吃，是因为我用猪油炒的，而且，我还放了油渣，那可都是我亲手炼出来的，能不香吗？哈哈！喜欢吃就多吃点儿！”秦妈边说边往大双碗里夹了一堆白菜。 大双看着自己那已经堆尖儿的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脸上依然努力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大家都能看出来，她脸上的肌肉在偷偷抽动。 大双为了不让大家看出她的变化，埋头使劲儿地吃着，大口大口地划拉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大双嘴里吃着，心里却一阵阵难过，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难过，因为这种难过，是随着高兴而来的。 “吃吧吃吧，大家都吃吧！”花儿张罗着，想让大家都别再注意大双，让大双不再那么局促和别扭。 豆豆坐在大双旁，感受到了大双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没说话，只陪着大双一起吃。“大双，这个好吃。”豆豆给大双夹了一块儿红烧肉。“你知道吗？今天真是托你的福了，咱们家今天就像过年一样，这么多菜，我可得多吃一点儿。”豆豆说这话，是想让大双心里平衡一些，以免有那么大的落差，让她心里难受。 狗子听到豆豆这话，偷偷看了看花儿和秦妈。豆豆从小就是个小棉袄，总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安慰人也从不让人尴尬。能养个这样的闺女儿，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你们都吃！真好吃！可别都被我吃了，哈哈！”大双嘴角粘着饭粒，边吃边说。 “哎呀，这大双吃饭吃得可真好。你说养这么个孩子，看着多喜庆，性格又好又能吃，一点儿也不矫情。大双大大咧咧的，豆豆文文静静的，但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只不过是不一样的好孩子。”秦妈说这话，主要是说给大双听的，她想作为一个陌生人，给大双一点儿底气。秦妈想，一个如此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做什么都没底气，心里该有多苦。 “嘿嘿……”大双挠挠头，不知道如何回应秦妈的夸奖。她突然站起来说，“一会儿你们都去休息，我来洗碗！”说完，就开始麻利地收拾起来。 “别！别别！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呐！”花儿和秦妈一起拦着大双，“你可别这样，这说出去，咱们家这样对待客人，这以后还怎么混呢？快去跟豆豆玩儿吧，好好玩儿！厨房有我们，你不用操心。” 大双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宠爱的感觉，不好再推辞，怕对不住别人的真心。“那行，那阿姨、奶奶，你们去忙，苗苗就交给我们，我们带她玩儿。” “哎呀，好！那真是太好了！苗苗她可调皮了，阿姨就麻烦你啦。”花儿说道。 “好，你们放心！走，苗苗。”大双和豆豆一人牵着苗苗一只手，三个人去院子里玩儿了。 花儿和秦妈一起收拾着厨房，狗子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知道她们一定会聊天儿，聊大双的事儿。狗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很想参与。 “秦妈，你看大双这孩子，还是可怜。别看她表面嘻嘻哈哈的，实际上心里也敏感、脆弱。”花儿小声说。 “是啊，你看她今天那饭吃得……看着我都想流眼泪。这孩子真是遭了罪了，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对待她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干活，也没少挨骂！”秦妈说。 “她还真和豆豆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但两个人能玩儿到一起，也说明还是有相同点的。两个孩子都善良、纯真，没有坏心眼儿。大双这孩子我还是挺喜欢的，看她好像吵吵闹闹的，实际上挺懂事儿。你看，我们叫她，她都答应得很干脆，吃完饭还主动洗碗，对我们也很礼貌。说来说去，这孩子还是可怜。”花儿边洗着碗，边摇摇头。 “你俩说的对。”狗子突然在门口说。 “哎？你在这儿站多久了？”秦妈回头看狗子站在门口，被他逗笑了。 “我一直在这儿呢，是你们聊得太入神了，哈哈。花儿，你吃饭前看了我一眼，我想了一下，这事儿可行。”狗子说。 “啥事儿？”秦妈疑惑地问。 花儿看着秦妈，神秘一笑。“咱们家啊，可能又要有新成员啦。” “秦妈，你觉得怎么样？”狗子问道。 “哎呀，你们俩可真看得起我。说实话，我没资格发表啥意见，但我觉得，这事可行！哈哈哈！”秦妈抬着头笑了。“我早就说了，你们两口子都是善良的人。你就看看这一家子，除了苗苗，谁跟谁有关系呀？现在都在一起，这么好，还不都是因为你俩好。”秦妈欣慰地笑了。 “那行，秦妈你都说行，我也就放心了。”狗子说。 “不过呀，大双情况还不太一样，她父母和奶奶还都在呢，你是不是，得问一下她和她家里人的意见？”秦妈提醒狗子说。 “嗯，这我也想到了，我们就先问问大双，如果大双没意见，我就亲自上门去说说这事儿，让大双，当我们的干闺女儿！” 第60章 拔诸水火 天色渐晚，月亮星星都出来了，大双还在豆豆家，玩儿得正开心。 “大双，这天也不早了，待会儿我让你叔叔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下次再来玩儿，好不好？”花儿俯下身子，看着大双说。 大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一些。是啊，该回去了，大双心里一点儿也不想回去，但她又怕一直待在这里，打扰了豆豆和她的家人。“阿姨，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我认识路！”大双笑了笑，便准备去屋里拿自己的书包。 “哎！那可不行！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们在路上也可以聊一聊。”狗子赶忙说。 “我也去！我也去！爸爸，我要跟你们一起，我也要去送大双回家，我还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呢。”豆豆跳着说。 “好，去，咱们一起去！好不好？赶紧走吧，晚了，大双家里人真该着急了。”狗子说道。 大双背上书包，回头看着花儿和秦妈。“奶奶，阿姨，谢谢你们，今天的饭菜太好吃了，我玩儿得也很开心。那我下次还能来吗？”大双低着头，怯生生地问。 “当然行啦！你愿意的话，只要跟家里人说好，天天来都行。”花儿帮大双理了理衣服。 “你下次想吃啥可以跟我说，奶奶给你做。千万别客气！”秦妈摸了摸大双的头，还有些不舍得她。 “好，谢谢你们！今天让你们辛苦了，那我先走了，再见。”大双很有礼貌，带着狗子和豆豆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花儿和秦妈看着大双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孩子啊！竟看着有些可怜。”花儿说。 “是啊，你看一说要走，她马上就没有刚才那么高兴了。家对她意味着什么？好像她并不愿意回去。”秦妈说。 “是啊，别的孩子到了晚上都着急回家，想家，想爸爸妈妈，这大双一看就是不愿意回去的样子。刚才我催她走，都有些于心不忍。我看到她那个失望的眼神……唉，落寞得很。但再不回去也不合适了，回头，人家父母要怪罪了。”花儿也感到很无奈。 “就看狗子回来怎么说了，要是收了她做干闺女儿，这孩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以后常来咱家也就是名正言顺了。”秦妈看着花儿说。 “嗯，咱早点收拾收拾，先休息吧。苗苗，咱们上床讲故事去咯。”花儿牵着苗苗，先进房间休息去了。“秦妈，你也早些休息，今天做了那么多菜，也辛苦你了。” “哎呀，没事儿，我不累！你们去休息吧，我想等狗子他们父女俩回来再休息。”秦妈说，“万一他和豆豆回来还有什么事儿呢。” 花儿点了点头，带苗苗先回卧室了。 豆豆和大双手拉着手走在前面，狗子帮大双背着书包走在后面。大双的书包从来没有人替她背过，她第一次这样两手空空走在前面，有些不习惯。 狗子看了看大双的书包，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边边角角的布料都已经被磨破了，也没有缝上。他看着眼前大双的背影，她虽然表面阳光活泼，但其实身后背负了很多看不见的东西。狗子心里暗想，有机会，一定要给大双换个书包。 “大双啊，你家还挺远的，你每天都自己上下学吗？”狗子说。 “我觉得不远啊，可能我也走习惯了……”大双说，“要不叔叔，你带豆豆先回去吧？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 “开什么玩笑！那哪儿行？你是个小姑娘，哪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肯定要给你送到家里，交到你家人手上的。走吧，没事儿，我在后面护着你俩。”狗子笑着说。 大双和豆豆两人牵着手，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有说有笑。不过，大双显然不如之前兴奋了，她心里好像正在做着什么准备。家对她来说，好像并不值得期待似的。 终于在经过七弯八绕的小路之后，大双到家了。 “叔叔，豆豆，我到家了，那我就先进去了。”大双从狗子手里接过书包，“谢谢叔叔，叔叔再见，豆豆再见。”大双转身走进屋子，步伐显得十分沉重。她耷拉着脑袋，弯着腰、塌着肩，缓缓推开了“吱吱呀呀”的木门。她朝外看了一眼，向狗子和豆豆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狗子和豆豆也向大双挥了挥手，看她进去了，心里也就放心了，于是准备往回走。 “豆豆，走吧，爸爸想跟你说个事儿。”狗子牵着豆豆的手，看着她说。 “什么事儿？爸爸。”豆豆抬头看着狗子。 “死丫头！死到现在才回来！你咋不死在外面呢？你回来干啥？你去找你爹妈！他俩都没回来，你回来干啥？” 恶毒的谩骂声从大双家里传了出来，老奶奶那歇斯底里的叫声令人窒息。 狗子和豆豆被吓得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爸爸，这个奶奶这是在骂大双吗？”豆豆很小声地问。 “嘘！先别说话！”狗子看了看大双家的方向，“咱先听听看，看大双需不需要帮忙。” 狗子和豆豆就站在那儿，听里面的老奶奶骂了半天，也没听到大双说一个字。终于，屋里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不是不吵了？”豆豆小声问。 “嗯，应该没事儿了……咱们走吧。”狗子拉起豆豆的手，继续往家里走去。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走在路上，就像点了灯一样。月光下，豆豆和狗子的身影被拉得好长，豆豆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影子随他们一起走动。 “爸爸，你说，一个人的影子，会离开他自己吗？”豆豆问。 狗子看了看豆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他还沉浸在大双家那恐怖的氛围当中，抑郁不能自拔。 “豆豆，爸爸觉得，一个人他有没有影子，他都只是他自己。影子时有时无、时长时短，所以影子也证明不了什么。影子有时候，会骗人！让你误以为这个人很高大，或者很渺小。而实际上呢？你完全不能相信他。”狗子看看豆豆，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小孩儿肯定是听不懂的。 “影子是什么样儿，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什么样儿。影子有变化，是因为太阳或者月亮有变化。爸爸，我说的对吗？”豆豆抬头看着狗子。 “对！这个人是没有变的。只不过，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下，就会显现出不同的样子，变成所谓的不同的人。豆豆，你可真聪明！”狗子摸摸豆豆的头，觉得这孩子聪明过人，心思细腻，小小的脑袋瓜里，总是有独到的见解，有时候，狗子自己都说不过她。 “那大双在她家里不快乐，在我们家里就很快乐。我们家和她家，就像不同的太阳，或者月亮一样，有时让她高兴，有时让她难过。实际上，大双只是大双，大双只是她自己。”豆豆转着眼珠说。 “嗯，大双要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双，不管那影子是什么样儿，她都不用在意。但是，有很多人，都愿意相信影子，因为，那是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很多人都相信‘眼见为实’，但实际上，眼见真的为实吗？耳听真的就虚吗？这都不一定的。”狗子说道。 “嗯，那爸爸，大双在她家里不开心，她能有什么办法吗？我想帮帮她。刚才她被骂得那么惨，居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儿，我在想，她是不是哭了？那她连哭都没有声音吗？如果有人这样骂我，我一定会哭，而且会哭得很伤心。”豆豆难过地说。 “我相信大双很坚强，她不管哭没哭，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就像你一样！当然，我们也可以帮帮她，让她更快乐一些。”狗子说，“对了，豆豆，爸爸想跟你说个事儿，征求征求你的意见。”狗子感觉豆豆走累了，立马蹲下来，抱起豆豆继续往家走。 “什么事儿？爸爸。”豆豆问。 “你喜欢大双，爸爸、妈妈、奶奶都能看得出来，大双确实在家里也不受待见。她是个好孩子，值得别人喜欢和疼爱。能不能让大双经常来我们家，跟你一起做个伴儿？因为爸爸也发现，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很开心，也找到了自己，你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也比以前喜欢笑了，而且啊，你那些不好的小心思也没那么多了。”狗子捏了捏豆豆的鼻子。 “那是想让大双来我们家住吗？”豆豆问。 “住不住都行，爸爸是想认她做个干闺女儿。爸爸不重男轻女，只要是好孩子，爸爸都喜欢，都愿意好好疼爱。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意见？所以还是得问问豆豆你啊。”狗子说。 “我当然同意啦！爸爸，我也想要一个姐姐，比我厉害的姐姐，能保护我的姐姐。大双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她虽然是我同学，可平时，真的就像我姐姐一样，总是带着我、护着我。而且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这么小气。”豆豆说着，撅起了小嘴。 “不小气，你撅嘴干嘛？”狗子笑着问豆豆。 “哼！我不是气你认大双做干闺女儿，我是气你不相信我！”豆豆扭着头说。 “哈哈！不相信你？我哪敢呀！豆豆是全天下最好的闺女儿！”狗子抱着豆豆，在她脸上亲了个遍。豆豆在狗子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豆豆抬头看着大月亮，心里想，哇！真亮啊！爸爸的怀里真暖呀！她把头靠在了狗子的肩膀上，随着狗子的脚步，不知不觉睡着了。 “呀，回来啦。”秦妈看豆豆趴在狗子肩上睡着了，小声对狗子说。 “嗯，估计走累了，睡了。”狗子点点头，轻轻地把豆豆抱到床上。 花儿和秦妈一起看着狗子，想知道大双到家后怎么样。 狗子一看她俩，叉着腰说：“唉，别提了……这孩子刚到家，就被她奶奶劈头盖脸地狠狠骂了一顿！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啊！豆豆站在我旁边，也听见了……” “啊？骂孩子干啥？”花儿生气地问，“这孩子这么乖，还骂她？真是听了就生气！”花儿从床上坐起来，捋了捋头发，皱着眉头说。 “其实我听下来也没啥原因，也不是嫌她回去晚了，说白了，就是不喜欢这孩子！孩子爸妈好像也还没回来，她奶奶就发脾气了，拿她撒气。”狗子同情地说。 “这是啥奶奶呀！她还配当孩子奶奶？也太不像个老人样儿了！不管大双也就算了，还骂她？这老东西！要让我遇到她，我也得好好骂骂她！这么大岁数还这样不讲道理！”秦妈听了也很生气。 “所以我回来路上，先问了豆豆的意见，豆豆愿意我们收大双做干女儿，她还很高兴呢。大双这孩子，我们要是不拉她一把，我真怕她总一天还是会撑不住。我现在想起她平时的笑脸，我都觉得心酸。”狗子愤恨地说。 “唉，那这样吧，回头有时间，咱们亲自上门去跟她父母说说这事儿，就别管她奶奶了。只要大双父母同意，以后就让这孩子经常来咱家，在咱家吃睡都没问题，正好，豆豆也有个伴儿，豆豆也高兴。咱们家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吗。”花儿说道。 “秦妈，你觉得呢？”狗子问，“毕竟咱家里又多了个人，大家可能都要更辛苦一点儿了。” “哎！这说的哪儿话？虽然说我拿钱办事，但是跟你们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我能有啥意见？我没意见！挺好！这孩子不管她，她真的就可怜咯……得亏有你们！”秦妈认真地说。 “那行！天儿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儿睡吧。明天得空，我来琢磨琢磨这事儿。”狗子说。 狗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空中的繁星，它们大大小小、忽明忽暗，就好像一个个孩子，有的闪闪发光，有的却微弱无力。狗子想，他们都是星星，不管是什么样的星星，都应当被守护、被善待。爷爷在天上，要是知道这事儿，一定也会支持他，因为当初，就是爷爷守护了他这颗即将消失的小星星。 第61章 悲欢不通 “狗子，你赶快去院子里看看，那个兽医老头儿已经来了。”秦妈进屋对狗子说。 “哎！那你们继续吃，我自己去就行！”狗子赶紧几口吃完了自己碗里剩下的饭，放下碗筷就赶紧跑去院子里。 “大爷！您来啦！真是麻烦你了，又让你跑一趟。上次抽完腹水这不两天了嘛，阿丢这肚子里剩下的腹水，今天是不是能放掉了？”狗子问那老头儿。 “嗯，我刚才给它看过了，今天就能给它放掉。这次放完以后，再给它吃几天药，估摸着，应该就差不多了。”老头儿仔细摸着阿丢的肚子说。 “真的吗？哎呦！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大爷！对了，您吃晚饭了吗？要不在这儿凑合吃两口？”狗子问道。 “我吃过了，你就别客气了，我这给它弄完以后，还有下家要赶着去呢！”老头儿说着，就打开了他的包袱，准备工具给阿丢抽腹水。 “是是是！您说的是！主要您有本事，是个大忙人！所以说真是麻烦您了！”狗子一边说，一边扶着阿丢。一想到阿丢可能就快好了，他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大爷，那阿丢这以后，就好好养着了，是吗？没别的什么事儿了吧？”狗子又问。 老头儿一边把针头精准地扎进阿丢肚子里，一边回应道：“暂时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就是以后多给它弄点儿有营养的好吃的，好好养着！平时啊，少吃些馒头、包子啥的，多吃些肉啊、肝脏啊什么的……不过呢，话说回来，我也不是神仙，它也只是只狗，它活到这个岁数啊，真是已经超过很多狗了！老了！算起来，比我都老！呵呵呵呵……所以，你不用太悲观，但也不能太乐观，有事儿再找我吧。”这老头儿说话滴水不漏，因为他不想骗狗子，不想给了他希望以后，再让他失望。老头儿给这些猫猫狗狗的看病这么多年，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愿意花这么多钱给狗看病的人，一定都是爱狗如命的。 “哎，我懂，我懂……还是谢谢你，要是没有你，这一关阿丢它还不一定挺得过去呢……这狗啊，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就跟我兄弟似的，在我心里，它跟个人没两样。所以我要是说多了、问多了，也请您别见怪！”狗子笑呵呵地说。 老头儿抬眼看看狗子，“能看得出来！我干兽医这么多年了，它们的心思我也能看出来个八九分。狗啊，和其他的动物还不太一样，狗通人性！它就是不会说话，其实它什么都明白。你高兴，它就高兴，你不高兴，它就跟着你一块儿难过。” “是啊，阿丢总是迁就我……这么多年了，每天都是一样，从不嫌我烦。”狗子看着阿丢肚子里的腹水一点儿一点儿地流淌出来，眼看着肚子就瘪了下去，他心疼地摸了摸阿丢的脑袋瓜。 大毛、二毛、三毛和小安，排成了一排，安静地坐着，陪着阿丢。 “行了，好了！这就放完了。”老头儿熟练地收拾着工具，说：“那以后我就不来了，你们给它注意着点儿就行。” 狗子点着头，“大爷，那药还是继续吃吧。” “再吃个七天就别吃了，以后就好好养着。老狗了，好吃好喝伺候着就行。”老头儿不忍心再说下去，阿丢得了这病，就算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但实际上它也活不了多久，只能过一天算一天。“有啥事儿再来找我吧！那我就先走了。” “哎！我送送你！”狗子跟着老头儿一起出去了。 老头儿走后，狗子摸着阿丢的脑袋，一直安慰着它。“好狗，好狗，真爷们儿，吭都不吭一声，果然是个爷们儿。” “爸爸，阿丢这就好了吗？”豆豆从屋里跑出来，站在一旁问。 “嗯，阿丢老了，还要再休养休养。放心吧！”狗子笑了笑。 豆豆也蹲了下来，用小手轻轻摸着阿丢的后背。阿丢顺从地仰着头，伸着舌头，很舒服的样子。 “这下好了，大双也担心着呢，今天她在学堂还问我阿丢现在怎么样了？”豆豆说。 “是吗？大双今天在学校心情怎么样？”狗子想到昨晚大双回家挨了一顿骂，担心她今天情绪不好。 “她挺好的，爸爸，我本来也以为她今天会不开心的，结果，她还挺高兴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豆豆说。 “哦，好，那就好。你和大双在学堂要相互帮助，这样谁也欺负不了你俩！”狗子对豆豆说。他知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并不是真的没有关系，可能是真的难过。 “嗯，自从我和大双当了好朋友，也没人欺负我了。大双她长得又高又壮，别人也不敢欺负她，哈哈！”豆豆憨憨地笑着。 “下次你们学堂放假，咱们就找个时间，去大双家把这个姐姐给认了，怎么样？”狗子问豆豆。 “嗯！”豆豆高兴地点了点头，笑得像一朵阳光下的小花一样。 “秦妈，你看带这些东西，够不够？”狗子指着地上一大堆东西问道。 秦妈点了点地上的东西。“烧酒、糕点、水果、补品……不数了不数了，你准备这么老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提亲啊，哈哈哈！看你这样子，是胸有成竹了！” “哈哈哈！那必须的！秦妈，我今天一定给你带一个干孙女儿回来！”狗子拍着胸脯说。 “爸爸！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去找大双玩儿！”豆豆在旁边吵着。 “带她去吧！这样她和大双也有个伴儿，到时候，咱们也不至于太尴尬。”花儿说。 “好，那行，那咱们就一起准备出发吧。”狗子和花儿都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给豆豆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家三口拎着东西，挽着胳膊牵着手，就一起出门了。 豆豆一路上蹦着跳着，特别兴奋。花儿看着豆豆问：“哟！要有姐姐了，就这么高兴吗？” 豆豆呲着牙，毫不掩饰地说：“我早就想要个姐姐了！另外，我还想要个哥哥，还要一个弟弟！” “啥？你还要那么多？那你咋不要妹妹？”狗子一脸吃惊地问。 “妹妹我有苗苗了呀，她不是我妹妹吗？”豆豆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你说得还挺有道理。”花儿笑着说。 “那这样吧，哥哥你妈她生不出来了，我负责给你找。弟弟嘛，我和妈妈来生一个，怎么样？”狗子故意看着花儿说。 “好！好！”豆豆拍着手跳起来。 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自己说不过这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双家到了，狗子理了理衣服，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看年纪，听着像是大双妈妈。 “哦，是、是我，豆豆爸爸！大双同学的爸爸！”狗子结结巴巴的，竟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们是？”那女人问。 豆豆一眼看见，女人背后站着一个人，偷偷往外看。“大双！”豆豆喊道。 狗子和花儿友善地给大双妈妈说了这次的来意，大双妈妈看他们不像坏人，还带着孩子，赶紧把他们迎进了门，请他们坐下。 “哎呀，这大双也没跟我们说这事，我们也没啥准备。你看，家里这乱糟糟的，我也没准备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双妈妈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这样，你们稍等一下，我叫她爸爸出来，咱们一起说说这事儿。” “哎，好，那麻烦你了。”狗子说。他明显能看出，大双妈妈在家里说不上话，做不了主，言行举止中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狗子和花儿耐心地等着，豆豆也乖乖坐在那里，看着大双偷偷笑。大双自己站在另一边，既不靠近，也不说话，她不敢表现得和他们过于亲近。 狗子和花儿对大双笑了笑，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大双爸爸和妈妈一起出来了，大双爸爸竟突然冲上前来，握住了狗子的手，和他打招呼。狗子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热情，本来还担心，搞不好这趟会热脸贴冷屁股，不欢而散。 “咱们家大双好啊，在学校很听话，在家里也很懂事，人家都说她好！”大双爸爸唾沫横飞地夸着大双，但显然，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大双远远站在一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她爸爸看。 “是啊，是啊，这孩子我们见过，确实觉得她很好。这不，想认她做个干闺女，她和豆豆是同学，也是好朋友。所以今天来打扰你们，就是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狗子开门见山地说，“我们都很喜欢大双！你们放心，我们对她肯定和对豆豆一样好。” 花儿一直在认真地听狗子说，还准备随时补充两句，怕大双爸爸妈妈有所顾虑。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大双爸爸就抢在前，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花儿看着大双妈妈，想着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结果她妈妈一声不吭，一直低着头坐在那儿，只是时不时抬眼看看大双什么反应。 “那太好了！那啥时候有空，您和嫂子随时来咱家聚一聚，咱们可以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好好聊一聊。”狗子趁热打铁说道。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那以后，大双就拜托你们了！咱们也可以省点儿心了，哈哈！”大双爸爸倒是毫不遮掩，好像生怕大双没人要似的，巴不得趁早给她送出去。 “死丫头！竟然还有人稀罕！”大双奶奶从房门前路过，恶狠狠地小声说了一句。 大双爸爸立刻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回去。大双妈妈表情有些难过，但还是对着狗子和花儿，硬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们别介意啊，那是我老娘，年纪大了，糊涂了！”大双爸爸解释道。 “没事儿没事儿……”狗子礼貌地应付道。 聊了一会儿，狗子一家准备回去，狗子问：“大双，今天不上学，要不要去咱家里和豆豆玩儿？阿丢也好了，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儿。” 大双激动地笑了，但转头又怯生生地看着爸爸妈妈，不敢应声儿。 “去吧去吧！去干爸家玩儿！”大双爸爸笑呵呵地说。 大双瞬间高兴地跳了起来，和豆豆手拉着手，高兴地跑了出去。 “那咱们就先走了！晚上再给大双好好送回来，你们放心！”狗子说道。 大双爸爸妈妈在门口送走了狗子一家，看他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大双妈妈看着大双天真活泼的背影，抹了抹眼泪，转身自己进了屋。 大双妈妈呆呆地坐在床边，想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却没法光明正大地去疼爱她，还得感谢别人照顾自己的女儿。想来想去，还是怪自己不争气，没能给这个家生个儿子。 “闺女儿都被别人要走了，还不赶紧再生一个！”大双奶奶走到放门口，对着大双妈妈，阴阳怪气地说。 “你就别再说了！唉……你自己的孙女儿，你不疼，自然有人家疼！”大双爸爸听见了，气乎乎地进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双妈妈和大双爸爸分别坐在床的两头，他们俩人背对着背，也不说话。 家里顿时安静得可怕，没有大双跑动的身影，也没有奶奶谩骂的声音，这样子，好像还不如之前吵吵闹闹的样子，最起码，原来还是能听见些声儿的。而现在，这个家就好像突然死了一样的寂静。 大双妈妈等了许久，大双爸爸也没说一句话。于是，大双妈妈干脆躺下，蒙起被子，整个人都躲在里面，不知是睡了，还是在逃避什么。 大双爸爸偷偷回头看了看，那团拱起的被子似乎在微微颤动。他知道，大双妈妈又在偷偷哭了，但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安慰她。他深深叹了口气，在阳光下静静坐在床边，一直坐着。 第62章 心去难留 “大双，这下你总算可以大大方方地来我们家玩儿了吧，也不用担心回去得晚，家里人会说你啦。”狗子对大双说。 “对呀对呀，以后，咱们就是两姐妹了，太好了！”豆豆对这种奇妙的关系感到非常兴奋。一个原本素不认识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就变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豆豆心里的孤单和不安，也一点一点地在被治愈。 “大双，以后你在干爸干妈家里，就大大方方的，当成自己家一样！你想吃什么，就提前跟咱们说，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都随你的心意。”花儿说。 “但有一点啊，你既然是我的干闺女儿了，那在我心里，你就和豆豆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如果你犯了错，那我可能也会一样批评你，到时候，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呀。”狗子故意板着脸说。 “哈哈，你们放心吧！叔叔阿姨，就算要揍我也没问题的，我奶奶都说我皮糙肉厚的！”大双笑呵呵地自嘲着。 “啥？你刚叫我们啥？”狗子问道。 “哦，对！”大双看看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想喊“干爸”、“干妈”，却又喊不出口，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豆豆看着大双，认真地说：“他是狗子，她是花儿，我管他们叫爸爸妈妈。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叫他们干爸干妈！” “嗯……好……干爸、干妈，谢谢干爸干妈……”大双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在“哼哼”一样，就快要听不见了。 “哎？大双，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怎么这会儿说话，竟一点儿也不响亮了？干妈还是喜欢原来的你自己。你啊，以后不用害怕别人不喜欢你，我们大家喜欢的都是你原来的样子。你在干爸干妈的家里，就放开了做自己就行了，不用老憋屈着，知道了吗？”花儿搂着大双的肩膀说。 大双认真听了，用力点了点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大双突然发现，自己的妈妈好像都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过话。她总是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豆豆说：“咱们要赶紧回家，告诉奶奶、苗苗、和阿丢他们这个好消息！今天，咱们家又多了一个成员啦，哈哈！”豆豆一点儿也不觉得，大双可能会分走爸妈对她的宠爱。相反，豆豆心里好像比以前更踏实些了。 狗子和花儿手拉着手，俩人一手拉着一个闺女儿，朝着正午的太阳，快乐地奔跑在乡间的田埂上。 豆豆和大双手拉着手，蹦着跳着，一起走在前面快乐地哼着歌。唱的是什么，狗子和花儿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享受这歌里的快乐。他俩笑呵呵地看着对方，一会儿看看豆豆，一会儿看看大双，心里的幸福都溢了出来。 一左一右，这两个性格、脾气迥然不同的闺女儿，都让狗子和花儿给遇上了。他们不禁在想，家里那个小闺女儿，苗苗，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像大双姐姐这样豪迈直爽？还是像豆豆姐姐那样温柔细腻呢？ “哦！对了！大双，咱们现在先不回家，先一起去一个地方。”花儿突然停下脚步，说。 “啊？咱们还要去哪儿啊？”大双和豆豆异口同声地问。 “嘿嘿，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狗子神秘地笑了笑。看来，他和花儿是已经商量过了的。 他们一起拐了个弯，去到了镇上，来到一家卖杂货的店里。豆豆和大双站在那儿，直接看傻眼了。这里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柜子里摆着的，墙上挂着的，让人眼花缭乱。 “大双、豆豆，你们俩一人去挑一个礼物吧，爸爸妈妈今天送给你们俩的！”花儿笑着说。 “啊？为什么要买礼物？”豆豆和大双一起问。 “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你们俩是主角，爸爸妈妈想给你们庆祝一下，让你们喜上加喜，高兴高兴！”实际上，狗子和花儿说过，大双背着那个破旧的书包，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现在终于有合适的机会，给她买个新的了。 “干爸、干妈，礼物我就不要了，我啥也不缺！”大双不好意思要什么东西，她感觉现在已经很高兴、很知足了。 “那不行！你不要，我怎么要？”豆豆故意说。豆豆十分聪明，她知道她要是不要的话，大双就更不会要了。所以豆豆自己必须先选个礼物才行。 “你看！你不要都不行！你不要，豆豆还怎么好意思要？快去选吧，别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花儿把豆豆和大双一起推到了柜台前。 “好好选，这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个见面礼。”狗子走到大双身边，对她说。 大双看来看去，不知道该选什么，拿不定主意。她转头看着豆豆，只见豆豆很快就选了一本精致的笔记本，里面还夹着一只漂亮的笔，笔记本的封面上，还画了一朵兰花和一只飞舞的蝴蝶。 “我就要这个，我要拿来记我最喜欢的诗句和文章。”豆豆转过头问大双，“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我……我还没有……”大双局促地攥着衣角，觉得自己不选又不好，选了不合适的也不好。“要不……我还是不要了吧！”大双突然冒出一句。 “啥？那可不行！来都来了！这样，你选不出来，干爸帮你选！”狗子直接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排书包，说：“就书包吧！你选一个，这你上学也用得着，我看你原来那个书包也旧了。” 花儿见狗子这么着急，开门见山地说要买书包，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大双，你就依了你干爸吧！你看把他急得……” 豆豆也趁热打铁，拉着大双问：“你是喜欢红色的，还是喜欢黄色的？你不选，我就帮你选啦。” 大双一听，这俩颜色她都不喜欢，赶忙说了句，“我喜欢紫色的！”她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开口要东西呢？ “好！行！就它了！老板，把这书包和这笔记本儿都给我包起来，多少钱？”狗子赶紧把他们选好的礼物拿去给老板付钱，生怕大双突然又反悔了。 “哎呀，太好了！选好了礼物，你们俩高兴不高兴？”花儿搂着豆豆和大双问道。 “高兴！”豆豆大声喊道。 “我也高兴，谢谢干爸干妈。”大双却很冷静，笑容里还藏着一丝苦涩。 人总是这样的，莫名被人温暖的时候，反而容易觉得伤感。就像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如果没人理他，那他可能还会坚强些；但如果有人在身边，说一些贴心体己的话，对他嘘寒问暖，那可能他的眼泪和情绪，就再也藏不住了。 狗子拎着买好的礼物，带着大家从店里走了出来。 “干爸，这个……这个书包很贵吧？”大双小声问。 “不贵不贵，这个适合你，你正好也需要。你喜欢，干爸就最高兴了。”狗子摸着大双的头发说。“大双，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喜欢，就只管高兴就可以了。得到了喜欢的东西，干嘛还要有那么多担心呢？”狗子知道，大双的家庭，让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么好的东西。 “双儿，你就别管多少钱了，那是我和你干爸的心意。你要是总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们可真的要不高兴了。”花儿故意撅着嘴说。 “谢谢干爸干妈，其实，我很喜欢这个书包，但我不想让你们为我花那么多钱。我原来的书包还可以用，它虽然有点破有点旧，但还是能用的。我奶奶之前跟我说过，我是个丫头，不配用好的东西，有的用就不错了。”大双说着，自卑地低下了头。 “大双，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了，干爸给你说的，这个世上，任何好的东西，你都配得上！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努力去得到，得到了的，就放心大胆去享受，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在我和你干妈印象中，你大双就是个勇敢豪爽的女孩子，咱们以后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只要不害人，对自己好又不犯法！记住了没？”狗子看着大双的眼睛说。 “嗯，我记住了。”大双从来没有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过对自己这样的肯定。 大双的无所畏惧，实际上也只是给自己戴上了面具，穿上了盔甲。对待嫌弃和谩骂，如果不这样表现，还能怎么样做呢？只有装作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才能骗得了自己，让自己高兴一些，才能活得下去。 “大双，后天上学，你就背这个新书包，大家一定都会很羡慕你的！到时候，你就昂起头，挺起胸，好好地炫耀一番！哈哈！”豆豆拉着大双的手，高兴地转着圈圈，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从心底高兴起来，心里不要再有那么多的不安。 大双看着和善的豆豆，她从没有交过这样的好朋友，不嫌弃自己就算了，然还带着全家人来疼爱自己、保护自己。大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虽然说，他们俩也没有像奶奶那样直言不讳地厌恶自己，让她身心受伤，但她也能感觉到，在爸爸眼里，她确实也是可有可无。妈妈虽然对她好一些，但是自身性格懦弱，自己都不被人待见，也没有什么能力护着大双。 大双正在被爱滋养着、包围着，她第一次尝到了，家庭中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之间宠爱的滋味，也第一次有了逃离原生家庭的想法。大双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该不该这样做，是不是有这种想法，就很大逆不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双确实已经不再想回到自己的那个家了，充满不安、焦虑、自卑和疼痛的家。 “奶奶，我们回来了！”豆豆喊着，把大双拉进了厨房。“奶奶，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双姐姐，哈哈哈！” “呦！那看来，今天这事儿是成了啊！大双，那你现在该叫我什么呀？”秦妈捧着大双的小脸儿问。 “奶奶，奶奶，奶奶。”大双调皮地不停喊着“奶奶”，逗得秦妈心里高兴坏了，一嘴一个“哎”地答应着。 “这喊都喊了，可不得提提要求啊！今天想吃啥？大胆说！奶奶给你们做！”秦妈拿起锅铲子说。 “我都行，奶奶做的我都爱吃。”大双笑嘻嘻地说。 “哈哈，你倒是不得罪人！大双啊，以后在这里，你想到啥就说啥，说的不对，也没有人怪你，你想吃啥你就直说！没有人嫌你好吃懒做！你说了，我做了，你说‘好吃’，又吃完了，这才是奶奶最高兴的事儿呢！知道了吗？”秦妈摸着大双和豆豆的脑袋说。 大双抬头看着秦妈，在秦妈开怀笑容的照耀下，露出了稚嫩的笑脸。此刻，大双能感受到，秦妈的手掌心里暖暖的、热热的，通过她的头发、皮肤、血液流动，暖遍了全身。原来奶奶，也可以是这样的。 豆豆跑到房间，把正在自己玩耍的苗苗也给拉了出来。“叫姐姐！姐姐！”她指着大双，教苗苗说。 小苗苗一脸迷惑，抬头看着大双，脸上肉乎乎、笑嘻嘻的，大双也充满期待地看着苗苗。 “姐姐，姐姐。”苗苗一会儿对着大双，一会儿对着豆豆，仿佛知道了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好姐姐。 “哎呦！这不把咱苗苗给弄晕了！咱们还是要规定一下啊，以后，苗苗就管大双叫‘大姐’，管豆豆叫‘二姐’，怎么样？”花儿又分别指着大双和豆豆，重新让苗苗喊，“这是好大姐，这是好二姐。” 苗苗“咿咿呀呀”地跟在花儿后面学着，“大姐……二姐 ……”虽然她口齿还不清楚，但叫起“姐姐”来，还真是好听。 大双一手抱着豆豆，一手抱着苗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狗子、花儿和秦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为大双感到高兴。 因为这一天，世上又有一个人，得到了些解脱。 第63章 惭凫企鹤 大双和豆豆这两个好姐姐，正带着苗苗在院子里玩儿，耐心地教她走路、教她说话。苗苗有这两个姐姐的陪伴和保护，就更肆无忌惮地可爱和活泼了。 阿丢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它感觉到阳光有些灼热地烤在后背上。阿丢可能是老了，它竟不觉得晒，反倒觉得有些舒服，它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了，终日里几乎都是坐着或趴着，但不变的是，它依旧像以前一样，时刻守护着这个家和家里所有的人。 花儿和狗子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聊着天儿，“咔哒咔哒”地嗑着瓜子儿，一起看着孩子们玩耍，看着阿丢晒太阳，看着秦妈摘菜，心里特别踏实。 “花儿，我有时候感觉，我就像在做梦一样。眼前这个场景，我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也梦到过很多次了。”狗子吐着瓜子壳儿说。 “嗯，我能理解。这样的画面真是太美好了，家里有老有小有狗，大家还都那么好，处处都是温馨……哎呀，我看着心里也很舒服。你说我这命咋这么好呢，还是亏了你收留了我啊，狗子。”花儿这话看似是开玩笑，但其实心里也一直感恩，狗子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转折。 “任何事儿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所有的美好也不是我一个人给你们的，那是因为大家都很好。你看，豆豆、大双、苗苗、阿丢、秦妈，还有你，哪个不好？所以你也别说亏了我，我真是亏了你们，要是没你们，我现在得有多惨啊？”狗子笑着说。 “哈哈，所以，只要是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花儿把小板凳往狗子旁边挪了挪，跟他靠在一起，继续嗑着瓜子。 “这大热天的，你挨着我，也不嫌热啊。”狗子故意说。 “我不嫌热，除非你嫌热。”花儿剥了一颗大大的瓜子仁儿，塞到了狗子嘴里。“这颗最大的瓜子仁儿给你吃！犒劳犒劳你！” 狗子不好意思地边吃边笑，他觉得自己运气可太好了，能遇到这样好的媳妇儿。所以遇到坏事儿的时候，还是先别急着骂老天爷，也许，以后你还要感谢他。 狗子这一家人似乎都找到了一种舒适的生活状态。狗子说：“以后的日子要是天天都能这样过，我心里也就知足了。我从不想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想经营好我的跑腿儿生意和你的花店，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别急呀！这还没到最好的时候呢。”花儿理了理狗子鬓角的头发，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狗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开始，他感觉花儿就像个小妹妹，柔弱又无助，需要他和阿丢的保护和照顾。后来，花儿又像个大姑娘，温柔、漂亮又能干，狗子总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跟她在一起。再后来，又有了苗苗，花儿变得敏感、坚强，又充满母性，像个动物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崽子。现在，狗子竟然从花儿身上感受到了母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花儿是他的老婆，在花儿身上感受到母爱，这是不是一件很离谱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花儿对狗子的关爱和照顾，已经变成了一种自然的习惯，甚至有时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可能就是那种无微不至和大度包容，让狗子有了这种错觉。 “开饭了！都进来吃饭吧！”秦妈在屋里喊，她把碗筷整齐地放在桌上，把菜都漂漂亮亮地摆好，几个大菜都放在豆豆和大双的位置前，生怕他们够不着。秦妈拿着苗苗的小碗，把她的饭菜单独盛了出来。 “秦妈，你先吃，我来喂苗苗。”花儿说。 “别，别别！今天你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坐在桌上！苗苗我来喂，喂完了我就吃，你快上桌儿去坐着吧！饭菜我都盛好了。”秦妈一直笑脸盈盈的，让这个家里多了不少喜气。 “那行，一会儿我来换你。大家都来坐下吧！哇！今天秦妈做得很丰盛啊，都是我爱吃的！”花儿赞赏着秦妈。 “马上就来！我和大双在给苗苗洗手呢！”豆豆在院子里喊道。 “真讲究……还要洗手……”狗子偷偷用手捡了一块儿肉，抬起头就扔到了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地嚼着。“香，真香！” “你看看你……还不如几个孩子呢，让孩子们看见你这样没规矩，以后还怎么学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讲卫生。”花儿嫌弃地看了狗子一眼，“还不赶快去洗手！”花儿没好气地说。 狗子嬉皮笑脸地对花儿做着鬼脸，“略略略略略……”在花儿一脚踢到他之前，他赶紧溜了。 “哈哈！”秦妈一边喂着苗苗，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你说你俩，可真有意思！这都老夫老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还跟个孩子一样儿，天天追来打去的……狗子也是，就像个大小孩儿一样，永远长不大！花儿啊，你也是不容易，哈哈哈。”秦妈眼里看着，心里其实很高兴，觉得这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的日子才够热闹。 大双和豆豆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摆满的饭菜。“奶奶，你又做这么多菜！”大双惊讶地说，“你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这么多菜，而且，看上去还很好吃！” “嗨！这有啥呀？不是吹的，除了满汉全席你奶奶不会，其他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给你做出来！你信不信？”秦妈看着大双，自豪地说。 “我信我信！我怕是连你会做的菜，我也说不全名字，呵呵呵呵……”大双乐呵呵地说。 豆豆看着大双高兴，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大双，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菜吗？”豆豆指着桌上一盘炒藕片问。 “这？这不是莲藕吗？莲藕我还是认识的啊。”大双笑着说。 “莲藕？你竟然说这是炒莲藕？你知道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炒莲藕啊，这道菜，叫‘荷塘月色’！”豆豆一本正经地说。 “啥？池塘月色？”大双一脸疑惑，重复着豆豆说的话。 “什么池塘！不是池塘！是荷塘！荷塘月色！”豆豆叉着腰，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荷塘月色？那跟这道菜又有啥关系？”大双愣愣地问。 “大家看，这里面都有些啥？”豆豆边指边说，“有莲藕、有木耳、有山药、还有胡萝卜，再加上，这个绿色的盘子，这些在一起像什么？”豆豆看着大家问。结果，好像没人知道答案。 豆豆接着说：“这绿色的盘子，就像荷叶托底，如同荷塘田田，这莲藕和山药，就如同月色皎皎，所以，整盘菜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下荷塘的美景。”豆豆微微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描绘的美好景色里，享受着这道菜带来的意境。 大家都听得愣住了。大双这时突然站起来，“啪啪啪”地用力鼓着掌，“说的好！说的好！豆豆，你可真厉害！随便说说，都能这么厉害！” 狗子和花儿见了，也赶紧跟着鼓起掌来，“哎哟！说的好，说的好！哎呀，我们陶醉得都忘记鼓掌了。豆豆，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没跟谁学，就是我自己前两天在书上看到了一句诗，是这样说的，‘小院夜深凉似水，一池明月浸荷花’。刚才看到这个菜，我就突然想起来了。奶奶，你做菜不光是好吃、好看，还很有深意啊！”豆豆转头对秦妈说。 秦妈拿着喂苗苗的勺子，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看着豆豆说：“那奶奶可不能撒谎，奶奶可不懂这些，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但是，你刚才说的好像挺好，我也听明白了一些。听你这么一说，奶奶这道菜要是拿出去卖，价钱怎么不也得翻好几番了啊？”秦妈笑道。 “豆豆啊，今天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我知道你平常喜欢看书，但不知道你小小年纪，都到这种水平了！你平时这书可真是没白读，现在张嘴就能说出这样好听的话儿来了！我提议啊，以后咱们家里，大家都得多读书！不然啊，以后豆豆说的话，我们都要听不懂啦！”狗子高兴地说。 “是啊，豆豆。你知道我的，我一直不爱读书，我觉得读书真是太没劲儿了，我平时只要一拿起书，没一会儿，我就要打瞌睡了。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话，感觉多读书还是挺有用的！就像这盘菜，我最多只能说它是好吃的炒藕片，可你却能说出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儿来！佩服佩服！我今天觉得你是真厉害，你以后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像你这样，一说话，就能说出很厉害的话儿来！”大双一脸羡慕地说。 花儿笑着说：“大双，以后你经常和豆豆在一起玩儿，你们俩一定会相互帮助、相互学习的。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都有自己的短处，你也不要觉得自己就一无是处了，知道了吗？你要坚信，你在很多时候也是非常厉害的，千万不要看轻了自己啊。” “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啥厉害的地方……我读书也不行，平时也不讨人喜欢，也不会什么别的绝活儿，说白了，就是啥也不会！我还能有啥厉害的……”大双嘟嘟囔囔地小声说。 “那你知道，我为啥特别崇拜你、羡慕你吗？就是因为你厉害呀！”豆豆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大双。“你看，那次小宝欺负我的时候，我那么软弱，都不敢吱声。而你呢？你就特别勇敢！特别仗义！你不要觉得这很容易，你看，我就做不到！学堂里其他的孩子，也没做到啊！就只有你做到了！这多难得呀！”豆豆摇晃着大双的胳膊，极力地想让她认识到这件事，怕她看不起自己。 “这……也算？”大双尴尬地呲着牙，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我奶奶说……我这叫多管闲事儿，她说，我是吃饱了撑的……还说，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净操心别人的事儿……”大双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豆豆说的话，她以为豆豆只是在安慰她，想让她高兴一些。 “这哪能叫爱管闲事儿呢？这是行侠仗义！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呢！这多难得呀！你知道干爸最喜欢你啥吗？干爸就喜欢你这一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唧唧歪歪的，你直爽、善良，脑子里也没有坏心思，这多难得呀！你可千万别看轻了自己。你想想，咱们这一家人都这么喜欢你，难道是因为，你身上没有长处、只有短处吗？我们又不是傻子！”狗子说着，给大双夹了一个大鸡腿儿到碗里，“吃！多吃点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别人还怎么喜欢你呢？” 狗子最后这句话就像一个锤头一样，在大双心里重重地一击，一下子敲醒了她自己。大双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心里早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大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她思来想去，也许，是在自己的那个家里，没有人说过她好吧，她每天听到耳朵里的话，不是责备，就是谩骂。不知不觉，大双自己也给自己贴上了一个“废物”的标签。 “谢谢干爸……”大双埋头啃着那个大鸡腿，她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大双一口接一口地咬下鸡肉，含在嘴里，嘴巴里包得满满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但她却还不敢停下，她怕一停下，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又要掉进这碗饭里了。 花儿看着大双故意狼吞虎咽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受了。“来，大双，干妈给你盛碗鸡汤凉一凉，一会儿就能喝了。” “嗯！”大双答应得很干脆，可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她只能想，只要没人看见她这样，那她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第64章 吞声饮泣 “我好像得回去了，干爸干妈。”大双玩儿得正开心，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得赶在天黑前赶紧回去。 “行！那还是我和豆豆一起送你回去！明天你再来玩儿！”狗子拿起给大双买的新书包，“这个千万别忘拿了！这可是干爸干妈的心意！” 大双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失落。其实，她不太愿意回到自己那个家去，因为在那个地方待着，只会消耗她对生活的所有期望。但大双也知道，人不能太自私，豆豆全家已经对她这么好，她已经很感激、很知足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赖在别人家里。大双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跟豆豆不一样的，不能什么都跟豆豆比，毕竟，自己的家才是真正的家，目前她还是无法逃离出去的。 大双在狗子和豆豆的护送下，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虽然天还没全黑，但家里已经一片死寂了。明明家里现在一共有四个人，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大双突然从那个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的家，又掉回到了这个冷冷清清、冷锅冷灶的家，这感觉，就像从幸福的天堂掉进痛苦的地狱里一般，这种落差让她心里有些难以适应。 “唉……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去别人家里找清净，终究不是个办法，除非，我能彻底离开原来这个家。”大双虽然这么想，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仍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大双轻轻走进妈妈的房间。 “哦，回来啦！今天玩儿得开心吧？”大双妈妈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她把大双拉进了怀里。 “嗯……还行吧，就那样儿！”大双不想让妈妈感觉到自己很无能，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去了别人家里，就兴高采烈地忘了自己的家。 “死丫头！你不是给别人做闺女儿了吗？还跑回来干什么？真是晦气！”大双奶奶一脸阴森地出现在房门口，恶狠狠地说。 大双妈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地面发呆。 “我没有，那只是我干爸干妈，我没说我不回来了。”大双愣愣地说。 “你最好是别回来！赔钱货！下次就别回来了！看见你就心烦！”大双奶奶说完，还“呸”了一声，就走了。 大双呆呆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却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大双妈妈也低着头，藏着脸，可大双还是看见了，妈妈的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地上，渗进了土里。 大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妈妈。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拼命跳动的心脏稍微平静一些。大双不知道，去豆豆家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自己让事情变得更糟了，是不是她让妈妈更为难了。 “妈妈，我以后不去豆豆家了。”大双突然说了一句。 “为啥？”大双妈妈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不去？去！” 大双看着妈妈那透红的眼睛，说：“我不去了！我去了，也还是要回来的。回来以后，大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大双妈妈盯着大双，哽咽地说：“如果在豆豆家，你能过得好，你能开心，双儿啊，听妈妈的，你就别回来了。” 大双惊讶地看着妈妈，“我不回来？我去哪儿？我一定会回来的啊！我不去了，不去了就是了！” 大双妈妈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了大双的手。“你听我的，如果干爸干妈愿意，那你就住在那儿，别再回来了。妈妈不怪你，妈妈就希望你好，希望你高兴，希望你脸上多一点笑容。” “不可能！我不去！我去了，你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把你欺负死。”大双激动地说。 “不会的，妈妈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他们不管说什么，我全当听不见就是了。双儿，你还小，没有必要陪着妈妈忍受这样的煎熬，你还有大把好时光呢！”大双妈妈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但她很快就用手背擦掉了。 大双看着妈妈的头发，被泪水黏在了脸上，看着她痛苦、难受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她不知道怎样做，妈妈才能好受些。她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和豆豆一家走得这么近，如果不是自己认了干爸干妈，这日子，可能还能稍微过得平静些。 “妈……咱们一起走吧！”大双瘪着嘴，她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大双妈妈惊恐地往房门外看了一眼，捂住了大双的嘴。“别乱说！”她紧张地小声儿说。 大双妈妈起身去关了房门，把大双拉到了身边，让大双坐在她腿上。她贴着大双的头，用极小的声音说：“双儿，妈妈对不起你……”好像这句话也不想让大双听见一样。 大双感觉妈妈的额头又湿又烫，她整个人都很不好。她摸摸妈妈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她感觉就这一天的时间，妈妈好像老了很多似的，心里一阵心疼、一阵自责。 “妈妈，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其他的我都不管！”大双心里有了决定，即便这个家再不好，只要妈妈她不走，她自己也不会走。 “干啥呢？哭哭啼啼的……”大双爸爸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快睡觉去！”他催促道。 大双不得不松开了妈妈的手，慢慢地走出了房门。回头关门的一刹那，她看见了妈妈无助而又恐惧的眼神。大双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始担心起来，妈妈这是怎么了呢？ 大双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脑子里很乱，心里想着，即便自己再不好过，但只要还在这个家，妈妈心里总算还有个寄托。但如果自己走了，妈妈她该怎么办呢？她还是不能这么自私。 过了好一会儿，大双突然隐约听见，外面除了奶奶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儿，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动静。 大双赶紧穿上鞋子，悄悄地循声而去。她一直走到了爸爸妈妈的房门前。她屏住呼吸，用耳朵紧贴着门，仔细地听。她竟然好像听见，里面有打斗和挣扎的声音！ 大双再也按耐不住了，她压制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缓缓地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她把一只眼睛凑了过去……眼前看见的一幕，差点儿让她叫出声儿来！ 她看见，一个坏人正骑在妈妈的身上，使劲儿压着她，一只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巴！妈妈的眼底通红，眼泪无助地从眼角滑下来，一直渗进了枕头里。而那个坏人，正是大双再也熟悉不过的爸爸！ 大双张大了嘴巴，浑身颤抖，她心里既害怕，又愤怒！再这样下去，妈妈会不会就死了？她刚想鼓起勇气冲进去，大双妈妈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门缝里躲着的她。 大双妈妈极力地用眼神告诉大双，赶紧出去！赶紧走！大双看着妈妈着急的样子，犹豫不决，在门外急得不知所措。慌乱中，她来不及多想，随手抄起身边的小板凳儿，“哐”的一声儿！使劲儿地砸在了堂屋的窗户上！ “谁？！”大双爸爸听见了，在屋里大喊了一声。 大双来不及想别的，拔起腿就跑，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床铺。她跳上床，把被子赶紧一蒙，整个人都躲在里面，全身瑟瑟发抖！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就像看见了恶魔一样。她听见奶奶的呼噜声儿停下来了，听见爸爸拖着鞋子，“啪嗒啪嗒”地在外面走来走去，还朝着院子骂了一通，却唯独没有听见妈妈的任何声音。大双一直不敢出声儿，害怕地躲在被子里，直到全家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大双都没合眼，她的脑子里不断自动重复着那个可怕的画面。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样对妈妈，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反抗，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大双努力回忆着这个家里的无数个看似平静的夜晚，竟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奶奶一直骂妈妈，爸爸却不吱声儿；为什么妈妈一直哭，爸爸却也从不问是什么原因。大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妈妈想要让她走，让她投奔豆豆家，不要再回这个家。 大双小小的心里，一下子塞进了一个大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妈妈。大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奶奶和爸爸要这样对待妈妈，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自己——因为，她只是个小丫头，而不是个小小子。 大双盯着窗外的天空，一直盯到它又重新亮了起来。她忍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装作若无其事地起床、洗漱。实际上，她只想偷偷出去看看，妈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双儿，起来啦？一会儿来吃早饭了。”妈妈竟在厨房里，像平常一样忙活着，叫大双来吃早饭！ 大双傻傻地愣住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昨晚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是假的？难道，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饭桌上，大双低头捧着碗，偷偷留意着大家的神情。奶奶还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令人厌恶。爸爸也还是一样，表面一脸木讷，不言不语地埋头吃着饭。妈妈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在这大热天里穿得多了些，她不时地扯扯袖子、理理衣领，生怕冻着了似的。大双觉得，这一定事有蹊跷。 吃完饭后，大双妈妈依旧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着碗，大双走了过去，说：“妈妈，我来帮你一起洗吧。”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洗完了！”大双妈妈看见她突然来了，紧张地扯下了衣袖，连手上的水都没有来得及甩一甩。 “妈妈，这天儿多热啊，你穿这么多，脖子上还围个东西，就不怕长痱子吗？你还穿长袖，你不热吗？”大双直接问妈妈，她不想再绕弯子了。 “妈妈……妈妈身体弱！夏天有时也觉得有些凉……双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出去玩儿吧！今天不去找豆豆妹妹玩儿吗？”大双妈妈说着说着，就想打岔。 这时，大双突然踮起脚，抓住了妈妈的衣领，直接往下扯，一下露出了妈妈伤痕累累的脖子。大双和妈妈一起愣住了。 “妈妈，你……你这是怎么了？”大双心疼极了，她看见妈妈的脖子上，竟满是红得发紫的勒痕！她赶紧撸起妈妈的衣袖，只见那两条细细的胳膊上，也满是伤痕！ “哎呀，没事儿！大双，这是妈妈自己不小心摔的！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别担心！”大双妈妈着急地辩解道。 大双再也忍不住了，瘪着嘴，放声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别哭别哭！”大双妈妈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小点声儿，别让你爸爸和奶奶听见！” 大双听了，怕连累了妈妈，赶紧锁住了喉咙，憋住了声音，但她还是浑身颤抖，张着大嘴，不住地往外流着眼泪。她虽然只是个小孩儿，但此时内心万分自责，她回想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妈妈竟然都是这样独自熬过来的，就无法原谅自己。 “乖，乖，别哭，妈妈没事儿！”大双妈妈搂着大双，蹲下帮她抹着眼泪，自己终于也忍不住默默哭了。 母女俩人紧紧抱在一起，在厨房里静静地哭了很久。大双对这个家的看法渐渐清晰了，这个家她虽然住了这么多年，但却仍然那么陌生，这里发生了这么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还上演了那么多她无法接受的罪恶！无论如何，这里是万万待不得了！她下定决心，她必须要走！而且，她必须带着妈妈，一起走！她要逃离这个没有人性、只剩罪恶的魔窟，她要带着妈妈，一起去找充满阳光、温暖和期待的日子。 第65章 骇人听闻 “大双！”豆豆刚进学堂，老远就看到了大双，高兴地喊她，背着小书包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 大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豆豆，笑得有些不自然。 “大双，等等我，我们一起进去。”豆豆走近才发现，大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没有！我好着呢！”大双拉着豆豆，“走吧！快上课了！” “啊？明明还早啊，急什么……”豆豆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双拉进了教室里。 豆豆发现，大双今天一反常态，竟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了。她往大双身边凑了凑，“大双姐姐？” 大双看着豆豆，没有说话。 “大双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豆豆趴在桌上，睁大眼睛看着大双的脸，小声地问道。 大双张了张嘴，但又赶紧闭上了。“没什么，豆豆，我就是今天有点儿不舒服，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豆豆知道，大双在撒谎，她刚才明明已经准备说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又不肯说了。豆豆决定不再问了，她想给大双一点空间，只想尽量逗逗她，好让她高兴一点。 “大双，请你来回答一下。”傅老师在课堂上突然点了大双的名儿。 大双猛地回过神，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傅老师在上面讲什么。豆豆在一旁小声提醒着她，但她却直接说：“对不起傅老师，我不知道刚才你在说什么。”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好，那你先坐下。”傅老师说完，又请别的同学回答，并没有为难大双。 大双坐下后，满脸通红。豆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可不像大双原来的样子，原来的大双，就算是答不出来，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大双好像突然不那么洒脱了。 好不容易，大双熬过了这一节课。谁知，傅老师拿着书慢慢走了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大双的桌面，“大双，请你跟我出来一下。” 大双呆呆地抬起头，只好站起身，跟着傅老师走了。 傅老师和大双两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知在说些什么。豆豆远远地看着，傅老师把书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大双就一直低着头。整个课间，豆豆哪儿也没去，她想在这里等着大双，等她回来就好好陪着她。结果，一直等到上课铃儿又被另一位老师敲响，大双也没回来。 豆豆慢慢往教室里走，回头看着走廊尽头的大双，傅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让她回来了。豆豆故意慢慢走，等着大双一起进了教室。哪怕是这一小会儿的陪伴，豆豆也想让大双知道，无论如何，也一直会等着她、陪着她。 课堂上，大双还是一反常态的安静。豆豆借着翻书的动作，偷偷瞥了一眼大双的脸，只见大双表情落寞，眼睛也红红肿肿的。豆豆心想，大双哭了？刚才她和傅老师在走廊那边，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大双今天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狗子买了两根糖葫芦儿，站在学堂门口高高地举着，伸头等着豆豆和大双放学。那糖葫芦儿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浆，在夕阳的照射下透红透红地闪着光，看着诱人极了。狗子已经等不及看到她俩高兴的样子了。 “爸爸！”豆豆跑着出来了，但狗子看好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哎呦！豆豆，放学啦！今天累不累？”狗子抱着豆豆问，“大双呢？爸爸还给你俩买了糖葫芦！看！”狗子把糖葫芦拿到豆豆眼前。 “哇！”豆豆舔了舔嘴唇，又凑到狗子耳边小声地说：“爸爸，大双在后面，马上出来。今天她好像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傅老师也找她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双好像还哭了！” “哭了？”狗子说着，正好看见大双无精打采地从教室里出来了。 “大双！看！干爸给你买的糖葫芦！你和豆豆一人一个！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该化了！”狗子把糖葫芦递到大双面前，想看见她的笑脸。 大双站在那儿，好半天才伸出手，把糖葫芦接了过去。“谢谢干爸。” “哟，咋了，大闺女儿不高兴啦？谁欺负你了？说出来，干爸帮你报仇！”狗子逗她说。 “没有人欺负我，干爸。”大双为了让狗子放心，硬是挤出了笑容。 “那走！去干爸家吃饭！一起去玩一会儿！”狗子提议道。 大双放下了笑容，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今天家里还有事儿，我下次再去吧，干爸。” 狗子想了想，说：“那行，啥时候想来，就直接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大家都想你呢！” 大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背着那个心爱的新书包，只留下落寞的背影，自己一个人拿着糖葫芦回家了。 狗子抱着豆豆，俩人一起看着大双渐渐走远。狗子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显然大双是有心事儿，但她不想说，所以狗子也没有追问。“走！咱也回家吧！”狗子亲了豆豆一口。 豆豆在狗子怀里啃着糖葫芦，但今天的糖葫芦，吃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甜。 大双一个人慢慢往家里走着，糖浆渐渐在夕阳下融化，一滴一滴地，滴在她的手背上。她舔了舔手上的糖浆，小声自言自语道：“嗯，真甜！”但她不舍得吃，她想带回去，让妈妈也高兴高兴。她记得，妈妈也喜欢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大双知道，同样的糖葫芦，可能豆豆看起来觉得很平常，但她却视之如珍宝。她和豆豆虽然各有各的苦，但毕竟也是不同的命运，有着不同的境遇。她知道豆豆一家都是好人，干爸、干妈、干奶奶，都是顶好的好人，他们对自己没有冷眼旁观，而是倾尽全力，想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个世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只有自己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大双不想把这些不愉快带给大家，让大家跟着一起苦恼，也不想让大家对她和妈妈另眼相看。她心里太清楚了，这事儿，谁也帮不了她，所以她选择把这件事埋在心里。今天在学堂的走廊上，大双对善良细心的傅老师，也没有完全说实话，只敢说因为父母关系不好、家里氛围很差，导致自己的情绪也不好，再多的，她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和豆豆送大双回去的时候，路上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呢，一切都很正常啊！所以，一定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狗子到家以后，把大双的事儿，跟花儿和秦妈都说了。 “唉……我实在是不忍心，大双这才高兴了没几天，就又变成了这副样子……大双这孩子，命可真苦……”花儿心疼地说。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帮大双一把！要不……我明天去大双家一趟？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这孩子折磨成这样。”狗子决心要去大双家里一探究竟。 “这……我们会不会管得有点儿太宽了？我们是认了大双做干闺女儿，但她家里的事儿……我们好像也不适合掺和太多啊。”花儿提醒狗子，“这事儿啊，咱们本来是要做好事的，但要是失了分寸，可就不占理儿了。” 秦妈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愤愤不平。“我有个主意！”她突然站起来说。 “你说你说！秦妈你见识多！我们听你的！”狗子推着秦妈说。 “咱们准备点儿好吃好喝的，趁大双家里有人时，借口去她家看看。有没有事儿，一看便知！”秦妈说，“但就记着一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我看行！这样，咱们大家一起去，你们也帮着看看，到底咋回事儿，我总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狗子说。 “行啊，那个老妖婆交给我！”秦妈信心满满，想要专门对付大双的奶奶。 “你……你想……”狗子和花儿迷惑地看着秦妈。 “放心！我自有分寸，绝对是客客气气地怼死她、气死她！”秦妈咬牙切齿地说。 第二天傍晚，狗子带着一大家子，按照大家一起计划的那样，一起上了大双家的门。狗子吸了一口气，先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好像是大双妈妈在里面问。 “是我！豆豆爸爸！我们正好从这儿路过，想着，给你们带点儿好吃的来，给你们尝尝！”狗子故作镇定地说。 “来了来了！”大双妈妈赶紧跑过来，打开了门。“哎呀！我不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快进屋快进屋！” “这位是？”大双妈妈看到了秦妈抱着苗苗跟在后面。 “哦！这是秦妈，是咱们家里的‘大管家’，哈哈！”花儿开着玩笑说，“这个小的是苗苗，就是我上次来时说到的那个小闺女儿。” “哦！秦妈好！小苗苗，你好啊！”大双妈妈笑呵呵地逗着苗苗。 “今天啊，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钓了好些鱼，自己家也吃不完，就想着，给你们也送一点儿！”狗子一边说，一边把拎着的一桶鱼和几袋水果，放在了堂屋的地上。 “还真是！都这么大的鱼！哎呀，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送来，这一大家子都特地来了，我也没什么准备……”大双妈妈着急地左看右看，想找找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来招待招待大家。 “哎呀！大双妈妈，你不用忙活啦！我们不在这儿吃饭，咱们坐坐就走了。让豆豆和大双再玩一会儿，我们就走了，我们也得赶紧回家呢。”花儿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大双妈妈的穿着，大热天的，她竟然穿得严严实实的。 秦妈虽然还没说话，其实也一直没闲着，她抱着苗苗，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突然，眼尖地发现，大双的奶奶，正躲在自己屋里，透着门缝往外看他们呢！ “哎呦！这是谁呀？”秦妈故意大声地问。 大双妈妈回头一看，大双奶奶正阴森森地看着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哦！那……那是我婆婆妈！” 大双奶奶这才缓缓打开房门，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我是大双奶奶，不对，现在不是了，她不已经是你们家里人了吗？你们就赶紧把她带走吧！”她唾沫横飞地说。 “妈！你别这么说……这是豆豆一家人，他们是路过来看我们的，还给带了好多鱼和水果……”大双妈妈尴尬地赶紧过去拉她的胳膊，谁知竟被她一把推开，差点儿摔了一跤。 花儿见状，立马起身抓住大双妈妈的衣服，一把扶住了她。就在这时，那胳膊上的累累伤痕，恰好被暴露了出来。 大双妈妈紧张地扯扯袖子，“没事儿没事儿！是我不小心，没站稳……” 那伤痕大家都亲眼看见了，让人触目惊心，但在大双奶奶面前，却只能装作没看见，继续交谈。 “可以啊，我们欢迎大双来，但就是怕您舍不得啊。”狗子半开玩笑地说，他心想，只要大双家里人愿意松口，他今天就把大双给带回去！ “哎呀，大双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他俩是认了大双做干闺女儿，那毕竟还是要你们同意不是？再说了，她可是您的亲孙女儿啊！他们哪能比得上您亲啊！”秦妈想缓和一下气氛，也想注意交谈的分寸，就怕事情还没弄清楚，反而还把局面弄得更糟了，到时候，大双和她妈妈的日子都不好过。 “什么亲孙女儿？！杀了我的亲孙子，就是我的仇人！她就是个丧门星！你们想要她，就赶紧带走！”大双奶奶疯了一样的咆哮，转身又回了自己屋里。 豆豆和大双在附近玩儿，大双好像听到家里传来一些争吵的声音，就想要回去看看。可豆豆一直记着今天自己的任务，就是拖住大双，不要让她进屋。豆豆拖着大双，故意问这问那，总算没让她回去。 狗子一家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大双奶奶就像个疯子一样。可无论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她给大双带来的伤害，都是一道一道、真真切切的。 “让你们见笑了……”大双妈妈努力笑了笑，眼里含着泪水。她回头看了看，她知道，大双爸爸人就在屋里，可是一直都没有出来。她小声解释说：“大双其实是双胞胎里的一个，准确地说，是龙凤胎。小的是个男孩，就是‘小双’，他在我肚子里就比大双体弱，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他奶奶找了算命的，说是因为大双，才克死了他……” 说到这儿，大家瞬间都明白了，为什么大双奶奶对大双有那么大的恶意，原来，都是因为她这个没留下的小孙子。 “大双妈妈，你别难过了，都这么久了，都过去了！你和大双爸爸这么年轻，想要的话，再生一个就是了！机会有的是！”花儿轻拍着大双妈妈的背，她知道，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哪有那么容易呢。 大双妈妈点了点头，“没事儿，我都习惯了……就是……今天实在是让你们为难了。” 花儿低头看着大双妈妈，摇了摇头，帮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这时，她脖子上的道道勒痕，也赫然出现在了花儿眼前。花儿瞪大了眼睛，没有吱声，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衣领，暗中用眼神问她，是怎么回事。大双妈妈一把抓住了花儿的手，紧张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 花儿瞬间懂了，这个家，确实待不得了！不仅是大双待不得，大双妈妈，更是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第66章 图穷匕见 “豆豆，咱们要走啦！”狗子站在大双家门口喊道。 “哦，我来啦！”豆豆对大双说，“我得回去了，咱们明天去学校再玩儿吧。明天放学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家玩一会儿？” “明天……明天……明天我还是先不去了，等我有时间，我再去！”大双回答说。 “那好吧……”豆豆拉着大双的手，两人一起依依不舍地走到了大双家门口。 “大双啊，有空去干爸干妈家玩儿，啥时候带着你爸爸妈妈一起来玩儿，好不好？”狗子摸着大双的头，温柔地对她说。 “嗯。”大双抿着嘴唇，乖乖地点了点头。“干爸，干妈，奶奶，再见。” “好，那你赶紧进去吧，去陪陪你妈妈。”狗子给大双使了个眼色。 “好，我现在就进去。”大双的眼神里仿佛还有一丝留恋，好像舍不得狗子一家人走似的。 “大双！”秦妈突然叫住了她，“你看着我，听奶奶说啊。你要好好和妈妈待在一起，尽量别让你妈妈一个人待着，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过来找我们，别不好意思。孩子啊，你别害怕，也别担心，有些事情虽然你解决不了，但大人能解决得了，你听懂了吗？”秦妈走近大双，摸了摸她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嗯！我知道了，谢谢奶奶，谢谢干爸干妈。”大双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好像踏实了一些，也有了一些安全感。最起码，如果家里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了。 大双没有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往外说，豆豆还是发现了她不对劲儿，还带着家里人主动过来看她、帮她。大双心里十分感激，她无法用语言形容狗子一家人对她的帮助到底有多大。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掉进了一个深渊里，看着上面人来人往，但大家却都冷眼旁观，只有狗子一家人抛出了一根结实的麻绳，想要救她出去。 狗子一家人看着大双进了屋，站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才放心地离开了。大家都害怕大双回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你们看见了吗？”花儿在路上就问，“大双妈妈的手臂和脖子……我想，我们没看见的地方，也少不了伤痕累累。我就说很奇怪，这大热天的，穿得那么严实干嘛？起初我还以为她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呢，还没好意思问她，结果，还真就不小心看见了。” “看见了，我一直都看着呢。”秦妈说，“唉……大双这孩子，那心里得有多苦啊？她才这么小，她能懂啥？家里乌烟瘴气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待？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出去要饭呢！” “大双之前不这样，一定是她最近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一时难以接受才这样的。你看她妈妈那个样儿，一看就是长期被欺负、虐待惯了的，在自己家里，却连话都不敢多说！我们这些外人看着她妈妈伤成那样，都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大双呢，那可是她亲妈！”狗子同情地说。 “麻烦就麻烦在，这是人家的家事儿，咱们也不好掺和。要是大双的事儿，倒还好说些。唉……大双妈妈可真可怜，本来生了对儿龙凤胎，多好的福气啊！可惜的是，那个小男孩儿没能活下来。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大双妈妈就没过过好日子了，大双也一样……俩人肯定都没少受那个疯子奶奶的气！”花儿抱过来苗苗，让秦妈休息会儿，松快松快身子。 秦妈甩甩手，拍了拍自己酸痛的肩膀，说：“哼！那个老太太就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的料儿！我要不是怕我们走了以后，大双妈妈又吃亏，我今天是不会让那个死老太太那么好过的！为了大双和她妈妈，我还是忍住了，没说啥。这要搁大街上，我遇到这样的老婆娘，我不骂得她找不着家？这老东西！害人不浅！大双那一整个家，就是她给搅乱的！”秦妈愤恨地说。 “说也奇怪，今天大双爸爸怎么没出来？一直躲在里面。”花儿疑惑地说。 “他出来？他怎么敢出来？他也没脸出来呀！只好装作不在家。”狗子翻着白眼说，“但凡他还是个男人，就不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受这种窝囊气？而且，大双妈妈的伤，我看着也不像是大双奶奶弄的，她哪有那本事，毕竟那么大年纪了！” “你的意思是？”花儿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是大双爸爸打的？！” “就是大双爸爸打的！”秦妈接着说，“你看她那脖子，是一个老太太能掐出来的吗？那老太太，看着连上个炕、放个屁，都费劲儿！” “天呐！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这简直就是和几个恶魔住在一起了。那大双妈妈为什么不走呢？”花儿很生气地说。 “我想应该是为了大双吧，她走了，大双怎么办？”狗子说道，“大双也是因为她妈妈，才不放心出来的。现在叫她来玩儿，她都不来！她哪还有那个心思啊？妈妈在家受苦受难。大双那么活泼开朗的孩子，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唉……”狗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得想想法子，帮帮这母女俩，真是太遭罪了，人善被人欺呀！”秦妈感叹道，“她那个爸爸，我是没见过，但我觉得，八成也是个怂货！自己的老娘管不好，却只会打自己媳妇儿。这算什么男人？简直是个笑话！” “这事儿，咱们还得慢慢来，不好一下子插手太多，咱们就尽量护着大双和她妈妈，她俩不被欺负就行。要说离开那个家，对大双妈妈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狗子说。 “嗯，豆豆，你以后啊，多关心关心大双。我回头也找机会，多和她妈妈聊聊。狗子，你看你能不能找机会，试探试探他爸是什么意思？唉……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大双。”花儿一脸迷茫地说。 “我跟你们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死老太太。没有她，什么事儿都好解决。大双爸爸估计也是个愚孝之人，什么都听他老娘的！这个死老太太的事儿不解决，她家就没有安生日子过。”秦妈咬牙切齿地说。 “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就这样看着大双和她妈妈吃亏，却也做不了什么。”花儿说。 “那死老太太要的是孙子，她要是有了孙子，估计也没心思管大双和她妈妈的事儿了。”秦妈说。 “那你的意思是，大双妈妈要是能再生个儿子，这事儿就解决了？”狗子诧异地问。 “不说全解决了吧，好歹大双妈妈应该是不会再挨打了，大双奶奶也不会盯着大双骂个不停，她哪儿有功夫？这不就太平了吗。”秦妈无奈地摆了摆手。 “啊？那这事儿听上去简单，咱也帮不上忙啊。”花儿说，“而且，如果他们能生，为啥不生呢？一定早就生了呀，大双都这么大了。” “那一定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受到这般对待的。”秦妈确定地说。 “这咱真就帮不上忙了，只能帮她们母女俩，离开那个家了。不然，这娘儿俩后半辈子可咋过？再等等吧，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变化，看看明天大双心情怎么样？”狗子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对大双的遭遇，他爱莫能助，对大双妈妈的遭遇，他也无能为力。如果有人在狗子面前欺负女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阻止，但这是别人的家事，等到他知道，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这就很难办了。 “妈妈，你在干什么呢？”大双走到妈妈身边，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大双妈妈正发着呆，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啊？没事儿，没在干啥，你干爸干妈一家人真好，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们了。”大双妈妈搂过大双，把她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偷偷告诉妈妈，你想不想住到豆豆家去？”她心里想，只要大双不在这个家里，就算她最后死在这儿，只要大双没亲眼看到，她心里也能好受些，大双也能好受些。 “他们确实都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那毕竟是他们的家，我有我自己的妈妈，我必须跟你在一起呀。”大双认真回答道。 “你说的不对，虽然你是我闺女儿，我是你妈妈，但没有人说妈妈和孩子就必须得待在一起呀。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离开妈妈了，而且，如果你实在想妈妈，也可以来看我，或者，我去看你，这都行。”大双妈妈极力劝着大双，想让她赶紧离开这个家。 “我不会去的，我说过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大双斩钉截铁地说。 大双妈妈眼看劝说不成，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也怕惊扰了大双奶奶和爸爸，但她心里有这样一个执念，就是把大双给送到豆豆家去，这样她才好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大双明显感觉到妈妈今天不对劲儿，问：“你为什么总是要我走？最近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多次了，我都告诉你我不走了，你还一直劝我。妈妈，你到底想干嘛？”大双看着妈妈的眼睛，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 “我还能干啥？还不就每天洗衣做饭吗……”大双妈妈吞吞吐吐地说，“小傻子，你别想那么多了，自己去玩儿吧，妈妈得干活了。”大双妈妈几句话把大双给打发走了，怕她意识到什么，这样，她的计划就不好进行了。 大双看妈妈又去忙了，而且好像有点儿故意躲着的意思，她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了各种可能性。她问自己，到底妈妈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先离开这个家。她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心里想着还是要去找干爸干妈寻求帮助。但在这之前，她哪儿也不敢去了，只能时时刻刻盯着妈妈，生怕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可怕的夜晚又来了。大双静静躺在床上，全身裹着被子，心里忐忑不安，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害怕今天妈妈又会遭到非人的对待。她翻来覆去，还是把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了下来，轻轻走到爸爸妈妈房门外，抬起了手，想去敲门，却又犹豫不决。 如果不赶紧把妈妈叫出来，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笃笃笃”敲了三下门。 “谁？” 还好，大双听见是妈妈的声音，看来现在她还没事儿。“妈妈！我害怕！能不能出来陪我？”大双按照自己想好的那样，撒了个谎。 大双妈妈从里面打开了门，大双看见爸爸正坐在床边脱衣服，好像要准备睡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妈妈，我怕做噩梦，能不能陪我睡？”大双又故意大声说了一遍，观察着爸爸的表情。 大双妈妈没有立即回答她，只回头看了看大双爸爸的脸色。他还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那……我先去陪陪她？”大双妈妈小声说，她见大双爸爸没反应，于是赶紧轻轻关上房门，拉着大双的手，两人一起跑到了大双的床铺边才停下。 大双妈妈看着大双，捧着她的小脸，“我的宝贝儿真聪明！今天你真是救了我一命。快！赶紧上床，妈妈给你讲故事，妈妈好久都没给你讲过故事咯！”大双妈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帮大双搭好被子，自己侧躺在大双身旁，握着她的小手，享受地闻着大双头发的味道。 “双儿，好久没跟妈妈睡了，妈妈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小，就一直让你自己睡。”大双妈妈感到很内疚，因为大双爸爸不让大双跟他们睡在一起，她也不敢反抗。 “没事儿！我一个人睡挺好的，我其实不害怕，而且，这总比跟奶奶睡好吧！”大双故意开着玩笑，想逗妈妈开心。确实，他们娘儿俩虽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因为一种可怕的压力，不得不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距离。 “哈哈，那倒是！今天妈妈陪你睡，你想听什么故事？妈妈给你讲！”大双妈妈开心地笑着说。 “讲什么都行！不讲也行！只要妈妈你在我旁边，我就放心了。妈妈，你真香啊！”大双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妈妈，躲在了妈妈的怀里。 大双妈妈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她又不争气地流眼泪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摸着大双的小脑袋，心里想：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为什么要承受那些恶毒不公的对待？她为什么要坚强、独立？她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需要妈妈亲亲抱抱的宝贝罢了。 第67章 磨砺以须 “天还没有亮，小和尚就独自背着竹筐下了山……”大双妈妈的故事才讲到一半，大双已经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的，就快要睡着了。 妈妈的故事声好像停了下来，大双眯缝着眼，想看看咋回事，结果，黑暗中瞥见一个人阴森森地站在床铺边！大双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坐了起来！ “回去睡觉！”大双爸爸低沉地对大双妈妈说。 “可是……大双她……”大双妈妈话还没说完，大双爸爸就掀了她们的被子，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妈妈！”大双着急了，轻轻叫了声。大双爸爸猛地回过头，瞪着大双不说话，似乎是让她闭嘴。大双瞬间被吓得不敢吱声，大双妈妈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惹怒爸爸。 大双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妈妈又被爸爸拖回到那个可怕的牢笼里。她悄悄下了床，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眼看着他们回到自己屋里。 大双站在门前，轻轻握着门把手，却发现，这次推不开了，爸爸竟然把门给锁上了！大双更着急了，贴着门仔细听。还没等听到什么声音，大双突然看见，奶奶正站在对面盯着她！大双毛骨悚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死丫头！回你自己的床上去！你这个扫把星！”大双奶奶一脸恶毒的表情。 大双无能为力，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回自己的床铺去。路过奶奶身边时，大双被她用力地推了一把，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大双躺在床上，泪水肆意横流。她心里很内疚，内疚自己还是没能护住妈妈。她咬着牙，想到了秦妈对她说的话，让她不要害怕，有什么事儿就去找他们帮忙。于是，她下定了决心，等天一亮，就去找干爸干妈求救。 这一夜，大双彻夜无眠，她早早地背好书包，就准备出门了。刚走到堂屋，大双正好看见妈妈也从房里出来了，只见她眼睛红肿、眼眶青紫，看上去，昨晚被打得很严重。大双妈妈看见她，竟也没打招呼，赶紧侧过身，就躲着去厨房了。 大双站在原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看见爸爸也跟了出来，于是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爸爸。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恨到了心里，却说不出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来。大双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了，还是个小孩儿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可能妈妈还要帮她付出代价。 “我不吃了，我上学去了！”大双吞下了愤怒，丢下了这句话，就转身出门了。 早晨的阳光明明都撒在大双身上，可她却感觉一直走在黑暗里，既看不见光，也找不到出口。大双心里压抑得透不过气，愤怒、恐惧、担忧、委屈全部交织在一起，牢牢地将小小的她捆住，一点儿也挣脱不开。 大双妈妈一个人蹲坐在厨房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泣不成声。她感到很无力，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里可以躲藏。她太想离开这儿了，无论以什么方式，逃也行，死也行，但这两条路，却都不敢轻易选。这世上唯一让她挂念的，和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唯一的闺女儿——大双。 大双妈妈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渐渐地，听不得任何突然发出的声音，受不了任何突然而来的触碰。她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就要疯了，但在这之前，她一直记着，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她不断预演着脑子里的各种计划，想知道哪种方式对大双更好些。于是，大双妈妈拿起身边的一根柴火棍儿，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她把能想到的方式中所有的好处和坏处都分别做了标记。大双妈妈暗暗告诉自己，哪种方式对大双更好，她就用哪种方式离开这个家。 终于，大双妈妈看到了结果，那就是——选择死。 大双先跑去了学堂，找傅老师请了半天假。她撒谎说是要去给妈妈买些药，傅老师半信半疑，但也答应了。他让大双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并嘱咐她尽快回来。豆豆见大双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又跑了出去，都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去哪，只看到她匆匆忙忙、心急火燎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双一口气跑到了狗子的店里，正好看到狗子、花儿和秦妈也刚到店门口。大双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张大嘴巴“哇哇”地哭。她再也不想隐瞒了，她感觉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现在大双只想要救妈妈，而且一刻也不能等了。 “咋了大双？别哭，别哭！你慢慢说。”狗子蹲下身来，给大双轻轻擦着眼泪。 大双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着急地一时说不出话。 “别急别急，你别急。”花儿轻轻抚摸着大双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大双，你缓一缓，缓一缓再慢慢说。” 秦妈抱着苗苗，看着大双这样子，心里也很着急。“大双，不管有啥事儿，你都别怕，咱们都在这儿呢！” “妈妈……妈妈她……她又被打了！”大双抽泣着说。 “啥？你妈她又被打了？”花儿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气愤地问。 “为啥又打她？还是你爸打的吗？”狗子愤怒地问道。 “我没有看见，但应该是他，因为奶奶一直在外面看着，我也进不去。”大双可怜委屈的样子，让人痛心。 “不是她爸还有谁？她家还有谁？”秦妈气得破口大骂，“这个畜生！这个杀千刀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报官吧！我还就不信了，还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花儿担心地问。 “感觉妈妈不太好，她的眼睛都被打肿了，还有淤血，而且，今天她都不怎么跟我说话，看见我就直接躲着我。我也看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觉到，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妈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大双断断续续地说。 “这又是咋了？又要打人？到底怎样他才能收手？不行！这事儿我管定了！别的不说，看在大双的份上，这事儿我就必须得管！看把孩子吓成这样！”狗子帮大双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别哭别哭，这事儿交给我们了，我先送你去学堂，你和豆豆一起好好待着，让豆豆陪着你，剩下的，等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 花儿心疼地把大双抱了过来，“今天放学先不回家了，和豆豆一起回干爸干妈家待着，剩下的交给我们。好了别哭了。”花儿拿出自己的手帕，把大双的小脸擦擦干净。 “来，奶奶给你倒杯水！咱们喝完以后，回学堂好好读书！你记着，有我们在呢，什么也不用怕！干爸、干妈、奶奶，咱们都疼你！乖啊！大双最棒了！”秦妈把苗苗放在凳子上坐好，赶紧进屋倒水去了。 花儿和狗子心疼地看着大双，他们不知道，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到底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能被吓成这样。大双的妈妈，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花儿原本一直想着注意分寸，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但看着眼前幼小无助的大双，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去掺和了。 秦妈端了一杯水出来，慢慢喂着大双喝下了。狗子送大双去学堂之前，秦妈又塞了一把糖到大双的口袋里。 “大双，这糖可甜了！你跟豆豆一起吃，吃完了，奶奶再给你们买！”秦妈对着大双笑了笑，想让她心里不要那么担心和压抑，可大双摸着口袋里的糖，始终没有笑出来。 “谢谢奶奶……”大双的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攥着手心里的糖。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出了家门，外面的世界总是这么美好，到底哪里才是家呢？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家了，她要赶紧想办法把妈妈救出来。以后的日子，哪怕是沿街要饭，对她和妈妈来说，都算是幸福而平静的日子。 豆豆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看着地上的小蚂蚁们搬家，一抬头，突然看见爸爸带着大双来了，便赶紧迎了上去。 “爸爸，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和大双在一起？”豆豆好奇地问。 “我路上碰见大双，就顺道送她过来。你俩快进去吧，爸爸还有点儿事，先走了。我放学还来接你俩啊。”狗子说完，就赶紧走了。 “那咱们进去吧。”豆豆拉着大双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这么热的天，你手咋这么凉？我来帮你捂一捂。”豆豆把大双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谢谢你，豆豆。”大双坐在教室里，心里还在挂念着妈妈，不知道妈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相信干爸干妈他们一定会帮她解决的。大双的心里终于有了依靠，在家里，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虽然爸爸、妈妈、奶奶都在身边，但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人一样，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只有妈妈关心她一些，但妈妈还要看奶奶和爸爸的脸色。 大双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有本事！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不再让人欺负！ 花儿建议，还是先和秦妈去大双家看看，就借口说是找大双妈妈，商量商量帮忙卖花的事儿。 “我们先看看大双妈妈伤得怎么样？最好，是能把她带出来，这样说话也方便些。”花儿说。 狗子认为花儿说得很有道理，便主动抱着苗苗，说：“苗苗交给我，你们俩去吧！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赶紧回来，我再过去。记住！千万不要一个人进去啊，大双奶奶和她爸爸，都像地狱的恶魔一样，可千万别小看了。” “嗯，放心，有秦妈在呢！”花儿拢了拢头发，想给自己一点儿信心。秦妈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双妈妈，大双妈妈在家吗？”花儿在大双家门口，客气地喊道。 但是，屋里面却没有声音，平时，可都是大双妈妈来开门的。 秦妈走上前，稍微用力地敲了几下门，还没来得及张嘴喊，门突然就“啪”地一声被猛地拉开了。 “大……大双爸爸，我们……我们想找一下大双妈妈，跟她说说花店的事儿。”花儿看着大双爸爸的脸，这张脸，跟上次大家见面交谈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花儿一时没回过神儿来，话说得吞吞吐吐、断断续续的。 “啊！是这样，我们想着让大双妈妈帮咱们卖卖花儿，如果卖出去了，就给她点酬劳！大双妈妈在不在家？方不方便，跟我们去花店看看？”秦妈看花儿被吓住了，赶紧接着说。 “啊……对！我们想请她去看看，毕竟咱们都是熟人，我也放心点儿。挣钱的事儿，咱们还是想着自己人。”花儿补充道。 大双爸爸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回头往身后看。只见大双妈妈慢慢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那笑里，似乎还带着哭，带着恐惧。 大双爸爸转身进屋了，大双妈妈站在那里，也不敢动，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大兄弟！那我们就带她去看看，看完了，我们给她和大双俩人一起送回来！那我们走啦？”秦妈向大双妈妈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出来。 大双妈妈回头看了看，屋里也没什么回应。“那我去一趟？”她用颤抖的声音问。 大双爸爸只在里面低沉地“嗯”了一声，一个字儿也没多说。 大双妈妈听了，赶紧走到门外，迅速关上了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大双妈妈抬头看了看天，露出了血红的眼底，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刚从魔爪里逃脱出来一样。 “快走，快走！”秦妈和花儿拉着大双妈妈赶紧往店里跑去。这时，花儿已经看见，大双妈妈的脸上，显然已经没一处好地儿了。 大双妈妈着急地跑在前面，就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可没多久，就跑不动了，她看着十分虚弱。 “别急别急，大双妈妈，慢慢走，咱们已经出来了，已经安全了！”花儿搀扶着她说。 “别怕！咱们外面有那么多人，他们没那个胆子，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秦妈摸着大双妈妈的背，发现她的后背已经全都湿透了。 第68章 枕戈剚刃 大双妈妈在花儿和秦妈的保护下，迅速跑到了狗子店里。狗子正给苗苗用几根青草，扎成了一个小蚂蚱儿，让她自己玩儿，看见她们回来了，赶紧给大双妈妈搬了个椅子坐。 秦妈看大双妈妈嘴唇苍白，赶紧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大双妈妈双手颤抖地捧着杯子，一口气就喝完了。水顺着下巴，流到了她胸口的衣服上。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活得不像个人样儿了。 花儿拿来了梳子，给大双妈妈把头发拢了拢，重新扎了起来。大双妈妈看上去遍体鳞伤，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成了这个样子，大抵在家里已经是没什么尊严了。 “你先缓缓，缓缓再说。咱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暂时安全了。你别害怕，放松些。”花儿轻声地对大双妈妈说。 “这眼睛……这脸……怎么弄成这样？”狗子话说了一半，不忍再说下去。“我去拿点儿药膏，花儿，你先给她擦擦。”狗子转身去木箱子里翻了翻，找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和棉球、纱布出来。 大双妈妈还愣愣地没回过神儿，苗苗拿着小蚂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姨，姨，给你。”苗苗踮着脚，乖巧懂事地把小蚂蚱递到大双妈妈身前，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大双妈妈被眼前的美好治愈了一些，表情终于放松了点儿，她笑了笑，接过了小蚂蚱。 “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你就是苗苗吧？你真好啊。”大双妈妈攥着手里的小蚂蚱，轻轻地摸了摸苗苗的小脸。 “哎呀你看！苗苗也喜欢你这个大姨呢！”秦妈笑嘻嘻地观察着大双妈妈，想着看看她状态有没有好一些。 “真是麻烦你们大家了，这三天两头的，总是为我和大双的这些事儿操心。”大双妈妈难为情地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估计，我这个样子……我不用说，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大双妈妈，这到底咋回事，是你男人打的吗？他怎么下手这么狠啊！”花儿关切地问。 “就是因为之前的儿子没了，他就一直逼我再生一个儿子……这一直没怀上，他就拿我撒气……”大双妈妈的脸开始微微抽动着，眼看着情绪又要失控了。 “什么意思？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不还有你男人的事儿吗？怎么怀不上，就一定是你的问题呢？”秦妈气愤地说。 “是啊，再者说了，就算是没怀上，也不能这样出手伤人吧！这哪里是撒气，这分明是虐待，这分明是要杀人！”花儿帮大双妈妈轻轻地擦着药，生怕再弄疼了她。 “一开始，大双爸爸只是有些不高兴，没什么别的举动，也没有打过我。后来，大双奶奶天天在家里说，找算命的算了，说就是因为我和大双没福气，才害得他们家没有香火，还三天两头怂恿他对付我们娘儿俩。这一来二去的，大双爸爸就变成这样了……”大双妈妈说。 “这大双爸爸怎么这么糊涂？老太太几句话就把他给说服了？”狗子感觉很诧异。“话说回来，你就算是生了个儿子，以后日子真的就好过了吗？” 大双妈妈沉默了，她心里清楚，就算是真生了个儿子，也只是息事宁人罢了。他们娘儿俩不一定会遭受毒打，但被冷眼相待还是少不了的。因为在大双奶奶眼里，只有儿子和孙子，才是自己人，才是宝贝，其他的人都是多余的，都是来吃白饭的。 “要是又生了儿子，可能暂时不会再这样打她，但是这日子，过得还是苦。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儿，又让他们母子俩受刺激，要欺负人呢？”秦妈摇着头说。 “大双妈妈，那你怎么想？这事儿主要还是得看你怎么想，我们大家都可以帮你。”狗子说道。 “你们以后就直接叫我‘燕子’吧，我小名儿叫‘燕子’。”大双妈妈说，“这事儿，我确实想了很久了，因为我们娘家没人，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我……我太了解大双奶奶和她爸爸了，他们俩是不会变的，所以……”大双妈妈停了下来，看了看大家的眼睛。 “所以什么，你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都是自己人！”狗子叉着腰，义气地说。 “所以我想离开那里，但我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彻底摆脱那两个恶魔。我担心，以后带着大双，养不活她，也担心我们又被抓回去……如果被抓回去，那我可能剩下的那半条命也就没了……”大双妈妈想着，只要先把大双送出家门，其他的事儿就都好办了。 “你们只要出来了，生活的事情不用操心！我和狗子都可以帮你们的，做点儿小生意，养活你们俩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了，大双是我们的干闺女儿，我们也不会看着不管的！”花儿鼓励大双妈妈离开那个家。 “她是担心，那两个魔鬼缠着她不放！”秦妈抱着胳膊说道。 大双妈妈看着秦妈，委屈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这些年，我是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大双爸爸还几次威胁过我，说我要是敢跑，就对大双不客气。大双现在还在读书，那也是我不断妥协才保住的。不然，按照大双奶奶的想法，早就把大双给卖了！更别说读书了……” “我们那次去你家里，认大双做干闺女儿的那次，这大双爸爸看着还挺正常的啊，怎么私下里竟是这样一个人？简直是令人发指！”狗子愤怒地说。 “他一直是这样，有两副面孔。在外人面前就好些，大双奶奶怂恿几句，就又跟疯了一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不知道，他……他一到晚上，就变得跟恶魔一样，恨不能把我给折磨死……我怕大双见了害怕，所以总瞒着她，可毕竟住在一起，大双都遇见好几回了。她那么小，我真怕她心里承受不了，所以总跟她说妈妈没事。但这孩子，最近这些日子连性格都变了，我是真的怕了。”大双妈妈提到大双，心里又很内疚、又是自责，总认为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这不怪你！燕子！”秦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是谁，遇到这事儿，都得跟你一样难。咱们现在就想办法，看怎么能让他俩心甘情愿放你和大双走，不再纠缠你。” “这……这可能吗……”大双妈妈显然很没有信心，她太了解那两个恶魔了。“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知道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但……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双妈妈恳求道。 “燕子，你别客气，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你尽管说！”花儿放下手里的药膏，握着大双妈妈的手，想给她一点勇气。 “我想……能不能把大双先放在你们家寄养一段时间，这样的话，我就算再被他们欺负，心里也能好受些。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大双光着脚丫、浑身发抖地站在我们房门口那担心哭泣的样子了。大双她心里受不了的，她还那么小……”大双妈妈说着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大双妈妈双手合十，跪拜着狗子一家人，声泪俱下地恳求着。 “哎呀！燕子，你这是干啥呢！起来，赶紧起来！起来再说！”狗子、花儿和秦妈三人赶紧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我们已经答应你了！你可别再这样了！有话好好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要想着，大双以后还要依靠你呢，你必须得坚强起来！我们跟你是不能比的，你可是她亲妈！大双她需要的是你！”狗子大声喊着，希望大双妈妈可以清醒点儿，赶紧振作起来。 “你放心，等到放学，狗子就把大双和豆豆一起接回来，大双在我们家里不会吃亏，我们都会照顾好她的。”花儿说。 大双妈妈激动地使劲儿点着头，“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今生难报！” 事情发展到这儿，大双妈妈心里的顾虑已经消失大半了，她对狗子一家人很放心，她亲眼看到了这家人的热心、善良和勇敢，知道他们绝不会亏待大双。这样，她就可以放手去实现她的计划了。 “那就这样，你今天回去以后，就跟大双爸爸说，以后白天都到我这儿来帮着卖花挣钱，你每天都进进出出的，他应该也不会总对你动手了。”花儿说。 “嗯，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不然，晚了又该骂我了。”大双妈妈站起身，向狗子一家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大恩大德，来世再报！”她抿起嘴笑了笑，就转身回去了。 大双妈妈走在路上，脚步轻快了许多，就像放下了身上的包袱一样。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坚毅了，她紧紧咬着牙，决定要在今天将这样的日子做一个了断！ 大双坐在学堂里，莫名地感到一阵阵心慌。这眼看着就要放学了，太阳也要下山了，一想到天黑，大双心里更忐忑不安了，她不知道，今天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得到狗子他们的帮助。 大双提前把书包收拾好，准备一下课就赶紧跑回家看看。老师一说下课，她拿起书包就冲出教室，往学堂外跑去，好在狗子早早地就等在门口了，一下拦住了她。 “大双，你先别跑！你妈妈我们找到了！”狗子拉着大双的胳膊说。 “你们见到她了？她怎么样了？她有事儿吗？”大双焦急地问。 “她……她没事儿，和你早上看见的差不多，我们给你妈妈上过药了，你放心吧。”狗子话也不敢说全，只能选择性地说一半。 “那我赶紧回去看看她。”大双松了口气说。 “别急，你妈妈跟我们商量了，这几天她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狗子说，“你不用担心，豆豆和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她有什么事儿？”大双担心地问。 “具体的也没和我们多说，但你放心，你妈妈一定是能处理好的，大人的事情大人自有办法，你只要听话，你妈妈就好办，你说对不对？”狗子劝道。 “大双！你怎么不等等我？”豆豆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你看，你就跑不过你大双姐姐。走！咱们一起回家！这几天，大双姐姐要跟我们住在一起咯。”狗子对豆豆说。 “真的吗？太好啦！那我们一起回去，找阿丢和苗苗玩儿！”豆豆能感觉到大双一整天心里都惴惴不安的，想着要哄哄她，逗她开心。 狗子带着两个闺女儿一起往家走去，一路上，狗子和豆豆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讲笑话，又是扮丑相，就想让大双高兴一点儿。大双虽然脸上笑着，但显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双妈妈到了家，“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大双爸爸在房里听着，觉得她有些反常，以往她关门，那可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了他和大双奶奶。于是他走出去，问大双妈妈：“回来了？” “嗯。”大双妈妈竟只回答了一个字，声音里不仅少了些怯懦，反而多了些不屑的意味。 “去干啥了？”大双爸爸问。 “卖花儿，说卖出去了给我钱，以后就白天去帮忙。”大双妈妈一脸平静地说。 大双爸爸看她胆子好像变大了，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也没有过于在意，“快去做饭，都几点了……” 大双妈妈一言不发，转身就去了厨房。 “野女人，还跑出去了，出去就最好别回来！你啊！还不早点给我重新找个老婆，生儿子！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还不如只鸡！”大双奶奶在外面骂着，声音大得估计连街上的人都能听见了。 大双妈妈咬着牙，用力地切着手里的马铃薯，一刀一刀，狠狠地切进了案板里。她心里暗想着：骂吧，骂吧！使劲儿地骂吧！过了今天，你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了！ “燕子！”大双爸爸又在催了，可怕的夜晚再次来临了。 大双妈妈心里知道，时候终于到了，那救赎的钟声终于响起了，是时候来结束这一切了。她慢慢走进了厨房，往四周看了看，拿起剪刀，把它藏在身后的衣服里，缓缓走进了那间充满罪恶的屋子。 第69章 急兔反噬 “过来，快点儿！”大双爸爸在屋里低沉地喊道。 大双妈妈低着头，缓缓走到了床边，小心地坐下，她感受到那把剪刀坚硬地别在背后，时刻提醒着她，要找准时机下手，千万不要手软。 “你还愣着干什么？”大双爸爸催促道，“赶紧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大双妈妈屏气凝神，慢慢开始解开上衣的扣子。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啪”的一声锁上了。 大双爸爸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大双妈妈从来不会主动去锁门，而且，她也很抗拒大双爸爸去锁门，因为只要这门一关，她就失去了一切外界的帮助，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默默承受非人的虐待。他起了疑心，仔细打量着大双妈妈。 大双妈妈回到床边，背对着大双爸爸，悄悄把剪刀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她脱了衣裳，盖上被子，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动手时机。 大双爸爸愈发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她这么反常？平时，她可不会这么乖乖就范。他慢慢脱了衣裳，也躺上床，脑子里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双妈妈悄悄地把手探到枕头下，握紧了那把剪刀。 就这样待了一会儿，大双爸爸感觉也没什么异常，于是又像往常一样，准备实施他的兽行。他突然翻身，骑坐在大双妈妈身上，手掐着她的脖子，看着她头发散乱、青筋暴露的脸颊，觉得还不过瘾，又扇了她一个耳光。 大双妈妈嘴角带着笑，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虽然漆黑一片，但月亮和星星还是一如既往，明亮地挂在天上。再黑的夜，也有光亮，哪怕那光亮很微弱，但它永不会熄灭。 她鼓起勇气，终于掏出了那把剪刀，慢慢释放出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浑身恨意，趁大双爸爸不注意时，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后脖子。 大双妈妈的手，握着剪刀，举在空中，还剩最后一丝犹豫。她的心里既害怕，又激动，她告诉自己，确定这是她和大双逃脱磨难的唯一方式。于是，她紧紧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把剪刀直直地、狠狠的，插进了大双爸爸的脖子里！ 伴随着大双爸爸的一声惨叫，大双妈妈看见他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大双爸爸痛苦地双手捂着脖子，但完全止不住那鲜血直流。 她慌忙爬下床，躲到离大双爸爸最远的角落，亲眼看着他痛苦、挣扎。 大双爸爸脖子上插着那把剪刀，跪坐在床上，凶狠地看着她，他艰难地向她步步逼近，就像一个垂死挣扎的恶魔，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撕咬报复。 大双妈妈惊恐地缩到墙角，怕他奋起反击，于是顺手抄起一旁的椅子，在大双爸爸走到身边的那一刹那，狠狠朝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椅子“轰”的一声倒落在地上，大双爸爸也被砸趴下，压在了椅子下面。大双妈妈突然疯了一样跑过去，坐在他身上，双手用力拔出他脖子上的剪刀，疯狂朝他后背上一顿乱扎。她闭着眼睛，一边大喊，一边往死里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扎了多少下，一直扎到大双爸爸瘫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大双妈妈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剪刀，鲜血顺着剪刀流到了她的手臂上、衣服上。她回过神来，慌乱地把剪刀扔在地上，退到了房门边。 屋里的打斗声，早已经吵醒了大双奶奶，她在外面疯狂拍着门，嘶哑着喉咙不断喊叫着：“开门！开门！” 大双妈妈心乱如麻，又重新拾起剪刀，鼓起勇气打开了那扇门。她直勾勾盯着大双奶奶。 “哎呀！杀人了！杀人了啊！快来救人啊！杀人啦！”大双奶奶一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儿子，疯了一样地喊。 大双妈妈眼睁睁地看着她跪在地上，摇晃着大双爸爸。她慢慢走到大双奶奶身后，举起手中的剪刀，急促地喘息着。 大双奶奶一回头，看见大双妈妈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你！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她艰难地爬起身，朝大双妈妈扑了过去，想要夺走她手中的凶器。 大双妈妈本就犹豫要不要杀了这个坏透了心的老巫婆，但想到毕竟大双爸爸已经命不久矣，这个老巫婆应该也作不了什么妖了，一时间没忍心下手。她把剪刀往身后一藏，使劲儿一推，大双奶奶突然摔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了墙角上，一下昏迷了过去。 大双妈妈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眼前的两个恶魔都倒在地上。她突然回过神来，扔掉了那把沾满鲜血的剪刀，赶紧跑去厨房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想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站在那喘着气，缓了好一阵儿。 等情绪稍微平复些后，大双妈妈在厨房找了两只大麻袋，又再次返回了那个屋子。 她鼓足勇气，把手指放在大双爸爸鼻子下，确认他已经没了呼吸，于是吃力地把他套进了麻袋。然后又转身去处理大双奶奶，结果意外发现，这个老巫婆竟然没死，她还剩一口气。 大双妈妈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巫婆，她一脸罪恶，令人作呕，头上的伤口流着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到了下巴，她嘴唇颤抖，并且毫无意识。大双妈妈犹豫了，是不是要赶尽杀绝？ 她抬头看了看装着大双爸爸尸体的麻袋，鲜血从麻袋里渐渐渗了出来。她突然想到，如果这俩人一起死了，那自己得有多大的嫌疑，于是临时决定，先不管大双奶奶，如果她有福气，就让她活。 她绑住了大双奶奶的双手双脚。往她嘴里塞了满满的布头，决定先去处理掉大双爸爸的尸体。 这一夜，大双妈妈忍受着巨大的恐惧，累得浑身虚脱，但她充满了干劲，独自一人用推车把大双爸爸的尸体运到了林子深处，用土埋掉，盖上了一层枯枝烂叶。 大双妈妈对着那土坑，狠狠地“呸”了一声，“你罪有应得！念在你是大双爸爸的份儿上，我暂且留你全尸，给你埋了！你那老娘，我一定会好生伺候！来报答你们对我们娘儿俩的大恩大德！”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推着推车又返回到家中。 不出所料，大双奶奶仍然虚弱地躺在那里。大双妈妈打来一桶水，把房间的血迹全部冲洗干净，把沾满血迹的所有物品都塞进了厨房灶台里，一把火烧尽。看着灶台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瘫坐在厨房的地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简直就像个噩梦一样。 “我别无选择……我别无选择……”大双妈妈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努力告诉自己，她没有错，没做坏事，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不受伤害罢了。 渐渐的，天快要亮了，大双妈妈在自己的不断暗示下，慢慢镇静了下来。“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日子就要重新来过了！大双，我的好孩子，你再也不用害怕了。”她自言自语道。 大双妈妈将自己梳洗干净，她要让自己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又去了那个房间，解开了大双奶奶双手双脚绑着的绳子，取走了她嘴里的布头。 “喂！喂！”她冷漠地喊着，伸手拍了拍大双奶奶的脸。“起来了，妈。”她又咧嘴笑了笑。 大双奶奶慢慢睁开眼，猛地看到大双妈妈微笑着出现在眼前，瞬间惊恐万分，想要挣扎，可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了。 “哎呀！老巫婆，你这是咋了？身子不能动了吗？”大双妈妈笑着问。 大双奶奶颤抖着嘴唇，除了发出“啊、啊”的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呦！该不会是话都说不了了吧？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哈哈！”花儿妈妈突然像疯了一样，仰天大笑起来。“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你终于有这样一天啦！” 大双奶奶眼里满是惊恐，无奈的是她除了还活着，什么也做不了了。她的喉咙里不断发出挣扎的声音。 “别叫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用？从今天开始，你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你听着，你儿子，是生病死的，你呢，是受不了刺激，中风了。你要愿意活着，我就给你口饭吃。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花儿眼神里带着笑意，她知道自己已经变得邪恶，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没有人再能威胁到她和大双了。 她把大双奶奶扶了起来，帮她换了干净衣服，洗了脸，梳了头，让她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在床上躺着。 她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妈，你以后，就在这儿躺着吧，现在做不了坏事儿了，是不是很着急？想你的儿子了吗？想吧？也只能想了！他已经不在了！你现在知道，我和大双有多痛苦了吗？你当初做坏事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吗？” 大双奶奶浑身动弹不得，躺在床上情绪激动，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 大双妈妈轻轻帮她拉了拉被子。“您别激动啊，激动，只会死得更快！你想活着，那就乖乖听话。我让你活着，也不是因为同情你，而是想让你睁着眼，每天都痛苦地过下去，生不如死！你看着我跟大双过得越来越好，还想着你的儿子，这多好啊！” 大双妈妈一直在笑，突然，她看见大双奶奶眼角有眼泪流了下来。“哎呦！这是咋了？是难过呀？还是知道自己错了？可惜呀！已经来不及了！你儿子他已经死了！死得很惨很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我都会让你感受到，我以前是如何煎熬度过的！”大双妈妈说完，一脚把椅子踢到了一边，理了理衣服，出门儿了。 大双妈妈走在镇上，没有目标地溜达着。再也没有人看着她、管着她，催她洗衣做饭生孩子了。虽然在这个镇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她好像都没怎么在外面溜达过，没有留意过，街两边开着什么样的店铺，没有停下来认真看过，路边的树木和小花。原来，外面的空气，是这样的清新和自由！唯一遗憾的是，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燕子了，如今的她，背负着杀人的罪名，背负着虐待的罪恶，即便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 大双妈妈觉得自己不干净了，虽然她洗了又洗，手都要洗脱皮了，但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双手，不久前沾满了魔鬼的鲜血。 大双妈妈看到街边有一个小摊儿，摆了一些小娃娃的东西。她走过去，看了看，是各式各样的头绳儿、头花儿和小玩偶。 “大姐！您随便看看，挑挑选选，是给小孩儿买吗？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小摊儿的老板问。 “女孩儿。”大双妈妈拿起一朵明黄色的头花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她仿佛能想象到，大双戴上它可爱又高兴的样子。“就它吧，我拿一对儿。” “好嘞！”老板麻利地帮她包了起来，顺便还送了一根红头绳儿。“再送您一根红头绳儿，图个吉利！也麻烦您给介绍介绍生意。”老板说。 “好，谢谢你。”大双妈妈高兴地把头花儿和头绳儿揣进了兜里，继续在街上走着，自由得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才好。她点了一杯清香的茶水，悠闲地坐在街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看着卖包子、馒头、油条的早餐铺冒着阵阵热气。 大双妈妈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又有机会重新活一次了。她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茶水，跑去买了些水果和糕点，挺直腰杆，抬起头，往狗子和花儿的店里走去。 “哟！大双，你这俩眼圈儿咋乌黑乌黑的？昨儿个晚上没睡好吗？”秦妈看见大双一脸憔悴，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花儿听见了，赶紧跑过来看。“呀，大双啊，你是在这儿不习惯吗？是不是床铺不够舒服？还是你干爸打呼噜，吵到你了？” “怎么可能啊，我睡觉可老实了！大双，你说对不对？”狗子问大双。 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双是不放心妈妈才一整夜都没休息好的，但都想让她放宽心，不要想那么多。 “没有没有，这里很好，床铺很舒服，也没人吵到我。就是……是我自己睡不着。”大双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儿没事儿！你昨晚刚来睡，恐怕还不大习惯，渐渐习惯了就好了！来！尝尝奶奶熬的这粥！可香了！”秦妈拉着大双在桌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八宝粥。“要不要奶奶喂你？”秦妈故意逗大双。 “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就好了。”大双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哟！终于笑了！这笑起来，多好看、多喜庆啊！”秦妈笑呵呵地说道。 “奶奶！你偏心了！你咋不喂我？”豆豆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撅着小嘴儿。 “你看这小嘴儿，都能挂油瓶儿了！哈哈！”花儿和狗子都笑了。 大双“吸溜吸溜”地埋头喝着粥，心里还是挂念着妈妈，心里止不住地想着，妈妈昨晚上会不会又挨打了呢？ 第70章 欲盖弥彰 大双妈妈到了狗子家门口，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害怕露出什么破绽。 “大双！”大双妈妈老远就看见了大双，她满面春风，面色红润，笑容里带着难得的轻松和愉悦。 “哎呀，是燕子！这么大早就来啦？”狗子看到大双妈妈手里提了两袋东西。“你这是干啥？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啊。” “没啥！就给你们带了点儿好吃的，大双总在这儿，也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双妈妈说。 花儿走上前，仔细将大双妈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呀，今天不太一样啊，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儿？” “啥？什么好事？没有！就是看到你们，发自内心地高兴！”大双妈妈紧张地捋了捋头发，想着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然不仅自己嫌疑太大，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自己做的事儿，就自己一个人承受吧，看到大家都好，她也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嗯？不对！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今天跟之前很不一样。”秦妈也凑过来说。“大双，你看你妈妈，今天是不是很不一样啊？” 大双走过来抱着妈妈，感觉到妈妈不像以前那样胆小、怯懦了，不像以前那样干什么都畏畏缩缩、偷偷摸摸的。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妈妈才这么高兴的。但妈妈不愿意说，就一定有她的原因。不过，只要妈妈好、妈妈高兴，大双心里就踏实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妈妈，你今天真好看！身上也很香！”大双抬头看着妈妈，笑着说。 大双妈妈听了这话，缓缓松开了怀抱，她害怕大双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儿。虽然她已经洗了又洗，但刚才走在路上，鼻孔里还是能闻到一阵阵的血腥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是吧？听你这样说，妈妈可真高兴。”大双妈妈只好笑着说。 “来来来！都别站着了。燕子，你也过来一起吃口吧，都是秦妈亲手做的早点，味道可不错了！不比外面卖的差！”狗子接过大双妈妈手里的水果和糕点，招呼着她赶紧坐下。 “对，妈妈，奶奶做的这个早饭可好吃了。刚才我喝了八宝粥，真是又香又甜！还有那个桂花米糕，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大双激动地给妈妈介绍着。以往在家里，她和妈妈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好好坐下来吃过早饭，要么就是奶奶不让她上桌，要么就是妈妈一直在忙前忙后，没时间坐下来吃。这回，大双紧紧挨着妈妈，两人坐在一起，别提多幸福了，可这竟是在别人家里才有的机会。 大双妈妈搂着大双，大双给妈妈拿了一块儿桂花米糕。“妈，你尝尝！”大双高兴地把米糕塞到妈妈嘴里。 “嗯，好吃，甜得很！”大双妈妈感觉幸福极了，要是在家里，她们娘儿俩有这样的行为，早就被大双奶奶讥讽、谩骂地无处可躲了。 “吃，吃！厨房里边儿还有呢！吃完我再端出来！”秦妈热情地说。 “秦妈，您这手艺，有空我得多向你请教请教！实在是太厉害了！”大双妈妈说。 “嗨！那不好说吗！你们愿意学呀，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我这老妈子，别的不会，一辈子就干这些烧锅带孩子的活儿，这些事儿你们问我，绝对没错！”秦妈拍着胸脯自信地说。 “对了，燕子，你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正好一起去花店。我教教你养花插花的事儿。”花儿边吃边说。 “行啊，我一会儿就跟你们走，今天一整天，都跟你后面学！”大双妈妈很干脆地答应了。 “你……你今天一整天都没事儿？”花儿觉得有些意外，按照以往，大双妈妈可能要想半天，犹豫着要回去洗衣、做饭什么的，生怕大双奶奶和爸爸催她、骂她。 “没事儿，他们俩这几天有事儿，一起回老家办事儿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正好就不用管他们了。你没看我今天很高兴吗？”大双妈妈故作轻松地说。 “哦！怪不得呢！看你刚才进来就跟以前不一样，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这几天，你就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姐妹俩正好也可以多聊聊！”花儿觉得机会难得，正好也能好好陪陪大双妈妈，让她高兴些。 大家都围在饭桌上吃早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可阿丢却一直在门口，有些躁动不安。从大双妈妈进了院儿门开始，它就已经坐不住了，一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鼻子贴着地面到处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狗子吃饭时看见阿丢一直在瞎转悠，于是伸头往外看了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进来了，或者有人扔了什么东西进来，结果，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阿丢闻着闻着，就从院子里进了堂屋，一直走到了桌前。它抬头看着大家，一声也不吭。 “哎？你咋进来了？你也饿了？刚不是吃过了吗？”狗子在桌上又拿了根苞米，递给了阿丢，“拿去啃吧。” 阿丢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想吃的意思。 “你这是咋的？”狗子觉得它不对劲儿，“你不吃？那出去玩儿吧，陪你的狗崽子们去。”狗子说。 结果，阿丢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想要啥？”狗子问。 阿丢看了看狗子，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大双妈妈跟前，“汪！”轻轻叫了一声。 “哦！你不认识她，是吧？她是大双妈妈！”狗子介绍道。“原来是这样，以前她没来过，所以你不认识。” “哎呦！你看这阿丢也凑热闹，家里人一多，它也闲不住了，还要跑来看看。”秦妈笑着说，“阿丢啊，快出去，不要打扰了客人！来来来，我领你出去玩儿。”秦妈说着，就带着阿丢出去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这狗啊，养了好多年了，是条老狗了，平时也帮了我们不少忙的。今天看你来了，可能没见过你，就对你感兴趣。”花儿解释说。 大双妈妈从阿丢进来开始，就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她知道狗鼻子是最灵的，怕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她努力掩饰着不自然的表情，笑着说：“我以前在娘家也养过狗，我这个人跟狗还是很有缘的，一般狗都喜欢我，都喜欢围着我转。” “妈妈，你养过狗？”大双好奇地问。“我都不知道，你没说过啊，是什么样的狗？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早没了，所以没跟你说过。你看你，一堆问题，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吃吧，吃完你和豆豆还要去学堂呢，也别耽误了干爸干妈开店。”大双妈妈赶紧用话堵住了大双的嘴。 “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我送她俩去学堂。你呀，就跟秦妈、花儿和苗苗一起，先去店里，不碍事儿！”狗子说道。 “哎呀，真不好意思，大双在你们这儿住着，还要你送去上学，真是麻烦你们一家人了。”大双妈妈不好意思地说。 “哎！你太客气了，我送豆豆一个人也是送，都是顺手的事儿。大家以后都常来往，可别那么客气了，就当自己家人一样，有事儿就说！说不定，哪天我也有忙要找你帮呢。”狗子笑着说。“豆豆，大双，你俩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先走吧。” “吃完了，吃完了。”豆豆和大双背上书包，乖乖地跟着狗子，狗子一手牵一个，这三个人就先走了。 大双妈妈看着大双背着崭新的书包，心里十分感激狗子一家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的手反正已经不干净了，以后狗子一家但凡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出手相助。要是没有他们，自己也下不了决心逃出那个可怕的牢笼。 “走吧，咱们去店里。”花儿带着大家准备出发，却发现阿丢一直紧紧跟在大双妈妈身后。“哎？你这是干啥？还总盯着人家客人不放了？过来，过来！你走前边儿。”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阿丢肯定是喜欢我。”大双妈妈尴尬地说。“这狗天天都跟你们一起来来回回吗？” “嗯，是啊。有段时间它生病了，狗子还天天用个推车带着它跟我们一起呢。它一直跟我们在一块儿，现在老了，也需要照顾，腿脚也没以前那么方便了，走得很慢。”花儿耐心解释道。 “狗子对它这么好？你们家的人，真的都太善良了，对只狗都这么好，更何况对人。”大双妈妈感叹道。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其实这狗，有时候比人还要忠诚呢！它对狗子有恩，可以说是救命之恩呢！”秦妈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啊！这狗这么厉害？”大双妈妈惊讶极了，但心里也有一些担心，怕自己做的事儿，因为这只狗被发现了。她心里想着，要避着些，以后尽量还是不去狗子家了，最好直接去他们店里。她时不时看看阿丢，想知道它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到了店里以后，花儿开始忙活了，大双妈妈也主动开始帮忙。“哎呀，秦妈！你别动了！今天啊，你就负责看着苗苗吧，正好，让我有机会学学。”大双妈妈客气地说。 “哎哟！那我这老太婆今天可是忙里偷闲了，那我一会儿中午给你们多做几个菜，让你们好好尝尝！”秦妈笑呵呵地说。 大双妈妈手里忙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阿丢，她每次假装无意中看阿丢时，都发现阿丢也正趴在那儿盯着她看。她越看越心虚，告诉自己，别看它，别看它！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好了。 阿丢趴在一旁晒着太阳，眼睛也没闲着，它知道这个人有问题，但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问题，只觉得她很危险，但奇怪的是，她又总是一副很亲切、和善的样子。为了保护狗子一家，阿丢一直寸步不离盯着大双妈妈。 太阳升起又落下，很快一天就要过去了，狗子接着豆豆和大双从学堂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说说笑笑地聊了很久，直到月亮星星都出来了。 “呀……这天儿不早了，不能再打扰你们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就直接去店门口等你们！”大双妈妈站起身说。 “妈妈，我跟你一起回去！”大双也站起身，拿着书包就想跟妈妈一起走。 “大双，你……今天要不还是在这儿？妈妈自己回去就行。”大双妈妈迟疑地说。 “为啥？今天爸爸和奶奶不是都不在家吗？”大双感到很不解，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可以和妈妈一起睡，一起聊天，还能听妈妈讲很多很多故事呢。 “家里……太乱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都还没怎么收拾，过两天他们就回来了。而且，你这跑来跑去的也麻烦……”大双妈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确实忘了考虑这一点，临时编的理由，自己都听不下去。 大双愣愣地站在那儿，心里有些诧异，也有些失落。 “没事儿！大双，你就还在这儿吧，你听妈妈的，妈妈也累了一天了，你马上和豆豆先上床睡觉，明天还得去学堂呢。”花儿看出大双妈妈好像有难处，于是赶紧给她解围。 大双没说话，她觉得妈妈很奇怪，但还是很配合地坐下了。“那好吧……”大双委屈地说。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见！”大双妈妈又回头看了看，跟大双招了招手，笑了笑，她也想早点儿和大双在一起，但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多忍耐几天。 大家把大双妈妈送出了门，就都回屋各忙各的了，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可狗子却发现，阿丢又跑出来了，坐在院儿门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阿丢！你在这儿干啥呢？咋还不去睡？”狗子好奇地走过去问。他往阿丢盯着的方向看了看，大双妈妈已经渐渐走远了，都快看不见了。 “你在看大双妈妈？”狗子问阿丢。 “汪汪！”阿丢抬头看着狗子，叫了两声。 狗子又看了看大双妈妈离开的方向，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第71章 风声鹤唳 狗子看着大双妈妈渐渐消失的背影，傻傻地愣在那儿。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觉得她一整天的表现都很奇怪。 “阿丢，你觉得她有问题，是不是？”狗子看着阿丢问。 “汪！”阿丢又低沉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阿丢，你可真厉害。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说完，狗子就让阿丢回自己窝里睡觉去了。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想分析分析到底是什么情况。 “狗子，你在干啥呢，咋还不进来？”花儿走到狗子跟前问。 “花儿，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燕子今天和往常相比，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狗子眯着眼睛问。 “嗯……有！从早上来的时候就不对劲儿，不过我也没多想，反正她今天一天都很高兴，跟以前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花儿转着眼珠，仔细想了想。 “你说，这一个人咋能变得这么快？原来那样胆小怕事儿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高兴，乐呵呵的。你想想，你不觉得瘆得慌吗？”狗子说到这儿，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她早上来的时候，我是觉得挺不自在的，但后来也就习惯了，也没多想。我还想着，她要是以后都能这样高高兴兴的，那也挺好。” 狗子拿起手上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个“一”。“来，我们一起捋一捋啊。首先，她早上一来就很高兴，还带着水果和糕点，心情很好的样子。平时她可是出个门儿都紧张害怕的，生怕大双奶奶和爸爸说她。” “可她也说了呀，大双奶奶和爸爸都出门儿了，所以她才能这么自由、这么高兴吧。”花儿说道。 “那我们就来说这第二。”狗子又在地上写了个“二”，“她吃早饭时确实说了，大双奶奶和爸爸这几天不在家，可是晚上却又不让大双回家睡觉，你觉得这是为啥？”狗子皱着眉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这倒是！我当时也不太能理解，但想着她应该有什么苦衷，也不想让她为难。现在想想也是……平时她想对大双好，总有人拦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反而又不让她回去了呢？连大双都不敢相信，她妈妈竟然拒绝了她。”花儿说。 “就是啊，这太奇怪了！这第三，阿丢就一直跟着她转，她解释说养过狗，可大双也明说了，不知道这事儿，这又怎么说呢？”狗子提道。 “有可能，她真的没跟大双说过。也有可能……她在撒谎！她就是没养过狗！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花儿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撒谎，就是为了掩盖事实。阿丢一直跟着她，一定也有什么原因，但是她怕咱们知道，所以就编了个谎言，谁知道当场被大双给戳穿了！你看后来大双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养的狗，她几句话就给大双怼回去了，让她赶紧吃，吃了赶紧去上学，你还记得吧？”狗子激动地说。 “对，对对！是的！当时好像她突然有点急了，我还以为她嫌大双吃饭的时候话太多，才说她的。”花儿瞪大了眼睛。“那到底发生了啥，她不想让咱们知道？她看上去也不想害咱们啊。更何况，大双在我们这儿，她怎么敢做对我们不好的事情。” “那可能就说明她想害的不是我们，但是她做了别的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可能是怕我们生出什么事端，也有可能是在保护我们。大双一直在我们这儿，我觉得她不会想害我们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自己在悄悄做一件事！大双放在我们这儿，她方便一些！”狗子突然站了起来，脑子瞬间清醒了。 “啊？燕子那个性格……她被大双爸爸和奶奶欺负了那么多年，也都是忍气吞声的，她能干出什么事儿？”花儿诧异地问。 “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燕子原来那个性格，今天你们还能看到吗？”秦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往院子里泼了一盆水。“我也准备晚上跟你俩说说这事儿呢，白天我就发现了，但她今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也没什么机会跟你们说。”秦妈把盆放在地上，用围裙擦了擦手。她回头看了看屋里，确认大双不在附近。 “以我对燕子的了解，她不像是个坏人，但她之前下跪时，说要把大双放在这儿，我就感觉有点儿奇怪。还有，你们记不记得？她那天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狗子和花儿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当时我们答应照顾大双一阵子的时候，她说，‘大恩大德，来世再报’！‘来世再报’，你们琢磨琢磨是啥意思？”秦妈小声说。 “说了吗？”狗子看着花儿问。 “好像是说了，但我想她只是想对咱们表达感谢，没考虑那么多。要按秦妈这么说，再加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这句话确实有问题！” “那……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跟大双奶奶和大双爸爸同归于尽？”狗子惊讶地说。 “对！应该是这个意思！”秦妈点了点头，“但我想着，她一个女人家，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那天她说大双爸爸每天晚上那么虐待她，老实人也终有忍不了的一天啊，那活着得多煎熬啊！再说了，她还想着大双呢，还得想着以后日子咋过呢。” “那她今天说大双奶奶和爸爸出去了，她又不让大双回家，是不是准备在家里做些什么……”花儿猜测道。 “有可能！有可能是趁他们不在家，想做些什么准备工作，不方便让大双看见。可还有一种可能……”秦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狗子。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已经做过什么事儿了，但是不想被人发现？”狗子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今天那么高兴，难道是因为……” 花儿和秦妈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别别别！咱们先别这么想，还是先把大双照顾好。明天燕子不是还得去店里吗？咱们再看看，再试探试探她，万一不是咱们想的这样呢？这也太可怕了！”狗子说道。 “嗯，你说的是，明天咱们说话、做事儿，都注意些，可别让她发现咱们知道啥了，现在也弄不清她到底想干啥。”花儿说道。 三人在院儿里商量完，又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各自回屋里洗洗睡了。 “豆豆，我妈她今天为啥不带我回去？她是不想要我了吗？”大双躺在床上，一脸委屈地问豆豆。 “肯定不是！你妈妈那么爱你，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才让你先住在这里的，等她忙完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接你回去！不过，你要是回去了，就没有人陪我玩儿了。”豆豆侧过身，对着大双说。 “是吗？可是奶奶和爸爸都不在家，我也不会打扰她的啊。我就担心，她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大双心思很敏感，觉得妈妈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在瞒着她。 “不会的！你看你妈妈今天多高兴啊，你也很高兴啊，对不对？”豆豆安慰大双说。 “那倒是的……我从来都没看见过她这么高兴。在家里，她总是被欺负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可能还是因为爸爸和奶奶不在家吧。”大双说。 “豆豆，大双，不早啦，赶紧睡了，明天还要去学堂呢。”花儿听见了她们俩的对话，赶紧打断了她们，她怕大双胡思乱想地，也发现些什么。 “哦！知道啦！”豆豆回答道，“大双，咱们睡吧。” “嗯……”大双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还是停不下来，她实在是很好奇，妈妈晚上回去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做。 “妈，我回来了。”大双妈妈推开了大双奶奶的房门，轻轻地把椅子拖到身边，缓缓地坐下。 她吸着鼻子闻了闻，说：“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臭臭的。”她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掀开了大双奶奶的被子。 “哎呀……你这屎尿都拉在床上了，可真脏！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听话。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只有我来伺候你啊？”大双妈妈一边说，一边满脸嫌弃地帮大双奶奶翻了个身。 “不过，你就放心吧，无论如何，我这个好儿媳妇儿，绝对都让你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我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你聊聊天儿、说说话。你不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就像以前你对我那样。不过，我对你，可比你对我好多了，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她麻利地换掉了被大双奶奶弄脏的床铺，帮她擦洗了身子后，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扶她重新躺好。 大双奶奶从始至终都只有眼珠子在使劲儿地转动，她不能动、不能说，但脑子确是清醒的。大双妈妈说的每句话，都要把她气个半死，可她却又无力反抗。她的眼球不停地颤动着，用这唯一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恐惧。 “来，妈，我喂你喝点儿粥吧，不是我狠心啊，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儿，以后恐怕也是吃不了什么大鱼大肉了。好吃不好吃的，您多担待着点儿！哦，对啊，你想骂，但骂不出口了呀！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啊！”大双妈妈疯狂地笑着。 很快，那半碗粥就被喂完了。她随手拿起一块儿抹布，像擦屁股一样，使劲儿地帮大双奶奶擦了擦嘴。“嗯！擦干净了，睡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喊我啊，可别说我不管你！” 大双奶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巴微微张开着，下巴不停颤抖着，两眼无神，却充满了泪水。明明才过去一天一夜，大双奶奶看上去就好像已经瘦了一大圈儿，她努力地张着嘴，好像想说些什么。 “说啊，有话你就说！哦……我忘了，你说不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你啊，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双妈妈的表情突然从冷笑变成了愤怒，“但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看着！让你痛苦地活着！让你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她满脸愤怒地瞪着大双奶奶，拿起碗筷，“啪”的一声就摔门而去了。 这个家的夜晚，开始变得无比平静。大双妈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那扇熟悉的门。她放眼望去，这房间里整洁干净，看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还是不断闪现着那晚血腥的画面。 这个房间虽然是恶魔消失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是大双妈妈难以释怀的地方，各种可怕的回忆和情绪都交织在一起，不停环绕着她、束缚着她，让她感到压抑、焦虑，让她烦躁不安。她待了好一会儿，感觉待在这个房间里，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还是忍受不了了，突然起身跑出了房间，像疯了一样地，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点上了檀香，她想要好好熏熏这破烂、腐朽的屋子。可她又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于是又去找了捆艾草，跑去厨房里煮了一大锅开水，仔仔细细地将全身都擦洗了一遍。她想要洗掉的，不仅是身上隐约的血腥味，更是心里那散不去的晦气。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她又重新回到了房间的床上，可恶的是，恐慌和厌恶的情绪，依然围绕着她，她的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她猛地起身，冲出了房间，找来一把铁锁，紧紧地锁上了房门，然后跑去大双的床铺上，蜷缩着睡了一整晚。 她想锁住的，不只是那个房间，而是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鲜血淋淋的罪恶。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件事，然后将这屋子卖了，不管卖多少钱都行，只要她和大双再也不用回这个破地方，也许就能真正地、彻底地，和那灰暗的过去告别了。 第72章 计出万全 第二天早晨，大双妈妈出门前，又去了大双奶奶的屋里看了看。大双奶奶依然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她只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妈，你饿吗？不饿？那我就出去了，晚上回来再给你喂粥吧。”大双妈妈说完，就直接关上门走了。她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很矛盾，因为这样的做法，让她既觉得很爽快，又觉得很恶心。她既想夸自己，做得好！但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大双妈妈决定，不想这么多了，等过些日子，就把大双爸爸死了的消息放出去，事情就会按照她的计划，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发展下去。 大双奶奶躺在那儿，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下来。她的嘴唇苍白、干裂，躺在那儿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她闭上了眼睛，挤出了眼里的泪水，她知道，不会再有翻身之日了，可怕的是，现在想死也死不成，只能这样痛苦地躺着、煎熬着，受尽折磨和屈辱。 大双奶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里，但那里一定是黑暗、冰冷的。除了她和大双妈妈，没有人知道大双爸爸已经死了。她从喉咙底部想发出呐喊，可除了急促的喘息声，发不出任何微弱的声音。她绝望了，回想着，自己这一生竟毫无意义，到头来，连个自己的孙儿也没有，还要受这般折磨。 大双奶奶尝试着伸直舌头，想要咬舌自尽，可笑的是，她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双奶奶这才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想死，却死不成！这也许，就是大双妈妈想要的结果吧。 大双妈妈慢慢走在路上，想着今天去见狗子一家人，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千万不能露了馅儿。她也在想，怎么和豆豆交代，怎么解释昨晚上回去到底干啥了。大双妈妈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只会让大家越来越怀疑，于是她决定，尽快推进事情的发展。 “燕子，昨晚上回去怎么样？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不害怕？”花儿试探地问。 听到花儿问这个问题，大双妈妈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她怎么能不害怕呢？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说：“不害怕！这有啥可怕的？自己家，而且都住这么些年了，夜里就算不点灯，我也能轻松找到路啊。再说了，昨晚家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有多清净呢！” “可是，大双昨晚上好半天都没睡着呢，她想你了。你这个闺女，对你可真好！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念心你。”狗子故意对大双妈妈这样说，想看看她会怎么解释。 “哎呀！这真是我的不是了！昨晚上，我趁大双奶奶和爸爸不在家，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下。今天晚上，我就带她回去，好好陪陪她，给她讲讲故事什么的。”大双妈妈故意忙活着，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她也知道，这话根本站不住脚，根本没有解释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回去干啥了。 狗子和花儿相互看了一眼，确定这其中有诈，大双妈妈她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燕子，我可是一直真心把你当自家姐妹看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可得跟我们说呀，大家一起出出主意。”花儿走到大双妈妈身边，轻拍着她的肩膀，想要用真心来感化她。 “嗯……你放心吧！我也是真的把你们一家人当恩人看的，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能帮得上你们的，你们也直说，我也一定会帮你们的。”大双妈妈的话，明摆着是在表态，她表明自己并不想害狗子一家人，但确实自己也有不想明说的事情。 狗子一听，心里也就放心了些，但他还是担心大双妈妈会自己一个人做出什么傻事，于是说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及时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帮你。咱们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都希望你和大双好。” 大双妈妈听了这话，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她真诚地笑了笑，对花儿和狗子说：“嗯，我知道。真的谢谢你们，我永远都把你们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狗子和花儿知道，看样子，这是问不出啥来了，但他们也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大双妈妈并不想害他们，只是自己在暗中做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大双奶奶和爸爸啥时候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咱们大伙儿在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秦妈抱着苗苗走了过来，假装无意地说。 大双妈妈知道，他们已经怀疑自己了，也怀疑大双奶奶和爸爸究竟是去哪儿了。她心里想，绝对不能再等了，否则，可能就更瞒不住了。“哦！他们啊！他们按计划，可能明天就要回来了。回头，我问问他们，看什么时间合适，咱们一起吃个饭！” “行！到时候什么时间，你来通知我们。我得提前好好准备准备！”秦妈知道，他们离真相又更近了一步，大双的奶奶和爸爸，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哦，对了，今天大双我去接吧，我想……带她去街上逛逛，陪她吃点儿东西，然后晚上带她回去睡。”大双妈妈觉得，这样会减少他们对自己的怀疑。 “好啊！哎呀，那今天大双可要高兴坏了！这太难得了！那下午狗子去学堂接豆豆地时候，你就跟着他一起去吧。”花儿笑着说。 “哎，好！”大双妈妈笑了，她认为自己成功地把话题引开了，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些。“师傅，你看看，我这盆花插得怎么样？” “嗯！不错，不错！燕子，你还是有天分的！哈哈哈哈哈！”花儿笑着答道。 “大双！大双！”大双妈妈老远就看见了闷闷不乐的大双。 大双抬起头一看，“妈妈？妈妈！你怎么来了？”大双满脸兴奋，不停地问，“你怎么来啦？” “看把你高兴的……你妈妈来了，就不要你干爸了？哎呀！豆豆，咱们赶紧走吧！就别在这儿碍事啦！”狗子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逗大双。 “没有没有！干爸，你天天接我，我可高兴了！我就是奇怪，怎么今天妈妈来接我了？”大双高兴地说。 “还有更高兴的呢！你妈妈呀，今天要单独带你出去玩儿！那我们就先走啦。”狗子牵着豆豆的手说。 “真的啊？太好啦！干爸再见，豆豆再见！”大双背着书包跳了起来，激动地停不下来。 大双妈妈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闺女，心里感到十分愧疚。为什么作为一个妈妈，带她出来玩，也能成为一件让她十分惊喜的事儿？不管遭遇了什么，她觉得自己总归是欠大双的。在别的孩子看来平平无奇的事儿，在大双这里，却都值得期待和欢呼。 “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尽管说！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走！咱们出发！”大双妈妈也很兴奋，她拉着大双的手，俩人一起奔跑在小镇的街上。路上的人看着这对疯疯癫癫的母女，以为她们有什么喜事儿，谁又知道，她们只是把最普通的日子，当做上天的恩赐罢了。 “双儿啊，今天玩儿得开不开心？”大双妈妈把她背在身后，转过头问。 大双在妈妈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开心！特别开心！今天是我这一辈子当中，最开心的一天啦！”大双挥舞着手臂，还是十分激动。 “哎呦呦！别乱动！妈妈快背不动了。”大双妈妈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一辈子？哈哈哈，你才多大呀？” “我是不大啊，但我感觉，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妈妈，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个大人。”大双突然冷静了下来，认真地对妈妈说。 大双妈妈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孩子，认为自己像个大人，那不就是因为缺乏父母的宠爱或者陪伴吗？有父母疼爱的人，谁又愿意去做个大人呢？ “嗯，大双最棒！你真是我见过的孩子里最厉害的孩子！所以，你跟一般的小孩儿不一样儿，你说的也没错。” “可是妈妈……我其实只想当个普通的小孩儿，就像……就像豆豆那样……我想每天和爸爸、妈妈、奶奶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然后，我们也养一只聪明的小狗，像阿丢那样！你也可以再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咱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多好啊！可为什么，我们家，和别人的家不太一样呢？”大双失落地问。 大双妈妈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好说：“大双，这只是暂时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妈妈说的话，我都相信！”大双天真地回答道。“妈妈，你能给我唱首歌儿吗？我在豆豆家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干妈她都会给我们俩唱歌，唱得可好听了！” “会呀！不过……我好久都没唱过歌了，可能唱得不好啊，你可不要嫌弃。你听着啊……”大双妈妈抬头看看月亮，清了清嗓子。 “月亮走， 我也走， 我给月亮赶牲口， 一赶赶到马山口， ……” 大双趴在妈妈温暖的背上，双手环绕着她的脖子，双脚夹住她的肚子，静静地闻着她头发的香味，好像连夜晚的空气都变得甜甜的了。不知不觉，大双舒服地睡着了。 到家以后，大双妈妈轻手轻脚地把大双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她微笑着，欣慰地看着大双，她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儿笑容。大双妈妈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一番甜蜜过后，她不得不重新回到现实，继续完成那不为人知的计划。她怕大双发现些什么，准备把自己房门上的铁锁，换到大双奶奶的房门上。大双奶奶也弄不出什么动静了，只要门锁着，就不会被发现什么。 “妈，今儿个真是对不住了，我带大双出去玩儿了，就没时间弄你的饭了。你早点儿睡吧！明天再吃。她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轻声说道。她冷漠地看了大双奶奶一眼，就把门给锁上了。 大双妈妈回到大双身边躺下，轻轻地搂着她。她听到大双在“嗯嗯啊啊”地说着梦话。大双妈妈侧耳听着，想知道大双梦见了什么。 “别打！别打！别打妈妈……妈妈，妈妈在哪儿？” 大双妈妈听着心都要碎了，她贴着大双的额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妈妈好着呢，双儿乖乖睡吧。”她更加确定了，自己做的事是迫不得已，为了大双和自己的下半辈子，也只能这样放手一搏了。 “妈妈。”大双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妈妈习惯了，天亮了，就睡不着了。早饭马上就好了，你快去漱口洗脸。”大双妈妈笑着说。 “嗯，好。”大双刚准备走，突然又转回身来，突然问：“奶奶的房门怎么上了一把锁？” “啊？哦！你也看到了，是吧？”大双妈妈心里一惊，还好，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是奶奶临走前，自己锁上的，不知道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故意防着我呢！”大双妈妈半开玩笑地说。 “呵呵，咱们才不稀罕她的东西呢！”大双笑了笑，就去洗漱了。 大双妈妈搅动着锅里热气腾腾的米粥，回想着这解释应该算是天衣无缝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大双奶奶在家里躺着。她想等到时机成熟就告诉大家，大双爸爸在老家出意外死了，大双奶奶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中风了，瘫了。这样，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双妈妈看着窗外，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后院的树上跳来跳去，叫个不停。她看着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很热闹，竟因为这个平平常常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是啊，这日子究竟过得怎么样，不是看你住了多好的屋子，穿了多好的衣裳，吃了多好的饭，而是要看看你自己的内心，你每天都是什么样儿的心情。 第73章 暗度陈仓 “来，大双，快坐下吃吧！喝点儿粥，再尝尝，妈妈给你摊的鸡蛋饼，我还专门撒了点儿葱花呢，可香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燕子给大双叠了一块饼递到她手里，她期待地看着大双，等着她的回应。 大双认真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嗯！好吃！这饼太香了！这比街上卖的那些饼都好吃！”她的嘴巴里包得满满的，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妈妈。 “真的？那你多吃点儿！慢点儿吃！喝点儿粥，别噎着。”燕子用勺子拌着那碗粥，想让它凉得更快一些。 “妈妈，你怎么不吃？你也吃啊。”大双鼓着腮帮子说。 “哎呀，我不着急，你先吃！妈妈看着你吃得好，妈妈就高兴！”燕子笑着说道。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哪怕自己不吃，光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吃得好、长得好，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这也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基本的使命和成就了。 “对了，大双，今天早上，你就自己去学堂吧，行吗？妈妈一会儿还要去你干爸干妈店里做活，我得抓紧时间，把家里收拾收拾。晚上，你奶奶和爸爸可能就要回来了，他们要是看家里乱糟糟的，肯定又得说我。”燕子想到那老不死的老巫婆，还一个人躺在床上，已经一整天都没吃没喝了，要是再不给她喂点儿粥喝，万一一不小心让她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吗。 “嗯，好！我吃完就自己去学堂。妈妈，你就忙你的吧，别担心我。”大双乖乖地说。“对了妈妈，奶奶和爸爸一直都不想让我读书，觉得我读书浪费钱，我知道，因为这事儿，他们没少为难你。妈妈，我读书又不像豆豆那样好，那样有天分，要不……我就不读了吧。” “那哪儿行？！不行不行！必须读书！读了书以后，你才能把握好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你看妈妈，现在根本没得选啊，大双啊，你要听话！别的事情你都不用考虑，你只要好好地读书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妈妈自己都能解决！你要是想让妈妈高兴，以后就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燕子着急地说。 “可是……可是我读书有什么用呢？我又读不好……还害得你老是被他们欺负。”大双低下了头，自责地说。 “没有！难道你不读书，他们就不欺负我了吗？你要这样想啊，你好好读书，像豆豆那样努力读书，以后等有出息了，就有能力带着妈妈远走高飞了！咱们就可以一起过好日子了，是不是？”燕子握着大双的小手，殷切地说。 “……那好吧，我从现在开始，跟豆豆学，我一定努力读书。以后，我跟她一起做有出息的人，让你和干爸干妈他们都过上好日子！”大双抬头挺胸地说。 “哎！好！这才是我的好闺女呢！快吃吧，吃完赶紧走，别迟到了。”燕子摸着大双的头发，越看越欢喜。一想到以后就可以过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的日子，她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大双出门以后，燕子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然后，又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她拿上了钥匙，走到了大双奶奶的房门前。 燕子站在门口，心里想：这个死老太婆，我一天都不会对她好，但我也绝不能让她白白死了。我得让她活着，让她一天不如一天地活着！ 大双奶奶躺在床上，敏感地听到了门口开锁的声音。她的情绪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她宁愿不再有人进这个屋子。与其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受尽白眼和折磨，还不如就这样被活活饿死，最起码，那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哟！妈，你还活着呢？”燕子把那碗粥放到她床边，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你还真是个老不死啊，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你竟然还能活着……” 大双奶奶的眼睛又开始不住地颤动，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依然无法动弹。 “别激动啦！激动什么，又有什么用？我猜，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别呀！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我以后高兴给谁看呀？”燕子端起粥，平静地说：“来，妈，吃饭了。” 燕子一脸冷漠，她看着大双奶奶那张可恶的脸，突然恨意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颤抖地拿起勺子，把那滚烫的粥喂到了大双奶奶张着的嘴里。“来！吃呀！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大双奶奶被烫得脸都涨红了，可她无力反抗。从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和瞪出的眼珠，能看出她确实很痛苦。 燕子看到她这副模样，竟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一勺接一勺地拼命喂着，然后，她索性将碗里剩下的粥一下子全都倒在了她的脸上。 “哈哈哈哈……吃啊，你倒是吃啊！你不是说，我在这个家里，是吃白饭的吗？你不是说，我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还吃什么饭吗？行……给你吃！这下全都给你吃！”燕子的情绪又莫名地失控了，她像疯了一样，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倒是吃啊！你怎么不往下咽呀？这都流出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一直嫌我做得饭不好吃，是这个意思吗？那行，明天，我就好好孝敬你，给你弄点儿新鲜的、好吃的尝尝。”燕子站起身，拿起碗和勺子，恶狠狠地看了大双奶奶一眼，“啪”的一声摔上了门。她扣上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大双奶奶就那样躺在床上，脸上、脖子上都是粥，床铺也都打湿了，昨天的大小便也还都在床上，没有人清理。她气得只能大口喘着气，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挺不住了。大双奶奶心里想，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为什么她不能跟大双爸爸一起消失？ 燕子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之后，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和表情，就准备去花儿店里。她对这两副面孔的切换已经越来越适应了，她对如何瞒天过海、报仇雪恨，也更有信心了。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再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女人。就算是拼了命，她也要让闺女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 “对了，花儿，大双爸爸和奶奶估计今天晚上就要回来了，我可能得早点儿回去了，所以，下午我想早点儿走，免得他们回到家，看我不在，又要说三道四。”燕子决定，过了今晚就得告诉大家，大双爸爸已经不在了的消息，这样，压在她心里的石头，也就少了一块。 “好，没事儿，你尽管去忙你的，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来我这儿！咱们这儿什么时候都欢迎你。”花儿客气地说。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那大双……今天就还得麻烦你们了。”燕子面露难色地说。 “哎呀！没事儿，燕子，你就是太客气了！下午放学，我就让狗子把大双和豆豆一起接回来，晚上就还住在我们这儿，你就放心吧！”花儿对燕子点了点头，想让她踏踏实实地回去，不要过于担心。 燕子在门口台阶上摆弄花草时，秦妈悄悄地凑到花儿身边，小声说：“看吧，看明天早上，她到底怎么说。要是大双爸爸和奶奶，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问题就还不大，或者说，她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要是他们没回来……那……”秦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花儿和狗子。 “要是他们没回来，那就说明……我们猜的是对的？”狗子有点儿担心了，要是真像他们想的那样，那燕子现在可就已经摊上大事了。 “嗯，咱们别急，暂且等等看。她既然瞒着，不愿意说，我相信她是有考虑的。即便她做了什么傻事，我也还是同情她的。谁过得好好的愿意做这样的事呢？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花儿摇着头说。 “谁说不是呢？一个胆子这样小的老实人，要是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肯定也是实在没法子了。”狗子看着燕子的背影，摇着头说。 “你们在聊啥呢？神神秘秘的。”燕子抱着一盆花走进来问。 “我们在说你呀！说你咋那么聪明，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你一学就会，这让我生意还怎么做？哈哈哈！”花儿故意打着岔，怕燕子看出来什么端倪。 “哎呦！师傅！你就别寒碜我了，就我这水平，也就只能给你打打杂罢了。你不嫌弃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燕子不好意思地说。 “别呀，我正准备跟你说呢，下个月开始，我按天给你算工钱，这样秦妈也能腾出手照顾着苗苗。这我可不就轻松了吗，也让我尝尝当老板娘的滋味呀！”花儿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说。 “那哪儿行？我也没干啥呀，怎么好意思要你的工钱？你能让我在这儿跟你们一起说说话、聊聊天，能帮我每天离开那个家一会儿，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反过来要你的工钱！不行不行，这不行。”燕子认真拒绝着。 “你就收下吧！你跟大双，以后难道不要用钱的吗？你好好学，我愿意教你！回头等你学成了，自己开个店也不是没可能的。那到时候，你是老板娘，我也是老板娘，这多好啊！”花儿开着玩笑说。 燕子看着花儿，心里很感激，狗子这一家人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命中的大救星或者大恩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大家。 “你就别客气啦！这不也是你应得的吗！”狗子说，“要不，你现在就别忙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别整得慌慌张张的，回头又被骂。大双就交给我了，你放心。” 狗子知道，燕子需要充足的时间，来处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她却还要每天来他们店里帮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这还早呢！那行吧，要是真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燕子没有继续推辞，她怕大家能感觉到她不对劲。“不用送了！你们继续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明天再来啊。”说完，燕子就笑嘻嘻地走了。 “你猜，她回去会干嘛？”秦妈问。 “要不，我跟着偷偷去看看？”狗子说。 “哎呀，别！我相信，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咱们还是别添乱了吧。”花儿劝道。 “说的也是……她的事儿，还是让她自己做主吧。咱们作为朋友，也只能事前劝一劝、事后帮一帮了。”狗子摇摇头，又去忙自己的了。 燕子回到家以后，先是去了大双奶奶的房门口，把那把铁锁取了下来。大双奶奶听见门外有动静，知道是燕子回来了，一直害怕地等着她进去。结果，燕子却始终没进去。 燕子一个人静静坐在堂屋里，她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预演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一遍又一遍地细数着自己要说的话，不允许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等到燕子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容里，还带有一丝邪气。 “妈，我来伺候你了，你且好好享受着啊。”燕子面带笑容地帮大双奶奶换洗了衣物和床铺，又仔细地给她擦了擦身子，梳了梳头。大双奶奶就这样任由她摆布着，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等一切都忙完之后，燕子又坐到了大双奶奶的身旁，理了理她的被子。 “怎么样？妈，伺候得你还满意吗？”燕子冷笑着问。 大双奶奶紧紧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看到燕子，因为每看她一眼，大双奶奶心里就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哎哟，这是咋了啊？眼睛都不想睁开了？你这是不想活了吗？可别呀！你知道吗？今天还有一场好戏要演呢，你得看着呀！哦，对，你也不能光看着，因为，你也得演呢！” 大双奶奶又微微睁开了眼睛，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看我做什么？你担心，你不会演？别担心！你只要躺在这里就行了。你不想演，也得演！”燕子恶狠狠地说。 第74章 瞒天过海 燕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确认关好了家中所有的门窗。她悠闲地给自己沏了杯茶，缓缓走到堂屋里。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街上也开始有些热闹了。燕子觉得时机已到，决定开始她的计划，便坐回到椅子上，细细地品了口茶。 她盖上茶盏，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大喊了一声大双爸爸的名字，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听着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刺激一样。 “老天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就这样丢下我和闺女不管了吗？你快睁眼看看啊！就算你不管我们，你的老娘你也不要了吗？你看看她，她现在受不了打击已经瘫了！你快醒醒呀！快睁眼看看我啊！” 燕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声泪俱下，眼泪鼻涕一大把，撕心裂肺地喊着。 大双奶奶躺在床上，听着燕子在堂屋里发了疯一样地胡说八道，她知道这是喊给外面的人听的，燕子是要告诉左邻右舍的人，她男人已经死了，婆婆也瘫了，接下来，她就要开始过她的好日子了。大双奶奶气得浑身发抖，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躺在这儿听着。 燕子在堂屋里大哭了一阵之后，渐渐地声音又小了些，她开始抽泣。家门外，早已聚集了一帮左邻右舍，他们聚在一起，都在仔细听着燕子说什么，并相互议论着。 “哎呀！这家男人死了！” “你没听见吗？刚哭着喊着说死了，还说那个婆婆也瘫了！” “哎呦！真可怜……就剩一个女人，还带个孩子，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还有一个瘫了的老婆婆要照顾呢！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不出燕子所料，消息很快就被这帮邻居们传开了，镇上的人都知道，这家死了男人，瘫了婆婆，只剩一对母女相依为命了。 眼看哭得差不多了，燕子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手帕，面无表情地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她又端起那杯茶，细细抿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演完这出戏，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燕子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堂屋的地面上。这个灰暗的屋子仿佛开始有了生机。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从容地向大双奶奶的屋里走去。 燕子站在门口，装备好了脸上的笑容，她轻轻推开房门，看见了大双奶奶激动的神情。 “怎么样？妈，我演得还不错吧？”燕子走到她身前，把椅子拖了过来，缓缓坐下。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儿子已经死了，我和大双也得开始新的生活了。等办完你儿子的后事，咱们一家人就好好在一起生活，怎么样？”燕子贴近大双奶奶的脸问。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对了，你演得也不错，而且以后，你每天都得演，演一个因为受到打击而瘫痪在床的母亲。我相信你也可以演得很好。”燕子看大双奶奶满头大汗，便把她的被子掀了开来。 “看你挺热的，帮你透透气。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可得让左邻右舍都知道，我燕子是个好媳妇儿，是个对婆婆不离不弃的好媳妇。怎么样？这样你还满意吗？哈哈哈哈哈哈！”燕子几近疯狂地笑着。 “哎呀……看你这个样子，其实挺没劲的，竟然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你想想，你以前那多风光啊！你那张嘴，多能骂呀！你那颗心，多脏呀！现在竟然躺在这儿，像个废人一样！一点儿战斗力也没有，真没劲！”燕子站了起来，拖着椅子挡住了门。 “这门以后就不锁了，我得让大家都来看看，这婆婆真的瘫啦。还有，你压根不用想着告诉别人这是我的阴谋，你既不能说、又不能写的，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躺着，我得去处理你儿子的后事了。哼……”燕子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是燕子彻底解脱的日子，但燕子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把轻松愉快显露在自己脸上，毕竟现在大家觉得大双爸爸的后事还没办呢。她走到堂屋，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然后准备好悲痛的表情后，打开了家门。 家门口围满了周围的邻居和好奇的路人，燕子缓缓从家里走了出来，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完全没有人会想到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大家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纷纷表示同情。 燕子此时很庆幸，平时自己不怎么出门，所以即便是左邻右舍，跟她也不是非常熟悉，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安慰她。她轻轻松松地，就演完了这一场。 “哎？今天燕子怎么还没来啊？”花儿上午已经在店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是啊，平时这时她早就来了。”狗子说，“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要不，咱们派个人去看看吧！我就说昨晚上是个关键吧！你看，她早上真就没来！”秦妈跺着脚着急地说。 “那这样！我去跑一趟，看看怎么回事，这样大家都放心点。”狗子说完，抬起脚就走了。 狗子一路小跑，越想越不对劲儿。该来的还是来了，担心的事，可能还是发生了。他心里很担心，燕子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 大老远的，狗子就看见燕子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糟了！”狗子加快脚步，赶紧跑了过去。 燕子家的门大开着，大家都在伸头往里看。狗子站在那儿，听到了大家的议论。他一把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堂屋没有人，狗子试探地喊了一声，“燕子！”然而却毫无回应。 狗子慢慢往里走，一间屋一间屋地查看着。他觉得很奇怪，这家里既然没人，门怎么还开着。终于，他看到了死尸一般躺在床上的大双奶奶。 “大妈！大妈！大妈你怎么了？”狗子轻轻摇晃着大双奶奶，看样子，真的像外面那群人说的那样，大双奶奶瘫了！ “这咋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家里人呢？”狗子看着大双奶奶问。 大双奶奶瞪着眼睛，下巴微微颤抖着。她太痛苦了，因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咋了？大妈，你这是话都不能说了吗？那你还能听见吗？能听见的话，你就眨眨眼！”狗子说道。 大双奶奶听了，激动地用力眨着眼，眼泪也喷涌而出。 “哎呀！你别哭别哭！”狗子用衣袖擦掉了大双奶奶的眼泪。“大双妈妈呢？她跑哪儿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哎呀！该死！我一着急忘了，你说不出话。你别着急，你先躺这儿，我出去找找她。”狗子说完，就掩上大门从大双家跑了出去。 狗子在周围转了一圈儿，也找附近的人打听了下，大家都不知道燕子去哪儿了，有人说看见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了，门都没关。 “大兄弟，你认识她？那你快去找找吧，我看她那个样儿，估计也快疯了，别再弄出什么事来。她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要照顾呢！”一位热心的路人对狗子说。 “哎，我这就去找，谢谢您了。”狗子想了想，这一时没有线索也不好找，就先跑回店里，想赶紧告诉花儿和秦妈这事，也许大家能一起想想法子，找到燕子。 “不好了不好了！”狗子大老远就开始喊。 “咋了？狗子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秦妈赶紧跑到门口问。 狗子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燕子……燕子找不着了！” “啥？！你别急，你慢慢说！”秦妈转身去给狗子倒了杯水，“喝点儿水，慢慢说。” “什么叫燕子找不着了？你去她家了吗？”花儿着急地问。 “她家门口围了好多人，说是大双爸爸死了，大双奶奶也瘫了。后来，我见着大双奶奶了，一个人躺在屋里呢！她家门开着，我也没看见燕子。我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找着！”狗子憋着一口气，把事情赶紧说了一遍。 “什么？！大双爸爸死了？！”秦妈惊讶地问。 “嗯！听说是的！说燕子在家里哭得可伤心了，然后就一个人走出去了。大家说她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狗子一口气喝完了那杯水。 “这可咋办？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咱们要不出去找找？”花儿提议说。 “除了她家里和大双的学堂，另外还有咱们这儿，她还能去哪儿？会不会，是去找大双爸爸了？”秦妈猜测道。 “这可咋办？等大双放学回来，咱们可怎么跟她说呀！”花儿既担心燕子一个人不安全，又担心大双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几个人正着急地商量着，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燕子？燕子！你去哪儿了？狗子找了你好半天！你怎么了？没事儿吧？”花儿发现燕子愣愣地站在门口，散落着头发，无精打采的。 “花儿，狗子，秦妈……从今天开始，我是个寡妇了。”燕子无奈地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花儿见她这样，赶紧把她拉到店里扶她坐下，秦妈也去给她倒了杯水。 “到底咋了？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你们家门开着，大双奶奶一个人躺床上，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你去哪儿了？”狗子焦灼地问。 “我解脱了，哈哈哈哈!”燕子冷笑着说，“我自由了，大双爸爸死了，他没了，我男人没了。哈哈哈哈哈！” 大家看到燕子这副样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都担心她承受不了打击会精神失常。但大家其实也都怀疑，大双爸爸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大双奶奶怎么突然就瘫了呢？ “早上大双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一帮人，他们把大双奶奶给抬回来了。我一问，他们说是大双爸爸家的远房亲戚，说大双爸爸在老家不小心摔了一跤，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摔到后脑勺，当时抽搐了一会儿，结果当场人就没了。”燕子看着地面慢慢说着，她不敢看大家的眼睛，她怕狗子他们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破绽。 “啊？人就这么没了？那大双奶奶咋那样了，躺在那儿都不能动了。”狗子着急地问道。 “大双奶奶没想到她儿子就这么死了，一时不能接受，过于激动中风了，也就瘫了。老家的人说，天气热，就着急把大双爸爸的后事简单办了，人也给埋了，大双奶奶他们不想管，就给送回来了。”燕子心里想，事情终于交待完了，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花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燕子。谁知燕子抬头看着大家说：“你们别担心我，我没事，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罢了。你们知道的，我原本就不想跟他过了，但我也没想过让他死。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对我来说也算是种解脱，本来我跟他也早已没什么感情了。只不过，大双她……” “先别告诉她吧，就说她爸爸还在老家办事，还没回来。孩子太小，等她大点儿再说吧。”秦妈心疼地说。 “那她奶奶瘫了，咱们咋跟她说呢？”狗子问。 “只好说她奶奶年纪大了，生病了。大双奶奶对她那样恶毒，她跟奶奶也没啥感情，应该不会太难过的。”秦妈边哄着苗苗边说。 “那也只能这样了……”花儿拍着燕子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你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节哀吧……这也算是个了结了。” 燕子点了点头，一直盯着地面看。她一眼瞥到阿丢坐在门口看着她，于是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那大双爸爸这后事都在老家办过了，人也埋在老家，你是不是得回去看看啊？”花儿问。 “不回了！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人都不在了。再说了，大双奶奶还需要人照顾，她这后半辈子估计只能在床上躺着过了。我还是先把她和大双照顾好吧。”燕子显然不想再跟大双爸爸有任何瓜葛，即便是他死了，也是一样。 “说的也是……那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尽管开口说，我们大家人多，都帮一帮，事情很快也就过去了。你也别太难过。”花儿贴心地安慰燕子。 “哼……”燕子冷笑了一声，“花儿，狗子，秦妈，我把你们当作自己人，我跟你们说句实话吧，我不可能难过的，就算是难过，也不是因为他。我对他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要不是为了大双，我早就跟他过不下去了。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人打我骂我了，再也没有人怪大双只是个闺女了，再也没有人怪我生不出儿子了……多好啊！哈哈哈哈……”燕子一边说着，一边又冷笑了起来。 第75章 藏头露尾 听了燕子这番话，狗子、花儿和秦妈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燕子此刻的情绪是错乱的，毕竟她男人死了，你要说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倒也不大可能。但她确实一直想摆脱他，这下子，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燕子，以后咱们常来往，有啥事，大家都相互帮衬着，你也别啥事都自己扛啊。”秦妈怕燕子现在脑子里混乱得很，没法照顾好自己。 “燕子啊，你这阵子，就踏踏实实地处理好大双爸爸的后事，照顾好大双她奶奶，大双这边，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几个会照顾好她的。”花儿关切地说。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大双爸爸他都已经下了葬了，我都不知道他被埋在哪儿，我也不想去管他了。大双奶奶那边，我以后就伺候好她吃喝拉撒就行了，这对她来说，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燕子不想和那个死老太婆待在一个屋子里，她总觉得晦气。 “唉……你说得也是啊。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狗子问道。 “我……我打算把原来那房子给卖了，那房子，我是一点儿都不想住了，那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只有黑暗和压抑，让我喘不过气来。”燕子抬起头说，“狗子，我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帮我打听打听，我想尽快把它卖了，再换个住处，哪怕，是租一个小点的房子都行！我和大双住一间，大双奶奶住一间。” “行啊，我这手下就是兄弟多，回头，都帮你问问看。我们主要是担心你，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日子还得继续好好过，你说是不是？”狗子劝道。 “嗯，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们就是我仅有的朋友们了。我真的谢谢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遇上这事，该找谁商量。”燕子好像回过了神，情绪也渐渐地平稳了。 “你别客气，燕子，我可是一直都拿你当姐姐看的，大双也像我亲闺女似的，你可别把我当成外人啊。”花儿看了燕子一眼，她想暗示燕子，不要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燕子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她知道大家怀疑她，她也不想瞒着大家，但她更不想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和他们有任何关系。自己做的坏事，还是自己一个人扛了最好，更何况，狗子一家人对她自己和大双这么好，更不能害了他们。 “嗯，知道了。那我今天先回去，大双就还是拜托你们了。她爸爸的事，还是先别跟她说吧，等瞒不住了再说也不迟。”燕子站起身，感激地看了看大家。“我燕子以后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把你们当成自己娘家人的……那我先回去了。” 燕子转身走了，大家站在原地沉默了，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大双爸爸的死因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疑点重重。但他们也都知道，燕子原本不是个坏人，她选择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苦衷。 “没想到啊，这么快，大双爸爸就没了……”秦妈摇着头说。 “大双奶奶现在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们觉得，她还能活多久？”狗子看着大家问。 “不会吧？虽然说，我一直都很同情燕子，也愿意倾尽全力地帮助她，可如果说大双爸爸和大双奶奶都出了意外，我也实在是难以接受。燕子……她这么狠心吗？”花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个事情，咱们不好评价。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我感觉，燕子对我们是真心的，她确实很感激我们，所以，应该也不会害我们的。”秦妈说道。 “嗯，你说的我懂，可是，我一想到大双爸爸和奶奶是这样的结果，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的。”花儿心想，如果这些事，都是燕子一个人做的，那她怎么说也都算是个狠角色了。 “唉，别瞎想了！咱们又没有什么证据，只能说小心着点相处吧。咱们照顾大双，本也不图什么的，还不是因为这孩子好吗。俗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算这些事都是燕子做的，她不也是为了大双嘛。咱们对大双好，她就一定会护着咱们，你们说是不是？”狗子分析道。 花儿松了口气，“嗯，那倒是……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等晚上大双回来，咱们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啊。咱们就说……就说她妈妈有点事，今天不来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镇子也没多大，这种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大双那么聪明，她又不傻！她能不知道？就算咱们不说，自然也会有人说的。唉……可怜的孩子，不管她爸是什么人，她毕竟也是没了爸爸啊……”秦妈抱着苗苗逗她说，“还是咱们苗苗和豆豆有福气，爸爸妈妈这么恩爱、这么好。” 花儿看着狗子笑了笑，她很庆幸，自己能捡到一个这么好的丈夫。狗子看着花儿，也觉得自己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媳妇。 燕子走到家门口，还有几个邻居站在她家门口小声议论。他们突然看见燕子回来了，也就迅速散开了。 燕子能感觉到大家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毫不在意，平静地关上了门。进门之后，她径直往大双奶奶的房间走去。 “妈，我回来了。”燕子轻轻坐下，把头上的头绳扯了下来，用手指仔细梳理着头发，又重新整整齐齐地扎了起来。 “怎么样？我表演得还行吗？”燕子一如既往地冷笑着，“哼……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燕子凑近了一点，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大双奶奶的脸。 “我告诉你吧！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就按照我计划的那样，全都实现了！你现在只能听我的，除非你好起来，不过，你觉得还可能吗？你要是想每天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还能填饱肚子躺在这儿，你就得听我的。还有啊，告诉你，这房子我很快就会卖了，然后再重新找个住处，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这儿，离开这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地方！” 大双奶奶面无表情，只剩下呼吸，她已经习惯了燕子这一套说辞，也不想再反抗了。 “行了！今天是我们过上好日子的第一天，我也不想恶心自己。我现在去给你弄点粥来喝，再给你全身换洗干净。你就乖乖等着吧！”燕子说完，冷漠地瞥了大双奶奶一眼。对她来说，大双奶奶已经不是个人了，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等到这个工具老了、坏了，也就可以直接扔了。 狗子按照往常一样，去接豆豆和大双俩人放学。豆豆和大双两人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狗子背着两人的书包，紧紧地跟在她们后面。 “哎哟，你看，就是那个小丫头！她爸死了，她妈疯了，她奶奶瘫了！” “妈呀，她好像还高兴着呢！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吧。” 狗子看见路上一直有人对大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大双家的事，他心里紧张极了，生怕大双也听见什么。 走了一会儿，大双好像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停下来，环顾四周，发现不止一个人在议论他们。 “干爸，他们在说啥呢？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在说我们啊。”大双回头问狗子。 “没有！人家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呢！不是在说我们！咱们赶紧走，奶奶和干妈已经在家把水果都洗好了，就等着你们回去吃呢！”狗子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慌乱。 “哦……”大双半信半疑，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还是感觉大家在议论他们。 “豆豆，我怎么还是觉得，他们好像就是在议论我们。”大双小声跟豆豆说。 “嗯！我也觉得……可是爸爸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所以咱们还是听他的吧！”豆豆认真地说。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呀。”大双挠了挠头，决定还是不再想这件事了。 “哟！咱们家的两个小美人回来啦？”秦妈在院子里喂阿丢和它的狗崽子们，看见大双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其实，她也是想看看大双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干爸说你洗了水果。”大双伸着舌头，一脸嘴馋的样子，笑着说。 “洗了洗了！洗了不老少呢！快一起进屋吃吧！记得先洗洗手啊！”秦妈看豆豆和大双俩人跑进了屋，便转头看了看狗子，悄悄地问，“大双她还不知道吧？” “哎呀……别提了！回来这一路上，不知道又多少人对大双指指点点！我都听见了！还好，这俩孩子在前面有说有笑、跑跑跳跳的，没听见什么具体的。但大双明显也起疑了！还问我来着。”狗子郁闷地说。 “唉……这哪瞒得住啊，我就说嘛！咱们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但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呀！”秦妈着急地说，“大双这迟早得知道！咱们还是得想一想，她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是啊……这明天一上学，可能有些孩子也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去问大双呢？你说这可咋办？她们在学堂里，咱们还管不着。”狗子也觉得这事是瞒不住了。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等大双真知道了，咱们就随机应变。”秦妈说，“走，咱们也进去吧，你也去吃点儿。” 晚上，豆豆和大双都睡了，花儿、狗子和秦妈一起聚到堂屋，聊着大双的事。 “咱们做好准备吧，我感觉，明天大双一定就知道了，这谁拦得住啊？”狗子小声说。 “知道就知道吧，迟早也得知道。好在大双和她爸爸感情也没那么深，这样，对她打击也能小一些。”花儿无奈地说。 “唉……真替这孩子捏把汗啊。父母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还要一起跟着受这罪……”秦妈非常心疼大双。 “谁说不是呢？所以要是父母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最好还是先别急着要孩子，要了孩子也是跟着一起受罪！孩子又没得选，这一点也不公平！”狗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花儿看了看狗子，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狗子不仅是在说大双，同时也是在说他自己。 狗子感觉到了花儿手心里的温度，看着她笑了笑。“我不一样啊，我很幸运，有你、有秦妈，还有这些懂事听话的孩子，我这是中了头彩了！” “你看，你们俩多好啊！有这样的父母，孩子跟着也幸福啊。我跟着你们，我也感觉很幸福。”秦妈笑呵呵地说。“我这渐渐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可不要嫌弃我啊，我也想继续跟着你们呢。”秦妈这话听着是半开玩笑的，她确实没有遇见过这么好的东家，把她当做自家人一样对待。要是能一直待在狗子家干到老，那真是太幸福不过了。 “秦妈，你别说这话！弄得好像我们会嫌弃你似的……你帮了我们多少忙啊，我谢谢你都来不及呢！我上哪儿找这么放心的人？对孩子好，对阿丢它们也好，又善良、又能干。咱们就一直在一起，好不好？”花儿抱着秦妈的胳膊，尽情地撒着娇。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向长辈撒过娇了。 “好好好！我巴不得呢！我上哪儿找这么称心如意的女儿和儿子去？”秦妈一脸幸福地看着狗子和花儿，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说句实话，我无儿无女，在外做事一直是没有什么底气的。但现在有你们在，我这老婆子可是硬气得很呢！什么也不怕了！哈哈哈哈哈！”秦妈昂着头说。 “那是！这就是我妈！谁敢欺负我妈？我要他好看！”狗子故意举起了拳头，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哎呦！我这大儿子真好！我咋这么好的运气呢！儿子孝顺，女儿贴心！哎呀……值了值了，这辈子值了！”秦妈开心极了，她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岁数，还能过上儿孙满堂、幸福美满的生活。 第76章 真相大白 早上，狗子送豆豆和大双去学堂了，花儿和秦妈正忙活着把花花草草都搬到外面，晒晒太阳，苗苗也自己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摆弄着她的小兔子布娃娃。 “这事没法瞒啊，大双马上去了学堂，估计回来前就得知道她爸爸去世的事了。”花儿叹了口气说。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到时候好好安慰安慰大双吧。这孩子真可怜，之前就没享过她爸什么福，这以后，就没爸了。”秦妈惋惜地说。 “以后咱就让狗子多疼疼她吧，好歹，狗子也是她干爸，不能让这孩子这么小就缺了父爱。不然啊，以后她怕是做什么事心里都没底气的。”花儿说道。 俩人正聊着，突然发现燕子来了，就站在店门口。大双爸爸刚死，她今天竟然还来了。 “哎？燕子，你咋来了？有什么事儿要帮忙吗？”花儿走上前问。 “没有，就是想来跟你们在一起，干干活儿，找点事做。”燕子小声地说。 “来来来，快进来！你这两天就好好歇一歇，好好调整调整啊，着急来店里干什么活呀？这儿不是有我们在吗？”秦妈拉着燕子进了屋。 “我在家里待着，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大双奶奶躺在那儿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动，早上，我已经给她都伺候过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家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来这儿，跟你们在一起，我心里还能舒坦一些。”燕子可怜巴巴地说。 “也是也是，那你忙完了就随时过来，我跟秦妈刚才还在说呢，大双那边估计是要瞒不住了，昨天狗子接她和豆豆放学的时候，路上就有人在说大双爸爸的事，大双也有些起疑了。今天她去学堂，估计有些嘴欠的孩子会告诉她这个事的。”花儿提醒燕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得好好和大双谈谈这事了。 “嗯，我原本也准备今天告诉她来着，这事是瞒不住的，我心里有数。就照实说吧，省得夜长梦多。好就好在，这孩子奶奶和爸爸平时对她也不怎么样，现在看来反而是件好事，不然这孩子这一关得咋过呀？”燕子一边说，一边开始和大家一起干活。 “倒也是……大双是个好孩子，又听话又懂事，以后咱们一起好好疼她。”花儿看着燕子，想让她对以后的日子不要有什么担忧。 “嗯，真的谢谢你们，花儿，秦妈，你们对大双、对我，真的是没得说。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但只要我燕子有的，我全都能给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跟大双现在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说得难听点，我这条命怕都被折磨没了，大双就更不用提了。我要是没了，她的日子还能好过吗……”燕子抬头看了看大家，小声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狠心、特别无情？是不是……都很害怕我？” “哎呀，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怎么会呢？”秦妈轻轻拍了一下燕子，“但我是过来人，可能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必须得提醒你，你要想解决问题，那办法有的是！但你一定不要自己做傻事，知道吗？” 燕子看着秦妈，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可是……可是我要是已经做了呢？”燕子知道，大家对大双爸爸和大双奶奶的遭遇都充满怀疑，之所以一直不质问她，都是因为愿意信任她、爱护她。她心里内疚极了，知道自己既做错了事，也辜负了别人对她的信任。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她早就没得选了。 “别哭别哭！有什么你就慢慢说！现在也没什么外人。”花儿知道燕子的心理防线崩塌了，心里也很难受，可有些事情燕子还是说不出口。 燕子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花杆，她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没说。 “燕子啊，秦妈问你，大双爸爸的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话，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你要是相信我们的话，我跟花儿和狗子一定会给你保守秘密的。”秦妈紧紧握住了燕子的手。 燕子低下了头，喉咙里直发紧，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紧紧闭上了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花儿惊讶地看了看秦妈，秦妈也对花儿点了点头。正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这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秦妈轻轻拍了拍燕子的后背，“燕子啊，我的傻燕子啊，你为啥要这样做呢？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会害死自己的！” “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如果再不反抗，那命就没了。那大双以后怎么办呢？”燕子激动地说。 “唉……要是他想置你于死地，你这样做，我们倒也能理解。那你究竟是失手的，但还是故意的？”花儿最想知道的就是燕子到底是无意中杀了人，还是有预谋地杀了人。 “他日复一日那样对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受的伤你们也都看见了，他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所以我是准备了凶器藏在枕头下面，但我没有准备主动下手，我告诉自己，他如果再对我动手，我就不会再忍下去了！所以……”燕子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她杀的人。实际上，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一直在麻醉自己，告诉自己这样做没有问题，她都是被逼的。可这很难，燕子心里实在是太痛苦了。 “燕子，这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再想之前的事了。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你心里要是过不去的话，就去自首。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除了我、花儿和狗子，再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了，记住了吗？”秦妈盯着燕子的眼睛，真诚地劝着她。 “嗯。”燕子喘了口气，说：“还有一个人，她也知道这件事。” “还有谁？”花儿紧张地问。 “大双奶奶……”燕子小声回答道。 “是你告诉她的？”秦妈意外地问燕子。 “是她自己看见的……当时，她就在现场。”燕子抹了抹眼泪，“但不是我把她害瘫了的！是她想要来打我，我们两个相互拉扯的时候，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撞到了头，才变成这样的……” “那大双奶奶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现在她没法说话，是吗？”花儿瞪大了眼睛问。 “是的，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看见了，只是她恰好瘫了，也说不出话了，我现在才能全身而退的。否则……可能我早就被抓走了吧。”燕子一脸苍白地说。 “命啊，这都是命啊！那大双奶奶现在怎么样？万一她哪天突然好了，你该怎么办？”秦妈紧张地问。 “看她那样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好。她现在除了能睁眼、能呼吸，其他的啥也干不了。她天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而且总躺床上不动，眼看着越来越瘦弱了。我估计，她也撑不了多久。”燕子说。 “唉，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还是得好生照顾着她，毕竟她也已经这样了，你说是不是？你可不能一错再错啊！”秦妈握着燕子的手，认真叮嘱道。 “是啊，大双爸爸的事，你尚且可以说是正当防卫，可是大双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再动手了！小心以后事情有变化，那你就脱不了身了！”花儿严肃地对燕子说。 “嗯，你们说的对，我记住了。就算是为了大双，我也不能再冲动了。大双奶奶我会一直好好照顾的，虽然，我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心里也很恨她，但我会尽到我的义务，一直照顾她到死的那一天。”燕子拼命地点着头，她很庆幸得到了花儿和秦妈的指点，现在脑子里果然清醒多了，心里也不再那么焦灼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赶紧放下吧，以后的日子，咱好好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是不是？”秦妈看着燕子笑了笑，怕她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会很不好受。 “今天下午放学，我就先带大双回家去，单独跟她好好说说这事。我就还是按照原来那套说辞告诉她了，不然，我也怕她接受不了妈妈是个杀人凶手这个事实。” “哎！”秦妈赶紧捂住了燕子的嘴，“这话可再也不能说了，切记让它烂在肚子里！听到没？” 燕子赶忙点了点头。 “这事回头我们找机会跟狗子也说一下，我们心里好有个数。你放心，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花儿对燕子说。 把真相说出来以后，燕子心里舒服多了，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不再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了。有人理解她、帮助她，这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信任和安慰了。她决心要把以前的事情埋藏起来，以后努力奋斗、好好过日子，让大双也能和豆豆一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长大。 按照计划的那样，燕子和狗子一起站在学堂门口，等大双和豆豆放学。 “狗子，你是不是觉得不认识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心里挺狠的？”燕子小心翼翼地问，她怕狗子对她有别的看法，怕他对大双也不好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原本也不想这样做的。我相信当时情况肯定很紧急，你才会有这样的做法。所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以后遇到事情，还是找我们多商量商量，毕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觉得是没有必要的，你说是不是？”狗子不想撒谎，出了这种事，他对燕子的看法肯定是有所变化的。 “嗯，狗子，你说的对，其实我自己心里也这样想。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就算是为了大双，我也会更加谨慎小心的。就是……这实在是难为你们了，本来就是不想让你们掺和到这种事里，我才撒了那个谎，没想到……我还是忍不住跟你们说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燕子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已经影响到了狗子一家人，她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这话就别说了，咱们都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狗子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他心里感觉很复杂，虽然他和花儿、秦妈都想帮她，但燕子做了这样的事，确实让他们都很被动。他也不想为了安慰燕子再说一些违心的话。 燕子看狗子好像有点儿不大高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正好，大双和豆豆也都出来了。正如她所料，大双的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 大双也老远就看到了燕子站在门口，于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爸爸！”豆豆跑到狗子跟前，狗子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那我们俩就先走啦。”狗子对燕子说。“对了大双，今天你妈妈带你回去，有空来干爸家玩啊。”狗子心疼地摸了摸大双的小脸，就带豆豆先走了。 “爸爸，大双她今天在学堂里很难过。”豆豆凑到狗子耳边，用手捂着嘴巴小声说。 “为啥呀？”狗子假装不知道地问。 “因为，有同学说大双的爸爸死了，奶奶也瘫了，大双听见以后，说没有，说他们是胡说八道。后来就有同学过来跟她说，是大双妈妈自己亲口说的。”豆豆看上去也有点难过，“爸爸，这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所以，今天大双妈妈会带她回去，跟她好好说说这个事。豆豆，你别担心啊。”狗子安慰着豆豆，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豆豆听了，什么也没说了，她双手环抱着狗子的脖子，钻到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狗子也紧紧贴着豆豆的脸，他知道豆豆在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不会丢下豆豆不管。 “豆豆，爸爸永远陪着你。还有妈妈、奶奶、苗苗、阿丢，大家都一起陪着你，好不好？”狗子说。 “好，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到死都不分开！”豆豆虽然声音很稚嫩，但态度却非常坚决。她无法想象大双现在该有多难过，只希望大双可以尽快渡过这个难关。 第77章 以德报怨 燕子和大双一起并排走着，她偷偷地看了看大双。大双也不说话，燕子也不敢吱声。 “来，双儿，把书包给妈妈吧，妈妈帮你背着。”燕子说着，就伸手想去拿大双的书包。 谁知道大双竟侧过身，往后一躲。“不用，我自己背就行。”大双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着。 燕子伸出的手瞬间僵住了，感觉很尴尬。她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只好默默地陪着大双继续往家走。 “今天……在学堂里怎么样？”燕子试探着问。 “还是那样。”大双好像一点也不想说话，一路上少言寡语的。要是在平时，大双看到妈妈来接她，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燕子看着大双这副样子，心里也觉得很是愧疚。她能看出来，大双一定是在学校听别人说了些什么，才这样闷闷不乐的。她把一只手轻轻搭在大双的肩膀上，搂着她一起往前走。 到家以后，大双把书包往堂屋的桌上一扔，然后就低着头，静静坐在椅子上。 燕子走到大双面前，慢慢蹲下，她抬头看着大双的脸，握着她的小手说：“双儿，怎么啦？是不是今天听到别人说什么了？” “嗯……他们乱说，说我爸爸没了……”大双郁闷地回答。 燕子看着大双，突然觉得自己开不了口。大双不相信同学告诉她的真相，难道自己真的还要让大双来承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吗？ “妈妈，他们为什么那样乱说？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乱说别人很不好吗？可是这次，不仅小宝这样说，很多人都说了。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希望我不开心吗？”大双抬起头，看着燕子的眼睛。 燕子伸出手，温柔地捋了捋大双耳边的头发。“大双，妈妈想问你，如果爸爸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大双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是，我真的很讨厌他，讨厌他欺负你，讨厌他什么都听奶奶的，也讨厌他总是看不上我……但是，我也没想过，他要是不在了会怎么样。” 燕子听了，心里突然有一点后悔。是啊，大双爸爸是很可恶，可他毕竟是大双的爸爸呀。他死了，大双也就没有自己的爸爸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好像并没有真正为大双考虑过什么，只是自以为这样对她好罢了。 “大双，我知道，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很突然，也很难接受……但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爸爸他……他真的没了……你的同学没有骗你。”燕子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她知道这根本就瞒不住了。 大双瞪大了眼睛看着燕子，直直地愣住了，她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停住了。 “对不起，双儿！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妈妈应该告诉你事实，咱们一起慢慢接受，好吗？”燕子握紧了大双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柔弱而无力。 “为什么？爸爸他怎么了？他怎么就突然没了呢？”大双一脸呆滞地问。 “他……他出意外了，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走了……”燕子说得结结巴巴的，一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她不想说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谎话。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大双又问。 “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所以已经在老家下葬了。”燕子站起身，牵起了大双的手。“来，你跟我来。” 燕子带着大双去了大双奶奶的房间，俩人一起站在床前。大双奶奶看见她们母女俩进来了，便赶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见她们，也不想知道燕子到底还要玩什么把戏。 “奶奶她受不了打击，中风了，人也瘫了。她现在说不了话，但能听得见，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了。将来，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过了。”燕子对大双说。 大双看着眼前的奶奶，心里感觉很复杂。她明明这么讨厌奶奶，跟奶奶从没有什么祖孙之间的感情，可看到奶奶躺在床上，这样虚弱消瘦的样子，大双心里也很不好受。 “奶奶……”大双轻声喊道。大双觉得自己喊得也很陌生，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好像总共也没喊过几次“奶奶”。 大双奶奶听见了，缓缓睁开了眼睛，斜眼看着她。 “奶奶，你能听见吗？”大双又往前走了一步。 大双奶奶动弹不得，只眨了眨眼睛。 “奶奶听见你叫她了，她眨眼睛了。”燕子在一旁说。 大双看着奶奶躺在床上那无助痛苦的样子，也闻到了床铺里散发出的阵阵尿骚味，她心里突然一紧，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一样。她突然挣脱了燕子的手，猛得跑了出去。 “大双！大双！”燕子追着喊道。 大双没有回头，她跑去床铺上坐着，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燕子看着大双这样，感到很心痛。大双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她却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她走回大双奶奶房间，坐下来轻声说道：“你对得起大双吗？你那样对她，她竟然还心疼你。你们不心疼她，我心疼她！我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燕子的眼眶湿润了，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到底有没有人领情。 大双奶奶看到大双这反应，那一瞬间心里虽然有一丝感动，但思考过后，仍然坚定地告诉自己，这对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会置她于死地。她闭上眼睛，继续消耗着生命。 “你不配！”燕子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了。 她走到大双床边坐下，轻轻揭开了被子。“大双，咱们以后一起照顾好奶奶。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一起好好努力活下去，好嘛？”燕子看着大双眼泪鼻涕一大把，却没哭出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大双紧紧搂到怀里。“哭吧，大声哭吧！哭完就好了。” 大双这才绷不住了，放声“哇哇”地大哭起来。 屋子里回荡着大双的哭声，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燕子不想让大双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她必须赶紧卖掉这个屋子，重新找个住处。她要带着大双一起逃离回忆，重新开始。 半夜，燕子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想给大双拉拉被子，结果发现大双不在床上了。她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披头散发地去找大双。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大双呆呆地站在她爸爸的房间门口，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双……”燕子轻声喊道，“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大双缓缓回过头，愣愣地看着燕子。 燕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看大双像中了邪一样，喊她也不应声。 “大双！”燕子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她走上前，摸了摸大双的头。“走，咱们回去睡觉吧，夜里凉，站在这儿干啥？” 大双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跟燕子回床上睡觉去了。 燕子轻轻拍着大双，哄了半天才把她哄睡着。燕子心里很担心，害怕大双受到了刺激。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来想去，决定一定要尽快处理掉这个屋子，不能再住下去了。总是待在这里，大双也难免会触景生情，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大双，快来吃早饭了！”燕子把精心准备的玉米粥、糍粑和饺子，通通端上了桌。她准备的这些都是大双平常爱吃的东西，就想让她心里放轻松点。 “好吃吗？”燕子问大双。 大双没说话，只点点头。 燕子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儿，一会儿你自己去学堂，我给奶奶把饭喂了，然后我就去干爸干妈店里帮忙。咱们晚上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好不好？”燕子对大双微笑着。 “嗯……那奶奶晚上吃啥？”大双突然小声问。 “我会给她准备好的，放心吧。”燕子轻轻摸了摸大双的小脸。“好孩子，还念着你奶奶。你奶奶以前那样对你，你不恨她吗？”燕子温柔地问。 大双听了，放下了手里的碗，认真看着燕子说：“妈妈，我恨她，我也恨爸爸，可是爸爸已经死了，奶奶也已经这样了，我还恨他们干什么？他们也欺负不了人了。” “嗯，是的……以后妈妈陪着你，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你好好读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燕子说，“至于你奶奶，咱们不亏欠她便是了。” “嗯。”大双点了点头，把碗里剩的粥一口喝完了。“妈，那我先走了。”大双背着书包，就一个人出门了。 “哎，好。”燕子站起身，陪着大双一直走到门口，目送着她离开了。燕子站在门口，用围裙搓着手，看着大双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 孩子不懂事，大人操心；孩子太懂事，大人又担心。燕子此时只希望大双能像其他刚上学的孩子一样，宁愿她淘气、任性一些，也不希望她过于善良和忍让。 燕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希望她总是为别人着想，却为难自己。 燕子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屋了。她走到厨房，盛了一小碗粥，想了想，又拌了一点蒸熟的饺子馅进去。 “妈，吃早饭了。”燕子推开大双奶奶的房门，把粥放在一旁，给大双奶奶垫了一块围嘴在胸口上。 大双奶奶看到燕子竟然对她细心了起来，便睁开眼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要做什么折磨她的事情。 “你别怕，我不想做什么，就是给你喂个饭而已。”燕子说着，端起那碗粥，舀起一小勺吹了吹，然后喂进大双奶奶的嘴里。 大双奶奶眼里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燕子突然对她好了起来，心里既好奇、又恐惧，她不相信燕子对她的好是真心的。 “你也别奇怪，我之所以今天这样对你，还得多亏了你那个听话、懂事的乖孙女。”燕子边喂边说，“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以前是怎么对她的。我恨你，不仅因为你对我不好，更是因为你对大双不好。大双爸爸已经不在了，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活着也没啥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但我也不会亲手杀了你，这样我就对不起太多人了。能让你活着，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燕子拌了拌碗里的粥，接着说。 “今天这粥里，我给你拌了点饺子馅儿。这饺子，原本是做给大双她吃的，她爱吃，可以前你们都不让她吃，只让她喝粥。你们觉得她是个女娃，不配吃饺子。可到了今天，那个本该恨你入骨的孙女，却不再恨你，反而还同情你。这饺子馅儿，就是我替她给你喂的。不过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的女儿，心疼她善良、不记仇，心疼她永远为别人着想。”燕子说到这儿，咽下了心里的泪水，她红着眼眶看着大双奶奶。 大双奶奶的眼球颤动着，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大双这样对她，她是该难以置信呢？还是该痛彻心扉呢？ “妈，不是我说你，咱们本来好好的日子，好好过着不行吗？要不是你天天在我和你儿子之间挑拨离间，这个家怎么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想想，如果你的嘴不那么坏，心不那么黑，我跟你儿子再生个小子，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和和美美的，这不好吗？” 燕子帮大双奶奶擦了擦嘴角，“孙子调皮可爱，孙女听话贴心，我和大双爸爸也会好好孝敬你的。” 大双奶奶听到这儿，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着实有些后悔了。只要她不捣乱，这个家的日子不管怎么过，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家破人亡的样子。她后悔了，后悔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后悔自己对孙女如此绝情，后悔自己一直把燕子当成外人。但一切都晚了，什么也来不及了。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到点儿了，我就会来给你换洗衣服、喂饭的。以后我也不想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了，我不想恶心自己，也不想伤害大双。就当是为了大双、也为了我自己。”燕子把屋子收拾干净后，就出门了。 大双奶奶一个人躺在床上，家里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这屋子里阴暗、潮湿、寂静，简直和坟墓没什么分别。她闭上了眼睛，心里数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悔恨随着眼泪，一起浸到了苍老的皮肤里。 第78章 日薄西山 早晨，镇上的人都出来赶集了，店门口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阿丢呆呆地趴在门外，差点被人挤得踩了一脚。燕子在店里正好看见了，连忙喊：“阿丢！快让开！进来一点儿！”可阿丢却没任何反应，还在那儿趴着，看着很危险。 “哎？这个阿丢咋还认主人呢？我喊它它就不答应？狗子，你快把阿丢喊进来！不然要被人踩死啦！”燕子着急地喊道。 “啊？不可能啊，阿丢它可听话了。”于是，狗子也喊了它一声，阿丢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哎！”狗子叫了一声，赶紧跑到阿丢面前，摸了摸它的头，问：“你在干啥呢？叫你你咋不答应？”阿丢抬头看着狗子，张着嘴巴，喘着气。 狗子觉得阿丢有点奇怪，跑远了一点，又小声喊了喊，阿丢还是没反应。直到他使劲地大喊了一声，阿丢这才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它这是咋回事儿？好像耳朵不大好使了。”燕子问。 “这狗老啦！你看它都老成啥样了。这狗啊，跟人一样，年纪大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秦妈说道。 狗子和花儿听了秦妈这话，一起仔细看着阿丢，捧着它的脸，又看了看它的眼睛。 “真的！阿丢这眼睛有点浑浊了，就像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一样。它这还能看得清吗？咱们要不要找上次那个老头儿来给它看看？” “人老了也是这样，眼睛也会浑浊，耳朵也会聋的。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也可以找那老头来看看。阿丢应该没生病，就是老了。”秦妈说。 狗子听了，心里有点难受，他感觉阿丢好像又离他远了一些。他很担心，会不会哪一天阿丢突然就离开他了。 这一整天，狗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阿丢身上，他关心地看看它，观察它怎么样了。狗子不放心阿丢，傍晚先把豆豆和大双从学堂接到了店里，关店以后，一家人再一起往家里走。他一直紧紧跟在阿丢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着它。 走到半路，阿丢突然渐渐放慢了脚步，狗子想着它是不是走累了，刚想上前去看看，阿丢的两条后腿突然就像瘸了一样，下半身直接瘫在了地上。 “阿丢！你咋了？”狗子跑上前，把它扶了起来，发现阿丢的两条后腿好像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 阿丢无助地看着狗子，眼里是满满的内疚和无奈。狗子看着心疼，不想让阿丢老了还这么没尊严，于是说：“来，我抱你走！我都好久没抱你了。” 狗子把阿丢抱在怀里，他明显能感觉到阿丢好像没以前重了。确实，最近它吃得越来越少了，而且消化也不太好。“阿丢啊，等回去我给你弄点儿好吃的，咱们好好补一补，这样就有力气了。”狗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他怕阿丢心里难过。 花儿抱着苗苗走在前面，狗子抱着阿丢跟在后面慢慢走着。豆豆和大双手牵着手，一蹦一跳的。燕子帮秦妈提着东西。她们看着狗子抱着阿丢，都觉得既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我们家有两个小宝宝，一个是苗苗，一个是阿丢。”豆豆天真无邪地说。 “对，一个宝宝干妈抱着，一个宝宝干爸抱着。”大双笑着说。 大伙儿都乐呵呵地笑了，一起向着夕阳往狗子家走去。 “燕子，我一会给你单独盛一点儿饭菜，包好，你带回去，给你婆婆吃。我准备的都是一些软烂好下口的东西。”秦妈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有准备的。我和大双在这儿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怎么还能让你给她奶奶准备吃的？”燕子尴尬地摇着头。 “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大双奶奶虽然我之前一直看不惯，我还骂过她，但她现在都躺床上了，咱们该帮还是得帮的。再说了，我帮的又不是她，我帮的是你和大双啊。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把她饭喂了以后，收拾收拾，早点带着大双休息，就不用折腾了。说得难听点，我这饭菜剩下来，倒也就倒了，你说是不是？”秦妈笑着说。“来，拿着吧！”她把打包好的饭菜塞到了燕子手里。 “谢谢秦妈……”燕子现在终于知道，大双为什么一直愿意在这儿待着不回家了。这才是家呀！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替你着想，有人帮你解决困难。但燕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大双都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对了，狗子、花儿、秦妈，等我找好新的住处，我就带大双和她奶奶搬过去，以后，就不能老这么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太谢谢你们了！”燕子赶紧趁这个机会向大家表了个态。 “你这是啥意思？”花儿看着燕子问，“你找了新住处，你就去住，但你还在我店里干活，大双也还是我们的干闺女，你就不要太见外了。你每天和大双一起跟我们说说笑笑的，一起回家吃饭不好吗？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我们不麻烦，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 大双看了看燕子，又看了看花儿，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她觉得妈妈和干妈说得都有道理，她想在这里和大家待在一起，有谁愿意远离温暖，独自承受孤独啊？ 狗子的脑子里除了她们说的这些事儿，眼睛还一直盯着阿丢。阿丢还是跟白天一样，精神是没有以前好了，但还是很乖，不吵不闹的，一直看着狗子。狗子感觉阿丢的眼神里有一些不舍和留恋，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告诉自己不要瞎想，现在就好好地和阿丢在一起，好好照顾它，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晚上，燕子带着大双回去了，大家也都睡了，狗子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轻轻地坐起身，下了床，悄悄走到院子里。 他拿了一个小板凳，披着衣服，坐在阿丢身边静静看着它，他知道这样陪着阿丢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阿丢静静地趴在那儿，身体一起一伏地呼吸着，眯着眼睛在睡觉，它知道狗子一直陪在它身边，时不时睁开眼看看他。 狗子伸出手，摸了摸阿丢的头和后背，感觉阿丢呼吸有点困难，不时地喘着粗气。狗子实在是担心，便决定把阿丢带到屋里，看着它睡。 “你们四个自己好好睡，我带你们的爹进去啦。你们的爹老啦，得要人看着了。”狗子故作轻松地对阿丢的四个崽子说。 第二天一早，狗子把阿丢抱出去晒太阳，又在院子的角落里把之前给阿丢做的小板车找了出来，擦得干干净净。 “阿丢，你的小车我又给你拿出来了。从今天开始，你进进出出都坐车，怎么样？跟着我享福吧？”狗子用开心的语气，说着伤感的话，大家听了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阿丢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它也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拖累了狗子。 狗子挠了挠阿丢的肚子，“怎么样？舒服不？你以前最喜欢我这样挠你了。我这按摩手法还可以吧？” “狗子！吃早饭了！”花儿在屋里喊。 狗子把饭端了出来，坐在小板凳上，陪着阿丢一起吃。他想珍惜和阿丢在一起的每个机会，他知道，后面的时间会过得很快，而且很可能会快到他还来不及反应，阿丢的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上午，花儿、秦妈和燕子三人坐在一起，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聊着天。阿丢却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找什么。 “花儿，你们有没有发现，阿丢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没事儿总在家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干嘛。”燕子说。 “是的，有阵子了……秦妈，你知道这是为啥吗？”花儿认为秦妈见多识广，可能知道原因。 秦妈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她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秦妈你直说。”花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认真地说。 秦妈小心地瞥了瞥狗子，看他在忙自己的事，于是低下头，凑到花儿和燕子跟前，小声说：“阿丢，它可能时间不多了。” “啊？什么？”花儿惊讶地问。 “小点声！小点声！”燕子紧张地小声说，“别让狗子听见了，狗子该难受了。” “是啊，跟狗子我是不敢说，不过迟早是有这样一天的，到时候，他自然也就知道了。”秦妈压着嗓子说，“这人啊，临死前灵魂会出窍，去生前的地方都转一转、看一看，这你们听说过吧？阿丢现在就在干这事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阿丢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所以要把家里和店里都仔细看一看？”花儿惊讶地问。 “是啊，最近它很不对劲呀，你看它耳朵听不清了，眼睛也不大好了，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瘫在地上了。它现在也不是完全瘫了，就是身子没力气，走不动了。”秦妈说。 “是啊，昨晚上狗子还把它带到房间里来睡了，我也觉得奇怪呢……看来，狗子心里应该清楚。唉……该怎么安慰他呢……”花儿皱着眉头，开始有点发愁了。 “你还是啥都别说吧，狗子心里应该知道的。”燕子小声说，“你看他最近一直围着阿丢转，又是抱着它走路，又是带着它睡觉的，他能不清楚吗？咱还是别说了，尽量让他高高兴兴的，咱们也一起多照顾照顾阿丢。唉……阿丢可真好，当时我来的时候，它还一直盯着我，怕我是坏人呢。”燕子也觉得，阿丢老了很可怜，就像人老了一样，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衰老的命运。 “嘘！别说了别说了，狗子过来了。”秦妈赶紧拿起一捆花剪了起来，假装在忙的样子。 “阿丢，你在这儿转啥呢？她们在干活呢，你出去歇着吧。”狗子走过来，护着阿丢慢慢走了出去，让它趴在窝里休息。 花儿她们三人看见狗子这样，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花儿，你快来看看，阿丢这饭菜怎么没吃啊？”燕子小声叫着花儿，“你快来看看！” 花儿听到了，赶紧悄悄走了过去，她看了一眼阿丢的盆子，果然里面的饭菜几乎没动。“这咋还不吃了呢……”花儿又走进店里，跟秦妈小声说了这件事。 秦妈也出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唉……估计时间不多了，吃不下了已经，跟人到最后那几天是一样的。”秦妈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狗子，“跟不跟狗子说呀？” “还是说吧，我来说。”花儿扯了扯袖子，慢慢走到狗子身边。 秦妈和燕子赶紧回到店里继续忙着，她们不想让狗子感觉尴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见狗子几步就跑了过来，蹲在阿丢旁边仔细看着。 花儿给秦妈和燕子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不要吱声。秦妈和燕子赶紧低下了头，也不敢多看。 “秦妈，给我个勺子。”狗子突然说。 “啊？哎哎！我这就给你拿来！”秦妈被喊得也有点慌了，赶紧去拿了个小勺子递给狗子。 狗子直接坐在地上，用勺子把阿丢的饭菜压得更碎一些，然后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到阿丢嘴里。阿丢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勺，便不愿意再吃了。 “没事，好歹吃了几口，也总比不吃好。”花儿安慰着狗子。 “唉……”狗子把盆子放在地上，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阿丢老了，吃不下了，以后，我来给它喂饭吧。”狗子说完就转身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哪。 花儿看着狗子的背影，见他抡起袖子在脸上擦着，知道狗子一定是哭了，便没有去追他。她知道狗子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需要去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 阿丢趴在那儿，看着剩下的大半盆饭菜，眼睛有些湿润。它大口喘着气，好像很努力要活下来的样子。但它也知道，自己要离开狗子的那一天，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79章 故地重游 狗子不得不承认，阿丢不再是那个一直围着他转的开心的小狗了，它不再活泼好动，走路也走得更慢了。阿丢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越来越差，有时候，跟它打招呼，它也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越来越迟钝。 阿丢从狗子的爷爷去世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保护着他，眼看着他挣钱、结婚、生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它给狗子带来了很多难忘的回忆和快乐，狗子不想让自己后悔，决定在阿丢最后的生命时光里，尽量多陪陪它，带它到处走一走、转一转，带它吃点儿好吃的，跟它说说心里话，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充实、温暖而幸福。 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秋风把满地金黄的落叶又吹了起来。狗子推着小推车，拉着阿丢在街上溜达，想带它看看热闹。狗子一点也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目光，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该在意什么。不管别人怎么想，陪伴阿丢就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阿丢盯着一家冒着热气的早餐铺，伸着舌头喘着气，流着哈喇子。 “阿丢，你想吃吗？你以前最爱吃他家的早点了。走！咱们去买！”狗子推着小推车，加快了脚步，一下子跑到了早餐铺前。 “老板！来两个大肉包子，再来一个茶叶蛋，还有一杯豆浆！”狗子大声喊道。 “好嘞！这就来！”老板麻利地把狗子要的东西装进了纸袋里，递给了狗子。 狗子马上蹲下来，掏出一个包子，掰成了两半，放到阿丢鼻子下面让它闻了闻。“阿丢，你闻闻！香不？” 最近阿丢的胃口越来越差，狗子想着只要能让阿丢胃口好点，它想吃啥就吃啥吧，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阿丢一口就吃下了半个包子。它的牙掉了几颗，基本上没怎么嚼，就直接吞了下去。阿丢伸着脖子，努力往下咽。 “咋了？这是噎着了？你慢慢吃，我不跟你抢！”狗子赶紧把豆浆打开，递到阿丢嘴边。阿丢伸出舌头“吧嗒吧嗒”地使劲舔着。 “这么好喝？甜不甜？”狗子笑着问。 阿丢吃了一顿饱饭，狗子高兴极了。要知道这些天，阿丢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都是随便吃几口就不吃了，狗子看着心里着急，却没什么办法。 “阿丢，你今天胃口这么好，吃了不少啊。为了奖励你，我决定带你去个地方。”狗子神神秘秘地说。 阿丢吃饱以后，精神好像是好了些，它茫然地看着狗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要带它去哪儿。 狗子推着小推车，迎着早晨的阳光一路小跑，走到一半，阿丢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哪了。 他们停在了狗子童年的那个桥洞下。 “阿丢，你还记得这儿吗？”狗子把阿丢从小推车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带着它再次走进那个桥洞。 “呀！这里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全是杂草，都没法住了。”狗子指着一个角落，“阿丢，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就睡在这儿，盖着那个破棉被。天冷的时候，我还拿你暖手暖脚呢，哈哈哈哈……” 阿丢听了，摇着尾巴，咧着嘴，好像在笑，一副高兴的样子。 狗子带着阿丢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当年，我和爷爷就在这儿住了很久，还在这河里抓过鱼吃，那时候还没你呢。”狗子看着阿丢，笑了笑。 狗子又指了指桥上，“你还记得那儿吗？” 阿丢看着狗子，努力地“汪汪”叫了两声。 “嘿嘿！看来你记性还不错，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那个桥上，是张婶带你来的，你还记得她吗？”狗子摸着阿丢的脑袋问。 阿丢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小卖铺的方向。 “对！就是那儿！那是张婶的小卖铺！你还记得？走，我们看看张婶去！”狗子高兴地站起身，抱着阿丢就往桥上跑。 “婶儿！婶儿！你猜谁来了！”狗子故意躲在门口喊。 张婶早上刚刚打开小卖铺的门还没多久，正在擦着柜子，突然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反应过来后，直接扔下了手里的抹布，赶紧跑到了门口。 “呀！狗子！阿丢！你们怎么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这一大早的，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张婶高兴极了，给狗子拿来一把椅子，用抹布仔细擦了擦。“快坐下，坐下说。” 狗子看了看张婶，她好像胖了些，也老了许多。 “婶儿，你看着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好看！”狗子故意哄着张婶。 张婶一巴掌拍在狗子肩膀上，“哈哈，瞎说！你就睁眼说瞎话！你婶儿都老成这样了，还年轻呢？更别提什么好看了，你这嘴，还是这么贫！” 张婶这话里满满的全是宠爱。她这平平常常的一天，因为狗子和阿丢一大早的到来，又充满了色彩。 “谁说的？我婶儿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最年轻的！”狗子拍着胸脯说。 “哈哈哈！”张婶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不假！对了，你今天咋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张婶问道。 狗子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说：“这两天闲着没事，带着阿丢出来转转。阿丢它老了，现在腿脚不利索，吃饭也不太好……”说到这儿，狗子看了看阿丢，又用眼神向张婶示意了下。 机灵的张婶马上接收到了狗子的信息，也明白了原因。于是，她摸着阿丢的头，说：“呀！你说这狗也神奇，小时候，跟你一样大，现在呢，却比我还大，已经是个小老头了！小老头的精神，肯定不比小伙子呀，这都正常！” “听到没？”狗子轻轻拍着阿丢的脑袋，“狗和人一样，老了都正常！没事儿，有我陪着你，都一样！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阿丢趴在地上，耷拉着眼皮，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婶见阿丢有些难过，转身去柜子上拿了根火腿肠，剥开以后递给了狗子。“给！喂它吃！它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狗子把火腿肠递到阿丢面前，阿丢只装装样子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狗子看着张婶，悄悄摇了摇头，小声说：“它现在吃不了了……” 张婶听了，又去打开了一罐牛奶放在它面前。没想到，阿丢这回趴在地上，对着牛奶舔了起来。 “哎呀！看来它还是比较爱喝牛奶呀！真会吃！喝吧，多喝点，把它都喝完！”狗子高兴地说。 “这狗老了，得吃点有营养、好消化的东西。”张婶说，“它也陪了你不少年了，不容易呀……” “是啊，要是没有它，我都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张婶，这还得亏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最珍贵的礼物！张婶，我真的感谢你！” “别说那见外的话！婶儿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虽说，你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咱们来往也少了，但婶儿可一点都没忘记你，一直惦记着你呢！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你小时候和现在可太不一样了，小时候你干啥都畏畏缩缩的，婶儿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现在多好啊！你和花儿过得好，婶儿心里可高兴了！也就放心了！” “婶儿，我这辈子，没见过自己的亲人，但老天爷对我还算是不薄，又送给我几个亲人。我爷爷、你、阿丢、花儿、秦妈，一直都陪着我。本来我这辈子只剩下自己的，可你们硬是把‘家’还给我了……”狗子乐呵呵地笑着，把阿丢抱在怀里抚摸着。 “狗和人一样，都会老的，婶儿不也是吗？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享受，这日子也就值了，你说是不是？当年你爷爷走的时候，你那哭得呀，我看着心里可难受了。那时候你还小，但你也都熬过来了。现在阿丢也老了，它迟早也会去给你爷爷作伴的，你们只是还要过很久再见面而已。”张婶知道，狗子带着阿丢来这儿，一定是想带它故地重游，回忆往昔，她知道狗子应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是的。我刚开始发现阿丢老了的时候，我心里可难受了，后来，渐渐地也就接受了。因为我阻止不了，就像我当年阻止不了爷爷离开一样。我只能在阿丢还在的时候，尽量对它好些，让它吃饱穿暖，让它高兴。”狗子有些伤心地说。 阿丢抬头看着狗子，张嘴喘着气，眼睛里的泪水还闪着光。 张婶看见了，转身拿起一个袋子，拼命往里装着东西。“我多给阿丢带点吃的，给花儿和豆豆她们也装点，你带回去给大家吃，别客气啊！”张婶不想让狗子看见，她也忍不住要哭了，她能看出阿丢和狗子的感情有多深。 “不用了！张婶！我每次来你都装这么多东西让我带走，我怎么好意思啊？您这都是要拿来做生意的，别装了，别装了！”狗子赶紧站起来阻拦。 “没事儿，没事儿，一点心意，也没多少东西，你就拿着吧！这么长时间没见，这都是婶儿的心意。”张婶装了满满两大包吃的，放到狗子面前。“婶儿也没什么本事，总想帮你，又不知道怎么帮，就只能给你这些好吃的弥补一下了。你就安心收下吧，你收下了，婶儿也才能安心呀。” 狗子看着张婶，没有再拒绝了。“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婶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家坐坐，秦妈做饭可好吃了，她人也很好，你跟她一定聊得来。” “好，我一定去！我也听说了，听说她现在在你们家干得可好了，跟你们处得像一家人一样。婶儿听了心里是真放心啊，有人照顾你和花儿了。” 狗子突然一把抱住张婶，“婶儿！我真是想你！”狗子把头埋在张婶的肩膀上，再也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哭了起来。 张婶紧紧抱着狗子，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哭吧，哭吧！婶儿知道你不容易，你太难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在婶儿这哭没关系！咱哭出来就好啦！”张婶看狗子这个样子，自己也忍不住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偷偷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阿丢抬头看着张婶和狗子，情绪也激动起来，它呼吸变得急促，趴在地上颤抖着身体，眼泪也流了下来。 狗子还是忘不掉他在这里生活的那段时间，这里就是他童年的归宿啊。一起陪伴他度过那时的惊恐和不安的，是爷爷、张婶和阿丢。爷爷早已经走了，阿丢眼看着，也快要走了。狗子明明感觉那时的回忆好像就在昨天，可张婶在眼前，分明也苍老了许多。 “婶儿，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我忙着做生意、结婚、生孩子，都没怎么来看过你……是我错了，我太自私了，竟把你给忘了……”狗子说着说着，又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我以后一定经常来看你，婶儿，一定经常来，你要好好的，你别老得那么快……” 张婶听了狗子的话，再也绷不住了，她抱着狗子，一起痛哭起来。“狗子啊，你要知道啊，没人能陪得了你一辈子，你得接受这个现实。你的日子，终究还是你自己过，我们都会一直在你的心里。再说了，张婶这不好好的吗？给你说得就好像我快死了一样！”张婶眼里带着泪，还故意开着玩笑，她想逗狗子开心一点。 狗子果然笑了出来，“婶儿，你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婶儿好着呢！我婶儿一定会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张婶也笑了，“哈哈哈哈！这孩子，尽瞎说！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张婶和狗子相互擦着眼泪，俩人久久不能平静。岁月无情，他不仅会带走你不想要的，同时也会带走你最爱的。世间万物在岁月面前，无一幸免。 狗子和张婶一起坐着，俩人抚摸着阿丢。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待了很久。 第80章 浮云朝露 小推车上坐着阿丢，把手上还挂着两大包好吃的，狗子推着满满的爱往店里走去。 “哎呀！这是啥？咋买了这么多东西？”秦妈看见了问。 “不是买的，是张婶给的！”狗子一进门就把阿丢抱到垫子上趴好，给它的盆子里倒了点儿水，自己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我今天带阿丢去原来住的那个桥洞下转了转，又去张婶那看了看她，她给我们装了两大包好吃的，让我们大家一起吃。我说了不要也不行，非得给！每次都这样，唉……这她都是拿来做生意的，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张婶？就是花儿跟我说过的那个送你阿丢的张婶？”秦妈问道。 “对，就是她，阿丢就是她送我的。要不是她送我阿丢，我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狗子摸着阿丢说。 “哎呀！啥时候喊她来家里坐坐，我倒是挺想见见她的，她对你们这么好，一定也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秦妈高兴地说。 “嗯，是的！她和你一样，都对我们很好，我今天也跟她说了，有空来家里坐坐，你跟她一定聊得来！”狗子把两大包东西打开，在里面翻了翻，“苗苗，苗苗！过来！爸爸给你吃个好东西！” 苗苗正玩着拨浪鼓，听到狗子叫她，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爸爸，苗苗要吃，苗苗要吃。”苗苗张着小嘴可爱地说。 “给！你看，这是什么？”狗子把一颗包着透明糖纸的红色糖果放在了苗苗手心里。 “糖！苗苗吃糖！”苗苗激动地把拨浪鼓都给扔了，兴奋地跳了起来。 “这是水果糖！水果味儿的，来，爸爸给你打开。”狗子一边剥着糖，一边说，“秦妈，你也吃！大家一起吃。”狗子把剥出来的糖塞到了苗苗嘴里，“怎么样？甜不甜？” 苗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蹦着跳着高兴地说，“好吃！甜！太甜了！” “哎呀！我这老婆子还吃啥糖，留给娃们吃！”秦妈不想吃，她觉得这平时买不到的好东西，还是得留给孩子吃。 狗子听了，伸手又剥了一颗，站起来直接塞到了秦妈嘴里。“你别什么都留给她们吃，你吃颗糖咋了？你尝尝甜不甜！” 秦妈连连点着头，“甜！甜！真的是水果味的！”秦妈不仅嘴里觉得甜，心里更觉得甜。她不是不爱吃，也不是吃不起，而是总想把好东西留给孩子，相对于自己享受而言，她更想看到孩子们高兴，这应该是大多数父母的想法吧。 “哈哈！哈哈哈！”花儿在一旁笑地合不拢嘴。“秦妈，你就别客气了，你哪能斗得过狗子啊？你看这不直接塞你嘴里了！”花儿说着，自己也剥了一颗。 “秦妈，大家一起甜甜蜜蜜，才是真的甜甜蜜蜜，都给孩子吃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得到的太容易，总是不会珍惜的，你说是不是？而且我也不希望她以后变成自私的人，不懂得感恩，就枉为做人，更别说什么成才了！”狗子自己也吃了一颗糖，对秦妈说。 “要我说，你们可真的和一般的父母不一样，别家的父母都巴不得什么都留给孩子，生怕孩子吃了亏，所以难免自私些。”秦妈竖起了大拇指，“可真有你的！” “我和花儿都太清楚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别人对你好，不是应该的，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总不能过河拆桥，做个白眼狼吧。我们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的孩子也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她要是不成才，我们养着她都行，但要是不成人，那我可不惯着！”狗子认真地说。 “放心吧！你看豆豆和苗苗都好着呢！你们教出来的孩子还能差吗？我老婆子看人准，我就敢说这俩孩子以后不仅能成人、还能成才，不信你等着！”秦妈坚定地说。 “哎呦！那真是借您吉言了！”花儿在一旁拍着大腿说，“她们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我和狗子也就放心了。我们也不求她们孝顺我们，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就行，特别是女孩子家，要想不被人欺负，那自己就得有本事！” “哎？对了，大双和燕子怎么样了？燕子今天也没来。”秦妈突然问。 “我给燕子介绍了一个新住处，她今天好像去看了，原来的房子，她说实在住不下去。”狗子说。 “唉……也是，她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咋样了。老是躺在床上，这日子过得也难受……”秦妈说。 “所以那地方还是赶紧搬走吧，天天在以前的环境下，不仅燕子不好受，大双也不好受。”花儿说。 几个人正聊着，燕子正好回来了。 “狗子，那房子我看了，挺好的，就它了！我把定金付了，明天我就带大双和她奶奶搬过去！”燕子高兴地说。 “啊？这么快就定了？你不再多看看吗？”花儿劝道。 “不用了！我急着搬出来，而且那房子确实还不错，离这儿也近，方便！我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干干净净的，能住就行！”燕子说，“还有，我不是准备租，我是要买！” “啥？买？那一次得给不少钱呢！”花儿提醒道。 “嗯，我知道，不过那房子小，钱也不多。我回头赶紧把现在的房子给卖了，除了付新房子的钱，还能剩下一笔，这样，我跟大双以后的生活也有些保障，我也可以拿出来做点小生意。”燕子显然已经想好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你们三个人住那么大屋子，也没什么用。”秦妈说，“这两天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咱们人多，三下两下就弄完了，你可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燕子心里很感动，点着头说：“嗯！谢谢秦妈，谢谢你们，我和大双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哎呀，还这么客气。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吃午饭了。”秦妈说完，就去忙活着端菜了。 “阿丢今天怎么样？”燕子关心地问狗子。 “还行，它今天早上吃了几个大包子，还喝了点牛奶，精神好了一些。”狗子回答道。 “我今天带了把梳子来，我来给阿丢梳一梳毛，让它好好享受享受！”燕子说完，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阿丢旁边，在阳光下给阿丢轻轻地梳理着毛发。阿丢舒服地眯着眼睛，乖乖地趴在垫子上享受着。 “哎呀！这是舒服，还是你有办法！”狗子说。 “你跟燕子先吃饭吧，一会儿你喂阿丢的时候我再去吃。我给它梳一会儿，它现在正舒服着呢。”燕子知道“爱屋及乌”这个道理，她十分感激狗子一家，也不知道能帮点什么，眼下狗子最关心的就是阿丢了，她想对阿丢好一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让狗子心里也舒服一些。 “那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吃完就来。”狗子说完，便先去吃午饭了。 燕子一边给阿丢梳着毛，一边轻轻跟它说着话。“小阿丢，舒不舒服啊？我这手艺还不错吧？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你把我当贼一样看着，你可真聪明！你想得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但我不是个坏人，我也是被逼无奈的。现在你也不防着我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个坏人，是不是？ 谢谢你呀，我给你梳梳毛吧，就当是感谢你了！” “燕子，你在跟它叨叨啥呢？哈哈哈哈！它又不会说话。”花儿一边给苗苗喂着饭，一边说。 “它能听懂！它啥都能听得懂！它只是不会说，阿丢聪明着呢，我也喜欢它，弄得我都想找只狗来养养了。”燕子转头看着旁边的几个狗崽子，问，“能不能卖我一只？” “哎呀！这个我们可做不了主！要是能做主，我送你一只都行！这可都是咱豆豆的命啊！哈哈哈！你得跟豆豆商量！这四个小狗，连名儿都是豆豆给起的！”花儿笑着说。 “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贿赂贿赂她！”燕子也笑了。 阿丢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抬眼看了看燕子。 “哦！对！得先征求你的同意！”燕子捂着肚子笑着说，“你是它们亲爹，我居然把你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我再给你好好梳一梳，你消消气！” 狗子和秦妈吃着饭，也被花儿和燕子的对话逗得笑起来。 狗子心里想，要是阿丢不会老、不会死，可多好呀！哪怕是把自己的命匀出来一些给它，他也在所不辞。要是人不会老、也不会死，又该多好啊！那现在爷爷还在身边，狗子也可以好好孝敬他了。爷爷要是还在，现在子孙满堂，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狗子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幸福。 时光易逝，人生短促，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公平的，除了死。不管你出身如何，境遇怎样，你始终控制不了死这件事。过得好，不一定活得久；过得不好，也不一定死得早。在死亡这件事面前，没有人有任何办法来改变它。每个人都是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唯一自己能把握的，也只有当下了吧。 课间，大双突然和一位女同学撕打了起来。豆豆着急地站在一边，拉也拉不动，又怕大双吃亏，于是赶紧跑出去找傅老师帮忙。 “住手！”傅老师跟着豆豆一起跑进教室，大声喊道。 可大双和那同学仍旧不依不饶地扭打在一起，就像没听见一样。傅老师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书，“啪”地的一声摔在桌上，“我让你们住手！”傅老师怒吼道。 大双和同学被傅老师吓到了，也就慢慢停了下来。两人气呼呼地站在那儿，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撕坏了。两人的脸上、手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教室！读书学习的地方！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傅老师真的生气了，脸涨得通红，发起火来。 “是她先打我的！”那位同学一脸委屈地喊道。 “对，是我先打你的，我怎么没把你打死呢？”大双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住口！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傅老师生气地对大双说，“你说，你为什么打人？” 大双用力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却一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让你说说为什么打人？”傅老师追问道。 大双用力地别过头，还是不肯说话。 豆豆轻轻扯了扯傅老师的衣角，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因为她说大双妈妈是寡妇，是个坏人，说她妈妈……说她妈妈……”豆豆不敢再说下去。 傅老师俯下了身子，豆豆用手挡着嘴巴，贴在傅老师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她说她妈妈杀死了她爸爸，还打坏了她奶奶。” 虽然豆豆已经努力压低了嗓音，但大双还是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大叫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豆豆，你去陪着她，我一会就过来。”傅老师轻声说。 “嗯！”豆豆答应后，赶紧追了出去，然后静静地陪着大双站在学堂的院子里。 “你给我出来！”傅老师生气地把那位同学带到了走廊的尽头。 豆豆一边陪着大双，一边偷偷看着傅老师那边的动静。只见那同学低着头，抹着眼泪，傅老师好像一直在生气地批评她。 “大双，没事了，别生气了，傅老师已经在说她了。你别把她的话当回事，她都是胡乱说的，真是太坏了！”豆豆小心地伸出手，拉住了大双的手。“你别生气了，这都是她不对！” 大双使劲地用袖子擦掉了眼泪，一下子情绪失控了，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妈妈不是坏人！我妈妈没有杀人！她乱说！乱说！”大双委屈地哭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把心里压抑的情感全都释放了出来。 以前大双奶奶和爸爸都对她不好，一直嫌弃她是个小丫头，她也一直想解脱。结果，大双爸爸死了，奶奶瘫了，她却并没有觉得解脱了，反而心里更加痛苦了。别人说她妈妈的坏话，她心里很难受，因为那同学竟然当众把她心里的怀疑和秘密都给说了出来…… 第81章 暗室逢灯 大双坐在地上拼命地哭，什么也不顾了。豆豆蹲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大双、大双……大双你别伤心了，她都是乱说的……”豆豆着急地看了一下傅老师，傅老师也发现了这边情况不对，于是让那女同学自己先回了教室。 傅老师跑了过来，把大双赶紧扶了起来。“大双你别哭，来，好好跟傅老师说说吧。”傅老师拉着大双，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帮大双擦了擦眼泪。 大双一直张着嘴哇哇大哭，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一直流到下巴。傅老师一点也不嫌弃她，用手绢一点点帮她都擦干净。 “大双，你听老师的，不要哭，咱们不要因为别人随便说两句话，自己就过不去了。你要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话也都有。她那样说，肯定是不对的，我刚才也严厉地批评过她了，她会单独给你道歉的。你放心，她以后不会再乱说了，快别哭了。”傅老师看着大双，也很心疼，这小姑娘才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一边要带着她，一边还要照顾着瘫痪在床的婆婆。大双这日子确实不好过，她心思敏感，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大大咧咧的，想必也受了不少苦了。 大双看着傅老师，努力地忍住眼泪。她喘着气，抽泣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傅老师和豆豆一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缓一缓。 “大双，你别哭了。”豆豆小声说，她也被吓得不轻，看着也快要哭了。 “豆豆，这样，你先进去上课吧，这里有老师呢，放心吧，你别担心。”傅老师笑着对豆豆说。 “好。”豆豆听了傅老师的话，乖乖地进了教室，时不时还往外看几眼，想知道大双好点了没有。 傅老师在大双身边坐下，长叹了一口气，说：“大双啊，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这事让你很难过，可是他已经走了，你得好好的，他才能放心呀。”傅老师转头看着大双，她小小的、无助地坐在那里，身体还在颤抖着，努力忍住抽泣。 傅老师摸了摸大双的头，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或者有什么委屈了，就直接来找傅老师说，遇到事情，千万不要自己憋着，也不要害怕，老师一定会帮你的。别哭了啊。”傅老师耐心地劝慰道。 大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样过激的反应。傅老师并不知道，大双她心里除了难过，还有怨恨、还有怀疑。恨得是奶奶和爸爸的不疼不爱，怀疑的是自己的妈妈，也可能是她最后的亲人。她知道妈妈不是坏人，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做坏事。大双知道自己不能说，就只能沉默不语。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她的怀疑，因为这有可能会给她和妈妈带来巨大的灾难。 “谢谢傅老师。”大双没有过多地解释，便直接向傅老师表达了感谢。大双年纪不大，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跟谁都不能说出来。 傅老师陪着大双缓了好一阵，才亲自把她送回了教室。他站在门外，看了大双一会，确认她没事了，才默默离开。 “请问，大双妈妈是在这儿吗？”傅老师趁上午没课，想着赶紧出来，找大双妈妈好好聊一聊。 燕子听到有人找她，意外地站了起来。“啊？傅老师！你咋来了？”燕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想着这个时候，老师亲自登门来找她，难道是大双出了什么事儿？ “啊！我就是想找你聊一聊，说说大双的事。刚才，我去了你家，敲门也没人回应，然后就冒昧地找邻居打听了下，才知道你可能在这里。”傅老师客气地解释道。 “傅老师！来来来！你进来说。”狗子和花儿也很惊讶，傅老师怎么会找到这儿，赶紧给他拿了把椅子，沏了杯茶。 见傅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燕子说：“没事儿，傅老师，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说吧，狗子和花儿，我们都熟悉着呢，都是自己人。” “好，那行，那我就直说了。豆豆和大双关系也好着呢，在学校一直也都相互帮衬着。”傅老师笑了笑，接着说，“今天，大双在学校打架了，也哭了，现在情绪不太好。” “啊？大双怎么了？她是被欺负了吗？”燕子紧张地站起来问。 “嗯……谈不上被欺负吧？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儿。也是因为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没管住自己的嘴，乱说话，结果，就激怒了大双，大双就跟她打起来了。”傅老师耐心地解释着。 “大双这孩子，一般是不会轻易打人的，她心善得很！那同学说了啥不好听的话？俩人现在有事儿吗？”燕子焦急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你也别着急，孩子都没事，就是俩人脸上都被抓破了一点儿。我来找你，也不仅仅是说打架的事，主要是想提醒你一下，大双她最近，心里好像压力很大，情绪也不太好，你作为家长，还是得多关注关注啊。”傅老师善意的提醒，恰好说到了燕子心里。 “傅老师，真是谢谢你，其实这阵子我也感觉到了，自从这孩子爸爸去世以后，她好像总是有点心事重重的，但是你问她吧，她又说没什么事儿。我这当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燕子皱着眉头，心里很担心大双。 “今天确实是因为那位同学乱说话惹怒了大双，所以，也不全怪大双打架，但这反映出一个问题，大双心里是有事儿的，咱们如果不把它弄清楚，那随时都可能会再出问题。孩子现在还小，心智不全，自己处理不了这些事儿，还是得大人多跟她聊聊，才能帮到她。” “哎，好。傅老师，真的谢谢你，你说的事，我心里也有感觉，但可能是我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见识，也笨得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但她好像总是心里有什么事情不愿意说一样，弄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在家里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她，总想着逗她开心，让她高兴一点，不要被她爸爸去世的事情影响到。”燕子担心地说。 “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傅老师苦口婆心地说，“而且，她毕竟还住在这个家里，眼睁睁地经历了这一切。咱们要是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得积极引导她。你放心，在学校我也会多关注关注她的，咱们一起，多跟她交交心、聊一聊，找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啊。” “行，我知道了……”燕子开始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真的太感谢你了，傅老师！”燕子站起身来，向傅老师深深鞠了个躬。 “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就先走了，我下午还有课，你们接着忙。”傅老师站起身，茶也没来得及喝几口，便准备走了。 燕子和狗子将傅老师送到门口，等他走远后，燕子说：“大双这孩子，到底是咋了？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事儿？” 狗子叹了口气，说：“回头等大双放学，咱们吃完饭以后一起聊聊，好好安慰安慰她吧。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委屈，才会出手打人的。” 燕子这一整天心里都惴惴不安的，她不知道大双下午在学堂里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再受别人的欺负。 “燕子，别瞎想了。有傅老师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别担心，咱们都在这儿呢，回头，一起想想办法！”花儿看燕子一直神情恍惚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大双。 “嗯……”燕子点了点头，她在心里责怪自己，现在的日子都是她自己选的。如果大双爸爸没有死，最多也就是把她打死而已，但大双现在说不定还能高兴些。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她往后能给大双带来的，究竟是幸福的生活，还是一生的羁绊。 大双一整个下午在学堂都没有说话，豆豆心里也很担心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大双除了豆豆和傅老师，谁也不想搭理，她觉得在学堂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想再继续上学了，还不如回去找活儿干，早点出来做工、挣钱。年幼的大双觉得，只要能出去做工、挣钱，就不用在这里被同学看不起了。 到了放学的时间，豆豆牵着大双的手一起走出教室，傅老师早已站在教室门口等着她俩了。 “大双，今天下午怎么样？没有人敢再乱说了吧？”傅老师微笑着，小声地问大双。 大双轻轻地摇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人乱说了，傅老师，我一直在大双旁边看着呢！谁敢乱说，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豆豆神情坚定地说。 “哎呦！大双，你看你这个好朋友，多好呀！我都羡慕了！那行，你们俩先走吧。”傅老师也放心多了。 大双和豆豆俩人向傅老师鞠了个躬，便转身走了。 “大双！”傅老师又大声喊道，“有啥事儿就来找我说，听到了吗？” “嗯。”大双终于说出了一个字，她知道傅老师是真的关心她、保护她，真心地对她好，她也不忍心再不吭声了。 “豆豆，也谢谢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双突然对豆豆也开口了。 豆豆笑嘻嘻地看着她。大双冰冷的心瞬间感觉暖暖的，她终于也笑了。就是因为灰暗的生活里还有那么几束光照着她，她才能坚持地下去，才能保持乐观，才能继续笑对人生啊。 “豆豆，大双，看！我给你们买了啥？”狗子一手举着一朵大大的，老远就喊着。 “哇！快看！爸爸给我们买了什么？”豆豆惊讶地拉着大双的手，往学堂外跑去。 “哇！爸爸！！你上哪儿买到的？”豆豆兴奋地问。 狗子把递给了豆豆和大双，“快吃吧！尝尝甜不甜？这可是我跑了二里地才买到的！那个老爷爷不是天天都出来卖，今天我听说他又出来卖了，就赶紧跑去抢了下来，差点儿就没买着！” “啥？干爸，你跑那么远，就为了给我俩买？”大双惊讶地问。 “可不是吗！干爸知道你们喜欢，平时也吃不着，这不就赶紧跑去了。回来这一路上啊，我还小心护着呢，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一阵风就给刮没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总不能来回跑半天，最后只拿两根棍儿来见你们吧。”狗子故意逗着大双，想让她忘记今天的不愉快。 “那……苗苗有吗？”大双看到只有两朵，于是问道。 “苗苗……苗苗她今天没有！今天干爸只能拿下两个，下次我再给她买！你俩路上就吃完，听明白了吗？”狗子故意神神秘秘地说。 大双的笑容凝固了些，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明明苗苗才是干爸的亲生女儿，可狗子对她和豆豆却这么好。她实在是觉得自己不配。 “走吧！小心着点儿，别被竹签给戳到了！”狗子细心地提醒道。 豆豆和大双一人举着一朵，一个蹦蹦跳跳，一个慢慢走着。狗子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不禁感叹到世事无常，命运不公。两个孩子，各有各的可怜，却各有各的可爱。老天爷有时候可能也会犯错，让这些听话懂事的孩子受了苦，包括狗子自己，小时候也没少吃苦。狗子心想，无论何时，只要他还有一分力，就一定要照顾到这些可怜的孩子。想当年，自己也是因为被好心人接连照顾，才能有今天这样平平安安的日子，也许他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不让自己的故事，在别的孩子身上重演吧。 第82章 迟疑不定 “大双！回来啦！哎呀，你这脸上咋弄得这么脏？来，妈妈给你擦擦！”燕子早早地就站在狗子家门口，迎接着大双他们回来吃饭了。她仔细打量着大双的神情，大双确实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也有一些带血的抓痕。 “嗯。”大双答应了一声，就低头进屋了。 狗子给燕子使了个眼色，想让她放心。“没事儿的，回来路上看她心情还行，你也别太刻意盯着她，免得她感觉不自在。” 燕子点点头，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准备一会儿吃晚饭。 “大双，豆豆，看！奶奶今天给你们做了什么好东西！”秦妈端上一个蒸屉，放在桌子最中间，神神秘秘地看着豆豆和大双，“你们猜，这是什么？” 豆豆深吸了一口气闻了闻，“是甜甜的馒头！我闻到啦！”她拍着小手说。 “呀！豆豆，你真是聪明，但你猜得不全对！它确实是馒头，但可不是一般的馒头！你们俩看好了！”秦妈突然揭开盖子，热气一下子都散发出来。待热气散去，一排排红脸蛋的小兔子正朝着豆豆和大双张着小嘴呢。 大双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小兔子馒头！奶奶，你是怎么做的？这馒头太可爱啦！”她伸手就想去拿。 “哎！别别别！小心烫着手！等会儿，别着急，等晾一会儿不烫了再拿。”秦妈赶紧喊道。 豆豆和大双两个人便乖乖地趴在桌边上，眼巴巴、笑嘻嘻地盯着那几排小兔子馒头。 “豆豆，你奶奶可真厉害啊，真羡慕你！能给你做这么好吃的东西，还这么好看。”大双慢吞吞地说。 “她现在不也是你奶奶吗？你应该说‘我们的奶奶’！”豆豆纠正道。 秦妈听见了，走过去抱起大双坐在她腿上，说：“大双，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成你的亲奶奶呀？哎呀，我可又要伤心了。”秦妈故意撅着嘴，装作很伤心的样子。 “啊！没有没有！你就是我亲奶奶！最好最好的奶奶！”大双一把抱住了秦妈，把头深深埋进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烟火气。 燕子在一旁摆着碗筷，看到大双这样子，心里也踏实了很多。自己给不了大双的爱和温暖，狗子一家人都用心给她了。燕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如果大双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狗子家，也许一辈子都能幸福吧。她突然产生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就是大双的生活里不一定要有她，没有她，大双也许是会痛苦一时，但以后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些。 “来！都坐下吃吧！”花儿的话打断了燕子的胡思乱想。她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折腾什么，好像一直在追着目标去努力，但这目标，就一定是对的吗？燕子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她感觉自己很没用，什么都没做好，还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而且，好像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大双今天在学堂怎么样？都还好吗？”狗子先发了话。有些话自家人不方便说，外人来说反而没有什么顾虑。 豆豆正啃着小兔子馒头，听到狗子这话，便立马停了下来。她是害怕大双又要生气、伤心了。 “还是那样，在学堂里都挺好的。”大双头也没抬，竟然这样回答。 几个大人都没想到，大双这小孩子，竟然没说实话，而是选择把自己的遭遇都埋在心里。 秦妈心疼地看着大双，“那就好，赶紧好好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她给狗子、燕子和花儿都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还是让大双先把饭给好好吃了。 大家没再说话，吃饭时一直偷偷观察着大双。大双除了有点闷闷的，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可她越是这样，大人心里越是担心。 “那我就先带大双回去了。”吃完饭后，燕子想自己先跟大双好好聊聊，尽一尽母亲的责任，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总让别人往前冲，自己却往后退。毕竟大双是自己的女儿，她必须主动想办法。 “那行，要是有什么事儿，明天咱们再说。那你们先回去吧！大双，明天见！明天干爸还去接你！”狗子给了大双一个灿烂的笑容，希望能把她的内心照亮一些，让她看到一丝希望和快乐。 大双跟大家挥了挥手，便跟在燕子身边，乖乖地回去了。 一路上，燕子什么也没有说，她轻轻地哼唱着熟悉的歌谣，边唱边走，时不时微笑着看看大双。大双知道妈妈是想陪着她，不想逼迫她说出心里的感受，她也微笑着看看燕子。这对于大双来说，已经是一种安宁和清净了，此时她能自由地回归内心，放松表情，不去迎合任何人的宽慰。 “大双，你先自己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我照顾完奶奶就过来给你讲故事。”刚一到家，燕子就提着饭菜要去喂大双奶奶。 “妈妈，我帮你一起喂奶奶吧，你都忙了一天了，很辛苦。”大双乖巧地说。 “不用了，妈妈自己可以的！谢谢你，大双。”燕子俯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大双的小脸蛋。“快去吧，咱们早点儿休息，明天妈妈还要开始搬东西呢，咱们就要从这儿搬走了。”燕子温柔地说。不可否认，燕子不想让大双和奶奶有过多的接触，不管是出于奶奶一直对大双不好，还是出于怕大双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 大双对燕子点了点头，便自己去洗漱了。 “妈，我回来了，这就给您喂饭。”燕子麻利地打开饭菜，“这些饭菜是秦妈给你准备的，都还是热乎的，你也只能吃些软烂的东西。我瞧着，你这最近好像越来越咽不下去了，你要是想多活一阵子，就尽量吃吧。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大双奶奶越来越瘦弱无力，她努力地吞咽着燕子喂的食物，从她额头上冒出的汗和爆出的青筋，就明显能看出她已经不太能吃下东西了。 “你是不是咽着不舒服？那要不以后还是只喝粥吧。不是我不给你吃好东西，你这身子骨，确实是没法吃了，别到最后是因为吃东西噎死的，那我可就罪过大了。”燕子端起一碗粥，“还是喝粥吧，能保你多活几天。” 大双奶奶一直张着嘴，食物到了喉咙，她才本能地去咽一下。燕子看她神情不大对，眼睛好像也睁不动了。 “妈，你没事儿吧？有事儿您就眨眨眼睛。”燕子说。 大双奶奶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啊”的一声。 “你是想说什么吗？”燕子凑近了点儿问。 大双奶奶突然睁开了眼，眼睛突然好像也有神了，吓了燕子一大跳。 “你……你这是？你这是好点了吗？”燕子疑惑地问，“你还吃吗？能吃我就再喂你一点儿。” 大双奶奶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下巴微微地颤抖着，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想说啥，你要是不吃，我就得去照顾大双了。明天咱们要搬家，你既然睁眼了，就再好好看看这儿吧。”燕子说完，给大双奶奶换洗了衣物，便掩上门出去了。 大双奶奶自己躺在床上，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脑海里迅速闪现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她每天吵吵闹闹、横眉怒目，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停过，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她突然释怀了，觉得什么都是假的、空的。她不想再坚持了，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早点了结了的好。 大双奶奶想最后大叫一声，证明此刻她还活在这世上。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绝望了，无奈地流下最后一滴眼泪，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想去找她儿子了，最起码，在另一个世界，他们还能母子团聚，重新开始生活。 “呀，大双，你还没睡呢？”燕子清洗完大双奶奶的衣服，赶紧爬上床。 “嗯，我在等你。”大双轻声说，“我想等你跟我说说话。” “好，妈妈跟你说说话。”燕子盖好被子，搂着大双，问：“今天你在学校，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妈妈知道，你不用害怕，妈妈会一直保护你的。” “妈妈，你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事吗？”大双问道。 燕子笑了笑，看着大双说：“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一定没错。我的大双，不会随便打人，她如果打人了，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双转头看着燕子，“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大双鼓起勇气，想要说出她心里的疑问。 “当然可以！你问吧！”燕子笑着说。 “妈妈，爸爸他……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死掉的吗？”大双平静地问。 燕子一听，心里突然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反问道。 “因为这太突然了，而且……而且奶奶也瘫了，我后来也没有见到过爸爸，也没有去祭拜过他……他真的埋在老家吗？那……我们不是应该去看看吗？”豆豆一连串地问了一堆问题，可怕的是，竟然没有一个问题是燕子能够轻易回答出来的。 燕子努力伪装着表情的平静，她又反过来说：“妈妈为什么要骗你呢？爸爸老家那边太远了，而且，我还要照顾你奶奶。咱们去了，奶奶她怎么办？你如果想爸爸了，咱们可以在家祭拜，朝着爸爸老家的方向祭拜就行。” “那奶奶……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豆豆又问。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她受不了打击，中风了，就瘫了呀。”燕子一边说，一边想，是不是豆豆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会突然问这么多问题。“你今天到底是咋了？是同学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没咋……就是我同学乱说，我才揍她的。”大双转回身子，背对着燕子，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燕子，她同学说的那些话。 “你同学她到底说了啥？能不能告诉妈妈？”燕子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很想知道，但又不想让大双为难。大双的背影，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燕子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她说，大双爸爸和奶奶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大双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啊？这……她为什么这么说呢？”燕子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迅速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连学堂里的小孩儿都有这样的怀疑。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说得有理有据的样子。她说，她是听大人们说的，说我爸爸不是出意外死了，我奶奶也不是中风才瘫了的……”说到这儿，大双也紧张起来，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燕子冷冷地问。 “因为……因为……她说因为我妈妈干了坏事，才害了我爸爸和奶奶。”大双说完，赶紧把头蒙进了被子里不敢出来，不敢看着燕子。 燕子听了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乱说什么。两人沉默了很久以后，燕子问了一句：“大双，那妈妈问你，她们说的话，你信吗？” 大双躲在被子里迟迟不肯出来。燕子伸出手，轻轻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又问了一次，“你相信吗？” 大双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突然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燕子说：“我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但是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 “奇怪？到底哪里奇怪？”燕子看着大双的眼睛，她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有些事，既然做了，那就总是逃不过去的，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大双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盯着燕子问：“我还记得，奶奶和爸爸回老家办事儿的那几天，奶奶她的房门上，分明是有一把铁锁，锁上的……” 第83章 波折迭起 大双直直地盯着燕子，等着燕子的回答。燕子也躺不住了，缓缓坐了起来，她理了理头发，努力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大双。”燕子伸出手，想摸一摸大双的肩膀，唤起女儿对妈妈的信任，可大双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燕子只好紧张地把手放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于是说：“对，你记得没错，当时奶奶临走前，是把自己房门给锁上了。” “那……那把锁呢？既然奶奶回来的时候已经瘫了，是爸爸老家的亲戚们抬回来的，那把锁又是怎么打开的呢？”豆豆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她想知道这把锁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用钥匙打开的呀。”燕子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 “钥匙？那你是哪儿来的钥匙？这不是奶奶的锁吗？钥匙应该只有她才有啊。她回来时，都已经不能动、不能说话了，是怎么给你钥匙的呢？”大双追问道。 “我自己找的呀，当时你奶奶被他们抬回来的时候，他们准备直接把她放在堂屋，我说那多难看呀，而且，他们要是走了的话，我一个人也搬不动她。所以当时我就在你奶奶的衣服和裤子口袋里翻了翻，谁知道，钥匙还真就收在她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还用手帕仔细包着呢！”燕子觉得自己编得还不错，说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听着好像也很合理。 大双低下了头，她觉得妈妈说得好像也没啥太大问题，可能确实是自己太多疑了。 “可是，后来我们进了奶奶的房间，里面看上去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呀，那她锁上干嘛呢？”大双抬起头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有你奶奶她自己知道呀，她可能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她那些箱子、柜子，咱们不是一直没有打开看吗？也许收着什么她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呢？”燕子赶紧辩解道，“她现在不能说话了，咱们也问不着了。” 大双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妈妈说的话。可是燕子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她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行了行了，赶紧睡吧！不要天天胡思乱想的，小孩子就是要每天吃好、睡好，开开心心的就好，别再管那么多啦！”燕子赶紧扶着大双躺下，重新给她盖上被子，想让她赶紧睡着，不要再琢磨别的事情了。 燕子轻轻拍着大双，哼着歌谣，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哄大双睡着。大双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想来想去地停不下来，她现在虽然没想出什么破绽，但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怪怪的。 燕子见大双终于睡着了，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平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想象着如果大双知道了真相的话会怎么样。她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又回想起自己杀死大双爸爸的那天晚上，那每一声咆哮、每一次打斗、每一次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有可能让这整件事情暴露出来。她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大双奶奶是自己发现的，她也不应该告诉狗子一家人。她就应该让这件事完全烂在自己肚子里，永远不能承认那晚她的罪恶行径。毕竟这样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次败露的机会。 燕子开始怀疑，是不是左右隔壁的邻居听见了当晚打斗的动静，才将对这事的怀疑传了出去。燕子心里既恐慌，又焦虑，她还要想着，白天得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深夜，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外面蹲在树头上的猫头鹰，偶尔才发出一两回叫声。屋里到处漆黑一片，只有月亮照进来的地方，才有一丝昏暗的光线。燕子迷迷糊糊地发现，在离床边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看不清楚，于是用胳膊缓缓支起身子，眯着眼睛仔细往那边看了看……天呐！好像是一个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往这边盯着看！ 燕子心里很害怕，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她回头看了看大双，大双还全然不知地在熟睡中。她赶紧躺了下来，假装闭上眼睛，抑制着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偷偷看着那人，屏住了呼吸。燕子在心中默念，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她无法确定，所以又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俩人僵持了一会儿，那人的身影好像突然变大了些！他竟然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燕子的心此刻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她的耳朵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砰砰”声，而且跳得越来越快。她惊恐地发现，看那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很像是大双爸爸！ 燕子吓得紧紧闭上了眼，她心里想着，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分明把他埋了的，而且还是亲手埋的，她也试探过他的呼吸，他确实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燕子吓得浑身颤抖，她仔细听着，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于是，她想悄悄睁开眼，偷偷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她把眼睛睁开了极小的一条缝，刚刚能透进一点点光，就发现大双爸爸的一张大脸正怼在她的脸上！他瞪着眼睛，满头是血，突然伸出大手，死死地掐住了燕子的脖子！ 燕子拼命挣扎着，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无法反抗，浑身都动弹不得。她只能慢慢地感受着窒息的痛苦，时间好像也慢慢停了下来。 眼看自己浑身瘫软，毫无气力，就快要死过去了，燕子自己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一切可能就要在这一刻结束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身旁那年纪尚小的大双。 燕子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她好像已经脱离了肉体，漂浮在空中。她能清楚地看到大双还在熟睡中，大双爸爸正骑在自己身上，死命地掐着自己。她心里恐惧至极，便抱着头边哭边喊。 “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燕子突然听见了大双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呼吸急促，满身大汗。 “哦，大双，没事儿，是妈妈刚才做噩梦了。”燕子看到大双坐在她身边，担心地望着她，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些可怕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可那梦境如此真实，那窒息的感觉，直到现在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燕子喘着粗气，胡乱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没事儿，大双，你别害怕，妈妈刚才只是做梦了，吓着你了吧？”燕子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什么表现，有没有乱说什么梦话被大双听见。 大双被吓得眼泪汪汪的，她刚才看见妈妈那副挣扎的模样，分明和之前亲眼目睹爸爸欺负妈妈的时候，一模一样！大双心里不禁想，爸爸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怎么妈妈还是如此痛苦，如此害怕？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燕子看着大双神情涣散的样子，赶紧安抚她。“别怕别怕！妈妈跟你说，梦都是假的。”燕子轻轻拍着大双，想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继续睡觉。 “妈妈，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大双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我梦见一个森林里，有野兽，它看见妈妈了，就想要把妈妈给吃了。妈妈正在跟它打斗呢，就被你喊醒了。”燕子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想让大双不要担心。“天都快亮了，快睡吧。”燕子搂着大双，轻轻拍着她的小肚子哄她睡觉，自己也松了口气。 燕子心里想，还好这只是个梦。同时，她也发现，虽然大双爸爸已经死了，也被埋进了土里，但他还是在燕子的脑海里阴魂不散，总是时不时地出现，扰乱她的情绪和生活。燕子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彻底离开自己，不再纠缠自己。 “大双，来吃早饭了！”燕子把准备好的米粥和包子一起端上了桌。“昨晚上后来睡得怎么样？”燕子笑着问。 “睡着了，但是……我做了很多梦。”大双迷迷糊糊地说。 “哦？是吗？你梦见了什么？”燕子一边给大双盛着粥，一边问。 “我……梦见……梦见……”大双一脸紧张地看着燕子，欲言又止。 “咋了？你梦见什么了？怎么还不敢说呢？”燕子见大双神情不对，于是放下手里的碗，认真看着大双问。 “我梦见……爸爸……爸爸他回来了……”大双怯生生地说。 燕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她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大双，你别怕，梦都是假的，这是不可能的。你爸爸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不可能活过来，所以也不会回来的。”燕子怕大双也像她一样被吓到，赶紧安慰着她。 “爸爸说他回来，是来接奶奶的，进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大双愣愣地说。 “什么？接奶奶？”燕子突然回想起大双奶奶昨天晚上反常的样子。“不好了！”燕子赶紧从厨房跑到了大双奶奶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果不其然，大双奶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已然僵硬，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燕子呆呆地愣住了，她站在大双奶奶床边，默默地看着她最后的样子。 “你终于还是走了……是你儿子来接你走的吧？这也许，是你最好的结果了。”燕子小声说。她心里觉得，自己应该自此就会得到解脱了，该走的都走了，那个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以后，她就可以带着大双，两个人一起过清清静静的日子了。 “妈妈……”大双突然也出现在门口。 燕子回过头，看了看大双，她不知道是该笑着，还是该哭着，告诉她奶奶已经走了的这个消息。最终，她面无表情地说：“奶奶她……她已经走了” “奶奶……她真的走了吗？”大双小心翼翼地问。 燕子看着大双，微微点了点头。 大双自己慢慢走到奶奶床前，静静地看着她。燕子搂着大双，默默陪着她一起看着。 “所以，爸爸昨天晚上是真的回来过吗？”大双突然抬起头，看着燕子问。 “嗯……也许吧。”燕子不会告诉大双，她其实也梦到了大双爸爸。既然，他带着大双奶奶已经走了，应该也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燕子给大双在学堂请了假，原本准备搬家的，也就搁置了。在狗子一家人的热心帮助下，她简简单单地给大双奶奶办好了丧事，让她入了土。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她和大双，就要彻底跟过去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告别了。 秦妈搂着大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看她很难过，却又没有哭，也十分心疼这孩子。“大双啊，要节哀呀！你奶奶她身体不好，现在走了，对她来说其实也是种解脱。你以后还有妈妈、还有我们呢，所以咱别太难过啊。”秦妈轻声安慰着她说。 街坊邻居都在暗中窥探，议论纷纷，原本就死得不清不楚的大双爸爸，再加上接连瘫痪、去世的大双奶奶，这事情又变得更复杂了。燕子这下也更说不清了。 “你看这家人，这一个月都死了两个了！男人死了，婆婆也死了，就她自己好好的！”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据我所知，这女人在家里也没少受罪，平时话都不敢多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们都是瞎操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 镇子上一时间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原本燕子想伺候大双奶奶一段时间，平息一下大家的怀疑，这下大双奶奶突然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燕子眼下只想立刻搬走，再赶紧把这老房子卖了，才好带着大双远离喧嚣，开始清净的生活。 第84章 风云变幻 “大双，妈妈给你准备的新家怎么样？还满意吗？”燕子放下手里的行李，擦着额头上的汗，期待地问大双。 大双好奇地在家里转了一圈，四处都看了看，说：“嗯！这里挺好的，那我睡在哪里？” “这里有两个房间，本来妈妈是准备跟你住一个房间，让奶奶住一个房间的。现在，奶奶她也不在了，你自己选吧，你想住哪一间都行！”燕子说。 “我想跟妈妈住一个房间，我现在还不想自己住呢。”大双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行啊行啊，等大双长大了，想自己睡了再单独睡。”燕子捧着大双的脸，宠爱地说：“那你去玩儿吧！妈妈先把家里简单收拾收拾，咱们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儿！以前那个家，咱们就不再回去了，好吗？” 大双点点头，继续仔细打量着这个新家。这家里虽然置办的东西还不多，总共也就只有两个人住，但大双莫名地觉得，这里的光线都明亮些，空气都清新些，而且，两个人也不显得冷清，反而热闹多了。大双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想着爸爸和奶奶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日子还得过下去，她还得陪着妈妈一起向前走。她没什么时间惆怅和悲伤，只想着尽量少给妈妈添乱，让妈妈以后能过得轻松一些，快乐一些。 燕子把新床铺得平平整整，换上了全新的被褥和枕头。以前那个家里用过的东西，她一件也不想再看见。从现在开始，她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重新布置这个新家，一切都要按照她和大双喜欢的样子来，这样应该也就不太会莫名其妙地再想起以前那个家里糟心的人和事了。 “唔！妈妈，新被褥好香啊！”大双笑嘻嘻地躲在被子里说。 “那当然了，这都是全新的，妈妈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咱们大双睡在里面，一定每天晚上都会做好梦的。”燕子轻轻摸着大双的头发说。 “那妈妈今天给我讲一个高兴的故事吧。”大双很配合，她觉得只要妈妈高兴，她就高兴。 “行啊！那妈妈今天就给你讲一个毛毛虫变蝴蝶的故事吧！”燕子轻轻拍着大双，愉快地给她讲了住进新家第一晚的睡前故事，大双果然很快就甜甜地睡着了。燕子十分庆幸给大双换了个生活环境，她感觉大双心里放松了很多。想到未来的日子，燕子感到信心十足。 不知不觉，燕子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燕子那种奇怪的感觉竟然又来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会觉得有人站在她身边，导致她无法入睡。她睁开眼看了看，明明什么也没有，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 燕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重新开始睡。可她只要闭上眼，还是觉得身边有人盯着她看。就这样反反复复十几次以后，燕子心里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自己和大双都很开心，怎么一到夜晚，就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的呢？她心里揣着恐惧和不安，慢慢熬过了一整夜。 “也许只是换了新房子，所以第一晚还不太适应吧。以前那些可怕的人和事都不复存在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燕子对自己说。 可奇怪的是，一连几天，每个夜晚都是如此，并不像燕子所想的那样过阵子就好了。 “燕子，我咋感觉，你这两天脸色不大好？是新家住得不习惯吗？”花儿看燕子最近总有些精神恍惚，于是问道。 “是啊，你搬过去之后，感觉人好像也消瘦了些。咋了？是有什么困难吗？”秦妈也问道。 “没有，都还挺好的，大双也觉得挺好的，就是……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总是睡不着觉。”燕子无奈地说。 “睡不着？你白天也不清闲呀，到了晚上，竟然还睡不着？那估计还是你不习惯吧，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花儿说。 “花儿，秦妈，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可是这都好多天了，还是这样睡不好，有时候眼睛能一直睁到天亮，其实……其实……”燕子吞吞吐吐地说。 “其实咋了？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秦妈问。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总是觉得……有人跟着我。”燕子小声说。 “啥？有人跟着你？谁？是不是看你们娘俩都是女的，图谋不轨？”花儿以为有什么坏人盯上了她。 “不是不是！不是真的有人跟着我，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旁边有人盯着我。”燕子赶紧解释道。 “一闭上眼睛，就盯着你？白天你没有这种感觉吗？”秦妈问。 “没有……白天都很正常，什么感觉也没有，一到晚上，天黑了，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就总觉得旁边有人。睁开眼看吧，又什么都没有，但闭上眼还是觉得有人在旁边，所以总是睡不着。”燕子实在是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想多了吧？是不是你跟大双两个人住在外面，你有些害怕？”花儿问道。 “我也告诉我自己是想多了，可我的脑子就一直很清醒，没办法睡觉。有时候明明很困了，可是我感觉自己还是很精神。”燕子说。 “你要不……去找个中医看看吧，抓点儿药，吃吃看，是不是身子要调理调理了？毕竟，这段时间你经历的事情也比较多，正常正常！”秦妈安慰道，她不想让燕子心里有太大的负担。 “其实，我一直觉得大双爸爸在跟着我。大双奶奶走的前一晚，我还梦见他了，他过来掐着我，想把我弄死！我本以为他不在了，我就逃离魔掌了，日子也能好过了……没想到……他竟这样阴魂不散。” “啊？是这样啊……那你这是心病啊，要不……”秦妈看了看花儿，“咱们找上次那个神婆，给她看看？” “嗯！我看行。燕子，你自己觉得呢？”花儿问。 “那就试试吧……万一有用呢？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燕子只好同意了。 “那你们先忙活着，我这就去找那神婆。”秦妈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 “谢谢你，秦妈……”燕子委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别说那话！你俩在这儿等着啊。”秦妈麻利地解下围裙，就独自出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妈竟然直接带着神婆回来了！ “来了来了！神婆来了！”秦妈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说。 “啊？这么快！你直接把她带来了？”花儿一脸惊讶，对秦妈的办事速度惊叹不已。 “是哪位？快点儿吧，我时间不多，正好路过才先过来看看的，这要是耽搁久了可不行啊！”那神婆冷冷地喊着。 燕子赶紧上前，把自己的事情都给神婆说了一遍。神婆闭着眼睛，认真听着，若有所思。 “你……把你的手伸出来。”神婆打断了燕子。 燕子半信半疑地伸出自己的手。神婆顺着她的手指，摸到了手掌，顺着手掌又摸到了胳膊、肩膀，最后，她又仔细地摸了摸燕子的头和脸。 “咳！咳咳！”神婆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你这事儿，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啊，这是什么意思？”燕子不安地问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想必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自己种的因，现在得了果。但念在你是迫于无奈，我暂且告诉你这其中的关键。你这日夜难寐，分明是阴魂缠身索命导致，那厉鬼要你血债血偿，所以魂魄总是跟着你。”神婆眯着眼睛说。 “啊？！那我该怎么办？”燕子无助地问。 “他是孤魂野鬼，你当初没有把他的后事处理好，现在必须重新下葬，还要和他的亲人葬在一起。这些如果你都亲自做到了，那再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吧。”神婆突然站起身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我得走了。” 秦妈一看神婆要走，赶紧示意燕子掏钱给她。燕子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把钱递到神婆手里。神婆拿了钱，二话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秦妈和花儿不约而同地看着燕子。燕子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大双爸爸一直缠着她不放。“花儿，秦妈，那明天我就先不过来了，我得先去把大双爸爸的事儿办好，就按照神婆说的那样做。” “嗯，赶紧的！这事可拖不得！神婆既然那样说了，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秦妈说道。 “你别急，也别害怕，先按照神婆说的做，然后咱们再看看。之前豆豆有次发烧，就是她给看好的，可神了！所以别担心啊。”花儿对燕子说。 “嗯……”燕子点点头，感觉这事终于有了点头绪，她决定重新给大双爸爸下葬，就和大双奶奶葬在一起，这样可能他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晚上，燕子等大双睡着以后，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等到事情办完，也许就能好好睡个踏实觉了。不知不觉，燕子迷迷糊糊中，好像又看到了大双爸爸站在她身边。 “燕子。” 燕子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便睁开了眼，她果然看见了大双爸爸站在床边！ “你跟我走。”大双爸爸低沉地说。 燕子用尽全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大双爸爸带着她往前走。她一路上大喊大叫，可奇怪的是，好像没人能听得见，也没人能看得见他们。 燕子意识到，这条路，就是前往大双爸爸的葬身之处。“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惊恐地问。 “去哪儿？不管去哪儿，你都得跟着我！你是我媳妇儿，一辈子都得跟着我！”大双爸爸头也不回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子近乎疯狂地问。 “我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你让我死，让我老娘死，你就得陪着一起死！一命抵两命，你不亏呀！”大双爸爸愤怒地说，“你要是跟我走，这事儿就算了。否则，我不仅天天来找你，我还会再去找大双。” 燕子一听心里就慌了，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不想让大双也受到牵连。“她是你亲生女儿，你疯了吗？” “那要不，咱们带着她一起走？”大双爸爸回头看着燕子，冷冷地说。 “不，不！你不要害她，我跟你走。只要你不碰她，我愿意跟你走！”燕子努力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大双过得好，所以她像失了魂一般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大双睡眼惺忪地起床，却没见到妈妈的身影。她喊了一声“妈妈”，但没有人回应，于是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想妈妈应该是有事自己先出门了，于是决定自己先去学堂。她自己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揣进兜里，又喝了一杯水，便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狗子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说：“外面人都在传呢！说在后山的那棵老树上，有个女人上吊！死了！” 狗子说完，花儿和秦妈面面相觑，俩人不禁后背一凉。 “遭了！遭了！”秦妈喊道。 “狗子，快走！”花儿立马拉着狗子，赶紧一起往后山跑去。 “让一让！让一让！”狗子扒开围观的人群，花儿紧跟其后，俩人跑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树上的那个人。她穿着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衣服，就那样被吊在树上，勒着脖子，面目恐怖……那人，不就是燕子！ 花儿吓得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叫不出声。她身子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狗子一把扶住了她。花儿拼命摇着头，她不相信这真的是燕子。明明昨天才找了神婆，也就过了一夜，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用这样难看的死法，这样凄凄惨惨地走了呢？ 狗子扶着花儿，挡住了花儿的视线，他不忍心让花儿再看到燕子悲惨的死状。他咬紧牙关，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花儿的眼泪不住地流，明明刚认识没多久的好姐妹，竟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单留下懵懂的大双，让她一个人无父无母地活在这世上了……她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事实，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大双。 “唉……”狗子只有一声叹息，感叹这命运的不公和不测。 第85章 三缄其口 狗子和花儿这一出门，老半天都没见他俩回来。秦妈抱着苗苗，独自在店里守着，这心里也是越来越着急了。她越发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儿，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 大双在学堂里，一整天也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她也觉得不对劲儿，平时就算妈妈走得早，也会给她把早餐准备得好好的。可今天早上，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就走了，她只带了昨天吃剩的两个馒头。大双心里感到很不安，期盼着早点放学，只有自己看到妈妈，她心里才能踏实。 “秦妈！秦妈！”狗子手下一个跑腿的兄弟，跑到花店门口喊着。 秦妈正在担心，听到有人叫她，便赶紧走了出来。“你是叫我吗？有啥事儿吗？” “秦妈，狗子哥让我给您带个话儿，让您带着苗苗先吃饭，甭等他们了！他和花儿姐得把事情处理完才能回来。”那小伙子喘着气说。 “把事情处理完？处理什么事？”秦妈着急地问。 “燕……燕子姐……”那小伙子吞吞吐吐地说。 “燕子？燕子她怎么啦？”秦妈拉着小伙子赶紧问。 “她……她没了，在后山上，上吊死了。”小伙子怕自己说错话，“那我先走了，秦妈您先忙着！” 秦妈愣在原地，往后踉跄了两步，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得这么快。她确实想过，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但完全没想到，燕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秦妈想到燕子的音容笑貌，觉得她的遭遇实在是太悲惨，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嫁得不好，进了狼窝。自从她进了那个家，除了大双能让她心情好点儿，也没什么可让她高兴的事儿了。走到这一步，大家都很意外。不过，燕子这样的结果，虽说在大家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唉……”秦妈坐在椅子上发着呆，深深地叹了口气。“燕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奶奶，奶奶。”苗苗看秦妈一脸悲伤，凑到跟前摸了摸她的腿。 秦妈把苗苗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好苗苗，知道心疼奶奶了，真是个好孩子啊。奶奶没事儿，没事儿。” 中午，秦妈和苗苗两个人吃了午饭，花儿和狗子一直都没回来，秦妈心里也只能干着急。她想出去帮忙，却又不能出去，她还得看着店，照顾着苗苗。眼看着快到下午接大双的时间了，秦妈心里也是捏了把汗，“这大双要是知道她妈妈也死了，可该怎么办呀？唉……”秦妈自言自语道。 秦妈也担心狗子和花儿还没忙完，豆豆和大双放学会不会没人接。她心里正想着，一抬眼，突然看见花儿回来了。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哎？咋就你一个人，狗子呢？”秦妈着急地问。 “快来不及了，狗子就直接去学堂接豆豆和大双了，我一个人先回来了。”花儿缓缓地走到椅子边，一下子瘫坐了下去。 秦妈看着花儿精疲力竭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于是安慰道：“唉，别太难过了，这都是命啊……昨天咱们都已经给燕子找了神婆看了，哪知道这么快就……说实话，我心里也难受得很，昨天咱们仨还坐在这儿，有商有量的呢，今天，她就没了……”秦妈说着，低下了头。 “她死得太惨了……秦妈，你没看到她最后的样子……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那样死，实在是太痛苦了。”燕子看着秦妈说。 “唉，不管怎么说，燕子已经没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是大双，她可是更可怜了……那燕子现在人呢？”秦妈问道。 “人我和狗子已经安排人拉走了，狗子也找人去通知她娘家亲戚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把她葬在哪儿……唉，可怜啊！按理说，她应该跟大双爸爸葬在一起，可是咱也不知道大双爸爸到底葬在哪儿了，就算是知道了，燕子生前都想离他远远的，死后，难道愿意跟他埋在一起吗？现在啊，只能看她娘家人的说法了。”燕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娘家人生前都不愿意管她，现在她人都没了，难道还愿意过来管她吗？找我说，要是没人管她的话，咱们就找个好山好水的好地方，把她给葬了吧。总不能，让她死了之后，还没有一个葬身之地，变成孤魂野鬼啊。真是太可怜了，好好的一个女子，竟最后落到这般地步了……”同为女子，秦妈感到惋惜。 花儿突然抬头看着秦妈，说：“对了，一会儿回家，看到大双，可别说漏了嘴啊。狗子说，还是先不告诉她这件事。这么小的孩子，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家里三个亲人接连都没了……就算是换个大人都接受不了啊，更何况是大双呢。”花儿说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抬手用衣角擦着眼泪，又叹了一口气。 “唉……这大双，真的就成了一个孤儿了啊。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亲戚？”秦妈说。 “平时都不走动的亲戚，大双现在家里人都走了，他们更不可能来管大双了，更别提对她好了。”花儿摇了摇头，“以后啊，大双应该就要留在我们家了，这孩子可怜，咱们不管，还有谁管呢……” “唉，是啊，但咱们到底怎么跟孩子说，这也是个难事儿。就先瞒着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近咱们都给她看紧点儿，防着别人又跟她说了这事儿。”秦妈提醒说。 “秦妈，还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是燕子为啥要去上吊寻死呢？昨天咱们不都给她找了神婆吗，她还说，今天要去重新给大双爸爸下葬呢，怎么最后自己反倒去寻死了呢？”花儿不解地说。 “是啊，是啊，我刚才也在想呢。这太不正常了，她昨天跟我们商量的时候，可是丝毫都没有要去寻死的意思啊，怎么昨晚上就突然跑到山上去上吊了？”秦妈眼珠子直转，突然瞪大了眼睛，说：“难道是？难道也是中了邪？！” 花儿听了秦妈的话，也信了一半，可现在也死无对症了。换句话说，就算知道原因了，又能怎么样呢？燕子已经没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唉……咱们在一起时，处得都还挺好的。她虽说做了些傻事，但也不是个坏人，倘若换了别人，说不定，还不如她呢！真是可惜啊，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这样没了……”花儿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了。 “别哭了，赶紧去洗把脸吧，待会儿我们回家，要是被大双看见你肿着眼睛，肯定就得怀疑了！”秦妈提醒道。 “嗯，你说得对。咱们收拾收拾吧，一会儿赶紧回家先做饭，最好别让大双看出什么异样来。”花儿站起身，强行打起了精神。 秦妈抱着苗苗，远远地看着门外的夕阳，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地。这日升，日落，人就消失了，再美的夕阳，燕子都看不见了。 另一边，狗子正等在学堂门口，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就怕大双看出什么不一样。他不由得在学堂门口走来走去，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豆豆和大双手牵着手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狗子老远就看见了，他赶紧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准备好了平时的笑脸。“大双，豆豆！”狗子一如既往地张开了怀抱。“今天怎么样？” “今天老师给我们提问了，我全都答出来了！”豆豆一脸骄傲地说。 狗子转头看着大双，大双赶紧承认说：“干爸，我……我没有全答出来……” “嗨，没答出来就没答出来！答出来了，又能咋的？都饿了吧？走！咱们回家吃饭去！”狗子心想，只要大双能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狗子牵着豆豆和大双，边走边说：“大双，豆豆，我要给你们讲一个道理，那就是读书确实很重要，但人也不是非读书不可。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做什么事儿，只要你好好做，都能做出点儿名堂来，那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辈子来世上走一趟！” 大双听了狗子这话，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知道，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儿，这跟她努不努力，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也知道，豆豆她就是读书的料儿，在这方面，她俩是截然不同的。 “干爸，我妈她也在你家吗？我们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吗？”大双突然发问了。 “你……你怎么这样问啊？你妈妈不是一直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狗子很好奇，大双这样问，是不是意味着她知道点什么。 “她早上没在家，我出门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想着她是不是有事就先出去了，早上也没给我做早饭，我带的昨天剩的馒头。所以我有点儿担心她。”大双直白地说。 “你早上起床的时候，你妈就不在家了？”狗子问，但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个问法有些暴露，会让大双起疑，于是又紧接着说，“她今天是去有事儿了，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你这两天，就住在干爸家，和豆豆一起住，好不好？” “去有事儿？什么事儿？我没有听她说过啊。”大双又问。 “可能是怕说了你也听不懂吧。你爸爸和奶奶走了，家里的老房子还得卖呢，你妈妈事情比较多，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你一个小孩儿，就踏踏实实住在干爸家就行了，我们不都陪着你呢吗，还有豆豆也陪着你呢，对不对？”狗子竭力地掩饰着大双妈妈已经不在的事实。 “哦，好。那我就在干爸家等妈妈回来吧。”大双觉得这有些奇怪，但还是相信了狗子，毕竟妈妈最近要跟她开始新的生活，确实也忙了不少。 狗子心里很担心，他知道这根本瞒不了多久，就像上次大双在学堂和同学打架一样，总是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回来了？快进屋吃饭吧！刚做好！”秦妈像往常一样招呼着大家，她偷偷看了一眼狗子，狗子给了秦妈一个眼神，暗示她大双还不知道实情。秦妈微微点了点头，大家就这样相互配合着，保护大双不会再次陷入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中。 晚上吃完饭，豆豆、大双和苗苗都睡了，狗子、花儿和秦妈聚在堂屋，气氛十分凝重。 “这事儿不对，我明儿还是抽空去找趟神婆，看她能不能透露点儿什么。这燕子走得实在太蹊跷了。”秦妈说。 “是的，这些天燕子跟我们相处，从来没有过要轻生的意思。这突然就走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定有原因。别的不说，她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双吗？大双还在这儿呢，她一句话也没给我们留，就自己走了……”狗子越想越不对。 “是啊，秦妈，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神婆，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为什么走的？”花儿也想替她的小姐妹查出个究竟，最起码，要让她死个明白。 “那明天我带着苗苗在店里，你们去问问。如果问不出来，我再想想办法。”狗子不放心地又去偷偷看了看大双，确认她已经睡着了。“咱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儿，这孩子十分敏感，她迟早是会知道的，能晚一些，还是晚一些吧。唉……” “这该怎么开口啊？怎么说，才能让大双不那么伤心呢？这可能吗？”花儿皱着眉头，又说，“但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先跟大双说这事儿。咱们跟她慢慢说，好让她接受。倘若她又像上次那样，在外面听别人说，我就怕那局面一时控制不了，会弄出什么事儿来。” “要是在家里，好歹咱们几个都陪着她，也出不了什么事儿。这样她再出去，咱们也不怕别人乱说了。”秦妈也这么认为。 “好！正好，这两天学堂放假，还能缓个几天，不然怕是明天纸就包不住火啦。”狗子说道。 “唉……”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都觉得燕子这事既很蹊跷，又很棘手，只能一起配合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86章 踽踽独行 半夜里，花儿坐起了身，想看看豆豆和大双的被子有没有盖好，谁知，竟发现大双她不见了！ “狗子！狗子！快起来！大双咋不见了？”花儿着急地把睡梦中的狗子给晃醒了。 “什么？！”狗子转头一看，大双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他赶紧披上衣服，穿上拖鞋，准备出去找找看。 “我跟你一起吧！”花儿说。 “不用不用， 你先看着豆豆吧，我出去找一圈看看。”狗子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大双和秦妈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大双她说睡不着，就一个人跑出来了。我刚好听见，就出来陪陪她。”秦妈看到狗子出来了，于是对他说。 狗子缓缓走到大双面前，蹲下了身子，问：“大双，你咋不睡觉呢？这么晚了，快回去睡吧。” “干爸，奶奶，你们先去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就坐在这儿，看看月亮，看看阿丢，挺好的。”大双微笑着说。 狗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啊，我和干妈、奶奶，都会陪着你，给你出主意的。” “干爸……”大双抬起头，看着狗子的眼睛，认真地问，“我妈妈……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狗子听到大双说这话，心里一惊，赶紧看着秦妈，秦妈也正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但既然大双已经问了，那时机也就到了。 “来，大双，你听奶奶的，咱们先进屋，进屋里慢慢说吧。外面凉，小心受了风寒。”秦亲妈说着，把大双肩上披的衣服理了理，便带她起来进屋了。 大双觉得整个家里的氛围都奇奇怪怪的，妈妈到现在也都没有出现，这一定是不正常的。而且，自从昨天放学后，大家对她说话都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所以她知道，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狗子又进了房间，对花儿点了点头，示意她出来。花儿也从窗户看到了大双在院子里坐着，她也觉得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秦妈、花儿和狗子，三个人围着大双坐着，他们一起在堂屋里小声说着话。 “大双，你到底是咋了？有什么心事就说吧。”秦妈说道。 “干爸，干妈，奶奶，我从不把你们当外人，那我就直接问了。我妈妈，她到底去哪儿了？”大双又问了一遍。 三个大人相互之间看了看，知道这事是不得不说了。 “大双啊，你已经长大了，也是个大孩子了，很多事情，我们也不该瞒着你了。你妈妈的事，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只不过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既然你已经问了，那我们就现在告诉你……”狗子说完，低下了头，不太敢再直视大双的眼睛。 “大双，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是有生有死的，我们大家都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花儿试探地说。 “我妈妈……她走了……是吗？”大双看大家犹犹豫豫的，便直接问道。 花儿看着大双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吗？”大双湿润着眼睛，又问。 花儿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实，于是换了种说法。“嗯……只是今生你跟她见不到面了，以后……还是会见的，只不过，需要很长的时间。”花儿说完，把那大双搂到了怀里，抱着她说：“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妈妈不在了，但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啊……你在这里，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奶奶，豆豆和苗苗就是你的妹妹。” 大双不再说话了。她心里确实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最糟糕的可能。她忽然觉得精神很恍惚，明明前天晚上还跟妈妈在一起睡觉，她还讲了那么好听的故事，怎么一觉醒来，她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呢？大双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那晚不睡的话，就能看住妈妈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对待这种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大双呆呆地愣住了，但她没有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难过？ 秦妈看大双面无表情，更加担心她了。“孩子！想哭就哭！没事儿！在我们这儿，你不用总憋屈着自己啊。”秦妈握住了大双的手，紧紧地，温暖着她。 “大双，以后你就住在干爸家了，以后也别叫干爸干妈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直接叫爸妈吧。豆豆和苗苗，都是你的亲妹妹。你就是咱们家的老大，姐姐，好不好？”狗子心疼地看着大双，他想把大双丢失的爱，全部一次补偿给她。 大双没有说话，只眼神空洞、愣愣地坐在那里。她盯着桌面，发着呆，不管三个大人和她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的样子。 秦妈着急了，她知道大双这样的表现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如果遇到喜怒哀乐知道大笑或者哭泣，那才是正常的表现。这样下去，她就怕大双这么小的年纪也是会疯了的。 “大双，这两天你想干啥就干啥，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哭就哭，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你就在家待着，回头让狗子爸给你去学堂请个假，你就在家歇几天，奶奶和苗苗专门陪着你，怎么样？”秦亲妈说完，着急地看着大双，可大双还是毫无反应。 “算了，咱们还是先别说那么多了，让大双自个儿冷静冷静吧。大双啊，咱们都陪着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说，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了，可不要那么客气、那么见外了。”花儿说完，示意大家都散了，给大双一点时间，自己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你俩去睡吧，我在堂屋盯着，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们。”秦亲妈说，“咱们现在围着她也没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燕子的事儿，她虽然还不知道经过，但也知道结果了，这样也好……唉……”秦妈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花儿和狗子听了，便起身回屋了，秦妈也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带着苗苗睡觉了。大双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发呆，坐了很久。秦妈一直在一旁，眯着眼睛盯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了会干出什么危险的事儿。 大双坐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周围的一切都还是像往常一样，怎么突然自己就没妈妈了。她根本想不起什么叫孤独，她只觉得精神恍惚，就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个梦一样，如此不真实。她抬起头，看看院子里的门，仿佛还能看到妈妈在那里进进出出、忙来忙去，仿佛还能听到妈妈叫她和豆豆进来吃饭。一个人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了吗？ 想着想着，大双突然非常想念妈妈了，好希望她还在身边，看着她笑，对她说话。她这才意识到，永远都看不到妈妈、听不到妈妈了。当初爸爸和奶奶走的时候，大双虽然也很难过，但却没有这种被抽离的感觉，而现在，大双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给遗弃了，虽然干爸干妈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也很愿意接纳自己，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被遗弃的。 天有一点儿蒙蒙亮了，大双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她走到院子里，坐在阿丢身边，阿丢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她低着头，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 阿丢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它缓缓地爬起身，依偎在大双的脚边，抬头看着她。阿丢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大双看着阿丢，从阿丢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处境。是啊，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了，无父无母，没有家，再也没有人喊自己“双儿”了。她伸出手，摸了摸阿丢的头，阿丢也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仿佛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悲伤，不要哭泣。 不知道为什么，当大人们围着她、安慰她的时候，大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可阿丢这样做，大双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已经是孤儿了。大双紧锁的喉咙好像打开了，她的悲伤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开始默默地流泪，流着流着，她的情绪就好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再也关不上了。大双开始嚎啕大哭，抱着阿丢，抱着这个温温暖暖的小生灵，感受着人生的凄凉。 秦妈听见大双哭了，赶紧拿了件衣服就跑了出来，赶紧披在了大双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哭吧哭吧！使劲儿哭！哭出来就好了！”秦妈抬头看着天，努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狗子和花儿两人站在屋里的窗前，看着院里的情景，花儿也忍不住哭了，她庆幸，大双终于哭出来了。狗子站在花儿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唉，该来的，还是来了，咱们一起好好陪着大双吧。可怜的孩子啊。”狗子叹了口气。 大双在院子里的哭声，响破了天际，太阳像往常一样慢慢地升了起来，就好像这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人在宇宙万物中是多么渺小，人的出生、死亡，并不能影响任何事物的发展，就好像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人的悲哀，又有多渺小，它虽然可能会让你毫无生的欲望，但却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 微风依旧在吹，花草仍然在长，快乐的人依然快乐，悲伤的人仍然悲伤。想把日子过得有意义，就只能让眼睛只盯着自己，而不是盯着身边的人，和周遭的事。 大双哭了很久很久，从天黑哭到天亮，一直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嗓子也哑了。大双心里想着，哭不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悲伤结束了呢。她逐渐冷静下来，眼睛又重新看到了自己。阿丢就这样一直趴在她怀里，不曾离开过。大双突然意识到，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干爸当初也是一个人，现在也有了这么热闹的一个家了。 大双抬起头，看了看秦妈，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孩子，好点儿了吧？走！咱们进屋里，奶奶给你好好洗个热水澡，咱们就好了！不然会着凉的。”秦妈想拉着大双起身，却发现自己坐了太久，两条腿都麻木了，一时站不起来了。 大双没说话，默默地开始给秦妈揉着腿、捶着背，等秦妈缓了一会儿，扶她站起身，便一起进屋了。 秦妈看到大双这样的举动，心里也为她高兴。这孩子总算是缓过来一点了，他们也就能放心些了。秦妈打了满满一大盆热乎乎的洗澡水，让大双泡在里面，给她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燕子也拿了一套原本给豆豆准备的新衣服，给大双换上，希望她能有个新的开始。这一切，大双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虽然还没完全长大，但已经不能再任性地当一个小孩儿了，她得知道自己是谁，以后要干什么，这辈子要对谁好。原本大大咧咧的大双，自此眼里少了些年幼的稚气，却多了份成熟的坚毅。 大双洗完澡，和大家一起吃着早饭，原本嘻嘻哈哈的性格，现在突然变得少言寡语了。豆豆也看到了她的变化，她看着大人的暗示，对大双眼前的这些变化没有吱声。豆豆知道，大双正在经历一场大劫大难，作为她的妹妹，她会一直守护在大双身旁陪伴着她，不给她添乱。 大双吃完早饭，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她站起身说：“爸，妈，奶奶，豆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亲闺女、亲孙女和亲姐姐，以后我大双就是这家里的人，家里的一切，我都会好好珍惜的。” 大家面面相觑，对大双的变化感到震惊和欣慰。正在大家不知道如何回应时，豆豆站起来，握住了大双的手，微笑着看着她。大双看着豆豆，也笑了，这个微笑，正是她新生命开始的标志。 第87章 江海同归 早上，狗子一大家子刚到店里打开门，秦妈就把花儿拉到一边，小声说：“花儿啊，这早上店里还没什么人，趁着不忙，我想赶紧去神婆那一趟，看看能不能问出点儿啥？毕竟，这燕子还没下葬呢，要有什么蹊跷，还来得及问问。” “嗯，那你快去吧，秦妈，孩子们我来看着就行，放心吧。”花儿点了点头，让秦妈赶紧出发。 “花儿，我也得出去一趟，去问问燕子她的后事到底该怎么办？问问她家亲戚那边到底怎么说？这人已经走了，老是放在那儿也不是个办法。”狗子皱着眉头说。 “放心吧，你们都去吧，这儿有我呢。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着点儿。”花儿带着一帮孩子，看着店、干着活儿，让狗子和秦妈都放心出去办事，她也希望赶紧把燕子的死因弄清楚，好赶紧让她入土为安。 豆豆和大双还算懂事听话，乖乖地带着苗苗一起玩儿，这让花儿也轻松了许多。阿丢还是一样，趴在门口晒着太阳，它的崽子们在门口转着圈儿，打打闹闹。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太阳已经晒在头顶了。 “花儿！我回来了！”秦妈先回来了，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咋的了？这么着急？”花儿好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问出点啥来没有？” 秦妈喘了几口气，说：“我去找到那神婆了，她恰好也还没出门。我问她，那天听了她的指示，燕子准备第二天去重新给她男人下葬的，怎么第二天自己就上吊死了？她说，她得去上吊的地方看看才行。于是我就带着她，在后山那儿打听了一下，找到了那棵树，那绳子还挂在上面呢！也没取下来，树都被绳子勒出了一道痕子，结果，那神婆看了半天，又算了算，你知道她最后说啥吗？”秦妈说到这儿，朝四周看了看，神神秘秘的样子。 “她到底说啥了？”花儿紧张地问。 “她说……她说燕子根本不是自己寻死的！”秦妈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说得咬牙切齿。 “不是自己寻死？那她是被人害的？天呐！这要赶紧报官呀！时间久了还怎么查？”花儿说着，便准备出门去找狗子告诉他这事儿。 秦妈一把拉住了她，“你别急，听我说完。确实不是她自己寻死，但也不是被人害的。唉……”秦妈叹了口气。 “这是啥意思？既不是自己寻死，也不是被人害的，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燕子彻底迷惑了。 秦妈凑到花儿耳边，小声说：“她是被是大双爸爸带走的！” 燕子听到“大双爸爸”这几个字，浑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整个后背都发凉了。“什……什么？大双爸爸带走的？他是怎么带走的？” “那神婆说，大双爸爸怨恨太深，要带着大双妈妈一起陪葬！所以，就把她的魂儿带走了，她的肉身也就自己跟着去了。”秦妈一脸恐惧地说。 花儿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偷偷看看大双，又看看秦妈。“那大双她还能安全吗？她爸爸会不会也想把她……” “不会不会！”秦妈赶紧打断了花儿的话。“我特意问了那神婆，她说要是想带大双走，就已经一起带走了，不会留着她的。想想也是，虎毒还不食子呢，虽然说大双是个闺女儿，他们不待见她，但也不至于要让她去死啊！” “那就好，那就好……那这事儿咱们还不能跟大双说，只能说她妈妈意外去世了，否则，她可能脑子又得受刺激。”花儿说，“秦妈，你辛苦了，你赶紧歇会儿吧，喝点茶休息休息。对了，你这次找神婆花了多少钱？我现在拿给你。” “不用不用！没花钱！燕子人没了，那神婆也有些同情，这次就没要钱。”秦妈笑着说，“花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以后也不用总是跟我算钱，这点小钱我老婆子还是拿得出来的，而且，你们在我身上不也花了不少钱吗？” 花儿看着秦妈甜甜地笑了，“可是秦妈，你年纪大了，多拿些钱放在身上，心里不慌呀。” “你这话倒是不假，可我跟你们在一起我心里还慌啥，我一点儿也不慌，可踏实了！”秦妈说完喝了杯茶，就赶紧去干活儿了。“你歇着吧！带了半天孩子也累！” “没有，大双和豆豆可好了，帮我看着苗苗呢。这两个姐姐，可真是像模像样儿的！”花儿故意大声说，想让大双和豆豆听见她的赞扬。 大双和豆豆蹲在一边玩儿，果然听见了，回头冲着花儿笑。 秦妈把午饭做完，饭刚端上桌没多久，狗子也跑回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回来啦！先擦把脸吧！”花儿给狗子拧了一条热毛巾，上前递到他手里。 狗子一边擦着脸，一边靠近花儿小声说：“燕子家里那帮亲戚，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下面几个兄弟分头去问了，每个亲戚都忙着撇清跟她的关系。看样子，那边是没什么希望了，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处理吧。” “家里没一个亲戚愿意管这事儿吗？”花儿惊讶地问，虽然她心里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的人走茶凉，而且这茶本来就不热乎呢。 “这样吧！下午我就打听打听，咱们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赶紧给燕子把丧事办了吧！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狗子小声说。 “嗯，等这些事处理完了，咱们带大双去看看，这事就算有个了结了，不然大双的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这孩子，脑子里想得也多，心里要是难受，也都藏着不说出来。”花儿说。 “吃饭了吃饭了！正好狗子也回来了，大家上桌吧！几个孩子洗洗手！”秦妈张罗着，把阿丢和它的崽子们的饭菜也端到了外面。 大双自从去妈妈的坟上祭拜回来之后，除了在那里大哭过一场，在狗子家里便一次也没有哭过了。她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突然变得更像个姐姐了，少了点以前那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性格，多了些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大双努力观察着家里每个人的表情和情绪，尽量照顾着每个人，不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儿看了。她知道，在别人家里活着，总是要做些什么的。虽然说大家也都没把她当成外人，但她心底的感激告诉她，一定要对大家有所回报，在这个家里，她不允许自己当闲人。 果然，人还是要经历些事情的，不经历坎坷，就永远无法得到真正地成长。成长这件事，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一旦真的遇到事儿，就算不想成长，也必然会成长起来了。 很多人都想要回到童年，回到以前那些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日子，哪怕那些年并不富裕、生活拮据。但他们也忘了，他们在童年时，都迫切地希望赶紧长大，赶紧独立，以为这样就能像那些大人一样，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那时候的人并不知道，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背后，究竟隐藏的是什么。等长大了，得到了所谓的“自由”，就真的能感受到自由吗？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这句话太常见了，常见到可能没有人去思考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都觉得这是句真理。但在现实生活中，也有人对这句话不屑一顾，总觉得那东西我并不想要，那东西也没什么可稀罕的，甚至感到厌恶和唾弃，可能也只有失去的那一天，才会真正意识到它的好和它的珍贵吧。 大双在这个家里一天一天地生活着，她和大家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她变得主动、积极、热情、孝顺，就连阿丢她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大双永远记得，她最崩溃、最迷茫的那个夜晚，阿丢一直陪在她身旁，温暖她、守护她，一直等她慢慢走出那团迷雾。那一晚，就是大双重生的起点，就是大双对过去的告别。 苗苗在大家的呵护下，又长大了一些。她经常在家里到处乱跑，爬高上低。大双和豆豆两个姐姐一直看着她、护着她，防止她摔倒、磕着碰着了。狗子和花儿看着这个家里的成员越来越多，大家虽然彼此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都是相互照顾，相互疼惜的，也感到很欣慰。秦妈在这个家里，依然像个“定海神针”一样，大事小情的，大家都会跟她商量。秦妈想着，只要大家不赶她，她就不走，哪怕是不拿工钱，能一直生活在这样和睦的家庭里，过着这样安逸的日子，余生也就足够幸福了。 有天晚上，秦妈拉住了花儿，想和她商量一件事儿。 “来来来！你坐下！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秦妈笑嘻嘻地，握着花儿的手。 “啥事儿？秦妈你说！”花儿乖巧地看着秦妈的眼睛。 “就是……我在你们家也干了这么久了，你们对我一直都很好，每个月，还给我工钱……”秦妈低着头，笑着说。 “怎么？秦妈你不想干了？你要走？！”花儿以为秦妈这样铺垫，是不是打算要离开。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走，坚决不走！是这样的，我觉得，咱们处得像家人一样，说句不好听的，我只要活着，都不想走！”秦妈自己都笑了，“但有个事儿挺别扭的，就是我还收着你们的工钱……以前你们给我的钱，我都攒着呢！回头，我给家里置办点儿东西，给几个孩子买买衣裳什么的，把它都给花了！这以后啊，你们就别再给我工钱了，显得我倒像个外人一样……”秦妈嘟嘟囔囔地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啊？这……这不好吧，毕竟你在我们家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啊，每天还干那么多活呢，一点工钱都不给，那你岂不是白干了！”花儿赶紧推辞道，“钱你就收着吧！我们还是会把你当一家人的！” “不行不行！你们都没工钱，就我一个人有，这不合适，我不能再要工钱了，我在这个家里吃你们的、用你们的，还拿着工钱……虽然说我干活，你们不也干吗？你们要是拿我当自家人，就别再给我钱了，我只图在这里跟你们一起过日子，行吗？”秦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在这个家里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她能付出的条件就是不要工钱。 “这要不……我跟狗子商量一下吧。你放心在这个家里待着，我们也不希望你走，就是你不要工钱这个事儿，我始终觉得不妥当，这不成了欺负老人了吗……狗子！狗子！你过来！”花儿喊道。 花儿把事情跟狗子说了一遍，狗子也觉得非常诧异。“秦妈，你不用觉得见外，钱你收着，这是你的养老钱！” “养老钱我有！我收着钱，总觉得跟你们还隔着一层似的，心里不得劲儿！”秦妈笑嘻嘻地说。 “哈哈哈，你看你这个老太太！人家老太太巴不得多存点儿钱，你还不要！”狗子故意斜眼看着秦妈。“那行吧！你要是觉得这样心里踏实的话，就依你吧！要是哪天你改主意了，不想跟我们在一起过了，我再一次性把钱都给你，这不就得了！” “呀！还是你的脑子好使！”花儿拍了狗子一巴掌，说，“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高兴了！” “行！行行！这样好，这样好！你放心吧，你没机会把钱给我的，我就赖在这儿咯，哈哈哈哈！”秦妈哈哈大笑，心里的疙瘩终于化开了。“我呀，只求在这个家里跟你们一起过日子，能照顾好你们。这下好了，我可再也不只是一个被雇佣的老妈子了，我也有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妈抱着花儿和狗子，三个人抱成一团，一起傻笑着。这个家，已经更完整，更牢固了。 当晚，他们一起准备了一顿大餐，秦妈和花儿一起做了整整十八个菜，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屋里有说有笑地吃着。屋里灯火通明，窗户上透着温暖的雾气，狗子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比过年时还要开心。他伸手摸了摸阿丢，说：“兄弟啊，日子已经越来越好了，你可要跟我一起加把劲啊！” 第88章 落叶归根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都不愿再提起曾经的往事，尤其是大双的往事。想要走出来，就不能总是揭起旧伤疤，眼睛得向前看，脚步也要加快。努力往前奔跑的时候，大概率就没有可能再回头看了。 对于接纳一个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这件事，狗子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花儿也非常支持他，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解救在苦难中的人一样。自己淋过大雨，才总想为别人撑伞，看到别人在困苦之中被解救，还能再次露出笑脸，感受到幸福，这就是狗子感觉最幸福的事了。 “大双，来，你过来。爸跟你说个事儿。”狗子向大双招了招手。 大双赶紧乖乖跑了过来。“爸，什么事儿？” “是这样啊，你妈妈她走了以后，你家那老房子的事儿还没处理完，现在那老房子和新房子都归你了，你想怎么处理呀？”狗子提醒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个小孩儿呢，我也不懂……爸，要不，你帮我处理吧，我都听你的！”大双呆呆地说。 “我肯定会帮你处理的，但是我得征求你的意见，这毕竟是你的东西，是你妈妈苦心留给你的。那老房子，之前你妈妈正在卖，我继续帮你把它卖了，得到的钱，先把买新房子时借的钱还掉，剩下的，爸先帮你存上，你啥时候要用，就来跟爸说。”狗子说。 “嗯，好，我都听爸的。”大双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现在还小，肯定还得跟我们住在一起才踏实。你那新房子现在没人住，你是愿意就这样放着呢，还是把它租出去呢？如果租出去，得了租钱，爸也帮你存着，回头等你长大了，想做点儿小生意，或者是想用来干点什么，都随你的便！”狗子想帮大双考虑周全，也算是帮了燕子一个忙，最起码，要让大双这辈子衣食无忧。 “那就租出去吧！反正我也不会回去住了。那就麻烦爸了，还有，得来的钱不用帮我存着，拿出来花吧，现在我们是一家人，爸你也不用单独给我存一分钱了。”大双真诚地说。 “嗨！傻孩子！爸帮你存着，这以后都是你的家底，你拿来做生意也好，过日子也好，都由你自己做主。你妈妈不在了，我定会帮你处理好的，这样，你妈妈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狗子摸摸大双的头说。 大双心里觉得，自己天天跟大家生活在一起，总不能这样白吃白住，更不能把钱都揣在自己兜里了。 “你就听爸的！别犹豫了，去玩儿吧！”狗子还是坚持帮大双把钱都存起来，毕竟他收养大双，也不是为了得到这些钱。 “阿丢，过来，我带你散散步。你还是要活动活动的，越趴着，小腿儿越没劲，那你就真的老啦！”大双给阿丢捏着腿，拍着背，狗子都看在眼里。大双平时对阿丢特别照顾，狗子知道大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是个重感情、懂得报恩的孩子，越是这样，狗子越是心疼她，越是照顾她。 说起来也奇怪，狗子从不怕亏待了苗苗，却总怕亏待了豆豆和大双。花儿也一样，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先让豆豆和大双分，最后剩下了才轮到苗苗。好在大双、豆豆和秦妈都一起护着苗苗，所以苗苗也不曾吃过什么亏。人和人的相处，往往就是这样的，相互体谅、相互包容，才能和谐共处。要是大家都自顾自的，生怕吃了什么亏，最后大多也都是反目成仇的结局吧。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树上的叶子也快掉光了，北风也凛冽了起来。又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有的准备腌菜，有的准备包包子，就连小孩儿都开始剪窗花了。 “爸爸，你快来，快过来！”大双在院儿里大声喊道。 狗子听了，赶紧飞奔了过去。“咋了？什么事儿？” “你看阿丢，阿丢它好像不对劲。我扶着它也站不起来，而且，好像也不太清醒，一直迷迷糊糊的。你看，它眼睛都睁不开了，一直眯着眼呢。”大双着急地说。 狗子仔细一看，确实如此。阿丢趴在那里，身体一起一伏地喘着气，看着浑身都没了力气的样子。 “阿丢，阿丢！”狗子轻轻摇晃着它的身子，呼喊着它。这样的场景，实际上他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了，他很害怕有这样的一天，却又知道，这样的一天可能很快就会到来了。狗子叫不醒阿丢，阿丢还是眯缝着眼，毫无反应。 “唉……”狗子忍住心里的难过，去屋里拿了条厚毯子过来，给阿丢仔细地盖上了。“这样暖和多了吧？”狗子小声说。 “它咋了，爸？它这是生病了吗？”大双着急地问。 “阿丢不是生病了，它老了，太老了……”狗子平静地对大双说。 “老了？那它以后都这样了吗？”大双担心地问。 豆豆和苗苗也凑了过来，她们用小手轻轻地抚摸着阿丢身上的皮毛。 “摸一摸就好了，就不难受了。”苗苗用稚嫩的声音说，“苗苗生病也这样，很快就好了，赶快睡觉吧。” 狗子看见这副场景，心脏像被谁揪住了一样。他转头回到了屋里，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咋了？”花儿看院里有些不对劲，轻轻跟了进来，坐在狗子身边问。 “唉……”狗子叹了口气，“阿丢它……估计时间不多了。我一直担心它过不了这个冬天，果然……今年的雪还没开始下呢。” 花儿握住狗子的手，温柔地说：“先别这么说，它现在不还在呢吗？它在一天，咱们就对它好一天。” “它现在这样子，看来是吃不下、喝不下了，咱们就只能多陪陪它了。”狗子难过地说。 “嗯……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的。再说了，阿丢要是人的话，就算走了，也都能算得上是喜丧了，你要想开点儿啊，阿丢它不是还有四个崽子吗？”花儿劝道。 “嗯，这也许，就是结婚生子的意义吧。这样生命才能得到延续，人才能留下命脉，也算是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了。”狗子透过窗户，看着院儿里的几个孩子围在阿丢身边，静静陪着它。 “如果以后我老了，快要走的时候，有这些孩子围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应该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狗子眼里虽然湿润了，可他却笑着说。 花儿拉着狗子的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是啊，人活一辈子，走的时候能不孤单，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儿孙满堂围在身边呢。你别担心，你不会孤单的，你走，我就走。”花儿抬头看着狗子说。 “瞎说什么？我走了，你也得好好活着啊。”狗子低头看着花儿，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让你们几个都高兴，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你不在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孙自有儿孙福，到那时候，他们也不需要我了。我就想永远陪着你，永远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儿都行。”花儿抿着嘴，笑脸盈盈地望着狗子。 狗子看到花儿这样爱他，依赖着他，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永远不能倒下，也不能让大家担心，就算阿丢真的是走到最后了，他也要冷静、镇定，不能像个大孩子一样喜怒形于色。 秦妈倒了杯温水，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到阿丢嘴里，阿丢已经不知道伸出舌头来舔了，那水湿润在它的舌头上，流在地上。秦妈看了一眼，于心不忍，偷偷抹着眼泪。 “来，我给阿丢抱进堂屋里去吧。天冷了，这外面风怪大的。”狗子故作镇定地带着笑容走了出来，把阿丢给抱了进去。阿丢的四个的狗崽子们，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一样，不吵不闹，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你们吃饭吧，我陪它一会儿。”狗子笑着说。他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阿丢身边，一直不停地用温暖的手掌心抚摸着它，想让它再感受到自己的温度。阿丢没什么反应，就静静地侧躺在那儿，努力地呼吸着。 狗子看着阿丢，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他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好好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永别。他不想让大家看出他的忧伤，也不想影响家里的氛围，让大家跟着难过。 几个孩子也站在阿丢身边看着，不肯去吃饭。“你们先去吃饭，吃好了，你们来看着阿丢，我再去吃饭，怎么样？”狗子笑着说。 “好！”大双立刻回应了，她赶紧坐到椅子上，一口一口地扒着碗里的饭。她一边吃，一边转头看看阿丢，看看狗子。她知道，狗子表现地很平静，但心里一直压着悲伤，这样更痛苦、更难熬。她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狗子，让他少操些心。 豆豆和苗苗见大双去吃饭了，也赶紧坐上了桌。这顿饭不再像以往那样有说有笑了，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笑。只有狗子一人，时不时还说两句话，想调节调节压抑的气氛。 “爸！我吃完了，你去吃吧！”大双包着满嘴的饭，站在狗子面前说。 狗子看着大双心里感到很欣慰，他拍了拍大双的肩膀，说：“行，你帮我看着它吧。” 大双就像接到了一个神圣的任务一样，认真坐在阿丢身边，学着狗子的样子，一直轻轻抚摸着阿丢。狗子边吃饭，边看着大双的样子，感到有些心疼。 花儿往狗子碗里夹了几块肉。“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花儿知道，狗子这一晚恐怕是不会再去睡觉了，他一定会一直陪在阿丢身边看着它的。 天慢慢地全黑了，要在以往，大家都要上床睡了，可这天大家都跟约好了似的，点着灯，都坐在堂屋里不肯去睡。 “豆豆，大双，你们俩带着苗苗去睡呀，你俩明天还得去学堂呢，不能熬得太晚了。”花儿提醒道，她也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生离死别的场景。 “妈妈说得对，你们都去吧，我跟妈妈在这儿陪着就行，一会儿我们也得去睡的。”狗子还是笑着说。 狗子这一晚一直在笑，他不想让阿丢带着担心离开，他想让它放心地离开。既然这样的结局已经注定，无法改变，那不如留下一个好的回忆吧。 狗子希望阿丢记住他的笑，记住他的脸，如果阿丢来世投胎，不做狗，做人了，就好来找到他，当真正的好兄弟。 夜已深，狗子一直把手放在阿丢的背上。他怕阿丢突然走了，他却不知道。狗子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时不时轻轻拍拍阿丢，让它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一直在身边陪着它。 花儿和秦妈在一旁的桌上点着灯，缝着衣裳，她俩把家里能缝的东西全都找出来了，也不去睡。她们说，还有好多活儿没干。狗子心里知道，这是她们善意的谎言。 天又亮了，院子里却再也没有阿丢的身影了。 大双和豆豆不敢问，只一起默默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又进屋里找了一圈。 狗子看在眼里，知道她们俩在找什么，于是主动走过来，微笑着说：“别找了，阿丢它已经走了。” “走了？那它不回来了？”大双试探着问。 “阿丢它去哪儿了？”豆豆也跟着问。 “阿丢啊，它很淘气，躲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下面呢。以后，每年桂花树开花的时候，外面香气扑鼻，你们就又会想到阿丢在底下了。”狗子依然笑着，但嘴角却不自主地有些抽动。 大双和豆豆都愣住了，她们看见狗子在对她们笑，可是那笑里，竟没有一点儿开心，有的只是无奈、隐忍和悲伤。 狗子说完，便慢慢回到自己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大双和豆豆一起看着那扇门，又相互看了看，俩人都忍不住哭了。她们不敢发出声音，只默默擦着眼泪，要是让狗子听到了，他会更难过的。 阿丢再也不会回来了，狗子的心里，从此也划出了一块地方，专门给阿丢留着。 第89章 虽死犹生 “狗子，你还不进来睡啊？”花儿披着衣服站在屋里喊道。 “嗯，你先去睡吧。我感觉有点儿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进去。”狗子说。 花儿点点头，掩上门先进屋了。她知道，阿丢走了，狗子表面上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心里难受得很，需要一个人花点时间来适应。 外面越来越安静，渐渐地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狗子抱着胳膊，蜷缩着坐在那棵桂花树下。一旁狗窝里的四个狗崽子都已经睡了，阿丢是不是还担心它们呢？狗子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地，靠着桂花树也睡着了。 狗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布袋，这小布袋是花儿特意给他缝的，上面还绣了一个“丢”字。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毛发，是狗子那晚从阿丢身上剪下来留作纪念的。 迷迷糊糊中，狗子感觉脸上有点儿凉丝丝的。他微微睁开了眼，看见的，竟然是阿丢！阿丢正兴高采烈地舔着狗子的脸，就好像许久没见的一个好朋友一样热情、激动。狗子一下子彻底清醒了，他晃了晃头，惊讶地看着阿丢，然后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它！ “阿丢！我的好阿丢！” 阿丢又变成了它最年轻力壮时的样子，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它伸着舌头、摇着尾巴，浑身充满了活力。 狗子高兴极了，松开阿丢激动地问：“阿丢，你还好吗？” 阿丢“汪汪汪汪”有力地叫了几声，一点儿也不像后来老了以后生病时的样子了。它看了看一旁的狗窝，示意狗子要帮它照顾好大毛、二毛、三毛和小安，特别是小安。小安是阿丢救回来的，从小就体弱一些。 “嗯！你放心！它们都好着呢！太好了，阿丢，你回来了！”狗子两眼都发光了，他一直上下打量着阿丢，欢喜地看着它。 “汪汪！”阿丢又叫了两声，它看着狗子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儿？”狗子赶紧问。 阿丢带着狗子一路小跑，不知道要去哪儿。他们穿过层层的迷雾，最后，突然走上了一座如梦如幻的彩虹桥，那里漂浮着云朵，阳光也很灿烂。在那里，不仅有阿丢，还有很多其他的狗狗在一起嬉闹玩耍。显然，这儿完全没有杀戮，也没有病痛。 突然，阿丢跑到了桥的最中央停下了脚步。狗子远远看到那桥上还有一只狗……阿来！原来是阿来！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丢的老婆——“阿来”！ “好小子！原来你把老婆给找回来了！可真有你的！”狗子使劲儿地揉着阿丢的头，笑着说。阿丢也吐着舌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哎呀，真好，你们俩又在一起了！这我就放心了。对了，阿丢，你能再帮我去找个人吗？”狗子殷切地说。 阿丢歪着脖子，认真地看着狗子。 “如果可以的话，去帮我找到爷爷，告诉他，我很想他，也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如果你能找到它，再来跟我说，好吗？”狗子蹲下身子，和阿丢、阿来抱在一起，他摸着阿丢身上柔软的皮毛，感觉它全身都热乎乎的，就好像他们还在一起一样。 拥抱过后，阿丢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样，带着阿来转身就跑，时不时还回过头看看狗子，使劲儿地摇着尾巴，好像在高兴地说“再见”。 眼看阿丢快要消失在桥的尽头，狗子突然忍不住大声喊：“阿丢！你怪我吗？怪我没照顾好你……”瞬时间，狗子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当年穿得破破烂烂、任人欺负的小男孩，他对阿丢的喜爱和依赖，并没有减少一点。 阿丢“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原地转着圈，摇着尾巴，蹦着跳着很高兴的样子，仿佛在告诉狗子，它一点儿也不怪他，也告诉狗子它现在很好，让他不要过于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狗子睁开了眼，从梦中醒来。他看了看狗窝里的四个狗崽子，跟刚才梦里看见的一样，排成一排睡在那里。他怀里的小布袋热乎乎的，就好像那些毛发还在阿丢的身上一样。 狗子拿起布袋深深闻了闻，又释怀了一些。最起码，他现在知道阿丢很好，它既健康又快乐，不孤独也不寂寞，而且还有了阿来的陪伴。 狗子缓缓站起身，伸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他知道这是个梦，但他又百分之百地相信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阿丢它还在，只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而已。 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很多人或动物，他们有可能走到半路就消失了，那就说明他们出现的意义，就是陪你走过这段苦难。他们离开，说明你现在已经一切安好，远离了苦难，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所以灵魂决定离开肉体，也就是所谓的离开了你。恰恰也就是现在的你，才给了他们离开的力量和勇气。 “爸爸，阿丢它多大年纪了？”大双好奇地问。 “奶奶说它已经很老很老了，已经是个长寿老人了！”豆豆抢着回答说。 “是的，阿丢它其实是个老爷爷，它活了二十多年呢。”狗子自豪地说。 “活了这么久？我听说，狗一般只能活十几年啊？”大双惊讶地说，她这么问，实际上也是想安慰一下狗子。 “是的，阿丢它是不是很厉害？”狗子笑着说。 “嗯，太厉害了！”大双想了想，又问：“爸爸，我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狗，行不行？” “咱们家里不是有四只小狗吗，那都是你们俩的呀。”狗子回答道。 “我要认一个兄弟，就像你和阿丢一样！”大双站起来认真地说。 “我也要！我也要！”豆豆也跟着站了起来。 “哈哈！好啊，就那窝里的四只，你们俩自己挑吧。”狗子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答应了她们。 “那我……就要小安吧！它是阿丢捡来的，我就要它了！”大双抢着说。 “那大毛、二毛、三毛都归我了！”豆豆高兴地说，心想一下得了三只，倒也不亏。 “好！那以后，这四只小狗就靠你俩照顾了，你们可要加油啊！”狗子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大双和豆豆一本正经地敬着礼、跺着脚，大声回答：“收到！”俩人争着抢着，都说要把这四只狗养得比阿丢还要长寿，惹得狗子、花儿和秦妈笑得前仰后合。 “来，阿丢，你赶快吃，多吃一点儿，才能长得壮！”大双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不料被狗子不小心听见了。 “你……你叫它什么？”狗子走过去问。 “对……对不起，爸爸，我……我错了……”大双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狗盆子，低着头，承认了错误。 狗子看着大双紧张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别紧张！这是你的小狗，你想叫它什么都行，改名字当然也可以！” “那我叫它‘阿丢’，你不难过、不生气吗？”大双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狗子问。 “不会的！爸爸哪有这么小气？你大胆叫吧！”狗子笑着对大双说。 “真的吗？我觉得阿丢最神气了！我希望它也能像阿丢一样，强壮、勇敢、正义！所以我才偷偷叫它‘阿丢’，希望它好好向它爸学习！”大双这下放了心，只要狗子同意，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大双继续喂着她“阿丢”，生怕它不好好吃饭，长不高、长不壮。 “你看，大双这小小年纪，简直是比当爹妈的还要操心啊！非要看着那小安把那些饭菜都给吃完！可别把它撑坏了！”秦妈哭笑不得地说。 “哈哈哈哈！随她吧，她高兴就好！”花儿也觉得大双这孩子很有意思，总是跟别人想的不大一样，但她总有她自己的道理，也不太管别人到底怎么评价她。 “快看！快来看！桂花树这里开了一朵小花！真好看，从来没见过！”大双指着桂花树下的泥地，高兴地喊。 “开朵小花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孩子……”秦妈在屋里笑道。 “这天冷了，都下雪了，可能大冬天的还开了朵花儿，这孩子觉得惊奇吧？”花儿笑着说。 狗子听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跑到院子里去了。“在哪儿？在哪儿？我看看！” “这儿！爸，你看！”大双高兴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一朵小花。 果然，桂花树下的泥地中，竟冒出了一朵小黄花，虽然它花瓣小小的，但杆子绿绿的，立在那里直挺挺的。小黄花颜色明亮，在一片枯黄的杂草中显得尤为耀眼。 狗子看着这朵小黄花，会心地笑了。在这艰难的环境里还能长出小花，那一定是因为有爱和思念的浇灌吧。狗子认为这朵小花一定是阿丢给他的信号，努力地告诉他那边一切都好，它也还在他身边。 落叶归根，世间万物最终都要长眠于自然，或化作尘土，或化作树叶和花瓣，又或化作微风，时时刻刻以某种形式环绕在你的周围，用另一种形式，陪你一起成长。并不因为你看不见他们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听不到他们发出什么声音，摸不着他们身上什么温度，他们就不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在这，在那，在世间万物里。除非有一天，他们真的被遗忘了，那才是他们真正离开的时候。 看见狗子在院子里愣了神，秦妈和花儿也好奇地走了出来。看到小黄花的一瞬间，她们就明白了狗子在想什么。 “这人和狗，这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的，都会轮回。阿丢它就算现在离开了你，只要你们之间的感情连接还在，那它一定会换个方式再次来到你身边的。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发现。呐！你看，这不就是吗？”秦妈指着那朵小黄花说。 狗子笑了，笑得很开心。 到了晚上，狗子又爬上了屋顶，他坐在上面仰望着天空，看着星星，一坐就是很久。 “这里离天空更近，离阿丢肯定也很近。”狗子小声地自言自语，幻想着阿丢此刻也趴在他身旁，静静地陪着他。 狗子一抬头，又看到那颗熟悉的星星了，就是爷爷住的那颗星星，它一闪一闪的，亮着光。 “嗯？！”狗子猛得坐直了身子，他突然发现爷爷那颗星星旁边，又多出了一颗小小的星星！ “阿丢！是你吗！”狗子放声在屋顶上大喊着。 两颗星星一起闪啊闪，好像是在对狗子说，他们在一起，也让他放心。 狗子站起身来，凝望着天空，含着泪笑了。“太好了！阿丢，你找到爷爷了。爷爷、阿丢，你们俩好好的，耐心等着我，迟早有一天，我们三个还会在一起，变成三颗星星的……” 狗子从屋顶上下来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他轻轻盖上被子，想着阿丢走了也有好些天了，这些天发生的一件件小事，也让他心里慢慢地踏实了。 “狗子？你刚才在屋顶上乱喊啥呢？”花儿还没睡，小声问道。 “哦，没啥……你还记得，我给你指过的那颗星星吗？就是我说爷爷住着的那颗，现在，旁边又多了颗小星星，你说神不神？”狗子显然有些高兴。 “啊？你的意思是？那是阿丢？”花儿惊讶地问。 “一定是它！我知道，一定是它！是我让它去找爷爷的，它真的就找到了！阿丢真厉害，它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狗了！”狗子认真地说。 “上次你跟我说，它托梦给你，这次，真的又多了颗星星……这还真的是神了！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花儿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明天！明天我带你看。现在夜深了，外面凉，赶紧睡吧。”狗子拦住了花儿，他知道明天那颗星星一定还会在。 “嗯！”花儿见狗子越来越释怀，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她又钻回被子，紧紧搂着狗子，踏踏实实地闭上了眼睛。“说实话，你想它吗？”花儿小声问。 “想……怎么会不想？但现在，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因为我知道，它还在，虽然我看不见、摸不着它了。爱和离别，这都是阿丢它教会我的东西。”狗子闭上眼睛，淡淡地说。 第90章 慧心妙舌 狗子渐渐适应了没有阿丢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释怀了一些，大家心里也都跟着放心了些。日子一天天归于平淡，就这样平平静静，大家都感觉很安心。 “哎呀！呜呜呜呜呜呜……”苗苗突然摔倒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你干嘛？！”大双双手叉着腰，咆哮道。 “没干嘛啊，我是不小心的，又不是故意的！”隔壁店里老板家的儿子，抱着胳膊无所谓地说。 “你就是故意的！我看见了！”豆豆也生气地攥着拳头大喊道。 “是又怎么样？略略略略略略！”那小胖子对她们三个做着鬼脸，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家的店里躲了起来。 “咋了？怎么回事儿？”花儿听到三个孩子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呀！苗苗，怎么摔跤了？快起来！”花儿把苗苗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呜呜呜呜呜……”苗苗张着小嘴，眼泪顺着脏脏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哭不哭，没事儿的，咱们现在回去吃点儿好吃的。”花儿哄着苗苗，抱起她回到店里，豆豆和大双两人也气愤地跟在后面。 “咋回事儿啊？她咋哭了？”狗子问。 还没等花儿张嘴说话，大双抢着说：“隔壁家的那个臭儿子！他欺负苗苗！” “嘘！”花儿赶紧让大双闭了嘴，“可不能这样说啊，让人听见，又要闹矛盾了。” “就是他！他推苗苗，把苗苗给推倒了！”大双生气地说。 “对！我也看见了，就是他推的！”豆豆也跟着附和道。 “是吗？摔到哪里没有？快过来我看看。”花儿心疼地给苗苗仔细检查了一番，除了手掌上的一些轻微擦伤，其他地方倒还好，没什么大碍。 “隔壁那小子，不是一两回了！以前不是爱欺负豆豆吗，现在不敢了，就专门欺负小的，这又盯上了苗苗。我都看见好几回了……不过呀，小孩子在一起玩儿，互相推推搡搡的，也是难免的事。所以，你问他，他都是不承认的！”秦妈说。 “是吗？没事儿就好，街坊邻居的，说多了也难看，以后大家都防着点儿，回头，我找机会跟他爸妈说说。”狗子说。 “凭什么？太气人了！最起码要让我们推他一下，让他也舒服舒服！”大双竖着眉毛说。 “大双，你可别胡闹啊，虽然咱们苗苗不能吃亏，但你也别轻易伤了大家的和气。”狗子说，“那孩子要是再这样，爸爸自然有办法。” “爸，这哪用得着你呀？就那小破孩儿，也就那点本事！我来对付！要是我对付不过他，你再去对付他爸妈就行了。”大双咬着后槽牙说。 “哎呦呦！你们看看，这苗苗哪还能吃得了亏呀？有个这么厉害的大姐，二姐还站在一边护着，狗子、花儿，你俩放心吧，苗苗她铁定吃不了亏！哈哈哈哈！”秦妈笑着说。 狗子不禁笑了，“行行行！听你的！你来解决，好了吧？”狗子哭笑不得，心想着大双这孩子，虽然善良、正义，但也不是个愿意吃哑巴亏的主啊。 大双看了看豆豆，坚定地说：“走，跟我来！”于是俩人神神秘秘地又跑了出去。 几个大人远远看着，豆豆和大双在店门口的大树下，蹲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好像在密谋着什么计划。 “你看这俩孩子，真逗！我都想过去听听她们到底在说啥。”秦妈说。 “别急呀，要不了半天，你肯定就知道了。她俩憋不住的！”狗子边笑边说。 花儿轻轻梳着苗苗的头发，给她重新扎好了辫子。“苗苗，你看你两个姐姐对你多好呀！一点儿亏都不让你吃！” “姐姐好！大姐好，二姐也好！苗苗不哭！”苗苗安慰着自己，等着大姐、二姐给她报仇。 第二天，大双和豆豆两人神神秘秘地在店门口的大树下，不知道鼓捣些啥。 “这俩人干啥呢？”花儿一边陪苗苗玩儿，一边好奇地问。 “谁知道啊？肯定又想了什么点子。刚才豆豆从我这儿要了点蜂蜜拿出去了，不知道要弄啥。”秦妈说。 “哎呀……我还真是很期待这两个孩子想了什么好法子？”狗子的兴趣也被大家勾起来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店门口伸着头看着。 “过来！过来！你们都过来！”大双突然转过头，朝狗子这边招了招手。狗子还以为叫他呢，迈开腿就准备过去。 “不是叫你！爸，你回去！大毛、二毛、三毛、阿丢！你们四个过来！”豆豆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喊着。 四只小狗非常听话，屁颠儿屁颠儿地一起跑了过去。俩人用身子挡住了小狗，不知道又在鼓捣些啥。 狗子觉得很好笑，这孩子大了是不一样，已经自己有主意了，甚至不需要帮忙，就想自己解决事情。他很好奇，也很期待，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哟！连狗子都不让过去！”秦妈故意嘲笑狗子。 正在这时，豆豆和大双把四只小狗又给放了回来。狗子看着那四只小狗，感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几个大人正好奇地猜测着，大双和豆豆那边突然热闹了起来。 “哇！真的吗？蜂蜜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豆豆大声问。 “你小点儿声！本来就不多，就剩这一点儿了！别让苗苗听见了，让苗苗听见了，咱们还得给她分一份！”大双也大声说。 “对对对，你说得对！总共就两杯，咱们偷偷喝了吧！”豆豆捂着嘴假装小声说。 大双小心地端起了其中一个杯子，自己喝了一小口。“哇！真甜啊！这简直是比麦芽糖还要甜！”大双不禁喊道。 “快快快！让我也喝一口！”豆豆赶紧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下去。“哇！太甜了！你果然没有骗人！” “你！你怎么喝这么多？这不公平！这杯剩下的都是我的了！”大双举起杯子，抬起头一饮而尽。“啊！真舒服啊……”她咂吧咂吧嘴，闭着眼睛，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双！豆豆！快进来！”秦妈突然在店里喊。 花儿和狗子惊讶地看着秦妈。 “你喊她干啥？这不还在演吗？还没看出门道来呢！”狗子小声说。 “嘘！别吵吵！这是大双和豆豆交给我的特别任务，可别坏了她们的事儿。”秦妈也参与其中，神神秘秘地说。 “哦！来了！”大双故意喊，转头又对豆豆说：“那这杯怎么办？带进去就被苗苗看见了。” “嗯……就先放这儿吧！应该没人知道！咱们拿砖头把它挡住，一会儿赶紧出来把它喝了！”豆豆说。 俩人偷偷摸摸地用几块砖挡住了那杯剩下的蜂蜜水，便赶紧跑回了店里。一进屋，俩人就捂着嘴笑个不停。 “笑啥？你俩笑啥？我是没看懂，这就演完了吗？”狗子一脸懵地问。 “别说话！别说话！都配合着点儿，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该干啥还干啥！”秦妈说，她已经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定是想整整隔壁的那个坏小子。 果不其然，还没一会儿，隔壁家的小胖子果然慢慢地走近了那棵大树。 “哎呀！他过去了！你们那蜂蜜水？”花儿着急地说。 “嘘！妈妈别说话，别往那边看！”豆豆憋着笑说。 “哦，这里头有事儿，是吧？”花儿尴尬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怕坏了她们的好事儿。 果然，隔壁那小孩儿突然弯下腰，拿起那杯蜂蜜水，便往自己家店里跑。 “拿了拿了！他真的拿了！”豆豆笑着说。 “我就说他会拿吧，他哪会看着便宜不捡呀？”大双得意洋洋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双和豆豆笑成了一团，越笑越停不下来，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打滚儿。 就在狗子他们十分疑惑的时候，隔壁传来了那小胖的呕吐声和哭闹声。 “啥东西？你们给他喝了啥东西？”狗子一下子担心了起来，害怕两个孩子开玩笑没分寸，闹出什么事儿来。 “哈哈……没、没啥……哈哈哈哈！”大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说！这傻孩子，别闯出什么祸来！”花儿也担心了起来，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真的没事儿！是、是……哈哈哈哈……”豆豆也笑得合不拢嘴，乐得像疯了一样。 “到底是啥？”狗子又问了一次，“你们要是不说，我就自己过去问啦！” “别去！爸，你去了就露馅儿了！”大双突然拼命地忍住了笑声，冷静地说，“是……呵呵……是……是狗、狗尿！” 刚说完，大双和豆豆俩人又在地上开始打滚了，边滚边笑。这次秦妈和花儿也忍不住了，也笑得前仰后合。 狗子听了，瞥了大双一眼。“这孩子！怎么能……”话还没说完，狗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笑了！再笑就露馅儿了！”狗子也说。 “哎呀，好像还在吐，还在哭呢！”秦妈停下来说，“看来，这狗尿味道是不咋地，咱也没尝过，哈哈哈哈！” 秦妈正说着，隔壁家的胖女人领着她儿子过来了。“是谁？是谁干得好事儿？快给我站出来！” 大家瞬间都停出了笑声。 “什么？你说什么？”狗子迅速进入了角色，一脸无辜地说：“小胖儿，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问你家这两个丫头，她们心里最清楚！”那胖女人叫嚣着，又在自己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别哭了！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 “你俩知道吗？怎么回事儿？”狗子转头问豆豆和大双。 “不知道啊，怎么了？”豆豆和大双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看，我问了，她们确实不知道。”狗子两手一摊，对那胖女人说。 花儿赶紧背过身去，假装倒水喝，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实在是想笑。 “哎呀！ 小胖妈！你可不能这样说呀！这两个孩子都说啦，她们都不知道小胖这是咋了，要不，你给我们说说？”秦妈赶紧上来补了句。 “还咋了？她们让我儿子喝尿！真是缺德！你们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胖女人气得满脸通红，叉着腰骂道。 “哎呀！话可不能乱说！”秦妈走上前说，“小胖，你跟奶奶说实话，是她俩让你喝的吗？” 小胖抬头看看秦妈，又抬头看看他自己的妈，委屈地低下头，又开始哭起来。 “你看！不是她俩让他喝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小胖妈。”秦妈“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们在一起玩儿，打打闹闹是正常的，都没什么坏心眼。你家孩子吃亏了，你心疼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张口就说是我家孩子干的呀，你说是不是？” “是啊！我家苗苗都摔了好几次了，手上皮都摔破了，我也没去找过你家小胖呀。你问问他，是不是？”花儿走上前，向小胖妈补了一句，她把苗苗拉了过来，卷起了她的袖子。“你看看，这小手结了疤，还没好呢！我可去找过你家小胖？小胖，你说，这是不是你弄的？”花儿突然口齿伶俐起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胖妈眼看不占理了，于是拉过小胖问：“是你弄的吗？说话呀！哑巴了？”小胖抬头看看她妈，又张嘴“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就知道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用的东西！”小胖妈扭过头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家两个丫头弄的，只不过我现在拿不出什么证据罢了……呐！你闻闻，你闻闻！”她举起那个杯子，“这什么味儿？这是什么味儿？一股尿骚味儿！这里面究竟装的是啥？”她突然指着桌上的杯子说，“你看！我没冤枉人吧？这杯子都一样的！不是你们家的，还能是谁家的？”小胖妈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一下子又硬气了起来。 “你手上拿的杯子确实是我们家的，”大双淡定地说，“只不过那个杯口早就被我摔坏了，所以早就不用了，就让我和豆豆拿去当玩具了。” “当玩具？那里面装的是啥？”小胖妈气呼呼地问。 第91章 倜傥不群 面对小胖妈的质问，大双赶紧躲在狗子身后，小声说：“这杯子里面装的……装的就是你说的尿啊，你不是都已经闻出来了吗……” “什么？！谁的尿？”小胖妈气疯了，瞪大了眼睛，唾沫横飞地咆哮着：“你们！你们怎么把尿放在杯子里？”她的声音都嘶哑了。 “这……这是我家的杯子，这也是我家狗的尿，我们愿意放在里面……这杯子我给狗当痰盂，也不碍着你呀……”大双小声说。 “你们！好！行！我知道了，你们故意整我儿子，是吧？”胖女人眼看不占理，也说不过，抬起手对着小胖又是一巴掌，“叫你嘴馋！叫你嘴馋！人家的杯子，人家的尿！听见没有？你活该！” “哎哎哎！你别打孩子啊，真要打，就回去打，别站在我家店门口，这多难看呀……”花儿走上前，拦住了小胖妈。 “小胖，你回去好好跟你妈说说，咱以后不嘴馋了啊，这话不能乱说，东西也不能乱吃，你说对不对？”秦妈走上前，含沙射影地安慰了小胖。 “哎呀！你们别在这儿假惺惺的！”小胖妈一下子推开了花儿和秦妈，又点着小胖的头说，“走！赶紧滚回家去！以后让你再跟她们混在一起，让你不长记性！” “哎？你这是干啥呢？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啊。”狗子看小胖妈对花儿和秦妈推推搡搡的，走上前严肃地说。 “对！小胖也是这样推苗苗的！” “对！一模一样，他们动作都一模一样！” 大双和豆豆一起喊道。 小胖妈气得翻了个白眼，拎着小胖就回去了，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剩下狗子这边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大家站在那儿都没动，想想觉得又好笑，又很解气。 “得！好戏演完了，咱们吃饭吧！”秦妈“啪”地一声拍了下手，一副还没看够的表情。 大双和豆豆站在那儿没敢动，默默等着狗子来批评教训她们。狗子一脸严肃走到她俩面前，突然抬起了手，吓得两个孩子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可真有你俩的！”狗子咬牙切齿地小声说，“走，吃饭！”他又回过头小声说，“下次这种事儿，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出出主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屋子人高兴地笑了。 “别笑了！显得咱们太不是人了！人家那边还在哭呢，你听！”秦妈使着眼色，捂着嘴偷笑着说。 狗子一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的，就这样又安安稳稳地一起度过了几个年头。苗苗也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去学堂开始读书了。苗苗从小就在这两个姐姐的宠爱和保护下长大，每天被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但是胆子很小，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你俩别老护着她。”狗子和花儿经常这样提醒大双和豆豆，可她俩偏不听，活儿也不让她干，架也不让她打，苗苗只需要每天乖乖地坐在那儿，吃着喝着，高高兴兴的就行了。 “狗子，人家都怕家里几个孩子之间相互算计，吵嘴打架，你看，你家这两个姐姐把妹妹宠得都不像个样儿了。”花儿哭笑不得。 “谁说不是呢？这两个姐姐比两个哥哥都有用，一个教苗苗读书，一个护着她不被人欺负，上哪儿找去？咱苗苗还是有福气呀！”狗子说。 “这福气是哪儿来的？还不是你们俩给的吗，要不是你们对豆豆和大双那样好，苗苗也得不着这两个好姐姐呀。我老婆子一直是相信‘福报’这件事的。”秦妈边和着面，边说，“今天是冬至，晚上咱们全家吃饺子！我给这饺子里多包点儿肉，这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有福气！” “秦妈，你这饺子，包得跟包子似的，你要是做生意卖饺子，岂不是要赔本儿啊！”花儿拿起一个饺子，仔细端详着说，“你看，这肉多得都要露出来了，少包点儿吧！你这几个大孙女饿不着！” “我要是卖饺子，我可就不这样包啦，那我就得像包馄饨那样就行了，里面的肉就跟鼻屎那么大就行，哈哈哈哈哈……”秦妈哈哈大笑，“这大饺子就给我孙女们吃，给你们吃，你们吃得好，我就高兴！”秦妈的脸上红扑扑的，笑起来显得更红了。 “哎呀……秦妈，你可真会说话！你这说得，我都吃不下去了！”狗子龇牙咧嘴地说。 “哈哈！是你说的啊，一会儿，你可别吃！”花儿瞥了狗子一眼说。 “得！就当我没说！行了吧？我今天也不吃多，我就吃三十来个就行！”狗子看着秦妈说。 “啥？！你一个人，一顿就要吃三十个饺子？我这饺子包得可大了呢！”秦妈张着嘴，惊讶地说。 “嗯，我知道！你包的饺子是大，不然我能吃50个……”狗子自豪地说。 “哎呦呦……狗子，得亏你能挣钱啊，不然这谁能养得起你啊！一顿就要吃五十个饺子，一天就是一百五十个饺子，你总不能光吃饺子吧，可还得喝点儿小酒，配点儿小菜啥的？你瞧瞧他！”秦妈十分嫌弃地指着狗子，看着花儿表示十分同情她。 “秦妈，你这话算是说对了！狗子以前还没开始做生意的时候，那小时候天天饿的呀……比别人都饿，问题是吃完了也饿！合着他是压根儿没吃饱过。我哪能想到他没吃饱呀，明明吃了那么多！他那一顿饭，我一天都吃不完！”花儿捂着嘴，笑着说。 “是啊，要不，我咋找你当媳妇儿呢？你好养活呀！”狗子一边躲闪着，一边说。 花儿听了，拿起桌上的抹布，撵在狗子后面抽打着他。“让你嘴贫！让你嘴贫！” “快看！快看！爸被打了！妈正撵着他打呢！”豆豆、大双和苗苗这三个姑娘，像在看别人家的热闹一样，笑呵呵地凑在一起，看狗子到处上蹿下跳，无处躲藏。 “你们三个也是！还不拦着点儿！几个大姑娘竟然聚在一起，看你们自己爸妈的笑话！”秦妈抖了抖手上的面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 “奶奶，你不懂！这叫打是亲，骂是爱，恼了性子拿脚踹！哈哈哈哈哈！”在大双的带领下，三个姑娘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瞧瞧你瞧瞧！这哪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啊！也不嫌臊得慌！”秦妈撅着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可否认的是，秦妈觉得在这样的家里，时时刻刻都是高兴的、幸福的，而且一点儿也不无聊。“来来来，没事儿做的，都来帮我包饺子，姑娘家家的，也得学着点儿啊，这以后要是嫁了人，还啥都不会，可咋办？” “咋办？不会就不做呗！”大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不做？你不做，谁做？让你男人做啊？那你还真是反了天了！”秦妈皱着眉头，盯着大双，又转头对豆豆和苗苗说，“你俩记住！可不能学她啊，好好跟我学包饺子。” 豆豆和苗苗乐呵呵地笑了，听话认真地跟着秦妈学了起来。 “对，对对！奶奶说的对，你俩可不能像我这样没规矩，得好好学！等你俩学会了，你俩包给我吃。”大双随手拿了个面团，认真地捏着小人儿。 “你想得倒是美！你让两个妹妹给你包，你自己咋不包？你就只会吃吗？”秦妈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哎？奶奶你说的对，我大双这辈子，就不要当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当一辈子的婆娘，伺候一辈子的男人！我以后啊，要专门找个人来伺候我，我就只负责吃，我要是吃得不开心了，还要骂他一嘴、踹他一脚！怎么样？”大双昂着头得意地说。 秦妈眼看实在是说不过大双，随手拿起桌上的擀面杖，抬起手高高地把它举在空中，摆出一副要揍她的样子。 “哎呀！奶奶！你这是要干啥？快放下！别动气！你是舍不得打我的，我知道！”大双嬉皮笑脸地绕到秦妈身边，捏着她的肩膀说，“来，我虽然不会包饺子，但我会给人推拿，而且我整得可好了。我来给你松快松快！”大双立马站在椅子上，认真地给秦妈捶了捶背。 秦妈被大双逗得哭笑不得，说：“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哪里还像个姑娘家！这以后，怕是要吃亏的！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了，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奶奶，我知道你是疼我才这样说的。但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不然，我不早被人欺负死了，你说是不是？”大双搂着秦妈，摇摇晃晃地撒着娇。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没听过这句话吗？”秦妈无奈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再说我了！赶紧包，快包快包！我都饿死了……”大双故意打着岔，不想让秦妈再说教她。 “你看你，跟你爸一个样子！都跟饿狼投胎似的，平时就你俩吃得最多，饿得最快的，也是你俩！”秦妈边说，边继续包起饺子。“今天让你们吃个够，我多包一些，在奶奶这儿，饿不着你们！”秦妈一脸宠溺地说。 “哎呀！奶奶，好奶奶，你真是我最好最好的奶奶了！”大双撒着娇，她很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在这个家里，即便是被批评、被指责，那也都是装着满满的爱的。大双让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不再去回想自己曾经的悲惨经历和受到的种种伤害，现在的她，只想认真地在这个家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好地努力活下去。对她好的人，她都一一记在脑子里，决心等到以后有了出息，一定会好好回报给大家。 “好了好了！饺子出锅喽！”秦妈把一屉蒸好的饺子端上了桌，揭开了蒸屉盖子。那热气一下子都冒了出来，熏得整个屋里都热乎乎、香喷喷的。 “啊！好香啊！”几个孩子兴奋地爬上了桌，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等着吃饺子。 花儿给几个孩子一边分饺子，一边说：“来，你们先吃，快吃！一会儿，等你们爸爸上来了，你们可就没得吃了！”花儿故意笑话狗子。 “咋的？我就是饿死，也不能让孩子们饿着呀。”狗子也上了桌，接着花儿的话说，“说得我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父亲一样，只顾着自己埋头吃。”狗子歪着嘴走到花儿面前，调皮地“哼”了一声。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都有，都有！”秦妈跑回厨房，又变了一屉饺子出来。“刚才那一屉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这是韭菜猪肉馅儿的，你们爱吃哪个吃哪个，管够！厨房里还有呢，不够再蒸！” “咋蒸这么多？这能吃得完吗？”花儿端着碗，惊讶地说。 “这你别担心，吃不完我来解决。”狗子嘴里包着饺子说。 “还有我，还有我！”大双也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筷子说道。 苗苗看见大姐站了起来，也想站起来凑热闹。 “你坐下！”秦妈一把按住了苗苗，“有些时候，还是多跟你二姐学学！女孩子不要总是风风火火的，要文静些才是。” “对，奶奶说的对，咱们家像我这样的女子，一个就够了，你们大家可别学我。”大双边吃边说，“奶奶，再给我点儿醋。” “哈哈哈哈！”狗子和花儿被逗乐了，狗子笑道：“这大双可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脸皮薄经不得说。” “嗨！”秦妈无奈地摇摇头，“你说的也没错。大双，奶奶以后可能就靠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不可能！绝对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大双嘬了嘬筷子，又说，“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哟！这志气，像我！”狗子看大双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儿，心里也很高兴，“我支持你！大双，大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说不定，咱家里就要出一个女富豪了呢！” 第92章 子承父业 豆豆、大双和苗苗一起在院子里逗弄着那四只小狗，大双偶然间告诉她们，小安已经不叫“小安”了，现在的新名字叫“阿丢”。 “那怎么行？‘小安’是我起的名字。”豆豆说。 “怎么不行，爸爸不是说了它归我了吗？我就可以给它改个名字。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的。”大双有点不高兴地说。 “哼！可是没有人跟我说过！‘小安’是我起的名字，你们怎么可以想改就改呢？”豆豆生气地噘着嘴，转身一个人跑进屋了。 狗子看豆豆一个人跑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感觉这气氛不对，于是去院子里问大双和苗苗：“咋了这是？闹矛盾了？豆豆咋不高兴了？” “二姐说，‘小安’应该还是叫‘小安’，大姐不能随便给它改名字。”苗苗往狗子身边凑了凑，小声说。 “哦，这个事儿……大姐跟我说过了的，我也同意了，不过……我确实忘记跟二姐说这事儿了，怪我！是我的错！我来跟豆豆解释。”狗子觉得自己无心的疏忽，让豆豆心里不舒服了，感到有些内疚。 大双低着头，也撅着嘴。“我不知道她会不高兴，而且……我真的很想阿丢，我想叫它‘阿丢’，这样我们就觉得阿丢其实还在……我一定会把它训练好，像阿丢一样勇敢、聪明、正义的！”大双一脸委屈。狗子知道大双并非是想和豆豆争什么，只是单纯对阿丢的喜爱和想念罢了。 “没事儿没事儿，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去跟她说，放心！”狗子走到大双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大双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狗子。“爸，我这么做，确实让豆豆她伤心了，我也有错……我去给她道歉！” “你都已经叫它‘阿丢’叫了这么些天了，放心吧。不过豆豆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以前你还没来咱家的时候，豆豆对它可好了，它最小，身体也不好，豆豆希望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咱俩自己商量，都没跟她吱一声，就把她用心取的名字给改了。”狗子蹲下身来，耐心地对大双说。 “嗯，我知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找她，我自己给她道个歉。”大双拉着狗子的手就往屋里走。 “好，那咱们一起进去。”狗子微笑着，牵着大双和苗苗一起进了屋。 狗子站在屋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可是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二姐在里面呢！我看到了！”苗苗小声地说。 “嘘！我知道她在里面，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呢……”大双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喊了一声，“豆豆！最好最好的豆豆，快开开门啊！我有话跟你说。” 屋里面还是没什么反应。豆豆又说：“那我开门啦？”她轻轻地推开房门，看见豆豆的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抱着胳膊坐在床边，一副生气的样子。 大双拉着狗子走到豆豆身边，主动说：“豆豆，对不起，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给你的小安改了名儿……但我不是故意的！小安还是你的小安，只不过，在我这儿，我想叫它‘阿丢’……因为我想阿丢，我觉得它可以变得和阿丢一样好。” “那当然了，它是阿丢救回来的，也是阿丢的孩子。”豆豆终于冒出了一句话。 “是啊，当时大双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不好，我忘记跟你说了，现在我补上行吗？你要是生气，就生我的气吧。”狗子坐到床边，看着豆豆说。 “二姐不会生气的，二姐很大气！她只是觉得你们没跟她打招呼才很生气。”苗苗走上前突然说了一句。 “对，小妹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四只小狗是大家的，我也没有要霸占哪一只的意思。但是我取的名字就这样被改了，我心里不舒服。哼！”豆豆生气地站了起来。 “那咋办？怎么样你心里才能舒服些？”大双着急地问。 豆豆转头看着狗子问：“爸，你还想阿丢吗？” 狗子笑了笑，回答：“想啊，当然想……可是，阿丢已经走了，想也没有用。” “那你想让小安改名叫‘阿丢’吗？”豆豆又问。 “如果我说实话，你能不生气吗？”狗子调皮地看着豆豆。 “那我知道了，你也愿意让它叫‘阿丢’……叫就叫吧，我也想阿丢，但以后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儿，不能背着我商量，必须要跟我一起商量！”豆豆抬着头大声说。 “哎呀豆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么小的小女孩儿，肚量这么大！有句话叫啥来着？大双你来说！”狗子故意递话给大双，给她个台阶下。 “叫……叫……宰相肚里能划船！”大双故意自嘲道。 “什么‘划船’！不是‘划船’，是‘撑船’！”豆豆被气笑了。 “哦，对，对对对，是撑船！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就说我读书不行吧？我不是那块料儿！”大双又自嘲着，希望豆豆能开心些。 “还有，你们给它改了名字叫‘阿丢’，它知道自己叫‘阿丢’吗？我以前可是一直叫它‘小安’，它都答应的。”豆豆突然问。 “哦，我最近正在训练它，可是，它好像还不是很熟悉这个新名字。”大双尴尬地笑着说。 “我来教你吧！怎样才能让它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可不是像你这样随便喊几声就行了。”豆豆得意洋洋地说。 “对，这个豆豆拿手，让豆豆教你，大双，你好好学！”狗子也赶紧附和了几句。 于是几个人又回到了院儿里，让小安站在他们面前。 “小安！”豆豆喊了一声，小安立马转过头来，在她面前蹦蹦跳跳地摇着尾巴。 “现在你来喊它。”豆豆指着小安对大双说。 “好……阿丢！”大双一连喊了好几声，小安竟毫无反应，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在找啥呢？我在叫你呀，你的新名字叫‘阿丢’，你记住，你叫‘阿丢’！” “我知道它在找啥，你喊阿丢，它以为阿丢回来了，在找它爸呢……”狗子苦涩地笑了笑。 “啊？那这怎么办？”大双尴尬地说。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豆豆说，“我们大家再也别叫它‘小安’了，让它慢慢忘记这个名字。光叫它‘阿丢’还不行，你得让它知道，它就是阿丢，阿丢就是它。” 大双看豆豆说得头头是道，于是赶紧问：“那怎么才能让它知道呢？除了喊它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你得给它奖励呀！”豆豆一副大人的样子，“小狗和小孩儿是一样的，他们都需要奖励！它喜欢吃什么你就给它吃什么，它喜欢玩什么你就给它玩什么。” “哦……这样……”大双赶紧蹲了下来，看着小安的眼睛，指着它说，“你是阿丢，阿丢就是你。”就这样重复了十几个来回之后，大双拿来了它吃剩的半个苹果，举在它眼前问：“想吃吗？那你告诉我谁是阿丢？你答出来我就给你吃。” 小安一脸冷漠地看着大双，不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它嘴里的口水已经长长地拉到了地上。 “你都馋成这样了，还不会？”大双挠着头，很是费解。 “它哪知道你这样是啥意思？它只想吃你手里的苹果。”豆豆走上前说，“你得让它知道，怎么样才能吃到这个苹果。”豆豆说着，蹲到了小安旁边，和它一起看着大双。 大双瞬间明白了豆豆是啥意思，又喊了几声，“阿丢！阿丢！” 豆豆配合地学了几声狗叫，“汪汪汪”地答应了。大双赶紧把手里的苹果掰下来一块，塞到了豆豆嘴里。豆豆很满意地嚼着苹果，看了看小安。小安急得直跺脚，嘴里拉丝的口水都断开了。 “你再喊？”豆豆提醒道。 就这样几个来回之后，令人欣喜的事情发生了，这回大双刚喊“阿丢”，小安就激动地抢着叫起来，“汪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双激动极了，“豆豆，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豆豆轻描淡写地说，“你得知道狗是怎么想的，它可不会像你那样想，它只是一只狗，你多叫几次，它习惯了，就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儿了。”豆豆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脸高傲地进了屋。 “真有你的！”狗子在豆豆身后轻拍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看来，这四只小狗你没白玩儿啊？” “那当然了！它们都很听我的话！”豆豆一脸骄傲地说。 “我要给你一个称号……‘训狗大王’！怎么样？神不神气？”狗子看着豆豆说。 “你看着吧，我会把大毛、二毛、三毛训得比阿丢更厉害的！”豆豆的好胜心已经燃了起来，虽然她和大双是好姐妹，愿意时刻帮助她，但心里也不想输给她。 自从小安知道自己改名儿了，改叫“阿丢”之后，大双可就起了劲儿了，一有时间，就和它泡在一起，想尽办法逗弄它、训练它，并以此为荣，很有成就感。 “你别看大双读书不认真，坐不住，可她做别的事儿可用功了！你看看，只要不读书，她干什么都行！而且，干得还不赖！”花儿笑嘻嘻地对狗子说。 “是啊，咱家这三朵金花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招数，不能说哪朵最好吧，只能说各有各的风采。我相信她们以后都会很好的，只不过路数不同罢了。”狗子看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和四只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爸妈！奶奶！你们出来！快出来！”大双在院里喊道。 “这又是要干什么？”花儿问。 “是不是阿丢又练成了什么新本领？咱们一起去看看。”狗子叫上了秦妈，几个人一起进了院里。 “来来来，你们站成一排，好好看着！”大双兴奋极了，像个小老师一样，有模有样地站到了阿丢面前，手里还藏着半根香蕉。 “阿丢！”大双突然喊了一声，阿丢“汪汪汪汪”地叫着，很快就回应了。 大双来劲了，又说了一句，“坐下！”阿丢就乖乖坐在了地上，伸着舌头喘着气。 大双走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好阿丢！”然后把手里的香蕉塞到它嘴里，让它啃了一口。 “握手！”大双刚喊出口，阿丢乖乖地举起一条腿，把爪子放在了大双的手上。 正在大家惊讶不已的时候，大双又喊，“打滚！”阿丢竟然就躺在地上来回滚动起来，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怎么样？我训练得怎么样？”大双一边问，一边把剩下的香蕉都塞到了它嘴里。 狗子带头鼓着掌，认真地说，“不错不错，真不错！它爸以前都没它这么厉害。没想到你自己不爱学习，当小老师倒是一套一套的。”狗子笑着说。 “爸，你别笑话我，我不爱读书不代表我不会教学生啊！这阿丢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阿丢正式改名！另外我强调一下，这件事我已经跟豆豆说过了，她说她同意。”大双摸着阿丢的头，心满意足。 “是吗？”狗子看了看豆豆，豆豆像个大人一样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呀！那太好了。那以后咱们都要叫它阿丢，别大双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又被咱们给喊回去了！哈哈哈哈！”狗子笑着说。 “对！你们都要配合我，可不要乱喊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大双神情严肃起来，她拎着阿丢的脖子走到了那棵桂花树下。 “来！磕头！给你爹磕头！告诉它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用它的名字了。你一定不会让它丢脸的，会比它更厉害、更强壮！”大双一边说，一边认真地按着阿丢的头，让它在地上磕了三下。 “好！这下好了！我就放心了！”大双拍了拍手，也拍了拍阿丢身上的泥土。 狗子没想到，大双还考虑到了这个事儿。他以为小孩儿之间，过家家一样玩玩罢了，没想到大双会这样认真，还想到了要给“老阿丢”打个招呼。看来，大双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没心没肺，只是嘴上不爱说罢了。 第93章 明心若愚 在大双的努力培养下，阿丢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了，能完成一些大双交给它的简单任务。阿丢经常帮大双跑跑腿，拿点儿小东西，俨然成了大双的小跟班儿。 “哎呀，怎么找不着了呢？真是的……明明就放在这儿了呀，怎么就不见了呢？”花儿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些什么。 “你找啥呢？”狗子问。 “钥匙，我那串钥匙不见了！明明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衣服就一直放在这儿，咋钥匙就不见了？”花儿挠着头，皱着眉，就是想不出钥匙还能去哪儿了。 “会不会……丢在外面了？”狗子提醒道。 “不会的，我回来以后衣服就一直放在这儿，后来我也没出过门了呀。一定在家里！难不成，它还自己长腿跑了？”花儿越找越急躁，索性把那衣服扔在床上。 两人正着急，大双带着阿丢进来了。“爸妈，你们找啥呢？我们帮你找。”大双自信满满地说。 “我自己都找不着，你上哪儿找去？”花儿说，“你们快出去玩儿吧，我再找找……” “妈，你这是不相信我们阿丢吗？你以为我们这些天都在玩儿呢？我们都在训练呢！正好让它试试！你那钥匙原来放哪儿的？”大双问。 “就在这上衣口袋里，现在没了。”花儿说。 “衣服拿来我看看！”大双从床上拿起那件衣服，把口袋给翻了出来，拿着它凑到阿丢面前说：“来！好好闻闻！记住这个味道！” 阿丢抖动着鼻子，认真地闻了一会儿，便开始在家里转着圈儿，认真搜索起来。 “它能行吗？它又不是神仙。”花儿半信半疑地问。 “行不行的，先试试再说，平时我训练它时故意藏的那些小玩意儿，它八九成都找到了的。正好今天让它试一试，万一帮你找着了呢？”大双自信地说。 大家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阿丢，都一起看着它认真找。阿丢在堂屋转了一圈儿，没过一会，又回到了花儿的那间屋。 “哎？它咋又回来了？”花儿问。 “那估计还是在房间里。”狗子点了点头说。 阿丢闻着闻着，绕着床边走了几圈，然后直接钻进了床底下。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突然，阿丢“汪汪”地叫了几声，接着大家都听到了好像是钥匙的响声！果然！阿丢叼着那串钥匙，又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它头上沾着灰尘，抬着头，摇着尾巴，把嘴里的钥匙递给了花儿，花儿看着，惊讶地愣住了。 “快接着啊！阿丢给你钥匙呢！”狗子催着花儿说。 “哦！哦哦！好！谢谢你，阿丢！你真厉害！这可不得了了，这以后咱家除了不怕来贼，也不怕丢东西了！”花儿这才回过神来。 “咳咳咳！”大双站在一边，故意背着手、昂着头，闭着眼睛等着大家夸赞她。 “不错不错！你真行！大双。”狗子赶紧说，“这阿丢以后可了不得了啊，真跟那外面的警犬一样了！” “你放心，它还有很多绝活呢！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大双骄傲地说。 这些天，大双就像上瘾了一样，只要放了学，就整天带着阿丢在外面到处跑，也不知道都在忙些啥。 “豆豆，大双最近咋没跟你一起玩啊。”狗子有一天忍不住问。 “她最近经常自己出去，也没叫我和苗苗，这阵子都是这样，她好像还在训狗呢，对这事特别上心，所以我就没有再打扰她了。”豆豆说。 “哦，是这样啊。”狗子听了豆豆的话，不禁心生疑虑，训狗？为什么不在家里训，要出去训呢？狗子有些担心大双，决定还是要去找找她，看看她究竟在干什么。 这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天还没完全黑，大双领着阿丢就出门了。狗子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想弄清楚她到底出去干什么。 大双带着阿丢顺着林间小道一直走，狗子很快就认出来，她这是在往自己家原来那老房子走。他不禁担心起来，大双这是要干啥？她现在明明已经完全不提及往事了，怎么晚上还偷偷带着阿丢来这里呢。 狗子一路小心地跟在后面，生怕被大双发现。他不担心大双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他只担心大双心里其实藏着很多事。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大家跟着痛苦罢了。 走着走着，果然到了大双家的老房子前。大双停下了脚步，带着阿丢在外面一圈一圈地闻着。然而，这房子早已经卖出去了，她也进不去，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殆尽了。狗子这才想到，大双训练阿丢，会不会就是为了让它帮自己调查家人接连去世的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大双叫了阿丢一声，说：“走，回去吧。”狗子赶紧躲进了路边的废弃雨棚子里。见大双走远了，又赶紧出来，抄近路迅速跑回了家里，他怕大双到家之后，发现自己出去了，会心生怀疑。 狗子到家刚把气喘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阿丢的叫声，他也松了一口气。 “你这干啥呢？鬼鬼祟祟的……刚去哪儿了？”花儿走上前问。 “嘘！回头跟你细说，别告诉大双我出去了。”狗子紧张地小声说。 “大双！回来啦？出去散步啦？”狗子走到院里，假装一无所知地问。 “嗯，吃完饭，带阿丢出去消消食。”大双笑着回答道。 “咋不把你两个妹妹带着呢？一起出去多好啊。一个女孩子家出门，这马上天黑了也不安全。”狗子试探着说。 “啊，没事儿，阿丢不是在呢吗？有它在，谁敢欺负我呀？我知道了，爸，明天我就带她们一起，我以为她们不想出去，就没叫她们。”大双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着，已经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 狗子看着大双低着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进了屋，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好在他提前到家了，应该也不会引起大双什么怀疑。 晚上看大家都睡了，狗子把花儿叫到了院子里。“你有没有发现，大双最近有点儿不对劲？”狗子问。 “不对劲？你是指她最近总是跟阿丢泡在一起吗？那是有一点儿……以前她和豆豆可好了，还总带着苗苗玩儿，可最近总是跟阿丢在一起，和豆豆、苗苗玩儿的时间也少了，我还以为她们闹矛盾了呢！”花儿说。 “是啊，我今天才问的豆豆，豆豆说大双可能是在训狗。我今天吃完饭出去了一趟，你猜我去干啥了？我偷偷跟在她后面，发现她竟然带着阿丢，回到了她家原来那个老房子那儿！”狗子伸头看了看屋里说。 “回那里干啥？她怎么还想回那里？我以为，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去了呢。”花儿诧异地问，“难道，她最近都是回那儿了？” “我也不清楚。”狗子说，“我今天跟着她，发现她带着阿丢绕着老房子检查了好几圈，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阿丢就一直在地上闻来闻去。我就怕呀，这孩子心思重，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没说出来。” “这还能闻出啥来？她爸爸、奶奶是在那儿死的，但那都过了多久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来了，更何况这房子还卖给了别人，别人早就住上了，哪儿还有以前的痕迹呀？要说她妈妈，是在后来买的新房子那儿走的，但也用不着去老房子那儿查呀！”花儿想想，也觉得这事不简单。“会不会？大双这孩子看上去早就释怀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疙瘩。”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别看她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心思也敏感得很。而且，这孩子心地善良，她肯定也不想我们跟着操心，都自己在心里闷着呢。唉，你说这该咋办？咱们是当不知道呢？还是一起去劝劝她？”狗子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捅破这层窗户纸。 “要我说，还是先当做不知道吧，你也别再跟着她了，省得被她发现了，更没法收场。她奶奶和她爸再坏也是她的亲人，在她看来走得莫名其妙，她心里还是有怀疑的。”花儿说。 “是啊，现在真正知道她家里人死因的，也就是你、我和秦妈三个人了。原本燕子还想着等她大一点儿再告诉她，可没想到人突然走了，什么话也没留下。唉……这个重任估计还是在我们三个头上啊。”狗子摇了摇头说，“说来说去，孩子可怜，孩子是无辜的。” “你说她该怎么接受事实啊？别说她了，我一个大人也是很难接受的。她要是知道爸爸是被妈妈杀死的，奶奶也不是自己瘫了的，妈妈也不是……”花儿说着说着，自己都害怕了。 “别说了！”狗子打断了花儿的话，“小心让她听着了……你可别小看了这孩子，她可精着呢，以后这样的话，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不要再从嘴里说出来，省得惹出什么麻烦。” “嗯，你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其实我倒希望大双一辈子都不知道实情，就这样傻呵呵地活着，高高兴兴的，又有什么不好呢？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家人都不在了，又不能活过来，还不如不知道呢。而且燕子肯定也希望她活得简单一些，不要背负着这些莫名的罪恶。”花儿感觉心里很矛盾，他们当然希望大双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儿，而不是表面大大咧咧、内心却背负着罪恶的两面人。 “别说了别说了，好像有人出来了。”狗子和花儿两人假装在打扫院子，发现出来的是秦妈，松了一口气。“哎呀，是你呀！秦妈！” “哎哟，我说院子里是谁在说话？是你俩呀！这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密谋啥呢？”秦妈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说。 花儿上前，把她和狗子心里的担心和疑虑告诉了秦妈。 “大双迟早是会知道的，这孩子，心里门儿清！有数着呢！你别看她平时好像嘻嘻哈哈的，好像没有豆豆心思细腻，实际上她比豆豆有主意！是个闷声干大事儿的人！”秦妈也担心地说。 “我……我有个大胆的提议。”狗子看着花儿和秦妈，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他的想法。 “啊？！不行不行！”花儿赶紧说，“你要是跟她说了，这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呀？不能说！瞒得了一时是一时！”花儿心疼大双，“我觉得她和豆豆一般年纪，告诉她这样残酷的事，实在是太伤害她了。” 秦妈想了想，看着花儿说：“这次我觉得狗子说的对。你想啊，就算我们不说，她不也天天自己个儿查着呢吗？你以为你不告诉她，她就能放下吗？她现在每天面对着我们笑嘻嘻的，背后又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一个人去查。她还这么小，别说读什么书了，干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 “唉……”花儿叹了口气，“怪不得她每天训练阿丢，还帮我找到了钥匙，我还想着她咋突然有了这么个兴趣？难不成以后想开个狗场吗？现在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是想让阿丢帮她去查。”花儿突然意识到大双每天这么努力训练阿丢，原来是为了心理隐藏的目的。 “这孩子不容易。她忍着悲伤，还要瞒着我们，是不想给我们带来什么负担。说来说去，她还是心里没放下呀。”秦妈说。 “放下……怎么放下呀？家里三个亲人接连去世，没一个是死得明明白白的，尤其是燕子，之前还好好的，日子也刚有起色，突然就这么没了。这让大双怎么能想通呢？太难为孩子了。”狗子摇着头，同情地说，“这样吧，最近我多跟她聊聊，先探一探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然后咱们再做决定。这事儿可不能着急，万一走错一步，那就回不了头了。” 三人商量过后，就先后进屋了。狗子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到底该不该告诉大双真相？如果告诉她，又该怎么说呢？如果说了以后，大双崩溃了又该怎么办呢？ 花儿知道狗子没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想了，赶紧睡吧，这也不是一时能想明白的事情。” 第94章 百思不解 学堂放假了，孩子们没去上学，都在店门前一起玩儿。大双越来越有大姐风范了，她在三个孩子当中年龄最大，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有些畏畏缩缩的，现在和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大家也都很喜欢她，她胆子也就大了些，遇到任何事情都冲在前头，绝不让妹妹们吃亏。虽然在外人看来，大双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娃，整天风风火火、没羞没臊的，但在狗子一家人看来，他们太清楚大双的不易了，心疼她乖巧懂事，心疼她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也心疼她不管遇到什么难事儿，都主动挡在大家前面。他们知道，大双始终觉得自己要融入这个家，就得付出些什么。 狗子看着风风火火的大双，知道她实际上心里有很大的反差，她努力埋藏着对亲人接连去世的怀疑和伤痛，想着还是得赶紧找机会把真相告诉她，尽早让她面对现实，走出悲伤，这才是最重要的帮助。 几个孩子在店门口来回奔跑着，带着那四只小狗笑着闹着。花儿坐在一边看着，在阳光下欣慰地露出了微笑。她看见大双头上还粘着几根稻草，于是喊道：“大双！过来，快过来！” “啊？”大双一下子停住了脚，地上的灰尘瞬间都翻腾了起来。“妈！你叫我啥事儿？” “过来，过来！你头发上有脏东西，妈给你弄了！”花儿笑着说。 大双回头看他们还在跑，心里很着急，赶紧跑到花儿面前，“快，快快！快帮我弄掉！我快输了，他们马上就要超过我了！” “哎呀……你看你个姑娘家家的，头上弄成这样也不在乎，真是一点儿也不讲究。女孩子家，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别整天头上都是草、身上都是土的，让人看了笑话！”花儿表面上是在批评她，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宠爱。 大双抬着头笑嘻嘻的，脸颊红扑扑、肉乎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好像笑得更开心了。 “你笑啥呢？傻子一样！快去吧，去玩儿吧！”花儿给她整理完，拍了一下大双的屁股，就放她走了。 狗子在一旁看着，心里感觉很踏实。他庆幸花儿是跟他一样的人，从不把收养的孩子当外人看。 “你看着我干啥？”花儿发现后问狗子。 “看你，是觉得你好啊！我到哪儿去找第二个像你这样又善良、又勤快的美人儿？”狗子倚着门框，双手插在裤兜里，像个流氓一样。 “去你的！啥好话到你嘴里听着都不像样儿，你还是别夸我了，听得我难受得慌！”花儿羞涩地瞥了狗子一眼。 “哎！说句正经的，这阵子学堂放假，是个好机会，我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把事儿跟大双说了。早说晚说，都得说，早点知道对她来说是好事，省得她才这么点儿大，就天天心里装这么大件事，怪难受的。”狗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嗯，行，都听你的。大双想要重新开始，肯定是要把之前的事情做个了结的。”花儿眯着眼，看着天上晃眼的太阳说：“你说这太阳也是，没它冷得慌，有它又热得慌，没它黑得慌，有它又刺眼得很。这人世间的事儿，是不是也跟这大太阳一样？想找到一件绝对好的事儿，或者绝对坏的事儿，那估计是很难了。” “哟，花儿，你现在说话都这么难懂、这么深奥了？”狗子坐在花儿身边说，“年纪越来越大，才越来越懂得这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情是非黑即白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非对即错的，要看它什么时候发生，发生在哪儿，发生在谁的身上。就比如说我吧，从小就没人要，但如果我不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我也就不能认识你和秦妈，还有这些可爱的孩子和调皮捣蛋的狗了。” “难道你不想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吗？就算很平凡，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花儿叹了口气。 “是啊，但什么样的出身又不能选。但我始终觉得，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得幸福，只不过是不一样的幸福。命不能选，但是命可以改呀，你说是不是？”狗子看着花儿，笑着说。 “要我说，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花儿也看着狗子笑了。 狗子把手搭在花儿的肩膀上，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门口的孩子和狗来回奔跑着，地上扬起来的土都有些呛人，但他们还是很高兴。“这样的日子真好。”花儿说。 晚上大家都准备上床睡了，只有大双还带着阿丢在院子里训练。狗子一看时机来了，赶紧用眼神示意花儿一起出去办正事儿。 “哟！大双，又在练狗呢！”狗子和花儿从屋里走出来，对大双说。 “嗯！阿丢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反应很快，动作也很快。不出一年，它绝对就是这镇上最厉害的！”大双笑呵呵地说，“来，阿丢，给爸妈打个滚儿，欢迎欢迎！打滚儿！” 阿丢收到了指令，迅速卧倒在地上，开始来回打滚。 “哎呦！好了好了，你赶紧让它去睡吧，狗也是要休息的，看它累的！正好爸妈想找你聊聊。”狗子说。 “哦。”大双一脸疑惑，对阿丢喊道，“回去！睡觉！” 狗子拿了几个小凳子，三人坐下以后，狗子问：“大双啊，在爸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一切都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难事儿？跟爸说说。”狗子关切地看着大双。 “没什么难事儿，都挺好的，大家对我都很好，我也想着，以后一定要对大家好。”大双认真地回答。 “哦，那就好。”狗子低下头想了想，又说，“那要是心里有事儿，就得说出来，爸妈、奶奶，都会一起帮你的。” 大双眼神躲闪了一下，马上又抬起眼看着他俩，“没啥，没啥，我能有啥事儿啊，我吃好喝好，天天和豆豆、苗苗还有那几只狗一起玩儿，已经很满足了。我以前在家，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大双的表情里隐藏了一丝难过。 “双儿啊，你要记得，任何事情都可以跟爸妈说的，不要总是自己扛着。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解决不了，你也想不通，但你只要知道，你以后会过得很好，爸妈、奶奶都会对你很好，不会再有什么难事儿了，这就够了。”花儿摸着大双的头发，温柔地说。 “嗯，我记住了。”大双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爸爸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狗子突然问。 大双看了看狗子，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些什么，“爸……你想问啥，就直接问吧。” “你……这么喜欢训狗？”狗子问。 “嗯，我喜欢狗，最喜欢阿丢。跟它们在一起，我觉得不用有那些花花肠子。它们简单、忠诚，又聪明，又勇敢，我就喜欢跟它们玩儿。”大双坐直了身子，回答道。 “那就没有点别的什么原因？”狗子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别的原因？……”大双迟疑了一会儿，又坚定地说，“没有啊，没别的原因。我就是喜欢狗！” “可以前，你喜欢狗的时候，也没像这样训狗啊。”狗子盯着大双的眼睛说。 大双不敢看狗子，低着头说，“爸，有什么你就问吧。” “我就直说了，省得一会儿时间久了，惊扰了大家。我已经知道了，你每天溜出去那一段时间，都带着阿丢回你家那老房子去了。你去干啥？你又进不去，带着阿丢在门口又能查出啥来呢？你就踏实在家待着，过好以后的日子就是了。爸妈会永远护着你的。以前的事儿，就别再去想了。”狗子想让大双放心地在这个家待着，不要有什么别的顾虑。 “爸，其实，我一直不相信，爸爸、奶奶、妈妈，他们都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我总觉得他们还在，或者有什么别的隐情。我们家虽然是不和睦，经常吵吵闹闹的，这你们也知道，但之前我妈一直忍气吞声，我也就这么凑合过着，并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一切都变了，他们毫无征兆地一个接一个没了……”大双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实话。 “大双……”花儿打断了大双，又看着狗子说，“你说吧，不然她不知道要琢磨到什么时候。”花儿把大双搂到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怕她听到真相以后会难以承受。 “好吧。”狗子抬起头说，“大双，你年纪不大，但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里面有问题。我跟你妈实在舍不得看你天天一个人在这万丈深渊里调查真相。今天我们三个在这儿，我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只要是我们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双听到这，眼含热泪，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盼这一天很久了，她原本想着，就算他们知道真相，既然选择不告诉她，就一定有他们的理由，她也不想为难大家，所以才选择凭自己的力量努力去查。她不怕事实有多残酷，一家子人，除了自己都走了，还有什么更残酷的呢？她只怕自己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要先告诉自己，不管我说的真相是什么，都已经发生过很久了，无法改变了。所以你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太伤心，我们都在这儿一直陪着你，好吗？”狗子怕大双接受不了，又劝了劝她。 “嗯，你快说吧！”大双催促道。 “我们知道的真相，也是你妈妈她自己亲口跟我们说的。简短地说，你也知道，你妈妈她在你们家里一直过得都不好，忍辱负重，劳苦艰辛，她不是担心自己，主要是担心你。你爸爸一次又一次地暴力对待她，她都忍了，但她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让你看见，但后来你还是看见了。各种因素导致她想要了结这样的生活，带着你重新开始想要的生活。她也给了你爸爸机会，希望他改过自新，可你爸爸他……所以你妈妈有一次忍无可忍，就反抗了，她伤到了你爸爸，你爸爸就走了……”说到这，狗子看了看大双的表情，看她还算平静，于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你奶奶听到了动静，赶了过去，想要对付你妈妈，推搡之间自己摔跤了，撞到了头，于是就成了后来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这我认为也不能完全怪你妈妈，你妈妈后来确实也在照顾她，没有要她的命，说明她其实也不想做这样极端的事情。她只想过个安稳日子吧……”狗子叹了口气。 “嗯……”大双眼睛里的眼泪终于装不下了，“吧嗒吧嗒”地滴在花儿的手上。花儿赶紧拿出手帕，小心帮她擦了擦。“孩子别哭，都过去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嗯……”大双抿着嘴，点了点头，着急地问道，“那我妈妈呢？她为什么……” “你妈妈她……”狗子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说了你能不能接受，我只能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自己判断吧。” 大双又赶紧点了点头，自己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我能接受，爸，你说！” “你妈妈她已经准备跟你好好过日子了，再辛苦她也不怕，她也开始在卖老房子、买新房子，可是你妈妈说，你爸爸他一直跟着她，导致她心神不宁，心力交瘁。”狗子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知道对于大双来说，最难接受的就是她妈妈的离世了。 大双激动地瞪大了眼睛。“我爸爸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会一直跟着她？”大双惊讶地问。 “是这样，你爸爸和奶奶走了以后，你妈妈一直睡不好，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爸爸盯着她。她心里很恐惧，但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所以后来我们也帮她找了神婆，神婆说，给你爸爸重新好好下葬，可能会解决问题。你妈妈其实已经在准备了，可头一天晚上突然就……唉……”花儿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到这儿还是觉得很可惜，很痛心。 “那她到底是怎么没了的？”大双着急地问。 第95章 母子连心 “我们也很奇怪，你秦奶奶就又去找了那个神婆，神婆说，是你爸爸带她走的，要她偿命，你妈妈为了保护你，就自愿跟他走了。最后我们找到她，就是在你爸爸的坟地附近。一棵……”狗子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了。 “好了别说了！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就行了。大概就是这样，你现在都明白了吧？”花儿看着大双轻声说。 “我……我不相信！她怎么会跟他走？怎么走的？”大双显然对爸爸和奶奶的事儿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但她对妈妈的遭遇充满了疑惑。 “这个事儿是有点儿玄乎，毕竟我们也是找神婆算出来的，但结果就是她真的走了，而且就在你爸爸的坟地附近走的。如果不是你爸，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你妈妈自己去的吗？”狗子摸了摸大双的头。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一定要自己去看看！这太奇怪了，我爸他已经走了，怎么会带着我妈走呢？到底是谁带她去的？”大双脑子里的问题越来越多。 “大双，你别急，事情已成事实，也无法改变了，你如果真的好奇，明天我们带你去看看，也希望你能早点放下这段往事，好好重新开始生活，这才是你妈妈她希望看见的，知道吗？”花儿说。 大双深呼吸了几口气，自己心里的那团迷雾好像已经散了一半，但还有另一半需要自己去想办法驱散。“好，那明天你们带我去，我要带着阿丢，我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双心里不甘心，总觉得这事还是有些蹊跷。她不信神婆的，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双，你不要逼自己，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接受的，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我们都一起陪着你。”狗子看大双如此心急，又有一些不放心。 “嗯，爸，妈，你们放心，自从他们都走了以后，我也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们走都走了，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大双认真地说。 “你这说的是啥话？什么叫添麻烦？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张口说，别老是自己一个人闷着。你一个人解决不了的，我们大家一起解决。”花儿说。 “爸，妈，你们去休息吧，我也去休息了。”大双主动结束了这段谈话，转身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会是真的呢？怎么会是爸爸带她走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出乎狗子和花儿的意料，大双知道真相后，并没有大哭大闹，情绪失控，反而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淡定，只流下那几滴思念母亲的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大双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了。 “哟！这么早？”狗子对大双说。 “嗯，咱们什么时候走？”大双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她妈妈最终离开的地方看个究竟。 狗子看着大双，心里既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很是心疼。“孩子，咱们不急着这一会儿，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先别急，先好好吃个早饭，然后我俩就一起陪你去。干什么都得先把肚子填饱呀，不然到了那儿，哪还有力气动脑筋呢？” 大双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对，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好，那我先吃早饭！”她说完，就赶紧跑进厨房，把自己的早饭盛了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孩子！昨晚上没吃饱吗？咋饿成这样？都等不及我端出来了。”秦妈一边笑着，一边把其他人的早饭也端了出来。 狗子给秦妈使了个眼色，走到厨房小声对她说，“昨晚上，我和花儿把事情原委都跟她说了，她闹着今天要去她妈最后走的地方看看呢。这不，急着赶紧出门呢！” “啊？你们说了？我看她今天状态好像也还行。哎呦……这大双是真厉害，知道这么大的事儿，还能这么沉着冷静，还想着今天要出门去自己看看，真是不得了……”秦妈严肃地说。 “谁说不是呢？我想着她可能要在家哭个几天，我和花儿都想好怎么哄她了，结果这孩子，比我们想得坚强多了！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弄清楚她妈到底是怎么死的。”狗子一边说，一边偷偷往堂屋看了看。 “那你们去吧，我在家看着豆豆苗苗，等你们回来。你们三个可得注意着点儿，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阴森晦气着呢！”秦妈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也不知道她能看出啥来，但不带她去一趟，她总是心里不踏实。这回来以后，希望她就别老琢磨着这件事了。”狗子说完，也去堂屋吃早饭了。 豆豆坐在桌边看着大双，觉得大双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好像感觉跟她没以前那么亲近了。她也反思过，是不是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明明没发生过任何矛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难道真的仅仅因为她现在热爱训狗，没时间搭理她们了吗？大双不仅是对她，对苗苗也没那么亲近了，准确地说，不是不亲近，而是好像在一个人忙些什么。豆豆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问清楚，不然心里疙疙瘩瘩的，总是很难受。 “一会儿吃完饭，我跟妈妈带大双姐姐出去一趟，办点事儿，你们两个在家乖乖听奶奶的话，不要到处乱跑，听到了吗？”狗子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豆豆小声问。 “豆豆，我跟爸爸是带大双去办事儿，不是出去玩儿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再带你一起玩，好不好？”花儿看着豆豆小声说，“回头再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别说了。” 豆豆迷茫地看着花儿，听了她的话，觉得这其中另有原因，便乖乖地点了点头说：“嗯，你们去吧，早去早回。”她心里想，大双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一定很棘手，需要爸爸妈妈两个人一起陪着她去解决，怪不得她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总是丢下她和苗苗两人单独行动。她相信大双不会突然就跟她们不亲了，大双不是这样的人。 “豆豆，苗苗，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儿忙，等我忙完了，再回来跟你们玩儿，最近我确实有点儿……”大双说着，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也知道，这一阵子自己好像防着大家似的。“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实在对不起！”大双不想就这样丢掉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友情，先道了个歉，想让豆豆和苗苗体谅一下自己。 豆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愿意相信大双一定是有苦衷的。 三个人终于一起出了门，大双虽然个子小，腿短一些，但却一直走在前面。狗子和花儿两人跟在后面，连追带赶，佩服这孩子的体力。 “大双，你慢点儿！你走慢点儿！妈妈快跟不上了。”花儿边喘气边说。 “看把这孩子急得……算了算了，都已经快到了，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吧！”狗子拉起花儿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然后往哪边拐？”大双走到一个岔路口，突然大声问。 “往右！进那个林子！再走差不多一里地，就到了。”狗子回答道。 大双听了，拔腿就跑，一个人冲在前面，把狗子和花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哎呦！这孩子，你说她心里得有多难受啊，盼了多久？”花儿说。 “希望过了今天她能解脱。走，咱们赶紧跟上，大双都快没影儿了。”狗子感觉自己也快要跑不动了。 跑着跑着，大双好像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一样，她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走得越来越慢，最后在一棵树边停了下来，树的一旁，还有一个长满了杂草的小土坡。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就是这儿！ 大双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这里感觉很压抑，压抑得渐渐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心神不宁？明明这里什么也没有。大双正在思考，突然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枯树叶飘落下来，碰到了她的额头。 大双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了树枝上挂着的半根绳子，还有被那绳子勒出的深深的痕迹。大双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她妈妈离开时可能的样子。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腿都有些软了。 “大双！大双！你跑得也太快了！这山里没什么人，危险！你一会儿可不能再把我们撇下了，听到没？”狗子赶了上来，有些严肃地说。 花儿用胳膊肘碰了碰狗子，狗子这才发现，大双正愣愣地看着树上那道深深的勒痕。 狗子和花儿缓缓走近大双，搂着她的肩膀。 “看来……你和你妈妈还真是心有灵犀……对，就是这儿，就在这棵树上。本来这样的场景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但看来……你已经都猜到了。唉……”花儿轻声说。“但是你妈妈现在已经安葬好了，那里好山好水的，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这里的事情，都已经是往事了，你也不要过于……”花儿想劝大双，但也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谁能轻易对自己亲人这样的离世方式释怀呢，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吧。 “她……她是怎么上去的？”大双看这棵树很大，这根被勒的树枝也有三四米高，凭大双妈妈自己一个人，很难在这个位置拴上绳子，然后自缢。 “这我们也很奇怪，但就是把她从这里抬下来的，当时还借了梯子，还找人爬了树，好不容易才给她弄下来。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所以除了鬼神之说，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了。”花儿轻轻拍了拍大双的肩膀，“别着急，带你来看看，就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放下这件事，不要活得那么沉重了。” 大双脑子里乱了，她本来觉得说什么爸爸把妈妈带走这种话，也是因为大家找不出真相，才只好听信那神婆的鬼话吧。可看到这眼前的场景，她自己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除非，有个巨人，直接把人挂到了树上。 “好了，大双！看也看了，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咱们赶紧回去吧！山上冷，小心着凉了。”狗子说。 大双仰着脖子，不知看了多久，想到刚才那片枯树叶，可能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提示，告诉她这么高的地方，并不是妈妈自己爬上去的。对，妈妈她不想死，她是不得已才死的！ 大双缓缓低下了头，又看了看地上这个小土坡，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她并不知道，她的爸爸就埋在这小土坡下，长眠于此。 “走吧，大双。”花儿走上前，拉了拉大双的胳膊，可大双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狗子看花儿拉不动她，也走上前。“大双，咱们走吧！”他又催了一遍。 大双盯着那个土坡，莫名地感到愤恨。她觉得这个土坡不同寻常，似乎散发着阵阵阴冷腐臭的气息，就好像有人一直在里面凝望着高处的树枝，嘲笑着挂在那上面死去的人。 “在这……”大双突然说了两个字。 “什么？你说什么？”花儿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就在这里面……”大双又冷冷地说。 “什么在里面？你到底在说什么？”狗子也问。 “凶手，就在这里面，他要我妈陪着他，他要天天看着她，看着她痛苦，他才高兴！”大双突然像魔怔了一样，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快走！快走！快给她带走！”花儿对狗子说，“这孩子怕不是要中邪了，这里阴森森的，大双看着不对劲！” 狗子一听，赶紧拉着大双就往回走，可大双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十分沉重。狗子和花儿两个人使劲拉着她，可她却仍然回头愣愣地看着那个土坡，嘴里不断说着：“就是他！就在这儿！他是凶手！他就在这儿！” 第96章 驱邪避秽 狗子和花儿一口气将大双拖回到家里，大双嘴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句话，看上去十分不对劲儿。 “大双，大双！你清醒一点，咱们已经到家了，没事儿了。”花儿轻轻摇晃着大双说。 “这孩子是咋了？刚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秦妈看他们三个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我来给她倒杯水喝，压压惊。” “大双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一直在说凶手就在那。本来还好好的，后来就跟魔怔了一样，我跟狗子就赶紧把她给拖回来了。”花儿担心地说，“这可怎么办？这是不是被吓到了？” 秦妈把水递到了大双嘴边，一点一点地喂下去。“来，喝点儿水，喝点儿水歇一歇，一会儿就好了啊。”秦妈用手轻轻地顺着大双的后背，担心地看了一眼狗子和花儿。 豆豆和苗苗也跟了过来，站在大双旁边。“大双，大双你怎么了？”豆豆小声问道。见大双没什么反应，她又看了看花儿。 “没事儿的，大双一会儿就好了，啊，你们先出去玩儿吧，让她休息休息。”花儿对豆豆笑了笑，就把她俩先打发出去了。 阿丢站在房门外，不肯离开，一直盯着大双看，就好像大双这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一样。秦妈注意到了，立马反应过来。 秦妈走到堂屋，对狗子和花儿招了招手，让他们出来说话。 “你们不觉得她很不对劲吗？怕不是中了邪啊，你看阿丢一直站在这儿盯着她，奇奇怪怪的。”秦妈小声说。 “是啊，这可咋办？我们原本只想着带她去看看，了却她一桩心事，没想到她……唉……”花儿开始有些后悔带她去后山了。 “我去找神婆来给她看看吧！”秦妈说，“好好的孩子，别给吓坏了啊！” “去吧去吧，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了。”狗子赶紧说，“那我和花儿先在家里稳住她，你赶紧去请神婆。” 秦妈点了点头，赶紧解下了身上的围裙，一路小跑地出门了。 豆豆在院子里看秦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知道大双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但她为了不添乱，带着苗苗一直在院子里乖乖地玩耍，没有去掺和和捣乱。 “大双，你饿不饿？妈妈找点儿点心给你吃？”花儿坐在大双身边问。 大双只愣愣地看着地面，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大双，你看，阿丢它站在门口看着你呢！它也担心你，你要不要跟它去院子里玩儿玩儿？”狗子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来劝她了。 大双仍然呆呆地坐在那儿，毫无反应。 “大双啊，你刚才在后山上说什么来着？说凶手就在那儿？凶手在哪儿？谁是凶手？”花儿小声直接问道。 大双听了这话，果然转过头看着花儿，说：“对，就是他！就在那儿！在那个小土坡里，就是他想让妈妈死的！”大双的声音很小，还略微带着些颤抖，但她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刚才我们在那边，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分明没有其他人来过啊。”狗子担心地问。 “是有人想告诉我……那片枯树叶……那半根绳子……那个小土坡……就是那儿！没错，就是他把妈妈带走了！”大双的眼神空洞，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这可能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呢，可能是你太想知道原因了，所以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了。你别太当回事儿了，别吓着自己，听到了吗？”花儿紧紧搓着大双的手，那双小手冰凉冰凉的。 花儿赶紧去给大双倒了杯开水，“来，捧着暖暖手。你看你，浑身都冰冷冷的，这可怎么好，要着凉的！”她又去拿来了自己的厚袄子，给大双轻轻披上。 过了一会儿，秦妈带着神婆回来了，神婆进了门就直接往屋里走去。她看见大双以后，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杖，举起双手，放在了大双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她轻轻地摸了摸大双的额头。 “知道了，她这是接收到了那边给的提示了，所以一时回不过神。”神婆淡定地说。 “那边给的提示？你是说，刚才大双说的……枯树叶？”狗子惊讶地说。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直接碰到了她的额头，那就是想引导她看见心里想知道的事情经过。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点时间缓一缓，散散邪气。”神婆又重新拿起了手杖，眼看就要走。 “这……这就完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她总这样愣愣地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狗子着急地问道。 “你们要是想让她快点儿好起来，那就在今天正午的时候，让她坐在院子最中间，让大太阳晒她的头顶，一直晒到她额头微微出汗，然后赶快用艾草沐浴，应该就能好得快了。”神婆说。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做法，或者喝香灰吗？”秦妈着急地问。 神婆嫌弃地看了一眼秦妈，“我都说了没什么事儿！就这么简单，这孩子，本就不在那阴阳恩怨纠缠之中，只不过受到了一些邪气得影响罢了。以后，那地方别再去了！记住了！” “哎！好好好！我们记住了，一定不再去了！这次怪我们，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去……”狗子拍着大腿，后悔极了。 花儿看神婆要走，便赶紧拿了钱给她，但神婆却把钱给退了回来。她回头看着大双说：“这孩子可怜，你们是她的贵人，多亏了你们了。我帮不了啥，这钱我就不收了。”神婆说完，便转身走了。 “谢谢！那就谢谢您啦！”狗子大声喊，眼看着神婆出了院儿。 豆豆看大家都愁眉苦脸的，一直在偷偷听着。她赶紧去端了一个小椅子，放在了院子的最中间，放好后，又围着四周看了看。“嗯……这里就是最中间！一会儿，大双就在这里晒一晒。” 狗子看到豆豆如此贴心，拍着大双的肩膀说：“你看，你这个妹妹，对你多好啊，都帮你准备好了。等到了中午，咱们就去晒晒太阳。” “那我先去准备艾草！”秦妈说，“晒过以后，就让她泡一会儿澡，去去邪气！” 花儿轻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大双的小脸，虽然看着红扑扑的，可摸上去却是冰冷冰冷的。花儿把双手放在大双的小脸蛋上，想暖一暖她。 这时，阿丢也从屋外慢慢走了进来。它走到大双脚边，抬头看着她，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也不像往常那样活泼调皮了。它似乎能感受到大双的情绪，知道她现在心里很混乱。阿丢安静地趴下身子，依偎在了大双的脚边。 大双看了看阿丢，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狗子看到后，赶紧带着花儿和秦妈从屋里出去了。 “估计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晒到大太阳呢，咱们先等着吧。”秦妈说。 “嗯，秦妈，那你先去忙吧，我盯着大双就行了。”花儿说。 秦妈点了点头，便去厨房里忙活午饭了。 大双低头看着阿丢，阿丢的眼神里满是担心。大双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儿的，阿丢，谢谢你。” 大双此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是阿丢和她之间好像并不用说话，就能相互看懂对方的心思。没错，阿丢是只狗，但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共情能力，它不用说话就能慰藉大双，大双也不用多说什么，就能给它情感的反馈。此时阿丢静静地陪着她，大双心里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阿丢，你信这个世上有鬼神吗？”大双摸了摸阿丢，问。 阿丢看着大双，“嗯嗯”地哼唧了两声。 “你也信吗？我起初是不信的。我觉得那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说这世上有鬼神的人，不是愚蠢，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今天，我感觉不一样了。”大双看阿丢正在认真听她说。 “今天我去了后山，那里阴森森的，我感觉很冷。明明周围没有人，可我却好像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指引我，但爸妈他们俩都感觉不到。那里很奇怪，我觉得到处都是腐烂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气来。”大双说到这儿，阿丢“噌”地一下跳到她的腿上，用自己温热的身体来温暖大双。 大双紧紧地搂着阿丢，把脸贴在它毛乎乎的身体上，感觉到它的温度顺着自己的毛孔，一点一点地进入到自己冰冷的身体里。大双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舒服多了。 “狗子，你看，阿丢跟大双的感情可真好，这时候正抱在一起呢。”花儿小声对狗子说。 “可不是吗？只有两个经历过苦难的人，才知道怎样温暖对方。我俩不也是这样吗？”狗子微笑着说。 “是啊，这样也挺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总不能因为出现了一两个坏人，就对这日子失去了希望。”花儿抬头看了看太阳，“哎呦！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喊大双出来晒一晒。” 大双抱着阿丢走了出来，一起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那把小椅子上。 “你要不要把它放下来？抱着怪累的。”狗子说。 大双摇摇头，把阿丢搂得更紧了。 “随她吧！让她抱着吧，抱着暖和些。”花儿笑着说。 虽然天气已经渐渐寒冷，风也有些刺骨，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晒得慌。大双抬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阳光好像通过她的瞳孔照进了她的身体里，也照亮了她身体里的黑暗。 大双眯着的眼睛渐渐地睁开了，她竟然执着地盯着头顶的大太阳，一动也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慢地，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但身体也渐渐地热起来，耳边所有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就好像是被谁捂住了耳朵，蒙住了眼睛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大双突然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眼球又酸又胀，但身上却松快多了。 “快快快！快带她进去泡澡！大双出汗了！”花儿喊秦妈跑了出来，她们把阿丢抱了下来，扶着大双进屋了。 “爸爸，大姐这是怎么了？”苗苗一脸疑惑地问。 “哦，没事儿，大姐她受了风寒，有些着凉了，咱们让她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再去泡个热水澡，很快就好起来了。别担心啊，先跟二姐好好玩儿。”狗子笑着说。 苗苗好糊弄，但豆豆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的情况。她替大双捏把汗，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帮助她，让她舒服些。她在院子里不时地往屋里看，想等着大双出来陪她说说话。 “豆豆，别担心，大双洗完澡就会好起来的。”狗子蹲下身来对豆豆说。 “爸爸，大双她……是不是中了邪？刚才那个神婆，我好像有点儿记得她……”豆豆皱着眉头说。 “你记得她？你认识她吗？”狗子好奇地问。 “之前，我发高烧的时候，那个在我梦里举着木剑解救我的人，好像就是她！她的衣服好像也是一样的！”豆豆有些怀疑地问，“是不是她？爸爸。” 狗子听了，心里一惊。“哦！她是来看过你，可在你梦里的人也不一定是她，可能是巧合吧。也许你烧得糊涂的时候看到了她，以为是在梦里呢，你说是不是？”狗子不想让豆豆听信这些鬼声之说，怕她心里害怕，然后会胡思乱想。 豆豆没再问下去，但从她的眼神里，狗子明显看出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些话。 “你们先玩儿，我进去看看大双。”狗子怕豆豆继续问下去，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豆豆开始猜想，好像这个神婆来过很多次了，爸妈嘴里也提到过很多次，她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呢？总是能解决大家想不通的问题。豆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答案，也知道大人不会跟她说太多，于是，她开始想要通过其他方式来了解神婆，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 第97章 言犹在耳 大双用艾草泡完澡后，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午饭也吃了一些。豆豆一直担心地看着大双，怕她回不过神一直迷迷糊糊的。 大双发现豆豆一直盯着她，于是对她微微笑了笑。 “你好了吗？大双。”豆豆小心翼翼地问。 “我本来就没事，放心吧，只不过，刚才心里有点乱。”大双说。 豆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去院子里玩儿吧。” “嗯，吃好了。”大双站了起来，和豆豆一起去院子里了。 “看，这神婆说的方法还真管用！大双好像正常多了。”花儿说。 “太好了！我真怕这孩子以后就这样傻了，那我怎么跟死去的燕子交代啊。”狗子放下了碗筷。“秦妈，没想到这神婆还真管用，咱们家几次遇到棘手的事情，最后都是靠她解决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什么来头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干这行的。我听人说，干这行的人，都是老天爷亲自选出来的，不是谁想学就能学会的，得天赋异禀才行！” “哦，是这样啊，这么说，咱还得跟那个神婆打好交道，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儿找她呢。”狗子说。 “呸呸呸！还能有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没了！乌鸦嘴！”花儿赶紧捂了狗子的嘴。 “大双，你今天早上是怎么了？你没事儿了吧？”豆豆关心地问。 “没事儿，就是遇到了特别奇怪的事，一时想不通。现在感觉好多了，但说实话，我还是想不通。”大双皱着眉头说。 “什么事儿？是不是你妈妈的事儿？”豆豆小声问。 大双低下了头，“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妈妈为什么死了，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豆豆一脸同情地看着大双，“大双，你别伤心了，上午那神婆不是来看了吗？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吗？” “她之前说过，说我妈妈是被我爸爸带走的，可我爸爸早就死了，到底是怎么带走她的？我没办法相信，但我心里却又有种感觉，觉得这是真的。可我要怎么证实呢？总不能让我妈妈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死了吧？”大双伤心地说。 “可没有人真的亲眼看到啊，那还能问谁？还能怎么证实呢？你也只能相信了。”豆豆安慰大双说。 “其实我知道，神婆好像有个本领，可能……她能帮我证实一下，但我不知道这合不合适，我也不敢跟他们大人说。” “什么本领？”豆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你有没有听过，通灵……”大双凑到豆豆耳边小声说。 “通灵？通灵是什么？”豆豆问。 “通灵是一种神秘的能力，我之前听我奶奶跟别人说过，她说神婆可以和另一个世界的人交流，可以和死去的人说话。”大双认真地说。 “和死去的人说话，这是真的吗？那你怎么知道神婆没有骗人呢？也许，那都是她自己胡乱编的呢？”豆豆不太相信会有人拥有这种超能力。 “神婆会通过跟死去的人说话，知道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而这些事，只有已经死了的那个人才知道，这样就知道神婆肯定不是骗人的。”大双解释道。 “那这个神婆会吗？如果会的话，你也可以试一试呀！让她问问你妈妈，这样不就知道到底你妈妈是怎么走的了吗？”豆豆激动地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要去找她，可……我只是个小孩儿，她应该不会搭理我的，所以我得先说服他们几个大人才行，让他们带着我去。”大双回头看了看屋里，她不知道大人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试试吧，我陪你一起去，万一他们答应了呢？咱们得赶紧行动，这样你心里也就踏实了。你妈妈已经走了，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你现在不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走的吗？如果那神婆真的能通灵，这不就解决了吗？”豆豆不想看大双整天闷闷不乐，于是怂恿她去试试。 “嗯，好，那我一会儿就跟爸妈说。”大双得到了豆豆的支持，感觉心里有了底气，她决定要尽快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样才能对得起妈妈，才能好好地继续过以后的日子。 大双和豆豆两个人一起又进了屋，和大人们说了她们的想法，狗子一开始还觉得她们是在胡说八道，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花儿和秦妈的再三劝说下，狗子终于同意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也不好再阻拦了。大双，你知道吗？爸是担心你承受不了。”狗子摸着大双的头说。 “爸，你放心，我一定能承受的，我妈已经走了，我就想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不然这件事一直都在我心里绕来绕去，我实在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大双眼巴巴地看着狗子，近乎央求地说。 “明天吧……我下午去和那神婆约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你晚上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别再想那么多了，也许，明天就都知道了。”狗子对大双说。 大双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嗯！我一定听话！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按照计划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一大家子人一起去了神婆家。神婆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山脚下的小木屋里，那房子又黑暗、又狭小，里面阴森森的，还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子，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纸。一走进去，那压抑的气氛，就让大家都不敢随意说话了。 神婆坐在屋子的最中央，案头上已经放好了纸和笔，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法器。 “来，你坐在我对面。”神婆对大双说。 大双点点头，慢慢走到神婆对面缓缓坐下，她把腰杆挺得笔直，眼里充满期待地看着神婆。 神婆划了根火柴，点了一盏煤油灯，黑暗的小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烛火中，她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加苍老，更加可怕。可大双一点儿也不害怕，她觉得神婆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你们现在，把眼睛都闭上。”神婆严肃地说。 神婆拿了一根羽毛，蘸了点儿盘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在大双的脸上撒了几滴。 “一会儿听到我开始说话，你们就可以睁开眼睛，但还是不要说话，不要乱动，今天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出了这个门儿，都不要再提起。” 大家都紧闭着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神婆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是在唱些什么。突然，她“啊”地大叫了一声，说：“燕子！燕子！” 惊吓之中，大家都赶紧睁开了眼！只见那神婆面目狰狞，眼神好像正在看向远方。“燕子啊！你怎么走了啊！到底是谁要害你啊？” 神婆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他嫌你生不了儿子，总是拳脚相向，你才不得已杀了他的，我知道你不想杀人，只想跟闺女好好过日子。可是你闺女她现在想不通，她要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可怜可怜她吧！”神婆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地晃动着手中的铃铛，那铃声“叮当”刺耳，震耳欲聋。 狗子、花儿和秦妈瞪大了眼睛，相互看了看，神婆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从来没跟她说过，难道，她真的见到燕子了？ “是孩子爸爸带你走的吗？你为什么要跟他走啊？留下你这个孤苦伶仃的女儿……”神婆的声音颤抖而凄厉，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 大双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子，极力地想从神婆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妈妈，可神婆的眼睛已经浑浊到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自己愿意跟他走，是因为想让闺女清清静静地不被父亲打扰。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相信他？”神婆继续说。 大双惊讶地张大了嘴，眼泪横流，她想喊妈妈，可又怕惊扰到神婆，于是在心里硬生生地憋着。她知道神婆现在正跟妈妈说话，妈妈就在旁边！ “是他把你挂到树上的。你已经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你这个傻姑娘啊……”神婆颤抖着说，“什么？你想摸一摸闺女的脸？” 大家听了，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燕子要出现了吗？ “我可以帮你，可是，只能有很短暂的时间，否则你就魂飞魄散了。来吧！到我的身体里来！”神婆说完，高举双手，摇头晃脑地开始念咒语。 神婆开始颤抖，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觉醒。突然！她的眼睛变得明亮而锐利，好像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一样。 神婆不再颤抖，她把双手放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桌上，眼睛也不再望向远方，突然用一种十分熟悉的眼神看着大双。 “双儿。”神婆喊了一声。 大双此时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声音不是神婆发出来的，分明是她自己妈妈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狗子、花儿和秦妈，也都被吓得不敢动弹，也听出来这声音分明就是燕子的声音！ 大双颤抖着说：“妈……妈……是你吗？妈。” “时间不多了，双儿快过来。”神婆说。 大双赶紧把头凑到神婆面前，紧紧地盯着神婆的眼睛，这眼神她太熟悉不过了，她忘不了，这就是妈妈温柔的眼神！ “让我摸摸你，我的好孩子……对不起，妈妈先走了，你不用总是挂念，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好好听干爸、干妈和秦奶奶的话，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神婆的手掌心冰凉冰凉地贴在了大双的脸颊上，但大双心里却突然感觉异常的温暖。“妈，真的是你！我想你了，妈妈！”大双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哇哇大哭起来。 “好孩子，别哭，都会好起来的。以后别再担心我，是爸爸带我走的，我要是不走，他就会来纠缠你。你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神婆说。 大双使劲儿地点着头，“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妈妈，我会好好的！” “没有时间了，我要走了。我的好闺女，妈妈永远陪着你，永远爱你，永远在你身边。”神婆说。 “妈妈！别走！妈妈你别走！”大双边哭边喊，可神婆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又高举到头顶，神婆开始颤抖，在一阵咒语之后，神婆又大叫了一声。 大家都被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连呼吸都没了声音。 “好了，她走了……”神婆的声音也回来了。“燕子真的走了，这下你们知道了，也不用再挂念了。缓一缓，好好缓一缓吧，再出这个门儿。出了这个门儿，你们什么都不能说，不然会招来灾难的，记住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大双还在抽泣，没有任何声音。 神婆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法器，一脸淡定，对她来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家缓了一会儿之后，花儿赶紧上前扶着大双。“大双，你还好吗？走吧，咱们走吧。” 大家都不想再待在这间屋子里了，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可大双却久久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觉得妈妈可能还在这里，还没走远。 神婆看了出来，于是劝道，“孩子，走吧！你妈妈已经走了，以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也就放心了，不要在心里想这件事了，好好活着吧！” 大双看了看神婆，确认已经不是妈妈的声音了。“谢谢你，奶奶……” “哎呦！还真是没什么人敢叫我奶奶！好孩子，出去吧！这里不好，这里晦气……”说完，神婆便挥手示意把大双带出去。 大双在大家的搀扶下，离开了神婆的屋子。走出那间木屋，外面阳光明媚，太阳晒在身上，好像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大双抬头看着太阳，想到刚才用这种方式见到了妈妈，不由自主高兴地笑了。 第98章 匿影藏形 大双从神婆家里回去以后，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她睡了一觉，但睡了很久很久。 “这孩子，不起来吃点饭吗？别给饿坏了啊。”秦妈担心地说。 “我问过她了，她说不饿，不想吃，只想睡觉，就让她先睡一会儿吧。只要她不哭不闹，我就觉得已经很好了。今天神婆那儿大家也都看见了，你别说她了，我都得缓个大半天！”花儿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别说，这神婆还真厉害！竟然还懂得通灵！要不是她说了些我们都没告诉她的事，我也不大相信她能有这本事。她嘴里说的那些事情，除了燕子自己，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燕子也不可能跟她说过呀，她是怎么知道的……”狗子十分好奇。 “所以说啊，那神婆神得很，在她眼里，估计没有人有秘密吧。不过，神婆一般嘴都很严，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天机泄露得太多了，对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你没看咱们临走的时候，她百般嘱咐我们吗，让我们出来了就不要跟别人说这事。”秦妈说。 “对，对对！哎哟，别说了别说了！小心给别人听到！”狗子说。 直到大家都吃完饭，上床准备睡了，大双也还没起来，她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花儿偷偷过去看了看，大双也没有睁眼。花儿向狗子摇摇头，示意他小声一点，让大双继续睡。 可夜里，大双突然坐了起来，她穿上鞋子，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 花儿被她的动静惊醒，转头一看，发现大双不在床上了。她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果然，大双在院子里呢。花儿赶紧拍了拍狗子，“狗子，狗子！大双她起来了，去院子里了！”花儿说完，赶紧拿上大双的棉袄，也跟去了院里。 狗子也赶紧套上衣服和鞋子，轻声关上了房门，并跟了上去。 “大双，饿不？爸给你热点肉包子和玉米粥，大家特意给你留的。”狗子看大双起来了，高兴地说。 大双看着狗子点了点头。“谢谢爸。” “哎呦，这下好了，看上去你是缓过来了。怎么睡了那么久？肚子饿了吧？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东西，真怕你饿坏了。”花儿紧紧搂着大双，怕她觉得冷。“干嘛要跑出来呀？咱们去堂屋里坐着，好不好？这里太凉了。”花儿温柔地说。 “我怕打扰大家夜里睡觉，我睡不着，所以想出来坐一会儿。”大双低着头说。 “下次出来，叫上我，妈陪你一起，好不好？咱们把衣服穿得多多的，再泡杯热茶，出来边喝边说话，这样就不冷了！”花儿笑着说。 大双抬头看了一眼花儿，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她。“原来我妈妈真的是那样走的，她为什么这么傻？” “她不是傻，她是太爱你了。你妈妈心里只有你，总想着让你过上好日子。只要你好好的，她就会高兴。”花儿说，“我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她就一定会放心的。” “嗯。”大双把头靠在花儿怀里。 狗子端着热好的包子和粥出来了，花儿拿了一个小板凳，把包子和玉米粥放在上面，端到大双面前。“吃吧！可香了。吃饱了，身上暖和了，咱们进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咱们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大双慢慢伸出手，拿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 “小心里面烫。”狗子一边提醒，一边用勺子划拉着玉米粥。“爸来帮你把这粥稍微凉一凉，这样你就能直接喝了。” 大双腮帮子鼓鼓的，嘴里包着包子，莫名感到委屈。她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父母一起陪伴宠爱她的场景，现在自己成了孤儿，反倒有了这样的待遇。这样的幸福，让她心里感觉很知足。 吃完以后，大双主动说：“爸，妈，咱们进去休息吧。”她站起身来，收了自己吃过的碗，自己走在前面先进了屋。花儿和狗子相互看了看，觉得大双经历过这一段，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结她妈妈的死因了，也算是能松口气了。 豆豆和大双俩人带着苗苗在店门口玩儿，用地上的石头和砖块精心搭了一座小房子。 “咱们得给这个漂亮的房子起个名儿！叫什么好呢？豆豆，你书读得多，你来起！”大双看着豆豆说。 “我来起？好。嗯……叫什么好呢？”豆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想，一定要起个很有意义的名字。 “这是公主的家！”苗苗蹦着跳着抢着说。 “不行不行！这个太土气了！还是让豆豆起！”大双期待地看着豆豆。 “要不，就叫‘心安居’，怎么样？”豆豆有些得意地说。 “心安居？哪个‘心安’？怎么写？”大双有点不明白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心安居，就是心安之处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住在这儿，心里就会很踏实，再也不会觉得居无定所、漂泊在外了。”豆豆耐心地给大双和苗苗解释道。 大双和苗苗都愣住了，两个人呆呆地看着豆豆。苗苗显然是没听懂，而大双则是被豆豆这惊人的才气给吓住了。 “怎么了？不好吗？”豆豆见她俩都没反应。心想会不会是她们不喜欢。 “不不不！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豆豆，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些你都懂？你到底读了多少书啊？以后可得教教我！”大双大喊大叫地说。 “啊？你不是从来都不爱读书吗？”豆豆笑着问。 “呃……好像是啊……”大双尴尬地挠挠头，“不过，我想能像你这样说话，听上去实在是太厉害了。你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儿了，简直就像个老师一样。真佩服你！”大双在豆豆身上“啪”地拍了一巴掌，表达自己的羡慕和赞赏。 “哎呀，你轻一点！拍得我疼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豆豆高兴地笑了，大家也都跟着笑了。 正在三个孩子嘻嘻哈哈的时候，大双突然发现，在对面不远处，好像有个人站在那儿，一直往这边看。大双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她轻轻扒开豆豆。“你让一下。”她想确认一下那人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偷偷往这边看。 那人突然发现大双注意到了他，于是立刻转身跑了。 “你干啥？扒拉我干啥？”豆豆疑惑地问，脸上的笑还没停下来。 “豆豆，那个人好奇怪，一直往这边看。”大双不再笑了，有些严肃地说。 “啊？在哪里？”豆豆回过头，往身后看了看。“在哪儿呢？你说的哪个人。” “已经跑了，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是个男的，瘦瘦的，以前我好像没见过他。”大双说。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你是不是想多了，凑巧人家在往这边看吧？”豆豆说。 “可能吧……不过，他要是心里没鬼，为啥我一注意到他，他就跑了呢？”大双还是很怀疑那人的动机。 “没事儿！这光天化日的，咱们就在店门口，就在爸妈眼皮底下，他还能咋样？别管了，咱们继续玩儿吧，看看这心安居里还得放些什么家具？”豆豆笑着说。 “家具？家具我来做！起名字我不行，手工活儿我可是没输过！”说完，大双就一溜烟儿跑到一边去捡树枝了。大双认真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一大把树枝，小心捧在怀里，高兴极了，她已经想好了要做几个桌子、几个板凳和几张小床。她抬起头，刚准备喊豆豆，却发现那个奇怪的人又出现了！他正躲在一个墙角边，盯着豆豆和苗苗那边看！ “不对，这个人绝对不对。”大双念叨着，赶紧扔下了树枝，自己跑回店里，刚进门就喊：“爸！妈！奶奶！快！快来看！有个坏人一直盯着我们看呢！！” “什么？坏人？！”狗子一听，赶紧跑到门口去仔细查看，但并没看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你说的那人在哪儿呢？大双，你快指给我看看！” 大双伸头看了看，那人又不见了。“跑了，他又跑了！他刚才已经跑过一次了，这次又跑了！”大双怕大人不相信她，着急地说。 “你别急，我们知道你没骗人。这样，你就和豆豆、苗苗自己小心着点儿，别被坏人给盯上了。我跟爸爸也会盯着的。只要他下次再出现，我们就一定能发现他！”花儿摸了摸大双的头说。 “哎呦……怕不是拍花子哦！这一到年边，外面就越来越乱。你们在外边玩儿可别跑远咯！就在店门口，万一有啥事儿就大声喊。听见没？”秦妈说。 “嗯！”大双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我这就去跟豆豆和苗苗也说一声！”说完，大双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怕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来了个偷孩子的吧？如果真是偷孩子，盯上的肯定是咱苗苗，苗苗年纪小，豆豆和大双都那么大了，也不好骗。”狗子分析道。 “那也不好说！拍花子为什么叫‘拍花子’呀？还不是因为他要用迷药拍吗！但凡要用上迷药，什么年纪大年纪小的，就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也会被人骗了，当媳妇儿、生孩子去！你没听说过吗？”秦妈说。 “哎呀！秦妈你别说了！越说越吓人！咱们还是好好盯着孩子吧。”花儿听了秦妈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了。“秦妈，你说的对，这快过年了，外面是乱得很，什么人都有！还有很多人是外地来的，见都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他是回来走亲戚的，还是专门来干什么坏事儿的？咱们眼睛都盯着点儿，别让孩子们跑远了就行。” “咱们回去玩儿吧，进店里玩儿，别在外面待着了。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大双说。 “有吗？”豆豆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啥也没有呀，你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绝对不是我大惊小怪！我已经看到那人两回了！他要是没什么事儿，直接走过来看就是了，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而且，一被我看见就赶紧溜了，这绝对有问题！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双说完，拉着苗苗的手，推着豆豆就往店里走。 狗子自己人坐在店里，眼睛一直在往外面看，他甚至已经开始在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狗子确定自己没和什么人有过矛盾，那到底为什么孩子会被人盯上呢？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去的一整天，狗子都没有再看见那人，大双也没再看见过。晚上睡前，大家都已经躺下了，狗子想了想不放心，又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检查了一下院子和堂屋的门有没有锁好。 “狗子，你别担心，院子里还有四只狗呢！我在堂屋也会听着的，你赶紧进去睡吧！”秦妈说。 “嗯，好，我今晚也会警醒着点儿的，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听到动静就出来。”狗子不放心地说。 狗子脱了衣服，躺上床，花儿转过身来，问：“咋的？你还是不放心？别担心，今天那人不是没再出现过了吗？” “确实，但我就怕他贼心不死啊。毕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真愁人……我倒希望他明天再出现，这样我一定趁机逮到他，好好问问他！省得咱们天天提心吊胆的……咱们大人倒是没什么，就这三个孩子着实让人担心。” “唉……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睡吧，明天咱们再留心着点儿，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咱们这么多人，狗都这么老些，怕啥？”花儿嘴上这么说，其实自己也很担心害怕。 夜深了，外面静悄悄的，只是时不时地传来“呼呼”的风声。屋里大家都睡得沉沉的，只能听见此起彼伏轻微的鼾声。 突然，“汪汪汪汪汪！”一阵激烈的犬吠，打破了这寒夜里的宁静！ 第99章 见雀张罗 院子里的狗一叫唤，家里所有人一下子全被惊醒了。狗子赶紧套上衣服，急匆匆跑去外面看。花儿也担心地坐了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狗子，外面有动静！”秦妈紧张地说。 “我听见了，你们先别动，我出去看看。”狗子抄起门边的铁锹，轻轻地打开了堂屋的门。他朝院子里看了几眼，除了四只狗在朝着院子大门的方向叫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狗子走到院子里，站在大门后，轻轻地拿掉了门栓，他握紧了门把手，“呼啦”一下子把门给打开了！ “谁？是谁？有本事出来！”狗子在路边大喊着，他等了一会儿，又朝四周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于是，他又退回院子里，重新把门给栓上了。 “咋了？外面有人吗？”秦妈问。 “没看到有人，但阿丢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叫的……没事儿了，睡吧！下半夜我会听着的。”狗子不想让大家感到恐慌，但他自己心里其实已经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事儿了，白天大双看到的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他们确实被人盯上了。 狗子一进屋，看见花儿搂着三个孩子一起坐在床上。“哎呦！是爸爸把你们吵醒了吧？对不住，对不住！来来来！爸爸陪你们一起睡！” “爸爸，外面有坏人吗？”苗苗害怕地问。 “没有没有！刚才啊，外面有只小野猫，它想要从外面翻进院子里，被阿丢它们发现了。它们已经把小猫赶走了，放心吧！就是只小猫，小猫而已。”狗子赶紧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小猫？那只小猫没有家吗？”苗苗又问。 “小野猫就是没有家，才在外面流浪的呀，有家谁还在外面瞎溜达啊？外面这么冷，这么黑，你说是不是？”狗子赶紧坐上床，也钻进被子里，笑嘻嘻地搂着苗苗，摸着她的小脸。 “那为什么不让它进来？进来了，它就有家了。”苗苗又说。 “那可不行！阿丢它们不喜欢猫，一定会打起来的！”大双听出来狗子是在骗苗苗，赶紧帮说了几句。 “是啊是啊，猫和狗怎么能住在一起呢？到时候，小猫天天都要被狗打，那它肯定觉得还不如在外面流浪呢！哈哈哈哈！”豆豆也跟着一起打哈哈。 半夜被吓醒的紧张过后，大家又一起坐在床上笑。 “好了好了，别笑了，再笑真的睡不着了，快睡吧！”花儿催促道。 豆豆和大双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她俩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事情没有狗子说的那样简单。 “大双，”豆豆小声说，“我现在相信你白天说的话了。” 大双转过身对着豆豆，“现在你知道我白天没骗你了吧？我觉得刚才八成还是那个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别说话啦，赶紧睡吧。”狗子听到了大双和豆豆在小声议论，赶紧制止了她们。 “哦，睡觉睡觉！”大双和豆豆裹紧了被子，不敢再说下去了。 花儿好不容易把苗苗又给哄睡了，大家也都再次进入了梦乡，但狗子却睡不着了，下半夜他一直睁着眼，仔细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他生怕有人会翻墙进了院子，然后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儿来。毕竟这个家里，除了他，只剩下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了，他必须时刻头脑清醒。 天刚蒙蒙亮，秦妈就起来做早饭了。狗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扯着头发，拖着步子走进了厨房。 “哟，这咋的？昨晚没睡好吧？”秦妈看狗子一脸疲惫，猜到他后半夜估计是没休息。 “嗯，后半夜几乎没咋睡，天亮了我心里才踏实点。”狗子说。 秦妈神神秘秘地凑到狗子身边，说：“我早上出去泼水的时候，发现院外的墙根边上，有脚印！” “啊？！昨晚上天黑，我倒是没看见，我现在去看看！”狗子赶紧跑出去，站在院门外仔细看了看，果然，墙根边的脚印一定是个男人的，那么大的脚！但脚印不深，估计也不是个胖子。狗子边看边想，一定得想办法让这个人再现身，不然家里这么多孩子，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办法。 狗子看完以后，赶紧用脚把那些脚印都给抹平了。他突然想到个办法，可能会帮他找到这个奇怪的人…… “豆豆，大双，你们今天就在这店门口玩儿，别跑远了。”狗子对几个孩子说。他一方面担心孩子们跑远了不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想着，那人如果再出现，离得近些，也好抓一些。 狗子默默盯了一上午，也没看到周围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大双，你过来。” 大双跑了过来，“爸，啥事儿？” “我问你，今天上午，你看见昨天那人了吗？”狗子问。 “今天上午倒是没有，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没看见。”大双说。 “你要是看见了，记得要不动声色，悄悄过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大喊大叫，免得把他吓跑了，听见吗？爸要一次给他抓住，好好审审他！” “嗯，我记住了！”大双严肃地点了点头。 “行，你去玩儿吧。”狗子觉得那人今天上午可能是不会再出现了，就给自己泡了杯茶，细细品着，休息一阵儿。 “终于喝上茶了呀？看你这一上午，心神不宁的……”花儿一边摆弄着盆景，一边说。 “你看出来了？我一直盯着呢，可惜没看着！不把他给抓了，这晚上都没法睡了。”狗子吐掉了嘴里的茶叶。“秦妈！今天中午吃啥？” “今天炖的排骨，炖了不老少呢！每次你俩都是就着孩子吃，也吃不了一点儿好的。今天我做得多，你俩敞开了吃！”秦妈笑呵呵地说。 “哎呀，秦妈，你对我可真好！跟我亲妈似的！”花儿几步跑过去，抱着秦妈的胳膊撒着娇说。 “嗨！可别这么说，我好啥？这排骨不是你们给钱买的吗？我就是做一下，也不费事儿！”秦妈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看！你们看！”狗子突然压着声音喊道，“斜对面那个人，穿黑衣服的那个，是不是他？正盯着孩子们看呢！” 花儿和秦妈被吓得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两人也往狗子说的方向看了看。 “好像是的！”秦妈也被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大双一转头，也看见了那人，她赶紧抬头看了看狗子，发现狗子已经看见那人了，就没敢吱声。只见狗子两手插在裤兜里，低声对花儿和秦妈说：“你们看好孩子，我去看看。” 狗子假装到门口看孩子们玩儿，然后揣着兜儿在周围走了几步，假装不经意地接近了那个黑衣人。不料，狗子越走越近时，那人好像发现了不对劲，转身就要走！狗子一看，这可不行，可不能让他再溜了！于是他大喊了一声：“站住！” 那人听了，吓得掉头就跑！狗子哪肯罢休，追在那人后面疯狂跑起来，他边跑边喊：“站住！你给我站住！拦住他！” 那人眼看跑不过狗子，就快要被追上了，他路过桥上时，竟犹豫了一下，“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河里！ 狗子两步追了上来，趴在桥上往下看，只见水面溅起的水花逐渐平息，最后竟连个泡儿也没有了！“妈的！又让他给跑了！竟然跳河！等老子再找到你，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掰断你的胳膊！拧断你的头！” 狗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店里，花儿和秦妈正着急地等在门口。“咋了？那人跑了吗？” “哼……又让他给跑了！这家伙眼看跑不过我了，竟然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跳进了河里！”狗子气呼呼地说。 “他跳河了？！”花儿惊讶地说。 “是啊！而且我都没看见他上岸，也不知道他游哪儿去了……我要是看见他上岸了，一定会追上他，哪儿能让他跑了呀？”狗子郁闷地说。 “啥？他没上岸？不会是水性不好，淹死了吧？”秦妈担心地说。 “应该不会，如果是水性不好，怎么着也得喝几口水，扑腾一下吧！他跳下去直接就没影儿了，连个泡儿都没有！我看他不是水性不好，反倒可能是水性太好！”狗子一口气喝完了那杯茶。 几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都去玩儿吧！爸爸刚才抓小偷，就是可惜没抓着。”花儿怕几个孩子还小，知道的话心里会害怕，于是撒了个谎。可这只能骗得了苗苗，豆豆和大双心里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我有个主意。”狗子对秦妈和花儿说。 “啥主意？说来听听。”花儿好奇地问。 “我一会儿去多买几个老鼠夹，晚上我把老鼠夹全部藏在院门口那墙根的杂草丛里，一般人不会贴着咱们家墙根走，如果他要走在那儿，一定是想干啥坏事。今晚我就守在堂屋，等到晚上他被夹了，想跑也跑不了多远！今晚我把阿丢它们也放出来，我就不信了，我一个人加上它们四条狗，还能抓不住他？”狗子双手叉着腰，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秦妈和花儿点点头，都赞成狗子的想法。“咱们能帮啥忙吗？”秦妈问，“要不我烧壶开水等着他，他要是再来，我就烫死他！” “哈哈，秦妈，那你也得能追得上他，才能烫得着他呀！”花儿觉得秦妈的想法十分可爱。 “哈哈哈，我这不是逗逗你们吗？你们都这么紧张，弄得我也怪紧张的……不说了不说了！排骨要起锅了，准备吃饭吧！”紧张的气氛确实被秦妈给打破了，她笑呵呵地准备饭菜去了。 天黑之后，狗子看大家都上了床，外面路上也没什么人了，他走到外面，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然后拿出了他准备的十来个老鼠夹子，贴着墙根，在杂草丛里藏了一整排！“哼，我就不信，还抓不住你了！只不过，你老是瞎跑，本大爷就只好让你受点儿罪了。”狗子心里特别痛快，他像一个猎人一样，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钩，这心里激动得，哪儿还能睡得着觉呀！ 狗子心满意足地锁上门，坐在堂屋里，他吃着点心、喝着茶，等着猎物上钩。他嘱咐花儿看好几个孩子，秦妈也在床边放了把铁锹，打算随时配合狗子。 外面黑得差不多了，狗子吃饱喝足，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把灯给灭了。“熄灯咯，要不人家看咱们没睡，还不敢上门了，那我的那些老鼠夹子可就浪费啦！”狗子自言自语道。 狗子在黑暗中安静地等着，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站起身来，透过窗户朝外面看看。不得不说，这等待的过程是十分漫长的，狗子无聊地抠抠手指甲，然后又抠抠脚，完了又抠抠鼻子。 “呸！真臭啊！”狗子一下闻到了自己的脚臭味，自己都差点作呕了。他站起身，又朝院子里看了看。天冷了，那棵桂花树已经秃得差不多了。不过，狗子相信，等到来年八月，它一定会长得更美，开得更香，因为他的阿丢在树下看着呢。 刚想到这儿，小阿丢突然从狗窝里爬了出来！它歪着头，竖起了耳朵，好像很警醒地在听什么声音，狗子一下也紧张了起来。 “啊！”一阵惨叫声传来，院子里立马炸了锅了！几只狗朝着院外的同一个方向疯狂乱叫！ “哈哈！终于来了！”狗子兴奋极了，抄起秦妈床边的铁锹就跑了出去，秦妈也被吓得坐了起来，赶紧套上衣服准备出去帮忙，她看铁锹被狗子拿走，情急之下，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跟了出来！ 狗子打开院儿门，几只狗也一起冲了出来。不出所料，那黑衣人正瘫倒在墙根边，痛苦地惨叫着。很不幸，他的两只脚都被老鼠夹给夹住了，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裤脚。 “怎么？这回不跑了？”狗子把铁锹狠狠往地上一插，歪嘴笑着问。 第100章 心乱如麻 狗子往前逼近了几步，紧盯着那人问：“你到底想干啥？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那黑衣人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他浑身颤抖，除了痛苦的呻吟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妈拿着菜刀赶了出来，看这人已经这副模样，于是把菜刀放了下来。“他这两条腿被夹着，估计疼得厉害，要不咱们先把他救出来再说？” “哼……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我暂且放了你。”狗子走上前，蹲下身子，使劲儿地掰开了老鼠夹子。那人疼得哇哇乱叫，裤脚上的血已经渗到了地上。 “忍着点儿，把嘴闭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人了呢！哼！你也不值得同情，活该！”狗子一边说，一边把他拖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说吧，老老实实地说，你到底是谁，三番五次地来偷窥，到底是要干嘛？” “我、我……我就想看看孩子。”那人疼得满头冒汗，龇牙咧嘴地忍着痛，半天才冒出了一句话来。 “看孩子？看哪个孩子？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外面大街上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偏偏要看我家的孩子，赶紧说！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磨磨唧唧的！” 那人缓缓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秦妈一看，这人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面相，看着也确实软弱老实，于是上前扯了扯狗子的衣服，小声说：“这人我看也不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好好问，我怕他胆子小，被吓住了，啥也说不出来。” 那人听到了秦妈的话，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你！你哭啥？你这人可真奇怪，我还没问出来啥来呢，你倒先哭上了！”狗子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说，我替你说，是不是太穷了，没钱，就想拐孩子去卖。” 那人赶紧摇摇头，眼泪都被甩了出来。 “那是为啥？你再不说，我就报官给你抓起来坐牢了！快点说，老子可没那么多耐性！”狗子在那人肩膀上推了一把，“别耽误老子睡觉，因为你，老子几天都没睡好。” “我……我就是想孩子，想来看看，绝对没别的！我不做坏事，不拐孩子，就只是看看，看看我就满足了。”那人听狗子说要报官，紧张地解释了一番。 “想孩子？想看孩子？那你看你自己孩子去啊！我家这几个孩子跟你有啥关系？你老盯着她们干啥？”狗子刚喊出这句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转头看了看秦妈，秦妈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看来，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家里总共三个孩子，一个是狗子亲生的，一个是燕子生的，只剩下一个豆豆，是几年前他们捡来的。难不成，这人嘴里说的孩子是豆豆？狗子捡到豆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他为什么早不来找呢？狗子心里感觉很复杂，并不希望豆豆跟这人有什么关系。 “你们家几个孩子里，有一个，那一个孩子是……是……”那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来。 “快点说！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来，老子真想一脚踹死你！”听到这儿，狗子已经感觉他的猜测可能是真的了。 “就是那个年龄不大不小的女娃，她……她……她是我家里的！”那人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放什么狗屁！天杀的拐子，你咋不说那三个孩子都是你家的！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拐子，我见多了！满嘴胡言！”狗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真的！她真是我家的！那个不高不矮的女娃就是我家的！”那人看狗子不信，突然急了。 “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是就是啊？”秦妈走上前，怀疑地对那人说，“要你这么说，天下的孩子都是你家的，真是莫名其妙！”秦妈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半信半疑，毕竟豆豆确实是捡来的。 “她肚脐眼儿旁边有两颗痣！如果不是我家的，我怎么会知道？”那人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后悔呀！我后悔我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我不是人，不是人……” 狗子和秦妈面面相觑，心想看来这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豆豆的肚脐眼儿旁边，确实有两颗痣！如果豆豆跟他没关系，他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事儿的呢？ “你跟我进来。”狗子扶着那人，挪到院子里，三人又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我不能请你进去，毕竟我还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路。我就想问问你，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果她真是你家的？你为什么要丢了她？” “怎么证明？怎么证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当初她还小，才那么点儿大，也不怎么记事，就算是我现在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也认不出我来……实在不行，咱们就滴血认亲！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那人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 “狗子，我先进去拿些止血的膏药和纱布，简单给他包扎一下吧。”秦妈说。 “好，秦妈你去吧。”狗子现在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狠了，但他起初也不知道这人竟可能是豆豆的亲人，他一直以为肯定是个拐子，所以就怕自己下手不狠。 “那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当年要把她丢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么点儿大的孩子，你扔了她，她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吗？”狗子又问。 “怪我！都怪我！是我糊涂，我太糊涂了！”那人用满是尘土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原先的女人，也就是这孩子的妈，不幸得病死了，我就一直自己带着她，但我不太会照顾她，就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所以我家里人都劝我，让我再找一个，这样孩子和我都有人照顾。” “那你就找呀！你把她丢了干什么？她又不碍着你什么事！”狗子气愤地说。 “新找的那个女人，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把女儿托付出去，不准带在身边。我一直找借口拖着，说这事儿还在办，还没找到适合托付的人。结果这几年，我跟她又生了个小子，自从这孩子出生以后，那女人就更看不得我闺女了，总是催我把她送走。我想着，孩子都生了，她还能拿我怎样，我就一直还把她带在身边继续拖着，没想到，没想到……” “后来又咋了？”狗子又问。 “我后来发现，每次我不在家，她就想办法为难我闺女、欺负我闺女，甚至想把她偷偷送人或者弄死！因为这事，我跟她大吵了一架，但她拿儿子威胁我！她知道我这个人是在意儿子的，家里人也跟我说，要不就把闺女送走吧，好歹还能留个儿子。我……我实在没办法，一时糊涂就……唉…… ”那人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你他妈就不是人！闺女就不是你孩子了吗？她也是你的骨血呀！那按你这么说，你现在不正过着想要的日子吗，怎么又要来找她？” “那女人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她嫌我穷，说人家比我有钱，比我大方，还愿意她带着儿子一起过去。趁我不注意，她就带着儿子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人鼻涕都流到了下巴上，已经全然不顾自己有多难看了。 “呵！真丢人！女人带着儿子跑了，就想着回来找闺女了？你可真有意思！怎么你认为孩子是想扔就扔、想捡就捡的吗？就算是你亲生的，你也没这个资格！从你丢她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她的父亲，她也不是你的闺女！你们两个在这世上就是陌生人，信不信你闺女要是知道这事，她看到你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伤心、难过、生气、愤怒，总之，她不会认你的！更何况你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狗子其实知道，可能有一天，豆豆的家人会来找她，但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这么一天。 “你骂吧，我知道我不是人……”那人缓过来一些，情绪也稳定多了，他看着狗子说：“兄弟，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这孩子要是没命了，我可真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别！别别！你别跟我称兄道弟的，你不配，我也看不上！”狗子赶紧跟他划清了界限。 秦妈捧着个竹篮子出来了，“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你还是得自己去找个医生看看，你这伤口可不浅。” 秦妈小心地帮那人包扎着，狗子趁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长相。刚在院子外面黑灯瞎火的，确实没看清，现在院子里有堂屋的光照了出来，狗子发现，豆豆跟这人长得还真是挺像的，特别是眼睛和鼻子！如果是拐子，应该也没有长得这么像的拐子。 “哎！我问问你，你这次来，就只是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打算？”狗子这么问，实际上是害怕他把豆豆带走。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狗子已经把豆豆当成自己亲闺女看了。 “我……我原本想问问她的意见，但现在看来，她应该不会愿意跟我走的。我看到她每天高高兴兴、没有烦恼的样子，我觉得很惭愧，我没脸当她的父亲……”那人垂头丧气地说。 “话你说的都没错，你当初既然决定把她丢了，她现在好不容易过得好一些，你又来找她，你这不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吗！”狗子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 “所以，我不敢见她，也不想打扰她，只想远远地看看她。自从那娘儿俩跑了以后，我才知道，当初我把她丢了是有多狠心……”那人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咬着牙说。 “你现在说这话？你早干嘛去了！这孩子这么多年漂泊在外，要是遇到坏人的话，现在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些你都想过没有？”狗子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嘘！狗子，你小点儿声！小心让里面听见！”秦妈提醒道，她怕豆豆在里面也听见。 狗子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绕来绕去说了半天，我就问你一句，你这次来，打不打算带她走？” 那人听了狗子这话，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现在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我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本事，但养活她应该也不是问题。我原本想带她走，这样我倒不至于是孤苦伶仃一人，可我最近看着她，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幸福，有人疼、有人爱、有人陪，所以我又开始想，她现在真的需要我吗？我又能带给她什么？是快乐？是幸福？是富足的生活？还是所谓的亲情呢？哈哈哈哈哈……可悲啊，可笑啊！兄弟，你说得对，从我把她丢下的那一刻起，不是我不需要她，而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这个人，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或者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他说着，在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些钱，“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一分不留，全部给你。我知道，这并不能补偿什么，也远远不够她这些年的花费，但这……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狗子用力一推，“你别给我来这套！拿回去！我收留她，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为了自己的良心！她现在有爸爸，那就是我！可你现在已经没了女儿！我劝你，拿好你的东西，赶紧走人！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再打扰我的家人，否则，下次可就不是老鼠夹这么简单了！” 秦妈给他包扎完之后，狗子就赶紧将他推出了门，“你记住，别再让我看见你！” “你……这就让他走了？要不要跟花儿商量商量？要不要跟豆豆说说？毕竟，他可能真的是豆豆的亲生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啊！”秦妈看狗子一时冲动，善意地提醒道。 狗子站在门边，咬着牙关不说话，他知道秦妈说的是对的，自己把人家赶出去，完全是因为自己舍不得豆豆，怕她被带走，并不完全因为那人不靠谱。他冷静地想了想，又打开了门。 “回来！”狗子喊道。 第101章 愧不能忘 狗子一声喊，那人高兴地回过头看着他，他拖着受伤的双脚还没走远。“哎！什么事儿，您说！”他感激地看着狗子。 “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我们商量商量……明天晚上你来了再细说。” “好好！我一定准时来！”那人忍着伤痛，高兴地回答道。 “去吧，赶紧去找大夫看看你那脚，小心溃烂化脓。”狗子还是有些不忍心，小声嘱咐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狗子一人坐在院子里，心里矛盾万分。他希望豆豆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但又不希望她被带走。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想没什么毛病，毕竟这些年，养她宠她的，都是他们家的人。 “狗子。”花儿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在他的身边。 “你都听见了？”狗子问。 “嗯，秦妈也跟我说了。”花儿握着狗子的手，抿着嘴笑了笑。“心里不好受了吧？这一天总会来的，你我不是都清楚吗？” “唉……让豆豆自己选吧，她有权利知道，更有权利选择。我拦在中间，也是不道德的。”狗子估计豆豆不会愿意跟他走，但还是有些担心。 “你先别急，我估计豆豆不会跟他走的，你信吗？”花儿笑着说。 “那就最好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咱们告诉豆豆，然后她自己愿意留下来。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自私？”狗子看着花儿问。 “我不这么认为。你又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跟豆豆感情深了而已。感情深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对她好吗？豆豆是个好孩子，聪明着呢，她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放心交给她自己吧。”花儿握紧了狗子的手。 “只能这样了……豆豆知道了吗？刚才外面这么大动静，她听见没有？”狗子问。 “她倒是什么也没问，但我估计她是知道了，心里可能正在难受呢。还好，有大双陪着她。”花儿说，“要不，咱们进去直接跟她说了吧，不然她这一夜也睡不着。” “行，咱们一起进去，叫上秦妈，咱们一家人商量商量。”狗子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冰冷的寒风直接经过喉咙凉到了他心里。 大家一起聚在屋里，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就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我已经都知道了。”豆豆主动打破了沉默。 “那……你怎么想？”狗子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什么想法，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豆豆说。 大双拉着她的胳膊，紧张兮兮地说：“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谁陪我？” “我不走，也不可能走，除非爸妈赶我走。”豆豆说完，抬眼看了看狗子和花儿的脸色，委屈的表情就好像生怕自己被赶走一样。 “瞎说啥呢？怎么可能赶你走？疼你还来不及呢！我们就怕你自己想走，那爸妈也不好拦着你，毕竟，那可能真的是你的亲人。”狗子说。 “不！那绝对不是我爸爸，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扔掉，就像扔垃圾一样地扔掉。”豆豆气愤地说，“我就是去要饭，去流浪，我都不会跟他回去！决不！” “可那也是你唯一的家人了，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吗？你现在还小，不懂事，等你长大了再想找他，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秦妈看着豆豆说。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他走！”豆豆斩钉截铁地说。 “那要不这样，你们见一面，好歹也算给他一个交代。你要是不愿意走，就继续留在这儿。但跟他也不要断了联系，这样可好？”花儿提议道。 “这样好，这样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狗子也同意花儿的想法。 豆豆却一脸不情愿，她不想见这个人，这个把她当垃圾一样扔掉的人，这个明明流着相同的血，却一点儿也容不下她的人。 “见见吧，豆豆。见一见，你又少不了一斤肉，少不了一根汗毛，你说是不是？你要是不愿意见他，说不定，他就要偷偷躲在哪个角落看着你，这不是更难受吗？”花儿劝说道。 豆豆想了想，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我只见一会儿，看一眼就走。而且你们都要在，我不想单独见他。还有，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赶我走，如果你们同意，我就见。”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你说的这些，就算你不讲，我们也准备这么做，我们还怕你想跟他回去呢！”狗子高兴地说，“只要你自己不愿意走，那我就好办了。” 一番交谈过后，大家也算是达成了共识，终于可以踏实睡下了，狗子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第二天晚上，豆豆爸爸如约而至，他轻轻地敲了敲院子的门。 秦妈赶紧跑过去开了门，她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哎呦！这还刻意打扮了一下呀！进来，快进来！” 豆豆爸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抹了油，梳得很整齐，显得斯斯文文的，就是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看来受的伤还不轻。 狗子站在堂屋门口迎接着，“进来吧，屋里坐。”狗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喝茶。” 豆豆爸爸见狗子惜字如金，便主动问道：“你们昨晚说得怎么样？她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狗子看他心急得很，去敲了敲里屋的门，让豆豆她们都出来坐。 花儿和秦妈先走了出来，豆豆一直躲在她俩身后不肯露脸。花儿轻轻拉了拉豆豆，说：“来，没事儿，你坐在爸爸旁边。” 豆豆爸爸看豆豆紧紧挨在狗子身旁，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而且还喊狗子“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的表情也尴尬了起来。“哎呀，一看你爸爸就对你很好，你很喜欢他。”他对豆豆说。 豆豆看了他一眼，把头扭了过去，躲到狗子怀里紧紧抱着。狗子轻轻拍着豆豆，让她放松一些，心里既得意，又心疼。 “她现在叫‘豆豆’。”狗子对豆豆爸爸说。豆豆也偷偷看了一眼她爸爸。 “来，把头抬起来，大大方方的，别害怕，爸爸在这儿呢。”狗子对豆豆说。 “爸爸在这儿……”豆豆爸爸听到狗子说这句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他仍然努力地扬起嘴角，看着豆豆说：“你……你还认识我吗？” 豆豆睁着大眼睛，撇着嘴摇了摇头。 “哦，也难怪，那时候你还小，一晃也过了这么多年了……”豆豆爸爸攥着手，心里又紧张，又难过。“那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豆豆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 “哦，那就好，那就好……”豆豆爸爸看她终于肯说话了，激动地眼眶都湿润了。 狗子、花儿和秦妈看着豆豆爸爸这副模样儿，也不忍心再怪他什么，毕竟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知道我是谁吗？”豆豆爸爸又问。 “我不认识你，你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人。”豆豆肯定地回答道。 谈话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大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豆豆突然站起来说：“我现在可以回屋里了吗？” “别急别急，让我再好好看看你！”豆豆爸爸一下子也着急了，眼看着自己的亲闺女对自己如此冷漠、毫无感情，甚至有些反感和抗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着豆豆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都是爸爸的错，请你原谅我……” 豆豆直直地盯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生气地说：“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但是你已经选过了。我爸爸妈妈跟我说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既然已经选了，作为一个大人，你就应该承担一切后果。” “你说的对，说的对，是爸爸不对，爸爸对不起你……”豆豆爸爸赶紧附和着。 “你别这样说，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这儿。”豆豆指了指狗子，“我这辈子就一个爸爸，他就是我爸爸。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别的事儿，我就要进去看书了。”豆豆抬着头说。 “好，好……读书好，爱读书是好事……”豆豆爸爸的话还没说完，豆豆一转身就跑进去了，剩下一屋子大人坐在堂屋里沉默。 豆豆爸爸尴尬地说：“那就这样吧，这样子她也不可能愿意跟我走，就依她吧。但总让你们养着她，我也很愧疚。这样，我以后挣的钱，每月给你们寄，就当作是我给她的钱。” “别别别！你千万别给这个钱！”狗子赶紧站起来说，“我养了她这么些年，不是为了今天让你还我钱的。豆豆是个好孩子，是个值得被爱的孩子，可是她很不幸，她有了你这么个爸爸……我既然决定照顾她、养育她，就不图什么。我只要求一点，你让她继续跟着我们，你要是想来看她，打个招呼就可以，但我希望你不要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带她走。” “哎呀，兄弟！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呢？不会的，不会的！我现在千怕万怕，就是怕她恨我这个爸爸。她不认我没关系，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只希望她好，她只要好好的，她高兴我就高兴。”豆豆爸爸心里也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瓜是他自己扔下来了的。 “行，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这么多人证在，希望你不要食言。再说，你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证明她就是你女儿，单凭长得像，我也不可能让她跟你走。”狗子强调道。 “不重要了，这都不重要了，既然她已经不愿意跟我走，想要留在这儿，证明她是不是我亲闺女，还有什么意义呢？哪怕她让我做个叔叔，只要能跟我好好说说话，对我笑一笑，我也就满足了。这都是我咎由自取……”豆豆爸爸确实也没什么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你也别这么说，豆豆她是个好孩子，懂事，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看你今天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也知道你是有心想让她喜欢你一些，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毕竟你给她造成这么大伤害，她还是个孩子呢。”他回头看了看屋里，又对豆豆爸爸说：“你叫我兄弟，我虽然不想搭理你，但念在你可能是豆豆生父的情分上，我可以不再对你恶语相向。以后你想来看她，就提前言语一声，但也不要太频繁了，你知道这孩子现在对你……” “我知道，我真的谢谢你，狗子兄弟，真的谢谢你！我这辈子剩下的日子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赎罪，赎丢弃闺女的罪。我以后都做好事，给豆豆积福报，让她以后能过得顺遂一些。”豆豆爸爸说到这儿，突然往外走了一步，他提起他的袍子，直接跪了下来，给狗子磕了三个响头。 “你……你这是干啥？”狗子看他这番举动，赶紧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我说了，我做这事不是为了你，你也不用对我多感激。” “大兄弟，你这是干啥？”秦妈和花儿也赶紧过来搀扶着他起了身，“你要真觉得自己有罪，你就好好赎罪！磕头有什么用？”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我百般忏悔都无济于事，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你们的感激之情。你们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也不会总是来骚扰豆豆。但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必定竭尽全力！”豆豆爸爸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字条，上面写了他现在的住处和名字。 “哟……这是你自己写的吗？”狗子问。 豆豆爸爸点了点头。 “一码归一码，你这字写得还挺好。”狗子说。 “我也没什么本事，平日就爱读读书，写写字，也是没用得很，没什么用武之地……”豆豆爸爸惭愧地说。 狗子看着他，突然心生可怜，认真地对他说：“你是否知道，你抛弃的这个闺女和你一样，从小爱读书、爱写字，颇有天分，学堂里的师傅都夸她有灵气。唉……可惜你……”狗子摇了摇头。 豆豆爸爸听了这话，高兴里夹杂着悔恨，他不再说话，而是高举双手，诚恳地给狗子一家人作揖鞠躬，最后红着眼睛跟大家道了别。 豆豆爸爸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私自愧……不能忘……不能忘啊……” 第102章 宾至如归 狗子看着豆豆爸爸落寞的背影，不禁唏嘘，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因为一时糊涂犯了错，却永远无法弥补，最终只能抱憾终身的。 “行，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我去院子里坐会儿就进来。花儿，你再去哄哄豆豆，我看他不大高兴的样子。秦妈，你也辛苦了，一把年纪陪我们熬到现在，赶紧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呢。”狗子把大家安排好之后，便自己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坐到狗窝旁边。 “阿丢，你也赶紧睡吧，人都已经走了。”狗子摸了摸阿丢的头。阿丢这些天总防着陌生人进来，警醒得很，一直也没睡好。 确定了豆豆不走，狗子心里也就踏实了，但他也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他自己的父母也会找上门来？他想到这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呵！真可笑，我这是在想什么呢？难道我还盼望有人来找我吗？”狗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样想简直是白日做梦。他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虽然我现在也不需要什么亲生父母了，但我也还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还有你们为什么把我扔了呢？我总不能活了一辈子，只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吧？” 狗子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乱画。他想了想，又觉得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也许还会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让自己思绪混乱，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糊涂一点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狗子想着想着，索性把小树枝往地上一扔，“嗨！简直是胡思乱想，睡觉！只要豆豆不走，今天就是圆满的，晚上就能睡个好觉。”他告诉自己说。 狗子回到房间，发现豆豆竟然还在看书，还没睡。“你怎么还没睡呀？这么晚了，你看他们都睡着了，快去睡吧。不都说了吗，你不走，踏实睡吧，别想那么多。” “我劝了，她说现在还不想睡。算了，反正明天不用去学堂，起得晚点儿就晚点儿吧！”花儿给了狗子一个眼神，示意他要给豆豆一些时间缓一缓。 狗子坐到豆豆身边，耐心对她说：“豆豆，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最起码，你有选择的权利啊。你看，爸爸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父母在哪里，你说是不是？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年纪还不大，就已经弄明白弄清楚了，这不是很好吗？” 豆豆抬头看着狗子，“可是爸爸，我宁愿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会让我心烦意乱而已。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他们有什么苦衷，这样我兴许还能原谅他们。但就算那样，我也不会跟他们走，只会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叫他们一声父母。但他是故意丢下我的，为了成全他所谓的新家……那我为什么要原谅他呢？” 狗子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豆豆的头，说：“可是，以爸爸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来说，原谅别人不是为了委屈自己，而是为了放过自己。你恨他，你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如果你能对这件事释怀，那么实际上你自己也会开心很多。你仔细想想，爸爸说得对不对？” 豆豆皱着眉头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可我现在实在是不想看见他，我一看到他就心烦，就觉得心里难过……” “别急，好闺女，这需要时间，这种事儿就算放在一个大人身上，哪怕是放在我身上，我也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书合上，好好去睡一觉。就算天大的事，一觉醒来，你也会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信你试试？” “嗯……”豆豆听完狗子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乖乖地自己合上了书。“爸，妈，那我去睡了。” “真乖，去吧！”狗子拍了拍豆豆的肩膀，心里也着实佩服她的淡定和气度。豆豆绝不是个普通小女孩儿，遇到事情她不仅不会哭哭啼啼、惊慌失措，反而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和韧性，狗子心里暗想，她以后不管做啥，都不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有人在家吗？”院子里好像有人在喊。 “谁呀？”秦妈赶紧用围裙把手擦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你是？你找谁啊？”秦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个人和她差不多岁数，她从来没见过。 “哎呦！你就是秦妈吧？”她笑嘻嘻地问。 “啥？你还知道我啊？”秦妈很惊讶，心里更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秦妈啦！久仰大名了！”她自信地说。 “哎呀！婶儿！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进来！”狗子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也很熟悉，难道是？他跑出来一看，立马高兴了起来，果然是张婶儿！ “这位是？”秦妈一脸疑惑地看着狗子问。 “哎呀！这是张婶儿！就是我老跟你念叨的张婶儿！”狗子像个孩子一样，蹦着跳着说道。 “哦！你就是张婶儿？哎呀！我也是久仰大名，幸会幸会！”秦妈赶紧走上前握着张婶的手，“哎呀，好姐妹，你终于来了！一直盼着你来家坐坐，跟你唠一唠，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秦妈，你第一回见人家，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就跟人家成好姐妹了？”狗子笑着说。 “嗨！你说的桩桩件件事儿，我听了还不知道她张婶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只要她认我，我就是她的好姐妹！”秦妈兴奋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快坐，快坐！我给你沏杯好茶。”秦妈一路小跑，激动极了，就好像是和她的故友阔别重逢了一样。 “哎哟，您真是太客气了！真是，狗子，花儿，太叨扰你们了。”张婶儿不好意思的说，“来！狗子，把这个收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她指着自己提来的竹篮子说，“都是自己家的老母鸡下的土鸡蛋，一天下一个，我攒了一篮子给你送来，正好来看看你们。” “哎呀，是张婶儿！”花儿一声大喊，冲过来抱着她，晃来晃去不撒手。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勒死我了，我都要被你晃晕了。”张婶儿闭着眼睛高兴地说，“哎呀，真好啊！这到了你们家，就好像跟过年似的，热闹得很！” 秦妈把热茶恭恭敬敬地放到张婶儿面前。“那您就常来，这样我也有个伴儿。咱俩年纪相仿，应该能聊到一块儿去。” “哎，好！好！”张婶儿双手捧着茶，看着秦妈也很欢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看着喜庆，多好！哈哈哈哈！”两个老姐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张婶儿，你这次来，真没啥别的事儿？有事儿你就说！”狗子问。 “没事儿，没啥事儿，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这不好久没看到你们了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阿丢它还在呢……”张婶儿有些难过地说。 “奶奶，你不用难过，咱们现在又有一个小阿丢了，而且，老阿丢就埋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它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呢，就在这儿。”大双和豆豆抢着说。 “哟！这俩闺女好！又有一个新阿丢了？那挺好，那老阿丢死也瞑目了，有人替它守着你们，它也就放心了。”张婶儿说，“对了，还有一个呢？苗苗，过来，奶奶抱抱，你还记得我吗？” 苗苗笑嘻嘻地走过去抱着张婶儿喊：“奶奶好！”她甜甜的声音让张婶儿的心都化了。 “哎呦！呦呦呦！这真受不了，就你们家这三个闺女，你们天天都跟活在蜜罐里一样，多好啊！可羡慕死我了！”张婶儿乐呵呵的，脸蛋也笑得红扑扑的。“你俩最近生意做得咋样？都还好吧？”张婶儿问。 “就那样吧！反正，是饿不死，但是也发不了什么财！哈哈哈哈……”狗子说。 “小富即安，小富即安！这样好，发大财也伤神着呢！”张婶儿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那小卖铺，开了一辈子，我就觉得挺好，今天我不想开，我关了门儿就来看你们了，这多自由啊！” “婶儿，你年纪大了，小卖铺还在开吗？你又不是缺钱花，早点儿安享晚年吧，别那么辛苦了。没事儿来我们这儿聊聊天，讲讲笑话，多好啊！”花儿说。 “开个小卖铺，也不完全是为了钱，也得打发打发时间呀，不然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干点什么，你说是不是？”张婶儿说。 “没事儿，你要不把小卖铺搬到街上来开吧，这样咱们都离得近，平时也可以多来往。对了，我旁边那家铺子准备转租呢，你要不搬过来？咱们天天在一块儿该多好。”狗子说。 “唉，不行不行，我在那儿待习惯了，而且这街上的铺面得多少钱呀！我那小本生意，可折腾不起！”张婶儿的头使劲儿地摇着。 “我帮你租！花不了几个钱，你愿意来就行。”狗子又说。 “哟！那哪儿行？那可不是一点钱！有钱你自己留着，一大家子人呢！在我个老太婆身上就别浪费了。”张婶儿坚决不同意，她总觉得和狗子非亲非故的，哪能占人家这么大的便宜。 “婶儿，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那我可真要伤心了！当年要不是你管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成啥样儿了。”狗子一脸委屈地说，更别说这一大家子的人了。 “是啊，婶儿，你就听他的吧！”花儿也帮狗子劝道。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直在那桥边上待习惯了，店里的主顾，也都是些老熟人，而且我就住在店里，后院儿还养了些鸡呀、鸭呀什么的，我要是在这边，可咋弄？好啦好啦！我经常来坐坐就是了！”张婶儿笑着说。 “好姐妹，今天你可不能走了，留在这儿吃饭，我去烧几个拿手好菜，你来尝一尝！我可是盼你盼了好久了！这次抓住你，就不能轻易放你走了！”秦妈高兴地说。 “对，对对！留下来吃饭，今天我们好好聊聊，下午我们还可以搓麻将，正好四个人！咋样？”一说起打麻将，狗子也来了精神。 “好！都听你们的！哎呦，这整得跟过年似的，真高兴呀！高兴得我都舍不得走了！”张婶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个月牙儿一样。 狗子心里很高兴，本来因为豆豆爸爸的事儿，总还觉得心情不太舒畅，这张婶儿突然到访，一下子就让他豁然开朗，心情好了起来。不得不说，张婶儿的身上，是带着些福气的。 “来来来！好姐妹，我帮帮你，正好咱俩聊聊。”张婶儿跟着秦妈，想一起去厨房帮忙。 “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呢？你去歇着，跟他们好好聊聊，我一个人就行！”秦妈推辞道。 “就让我帮帮忙吧！我也闲不住，正好我也跟你学学，我可是听狗子说，你那手艺了得！我不得趁今天拜个师啊！”张婶儿露出了一副滑稽的表情。 “你就让她去吧！看把她急的！正好我跟花儿给你们打打下手，今天，咱们就一起做一桌子好菜！”狗子站在凳子上挥着手臂说。 “对了，这眼看要过年了，婶儿，你家里有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过来跟咱们一起过吧！人多也热闹！”花儿说。 “这……这合适吗？”张婶儿有些不好意思，但显然她很想来。 “这有啥不合适的，你一定得来！不然咱们家搓麻将总是三缺一，缺你一个可不行啊！必须来！”狗子用命令的语气说。 “哈哈哈，好，那我来，我一定来！那咱们就说好啦！”张婶儿感觉自己好像好久都没这么开怀过了，果然，人还是不能一个人待太久，不然好像灵魂都被抽走了似的，还是得多和大家走动走动。 大人们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逗着狗，大家好像提前过了个年，再冷的天，再难的事，都变得充满希望和能量了。 第103章 茕茕孑立 “哇！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鸡、鸭、鱼、肉，通通都有！”大双一上桌，口水就不住地往下咽。 “还有我最爱吃的炸圆子！”豆豆也拍着手，高兴极了。 “来来来，孩子们先吃！玩儿累了吧？饿了就先吃，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张婶儿一边说，一边给三个孩子先夹了些菜到碗里。 “哎呀，婶儿！你可别把她们仨给惯坏了！你还没吃呢，咋就让她们先吃上了？”花儿知道，张婶儿打心眼儿里疼爱这几个孩子。 “那有啥呀？谁家奶奶不让自己的孙儿先吃？你说是不是？除非你们把我当外人，当客人！”张婶儿放下筷子，开玩笑地说。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会把你当外人了呢？就是怕把孩子给惯坏了。”花儿赶紧解释，“你们仨赶紧吃，再不吃，张奶奶还要怪我呢！” “哈哈哈，你别说，这人岁数大了呀，就喜欢看孩子！看着就高兴！更何况你们家还有仨，多好呀！”张婶儿一脸羡慕，可那表情背后似乎也有一丝遗憾。 狗子一眼就看出了张婶儿藏着的情绪，赶紧说：“婶儿，她们仨是我闺女，不就是你孙女吗？你也是正儿八经的奶奶，你可得负起责任来呀！该说说，该骂骂！可别舍不得。” “哎呦，那哪儿行呀？小姑娘家家的，得富养！我疼她们还来不及呢！可惜，张奶奶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啊，我开了一家小卖铺，你们以后想吃啥，直接到我那儿去，随便挑，随便拿！”张婶儿听了狗子的话，也有些高兴。年龄大了，不讲究吃穿，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张婶儿家里也没什么人，每天和她打交道的，也就是去小卖铺买东西的客人，遇上不着急的客人，就还能聊上一会儿。 “真的吗？！”大双激动地瞪大了眼睛，“那什么时候能去？” “啧！”花儿看了大双一眼，“你这是干啥？也太不客气了，张奶奶跟咱们客气一下，你还真问啥时候去？”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是客气一下。双儿啊，别听她的！你们仨要是有空，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你们就跟我走，想吃啥，就拿啥回来！”张婶儿认真地说。 “哎哟婶儿，那你是不了解她们，你就不怕你那小卖铺被她们给搬空了？明天你的生意还咋做？哈哈哈哈……”狗子笑着说。 “搬空了？搬空了我才高兴呢！只要这几个宝贝喜欢，那我最高兴！”张婶儿看着几个可爱的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 “好了好了，菜上齐了。”秦妈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说啥呢？笑得这么快活，快给我讲讲！” “说啥？在说怎么把你这三个孙女儿给抢走！”张婶儿故意一脸坏相地说。 “你抢不走！”秦妈得意洋洋地说，“爹妈在哪儿，孩子就在哪儿！”她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简直就是直戳心窝子，于是赶紧打了个岔。“来来来！快尝尝我这西湖醋鱼，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儿。”她赶紧站起来给大家分鱼。 “哎呦，你这菜，摆在这儿都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我今天在厨房跟你这一会儿算是发现了，这烧饭啊，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还得要天赋！我还是踏实吃饭吧，我就是做了估计也没人愿意吃。”张婶儿笑呵呵地说。 “你这就谦虚了，什么事儿都是熟能生巧，我一辈子就干这个，这就是我的饭碗！我也是硬生生练出来的，你可不知道啊，我小时候做饭，我娘都不愿意吃，还说我以后肯定找不着婆家！实在是太难吃！哈哈哈！”秦妈自嘲道。 一家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吃完了一顿饭，一个菜也没剩下。秦妈和张婶儿这边桌子还没收拾完，狗子已经把麻将搬了出来。“快！花儿，和我一起把麻将摆上！” “婶儿，你看把他急得，嘴里的饭还没完全下肚呢，这边麻将都要摆上了。你以后可要常来呀，你看你一来，咱们大家多高兴。”花儿说。 “好好好，我只要没事儿就来，我还怕过来打扰你们过日子呢。”张婶儿说。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来帮我干干活，工钱我分你一半！咱老姐俩边说边干，多得劲儿啊！”秦妈也很喜欢张婶儿，和她很是投缘，巴不得天天跟她在一块儿，也算是有个伴儿了。 “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没事儿我就过来一趟，和你们一起干干活儿、说说话，再混口便饭吃！哈哈哈哈！”张婶儿又说，“就是这搓麻将，我不大擅长，咱可不能玩儿大的呀，不然我可能就输得不敢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您这话说的，不是在打我脸吗？”狗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叉着腰说，“这么说吧，您在我家，陪我打麻将，要是输了算我的，要是赢了算你的，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说我不成土匪强盗了吗？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来来来，赶紧摆上，这输的还不一定是我呢。”张婶儿一边说，一边挑着眉毛看了花儿一眼。 花儿立马明白了张婶儿的意思，赶紧拍了狗子一巴掌说：“不行不行！你这也太偏心了，我输了也算你的，我赢了还算我的，行不行？” “那能不行吗？那只能行啊！”狗子看了看秦妈，“为了公平，咱们就这样，你们仨输了，都算我的，反正到最后都是我一人输，行不行？只要你们能陪我玩儿就行，这下都踏实了吧？” “哈哈哈哈，这哪来的冤大头啊？那肯定行啊！摆上摆上！我们就不客气了！”花儿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赶紧上了桌。 不知不觉，天渐渐就黑了，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张婶儿看天色不早，又跟每个小孙女儿腻歪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婶儿，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今天吃多了，出去溜达溜达。”狗子赶紧跟上张婶儿。 “不用不用！你这一大家子人，你还是在家踏实点。我一个老婆子怕啥？”张婶儿推辞道。 狗子指了指旁边那一窝狗。“你也太小看这四个了，你以为它们是吃素的？有它们在，安全着呢！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张婶儿对花儿和秦妈说，“你们快回吧！外面怪冷的，别冻着了！”张婶儿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进去。 “老姐姐！你啥时候再来呀？我等着你啊！”秦妈伸着头喊道。 “我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快回吧，进去吧！”张婶儿满脸的笑里竟都是失落，她心里这会空落落的。平时一个人惯了，也不觉得有啥，可这热闹了一整天，突然要一个人回去了，还是有些难适应。 “走吧，狗子。”张婶儿对狗子说。 狗子一路上陪着张婶儿慢慢地走，月亮把小路照得清清楚楚，好像专门给他们点了灯似的。狗子转头偷偷看张婶儿，发现她真的是老了，在月光下，她鬓边的银发闪闪发光，背好像也驼了些，走起路来好像也有些颤颤巍巍的。印象中，那年她送阿丢给自己的时候，好像还很干练。 “狗子，想啥呢？”张婶儿突然问，“咋半天都不说话？刚才在家里就跟个话痨似的，说起来没完！吵得我头疼！现在咋不吱声儿了？” “哦，没啥事儿，就是外面有些冷，张嘴说话，怕吸了凉气。”狗子解释道。 “嗨……你这孩子，又不说实话！”张婶儿拍了狗子一巴掌，满眼心疼地看着他说，“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啥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非送我回去不可？” “没有！瞎说！你一点儿都不老，就像个大姑娘似的！”狗子自己都笑了。 张婶儿又拍了他一巴掌，“净胡说八道！有这么老的大姑娘吗？哈哈……狗子，你别担心我，我好着呢，特别是今天来看你，看你们这么好，我心里真高兴啊。” 狗子停住了脚步，站在那儿看着张婶儿说：“婶儿，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了，你现在年纪大了，别老是那么累。你那小卖铺虽然不大，但都是你一个人打理，而且也挣不了几个钱。你不如就搬过来，咱们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相互照看，多好啊！这样我也放心，你也高兴！” “唉……狗子，我毕竟是个外人，隔三差五地去做做客，已经很麻烦你们了。跟你们住在一起，那大家总是有些不习惯的。”张婶儿认真地说。 “怎么就是外人了？说起来，你是我第一个亲人，只不过我那时候年纪小，没有能力把你接过来一起住。可现在不一样了呀，我有这个能力了，我也不希望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辛苦。你已经到了享福的年纪了！”狗子说。 “咱们边走边说。”张婶儿抬手拍着狗子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混得不错，可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一屋子人等你养活呢。我年纪大了，但又不是没手没脚，我那小卖铺开得好好的，我去给你添什么麻烦呢？我呀，就希望你平安顺遂，不要太累！我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你们，看你好，我就高兴了，满足了！” “婶儿，你这么说，我还挺伤心的……我从没把你当过外人呐！再说了，我那一大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不是‘外人’，都是‘外人’！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子人了，加上你一个，还是一家子人！而且你今天去也看到了，大家都那么喜欢你，连秦妈都是，都舍不得你走呢！你看你回来了，你没那么高兴了，她们也没那么高兴了。你以为，我每天都像今天这样高兴吗？那还不是因为你来了……我说你就想开点儿，听我的，我都给你安排妥当，你就住过来吧！”狗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路上都在跟张婶儿说这件事。 “这样吧，你让我想想。”张婶儿拉着狗子的手说，“我想好以后再告诉你，行吗？你这孩子，这么孝顺，你父母要是知道你这么能干、这么好，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呵……他们？”狗子抬头看了看天，说，“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就无足轻重了。从他们把我扔下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缘分就尽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其实我也该谢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把我扔了，我哪儿能遇上你们？哪儿能变成现在的自己？那狗子就不是狗子啦！” 说着说着，俩人就到了。张婶儿慢慢掏出钥匙，拧了半天也没推开门。“哎呀……这门最近有点儿坏了，有些推不动。”张婶儿尴尬地笑着，使劲儿推了几次，还是没推开。 狗子看着张婶儿这样子，心里实在难受，结婚有孩子这些年，他确实和张婶儿有些疏远了。不知不觉，她真的老了，现在连开个门儿都这么费劲。就这样，她心里还经常念叨狗子，攒着鸡蛋特意给送过来。 “婶儿，你让让，我来。”狗子说。 张婶儿只好往后退了几步，狗子走上前，用力推了两三下，终于把那老旧的木门给推开了。他进去看了看，说：“这个门框有些变形了，所以卡住了，时间再久些，估计就得彻底坏了。” 张婶儿尴尬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一直没时间修呢嘛！明天我就找人修！” “别找人修了，明天你儿子来给你修！今天太晚了，看不清，我也没带什么工具，明天，我一早就来！”狗子看着张婶儿，乐呵呵地说。 张婶儿听到“儿子”这两个字，心里一下子暖暖的。“行！那就听你的！”张婶儿点了点头，也乐呵呵地笑了。“那你快回去吧，估计花儿还等着你，没睡呢。” “好，那你自己在家，当心着点儿，我明天一早就来啊。”狗子又往屋里打量了一番。 “走吧走吧，路上当心着点儿。”张婶儿摸了摸狗子的脸，“哟！这脸冻得冰凉，赶紧回去，回去用热水洗把脸，再泡个脚，暖暖身子！” “嗯！那我走了，我帮你把门带上，你也早点休息。”狗子看着张婶儿笑了笑，想让她放心。 那破木门“吱吱呀呀”地关上了，门两边，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没有了。张婶儿一个人坐在床边，神情落寞，就好像那扇门隔开了这世上所有的热闹和温暖。她想了想今天，不由得又笑了，自言自语道：“好啊，真好……” 狗子两手插着兜，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月光还是很亮，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狗子突然发现，小时候自己的影子摇摇晃晃的，现在却顶天立地，像座山一样。 狗子想清楚了，他不能让自己有后悔的一天，他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张婶儿，把她接到家里好好照顾，做她晚年的那座靠山。 第104章 言事若神 狗子到家以后，轻轻推开房门，怕吵醒了孩子们。花儿果然还没睡，正披着棉衣坐在床头翻着书。 “回来了？婶儿到家了？”花儿把书合上，放在床边，小声地问。 “嗯，花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狗子坐到花儿面前，一脸严肃地说。 “你是不是想把婶儿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花儿笑着问。 “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你咋知道的？”狗子惊讶地说。 “我还不懂你吗？今天白天你看婶儿多少回，那眼里可都是牵挂呀。你换着把戏哄她高兴，我不也在配合你吗？不过，她自己愿意吗？以她那性子，估计是怕打扰我们的。”花儿说。 “哎，谁说不是呢？我劝了她一路，说来说去，她还是怕麻烦我们，怕给我们添负担。但话说回来，就算是麻烦一些、负担重一点，我也不能不管她呀，小时候要不是她管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你说是不是？她养我小，我养她老，也是应该的。”狗子往手里哈着热气，不停地搓着手。 “我们倒是没问题的，大家伙儿都很欢迎张婶儿。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都在意。”花儿想了想又说，“不过，她要是愿意来，你也得提前考虑下该怎么住，现在家里这么多人，除了堂屋、厨房，就只有咱们这一间屋子。咱把她接过来之后，是让她跟秦妈一起住，还是跟秦妈分开住呢？” “是啊，咱这屋子不大，但院子倒是挺大的……不然，咱们在院子里隔一处，再起两间屋子？”狗子提议道。 “行啊，我看行！这样堂屋也腾出来了，以后孩子们在堂屋玩耍也宽敞一些，特别是现在天冷了，不能让她们总在院子里玩儿啊。”花儿也很赞成这个主意。 “那行，那我明天就去跟婶儿先说说，等屋子起好了，布置好了，就让她搬过来跟咱们一块儿住。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一路上，我真发现她老了不少，以前婶儿是个多利索、多能干的人啊，现在年纪大了，开个门儿都弄了半天，我看着实在是不忍心。”狗子摇了摇头，“我明天一早先去她那儿帮她把门修一下，然后再去店里，你们几个先过去，不用等我。” “好，那我们在店里等你，快去洗洗睡吧，看你冻得，赶紧上床捂一捂。”花儿握着狗子的手，帮他搓了搓。狗子看着花儿善良老实的样子，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才得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婶儿，这就修好了！你也住不了多久了，就先别折腾换门的事儿了，先凑合用一段时间。”狗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说。 “住不了多久，这话啥意思？”张婶儿吃了一惊。 “婶儿，是这样，我们家年前准备在院儿里起两间屋子，一间给你，一间给秦妈，你俩正好挨着住。”狗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婶儿打断了。 “瞎说什么！我又没答应去你家！不行不行！我就在这儿，好得很！”张婶儿好像有些生气了。 “婶儿，你先听我说完，又不让你白住。”狗子拉着张婶儿说，“明年我准备跟花儿再生一个，你看看我那一大家子人，那一大窝狗，光秦妈一个怎么应付得了，我和花儿还有跑腿和花店的生意要顾着呢！你去了就和秦妈一样，照顾我们生活起居，我一样给你工钱，和秦妈一样的工钱，这不就得了！你俩正好还有个伴儿，也不那么累，这多好啊，两全其美的事儿。”狗子高兴地说，“你可别坏了我好事儿啊，婶儿。” “唉……狗子，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劝我，你让我给你带孩子，我给你带不就得了！哪儿能要你的工钱！”张婶儿皱着眉头说。 “呀！这可是你说的！就算不要工钱，你也得给我带，那你这店可就开不得了，你得住到我那儿给我带，你总不能把我那刚出生还要喝奶的奶娃娃带到你这儿来吧？”狗子说。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这店，还有我养的那些鸡、鸭什么的，实在是不行！”张婶儿还是继续推辞着。 “这些我都给你解决！你想开店，就在咱们家门口或者店旁边开一个！那些鸡呀鸭呀，就放在我院子里，圈一块地出来养着不就得了！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你自己得愿意去。婶儿，你年纪大了，到了享福的时候了，别老这么固执，一个人待着有啥好的？你现在身子骨还好，以后万一有个小病小灾的，你准备怎么弄？你就当帮帮我，让我尽尽孝心，行不行？”狗子近乎央求地说。 狗子这一番话说得张婶儿有些动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和他们在一起，又热闹又高兴，大家还能相互帮衬着，要是能分开住，也不至于不习惯。狗子见张婶儿犹豫了，赶紧趁热打铁地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都听你儿子的！你再坚持几天，正好把这边的东西拾掇拾掇，需要的咱们带走，不需要的就都扔了！我们一起来风风光光地接你过去！” “可是……我……我怕去了又想回来，这不是折腾你们吗？”张婶儿为难地说。 “你先去！但凡有一点儿不舒服，我立刻送你回来！这总行了吧？你这房子不还在这儿吗，随时可以回来。”狗子说。 “那……那就听你的？”张婶儿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看着狗子。 “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就听我的！太好了！”狗子一下子也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你这孩子也太孝顺了，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张婶儿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占了狗子很大的便宜，就好像当初救他是图些什么一样。 “那行，您这两天先收拾着，我就先去店里了。”狗子看了看张婶儿，又抱了她一下，然后高兴地一溜烟儿跑了。 张婶儿站在那儿看着狗子的背影，乐得合不拢嘴，一直看到狗子消失在视野里，才又进了屋。 狗子回到店里和大家说了张婶儿已经同意搬过来的事儿，大家都很高兴，于是他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因为他想让张婶儿今年过年就能住进来，尽早结束她孤独而辛苦的日子。 狗子在店里跑进跑出，张罗着盖屋子的事儿。秦妈也很高兴，睡了这么久的堂屋，可算是沾了张婶儿的光，可以自己单独住一间了，而且还可以和自己的老姐妹住隔壁，想想就开心。这个家注定要更热闹了，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好像年味提前来了一样。 晚上睡前，花儿好奇地问狗子：“哎，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张婶儿的？她可是个很固执的老太太，不好劝的。” “哈哈，你真的想知道？”狗子一脸坏笑地说。 “干嘛这副表情？你到底跟她说啥了？”花儿这下更好奇了，“莫不是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真猜对了，跟你真有很大的关系呢！”狗子憋着笑说。 “啊？你拿我说事儿了？你到底说了啥啊？难不成是说我想让她来？我有这么大作用吗？”花儿急了，“快说！快说！”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不能掐我。”狗子躲得远远地说，“我说，明年我俩准备再生一个，没人带孩子！”狗子说完立马跑了出去。 花儿捡起他的枕头就丢了过去。“呸！真不要脸。”她坐在床上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笑得脸红红的。 狗子从窗户外面把头探出来，对着屋子里的花儿大声说：“咋了？你还不好意思了？这老夫老妻的，怕什么？害什么臊啊！” 花儿说不过他，气得往被子里一钻，蒙上头，眼不见为净。 过了好一会儿，狗子才敢进来，他悄悄地溜上床，扯了扯被子。“给我一点儿，冻死我了！”狗子哆哆嗦嗦地说。 “呸！冻死你得了！”花儿背对着狗子，没好气地说。 “啊，你还真想冻死我，冻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狗子一看，花儿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赶紧转变了态度。“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考虑不周！我哪儿知道你脸皮这么薄啊……我下次不说了，不说了啊！” “嘻嘻嘻，嘻嘻……”豆豆、大双和苗苗在床上偷笑着，她们看狗子这副谄媚样儿，花儿还不理他，也觉得很可笑。 “笑什么笑？一群小丫头！迟早也得把你们分出去单独睡！”狗子说完，小心地扯了扯被子，卑微地缩着身子睡了。 花儿见他可怜，便把胳膊下压着的被子松了松，但还是气得不想说话。 “哎呀，这媳妇儿还是心疼我，怕我冻着，嘿嘿……睡吧睡吧，赶紧睡吧，睡一觉就原谅我了。”狗子认为脸皮厚绝对是他的杀手锏，特别是对脸皮薄的花儿，简直是屡试不爽。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正坐在桌边吃早饭，狗子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花儿，想看看她还生不生气，结果发现她双眼无神，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也不吃饭。 “花儿，你咋不吃啊？不合胃口吗？”秦妈问。 “哦，不是，就是不咋饿，没什么胃口，可能是昨天晚上吃多了。以后晚上吃完饭，还真该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花儿回答道。 “你昨晚吃得也不多呀，你那饭量就跟猫食儿一样，随便吃两口就饱了。那就喝点儿粥吧，好消化，回头上午要是饿了，我再给你热几个包子垫一垫。”秦妈说。 “好，谢谢秦妈。那你们吃，我先进去躺会儿，困得慌……一会儿去店里，走的时候叫我。”花儿说完，便站起身，打着哈欠回屋躺下了。 秦妈一边吃，一边看着狗子。 “看我干啥？”狗子包着一嘴的馒头，无辜地问。 “咋了？昨晚上吵架了？”秦妈小声问，“她咋没精打采的？饭也不吃。” “反正……也不算吵架，就是又惹她不高兴了。”狗子小心翼翼地说。 “你咋惹她了？花儿平时可不是小气的人。”秦妈说。 狗子偷偷看了看里屋，又凑到秦妈耳边，悄悄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哈哈哈哈哈！”秦妈听完，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笨？” 狗子一脸委屈地说：“反正，我当时为了劝张婶儿，只能想到这样说，而且也成功了。就是没想到花儿生气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她实话了。”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估计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子薄，过一会儿就好了。”秦妈笑着说，“狗子，你可真能！”她又呵呵地笑个不停。 “哎呀，你可别再笑了！让她听着，又得问我，又得生气！”狗子紧张地说。 “好好，不笑不笑，我不笑，我憋着。”秦妈憋着笑，继续吃着早餐。狗子像做贼一样，时不时往里屋看看，仔细观察着花儿的情绪。 在店里忙活了一阵儿，花儿站起身准备去拿剪刀，谁料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差点儿没站稳。秦妈眼疾手快，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快快快！快坐下！这是咋的？咋还要晕了呢？”她突然想起花儿早上没吃饭，好像也没休息好，“哎呀！怪我怪我！我去把那几个包子热了给你吃！这一忙起来就忘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以后多少还是得吃点儿啊。” 狗子一看也慌了，赶紧帮忙扶着花儿。“秦妈你快去热包子，我陪着她。” 秦妈赶紧给花儿倒了杯热茶，让狗子喂她喝下。她又跑去炉子边扇着火，好让包子赶紧热出来。“都怪我！我给忘了……”秦妈很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花儿。狗子也很内疚。 “没事儿，秦妈，我没事儿！”花儿有些虚弱地说，“就是头有点晕，不是饿晕的，我早晨起来就有点儿晕。” 秦妈把热好的包子端了上来。“来，赶紧吃一个，小心烫手。” 谁料到，这包子一递过去，花儿的反应更大了，竟直接对着花盆吐了起来。“拿走，拿走！” 秦妈愣住了，赶紧把包子又端走，拿得远远的。她想了想，又走了回来，若有所指地看着狗子。 狗子不知道秦妈啥意思，只瞪大了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秦妈被他气得赶紧指了指花儿，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狗子一下子开窍了，惊讶地看着秦妈，又看了看花儿。他赶紧问：“花儿，你上次这样，是不是怀苗苗的时候？” 花儿一听，自己也懵了，脸色苍白地看着狗子。 “哎呀，你们这两个糊涂蛋！”秦妈赶紧走到花儿跟前，小声问：“你这个月来月信了吗？” 花儿转着眼睛想了想，“三……三个月没来了……” 秦妈“啪”地一声一拍大腿，“傻丫头！你咋不说呢？” “我……我一直都不太准，也没想着会……”花儿也愣住了，也顾不上吐了，和狗子俩人一起呆呆地看着对方。 “哈哈哈哈哈！”秦妈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两个傻子，还因为这事儿生气！殊不知，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啦！” 第105章 爱日惜力 “不会这么巧吧？”花儿不敢相信，难道真的被狗子不小心说中了？ “巧不巧的，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秦妈笑着说，“你这个傻姑娘。” “哎呀！就是有！肯定就是有了！走走走，别忙活儿了，咱们赶紧去找个大夫看看。就算不是有了，你这精神不好，头晕恶心的，也必须得去看看呀。”狗子着急地说。狗子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有了。“哎呀！没想到，我这随口一说，还真就……”狗子得意的话还没说完，一抬眼，看见花儿正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赶紧闭上了嘴。 “那秦妈，我们就先去找大夫看看，看看心里踏实，就麻烦你在店里先看着了。”花儿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快去快去！这可是大事儿！我在这儿等你们好消息。”秦妈高兴地说。 狗子扶着花儿走到门口，跟几个孩子也打了招呼，“豆豆，你们几个可不要乱跑啊，我陪妈妈出去一趟，你们有事儿就找奶奶去。” “爸爸，你们去哪儿？我们也去！”大双带头喊着。 “别别别，你们可别跟着瞎掺和，我跟妈妈是去办正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走了啊！”狗子扶着花儿慢慢走了，这下连步子都不敢迈大了。 豆豆一看，怀疑妈妈身体不舒服，于是赶紧跑进店里问秦妈。“奶奶，我妈她怎么了？她身子不舒服吗？我看她走路还要人扶着呢。” “哦，没事儿没事儿！你妈妈她有些头晕，你爸爸陪她去找大夫看看，你不用担心，说不定啊，是好事儿呢！哈哈哈哈！”秦妈捏着豆豆的小脸。 “什么？不舒服还是好事儿？”豆豆挠着头，诧异地问。 “豆豆还小，你不懂，等你爸妈回来了，你就知道啦！”秦妈说。 大夫认真地给花儿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和舌苔。“孩子应该三个多月了，可你也不能大意，要多注意休息，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还有就是不要干重体力活。其他的事情，你生过一个，都有经验了，我也就不多说了。” “大夫，我真……真有了？”花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夫停下了手里的笔，看着花儿说：“这还能有假？你生过一个，你自己没感觉吗？赶紧回去歇着吧，我看你有些疲劳，人也比较消瘦。” “那……谢谢大夫！”狗子点头哈腰地谢了大夫后，扶起花儿往外走。 一路上，狗子都在乐呵呵地一阵阵傻笑。 花儿斜眼看了看狗子，说：“笑什么笑，你这张嘴，真就跟开了光似的，说啥来啥……”花儿没好气地说。 “咋了？这不是好事儿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不大高兴一样？”狗子觉得花儿的态度很奇怪，不仅不开心，好像还有什么顾虑。“花儿，你咋了？你到底在担心啥？生孩子是多好的事儿啊！人家求都求不来呢！” “生孩子是好，可你不想想，咱们家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加上肚子里这个小的，一共就四个了，这以后家里得多闹腾啊……马上张婶儿搬来，家里就一下子多出了两个人，我就怕挤得慌，而且，咱们负担不也更重了吗。你可真是啥都不考虑，就光顾着高兴了。”花儿有些担心地说。 “原来是这样，那你就不用着急了，你就只管踏踏实实地照顾好你肚子里的这个宝贝，好好养着，把他生下来，其他的事情，我来考虑！你压根儿不用操心！我娶了你，是让你享福的，不是让你跟着我受罪的，你要相信我呀！”狗子拍着胸脯说。 “那我倒是信，跟着你，我一直都享着福呢，也没吃过什么亏。”花儿抿着嘴笑了，“我就是怕你辛苦。来就来吧，既然他已经来了，咱们就好好欢迎他。对了，狗子，这回你是想要个男娃，还是女娃？” “管他是男娃还是女娃！男娃也好，女娃也好！反正不都是自己的娃吗？”狗子傻笑着说。 “咱家现在全是女娃，我还是想再生个男娃，这样以后他长大了，也能帮帮你。”花儿说。 狗子笑了笑，“你看，你还是心疼我吧？”狗子握着花儿的手，“没事儿，我不累！我看你们都高兴，我心里就很有成就感。不过你说的也是，咱们要是有个男娃也挺好，这样咱们就儿女双全了。” 花儿看着狗子笑了，心里的气也全都消了，毕竟孩子已经到了肚子里，狗子说的话也碰巧成真了。 “呀，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有了？”秦妈站在门口一直等着，迫不及待地问。 花儿看着秦妈，笑着点了点头，她轻轻护着自己的肚子进了屋。 “哎哟！太好了，太好了！又怀上了！从今天起，花儿，有任何事情，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可别动手啊！都放着，我来干！你可得小心一点儿啊，特别是这头几个月呀，一定得注意，可不能马虎了！”秦妈一下子就进入了新的状态。 “哎呦秦妈，你可别这么夸张，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也不是不能动，只是重活不能干而已。我要是天天坐在这儿，啥也不能干，还不把我给急死啊！”花儿被秦妈这么一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什么怀上了？”大双在外面玩儿得口干舌燥，跑进来喝水，一不小心全听见了。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被人听见了笑话！”秦妈捂着大双的嘴，“你妈，她肚子里又有一个宝宝啦！” “啥？又有一个宝宝？！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大双好奇地跪在花儿身边，盯着她的肚子看。“没有啥不同啊，这肚子还跟平时一样啊。” “哈哈哈！傻孩子，他还太小了，当然看不出来，等他大一些，妈妈的肚子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你就能看出来了。”花儿笑着说。 “这么神奇？太好了！我能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然后被生出来，这也太神奇了！”大双高兴地直跺脚，把豆豆和苗苗也都吸引了过来。 “咱们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啦！”大双高兴地在原地转着圈儿，蹦着跳着，像个小陀螺一样，豆豆和苗苗也跟着兴奋地叫起来。 花儿皱着眉头，被他们兴奋的尖叫声刺得耳朵疼，但她同时也感觉到很幸福，这样被全家人关心照顾着，就像自己也是个宝贝一样，实在是太满足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可都要小心着点儿，不要碰着妈妈。还有，不要吵着她，让她多休息。有什么活儿你们能干的，也要主动帮帮忙，不能让妈妈太辛苦，你们几个听到没有？”狗子一字一句地认真说。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几个孩子认真且坚定地回答道。 “妈妈，那你这肚子里面，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呀？”苗苗轻轻摸了摸花儿的肚子问。 “那妈妈哪儿能知道啊？只有生下来才会知道啊，小傻瓜。”花儿刮了刮苗苗的小鼻子，温柔地说。 “苗苗，那你猜，他是弟弟，还是妹妹呀？人家都说小孩子看得准呢！”秦妈赶紧上前抓着苗苗问。 “我猜……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妹妹！”苗苗竟脱口而出。 “啊？！真的假的？！哎呦！那就借你吉言了，苗苗！”狗子惊讶地看着苗苗，他倒是没想过，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啊。 “哎呀，你们几个，可饶了我吧！一个都累得慌，还两个呢……”花儿哭笑不得地说。 “两个更好啊！回头等张婶儿来了，咱俩一人带一个娃，也没得争没得抢的，那你就只能好好歇着了！根本插不上手啊！”秦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你说我这命咋这么好呢？这孩子还没生，都有人抢着要带了。”花儿说。随着大家的欢笑声，她感觉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正在大家欢声笑语之时，门口突然来了个人。“狗子，走！先去你家看看，量一量院子大小。”那人对狗子说。 “哦！好嘞！你等我一下啊！”狗子让那人在门口候着，又和花儿和秦妈说：“盖屋子的人找到了，今天就去家里量地，咱们要抓紧动工，早点儿把屋子盖出来，把家里拾掇出来，这样也好迎接张婶儿和我这快要出生的崽儿呀。秦妈，那最近就辛苦你多照看花儿了，我先去一趟！” “你就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一定给你的老婆孩子照顾好！”秦妈干脆地保证道。 花儿的肚子突然饿得“咕噜咕噜”叫，不过她还是没什么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时不时地，心里还有一点犯恶心。 “你多少得吃点儿啊，什么都不吃，肚子都是空的，那娃娃还饿呢，你不吃，它怎么长啊？”秦妈劝道。 “要说也奇怪，我以前怀苗苗的时候，那胃口好着呢，也不像现在这样娇气……那时候，我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而且还能吃得很，狗子他还笑话我呢！这回也不知道是咋了……”花儿心里觉得很纳闷，怎么这两次怀孕的反应还能不一样呢？ “哟！那说明，你这次可能怀的是个男娃哦！”秦妈挤眉弄眼地说。 “男娃也好，女娃也好，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行！”花儿说。 秦妈叹了口气，“唉！所以说，没婆家也有没婆家的好处，不然估计早就逼着你再生一个儿子了，还能由着你等到今天才生？”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花儿笑了，但她脸上的笑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因为这番话让她想到了一个人。“秦妈……我有点想燕子了……” 秦妈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了。“唉……她要不是被逼着生儿子，哪儿还有那么多事儿啊！也不会那么早就没了。一家子人，最后就只留下一个大双了。”秦妈说着，往外面看了看，大双正在和大家一起奔跑嬉闹呢。 “秦妈，你说，这人和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燕子她是个好人，又勤快、又能干，人长得也漂亮，可她遇上了这样的婆家，连自己这条命都搭进去了。她要是有我这么好的运气，又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了呢？之前，我还以为她搬出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她会带着大双好好地过日子，自己也能越来越开心的。唉……真是造化弄人。”花儿越说越伤感，刚才的好心情也都说没了。 “哎哟，别提了别提了！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的日子还得好好过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要高高兴兴地把孩子养好生下来，就别再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肚子里的宝儿，可得天天笑呵呵的啊，你得多讲点笑话！”秦妈对花儿笑着说。 “嗯！我得高兴！”花儿微微笑了一下，可心里还是感慨这命运难改。有时候，即便你用尽全身力气，孤注一掷，都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你努力扭转的方向，却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可有的人，运气就很好，人生的路上总有人帮他指路、导航，总有人带他爬山、过河，不知不觉地，也就顺理成章地到了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地方。 花儿忽然又想起了狗子说的那句话，“命不能选，但可以改”。可是，真的能改了命的，又能有几个人呢？ 花儿看着外面在阳光下奔跑的孩子，看着身边忙碌热心的秦妈，想着打拼挣钱、努力养活大家的狗子，还有即将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张婶儿，她轻轻抚摸着肚子里的娃娃，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十分美好，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值得珍惜和回味的。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那就干脆不管，只做好当下吧！ 花儿拿了一把剪刀，修剪着一处小盆景。泥土上覆盖的青苔，看上去毫不起眼，却又绿盈盈的，充满了生机。 第106章 迁于乔木 年三十的前一天，狗子终于赶着把院子里的两间屋给盖好了。不得不说，年前这阵子真是又忙又累，可狗子的心愿就是能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让大家大团圆，让他关心的这几个人都能过个好年，所以自己就算累一点儿，又何妨呢？ 狗子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推着小推车，一起把张婶儿给接了过来。狗子怕张婶儿还是不放心她那些养了很久的鸡、鸭、鹅，于是贴心地找人要了个竹笼子，把它们一并赶进去带了过来。 “来了来了！他们到了！”秦妈在院儿里喊道。孩子们一下子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站在院儿门口迎接张婶儿，花儿也捧着肚子，小心地走了出来。 “哎呦！这么大阵仗啊！这么多人出来接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张婶儿笑着说。 “这几个丫头一直在等你呢！都在说，张奶奶她怎么还不到呀？”花儿摸着苗苗的头说。 “哎呦！我的心肝儿小宝贝们哎！你们欢迎奶奶来吗？”张婶儿弯下腰，对着几个孩子问。 “欢迎张奶奶！”大双带着头，领着豆豆和苗苗大声喊着，张婶儿看着，心里乐开了花，也不担心大家会不会嫌她多余了。 “快快快！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这个屋里来。”狗子指挥着那几个兄弟，一下两下地就把东西给搬完了。 “要不说，狗子，还是你有本事呢！这要是我一个老太太，不得搬半天呀！”张婶儿突然感觉狗子长大了，很有力量，也有本事照顾她了，心里觉得很宽慰。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婶儿，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听我的准没错，住到我这儿来，你绝对不会后悔的！”狗子昂着头，拍着胸脯自豪地说。 “哎呦呦！看把你能的！不过，这个家离了你，确实不行。”花儿说着说着，自己也偷偷笑了，这个家可不就是狗子在撑着呢吗？ “对了婶儿，你看！”狗子指着桂花树旁的一小块儿空地说，“花儿她心可细着呢，早就把这块儿地给留了出来，和秦妈一起，用树枝和竹片做了栅栏，专门给你用来养你的这些宝贝鸡鸭鹅的！” “啊？这……这可真不好意思，你们不仅给我盖了个屋，居然还给它们盖了个屋……”张婶儿憨憨地笑着，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鸡鸭鹅还占这么大块地方……要不，就把它们关笼子里，然后放我屋里吧！” “婶儿，你瞎说啥呢？这栅栏都弄好了！”狗子说完，便把竹笼子搬进了栅栏里，让那些鸡鸭鹅都出来溜达溜达。“你看，这多好呀，它们住它们的窝，狗住狗的窝，它们之间又不打架，美着呢！” “哈哈哈哈！这么一看，咱这院子里又多了些生气呢，热闹多了。”花儿看院子里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心里感觉很踏实。 “就是……就是这儿比以前挤得慌了……”张婶儿不好意思地说，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就占了很大一块地儿了。 “不挤不挤，奶奶，咱们这儿宽敞着呢！而且现在堂屋也宽敞了，也可以去玩儿。还有这院子门口，也可以玩儿的。”豆豆看出来张婶儿心里有负担，于是也跑过来说了一句。 “哎呦！我的乖孙儿哎！你可真贴心啊，说得奶奶这心里，热乎乎的！”张婶儿搂着豆豆，摸着她的头说。 “婶儿，要不你先进屋里看看？”狗子得意地说。 张婶儿听了，慢慢地走到屋门口，她探着头，往屋里看了看，这屋子里又亮堂、又暖和，屋里什么都是新的，被褥都已经铺好了。 “被褥都是新的，是我给你铺的，咱俩的被褥一样！”秦妈高兴地说，“这样你一来，马上就能进来住了。这被子我都晒过了，香喷喷的，松软舒服着呢！” “哎哟，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大家！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呢。真是托了你们大家的福啊，特别是狗子！”张婶儿的眼睛睁得老大，还在仔细欣赏着这间屋子。 “婶儿，你看，这儿你还满意吗？这都是狗子和秦妈布置的。我现在这身子，也没帮上啥忙。”花儿抱歉地说。 “满意满意！好哇，是真好！我路上听狗子说了，你已经怀上了！这多好的事儿啊！你放心，我和秦妈两个老婆子，一定会把你和你肚子里的娃，养得白白胖胖的！只不过，我这刚来，对这里啥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能帮上你们啥，以后有啥事儿，你们就说！秦妈，我也得拜你为师，多跟你学学呢！”张婶儿说。 “老姐姐啊，你可别这么客气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秦妈握着张婶儿的手，亲切地说。 “哦！对了！狗子，快去那笼子里捉只母鸡出来，最肥的那只！今天晚上，咱么就把它给炖了！给花儿补补身子，大家也都跟着吃点儿喝点儿！”张婶儿大方地说。 “啥？这就吃了？婶儿，我把你这些鸡鸭鹅拖过来，可不是想把它们吃了的！”狗子无奈地说，“这些鸡鸭鹅你都养了这么久了，就继续好好养着吧！家里吃的喝的都有，不差你这只鸡啊。再说了，你这母鸡不是还能生蛋的吗，留着多好？上次你送来那鸡蛋可好吃了！” “你说的也是，每天下的鸡蛋，也能给花儿补补身子。那就这样，咱吃鸭或者吃鹅，这么多养在这儿也是累赘，吃一只也好！”张婶儿还是坚持要杀一只来庆祝庆祝。 “老姐姐，你这弄得好像我们嘴很馋似的。”秦妈也笑了，“咱们就先养着吧，过年这几天要用的菜，我早就备够了，你那鸡鸭鹅，以后再吃也不迟！”秦妈说。 “那行吧，我反正都听你们的，那就都养在这儿，啥时候想吃，就直接抓来吃！”张婶儿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些好吃的。“对了！几个孩子把推车上那些吃的、喝的，拿出来分一分，我那小卖铺暂时也不开了，剩了些没卖的东西，就一并带了过来，咱们大家一起把它吃了，不然放着也是浪费了。” “太好了！太好了！”豆豆、苗苗和大双一窝蜂地跑了过去，挤在一起看都有些什么。 “哎呦！别挤别挤！大家都有，多着呢，够你们吃的！”张婶儿赶紧过去维持秩序。“来，我给你们分一分，奶奶分得最公平、最合理！” “你看，咱们家这几个姑娘，哪有点儿姑娘的样子？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看到点儿吃的，就都成了这样，这以后可咋找婆家呀？”花儿摇着头无奈地说。 “找婆家？我才不找婆家呢！找婆家有什么好的？”大双突然回过头喊道，“我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这样不好吗？我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多自由啊！”说完，她又回过头继续等着张婶儿给她发好吃的。 “你看看！咱家的闺女，就是与众不同！把老婆婆都不放在眼里！”狗子哭笑不得地说。 “这样好，这样好！这样以后不会被人随意欺负！”张婶儿说，“她们现在还小，有些道理，等她们大了自然就懂了，现在跟她们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豆豆和苗苗，以前都还挺乖巧的，现在好像也有些‘与众不同’了……”花儿看着狗子，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几个孩子天天待在一起，性格和习惯上，多少还是会相互影响的。不过，只要她们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不给我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狗子双手合十，拜着天说。 花儿轻轻地摸着肚子，“哈哈，那倒也是，她们几个在一起还挺好，都相互帮衬着。我这肚子里，要是个女娃，那应该没啥问题。要是个男娃，就不知道三个姐姐带不带他玩儿咯！” “今天我要敬大家一杯！”秦妈站起来说，“之前，我住在这堂屋，我也挺满足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大家都对我这么好。这要是在别人家，人家不嫌我碍事儿就不错啦！可狗子你呢，还想着给我跟老姐姐俩一人盖了一间屋。哎……这么多年了，我可是没住过单间儿。”秦妈说着说着，眼睛竟有些湿润。“我这个人，平时不矫情，但我心里都清楚得很呐。狗子啊，你对我们真的太好了，亲儿子也莫过于此了……啥也不说了，秦妈敬你一杯！”秦妈举起酒杯，一口气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哎呀！秦妈！你喝慢点儿！你别整得好像欠我似的……”狗子也赶紧喝下了自己那一杯，“我狗子也是个俗人，不是什么圣人，大街上那么多流浪街头的，我也不会都帮他们的。秦妈，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在我们家这些年，你的辛苦，我和花儿都看在眼里呢。我是个粗人，也没读过几天书，平时说话，可能也不中听，你也别介意。但你的好，我可都记在心里了，我盖这两间屋，是你和婶儿应得的，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啊！” 张婶儿听了，也赶紧摆了摆手，让狗子不要这样说，倒显得生分。 “气氛都到这儿了，那我也说一句，婶儿，秦妈，你们两个都像我亲妈一样。这么说吧，我不知道有妈是什么样儿的，但我觉得，最多也就像你们对我这样吧。”狗子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婶儿，这杯我敬你！”他抬起酒杯，一口气又喝了下去。 花儿怕狗子喝得太急了，伤身子，于是轻轻地在他背后拍了拍。“你慢点儿喝，慢点儿喝！” “秦妈，婶儿，你们俩就在我这儿踏实住着，我狗子负责给你们养老！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这么客气了。吃菜，大家吃菜！”狗子招呼道。 秦妈和张婶儿相互看了看，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她们要一起携手努力，为这个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努力帮助这小两口和几个孩子们成长。 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在新年伊始，又有了一番新气象。狗子的家，就像一个大杂院儿一样，大家分别来自各处，却又能把心聚在一起，都是一心想把这个家的日子过好。一家子人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很多有血缘关系的家庭。 因为她们得到了关怀，就更加懂得包容、付出和成全，哪里还能有什么矛盾呢？ 晚饭后，大家伙儿一起帮秦妈和张婶儿把房间整理好，送她俩回屋休息，整得她们还挺不好意思的。 “哎呦！你说这是什么待遇？就住在一个院子里，还要给我们送进来，哈哈哈！你们快回吧，回屋休息去！”张婶儿笑着说。 “是啊，你们都回吧，我还得跟我老姐姐再唠一唠啊！”秦妈高兴极了，她自己也有了个伴儿。 “得！咱们走吧，人家老姐妹俩有知心话要说，咱们就别杵在这儿碍事儿了！”狗子一脸被嫌弃的样子，招呼大家回屋了。 月亮挂在桂花树梢上，树下的狗窝里，小阿丢它们四个正相互依偎在一起。栅栏里的鸡鸭鹅也都安静地睡了。屋里温暖的光照亮了整个院子，老阿丢就算埋在树底下，都也不觉得冷了。 “老妹妹，我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我今天怎么就住在这儿了呢？哈哈哈哈……”张婶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也有些恍惚，她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激动得很呐！”秦妈握着张婶儿的手说，“你来之前啊，她们对我也好，但是一到晚上，大家就各回各的房了，你说，我也不好去打扰人家小两口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是是是，那是不好打扰的，人家还得生娃呢！哈哈哈哈！”张婶儿也笑得停不下来。 “这下好了啊，我有伴儿了！哈哈哈哈！”秦妈今天特别高兴，对她来说，今天是双喜临门的一天，既住上了自己的新屋子，也得了一个知心的老姐姐，还能睡得着觉吗？ 第107章 不速之客 大年初二，雪一直在下，孩子们都在外面堆着雪人，放着鞭炮，热热闹闹地过大年。 豆豆爸爸提着一个篮子，怯生生地站在狗子家院儿门口。他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欢笑声，却被这笑声吓住了脚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进去打扰人家欢喜团聚。 “豆豆，你看！站在咱家门口的那个人，是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大双不敢对豆豆说那是她爸爸，害怕大过年的惹她不高兴。 豆豆伸着头看了看，果然是他。“不用管他，咱们自己玩儿自己的吧。”豆豆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他，她也不想被他看见。 大双看了看豆豆爸爸，觉得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也是可怜，于是她想了个办法。“我进去抓一把糖出来吃，你跟苗苗先玩儿着，我也给你们带一点儿出来。”大双说完，就往院门口跑，经过豆豆爸爸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他。 “呀，是你呀！你爸爸妈妈在家吗？”豆豆爸爸一下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和自己女儿是好朋友、好姐妹。“叔叔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来！拿进去吧！”豆豆爸爸有些尴尬地说。 “叔叔，你等着！”大双并没有接过篮子，而是直接跑进了屋里。“爸！妈！他又来了！”大双边跑边喊。 狗子他们正在堂屋里边包饺子，边聊天儿，嘻嘻哈哈地高兴着呢，看到大双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谁呀？谁来了？”狗子问。 “就是豆豆爸……”大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就是那个被你用老鼠夹抓到的人！他提了一篮子东西，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大双说完，在桌上抓了两把糖揣进口袋里，一溜烟儿又跑了。 狗子赶紧擦了擦手，“我出去看看。” 张婶儿一脸疑惑地看着花儿和秦妈，秦妈给她使了使眼色，让她先不要说话。张婶儿这下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大家好像都不大欢迎他。 “哟，你咋站门口呢？来了也不吱一声儿……外面怪冷的，快进去坐坐。”狗子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热情。 “哎，好！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想着在门口等一会儿……对了，这……这个是给你们带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但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豆豆爸爸赶紧把那篮子东西塞到了狗子手里。 狗子看了看他，大过年的也不想驳他的面子，更何况，他也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女儿。“行吧，下次来就来，别带东西了，家里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 豆豆爸爸跟在狗子后面，十分拘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过年时走亲戚串门儿的。 狗子把篮子放在了地上，给豆豆爸爸倒了杯热茶。“来，喝点儿茶，暖和暖和。今年可太冷了。” 豆豆爸爸还站在堂屋门口没有进来，听了狗子的话，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在地上使劲儿地跺了跺脚，怕把鞋子上的雪水带进人家屋里去。 “哎呀，大家都在呢！实在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打扰你们大家了！”豆豆爸爸一副歉疚的表情，让张婶儿觉得他是不是欠了狗子家钱，暂时还不起，想来说说情再拖一拖。 秦妈很知趣地对张婶儿说：“老姐姐，我去厨房加点儿馅儿，你来帮我搭把手。” “好！”张婶儿也很机灵，一下子就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寻常，便乖乖地跟着秦妈进了厨房。 “我去把那几个孩子叫进来歇会儿，这也玩儿了大半天了！”花儿想着，豆豆爸爸这次来，一定是想趁着过年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孩子。无论他以前犯了什么错，现在也有看孩子的权利啊。 “哎，好！谢谢，谢谢！”豆豆爸爸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确实想女儿了，只不过，想女儿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很平常，但却无法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对他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奢望，或者说是一种不合理的要求。 狗子一看，就剩他们两个人了，于是直接说：“你下次想来，就直接来，别整得偷偷摸摸的……看孩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狗子的语气依然不是特别友善，因为不管豆豆爸爸怎么后悔，他始终是当初抛弃豆豆的人。 “好！好！”豆豆爸爸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你们……最近都还好吧？我看院子里和上次来的时候也不一样了，房子盖得挺漂亮！”他硬生生地说。 “嗯，家里又来了个老妈妈，屋子不够住了，就又盖了两间。”狗子应付道。 “兄弟，跟你比，我们俩，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唉……”豆豆爸爸觉得，在狗子面前他显得特别自私、特别渺小，而狗子，简直就是圣人一样的存在，他竭尽所能去帮助跟他毫无关系的人。而他呢，却受人挑唆，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扔到了大街上，不闻不问，现在又想来忏悔，他想想，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呵呵……”他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狗子问。 “哦，没有没有，我是在笑我自己……”豆豆爸爸赶紧解释道。 狗子看着他，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说起话来也前言不搭后语的。 正在这时，孩子们跟着花儿进来了，豆豆爸爸伸着头往外看，却唯独没有看到豆豆。 花儿看出了豆豆爸爸的期待，又回过头催了催。“豆豆！快！快点儿进屋来！” 豆豆一个人走在最后面，慢慢吞吞，磨磨蹭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走进堂屋说：“我不累，也不冷，我想出去玩儿。” “哎呀，歇会儿再去！有的是时间玩儿。”花儿轻轻拍了拍她，让她去桌边坐下。“来，妈妈给你剥个酥糖吃。”花儿为了哄她坐一会儿，也是想尽了办法。 豆豆一直低着头，嘴里包着酥糖，面无表情地嚼着，好像这糖一点儿也不甜似的。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豆豆爸爸主动说：“对了豆豆，你不是喜欢看书吗？叔叔这次来，给你带了好些好书！都是托人买的！就在那篮子里，你回头记得看！”豆豆爸爸不奢求豆豆原谅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其所能地让豆豆开心一些。上次来时，他记得狗子说豆豆爱读书，于是便投其所好，给她准备了几本好书。 豆豆抬起头，看了看她爸爸，愣了一会儿，嘴里小声冒出了两个字：“谢谢……” 这下可把豆豆爸爸给高兴坏了，他激动地说：“哎呦，不谢！不谢！你喜欢就行！回头你看完了，爸……叔叔再给你买！”他一紧张，竟说错了话，只好紧紧搓着双手。 “哎呀！这回豆豆可高兴了，咱们豆豆最爱读书了。”花儿赶紧出来打圆场。 “哦，不仅是豆豆，还有其他孩子的，都有都有！都在那篮子里。”豆豆爸爸赶紧解释道。 “来，来来来！尝尝我们刚才现包的饺子！是野菜猪肉馅儿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秦妈热情地端了一大锅煮好的饺子出来，张婶儿也捧着碗筷跟在后面。 “哎呦！这真不好意思，来了还给饭吃！”豆豆爸爸说。“我爱吃，爱吃，我最爱吃野菜猪肉馅儿的。真是让我给赶上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每个人都分了饺子，饺子刚出锅，很烫嘴，但大家好像没什么话说，于是都在认真地吃饺子。整个堂屋里都是“呼噜呼噜”的吃饺子声。声音最大的，就是豆豆爸爸，直到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他也没发现，还在认真地吃饺子。 花儿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狗子。她看豆豆爸爸这样子，平时应该也没好好吃饭。 狗子也发现了，他这吃相绝对不是演出来的。豆豆爸爸现在穷困潦倒，养活自己都困难，还给豆豆买了这些好书，平时过的什么日子也可想而知。狗子坐直身子，示意张婶儿再拿个碗过来，又给他盛了一大碗。 豆豆爸爸猛然抬头一看，大家都盯着她，觉得自己有些难堪，赶紧解释道：“哎呦！我早上没来得及，就没吃早饭，现在我吃这饺子就特别香！大妈，您这饺子包得真好！比外面卖的都好吃呢！”他笑着说，胡子上还沾了饺子的汤汁儿。 “哎哟，就是点儿家常手艺，哪儿有那么夸张……”秦妈谦虚地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吧，正好煮的多。来。”狗子把刚盛出来的那碗饺子，又推到了他面前。 豆豆爸爸拘谨地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够了够了，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吃，你们吃。”他不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表现出那副穷酸样儿，显得自己很没有尊严，但现在好像已经来不及掩饰什么了。 “没事儿，你吃吧。”豆豆突然说了句话。 豆豆爸爸一下像得到了圣旨一样，高兴得眉毛都飞了起来。“啊？那我吃！”他把碗挪到自己面前，又“呼噜呼噜”地开始吃起来。这碗饺子吃起来是真的高兴，就好像是女儿亲自为他做的一样。 大家都笑了，看豆豆爸爸这副狼狈的样子，也都有些同情他，但着实也想象不出，当年他怎么就昏了头，想到把女儿给扔了呢？ 豆豆爸爸吃完以后把空碗放在桌上，看着豆豆说：“吃了，都吃完了，好吃着呢，你也多吃点儿。”明明一屋子人都在那儿，可他眼里好像只有豆豆。 豆豆也感觉到了，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所以浑身都不自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赶紧说：“爸妈，我吃饱了，我要出去玩儿了。”她委屈地看了看狗子和花儿。 “去吧去吧。”狗子看豆豆这个样子也很心疼，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现在还要她违背自己的意愿，生生地坐在这儿，配合着大人所谓的礼节。 豆豆迫不及待地拉着大双和苗苗就往外跑，连椅子都被碰倒了。豆豆爸爸伸着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兄弟，弟妹，还有两位老妈妈，我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把豆豆养得这么好，也谢谢你们今天留我吃这顿饺子。”豆豆爸爸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我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狗子知道他根本啥事儿都没有，甚至无处可去，无家可回，更不要提什么过年和团圆了。刚才这顿饺子，可能就是他和豆豆的团圆饭了吧。 “你要是没事儿就留在这儿，跟我们一起过年吧，要是真有事儿，我也不拦着你。”狗子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把他赶出去，在漫天大雪里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 “不了不了，我得走了，你们别送了，我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豆豆爸爸给大家鞠了个躬，后退到堂屋门口，便转身离开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维护自己尊严的方式了。出了这个门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和谁一起过年。但他知道，总不能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家过年。 狗子和花儿站在堂屋门口，默默目送豆豆爸爸离开，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他俩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算了，我也留他了，他不愿意留下来，就随他去吧。咱们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狗子转身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婶儿在厨房里也听秦妈说了豆豆爸爸的事儿，看大家都不吱声，一时也不敢说话。 “哎呀，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大过年的，别都这么不高兴呀！”花儿打破了沉默。 “你说他当年图个啥？唉！真想不通！难怪他刚刚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狗子也剥了一颗酥糖丢到嘴里，想用这甜蜜压一压心里的不愉快。 “唉，算了，别提他了。你看他刚才那个样儿，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也是自作自受。但当下他肯定还是痛苦万分的，女儿就在眼前，却又不能亲近，还要硬着头皮掺和到我们家来。”花儿捏了捏狗子的肩膀，想让他放松点儿。 “来来来！搓麻将！大过年的老提他干什么？”狗子又把脚踩在了凳子上。 外面的雪还在下。雪花落在小阿丢头上，它抬头眯着眼，迎接着雪花，落到它的额头上、鼻尖上、嘴巴里。它伸着舌头尝了尝，雪花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儿甜。 第108章 割爱见遗 花儿的肚子渐渐隆起，从背后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有身孕。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说她这次怀的一定是个小子。对于全家除了狗子都是女性的现实情况来说，花儿认为，要是真的是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年还在继续过，雪也还在继续下，院子里的雪越积越深，阿丢的窝和鸡鸭鹅的竹笼子，上面也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花儿站在堂屋门口，眼看着院子里的雪越来越厚，想着秦妈和张婶儿住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也有些不便。于是，她拿起了门边的铁锹，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中间，想要铲出一条小路来。 花儿估算着堂屋门前到她们屋门口的最近路线，想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娃娃，只能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铲走积雪。自从大家知道她又有了身孕，啥也不让她干，她每天看着大家为了过个好年忙前忙后的，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能把这条小路铲出来，也算是干了点儿活。 她刚铲出几尺远，就听到堂屋里狗子在问：“花儿呢？花儿跑哪儿去了？”她害怕狗子说她到处乱跑，不注意身子，于是赶紧扔下手里的铁锹就往回跑。突然！她一不小心，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等她回过神儿来，发现好在身边的积雪很厚，倒也不是很疼，就是头有些晕乎乎的。花儿躺在雪地里，看着白亮晃眼的天空，吓得喘着粗气。她摸了摸肚子，生怕娃受到了惊吓。她缓了一会儿，艰难地用胳膊撑起上身，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下身涌出一阵暖流，她慌了，开始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正在这时，狗子一下推开了堂屋的门，他看见花儿自己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吓得赶紧跑了过去。 “花儿！你咋了？你咋坐在这儿？”狗子一看这地上的痕迹，“你摔了吗？摔到哪儿了？有事儿没有？”狗子急了。 花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裤子里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糟了！快！我抱你进屋！”狗子也被眼前这鲜血吓到了，他赶紧抱起花儿，一路小跑地进了屋。他把花儿放在床上，大喊：“我去找大夫！”话还没落音，人已经一路飞奔了出去。 秦妈和张婶儿听到狗子的声音，赶紧去屋里看花儿，眼前的场景也把她们吓得够呛。“花儿，你别动，千万别动！就这样躺着，大夫一会儿就来了！”秦妈安慰道。 豆豆、大双和苗苗三人站在一起，也被这屋里紧张的气氛给吓到了，他们乖乖站在墙角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给大人添了乱。 等大夫的这段时间，大家都紧张得很，一步也不敢离开花儿。苗苗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安静地坐在花儿床边守着。 没过多久，狗子带着大夫跑回来了。大夫在路上已经听狗子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一进屋就放下药箱，赶紧上前给花儿看了看。 “怎么样？大夫，她有事儿吗？”狗子跟在大夫身后紧张地问。 大夫没作声，又仔细看了看花儿，然后回答道：“万幸万幸！这一摔，是动了胎气，但目前看来，腹中胎儿还算稳定。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她需要喝药保胎，卧床休息，切记不要干体力活儿，也不要动气。” 听大夫这么说，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花儿轻轻摸着肚子，这才开始感到有些后怕。好在肚子里的娃娃还算争气，算是留下来了。花儿躺在床上等大夫的这段时间里，脑子里闪现出了很多想法，她甚至想到了这个孩子会不会跟他们没有缘分，来不到这个世上。现在看来，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这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啊，你这身子重，以后啊，千万别再乱动了。你就在家里躺着、坐着，好好歇歇，等天气好了，雪化了，再出去走走也不迟。”张婶儿轻声对花儿说。 “是啊，肚子里的娃儿要紧。”秦妈也跟着说。 狗子轻轻坐到床边，摸了摸花儿额头的头发。“没事儿，别担心！这不，大夫已经说没事儿了吗，咱就好好养着就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咱们可不能大意了。这虽然不是咱们第一个娃，但再也不能掉以轻心啦！”狗子看着花儿笑了笑，怕她心里难过、自责。 花儿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大家。“实在是对不住……我就是闲不住，想干点儿活，哪能想到会……让你们大家担心了……”花儿抱歉地说。 “妈妈，你别担心，肚子里的弟弟好着呢。”苗苗轻轻地摸了摸花儿的肚子说。 “是吗？你咋知道的？”狗子看着苗苗问。 “他告诉我的，我是他姐姐，他可不会骗我。”苗苗自信地说。 “哎！那就得了！咱们别都挤在这儿了，我去给你煮药去，再煮几个鸡蛋，炖点儿鸡汤！咱们还是得好好补一补。”秦妈带着张婶儿赶紧去厨房里忙活了。 大双和豆豆两个人站在一起，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心里只担心花儿有什么不好。 “你俩就别愣着啦！把苗苗带出去玩儿吧，也让妈妈好好歇一歇、缓一缓。”狗子说，“别担心，已经没事儿了啊。” 大家都出去了，只剩下狗子和花儿在屋里。花儿这时才红了眼眶，她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也没了。“狗子。”她用些许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哎！你瞎说啥呢？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怪你，还是我大意了，没好好看着你。以后啊，你可别闲不住了，踏踏实实地休息吧。”狗子笑着安慰道。 “大家都说，我肚子里这次肯定是个儿子，虽然咱俩一直都无所谓他是男是女，但我还是想给你生个男娃。要是因为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摔没了，那我可真的是太蠢了……”花儿哽咽着说。“而且……而且我上次怀苗苗的时候，也没这么蠢呐……这次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儿，身子笨重得很……” “哈哈！你就别再瞎想了，这都是你自己以为的，怎么会呢？我看你就好得很！你跟之前一样，只不过身子重了，总是会有不小心的时候的。你别想那么多了，就高高兴兴地躺着，享受享受吧！等他生下来，又够你忙活的了。”狗子说。 “那不会，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再苦再累我都无所谓，更何况，咱们现在家里有两个奶奶、三个姐姐，还有你，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奶孩子这件事儿。”花儿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感觉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哈哈！你看你，这都要生第二个娃了，在我面前，却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狗子也帮花儿擦了擦眼泪，花儿感觉他那手好像变得更粗糙了。 花儿笑了。她甚至觉得狗子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百般照顾和疼爱，从不因为什么事儿责备自己。花儿也很心疼狗子，她感觉狗子在这个家里照顾着所有的人，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委屈，却很少关注自己。 “你躺下睡会儿吧，一会儿药煮好了，我叫你起来喝。”狗子扶着花儿轻轻躺下，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睡了，才悄悄地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豆豆、大双和苗苗三个人正站在屋门口，等着狗子出来。 “爸，妈妈她……没事儿吧？”大双抢着问。 “没事儿，没事儿！放心，她躺着歇歇就好了。”狗子笑着问，“咋啦？刚才在屋里咋不说话？吓着啦？” 大双和豆豆点了点头，只睁大着眼睛看着狗子，眼里还有些恐惧没有消失。 “别怕别怕，妈妈没事儿，妈妈肚子里的娃也没事儿。咱们以后都照顾着点儿妈妈，别让她累着就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得到，因为你们仨都是孝顺的孩子。”狗子看着她们笑了笑，“去玩儿吧！别老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们得高兴，妈妈才能放心啊。” “好，爸，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叫我们。”豆豆说完，拉着大双和苗苗去一边玩儿了。 院子里一阵惨烈的鸡叫声吸引了狗子的注意，狗子推开门一看，张婶儿正在雪地里抓鸡呢！ “婶儿！你干啥呢？”狗子大声问。 “哦！没啥，没啥！我把它抓了，炖汤给花儿补补身子。”张婶儿的脸蛋被冻得红通通的，雪地里都是她的脚印。那鸡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命地在雪地里扑腾着。 “你折腾它干啥？我去买一只不就得了！不是说好了，把它养着下蛋吗？”狗子也跑进雪地里，想拦住张婶儿。 “哎哟！那能一样儿吗？这是我自己养的鸡，你看，它长得多好、多肥呀！那街上买的鸡，能跟我的鸡一样儿吗？今天你必须听我的，我养的鸡，我说了算！”张婶儿这次杀鸡的态度很坚决，一点儿也不客气。 狗子一看，张婶儿这是下了决心要杀了这只鸡，看样子，劝也没用了。于是他说：“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你可别再气着、摔着，你进去，我来抓！” 张婶儿这才露出了笑脸。“嘿嘿！好，你来抓！我还真抓不着它！这鸡养得太野了，一飞就飞得老高，可把我折腾坏了！”张婶儿一边说，一边往堂屋走去，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 狗子没费多大劲儿，就把那只鸡给抓住了。他提着鸡，走进屋里问：“婶儿，你想好了吗？这鸡死可不能复生，杀了就没了，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那街上卖的鸡也能吃，哪儿那么多讲究啊！” “哎呀，你不懂！我这鸡肚子里还有蛋花儿呢，可好了！拿来吧！我跟秦妈一起把它给收拾了、炖了，你们也跟着吃点儿喝点儿，沾沾花儿的光。”张婶儿说着，就高兴地把鸡给拿进了厨房里。 狗子看着张婶儿的背影，心里感觉热乎乎的。这鸡张婶儿心里该有多舍不得呀，竟然也要割爱，抓来吃了。还不都是为了给花儿补身子。狗子也进了厨房，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去陪陪你媳妇儿吧，这儿有我俩还不够吗？”秦妈说，“哎呦老姐姐！你别说，你这鸡养得可真好！又肥又嫩啊！你真要杀了它？” “哎呀，拿着刀和碗，赶紧杀了吧！要不再过一会儿，我可真就后悔了，哈哈哈哈哈！”张婶儿开着自己的玩笑，要不是为了狗子的媳妇儿，她可真是舍不得杀了它。 那鸡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很快便没了声音，不久后，将会变成一道美味的鸡汤。没过多久，厨房里便开始飘出鸡汤的香味儿了。 “炖好了吗？”大双问，“我已经闻到香味了，好香啊！”大双闭着眼睛，深深地陶醉在这满屋的鸡汤香味儿里。 “还早着呢！这水才刚烧开，你就闻着香味啦？哈哈！可真是狗鼻子！”张婶儿摸了摸大双的脑袋。“你别急，等做好以后，一定有你的一碗汤，你们几个都有！” 大双咽了咽口水，却又说：“不不不，还是让妈喝吧，汤都让她喝，肉也都让她吃，我们不吃，不吃……” 豆豆也跟着说：“对！我们不吃，都让妈妈吃！” “瞧把你们孝顺的！奶奶养的这鸡大，鸡汤肯定有的是，够喝！等好了，我叫你们！”张婶儿笑着说。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满屋子都飘着鸡汤的香味儿。花儿在屋里躺着，也闻到了。 “狗子，这是炖的鸡汤吗？你别说，真还挺香！”花儿闻着也饿了。 “可不是嘛，不仅是鸡汤，还是非常特别的鸡汤！”狗子一脸神秘地说。 “特别的鸡汤？有什么特别的？”花儿好奇地问，“是放了什么特别的调料吗？” “这鸡，就是咱院子里的那只鸡！就是张婶儿养了很久的那只鸡！”狗子直接公布了答案。 “啥？！”花儿惊讶地想要坐起来，她知道张婶儿可宝贝这只会下蛋的鸡了，搬家都给带了过来。 “哎？你别动！你就躺着！就是那只鸡，张婶儿为了给你好好补补身子，非说她那只鸡比外面卖的好，一定要杀了给你吃。”狗子解释道。 花儿听了，瞬间觉得心里有愧，“哎呀，这……” 第109章 寸草春晖 “你就好好吃吧，咱们也跟着你沾沾光！这鸡既然杀都杀了，咱就好好吃，多吃点儿，别辜负了张婶儿她一番好意，你说呢？”狗子帮花儿理了理被子，说。 “汤来啦！”张婶儿端着一大碗鸡汤进来了。“没打扰你俩吧？我这腾不开手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没有没有！婶儿，你看你这……我多不好意思啊！”花儿赶紧坐了起来，狗子也帮她披上了棉袄。 “来，闻闻！香不香？”张婶儿乐呵呵的，自豪地问。“我给你盛了一大碗，这鸡腿呀、鸡蛋呀、鸡翅膀啊，都在里面呢！厨房里还有汤，你吃完了，我再给你添！” “可是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咱们去外面买一只鸡就行了，您这……”花儿面露难色地说。 张婶儿赶紧打断了花儿的话。“哎呀！没事儿没事儿！杀都杀了，只要对你身子好就行！那我就高兴！它死得也值了！哈哈哈哈哈！” 花儿双手捧着那硕大的碗，小心地吹了吹汤上鲜黄的鸡油，仔细地尝了一口。“嗯，香！真香！比我之前吃过的鸡都香！”花儿高兴地看着张婶儿。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我这鸡好吧？狗子还说外面的鸡跟我这鸡差不多，他懂个屁！还是你有眼光！”张婶儿听到花儿夸她的鸡好，心里高兴极了。“吃，你先吃！吃完了让狗子叫我，我再给你添一点儿。我出去给几个孩子也盛点儿，让她们尝尝鲜。” “婶儿，我这一大碗，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你给大家分一分吧，你们都喝！你和秦妈都得喝啊！”花儿嘱咐道。 “好好好！知道了！”张婶儿说完，就转身笑呵呵地出去了。 花儿捧着那个大碗，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 狗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些啥。“咋了？你快喝呀，趁热喝！”狗子帮花儿把头发挽到了耳后，却发现她的眼泪正“吧嗒吧嗒”地掉进鸡汤里。 “嗨呀！你这是干啥？是嫌这鸡汤淡了，没放盐吗？”狗子赶紧拿来帕子，帮花儿擦了擦。 花儿抬头看着狗子，捧着那碗鸡汤，可怜巴巴地说：“你知道，这鸡汤的分量有多重吗？” 狗子笑了笑。“傻丫头……我知道它有多重，很重，重得你都捧不动了。” 花儿心里明白得很，一只鸡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这只鸡，可是张婶儿的宝贝，甚至可以说是一部分情感的寄托，要不是为了她的身子，张婶儿是绝对不会动这只鸡的。也许在别人看来，杀一只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这却让花儿知道了她和狗子在张婶儿心中的分量。 “狗子，你快出去，盯着她们把那鸡汤给分了，别再留给我了，尤其是秦妈和张婶儿，别舍不得喝。”花儿叮嘱狗子这件事，也是图个心安，总不能全家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和肚里的孩子。 “好，你先吃，有事儿叫我，我出去分，放心吧！”狗子回答道。 花儿捧着那碗热乎乎的鸡汤，看着自己圆乎乎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娃儿啊，你看，你还没出生，奶奶就这么欢喜你、心疼你了。咱们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两个奶奶啊……” “婶儿，我来分吧！你快出去跟她们一起喝汤去。花儿说，她那碗已经吃不下了，就别给她再留了。”狗子赶紧跑进厨房，抢过了张婶儿手里的汤勺。 “哎呀，你去喝你去喝！你那碗盛好了，已经放在桌上了！”张婶儿想把汤勺抢回来，因为她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狗子知道张婶儿心里在想什么，怎么肯把汤勺还给她呢。“桌上那碗你去喝，我会给自己留一碗的。快去快去！” 张婶儿一看，自己好像是拗不过狗子了，只好慢慢地走去了堂屋。她坐在桌边，看着那碗鸡汤，却没有动。 “奶奶，你快喝！好好喝，好香啊！”豆豆笑眯眯的，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看着张婶儿说。 “好，好，你们喝，奶奶也喝。”张婶儿随便应付了几句之后，还是坐在桌边，默默守着那碗汤。 等大家都喝完了，秦妈也开始收碗了，她却发现，张婶儿那碗汤还没有动。“哎？你咋还没喝？” “哦！烫，烫！这汤有点烫！我再等它凉会儿……”张婶儿笑呵呵地又问，“花儿刚把药都喝了吗？” “喝了，都喝了，饭也都吃了，现在正靠床上歇着呢。”秦妈回答道。她凑到张婶儿身边，小声问：“咋啦？自己养的宝贝鸡，汤都舍不得喝了？” “哎呀！没有没有！”张婶儿的心思被看穿了，突然觉得心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是想着，这么好的鸡汤，还是留给花儿喝吧，她毕竟在养胎啊！再说了，我不爱喝鸡汤！这阵子过年，大鱼大肉的我吃多了，喝不下了！”张婶儿怕秦妈不相信，还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证明她的肚子确实是鼓鼓囊囊的了。 “老姐姐，可真有你的！这汤都凉啦，你要是给花儿喝，我再帮你热热？”秦妈知道张婶儿的心意，知道她是用心良苦。 “好好好！再热一热！我自己来就行！”张婶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鸡汤，又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她又端着那碗鸡汤，慢慢地走了出来。 “笃、笃、笃”，这次张婶儿小声地敲门了。 狗子跑过去，打开门一看，“哟！婶儿，你怎么又端碗鸡汤过来了？哪儿来的？” “哎呀，我不爱喝！花儿啊，你帮我把我这碗也喝了吧！”张婶儿颤颤巍巍地端着鸡汤，走到花儿的床边。 花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婶儿说：“婶儿，我……我实在喝不下了，你喝吧！大家都喝了，你为啥不喝呢？你别老想着省给我喝呀……” “哎呀……我说了我是不爱喝！你跟狗子对我这么好，这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得我头都昏了！我现在呀，只想生啃那白菜帮子！哈哈哈……还是你喝了吧，毕竟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人儿呢，得多吃！我这碗，是给他的！”张婶儿一直端着那碗鸡汤，等着花儿接过去。 花儿实在不好意思看张婶儿这么大年纪，还弯腰撅屁股地这么伺候着她，只好接过了那碗鸡汤。 “哎！这就对啦！快，快喝了！喝完了我正好把碗带出去。”张婶儿心满意足地看着花儿，盘算了半天，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花儿为难地看了看狗子，狗子只好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喝了。盛情难却，花儿只好一口气把它喝完了。 “哎！这多好！行，你们休息，那我就出去了。”张婶儿拿着碗，脚步轻快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婶儿也真是的……自己养的鸡杀了，自己都舍不得喝，这都进我肚子里了……”花儿眨巴眨巴眼，觉得自己实在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今天要是不喝下去，婶儿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了！没事儿，张婶儿她爱吃糕点，一会儿我去街上多买一些给她吃，咱们好好补偿补偿她，让她高兴高兴，不就得了！” “好，那你可得多买一些！婶儿爱吃什么，就买什么，别怕花钱！”花儿觉得自己现在除了吃、喝、睡，啥也不干，像头猪一样养在床上，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对了，狗子，你去街上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品相好的小鸡崽儿，多买些回来，让张婶儿在院儿里继续养着，这样她心里也高兴。”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啊，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行，那你歇着，我现在就去街上看看。这年还没过完，外面还下着雪，就怕买不着啊……”狗子想了想，“我直接去农户家里看看吧，说不定能买着。” 狗子和大家打了招呼，便一个人出了门。雪花一片片飘落在他的帽檐儿上，就像是镶上了一道银边。北风呼呼地吹，没一会儿，狗子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冰碴子。他往手心里哈了几口热气，使劲儿地搓着。 狗子听到了雪地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回头，竟然发现小阿丢也跟了出来。 “呀？你啥时候跑出来了？咋了？也想出来溜溜？”狗子弯下腰，摸了摸小阿丢的脑袋，小阿丢也高兴地摇着尾巴。 “走！那就一起去吧！今年冬天真是太冷啦！”雪地里，阿丢跟在狗子身后奔跑着，也一起呼哧带喘地吐着热气。 他们跑了很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开着门儿的糕点铺子。 “老板！新年好啊！给我来点儿最好的糕点尝尝！”狗子热情地和老板打着招呼。 “哟！新年好新年好！您看看，您想要点儿啥？”那老板也赶紧迎了出来。 “这个枣泥核桃糕多来点儿，这个瓜子仁儿的也来一点儿，还有啥别的好吃的，你也给我多装一点儿！”狗子说。 “这个好！这个是新货，芝麻红豆馅儿的！您要不先尝尝？”老板给拿了一块儿糕点，递到狗子手里。 狗子掰了一小块儿，递到了小阿丢嘴里，自己也尝了尝。“怎么样？甜不甜？” 小阿丢吃完，高兴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哈哈哈！你看，它都识货！”老板笑着说。 “行！那这个也多来点儿！都给我包起来！”狗子按照张婶儿的喜好，买了好几大包提在手里。 “还好还好，总算是买着了。走，再去找小鸡崽儿！”狗子一声令下，阿丢又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儿地跑着。 “我回来啦！看我买到了啥？”狗子人还没进家门儿，就开始大声吆喝着。豆豆、大双和苗苗听见了，赶紧迎了出来。 狗子把几大包糕点往桌上一扔，“来，看看！都是些好东西，大家过来吃吧！我给你们泡点儿茶！” “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大过年的，还能买得着这东西？”张婶儿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很高兴。 “那可不！跑了大老远呢！就是还有一样东西没找着，还得再等一阵子。”狗子神秘地说。 “啥东西？”张婶儿一脸的好奇。 “小鸡崽子啊！我跑去一问，人家说，这大雪天的，哪儿是孵小鸡崽子的时候！我一想也是！这就是孵出来，不得冻死啊！我居然完全没想这回事儿……”狗子拍着自己的脑袋说。 “哈哈哈哈！你咋不问问我呢？这事儿我熟啊！孵小鸡崽子，那得等到天气暖和的时候，现在去哪儿弄什么小鸡崽子……对了，你弄它干啥？”张婶儿又问。 “我和花儿不是想着，吃了你那只宝贝鸡，得再让你多养几只嘛，这样以后咱们才有口福啊，哈哈哈！”狗子怕张婶儿心里有负担，开了开玩笑。“你这鸡，确实养得好！你得继续养呀！说不定，养大了还能卖钱呢！” “不用不用！你真是！还特意跑出去买什么小鸡崽子，亏你们想得出来！”张婶儿赶紧挥着手拒绝道。 “别啊！我已经跟人家农户约好了，等到年过完了，一开春儿，他们家孵出来的第一窝小鸡崽子，就全卖给我！到时候我买回来，你就在院儿里继续好好养着。”狗子认真地说。 张婶儿看着狗子，知道狗子和花儿心疼她。她笑了笑说：“狗子，不必这么麻烦，把那笼子里的鸭和鹅都吃完了，咱就不养了！咱们把那院子腾出来，等天气暖和了，让娃儿们去院子里玩儿，多好呀！你看现在，养了这些个东西，连阿丢它们都跑不开了！” “那你就别操心了……到时候，我自有安排！赶紧吃点心！”狗子凑到张婶儿耳边，小声说，“都是你爱吃的！” 张婶儿一听，高兴得连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她拆了块糕点，小口地抿在嘴里，看着狗子说：“甜，真甜！” 张婶儿仔细端详着狗子，怎么看怎么欢喜，就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欢喜。 第110章 呼之欲出 一眨眼，又是杨柳青青的时节了，花儿的肚子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大了起来。有了秦妈和张婶儿两个老妈妈的照顾和帮助，狗子和花儿不用太操心家里的杂事，生意越做越红火。豆豆、大双和苗苗，也都在一天天悄悄地长高。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豆豆和大双每天手拉着手，已经可以自己上下学了。这两姐妹天天形影不离的，十分要好，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她俩是亲姐妹。每天放学后，豆豆和大双也会教苗苗识识字、读读书。苗苗一直被两个姐姐带着，好像也结合了两个姐姐的脾气秉性一样，一方面爱读书，另一方面性格上是大大咧咧的。狗子和花儿看在眼里，觉得这样也挺好，也给他们省了不少心。 “苗苗现在多幸福啊！”狗子说，“那么多人陪着她，护着她，从小就有书读，不愁吃、不愁穿的，真是好命的孩子。” “说到读书，你原来也很爱读书啊。咱俩在一起之前，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坚持好好读下去，以后也考学、做官什么的。读书不是你的梦想吗？”花儿问。 “是啊，只是梦想。我的梦想是读书，不是靠学做官，我也没那个命啊。”狗子叹了口气，“苗苗她有这个命，我没有，我要是不出来做点儿小生意，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何况什么娶妻生子呢。再说了，读书人又不是个个都能考学、做官，那剩下的人，还不是像我们一样，得找个事儿做，混口饭吃吗。” “嗯，那倒是。”花儿觉得狗子说得也有道理。“咱们读书是当作消遣的，跟那些从小读书的人确实是很不一样的。改命，这多难啊，也不现实。” “要是我爹妈没把我扔了，家里还有万贯家财，我估计也是会从小读书吧。可我没这个命，就别强求了。不过，我倒是很敬重读书人。读书人不世故，懂道理，还能出口成章，大多也很善良，跟街上那些地痞流氓肯定是大不一样的。”狗子又想了想，说，“对，干净，就是干净，读书人看着都很干净。倒不是说穿得干净，打扮得干净，而是说心干净。” “你也很干净，虽然你不是什么读书人。一个人的心怎么样，也不全看他读了多少书。你看你、秦妈、还有张婶儿，你们读过多少书？但你们都是我见过的心地最干净的人了。”花儿拍了拍狗子身上的灰尘。“现在多好啊！咱们没那个福气，但可以让咱们的孩子有那个福气呀。你看，这三个孩子现在多好。” 狗子笑着说：“是啊，说起来，只有苗苗是咱俩生的，可我倒觉得豆豆和大双跟咱们一点儿也不生分。咱们对她们好，她们对苗苗好，现在都是一家人。” “希望她们以后也能这样要好，有什么事儿，都能相互帮衬着，给彼此撑腰。还有我肚子里这个，以后他们四个在一起，就啥也不怕。要是有人欺负咱，咱们全家都上！”花儿拍了拍肚子说，“你要是个男娃，可得护好你这三个姐姐呀。” “管他男娃女娃，我都护着。”狗子俯下身来，耳朵贴着花儿的肚子，仔细听了听。“让爸听听，这是在睡觉呢？还是在玩儿呢？” 突然，花儿感觉到肚子里的娃动了动，好像翻了个身。“呀！他动了！动了！” 狗子好像也感觉到了，又仔细摸了摸。“哎呦，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这肚子里的娃开始动了，花儿心里才真的踏实了一些。自从上次冬天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后，躺在床上那一个月，心里就没踏实过，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动了胎气。 “这日子过得快着呢，一眨眼，孩子就要出生的。你看，这都开始动了，算算也有四五个月了吧？”秦妈说。 “是啊，再过五个月，他就要出来了！我猜啊，他一定是个小子！”张婶儿高兴地说。 “我猜也是！你看花儿那肚子的形状，圆不隆冬的，只挺在前面，从她背后那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一看就是个男娃儿！”秦妈也高兴地说。 “对了，有时间你提前想一想，给他起个名儿吧。”花儿对狗子说。 “这么早就起名儿？那我得好好想想，毕竟还不知道他到底是男娃女娃呢，得想一个男娃女娃都能用的名字才好……”狗子说，“回头，我也问问那三个姐姐的意见，苗苗的名字当初不就是豆豆起的吗，我觉得挺好！她书读得多，比我们有见识。” “也好，我估计她又得翻书了。”花儿笑着说，“要不这样，你们一人起一个，看看哪个最好，哪个好，就用哪个！”花儿这次明显感觉到，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像一直备受关注，因为大家好像都认为他是个男娃儿。虽说嘴上都说男娃女娃都一样，但实际上好像还是有些差别的，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承认罢了。花儿没想到的是，她自己心里竟然也暗暗希望这次能生个儿子。 晚上吃饭前，狗子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一趟，说是有些事情要去办，还有些神神秘秘的。大家早早地把饭菜摆好，就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了。 “我回来了！”狗子在门外喊道。 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儿，抬头一看，只见狗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笼子，里面竟是一群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鸡崽子！孩子们一下子都激动了起来，在一起蹦着、跳着、欢呼着，“小鸡，是小鸡！好多小鸡！真是太可爱了！” 张婶儿听到了声音，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哎呦！狗子，你还真买回来了？”狗子跟她说过，一开春儿，就买回那农户第一窝孵出来的小鸡，张婶儿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这事儿。 “那当然了！我狗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就一定会办到！来，婶儿，你看看，这小鸡崽子都怎么样？我看着都还活蹦乱跳的。”狗子把竹笼子打开，那一窝小鸡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 “哎哟！好好好！都精神着呢！”张婶儿赶紧把小鸡崽子们都抱了出来，放在了栅栏里，让它们四处溜达。豆豆、大双和苗苗眼睛都看直了，喜欢得不得了。张婶儿看出了孩子们的心思，一人给了一只小鸡崽子，让她们捧在手心里玩儿。“可得小心着点儿啊！别给小鸡崽子们摔死了！哈哈哈哈！” 几个孩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各自仔细地端详着手心里的小鸡崽子。 “哇……它好软呀，还热乎乎的。”豆豆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鸡的绒毛。“咱们给这几只小鸡起名字吧，然后看谁的小鸡长得最快！长得最壮！” “好！那咱们等着瞧！一定是我这只长得最好！”大双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 “哈哈哈哈哈！这一堆鸡崽子混在一起，你们还能分清谁是谁的吗？”花儿看着这几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无可奈何地说。 “分得清，分得清！它们长得还是不一样儿的！你看，我这只头上还有一点儿杂毛呢，我认得它！”大双抢着说。 “对！比一比，看谁的小鸡长得壮！最壮的那只，逢年过节，就杀了炖汤！哈哈哈哈哈哈！”秦妈故意吓唬几个孩子说。 “啊？那我们就不要再长大了，就一直这样，做一只小小的小鸡崽子就好了！”苗苗抱着小鸡害怕地说。 狗子看着这几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好像什么烦恼和忧愁都没了。过日子，就是要这样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才有意思啊。 除了几个孩子，阿丢和大毛、二毛、三毛这几只狗崽子，也对那一群小鸡很感兴趣，一直张着嘴，愣愣地盯着它们。好在花儿早就给做了栅栏，它们也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不至于打起来。 “阿丢，你们可得好好看着它们啊，小心它们被野猫叼了去！”狗子挠着阿丢的肚子说，阿丢也“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好像在说“保证完成任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在全家人的呵护下，花儿也平安度过了很长的孕期，眼看，即将临盆了，全家人也是格外小心，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迎接新的小生命。 “哎哟！”夜里，花儿感觉肚子里的娃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狗子吓得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咋了？是不是要生了？”自从有了花儿第一次生产的可怕经验之后，狗子就像只惊弓之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就想带着花儿赶紧去找大夫生孩子去。 “哈哈哈！你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就是踢了我一脚，不是我要生了。”花儿捂着嘴，笑着说。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我就怕他像苗苗一样，突然要出来，我还找不着大夫。要我说，感觉快生了的时候，咱们就住到大夫家去！别在家待着了，省得担惊受怕的……”狗子又重新躺下去，拉上了被子。他摸了摸花儿的肚皮，绷得紧紧的，那肚皮薄得好像就快要裂开来一样。“花儿，真是辛苦你了，这好好的肚皮，撑了又撑……这肚子大的，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害怕！” “害怕啥？又不是第一回了。”花儿摸着狗子的头发，“你听听，他在里面干啥呢？翻来翻去地闹腾个不停，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弄得我也睡不了觉……算算日子，我也好久没睡过整夜觉了，做女人可真难……” 狗子掀起了花儿的衣服，耳朵紧紧地贴在她的肚皮上，谁想到，“砰”的一声，那娃在花儿肚子里狠狠地踹了狗子一脚！ “哎呦！这是咋了？一上来就对你爹拳打脚踢的……”狗子又惊又喜，“你别说，这劲儿还不小，肯定是个男娃！女娃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哈哈哈哈！他这是跟你打招呼呢！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啊！”花儿在寂静的夜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行行！好好好！你说得对！谁让他是我儿子呢！”狗子心里很高兴。 花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狗子，我问你，他要不是个小子呢？如果她还是个闺女，你心里怎么想？” “哎呀！你想多了，我能怎么想呢？小子也好，闺女也好，都是我的种啊！只不过大家都说他是小子，我也感觉他就是个小子。如果不是，不是就不是呗！不还是我狗子的娃儿吗？”狗子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 花儿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你不想要儿子？” “嗨……儿子女儿都一样，儿子还没闺女贴心呢，人家都说，闺女才是贴心小棉袄，儿子那都是上辈子的债主，闺女才是上辈子的情人。你生什么我都喜欢！”狗子嬉皮笑脸地说。 “我……我是怕你到时候失望……”花儿小声说。 狗子赶紧把花儿搂在怀里。“你看，你这一怀孕，就多愁善感的，我怎么会失望啊？我这高兴都来不及呢！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就好！” 花儿这才放心了些，微微点了点头。“那……名字你想好了吗？” “我问过她们了，我觉得她们还没我起得好。两个奶奶都说，贱名儿好养活，我想，要是个闺女，就叫‘小花’，随你！要是个小子，就叫‘大壮’！怎么样？” “‘小花’？‘大壮’？……要是个小子，咋不叫‘小狗’呢？随你呀！哈哈哈哈哈！”花儿偷笑着说。 “你笑啥？哪有人叫‘小狗’的？就算叫‘狗蛋’，也不能叫‘小狗’啊！”狗子逗着花儿说。 “‘狗蛋’……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合适呢！我觉得比‘大壮’好！哈哈哈哈！”花儿一边捧着肚子，一边笑，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哎哟哟！小姑奶奶！你可悠着点儿！别把他给笑出来了！这大半夜的，我去哪儿找医生！哈哈哈哈哈！”狗子也觉得，除了听着有些不雅，“狗蛋”这个名字，确实是最合适的。 第111章 如愿以偿 “爸爸，小弟弟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下雪的时候他就在妈妈肚子里，再不出来，又要下雪了。”苗苗一边摸着阿丢，一边问狗子。“你看，连阿丢它都长这么大了。” “哈哈，小精灵鬼，快了快了，等不到下雪，他就要出来了，也许就在这几天吧。”越是临近花儿生产的日子，狗子心里也越着急。 “狗子，快进来！”花儿在堂屋门口，扶着门框站着。 “咋了这是？”狗子一眼看出花儿好像不对劲，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我……我怕是要生了，肚子这会儿一阵阵地疼，忍了会儿，也不见好。”花儿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紧张。 “走走走！赶紧找大夫去，这会儿应该还来得及！婶儿！秦妈！快快快！拿好东西准备走！花儿可能要生了！”狗子激动地大喊。 秦妈和张婶儿听见了，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们解下围裙，迅速背上了早就整理好的用于生产的包袱。 “哎呀，又来了……又开始疼了！”花儿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咬着嘴唇，忍着疼痛，更加确定肚子里的娃儿很快就要出来了。 狗子把早就准备好的小推车赶紧推了出来，轻轻地抱起花儿，让她坐了上去。豆豆、大双和苗苗紧紧地跟在后面，心里是既害怕、又高兴。在全家人的护送下，花儿很快就被送到了大夫那儿。 简单检查以后，大夫告诉狗子，花儿确实是要生了，而且估计会很快，让他们就在外边等着，不要走远，也不要着急。狗子嘴上说着自己不着急，实际上心里却急得要命，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产房门口转来转去。 “狗子，你坐下吧！我的头都要被你转晕了。没事儿的，花儿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第一次没经验，这次都已经轻车熟路了，你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秦妈看狗子这副不安的样子，便劝了他几句。 “这又要当爹了，他心里高兴着呢，哈哈！”张婶儿笑着说，“我今儿个早上还在数日子呢，想着差不多是该生了，可能也就在这几天了，没想到这么快！” 豆豆、大双和苗苗一直好奇地贴着产房的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好像听见声音了！”豆豆激动地说。 “是吗？什么声音？是妈妈的声音，还是弟弟妹妹的声音？”狗子赶紧走过去，着急地问。 “好像是小娃娃的声音，但现在好像又听不着了……”豆豆说完，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只竖着耳朵仔细地听。 突然，“哇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里传来。那哭声无比响亮，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楚。 “生了生了！这下都听见了！”张婶儿笑得合不拢嘴，朝狗子的肩膀激动地拍了一巴掌，“狗子，真好！你又当爹了！” 狗子紧张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他挠了挠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探着头，想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可却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那门被打开了，大夫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脸上笑盈盈的。狗子一看，心里踏实了。“大夫，怎么样？我媳妇儿还好吗？” “生得很快，很顺利，一切都挺好的，大人孩子都好。是个男孩儿，大胖小子，七斤八两。一会儿他们就可以一起出来了，你们再等等吧。”大夫又说，“你媳妇儿可真厉害，虽说是第二次生孩子，今天是一声没吭，你可得好好慰劳慰劳人家，哈哈！” “好，好好！谢谢你大夫！真的太感谢了！谢谢，谢谢！”狗子连忙向大夫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心里也记下了大夫说的话。花儿确实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总是怕大家担心，自己脸皮又薄，遇到什么事儿喜欢自己忍着、自己担待着，这也是她最让狗子心疼的地方。花儿越是这样，狗子越觉得对不住他，总觉得对她还不够好，有所亏欠。 众望所归，真的是个儿子。大夫进去后，大家都控制不住地欢呼起来。 “哦哦！真的是个弟弟，太好了！我们有弟弟了！”大双拉着豆豆和苗苗疯狂地转着圈儿，抑制不住地兴奋。 秦妈和张婶儿也拉着狗子恭喜他。“狗子，可真有你的！还真是个儿子！这下好了，你算是儿女双全了，凑成了一个‘好’字！你可真有福气啊狗子！” 狗子此刻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就像被这喜讯冲昏了头脑一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花儿和孩子一起出来。 没多久，那扇门又被打开了，花儿和孩子一起被推了出来。那小娃脸上肉乎乎的，头发也很浓密，胖胖的小手调皮地露在包被外面，嘴巴还像喝奶一样动个不停。 狗子看了看花儿，她的头发全被汗湿了，贴在额头上。她虽然怀里抱着娃，也在高兴地笑，但显然已经很疲惫，仿佛已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花儿，你还好吧？”狗子赶紧走上前，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花儿轻轻喘着气，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也很苍白。“狗子，你看，他多可爱啊，是个儿子。” 狗子使劲儿地点点头，对花儿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厉害！真是辛苦你了，听大夫说，你一声都没吭，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这又立了一功！” 花儿高兴地笑了，大家也都围了上来，仔细端详着这个刚出生的可爱的小婴儿。 “哎哟，这长得可真好啊！咋一生下来就这么大呢！真壮实！”张婶儿喜欢得不得了。 “是啊！你看这头发，哎哟，又黑又密！”秦妈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回到病房后，三个小姐姐一直专注地盯着这个新来的小弟弟，怎么看也看不够。她们还时不时偷偷伸出手，摸摸弟弟的小手和小脚。 “哇，真软乎啊……他怎么这么小？”苗苗可爱地笑着问。 “你们以前都这么小啊，慢慢地就长大了。”花儿温柔地回答道。 孩子们眼里都闪着光，对这个刚出生的小弟弟既好奇、又喜欢。 “隔壁的小胖妈还问我们，要是妈妈生出个小弟弟，就不要我们了，该怎么办？我觉得她真可笑，这么可爱的小弟弟，谁不喜欢呢？要不是看她是我们长辈，我都想骂她一顿！”大双边摸着小弟弟的小手，边说。 “啥？她还这样问过你们？”狗子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段时间了，确实问过，而且，不止一次问过。我们怕你们生气，就没告诉你们，也没搭理她。”豆豆解释道。 “哼！她想让我们不高兴，我们就偏偏不听她的，我们高兴着呢！有个小弟弟多好呀！她整天都想挑拨离间，真讨厌！”大双斜着眼，不屑一顾地说。 “她也真是……跟孩子乱说这些话干啥？确实讨厌……”花儿也皱了皱眉头。 “还不是因为她儿子在咱家喝了狗尿！哈哈哈哈哈！”狗子哭笑不得地说。 “啥？！喝狗尿？还有这事儿？”张婶儿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问。 “哈哈哈！是有这事儿，我亲眼看见的。”秦妈捂住嘴笑着说，“你别小看这几个闺女儿，主意大着呢！想欺负她们，倒也很难！小胖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要是知道咱们花儿真生了个儿子，估计又要被气个半死，她一直觉得她自己生了个大胖儿子，得意得很呢！这下好了，她唯一得意的事儿也没了，又得难过一阵子了，哈哈哈哈哈！” 大家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狗子却一直盯着花儿看，也不怎么吱声。花儿早就发现了，心里觉得很暖，狗子并不因为她生了个儿子，就只盯着孩子看，他更担心的人还是自己。“狗子，那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叫‘大壮’，还是叫‘狗蛋’？”花儿笑着问道。 “啊？什么？！一定要叫这两个名字吗？”豆豆“噌”地一下站起来问，她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咋的，没一个有她起得好，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要在这两个名字中选一个给这可爱的小弟弟。 “怎么？这名字不好吗？”狗子看着豆豆，故意不服气地问。“男娃，糙点儿好，不能像你们女娃一样讲究。以后，等我们几个大人老了、死了，还指望他护着你们三个姐姐呢！要是娇滴滴的，那哪儿行呢！” “哦……”豆豆听狗子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而且，他说得也不全无道理，于是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 “我觉得叫‘大壮’好，要是真叫‘狗蛋’，怕是以后长大一点儿，会被别人笑话的！”大双一脸认真地提议道。 “嗯……大双说得对，那就叫‘大壮’吧！”狗子问花儿，“你看怎么样？就叫‘大壮’？” “嗯，听你的，那就叫‘大壮’吧。希望他以后能长得高高壮壮的，顶天立地，有个男娃的样子。”花儿努力地说，她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花儿啊，你快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吧！我这就回去给你熬点儿粥，等你身子缓一缓，再给你炖鸡汤、包包子！”秦妈看花儿这样子，就像对女儿一样心疼。 “对对对！生孩子可是大事儿，月子一定要好好坐！万一要是没坐好，是要留下病根儿的！快，好好休息，睡一觉！咱们也别都在这儿打扰她清静了。”张婶儿也赶紧说。 “豆豆、大双、苗苗，你们三个都一起跟秦妈和张婶儿回去吧，我留在这儿照顾妈妈就行。”狗子说，“家里最近肯定忙，你们三个也都长大了，平时要多给两个奶奶帮帮忙，听到了吗？”狗子叮嘱道。 “爸，你放心！我们几个绝不添乱！能干的，我们都干！”大双一本正经地说。 “嗯！我也不会添乱的，我现在也能干活儿了。”苗苗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生怕别人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小负担。 狗子捏了捏苗苗的小脸蛋，“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很能干！和两个姐姐一样能干！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她。” “好，那我一会儿饭做好了，再给你们送来！我们就回了！”秦妈说完，又对狗子单独嘱咐了几句，就带着大家先回去了。 狗子坐在病床边，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虚脱乏力的女人，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抵抗之力。他心里想，如今自己已经儿女双全了，绝不会再让花儿第三次过生孩子的鬼门关了，家里现在四个孩子，已经很热闹，以后就不再生了。 花儿微微睁开眼，发现狗子正满眼怜爱地盯着她。“你咋了，盯着我干啥？” “没啥，你辛苦了，花儿。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狗子握紧了花儿的手，眼眶里也红红的。 “被你说得好像我快死了似的……你咋比我还矫情？”花儿笑着小声说。“没事儿，我好着呢，休息休息就好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遭罪啊？” “呸呸呸！别乱说话……”狗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狗子，你高兴吗？我真的给你生了个儿子。”花儿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说生男生女咱们无所谓，但总算是有了个男娃。” “嗯！”狗子使劲儿地点着头，“高兴，高兴！你看，大壮他长得可像你了！好看着呢！像你好，像你好看些！”狗子看了看大壮，憨憨地笑了。 花儿被狗子逗笑了，“咋的，咱们苗苗倒是越来越像你，也不难看啊。” “儿子像妈，闺女像爸，人家都这么说！别说他俩了，豆豆和大双跟我们在一起时间久了，我有时候看她俩，觉得跟你也挺像！你说神奇不神奇？”狗子细细地摸着花儿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凉。“这大热天的，你的手都是冰凉的，我帮你捂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相由心生嘛！”花儿和狗子相互看着，微微笑着。 阳光透过窗户晒进来，就像狗子和花儿之间一样，一直热烈而美好。 第112章 众星捧月 大壮在月子里就能吃、能睡，而且一点儿都不闹腾，让人很省心，花儿也因此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大壮只要一睡醒，身边就围着一群人，抢着要摸摸他、抱抱他。狗子、秦妈和张婶儿经常商量好顺序，一人抱一会儿大壮，过过心里的瘾。 花儿喝完鱼汤，正靠在床上休息。她乐呵呵地瞧着大家抢着抱大壮。“哈哈哈！你们慢点儿！小心点儿！” “妈妈，我们也想抱抱大壮，行不行？”豆豆慢慢凑到花儿身边问。 “啊？你们也想抱？那恐怕还不行，你们还太小了，没力气，抱不动他的。万一把弟弟摔着了，那就不好了。这样，一会儿弟弟躺在床上的时候，你们可以过来看看他，陪他玩玩儿，好不好？”花儿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大壮他一天要睡好久，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喝奶，要么就是被爸爸和两个奶奶轮番抱在手上，我们都瞧不着他醒着的时候……”大双委屈地说。 “哈哈哈哈哈！”花儿被孩子们的话逗笑了，“是啊，谁说不是呢？我还是大壮他亲妈呢，除了给他喂奶的时候我能抱着他，其他时候，你们瞧，我这也抱不着他呀！”花儿哭笑不得，大家都抢着给她带孩子，而她就像只奶牛一样，只要负责到时间给大壮喂奶就行了。 “好好好，到你了，到你了，你来抱。小心，小心接着！”狗子把大壮又传到了张婶儿的怀里。 张婶儿好不容易抱着了，咧着嘴笑个不停。“哎呦呦，哎呦呦，瞧瞧！这小嘴、小鼻子，真好看！真让人心疼！哎呦……说起来，我这老婆子有多少年没抱过这奶香奶香的娃儿了，这下好了，我也抱上孙子了！哈哈哈！” 秦妈也迫不及待地把头凑了过去，紧挨着张婶儿，一起看着大壮。“哎呦！这小子长得真好！胖乎乎的！咋这么好看呢？就像那年画上的小人儿一样！看着就有福气！” “别急别急，一会儿就到你了！我抱抱，我好好抱抱，哎呦喂，心肝小宝贝儿哎……”张婶儿的嘴巴停不住，样子也有些好笑，可她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形象，整个人都已经陶醉在大壮给她带来的快乐中了。 “哎呀，真是的！我还没抱一会儿！”狗子坐到花儿床边，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们可真逗！这大壮在你们手里，就跟那玩偶似的，你们都抢着玩儿。”花儿看狗子对大壮稀罕成这样，心里也颇有成就感。 “瞎说什么！那大壮可不比玩偶好玩儿多了嘛！我一看他那小样儿，我的心就要化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东西呢？”狗子满眼放光地说，“嘿嘿，这可是我儿子！我狗子的儿子！” “是的是的，知道啦！是你的儿子！”花儿瞥了狗子一眼，又说，“你看，这三个姐姐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等了好久呢，你们也不让她们看看大壮，看把她们急的……” “是的，这轮抱完了，大壮又该睡了，她们又玩儿不着了，哈哈哈哈！”狗子自己也觉得很好笑，“这样吧，下回！下回大壮睡好了，醒来以后第一个让她们仨上去看看，让她们看个够！” “真的吗？！”苗苗听见了，赶紧激动地问，“下回让我们先看？” “好好好，让你们先看！让他好好认认他这三个好姐姐的样子。”狗子笑着说。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快抱，抱完让他赶紧睡呀！”大双跑到张婶儿身边，催促道。 “啥？我还没抱一会儿呢，等我抱完再睡！”张婶儿赶紧躲开了。 “我来哄他睡，我哄小孩儿睡觉可有一手呢！”秦妈自信地说，毕竟，她也是专门帮人家带娃带了很多年的，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 “好了好了，给你吧！你哄着睡吧！我看他是吃饱奶了，也困了，这会儿眼睛一直眨巴眨巴的，还总是揉眼睛，估摸着是该睡了。”张婶儿终于肯撒手了，把大壮又传到了秦妈的怀里。 秦妈赶紧把大壮接了过来。“哎呀，奶奶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好半天了，好不容易才抱上你呢！”秦妈抱着大壮，轻轻地摇晃着，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嘴里还轻轻地哼着小曲儿。大壮很安逸地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了？”秦妈自己也不敢相信，“哎呀，我吃亏了，这还没抱一会儿呢！算了算了，咱们上床睡吧。”秦妈一边说，一边把大壮轻轻放到花儿身边躺下，给他整理好了小包被。“一会儿他醒了，三个姐姐看完之后让我先抱，我这还没抱一会儿呢，他就睡了。”秦妈嘟嘟囔囔地说。 “好了好了，咱们都出去吧。”狗子对三个姐姐说，“弟弟要睡了，咱们小点儿声。花儿，你也躺下休息休息，我正好去店里看看去。” 大壮这一睡，全家又立刻安静了下来，秦妈和张婶儿在厨房里精心准备着饭菜和汤水。花儿这月子里，厨房瓦罐里的汤水就从来没断过。也正因如此，花儿的奶水充足得很，大壮也长得白白胖胖、大头大脑的。 豆豆、大双和苗苗也都没闲着，她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每天负责把院子里的鸡鸭鹅给喂饱，然后打扫院子。三个人一起读完书后，还经常带着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出去溜达，怕它们在家里吵得慌，影响妈妈和弟弟休息。 一家人各司其职，让狗子家的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就这样，炎炎夏日也渐渐过去了，桂花香了又落，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起来。 花儿有一家子人的悉心照顾，月子坐得很好，完全没留下什么病根，甚至连之前生苗苗之后出现的腰疼，也都恢复好了。这其中，属秦妈和张婶儿的功劳最大。她们俩看花儿面色红润、恢复得很快，心里也很得意。这两个老妈妈在一起相处得特别融洽，这么久了，也从没红过脸、拌过嘴，彼此都是客客气气的。狗子感觉这一切都很好，只是从大壮出生之后，他明显感到，这屋子好像又不够大了。 一天，花儿正抱着大壮在院子里晒太阳，花儿指着正在啃骨头的阿丢给大壮看，“喏，这是我们家的小狗，它叫阿丢，另外那三个，分别叫大毛、二毛、三毛，都是阿丢的小跟班儿。你看，阿丢多漂亮啊，身上的毛在阳光下，都发着光呢！” “花儿，跟你商量个事儿。”狗子从外面跑进来说。 “咋了？什么事儿？”花儿问。 “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咱家人多、地方小了吗？”狗子说，“凑巧我今天刚出门的时候，碰见隔壁的方大爷了，他说他就快要搬走啦，去跟他儿子、儿媳一起过。他的屋子准备卖了，让我帮他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买家。”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买？”花儿立刻懂了狗子的意思。 “你觉得行不行？方大爷那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就在咱家隔壁，院子也够大，如果咱们把它买下来，再把院子中间这堵墙给砸了，咱这屋子不就多了吗？回头，我再找几个弟兄，把那边屋子翻新翻新，这样咱们院子大了，屋子也大了，这多好。”狗子摸了摸大壮的耳朵，亲了他一口，又说，“再说了，大壮他毕竟是个男娃，虽然说现在还小，以后长大点儿了，还是得跟几个姐姐分开住的。豆豆、大双和苗苗，眼看着也要大了，姑娘家家的，咱们迟早还是要准备几间屋子的。” “嗯，那倒是。那你定吧，我没什么意见。”花儿想了想，又说，“到时候，如果有多余的屋子，就让秦曼和张婶儿也都住进来吧。他俩现在住在院子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等到咱们屋子多了，要是还让她们住院子里，倒显得有些不合适了。你说是不是？” “嗯，那确实，还是你心细！那就这样，我下午去找方大爷商量商量，这事儿要是成了，咱们就抓紧干，还和去年一样，争取在过年前把屋子都给盖好、收拾好！”狗子想想都高兴，平时辛辛苦苦、努力挣钱，为的就是能让家里人住得越来越宽敞，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好，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儿。 “还有，一会儿等大壮睡了，我准备去街上一趟，给秦妈和张婶儿买点好看的布料，再做几身衣裳。”花儿擦了擦大壮嘴角的口水，“我看，她俩总是穿那几套旧衣服，天天围着厨房转，也没穿过什么新衣服。而且，我这月子里呀，她俩把我和大壮照顾得很好，确实也辛苦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熬夜帮我看孩子，我这也算是慰劳慰劳她们，让她们高兴高兴！” “好！那就买最好的料子！这钱我来出。”狗子很赞成花儿的想法，也觉得她做事一向很妥当。“花儿，这秦妈和张婶儿，在咱们家里确实帮了不少忙了，要是没她俩，咱们根本没法照顾这么多孩子，还得经营那两家店铺。以后，咱们俩给她们养老送终，让她们后半辈子风风光光的！” “行！都听你的！只要对咱们家好，怎样都行。”花儿抱着大壮在院子里看花、逗狗，这会儿胳膊、肩膀已经酸痛了。 狗子接过大壮，抱着他在院子里到处溜达。大壮的眼睛很有神，总是滴溜溜地转，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地嘴里还发出“哦、哦、哦”的声音，好像着急想说话。 “这孩子，估摸着以后也是个话痨儿！现在还不会说话呢，就‘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了。”狗子笑着说。 “可不是嘛，我估计啊，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胖子！这才几个月呀？都这么重了……”花儿活动着自己的肩膀。“要不是有秦妈和张婶儿，我估摸着我这腰和肩膀迟早也是要废了的。” “你看！你妈妈她嫌你胖喽！以后咱们还是少吃点儿，别再长那么多肉咯！”狗子握着大壮的小手说。 “那可不行！他长得白白胖胖的，身强体壮就行，我累点儿算啥？”花儿赶紧解释道。 “你看，你妈妈她是不是很奇怪，一会儿嫌你胖，一会儿又怕你不长肉，可真难伺候！你说是不是？”狗子故意逗着花儿。 “哼！我看，是你觉得我难伺候吧！”花儿说着，就白了狗子一眼。 “哟！哟！哟！我哪儿敢啊？我们花儿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媳妇儿啦，怎么会难伺候呢？她不仅人美心善，还给我生了一儿一女，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哟。”狗子赶紧又跟在花儿屁股后面哄着她。 “得了吧！快把大壮还给我，笨手笨脚的……你抱着他，我都不放心！”花儿从狗子怀里接过大壮，大壮一看妈妈要抱了，也激动地蹬着两条小胖腿儿。 “哎呦！果然有奶便是娘啊！咱们大壮还是跟妈妈要好，爸爸确实是不能比的啊！”狗子长吁短叹地说。 “花儿！快进来！吃点儿果子，都洗好了，放在桌上呢！”张婶儿从堂屋探出头喊道。 “哎！来啦！好喽，我们进去吃果子喽！”花儿抱着大壮，高高兴兴地蹦着跳着进堂屋了。 “哎？现在咋都不叫我了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儿，看不着吗？”狗子挠了挠头，“这生了孩子是不一样啊……”狗子无趣地拔了根狗尾巴草，把草根叼在嘴里细细嚼着。“呸！怎么一点儿都不甜了？”狗子把嘴里的草扯出来，一下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哼！我也要吃果子！”他赶紧跟了上去，一起进了堂屋。 “婶儿，你现在果真是变了！”狗子一脸不高兴地说。 张婶儿一脸迷茫地看着狗子，“你说啥？这是咋了？” 花儿把手里的一颗葡萄剥了皮儿，递到大壮嘴边，让他舔舔味道。“婶儿，你可是得罪他啦！他吃醋啦！” 第113章 不白之冤 “花儿，我下午和方大爷商量过了，他知道我想买他的老宅子，可高兴呢！”狗子看花儿把大壮哄睡了，躺在床上对她说。 “方大爷怎么说？谈妥了吗？”花儿问。 “好在大家都是邻居，平时相处得也很融洽。方大爷相信我们，给的价格也很公道。他说，住了这么多年的老房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交给我们，他心里也放心。”狗子说，“我还说呢，回头他随时可以来这儿看看，就当自己家一样！” 花儿笑了笑，问：“那方大爷什么时候去找他儿子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动工呢？” “应该就在这两天，他儿子就得接他走了，方大爷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屋子给卖了，而且还是卖给我了。”狗子轻轻摸了摸熟睡中的大壮，接着说，“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等方大爷一走，咱们就可以动工，请的还是上次修院子的那帮人，他们都轻车熟路的了，也好说话。” 天气转凉之前，总是忽冷忽热的，这阵子又突然热了起来，就好像还在夏天里一样。 豆豆、大双和苗苗坐在桌前，剥着橘子，冰冰凉凉的橘子可真甜。那浓浓的柑橘香味飘浮在空中，让整个屋里都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花儿去茅房了，让大壮自己坐在一旁的小推车里。他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三个姐姐看，嘴角的口水都已经滴到了胸前的围兜上，湿了一片。 苗苗坐在大壮的正对面，一抬眼瞧见了，觉得小弟弟好像馋得很，于是说：“大姐，二姐，大壮他也想吃橘子。” “不行不行！他这么小，哪儿能吃橘子？就算吃，也得等咱妈回来，喂他吃。”豆豆赶紧阻止了苗苗。 “你二姐说得对，大壮还小，不能吃，他才多大点儿啊，现在他除了喝奶，就只能吃点儿米糊和碎鸡蛋。”大双也跟着说。 “谁说的？上次我看见咱妈还喂他葡萄来着……”苗苗有些不服气地说，“你们看，他多可怜，净看着咱们三个吃了……” “那……咱们就出去吃吧，别老馋着他。”豆豆和大双一人又拿了一个橘子，揣进口袋里，便跑去了院儿里，她俩就蹲在阿丢的狗窝边吃。 “苗苗！你出来吃！”豆豆在外边喊道。 苗苗看着坐在小推车里的大壮，“来了！我等会儿就来！等妈妈回来了我就来！我先看着大壮！” 豆豆和大双一想，秦妈和张婶儿总在厨房里忙活，苗苗一个人看着大壮，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这两人又折回到堂屋，刚一进门，俩人就吓了一大跳。只见苗苗拿了一瓣橘子放在大壮嘴边，大壮正舔得开心着呢，在小推车里直蹦跶。 “苗苗！你在干啥？”大壮怒吼道。 “你快拿出来！”豆豆看着也着急了。 苗苗被两个姐姐这样子吓蒙了，懵懵地看着她俩，不为所动。这时，大壮却突然张开了嘴，一口吞下了那瓣橘子。 “哎呀！糟了！”大双魂都被吓掉了，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把苗苗拉到旁边，捏开了大壮肉乎乎的小嘴，谁料大壮却馋得一口气把那瓣橘子给吞了下去。 “啊？！完了！”豆豆也赶紧跑了过来。“你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他不能吃吗？”豆豆对着苗苗咆哮起来。 苗苗印象中，两个姐姐对她一直爱护有加，从未对她这么严厉、凶狠过。面对两个姐姐的责备，苗苗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上心来，她觉得她只是想让弟弟也尝尝，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苗苗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她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开始大哭起来。 秦妈和张婶儿在厨房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俩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跑了出来。 “这是咋了？咋还哭了？”张婶儿赶紧跑到苗苗身边，用手背帮她擦了擦眼泪。 秦妈一看，这情况不大对，大双正蹲在大壮身边，一脸的惶恐。她也问：“咋了这是？” 大双突然不敢说话了，她怕大家怪罪她没看好弟弟妹妹，也怕大家怪罪年幼不懂事的苗苗。 “说话呀！”秦妈这时才发现，坐在小推车里的大壮脸色不大对劲，神情好像有些愣愣的。秦妈蹲下来，拍了拍大壮的后背。“咋了？大壮？”大壮这时才反应过来，使劲儿地伸着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嘴里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这到底是咋了？你们给他吃啥了？”秦妈更加严厉地问道，“快说！这些孩子，真是急死人了。” “他吃了橘子……”豆豆像只小猫一样，小声地回答道，她怕她再不说，大壮就要被喉咙里的橘子给噎死了。 “什么？！”秦妈瞪大了眼睛，一把把大壮从小推车里给抱了出来。她让大壮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啪啪啪”地使劲儿地拍着他的后背。 可大壮还是不见好，小脸由红变紫，好像变得更加严重了。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几个孩子，豆豆和大双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苗苗则张着大嘴，一直在哇哇大哭，张婶儿一直陪在她身边哄着。 花儿听到动静，也赶紧从茅房里跑了出来。她一边系着裤带，一边问：“咋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秦妈也顾不上回答她，一个劲儿地用力拍打着大壮的后背，越拍越响。花儿这才意识到，大壮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她赶紧蹲下来，把手指伸进大壮的嘴里，想帮着把他嘴里的异物抠出来。 花儿的手指伸进去后，还没动几下，大壮就“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吐出来的东西，除了喝进去的奶水、米糊，果然还有一瓣烂烂的橘子。 “这是谁给他吃的？”花儿的情绪突然失控了，近乎癫狂地喊着：“谁给他吃的？” 秦妈看花儿这样生气，赶紧把大壮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着。“好了好了，别动气，大壮已经没事儿了。” 豆豆和大双瞪大着眼睛，看着花儿，也不敢吱声。她们从没看过花儿这般模样，就像个愤怒的恶魔一样。 苗苗也被吓得停住了哭声，一个劲儿地往张婶儿怀里躲。张婶儿赶紧抱住了苗苗，“没事儿，没事儿，大壮他没事儿了，不害怕。” 秦妈若有所指地看了大双一眼，因为她从厨房里跑出来的时候，分明看见是大双蹲在大壮身边。 大双和秦妈的眼神相遇了，大双瞬间明白了秦妈对她的怀疑。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却又把话憋了回去，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委屈。 豆豆在一旁，也看出了秦妈对大双的怀疑，她赶紧大喊：“不是她！不是她干的！” 花儿转头看着大双，质问道：“是你给大壮吃的吗？” 大双抬头看着花儿，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她看到花儿往日对她的温柔已经俨然不见了，满脸只剩下对她的怀疑和责备。在这个家里，大双的身份确实很两难，她噙着眼泪看着花儿，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动着，可却不争气地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给他吃这个？你不知道他不能吃吗？你是想害死他吗？”花儿一连质问了大双好几句，她愤怒地喘着气，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花儿从秦妈手里抱起大壮，气冲冲回了屋，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堂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流，但她倔强地抬起手，自己擦了擦，就是不哭出声。 豆豆赶紧走到大双身边，拉着她的手，也帮她擦了擦眼泪。豆豆生气地看了苗苗一眼，气她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不承认。 秦妈和张婶儿对真相毫不知情，也没多说什么。“这孩子……”秦妈摇了摇头，又进厨房忙活去了。张婶儿拍了拍苗苗，“别哭了，别害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们几个好好的，可别再弄出什么事儿了，妈妈她都生气了……”张婶儿说完，也跟着进了厨房。 堂屋里只剩下豆豆、大双和苗苗三个人了。大双低着头，谁也不想看，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豆豆看着她，心里也很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说了不是大双，却没有人愿意相信大双呢？ 苗苗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敢承认，因为她不知道承认之后，会给她带来些什么，是一顿责骂？还是一顿打？ 大双已经被动地将这事儿扛了下来，可她再也笑不出来了。无论豆豆怎么哄她、逗她，她也一点儿都不想笑。大双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一直熬到了晚上。 “哎呀！房子的事儿弄好了，明天就开始翻新！”狗子喜气洋洋地回到家，却意外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也没人敢搭理他。 “这咋了？出什么事儿了？”狗子奇怪地问。 苗苗赶紧躲到了一边，紧紧地捏着她的小布偶。张婶儿走到狗子身边，小声跟他说：“花儿还生气着呢，你可小声点儿！” “咋了这是？”狗子问张婶儿。 “今天，大壮被一瓣橘子给噎住了，好在秦妈眼疾手快，有经验，和花儿一起给弄了出来！也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没事儿，已经没事儿了。”张婶儿解释道。 “橘子？谁给他喂的橘子？”狗子显然也有些生气了，看着大家追问。 几个孩子都不吱声，张婶儿和秦妈也知趣地回房睡了。孩子的事情，还是得交给狗子和花儿自己处理，她们俩也不好掺和太多。 狗子看了看豆豆、大双和苗苗。大双低着头，苗苗胆战心惊地躲在一边，只有豆豆敢看着他。狗子心里也大致清楚了，估摸着，不是大双，就是苗苗了。 “犯了错没关系，要勇敢承认。我今天不问你们到底是谁？是谁，就自己来找我说吧。”狗子说完便进了屋，去找花儿和大壮了。 狗子心疼地把大壮抱在怀里，仔细看着他的小脸。“没事没事，没事儿了，我的宝贝没事儿了。”大壮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还乐呵着呢。 花儿抱着胳膊，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 狗子抱着大壮溜达到花儿身边。“来，咱们看看妈妈！钱我已经给方大爷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动工了。”狗子想着，还是先说点儿别的，不要惹花儿生气。 花儿抬头看了狗子一眼，生气的表情逐渐变得委屈，突然，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生气之余，她更多的是后怕，一想到今天大壮可能就会丢了小命，她内心就不能平静。 “哎呦！咋了？咋还掉金豆子了？这都当妈了，还爱哭呢？”狗子一手抱着大壮，一手帮花儿擦着眼泪。“我都知道了，刚才张婶儿都跟我说了，大壮没事儿就好，别担心。” “我都百般叮嘱过了！不要给他喂东西吃！怎么回事儿？就是听不进去，非要给他喂！他才这么点儿大，要是噎死了，可咋办？”花儿终于开口了。 “别着急，别着急，已经没事儿了啊，消消气……”狗子拍了拍花儿肩膀，又问：“知道是谁喂的吗？” “问了，看着像是大双，可豆豆说，不是她。”花儿没好气地说。 “怎么看着就像是大双呢？谁看见了？”狗子又问道。 “秦妈应该看着了，当时我问的时候，秦妈就盯着她，但秦妈也不好说啥。”花儿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泪。 “那不就是秦妈也没说是大双嘛，而且，豆豆也说不是她了。这个事儿，咱们还是得弄清楚，不能冤枉了孩子，伤了她们的心。当然了，要真是谁犯的错还不承认，那该责罚就责罚！”狗子说，“我刚在外面问了，三个姐姐都不吱声，但我看了看，应该不是豆豆。” “如果不是大双，以她的性子，不早就炸了！怎么还会忍气吞声的呢？”花儿说着说着，又气了起来。 “既然大壮已经没事儿了，这事儿就不着急，再等等。谁干的，自己会出来认的。”狗子说，“咱们家的孩子，我心里有数。” 第114章 涣然冰释 大双没有想到，秦妈和花儿会如此地不相信她。但仔细想想也是，她们对她已经够好的了，非亲非故的，能收留自己在这个家里苟活着，大双已经十分感激，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双……”豆豆拉着大双的手，“咱们进去找爸妈说清楚就好了，走，我陪你一起去。”豆豆扯了扯大双的衣袖。 大双却把胳膊往后缩了缩，她松开了豆豆的手。“算了，还是不去了……”大双一脸委屈，却又不想去解释什么。 豆豆觉得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明明就不是你干的事儿，你不说，怎么能证明你的清白呢？”豆豆诧异地问。 大双看着豆豆的眼睛，觉得这些事情，自己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她无力解释，于是说：“没事儿的，我不在意。”说完，便一个人去院子里找阿丢了。 大双蹲坐在阿丢身边，不停地抚摸着它。她知道，这个家，是她的避风港，离开了这儿，她根本无法生存。大双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大壮他没事儿，就一切都好。 阿丢感受到了大双心情的低落，乖乖地趴在她的身边，舔着她的手。大双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阿丢的眼睛，她知道阿丢了解她、关心她，阿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过，受了委屈。 大双对阿丢笑了笑，只是笑得很苦涩。她抬头看了看那棵桂花树，又想到了老阿丢。时间过得真快啊，大双认为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儿了，遇到事情，不能只会哇哇大哭，总是要独自承担些什么的。 大双把阿丢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它。她抬头看着夜空，天上的繁星一如既往地眨着眼。 “妈妈，你还好吗？……”大双认为燕子此刻一定也在天上注视着她，一定也在问她过得好不好。 大双抬着头笑了笑。“我挺好的，妈妈，你放心吧，大家都对我很好。妈妈，我想你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呀？” 大双一直抬着头，努力让眼泪困在眼眶里，不流出来。 豆豆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大双，她知道大双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她转身走到到苗苗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苗苗，你为什么还不说实话呢？” 苗苗本来以为豆豆会大声斥责她，也不会再喜欢她了，也可能会直接跑到爸妈面前告她的状。她没想到，豆豆竟然这么温柔地小声私下问她。苗苗呆呆地看着豆豆，不敢说话，但表情里显然已经表露出万分的歉疚。 “你是不是怕爸妈罚你，不喜欢你了？”豆豆蹲下身来，看着苗苗问。 苗苗这才点了点头，她把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使劲儿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爸妈知道，给大壮喂橘子这个事儿其实是你做的，而你却没承认，还让大姐帮你担着，他们会更加生气的。”豆豆不想去告状，她想让苗苗自己去说，便把这其中的利害分析给她听。 苗苗听了这番话，心里又有些着急了。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当初大姐、二姐明明都已经劝了她的，让她不要喂大壮吃橘子，可她偏偏不听，偷偷干了这事儿。她知道错都在自己。 “这样吧，你要是不敢自己去找爸妈说清楚，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想想，平时大姐对你多好呀！你现在却这样对她……大姐现在在外面难受着呢，咱们要是不去说清楚，她就得一直受着这份委屈，家里人也会一直误会她，认为她没干好事儿，甚至认为她是故意的。你想看到大姐这样为难吗？”豆豆拉着苗苗的小手，苦口婆心地对她说。 苗苗一想到大姐还在忍气吞声地受委屈，眼泪也不禁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很坏，是家里最坏的孩子，做了错事，不仅不想承认，还让别人背了黑锅。 “别哭别哭，二姐在这儿陪着你呢。我陪你一起进去找爸妈说清楚，就得了。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儿，犯了错，只要愿意承认，爸妈应该不会责怪你的。”豆豆帮苗苗把眼泪擦干，拉着她就走。“我陪你一起去。” 苗苗被豆豆拖着，走在她身后，自己却迈不开步子。豆豆看着她，笑了笑，想借给她点儿主动认错的勇气。 “笃、笃、笃”，豆豆轻轻敲了敲房门，门很快就开了。豆豆和苗苗吓了一跳，好像狗子就站在门后等着给她们开门一样。 “进来吧。”狗子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 苗苗显然被狗子的表情给吓到了，她想要往后退，可豆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还给她使了个眼色。苗苗只好躲在豆豆身后，跟了进来。 “说吧。”狗子和花儿一起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俩，表情也不像平时那般亲切和蔼了。 豆豆拉着苗苗，让她走上前。苗苗像个小鬼一样，撇着嘴，看着狗子，看上去心里害怕得紧。 “怎么？是你有话要说吗？”狗子看着苗苗，心里也大致有了数了。 “是……是我……”苗苗的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了。 “什么？大点儿声儿？晚上没吃饱吗？”狗子盯着苗苗说。 “你别吓她，让她慢慢说。”花儿看苗苗马上就要哭了，赶紧插了一句。“苗苗，你好好说。” “是我干的……”苗苗终于说了出来，她低着头，紧闭着眼，想着会不会有一巴掌要落在自己身上。可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她偷偷睁开眼，瞥了瞥花儿和狗子。 “就没了？”狗子又问，“你干了什么？倒是说清楚呀。” “橘子……是我喂的……是我喂大壮吃了橘子。”苗苗又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 “你不是知道他不能吃吗？为啥还要喂他吃呢？”花儿很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事儿是苗苗干的。 “因为……因为他一直看着我们吃橘子，着急得流口水……”苗苗委屈地说，“我看妈妈喂他吃过葡萄，就想着，让他舔一舔，应该没事儿，没想到，他会把橘子直接吞了下去……对……对不起，是我干的。” 花儿很无奈，不知道该说啥好。“豆豆，你跟大双怎么没拦着她？你们是姐姐，她不懂，你们也该懂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狗子赶紧打断了花儿的话。 “她们说了！说不能给他吃，是我没听她们的话，偷偷给大壮吃的……”苗苗突然来了勇气，赶紧替两个姐姐辩解道。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狗子看着苗苗说，“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搞不好，会弄出人命的，听见了吗？” 苗苗睁着大眼睛，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那……大双呢？怎么就你们两个进来了？”花儿有些内疚地问。 “大双她在院儿里呢，现在正抱着阿丢在发呆。她现在不想说话，看着好像很难过。”豆豆赶紧说，“我好像听到……她说想妈妈了……” 花儿听了，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她知道她平白无故地让大双受了委屈，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这么自然地就认为是大双的错呢？花儿开始反省，她究竟有没有把大双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儿一样看待？没有大壮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是不是在大壮面前，她潜意识里认为大双根本不算什么呢？花儿觉得自己很不堪，赶紧站起身，走了出去。 花儿路过堂屋，看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橘子，于是走过去，挑了一个最大最好的。 “闺女儿……”花儿轻声喊。 大双听到花儿的声音，赶紧放下阿丢，站了起来。她看了花儿一眼，又默默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咋的？还生气呢？”花儿尴尬地笑着说。 大双想了想，摇了摇头。 “喏，这个给你，我挑了半天，这个是最大最好的。”花儿边说，边把那橘子递到大双面前。 大双属实没有想到，她受宠若惊地在身上擦了擦手，赶紧把橘子接了过去。“谢……谢谢妈……” “这么客气干啥？……还生我的气呢？”花儿拍了拍大双的肩膀问。 “没有，没生气。”大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今天，是妈的不对，妈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心里就暗自认为是你犯的错，让你受委屈了。”花儿清清楚楚地给大双道了个歉。 大双看着花儿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听了她这番话，心里的冤屈已经消失了。“没事儿……” “妈妈觉得，你跟豆豆要大一些，苗苗和大壮年纪小一些，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本能地会觉得你们没做好，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正因为妈妈觉得你跟豆豆懂事、乖巧，给我省了不少心呢，我还得谢谢你们。”花儿知道，大双心里肯定会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所以跟苗苗和大壮相比，才会有些差距吧。 大双只听着花儿的话，还是不愿意多说什么，她把那橘子握在手里，捏了又捏。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今天你不解释呢？”花儿温柔地说，“你如果当时解释了，或许我也不会误会你了。” “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双小声说。 “怎么会没什么好解释的呢？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桩桩件件，很多都是真假难辨、扑朔迷离的，你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要一直吃哑巴亏吗？”花儿想借这件事，让大双自信起来，不要总是看别人脸色，活得畏畏缩缩的。 “我解释？会有人信吗？……再说了，苗苗她还小，我要是说了，她就该倒霉了，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担了算了，反正，你们也已经以为是我了……”大双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花儿笑了笑，扶着大双一起坐下。她搂着大双的肩膀，耐心地说：“闺女儿啊，你要知道，如果你自己都不解释的话，别人更没有必要帮你解释，谁不希望能有个冤大头帮自己背锅呢？那这天下的罪责，难道都由你一个人担了吗？”花儿捋了捋大双耳边的头发。 大双还是低头捏着那个橘子，她不知道花儿说得到底对不对。 “闺女儿，你千万别觉得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是你的错，你肯定是要承认的。但不是你的错，你完全没必要揽在自己身上。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呀，不然爱你的人看到了，该有多伤心呀！”花儿把大双搂在怀里。 大双变得小心翼翼，她在花儿的怀里一动不动，但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花儿刚才说的那句话，要学会爱自己，不然爱她的人会很伤心。她觉得这话说得很对，要是妈妈还在，一定不想看着她受这份委屈。 花儿和大双就这样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阿丢也一直乖乖地陪在她们身边。狗子在屋里，悄悄透过窗户看着她们，感觉她们之间的间隙，应该已经化解得差不多了。 “苗苗，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别的不说，大姐该多伤心呐！大姐平时对你那么好，而你却在关键时刻把她推了出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狗子把苗苗拉到身边，认真地对她说。 “不是的！我不想让大姐难过的！我就是……就是不敢说……”苗苗心里确实没有害大姐的心思，就是自己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罢了。 “苗苗，爸爸相信你，以后再也不能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听见没？犯了错，可以来找爸爸，爸爸帮你解决。”狗子又转头看着豆豆，“豆豆，你也是，大双也是，你们在爸妈面前，一直都是好孩子。是人都会犯错的，犯错没什么，但要勇于承认，知道吗？” 豆豆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她很认同狗子说的话，做人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这事儿还没完呢，苗苗，还有个人，你还没跟她道歉呢。”狗子提醒道。 “我现在就去！”苗苗这回勇敢了，自己打开门，一个人跑去了院子里。 第115章 自知之明 苗苗一下跑到大双面前，花儿和大双一起看着她，也有些惊讶。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坏事儿是我干的！”苗苗可怜巴巴地说。 大双看着她，没有回应，她心里其实不怪苗苗，她知道苗苗年纪小，胆子小是很正常的，而且，背个黑锅也不算什么。令她伤心的是，通过这件事，她好像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也没有什么人是绝对信任她的。希望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这次误会解除了，花儿也道了歉，那下次呢？下次又会怎么样呢？ “你早就该承认了，不过，现在承认也不算晚。”花儿对苗苗说，“大姐因为你和我受了委屈，这可怎么办？咱们一起哄哄她吧。” “不用不用！”大双突然觉得很不自在，“我没事儿，你们也不用哄我。我……我进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大双说完，便一个人赶紧跑回屋里，只留下花儿和苗苗两个人面面相觑。 “大姐好像还在生气呢……”苗苗小声说。 “唉……是的，都怪我们俩。算了，咱们也进去吧，给她点儿时间，咱们俩也得好好表现，听见吗？”花儿牵着苗苗的小手，带她一起回屋休息了。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睡了，狗子悄悄扯了扯花儿的衣服，问：“哎，怎么样？说清楚了吗？” “唉……”花儿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你说我咋这么糊涂呢？这下好了，彻底让大双伤心了，哄也哄不好。” “你说说！你事情也没弄清楚，就甩脸子。大双她情况特殊，父母都走了，跟我们在一起，本身就寄人篱下、胆战心惊的，这下，她更加觉得心里不踏实了。唉……”狗子也叹了口气。 “我估摸着，要不是豆豆起了点儿作用，可能到现在我还以为是大双干的呢，那我可怎么对得起燕子啊！”花儿看了看天花板，“燕子啊，你可千万别怪我啊，我也不是有心的……” “我说，咱俩以后在家里说话可得当心了点儿。咱俩有了大壮之后，我也感觉自己有些飘了，这是咋回事儿？咱们嘴上说着不在乎是闺女还是小子，但真有了儿子，好像不由自主地是要偏袒一些……”狗子皱着眉头，也反思了自己。“可能也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吧。” “就算是说者无心，听者也有意呀。更何况有心无心的，咱俩自己都弄不清楚……”花儿说。 “自己都弄不清楚，那肯定不是有心的呀。但好像凡是个人都会对儿子重视一些，以前还很看不起那些人，现在自己好像也有点儿这样了，这可不行，咱家里三个闺女呢，别到最后都让她们伤了心。”狗子意识到，如果这种情况不去改变，那可能渐渐地，大家都觉得大壮才是这家里独一无二的宝贝了，这对大壮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我倒有个主意。”花儿转头看着狗子。 “哦？你说说？”狗子立马来了精神。 “咱们从明天开始，让几个姐姐有时间的时候多管管大壮，咱俩就别老是把他抱在手上，也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只要眼睛盯着点儿就行，不然几个姐姐难免觉得我们对大壮有所偏爱。”花儿说。 “这倒是个主意，这样几个姐姐就觉得跟咱们是站在一边儿的，一起照顾大壮。”狗子往花儿身边靠了靠，“媳妇儿，你可真聪明，还是你有办法！” “唉！聪明啥呀？要是聪明，就不会干出这种蠢事儿了。大双心里不开心，我心里，也难受得慌，总觉得自己太不靠谱了。哎呀！你可别再往我这边挤了，小心挤着大壮！”花儿小声说。 “哎呀！这房子是得多盖一些，天天跟一帮孩子住在一起，是怪不方便的，嘿嘿！”狗子坏笑着说。 “快睡快睡！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呢。”花儿又翻了个身，背对着狗子，搂着大壮准备睡了。 “唉！有了娃，就只管娃咯！我还是知趣点儿，赶紧睡吧。”狗子一看花儿不愿意搭理他，也无奈地睡了。 秦妈给大家蒸了热腾腾的包子，大家都吃着很香，可苗苗却吃得心不在焉的，眼睛总是偷偷盯着大双看。她看大双刚吃完一个包子，赶紧帮她又拿了一个猪肉馅儿的，直接放进她碗里。 “这……苗苗，你不用帮我拿，我可以自己吃的。”大双很尴尬地说。 苗苗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大双原谅自己，只好想着帮她干点什么。她看大双爱吃这肉馅儿的包子，于是主动又给她拿了一个，谁知道，大双好像并不领情，这让她也很尴尬。 “哎呀！咱们苗苗渐渐也大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大姐、二姐一起去学堂读书了。”狗子看到了她俩的尴尬，赶紧站出来打打圆场。 “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大姐、二姐一起去读书？”苗苗满怀期待地问。 “你要是真想读书，我也可以去问问，看能不能让你提前读。当初你二姐就是提前读的。”狗子说。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爸爸，你就帮我问问吧！”苗苗高兴极了。 “那你平时可得多读一些书啊，当初你二姐提前读书，也是傅老师破格同意的。你要是不好好读，问你啥都不知道，那估计也得等到了年纪才能去读的。”狗子认真地说。 “好，那我今天就带几本书去店里读！”苗苗一听有希望，赶紧放下手里没吃完的包子，跑回屋里找书去了。 “大双，豆豆，今天想吃啥点心不？爸去给你们买！”狗子实际上是想哄哄大双。 “我要吃红豆糕！”豆豆抢着说。 “那你呢？大双，你想吃啥？”狗子又问。 “我都行，你们看着买吧。”大双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无欲无求，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了。 “那行！那我就多买一些，你们都尝尝。”这一问，狗子也觉得大双这回不好哄了，连好吃的她都已经不关心了。 “豆豆，今天你帮爸爸哄着点儿大双啊，回头爸爸奖励你！”豆豆和大双准备去学堂，狗子把豆豆拉到一边，偷偷叮嘱着。 豆豆一口答应了，灿烂地笑着，看着狗子。“爸，你放心，我知道的，包在我身上！”豆豆拍着胸脯说。 狗子给她使了个眼色，“行，那你们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哎！知道啦！”豆豆回应道。可大双背着书包，头也没有回，只默默地往前走。 “怎么样？”花儿凑到狗子身边问。 “这回是真不好弄了，大双怕是伤到心了。”狗子叹了口气，“别急，急也没用，这事儿得慢慢来。走了！我先去隔壁看看，看那边屋子翻新得怎么样了。你回头和他们直接去店里吧。”狗子说完也走了。 花儿到了店里，把这事儿跟秦妈和张婶儿又说了说。 秦妈也很惊讶，拍着大腿直呼后悔。“怪我，怪我！我当时一出来，就看到大双蹲在大壮旁边，我哪想到她……唉！怪我怪我！怪我多事儿！当时看了她一眼，这才让你误会了……这可怎么是好？” “没事儿，秦妈，昨晚我已经给她道过歉了，就是大双好像被伤了心，一点儿都打不起精神来。我估摸着，她是觉得咱们跟她不亲了，只跟大壮亲，还嫌弃她，再加上她的身世，你也知道……”花儿无奈地看着秦妈。 “哎呀，罪过罪过！大双这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啊，本来就命苦，心思也重，表面看着是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呢！”秦妈想了想，“大双爱吃排骨，要不今天我多炖点儿排骨，哄哄她？” “我看行！那你多做点儿。”花儿想，自己也得做点儿什么，让大双知道，她其实很重要，在这个家里也并不多余。 苗苗在一旁听着大人们的议论，心里也很不安，毕竟这事儿是因她而起的，她心里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大双在学堂里，一整天都非常冷静，也不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到处疯跑了。豆豆一直陪着她，有事儿没事儿地，找她说话。 “大双，咱俩都一样。”豆豆微笑着，看着大双说。 大双抬头看了豆豆，有些疑惑地问：“什么都一样？” “一样都不是咱爸妈亲生的呀。”豆豆还是灿烂地笑着，好像这件事在她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似的。 豆豆这句话好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大双也无处躲藏了，只好问：“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非常好。”豆豆昂着头说，“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亲生的孩子，犯了错，也一样要被责罚的呀。所以被不被误会、被不被责罚，跟是不是亲生的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大双好像有些听进去了，又问：“那咱们跟亲生的能一样吗？” “一样？咱们本来就不一样呀！为什么要一样呢？”豆豆好像一个成熟的智者，她想要让大双彻底想通这个问题，不再纠结。 “说的也是……咱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大双想了想，觉得豆豆说得很有道理。她在心里又问了问自己，“为什么想要跟他们一样呢？” “是啊，本来就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可难过的。”豆豆说，“不过咱俩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我说呀。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最起码，能听你发发牢骚吧。” 大双想了想，点了点头，“嗯……那豆豆，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你是说，自己没有大壮和苗苗跟爸妈那么亲吗？”豆豆问。 大双很惊讶，豆豆竟然能直接把自己心里这样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她好像很坦荡，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出来的想法。 “就算没有那么亲，也很正常啊，毕竟，咱们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但是，我很感激他们，我记得他们对我每一点每一滴的好。作为非亲非故的人，他们能对我这样，我已经感激涕零了！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都活不下来，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挑剔他们什么呢？”豆豆淡定地说。 大双听了这番话，好像也想通了一些。是啊，她在期待什么呢？明明自己也觉得花儿跟亲妈是有区别的。 “所以为了回报他们，我会对大壮好，对苗苗好。但我也会对自己好，我可不会像你这样，什么事儿都忍气吞声的。该争取的，我一定会争取。尤其是我不喜欢被人误会。”豆豆这话就是说给大双听的。 大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我把这事儿担下来，是不对的？” “对呀！你以为你帮了苗苗？你其实是害了她！这次你帮了她，下次谁帮她？苗苗要是以为做了错事可以不负责任，这对她难道是好事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替她背了黑锅，实际上也阻碍了她的成长。”豆豆往大双身边凑了凑。 大双觉得，豆豆的脑子，可真不是一般的脑子，竟然能拐这么多弯儿把这事儿给说清楚。“我听懂了……豆豆，谢谢你！” “谢啥！”豆豆笑着说，“咱俩都不是亲生的，情况差不多，以后要是我遇到什么难题了，也会来找你帮我的。”豆豆拉着大双的手，说：“其实，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哈哈！苦瓜脸一点儿也不好看！” “呵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我笑或不笑，都不好看！哈哈哈哈！”大双终于笑了，豆豆也高兴了。 放学后回到家，大双的心里更踏实了。她看到狗子特意买了一堆好吃的放在桌上，秦妈也做了一大盆排骨，花儿还特地弄了一盆精致的小花，放在大双的床边，苗苗也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双看到了全家人的诚意，再抓着不放，倒真的是自己的不是了。 大双释怀了，她更清楚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角色，在这个家里生存了。 第116章 藏器待时 时间过得飞快，豆豆和大双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苗苗和大壮也和两个姐姐在同一个学堂里读书。在豆豆的影响和帮助下，大双的书读得也比以前好些了。花儿为了不耽误照顾几个孩子，忍痛把花店的生意给关了，有时也帮狗子打理打理他店里的账务。秦妈和张婶儿又从院子里搬去了隔壁方大爷家的屋里，她俩和豆豆大双住在一边，狗子、花儿、大壮和苗苗住在原来那一边。阿丢、大毛、二毛、三毛，也成了强壮勇猛的看家狗了，尤其是阿丢，大双时不时地给它训练训练，它和一只警犬也差不了多少，平时家里要是有什么东西找不着了，只要放它出马，它基本上都能找出来。 大双和豆豆住在一间屋子里，俩人分别睡左右两张床，中间摆放着她们共用的长书桌。夜深人静时，大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大双小声试探道：“豆豆，你睡了吗？” “嗯？快睡着了，咋了？”豆豆睡眼惺忪地问。 “你说，我是考，还是不考呢？”大双犹豫地问。 “为什么不考？”豆豆一下子被问清醒了，赶紧翻了个身，面对着大双问：“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好不容易可以高考了，你为什么不考？” “我……我又不像你，我考了估计也是白考……”大双支支吾吾地说。她认为自己掺和到高考这事儿里，也许最终反而让人笑话。 “你还没考呢？你怎么知道是白考？试试呀！万一考上了呢？你看你，现在书读得也不赖呀，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豆豆认为，高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要想彻底走出这个小镇，去更广阔的天地里学习、发展，就只能放手一搏，努力考出去。 大双还是很犹豫。“要不……我就不读了，我出去找点事儿做，也算是给咱爸妈稍微减轻点负担。我都这么大人了，要是不读书，还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的话，总有点说不过去的。”大双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迷茫。 “你出去找事儿做？找什么事儿做？帮别人洗盘子？还是去做什么别的粗活儿？那苦你能吃，但那气，你能受吗？”豆豆急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双，这事儿你必须听我的，一定要去考，考不上再说啊，万一考上了呢？那你就可以走出去，找点儿喜欢的事儿做，就可以抬起头活着了，难道你不想吗？” “我想啊，但我觉得我做不到。”大双有点儿失落，“我不是读书的料，要不是有你的帮助，有爸妈的支持，我可能早就不读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愿意帮别人打杂，我可能，会拿我亲妈给我留下的钱，去开一家小饭店。我在秦妈那儿学了不少手艺呢！你不是说我做的菜好吃吗？尤其是我煮的面条！”大双躺不住了，赶紧坐了起来，乱乱的头发也挡不住她脸上的兴奋。 豆豆看着大双笑了笑，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是考不上，再去做这事儿也不迟呀，你为什么还没有尝试，就已经先放弃了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多少人指着这次机会翻身呢！” “那也行……我跟你一起去考，如果真的没考上，我就去开个面馆，生意一定会很好的。”大双乐滋滋地重新躺下，又盖好了被子。“哎呀！这蚊子真多，叮得我浑身都是包！”她从桌上拿起一把蒲扇，在身上到处拍打着。 豆豆看着大双，她心里其实也觉得大双可能不是这块料，可她还是想让她试试。毕竟大双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豆豆也慢慢躺下，她透过窗户，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变成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星星。 临近高考，豆豆每天都挑灯夜读，除了吃饭和睡觉，她基本上都没歇着。大双坐在豆豆对面，也捧着一本书，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了。她偷偷看了看豆豆，豆豆鬓边的长发自然地垂下来，静静地落在她的书本上。 大双不禁想，这要是自己，光这一缕头发，她就能玩上好一阵儿。豆豆这认真劲儿，看样子，高考是势在必得了。大双觉得，自己只是陪考罢了，考完了，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啊……”大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太困了，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得先睡了。”她把书合上，关上了自己的台灯，把身子挪到了床上。还没一会儿，她就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豆豆抬头看了看，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她小声说，“看来，你还真是要开个面馆咯……” 为了让豆豆和大双能得到很好的发挥，高考的那天早晨，秦妈和张婶儿起了个大早，精心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早饭。包子、油条、豆浆、点心、鸡蛋、水果……应有尽有。豆豆非常淡定地吃早饭，大双心里却慌得很。 “完了……没准备好啊，要不……干脆不去了！”大双说完，拿起一个肉包子啃了一口。“今天的包子怎么没什么味儿？” “我看是你嘴里没味儿吧，哈哈……”狗子笑着说，“咋了？现在觉得没准备好，紧张了？早干嘛去了？” 大双一听，更没胃口了，直接把包子放在了桌上。“算了，不吃了！反正也吃不下！” “哎呀，别呀！该吃吃，该喝喝！高考嘛，不就是去坐一会儿。考得上考不上的，不就那么回事儿？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考不上，爸养你！养你一辈子！回头再给你找个好人家，给你嫁了，不就得了！”狗子害怕大双紧张，怕她本来就不高的水平还被影响了，赶紧宽慰她。狗子给大双剥了个鸡蛋，“来！吃个鸡蛋补一补，回头什么题也难不倒你！” 而另一边，豆豆却特别淡定。她悠闲地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又给自己剥了一个鸡蛋，十分优雅、冷静。 “我看，豆豆好像跟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你看咱家豆豆，就是大将风范！真是临危不乱哎！我看你一定行！”秦妈说。 豆豆笑了笑，“我也觉得我一定行，以后，你们就等着跟我吃香喝辣的吧。” “哎呦！真是不得了，咱们家豆豆这志气，哪儿像个姑娘家呀？简直比人家的小子还厉害！”张婶儿说。 “咱俩可得多活几年啊，以后还得跟着豆豆沾沾光呢！”秦妈高兴地说。 狗子和花儿两个人亲自送豆豆和大双去考试。考场门前门庭若市，都是来送考的家人，挤得站都站不住。 “爸妈，你们回去吧！这儿人太多了，晒死了！赶紧回去！”豆豆说。 “没事儿没事儿！大家不都站在这儿嘛。你们别管了，进去好好考！反正你们出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这儿接你们！”花儿高兴地说。 狗子发现大双有点儿郁郁寡欢的。“咋的？大双，别垂头丧气的啊，拿出点儿士气来！能写多少写多少，就算考不上……” “呸呸呸！你瞎说啥呢？乌鸦嘴！”花儿赶紧捂住了狗子的嘴，“去吧去吧，加油！爸妈给你们加油！” 狗子和花儿看着豆豆和大双的身影在人群里慢慢消失了，他俩绕开了人群，找了一块儿树荫，在地上坐下来。 “哎哟！这地都烫屁股！也不知道两个娃在里面热不热？”狗子担心地说，“可别影响了她们发挥呀。” “不会的！放心吧，这两个孩子都不矫情，平时也是能吃苦的。尤其是豆豆，你看她那样儿，像是考不上的样子吗？她有底气，我就有信心！”花儿对狗子说。 “那是！这么说，过不了多久，咱家可就有一个女大学生了！这还了得？到时候，我得多买些炮仗来放一放，让全镇的人都知道，咱家有一个女大学生！”狗子的嘴都咧到了耳朵边，就好像已经看到豆豆考上了一样。 “大双呢？我看她自己心里就没谱。不过，这也不怪她，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儿。”花儿说，“她要是没考上，估摸着嫁人前还是得跟我们一起过。豆豆考上了，就得离开家了，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狗子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一些。“唉，是啊，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这是好事儿，别人家想摊还摊不上呢！离开家就离开家吧，鸟儿长大了就是要飞走的，只要豆豆她能越来越好，她高兴，那我就没白养活她。” “狗子，咱家一开始就咱俩人，再加上老阿丢。你看现在，一大屋子的人，多热闹啊！但是这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就会一个一个离开咱的。最先离开的应该是豆豆，以后大双、苗苗、大壮，都会考学、成家，慢慢离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啦……再往后，秦妈和张婶儿年纪大了，也会离开的，就真的只剩咱俩咯。”花儿越说越伤感。 “哎呀！干啥呢？今天可不能说这丧气话。孩子们长大是好事儿，落叶归根也是好事儿，一切都顺其自然，反正你我都无法改变，你说是不是？”狗子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几家小商店，“走！今天我请你喝橘子汽水儿！” 花儿听了，赶紧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行，我要喝冰镇的！” 狗子和花儿站在小商店的冰柜边，一人手握着一瓶橘子味的冰镇汽水。火辣辣的太阳透过遮阳伞的缝隙，烤在狗子的脸上。 狗子猛吸了一口汽水，感受冰冰凉凉的汽水通过他的喉咙流进他的胃里。“啊！真是太舒服了！要不，咱家也买个冰柜儿吧。” “啥？这得多少钱呀？估计不便宜呢。”花儿说。 “便不便宜的，钱都不是问题，还能贵到哪儿去？关键是不好买啊，回头我得打听打听。咱们还得买个电视机，我看那当铺老板家新买了一个电视机，就挺好！”狗子说。 花儿看了狗子一眼。“咋了，你发财了？你咋突然想起买这些东西？” “前阵子，我认识的那个仓库老板，就是老李，他得病走了。他钱倒是挣了不老少，可一辈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什么都想给儿女省着。结果，人走了，儿女为了分遗产闹得不可开交，也没人念着他的好，光顾着抢钱了！唉，想想都替他心寒啊！老李他是个老实人，每天就吃儿咸菜和剩饭，他老婆走了之后，他也没再续上，一辈子辛辛苦苦，自己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你说这都是为了啥呀？”狗子说着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烟，自己点上了。 “咋了？你还愁上了？老李是老李，你是你。”花儿把两人喝完的汽水瓶还给了商店老板。 “可道理不还是那个道理吗？别省！省着没意思，我辛辛苦苦半辈子，也没让你们享受到啥，那我图啥呢？今年，就今年，正好大双和豆豆又考完了，该置办的，只要我付得起，都置办上！钱嘛，再挣就是了！”狗子把那根烟抽了一半，剩下的扔在地上踩灭了。“要是爷爷和老阿丢还在，该多好啊……” “还老阿丢呢，小阿丢也要老啦！”花儿笑着说，“咱俩，也要老了。” “以后再也不养狗了。”狗子突然说。 “咋了？伤心了？”花儿靠近狗子问。 “你说这狗咋不能多活些年呢？不说一百年，活个五十年也行啊，这样也能一直陪着我。等小阿丢它们几个没了，我就再也不养了。这种离别，我也不想再来第三回了……还是学你，养些花花草草吧。”狗子说。 “花花草草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比猫猫狗狗的好些罢了。”花儿说，“不养就不养吧，咱俩好好儿的，好好做个伴儿，还有四个孩子呢，也就够了！” 狗子看着花儿笑了笑。“吃不吃奶油冰棍儿？” “嘿嘿！吃！”花儿这下又高兴了。 第117章 情窦初开 好不容易，所有科目都考完了，这下豆豆和大双可算是彻底放松了。大双桌上的书再也没被她翻开过，可豆豆闲下来时，还是喜欢靠在床上，仔细翻看一本喜爱的书。 “你俩觉得自己考得咋样？”花儿问。 “就那样吧，正常发挥，我觉得问题不大。”豆豆淡定地说。 “那你呢？大双。”花儿又问。 “我？我没啥感觉，我也不知道我考得咋样。”大双一脸迷茫地说，“反正我会的，我都写上了，不会的，我瞎写也都写上了，没空着！”大双觉得，她能把试卷填满，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不错不错，尽力了就好嘛。”花儿站起身，看了看窗外。“今天天气还行，不是很热，你俩现在有事儿没？” “没事儿啊，怎么了？”豆豆回答。 “妈带你俩出去，买两身漂亮衣服穿，怎么样？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头绳、发卡，也可以买！”花儿边说边去柜子里拿钱。 “为什么要给我俩买？”大双有点纳闷，“咱俩也不过生日呀。” “庆祝你俩高考结束，而且，你们也都是大姑娘了！这不管考得上考不上，要么去读大学，要么就参加工作了，没两身漂亮衣服怎么行？以后，还怎么谈对象啊？”花儿坏笑着说。 “不用不用！我就这身，好得很！”大双赶紧拦住花儿，想让她把钱放回去。 “你干啥？这可是我一番心意，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妈妈给闺女儿买几身衣服咋了？把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也有面子呀。”花儿帮大双理了理衣服，说：“我告诉你们，妈现在可羡慕你们了。你看你们，既年轻，又漂亮，身材也好，这个时候不穿，什么时候穿？等到我这个年纪，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时候穿吗？” “妈，你净瞎说！你要是不好看，咱爸能看上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好看！”豆豆故意哄着花儿。 “啊呀！你这个死丫头，现在嘴是越来越贫了，净像你爸！快收拾收拾，现在就走！中午苗苗和大壮正好不在家，咱们三个出去吃吃喝喝，多好啊！”花儿都有些兴奋了。 “妈，怎么感觉你比我俩还高兴呢。”大双笑着问。 “我当然高兴了，你们俩现在是真正的大姑娘了，对妈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儿啊。这两个大闺女，亭亭玉立的，一边站一个，我得多有派头啊！”花儿挽着她俩就往外走。她给秦妈和张婶儿打了个招呼，说中午不回来吃了。 花儿拉着豆豆和大双直接去了镇上最高档的服装店。“来，看看，看看你们喜欢哪一件？”花儿像个大款一样招呼着她俩，一看就很舍得花钱。 豆豆转了几圈，选了一件淡绿色的新式旗袍。大双呢，一进来就看中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但又怕自己穿着不好看。 “喜欢吗？”花儿问大双，“喜欢就试试！” 大双有点儿不自信，说：“这我能穿吗？我都没怎么穿过裙子，更何况，还是件紫色的，看着也不大。” “有什么不行的？女孩子穿裙子，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快去试一试，回头呀，妈再去给你买点儿胭脂水粉什么的，再给你买几个好看的发卡，咱们都用上！” 俩人正说着，豆豆已经换好那件旗袍，从更衣间里走了出来。只见她身姿曼妙，步伐灵动，宛如小池里含苞待放的莲花，连服装店的老板娘都看呆了。 “哇……”大双也惊呆了，嘴巴都合不上了。 老板娘很有眼力见，赶紧过去帮豆豆重新弄了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豆豆举手投足十分优雅，很衬这身衣服。花儿看了，都想要哭了。“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大了，真是长大了，出落地亭亭玉立了。” “妈，好看吗？”豆豆小声问。 “好看，岂止是好看，简直就像天女儿下凡一样！”花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豆豆，没想到她打扮起来竟这样好看。 “哎呀，豆豆！你太好看了，我都不想去试了。”大双跺着脚，恨自己相貌平平，没什么优点。 “别呀，去试试，试试才知道好不好看。”豆豆鼓励大双说。 “听豆豆的，快去试试，我们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也让老板娘给你梳个好看的发式。”花儿说。 大双犹犹豫豫地进去试衣服了，花儿在外面握着豆豆的手，不停地盯着她看。“好看，真好看，真是好看，你以后就这么穿。” “那怎么行？这也太夸张了，不行不行……我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好了。”豆豆平时也朴素惯了，这突然打扮起来，心里还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有啥夸张的？颜色也好看，样式也得体，最重要的是适合你。我看你这样子，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花儿说。 “老板娘！我来取定做的衣服了，准备好了吗？”一个俊朗的声音传来。 花儿和豆豆回头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长得还十分好看。这男子人高马大，意识到自己惊扰了别人，赶紧对花儿和豆豆说：“哦，抱歉抱歉！是我的声音太大，失礼了！” 豆豆一下子懵了，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花儿却立马看出这两人的眼神有些不对。 “哎呀，郝少爷，你来啦？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都已经打包好了，这就给你取来。怎的？今天自己亲自来取呀？”老板娘客气地问。 “哦，我让阿卓去给我买点心了，我就顺便过来把衣服给取了，不碍事儿的。”他说。 他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儒雅。豆豆的眼神像被锁住了一样，不知不觉地一直盯着他看。 花儿发现了豆豆的心思，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让她收敛着点儿。不巧，正好被那郝少爷给看见了。 “哦，怎么？你看着我，有事儿吗？”他温柔地问。 “啊？！没、没事儿！”豆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了神，心里害臊得慌。 “哦，那就好。对了，你这身衣服很漂亮，很适合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豆豆，中肯地说。 “啊？是吗？我……”豆豆一下子结巴了，话都说不利索。 “哎呀，可不是嘛！这衣服，一般人可衬不出来。刚才我们还在夸她呢，你看，多好看啊，像朵花儿似的。”老板娘看出了其中的尴尬，赶紧过来补了一句。 “等我另一个闺女试完，我一起结账。”花儿见大家都说豆豆穿得好看，赶紧说。 “妈！你们看看，我这身咋样？”大双大大咧咧地从更衣间里走了出来，连身后的拉链都忘了拉上。花儿赶紧几步跑了过去，一下帮她拉了上去。 “你这孩子！自己也不注意着点儿。”花儿小声说了她一句。 “怎么样嘛？行不行啊？好看吗？”大双又问。她一抬头，看到这厅里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的，吓得赶紧捂住了胸口，掉头跑回了更衣间里。 “你……你这是干啥？”花儿无可奈何地说，“你出来！” “哎呀！外面有个男人！真是羞死了！等他走了我再出来……”豆豆在里面嘟囔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现在就走，实在抱歉打扰你们买东西了。”郝少爷说完，便提着他的衣服走了。 豆豆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好像魔怔了一样。 “哎！”花儿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还在看呢？人已经走啦！” “妈！你瞎说啥呢？谁在看呢？”豆豆的脸一下子红了，老板娘也很知趣地背过身去，避免她难堪。 “他走了吗？走了吗？”大双在更衣间里喊道。 “走啦走啦！你快出来吧！”花儿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大双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探出头看了看，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躲躲藏藏的干啥？好好的穿着衣服呢，又不是没穿，躲什么？”花儿觉得她很好笑。 “那可不行啊！你看这衣服，多贴身啊，穿在身上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看着都不习惯，更何况外面还有个男的……”大双嘟嘟囔囔地问，“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比你平时的衣服好看多了，而且并没有很贴身，不用感到羞耻。”花儿劝道，“那就两件都买了，你们俩再看看别的，一人再看一件，买完了，我们再去看看胭脂水粉。” “哎呀，你这个妈妈对女儿可真好！思想可真开明！好多妈妈都不喜欢女儿打扮的。打扮得越好看，她们心里就越不得劲儿。”老板娘说。 “这是为啥？我们以前日子苦，没有这个条件，可哪个女人不爱美呢？我吃过的苦，我不会让她们再吃的，该打扮就打扮，这都高考完了，也都是大姑娘了，也该打扮漂亮点儿。” “哎呦，是吗？刚才那个郝少爷，他也是这次参加的高考，不过他年纪比你家两个闺女儿要稍微大一些。”老板娘很会来事儿，知道花儿想打听打听，自己便如实相告了。 “是吗？这孩子书读得怎么样？是哪一家的？”花儿假装无意地问，豆豆也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书读得挺好啊，考学应该不是问题。他读的可是私塾，就是前面不远那郝家大院儿的。他家里专门请了先生教他，自己又聪明，又用功，家里都可宝贝他了！这谁要是嫁到他家去呀，那这一辈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老板娘眉飞色舞地说。 “我听你叫他郝少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家叫他少爷……”豆豆小声说道。 “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就跟着叫了。我虽然叫他少爷，他可不是那纨绔子弟，这孩子心好着呢，平时又孝顺，他这回拿的衣服，就是给他父母的。不然像他这样的家庭，他怎么会亲自来拿衣服呢？找个下人来取了就是了。” “长得倒是还行，白白净净的，个子也高，讲话也很有礼貌，看着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花儿自言自语道。 “妈，我去把衣服换回来了啊。我这浑身被捆着，不得劲儿。”大双完全不在她们的世界里，还在纠结她那裹着身子的连衣裙。 “去吧去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么大了，就跟没开窍似的。”花儿无可奈何地说，“豆豆，你这身你还满意吧？” 豆豆点了点头，笑得很开心，心里也很高兴。她高兴这身衣服很好看，她很喜欢，更高兴那文质彬彬的郝少爷夸了她几句，说她穿着好看。豆豆从来没有被同辈的异性夸赞过，这种感觉好像真的很奇妙。豆豆觉得心里好像有某个地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现在却自己冒了出来。 “哎呀！热死了！”大双顶着乱乱的头发，从更衣间里再次走了出来。她用手掌扇着风，想让自己凉快点儿。 “闺女儿！这边这边！有电风扇，过来吹吹！”老板娘热情地招待着，“还有，我这儿有冰镇的绿豆汤！加了白糖的！” “啊？冰棍的绿豆汤！”大双的眼睛都直了，赶紧跑了过去，趴在柜面上看。 “我给你盛一碗，你尝尝。这可是我亲自熬的，不是在外面买的。消暑解渴，冰凉清甜。”老板娘边说边揭开锅盖，替大双盛了一大碗。 “哎呀！你这孩子！你来人家店里买衣服，怎么又喝上了人家的绿豆汤？老板娘，真不好意思！我这闺女儿，年纪虽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每天就记得这些吃吃喝喝的。刚你也看到了，对这些漂亮衣服，简直毫无兴趣，真是愁死我了。”花儿觉得无奈，可又觉得她很特别，又很可爱，她嘴上批评了她，心里却想一直宠着她。 “我给你们也盛一碗，你们尝尝，真的好喝！”老板娘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不了！真的不喝了！谢谢你，谢谢你！她喝就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花儿看大双津津有味地品着冰镇绿豆汤，周围发生的一切好像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一样。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老板娘笑了笑。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闺女儿！这性子多好呀！直爽！”老板娘看大双喝得高兴，自己也很高兴。 “哟，回来了？天都黑了才回来。都买了啥？我看看有没有我的！”狗子在院子里迎着她们几个回家吃晚饭，见她们娘仨都特别高兴，想着她们一定是玩儿得很尽兴。 “有你的，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花儿想着坏心思。 狗子走过去，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东西。“哪个是我的？” 花儿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轻轻地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这个是你的！哈哈哈！” 第118章 食不甘味 “买了什么好东西呀？咋这么高兴？”张婶儿看她们终于回来了。 “给她俩买了几件衣裳，咱家这两个姑娘，平日里都朴素得很，也没穿过什么漂亮的衣裳。让她们多挑两件，还都不愿意，说一件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非要帮我省钱呢！”花儿一边说，一边洗手，“赶紧吃饭，饿死我了。” “妈妈，你们去逛街啦？哎呀，我都不在家……下次也要带我去！”苗苗撅着嘴说。 “好好好，带你去！等你以后考上大学，妈妈把整条街的衣服都买给你！”花儿说。 “真的？那你可不要后悔，我一定会考上的！”苗苗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那我估摸着她一定会后悔。”豆豆说，“苗苗考大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妈，你可得先把钱准备好啊！到那时候，那一条街上可不老少衣服呢。” “那我也高兴！再说了，不还有她爸呢吗！也不能光花我的钱呀。”花儿看了看狗子。 “给！我肯定给！今天花了多少钱？你算算，这钱我来出！”狗子满嘴包着饭说。 “哎呦，你看看！让你们多买几件吧，都不肯买，这下吃亏了吧！”花儿两手一摊，表示很可惜。 “那你是没带我去！”大壮插了一句嘴，“要是我去了，就怕你带的钱还不够呢！” “臭小子！你倒是不客气，你以后娶媳妇儿我还得花钱呢。”狗子拍了大壮一巴掌。 “娶什么媳妇儿，我不娶！我就跟你们在一块儿过。这几个姐姐都护着我，秦妈和张婶儿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我，这么好的日子，我没事儿干娶什么媳妇儿啊。”大壮毫不掩饰自己的懒惰和贪婪。 “大壮，这我得严肃跟你说说。你跟几个姐姐还不一样，你是个男孩儿，你得好好努力学本领，不管是考学还是挣钱，你都得靠自己！不然以后哪个女孩子愿意跟着你呀？你以后还得养老婆、养孩子，养家糊口呢。”花儿苦口婆心地说。 “就是等你大了，也别想着跟我们在一块儿过，吃我们喝我们的。这能有什么出息？”狗子也说道。 “唉！你们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我还是赶紧多吃两口吧！说不定哪一天就不给我吃了。”大壮赶紧夹了几个肉丸子到碗里，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那到时候，我护着你啊。我到时候开个小饭馆儿，你每天来吃饭就是了，不收你钱，哈哈哈！”大双倒是很乐意。 “那我可先说好，到时候，你可不要来投靠我。我养活自己都难呢。”苗苗赶紧说，她生怕大壮占了她的便宜。 “看看！你看看这两个小的，整天只顾着自己！”花儿用筷子指着苗苗和大壮说。 “谁说的？我只是不管他而已，大姐、二姐我还是会管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苗苗斜着眼说，“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哎哎哎！这越说越不像话了……这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呀我呀的。怎么？弟弟就不是你的弟弟了？你就不管他了？”狗子说。 “你和妈不是一直管着他吗？哪儿还轮得到我来管呀。”苗苗小口小口地喝了汤。花儿和狗子听出了她心里的意见，想必一定是觉得他们对大壮付出的比较多，心里不平衡了。 花儿听着也要生气了，豆豆看了花儿一眼，赶忙拦住了她。“妈，算了！小孩子说话，你跟她置什么气呀？以后她长大了，就懂了。”她又看了看大壮，“刚才妈说得对，你是个男孩子，自己得有本事才行，这样以后你才能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你的便，说不定，我们还要来投靠你呢！”豆豆开了个玩笑，打破了饭桌上尴尬的氛围。 “好了，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我先回房休息了。”豆豆说。 “才这么点儿就吃饱了？”大双非常诧异，“这么点儿东西，怎么能填饱肚子？” 花儿却神秘地笑了笑。“去吧去吧，顺手拿点儿水果带回屋里吃。” 狗子一看，这其中好像有事儿，便碰了碰花儿，问：“怎么了？豆豆有啥事儿啊？” “呵！就你精，回头再跟你说，先吃饭！”花儿看了看，豆豆已经回屋了。 大双的肚子吃得圆鼓鼓的，食物都堆到了嗓子眼儿。“哎呀，我也吃饱了，我也回去躺着了。”大双摸着她的肚子，缓缓地走回了房间。 大双一进屋，就直接往床上一躺。“哎呀！吃多了吃多了，实在撑得慌。”她躺了一会儿，发现豆豆那边竟然一点动静儿都没有，便转过头看了看她。 豆豆这回和平时可有点儿不一样。她手上虽然还捧着那本书，可书却摊放在自己胸口上。她并不在看书，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时不时笑一笑。 大双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豆豆！你咋了？你笑啥呢？可真瘆人！”大双感觉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豆豆一下回过神来。“我没笑啊，我笑了吗？” “可不嘛！一阵阵儿的。你在想啥呢？”大双好奇地问。豆豆一向看起书来就很入迷，这会儿心不在焉的，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没想啥，睡吧！我困了。”豆豆说完，把书放在书桌上，就躺下准备睡了。 “什么？这才几点？刚吃完晚饭就睡？”大双问，可豆豆已经不说话了，背对着大双侧躺在床上。 “真是奇奇怪怪的……”大双觉得豆豆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她，正在好奇时，她突然看到豆豆桌上的苹果，“呀！这不吃就得坏了。”她拿起苹果，又“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 “今天豆豆是咋回事儿？饭还没吃两口，你又在那儿偷笑。笑啥？神神秘秘的。”狗子迫不及待地问。 “你猜。”花儿看着狗子，“你猜是为啥。” “心里有事儿？”狗子问。 “算你说对了一半儿。”花儿得意地说。 “那还有一半儿呢？你快说！真是急死人了！”狗子拉了拉花儿。 “咱姑娘长大啦！”花儿感叹道。 “长大了？你是说，她心里有人了？”狗子一下坐了起来。 “你激动啥？”花儿拍了狗子一巴掌，“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估计是对上眼儿了。” “谁？哪家的小子？你怎么知道的？”狗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的？我就在旁边啊，哈哈！就是今天带她俩出去买衣裳，在店里遇见的，好像是那个郝家大院的少爷。”花儿说。 “少爷？现在还有少爷？真是资本家！”狗子好像并不满意，甚至有些看不上人家。 “咋的？你都没见过，就觉得人家配不上你闺女儿？”花儿问。 “总不能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就决定是他了吧？咱家的闺女儿，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挑一个嫁了吧？”狗子把头枕在自己胳膊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他心里确实是沉了一下。“是啊，闺女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 花儿凑到狗子身边。“我听那服装店的老板娘说，这个郝少爷条件还不差呢，长得也还挺好，文质彬彬的，谈吐也让人舒服，不像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对了，他这次也考了。” “哦，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狗子还是很不满意。 “哎呦，怪不得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老丈人可就不一样了！看哪儿哪儿不行……有机会，你也打听打听，看看他咋样。”花儿推了推狗子。 狗子瞪大了眼睛。“我打听？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打听啥？怎么，豆豆才见他一眼，就忘不掉了？不可能！豆豆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怎么可能随便看个人就把自己嫁了，最多就是看他脸长得还行，明天也就忘了。” “那你是没看见啊，今天那小孩儿夸了你闺女儿，说她好看，说试的衣服很适合她。这小嘴甜的哟，关键是人家夸得不让人讨厌。我看豆豆也挺高兴的，一直偷笑着呢。”花儿找了把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唉……我是老了，你看我这两边的白头发是越来越多了。今天我看着豆豆，想到我以前，以前我多希望自己也有几件好看的衣服呀，可这都是奢望。” “白头发算什么？一点儿也不影响你的美貌啊！”狗子说，“你就是满头白发，也比那大街上的小姑娘好看。” 花儿举起梳子，装作要打狗子的样子。“你这张嘴，净瞎说！夸人也要有个限度啊，你以为你这么夸我我会高兴？我难道不知道自己什么岁数什么样貌吗？我老就老啦，无所谓，咱家的几个姑娘呀，可是正年轻着呢。这几年，咱们可得好好给她们把把关，别随便找个人家就嫁了，到时候痛苦一辈子。” “你这说的是，我十分同意，你想想燕子，她过得那么惨，最后就那样走了，还不是因为找了个要命的婆家。这女人呢，婚姻绝对是第二次生命。你看你这第二次就活得很好！”狗子赶紧拿胳膊挡着自己的脸，怕花儿又要对他动手。 “哈哈！你反应还挺快！你挡什么？快把手拿开！”花儿掰开了狗子的胳膊。“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对，我这第二次没白活。” “哎呀，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心里就舒坦了，也算是没白忙活。”狗子想了想，又说，“对了，豆豆那边你再盯着点儿，我是个男的，也不好过问她这些事儿，更何况他们才见了一面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盯着呢。孩子还小，情窦初开，容易脑子不清醒，这时候当妈的不拦着，谁拦着？哦，对了，我告诉你，大双可真有意思。”花儿不禁笑起来。 “咋了？大双也看上他了？”狗子又紧张了起来。 “什么呀？狗屁！大双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好像人家俊俏的模样，优雅的谈吐，在她面前都一文不值。她还躲了起来，不肯出来，说是有男人在外面，不愿意出来。后来那小子就被吓跑了，哈哈哈哈！你说大双她逗不逗？” “哈哈哈哈哈！大双这才对嘛！不认识的男人，搭理他干什么？看他还不如看白面馒头！”狗子高兴地说。 “哎呀！”花儿笑得更厉害了，“你可真了解你这个闺女儿，她还真就没看人家一眼，却一直盯着人家老板娘的冰镇绿豆汤呢！人家给她盛了一大碗，她倒是不客气，一口气全给喝完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你说说，这么大个姑娘家，也不臊得慌。” “哈哈哈哈哈！”狗子笑得喘不过气了。“这才是我家大双嘛，还不如喝碗实在的绿豆汤呢，被那些人扰乱了心思，又何必呢？” “你别笑。”花儿说，“大双啊，你让她自己找婆家估计是难了，可能得要咱们给她张罗张罗。你看她这个样子，就跟没开窍一样，天天就记得吃喝，这次高考我估计也是没戏，想想也是头疼。” “头疼啥？她不缺吃，不缺穿，考不上又咋样？她不是想着开个小面馆吗，我想着她也大了，她要是真想开，当初燕子给她留下的那些遗产，我准备一并交给她，让她自己打理。”狗子认真地说。 “燕子当时留了不少呢，你一下都给了她，万一她不懂得经营怎么办？总得留条后路啊。”花儿觉得狗子这样做有些冒险。 “后路？咱们就是她的后路！改天我跟她聊聊，看看她具体什么想法，如果靠谱的话，我就把燕子的遗产归还给她，让她自己管理。这样咱们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狗子看了看钟，“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记得盯着豆豆！” 花儿“噗嗤”一声笑了。“你对大双这么放心，对豆豆这么不放心，难道就因为豆豆看上了一个人吗？哈哈！真是搞不懂你，我看呐，不是那郝少爷不行，而是豆豆看上的都不行吧！” 第119章 金风玉露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鸟儿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哎呀，真是吵死了！真是扰人清梦！”大双烦躁地翻了个身，继续蒙上被子睡了。 豆豆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豆豆昨晚睡得早，早上醒得也早。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入睡以后，豆豆满脑子都做着同样一个梦，这个梦在不断地循环着。梦里，她又遇见了那个郝少爷，但每次还没来得及说话，梦就醒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地想睡着，想把这个梦延续下去，看看会发生些什么。果然，豆豆已经不知不觉地在期待什么了，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秦妈，张婶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豆豆闲着没事儿干，跑去厨房问。 “哎呦！这么大早就起来了？他们都还没起来呢，还是豆豆勤快！”张婶儿笑着说。 “哎呀，今天咱们豆豆有些不一样呀。”秦妈话里有话地看着豆豆，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 “啊？哪里不一样？”豆豆突然有些心虚了。 “这脸色瞧着好像更红润了些，气色也更好了。还有，头发这样梳着也好看，以后就这样梳！”秦妈仔细看了看豆豆的发髻。 “哦！这是昨天那服装店的老板娘教我的，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而且这样把头发都盘起来，也很利落，不碍事儿。”豆豆赶忙解释道。 “嗯，不仅不碍事儿，而且还很有女人味儿啊。这样一梳，都不像个孩子了，更像个待嫁的大姑娘了！”秦妈偷笑着说。 “哎呀，秦妈！你瞎说什么？不就是梳了个头吗？”豆豆支支吾吾的，心里还挺高兴。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了，不能老是打扮得像个小孩儿一样。 张婶儿听出了秦妈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乖孙女儿，告诉奶奶，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子啦？快跟我说说是哪家的，我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他人怎么样！” “哎呀！没有没有！你们真是的！”豆豆一看，这两个奶奶都围着自己问东问西，也没法在厨房待下去了。“我不帮忙了，我走了，你们自己忙吧！”豆豆落荒而逃，但她也很意外，自己表面上已经装作很平常的样子了，怎么大家都能看出来她不对劲儿呢？难道，她真的看上那个郝少爷了？就因为那一面，那一眼，那几句话？ 豆豆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她坐在小板凳上逗着阿丢。“阿丢，你岁数也不小了，你有喜欢的人吗？哦不，是喜欢的狗。” 阿丢一脸茫然地看着豆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那你说我该喜欢他吗？其实我还不了解他，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整晚，满脑子里都是他。哎呀，我这是怎么了？真是奇奇怪怪的，害臊得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呀，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豆豆内心很矛盾，她也不知道该向谁说，只好对着阿丢一顿倾诉。 “汪汪汪汪！”阿丢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你也觉得这是一见钟情？”豆豆看阿丢突然有了回应，想着一定是老天给她的暗示。豆豆挠着阿丢的下巴，小声问：“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还是告诉一个人，让他帮我出出主意好呢？” 阿丢仰着头，享受着豆豆给它挠痒痒。它眯着眼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哎呀，算了！不给你挠了，你都不在听我说话……”豆豆站起身，又抓了一把稻子，去喂那些鸡鸭鹅。 花儿刚起床，准备打开窗户透透气，正好一眼就看到豆豆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哎哎！狗子，快过来，快过来！看看你那情窦初开的大闺女儿。”花儿捂着嘴偷偷笑着。 狗子赶紧跳下床凑过去看。“她今天怎么梳了个不一样的头发？” “你也发现了？豆豆已经开始打扮自己了，心里一定是有事儿了。”花儿又看了看。“你别说，这头梳得还挺好看的。豆豆真是聪明，人家老板娘才给她梳过一次，她自己就学会了。” “可惜看上了那个少爷。”狗子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是嘴硬地说，“你就等着看吧，过不了几天，她就把这个少爷忘得干干净净的。” “我看倒不一定，现在就看那小子对咱家闺女有没有意思了，如果有，那不是一拍即合吗？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狗子，如果他俩真的是两情相悦，难道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两情相悦？这不才见了一面吗？怎么就想到两情相悦了？你就尽瞎操心！哎，这事儿别再提了啊 ，让外人听见也不好，姑娘家家的……” “行行行，都听你的！闺女儿的事儿，你做主！”花儿无奈地说。 “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就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双揉着眼睛，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地站在院子里。 豆豆回头一看，大双正邋里邋遢地站在院子里。“哎呀，大双！你倒是把自己捯饬捯饬呀。你看你那头发乱的，比这鸡窝还乱！衣服的扣子也没扣好！快快快！回屋，整理好再出来！” 大双从上到下看了看自己，确实是有点儿太邋遢了。“好好好，我回去拾掇一下。真麻烦……凭什么男人都能打赤膊，女人哪怕是随意一点儿都不行呢？” “哎呀，快闭嘴吧你！羞死人了！你看看你都在说些啥！”豆豆急得直跺脚。 “话说回来了，你打扮成这样，要干啥？今天有人要来家里吗？”大双好奇地问。 “没有啊，我就是随便梳个头而已，你问那么多干啥？”豆豆说完，赶紧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扫地。 “不对，不对！从昨晚上开始，你就不对！等我，等我把自己收拾好了，再来好好审问审问你。”大双一下子来了精神。 “唉……”豆豆心里想，有这么明显吗？这几乎全家人都发现她不对劲儿了，除了年纪尚小的苗苗和大壮没吱声，其他人都问过她了。“不行，我得出去躲一躲。”豆豆扔下了手里的扫帚，赶紧跑回了屋里。“爸妈！我出去一趟，早饭不吃了！” “你这么早跑去哪儿啊？”花儿问道。 “去买几本书！”豆豆赶紧编了个理由。 “买书？哪个书店这么早就开门呀？你吃完饭再去也不迟啊。”花儿觉得豆豆肯定是要出去干什么。 “哎呀，你们别管了！我午饭前回来。”豆豆说完，就一溜小跑地自己出了门。 “不是让你看住她吗？”狗子赶紧问花儿，“你怎么让她这么一大早，就一个人出去了？” “哎呀！她那么大的人了，我还能捆住她不成？再说了，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儿啊？又不是夜里……放心吧，午饭前她就回来了，要是没回来，我再出去寻她。”花儿看了看狗子。“怎么？自己养的大白菜，怕被猪拱了？” “哎呀，你瞎说啥呀！我就是有点儿担心……豆豆她心思单纯，别被人骗了去。”狗子皱着眉头说。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能被人骗去哪儿？你就踏踏实实的，该干啥干啥去吧，我会盯着她的。”花儿把床铺好，准备出去洗漱。 “爸妈，豆豆呢？”大双冲进来问。 “她出去了。”花儿说。 “啊？这么早就出去了？她去哪儿了？”大双一脸疑惑。 “说是去书店了，谁知道啊。”花儿笑了笑。 “书店？咋不带我去啊？真是的……我就回去换了身衣裳，梳了个头，她就一个人溜了，真不够意思！”大双有点儿郁闷，豆豆竟然撇开她一个人出去了，到底是去干啥了呢？这下她更加怀疑豆豆了。 豆豆跑到街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在街上闲逛，瞎溜达。她看到了一家早餐铺，包子刚出笼，热气腾腾的。 “姑娘，吃包子吗？我们家还有豆浆，冰豆浆，要不要尝尝？”早点铺的老板吆喝着。 豆豆走过去看了看，想着这么早，很多店铺也没开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还不如吃个早点算了。“行，给我来个冰豆浆，再来两个肉包子。” 豆豆走到店里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店里吃早点的人已经不少了，有些人都已经吃完准备走了。她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一个人坐下。 “来咯！一杯冰豆浆，两个肉包子！你慢慢吃！”老板在店里来回奔跑，忙碌的身影让豆豆觉得有些恍惚。原来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而且他们一点儿也不迷糊，脚步轻快，声音响亮，让人感觉充满了生机。豆豆坐在这片烟火气中，品尝着鲜美的肉包子。她发着呆，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那个郝少爷，想起郝少爷夸她，说她穿那件衣服好看。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一个声音让豆豆突然清醒了过来。 “哦，没有没有。”她低着头赶紧回答道，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人在对面坐下。豆豆想一口气喝完那杯豆浆，赶紧走。她拿起杯子，抬起头，准备一饮而尽，却猛然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是她魂牵梦绕的郝少爷！ “是……是你？！”豆豆结结巴巴地说。 “哦？你才认出来呀，我以为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认出来了。”郝少爷倒是大大方方的。 豆豆一紧张，手里的豆浆突然撒了一些出来，甩到了郝少爷的裤子上。“哎呀！哎呀！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这可怎么好……我……我给你擦擦？”豆豆这下彻底慌了，她竟然把豆浆撒到了郝少爷的裤子上！ “没事儿没事儿！不碍事儿！就是……就是有点儿凉，哈哈！我自己擦一擦就行了，你……你好像不太方便。”郝少爷十分大度，一点儿都没有责怪豆豆笨手笨脚的，反而安慰她，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这……”豆豆想了想，只好掏出了自己粉色的手帕。“喏，这个给你，麻烦你自己擦擦。”豆豆低下头，把手帕递到了郝少爷面前。郝少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手帕。“这……我要是擦完，你这手拍就脏了。” “脏了就脏了，不打紧。你快擦擦！”豆豆抬眼偷偷看了看他。 “行，那你的好意我就不拒绝了。”郝少爷把那手帕细心折好，在自己的裤子上轻轻擦拭了几下。“能擦的都擦了，没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回去找人洗洗就好了。” 豆豆张了张嘴，想说帮他洗，毕竟是自己的错导致的，但想了想，这毕竟是一个男人的裤子，怎么能带回家洗呢？到时候就更加说不清了。“那你裤子已经脏了，看着也不便宜，要不，我赔给你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只是脏了而已，又不是不能穿了。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吓到你了？”郝少爷盯着豆豆说。 豆豆死死地攥着衣角，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要回自己的手帕。 郝少爷看出了她的心思。“哦，对了，这帕子我用过了，回头我洗干净再还给你！你留个地址给我。”他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那钢笔精致得很，豆豆偷偷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了。 “不用了！那手帕也不值什么钱，你用完，就直接扔了吧！”豆豆觉得他俩还不熟悉，实在不方便给他留下地址，于是甩下这句话就跑出去了。“老板！钱在桌上！” 郝少爷愣愣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豆豆远去的身影，有些慌慌张张、手足无措的，样子十分可爱纯真，忍不住笑了。“这姑娘，怎么我还没说上两句，她还害羞了呢？哈哈……真是有点儿意思……”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块帕子，“夺人所爱，这可不是我的作风。放心吧，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120章 挂肚牵心 豆豆从早点铺跑出来以后，找了个没人的巷子，一头钻了进去。她靠在墙上喘着气，缓了好一阵儿。 豆豆按着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我跑什么？我为什么要跑？”豆豆诧异地问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呢？难道我不是希望看到他吗？还是因为突然见到了，心里有点儿紧张？” 豆豆想看清自己的内心，想让自己头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从那巷子里又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她却又害怕在街上再遇见他。豆豆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些。“豆豆，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有失体面。他有什么可怕的？下次一定不能再跑啦，要大大方方地说话。” 短短一天时间，豆豆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面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祟，让她不能平静。为了不让家里人看出来，问东问西，她决定继续在街上逛一逛，缓一缓。等书店开门了，再进去买几本书，看能不能让自己内心平静些。 郝少爷在豆豆跑开之后，又重新打开了她的手帕，并仔细欣赏了一番。这条粉色的手帕一角，还绣着一朵孤芳自赏的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帕子还真是适合她。”郝少爷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他俩的邂逅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就该是他还手帕的时候了。他已经想好，下午要再去一趟那服装店，找老板娘打听打听，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家住在哪儿，也顺便问问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好不容易，书店才开了门，豆豆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啊？姑娘，你是要买书吗？这么早！”书店老板看豆豆站在门口等着，感到十分惊讶。 “嗯，我买书。”豆豆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 “你想要什么书，我给你找找？”老板看她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估计是着急买什么。 “哦，没有，我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看就行。”豆豆又说。 老板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豆豆，觉得她有点儿奇怪。“好，那你自己看，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对了！那边一排都是新书，刚到的，你可以看看。”老板指着门口的书架说。 豆豆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书堆里了。她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感觉好像不太能看得下去。于是，她又换了一本，从目录开始看，觉得应该是挺有意思的。结果，还是没看一会儿，她又走神了。 豆豆没好气地把书塞回了书架。“唉，我这是怎么回事？总是心神不宁的！算了……买几本儿新书，回去再慢慢看吧。” 豆豆提着买好的几本书，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她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像有一团浆糊一样，有点儿不清醒。她甩了甩头，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豆豆！”说起来很巧，狗子竟然在街上遇见了她。“书买回来了？” 豆豆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哦！爸，是的，买回来了……你中午回去吃吗？” “我不回了，我还有事儿没办完呢。你赶紧回去吃饭吧，估计都等着你呢。”狗子说。 “哦，那我回去了……爸，你晚上早点回来。”豆豆说。 “嗯。”狗子看着豆豆离开的背影，觉得她神情怪怪的，刚才看到自己好像还吓了一跳，这明摆着是心里有事儿。狗子觉得还是得找时间跟豆豆好好聊一聊。总是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看她这样迷迷糊糊，也不是个办法。闺女儿大了，父亲总是要操心些的。 豆豆刚一进家门，大双就叫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出去逛也不叫我？害我一上午在家里，无聊得要命。我还想着等你回来，跟你一起再出去逛逛呢，结果却一直等到吃中饭。” “好啦好啦！下次会喊你一起的，我今天去买书，你不是不喜欢去书店吗？”豆豆把书放在桌上说：“你看！我又没骗你……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偷吃什么好吃的了？” “豆豆回来啦！快洗手、吃饭！”花儿一边端菜，一边对她说，“上午逛得怎么样？”实际上，她就是想问问豆豆到底出去干啥了？ “就那样吧，就买了几本书，别的地方也没去。”豆豆说。 “那你还能逛这么久？早上你没吃早饭，给自己买点儿吃的没有？”花儿好不容易才算是问到关键了。 “吃了。我吃了包子，还喝了豆浆。”豆豆说完，赶紧低下了头，把自己整个脸都埋到了饭碗里。 花儿一看这不对劲，又问，“你一个人吃的？” “当然是我一个人吃的！”豆豆立马急了。 “你急什么，妈不就是问问你吗？”大双被豆豆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哦——你是不是跟别人一起吃的，你不敢承认？快说！是谁？到底跟谁一起吃的？哼！竟然不带我去！” “哎呀，没有没有，你们真是的，我偶尔出去一趟，你们问东问西呢。烦死了！”豆豆恼羞成怒。她不想说，她怕说了以后大家又要笑话她。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想说就不说。”花儿赶紧打了个圆场。“咱们家豆豆都这么大了。有点儿小秘密，是很正常的，干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呀？” “秘密？有什么秘密？”大双这一天更来劲了，“怎么？你跟我之间还有秘密？我可是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全部告诉你了！这不公平！” “哎呀，好好好好好，你们别吵啦！我跟你们说就是了……我不是跟别人一起吃的早饭，只是恰好碰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么巧，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豆豆把筷子放在桌上，也没什么心思再吃饭了。 “是谁？你碰到谁了？什么人让你这么紧张？还遮遮掩掩的……”大双一下子坐到了豆豆的身边。贴着她问。 “哎呀……你见过！”豆豆害羞地说。 “我见过？谁？男的女的？”大双继续追问着。 “你别问了！我直接跟你说了吧，就是那个郝少爷。”豆豆说完，赶紧用双手捂着头趴在桌上。 花儿一听，偷偷地笑了。她心想，这可真是缘分呐，缘分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这都能遇上。但她也没敢说话，只好当做没听到的样子。 “郝少爷？哪个郝少爷？”大双一脸茫然地问。 “哎呀，你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直问来问去的，真烦人！吃饭吃饭！再不吃，菜都凉了！”豆豆重新端起碗，“呼啦呼啦”地吃起来。她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于是把整个嘴里都包得满满的。 “哪个郝少爷?妈，你认识吗？”大双转过头，又问花儿。 “哎呀！你这个孩子，好奇心可真重！就是昨天咱们去买衣服的时候，外面的那个男的，你还不肯出来来着！”花儿给大双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问了。 “哦！是他啊！他还真是个烦人精，阴魂不散的……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儿了，只记得他很烦人、很碍事儿。真是倒霉，吃个早饭还碰到他，要是我，我也不想说。”大双一副很理解豆豆的样子，也端起碗开始吃饭。 花儿被大双的反应逗笑了，这同样是一个家庭里长大的两个闺女儿，怎么性格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异呢？花儿正在笑，却发现秦妈和张婶儿也在偷笑，看来她们也听出来了，这个郝少爷，既是大双心里的冤家，也是豆豆的心上人啊。 豆豆还是像昨晚那样，很快就把饭给吃完了。她打了招呼，提起书就回了房间，她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妈，你看，豆豆被那人气得心情又不好了。从昨天晚上开始豆豆就这样了，这个少爷可真令人讨厌，下次我遇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大双十分义气地说。 “哎呦，双儿，你可别再多事儿啦！”张婶儿笑着说，“别人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管管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秦妈也忍不住笑了，“双儿，我问你，你有心上人吗？” “什么狗屁心上人，没有！我不需要！”大双像个男孩子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和矜持。 “那怪不得呢！那你知道有了心上人以后，是什么样儿的感觉吗？”秦妈又问她。 “什么感觉？”大双想了想，“这我倒不知道……我又没有心上人，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感觉呀？” “这就对喽！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吃饭吧！多吃点儿！喜欢吃的再吃一点儿！”秦妈又给大双夹了点儿菜。 “大双啊，在豆豆面前，可别再提那个人了。”花儿小声提醒道。 “谁？你说那个郝少爷吗？为什么不能提？豆豆就当不认识他呗，为什么不能提？那她也太爱生气了吧……”大双嘟嘟囔囔地说。 “行了行了！你这个大傻子，你就记住我的话，别再提就对了，其他的就别管了！”花儿严肃地警告道。 秦妈和张婶儿一直在偷笑，大双也是一头雾水。她觉得大家都奇奇怪怪的，有人高兴，还有人不高兴。“哎，想不通！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事儿呢。”大双吃完饭，拿了一个苹果，也回房间了。 大双推开房门，只见豆豆蒙着被子在午睡，一动也不动。 “那么快就睡了……捂这么严实干嘛？大中午的，不热吗？”大双自言自语道。她坐在床边啃着苹果，又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怕吵到了豆豆。“算了！我还是出去吃吧，惹不起！”大双只好自觉地去找阿丢玩儿了。 豆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可她实际上没睡，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呼吸，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开始冒汗。她想平静下来，问问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我真看上他了？怎么会呢？只见过两次，也没说上什么话，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了。难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吗？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哎呀，我真看不起你……”豆豆对自己说，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在想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着下一次能在哪里再次遇到他。 郝少爷也按照计划，去找了服装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告诉他，只知道豆豆父亲好像是这镇上干跑腿儿生意的，有点儿小钱，但也都是辛苦钱。她的母亲专门在家里相夫教子，有好几个孩子。至于她的名字，也只知道她叫“豆豆”。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怎么？你看上她了？”老板娘一脸八卦地问。 “看上……还谈不上吧？但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跟一般女孩子也不太一样。你看，这手帕是她的，她不小心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于是借给我擦的，好笑的是，她说是不要了，让我擦完就扔了！哈哈！”郝少爷心里倒是很坦荡，很直白地跟老板娘说明了他的意图。 “哎呦！那这个帕子你可得留好了！你看，又是块儿粉红色的，这不就是信物吗？你俩要是成了，我可必须得去喝杯喜酒的！”老板娘喜气洋洋地说，“这么说来，我还算半个媒人呢！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老板娘，你说这话还太早了，还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呢！说实话，我还不是很了解她，她应该也不了解我，就先当个朋友处着吧，如果她愿意的话。”郝少爷从胸前掏出一块儿精致的怀表看了看，“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个朋友，那我就先走了。老板娘，谢谢你！” “哎呦！不谢不谢！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等你的好消息啊，郝少爷！”老板娘笑脸盈盈地送郝少爷出门了，她站在门口，又回味着昨天下午的场景。“嗯，般配！还真是般配！” 第121章 畅叙幽情 晚上，狗子和苗苗、大壮一起回到家，大家坐上桌准备吃晚饭。狗子中午在街上碰到豆豆以后，心里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这闺女儿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以前，豆豆遇到什么事儿，总拉着他说个没完，而现在，她好像总是说一半，留一半，遮遮掩掩的。狗子端着碗，暗中观察着豆豆，发现她还是和白天一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中午我碰见豆豆了。”狗子先打开了话茬。 “哦，是吗？怎么没听你说呀？”花儿一边帮大壮夹菜，一边问豆豆。 “忘记说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想起来说。”豆豆说完，就继续吃着碗里的饭，准确地说，简直就像在数碗里的米粒儿一样。 “怎么了？闺女？胃口不好？看你好像吃饭不香啊。”狗子问。 “嗯，我不饿，不是很想吃。”豆豆简短地回答。 “你中午就吃那么几口，连小猫都比你吃得多，你晚上还不饿啊？”大双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插了一句。 豆豆瞥了她一眼，嫌她话多。 “怎么？你中午也没怎么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找医生看呢，可别耽误了。”狗子放下碗筷，有点紧张地摸了摸豆豆的额头。 “哎呀，爸，你干啥？我没事儿，就是不饿。我没发烧，也没有不舒服。”豆豆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咋了？孩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有什么事儿就跟爸妈说，咱们帮你想想办法。”狗子深吸了一口气，极其温柔地对豆豆说。 豆豆想了想，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家显然都很怀疑了，与其从早到晚被问来问去，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得了。“这样吧，爸妈，吃完晚饭，我在院子里等你们，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们请教请教。” “哎，好。那咱们赶紧吃。”狗子一听，机会来了，便不自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豆豆没吃几口就去院子里等着了，她把阿丢、大毛、二毛、三毛轮流摸了一遍。终于，花儿和狗子一起出来了。 花儿怕气氛尴尬，拿了三个橘子出来，分了一个给豆豆。“来，吃橘子，你晚上又没吃多少，那就多吃点儿水果吧，也是一样的。” 豆豆笑了笑，“谢谢妈。”她心里觉得有些自责，自己莫名其妙地心里一团糟，还连累着家里人跟着一起担心。她在家里不仅没帮上什么忙，还添了乱。 “豆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你最近心里有事儿，也就最近这两三天吧，我和你妈都看在眼里。你是我们的闺女，你的一举一动，我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心里有事儿，但我跟你妈愿意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所以没有多问，想给你时间自己去处理，但现在看来，显然你还欠点火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说出来。你放心，我跟你妈会帮你保密，给你出主意，好不好？”狗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一上来就表明了态度，想让豆豆直白地告诉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花儿也跟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在豆豆的腿上拍了拍，让她放心说。 “是这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已经感觉我无法控制自己了……我觉得你们都是开明的父母，一定能理解我的，今天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们，你们要保证，第一，不能笑我。第二，不能把这事儿往外说，尤其是跟大双他们。第三，你们要继续相信我。”豆豆也憋不住了，想赶紧告诉花儿和狗子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儿。 “说吧，闺女儿，爸给你剥橘子。”狗子一边剥，一边看着豆豆。 “这事儿吧，妈应该有所察觉了。就是那天，妈带我和大双去服装店买衣服，当时遇到了一个人，我之前没有见过，那天是第一次见他。老板娘说他是郝少爷，我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儿可笑，什么年代了，还有少爷。可抛开这个称呼而言，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至少，看上去是……”豆豆直言不讳地说。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呢？”狗子把剥好的橘子递到豆豆手里。 “因为他说话轻声细语，温文尔雅，一点儿也不油腔滑调。虽然听说他家里条件很好，很有钱，可我在他身上竟看不出一点儿娇纵的痕迹，他还是很谦虚、很温和。他个子也很高，长得也不赖，总体来说，就是个不错的人。”豆豆慢慢地给狗子分析道。 “嗯，我相信你，我闺女儿心思细，你觉得是这样，那他一定就是这样。还有，我听你妈也说了，你妈对他的评价跟你的也差不多。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人不可貌相，你才见过他一面，哪儿能了解他呢？爸必须提醒你，这世上骗子很多，当然了，他不一定是，但你必须要时刻警惕，这样才能防止你被人欺骗。”狗子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上去更容易接受一些。 “是啊，豆豆，爸他都是为你好，他也憋到现在才问你这事儿呢，其实他早就担心了，也问过我，不过他还是想尊重你的意思，所以一直没有当面问你。”花儿帮狗子解释道。 “嗯，我知道，谢谢爸妈。我现在确实遇到问题了，而且我怎样都摆脱不了这个问题，我也感觉非常累。唉……”豆豆叹了口气。 “怎么了？给爸妈说说。”花儿担心地问。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我脑子里老是想着这件事儿，干什么都在想，总是想到他的神情、动作，甚至他的话。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总在扰乱我的心思，让我没法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豆豆挠着自己的头发，非常不解地说。 花儿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抿着嘴笑。 “妈，你笑什么？”豆豆纳闷儿地问。 狗子也笑了。“你妈笑，是因为她听懂了。” “这就听懂了？那你们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我该怎么办？我这刚高考完，我可不能每天头昏脑胀的，我还得好好上大学，好好找份工作呢。”豆豆着急地问。 “豆豆啊，妈跟你说，这很正常，对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呀。”花儿试探地问了问。 “嗯。”豆豆使劲儿点着头。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儿？少女思春。”花儿问。 “哎呀，妈，你在说啥呢？真不嫌害臊！”豆豆赶紧捂上了脸。 花儿拿开了豆豆的手，“这就不好意思了？那还怎么往下聊呀？在爸妈面前你不用害臊，听我们给你分析分析，还是我来给你说说吧，你爸他是个大男人，心里清楚但嘴笨，说不清。” “对对对，听你妈说，都听你妈的。”狗子赶紧附和道。 “少女思春又不是什么烂词儿，它是个好词儿。豆豆，你这么爱读书，不会这么迂腐吧？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男孩子有爱慕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只要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就行。”花儿说着笑了笑。 豆豆也笑了笑。“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应该是个正经人。” “对，他看上去还不赖。不说我也知道，就是那个郝少爷吧？”花儿猜透了豆豆的心思，豆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豆豆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由自主地想多看看他，多了解了解他。” “我当然看出来了，你看他第一个不对劲儿的眼神，就被我捕捉到了。”花儿得意地说，“你不想想我多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香，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而且我控制不住，就像疯了一样。”豆豆懊恼地说，“这该怎么办？” “狗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衣带渐宽……”花儿看着狗子问。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狗子不大情愿地说，“这豆豆应该会背呀。” 豆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这种感觉，写得真是太好了！就是这种感觉，还真有人会莫名其妙地不吃不睡，就为了思念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你现在不就是吗？”花儿笑着说，“你不用紧张，你就踏踏实实地过好每天的日子就行。你年纪不小了，要是在以前，女孩子不读书的话，现在都能当妈了。但我跟你爸要跟你说的是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儿？”豆豆好奇地问。 “就是永远记得你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不要被表面的东西蒙骗，不要相信一个人的嘴，要看他到底怎么做。这都是大人们吃过的亏，你小心点儿，就不会吃同样的亏，有些亏是一辈子都不能吃的！你想想大双她妈，这么说你懂了吗？” 豆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是要懂得识人。” “对！你可千万别被人给骗了！”狗子激动地说，“这种事儿，男人不吃亏，你可得头脑清醒一点儿。爸说话直，可能不大中听，但你要知道，我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豆豆点了点头。“爸，我懂，我不怪你，你们没有责骂我，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我还怕你们说我是个没脸没皮的闺女儿……” “怎么会呢？那不是在骂我们自己吗？”花儿坐到豆豆身边搂着她说，“你是个大姑娘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嫁出去的。我跟你爸都盼望着你找个好人家，以后一辈子都能幸福。要是在这件事上摔个跟头，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过去的。” “我知道了，爸妈，我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心里也害怕。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你们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儿奇怪？”豆豆觉得自己没见过的事儿，爸妈肯定见过，肯定会给她帮助。 “不会不会！这样才是聪明呢！你放心，我跟你妈不会阻拦你什么，只是怕你受骗。如果那个郝少爷真的是个好人，你也喜欢，他对你也好，那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爸还是觉得他配不上你！”狗子还是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对郝少爷的评价。 “哈哈！”豆豆忍不住笑了，“爸，你比我还不了解他，你怎么知道他就配不上我呢？说不定他特别优秀，还看不上我呢。” “放屁！他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你？爸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俩相互看对眼儿了，你也得考虑一下他是什么家庭，家里人怎么样。你要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啊，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你以后是要住到他家里去的，要是他家里人不好，那也是不行的，我才不会让我的闺女儿嫁到不好的人家去！”狗子气呼呼地说。 “哎哎哎！说这个还太早啦！”花儿踢了踢狗子，“你要弄清楚，今天豆豆问咱们的事儿，不是嫁不嫁人，而是心思乱怎么办？你看你这个急性子，到那一步了吗？” “妈说得对，那还是没影的事儿呢，我只是现在被他弄得心神不宁的，特别是今天早上出去又偶然遇见他，这下心思更乱了……”豆豆说。 “怎么？又遇上了？！”狗子惊讶地问。 “嗯，早上豆豆去买书，在早点铺碰上了。怎么说呢？也是缘分吧！豆豆啊，爸妈都相信你，你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你的爱情，但是要擦亮眼睛，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花儿盯着豆豆的眼睛，真诚地说。 “嗯！这下终于不用藏着掖着的了，心里舒服多了！”豆豆松一口气。 “放心吧，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了！”花儿挤眉弄眼地说。 “汪汪汪汪汪！”阿丢带着其他几只狗一起叫了。 “哎哟！糟了！这儿还有几个间谍呢！”狗子打趣着说。 “哈哈哈哈！”月朗星稀，三个人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驱散了豆豆心里的迷雾。 第122章 不期而至 “你跟爸妈聊啥呢？说那么老半天。”大双躺在床上，毫无表情地问。 “没聊啥，就随便聊聊。”豆豆避开了大双的目光。 “豆豆，我发现你现在是把我当外人啦，咱俩一起长大，感情多深呐？我什么事儿都告诉你，以前你也什么事儿都告诉我，怎么现在就不一样了呢？”大双有点儿生气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还懒得听呢……哼！” “哎呀，不是！我不是想瞒着你！”豆豆解释道。 “不是想瞒着我？那是啥？你不已经瞒着我了吗？放心吧！以后我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告诉你的。我还以为，咱俩感情有多深呢，哼……” “大双，大双！你听我说呀！”豆豆扯了扯大双的被子。 大双一下把被子扯了回来，蒙住了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豆豆愣住了，她站在大双床边，一时不知所措。是啊，自己这样做好像是伤了大双的心，原来多好的两姐妹，无话不谈，形影不离，可现在自己心里有了秘密，又不想告诉她，确实是自己的不对。豆豆转身走回自己的床边，轻轻坐下。 “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我猜测你应该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跟你说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造成了几个人的困扰，那又何必呢？所以我就没有说。今天跟爸妈说，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我不对劲，你也看见了，每天大家都围着我问来问去的，我也是实在没辙了。你既然问了，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豆豆确实不想说，但她更不想失去大双这个好姐妹。 大双等了一会儿，发现豆豆没说话，她悄悄掀开被子回头看了看，豆豆正坐在床边看着她呢。 豆豆看着大双笑了笑，“你可得保证，第一，你不能笑话我，第二，你得绝对保密。不然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大双把被子掀开，也坐在床边，面对面地看着豆豆，点了点头。 豆豆一五一十地把郝少爷的事情跟大双说了一遍，大双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不可置信，从不可置信变成不能理解。 “看看！你这什么表情？我就说不能告诉你吧。”豆豆郁闷地说。 “你怎么能看上他呢？他有什么好的？文绉绉的，看着就虚伪，一点儿也不实在。”大双气愤地说。 豆豆看了大双一眼，大双感觉到自己话多了，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你有什么办法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控制不了自己，但是好像又很上瘾。实话实说，想到他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看到他的时候，我虽然心里扑通扑通跳，但其实也是高兴的。我甚至想着下一次看到他会是什么时候。”豆豆把自己的头发散开，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地梳着头。 “啊……你完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豆豆，我一直觉得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喜欢的人一定是非常厉害，非常高深的，怎么会是个少爷？我是真的没想到……不过豆豆，我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还是要去了解了解他，虽然我不喜欢他，但实际上我也不了解他，所以我说的话你也别当回事儿，那只是我的感觉罢了。”大双跑到豆豆旁边，挽着她的胳膊说：“你放心吧，这事儿会烂在我肚子里。” “嗯，我相信你。”豆豆笑了笑，“大双，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大双一脸惊讶的表情，“什么？你问我？我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我不骗你，是真的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样才公平。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无法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不是说，他拿走了你的手帕吗？” “不是他拿走的，是我让他扔了的。我也不知道他扔没扔。”豆豆赶紧解释。 “如果他把你的手帕扔了，那我觉得他应该对你没什么想法。他如果喜欢你，一定会把你的手帕好好珍藏起来的，你觉得呢？”大双说。 “可那帕子已经脏了，他扔了也不稀奇吧？”豆豆说。 “呐！你看，你已经在给自己找借口了！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扔了，你也觉得他可能会喜欢你。”大双指着豆豆，一脸坏笑地说。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可能我真的希望他喜欢我吧……”豆豆低下了头，脸上红红的、烫烫的，她把两只手放在脸上，想让脸不那么烫。 “这下好啦，你也不用天天躲着我了。你要是睡不着就叫我，我陪你聊天儿。虽然我没有喜欢的人，但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说得还有一定道理呢。”大双笑呵呵地说。 豆豆看了看大双，一把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脸摇啊摇。“大双你真好，我真该死，是我对不住你，一开始还想瞒着你……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 “哎，小事儿，小事儿！这有啥的？别放在心上啊！”大双像个大哥一样，拍了拍豆豆的手，宽慰着她。“话说回来，下次你出去能带上我吗？” “能，肯定能！到时候你也得帮我看着点儿，参谋参谋！”豆豆点着头说。 “嘿嘿，那就好！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郝少爷！”大双眼珠滴溜溜地转，好像已经想好下次要怎么捉弄捉弄这个少爷了。 “有人在家吗？” “汪汪汪汪汪！”阿丢从窝里跑出来，在院子里大叫。 张婶儿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谁呀？”她定睛一看，是个半大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的，个子也挺高，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阿丢笑，也没有被它吓到。 “哦，这位奶奶，你好，我是来找一个人的，请问豆豆她是不是住在这里？” 张婶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想到豆豆这两天反常的举动。“哦，有！有有！你等一会儿，我帮你叫她。”张婶儿赶紧跑回去跟秦妈说这事儿，两人一商量，决定去把豆豆给叫出来。 大双跟在豆豆后面，俩人一起从隔壁的院子串过来了。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我听秦妈一说，我猜就是他！”大双在豆豆身后小声叨咕着。 豆豆微笑着，用极小的声音说：“是他，就是他……” 大双紧紧地跟在豆豆身后，就像个贴身丫鬟一样。她眼神犀利地盯着郝少爷，生怕他对豆豆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豆豆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哦！我那天问了服装店的老板娘，她告诉我你家在哪个方向，然后我就一路打听过来了。冒然拜访，实在是有失分寸。”郝少爷向豆豆道了个歉。 “那你来干啥？”豆豆又问。 “是这个事儿。”郝少爷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豆豆的手帕。那手帕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阵阵清香。他手捧着那手帕递到豆豆面前。“你的手帕我用完了，已经仔细清洗过了，现在还给你。” “你洗它干啥？不是让你扔了吗？还特意送来。”豆豆有点儿不高兴地说。毕竟郝少爷的突然到访让她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心里慌乱得很。 “是这样的，我看这手帕还崭新着呢，而且模样也好看，上面还有精致的刺绣，我想着丢了可惜，要是重新买一条还给你吧，又怕你不接受，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把它洗干净了，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放心，你可以打开看看，我洗得很干净，我是自己洗的，没有让别人帮我洗。”郝少爷一脸真诚地说。 豆豆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值得相信。她用两根手指夹起那手帕，生怕碰到郝少爷的手。“好吧，那我也谢谢你。” 手帕已经被拿走，可郝少爷的双手还举在空中。他盯着豆豆的脸，憨憨地笑着。 “咳，咳，咳！”大双的几声咳嗽让郝少爷又回到了现实中。 “哦！那就没事儿了，我今天就是来还手帕的。那行，那你们忙，我就回去了。”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紧张。“对了，你叫豆豆，是吗？” “谁让你叫我豆豆的？只有我家里人才叫我豆豆。”豆豆有些害羞地说。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郝少爷傻傻地问。 “你就叫我……就叫我同学吧。”豆豆想了想，回答道。 “同学？同学……好，虽然咱们不在一起读书，但都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的。”郝少爷好像又不想走了。 “听说你也高考了？你考得怎么样？”豆豆问。 “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在说大话，我是真觉得比较有把握，你呢？”郝少爷问。 “我跟你一样，也差不多。”豆豆害羞地回答。 “那等放榜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一起庆祝庆祝！”郝少爷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豆豆看着他想了想，她知道这句话就是个约定，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答应他吧，显得自己有些轻浮、不矜持，不答应吧，自己还是想有个机会跟他进一步接触的。 正在这时，大双站出来了。“行！咱们仨一起去看看！我也考了。” “哦？你也考了吗？那我们三个都是同学了！”郝少爷傻乎乎地笑着，大双的出现让他和豆豆没那么尴尬了。 “是的，我也考了，只不过我应该是考不上，跟你们俩可不一样。我以后是要当老板的，我可不愿意当个书呆子。”大双叉着腰说。 “哈哈哈！当老板好！”郝少爷尴尬地笑了笑，觉得没话可说了，于是想要告辞。“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豆豆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双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说：“一言为定！放榜时再见！考上了的，请没考上的吃饭！”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郝少爷突然觉得，大双也挺有意思的，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那就一言为定，告辞！”这时他才发现秦妈和张婶儿一直趴在门边仔细看着呢。“两位奶奶，我先走了，再见。” 郝少爷走了，出了院子门刚一拐，就遇上了花儿回来。由于在服装店里有过一面之缘，他和花儿四目对视，客气地点了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 花儿一进院子，看到大家都站在院子里笑，睁大眼睛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来干嘛的？”花儿又惊又喜，想着这孩子胆儿还挺大的，一点儿也不怂。 “你说是来干嘛的？来找人的呗！”张婶儿笑嘻嘻地说。 花儿看了看豆豆，豆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以呀！豆豆，都让人找上门来了，找你说啥了？” 豆豆把那条手帕举了起来。“还我手帕的。那天我让他扔了，他没扔，他洗干净了又给我送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会找到这儿来……” “哎呦！真是可以，这小子心思细腻，有勇有谋，还真是小看了他。这么说，还真是有戏呐，不然谁没事儿干，把你的帕子洗干净，又专门打听着给你送来，闲得没事儿干吧？”花儿轻轻地推了推豆豆，“闺女儿，我瞧他是看上你了。” 豆豆忍不住笑了。“那不好说，人家就是还个手帕而已。” “还个手帕而已？你没看到刚才他那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不放，要不是我插了两句嘴，我怕他是魂儿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大双挥着手臂夸张地说。 “对对对！大双说得对！我俩都见着了。”秦妈和张婶儿凑在一块，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哎呀，你们别笑了！”豆豆被大家弄得有点儿害羞了，拿着手帕赶紧跑回了房间。大双紧跟在后面跑着。“你慢点儿，等等我！豆豆，你跑啥？” “怎么样？”花儿问了问秦妈和张婶儿。 “可以，可以！一表人才！”秦妈和张婶儿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狗子知道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咯！”花儿摇了摇头。 第123章 蜜里调油 “豆豆！豆豆！你等等我啊！”大双跟在豆豆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豆豆一口气跑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她手里攥着那块手帕，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他还真的给送来了……”豆豆心里有些窃喜。 “你看！我就说吧！他要是心里有你，就一定会留着这块手帕，不会随意扔掉的！”大双凑到豆豆身边，“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可高兴了？快说说，快给我说说！” “哎呀，没什么……”豆豆嘴很硬，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样就被哄高兴了。 “得了吧！别装了，你看看你那张脸，都写在脸上呢！不仅我看出来了，就连咱妈、还有两个奶奶都看出来了，我估计连院子里那四只狗都看出来了。你看你俩说话的时候，那腻歪的！咦……”大双故意抖了抖身子。 “你干啥？你别笑我，我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给你听，可不是为了让你笑话我的。”豆豆轻轻撞了一下大双说。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正经点儿。”大双坐直了身子，“那我现在想正式问问你，你心里怎么想？高兴吗？” 豆豆抿着嘴笑了笑，想说高兴，又说不出口，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要是他真把我的手帕给扔了，虽然说也是我让他扔的，我肯定还是会觉得心里不太好受。果然，他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豆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甚至笑出了声。 “豆豆，我觉得你俩有戏。我看他也不是什么油嘴滑舌的人，看着还挺有礼貌的。那天在服装店，是我莽撞了，那时候还不了解他，就对他印象不好。今天听他说那几句话就知道，他这个人还是有些靠谱的。我同意你跟他处对象！”大双认真地说。 “怎么着？我处对象还需要你同意了？”豆豆把手帕压在枕头底下，看了看大双。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意见。我看咱妈也高兴得很，也没什么意见，两个奶奶就更不用说了。苗苗和大壮不用管他们，他们年纪还小，啥也不懂。现在只剩下一个难搞的对象。”大双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 豆豆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你是说爸爸？” 大双点了点头。“我感觉他那关可不一定好过，你看那天晚上。你和爸妈聊这事儿的时候，爸的态度好像就不是很赞成。” “嗯，好像是。”豆豆也有点儿感觉，“我觉得他不是针对郝少爷，而是他不想让我找对象。妈也说了，不管我找谁，他可能都不会满意。” “其实就是爸舍不得，你总觉得谁都配不上你。如果你要跟那郝少爷正式谈对象，估计他还得吃点儿苦头呢！”大双言之凿凿地说。 “唉……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说不定，爸还没同意，我自己就不愿意了。”豆豆说。 “你不愿意？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大双好奇地问，“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人是会变的。”豆豆看着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你看那鸟，有时候在这棵树上叫，有时候又在那棵树上叫，你怎么保证那鸟就盯着一棵树不放呢？” “你的意思是，你是鸟？还是郝少爷是鸟？”大双一头雾水，有些听不懂了。 “都是鸟，我们都是鸟，你也是鸟。”豆豆知道大双没听懂，偷偷看着她笑。 “哎呀，算了算了！越说越没谱了，整天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反正我就一句话，你只要愿意跟他在一块儿，那我肯定帮你，有什么需要我去打探的，只管说！”大双拍着胸脯，一副甘愿出生入死的样子。 “嗯。”豆豆点了点头，“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会舍命陪君子的！” “呵呵呵呵……”大双憨憨地笑了。“我还真不知道我会喜欢谁，我怎么感觉没有一个男人看着聪明呢，都傻了吧唧的，让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勤快的、聪明的？跟我说说嘛，我也帮你留意留意。”豆豆拉着大双的手，对她的内心也很感兴趣。 “我？我也不知道……管他高矮胖瘦的，只要他能挣钱，对我好，就行！”大双的回答看似简单，却十分有道理，也很实在。 “没看出来呀！大双，我觉得你的回答十分清醒，反而倒显得我矫情了。”豆豆瞪着眼睛看着大双，觉得她也不是像看上去那样傻乎乎的。 大双憨憨地笑着，“找个人结婚，不就是找个人过日子吗？又不是找模特，也不是找老师，我要他俊俏、有文化干啥？是个实在人就行！” “好，我记住了。以后我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也给你介绍介绍。等我们上了大学，会认识更多的人，眼界会更加宽阔，到时候也许想法还会发生变化呢。”豆豆抬着头幻想着。 “别别别，我肯定上不了大学，更不会在大学里找什么对象。我就想好好开着我的小面馆儿，当我的老板娘，就这样简简单单、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多好呀！”大双的梦想还是开个面馆儿。他一点儿也不想去校园里开拓什么新天地。 “好，我尊重你的理想。如果你真的开了小面馆儿，那我可要经常去吃饭的，你可不能收我钱。”豆豆使着眼色说。 “我收你钱？你这不是在骂人吗？我怎么可能收你钱？以后你带着你男人、孩子一起来吃，我都不收你钱！这都请不起，我还当什么老板娘！”大双说得好像这个面馆一定会开起来，豆豆也从她的话里更加确认了，大双不愿意继续读书这件事。 “还有件事儿，你要帮我，就是以后咱爸提反对意见的时候，你可得帮着我点儿。”豆豆捏着大双的手，一副可怜样儿。 “那还用你说吗？不过前提是，那个少爷得对你好，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第一个弄死他的就是我！什么事儿你可都得告诉我，不能瞒着我。”大双像一个大姐一样叮嘱着妹妹，生怕她被骗被害。 “好啦，我的好姐姐！”豆豆搂着大双撒着娇，大双很得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放心！” “狗子，有件事儿我得如实跟你说。”花儿一边铺着床一边说。 “什么事儿？还特意等到现在才说。”狗子问。 “下午不是人多吗？说着也不方便。今天有人来咱家找豆豆了，你猜他是谁？”花儿给狗子倒了杯茶，怕他一会儿心里不高兴。 “找豆豆？她爸又来了？不过是很久没来了，说也奇怪，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狗子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仔细品尝了一口。 “不是，不是豆豆他爸……”花儿回应道。 “那是谁？”狗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看花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那个……郝少爷。”花儿小声说。 狗子愣了一会儿，把茶杯“咚”的一声重重地搁在桌上，杯子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哎呀！你这是干啥？小心烫着手！”花儿赶紧拿毛巾给狗子擦了擦，又把桌子擦干净。“你激动什么？人家就是来还个东西，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人一直站在院子里呢，都没进屋。而且，大双和秦妈、张婶儿都站在旁边，我后来回来也看着了，又没干啥，不就说两句话吗？”花儿也有些埋怨，觉得狗子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了。 “还什么东西？还特意找来咱家，他怎么知道咱家住在哪儿？豆豆告诉他的？”狗子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显然对这个郝少爷充满了不信任。 “豆豆上次不是跟咱俩说把手帕借他了吗，让他扔掉来着，谁知这郝少爷把它洗干净，又送了回来。地址不是豆豆告诉郝少爷的，你还不了解咱闺女儿吗？她怎么会这么不矜持，是那郝少爷自己打听着找上门儿的。”花儿对狗子解释道。 “就为了还一块破手帕，费这么老大劲，你说他没目的，谁信呐？他要是没什么歪心思，用完的手帕扔了就是了，还给洗干净送过来，绝对是另有所图！”狗子生气地说。 “哎哎哎！我要提醒你啊，你可别失了理智。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出于礼貌还个东西，你就这么大反应，要是让你闺女儿知道了，可能要跟你闹得不愉快的。你也知道，你闺女对他显然有好感，你就别添乱了，咱们偷偷盯着就是了。”花儿也有点不高兴了，她觉得狗子简直是小题大做。“我不得不说一句啊，你嘴上说是为了闺女儿好，实际上，还是你自己舍不得闺女儿！” 花儿这句话说到了狗子心坎里，狗子看了看她，态度又软了下来。“我也不是说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我只是说他这个做法不太得体。哪有一个男孩子莫名其妙地找到一个女孩子家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让别人瞧见了，咱家闺女儿的清白可怎么办？” “哦，人家就站在你家院子里说几句话，就毁了你闺女儿的清白啦？再说了，还那么多人围着看着呢，连屋都没进，水也没喝，能有什么不清白的……狗子，你现在咋也变成这样了？”花儿气呼呼地坐在床边，懒得搭理他了。 狗子一看，把老婆给气着了，赶紧又绕到花儿那边陪她坐下。“好好好，我承认，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咱闺女儿，我以后注意点儿态度，特别是在豆豆面前，行了吧？” 花儿又把头转到了另一边，还是不说话。 狗子又绕到花儿的另一边坐下。“咋了？这说着说着，还生气了？咱们不就是聊聊孩子的事儿吗？你不说话，还怎么聊？” 花儿看了看狗子。“你得知道，你是她爸，可你做不了她的主。孩子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更何况这郝少爷目前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你这么拦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别到最后还伤了家里人的和气。豆豆她毕竟不是咱俩生的，做事情得有点儿分寸，她自己亲爸都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不行那不行的……”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是我不对！我以后注意！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确实还是得跟豆豆爸爸说一声，毕竟她爸还在，要是真结婚，他也是要来的。”狗子说到这儿，突然发现个事儿。“哎？豆豆她爸是不是很久没来过了？” 花儿想了想，“嗯，好像是，得有大半年了吧。”花儿也觉得有些不妙，“豆豆她爸可是隔三差五地就要看看她，心里才踏实的，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影子？” “他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你看他那个性子，哪能忍得住不来看豆豆啊。”狗子突然觉得有些担心。 “那怎么办？要不，咱去问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做工，住在哪儿吗？”花儿问。 狗子挠了挠头，“他在哪儿做工我不知道，但住在哪儿我大概知道的。这样吧，明天等店里得空的时候，我去问问，只要他没事儿就行，毕竟他也是豆豆的爸爸。” “嗯，去问问吧，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他一个人过，也没个人相互照应，确实也怪可怜的。”花儿同情地说。 “我也是看在豆豆的份儿上，不然他死不死、活不活的，跟我有啥关系？”狗子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毕竟这些年，豆豆爸爸也还算是尽心尽力对豆豆好的。 “睡吧睡吧，我跟你说郝少爷这事儿，不是为了给你添堵，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也得知道自己说话办事儿的分寸。”花儿关了灯，脱了鞋，把狗的那杯茶也端走了。“你也别喝了，喝了睡不着觉！” “唉……不喝恐怕也睡不着觉啦……”狗子嘟嘟囔囔地说。 第124章 下落不明 狗子早晨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恰好看到豆豆和大双从隔壁过来吃早饭。 “哎！豆豆！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狗子对豆豆招了招手。“大双你进去帮帮忙吧，我跟豆豆说两句话。” 大双点了点头，便进去了。狗子把豆豆拉到一边小声问：“豆豆，爸问你，最近你那个爸，他来找过你没有？” 豆豆看着狗子摇了摇头，“没有，有段时间没来了。” “大概有多久没来了？他有没有单独来找过你？”狗子问。 “上次他来的时候，你们大家也在，想想到现在应该有大半年了吧……怎么了？”豆豆问。 “你不觉得奇怪吗？平时他隔三差五地都来看看你，还给你送点儿东西、送点儿书。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怕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狗子皱着眉头说。 豆豆神情也有一些紧张起来。“其实我前段时间也在想，他怎么这么久没来？但我没有说……我想着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也没盼着他来……” “哎！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是你爸！这样吧，今天我去打听打听，要是他哪天突然来找你了，你得跟我吱一声，也省得我跟你妈担心了。”狗子拍了拍豆豆的肩膀，“去吧，去吃早饭吧。” 豆豆转身进了屋，但显然她也放慢了脚步，估计心里也有点担心她那个不愿意认的爸爸。 狗子这下心里也更紧张了，“这绝对不正常。”他心里想，“但愿他没什么事儿吧。” 一上午，狗子心里都惦记着这事儿。临近中午，狗子终于得空了，他把店交给手下的人帮忙看着，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他知道豆豆爸爸好像住在菜市口附近，便在那附近打听，一连问了五六个在附近做工的人，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点儿消息。狗子找到了豆豆爸爸租住的地方。 狗子站在门口，看了看，门口还放着杂物，显然有人住在里面，于是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狗子。“你找谁？” “请问，就这是豆豆爸爸的家吗？”狗子客气地问。 “豆豆爸爸？你说的到底是谁？”那女人有些不耐烦。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就是一个男的，跟我差不多大，可能比我还大一点儿，是在这附近做工的。我刚才打听了一下，人家说他住在这儿。”狗子解释道。 “住在这儿？你可别瞎说！我是刚搬来的，我自己一个人住，我也不知道以前这住的是谁？”那女人显然防着狗子，觉得他可能是个坏人。 “是这样的，他之前给我写过一张纸条，上面有地址，可是我没在意就给弄丢了，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以前住在这儿，就想来问问看。如果要是我弄错了，那实在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担心。”狗子对那女人说。 那女人打量了下狗子，又说：“我是两个月之前搬来的，这房子是我租的，之前租给谁的我不知道，但我听房东说，他是欠了租钱直接跑路了的，所以房东才又把这房子租给我了。你看，这锁都是新换的，你自己瞧瞧。” 狗子看了看，那门锁果然新得很。“哦，是这样啊！那实在是抱歉，打扰你了，我再自己找找！麻烦你了。” 那女人没说话，直接关上了门。狗子站在门口，心里已经开始猜测豆豆爸爸到底跑哪儿去了，按照这个女人说的，豆豆爸爸欠了房租钱直接跑了路，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狗子想了想，又在周围转了转，找附近的邻居和商贩们问了问，却没再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能跑去哪儿呢？”狗子心里想，“不管跑去哪儿，这么长时间了，总是会来看豆豆的呀。既然没来过，那一定是有什么问题……”狗子一边想，一边走回了家。 “哎？你今天中午咋回来了？吃过了吗？”花儿和秦妈、张婶儿正在吃午饭。 “中午没什么事儿，我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豆豆爸爸的事儿，就顺道回来了。我还没吃呢。”狗子有些担心地说。 秦妈给狗子添了一副碗筷。“打听着了吗？豆豆她爸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狗子心不在焉地夹着菜说:“找到了他以前租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换人住了，是个女的，她说之前的租户欠了房租，直接跑路了。如果她说的那个人是豆豆爸爸，那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 “啊？跑路了？她爸虽然挣得不多，但养活自己、交个房租，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会欠下租钱就跑了呢？”花儿惊讶地说。 “是啊……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也没来跟咱吱一声。”狗子说。 “没跟咱们说很正常，但他如果真的要走，肯定会跟她闺女儿打个招呼的，你说是不是？但豆豆说也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他这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知道现在他人到底在哪儿？”花儿也有点担心了。 “唉！担心归担心，那又有什么用呢？咱们平时跟他来往也不密切，对他也不了解，又不知道他平时会去哪，估摸着，只能等他自己出现了。”狗子说完，便开始吃起饭来。 “豆豆她嘴上不承认，心里肯定也担心。咱就先别跟豆豆提这事儿了吧，豆豆他爸要来迟早会来的，他不来，咱们再着急也没有用。”花儿提醒道。 “花儿说得对，还是先别跟豆豆说他爸跑路这事儿，省得她担心。”张婶儿也说。 “嗯，随他去吧！该找也找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你说说，这种人也太不靠谱了！你要走，好歹说一声吧？这以前隔三差五地来，突然又不来了，这不是成心让人担心吗？又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来……”狗子抱怨道。 “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来不及打招呼。”花儿说，“你也别操心了，豆豆她爸都那么大的人了，比你还大几岁，还能管不好自己吗？吃吧吃吧！多吃点儿！下午你还得去店里呢。”花儿给狗子多夹了几片肉，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狗子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有点儿放不下，他想着还得继续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豆豆……豆豆！”大双看豆豆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喊了她好几声。 “啊？你叫我？”豆豆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儿？你说。” “哎呀，就跟你出来逛一趟，跟你说话你也听不见，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咋啦？又想你的郝少爷啦？”大双故意打趣道。 “哎呀，别瞎说！谁想他了？我是在想那个人。”豆豆说。 “哪个人？还有个人？！”大双跳到豆豆面前惊讶地问。 “你想哪儿去了？”豆豆在大双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早上爸问我，以前那谁不是经常隔三差五地来看我吗，这不，都大半年了，他也没再来过了。” “你是说你那个……你叔叔?”大双也想起来了。 “嗯，就是他。”豆豆说。 “是啊，是有大半年了。以前他还经常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你呢，我都发现好几回了。”大双看着豆豆的眼睛，豆豆却故意躲闪着。“你是不是有点儿担心他？他毕竟还是你……” “好了，别说了。”豆豆赶紧打断了大双的话。“别的倒没什么，我也不期待他来看我，但我也不希望他有事儿啊。” “嗯，那倒是。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要不咱们去偷偷看看？”大双悄悄地问。 “他之前给过一张纸条，后来被我一冲动给撕了，扔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豆豆心里其实有些后悔，这唯一的线索就被她亲自给葬送掉了。 “没事儿，别担心！他都那么大人了，有什么事儿自己能解决。咱们再等等，说不定，过两天他就来看你了呢？”大双拉着豆豆的手，劝她说。 “只能这样了……唉，不想了不想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本来他的死活跟我也没关系。”豆豆还是不想表露出她对父亲的关心。 “你别这么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傅老师都说了，咱们要以德报怨。我这么不爱读书，我都懂得这个道理。你抱怨他，实际上害的是你自己。你放过他，实际上也是放过你自己。”大双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得可真对，确实是这样的。不说他了，咱们去糕点铺子看看吧，买点儿你喜欢吃的。中午你想吃啥？”豆豆问。 “我想……我想吃馄饨！再来一个牛肉饼，再来两个茶叶蛋，怎么样？”大双想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选了这么几样。 “这么多？你能吃得完吗？咱俩一起吃还差不多。”豆豆不敢相信大双的胃口这么好。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起吃，我说的是我一个人吃的。你要吃什么你自己点，偶尔他们放我俩出来自己吃个午饭，我可不得吃点儿自己喜欢吃的吗？对了，吃完饭，我还想去吃一根冰糖葫芦！”大双笑嘻嘻的，一想到冰糖葫芦就觉得心里甜。 “你……你这以后要是开面馆，还不得自己把店给吃空了。”豆豆摇了摇头，“你还是少吃点儿吧！你看你最近胖的。” “管他呢！胖就胖呗。”大双叉着腰说，“我自己高兴就行，委屈自己的事儿我才不干呢。” 大双和豆豆坐在馄饨铺里，大双埋头苦干享用着她的午饭，豆豆却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 “你找什么呢？吃饭都不好好吃。”大双端起馄饨碗，把汤水喝得干干净净。 “没找啥，就随便看看。”豆豆小声说。 “你是不是又在想着郝少爷呢？想着能不能在外面碰到他？”大双一下子就猜中了豆豆的心思。 “你别瞎说。”豆豆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总觉得在这街上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再碰到那个郝少爷，心里也无数次幻想着下一次与他邂逅的场景。 “你不吃啦?不吃咱就走吧，出去逛一圈儿，消消食儿，顺便再去找找我的糖葫芦。”大双拉着豆豆去结了账，两人又在街上溜达起来。 “今天的阳光可真好啊！吃完饭晒着这太阳，我都感觉困了。”大双眯着眼睛看着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刺眼。 “那咱们赶紧去买糖葫芦吧，买完就回去躺一会儿。”豆豆提议道。 “嘿嘿！好好好！还是你对我最好！”大双搂着豆豆的脖子，用力晃了晃。 走了一会儿，大双突然喊：“找着了，找着了！就在前面！”大双看到一个老爷爷，扛着一大捆糖葫芦正在街边站着，她赶紧一个人先跑了过去。 “爷爷，给我来两根糖葫芦。我要大一点儿的！”大双一边在口袋里掏着钱，一边说。 “哎呦，小姑娘，可真不巧！我这糖葫芦刚刚卖完。这个小兄弟把我的糖葫芦都包了，我马上就要收摊回家了。”老爷爷抱歉地说。 大双转头一看，“到底是谁这么讨厌！” “这么巧？” 大双愣住了。“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不是巧，是你跟踪我们吧？” 这时，豆豆也跟了上来。“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俩都来啦！我出来买点儿糖葫芦。家里面来了一帮亲戚小孩儿做客，我想把这一整捆抱回去，哄哄他们！”郝少爷笑呵呵地说着话，但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豆豆。 “哎哎哎！你匀两个给我们！你这都买完了，我们还买个屁呀！”大双翻着白眼说。 郝少爷一听，赶紧从那捆糖葫芦上抽出两根最大最长的。“这两个最好的给你们了，就当是我请你们的！” 大双立马变了脸，笑嘻嘻地说：“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拿了一根，立马就开始吃起来。 “那……这个给你！”郝少爷把另一根糖葫芦递到豆豆面前。 豆豆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那就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下次，我们请你吃东西。” “呵呵，没事儿，不用放在心上。”郝少爷傻呵呵地看着豆豆，两个人就好像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哎？你家里不是来人了吗？你咋还不走？”大双边吃边说，嘴角两边早就粘满了红色的糖水。 “大双！”豆豆扯了扯大双的衣角，“你说什么呢？” “哦，没事儿没事儿，我这就走！那你们继续玩儿，我就不打扰了。”郝少爷说完，便扛着那捆糖葫芦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那个傻样儿！自己扛着一捆糖葫芦回去，怕不是个傻子吧！”大双笑得直不起腰来。 豆豆斜着眼看了看她。“你嘴里吃着人家送的东西，还这样说人家……” 第125章 伫候佳音 豆豆对大双吃了别人送的糖葫芦、还催别人走的行为感到不满。准确的说，应该是大双对郝少爷那毫不客气的态度令豆豆不满。 大双嘴里嚼着嚼着，停了下来，她看着豆豆，突然又笑得很隐晦。“怎么啦？这就护上他了?你还没进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什么呀！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豆豆争辩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觉得我对他态度不好，让他难堪了吗？你这就心疼上了？那你知道我为啥这样说吗？我还不是为了考验考验他！”大双又继续啃着她的糖葫芦。 “考验他？考验他什么？”豆豆诧异地问。 “考验看看他是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呐！他家那么有钱，请我们吃两串儿糖葫芦又算不上什么大方。要是我对他出言不逊，他还不跟我计较，那他倒是还不错的。”大双虽然自己没什么喜欢的人，可做起这些事情来，却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这个人呐，真是的！咱们跟他又不熟，你这样说，场面多难看呐。也许他会认为我们是那种毫不懂礼节的人，接受了别人的馈赠，不仅对别人没什么感恩之心，反而还过河拆桥！”豆豆盯着手里的那串糖葫芦，觉得心里有点儿对不住郝少爷。 “哎呀！你真是想多了！你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他最多会认为我是那样的人罢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才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呢……我只想知道，他对你怎么样，他只要对你好，我就放心了。”大双说。 “哦，那……”豆豆想了想又问，“那他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大双把最后一颗糖葫芦用力咬下来，包在嘴里鼓鼓囊囊地说：“通过了通过了，他表现得还不错，不像是个小气的人，而且，心眼儿也不小。他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大双拍了拍手，抖掉了手上的糖渣。 豆豆有些害羞地笑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在大双面前也没丢脸，于是笑着笑着，又发起呆来。 “你咋还不吃啊？我都吃完了。”大双吃了一串儿不过瘾，心里有点儿想要把豆豆手上那串儿糖葫芦也骗过来。 “我现在不饿，咱们不是刚吃完午饭吗？我还吃不下呢。我哪儿能像你呀？肚子就跟无底洞一样，现在要是再给你来点儿水果，估计你也还是能吃得下。”豆豆笑着说。 “你倒是快吃呀，这天气还是有点儿热的，你要是还不吃，待会儿化了，就不好吃了。”大双暗示着豆豆。 “我等会儿再吃吧，不着急。走吧，咱们回家吧。”豆豆想着这串糖葫芦是郝少爷送给她的，所以假装听不懂大双的意思。 “哦……”大双跟豆豆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豆豆手上的糖葫芦。豆豆时不时地微笑着，还在回想刚才跟郝少爷第二次邂逅的场景。她怕自己刚才哪里没有表现好，给郝少爷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你要是不吃，干脆我帮你吃了吧！省得你拿在手上也是累赘！”大双终于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 “啊？给你吃？……”豆豆第一次在大双面前表现出了舍不得的吝啬表情。“这……我……” “啧啧啧啧啧……”大双摇着头，无奈地看着豆豆说，“豆豆，这可不得了了，这回你是动了真情了。” “这话怎么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怎么看出来的？”豆豆心里有些紧张，因为被人看透的感觉确实有点儿不好。 “从小到大，咱俩在一起，什么时候我找你要东西你没给过呀？你一向对我很大方的！尤其是在吃这方面……从小到大我吃了你多少东西？这可是你第一次拒绝我啊。”大双认真地说。 “什么？我拒绝你？我也没有……”豆豆赶忙解释道。 “哎呀，你别解释了，我又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大双打断了豆豆的话，“那就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而且是认真的！你看这糖葫芦有啥特别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是以前，我找你要，你一定很爽快地就给我了。这次你第一反应就很犹豫，想了想还是不愿意给，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为啥吗？” 豆豆听到这儿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你说得没错……” “好啦好啦！我再馋，也不可能要你这根糖葫芦啦！赶紧走吧，我都困死了！我想赶紧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大双拉着豆豆继续往家走。 豆豆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糖葫芦就算不吃到嘴里，豆豆也知道它一定是很甜的。 到家以后，大双把鞋一脱，直接就往床上一躺，还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还伴随着轻轻的鼾声。豆豆拿着那串糖葫芦坐在床边，仔细端详了很久，她也还在回想着大双在路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样子她真的已经陷进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陷进去了。 豆豆也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可她那串糖葫芦实在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放桌上，怕化了，插杯子里，又怕粘住了。想来想去，还是吃了最合适。豆豆轻轻咬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糖衣含在嘴里，感受它慢慢融化，清甜味在她的口腔里慢慢蔓延到全身，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上次给我买糖葫芦的人，好像还是爸。”豆豆心里想。小时候，狗子去学堂接豆豆放学，经常会买一串儿糖葫芦哄她开心，那会儿，她是真的高兴，不仅因为糖葫芦好吃，也因为她感受到了狗子作为父亲对她的宠爱。这份宠爱让她很有安全感，就好像自己和别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十来年过去了，现在又有一个男人送她糖葫芦，可这回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无心为之，还是有意宠爱。豆豆不禁渴望着，这个人会是下一个宠爱她的男人。 这串糖葫芦豆豆吃了很久很久，就好像永远吃不完一样。其实长大以后，豆豆就已经不太爱吃这些甜食了，总觉得有些腻得慌。要搁在以前，没等大双开口，豆豆她可能就已经主动转送给大双了。可这回大双都开口了，她都没舍得割爱，这也让豆豆对自己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和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豆豆终于吃完了那根糖葫芦。她看着那根光秃秃的竹签儿，突然间打了一个嗝。“哎呀，真是吃多了……”她自言自语。 豆豆拿着这根竹签，又在床前坐了很久。她一边看，一边再次回想着中午偶遇郝少爷的情景。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儿小孩儿们的嬉戏打闹声，豆豆猛然回过神来，笑着对自己说：“豆豆啊豆豆，你怕不是疯了吧？连根竹签儿也能看这么久……你留着它干啥？难道这都舍不得扔吗？” 豆豆举起那根竹签儿，刚准备把它扔掉，却又有了另一个想法。她悄悄地站起身，怕惊扰了大双午睡，小心拿着竹签儿走到院子里，把它深深插进了长满黄色菊花的泥土里。 豆豆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不注意的话，完全看不出这里插了一根糖葫芦的竹签儿。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根本想不到这是什么。豆豆很满意地笑了笑。 一转眼，到了高考放榜的时间了。天刚蒙蒙亮，豆豆便洗漱完毕，准备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心情。她精心地梳了两条好看的麻花辫儿，还系了两朵蓝色的蝴蝶结，她想要认真地去迎接这一天。因为从这一天起，也许豆豆的命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大双，大双！你快醒醒！赶紧准备准备，今天要放榜呢！”豆豆摇了摇大双，想催她赶紧起床，待会儿一起去看榜。 “哎呀……别吵别吵，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大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什么?！你不去?今天放榜你怎么能不去呢？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一起去的吗？”豆豆一脸不相信地问。 “我去干啥呀？放什么榜，跟我又没关系。我肯定考不上，去了也是丢人……这样吧，你去！你顺便帮我看看不就得了。要是真有我，那我可真是要去祖坟上拜一拜了！”大双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还是没睁开眼，就是不愿意去。 “哎呀，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你。”豆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别说了，你自己去吧，别去晚了……哦对了，那天，那郝少爷不是说约你一起去看榜吗？你赶紧去，可别耽误了正事儿。”大双看上去还迷迷糊糊地睡着，可脑子里可清醒着呢，竟还记得有这桩事儿。 豆豆心里其实也牢牢记着这桩事儿，她嘴上不好意思说，可今天把自己打扮得这样精致，也不能说完全都是因为今天要放榜，实际上，也是因为她知道，可能今天会第三次碰见郝少爷。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极其重要的一天。 豆豆“啪”的一声在大双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可真有你的！放榜都不去……那我自己去了。” 豆豆说完就出去了，大双一听，屋里没什么动静了，这才睁开了眼，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不去还有别的原因吧。 豆豆自己去隔壁堂屋吃早饭，大家看见她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二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呀！打扮得跟仙女儿似的，就像那画报上的人一样！”苗苗一脸崇拜地看着豆豆说。 “瞎说！明明就是跟电视上的那些电影明星一样！”大壮也抢着夸豆豆。 “哎呀，谢谢你们，二姐借你们两个吉言，希望我今天能光荣上榜！”豆豆握起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你也太谦虚了！以你平时的成绩，你肯定能上榜！你就是要去看看，到底是考了多少分，上的是哪个大学罢了。”花儿笑眯眯地说，“咱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今天中午，我们要大吃一顿！我已经订好馆子了，今天秦妈和张婶儿也休息休息，咱们一家子好好庆祝庆祝！” “这个主意好！我来请客！”狗子一听也很兴奋。“哎？对了，大双呢？她咋还不起来？这孩子是真懒！我来去叫她！” 狗子刚准备过去，又被豆豆给叫住了。“爸，你别去了！我叫过她了，她说她不去了，让我替她看看就行。” “啥？放榜还有让别人替自己看的？这也太不上心了吧！管她考上考不上的，总得自己去看看呀！”狗子一脸不理解地说。 “大双她说……她肯定不在榜上，所以就不去了。现在她还在睡觉呢，我也不好硬拉着她一起去……”豆豆又解释道。 “狗子！算了算了，大双自有大双的道理，她不想去，就算了吧，反正豆豆替她看一眼也不碍事儿。豆豆想去，是因为她肯定能考上，你也得想想大双的心思啊……”花儿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狗子。 “这有啥的？就算是考不上，也没关系呀，那么多人都考不上呢！我就这么说吧，就咱这镇上，又有几个能考上的呀？人家不都要去看榜的吗？当然了，咱们豆豆肯定算一个！”狗子又想了想，“行吧行吧，随她去吧，她要是真意外考上了，回来跟她说一声，倒也算是个惊喜。” “豆豆，你快吃，吃完赶紧就去！我们大家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花儿一脸兴奋的样子，她把泡好的奶粉喜气洋洋地端到豆豆面前，“来！咱们家未来的大学生！你先喝！” 豆豆看着花儿和大家，被大家这样夸赞，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端起那杯牛奶，一饮而尽！“谢谢你们大家！我要是能考上，你们大家肯定都有功劳！我也先谢谢你们大家了！” 豆豆出门以后，花儿又自己回到厨房，给大双泡了一杯热牛奶，连同几个大双最爱的肉包子，一起送到了大双屋里。 “大双？”花儿轻轻叫了一声。 大双没有醒，还在继续睡觉。 “好闺女儿，早饭给你放桌上了，醒了记得趁热吃，可别饿着肚子啊。”花儿把牛奶和包子轻轻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她心里知道，大双没睡。 第126章 金榜题名 豆豆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可还没到看见自己的名字在榜上的那一刻，她也还是不安心。豆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后，便独自一人往镇上发榜的地方走去。 路上的人三三两两成群，看上去应该都是结伴去看榜的。豆豆突然觉得有些孤单，“大双要是在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但她心里也很清楚，不能总是强迫大双陪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一个人也好，清静。而且，万一碰上郝少爷呢？”她想着想着，又咧着嘴笑了起来。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豆豆已经很难挤进人群里去了。豆豆以为自己来得还挺早，她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好像前面墙上啥也没有，名单应该还没有贴出来。 大家一边等，一边议论纷纷，人声嘈杂，这让豆豆有些心烦意乱。突然，有个人提着一大卷红纸，拎着一桶浆糊，从旁边的门里走了出来。一时间，大家都躁动了起来，瞬间人声鼎沸。 “往后退一退，都退一退！退到线后面去！”那人大声喊道。只见他从桶里拿起一把刷子，蘸了蘸桶里的浆糊，在那面白墙上“刷刷刷”地涂抹一番后，把那一大卷红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在另外两个人的协助下，那张红纸最终被平平整整地贴在了墙面上。 那一大张红色的榜单，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自从它贴在了墙上，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看一看，都仔细看一看啊，镇上所有考上的人员名单都在这里了。”贴榜单的人又喊道。 “唉……没有，我就知道没有……”豆豆听见前面的人唉声叹气地说。接着，一阵阵叹息声渐渐涌来，挤在前面的人也慢慢散去了一些。豆豆顺着人流慢慢往前走，直到她能看清榜单上的字，她才停住了脚步，从第一行开始仔细查看。 豆豆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十年寒窗就在这一刻要见分晓了。他屏住呼吸，告诉自己：“稳住，稳住！”果然，在第三行，她欣喜若狂地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豆豆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没错，没错！考上了，我考上了！师范大学，是师范大学“”豆豆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教书育人、令人尊敬的教师，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无疑就是踏上梦想之路的第一步了。 豆豆十分想大喊一声，告诉全世界自己做到了，可他看见周围大多数人都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自己也没好意思喊出声，只好抿着嘴，偷偷窃喜着。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往后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大双的名字。 一整张榜单都看完了，不出所料，豆豆并没有看见大双的名字。她生怕自己眼花看漏了，又从头到尾把榜单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虽然说这结果大家都能预料到，但这个消息回去还是要告诉大双，豆豆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毕竟自己考上了，大双没考上。就算她心眼再大，也总会有些难过的吧。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太好了，我考上了！”豆豆身边有一个男孩子突然大叫起来，那人站在原地一蹦三尺高，激动了头发都竖了起来，整张脸一下变得通红。豆豆站在他旁边不远处，也被他的喜悦给感染了，自己也跟着大笑起来。她突然想起了郝少爷，于是抬起头重新看榜单，这次她想看看有没有姓郝的名字。数来数去，榜单上只有一个姓郝的人名，可那名字看上去，却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难道郝少爷也没考上？他对自己那么有信心，不应该呀……”豆豆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半天。 “郝景兰……郝景兰……”豆豆摸着自己的麻花辫儿，觉得这应该不是郝少爷的名字。 “少爷，少爷！你考上了，你考上了！你看你看！郝景兰，在那儿呢！” 豆豆猛地一回头，果然是郝少爷，他真的来了！这回，她也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原来，他真的叫郝景兰！ 豆豆离郝少爷他们有十来步距离，她没有走近，只默默端详着郝少爷的脸。她看见郝少爷发自内心的高兴、喜悦，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豆豆又看了一下榜单。“化工大学，原来他考取了化工大学，可真厉害啊！”只可惜，他俩的学校并不在一个城市，豆豆在喜悦之余又觉得有一丝丝的遗憾，要是能在一块儿该有多好啊，在知识和自由的天堂，如果还能有爱情，那简直就是锦上添花了。 “豆豆！” 豆豆心里高兴极了，她分明听到，是郝少爷在叫她。她准备好了表情，带着甜甜的笑容转过头看着郝少爷。“你也来啦？”豆豆故作淡定地说。 “嗯，来了。你怎么样？考上了吗？”郝少爷温柔地问。 豆豆自信地点了点头，“考上了，是师范大学。你是化工大学吗？” “你怎么知道？”郝少爷一脸惊讶地看着豆豆的眼睛。 “郝景兰，你好！今天我又重新认识你了。”豆豆笑脸盈盈地伸出了手。 郝少爷惊讶极了，“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豆豆抿着嘴，也温柔地点了点头。 郝少爷旁边的小兄弟赶紧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人家跟你握手呢！”他龇牙咧嘴地小声说道。 “哦！不好意思，你好你好。”郝少爷激动地一下伸出了两只手，紧紧握住了豆豆的那只手。 郝少爷的手掌宽厚而温热，豆豆一下子浑身就像触了电一样，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 “哦，对不起！一时激动，有些失礼了。”郝少爷手足无措地在衣服上擦着手心，显得非常尴尬。 “哈哈哈！”豆豆忍不住笑了出来。“郝少爷，你看着挺傻的，竟然还能考上化工大学。” “我们家少爷才不傻呢！你这人说话可真没礼貌……”郝少爷身边的小兄弟赶紧站出来说。 “哎呀！阿宽，不得无理，人家这是开玩笑呢，又不是在骂我。”郝少爷赶紧拦住了阿宽，他又看了看豆豆，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兄弟，年纪小一些，不太懂事儿，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对的，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豆豆笑了笑，“没事儿的，你这个小兄弟没说错，他说得对，是我说话有些没礼貌了，我给你道歉。”豆豆向郝少爷微微鞠了个躬。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干啥？”郝少爷这下更紧张了。“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师范大学好，很适合你，你看上去就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女教师。” “是吗？还是你会说话。”豆豆害羞地又摸起了她的麻花辫儿。 “对了，还有，你今天……这样挺好看的。”郝少爷的眼睛里好像有波光粼粼的湖水，一直荡漾到了豆豆的心里。 豆豆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了。“嗯，谢谢你。” “对了，你一个人来的吗？你那个小姐妹怎么没有来看榜？那天她不是说要一起看榜，一起吃饭吗？”郝少爷怕场面尴尬，于是又问到了大双的事儿。 “她……她今天有事儿，来不了了。”豆豆帮大双撒了个谎。 “那她考上了吗？”郝少爷问。 豆豆停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她本来也不喜欢上大学，她可是要当老板娘的，以后可比我们都厉害，比我们有钱。” “那是肯定！那这么说，咱们俩要请她吃饭咯？上次她说，考上的请没考上的吃饭，这话还算不算数？只可惜，她今天自己没有来。”郝少爷想要借此机会约定下一次再见面。 “我回去找机会问问她吧，如果她愿意，咱们俩就一起请她吃饭。”豆豆说。 “好，那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了！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平时可以到这儿来找我。”郝少爷找旁边的小兄弟要了纸笔，写完地址后，把纸认真折好，塞到了豆豆手里。 豆豆看着这张纸条有些犯难，她怎么好意思去一个男人的家里找他呢？这也太不矜持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也是不太好的。 郝少爷一眼看出了豆豆的迟疑。“哦！如果你不方便来，你也可以找人传个话，我再去找你！我知道你们住在哪儿。你来了就说找阿宽，阿宽他会及时告诉我的。” “你……别再来我家找我了。”豆豆赶紧说。 “那我们就约着出来见面，这样行吗？具体时间地点，让阿宽来安排。”郝少爷又说。 这下豆豆终于肯点头了，出来见面还是比较合适的，省得家里人都围在一起看着，尤其是怕被狗子知道了，心里又要不高兴，毕竟他防着郝少爷，就像防贼似的。 “少爷，咱们赶紧回去吧，他们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呢！咱们回去就能开席啦！”阿宽在旁边小声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郝少爷有些不耐烦，觉得这阿宽可真是碍事儿。“那豆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定记得回去问问，然后来传个话，咱们就出来见面。”郝少爷依依不舍地盯着豆豆看，“我等着你！” 豆豆被这句“我等着你”给击中了。这四个字从郝少爷的嘴里亲口说出来，语气还是那样温柔，豆豆已经被他迷得无法自拔。她站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好像也舍不得郝少爷走一样。她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这样庸俗不堪，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弄得五迷三道的。 “走吧走吧，快点儿走吧！”阿宽扯着郝少爷的衣服，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回赶。郝少爷一直回头看着豆豆，眼睛微微笑着，直到前面的巷子拐了弯。 豆豆就像浑身触电了一样，还自己站在那里，没有回去。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这次跟以前又不一样了，她明显感觉到了郝少爷对她的爱慕之情。简单的几句交谈，话里话外都是他对豆豆的钟情和不舍。 “原来这就是诗集里所说的爱情，怦然心动，无法释怀。”豆豆心里想。 看榜的人渐渐散得差不多了，豆豆也终于决定往回走。上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明亮。这一天，豆豆不仅收获了学业的果实，看样子也即将收获一份美妙的爱情，她觉得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幸福了。 “生活真是充满希望啊！”豆豆自言自语。她轻快地往家里走去，想要赶紧告诉大家自己考上了师范大学这个好消息。 这一路上，郝少爷的那句“我等着你”，一直回荡在豆豆的脑海里。豆豆觉得自己有人惦记了，有人喜欢了，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那样优秀的人。虽然自己对他还不是十分了解，但最起码，无论他的长相、他的学识，都是没得挑的，而他“少爷”的这个身份，也让豆豆更加好奇了，好像这再也不是以前让她嗤之以鼻的旧时代身份了。 豆豆走到家门口，看到大双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喂鸡。 大双抬起头看了看豆豆，故作轻松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考得怎么样？考上了哪个学校？” 豆豆也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说：“师范大学，以后我就老老实实当个老师吧。”说完，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双，榜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赶紧进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大双强颜欢笑，喂完了鸡，又开始清理狗窝，她好像并不想跟豆豆一起进去报喜。 豆豆慢慢走到大双身边。“嗯，那你忙完也赶紧进来歇歇吧。” 大双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豆豆进了屋，自己也叹了口气。“呵呵……我就知道自己没戏。哎！这样也好，也少了个不切实际的念想。以后，我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开我的小面馆儿了。”大双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没什么嘛，天还是很蓝，太阳还是很大，该吃的饭，还是要吃嘛！” 第127章 尺短寸长 豆豆一只脚刚跨进门，全家人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期待地盯着她看。豆豆笑嘻嘻地看着大家注视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考上了，我考上了师范大学！以后，我可能就要当个老师了！”豆豆开心地笑了，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灿烂。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豆豆突然觉得眼眶湿润，喜极而泣。她能有这一天，跟这一大家子人的付出和支持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花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豆豆，擦了擦她的眼泪。“豆豆，妈妈就知道你行，你一定行！你从第一天来咱家开始，我和你爸就觉得你天生就是块儿读书的料！真不容易呀，豆豆，你可算是熬出来了！”花儿说着说着，也激动了起来，渐渐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快要哭了。 “哎呀呀！你俩这是干啥呢！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别整得哭哭唧唧的！大家都高兴点儿！这苦不都熬过去了吗，是不是？以后啊，咱家剩下的都是好日子啦！”狗子走到豆豆身边，给她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豆豆，爸为你骄傲！你可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呢！真是扬眉吐气啊！这下我出去走路，腰杆儿都能挺直啦！哈哈哈哈！” “豆豆啊……”张婶儿悄悄地凑过来问，“大双她……她考得怎么样？” 豆豆回头看了看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大双，又转回头来，对着张婶儿轻轻摇了摇头。“榜上没看到她的名字……” “哦，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家能有一个考上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一般人不都考不上吗，你说是不是？我去院子里看看。”张婶儿说完，便一个人慢慢走到院子里。 大双把狗窝里的小毯子都拿出来抖干净了，又重新给铺了进去。阿丢和大毛、二毛、三毛乖乖地坐成一排，一直默默地盯着大双忙活。阿丢知道，大双今天心里有点儿不开心，好像还有一点儿孤独。 “大双啊，别忙活了，进去吧，进去歇歇！”张婶儿轻轻拍了拍大双的肩膀，大双笑了笑没说话。 “没事儿！一般人都考不上的。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条路走，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开个小面馆吗？等你开了，一定要请奶奶去帮忙啊！你别看奶奶年纪大了，我可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呢！”张婶儿笑呵呵地看着大双，她想让这个姑娘知道，不管能不能考上大学，大家都还是会一样爱她、宠她，日子也还是一样地过。 大双把手上的灰尘拍拍干净，她搭着张婶儿的肩膀，说：“我没事儿的，奶奶，我早知道我考不上的……不过，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就知道，奶奶对我最好了。”大双把头搭在张婶儿肩膀上。 “走，那咱进去，奶奶给你拿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吃！”张婶儿笑呵呵地看着大双，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了。 “大双！你快进去！咱们一起给豆豆放一串鞭炮，庆祝庆祝！”狗子提着一长串儿红彤彤的鞭炮跑进院子里，满脸的喜气，藏也藏不住。 大双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现在不说话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爸，不用了，真不用了！太夸张了，还放什么鞭炮呀？你快收起来！”豆豆跟出来，想要拦住狗子。 “哎！那哪儿行？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你这好不容易考上了，多大的喜事儿啊！我得让大家都来听听，都来沾沾喜气！我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狗子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火柴，不顾豆豆的阻拦，赶紧点燃了那串鞭炮。他拉着豆豆躲到一边，阿丢带着大毛、二毛、三毛也迅速躲进了狗窝。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了整个院子，狗子家的喜气随着鞭炮声冲破了天。左右隔壁的邻居听见了，都跑过来看，门口路过的人也停下了脚步，想看看这家是有什么喜事。 鞭炮声一停，狗子便站在院子的中央，他像个孩子一样骄傲，举着豆豆的手，大喊道：“我闺女考上了！我闺女考上大学了！”狗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的闺女这么有出息，他也觉得脸上有光，心里有底气。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鼓掌祝贺。 “恭喜你啊！狗子，这下你可是扬眉吐气了！” “恭喜恭喜！你这闺女，可真有出息啊！” “祝贺你，豆豆！你真了不起！打小我看你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一句句夸赞飘进院子里，狗子抬着头，眯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豆豆却觉得有些尴尬，她慢慢挣脱了狗子的手，呆呆地站在那儿，问：“爸，可以了吧？赶紧进屋吧！”豆豆偷偷回头看了看大家，大家好像都很高兴，可唯独只有大双，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意思。豆豆意识到，高兴也许是要藏一些在心里的。 “爸，咱们进去吧……”豆豆又催促道。 “好好好！这就进去，你这个闺女儿，就是太谦虚了！”狗子出去给大家打了声招呼，说要请大家吃喜糖，寒暄了半天才进了屋。 豆豆站在堂屋门口拦住了狗子，小声说：“爸，你可别再这么夸张了，大双她……” “她咋了？哦，你是怕她心里不好受？”狗子小声问，“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提醒得对！爸这不是太高兴了吗？一时没忍住！我注意，我注意！”狗子和豆豆一起进了屋。进屋后，大家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大家一起坐在桌边吃水果，可这一会儿，大家好像都不怎么说话了。 大双啃着那个张婶儿特意为她挑的又大又红的苹果，觉得自己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也有些影响气氛，她故作平静地说：“你们大家倒是说话呀，别这样！干什么？看不起人是吗？我没考上，你们都不敢说话了？我大双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哎呀！大双，你这说到哪儿去了？没考上也没什么，豆豆考上了，也确实是喜事儿。今天中午我已经订好馆子了，咱们全家一起出去好好搓一顿儿！”花儿又努力把气氛给调动了起来。 “那我去学堂把苗苗和大壮给接回来，吃完我再给他们送回去。这顿饭，他们可得参与呀！一定得好好吃，以后得向二姐好好学习，也考个好大学！”狗子站起身，准备去接苗苗和大壮。 “那我可得多吃点儿！不够吃的话，我可是要点菜的啊！我想吃糖醋里脊、西湖醋鱼……”大双故意说这些，也是想让大家不要因为她没考上，就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毕竟豆豆考上了是值得庆祝的事，她也发自内心地希望豆豆好。 “行行行，今天让大家吃个够！我请客！你们先去，一会儿我们饭店集合！”狗子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接孩子了。 去饭店的路上，花儿悄悄凑到豆豆身边，小声问道：“那小子，他考得怎么样？”大双耳朵尖，一下听到了，也赶紧凑了过来，和花儿俩人一左一右地把豆豆给围了起来。 豆豆一看，大双也过来了，心里也松快了些。“他也考上了。”豆豆有些得意，心想她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个郝少爷确实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草包。 “嘿！真好，他也考上了！他考的什么学校？”花儿激动地问。 “化工大学。我还真没想到，他有这方面的爱好。早上我去看榜的时候还遇到他了，他还找我聊了两句。”豆豆害羞地说。 “找你说啥啦？是不是问你考上没有？”大双着急地问。 “嗯，问了，我也跟他说了。对了！我今天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你们绝对想不到！”豆豆捂着嘴偷笑，“他叫郝景兰，风景的景，兰花儿的兰。” “啊？”大双一脸诧异，“怎么像个女孩儿的名字？他看着也不像个女的呀？” “哎！不能这么说，名字都是父母起的，又不是他自己起的。再说了，这‘景兰’两个字，男孩儿也能用。你们这是有偏见！干嘛说是兰花儿的兰？你说是兰草的兰，不就得了吗？”花儿用胳膊肘碰了碰豆豆，“那这么说，你俩就更有戏了？” “什么叫有戏呀？这不就成了吗！”大双大声说。 “哎呀！你小点儿声！”豆豆扯了扯大双的衣袖，“别让人听见！” “听见又咋的了？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还都考上了大学，这不是一桩大好事儿吗？咋还整得偷偷摸摸的？”大双还是压低了嗓子说。 豆豆有些犹豫，毕竟她和郝少爷还没走到那一步，她想继续了解了解他再做决定，毕竟人生大事，可容不得马虎，走错一步，可能就会跌进万丈深渊。她也只有在没看见郝少爷的时候，脑袋才能稍微冷静一些。 “你是不是怕你爸不同意？没事儿，郝少爷不也都考上了吗，那就更好说了！这事儿交给我，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跟你爸说。你和那个郝少爷呀，就先这么处着，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自己能看清人的。”花儿摸了摸豆豆的麻花辫儿，“我说你怎么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呢，原来，是要去见意中人啊！” “哎呀！妈！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豆豆把自己的辫子给抢了回来，脸都羞红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你脸皮薄，我知道。今天你最大，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你的！”花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考上大学这事儿，按理说，得跟你那个‘叔叔’说一声，让他也来吃杯喜酒，不过咱们现在都找不到他人，也没办法……回头他要是来找你了，你可得记得跟他报个喜啊！” 豆豆愣了一下。“哦，知道了……他这么久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你爸去找过了，说是他搬走了，所以没找到。他要是有什么事儿，处理完了应该会回来找你的，别担心啊。”花儿没有告诉豆豆，她爸爸是欠了租钱突然消失的，在她面前，也只敢说是她“叔叔”。 大双看见了菜单，仿佛又活过来了，她一点儿也不客气，点了一堆自己爱吃的菜。“豆豆，你想吃啥？我来帮你点！”大双坐在豆豆旁边，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 “这大双呀，还是对吃有研究！我还真挺看好她要开的那个小面馆儿！”秦妈说。 “那可不？大双从小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了！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重要，吃好喝好才是她最重要的事儿！”花儿笑着说。 “大双这孩子，天赋压根儿就不在读书上。我记得那时候她还小，我在厨房里烧饭，她就一直盯着看，还没看几回呢，自己就学会了！这以后要是嫁人了，也一定是个贤惠媳妇儿！”秦妈说。 这话凑巧被大双听见了。“我才不嫁人呢！嫁人了，就要伺候人，除非我能找到一个伺候我的！” “哈哈！哈哈哈！”张婶儿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这孩子，满嘴胡言！还找个男人伺候你？你还真是要反了天了！” “我就算嫁人了，肯定也是个懒媳妇儿，我做饭，只做自己爱吃的，其他的事儿我可不愿意干！我这人懒得很，你说，谁愿意娶我这样的？”大双两手一摊，自嘲道。 “那可说不好！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福气，说不定就真有人喜欢你这样的呢？一辈子宠着你、惯着你，搞不好连饭都不让你做了。”花儿认真地说，“你可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妈见的人可多了，越能吃苦的人，就越会吃苦，越会享福的人，就越能享福！你和豆豆可得记着妈这句话！” 大双想了想，好像说得有几分道理。“那我肯定是你说的第二种人，就是享福的人。快快快！再点几个凉菜！”大双的眼睛又回到了菜单上。 第128章 暗约私期 为了庆祝豆豆考上大学这件喜事儿，狗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馆子里一起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之后，一家人又心满意足地从馆子里走了出来。 “哎呀！今天这天儿可真好！”花儿摸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吃多了，吃多了！今天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吃撑着了。” “我跟老姐姐我们俩也吃撑着了，这一顿吃了，晚饭估摸着都吃不下了，哈哈哈！”秦妈挽着张婶儿的胳膊也很高兴。 “就这么吃，还有几个菜没吃完呢，真是可惜了，浪费了！我说打包回去带给阿丢它们吃，狗子还不同意。”张婶儿觉得很心疼，“那么好的饭菜，多可惜呀！” “哎呀，咱们偶尔出来吃顿饭，吃不完就扔了吧，还带回去给阿丢他们吃……等我们回去，它们早就吃饱了。你看，这都要到下午了，估计它们四个都睡了。”狗子看了看日头，“哎呦！不早了，我得赶紧把苗苗和大壮送回去，再不送去，估计学堂都快放学了。我还特意给老师请了假，才把他俩接出来的。” “那你赶紧去吧！我们就散散步，先往家走了。”花儿说。 “妈。”豆豆叫住了花儿，“你跟两个奶奶先回去吧，我想跟大双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去。” 花儿想了想，知道豆豆是要找机会跟大双说说心里话。“行，那你俩去玩儿，记得晚饭前回来啊。” 大家都走了，大双走在豆豆身边一言不发。她知道豆豆肯定要跟她聊一聊她没考上的事儿。 “大双，你吃饱了吗？”豆豆突然问。 “我的肚子都快要撑得炸开了，我一直坐你旁边，我都没歇着，一直在吃。”大双故作轻松地说。 “吃饱就行……那你想不想吃点儿小点心？咱们去买呀？”豆豆知道大双最喜欢吃甜食，想哄她高兴。 “现在是吃不下了，不过，可以买点儿，等回去再吃。”大双停下了脚步，看着豆豆。 “咋了？你咋不走了？”豆豆问大双。 “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你直接说吧，没事儿！”大双直截了当地问。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咱们边走边说。”豆豆挽着大双的胳膊。“大双，你还想考吗？” “考什么？你是说再经历一次高考吗？当然不了！这次考完了，我也就学到头儿了。”大双认真地回答。“你知道的，我读书也没什么天分，我也不爱读书，不过，跟你在一起之后，在读书上我倒是有些长进的，当然了，跟考大学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我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清楚！”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之前你说想开小面馆儿，是真的要开吗？”豆豆问。 “当然是真的！我大双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豆豆，论读书，我肯定是比不过你，但是论吃，你肯定也是比不过我的！哈哈哈哈！”大双笑了笑，可笑里好像还藏着一丝尴尬和无奈。 “那是当然！我觉得你要是开个面馆，生意一定会很好的！你自己这么会吃，肯定也知道大家爱吃什么，到时候，可能还要排很长的队呢。”豆豆知道，再劝大双读书，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就顺着她来，让她开心点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豆豆，这么说，你支持我了？”大双又停住了脚步，看着她问。 “我当然支持你了！一开始我想劝你读书，是因为你读了一半，总不能放弃了学业，去开面馆儿吧！现在考也考完了，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高兴，我就高兴！”豆豆知道自己考上了，对大双说多说少都不合适，这时候只有尊重大双的想法，用心陪伴她、支持她，才是她最需要的。 大双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她知道，大家都喜欢读书人、文化人，做小生意，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她又问：“那你以后当了大学生，不会看不起我了吧？我这么没有志气，也不想做什么大事，只想踏踏实实地开个小店儿，挣点儿小钱。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当然不会了，你凭自己的努力挣钱，为什么要被人看不起呢？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啊！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们只是走的路不一样而已，最终不都是为了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得到更好的生活吗？”豆豆认真地说。 “你这倒是说的对，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已。不是自己的，总是强求不来的。”大双听了豆豆这番话，心里也好受了些。自己没考上，好像也不会被家里人瞧不起，相反，大家都很在意她的想法，怕她心里不开心。“对了豆豆，你跟那个郝少爷怎么样了？你真要跟他在一起吗？以后真要嫁给他吗？” 豆豆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我们俩只是相互有好感而已，后面要面临的，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呢……” “问题？还能有什么问题呢？你们俩相互看着顺眼，不就得了吗？”大双很诧异。 “他的家庭不太一般，我的家庭也不太一样，我跟他要是想在一起，首先得深入了解对方，现在我们都还陌生着呢……就算我们俩都想在一起，他家里同意吗？你觉得咱爸会同意吗？”豆豆知道，未来会有很多问题拦在他们面前，她和郝少爷的感情，并不会进展得特别顺利。 “啊？这么麻烦？”大双皱着眉头，“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吗？要我说，其他的人都算个屁！又不是他们找对象，是你找对象呀！他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你自己喜欢就得了。” “你这么说也对，所以说，你还是比我活得通透些。有空多给我讲讲吧！”豆豆笑着说。 “你看看，你就是书读太多了，条条框框，把你捆得死死的！在我看来，我高兴就行，我管别人怎么想呢……不高兴的时候，他们会为我们负责吗？肯定不会的吧？这世上的事情，看着复杂，实际上也没多复杂，都是庸人自扰。”大双抬头看了看天，“所以说，我倒愿意一个人过一辈子，我才不想找什么婆家呢。” “对了，说了那么多，郝少爷今天还让我问问你，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豆豆神秘地问。 “什么话？我跟他说啥了？”大双已经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哎呀，你忘了吗？就是那天，你说考上的请没考上的吃饭，这还作不作数？”豆豆立马着急了。 “哦！作数！作数！有人想请我吃饭，那不简单吗，我又不吃亏！再说了，我要是说不作数，那有些人不该着急死了？”大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豆豆。 “哎呀！你说谁着急死了？你别乱说！”豆豆跟在大双后面追着喊。 “谁问就是谁着急！”大双一边跑，一边对豆豆做着鬼脸。她知道，她那天无心说的这句话就是豆豆和郝少爷下一次见面的契机。 大双和豆豆回到家里，两人躺在床上继续聊着郝少爷的事儿。 “你俩一起请我吃饭……咋这么奇怪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俩的喜酒呢。”大双故意开豆豆的玩笑。 “你别总是拿我开玩笑，你不是说过会帮我的吗？怎么还老是戏弄我？”豆豆脸红脖子粗地说。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是说过这话，那你说，我要咋帮你？是不是带张嘴去吃饭就行了？”大双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我擅长呀，毫不费力呀！你俩可得多带点钱，我怕你们不够付。” “不是这事儿……我得给郝少爷回复来着。”豆豆也坐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郝少爷给她的字条。“他把他家地址给了我，说让我问好你之后，给他回话，直接告诉他身边那个叫阿宽的就行，阿宽会去给他传话的。” “哦……我明白了。我除了吃饭，还得先去当个地下党，替你们传递消息，是吗？”大双接过了字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地址。 “那总不能我自己去吧？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豆豆面露难色。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去就是了！我又不怕被别人看见……这地方不远，咱们下午就去！你躲在一边，咱们晚饭前就能回来。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大双把字条往怀里一揣，又躺到了床上。“我先眯一会儿，眯一会儿就去。” 豆豆坐在床边，脸上的笑意难以掩饰，她坐在那里，一愣就是好久。 大双微微睁开眼。“你干嘛？你不歇会儿吗？你老坐在那儿傻笑什么，怪瘆人的……” “没有，我没笑啊。”豆豆嘴硬，不承认。 “你是不是有啥话要我带给他？说吧，别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嘴也紧得很，你大可放心！不会给你传出去的，不管是什么悄悄话呀，还是什么秘密呀，都可以放心大胆跟我说！”大双躺在床上，憋着笑说。 “哎呀，你老是笑话我干啥？以后等你找对象了，我也笑话你！”豆豆没好气地说。 “哈哈！那你怕是等不到机会了。我才不找对象呢，自找麻烦，我一个人多逍遥自在呀，吃了睡，睡了吃，开个小面馆儿，挣的钱都自己花。没人管，也不用伺候人，多好呀！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大双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好像已经忘记了她没考上大学这件事。 “没有，没有什么别的话，就定个请你吃饭的日子和地点就行。”豆豆说完，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假装翻起来。 “你翻这么快，能看得清吗？怕是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郝少爷吧！”大双说完，赶紧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怕豆豆来揍他。 豆豆看大双好像很快就从没考上大学的尴尬里走了出来，心里也有点儿高兴，让她说几句就说几句吧，只要大双能高兴一点儿，那也值了。 大双和豆豆午睡之后，俩人一起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位置。豆豆一个人躲在旁边的巷子里，看大双大大方方地走到郝少爷家门口。 “哇！连门都这么大，可真气派呀！”大双目瞪口呆地看着郝少爷家的门头。“郝府？不是说叫郝家大院儿吗？怎么一下子感觉不一样了？” 大双看大门紧闭，于是慢慢走上前，轻轻地在大门上拍了几下。还没敲几声，里面就有人说话了。 “谁呀？”一个老妈子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看着大双。“姑娘，你找谁？” “我找郝……我找阿宽！”大双差点说漏了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把“郝少爷”这三个字给说出来。 “阿宽？你是他……”那老妈子有点儿怀疑大双的身份，又问了一句。 “我是他老家的一个亲戚，给他捎个话，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他？说完我就走。”大双鼓足勇气继续编着。 那老妈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双。“那你等着，我去叫他。”她谨慎地又把门给关上了，大双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躲在巷子里的豆豆，给了他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没多久，那门又打开了。果然，阿宽从里面走了出来。阿宽好像猜到了什么？直接问道：“你是不是?” 大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考上的请没考上的吃饭，问你家少爷时间地点，尽快给我们回话。晚上天黑以后到我家院外学三声猫叫，我听见了会学猫叫回应，你再把字条从院墙上扔进来就行。” 阿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双，一个字也没说，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我说得这么快，你记住了吗？”大双怀疑地问。 “记住了记住了，都记住了。问时间、地点，学猫叫，把字条扔进去。”阿宽也很机灵，脑子转得也很快。 “很好，那就这样，我回去了。”还没等阿宽回应，大双说完转身就走了。她直奔巷子里找到了豆豆，“走吧，说好了。” “啥？这么快？你说清楚了吗？”豆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哎，多大的事儿啊，不就是传个话吗？我你还信不过吗？都说清楚了，放心吧！咱们回去等消息就行。”大双搭着豆豆的肩膀，拖着她从巷子里出去了。 第129章 心照不宣 “哎，狗子，你知道吗？那个郝少爷，他也考上了，听豆豆说，他考上了化工大学呢。”花儿靠在床头，想给狗子吹吹枕边风。 “考上就考上了呗，咱豆豆不也考上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狗子头也不抬，还是对这个郝少爷没什么兴趣。 “这话咋说的？”花儿轻轻推了狗子一把。“你跟他又不认识，咋总是对他意见这么大呢？这年头，能考上大学的能有几个呀？那可都是真本事！你说你咋总是看不上人家呢？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人家小孩儿较上劲了……” “谁跟他较劲了？他的事儿，我不想听！跟我没关系，跟咱家也没关系。”狗子端起他的茶杯，吸溜吸溜的喝着热茶。 “可人家跟你闺女儿有关系呀！可不就跟我俩有关系了，你还能逃得掉吗？”花儿有些不耐烦了，觉得狗子实在是固执。 “喵！喵喵！”外面传来了奇怪的猫叫声。 “你听！”狗子警醒地坐了起来。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花儿也被吓了一跳。 “你听外面的猫叫声，你不觉得不对劲？”狗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又听了一会儿。“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去。”狗子赶紧披上了衣服，穿上了鞋，非要出去看个究竟。 “你说你现在，咋疑神疑鬼的？外面的野猫叫两声，你也不放心。这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啥？真是吃饱了撑的。”花儿拿起了床边的一本书，开始翻看起来。 狗子悄悄地打开堂屋的门，走到院子的角落。他躲在黑暗里，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让他惊讶的是，他听到豆豆和大双的屋里也传来了几声猫叫！虽然这猫叫声学得很像，但显然也是人发出的声音，这逃不过狗子的耳朵。 狗子躲在角落一动不动，他屏住呼吸，想看看到底是谁，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突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院墙外轻飘飘地飞了进来，落在豆豆和大双那边的墙根旁。狗子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那好像是个白色的纸团子。狗子正要过去捡，却看到大双也悄悄走了出来。狗子赶紧缩回到角落的阴影里，只见大双鬼鬼祟祟地往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便赶紧溜到墙根边，捡起那个纸团子就往回跑。 “原来是大双？”狗子原本害怕是豆豆和郝少爷约好了私下联系，没想到，却看到大双鬼鬼祟祟地出来了。他看大双进去了，赶紧上前，悄悄打开院门，追了出去。狗子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和大双联系，只可惜，外面的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狗子挠着头，叹了口气。“唉！真是一个一个地翅膀硬了，真是无法无天，管不了了！” “咋了，真有人在外面吗？”花儿看狗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合上了手里正在看的书。 “嗯，确实有人，但是，我怕打草惊蛇，没抓到他。”狗子气呼呼地躺上了床。 “那你还气啥？看你愁得这样儿……”花儿无奈地说。 “我是没看到外面那人，但我看到了咱闺女儿啊！正悄悄在那儿捡纸团子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能大白天光明正大地说吗？非要大半夜地偷偷摸摸地扔纸团子！”狗子一脸地不高兴。 “啊？咱闺女儿？！谁？是豆豆吗？”花儿第一反应就是豆豆，心想一定是豆豆和那个郝少爷在暗地里联系。 “哼！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不是！是大双！”狗子抱着胳膊，又叹了一口气。 “啥？大双？！她也……”花儿想了想，又说：“应该不会的，估计大双在跑腿儿呢。她那个脾气秉性，都说了多少次不嫁人了，我看哪，八成是给豆豆当特务呢！”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现在真是觉得啊，这姑娘们大了，是管不了了！”狗子心里觉得有点儿难过，“她们一个个的，表面上听话得很，背地里都可有主意呢！父母的话也不听！” “哎？你可别乱说啊！他们还是挺听我的话的。”花儿翻了个白眼，“因为我这个人讲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讲道理？”狗子一听，这下更不高兴了。 “我可没这么说，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花儿翻了个身，背对着狗子，不想再搭理他了。“唉，累了，我先睡了。” “哎？你别睡啊！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狗子又把花儿给扒拉了回来。 花儿转回身子，盯着狗子的眼睛说：“人家郝少爷都考上大学了，应该也是个努力争气的孩子，你怎么就总是入不了眼呢？再说了，你也不了解人家，就一味地反对。你也不想想，豆豆被你弄得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多为难啊！你说你有什么道理？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狗子被花儿说得愣住了，他不知道花儿在这件事上竟然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哎呀，好好好，我承认你说得有一定道理，我再观察观察那个郝少爷吧……唉……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少爷……” “好了好了，孩子们的事，你就别再插手了！她们都那么大了，咱们就少操点儿心吧！你要相信她们，她们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花儿耐心地劝着狗子，想让他慢慢接受豆豆这第一份情窦初开的感情。其实，她倒也能理解狗子，狗子也是希望自己的闺女儿们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 另一边，大双拿到了纸团子，她回到屋里，把门一关，豆豆赶紧和她一起凑到了桌前。 “这么快就拿到啦？”豆豆胆战心惊地问。 “那当然！这有什么的，简单！”大双总是胆大心细，临危不乱，她十分沉稳、从容地完成了地下对接这个任务。 豆豆对大双的崇拜其实从小时候起就有了。豆豆羡慕大双身上的洒脱和直爽，这些都是她一辈子也学不会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要是看到别人做出来了，心里也会感到高兴和痛快吧。 “大双，你真厉害！”豆豆发自肺腑地夸赞大双。 “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小事情！”大双把那纸团子放在豆豆面前的桌面上，兴奋地说：“看！你的信来了，快打开来看看吧！” 豆豆期待地拿起那个纸团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生怕把它给撕坏了，就好像那是一颗无比珍贵的甜蜜的糖果儿一样。纸团子被展开了，平整地铺在桌面上，纸上写的一手好字，马上映入了豆豆和大双的眼帘。 “哇……这郝少爷，字写得还真不错啊！”大双感叹道。 “嗯，是写的不错。笔锋苍健有力，还真是看不出来，他写字是这种风格呢。”豆豆现在觉得郝少爷这个人更有意思了，就好像他身上还有很多未知的惊喜，等待豆豆她去发现一样。 “什么时间？去哪儿吃？快看看啊！”大双迫切地问，她把脑袋赶紧凑了过来。 “明天下午五点，德运楼见！”那纸团上写道。 “德运楼？就是那个看上去很豪华的酒楼吗？豆豆，那这次你岂不是要破费了，你们俩一起请我吃饭，你也得付一半儿的钱啊。真是的，他定了这么好的酒楼，也不问问你的意见，这事儿干的……”大双对吃饭的地点有些不满意，她生怕豆豆为她多花了钱。 “那可能是想请你吃点儿好的东西吧，总不能找个包子铺，就把你给打发了，是不是？没事儿，我平时存了些零花钱的，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都拿出来请你吧！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豆豆高兴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能和郝少爷一起共进晚餐了。 “这样吧，你付了钱，回头我还一半儿给你，不然太过意不去了！我平时也存了些零花钱的，但你千万不要告诉郝少爷哦！”大双眼珠子一转，就想了这个好办法。 “不用不用！大双，我留着这些钱也没什么用处，再说了，这个德运楼，我也早就想去尝一尝了，这回好了，沾你的光，到时候，我可以多吃一点儿，我可不能吃亏呀！”豆豆想让大双踏踏实实地接受这次昂贵的宴请。 “那好吧，既然他定了这个地方，咱们也不能跌了份儿，到时候，咱们可得表现得自然些，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他家有钱，我知道！你看他家的大门，那可是比咱们的院子都宽啊！啧啧啧……”大双不禁唏嘘起来。 “但他让我觉得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也没有炫耀他家里的财富，他还是很谦虚的一个人啊。”豆豆脸上笑得开了花，一想到郝少爷，她心里就止不住地高兴。 “哎呦呦！哎呦呦！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豆豆，你跟他总共才见过几面呀？就这么了解他了？”大双一脸怪相地嘲笑着豆豆。 “可能是直觉吧，就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我感觉，我认识他的时间确实不长，但就像以前认识过一样，我能懂他。反正，我相信他绝对不是个坏人。”豆豆的脸变得红彤彤的，越发显得面色红润了。 “完了……你完了……你这还没进人家的门呢，都已经要失去理智了……哎？对了！”大双突然坐直了身子问：“豆豆，我问你，万一要是哪一天，你发现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这么好，那该怎么办？” 豆豆冷静下来想了想，说：“如果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一定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等一开学，我就要去大学里开拓我的新世界了，也许到那时候，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豆豆，你真厉害。”大双也很崇拜地看着豆豆，发自肺腑地感叹道，“你是个做大事儿的人，你跟我不一样，你会读书，又有理想，以后绝对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我还要沾沾光呢！” “得了吧！也许到时候，我还得去你的小面馆儿里讨碗面条吃呢！哈哈哈！”豆豆捂着嘴笑了。她转身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盒子，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呀！这是啥？”大双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豆豆费了点力气，用手指把那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的盖儿给抠开了。 “哇！这么多钱！”大双看见那铁盒子里塞满了零钱，那些钱皱皱的、旧旧的，看上去就很有年头了。“这就是你攒的零花钱？还真不少呢！你攒了多久啊？” “从我记事开始，攒的压岁钱、零花钱都在里面了，这些钱足够你吃一顿好的了吧？别说那郝少爷出一半儿了，就是我一个人请你去德运楼，应该也够了！”豆豆洋洋得意地说。“怎么样？看不出来我还是个富婆吧？” “那你攒得是比我攒得多！我都是边攒边用的，有时候想买个啥好吃的来尝尝，就直接拿出来用了，我可忍不住……”大双舔了舔嘴唇，说：“那我明天可就不客气啦！不过，你准备怎么跟爸妈说啊？” 豆豆想了想，说：“就说咱俩出去逛逛，自己在外面吃晚饭吧，怎么样？我也不想跟他们说太多这事儿，爸他不喜欢郝少爷，省得他们担心，还问来问去的，没什么必要。只要有你在，还能有什么事儿啊？咱们又不是去他家里吃饭，那酒楼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说的也是……那行。哎呀……真是等不及了，还要再等一天呢！”大双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品尝一下德云楼的饭菜了。跟着豆豆见郝少爷，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开心地吃吃喝喝了。 豆豆和大双还不知道，狗子已经发现了他们偷偷和外面的人来往，还大半夜地在院子里扔纸团子保持联络。狗子认为，用这种方式来找对象，就是心怀鬼胎，就是图谋不轨，无论花儿怎么劝说，他还是心怀芥蒂。不过，为了维护父女之间的感情，狗子决定暂时不戳穿这件事。保持沉默，就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了。 第130章 如约而至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大双对豆豆挑了挑眉毛，暗示她赶紧跟家里人说说晚上出去吃饭的事儿。 豆豆偷偷看了看狗子，看他吃得正香。狗子端着一碗粥，就着点儿咸菜，“呼噜呼噜”地喝着。 “狗子，晚上咱们吃红烧肉行不行？我看你爱吃，最近正好也没做过。”秦妈问道。 “行，都行！你烧的菜，都好吃！吃啥都行！”狗子回应道。 豆豆一听，赶紧抓住了这个好契机。“对了，爸妈，晚上我跟大双想出去吃，我下午跟她一起出去逛一逛。”豆豆低着头，埋头吃着早饭，因为她只要一撒谎，眼睛就不敢直视别人。 狗子放下了碗筷，“刚才奶奶不是说今天要做红烧肉吗？要不，你俩明天再出去吃？” “不行！”豆豆一听着急了，说完就后悔了，脸也有点儿红了。“我们……我们说好了今天出去玩儿的。” “出去玩儿啥时候不行，非要今天吗？”狗子疑惑地问，“明天玩儿不是一样吗？怎么？今天是有什么事儿必须要出去？”狗子心里不得不怀疑起来。 “没有没有！”豆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话吞吞吐吐的，就差把“另有原因”四个大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大双见豆豆快要暴露了，赶紧上来插了一句话。“不行！必须今天！是我跟豆豆说的，必须今天！” “那是为啥？你俩哪天不能出去吃饭呀？干嘛非要今天？”狗子又疑惑地看着大双。 “因为我没考上，她考上了，所以我让她请我吃饭，说了今天，就是今天，拖来拖去的，要是不想请，就算了！”大双假装自己有点儿生气。 “哎呀，今天就今天！你管她们干啥，红烧肉咱们几个一起吃不就行了吗？”花儿看到现在，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豆豆和大双估计是要出去办什么事儿，人家女孩子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老是问啥！”花儿赶紧也帮着说了两句。 “好好好，你们说好了，那就今天去，别回头大双啥也没吃着，还要埋怨我呢！”狗子摇了摇头，说：“唉！这姑娘大了，是不一样了，家里都待不住了。去吧去吧，你俩出去要注意安全，毕竟是两个女孩子，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嗯！我们吃完晚饭就回来！”豆豆看狗子好不容易同意了，赶紧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哪儿吃？想好地方没有？”狗子又端起自己的碗。 “没想好！”大双害怕豆豆又被问住，抢着回答道，“地方到时候我来选，毕竟是请我吃饭嘛，我可不能便宜了豆豆。” “哈哈哈哈！你这个孩子，真是啥时候都不能吃亏。”狗子笑着说。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没让豆豆吃过亏呀。真是的，你就是偏心！”大双成功地把矛盾又转移到了狗子身上。 “你这话说的，我偏什么心啊，你们俩，包括苗苗和大壮，在我跟你妈心里都是一样的。”狗子赶紧解释道，“你要是不相信，你尽管提要求，我一定满足你！要不，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吃饭，我找个好馆子，我来出钱请你们，怎么样？” “别别别！今天是豆豆请客，你就排到下一次吧，这样我还可以吃两顿。”大双心想，狗子要是来了，可就真的是要砸场子了。 “你这个丫头，说你不吃亏，你还不承认。”狗子轻轻地在大双头上拍了一下。 “太险了，太险了！差点儿就露出马脚了！”豆豆在院子里拍着胸口，想到刚才的情形，心里还有些后怕。 “你别慌啊！咱爸几句话一问，你就慌了，你这以后还怎么跟郝少爷交往啊？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你自己就得把自己给暴露了！”大双说。 “还好还好，刚才你帮我解了围，要不然，我还真是被爸问住了。”豆豆拉着大双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你的事儿你当然紧张了。要是我的事儿，也许你就不那么紧张了，还有可能是你帮我解围呢。”大双摸着豆豆的手，“你看你这满手的汗，你可真是干不了坏事儿，撒不了谎啊。” 豆豆把手心里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了，真是太吓人了……” “没事儿，咱们已经算是过了关了，就是你自己别再说漏嘴了啊。”大双提醒道。 “你俩在这儿商量啥呢？”花儿也跟了出来。 豆豆和大双吓了一大跳。“啊？没干啥，吃多了，在这儿消消食呢。”大双赶紧回答。 花儿走到她俩身边，若有所指地看着她俩。“怎么？现在连跟我都不说实话了？亏我还一直帮你们打掩护呢……” 豆豆和大双相互看了一眼，猜到花儿刚才其实没有相信她们，但却没有在狗子面前戳穿她们。 “妈……你咋知道我俩撒谎了？”豆豆的内心是矛盾的，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和父母说清楚跟郝少爷之间的事情。说吧，狗子根本不能理解，不说吧，又总觉得自己一错再错，对父母有所隐瞒。 “你俩一直在我身边长大，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们俩撒谎了。你俩瞒着你爸也就算了，连我也要瞒着吗？”花儿故意生气地说。 豆豆为难地看了一眼大双，想看看她的意见。大双点了点头，说：“你说吧，我觉得咱妈能理解你。” 豆豆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花儿说了一遍，花儿听了以后表现得十分冷静，她也没有责怪豆豆和大双。 “妈，你不生气吗？”豆豆看花儿好像毫无反应，胆战心惊地问。 “我干嘛要生气？但作为你们的母亲，我肯定还是有一些担忧的，但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阻拦你们见面，毕竟妈妈也年轻过，知道你在想什么。”花儿看着豆豆说：“你也没什么错，但是父母问你，你不要刻意隐瞒就是了，你要知道，咱们是为你好，是想护着你的。” 豆豆微微点了点头。“嗯……谢谢妈的理解，其实我也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他，而且，有大双在我旁边陪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会帮你们瞒着的，不过，我估计你们也瞒不了多久，你们也得有个心理准备。”花儿提醒道。 “为啥？”大双很诧异。 “其实你爸早就起疑了，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花儿看了看她俩，“昨晚你们在院子里偷偷摸摸的，他都瞧见了。” 大双一听，紧张了起来。“什么？他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大双赶紧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经过。 “他看见了？”豆豆一时也慌了，“那他怎么没问我们？” “他愿意相信你们，所以，你们也要对得住他的一番苦心啊。”花儿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儿呢，你们俩下午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花儿说完便又进屋了，留下豆豆和大双站在原地。豆豆心里直打鼓，她忐忑不安地问大双：“这可怎么办？爸看见你在院子里了，这么说，应该也看到你拿了个纸团子……你没看见他吗？” “没有啊，我还特意看了看周围，确实没人啊……”大双挠了挠头，说：“对不起，豆豆，怪我怪我！我竟然让咱爸给发现了。” “不怪你！大双，我不是这个意思。本来也是我要瞒着爸的，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豆豆摸着大双的胳膊，“知道就知道吧，没事儿的，反正迟早爸也得知道！” “那……咱们晚上还去吗？”大双小声问。 “去啊！当然去了，为什么不去？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没事儿的，他要是问你，你就实话实说，都推到我身上。”豆豆也不想让大双太为难。 下午，豆豆和大双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德运楼门前。豆豆又梳起了两根麻花辫儿，还扎了蝴蝶结，她觉得郝少爷上次见她的样子很是喜欢，于是又按照上次的样子打扮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大双说。 “要不咱们先进去？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豆豆也很犹豫。 “姐姐，两位姐姐！” 豆豆和大双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宽，他们已经到了。 “两位姐姐，我家少爷已经到了，就在楼上呢！走，我带你们进去！”阿宽真是机灵嘴又甜，笑嘻嘻地把豆豆和大双带了进去。 豆豆刚进门，郝少爷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紧张地搓着手，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你……你们来了？快！快请坐！” “你来了多久了？等很久了吧？”豆豆温柔地问。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刚到，是我来早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爱吃什么，就定了这一家，他家的东西，都还挺好吃的。”郝少爷咧着嘴，一直笑。 “那你选个这么好的酒楼，我家豆豆还要跟着你一起付钱呢……”大双嘟嘟囔囔地说。 豆豆赶紧扯了一下大双的衣服，“哎呀，别瞎说！没事儿的，这里挺好的，环境也不错。” “哦对了！今天我来请，不用豆豆付钱，我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地方是我找的。”郝少爷赶紧解释道。 “那怎么行？说好了一人一半儿的。你不用担心，我有钱。你要是非要一个人请，那我只好不参与了……”豆豆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尤其是郝少爷的便宜。因为她觉得，占人便宜的人，总会被人瞧不起的。 郝少爷他倒是巴不得豆豆占他的便宜，他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可出于尊重，他也只好答应了豆豆。“好好好，听你的，你说一半儿，就一半儿。那咱们赶紧点菜吧！你们爱吃什么？” “我来点！请我吃饭，不得我来点菜吗？”大双倒是毫不客气，赶紧打开了桌上的菜单，仔细地翻看着。 大双看了半天，嘴里细细数着，她想着点多少菜，怎么搭配才合适。这期间，郝少爷一直盯着豆豆看，豆豆只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看郝少爷，偶尔笑一笑。阿宽也知趣地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好了，我点完了！咱们就四个人，我点了八个菜，应该是够了。”大双把菜单“啪”地往桌上一扔，瞬间让郝少爷和豆豆一起回过神儿来。 阿宽很自觉地拿着菜单去找店小二了，郝少爷坐在那儿摸着自己的腿，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好。豆豆矜持地坐在那儿，闷不吭声的，终于，大双受不了了，决定好好逗逗他俩。 “咱们玩儿个游戏吧！就这么待着，挺无聊的。”大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好啊好啊！什么游戏？你来说说？”郝少爷倒是很配合。 大双拿了一把瓷勺子，放在圆桌的最中央。“从我开始，我来转动这把勺子，勺子的把手指到谁，我就问谁一个问题，回答问题的人不能撒谎，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不能撒谎！回答完以后，他再来转勺子。怎么样？” “这么有意思！听上去很好玩儿啊！那就按你说的，先从你开始！”郝少爷专注地看着那把勺子。 大双看了看郝少爷和豆豆，心想，这个游戏怎么玩儿，她都不吃亏。这两个傻子马上就要被她戏弄了，当然了，这个游戏也能帮助这两个人迅速了解对方的一点儿小心思。 勺子在大双的手里“呼”地一下转动起来。大双的力气很大，圆滑的勺子在桌面上，“咕噜噜”地转了很多圈，很久都没停下来。大双、豆豆和郝少爷三个人伸长了脖子，认真盯着那把勺子，生怕那勺子指向自己的位置，谁知道大双会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呢！ 终于，那勺子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勺子的把手正如大双所期盼的那样，指向了郝少爷。 “哈哈哈！果然是你！”大双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对着郝少爷说：“你运气可真好啊，准备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吧！” 第131章 倾吐衷肠 郝少爷傻乎乎地看着大双，等待着大双对他的提问。“第一局就是我？行，愿赌服输！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大双坏笑着看了看豆豆，豆豆抿着嘴正在偷笑，她知道大双绝对没憋什么好屁，一定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为难郝少爷。 “那先说好了，不管我问什么，大家都不能生气呀，玩儿就要玩儿得起嘛！待会儿你们如果问到我，我也是一样，我也不会生气的。”大双提前声明道。 “行，没问题，你直接问吧。”郝少爷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她说，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宣判一样。 “好，那我就先问一个俗气的问题。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回答有或没有就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不用你说太多。第一回合嘛，先让你适应适应！”大双这话的意思，好像这游戏就是专门为郝少爷准备的一样，接下来一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郝少爷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盯着桌面，斩钉截铁地回答：“有！我这样回答可以吗？” 大双“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手。“果然有！行，回答得很好，那么现在由你来转勺子。”大双把那条腿从椅子上放下来，也坐了下来。她托着腮，盯着那把勺子。 豆豆这时心里已经无法平静了，人虽然安静地坐在那儿，可是内心却波涛汹涌。她大概能猜到郝少爷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又有一点儿害怕，怕那人不是自己。 郝少爷接着站了起来，他心里有些激动。他想问的人，毫无疑问，是谁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阿宽这时送完菜单刚刚回来，他进来一看，桌面正中间放了一把勺子，便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在干啥？” “来来来！正好，阿宽你也坐下！我们四个一起玩儿。规则我先不跟你多说了，玩儿完这把，你自然就知道了。”郝少爷说完，便屏气凝神，认真地转动了那把勺子。他在心里默念，“豆豆，豆豆，豆豆……” 那勺子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可造化弄人，它指的并不是豆豆，而是大双！郝少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他坐了下来，不知道该问大双什么问题才合适，毕竟他也不想知道关于大双的什么事情，要是随便问一个吧，好像又显得不太礼貌。 “快问快问！别磨磨唧唧的！”大双倒是无所畏惧，好像她心里什么秘密也没有一样。 “那我就问一个跟你一样的问题吧……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郝少爷问完，觉得自己显得很无趣，但这也是目前最保险的做法了。 郝少爷话音刚落，大双立马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好，现在又该我来转了。”大双又把那条腿踩在椅子上，阿宽看了，吓了一跳。他确实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女孩子，不过好像她看上去确实也挺有趣的，毕竟她和一般的女孩子很不一样。 大双“呼啦”一下又转动了那把勺子，这把勺子就好像被大双施了魔法一样，那勺子的把手又准准地停在了郝少爷的面前。 “哎呀……这怎么又是我？你怕不是会变魔术吧？”郝少爷尴尬地笑了。“行，你问吧。”郝少爷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他知道大双提议的这游戏就是冲着他来的。 “那这第二个问题，就延续我的第一个问题吧。嗯……你喜欢的人是谁？”大双竟然问出了如此尴尬的问题，这让郝少爷和豆豆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郝少爷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已经答应了大双如实回答所有问题，但如果他这回说了实话，就怕和豆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大双兴奋地盯着好少爷，等他说出答案，可桌下突然有人轻轻踢了她一脚。她转头一看豆豆，豆豆正着急地给她使着眼色呢。显然豆豆也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合适。这个问题不仅让郝少爷为难，也让豆豆浑身觉得不自在。大双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于是赶紧换了个问法。 “这样吧，我换个问法。你就说，你喜欢的这个人，她人怎么样？也就是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郝少爷心里窃喜，这问题倒是可以回答的，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大碍。“好，这个好说一些。”郝少爷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她这个人嘛，说实话，我对她了解的还不多，但我就是喜欢她，她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而且爱读书、爱学习，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嗯，其他的我还不是很了解，也就这么多了。”郝少爷回答完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嗯，回答得不错！看得出来，你的态度很诚恳，说的是大实话。”大双看了看豆豆，只见豆豆很满意地低着头，红着脸，自己偷笑着。大双觉得自己厉害极了，竟然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套出了郝少爷的心里话。 “那……又该我了。”郝少爷站起身，再一次轻轻地转动了那把勺子。 那勺子一圈儿一圈儿地转着，这回，它终于去了该去的地方，指向了女主角——豆豆。豆豆一下子心里慌了，她不知道郝少爷会问些什么问题。 大双“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呀！这回是豆豆！快问快问！我想听！”阿宽在一旁傻呵呵地笑着，他知道这游戏到底是为谁准备的，自己也不掺和，他知道其他人也不会为难自己。 “这……我……”郝少爷突然结结巴巴的，就好像失了魂儿一样。 “快点快点！问问题还不简单吗？又不是让你回答问题。”大双着急地催促着。“你再不问，我帮你问？” “不不不，我自己来问。”郝少爷可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机会来探一探豆豆的心思，他也怕大双问出什么让大家都尴尬的问题。“那我还是问同样的问题吧，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郝少爷问完，觉得自己显得更无趣了，但这个问题确实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豆豆心里又惊又喜，又慌又乱，她偷偷看了看大双，大双向她挑了挑眉毛，好像在看一出好戏一样。 “说吧说吧，没事儿，豆豆，今天所有的问题和答案，就咱们四个知道，谁都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大双转头看了看郝少爷和阿宽。 “对对对！是的，我们一定会保密的！你们也要帮我们保密。”郝少爷赶紧应和道，阿宽也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豆豆见大家都这样保证，也不好意思不回答。郝少爷都如此直白了，她也不能撒谎，于是用极其小的声音说了一个字，“有”。 这一个字可把郝少爷给高兴坏了，他能感觉到，豆豆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他已经想好了，这游戏如果继续玩儿下去，他该问豆豆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也就是大双教他的那个问题，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这回轮到豆豆了，豆豆把那勺子握在手里，想给它一点力量指向它该指向的人。勺子再次转动了起来，可这次勺子却指向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人——阿宽。 阿宽赶紧举起了双手。“啊？我也没什么好问的……要不你再来一把？”他知道豆豆想问的人不是他，大家也并不想听他回答什么问题。 “那哪儿行啊？那不就是破坏规则了？没事儿豆豆，你问吧！阿宽，你回答完了你来转。豆豆你随便问一个就行。”大双赶紧出来主持了公道。 豆豆和阿宽并不熟悉，她也不好问什么太过无理的问题。她灵机一动，笑嘻嘻地看着阿宽问道：“你觉得，你家少爷这个人怎么样？” “哎呀！这个问题问得好呀！我太知道怎么回答了，我们家少爷呀，是个好人！从来不对我们这些下人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 “哎！什么下人？不要胡说，你不要总说自己是下人。”郝少爷赶紧纠正了阿宽的说法。 “对，对对对！我们少爷说了，我们不是下人，我们是在家里做事的人。我们少爷人善良，又聪明，书读得可好了。他人和善，又孝顺父母，简直是一等一的好青年啊！谁要是嫁给了我们少爷，那以后肯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少爷一定会对她好的！”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再这样说下去，我的脸都要红了……”郝少爷确实坐不住了，他觉得阿宽对他的评价，就好像是在推销一件商品一样，说得越多，反而显得越不真实了。 “哟！那照你这么说，想要嫁给你家少爷的姑娘，恐怕是数也数不清啊！”大双意味深长地说。 “没有没有！你别听他瞎说！哪有他说得那么夸张……”郝少爷赶紧辩解道。“我只是不想用旧时代的观念来看待大家的关系罢了。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仅此而已。” 阿宽听到郝少爷的话，赶紧坐直身子鼓起掌来，就像郝少爷忠实的听众。 大双也不禁鼓起了掌。“你这话说得好！我十分认同，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有些人总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有钱，就看不起别人。依我看，这样的人全都是草包！实际上还不如大街上拾破烂的叫花子呢。” 豆豆对郝少爷的发言也十分满意。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郝少爷和她的观点很是契合。她觉得郝少爷说这段话的时候，身后好像有一束光在照着他，显得他格外阳光、灿烂。 “该我了该我了！”阿宽兴奋地卷起了袖子，转起了那把勺子。那勺子很听话，又再次指向了豆豆。 “哎呀，那就只能得罪姐姐了。”阿宽清了清嗓子，认真的问：“那……豆豆姐姐，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家少爷怎么样啊？” 阿宽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大双瞬间就像炸了锅一样，站在凳子上欢呼着。“问得好！问得好！”大家心照不宣地等着豆豆回答。 豆豆仔细想了想，想着不能夸得太好，显得自己不矜持。但总也得说点儿什么，让郝少爷知道她的心思。“嗯……我觉得你家少爷，是一个不一样的少爷。”豆豆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原来认为的少爷，都带着一些旧社会的坏毛病，比如玩世不恭、玩物丧志、目中无人、轻佻傲慢，但你家少爷不一样，他是个读书人，没有这些坏毛病，人也挺好……”豆豆没再往下说了，再说一点儿，就该暴露自己对郝少爷的心思了。 郝少爷仔细听着豆豆对他一字一句的评价，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他，但很在意豆豆对他的看法。现在看来，豆豆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的。郝少爷心里暗自窃喜，觉得他和豆豆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可能继续发展下去。 “菜来啦！上菜啦！”店里的小二吆喝着进来了。“西湖醋鱼，荷塘月色，都是咱们家的特色菜，请各位品尝！其他的菜马上给您端上来，您稍等！” “行！今天就玩到这儿吧，大家也都被问过了。趁热吃菜，趁热吃菜！”大双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第一个开始吃起来。“嗯！这鱼不错！外酥里嫩，酸酸甜甜，甚是合我口味！这德运楼果然是名不虚传！” 大双的样子让大家也都放松了下来，不再那样拘谨。 “来，豆豆，你也吃，你尝尝这味道怎么样。”郝少爷温柔地把碗筷双手递到豆豆面前，对她十分体贴。豆豆也觉得很享受，欣然接受了郝少爷的好意招待。 大双只管埋头苦干地吃着，阿宽一直盯着大双看，他觉得这个姐姐很有意思。 豆豆和郝少爷不知不觉地越坐越近。郝少爷不停地往豆豆的碗里夹着菜，生怕她吃不着、吃不好。 豆豆第一回感受到，除了家人以外，竟然还有个人对她这般体贴照顾。她默默坐在郝少爷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沉浸在这温馨迷蒙的氛围当中，心里再一次肯定了身旁的这个人。 第132章 恋恋不舍 豆豆看着自己碗里的菜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郝少爷只好又重新拿了只碗，继续给豆豆夹菜，就好像他这次不是来吃饭的，而是伺候别人吃饭的。 “够了，够了，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吃不完了……你自己也吃吧，别光忙活着给我夹菜呀！”豆豆心想，以自己的饭量，哪儿能吃完这些饭菜呀。 “好，那你先吃着！”郝少爷看大双自己吃得挺香，豆豆吃相又太斯文，生怕豆豆不好意思夹菜，饿着自己了。 “你也吃吧，这里的菜确实挺好吃的，你再不吃，这可都被我跟大双两个人吃完了。”豆豆笑了笑，“这块鱼肉你来吃，我刚才吃过了，已经吃不下了。”豆豆把一整块儿鱼肚子夹到了郝少爷碗里，郝少爷瞬间心里乐开了花。 “好好好！谢谢你！我吃，我吃！”郝少爷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这可是豆豆亲自给他夹的鱼呀，他看着都舍不得吃了。郝少爷心里也想，这顿饭吃得可真值，感觉自己和豆豆吃完这顿饭，也会更加了解对方，亲近不少了。 大双的嘴里鼓鼓囊囊的，她抬起头，看了看郝少爷和豆豆，偷偷笑了笑，小声嘀咕道：“哎呀……真好，有人给夹菜。像我们这样儿的，恐怕就只能自力更生咯！对了，阿宽，你也吃，你自己夹，咱们都得自己给自己夹。” “哎！”阿宽听话地点了点头，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哎呀！大双，你可别见怪啊，我是看豆豆她吃得太慢了，她总是不夹菜，所以我才……”郝少爷也感觉到自己好像确实太关注豆豆了，忽略了大双和阿宽这两个人，显得有些失礼了。 “没有没有！这有啥的？我就喜欢自己夹菜，别人帮我夹的，我还不一定爱吃呢！”大双伸长脖子，把嘴里的食物往下咽了咽。“郝少爷，你只给豆豆夹菜就行了，她就喜欢别人给她夹菜，哈哈哈哈！我们在家里吃饭，也都是别人给她夹菜的，不然她就只吃自己碗里的，你说她傻不傻？” “啊？这是为什么呢？你只吃自己碗里的，不夹菜？”郝少爷觉得很诧异，他看着豆豆，想知道到底是原因。 “哎呀！你可别听大双胡说，她说起瞎话来，就跟真的一样！旁人都看不出来，你不会连这都信吧？”豆豆直直地看着郝少爷，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原来大双是开玩笑的啊，哈哈哈……”郝少爷尴尬地笑了几声，端起碗，也开始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愉快，郝少爷也算是很照顾大家。结账时，按照约定的那样，郝少爷和豆豆一人出了一半儿的钱。饭是已经吃完了，可人呢，还不想走。 四个人站在德运楼门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理说，这时候是该道别了，阿宽和大双都很自觉地站到一边去聊天儿了。郝少爷站在豆豆身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豆豆也低着头，拧着衣角，好像也在等郝少爷对她说些什么。 “你……你吃得还好吗？”郝少爷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吃得很好，我都快撑死了，因为你给我夹的太多了！我怕浪费，硬是都吃了下去。要是按照平常，你给我夹的这些菜，我可能要连吃两顿甚至三顿，我现在感觉，明天的早饭可能都吃不下了。哈哈哈……”豆豆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哈哈哈！是吗？你平时就吃这么点儿？那你得多吃点儿啊，你看你，身子这么瘦，得多吃点儿，身体才能好。”郝少爷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放在哪里。 “那……”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字，也都忍不住笑了。 “那你先说！”郝少爷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有……我就想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豆豆笑眼盈盈地看着郝少爷，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让郝少爷的心里小鹿乱撞。 “哦！好好好，那我送送你们！”郝少爷赶紧跟着说。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豆豆也不想这么快就告别，她期待着郝少爷的每一句话。 “哦，我是想说……那我们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郝少爷吞吞吐吐的，温情地看着豆豆的眼睛，等待着她回复。 豆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这确实是她想听的话，她也害怕，这顿饭吃完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和郝少爷见面了。“机会总是有的，看缘分吧！”豆豆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合不合适。 “哎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俩可真是磨磨唧唧的！照你们俩这样说话，等天黑了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大双径直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说：“过不了多久，你俩就都要去上学了，你们又不在一个地方，到时候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这些天，你们有机会就多见见面吧，想见就见呗，哪儿要这么多理由啊？真是急死人了……”大双叉着腰，皱着眉头看着郝少爷，显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阿宽站在角落里捂着嘴偷笑，郝少爷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阿宽赶紧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也不敢继续再笑了。 “那……回头我再约你们？”郝少爷说。 豆豆笑了笑，也没吱声。 “你倒是表个态呀！你也真是急死人了！”大双拉了拉豆豆的胳膊，嫌她磨叽。 “啊？我要说什么？我都行，那咱们下次再约吧。”豆豆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 “阿宽，你过来！”大双对阿宽招了招手，“以后你家少爷要是约咱们，你就别再学猫叫了，我已经被家里人发现了……你就晚上写个字条，把它放在我们家门口最大最粗的那棵老树下面，找一块儿三角形的石头压着，我每天早上去取就是了！” 阿宽认真地听着，“好好好！大双姐，我记下了！一定照办！” “大双，这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我倒是没什么，我愿意直接去你们家邀请你们的，但又怕对你们不好……所以，我还是尊重你们的意见，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郝少爷知道，大双是为了他和豆豆好，所以很听大双的话，但他确实也觉得这样做有些偷偷摸摸的，有失颜面，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令人羞耻的事儿。 “那行，那就这样吧！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跟豆豆就先走啦！要是回去晚了，我们爸妈又得追着我们问东问西的……”大双转身拉着豆豆准备走。 豆豆回头看着郝少爷，温婉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连句“再见”也没有说。可光这一个表情，就让郝少爷愣在那里，站了好久。 “少爷……少爷！”阿宽凑到郝少爷身边，“少爷，你别看了，她们都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走吧！” 郝少爷这才回过神儿来，“哦，好，咱们走吧。” “少爷，你是不是看上那豆豆姐了？”阿宽缩着脖子，小心谨慎地问。 郝少爷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阿宽。“你怎么知道我看上她了？” “这还用问吗！今天这顿饭吃得……你喜欢她这件事儿，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你脸上了啊！”阿宽显然已经对现在的局面了如指掌了。 “我……是吗？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郝少爷一脸真诚地问。 “我的少爷，你是不是傻了啊？这还用问吗？从头到尾，你都在给豆豆姐夹菜，也没管过大双姐，更没管过我，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吧！”阿宽“嘿嘿”地笑着。 “那是因为……大双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不也看到了吗？大双哪儿用得着我给她夹菜呀，她碗里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可豆豆她不一样啊，她就跟个小猫儿似的，坐在那里，也不怎么说话，自己也不夹菜。豆豆也是要出一半儿钱的，要是她自己都没吃饱，也说不过去呀！”郝少爷巧舌如簧，据理力争。 “哎呀，少爷！不是我说，要不是你心里有鬼，我随便问问，你就能给我唠唠叨叨地说这么多吗？你别忘了，我打小跟着你！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阿宽走到郝少爷面前，挡住了他的路。“少爷，你放心！我阿宽这人，别的不敢说，嘴是严得很！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以后少爷你需要我传话的时候，你就只管吩咐！我看到你高兴，我就高兴！”阿宽憨憨地挠着自己的头，就好像他这辈子就是为郝少爷而活着的。 郝少爷憋不住脸上的笑容，他看着阿宽说：“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确实喜欢那个豆豆，但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想多跟她见见面、聊聊天儿，这样好多了解了解她。就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 “哎呀，你放心！”阿宽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少爷，你信我！豆豆姐肯定是喜欢你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呢？”郝少爷也想听听原因。 “你想啊！她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一直给她夹菜？你看大双姐，她就不想让你给她夹菜，她就愿意自己吃。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豆豆姐喜欢你，才不嫌弃你吗？而且，后来我看到豆豆姐也给你夹了菜，你也吃得挺高兴的！嘿嘿嘿嘿！”阿宽捂着嘴一直笑。 “你这个阿宽！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郝少爷轻轻地点了点阿宽的额头。 “少爷，我们这些下人，哦不……”阿宽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郝少爷不喜欢他们自称为下人。“我们这些在家里干活儿的人，从小就是要看人脸色的，所以天生就会看人脸色，不用学，就会了！” 阿宽弯着腰，笑嘻嘻地看着郝少爷，还是有些卑躬屈膝的样子。郝少爷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阿宽，你记住！你是我兄弟，你是陪我长大的兄弟，我从来没把你当过下人，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下人。我说这话，不只是让你嘴上说自己不是下人，你要在心里就认为自己是个平常人。大家都一样，都有尊严！”郝少爷拍了拍阿宽的后背，“你挺直腰杆，不要总是弯着腰，弓着背。要是谁敢说你什么，我会帮你撑腰的！你记住了！” 阿宽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少爷……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我生来就是下人，这辈子也难翻身的。我也没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我就想踏踏实实地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阿宽知道，郝少爷尊重他，并不代表大家都会尊重他。 “不，你这样说不对。等你到了合适的年纪，我会给你找个老婆，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人，也可以自己去找，你结了婚、成了家，以后有了孩子，你也是你媳妇儿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那还有什么下人不下人的说法？到时候，咱们两家还是会往来密切，你也还是我的兄弟。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备一份大礼，你就等着吧！”郝少爷捏了捏阿宽的肩膀，想让他对自己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不要觉得现在就一眼看到了头，没什么奔头了。 “少爷，我不结婚，我就一辈子伺候你。我觉得你对我好，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也不觉得苦！”阿宽有些着急地说：“只要你别哪天把我赶走就行，那我可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干什么了……” “阿宽，你想多了！怎么会呢？郝家大院里，有我的一天，就有你的一天！你就把心踏实放在肚子里。走，咱们回家！”郝少爷拉着阿宽，一起往家里走去。 阿宽站在郝少爷身边，抬头看着他，鼻子里有些酸酸的。“少爷，无论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儿，就尽管跟我说！我阿宽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33章 单刀直入 豆豆和大双刚一进屋，就看见狗子一个人坐在堂屋的桌边，静静地喝着茶。 “爸，我们回来了。”豆豆小心翼翼地说，她估计狗子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们的。 “呀！你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要玩儿到天黑以后再回来呢！”狗子吐掉了嘴里的茶叶沫儿，又问：“今天吃得怎么样？你们最后到底去哪儿吃的饭啊？” “就在那个德运楼！那酒楼可气派着呢！菜也好吃得很！”大双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今儿个可把我给撑死了！”大双嘴上这么说，还是到桌上摸了一个橘子，坐下来便开始剥。 “德运楼？你们就两个人，还跑去德运楼吃饭？那能点几个菜呀？而且，那酒楼可不便宜啊。大双，你可真狠啊，把豆豆往死里宰呀！”狗子这话里话外都是想打听，今天到底是几个人一起吃的饭。 豆豆想了想，与其瞒来瞒去，心里也累得慌，还不如就直说了算了。于是她走到狗子的身边，也坐了下来。“爸，今天不止我和大双两个人吃饭，还有其他人呢。” 大双的橘子才剥了一半儿，她停下来，惊讶地看着大双，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对狗子和盘托出吗？ “哦？还有谁啊？”狗子有点儿高兴，这还没怎么问呢，豆豆就要自己主动承认了。 “还有两个男的，一个是郝少爷，还有一个是他家里的小兄弟，叫‘阿宽’。”豆豆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她不想再这样躲躲藏藏的了，只想要光明正大地和郝少爷接触接触。这明明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但却总是像做贼一样，连累着大双和阿宽也要跟着受罪，实在是不应该。 狗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哦，你们四个人一起吃的呀。”他又抬眼看了看大双，大双赶紧低下了头，继续剥橘子，一瓣儿一瓣儿地把橘子塞到自己嘴里，不让嘴闲着。 “大双，你在紧张啥？我也没问你啊。”狗子问大双。 “我……我哪儿紧张了？我这不正吃着橘子吗？关我啥事儿啊……”大双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儿害怕狗子怪罪她。 豆豆坦然地看着狗子，等着他来教训自己。她没想到的是，狗子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训斥自己。 “我出去散散步，你俩一会儿要是没事儿，把苗苗和大壮的功课给看一看。这两个孩子，我感觉最近又没个正形了，每天就只知道吃和玩儿，读书的事儿，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啊！”狗子把剩下的茶水一口气喝完，便背着手出去溜达了。 大双不解地看着豆豆，豆豆也摇着头，摊了摊手。 “这是咋回事？爸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大双小声问，“还有你！你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招了？弄得我刚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刚才也是一时的想法。咱俩一进门，爸就问我们去哪儿吃了，吃的啥，这不是摆明了怀疑我吗？我要是再编什么理由，就真没什么意思了，他肯定也还会找其他的机会打探消息的。我确实是一时冲动，就直接说了。但我也没想到，爸竟然没有什么反应……”豆豆往院子里看了看，狗子已经出门儿了。 “这样也好，省得咱们每天心里都揣着个事儿。可能爸以为你不会说实话，没想到，你直接说了，他也不知道还能问点儿什么了。”大双拍掉了手上的渣渣，“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也不用偷偷摸摸地传纸条了。这样也对，你和郝少爷的事儿，迟早都是要见光的！” “该面对的，还是直接去面对吧，老是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可能我自己心里也觉得这事儿让我难以启齿吧，不然我为什么要瞒着爸呢……”豆豆愣了一会儿，“唉，不管了！走！去看看苗苗和大壮的功课去。” “啥？看功课？我自己的功课我都不想看，我还要给他们看功课？再说了，就我这水平，看了还不如不看呢！他们也不听我的。这样吧，好豆豆，你自己去看吧，我想先回屋里躺一会儿。”大双说完拔腿就跑，把豆豆一个人留在堂屋里。 豆豆忍不住笑了，自言自语道：“这个大双，是有多怕读书啊！我才说了一嘴，这就跟见了鬼似的溜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豆豆仔细地翻看着苗苗的练字本儿。“苗苗啊，你这字写得很有进步啊，已经比以前写得好多了！”豆豆轻轻摸着苗苗的小脑袋，“你看，你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的！平时可不能偷懒哦！” “嗯！谢谢二姐，多亏了二姐平时教我写字，我才能越写越好的。我们老师都说了，我现在字写得比以前好看多了！”苗苗还是受了些豆豆的影响，在读书这件事上，态度是非常认真的。 大壮在一旁呆呆傻傻地看着，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二姐，你快点查呀！要不，你先查我的吧，等你查完了，我还要出去玩儿呢！” “你急什么？你哪天不玩儿啊？”豆豆用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大壮，说：“来，把你的字拿给我看看。” 大壮颤颤巍巍地把自己那破破烂烂的练字本儿递给了豆豆。 “这……这是什么东西？”豆豆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大壮的破本子。“你这本子，怎么这么脏、这么破？你拿它来干啥了？”豆豆不可置信地问。 “没……没干啥？就是有时候天热，我拿它扇扇风。有时候我还把它卷起来，当成棍子打个人什么的……用这个打人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大壮赶紧解释道。 “不疼？是吗？”豆豆边说，边把那破本子卷起来，在大壮的胳膊上使劲儿敲了两下，大壮怕疼，赶紧缩到一边躲了起来。 “你不是说不疼吗？你还躲啥？赶紧过来，我看看你写得咋样？”豆豆把那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生怕再给它撕烂了。 “对！对！就是这儿！这就是我今天写的！”大壮赶紧指给豆豆看。 “你这画的是什么？”豆豆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 “这是‘回’呀！二姐，‘回’你都不认识吗？”大壮诧异地问。 “‘回’？！这是‘回’？！这不是两个圈儿吗？！一个大圈儿！一个小圈儿！”豆豆有些生气地盯着大壮，“你就是这么写字的吗？老师是这样教你的？我是这样教你的？你……你真是要把我气死啊！” “这……这不都差不多嘛……就是这样写的呀……”大壮还一脸不服气，嘟嘟囔囔地噘着嘴抱怨着。 “来！苗苗，你过来，你给大壮写一个‘回’字看看。”豆豆轻轻地把苗苗给拉过来，让苗苗在旁边空白处重新写一个。 苗苗这下心里可得意了，她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漂亮的“回”字。“我写好了！二姐，你看我写得怎么样？” “嗯！写得很好！行，你的练习检查完了，你先出去玩儿吧。”豆豆满意地对苗苗笑了笑，苗苗一蹦一跳地跑出去后，豆豆又转过头，对着大壮变了一副脸。 大壮胆战心惊地偷偷看着豆豆的脸色。“我……我……我写不好嘛！” “你写不好？你是真的写不好，还是不愿意写啊？”豆豆严肃地问。 大壮看豆豆很不好对付，于是只好闭上了嘴，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缝儿。 “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豆豆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细语地说。 大壮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豆豆不说话。 豆豆看着大壮那张肉乎乎的脸，他一脸无辜，脸上的灰尘顺着汗水，从鬓边流了下来，留下了一道黑乎乎的痕迹。豆豆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壮一看，豆豆她笑了，自己也赶紧跟着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笑什么？你还好意思笑！”豆豆哭笑不得地说：“你看看你这张脸！整得跟挖煤的似的！你白天都在家里干啥啦？肯定没好好写字吧？” “我写了！真的写了！不都在这儿吗？你都看见了呀！”大壮着急地跺着脚，拼命解释道。 “好，那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写了多久？”豆豆强调道：“必须说实话！你要是敢骗我，我可是要罚你重写的！” “我……我……我就刚刚写的，就在你回来之前没多久写的，也没写一会儿，很快就画完了！”大壮支支吾吾地说。 “哼！我就知道！”豆豆没好气地看着大壮，她冷静了一会儿，又把大壮拉回到自己身边，耐心地对他说：“大壮，不是二姐要说你，读书这件事儿，你一定得上心呀！你不能天天就光知道吃和玩儿。” “我读了呀！真的读了！”大壮认真地说，“可我就是不喜欢读，也不爱读呀！我也读不好……对，就像大姐！我就像大姐一样，苗苗她就像你一样，那我有什么办法……”大壮十分委屈，他认为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儿。 “你这都是借口！你才多大点儿啊？你都没有努力，你就说你自己做不好？大壮，二姐跟你说，读书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难道你不想去更广阔的世界见识见识吗？那里可是有更多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是你没见过的。” “在哪儿？真的有吗？”大壮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了，我骗你干啥？更何况，你是个男孩子啊，你以后总得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吧？你看咱爸，多辛苦啊！干的都是体力活儿，每天累死累活的，你能吃得了咱爸那个苦吗？”豆豆问。 大壮想了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是啊！你也知道，你吃不了那个苦啊，你想以后受人尊重，活得轻松点儿，你就必须得好好读书，读好书了，你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不被人欺负！”豆豆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细地帮大壮擦了擦脸。 “可我觉得，我现在就过得挺好的呀，要是能不读书，那就更好了……”大壮撅着嘴说，“读书太没意思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豆豆笑了笑，说：“二姐跟你说，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什么意思啊？”大壮一脸茫然地看着豆豆。 “这就是说，书里面，既有漂亮的小媳妇儿，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豆豆轻轻地刮了一下大壮那肉乎乎的小鼻头。 “真的假的？！”大壮往后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二姐，你为了劝我读书，还真是能忽悠啊！我可不信！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还有很多人不愿意读书呢？” “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你要是不信，以后等苗苗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你可不要羡慕，也不要怪我当初没劝过你！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得回去休息了，唉……”豆豆把大壮的破本子还给了他，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壮也自然地往后躲了躲，咳嗽了几声。 “哟，咋的？你也知道脏啊？”豆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还是让咱爸咱妈好好管教管教你吧！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帮你。” “二姐！二姐！你先别走啊！我还想问你个事儿！”大壮着急地叫住了豆豆。 豆豆回头看着大壮，问：“你还有啥事儿？” “我想问问你，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找对象了？”大壮坏笑着问。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关你啥事儿？赶紧写你的字去吧！”豆豆使劲儿地对大壮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哈哈！哦！哦！二姐找对象喽！二姐找对象喽！”大壮在屋子里转着圈儿，蹦着跳着，欢呼着。他激动地拿起自己那破本子，“呼啦”一下子，用力把它扔到了天上。 第134章 完璧归赵 “这么快就查完功课了？”大双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都已经快要睡着了。 “嗯，苗苗的功课还行，大壮那功课也没什么可查的，他都没怎么好好写。对了，他还说了，他不爱读书这事儿，就是像你。”豆豆摇着头，拿大壮也没什么办法。 “啥？像我？早不像我，晚不像我，偏偏这事儿像我？我这锅背的，真是冤枉……他咋不像你呢？那苗苗不也挺好的吗？”大双闭着眼，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说。 “你说也奇怪，大壮跟苗苗差不了几岁，怎么他就不像苗苗那样听话懂事儿呢？读书也不上心，天天就知道吃和玩儿……”豆豆解下了自己的头绳，轻轻地用梳子梳着头发。 “这还要问吗？咱们天天都住在一起，你还看不出来大壮和苗苗有啥不一样吗？苗苗从小就听话懂事，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大壮呢，他还没生下来，大家都已经开始宠着他、惯着他了，生下来之后那更是变本加厉地对他好，在他眼里，哪儿需要去努力读书啊？不读书也挺好的，要啥有啥，啥也不缺！”大双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要我说啊，他估计是改不了咯！” “改不了？那咱也得想想办法呀，他可是咱家唯一的男孩子，爸妈把他看得那么重，他却只知道玩乐，这以后怎么可能有出息呢？”豆豆眉头紧锁，着实是为她这个弟弟着急。 大双看豆豆半天没吱声，她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瞥了瞥豆豆。“哎呀，你急啥？咱爸咱妈都不急，你急有什么用？要我说，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开学了，到时候，你就要去那所谓的广阔天地里大干一番了！豆豆，说实话，我还挺舍不得你的。你说你要是去上大学了，我只好天天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可真无聊啊。” 豆豆站起身，走到大双身边坐下，扒开了她的眼皮。“哎！我问你，你准备啥时候开你的小面馆儿？你要是真的确定不再读书了，那也不能在家天天待着，荒废时间呀。” “哎呀……我的眼睛！你别扒拉我的眼皮了，我自己睁开，陪你聊一会儿。”大双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她靠在床头一脸困倦地说：“小面馆儿我是一定会开的，我是不爱读书，但我可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我就把话放这儿，我这个面馆儿要是开了，在这镇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你就等着瞧吧！” “哟！这么有信心呐？”豆豆在大双身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你说得我都期待了，回头等我放假了，我一定要去你的面馆儿里，吃一碗最好吃的面条！” “那必须的！我绝对会把我店里最招牌的面条煮给你吃，还有，你在我的面馆儿里吃饭，永远免费！”大双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 “真的假的？你说话算数吗？”豆豆一脸怀疑地看着大双，“我听说，做生意的人，可都是很抠门儿的。” “怎么？你还要我立字为据吗？我大双这个人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大双突然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豆豆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你别瞧着我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我躺在床上经常闭着眼在想我的菜单呐！我已经想好了，我的面馆名字就简简单单，叫‘大双面馆’，主要卖牛肉面、猪蹄面和素面，再做一些简单的小吃，比如什么饼啊、馓子啊，还有茶叶蛋和卤味之类的。”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很想吃。不错嘛！大双，你这是大智若愚啊。”豆豆对大双称赞道。 “什么大智若愚？我是大于弱智还差不多！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这才是最适合我自己做的事儿。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亲妈还在就好了，我们娘儿俩经营一个小面馆，过着平平凡凡、踏踏实实的日子，该多好呀！”大双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不知不觉地竟红了眼眶。 豆豆看出了大双隐藏在心底的悲伤，她小声问：“大双，你平时也不怎么提你亲妈，好像已经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你提起过她了。咱俩小时候，我记得有段时间，你连性格都变了，就是因为放不下她。后来你再也不提她了，我心里还替你担心呢。我知道你不可能忘了她的，你是个孝顺的好女儿，今天又听你提到她，我还挺高兴的。” 大双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她把眼睛又睁大了些，想让涌出的眼泪再被眼睛吸回去。“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忘呢？怎么能忘呢？我只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实。她走了就是走了，已经走了，彻彻底底地走了。这么久了，我感觉在我的记忆里，她的样子都慢慢变得模糊了。豆豆，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做梦，梦到我完全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我心里特别着急，我怕等我死了以后再遇到她，我也认不出她是谁了，那该怎么办呀……” “大双，你这是太思念她了，才会做这样的梦，你不可能忘了她的。”豆豆紧紧握住了大双的手，想传递些力量给她。“我等着你的面馆儿啊，等我放假回来，我就要第一个吃到。”豆豆看着大双笑了笑。 “放心，包我身上，绝对给你多加点料，你可必须要吃完，不吃完，就是看不起我。”大双搂着豆豆的胳膊也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双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偷偷地往院子里跑，她想去看看门前那棵老树下面，昨晚有没有留下什么字条。 “大双！这一大早的你去哪儿？”狗子准备去院里漱口，恰好撞见大双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啊？没去哪儿，就在院子里转转，活动活动。”大双赶紧掉了个头，假装在院子里跑着圈儿锻炼身体。 “哈哈，你这孩子就是古灵精怪的，跟别人不一样。对了，你一会儿吃过饭来我屋里找我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狗子拿起牙刷，使劲儿地开始刷起来。 “啊？找我？”大双在心里想了想，狗子会有什么事儿找她呢，她心里有些不踏实，最坏的打算，就是被狗子问关于豆豆谈对象的事儿。大双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准备吃完早饭后去和狗子当面博弈。 大双在院子里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瞥着狗子，见他洗漱完又进了屋，大双赶紧溜出了院子，跑到那棵老树下查找了一番。 “三角形的石头……三角形……我是不是当时要求太多了？上哪儿去找那么多三角形的石头啊？”大双生怕自己看漏了，一遍一遍地确认。她把树下的石头几乎都踢了一遍，确实没看到什么字条。 “也是，昨天才刚吃完饭的，人家也没那么心急吧。”大双又回头看了看那棵老树，然后进屋了。 狗子一如既往很快就吃完了早饭，他给大双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一会儿来找自己。大双赶紧几口扒完了早饭，跟着狗子进了屋。 “爸，你找我什么事儿？”大双嘴里的食物还没嚼完，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 “哦，你把门关上，过来坐下。”狗子打开衣柜，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大双乖乖地关上了门，坐下后安静地看着狗子，不知道他到底要拿什么宝物出来。“爸，你翻啥呢？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儿，清楚着呢，只不过有些不好取出来。”狗子费了点劲儿，才把一个木头盒子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哟！这是啥？看着还挺古老的。你不是要给我拿什么嫁妆吧？我还没对象呢！”大双笑呵呵地说。 “你这孩子，没个正样儿……你等着。”狗子小心地用一把精致的钥匙打开了那木盒子上的锁头。 那木盒子被打开以后，大双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惊叹声。“我的妈呀，这么多钱！这哪儿来的？” “哎呀，你小点声儿！怕别人不知道啊？我就怕家里来贼，收得可紧了。”狗子偷偷看了看窗外，确认没什么人，又继续说：“这是你亲妈，燕子，她留给你的。” 大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愣了一会儿，把木盒子轻轻挪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着里面每一个物件。 “你看看，这些都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这里有她最后的积蓄、地契，还有一些首饰。另外，你妈后来买的那个小屋子一直租给别人住着呢，都是我亲自打理的，租钱我一并存了起来，没有放在家里，回头全部转交给你。这些年了，租钱也不老少呢。”狗子小声说，生怕别人听见了。 大双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钱财，好像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懵懵的。 “咋的？突然有这么多钱，你还不高兴？”狗子想让大双高兴一些，“你妈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没事儿了，不要难过了。现在你长大了成年了，你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那都是需要本钱的。今天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归还给你，你自己做主，爸相信你能管理好它们。”狗子拍了拍大双的肩膀。 大双抬头看了看狗子，有些不知所措。“爸，这些东西您还是帮我收着吧。”大双冷静地说，“还是放在您这儿最安全。” “那你开面馆儿的本钱呢？你不是一直想开个面馆儿吗？现在是时候了，我会让秦妈和张婶儿都帮着你的。”狗子说。 “这样吧，我就拿房子的租钱当本钱，以后租钱我来收，就不麻烦您一趟一趟地跑了。其他的东西我都不动，麻烦您还帮我保管着。面馆我是一定要开的，等豆豆去上学以后，我也没什么事儿了，就开始忙活面馆的事儿。”大双认真地说。 “好，我听你的。总而言之，你记着，我们一家人都支持你。你想开面馆，我们都会帮你忙的，爸相信你能干得好，你是这块料儿！”狗子笑呵呵地说。 “怎么？爸，你现在不劝我读书了？”大双笑着问。 “爸觉得，书还是要读的，你不想考学可以不考，但人这一辈子都是要读书的。你看爸，这么大岁数了，干着跑腿的生意，看上去读不读书都一样，读了也没什么，但爸以自己的经验告诉你，书还是得读的。书可以让你看清这个世界，也可以让你少走弯路，书永远不会骗你，不会背叛你。”狗子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店里呢，你要是决定了，我就再把这木盒子收起来。今天晚上我就把租钱都拿出来，转交给你，以后你可就得自己对自己负责了，大姑娘！”狗子宠溺地拍了拍大双，一脸心疼地看着她，他知道这孩子长这么大，经历了多少的不容易，虽然大双一直把这些感情都埋藏在心里，但狗子和花儿都是心知肚明的。 “嗯，爸，那你去忙吧。做生意的事儿，我还是个新学生，以后还得多向你这个老师请教呢。”大双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的老师可多着呢！要论手艺，秦妈和张婶儿都是你的老师。要论经验，你妈也是你的老师。要论处理些麻烦事儿，那我确实也能当你的老师。你得多学多看，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下手，免得做了赔本儿的买卖。”狗子又把木盒子小心锁上，藏回了原处。 “爸，谢谢你，我这人嘴笨，我也只会说谢谢你。”大双站在那儿，心思有些沉重。 “唉，说这些干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是我亲闺女。爸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爸就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这样爸就放心了，也算是能给你亲妈一个交代了。”狗子看着大双，见她已经长得这样高、这样壮，心里也十分欣慰。 “爸，我送送你。”大双说。 “哎呀，整这些干啥？有啥好送的？该干啥干啥去吧！你那妹妹不还等着你报信儿呢吗？”狗子若有所指地给大双使了个眼色。 “哎呀！爸，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弄得我就像个小丑似的。”大双挠了挠头。 大双看着狗子出了门，站在堂屋门口自言自语：“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还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实际上，都在爸掌控之中。” 第135章 逐梦远行 “大双！还剩点儿早饭，你还吃不吃啊？”豆豆在堂屋里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大双几步就跑进了堂屋，她拿起碗筷，又“呼噜呼噜”地喝起剩下的那碗粥来。大双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总是还能装一点儿。 豆豆坐在大双身边，轻轻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怎么样？有吗？” 大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没找着。我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吧？昨天不才吃完饭吗……你看你着急的。” “你俩在鬼鬼祟祟地说啥呢？”花儿一边给大壮剥着鸡蛋，一边问。 “没说啥……”大双赶紧往嘴里塞了个鸡蛋，堵住了自己的嘴，不然下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豆豆，你和他处得怎么样了？”花儿开门见山地问。 “啊？什么怎么样？”豆豆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装傻充愣。 “什么怎么样？我问你跟那郝少爷相处得怎么样，还要我说得多明白呀？”花儿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一桌的人都听明白了。 “哎哟！妈，你在说啥呢？你这样说，我还有没有一点儿隐私了……”豆豆着急得跺起了脚，把大双逗得咯咯笑。 “隐私？这还真是个新鲜词儿，在你妈面前，你还能有啥隐私啊？你打小脱光了我都看过！”花儿笑着说，“你就老实交代吧，你爸也不在这儿，他都已经走了，快说给咱们几个听听。” “对对对！我们都想听听！”张婶儿拉着秦妈一起认认真真地坐下，准备好好听豆豆讲一讲这个事儿。 “你们……你们这凑在一起盯着我，叫我从何说起呀……”豆豆一边假装收拾碗筷，一边抱怨着。 “你放下，你放下！这碗筷不用你收！放那儿我们收拾就行！你快给我们讲讲！”秦妈也催促着豆豆。 “也没啥……就是……就是和大双一起，跟他吃了顿饭罢了，其他的，也没了。”豆豆嘟嘟囔囔地说。 “没啦？这就没啦？只吃了顿饭？”张婶儿失望地说。 “那不然呢？你们还想知道些啥？真是的……要不下次你们都跟我一起去得了。”豆豆有些郁闷地坐下来，看着大双，向她求救。 “哎呀！你真是急死人了！还是我来说吧，回回都这样，也说不清楚，亏你还是个爱读书的人！”大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咳！下面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讲，豆豆这顿饭吃得怎么样？首先我声明啊，我从头到尾都在低头吃饭，能不看他俩我就不看他俩，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怎么了怎么了？大姐你发现什么了？”苗苗在一旁也开始起哄。 “小孩儿，一边去！大人的事儿少管！说了你也听不懂。”大双故弄玄虚地说，“豆豆这顿饭吃得，人家就差给她喂嘴里了！” “什么？喂嘴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花儿好奇地问。 “人家郝少爷不知道多热情，一个劲儿地往豆豆碗里夹菜，她那个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郝少爷还又拿了一只碗给她拼命夹呢。”大双模仿着郝少爷夹菜时那殷勤的样子，逗得秦妈和张婶儿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真的？这俩人还没咋样呢，他就这么会照顾人啦？”花儿高兴地说，“豆豆，你这眼光可真不赖！这以后你要是进了门，他可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装在衣服兜里护着呀！” “以后姐夫来了咱家，就有人给我喂饭吃了。”大壮伸着头说了一句，说完看豆豆脸色不对，赶紧又捂上了自己的嘴。 “你姐夫可不是谁都喂的，人家呀，只喂你二姐！”大双挑了挑眉毛说。 “哎呀！你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儿了！谁喂我了？没人喂我！人家只是给我夹了点儿菜！”豆豆的脸都羞得通红通红的。 “对对对！就差喂你嘴里了！要不是我和阿宽在现场，谁知道会不会喂嘴里呀？”大双说完，赶紧躲在花儿身后，怕被豆豆揍一顿。 “你再瞎说，我可真要生气了。”豆豆好像真的有点儿憋不住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说吧。”大双坐在花儿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你都说完了，我还说啥？”豆豆别别扭扭的，说来说去还是心里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意思就是那郝少爷对你还不错，还挺照顾你的，那不就得了！刚你爸在，我都没敢多问，我怕问多了，他心里受不了！这不等他走了才问问你情况吗？”花儿又看了看大双，“大双，你可太重要了，你可得帮我们看着点儿豆豆。” “啊？还回回让我看着她吗？我这天天跟他俩混在一起，也是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你们也不想想，人家在那里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我是藏也没处藏、躲也没处躲，多尴尬呀！要不下次咱们轮着来吧。”大双耸了耸肩膀说。 “啊？大双，你以后不陪我去了吗？”豆豆着急地问。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呀！你不是以后每次跟他见面，都要把我带着吧？！”大双惊呆了，张着嘴看着豆豆，她又转头看了看花儿，说：“你瞧瞧，这个人读书读傻了，连谈个对象都要找个人陪着她，哪儿有这样的人呀！人家谈对象，都巴不得不要有人跟着，豆豆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还非要人陪着！” “有你在，豆豆能自在些。你瞧瞧你这张嘴，多会说、多能说呀，有你在，这场子就不会冷了。你就帮帮忙吧！”花儿拍了拍大双的手。 “是啊，咱妈说得对，你就当帮帮忙吧，以后你要是找对象了，我也陪着你。”豆豆生怕大双不陪她了，她也没什么勇气自己一个人去见郝少爷。 “哎呀！行吧行吧，我帮人帮到底，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也得去上学了，到那时候，我可真是陪不了你了。”大双摊了摊手。 “哈哈哈哈哈！这姐俩感情是好，就连找对象都得一起。”秦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奶奶，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是不会找对象的。我要是真找的话，也绝对不会带着她！这碍手碍脚的，多耽误事儿啊。”大双一副看不上豆豆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去忙活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自己去琢磨吧。”花儿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可不知咋的，突然眼前一黑，脚底也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好在大双就坐在花儿身边，赶紧扶住了她。 “哎呦！妈！你这是咋了？太激动了吗？快坐下，坐下缓一缓！”大双嘴上开着玩笑，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哎呦……没事儿没事儿，可能我刚才一下子站得太急了，有点儿没站稳。”花儿摸着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想缓一缓。 秦妈赶紧去给花儿倒了一杯热水，张婶儿也去找了两块儿水果糖，赶紧剥开了喂到花儿嘴里。“快快快！含在嘴里，这样心里会舒服点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别瞎紧张，可能就是刚才笑得太高兴了，一下子站起来，头有点晕。哎呦，这以后是得缓着点儿，毕竟是岁数大了，岁月不饶人啊……”花儿自嘲道。 “妈，玩笑归玩笑，您得空还是去找医生看看吧，我和大双一起陪你去。”豆豆担心地说。 “哎呀，不用不用，哪儿用得着呀？我坐会儿，休息会儿就好了，不用小题大做。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我一会儿就好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就是这次恰好没站稳。”花儿趴在桌上，轻轻地喘着气。 “那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和大双就在这儿陪着你。”豆豆说。 “哎呀，真不用！你俩赶紧把弟弟妹妹送到学堂去吧，家里还有秦妈和张婶儿呢，能有什么事儿啊？”花儿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出发。 “那好吧……苗苗、大壮，你俩把书包拿好，咱们赶紧走。”大双又对秦妈和张婶儿嘱咐了几句。 “你俩放心去吧，我看你妈是有些劳累，身体虚得慌。我今天给她炖点儿汤，好好补一补。”秦妈说。 苗苗和大壮显然有些被吓到了，愣愣地站在那儿也不走。豆豆和大双一人牵着一个，好不容易才给他俩拉走了。 “大姐、二姐，妈她真的没事儿吗？”苗苗担心地问。 “刚才妈不是还好好的，在那儿笑个不停，怎么突然就站不稳了……”连平时没心没肺的大壮也有些担心了。 “好啦好啦，你俩就别操心了，你们在学堂里好好读书，妈就最高兴。家里有四个人照顾妈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放心吧。”豆豆摸了摸大壮的头，觉得这小子除了不爱读书，心里还是有些孝顺的。 一转眼，豆豆就要去省城里读大学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从那天在德运楼和郝少爷吃完饭以后，郝少爷就再也没有让阿宽在她家门口的大树下留下过什么字条。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也不可能主动去问郝少爷。她心里只坚信一点，如果她和郝少爷还有缘分在，如果郝少爷还想跟她继续交往的话，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阿宽来约她见面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豆豆的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她总觉得这事儿就十分奇怪，可以说一点儿也不符合常理，她相信，这其中，一定是另有原因的。 “豆豆，等你到了省城，你可就得自己照顾自己啦。没有家里那么多人照顾你，可是会辛苦很多的。你平时自己要多注意休息，别光顾着读书学习，身体最重要，记住了吗？”花儿在豆豆临行前叮嘱道。 “知道了，妈，你就放心吧，我啥都会干，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可别再犯头晕的毛病了。”豆豆其实舍不得家里，但也不想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豆豆，以后你就真的是个大姑娘了，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情，拿不准的，就多找大家商量商量。爸相信你！”狗子强颜欢笑地给豆豆提着行李，要说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豆豆是家里来的第一个孩子，虽说她不是狗子亲生的，可一天一天培养出的深厚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 “你们别送了，离得又不远，放假了我就回来，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豆豆对着大双灿烂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接过狗子手里的行李，说：“我走啦，奶奶，爸妈，兄弟姐妹们，再见！”豆豆自信地挥了挥手，转过头就潇洒地走了。 豆豆的背影有力而自信，即便她心里有再多的不舍和不安，她也一点儿都不想表现出来。她又对自己未来的学习和生活充满了期待和热情，她终于走出了这个小镇，朝着自己的理想前行了。 豆豆没有和大双说太多的话，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她都早就在每天睡前和大双细细地聊过了，她也怕再多说一点，不争气的眼泪就要忍不住了。她不想让大家认为她还是一个需要人安抚和照顾的小女孩儿，她告诉自己，要努力成为一家人的依靠和底气。 “这个死丫头！都没给我留下什么话……”大双气呼呼地站在那儿，看着豆豆远去的背影，嘴角却抽动了一下。 花儿悄悄地抹着眼泪，心里百感交集。自己舍不得的闺女儿，终究还是要放她去远行。狗子也感同身受，他紧紧地搂着花儿的肩膀。“这是好事儿，你哭啥？”狗子温柔地说。 “我没哭，我这是高兴！”花儿赶紧把自己的眼泪擦干。“走，咱回去吧。” 说也奇怪，这家里虽然只少了豆豆一个人，但却变得冷清多了。大双也觉得纳闷儿，平时豆豆在家里话也不多，自己的话才是最多的，少了豆豆，应该影响也不大才对啊，怎么这会儿，家里却冷清得多了？ 第136章 旧疾复发 花儿靠在床头发着呆，偶尔还唉声叹气的。豆豆一走，花儿的心里也空落落的。说也奇怪，平时豆豆在家也是闷不吭声的，花儿也没觉得家里冷清。豆豆一走，花儿心里就没着没落的，还是放心不下她。 “你看看，这家里少一个孩子呀，就是不一样。这才第一个呢，以后大双、苗苗、大壮，到了年纪自然都会离开家里的。秦妈和张婶儿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始终也是要走的，最后呀，就只剩下我们这两个老不死喽！”狗子也长吁短叹的，觉得自己也老了。 “只要豆豆自己能好好的，能吃得好、睡得香，其他的都不重要。”花儿坐直了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我还是去找点事儿做吧，就这么待着，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我去看看秦妈和张婶儿需不需要帮忙。” 突然，狗子听到“咚”的一声，他赶紧回头看，发现花儿已经晕倒在床边，躺在地上。“花儿，花儿！你怎么了？你这是咋了？这样不行啊，咱们还是得去找医生看看，你这都第几回了！” 秦妈和张婶儿听到了动静，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哎呦，这是咋了？又晕倒了吗？不行，狗子，你今天一定要带她去看看！我们都劝她好多回了，她偏偏不去看，说是休息休息就好了。”张婶儿摸了摸花儿的额头，又给她掐了一会儿人中。 没一会儿，花儿又缓缓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我这又是咋了？又没站稳……哎呀，这年纪大了，是真的不中用了。”花儿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赶紧站起来。 “你别动，别动！我扶你起来。”狗子赶紧把花儿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她坐在了床边。“你躺下，躺下休息一会儿。等你缓过来，我今天必须得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哎呀，没事儿，都老毛病了，就是总是头晕。”花儿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总是头晕！还能没毛病吗？肯定是有什么毛病呀！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绑着你、驮着你，我都要带你去看看医生。”狗子紧张极了，他也十分自责，自己一直听花儿自己说没事，也就没太上心。 “狗子，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别忙活了，赶紧收拾收拾一起去吧，我跟张婶儿也跟着一起去，要有什么事儿啊，人多也好照应。”秦妈一边说，一边解下了围裙。 “好好！那我们马上就走！我去叫上大双。”狗子说完，立马跑到隔壁院儿里去找大双。 大双正坐在豆豆的床边发着呆，这个房间一直都是她和豆豆两个人一起住的，她一天也没有单独住过。大双一个人坐在屋里，没有人说话，感觉人都傻了，她还在回想，昨天这个时候，豆豆还在跟自己拌嘴呢，具体因为什么事儿她也记不清了，总而言之，她俩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豆豆总是嫌大双懒惰，但是也总是说豆豆较真。这下好了，大双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就好像她没人管了。 大双正在发愣，狗子一下冲了进来。“大双，快走！咱们带着你妈赶紧去找医生！” “找医生？”大双立马站了起来，“怎么了？妈又晕倒了？”大双跟着狗子赶紧跑到院儿里把板车准备好，很快就带着花儿、秦妈和张婶儿一起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花儿还是有些不清醒，她浑身没力气，站也站不稳。以前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吃的少，不爱动，身子就比别人弱一些。但现在花儿也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这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狗子把花儿背在背上，一路小跑进去找了医生。大双、秦妈和张婶儿焦急地站在诊室门口等着，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医生，麻烦你给仔细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最近这几个月，经常站起来就头晕，还晕得厉害。休息一阵儿之后，过不了多久就又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狗子焦急地看着医生，可医生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在认真地给花儿做检查。狗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打扰了医生给花儿看病。 那医生用听诊器给花儿听了又听，又掰开她的眼皮，盯着她的眼珠子看了很久。“她这种情况，还得做进一步检查。目前看着，怀疑是脑部疾病，但也不好说，还得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医生十分平静地说。 “啊？什么？脑部疾病？你的意思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啊！她一个大活人，每天都在家里好好的，也没受过什么伤呀！”狗子不敢相信花儿有可能是脑部疾病，虽然他也不太懂，但他知道，无论什么病，只要跟脑子扯上了关系，大多结果都是不好的。 “脑子出现病变，也不一定是因为受过什么伤。你先不要担心，先做检查再说。”医生“哗哗哗”地给狗子开了一张单子，让他尽快带着花儿去做检查。狗子一刻也不敢耽搁，背着花儿就往做检查的地方跑。 大双、秦妈和张婶儿站在诊室门口，看狗子背着花儿跑出来了，跟在后面跑。看狗子的神色，大双猜测，花儿的病情好像有些不妙。秦妈和张婶儿不敢说话，只乖乖地跟在后面提着东西。 “爸，妈她怎么了？”大双跟在狗子身后小声问。 “现在还不知道呢，还要再去做个检查。这样吧，你让两个奶奶坐那儿休息，别跟着咱们来回跑了，你跟着我帮帮忙就行。”狗子怕大家担心，也没有提花儿的病情。 大双反应很快，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该多说、不该多问，只紧紧跟着狗子照顾花儿。做完检查以后，花儿好像也缓过来一些了，人清醒了些，说话也清楚了。 “妈，你刚才是咋了？吓死我了！”大双坐在椅子上扶着花儿，心里还是有些后怕。“我早就让你来看看吧，你非不来！你看看，这下又犯病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来了吗？我哪儿知道这毛病它越犯越勤快呀……别着急，没什么大事儿，妈的身体，妈自己心里清楚。”花儿感觉那种控制不住身体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她好像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就那一阵儿，寸劲上来了。” “哎呀，你可别说了！这次一定要查个清楚。今天幸好我们都在家，要是你一个人在屋里，咱们没人发现，那可怎么办呀？”大双心里急得很，也怪自己没拖着花儿及时来看医生。 “好啦好啦，没事儿了，现在不已经好了吗？就算你和你爸不在家，张婶儿和秦妈肯定在家呀。别想那么多，一定没事儿的。”花儿轻轻拍着大双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她轻轻搓着大双的手，知道大双肯定是心里担心坏了。 狗子跑前跑后地催着花儿的检查结果，可医院里的人说，催也没有用，只能慢慢等。狗子实在没办法，只能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你坐下来歇歇吧，急也没用啊，这医院里看病的人这么多，你急，别人也急，就踏踏实实等着吧。”花儿劝狗子也歇歇脚。 “我带了点儿吃的，你们都先垫着点儿肚子，要是不够吃啊，我再回去给你们取。”张婶儿赶紧从布兜拿出来一些馒头和鸡蛋给大家分了分。“这看样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出结果呢，你们多吃一点儿，别饿着肚子。” 检查室的门又开了，狗子赶紧跑到门口。“对对对，是我们的，是我们的！谢谢你医生！”狗子拿到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字。大双看狗子一脸迷糊，赶紧也凑过去看了看。 “爸，这写的都是些啥呀？一个字儿也看不懂。”大双她也看不懂。 “是啊，这鬼能认识啊……你们先坐这儿别动，你看着你妈好好休息，我去拿给那医生看看。”狗子说完，就拿着那张纸跑开了。 “怎么样？大双，那检查结果上写的啥？”花儿心里也有些害怕。 “不知道写的啥，写了满满一页纸，就是一个字儿都不认识，像鬼画符一样。爸说先拿去给刚才那医生看看，让咱们在这儿等着他。”大双解释道。 “哦……”花儿心想要是没事儿，指定不会写那么多字儿在纸上的。她心里估摸着，八成还是有些问题。花儿心里越来越紧张，她倒不是怕自己生病治不好，她是怕自己会连累这一大家子人。 “唉……这豆豆刚走，你就晕倒了，豆豆要是知道，估计也要着急死了。”豆豆这才走了大半天，大双就发现这家里的日子好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大双，你可千万别跟豆豆说这事儿，省得她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很难了，就别让她再担心家里的事儿了。”花儿百般叮嘱道。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她说的。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呀，她这应该还没到学校呢，咱们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该怎么联系。她说等安顿下来之后会给我们写信，告诉我们地址，到时候咱们书信往来就行。”大双看了看花儿，发现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真的老了，两鬓的头发也花白了。“妈，你最近咋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大双心疼地摸了摸花儿的头发。 “你这傻孩子，我都多大岁数了，长点儿白头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你爸也长了不少白头发，难道你没有看见？”花儿笑着说。 “呵呵，这孩子！你瞧瞧我们两个，头发都花白了吧！你们都大了，我们当然就老啦。”秦妈和张婶儿笑呵呵地看着大双说。 大双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不太关心家里的人和事儿，每天就光顾着自己傻乐呵。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家里的长辈一天一天地衰老，她好像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儿，心里也没点儿数。大双心里酸酸的，她想着豆豆都去上大学了，自己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在家里让长辈照顾着。 “老什么老？你们都还年轻着呢！头发白算什么？你们没看见还有人少白头的吗？那年纪轻轻的人，头发不也白了吗？你们这种观念有问题！一个人老不老，得看他的心老不老，怎么可能是看他的头发呢？”大双还是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一直像个孩子，家里人才会一直高兴。 “哈哈哈哈，你说说你这张嘴，谁能说得过你呀？”秦妈说，“不过你说得也对，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你这书也没白读呀。要不，你再考一年？明年再试试？” “对呀！你要不再试试？”花儿也说，“你看豆豆，去上大学了，多好！你要是也能去，那不就更好了。” “哎呀，别别别！你们这些人真是！咋又劝起我来了？我要是愿意读书，不早就读了？我跟你们说啊，豆豆这已经走了，我的面馆儿计划就要开始了，你们别以为我整天游手好闲的，我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事儿呢！对了，两位奶奶，你们俩可要不遗余力地帮我呀！有什么秘密菜谱可都要给我交出来！”大双故意狠狠地盯着两个奶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这还用你说吗？该教你的我都教完了，还要我掏什么出来？你真是连我们俩个老东西也不放过！”秦妈笑呵呵地说。 “你们两个可是我小面馆儿的秘密武器呀！回头等我自己研制了新秘方，你们也得帮我尝一尝，提提意见！”大双信心十足地说。 “那我俩有什么好处？”张婶儿故意问。 “对，没好处就别帮她！”花儿也帮着说了一句。 “妈，我看你是好了，不难受了，竟然帮着她们两个对付起我来了！”大双摆出一副可笑的样子看着花儿，想逗她高兴，让她心里舒服点儿。 “哎呦！你可别看着我，看着我我害怕！”花儿把大双往旁边推了推，大双却不依不饶地搂着她，使劲儿往花儿怀里钻。 第137章 失之交臂 狗子慢悠悠地拿着那张花儿的检查单子，大老远地就看见大家有说有笑。 “来了来了！爸来了！”大双看见了狗子，赶紧停下了笑声向狗子跑去。“爸，怎么样？医生他怎么说？”大双看狗子好像无精打采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妈她有什么问题吗？” 狗子愁眉苦脸地说：“医生说，让我们带你妈去省城大医院看看。” “为什么？这里不能看吗？”大双看狗子这副模样，心里猜想花儿的病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走吧，咱们先回去吧。”狗子缓缓走到花儿身边，对大家说。 “咋了？没事儿是吗？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吗？”花儿期待地看着狗子，她期待着听到狗子告诉她啥事儿也没有。 狗子看着花儿的眼睛，想着也骗不住他，因为迟早还是得去省城看病的。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说：“哎呀！这里的医生没本事，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还让咱们去省城里找厉害的医生看一看。来，我背你吧，咱们先回去。”狗子蹲下身子，背对着花儿，心想这样花儿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是好事。 “哎呀，不用了！我都已经缓过来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没事儿的。咱们走吧，回家！”花儿扶着椅子的把手，吃力地站起来，大双赶紧过去扶了她一把。 狗子看着花儿这嘴硬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下定决心要把她这病给瞧好。 回家的路上，狗子推着板车，看着花儿坐在板车上的背影，他酝酿了半天，才假装随意地说：“你别说，这豆豆才走了一天，我心里就怪想她的。要不这样，等苗苗和大壮放假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省城里看看豆豆，顺便也四处转转，见识见识！怎么样？” “啊？这豆豆才走呢，你就要去找她了？”花儿有些难以相信，“你就这么想她？”她回头看了看狗子，“你说说你，豆豆在家的时候，你也不跟她好好说说话，她这刚一走，你心里就难受了吧？” “哎呀……谁说不是呢？你们就当是陪我去省城看看吧。”狗子心里想，只要能带花儿去省城，就能再找机会带花儿去看看病。他心里太清楚了，今天医生看到检查结果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他瞬间又回想起了医生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现在十分怀疑她的脑子里长了瘤子，这导致她经常头晕，身体也会偶尔失去平衡。她应该还时不时地觉得眼前发黑、恶心呕吐，但刚才询问病情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她这种情况，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带她去省城的大医院里找专家瞧瞧，千万可不要耽误了病情。这种病，有时候会突然发展得很快，拖的时间越久，以后就越不好处理。” 那医生的话，一句句地打在狗子心里，让他感到无比沉重。他最害怕的结果还是要来了。 “行吧行吧，都依你！就是这一大家子人出门也麻烦得很呢，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那两个小的。”花儿的话又把狗子拉回到现实中。 狗子一听，花儿松口了，心里也放心了些。“那好，那咱们就尽快去。”狗子加快了脚步，板车不断地轧在路面的小石子上，咔哒咔哒地响。 到家以后，狗子把花儿扶到床上躺下，百般叮嘱。“你今天可哪儿都别去了，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给我躺着，别掉以轻心。” “哎呀，我不是已经都好了吗？就算下次还要犯病，也不会那么快的……”花儿着急地想下床走动走动，她心里觉得，要是一直在床上躺着，那迟早身体会出问题。 “你就听我的吧！祖宗！明天，明天你想下床就下床，行了吧？今天你就在床上待着。”狗子又转头看着大双，“大双，你过来，你给你妈多拿几本儿书，今天你也别到处乱跑了，你就在屋里陪陪你妈，跟她说说话，陪她聊聊天儿，不然，她哪儿能躺得住啊？” 大双赶紧跑了过来，点着头答应了。“你放心，爸，你赶紧忙你的去吧，家里有我呢。” 狗子欣慰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大双的肩膀。“我姑娘长大了，老了还是得靠姑娘呀！” 大双瞪大着眼睛说：“怎么样？还是我有用吧？你看看，我要是也去上大学了，那以后谁来照顾你们？所以说，这就是老天的安排！” “你这张嘴！还老天的安排？老天就不能安排我身体好好的吗？非要来安排你来照顾我呀？”花儿轻轻地在大双的头上点了一下。 “啧啧啧！哎呀，要不怎么说你这个人没有幽默感呢？说话这么较真干啥？豆豆可真是随了你了，跟她说什么都得上纲上线的……”大双假装生气地说，“你再这么说，本小姐可不陪你了啊！”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今天还得靠你解闷儿呢……”花儿忍不住笑了，“狗子，你快去忙你的吧，你放心，我都已经好了。” 狗子点了点头，走到屋外，又回头往屋里看了几眼，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妈，你看，咱爸多稀罕你呀！还不放心你呢！你可真是嫁对了人。”大双捧着花儿的脸说。 “你这孩子！说起话来，可真是没大没小的！”花儿轻轻地把大双的手掰了下来，她握着大双的手说，“不过，你这话倒也没说错，我这辈子呀，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了你爸。别的不说，他对我是真好，心里是真的有我。你看他今天在医院里那紧张的样子，其实我都看在眼里呢。你说，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能比得上有人真的在心里在意你呀……” 大双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妈，你这话说得对，我也同意。要是为了结婚去结婚，找了个对自己不好的人，他就是再有钱，那又怎么样？还是得找个对自己好的！”大双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地愣住了。 “哎！”花儿晃了晃大声的胳膊，大双一下子回过神来。花儿笑着问：“咋了？你也想找对象了？” “你瞎说什么呢？没影儿的事儿！”大双赶紧否认道。“我是在想，那郝少爷家那么有钱，他会不会真的对豆豆好呢？我就怕他是一时兴起，回头别玩弄了豆豆的感情，那我可饶不了他！你看，上次在德运楼吃完饭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找过豆豆了……妈，你给我分析分析，这是为啥呀？”大双往前凑了凑，趴在花儿身边。 “这……我也说不好，但是以我的经验，那应该不是他的本意，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你们怎么也没去打听打听啊？你俩可真沉得住气啊。”花儿说。 “我可沉不住气，我说了要去问问来着，可是豆豆她不让我去！她说喜欢归喜欢，但是不能掉了价，所以我也就没去问了。我每天一大早都到家门口的那棵老树底下翻石头呢，唉！一天都没翻着！”大双郁闷地说。 “哈哈哈哈！大双，他俩要是真成了，郝少爷第一个就要来报答你！瞧把你操心的！”花儿捂着嘴笑着说。 “谁说不是啊？他俩可真是把我愁死了！前几天吧，他俩天天黏在一起，如胶似漆的。但那天在德运楼吃完饭以后，郝少爷突然一下就杳无音讯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意思。他俩一个不来找，一个不让问，就这么耗着！豆豆也是奇怪，要是我，我早就直接杀到他家门口去了！我肯定要问问他到底是啥意思！”大双举着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唉……是啊，这郝少爷估计也去上学了，下次他俩见面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花儿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豆豆主意大着呢，你也别管了，你就好好想想自己个儿的事儿吧！” “说的对！妈，我那面馆儿，三个月之内绝对要开起来的，你就等着瞧吧！”大双拿起花儿的杯子，“我去给你倒杯水，再拿点儿瓜子儿、水果什么的，回来咱俩继续聊。”大双一阵风一样地跑了。 花儿靠在床头上，不知不觉笑了，她觉得大双这孩子挺好。豆豆有豆豆的好，大双有大双的好。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老人家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些话。 “养孩子，要养一个聪明的，放他出去。再养个傻的，放在身边。” 现在看来，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子女再有本事，要是天天都看不见人影儿，又有多大意义呢？很多人为了子女，忙活了一辈子，最终人到老年，却每天孤独寂寞，有个病啊、灾啊的，都没人在跟前服侍，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就仅仅为了个盼头吗？那盼头，又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狗子一个人走在路上，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他知道花儿的病情可能是有些不好了，但这也只有他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家里的其他人，省得大家都跟着瞎着急，还容易乱了阵脚。狗子想借着去省城看豆豆的机会，带着花儿去大医院里好好看一看，这次绝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少爷，少爷！你走慢点儿，你等等我！” 狗子听到一个小伙计在路上喊人，他听到“少爷”两个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少爷，你慢点儿啊！” “还慢点儿，再慢点儿，人都走了！黄花菜都凉了！” 狗子看那孩子像个小伙计，跟在一个高大俊朗的少爷身后追着。那少爷走得飞快，小伙计背着包袱、拖着行李，在后面拼命追着。 “你跑那么快，又不能直接去豆豆姐她家，又有什么用呢？你等等我，等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再说嘛！”那小伙计崩溃地喊着。 狗子一下听到了豆豆的名字，不得不警醒起来。“少爷？难道这就是那个郝少爷？”狗子赶紧调转了自己的方向，默默跟在这两人身后，假装是同路。他想听听，这俩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郝少爷听了阿宽的话，慢慢停下了脚步。“是啊，我跑这么快，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去找她。这样贸然去找她，我估计她也会生气的。” “是啊！我就说你别着急，我先去看看。豆豆姐要是走了，你急也没用，她要是还没走，你又急什么呢？”阿宽把行李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都怪我，怪我没用……要不是二妈从中阻拦，我早就见到她了。”郝少爷生气地甩了甩自己的袖子。 “也不知道，豆豆姐有没有生气……”阿宽也有些担心。 “肯定生气了！要是我，我也生气。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去找她们，也没给她们任何消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而且这期间，大双也没来找过你。”郝少爷眉头紧锁，十分担心自己被豆豆误会了。 “没来，大双姐真的没来找过！我都问了陈妈好几回了，这么多天了，一次也没人来找过我！”阿宽认真地解释道。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还是怪我，怪我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我现在只希望豆豆她不要怪我，大双也不要怪我。唉……”郝少爷十分郁闷地往行李上一坐。 “少爷，你就别自责了，要不是今天你就要走了，你还是出不来的。不过没事儿，你们俩现在都去上学了，以后这机会不还有的是吗？只要咱们知道豆豆姐住在哪儿，怎么联系，不就得了！”阿宽又把包袱背了起来，“少爷，你要不听我的，咱们还是先出发去学校吧，等你到了学校，我回来以后就去找大双姐，等我要到了豆豆姐的地址，你就给她写信，把事情解释清楚！” 郝少爷站了起来，想了想，“唉，恐怕也只能这样了……要不，咱们还是从她家门口过一下，我想碰碰运气，看看她到底走没走，还能不能遇上她。咱们不进去就是了。” “少爷，你可真是痴情……走吧走吧！谁让你是我少爷呢！”阿宽帮郝少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这小子，还想再去我家？这我必须得跟着……”狗子今天也不打算去店里了，继续跟在郝少爷和阿宽身后。 第138章 各奔前程 狗子偷偷跟在郝少爷和阿宽身后，想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些什么名堂。 快到狗子家门口了，郝少爷和阿宽放慢了脚步。郝少爷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他一边走，一边转头往狗子家的院子里看。只可惜，院子里除了几只鸡鸭鹅，还有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一个人也没有。 阿宽放下了行李，赶紧跑到门口那棵老树下翻了翻小石头，想看看大双有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字条，结果让他很失望，那里确实什么也没有。 郝少爷也站在一旁看着，他心里更着急了。“也不知道豆豆在不在里面，你有什么办法叫她出来吗？”他看着阿宽，急切地问。 阿宽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总不能大白天的学猫叫吧？这也太离谱了……” 郝少爷实在没辙了，悄悄地走到豆豆家院门口偷偷往里看。阿宽就紧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地躲着。 狗子早就躲在了一个巷子里，他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知道他们俩人到底还能干些什么。 就在这时，院儿里的阿丢一回头，发现了躲在门外的郝少爷，阿丢一下子认出了他，想起他曾经来过，还站在院子里和豆豆说了老半天话。阿丢开始对着院子外面“汪汪汪”地直叫唤。 “快跑！少爷！赶快跑啊！”正所谓做贼心虚，阿宽被阿丢的叫声吓得丢了魂儿，立马拖着行李，拉着郝少爷，催他赶紧走。“少爷，快走吧！咱们已经被发现了！你再不走，那狗都要追出来了！” 郝少爷也听了，也只能犹犹豫豫地跟着阿宽一起跑了。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心里还盼望着豆豆听到阿丢的叫声，能从院子里走出来瞧瞧。 狗子看见郝少爷和阿宽已经跑了，便走了过来。他站在院门口看着阿丢，阿丢也看见了他。阿丢惊讶地歪着头，意外地看着狗子，立马就停住了叫声。 “真是条好狗！亏老子没白养你！今天你表现得不错，等我晚上回来，奖励你一只烤鸭！”狗子又看着大毛、二毛和三毛，说：“你们三个，就知道吃！门口站着两个人也不知道，叫也不叫一声……” “妈，院儿里好像来了人，阿丢刚在叫呢，我出去看看去。”大双放下手里正在给花儿削的苹果，起身就往院里跑去。 大双站在堂屋门口，呆住了，她看见狗子站在院外，愣愣地看着前方。“咦？爸，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哦！东西忘了带，就又回来了一趟。”狗子说完转身要走，他想了想，又对大双叮嘱道：“对了，以后院子里没人的时候，把门给关上，锁好啊。” “啊？院门也要锁上？大白天的，锁它干啥？是有小偷吗？”大双惊讶地问。 “谁知道啊……我刚才瞅见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往里偷看呢，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咱们还是防着点儿好。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去店里叫我。”狗子说完，便亲自把院子的门给关上了。 “怎么了？是谁来了？院子里有人吗？”花儿看大双回来了，担心地问。 “是有人来了，你猜是谁？你肯定猜不到。”大双笑着说。 “到底是谁？你就别卖关子了。他咋不进来？”花儿又问。 “是我爸！他又回来了，说东西忘了带，回来取，刚又走了。对了，他让我们以后白天把院儿门都关上锁好，说有人在外面往咱家里偷看呢！”大双拿起那个没削完的苹果，继续削起来。 “什么？大白天的，谁在外面偷偷摸摸的？那咱们是要注意着点儿，咱家虽然人多，但白天也没个男人在家。要是真有什么事儿，确实也麻烦。”花儿接过了大双给她削好的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尝了尝。“哎呀，这苹果又脆又甜！双儿啊，你现在可真能干。” “哟！这才削个苹果，就夸我能干了？你还是等我的面馆儿开起来以后再来夸我吧！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大双高兴地看着花儿说。 “看样子，豆豆姐是已经去学校了。你看她家里，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阿宽猜测道。 “阿宽，你送我回来之后，记得每天都来打探一下消息。你记得问问大双姐豆豆姐的消息，问到以后，你就给我写信告诉我，听见了吗？”郝少爷垂头丧气的，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我记住了！你就放心吧！你走以后，二奶奶就肯定不会管我了，我每天都抽空来问问消息。”阿宽向郝少爷保证每天都会来看看。 狗子在店里忙活完一阵儿之后，给自己泡了杯茶，他拿出了几块豆豆走之前给家里买的点心，想好好品尝一番。“唉，还是闺女好。”狗子细细地品尝着点心，嘴里很甜，心里竟有些难过起来。他甚至在想，要是豆豆没考上的话，和大双一样，也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狗子想豆豆了，他掰着手指算着日子，想知道豆豆还有多少天才能放假回来。他又想起了那个郝少爷，听他和那个小伙计的对话，应该是很久都没联系上豆豆了，现在又想着赶紧联系上。 “唉，我这个闺女儿，心里装了多少事儿啊？”狗子自言自语。他原本也不希望豆豆和这个郝少爷有什么联系，甚至可以说永远都不要联系才最好。可狗子听到了郝少爷说的话，他又替豆豆感到着急，生怕闺女心里难受，受了委屈，吃了亏还不吱声。 狗子又想到了豆豆的爸爸，这么久了，他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人去了哪里。狗子摇了摇头，心想，他真是不省心。豆豆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担心的。可狗子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了，他心里现在装着一件最大的事，就是要尽快想办法把花儿的病给治好。 豆豆上了车以后，独自找了一个最后面的位置，她靠窗坐着。车越开越远，豆豆离家也越来越远。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本她以为这趟旅程会让她感到兴奋和快乐，一定是充满期待的，可现在她才发现，这里面还多了一些失落、伤感和不安的情绪。 豆豆想了想临行前对大家说的话，又回忆了一下大双当时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好像故意冷落了大双，但她也相信大双一定能理解自己。有时候，表面上越表现得无所畏惧，正是因为心里有很多不安罢了。 “要是大双能跟我一起上学就好了……”豆豆自言自语道。她看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子，幻想着大双要是坐在这里的话，此刻该有多兴奋，她一定会对窗外的风景指指点点，说个不停。豆豆不自觉地笑了笑，平时还觉得大双吵吵闹闹的，甚至有些烦人，这下好了，耳根子彻底清净了，一句废话也听不着了…… 豆豆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这样的选择，就意味着迟早要离开家，离开所有人，但她确实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毕竟她从小就在那样的大家庭里长大，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她也从没少过什么吃穿和宠爱，一直都过着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日子。 豆豆不得不想到那个人，那个所谓的她的“爸爸”。原本他那么殷勤，那么频繁地来看她，现在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人影了？要是他知道自己考上了大学，会不会也很高兴呢？ 驾驶员连续按了几下喇叭，驱赶着挡在路上的羊群。豆豆突然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奇怪，明明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干嘛还要在意他会不会很高兴呢？豆豆已经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这个爸爸出任何的意外，哪怕他永远不来看自己，这都无所谓。 车不知道颠颠簸簸地开了多久，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车停了又停，走了又走，车上的人上上下下，上来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豆豆一直坐在最后面，她静静看着眼前的离别和重逢一幕幕上演，就好像自己才是生活那唯一的观众。上车的人有像她一样外出求学的，也有出门办事儿的、看病的、探亲的，人们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和目的，很偶然、又很必然地聚在一起，一起坐在这趟车上，短暂地相识并别离。豆豆心里的那个人又冒了出来，郝少爷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上了车，又下车，他匆匆忙忙的，其实只是个过客吧。 “唉……”豆豆轻声地叹了口气，她看见车窗外绯红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就像一个小姑娘的脸蛋一样，害羞又喜庆，却又稍纵即逝。晚霞的美好，也正是因为它的短暂吧！豆豆心里想，就算郝少爷和她的缘分止步于此，只要她回忆里都是美好的事情，那也算是值了。世上的事儿，不能都贪图一个好结果，如果过程是好的，那也就足够了。 豆豆从口袋里掏出了她那条手帕，那条郝少爷亲自帮她清洗过的，又精心折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她在指尖轻轻揉搓着那条手帕，感受着丝绸的细腻和柔软。她拿起手帕，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新的白玉兰花的香味，通过鼻腔传遍了整个身体。豆豆好像又清醒了些。 豆豆不得不承认，郝少爷对她是充满热情的，是自由且充满诚意的。而和郝少爷的态度相比，她自己倒是显得有些冷漠和退缩。豆豆开始反思，自己心里所谓的矜持和自我，究竟有没有那么重要呢？如果自己能够主动和热情一些，放开所有束缚着自己的传统观念，去大胆爱一场，会不会又有完全不同的结果呢？ “一定有，可我不想那样做……”豆豆把头靠着窗户自言自语道。她承认自己是个固执的人，是个保守的人，是个不敢主动往前走一步的人。和大双比起来，这方面，她简直是一无是处了。大双确实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可她的头脑却时刻都很清醒，清楚地要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大双也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只在乎对不对得住自己。旁人可能都觉得，豆豆在读书这件事上，帮了大双不少的忙，可只有豆豆自己心里清楚，大双究竟又帮了她多少忙。她的孤独和脆弱，可能只有大双知道吧。 豆豆猛然发现，自己最想念的人，是大双。她们就像一对双胞胎，分开了以后，豆豆突然有些六神无主了。“不知道大双想不想我……”豆豆心里想。 “到了到了！去师大的都要下车了！”驾驶员在前面喊着。 豆豆赶紧站起身，拿好了自己的行李，排着队准备下车。她透过车窗，已经看到许多和自己差不多大岁数的人挤在车外了。 踏出车门的第一步，豆豆就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傍晚的风柔柔地吹在脸上，温热而清新。五湖四海赶来的同学们，操着不同的地方口音，很快就热闹地攀谈了起来。大家都很年轻、热情、友好，几句话聊下来，基本上很快就都找到了自己的校友，商量着结伴而行。 豆豆找到了几个也是师大的同学，和他们相比，自己倒显得有些拘谨了。虽然她已经精心打扮了一番，可和大家相比，自己确实显得土气和不自然。豆豆猜想，这些同学一定都是来自大城市里的。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他们骨子里就透着自信，好像对未来只充满了期待，没有一丝忧虑和不安。 豆豆仔细观察着周围人们的一言一行，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这位同学！你也是师大的新生吗？”一个清澈而响亮的声音在豆豆耳边响起。豆豆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军绿色长裤的男孩子，正热情地对着她微笑。 “嗯……我是，我是师大的新生。你也是吗？”豆豆小声问道。 那男孩子笑得更灿烂了。“我是师大的，但不是新生。我高你一届，是你的学长，我们几个都是学校安排来接你们的！”他走近了一些，主动接过豆豆手里的行李，热情地说：“走！咱们回学校去！” 第139章 初来乍到 豆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她从未见过一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笑得如此爽朗、自然，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没有任何阴霾一样。豆豆被他的笑容感染了，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同学，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提东西。我带的东西还怪沉的呢，真是麻烦你了！”豆豆赶紧向他道谢。 “嗨！这有啥？你带的东西不算多，一点儿也不沉。对我们男孩子来说轻轻松松的。你们女孩子力气小，提不动很正常。”他说完又看着豆豆笑了起来，“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你就叫我豆豆吧，我家里人都叫我豆豆。”豆豆笑着说。 “豆豆，你的小名儿叫豆豆呀？”那男孩子笑得天真无邪的，“这个名字真可爱，一听就是个小朋友的名字，你父母一定非常疼爱你吧。”他热情地问。 豆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跟他还不熟，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于是点了点头，说：“嗯，你猜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孟远，孟子的‘孟’，远方的‘远’。”那男孩子挺直了腰杆，自信地说，看上去就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 “孟远……真是个好名字，真好听！你父母一定都很有文化，才给你起了这么好的名字。”豆豆也笑着恭维道。 “什么呀？那是你不了解他们！你要是知道了他们给我起的小名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孟远“噗嗤”一笑。 “你这么说，我可真的很好奇。那你的小名叫什么？能告诉我吗？”豆豆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觉得他活得很精彩。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笑我啊。”孟远停下了脚步，看着豆豆的眼睛说。 “嗯，我保证不笑你，我一定帮你保密，绝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豆豆认真地说。 “我的小名叫……宝宝……”孟远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哈哈！宝宝！你这个小名儿才像个小朋友吧，不对，是像个小婴儿才对。这么说，你父母从小也很宠爱你咯，给你起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名儿。”豆豆忍俊不禁地说。 “可以这么说吧！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是因为现在跟你还不熟，我要是告诉了我那些同学和朋友，他们不得笑话死我啊！哈哈哈！”孟远的笑声回荡在豆豆的耳边，让她暂时忘却了对家人的思念和未来的不安。 一辆汽车突然疾驰而过，豆豆从小在镇里长大，没见过那么多汽车，压根没注意到，还在傻呼呼、笑嘻嘻地继续往前走。还好孟远反应很快，他看到汽车往他俩这边开过来，迅速放下了手里的行李，使劲儿拉了豆豆一把，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豆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在了孟远的身上。等她回过神来，那汽车早就按着喇叭跑远了，就好像在骂豆豆不长眼睛一样。 豆豆有些尴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她赶紧理了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撞着你了，刚才我没注意到有辆车过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孟远又提起了豆豆的行李，“就是你以后走路的时候得多注意点儿，多加小心。这马路上的车，有时候可不长眼呢。这些年，城里的汽车比以前也多了些。走，咱们过马路吧，很快就到了！” 豆豆乖乖地跟在孟远身边，紧紧地跟着他。她也不想再惹什么麻烦，在小镇里因为读书好而很有自信的她，到了城里，也免不了遭遇一些局促和尴尬。而她身边的这个孟远就不一样了，他自信大方，有礼有节，像个太阳一样在身边照着自己。站在他身边，豆豆感觉到很心安、很踏实。 “真奇怪，这才刚认识他，就觉得好像很熟悉一样。而且，他人好像很不错，对别人也很照顾，看上去就是个很有教养的人。”豆豆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心里暗暗想着。 “嘿！豆豆同学，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这么快就想家了吧？”孟远打破了豆豆的沉默。 “啊？没有！我只是还有些不适应。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像做梦一样。对了，你已经提了很久了，累了吧，换我提一会儿吧。”豆豆赶紧伸出手，想去拿孟远手里的行李。 “不用不用！”孟远一下子躲开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呢？这让别人看见了，我还怎么做人呢？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要是空着手走在你身边，让你提行李，不得被人笑话死。放心吧，真的不重，而且很快就到了。走，一路上我顺便给你介绍介绍这里的大概情况。” “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豆豆心里非常感激孟远，他的体贴和照顾，让豆豆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也不是那么陌生了。 “好！这顿饭我是吃定了！对了，咱们学校附近有好几家好吃的小饭馆儿呢，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吃。还有，咱们学校的食堂也还不错，既便宜又好吃呢。”孟远一路上耐心地给豆豆讲着学校里的事儿，心思细腻又不失分寸，这让豆豆对他很有好感。 豆豆心里想，这是她在省城里认识的第一个同学，竟然人就这么好，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这样友好。总而言之，豆豆还是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这就是你报到单上的地址了，宿舍就在这儿，你的宿舍应该在二楼。走，我帮你把东西提上去！”孟远指了指二楼的一个窗户说。 豆豆跟着孟远走了进去，她看见一楼走廊里坐着一位大妈。 “同学你好！欢迎你！我是这栋楼的楼管大妈，你叫我大妈就行。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那大妈穿着工作服，一脸的笑容，头发也梳得很利落，说起话来也规规矩矩的。 “哎！谢谢你，大妈，以后可能还得多麻烦你了。”豆豆也十分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 豆豆踩着楼梯，跟着孟远上了二楼。她看见楼梯的扶手被擦得锃亮锃亮的，心里也莫名地亮堂了起来。“这里的人都这么好吗？”她小声问。 孟远回过头看着她，“这世上坏人毕竟是少数嘛，而且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是这样。不过你毕竟是新生，还是要小心为妙，防止被人骗了什么的，骗子就喜欢骗你们这样新来的女大学生。” “啊？什么？这学校里还有骗子？”豆豆惊讶地问。 “哪儿都有骗子，只不过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有的你知道，有的你不知道罢了。”孟远又笑了笑，“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骗子毕竟是少数，你自己警醒一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看，到了！这就是你的宿舍！” 孟远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他想让豆豆先进去，毕竟这是她的宿舍，她是第一次来这里。豆豆被孟远的举动打动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书上说的“绅士”是什么意思。她点了点头，对孟远表示了感谢。 豆豆站在宿舍门口往里看，窗户外的阳光洒了进来，落在地面上。宿舍里明亮宽敞，中间是整齐的书桌，两边是上下两层的床铺。 “哇……这里真好！”豆豆往里走了几步，发现已经有个同学在角落里蹲着，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你好。”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同学立马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大方地伸出了手，对豆豆说：“你好同学，我叫王艳，你也是这个寝室的吗？” 豆豆愣了愣，赶紧握了握同学的手。“对，我也是住在这儿的。”豆豆握着同学的手，看着同学友善的眼神，自己也笑眼盈盈的。她很激动，仿佛自己握着的不仅是同学的手，也是自己期待的未来。 “你睡哪个床？先到先得，你是第二个来的，赶紧挑吧。”王艳热心地提醒她。 “哦，是自己选的呀？那……那我就选个下铺吧，我有点儿怕高……”豆豆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那太巧了！我也是！我也选的下铺。”王艳激动地跺着脚，就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 “那我就选你隔壁的下铺，可以吗？这样咱俩挨得近。”豆豆高兴极了，她觉得这同学人很好，也很容易相处。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收拾，我还得去接其他的同学。”孟远客气地打了招呼，就赶紧离开了。 豆豆看着孟远的背影，心里有些遗憾。时间太仓促了，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是哪个系、哪个班的，以后该怎么联系呢？欠他的一顿饭，该怎么还给他呢？ “他是学长吧？”王艳凑过来小声问，“长得还挺好看的，嘿嘿！” “嗯，是学长，他在汽车站帮我拿行李，送我过来的。”豆豆说道。 “怎么？你还有话没跟他说完吗？那你快下去追他呀，人应该还没走远呢。”王艳很有眼力见，她感觉也是因为自己，才耽误了豆豆和他的告别。 “不用了，没事儿，走了就走了吧，我本来想着他帮我提行李，回头请他吃顿饭的，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了，就算了吧。”豆豆说完，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这校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以后总会有机会碰到的。而且，今天来接我们的哥哥姐姐，应该都是学生会的成员，我听说，接新生这个活动，就是学生会组织的。”王艳不经意地给豆豆透露了点儿消息。 “是吗？我只知道他叫孟远。对了，看我这脑子，刚才和你握了手，但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我小名叫‘豆豆’。”豆豆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哪有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小名儿的。不过，这也说明呀，你是个实在人。”王艳捂着嘴笑了。 “哦……是吗？我倒没注意这些，我在家里都没人叫我大名，也就习惯了。”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你是哪里人呀？我听你口音，不像是咱们北方人。” “嗯，你猜对了！我是南方人，我是从江苏来的，你呢？”王燕机灵地说，“听你口音，你就是北方人吧？” “哈哈，你也猜对了！我就是本地人，只不过我是乡下来的，是从一个小镇上来的。”豆豆有些不自信。 王艳看出了豆豆的不自信。“什么乡下的？我爸说，大家都是农民出身，只不过走的路子不同罢了。城里人、乡下人，都是一样的人。” 豆豆看着王艳高兴地笑了，“王艳，你人真好！我本来还想着，我是从小地方来的，会不会被人瞧不起呢？” “怎么会？这么说吧，我从小就在城里长大，可我爸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只不过后来在城里工作罢了。要是有人看不起小地方的人，那就是看不起他自己！”王艳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豆豆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对！都一样，大家都一样！对了，我从家里带了些红枣，是我们那边的特产，可甜了，你尝尝！”豆豆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个口袋，是临行前秦妈塞到她包里的。她解开口袋，用两个手掌取了一大捧红枣，放在了王艳的书桌上。 “哇，这么大，这么红！比我们那儿的红枣大多了！我们那儿的红枣跟你这个比，就像孙子一样！”王艳兴奋地说，“我可爱吃红枣了，我妈说，爱吃红枣的姑娘气色好，长得一定漂亮！” “哈哈哈哈哈！”豆豆看王艳这么捧场，自己心里也高兴极了。“你吃！我这儿还有很多呢，你使劲儿吃！都给你吃！” 王艳拿了一颗红枣放在手里，擦了擦了上面的尘土，直接丢进了嘴里。“天哪！这真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红枣了！这么多肉，核儿还这么小！”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哎呀，你咋也不洗洗就吃了！”豆豆哭笑不得地说。 “洗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爸在家就是这样的，哈哈！主要是我等不及了，想先尝一个，回头等我收拾完了，我就把它们都洗洗，拿一本书看着，再泡一杯茶，好好品尝品尝！对了，我带了很好的茶叶，一会儿忙完了，我泡上一壶，咱俩一起喝！”王艳一看就是一个热情爽朗的姑娘，这让豆豆突然又想起了大双。 豆豆使劲地点了点头，“好，那咱赶快收拾，我也等不及要喝你的茶了！” 第140章 十人九慕 豆豆宿舍里的其他四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可豆豆感觉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从乡下来的。大家都穿得光鲜亮丽，有的同学还是一家人一起送来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豆豆斜对角的那个女同学了。光她一个人就带了七八个行李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起送她来上学。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扎着一个高马尾，皮肤白皙，性格高冷，进门以后没和任何同学打招呼或是说话，只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家里人收拾忙活。 豆豆时不时地偷偷看看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真是稀奇啊。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只坐在那儿，像个小孩儿一样啥也不干。而她的家人进进出出的，忙得团团转，帮她擦桌子、铺床、收拾行李。 “哎呦！这么多人住一个屋子，这多不方便呀！这屋里面连个卫生间都没有，大半夜的要是想上个厕所，还得专门跑出去吗？”那女孩儿的婶婶捂着鼻子站在一边，生怕空气里的灰尘被她吸进身体里。女孩儿的妈妈听了这话，也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脸上毫不遮掩地写满了嫌弃。 “她是出来读书的，又不是出来享福的。别人不都能住吗？怎么她就不能住呢？我刚才看了，这每一层都有公共的卫生间，想上厕所就出去上一下呗，大家都这样，这有什么的？你呀！就别给我家囡囡灌输这些享乐主义思想了，该吃的苦，迟早还是要吃的！”那女孩儿的爸爸说完，就跑出去洗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满脸笑容地递到她手里。“囡囡，你好好坐着，拿着吃，你要是怕有灰尘啊，就坐远点儿吃。” “哎哟！你刚才还说我呢，我看你也差不多！”女孩儿的妈妈一边仔细铺着床，一边给她爸爸翻了个大白眼。“这要是在家里呀，估摸着你得削了皮儿，切成块儿，再把她请到餐桌边喂她品尝吧。她都多大了？你还总这么腻腻歪歪的……” 那女孩儿的爸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屋子里的其他同学也跟着笑了。“我们不是过一会儿就要走了吗？下次我给她洗苹果，又要过很久了。” “怎么？你在家里还没伺候够啊，还要跟到学校里来伺候她。”女孩儿的妈妈又说，“哎呀，这床板可真硬，还好我多带了两床褥子。囡囡，你快过来试试，妈铺的这床软不软？” “我不试。”女孩儿终于说话了，“我说了要睡上铺，你偏要给我铺在下铺。下铺多不卫生啊，谁来了都要坐一下。我在家里，没洗澡都不上床的。”她不高兴地把手里的苹果“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哎呀！囡囡，这你可得听妈妈的。你在家里从来没睡过上铺，这上铺多危险呀，万一不小心摔下来该怎么办？脏点儿就脏点儿，你就忍忍吧，好歹安全呀！”她走到女孩儿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又小声地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估摸着是哄了哄她。 “好了好了，弄完你们就走吧。你看看别人都是自己来的，你们来这么多人干啥？”那女孩儿站了起来，把几个行李箱推到了家人身边。“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这儿都没地方放这些箱子，我也不能占了别人的位置啊……” 女儿的奶奶慢慢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手说：“乖孙女儿，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我让你爸妈马上就过来，听见了吗？” “哎呀，奶奶！哪儿会有什么事儿啊？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有这么多同学在这儿呢。倒是你跟我爷爷，别总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多在家里休息休息不好吗？都让你们不要来了，非要跟来。”那女孩儿撅着嘴，好像对爷爷奶奶还有些心疼。 “哎哟！你看看，就只知道关心爷爷奶奶。”女孩儿的妈妈有些吃醋，“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走！” 女孩儿赶紧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就好像在请他们赶紧走一样。 “唉！这孩子，得让你在外面吃吃亏，才知道家里人对你有多好。”女孩儿的妈妈没好气地说。不过，她路过女孩儿的身边的时候，又回过头，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哎呀妈！你干嘛？真是的！还有同学在这儿呢！我都几岁了你还这样？你下次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那女孩儿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站在门边发起火来。 “好好好好好！亲你一下又咋了？你再大也是我的囡囡啊！”她又轻轻地在女孩儿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好了好了，我走了，你进去吧。” 女孩儿给她的家人们挥了挥手，送他们下了楼。她再一次回到宿舍的时候，豆豆和室友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抱歉，我家里人多，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下次不会让他们这么多人上来了。”她一脸歉意，仿佛觉得家里人的言行举止会令同学讨厌。 “没事儿没事儿，你家里人挺好的。”豆豆赶紧摆了摆手，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表示没关系。 后来豆豆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名叫方蕾，好像听说她还有个英文名儿。她家里条件很好，很有钱，父母原来都是在银行里工作的，后来下海经了商。她从小就被家里人当成掌上明珠般宠着爱着，什么也不缺。不过她人倒是不坏，长得也好看，并不像豆豆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触。 方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大袋儿零食，放在桌子的最中央。“大家都来呀，我从家里带了点儿零食，咱们一起吃，这个我最爱吃了。”方蕾打开了零食袋子，一股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巧克力吧？你竟然有这么多巧克力！”王艳赶紧凑了过来，兴奋地说。 “对！是巧克力，你也爱吃吗？”方蕾赶紧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塞到王艳手里。 “哎呀！不不不！这太多了，我吃一个就可以了。”王艳不好意思地把巧克力又放了回去，只从里面拿了一块儿。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爱吃吗？”方蕾诧异地看着王艳说：“这可好吃了，不信你先尝一个看看。” “我爱吃，这个很好吃，我吃过的，只不过……巧克力太贵了，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吃吧，我尝一个就可以了，谢谢你……”王艳说完，便把那块儿巧克力剥开，含在自己的嘴里慢慢品味。“嗯，好醇厚的味道呀！” 豆豆看着王艳那享受的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也过来吃！”方蕾看着豆豆说。“你们都来吃呀，别客气，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热的天，回头都化了那可真的就可惜了。这就是我妈专门买来让我带给大家一起吃的，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我一个人哪儿能吃得了这么多呀！来吧来吧，都多拿一点儿！” 豆豆看方蕾这么热情，也走了过去。“那我也尝一块儿吧。” “哎呀，你们都客气什么呀？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就都是好姐妹了，干嘛这么见外？你们再不拿，我就给你们分了。”方蕾看大家还是不好意思动手，于是便提起袋子开始分起来，她在每个人的书桌上都抓了两大把，还剩下一点，又给每个人分了分，自己一个也没留。 “哎呀！你这真是太客气了，这可怎么好？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豆豆老老实实地说。 “你不用给我什么！你只要觉得好吃，我就高兴！”方蕾一脸天真地笑着，一点儿都没有大小姐的脾气。 “哈哈！方蕾，你性格真好，真可爱。”豆豆忍不住说。 “真的吗？谢谢你的夸奖。我也觉得你很可爱。”方蕾灿烂地笑了，她脸颊红红的，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第一回吃巧克力。”豆豆憨憨地边吃边说。“以前只听别人说过，但我自己没有吃过。” “真的吗？那味道和你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方蕾好奇地凑过来，盯着豆豆问。 “想象中它应该是甜的，但吃起来好像还有一点点苦味，但这苦不难吃，很香！是一种好吃的苦。”豆豆认真地品味着。 “你可真识货！这是黑巧克力，很难买到的。它的巧克力成分很高，有些人可能吃不惯，觉得它不够甜，可我觉得这刚刚好。你喜欢吃，下次我还带给你吃！”方蕾高兴地说。 “啊？不了不了，不用了！这巧克力是很好吃，但这也太贵重了，我已经有这么多了。够我吃好一阵子呢。”豆豆见方蕾如此大方，心里觉得不好意思。“我只带了些红枣，都是我们老家产的，你要是不嫌弃，你也尝尝？” “真的吗？我爱吃红枣，尤其是银耳莲子汤里的红枣，可好吃了！”方蕾期待地看着豆豆解开布袋子，小声问：“我可以多拿一些吗？” “哈哈！当然可以了，你想吃多少就拿多少，都给你都行！”豆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东西是值得别人期待的。 “真的吗？你人真好！不过还有其他同学呢，我就拿一捧吧。”方蕾伸出了她那白皙纤细的手，努力取了一大捧，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桌上，生怕掉了一颗。她拿了几颗说：“我拿去水房里洗洗，我已经等不及要尝尝了！” 方蕾出去了，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就好像屋子里刚才有一道光，现在这道光又没了，屋里马上就暗淡了下来。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你家里还有吗？有的话可以卖给我，我寄回去给我家里人尝尝。”方蕾一蹦一跳地回来了，既高兴又满足。 豆豆激动地说：“有有有，你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我不要钱，回头我给家里写信的时候，你给我你家的地址，我让我家里人挑最好的红枣，直接寄到你家里去！” “真的吗？你也太好了吧！”方蕾和刚进来时好像判若两人，从一个高冷的女大学生又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豆豆突然觉得她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物质，她对物质的渴望，仅仅几颗不值钱的红枣就让她满足了。 “我好啥呀？你才好呢，我那红枣和你的巧克力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红枣不值钱，你不嫌弃就好。”豆豆有些怯生生地说。 “同学，你这样想可不对。”方蕾把红枣放在桌上，严肃了起来。“同学之间的友谊不是用金钱衡量的，而是用真心。就像你这红枣，是我平时花钱也买不到的。这一定也是你很珍贵的东西，你把它送给我，我特别高兴，这和我的巧克力没有任何区别。” 豆豆听完她的话，脸上的怯生生又转变成了笑容，“对，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对了，你收拾完了吗？我可以帮你，我已经收拾好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收拾的。”方蕾果断拒绝了。 “那刚才……”豆豆想了想，又怕自己说的话不礼貌。 “刚才我家里来那么多人，一直在帮我忙活，是不是？”方蕾笑了，“不是我不会做，是他们想要做。他们想做，我就满足他们咯。我有胳膊有腿的，要是连这些事情都不会做，那还不如一个要饭的呢。” 豆豆认真地看着方蕾，她觉得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她要是个男的，估计都会无法自控地喜欢上她吧。豆豆觉得自己很幸运，宿舍里的同学人都很好，尤其是王艳和方蕾。 “咱们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你们想吃啥？”方蕾突然提议道。 “别呀！怎么能让你请客？咱们一起去吃饭，但是，咱们各付各的，行不？”王艳说。 方蕾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考虑欠妥。“你说的对，听你的！地方你们定，钱咱们各付各的！” 第141章 万金家书 “爸！妈！豆豆来信了！”大双来不及给邮递员道谢，直接拿着信封就赶紧跑回了家。 “来信了！豆豆她终于来信了！”大双激动地使劲儿摇着手里的那封信。 “是豆豆寄来的信？”花儿一听，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快快快！快给我们念念！狗子，你快过来！豆豆来信啦！” “豆豆来信了？”狗子正在洗头，还没擦干头发就赶紧跑了过来。秦妈、张婶儿、苗苗、大壮也都凑了过来，大家齐聚在堂屋里，就像要开家庭会议一样，都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咳咳咳！现在由我来给大家念一念豆豆寄回来的第一封信！”大双认真地清了清嗓子，“亲爱的奶奶、爸妈、兄弟姐妹们，你们还好吗？我已经到了学校，一切都安顿好了，请大家放心。这里很好，就是没有你们的陪伴，我觉得有点儿孤单和无聊。不过，学校的生活很充实，食堂的饭菜也很好吃，同学们也都非常友好。我最近交了两个好朋友，她们俩都是我的室友，一个叫王艳，一个叫方蕾。她们都是很优秀的人，而且她们很有个性，不像我这样胆小，总是畏畏缩缩的。我一看到她们，我就想起了大双。”大双读到这里，激动地站了起来。“哎呀！豆豆她还专门提到我了呢！算她有良心。” “哎呀，你快继续念啊，快念快念！”花儿拍了拍大双，让她坐下。 “妈妈的身体还好吗？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于辛劳。两个奶奶年纪也大了，不要总是忙前忙后的，也该享享清福了。有活儿就让大双、苗苗和大壮干。”大双又激动地站了起来。“嘿！你说说这个人，她自己不在家里，还把我们都给安排上了。不过。念在她是有孝心，算了！” 苗苗和大壮都乐呵呵地笑了，听大姐念二姐的信，就感觉好像真的是二姐在说话一样，那表情、那神态、那语气，大双都模仿得很传神。 “哎？你们都提到了，没提到我吗？”狗子着急地问。 “你别急呀，急什么？大双不是还没念完吗？继续念，继续念！”花儿托着腮，专注地看着大双，对豆豆的思念再也藏不住了。 “有有有！提到你了，爸！你听着啊。”大双又清了清嗓子，“还有咱爸，让他也别太辛苦，注意身体。另外，让他放心，我还没有找对象，我心里清楚着呢。” “哈哈哈哈哈！还是你闺女儿了解你。”秦妈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这闺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上大学了，咋就不能找对象？在大学里找一个优秀的男孩子谈谈对象，多好的事儿啊！现在不谈，什么时候谈？等年纪大了再谈吗？”张婶儿对狗子说。 “是啊是啊，豆豆现在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这时候找对象，都是你挑人，等到年纪大了，就算你再优秀，也是人挑你了！”秦妈非常认同张婶儿的说法，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那大学里的好小伙子多得是！她愿意找对象就自己找，我又管不着……我那都是瞎操心，我不让她找，难道她就不找吗？”狗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拿了条干毛巾开始擦起来。 “你早这么想多好呀！真是个顽固的小老头……”花儿嫌弃地瞥了一眼狗子。 “没办法呀，总是有小老太婆看得上我啊。”狗子走到花儿身边，轻轻蹭了蹭她。 “滚！一边儿去！老不正经的……”花儿轻轻推了狗子一把。 “哎呦呦！哎呦呦！你俩这么大年纪了，真是的，也不注意点儿影响，这孩子都看着呢。”大双指着苗苗和大壮，苗苗和大壮用小手捂着嘴巴，“嘿嘿嘿”地偷笑着。 “没关系！大姐，我就喜欢看咱爸咱妈这样，他们越这样，我越高兴。”苗苗说道。 “你这个小精灵鬼！”花儿轻轻地在苗苗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她又转过头问大双，“还有吗？还写了些什么？” “哦，还写了让他俩好好上学，不要偷懒，不要贪玩，尤其是大壮！还问咱家的红枣有没有多余的了，她那几个室友对咱家的红枣都赞不绝口呢。豆豆想让咱们给她寄一点儿。”大双又把信纸翻过来看了看，“没了，就这些了。她还留了个地址，回头咱们可以给她写信。对了，还有一个公用的电话号码，说让咱们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就打过去找她。” “这孩子……还是放心不下家里呀。”花儿有些心疼痘痘，想着她从小也没有离开过家里，这会儿一个人出去生活了，想必多少也还是要吃点儿苦头的。 “你就别担心她了！豆豆那么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再说了，那寝室里都是同学朋友，大家肯定都会相互帮助的，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啊？倒是你！”狗子坐到花儿身边，严肃地看着她说：“现在咱们知道豆豆住在哪儿了，电话号码也知道了，咱们赶紧给豆豆回封信，告诉她我们会尽快去省城里看看她。顺便……我也带你去大医院里看看你那老毛病。” “要去省城吗？太好了，太好了！什么时候去？明天去行不行？”大双激动地跳起来。 “明天？明天不行！怎么也得先写封信跟豆豆说一声啊！”狗子说。 “哎呀，爸！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双一脸得意地说，“你都写封信告诉她了，那去了还有什么意思啊？咱们就得全家人一起悄悄地去，然后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样不好吗？” “这能行吗？豆豆会不会觉得有点儿突然？”花儿犹豫不决地问。 “妈，我问你，要是豆豆突然回家了，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觉得不高兴吗？估计你高兴得魂儿都没了吧！”大双说。 “你这么一说倒是，那咱们就尽快去？”花儿有点动心了，她想去省城，是为了看豆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困难，免得豆豆报喜不报忧，不然，她才不会因为自己的病专门跑去省城一趟呢。 “行啊！后天苗苗和大壮不上学，要不，咱们就后天出发？”狗子一拍桌子，兴奋地问。 “好好好！哦！我们要去省城了！我们要去省城了！”苗苗和大壮手拉着手，转着圈儿，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省城在哪儿，但他们知道，那里一定很好玩儿，还有很多好吃的、没见过的东西，肯定比这小镇上繁华多了。 “我们俩就不去了吧？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一出门都是累赘，我们就在家里看家好了。”张婶儿和秦妈商量着说。 “那怎么行？你们俩要是不去，豆豆会怪罪我的！你俩去过省城吗？没去过才要去呀！咱们这次去，必须得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儿。”狗子搓着手，期待地说：“哎呀，你别说，这一说要去省城，我都等不及了。我听人说，那省城里有个地方，专门批发卖衣服，又便宜又好看，等咱们去了，我给你们一人买一套新衣服，怎么样？” “好啊好啊！”大双站在椅子上欢呼着，“爸！我还想要个东西！” “你还想要啥？”狗子问，“好吃的？那不用你操心，我绝对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咱们只要出门儿了，就不要怕花钱！” “不是的，爸，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就只知道吃一样，我也不是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吧？我心里也是有正事儿的……”大双神神秘秘地说。 “啥？你除了吃，还有啥别的要求吗？说来我听听！”狗子十分好奇。 大双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去买几本书。” “你说啥？你要买几本书？买来干什么？垫桌腿儿啊？你都不愿意读书，你要书干什么？”狗子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大双。 “爸，你别看不起人啊！我看书不为了考大学，我是为了开面馆儿！我这不是在考虑开面馆的事儿了吗？我想看看省城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菜谱，这样我买回来好学习学习呀。”大双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说要学习这件事，就不值得相信似的。 “哈哈哈！我看你是多此一举！咱们两个奶奶在家里，什么菜不会做呀？你有什么不会的，问她俩就是了，还买什么书？你见过哪个厨子捧着书做饭的？”狗子的话逗得秦妈和张婶儿哈哈大笑。 “不能这么说！”大双赶紧摆了摆手。“她们俩做得是很好，但是那也都是以前的东西了，我得学点儿新东西才能吸引人啊。学堂的老师不都说了吗，要跟得上时代的发展。我的小面馆儿也得吸引年轻人啊。” “嗯，你说得对，妈支持你！咱们买多买几本儿，我把咱家那个行李箱拿出来给你用，到时候，你拖着书回来，想买多少买多少，一点儿也不累！”花儿给大双竖了个大拇指，只要大双愿意学，花儿就会无条件支持他。 “哎呀！妈，你真好！”大双一把搂住了花儿，贴着她的脸使劲蹭。 “哎呦呦！这都入秋了，你怎么还一脸的汗呢？蹭的我满脸都是……赶紧去洗把脸！姑娘家家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样不讲究！”花儿哭笑不得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 “哎呀，妈，你竟然嫌弃我？你还擦脸？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双叉着腰，气呼呼地看着花儿说。 “没有，没有！妈不是嫌弃你。妈是自己流汗了，得擦一擦。”花儿忍不住笑了，大双这个闺女儿，简直就是个活宝，平日里比男孩子都还要皮一些。 大双扯下了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呼啦啦”地迅速洗了把脸。“行了吧？真是的……我看洗完也没什么区别吗……” “大双，这事儿你得听你妈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一个女人脸上的汗流下来都是黑的呀！”狗子说完，赶紧贱兮兮地躲到院子里去了。 大双听了，追在狗子后面撵，她拿着自己的毛巾不停地在狗子身上抽打着。“爸，你太坏了！你净瞎说，谁的汗流下来会是黑的？你也太损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女儿打爸爸了！女儿打爸爸了！”狗子在院子里转着圈儿地跑，吓得栅栏里的鸡鸭鹅都“扑腾扑腾”地飞了起来，阿丢也吐着舌头在一旁高兴地看着。 “你看这父女俩，没一个像样儿的，简直离谱！还有你们俩！”花儿指着苗苗和大壮说，“可别和你们大姐学，一点儿规矩也没有……要多和你们二姐学学，好好读书，将来考了大学，挣大钱！” 苗苗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很认同花儿说的话。可大壮却不以为然，他昂着头说：“我就觉得大姐这样挺好的，活得自在！” “自在？没有人能活得自在。人这一辈子，要么吃学习的苦，要么吃生活的苦，你总得吃一样！你自己选吧！”花儿轻轻揪住了大壮的耳朵，“但有一点，你不能学坏。你要是学坏，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我！” “哎哟哟！轻一点儿，轻一点儿！别再动不动就揪我耳朵啦！我是个大男人，你多少得给我点儿面子吧！”大壮像个小大人儿一样说。 “哟！这不得了了，前几年还趴在我怀里喝奶呢，连你的屁股蛋子都是我洗的，现在还成了大男人了？你什么时候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再说这话吧！”花儿瞪了大壮一眼，大壮也不好意思吱声了。 “什么喝奶？什么屁股蛋子？你把这些东西挂嘴上，你也不嫌臊得慌！”大壮不服气，指着花儿一步一步往后退，生气地说道。 “哎哟吼！你这小子，还敢拿手指头指着我了？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给我过来，给我过来！”花儿站起身，跟在大壮后面撵了出去。 “你看看这热闹的，一个撵一个的，灰都扬起来了！咱俩还是干活去吧，躲个清静，哈哈哈哈！”张婶儿拉着秦妈一起进了厨房。苗苗乖乖地捧起了一本书，在堂屋里看了起来。 第142章 刻不容缓 “大双，你咋还不回房睡呀？天儿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花儿看大双一直在花儿房里陪她说话，催她早点儿回去休息。 “唉……回去干啥呢？回去也只能睡觉，太无聊了……”大双有点失落地说。 “咋的？豆豆走了，你一个人住一间屋子，还有些不习惯？”花儿关切地问。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不习惯，就是我只要进了那个屋子，就感觉冷冷冰冰的。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每天我都拉着豆豆聊很久，她还嫌我烦呢！有时候聊得我都困了，我们俩才肯睡觉。”大双低着头，抠着她的手指头，还是不太愿意回到自己的屋里去。 花儿想了想，问：“那要不，你过来跟我睡，我让你爸过去睡，我还嫌他晚上打呼噜，吵得我睡不好觉呢。” “那哪儿行啊！我是没问题，关键我爸他肯定不愿意呀！而且，两个奶奶住在那边呢，爸一个大男人，在那边住确实也不方便……”大双摇着头拒绝了。 “哎？那要不这样，让苗苗过去跟你住一个屋，苗苗现在也大了，总是跟大壮住在一起也不合适，你觉得呢？”花儿又问。 “哈哈！这个主意好！大壮他是个男孩儿，本来也应该单住的，以后他长大了，咱们迟早也要让他自己住。”大双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今天晚上就让苗苗搬过来吗？” “哎呀，你这个急性子，你别急呀！等我来问问他俩什么意思再说。”花儿笑着说。 “就现在问问吧，我去帮你叫人！”大双说完，赶紧跑了出去，把大壮和苗苗都给叫了过来。 “快快快！快一点儿！妈有事儿跟你们说呢！”大双跟在他俩身后催促着。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这大晚上的，非要现在说吗？明天说不行吗？”大壮都已经躺在床上快要睡着了，却睡眼惺忪地被大双给叫了起来，他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你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大双把大壮推进了花儿的房间。“妈，你问吧！我把他俩给叫来了！” “妈问你们个事儿。苗苗，你愿不愿意搬到那边，去和你大姐住一个屋？你二姐走了，大姐她一个人住在那边，你过去正好也跟她做个伴儿。而且，大壮是个男孩子，苗苗渐渐也大了，住在一起确实也不方便，你说呢？”花儿耐心地解释道。 “好好好！我愿意跟大姐住！什么时候过去跟她一起住？现在就去吗？”苗苗很干脆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大双看苗苗如此乐意，心里也高兴极了。 “那……那就让我一个人住吗？”大壮撅着嘴，有些不高兴了。 “一个人住一个屋还不好吗？咱家谁还能有这个待遇呀？只有你有！谁让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孩子呢。”大双翻着白眼说。 可大壮还是有些不高兴，他站在那里挺着肚子，不情愿地摇晃着身子。 “咋了大壮？你还想跟你三姐住吗？”花儿拉着大壮的手，“你迟早是要跟三姐分开住的，因为她是女孩儿，你是男孩儿，男孩儿和女孩儿长大以后就不能住在一起啦。” “我管他想不想！反正我是不想跟他住了！我早就不想跟他住了！这下正好，我去跟大姐住，我们俩都是女孩儿，这样最合适了！”苗苗伸着脖子继续喊着：“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搬，搬去跟大姐一起住！” “哈哈哈！我帮你我帮你！我帮你一起搬！走！”大双高兴地拉着苗苗回屋里去搬东西了，只留下大壮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站在花儿床边。 花儿看着大壮，笑了笑，她拉着大壮坐在床边，小声问道：“你咋啦？不高兴啦？” 大壮这下彻底清醒了，已经睡意全无。他抬起头，委屈地看着花儿问：“妈，她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啊？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花儿坐直了身子，“我还以为你是想跟三姐住一起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花儿摸了摸大壮的头，大壮胖乎乎的，除了好吃懒做，还自私了点儿，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他们要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都忙不及地搬走了？”大壮低着头，撅着嘴，一脸的不愉快。 “哦，你现在知道了？”花儿把大壮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你看，你这小手，肉乎乎的，平时好吃的都被你吃了吧？但这也不全怪你，爸妈也有错，平时，我们确实也太宠着你些了。” “难道就是因为我吃太多了，他们才不喜欢我的？”大壮委屈地问。 “不是！肯定不是！你就算吃再多，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但关键在于你对他们怎么样，你是不是平时只顾着自己开心快活，很少在意她们的感受啊？说好听了，你这叫不懂事儿，说难听点儿，你这就是自私！”花儿苦口婆心地说给大壮听。 “自私？我自私？”大壮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问题，他总觉得是别人太计较了，太婆婆妈妈了。他回过头想了想平时自己的表现，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有些不像话的。“妈，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才好？” “你以后啊，对大家都好一些，别总顾着自己。你也不小了，以后还是个男子汉呢！”花儿摸了摸大壮的脸，说：“你看，你大姐和二姐，她们虽然都是女孩子，可平时从来都是先想着别人、再想着自己的，他俩从小就这样。” “嗯……好像是的……”大壮想了想，“她们确实都对我很好，虽然大姐有时候会说我，二姐有时候也会批评我，但他们确实都是为我好，怕我不好好读书，好吃懒做，她们从来没让我吃过亏。” “你知道错了就好！明天，就从明天开始，咱们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好不好？平时你要多照顾照顾家里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你瞧，两个奶奶年纪也大了，今天你二姐在信里还说呢，妈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你天天劲儿大得都没处使，要多帮家里干点活儿，分担分担，听见吗？”花儿温柔地摸了摸大壮的头。 “嗯！”大壮也听话地同意了，他知道，再不改变自己的话，恐怕最后连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大姐，太好了！这样以后我就能跟你住在一起了。我早就受够大壮了，早就不想跟他住了。”苗苗气呼呼地说。 大双一边帮苗苗铺着被子，一边问：“你俩这是咋了？平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了一样？” “好什么好呀！他每天都跟我争来吵去的，什么都要好的、多的，一点儿亏都不能吃！而且，我觉得爸妈也都向着他……”苗苗一脸的不服气。 “哎呀，苗苗，这话可不能瞎说。咱爸妈是看大壮年纪小，才护着他的。等他像你这么大呀，指定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踏踏实实地跟我住，你看，豆豆这书桌正好也派上用场了，你就在这里看书、写字，我绝对不打扰你！”大双说完，就去找了块干净抹布，把豆豆的书桌擦得干干净净。 “大姐，你真好！你可比那臭大壮好多了！”苗苗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以后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谁都没有家里人对自己好，知道吗？来，你坐这儿试试！”大双拉着苗苗坐在了豆豆的书桌前。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有自己的书桌了！以前我都是跟大壮共用一个，我写字的时候，他就老是扒拉我，可烦人了！”苗苗一脸不高兴地说。 “哟！看来，你对他的意见还挺大的嘛！”大双对苗苗说：“咱先不提他了，你先看书，我去给你洗个苹果吃。” 大双在院里的水池边洗着苹果，恰好阿丢看见了，也凑了上来。 “阿丢，你看啥？这不是洗给你吃的，这是给苗苗吃的，看把你给馋的……”大双一边说，一边轻轻地踢了阿丢一脚。 “喵……喵……”大双突然听到了几声轻轻的猫叫声。可她仔细一听，不对劲，这不是猫的叫声，这分明是人学的猫叫声。大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赶紧把苹果送回屋里给苗苗，又转身跑了出来。她走到门外，悄悄地往四周看了看，也没看见什么人。 大双慢慢地走到那棵老树下，她抱着一丝希望，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小石头。果然！有一颗石头下面露出了字条的一角！她赶紧用脚踢开了那块小石头，蹲下身捡起了那张字条，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大双故作平静地又关上了院子的门，她想了想，苗苗还在屋里，那张字条不能回去再看，于是就坐在院子里，迎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紧张地打开了那张字条。 果然，纸条是阿宽送来的！“这个杀千刀的！这么久了，才来送字条，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大双眯着眼睛仔细一瞧，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郝少爷和阿宽是被家里人看管住了，才一直没有跟我们联系。怪不得呢……关键干嘛要把他们俩给看管起来呢？下次见到他们，我一定得好好问问。”大双自言自语地说。“他想知道豆豆的地址，给她写信！妈呀！还真是巧了，今天才收到豆豆来的信，怎么会这么巧？也有可能，这是他们的缘分吧！”大双心里暗暗地想，明天给豆豆回信的时候，一定得告诉她这件事儿，好让她心里也踏实点儿。 第二天一大早，大双几口就吃完了早饭。“爸妈，我先出去一趟！我昨晚给豆豆写了回信，我要去趟邮局，把信寄给她！”大双站起身，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 “你啥时候写的？这么快？快拿给我看看！”花儿说。 “是啊！你这孩子，你想回信咋也不提前跟我们说说？我们还有些话要跟她交代呢，你这闷不吭声地自己都写好了，真是的……”狗子也抱怨道。 “哎呀……你能有什么好说的，我都替你写过了，还不是那老几样。第一要注意身体，第二谈对象要擦亮眼睛……”大双有点紧张了，因为她在信里还写到了阿宽又来传字条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儿告诉狗子，但她知道的是，最好是不说，因为不说就不会惹祸。 “快拿给我看看呀！”花儿又催促道。 “哎呀，有什么好看的！我给你说说就是了！我都已经封起来了，拆坏了又得重新封。”大双赶紧找了个借口。 “你这孩子真是心急，你写完好歹让我们看看呀，下次记住了！那你快说，说你都写了些啥？”花儿拍着大腿，生怕大双有些话没写到。 “就刚才说的那些呀，注意身体，吃好喝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的来说，就是这些东西！哎呀！别问了别问了，我得赶紧去寄了，不然的话，万一邮局一早就发车了，又得等到明天才能寄出去了。”大双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嘿嘿……大姐可真有意思。昨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醒了，看见她趴在桌上写信呢，写得可认真了。她还边写边笑，我还在想她是咋了，写信也能高兴成这样。”苗苗边吃包子边说。 “你大姐和二姐感情好啊，大姐给二姐写信，心里当然高兴了！”狗子说道。 “我猜呀，十有八九，信里还写了别的东西。你看她刚才紧张的，忙不迭地就跑了，生怕被我们看着写了些什么。”花儿胸有成竹地说。 “啥？还写了什么悄悄话吗？不能让我们看到？”狗子觉得这不大可能。 大双走在路上，轻轻捏着手里的信封。她把阿宽昨晚送来的字条也放在了信封里，这样豆豆就一目了然了。她想第一时间把这封信寄出去，这样豆豆和郝少爷的事儿，也许就会有新的转机了。 第143章 不远千里 狗子收集了些又大又红的红枣，找了一个布袋子扎得牢牢的。他心里一直记着，豆豆在信里说，室友们都爱吃她家的红枣，于是他攒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才攒够了一大袋。 “哇！爸，你这么快就攒了这么老些呢？”大双看那布袋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吸了吸鼻子说：“爸，你说你，也不给我留一点儿，哼……” “咦？又咋了？吃醋了？你这不是人在家里住着吗？想吃，啥时候没有啊？豆豆她山高路远的，在那边吃不着。再说了，她那天信里说，是她同学爱吃，那我就更得好好准备些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读书，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多少得有人帮衬着才好。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们吃了我家的红枣，多少得对豆豆照顾点儿吧。”狗子在桌上的篮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梨，放在大双面前。“给！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也甜！汁水可多了！咱们这儿的秋天呀，干燥得很，吃梨才是最好的，润肺！”狗子对大双笑了笑，怕她觉得自己偏心。 大双看着狗子，说：“唉，算了算了，看在你说了这么多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是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等到了省城，爸给你多买些好吃的，你喜欢吃啥，爸就买啥！”狗子摸了摸大双的头，“闺女儿，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整天像个小孩儿一样？” “那你呢？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也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大双竟然用同样的话，又问了狗子。 “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说咱俩是父女呢？这是缘分！你不生气就好，爸是怕你觉得我偏心眼儿……”狗子挤了挤眼睛说。 “爸，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哪儿会跟豆豆争风吃醋啊？说句心里话，我和豆豆都不是你跟妈亲生的，可是你们却对我们这么好。我这人说话直，我知道苗苗和大壮跟我们还是有区别的，不过这我也能理解，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很感激你们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也大了，面馆儿下个月我就想开业，地方我都看好了。等从省城回来以后，我再去还还价，把它租下来。对了，离咱家店里不远呢，这样以后你中午就可以过来吃饭了。来我这儿吃，你想吃啥，我就给你做啥！”大双自豪地说。 “哎哟，真的吗？这下好了，我已经可以开始享你的福了。”狗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双，“你这孩子，和豆豆一样，你俩主意都大着呢。你们想做啥就去做，我跟你妈绝对支持你们！就是有件事儿，我还得跟你说说。” “啥事儿？”大双好奇地问。 狗子皱着眉头说：“就是你这对象还是得找的，哪个女孩子能不嫁人呢？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啊！我每次听你说不找对象，我这心里都急得慌，你这岁数，也该好好找找了。” “哎？爸，我比豆豆也大不了多少呀，你为啥不想让她找对象，却催着我找对象呢？难道是因为，她不愁嫁，我可能找不着吗？”大双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狗子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对她和豆豆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你俩情况不一样呀！你吃不了亏！你这孩子，猴精猴精的！我怕你谁都看不上，我只担心别人被你骗了！豆豆这孩子，她虽然书读多了，看上去眼光高，实际上她傻得很，我就怕她被人骗了，随便个谁，就能把她给娶了。”狗子担心地说。 “哈哈哈，爸，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就那郝少爷，他人也不差，我都见过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呀？豆豆她都那么大的人了，心里也是有数的。”大双想了想，停顿了一会儿，“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据我对豆豆的了解，如果郝少爷对她不好，或者对她爱搭不理的，豆豆绝对会果断把他放下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呢？”狗子感觉大双好像知道点什么，于是想问个究竟。 “这……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听着就行了。”大双啃了几口梨，又说：“爸，你也不想想，豆豆现在上了大学，那学校里全都是些优秀的男孩子，肯定也有长得好看、家庭条件好的，可不比那郝少爷优秀多了！到时候啊，还不知道是谁看不上谁呢！豆豆她又不是缺心眼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嗯，你这话说的倒是！我也是这样想，不如在学校里找一个，还能好些。反正我是看不上那个什么少爷……”狗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到这个人，他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仇富！”大双很确定地说。 “仇富？你说什么仇富？”狗子迷惑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不喜欢有钱人。你总觉得有钱人里应该也没什么好人。”大双拍了拍狗子的肩膀，“你想一想我说得对不对？” 狗子没有直接回答，他坐在那儿开始反思自己。有钱人里是不是就真的没有好人？自己想不想成为有钱人？自己有了钱，是不是就一定会变坏？ “我先回屋里躺一躺，你慢慢想吧。”大双说完，把梨核儿扔到了鸡舍里，只留下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就准备出发了！”狗子在堂屋里催着大家。“哎呀，能不带的东西，都不要带！轻装好上阵呐！带点儿简单的换洗衣物就行了，咱们也去不了几天，带那么多东西，回头还得原封不动地背回来，累不累呀？” 狗子看大家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没带全，大包小包地整理了一堆，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你！你带着枪干啥？”狗子指着大壮，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要出去打仗啊？咱们是出去玩儿，不是去打仗！” 大家被狗子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别笑，都整得跟搬家似的……能不带的，都不带！快快快，都放下，一人只准带一个包袱。”狗子叉着腰，对他来说，只要那一大袋红枣带上了就行，换洗衣物带不带，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那到了省城，你能不能给我买把新的枪？不然我就要带着……”大壮哼哼唧唧地说。 “行行行！买买买！你这点花花肠子，我一眼就看透了！不就是想要把新的枪吗？只要你这一路上好好表现，爸就答应给你买！”狗子大手一挥，很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又要有把新的枪了！”大壮高兴地在屋里转着圈儿跑，差点儿就把花儿撞倒了。 “哎呀！你小心点儿！这孩子……”花儿轻轻地在大壮头上拍了一下，“真是要出去见见世面，这去趟省城就把你激动成这样……瞧把你乐的，平时看你读书时，也没这么大的劲头啊。” “哎呀，妈！你扫不扫兴？吃饭说读书，睡觉说读书，拉个屎也要说读书，现在要出去玩了，你又说读书，到底还有完没完呀？”大壮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头上似的。 “哟！不高兴了？”花儿眼珠子一转，说：“不高兴你就别去了吧，留在家里，正好也把咱家里的鸡鸭鹅和阿丢它们喂一喂，这样我也不用托人帮我干这些活儿了，还省事儿了呢！” “不行不行！凭什么？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行！我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去！”大壮一下子站到椅子上，叉着腰向花儿示威。 “哟！不得了了！你还跟我较上劲儿了。”花儿抄起身边的擀面杖，径直向大壮走去。 “哎呀，行了行了！马上都要出发了，还整这些事儿……管教他也不在这一时，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儿。”狗子拍了拍花儿，说：“咱们这次去，一是要去看看豆豆，把这红枣带给她，二是要带你去大医院看看病。” “说得对，妈，你就别管他了，这一路上我来管着他！”大双斜着眼看了看大壮，说：“我可不像咱爸咱妈这样仁慈，你要是不像话，我这巴掌可不长眼！” 大壮听了大双的话，赶紧从椅子上爬了下来。他躲在张婶儿身后，不敢再吱声了。 “你看，这小子，只有他大姐能治得了他！旁人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会听的，从小就是谁都不怕！”秦妈凑到大壮耳边说：“就该让你大姐好好管管你！” 一家子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公共汽车，大家都很兴奋，吵吵嚷嚷地聊个没完。大双戳了戳坐在前排的狗子和花儿，问：“爸，妈，咱们这样突然袭击，豆豆真的不会不高兴吗？” “不高兴？为啥不高兴？那天不是你劝我说，她肯定会高兴的嘛？”花儿回头看着大双问。 “是啊，我当时是那样说的，可这车越开，我心里越觉得不对劲儿。毕竟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咱们也都不体面……我是怕，咱们这么多人，一下子去了她学校里，肯定会被她同学看见的，咱们会不会给她丢人啊？”大双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了。 “你这说得倒是……毕竟那省城里的学校，还是省城的孩子多。”狗子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咱们到了以后，就赶紧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大家都整理整理，换换衣服、梳梳头，尽量显得体面些，总不能给咱豆豆丢了人呀！”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平时在家里邋里邋遢也就算了，反正都是自己人。我就是怕回头咱们走了，别人看不起豆豆，那豆豆的日子还能好过吗？”大双看着窗外的树一棵一棵地往后退，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她心里想，豆豆去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坐在车窗边，看到了这些树。 “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讨人厌！我都说了几次了，还总是踢我的椅背！家长呢？家长呢？还不出来管管！” 大双转头一看，果然，大壮又惹祸了。只见狗子立马起身，走到那人身边，连连鞠躬，向人道歉。“实在是对不起！这是我儿子，打扰到你了，实在对不起！” “你儿子？那你还不好好看着他！真是的，弄得人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那人抱着胳膊，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这就看着他，一定不会再打扰你了。”狗子收起了他的笑脸，瞪着大壮小声说：“你，坐你大姐身边去！” “啊？我不……”大壮刚想拒绝，一抬头看见狗子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很不情愿地挪到了大双身边的空位置上。 “我看你真是欠揍了……”大双转头看着大壮，悠悠地说。 大壮气得捏紧了拳头，转头也瞪着大双。 “大壮！昨晚上妈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花儿也严肃了起来，“你要是再这样，一会儿到了旅馆，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待着，不要出来了！” 大壮这才收敛了点儿脾气，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了。 “妈，你看他这样儿，像是要改的样子吗？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错了。”大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无药可救！”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弟弟，他再怎么不好也是你弟弟。再说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都是我跟你爸把他宠坏了……”花儿转过身子背对着大双，大双看着花儿的背影，也能看出她有些后悔了。 “要是我妈还在，该有多好呀！她一定也会这样宠着我的……”大双心里想。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奶奶、爸爸和妈妈。可不知为什么，这段经历就好像自己要消失了一样，在大双的脑海里渐渐模糊起来。大双只隐约记得，除了妈妈，家里也没什么好人。 “妈，我一定会混出个名堂的，你就放心吧。”大双小声地自言自语，她抬头看着车窗外，天上飘浮着的云朵，就好像妈妈在天上看着她一样，一直陪着她一起走。 第144章 一言难尽 豆豆从食堂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一惊，那人好像是孟远。 “是你，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哪个专业？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哦，我是外语系的，那天确实有点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没事儿，这不是又遇上了吗。”孟远憨憨地笑着，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你一会儿准备去哪儿？”豆豆问。 “我准备打完水去趟图书馆，想去查点儿资料。你呢？”孟远问。 豆豆想了想，“我也想去图书馆，那里看书的氛围好些。” “那要不……一起去？”孟远也不知道豆豆愿不愿意。 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 “豆豆！豆豆！” 豆豆突然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还有我们！”大双牵着苗苗和大壮也出现了，张婶儿和秦妈也挽着胳膊跟在后面。 “天哪！你们怎么都来了？”豆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惊又喜，不知道如何是好。 “请问这是？”孟远礼貌地问。 “哦！这是我家里人，他们突然来看我，我还不知道呢。” “是全家人！我们一起来看你，怎么样，高不高兴？”大双挑着眉毛说。 豆豆一下扑过去抱住了大双，“哎呀，你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 “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大双问。 “信？还没有呢，你们比信还先到，哈哈哈！”豆豆高兴得都要哭了。 此时，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远身上。孟远感到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奶奶好，叔叔阿姨好，大家好，我是他学长，我是外语系的，我叫孟远。” “哦！对了，我忘了介绍了，实在是太激动了！”豆豆兴奋地说。 “那要不，我先去图书馆，你和家里人好好聚聚吧。”孟远问道。 豆豆点了点头，“嗯，好，那咱们下次再约吧。” 孟远给大家挥了挥手，就告别了。 “哟！这是谁？”大双一脸坏笑地问。 “不是给你介绍过了嘛，孟远啊。”豆豆回答道。 “我不是说名字，我说的是……他跟你啥关系？哈哈！”大双捂着嘴笑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人啦。” “你！你瞎说啥啊？那是我学长，加上这次也才见过两回。开学的时候就是他帮我拿行李，给我送到宿舍的。他是学生会的，这就是他的工作而已。”豆豆着急地解释道。 “哎哟，你一来就跟审犯人一样，走走走，先去豆豆宿舍，我把红枣拿进去！”狗子把豆豆拉走了，“豆豆，爸问你，这里吃得住得怎么样，都还好吗？” “好，都好着呢！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豆豆把花儿也拉了过来，一边挎着一个，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豆豆这才走了几天，就跟走了好些年一样，真是叫人想啊。”秦妈说。 “谁说不是呢！你看，豆豆她好像还白胖了，没瘦！我还担心学校里没啥好吃的，饿着她呢！”张婶儿也说。 “哎呀，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大学里的食堂，是又好吃又便宜，不会饿着她的，除非她自己挑食！这城里的太阳，也没有咱们乡下的毒，豆豆她不容易被晒黑。”大双一副很懂的样子。 “大学食堂这么好？那我也要上大学！”大壮跳着说。 “啥？你上大学是为了吃这里的食堂吗？那大可不必！今天就让你二姐带你去吃不就得了，还费那事儿，考什么大学……”大双白了大壮一眼。 苗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她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事物，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大学里的树都绿一些，花儿都香一些。她看着夹着书本来来去去的哥哥姐姐，他们满脸的朝气和斗志，让苗苗心里好生羡慕。 “苗苗，你咋不说话？看傻了？”大双戳了戳苗苗的肩膀问。 苗苗抬头看了看大双，眼神坚定地说：“大姐，我一定要上大学，这里也太好了，哪儿哪儿都好，我太喜欢了！” “瞧瞧，你瞧瞧！”大双对大壮说：“你看看你三姐！人家这志气！” 大壮给大双翻了个白眼儿，就背过身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苗苗，大姐相信你，你一定会上大学的，而且，你上的大学一定比这里还好！”大双握紧了苗苗的手，苗苗也自信地说：“嗯，我一定会的！到时候，我也请你们来玩儿！大壮，我请你来吃食堂，哈哈哈！” “好好好！说话算话！”大壮突然又高兴了起来。 “你真是没羞没臊的！竟然还好意思答应！”大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俩明明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大姐，你别说啦，要是被妈给听见了，又要说你啦！”苗苗小声提醒了大双。 “哼！”大壮一听，立马撒开了大双的手，跑去秦妈和张婶儿那边了。 “哟，还不跟我一起走了，我巴不得你离我远点儿……”大双嘀嘀咕咕地说道。 “哎，闺女儿，刚才那个男孩子，长得不错啊，那大个子！有个男人的样子！”花儿摇了摇豆豆的胳膊说。 “是啊，我觉得挺好！一看就是个文化人，温文尔雅，又有礼貌，他对你还好吧？”狗子也忍不住问道。 “什么跟什么呀！不是说了才见过两回吗，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豆豆急得脸都红了。 “哎哟，这不是有第二回了吗！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熟了吗！你可得盯紧点儿啊！”花儿激动地说。 狗子也附和道：“而且，他刚才说他是什么外语系的，你瞧瞧，多洋气啊！这以后绝对是个人才！可得抓紧咯！” “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催婚的？别说了别说了，说说你们自己吧，老说他干啥……”豆豆把狗子和花儿搂得紧紧的，好像生怕他们跑了一样。 “好好好，听你的！豆豆，你可真是给爸妈长脸了，你是咱家第一个大学生，这爸妈到省城里来，脸上有光啊！怕就怕，我们突然来这儿，给你丢了脸面……”狗子吞吞吐吐地说。 “你在说啥呢？爸，你怎么能这么想？省城的和乡下的，也就是地理位置不同而已，哪儿有什么贵贱之分呢？”豆豆嘴上这样劝着他，但心里也回想起刚到这里时，自己也莫名地有些自卑。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道理谁都懂，可真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时，自然而然的情绪和想法，是谁也挡不住的。 “我就说咱家豆豆不会那么想吧？”花儿自豪地说，“豆豆她压根儿就不是虚荣的孩子，我家的闺女儿，我知道！” “是是是，你说的是！我不就是怕自己这又土又笨的，怕咱家的闺女儿被人看不起嘛。”狗子心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即便他平时嘴上也说着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大道理。 “爸，妈，这世上，谁都比不上你们对我好。要不是你们，我哪儿能活到今天呀？还上了大学。什么土不土的，在我看来，这叫做朴实，这才是中国人应该有的样子嘛！装装样子谁不会呀？关键是咱不愿意装，就这样挺好的。你们别想太多，还有，我这些同学，思想都很开放的，比我都开放多了，我还要向他们学习呢，怎么会有人嘲笑我是乡下人呢？”豆豆竭力地想让家里人放心，她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要独当一面了。 “说得好，说得真好，不过……爸还是要说一句，刚才那个小伙儿，叫什么远？我看他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狗子笑呵呵地说。 “哎呀爸！你真是没完了！”豆豆赶紧捂着狗子的嘴巴，不让他再继续说了。 郝少爷从阿宽那里拿到了豆豆的地址，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宿舍，关上了门，他坐到书桌前，拿出一沓崭新的信纸，提起笔便开始写信。 “豆豆，你好。好久不见。” “哎呀！这样写不行！”郝少爷撕下这张纸，把它揉成一团，丢到了角落里。 “豆豆，你还好吗？” “这也不行！”郝少爷又把这张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怎么解释才好呢？我要是告诉她实情，她会不会就知难而退了？可我要是不告诉她，那我就是个不诚信的人，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那我俩就更没可能了……”郝少爷把笔放在桌上，使劲儿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笃笃笃！”有人在轻声敲门。 “谁？”郝少爷问。 “是我，阿宽！”阿宽在外面小声回答道。 郝少爷站起身，“呼啦”一下打开了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他随手又把门给锁了起来。 “少爷，大白天的你干啥呢？锁门干啥？”阿宽好奇地问。 “写信呢，给豆豆写信。”郝少爷愁眉不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呦，这是咋了？这一地的纸团子。”阿宽蹲下身子，把纸团子一个个地捡起来。“白瞎了这些纸了，要不我拿回去烧柴火吧。” “不行，绝对不能拿出这个屋子，要烧，就在这屋里烧了再出去。”郝少爷说。 “对对对，是我该死，是我疏忽了。”阿宽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嘴巴，“要是带回去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你说这二妈也是，她干嘛要干涉我的事儿呢？管好她儿子就是了，干嘛要管着我呢？我还不能不听她的，不然就是不给她面子，到时候又伤了两家的和气。”郝少爷满面愁容，那屋子不仅关住了他的人，也关住了他的心。 “我听说……”阿宽回头看了看窗外，又凑到郝少爷耳边小声说：“我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一下，二妈当时从中使坏，是因为她想把自己家的远房侄女儿介绍给你！” “什么？她的远房侄女儿？我没听她说过呀，我也没听爸妈说过这事儿。”郝少爷一脸惊讶，“再说了，我的事儿，她说了算吗？” “就是说了不算才想使坏呀！你要是跟豆豆散了，她侄女儿不就有机会了吗，正所谓‘亲上加亲’嘛。”阿宽无可奈何地说，“老爷和太太不也是看着二爸的面子吗，就没把话给说死，说你的事儿你自己做主，他们不想干涉。我听说，二妈她说……” “说什么？她又说什么？”郝少爷愤怒地问。 “她说你谈的那个对象，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无父无母的，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说以后难免有后患呢！这不，当时就把咱们给关起来了。”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郝少爷问。 “是啊，我又写不好信，我想着要是不告诉你这些，你应该也没法跟豆豆姐解释吧。我怕耽误了事儿，就只好过来跟你说了。”阿宽认真地说。 “那你跟家里人咋说的？你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了？”郝少爷担心地问。 “我说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老爷和太太就答应让我过来了。”阿宽说，“要不是你非要住集体宿舍，我还想跟着你一起过来住呢……”阿宽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郝家，他从小就跟着郝少爷，离开了郝少爷，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儿什么了。 “阿宽，我是来读书的，我也不想弄得和别人不一样。别人住集体宿舍，我总不能自己住个套间呀，这样就没法合群了。再说了，别人能住，我也能住，我不希望别人把我当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郝少爷拍了拍阿宽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专门犒劳犒劳你！下次你可别犯傻了，跑这么远，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以后我每周六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就等在家里的电话旁边，记住了吗？” 阿宽点了点头。“记住了，少爷！那你的信……” “唉……回来再写吧，等我把你送走了，我再回来慢慢写。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走吧，先吃饭去！” 第145章 欢聚一堂 “少爷，要我说，你要不还是放假的时候，抽空去找一下豆豆姐吧。这写信哪儿行啊，一两句话哪儿能说得清楚啊？”阿宽一边吃着烫嘴的饺子，一边给郝少爷出着主意。 “去找她？那样会不会太唐突了？毕竟我跟她也没熟到那个份儿上……我就怕，我贸然前往，豆豆她心里会不高兴。”郝少爷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太妥当。 “唐突？这时候你还管什么唐突不唐突？你再拖下去，我就怕豆豆姐都不想搭理你了……”阿宽刚说完，突然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大合适。“啊……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主动点儿？” “你说得也对，这时候，我还顾虑那么多，那干脆什么都不做好了，我和豆豆的缘分估计也就要到此为止了。”郝少爷在茶杯里涮了涮筷子，问：“怎么样，这家饺子馆儿是我打听到的，他们都说这里的饺子最好吃。” “好吃，真的好吃！比咱们家厨房里包的都好吃！少爷，其实我跟你去吃食堂就可以了，你没必要这么破费。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得多留点儿钱傍身呢。”阿宽也心疼郝少爷独自在外求学，没人照顾，这相比起他原来在家里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已经算是一段磨砺了。 “那哪儿行呀？你一个人大老远跑来，我不能就带你吃食堂啊，不过咱们食堂确实还不错，就是花样儿少了些。来，多吃点儿，这猪肉大葱的吃完了，我再给你买一碗虾仁玉米的，听说也很好吃呢。”郝少爷仔细地剥了一颗茶叶蛋，放进了阿宽的碗里。 “少爷，你自己吃，哪儿能让你给我剥鸡蛋呀？这要是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了，我是要挨板子的。”阿宽受宠若惊，他把筷子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吃那颗茶叶蛋。 “哎呀，你这是干啥？我早就说了，我把你当成自家兄弟，你看看你，为了我这事儿跑前跑后的，路途又辛苦。你吃完就赶紧回去，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到家，听见了吗？”郝少爷擦了擦手，“吃吧，赶紧吃，趁热吃！” 阿宽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他心思有些沉重地看着郝少爷，说：“少爷，你对我可真好，这辈子除了我娘，就没人给我剥过鸡蛋。我娘走了那么久了，我刚才看到这鸡蛋，心里突然有点儿想她……” “阿宽，你是条汉子了，你娘走了，但也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娘还要看到你结婚生子，红红火火地过一辈子。等我把和豆豆的事儿解决了，我来负责给你介绍个好姑娘，怎么样？”郝少爷吃完了自己那碗饺子，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角。 “哎呀，少爷，你就别为我忙活了，我这辈子，就打算一个人过了，我就希望你能过得好。”阿宽说。 “瞎说！一个人过一辈子？那等你老了可怎么办？谁管你？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郝少爷轻轻地在阿宽头上拍了一下。 “也不是我不想找，就我这条件，谁能看得上我呀？跟着我，肯定得吃苦，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呢……少爷，我从来没想过这回事儿，我就想每天平平安安地在你身边伺候你，能有口饭吃、有个地儿睡觉，就已经足够了！”阿宽把一整个茶叶蛋塞到嘴里，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 郝少爷同情地看了看阿宽。是啊，他这样的人生，又能有什么样的理想呢？平安无事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吧。“阿宽，对不起，我这一上大学，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里不受人待见了？日子不好过了吧？” 阿宽看了看郝少爷，默默地低下了头。 “没事儿，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郝少爷轻轻地拍了拍阿宽问。 “没什么……就是你走了以后，我在家里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心里有些急得慌……”阿宽不想把自己在家里看人脸色的那些细节告诉郝少爷，他知道郝少爷已经因为豆豆的事儿焦头烂额了，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 “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写信，你要是写不好，镇上有带笔写信的，别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的，听见没？”郝少爷也感觉到阿宽有事瞒着他，但阿宽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追问了。他猜想，估计也就是家里人看他上了大学，对阿宽不是很友好了。“快吃吧，吃完我送你上车。” 豆豆把红枣拿回了宿舍，给大家分了分，她还特意给方蕾多留了些，让她寄回家里去。 “叔叔阿姨，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还特意给咱们送来。豆豆，多少钱？这钱我一定得给你！这里有不少红枣呢！我可不能占了你这个便宜。”方蕾认真地对豆豆说。 “嗨！姑娘，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钱呢？我这是送给你吃的，不是卖给你的！豆豆和你们一起在这儿上学，也多亏了你们相互照顾。红枣啊，是叔叔奖励给你们的！”狗子赶紧推辞，“下回我再给你们带些别的好吃的来，我们乡下呀，别的好东西没有，就这些玩意儿贼多！” “那怎么行？这不少呢，您还这么大老远地亲自给背过来。”方蕾想了想，说：“那……要不这样吧！”她转身从自己床下拖出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叔叔，您拿着，这是大白兔奶糖，牛奶味儿的，可好吃了！这些都给弟弟妹妹们吃！” “哎呦！这么一大盒！你都没拆开过吧？这太多了，我们抓一把尝尝就行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姑娘。”狗子赶紧把那铁盒子放在桌上，他虽然没吃过这大白兔奶糖，但他听说过，这糖可不便宜呢，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着。 大壮默默地站在一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盒糖，他的口水已经不住地往喉咙里咽，发出轻微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大双站在一旁看见了，赶紧碰了碰大壮。“你小点儿声，这点儿出息……”大双龇牙咧嘴地小声警告道。 方蕾看见了大壮这小动作，不由得嘻嘻一笑。她用力地打开了铁盒子，从里面抓了一大把，走到大壮面前，直接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接着，她又抓了一大把，塞进了苗苗的口袋里。方蕾看了看大双，“大双姐，你就自己拿吧，别客气！” “哎，好，谢谢你，你真是太客气了。”大双走到那铁盒子旁，非常优雅地拿了两颗，然后握在手心里，也没有立刻打开来吃。 “你怎么就拿这么点儿？多拿点儿啊！”方蕾转头看着豆豆，笑着求助道：“哎呀，你就劝劝他们吧，把这盒糖都分了，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拿你那么多枣儿啊？” 豆豆站在一边被逗笑了。大壮还是那样没出息，见到吃的就两眼发光。可大双却一反常态，她演这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豆豆不相信她不想吃，这要是在家里，就算是一整盒，她一个人都能全部吃掉，甚至还会和大壮哄抢起来。 “哎呀，爸妈，你们都拿点儿吧，不然人家方蕾都不好意思了。”豆豆走上前给大家分了些，还剩下一些。豆豆把铁盒子盖好，还给了方蕾。“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大家都分到了。再说了，你自己也得吃呀，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吧。”方蕾看着豆豆笑了笑。“你赶快带你家里人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到饭点儿了，饭馆儿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对呀！你看看我这个脑子，一高兴就给忘了。爸妈，咱们去吃饭，学校附近有一家饭馆，炒的菜可好吃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豆豆带着一家人往饭馆儿走去，一路上路过了图书馆、食堂、篮球场，大家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二姐，你也在这个图书馆里看过书吗？”苗苗羡慕地问，“这图书馆看上去可真大，还有这么多层呢，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灯很亮。” “是啊，这里面可好了呢，有很多很多书，什么样的书都有。你们要是不急着走的话，明天二姐可以带你进去看看！”豆豆摸着苗苗的头，说：“你好好加油，以后你也会考上大学的，会有更好的图书馆等着你。” 大壮则被篮球场吸引了，他站在铁围栏外面，眼巴巴地看着，不愿意离开，鼻子上都印出了铁围栏的纹路。他看见这群大哥哥们穿着背心，在篮球场里挥洒汗水，看到有人投篮进了，他忍不住高兴地欢呼起来。 “你看看这孩子高兴的！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就喜欢这些玩意儿。”狗子摸着大壮的头说：“你也想进去试试？” 大壮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啊！你看看你这肚子，比人家大哥哥的肚子都大。你这个子，还没人家一半儿高呢……”大双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 “你！你又说我！”大壮气呼呼地看着大双，“我长着长着不就高了吗？长着长着不就瘦了吗？” “那你也得有本事考上大学呀……”大双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大壮气得捏紧了拳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这个家里，他唯一吵不过的就是大姐，而且时常敢怒不敢言，因为大姐是这家里唯一一个对他不客气、揍他不省力的人。 “好啦好啦！你非要惹他干啥？你们俩可真是……还是原来那老样子。走走走，咱们去吃饭。”豆豆赶紧把大双给拉走了。“不过，不得不说，你俩这样儿，我看着还挺亲切的，哈哈哈哈！” 狗子高兴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六荤八素，堆得桌子都快放不下了。“吃吃吃！都敞开了吃！我答应过你们的，到了省城里请你们吃顿好的。豆豆你也吃，你一个人在学校里生活，食堂再好，还是跟家里不一样的，趁这机会多吃点儿。” “爸，你看我来了以后，不仅没瘦，还胖了！你就别担心我了。倒是妈，你身子好些了吗？这两天头还晕吗？”豆豆挽着花儿的胳膊，担心地问。 “我没事儿，我好着呢！就是你爸小题大做的，非要带我来省城的医院看看。”花儿一边说，一边瞥了狗子一眼，“还不如带咱们在省城里多转转呢……” “转，一定转！这次让你转个够！但病是必须要看的，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看一看我也放心啊。你要是听话，我到时候奖励你一个大件儿！”狗子一脸神秘地说。 “妈还有奖励？爸，你这是把妈当成小孩儿了吗？看个病还要给奖励？还要给她发块儿糖吗？”豆豆好奇地问。 “你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她也是个老小孩儿！不哄哄她，她哪儿能听话呀？奖励当然不是糖了，可比糖贵重多了！”狗子得意地说。 “大件儿……你该不会是要给咱妈买什么首饰吧？”大双脑子一转，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嗨呀！被你说中了！我想在省城给你妈买一串金项链，金光灿灿的那种金项链，戴在脖子上，晚上会发光的那种金项链！”狗子兴奋地说。 “哈哈！爸，你就胡扯吧！金项链晚上也不发光啊！”大双笑得前仰后合，“妈，你可得小心点儿，小心咱爸坑你，给你买个假货！” “真货我也不要！”花儿赶紧摆了摆手，“花那冤枉钱干啥？有这钱，干啥不行？我又不爱戴那些东西，不要不要，我不要！”花儿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要也不行！我已经想好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享过什么福，这回我给你买个金项链，再把你的病给看好，这样我心里才舒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吃饭吃饭！”狗子站起身来，绕着桌子给大家夹菜，每个人的碗里都堆得满满当当的，就像大家心里的幸福一样，满满当当的。 第146章 无地自容 阿丢带着大毛、二毛、三毛在院子里来回跑，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瞬间没了热闹劲儿。鸡鸭鹅也无聊地在栅栏里四处溜达，等着狗子手下的小伙子来给他们喂点儿稻谷和虫子。 终于，脚步声越来越近，鸡鸭鹅和阿丢它们都立马躁动了起来。阿丢赶紧跑到院门口挠着门，“汪汪汪”地叫着，似乎在说：“你可算是来了，饿死我们了！” 小伙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来了来了！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今天有货要送，耽误了一会儿，对不住你们啊！”小伙蹲下身子准备喂食。 阿丢等不及了，兴奋地扑到了小伙子身上，小伙子一时没稳住，和阿丢一起倒在了地上。 “哎呀！阿丢！我这不都来了吗？你急什么？都有都有！这摔的我一身灰……我刚拍完灰来的。”小伙子只好先把阿丢的食物拿给它。“呐！这是你的大棒骨，怎么样，给你开小灶了吧！”他给大毛、二毛、三毛也各发了一根大棒骨。 鸡鸭鹅也扑腾着翅膀在栅栏里提醒小伙子快一点儿。狗子一家都出门了，家里突然没了动静，连这些动物都觉得很冷清，偶尔来个人，它们也都激动得要命。 小伙子撒着稻谷，又打开了一袋虫子，倒进了栅栏里。鸡鸭鹅一下子都扑了过去，把那些还在蠕动的新鲜虫子一抢而空。 “哎哟！你们可真识货啊！这虫子是我在路上现挖的！对你们来说，这可是个硬菜啊！按理说，给你们喂点儿稻谷应该也就行了，可我怕万一狗子哥回来以后发现你们瘦了，那我可不好交待！特别是你！”小伙子指着一只肥肥的母鸡说，“你每天都是要下蛋的，你可别耽误了事儿啊！你要多吃点儿！” 小伙子天真地和一院子的动物们聊着天儿，因为他发现他来了以后，这些动物都很兴奋。“唉！我每天累的要死的时候，还说过不如当个畜生这样的话。现在看来，还是当人好啊！当畜生，没有自由，天天都被关着，太无聊了。” 阿丢它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大棒骨，时不时地还放个屁，臭烘烘的。 “哎呀，阿丢，你们真是吃得太好了，放的屁都这么臭！不行，我先得走了，我还有货没送完呢！你们慢慢吃吧，回头我再过来！”小伙子摸了摸阿丢的脑袋，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一抬头，却猛然发现院子外面好像有个人躲在墙边，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往里面偷看什么。 小伙子想了想，怕是有小偷趁着狗子家里没人，大白天的过来踩点儿，于是，他贴着墙边走到院门口，突然一下子冲了出去，紧紧抓住了那个人的衣领！ “你是干啥的？说！大白天的，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干什么？”小伙子凶狠地盯着那人，质问道。 “我……我……哎呀小兄弟，你稍微轻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那人苦苦哀求道。 小伙子定睛一看，这人看着孱弱，一手还拄着拐，看他那样子，应该也跑不了多远。于是小伙子松开了手，“说！现在就说！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可饶不了你！” 那人害怕地看着小伙子，眼泪汪汪地说：“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就想……想来看看他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他根本就在说谎。 “你是这家主人的朋友？哈哈！那真是巧了，我也认识他。你说，他叫什么名字。你想好了说，要是说错了，可别怪我的拳头硬！”小伙子叉着腰，表现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他叫狗子。”那人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小伙子想了想，又说：“光知道名字也不行，随便打听打听都能知道。你就直说吧，你在这门口想干啥？是不是想打什么坏主意？我可告诉你，我每天都在这儿，你要有什么坏心思，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小兄弟，你真的误会了，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但我又不想进去，所以才在这里偷偷看看的。”那人着急地解释道。 “想看看，又不想进去？你糊弄鬼呢！你赶紧给我个理由，快一点儿！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我去找警察来抓你走！”小伙子瞪大了眼睛，“你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耽误工夫，我还有事儿呢！”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感觉不说实话也走不了了，一定会被这个小伙子给缠上，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实情。“我……我真的是狗子的朋友，但是前阵子，我一时糊涂，干了错事儿，一直没脸见他们。可是这么久了，我又实在是想他们，所以想着来偷偷看看。结果到了门口，又感觉里面冷冷清清的，好像没人，于是在这儿偷偷瞧瞧，就看见你在院子里了，就这么简单。” 小伙子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那人，好像压根儿不相信他。 那人一看，这小伙子显然不信他，想了想，又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去过他们家做客，好几次呢！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说说他家一共几个屋，堂屋里都摆了些啥，这样行不？” “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就像个乞丐，倒也不像什么坏人，坏人要是像你这样蠢，估计也办不了什么坏事儿。你是哪位，回头，我跟狗子哥说一声。”小伙子放下了戒备。 “这……这就不用了！小伙子，我先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别告诉狗子我来过，我真的只想来看看，没想干什么坏事儿！你看我这腿……我还能干啥坏事儿啊！”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拄的拐。 “你这腿是咋了？”小伙子问。 “我这腿……是被人打断的，没钱治，也就不治了。狗子不知道这事，我求你，你也别告诉他。我已经很久没找过他们了。我就希望，能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样我就满足了。唉……”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走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下次再让我碰上你鬼鬼祟祟的，我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了！”小伙子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你走吧！” “哎哎！好！谢谢你小伙子！你千万记得，别告诉他我来过啊！”那人苦苦哀求。 小伙子抱着胳膊看着他，但没作任何回应。 那人拄着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人，真是奇怪得很！我又不认识你，你还让我给你保密？你怕是疯了吧？”小伙子摇了摇头，锁上了院门，也离开了。 狗子带着花儿和大双一起去了省城里的大医院，一进门，三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儿。 “我的天哪……这么多人……这医院里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大双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幸亏没让两个奶奶还有苗苗、大壮他们一起跟来……这不得挤死啊。”狗子心里开始担心，这么多人都来看病，啥时候他们才能看上病呢？ “要不……就算了吧，我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花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倒是来了这儿，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人太多了。” “不行，来了就去看看，不然不是白跑一趟吗？”狗子说完，对大双说，“你扶着你妈，我去前面问问看。” 狗子挤进了人群，被人推着往前走。他看这医院里有很多诊室，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于是抓住一个护士，仔细问了问。 大双扶着花儿，不敢往前挤。“咱俩还是在原地等着吧，这一挤进去，到时候更找不着人了。”大双和花儿伸着头仔细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狗子才从人群里又挤了出来。 “怎么样？爸，问到什么了吗？”大双问。 “问了，今天是挂不上号了，让我明天一早来挂号，还不一定能挂上，说是得天亮前就来抢着排队才行！”狗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省城里，看个病还这样麻烦？在咱们那儿，人去了就能看了。”花儿看了看狗子，“咱要不还是换个地方看吧。” “那不行，你不想想，这儿为什么看病的人这么多啊？还不是这儿的医生有本事吗！这样，今天夜里我就来门口等着。你们先在旅馆休息，在医生上班前，你们再来就行。” “你还真要在这儿通宵排队啊？”花儿惊讶地说。“走吧走吧！不看也罢！” 狗子拍了拍花儿的肩膀，“别的我都依你，这事儿你必须听我的。大双，明天你陪你妈一块儿来就行。” “嗯！”大双也很赞同狗子的计划，因为她相信，人多自然有人多的道理。 夜里，狗子自己一个人悄悄爬起来，准备去医院排队挂号。他往兜里揣了两个馒头，悄悄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花儿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她听见狗子一个人起床出去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毛病，平时看着很正常，有时候突然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一点儿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唉，我真是个累赘……”花儿自言自语。她回想起和狗子认识的那一天，回想起和狗子一起经历的种种，回想起狗子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样子。花儿原本想用一生来报答狗子、照顾狗子，却不曾想过自己还要狗子来照顾。花儿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竟得了这样奇怪的病。 “只有把病看好，狗子才能放心，我也才能陪他到老。”花儿咬了咬牙，决心配合狗子好好看病，不再推辞。花儿闭上了眼睛，却迷迷糊糊地没有再睡着。等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妈，我爸他啥时候走的？”大双在去医院的路上问花儿。 “大半夜就走了，这也不知道挂没挂上号。”花儿担心地说。 “那么早就走了？那指定挂上了！你就放心吧。”大双捏了捏花儿的肩膀，说：“你放松点儿啊，我咋觉得你有点儿紧张？” “我是怕你爸昨晚一夜没睡，身体受不了，他还答应了大壮，今天下午带大家去公园玩儿呢！这身子哪儿受得了？”花儿皱着眉头，有些不放心狗子的身体。 “这好办，实在不行，我带大家去不就行了，让我爸回去休息。”大双拍着胸脯说。 “还有我呢！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啊！” “豆豆？！你怎么来了？！”花儿惊讶地回头一看，豆豆也来了。 “我当然要来啦，今天跟老师请了一天假，来陪您一起看病。”豆豆笑着说。 “哎呀，你这刚开学没多久，可不能把功课落下啊！”花儿说，“你快回去，回去上课去！” “哎呀没事儿！今天都是些不太重要的课，再说了，回去我会补上的。我都跟王艳和方蕾他们俩说好了，笔记借我看看。我心里有数！”豆豆和大双一样，也玩着花儿的胳膊。 “呀……真好，你看看我这福气，两个闺女儿，一边搂一个！看个病还这么兴师动众的！”花儿高兴地连双下巴都笑了出来。 刚走到医院门口，豆豆远远就看见了狗子。他站在门口，朝她们使劲儿地挥着手。 “妈！你看！我爸好像挂上号了！”豆豆高兴地说。 “是啊，应该是挂上了，他手里好像还有一张单子呢！”大双也仔细看了看。 “这儿！这儿！走！医生还没上班，咱们是第四个！”狗子激动地说。 “看来，你这大半夜出来排队还真有用，竟然真的排上了。”花儿看着狗子，发现他一脸憔悴，但却还是很兴奋。 “那当然了……”狗子不想告诉大家，他手里这个号，是从黄牛那里花高价买来的。之所以能买到，也是因为别人觉得“四”这个数字不吉利，所以才能剩下这么一个号。狗子没有想到，在省城的医院里，想看个病竟有这么难。即便他半夜就来了，也还是没有排上号，还是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姐告诉他，号都在黄牛手里的。黄牛开出的价，是他一家子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用，狗子没有犹豫，直接拿下了这个号，因为他知道，他决不能带着花儿就这样回去。 第147章 惶惶不安 狗子带着大家一起等在诊室门口，眼神焦虑而迷茫。诊室门口坐满了来看病的人，这天下所有人，男女老少，贫穷富有，都逃不过疾病的折磨 。 终于，门又被打开了，一位护士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大声喊着：“四号！四号在吗？” “在在在！在这儿呢！”狗子拉着花儿赶紧起身，准备跟着护士进去，大双和豆豆也紧紧跟在后面，却被那护士无情地拦住了，她冷冰冰地说：“只能进去一个家属，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狗子对豆豆和大双点了点头，“你俩就在外面等着，没事儿！我陪你妈进去就行！”狗子说完，护士把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大双和豆豆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走廊上，只能听到几个护士来回走动的匆匆脚步声，偶尔还传来走廊另一头的病人痛苦的哀嚎声。 “这医院真是阴森，到处都是冷冰冰的。”豆豆小声说。 “是啊，没一个人有笑脸儿，这儿还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儿。”大双吸了吸鼻子，她对这消毒水味儿感到有些不适应。 豆豆和大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对面的诊室里，一点儿声音都传不出来，狗子和花儿已经进去了好一阵儿，也没出来，这让豆豆和大双更加担心了。“要是没什么事儿，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啊……”大双心里想。 “咔哒”一声，诊室的门终于又开了，狗子扶着花儿出来了，花儿还不要他扶。豆豆和大双也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狗子勉强地笑了笑，说：“医生说去拍个片子，咱镇上拍的那个不行，医生说看不清。” “哦，那怎么还看了这么久？”大双怀疑地说。 豆豆赶紧扯了扯大双的衣角，大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别着急，没事儿的。”花儿看着豆豆和大双笑了笑。 花儿一个人进去拍片子了，狗子站在门口，长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爸，妈她到底怎么样？真的没事儿吗？”大双着急地凑过去问。 “医生说，有可能要手术，等这片子拍出来，再拿给医生看看，基本上就能确定了。”狗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说：“你妈可能是脑子里面长东西了。” “什么？脑子里长东西？”豆豆心里一下子慌了，“那可不是小事儿啊……”豆豆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人的大脑比心脏还要重要，脑死亡才是真正地死亡，即便心脏还在跳动。豆豆不由得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嘘！小点声儿，虽然她应该也知道了，但咱们还是不要给你妈太大的心理负担。大家都像平常一样就行了，别愁眉苦脸的，听见没？”狗子叮嘱道。 大双和豆豆点了点头，都安静了下来。 门又打开了，狗子赶紧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哟，这么快就拍完啦？我拿给医生看看去，你和他俩坐这儿休息吧，你就别去了！”狗子实际上是害怕结果很不好，所以不想让花儿亲耳听见。 “哎呀，你不用这样，无论是好是坏，我都有权利知道真实情况啊。走吧，还是咱俩一起去。”花儿又看了看豆豆和大双，“傻闺女儿们，你们俩面色这么凝重干嘛？我这不好好的嘛，别担心啊。” 豆豆和大双挨着彼此站在一起，俩人相互看了看对方，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豆豆，你说，妈真的会没事吗？”大双无助地问。 “会的，一定会的。咱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豆豆咬着牙，心里也莫名地觉得很不安。 大双站在诊室门口跳了几下，想透过顶部的窗户玻璃往里面瞧瞧，只可惜还是够不着。豆豆搓着手，嘴里不断轻声念着，“没事没事，一定没事的。” “谢谢医生，那后面就麻烦您多照顾照顾了。”护士打开了门，豆豆和大双看见狗子正在点头哈腰地给医生鞠躬。 “爸，到底怎么样？”豆豆和大双异口同声地问。 狗子看了花儿一眼，意思是向她请示，要不要告诉几个孩子。花儿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吧，她们都大了，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狗子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妈她情况不太好，医生看了片子，说是脑部肿瘤，已经压迫到神经了，所以有时候会晕倒，身体不受控制。医生说，要尽快手术，这样才能避免对她身体的进一步影响。” “手术？一定要手术吗？”大双一想到这手术跟脑子有关，就不寒而栗。 “药物只能控制，最终还是只能做手术，而且，这手术晚做不如早做，早做伤害还小些。”狗子又看了看花儿，“没事儿！这里的医生厉害着呢！你也看到了，他显然是胸有成竹。” 花儿其实心里很害怕，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平静的样子，扬起嘴角笑了笑。 “没事儿，妈，咱们好好治就是了，医生都说了可以做手术解决。”豆豆也安慰道。 “但这手术……要把脑壳打开，哪儿有说的那么简单啊……这手术不做还好，还能活几天，要是做了，可能当时就……”花儿小声说。 “呸呸呸！妈，你说这丧气话干啥？有病咱就好好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陪着你！”大双坚定地看着花儿。 “是啊，妈，你就在省城里做，正好我每天下了课，也能来陪陪你。”豆豆挽着花儿的胳膊，才感觉到她好像有些颤抖。 “大双，等过几天，在省城里玩儿过了，你就回去把苗苗和大壮看住了，秦妈和张婶儿也只能管得了他俩吃喝，可管不住他俩别的。大壮啊，还得要你管着我才放心。”花儿说。 “妈，那……我就只有回去了，咱们不能都在这儿待着，不然家里面没人照看，两个奶奶年纪也大了。”大双也想在这儿守着花儿，可她没得选。豆豆就在省城里上学，也只能是她回去照顾家里的老小了。 “好好好，你带他们回去。”花儿摸了摸大双的头，“闺女儿，这就辛苦你了，你受累了。” “妈，你说啥呢？你们把我养这么大，你们才受累了呢。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和爸就放心在这儿看病，家里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大双突然感到自己在这个家里，也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的，要是她也上了大学，一家老小谁来照顾呢？ 豆豆把大家送回了旅店，让花儿好好休息，大双其实也已经没有心思玩儿了，也想陪着花儿说说话，但大壮一直不依不饶的，非要出去玩儿。 “为什么不出去了？不是说了来这儿玩的吗？爸还答应我了，给我买把新枪的！”大壮在一旁吵吵嚷嚷的，“我都等了你们大半天了，一直在这里待着，急死人了！” “你懂不懂事儿啊？真烦人！”大双白了大壮一眼，大壮却觉得很无辜，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回来之后都闷闷不乐的。 “喂！”花儿对大双轻轻摇了摇头，“别跟他说那么多，他知道啥？这样……”花儿从放在床头柜的包里拿了一点儿钱。“你带他出去玩儿吧，买把枪。” “太好啦！太好啦！走！我们快走！”大壮欢呼着打开了门，立马就要出去。 “他在这儿我也没法休息，去吧。”花儿劝着大双。 大双迟疑了一会儿，只好不情愿地站起身。“我带你出去，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你在这儿谁都烦得很！” 大双带着张婶儿、秦妈、苗苗和大壮一块儿出去玩了，豆豆看花儿想休息，也赶回学校了。剩下狗子陪在花儿身边。 花儿见大家都走了，又睁开了眼睛。 “哟，又不睡啦？”狗子给花儿削了个苹果，递到她手里。 花儿笑了笑，“她们都在这儿围着，我心里也不得劲儿，各忙各的多好啊。”她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狗子赶紧给她后背塞了一个枕头垫着腰。 “干啥？我还没做手术呢？”花儿对狗子笑了笑。 “那也得注意些。”狗子坐到花儿身边，“等你做完手术，恢复好了，我再单独带你来旅游一次，好好转一转，玩一玩！” “我现在是不敢轻易出去了，这毛病万一在路上发作了，麻烦的是你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以后啊，我就在屋里待着，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花儿说。她不想成为狗子的累赘，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 “你别说这话，谁都会生病的，治好了不就行了？今天那医生不是说了吗，发现得还算及时，咱们积极治疗就好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做完手术就好了。”狗子拧了块儿热毛巾，“来，吃完擦擦手。” “狗子，手术之前，咱们一直住在这儿吗？这儿太贵了，要不等他们回去了，咱们俩换一家旅馆住吧。”花儿抬头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说。 “那不行！我住哪儿都行，追大街上都行，你现在要有个好环境，养好身体，这样做完手术恢复得也快啊。你别担心钱，够！都这时候了，可别为了省那仨瓜俩枣儿的，弄坏了身体。”狗子打开了窗户透透气，又说：“今天你看见没？咱那两个闺女儿，脸都吓白了，都担心着你呢！” 花儿把毛巾叠好放在床头柜上，说：“我看到了，所以我恨我自己不争气啊，还让孩子们为我操心了。你说我这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得了这病……” 狗子“”嘿嘿“”一笑，“你这话说的，生病还挑人吗？咱就是倒霉了。对了，有个词儿叫啥来着？‘否极泰来’！” “狗子，要是我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你可得再找一个对你好的，对孩子们好的，就当是……就当是替我照顾你们了。”花儿眼眶含泪，但还是倔强地笑着。 “哎哟哟！这说着说着，咋还掉金豆子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哭哭唧唧的，让孩子们看见了笑话！”狗子又拿起毛巾，帮花儿轻轻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我就是想娶也没机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花儿心里觉得自己一直内心向善，从来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咋么老天爷就这么不长眼，让她得了这样难治的病呢？但这世上的事儿确实经常如此，俗话里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不是绝对的。我们总是发现好人命运多舛，坏人如恶竹般难以根除，究其原因，应该是好人总是为他人着想，坏人总是为自己着想吧。好人消耗着自己，坏人消耗着别人，这时就事与愿违的关键之处。 花儿抱着狗子，尽情地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温度。狗子紧紧搂着花儿，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些给她，让她对战胜疾病多点儿信心和勇气。狗子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要是这病生在他身上该有多好，这样花儿就不会恐惧、害怕，也不用忍受病痛和折磨。 豆豆回到学校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她干什么都集中不了精力，常常发着呆。 “哎呀！”豆豆浑身一紧，赶紧缩回了自己被烫伤的手。 “你在干什么呢？！”王艳赶紧看了看豆豆的手，“这都烫伤了！红成这样！走，赶紧去医务室，不然一会儿就要肿起水泡了！” 王艳让室友把她和豆豆的水瓶带了回去，她拎着豆豆被烫伤的手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半天。 “哎呀！疼！”豆豆皱着眉头，感觉疼得厉害。 “得好好冲一会儿降降温，然后我再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不然你这手就废了！”王艳严肃地说。“你这是咋了，做事情迷迷糊糊的，昨晚回来就这样。” 豆豆咬着牙，虽然烫的是手，却感觉痛到了心里。“我……我家里有点儿事，我有点儿担心，所以……” “这下好了，该你家里人担心你了。”王艳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但说的也都是实话。“你这烫的还是右手，怎么拿笔写字？怎么吃饭？不是我说你，家里有事儿，你就更要谨慎一点儿啊，不然哪儿能帮上忙。” “怪我，都怪我……”豆豆觉得王艳说得很对，自己一点儿也没帮上忙。 “说这些有啥用？走，去医务室，赶紧上点儿药，可能会好得快些。”王艳小心翼翼地托着豆豆的手，赶紧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王艳，真谢谢你，你真是太细心了，你还懂这些。”豆豆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啥也不会，还尽给别人添麻烦。 “我家里有人是做医生的，这些常识我从小就知道了，没啥。倒是你，可不能再这样迷迷糊糊的了，你想帮家里，首先自己得好好的啊。”王艳叹了口气说。 豆豆点了点头，她以前觉得自己读了不少书，很有底气，但真的走出了家门，她却还是显得软弱无力，不堪一击。 第148章 山重水复 豆豆在王艳的陪同下，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敷了烫伤膏。烫伤部位的疼痛让她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一直把自己当做个孩子，在狗子、花儿、秦妈和张婶儿的庇佑下长大，没吃过什么亏，受过什么苦，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糟心的事儿，大家总是站在她身后，给她鼓励，帮她解决问题。这回花儿一生病，豆豆立马就慌了，她心神不宁，精力无法集中，说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王艳，我妈生病了，需要在这里的医院动手术。”回宿舍的路上，豆豆认为自己应该给王艳一个交代，毕竟自己烫伤了的时候，是王艳积极主动帮助她来医务室处理的。 “怪不得……那阿姨的病严重吗？”王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豆豆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她说不严重，可我知道，其实很严重。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那还能不严重吗？”豆豆感觉敷了药以后，手上的疼痛少了些。“谢谢你，王艳，要不是你，我可能也就慌神了，这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王艳轻轻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豆豆，能看出你很爱你的妈妈。你可要坚强一些啊，毕竟你还要照顾她呢。而且，阿姨要是看见你这样心神不宁，看见你的手已经成了这样，一定会心疼死的。”王艳同情地看着豆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安慰她。 “可是你知道吗，她不是我亲妈，但是比我亲妈对我还亲。”豆豆说着说着，眼泪突然像断了线一样，止不住地滴下来。 “啊？”王艳沉默了一会，也不好多问什么，她知道，豆豆要是想说，会自己说，豆豆要是不想说，她也不便继续问。“阿姨真伟大，能看出来，她也很爱你。要不是她对你这么好，你也不会这么难过……” “是啊……”豆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我不敢相信，这手术要是没有成功，或者有其他意外，会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得这样的病。她这么善良，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豆豆，你别太难过了，还是要尽快振作起来，好好照顾阿姨。咱们宿舍这么多人，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客气，只管张嘴，知道吗？人多力量大啊。”王艳看豆豆这么难过，喉咙里也有些发紧，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她挽着豆豆的胳膊，说：“走，咱们回去，这几天你的手不方便，打水打饭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了。有什么事儿就喊我，别不好意思。” 豆豆感激地看着王艳，说：“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命，我虽然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可人生这一路上，遇见的全是好人，全是我的贵人。” “哎哟哟，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又要哭了。”王艳向豆豆扮着鬼脸，“高兴点儿！你高兴，阿姨才能高兴啊，人一高兴，病就容易好，这可是真的！” 豆豆笑中有泪地点了点头，“嗯，好，我不哭了，我要积极一点。我还得照顾我妈呢。” “这就对了嘛！走，我那儿买了些点心，回去一起尝尝！”王艳把豆豆从不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鼓励她积极去面对母亲的病情，但她心里也知道，这种事儿，外人劝起来总是很简单的，只有真正地深处其中，才能知道这里面的艰难和不易。 豆豆的右手受伤了，慢慢地整个手也肿了起来，像个包子一样，连翻书都不利索了。她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室友们，尽管她们都很热心，抢着帮她干这干那。 “你俩出去吧，该干啥干啥去吧，总陪着我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我一个人可以的，我手是烫伤了，腿还没瘸呢！再说了，不还有一只手能用吗！”豆豆开着自己的玩笑，她不想让两个好朋友为她担心。 “没事儿的，我们在哪里学习都一样，不一定要去教室和图书馆的。”方蕾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笑着说。 “是啊，你别管我们了，我俩就愿意待在这儿。”王艳给方蕾挑了挑眉毛，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笑了笑。 方蕾和王艳的善意，让豆豆心里暖融融的，一直暖遍了全身。豆豆又重新拿起那本书，可那书太厚了，总不听她的使唤。方蕾默默看着，又扬起了嘴角，她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了精致的蝴蝶发卡，站起身直接夹在了豆豆的书页上。 “这下好了，你可以把书放桌上看了。”方蕾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书，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她翻动书页和用钢笔写字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那蝴蝶发卡上，在书页上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如梦如幻。豆豆看着这微微抖动的光彩，感觉这蝴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充满了生的希望。豆豆突然想去医院看看花儿，也好让方蕾和王艳忙活忙活自己的事儿，于是决定出门一趟。 豆豆一个人走出了校园，她在路边买了点儿水果，准备搭个便宜的三轮车去花儿住的旅馆陪陪她。她站在路边挥着手，等了半天也没有拦到空的三轮车。正在这时，恰好一辆三轮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有人要在这里下车。豆豆赶紧迎了上去，生怕被人抢了先。 “师傅，多少钱？”车上的人问。 豆豆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她一下子愣住了，抬眼一看，车里的人也正看着她。 “豆豆……” “郝景兰……” “小伙子，你还下不下车？姑娘，你到底坐不坐车？你俩别耽误我做生意啊！”蹬三轮车的师傅催促道。 “哦哦哦！我这就下车！”郝少爷赶紧跳下了三轮车，这让豆豆一时犯了难，她好不容易拦到的三轮车，要是不赶紧上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下一辆。 “喂！这位同学，你到底坐不坐？你不坐我就上去了！”豆豆身后还有一位男同学也在催她，见她半天没反应，那同学绕过她直接跳上了车，“师傅，走，去火车站！” “好嘞！”三轮车师傅立马站起身，使劲儿地蹬了几下，便走远了。 豆豆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地面，说：“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我知道你的地址，所以……豆豆，我这次不请自来，恳请你原谅！”郝少爷满脸的歉疚，他浑然不知原来肩上背着的包，早已经拖到了地上。 豆豆心里感觉很复杂，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此刻她既感动，又难过，既兴奋，又委屈，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有什么话，说吧。”豆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她丝毫不想让郝少爷觉得，她对再次见面还有什么期待。 “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吧。”郝少爷愣愣地杵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儿说吧，我还有事儿。”豆豆冷冷地说。 “你怎么不看着我了？”郝少爷心里一阵酸痛，低声问道。 豆豆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郝少爷也直直地盯着豆豆，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却思绪万千。 “对不起，我……”郝少爷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他在路上想好的所有说辞，在这一瞬间都显得无比苍白，没法说出口了。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你别想多了。”豆豆无奈地笑了笑，问：“你还有别的话吗？没有的话，我要去看我妈了。” “你妈？阿姨也在这儿？阿姨怎么了？”郝少爷关心地问。 豆豆想了想，说：“没什么，这跟你没关系。” 郝少爷觉得心里又刺痛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很窝囊，莫名地一错再错，却又没什么办法扭转当下的局面。他一点儿也不怪豆豆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他低着头，咬着牙，沉默不语。 “哎？豆豆？果然是你。” 豆豆回头一看，竟然是孟远在叫她。“孟远……你怎么也在这儿？”豆豆没有想到，这下局面更尴尬了。 “我出去买书了，刚回来。怎么样，叔叔阿姨她们回去了吗？”孟远一开口，就让郝少爷觉得气势上输了。 “还没有，还在旅馆呢。”豆豆挤出了微笑说。 “那这位是？”孟远看豆豆有点儿不高兴，于是故意问。 “我是……”郝少爷快速思考着，该怎么介绍自己，才能不输给眼前这个男同学。 “这是我老家的邻居。”豆豆打断了郝少爷的话。 “同学，你好！我叫孟远。”孟远伸出了手，看着郝少爷。 郝少爷迟疑了一下，只好也伸出手，握住了孟远的手。“你好，我叫郝景兰。”他实在地感受到孟远的手宽厚而有力，相比之下，郝少爷觉得自己又输了。 “你吃饭了吗？要不，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顿饭？”孟远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好像有一些矛盾，表情都很不自然。 “不用了！”豆豆抢着回答，“我现在要去我爸妈那里一趟。下次，我单独请你吧，欠你的那顿饭，我一直记着呢。”豆豆看着孟远笑了笑。 孟远也看着豆豆笑了。“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孟远向郝少爷点了点头，“同学，咱们下次再见了！” 孟远礼貌地打了招呼以后，便从容地离开了。豆豆低着头不说话，郝少爷看着孟远离开的背影，问：“这是你……” “忘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学长。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豆豆说完，便又走到街边，招着手开始拦三轮车。 郝少爷这才发现，豆豆的手好像受伤了，看上去，她还有点儿疼。“豆豆，你这手怎么了？”郝少爷担心地走上前问。 豆豆把手往后缩了缩，“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一点儿。” “一点儿？这都肿成这样了！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郝少爷看着豆豆红肿的手，还肿着硕大的水泡，甚是心疼。 “不用！我早就看过医生了！”豆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一下子都冲着郝少爷撒了出来。 郝少爷被豆豆的样子吓住了，他从没见过豆豆这副模样。他印象中的豆豆，是温文尔雅的，是知书达理的，郝少爷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失去了理智。 豆豆拦到了三轮车，在上车前，她站了一会儿，见郝少爷也没吱声，便失望地坐了上去。“师傅，走。” “好嘞！”师傅应了一声，很快就把三轮车给蹬走了。 郝少爷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呵呵……”他发出了一阵苦笑，“我真是好笑……” 郝少爷缓缓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背包。他没有拍掉背包上的尘土，而是直接拎着它，往豆豆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 夕阳温热不刺眼，但直直地照进了郝少爷的瞳仁里。郝少爷心里明白了，自这一天起，他在豆豆那里，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孟远，孟远的形象高大而温暖，让人一看就喜欢。“是啊，你又拿什么跟他比呢？论相貌，论学识，论距离，论家庭……论自己……” 郝少爷站在路边，学着豆豆的样子，招手拦着三轮车。他又看了看周围，这地方，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郝少爷心里还存留着一丝自尊，这点儿仅有的自尊告诉他，不应该再对豆豆穷追不舍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自己不配。 豆豆静静地坐在三轮车上，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可一路颠簸的三轮车，硬是把她的眼泪又给抖了出来。豆豆立刻抬起手，擦掉了眼泪，“你在哭什么，你其实本来就不喜欢他。”她对自己说。 豆豆不愿承认，如果郝少爷刚才死死地拉住了她，她也许就暂时不会上车，可能还会再听他解释两句，或许也可能原谅他。豆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不愿意听郝少爷解释，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这次离开之后，还会有和他下次的相遇吗？ 第149章 人生如寄 豆豆到了旅馆，站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被郝少爷扰乱心智的时候，重要的是好好陪陪花儿。她直奔花儿和狗子的房间，却发现除了他俩，大双他们都不在。 “大双他们人呢？”豆豆诧异地问，以她对大双的了解，大双现在肯定是没有心思出去乱逛了。 可花儿却一眼看到了豆豆的手。“哎呀！你这手！这是咋了？” “没事儿！在学校打开水的时候，不小心被水烫到了一点儿。不碍事儿，已经去学校医务室上过药了，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豆豆一脸轻松地笑着说，可狗子和花儿知道烫伤该有多疼。 “还说没事儿！你这手都肿成啥样了？你还跑来干啥，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啊！”花儿轻轻地抬起豆豆那只手，仔细地查看着。 豆豆觉得自己很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妈，对不起，这时候竟然还让你为我担心。和大双比起来，我真是觉得自己……好像我一直都是只顾着自己，也没帮上你和爸什么忙……” “哎！别这么说，你和大双两个，本来走的就不是一条路，你们的孝顺也不是一样的方式。大双她在家里，自然生活上可以对我们照顾得多些。等你读完书，找到工作了，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啊，你说是不是？苗苗和大壮读书的事情，还得你多费费心呢。”狗子知道豆豆心里很内疚，她怪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豆豆只好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手。 “爸给你倒杯水喝吧。”狗子找了一只干净的杯子。 “不用了！爸。”豆豆赶紧站起身，抢过了杯子，“我这来了，还要你们伺候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哎！傻丫头，你不管长多大，不管你以后多有本事，你啥时候都是爸妈的闺女儿，以后别再说这么见外的话，爸就高兴给你倒水，嘿嘿！” 花儿会心地笑了笑，对豆豆说：“你爸那是真疼你啊。你是来咱家的第一个孩子，你小时候，他一个粗人，对你可上心了！生怕你摔跤。” “嗯，我知道！我爸最好了，我妈也好！你俩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爸妈。”豆豆靠着花儿的肩膀，肆无忌惮地撒着娇，想多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她心里害怕，她不知道手术是不是真的能带来好消息。豆豆多希望时光能停在这一刻，不再流逝。 “大双他们呢？怎么就你俩在这儿了？”豆豆问。 “大双说，她看我这样，她也没心思玩儿，想明天一早就带他们回去。这不，正好我也清静清静。”花儿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活动活动了身子。 “我去找了医生，说我们是外地的，条件有限，问他能不能给插个队，把手术先做了。一开始，人家还不同意呢，说这是原则，大家都是排队的。结果，后天有个病人临时不做了，就空了出来。要不我说，还是你妈运气好呢！这手术啊，一定没问题的！” “那这么说，妈是后天做手术吗？这么快？那我后天请假，我去医院和爸一起照顾你。”豆豆对花儿说。 “可是……豆豆啊，你这总是请假，会不会不太好啊，开学总共才没几天呢。”花儿担心豆豆总是往外跑，会坏了她在老师心里的印象。 “就算是有什么影响，我也不能不管你啊。学习这事儿，落下了，也是可以补的，没事儿，你相信我！”豆豆看上去很有信心。 “好，妈放心，你在读书这件事上，从来就不需要我们多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妈知道。”花儿摸了摸豆豆的头发，又吹了吹她受伤的那只手，心疼不已。 “倒是你，不要害怕，好好加油，我跟爸都陪着你呢！咱们做完手术就好了。”豆豆倒了一杯水，递到花儿面前。“妈，喝水。你看，我这不是还能干些活儿吗。” 花儿仔细地看了看豆豆，问道：“豆豆，那妈问你，你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刚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 豆豆想了想，笑着说：“没有！就是有点儿担心你。你自己怕吗？” 花儿深吸了一口气，说：“要说一丁点儿都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来都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你这又不是去打仗！做完手术就好了，以后又能活蹦乱跳的了。”狗子给花儿和豆豆一人剥了根香蕉，“吃吧，这香蕉都熟透了，可甜了！” “家里这四个孩子，到现在一个都没成家呢，我哪儿能这么早就走啊……”花儿握着香蕉发呆，喃喃自语。 “呸呸呸！快说呸呸呸！”豆豆着急地说。 “”好好好！呸呸呸！我是瞎说的，一定没事儿的，做完手术就会好的。”花儿回过神来，赶紧咬了一大口香蕉，堵住了自己的嘴。 “豆豆，你终于会回来啦？”王艳从床上坐起身，问：“阿姨还好吗？” “嗯，还行，后天做手术。我准备请个假去陪她。”豆豆坐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豆豆，你别担心，阿姨会没事儿的。学校里的事儿，我帮你盯着。”王艳凑过来说。 “对，还有我。”方蕾也跑了过来，坐在豆豆身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俩也可以请假，去医院给你帮帮忙。” “你们真好……谢谢，暂时我自己去就行了。就麻烦你们，回头把课堂笔记借我看一看，我还得尽快补上才行。”豆豆勉强地笑了笑。 “对了，今天有人来找你了。”方蕾说。 “谁？谁来找我了？”豆豆突然想：不会是郝少爷又来了吧。 “就是开学报到那天，屁颠儿屁颠儿给你抬行李的那个老兄。”王艳话中有话地看了豆豆一眼。 “孟远？他来找我干啥？我下午还在学校门口遇着他了。”豆豆感到很惊讶。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呢。”王艳麻利地下了床，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呐，就这个，还折得好好的呢，我可没有打开看啊！”王艳说完，和方蕾相视一笑。 “哎！豆豆，我问你，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方蕾直白地问。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今天遇上他，加一起才一共三回呢。”豆豆脱口而出。 “你记得这么清楚呀？遇上几回你都记得？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数着呢？”王艳裹着被子，也坐在了豆豆的床上。 “哎呀！你轻点儿，豆豆的床都要塌了！”方蕾喊道。 “嘘！别人都睡了，声音小点儿！”王艳捂着嘴说。 方蕾和王艳不肯罢休，一起坐在豆豆床上，满脸笑容地盯着她，想知道个究竟。 “他又没跟我说过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啊。”豆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孟远送来的那张折好的纸。 方蕾和王艳俩人赶紧转过头去，自觉地避开了纸上写的内容。 “看吧，想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豆豆知道她俩的心思，这么关心她找对象这事儿的，除了豆豆家里人，估计也就是她俩了。 “他这不就是在约你吃饭吗？”王艳兴奋地说。 “不是的！是上次他帮了我，我随口说的要请他吃个饭感谢他，这不，我还一直没请呢嘛！”豆豆解释道。 “哎哟！谁不知道‘请你吃饭’这是句客气话啊！还有人上门找来要这顿饭的吗？我看啊，只有一种可能！”方蕾激动地站了起来。 “什么什么？你快说说！”王艳很感兴趣地看着方蕾，想知道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我问你！”方蕾看着王艳说：“要是我哪天说请你吃饭，然后我不小心给忘了，你会厚着脸皮来找我要这顿饭吗？”方蕾的眼神自信而犀利，她仿佛已经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哪知道王艳竟然点了点头，说：“会，一定会！那顿饭是你欠我的！哈哈哈哈！” “嗨！不跟你说了，你不是正常人！”方蕾又转头看着豆豆问：“我就问你，你会来要这顿饭吗？” 豆豆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啊，那多丢人啊！” “就是啊！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嘛！”方蕾又接着问，“那请问，什么情况下，你会主动去要这顿饭呢？” “没钱吃饭了的时候！”王艳依然在一旁捣乱，她用被子捂着嘴，咯咯咯地偷笑着。 “你别捣乱！你让豆豆自己说！”方蕾赶紧坐到了王艳身边，捂住了她的嘴。 “那就有可能是……我有事儿跟他说？或者……我想见这个人？”豆豆一下子给出了两个答案。 “对啊！你说得对啊！要么他有话想对你说，要么他想见你！”方蕾激动地握着王艳的手，两个人比豆豆还高兴。 豆豆坐在那儿，有些高兴不起来，她心里承认，孟远人不错，这也不是件坏事儿。但她一想到花儿后天就要做手术了，还是脑部手术，豆豆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显得她尤为不孝。 “你咋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我看孟远那人，一表人才！看上去和你般配得很啊！”王艳拍了拍豆豆问。 “没事儿！等你妈妈手术做完，你们再约出来吃饭也不迟啊！”方蕾看出了豆豆的心思，知道她还在担心自己妈妈的病情。 “哦……对不起，豆豆，我不是故意的。”王艳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不小心说错了话。 “没事儿！你们也都是为我好，我知道。”豆豆也不想告诉她们俩关于自己和郝少爷之间的事情了，因为她感觉，或许，今天就是她和郝少爷的最后一次见面。 豆豆洗漱之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举起了自己那肿得像包子一样的右手，看了看，又轻轻地放了下去。她开始反省，郝少爷真的错了吗？还是她自己压根儿就不想跟他好了。事到如今，她也还是不知道郝少爷疏远她的原因。豆豆其实很想知道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亲眼见到郝少爷出现时，感动之外，却又别别扭扭地不想听他解释了。 “难道是因为……孟远的出现？”豆豆不禁扪心自问。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天自己表现得很小家子气，完全没有做到冷静和理智。她不禁又在想，她坐上三轮车离开以后，郝少爷又是什么表现。豆豆有些后悔，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听郝少爷把话说完的，可她没给这个机会，就那样无情地离开了。豆豆心里想，如果这段关系真的这么容易就结束了，还真是有点儿无疾而终的意思，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那可能就是她和郝少爷之间没缘分吧。 豆豆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她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大姐，为什么爸妈今天不跟我们一起走？他们是不是还要在这儿玩几天？他俩为什么不带我们了？”大壮坐在公共汽车上，一边玩儿着自己的新枪，一边问。 “对，他俩还没玩儿够呢。”大双懒得解释真实原因，她也不想让年幼的大壮为父母担忧。 “大姐……”苗苗坐在后面一排，她站起身，凑到大双耳边问：“妈妈是不是生病了？要留在这儿看病？” 大双赶紧回过头，看了一眼苗苗，只见苗苗眼里满是担忧。大双抿着嘴，轻轻摸了摸苗苗的小脸，小声说：“别担心，咱家就大壮不知道，别告诉他。他比你小，也没你懂事。” “妈妈没事儿吧？”苗苗担心地问。 “没事儿，做个小手术。有咱爸和你二姐陪着她呢，没事儿的，放心吧！”大双看着苗苗，觉得有些心疼。苗苗心里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她不想给大人添麻烦，只能一个人默默担心。大双从包里偷偷摸出一颗水果糖，握在手心里递给了苗苗。 苗苗接过那颗水果糖，甜甜地笑了笑。她没有打开那颗糖，也没有多看一眼。她把水果糖紧紧地握在手里，看向了窗外的远山，思绪随着窗外的风，也飘到了山那边。 第150章 如释重负 “妈，你别紧张，我们都在外面陪着你呢。”豆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花儿，紧紧握着她的手。她隐藏着内心的担忧和不安，只想把脸上的笑容露出来给花儿看。 花儿也笑了笑，点了点头。她看了看狗子，说：“咋了，你比我还紧张？没事儿！等我做完手术出来，我就好了。等我修养好以后，你再带我到处逛逛。这趟来省城，光顾着看病了。” 狗子没有想到，临近花儿手术时，他自己突然开始紧张了。“好，到时候，我带你好好转转。金项链是一定要买的，再买块玉，给你护身！” “好，都听你的。”花儿握住了狗子的手，狗子发现她手心冰凉，知道她心里其实也很害怕。 “28号床，花儿！是你吗？”几个护士走进了病房，开始核对病人的信息。 “是，是我。”花儿松开了豆豆和狗子的手，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好，咱们准备走了，先去手术室等待麻醉。你们两位家属，麻烦往后让一让。”护士麻利地操作着，又对着各种检查结果反复核对。“好，走吧！” 花儿在豆豆和狗子的护送下，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家属不能进了，在门口等着吧。”护士提醒道。 花儿在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又不舍地抬起头看了看狗子和豆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从这扇门里再被推出来。 豆豆和狗子对着花儿挥了挥手，坚定地点了点头，笑了笑。“妈妈！加油！我等你出来啊！”豆豆控制住自己近乎哽咽的嗓子喊道。 门关上了，狗子找了一个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爸，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杯？”豆豆走到狗子身边问。 狗子摇了摇头，“不喝，我不渴。” “爸，你别担心，手术会很成功的，这是大医院，医生肯定都很厉害的。”豆豆坐在狗子的身边，她知道狗子装出来的镇定，在此刻已经要卸下来了。 “我从来没见过你妈剃光头的样子。昨晚上，你妈问我，她光头难看不难看。”狗子缓缓地说。 “当然不难看，我妈她怎么样都好看。”豆豆努力地笑着说。 “我也是这样回答她的，但是她好像不相信，自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狗子无助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说：“只要你妈能从这儿好好地出来，我要去庙里拜一拜，捐点香火钱，再给你妈在省城里买一顶最好看的假发。” 豆豆被狗子的话打动了，她悄悄揉了揉眼睛，说：“以后咱家里，我妈说了算，她说啥，就是啥。” 狗子摸了摸豆豆的头，“你们几个一直都是好孩子、孝顺孩子，没让你妈费过神。这回是我大意了，早该带她来看的。” “爸，你别这么说，谁能知道她会得这样的病呢？你已经对妈很好了，妈也觉得你很好，她都跟我说了好多回呢。”豆豆看着狗子笑了笑，“我找对象估计不那么容易啊。” “为啥？怎么就不容易了？”狗子问。 “有你和我妈这样的参照在这儿，我上哪儿去找对我这么好的对象啊！”豆豆想转移一下话题，好让狗子心里舒坦一些。 “哈哈，你这丫头……”狗子盯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手术指示灯，突然觉得这灯亮着，好像就还有希望。 手术室门口坐着好几帮人，都是病人家属。豆豆坐在那儿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人的脸上其实是藏不住事儿的，一个人的所有心思和情绪，全都满满地写在了脸上。当然，这其中也有稳重些、坚强些的病人家属，但仍然解不开大家紧锁的眉头。所有迷茫的病人家属，仿佛都在等待人生的再一次宣判。 “爸，这都中午了，我去给你买几个包子吧，你早上就没有吃饭，总这样熬着，身体会熬坏的。”豆豆看狗子精神高度紧张，一直不吃不喝地守着手术室，怕他自己的身体都要出问题。 “我不吃，我吃不下。你去吃吧，年轻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我和你妈才能放心。”狗子坚持要守在手术室门口，不愿离开。 豆豆自己其实也没有心思吃饭，她赶紧去倒了两杯热水，递了一杯给狗子。“爸，可能还有一会儿呢，医生说至少要六个小时，现在才过了三四个小时。要不，你在这门口的椅子上靠一会儿，休息休息，我盯着就行。一会儿我妈出来了，咱们还得悉心照顾着呢，现在要养好精神才行啊。” 狗子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豆豆说得有道理，毕竟照顾花儿的事儿，主要还是得靠他。狗子一口气喝完了那杯热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去了。 “大双，你这饭菜都没吃完，咋了？身子不舒服？”张婶儿收拾碗筷时，发现大双竟然破天荒的没吃完。 “大双今天早上也没怎么吃呢，只吃了一个包子。”秦妈也跟着说。 大双有些心神不宁，“哦，我不饿，晚上我再多吃点儿吧。”大双说完，自己跑去院子里找阿丢了。她蹲在阿丢身边，一遍遍地抚摸着它的背。 张婶儿给秦妈使了个眼色，拉着她一起进厨房里洗碗去了。 “你看大双那魂不守舍的样儿，上次她这样的时候，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秦妈小声说。 “她以前也这样过？啥时候？”张婶儿关心地问。 “上回是她自己亲妈死了的时候……”秦妈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吉利，于是又赶紧改了口，“就是她知道自己亲妈没了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半夜的跑到院子里，蹲在阿丢旁边，一待就是好久……” “大双这孩子，我来了这么久，我也看出来了，她是脸冷心热！今天花儿做手术，她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唉……”张婶儿摇了摇头，“这老天爷也是，我这老不死的都好得很，怎么让花儿得了这样的病……” “等再晚一些，咱们让大双去街上打个长途电话，问问看花儿那手术做得怎么样。我这心里啊，也是跟猫抓的似的，不踏实啊……”秦妈把洗好的盘子扣过来，沥干水，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等花儿这次回来啊，咱们俩给她多做点儿好吃的，多炖点儿汤，给她好好补补身子。”张婶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放心不下花儿。 “阿丢，你说，我妈她会好起来吗？”大双摸着阿丢的头，心里莫名地慌乱。 阿丢抬头看着大双，安安静静地不吭声，只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呢。”大双又说。 阿丢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同情地看着大双。 大双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赶紧站了起来。“傻狗！你自己玩儿去吧！”说完，便一路跑回了自己屋里。 大双坐在床边发呆，心里想着要不是不放心家里，她早就去医院守着花儿了。她越想越着急，从豆豆留下的一堆书里翻出了一本，躺在床上努力看着。大双翻了一页又一页，越翻心越乱，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些文字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进不了大双的脑袋里，大双索性把书盖在了自己脸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狗子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手术指示灯，那灯一直稳稳地亮着，毫无变化。等的时间越久，狗子心里就越着急，就怕万一有什么不测。“豆豆，你说你妈咋还不出来啊？”狗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在手术室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爸，你别着急，时间久这很正常，这可是大手术，要开颅的。光是打麻醉和术后观察都要很久了，所以你别着急。目前看，妈肯定没事儿的，不然不可能一直没动静，这是好事儿！”豆豆自己心里也焦急万分，但为了宽慰狗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这么说。 “对，你说得对！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狗子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手术室正门口，努力地透过门缝往里看，想打探下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手术指示灯突然灭了，狗子和豆豆一下子冲到了手术室门边，准备迎接花儿出来。 可出来的只有一个人，这情况这可把狗子和豆豆都给吓坏了！“医生！医生！我老婆她怎么样？”狗子激动地抓住那人问。 “爸，你冷静一点，先听人家好好说。”豆豆赶紧拉了狗子一把。 “你们是花儿的家属吗？”那人问。 狗子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是的是的！她人怎么样了？” “我就是出来给你们报平安的，手术还算成功，病人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你们踏实等着就好了。”那人说完，又迅速关上门进去了。 “哎呀！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医生！可算是有救了！老天有眼啊！”狗子激动地叫了起来，他握着豆豆的手激动不已，豆豆也早已眼泛泪花，喜极而泣。周围的病人家属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但那眼光背后，仍然是对自己家人无尽的担忧和焦急。 “我就说我妈一定会没事的！太好了！爸！这下晚上你可得多吃点儿了！”豆豆兴奋极了，此刻她忽然觉得生活里什么难事都不是事儿了，她已经很知足了。 没等多久，花儿被那几个护士又给推了出来，可这次花儿还没有醒，麻醉剂让她睡得很沉。狗子心疼地一路紧紧跟着，他看花儿头上缠着纱布，还渗出了斑斑血迹。他知道，花儿这回是受了大罪了。 回病房以后，护士仔细交代了些如何照顾的细节，狗子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地听着、记着。豆豆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觉得很暖。豆豆想着，要是自己以后也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他爱自己，对自己好，不管自己怎么样，也能做到不离不弃，那这辈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了。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豆豆想了很久，最终觉得，生命的本质，就是找到相爱的人，无论处于什么环境，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努力过好生命里的每一天。 “豆豆，你回去吧，你妈她现在很稳定，而且，这里还有护士呢。你赶紧回去休息，从明天开始，你该上课还是要回去上课，有空的时候，再来看看你妈就行了。”狗子一边说，一边把几把椅子码在花儿的病床边，准备晚上自己凑合着休息一下。 “没事儿，爸，你一个人哪儿行啊，你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我在这儿，多少也能帮帮你啊。”豆豆不愿意回去，她不放心，也不忍心。 “你这孩子！你看看，这儿还有你待的地方吗？走吧走吧，刚才护士来的时候都说了，这病房里啊，不要留太多人，否则会影响病人休息的。再说了，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呢，不方便。听爸的，赶紧回去吧！对了，大双还说会打电话来问问情况的，你回宿舍等着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狗子对豆豆摆了摆手，自己也躺下了。 “那……那我先回去等电话，明天我再过来。”豆豆只好答应了。 “走吧走吧。”狗子看着豆豆笑了笑。 豆豆不放心，又跑去花儿身边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咋的，你还不放心你爹啊！”狗子开着玩笑说：“快走！” 豆豆被狗子逗笑了，她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走出了医院。 不知不觉的，天已经全黑了。豆豆坐在三轮车上，终于放下了一身的疲惫。她看着眼前蹬着三轮车的老师傅的背影，老师傅在上坡时站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踩着，让人觉得生活着实很不易。可那老师傅却好像很开心，他一路乘着月光，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地还吆喝两声，这让豆豆觉得黑夜也并不可怕，总是有人在守护着的。 夜黑不黑？夜必然是黑的，但月亮会一直在，路也会一直在。 第151章 如梦初醒 “豆豆，楼管阿姨叫你呢，好像是有你的电话。”隔壁宿舍的同学敲了敲门，探进头来说。 “哦！谢谢你！我现在就去！”豆豆套上外套，赶紧跑了出去。 “喂？”豆豆赶紧拿起电话，她猜想应该是大双。 “豆豆！太好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电话那头果然是大双，大双激动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你咋知道妈没事儿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豆豆也十分高兴。 “要有什么事儿，你还能回宿舍等我电话吗？我猜想只要你回来了，那妈一定是渡过难关了！”大双在电话那头欢呼，“太好了！太好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们，他们都还没睡呢，都在等妈的消息！” “没事儿没事儿，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就是我回学校的时候，妈还没从麻醉里醒过来。咱爸守着她呢，让我先回来，我明天再去看看。你跟大家说一声，别担心了，都挺好的！”豆豆紧紧地握着话筒，想说清楚所有的情况。 “我在家里走不开，妈把家里交给我了，我也不敢轻易离开，明天你去医院，等咱妈醒了，记得帮我给爸妈问好！”大双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同学，你能稍微快点儿吗，我还在等电话呢！”豆豆身后有个女生催促道。 豆豆回头看了看，说：“好，我马上就说完了。大双，这电话是公用的，别人还等着要用，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好！那你记一下这个电话号码，有急事的话就打过来，我跟小卖铺老板打个招呼。”大双把电话号码报给了豆豆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大双一路奔跑回家，月光下的小路上一溜烟儿地扬起了尘土。大双喘着粗气，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我妈的手术成功了！”大双一下子推开了院门，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堂屋。大家都没睡，都坐在桌边等着大双回来，一听到大双说手术成功了，也都激动地欢呼起来。 “太好了！花儿福大命大！”秦妈拍着手喊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婶儿捂着自己的心口，想按住她那扑通扑通跳的心脏。 苗苗脸上的担忧不见了，灿烂地笑着。唯独大壮噘着嘴，好像高兴之余还有点儿小情绪。 “你咋的了？咱妈都没事儿，你还老撅个嘴干啥？跟个鸡屁股似的！”大双现在又有心情好好取笑大壮了。 “大姐，你们大家是什么意思？咱妈要做手术，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们一起把我蒙在鼓里！”大壮冲着大双喊道。 “那你就要问问你自己了，我也没跟苗苗说啊，咋她就知道了呢？”大双点着大壮的额头问。 “我……我……”大壮说不过大双，一时语塞，但他挺着肚子叉着腰，还不服输。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一路上只惦记着你那把新买的枪！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咱妈？”大双生气地说，“算了算了！本来今天咱妈手术成功了，我挺高兴的，我懒得跟你理论！” 大壮听完了大双的话，心里确实觉得有愧，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有意的，又觉得自己很委屈，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呀！你这是干啥？我可没惹你啊，你可不要讹人！苗苗，走，咱俩回屋睡觉去！”大双拉着苗苗一起走了。苗苗回头看了看大壮，她心里知道，大壮平时是有点儿没心没肺的，但绝不是不在意自己亲妈的死活。 突然，大双又停下了脚步，对苗苗说：“你等等我！”她折回堂屋，嬉皮笑脸地问：“两位亲奶奶，厨房里还有啥能吃的吗？我饿了，都快要饿死了！” “哈哈哈，有有有！有的是！就怕你没吃饱，给你留着包子呢！我去给你热热，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下好了，终于有胃口了！”秦妈转身就要去热包子，大双一把拦住了她，说：“不用这么麻烦，不用热了，我直接就能吃，不讲究！” 大双冲进厨房，直接端着一盘包子又跑了出来。“我们去睡啦！你们也早点儿睡！” “哈哈哈，这孩子，是不讲究！这包子都没热也愿意吃！”秦妈摇着头笑着说。 “估计大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张婶儿一边把椅子摆好，一边看着大壮说：“别哭啦！别哭啦！你大姐二姐都回去睡啦！你就消停点儿，一会也早点儿睡吧！你真的不要我陪你睡？” “不要！我才不跟老太太睡呢！”大壮生气地踢了一脚凳子，气呼呼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这孩子……”张婶儿无奈地对秦妈说，“他才这么点儿大，竟然还嫌弃我是个老太太，我还没嫌弃他是个脏小子呢！随他吧！不要我陪他睡，我还清闲些。” 大壮把自己屋里的门给锁了起来，不让人进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狗子和花儿在家的时候，多少还有人护着他，毕竟他是家里最小的，别人也都懒得跟他计较。可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孤独，他说的话，没人愿意听，他做的事，谁都要来说一嘴，仿佛他压根就是个坏孩子似的。大壮觉得大家都不喜欢他，于是委屈地想起了花儿。 “妈，你咋不管我了啊？你不在家，他们天天都欺负我……”大壮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他抱着枕头，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渗进了床单里。大壮突然回想起，花儿数次在家里头晕犯病时的样子，好像他当时确实也不是很关心自己的妈妈，他总觉得，妈妈只要休息一会儿，自然就会好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呢？ 大壮一个人在这边的屋子里住着，本来张婶儿看狗子和花儿都不在家，主动要陪大壮在这边睡，可大壮死要面子，不愿意要人陪着。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夜深人静时，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有多可怕。他突然意识到，要是没有父母在身边陪着，一个人生活该有多可怕、多孤单。 大壮在床上躺了很久，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外面的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动物，像猫，但好像又不是猫。大壮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开始胡思乱想，设想着要是花儿真的病死了，不再回来了，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大壮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悄悄地又打开了屋里的门锁，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他走到堂屋，一个人也没有，于是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他又走进狗子和花儿的屋里，他站在门口往里看，深吸了几口气，想闻闻爸爸妈妈的味道。说也奇怪，狗子和花儿才几天没回来，但这屋里好像就已经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了。 大壮坐在床边，回想着花儿无数次在这里温柔地搂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耐心地给他讲道理，劝他学好，劝他理解别人。他回头看着花儿的床头，心里空荡荡的。他拿起花儿的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又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他从枕头里清楚地闻到了花儿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壮鼻子一酸，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月光照在大壮颤抖的背上，大壮小小胖胖的背影，看着也着实可怜。 大双刚啃完包子，美美地躺下，突然耳边好像传来一阵阵哭声，但听起来又不是很清晰。“苗苗，苗苗，你醒醒，你听到哭声没有？” 苗苗刚刚睡着，又被大双喊了起来，她抬起头仔细一听，“好像是有，好像是从那边的院子传来的。” 大双赶紧穿好衣服，顺手抄起门后的木棍，对苗苗嘱咐道，“你躺好，别动，我去看看。” 大双听到秦妈和张婶儿的鼾声，又顺着那一阵一阵的哭声摸了出去。 大双走到隔壁的院子里，发现声音好像是从花儿和狗子的窗户里传出来的，她小心翼翼地躲到窗户下面听了一会儿，“大壮？大壮在屋里哭？” 大双走进了堂屋，缓缓推开了花儿和狗子的房门，那门“吱呀”一响，把里面正在痛哭的大壮吓了一大跳。 “咋的？就这点儿胆？还不如个女的胆子大呢……”大双又开始损大壮。 “你！……”大壮说不过大双，只好埋头继续哭。 大双直接走到大壮面前，把他怀里的枕头抢了过来。“走，去院子里坐坐。在这儿哭啥？要死要活的……” 大壮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只好跟着大双走了出去。 “坐。”大双指着院子里的石凳子，对大壮说。 大壮站在那儿，就不坐下。 “我让你坐下！”大双一声吼，大壮吓得赶紧坐了上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双翘着二郎腿，看着大壮问：“说说吧，你哭什么？” “我……我没哭！”大壮觉得自己大半夜偷偷躲起来哭被发现了，脸上臊得慌，于是死不承认。 “不是我说你的，你大半夜的，像个鬼一样，坐在妈床边抱着她枕头哭，晦气不晦气！”大双真是一点儿也看不上大壮这孩子，所有的不满和嫌弃，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大壮想了想大双说的话，赶紧用身上穿着的背心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憋住不哭了。 “唉！不争气！”大双嘴上骂着，却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重重地披在了大壮身上，又给他裹好。“这什么天儿了？大半夜起来，还不穿件衣服，又不要人陪着睡，你当还是夏天呢？生病了，又得我们伺候你……”大双只要看着大壮，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大壮心里的气，被身上披着的衣服给盖住了。他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好好听大姐说话。 “你想妈了？”大双斜着眼看着大壮，大壮低着头，不想承认。 “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连屁都不放一个了……”大双偷偷笑着说，“现在知道咱妈对你好了？平时她说你，你可是一句都不听啊！” 大壮脸上这才露出了羞愧的表情，他抬着八字眉，偷偷看了看大双。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但你得知道，有句话说得好，叫‘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知道这话是啥意思吗？”大双问，“你别看苗苗跟你差不多大，她就知道。没事儿多读读书！。” “你不也不爱读书吗……”大壮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 “哟！终于出声儿啦！难得啊！”大双说着，又轻轻地踢了大壮一脚。“你别跟我比，我不读书，我是要干别的事儿的，你呢？你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干！” “你到底想说啥？”大壮忍不住问。 “就一句话，不要等到父母真的不在了，才后悔。咱妈幸好是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以后你该怎么做，你自己没事儿好好想想吧。”大双说完，一把抽掉了披在大壮身上的衣服。“赶紧滚回去睡觉去！大半夜的，别跟个魂儿似的出来吓人。再有下次，可别怪我动手了啊，我可不像咱妈那样仁慈，但凡能动手的，我绝对不动口！”大双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补了一句，“尤其是对你！臭小子……” 大双回屋以后，悄悄站在窗边，把窗帘掀了一条缝，往院里看。 “大姐，你看啥呢？”苗苗问。 “没看啥，看黄鼠狼呢，你先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学堂呢。”大双回答道。 大壮在院子里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屁股在石凳子上坐得冰凉。阿丢看大双走了，就从自己的窝里爬了出来。它凑到大壮脚边，贴着他趴了下来。大壮感觉阿丢的肚皮贴在他的脚面上，热乎乎的，让他的脚暖暖的，大壮也感觉不那么冷了。 大双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幕，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记忆中有多少次，她自己也是这样，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大半夜里一个人到院子里发呆，最后，都是阿丢出来陪着她，狗子和花儿坐在身边安慰她。 第152章 变生不测 在清晨的阳光里，花儿躺在病床上，再次睁开了眼睛。她醒了，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一下，又朝着狗子微微笑了笑。 “花儿！你醒了？”狗子赶紧凑到花儿身边，轻轻地摸着她的额头，看着花儿那熟悉的眼神。 花儿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看上去，她的手术的伤口应该还疼得厉害。 “你等着！我去叫护士！”狗子一下冲出了病房，他在走廊上一边奔跑，一边喊：“醒了醒了！我媳妇儿她醒了！” 护士被狗子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狗子跑去病房里确认。“哎呀，大姐，恭喜你啊，我去给你们叫医生来看看。” “对了，她现在能吃点儿什么不？她这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狗子凑到护士身边悄悄问。 “那可不行！你们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可不要自作主张啊！你放心吧，她不会饿着的，我会给她挂营养液的，等她身子养好了，不是啥都能吃了吗！”护士被狗子兴奋的表情给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嘞好嘞！我都听您的！”狗子点头哈腰地说。 “错啦！不是要听我的，而是我们都要一起听医生的！”护士笑了笑，便出去请医生了。 “哎呀！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你知道吗？花儿，昨天你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和豆豆都松了一大口气啊，但是一想，你毕竟还没醒，我又一点儿都不敢大意。现在好了，你这下真的醒过来了！”狗子兴奋地像个小孩子被满足了什么愿望一样，热烈而单纯地开心。 花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狗子微笑着，她吃力地小声说：“你声音小点儿，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别打扰了别人……”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真是太激动了，把啥都给忘了！”狗子心疼地看着花儿，握着她的手说：“你先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少说话！你得攒着点儿力气，我看你说话都不大有劲儿了。唉……这回你真是受大罪啦……等咱们回去了，我一定加倍好好待你！” “醒了？”医生走进来问。 “醒了醒了！”狗子赶紧起身，给医生腾地方。“麻烦您给好好看看。” 医生上前仔细查看花儿的身体情况，狗子紧张地在一边守着，就等医生一句话，才能彻底放心。狗子看医生查了老半天，也没说话，更令人担忧的是，这医生的面部表情突然有些严肃了起来。 “医生，有什么问题吗？”狗子走上前，小声地问了问。可那医生竟没有理睬他。 狗子看医生把手伸进了花儿的被子里，好像在捏她的胳膊。他不明白这是在检查什么，但也不敢再多嘴，只能静静在一旁等着。 医生的神情又变得更紧张了一些，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了花儿的一条腿。只见他稍微用力地在花儿的腿上掐了一下，问：“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没什么感觉。”花儿虚弱地回答道。 医生又掐了一下花儿的另一条腿，“那现在有感觉吗？” “有。”花儿回答。 那医生反反复复地试了好几次，变得愁眉不展。狗子这下也看出了个大概，那就是花儿的半边身子，好像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耐不住性子了，索性直接问：“医生，这是咋回事？我媳妇儿她半边身子怎么没感觉了呢？” 医生叹了口气，说：“再观察观察吧，也有可能是她这刚醒，身体各方面功能还没有缓过来。明天我再来看看。” “什么？没缓过来？那她另外半边身子咋已经缓过来了呢？这不对啊！医生，你可得好好帮我们看看啊！”狗子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才过了一夜，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位家属，你先别急啊，这脑部手术本就是大手术，病人身体恢复起来肯定也比一般小手术慢一些，我还是建议咱们先观察看看，再做判断。这才过了一夜，病人也才刚醒，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医生不断地安慰着狗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医生自己心里也已经开始慌了。 “是吗？……”狗子对医生的话半信半疑。“那明天，明天一早，您必须再亲自来看看啊，这手术又是您亲自做的，只有你才最清楚她的情况啊。”狗子自己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医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带着护士一起走了。狗子一直跟到了病房门外，他看那医生头也不回，一直在对那护士嘱咐着些什么。狗子忧心忡忡地返回了病房，却发现花儿一个人躺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花儿，花儿你怎么了？你哭啥呀？”狗子赶紧拿来毛巾帮花儿擦了擦脸，“媳妇儿，别哭啊，没事儿的。咱们这不是刚做完手术吗，医生也说了，还没完全恢复呢。你别急，明天咱们就好了！”狗子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可那笑容里全是担忧和苦涩。 花儿无助地看着狗子，嘴角微微抽动着。她突然有些后悔，要是当初不来做这个手术，兴许现在还能好些。就算哪天要死了，那也是四肢健全地走的。而她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和个废人一样，就算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好好躺着，我给你读读报，解解闷儿，怎么样？”狗子怕花儿一直胡思乱想，赶紧找隔壁床的家属借来了一份报纸，坐在花儿身边给她慢慢读起来。 狗子一只手拿着报纸，一只手却偷偷伸进了花儿的被子里。他知道花儿一向是最怕疼的，不舍得使劲儿捏。狗子一边读，一边偷偷观察着花儿的表情，想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疼痛的反应。令人绝望的是，花儿脸上的表情确实毫无波澜，好像她丝毫都感觉不到狗子的另一只手正在捏她的腿一样。 狗子努力维持着表情的镇定，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只能狠下心来，狠狠地在花儿的腿上掐了一把。这要是放在以前，花儿早就要跳起来追着狗子打一圈儿了，可这回，她就一直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瘫睡在那里。 狗子的心，此刻已经拔凉拔凉的了。他偷偷地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紧紧握着花儿那只毫无反应的手。花儿满眼温情地看着狗子，听他给自己读报，对狗子刚刚的举动毫不知情。 读着读着，狗子发现花儿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放下手里的报纸，仔细理了理花儿身上的被子，然后一个人跑去走廊上坐了一会儿。 “大哥，您别着急，咱们明天再看看，也许明天大姐她就好了呢！”护士从走廊匆匆路过，发现狗子正一个人蹲在墙角，悄悄地抹着眼泪，于是停下脚步，劝了几句。 狗子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说：“护士小妹，谢谢你，借你吉言了。这几天，都要麻烦你了。” “谢啥？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有啥事儿，您就随时叫我。那我先去忙了。”护士笑了笑，便离开了。 狗子又回到了病房里，呆呆地坐在花儿身边守着。他那颗本来已经放下了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豆豆下课以后，赶紧去买了些水果和点心，她高高兴兴地坐着三轮车，又去了医院。豆豆一路上咧着嘴，忍不住地笑，她期待着一会儿能好好地和花儿说上几句话，回来再给大双他们去个电话，说说情况、报个平安。 “爸！我来了！”豆豆兴冲冲地进了病房，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去看了看花儿。“哎呀！我妈醒啦！妈！太好了你醒了！”豆豆轻柔地摸了摸花儿的脸，说，“瞧，我妈还是那么好看！” 狗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感到有些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豆豆泼一盆冷水。可他又想，现在不告诉豆豆实情，过不了几天，她也还是会知道的。“豆豆……”狗子难以开口。 豆豆还在“吧啦吧啦”地对花儿说着话，压根儿没听见狗子在叫她。 狗子看豆豆没听见，又想了想：要不还是明天再看看花儿恢复的情况吧，或许花儿她就真的好了呢？好了，自然也就不用再跟豆豆说这事儿了；要是花儿明天还没好，那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不差这么一天。狗子还是觉得，今天暂且还是让豆豆高兴些吧，别既扫了她的兴，又伤了她的心。 “爸，你吃个橘子！”豆豆给狗子剥了一个橘子，连橘子上面的絮絮都撕得干干净净。 “哟，你这橘子咋不一样呢？连一根毛儿也没有，光光溜溜的。”狗子故意打趣着豆豆。 “那当然了！我这是特意给你剥的啊，可不得仔细着点儿，以显出我的诚意嘛！你在这儿一个人伺候我妈，爸，你辛苦了！对了，明天我给你带大肉包子来！我们学校食堂里的，可好吃了！那包子皮薄馅儿大，鲜得很！”豆豆高兴地说。 狗子看着豆豆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告诉她花儿半个身子没有知觉的事情，他也一起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和幸福。 “你自己吃，在学校里，可别舍不得吃，多吃点儿！你又不胖！钱不够，就跟爸说，爸有钱着呢！”狗子笑呵呵地吃着橘子，这橘子吃在嘴里，既甜，也酸，要不是豆豆把那些絮絮都一根根地给撕掉了，可能，它还会有一些苦涩吧。 豆豆在病房里陪着狗子和花儿聊了一会儿，花儿感到有些累，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狗子对豆豆使了使眼色，喊她出去说话。 “爸，啥事儿？”豆豆问。 “没啥事儿，就是爸跟你说啊，你现在这时候，还是学习最重要，以后，就不要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了。你妈她手术都做完了，这儿不是有我吗，你还不放心吗？”狗子又觉得，花儿的情况，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大家都跟着干着急，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没事儿！我今天本来就是上完课才过来的，不影响我学习！再说了，你闺女儿，你还不知道吗？不说我天赋异禀吧，学习这事儿，我肯定是不会落下的啊。”豆豆觉得狗子很奇怪，好好地，怎么就不想让她来了。“爸，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豆豆警觉了一些。 “啊？没有！能有什么事儿？你不都看到了吗，你妈她都醒了。我的意思是啊，你这来回跑，劳民伤财的……”狗子吞吞吐吐地说。 “哟！闺女儿来啦？”护士准备进去给花儿换药水，顺便给豆豆打了个招呼。 “啊，这闺女儿对我不放心，亲自来看看她妈，哈哈哈……”狗子开始打岔。 “您这闺女儿可真孝顺！要是我女儿以后对我能有这么孝顺，我恐怕做梦都要笑醒！”护士笑了笑，但依据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却发现狗子的表情很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有些紧张。那护士一下子就猜到了，狗子肯定是没有对豆豆说花儿实际的病情，这会儿还瞒着她呢。于是，她看着豆豆说：“姑娘，你妈她现在挺好的，再说了，除了你爸，不还有我们在吗？我们你还不放心吗？哈哈！还有啊，我上午就跟你爸说了，有事儿就随时叫我们，我们24小时都有人值班儿的，就在这门口的护士站里，近着呢，放心吧！” 护士说完，便进去给花儿换药了，也算是日行一善，帮了狗子一个大忙。狗子这下心里踏实了些，有了护士帮忙的那一番话，他也有了点儿底气。“你回去吧，你妈她都睡了。你早点儿回去，天正好也还没黑，爸也能放心啊。” “那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我肯定是要来的！”豆豆调皮地跑进病房里，拿上了自己的书包，又看了看熟睡中的花儿才放心。 “阿姨，那就麻烦你了！我爸那人，平常粗心得很！就麻烦您多照看照看我妈了！”豆豆认真地向护士鞠了一躬。 “哎哟，你跟你爸真是一模一样，都太客气了。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工作，你们就放心吧！”护士看豆豆走远了，一声叹息后微微摇了摇头。“大哥，这你是瞒不住的。”她对狗子小声说。 “唉……能瞒一时，是一时吧……”狗子满面愁容地坐在花儿床边，紧紧握着她那只没有知觉的手。他多希望花儿能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问他什么事儿。可花儿她还是睡得很熟，还是安静得可怕。 第153章 疑窦丛生 狗子几乎一夜未眠，他一会儿去走廊上转转，一会儿又回病房坐下。他把手伸进被子，捏一捏花儿那没知觉的半边身子。他多希望花儿被他吵醒，坐起来骂他没事找事。他回想起花儿在家里时，追在他身后边打边笑的样子。 天慢慢亮了，狗子绝望地坐在花儿床边。不用等医生来，他已经知道大概的结果了。他默默看着花儿，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医生如约而至，一进门他看到狗子的脸色，就知道花儿的情况可能还是不好。他又仔细地给花儿做了一次检查，进一步确认了问题的严重性。 狗子靠在墙边，面无表情，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样才能让花儿恢复以前的样子。 医生把狗子叫到了走廊上，说：“她这半边身子，知觉确实有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我媳妇儿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你都是知道的！”狗子盯着医生的眼睛问。 医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说：“大脑里的神经是错综复杂的，切除肿瘤的时候，恐怕是影响到了周围的一些神经……” “你说什么？！”狗子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手术做的有问题？”狗子一直以为花儿只是运气不好，现在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手术做得有问题。 “这……也不好这么说，这种后遗症，有偶然性，但也是一种必然性。”医生模棱两可的措辞让狗子更加不信任他了。 狗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到了头顶，他一把抓住了医生的领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说：“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在撇清这件事跟你的关系吗？我告诉你，我们是相信你，才把家里人的命交到你手里的，你不能这样啊！” 狗子逐渐失去理智，医生也被吓得够呛。周围几个护士看见了，赶紧跑过来拉住了狗子，抠开了他抓得紧紧的手。狗子不想伤及无辜，咬着牙忍了下来，他用手指着医生的脸，狠狠地说：“你想办法，立刻想办法让我媳妇儿再重新站起来，否则……否则你一天也别想好过！” 狗子的脸涨得通红，他握紧拳头，“咚”的一声狠狠地捶在了自己的头上。“都怪我……都怪我！我干嘛要带你来这里看病，干嘛要带你来这里做什么狗屁手术！本来人还好好的，现在竟然像个残疾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都怪我！”狗子再次握紧了拳头，想要狠狠地捶打自己。 “大哥！你别这样！”之前那位心善的护士一把拉住了狗子，“大姐在里面听着呢！她是不能动，但是听得见啊，你这样她该有多担心啊！” 狗子听了护士的话，几步跑进了病房。“花儿，没事儿啊，我跟医生说话呢，你别担心啊。”狗子微笑看着花儿，想让她心里踏实些，可花儿也分明看到了狗子满眼的红血丝和额头上爆出的青筋。花儿缓缓伸出了还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狗子的脸，“狗子，你别急，跟医生好好说。我已经这样了，恐怕也只有他有办法了。” 狗子点了点头，把花儿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先躺着，我再出去说两句话就回来，我就在外面，你别怕。” 狗子深吸了几口气，又重新走了出去。他觉得花儿说的很对，现在能解决问题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医生了。狗子强忍着对医生的愤恨，走到了医生面前。 那医生吓得后退了几步，贴着墙颤颤巍巍地站着。狗子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好好看看，怎么给我媳妇儿治好，请你务必用心、仔细，不要再出什么岔子。”狗子说完，狠狠地盯着医生看。 “我……我知道，你放心，只要在我们医院做的手术，出了问题我们肯定会承担的。只不过……”医生吞吞吐吐地说。 “只不过什么？你直说。”狗子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只不过……真是动到周围脑神经的话，如果要再处理，势必是要再做一次手术的……”医生低着头，不敢看狗子的眼睛。 “再做一次？！”狗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这刚开完脑袋，还要再打开一次脑袋？” “是……是的……如果要处理，就得尽快处理。如果不开颅，一般是无法处理的。”医生赶紧又补了一句，“这已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而且……” “而且什么？”狗子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而且无法保证一定能恢复她的肢体功能，只能说……只能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狗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辩驳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医生，这次，这次你一定要让她好起来。” “爸！我给你带了大肉包子！”豆豆提着一大袋包子，高兴地朝着狗子跑了过来。 “豆豆？你……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今天你不上课吗？”狗子没想到豆豆一大早就跑来了，也没防着，这下恰好被她撞上了，怕是也瞒不住了。 “我们老师临时调课了，下午才上课，所以我就上午来了，下午我就没时间过来了。”豆豆看了看狗子，又看了看医生，发现气氛不大对劲。“爸，这是咋了？” 医生抿着嘴不说话，狗子也迟疑了一会儿。“医生，那你先去忙吧，回头我们再说。”狗子把医生支走了，医生给豆豆点了点头，离开了。 “爸，我怎么看那医生表情怪怪的，有什么事儿吗？”豆豆有点儿不放心地问。 “没事儿，就一大早来查房，给你妈做检查的。正说着，你就来了。”狗子笑了笑，“哟，真给我带包子啦？” “那可不！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和我妈呢！”豆豆把拎着的包子塞到狗子手里，赶紧进了病房。“妈！妈我来啦！你没想到吧？我这么早就来了！” 花儿也笑了笑，小声说：“今天不上课啊？” “不上课，调课了。”豆豆突然注意到，花儿的眼角是湿润的。“妈，你咋了？你哭了？咋还哭了呢？”豆豆转头问狗子，“爸，我妈她怎么哭了？” 狗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想着该怎么解释。“想家了，你妈她是想家了。我刚才还劝她呢，得恢复好了才能回去，不然咱家那地方，医疗条件可比不上这儿。” “对呀，妈，你别急啊，我以后多来陪陪你，还有我爸在这儿呢。”豆豆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帮花儿擦了擦眼睛。“等你好了，这肉包子你也能吃了，可好吃了！” 花儿会心地笑了笑，这应该也是她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了。 豆豆陪着狗子和花儿聊了好半天，眼看着就到中午了，豆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狗子心里却一直捏把汗，要是豆豆突然发现花儿半边身子不能动，该有多着急啊。花儿也一直用还能动的那半边身子和豆豆互动着，生怕被她发现了什么。 “豆豆，你该回去了，下午你还要上课呢，先出去自己买点儿好吃的，可不能饿着肚子。”狗子拿起了豆豆的书包，催她赶紧回学校里去。 豆豆看了看墙上的钟，“呀，确实不早了，那妈，我就先回去了，下午就不能过来了。明天下午我再过来陪你。”豆豆背起书包，理了理头发，“那我走了，爸妈再见！” 狗子把豆豆送到了门口，向她挥了挥手。 “爸，你进去陪妈吧，我走了。”豆豆蹦着跳着走了。 狗子看着豆豆的背影，心里觉得她分明就是家里的小太阳，不然有多少阴霾，总是能被她驱散。 狗子回到病房，坐在花儿身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估计是豆豆来了，她醒了一上午，也累了。 “兄弟，你真不打算告诉你女儿？”隔壁床病人的家属看狗子一脸愁容，好心地问。 “啊，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你看，我闺女儿多好，多孝顺啊。我们又何必让她操心这事儿呢。”狗子苦笑着说。 “你说的也是。你这闺女儿，真是又漂亮、又争气，还是个大学生呢！多难得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你闺女儿看着就聪明，所以迟早是会知道的，你得提前考虑考虑，我们呀，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人摇了摇头，也感到很无奈。 狗子心里知道他说得对，可还是想继续瞒着，真是瞒不下去了，再说也不迟。他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尽量让豆豆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哎，你听说了吗？吴医生那台手术好像出问题了，弄得人家现在半身不遂呢！人家家属刚才差点儿都要打人啦！” “真的假的？那天不是说手术虽然很复杂，但是还算成功吗？总共做了六七个小时呢！也算是咱医院里的大手术了。” “是啊，你说说，这下可怎么好哦……” 两个护士在楼梯间路过时窃窃私语，恰好被正在下楼的豆豆给听见了。豆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仔细听了听他们到底在说啥，只可惜豆豆还没有听到全部内容，两个护士就转了个弯走了。 豆豆边走边想，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站在一楼大厅里。她们说的是不是花儿呢？她心里想。但她很快又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的！刚才她一直都陪在花儿身边，花儿明明可以说话，而且手脚都动过的，所以怎么可能说的是她呢！豆豆又笑了，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再说了，这省城的医院里，有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病人，医生做的手术也多了去了！豆豆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于是走出医院，拦了一辆三轮车回学校了。 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豆豆坐在颠簸的三轮车上，眯着眼睛往外看。省城里可真是热闹，和家里的小镇上就是不一样，这一路上，哪儿哪儿都是人。街两边全是店铺，卖什么的都有，豆豆无聊地小声念着一家家店铺的名称。 “李记车行、张氏贡鹅、琪琪美发店、吴医生诊所……”豆豆突然想起，刚才在医院的楼梯间，那两个护士议论的那个倒霉的医生，好像也姓吴。可接下来的想法，让豆豆有些担心了起来。 给花儿看病、做手术的那位医生，好像也姓吴。豆豆看过那医生签过字的病历单，脑海中还有些印象。豆豆突然又想起，上午她刚到医院时，狗子和那医生正站在走廊里说话，而且气氛好像不是那么友好。想到这里，豆豆已经不寒而栗，她坐直了身子，想要找到反驳自己想法的理由。 “为什么要在走廊上说话？医生检查完，不是该直接当着病人的面，说清楚身体情况的吗？”豆豆自言自语。 豆豆的眼珠子不停地转，越想越不对劲，她唯一能有力地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花儿她能说话，而且手脚也还能动，不太像那个护士嘴里所说的“半身不遂”的症状。 “姑娘，已经到了！”三轮车师傅看豆豆坐在车上，半天没有下车，于是提醒她说。 “哦！不好意思，师傅，给你钱。”豆豆付完钱，走在学校的小路上，也忘记了要去吃个午饭。 “哎呀，胡思乱想有什么用？明天再去看看妈妈，偷偷观察一下，不就得了！这样心里就能踏实了。”豆豆小声自言自语。 “干啥呢？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背书呢？”孟远突然出现在豆豆身后，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豆豆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孟远。“怎么又是你？” “什么叫又是我？是你不想看见我吗？还是你欠我的那顿饭，现在不想认账了？”孟远灿烂地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太巧了，总是能在学校里遇见你……”豆豆赶紧解释道。 “上次我给你写的字条，托你们同学转交给你。”孟远提醒道。 “嗯，我看到了，就是最近有点儿忙，还没时间找你……”豆豆尴尬地说，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说话没算话。 “那你现在还忙吗？”孟远真诚地看着豆豆问。 第154章 了然于心 孟远真诚地看着豆豆，等待着豆豆的答复。 豆豆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随微风飘动，虽然她心里还存留着对花儿病情的疑问，但要是再不履行自己对孟远的承诺，好像也说不过去了。豆豆想了想，说：“好，我正好也没吃午饭呢。你想吃什么？你来定。” “哈哈！我吃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吃，你请客，当然是你来定。”孟远说。 “那……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要不……咱们去吃个牛肉锅仔吧。”豆豆听方蕾说过，那家牛肉锅仔虽然不便宜，但去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她自己是舍不得吃，但是这次请客，豆豆也想真诚地感谢一下孟远对她的帮助，多花点儿钱，也是应该的。 “锅仔？不用那么破费！咱们去食堂就行了。”孟远一听，也知道那家饭店不便宜，不想让豆豆为了他破费，更何况，大家花的都是家里父母的钱，铺张浪费就太不应该了。 “那怎么行？吃食堂也太简单了点儿。”豆豆觉得吃食堂表达不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没事儿的，只要是你请的就行，吃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孟远拉着豆豆说，“走吧！咱们就去食堂！你要是心里过不去，我多吃几个菜不就好了，哈哈哈！” 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请人吃饭还去食堂，多少是有些寒酸了。不过，孟远好像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所以豆豆也就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跟着孟远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最近怎么样，学校里的学习、生活，都还适应吗？”孟远问。 豆豆点了点头，“嗯，都挺好的，室友也都很好，平时我们都跟家里人一样的。这里的学习和生活条件，已经比我老家那边好多了，对我来说，真的已经非常好了。” “看来，你都很适应，真不错。不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我怎么感觉你还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是想家了吗？”孟远的心思很敏锐，他也很关心豆豆。 “我……我妈妈生病了，在医院已经做过手术了，现在还在恢复身体。”豆豆说。 “原来如此……你别着急，既然阿姨她已经做过手术了，好好恢复应该就行了，阿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孟远拍了拍豆豆的肩膀。 “嗯……”豆豆点了点头。 “那天看见你家里人，还以为他们是来看你的，原来，是阿姨要去做手术。我看阿姨气色还挺好的，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呢。”孟远说。 “她脑子里长了个东西，有时候会突然发作，头晕，平时确实看不出来，就和正常人一样的。”豆豆解释道。“现在不早了，不知道食堂里的菜还多不多了。” “没事儿！能填饱肚子就行。”孟远笑着说。 豆豆让孟远来点菜，可孟远只点了两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炒肉丝。 “就两个菜怎么行，怎么也得三菜一汤吧！”豆豆走上前，准备再加两个菜。 “不用不用，真的，我早上吃多了，咱们就两个人，点多了，吃不完也浪费了。要是实在不够吃的话，一会儿再加也不迟啊。”孟远赶紧拦住了豆豆，看样子，他也是个勤俭节约、实实在在的人。 豆豆拿着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孟远吃得很香，莫名地觉得心里踏实。孟远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可吃起饭来，一点儿也不装样子。他捧着碗，大口大口划拉着饭，本来不饿的豆豆突然都觉得有了点儿胃口。 孟远一抬头，突然发现豆豆正盯着他看，一下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怎么了？豆豆，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这吃相太难看了？” 豆豆高兴地笑了笑，说：“没有，怎么会难看呢？跟你一起吃饭的人，胃口应该都会好起来的。” 孟远尴尬地笑了笑，“我从小吃饭就这样，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点儿也不讲究，连我爸妈都说我这吃相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哈哈哈！”豆豆本来还有点儿担心花儿的情况，现在有孟远陪着她，她心里也好受了些。“我还怕没招待好你，这确实也太简单了些。不过，看你这样吃饭，我心里确实也就踏实了。” “呵呵呵……”孟远傻笑着，说：“吃啊，你也吃啊！你再不吃，这都要被我吃完了！我吃饭本来就快得很，你可得跟上了！”孟远说完，把自己的筷子反了过来，用另一头给豆豆夹了好些鸡蛋和肉丝，“这一头我没用过啊，你得多吃点儿肉，你看你，这么瘦。” 豆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感动，又像是被打动，好像除了自己家里的长辈，还有那个郝少爷，也没有谁这样照顾过她，生怕她吃了亏一样。 豆豆高兴地也给孟远夹了菜，“你也吃！我吃不了多少的。” 孟远傻呵呵地笑着，又埋头开始吃起来。 豆豆一边吃，一边盯着孟远看，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些觉得孟远可能是个很好的选择。她不禁回想起在德运楼里吃的那顿饭，当初，郝少爷也是这样照顾她，拼命地给她夹菜。但比较起来，好像孟远更能给她踏踏实实的感觉。 豆豆想到了郝少爷，又发起了呆。她也不知道郝少爷现在怎么样，她们俩以后会怎么样。 “你怎么不吃了？”孟远在豆豆眼前挥了挥手，问：“你在想什么呢？菜都要凉了。” “哦，我吃饱了。”豆豆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用手帕擦了擦嘴。 “我感觉小猫、小鸟儿都比你吃得多，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啊？”孟远问，“这样，下次我请你，你来点菜。” 豆豆没有回绝孟远，她心里还是希望和孟远继续接触的。 “走，我请你喝汽水。”孟远背起书包，拉着豆豆就去了食堂门口的小卖铺。 “咯咯咯咯咯咯……”大双正在院子里喂鸡，可大毛突然跑来捣乱，惹得几只鸡吓得到处乱飞，大双一下子跑到大毛面前把它给轰走了。 “阿丢，你也不管管你兄弟！一天到晚的，尽干坏事儿！尽捣乱！你们要是把这鸡吓得不生蛋了，那就你们几个负责来生！”大双气呼呼地说。 “哈哈哈哈哈，大双，你可真有意思，你让狗生蛋？”秦妈想去院子里拔几根葱来炒菜，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你就是逼死它们，它们凑一块儿也下不出半个蛋啊！” “所以说嘛！自己没本事，还影响人家干正事儿！这鸡蛋我还想攒着，等妈回来，给她补补身子呢。”大双说着，还轻轻地踢了大毛一脚。 “大姐，这事儿交给我！我来治治它！”大壮听见了院儿里的声音，突然从屋里跑了出来。他叉着腰，挺着肚子，皱着眉头站在大毛面前。 “哟……今天这是咋了，还跟我站在一边儿了……”大双嘀嘀咕咕地说，还看了秦妈一眼。 “我不是要跟你站在一边，谁让大毛它不让咱妈吃鸡蛋，我不能饶了它！”大壮气呼呼地盯着大毛的眼睛，“你！你给我小心点儿！不然……不然我们明天就吃狗肉锅子！” 大毛好像真的听懂了大壮的话，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躲回了窝里。 “呀！它还真听你的！真是稀奇……”大双抖了抖手里的簸箕，又说：“不过你也别光说它，咱家吃鸡蛋最多的就是你了。” 大壮突然觉得理亏，扯着喉咙喊：“我不吃了！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吃了！这总行了吧！” “你要是真舍得不吃，我敬你是条汉子！”大双给大壮竖了个大拇指，便拿着簸箕进屋了。 大壮看大双走了，只好委屈地看着秦妈，一脸的委屈。秦妈赶紧过去，摸了摸他肉乎乎的脸，说：“你这孩子！你说这话干啥？到时候你做不到，你又要闹笑话！你有这份儿心就行了，咱家又不差你吃的那几个鸡蛋！你大姐的意思啊，不是不让你吃鸡蛋，是想让你多念着点儿你妈就行了，懂了吧？还真是个傻大壮……” “也不知道妈怎么样了，晚上我再去街上打个电话，问问豆豆。”大双一边帮着张婶儿择菜，一边说。 “你再问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张婶儿看了看大双，觉得她有些担忧，又说：“大双啊，你要是担心，你就坐车去看看，家里有我和秦妈两个人，能应付得来！” “那不行！我妈亲自交代我的，让我把家里照看好了，我可不能疏于职守就跑出去了……”大双心里也很矛盾，好在她知道豆豆在狗子和花儿身边，心里多少能放心些。 “那你那面馆儿？……”张婶儿小声问。 “开！一定要开！这回妈生病了，我更加确定了要赶紧把这面馆儿开起来。奶奶，我一定要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以后，让你们都衣食无忧，啥也不怕！你信我吗？”大双认真地问。 “相信！当然相信了！我一直觉得我们大双会有大出息！你啊，和豆豆不一样，豆豆就爱读书，你呢，从小就是个小机灵鬼儿！脑子里点子多，也从来不吃亏！你说说，你不发财，谁发财啊？对了，还有一点，你好吃啊，哈哈哈哈！”张婶儿拍了拍大双的头。 “奶奶，等我发财了，也亏待不了你！你对我好，我知道！”大双眯着眼睛看着张婶儿说：“我一会儿就去聊聊那面馆儿租金的事情，等谈好了，我就赶紧开起来。这阵子妈生病了，我也没管这事儿了。” “你回头先在家里做几碗，我们大家都尝尝，研究研究你以后到底卖啥面。我和你秦奶奶在这方面，还是能帮着你一些的。尤其是你秦奶奶！那手艺！”张婶儿微笑着看着大双，心里有些心疼她。开个面馆儿先不说挣不挣钱，一定是会起早贪黑，非常劳累的。 “有人在家吗？” “谁啊这是？”张婶儿说。 “我出去看看。”大双跑到院子里一看，原来是狗子手下的一个兄弟。之前他们全家人去省城的时候，就是他来帮忙喂鸡喂狗的。 “哟，在家呢！这是我老家的火腿，我带了点儿来给狗子哥和你们尝尝。狗子哥啥时候回来啊，这也不少天了。”那人把一个重重的麻袋扔在了院子的地上，阿丢带着大毛、二毛、三毛立马围了上来。 “去去去！想得美！”大双赶紧把阿丢它们赶走了，“那谢谢你啊，我爸妈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现在手术是做过了，但还得恢复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一点了才能回来。这些天，就麻烦你们了。” “哎呀！别客气，狗子哥平时待我们不薄，你们就放心吧！有我们在，店里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对了，要不，我帮你拿进去吧，这火腿还挺重的！”小伙子说。 “好好好，那真是麻烦你了，谢谢你啊！”大双跟在小伙子身后，让他把火腿先放在了厨房里。 “那我就先走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去店里招呼我们一声，我们马上就来帮忙，别客气！狗子哥招呼过我们的，有事儿直接喊我们就行！”小伙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便准备离开。 “你等一等！”大双去桌上的篮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梨，“这你拿着，路上吃！看你热得满头大汗的。” “哈哈！没事儿！像我们这些干苦力的，哪天不流汗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那人洗也不洗，就张大嘴啃了一口梨。“哟！甜！汁水儿也多！” 大双送他到了院门口，刚准备回堂屋，那小伙子突然又回过头，说了一句：“对了！那天……我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就在这院子外面，鬼鬼祟祟地往里看！之前我忘记说这事儿了……” “什么？鬼鬼祟祟往里看？”大双惊讶地问。 “对！我还抓到他了，还盘问了一番。后来，看他是个残疾，估计也干不了啥，他也保证了，不干坏事儿，就看看，我就放他走了。”小伙子继续啃着梨说。 “那他没说在看啥吗？”大双又问。 “说是来看人的，说认识你们，但是干了错事儿，没脸见你们。他说想你们了，还说，他是狗子哥的朋友……哎呀，总之，那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但看着确实也不像什么坏人，看着挺可怜的。”小伙子看大双在发愣，于是说：“那我先走了，等狗子哥回来，我还得跟他说说这事儿。” 大双心里此时已经猜到了个差不离。那人，还能是谁呢？ 第155章 返来复去 “豆豆！楼下有你的电话！” “来啦！”豆豆赶紧跑下楼，拿起了话筒。“喂，大双，你果然打来了。” “呀！你咋知道是我？”大双在电话另一头问。 “嗨，除了你，还有谁给我打电话啊。我今天早上去看过妈了，她……她还好。”豆豆想着明天还是要去医院里再确认一下花儿的病情，在确认清楚之前，还是不要给家里人徒增烦恼了。 “是吗？咱妈精神头儿怎么样？心情又怎么样？”大双担心地问。 “好着呢，你就放心吧！估计再养养身子，就能正常吃饭了。对了，大双，你这为了打电话，天天晚上往外跑，也怪不安全的。要不，以后要是有事儿的话，我就给你打过去，没事你就不用打了，这样你也轻松些。”豆豆害怕大双晚上一个人进进出出的，被坏人给盯上了。 “那倒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咱妈。要是咱家有电话就好了……等我那面馆开起来了，挣了钱，我来给咱家装一部电话！这样以后咱们联系就方便多了！”大双说。 “装电话？那可不便宜呢！”豆豆惊讶地说，“不过家里要是能有部电话，确实会方便多了，万一有什么急事，也好尽快联络。” “这你就别管了，包在我身上！来来回回地跑，确实也不方便。那就这么着吧！我得赶紧回去了，他们还等我消息呢。”大双心想，只要花儿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哦对了！豆豆，还有件事儿……” 豆豆刚准备挂断电话，又问：“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咱们一起去省城里看你的时候，咱们家里，好像来人了……”大双吞吞吐吐地说。 “来人了？谁来了？”豆豆好奇地问。 “我听说那人的样子……可能是你那个‘叔叔’……”大双小心翼翼地说。 豆豆迟疑了一会儿，“哦……他来干什么？” “他……他的腿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好像已经瘸了，是一个人拄着拐杖来的，说是来看看大家的。”大双说。 “腿瘸了？”豆豆心里一惊。 “嗯……后来被抓住了，就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行。那我就回去啦，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再见！” 豆豆拿着话筒，久久没有放下，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声。 “同学，你电话用完了吗？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宿管阿姨笑呵呵地催促道。 “哦！好，谢谢阿姨！”豆豆赶紧挂上了电话，转身往宿舍走去，心里还在想，为什么那人的腿瘸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说豆豆一直不承认那人是她爸爸，但她心里也总是有些忐忑的。以前她是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命运，只能选择躲在狗子和花儿身后，逃避外界的真实。可现在豆豆已经上大学了，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更理智些，应该找一种合适的态度和方式，对待那个“爸爸”。豆豆只希望，他不要过多地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两个人彼此安好，各过各的就行。 豆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医院看花儿，可还要等到明天下午下了课才能上完。这次去医院，她已经想好要好好确认一下花儿的病情，看看那两个护士口中所说的可怜人，到底是不是花儿。 又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几个医生一起帮花儿重新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也确认了她的肢体失去知觉和第一次手术中的操作有关，需要通过第二次手术来治疗。他们把狗子叫到了医生的办公室，生怕他再像上次那样，在走廊里闹事，引得大家议论纷纷，影响医院的声誉。 狗子跟着几个医生进了办公室，他面无表情，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只为了让这些医生能好好研究研究，帮助花儿恢复成以前的那个样子。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同意的话，请在同意书这里签字。” 狗子看着眼前的同意书，他不得不签，即便这同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要是这次手术中还有什么问题，都是有可能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拿起了笔，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弥补我们在之前手术中的过失。这次手术费用也是全免的，万一您的家属有什么后遗症，我们也会有相应的补偿，就只有一件事……就是请求你们不要对医院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其他的条件，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医生伸出了自己的手，想和狗子达成共识。 狗子抬眼看了看他，并没有向他伸出自己的手。“这次手术做得好，我就不跟你们废话。要是……你们就等着瞧吧。”狗子丢下了这句话，直接回花儿的病房里去了。 “狗子，怎么样？他们怎么说？”花儿躺在床上着急地问。 “没事儿，你放心，都说好了，他们再给你做一次手术，你就可以恢复了。就是……你又要受一次大罪了……唉……怪我！都怪我！我怎们偏偏带你来这家医院，找了这么个医生！”狗子懊悔地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但他知道，事已至此，就算是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狗子，你别这么说，你也是觉得这里好，才带我来这儿看病的。咱们这是运气不好，怪不得你。你别担心我，我不怕疼，我心里也不害怕。都做过一次手术了，也就这么回事儿。”花儿对狗子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 “那咱也没必要瞒着豆豆了，她这一天一趟地往这儿跑，想瞒也瞒不住啊。手术安排在后天，她今天要是来了，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就跟她实话实说了吧。”狗子说。 花儿点了点头，“家里还是先别说了，整得他们干着急。就说……就说咱们在这儿多休养一阵子再回去。” 狗子同意了花儿的说法，他现在回想起往日一家人在院子里的平凡生活，觉得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欢声笑语，无忧无虑，果然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啊。 大双趁着苗苗和大壮都去上学了，自己跑到街上，租下了那个菜市场转角的店面。她站在店里看了很久，不由得心潮澎湃。她已经想好要放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在哪里贴上菜单，在哪里打包外带了。 “这天天送弟弟妹妹上学，还要顺带着管教弟弟，都快跟个老妈子似的了……我得赶紧忙起来，干一番自己的事业！总有一天，这镇上的人，只要想吃面，都会直接来我店里！”大双在空荡荡的店里自言自语，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她打算先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等狗子和花儿一回来，她就能在第一时间隆重开业！ 大双从店里出来，仔仔细细地锁上了门。她站在门口，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门头上的牌匾，想着面馆该起什么名字才好记。之前大双一直想叫它“大双面馆”，觉得很自豪，可现在又觉得，叫“大双面馆”草率了些，而且，这名字也不够响亮。她站在门口，摸着下巴，一顿苦思冥想。 “唉，要是豆豆在就好了，她书看得多，估计随随便便就能想出七八个名字给我挑呢。”大双自言自语。“哎？也不对，太复杂的名字，人家也记不住。我还是得想一个既简单、又响亮，让人一听就忘不了的名字。” 大双往周围看了看，想找些灵感。“大树面馆？好吃面馆？飘香面馆？……” 正在这时，一对老爷爷老奶奶相互搀扶着路过，大双恰好站在路中间，挡住了路，她赶紧往后让了让。 “谢谢你，姑娘，我们腿脚不好，走得慢。”老奶奶慈祥的笑着，解释道。 “没事儿没事儿！爷爷奶奶你们慢慢走！”大双看着老爷爷和老奶奶缓缓走过的背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哎呀！真好呀！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恩爱。”大双突然灵机一动，“哎？对了！幸福面馆！就叫幸福面馆！这谁还记不住啊？幸福……意思又好，又吉利！”大双立马跑过去，估算了一下门头的尺寸，直接跑去了做牌匾的地方。 大双订完牌匾，高高兴兴回了家，一路上两手插着兜，哼着小曲儿。不远的将来，大双就是一位年轻的女老板了，她只要想想这件事就高兴得很。快到家门口，她突然发现门口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墙根边往里偷看。 大双静悄悄地走到那人身后，仔细看了看。只见他一身穿得破破烂烂，最打眼的，就是他拄着的那只拐了。大双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咳咳咳！”大双故意咳嗽了几声，吓得那人一下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大双一把扶住了他，也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他的脸。 “叔叔……你这是……你怎么不进去？”大双尴尬地问。 “哎呀……是大双啊，是你啊，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吓我一跳……”豆豆爸爸觉得自己这样子很不堪，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个招呼了。 “上次来的是不是……也是你？”大双大胆地问。 “上次……对，是我，当时你们不在家。我是想来看看豆豆，看看你们的。”豆豆爸爸赶紧解释道。 “豆豆她考上大学了，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大双看着豆豆爸爸说，她知道这一定会让他很开心。 “真的？！真的考上了？！我就知道！我的女儿，绝对不会差的！”豆豆爸爸高兴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些，显得脸上更脏了。 “叔叔……这我得说句公道话，豆豆她考上大学，好像跟你关系不大吧……”大双也是直言不讳，一句话就弄得豆豆爸爸一脸的羞愧。 “这……对，你说得对。你是他的好姐妹，自然是了解她比我多得多了。那她现在还好吗？在哪个学校？”豆豆爸爸一脸期待地问。 “在省城里的师范大学，八成以后也是要当老师的。”大双回答道。 “哎呀！当老师好，当老师好啊！”豆豆爸爸激动地都要哭了。 “说来也巧，昨晚上我跟她打电话，还提到你了，不过也没说一定是你，只猜测是你来看她了。”大双说。 “是吗？那……她怎么说？有没有怪我，这么久都没来看她？”豆豆爸爸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那倒没有，她既没有怪你，也没问什么别的关于你的事情。”大双如实回答道。 豆豆爸爸的脸上又多了些愧疚，“怪我，是我不好，怪我被迷了心窍……不然，我也不会错过她上大学的事情了。” “叔叔……你这腿……”大双好奇地问。 “哦，没事儿没事儿，不小心摔的。”豆豆爸爸苦笑着说。 大双知道豆豆爸爸一定在撒谎，他这一身的破破烂烂，还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分明就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其实也不是我想知道，我只是想帮你给豆豆传个话罢了。那叔叔，要不，你跟着我进去坐坐吧，喝杯茶，歇歇脚，光在这门口站着干啥？不过，我爸妈都不在家，去省城了。”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儿，这就要走了！”豆豆爸爸知道自己这一身狼狈，不配去别人家里做客，更何况他最想见的豆豆并不在家，他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豆豆爸爸拄着拐，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那我就先走了，替我向你们家里人问好！” “叔叔，要不我送送你吧？你这腿脚不方便，自己能行吗？”大双看着也实在不忍心，她想着这好歹也是豆豆的爸爸，豆豆虽然嘴上一直不说，但心里肯定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回吧！”豆豆爸爸向大双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进屋去。 大双假装进了屋，又偷偷跑出来，站在角落里，看着豆豆爸爸的背影。豆豆爸爸一瘸一拐，步履蹒跚，但他又发出了一阵阵的笑声，能听得出来，他那是发自肺腑地为豆豆高兴。 第156章 喜忧参半 豆豆下了课以后，赶紧跑去食堂买了些大肉包子，又在路边买了些水果，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她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弄清楚花儿的手术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豆豆像平常一样进了病房，也没有直接问什么，打了招呼以后，就在花儿身边坐了下来，开始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妈，你总是这样躺着，会不会腰酸背痛啊？”豆豆试探地问。 “不会，就是有点儿无聊而已。”花儿笑着说。 “那医生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下床，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回家呢？”豆豆又问，“昨晚上大双打电话到我宿舍了，问你的情况呢。大家都想你了，盼着你早点儿回去呢。” 花儿尴尬地笑了笑，又看了看狗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豆豆这个问题。 “估计还得一阵子呢。”狗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最起码，要等你妈她能下床走路了才行啊。” 豆豆发现，花儿和狗子都有些欲言又止，于是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路呢？医生有没有说啊？” 花儿和狗子陷入了沉默，豆豆已经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站起身，帮花儿整理了一下被子。“妈，你缩一下脚，我把这边被褥整理一下。” 花儿知道豆豆已经有所怀疑，但也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把两只脚往上缩了缩。 豆豆看着花儿那只毫无反应、陷在被子里的那条腿，已经全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又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摸了摸花儿的手，果然发现，那只手也是一样的瘫软无力。 “爸，我妈这是怎么了？”豆豆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 “你妈她……上次的手术确实有一点儿问题，不过，一堆医生都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明天就可以再做一次手术来调整了，所以……你也别太着急。”狗子只好和盘托出。 豆豆看着花儿的眼睛，脸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连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屏住了呼吸。 “妈，没事儿，明天做完手术就好了。”豆豆竟然对着花儿笑了笑，她坐下来，捏着花儿胳膊上的肌肉。“妈，我帮你按摩按摩，你这总躺在床上，也不走动，肌肉会萎缩的。”豆豆又回头看了看狗子，说：“爸，你平时也给我妈多按摩按摩。” 狗子没有想到，豆豆不仅没哭没闹，还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他赶忙答应着：“哎哎！我记住了，医生和护士也交代过了，说要给你妈多按一按。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按着呢！” 豆豆笑了笑，说：“爸，你看你都瘦了，我带了包子，你赶紧吃，现在还有点儿热呢。你可别把自己给累垮了。” 狗子点了点头，听话地去塑料袋里拿了一个肉包子，开始啃起来。狗子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这肉包子，似乎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了。 豆豆趁花儿睡着时，又去医生的办公室问了问花儿的具体情况。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个小孩儿了，不能成为父母的累赘，而是要成为他们的支柱了。 豆豆怕把花儿吵醒，把狗子叫到了走廊。“爸，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明天的手术做好，以前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追究也不迟。还有，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爸，她是我妈，我也已经长大了，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商量，不用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承受得了。” “豆豆，爸是怕影响你学习。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啊，万一影响你学习，那我们作为父母，罪过可就大啦！再说，这里有医生，还有护士，我能忙得过来，就想着，还是先不影响你。我跟你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天下，没有父母想给自己的孩子额外的压力。”狗子认真地看着豆豆说。 “可你们也要尊重我的想法，我有权利知道家里的所有事情，特别是生病这种事……否则，万一有什么事儿，我会后悔一辈子的！爸，你能答应我吗？以后，家里所有的事儿，都别瞒着我。”豆豆真诚地看着狗子说。 狗子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豆豆的肩膀。“闺女儿长大啦！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遇到事儿，能扛得起来了。爸答应你！” 豆豆也笑了笑，“爸，明天我请假，来陪妈做手术。你先不要急着反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要相信你的闺女儿，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妈的。” 狗子没有说话，只看着豆豆笑。他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一些，已经有人可以和他一起承担这家庭的重任了。 “对了，爸，还有一件事儿……”豆豆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事儿？”狗子问。 “那人……他又回来了。”豆豆说。 “那人？谁？”狗子想了想，“你说的是？你那个‘叔叔’？” “嗯……但我听大双说，他有一条腿好像瘸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他现在好像很落魄，穿得像个乞丐似的……从你们来省城之后，他已经偷偷去过我们家门口好几回了。”豆豆说到这里，心里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之前我也派人打听过，只听说好像欠了些钱，躲债去了。这条腿，怕不是还不清债务，被人打瘸的……你别担心，等我和你妈回去了，我再去找找，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最起码能证明人还是安全的。”狗子说。 “我不担心……”豆豆还是有点儿嘴硬。 狗子摸了摸豆豆的头，说：“他是对不起你，但他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我知道你担心，你也别嘴硬。回头等我打听到了，我再跟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啊，总有犯错的时候，你可以不原谅他，但总要接受事实的。” “爸，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豆豆转身进了病房，把自己的书包背了出来，“我走了，爸，明天一早我就来。” “这丫头……还说不得了！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儿！”狗子看着豆豆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瞒着了，豆豆确实也长大了，沉得住气了。 豆豆回到了校园里，一路走，一路发呆。在狗子和花儿面前表现得那样镇定，确实也有故意的成分。豆豆的心里怎么会不担心呢？这才没过多长时间，又要做一次开颅手术，就算手术成功了，对花儿身体的伤害也是不容小觑的。豆豆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福，希望花儿的第二次手术可以成功，能够早日恢复身体，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地照耀着大家。 豆豆走到宿舍楼下，却看见孟远站在不远处等着。 “你？怎么在这儿？”豆豆心里很期待，孟远说他其实是在等自己。 “我在等你啊。”孟远灿烂地笑着，“这是一点儿零食，你尝尝。” 豆豆这才注意到，孟远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你管这叫一点儿？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哎呀，你就拿着吧！你还能让我再拿回去啊？那我不是要被人笑死！”孟远把袋子塞到了豆豆手里。 “那……那多少钱？就当你帮我买的，我付给你钱好了。”豆豆着急地说。 “我怎么可能要你钱？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下次遇到什么好吃的，给我买一点儿不就好了，礼尚往来嘛！”孟远看着豆豆，好像还有什么事儿一样。 “那……就这事儿？”豆豆不好意思地问。 “还有！你等着！”孟远放下自己的书包，在里面翻出了一本书。“呐！给你！我今天在图书馆无意中看见的，我觉得你应该用得上，就帮你借来了。” 豆豆借着宿舍楼里透出来的灯光看了看，“《术后护理指南》？” “对，上次你不是说你妈妈做手术了吗？我看你有些着急，一直忧心忡忡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有些事情，你懂了，自然就不会害怕了。”孟远小声说。 豆豆抿着嘴，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谢谢你，这书对我真的有用。等我看完，我就还给你。” “好，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看。还有，阿姨在这边做手术，你们家又不是本地的，照顾起来应该也不是很方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去，尤其是力气活儿！你哪儿能行啊？”孟远笑起来很好看，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让人觉得很干净。 “那……你赶紧回去吧，也不早了，一会儿宿舍要关门了。”豆豆心里虽然也不舍得，但还是说了一句。 “你先上去，你上去了我就走。”孟远还是微笑着，看着豆豆。 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拎着那一大袋零食上楼了。她想了想，偷偷走到二楼的阳台边往下看，结果，孟远正抬着头，也看着她。豆豆慌乱地挥了挥手，小声喊道：“你快回去吧！” “晚安！”孟远大步流星地走了，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豆豆。 “哟！这是在干啥呢？上演现实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王艳恰好从水房里出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别瞎说！”豆豆红着脸辩解着，“人家就是帮我借了本儿书而已。” “借了本儿书？”王艳拦在了豆豆面前，“借本书需要这么难舍难分吗？哈哈哈哈！”王艳捂着嘴笑了，不巧又看见了豆豆手里的零食。“怎么，这年头，借书还附赠零食吗？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快给我说说！” 豆豆被王艳的几句话羞得无处可躲，只好红着脸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来了……” 王艳蹭了蹭豆豆的肩膀，“哎，我问你，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他对你是明摆着的了。” “我……我也不知道……”豆豆尴尬地说。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没有否认啊！”王艳高兴地笑了，“哎呀，真羡慕你，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王艳，我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豆豆鼓起勇气问。 “你问我？我跟他又不熟，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没什么发言权。倒是你！你觉得他怎么样？”王艳一脸兴奋地看着豆豆问。 “他……他还挺好的，人大方，也真诚，而且，好像心还挺细的。”豆豆认真地想了想。 “还有，人长得也好！”王艳赶紧补了一句。 豆豆含羞地笑了笑，“是还可以，个子也高。” “那你的意思是，你俩有可能了？”王艳拉着豆豆问。 “先当朋友处着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豆豆又想起了郝少爷，当初也是觉得他不错，结果，不也就那样无疾而终了吗。 豆豆突然发现，有些事有些人，不能离得太近，一旦离得近了，最初的好感就会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现实的和想象的并不相符，希望自然也就随之破灭了。豆豆现在回头想想，好像郝少爷也没有那么吸引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当初的自己没见过世面，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孟远更符合自己的理想。 “你俩偷笑啥呢？”方蕾发现豆豆和王艳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你猜，谁又来了？”王艳一脸坏笑地说。 “又来了？那肯定是孟远啊！”方蕾脱口而出。 “哎呀！你小点儿声！”豆豆恨不得跑过去捂住方蕾的嘴。 方蕾笑着说：“你怕啥？大学生谈恋爱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你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在大学里谈的恋爱，然后结了婚的吗？说不定，你俩也是！”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听见了，都忍不住把头探了出来，津津有味地凑着热闹。 “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是认识而已……”豆豆辩解道。 “认识？他怎么不给我们送吃的啊？” “就是就是，他也没在楼下等我们啊！” “豆豆，我看你就从了吧！” “哈哈哈哈！” …… 豆豆一时间被宿舍里的人说得无地自容，可连她自己都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心中有些窃喜。豆豆已经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第157章 晴天霹雳 豆豆没有告诉大双花儿要二次手术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大双远在老家，还要顾着家里的老老小小，告诉她，除了让她干着急，也没有什么别的益处。豆豆想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和狗子一起承担起照顾花儿的这个重任。 豆豆和狗子一起再次把花儿送进了手术室，两个人一起表现出乐观的样子，做给花儿看，给她加油鼓劲。 “妈这次出来，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吧？”豆豆担心地问狗子。 “医生说，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手术，更何况你妈需要开颅呢……不过，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对她有好处的，最起码，那半个身子是有希望的。”狗子声音低沉地说。 “爸……要是我妈好不了了……”豆豆说着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呸呸呸！怎么会呢？你妈她一定会好好地出来的。到时候，我带她一起回家好好调养身子，你放假了，就多回来看看你妈。这么一折腾，她这身子，肯定是不如从前了……”狗子看了看豆豆，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于是轻轻拍了拍她，说：“别担心，爸在这儿呢。” 豆豆轻轻点了点头，她很担心如果这次手术不成功，他们一家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豆豆和狗子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你不能撇下我们娘儿俩啊！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啊……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狗子和豆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几个医生和护士正推着病床，从一间病房里出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死死地拽着病床不让拖走。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站在一边无助地抽泣着。 豆豆的心都揪起来了，那块白布无情地盖住了病人的身体和脸，只能隐约看见他瘦弱的轮廓。豆豆明明还能看见这个人，可他却已经走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连人也看不见了。作为一个陌生人，都觉得心痛难忍，更何况是他的家人呢？ 豆豆实在是不忍心，赶紧跑了过去，抱起了那个小男孩儿，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了他满脸的眼泪。就算再难过，走了的人，也已经走了，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医生和护士把人带走了，小男孩儿的妈妈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两只手已经捶得通红通红的，她无助地哭泣着，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了。 “妈妈……妈妈……”小男孩儿向妈妈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豆豆赶紧把他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走了过去。 “妈妈，妈妈不哭，我也不哭。”小男孩儿表现出了惊人的自制力，他真的忍住了自己的眼泪。那女人突然意识到孩子就在自己身后看着，于是紧紧抱着小男孩儿，无声地哭泣着，她不敢再哭出声音，怕吓到自己的孩子。 小男孩儿又伸出自己脏脏的小手，帮妈妈擦了擦眼泪。“妈妈不哭，我也不哭。” 豆豆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跑回狗子身边，躲在他身后。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样。一个人，就是在不断的挫败和痛苦中成长的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因为他不得不当家，他没有选择，只能坚强地走下去。 豆豆不知道眼前这对母子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但她知道的是，这个小男孩一定会成为母亲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一定也会成为母亲的骄傲。 那女人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哭到眼泪都流干了，才慢慢爬了起来。她牵着小男孩走向豆豆，向她鞠了个躬。“谢谢你，姑娘。” 豆豆没想到她会过来道谢，惊讶地说：“没事儿！阿姨，您节哀……这个弟弟太懂事儿了，真的很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小男孩儿的妈妈微微点了点头，又流下了一滴眼泪，但她立马抬起胳膊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走，儿子。” 豆豆看着这女人的背影，刚才她还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泣，现在却又只能挺直腰杆，独自牵着年幼的儿子，继续往前走。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忧伤，可能只有等到夜深人静时，才能做回自己，黯然哭泣。 豆豆突然觉得，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最起码还能见到面，说上话，还能一起在这世上度过每一天，分享快乐和悲伤。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无论花儿以后怎么样，只要她还能活着就好，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她要积极微笑着面对花儿，给她温暖和底气，她要成为家里的支柱，而不是累赘。 狗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说什么，只暗自感到欣慰。作为父母，他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女儿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和压力。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独当一面，不被人伤害。这两者本身就是矛盾的，但狗子知道，他和花儿照顾不了孩子一辈子，说到底，他们还是得靠自己。狗子只希望，他和花儿百年之后，四个孩子还能像现在一样亲密无间，相互扶持。 花儿的第二次手术还算成功，但在看到花儿身体恢复之前，狗子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每天都悉心照料着。豆豆把孟远帮她借的那本书，又传递给了狗子，让他闲下来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也正好学习学习关于护理手术后病人的相关知识。狗子越看越起劲，有时候还和值班的护士讨论讨论，取取经。 “大姐，你家大哥可真是用心，还天天在这儿看书学知识，学着照顾你，你可真是有福气啊！”护士的几句话让花儿喜笑颜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你可别再夸他了，他这尾巴呀，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花儿靠在床上，笑嘻嘻地说。 “今天怎么样？有感觉了吗？”医生走进病房问，这次，还带了几个实习医生，看上去比豆豆也大不了多少。 “比昨天又好一些了，感觉更明显了。”花儿对眼前恢复的情况已经很满意了，最起码，不会成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想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还是有些难度的。以后要多做康复训练，费用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医院来承担。”医生有些抱歉地说。 “谢谢你，医生。”花儿还是很善良地觉得是医生救了她，虽然也是他不小心犯下的错。狗子在一边却还是有些不高兴，无论如何，吃亏的还是花儿，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这对她的身体造成的伤害。 “哎哟，你还谢谢我，我真是要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的大度和忍让。以后看病这方面，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不过最好还是没有，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医生一边说，一边给花儿仔细地检查。“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明天开始，在给你们做上针灸，这样双管齐下的话，好的应该会快些，恢复得也会好些。” “能安排的，你都安排上吧，只要对我媳妇儿身体好，不管花多少钱都行。”狗子冷冷地说。 “你放心，费用医院会全部免掉的，你们只要配合治疗就行了。”医生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再遇上一个难缠的家属，轻则丢了工作，重则丢了性命。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但这确实是飞来横祸，换做谁，都很难接受。我们是乡下人，不懂医学，只希望你们能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不要愧对于医生这个称呼。”狗子不想纠缠，是怕他们会对花儿不利，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接受他们的治疗方案。 “你放心，按照她现在的恢复情况，只会变得更好。”医生给护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花儿努力地动了动腿，确实是比前一天更使得上劲儿了。“狗子，你就别气了，我这现在不是好了吗？等回去了，我每天在院子里多练练就好了。” “我能不气吗？要不是还得靠他来治，我早就不放过他了……”狗子气呼呼地说。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你看你现在，天天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你，我都高兴不起来。”花儿故意说。 “好好好，听你的！我不气！等咱们回家了，还像以前那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唉……这人不生病时不知道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该多好啊！”狗子捏着花儿的手，想着以前每晚两人在床上话家常的时候，全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幸福。 “嗯，咱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看，豆豆已经上了大学，前途是不用愁的。大双的面馆也要开张了，苗苗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也就大壮，可能要费点儿心思。咱俩都得好好活着，还得给张婶儿和秦妈养老呢，他俩可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可不能食言啊。”花儿也用尽力气握了握狗子的手，想让狗子知道她正在好起来，也一定会好起来。 “估摸着再过一个礼拜，花儿就能回来了。”秦妈一边剥着蒜一边说。 “这也有好一阵子了，本来还以为她和狗子再待个几天就能回来的，咋在医院这么久呢？”张婶儿也觉得有些奇怪。 “大姐！大姐！不好啦！大壮他掉河里啦！”苗苗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惊慌失色地叫喊着。 “什么？！快快快，大双在自己房里呢！”秦妈吓得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蒜，跟在苗苗后面往大双屋里跑，张婶儿被吓得愣在那儿，等反应过来，赶紧跑去院子里找了一个长长的竹竿。 “你说什么？！”大双已经迎了出来，“在哪儿？快带我去！”大双吓得魂儿都没了，她叫上阿丢，跟着苗苗一路奔跑，一直跑到了小河边。 小河边已经围着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了，大双听见有人在哭喊着，好像有人已经捞上来了。大双扒开人群，往里一看，还好，不是大壮。 “人呢？大壮呢？”大双着急地问苗苗。 “我不知道……他和同学一起下去摸鱼，然后他同学脚一滑掉进河里了，他就伸着手去拽他同学，结果……也被拽下去了……”苗苗被吓得哭了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 “你先别哭，你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他同学？”大双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男孩子说。 苗苗斜着眼睛，壮着胆子瞄了那男孩子几眼，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是他……” “糟了！”大双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下子慌了神儿，她立马跑到河边，探着头往河里看。可那河水只静静地流，看不见一点儿涟漪。 “大壮！大壮！大壮你在哪儿！”大双歇斯底里地喊着，可河边除了那小男孩儿妈妈的哭喊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孩子没气了，节哀吧……” 大双一回头，发现那个被捞上来的孩子已经全身没了血色，直直地躺在那儿。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大双突然想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找到大壮，就还有机会，于是大喊道：“救人啊！救命啊！还有一个在河里呢！救人啊！” 大双只恨自己不会游泳，不然早就跳下去找大壮了。可河边的那些人却好像都聋了一样，除了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也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 “求求你们了！帮帮忙啊！还有一个还在河里呢！”大双绝望地哭喊着，她知道拖得越久，大壮就越没有可能活下来。 “都捞过啦，这都淹了多久了……只捞上来这一个，还没活成……唉……真是作孽啊……”河岸边有一位大爷，一边拧着自己的衣服上的水，一边说。 “爷爷，刚才是你下河救人的是吗？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再帮着下河找找吧！我求求你了！”大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大爷面前哀求着，苗苗也跟着大双跪了下来，重重地磕着头。 第158章 虚惊一场 大爷无奈地看着大双和苗苗，赶紧走上前把她俩给扶了起来。 “你俩这是干啥？快起来，起来说话！”大爷有点儿同情地说，“不是我不帮你们，这人都掉下去多久了，就算是现在捞上来，那也早就淹死啦！” 大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人呢？人呢？”秦妈和张婶儿也赶到了河边，他们看大双双眼无神地坐在地上，苗苗站在一边流着眼泪，赶紧跑过来问。 “人……没找到……”大双只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大壮，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来帮帮她。她该怎么跟狗子和花儿交待，大双突然狠狠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 “哎呀！大双！你这是干啥？！这不能怪你啊！”秦妈赶紧拉住了大双的手，大声喊道。张婶儿也紧紧抱着苗苗，帮她擦着眼泪。 “苗苗，我问你，你亲眼看见大壮掉下去了吗？”秦妈认真地看着苗苗问。 苗苗害怕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说：“就是那儿，就是那儿掉下去的……” 秦妈听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别慌，都别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找人来帮忙！”秦妈说完，转身就跑。 河岸边的人渐渐少了，那已经死了的男孩子，他爸爸也赶来把人扛走了，人群渐渐散开了。 大双愣愣地坐在岸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她怪自己没有把大壮照看好，还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大双都想跳进河里把自己给淹死，好给狗子和花儿赔罪。 没过一会儿，狗子店里的几个兄弟都一起赶来了，秦妈还没来得及赶上来。 “从哪儿掉下去的？”带头的一个兄弟问。 苗苗指了指方向，几个小伙子“扑腾扑腾”地接连跳下河去。 大双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河边默默祈祷：“大壮，你一定要回来啊……老天爷，你就放了他吧，他还小啊！我愿意拿我自己的命来换！” 从天亮到天黑，四五个大小伙子在河里捞了一通，也没找到大壮。他们又找来了一条小船，开始撒网排查，可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这天黑了，就更不好找了……可能，真的找不着了……”其中一个小伙子说。 “找不着了？”秦妈着急地说：“就算救不活了，也得找到人啊！” “要说也怪……这河也不宽，水也不急，按理说，不会找不着的。咱们几个都找这么久了，还是啥也没找着。”那小伙子说。 大双猛地抬起头，说：“那大壮……他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这……那他应该早就上来了啊，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人？要不，咱们沿着河岸再找一找看看吧。”小伙子不忍心再说下去，招呼着其他几个人继续去找了。 大双、苗苗、张婶儿和秦妈，四个人一起坐在河岸边一言不发，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狗子和花儿交代这事儿。好好的一个孩子，早上还在，下午就没了，更何况，花儿才刚做完手术，也不能再遭受这样大的打击。 “要我说，大双，你现在去给豆豆打个电话，这事儿，还是得立马告诉狗子，但让他最好别跟花儿提起。不如让花儿在省城里多养养身子再回来，到那时候，也许花儿还好接受些。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秦妈抹了抹眼泪，她也怪自己没照顾好大壮。 苗苗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她知道大家都很自责，但实际上，这跟大家都没什么关系，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明明她可以强行阻拦大壮，不让他多管闲事的，但就是因为她没想那么多，没管住大壮，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苗苗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苗苗一个人走到大壮落水的地方，站在那里往下看，她往前移了几步，想知道当时大壮有多害怕、多无助。 “苗苗……”大双发现了苗苗的异常，一把过去抓住了她。“你给我过来！离河边远点儿！你可不能再有事儿了！” 大双把苗苗托付给了秦妈和张婶儿，一个人去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去叫豆豆了，可大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跟豆豆说这事儿才好。 “喂？大双！” 大双突然一听到豆豆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停也停不下来。 豆豆一听，也慌了，她知道，大双这样子，一定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大双，你别急，你先缓缓，好好说！” 大双还是哭得停不下来，她听着豆豆的声音，心里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 “其实……其实妈做了两次手术，第二次手术刚做完没几天，现在还在恢复，所以家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先跟我说！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豆豆这番话让大双慢慢冷静了下来。 “妈她怎么了？怎么做了两次手术？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大双问道。 “第一次手术有点儿问题，爸怕你们担心，就没让我告诉你们，你在家里已经很辛苦了。不过现在好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妈要慢慢恢复身体。等他们回去了，你就知道了。”豆豆接着说：“所以，你哭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得提前跟我说。” “豆豆，完了，这下完了……大壮他……”大双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而且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大壮他怎么了？”豆豆也紧张了起来。 “他……他掉河里了！爸店里的伙计们已经帮着找了一下午了，也没找到他……”大双内疚地说。 “这可不是小事儿，你确定吗？他怎么一个人掉河里了？怎么去的河边？”豆豆问。 “和另一个小男孩儿一起的，那个孩子他……他已经被淹死了，捞上来了……”大双哭着说，“豆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千防万防，没防住他在外面掉河里啊，我该怎么办啊……” 豆豆想了想，说：“你别急，既然还没找到，就不能说大壮出事了。这样吧，你们继续找，有消息及时跟我说。我明天先去跟爸偷偷说一下这事。” “豆豆，要是大壮真没了，我该怎么办？我把他们的亲生儿子给弄丢了……”大双懊悔地说。 “先不要说这话，你得振作起来，一家子人还得靠你呢！我这边你放心，爸妈就交给我了。”豆豆嘴上这么安慰着大双，心里也觉得大事不妙，大壮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壮还是没有被找到，大双让张婶儿和秦妈带着苗苗回去了，自己和那几个小伙子还在沿着河岸边一路搜寻着。 “这有只鞋，还是湿的！”突然有人喊。 大双一听，立马寻着声音跑了过去。她拿起那只鞋子，迎着月光一看，“天哪！这真的是大壮的鞋！这怎么可能？”大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把那只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你确定吗？”其中一个小伙子问：“这都离他掉下去的地方有一里地了！” 大双抬头一看，“原来是你！”她发现这人就是上回来家里送火腿的那个小伙子。 “对！是我，你还给了我一颗梨呢。下午看你那么着急，也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小伙子赶紧自我介绍：“我叫大力，你叫我大力就行！” “大力，这鞋就是大壮的，我认识！这鞋底补过，还是秦妈补的呢！那他没死？”大双激动地说。 “这还不能确定，我们在周围找找，但最起码，大壮是有希望活着了！”大力也激动地说。 “大力！大力！刚才来人说大壮回去了！”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 “什么？！回去了？！”大力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啊！说他自己个儿跑回家了！就在刚刚！” 大双一听，扔下了鞋子，拔腿就跑。大力紧紧地跟在大双身后，一直跑回了狗子家里。 还没进家门，大双就听到了秦妈和张婶儿的笑声。屋里灯火通明，大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眼含着泪水，抄起门边的木棍，气呼呼地一脚踹开了堂屋的门。 大壮脸上挂着伤，正在给大家讲述着自己的“英雄事迹”。他一看见大双冲了进来，赶紧躲到了秦妈身后。 大双怒火中烧，两步走过去，直接揪出了大壮，拖出来就打，狠狠地用木棍打。 “让你惹祸！让你惹祸！看我不打死你！让你长长记性！”大双手里的木棍一下一下地打在大壮身上。张婶儿和秦妈都没有过来拉，她们也知道大壮这会是死里逃生，必须要好好教训一番。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别把大壮给打坏了！”大力看大双越打越气，赶紧上前拦住了她，给大壮使了使眼色，让他快些承认错误。 “对不起！大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大壮捂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好了好了，我来说句话。大壮啊，这回你是该打！你知道你这回有多吓人吗？真的死人了你知道吗？你是运气好！”秦妈也在大壮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要是我，我也得狠狠揍你一顿！你大姐这还打轻了呢！” “是啊，大壮，这回你真是的犯大错了！这人啊，不是什么错都能犯的！等你后悔了，就晚啦！”张婶儿也过来拍了拍大壮的头。 大壮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不小心掉河里了，我就是想拉他一把，救他上来。谁知道，他还给我拽河里去了！” “那你怎么上来的？怎么那么多人没找到你人影子？”大双憋住自己的火气问道。 “我看他想害我，就一脚蹬了他！我不会游泳，就只能在水里扑腾，我也喝了好多水呢……可谁让我运气好呢，我在水里乱抓，抓到了旁边一根破木头，我就抱着它，一动不敢动。我把脸朝上，能呼吸的时候就呼吸。后来，过了好久，河道拐弯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河边的水草，就自己慢慢爬上来了，鞋还掉了一只呢！你看！”大壮指着地上的一只鞋说。 “哟！看来那只鞋还真是你的！”大力一看，果然和他们找到的那只鞋一模一样。 “你们找到我的鞋了？！”大壮惊讶地问。 “已经扔了！那破鞋留着干什么，不吉利！”大双叉着腰，气呼呼地指着大壮说，“你要把我们全家吓死，你知不知道咱妈还病着，你还整出这种事！真是不省心！你要是真死了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跟爸妈交待！”大双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好了好了，大双，好在人没事儿！以后注意些就是了。”大力轻轻拍了拍大双，又对着大壮说：“你姐说得对，这全家人得多担心啊！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这可不是小事儿，你以后可得长点儿心，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记住没有！” 大壮使劲儿地点着头，说：“记住了记住了！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不去河边了！打死我也不去了！我哪知道他还拽我下河啊！知道的话，我死也不会去的！” “大壮，落水的人都想活下来，抓住什么都不会松手的，就像你抱着那根破木头一样。以后这种傻事儿别做了，你可以叫人！”大力摇了摇头说：“你是命大！” “知道了……”大壮有些羞愧地说，“这会是我错了，让你们担心了……”大壮知道自己这一落水，让很多人都跟着担心了，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哼！”苗苗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她还是不能原谅大壮，因为她差一点儿就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大壮。 大双心里既无奈又庆幸，她转头对大力说：“大力，真是对不住，让你们一群人跟着我找了这么久，结果还好，是虚惊一场。这样，你们今天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饭！我请客！你们必须得来！这回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对对对！明天我来做饭！好好招待一下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来啊！”秦妈和张婶儿也跟着说。 “哎呀……这……那行，那我们五个人明天一起过来！就麻烦你们了！”大力挠着自己的头，笑嘻嘻地说。 大双默默看着大力，觉得这人真不错，很靠谱。 第159章 暗生情愫 豆豆躺在床上无法平静，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想到大壮现在还不知死活，豆豆就怕自己耽误了事儿，闯了大祸。她一骨碌爬起来，快速穿好了衣服，决定连夜赶去医院跟狗子说一说这事儿，这样她心里才能踏实。 豆豆背着包，轻轻敲着楼管大妈的门。 “谁啊？这么晚了……”楼管大妈睡眼惺忪地披上了外套，缓缓打开了门。“哟，豆豆啊，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你这打扮，是要出去？” “是的，大妈，我有急事儿要去趟医院找我爸，麻烦你帮我开下外面的门。”豆豆着急地说。 “哎哟！那可不行！这学校里是有规定的，我要是把你放出去了，这大半夜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负不了责任啊！”大妈为难地说。 “这可怎么办……”豆豆犯了难，着急地央求道：“大妈，我天亮之前一定赶回来！不会有事儿的！要不这样，我给你写个保证书，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自己负责！您看这样行吗？” “不行不行！那哪儿行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是要被处分、丢工作的！你要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学校或者班主任请个假？只要他们同意了，我就放你走！不然我可真付不了这个责任啊！豆豆，你得理解大妈啊！”大妈指着电话说。 豆豆看着那部电话，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她刚伸出手，准备拿起电话，那电话却突然间“叮铃铃”地响了！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在半夜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十分刺耳，把豆豆和大妈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电话……”大妈拿起电话就问：“喂！你找谁？这么晚了还来电话？” “对不住对不住！我有急事找豆豆！麻烦您帮我叫一声！实在是对不住了！”原来，是大双打来的电话。 豆豆隔着电话听见了大双激动地声音，一把抢过来话筒，“大双！大壮怎么了？找到他人了吗？” “我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呢！怕你着急，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卖铺的门敲开，老板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长话短说了。大壮找到了，他竟然自己爬上了岸，跑回家了！不过，他也受了不少惊吓！你就别担心了，也别跟爸妈说这事儿了，省得他们担心，我会好好盯着他的！”大双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 “什么？自己爬上来了？！大壮不会游泳啊！”豆豆诧异地问。 “是啊！这臭小子命大，运气好！他抓到了一根破木头，才捡了条命。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这次他险些丢了性命，应该长记性了！”大双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地说。 “那好，那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路上小心着点儿！明天再跟大壮好好说说！等我放假回去了，我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真是吓死我们了！”豆豆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她觉得这次一定是有老天爷在帮他们，才让大壮躲过一劫。 豆豆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地对楼管大妈说：“大妈，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的小弟不懂事儿，今天下午掉进河里险些被淹死，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实在是抱歉，打扰您休息了！现在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赶紧回去睡吧！都这么晚了。”大妈打着手电筒，一直看着豆豆上了楼，这才回去把门关上，放心地继续睡了。 豆豆坐在床边，心里还是一阵后怕，一想到大壮险些丧命，她心里就毛骨悚然。要是真出了事儿，狗子和花儿该有多难过啊，以后要怎么活啊。豆豆轻轻放下书包，脱了衣服，悄悄躺回到床上。从不信鬼神之说的豆豆，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想趁有时间的时候，找个寺庙去好好拜一拜，感谢老天爷放大壮一条生路，顺便也为花儿的康复祈福。 豆豆此刻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任何事情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只要人活着，就什么都有希望；只要人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豆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等狗子和花儿回去的时候，也请假一同回家里看看，顺便好好说说大壮，叮嘱他几句。 大双回到家里以后，全家人都已经睡了，只有阿丢还在院子里瞪着大眼睛等着她。 “哟，你咋不睡呢？”大双走到阿丢身边蹲了下来，好好地摸了阿丢一番。阿丢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任由大双摸着它的肚子，摇着尾巴好像很高兴。 “阿丢你要不是只狗该有多好，咱俩关系一定不差。”大双笑着说。她知道阿丢能感受到她心情的起伏变化，阿丢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大双的快乐和悲伤，也总是在默默地等待着她，陪伴着她。“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头我给你找个媳妇儿吧！也让你高兴高兴，就当是我感谢你了。” 阿丢听了这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伸着舌头看着大双，好像在笑。 “哎哟！你想找老婆，你早说啊。看把你高兴的……去睡吧！我也回去睡了！”大双站起身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唉……这一天把我折腾的，我真是身心俱疲啊……” 大双路过堂屋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她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看，又转身走了过去，悄悄地推开了堂屋的门，径直往大壮屋里走去。 大双把大壮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看见大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壮小声地打着鼾，睡得正香，身上的被子也被他自己踢到了地上。大双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她捡起了大壮的被子，又悄悄帮他盖上。 大双看着月光下大壮的脸，那是一张胖乎乎的大圆脸，看着是还像个孩子，所以他哪儿能有多懂事呢? “啊！啊！你别拉我！你走开！”大壮突然拳打脚踢地喊着，一脚又把他自己的被子踢到了地上。 大双看大壮在床上挣扎着，发现他是在做噩梦，可大壮看上去是真的害怕了，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大双赶紧走过去，一手搂住大壮，一手轻轻拍着他，小声说：“没事儿没事儿！他已经走了，没事儿了！没人拉着你了，好好睡觉吧！” 大壮虽然还是没有醒，但他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大双的话，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大双把耳朵贴近了大壮的嘴巴，隐约听到他好像在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双重新帮大壮盖上了被子，又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直到看大壮睡得有些踏实了，才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里休息。 大双轻轻关上门，叹了口气。“唉……要说大壮也可怜，这回估计真是被吓得不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二天，大力带着几个伙计如约而至，家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自从豆豆去上学，狗子和花儿也去了省城看病，这家里好像一直就缺了点儿人气。这大力来了以后，带着伙计把院里院外的活儿都干了一遍，一点儿也没闲着。 “大力呀！你们就坐着好好歇歇吧！别忙活了！”秦妈好几次跑出来拉他们进去喝茶吃瓜子儿，都没能成功。 “没事儿！奶奶！我们这些人本来就闲不住！这狗子哥不在家，我们正好顺带着把这些力气活儿都给干了，这样你们一家老小也能轻松点儿！”大力一笑，就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很精神，一点儿也不邋遢。 大双站在一边，一直默默看着，不由自主地被大力吸引了注意力。 “你总看着我干啥？”大力突然问大双。 大双一下子回过神来，仓惶地回答道：“我没看你！谁看你了！我在看院子里的鸡呢！” “哈哈哈！大力哥，看来，你还没有那几只鸡好看呢！” “是啊，还自作多情，说人家在看你！” “我看啊，是你在看人家大双吧！不然你咋知道大双在看你？” 几个伙计你一句我一句地拿大力开着玩笑，大力一点儿也没生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瞎说！人家姑娘家家的，哪儿能开这些玩笑！去去去！” 大力说完，回头看了看大双，大双也有些不好意思，进堂屋里去了。 大双跑到张婶儿身边，帮她打着杂，剥着蒜，可脑子里还在想，大力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哎！”张婶儿突然吆喝了一声。 “哎呀！你吓我一大跳！”大双被吓得一激灵。 “我再不吓吓你，我这蒜都要被你扒秃了！哈哈哈哈哈！”张婶儿捂着嘴笑着说。 大双一看，手里的蒜竟然已经被她抠得只剩下一丁点儿了。“哎呀！不剥了！辣眼睛！”她把手里的蒜扔进了篮子里，扭头就走了。 “这是咋回事儿？谁又惹她了？”秦妈笑嘻嘻地问张婶儿。 张婶儿笑呵呵的，神神秘秘地凑到秦妈身边说：“你猜啊。” “我知道！是大力哥！大力哥刚才惹她了！”大壮一下子跑过来说。 “让你瞎说！”大双刚洗完手，拿着毛巾就朝大壮的屁股上抽过来。 “哎呀！打人了打人了！谁家的大姑娘还打人啊！”大壮一遍喊，一边捂着屁股往院子里跑去。 “你站住！”大双紧跟着追了出来，“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捡回一条命，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大壮笑嘻嘻地坐到了大力身后，扯着他的衣服说：“大力哥，救我救我！我大姐她又要打我！她打人可疼了！可凶了！” 大双看到大力挡在他俩中间，不知怎地，瞬间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说：“大壮，你给我过来！” “我不！”大壮探出头，大喊了一声，又赶紧把头缩回到大力身后。 “你！……你等着！”大双没好气地扭头走了，没再跟大壮计较。 “哎？”大壮看大双走了，也不继续躲着了，他疑惑地挠了挠头，说：“这就走了？不是我大姐一贯的风格啊……” “啥？你大姐一贯是啥风格？”大力好奇地问。 大壮眯着眼睛，坏笑着打量了一下大力，说：“看在你昨天拼命救我的份儿上，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对旁人说啊！”大壮对大力招了招手。 大力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大壮嘴边。 “我大姐她平时……”大壮嘀嘀咕咕、嘻嘻哈哈地说了半天，大力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大姐着这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大力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壮问。 “骗你干啥？不过你刚才可是答应过我了啊，不能跟旁人说啊！不然她知道了的话，指定要打死我的！”大壮撅着嘴巴说。 “听你这么说……你怕你姐？”大力摸了摸大壮的头，小声地问。 “何止是怕啊！我大姐她可是我家里最凶的一个了！”大壮瞪大了眼睛，一脸恐惧地说。 “哈哈哈哈！她真有这么可怕？可我觉得她还好啊，对人客气、热情，也会照顾人，一点儿也不像你说的这个样子。”大力看着胖乎乎的大壮，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孩儿。 “客气？！还照顾人？！你说的是我大姐吗？”大壮咧着嘴，惊讶地说。 “大家都进来吃饭啦！别忙活啦！饭好了，快洗洗手、进来吃饭吧！”大双从堂屋里出来，满面笑容地对大家喊道。 “哎！来咯！”大力第一个回答。 大力看了看大壮，说：“你看，你大姐她不是挺好的，一看就贤惠，哪儿像你说的那样啊。走！洗手吃饭去！” 大壮不可置信地抬着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大力说：“啧啧啧……大力哥，你可真是……” “我咋了？”大力问道。 “可真是……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大壮叽里咕噜地小声说完，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你这臭小子！”大力抬起手，但还是没拍到大壮，“你懂得还真多呢……” 第160章 眉欢眼笑 “狗子，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花儿在床上躺着很无聊，恨不得赶紧恢复好回家里去。 “好！”狗子轻轻地扶起花儿，在他身后垫了一个厚厚的枕头。“怎么样？还舒服吧？” “嗯，行，挺好的。”花儿靠在枕头上，看着狗子笑了笑。 “你笑啥？”狗子问。 “看着你，心里就高兴啊。”花儿笑着说。 “哎哟，这把年纪了，你说这话我还真是不大适应。哈哈哈！”狗子拿来热毛巾，帮花儿擦了擦脸和手。“这就是躺床上，也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狗子，我要是真瘫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连累你，还不如让你重找一个呢。”花儿认真地说。 “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这不是快要好了吗，又说这些干啥？”狗子皱着眉头说。 “我说的是真的，是我的心里话。其实……之前我就想过了，要是成为一家人的累赘，我就想办法把自己给了结了。让你们痛苦一时，也比我拖累你们一辈子好。”花儿摸着狗子的手说。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下个礼拜，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家去，好好康复，锻炼锻炼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狗子看着花儿的脸，发觉她的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 花儿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唉……头发也没了……” “这你别担心，豆豆说了，给你买最好的假发和帽子，到时候，咱们戴着好好的回家去，绝对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能发现你头发剃了。”狗子摸了摸花儿的脸，又说：“你说你长得……没头发还这么好看！” “呵呵呵呵！”花儿被逗笑了。好像自从遇到狗子以后，无论她遇到什么事儿，狗子总是能让她再高兴起来。 “爸妈！我来了！”豆豆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哟！今天这么早？”狗子一边说着，一边去豆豆提来的袋子里翻肉包子吃。 “你看你爸馋的，这要是回去了，就吃不到你们学校食堂的肉包子了，可咋办？”花儿看狗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说。 “回头我多买些，你们带回去吃！”豆豆又掏出了一个梨，“妈，我给你削个梨吃。” “哟！这么大的梨！咱们得一起吃，我一个人哪儿能吃得完。”花儿说。 “梨可不能分！”豆豆古灵精怪地说。“妈，下个礼拜你们就回去了，你回去以后，可少操心点家里的事儿啊。你这身子不比以前了，可不能逞能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花儿摸了摸豆豆的头发，“真是个大姑娘了，连妈都管起来了。” 豆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跟狗子和花儿说大壮的事情，省得他们担心。等他们回去了，大双自然会告诉他们的。 “妈，下个礼拜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正好我也回去看看，我也想家里人了。”豆豆高兴地说。 “你这才上几天学啊？天天往这里跑，这回还想要回家去？不成不成！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学校待着，我带着你妈能回去！”狗子嘴里含着没嚼完的包子，立马阻拦了。 “就两天，头天回去，第二天就回来，本来也是要放两天假的，你们就让我回去一趟吧！不然我也不放心啊！”豆豆抱着花儿撒着娇。 “好好好，但是你答应我，仅此一回啊，下不为例！”花儿抱着怀里的豆豆，一下子想起当年刚捡到豆豆时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小，胆子也很小，晚上睡觉时还经常做噩梦，花儿就是这样把她抱在怀里，他才能睡得踏实点。现在花儿怀里的豆豆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了十几年。 “对了，豆豆，这本书能不能让我带回去？这书可管用了，我在这上面学了不少东西呢！”狗子说。 豆豆一看，他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这本书了。“这不行！这书不是我的，是孟远借来的，我还得还回去呢……”豆豆刚说完，就后悔自己提到了孟远，这下好了，肯定又是一阵狂轰乱炸的提问了。 狗子和花儿没有让豆豆失望，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盯着豆豆开始盘问起来。 “你说这书是他借来的？你之前咋没跟我说？”狗子问。 “他怎么知道我们家里有人生病了？”花儿问，“是你告诉他的？” “哎呀哎呀！我就知道你们又要开始问东问西了……我不是刻意告诉他的，是有次无意中说出来的，他听了，就自己去借了这本书，送到我宿舍楼下去了。”豆豆赶紧解释道。 “什么？你随便一句话，他就这么上心？”狗子又问。 “是啊，还特意去找书借来给你？”花儿也意味深长地看着豆豆说。 豆豆羞红了脸，一把抢回了那本书。“那正好今天把它给我吧！我晚上回去，就退给他！” “豆豆……”狗子凑了过来，“看来他真是对你很上心啊，这事儿……你自己怎么想？” “我？”豆豆偷偷看了狗子一眼，“我有什么可想的……” “豆豆，你爸提醒得对。你可得早做打算，之前那个郝少爷……”花儿想了想，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总而言之，找对象是大事儿，但更不能耽误学业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再说，我现在就回学校去了……真没劲……”豆豆不好意思和他们说太多，但她自己心里知道，冥冥之中，她已经选择了孟远。 “你这终身大事我是不担心，就是大双她……也不知道哪天她才能开窍啊。按理说，不继续读书的话，大双也该找个婆家了。”花儿叹了口气。 “妈，你可不要小瞧了大双。俗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双虽然不爱读书，可不代表她没想法。我俩住一个屋的时候，经常看她在给那个小面馆儿做打算呢。”豆豆把梨切好，递到了花儿手里。 花儿露出了内疚的表情，说：“要不是因为我这病，她那面馆儿兴许都已经开起来了……” “不耽误啊！”狗子怕花儿自责，赶紧说：“下个礼拜我们一回去，家里的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回头我再找几个伙计，一起帮她忙活忙活，过不了几天，就能开张了！回头，咱俩给她包个大红包！犒劳犒劳她！” 豆豆听了这话，也是替大双捏了把汗。狗子和花儿还不知道大壮差点儿被淹死，大双差点儿被吓死。豆豆知道她和大双在这个家里是做不能犯错的，倒不是因为会被人责备，反而是因为她俩打小就受了太多恩惠，想尽办法报恩，才是她们俩应该做的事情。 “你们可别客气！我知道你们大小伙子干体力活儿，都能吃！所以做了不老少呢！你们可别给我们留啊，一顿都吃完！”秦妈热情地招呼着大家，给大力他们每个人碗里的饭都压得实实的。 “哎哟！奶奶！你这一碗饭得有好几斤重呢！”大力把那碗饭捧在手里仔细颠了颠，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力哥，这饭吃着吃着，刨一刨，又变成了一碗，跟吃不完似的！”一个小伙计边吃边说。 “你们多吃点儿排骨。”大双给大家夹了点儿菜，最后给大力也夹了点儿。 大力举着碗慢慢地等着，傻呵呵地看着大双笑。 张婶儿偷偷扯了扯秦妈的衣角，朝着大双和大力的方向挑了挑眉毛。 “嘿嘿嘿！”秦妈也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偷偷捂着嘴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大力啊，奶奶问你，成家了没啊？” “啊？奶奶，你看我这样儿，哪儿像成了家的样子啊……明摆着是一个单身汉呢！”大力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问你，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啊。”张婶儿也凑了上来，“你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人啊？” “心仪的人？”大力有些含羞地挠了挠头，“这……有还是没有呢……” “哈哈哈哈！你这个傻小子！有还是没有，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秦妈这下笑得更大声了。 “他不知不知道，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个小伙计包着嘴里的饭，躲着大力插了一句嘴。 “哦！那看来是有啊！”张婶儿小声问：“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你看你这身强体壮的，谁家姑娘跟了你，指定不能吃亏！” 大力被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也没啥心思吃饭了，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碗。“奶奶，我就怕……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呢。” 大双听了，眼珠子偷偷转了转，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始吃菜。 “怎么会看不上你呢？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有这个意思？”张婶儿拍着手说。 “是啊！我可是见过太多一不小心就错过的姻缘了，可惜咯……”秦妈也跟着起哄了。 “哎呀，老是说，有完没完啊……大力，你吃你的饭，别理她们……”大双忍不住了，放下筷子说了一句。“请人家吃饭，又不让人吃……” “哦！对对对！是我们两个老太婆考虑不周，话多了！”张婶儿凑到秦妈身边，小声嘀咕着：“瞧，沉不住气，自己就暴露了。” 大力看大双居然当众护着自己，心里一阵窃喜。他赶紧又端起碗，说：“没事儿没事儿！不耽误我吃饭！我吃，我吃！” 大双斜眼看着大力那老实样儿，心里好像被触碰了一下，突然有了种特别的感觉。大双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让老实人被欺负罢了。 一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大家话里话外的，好像都另有所指。就连年纪最小的大壮，都一直看着大力在偷笑。 “你笑什么？你懂啥？”大力小声偷偷问大壮。 “我懂啥？”大壮凑到大力耳边，问：“你是不是想当我姐夫？” “你！”大力被大壮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你小点声儿！别瞎说，回头又惹你大姐生气！” “你这还没咋的呢，就怕她怕成这样啦？”大壮一脸嫌弃地说。 大力有些尴尬，只好问大壮：“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不怕？” “我？”大壮仔细想了想，说：“我是有点儿怕她……” “嘿嘿嘿嘿……你还说我……你不也……”大力一边吃饭一边偷笑。 大壮和大力笑着笑着，俩人一抬头，猛然发现大双正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俩，应该是听见他俩说啥了。大壮和大力立马收住了笑容，继续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大双给大壮翻了个白眼，大壮也就老实了。大力看得出来，大双在这个家里，可以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但巧的是，大力不仅不介意，他反而就喜欢大双这样的性格，简单、率真、不做作，他仔细想想，大双还有点儿可爱呢。 大双也感觉到了，大力对她，好像和对别人不太一样，和她说话的时候，大力更认真，笑得更多，也更语无伦次，就好像有些紧张似的。大双回想起自己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那就是“不想找对象”，现在她又觉得，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早，可能要自己打脸了。 酒足饭饱，大双把大力一行人送到门口，还给他们带了些秦妈和张婶儿做的馒头、包子。 大力和秦妈、张婶儿道谢以后，又小声地对大双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大双笑了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哎哟！这话说的……吃饱了还不走，还想人家请你留在这儿住下啊？”那个小伙计又开始多嘴了，说完就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大力挠着头，看大家都跑完了，自己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又往院子里看了看，苗苗和大壮也很知趣地赶紧跑回了堂屋。这下，就只剩下他和大双两个人了。 “这……今天……我……总之，谢谢你！”大力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谢我干啥？今天是要谢谢你们才喊你们吃的饭。”大双直直地看着大力说。 “哦！对！那就谢谢你们的款待！”大力抿了抿嘴，指了指身后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路上慢点儿。”大双对大力笑了笑。 大力把月光下大双的笑容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他独自走在小路上，回想着，傻笑着，即便是忙了一整天，这顿饭也让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第161章 归心似箭 大双回到屋里，发现大家好像正在小声议论些什么，一看到她回来了，又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但从表情上看，大家好像都很高兴。 “你们几个说啥呢？聊得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大双顺手洗了个苹果，说：“这几个小伙子是不一般，估计平时也没少吃苦，一个个的，都这么能吃，我都没敢吃饱。” “那可不能说给你听，这你可不能听！”大壮畏畏缩缩地说。 “为啥？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呢？”大双指着大壮的鼻头说。 “没有没有！大姐，我们都在说你的好话呢！正夸你呢！”苗苗笑嘻嘻地说。 “啥？夸我？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夸我啥呢？快说给我听听，让我高兴高兴！”大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好像整个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苗苗不敢说，看着大壮，大壮赶紧往后躲了躲，也不敢说。 “哎？你俩这是咋回事儿？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好话还说不出口吗？我看啊，你们肯定是在说我坏话！”大双一把抓着大壮的胳膊，“你说，就你说！说完我就放你走。” 大壮缩着脖子看着大双，犹犹豫豫不敢开口，“那……那你先松手，我要站在门口说。” 大双被大壮的样子逗乐了，“行行行！就依你！站门口跑得快些，是吧？” 大双一松手，大壮立马跑到了堂屋的门边，扶着门框说：“我们刚才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像原来你自己的样子了。” “哦？怎么就不一样了？仔细说说。”大双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问。 “原来……原来你就像个男人……今天不像男人了，像个大姑娘了。”大壮抬着手，挡住了自己的头，生怕大双要过来揍他。 谁知道大双竟没有生气，她放下了手里的苹果，看着大壮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大壮看大双没有要揍他的意思，又把手缓缓放了下来。“你以前吃饭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脚还踩在凳子上。今天你坐在那儿文文静静的，吃饭也是小口小口地吃，可不就像个大姑娘了。” 大双仔细一想，今天自己好像是拘束了点儿，于是赶紧反驳道：“那……那不是因为家里来客人了吗？平时家里也没个外人，可不是想咋的就咋的吗？今天不一样啊，来的都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可不得尊重人家一点儿吗？” 大壮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挠着头没再说话。 “大姐，我觉得大力哥哥他喜欢你。”苗苗凑到大双身边小声说。 “瞎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啥也不懂！”大双轻轻点了点苗苗的额头，又问：“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力哥哥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往你那边瞟呢！真的！我没骗你！”苗苗伸长了脖子喊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嚷嚷啥？小点声儿……”大双得脸都红了。 苗苗和大壮跑开了，大双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好像是有一些不一样。准确地说，应该是大力和她想象中的那些男孩子不太一样，不仅没那么讨厌，反而还很贴心，这才让她表现得和平时有些不同的。大双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花儿终于可以出院了，狗子喜气洋洋地起了个大早，麻利地把东西都打包收拾好。 “狗子，那些盆盆碗碗的，咋都还放在那儿不收起来？”花儿坐在床边问。 狗子回头看了一眼，说：“哦！那些我本来就不打算带回去！” “为啥不带回去，这都是些好好的东西，总共也没用几回，丢了多可惜啊！”花儿不知道狗子为什么想把这些东西给丢了。 “咱不差那点儿钱！这些都是你生病时候买的，丢了它们，就把晦气也丢了！再说，这回去大包小包的，多不利索啊！”狗子不想告诉花儿，只要能把她好好地带回去，什么丢了都不可惜。 “妈，你就听我爸的吧！这事儿我支持我爸！”豆豆挽着狗子的胳膊说。 “你瞧瞧，二比一！你就乖乖听话吧！”狗子笑呵呵地说。 “哈哈哈哈！好好好，就听你们的！真是服了你们父女俩……”花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床边的围栏站了起来，想提前活动活动身子。 豆豆赶紧走了过去，扶着花儿走了走。“妈，我看你这再过几天就能全好啦！到时候，都能跑步跳绳啦！”豆豆用自己的方式鼓励着花儿，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唉……那我怕是不行咯！我只要能自己站起来走路啊，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跳绳呢……我这辈子估计是跳不了绳了！”花儿打趣着自己说。 “跳什么绳？你看我跳过绳吗？你又不当运动员！管他能不能跳绳啊！跳绳有啥用？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块儿，才最管用！”狗子一本正经地说。 花儿被狗子逗得呵呵笑，好像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那倒是的，最起码，以后这老毛病没了，心里也不会总担心了。不利索就不利索吧！”花儿也安慰着自己。 临走之前，狗子一个人去找了医生，还是想问问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花儿恢复得更好。医生直白地说，花儿脑子里的老毛病是彻底解决了，就是以后行动上可能会有一点迟缓，但也不至于影响生活自理。狗子听了，心里也放心了许多。狗子没有和医生说再见，因为这家医院，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来了。 狗子和豆豆一路上照看着花儿，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花儿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那是豆豆特意给她准备的，样式还有些洋气，是镇上买不到的款式。 花儿坐在车上，路途中的每一次颠簸，狗子和豆豆都轻轻地把她扶稳，好像生怕她摔倒了似的。 “你们俩可别这样，我自己能坐稳！这被人看见了，不成了笑话……”花儿觉得自己戴了这顶帽子，坐在这儿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可狗子和豆豆的举动，一下子就把她给暴露了。 豆豆给狗子使了使眼色，“好好好，妈，听你的，我们这不是把你当个宝儿一样吗，您得多理解啊！” 花儿看着豆豆笑了笑，说：“就你嘴甜！你妈还没有没用到那个地步呢！下次你放假回来的时候啊，说不定，妈就和以前一样了！” 豆豆看着花儿甜甜地笑了，她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花儿的肩膀上，搂着花儿的胳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妈，你身上可真香！” “香？我这在医院里躺了那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洗过澡，全靠你爸每天给我擦身子来着。我这身上，除了臭味，估计就只剩下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了。”花儿摸着豆豆的手说。 “你说的不对，就是香味，只是你自己闻不见罢了。这味道，我从第一天来咱家，就记住了。”豆豆看着车窗外天空中飘浮着的云朵，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那么小的时候，你还能记得呢？”花儿低头温柔地问。 “别的记不清了，就这味道，我一直记得。”豆豆抬头看了看花儿，像个小婴儿一样笑着。 花儿看着眼前的豆豆，思绪也有些恍惚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从小就在她的身边长大，小时候这么黏着她，长大了，还是这么黏着她。 “豆豆，有你们啊，是妈的福气！你看，妈这病，竟然都治好了，不是福气是什么？我之前不愿意看这病，也是因为我觉得没啥可看的，又治不好，尽耽误时间、瞎花钱了。”花儿偷偷指了指狗子，说：“找对象啊，一定得看准了！看你爸，多好的人啊！” 豆豆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你是咋找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啊。妈你可真有福气！” “妈别的不会，但有半辈子的人生经验啊。我有一个道理要讲给你听。”花儿神秘地说。 “什么什么，快说说。”豆豆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花儿。 “宁愿不成家，也不要随便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找对象要擦亮眼，可不要听他说了什么，漂亮话谁不会说啊？一定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不能只是做给你看的。”花儿背对着狗子说。 “嗯……”豆豆边想边点头，疑惑地问：“那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做给我看的？” “这简单哪！你就看你不在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儿的。还有，也要看除了你，他对别人怎么样。”花儿说。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是真的人好的话，那就会对谁都好，什么时候都好，否则，就不是真的好。” “所以我说你还是聪明呢，一点就透！”花儿摸了摸豆豆的头发，“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这些道理我再不说，就怕是晚了。这世上，虽然好人比坏人多，带坏人还是有的。虽然妈不想让你活得太复杂，但我更不希望你被人骗啊。” “妈，你是不是有别的话要说？”豆豆这才反应过来，花儿应该是想嘱咐她点儿什么。 “你可不要嫌妈话多，妈该说的，还得说。那郝少爷怎么样了？你俩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最近和那孟远走得也挺近的，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可得想清楚啊，三思而后行，别最后两头捞不着。”花儿严肃地看着豆豆。 豆豆抿着嘴想了想，说：“妈，我之前觉得郝少爷他人挺好的，不像别人印象中的少爷形象，对我也很照顾。但是……” “但是什么？他对你不好了？”花儿有些紧张起来。 “没有……我跟他还没到那一步呢，他哪有机会对我不好。我只是发现，他还是逃脱不了他那个大家庭的束缚。即便他不是‘少爷’，可他那个家，还是个‘少爷’的家，毛病多得很……”豆豆抠着自己的手指甲，说到这儿好像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 花儿笑了笑，又问：“那那个孟远，你觉得他人怎么样？他有什么毛病吗？” “目前来看，没什么毛病，不过，我对他家里也还不了解呢。”豆豆又红着脸说，“我能感觉到，他有点儿喜欢我。嘿嘿……” “哟，瞧把你高兴的……这还用你感觉啊？我跟你爸去你学校看你的第一天，我俩都感觉出来了！”花儿说。 “是是是！那小伙子挺好，大大方方的，人也周正！”狗子突然在旁边来了一句。 “哎呀！爸！你咋还偷听人家说悄悄话呢！”豆豆发现狗子也听见了，一下子羞得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 “咋了？爸又不是外人！这怕啥啊？我跟你妈总是希望你好的，不会害你，这不才帮你盯着呢嘛。”狗子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表现得理直气壮的。 豆豆捂着脸，不好意思再说话。她听没什么动静了，又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了看，却发现狗子和花儿正一起盯着她在笑。 “你们笑什么！”豆豆索性放下了手，直接问：“那你们觉得孟远你们满意吗？满意的话……” “满意满意！”狗子和花儿两人使劲点着头，抢着回答道。 “你看你俩！你们才见过人家一面，就这态度了，小心被骗！刚才妈还说呢，让我不要看表面！”豆豆抱着胳膊，噘着嘴说。 “那你就不懂了！”狗子骄傲地说，“我看人啊，一看一个准！这人行不行，我看一眼就能差不离！” “真的假的……”豆豆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 “别的不说，就那个郝少爷，我一看就不行！他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以后还拿什么对你好啊？就凭他一张嘴啊？”狗子说着说着，有些气愤。 豆豆的脸色有些变了，因为她觉得狗子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的，她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正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豆豆现在觉得，人生大事上，还是得多听听父母的意见，毕竟他们见得多，也不容易被骗。 “爸妈，那我可就当作是你们答应了啊？”豆豆有些尴尬地说，“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也麻烦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这傻丫头！这不是好事儿吗！还麻烦上了！”花儿笑了。 “答应了答应了！这大学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合我的眼！”狗子高兴极了，最高兴的是，他看不上的郝少爷，这下终于没什么机会了。 第162章 布帆无恙 车还没停稳，豆豆老远就已经看到大双带着全家人在车站门前等着他们了。 “大双！奶奶！苗苗！大壮！你们怎么都来啦！”豆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窗，把头伸到了窗外，激动地喊道。 “哎？大力怎么也来了？”狗子一眼看到大力也站在人群中。 “是啊，大力怎么来了？”花儿也觉得很奇怪，“不是店里有什么急事吧？” “应该不是，你看他那笑呵呵的样子，哪像是有事儿啊？”狗子站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豆豆，你把你妈扶好下车，东西我一个人来拿就行。” “哦，知道了！爸妈，大力是谁？怎么我看着是有点儿眼熟。”豆豆问道。 “大力是你爸店里的伙计，今天不知怎的也来了。”花儿对豆豆说。 大力很有眼力见儿，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车窗边，把狗子手里的行李都从车窗里一件一件地接了下来。 “狗子哥！你把行李都给我吧！你扶着嫂子！”大力大声吆喝着。 大双一听，大力叫狗子为“哥”，那岂不是差辈儿了，瞬间心里感觉怪怪的。按理说，大力不是应该叫“狗子叔”吗，不然，她岂不是要叫大力为“大力叔”？ “妈！你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你还好吗？”大双赶紧走上前，和豆豆俩人扶着花儿下了车。 “好，好，什么都好！”花儿回到了家乡，看见了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心情也莫名地越来越好。 “狗子，你也受苦了！你瞧瞧你，瘦了一大圈儿啊！”秦妈和张婶儿凑到狗子面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没受苦！就是医院里吃得简单，哪儿能像在家里似的，天天大鱼大肉啊。别担心，我和花儿都好着呢！”狗子的脸又黑又瘦，但确实精神头儿还是很好的，一看就很精神。 “这花儿……”秦妈凑到狗子耳边小声说：“怎么看着好像腿脚不大利索了？” “是啊，这是咋回事儿？”张婶儿也很担心花儿的身体情况。 “唉……回去慢慢说吧，总而言之，花儿她现在没事儿了，以后好好养着就行！走，咱们回家说！”狗子和大力两人背着行李，狗子这才觉得大力来了是很有用处的。 “妈妈，你的帽子可真好看！”苗苗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她一看到花儿，就看出了她隐藏在表情里的不自然。苗苗知道妈妈为了做手术剃光了头发，也知道妈妈一向爱美，她一定不希望别人异样的眼神看她。 “是吗？”花儿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说：“这是你二姐给我买的，洋气不？” “洋气，可好看了，我在咱们镇上从来都没见过！”苗苗笑呵呵地开着花儿，走在她前面，好像想凭借一己之力扫除花儿路上的一切障碍一样。 大壮在这一堆人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和花儿亲近琴技，却发现自己没有机会，花儿身边早就被围得满满的了。他想帮狗子和大力搬行李，可他看过了，那些行李他好像确实也搬不动。大壮从人群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后边，只能默默地跟在花儿身后不作声。 一阵热闹过后，花儿回头看了看大壮，问：“你怎么到现在也不叫我一声，这么快就把妈妈给忘了？” “没有没有！”大壮这才鼓起勇气说：“我也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呀……” “哈哈哈哈！怪我怪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大双赶紧把花儿的一只手递给了大壮，说：“来，你扶着妈妈走。” 大壮一下子灿烂地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轻轻地握着花儿的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前走，就好像他扶着的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妹妹一样，生怕她磕着碰着。 “哟！大壮真是不一样了，这才多久没见啊，咋么好像就长大了呢，懂事儿了！这么会照顾人了！”豆豆赶紧大声夸赞起来。 花儿看着大壮认真而笨拙的样子，既欣喜，又心疼。“大壮，你这是咋了？咋跟变了一个人儿一样啊，你这样，妈都不习惯了啊，哈哈哈哈！” “还不是因为，大姐她趁你们不在家的时候，狠狠教训了我一顿……”大壮叽叽歪歪地说。 大双听见了，立马瞪了大壮一眼，吓得大壮赶紧闭了嘴。 “哎呀，这可不得了，咱们家里，终于有人能治得了大壮了！”狗子幸灾乐祸地说：“也怪我和花儿，把这个最小的给惯坏了！” 狗子回头看了看大壮，突然发现他额头上有一处擦伤，好像已经快要好了的样子。“大壮，你这头咋了？摔着了？”狗子担心地问。 大壮脸上的笑容一下全没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心里想，要是狗子和花儿知道他差点儿就死在水里了，该有多担心、多生气，尤其是花儿，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受这样的打击。 “谁说不是呢！天天追鸡撵狗的……哪天不摔跤啊！没事儿，都好得差不多了。”大双赶紧把话抢了过来，她觉得还是单独跟狗子说一下这事儿比较好，尽量就不要让花儿再无谓地担心了。 “这孩子……你这莽莽撞撞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了？”狗子摇着头说。 大壮偷偷看了看大双，他没想到，大双不仅没有当面告他的状，反而帮他挡了过去。 大双给了大壮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乱说话。 终于到了家，花儿坐在熟悉的堂屋里，大双帮她泡了一杯茶。花儿一边喝，一边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咋的？这才多久就不认识自己家了？”狗子笑着说，“你这都看了老半天了，看啥呢？” 花儿抿着嘴笑了笑，“真好啊，我还以为，我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呢。” “尽瞎说！以后少说那不吉利的话，这都已经回家了，以后啊，就好好养身子，好好过日子，听见没？”狗子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好好好！听你的！这个家你说了算。”花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那张熟悉的床，被褥铺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妈，你别看你和爸不在家，你俩的房间我们每天都打扫呢！干干净净的，你吃完饭就能去休息了。”大双自豪地说。 “大双啊，这会可真是幸亏有你了，不然这家里，我和你爸怎么能放心啊，一家老小都靠你照应着了。”花儿感激地看着大双，觉得她也瘦了。“我怎么发现，我这一病，你们大家都瘦了啊？” “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这是我家，我不照应谁照应？瘦是真的瘦了，主要是担心你啊。所以说，这个家没你可不行！你可得好好的，就当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了！”大双搂着花儿撒着娇，发现她瘦弱得身上都没什么肉了。 “我炖了黑鱼汤！我去盛一碗来给你喝！”秦妈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哥！要是没啥事儿要帮忙的，我就先走了！店里还有事儿呢！”大力看他们一家团圆，气氛热闹，自己好像是个外人，待久了也不大合适。 “别啊，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店里我比你清楚，又不是靠你一个人看着。你就踏踏实实地留这儿吃饭吧！吃了再去也不晚。”狗子发话了，大力心里还有点儿高兴。 大双低着头，忍不住笑了笑，她也不想让大力走，但自己也不好意思留他吃饭。 “狗子，你别说，你和花儿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大力他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张婶儿一激动，高兴地夸起了大力。 “哦？咋了？大力你干啥了？”狗子好奇地看着大力问。 大力快速反应了一下，回答道：“那些鸡鸭鹅，还有阿丢它们几个，我不是经常来喂吗……有时候，也来帮忙干点力气活儿！”大力心想，可不能让花儿知道大壮掉进河里的事儿。 “哦……”狗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他看出大力的话里有所隐瞒，于是附和着说：“那今天我高低得和你喝两杯，感谢感谢你！” “哎哟哟！不用不用！狗子哥，这不是捎带手的事儿吗，不用这么在意！”大力受宠若惊，他想着狗子可能未来就是他的老丈人呢。 “来，大力，你跟我出来，帮我个忙。”狗子借故把大力叫了出去。 大力知道狗子一定有话要问，乖乖跟着出去了。 狗子走到桂花树下，摸了摸阿丢，说：“大力，你坐下，我问你，我不在这些天，发生啥事儿了？” 大力尴尬地笑了笑，说：“狗子哥，真是啥事儿都瞒不住你。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不然花儿姐知道了，我怕她一激动，对她恢复不好。” 狗子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你们一个个话里有话、吞吞吐吐的。” “就是……大壮他……”大力支支吾吾地说。 “大壮？他头上那伤不是摔的？”狗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是被人打的？还是被人欺负了？”狗子着急地问。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别着急，狗子哥，大壮他是……他是不小心自己掉河里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大力胆战心惊地说，他知道，大壮可是狗子唯一的儿子。 “什么？掉河里了？！他怎么掉河里了？”狗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问。 “他和同学一块玩儿，同学掉下去了，他想去拉他同学，结果……被那个同学给拉下水了……”大力说。 “那同学呢？是哪家的孩子？我倒要找他好好问问！这不是想害死大壮吗？！”狗子气愤极了，他捏紧了拳头，又怕花儿知道，只好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找不着他了，他……他已经被淹死了……”大力小声说。 “啥？死了？”狗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激了，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已经死了，大壮他还好好的，也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了。“唉……算了，死都死了，也算是得到教训了，也是可怜……这个大壮！”狗子咬紧了牙关，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说说他。 “狗子哥，大壮已经没事儿了，就是那天……也把苗苗和大双俩人吓得不轻，大双在河边跪了好久呢，苗苗也傻了，一直楞在那儿。”大力怕狗子怪罪大双和苗苗，没把弟弟看管好，赶紧又补了一句。 狗子能想象到大双和苗苗当时的心情，他也不打算怪罪她俩，大壮是什么样的孩子，狗子心里最清楚了。“那大壮怎么上来的？” “秦妈去叫我们捞人，我们找到天黑都没找到大壮，所有人吓得魂都飞了，还以为……”大力不敢再说下去，赶紧改口说：“谁知道，大壮这小子看着胖乎乎的，实际上可机灵了，他自己在河里抓住了一根破木头，自己爬上来的，都已经漂了好远了！最后自己回的家。” “这个大壮！”狗子越听越气，“他以为这是开玩笑呢？要是没抓到破木头怎么办？到时候人都不知道漂去哪儿了！” “狗子哥，你别气，回头咱们进去，花儿姐看你脸色不对，又要问的。”大力提醒道。 “你说得对，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在有惊无险。这个大壮，自己应该也吓得不轻。回头进屋你别提这事儿，也帮我盯着点儿大家的嘴。”狗子说。 “好！我知道了，狗子哥！”大力干脆地答应了。 狗子转身准备进堂屋，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大力说：“兄弟，辛苦你了，今天多吃点儿，多喝点儿。”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就是干体力活儿的！再说，大双和秦妈、张婶儿已经请我们几个伙计吃过一顿饭了，我们没好意思拒绝……”大力老老实实地交待，怕狗子不高兴。 “应该的，应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狗子说。大力听了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大力，以后你跟着我干，我不会让你吃亏的。”狗子看大力这人靠得住，平时也帮了他不少忙，这回又算是又经历了一次重要的考验。 “好！狗子哥！我都听你的！以后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大力高兴极了，不仅是因为狗子相信他，更因为狗子他是大双的父亲。大力想要融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但又怕狗子觉得他居心叵测，对他设防，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163章 一语道破 大力在厨房里帮着秦妈和张婶儿忙前忙后，干得又起劲儿又高兴。秦妈和张婶儿看着大力卖力的样子，觉得他既好笑又心酸。 “大力，大力！你别忙活了，出去和他们说说话吧！你是客人，哪儿能让你干活儿啊！”张婶儿拉住了大力，让他去堂屋里休息休息。 “我不累！平时忙活惯了，停不下来，一闲下来反而还不习惯了！还有什么活儿要干，你们尽管吩咐！我都能干！”大力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水池里还放着几个用过的碗，于是两步走了过去，开始洗起碗来。 “哎哟，你看看，多勤快的小伙子！”秦妈看着大力，觉得很欢喜，“你在家里一个人就把活儿干完了吧？我看你这样子，熟练得很哪！” 大力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家里没有人，就我一个！所以自然是什么都自己做了。” “啊？这……家里人呢？”秦妈惋惜地问。 “家里人都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了。”大力还是笑了笑，“没事儿，我早就习惯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哈哈哈！” 秦妈和张婶儿相互看了看，都很是同情大力。这么好的小伙子，竟然没有一个家人，看样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大力啊，这碗洗完就出去歇歇吧，别再干了。你和大双、豆豆岁数差不多，出去说说话吧。”张婶儿说。 “我是个粗人，平时都是干的多、说的少，不大会说话，我怕话说多了，反而会说错话……”大力笑着说。 “大力，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我们也都把你当孩子看。你这样勤快，弄得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快出去歇歇吧，听话啊。”秦妈劝道。 大力把洗好的碗甩了甩水，又整整齐齐地放好。“好吧，那我先去堂屋，一会儿饭好了，我来端菜！” 张婶儿和秦妈看着大力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实际上心里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不喜欢他。”秦妈说。 “是啊，这么能干，人也老实，要是个女孩儿啊，一定能找个好婆家呢！”张婶儿也说。 “谁要找婆家？”狗子在堂屋听到了张婶儿说的话，赶忙问。 “哎哟，你说说你这耳朵，咋这么好使呢？这么点儿大的声音你都听见了？这以后啊，我还不敢随意说你坏话了呢！”张婶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狗子笑着说。 “你不会说我坏话的，不管谁说我坏话你都不会。”狗子得意地说。 “我刚不是说你的闺女儿，我是说大力呢！”张婶儿笑得停不下来，“看把你紧张的！” “大力？怎么？大力你还要找婆家？”狗子诧异地问。 “啥呀，狗子哥！我是个男的，我找什么婆家？”大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使劲儿地挠着头。 “嘻嘻嘻嘻嘻……”豆豆和大双凑在一起偷笑，大力的样子又憨又傻，看上去也不擅长回嘴，确实是个调侃的好对象。 大力发现大双在看着他笑，心里还有些高兴。不管她在笑什么，只要她高兴，大力心里就高兴。 心思敏锐的豆豆发现大力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看，表情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大力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大双。豆豆又发现，豆豆也时不时地看看大力，而且，这次回来，大双貌似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了，似乎多了一丝文静和柔情。 豆豆转头看着大双的眼睛。大双笑着笑着停了下来，问：“你看着我干啥？” 豆豆意味深长地问：“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瞒着你？什么事儿？没有啊。”大双意识也没想起来大力的事情，因为这事儿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 “什么事儿？那我问你，怎么他总是往你这边看？”豆豆小声嘀咕着，不想被别人听见。 “谁？”大双嘴里问着，眼睛却已经看向了大力。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大力呢？”豆豆笑嘻嘻地问。 大双此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无处可躲，只好小声说：“吃完饭回房间以后，我再慢慢跟你细说。” 大力吃饭时坐得规规矩矩，表现得很是拘谨。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上次和伙计们一起来吃饭的时候，就不像现在这样。他自己猜想，应该是大双的父母都在场，他怕大双的家人觉得自己没有规矩、上不了台面。 吃完晚饭，大家终于都散了，豆豆迫不及待地把大双拉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才走多久，你就不老实了？”豆豆一脸坏笑地看着大双说。 大双缩手缩脚地坐在床边，一反常态，斯文得很。她支支吾吾，扭扭捏捏，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们不在家的时候，他帮了我不少忙。” “就这些？没了？！”豆豆一脸的不相信。 “是啊，就这些，没了，真的没了。”大双看着豆豆说，似乎还有些遗憾的样子。 “那你俩吃饭的时候眉来眼去的，我还以为你处对象了呢！”豆豆失望的坐到床边，说：“我还特意把苗苗赶回去睡了，就为了听你好好讲讲你和大力的故事呢，结果这么无聊……” 大双突然一本正经地问豆豆：“你觉得大力怎么样？” “怎么？你对他有想法？你可得想清楚，他是咱爸手底下的人。”豆豆说。 “别的我不管，我就问你，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大双又问了一遍。 “人……我也没怎么见过他，对他也没什么了解。但从今天他在家里的表现来看，人应该还算可以吧。又老实又勤快，长得也还行，就是黑了点儿。”豆豆认真地说。 “人家是干体力活儿的，跑腿儿的，能不黑吗……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双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了。 “哟……这是咋的，我说他黑你还不高兴了？你这还没咋呢就护上了？”豆豆拍着大双说。 “什么就护上了……我说的是事实啊。”大双努力地狡辩。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那我问你，你喜欢他吗？”豆豆避开了所有的猜测，直接问道。 大双不可置信地看着豆豆，“你这问的是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这样吧，你就说，你对他有没有好感。”豆豆又问。 “好感……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双抠着自己的手指甲盖儿，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哎哟！你可真是急死我了！你原来不这样的啊！怎么变得这么磨叽了！”豆豆突然站起来说。 大双无辜地看着豆豆，说：“你原来……好像也不这样……” 姐妹俩相视无言，一瞬间都“噗嗤”一声笑了。他们都觉得对方很好笑，也觉得自己很好笑。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甚至变得一点儿也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豆豆轻轻坐到大双身边，顶了顶她的肩膀。“大双，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勇敢去做吧。” 大双看着豆豆高兴地笑了，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好像也多了一些勇气。 “大壮，你出来一下。”狗子看花儿睡了，穿上了衣服，敲开了大壮的房门。 大壮心里一紧，他猜想狗子能这么晚来单独找他，估计是没啥好事儿。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多穿了一条裤子和一件外套。 “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叫你半天了才出来！”狗子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抱着胳膊看着大壮，严厉地说。 大壮没敢说话，只觉得身上发热。一是因为确实是穿多了，二是因为心里有些紧张。他可怜兮兮地看着狗子，一脸的惶恐。 “你这是啥表情？我后面有鬼吗？”狗子说完，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大壮，问：“你穿这么多干啥？你看你这头上都冒汗了。” 狗子伸出手，想帮大壮擦擦头上的汗，可大壮却敏捷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狗子的手。 “咋的？怕我揍你？”狗子笑着问。 大壮还是没说话，只偷偷地看着狗子的脸色。 “过来吧！坐下，坐下慢慢说，我又不能吃了你！”狗子自己先坐下，又向大壮招了招手。 大壮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知道我找你啥事儿？”狗子问。 大壮乖乖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先是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狗子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大壮浑身一哆嗦。 阿丢偷偷地从窝里探出了脑袋，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狗子和大壮。 “我就直说了吧，我看你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干啥大事了？”狗子严厉地问。 大壮猜到，狗子应该已经知道他掉进河里的事儿了，他眼珠子一转，赶紧辩解道：“不算！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脚一滑，掉河里了……不过我自己上来了！厉害吧！呵呵！”大壮笑呵呵地看着狗子，幻想着狗子会不会顺着他的话，表扬表扬他。 空气里回荡着大壮干巴巴的笑声，狗子面无表情，没有说话，阿丢也无奈地看着大壮。 大壮一看，这气氛好像不对，于是赶紧收住了自己的笑声，低着头，紧闭着双眼，等着挨揍。 狗子突然高高地举起手，一阵风从大壮脸旁吹过。大双吓得把脖子一缩，等着这巴掌狠狠地落到身上。 谁料到，狗子只轻轻在大壮的头上拍了一下。大壮赶紧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狗子，“嘿嘿”地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知道吗？差点儿小命都没了，还笑！”狗子被大壮逗得快要绷不住笑了，但为了让大壮好好长长记性，他还是努力地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爸，大姐已经揍过我了，也教训过我了，就在这儿！”大壮知道狗子已经不怪他了，赶紧腆着脸认起错来。 “你啊你！”狗子没好气地指着大壮的鼻子说：“你妈最近做了手术，身子也不好，大家都在帮忙，就你一个人还在添乱，你好意思吗？” 大壮眨巴着眼睛，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只怕狗子的手指戳到自己的眼珠子。“我已经知道错了……爸……” “这事儿要是让你妈知道了，她得多担心啊！她现在受不了刺激！”狗子踢了大壮一脚，“这事儿就先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了，听见没有？” 大壮拼命地点着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让我妈知道！不然我妈会担心的！我不能让她知道！” “臭小子，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也不小了，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子，等你长大了，这几个姐姐还有奶奶，都还要靠你撑着腰呢！你得有点儿担当啊，你看看你，书也不好好读，尽给我闯祸！”狗子看着大壮，摇了摇头，拿他没有办法。 大壮噘着嘴，他也知道自己又懒又馋，什么都做不好，比不上他的三个姐姐。大壮心里也有点儿委屈，他认为自己不是不想学好，好像自己就是没有天分，什么也做不好似的。 “难为情了？现在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能说得很吗？”狗子抬起了大壮的下巴，说：“把头抬起来，像个男人的样子！天天娘儿们唧唧的，能成什么事儿？你看你爸，咱就是没读书，也得有自己的事业啊。总不能像你这样，啥也不干，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和闯祸吧？像你这样，以后都娶不到媳妇儿！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我不娶媳妇儿！我就一辈子住家里！”大壮觉得娶媳妇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家里舒服。 “你不娶媳妇儿？你和你大姐俩人倒好，一个不嫁人，一个不娶媳妇儿，你们俩都想气死我啊！”狗子睁大眼睛瞪着大壮，实在是没法不生气。 “大姐你不用担心，她会嫁人的！她和大力哥都已经……”大壮还没说完，“啪”地一声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 第164章 啼笑皆非 狗子看着大壮，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说啥？你继续说下去。” “我……我没说啥……是你听错了！”大壮强行狡辩。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想好了，你大姐和大力怎么了？”狗子严肃地问。 大壮一听，心想完了，这话虽然说了一半，但狗子也听见了。“大姐她……她……对了！她看大力哥那天下河捞我很卖力，心里感谢他来着。”大壮说完，也不敢看狗子的眼睛，心里直发虚。 “这我知道，那跟她找不找对象有啥关系？你的意思是说，他俩好上了？”狗子弯下腰，盯着大壮的眼睛问。 “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自己猜的。”大壮支支吾吾地说。 “那你凭什么猜他俩好上了呢？是看见什么了吗？”狗子穷追不舍地问。 “就看他俩挺客气的，大姐也不像原来那样咋咋呼呼的了……就这些，真没别的了。”大壮呆呆地看着狗子，一脸无辜的样子。 狗子直起腰，把手背在身后说：“以后别瞎说！你这样瞎说，你姐以后怎么嫁人？记住没？” 大壮点了点头，小声回答：“记住了……” “回去吧，早点儿睡，明早还要去学堂。”狗子拍了拍大壮的头，放他回去了。 狗子站在树下溜达了很久，他想了想大力今天的表现，先是去接他和花儿，回来以后又主动地忙个不停，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原来那么放得开。狗子突然想起，今天大力和他说大壮掉进河里的事情的时候，好像确实也是刻意帮大双说了几句好话。 “这豆豆的事儿刚消停一阵儿，大双怎么也开始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狗子叹了口气，想着最近还是得盯着点儿大力和大双的事情。 大力虽然人不错，也能吃苦，但要是论给狗子做女婿，狗子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狗子对大力产生了一些防备之心，他不知道大力的殷勤是不是隐含着他自己的目的。大双总是大大咧咧的，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以前也说过这辈子不想嫁人，只想做生意，怎么这回就被这平平无奇的大力给吸引了呢？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盯紧点儿，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狗子站在堂屋门口，自言自语道。 “大双，我明天就走了，今天你陪我上街转转吧！我想吃那家点心铺卖的绿豆糕了。”一大早，豆豆就掀开了大双的被子，喊她快点起床。 大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角，慢慢吞吞地说：“好……我一会儿再陪你去，你等我缓一会儿，我就起床。”说完，她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我先去那边吃早饭啦，你快点儿起来！这么懒，亏大力那么勤快，以后人家该咋看你？哈哈哈！”豆豆狠狠地往大双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便笑着跑开了。 大双“呼”的一下把被子掀开，猛地坐起身来。“我懒吗？我可不懒……谁懒我都不会懒……”大双几下就把衣服穿好，跑去院子里刷牙洗脸了。 “你终于起来啦？来来来，快坐下吃早饭！”秦妈帮大双成了一碗粥，又递给她一个鸡蛋。 “我不就比你们晚了一点儿吗，我又不上学，起那么早干嘛？”大双嘟嘟囔囔地说。 “大姐，你们今天要出去逛街吗？”苗苗问。 “逛街？你二姐可是省城里回来的人，咱这破镇子，有啥好逛的……你二姐无非是想家了，想到处转转罢了。明天他就要回学校了，我带她去买点儿点心。”大双“呼噜呼噜”地喝着粥说。 “点心？！我也要吃点心，大姐、二姐，你们也给我买点儿！”大壮激动地跳了起来。 “你就知道吃！”狗子用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大壮的头，“你也不看看你那肚子，这么小的年纪，肚子比那街边的老大爷还要大，还尽想着吃！好好把早饭吃了，跟你三姐去上学去！跟你姐好好学学，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书读好了，以后想吃啥没有啊？要啥有啥！”狗子苦口婆心地说。 “哼……真没劲！动不动就说读书的事儿……说的我都吃不下去了……”大壮噘着嘴说。 狗子一脸不屑地说：“你吃不下去？你要是真的吃不下去，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豆豆和大双在一旁偷笑着，豆豆看大壮的样子也很可爱，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大壮啊，二姐跟你说，读书这个事儿，可是太重要了，你现在不相信，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好好读，等你有进步了，二姐给你买好吃的奖励你！” “真的？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大壮突然来了兴趣。 “那必须的啊！说到做到！前提是，你真的有进步了，你要拿出点儿成绩给我看的啊，我可是不好糊弄的。”豆豆把大壮手里的包子拿走了，又给他剥了一个鸡蛋。“少吃点儿面和肉，吃个鸡蛋，这样你就不会是个小胖墩儿了！” 大壮突然有点喜欢二姐了，二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春风一样和煦，让他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心里也舒舒服服的，和大姐简直就是千差万别。而大姐说的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小刀子一样，扎得他身上刺刺挠挠地疼，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大壮心里想，难道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区别吗。好像读书人说的话，是要让人受用些，读书人也更容易被人喜欢。 大双和豆豆手挽着手，一起缓缓走在镇子里的一条条小路上。 “豆豆，你到底想去哪儿？咱们这样漫无目的的，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大双觉得有些无聊，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 “就是没有什么目的啊。”豆豆心情愉悦地说：“我就是想到处走走，吸一吸这天地精华。”豆豆闭上了眼睛，很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省城里的空气不好吗？我觉得那儿可好了，什么都有，什么都比这儿好！那大街上，卖吃的、卖衣服的、照相的，到处都是！多好看啊！”大双一提起省城，又有些兴奋起来。 “那是因为你去的少，觉得新鲜！”豆豆笑了笑，说：“我刚去也是这样觉得，觉得这里可真好啊，比家里好太多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是很好，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那都是别人的东西，别人的家，我就是个客人罢了……” “哦……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意思了，所以，你才想家？”大双停下脚步问。 “是啊，真的想家，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想家，想你们每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多热闹啊！可我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上大学以后，觉得这可真是幸福的时光啊，是管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大双看着豆豆说：“哎呀，真是羡慕你，天天都能在家里待着，和爸妈、奶奶、弟弟妹妹在一起，吃家里的饭，睡家里的床。” “得了吧你！不是你自己要考大学的吗？做人嘛，不能什么都想要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选择了读书这条路，就不可能一直在家里窝着啊。再者说了，天天在家待着，就不觉的有这么好了，有句话说得好，‘远香近臭’嘛！”大双这一番话，好像显得已经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彻了。 “哎哟……大双，这阵子不见，你长进不少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关键好像还说得还挺在理的。”豆豆搂着大双的肩膀，说：“只可惜，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真不想跟你分开啊！舍不得你！”豆豆赖在大双肩膀上撒着娇，姐妹俩十分亲密。 “哟哟哟，你看你这小媳妇儿的样儿，以后肯定也是个粘人精！”大双突然想到个好主意，“对了！豆豆，你想不想去我的面馆儿看看？里面桌椅板凳还没布置呢，但是已经打扫干净了，都是我一个人抽空干的！另外，我定的牌匾应该也好了，要不，你陪我去取吧！” “好啊好啊！你带我去看看！”大双和豆豆俩人手牵着手，迎着朝阳奔跑在小路上，一路上都是他们的欢笑和歌唱。 “就是这儿！等着，我给你打开门看看！”大双激动地从口袋里掏着钥匙，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豆豆看看。 门打开的一刹那，就好像把大双未来的希望给放了出来。大双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哈哈地笑着。大双站在屋子的最中间，高兴地转着圈儿，像枝头上的鸟儿一样自由、快乐。 “大双，真好，你这样真好。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豆豆认真地看着大双说。 “怎么样？我也是个干正事儿的人吧？说了你们还不信……”大双得意洋洋地说。 “这里可真干净，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你有多辛苦了。倒是我，只顾着自己读书，家里的忙也帮不上。”豆豆尴尬地说。 “你可别这么说！妈在省城做手术的时候，你在那边我们才能放心啊。我们各有各的用处！”大双搭着豆豆的肩膀，问：“那么，以后你该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这话什么意思？”豆豆显然没有领会到大双的意思。 大双对着豆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哦！我知道了！叫你大双老板！哈哈哈！大双老板！”豆豆大声喊着，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哈哈哈哈哈！我爱听！多喊喊！多喊几声！”大双叉着腰，昂着头，享受着大双对她的新称呼。 “老板，你别笑了，咱们还得去拿牌匾呢，别误了正事儿！”豆豆拍了拍大双，想让她冷静冷静。 “对对对，走，咱俩关上门儿就去。”大双仔仔细细地锁上了门，就好像这空屋子里其实藏有万贯家财一样。 俩人蹦蹦跳跳地去取牌匾，路上还一人吃了一块梅花糕，心情好得不得了。豆豆觉得大双可真有干劲啊，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件事情。果然，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时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来劝他努力，他自己心里就会激情澎湃，充满动力。 “这就是你的牌匾，你自己检查一下。” “这么大？”大双惊讶地说。 “姑娘，这是你给的尺寸啊，我就是按照你给的尺寸做的。你不能这样捧着看它啊，它是要挂到墙上的，离远了看，就不大了！” 豆豆好奇地把头伸了过去，想看看牌匾上写了什么。“‘幸福面馆’？哎？之前不是说叫‘大双面馆’吗？” 大双神秘地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比‘大双面馆’听着高级？” 豆豆用力地点了点头，“真不错哎！这名字好！听着生意就很好！热闹！喜庆！” “走！咱们把这牌匾拿回去吧。”大双扛起牌匾就走，吓了老板一大跳。 “哎哟我的乖乖！你这姑娘力气可真大！我找个人给你送过去吧！”老板在大双身后喊着。 “不用！走了老板！”大双高高兴兴地扛着牌匾走在前面，豆豆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大双，你等等，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抬吧！这多重啊！”豆豆不好意思地说。 “你跟上！我走快点儿反而不累！一会儿就到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别管了！”大双笑容满面地往前走，好像扛着的根本不是那么大块的牌匾，而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可真能！这你都能自己来！大双老板，你前途无量啊！”豆豆帮不上忙，只好跟在大双身边一路吹捧，给她点儿心里的能量。 大双听着心里美滋滋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大双！你干啥呢？！”一个声音从路边传来。 大双回头一看，“大力？” 此刻的大双心里就像一团乱麻，牌匾扛在肩上，放下也不是，继续扛着也不是，只好愣愣地站在那儿，说：“大力，怎么这么巧……” “嘿嘿嘿！”豆豆在大双身后目睹了一切，捂着嘴不小心笑出了声。 第165章 褫其华衮 大力慢慢地朝大双走了过来，豆豆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大双眼看着大力走得越来越近，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站在原地，露出尴尬的笑容。大双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力走到大双跟前，停下了脚步，俩人细目对视了一会儿，大力突然接过大双肩上的牌匾，说：“你这是干啥？这种事儿你在呢么能自己做呢？招呼我们帮忙呀！” 大双还愣在那儿，尴尬地说：“没……没事儿，我习惯了，我自己能扛。” “走吧，你带路，送去哪儿？”大力笑着给豆豆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我带路！”豆豆知趣地走在前面，把大双留在后面陪着大力。 “大双，以后你有啥事儿，千万别客气，直接招呼我就行！”大力又对大双说。 “你们平时也挺忙的，我这点事儿，我自己能解决。”大双也有些不好意思。 “瞎说！一个姑娘家家的，哪儿能让你扛这么重的东西啊！这种粗活儿啊，还是得我们老爷们儿来！”大力看着大双笑了笑，大双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把头转向另一边，假装看向别处。 “到了到了！”豆豆停在面馆儿门口，说：“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帮大双把牌匾挂上去吧！” “行啊！捎带手的事儿！你们俩站在这等一下，我去借把梯子来！”大力轻轻放下牌匾，跑开去借梯子了。 “哎！”豆豆蹭了蹭大双的肩膀，“不错嘛！挺照顾你的，我在前面一直听着呢，这小子真不错！” 大双害羞地笑了笑，说：“是还挺有力气的。” “有力气？只是有力气吗？”豆豆盯着大双的眼睛问：“难道你不喜欢他？我看你对他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明显吗？”大双呆呆地问，她不想让大力知道自己的心思。 “怎么说呢？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你想藏也藏不住。”豆豆笑嘻嘻地说。 大双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嗯，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之前你和郝少爷好的时候，确实也是没藏住。” “你……你真是活学活用！”豆豆恼羞成怒，气得追着大双跑了好几圈。 “来了来了！”大力麻利地搭好了梯子，一个人夹着牌匾就爬了上去，几下就关好了那块新牌匾。大力细心地看了看，又调整了一下牌匾的角度。“这样行了吗？” 大双点了点头，“可以可以，挂的挺正的 ，没歪。” 大力就好像得到了主人的表扬和认可一样，乐呵呵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那还有啥要帮忙的吗？我帮你一起干了！” “没了没了，桌椅板凳都还没到呢！屋里也都打扫过了，没别的活儿了。”大双说。 “那行，那等东西到齐了，我再过来帮忙！”大力给豆豆打了招呼，扛着梯子就走了。 “你这人也是，人家忙活了半天，临走你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豆豆嫌弃地看着大双说。 大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变得迟钝了，连“谢谢”都忘了说。她感觉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就好像不大清醒一样。 “哎！别看了！人都走没影儿了！怎么？还舍不得啊？哈哈哈哈哈！”豆豆又开始取笑大双，这会又换成大双追在豆豆后面跑了。 “瞎说什么！我不在看他！谁要看他！你过来！你过来！”大双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难怪豆豆当初看上去那么奇怪，就和自己现在这样差不多，感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豆豆和大双按照计划往点心铺走去，一路上的商铺都很热闹，阳光下早点铺的热气腾腾和叫卖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很心安。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啥就买啥，多买点儿，带回去和宿舍的同学们一起吃。出门在外，还是要相互有个照应的。”大双知道豆豆的性格，既老实，面子也薄，平时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大双，你可真好，你要是个男的，我怕我要嫁给你了！”豆豆嬉皮笑脸地说。 “嗨！那我可看不上你！除了读书啥也不会……我可得找个勤快能干的小媳妇儿，天天围着我转，那小日子过得才叫舒坦！”大双故意说。 豆豆把手举了起来，假装要打大双。“你再说！再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哎呀哎呀！打人了打人了！母老虎打人了！”大双缩着脖子喊着。 正在俩人嬉笑打闹之时，大双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是不是……”大双冷静了下来，朝点心铺里面看去。 豆豆也把手放了下来，顺着大双指着的方向看了看。没错，那人虽然背着身子，可一看就能认出来，那人是郝少爷！ “走，去打个招呼。”大双说。 豆豆一把拉住了大双。“哎呀，别……还是别去了，就当没看到吧。”豆豆不愿意进去。 “咋的？你俩真的不想和好了？”大双问。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估计是好不了了。”豆豆小声回答道。 “好不了了？为啥？他说的？”大双有些生气。 “不是……但是我看他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了，什么都听家里人的。这样的人，我也不稀罕！”豆豆面无表情地说。 “他旁边那是谁？”大双发现，郝少爷身边好像还有个人，是个女的，个子小小的，和郝少爷挨得很近，一看关系就很亲密。 豆豆伸头看了看，说：“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没见过。咱们走吧，一会儿再来，我真不想看见他。” 大双坚定地松开了豆豆的手，说：“既然你不准备和他处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站在这儿，我自己去会会他。” “哎呀，别！你别去找他！”豆豆拉不住大双，大双还是风风火火地进去了。豆豆只好站在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双默默走到郝少爷身边，假装自己也在挑选点心。 “这个看着也挺好吃的！”那女孩儿抬头看着郝少爷，一脸的天真无邪，声音也甜得像蜜一样。 “嗯，那就也买一点儿。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一起买了。”郝少爷温柔地回应道。 “呵……”大双不禁冷笑了一声，他看不起郝少爷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样子。 这一声冷笑引起了郝少爷的注意，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双，瞬间就变了脸色。他转回头去，对那女孩儿说，“阿莲，你还要些什么，没有的话，我就去结账了。” 大双发现郝少爷看见了她，却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心里很不高兴，于是打算好好治治他。 “哎！”大双“啪”的一声在郝少爷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吓了郝少爷一大跳。 “怎么？不认识我啦？你记性这么差啊？”大双阴阳怪气地说。 “哦……原来是你，我没看到你，大双。这么巧，大双。”郝少爷强行解释道。 “你装什么？你刚才明明看见我了。怎么？几天不见，你眼睛坏了？看不见我了？我看你眼睛还挺正常啊！”大双凑近郝少爷的眼睛看了看。 郝少爷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说：“没有没有……怎么，你也来买点心？” “废话！我来点心铺，不买点心，难道来看戏啊？”大双把目光移到了郝少爷身边的女孩儿身上。 郝少爷见大双盯着阿莲，赶紧介绍：“这是阿莲！阿莲，这是大双。”郝少爷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 “这就完了？不介绍得具体点儿吗？比如，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她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大双的眼睛没有离开阿莲，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瘆人。 “阿莲她……她是我表妹。大双是我朋友的朋友。”郝少爷硬着头皮说。 “哟！你朋友的朋友？”大双从郝少爷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应该已经不打算跟豆豆好了，这让大双心里更加火冒三丈。 郝少爷不说话，也不想继续解释什么了。谁料到，他身边的那个阿莲却按耐不住了，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大双说：“不仅是表妹，也是未婚妻！” 大双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这个小丫头不像表面上那样柔柔弱弱的，应该也是个厉害角色，于是也不甘示弱地往前走了一步，贴着阿莲的脸说：“近亲结婚啊！” 这句话把阿莲气得半死，她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关你什么事儿！丑八怪！” 说别的倒不要紧，这句“丑八怪”可不是大双能忍受的。大双惊讶地看了看郝少爷，问：“你就这眼光？好好的大学生放着你不要，你就要了这等货色？！” 郝少爷也觉得阿莲的言辞有些过分，赶紧拉住了阿莲，“阿莲！别乱说话！怎么这样没有礼节！” “是她先说我的！”阿莲噘着嘴，恨不得钻进郝少爷的怀里撒娇。 “哎哟哟哟！这大白天的！还在人家店里呢！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就这么等不及了？”大双轻描淡写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心想：死丫头，跟我叽叽歪歪的，看我骂不死你！ “大双！你这话什么意思？”郝少爷此话一出，怀里的小丫头更肆无忌惮了，但还是装作一副很柔弱的样子。 “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你要我当着这小丫头的面，掰开了揉碎了，好好给你说说吗？”大双一脸不屑地说。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们走！”郝少爷理屈词穷，只好把手里的点心往旁边一扔，拉着阿莲就准备走。 “别啊，把钱付了！你碰过的东西，你让老板卖给谁啊？快付钱！”大双拉着郝少爷的衣服，不让他走。 豆豆在外面呆呆地站着，她不想进去面对这样的场面，但大双明显已经有点儿过于激动了，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影响人家做生意。豆豆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郝少爷怕落人口舌，只好又拿起那些点心开始结账。阿莲在一边死死地挽着郝少爷的胳膊，就好像那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 “大双，走吧！”豆豆走到大双身边，小声说。 郝少爷背对着豆豆，还没有发现豆豆进来了。可大双哪儿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赶紧搂着豆豆大声喊道：“豆豆！来来来，正好，咱们一起会会老朋友！见面了，哪儿有不打招呼的道理啊？有失礼节啊！” 豆豆尴尬地无处可逃。 郝少爷一听到豆豆的名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回过头，看着就站在眼前的豆豆。 “豆……豆豆……”郝少爷结结巴巴地说。 豆豆看了看郝少爷，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郝少爷突然想到了什么，躲开了阿莲，甩开了她的手，愣愣地站在那儿，气得阿莲脸都绿了。 大双得意地看着阿莲，看着她落魄的样子，又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你怎么回来了？”郝少爷轻声问豆豆。 “我回来有事儿。你呢？你怎么也回来了？不上课吗？”豆豆平静地问。 “我……我……”郝少爷欲言又止。 “他回来跟我订婚！”阿莲赶紧伸着脖子说了一句，又凑上去挽上了郝少爷的胳膊。这次，不管郝少爷怎么挣扎，都甩不开阿莲了。阿莲死死地抱着郝少爷的胳膊不松手，脸上还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别抱着了，不会有人跟你抢的……”大双翻着白眼说，“除了你，没让你看得上……” 郝少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和无奈，他好像无法控制周遭的人和事，不光可恨，还有些可怜。 “豆豆，你想吃什么？”大双拉着豆豆问。 豆豆转身走到点心前，仔细挑选着，好像已经忘了郝少爷还站在那儿。郝少爷也没有走，好像还在等着豆豆和他说些什么。 “走吧，表哥。”阿莲小声说。 “对了！豆豆，咱们给孟远也带一些，他对你那么好，帮了你不少忙呢！”大双故意大声说。 豆豆点点头，“好，我也有这个打算。” “哎呀，这人和人啊，真是不一样呢！有的人两面三刀，有的人却死心塌地对你好。要我说，孟远真是不错！是个男人！”大双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郝少爷，只见他站在那儿喘着气，一句话也不说。 第166章 莫可奈何 豆豆看郝少爷羞红了脸，便扯了扯大双的衣服说：“算了，差不多了，别再说了。咱们卖完就赶紧走吧！” 大双看了看郝少爷那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的样子，“噗嗤”一笑，“好好好，咱们不与傻瓜论长短，还是买点心重要。你看看这个红豆酥，要不要？来一点儿？” 豆豆点了点头，“各种口味都来一点儿吧，我带回去给他们尝尝看哪种好吃。” “老板！你帮我各样拿个两块儿，包得好看点儿啊！”大双高兴地喊着，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哎！来咯！各样两块儿！这就给您装好！”原来还躲在后面的老板一下子跳了出来，也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表哥，走吧，咱们走吧。”阿莲催促道。 郝少爷回头看了看豆豆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来，却又舍不得走。他一直幻想着某一天还能在老家遇见她，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恰好就在他心里毫无防备的时候。 “你看什么呢？人家都不稀得搭理你！咱们走吧！”阿莲有些气急败坏，说的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你懂什么？以后少插话！”郝少爷气得甩了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出去。阿莲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紧紧跟在郝少爷身后。 大双回过头，不屑地摇着头说：“呵……就这眼光，竟然能看上这路货色……我看哪，分开了也好，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大双，你刚才干嘛那样跟他说话啊，不理他就是了，这闹得……大家都在周围看着，都是街坊邻居的，这多难看啊……”豆豆有些害臊，她觉得大双刚才属实有些冲动了。 “难看？是他难看，又不是我们难看！我怕啥啊？”大双挑了一块儿方方正正的花生酥，掰了一半儿放进自己嘴里，还有半块儿塞进了豆豆嘴里。“你尝尝，好吃不好吃？甜不甜？” 豆豆尴尬地捂着嘴巴，小声念叨着：“啥甜不甜？咱俩还没付钱呢，你就拿着吃，这样不好吧！” “嗨！这有啥不好的？我跟老板熟着呢！再说了，咱们不是买了不老少吗，吃他一个怎么了？”大双对老板抬了抬下巴说。 “对对对，没事儿！你们都是多少年的老主顾了！吃一个算什么？就是今天不给钱，我送你们吃也行啊！”老板笑眯眯地说。 阿莲跟在郝少爷身后，越来越跟不上，索性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你干什么？”郝少爷不耐烦地问。 “我干什么？你先告诉我，刚才那人是谁？”阿莲昂着头，一脸不信任地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一个朋友，一个老朋友。”郝少爷敷衍地回答道。 “老朋友？那旁边那个像泼妇一样的人，怎么一直话里有话？她恨不得把咱俩给撕了！”阿莲气得眼睛都红了，撇着嘴开始委屈起来。 “谁要撕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没事儿找事儿！”郝少爷越来越不耐烦，他不想跟阿莲解释那么多，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说那么多以前的事情。 “你！……你不说是吧？我看你就是跟她不简单！”阿莲跺着脚，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随你信不信！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别来烦我就行！”郝少爷一把拉过阿莲，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阿莲站在原地，看着郝少爷把她一个人抛下头也不回的样子，心里飘过一阵寒意。她已经大概知道，家里长辈口中的那个女大学生是谁了。 阿莲对大双的印象很差，认为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市井泼妇，不值得她过于在意。但豆豆的出现，确实让她心里多了一丝担忧。经过刚才的事情，她明明白白地看到，郝少爷对豆豆还是有些念念不忘的。 阿莲在心里想，论长相，豆豆也不比她差，论学识，那豆豆更是不在话下了。要硬说有什么能比得过豆豆的，那无非就是家世了。但家世不是郝少爷在意的东西，而是家里长辈们在意的东西。阿莲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潜意识里，她也是喜欢读书人的，不然，她也不会听从长辈们的建议，和自己的表哥定下婚约。 无奈的阿莲只好自己慢慢走回郝家大院，她开始思索，自己到底要不要嫁给这个一表人才的表哥。这还没有结婚，他就已经对自己这般不能容忍、没有风度了，这要是等到成婚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到那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阿莲在心里告诉自己，从小锦衣玉食、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她，决不能成为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附属品。 “大双，你说你刚才何必呢？弄大家都很难堪……”豆豆小声抱怨道。 “何必？那真是太有必要了！你刚才是没看见那个死女人的样子，叽叽歪歪的，说起话来，我浑身都不自在！”大双想起阿莲，还是一肚子的不快活。 “那人跟我们又没啥关系，你管她呢！”豆豆拉着大双的手，说：“你以后开面馆儿做生意了，可不能这样任性冲动，人都要被你得罪完了，你还做什么生意啊？” “嗨！那你放心，我想赚人家口袋里的钱，可不得笑脸相迎吗？但这女的不一样啊，我看她就是不顺眼！她要是去我店里，我还不稀得招待呢！”大双快意恩仇的样子让豆豆哭笑不得，豆豆除了担心，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佩服大双的。 “算了，不提他了，别因为他破坏了咱俩的好心情。以后你见着他，就当没看见，本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别惹祸上身。”豆豆苦口婆心地说。 “好好好，反正今天这口恶气也算是出过了，以后我就当他是空气吧！”大双搭着豆豆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那个孟远一看就比他好多了！” “去你的！你脑子里天天都是这些事儿……”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 “妈，我不想嫁给表哥了！”阿莲一回到家，就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发脾气。 “哎哟！小祖宗！你可别瞎说！都这么大岁数了，说话得三思啊！”阿莲的母亲赶紧跑过来，捂住了阿莲的嘴。 阿莲一把扯下了母亲的手，说：“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心里还有别人的人呢！我可受不了这个气！” “你说什么？你从哪儿听说的？”阿莲母亲也紧张起来。 “还用听说吗？我自己亲眼看见的！真是气死我了！”阿莲说着说着，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哎呦，别哭别哭！你别哭啊！这事儿，我还得去问问清楚。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莲母亲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和表哥去买点心，遇到两个女的，一个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女大学生，还有一个是她的朋友。她们……她们……”阿莲气得不想再说一遍。 “到底怎么啦，你倒是说啊！”阿莲母亲急得直跺脚。 “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表哥好像是辜负了人家，话说得可难听了！” “那有什么的，关键是看郝景兰自己心里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心里还有那个女大学生呢，当着她的面，竟一点儿也不护着我，甚至还拦着我！”阿莲气得把鞋子都踢掉了。 “哎哟哟！这是干啥？赶紧把鞋给穿上！这要是给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阿莲母亲赶紧看了看门外，确认没什么人看见，又去把鞋子捡了回来。“快穿上！” 阿莲不情愿地把鞋子套在了脚上，问：“妈，我真的非嫁不可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女儿啊，这婚都定了，可不能说不嫁就不嫁啊。这要是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啊？”阿莲的母亲帮她重新梳了梳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还有，你就是再生气，在人前也要表现得贤惠、端庄，可不能失了礼节啊！” “什么狗屁礼节！做人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还要什么狗屁礼节！”阿莲不理解母亲说的话，她也不会接受这样草率的婚事。 “小祖宗哎！你可小声点儿！”阿莲母亲又捂住了阿莲的嘴，“你说吧，怎么样你才能高兴？” 阿莲冷静下来想了想，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原本也是真心愿意嫁给表哥的。要是他能跟我当面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心里不再藏着那个女大学生，那……那我还能再考虑考虑……” “你瞧瞧！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媳妇儿！”阿莲母亲高兴地拍着胸口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去找他说说！” 阿莲轻轻点了点头，即便她心里不大愿意，但也不想全家人因为她的婚事感到难堪。她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根孔雀羽毛，看着它在光照下闪闪发光的样子。“真是好看，可是光好看，又能有什么用呢……呵呵，徒有其表……”阿莲折断了那根孔雀羽毛，把它扔在地上，轻轻地踩了几脚。 郝少爷回到自己房间，紧紧锁上了门。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试图回忆着豆豆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想要从中寻找任何一丝不舍和留恋的情感。可很遗憾，除了淡漠和理性，他并没有在豆豆的一举一动里找到任何有关爱的信息。 “是我错了，是我错过了……”郝少爷喃喃自语，他也为自己这么快就屈服于家族的婚姻安排而感到羞愧，这根本就不符合他对自己的认识，以及他读过的书和信奉的道理。 “笃笃笃！”有人在轻轻敲门。 “谁？”郝少爷躺在床上不耐烦地问，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是我！景兰啊，你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阿莲母亲近乎温柔地说。 郝少爷无奈地坐起身，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找来了……” 郝少爷打开了门，阿莲母亲站在门前想要进来。 “进来说吧，姨。”郝少爷生硬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景兰啊，今天你和阿莲是怎么了，怎么闹得不愉快呢？阿莲她岁数小，还不懂事儿，你可要多担待一点儿啊！”阿莲母亲对着郝少爷一直笑。 郝少爷点了点头，没说话。 “景兰啊，你和阿莲的婚事在即，你可有做好准备啊？”阿莲母亲问。 “准备？我要准备些什么？父亲母亲都已经准备得好好的了。”郝少爷假装听不懂阿莲母亲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如果一定要说，那也只能说没有准备好。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阿莲的婚事会如期举行，不会有什么变化吧？”阿莲母亲怕郝少爷反悔，只要他不反悔，婚事就还有希望。 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想说些违背自己内心的话，于是说：“我不会反悔，我什么时候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呢？呵呵……只要阿莲不反悔，只要她还愿意，我就不会变卦。”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景兰啊，你听过说，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到过几个顺眼的人啊？可那基本上都是些过客，能陪你共度一生的，才是你的好媳妇儿呢！”阿莲母亲拉着郝少爷的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郝少爷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姨，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我还得准备些学校里需要的东西，等订婚的事儿办完了，我还得回学校呢。” “哦哦哦，好，你忙你忙！等你和阿莲结婚了啊，我就让她过去陪你！这样你们俩住在一起，也不孤单，相互也有个照应！小两口总是分开也不是个办法啊……”阿莲母亲实际上是怕俩人离得太远，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迟早会出问题。 郝少爷不想再听她啰嗦，只好打断她的话。“姨，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您先回去休息吧。” “哎……好好……”阿莲母亲只好闭上了嘴，知趣地退了出去。“你也得注意休息啊，可别太累了！” 郝少爷关上了门，他无奈地坐在桌前，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枝头上的鸟儿，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167章 送旧迎新 大双和豆豆走到家门口，却发现有一个人等在门口。他靠在墙边，好像有些行动不便的样子。 “那人是……”豆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就是你那个‘叔叔’……”大双看那人拄着拐，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是这次的穿着干净了些。 豆豆和大双走向前，那人微笑着说：“豆豆，你回来了？我听说你回家了，想着，来看看你。” “你怎么不进去？”豆豆问。 “不了不了，就不打扰他们了，我看看你就行。”豆豆爸爸努力地站直，可那条腿不争气，使不上劲儿，站着还是有些晃晃悠悠的。 “那……你吃不吃点心？”豆豆把手里的点心递到他面前问。 “我不吃！不吃！我就来看看你……”豆豆爸爸受宠若惊，感觉这女儿好像对他亲近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了。 “哦……你这腿……是怎么回事？”豆豆看了看他那条腿问。 “哦！没事儿没事儿！受了点儿伤，不碍事！”豆豆爸爸不想让豆豆看到他这么落魄的样子，于是把手里的拐往身后稍微藏了藏。 “谁啊？”狗子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跑出来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豆豆爸爸。“老大哥，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狗子看了看他的腿，也没有多问。“进来吧，进来坐，站门门口干啥？”狗子扶着豆豆爸爸往里走，豆豆爸爸盛情难却，只好留下来坐一会儿。 “真是麻烦你了，小老弟。”豆豆爸爸不好意思地说。 “哪里的话，这就见外了。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再走啊。你来的也巧，明天豆豆就要回学校去了。”狗子扶他坐下，转身就去泡茶。 豆豆爸爸隔三差五就来看看，他哪会告诉狗子，他知道豆豆回来了。 “这孩子有出息，还是你们教导得好！多亏了你们啊！”豆豆爸爸说。 “哪有！这孩子纯靠自己，有天分，爱读书，我们这点能耐，哪儿能教得了她啊！”狗子把茶水端到豆豆爸爸面前，“喝茶，歇一会儿再走。” 豆豆这回没有逃离现场，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意识到好像自己没有那么厌恶他了，反而多了些同情，不知道是看他可怜，还是自己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 花儿听见有客人来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好久没见了，老大哥，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挺好！都挺好的。”豆豆爸爸看出花儿好像行动有些迟缓了，人在家里还戴着一顶帽子，于是小声问狗子：“弟妹这是……” “哦，没事儿，做了个小手术，现在已经好了，还在慢慢恢复呢！”狗子看话匣子打开了，也问道：“老大哥，你前阵子去哪儿了？这腿又怎么了？” 豆豆爸爸面露惭愧，“怪我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这不，欠了人家钱，一直被人追着债，只好临时决定搬走了，也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这腿……还不起债，谁能放过我啊？” “你欠了多少钱？”狗子心想，要是钱不多，倒是可以支援支援豆豆爸爸，好歹能让他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没事儿！我自己慢慢还吧！谢谢你了，小老弟。”豆豆爸爸不好意思让别人帮他还债，他已经没剩下多少自尊了。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我们虽然没啥大能耐，但是能帮就帮。”狗子说。 豆豆爸爸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他心头一热，看着豆豆笑了笑。“学校里还适应吗？” “嗯。都挺好的。”豆豆回答道，“倒是你……自己还要多保重。”豆豆好不容易说出了这样的话。 豆豆爸爸笑了笑，他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混着茶水一起咽下去的，还有难以掩饰的苦涩。 “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走了。”豆豆爸爸艰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狗子知道豆豆爸爸心里不自在，于是没有留住他，只对豆豆轻声说，“你去送送他吧。” 豆豆乖乖地跟在那人身后，一言不发地将他送到门口。 豆豆爸爸突然听出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豆豆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件事。那个郝景兰，他已经有了婚约，你不要被他骗了去。” 豆豆突然一愣，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人是为自己好的，想必私下里也调查了不少事情。豆豆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豆豆爸爸也笑了笑，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豆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住在哪里，能不能吃得好、睡得香。豆豆发现，她生命中总是有人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来，这让她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豆豆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后半生过上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日子。这让她更加确定，不会再和郝少爷有任何瓜葛，她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被别人影响。豆豆决定，回学校以后，好好和孟远相处试试，如果他是一个让人踏实心安的人，他也许就是个更好的选择。 豆豆没有让家人送她上车，她说这样会更舍不得离开，于是她一个人背着包，提着大双给她买的一大包点心，站在车站里等着车。 “喂！” 豆豆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马就反应过来是谁在叫她。她不大情愿地转过头，笑了笑，说：“郝景兰，你怎么也在这？” “很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呢……”郝少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背着包，看样子也是要坐车回学校去。 “还真是巧。”豆豆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于是目视前方，看着车要来的方向，不再看着他。 “谁说不是呢？就是这么巧……”郝少爷竟傻乎乎地以为这是一种缘分，还有些高兴。他往豆豆身边又走近了一步。 “你还有事儿吗？”豆豆头也不回地说。 “没……没事儿，这不是遇见了，就想跟你说几句话吗？”郝少爷感觉到豆豆好像不那么欢迎他，也有点儿怵怵的。 “那你说吧，我听着。”豆豆出于礼貌，也不想最后弄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怎么我感觉……你现在有点儿烦我？”郝少爷可怜巴巴地问。 豆豆这回忍不住了，回过头直直地看着他，微笑着说：“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郝少爷瞬间感觉脸上无光，心脏也抽痛了一下。这感觉让他意识到豆豆在他心里的位置和意义。“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郝少爷觉得委屈，但更觉得自己无能软弱，没有脸面再找什么理由开脱自己。 “你没什么不好，再说了，你好不好，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免得别人误会，尤其是你的未婚妻。”豆豆看了看周围，又问：“怎么，你那小媳妇儿还在生你的气？没来送送你吗？” “是我没让她来！”郝少爷赶紧解释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这样的辩解根本毫无意义，还会显得他没有担当。 豆豆笑了笑，不再说话，只微笑着看着前方。 郝少爷也不再说话，只默默看着豆豆，看她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 “我的车到了，我先走了。”豆豆提起自己的东西，便往正在缓缓停下的车走去。 “好！再见！你路上小心！”郝少爷赶紧说。 豆豆没有说再见，直接上了车。她找了一个位置，放好背包后坐下。眼角的余光里，郝少爷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向她的方向。 豆豆告诉自己，不能同情他，也不需要恨他。她反而要感谢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书本中的一页。 汽车缓缓开动，迎着窗外的风，豆豆扬起嘴角笑了笑。车窗外过去的已经过去，正如她的经历，过去的已经过去，前方的风景才是她的挑战和希望。 “也不知道豆豆上车没？”花儿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心里还记挂着豆豆。 “这孩子，现在是长大了，有主意了，都不让我们送送她。”狗子帮花儿捏着小腿，“你这小腿比之前又壮实了些，要不说呢，还得亏我啊！” 花儿轻轻地推了推狗子的头，“就你嘴贫！不过啊，这会真的是亏了你，不然，我可能在床上躺一辈子呢。你确实是功不可没，可我还能怎么报答你呢？这都已经以身相许了。哈哈……”花儿打趣道。 “哎呀，是啊……这孩子也有了，要不，你再给我生一个？”狗子一脸坏笑地看着花儿说。 “去你的！这把年纪了，还口无遮拦的！”花儿把自己的腿缩了回来，“你还是别捏了，这账我可还不起！” “哈哈哈！我说着玩儿的！不要你还！我再给你捏捏，好得快！”狗子哭笑不得地跟在花儿后面哄着。 “我起来走走吧，总是坐着，屁股都疼了。”花儿说。 “那是你太瘦了！叫你多吃点儿，屁股上的肉多了，坐着就不疼了！”狗子笑着说。 “你咋嘴里说不出正经话呢？哪儿还有个当爹的样子……”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觉得狗子这样确实给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每天家里都热闹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让人欢喜。 “我还不正经？我进去给你倒杯水，你这嘴唇都干了，你等着。”狗子转身跑进堂屋倒水去了。 花儿站在院子里，想象着以前自己利索的身影，突然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走动。于是，她壮起胆子，按照以前自己的样子，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花儿突然走得很快，也引起了阿丢的注意。原本趴在地上休息的阿丢立马警醒地站了起来，竖起耳朵盯着花儿看。 突然，花儿那条没恢复好的腿有些使不上劲，一个不小心，往前踉跄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阿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挡在即将摔倒的花儿身前。 狗子从屋里出来，一抬眼看到了这一幕。他一下子扔下了手里的杯子，迅速跑过去扶起了花儿。阿丢正被压在花儿身子下面，“叽哩哇啦”地惨叫。 “花儿！你没事儿吧？怎么摔倒了呢？哎呀！怪我！怪我大意了！”狗子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后悔刚才把花儿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没事儿……”花儿扶了扶快要摔掉的帽子，笑着说：“你快去看看阿丢它怎么样，我这么重，可别把它给压坏了。” 狗子扶着花儿坐下，又跑去阿丢身边。阿丢躲在狗窝边，舔着自己的爪子。狗子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外伤。 “没事儿，估计压疼它了。”狗子心疼地摸了摸阿丢的肚子，“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啊。好狗，真是条好狗！今晚给你多吃点儿，赏你一根大肉骨头！” 狗子看了看桂花树下，又说：“这老阿丢有情有义，小阿丢也不输给他爹啊。咱这一家，真是跟狗有缘。” “我还记得，老阿丢跟在我们一起那些年。它压根儿不像是一条狗，又聪明又勤快，简直是比人还管用。”花儿笑着说。 “是啊……”狗子突然又伤感了起来，“可这狗毕竟跟人不一样，它又能陪得了我们几年呢……感情越深，越放不下……” 狗子和花儿心里都明白，小阿丢年纪也不小了，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他们。平心而论，狗子对小阿丢没有像老阿丢那么亲近，一是因为没有谁能取代老阿丢在他心里的地位，二是因为，他不想再经历这种一别两宽的场景了，即便它只是一条狗。 花儿曾经问过狗子，以后还养不养狗了，狗子当时说，不养了，再也不会养了。花儿知道，狗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哪怕是对一条狗。 第168章 洞若观火 郝少爷看着豆豆坐的车渐渐远去，发着呆站在那儿愣了好久，他不知道下一次和豆豆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又或者，他们还会不会见面呢。知道郝少爷自己上了车，他也不知道，阿莲其实从他走出家门开始就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后，原本是想送送他，顺便和他聊聊昨天的事儿，也试探试探他的态度，谁知道，阿莲亲自目睹了郝少爷这一番热脸贴冷屁股的场面。 阿莲也是个女孩子，从豆豆的反应和举止，她大概也能看出，郝少爷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阿莲没有上前和郝少爷说话，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自己慢慢走回了家。家里冷冷清清的，郝少爷不在家，阿莲也不知道该去干点儿啥。突然，她脑子一热，想自己一个人去郝少爷的房间里看看。 阿莲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郝少爷的房门，又悄悄地关上了门。她站在郝少爷房间的中央，往四周看了看，屋子里非常干净整洁，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桌上的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阿莲走到桌前，坐在了郝少爷常坐的那把椅子上。阿莲在想，郝少爷平时坐在这儿，都在想些什么呢。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枝头上的鸟儿，又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各种摆件。 突然，阿莲产生了一个有些冒险的想法。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她看见抽屉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最显眼的，就是放在一角的厚厚的一摞信件。 阿莲仔细看了看，这些信件好像都没有封口，应该是都没有寄出去过的。阿莲想，既然都看见了，就打开来看一下吧，反正郝少爷不在家，只要看完以后好好地放回去，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阿莲伸出了手，轻轻地打开了一封信。她认真地读着信，读着读着，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她很快就把那抽屉里的十几封信都给看完了。阿莲呆呆地坐在那儿，通过这些信的内容，她已经大概知道了郝少爷是怎么认识豆豆的，又是怎么喜欢上她的。郝少爷在信里倾诉衷肠，却又没有把这些信送出去，但也没有销毁，这证明那些信件是他非常宝贵的东西，一定也是非常留恋的回忆。 阿莲感觉既气愤又心酸，内心更加矛盾了。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嫁给郝少爷，虽然母亲说已经问过了郝少爷的意思，但这信件里明摆着事实，难道自己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不成？ 突然，“哗啦”一声，好像是窗外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阿莲推开窗，发现阿宽正蹲坐在窗户底下。 阿宽抬头看了看阿莲，只好站起身来，说：“小姐，我不是故意在这儿偷看的，我从这儿路过，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我想着少爷已经去学校了，这屋里怕是进了贼，才……哦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你是贼！”阿宽用手拍着自己的嘴，怪自己不会说话。 阿莲往四周看了看，没见着什么人，于是说：“阿宽，要让我不怪罪你，我就问你件事儿，你得要如实跟我说。” 阿宽点点头，“小姐，你问吧。” 阿莲想了想，问：“表哥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女大学生？” “啊？这……我……我不知道……少爷的事情，平时不怎么跟我说！”阿宽赶紧打马虎眼儿。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你从小跟着表哥，吃饭、拉屎、洗澡、睡觉，什么事儿你都跟着，你会不知道？”阿莲从窗户里伸出了头，看着阿宽说。 阿宽缩着脖子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阿宽这才看见郝少爷桌上散乱地放着一堆信。“啊？！小姐，你不会是……” “你什么也没看见，否则，我就告诉他们你包庇表哥，让他明知故犯，这才跟外面的野丫头鬼混在一起！”阿莲心里急了，她最怕的是郝少爷知道她趁自己不在家，做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 阿宽难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姐，我没看见……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了，这要是被少爷知道……”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阿莲“噌”地站了起来，“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要是有一天表哥知道了，那一定就是你告的密！”阿莲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好好好，是我多嘴！我不会说的，小姐，你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退下了！”阿宽看阿莲没说话，便赶紧转身离开了。 阿莲关上窗户，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按照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装了回去，生怕留下什么破绽。阿莲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就是做了。 阿莲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后，逃离了郝少爷的房间。她一边往自己的屋里走，一边惴惴不安地懊悔。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这又能改变什么呢？要是被表哥知道了，就算他哪一天回心转意了，估计都不会再喜欢我的。”阿莲后悔地一边走，一边跺着脚，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阿莲坐在桌前，照了照镜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模样。 “我长得也不算难看啊，不就是差在学识上吗？要说读书，我也是从小读私塾的，只不过母亲一直教导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才没有深耕罢了。唉！”阿莲气呼呼地把梳子往桌上一摔，“算了，与其这样偷偷摸摸的，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还不如我自己去问问呢！是死是活，反正就看这一回了！免得我天天在这里住着，心里还不得劲儿！” 阿莲赶紧拿出笔和纸，她决定给母亲留下一封信，然后自己去找豆豆和郝少爷一次问个清楚。要是她和郝少爷还有可能，她就踏踏实实嫁人，以后好好相夫教子；要是郝少爷不值得她嫁，她就不顾长辈反对，死也不嫁。 阿莲在午饭后去屋里取了点儿钱，就匆匆忙忙往车站去了。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她就按照上午在郝少爷房间里偷看的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豆豆在学校的住处。阿莲进了校园，渐渐地觉得有些局促不安。果然，在这里上学的人都和她不一样，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让精心打扮的她显得陈旧而落后。 阿莲找到了豆豆的宿舍楼，不顾他人的眼光，鼓起勇气，开始大声喊：“豆豆！豆豆！……” 豆豆靠在床上翻着书，隐约听到有人在楼下喊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豆豆，好像有人叫你。你听听？”王艳提醒豆豆说。 “我去看看”。豆豆赶紧跑到阳台边，往下一看，“天哪，她怎么来了？她真是疯了……”豆豆自言自语道。 “你终于出来了。”阿莲看见豆豆从楼上跑了下来，赶紧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说：“你不要怪我用这样的方式来找你，我也是没有办法。” 豆豆抱着胳膊，走到阿莲身边。“你赶紧说吧，这么大老远跑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对，你跟我本来是没关系，可是你跟我表哥有关系，恰好我跟我表哥也有关系，这咱俩不就有关系了吗？”阿莲认真地说。 “行了行了，我没工夫听你说这些绕口令。你有什么事儿，你直说，我还要上去看书呢。”豆豆忍不住打断了阿莲的话。 “好，那我问你，你和我表哥之间，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阿莲有些心虚，她也知道，不肯撒手的是她表哥，但她还是想问问豆豆的态度，毕竟只要豆豆一回头，表哥八成是会笑脸相迎的。 “什么怎么样了？那天在点心铺，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应该去问你表哥才对。我们现在最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老乡关系，要不是那天大双先遇着了你们，我怕是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豆豆露出不屑一顾地表情，她想对阿莲把话说死，省得她整天胡思乱想。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可能和我表哥再在一起了？”阿莲满脸怀疑地问。 “绝！不！可！能！你就放心吧！”豆豆一字一句地说，“妹妹，我也是真佩服你，这么大老远的，你一个人跑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阿莲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也并不是想为难豆豆什么。 “好吧，要是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上去了。”豆豆刚转身要走，阿莲突然又叫住了她。 “喂！” 豆豆回过头，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该不该相信你？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话就是真的，不会变？”阿莲一脸无助地问。 豆豆笑了笑，心想这个妹妹也是可怜，竟然妄想从别人口中的话里寻找安全感。出于同情，豆豆又转身走了回来。 “妹妹，我原本不认识你，我没有必要骗你。你要是怕我反悔，跟郝景兰又好上了，那大可不必。那天大双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孟远，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大我一届，我们两个现在很好。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说得再难听点儿，我现在看不上郝景兰了。”豆豆看着阿莲的眼睛，发现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反而有些楚楚可怜。 阿莲站在那儿，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阿莲经过和豆豆的简短交谈，她也觉得豆豆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姐姐，一点儿也不讨人厌，不像那个大双，泼辣、无理。她也有些理解表哥到底喜欢她什么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总不至于让我把孟远带来给你看看吧？赶紧走吧，天都要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不要到处乱跑，省城里也有坏人，尤其到了晚上。”豆豆说这话不是为了吓唬她，而是真的担心这个莽撞天真的姑娘。要是阿莲离开这里以后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豆豆不想看见的。 “好，我相信你！”阿莲坚定地说，“那就不打扰了，我走了！”阿莲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想赶上最后一班车，再去一趟她表哥的学校。 “豆豆，刚那是谁啊？”王艳站在阳台上看了半天，看出来这姑娘的来历有些不简单。 “嗨……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她叫阿莲，就是我们老家一个为情所困的千金大小姐。”豆豆面无表情地介绍道。 “啥？千金大小姐？这年头，还有大小姐呢？”王艳一脸的兴奋。 “可不嘛，家里很有钱，从小锦衣玉食，婚事也是父母安排好的。结婚的对象，就是她的亲表哥。”豆豆无奈地说。 “什么？！亲表哥？还是近亲结婚吗？”王艳惊讶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近亲结婚？近亲结婚的危害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谁知道啊……他们的家族里，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也做不了主吧。”豆豆抿了抿嘴，无奈地笑了笑。 “可悲……太可悲了！刚才那个姑娘我看见了，长得小巧玲珑、标标志志的，看着多好啊，竟然还是被旧社会的这些糟粕给毒害了，啧啧啧……”王艳一脸的惋惜，可能在她的家乡，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事情了。 听了王艳的话，豆豆意识到了地方和地方之间在文明进步方面的差异。豆豆不允许自己落入这样的文化糟粕中，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婚姻，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王艳，我问你，要是有个人很喜欢你，你原来也很喜欢他。但是，他没有主见，他读的虽然是圣贤书，但还是被封建思想给束缚着。这样的人，你会继续给他希望吗？”豆豆突然想听听王艳的意见，她还是觉得王艳生在大城市，见多识广，思想也要先进些。 “我呀？嗯……”王艳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就算我再喜欢一个人，但如果他的思想是陈旧的、错误的，我也不会去迎合他。因为，和他在一起就意味着我要改变我自己，变成不喜欢的自己。我认为，那样一定是个错误的人生，而人生，又能有几次犯错的机会呢？” 第169章 锥心刺骨 豆豆听了王艳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她更加确定要努力开拓自己的眼界，不被老旧的思想束缚，这样才能拥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新生活。出身不能选，但命运可以靠自己去改写。如果郝少爷没有被家族的长辈安排婚事，顺利地和她在一起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结婚、生子，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最多也就是经济上富足些罢了，但封建的束缚也会时刻捆绑在他们的身上。如果反抗，就会被视为不孝；如果不反抗，那么就会落入封建的旋涡，成为其中一颗没有生命的棋子。 豆豆不会让自己的书都白读，她向往更广阔的世界。她决定给自己一点机会，推自己往前走一步，也好看看，后面会有什么样的新发现和新体验。 “王艳，我打算……和孟远相处试试！”豆豆鼓起勇气说。 “什么？你俩还没在一起呢？”王艳诧异地说，“我还以为……” “你以为啥？哈哈！没有！之前我还是有点儿犹豫的，可是现在，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豆豆笑得很灿烂，就好像对未来燃起了希望一样。 “难不成，就是因为刚才那个小丫头？”王艳好奇地问，“之前我劝你大胆点儿，你还不听来着。” “有一部分原因是吧……阿莲在我面前，赤裸裸地展现了她对自己命运的选择。我觉得她很不幸，但我又能看出，她还是有点儿反骨的，不知道她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希望她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总之，我是不想要她那样的生活。”豆豆叹了一口气说。 “要是我没猜错，她是把你当成她的情敌了吧？”王艳瞪大了眼睛问。 豆豆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你的眼睛可真厉害，隔那么老远，连这都看出来了。” “嗨！女人嘛……虽然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是光看她的表情和神态，我就知道，她内心有多嫉妒你！除了把你当作情敌，根本没有别的可能了。”王艳不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一副阅人无数的样子。 “厉害呀！看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还懂得这么多啊？王老师，这以后还得多向你请教请教呢。”豆豆打趣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王艳忍不住笑了。 “右边一点儿，好了好了，可以了。”大双指挥着大力在店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她说这样显得热闹、喜庆，让人老远就能看到这儿有一家面馆了。 大力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大双，可真有你的，这灯笼一挂上去，确实是不一样啊，一看就是你家的店。” 大双得意地昂着头，说：“一开始他们还笑话我，说又不是大过年的，挂什么灯笼啊。你看看，听我的还是没错吧？” “没错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大力傻呵呵地附和着。 大双奇怪地看着大力，“什么叫我说的都是对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霸道吗？” “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聪明！你点子多！”大力慌乱地解释道。 “我说我自己能行，你们非要来帮我，这点事儿，我自己也能做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走，进去喝杯茶歇歇吧。”大双对大力使了个眼色，大力心里窃喜，突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干劲。 “小心烫。”大双把茶杯递到大力面前，大力赶紧双手去接，一不小心碰到了大双的手。 大双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大双故作镇定地说：“我可没有工钱付给你，只有请你喝杯茶了。”大双觉得自己怪怪的，竟有些扭扭捏捏的，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样豪爽。 “你这样说可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帮你，又不是为了工钱……”大力说着，觉得好像说错了话，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不小心被烫得嘴都红了。大力赶紧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尴尬地说：“烫……好像还有点儿烫。” “哈哈！刚不是跟你说了烫吗？你怎么还是烫着自己了？”大双抿着嘴偷笑，心里也在笑，大力竟和自己一样莫名地紧张了。 大力舔着自己被烫红的嘴唇，觉得自己的样子很蠢，只好挠了挠头，等着桌上的这杯茶凉透。 “你等着。”大双站起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拎着一袋橘子回来了。 大双把那袋橘子放在了桌上，又挑了一个最大的，仔细剥开，从中掰了一瓣儿递给了大力。“呐，敷嘴上吧，可能会好些，不然，一会儿嘴唇可能要肿起来的。” 大力害羞地接过了那瓣橘子，小心翼翼地把他贴在了被烫伤的嘴唇上。 大双看着对面大力那可笑又可爱的样子，“噗嗤”一笑，眼神里也有了些别的含义。 “我是不是很好笑……”大力有些不自信地看着大双问。 大双笑了笑，说：“没有，我觉得你特别实在，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干什么都很卖力，这样很好啊。” “哦……”大力张开嘴，把那瓣橘子嚼了嚼，吃了下去。“真甜，光拿来敷嘴，实在是太浪费了。” “哈哈！你真傻，吃吧，把这些橘子都吃完。”大双说。 “你也吃，咱俩一起吃！”大力高兴地说。 大力吃橘子，一口一个，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看着很可爱。“大双，我帮你剥吧，不然这橘子都要被我吃完了，你也没吃几个。” 大双静静地看着大力帮他剥橘子，心里感觉暖暖的。 “呐，给你！”大力把剥好的橘子递了过来。“对了，你这儿明天开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今天请过假了，主要就是来帮你的。” “没了，已经都忙完了。明天一早，我这‘幸福面馆’就要开始第一天的营业了。”大双看了看门口，忍不住笑了。 “你……你真好看。”大力一边咽着橘子汁，一边说。 “你说什么？”大双转回头，看着大力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听别人夸过她长得好看。 “我说……”大力有点儿慌了，“我说这橘子真甜！” 大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和失望。“是……是挺甜的。” 大力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种，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咋就不敢说了呢？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也很好看！我先走了！” 大力说完，对大双笑了笑就跑了。 大双坐在原处愣住了，他看着大力奔跑的背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不自在，又有点儿高兴，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大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大力这人真的有点儿意思。 大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场景，那就是她和大力俩人一起在忙碌地经营着这个小面馆儿。大双突然回过神，她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大力刚才丢下的那句话，大双是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 “郝景兰，外面有人找你！还是个女的！” 郝少爷正在洗漱，准备洗漱完再看会儿书，就去睡了，隔壁寝室的同学却来告诉他，有人正在找他。 郝少爷含着牙刷走了出去，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表哥！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阿莲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郝少爷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郝少爷嘴里的牙刷都掉在了地上。“呸！”他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泡沫，一脸惊恐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家里人知道吗？” 阿莲不知怎的，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来，张开嘴就开始哭起来。 郝少爷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都想直接用手去捂住她的嘴。“你别哭！你别哭啊！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快别哭了！” 阿莲十分听话，郝少爷命令式的语气让她立刻停住了哭声。 “你来这干什么？”郝少爷扯下了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塞到了阿莲手里，“快，你自己擦擦眼泪。” 阿莲像只受伤的小鸟一样无助，默默擦着眼泪，却也不说话。 “你再不说，我就回去了……算了，你自己在这儿站着吧！”郝少爷假装转身要走，阿莲却赶紧扔了手里的毛巾，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别走！表哥！天黑了，我要去哪儿啊……”阿莲的一阵哭闹声成功地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郝少爷招架不住了，他害怕别人误会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赶紧小声说：“阿莲！你可别再说了！这是学校！不是家里！由不得你胡闹！” “我不管！我没地方去了，我还没有吃晚饭，我已经走了一下午了，腿都要断了！”阿莲楚楚可怜地哭着，引起了周围人的同情。 “你就管管她吧，这么晚了。” “是啊！人家是个小姑娘。”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一时间，所有的议论同时传到了郝少爷的耳朵里。郝少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一把拉着阿莲的胳膊，把她拖进了宿舍一楼的走廊里。 “你小声点儿！”郝少爷有些厌恶地说。 “哎！同学！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楼管大爷也出来凑热闹，从窗户里伸出头喊道。 “知道了，大爷！她不进去，就在这儿说会儿话就走！”郝少爷无奈地看着阿莲，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竟然找到这儿来了！你这么一闹，我还怎么做人？”郝少爷压低了声音说。 “我也没说你什么啊……”阿莲委屈地说。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赶紧说吧！说完就走！”郝少爷很不耐烦地说。 “我……我就来问问你，你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她……”阿莲认真地看着郝少爷的眼睛，渴望着他的答案。 “你！……你是不是有病？！”郝少爷近乎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完我就走！绝对不耽误你时间！”阿莲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郝少爷不想撒谎，也不想告诉阿莲真相。 “跟我没关系？！”阿莲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郝少爷的眼睛质问道。 “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郝少爷没好气地说。 阿莲的脸上闪出了一丝绝望。“那你觉得，什么事儿才跟我有关系？” 郝少爷背过身去，冷冷地说：“我已经跟长辈们都保证过了，一定会娶你的。其余的，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呵呵……呵呵……真好，说得真好……”阿莲的眼泪消失了，这一瞬间，她好像已经不难过了。 “带钱没有？去吃顿饭，找个正经旅馆住下，明天一早坐车回去，别再给我惹麻烦了。”郝少爷看了阿莲一眼，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了，我有钱，我不缺钱。”阿莲冷冷地说，“我只再问你一句，我到底比她差在哪儿？” “你问这么多，有什么意义？我说了我会娶你，也不会再跟她有什么瓜葛！你这样纠缠到底有什么意思？！”郝少爷气得脸都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你知道告诉我，我立刻就走。”阿莲面无表情地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好听的话，你非要听，那你就不要怪我了，我也是被你逼得！”郝少爷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阿莲。 阿莲倔强地抬着头，直直地盯着郝少爷，准备迎接扎心刺骨的真相。 “如果她是你，她就不会大半夜私自找到这儿来，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如果是她，她会选择自己多读书，少管别人的闲事！如果是她，她就算委屈自己，也不会让我难堪！我这么说够了吗？你懂了吗？”郝少爷的话句句刺耳，一声比一声高，看热闹的人也在周围唏嘘不已。 阿莲无奈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只看了郝少爷一会儿，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阿莲这次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个表哥，甩着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70章 宾客盈门 郝少爷看阿莲头也不回地走了，于是捡起阿莲扔在地上的自己的毛巾，抖了抖灰，转身回自己宿舍去了。 “哎！景兰，刚才那女的是谁？你咋也不送送她？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溜达，多危险啊！”郝少爷寝室里的一个同学好心地劝说道。 “她啊……她……是我老家的一个远房表妹。”郝少爷想了想，没有说出实情。 “是吗？我咋听着，她像是你对死缠烂打呢？她不是你的小媳妇儿吗？”另一个同学说。 “谁告诉你的？你不知道可别瞎说！”郝少爷不愿意承认，因为他心里知道，这要是让同学知道他要娶自己的表妹为妻，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哎呀……怪她是不是呢！景兰啊，还是你有福气啊！要是我，我现在就娶了她！”那同学又说。 郝少爷无奈地看了那同学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压根看不起他这样说话的态度。可郝少爷转念一想，人家这只是随口开玩笑，说说罢了；而他自己呢，却真的是要这样去做的，所以可笑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不正是生在封建大家庭里的自己吗？ 郝少爷知道，这样的自己，不会被人看得起，他也知道，周围的同学从现在开始已经开始议论他。他没什么可解释的，也不想解释，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任何其他人都无关，所以没必要因为这事去做什么解释。但阿莲这一闹，他确实更没法子和同学们相处了，谁会看得起他这样的人呢？ 郝少爷这下子彻底没有睡意了，他坐在书桌前，准备随便找本书来看看，不再去想这些令人无奈而又烦躁的事情。郝少爷刚坐下，书还没来得及翻开，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大喊。 “郝景兰！不好了！你那个小媳妇儿她晕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郝少爷听了，心里除了担心，也还有一丝厌烦。他把手里的书“嘭”的一声摔在了桌上，赶紧跑了出去。 “郝景兰这是在生谁的气呢？” “谁知道呢……” “八成是对他这小媳妇儿不满意吧！” “还是那句话，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走走走，一起出去看看！说不定，好戏还没演完呢！” 郝少爷一走，寝室里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几个同学也跟着他一起跑了出来。 远远的，郝少爷就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那里。他一把拨开人群，看见阿莲正虚弱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莲！阿莲！”郝少爷轻轻摇晃着阿莲的肩膀，叫了她几声。 阿莲没有回应，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清醒了过来。 “你这是咋了？”郝少爷不带有一丝感情地问。 阿莲努力地用胳膊撑起自己，想要自己坐起来，可她显然还是有些头晕的样子，坐也坐不稳。 “唉！算了算了，我送你去校医院！”郝少爷不耐烦地一把抱起了阿莲，迅速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她这是低血糖了，心情又不好，先输点儿液吧，先休息。”校医院的医生给阿莲检查过后说。 “好，那就输液。”郝少爷看阿莲那可怜兮兮地样子，也开始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说的话也是毫不留情面。阿莲毕竟是个女孩子，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郝少爷轻声叹了口气，对阿莲小声说：“这下好了，也不用找地方住了，就在这儿输液吧。” “你不用管我，我缓一会儿就走，我可不想麻烦你。”阿莲一点儿也不领情。 “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儿，我怎么跟姨妈交代？你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郝少爷近乎命令地说，“明天一早，我送你上车回去。” 阿莲躺在病床上输着液，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郝少爷，她知道郝少爷此刻坐在身边陪着她，完全是出于责任，和爱是毫无关系的。她不想被同情，也不稀罕这样的陪伴。 郝少爷坐在一边，倒也不说话，他竟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张报纸开始看起来。俩人就这样，相互之间没有说一句话，度过了一整个夜晚。郝少爷自认为做得已经够多了，该负的责任也负到了。只要阿莲能毫发无损地回到家，就算万事大吉了。 天刚蒙蒙亮，阿莲就收拾好自己准备离开医院了。郝少爷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你不用跟着我，我已经好了，这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我自己去车站。”阿莲淡淡地说。 “那可不行，你不要以为我想送你。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事儿，跟我脱不了干系。”郝少爷的话越说越绝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对阿莲有这么大的敌意。 “呵……那就随你的便吧。”阿莲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一直到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阿莲坐在车上，郝少爷站在车外，两人之间隔着车窗，没有任何眼神或言语上的交流。就这样，终于等到车开动了，俩人没有说再见，便分开了。 郝少爷蓬头垢面地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同学们也都已经出门去上课了。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感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就像他现在的生活一样糟心。他不知道娶阿莲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但他知道，要是不娶阿莲，全家人都会不高兴；要是娶阿莲，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不高兴。 郝少爷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他的，因为如果是他遇见像自己这样的人，也会嗤之以鼻。满嘴的大道理，也读了不少书，可做起事情来，也不过如此吧。 “哼……”郝少爷躺在床上冷笑了一声，而这声冷笑，是送给他自己的未来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满地的爆竹碎屑铺红了地面，大双的“幸福面馆”正式开张了！ 大双系着围裙站在店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开店第一天！全店免费！一人一碗！人人有份！” 随着大双的这一声喊，路边的人一下子都涌进店里来。大双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家坐下，秦妈和张婶儿也开始帮着忙活起来。 “大双这能行吗？这才开张第一天，就整出这么大的阵势。这里么多人，得煮多少面啊？少了不行，闷了也不行，我真是替她捏把汗……”花儿坐在面馆对面的路边上，担心地伸着头往店里看。 “嗨！你就别瞎操心了！大双早就和秦妈、张婶儿分配好工作了，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人家大双说了，只是这开张的头几天需要秦妈和张婶儿来忙活忙活，以后就她一个人就行！”狗子自豪地说，“不愧是我的闺女儿！有魄力！” “可这么多人等着面，我看着心里都着急！”花儿紧紧地攥着手，还是替大双捏把汗。 “人家大双早就把各种浇头做好啦！只要大火开水煮面就行！等面熟了，把浇头往面上这么一浇，就可以上桌啦！你说快不快？”狗子笑呵呵地说。 花儿欣喜地笑了，她站起身，眼看着大双一次就煮好了十来碗面条，再用一把大勺子浇上了热乎乎的浇头，撒上切好的小葱花，秦妈和张婶儿就开始把面条端上桌了。一屋子的客人，没一会儿就都吃上了。 “哎呀！大双这脑子可真好使！她这是把能做的事儿都提前做了！我说呢！昨天晚上在店里忙活半天不回来，连秦妈和张婶儿都找不到机会帮忙，原来是早有准备啊！”花儿看大双满脸高兴地忙里忙外，心里也觉得踏实多了。 “你别说，看这架势啊，这面馆儿生意不会差！这地段好，也没多少本钱，也不用要账，都是现钱生意。说不定啊，大双很快就要发财了！哈哈哈哈哈！”狗子说着说着，咽了咽口水。 “怎么？你也馋了？”花了拍了拍狗子问。 “我就是再馋，这时候，我也不能添乱啊！你别说啊，我最爱吃的，就是大双做的那个牛肉面，哎哟！那个香的哟！做得不比秦妈差呢！我还提了不少建议呢！”狗子得意地说。 “燕子要是能看到，该有多好啊……大双这么有出息。”花儿突然想起了大双的亲生母亲，觉得有些惋惜和伤感。 “一定能看到的！唉……燕子啊，她也能放心了！”狗子叹息着说。“对了，那个大力，今天跟我请假来着，说大双的面馆第一天开张，要来帮忙，我给他回了，我说今天这里人手够，不需要他来帮忙。” “哈哈哈……你也是！人家想来是人家的自由，你干嘛不让他来？”花儿笑着问。 “我怀疑他有歪心思……”狗子严肃地说。 “歪心思？你是说……”花儿看了看大双。 狗子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唉！这刚送走一个郝少爷，又跑来一个大力！真的是……菜做好了，苍蝇就飞不断啊！” “你这叫啥话，怎么说人家是苍蝇呢……”花儿瞥了狗子一眼，“我看你呀，你这是老毛病又犯啦！” “老毛病？我哪儿有什么毛病？”狗子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看谁都不顺眼的毛病啊！只要是谁看上了你家闺女，你就看人家不顺眼！郝少爷我就不说了，咱们原先跟他也不熟悉。这个大力，我之前可是经常听你把他挂在嘴边夸的啊！说人家人又老实，力气又大，干活儿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偷懒，人品好得很！现在这是怎么了？又突然看人家不顺眼了？”花儿捏了捏狗子的脸说。 “我……我啥时候这样夸他了，我最多就是说他干活儿还行……但是你没看见他现在经常找借口往咱家里跑吗？我就觉得他目的不单纯！”狗子眼神犀利地说。 “哎哟！我看是你思想不单纯！人家来了就干活儿，也没说什么。就算是爱慕你的闺女儿，这也很正常吧！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喜欢人家姑娘还不正常吗？大双这孩子你不用担心，大双心里有数着呢！之前豆豆和郝少爷腻歪的时候，大双还帮着把关呢，错不了！”花儿像看小孩儿一样看着狗子，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那谁知道呢……反正，我得看着点儿。”狗子不依不饶地说。 “你看着点儿？你就不怕，在这么看下去，你家姑娘就成了老姑娘了？大力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他就挺好的，跟你年轻的时候，挺像！老实、踏实、能干，是个过日子的人，应该也不会亏待大双的。”花儿劝狗子说。 “你的意思是，让大双嫁给一个干体力活儿的？”狗子怀疑地问。 “那难不成你给大双找个大学生嫁了？你找得到吗？人家愿意吗？大双她愿意吗？要我说你啊，在女儿的婚事上总是自说自话的，又不是你要嫁人！合不合适的，还得豆豆和大双说了算！你说了算个屁呀！你管得了吗？”花儿倒是看得开，她也相信豆豆和大双是有自己的眼光的，不会看错人，就像她自己当初一样。 狗子摸着硬硬的胡茬想了想，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大双的意思，她自己要是不愿意，我就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力不要再白费心思了，还不如多帮我干点儿活呢！” “我看你现在是手下人多了，自己太清闲了，天天盯着两个闺女儿的婚事不撒手。你也多管管苗苗和大壮啊，两个亲生的你都不管啦？”花儿有些埋怨地说。 “他俩？”狗子差点儿都把他们给忘了，“苗苗读书的事儿我插不上手，她懂得比我还多！我说也说不过她。她呀，就跟她二姐当初一个样儿，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大壮呢，我想着他能待在我俩身边，等我俩老了，能照顾我俩、承欢膝下，就行了！你看他胖得那个样儿……每天就只记着吃喝玩乐，我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了。”狗子说到这儿，心里也有些内疚。大壮之所以不学无术，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和花儿的宠爱造成的。 第171章 一拍即合 幸福面馆开业第一天，大双忙了一整天，等到宾客散尽，天也差不多全黑了。 大力偷偷地站在大双面馆对面，看她一个人在洗碗，收拾桌椅。她满脸的疲惫还夹杂着些许兴奋和喜悦，大双看上去又勤劳、又漂亮，大力看得入了神，越看越喜欢，他就喜欢这种善良、率真、勤快、不做作的姑娘。 “我来吧！”大力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话音刚落就开始帮着收拾桌椅。 大双被吓了一跳，说：“大力？你咋来了？你啥时候来的？” “就刚来，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怕打扰到你。不过，我看你还是需要人帮忙的，我帮你一起干吧，干完了，你也早点儿回家休息，明天一早，你还得开门做生意呢。”大力的话里，句句都透出来对大双的关心与呵护。 “没事儿，我都有计划的，我应付得过来。”大双也感受到了大力的关心，笑呵呵地说。 “大双，我知道你能干，你能应付，但是你这店里还是需要一个帮忙的人手，不然啊，这时间久了，你的身体会熬不住的。”大力认真地说。 大双看了看大力强健有力的身影，“嗯……你说的倒也对，不过我这刚开张，我劲头还大着呢。”大双笑了笑，也算是婉拒了大力的好意。 “秦妈和张婶儿毕竟年纪大了，狗子哥还得多照顾花儿姐，再说了，家里苗苗和大壮还得有人照应，哪儿还有人手来帮你啊。”大力走到大双面前，看着她说。 大双看大力好像靠得很近，赶紧退后了一步，假装收拾起灶台来。“没事儿！我一个人能行的。” “这样吧，我反正有力气，我没事儿的时候，就来帮你。”大力毛遂自荐，这才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用不用！你还得做你自己的事儿呢……”大双觉得大力有点儿积极过头了，也觉得非亲非故的，这样使唤他很不合适。 “没事儿的，我是自愿的，而且，我不要工钱！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过来，自己走，绝对不影响你做生意。”大力极力劝说着大双。 大双不知道怎么回应大力，但如果不问清楚，大力总这样上赶着帮忙，也容易让别人说闲话。大双只好放下了手里的活，鼓起勇气站在大力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实话告诉我，你老是这么上赶着帮我，到底是图什么？” 大力看着眼前的大双，紧张地不敢呼吸，也忘了说话。 “你要是说不出合理的理由，我以后都不会接受你的任何帮助的，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大双认真地说。 大力想说，又不敢说。他知道，随便编个理由是骗不过大双的，可要是说了实话，就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大双等了好一会儿，大力还是像被点了穴一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双心里有点儿气，她拉起大力的衣服就把他往外拖。“走吧走吧，别在我这儿待着，我这儿已经打烊了。” “别啊！大双，你别啊大双！”大力苦苦哀求着，可大双还是不松手，一直把他往店外推。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大双这才停了下来，松开手看着大力，“那你说吧，我听着。”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行吗？”大力高高壮壮的样子，和他畏畏缩缩说话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也显得有几分可爱。 “我不生气，也不揍你，行了吧！”大双气得叉着腰，心想怎么有这么磨叽的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好，那我说……我……我……”话到嘴边，大力还是缺点儿勇气。 “你什么你？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了，你走吧。”大双气得伸出手，想要一把把大力给推出去。 可没想到，这次大力却没有让步，他怕真的没机会说了，于是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抵住了大双的手。“我看上你了！” 大力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静静地等待着大双对他表白的宣判。他知道自己不配，毕竟大双是狗子的闺女儿，但他就是喜欢上大双了，这也是既成的事实。大力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 大双被大力的这句话给镇住了，她心里确实隐约有感觉，但没有想到，大壮这次竟然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大双盯着大力的眼睛，大力的眼睛通红通红的，额头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大力咬着牙关，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凭大双的性格，她的一个巴掌可能很快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 而大双却突然抿着嘴笑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干活儿吧，别光杵在这儿了。” 大力愣了一会儿，听到大双又催他，方才回过神来。“哎！好嘞！”大力立马忙活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双会是这样的反应。这说明什么？难道不是说明大双并不讨厌自己吗？大力越想越高兴，活儿干得也很起劲。他时不时地偷偷看看大双，心里乐开了花。 俩人一起打扫完店里，大力站在门口，仍不肯离开。 “今天辛苦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早点儿休息吧！”大双说。 “我送你回去。”大力说。 “不用了，你再送我回去，你到家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觉吗？”大双笑了笑，开玩笑地说：“不用担心，我这体格子，一般人不敢惹我的。” “那也不行，你是个大姑娘，大半夜的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走吧，我送你。”大力走在大双前面，向她点了点头。 大双不好意思地笑了，只好跟在大力身后走着。 大力往后退了几步，和大双并排走着。他低头看了看大双，想要接着之前的话题，试探试探大双的想法。 “大双。”大力轻声说。 “咋的？什么事儿你说。”大双没有抬头，只盯着他们两个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看。 “刚才……你没生气吧？”大力小声问道。 “生气？生什么气？”大双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就是……我说看上你了。我没有对你不尊重，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也知道，我自己不够好，所以……希望你不要见怪。”大力小心地偷瞄着大双的表情，生怕她不高兴。 大双抬起头，看了看大力，说：“你这个人，心思和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哪儿不一样了？”大力怕大双误会，觉得他心口不一、满嘴谎话。 “你看着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实际上，你胆子小得很。”大双笑着说。 “谁说的？我胆子不小！不信，你随便试！”大力急了，他怕大双觉得他不爷们儿，从而嫌弃他。 “你看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像只老鼠一样胆小。”大双觉得大力很有意思，故意逗他玩儿。 “那我只是跟你说话时这样，平时我可不这样……”大力委屈巴巴地说。 “是吗？可是我偏偏不喜欢胆小的男人。”大双拉长了声音说。 “那……那我改！但你可不能觉得我说话做事没教养，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大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收得太紧了，大双说她不喜欢；但要是放开了做自己，就怕大双会更加不喜欢了。 “你以后就不要太拘谨了，不然我都觉得别扭。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大双看着大力笑了。 大力也被大双逗笑了，他觉得大双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好姑娘，别的姑娘都在想方设法地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千金大小姐，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可大双呢，偏偏就反着来，她总是直接告诉别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对她有什么过高的期待。这反而让大力觉得大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最特别的好姑娘。 “那太好了，我也不是很有教养，哈哈哈哈！”大力附和道。 大双和大力一路上走得很慢，但不知不觉的，还是快走到了家。 花儿看天色太晚，大双迟迟没回来，于是让狗子去巷子口迎着她。狗子靠在墙边，远远地就看见大力送大双回来了。他立马躲进墙角的黑暗里，暗中观察着这俩人。 大力和大双有说有笑地从狗子附近路过，竟都没有发现他。狗子在黑暗中感到一阵失落，父亲的关怀好像一下子就显得很多余了。狗子只好继续躲在黑暗中，看着这俩人一起走到家门口。 “好了，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大双小声说。 “你先进去，我看你进去了，我就走。”大力黏黏糊糊的，不愿意先离开。 “哼……”狗子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一看就没什么好心思！” 大双看了看大力，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门。可大力呢，还站在院子门口，没有离开。他伸着头往里看，也不知道还在等些什么。 狗子决定，要好好吓唬吓唬大力，于是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悄悄走到了大力身后。 “看什么呢！”狗子把手背在身后，突然大吼了一句。 大力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他定睛一看，竟然是狗子。“狗子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我家门口，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你，你在这儿干嘛？”狗子质问道。 “我……”大力觉得不应该对狗子撒谎，很有可能狗子以后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实情。 “你的意思是，你去帮大双收拾店里，又把她给送回来了？”狗子一脸不信任地说。 大力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是的！狗子哥，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力想赶紧逃离现场，避开狗子的询问。 “你等等！”狗子一下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狗子哥。”大力尴尬地笑着问。 “话还没说清楚呢，你急着跑啥？难道是心里有鬼？”狗子眯着眼睛，盯着大力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大力摆了摆手，也知道自己这会没那么轻易糊弄过去了。 “那你就老实交代吧，不要什么都让我来问。”狗子找了块石头，就地坐下，准备看大力还想怎么辩解。 大力缓缓走到狗子身前，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喜欢大双……” 狗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力没说话，因为他也没想到，大力竟然这么直白地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狗子哥，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坏事儿的！我就是想帮帮大双，我看她一个人开面馆儿挺辛苦的，我帮她也不求回报。”大力解释道。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撕了你！虽然我平时对你还不错，但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儿，你就等着瞧吧！”狗子严肃地警告大力说。 “不会的！狗子哥！我只想护着她！我从来没想过别的事情。”大力真诚的样子也不像在骗人。 “这事儿，你跟大双说了吗？”狗子问。 “刚才……就刚才，说了……”大力低下了头，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 “那大双怎么说？”狗子不敢问大双，只好逼问大力。 “我说我也喜欢他！”大双突然打开院子门走了出来。原来，她一直躲在门后，想等大力走了再进屋，结果却听到了狗子和大力的对话。 “爸，你别为难他了，他没对我做什么。”大双觉得有点儿丢人，于是拉着狗子让他赶紧进屋。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狗子甩开了大双的手，激动地问。 “我说别为难他！”大双这次说得更大声了。 “不对！再上一句！”狗子不依不饶地问。 大双瞥了瞥狗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刚才说，我也喜欢他。” 大力的眼睛突然像发着光一样地看着大双，嘴角也不由得咧到了耳朵根儿。狗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大双清清楚楚地说了两回。 “狗子！你快进来吧！别掺和了！”花儿站在堂屋门口喊道。 狗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大力，又指了指大双，气呼呼地进屋了。 大力看着大双笑了，大双也忍不住笑了。 第172章 鸷鸟不双 “孩子的事儿，你总掺和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把年纪了，别总管闺女儿的事儿，再管下去，闺女儿都跟你不亲了！”花儿把屋里的门关上，劝狗子说。 “我这怎么能叫掺和呢？我这是在给大双把关！她年纪轻轻的，懂个屁啊！万一让人给骗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狗子倔强地说。 “大力又不是外人，平时也帮了咱家不少忙呢！你看你现在，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花儿没好气地说。 “一码归一码！干活儿确实是把好手，要是想当我女婿……那还早了点儿！”狗子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气得就像费了很大体力一样。 “我倒是觉得大力挺好的，看着和大双也般配。”花儿一边铺床一边说。“你想给大双找个状元，那能合适吗？结婚成家这种事儿，还是要讲究实际的，最后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嘛。” 狗子说不过花儿，也不想气她，于是自己找了个借口。“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这眼睛睁不动了，我得先睡了。”狗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平静地呼吸着，假装自己快要睡着了。 “哟！还跟我这儿演上了。你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吗？睡吧睡吧！我也累了。”花儿把灯一关，也躺上床睡了。 “大双，谢谢你！要不是你刚才帮我解了围，估计狗子哥今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哈哈哈！”大力挠了挠头，尴尬地说。 “你赶紧回去吧，不早了，我也得赶紧睡了。”大双笑着说。 “好，那……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大力不好意思地问。 “什么话？”大双故意装作不记得了，想逗逗大力，看他什么反应。 “就是你刚才说……”大力想了想，也不能把大双逼得太紧了，弄不好反而坏了事儿。“没有，没什么，可能是我刚才听错了！那我就走了，你快进去吧！”大力转身走了，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大双，挥挥手让她进去。 大双决定，再考察考察大力，要是他真是个靠谱的人，那找个这样的人共度一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莲啊，你倒是说啊！你到底跑去你表哥那里干什么了？怎么还过了一宿！”阿莲的母亲把房门关得紧紧的，紧张地问。 阿莲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个样子，是要把我担心死啊！”阿莲母亲急得直跺脚，拍着心口说。 阿莲转过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妈妈，我不想嫁给表哥了。我不嫁了！” “胡说！怎么就不嫁了？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有什么问题我去解决！”阿莲母亲掏出手帕，帮她细细擦拭着。 “表哥他……他不喜欢我，我不要嫁给一个不在意我的人，那样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阿莲伤心地说。 “怎么会呢？景兰从小跟你感情就好，怎么就不喜欢你了呢？我看啊，是你想多了！我前两天问他，他还说了会娶你啊！” “他那是客气！不是喜欢我！而且……而且他有喜欢的人，那我算什么？就算他愿意娶，我是不愿意嫁了，我阿莲这点儿骨气没有吗？难道除了他，我就找不到男人嫁了吗？”阿莲一脸恨意，她看透了郝少爷这个人。 “哎哟，傻丫头！”阿莲的母亲轻轻抱了抱她，苦口婆心地说：“感情是需要培养的！结了婚，天天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睡，感情这不就有了吗？都是这样的，我跟你爸也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不是也不愿意吗，连你爸面都没见过，就要嫁给他，但后来不都挺好的吗？你看，你爸这都生病走了好些年了，我也没想过再嫁人啊，是不是？” “那不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吗……更何况还带着我这么大个闺女儿，谁愿意娶你啊……”阿莲嘟嘟囔囔地说。 “嗨！你这孩子！我在这儿劝你呢，你倒还说起我了！我要是想再嫁人，还能找不着吗？那死了老婆的男人多的是，谁不想再找一个啊？”阿莲母亲不服气地说，“你这丫头，我说你呢，你打什么岔啊！”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正式跟你说，我不嫁，绝对不嫁！我可受不了这个气。”阿莲果断地说。 “不行！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都订了婚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阿莲母亲看她不听劝，也有点儿生气了。 “我说不嫁就不嫁！不信你们等着瞧！看我嫁不嫁！”阿莲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一连撞倒了几个下人。 “这孩子！真是气人！”阿莲母亲气得直跺脚，却也担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姨夫！姨夫！我不要嫁给表哥了！”阿莲还没跑进堂屋，在走廊里就开始叫嚷起来。 “怎么回事？是阿莲吗？快把她喊进来，成何体统！”郝老爷听见了阿莲在外面吵嚷，怕被人听见了传出去惹人笑话。 “不用了！我自己进来！”阿莲一下子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含着倔强的眼泪说：“姨夫，请您取消我和表哥的婚约，我不要嫁给他！” “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快起来！”郝老爷赶紧走上前，把阿莲扶了起来，又对下人使了使眼色，小声说：“去把堂屋门儿关上，没我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等到人都出去了，郝老爷亲切地说：“阿莲啊，不是姨夫说你，你这么吵吵嚷嚷的，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有什么事儿，你来找我好好说就是了，哭什么？喊什么？” 阿莲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大声说：“我不要嫁给表哥，请您做主取消婚约吧！” “这是怎么了？景兰他惹你不高兴了？你说说，姨夫给你做主便是了！不要动不动就说取消婚约这种话！下次再说，我可要不高兴了！”郝老爷严肃地说。 “他心里有别人，对我也不尊重，我可受不了这个气！我不嫁了！”阿莲直截了当地说。 “这怎么会呢？景兰这孩子我知道，单纯得很，也孝顺得很！我们父母安排好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的。”郝姥爷自信地说。 “他是听话，可他心里没我啊，我难道要没有尊严地过一辈子吗？”阿莲气愤地说，“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凭什么！” “你看看你！你父亲走了以后，你母亲对你宠爱有加，这把你宠得都不像话了！哪儿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郝姥爷有点不高兴，因为阿莲似乎没有给他什么面子。 阿莲看了看郝老爷，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是有些失礼了。她站起身来，向郝老爷深深鞠了一躬。“姨夫，我可以给您道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请您原谅！但是，这个婚我指定是不会结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嫁给表哥的！” “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这么说吧，景兰的事儿交给我，我去处理，你先回去，回去好好休息，我听你母亲说，你昨儿个自己偷偷跑了出去，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说出去，如何了得！”郝姥爷对阿莲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 阿莲感觉这趟可能是白来了，郝姥爷的意思很明确，肯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可阿莲不甘心，继续说：“他心里只有那个女大学生，即便别人不搭理他，他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了。他愿意为了愚孝放弃自己的终生幸福，可我不愿意！而且，这事儿，谁也阻拦不了我！”阿莲甩下这句话，便决绝地走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声响，不仅吓到了郝姥爷，也吓到了围在门口的那些好奇的众人。这一声响，就像一记耳光，重重地拍在了郝老爷的脸上。郝老爷独自站在堂屋里，他捏紧拳头，颤抖着胡须，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不争气的儿子和倔强的准儿媳妇。 “姐夫！姐夫！实在对不住！”阿莲的母亲闻讯赶紧跑了进来，“阿莲这孩子打小乖得很，这您都是知道的！也不知怎的，昨天她去找景兰时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变成了这副样子！您别生气，待我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 “你说说你！唉！”郝老爷气得坐了下来，说：“当初，景兰他大妈想把自己的侄女儿介绍给景兰，好说歹说，我都没同意！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呢！我是考虑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也考虑景兰母亲临走的时候放心不下你们母女二人，才同意景兰和阿莲的婚事的！你看看这现在弄得！”郝老爷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姐夫，这话也不能这样说，阿莲这样也是事出有因的！她有什么错？我的女儿我会去劝的，但我也心疼！”阿莲母亲甩下这句话以后，便愤然离去了。 “唉！”郝老爷深深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造成的，但说到底，他确实也听了话，按照家里长辈的要求和阿莲订了婚，也愿意娶阿莲，那他又还能怎么样呢？郝老爷此刻里外不是人，他发现这桩婚事到目前为止，好像并没有人乐在其中，所有和这桩婚事相关的人，现在都闹得很不愉快。 思来想去，郝老爷只能决定继续促成这桩婚事，不为别的，只为这婚已经定了，亲朋好友也都知晓此事，对于郝家来说，这就好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阿莲没有回房间，她一个人跑了出去，走在小镇的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悠。街两边一如往常地热闹，有人叫卖，有人吵架，阿莲想找点儿事情做，不想回那个别人的家。街上有卖头花的、捏糖人的，还有算命的。 “姑娘！我看你有心事，给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一个瞎子坐在路边说。 “你自己都瞎了，还能看出我有心事？你要是算得准，咋不给你自己算算。”阿莲不信这些，她只相信自己对命运的判断。阿莲认为，把自己交给算命的，还不如就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可能还要幸福些。 “吃面咯！吃面咯！热乎乎的面条！宽的细的长的短的软的硬的，什么样儿的面条都有！” 阿莲听到了卖面条的叫卖声，觉得有点儿意思，便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 “幸福面馆……”阿莲自言自语道，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吵了半天，确实也有点儿饿了，她深深地闻了闻店里飘出来的牛肉香味。 “吃面吗？牛肉面排骨面鸡蛋面，什么面都有！” “来碗牛肉面吧。”阿莲笑着说。 “是你！” “是你！” 大双叉着腰，站在店门口拦住了阿莲，阿莲一看，原来是那个骂人不眨眼的泼妇，转身就准备走。 “哎！等等！”大双叫住了阿莲。 阿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大双，说：“怎么，你还要在大街上骂我吗？你不用骂了，我不准备嫁给我表哥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什么？”大双一听，瞬间来劲儿了，笑嘻嘻地问：“怎么，他也把你给甩了？” “不是，是我把他给甩了。”阿莲有点儿郁闷地说。 “真的假的？那不是敌，就是友了？来，进来吧！我请你吃碗面！”大双找了一个空桌子，指了指，让阿莲坐下。 阿莲也不想示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放心吧！今天不骂你，进门就是客！牛肉面是吧？等着！一会儿就好！”大双去忙活了，留阿莲一个人坐在那里四处张望。 没一会儿，面煮好了，大双亲自端了上来，并坐在了阿莲的对面。“这不是饭点儿，你怎么跑来吃面？要是饭点儿你在我家可找不到位子坐。” “你这店新开的吧？”阿莲问，她突然觉得对面这个姐姐和上次见到时相比，好像面善了许多。 “是啊，才开了几天，就被你遇上了，这镇子是小！对了，上次骂你，不是冲着你的，换了别人和那郝少爷在一块儿，我也一样骂！你就多担待点儿，这碗面，就算是我请你赔罪的。”大双爽快地说。 阿莲拘谨地笑了笑，又拿起了筷子。“你……你准备就这样看着我吃吗？” 第173章 泥塑木雕 “毛病真多！吃你的吧，我才没空陪着你呢！”大双拿起抹布，跑去灶台边自己忙活了。 阿莲斯斯文文地吃完了那碗面，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她没有想到大双还有这等手艺，那碗牛肉面的味道就算不说是最好，在这镇上的面馆儿里，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阿莲偷偷看了看大双，她还在忙活着卤牛肉，于是悄悄掏出钱，压在了碗底下。她趁大双不注意，便溜了出去。阿莲觉得，和大双说起话来，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这个姐姐说话不给人留情面，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最重要的是，阿莲已经决定不嫁给表哥了，那么她和大双也就没必要再争论些什么了。 大双一回头，看见了阿莲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叫住她。大双去收阿莲的碗，却发现她付了钱，钱就压在碗底下。“这姑娘，也真是倔得很。” 大双发现，这姑娘好像没有上次遇见时看着那么讨厌了，似乎少了点儿戾气。不过她说的那句话大双还是印象深刻，她说她不嫁给郝少爷，还说是她甩了郝少爷，看样子，也不是说着玩儿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双越发觉得，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是真的可怜，尤其封建礼教让她们做不了自己的主的时候。大双联想到自己，决定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一辈子都不被旁人束缚。 “郝景兰，有你的电话！” 郝少爷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电话，不是阿莲母亲打来的，就是自己父亲打来的，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郝少爷慢吞吞地走到电话边，“喂？” “你还知道接电话！”郝老爷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立马在电话那头骂起来。 郝少爷把电话拿得远远的，不想听到那些刺耳的责骂。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郝老爷声嘶力竭地喊道。 “啊？爸，你刚说什么？”郝少爷压根儿没怎么听，只好又问。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见没有？我让你给你表妹好好赔礼道歉！这个婚，必须结！”郝老爷生气地说。 “我不是已经说了会娶她的吗？道什么歉？”郝少爷满不在意地说。 “道什么歉？你愿意，人家现在不愿意啦！”郝老爷解释道。 “她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强求呢？”郝少爷心里窃喜，阿莲要是不愿意更好，省得委屈自己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们俩婚都订了，街坊四邻、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你现在说不结了？我看我这些年是把你给惯坏了，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郝老爷“啪啪啪”地拍着桌子，连电话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她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不愿意……”郝少爷狡辩道。 “所以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啊，你去劝她、求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这婚，必须按时结！否则我饶不了你！”郝老爷重重地挂断了电话，他被郝少爷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不轻，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郝少爷无奈地挂了电话，慢悠悠地又回了宿舍。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发呆，他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十分好笑，就好像他是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剧本似的。“呵呵……呵呵……”他时不时地冷笑着。 “郝景兰，你干啥呢？你这笑得怪瘆人的……”同学见他这副丢了魂的样子，也有些替他担心。 “没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郝少爷实际上不是真的觉得别人不懂，他是怕被人嘲笑他，嘲笑他那么多书都白读了，这个年代了，竟然还要被长辈安排婚事，更何况那人还是他表妹，这简直就是丑闻一件。 郝少爷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去找阿莲道歉吗？就为了一个本来就不愿意的结婚对象去找人道歉？这太离谱了。可是不道歉的话，阿莲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到时候丢的还是郝家的脸面，父亲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郝少爷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吃不喝，他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上，谁也找不到他，他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哎哎哎，郝景兰他是咋了，跟魔怔了一样，在宿舍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了，一动也不动。” “我问过他了，他什么也不愿意说，还说我不懂，懒得搭理我，我只好不管他了。” “他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谁知道啊，从他那个老家的姑娘来找他以后，他就不对劲了。今天又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就更不对劲了。” 宿舍里的同学聚在外面窃窃私语，谁都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个闲事儿。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先不管的好，这毕竟是郝少爷的私事，说多了，也就失了分寸。 大家只好收敛一些，在宿舍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却唯独只有郝少爷一直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可怕的是，一直到当天深夜里，有个同学起夜的时候，仍然看到郝少爷他坐在那椅子上发呆，眼睛都是睁开着的。 “郝景兰，你……你还不睡啊？”同学好心地问。 郝少爷毫无反应地坐在那儿，吓得同学都不敢喘气。 “郝景兰？郝景兰？”同学只好壮着胆子，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别管我。”郝少爷突然冒出一句，可他似乎连嘴唇都懒得动，他说话的声音，就好像是从腹腔里直接发出来的一样。 同学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说：“好好好，那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了。” 那同学上完厕所回来时，低着头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郝少爷还是像白天时一样坐在那里。 宿舍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那同学心里好奇，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偷偷凑到床边，眯着眼睛，偷偷往下面看了一眼郝少爷的背影。果然，他就像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意识到郝少爷可能不是简单的心情不好，应该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结了，有点儿想不开了。 渐渐地，宿舍里的窗户又亮了起来，大伙儿陆陆续续起床了。大家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郝少爷，就好像郝少爷并没有呆呆地坐在那儿一样。 “他这是咋了？魔怔了？”一位同学边刷牙边问。 “别瞎说！小心被他知道了。他就在那椅子上坐了一整夜呢！什么动静也没有，是怪吓人的。” “啊？我睡得早，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他也睡了。” “没呢！一夜没睡，就坐那儿发呆！好好的人，别被自己整疯了……” “他这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 “谁知道啊……赶紧刷牙吧，咱们快迟到了！” 郝少爷的脸色很难看，他黑着眼圈，嘴唇发白，呼吸也很微弱。他似乎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他甚至想到，就算是这样死了，也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可他显然没有这么幸运，天黑了又亮，他明明还活着，该来的，一个也不会少，该面对的，一个也逃不掉。 他忍不住开始盘算，活着的原因有哪些，死了的好处又有哪些。可悲的是，死了的好处想出来一大堆，活着的好处却找不到一个。郝少爷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是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好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外面逐渐变得很安静，同学们应该都去教学楼里上课了，宿舍楼里没什么人。郝少爷想要缓缓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他的脸上有了表情，龇牙咧嘴的痛苦，证明他还有感觉，人也还活着。 郝少爷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他在宿舍里慢慢地走着，绕着圈儿地走。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同学们书桌上摆着的书籍、水杯和摆件，一切都是那么光明和美好，而自己的那块儿地方，他看也不想看，只觉得难受和压抑。 郝少爷没有请假，也没有去上课。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逃课，逃得这么莫名其妙、无所畏惧，他好像不在意老师会不会发现他没有去上课，也不在意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不好的影响。他只知道，躲在这里不出去，最起码会让他觉得眼下的生活还是宁静的。 郝少爷出去打了一瓶开水，洗了个澡，然后又回到了宿舍里，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了金钟罩铁布衫，只要坐在那儿不动、不说话，就谁都侵犯不到他，他也不用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这有一点不好，就是总有人好奇或担心，这是唯一让他不安的地方了。 郝少爷往四周看了看，最终看向了自己的床铺。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了备用的床单，又找出一把大剪刀，他把床单裁成了合适的大小，然后把它们一片一片地挂在自己的床边，当作床帘，虽说这床帘做得长短不一，参差不齐，但也算是能完全遮住自己了。 郝少爷掀开床帘，坐进去试了试。坐在里面，借着外面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外面，但从外面是看不到床帘里面的。他满意地笑了笑，这大约是他从前一天开始唯一一次露出的笑脸了。 郝少爷赶紧把宿舍里收拾了一下，便赶紧躲进了床帘里。他平躺在床上，幻想着全世界都找不到他了，心里只觉得踏实和安稳。不知不觉的，郝少爷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的门锁响了，有人在外面拿钥匙开门，这惊醒了郝少爷。他立马又警醒了起来，赶紧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背对着外面，再加上有着自己做的床帘的遮挡，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他坚信一点，那就是只要自己听不见，那就谁都找不到他。 同学看到了郝少爷的床帘，但没敢说话，只指了指郝少爷的方向。其他同学也都看见了，但也都是心领神会，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想掺和，也没有人过问郝少爷的情况。 郝少爷紧闭着双眼，眼珠子不停地、快速地转动着，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种想法。 “他们虽然嘴上没说我，但一定在背后议论我，只不过我没看到、没听到罢了……” “他们竟然还在笑！他们在笑什么？一定是在笑话我！” “真烦人，我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郝少爷紧紧地裹着被子，即便满身大汗也不肯松一松。他只能等待着这群人闭上了嘴，爬上了床，他才能感到轻松些。 不知过了多久，郝少爷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感到十分丢脸，也觉得很惶恐。他害怕有人来问他，跟他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解释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他知道别人是不会理解他的，因为不会有人有他这般遭遇，他们一定不会懂。 突然，一阵牛皮纸的响声吓了郝少爷一哆嗦。郝少爷紧张地睁开眼睛，发现床头多了两个肉包子，包在牛皮纸里。他仔细看了看，应该是隔壁床铺的同学偷偷塞进来的，但那同学也没说什么话。 隔壁床的同学，名叫陈刚，他也是农村考上来的，只是天生腿脚有些不好，走起路来还有点儿瘸。可他一向不怎么受人待见，所以自然平时也就少言寡语的。 郝少爷想了想，自己也没有特意帮助过他，那他凭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他看着眼前的包子，虽然已经是凉的了，但还是散发出了阵阵的肉香味。郝少爷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不吃。感激之余，他觉得不会有人这样好心对他，尤其是无缘无故的好心。 又到了夜里，郝少爷感觉大家都睡了，便偷偷爬起来，找了些饼干，又倒了杯水，想躲回床上吃。他一眼瞥见，自己的书桌上好像有一张字条。他一把抓住字条，躲回床帘里，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支手电筒，躲进被窝里开始查看字条。 第174章 用智铺谋 郝少爷把手电筒对准了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字。那字迹他认识，就是隔壁床铺那个同学的笔迹。 “今天老师问你为什么缺席上课，我说你身体不舒服。请你明天补一张假条。” 然而，最让郝少爷动容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最后一行小小的字，小到几乎要看不见了。 “没有过不去的坎。” 郝少爷愣住了，原来大家都知道他遇到坎了。可别人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坎，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根本就无法跨越的坎。郝少爷仔细的把纸条折好，压在了枕头下面。他知道，平时为人处世不够圆滑的他，能得到同学这样的关怀，是十分珍贵的。他心里十分感激，却又不知道如何感谢别人，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郝少爷在被窝里啃着饼干，他抿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他怕同学听见了显得丢人。饼干渣一粒粒掉在床铺上，这要是放在以前在家住的时候，他早就让阿宽把床铺收了拿去洗了。可现在，郝少爷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了。这点儿饼干渣和他乱糟糟的生活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郝少爷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可人不是老鼠，总是要出来的，不然连活下去都会变成一种奢侈的愿望。郝少爷一点儿也睡不着，他听着周围同学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心里却感觉异样的安稳。这时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是宁静的，更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关注他，也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郝少爷开始思考，自己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不受任何人的打扰。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好像已经在“生病”了。 “妈，咱们明天回家去吧，不要再住在表哥家里了。”阿莲洗完澡，坐在梳妆台边一边梳头，一边说。 “为什么？这住得好好的，回去干啥？等你和景兰成了婚，我就自己搬回家去。但是在这之前啊，你哪儿都别想去！”阿莲母亲坚决地说。 “妈！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我说了我不可能嫁给表哥了，所以这样住在他家里，是不合适的。不行，我要回去！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你回不回去我管不着，反正我自己回去！”阿莲把梳子“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你姨夫已经给你表哥打过电话了！已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他现在还在上学，等一闲下来，就会回来跟你道歉的！你就先忍忍吧大小姐！”阿莲的母亲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还要怎么劝女儿了。 “妈，我还是您的女儿吗？您非要把我活生生地往火坑里推吗？”阿莲走到母亲面前，不可置信地问。 “阿莲啊，我是你妈，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嫁给你表哥，这辈子就不用愁了！我也能放心了啊！你怎么就这么倔呢！”阿莲母亲拉着阿莲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 阿莲慢慢松开了母亲的手，绝望地说：“你是不想害我，可你真的会害了我……”阿莲不想再说了，她躺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 “妈，你去睡吧，我也想睡了。”阿莲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才能脱离困境。 “大双，你看这够了吗？”大力这天不上工，又跑来大双的面馆儿里帮忙。 大双回头一看，哭笑不得地说：“嗨呀！你是不是啥呀！你剥这么多蒜瓣儿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剥的嘛……”大力无辜地看着大双说。 “我是让你剥了，可我没让你剥这么一大篮子啊！你把我这儿的蒜头全都给剥了！”大双无奈地笑了，但看着大力那像小孩儿犯错了一样的表情，也不忍心继续怪罪。“算了算了，剥都剥完了，就是用不完可就浪费了……” “啊？我还真是没想到，我还想着，全都剥了，你用起来就省事儿了呢……要不这样吧，这蒜就当我买了，行不行，我现在就去给你重新买一些来！”大力站起身就要走。 “不用不用！”大双一把拉住了他，“剥都剥了，我想办法用掉不浪费就是了……这么多蒜头……”大双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做的那些浇头，确实也用不上这么老些蒜瓣儿。 “哎？对了！我有个主意！”大力突然喊了一声。 “什么主意？”大双好奇地问。 “多余的我帮你吃了吧，哈哈哈哈！”大力调皮地逗弄着大双。 “去你的！这么多蒜，胃不得吃出血来啊？”大双伸出手，用力地在大力背上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惹得几个吃面的顾客都在偷笑。 “老兄，你这是被媳妇儿管得死死的呀！”一个顾客调侃道。 “谁说不是呢！可拦不住我愿意啊！”大力一听别人以为他和大双是夫妻俩，便开始顺杆儿爬了。 “去你的！你可别听他瞎说，我可不是他媳妇儿！”大双瞪了大力一眼，大力立马就挺起腰杆儿站直了。 “哈哈哈哈！不是我看也快了！”那顾客又说。 大双恼羞成怒地盯着大力，大力却无辜地说：“这回不是我说的啊，是他说的……” “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大双看着一篮子蒜瓣儿，又开始犯愁了。 “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我真有个主意。要不，咱们就腌点儿糖蒜吧！”大力乐呵呵地说。 “糖蒜？”大双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仅没有浪费，还可以给顾客添点儿下饭的小菜。 “糖蒜好吃！”那顾客又说了一句，“我下次来，等着你们的糖蒜啊！” “好！大哥，要是好吃的话，到时候多送你点儿！你带回家跟嫂子一起吃！”大双高兴地说。 “哎哟！那更好！要不说老板娘你会做生意呢！”顾客笑呵呵地说。 大双看了看大力，笑着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个脑子竟然还挺好用。” “那是！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我肚子里的货可多了！”大力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 “哎哟！说你胖，你就喘！干活儿！”大双一声令下，大力又跟着忙活了起来，还陪着笑脸。大双越发觉得，大力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郝少爷一夜未眠，不知怎的，他脑子里特别兴奋，一晚上都瞪着眼睛，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事情。他写了张假条，塞到了对面的床铺上，他猜同学早上醒来看见后，一定会把他的假条带给老师的。 郝少爷窝在床上，想等所有的同学都出去上课了再从床里出来。他想了一夜，决定出去找找房子，想要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些同学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议论的对象，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除了躲着他们，他没有任何办法解脱自己。当初阿宽让他搬出去住，他还不同意，想着要适应集体生活，不能搞特殊，可这一会儿，他巴不得赶紧搬出去，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郝少爷戴了一顶帽子，即便今天是阴天，也不冷，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找了一顶帽子戴，还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可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要这样做。郝少爷最终找到了一处离学校相对较远的房子，因为这样就不用时不时地再碰着那些同学了。他一次付了一年的租金，他也没有还价，对于他来说，能尽快搬进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今天郝少爷心情不错，想到第二天就可以搬出来，而且以后也不用再接到父亲的电话，心里就觉得很安逸。他在街边买了两块肉饼，一口气吃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饿过。 阿莲早上一起床，就赶紧穿好了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她想在母亲起床之前，就提着行李搬回到自己家里去。阿莲拎着小行李箱，悄悄走到门口，准备趁没人的时候逃离这个封建的笼子，可她没想到的是，门已经从外面被上了锁，她放下行李箱，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打开那道门。 阿莲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要逃离的心情越发冲动了。 “哼！就凭这么一把锁，就想让我留在这个破笼子里？没门儿……”阿莲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她没有想到，就连最疼爱的她的母亲，都帮着人家把自己锁了起来。阿莲知道母亲是指望不上了，也不打算顾及母亲的颜面，她冷静了下来，坐在桌边喝了杯冷茶。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想着能不能翻窗户出去，这时候，什么大小姐的礼仪和形象已经不再重要了。可令人遗憾的是，窗户外面坐着一个人，看着应该是母亲派来看着她的。 门也锁上了，窗户也有人守着，看来偷跑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阿莲想着，要不就装病，假装肚子疼，但是那样的话，母亲肯定更是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了。 “我得让她自己打开门，还得让我在这郝家大院里自由出入，这样我才能出得去。等我出去了，我就不会再回来了。”阿莲想了想，好像也只有假意投诚了。 阿莲又把行李箱给打开，把收拾好的东西又都放了回去。她走到门口，大声喊道：“这门怎么坏啦？谁帮我开开啊？我要出去！”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去问问看！”门口的下人不敢开门，也是赶紧跑去通知阿莲的母亲。 “你快点儿！我出去有事儿！”阿莲坐在桌旁，又喝了一杯冷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得装得像一点儿，慢慢来……” 没过一会儿，阿莲的母亲果然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锁，阿莲一把把门给拉开了，看着母亲“咯咯咯”地笑。 “你这丫头……你笑什么？”阿莲的母亲觉得阿莲很奇怪，她本来想着，以阿莲的性子，这一起床估计就要开始闹了，怎么这会儿，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怎么？我不笑，难道要哭吗？哪有女儿最终不听母亲的话的？妈，你说这话可真奇怪。”阿莲没有急着马上就出去，而是回到自己房里，当着母亲的面开始打扮自己。 “你……你想通了？”阿莲母亲怀疑地问。 “那不然呢，你都把我锁起来了，我还有的选吗？”阿莲假装生气地说。 “哎哟哟！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妈这不也是为你好吗？你这几天啊，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待着，啊？”阿莲母亲还是有点担心，因为阿莲这丫头从小就鬼点子多。 “在家待着？！为什么？你要是这么不信任你的女儿，我干嘛还要听你的呢？我干脆就学别人家的姑娘，投湖上吊算了！”阿莲眼珠子转了转，假装自己很生气。 “呸呸呸！快说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不是妈不相信你，是这事儿就不能出差错啊！等你和景兰成了婚，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莲母亲坚持说。 “那好，那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吃不喝了！就这样吧，你们出去，我要睡觉了。”阿莲也毫不客气。 “这大白天的，你刚起来，睡得哪门子觉啊？”阿莲母亲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可又怕她做出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所以只好退了一步，说：“这样吧，你可以出门，但是必须得让小兰跟着你。就这么定了！” 阿莲母亲说完就走了，阿莲转过头去，偷偷笑了笑。阿莲心里窃喜，小兰这丫头，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哪儿是她的对手啊？就算是五个小兰、十个小兰跟着她，她也有办法金蝉脱壳。 “走啊，小兰，你不是要跟着我吗？”阿莲主动去找小兰，说自己要出去吃面。小兰不敢大意，阿莲母亲早上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时时刻刻紧跟着小姐。 “哎！来啦！”小兰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赶紧跟了出去。 第175章 调虎离山 “小姐！小姐您慢点儿走啊！您想吃什么面条，我让厨房给您做便是了，何必特意跑出来吃呢？”小兰气喘吁吁地赶上了阿莲的步伐。“太太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很干净，吃多了会闹肚子的！” 阿莲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小兰说：“怎么？现在就连你都能教训我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没有没有！小姐，您误会了，我这么说，也是为您好啊！”小兰低着头解释道。 “为我好？让你嫁给一个你不想嫁的人，你愿意吗？你要是敢说愿意，我现在就找个糟老头子把你嫁出去！”阿莲气呼呼地说。 小兰这下不敢吱声了，她也知道阿莲小姐从小就不好惹，但既然太太特意交待了，也只好硬着头皮盯着她了。 “你要是不想跟着我，你大可以现在就回去。”阿莲试探道。 小兰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肯离开，紧紧地跟在阿莲身后。 “那你就少说话，最好是不要再说话了，本小姐现在心情正不好，你最好不要来惹我，不然，我非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阿莲把辫子一甩，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想把小兰给甩掉。 小兰就像一只粘人的跟屁虫，无论阿莲怎么责骂她，她只低着头，不说话，默默跟在后面。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把阿莲小姐给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否则，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阿莲想戏弄戏弄小兰，于是她一会儿走得很快，一会儿又慢了下来，有时钻进巷子，有时又跳过台阶。小兰知道阿莲是在故意折磨她，但也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这都能跟得上？行，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今天我请你吃面条，怎么样？” “不不不，小姐您吃吧，我看着就行，我不吃！”小兰一口回绝了。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那你就看着吧！”阿莲此时已经想好，待会儿要怎样脱身了。 “就这儿！这家面条很好吃，比家里厨子做的面条好吃多了。”阿莲带着小兰到了幸福面馆。 “哟！又来啦？怎么样，咱家的面条还不错吧？今天想吃啥面？”大双一眼就看到了阿莲站在门口，也看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小丫头。 “就还跟上次一样吧，牛肉面。”阿莲说。 “好嘞！一碗还是两碗？”大双又问。 “你到底吃不吃？”阿莲又回头问了问小兰。 小兰赶紧摇了摇头，坚持不吃。 “她不吃，就要一碗。”阿莲干脆地说。 “好，那你们坐一会儿，马上就好。”大双一边煮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俩人。 阿莲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兰就愣愣地站在一旁陪着。 “还真是奇怪，来了不吃面就算了，也不坐下，站着不累吗？”大双摇了摇头，不能理解这个小丫头的做法。 大双把面条煮好以后，又往里面另外加了几片牛肉。“面好啦！我给你多加了几片牛肉，不要钱的。”大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忍不住对那小丫头说：“你也坐下吧，站着多累啊，这会店里没那么多人，坐下没事儿的！” 小兰看了看大双，还是摇了摇头，不肯坐下，只乖乖地站在阿莲身边。 “你能不能站远点儿，你不觉得奇怪，我都觉得别扭。这又不是在家里，没人说你，没那么多规矩。”阿莲的表情里透露出嫌弃，可即便这样不好听的话都说了，小兰还是指望后退了一小步，不肯走远，也不肯坐下。 大双看着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说：“妹妹，你干嘛这样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贴身丫鬟呢。” “我就是丫鬟。”小兰终于说话了，只是声音特别小。 “什么？你说什么？”大双有些没听清，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我是说，我就是丫鬟。”小兰又大声了一点儿。 “哈哈哈哈！什么年头了，还丫鬟呢！你这叫封建！”大双觉得这丫头很滑稽，哪有人愿意说自己是个丫鬟的。 阿莲低头吃着面，不理会小兰。小兰就像看贼一样的看着阿莲，生怕她偷偷跑了。 大双看不下去了，原本她还有点儿同情这丫头，可现在也觉得她有点儿讨厌。“哎，我说，你总是盯着她干嘛？你这样看着她，她还吃得下去吗？” 小兰看了看大双，没有理会，也没有解释。 “说了你都不信，就怕我跑了呗！”阿莲阴阳怪气地说。 “怕你跑了？”大双觉得不可思议，又问：“跑去哪儿？” “怕我跑了不嫁人了，就专门看着我，跟着我。我说我要来你家吃面，她就恨不得长在我身上呢。”阿莲一边嗦着面条，一边说。 “啥？……”大双觉得阿莲好像话中有话，她突然想起，阿莲上次来吃面的时候，说她不想嫁给郝少爷了。大双一下子全明白了，她看了看阿莲的眼睛，阿莲也偷偷抬起眉眼看了看大双。 大双突然看到阿莲的眼神里好像传递着什么信息……对，她想逃跑！ 大双躲到一边假装忙活去了，时不时地看看阿莲，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那碗面还没吃几口，阿莲就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兰扶着阿莲，一脸紧张地问。 “我……我肚子疼……”阿莲演得很像，连周围几个正在吃面的顾客都不敢继续往下吃了，都怀疑是这面条的问题。 “走！我带你去找大夫！”小兰拉起阿莲就想往外跑，可阿莲怎么会走呢，她干脆坐在地上，痛苦地大喊：“不行不行，太疼了，我走不了了！” “老板，是不是你这面条有问题啊？是隔夜了，还是被老鼠啃过啊？”有位顾客忍不住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估计是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继续吃，有问题我负责！”大双怕大家不信任她，自己也盛了一碗面条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回大双心里清楚阿莲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只不过她太不厚道，一点儿也没考虑过大双面馆的声誉。 大双一想，还是得赶紧让她们俩走才行，于是主动走上前，说：“妹妹，你赶紧先去叫大夫啊，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她都要疼死啦！” “可是……可是我不能走！”小兰不敢离开阿莲，万一她跑了，自己可就交不了差了。 “那她要是有个好歹可咋办？可不能死在我店里啊，快走，你快把她弄走！我这儿生意都没法做了！”大双故意说。 “可是……我一个人背不动她啊，谁能来帮帮我，帮我把她背出去，我带她去找大夫。”小兰急得声音都变了，一下就慌了神儿。 “这忙谁敢帮啊？万一被你讹上可咋办？走走走，快走快走！”大双不留情面地驱赶着小兰和阿莲。 “那……那我先回去叫人叫大夫，我马上就回来！您一定帮我看着她！”小兰看了看阿莲，阿莲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吓得她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哎哟……哎哟……”阿莲还在继续演着，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好啦好啦，别装啦！人都走了，都走老远了。”大双哭笑不得地说。 阿莲睁开了眼睛，偷偷往四周看了看，只见面馆里吃面的人都在看着她笑。“真走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哎哟！你可别在我这店里拍啊，出去拍！别人还怎么吃面啊！”大双嫌弃地说。“看你这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没想到，用的手段也是这么顽劣。” “你看出来了？”阿莲兴奋地问。 “我看出来了？除了你那个傻丫鬟，谁没看出来啊？不过你也真是够损的！你这样做，别人可能会以为我家的面有问题，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大双说到这儿，也有些不高兴了。 “哎呀，好姐姐，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刚才没有戳穿我。这样，今天这儿的面我都包了，我来付钱！”阿莲急吼吼地看了看门外，生怕小兰又折了回来。 “你这口气倒不小！就你有钱是吧？”大双正说着，就看见阿莲真的掏出了几张钱，放在了桌上。 “好姐姐，我没时间解释了，有机会再跟你说吧，今天你也算是帮了我，大恩大德，回头再报！”阿莲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拔腿就跑了。 “这姑娘，可真有意思！哪儿像个大小姐啊？” “看样子，八成是被家里逼婚了！” “这不就是郝少爷那未婚妻吗？我前阵子去郝家大院送货的时候见过。” “是吗？真是可怜……可怜啊！” 顾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也为这姑娘的勇敢不屈称赞不已，毕竟逆来顺受的人总是多些，没几个人会真的孤身挑战这世俗和陋习的。 “唉……”大双叹了口气，倒也有些佩服这姑娘了。想到豆豆和郝少爷也好过一阵子，大双就感到毛骨悚然，还好豆豆头脑清醒，快刀斩乱麻，及时地和这位郝少爷划清了界限。要是豆豆真的顺利嫁进了郝家，别说什么读书和理想了，可能好好活着都是种奢望了。 “就在那儿！在店里面！” 大双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沉重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慌。“这么快就来了？” 大双迎了出去，看见那个小丫头带着几个壮汉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阔太太。 “就在里面！”小兰走进店里一看，瞬间傻了。“人呢？我家小姐人呢？” “你问谁呢？我问你，人呢？”那阔太太走上来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小丫头脸上。 “大婶儿！你不能在我这儿打人啊！”大双赶紧走上前阻拦道。 “什么大婶儿？谁是你大婶儿？刚才你们店里那个肚子疼的小姐去哪儿了？我是她母亲！”阿莲母亲质问道。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在我这儿吃面的，不都是吃完就走吗？我有什么权利问人家去哪儿啊……只要给了钱就行！”大双一脸无辜地说。 “啪”的一声，又一记耳光扇在小兰脸上。“让你看个人你都看不住！你活着还有什么用！”阿莲母亲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这大婶儿怎么回事儿？我说了不要在我店里打人，要打出去打！你女儿自己长了腿，她去哪儿我可管不着！”大双赶紧推着这群人往外走，“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阿莲母亲气急败坏地揪住了小兰的耳朵，把她拖到街边让她跪下。“我现在带着人去找小姐，要是找不到，你就在这跪着！一直跪到小姐被找回来为止！” 阿莲母亲带着人走了，他们分成了几拨人分头去寻找阿莲的下落。小兰乖乖地跪在凹凸不平的泥巴地上，捂着被打红的脸蛋儿默默哭泣。 “你起来吧，他们都走了。”大双走上前，好心劝道。 小兰摇摇头，仍然坚持跪在那儿。 “人都走了，你跪给谁看啊？”大双不解地问。 小兰还是不为所动，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不敢起身。 “唉……要我说啊，这命不好，也不能完全怪别人。你看你们家小姐，她就知道反抗。你看看你，唉……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吧！”大双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了。“不过，你往那边去点儿，别跪在我这大门口，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跪在这儿怪吓人的。” 大双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小兰，但是她知道那是她管不了的闲事儿。现在他只想把自己的小面馆儿经营好，多挣些钱，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大双知道，这世上有些人，不是缺人帮他，而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要站起来。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说到底，个人有个人的命，要是想要改命，那也得要靠自己才行。 “不知道阿莲会不会被找到……”大双自言自语，她觉得阿莲是个机灵姑娘，不像这个顽固不化的小兰。所以，阿莲应该是会有好运的。 第176章 兰摧玉折 “大双，我帮你收拾吧！”大力又跑来面馆儿，想要搭把手。 “你咋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大双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你怕啥，我又不找你要工钱，嘿嘿……”大力凑到大双耳边，悄悄地问：“门口那谁啊？咋跪在那儿不起来，看着怪吓人的！” “什么？她还跪在那儿？”大双赶紧跑去门口一看，果然，小兰还乖乖跪在那儿呢。 “这谁啊？这是咋了跪在这儿？”大力好奇地问。 “一个丫鬟！把自己家的小姐给弄丢了！被太太罚跪着呢！”大双无奈地说。 “啥？这年头还小姐丫鬟的？”大力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走到门口说：“姑娘，你起来吧，这儿又没人看着你，你起来也没人知道啊。” 小兰已经直不起腰来，但是仍然摇着头，不愿意起来。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大力对大双说。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她自己愿意。这世上总是有人，你愿意拉他一把，他自己不愿意起来的。别管了，赶紧收拾，收拾完我要回去睡了。”大双打了个哈欠说。 “我说你这儿要招个人吧，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大力说。 “招人？招人不用给工钱吗？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双瞥了大力一眼。 “我呀！不要工钱！”大力拍着胸脯说。 “得了吧！话多！赶紧收拾！”大双踹了大力一脚，大力却笑得更开心了。 大力帮大双把面馆儿的门锁上，准备送她回去。大双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小兰身边说：“这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天也黑了，你赶紧走吧！” 小兰还是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我也是仁至义尽了，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吧。”大双说完，拉着大力便一起离开了。 小兰一个人跪在街边，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她心里很害怕，但又不敢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只能在这儿祈福，希望阿莲早点儿被找到，这样她的日子才能好过。 夜里的小街十分寂静，仿佛白天从没有热闹过一样。小兰的两条腿早就跪到没了知觉，她瘫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眼泪也被风干在脸上。“小姐会被找到的……一定会被找到的……会找到的……”小兰像魔怔了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哎！” 小兰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流浪汉。她赶紧低下了头，紧闭着眼睛。 “叫你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那个流浪汉又走近了一点儿。 小兰心里害怕极了，她不敢睁开眼睛，但还是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那酒气里还混杂着身体的骚臭味。气味越来越近，小兰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对着她的头顶喘粗气。她屏住呼吸，一点儿也不敢动弹。 突然，一只粗糙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小兰瞬间无法呼吸，于是开始拼命挣扎。可无奈的是，她那两条腿完全没有感觉，挣扎中，小兰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那流浪汉骑坐在小兰的身上，死死地压住她，捂着她的嘴巴和鼻子。“哈哈哈哈！你看你，就像一条死鱼一样挣扎，可是有什么用呢？”流浪汉变态一般地折磨着小兰，好像在欺负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阿猫阿狗一样。 小兰死命地挣扎，她扯着流浪汉那破烂的衣裳，可渐渐窒息的感觉让她浑身越来越没有力气。小兰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流浪汉的衣裳，就这样，直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哎？咋了？你快起来啊！快起来！”流浪汉像疯了一样，使劲儿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可小兰毫无反应。于是流浪汉又抡起胳膊，开始扇小兰的耳光。“快起来！你快起来！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欺负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们！” 流浪汉嘴里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行为举止也越来越疯癫。他把全身的怨气全都撒在小兰身上，即便小兰已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他也不肯停手。 终于，流浪汉筋疲力尽，他靠在墙根喘着气，说：“死得好，死得好！我让你们欺负我……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流浪汉又重新爬起来，他踢了小兰一脚，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只有天上挂着的月亮目睹了这一切。月光照在小兰的脸上，仿佛还想再好好看看她。小兰嘴角流出的鲜血，也像是罪恶的黑色。 大双一大早就往面馆儿赶，糖蒜应该已经腌好了，她想着赶紧去尝尝味道，要是味道不错，今天就要拿给顾客们尝尝看。 隔着老远，大双就看见店门口附近聚着一堆人。 “这是咋了？这大清早的，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大双突然想起，小兰昨晚好像就跪在那个位置。“哎呀！糟了，不会是这丫头晕了吧？” 大双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了过去。她伸着头往人群里一看，小兰怎么好像还躺地上不起来了？ “哎呀……死得真惨啊……” “是啊……昨天下午我还看见她在这儿跪着呢！劝她也不起来！” “这分明是让人折磨死的！真是禽兽啊！” “什么？！人死了？！”大双听到大伙儿的议论，一把扒开了人群。 小兰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脖子上勒出了深紫色的印子，脸上也有很多伤，嘴角的血也已经干了。 大双被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丫头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就这样儿了？” “谁知道啊，看样子谁被人给害死了。你看她这样子，哎……可怜啊！看着年纪还小，估计还没成家呢！”一位路人说。 “这是谁家的姑娘，也没有人来收尸？”另一位路人说。 大双想了想，说：“我知道找谁收尸。”她立马掉头，往郝家大院跑去。小兰要是一直在那儿，她这生意估计也是不好做了。 大双一口气跑到郝家大院门口，抬起手就“嘭嘭嘭”地敲门。“有人吗？快来人啊！快开门！” 一个老妈子磨磨蹭蹭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儿。“这大清早的，敲什么？你找谁啊？” 大双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她咽了咽口水，说：“你们家一个丫鬟，她……她昨晚死在大街上了！你们快去给她收尸！” “你大清早的瞎说什么？”老妈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 “不信……不信你们就派人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大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哪个丫鬟？我们这院儿里丫鬟可多了！没听说少了谁啊……”老妈子说。 “就你们那个阿莲小姐的丫鬟，她母亲肯定知道！昨天她母亲让那丫鬟跪在大街上呢！就是她死了！”大双努力地解释道，“你们赶紧去，不然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死在人家门口多晦气啊！” “你说的是……小兰？！”老妈子一脸惊恐，“嘭”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去收尸啊！难道你们不管了吗？那我只有报官啦！”大双隔着门大喊道。 “你先回去！我这就去问问！”老妈子在院儿里喊道。 大双叉着腰缓了缓，只好先回去了。她走到店门口，看见小兰还孤独地躺在地上，没有人管她。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一些，但又不时地有其他人围上来询问情况。大家都是凑热闹，长吁短叹一番后再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人愿意掺和小兰的事。 大双站在旁边，一直守着小兰。虽说她俩不熟悉，但好歹也算是认识，不多不少，也说过几句话。大双突然有点儿后悔，昨晚上临走的时候，要是把她赶走，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在这儿了。想到这儿，大双立刻又清醒了，她自言自语道：“这关我什么事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该劝的，我也劝过了，她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大双不断告诉自己，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妹妹，我能做的，就是在这儿守着你了，等你家里人来给你收尸。”大双对着小兰小声说。 “就在那儿！”几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大婶儿，也就是阿莲的母亲。 “哎呀！这死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儿啊！真晦气！”阿莲母亲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说。 “大婶儿！人都死了，就别再说这些风凉话了，要不是你昨天让她跪在这儿……”大双没忍住，帮着说了一句。 “呸呸呸！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是让她跪着，我可没让她去死！再说了，我家阿莲我还没找到呢！我找谁说理去……”阿莲母亲往后退了退，冲那几个壮汉说：“快！快抬走！” “太太，那咱们抬去哪儿？”其中一个壮汉问。 “随便找个荒郊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埋了吧！也算是对得起她了。”阿莲母亲很随意地说。 “怎么？你想随便把她扔了？”大双一脸诧异地问。 “你知道什么？这丫头是她家里人卖了换钱的，不会再管她了。我能把她埋了，已经是做得够多了……快快快，快抬走！”阿莲母亲跟着那几个壮汉一起走了，小兰在他们抬着的担架里颠簸着，显得既瘦弱又凄凉。 “唉……图什么啊？硬是要跪在这儿，死都死得不体面，也没人领情。”大双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打了几盆水，把面馆儿门前的地面冲了又冲，想着去去晦气。 毫无疑问，这一天里来吃面的顾客，议论的话题都是小兰的死。这件事很快就被传得面目全非，有人说小兰这是见鬼了，有人说她是被人侵犯了才死的，也有人说，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就寻了短见。整整一天里，大双听到了无数个被编造的故事，这些故事的共同点是离奇、凄惨和令人兴奋，但奇怪的是，大家好像真的在讲故事一样，兴奋早就大过了同情。 大双在这小面馆儿里忙活着，听了一天的故事，也感受到了这人间冷暖和世态炎凉。这些人吃下去的分明是热乎乎的面，可吐出来的却可能是冷冰冰的话语和血淋淋的刀子。大双更加替小兰感到不值，早知道结果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跑了呢，难道还能有比惨死更坏的结果吗？ “人还是不能太听话，不然，一辈子就注定要任人摆布，任人宰割。”大双自言自语道。听阿莲母亲话里的意思，阿莲应该还没有被找到。大双现在回头想想，阿莲也算是个奇女子了，本以为她也是旧社会的产物，只会随着长辈的安排，苟且过一生。没想到，在封建大家庭里成长的她，竟然也有着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大双心里希望阿莲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都别被找到。如果下次阿莲还来店里吃面，大双想着一定要给她加点儿肉，再跟她好好说说话，问问她这些天的经历和感受。 “去去去！别站在门口！”大双一抬头，看见一个流浪汉穿得破破烂烂的，站在大门口正中间发着呆。 大双赶紧拿了把扫帚迎了出来，“去去去！说你没听见吗？快走开！好狗不挡道没听说过吗？” “人呢？人呢？人呢？”那流浪汉反反复复地小声念叨着。 “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快走快走！”大双不耐烦地驱赶着流浪汉。“一身酒气！一大早就喝多了？我看你也不像个要饭的，还有钱喝酒？” 大双拿着扫帚，在那流浪汉的身上拍打着，好不容易才把他赶到了一边。“你要是再敢站在我店门口，我可就不客气了，下次可就不是用这扫帚招待你了！” 流浪汉缩着脖子躲到一旁，脑袋在脖子上时不时地抽搐着。他看了看小兰殒命的位置，走过去坐了下来，只静静地看着地面。那地面被大双用水冲洗过，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第177章 闭关自守 “花儿，你听说了没？镇上死了一个丫鬟。”狗子神神秘秘地说。 “死了个丫鬟？你听谁说的？怎么死的？”花儿好奇地问。 “我听好几个人说了，大双、大力、还有我店里的几个伙计，他们都说了，说那丫头死得可惨了！”狗子给阿丢梳着毛，又说：“你猜这人是谁？” “咋的 ？我们还认识？”花儿惊讶地看着狗子。 “不能说认识，但是和咱们认识的人拐着弯儿地有关系。”狗子凑到花儿耳边，“那个郝少爷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不就是之前和豆豆相好的那个吗？”花儿回答。 “呸呸呸！什么想好的，我可不承认啊！从一开始我就没看上他！这个丫鬟，就是郝少爷未婚妻的丫鬟。”狗子一脸的不屑。 “啊？为啥死的？你倒是说啊！”花儿急得拍了狗子一巴掌。 “因为那未婚妻知道郝少爷不是什么好鸟，不愿意嫁，就跑了。这丫鬟没看住她，就被郝家的人罚跪在街边上。后来过了一夜，不知怎的，她就被谁给害死了。”狗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害的？”花儿感到震惊，“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谁说不是呢……听大双说，郝家的人直接把尸体拖到野外埋了。你说惨不惨？好好的一个姑娘。”狗子帮阿丢梳完毛，又把大毛、二毛、三毛给拖了过来。 “那这事儿就这样结束了？也不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儿愤愤不平地说。 “查？谁去查？一个丫鬟的命，谁去折腾这事啊！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呢？人都已经死了。”狗子说。 花儿想了想，觉得有些后怕。“哎哟，看来这郝家是不简单，出人命这么大的事儿，人家都不当回事儿啊……” “还好豆豆头脑清醒！不然倒霉的日子可在后面呢！且不说郝少爷这人咋样，他那个家，就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狗子转脸又笑嘻嘻地说：“不知道咱豆豆跟那个孟远咋样了。” “要不，咱们下次写信的时候就问问？”花儿提议道。 “哎哟！我可不敢问！你那个闺女儿，脾气可大着呢！搞不好又要说我多管闲事！哈哈哈！”狗子不敢惹豆豆，豆豆渐渐地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 “你看你怂的！那这样，我让大双去问问！”花儿偷笑着说。 “你还说我怂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豆豆我是不担心了，我现在就是担心那个大力和大双的事儿，你说他俩天天混在一起，这时间久了，迟早得出事儿啊！”狗子又皱起了眉头，他总有着操不完的心。 “我看他俩挺好的！大力经常去大双店里帮忙，勤快着呢！大双看他也挺顺眼的，过日子嘛，不就是图这些？”花儿走到狗子身边，又想劝劝他。 狗子把梳子放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花儿。“可我总觉得大力是个做苦力的，大双跟着他，以后会不会吃苦？” 花儿忍不住笑了。“哈哈！你真是瞎操心！你看大双那面馆儿，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她能过苦日子？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只要管好苗苗和大壮就好了，尤其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怎么？不争气的儿子只是我的？不也是你儿子嘛！大壮这孩子我也想通了，他要是有本事，就出去闯天下，要是没本事，就待在我身边吧！你想让他和豆豆、苗苗那样爱读书，我怕是难于登天咯！”狗子又拿起了梳子，继续给狗梳毛。 “我看你啊，有给这四条狗梳毛的时间，都能去好好管管你儿子了！”花儿气呼呼地自己回堂屋去了。 狗子回头一看，笑呵呵地说：“哎哟！真不错！花儿啊，你现在真是走得越来越稳了，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去你的！”花儿随手抄起一边的扫帚，朝狗子附近的地面上扔了过去。 “郝景兰，你来说说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郝少爷趴在课桌上，浑浑噩噩，压根儿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叫他。 “郝景兰。”老师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哎！”坐在后排的同学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郝少爷的后背，“老师叫你呢！” 郝少爷这才反应过来，他懒洋洋地缓缓站起身，一脸迷茫的看着老师。 “好，你来说说你的看法。”老师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我……我没什么看法……”郝少爷根本就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也不像知道，他也不想说话，只想赶紧坐下。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郝少爷感觉同学们都对他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课？不得不说，你最近上课的状态都很不好，请你引以为戒，好好调整自己。”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下面我们继续上课，王志远，你来回答一下。” 郝少爷见同学已经开始回答，老师也没请他坐下，于是自己缓缓地坐了下来。他心里想：哼……他们都不待见我，我做了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为什么大家都看我不顺眼呢？ 郝少爷越想越烦，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不觉得自己的思想和精神已经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只觉得周围的人和环境都变得很奇怪，好像都很容不下他。他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又用手捂住了耳朵，他只觉得很烦，任何声音听起来都觉得很烦。 “郝景兰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这样已经有一阵子了……” “他好像搬出去了，不在宿舍里住了！” “为什么？和同学闹矛盾了？” “谁知道啊……估计是自己有问题吧！” 同学们的议论让他觉得非常刺耳，虽然他已经用力地捂住耳朵，可奇怪的是，这些声音还是能清清楚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想逃也逃不掉。 郝少爷一分一秒地煎熬着，他期待着在下课的时候第一个冲出去，不给任何人和他说话的机会。 “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老师的话音还没落，郝少爷背起书包就匆匆忙忙地冲了出去，一连撞到了几张桌子，引得全班的同学和老师都看着他。 “快跑，快跑！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郝少爷马不停蹄地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跑去。他气喘吁吁，仿佛身后有一只野兽正在追逐他，一旦追上他，就要置他于死地。可实际上，他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最多也只有路人偶尔投来的好奇的眼光。 郝少爷一口气跑回了租处，他紧紧锁上了门。可他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够安全，又去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黑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一阵阵潮湿发霉的气味，可郝少爷躺在椅子上，细细地闻着这样的气味，却觉得异常地安心。这里就像一个深深的老鼠洞，躲在这里，就没人能找得到他，也没有人会打扰他。 郝少爷躺着躺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他总是睡不够，如果不是要上学，如果不是怕毕不了业，他会选择不出门，从白天睡到黑夜。他只想在一个地方躺着，不睁眼，也不翻身就让自己这样被动地呼吸着，自然地活着。 “阿宽！你快去省城里一趟！看看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郝老爷焦急地喊道。 “少爷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阿宽也急了，他也好久没有郝少爷的消息了。 “最近没他的消息，我昨晚上打电话去他们宿舍，人家楼管大爷说，他已经不住在那儿了！不住那儿，还能住哪儿？你快去看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务必找到他人，然后找个公用电话给我汇报消息！”郝少爷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气得把茶杯“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桌上。 阿宽被吓了一跳，连忙说：“好好好！老爷您别着急！我这就去！马上就去！您等我的消息！”阿宽站起身就跑，他来不及收拾行李，只拿了些钱就往汽车站赶去。 “少爷，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少爷，你得好好的啊……”阿夸坐在车上，双手合十，不断地祈祷着。虽然郝少爷只是搬出宿舍了，但阿宽知道，要是他没遇到什么事儿，是一定不会搬出去的。阿宽心里担心，郝少爷对他来说，就像自己亲哥哥一样。阿宽早就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自从郝少爷和豆豆断了联系，又听了长辈的劝，和阿莲小姐订了婚，就一直表现得和以前不一样，没什么精气神儿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朝气了。 阿宽一点儿也没敢耽搁，一路上饭也没吃，直接赶到了郝少爷的宿舍楼下。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郝少爷隔壁床的同学恰好打水回来，俩人四目对视，都觉得有些面熟。 “你是？郝景兰的家人？”那同学主动问道。 “对对对！我是！太好了！我正不知道找谁呢！”阿宽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好了。 “你是来找他的？他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搬出去了。”那同学说。 “那他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阿宽着急地问。 “不知道，他搬走的时候，没跟我们任何人说，就自己一个人搬走了。我们也纳闷儿呢……”那同学把两只水瓶放在地上，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 “怎么？我家少爷是有什么事儿吗？”阿宽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同学一定知道点儿什么郝少爷的事情。 “怎么说呢……我平时也不爱说话，和他们打交道少，但是我们俩床位是挨着的，所以……他的情况我还是有点儿了解的。”那同学有些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大哥，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我先在这儿谢谢你！”阿宽使劲儿地给那同学鞠着躬。 “哎呀！别别别！你别这样！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他……他最近好像有点儿心情不好，也有点儿奇怪……”郝少爷的同学一五一十地把他的近况都给阿宽说了一遍，他知道，这时候能帮他的，恐怕也只有家人了。作为同学，他也希望郝少爷能好好的。 “他怎么成这样了？”阿宽担心地问。 “我们也不知道，好像就上一次，你们老家来了个姑娘，找他聊了聊，还弄得有些不愉快。后来，他渐渐就这样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么多合适不合适。总而言之，我希望他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大家都是很友好的。”那同学又提起水瓶，礼貌地笑了笑，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再来找我吧，我叫周全。” “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阿宽连连鞠躬，他心里想，也只有按照这个同学说的上课时间，去守株待兔，等着郝少爷出现了。可这就要等到第二天早上，阿宽想了想，跑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点儿吃的，又给郝老爷打了个电话，说了说情况，好让他安心。 阿宽坐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啃着他买来的韭菜鸡蛋饼。他不打算找个旅馆住下，想着天气也不冷，就在这台阶上凑合一晚好了，正好，这大学里也比较安全。阿宽看着正在打篮球的几个大学生，羡慕地笑了笑。“能在这儿学习，在这儿打球，可真好！”阿宽心里羡慕极了，但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生活跟他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也就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天刚蒙蒙亮，阿宽就去操场的公共卫生间里凑合着洗漱了一下，他理了理衣服，就往郝少爷要上课的教学楼走去。一路上，他看到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姐姐们捧着书、有说有笑地走着，自己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杆，阿宽认为，在这里学习和生活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弯腰驼背，更不可能卑躬屈膝。 阿宽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他急切地想找到郝少爷，问问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究竟现在过得还好不好。 第178章 渐行渐远 阿宽躲在教室门口的角落里，伸着脖子看。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却也没看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你再等等吧，他现在来的都很晚，一般都快上课了他才会来。”周全夹着书来上课，正好看见了角落里的阿宽。 阿宽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再等一等，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那你在这等，我先进去了。”周全笑了笑，便进教室里去了。 走廊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老师也进了教室，可郝少爷还是没有来。正在阿宽着急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少爷……少爷！少爷！” 随着他越走越近，虽然他也戴了帽子，但阿宽这下终于看清了，他就是郝少爷！ 郝少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帽檐一看，“真的是你！阿宽！”他瞬间激动地眼睛都红了，赶紧跑过去，紧紧抓住了阿宽的肩膀。 “少爷……少爷，你怎么变成这样儿了……”阿宽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少爷，却觉得他变得很陌生了。 郝少爷畏畏缩缩地看了看教室里，说：“你等着，我去请个假，我们出去说。” 阿宽乖乖等在教室门口，他眼看着郝少爷凑到老师身边说了些什么，老师也看着郝少爷说了好半天话。过了好一阵子，郝少爷才又走了出来。 “走，我带你回我那里说。”郝少爷一把抓住阿宽，拖着他走得飞快。 阿宽一路上看着郝少爷这不正常的样子，心里更担心了。他不知道这些天郝少爷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郝少爷带着阿宽来到租住的地方，他往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人以后，才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门。 阿宽觉得郝少爷的举动非常奇怪，以前也不见他有这副面孔，心里除了担心，又多了一点儿恐惧。 进门以后，郝少爷赶紧关上了门，还插上了门锁。“阿宽，太好了，我见到你了。” “怎么了，少爷？你这一路上慌慌张张的，是有人在追你吗？”阿宽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很肯定一定有人盯着我，跟着我，时时刻刻的监视着我！”郝少爷说着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发抖？你是身子不舒服吗？”阿宽赶紧去找水杯，想给郝少爷倒杯水缓一缓，但水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 “你别忙活了，阿宽，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我一会儿自己就好了。”郝少爷微笑着说。 “真的吗？一会儿就好了？”阿宽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已经有段时间了，总是觉得心慌，然后就发抖，过阵子，自己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郝少爷闭上眼睛，大口的喘着气。 “少爷，您这显然不对劲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阿宽意识到，郝少爷一定是生病了，但究竟是什么病，他也说不好。 “不用不用，我没病。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郝少爷问。 “是老爷……老爷他联系不上你，都快急死了。少爷，你怎么办出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老爷联系不上你，以为你遇上什么事儿了呢。”阿宽站在郝少爷身后，帮他捏捏肩膀，想着这样他可能就会舒服一些。 “呵呵……我就是不想跟他们联系，才能出来的。”郝少爷缓缓睁开眼睛，绝望地说。 “不想联系？这是为啥？”阿宽有些不解，这也没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郝少爷才有了这样的变化。 “算了，不说了，说来说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总之，你回去跟他说，我好得很。”郝少爷坐直了身子，确实也不像刚才那么颤抖了。 “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阿宽吞吞吐吐的，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说吧！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郝少爷苦笑着说。 “阿莲小姐……她……”阿宽偷偷看了看郝少爷。 “又是她……她又怎么了？”郝少爷冷笑了一声，一点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她跑了。”阿宽说。 郝少爷愣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说：“跑了？跑去哪儿了？” “就是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呀！所以老爷这阵子吃不好、睡不香的，这请柬都发出去了，眼看着离你们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你俩却……”阿宽不敢继续往下说，只好闭了嘴。 郝少爷眼里突然闪着光，他忍住内心的喜悦，淡定地说：“那这婚成不了，就不能怪我了。” “少爷……为了找她，还出了条人命呢。”阿宽有些惋惜地说。 “出人命？！谁？谁死了？”郝少爷紧张地问。 “是小兰，阿莲母亲说是小兰没看住阿莲，阿莲才得以逃跑的，于是就让她跪在大街上，结果，夜里不知道被谁给害死了……”阿宽说。 “啊？那……凶手找到了吗？”郝少爷问。 “没有，他们压根儿就没准备找……”阿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那也是条人命啊，就这么白白死了？”郝少爷愤怒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少爷，你冷静冷静，人已经埋了，这事儿，估计也就这样了。咱们还是想想，阿莲要是不回来，婚事该怎么办吧。”阿宽跟在郝少爷身后，苦口婆心地说。 “人命都不重要了，成不成婚又有什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阿莲也许就不会跑，小兰也就不会死……”郝少爷突然意识到，小兰的死，好像跟他也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罪恶感一下子涌了上来，郝少爷更加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周围的人才会满意。叛逆不行，顺从看来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能有个好结果呢？ “少爷，要我说……”阿宽壮起胆子，想说说自己的看法，“你不如就不答应这门亲事，也许，结果还能好些。” “不答应？”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要是不答应，我就是这郝家的千古罪人，我就是典型的不孝子孙。” “可这是你以为的，最多，也就是老爷他们以为的。你要是不答应，大家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你看，阿莲小姐不就跑了？”阿宽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儿多了，但他更不想看郝少爷这么错下去，既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阿宽的一番话，让郝少爷更加自责。“是啊，我可真是个笑话……我连个女子都不如，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只能这样躲着，像个老鼠一样，在黑暗里躲着……” “不不不！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宽赶紧解释道。 郝少爷摆了摆手，“你不用解释，也不用道歉，而且，你说的也很对。我确实是一开始就选错了，我还满心以为，我这是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大家，没想到，到最后谁也没得到好处。哈哈哈哈哈！”郝少爷无情地嘲笑着自己，他举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脑袋。他痛哭流涕，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少爷！少爷！”阿宽赶紧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郝少爷的头，“不能打，不能打呀！总会有办法的！” 突然间，郝少爷又开始全身颤抖，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眼前的场景彻彻底底地吓到了阿宽，阿宽扶着他大喊道：“少爷！我要带你回去！你必须回去！” “豆豆，你多吃点儿。”孟远不停地往豆豆碗里夹着菜，菜里的肉几乎都给了她。 “哎呀！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也多吃点儿啊！”豆豆嘴里包得满满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哈哈哈！”孟远宠溺地看着豆豆，说：“你看你这小傻样儿，快擦擦，嘴巴都吃脏了。” 孟远想要帮豆豆擦擦嘴，却被豆豆无情地拒绝了。 “你干啥呢？！”豆豆挡住了孟远的手说。 “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就是想帮你擦擦嘴角而已。”孟远笑着说。 “我自己会擦！”豆豆脸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怕有人瞧见。 “你怕什么？我们是自由恋爱，只是擦个嘴而已。”孟远笑得停不下来，他觉得豆豆单纯得可爱。豆豆越是这样，孟远就越想逗逗她。“好好好！你自己擦。” 豆豆抿着嘴笑了。“这才像话嘛……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别总这么黏黏糊糊的……被人看见了，要让人笑话的。” “想笑就笑呗！我才不在乎呢！”孟远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豆豆。 “你老看着我干啥？”豆豆疑惑地问。 “我看你就饱了，秀色可餐啊。”孟远眯着眼睛享受地说 “哎呀！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没一句正经话！”豆豆有些恼羞成怒了，“我不吃了，看你我就吃饱了。” “你这丫头，才跟我好了几天，就开始对我不耐烦了？”孟远皱着眉头问。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儿的……”豆豆翻着白眼，自己擦了擦嘴。 “哦？我以前是什么样儿的？”孟远来了精神，立马坐直了身子问。 “以前……你看着彬彬有礼的，很有修养的样子。”豆豆一脸嫌弃地看着孟远，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像个流氓了？没修养了？”孟远抢走了豆豆的手帕，逼问道。 “那倒不至于……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豆豆说完，背起书包拔腿就跑。 孟远想去追，可还是把餐盘和桌子收了收。他远远地看着豆豆，指了指她，用口型告诉她：“你给我等着！” 豆豆远远看着孟远，越看越欢喜。她知道，孟远没变，只是跟她更熟悉、更亲密了。 孟远收拾完餐盘，又追了上来。“怎么，不跑了？不怕我追上你？” 豆豆笑了笑，“万一你追不上，那我不是亏了……” 孟远笑得很甜蜜，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容。他故作严肃地说：“你刚才说我像流氓，我可真是不高兴了。” “不像不像，从你刚才不忘记收拾桌子，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流氓，还是那个有教养的好青年！”豆豆靠着孟远的胳膊，小声说。 “这么好听的话，怎么不敢大声说？每次骂我的时候，声音可大了！恨不得全校的人都能听见。”孟远低头看着豆豆，心里一点儿也气不起来。 “我可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好。”豆豆瞥了一眼孟远，话里有话地说。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不过，你放心吧，我跟你一样，就算有别人看上我，我也不会动心的，你放心吧！”孟远拍了拍胸脯，昂着头，等着豆豆表扬他。 “跟我一样？我可不一定……”豆豆故意背过去说。 “什么？你不一定？”孟远站到豆豆面前，盯着她问：“不一定什么？” “不一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哈哈哈哈！”豆豆边笑边跑，她感觉此刻应该就是她活到现在为止，最开心最浪漫的时刻了。 “豆豆，等毕业了，咱们就结婚。”孟远认真地说。 “结婚？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吧，这么快你就考虑结婚？”豆豆不是很理解孟远的话。 “我看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能和我共度余生。”孟远回答。 “那我……确实还没有考虑得这么远……”豆豆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但她也不想欺骗孟远。 “没关系，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我只是……我想表个态！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是你未来相伴一生最合适的人选。”孟远不再嘻嘻哈哈的了，他认真地看着豆豆，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嗯。”豆豆微微点了点头，灿烂地笑了。和孟远之间这样的相处，让她觉得很舒服，因为她不需要为任何人去改变自己了。 第179章 如胶似漆 “我不回去！”郝少爷一口回绝了阿宽，“你只要回去给父亲说，我还活着，就行了。” “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看你是身子不舒服，得赶紧找医生看啊！”阿宽眼看着郝少爷一次又一次的控制不住身体发抖，心里焦急万分，但无奈的是，他拗不过郝少爷。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走吧……”郝少爷见阿宽不停地劝他，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少爷，我……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行啊？要不……少爷，我留下来照顾你吧，反正你现在也搬出来住了。”阿宽还是不放心，他不能让郝少爷一个人在这儿备受煎熬。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郝少爷转身打开了房门 ，静静地看着阿宽。 “少爷，你这是要赶我走？”阿宽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原来的郝少爷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自己在这儿好像还显得多余了。 “走吧。你不属于这儿，你应该回到自己的地方去。”郝少爷点了点头，示意阿宽让他放心。他不想让阿宽也进入到自己这混沌的生活中，只想自己一个人慢慢承受。 阿宽无奈地回去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郝少爷，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郝少爷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要是不管他，迟早是要出事情的。从小帮着郝少爷撒谎的阿宽，此刻决定要“背叛”郝少爷一回，他必须赶紧回去和姥爷说明情况，想办法把郝少爷接回来养病。 “爸！你尝尝，这是我腌制的糖蒜！”大双高兴地拈起一瓣儿糖蒜，塞进了狗子的嘴巴里。 狗子仔细地嚼了嚼，慢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你做的？真的是你做的？不是从菜市场买的？” “当然是我做的了！不过，还得谢谢两个奶奶，是她们教我的。”大双得意地说。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我们教你的可不是这样儿的！”秦妈连连摆手，张婶儿也自己尝了一瓣儿，说：“比我们做得好吃呢！” “嘿嘿！过奖过奖，我稍微改了点儿配方。”大双挠了挠头，认真地把罐子盖上。“既然这样，明天开始，我就要拿到店里去了，要是大家喜欢，我以后也可以卖点儿小菜啊！说不定，比面条卖得更好呢！” “大双这脑子是好用！是块做生意的料儿！”花儿满心欢喜地看着大双。 “倒不是我聪明，还不是因为那个蠢大力！算了，就当他是将功补过吧，出了这么个主意……”大双说着，脸上拂过一丝羞怯。 花儿抓住了机会，冷不丁地问：“那你喜欢大力吗？” “喜欢啊……”大双突然反应了过来，“妈！你说什么呢？！”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花儿笑着说，“这么大姑娘了，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大双，你给我们说说，大力到底对你怎么样？” 大双抬头看了看狗子，狗子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假装并不在意。 “说吧！没事儿！”花儿也看了一眼狗子，她知道狗子也很想知道，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问罢了。 “他……对我还挺好的。干活卖力，对我也还算体贴。”大双不好意思地说。 “大双，我看你俩般配得很！找男人啊，还是得找个对你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钱啊势啊，那都是虚的。”秦妈给大双挑了挑眉毛，表示她也挺喜欢大力这孩子。 大双尴尬地笑了笑，她又偷偷看了看狗子，想知道他的反应。狗子皱着眉头，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 “噗嗤”一声，大双不由得笑了。他走到狗子身边，捏着狗子的肩膀说：“爸，你放心，大力他必须先过了你这关！我都听你的！” 狗子惊讶地回过头，问：“真的？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爸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要真是个靠谱的，你也不会不同意的，对不？”大双调皮地看着狗子，狗子也拿大双没办法。 “你这丫头，从小就能说会道的！爸也是怕你过不上好日子……”狗子始终觉得，大力的营生还是太辛苦了些，而且，也挣不了几个钱。 “过好日子得靠自己啊。不瞒你们说，我这面馆生意不错呢！就是确实缺个人手。要是我跟大力真成了，那他就不在您那儿干了，我俩一起经营面馆，这样不就得了。”大双的一番话，暴露出她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虽然她没有承诺过大力什么，可大力和她早有了默契，说不说也都一样。 “那这么说，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成了？大双，你俩要是真成了，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说到做到！”花儿马上兴奋了起来，她又冲着狗子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别再给大力安排活儿了，就让他去帮帮大双吧，大双天天自己在店里，也很辛苦，你怎么就不心疼呢？” “谁说我不心疼！”狗子着急辩解道，“我是怕引狼入室！” “哈哈哈哈哈！爸，我又不是小孩子，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大双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一想到大力，她就莫名地高兴。“对了，爸，豆豆和孟远好像成了！” “真的？”狗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那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是有眉目了！”大双睁大了眼睛说，“孟远看着就行！” “我看着也行。”狗子憨憨地笑着，似乎对孟远很满意。 “你看看你，大力跟你多久了？你那么了解他，你还不满意。孟远呢，你不就见过一次嘛，怎么就这么欢喜呢？”花儿这一问，狗子竟不知如何回应。 “人家有文化，一看就是个好孩子！算了算了，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们！”狗子赶紧起身，跑去院子里捉弄阿丢了。 豆豆和孟远原来越形影不离，除了晚上睡觉时各回各的宿舍，平时只要有机会就都腻在一起。这天，豆豆没有课，于是陪着孟远一起去教室上课。 孟远认真地听课，豆豆就在一旁看看书，写写笔记。豆豆偶尔抬头看看孟远，觉得他认真的时候最好看，比平时还好看。 课间休息时，孟远问豆豆：“无聊吗？无聊你就出去走走，不用在这陪着我。” “不无聊！我喜欢听外语，可好听了，我也能蹭蹭课，学一学。”豆豆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是想一直坐在他身边。 “那我给你倒点儿水喝？”孟远贴心地问。 “嗯，谢谢！”豆豆腼腆地笑了，点了点头。 孟远拿起自己和豆豆的杯子就出去了，豆豆坐在位置上四处张望。果然，学外语的同学，真是男的女的都好看，看着气质也很好，这也许就是语言带给人的魅力吧。 “那个女的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好像是孟远的女朋友吧？” “不会吧？！” “这有什么不会的，俩人坐一起，可亲密了呢……” “孟远能看上这样儿的？看着土了吧唧的……” 豆豆一不小心听见了这些话，她的呼吸逐渐急促，但也确实觉得自己不够好，于是只好低下了头，尽量不让别的同学注意到自己。 没一会儿，孟远回来了，那些人也非常知趣地停止了对豆豆的评论。 “来，喝水。”孟远把水杯递给了豆豆。 豆豆接过杯子，拧开杯盖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小口。 “怎么了？”孟远觉得豆豆好像突然兴致不高了，有点儿好奇是怎么回事。 “没……没怎么……”豆豆吞吞吐吐地说。 “没怎么？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高兴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呢。”孟远凑得更近了一些，他盯着豆豆的眼睛看，发现她好像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有人找你麻烦了？”孟远问。 豆豆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喂！孟远！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突然有个男同学大声喊，教室里的同学也都一下子看了过来。 豆豆一下子慌了，这样尴尬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孟远一把抓住了豆豆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看了看豆豆，小声说：“慌什么？” 孟远站了起来，大声说：“既然你们发现了，那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豆豆。” 豆豆听了这话，只好也站了起来。她冲着大家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家好……” “哦！欢迎欢迎！欢迎常来！”那位男同学倒是热情，带动着大家鼓起了掌。 “嘘嘘嘘！快上课了，谢谢大家了！”孟远让大家安静了下来。他回头看着豆豆，一直笑。 “你笑什么？”豆豆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我高兴啊，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了，你也跑不掉了。”孟远一脸坏笑。 豆豆轻轻踢了孟远一脚，“快上你的课吧！”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豆豆看着窗外的树叶随风摇摆，一时间恍了神儿。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啊，似乎每天都是充满希望的。豆豆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可刚才那些同学的议论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豆豆低下头，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配不上孟远。毕竟自己是乡下人，而且，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从那些话里，豆豆知道，孟远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对他有兴趣的女生似乎也不在少数，自己又有什么资本能比得过人家呢？ 豆豆能遇上孟远，她确实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但两人是否能走得远，实际上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她意识到，未来自己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可能不会少，但只要孟远很坚定，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下课后，豆豆和孟远一起缓缓走在学校的树荫下。豆豆沉默了一番后，突然拉住了孟远，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孟远看着豆豆，“我就知道你憋着话呢，这一会儿闷不吭声的……怎么了？” “你在班里应该很受欢迎吧？”豆豆问。 “不至于吧？谈不上受欢迎，讨厌我的人不多罢了，哈哈！”孟远谦虚地说。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有很多女同学都喜欢你？”豆豆收起了笑脸，认真地问。 “没有吧，没有人来跟我说过啊。”孟远歪着嘴笑了笑，又问：“今天我去倒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豆豆嘟着嘴，小声说：“人家说我配不上你，没直接说，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孟远不可置信地看着豆豆，“他们说得不对，所以为什么要在意呢？再说了，配不配的，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是我说了算，你说了算。” 豆豆勉强地笑了笑，“可他们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有差距，我也不知道，我们最后会不会走到一起。” “豆豆！你以后可是要当老师的！你这思想觉悟要提高啊。两个人的差距，根本不在于金钱、学识、背景等等，而只在于思想意识！”孟远拉着豆豆的手说。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思想落后咯？”豆豆反过来问。 “我可没这么说！”孟远把豆豆推到自己前面，指着前方说：“同学，请你仔细看看未来的路！不要总是自我怀疑，不要浪费珍贵的生命！” 豆豆忍不住笑了，“我看不清啊，这不才问你吗？” “你看不清？那好，我当你的眼睛！从现在开始，你闭上眼睛，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我会当好你的眼睛的！”孟远拍了拍豆豆的肩膀。 豆豆没有闭上眼睛，她觉得这样有点儿可笑。 孟远抬起手，捂住了豆豆的眼睛。“来！现在开始，跟着我走，我保证你不会掉进坑里，怎么样？” “你别闹了！干什么？快把手放下！”豆豆觉得这光天化日的，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孟远哪儿舍得撒手。 “听我口令！起步——走！”孟远不管豆豆在说什么，坚持要领着她走一段路。 豆豆只好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步子很小，走得也很慢。 “别怕，放心大胆地走！有我在呢！”孟远一只手捂着豆豆的眼睛，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豆豆鼓起勇气，把步子迈得稍微大了些。走着走着，她的胆子也大了，好像这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孟远带着豆豆，慢慢从快走变成小跑了起来。他突然松开了手，问：“怎么样？你现在说，我俩到底般不般配？” 第180章 心如死灰 阿宽一回到家，便直奔堂屋去找郝老爷。阿宽气喘吁吁地站在堂屋等着，郝老爷也着急地赶了过来。 “少爷的事情，你快细细给我说说。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郝老爷坐在椅子上，盯着阿宽问。 “老爷，少爷……少爷他……我看着，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啊！”阿宽如实地说。 “怎么不对劲儿？”郝老爷着急地问。 “少爷好像是病了，总时不时地发抖，而且……他好像精神不大好的样子。”阿宽说。 “发抖？发烧了没有？”郝老爷站起来问。 “没有！没发烧，所以才奇怪呢！我感觉，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现在租了个地方住，阴暗潮湿，窗户不开就算了，连窗帘也不拉开。我总觉得，少爷好像心里很害怕。”阿宽努力地形容着郝少爷的样子，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 “害怕？怎么会害怕？有人欺负他了？”郝老爷更紧张了，“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就是一直觉得有人在追他。我怕……少爷他……”阿宽不敢说下去了。 “哎呀！你倒是直说啊！”郝老爷拍着桌子，脾气也上来了。 “我怕少爷他是受了刺激，精神不大好了！”阿宽说完，赶紧跪了下来，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郝老爷沉默了一阵子，堂屋里安静地可怕。他不出声，阿宽也不敢动弹。 “你起来吧……”郝老爷轻声说，“明天，明天我派人把郝少爷给接回来修整一阵子，你也跟着去指指路，回来路上，也好好照顾着点儿少爷。” “我跟少爷说过了，他不肯回来。”阿宽抬头看了看郝老爷说。 “这回就由不得他了，我会跟他的学校提前请好假的。这回，就算是抬，人也要给我抬回来！”郝老爷说完，忧心忡忡地走了。 阿宽见郝老爷走了，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太好了，少爷这回能回来了！”阿宽认为，郝少爷能回来养病，总比待在异乡担惊受怕的好，最起码，这里的人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郝景兰！”刚下课，老师突然在讲台上喊。 郝少爷刚准备往教室外面跑，听到老师叫他，也只好停下了脚步。 “郝景兰，你过来一下。”老师看着他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 郝少爷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想着肯定是这阵子经常请假，上课也不专心，老师要给自己个教训了。 “老师……”郝少爷怯生生地说。 这老师却很出乎意料，亲切地看着郝少爷，关心地问：“最近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郝少爷被问得一头雾水，他一脸茫然地回答：“还好……” “你父亲跟我说过了，你回去就好好休息，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尽量把学习跟上，不要落后太多，免得影响后面的学习。不过，还是要以休息为主的，希望你早点回来。”老师耐心地说。 “早点回来？”郝少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老师说这番话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哦，那也没关系，是这样的，你父亲给你请了一段时间假，说你需要回家休养一阵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我已经批准了。”老师轻轻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说：“郝景兰，放松点儿，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郝少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和老师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回想了一下，为什么阿宽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提起父亲帮他请假的事情。他大概猜到，一定是阿宽回去以后，父亲才临时做的决定。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也无力解释什么了，只好就此顺应父亲的安排。 “好……谢谢老师……”郝少爷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把气愤装在了心里，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私自做了决定。 “回去就回去吧，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反正阿莲也已经跑了，就算回去了，他们又能拿我怎样？”郝少爷自言自语。 郝少爷躲进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上这个大学，以前爱读的书，现在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早知如此，何必还要来这儿呢？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任人摆布就好了。 天黑了，又亮了。郝少爷盯着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整整熬了一夜。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体感觉很累，但却总是睡不着；虽然睡不着，也总想在床上躺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臭皮囊。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他们终于来了。 “少爷！少爷！开开门啊，是我，阿宽！” 郝少爷面无表情地下了床，鞋子也没穿，便打开了门。 “少爷……我们来接你了。走，我们回家吧！”阿宽小心翼翼地说。 “走吧。”郝少爷抬起脚，就想往外面走。 “少爷！你还没穿鞋呢！”阿宽赶紧跑进屋里，把郝少爷床边的鞋取了出来。他蹲在郝少爷身边，说：“少爷，你抬一下脚，我帮你穿。” 郝少爷低头看了看阿宽，阿宽正看着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麻木地抬起了一只脚，然后又抬起了另一只脚。 “少爷，你没有行李要带吗？”阿宽看郝少爷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没有洗漱。 郝少爷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行，家里什么都有。那咱们走吧！”阿宽帮着关上了门。 在几个壮汉的护送下，阿宽陪着郝少爷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郝老爷为了让儿子舒服点儿，找一个做生意的朋友家来了大汽车和司机，所以很快，他们就到了家。 阿宽帮郝少爷打开车门，扶着他下了车。郝少爷面无表情，像个落魄的乞丐一样，出现在郝家大院门口。 “少爷，咱们先去看看老爷吧。”阿宽想着得先去和老爷见个面，打个招呼，好让他也放心。 可郝少爷只说了两个字，“不去。”他甩开了阿宽的手，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自己走回了房间里。 郝少爷一进房间，便关上门躺在了床上。他看着熟悉的床幔，眼里一点儿神采也没有。 阿宽赶紧跑去堂屋，告诉郝老爷少爷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同时，也告诉了他郝少爷的精神状况。 郝老爷赶紧差人去请大夫，这位大夫尤其擅长治疗精神之症。郝老爷打好了招呼，对郝少爷的病情，要严格保密，不能透露出半点儿风声。 郝老爷站在前厅一直等着，大夫很快也就来了，他们一同往郝少爷的房间走去。 “大夫，犬子不知怎的，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连大学也上不下去了。麻烦您，一定给好好看看！”郝老爷苦苦哀求道。 “这你放心，待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再说。”大夫冷静地说。 “景兰，我们进来啦？”郝老爷敲了几下门，便直接推开了。 一进门，郝老爷就闻到了一股异味。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郝少爷，果然，这气味应该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景兰啊，你多久没洗澡了？”郝老爷抚摸着郝少爷乱糟糟的头发，可郝少爷把头转到了另一边，不想搭理郝老爷。 “要不……您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聊聊。”大夫轻声说。 郝老爷不放心地看了看大夫，大夫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郝老爷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仇人，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虽然因为和阿莲的婚事，也是有些不高兴，但还算是顾虑到父子情分，没有给他难堪。可这回，好像父子之间所有的情分都已经耗尽了。 郝老爷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他守在门口，紧贴着房门，想听听这大夫究竟要跟郝少爷说些什么。 郝老爷听不清里面说的话，但能听到，大夫轻声说了很久以后，郝少爷终于打破了沉默，开了口。 郝老爷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说话了！” 阿宽也紧张地站在门口，等着郝少爷的消息。郝老爷对他招了招手，说：“阿宽，你过来。” 阿宽赶紧走上前，“老爷，请吩咐。” “你从小就跟着少爷，你知道他，他对你也不薄。这回，不管少爷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要陪着他，务必把他照顾好。”郝老爷拍了拍阿宽的肩膀，“辛苦你了！” “老爷！您言重了！照顾少爷，是我分内的事情，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您放心！少爷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呢！”阿宽一脸的诚恳，让郝老爷很放心。 “这全院上下，对他最真心的下人，也就是你了，交给其他人我也不能放心。这样，你把少爷照顾好，我必定重重有奖！你想要什么，想好了来跟我说。只有一点，不要跟任何人说少爷的事情，包括阿莲的母亲。”郝老爷百般叮嘱道。 阿宽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您放心！老爷，我会闭上嘴巴的！” 郝老爷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凑到门边，努力地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郝老爷也不肯离开，只守在郝少爷门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打开了，大夫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 “怎么样？大夫！”郝老爷赶紧走上前，焦急地问。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大夫神色凝重地说。 郝老爷已经意识到儿子的问题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吩咐阿宽：“你在这儿守着少爷，不要离开。” 郝老爷带着大夫去了堂屋，吩咐下人准备了最好的点心，沏了最好的茶。 “大夫，犬子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郝老爷问。 大夫欲言又止，看着郝老爷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大夫，您只管直说！”郝老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只要儿子还活着 ，就一切都还有机会。 “贵公子他……应该是最近接连受了一些刺激。据他自己刚才说的话里来看，这应该是从由长辈们定下他的婚事开始的。”大夫端起茶盏，浅浅地喝了一口。 “他自己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呀！”郝老爷不解地说。 “他嘴上同意了，不代表心里同意了。”大夫解释道。 “那……他会不会是不愿意这门亲事，于是就假装自己生病了？”郝老爷寄希望于此，这样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大夫认真地看着郝老爷说：“据我判断，贵公子不仅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的病情已经开始严重了。” “严重？他除了不想说话，和正常人没两样啊？”郝老爷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事情并不想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他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是等到那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大夫郑重其事地说。 “啊？！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大夫，你想想办法，你只要说了，我们就一切照办！”郝老爷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亲手把儿子给逼成了这副模样。 大夫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了纸笔，开始快速地写起来。郝老爷赶紧站起身，凑到旁边认真地看。 “这些药……主要是治什么的？”郝老爷担心地问。 “这些都是让他能够好好休息、放松心情的中药。当然了 ，西药也有，可能效果也会更好，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了。”大夫说。 “用！只要是有用的药，不管多贵，都用！是不是吃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郝老爷问。 “郝老爷，俗话说得好，心病还得心药医啊……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尽量都顺着他，不要去激怒他，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了。否则……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大夫把开好的药方折好，递给了郝老爷。 郝老爷伸出手，接过了药方。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问：“那就等他完全好了，再去大学吧。” 大夫点了点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及时把他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181章 判若两人 阿宽按照大夫的药方熬好了中药，小心翼翼地端到了郝少爷面前。 “少爷，该起来吃药啦。”阿宽轻声说。 “我不吃，我没病！”郝少爷翻了个身，背对着阿宽不理不睬。 “少爷，药还是得吃啊，不吃咱好不了啊！”阿宽带着笑脸，耐心地劝道。 郝少爷猛地一起身，一把推开了阿宽，那碗中药也被泼洒在地面上。“我说了不吃，拿走！” 阿宽只好将那碗所剩无几的中药放在桌上，他无奈地看着郝少爷，不知道如何是好。 郝少爷浑身散发着异味，因为他不肯洗澡，终日里躺在床上，自己也不在意什么形象和气味了。 “少爷，要不，我先给您打洗澡水，您去木桶里好好泡一泡？”阿宽说。 “我不去。”郝少爷仍旧不配合。 “那要不……我打盆热水来，帮你擦一擦身子？”阿宽又退了一步说。 “我不擦。”郝少爷还是很固执，不肯配合。 “哎呀……少爷！您就当是给阿宽一个面子，行不行？要是我什么都没干，回头老爷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郝少爷没在说话，也没有继续拒绝。阿宽赶紧见好就收，打来盆热水，准备帮郝少爷擦身子。 阿宽一边擦，一边说：“少爷啊，阿宽不会骗你，那药水是苦，可良药苦口啊！你要是不喝，一会儿老爷又得来问了，喝了不是更清静吗？” 阿宽没想到，郝少爷听了这番话，竟直接走到桌前，端起剩下的小半碗中药一饮而尽。“这样总可以了吧。”郝少爷无精打采地说。 “哎哟！少爷，您这样多好啊！”阿宽似乎找到了劝说郝少爷的方式，那就是不要说他不爱听的话，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来。 阿宽端着盆，又从房里出来，看见郝老爷正守在门口。 “少爷今天怎么样？”郝老爷往屋里看了看。 “少爷今天擦了身子，还喝了小半碗中药呢！”阿宽高兴地说。 “好！很好！阿宽，你有功啊！”郝老爷高兴地摸着胡子。“你要继续盯好少爷，他现在不想跟我说话，这个家里，他也就还跟你能说上几句话了。” “老爷，您别担心，等少爷好了，一定会和以前一样的！”阿宽端着手里那盆水，毕恭毕敬地回答。 “去吧！去把水倒了，赶紧回来看着少爷。还有，多少让他吃点儿东西，厨房里我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少爷想吃啥了，你随时派人去说就行。”郝少爷回来这几天，郝老爷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 郝老爷又往屋里看了看，便悄悄地离开了。 阿宽想着法子哄郝少爷开心，他泡了一壶少爷最爱的茶，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不料，老远就看见阿莲的母亲躲在门口偷偷张望。 阿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好轻声喊：“太太，您怎么来啦？是有什么事儿吩咐吗？” 阿莲母亲被阿宽的出现吓了一大跳，她喘着气，拍着胸口说：“没有没有！我听说……少爷回来了？所以想来看看，就看看……”她眼神有些躲闪，又往周围看了看，凑到阿宽身边问：“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上学了？” “啊！没有没有！少爷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受了点儿风寒吧，就回来休养休养。”阿宽赶紧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心里还牢牢记着郝老爷交代的事儿，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少爷生病的事情。 阿莲母亲显然是一脸的不信任，她立马换了副嘴脸，说：“哦，是吗？受了风寒，就要回家来休养？城里是没有医生吗？” 阿宽低下了头，没说话，他一直等到阿莲母亲气呼呼地走了，才又抬起了头。 阿宽轻轻推开了郝少爷的房门，把茶水放在圆桌上。“少爷，这是你最喜欢的茶，我特意泡了一壶。我给你倒一杯？”阿宽试探地问。 郝少爷躺在床上一动没动，也没说话。 “少爷，那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不打扰你，需要什么，你就吱一声儿！”阿宽知趣地缩到了拐角，静静地陪着郝少爷。 郝少爷喝了那点儿药，睡了好一会儿，睡得还挺沉。阿宽终于也能放心地靠在椅子上打个盹儿了。 “阿宽，阿宽。”郝少爷站在阿宽面前喊。 阿宽突然惊醒，他看着蓬头垢面的郝少爷问：“少爷，您醒了？您要什么？” “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郝少爷吞吞吐吐地说。 “现在出去？”阿宽看了看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少爷，您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我去办，您在家里歇着。” “不，我没什么事儿，我就想自己出去转转，难道不行吗？”郝少爷有点儿不高兴了。 “行！行！当然行！就是这晚上外面啥也没有，也没啥好看的啊。”阿宽不解地说。 “没人才好呢……走吧。”郝少爷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少爷！您等等我！我给您拿件衣服！”阿宽拿了件外衣，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郝少爷在街上慢慢地溜达着，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阿宽小心地陪在他身边，只要他高兴，阿宽就觉得值得。 “少爷，您饿不饿？饿了咱们就回家吃点儿东西，我让厨房给您下您最喜欢的小馄饨！”阿宽还是怕月黑风高的不安全，想早点儿带郝少爷回去。 “我还想再走走。”郝少爷像个幽魂一样晃荡在大街上，把以前经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逛着逛着，阿宽终于知道郝少爷在想什么了，因为他跟着郝少爷去了服装店，还去了德运楼。 “少爷，你心里有苦，就说出来吧，总是憋着，会伤身子的。”阿宽知道郝少爷之所以变化这么大，是因为什么。但实际上他也是这样的，即便对命中的安排有不满和不甘，但也只好默默接受。 郝少爷看看了看阿宽，苦苦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还是自己咽下去吧……” 阿宽非常理解郝少爷的心思，但苦于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力帮他改变局面，只好这样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郝少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豆豆家门口。他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看。 “少爷，咱们赶紧走吧，我记得这院子里养了好几只狗呢，都精得很！要是被发现了，咱们……”阿宽压低了声音说，他也是怕郝少爷这样子被人发现了会很没有面子，那就更影响他的心情了。 “豆豆……豆豆……”郝少爷失了魂儿一样地小声喊。 “少爷！您声音小一点儿！咱们走！”阿宽急得想要捂住郝少爷的嘴，可他个子不高，完全控制不了郝少爷，只好拖着他往旁边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阿丢，可能阿丢也是听到了豆豆的名字，一下子从窝里跑了出来，开始狂吠。大毛、二毛和三毛也跟了出来，一起“汪汪汪”地叫唤着。 “狗子，外面咋了？”花儿从梦中惊醒，抓着狗子问。 “怕不是进了贼？我去看看。”狗子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手电筒和门后的扁担便开门出去。 几只狗一直在叫唤，狗子知道这人还没跑远，于是大声喊道：“谁？是谁？赶紧出来！要是被我抓到，看我不打断你一条腿！” “啊？！快跑！少爷！”阿宽使劲儿地拉着郝少爷，可他却站在那儿不肯走。 狗子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推开院子门就冲了出去。他举起手电筒，一下子照在了他们俩人身上。“什么人？三更半夜在这儿干什么？” 阿宽用手挡着脸，心里慌极了，而郝少爷就呆呆地站在那儿，眼睛都不眨一下。 狗子举着手电筒，往前走进了几步。他看着眼前这个呆呆傻傻的人，感觉像个疯子。狗子仔细看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叔！你别打！别打！是我们！是我们！”阿宽赶紧喊道。 “你……你是……郝……郝少爷？！”狗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确实是郝少爷，可又一点儿也不像郝少爷了。 阿宽点了点头，偷偷用手指了指郝少爷，又指了指自己的头。 狗子瞬间明白了，阿宽的意思是，郝少爷有些不正常，让他不要跟郝少爷计较。 “他……他这是？”狗子小声问阿宽。 阿宽死死地拉着郝少爷，面露难色地说：“我家少爷他……他晚上睡不着，想出来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这儿了……我们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恰好走到这儿了！叔，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叔叔……”郝少爷终于开口了。他呆呆傻傻地看着狗子，眼里突然泛起了泪光。 “……哎，还真是你啊。”狗子看着郝少爷的眼睛，勉强地笑了笑。“放假回来了？” 郝少爷点了点头，也笑了笑。 “少爷，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阿宽提醒道。 “对，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外面晚上还是危险。”狗子想起小兰就是夜里被人害死的，也劝他们赶紧回去。 阿宽拉着郝少爷，可郝少爷直直地看着狗子，就好像在求救一样。 “怎么？你……你还有别的事儿？”狗子问。 “哦！叔，没了，没什么事儿了！您赶紧进去休息吧！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阿宽使劲儿拉着郝少爷，郝少爷很不情愿地拖着步伐，俩人慢慢离开了。 狗子举着手电筒，远远地帮他们照着黑暗的路面，阿宽不时地转过身，向狗子鞠躬，感谢他的善意。直到狗子看不见俩人了，他才转身回去，关上了院门。 “回去睡吧！没事儿！”狗子摸了摸阿丢它们说。 “怎么了外面？有人吗？”花儿坐在床上等着狗子回来，不放心地问。 “你肯定猜不到是谁。”狗子躺到床上说。 “豆豆爸爸？他又来了？”花儿猜测道。 “不是……”狗子有点儿担心地说。 “那到底是谁？你说啊。”花儿着急地问。 “是那个郝少爷！”狗子叹了口气。 “郝少爷？！他这么晚来干啥？再说了，他应该知道豆豆在学校上学啊，这时候不放假。哎？他不应该也在上学吗？”花儿也觉得十分疑惑。 “谁说不是呢……花儿，我跟你说，郝少爷他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总觉得，哪儿很不对劲啊。”狗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对劲？你是说他突然跑来这儿？”花儿问。 “不只是这个，还有，刚才我看见他，他好像有点儿痴痴傻傻的，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清高傲慢、意气风发的样子了。”狗子翻了个身，对着花儿说。“他是不是疯了？” “你净瞎说！不会吧？”花儿也想了想，“不过他是挺奇怪的……那他说什么了吗？” “他倒是没说几句话，那个跟着他的小伙计倒是帮他说了不少话。那小伙暗示我，说他们家少爷脑子出问题了。”狗子一脸神秘地说。 “啊？！真的假的？那你看着像吗？”花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看着像！唉……这孩子……”狗子突然觉得郝少爷有点儿可怜。“他到底是咋了？遇上啥事儿了？” 花儿轻轻拍了拍狗子，说：“他不是跟那个表妹订婚了吗？听大双说，那表妹跑了，到现在还没找着呢！上次那个小兰，表妹的丫鬟，也死了。这一家子，还真是不太平！”花儿摇了摇头，也躺了下来。 “幸好，幸好咱豆豆没坚持跟他。不然的话……”狗子想想都觉得后怕。 “谁说不是呢……不过，谁都没有前后眼，这也是豆豆自己的福气。”花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点儿担心起来。“狗子！他来这儿干什么？不会还想跟咱豆豆好吧？”花儿想想都觉得害怕，要是郝少爷真的疯了，那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狗子咂吧了下嘴巴，说：“应该不是！他要是想找豆豆，就不会大半夜的来咱这里，肯定直接就去找豆豆了！你说是不是？” 第182章 毁冠裂裳 阿宽拖着郝少爷，好不容易才到了家。 “少爷，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儿热乎的好吃的。”阿宽帮郝少爷脱了外套，说。 “我不吃。”郝少爷直接躺在床上，可不知怎的，眼泪竟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宽看着郝少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少爷，我去熬药，马上就回来。要是有什么事儿，您记得叫我。” 郝少爷看阿宽出去了，自己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郝少爷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被吓得赶紧缩到了床角，往四周看了看。 这屋子里分明一个旁人也没有，可郝少爷耳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小兰也不会死。” “谁？你到底是谁？”郝少爷惊恐地喊着，他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尽管他尝试着紧闭着眼睛，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可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心里越来越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少爷！怎么了？”阿宽还没走远，就听到了郝少爷的叫喊声，于是，他又立马掉头跑了回来。 阿宽紧紧抱着郝少爷，想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就像中了邪一样，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这可怎么好！少爷！从明天起，您一定得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啊！”阿宽眼看着郝少爷从一个英俊萧瑟的公子变成了眼前这番疯癫痴傻的模样，心里感到十分不忍。阿宽不断地告诉郝少爷：“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没人了，这里已经没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宽便把郝少爷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了郝老爷，郝老爷面色凝重，本以为自己儿子的病情已经有所起色，但现在看来，已经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差别了。郝老爷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儿子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很显然，郝少爷的精神已经越来越失常了，郝老爷没有别的奢望，他只希望儿子能好好活着，至于还回不回去念书，还跟不跟阿莲成婚，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郝老爷又给少爷房里增加了人手，都是些口风很紧的下人。阿宽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辈子不离开郝家大院，就这样好好地照顾发了疯的少爷。 阿莲的母亲近日以来寝食难安，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她花了点小钱，打探到了郝少爷的一点儿消息，虽然不知道郝少爷具体得了什么病，但可以肯定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阿莲母亲表面上装作一直在寻找女儿的下落，可暗地里已经交代，只需要装装样子，就算真的一不小心找到了，也要说还没找到。 阿莲母亲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和郝老爷谈谈阿莲和郝少爷的婚事。她准备以阿莲下落不明为借口，正式取消两人的婚约。她每天都在祈祷，希望阿莲躲得远远的，暂时不要回来，更不要出现在郝家大院。 “来碗什么面？”大双看门口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赶紧上前问道。 那人抬起帽檐，被挡住的脸也露了出来。 “是你！”大双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嘘……别声张，我今天不吃面，我就来问个事儿。”阿莲左右看了看，怕有人跟着她。“我听说，小兰死了？” 大双看着阿莲，点了点头。“是的，是死了，就在这儿。”大双指了指门口的另一边说。 阿莲走了过去，愣在那儿看了看。 “她……死得很惨……”大双吞吞吐吐地说。大双不想撒谎，但确实也怕阿莲心里有负担。 “谁干的……”阿莲咬着牙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人看到。你母亲已经带人把她给埋了。”大双说。 “就这样轻易埋了？！”阿莲眼睛里红红的，她属实没有想到小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而这跟她确实也脱不了干系。 大双叹了口气，说：“做下人可不就是这样吗，有谁在意她的死活啊？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你母亲好像一直在找你呢，有时候还派人来我这儿看看。” 阿莲激动地喘着气，她不能接受小兰就这样白白死了。小兰虽不是她的亲姐妹，但从小到大，也跟着她吃了不少亏。阿莲原本想等她再大一点儿，就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自由幸福地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没想到，她竟这样就把命给丢了。 “那两个人是你们家的吧？来问过你好几回了。”大双小声说。 阿莲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她赶紧对大双说：“姐姐，回头我再谢谢你。” 大双看阿莲一阵风似的跑了。那两个壮汉也很奇怪，明明看见了，但却没有追上去，而是掉头回去了。 “哎？这家人也是奇怪得很，明明找这大小姐这么久了，她好不容易露面了，怎么不去追呢？”大双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但她知道这事儿里面一定还有蹊跷。 “什么？找到小姐了？！”阿莲母亲激动地拍着桌子，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唉！这死丫头！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跑出来干什么！” 阿莲母亲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拖了。她坐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了副表情，准备立刻去找郝老爷聊聊解除婚约的事情。 “怎么？你找我有事儿？”郝老爷坐在堂屋里问。 “哎，是有点事儿……”阿莲母亲攥着手里的手帕，心里有些紧张，她估摸着郝老爷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解除婚约。 “说吧，什么事儿？是阿莲找到了吗？”郝老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没有没有！没找到呢！”阿莲母亲赶紧摆了摆手，“要是找到了就好了……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阿莲母亲偷偷地抬了抬眼，暗中观察着郝老爷的神情。 “那就加派人手继续找吧。唉……这两个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郝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这婚期越来越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阿莲母亲想先试探试探郝老爷的意思。 “嗯，说的是啊。”郝老爷摸了摸胡子，说：“要不这样，阿莲要是实在没回来，就找个人替着，先把婚事给办了。等她回来以后，还是景兰的媳妇儿。” 阿莲母亲一听，心里一下子慌了。“啊？！这……这恐怕不行吧！阿莲她又不是外人，到时候来的那些亲戚朋友的，哪个不认识她啊？找个人替她，这恐怕……糊弄不过去吧……” “这倒不碍事儿，到时候，新娘子会戴着红盖头，没人看得见里面究竟是谁。我会安排一个和阿莲身材相仿的姑娘替她的，这你就放心吧。”郝老爷又喝了口茶，说：“这一下子扯远了，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阿莲母亲憋着一口气，想着这不得不说地直截了当一点儿了，否则，就耽误了阿莲的一辈子。她鼓起勇气，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依我看……要不……这桩婚事就取消了吧！” 郝老爷猛地一抬头，把茶盏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你说什么？取消婚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阿莲现在也找不着，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她要是一直不肯回来，总不能耽误了景兰他一辈子的幸福啊。您说是不是……”阿莲母亲拐着弯儿地劝着郝老爷。 “那倒没事儿，她要是一年两年地还不肯不回来，我就给景兰娶个二房，最终也不耽误什么，也能给我们郝家传宗接代！”郝老爷有点儿看出了阿莲母亲的意思，态度也就变得毫不客气了。 “啊？什么？景兰他还要娶二房？！”阿莲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她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怎么？难不成，你的女儿不回来，我的儿子还要眼巴巴地等一辈子吗？”郝老爷生气地站了起来，走到阿莲母亲面前问。 “这……所以啊，不如取消了得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啊！”阿莲母亲知道自己不是郝老爷的对手，也不敢硬碰硬，只能连哄带骗地苦苦哀求着。 “取消婚约？你说得倒是轻巧！”郝老爷背着手在堂屋里走了好几圈，他气愤地说：“当初，是你们想要嫁进来！景兰有那么多更好地选择，却都放弃了，还是选择了你的女儿。咱们郝家在这镇上也是头有脸的！你说取消就取消？旁人怎么看我们郝家？我们郝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以后郝家在这镇上还怎么立足？” 郝老爷越说越气，他喘着粗气，扶着椅子，似乎马上就要气得晕倒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阿莲母亲小声地辩解道。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找人替阿莲办完婚礼，等她回来，还是我们郝家的少奶奶！这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郝老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总而言之，我不同意取消这门婚事，我们郝家没做什么对不起阿莲的事情！” 阿莲母亲听了这话，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她耐着性子，平静地问：“景兰回来了？” 郝老爷看了看阿莲母亲，心虚地点了点头。她既然这么问，那就一定是知道郝少爷回来了。住在一个家里，迟早也是瞒不住的。 “好，那我想问问，景兰他是不是病了？”阿莲母亲面不改色地问。 “你……你是听谁说的？”郝老爷刚才强硬的态度突然有点儿站不住脚了，他赶紧解释道：“风寒，景兰他就是受了点儿风寒……不要紧的。” “不要紧？不要紧还整天从早到晚地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阿莲母亲冷笑着问，“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吧？” “你！你瞎说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他可是你未来的女婿！”郝老爷用力地拍着桌子喊道。“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外面乱说！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让他滚出郝家！” “你不用问是谁说的，我不是瞎子，我也不是傻子。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女儿她不嫁了，就算她回来了，她也不嫁！”阿莲母亲瞪大了眼睛，坚定不移地说。 “不嫁？嫁不嫁可由不得你！”郝老爷气急败坏，“婚都订了，请柬也都发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今天我也告诉你，你女儿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阿莲母亲见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她叉着腰，指着郝老爷的鼻子说：“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非要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你那个疯儿子！” 郝老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张大着嘴巴，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表情逐渐变得痛苦狰狞起来。“你……你……你竟敢这样……这样跟我说话……” “哼！有什么不敢的！一个迂腐的老头子！一个疯癫的儿子！也不知道我姐姐当初是看上了你哪一点！我呸！”阿莲母亲破口大骂，索性把想说不敢说的都说了一通。眼看着郝老爷快要站不住了，阿莲母亲立马转身走出了堂屋。 “哼！这一家老小，他妈的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红豆！回屋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搬走！”阿莲母亲叫上自己带来的下人，准备立刻搬出郝家大院，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阿莲母亲气呼呼地喝着茶，等着红豆把行李打包好。她突然想起阿莲逃跑之前和她大吵的那一架，阿莲当时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每一句说得都没有错。这郝家人，从不把别人当人，自私自利，不管别人死活，更谈不上什么尊严了。 阿莲母亲带着自己家的几个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郝家大院。看这架势，他们是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就更不要谈什么阿莲和郝少爷的婚事了。 第183章 日久生情 “狗子，我这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天天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白天没事儿的时候，我去大双店里帮帮她？”花儿看大双现在话都比以前少了，想着她应该是白天在店里太累了。 “那怎么行？妈，不用你去帮我，我应付得来，再说了，大力不是一有空就去帮我吗？”大双不同意花儿去帮她，还是想让她在家里好好休养。 “是啊！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大力天天上赶着去大双那儿帮忙呢，哪儿轮得到你啊？”狗子话里有话地说。 大双瞥了狗子一眼，知道他心里酸溜溜的。 “大力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帮大双啊，他不是还得在你那里做工吗？我是看大双太辛苦了，有个人照应着，也能稍微清闲些。”花儿还是想去帮忙。 “算了算了，我是说不过你。这样吧，从明天开始，大力就不用去我那儿了，直接去你那儿吧！”狗子说。 “那可不行！你别砸人家的饭碗啊！他来我这儿帮忙，又没有耽误你的事儿……”大双嘟嘟囔囔地说。 “哎哟哟……这就护上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给他工钱了？”狗子翻了个白眼说。 “那你的意思是……工钱照给？”大双睁大眼睛问。 “给！一分不少地给！这总行了吧！就当我花钱雇人帮我闺女儿了。这下你满意了吧？”狗子凑到花儿身边问。 花儿点了点头，说：“这样我倒是放心不少，大力也是个能干愿意吃苦的孩子，以后啊，咱们大双就只要动动嘴就好了。大双，你可别舍不得用啊！” 大双高兴地笑了。“那……谢谢爸！你可真是我的好爸爸！”大双搂着狗子的胳膊，腻腻歪歪地摇来晃去，晃得狗子的头都要晕了。 “好了好了好了！就这样儿吧！你可得让他多干点儿活，要是他偷懒，我还是要扣工钱的！可别跟我耍什么滑头！”狗子说。 “知道了，爸。等我挣得多了，他的工钱就由我来付！”大双不好意思地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踏实地用着他吧！”狗子笑呵呵地说。 大双忙完以后回到房间，苗苗正在认真温习功课。大双欣慰地笑了笑。 “大壮要是能有你一半儿努力就好了，我估摸着，他可能都已经睡着了。”大双给苗苗剥了一个橘子，放在她的桌上。 “谢谢大姐！”苗苗笑嘻嘻地看着大双，又把橘子掰了一半递给她说：“大姐，咱俩一起吃。” 大双摸了摸苗苗的头，说：“真乖。” “大姐，我觉得你好像长大了。”苗苗边吃边说。 “什么？你觉得我长大了？你这小孩儿！”大双不知道苗苗是什么意思，又问：“从哪儿看出来的呢？” “嗯……”苗苗想了想，“第一，你好像稳重了些，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了，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是在面馆儿待了一天，太累了，回来也就不闹腾了。” “哟，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那第二呢？”大双笑着问。 “第二……”苗苗偷偷笑了笑，“我不敢说。” “咋的？没事儿，你说吧，我保证不揍你。”大双更想知道苗苗要说什么了。 “你以前总说自己不嫁人，可现在我觉得，你挺想嫁人的。哈哈哈！”苗苗躲到一边说。 “你净瞎说！我什么时候想嫁人了？”大双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否认道。 “你还不承认！那你说，你真的不喜欢大力哥吗？”苗苗大声问道。 “大力……那我也没说要嫁人啊！”大双还是嘴硬不承认。 “你是没用嘴巴说，可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大姐，我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二姐应该是咱们家第一个结婚的，现在看来，我估计应该是你第一个结婚了！”苗苗调皮地蹦着跳着。 大双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冷静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大力哥她怎么样？” “大力哥好啊！他对我们特别好，人也很有趣。”苗苗认真地说，“还有，我觉得大力哥对你也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片子！你懂得还挺多！”大双轻轻地刮了一下苗苗的鼻子。“其实我也觉得他对我挺好的。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万一他以后变了呢？” “那你也会变啊！说不定，你比他还先变了呢！”苗苗一本正经地说。 大双咧着嘴笑了，“你说的是啊，到底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大姐，我就说你变了吧？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瞻前顾后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咱们家最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就是你了！现在的你，倒有点儿像二姐那时候了。” “像你二姐？那怎么可能，我跟她压根儿就是两种人好吧？”大双仔细想了想，苗苗说得好像也有点儿对。“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早点儿睡吧！我要开店，你要上学，咱俩都赶紧睡吧！” 大双躺在床上，好好地回想了一下苗苗刚才说的那些话。苗苗虽然那年纪小，可从小爱看书，脑子也和豆豆一样的聪明。她说的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大双想到大力对她一如既往地殷勤而讨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这个人，可真是蠢得有些可爱。如果他们两个真的结了婚，以后一起经营大双的小面馆儿，就算日子不富裕，也是可以衣食无忧的。最重要的是，大力在的时候，大双的心情总是不错，好像干起活儿来，也没有那么累了。 “顺其自然吧。”大双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就只要看大力的表现了。 “少爷今天怎么样？”郝老爷把阿宽叫出来问。 “少爷他……他不是很好，他说……总是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还总是指挥他做这做那。”阿宽胆战心惊地说。 “啊？不是吃了药了吗？怎么还严重了呢？”郝老爷紧张地问。 “吃了药是会好些，等睡醒了，就有这样了。老爷，这该怎么办啊……少爷他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阿宽真心为郝少爷着想，每天看着他那样，心里也很着急。 “唉……谁说不是呢……”郝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哦，对了！老爷，昨天，阿莲小姐的母亲来过，在这儿偷偷往里看呢。我正好出去回来，被我碰见了。我问她来干什么，她说听说少爷回来了，就来看看。”阿宽自责地说。 “她有没有问少爷的事情？”郝老爷警觉地问， “问了，问少爷为什么回来了，我说少爷受了点风寒，回来休息休息。但是……她显然是不太相信的。”阿宽说。 “看来，她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罢了罢了！这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带着下人回去了。”郝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回去了？那阿莲小姐和少爷的婚事怎么办？”阿宽问。 “怎么办？恐怕，是办不成了！我郝家的脸面，恐怕也是保不住了！”郝老爷走到房间里，看了看儿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少爷刚吃完药，已经睡下了。这时候他最安稳了。”阿宽跟进来说。 “辛苦你好好照看他，能吩咐别人做的事情，你就不要亲自去做了。你只要好好看着少爷就行。”郝老爷看了儿子一会儿，便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阿宽看着眼前的少爷，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颓废成这般模样。阿宽走上前，轻轻地帮郝少爷掖了掖被角。 郝少爷不知梦见了什么，两只眼球快速地在眼皮里转动着，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汗珠。阿宽拿着毛巾，小心地帮他擦拭着。 “少爷，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你？”阿宽自言自语道。 “哎呀，大双！好久没接到你的电话了！你怎么这么久没给我打电话？”豆豆假装生气地说。 “这不是就给你打了吗？豆豆，我跟你说啊，我攒的钱也差不多了，够装一部电话了！”大双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 “真的？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随时往家里打电话了？”豆豆激动地问。 “那当然了！你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你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大双自豪地说，“怎么样，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吧？我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厉害厉害！大双，你可太厉害了！那这么看来，你的面馆儿生意还算不错嘛！”豆豆听到这儿，也替大双感到高兴。 “那当然了！不然，那我起早贪黑的，还忙活个什么劲儿啊！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大双说。 “不过，就算装了电话，电话费也是不便宜的，还是不能敞开了打，得节省一点儿，你挣的钱，可不能乱花！”豆豆体贴地说。 “没事儿！买得起电话，还能交不起电话费吗？这样多好啊，以后爸妈也不担心你了，你也不担心爸妈了，有什么事儿，一通电话就过来了！这感觉多好啊！”大双想着想着，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哈哈哈！你可真有本事！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给家里添个大件儿呢！”豆豆有点内疚地说。 “你可是大学生啊！将来你能解决的问题，才是花钱都办不了的事儿呢！你跟我瞎比啥？让人听了笑话！”大双傻呵呵地笑着，她也想豆豆了。 “哎，大双，我问你，你跟那个大力，咋样儿了？”豆豆八卦地问。 “哎哟，你可真会问。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大力现在就在我店里帮忙了，咱爸给他工钱！哈哈哈哈！”大双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心里偷着乐呢。 “是吗？咱爸这么舍得？那说明他看大力也顺眼了，不然啊，哼哼……”豆豆很了解狗子，因为她可是很有经验的。 “是吗？可是爸还是一副不放心他的样子。”大双说。 “那可不嘛？咱们都是他闺女儿，他怕咱吃亏啊！”豆豆说。 “对了，那个郝少爷出了点事儿，你知道吗？”大双突然想了起来。 “他？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豆豆已经对他没什么感情，但出于以前的交情，还是想问一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啊，长话短说，就是阿莲跑了，小兰死了，郝少爷疯了！”大双捂着话筒小声说。 “啊？不是，你慢点儿说，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不敢相信你都说了些啥。”豆豆怀疑自己听错了，明明前一阵子郝少爷还好好的，那个阿莲也还厉害得很。“小兰又是谁？”豆豆又问。 “就是阿莲的丫鬟！唉！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今天就给你提个醒儿，可千万不要再跟那郝家人有半点关系和交情了，记住了吗？那一家人，全都是疯子！没一个正常人！”大双认真地叮嘱道。 豆豆懵懵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大双看不见，赶紧说：“好好好，我记住了。可……郝景兰真的疯了？上次看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真的疯了！这是咱爸亲眼看见的，大晚上的，非要来咱家门口瞎溜达呢！阿宽拉都拉不住！咱爸碰上他们了！所以我就怕郝少爷还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在学校里可得注意些啊，平时多和孟远待在一起，他也能保护保护你。”大双说得自己后脊梁都发凉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就这样疯了？”豆豆虽然不想再和郝少爷有什么瓜葛，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还是觉得很为之惋惜的。好好的一个人，还是个大学生，就变成了这样，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喂？豆豆，你还在吗？”大双看电话那头半天都没声音，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在！在！我还在！”豆豆又晃过神来。 “那就这样儿吧，也不早了，我还得赶紧回去。你也赶紧休息吧！”大双说。 “好！那你自己回去也要注意安全啊！万一他又去咱家门口了呢？”豆豆有点儿担心。 “没事儿，大力在我这儿呢！他送我回去……”大双有点不好意思了，害羞地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耐心等着的大力。 “哎哟！真是对不住，早知道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快回去吧！给大力带声好！”豆豆说。 “嗯……好，等家里装了电话，我用家里的电话给你打！”大双挂了电话，拉着大力一起往家走去。 第184章 倦鸟知还 “豆豆……豆豆？”孟远在豆豆眼前挥了挥手，说：“你发什么呆呢？” 豆豆回过神来，说：“我在想一件事，觉得很奇怪。” “哦？什么事儿？”孟远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郝景兰，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在学校门口碰见我俩来着。”豆豆放下筷子说。 孟远想了想，笑着说：“哦！我记得，那小子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我说得对不对？” “哎呀！你就别笑我了！”豆豆一脸严肃，“你知道吗？昨晚上的给我来电话了，提到了他，你猜他怎么了？” “怎么了？”孟远问。 “他疯了！”豆豆一脸同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他也刚考上大学呢，竟然就这样疯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心事重重的，会不会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有点儿苗头了？”孟远提醒道。“你说的疯，可能就是他受了什么刺激，心情一时没有调整过来吧？” “要说刺激……可能就是他家里人让他和表妹结婚吧，其他的，据我所知好像也没什么了。”豆豆皱着眉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这刺激还小嘛？要是我家里人让我和表妹结婚，我就算不疯，我估计自己也得大闹一场吧，直到他们作罢为止。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娶表妹？真的是一点儿伦理道德和医学常识都没有。”孟远给豆豆加了点儿菜。“边吃边说，你最爱的咕咾肉，吃吧。” 豆豆笑了笑，也给孟远夹了一块儿肉，“你也别总夹给我吃啊，你也吃！”豆豆接着说：“可能有些人还是觉得这是一种所谓的‘亲上加亲’吧。哎，不说他了，说点儿高兴的事儿。” “好！那就提前祝贺我们两个都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孟远端起了自己的水杯说。 “好！一言为定！我俩一起努力，一起奔向明天的太阳！”豆豆也高兴地举起了自己的汤碗，和孟远一起认真地喝下了这个承诺。 大力这天心情特别好，他得到了狗子的特许，以后都不用去干跑腿的活儿了。从这天开始，他的时间就只属于大双，可以从早到晚地在大双身边转悠了。 “你笑什么，一直笑呵呵的，像个傻子一样！”大双看大力一上午都充满干劲，时不时地还傻笑两声，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啊？我笑了吗？”大力傻傻地问。 “笑了笑了，打我一进来，就看见你笑呵呵的呢。”一位吃面的大婶儿说。 “哈哈！”大双忍不住笑了，“你看看，连咱大婶儿都看出俩你不对劲儿了。还不承认……大婶儿，我给你加个鸡蛋！免费的，不要钱！” “哎哟哟！那可真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老板娘！”大婶儿也很高兴，这一个免费的鸡蛋就能让她有一中午的好心情了。 “不客气！你天天来光顾咱家的生意，一个鸡蛋算不了什么，回头等我下一拨糖蒜腌好了，我给你装点儿，带回去吃！”大双对每个客人都笑脸相迎，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跟她说话的人，也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哎哟！老板娘，别看你年纪不大，可真是会做生意呢，我这以后哪好意思再去别人家的面馆儿吃面啊？占了你这么多的小便宜，哈哈哈哈哈！”大婶儿打趣道。 “哈哈哈！大婶儿，您太客气了，要是咱家的口味有什么不好的，您只管跟我提，我改就是了，只希望你们常来光顾我的小店。”大双一改往常我行我素的风范，短短数月，她已经深知做生意必须得会来事儿，不能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要挣钱，就得低下头，而在挣钱这件事面前，低头也不算丢人。 大力站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大双，对她是怎么看都好。大力心里确实很高兴，藏不住的高兴。他知道狗子让他过来帮忙意味着什么，最起码，已经算是一种认可了。相比较之前狗子还有些防范着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好了，大力感到很知足。 “老板！一碗牛肉面！”门口又进来一位客人。 大力赶紧迎上前去，“好嘞！马上就好，您先坐一会儿！”他回过头对大双说：“我来吧！你去收收钱、收收碗就行了，我既然在这儿，你就别让我闲着。不然，回头狗子哥不得劈了我啊！” 大双不放心，跑过去看了看大力。“呀！不错啊，你这是在这儿偷师学艺呢！” “过奖过奖！这都是你弄好的现成的臊子，你都准备好了，煮煮面我还是可以的！放心吧！不会砸你的招牌的。”大力对大双点了点头，又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一笑，笑到了大双的心里。有他在身边，大双总是感觉很踏实，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大双一边收碗，一边看着大力的背影。大双确实也觉得她和大力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她也不把大力当外人，大力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老板娘！收钱吧！”刚才那位大婶儿对大双招了招手。 “好嘞！来了！”大双擦了擦手，走到大婶儿面前。 大婶儿把钱递给大双，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老板娘，这小伙子可以！我看人还是准得很，这人可以嫁！” 大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婶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说嘛？知冷知热，疼你护你，这就够啦！再说了，这小伙子多壮实！”大婶儿拍了拍大双，小声说：“你有福气啊！我走了！明儿再来！” “哎！大婶儿您走好！”大双把大婶儿送到门口，又想了想大婶儿说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大双转头进店里，却发现大力已经把面煮好端给客人了，正盯着她笑。 “你笑啥？看我干啥？”大双故意凶巴巴地对大力说。 “嘿嘿……大婶儿跟你说啥了，你还送她走。说了什么秘密吗？”大力坏笑着说。 “对！说了！你想听吗？”大双站到大力面前问。 大力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嗯嗯！想听想听！你给我说说？” “好，那你听好了。”大双踮起脚，凑到大力耳边小声说：“大婶儿说，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叫我离你远点儿！”大双得意地去忙活了。大力虽然五大三粗的，可大双偏偏喜欢逗他，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大双心里就高兴。大双心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大力站在那里，就像被定住了一般。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子挨得如此近过，大双刚才地那句话，好像还轻轻地吹在耳边，让他灵魂出了窍。大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大双回头看了看大力，见他不动弹，便喊了一句：“别偷懒啊！” 大力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拿起抹布跑过来擦桌子。“怪我怪我，下次我动作快点儿。” 大力看着大双笑，大双也看着大力笑。大双觉得今天奇怪得很，都到中午了，也不觉得累，心里反而还挺高兴的。大力显然也不累，只要能跟大双在一起，就怎么都高兴。 阿莲在外面漂泊了几日，每天吃饭，住旅店，身上带的钱也都用得差不多了。她想回家拿点儿首饰去当了，再考虑考虑以后怎么过活这件事。总这么躲下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阿莲带着斗笠，用大大的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脸，她怕被母亲的手下发现自己的行踪，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可意外的是，她竟然在家门口发现了自己家里的一个下人。 “他怎么在这儿？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郝家吗？”阿莲清楚地记得，这个下人是跟她和母亲一起去了郝家的。 阿莲又躲在巷子里看了看，那下人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还有刚买的菜，走着走着，就进了自己家里。 “家里来人了？”阿莲猜测，“这下糟了，我还咋么进去偷东西啊……不对！是拿我自己的东西。” 阿莲决定走近看一看，要是家里人不多，可能还是有机会混进去的。她假装成路人，自然地走到了家门口。这如此熟悉的地方，现在却不能随意进出了。阿莲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心酸，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突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阿莲来不及逃跑，只好继续装作是路人往前走过去。谁料，她竟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声音。阿莲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以后，就把这大门儿给开着，要是阿莲看见了，就知道我们都回来了，她也就会回来的。”阿莲母亲拿起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唉……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每天有没有吃饱穿暖。这一个大姑娘在外面，想想我都担心啊，你们继续找，这次找到就给我带回来，听见没？”阿莲母亲对手下的几个人说。 阿莲不知道母亲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都会回来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跑了，他们就被郝家赶出来了？阿莲不放心母亲的安危，便回头看了看她。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疯子的！除非我死了！”阿莲母亲愤愤地说。 “疯子？”阿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她听出母亲也不让她嫁过去了。 阿莲停住了脚步，愣在那里看着母亲。母亲好像老了许多，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 阿莲母亲刚准备回屋，一抬眼，注意到了阿莲。 阿莲母亲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好像不认识，但又很熟悉，她总是看着自己。 “阿莲？是阿莲？”阿莲母亲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阿莲站在那里没有动。 阿莲母亲一把掀开了阿莲的帽子，她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说：“你……你这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阿莲母亲突然泪如雨下，紧紧抱着阿莲不撒手。 阿莲楞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该不该再次出现在母亲的面前。 “走，进去，跟我进去！”阿莲母亲拉着她的手，把她给拉了回去。 家里的下人看见小姐回来了，都很惊讶。但阿莲的母亲特意吩咐，谁也不准透露出去小姐回来的事情。 “阿莲，来，让妈看看，看看你瘦了没有。”阿莲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捧着女儿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我没事儿，妈妈……”阿莲终于说了一句话。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下次不准再跑了，不准再跑了！你知不知道，小兰就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阿莲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一样，一点儿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妈，你冷静冷静，别哭了。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都回来了？”阿莲急切地问。 “女儿啊，妈跟你说，那婚事我们不认了，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疯子！他们太欺负人了！”阿莲母亲气愤地说，“你说得对，郝家不能嫁，绝对不能嫁！” “疯子？你是说，表哥他？”阿莲惊讶地问。 阿莲母亲点了点头，说：“是他，就是他！他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他们还骗人，说景兰他只是受了风寒，我呸！真是害人不浅啊！这样昧良心的事儿也敢做啊！” “怎么就疯了？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嘛？”阿莲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确实就有点儿征兆了。“妈，我之前以为，表哥他有些奇怪，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不想娶我……没想到……” “他就是疯了！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要不是我在下人里安插了眼线，他们还不知道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我这么一个好好的女儿，差点儿就毁在他们手里！”阿莲母亲越说越气，手都在桌子上拍红了。 “妈，别生气，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咱不嫁就是了。”阿莲帮母亲摸了摸心口，又帮她倒了杯茶。“妈，您喝杯茶，缓一缓。” 阿莲母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你好好的，妈就什么也不怕了。”阿莲母亲紧紧握着阿莲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她不能再丢了女儿，就算用尽一切办法，她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疯子。 第185章 槁木死灰 阿宽见郝少爷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看看他睡得熟不熟。这些天以来，只要郝少爷在安静地睡觉，阿宽就能稍微松口气。 郝少爷的额头冒出了汗珠，可这天气分明不热。“是不是做梦了？”阿宽伸手想帮他松松被子，免得流了汗，风一吹就受了风寒。 阿宽拿来毛巾，轻轻地帮郝少爷擦了擦头上的汗，却发现他嘴唇有些发白，皱着眉头有些痛苦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阿宽自言自语。他仔细看了看郝少爷，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阿宽轻轻掀开郝少爷的被子，眼前的一幕差点儿把他的魂都吓没了！被子里的床单上，已经渗入了鲜血，郝少爷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阿宽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快！快！快去交大夫！少爷他寻短见了！”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郝家大院，郝老爷也闻讯赶来。他坐在郝少爷的床边，双手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 阿宽从床单上扯了一块布，紧紧地包扎了郝少爷的手腕，想把那血止住。血虽然流的慢了些，可还在不住地往外浸。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郝老爷急得四处乱转，“大夫来了吗？快去催催！” 郝少爷躺在床上微微睁开了眼，虚弱无力地说：“别救我，不要救我，救我干什么？我总归是要死的，就让我死了吧。” “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啊非要走这条路！你死了让我怎么活啊？我怎么跟你死去的母亲交待啊！”郝老爷老泪纵横，完全没有了平时体面威风的样子，此时，他只是像一位含辛茹苦的老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爸……我对不起你……来世，咱们就别做父子了。您再找个好儿子吧……”郝少爷断断续续地说。 “少爷！您别再说话了！你再坚持坚持，大夫马上就来了！”阿宽眼含泪水，紧紧地握着郝少爷的手腕，想竭尽全力地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郝少爷看着阿宽微微笑了笑。“阿宽，你傻不傻啊……你太傻了……死了才是解脱啊，你就让我走吧……”郝少爷说完，眼睛也睁不动了，缓缓地闭上不动了。 “少爷！少爷！你别睡啊！”阿宽声嘶力竭地喊着。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外面有人大声喊。 大夫把药箱往地上一扔，立马查看了郝少爷的伤口。他把伤口扎得更紧了一些，又给郝少爷口服了一颗大药丸。“大家都散一散，不要都围在这里！”大夫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扎针，又是抹药，忙活了好一阵子，那血才止住了。 大夫擦了擦汗，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样了？”郝老爷已经站不住了，瘫坐在椅子上着急地问。 “贵公子这回命是保住了，但要是再晚一刻，恐怕就……”大夫神色凝重地看着郝老爷问：“之前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阿宽赶紧回答：“吃，但后来我发现少爷会把药水含在嘴里，趁人不注意偷偷吐出来，吐在花盆里。有一次那些花花草草莫名奇妙地枯死了，我这才发现的。” “哎呀！这药不能停！即便他看着有些好转了，也不能停！这下耽误了，就更麻烦了……”大夫皱着眉头说。 “那可怎么办，现在吃药还来得及吗？”郝老爷焦急地问。 “来不及也得吃。还有，从现在起，得把少爷给绑起来，四肢绑在床上，否则，他不仅会伤害自己，可能还会伤害其他人。”大夫叮嘱道。 “不会的，我这儿子打小善良，平时一只蚂蚁都踩不得，不会伤害别人的！”郝老爷辩解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他已经不是他了，他生病了，他的想法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总之，我已经提醒你们了，具体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想让他好好活着，就听我的，让他好好吃药、多休息，等病情稳定了，再带他下床，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但是，从现在起，他身边一定得有人盯着，不然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夫又开了药，这回。整整写了几张单子，密密麻麻的药方让郝老爷感到痛心，怎么自己的儿子好好地就在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样？郝老爷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却又不得不接受。 郝老爷吩咐阿宽把少爷屋里所有的利器都收了起来，每日阿宽贴身照看着他。眼看郝少爷和阿莲的婚期将近，郝老爷被逼无奈，只好通知亲友们郝少爷因身患疾病，婚礼延期举行，只能待他身体痊愈后，另行通知婚礼时间。郝老爷始终不愿意告诉大家婚礼取消的必然结果，都只为了郝家的脸面。 可想而知，这事在亲友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不知道郝少爷到底得了什么病，竟连婚都结不了了。他们出于关心，也出于好奇，纷纷想来探望探望。郝老爷当然是谢绝了所有亲友们的好意，只对外解释说郝少爷目前需要静养，见不得亲友。 “事已至此，就好好养着吧。只要景兰他还活着，我就还有个儿子。”郝老爷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他付给阿宽两倍的工钱，只求他好好照顾郝少爷，保证郝少爷不再出任何岔子。 阿宽十分尽职尽责，他出于真心，时时刻刻地陪伴在郝少爷的身边。阿宽永远忘不了郝少爷十几年来对他的点点滴滴的兄弟恩情。 郝老爷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最终只好派人前往阿莲的家里，通知阿莲母亲，正式取消阿莲和郝少爷之间婚约的事情。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不能对外说婚约取消了，只是推迟，这也只为了最后的一点面子而已。 阿莲母亲也十分理解郝老爷的心思，同意了郝老爷的要求，至此，她们母女俩与郝家的恩怨就此化解了。阿莲和母亲终于又恢复了以前平静安宁的日子。阿莲母亲说要给阿莲重新张罗一桩婚事，一定会再找一个配得上阿莲的好男人。可阿莲拒绝了，她说她想自己去找一个相伴终身的人。 经历过郝少爷这件事，阿莲母亲也不像以前那样固执己见了，她同意阿莲自己去物色未来的丈夫，只要求阿莲尽快带回来看看，也好帮她把把关，免得再生出别的事端。 阿莲宛如又获得了新生，她高兴地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衣裳，梳了最时兴的发式。她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走在小镇的大街上，就在这么平凡的场景里，她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和煦的阳光下，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阿莲赶紧仰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飘浮着清新的花草香，阿莲觉得，就算这辈子不嫁人，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十分幸福的。阿莲很知足，她庆幸自己有勇气从封建婚姻的旋涡里奋力跳了出来。但同时她也感到遗憾，毕竟在这旋涡里，还是有人无辜地牺牲了，比如小兰，又比如郝少爷。 阿莲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郝少爷，毕竟他是她的表哥，以前对她也不赖。但阿莲听说郝少爷的身体情况不好，情绪也不稳定，如果自己去了，可能反而会有不好的结果，于是阿莲只能在心里暗暗替郝少爷祈福了。她知道，表哥原本是个志向远大的人，他爱读书，也是个不甘于平庸的人，可他过于孝顺又十分听话，现在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真希望表哥可以重新站起来，再回到学校里去读书。那大学里多好啊，连阳光好像都明媚些……”阿莲自言自语，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着。 阿莲走到了幸福面馆门口，看大双正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她微笑着走了进去，喊道：“姐姐！” 大双一抬头，“哎呀！是你？！你现在……”大双看她打扮得如此精致，脸上也洋溢着轻松自如的笑容，“看来……你的事儿解决了？” “嗯！”阿莲笑着点了点头，“我要一碗牛肉面。” “好嘞！你坐一会儿！”大双一边忙活，一边回头看看阿莲。“这姑娘还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谁还能有你厉害？”大力凑过来说。 “就你话多！你来弄，我去跟她说说话。”大双赶忙擦了擦手，倒了杯茶走到阿莲身边。 “喝茶！”大双坐在了阿莲对面。 “谢谢大双姐！”阿莲端起了茶杯，小小地尝了一口，“嗯，这茶叶真香！” “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好茶叶？反正都是我们自己喝的，你不嫌弃就行。”大双看阿莲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替她高兴。 “哈哈！姐姐，你说话也太直了，一般人可不会这么说。”阿莲被大双逗得呵呵笑。 “我这人，从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也不说假话。”大双说完，又凑近了问：“你现在……不用东躲西藏了？” “不用了，现在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和表哥已经……”阿莲想起了母亲答应郝老爷的条件，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你这里生意还是一样的好，饭点儿来的话，恐怕都找不着空位呢！” “那是！这不，现在我有一个帮忙的伙计，我也比之前清闲多了。”大双向大力的方向看了看。 “哎哟……这看着可不像来帮忙的，倒像是……倒像是你的跟屁虫！”阿莲捂着嘴笑了。 大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算是吧，哈哈哈……” “牛肉面好咯！”大力把滚烫的面条端了上来，烫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傻乎乎地看着大双和阿莲，问：“你们看着我笑什么，难道我脸上粘了葱花吗？” “没有，你脸上只粘了一点点春光。”阿莲又看着大双问，“大双姐，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大双点了点头，“嗯，是有点儿春光，你可真会说！” 大力觉得他们话中有话，但也听不懂，只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你们继续说话，我先去忙了。”大力又看着大双笑了笑。 “哎哟，这眼神儿，一会儿都离不开你啊……”阿莲说，“真是让人羡慕……” “这有啥好羡慕的，一个粗人……不过，我也是个粗人，倒是还般配。”大双抿着嘴唇忍着笑说。 “哈哈！姐姐，你这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阿莲拿起筷子，拌了拌碗里滚烫的面条，又看了看大双。 大双突然反应过来，“哦！我记得，你不习惯别人看着你吃饭！那我去忙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好。”阿莲一边吃面，一边看着阿莲和大力的背影。这俩人忙归忙，也不算富裕，但时不时地还说几句话，开开玩笑，阿莲觉得要是能有这样陪伴自己的丈夫，也没什么不好，即便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只要两个人相互扶持、高高兴兴地待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郝少爷被大夫努力救回来以后，终于再次苏醒了。这次醒来之后，他仿佛更不像个活人了。他躺在床上，四肢被布条绑在床角，动弹不得。每天除了喝药，喝粥，就剩下睡觉了。阿宽不断地和郝少爷说话，有意无意地开着玩笑，想逗他开心，可从没得到过郝少爷的回应。 郝少爷醒来的时候，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开始流眼泪。他不说话，也不动弹，好像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阿宽有时看着郝少爷的眼睛，心里一阵阵地难过。郝少爷的精气神儿已经没有了，两只眼珠子总是灰蒙蒙的，就像蒙上了一层纱一样，他的心思看不清，也摸不透。 “少爷，你醒醒啊，你倒是清醒一点儿啊。”阿宽无奈地说，“你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你再这样下去，老爷恐怕也要撑不住了。” 郝少爷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一样，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说不出口，好像只有呼吸才能证明他还留在这个世上。 第186章 动人心弦 “就装在堂屋里就行。”大双带着几个人进了院子，不知是来干什么的。 “大双，这是干啥呢？”花儿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于是迎了出来。 “你猜！”大双一脸自豪地看着花儿说。 “哟！看你这么高兴，难道是买啥好东西了？”花儿好奇地问。 “你真聪明！妈，我给咱家装一部电话！怎么样？”大双兴奋地说。 “电话？那得多少钱啊？不用不用！你这面馆儿的生意才做了几天啊，挣了钱你就好好收着，花这钱干啥？要打电话，就去街上的小卖铺不就得了？”花儿想拦住大双，不想让她花这样的冤枉钱。 “哎呀妈！你就别管了！我愿意啊！挣了钱不就是要花吗？就是要过上好日子啊！难道我起早贪黑地挣了钱，就收在口袋里，还过苦日子吗？妈，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着呢，我又不缺钱花！再说了，你跟爸又不是不管我，哈哈哈！”大双对待来的几个人招了招手，说：“进去吧！就装在堂屋里！” 花儿看着大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儿你跟你爸说了没？要是你爸知道了，也要说你乱花钱！” “嗨！说就说呗，反正等他回来了，也都已经装好了。”大双乐呵呵地说。 “你这丫头……”花儿轻轻拍了拍大双的脸，她知道大双是为了他们着想，这样他们就能随时给豆豆打电话了，想说几句，就能说几句。“你这时候跑回来，店里怎么办？”花儿问， “不是有大力吗？他能行！能干着呢！”大双放心地说。 “大双啊，妈问你，你和大力处得怎么样了？”花儿神神秘秘地问。 “啊？就……就那样儿呗……”大双突然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叫就那样儿啊？这找男人就像穿鞋，合不合适，只有你自己知道啊。你这丫头，从小就精明，只要你想清楚了，妈绝对支持你！”花儿说到大双这事儿，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就挺好的，处处怕我累着，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自从爸让他来我店里帮忙，我可就真的当上老板了，也就收收钱、收收碗筷，其他的他都包了！”大双一说到大力，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真的啊？那真好！我看啊，你俩总是在一块儿，还不如赶紧把事儿办了得了！这样彼此心里都踏实！”花儿认识大力已经很久了，她知道这孩子老实、实在，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大双要是找了他，也一定不会吃亏。 “不急不急，我还得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毛病。要是等过上日子才发现他有什么问题，那我岂不是栽在他身上了。”大双倒是很冷静，喜欢归喜欢，但她还是非常谨慎的。 “所以我不担心你，你自己就有主意。啥时候有想法了，要提前跟妈说，妈得好好准备准备，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唉……要说也奇怪，我哪儿能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心仪的人了？不久前有人还在说呢，说自己不稀罕嫁人。”花儿打趣道。 “那我还有下半句呢，我说就算找，我也要找个伺候我的。”大双得意地笑了笑，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而且，这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下子就跳进了大双的生活里。 “妹子，电话机装好了，你要不要来试试？”有人在屋里喊。 “哎呀！这么快就装好了？”花儿惊讶地跑进堂屋里看。 “现在打给豆豆，估计可能她也不在啊。”大双想了想，豆豆这时候可能还在上课。 “试试吧，看看能不能打通就行。”装电话机的人说。 “那就试试？”大双激动地看着花儿问。 “你来打！平时都是你打的多！”花儿凑到大双身边，把秦妈和张婶儿也喊了过来。阿丢带着大毛、二毛、三毛也躲在一边看热闹。 大双拿起了话筒，认真地拨通了豆豆宿舍的号码。 “嘟——嘟——”电话里响了起来。 “喂，请问你找谁？”这听上去像是宿舍楼管阿姨的声音。 “哦！我找豆豆，住在二楼的那个豆豆！”大双用手指绕着电话线，紧张地说。 “这时候他们都不在呢，你晚点儿再打吧！都上课去了！” “哦！好！那谢谢你！”大双挂了电话，激动地看着花儿。“通了！以后你们想打就打，每天坐在家里就可以给豆豆打电话了！” “能打通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再找我们吧。”说完，几个人便背着工具包离开了。 “大双，你可真能！这面馆开了没多久，咱家里都装上电话了！”秦妈高兴地说。 “是啊，只可惜，我们也不知道打给谁！哈哈哈哈哈！”张婶儿捂着嘴笑着说。 “哈哈哈哈！没事儿！咱们都打给豆豆，以后晚上吃完晚饭，我们就坐在一块儿，给豆豆打电话！”大双调皮地说。 “那可不行！这电话费可不便宜呢！打一个长途得花不少钱！买得起，咱也用不起啊！”花儿一盆冷水泼在了大双身上。 “哎呀！妈，你可真扫兴，我既然买得起，就一定用得起！这你不用操心，咱家的电话费我来付！你们尽管打，想豆豆了，就打！”大双拍着胸脯说：“这才是第一个呢，以后，我还得买电风扇，电视机，电冰箱！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我就都买回来，给你们大家好好享受享受！” “好好好！”张婶儿和秦妈倒是很捧场，一起鼓掌欢呼着。“大双老板厉害！以后我们都要靠大双老板养活了！” 花儿心里很高兴，尤其是看大双自己高兴，家里人也高兴。她宠溺地摇了摇头，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本事大，只能听你的！你赶紧回店里去吧！大力一个人在那儿，估计都要忙翻天了！” “对对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大双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我走了！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给豆豆打电话！”大双一溜烟儿地跑了。 “要说这大双，是真有本事啊！”秦妈认真地点了点头，“真是块当老板的料儿！” “谁说不是呢？我就把话放这儿，大双发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张婶儿凑到电话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哎哟……这玩意儿，真就能听见那么远的人说的话？” “你真是比我还老土！”秦妈也走过去摸了摸，“要是这东西也能看见电话那边的人，就更好了。” 大双一路跑回店里，累得气喘吁吁。刚到门口，就看到大力正有条不紊地招待着客人。大双松了口气，悄悄走到大力身后，“啪”的一声，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 “哎哟！不错嘛！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大双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吓我一跳！不敢不敢，我就是你的小跟班儿！”大力嬉皮笑脸地看着大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怎么？这就把你拍疼了？”大双霸道地问。 “没有没有！舒服着呢！你没事儿再帮我按按！”大力眯着眼睛笑着说。 “哼！想得美！”大双麻利地系上了围裙，“你去喝杯茶，歇会儿吧。” “没事儿，我不累。”大力看大双好像挺关心自己，心里一阵美滋滋的。 大双瞪了大力一眼，“让你去，你就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大力心里更舒坦了，他站到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大双笑。 大双时不时看看大力，偶尔翻一个白眼。可是大力偏偏就喜欢这白眼，大双每翻一次白眼，大力的心就跟着荡漾一次。大力觉得自己贱兮兮的，可是为了大双，他心甘情愿。 “来，吃吧！忙到现在，你也没吃上一口。好不容易现在没什么人了。”大双把一大碗面条端到桌上，抬了抬下巴，让大力坐下。 大力喜出望外，抿着嘴，乖巧地坐了下来。“这么大一碗！这都跟个小盆儿似的了，还有这么多肉……” 那硕大的碗里，满满当当地盛着面条，牛肉一看就是加了好几次的量。大力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下口。 “快吃啊！趁热吃！怎么？这不合你胃口？”大双有点儿不高兴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闻着就香！”大力又笑了笑说。 “那你怎么不吃？”大双问。 大力迟疑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呢……” “呵呵呵……”大双捂着嘴笑着说：“你拿我跟你娘比啊？” 对于大双开的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大力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娘和你，你们两个对我都好。” 大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像话，她坐到了大力的对面，小声说：“你看你，这么大的个子，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大双的表情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大大咧咧，她轻声细语地说：“你娘不在了，不还有我对你好吗？吃吧。” 大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笑了笑，埋头吃起面来。大力吃饭时就像一只老虎，他张大了嘴巴，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整碗面，一点儿也不磨磨唧唧的。 大双坐在对面，盯着大力吃完了一整碗面。不可否认，大力让大双越看越喜欢，大力像个男人的样子，他性格直爽，心思单纯，又有担当。大双的内心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她有时细腻，有时敏感，有时也温柔了一些。 大双的这些变化，大力每天都在实实在在地感受着。大力不知道大双看不看得上自己，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讨厌自己。大力觉得自己和大双的事儿有戏，但唯一担心的是，他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大双，好歹大双也算是个面馆儿的老板，而自己呢，就是一个跑腿儿打杂的，现在还收着狗子的工钱。这样奇奇怪怪的关系，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大力想要改变这一切，这样他才能挺直腰杆和大双在一起。他喜欢大双，但不想占大双的便宜，他倒是希望大双能来占占他的便宜，这样他心里还能舒服些。 “老板！你这面里怎么有一只苍蝇？”一位客人拿着酒瓶，在店里大喊大叫。 “又是你！你这把戏都玩了几回了？”大双一看那人，就知道他又是来找茬儿的。 “哎？你这老板娘怎么说话的？我不管！你说怎么办吧！”那人喝的醉醺醺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再送你一碗吗？你下次别来我家吃面了，我们家不接待你这样的客人！”大双没想惯着他，走到他身边说：“苍蝇是你自己带来的，我都盯着你好一会儿了，你把苍蝇藏在口袋里，你也不嫌恶心！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口袋翻开来给大家看看！我就敢说，你还攒着苍蝇呢！” “你！你血口喷人！”那醉汉见自己被赤裸裸地揭穿，一时间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酒瓶子就想往下砸。 “你敢！”这时，大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握住了醉汉的手腕子。 “哎哟哎哟！你！你快松手！疼……疼死我了！”醉汉疼得手一松，酒瓶子摔碎在地上。 “把你的口袋翻开来给大家看看！现在就翻！”大力一声怒吼，醉汉吓得缩着脖子瘫了下去。 “我……我……好男不跟女斗！我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店里就是了！”醉汉在大力面前，既想要面子，又不得不求饶。 大力一生气，把醉汉的手腕子握得更紧了一些，疼得他“哎哟哟”地吱哇乱叫。 “算了算了！以后还得开门做生意呢，他不再来了就是了。”大双对大力小声说。 “行！今天我看在老板娘心善的份儿上，暂且就放了你。下回你要是还敢来，我在旁边看着你吃，我倒要看看，这苍蝇到底是跟着哪一坨屎飞进来的！” “哦！哦！说得好！说得好！”围观的人欢呼声一片，那醉汉见大力终于肯松开了手，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大力看醉汉跑远了，赶紧转头问大双：“你没事儿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他压根儿都没挨着我。”大双表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第187章 绝处逢生 郝少爷每天躺在床上，也不愿意好好吃饭，就只靠阿宽哄着骗着才能喝下一点儿米粥。眼看着，郝少爷日渐消瘦，眼眶凹了下去，颧骨也凸了出来。 “少爷，这是您以前最爱吃的东坡肘子，你问问，多香啊！您尝尝吧，和以前还是一个味儿！”阿宽夹了几块最嫩的肉，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郝少爷面前。 郝少爷把头转了过去，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 “少爷，你真的不饿吗？这么香，我闻着都饿了！你尝尝吧！”阿宽又坐到另一边，耐心地说。 郝少爷毫无反应，只眯着眼静静地躺着。 阿宽想了想，又小声说：“少爷，要不这样，你要是愿意吃几口，我就偷偷把你手上脚上的布条子给解开，怎么样？” 郝少爷听了，把头又转了回来，一脸怀疑地看着阿宽。 阿宽一看有戏，赶紧夹了一小块放进郝少爷的嘴里。 这回，郝少爷真的没有抗拒，他微微张开了嘴巴，没嚼几下就把那块肉给咽了下去。 “少爷，你得多嚼嚼啊，这样容易噎着。来，再吃一块儿！”阿宽说着，又夹起了一块肉。 “我要起来吃。”郝少爷冷不丁地说。 “呀！好！好好好！我这就给你解开！”阿宽一听，郝少爷终于愿意说话了，他赶紧放下碗筷，几下就解开了绑在郝少爷四肢上的布条。 “少爷，让您受苦了！对不住，少爷！”阿宽看郝少爷的手腕和脚脖子上都勒出了红红的印子，心里十分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主子。 郝少爷瘦得像一具骨架一样，他缓缓地移动到桌边，慢慢地坐在凳子上。他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却提不起来兴趣。这明明都是他以前最爱吃的东西，可现在看着却好像没什么滋味。 郝少爷喘着气，好像走的这几步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没有动筷子，只是享受着重新坐起来的感觉。 “少爷，你吃什么，我给你夹吧。”阿宽看郝少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悔了。“你要多吃点儿，少想点儿，这样身子才能恢复好啊！要我说啊，天大地大，啥也没有吃饱饭这件事大！” 郝少爷抬头看了看阿宽，无奈地说：“阿宽，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嗨！少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要是能好起来，我阿宽少活几年也是值得的啊！”阿宽说这话，不是为了讨少爷开心，是真真切切地为少爷感到着急。“少爷，给。”阿宽把一碗饭菜放在郝少爷面前。 郝少爷愣愣地看着那晚饭，不想吃，却又觉得对不住阿宽。他不情愿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送进来自己的嘴里。 阿宽看着郝少爷嚼那根青菜，嚼了很久，但只要少爷肯吃，阿宽也不想催他。阿宽默默地站在郝少爷身边服侍着，饭菜也让人拿去厨房里热了好几回。 郝少爷突然开始打嗝，可实际上他也没吃多少。“阿宽，我不想吃了，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郝少爷为难地看着阿宽说。 “好好好！那就不吃了。我估摸着是你好一阵子都没好好吃饭了，这肠胃啊，还不大适应。不着急，咱们每天加一点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阿宽拧了一条热毛巾，帮郝少爷擦了擦嘴和手。 郝少爷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但看阿宽对自己这样好，要是自己走了，阿宽应该会很伤心的吧，阿宽应该也会很想念自己的吧？除了阿宽，郝少爷似乎想不到什么活下来的理由了。 “少爷，您想什么呢？你看你，又发起呆了。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有好办法呢！”阿宽笑着说。 郝少爷扬了扬嘴角，但很快又严肃了起来。阿宽知道，郝少爷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鬼，总是提醒他活着没意思。只要他笑了，那只鬼就问他有什么可开心的；只要他想活，那只鬼就教唆他，还是死了干净。阿宽决定要和这只鬼好好较量较量，从他的手里把少爷再抢回来。 “阿宽，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郝少爷慢悠悠地问。 “少爷，要我说啊，好死不如赖活着！”阿宽说。 “赖活着？……”郝少爷突然想不起，这“赖活着”是什么意思。“我这样，算是赖活着吗？” “哎哟！”阿宽拍了拍自己的脸，“少爷，我没读过书，不会说话，你可别想太多，我的意思是，活着多好啊，这世上，好吃、好喝、好玩儿的，有的是啊！人死就啥都没了，好的坏的都没了！” “好的坏的都没了……”郝少爷想了想，说：“是啊，坏的都没了，多好啊……” “那好的不是也没了吗？那多可惜啊！”阿宽赶紧解释道。 “可是……我又有什么好的呢？好像就只剩下坏的了……呵呵……”郝少爷突然冷笑了一声。 “少爷……那我要是跟你比，我更没什么值得活下来的理由了，你说对不？”阿宽看着郝少爷的眼睛说。 “你跟我不一样，你最起码还有自由。”郝少爷说，“我宁愿和你互换身份，就当个无忧无虑的小伙计。” “少爷，你没当过小伙计，所以你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打小就没有什么自由了，我们的脑袋，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的。只不过……只不过我们习惯了，也没人知道罢了。过一天，是一天吧。”阿宽苦涩地笑着，他确实也曾想过为什么自己和少爷的出身有这样的差距，也抱怨过老天爷的不公平。 郝少爷看着阿宽，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是……开始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对你好啊，难道你也觉得自己不够自由，不够高兴吗？”郝少爷认真地问。 “少爷，要说对我好，你对我是真的好，你就像我的家人、我的亲哥哥一样对我好。可是……少爷你从小衣食无忧，不知道我们的苦。除你之外，谁的气我没有受过啊？”阿宽想到这些，内心还是很平静，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你的意思是……大家对你都不好？处处为难你？”郝少爷惊讶地问。 “不说处处为难吧，但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是肯定的。在大家的眼里，我们从生下来就低人一等。你对我好，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做法，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啊。”阿宽又笑了笑，说：“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还是得一样得过，我还是得对得起您对我的好啊。” “改变不了命运……”这句话说到了郝少爷的心坎里。“是啊……谁又能改变得了命运呢……” “少爷，你能改！我改不了，我没那个本事，但你读过书，你有本事，你可以改啊！”阿宽激动地看着郝少爷说。 “我能改？我又能改得了什么？”郝少爷摇了摇头，他觉得阿宽根本不理解自己。 “怎么不能改？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做就是了！”阿宽大胆地说。 “不愿意做的就不做？那别人怎么办，家里怎么办，什么都不管了吗？”郝少爷不能理解阿宽的说法。 “少爷，我知道你是处处为人着想的，可你想想，现在谁得到了好处呢？没有人！就连你自己，也没得到好处啊！你为什么不拼一拼、搏一搏呢？万一有不一样的结果呢？”阿宽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毕竟有些事情，他也不好说得太过明白。 郝少爷不禁留下了眼泪，他绝望地说：“是啊……是得到了好处呢？阿莲跑了，小兰死了，婚约没了，爹也不高兴了……豆豆也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到底成全了谁呢？” “要是你能自私些，说不定，你和豆豆姐就成了！”阿宽真诚地说：“豆豆姐她是喜欢你的，这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可是，她确实也是被伤了心，才会有别的选择的……” “对……这不能怪她，这其实是我的选择。这竟然是我自己的选择……哈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这是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在干些什么？”郝少爷崩溃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嘶吼着。 阿宽没有去拦住他，他知道这些话憋在少爷心里太久了，好好的少爷，就是硬生生地被这些事情给憋坏的。 “哭吧，少爷，你想哭就哭，这周围没有别人了。”阿宽轻轻抚摸着郝少爷的后背，他甚至感觉他抚摸着的人不是原来的郝少爷，而是被削了肉、抽了魂儿的郝少爷。他单薄得不像个正常人，原本高大挺拔的他，也驼着背，像个历经风霜的老大爷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真的很可笑！”郝少爷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膝盖，恨不得将这无用的自己拍得粉碎。 “少爷，咱们别打自己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啊。”阿宽拉着郝少爷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以后的日子，我阿宽都陪着你！咱们要换一种活法，你不想做的事，我们就不做，要是有什么代价，我阿宽去就得了！” “换一种活法？怎么换？我一辈子也换不了活法。”郝少爷无奈地瘫在阿宽身上，他抬着头，眼睁睁地看着阿宽。 “怎么不能换？少爷，你听我的，我阿宽也豁出去了！你不想娶，咱们就不娶！我去跟老爷说，挨打挨骂，我都受着就是了！”阿宽昂着头，一副豁出命的样子。他这么做，也是想给郝少爷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自从少爷的母亲离世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人能这样护着他了。 “你不能去，你去了，你也没有好日子过的。再说了，现在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这样的疯子啊？我是个疯子，我知道！他们背后都这样说我，说我就是个疯子！”郝少爷眼看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他发疯了似的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把自己撕碎。 “咱们可以走啊！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里谁都不知道咱们身上以前发生了什么，咱们重新开始，重新过日子！”阿宽拉着郝少爷说。 “去另一个地方？”郝少爷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小声问阿宽：“去哪儿？咱们能去哪儿？” “只要不是这儿，哪儿都行！咱们就一直走，走到想停下来就停下来！不想停下来，咱们就继续走！”阿宽认真地回答，他不是在敷衍郝少爷，而是真的愿意陪着他一起去流浪，只要郝少爷能好起来，吃点苦头根本就不算什么。 “真的吗？可以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郝少爷就好像在水里抓到了一块浮木一样，一脸认真地看着阿宽问。 “真的！我陪着你！只要我阿宽活一天，我就陪少爷你一天！”阿宽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郝少爷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笑了笑说：“好，走，我们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一个有太阳、青草和微风的地方，我们马上就走，好不好？”郝少爷急切地等着阿宽的回答。 “少爷，咱们既然决定要走，就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您看这样行不行，你来负责写个清单，我去准备，等时机已到，咱们就偷偷溜走！”阿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出了个这样的主意，但他知道，目前看来，这样的方式，对郝少爷来说可能真的是一种解脱。阿宽决定试一试，看少爷能不能好起来，如果她真的能好起来，以后再想想怎么带他回来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那也比现在每天看着郝少爷一天一天地在自己面前消失的好。 郝少爷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阿宽，这回我都听你的，你真的能带我走，对不对？” “少爷，我阿宽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辈子，注定是要跟着你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一辈子跟着你，服侍你！”阿宽几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和纸，递给了郝少爷。“少爷，你写吧！” 第188章 不辞而别 郝少爷接过阿宽递给他的纸和笔，激动地手抖个不停。把这张纸写完，真的就能逃走了吗？郝少爷担心地看了看阿宽。 “少爷，你写吧，想想我们出门在外需要啥，我们离开家，还得活下去呢！你好好想想。”阿宽认真地说。 阿宽陪着郝少爷，耐心地等着他。他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要是老爷知道是他怂恿少爷干这样疯狂的事情，一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阿宽仔细想了想，对郝少爷说：“少爷，咱们走归走，还是给老爷留封信吧！不然，他那么大的年纪，恐怕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啊。” 郝少爷点了点头，说：“好，我就给他写封信，这样也好，我让他别来找我。” 这一天，郝少爷和阿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们收拾好了要带的衣物和钱，把写好的信也用墨水瓶压在了桌上。郝少爷激动地不想睡觉，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少爷，您先好好休息，等天快亮了，我就叫你起来，我们一早就出发！”阿宽向郝少爷保证。 郝少爷摇了摇头，他不想睡。 “少爷，您得听话啊，不然这路上，我一个人可照顾不好你。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就不能有个病啊灾啊什么的，咱们得好好的！”阿宽劝道。 郝少爷看阿宽态度坚决，只好坐到床边脱了鞋，不情不愿地躺到了床上。 郝少爷闭着眼睛，头脑却十分清醒。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根本就睡不着。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他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阿宽看郝少爷好像在睡梦中微笑，猜测自己的办法可能还是管用的。只要郝少爷的心情能好起来，阿宽相信郝少爷恢复正常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夜深人静，阿宽在床边的躺椅上睡着了。郝少爷听到阿宽轻轻的鼾声，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他怕吵醒了阿宽，便赤着脚走在地上。 郝少爷站在阿宽面前，直直地盯着他。阿宽歪着脖子，缩在躺椅上睡得正香。郝少爷突然觉得自己很任性，也很残忍，硬是让阿宽陪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天，等天一亮，阿宽还得舍命带着自己逃跑。 郝少爷想着想着，头脑突然清醒了些。他一个人坐到书桌前，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树上的鸟窝，鸟儿倦了累了，都知道要回到窝里去，而自己却总想着往外跑。郝少爷知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父亲的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郝少爷想去看看父亲，可又怕被发现了，明天就走不成了。他想了想，还是冷静下来，又躺到床上去了。他知道，现在能带他走的，也只有阿宽了。 院子里总是有野猫叫唤，惹得阿丢它们几个也叫唤个不停。大双本来就睡不着，这一吵，她就更睡不着了。 苗苗突然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了地上。大双赶紧穿上拖鞋下了床，悄悄地把苗苗的被子给捡了起来，轻轻抖干净后又给她盖了上去。 这下大双彻底清醒了，睡意全无。她披上了衣服，掩上了门，一个人悄悄去了院子里。 大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头，只要有野猫爬上院墙，她就马上给砸下去。阿丢听到了动静，从隔壁的院子跑了过来。 “呀，阿丢，你也没睡啊？过来，过来陪陪我。”大双向阿丢招了招手。 阿丢听话地依偎在大双脚边，任由大双轻轻抚摸着它。 “阿丢，你也老大不小了，咋不找个媳妇儿呢？”大双问。 阿丢抬起眼皮子，瞥了大双一眼，还叹了口气。 “哟！你这是心里有气呢！怪我们没给你找是吗？”大双忍不住笑了，接着说：“找媳妇儿这事儿，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们给你找了，你要是看不住，它还是会跑的。你看你爹——老阿丢，当年它就是自己找的媳妇儿，还生了大毛、二毛、三毛三个狗娃子。你再不找，你都生不动了吧。” 阿丢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唉？说你两句你怎么还发脾气呢？”大双站起身，跟着阿丢去了那边的院子。 “你给我出来！”大双小声喊，她伸手把阿丢又从狗窝里给拖了出来，阿丢的爪子在地上抓得吱吱响。 “咋的？你还真生气了？”大双把阿丢抱起来，也不管它身上脏不脏了，放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咋还生我的气呢？” 阿丢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非常困，也不想搭理大双了。 “你还记得不，我小时候偷偷训练你，每天晚上带你去我家门口转悠，我就想知道我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回忆起了那段灰暗的童年时光。 阿丢不再挣扎，它静静地趴在大双腿上，舔着她的手。 “看来你也还记得。”大双又笑了笑。“没事儿的，那些都过去了，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双迟疑了一会儿说：“要是……我妈她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大双努力地想了想，她好像已经记不清楚爸爸和奶奶的长相了，脑海里也只剩下一点点关于他俩的回忆，还都是些不好的场面。 “要是我妈还在，会同意我和大力在一起吗？会希望我嫁给他吗？”大双摸着阿丢的头问。 “汪！”阿丢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是说会？那我相信你，因为狗都是通人性的。其实我也觉得我妈会喜欢大力，只要是对我好的，我妈应该都喜欢。”大双发现，以前想起妈妈时，偶尔还会流眼泪，而现在她一点儿也不难过，想起妈妈，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好像她只是住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并没有死。 大双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的星星很多很多，但只有一颗特别亮，大双盯着那颗星星看了很久。“那应该就是我妈妈，正看着我笑呢。”大双也看着那颗星星笑了。 “阿丢，我有个决定，但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今天让你捡个便宜吧，先跟你说说。”大双凑到阿丢耳边，拎起了它的小耳朵说：“我准备跟大力摊牌，让他把我给娶了。” 阿丢突然在大双腿上跳了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双。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同意？”大双笑着说。 阿丢没吭声，只站在那儿不动。 “你可真是跟爸一样，一惊一乍的！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大双轻轻踢了阿丢一脚。“就你这胆识，怪不得找不着老婆呢！” “找什么老婆？”狗子披着衣服突然站在大双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哎哟！爸！这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吗？”大双皱着眉头，心扑通扑通地跳。 “谁要吓你了？我都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你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我？”狗子问，“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啥呢？给狗讲故事？”狗子自己都笑了。 “什么给狗讲故事啊，我恐怕是闲出屁来了吧！我就是睡不着，出来瞎逛逛、透透气！”大双扭着脖子，嬉皮笑脸地说。 “我看你就是闲的！这天天面馆儿里多忙啊，晚上还不早点儿休息，天不亮，你就又得起来了。快回去，回去睡觉！”狗子一边说，一边把阿丢赶回了狗窝里。 大双站起身，做着鬼脸说：“好好好！我睡我睡！我现在就回去睡。不过……爸，刚才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狗子想了想，说：“听见你闲得发慌，嘲笑阿丢没媳妇儿！怎么？你还想百忙之中给它介绍一个？” “那我可真没那功夫！这事儿还是交给两位奶奶吧！不过，我看也难，毕竟阿丢年纪大了，年轻漂亮的小母狗，估计都看不上它。”大双一本正经地说。 狗子抬起手，假装要拍大双的样子。“你瞅瞅，你瞅瞅你这张嘴！这哪儿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的话！” 大双灵活地一躲，闪了过去。“哎？没打着！没打着！” 狗子看大双跑进了自己的屋里，无可奈何地笑了。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姑娘，跟个臭小子似的，没羞没臊的！也不知道这大力到底喜欢她什么……嘿嘿！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狗子检查了院门以后，也进了屋。他虽然没有听全大双跟阿丢说的话，但他猜到，这姑娘是大了，也留不住了。狗子想，白天问问花儿的意见，干脆，趁早把大力和大双的事儿给定了，不然夜长梦多，吃亏的总归还是自己的姑娘。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少爷不见了！”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堂屋，一下摔在郝老爷的面前。 郝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不见了？去哪儿了？是不是阿宽带着在院子里散步？” “没有，已经找过了，一个人影子都没找到，阿宽也不见了，两个人一起不见了！”家丁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郝老爷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猛地站起身，想去郝少爷的屋里看一看，没想到两眼一黑，直接摔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家丁叫来了几个人，一起把老爷扶到了椅子上。 “我去叫大夫！”家丁转身就想走，可郝老爷一把拉住了他，“不用叫大夫，我……我没事儿……扶我起来，我要去少爷屋里看看！” 家丁拗不过郝老爷，只好和另一个人一起扶着郝老爷往少爷屋里走去。 到了少爷屋门口，郝老爷直接松开了两个家丁的手，直直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环绕四周，屋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看样子，他俩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谋划的。” 郝老爷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儿子床前，看被褥叠得好好的，就像郝少爷去上学了一样。他转过头，发现桌上的墨水瓶子下面压了一张折好的纸。 郝老爷走了过去，拿起了墨水瓶子，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那张纸。 终于，他看到了儿子留给他的信。 “你们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郝老爷低沉地说。 “那我们不去追少爷和阿宽了？”家丁一脸意外地问。 郝老爷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说：“把门儿带上。” 郝老爷把那封信放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他坐在儿子的书桌前，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看儿子留下的那封信。 “儿啊……你究竟受了多少委屈……你究竟有多恨爹啊……”郝老爷老泪纵横，鼻涕也顺着嘴唇流了下来。他坐在桌前，哭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从郝少爷的屋里出去。他开始意识到，是自己一步步逼走了郝少爷。 郝老爷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做什么才能把儿子给叫回来。他知道郝少爷一直是个好学、孝顺的好孩子，谁见了都说好，他也一直应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正是因为太珍惜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儿子成长里的每一步，都被他安排得好好的。郝老爷一直认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死去的老婆，也就是郝少爷的亲生母亲。 郝老爷以为，没有感情的婚姻不算什么，有了婚姻，自然就会有感情，因为他自己和郝少爷的母亲之间，就是这样子的婚姻。他知道郝少爷有个自己心仪的对象，也知道那个女孩子也是个争气的大学生。可他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把自己的侄女硬塞给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局面，是郝老爷万万也没想到的。从逼迫郝少爷接受婚姻安排开始，每一步的变化都不在郝老爷的预料之中，一切都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无法挽回，郝老爷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在阿宽的照顾下慢慢恢复身体和精神。他后悔了，后悔没有让儿子随自己的心愿，好好读大学，自己找个心愿的对象。而他现在没有任何补救和补偿的机会。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儿子可以健健康康地回到自己身边。 第189章 口是心苗 “少爷，你走慢点儿！你等等我啊！”阿宽抱着包袱，跟在郝少爷身后气喘吁吁地跑着。 “快！快！不然他们要追上来了！”郝少爷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跑。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先想想去哪儿再跑也不迟啊！”阿宽几步赶上前，一把拉住了郝少爷。 “去哪儿……管他去哪儿呢！只要他们找不到我们就行！”郝少爷一脸惶恐地说。 “没人追我们了，我们都跑了这么久了。咱们得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阿宽认真地说。 “怎么过？”郝少爷也知道，身上的钱总会有用完的一天，要和阿宽活下去，确实要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阿宽想了想，壮起胆子说：“少爷，我倒是有个主意，要不……你听听看？要我说，我们还是回去读书吧！你之前租的房子是交过租钱的，现在应该也还能继续住着，这就省了一笔钱。以后，你就负责去上学，其他的我来负责，我保管你下课回家就有饭吃！虽然咱俩过不上什么富裕的生活，但是肯定饿不死！” “回去上学？”郝少爷害怕回到之前那样的环境里，但眼下好像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少爷，你是不是担心同学会议论你？担心老爷会找到你？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不想打交道的，咱们就不打交道，现在不是有我陪着你吗？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走也不迟啊。”阿宽努力地劝着郝少爷，实际上他也希望郝少爷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慢慢康复。 阿宽看郝少爷好像有些动摇了，又说：“少爷，你以前最想做的事，就是读书做大事啊，这学要是不上了，一耽误，以后咱们就指不定会过上什么样艰难的日子了。” 郝少爷觉得阿宽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就白读了吗。他没有再拒绝阿宽的建议，只默默地不说话。 “走！咱们回学校，咱们还是得回到正道上去啊！”阿宽高兴地拉着郝少爷，一起回头往汽车站的方向走去。 终于，郝少爷和阿宽坐上了回学校的车。车越开越远，郝少爷的心情也越来越平静。一路上，天空下着小雨，车在旅途中不停地颠簸，郝少爷慢慢靠着车窗睡着了。 阿宽紧紧地抱着随身带着的包袱，生怕仅有的一点钱财被人偷走。他偷偷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那张药方子，他知道哄归哄、劝归劝，要是想让郝少爷的病好起来，药还是必须得坚持吃下去的。 “不知道老爷怎么样了，不知道他看到那封信没有……”阿宽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道。 “老板娘！来两碗面！”一位客人大声喊着，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位一起来吃面的客人。 “好嘞！要什么面？”大双赶紧走过去问。 那客人盯着大双，从上到下打量了大双一遍，一脸坏笑地说：“老板娘，你说吃什么面，咱们就吃什么面。” 大双一看那人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便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说：“那就牛肉面吧，行不？” “行！你说行就行！我俩都听你的！”两位客人一脸猥琐地盯着大双，让她浑身不自在。 大双转身走到大力身边，冷冰冰地说：“两碗牛肉面。” “怎么了？他俩跟你说啥了？”大力看大双一脸的不高兴，好像还有点儿憋着火。 “没说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做吧，早点儿吃完，早点儿送走。”大双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从她开了这个面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她也都见识过了。大双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挣钱，其他的废话她也懒得多说了。 大力看大双这样说，也就知道那俩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了。他把两碗面煮好以后，大双刚准备过来端，就被他一把拦住了。“你去擦桌子，我来端。”大力声音低沉地说。 大双笑了笑，拿起抹布就去擦桌子了。 “两碗牛肉面好了，慢慢吃。”大力面无表情地把面放在了桌上。 “怎么是你上菜啊？”那个难缠的客人果然又发话了。 “怎么？我上菜有什么问题吗？面还是一样的面，没什么区别。”大力说。 “那区别可就大了！我们来吃面，就是冲着老板娘来的，你算怎么回事儿啊！”桌上的另一位客人也站了起来。 “老板娘有事儿，这面就是我端上来，你们想吃就吃，不吃也可以走。”大力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说。 “哎哟！这是在赶我们呢，二哥！”那人说。 “赶我们？想得美！我们今天就要吃老板娘亲手端的面！怎么着？吃不着我们还就不走了！”另一个人拍着桌子，把脚也踩在了凳子上。 “你们是成心来闹事儿的是吧！”大力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他瞪着眼睛逼近那人，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你干什么？你要打人？你们这幸福面馆还打客人吗？”那人提高了嗓门儿，故意喊道。 “算了算了，大力，你把面端回来，我来端给他们。”大双终于说话了。 “什么？！”大力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双，以他对大双的了解，大双可不是会认怂的人，她不把这俩人打出去都算好的了。 大双向大力偷偷眨了眨眼，大力立马意识到大双肯定有什么办法，于是乖乖把面又端了回去。 “哎哟！这样才像话吗！我们来吃面是冲着老板娘来的，又不是冲着你这个傻大个来的……”那人还在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 大双走到大力身边，把手伸向了面碗。大双背对着那两位客人，往碗里撒了点儿什么，又若无其事地把面给端了回去。 大力努力地压制着嘴角的笑容，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怎么着？我们老板娘端的面真的就好吃些吗？” “哎！嘿嘿嘿！这才对嘛！谢谢老板娘！”两个客人一脸无耻地把面接了过去，还顺便在大双的手上摸了一把。 大双倒也不客气，反手就在客人手上狠狠抓了一把！ “哎哟哟！你这老板娘！手劲儿还怪大的嘛！你看，我这手都被你抓破了！”那人贱兮兮地笑着说，似乎被大双抓出的血印子一点儿也不疼，倒是舒服得很似的。 “哎呀，这可真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干粗活儿的人，手脚一向重得很！你看，你还非要我端，这还把您的手给挠破了！”大双陪着笑脸，咬牙切齿地说。 “没事儿没事儿！这点小伤，不值一提！”那人嬉皮笑脸地看着大双说。 “行，那二位快吃吧，吃完了，好上路。”大双转过头就变了脸，翻了个白眼走到大力身边。 “哎？你这老板娘！这这说的是啥话嘛！啥叫吃完了好上路？”另一个人有些不情愿地说。 “哎哟，你看，我这不仅手笨，嘴还笨，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女子一般见识了。快吃吧，再不吃，这面就坨了，就不好吃了！”大双笑嘻嘻地说。 大力看着大双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他凑到大双耳边问：“你给他俩加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大双故作一脸无辜地问。 “你就别瞒着我了，我刚才都看见了！”大力兴奋地说。 “那你还这么大声！不怕被他俩听见啊？”大双在大力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把。 大力觉得大双掐得他可舒服了，一点儿也不疼，他甚至希望大双平时可以多掐他几回。“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你想知道？”大双转着眼珠子问。 大力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啥好东西，就是我鞋底的灰罢了，我估计没啥味道。”大双偷偷地小声说。 “啊？！”大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回头看了看那俩人，俩人捧着面碗吃得正香！“哎哟！看来味道不错啊，吃得香着呢！” “嘿嘿嘿嘿嘿！小点儿声儿！小心被他俩听见，否则一会儿又得跟他们絮叨半天呢！赶紧让他俩吃完，把他们送走得了！”大双看着那两人，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那俩人看见大双对他们笑，心里还很高兴，也对着大双笑了笑。 “老板娘，这小伙子是你找的伙计吗？要不，你把他辞了，你看我行不行？”那人吃完面还不走，闲得没事儿干，又开始调侃起大双来。 “就是啊，我俩这个子虽不如他高，可力气都不见得比他小，有劲儿着呢！”另一个人也坏笑着说。 大双看那两人吃完了，又开始扯闲篇，于是直接走过去直接把两只碗给收了，说：“二位客官慢走！” “哎？别啊！老板娘，我问问你，这小白脸是不是想占你便宜啊！图你的人还是图你的钱啊？还是……两个都图？”其中一人说。 “是啊，老板娘，你可别被人骗了！我们俩就没他没那么坏，我们只图一个！”另一个人也说。 大双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她闭着眼睛，憋着火，又拿起了抹布去那两人的桌上拼命地擦。抹布甩到了那两个人的身上，可他俩竟然还是不愿意走，缩到了一边继续说。 “老板娘，你是图他年轻嘛？年轻不一定是好事，没钱，还没经验。”那人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连隔壁桌的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几口就把面吃完走了。 大力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别人怎么说他，他为了大双都能忍，可大双在他面前被当众这样调侃，他是万万不能再忍下去的。大力抄起身边的菜刀，跳过了眼前的桌子，直接凑到了那两人的眼前。 “你俩刚才在胡说什么？你俩再说一遍！”大力额头两侧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紧紧握着那把菜刀，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人。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把……你把刀放下！你……你不要以为我们怕你！”那两个无耻之徒被大力逼到了墙角，见大力不肯罢休，也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大双走了过来，看着那两人说：“你们不是很感兴趣他是谁吗？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他是我男人，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婚了，到时候，你们也来喝杯喜酒啊。” 大力一听，心里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呆呆地盯着大双，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刀给我，动不动就拿刀，怪吓人的。快，快给我。”大双把手伸了过去。 大力傻傻地把刀递给了大双，身上的魂儿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下次别再拿刀了，别又不小心伤了人。上回被你砍伤的那个人，到现在还瘫在床上呢。”大双笑着说。 大力已经懵了，他听不进去大双说的任何话，只呆呆地看着她。 “你俩还没吃饱？”大双笑嘻嘻地问那俩人。 “吃饱了！吃饱了！麻烦你俩让让……我们这就走！”其中一人赶紧说。 大双轻轻地拉了拉大力，给那两个人留了一道缝儿，那俩人终于一溜烟儿地就跑得没影儿了。 “我的老天爷，这两个杀千刀的，终于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捣乱了。”大双松了口气说。 大力还站在那儿傻乎乎地看着大双，好像还在等着什么。 “你还站在这儿干啥？该干啥干啥去啊！”大双推了推大力说。 “哦。”大力回过神来，跟着大双屁股后面转。 “你老跟着我干啥？去忙你的啊。”大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大力鼓起勇气问。 “我说了那么多话，你说的是哪一句？”大双知道大力想问的是什么，但还是想逗逗他。 “就是……就是你说……”大力挠了挠头，有点儿说不出口，他也怕万一说出来，但是大双她说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岂不是很丢人。 “我说你是我男人？”大双看大力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大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嗯，就是这句……是真的吗？” 大双抿着嘴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不是？” “啊？”大力突然反应了过来，赶忙说道：“是！是！你说是就是！”大力高兴地咧开了嘴，他像个孩子一样地高兴，所有的幸福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第190章 鸾凤和鸣 大双的主动是大力万万没想到的。大力知道大双这个人总是大大咧咧的，和一般女孩子本就不大一样，但万万没想到，她在感情的事情上面，竟然也是这样的主动。 自从大双表明了自己对大力的态度之后，大力好像每天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更舍不得让大双忙活了，总是把大双手里的活儿抢过来干，恨不得一直让她坐在一边歇着，有什么事儿只要动动嘴就可以了。 大双被大力弄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这店是自己的，自己总是坐在这里动动嘴，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去歇会儿吧，我来忙一会儿。”大双耐不住性子，走到大力身边对他说。 “不用不用！这又不累！这比我之前干跑腿儿的时候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呢！你去歇着吧，你要是嫌无聊，就出去溜达溜达，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大力抬起手，想帮大双拿掉她耳边头发上的飞絮。 大双突然像触了电一样地往后一缩。“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大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娘们儿唧唧的，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嘿嘿……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大力傻愣愣地说。 “老板，我的面好了吗？”一位客人催促道。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大力吆喝着。“你快歇着去吧。”大力对大双笑着说。 大双笑了笑，只好在店里溜达了几圈。她拿起抹布，把桌椅的边边角角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一个人躲清闲，让大力独自去忙活。 大双一边干，一边偷偷看着大力。她心里暗暗地想，如果真的能找个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结个婚生个孩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大双又想起在她小一点儿的时候，花儿就跟她说过，人都是会变的，有的会变得更好，可最怕的，就是原来是个好人，最后却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大双想了想，觉得大力这人老老实实的，胆子也小，应该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再说了，有她一直在旁边盯着，大力也不敢怎么样。 大双突然发现自己的种种想法都是在暗自证明大力这个人还不错，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看大力哪儿哪儿都顺眼了。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笑了笑，像个傻子一样。她突然想起以前豆豆和郝少爷在一起的时候，豆豆好像也经常是这个样子。 大双现在的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脾气也好了很多，尤其是在大力面前，有时候甚至还能表现出一些温柔的样子。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狗子、花儿、秦妈和张婶儿，甚至苗苗和大壮，都提过大双现在的变化。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双现在有了大力。 狗子一直觉得大力不够优秀，虽说大双也不是什么财貌双全的人，但作为养父，他也希望大双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要把大双嫁给大力，狗子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不过，经过了这么些天的考验，狗子心里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再加上花儿经常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的，既然大家都那么看好大力这个孩子，狗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然总显得是自己矫情。 “来碗牛肉面！多加点儿牛肉！”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爸！你怎么来了？”大双惊讶地迎了上去，她搂着狗子的胳膊摇晃个不停。 “哟！我这偶尔来一回，你这么高兴啊？”狗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双说。 “那当然了！之前我总说等我这店开了，让你每天中午来我这儿吃饭，你又不愿意，总担心我这儿忙，给我添乱。今天这是咋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大双调皮地问。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还什么风把我给吹来了……我今天没什么事儿，想着过来看看，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搭把手、帮帮忙呢！没想到我这一看，就大力一人在忙，你还闲着呢！那我就吃碗面吧，刚好肚子也饿了。”狗子看了看大力，大力正满头大汗地在忙活着，还一脸的高兴。这让狗子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最起码这证明大力对大双是真的好，大双跟着他，就算发不了财，也不会太过于辛苦。 “狗子哥，我这就给你做，你等着！”大力高兴地想露一手，好让狗子哥试试他的手艺。 “我来吧！我要亲自给我爸做碗面吃。”大双撸起袖子说。 “不用不用！狗子哥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你去陪她聊聊，我来做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你做的臊子，味道也差不多。对了，狗子哥，我给你加点儿大双腌的糖蒜，那可真是一绝呀！好多客人来吃面，都是冲着这糖蒜来的。”大力一脸骄傲地说，毕竟这糖蒜是他弄巧成拙给大双出的主意。 “好，那我就尝尝。”狗子看大力开始忙活了，便拉着大双坐了下来。“哎，这小子对你怎么样？”狗子偷偷地问。 大双瞥了瞥狗子，嘟嘟囔囔地说：“这你不都看见了吗？还要问我吗？” “嘿嘿！我看着他对你还行！”狗子高兴地笑了笑。 “对了，爸，我正要跟你说呢。从这个月开始，大力的工钱我来付，就不用你破费了。”大双认真地说。 “为啥？你挣着钱了？”狗子好奇地问。 “我当然挣着钱了！不然咱家里那电话机是咋来的？”大双一脸的自豪。“爸，你帮我也不少了，我现在也能养活自己了，不夸张地说，我还能孝敬孝敬你们呢！他的工钱再让你来付也太不合适了，毕竟他现在不是在帮你干活，而是在帮我干活了，这哪儿有让你花钱的道理呀？” “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那行，随便你，但是有一点爸得叮嘱你。”狗子又凑近了一点儿，小声说：“这工钱你可必须得给他！不能他说不要，你就不给了。你俩现在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这便宜不能占，要是占了这便宜，如果你俩以后有啥事儿，那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爸！你说啥呢？这我当然知道了，你放心吧，你闺女儿又不是个傻子！”大双嬉皮笑脸的说：“你舍得把他给我吗？他干起活儿来可是真卖力呀，现在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小伙计。” “你是不是傻？他这么卖力，难道不是因为看上你了吗？你看看让他去别处干活儿还有没有这么卖力？”狗子转头看了看大力，说：“不过这小子还是可以的，在我那儿干了那么多年，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个实在人，家境不好，但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但也有一点儿不好，他有时候就跟个木头似的，做事情不懂得变通。” “那我倒是没看出来……我看他在我这儿心思还挺活分的。”大双不太认同狗子对大力的看法，不自觉地反驳了一下。 “哟！怎么着？这就护上了？”狗子看着大双，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什么呀！谁护着他了？爸你就瞎说！”大双被看透了心思，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她撅着嘴，不想再说了。 “面来喽！还有一小碗糖蒜。来，狗子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大力高高兴兴地把面给端了上来。 “哎，大力呀，要我说，你对我的称呼还是改一改吧！你以前叫我狗子哥，我倒没觉得有啥问题。你现在叫我狗子哥，我听着咋那么别扭呢！”狗子看了看大双，说：“她是我闺女儿，你叫我狗子哥，你俩这……” “哈哈哈哈哈哈！”大双笑得前仰后合，大力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俩笑什么？我说得没道理吗？是不是得改改？”狗子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改！改！是得改！我改！”大力赶紧说。 “要不……我看这样！大力，你别改了，还是我改吧！”大双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你怎么改？”大力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这好办呀！爸，要不以后，我也叫你‘狗子哥’得了！那不就好了！”大双张着大嘴，边笑边说。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胡扯！没大没小的！”狗子假装生气地瞪了大双一眼。 “那你说，你说怎么办？我脑子笨，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大双偷偷瞄了瞄大力，大力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要不……要不我和大双一起叫你‘爸’？哦不不不！是她叫你‘爸’，我叫你‘叔’！”大力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得猛得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下子好了，大双笑得更厉害了，她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话都说不出来。 狗子无奈地看了看大力，又看了看大双，只好摇了摇头，说：“你俩一边儿去吧，我要吃面了。唉……”狗子叹了口气，突然又觉得这俩人可真是般配，简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大双拉着大力去忙活了，两个人心里都甜蜜蜜的。偷偷摸摸的你侬我侬并不让人心情舒畅，得到父母认可的感情，才能让人心旷神怡。大双和大力都知道，狗子已经不反对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了，最起码从目前来看，狗子并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力知道自己条件一般，所以他只有拼了命地对大双好，这样才觉得自己还能配得上大双。大双是个直率、精明、又能干的女孩子，她从来不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就是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这也是她最吸引大力的地方。大力只要和大双待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命特别好，好像天都亮了一点儿，花都香了一点儿。 大双又跑去给狗子剥了两个茶叶蛋，大力又给狗子加了一大碗牛肉。这一碗面，不仅把狗子的肚子给吃大了，更是把他的嘴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别再加了！别再加了！我已经吃不下了，我要走了，我店里还有事儿呢！”狗子把筷子架在碗上，婉拒了大双和大力不断的热情，他起身就要走。 “哎？爸！你还没给钱呢！”大双故意开着玩笑说。 “钱？还要给你钱？那你俩使劲儿给我加这么老些干啥？我可付不起！”狗子也配合着大双，故意赖账。 “哎呀……狗子哥，哦不对，是狗子叔，大双咋会收您钱呢？她是跟你开玩笑的！”大力傻乎乎地还跑过来解释，生怕狗子生了大双的气。 狗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力，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你这孩子，确实也是太实在了。” “哈哈哈哈哈，您慢走！您下回再来！”大双可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样好的氛围可真是让人知足。大双走到大力身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哎！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儿傻？我明明是在跟爸开玩笑呢，爸也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倒好，还在这儿劝上了！” “啊？我……我没看出来呀，那你俩演得也太好了……”大力尴尬地说，“我是真怕你俩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哎呀，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会这样的，对吧？”大双摸了摸大力的胳膊说，“你看你这么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怎么心思却这样细呢？” “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因为在意。但是，我嘴笨，我不会说。不过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行。”大力盯着大双的眼睛，就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看啥看？忙你的去。”大双翻了个白眼说。 “嘿嘿……因为……因为你好看，看了还想看。”大力笑得嘴都合不拢。 “哎呀！你恶不恶心？光天化日的，这店里还有人呢！滚一边儿去！”大双果然还是话不超过三句，又暴露出了粗鲁的本性。 “嘿嘿！好，我滚我滚，有什么事儿叫我啊！”大力心里美滋滋的，他只要能天天和大双这样在待一块儿，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第191章 游移不定 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课，豆豆拿着笔，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记下老师说的内容。孟远坐在她身旁，也翻开了自己的外语书。 豆豆已经毫不避讳他和孟远之间的情侣关系了，两个人总是一有时间就相互陪着上课，只要一有时间就待在一起，吃饭、学习、散步，总是腻在一起。一开始，豆豆还害怕被人议论，每当被问到孟远和她的事情的时候，态度总是有些躲躲闪闪的。可现在呢，她反倒觉得有些自豪了，因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孟远对自己十分细心和体贴，更何况，他的样貌还很俊朗，学习也很优秀。这样才貌双全的男同学，谁会不喜欢呢？ “好，现在同学们休息十分钟，稍后我们再继续。”老师宣布下课，然后端起讲台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豆豆把笔放下，伸了个懒腰。她转头看了看孟远，孟远正低着头，好像在看书，但他眼神空洞，好像也不是在看书。 “喂。”豆豆轻声说。 孟远没有听见，还盯着书本在发呆。 “喂！”豆豆又大声了一点儿。 “啊，怎么了？”孟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豆豆问。 “你在发什么呆呢？我还以为你在看书呢。”豆豆好奇地问。 “啊……没有啊，可能就是有些困了，精神有些涣散。”孟远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豆豆凑近了一点，趴在桌上盯着孟远的眼睛说。 孟远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豆豆。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甚至还有些严肃。 “你到底是怎么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豆豆又问。 孟远咽了咽口水，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件事儿……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儿？你说。”豆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从孟远的表情里，她能看出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我们学校……有交换生名额了。”孟远说。 “交换生？交换生是什么？”豆豆问。 “就是……如果当了交换生，就可以去别的国家学习一段时间。”孟远一脸为难地说。 “你的意思是？”豆豆看着孟远的眼睛，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孟远吞吞吐吐地说，“这毕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是学外语的，如果能在不同的文化和环境里学习和生活，亲身感受到国外的风俗习惯和社会教育，那一定是好事。” “你想去，是吗？”豆豆直截了当地问。 孟远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可否认，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如果可以去，这将是我非常重要的一段学习经历。我相信从国外回来以后，我的语言能力和学习水平一定是和现在不一样的。” 豆豆有些伤感地看着孟远，也不说话了。她坐了起来，靠在椅背上，表情里还带着些不情愿。 “豆豆，我不想骗你，所以首先我得告诉你我是想去的。但是，我也得征求你的意见，而且能不能去也不一定，交换生的名额是有限的，说不定，学习也选不上我呢。”孟远老老实实地把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知道豆豆可能会有些失落，但他更不想瞒着豆豆私下做决定。 “好了！同学们，现在继续上课。”老师在讲台上说。 “先上课吧，下课再说。”豆豆有些不高兴地说。 这一节课，豆豆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孟远的书也干脆合上了。豆豆盯着老师发呆，孟远盯着豆豆发呆。教室里回荡着老师讲课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很近，但感觉在脑海里又很远。豆豆完全不知道老师在上面都讲了些什么。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老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让豆豆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这对于他来说，明明是件好事，可我怎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甚至不希望他去，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豆豆在心里纠结地想。 “糟了，我就知道她会不高兴。豆豆是舍不得我，其实我也舍不得她。可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也许能改变我一辈子的命运，我真的就要为了眼前一时的爱情放弃这样难得的学习机会嘛。”孟远也在心里矛盾地想着。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节课，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们都飞快地把东西收拾好，跑去食堂抢位置吃饭了，老师也夹着书走了，只剩下豆豆和孟远两个人，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离开。 豆豆低头看着桌面，一言不发。孟远侧身面对着他，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很久。 午间的教室里十分安静，好像一切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样。孟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走，豆豆，我带你去吃点儿饭吧，不然下午会饿肚子的。” 豆豆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转头看着孟远，不知为何一时间心里感到特别委屈，竟湿润了眼眶，喉咙里也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地难受。 “哎呦呦，豆豆，这是怎么了？”孟远看到了豆豆的眼神，觉得十分心疼。他想去抱抱豆豆，安慰安慰她，但毕竟他们还是在教室里，他怕这样做实在是有失分寸，于是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豆豆的肩膀。 “你想去，对不对？”豆豆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她看着孟远的眼睛，认真地问。 孟远依然不想撒谎，他看着豆豆的眼睛，内疚地点了点头。 “想去，你就去吧，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心里怎么会这么难过。”豆豆说着说着，都想要哭出声了。 孟远一把握住了豆豆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别急，别急，我还不一定去得成呢。一定有很多人想去，可是名额有限，说不定，我还就去不成呢。” 孟远第一次感受到了理想和爱情之间的抉择有多难。理想和爱情，他都想要，他也不想去做什么选择。 “可你也得试一试呀，万一真成了呢？”豆豆认真地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你也有这个能力，不能因为我们俩的事儿，就轻易放弃了。”豆豆揉了揉眼睛说。 孟远这下心里更难受了，他知道豆豆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做了让步。他紧紧地握着豆豆的手，内疚地说不出话来。 “走吧，咱们去吃饭。再晚一点儿，食堂里真的啥都不剩了。”豆豆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拉着孟远说。 孟远抬着头看着豆豆，眼神里除了疼爱，还有感激。他对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感到很歉疚，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拼了命地对豆豆好，这样他才能稍微觉得心安一些。 “走吧！你要是想补偿我，就带我去吃点儿好吃的。”豆豆捏了捏孟远的脸，反过来还想逗他开心。 孟远心里已经认定要和豆豆过这一辈子了，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子可遇不可求。更何况，还是他喜欢的。 “豆豆。”孟远盯着豆豆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去争取的，一定不让你丢脸。如果我真的做了交换生，去了国外，你放心，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等我回来了，咱们还是一样地每天在一起。我保证！咱俩会一直在一起！” 豆豆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做什么回应。因为她知道孟远此刻的话一定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孟远他没有撒谎，他也很真诚，可谁又能知道，一两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豆豆和孟远手牵着手，去了食堂。实际上，他们俩也没吃下多少饭菜，两个人都心思沉重，话也不多，却还保持着微笑和礼貌。 下午回到宿舍以后，豆豆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愉快，她什么也不想做。 “哟！这是咋了？谁得罪你了？”王艳看豆豆脸色不好，于是凑过来问。 豆豆看看王艳，闷闷不乐地说：“孟远……孟远他可能要走。” “走？他要去哪儿？”王艳坐到豆豆身边，把方蕾也叫了过来。 “他说学校里有交换生的机会，他想争取一下，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豆豆有些打不起精神，她知道以孟远的能力，他只要去争取，就会有很大的机会。 “哎呀！这是多好的事儿啊！你怎么还不高兴呢？”方蕾对这件事的态度，倒是和豆豆截然不同。 “这对孟远来说当然是好事，可是对豆豆来说，可不一定呀！”王艳说：“你想想，他这一去就是一两年，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呀？” “那还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呢！再说了，这实际上也是一种考验啊，要是他连这点事儿都经不住考验，拉倒就拉倒吧！”方蕾拍了拍豆豆，说：“你想想，他这次要是不去，就打算天天跟你腻腻歪歪地待在一起，眼下你俩是高兴了，但是，要是多年以后他突然后悔了，再拿这事儿出来说，你该怎么应对？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对他以后的学习和事业都很有帮助的！再说了，如果他经过了考验，等他学成归来以后，你俩不是会更好吗！你想想？” “嗨……等他出国了，眼界就不一样了，脑子里的想法也会不一样的。他现在喜欢跟豆豆腻在一起，要是不出国，可能就一直喜欢跟她腻在一起。但他要是出国了，很可能是会变的！”王艳说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让豆豆又更加担心了。 “总而言之，这事儿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儿。就看你俩怎么决定了。”方蕾又问：“那孟远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豆豆抬起头说：“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想去的，只不过……他又怕我不想让他去。” “你看看！这不就得了！这事儿你还是让他自己做决定，千万不要去干涉他。就算是不去，那也得是他自己说不想去。”方蕾说的话不无道理，一下子给豆豆指明了方向。 “你们说得都对。我觉得，还是得让他去，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影响他的前途，不然，就算我俩以后还在一起，我也会良心不安的吧……孟远他多优秀啊，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我喜欢他，也多半是因为他的优秀。”豆豆终于下了决心，他拉着王艳和方蕾的手说：“真是谢谢你们俩，以后，我估计又得跟在你们两个屁股后面了。” “哈哈！欢迎欢迎！这小子，可算是把你还给我们了！自从你俩在一起谈恋爱以后，除了晚上睡觉，我们俩都见不着你的影子了！”王艳高兴地说。 “可不是嘛！咱们再不聚聚，恐怕我都记不住豆豆她长啥样儿了，哈哈哈哈！”方蕾开着玩笑，她想让豆豆高兴一些。 “你们俩对我可真好，我这辈子一定会对你俩好的。”豆豆心里很感动，她自己也知道，她和孟远在一起之后，确实是占用了自己很多的时间，和朋友之间的交往也变少了。可王艳和方蕾她们俩竟然毫不介意，还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豆豆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她也打算把王艳和方蕾当成一辈子的好朋友。 豆豆想，自己的大度和退让，应该会让孟远高兴的，这样他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也不会那么内疚了。只要孟远能高高兴兴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豆豆自己在这里耐心地等待，不仅是一种付出，也更是一种幸福。 离别虽然总是痛苦的，可下一次的相聚也必然是更加热烈和痛快的。豆豆相信，以她对孟远的了解，孟远绝不会见异思迁的，反而会对自己更好。豆豆十分向往她和孟远两个人的未来，总幻想着他们以后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会养育个什么样的孩子？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每每想到这些，豆豆的脸上都会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幸福，总是藏不住的。 第192章 醋海生波 豆豆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让孟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并不一定会耽误两个人的感情，反倒有可能促进两个人的相处。有的时候，感情就像手里的沙子一样，握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但凡想通了，稍微松一松手，也许沙子自己就不想溜走了。 人大多是矛盾的，自打从一个小孩儿起就这样。如果有个人总想让你做这做那，你很有可能就偏偏不想做，即便这件事情本身你并不反感；但如果别人给了你应有的尊重，让你自己选择，也许你就会出于良知主动选择让步或牺牲。这就好像一个小孩儿找另一个小孩儿要好吃的，很有可能他就不想给；但如果这个小孩儿咽了咽口水，忍着内心的欲望不去要，那他就有很大几率得到个意外惊喜。 豆豆并不想让孟远觉得他对自己有所亏欠，只要孟远高兴，豆豆也就高兴。 “孟远，你放心，努力去争取吧，我知道你一定能被选上。”豆豆微笑着，看着孟远说。 孟远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她一点儿也不自私自利，总想着为自己好。孟远也是个有良知的人，豆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对豆豆好。 “豆豆，我说过了，你放心，我是去学习的，是为了咱们以后有更好的将来。如果我真的出国了，咱们还是要保持联系，不然，我还怕你跟别人跑了呢。”孟远开着玩笑说。 “哈哈！好啊，要是你到时候不回来，或者你在那边不好好听话，那我可就要跟别人跑了。”豆豆摸了摸孟远的手，感觉他的手骨骼坚硬，十分有力。 “那我可得立马飞回来，把你们给拆散了。唉……要是咱俩能一起出国就好了。”孟远托着腮说。 “我可没你那个本事，我是小地方来的，外语又不好，就算我想去，也争取不到这个机会。”豆豆说到这里，明显有些失落了。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好，不够优秀，还有些配不上孟远。以孟远的能力和条件，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陪伴他，更何况，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也很多。 “谁说的？我就觉得你很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呀！”孟远说完，便打开自己的书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有什么好东西吗？”豆豆好奇地问。 “还真被你猜对了！真的有好东西！”孟远把握紧着的拳头送到豆豆面前，又突然打开。“看！这是什么？” “大白兔奶糖！你从哪儿弄来的？”豆豆高兴地问。“我记得上次吃这糖，还是方蕾从家里带来的。”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孟远眯着眼睛自豪地说。“吃吧，快吃！我都怕放在我这儿时间久了，都快被我捂化了。” 豆豆笑嘻嘻地从孟远的手里拿了一颗糖，仔细地剥开，然后突然一下塞到了孟远的嘴里。“哈哈哈！”豆豆看着孟远直发笑。 “你这是干啥？”孟远一下没反应过来，说：“差点儿把我的嘴唇都戳破了。你吃呀，我是带来给你吃的，你怎么还塞我嘴里了？” “要吃一起吃呀。”豆豆笑着说。“有任何好东西，我都要跟你一起分享。如果是我一个人吃，我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嘿嘿……”孟远看着豆豆，认真地说：“你可真好，你怎么这么好？你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把你养成这样的？以后咱俩有了孩子，我也得好好教他，让他跟你一样善解人意。” “跟我一样有什么好的？还是跟你一样吧。”豆豆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如孟远，无论是从哪方面看。 孟远也剥了一颗糖，塞到了豆豆嘴里，问：“怎么样？甜不甜？” “嗯！”豆豆点了点头，“甜，当然甜。特别是你喂给我的，更甜。” 豆豆陪着孟远，开始夜以继日地泡在图书馆里学习，每天都要到图书馆闭馆他们才肯回去休息。豆豆开始特别地照顾孟远，只为了让他能够专心学习，好好准备，争取交换生的机会。豆豆包揽了一切琐事，比如帮他打开水，给他整理笔记等等。既然这是孟远的理想，豆豆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孟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豆豆跟自己在一起，不是图一时新鲜，也不是有什么虚荣心在作祟，而是真的喜欢自己、对自己好，她甘愿付出时间、精力和感情成全自己的理想。 孟远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学习准备，他对交换生这个难得的机会势在必得。豆豆时常盯着孟远认真而努力的样子发呆，她很享受这样的画面，她最喜欢看孟远为了理想而努力奋斗的样子。 傍晚时分，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去吃饭或洗澡了，可孟远还不愿意走。 “豆豆，要不你自己先去吃饭吧？我还不饿。”孟远低着头，边写边说。 “你不吃？你怎么可能不饿呢？你现在吃得越来越少了。”豆豆把孟远手里的笔拿走，认真地看着他说：“努力归努力，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呀。你看看，大家都去吃饭了，你也不差这会儿功夫吧。” 孟远说：“我总觉得自己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别人休息的时候，我不休息，这样才能比别人跑得快呀！” “跑得快？饿着肚子能跑得快吗？不行，必须得去吃饭，这你得听我的！”豆豆轻轻地掐着孟远的胳膊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要用力掐你啦！” “哎！别别别！”孟远在图书馆里不敢叫出声来，“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豆豆高兴地笑了。“走！咱们今天吃点儿好的，给你补补脑子。” “我这脑子还用补吗？不需要吧？”孟远嬉皮笑脸地说：“那你等我会儿，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来。” “嗯，你去吧。”豆豆看孟远一溜小跑地去了洗手间，便开始收拾桌子。她打开了孟远的书包，想把孟远的杯子给放进去。 “咦，这是什么？”豆豆一眼就看见了孟远的书包里躺着一张粉红色的卡片。 豆豆愣住了，她很想看看那张卡片里写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好。她拿起孟远的水杯，慢慢地把它放进了书包。她盯着孟远的书包看了一会儿，心里还在纠结和犹豫。 “走吧，咱们走吧。”孟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豆豆正盯着他的书包，赶紧一下子把书包给拿了过去。“咱们走吧，书包我自己收就行了。” 豆豆敏锐地发现，孟远的表情里有一丝不自然，他有点儿难过地坐在那儿，并没有起身。 “走呀，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孟远把书包背在身上，拉着豆豆的手说。 豆豆抬头看着孟远的眼睛，想等他主动说点儿什么。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孟远有些心慌地问。 “你书包里……怎么有一张粉红色的卡片？那是什么？”豆豆知道孟远自己绝对不会用粉红色的东西，更何况那分明是一张卡片，里面可以写满暧昧文字的卡片。 孟远听了豆豆的话，把书包又放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 “怎么？不能说吗？这是你的什么秘密吗？”豆豆失望地问。 “不是！绝对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怕……我说了你会不高兴，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孟远支支吾吾地说。 “那算了，那就别说了。”豆豆站起身，背起自己的书包就走。她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脑海里已经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各种不好的可能性。 孟远拿起书包，紧紧跟在豆豆身后。一直等到出了图书馆才一把拉住了她。“我说我说，我告诉你。” 豆豆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地面，喘着气。很显然，她现在既生气，又难过。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了，看着我心里怪难受的……这张卡片，是我们班一个女同学给我的。”孟远打开了书包，把那张卡片拿了出来。“给你，你自己看吧。” 豆豆看着眼前粉红色的卡片，上面还有精致的玫瑰花图案。这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女孩子送给他的充满心意的卡片。 豆豆堵着气说：“我不看，我不想看！你求我看我都不会看！” “哎呀呀！那我求你，我求你看一看，好不好？”孟远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天发誓，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只不过怕你生气，就没有告诉你。” 豆豆把头别到另一边去，不想看那张卡片，也不想看孟远的脸。她的脸气得通红，额头上的碎发也被细细的汗水贴在了脸颊上。 “这样这样！我给你读，我给你读一读，行不行？”孟远跟着豆豆转到另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说。 “算了吧！还读呢？这种东西能读出来吗？也不觉得尴尬……”豆豆真的生气了，她绕过孟远，继续往前走，而且走得很快。 “哎呀，你别跑呀！你先等我解释清楚，行不行？”孟远赶紧追了上去，拦住了豆豆。“你就给我个机会说清楚不行吗？” 豆豆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胳膊说：“行，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个女同学，你陪我上课的时候应该见过。我跟她其实不太熟，只是见面打招呼的同学关系。我是听说她对我有点儿想法，可是我对她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啊！她之前给我送过小礼物，我都没有收，我怕引起误会。但这回，她是给班上很多人都发了东西，不止我一个，所以我就收了。我也怕总是拒绝他，大家都在一个班级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总是会很尴尬嘛。”孟远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难道，她给每个人都写了粉红色的小卡片吗？”豆豆显然还是有点儿不相信。粉红色的小卡片，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解释，谁都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小卡片，她给我们发了大白兔奶糖。我记得我之前听你说过，你说你很喜欢吃，可是这不好买、也不便宜。所以我想着可以带给你吃，让你高兴高兴。”孟远说到这儿，心里也有些委屈。 “什么？你之前给我的大白兔奶糖，都是她给你的？！”豆豆突然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孟远点了点头，“对，是她给的，她给班上很多人都分了，不止我一个。”孟远偷偷地看了看豆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还是理亏的。 豆豆很生气，她要是知道这大白兔奶糖是这样来的，肯定是死也不会吃的。可现在明明已经吃下去了，而且当时自己还说好吃、很甜。豆豆越想越气，眼睛都红了，她问：“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张卡片？” “卡片和糖是放在一起的，我直接塞书包里了，我也不好当人家的面给丢掉。我想着，等出了班级再丢，然后……我就忘了……”孟远挠了挠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豆豆，想得到她的原谅。 豆豆站在那儿没说话，只喘着气。她显然还是不能原谅孟远得做法。 孟远见豆豆气没消，赶紧把那张卡拿在手上，几下就把它撕碎了，又丢进了小路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你还没告诉我里面写了什么呢？你怎么就扔了？”豆豆被孟远气得直跺脚。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听吗？我才……哎呀！”孟远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我错了，我又错了，我真的以为你不想听、不想看了，我才扔掉的！不过我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实在不行，我再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出来，拼好以后给你读一遍！” 孟远怕豆豆不相信他，便跑到垃圾桶旁边，准备伸手去掏。 “别找了！”豆豆突然喊：“脏不脏呀？” “嘿嘿，还是你心疼我。”孟远又跑回来，拉着豆豆的胳膊撒着娇。“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收她的糖，更不该收她的卡片，绝对没有下次了！还有，那卡上就是写的‘送你几颗糖，希望你的生活和它一样甜’。没有别的了！真的！” 豆豆不太信任地斜眼看着孟远的眼睛。 “真的！我要是撒了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孟远急得开始发毒誓。 “好啦好啦！别说了，越说越不像话。”豆豆生气地说：“我是爱吃大白兔奶糖，可我不爱吃她给的。” 第193章 幡然醒悟 孟远看着豆豆气鼓鼓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自以为聪明，办了错事了。孟远拉着豆豆的手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回头我想办法买点儿糖还给她就是了，你就当……这回吃的大白兔奶糖是我买的。” 豆豆看着孟远的眼睛，觉得他认错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他能有这个心，自己也就不那么生气了。豆豆嘟着嘴说：“算了算了，你还买点儿糖还给她？那弄得多难看呀，以后别再这样做就是了。要是你再敢有下回，我可真的就不能原谅你了！我就是再爱吃糖，这点儿骨气我还能没有吗？”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应该不把这当回事儿。下次我注意，我一定注意！”孟远看着豆豆笑了笑，说：“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吧，现在去食堂，估计也没剩下啥了。我知道有一家小馄饨，可好吃了！里面还有紫菜，还有虾皮呢！加上切碎的小葱花，再滴上一点儿香油，简直是香得不得了！” 豆豆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这也就算是默认放过孟远这一回了。 豆豆和孟远手牵着手，一起走在学校里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俩的身上，让人感觉热乎乎的。豆豆紧紧地握着孟远的手，小声地说：“孟远，等你出国了，就没有人陪我这样在学校里散步了……”要说不难过，那都是假的，豆豆只要一想到孟远可能即将就要出国了，心里就会一阵一阵地难过。 孟远把豆豆拉得更近了一点儿，说：“那就在我走之前，我陪你多走走，能补上一点儿是一点儿。然后等我回来以后，我再继续陪你散步。你放心，只要我在，就一定会陪着你的。” “嗯。”豆豆点了点头，说：“你说咱俩到时候隔那么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想说话就说话了。你有空的时候，就多给我写信，有急事的话再打电话，毕竟电话费还是挺贵的。你要把钱都省下来，多吃点儿好吃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豆豆还是担心孟远只身在国外，照顾不好自己。 “嗨！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说不定，还选不上我呢。现在咱们就继续高高兴兴地，每天都在一块儿。就算是我真的去了，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到时候，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可得多和王艳、方蕾在一块儿，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多商量商量，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孟远心里其实也清楚，凭他的日常表现和学习成绩，他被选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在他没走之前，他不想让豆豆有过多的忧虑和烦恼，只想看到她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 “老板！来两碗小馄饨，多加点儿紫菜和虾皮。”孟远和老板打了招呼，又让豆豆在位子上坐好。“你在这儿等着，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豆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眼看着孟远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这都要吃饭了，还跑出去干啥？”豆豆自言自语道。 没过一会儿，孟远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你去干啥了？买什么了？”豆豆问。 “你看！”孟远打开了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有一包花生米和两根香蕉。“这家的花生米可好吃了，特别香！这香蕉也很甜！” 豆豆笑了笑，说：“你总这样花钱，你爸妈给你的钱还够花吗？” “够花，当然够花。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花钱，你花钱的时候也不少呀。豆豆，我跟你说，我认为钱就是用来花的，咱们要想办法挣钱，而不是想着法子去省钱。”孟远挑了一根大一点儿的香蕉，把它剥开递到了豆豆手里。“你先吃香蕉吧，馄饨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豆豆接过香蕉，，却又递到孟远面前说：“你来尝第一口吧。” 孟远张大了嘴，一口就吃掉了半根香蕉。“后悔了吗？这可是你让我吃的。”孟远嘴里满满地包着香蕉说。 “哈哈，没后悔。你要是爱吃，都给你也行。”豆豆高兴地说。 孟远心里突然有一点酸酸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豆豆的头，说：“你傻不傻？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豆豆和孟远相互看着彼此，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也都觉得很开心。豆豆知道这样的日子，在孟远出国之前是过一天少一天了，她要珍惜每一个和孟远待在一起的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了，把想做的事都做了。 “少爷！你回来了？”阿宽在屋里准备饭菜，听到了郝少爷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嗯，回来了。”郝少爷把书包往床上一扔，他看见了满桌子的饭菜，惊讶地问：“这……厨房是公用的，而且又那么简陋，阿宽，你是怎么弄出这一桌子菜的？” “嗨！这对我来说又不难！白天厨房没人用的时候，我就多去准备准备，能提前做的事儿就提前做，这不就整出一桌子菜了吗？少爷，你来，你快来坐下！”阿宽拉着郝少爷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水，“少爷，你上学累了吧？快歇歇！我看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呢，心情也好了很多，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心里最高兴了！” 郝少爷抬头看了看阿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也感觉最近心里没那么压抑了。可能……是因为你在这儿陪着我……我没那么孤独了吧……” “少爷，我就说你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以前的事儿，该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咱们继续好好读书，把大学读完以后，那你的前途可风光着呢！我还得跟着你后面混碗汤喝呢！你说是不是？”阿宽兴高采烈地拿着碗帮郝少爷夹菜。“少爷，你尝尝我的手艺，比家里的小厨房差不了多少！” 阿宽看着郝少爷胃口比以前好多了，脸上的肉也多了些，他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不敢告诉郝少爷，其实一到这边，他就偷偷地抽空去给郝老爷打了个电话，好让他老人家放心。毕竟，郝老爷的岁数也不小了，而且也只有这一个独子，可以说，郝少爷就是他唯一的命根子了。 “阿宽，你别愣着呀！你也吃，坐下来吃！”郝少爷笑眯眯地说。 “好！好！”阿宽规规矩矩地坐在郝少爷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郝少爷笑。 “你……你笑什么？阿宽，我脸上沾了饭粒吗？”郝少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少爷，你对我可真好，我从来都没上桌吃过饭。自从跟你来到这边，我每天都能跟你坐在一起吃饭了。呵呵呵……”阿宽憨憨地笑着说。 “唉……是啊，在家里的时候，那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家里的规矩。可出了家门，咱们就不用讲那些旧规矩了。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封建时代的坏毛病。不过，这也怪我，怪我自己没什么本事……我总想着，我爹他不容易，总想着能让爹高兴一点儿，不想跟他对着干。”郝少爷满脸内疚地说。 “少爷，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都懂！我也从来没怪过你呀！下人就是不能上桌和主子一起吃饭的，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少爷你既孝顺，又善良，所以什么苦都是自己咽了下去，也不找人说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阿宽嘴严得很！虽然我脑子不聪明，但也许我也能帮上点儿什么忙。”阿宽说着，又拿了另一双干净的筷子给郝少爷夹了点儿菜。 “哎呀，够了够了，我已经吃不下了。你也吃，别总光顾着让我一个人吃啊。”郝少爷放下了碗筷，看着阿宽说。“阿宽，你千万不要小看你自己。你看，最终来帮我的，是你啊。要不是有你，估计……我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呸呸呸！少爷，咱以后不再说这些话了，也不提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我过来陪着你了，仅此而已。”阿宽笑呵呵地看着郝少爷，说：“少爷，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亲哥一样。真的！除了你，没人看得起我，也没人对我这么好……” “嗨……对你好？好什么呀？我只不过没有做什么坏事儿罢了。但要说做好事儿的话，我好像真的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儿。你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待得久了，才会把别人对你一点一滴的好，都看得很重。”郝少爷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你赶紧吃呀，别光顾着说话。” “好！那我就把这些剩下的菜都吃了，免得浪费！”阿宽高兴地把盘子和郝少爷的碗里所有的菜都划拉到了一起，狼吞虎咽地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郝少爷坐在那儿，面带微笑地看着阿宽吃饭，心里感觉很平静。他知道，阿宽他不容易，每天在这里都很辛苦，即便阿宽总是故意装作轻松而乐观的样子，其实那都是为了让郝少爷安心。 “不知道他该有多累，多饿，才会这样吃饭。”郝少爷在心里默默地想。他感觉很内疚，竟然让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每天照顾自己的心情感受和生活起居。郝少爷觉得他也应该适当地照顾照顾阿宽这个贴心的弟弟了，不能总是让他一个人在暗地里默默吃苦。 阿宽三下五除二地把饭菜全部给吃完了，他麻利地把碗筷收拾在一起，说：“少爷，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烧点儿洗脚水泡泡脚，这样晚上你能睡得踏实一点儿。对了！还有，我白天买菜的时候去街上转了转，想找点儿事儿做，以后白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出去打打零工。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洗衣做饭这些事儿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去打零工？是带来的钱不够用了吗？”郝少爷在脑海里简单估算了一下，带来的钱明明应该还剩不少才对。 “没有没有！钱是够用的！就是白天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觉得有点儿着急。少爷，你也知道，我阿宽是打小忙惯了的，闲不下来！只要一闲下来就浑身不得劲儿！你就让我出去晃悠晃悠吧！”阿宽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怕日子一久，这带来的钱总是会用完的。在电话里郝老爷也说要给他钱，让他偷偷收着，可他不敢要，因为他知道，这要是被郝少爷知道了，他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郝少爷心里也知道阿宽为什么要出去做工，但他不想拆穿阿宽，因为这也是阿宽的好意。他想了想，又对阿宽说：“我也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以后晚上我得晚点儿回来，我找了份做家教的工作，下课以后，就去给人家的小孩子辅导学习，大概要一两个小时吧。” “真的？少爷，你可真厉害！你这还没毕业呢，就能当老师了！”阿宽的眼睛里都发光了，崇拜地看着郝少爷。他高兴的不是郝少爷可以做家教挣钱了，而是郝少爷现在愿意走出去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总待在家里，害怕见任何人。 “嗯，是真的，就从明天开始。”郝少爷不会告诉阿宽，其实这是他临时起意的想法，他压根儿都还没找到这份工作。但是他听同学说过，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也看到过这类消息。他知道，是时候得逼自己往前走一步了。在这个灰暗的世界里，是阿宽让他看到了一束光，看到了对未来的一丝希望。郝少爷也知道，只要他一不小心，就又会落入到原来那可怕的黑暗旋涡里。所以，他得往前跑，不停地往前跑，拼命地往前跑，这样才有可能甩掉在身后追赶着他的恶魔，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跑道上。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他也要给善良的阿宽一个合理的交代。 第194章 柔情蜜意 “大双，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有几次爸给我打过来，你也都不在。”豆豆在电话里问。 “哎呀……这两天面馆里的生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好！现在每天关门都已经很晚了，然后还要准备第二天的东西。等我到家，大家都已经睡了！我就没再给你打电话了。”大双解释道。 “怪不得呢！我还以为你是跟你的那个大力出去约会去了！”豆豆“嘿嘿”地笑着说。 “别瞎说！大晚上的，我跟他约什么会呀？他现在每天都在我店里，我们俩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还需要什么约会吗？”大双用手指缠绕着电话线，又问：“你也别光说我啊，你和你那位孟远还好吗？” “他呀？唉……”豆豆深深地叹了口气。 “咋的？他对你不好？”大双立马警醒地问。 “那倒没有，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他可能就要出国了。”豆豆有些郁闷地说。 “出国？他什么时候出国？那他还会回来吗？”大双又问。 “回来肯定是要回来的，但就是不知道要待多久才回来，可能一两年吧。他最近还在申请呢，等申请下来以后，估计很快就要走了。”豆豆的语气变得有些失落，大双也听了出来。 “没事儿！豆豆，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距离产生的可不一定是美，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你可得小心点儿！”大双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我宿舍里的两个好朋友也跟我这么说，不过，我愿意相信他。而且我跟他也聊过了，他也跟我保证了，会跟我常联系。”豆豆也只能这样劝慰自己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知道那个郝少爷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大双突然想到了郝景兰这个人。 “不知道啊，我跟他已经没有联系了，最近也没听到他什么消息。他又怎么了？”豆豆好奇地问。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上次我猜得没错！他在家里割腕自杀，后来又被家里人救了过来，现在已经跑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大双看周围没什么人，小声地说。 “啊？他自杀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豆豆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问。 “谁知道啊？估计就是他家里人逼他和阿莲结婚的事儿吧。”大双叹了口气，“唉……要说他也是挺可怜的，原来多风光的一个人啊，竟落到这般田地。” 豆豆心里也感到有些难过，毕竟她第一次看到郝少爷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就好像浑身都发着光一样，充满了朝气。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从天堂掉进了深渊。他好像已经不是豆豆当初认识的那个郝少爷了。 “豆豆，你怎么不说话？”大双在电话里问。 “哦，没有，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希望他能好起来吧，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豆豆又问。 “在我的面馆里听到的啊，每天来吃面的那些人，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我已经听到不止一个人这样说了，应该不会有假吧？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你有空的时候就回来一趟，看看我们，我们都想你了。也可以把你那个孟远带过来认认门，我们也好给他念念紧箍咒啊！” “嗯，你这说的倒是。他要是来咱们家了，看道咱爸那张脸，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了！哈哈哈哈！”豆豆和大双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 挂了电话以后，豆豆认真地想了想大双的话，她也觉得很有必要在孟远出国之前带他回家一趟。一方面，是认认门，另一方面，也算是确定他俩的关系。这样自己心里也好踏实一点儿，如果孟远有心跟豆豆做长远的打算，应该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 大双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了面馆。她远远地就看见大力已经呆呆地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大双！你来啦！” “大力，你每天都来这么早，以后可以稍微晚些的，你早上多睡一会儿。”大双说：“你来这么早，在这儿站着也是瞎耽误功夫，晚点儿来，没事儿的，店里不是还有我吗？” “那不行！我得在先来，然后在这儿等着你！这样你每天来了就能看到我，有人陪着你啊。”大力笑呵呵地说：“我已经习惯早起了，我从来都没睡过懒觉的。” “呵呵呵……”大双忍不住笑了。 “大双，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睡过懒觉。不信……不信你问你爸！”大力一脸认真地说。 “我干嘛要问我爸？你可真逗……快进来吧，我先煮碗面给你吃，吃饱了再干活。”大双说。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煮吧。我煮两碗，咱俩一人一碗，吃饱了咱们一起干活。”大力一边说，一边赶紧把围裙系在身上。 大双什么也没说，只瞪了大力一眼，大力便乖乖地找个位置坐下了。 大力看着大双忙碌的背影，心里感觉特别甜。“大双，你知道吗？除了我娘，还没人给我煮过面条呢……”大力心里十分感动，他觉得大双虽然嘴巴是厉害了点儿，可是对他还是不错的，方方面面的事儿，总是照顾着他，不让他吃一点儿亏。 “又是你娘？你为什么总是拿你娘跟我作比较？”大双回过头看着大力，好奇地问。 “因为……因为你们俩都是真心对我好啊。”大力认真地回答道。 大双把煮好的面条放在大力面前。那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里面还加了很多青菜和卤牛肉片。 “天呐！这可比咱们卖的分量实惠多了！”大力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是啊，要是按照这个份量买，我岂不是要赔死啊！”大双又瞪了大力一眼，说：“你快吃吧！吃完干活！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大力笑呵呵地拿起筷子，虽然又被大双给说了，但他心里感觉暖和极了。“大双，你怎么不吃？”大力发现大双只煮了一碗面。 “我就不吃了，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胃口也不太好。”大双隐晦地回答道，也不好跟大力这个大男人说太多。 “身子不舒服？你咋了？”大力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他赶紧走到大双面前，盯着大双的脸看了看。 “哎呀……没什么，就是很平常的身子不舒服，你不用管！”大双尴尬地说。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嘛！你告诉我，也许我知道吃什么药管用呢？”大力着急地拉着大双的手问。 “哎呀，你就别再问了！我不用吃药，过阵子自然就好了。”大双看着大力，哭笑不得。眼前的这个汉子可真是够傻的，果然是什么都不懂。 “啊？不用吃药，自己就会好？那你多休息休息，活儿都交给我来干吧！”大力硬是把大双拖到椅子上坐下。“你今天就坐这儿看着，不用动手。我几口把面吃完就来干活，你别动！”大力给大双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捧在手里慢慢喝。 盛情难却，大双只好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缸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可别说，这热水喝进肚子里，确实感觉身子好受多了，肚子也不那么难受了。大双不知道这到底是这杯热水的作用，还是大力这个人起的作用。 大力按照他自己说的那样，几口就把一碗滚烫的面条给吸溜完了，他嘴里鼓鼓囊囊的，还没有嚼完，就跑去锅台旁忙活了。 “大双，有什么要干的活儿，你只管吩咐，只要动动嘴就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以前不也是自己一个人忙吗？你还是个女人呢！我一个大男人肯定行，你就只管放心吧！” 大力对大双笑了笑，那笑容让大双心里感觉很踏实。大双也不由得对大力笑了笑，那笑里透出的温柔，让大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力一边忙活，一边在心里想，大双到底是怎么不舒服了？是不是着凉了？还是吃坏肚子了？为什么问她，她也不愿意说，而且，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听一个兄弟说过，女人肚子疼，就要喝红糖水。但是大双不想说，大力也不敢问。于是，大力想趁着不忙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弄点儿红糖回来试探试探看看。 早上店里的客人也不少，人越来越多，店里也越来越忙，大双不能只看大力一个人忙，自己也开始前后后地忙活起来。大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注意到大双总是弯着腰，好像都有点儿直不起腰来似的。大双的眉头也是紧锁的，好像身子真的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等早上的一波客人忙完，店里也没什么人来了。大力一看时机到了，赶紧解下了围裙，对大双说：“大双，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哎！你去哪儿？”没等大双问完，大力早就没了影儿。“这风风火火的，跑哪儿去了？”大双自言自语道。 没过一会儿，大力又跑了回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纸袋子。“刚才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吧？”大力担心地问。 “不多，没几个人，现在还没到中午呢。”大双看了看大力手里的纸袋子，问：“你这是跑出去买的什么好东西？慌慌张张的……” 大力憨憨地笑了笑，说：“嘿嘿……你等着！”他把大双的茶缸拿过去洗了洗，又把纸袋子里神秘的东西倒了点儿进去，接着，大力又切了点儿生姜片，往茶缸里面冲了开水。大力拿筷子在茶缸里搅了搅，小心翼翼地把茶缸端到大双面前。“大双，你喝！喝了这个，你就可能会舒服些！” 大双凑过去一看，一股浓浓的红糖味儿顺着热气从茶缸里飘了出来。“哇！好香啊！这是红糖？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大双惊讶地问。 “我去找我一个兄弟借的。我之前听他说过，他家里有。等我以后买到了，再还给他就是了。”大力高兴地说：“你快尝尝！尝尝甜不甜，好不好喝？” 大双小心地捧着那个滚烫的茶缸，轻轻吹了几口，又喝了一小口。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怎么样？甜吗？”大力好奇地问。 “你想知道吗？”大双笑着说：“那你也尝尝？” “啊？我尝尝？”大力想了想，转身就去找自己的茶缸。 “哎呀，你直接喝吧。”大双把自己的茶缸递到了大力的嘴边。 大力这下高兴得合不拢嘴了，他知道大双是什么意思。大双竟然不嫌弃自己这个五大三粗的臭汉子！愿意让自己喝她的茶缸！ 大力把嘴巴抿得小小的，想让自己看上去精致一点。他小心地尝了一口，可还是被烫得直眨眼。 “哈哈！烫到了，是不是？你说甜不甜？”大双看着大力的眼睛问。 “甜，又烫又甜！”大力的嘴唇被烫得红红的，他不好意思地舔了舔。“那你快坐着喝吧，慢慢喝，把它喝完，喝完了你的肚子就不疼了。” “你怎么还懂这些？”大双好奇地问：“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大双心里怀疑，是不是哪个女孩子或者长辈告诉大力的。 “是给我红糖的那个兄弟，他家媳妇儿有阵子就是这样，所以他就想办法多买了些。有次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提了一嘴，我就记住了。还真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大力挠了挠头，他看大双很高兴，他心里也就觉得很高兴。 “看你那个傻样儿……”大双假装一脸嫌弃地瞥了大力一眼，大力看了，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心里更得意了。 大双这下越来越觉得，嫁给大力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大力对她的好，是毫无保留的，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很细，很会照顾人。 第195章 转危为安 郝少爷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仔细查看有没有聘请家教的通知。他拿着纸和笔记下了好几个地址，准备挨个地去看看。他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能有一份工作增加一些收入，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不看不知道，符合条件的还真是不少，郝少爷不断在内心鼓励自己去试一试，因为只要迈出了这第一步，剩下的事情，也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郝景兰。”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郝少爷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老师。老师正亲切和蔼地看着他。 “王老师……”郝少爷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在这看什么呢？”老师问道。 “我……”郝少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我想找份家教的工作，补贴补贴日常开支。”郝少爷小声地回答。 “哦，这很好啊。那你看到合适的了吗？”王老师走近了一点，看了看郝少爷手里纸上记录的内容。 “还在找呢，我想看看哪个合适一点，离得近一点，这样来来回回地也方便。”郝少爷抬起头，看了看王老师的眼睛，发现它的眼睛里竟少了些原来的严厉，走出课堂，他竟然变得温和多了。 “郝景兰，你的情况我大概是知道的。这样，我这里倒是有些资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你看怎么样？”王老师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 “真的吗？那真的太好了，王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郝少爷激动地给王老师连连鞠躬。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是有条件的。”王老师托了托自己的眼镜，继续说道：“首先，得按时来上课，不得迟到早退。其次，你得认真完成我在课堂上布置的学习任务，及时给我反馈。这些你都能做到吗？哦，对了，还有，我希望你每天都能朝气蓬勃，高高兴兴地来上课。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无精打采的，你要知道，未来是靠拼搏出来的。” 郝少爷听了王老师的话，竟觉得有些感动，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师对他的关怀。“王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不辜负您的期待的，家教的工作我也会好好做。”郝少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他的神情已经告诉了王老师，他确实想要换一种活法了，不再想这样萎靡不振地虚度时光了。 “郝景兰，你入学之前，我看过你的成绩，我认为你还是非常优秀的。可不得不说，你入学以后的表现，可是让我大跌眼镜啊。我相信你可以调整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学习以外的事情也是可以的。”王老师把郝少爷手里的纸和笔拿了过来，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明天晚上六点，到这个地方去，先试着上一节课。行不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郝少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只好不停地向老师鞠躬。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王老师看着郝少爷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加油努力！” 郝少爷盯着王老师的背影看了很久，一直看到老师走进了行政楼。他好像才发现，原来别人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更没有瞧不起他，反而还是愿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的。郝少爷感觉很惭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阵子自己的心眼那么小，总是疑神疑鬼的，总觉得大家看他都不顺眼，对他议论纷纷。他意识到可能是阿宽每天坚持给他熬的药起了些作用，自从坚持吃药，他好像睡得更好了，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郝少爷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要对得起大家对他的帮助。他抬起头，大步大步地往教室走去。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明天咱们俩一起忙活。”大双对大力说。 “真的吗？那说明红糖水还真是管用。不过可不能掉以轻心，明天再喝一点。”大力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有用的事儿，心里很高兴。 “每天店里关门都这么晚，你还要送我回去，等你到家都什么时候了？明天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可以的。”大双说。 “哎！那怎么行？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我怎么能放心？没事儿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单身汉，怎么着都行。”大力觉得大双越来越关心自己了，他知道大双也有点喜欢自己，但就是不知道火候到没到，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要是住在一块儿的话，就方便多了。”大力突然又补了一句。 大双停住了脚步，她抬头看着大力。“住在一块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双有些明知故问。 “我的意思就是……我在你家附近租个房子，不就得了？或者，我就住在面馆儿里！”大力害怕大双生气，赶紧转变了话风。 “你是这个意思呀，我还以为你是说……”大双想了想，又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这种事儿，好像不应该女孩子先说。 “那你愿意吗？”虽然大双的话没说完，但是大力也听懂了大双的意思，他迫不及待地问。 “愿意什么？”大双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愿不愿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呀？”大力鼓起勇气，终于说了出来，不过他已经准备好挨大双一巴掌了。 “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大双说：“就这样干巴巴地问了？” “哦，那……还要怎么问？”大力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大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这个木鱼脑袋，我也懒得跟你说了。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大双说完，就关上了院子门，把大力关在外面，都没有等大力说一声“再见”。 “哎？这是怎么了？大双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力呆呆地站在门口，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让大双不高兴了。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失落地离开了。 大双站在院门背后，一直等到大力离开了才进去。“这个傻子，还真是傻得可以！”大双自己也发现，原来对爱情无所期待的她，现在好像想要的也越来越多了。以前她所认为的“矫情”，现在也结结实实地附着在自己的身上了。大双逐渐意识到，以前自己不想嫁人，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她在耐心地等待大力，等待大力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大双走进院子里准备回屋，却又好像听到些什么声音。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声音是从阿丢的狗窝里传出来的。大双好奇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伸头往里看，只见阿丢喘着粗气，正在浑身发抖。 “阿丢？你怎么了？你出来，我看看你！”大双赶紧把阿丢从窝里抱了出来。 阿丢的眼睛好像有点睁不开，舌头也吐出一半露在牙齿外面。大双想扶着它站起来，可是它四肢瘫软，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阿丢，你这是咋了？”大双担心地问。“我问你干啥？你又不会说话。”大声抬头看了看狗子屋里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想必他和花儿早就睡下了。她不想惊扰狗子，更不想打扰花儿休息。大双突然想到了大力，她赶紧打开院门，往大力离开的方向跑去。 好在大力还没走远，他听到身后慌乱的脚步声，赶紧回头看。“大双！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跑出来了？”大力看大双慌乱的样子，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是……是阿丢！它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太晚了，我也没喊爸妈起来。要不……你帮我去看看？”大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好！我去看看！”大力赶紧调头往回跑，他直接冲进院子里。大力知道阿丢在大双家不仅仅是一条看门狗，他们全家都把阿丢看得很重。 大双跟在大力身后，也赶了上来。大力仔细地看了看阿丢，犯难地说：“这个时候了，上哪儿去找兽医呢……” 正说着，阿丢突然又吐了，而且它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样子。 “不对呀……它这看着像是中毒了。”大力看阿丢上吐下泻的，又无精打采，就跟人吃坏了肚子的时候差不多。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大双诧异地问。 “也有可能……是吃了不新鲜的东西吧。”大力猜测道。 “不可能呀！他们可惯着它了，吃的都是好东西，根本不会把不新鲜的剩饭剩菜给它吃。”大双想了想，阿丢每天的饭菜都是秦妈和张婶儿张罗的，大家每天都想着法子换着花样地给它吃，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那要不就是有人投毒了？我听说最近这镇子上来了一帮人，专门偷狗杀狗。会不会是吃了他们扔的东西？”大力看着大双说。 “啊？不会吧？那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把爸叫起来吧。”大双听了，心里确实也有些害怕了。 “别急别急！我看它这样子还行，这样，咱们先想办法，让它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看看会不会好些。明天一大早我去找兽医。你妈妈她经历过大手术，夜里还是不要惊扰到她比较好。”大力说完，便开始在院子里找东西。 大双点了点头，她觉得大力说得也有道理。“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大双说。 “我得找点东西来帮它催吐。大双，你去帮我找一只碗，里面多放点盐。” “好，我这就去！”大双轻手轻脚地跑进厨房，手脚麻利地找了一只碗，又在里面倒了小半碗盐。 “给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大双把碗递给大力，好奇地问。 大力来不及回答她，端着碗就跑到井边的水缸里盛了一碗水，又用手指在里面搅和了几下。 “来，帮我把阿丢的嘴给掰开。”大力十分冷静地说。 “你这是要阿丢喝下去？这能行吗？有用吗？”大双有点儿不放心。 “应该能行，先试试！再说了，这就是碗盐水，就算没什么用，喝下去也没什么事儿。”大力催促道：“快掰开。” 大双半信半疑地蹲了下来，帮着大力把阿丢的嘴巴给掰开。大力赶紧把那碗盐水慢慢地全都倒进了阿丢的嘴里。阿丢起初有些反抗，不停地摇着头，大双温柔地安抚着它：“快喝吧，都喝下去，吐出来才会好的。” 大力和大双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丢，还没过一会儿，阿丢就开始抽动着肚子，打起嗝来。 “它……它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吧？”大双害怕地问，她紧张地看着阿丢。 “别急别急，再等等，它已经有反应了。”大力伸出手，反复地帮阿丢摸着肚子，想让它尽快吐出来。 果然，阿丢一下子吐了很多东西出来，它的肚子也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哎呀，还真管用！”大双惊讶极了，她没想到大力还能有这本事。 大力把阿丢抱到一旁，让大双看着它，自己又去打了点儿水，把地面上的脏东西都冲洗干净。大双眼看着阿丢好像有点儿回过神来了。 “阿丢，阿丢你好了吗？你舒服点儿了吗？”大双心疼地问。她找了一块湿布，轻轻地擦拭着阿丢的嘴巴和周围，又给它喂了一些水。 大力和大双两个人坐在阿丢身边，一直陪着它，直到看着阿丢渐渐恢复了，俩人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也终于放下。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大双想想觉得十分后怕，这回，大力在她心里的份量又更重了一些。 “没事儿，没吓到你吧？我以前看人家这样弄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看样子阿丢它就是中毒了，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天亮了，我再去找个兽医来看看，这样也好放心些。”大力看着大双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大双这次没有躲开，也没有反抗，她甚至觉得大力这样的举动很自然，也让她感到很安心。 第196章 言为心声 天渐渐亮了，大双靠在大力的肩膀上睡着了。大力看大双睡得很香，一动也不敢动，即便他的肩膀已经酸痛到麻木。 这时，狗子推开了堂屋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力和大双。 “你们俩这是……”狗子疑惑地看着大力，大力也十分惶恐地看着狗子，生怕他有什么误会。 “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就是……”大力吞吞吐吐地解释，也吵醒了身边的大双。 大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大力，又看了看狗子。“爸，你起来啦。”大双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哎呀，这天都亮了，我来看看阿丢怎么样了。” “阿丢？阿丢它怎么了？”狗子一听，也赶紧跑过来，凑到大双身边想看个究竟。 “阿丢它昨晚不知道吃了啥，好像中毒了，我回家的时候，感觉它都快不行了，浑身都在发抖，舌头也吐在外面。好在大力送我回家还没走远，我就把他又叫了回来。”大双说。 “哦……原来是这样，那怎么给它弄好的？我看它现在状态好像还行啊，就是没什么精神似的。”狗子松了一口气，但也还是有一点担心。 “叔，你别担心，昨晚上已经用盐水给它催吐了，它肚子里的脏东西应该已经吐干净了，大双也给它喂了水。我马上再去找个兽医来给看看，应该问题不大。”大力站了起来，跟在狗子身后解释道。 “你还有这本事？”狗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力，“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医生一会儿我去找吧，你陪大双去店里忙活就行。” “不用谢，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力傻呵呵地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 “你俩赶紧去洗漱吧，之后去堂屋里吃早饭。大力你就在这吃，你俩这熬了一晚上，多喝些热水，小心着凉。”狗子淡定地说。 “哎！好，谢谢叔。”大力咧着嘴笑了，大双也替他感到高兴，因为狗子对大力的态度明显不同了，好像已经把大力当成了自己家里人一样。 “这改口倒是改得挺快的，这么快就不叫‘狗子哥’，改叫‘叔’了……”狗子蹲在地上摸着阿丢，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走吧，我去给你拿一把新的牙刷，再给你找一条干净的毛巾。”大双拉着大力进屋去了。 狗子偷偷看着他们俩人的背影，觉得他俩的事儿不成也得成了。这两人现在默契得就好像已经过上了日子一样，而且看上去还挺般配。狗子决定要找个时机来探探大力的口风。 “花儿，我出去一趟，我去找个医生来给阿丢看看，你们先吃早饭，给我留点就行。”狗子跟花儿打了个招呼，把花儿吓了一跳。 “阿丢怎么了？生病了？”花儿担心地问。 “估计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不过没什么大碍。你那准女婿已经给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个医生给看看，这样也放心点。”狗子凑到花儿耳边小声说。 “什么准女婿？”花儿正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大力拿着牙刷和毛巾出现了。“大力，你……你怎么在这儿？” “花儿姐，哦不……婶儿，我昨晚一直在院子里。只在院子里！没进屋！”大力慌乱地解释。 “哦……”花儿看了看大双，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傻笑。“那你快去洗漱吧，一会儿来吃早饭。” 等大力去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了，花儿赶紧把大双拉到了自己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咱家院子里过的夜？” “昨晚阿丢不舒服，他和我一起照看阿丢来着，就没回去。妈，你放心，他没进屋，我也没进屋，我俩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大双偷笑着说。 “你这孩子！净干些稀奇古怪的事！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待了一宿？不睡觉吗？”花儿诧异地问。 “睡呀，我看阿丢好得差不多了，我是睡了。他睡没睡，我可不知道。”大双得意地说。 “那你睡哪儿了？”花儿又问。 “睡他身上了，我估摸着他肩膀都不能动了吧。”大双捂着嘴笑着说。 “你这死丫头！”花儿在大双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这要是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花儿斜着眼瞪了瞪大双。“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俩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举止还这样亲密，让人看见怎么办啊！” “没事儿！在咱家院子里，而且夜里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呀？”大双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真是稀里糊涂的！你是个大姑娘，可不能让人嚼这种舌根子！你听妈的，赶紧跟他把事情说清楚，要在一块儿，就正儿八经地在一块儿，要不在一块儿，就保持点儿距离，听见没？”花儿叮嘱道。 “听见了听见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而且今天早上爸都看见了，他也没说什么。”大双跑进厨房，一把搂住了张婶儿。“今天吃啥？快点上桌，我都要饿死了。” “唉……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的。”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拿她没办法，但为了不让她吃亏，花儿决定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这一回，花儿和狗子确实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花儿去院子里看了看阿丢，又给它喂了点水。“还好还好，算你命大！这回吃亏了，下次看你还敢乱吃东西不？” “婶儿，你别担心，阿丢会没事的，你看它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力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 “昨晚真是谢谢你了。”花儿对大力笑了笑，又问：“你昨晚没睡好吧？” “呵呵……确实没睡好。”大力倒也实在，直接对花儿说了实话。“大双她睡着了，我也不敢动，我怕他摔着，就让她一直靠在我身上了。” “哦……”花儿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明白大力并没有起什么坏心思。“那你赶快进去吃饭吧，多吃点儿。” “哎，谢谢婶儿！”大力心里美滋滋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渐渐融入进了这个大家庭。 “大姐，你昨晚上怎么没回来睡？”苗苗边吃饭边问。 “我回来了啊，只不过，我没进屋，我在院子里呢。”大双说。 “那你为啥不进屋？在院子里干啥？”大壮又好奇了。“大力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我家了？” “吃饭吃饭！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瞎打听！”大双往大壮的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被大壮的样子逗笑了。 大壮把自己嘴里的包子拿了出来，不服气地说：“凭什么？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苗苗她不是也问了吗？你为什么不往她嘴里塞包子？”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大双最喜欢逗大壮，大壮一生气，她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大壮气得直跺脚。“你！你不讲理！大力哥，你怎么会喜欢我大姐这样的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大壮吵不过大双，便开始口不择言，一桌子的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大力看大双脸色渐渐不对劲，赶紧又拿了个鸡蛋塞到大壮的嘴里。“吃鸡蛋，鸡蛋有营养，吃了身体好。” 正在这时，狗子带着医生回来了。大壮放下碗筷就往院子里跑。“你们吃，我先出去看看！” 没一会儿，狗子又进来了。 “你怎么进来了？医生怎么说？”花儿问。 “大力说，他看着就行，让我先进来吃早饭。”狗子很自然地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碗筷就开始吃。 “哎呀！这怎么行？人家毕竟是客，你倒跑进来吃上了？让人家在外面张罗！”花儿拍了拍狗子说：“你也真能吃得下去！” “这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准女婿干点儿活怎么了？这时候不干，以后更不会干了！再说了，他不是自己愿意的吗？我要是不让他去，他反倒觉得我不信任他了。”狗子说完拿了一个肉包子，一口一口地吃得很香。 “嘿嘿嘿嘿嘿……”秦妈笑着说：“看来，狗子也松口了，这事儿基本上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看这小伙子好，哪儿都好！又勤快，又老实！”张婶儿也跟着附和道。 “你看看！你们都觉得好，我才不做那个恶人呢……”狗子翻了个白眼说。 大双听着他们的话，一边吃，一边笑。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她感觉所有人都是为了她好，也都顺着她。大家只为了让她高兴，让她下半辈子幸福。大双心里特别知足，她已经做好了走进下一个人生阶段的准备。 “这话你们在大力面前可别说，人家还没表态呢，我们就都这么上赶着，不好吧？”花儿看了看外面，怕自己的话被大力听见。 “这好说！待会儿我来问问。”狗子回头看了看，大力还在一身干劲地忙活呢。狗子满意地笑了笑，他心里也觉得大力这孩子好像真的还不错。 “叔！婶儿！大夫看过了，说阿丢没什么大碍，就是吃坏肚子了。他开了点药给阿丢吃，我这就让他走了，行不？”大力跑进来请示道。 “好，你让他走吧，我来付钱。”狗子站起身，开始在口袋里掏钱。 “不用了，叔，我已经给过了，那我就让他走了。我去把阿丢的药先给喂了。”大力说完，又跑回了院子里。 “哎呀！你倒是快去呀！把钱给他，让他进来吃饭！你去把阿丢的药给喂了！”花儿瞪着狗子说。 “咋了？他这还没进门儿呢，你就护上了？哎呀，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啊！”狗子嘟嘟囔囔地擦了擦嘴，不得已地也去了院子里。 可大力并没有马上进来，他还是和狗子一起把阿丢的药给喂了。 秦妈朝院子里努了努嘴，说：“你看大力这孩子，多好呀！脏活累活一点都不让他老丈人干！狗子就只站在一边看着呢！” “这个狗子……真是过分，怎么说他都不行！”花儿气呼呼地说：“人家是客人，再说了，他还是个孩子，也不对人家客气点儿……” “妈，没事儿！你就别担心了，大力他心大着呢，他才不会计较呢。相反，他很乐意干这些事儿，尤其是在我爸面前，你就给他点儿机会表现表现吧！”大双倒是显得很轻松自在，一连喝了几碗粥。 “你这丫头也是！跟你爸一个德性！从不把别人当外人！真是有样学样！”花儿没好气地说。 “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婶儿往大力碗里夹了点儿包子和拌菜，“别饿着他就行，得让他吃饱！” “哎呀……我怎么感觉你们现在都宠着他呢？爸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还没进门呢！”大双心里既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高兴。 大家正说着，狗子和大力一起进来了。“吃吧吃吧，赶紧吃吧，过会儿都凉了。”狗子对大力说。 “呀！这谁给我夹的？真是谢谢了！”大力在这个家里，心里总感觉特别温暖。他以前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没人知冷知热，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人关照，倒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我给你夹的！”狗子抢着说，“你这一夜也辛苦了。” 大家都没有戳穿狗子，只是一起埋着头偷笑。 狗子想了想，突然直截了当地问：“大力啊，你为啥对大双这么好？” 这一问，一桌子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张着嘴，睁大着眼睛，盯着大力等他答复。 大力没想到狗子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把碗筷放在桌上，尴尬地笑着说：“我这人嘴笨，不太会说，但大家应该也都能看得出来，我觉得大双好，特别好！我……我就想对她好。”大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已经竭尽全力地表达心里的想法了。 “哎呀……大力哥，你真笨！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姐？”苗苗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 大力害羞地笑了，他点了点头说：“对！苗苗你说得对！大力哥就是喜欢你大双姐，想娶她！我就怕自己还不够好，还没那个资格……”大力说着，又低下了头，他有些不敢看大家的反应。 第197章 不劣方头 大家一听到大力说真的喜欢大双，就都瘪着不吱声了，但个个脸上都是兴奋和喜悦。 “大双，你怎么想？”秦妈笑嘻嘻地问。 “我？我还能怎么想？”大双抠着手指头，吞吞吐吐地敷衍着。 大力这时着急地看着大双，不知道她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人家姑娘家家的，还要人家怎么说？这不就是答应了嘛！行了行了！你俩好好处，我觉得你俩能行！”花儿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 大双忍不住笑了，大力看大双笑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下你踏实了？看你那傻样儿……话说回来，你要是敢对大双不好，那你就给我等着！”狗子瞪着眼睛说。 “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大双好的！不然……不然我任你处置！”大力也不知道怎样保证才能体现出他的真心和决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大家看看。 “走吧走吧！你俩赶紧走吧，今天面馆儿不开门啦？这都什么时候了……”狗子别别扭扭地说。 “哎呀！快走快走！真的来不及了！”大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拉着大力就跑了。 花儿看他俩出了院子，转头对狗子说：“你看看你！嘴里说的话总是不好听！女大当嫁，你有什么可矫情的？以前你还总怕大双找不到婆家，现在人家找到了，你又在这儿别别扭扭的！” “我那不是怕大双吃亏嘛！”狗子说：“咱们一定要给她盯紧点儿，这样才能对得起她母亲的托付啊。” “好啦！放心吧，他俩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问题。你就放宽心吧！”花儿把豆浆推到狗子面前说：“快喝了吧，你要相信大双，就像相信豆豆一样，她俩都是聪明的孩子，不会吃亏的。” 狗子带着苗苗和大壮出门了，秦妈和张婶儿也一起出去买菜了，只留下花儿一个人在家里打扫院子。花儿又跑到阿丢旁边看了看，见它闭着眼睛在休息，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睡得很香。 “唉，也不知道它到底吃了啥，还好捡回了一条命。”花儿拿起扫帚，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了扫。一想到阿丢平时不会到处乱跑，花儿又开始疑惑，它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不成，是有人投毒？ 想到这儿，花儿走到院子外面，在周围的地面上找了找，但一无所获。花儿又回到院子里，四处查看，果然，在院子角落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小块被吃剩下的肉包子。 花儿把那块面团捡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分不清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包子不是家里做的包子，秦妈包的包子比这个可大多了，这种小包子家里从来都没有做过。 花儿拿着面团走到阿丢身边，放在它的鼻子边让它闻了闻。谁料阿丢突然睁开了眼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阿丢，你昨天是吃了这个吗？这是从哪儿来的？”花儿问。 阿丢轻轻地哼唧了一声，虽然它不会说话，但它很明显地排斥这个包子。 “看来就是它了……这到底是谁扔进来的？”花儿自言自语道。她摸了摸阿丢的头，直到看着它趴在地上继续睡着。 花儿把那块包子收在一边，准备等狗子回来之后，好跟他说说这件事。 “笃笃笃！”郝少爷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看就是专门等在那里的。“你是？”里面的女主人问道。 “阿姨你好，我是王老师介绍过来给您的孩子辅导学习的。”郝少爷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 “哦！你好你好！请进请进！”那女主人十分客气，看上去也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郝少爷走进屋里一看，这屋子里打扫得十分整洁干净，一看就知道这女主人是一个精致而细心的人。“哎呀……我会不会把你家的地给踩脏了？”郝少爷注意到，这家里的地面一尘不染，灰色的水泥地干净得反光，一看就是每天拖洗很多遍的。 “不用不用！你不用客气，直接进来就行。”女主人带着郝少爷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玲玲，我可以进来吗？给你找的老师来了。”她轻声细语地说。 郝少爷能感觉到她口中的这个人，一定是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因为就连自己的家人都对她这样客气。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听上去，这个玲玲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主人轻轻地转动了门把手，缓缓地将门打开。郝少爷跟着她走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后。 这个玲玲连头也不回，一直趴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玲玲，这位是给你请的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就让他教你。”女主人弯着腰，近乎小心翼翼地说。“对了，还没问你贵姓？”她转过头问。 “哦，我姓郝，我叫郝景兰。”郝少爷赶紧回答道。 “哦，对对对！王老师跟我说过了。你看我这个记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开始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再切点儿水果。”女主人客气地说。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郝少爷不好意思在人家连吃带喝的，毕竟他是来辅导学习的。 “哎呀，没事儿。看你这岁数，应该比玲玲也大不了多少啊。在我面前，你们都是孩子，就不要跟我见外了。”女主人亲切地看着郝少爷笑了笑，便走出房间去，顺手也关上了门。 郝少爷看玲玲还是没回头，于是自己走向她身边的那把空椅子，缓缓坐了下来。他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放在玲玲的旁边。“那……那我们就开始吧。”郝少爷有些紧张地说。 玲玲依然没有说话，只拿着笔不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郝少爷这才惊讶地发现，那纸上并没有写什么文字，只是画了很多像乱麻一样的线团。 “啪”的一声，玲玲突然把笔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吓得郝少爷浑身一哆嗦。 那女孩恶狠狠地盯着郝少爷的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善意。 “你……”郝少爷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什么你？”玲玲冷冰冰地说。 “我……我是来辅导你的学习的。我想知道，你主要是哪门学科有问题？可以跟我说说吗？这样我才知道该教你些什么。”郝少爷胆战心惊地问。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是他们觉得我有问题。你想教什么你就教吧，不用管我。”玲玲冷笑着说。 “这……在我看来，似乎你并不需要什么帮助。”郝少爷看着她画的那些线团，又问：“你画的这些是什么？” 玲玲毫不客气地回答：“关你什么事儿？” 这样的回答让郝少爷很没有面子，他强颜欢笑地扬起了嘴角，又说：“这好像确实不关我什么事儿。但是…… 我来都来了，咱们总得说点什么吧。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来帮你，那我现在就可以走。” 郝少爷等了一会儿，见玲玲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说话，于是他把自己的纸和笔装回自己的书包里，站起身准备走。 郝少爷看她仍然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便自己走向门边，握住了门把手。 “等等！”玲玲突然开口说。 郝少爷只好又松开了门把手，重新走回到玲玲的身边。“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他礼貌地问。 玲玲抬起头，看了看他，“你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讨厌，那就坐下吧。” 郝少爷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又走回去，把书包放在书桌旁，坐到了玲玲的身边。 郝少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怕说多错多，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等着她先说话。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任性且无礼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充满敌意。 “你叫郝景兰？怎么像个女孩儿的名字？”玲玲用嘲笑的语气问。 “对，我是叫郝景兰。不过，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并不意味着什么。”郝少爷有些不高兴地回答。 “哟……你还挺有个性的，看来，你也不像看上去那样乖巧。”玲玲邪魅地笑了笑，她突然对这个新来的小老师产生了点儿兴趣。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又能看出来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呢？”郝少爷好像已经知道该如何和眼前的这个难相处的女孩沟通了，那就是跟她一样，做一个看上去无礼的人，不和人好好说话。 “你这句话说得可太对了！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别看她看上去好像是贤良淑德的，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玲玲抱起胳膊，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这样说她？”郝少爷有些不理解，更有些好奇。 “笃笃笃。”房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进来！真是烦死人了！”玲玲很不耐烦地抱怨道。 只见那女主人端着一个餐盘，陪着笑脸进来了。餐盘里有两杯热牛奶，还有一大盘切好的水果，旁边还放着两把叉子。 郝少爷赶紧站了起来。“哎呀！谢谢谢谢！”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什么活儿都没干，而且从目前看来，好像这份工作也并不好干。 “哎呀，不客气！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里一样。”女主人轻轻地拍了拍玲玲的肩膀，小声说：“我这就出去，不会再进来打扰你们了。你别生气，跟老师好好学。” 郝少爷尴尬地看着女主人退出了房间，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倒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真以为这是自己家了？我呸！”玲玲狠狠地说。 这句话让郝少爷瞬间无地自容，脸上一点颜面也没有了。他只好尴尬地说：“我没有……你吃吧，我本来就不打算吃的。” “哈哈哈哈！”玲玲一脸惊讶地看着郝少爷，“你说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说你吧？你可真是够傻够天真的！” “啊？你不是在说我吗？”郝少爷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小姐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当然不是说你了！我是说她，我是说刚才那个死女人……”玲玲一提到那个女主人就咬牙切齿的，似乎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那……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看她对你还挺好的……”实际上郝少爷心里觉得，这女主人已经算得上是卑躬屈膝、忍气吞声了。 “对我好？哼！”玲玲气愤地站了起来，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用力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那是你不了解她！” 郝少爷觉得玲玲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很轻易地就会被点燃。他小心翼翼地说：“不管怎么说，生气伤害的是你自己呀。所以还是别生气了，你坐过来，我们赶紧学习吧。有事做的时候，也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玲玲听了郝少爷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站起身，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拿起餐盘里的一杯牛奶，竟递给了郝少爷。“呐，喝吧，别客气。” 郝少爷对玲玲这突如而来的善意感到有些不安，他愣愣地看着玲玲说：“我不喝，你喝吧。” “让你喝你就喝！哪儿那么多废话！”玲玲又生气地说。 郝少爷只好接过了那杯牛奶，捧在手里看着玲玲。 玲玲端起了另一杯牛奶，重重地碰在了郝少爷的杯子上。“干杯！”她抬起头，叉着腰，“咕咚咕咚”地一口气把那杯牛奶给喝完了。 郝少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惊诧了。 “喝呀！快喝！”玲玲把空杯子放在桌上说。 “哦……”郝少爷看了看她，迟疑地把那杯牛奶也喝完了。 “哈哈哈哈！”玲玲突然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郝少爷疑惑地问。 “你看你的嘴巴，你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嘴唇上都是牛奶，太傻了！”玲玲指着郝少爷的嘴巴笑着说。 郝少爷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慌慌张张地把嘴巴擦干净。“那……现在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第198章 莫逆于心 玲玲直勾勾地盯着郝少爷，但却没有回应他。郝少爷眼看她也不是很配合，只好接着说：“这样吧，要不，你把你的课本和作业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看，我想先了解了解你最近的学习情况，这样才好给你做针对性的辅导。” “那你难道不想先了解一下我这个人吗？”玲玲托着下巴缓缓地问。 “你这个人？呵呵……玲玲，我是来帮助你学习的，你这个人是什么样儿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大。”郝少爷抿着嘴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关系不大了？你连我这个人都不了解，又怎么能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呢？你说是不是？”玲玲凑得更近了一点，说道。 郝少爷只好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好跟她保持一点儿距离。“请你……请你坐好，不要乱动。” 玲玲翻着白眼往后坐了坐，说：“这样总行了吧？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郝少爷翻开了玲玲的课本，可那课本里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也没有。“你这书都是新的？”郝少爷诧异地问。 “不是啊，用了很久了。”玲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用了很久？那你怎么一点笔记都没有写过？”郝少爷变得有些严肃了，他又打开了玲玲的作业本，里面除了画了些像乱麻一样的线团，便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样，看好了吗？”玲玲问道。 “你这……”郝少爷想了想，温和地说：“看来，我是要先了解了解你这个人了。” “你看！我就说吧！”玲玲一边说，一边把腿跷在了桌子上。 “你还是先把腿放下去吧，这样不太好。”郝少爷尴尬地说，“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这样做？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哈哈！聪明！”玲玲把腿收了回来，又把脚放在自己的椅子上，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这还用问吗？”郝少爷指了指玲玲的书本，“这不明摆着吗？你不是不会学习，你是不想学习。” “哈哈哈！我可太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所以，不管他们给我找什么样儿的老师，都没有用！包括你！哈哈哈哈！”玲玲笑得像着了魔一样。 玲玲的笑容让郝少爷感到不舒服，因为那笑容背后隐含着的，不是快乐和幸福，而是邪恶和憎恨。 郝少爷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半个钟头了，可他什么也没干，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怎么？你现在就想走了？”玲玲突然轻蔑地问。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咱们浪费了多长时间了。”郝少爷认真地说。 “浪费时间？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活着就是浪费时间了呗？”玲玲冷笑着问。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不觉得，你可以用这些时间来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吗？这样对你自己也好。”郝少爷耐心地劝说道。 “对我好？你们怎么都一样，天天都是对我好？我好吗？我不好！都是拜你们所赐，我一点儿都不好！”玲玲有些发脾气了，郝少爷的话好像不小心就触怒了她。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过什么样儿的生活呢？在我看来，你现在就像活在天堂里一样。”郝少爷说。 “天堂？你认为的天堂就是这样的吗？”玲玲露出了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你住着这么好的屋子，有布置地这么好的房间，还有对你那么体贴入微的妈妈，这还不够好吗？”郝少爷微笑着问。 “妈妈？谁告诉你那是我妈妈了？她不配！”玲玲“啪”地一声拍响了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你别激动，我们就是聊聊天儿，如果我说错话了，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郝少爷向玲玲微微鞠了个躬，表示了歉意。 玲玲喘着气，冷静了一会儿。“算了，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又坐了下来，说：“外面那个女人不是我妈妈，你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好，我记住了。那她是？”郝少爷不知道内情，害怕再说错什么话。 “她是个不要脸的小情人，勾引我爸才来的我家。想当我妈？没那么容易，我只有一个妈。”玲玲咬牙切齿地说，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你母亲现在还好吗？”郝少爷小心翼翼地问。 “没了，她走了，被人逼死了……”玲玲说着说着，眼泪从眼里滴落下来，打湿了桌上的作业本。 郝少爷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玲玲对那个女主人横眉冷对了。可他不知道玲玲说的是不是实情，也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难过了，我母亲也不在了，所以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 “真的？”玲玲睁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郝少爷。 “这我还能骗你吗？谁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啊……她也走了很多年了，生病走的。不过，没关系，我们还记得她们，不是吗？所以这样说的话，她们其实也没有消失，一直都还在。”郝少爷对着玲玲笑了笑。 玲玲看着郝少爷，眼里的敌意渐渐消失了，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郝少爷看了看窗外，仿佛能看见母亲的脸在空中对着他微笑。 “说得真好……”玲玲变得很平静，她说：“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妈妈又回来了。就坐在我床边，一直陪着我。”玲玲说到这里，嘴角向上扬起，微微笑了笑。 郝少爷觉得自己这才刚刚看到了真正的玲玲。“这才是你，你根本不是那样霸道任性的，对不对？”他笑着看着玲玲。 玲玲冷冷地笑了笑，说：“这还重要吗？又有谁在乎我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说说，咱们除了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也可以是朋友的关系，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就把我当成哥哥吧。”郝少爷说。 “哥哥？有了哥哥又能怎么样？”玲玲好奇地问。 “最起码，在你不高兴的时候，能听你倾诉，也能让你捶两下。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管玲玲的闲事。玲玲的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掺和，但他就是想拉玲玲一把，他能看出来，玲玲虽然看上去野蛮霸道，但实际上也需要被关爱，也是因为怕受到伤害才会变得像刺猬一样浑身扎人的。 “我能捶你两下？”玲玲突然笑了，她捏紧了拳头，“嘭嘭”两下捶在郝少爷的胸口上。 郝少爷憋着一口气，被玲玲捶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哎呀，你没事儿吧？我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玲玲不好意思地龇着牙问。 “没事儿……你现在，心里感觉舒服点了吗？”郝少爷一脸真诚地问。 “倒是没感觉舒服，只觉得自己有点不应该把气撒在你身上。”玲玲认真地想了想说：“不过，还是谢谢你，最起码，只有你问过我心里舒不舒服……” 郝少爷觉得刚才还像狮子一样的玲玲，现在突然温顺了一点儿，她好像有点儿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你这样说话多好听啊，你看起来也好看多了。”郝少爷说。 玲玲抿着嘴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本来就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她强行辩解着。 “好了，那现在你心情好点儿了吗？咱们可以开始了吗？”郝少爷又问。 “好好好！我也不能耽误你挣钱啊。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一点，请你不要提问，我肯定是啥都不会的，你问了也是白问。”玲玲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郝少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那这样吧，我给你讲一遍，然后给你出一些题，你会写就写，不会写就不写，这样总可以了吧？” 玲玲想了想，点了点头。 郝少爷开始按照玲玲的课本开始整理知识脉络，帮助玲玲细细地梳理。可玲玲的眼睛一直不在书上，她总是盯着郝少爷的脸发呆。 郝少爷知道，眼前这事急不得，只能耐心地顺着玲玲的想法来。可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郝少爷发现，当他努力去抚慰玲玲的时候，自己好像也得到了一些宽慰。有可能，看到别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才会知道自己的痛苦是有多平常吧。 郝少爷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抬头一看，一个小时的时间早就过了。“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他突然想到阿宽还在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 “这就走了？”玲玲有些失落地问。 “怎么？你还想听？我明天再来，你一会儿先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内容复习复习、消化消化。等你觉得没问题了，我们再讲后面的内容。”郝少爷一边收书包一边说。 玲玲坐在那里看着郝少爷收拾，心里一阵失落。 郝少爷看出了玲玲的情绪，他拿起课本翻了翻，在其中一页上折了角。“你就从头看到这儿，等我明天来，我可是要给你出题目的。” “那我走了，你休息会儿吧。”郝少爷背起书包走到门边，他回头看了看玲玲，竟觉得有些同情她。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虽然他们的境遇不同，但同样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逃脱。郝少爷想拉她一把，顺便也拉自己一把。 “再见，明晚见。你早点睡，别再想那么多了。”郝少爷说完，便关上房门走了。 玲玲听到郝少爷的关门声，才回过头看了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站起身，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静静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呀，结束了吗？怎么样？我家玲玲学得还好吗？”那女人拉着郝少爷的胳膊，关切地问。 “她……她学得挺好的。今天讲得不多，主要是想先了解了解她的情况。明天我再过来。”郝少爷本能地帮玲玲说了几句好话，因为他知道玲玲的表现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谢你了！”女主人的眼里满是感激，实际上，她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郝少爷和玲玲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大半。 “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郝少爷客气地说。 “我送送你！”女主人赶紧跟了出来。 “不用了！您留步！天黑了，外面不安全，您就别出门儿了。”郝少爷婉拒后，便匆匆跑远了。 玲玲听到郝少爷离开了，她赶紧站到窗边，在黑暗中看着郝少爷的背影越来越远。玲玲莫名地觉得郝少爷很亲切，虽然他们只在今天见过一次。她感觉郝少爷能看懂自己，自己也不用多说什么。即便自己表现得再怎么蛮横无理，郝少爷也愿意相信自己还是个好姑娘。 玲玲想起了刚才打在郝少爷胸口的那两拳，她举起自己的拳头，左右看了看。“应该打得挺疼的才对，怎么他一声不吭，也不生气？反而他还问我生不生气……”玲玲松开了自己的拳头，伸直了手指，她把手举在空中，迎着月光看了看。 这本是一双纤细而柔弱的手，喜欢练字、插花、拨琴，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了陌生人的手呢？玲玲在心里问自己。她的手做出了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事情，她讨厌这样的手，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笃笃笃！”房门又响了，可玲玲躲在里面没说话。 “玲玲，你睡了吗？”女主人在门外悄声问。 玲玲还是没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因为她不想跟外面的那个女人说任何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叹息。女主人走远了。玲玲在房间里独自“呵呵”地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可以折磨到对方，但却忘了，这样也同时在折磨着自己。 第199章 引蛇出洞 “我回来了！等了好久了吧？”郝少爷一进门，便匆匆放下书包，坐到桌前准备吃饭。 “少爷，你回来啦？你等会儿，我去把饭菜热一下。”阿宽等得有些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不用不用，就这样吃挺好的。”郝少爷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 “少爷，你怎么饿成这样了？你多吃点儿。”阿宽帮郝少爷又夹了点儿菜说：“今天怎么样，那家人对你还好吗？” “好，可好了，还给我切水果，冲牛奶呢！”郝少爷嘴里鼓鼓囊囊的，话说得也不是很清楚。 阿宽放心地笑了，“哎呀！太好了，我害怕少爷你不习惯呢！” “怎么会，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就是教教书、改改作业吗，我没问题的。”郝少爷也看着阿宽笑了笑了，“你也吃啊，别光看着。” 阿宽端起饭碗，心里高兴得很。他看郝少爷这么开心，而且又走出去了一步，担心也少了一些。 “少爷，你教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阿宽好奇地问。 郝少爷伸长脖子咽了咽，说：“女孩子，还是一个不太一样的女孩子呢。” “不太一样？怎么不一样？”阿宽更好奇了。 “就是……看上去像个刺猬一样，到处扎人，凶得很。但相处了一会儿，我觉得她应该原本不是那样的人。”郝少爷把碗里的饭划拉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下。 “啊？脾气还凶？学生怎么敢这样对待老师呢？不是应该毕恭毕敬的吗？”阿宽气愤地说。 “嗨……我算什么老师啊？我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我还得感谢我老师给我介绍了这个机会呢。”郝少爷盛了一大碗汤，呼噜呼噜地喝了下去。 “少爷，等你拿了第一笔钱，得买点儿东西好好谢谢老师。”阿宽提醒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要不是他，我应该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家教的工作。”郝少爷心里记得老师对他的恩情，水深火热之中，有人拉他一把，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对了少爷，一会儿我把煎好的药热一下，你记得喝了。”阿宽说。 “好，等我这肚子缓一缓，现在是喝不下了。”郝少爷打着嗝，摸着自己胀得滚圆的得肚子，靠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玲玲现在睡了没有？郝少爷突然想。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成熟，实际上心里还是像个受了气的小女孩，她只是故意表现出这样的样子，用来保护自己罢了。郝少爷突然有点儿期待明天的见面，因为今天的经历还是让他有些成就感的，他也发现需要帮助的不止是自己，人人都需要一点儿帮助，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郝少爷非常配合地把煎好的药水一饮而尽，这和以前偷偷把药水倒进花盆里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郝少爷发现，只要自己主动些，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之前那样可怕了。他努力想了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恐惧和弱小，却想不到什么具体的事情，就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他告诉自己，不要总是回头，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豆豆在行政楼下等着孟远，等他出来宣布到底有没有通过交换生的选拔。 “不管孟远有没有选上，都是好事。对，都是好事！”豆豆攥着自己的手，不断地安慰自己。 “豆豆！”孟远走了出来，对着豆豆喊道。 “怎么样？”豆豆赶紧迎上去问。 孟远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为难。豆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选上了是吗？” 孟远微微点了点头，说：“嗯，选上了，排名第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恭喜你。”豆豆眼里闪着泪光，她为孟远感到高兴，但心里确实也酸溜溜的。 “应该是恭喜我们俩。”孟远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苍白无力，可他是个男人，他要做长远的打算。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出路，给豆豆更好的生活，他必须抓住机会，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 “什么时候走？”豆豆平静地问。 “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吧，这段时间还有些准备工作和手续要办。你放心，最近我会多陪陪你的。”孟远牵起了豆豆的手，“走，我们在校园里逛逛，今天好好陪陪你。” 豆豆乖巧地走在孟远身边，却一直没怎么说话。不可否认，她心里一阵阵地难过，理智告诉她，这没什么可难过的，可奇怪的是，就是忍不住难过，也控制不了自己失落的情绪。 孟远感受到了豆豆柔软的内心，他紧紧地握着豆豆的手，甚至捏得她都有点儿疼了，可豆豆也还是没有吭声。孟远知道，豆豆在竭力地忍耐，她已经忽略了身体上的感觉。 “我请你喝汽水吧！走！”孟远知道豆豆最喜欢橘子味儿的汽水，指着对面的小卖铺说。 “嗯。”豆豆不想扫兴，便回应了一声。 “老板，两瓶汽水！”孟远打开了瓶盖儿，把汽水插上吸管递给了豆豆。 “干杯。”豆豆举着汽水瓶子对孟远说：“祝贺你如愿以偿。” 孟远笑了笑，也举起汽水瓶子“叮”地一声碰了一下，“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 豆豆抿着吸管一直小口小口地喝着，不让自己的嘴巴闲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些啥。渐渐地，孟远也不说话了，只安静地陪着豆豆。 豆豆喝完了整瓶汽水，把瓶子放在冰柜上，擦了擦嘴。孟远微笑着看着她，眼里满是疼爱。 “孟远，对不起，我好像……我好像有点儿扫你的兴了。”豆豆惭愧地说。 “哎！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没有，你只是需要点儿时间来接受罢了。要是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才会觉得失望呢，因为你这样是因为你舍不得我离开啊。”孟远心里很清楚，豆豆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是真的舍不得他走。 “谢谢你，谢谢你包容我。”豆豆说。 “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是你包容我才对。谢谢你支持我、理解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永远不离不弃！”孟远竖起了三根手指，向天发誓。 “我相信你。”豆豆笑了笑，说：“走吧，今天你可要请我吃饭。” “没问题！走！我知道有家兔肉很好吃！”孟远拉着豆豆的手就跑。 “啊？兔肉？我不吃，我不敢吃！”豆豆害怕地说。 “没事儿！好吃着呢！你就当那是鸡肉，吃起来口感差不多的！”孟远硬拉着豆豆，想逗逗她，让她开心点儿。 “我不吃！我不吃！”豆豆蹲在地上撒着娇，就是不愿意走。 “哎呀，真是没有口福！那你说吧，你说想吃啥？”孟远无奈地说。 “我想……我想吃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小馄饨，有紫菜和虾皮的那一家。”豆豆笑着说，那里可有着她和孟远美好的回忆。豆豆想在孟远离开之前，把以前喜欢去的地方都走一遍，把爱做的事都做一遍。 “好好好！你可真是帮我省钱！走，今天你非得吃两碗不可！”孟远拿豆豆没办法，只好妥协了。 孟远知道豆豆是个不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女孩子，她纯粹、善良，但又不失自我，长得还漂亮。豆豆越是这样，孟远就越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有些对不住她。为了让豆豆放心，孟远突然有个想法。 “豆豆，我有个提议，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孟远说。 “什么提议？”豆豆好奇地问。 “我想去你家里看看，也好和你父母家人表个态。就是怕……怕这样做显得有些唐突。”孟远吞吞吐吐地说。 “去我家里看看？”豆豆一听，这不正是她想过的事儿吗？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倒是被孟远先提出来了。 “嗯，这样你就相信我是认真的了吧？我不会骗你的。”孟远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豆豆的头发。 “那……那我晚上打电话回去问问看。”豆豆答复道。 “好，那我明天等你消息。”孟远看着豆豆笑了笑，他这样的提议确实成功地打消了豆豆的一些顾虑。 豆豆这下心里更有底了，看来，孟远的真诚和承诺不是说说而已的，他竟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想法。豆豆偷偷看了看孟远的脸，心里觉得暖暖的。 “狗子，你看这是什么？”花儿把白天收起来的一小块包子拿给狗子看。 “吃剩的包子？哪儿来的？”狗子诧异地问。 “就在咱家院子里！在墙角里发现的，阿丢好像就是吃了它，才中毒的！”花儿有些后怕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吃了这个？”狗子问。 “这包子显然不是咱家里包的，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肯定是有人扔进来的啊！你说这人为什么干这样的事儿？他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啊！”花儿言之凿凿地说。 “你的意思是……他的计划失败了，还会再来？”狗子听懂了花儿的担心，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那可说不好！咱们家里狗多，听说最近有人偷狗杀狗呢！”花儿提醒道。 “对！我也听说了。难道有人盯上咱们家的狗了？”狗子想了想，决定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否则，就一直要提心吊胆的。 “你说这可怎么好啊？怎样才能把那个人给抓出来呢？”花儿有些着急地问。 “别急别急，守个几晚看看。”狗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按理说……应该是在夜里，院子里没人的时候。” “那你也不能天天不睡觉守在院子里啊……”花儿有些犯难了。 “你等等。”狗子拿起那一小块包子，跑去了院子里，花儿也赶紧跟了上去。 “你在找什么？”花儿看狗子弯着腰，在地上仔细地找来找去。 “哎？找到了！”狗子把那一小块包子放在了地上。原来，狗子找到了一个蚂蚁洞，他把包子放在附近，等着蚂蚁们来搬。 “你是想让蚂蚁吃这毒包子？”花儿惊讶地问。 “对啊，让它们吃，吃完咱们再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儿。”狗子端来两个小板凳，和花儿坐在一起认真地盯着。 花儿靠在狗子身边，看蚂蚁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从洞里出来，把包子掰碎以后，一点一点地搬回洞里。 “它们怎么不吃啊？光搬回洞里了。”花儿打着哈欠问。 “不是不吃，是你没看到它吃。再等等。”狗子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花儿的肩上，“要不，你先进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我不困，我再陪你一会儿。”花儿说完，又把头靠在狗子的肩膀上。 “哎？你看你看！死了！”狗子兴奋地指着地上的几只死蚂蚁说。 花儿赶紧凑近了一看，“哎呀！真的死了！我就说吧！这包子真的有毒！” “他妈的！畜生！想害我的狗？等我抓到他，我要让他自己把这毒包子吃进去！”狗子气愤地叉着腰，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个办法。 “大双！大双！”狗子突然朝着隔壁的院子里喊道。 “哎！爸！什么事儿？”没一会儿，大双就从隔壁跑了过来。 “大双，你看，这包子有毒，蚂蚁都死了不少。明天，明天你让大力跟你一起回来，晚上我和他轮流守着，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想害我家的狗！”狗子一边说，一边跑去狗窝边把阿丢、大毛、二毛、三毛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好，爸，我也跟你们一起守着。”大双也迫切地想参与到抓狗贩子的事情中。 “不用！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别掺和了，有我和大力就够了！”狗子叮嘱道。 “对，你爸说得对，你就别掺和了。到时候咱们看情况，随机应变，要是他俩需要帮忙，咱们再出来也不迟啊，可别给他俩添乱了。”花儿也劝道。 “那好吧，就听爸的。哼！等抓到他，一定要先让我踢两脚！”大双要咬牙切齿地说。 第200章 天假其便 狗子和大力守在院子地角落里，大双给他俩一人拿了个苹果。“洗过了，吃吧！” 大力笑呵呵地看着大双说：“谢谢。” 狗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双，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你快回屋睡去吧！别在这儿待着。” “为啥？这会儿我还睡不着呢。”大双不想回去，她想和大力再说几句话。 “大双，你快回去睡吧，要不人家看我们人多，都不敢来了。”大力对大双眨了眨眼，让她听狗子的话。 大双看了看狗子，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先进去了，有事儿就叫我。”大双转过身，又回头看了看大力笑了笑。 “傻乐呵啥呢？盯紧点儿！”狗子严肃地对大力说。 “叔，你也去睡吧，一会儿有事儿我叫你。”大力也不想一直和狗子坐在一块，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自从狗子知道他和大双的事儿以后，好像总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似的。具体是什么，大力也说不清，但就是能感觉到狗子对他又多了一份审视。 “那你下半夜来敲窗户叫我，回头你就睡在堂屋里，秦妈已经给你铺好床了。”狗子走到院子外面看了看，又把自己的那颗苹果也塞给了大力，“这个也给你吧，夜里饿了吃。” 狗子背着手进屋了，大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他知道狗子虽然说话不太好听，可他心是软的。大力看了看这个院子，又看了看这个家，幻想着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能住进来，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 大力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确保自己足够隐蔽并且不容易被发现。大力蜷缩着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靠着墙躲在阴影里，心里设想着要是有什么动静，该怎么尽快抓住那个坏人。 大力啃完苹果以后，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任何细小的声音他都仔细分辨。可除了阿丢它们轻轻的鼾声和偶尔几片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夜总是静谧的，就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闭上眼睛睡了。渐渐的，大力的眼皮子终于开始打架，他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大力生怕错过了什么，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龇牙咧嘴地忍着痛，哈欠一打，眼泪都挤出来了。 该不会不来了吧？按理说也不会每天都来。大力在心里想。 大力在困意和清醒之间不断地来回挣扎，眼看上半夜过去了，他也不打算去叫狗子起来，想着就自己一个人看到天亮算了，正好也算是好好表现一下。 正在这时，大力突然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而且，那人好像鬼鬼祟祟的，动静非常小。 大力握紧了身边的木棍，半蹲着准备随时冲出来。 “嘶嘶！”隔壁院子走过来一个人，他好像披着衣服，还对着大力发出了些奇怪的声响。 怎么从那边过来了？大力正在疑惑时，迎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庞。 “大双？”大力轻声喊道。 大双加快了脚步，向着大力走来，她也躲进了这个角落的黑暗里。 大双离得特别近，这让大力不敢呼吸。他僵硬着身子，吞吞吐吐地问：“你……你怎么出来了？怎么……怎么不睡觉？” “我睡了一觉，看一直没什么动静，就想来看看你，陪陪你。”大双贴在大力耳边小声说。“我爸不是说他下半夜来换你吗？咋么还是你在这儿守着？” “没有没有，不怪叔，是我故意没有去叫他。”大力怕大双不高兴，连忙解释道。 大双轻声笑了笑，问：“你累不累？” “不累！不累！再坚持一会儿，天就亮了。”大力感觉到大双贴在他身旁，大双身上热乎乎的，让他不能动弹。“你别挨着我，我身上凉。”大力头也不敢转过去，目视着前方说。 谁知大双突然一把抱住了大力，肩上披着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这下你还冷吗？” 大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动不动地僵在那儿。 大力很想一把抱住大双，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回了。可一想到这是在大双家里，狗子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睡觉，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正在大力满脸通红的时候，“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推开了，狗子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大力赶紧挣脱了大双的怀抱，扯了扯衣服，继续蹲在黑暗里。 “哈哈！”大双看到大力这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捡起衣服抖了抖，站了起来。 “大双？你怎么在这儿？我说怎么大力半天这么久不叫我呢！原来你俩……” “哎哎哎！你可别乱说啊！我也是刚来没一会儿，我就来看看抓到人没有。倒是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你再不出来，这天都要亮了！”大双显然是站在大力这一边，大力听了，心里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大双知道主动护着他了，害怕的是狗子可能心里会不平衡，迁怒于自己。 “是我自己没去喊叔！”大力赶紧站到了狗子身边，说：“我想着，让叔多睡一会儿，那畜生今晚或许不会来了，这天都快亮了。” “让你喊我，你就喊我！这弄得，好像我占了你什么便宜似的！进去吧，现在进去睡！不然白天怎么打起精神？”狗子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关心的话。 “走走走，我带你去休息！”大双赶紧拉着大力往堂屋走。“爸，那就辛苦你了！”大双对狗子做了个鬼脸，让狗子哭笑不得。 “真是大了……这还没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了！唉！”狗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坐进了角落的黑暗里。 “来啦？请进请进！”女主人很快就开了门，郝少爷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手上还拎了点儿水果。 “阿姨，这是我买的水果，不贵，但我都是仔细挑选过的！”郝少爷认真地说。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你买东西呢？你留着自己吃！”女主人推开了郝少爷的好意。 “您一定要收着！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儿吃吃喝喝的……”郝少爷把水果放在了客厅的桌上，“那我先进去了！阿姨你忙你的。” “好。”女主人会心地点了点头说。 郝少爷走到房门前，刚抬起手想要敲门，门一下就打开了。 “来了？进来吧。”看样子，玲玲已经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了。 玲玲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人开门，这让女主人十分意外，也感到很高兴。她知道郝少爷的话，玲玲多多少少是能听得进去的，这可是很难得的。 “昨天的内容你复习了吗？”郝少爷一边打开书包一边问。 “没看。”玲玲翘着二郎腿说。 “没看？那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还要不要给你呢？”郝少爷故弄玄虚地说。 “小礼物？是什么礼物？”玲玲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把腿放下来问。 “你都没有学习，我就不打算给你了。”郝少爷看着玲玲说。 “我看了！我刚才是骗你的！”玲玲着急地解释道。 “你真的看书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郝少爷故意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那是真的！不信……不信你提问！”玲玲胸有成竹地说。 “提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郝少爷缓缓地翻开玲玲的课本，随意翻了一页，他惊讶地发现，上面写了一些笔记，而且字写得还是挺不错的。“哟！记笔记了？你这字写得……你不像是不爱学习的人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爱学习了？那不都是你们自己以为的吗？你快问啊，少说废话！”玲玲很期待自己的小礼物。 “好吧，看在你真的努力学习了的份上，我就不提问了，直接把礼物给你。”郝少爷看着玲玲笑了笑，玲玲期待得两眼直发光。 郝少爷从包里拿了一样东西，偷偷地藏在手里。玲玲抓起郝少爷的手，打开一看，“钢笔？” “嗯，这可是名牌钢笔，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就送给你吧。”郝少爷觉得自己很有诚意，他觉得只要玲玲不跟他作对，他就有信心教好玲玲，所以，搞好关系才是第一步。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玲玲泄了气一样地坐在椅子上，把那支钢笔放在了桌上。 “怎么？你不喜欢？”郝少爷有些失落地问。 “那你觉得我喜欢吗？”玲玲反问道。 “看上去……你并不喜欢。”郝少爷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还以为玲玲会很感谢自己。 玲玲看着郝少爷失落的样子，又问：“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喜欢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喜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郝少爷想了想，玲玲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好像一直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在考虑事情。“那……那你喜欢什么？” 玲玲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她清楚地说：“我喜欢巧克力！” “什么？巧克力？那可是比大白兔奶糖还难买的……”郝少爷为难地说。 “没关系，我可以等！”玲玲高兴地把笔还给了郝少爷，“这个你拿回去吧，这支笔是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你怎么知道？”郝少爷难为情地问。 “哈哈！你都写在脸上了，你脸上写了三个大字，‘舍、不、得’！”玲玲俏皮地用手指点了点郝少爷的额头。 郝少爷不由得往后让了让，解释道：“这支笔，是我父亲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送给我的。” “你父亲死了？”玲玲天真地问。 “没有！他没有死！你怎么这么说？”郝少爷有点儿不高兴了。 “没死？没死你这么珍惜干什么？丢了可以再买啊。你刚才那样，我还以为是……”玲玲不理解郝少爷的想法。 “因为我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所以对于我来说，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郝少爷说着说着，就恍了神。 “你父亲跟你之间怎么了？”玲玲好奇地问。 “没怎么，也许是我的问题吧。不说这些了，咱们上课！”郝少爷把那支笔又装回了书包，也许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这支笔送不出去。 “那你欠我个礼物哦，我就要巧克力。”玲玲又咧着嘴提醒了一下。 “好好好，我记着呢，我会想办法的。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好好学，得让你家里人看到你的变化，不然我也没法交代啊，你说是不是？”郝少爷温柔地说。 “别提他们了，开始吧。”玲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翻开书本，不言不语地看着郝少爷。 郝少爷算是知道了，在玲玲的面前，不能提父母，更不能提外面那个女人，否则就会触到她的逆鳞。虽然他不知道玲玲身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郝少爷能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谁的人生里还没有一两件糟心的事儿呢？ 郝少爷认真地讲着课，他发现玲玲的注意力明显比前一天晚上集中了，也少了些戾气。他好像更加了解玲玲了，也更加了解自己了。 玲玲很聪明，很快就能理解郝少爷讲的。她拿起笔，跟着郝少爷说的内容，时不时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玲玲没有朋友，每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愿意出门，尤其是她还要和最讨厌的那个女人朝夕相处，这让她痛不欲生，浑身不自在。郝少爷让她和外界有了一定的接触，而且，这个人还和她有些臭味相投，脾气也挺好的。玲玲好像抓到了生命力的一丝希望，她想抓住一切机会多了解了解郝少爷这个人，也想多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儿。在所有来过的家庭教师里，只有郝少爷一个人是她能看得顺眼的，其他人都在她的手段里很快就离开了。 女主人很聪明，她这回没有再来敲门，没有来送水果和热牛奶。她能感受到郝少爷是个好孩子，也知道这样互不打扰的方式对大家都好。 第201章 寡廉鲜耻 这天晚上，狗子对大力说：“今晚我先守着，下半夜我再叫你。”狗子怕大力又傻乎乎地守一整夜，于是主动要求大力先去堂屋里睡一会儿。 大力只好乖乖地进去睡了，他靠在床边，不敢睡得太沉，就怕听不见院子里的动静。 狗子百无聊赖地守着院子，他希望那个偷狗贼尽快出现，这样才好恢复到原来的日子，睡个安稳觉。 “唉，大双这丫头，咋也不来看看我？昨晚上还给我俩送苹果，今天好了，啥都没了。”狗子自言自语，他知道大双昨天是冲着大力来的，自己也只是沾了点儿光而已。 狗子坐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困得厉害，没一会儿，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狗子时不时地被自己鼾声惊醒，稀里糊涂之中，他好像突然听到院子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不像是人正常走路的动静。狗子握紧了放在他身边的木棍，准备随时冲出去搏斗一番。 果不其然，一个包子从院子外面被扔了进来，恰好落在了院子的正中央。好在狗子早有打算，早把阿丢它们的狗窝用木板给围上了。 阿丢听见了动静，“汪汪汪”地叫唤着，可怎么挣扎也出不来，只能在窝里继续叫唤，这引起了大力的注意。大力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狗子看着院子正中央的包子，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院子的墙头上。 墙头上那人用一块布围着自己的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竹竿，竹竿上绑着一个用铁丝做成的套圈。 看来这真是想偷狗啊，狗子心里想。他躲在暗处一动不动，静静地观察着这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墙头上那人看阿丢叫个不停，却一直没出来，便仔细往下看了看。他发现这几只狗好像是被关起来了。他又往前爬了几步，想看个究竟，却一不小心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狗子！ 那人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把手里的竹竿往外面的地上一扔，便“噌”的一声跳了下去。 狗子一看，时机到了！他大喊了一声“站住”！打开院门就冲了出去。大力打开堂屋门，也迅速跟着追了出去。 那人来不及捡地上的竹竿了，只能拼命地往前跑，狗子和大力一前一后地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力看路边有几个被人扔掉的破箱子，便抬起来就朝那人扔了过去，刚刚好砸在他的头上，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哎哟！”那人趴在地上哀嚎着，“我的头！我的头！” 狗子和大力赶紧跑了过去，大力一把就按住了那人。狗子赶紧扯下了那人围在脸上的布，这下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他个子不高，脸也很小，两只小眼睛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来我家捣乱！”狗子愤怒地问。 那人咬着牙，不说话，只是继续哀嚎着，假装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快说！你大半夜来，到底要干什么？”大力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问。 “我……我就是路过！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啊……”那人想着狗子和大力也没什么证据，于是忍着疼痛继续狡辩。 “路过？路过就爬上人家的院墙了？我看你就是个贼吧！”狗子气得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说实话！” “你……你有什么证据？你看见我偷什么了吗？”那人还是嘴很硬，不愿意说实话。 大力看他顽固不化，便用力地掰了掰他的手腕，疼得他吱哇乱叫。 “啊啊啊！痛痛痛痛！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大力看他松了口，便松开了他的手腕。“你快说！要是不说实话，我再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我……我就是看上你家那几条狗了，但是我还没偷！还没偷着呢！”那人强词夺理地说。 “好啊！你这个偷狗贼！”狗子气得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不偷了，还不行吗？”那人苦苦哀求道。 “不偷了？你说的话，还有人信吗？走！把他捆起来，拖走扔到河里去！”狗子一边说，一边在附近找绳子。 “啊？救命！救命啊！二位英雄，你们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保证不偷了！”那人跪在地上，使劲儿地磕着头说。 “得了吧你！别磕了！别磕死了还赖上我们！”狗子叉着腰，气呼呼地站在一边说。 “叔，要不……咱们把他送官吧。”大力怕闹出人命，小声提议说。 狗子冷静地想了想，就算打死他也不解气，还得出人命，送官也是个办法。“好，那就送官吧！让你再干坏事儿！” 狗子背着手走在前面，大力押着那人跟在狗子身后。等他们回到家里时，大双早就迎在院子外面了。 “大双？这大半夜的，你站在门口多不安全？”狗子有些不高兴地说。 “人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大双手里握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竹竿问：“这是你做的？” 那人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哟！还真有你的，脑子都用在这歪门邪道上了？”大双冷笑着说。 大力用麻绳把那人牢牢地五花大绑在桂花树上，狗子把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又走到那人身边。 “怎么样，折腾了大半宿了，饿了没有？饿了就吃包子。”狗子一边说，一边把那毒包子往他嘴里塞。 那人紧闭着嘴巴，左右甩着头，躲避着包子，就是不肯张嘴吃一口。 “咋的？你不饿？还是……还是这包子有毒呢？”狗子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 那人看实在拗不过去了，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有毒，应该只是不新鲜吧……” “你他妈还嘴硬！我原本还想着放你一条生路！这下看来，你根本就不想活着！”狗子抬起手，狠狠地把那包子扔到了他脸上。“我看你是怕死！你心里知道这包子有毒！吃了就会死！” “谁说的？不会死！最多也就是上吐下泻，浑身没力气而已……”那人嘟嘟囔囔地说。 “哦！原来，真是你扔的包子！你想趁阿丢倒下了，再用这竹竿上的铁圈把它弄走！”大力指着那人的鼻子气愤地说。 那人看了看大力，慢悠悠地说：“我不杀生，我只是想卖狗换钱，杀狗那种昧着良心的事情，我可不干……” “我呸！你还有脸说你不昧着良心！”狗子气得嗓门儿都大了，他赶紧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怕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家人和左右邻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等送你报官再说！” “这离天亮还有一阵子呢，叔、大双，你们进去睡吧，我在院子里看着他，明天一早送官，免得他跑了！”大力盯着那人说。 “行，那就辛苦你了，我得去眯一会儿了！”狗子说完，便转身准备进屋。他回头看了看大双，说：“你也回去！快！” 大双噘着嘴，不情愿地说：“知道啦知道啦！这就回去。”她回头看了看大力，笑了笑便回屋去了。 那人看大家都走了，只剩大力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使劲地挣扎了几下，却丝毫动弹不得。 “别扭了，越扭越疼。”大力笑呵呵地说：“我这绑法，是用来绑牲口的，牲口都动弹不得，更何况是你呢？” “哎呀，兄弟，现在就剩咱们俩了，你要不……就给我松开，我指定不跑！这样实在太难受了。”那人嬉皮笑脸地说。 “你贵姓？”大力问。 “我姓贾。”那人回答道。 “姓贾？那我更不能相信你了……”大力故意嘲笑他说。 “兄弟，你喜欢什么，你放了我，我出去给你弄去！”那人坏笑着说。 “我？我喜欢钱。”大力笑嘻嘻地说。 “哎呀！那可真是缘分呐！我也喜欢钱！真的！这样，咱俩一起赚，五五分成，你看行不行？”那人额头上还有磕出来的伤，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不疼了。 “什么？你要跟我五五分成？”大力惊讶地张着嘴，心里想这人该不会是脑子被砸坏了吧。 “那要不……要不就四六！我四你六，行不行？但我有个条件，这狗窝里的四条狗，你得帮我弄出来！嘿嘿嘿……”那傻子以为大力动了心，还提起了条件。 “把它们弄出来可以啊，我就怕……就怕它们四个出来，会一起把你给撕了！”大力龇牙咧嘴地说：“你别说四六了，就算是三七、二八、一九，我也不稀罕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 那人觉得自己很没趣，大力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主，索性闭上眼睛站在那里睡起觉来。 “爸，院子里怎么绑了个人？”大壮一惊一乍地跑进厨房问。 “偷狗的！被爸抓住了，怎么样？爸厉害吧？”狗子得意地说。 “你抓住的？不是大力抓住的？”花儿怀疑地问。 “哎呀！就是我俩一起抓住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真是没意思……”狗子嘟嘟囔囔地说。 “是叔抓住的！叔跑得可快了！我都差点儿没追上！”大力走进来说：“叔，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去找人把他押走吧，这一直绑在家里也不好看啊。再说了，苗苗和大壮还小，别吓到他们。” “好，那你去吧，我给你留点儿早饭。”狗子看着大力跑了出去，心里也很欣慰。 “怎么，这女婿你自己也看顺眼了吧？”花儿在一旁看着，偷偷笑着问。 “谁说的！他还不是那样儿嘛，五大三粗的……”狗子一边说，一边走到院子里，看那人绑在树上还眯着眼睛。 “哎哟！你这还睡上了？你这心可是真大啊！还能睡得着？”狗子围着那人来回踱着步，觉得很少见到这样油盐不进的人。 那人缓缓睁开了眼，坏笑着对狗子说：“抓都被你们抓到了，不睡觉又有什么用，睡一觉精神好！”他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 狗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鼻子。“一会儿赶紧给我走！看着恶心巴拉的……倒胃口！” 那人看狗子这样，竟有些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抓走就抓走，又不是没被抓过……过几天出来了，又是一条好汉！” 狗子还没走进堂屋，听见他说这话，被气得掉头就回来了。他左看右看，想找个什么东西抽他一下。这时，大壮跑出来了，他抽掉了狗窝门口的木板，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一下子全都扑了出来，一起朝着那人狂吠。 狗子看着心里乐呵极了，“好！好！大壮干得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哈哈！” 阿丢带领着小弟兄们扑在那人身上，撕扯着他的衣服，吓得他魂飞魄散，脸色惨白。狗子和大壮站在一边高兴地看着，就像看一出好戏一样。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万一把他咬伤了，倒是说不清了。”花儿赶紧出来劝说道。 “对对对！把我咬伤了，我可是要你们负责的！”那人赶紧跟着说。 “我呸！你还真有脸说！要是把你咬伤了，我就说你是被野狗咬的！你从墙上自己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大双也跑了出来，对着那人吐了口口水。“要是你有悔过的意思，说不定我们昨晚抓到你，就能把你给放了！现在看来，你是死不悔改啊！那你就去把牢底坐穿吧！” 花儿把几只狗拉到一边，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阿丢它们几个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那人喘了口气，说：“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最多关几天，也就把我放出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来你们家了，你们家人多，胆子大，又难缠，以后咱们互不干涉就是了。要是你们愿意现在把我放了，那就更省事儿了。” “你想得美！你不来我家，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下次再让我遇见你，我见一次打一次！”大双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第202章 不吝珠玉 “到了到了，就是他！”大力很快就带着一伙人回来了。 来的那几人穿着官服，他们无奈地看了看绑在树上的那个人，说：“怎么又是你？你到底还要被我们抓几回才能改邪归正？” “什么？他真的是个惯犯？”大双惊讶地问。 “是啊，他是我们那儿的常客了，抓进去过不了几天就会放出来，放出来之后还干这苟且的生意。” “那怎么能行？岂不是没人能治得了他了？”大双愤愤不平地说。 “他干的这事儿确实可恨，可是罪不至死啊。抓进去关几天，教育教育也就放出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狗子气愤地说：“那就让他一直在这社会上游荡，坑害更多人吗？多少狗死在他手里呀？太可恨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带回去审问之后，如果情况属实，就关他个几天。” “算了算了，赶紧让他走吧。”花儿不想让这个人一直待在自己家院子里，也不想跟这样的人产生什么过多的关系，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人，这人已经轻车熟路了，再来闹事也说不定。 狗子看懂了花儿的眼神，也只好松口了。“你们赶紧把他带走吧，省得脏了我这个地儿……” 那人笑嘻嘻地被松绑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狗子，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后会有期。” 狗子气得举起了拳头想要揍他，却被大力一把拉住了。大力微微地摇了摇头对狗子说：“叔，现在可不是打人的时候，人家都看着呢，别显得咱理亏了。” 狗子捏紧的拳头又放了下来。“还不快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没你好果子吃！” 那人笑嘻嘻地看了看狗子这一家人，得意地走了。 “好了好了，赶紧进去吃早饭，苗苗和大壮还得上学去呢。还有你，大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去店里？”花儿赶紧让大家各忙各的，不要瞎耽误工夫。 “我不吃了，走，大力，咱俩赶紧去店里，趁闲的时候随便对付一口吧，来不及了。爸妈，我们先走了！”大双拉着大力就跑了。 大力笑嘻嘻地看着大双，他很喜欢大双拉扯着他的感觉。 大双一回头，恰好看见大力正在傻笑。“你笑什么？跟个傻子似的。” “没什么，我心里高兴。”大力憨憨地说。 “高兴什么？高兴抓到那个坏蛋了？”大双奇怪地问。 “不是，那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是高兴可以一直待在你家里，跟你和你家里人在一起，这感觉很好，我很久都没有在这么热闹的家里待过了。”大力直白地回答。 “那你的意思……你还想在我家待着？”大双斜着眼问。 “可是这偷狗贼已经抓到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你家待着呢？来日方长，不着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娶进门儿的！”大力胸有成竹地说。 “把我娶进门儿？是我把你娶进门儿吧！”大双轻轻地在大力身上撞了一下，大力乐得浑身直痒痒。 “快走吧！来不及了，话还这么多……”大双拍了大力一下。 “好，好好好！都听你的！”大力跟着大双一路小跑往面馆的方向去了。 “孟远，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好好想想，别忘了什么。”豆豆细心地提醒道。 “这还早着呢，现在就准备干啥？别担心，东西要是忘了，我就在那边重新准备。你呀，还是不放心我。”孟远轻轻地刮了一下豆豆的鼻子，又捏了捏她的脸。“哎呀，这小脸真软和，过不了多久我就摸不着了。” 豆豆赶紧往后让了让。“那你现在还不赶紧习惯习惯，别没事儿就在我脸上捏来捏去的，讨厌……” 孟远拿起了豆豆的双手，捧在了自己的脸上，“那你快摸摸我的脸吧，别回头你想摸，却摸不着了。” 豆豆捧着孟远的脸，一时间心里有些酸楚。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咋啦？伤心啦？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怪我！我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嘴……”孟远“啪啪”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几下。 “你干什么？”豆豆拉着孟远的手，不让他继续打自己。 孟远用两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豆豆纤细的小手，豆豆感觉到孟远的手又温暖又有力。 “我也舍不得你，但你要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咱俩不在一起，正好可以多花点儿时间在学习上，到时候咱俩比一比，看谁的进步更大。”孟远想要让豆豆忙起来，这样她才不会总是想着难过的事情。 “嗯，这个提议好，我已经和方蕾、王艳她们说好了，以后我就跟着她们泡在图书馆里了。另外，等你走了以后，我想去找份家教的工作，也当是练练手了。”豆豆抬着头思考着。 “这个好，这样既能学习，又能挣钱，而且也打发了时间。豆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孟远满眼都是豆豆，一点儿也藏不住对她的喜欢。 “我可是听说了，到了国外，生活、起居、饮食，各个方面你都会不习惯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都不是事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只要能吃得饱，就饿不死，怎么着都行，我又不讲究别的。再说了，你不在身边，我哪儿还有心思想那些呀？”孟远做着鬼脸说：“对了，豆豆，你有没有去过游乐园？” “游乐园？没去过，只听说过，好像门票还不便宜呢。”豆豆听方蕾说过，她老家有一个大型的游乐园，每天里面都有很多人，可热闹、可好玩儿了。 “你想不想去？咱们俩一起去？”孟远挑着眉毛说。 “啊？”豆豆有些迟疑，因为她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钱可以拿来做更多有用的事情。 “你别担心钱，钱我有。”孟远说：“只要你想去，咱们俩明天就去！明天是周末，刚好咱俩都没课，咱们出去好好玩一趟，我想让你高兴高兴。” “可你的钱也是钱呀，你把这钱留着，等出国了花钱的地方多得是呢。”豆豆还是不太愿意去。 “豆豆，你就答应我一回吧，你就当是我想去，你陪陪我还不行吗？”孟远蹲在豆豆面前苦苦哀求着。“你就陪我去吧！我太想去玩儿了，听说那里面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可刺激了，行不行？” 豆豆被孟远的样子逗笑了，他就像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儿一样，只差在地上打滚了。孟远脸皮厚，豆豆不好意思，她怕被人听见看见，只好敷衍地说：“行行行，随便你，你想去就去。” “那你这是答应了？太好了！”孟远一下子跳了起来。“明天一早，咱俩在你宿舍楼下集合！” 豆豆看着孟远高兴的样子，想着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了，索性就让他任性一回吧，反正孟远走了之后，自己应该是不会再去的。 孟远这一整天都很兴奋，他十分期待明天的游园活动。豆豆觉得他就像个小孩儿一样，心思单纯，没有过多的欲望，但凡有点儿好吃的、好玩儿的，他就已经很高兴了。相处的时间越长，豆豆就越觉得孟远可爱，自己的烦恼也不知不觉地少了很多。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反而有了些归属感，这一切都是因为孟远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陪着她。 豆豆回到宿舍，便开始收拾第二天要带的东西。她心想游乐园里卖的东西一定很贵，能带上的就都自己带上。她往包里装了个水壶，又拿了些苹果和零食。 “豆豆，你这是干啥呢？明天要出去？”王艳好奇地问。 “嗯，孟远约我出去。”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呦！这真是离别之前的如胶似漆呀。”方蕾打趣着说。“你们明天准备去哪儿？” “孟远说他想去游乐园，我倒是觉得门票太贵，不如去别的地方。可他不愿意，就是想去玩儿。”豆豆还是有些心疼门票钱。 “哎呀，去嘛！游乐园多好玩儿啊。看看人家孟远对你多好，这么好的地方都舍得带你去，你怎么不领情呢？”方蕾凑过来说。 “话说回来，这里的游乐园我也还没去过呢，改天咱们也去玩玩儿。”王艳说。 “那为啥还要改天呀？就明天呗，明天咱们一起，好不好？”方蕾兴奋地问。 “明天我倒是也没事儿，但是人家两个人是约好的，咱们这样……恐怕不大合适吧？要不……改天咱俩再去？”王艳怕打扰到豆豆和孟远约会，于是暗示方蕾改日再去。 “这有啥呀？到时候咱俩离他俩远点儿不就行了！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去游乐园人越多，越热闹呀！”方蕾没心没肺地说：“豆豆，你觉得呢？你要是想跟孟远两个人去，那我们就不掺和了。” “啊？这……嗯……应该没事儿吧，你们想去，咱们就一起去。”豆豆笑着说。 “哎呀！方蕾，哪儿有你这样问问题的，难道她会说不行吗？”王艳用衣服轻轻地抽打了方蕾一下。 “哦……那算了吧，那下次咱俩单独去吧。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啊，豆豆。”方蕾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别呀！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就一起去，人多热闹！而且孟远早就想请你俩吃饭了，我一直跟他说你们俩对我特别照顾呢。”豆豆怕方蕾不高兴，赶紧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真的，那我可不客气哦。”方蕾眯着眼睛高兴地说。 “你说你这人……非要瞎掺和干啥？”王艳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说这是瞎掺和了？咱们不得跟孟远做好交接工作吗？等他走了以后，豆豆不还得跟着我们混？你想想是不是？”方蕾昂着头说。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倒是还有一定的道理。”王艳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咱们三个一起出门，孟远说在楼下等我们。”豆豆很高兴，对于她来说，她最喜欢的三个人要聚到一起了，最幸福的就是她自己。 “不过……你是不是要跟孟远先说一下？免得明天他措手不及。那他要是不愿意呢？”王艳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了解他，他巴不得咱们一起去呢。”豆豆拉上了书包的拉链。“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豆豆早早地就起床了，她洗漱完毕之后，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梳了个头，编了两根麻花辫儿，还用紫色的丝带仔仔细细地系了两个蝴蝶结。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郝少爷约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打扮，郝少爷还十分喜欢。 “嗨！想他干啥？”豆豆自言自语。 “哟！这是和平时不一样啊，看来，‘女为悦己者容’，说得没错呀！”方蕾故意嬉皮笑脸地说。 豆豆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否认。“怎么样？好看吗？”她小声问。 方蕾走过去，又从豆豆额头那里捋出一小缕头发，轻飘飘地落在豆豆的脸颊前。“这样更好看！”方蕾往后退了一步，端详着豆豆的脸说。 豆豆有些不习惯，对着镜子看了看那缕头发。“这……这不是没扎好吗？”她有些不理解这样的发型。 “你就听我的吧！就这缕头发，就能把孟远的魂儿给勾了去！”方蕾捂着嘴偷偷笑着，王艳也忍不住跑过来看了一眼。 “哎呀，是啊，没错没错，方蕾说得对！你可别小看这一缕头发，你这浑身的女人味儿，可都靠它了！” “啊，真的假的？”豆豆有些不相信，她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摸着那缕头发。 “哎呀，你别摸了！你就让它自自然然地飘在那里不行吗？好不好看，等见了孟远自然就知道了。”方蕾把豆豆拉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支口红。“张嘴！” “你……这是干什么？”豆豆紧张地问。 “干什么？给你涂上呀？别动！”方蕾一把捏住了豆豆的下巴，轻轻地帮她抹上了一点儿口红。 豆豆一动也不敢动，只怕方蕾把自己的嘴唇涂成血盆大口，吓到了孟远。 第203章 水火不容 “好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方蕾得意地说。 豆豆拿起方蕾桌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看了看。“哎呀，不行不行！这太红了！快给我擦掉！”豆豆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尤其是那两片嘴唇，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别呀！这挺好看的，是你自己不习惯而已。嗯……那这样吧。”方蕾又拿来一张纸，让豆豆含在嘴唇之间抿了抿。“你再看看，这下总可以了吧？” 豆豆拿起那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嗯，这下好多了，可我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哎呀，没事儿的，多涂一涂你就习惯了，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方蕾看着豆豆的脸，“你看你现在这样多美呀！我要是孟远，我都要被你迷死了！” “我好了，咱们走吧！”王艳在一边喊。 “走走走，咱们出发！”方蕾像个导游一样，活泼地蹦跶在前面，豆豆和王艳肩并着肩走在后面。 “你看方蕾，就像个小孩儿似的，弄得咱们好像是带她出来玩儿似的。”王艳哭笑不得。 “呀，孟远好像已经到了。”方蕾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了头，看见孟远正站在一楼门口，他背着书包傻傻地愣在那儿。 “他已经到了吗？”豆豆也赶紧跑了过去，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孟远！”她高兴地喊。 “哎！下来吧，快点儿！”孟远对豆豆笑了笑。 孟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口等着豆豆，可让他意外的是，和豆豆一起下来的，还有方蕾和王艳两个人。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 “孟远，她们俩也想跟我们一起去。”豆豆走近了一点儿，轻声说。 “孟远，行吗？”方蕾站在远处踮起脚尖期待地问。 孟远看着豆豆，只要她愿意，自己也没什么意见。“行啊，那咱们就一块儿去，人多更热闹！”孟远大大方方地说。 上了公共汽车，孟远和豆豆坐在一起，王艳和方蕾自觉地坐在他们身后，离他们远远的。 “豆豆，你今天怎么有点儿不一样？”孟远仔细地看了看豆豆。 “不一样？没有啊，哪儿不一样了？”豆豆害羞地摸着自己的辫子。 孟远伸出手，帮豆豆把额头那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哦，头发乱了，是吧？”豆豆感觉孟远的手碰到了她的脸，有些痒痒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涂口红了？”孟远盯着豆豆红红的嘴巴说。 “嗯。”豆豆紧张地用手遮住了嘴巴，“是不是不好看？” “没有！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孟远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原来那样更好看。” 豆豆腼腆地低下了头，她扬起嘴角看了看窗外。 孟远凑得更近了，他顺着豆豆的眼神也看了看。“你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你别离我那么近，她们俩看着呢……”豆豆缩着肩膀，显得有些拘谨。 孟远回头一看，果然，方蕾和王艳正一起捂着嘴朝他们笑呢。孟远大方地朝她们挥了挥手，方蕾和王艳出于礼貌，也朝孟远挥了挥手，然后赶紧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你可真是太了解她们了，她们果然盯着我们看呢，哈哈。”孟远觉得豆豆的两个小姐妹很有意思。 “那你还不快坐过去点儿，别老挨着我。”豆豆用肩膀碰了碰孟远。 “好好好，我离你远点儿还不行吗？”孟远突然转头看着豆豆问，“那该不会今天一整天，我都不能牵你的手吧？” 豆豆憋着笑，微微点了点头。 孟远“啪”的一声，用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仰着头，无奈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豆豆见他可怜，便偷偷握住了他的手。孟远瞬间感觉来了精神，也紧紧地捏住了豆豆的手。 郝少爷第三次来到了玲玲的家。女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郝少爷简单打过招呼后，便敲门进了玲玲的房间。 玲玲这次表现得十分配合，好像已经习惯和郝少爷这样的相处了。她托着腮，看着郝少爷，等他把自己的纸和笔拿出来。 “呦，今天看着心情不错呀，玲玲小姐。”郝少爷调侃道。 “没有啊，就跟平时一样。”玲玲把笔套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郝少爷突然从包里抓起了一样东西，把它放在了玲玲的作业本上。他一松开手，玲玲就看清了那是什么。 “巧克力？！你这么快就弄到了？哪儿来的？”玲玲赶紧把那块巧克力拿在手里，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我只能找到这样的了，如果味道不好，你也不要怪我。”郝少爷笑着说。 “这就可以了！谢谢你，郝景兰同学！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守信用的人。”玲玲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咬下了一小口。 “怎么样？好吃吗？”郝少爷咽了咽口水，看着她问。 “好吃，就是那种味道，又苦又甜的，非常特别。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从哪儿买的呢？”玲玲把整块巧克力从包装纸里拿出来，掰了一小块儿递到郝少爷面前。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爱吃这种味道，你吃吧。”郝少爷轻轻地把玲玲的手推了回去。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哈哈！”玲玲摇头晃脑地享受着巧克力的美味。 “我是下课以后特意跑到百货大楼去问的，总共就剩下两块了，要不是我带的钱不够，我就把两块都买给你了。”郝少爷囊中羞涩，还得考虑到以后的生活，他不想再找家里要钱了。 “够了够了，一块就足够了。”玲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想一口气把整块巧克力都吃完。“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啦。” “那有啥的？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再说了，你家里人还会给我付工资的。”郝少爷欣慰地看着玲玲，觉得她也没有那么讨厌。 玲玲很快把那块巧克力给吃完了，她把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又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手。“咱们开始吧。”她唯独忘了擦嘴巴。 郝少爷看着她嘴角一圈黑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的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玲玲不解地问。 “你……你去照照镜子，照照镜子你就明白了。”郝少爷低着头，不再看玲玲那狼狈的样子，她嘴上那一圈黑乎乎的印记，就像是长出来的胡子一样。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玲玲拿着镜子，跺着脚说。 “我不是刚看见就提醒你了吗？”郝少爷努力地忍住了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 “这下擦干净了，你也别笑了，好好上你的课吧。”玲玲斜眼瞪着郝少爷，样子还有些可爱。 “你先把你在家里完成的作业拿给我看一看。”郝少爷说。 玲玲乖巧地把作业本双手递给郝少爷，“给你，请检查！”她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好像有点儿不耐烦，又有点儿不服气。 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开始细心检查她的作业。 玲玲托着腮，面带微笑地盯着郝少爷看。她心想，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和他在一起好像感觉很快乐，很轻松。他不会一不高兴就批评自己，反而就算知道自己任性，也会顺着自己。自己高兴，他也就会跟着高兴。玲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好像只有郝少爷在的时候，自己在这个家里才不会感受到压抑和愤怒。 玲玲幻想着，要是眼前这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郝少爷的话打断了玲玲的遐想。 “啊？你说什么？”玲玲大大咧咧地问。 “我说，你的作业完成得不错，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郝少爷看出来她走了神。 “哦，那不是应该的吗？只要我想做成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玲玲把作业本收了起来，自信地昂着头。 “你要是能一直坚持这样，我下次来，还给你带好东西。”郝少爷一脸神秘的样子。 “真的？说话可要算话，不能反悔！”玲玲用手指指着郝少爷的鼻子。 郝少爷轻轻地把她的手指握住，又放了下去。“请你不要用手指人，你都这么大了，这点儿礼貌还不懂吗？”他皱着眉头，装作生气的样子。 “嘿嘿……好吧，我知道了。”对于玲玲来说，温柔的阻止比严厉的指责管用得多，因为她不是不懂道理，而是需要一点关爱和包容。 郝少爷把课本讲得很细，他希望玲玲能学得透彻一些。玲玲也听得很认真，这是在郝少爷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难以驯化的女孩子，甚至可能坚持不了几天，自己就要打退堂鼓了。 “人呢？” “在里面学习呢，你小声点儿。” 外面好像来了人，郝少爷和玲玲都听见了。玲玲一下子变了一张脸，满脸的厌恶和仇恨。郝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来的那个人也是玲玲不喜欢的人。 “咱们别被他们影响，好吗？别管他们，咱们继续上课。”郝少爷轻轻地拍了拍玲玲的肩膀。 玲玲“噌”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房门前，“啪”的一声把门给锁上了。 “你……你锁门干什么？”郝少爷尴尬地站了起来。 “没事儿，你不用管，你讲你的课。”玲玲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郝少爷回头看了看那扇门，只好坐下来继续讲课。 还没讲几句，那门把手就转动了起来，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很显然，门没有被打开。 “玲玲，开开门，怎么还锁上门了？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来的是个男人，看样子也是她的家人。 玲玲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还在堵着气。 “要不……还是打开吧，不然这像什么话呀，我跟你男女有别，你把门锁上，我也很难办啊……”郝少爷耐心地劝道。 “老师，老师，麻烦你把门给开开，谢谢你了。”女主人在外面轻声喊道。 “哎！哎！来了！稍微等一下！”郝少爷赶紧应声，生怕玲玲家里人误会了什么。 郝少爷仓促地把门给打开了，他尴尬地无言以对。 “你就是给玲玲补课的老师？”那个男人问。 “啊，对，是的，我就是。”郝少爷赶紧回答，“我们刚才正在上课。” “啊，我知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看看我女儿。”男人友善地对郝少爷笑了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辛苦你了，老师，我女儿不好教，这我心里清楚。你要是能把她教好，工资我给你翻倍。”这男人看上去很有钱，张嘴就是钱，但是也能看出，他对着女儿确实是十分关心，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对付她。 那男人轻轻地走了进去，站在玲玲身后。他弯着腰小声说：“玲玲，爸爸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两句话？一会儿我又得走了。” 玲玲倔强地把头偏到了另一边，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这是怎么了？又生气了？看我就跟看仇人似的，我又没惹你。你就跟爸爸说两句话，好不好？”那男人跟着转到玲玲的另一边，就像欠她什么似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了赶紧走。”玲玲快速地说了一句话，快到都有些听不清了。 “哎呀，终于说话了，真不容易！爸爸就想进来看看你。你看看，你总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爸爸多没面子呀！这老师还看着呢。”那男人回头看着郝少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郝少爷也客气地点了点头。 玲玲的爸爸注意到桌上的课本和作业，上面标注了不少内容，也做了不少笔记。“哟！真不错，我女儿长大了，现在学习这么努力用功。”看得出来，她爸爸是真的高兴，就好像她女儿已经很成功了似的。 “没事儿你就快走吧，影响我上课。”玲玲抱着胳膊，头也不回地说。 “好好好，我不影响你，不影响你，我这就走。那爸爸一会儿就走了，不进来跟你打招呼了，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巧克力，最好的巧克力！” “不用，不用你给我带，我已经吃过了，你快走吧。”玲玲的嗓门儿更大了，恨不得把她爸爸给赶出去。 “好好好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她爸爸卑微地走了出来，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老师，那我家玲玲就交给你了。”玲玲爸爸向郝少爷竖了个大拇指，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虽然他没多说什么，可郝少爷已经感受到了玲玲爸爸那深沉的父爱。他只是不懂，为什么玲玲在家里看谁都不顺眼，她明明不是表面上这个样子。 第204章 惺惺相惜 “啊！终于到了，这么大呀！比我想象的大多了！”豆豆放眼望去，这个游乐场一眼都看不到头。 “就说这儿好玩儿嘛，你还不愿意来，来了绝对不会后悔的。”孟远接过豆豆的书包，不让她提一点儿东西。 “走走走！快进去！你们看，里面好多人排队呢！咱们是不是已经来晚了？”方蕾激动地拉着王艳跑到售票口。“四张票，谢谢！” 孟远赶紧跑了过去。“我来我来！别收她们的钱，收我的！” “那怎么行？四个人的票，可不少钱呢！一会儿你请咱们喝个冰汽水就好了。”王艳把孟远掏出的钱又推了回去。 “那也行！那咱们先各付各的，一会儿你们可别客气，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孟远回头向豆豆招了招手，说：“快过来！别一个人站在那儿。” 豆豆感觉自己在这四个人里应该是最没见过世面的，她已经惊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好在有他们三个陪着自己，心里也很踏实。 方蕾和王艳拿到票以后，一路小跑地冲了进去，兴奋得不得了。孟远和豆豆慢悠悠地跟着走在后面。 “哇……这里可真是像童话世界一样……”豆豆看着附近的旋转木马，那场景就和以前在橱窗里见过的八音盒一模一样。 “是啊，不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到这儿以后，应该都会忘了的吧。走！我带你去坐旋转木马！”孟远拉着豆豆朝旋转木马跑了过去。 豆豆坐在旋转木马上，随着美妙的音乐上下起伏，五颜六色的彩灯如梦如幻，这一切让豆豆感觉幸福得迷迷糊糊的。 “怎么样？好玩儿吗？”孟远兴奋地大声问。 “嗯！”豆豆使劲儿点了点头，她想到以前看过的童话故事，里面有骑着白马的王子。豆豆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那位等待王子的公主。 不知转了多少圈，旋转木马缓缓地停了下来。孟远灵活地跳下来，扶着胆小的豆豆。 “你看，让你骑个小的，你还偏要骑大的。我不扶着你，你就下不来了吧！”孟远宠溺地说。 “小马是小孩子骑的吧……我怎么好意思……再说了，坐得高、看得远呀。”豆豆突然感觉腿一软，有些站不稳了。 “哈哈！刚下来还有点儿不适应吧，一会儿就好了。我第一次玩儿的时候也这样。”孟远细心地帮豆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哎？方蕾和王艳呢？”豆豆突然发现已经看不见她们两个人了。 “她们俩多聪明啊，早就自己去玩儿了，应该是怕打扰我们吧。你这两个小姐妹，可比你聪明多了。” “哼……”豆豆撅着嘴，“那你是觉得我不够聪明咯？”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傻的呀。”孟远说完缩着脖子就跑了，豆豆跟在后面追也追不上。 玩儿了一上午，他们四个人又聚在一起找了家冷饮店，坐下来聊天休息。 “你们想吃点儿啥，喝点儿啥，尽管点！我来买单！”孟远大方地说。 “哟！孟老板果然洋气呀！竟然会说‘买单’，不愧是要出国的人。”方蕾打趣道。 “哈哈！我这是班门弄斧了。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豆豆的照顾。” “哟！还你们豆豆，豆豆是我们大家的。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王艳也调侃着说。 “哈哈，对，对对，你们说得对！是我们大家的豆豆。我经常听豆豆提起你们，总说你们对她特别好，说你俩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彼此彼此！我们也经常听豆豆说你的事儿。从一开学那会儿我就见过你了，一直听说你对她好，但没想到，你这么细心、体贴，真是羡煞旁人呀！”王艳挑着眉毛看了看豆豆，豆豆也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照顾好豆豆的。”方蕾知道孟远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放心不下豆豆。 “好，那我就以汽水代酒，先在这儿谢谢大家了！” 孟远举起汽水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把一整瓶汽水给吞了下去。 “哇！孟老板海量啊！也谢谢你，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几个汽水瓶子交错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响声，就好像阳光下欢快的乐曲。 豆豆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就这样浸泡在爱里，全身都感觉暖暖的，就连空气都是香香的。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玲玲，也好好照顾你自己。” “好，你放心，家里有我在呢。你也照顾好自己。” 外面的客厅又恢复了平静，玲玲爸爸已经走了，那位女主人还是一声不吭地待在客厅里。玲玲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久久不能平静。 “玲玲，你怎么了？不高兴了？”郝少爷小心翼翼地问。 玲玲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出她情绪并不高，眼睛也有点儿红红的。 “怎么了？哎呀……你不会哭了吧？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郝少爷手足无措地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这个手帕是洗干净的，我还没有用过。” 玲玲一把抽走了郝少爷手里的手帕，紧紧地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那手帕肉眼可见地很快就被眼泪打湿了。 郝少爷静静地坐在玲玲身边，看玲玲好像真的很难过。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玲玲的后背。 “别难过了，玲玲。”郝少爷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我没事儿，手帕等我洗过了再还给你。”玲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把手帕揉成一团，放在桌面上。 “没关系，一条手帕而已，只是……你心里舒服点了吗？”郝少爷凑近了一点儿，关心地问。 玲玲点了点头，说：“没事儿，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你不要在意。” “嗯，那……咱们今天的课还继续上吗？”郝少爷小声问，看玲玲这样子，她是听不下去什么课的。 玲玲没说话，还是有点儿不高兴，她的话憋在心里不想说出来。 “那这样！咱们今天不上课了，我就当是来陪你聊聊天儿的。当然了，这节课我也不收钱，就当给你放假了，怎么样？”郝少爷对玲玲温柔地笑了笑。 玲玲没有想到，这个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儿的人，竟然是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她想了想，对郝少爷说：“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刚才那人是我爸，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爸’了。” “啊？那是为什么？”郝少爷轻声问。 “因为他不配。”玲玲神情冷漠，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郝少爷已经猜测到玲玲爸爸不受她待见的原因了。“我一直没问，外面那个阿姨是？”郝少爷也知道，要想解开玲玲的心结，就必须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那是我爸后面找的女人。他喜欢她喜欢得要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她。”玲玲说着话的时候咬着后槽牙，能看得出来，她把这个女人视为死敌。 “可我觉得……他们俩都挺向着你的，都很考虑你的感受。”郝少爷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到目前为止，一直胡搅蛮缠、发脾气的，只有玲玲自己一个人。 “哼……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玲玲冷笑着说。 “我猜是因为他们都爱你吧。你是不是也不用这么有敌意？” “你能这样说，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你是局外人，肯定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我问你，要是你妈死了没多久，你爸又找了新女人回家给你当妈，你怎么想？”玲玲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郝少爷的眼睛。 “我……”郝少爷吞吞吐吐的，他想到玲玲和自己的境遇如此相似，只不过自己的父亲没有再另娶她人，只守着家业和自己唯一的儿子过着下半生。这么一想，父亲他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你看，你说不出来了吧？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家庭吧？我不是不让他再婚，但是没必要这么着急吧？这让我怎么相信他跟这个女人是后来才认识的？这绝对不可能！”玲玲说到这儿，站起身跑到她的书柜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郝少爷好奇地问。 “等会儿，我马上就找到了。”玲玲在柜子的最底层找到了一本相册，那相册虽然很旧，可是却一点儿灰尘也没有，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拿出来擦拭和翻看的。 郝少爷很同情玲玲，他知道在玲玲心底，母亲一直占有无法替代的重要地位。玲玲无法释怀，无法说服自己父亲对她和母亲的爱。玲玲认为父亲是自私的、伪善的，且没有道德的。 “那你没有问过你父亲吗？”郝少爷问：“也许他有别的苦衷呢？” “我没问。他如果有苦衷，为什么从来没对我解释过？他不解释是因为他心虚，他心里有愧！否则他能对我这样低声下气的？”玲玲一边说，一边翻开了那本相册。 玲玲指着一张照片，那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其中那个女人长得跟玲玲十分相似，看上去应该是她的母亲。她母亲怀里抱着的，应该就是玲玲自己，而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面孔部分已经被笔戳烂，无法辨识了。 “这就是你母亲？你跟她长得真像，你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郝少爷笑着说。 “对，这是我母亲。我父亲总说我长大以后，他一看见我就想起我的母亲，可我觉得，他说的这都是些屁话！如果他这样思念我的母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了第二个女人。这个女人……你别看她表面和善，实际上是蛇蝎心肠！”玲玲咬牙切齿地说。 郝少爷想了想，说：“可是……我来的这几次，我感觉她都对你挺好的，可以说是非常照顾了。不仅照顾到你的生活，还照顾到你的情绪。她如果对你有什么坏心思，你父亲既然不在家，她又何必对你这么好呢？” “那是做给外人看的，比如你。她图什么？她不就是图我爸挣的那几个钱吗？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觉得，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吗？”玲玲反问道。显而易见，她打心眼里排斥那个女主人。 “但这些都是你猜测的，不是吗？我对你好不好？我又为什么要对你好？难道仅仅是为了那点儿工资吗？”郝少爷确实也不图什么，只是出于良心想做好这份工作，善待遇到的每个人。 玲玲看着郝少爷，转了转眼珠。她确实也想不到郝少爷对自己好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不是觉得，你只要给她好脸色看了，就是对自己母亲的一种背叛。”郝少爷一针见血地问。 玲玲听了这话，瞬间沉默了。她不否认自己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她想对自己的母亲忠诚，想在母亲离世之后依然坚定地站在她那一边，永远陪着她。这世间的生活再热闹，另一边也必定是孤独且冷清的。 玲玲合上了那本相册，又把它小心地放回了原处。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低头沉默了。 “你长大了，迟早会离开这个家的，所以你不用太在意眼前的生活令你多沮丧。”郝少爷看玲玲还是不为所动，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学化学的，我深知一个事物是会发生质的变化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它就是会变化，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出现。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这种变化，而是接受这种变化。”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欣然接受和他们在一起，每天和他们笑嘻嘻地在一起生活？那我母亲呢？她怎么办？”玲玲显然有些气愤，她认为郝少爷的话是不切实际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希望你过什么样的生活呢？你这样的纠结和沉沦，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呢？”郝少爷说这番话的同时，自己心里也“咯噔”地沉了一下。他好像同时也无意中点醒了自己。 第205章 喜上眉梢 玲玲认为郝少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她不想听，或者说，是不想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她合上书本，面对面地看着郝少爷，眼神里毫无防备。玲玲和郝少爷只见过几次面，可她觉得郝少爷很可信，郝少爷对他来说就像个树洞一样，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想说的话也有了倾诉的机会。 郝少爷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玲玲突然说。 郝少爷感到有些意外，他很快回应：“当然可以了，本来我年龄就比你大，就是你的哥哥。叫老师显得生分，我也不习惯被人叫作老师，我离老师还差得远呢。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这样很好。”郝少爷伸出手，摸了摸玲玲的头。 玲玲乖乖地坐在那儿，笑得很可爱，就像一个被哥哥宠爱和保护着的小妹妹一样。 “现在还不高兴吗？”郝少爷问。 “好点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生气的。”玲玲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客厅的方向。 玲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郝少爷看出来她又在动什么别的心思。 “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玲玲突然充满期待地问。 “带你出去？这恐怕不妥吧，我只是你的家教，我没有这个权利，再说，你家里人也一定会担心的。”郝少爷为难地说。 “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我天天在家里都要憋死了。”玲玲皱着眉头，苦苦哀求道。 “不让你出去？为什么不让你出去？”郝少爷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地看待玲玲。 “因为……因为我跑出去过。他们怕我再跑，所以就……”玲玲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可现在家里人把她盯得死死的，那个女人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一点儿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那我怎么敢带你出去？他们也不会让我带你出去的，毕竟，你之前……”郝少爷十分同情玲玲，但是也很理解她家里人的做法。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在他情绪不好的时候，父亲禁止他随便出门了。 玲玲抠着手指甲，看着很沮丧。郝少爷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因为带她出去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家教的职责范围了。 可是他叫我哥啊，我不该帮帮她吗？我深陷泥潭的时候，也希望有人拉我一把。幸运的是我有阿宽，他就是让我重新看到太阳的人啊。郝少爷决心想想办法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也算是不愧对于哥哥这个身份了。 “你要是真想出去，你必须得保证听我的，我可以试试看。”郝少爷认真地看着玲玲说。 “真的？你有办法？”玲玲激动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先改变自己，你要是能乖乖地上课，对阿姨稍微客气点，这事儿应该就还有希望。”郝少爷说。 “你让我对她客气？那我还不如死在这房间里算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出去！”玲玲坚决地说。 “你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出去呢，和解是迟早的事情，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你要学会如何跟她共处啊。你现在这样，伤害的不仅是他们，更是你自己，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郝少爷轻轻地扯了扯玲玲的衣袖。 玲玲想了想，说：“让我给她好脸色是不可能的，我最多只能做到不骂她。”玲玲好歹也算是退了一步，不再固执己见。 “太好了！能这样想，就是你的第一步。我要是能带你出去，一定让你玩儿个痛快！”郝少爷知道这事急不得，玲玲的脾气很倔，不能把她逼得太狠，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玲玲觉得自己心里很憋屈，为了出去看看外面久违的世界，还要受这样的委屈。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愿意帮她的人，除了郝少爷也没别人了。她没得选，只能咽下这口气，先出去了再说。 郝少爷告辞前，和女主人说明了没有上课的情况。女主人表示十分理解，她只怕郝少爷像前几个家教老师一样不愿意继续教了。玲玲一连气走了几个老师，唯独这个老师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郝少爷准备再教玲玲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的时候，看看能否有机会带她出去转转。 玲玲的心里烦躁不安，她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才能再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监狱里的犯人，过的日子也差不多如此了吧……”玲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她不会告诉郝少爷，她只是在寻找下一个逃走的机会。 玲玲翻身下了床，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一条一条地写下了她的计划…… “豆豆，后天周末，咱们要不去你家看看？我怕……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到时候事情一多起来，就耽误了。”孟远还记着想去豆豆家里认认门的事情。 “真的要去吗？你不后悔？”豆豆问。 “后悔？我要是怕后悔，我还会提这样的请求吗？倒是你，你想好了吗？我尊重你的意见。”孟远握着豆豆的手，她怕豆豆不想把自己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孟远看豆豆闷不吭声的，又着急地问：“怎么？你对我俩的未来没有信心？”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豆豆吞吞吐吐地说：“你要是不去，就还有退路。要是去了，可就真的不好反悔了。” “你还说不是没信心！我有什么好反悔的？这样吧，就这么定了，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你最好提前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我突然去了，吓到他们。”孟远有些兴奋，他对自己有信心，他认为豆豆的父母一定会支持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免得你到时候说错话，让大家尴尬。”豆豆为难地看着孟远。 “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你说！”孟远坐得端端正正的，等着豆豆说话。 “我父母……他们……其实不是我父母……”豆豆说起这些事情还是有些难过，潜意识里，这让她觉得自己始终低人一等。 “你父母不是你父母？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孟远不知道豆豆在说什么胡话。 “意思就是说……我不是他们俩亲生的。”豆豆一直没有跟孟远认真提过这件事，起初她不知道自己和孟远能在一起待多久，也就没有刻意去解释。 “那你的父母……”孟远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把我扔了……”豆豆失落地说：“之前你见到的，是我的养父母，他们对我很好，管我吃穿，还供我读书，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他们的恩情。” “这样啊……”孟远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豆豆的性格里有一丝胆怯，好像永远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总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过于美好的东西。“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我那个父亲来找过我，他后悔了，年纪也大了，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我对他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我母亲……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想知道。”豆豆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好像是丛林中迷路的小鹿一样不知所措。 “你能把他当成陌生人，就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豆豆，不要逼自己，你不是圣人，你是有情感、有血肉的人。”孟远把豆豆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总之，你认谁做父母，他们就是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豆豆不自觉地笑了，孟远竟然没有嫌弃自己的出身，也没有看不起自己。她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上次看见他时，他的腿瘸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不好。 孟远听说了豆豆的身世，更加心疼她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对豆豆好，弥补她这么久以来情感上的缺憾，他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豆豆，让豆豆以后的日子里没有愁容，只有笑脸。 晚上，豆豆激动地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不真实。 “豆豆，你咋还不睡？”王艳起来上厕所，发现豆豆还很清醒。 “我睡不着。”豆豆小声说。 “咋啦？有什么心事儿？”王艳悄悄地问。 “孟远要跟我回家见父母，我想着是不是太快了……” “你傻不傻？当然要见了，见了不就稳妥了。有你爹妈看着他。他还敢造次吗？”王艳和方蕾在这件事情上想法倒是很一致。 “说是这么说……我是怕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数，家里人也要跟着担心。”豆豆害怕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更怕家里人为她担心。 “我看你是想多了，明明现在挺好的，你怎么老是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你要是总这样，日子该多难过啊。”王艳爬上了自己的床，轻轻叹了口气，“唉……老天爷啊，什么时候也给我发一个这样好的男人吧。” 豆豆觉得自己是有些矫情了，明明自己已经拥有了，还总是患得患失的，为什么不在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好好享受呢？总是喜欢做一些无谓的挣扎，来消耗自己的精力。豆豆想来想去，这应该还是和她从小到大没有安全感的内心有直接关系。 豆豆第二天打电话给家里说了孟远要来看看的消息，狗子一家人激动地开始分配任务，他们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准备了鸡鸭鱼肉，准备好好招待招待这个优秀的未来女婿。 “你怎么提这么多东西？”豆豆一下楼，就看见孟远大包小包地提了很多礼物。 “初次登门，当然要重视啦！这都是好东西，用来孝敬我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啊。”孟远乐呵呵地说。 豆豆斜着眼，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这得花多少钱啊，让你省点儿省点儿，到国外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哎呀我知道啦！我总不能空着手去你家吧！走了走了，这事儿听我的！”孟远拉着豆豆，嬉皮笑脸地哄着她。 孟远对去豆豆家这件事十分上心，在车上不停地小声叨咕着什么，看上去好像还有点儿紧张。 豆豆侧着头，看着孟远直发笑。他像个小学生在背书一样，认真又专注。“你在念叨什么呢？”豆豆笑着问。 “啊？我在背台词啊。”孟远说。 “背台词？”豆豆睁大了眼睛问。 “是啊，我怕我去你家不小心说错话。”孟远憨憨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那可不是！我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儿紧张了。”孟远搓着自己的手，想按捺住自己不安的情绪。 豆豆抬起胳膊，搭在了孟远的肩膀上。“别害怕，有我在呢。你需要我帮你解围的时候，就给我使个眼色！” “好好好！要是我说话做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可要随时提醒我啊。我可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车还没停稳，豆豆就看见狗子和花儿远远地向他们挥手了。 “爸！妈！你们等半天了吧？”豆豆打开车窗，高兴地喊着。 “刚到，刚到。”狗子笑得有些不自然，他好像也有点儿紧张的样子。花儿轻轻地戳了戳他，让他表现得正常一点儿。 “叔叔阿姨，麻烦你们了，还特意来接我们。”孟远一下车就热情地跟大家打着招呼。“这是给你们带的小礼物，一点儿补品，对阿姨身体恢复有好处的，还有一点儿烟酒，希望叔叔喜欢！” “哎哟！谢谢谢谢！你还没工作，怎么能破费呢？这弄得真不好意思！”狗子心里乐开了花儿，这个准女婿真是越看越欢喜。 “是啊，孩子，来就来，不用带东西，家里什么都有！”花儿看孟远也很顺眼，他确实是比郝少爷看上去明朗多了。 豆豆站在一边，发现没人跟她说话。“咳咳咳！”她故意咳嗽了几声。 第206章 抱柱之信 豆豆感觉狗子和花儿光顾着和孟远寒暄，却冷落了自己，于是装作一脸不高兴，噘着嘴表示抗议。 “哎呦呦！豆豆！”花儿赶紧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哎呀，这好像是长胖了，真好！看来，学校里的日子还不错啊，这我就放心了！” “你们俩光顾着跟他说话，都没人理我了！”豆豆仔细看了看花儿，问：“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是轻快多了。” “好着呢！我很好！你爸还专门请了大夫，隔三差五地上门给我针灸，我自己也感觉走起路、干起活来利索多了。” “那就好，我在学校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身体。”豆豆细心地发现，花儿鬓边好像多了几根白发，心里有一点隐隐的难过。 “走吧走吧，别都杵在这儿，赶紧回家！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你们回去吃呢！”花儿笑得很灿烂，她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对对对！还给你们买了很多水果呢！两个奶奶都把它们洗好、切好了，就等你们回去吃！”狗子想帮孟远提点儿东西，可孟远死活不肯，偏要自己提着。狗子拗不过他，只好甩着两条膀子走在孟远的身边。 “孟远啊，我在电话里听豆豆说，你要出国了？”狗子轻声问。 “对，叔叔，我是要做交换生出国了，不过只是一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就会回来的。”孟远认真地回答。 “叔叔知道你是学外语的，那你以后有没有打算就在国外待着了？”狗子有点担心，现在就想看看孟远有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我不打算在国外待着，我想着等回来以后和豆豆一起努力。国内现在机会也很多的，只要肯努力，遍地都是机会。”孟远知道狗子在担心什么，于是干脆一次把话说清楚了。 “哦，这样啊，这样好，这样好。要我说啊，那国外有什么好的，那些人一个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看着都慎得慌！”狗子咧着嘴，摇了摇头，好像十分看不上那些洋鬼子。 “哈哈哈！”孟远乐得合不拢嘴，“叔叔，您可真有意思，听您说话感觉可真开心呀！” “是吗？那好呀！那说明咱爷俩聊得来！”狗子也笑得合不拢嘴，他和孟远还真是谈得来。 “你看，他俩在傻笑啥呢？”花儿斜着眼偷偷瞄了瞄他俩。 “谁知道啊？估计我爸又查户口来着，嘿嘿……”豆豆挽着花儿的胳膊，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妈，咱俩走慢点儿，不着急。” 花儿知道豆豆是体谅自己，怕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好，跟不上他们走路的速度。“豆豆啊，妈现在是不是没什么用了？连走路都要你扶着。” “你瞎说什么？你这不好好的吗？你可要对自己有信心，这已经是每天都越来越好了，咱们可不能心急。已经很幸运了，你说是不是？”豆豆这才发现花儿好像老了不少，不仅是样貌和行为上看得出来，就连眼神里也苍老了不少。要说这疾病还真是无情，多多少少的，它总要带走些你身上的什么，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它来过似的。 “好好好，妈都听你的。大双她也是这么劝我的，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妈没白疼你们。”花儿轻轻地摸着大双的手，大双的手柔软而细腻，就像她自己年轻时那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花儿的手也变得厚实而粗糙了些，她知道自己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好在有狗子一直陪着她，那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大壮早早地就蹲在院子外面等着了，他一看见豆豆跟着大家回来了，就开始蹦着跳着，欢呼不已。 大壮一下子冲到了孟远面前刹住了脚步，他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个躬，清了清嗓子说：“欢迎二姐夫！二姐夫好！” “哎呀！你这熊孩子！”花儿赶紧伸出手，在大壮身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让他闭嘴。 “大壮，你瞎说啥呢？快闭嘴！”豆豆也急得直跺脚。 “哎呀！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孟远，你可不要见怪呀！”狗子赶紧解释道。 “没事儿！这有什么的？大壮，那就借你吉言，哥哥争取加把劲、努努力，早点儿当上你二姐夫！”孟远听着心里还挺高兴的，心里想这小胖子看着是傻乎乎的，大双还挺有眼力劲儿。 狗子偷偷瞪了大壮一眼，大壮也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走，咱们进去，进去喝点儿茶，边吃边说！” 孟远一走进豆豆家的院子，就看见大家都站在堂屋门口迎接他，包括豆豆家的狗，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都整整齐齐地坐在那儿，一点儿也不吵闹，好像知道他是客人。 “哎？大双她怎么不在家？她去店里了吗？”豆豆问。 “大双啊，她现在天天早出晚归，基本上都在店里待着呢。不过还好，有大力陪着她，咱们也不用担心，一会儿他们俩会回来跟咱们一起吃饭的。”狗子解释道。 “没事儿没事儿，她忙她的，回头有时间，我带孟远去找她就是了，见一面就行。” 秦妈和张婶儿两个人站在门边，抿着嘴偷笑个不停。 “哎呦！你看看这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 “谁说不是呢？他看着和豆豆还真般配！豆豆这丫头，真有福气！” “哥哥好！”苗苗怀里抱着一本书，大大方方地站在孟远面前问候道。 “哎！你好，小妹妹，你这是在看书呢？”孟远弯下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加油！好好读书，长大以后干大事儿！” “你看看你三姐！再看看你！整天不学无术的，像个皮猴儿一样……”狗子嫌弃地瞥了瞥大壮，让他往后让让，别在前面丢人现眼。 大壮皱着眉头，爬去桌上拿了一颗最大的苹果，一溜烟儿地跑去院子里和阿丢玩儿了。 “喝茶喝茶！刚泡的这茶，可香了！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给他喝……”狗子不太会说话，他是想告诉孟远自己把他当成贵客，可话一说出来，就总是有些不恰当。 孟远赶紧双手接过茶杯，“谢谢，谢谢叔叔，我自己来。”孟远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这杯茶。他一抬头，发现所有的人都正笑嘻嘻地盯着他。“呵呵……呵呵……”他也尴尬地笑了。 “来，孟远啊，吃橘子，这橘子可甜了。你千万别客气，就把这儿当作自己家里一样。”花儿拿了颗亮黄的橘子，放在孟远面前。 “好，谢谢，谢谢阿姨。”孟远向豆豆投来了求救的目光，他需要豆豆来帮他缓和一下气氛。 “好了好了，你们别都盯着他呀，弄得人家怪不自在的。”豆豆接收到了孟远的信号，赶紧帮他说了一句。 “人到了吗？”大双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人刚进院子里就大声喊。 “大双！你怎么回来了？店里没人怎么办？”豆豆赶紧冲到院子里，一把抱住了大双。“哎呀！你这个死丫头！我可想死你了！” “想我就往家里打电话呀！”大双笑着说。 “你这么忙，有时候我打来的时候，你还在店里忙活，都没回家。而且打电话和见到真人能比吗？看不见、摸不着的。”豆豆一抬头，这才发现大力跟在大双屁股后面，正傻傻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俩。 “哎呀……大力，真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你。”豆豆把大双松开，尴尬地笑着说。 “没事儿没事儿，回来一路上辛苦了吧？”大力憨憨地问：“对了，你那个对象呢？他来了吗？” 豆豆笑了笑，“来了，在里面呢。走，咱们赶紧进去吧。”豆豆和大双恨不得粘在一起，两个人抱在一起进了堂屋。 “哎呦呦！你瞅这姐俩，多久没见都还是这么要好。大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孟远，豆豆的男……同学。”狗子临时改了口，他怕自己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孟远看了笑话。 “哦，我早就听说了，叔。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大力友善地打量着孟远。 孟远也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对着大力点了点头。“你好，大力，我也听说过你好多次了。豆豆说你对大双特别好，还让我学着点儿呢。” “啊？真的吗？”大力害羞地挠了挠头，他明知道自己跟眼前这个孟远毫无可比之处。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他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的。 “咱俩差不多大，要不，你坐我旁边吧，我也好跟你聊聊。”孟远主动邀请了大力，一点儿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更没有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孟远觉得这个家里的人各有各的特点，而且都很热情、善良、可爱，能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一定会很有意思，也肯定不会缺爱。 “孟远，我听说，你要出国了？你可得记得你迟早是要回来的，豆豆在这边等着你呢。”大双直言不讳地说。 “当然，当然，我已经在来的路上跟叔叔表过态了，我知道大家都担心这一点。今天我来，也是想给大家吃颗定心丸。我跟豆豆在一起，我是认真考虑过的。那句话说得好，‘不以婚姻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我可不是流氓！”孟远也很直接，他知道大家的担忧，索性开门见山地主动表明了态度。 “这话说得好！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可是很看好你们俩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大双端起一杯茶，“叮”的一声碰了碰孟远放在桌上的茶杯，自己一口气喝了下去。 孟远见状，赶紧也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也一口气喝了下去。 “哎呀！这弄得！是不是该上菜了？你俩这都喝上了？”狗子笑着说，“我去厨房帮帮忙，咱们赶紧上菜，赶紧吃饭！饭桌上咱们好好聊，聊个尽兴！孟远啊，你今天可得陪叔喝点儿啊，晚上就住在叔家里，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好！叔，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孟远答应得十分干脆。 不得不说，孟远真的很讨人喜欢，他的话都说在点子上，一句废话也没有。他的态度也很好，总是顺着大家的意思。他也从不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是个心思坦荡、想法单纯的人。狗子这一家人个个都很喜欢他，对他十分满意。最高兴的人就是豆豆了，因为她知道，能让狗子都满意的女婿，着实是不多见的。 “大力哥，听说，你力气可大了，而且也很勇敢。你可真有男子气魄！这一点，我还真得好好跟你学学。”孟远崇拜地看着大力。 “嘿嘿……哪有哪有……是他们过奖了，我就是个粗人，除了力气大，也没什么优点。”大力呲着牙，挠了挠自己的头，他心里确实是不自信的。“你才厉害呢，我恐怕……一辈子也赶不上你一丁点儿。” “怎么会呢？”孟远立马反驳道：“人各有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看你和大双姐，现在都已经开店挣钱了，我却还在书本里打滚儿呢！”孟远咧着嘴自嘲道：“我现在用的还是父母给我的钱，所以我得努力学习，等学了本事，好自己挣钱，也好给豆豆更好的生活。”孟远一边说，一边看着豆豆笑了笑。 “是啊，还是孟远有文化，他说得对！这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品行是有区别的。只要不做坏事儿，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来挣钱养活自己，也不丢人。孟远他们俩吃的是学习的苦，咱们俩吃的是生活的苦，谁也不吃亏，谁也占不到便宜，你说是不是？”大双的见解倒是很通透，这让孟远觉得，一个人会不会说话，靠的倒也不完全是学识，反而可能更多的是一个人对生活的独到见解。 堂屋里，气氛融洽，欢声笑语，狗子在厨房里不时地偷偷探出头来看看，心里感觉无比舒畅。 “这个女婿满意了？没意见了？”花儿戳了戳狗子说。 第207章 功亏一篑 “今天心情好些了吗？”郝少爷轻声问。 “天天待在家里，心情能好到哪儿去？每天都差不多，就这样吧。”玲玲话里话外地透露出些不满，她总觉得郝少爷好像没有想要在带她出去这件事情上花费什么精力。 “你要是相信我，就配合我，咱们好好学一段时间，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替你争取机会的。”郝少爷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玲玲相信他。 “上课吧。”玲玲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费什么口舌了。她原本把郝少爷当成了希望，现在却有些清醒了。谁会无缘无故地为自己的事情劳心费力呢？更何况这还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郝少爷只好按部就班地给玲玲讲课，他知道现在说什么玲玲都提不起精神，玲玲只想出去。不过好在玲玲听课还算是认真，并没有因为心里不高兴就故意捣乱，这也是让郝少爷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郝少爷看玲玲托着腮，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咱们休息五分钟吧，休息五分钟再继续。” 玲玲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到旁边柜子那里倒水喝。 郝少爷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也不能怪玲玲脾气不好，毕竟她遇到的这些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是会有些难以接受的，更何况她年龄也不大。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沙沙沙”地翻开了玲玲的笔记本。郝少爷无意中瞧见，翻开的那一页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玲玲的计划。 郝少爷很惊讶那笔记本里写的内容，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已经知道玲玲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玲玲这时喝完水，拿着杯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看见自己的笔记本被翻开，有些意外地质问郝少爷：“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本子呢？” “没有，我没翻你的本子，是刚才一阵风刮进来，把它给吹开的。我坐在这儿一动也没动。”郝少爷淡定地回复道。 玲玲看着郝少爷的眼睛，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玲玲把那笔记本合上，拉开了抽屉，把它收了起来。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玲玲冷冷地说。 “我本来就没看见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郝少爷心里想，这时不能说实话，因为一旦说了实话，他和玲玲之间就有了隔阂，以后不管他说什么，玲玲恐怕也不会听了。 “你最好是真的没看见。”玲玲也没有百分之百地相信他，还是留了一丝戒备。 郝少爷庆幸这一阵风帮了他，这阵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他已经看到了玲玲计划离开这个家，那本子里清清楚楚地写了她的每一步打算。而自己，也正是玲玲这计划里的一个重要角色。 郝少爷开始反省自己，不能只有同情心，这世界终究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就算是帮助别人，也得稍加戒备和防范，免得最终落为别人的棋子，反而酿成大祸。 郝少爷的表情有些严肃，玲玲也看出来了。玲玲意识到郝少爷应该是看到了她笔记本里的内容，而且对她很生气。因为郝少爷对自己很信任，但自己却准备利用他完成自己的计划，丝毫不顾他的感受和死活。 “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玲玲突然打断了郝少爷说：“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我还有点儿话，想对你说。” 郝少爷把笔放在桌上，直直地看着玲玲。“你说吧。” “你……是不是看到我写的那些话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疑问，郝少爷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看见就看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玲玲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既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何必这么在意呢？”郝少爷的话里显然也有些情绪，因为他是真心对玲玲好的，可玲玲却不是这样对自己的。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成的。你也可以现在出去，告诉那个女人我的计划，我也无所谓。她也知道，这个家，我迟早是待不下去的。”玲玲昂着头看着窗外，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歉意和不安。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不想跟你家里的这些事儿扯上什么关系。我只是被老师介绍来给你当家教的而已。”郝少爷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玲玲回头看了看郝少爷，她有点儿难以置信。郝少爷这也算是帮她做了些隐瞒，虽说没有直接帮助她，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郝少爷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没什么事儿，咱们今天就到这儿，我就先走了。” 玲玲也没有什么挽留他的理由了，即便她心里是不想让他马上就走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办错了事儿，说错了话，这好不容易认来的哥哥，恐怕又要没了。 郝少爷背起书包，直接走出了玲玲的房间。 “阿姨，今天的课上完了，我先走了。” “哎！好，辛苦你了，孩子。路上慢点儿，注意安全！”女主人把郝少爷送到家门口，看着他下了楼梯，才缓缓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玲玲房间的门突然被关上了，吓了女主人一大跳。“这又是怎么了？”女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受气，已经是她的家常便饭了。她答应了玲玲的父亲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是看好玲玲，让她好好地待在家里，一根头发也不能少。 玲玲站在窗户边，偷偷地看着郝少爷离开的背影。路灯下，他背着书包，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着，好像心情也不怎么好。 玲玲走到床边呆呆地坐下，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利用郝少爷离开这个家的，这下看来，计划又要泡汤了。 她赶紧跑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把笔记本里关于计划的那一页狠狠地撕了下来，撕得稀碎。 “哎呀……真是！我非要写出来干嘛？就不能直接记在脑子里吗？” 玲玲有些怪自己，她觉得心里很难受。她知道自己难受不仅仅是因为计划落空了，更多的是因为郝少爷对她感到无奈和失望。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了？”玲玲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她不想让郝少爷这样看待自己，不过也只能怪自己没有真诚相待，还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让他蒙在鼓里。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玲玲把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咬牙切齿地憋着喊。 郝少爷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后怕。万一今天没有那阵风，万一玲玲的本子没有被翻开，万一他没看见玲玲的真实想法，万一他真的带玲玲走出了家门，那接下来，才真是噩梦的开始。玲玲一直想离开那个家，所以她家里人才一直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出去。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她，处处为她着想？ 郝少爷只想让玲玲客观一点儿，积极一点儿，能活得快乐一点儿。如果玲玲真的借着郝少爷的帮助跑了，找不着了，他该如何跟玲玲的家人交代？更何况，这恐怕还要连累自己的老师。 郝少爷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不能再被这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孟远和大力两个人陪着狗子喝得酩酊大醉。大力知道狗子心里很喜欢孟远，而自己哪儿也比不上孟远，就只好在喝酒这件事上表现得十分积极和配合。 “大力！你少喝一点儿！”大双时不时地给大力使眼色，可大力已经醉了，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他完全不理会大双的暗示了，反倒说：“今天开心！我们俩要陪叔喝个尽兴！你就别管了！” 大双被大力气得直喘气，她翻着白眼，拉着豆豆就回了房间。“走！咱俩去睡！甭管他们了，他们还早着呢！” “哎呀……他们都要睡了，这可咋办？……哎！咱们三个男人去院子里，去院子里继续喝！”狗子也喝多了，搂着孟远和大力就往院子里走。三个人踉踉跄跄的，相互搀扶着坐到了石凳子上。 “豆豆，你说咱这以后日子可咋过呀？这三个男人碰到一起，就跟疯了似地喝！管也管不住！说了也不听！”大双抱着胳膊，还是很气愤。 “哎呀，你就随他们去吧。这种机会，一年也没几回。既然他们高兴，就让他们喝吧。难得的是他们三个还挺投缘的，哈哈哈。”豆豆倒是挺高兴，只要大家都喜欢孟远，喝酒这事儿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孟远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个家里，以后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回来陪狗子喝几顿罢了。 “你现在倒是想得很开呀！”大双疑惑地看着豆豆问：“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 “我没变呀，我看是你变了！你把大力管得太紧了！”豆豆捂着嘴，看着大双偷笑。 “那能一样吗？孟远什么人？大力什么人？大力他我不看紧点儿能行吗？”大双皱着眉头说。 “哎呦……这话你可别在大力面前说了。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他心思也细着呢。你这话要是说多了，他心里会不舒服的。”豆豆严肃地对大双说：“你呀，就是说话太直了！说话也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大力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别总是当大家的面说他不如人。”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我还不是怕他吃亏吗？喝多了有什么好处啊？你看那三个人，一个都站不稳了，还在那院子里喝呢！”大双叉着腰站了起来，恨不得去院子里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 “嗨呀！你真是瞎操心！咱妈都没发话呢，你在这儿着什么急呀？”豆豆拉着大双又让她坐下。“这么多天没见了，你也不跟我聊聊！总是在这儿记挂着你那个大力……你俩天天在一起，你也不嫌腻得慌啊，真是的……” “啊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 豆豆一把捂住了大双的嘴。“好了好了！别再说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他们都是大人了，自己有分寸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大双努力地发出声音，举手表示投降。 豆豆这才松开了手。“这才像话嘛！来，我给你剥根香蕉吃，你消消气！” “不吃不吃，晚上都吃饱了，肚子吃得滚圆。”大双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是往院子里看。 豆豆“呼啦”一下把窗帘都给拉上了。“这下看不见了，眼不见心不烦。哎，我问你，你挣多少钱了现在？” “这……这我能告诉你吗？这可是机密！”问到这个问题，大双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哎呦呦！看你这表情，应该赚了不老少吧！你可太厉害了，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就赚钱了？”豆豆满脸的羡慕，她瞪大着眼睛，盯着大双问个不停。 “哎呀呀！你瞧你这……哪像个读书人的样子？说到钱，这么兴奋干什么？读书人不是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吗？”大双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让豆豆看了直想打她。 “哎呀，什么狗屁机密！咱俩之间还能有秘密吗？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也让我跟着你高兴高兴呀！”豆豆用胳膊搂着大双的脖子，比大双还要激动。 “哎呀，你小点声儿，苗苗都睡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这么说吧，我这小本买卖，本来就没多少本钱，而且，那些来吃面的人，又从来不赊账，所以，卖一碗，就赚一碗！要是保持这个势头，这到年底，我估摸着还能再开一家店！”大双的鼻孔都朝着天了，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最有成就感的事儿。 “天呐！大双，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一年不到，你就要开第二家店啦？”豆豆激动地使劲儿摇着大双。大双被她晃得头晕乎乎的，心里的喜气也全都抖落了出来。 第208章 自愧弗如 第二天一大早，大双赶着去店里做生意。她原本想着大力喝了一整晚，估计是起不来了，便已经做好了自己去店里忙活一天的准备。可谁知，大力却早早地洗漱完毕，在堂屋里等着她了。 “哟，没喝多呀。”大双阴阳怪气地说，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 “还好还好，不是特别多。”大力挠了挠自己的头，赶紧在大双后面哄着。“来，你坐。”大力帮大双拉开了椅子，请她坐下。 大双瞪了大力一眼，缓缓坐下了。她咬着牙低声说：“你现在可是不得了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大双虽然尽量压低着声音，不过还是被坐在一旁的孟远和豆豆听见了。俩人抿着嘴，憋着笑，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开始吃早饭。 大力尴尬地往四周看了看，他怕别人听见大双的话，笑话他。“听啊，听啊！我当然听了！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呢……” “昨晚喝了不少吧？”豆豆看孟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估摸着是喝多了。 “确实不少，现在头还疼着呢。不过没事儿，缓一缓就好了。”孟远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前一天晚上喝多了，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来，喝点儿粥，养养胃。”花儿赶紧给孟远和大力各盛了一碗粥。“这小米粥啊，最养胃了，尤其是你们喝完酒之后，这粥下去，人就舒服多了。” “哎？你咋不帮我盛一碗？”狗子有意见了，他见花儿对这两个准女婿特别照顾，却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你自己没长手啊？人家是客！再说了，要不是为了陪你喝酒，能把人家两个大小伙子喝这么多吗……”花儿对狗子翻了个白眼，让他闭嘴。 “好好好好好！你说的对！我自己盛，自己盛！我给我自己多盛点儿，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狗子一边自嘲，一边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那碗里的粥满满当当的，一不小心还撒了点儿出来，滴在了桌上。 “哈哈哈哈！”孟远看着狗子，发出一阵阵傻笑，他觉得狗子这人也太有意思了。 “你看看，连孩子都笑话我们了，真是的……你顺便帮我盛一碗又咋了？”狗子一边吹，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粥。 “人家是在笑我吗？人家是在笑你！真是自己心里一点儿数也没有……”花儿无可奈何地说。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叔叔阿姨看起来就很恩爱，只不过，跟别人的方式确实不大一样罢了。”孟远赶紧解释道。 “瞧瞧！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哎呀，这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是不一样，让人听着心里都舒服。”狗子看孟远是越看越喜欢，但他却忽略了大力在一旁的感受。 花儿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踢狗子，暗示他说话要注意些，别不小心伤了大力的心。 狗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便赶紧岔开话题。“吃啊，吃啊！你们都吃，一定要把肚子吃饱，尤其是大力，你一会儿还得跟大双去店里呢。咳咳……”狗子赶紧关怀了一下大力，然后又埋头喝起粥来。 “没事儿，叔，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大力干巴巴地回应道。 “哎？大双姐，你和大力哥什么时候结婚呢？到时候可千万要记得叫上我，我得给你俩准备个大红包。”孟远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把话题又转移到了大双和大力身上。 大双看了看大力，没说话，她作为女方，也不好主动去提结婚的事儿。大力这个木鱼脑袋，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也没什么积蓄，所以也不敢主动提出结婚的请求。狗子和花儿替大力捏了把汗，再这样拖下去，以大双的性格，踹了大力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事儿怪我……”大力主动说：“我现在还没什么本事，我想着……等我挣到点钱，就跟大双结婚。”大力这下感觉更尴尬了。从孟远来家里的那一刻起，仿佛每一件事都在提醒他，他很没用，干什么都干不好。 “啪”的一声，大双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我吃饱了，先去店里了。”大双直接往外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她转回头，笑着对孟远说：“孟远，今天让豆豆陪着你去镇子上转一转，有空可以去我店里看看，我请你们俩吃牛肉面。” “好，谢谢大双姐，一会儿我们就去。”孟远傻呵呵的，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豆豆急得直扯他的衣服。 大双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还有些气呼呼的。孟远一头雾水地看着豆豆小声问：“大双姐她怎么了？” 豆豆气得无话可说。“你……你还是吃饭吧，别说话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去看看，正好我也吃饱了，我也去店里了。叔，婶儿，那我也跟大双一起走了。”大力尴尬地笑了笑，便追着出去了。 豆豆看大力跑远了，气得掐了一下孟远。“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啊？怎么了？”孟远无辜地看着豆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不关他的事儿！这怪我，怪我说话没分寸，嘴上没把门儿的。”狗子怕豆豆责怪孟远，赶紧上前拦着。 “对！说得对！就怪你！就你话多！你是不是昨天喝多了，酒还没醒呢？”花儿气得在狗子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呀！妈，算了算了，你别掐我爸了。咱们以后说话都注意点儿就是了。”豆豆也赶紧上前护着狗子。 “还是闺女儿对我好，知道心疼我……”狗子嘴里嘟嘟囔囔的，他自己用手揉着那只被花儿掐疼了的胳膊，看着也挺委屈的。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刚才我问的问题，大力哥回答得让大双姐不满意了？”孟远后知后觉，他把筷子放在碗上，觉得很过意不去。 “你才知道啊？人都走了！”豆豆无奈地看着孟远摇了摇头。 “豆豆，你别怪孟远！孟远哪儿清楚咱们家什么情况啊，不知者无罪，别怪他！”花儿也赶紧护着她的准女婿。 “这下好了，大力哥今天估计是没啥好日子过了……”豆豆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回来一趟，还弄出这样的事儿。 豆豆这样一说，孟远心里就更内疚了。“豆豆，一会儿我俩去街上逛逛，顺便去大双姐店里瞧瞧，我来给他们说和说和。” “你得了吧！你又要说啥？我真是怕了你了……”豆豆怕孟远节外生枝，不想让他再掺和这件事儿。 “不会的，我现在已经知道情况了。回头咱俩去买点儿大双姐爱吃的东西，然后送去店里，就说是大力哥托我俩买的，这样兴许大双姐能高兴一些。”孟远一脸认真地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很想努力去弥补些什么。 “哎，豆豆，这倒是个办法，要不就听孟远的，就去试试呗！再说了，你俩在那儿，豆豆也会给你们面子的，不会对大力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是在店里呢。”花儿从口袋里掏出了点钱放在桌上，“买东西的钱，算我的！” “阿姨，这怎么行？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这钱我出，必须是我出！”孟远把桌上的钱拿起来，又塞到了花儿手里。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花钱呢？不行不行！这钱你收着！豆豆你拿着！”花儿又把手里的钱塞给了豆豆。 豆豆尴尬地拿着那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钱，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了。 “阿姨，这钱你就让我出吧！不然我心里多不安呀！你要是不收，我就让豆豆帮你收着，但是买东西的钱一定是我来出。”孟远还是坚持己见。 “你就听孟远的吧！”狗子一边吃着咸菜，一边说：“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别掺和了。” 花儿拗不过他们，只好对豆豆说：“那这钱你拿着，回头回学校了，请孟远吃饭，一定要吃点儿好的！” “哎呀，阿姨你真是太客气了，我跟豆豆在一起吃饭，哪有让她一个女孩子付钱的道理？这要是说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呐！”孟远还是不能接受。 “哎呀，你这孩子，脾气也是真倔！算了算了，随你们吧。”花儿和狗子都觉得孟远这孩子是越了解越喜欢，他身上真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这样完美的女婿，恐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对不起，我今天真没注意到，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的。”孟远拉着豆豆的手走在小镇上，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抱歉。 “没事儿，说都说过了，就别总是想着这事儿了。大双她最爱吃糖葫芦，还有前面一家糕点铺的糕点，咱们去多买一些，也算是赔个罪吧。”豆豆说。 “嗯，好，多买一些，各种口味都买一些。”孟远心里想，只要大双能高兴起来，大力也不生气，那就已经是万幸了，花点儿钱也不算什么。 “其实，大力哥对大双挺好的，自己的活儿也不干了，天天陪着大双在面馆里忙前忙后的。大双今天拍桌子生气，应该不是气大力哥没用，而是气大力哥不主动，总是不主动提结婚的事儿，她是恨铁不成钢吧……”豆豆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大力也挺不容易的，他们俩都是好人。 “可是大力哥天天都跟在大双姐屁股后面忙活，他哪儿有时间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呀。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呢？我听他的意思，还不就是觉得自己既没钱、又没能力，不好意思跟大双姐提结婚的事儿吗。同样作为男人，我太能理解他了。如果我是他，我也没脸提……就算我提了，你爸他能同意吗？”孟远摇了摇头，他觉得这样下去大力可能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可大力哥天天跟在大双屁股后面忙活，也是怕大双累着啊。他要是出去挣钱了，大双不就得一个人看着那家店呀。而且昨晚上大双还跟我说，年底她还准备再开一家店呢，到时候肯定就更忙了……”豆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大力，但她心里知道，大力绝对是一个靠谱的人，他一心只想对大双好，想让她活得轻松些。 “要我说，就该先结婚！结了婚以后他俩就是一家人了，挣的钱不也就是两个人的吗？这样大力也不算是没钱了。而且照你说的，如果有两家店，迟早肯定还是要请人帮忙的，两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两家店呢？就算按现在的标准，那至少也得四个人吧！”孟远觉得大力应该勇敢一点儿，只要把婚结了，其他的事儿也就不是事儿了。 “那就像你说的，大力哥怎么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提结婚的事儿呢？他真的是要啥没啥，只有个五大三粗的好身体。”豆豆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俩了。 “解决问题，还得抓住关键！只要叔叔和阿姨不介意，那他俩也可以先结婚呀！先成家，后立业，历史上有多少这样的例子啊，人家不也都过得好好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孟远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是得先说服大力哥，让他主动勇敢地去跟爸妈谈谈，把这事儿说开，不就好了？其实，我爸妈是相信他的，只不过这事儿不能我爸妈主动提。”豆豆拉着孟远的手说：“你也是男的，要不……一会儿你去劝劝大力哥？让他去找我爸妈把事情说清楚。只要他愿意去，这事儿我估摸着八成就没问题了。” “这……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大力哥一看就是个要面子的人，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呢。而且，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这才认识多久啊，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听我的建议。”孟远不是很有把握，但还是愿意试一试。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豆豆盯着孟远的眼睛，“这事儿你要是办成了，我……我就请你吃大餐！” “真的？”孟远斜着眼，笑眯眯地看着豆豆。 “我说话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209章 玉成其美 “你看！到了，就在这儿！”豆豆赶紧冲上前，自己先跑进了店里。 孟远提着满满两袋子点心站在面馆门口，他抬头看了看挂在门前的牌匾。“幸福面馆……这名字起得好。” “孟远！你快进来呀！还愣在门口干什么？”豆豆在里面喊。 “哦！来了来了！”孟远一进门，就看到大力系了个围裙，额头上全是汗。“大力哥，你忙着呢？这是你让我给大双姐带的点心。” “给我带的？”大双在一旁疑惑地问。 “对呀，是给你带的。大力哥知道我们要来店里看看，特意拜托我和豆豆买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说要让你好好歇歇，不要太累了。”孟远把两大袋点心放在桌上，又回头看了看大力，挤了挤眼睛。 大力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哦，对，是我，是我托他们买的。” “那你还不快点儿把钱给人家？”大双有点儿生气地说：“真是个木头……” “哦，给给给，我马上就给，现在就给。”大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赶紧从裤兜里掏钱。 “哎呀！大力哥，你别掏了！我和孟远也很少回来，这点心就当是我们俩请你们的。”豆豆赶紧跑过去，按住了大力掏钱的手。 “怎么能行？使不得使不得！这买都买了，肯定是要给你们钱的。”大力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双的脸色，心里也很忐忑不安。 “大力哥，大双姐，你们俩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嫌我买得少了？如果不是，就别再掏钱了，显得多生分啊。”孟远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是啊，昨天下午你们回去陪我们吃饭，还耽误了店里的生意呢，就当我们是表示一下心意，收下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双，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姐妹了？”豆豆撅着嘴，皱着眉头问大双。 “哎呀……这帽子戴得……好好好，我收了，收了还不行吗？真是拿你俩没办法。”大双又突然瞪着大力说：“你瞧瞧你办的这事儿，托人给我带点心，最后钱又没给成。” “哎呀！大双姐，这不怪大力哥！这是我自愿的！我也得有机会讨好讨好你嘛，是不是？我还盼着你在豆豆这儿给我说两句好话呢。”孟远赶紧把话接了过来，不然，尴尬的又是大力。 “过来吧！过来吃点心。”大双对大力就像一个母亲对自己顽皮的儿子一样，既严厉，又心疼。 “哎，好。”大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乖乖地走了过来。 “你们俩也吃啊，大家一起尝尝。孟远，你别看我们这镇子小，但我们那个糕点铺里做出来的点心可不比省城里差，好吃着呢！豆豆，走的时候买点儿带上，给孟远带回去慢慢吃。”大双打了壶开水，又冲了一壶茶。 “对，特别是配上一点儿新鲜的绿茶，那点心的甜味和茶叶的香味相互交融在一起，一口吃下去，简直就像飘起来一样。”豆豆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哈哈哈！孟远，你看豆豆，吃点儿好吃的就高兴成这样，也太没出息了！”大双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些，我这店里就要忙起来了。对了，一会儿我给你们俩一人下一碗牛肉面，这可是我自己卤的牛肉，还有我的秘方在里面呢。”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牛肉面了！我要吃大碗的！”孟远高兴地说。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还吃大碗。”豆豆一脸嫌弃地说。 “哎呀，大碗怎么了？三碗五碗十碗都行！只要你们能吃得下。”大双突然又严肃起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来你店里吃面还得满足你的条件吗？那我不吃了。”豆豆开玩笑说。 “哎呀！我就是想让你和孟远给我多提提意见。你俩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多识广。”大双说。 “对对，提提意见，多提提意见。”大力也跟着附和道。 大双一转头，看到大力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她给大力拿了块桂花糕放在碗里，“多吃点儿，中午还累着呢。” “哟！快看看！大双姐对大力哥可真好！大力哥，你可太幸福了，我真羡慕你！”孟远见状，赶紧把气氛烘托了起来。 “你说给谁听呢？”豆豆故意瞪了孟远一眼。“这糕点不都在这儿嘛，你想吃就自己吃呗，还要我喂到你嘴里呀……”豆豆也很机灵，赶紧把矛头指向了孟远。 “你说得对，我自己吃。大力哥，大双姐对你可真好，你对大双姐也是真的好，你们俩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孟远真诚地看着大力和大双，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好好撮合撮合他俩的事儿。 大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么大的个头，竟还有些腼腆。“我会努力的，我努力让你们大双姐嫁给我，以后我一定对她好，你们都是见证人。”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喜欢、相互扶持就可以了，努力嘛，一辈子都得努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豆豆这话是在点大力，她想告诉大力不用觉得自卑，应该再主动些，勇敢些。 大力听出了豆豆话里的意思，他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大双。“这……也得看大双是什么意思？” “大双，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倒是表个态呀！不然大力也不好出手啊。你俩现在可是一头儿的。”豆豆盯着大双问。 “我？”大双又看了看大力。 “我现在没什么钱，你……你愿意吗？”大力说得毫无底气，他还是有些自卑。 “你现在没什么钱？你什么时候有过钱呀？我打认识你开始，你就没富裕过，我嫌弃你了吗？我要是嫌弃你，还会跟你说这么多？还能让你进我的店？我看你真是个木头脑袋！”大双被大力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老实人自然有老实的好处，但大多数时候，确实也是笨得可怜，什么事儿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的，不然他可能好几年都猜不到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爱钱的人，我知道！”大力赶紧解释说。 “你知道个屁！我怎么不爱钱了？我最爱的就是钱了！但是……”大双又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儿。” “哎呀！大力哥！你可真是急死我了！大双姐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她不介意你没钱，你还要她说得怎么清楚啊？哎呀！可真急人！”豆豆急得坐在那儿直跺脚。 孟远被逗得呵呵笑，他拍了拍豆豆的肩膀，“你别急，你别急，大力哥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大力认真地说：“我娶了大双，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啊。”大力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觉得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尊严。 “我受什么苦？我现在不好好的吗？咱俩现在天天都在一起，我受苦了吗？”大双不能把话说得更直白了。“我知道，你现在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没什么机会赚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想在年底之前开第二家店。” “开两家店，不是赚得更多一些吗？”大力吞吞吐吐地说。 “你这脑子……我开第二家店，是给你开的！这样你不就有钱了？”大双抱着胳膊，无奈地摇了摇头。 “给我开的？不不不！那怎么行？那我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要你的店？还用你的店来挣钱？这人家不得说我是吃软饭的嘛，这绝对不行！”大力斩钉截铁地说。 “我说给你开的，又没说送给你！我借给你、租给你、卖给你，还不行吗？等你挣了钱，再把本钱还我，不就得了。”大双这话说完，大力突然愣住了，他的脑子好像还没转过来。 “大力哥，大双姐对你可是真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就听大双姐的吧。”孟远猜测大力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大双这办法倒是还不错。 “是啊，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你还不好好珍惜？大力哥，你再不主动，大双姐可就要跑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豆豆故意吓他说。 “那不行！”大力立刻回答：“我……我听大双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都听她的。”大力倒是很听话，他知道大双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着想。 大双没好气地看了看大力，觉得自己累得慌，但同时又觉得他有点儿笨得可爱，但要是能再机灵一点儿，就更好了。 “太好了！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大力哥，下一步就看你的了，这事儿你得主动去跟我爸妈谈，总不能让我大双姐去说吧？”豆豆对大力挑了挑眉毛，鼓励他再往前迈一步。 “好，我去说！”大力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那你什么时候去？”大双心里有点儿着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就今天！今天晚上我就去！”大力看这么多人都在帮他操心自己的事儿，自己再不争气，就真的有点儿不识抬举了。他猛地站起身，“砰”的一声捶了一下桌子，吓了大家一跳。 “你干什么？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要么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么突然就跟个疯子一样。”大双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知道只要大力去提了，狗子大概率是会同意的，那她和大力的婚事也就近在眼前了。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算是干了一件大事儿！”孟远端起茶杯，“这不得一起干一杯？大家干杯！” 面馆里的气氛突然好了起来，大力脸上的愁容也少了些，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他跟着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的，但他心里知道，今天是多亏了孟远和豆豆，不然，大双这几天估计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老板！来碗牛杂面！”门外突然进来了一位吃面的客人。 大双刚想起身，大力就给她按了下去。“哎！来啦！马上就好，您先坐一会儿！”大力转头对大双说：“你陪他俩聊聊，我去就行了。” “那你顺道儿再多下两碗牛肉面，正好让他俩也尝尝。记得多放点儿牛肉，再加个茶叶蛋。”大双突然有些温柔地说。 “好！那我去了。”大力说完，麻利地到一边去忙活了。 “大双……”豆豆看着大力忙活的背影，“你看大力哥对你多好，只要能让你闲着，就让你闲着，生怕把你累着了。”豆豆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看孟远，心里好像有点儿嫉妒。 “嗯，那倒是。有时候我身子不舒服，他还得顺带着照顾我，我也觉得他挺累的。”大双这时心里也不怎么气了，还有些心疼大力。她知道大力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做什么事儿总是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这种感觉对大力那样的性格来说，也一定很不好受。 “所以你平时也别总是把他当儿子一样训了，有时候我都看不下去了。他脾气就算再好，那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万一哪天他突然急了，被你骂跑了，该怎么办？”豆豆好心提醒道。 “他敢跑？他跑了正好！还省得我亲自赶他了！”大双嘴还是很硬，但内心也觉得自己有时说话的语气确实有些强势，也就是大力脾气好，喜欢她，所以处处都忍让着她，渐渐的，自己的脾气也就越来越大了。 “你可别这么说，到时候后悔的还不一定是谁呢。”豆豆轻轻地扯了扯大双，小声劝道：“你还是对大力哥好点儿吧，多好的人啊，自己的活儿都不干了，专门来陪你，还总觉得自己没钱没本事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呀？” 大双听了这些话，心里也觉得心酸。她知道大力不容易，自己有时候仗着大力对自己的宠爱，对他说话不客气。可能也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态度，大力才总觉得自己不配吧。大双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第210章 矫情饰诈 “喂？是老爷吗？”阿宽趁郝少爷去上课了，偷偷溜出去打了个电话。 “是我！阿宽，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电话？少爷他怎么样？”郝老爷握着话筒。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着。 “少爷他好着呢，之前大夫开的方子，我每天都在给他熬。少爷他现在吃药可主动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对了，少爷的老师介绍他去做了家教，现在少爷自己也能赚钱了。”阿宽虽然很辛苦，可说到郝少爷的变化，他觉得再累也值。 “这么好？太好了，阿宽，你功不可没呀！下次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奖赏你。少爷他……他有没有提过我？”郝老爷小声问。 “没……没有。不过老爷，你别担心，少爷他既然越来越好了，迟早会跟你和好如初的。”阿宽怕郝老爷失望，于是安慰了几句。 “对，你说得对。他既然好起来了，就一定会想起我来的。对了，你手头的钱还够用吗？我给你寄点儿吧。” “不行不行，老爷，这万一让少爷发现，到时候他连我都不信了。现在还够用呢，你放心，要是真不够用，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老爷，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这电话费不便宜呢。” “好好好，挂了吧，有什么事儿千万记得打电话。”郝老爷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但对着阿宽他也没什么倾诉的必要。挂断电话以后，他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老爷，您喝点儿茶水吧。您这咳嗽也有一阵子了，吃的药怎么不见效呀？要不，我再找个别的大夫来给您看看？”郝老爷身边的一位下人说。 郝老爷摆了摆手，接过茶水喝了几口。 他缓了缓说：“不用找大夫，现在的大夫就是镇子上最好的大夫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最清楚，治不好的。没事儿，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一会儿派几个人把少爷房间打扫打扫。” “少爷要回来了？”那下人惊喜地问。 郝老爷摇了摇头。“景兰他还在上学，现在又当家教了，暂时应该不回来。但是我得让他随时回来都能住得舒服。去吧。” 下人出去之后，郝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才肯回家，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坐在一个桌上好好吃顿饭。 “呵呵……何苦呢？早知道如此，就让他娶了那姑娘便是了，说不定，现在我都抱上孙子了。”郝老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世上虽说没有后悔药，但亡羊补牢也未必不可。郝老爷现在不敢轻易打扰儿子，只要儿子能好好活着，自己怎么样都行。 郝老爷一个人走进了书房。他关上了门，看着书柜上一个带着锁的箱子。那里面保存的是郝家历年来所有的账本和地契。郝家这产业虽说不大，但也总被郝老爷的哥哥嫂嫂惦记着。郝老爷原本想把这产业传给自己的儿子，可现在看来，郝少爷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自从郝少爷生病离家之后，郝老爷的哥哥嫂嫂便更加躁动了，因为他们知道，这郝家唯一的继承人至今下落不明，郝老爷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建议了。 郝老爷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虽然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嫂子，但在利益面前，他们俩是从不手软的。如果自己不在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继续维护郝少爷的利益。更何况，哥哥嫂嫂自己还有一儿一女呢。试问天下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啊。 郝老爷确实放心不下这个善良老实的儿子。他拿起纸笔，偷偷地立下了自己的遗嘱。 郝少爷下课以后，像往常一样走到了玲玲家楼下。可这回，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附近徘徊了一阵儿。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面对玲玲，原本他想真心把玲玲当朋友，但玲玲现在已经心思不单纯了，他无法再真诚地面对玲玲。为了保证玲玲的安全，他也只能有所保留。 郝少爷思量了一番，还是上了楼。 “不好意思，阿姨，今天路上耽搁了几分钟。”郝少爷知道自己晚到了一会，心里有点儿不踏实。 “没事儿没事儿，这也没晚几分钟呀。我给你俩倒杯水，你带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女主人知道她不受玲玲的欢迎，只要玲玲不吵不闹，她再退一步又何妨呢。 郝少爷看着女主人的背影，有些替她心酸。“我来这么些天了，还没问过你姓什么呢？您贵姓啊？” “我姓方。”女主人微笑着回答。 “哦，那我以后就叫您方姨吧，这样也亲切些。”郝少爷对着她笑了笑。他很同情方姨，这样温柔贤惠的女主人，竟然博不得玲玲的一点儿同情。按玲玲所说的，方姨应该就是后妈了，世上能有几个这样的后妈，每天过着忍气吞声、战战兢兢的日子。 “好，你叫我什么都行。进去吧。”方姨帮郝少爷打开了玲玲的房门，又轻轻地把房门给带上，便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了。她拿出一团毛线，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织起来。 “喝水吧。”郝少爷把水杯放在玲玲面前。 “你现在跟她这么熟络了？说起话来挺亲切的嘛。”玲玲的脸色很不好看。郝少爷意识到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和方姨的对话，所以心里不高兴了。 “就是正常说话而已，你又何必这么在意呢？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说话夹枪带棒的。方姨对我挺好的，我总不能把她当仇人吧。对我来说，她已经算是对我很好的人了。”郝少爷不想顺着玲玲的意思，他想做自己，也想让玲玲意识到她那样做是错的。 “对，你说得对。我没权利要求别人怎么做，反正我是看不上她，看见她我就恶心。”玲玲的嘴还是不饶人，她把那杯水推远了一些，好像很嫌弃。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每天在家吃的饭，喝的水，穿的衣服，哪样不是方姨给你准备的？就一杯水，你也容不下吗？”郝少爷翻开了书，发现上节课之后玲玲没有复习，也没有完成作业。 郝少爷看着玲玲，准备等她主动解释，可玲玲好像压根儿没打算解释。她一脸无辜地看着郝少爷说：“开始啊，可以上课了。” “唉……”郝少爷没办法，只好问：“你怎么没有完成课后的作业？以前不是都完成得很好吗？” “我不想写。”玲玲直白地回答。 “不想写？那我来教你也没什么用啊，你也得不到提升。”郝少爷耐心地说：“你得坚持下去，前面做得都很好，已经有很明显的进步了。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学不好，你是不想学。” “对，你说得很对，我就是不想学。我现在就是不想学了，不行吗？你要是不愿意教，你就别教，我又没求你……”玲玲还在继续跟郝少爷拉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语出伤人，但这话不说出来，她心里就不痛快。 郝少爷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住了自己的脾气，默默地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只会告家长吗？”玲玲回头看着他，心里其实也有点儿后悔。这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万一真把郝少爷给气走了，她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老师呢？走了他，也会来其他的老师，倒还不如留着他呢。 郝少爷又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玲玲说：“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你想学，我就教；你不想学，我就不教。我不能白白地挣着你家里的钱，却教不了你什么。我准备出去跟方姨说说这事儿，也是因为是他们雇的我，他们给我付工资。我不跟她商量，跟谁商量呢？” 郝少爷说完，看玲玲一直没说话，知道这事还有转机。他走到玲玲身边，又郑重地问了一遍：“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还想学吗？你如果不想学，我就重新去找一个家教工作了，咱们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好吗？” 玲玲翻着白眼看着他，心想眼前还是得忍耐一些。她放下了跷着的二郎腿，懒懒散散地拿起笔。 郝少爷也算是有些了解玲玲的脾气了，他回到椅子边坐了下来。“从今天开始，课后的作业你必须按时完成。如果没有完成，第二天的课就没法上。那么现在请你把昨天没写完的作业立刻写完，现在就写。”郝少爷的语气很温柔，但是态度很坚决，他知道对付玲玲这样的大小姐，一味的忍耐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地任性和蛮横。 玲玲不情愿地把本子往前一推，歪着头开始写起来。 郝少爷盯着玲玲，他发现虽然玲玲对他说话不客气，但还是有些怕他的。最起码，现在已经证明她怕郝少爷离开不教了，所以她想说的话被自己憋了回去，不想写的作业也开始写了。 她为什么会怕我？郝少爷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她家里人都对她太好了，需要一个人对她凶一点儿？又或者，自己是玲玲唯一可能的朋友？ 玲玲一边写，一边想心思。她和郝少爷的关系已经处成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利用郝少爷才能离开这个家。 郝少爷发现玲玲的笔停了下来，于是低头看了看她的眼睛。“怎么了？这题不会吗？” “啊？我再想想……”玲玲挠了挠头，假装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又继续写下去，没一会儿，就全部写完了。 “你这写起来不也挺快嘛。不过，你写错了两题。”郝少爷拿起一支铅笔，在玲玲的作业本上画了两个圈。“这两处，你再仔细看看。” 玲玲立马把正确答案写了上去，因为她不是不会，而是一心二用不小心算错了答案。 “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郝少爷直白地问。 “走神？没有啊，就是不小心算错了。”玲玲强行解释道。 郝少爷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下次注意一点，我们开始上课吧。” 郝少爷认真讲着课，玲玲却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机。要是等和郝少爷的关系和好如初，那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而且，郝少爷也未必会像以前那样相信她了。玲玲决定剑走偏锋，大胆一试。 郝少爷讲着讲着，发现玲玲趴在了桌上。 “请你坐直，好好听讲。”郝少爷严肃地说。 玲玲坐直了些，可没一会儿，她又趴了下去。 “你怎么了？怎么总是趴着？身体不舒服吗？”郝少爷关心地问。 玲玲觉得时机到了，便皱着眉头、咬着牙，痛苦地回答道：“我……我肚子疼……” “肚子疼？你要不要……去趟卫生间？”郝少爷委婉地问。 “我不去……我肚子疼，特别疼！”玲玲说到这儿，突然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她侧身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 “哎呀！你……你这是怎么了？”郝少爷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准备把她扶起来。 玲玲假装一点儿也使不上劲，任凭郝少爷怎么扶她，她都不起来，嘴里只一直喊着肚子疼。 “怎么了？怎么了？”方姨听见了动静，在门口敲门问。 “方姨！你快进来看看！玲玲她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肚子疼！”郝少爷也懵了，他不知道玲玲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疼成这样。 方姨冲进来一看，摸了摸玲玲的额头。“玲玲，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疼……疼得厉害……我要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玲玲说话断断续续的，好像没什么力气。 “这……这可怎么好？”方姨也慌了，她想拉起玲玲，却又使不上劲儿。 “方姨，要不我来吧！你带路，我们去最近的医院！”郝少爷说完，一下子把玲玲横着抱了起来。 玲玲眯着眼，偷偷地看了看郝少爷的脸。她没想到郝少爷看着文质彬彬的，像个文弱书生，竟有这样大的力气。 郝少爷低头看了看玲玲的脸色，玲玲赶紧把眼睛又闭了起来，她嘴里不断呻吟着：“哎呦……疼……肚子疼……” 第211章 逃之夭夭 郝少爷在方姨的指引下，很快就抱着玲玲赶到了医院。刚一进医院，方姨立刻拉住一个护士，央求道：“我女儿她……她……她肚子疼，疼得厉害。” “在哪儿呢？”护士赶紧问。方姨气喘吁吁地往郝少爷的方向指了指。 玲玲为了让自己演得更逼真，为了骗过医生，她一路上使劲儿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了浅浅的血痕。 “走！赶快去急诊。” 郝少爷把琳琳放在了急诊室的病床上，医生便立刻帮玲玲开始做检查。 “方姨，那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儿，你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口。”郝少爷待在急诊室里不方便，于是自己退了出来。他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都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有多久了？之前吃过什么东西吗？”大夫一边检查一边问。 “就刚刚，她一下子就疼起来了，人都站不住了，我们就赶紧把她给送来了。”方姨稍稍缓了缓，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感觉到心脏还在不住地“扑通扑通”地跳。 “这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大碍，人也没发烧。小姑娘，你还疼吗？”大夫轻柔地问。 “疼……还是疼……我要住院……太疼了……”玲玲一边哭，一边呻吟道。 “大夫，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得什么病了？”方姨下巴上的汗滴了下来。 “目前也没看出她哪里异常。要不这样，你带她在走廊的病床上先休息休息，缓一缓，过一会儿再看看她的情况。我看她脸色好像也不是剧痛的样子。”大夫已经有些猜测到玲玲是装出来的，但他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 方姨只好把郝少爷又叫了进来。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郝少爷着急地问。 方姨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大夫让再观察一会儿。” “什么？再观察一会儿？都疼成这样了！医生！您再给好好看看吧！这样可怎么好啊！她还疼着呢！”郝少爷有些急了，他觉得这医生很不负责任，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就让人出去。 “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还有其他病人呢。我说观察一会儿，没有说不管她。请你们现在先出去等等好吗？有什么事儿随时我都在。”医生对门外的病人招了招手，“下一个！” “算了，咱们出去等吧，这里都是看急诊的病人，咱们也不好耽误了别人看病啊。”方姨轻轻地拍了拍郝少爷。 郝少爷只好又把玲玲给抱了出去。 方姨在走廊上找了一张干净的床，让玲玲躺在上面。方姨心里着急，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坐在床边陪着玲玲，不时地把手心搓热，敷在玲玲的肚子上。 “玲玲，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啊，千万不要忍着。”方姨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怪自己没有把玲玲给照顾好，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罪。 玲玲眯着眼，不间断地呻吟着。可时间越久，她也就装得越力不从心了。 “玲玲，你好些了吗？”郝少爷凑近了一点儿，看了看玲玲的脸色。 “我……比刚才好一点儿了，但还是疼……”玲玲偷偷地看了看郝少爷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他被汗湿的衣服还没有干，嘴唇也是干燥的。玲玲心里有些不忍，但是目的没达到，只能继续装下去，否则费那么大的力气，就前功尽弃了。 “方姨，玲玲看着是好些了，好像是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好像是好些了……”方姨伸出手，想摸摸玲玲的额头，可玲玲一下子就别过头闪开了。 方姨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帮玲玲把衣服整理好。 “我想喝水。”玲玲突然冷不丁地说。 “好，我去倒水。”郝少爷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要她去倒水。”玲玲又说。 方姨竟然有些高兴地笑了，“好好好，我去倒水，我去倒水。那……就麻烦你照看一下玲玲了。”方姨对郝少爷说。 “好，方姨你去吧。”郝少爷站得远远的，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去倒水不都一样嘛，我照顾你……也不太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方便你走啊。”玲玲怼了一句。“抱都抱了，还不方便……” “你！……”郝少爷叹了口气，“唉……你现在病了，我不跟你争论。看你这样子，你是好了，肚子不疼了。” 玲玲赶紧辩解道：“谁说不疼了！到现在还疼着呢！” 郝少爷转过身子，看向别处，不想再与她争论。“方姨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去找杯子了？”他自言自语道。 “我要去卫生间。”玲玲突然说。 “去卫生间？”郝少爷赶紧往方姨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方姨怎么还不回来？” “不用你陪我去，我自己去。”玲玲说完，便下了床。 “那怎么行？”郝少爷寸步不敢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一是因为她身子不舒服，万一晕倒在里面就麻烦了，而是因为玲玲一直想要逃跑，她可千万不能丢在自己的手上。 “怎么不行？那你跟我一起进去？还是我就尿在裤子上？”玲玲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我现在就得去！”玲玲捂着肚子，差点儿忘记了自己肚子疼的事情。 郝少爷看她下了床，赶紧过去扶住了她。“你慢点儿，我陪你到卫生间门口，我就在门口等着你。” “婆婆妈妈的……怎么？你还怕我跑了？”玲玲不屑地说：“你都守在卫生间门口了，我还能跑去哪儿？” 郝少爷说不过玲玲，只好闭着眼睛忍了过去，直到把她送到了卫生间门口。“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大声叫我。” “叫你？叫你你能进来？”玲玲回头看了看郝少爷，歪着嘴笑了笑。那笑容让郝少爷毛骨悚然，就好像一只豹子在盯着它的猎物一样。 郝少爷在门口踱着步，他时不时往刚刚走廊的那张床看看，怕方姨回来看不见他们俩会着急。 女卫生间的人总是比男卫生间的人多，没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进进出出许多人了。郝少爷怕挡在门口碍事，也容易被别人误会，于是就站在墙角盯着。 “哎？人呢？”方姨买了几瓶水回来了，看见床上人没了，郝少爷也不见了。 “方姨！方姨！在这儿呢！”郝少爷远远地向方姨招了招手。 “怎么跑这儿了？”方姨递给郝少爷一瓶水，“你辛苦了！今天多亏了你在！不然我可怎么办啊！我们娘儿俩，大晚上的，我找谁帮忙去。” “没事儿，方姨。玲玲进去上厕所了，我在这儿看着她。本来想等你回来，可她说等不及了。”郝少爷拧开了瓶盖，“咚咚咚”地一饮而尽。 方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了起来。她把手里的两瓶水一下子塞到郝少爷怀里，就冲进了卫生间。 “玲玲！玲玲！玲玲你在哪儿？”方姨疯了一样地喊。 郝少爷懵了，他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糟了糟了！玲玲不在里面！”方姨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她失魂落魄地又跑进卫生间，把每个门都敲开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吗？玲玲不在里面？！”郝少爷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在啊！我全部找过了！都不在！”方姨急得直跺脚，“那里面有个通风的窗户，不过窗户不大，玲玲会不会是跳窗户跑了？” “应该是这样……我一直守在门口，根本寸步未离，玲玲不可能就凭空消失了！”郝少爷立马跑了出去，在卫生间窗户外面的地面上查看了一番。 “就是这儿！这草地上还有脚印！方姨你看！”郝少爷拔开草丛，泥巴地上真的有脚印。 “完了，她真的跑了……”方姨说着，便两眼一黑，往后踉跄了一步。 郝少爷赶紧起身扶住了方姨。“方姨，方姨你别急，你可不能倒下啊！我们想想办法！”郝少爷其实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他现在才回想起，今天玲玲的一举一动都很可疑。可事关玲玲的身体，大家也都慌乱了，没有人还有时间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她爸爸交待！”方姨认为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已经无法弥补。她不敢相信，要是玲玲的爸爸知道了这件事，该会有什么反应。 “方姨，你冷静冷静！她现在应该还没跑远！而且，她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带，应该跑不远的！咱们赶紧分头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她呢！”郝少爷一刻也不敢耽误，“我现在就往东边找，方姨，你往西边走。一会儿要是有什么消息，咱们还在医院门口汇合！” “对对对！你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找！”方姨说完，一抬脚又踉跄了一步。 “方姨你行不行？要不你在这儿休息会再走？我先去找了！不然她就跑远了！”郝少爷把方姨扶到路边坐下，便一路奔跑着去找婷婷了。 方姨捶着自己不争气的腿，恨它怎么到关键时候却不管用了。玲玲逃跑的消息让她浑身没力气，腿也软了，她浑身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去找玲玲，我必须得找到玲玲，我必须带她回家……” 郝少爷和方姨都跟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着玲玲的踪迹，不过天色已晚，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路灯照着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点儿，这无形中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仍然没有找到玲玲，郝少爷开始担心玲玲的安危，怕她年轻不懂事，遇到什么坏人，那可就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找到了吗？”方姨回到了医院门口，看郝少爷已经回来了。“看样子……你也没找到……”方姨蹲下身子，捂着脸开始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把玲玲给弄丢了……我把玲玲给丢了……” 郝少爷眼看着方姨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于是赶紧拍了拍她说：“方姨，我们报警吧，也许警察有办法呢？” 夜越来越深，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方姨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走吧，我们去报警。我还得去给玲玲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儿……” 郝少爷扶着方姨走在路上，自己心里也很着急。玲玲到底跑去哪儿了呢？这丫头的胆子得多大啊！她知道自己不愿意帮她逃跑，于是就利用了他逃跑。郝少爷恨自己把玲玲想得太简单，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傻乎乎的人。不得不说，这件事跟自己有个很大的关系，毕竟玲玲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方姨没有怪自己，就已经很讲道理了。 郝少爷和方姨跟警察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警察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表现得非常淡定。登记完信息之后，警察让他们两个人回去等消息，郝少爷不放心，坚持要把方姨送回家里去。 “方姨，对不起……”郝少爷低下了头，小声说。 “对不起什么？”方姨抬头看了看郝少爷。“这事儿不能怪你，这事儿怪我！我就不该听她的！跑去买什么水！我早该想到的！”方姨捏紧了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方姨！你别这样！”郝少爷把方姨的手拉了下来。“您还是得振作一些，万一玲玲有消息了呢？先不要这么悲观。要是这几天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您就找我。” 方姨闪着泪光点了点头，这时候也没有别人能帮他了。 郝少爷把方姨送到家，临走的时候，给方姨写了个地址。“方姨，这是我的地址，有什么消息，或者需要帮忙的，就去找我，我有一个小弟兄一直在家里，我要是不在，你直接跟他说就行。他叫阿宽。” 方姨感动地点了点头，她把郝少爷送到了门口，便一个人关上门，默默地走进了玲玲的房间。 第212章 如梦初觉 方姨在玲玲的房间里转了转，刚想坐在她的床边，又赶紧站了起来。她把玲玲的床铺整理好。然后又走到她的书桌边，坐在了椅子上。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忍让了，但却仍然得不到玲玲的一点点理解。 她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月光洒在书桌上，就像为她开了一盏台灯一样。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默默为玲玲祈祷。“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玲玲平安，千万不要让她遇上什么困难。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平平安安地回来，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求求你，求求你了……” 方姨嘴里轻轻念叨着，只求老天爷保佑。她也不知道还能做点儿什么才能帮助玲玲了。 方姨知道，玲玲一直认为是自己破坏了她原来的家庭，而事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玲玲妈妈生病走了以后，玲玲爸爸家的亲戚怕玲玲爸爸长期出差在外，照顾不好玲玲，于是把方姨介绍给他。要说感情，他俩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因为方姨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所以不会有什么牵挂和私心罢了。正因为如此，玲玲爸爸才会和方姨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说到搭伙过日子，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也不多，家里一般也只有玲玲和方姨两个人而已。方姨知道玲玲爸爸漂泊在外挣钱不容易，于是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玲玲，努力地想和玲玲建立良好的母女关系。可玲玲对方姨有偏见，无论方姨做什么，她都觉得方姨别有居心。这也正是方姨内心最痛苦、最煎熬的地方。 在这个家里，方姨是孤独的，这甚至比她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更孤独。 唯一庆幸的是，在电话里，玲玲爸爸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方姨。方姨本以为，她的这段婚姻可能就要短暂而仓促地结束了。可看玲玲爸爸的态度，好像还不至于此。她时不时打开门往外瞧瞧，又走到窗边，往楼下看看，她多期待玲玲能自己回来呀。 不知不觉的，天慢慢亮了，阳光也暖暖地照了进来，像条毯子一样披在了方姨的肩上。“这么快天就亮了……”方姨自言自语，她硬生生地在玲玲的房间里坐了一整夜。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方姨猛地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又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她扶着自己的额头缓了缓，又撑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方姨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慢慢喝了下去。她打开门又走了出去。玲玲还没有回来，她不能就这样在家里坐着，过不了多久，玲玲爸爸应该也能赶到家了。方姨想在这之前努力地给他一个交代。 “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你跑哪儿去了？我都出去迎你好几回了！”阿宽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赶紧跑过去打开了门。 “唉，实在是抱歉，让你久等了。出了点事儿，就回来晚了，你吃了吗？”郝少爷精疲力尽地坐下来，脸色也不好看。 “怎么了，少爷，出什么事儿了？”阿宽赶紧给郝少爷拧了把热毛巾，递到他手上。 郝少爷把整块毛巾敷在自己脸上，张开嘴贪婪地吸着毛巾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这才觉得身子松快了些。 “玲玲……玲玲她跑了。”郝少爷取下毛巾，放在桌子上，一脸地无奈。 “跑了？她怎么跑了？你不是在给她上课吗？”阿宽好奇地问。 “她假装肚子疼，说要去医院，我和方姨就把她带到医院去了。结果，她趁上厕所的功夫，跳窗户溜了。唉……怪我，怪我！我没想到她竟然……是我大意了，她明明跟我说过想要离开那个家的，我怎么能这么相信她呢？”郝少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悔至极。 “这……这也不能全怪你呀。她进了女厕所，你又跟不进去。那方姨呢？方姨咋不跟进去看着她？”阿宽问。 “方姨被她先支走去买水了，所以我说我大意了呢。起先我说我去买，可她指定非要方姨去买，方姨为了讨好她，让她高兴，就乖乖地去了，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怀疑！现在想起来，这也太不正常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意识到呢？”郝少爷越想越后悔，但凡自己稍微留点心，就不会发生晚上的事情了。 “少爷，你也别太自责，她都这么大的人了，两条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想跑，迟早都会跑掉的。就凭一个方姨，怎么能看得住她呢？方姨要是不出门儿，那他们家吃什么？用什么？”阿宽捏了捏郝少爷的肩膀，宽慰了他几句。“少爷，别想那么多了，玲玲那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等到她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回去了。少爷，我先去把菜热一下，我都热了好几回了。你先把饭吃了，然后把药喝了，再洗个热水澡，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嗯。”郝少爷点了点头，他缓缓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郝少爷突然想起，没多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跑出来的，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阿宽一直在身边陪着他。他和玲玲有什么区别呢？郝少爷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郝少爷觉得玲玲很不懂事，甚至有些可恨，那自己呢？别人他倒不担心，可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应该很不好受吧？这天下除了父亲和阿宽，还有谁是真的关心自己呢？ 郝少爷坐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骗自己，总觉得自己倒了霉，很冤枉，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可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什么问题，就像玲玲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一样。方姨有什么错吗？郝少爷认为没有，他甚至觉得方姨做得已经足够多了。那父亲呢？父亲真的错了那么多吗？ 郝少爷的喉咙里像堵住了一团棉花一样。是的，他想父亲了，想到父亲从小把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处处呵护着。他一直是父亲的软肋，父亲为了他，终生没有再娶，就是怕别人对他不好。可他不仅没有孝敬父亲，甚至成了对父亲最坏的那个人。 “我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郝少爷不禁自问。 父母也是人，人都有长短，而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亘古不变的。时代带来的问题，不能一味地认为是人的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没有什么错。那错的是谁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只能怪自己恰好生在那个时代罢了。 郝少爷原先认为自己的不幸是父亲带给他的，是家庭带给他的，可父亲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努力给他带来了最好的一切，他怎么能忍心怪父亲呢？只能怪自己年少不经事，不懂父亲的心吧。 “少爷，菜热好了，赶紧趁热吃。”阿宽又把饭菜给端了进来。他帮郝少爷盛好饭，摆好筷子，微笑着看着郝少爷。 “阿宽，谢谢你，辛苦你了。”郝少爷认真地说。 “啊？少爷，你这么客气干啥？”阿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你快吃吧。” 郝少爷走到桌边，端起碗说：“你也坐下吃啊。” “哎，好好。”阿宽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看上去，他真是饿极了。 “阿宽，如果下次我回来晚的话，你就先吃，给我留点儿就行，没关系的。”郝少爷笑着说。 “没事儿没事儿，少爷，我不饿，我等你一起吃，一起吃更香！”阿宽眯着眼，对郝少爷笑了笑。 “阿宽，我……”郝少爷欲言又止。 “怎么了？少爷？”阿宽停住了嘴巴问。 “我想……我想回家里看看。”郝少爷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心里觉得有些羞耻，而这羞耻是自己带给自己的。 “你想回家看看，真的吗？”阿宽高兴极了，兴奋和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嗯。”郝少爷点了点头。 “那咱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打个电话先跟老爷说一声？”阿宽激动地问。 “要不……要不就周末吧？我想尽快回去看看，就别给他打电话了。”郝少爷说。 “哎！好嘞！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车票！”阿宽这下吃得更香了，他不时地看看郝少爷，看一次，忍不住笑一次。太好了，太好了，少爷终于好起来了！他在心里想。 方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玲玲的踪迹。她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那样的姑娘，可没有一个人说看见过。 “玲玲啊，你到底在哪里呀？你住在哪儿？吃什么？喝什么？身上带钱没有啊？”方姨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 突然，方姨感到一阵阵眩晕，她赶紧扶着墙，在路边看见个早餐铺。 “您要点儿什么？”早餐铺的老板娘热情地问。 方姨虚弱地扶着墙，弯着腰站在那里。 “哎哟！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快进来坐下。”老板娘赶紧把方姨扶进了店里，给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谢谢，谢谢，我没事儿，可能就是累了。”方姨努力地说。 “你吃早饭了吗？看样子没吃吧，你看你的嘴唇，都没有血色了，脸也惨白惨白的。”老板娘赶紧去蒸屉里夹了两块肉包子，又倒了一杯热豆浆。“来来来，快吃！吃完看能不能好些。” “谢谢，谢谢你。”方姨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掏了半天，把自己的钱拿了出来。 “哎呀，你有钱啊？有钱你咋不吃饭？一大早把自己饿成这样……”老板娘来回抚摸着方姨的后背，想帮她顺顺气。 “我……我遇上了点儿急事儿，没来得及吃。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吃吧，吃完就好了。我看你这就是饿的。”老板娘皱着眉头，呲着牙，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老板娘，来六个包子两根油条！”门口有客人喊道。 “哎！马上就好！”老板娘吆喝了一声。“妹子，你先自己吃，我得出去忙活儿了。” 方姨一边吃，一边回头看着那老板娘的背影。她长得又高又壮，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好像浑身充满了能量。她站在热气腾腾的蒸屉边，让人看着就心暖。 方姨吃完早饭，坐在那里缓了一会儿，明显觉得精神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老板娘，我走了，真是谢谢你了。”方姨客气地感谢道。 “不用谢，妹子，我也没干啥，倒是你，你以后可得注意了。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休息，别把自己弄成那样。”老板娘一看就是个心善的人，她不知道方姨遇上了什么困难，但一看就是很麻烦的事儿。 方姨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儿，十五六岁，穿着粉色格子的衣服，编着两条麻花辫。大概……跟你差不多高。” 老板娘仔细想了想。“没看见，不过到我这儿来买包子的人也多，可能也是我没注意到。怎么了？是你家闺女儿？走丢了吗？” “嗯……不小心走丢了。那麻烦你帮我留意着点儿。要是看见了，就留下她。然后打这个电话告诉我，电话费我来付。”方姨拿出了准备好的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抽出了一张递给老板娘。 “好好好，我记住了！粉色格子衣服，两条麻花辫儿，十五六岁，跟我差不多高。”老板娘又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老板娘，你记性可真好，我只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方姨觉得老板娘的关心和帮助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她不能颓废，只能继续努力找下去。 “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一早上卖几百个包子，有的要这样儿的，有的要那样儿的，天天算账！”老板娘笑嘻嘻的，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找找。”方姨向老板娘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了。 “哎！你慢慢找，别着急呀，注意身子！”老板娘看着方姨的背影，觉得她又瘦又小，看着就可怜。“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要是我姑娘，找到她就先揍一顿！还反了天了！” 第213章 觅迹寻踪 郝少爷下了课，还是按照往常那样朝玲玲家走去。他希望能看到玲玲和以前一样，在房间里等着他。郝少爷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什么回应。 “家里没人吗？”他自言自语。 “方姨！方姨！”郝少爷在门口喊了几声。 郝少爷看还是没人回应，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怎么不在家呢？是不是又出去找玲玲了？郝少爷这样想着，正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玲玲爸爸和方姨。 “景兰，你来啦？”方姨说。 郝少爷紧张地看了看玲玲爸爸，“嗯，想来看看玲玲找到没有。” “没有呢，孩子，让你费心了。”玲玲爸爸说。 郝少爷很意外，玲玲爸爸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这样对自己说话。 “没有没有！叔叔，您严重了！”郝少爷赶紧回应道。 “到处都找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方姨自责地说。 “你也别太自责，这丫头，早就想跑了，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怪我，没有时间在家里陪着你们娘儿俩。”玲玲爸爸倒是很自责。 “叔叔阿姨，你们别太着急，我有空也在去找找，要是有消息，就及时通知你们。”郝少爷安慰道。 “好，好孩子，那就拜托你啦。本来我还想着，终于找了个靠谱的老师，结果……这还没几天呢，她就跑了。”玲玲爸爸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先回去吧，要是玲玲回来了，再请你来上课。” “对了！”方姨从口袋里掏出来些钱，“这些是这几天的工资，玲玲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近期……恐怕是上不了课了。” “哎呀！方姨！不用不用！算了，这钱我就不要了，总共也没几天。”郝少爷想着他俩不怪自己就不错了，怎么还好意思要工资呢？ “孩子，一码归一码。这钱你拿着，本身就是你的工钱。”玲玲爸爸把钱塞进了郝少爷的衣服兜里，对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郝少爷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你们也注意身体。” 郝少爷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钱，心里别别扭扭的。 “唉！先不回去了，再去找找吧！”郝少爷心里过意不去，又往那家医院跑去。 “都怪我，我没看好玲玲。”方姨一到家，便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别哭别哭，哭什么，玲玲肯定没事儿的，快把眼泪擦干！”玲玲爸爸觉得总是哭不吉利，于是阻止了方姨。“这丫头，能去哪儿呢……”他坐在桌旁苦思冥想。 突然，玲玲爸爸“噌”地一站了起来，“走！我想到一个地方！” 玲玲爸爸拉着方姨赶紧出了门。“咱们去哪儿？”方姨问。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玲玲爸爸出门就拦了一辆车，好像心里十分清楚玲玲去了哪里。 车越开越远，外面也越来越偏僻，方姨好像已经猜到他们要去哪里了。 “两位老板，这大晚上的你们去墓地做什么？”司机心里也有点儿发怵，一阵阵迷雾从眼前飘过，确实是有些阴森。 “去找人。”玲玲爸爸冷冷地回答。 司机不敢再问了，到了地方放下他们俩，一脚油门就飞快地把车给开走了。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传来，那声音哀伤而凛冽，吓得方姨一把抓住了玲玲爸爸的胳膊。 “玲玲真的会来这儿吗？”方姨小声问。 “有可能，我只能想到这儿了。”玲玲爸爸一点儿也不害怕，大步往前走着。 玲玲爸爸非常熟悉这条小路，即便天很黑，借着月光，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墓碑。 “看！”玲玲爸爸有些激动地说。 方姨眯着眼睛仔细一瞧，那块墓碑前放着一把鲜花，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点心。“这……” “对，一定是玲玲！她来过了！”玲玲爸爸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他走近了一点，看那鲜花上还有些露水，花瓣也是鲜活的。“看样子就是今天来的。” “啊？”方姨着急地往四下里看了看，“那现在她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但是，最起码说明她还好好的。唉……”玲玲爸爸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摸了摸那块墓碑，墓碑上没什么灰尘，一看就是有人擦过的。 方姨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玲玲跟她长得可真像，都很漂亮。” “是的，她从小就跟她妈长得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玲玲爸爸不禁笑了笑。他走到墓碑最中央，轻声说：“好久不见啦，对不住你，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你在那边还好吧？”玲玲爸爸说完，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大姐，第一次见你，我是小方。玲玲……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你放心吧。”方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不踏实，明明玲玲是在她手上跑了的。 “走吧。”玲玲爸爸又看了看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对她笑了笑。 走出墓地，四下里无人，玲玲爸爸和方姨在路边等了好一阵儿，一辆路过的车也没有。 “咱们一边走一边拦车吧，说不定……前面就有车了。”方姨帮玲玲爸爸把衣领竖了起来，“这样脖子也能暖和些。” “小方，辛苦你了。这么晚，你还跟着来这里。”玲玲爸爸歉疚地说。 “辛苦啥？不辛苦，就是……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方姨知道，玲玲可能就在他们的周围，只不过不愿意出来罢了。 “明天再继续找吧，她不想出来，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你也不用自责，其实我也知道，她跑出去，是迟早的事儿。只不过这一天终于来了，心里还是有些……” “别急，明天我们一起去找，迟早能找到。玲玲主意大，应该会保护好自己的。”方姨突然看见前面有一束灯光，“快快快，好像有车来了！” 郝少爷把医院周围又找了一遍，可一无所获，只好沮丧地往回走。玲玲那么机灵，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坏人的。郝少爷心想。无论如何，周末要赶紧回家里一趟，他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想要看看父亲还好不好。 正所谓心有灵犀，此刻郝老爷正独自坐在郝少爷的房间里，看着月光发呆。 “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这身子，估计活不了多久啦，我还想看看你啊。我错啦，只要你能回来，什么都依你，行不行？咳咳咳咳……”郝老爷又开始咳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近些日子，郝老爷的睡眠越来越差了，晚上总是睡不着，但身体也越来越疲惫。有的时候，他一咳就是大半夜，现在也只有猛药还起些作用了。 郝老爷知道，那猛药是管用，确实能让他舒服些，可以借着药效暂时小睡一会儿，可他心里也清楚，那药只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天不如一天。郝老爷十分克制自己服药的剂量，因为他还想见见儿子，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夫人，我对不起你……我百般呵护景兰，但竟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求你保佑他，保佑他赶紧好起来。只要他能好起来，我就过去陪陪你，如何？”郝老爷对着天上的星辰自言自语，“咱们说定啦！呵呵呵……” 郝老爷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写好的遗嘱，来来回回地读了好几遍，生怕还有什么忘记写上去的事情。“景兰啊，爹能留给你的，全部都留给你，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啦，爹没法护你一辈子啊……”郝老爷老泪纵横，他只想再见见自己的儿子，和他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再好好说上一番话，那样他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郝景兰！” 郝少爷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声音一下子就把他拉回到了过去的回忆里。 “阿……阿莲？！你怎么在这儿？！”郝少爷一紧张，吓得拔腿就跑。 阿莲追上去，一把抓住了郝少爷的衣襟。“你跑什么跑？跟见了鬼似的！” “你……你想干什么？你又跑来干什么？”郝少爷紧张地问。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你该不会还以为，我要死皮赖脸地嫁给你吧？”阿莲露出了一脸看不上眼的表情。“对不起，表哥，姑奶奶我现在对你毫无兴趣了，你求我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阿莲松开了手，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她抱着胳膊说：“他们说你疯了，我看你没疯，你是装的吧？你知不知道，姨夫他最近身体不好，而且越来越不好了？你居然还躲在这里，不回去看看他？” “什么？他身体怎么了？”郝少爷着急地问。 “呵呵……你还是他儿子吗？他身体不好，你都能不知道？”阿莲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对郝少爷的崇拜和爱慕之情显然已经毫无痕迹了。 “那他没事儿吧？”郝少爷追问道。 “有事儿没事儿的，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咱俩的婚约都已经取消了，你还真准备再也不回去啦？连姨夫的身体你都不管了？”阿莲气得往前逼近了一步。 “我本来就准备明天回去的……阿宽已经把车票买好了。”郝少爷小声说。 “真的？那还差不多……”阿莲的气消了些，又问：“表哥，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郝少爷怯生生地问，他还是不敢离阿莲太近。 “那不然呢？咱俩虽然成不了亲了，但说到底也还是亲戚，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吧。你说呢？”阿莲睁大着眼睛问。 “嗯……你说得对。”郝少爷应和道。 “那这样吧，我明天和你们一起走，正好也给姨夫一个惊喜。”阿莲笑嘻嘻的，让郝少爷都觉得意外，她怎么这么快就从不好的事情里走出来了。阿莲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不需要人照顾，就坚韧得很，压不弯，踩不死，烧也烧不尽。 “好，那……咱们一起回去。”郝少爷看着眼前这个表妹，突然有些欣赏她。以前她粘着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是颇有些不耐烦的。现在她对自己没兴趣了，倒还觉得她好些。 “我走了，我住在旅馆，你也赶紧回去吧，咱们明天早上见。哦对了！我见过阿宽了，他不让我出来找你，说怕我吓着你。只可惜，他跑不过我，哈哈哈哈哈！”阿莲说完就蹦着跳着跑了，她好像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新的阿莲。 “再……再见……”郝少爷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没想到阿莲还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更没想到她是为了父亲而来的。可见，阿莲是个有血有肉的好姑娘，不仅自己很有主见，也还很善良，很勇敢。郝少爷这下倒有些佩服阿莲这个表妹了。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郝少爷自言自语。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她……她来了！”阿宽一看郝少爷回来了，惊慌失措地喊。 “阿莲是吗？我看见她了。”郝少爷淡定地说。 “啊？你……她居然找到你了？”阿宽不可置信地问。 “嗯，就在附近，她可能刚出来，正好看见我回来了。”郝少爷回答道。 “那……她没对你说什么、做什么吧？”阿夸担心地问。 郝少爷摇了摇头，“没有，只说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去，还说……父亲他最近身体不大好。她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担心……” “那就好！少爷，别担心，明天咱们就回去看看老爷，很快就能见着了！”阿宽高兴地说。 “嗯……”郝少爷其实还没有想好回去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只想回去看看父亲，看看他是不是过得还好。只要父亲好好的，他也就能心安了。郝少爷知道，他才是父亲最大的牵挂和羁绊。 第214章 近乡情怯 “老爷！老爷！少爷……少爷他……”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堂屋，对郝老爷喊道。 “少爷？少爷怎么了？”郝老爷赶紧站了起来。 “少爷他回来了！还有……还有阿宽和阿莲小姐，他们……他们一起回来了！”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爷回来了？！”郝老爷喜出望外，拄着拐杖着急地往外走去。 “老爷！老爷！”阿宽远远地就看见了郝老爷，兴奋地喊起来。 “哎呀！好！好好好！都回来了！”郝老爷的下巴微微颤抖着，他站在原处，愣愣地盯着郝少爷看。郝少爷比离家时胖了，脸也圆润了些。郝老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来，郝少爷最近过得还不错，一定是阿宽照顾有加。 “景兰……景兰……”郝老爷叫了两声，却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郝少爷看了看父亲，张开嘴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爹……” “哎！好！回来就好！快，快进去坐下说！”郝老爷拉着儿子的手，又看了看阿莲，高兴地点了点头，“大家进去吧。” 郝少爷有些近乡情怯，阿莲倒是表现得很自如，最高兴的就是阿宽了，也许是当下人习惯了，大家都高兴，他就高兴。 “景兰，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郝老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问。 “好，都挺好的，有阿宽照顾我呢。每天吃得也好，睡得也好。”郝少爷盯着父亲细细地看，他头发白了不少，背好像也更驼了。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笑，什么也不说，好像就很开心了。郝少爷猛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父亲折磨成了眼前这副苍老的模样。 “爹……你最近……身体还好吗？”郝少爷有些内疚地问。 “好，爹好着呢，看你回来了，我就更好了！哈哈哈哈……”郝老爷眼泛泪光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出息了，都给别人当老师了，真是长大了啊。” “没有，我就是当家教，还不是什么老师。”郝少爷怕父亲担心，也就没有告诉他家教的工作可能已经没了这件事。 “那也很了不起啊，我儿子就是有出息。”郝老爷笑嘻嘻地看着儿子，怎么也看不够。“对了，阿莲啊，你怎么也跟他们在一块儿呢？” “姨夫，我凑巧碰见表哥的，他说回来看你，我想着我也好久没见着你了，就赖着要一起来看看。嘿嘿！”阿莲还是俏皮得很，就是好像成熟了些，稳重了些。 “你母亲……可还好？”郝老爷有些难为情地问。 “好，都好。倒是您，姨夫，您得多多注意身体啊。”阿莲笑嘻嘻地回答道。 “唉……你跟景兰的婚事，也就罢了。既然你们俩都不愿意，我再勉强也没什么意义了。回去也跟你母亲说一声，之前，多有得罪了，让她不要在意。”郝老爷握着儿子的手，又说：“以后啊，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爹相信你自己能行。” 郝少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样的话，他曾经多盼望能从父亲的口中说出来啊，可现在他说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了。 “爹，你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你在家里，要多注意身体。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看看你的。” 郝少爷此话一出，一股暖流涌入郝老爷心里。他频频点着头，也不说什么，儿子能这样说，他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老爷，我去厨房准备点好吃的饭菜，今天啊，咱们一起好好吃一顿！”阿宽兴高采烈地蹦着跳着去了厨房，阿莲也很聪明地跟着去了。留下郝老爷和郝少爷两个人，在堂屋里促膝长谈。 “阿宽，我问你，少爷他真的好了吗？”阿莲见厨房的角落里没什么人，拉着阿宽问道。 “是比之前好多了，现在看着跟没生病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胆子好像小了些。不过，我觉得少爷他已经很不容易了。”阿宽皱着眉头，还是很心疼少爷。 “嗯，我看着也是。”阿莲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那他心里还想着那个豆豆吗？” “豆豆姐？印象中，我再也没听少爷提过她了。我看啊，少爷这回是真的伤了心了。”阿宽觉得郝少爷和豆豆的缘分很可惜，本以为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着都高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人就像不认识一样，变得陌生了。 “我听说，那个豆豆可找了一个很好的对象呢，跟她是一个学校的，一表人才，俩人可恩爱呢！”阿莲抬头看着天空，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可很快，她又担忧了起来，“表哥他……可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少爷他就是人太好了，处处为别人着想，所以就总是委屈自己。但凡他自私一点儿，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阿莲小姐，你……你真的不想跟着少爷了？”阿宽小心翼翼地问。 “我？唉……”阿莲放下了手里的盘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起初我是铁了心跟着表哥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我们俩生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哈哈哈……可是，婚事不是一厢情愿的事，表哥他心里没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行。原本我想着，只要我对他足够好，应该能换来他的真心，结果，可笑的是，我越努力，他却越讨厌我。”阿莲说到这儿，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算了吧，我这辈子，跟表哥没什么缘分，不过他毕竟是我表哥，我打小就被他照顾，这些我是不会忘的。所以，即便我跟他成不了亲，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哎呀……阿莲小姐，你可真是……”阿宽敬佩地看着阿莲，急得向她鞠了个躬。“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体谅我们少爷。” “嗨！谢什么？都是自家人。”阿莲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明艳。 阿宽此刻甚至觉得，少爷要是喜欢阿莲该多好啊，要是真的跟她成了亲，也未必是什么坏事。阿莲小姐这么热情善良，又很能干，一定会对少爷好的。奈何感情不能强买强卖，剃头挑子一头热是无济于事的。 “对了，阿宽，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什么意中人？”阿莲挑着眉毛调皮地问。 “我？阿莲小姐，你可别再开我的玩笑了！我能有什么意中人啊？谁能看得上我呀……”阿宽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哎哟，还没怎么说几句呢，这就不好意思了？你等着，等我遇着合适的姑娘，我就把她介绍给你当媳妇儿！”阿莲捂着嘴“咯咯”地笑着，她看阿宽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更觉得有意思了。 “哎呀，阿莲小姐，你就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只要能跟着少爷，伺候他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少爷对我太好了，就像我亲哥哥一样，从来不把我当下人。”阿宽自豪地说。 “表哥对你再好，你迟早也得过你自己的日子呀，你还能当一辈子的下人吗？你这思想太陈旧了，得改！”阿莲干起活儿来十分利索，连阿宽都比不上。 “哇！小姐！一个萝卜你也能雕成这样？人家都说，当小姐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谁家小姐都不愿意进厨房，更何况干这些粗活累活。”阿宽看着眼前的一根大白萝卜慢慢地变成了几朵大小不同的莲花，感到惊叹不已。 “你看看，你这说得又不对了。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只知道，雕萝卜这件事儿很有趣，而且我也能做得好。我在家里经常练习呢，人家女孩子在家里绣花、抚琴，我就在家里雕萝卜、练剑！我管别人怎么看呢，我自己喜欢就好啦！”阿莲把雕好的莲花轻轻放到白色瓷盘的中央，又用胡萝卜刻了几条小金鱼摆放在里面，盘子里的清炒素菜一下就生动了起来。 “阿莲小姐，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呢？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比咱们家的厨子都厉害！”阿宽惊叹地夸赞道，“这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岂不是得了大便宜？” “那是！只可惜，你们少爷就没这个福气咯！”阿莲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笑眼盈盈地瞧着。 “饭好了，快过来吃吧。”方姨走到卧室门口小声喊道。 玲玲爸爸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走到客厅的餐桌边，看了看桌上那碗盛好的饭菜。 “怎么了？快坐下吃啊。”方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碗往玲玲爸爸面前推了推。“还在担心玲玲呢？” “唉。”玲玲爸爸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她应该也没走远，可就是找不着！真是急死人了！” 方姨拍了拍玲玲爸爸的手，“我知道，可是你着急也没有用啊，还是得先把肚子吃饱，把身体照顾好了，这样才有力气继续找呀。快吃吧。” 玲玲爸爸端起碗，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又把碗放回到桌上。“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找也找不到，我也不能总在家里待着。可是我要是回去工作的话，心里又放不下，不踏实啊。”玲玲爸爸眉头紧皱，两头都放不下。 “要不……咱们这样吧？你该工作就回去工作，我在家里继续找，反正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如果有什么消息，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也不迟。”方姨对玲玲爸爸点了点头，想让他放心。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唉……”玲玲爸爸端起碗，继续面无表情地吃起来。 方姨看他这样，也于心不忍，只能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儿，多吃点儿身体好。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咱们一家子还都指望着你呢。玲玲她是一时不高兴，没想通，但迟早会回来的，放心吧。” “你说说这孩子……她妈走得早，我也不忍心责怪她什么，可她怎么就……”玲玲爸爸咬了咬牙，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别难过，也别着急，孩子嘛，都是这样的，哪能像大人那样理智呢？玲玲她是不喜欢我，可你是她的亲爸，她不会不管你的。”方姨苦笑着，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可还要不时地安慰着玲玲爸爸。 “对不住你啦……你有什么苦，你就跟我说。孩子太小了，不懂事儿，你就多担待点儿。有什么气就撒在我身上，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玲玲爸爸知道，方姨在家里很不容易，方姨没有见过玲玲一个好脸色。 “你想多啦！”方姨笑了笑，“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她这么小就没了妈，也是很可怜的，能给她的，我就都给她，受点委屈算什么？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玲玲爸爸心里很愧疚，他看着方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知道方姨受了很多委屈，却埋在心里不说出来。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了，她那个性格，谁遇到她都要被她气个半死。前几个家教都被她气走了，没一个人能受得了她的冷嘲热讽。“对了，那个姓郝的学生，还真是不简单，玲玲对他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我上次回来时就发现了。” “是啊，那孩子看着也老实。我本来还怕，他干不了一天就得走了，结果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还是有办法治住玲玲的，别的不说，玲玲开始记笔记、写作业了。我有时候在客厅里，还听见她和那个郝老师闲聊几句呢。” “哦？那玲玲离家出走的事儿，会不会提前跟他说过？”玲玲爸爸突然有些怀疑。 “啊？不会吧？”方姨仔细回忆了一下。“琳琳当时说肚子疼的时候，那孩子着急的样儿看着不像是演的，而且他把玲玲抱到医院的时候，累得满身大汗，后来还跟我一起大半夜去街上找，又去警察局报案。我看着……不像是假的。” “嗯，也是。”玲玲爸爸想了想说：“他一个做家教的大学生，也拿不了几个钱，人家又何必掺和进我们家这些事儿呢……” 第215章 毫毛斧柯 豆豆等在孟远上课教室的门口，等着他下课。眼看着距离孟远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豆豆只想抓紧一切时间，和孟远在一起度过每一分一秒的幸福快乐时光。 豆豆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她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需要帮孟远准备的一些生活和学习物品。即便孟远告诉她，这些东西在国外通通都能买得到，可豆豆还是想让孟远在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想到自己。 豆豆仔细核对了一下物品清单，勾勾画画地反复确认是否还有什么遗漏。核对了好几遍以后，她才放心地合上了笔记本，又装回了书包。 豆豆凑近教室门口，偷偷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好，孟远很快就要下课了。她跑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又用手沾了点水，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豆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确保自己是孟远喜欢的样子。 “嘀铃铃！”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了，豆豆背着书包，激动地跑到了教室门口。她伸着脖子，透过窗户往里看，看见孟远正在往外走。 豆豆又往门口走了几步，贴在墙边避开人流。她想偷偷吓一下孟远，给他个惊喜。可刚看见孟远走出来几步，她抬起手，却又缩了回去。因为在孟远身后，还紧跟着一位女同学。那女同学把孟远叫到了另一边，看上去好像有话对他说。 豆豆站在原处没有动，只呆呆地看着他们，也不方便过去打扰。豆豆看见孟远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是想刻意跟那位女同学保持一点儿距离。那女同学一脸娇羞的样子，不知道在跟孟远轻声说些什么。豆豆心里一股醋意突然涌上来，好在孟远他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看起来也并不想搭理那位女同学。 教室里的人逐渐走光了，教室门口也没什么人了。孟远这才发现豆豆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赶紧朝豆豆跑了过去。 “豆豆，你怎么来了？”孟远有些高兴，也有些尴尬，还有一些不知所措。他心想，完了，这下又得解释半天了。 那女同学看见豆豆，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对着孟远说：“那我就先走了，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孟远没说话，只看着她离开。 “还看呢，人都走了。”豆豆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她找我说两句话，没别的。”孟远赶紧解释道。 豆豆闷不吭声的，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等着孟远自己告诉她，这个女同学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但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怕……你知道了会不高兴。”孟远抿了抿嘴，面露难色的说：“她……她也是交换生之一。” “什么？！你们班究竟有几个交换生？”豆豆惊讶地问。 “就两个，就我和她……”孟远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刚才就是跟我说，以后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就这个事儿，没别的了。” “就这么简单吗？我看不止吧。你难道看不懂她的表情，看不到她的心思？我站这么老远的都看见她春心荡漾了，你能感觉不到？”豆豆还是有些生气，即便她知道这件事跟孟远也没什么关系，可能只是自己没有什么安全感吧。 “我又不是女生，我哪儿能知道这么多呀？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别人的心思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孟远拉起了豆豆的手，“走，咱俩出去逛逛，晚上我没课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消消气！” 豆豆觉得很郁闷，怎么孟远身边总是围绕着这样那样的女生，隔三差五地就冒出来一个，让她心里感到很不安。 “好啦，别生气啦。你都看到了，我又没搭理她。但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呀，你说对不对？咱们家豆豆是最讲道理的了。”孟远努力地哄着豆豆，他不想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豆豆心里五味杂陈，她又喜欢孟远，又害怕分离，又担心总有人从中使坏。现在好了，竟然有人陪着孟远一起出国，这对豆豆来说，无疑就像一枚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她叫什么名字？”豆豆故作淡定地问。 “她叫李媚，怎么了？”孟远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数，我也得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下了呀。”豆豆有些生气地说：“这些女孩子可真讨厌，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经常来找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接近你呢？如果你要是有什么歪心思的话，那咱俩不就彻底完了？” “唉，管她呢！他们有手有脚的，咱们也拦不住呀，只要咱们俩好好的不就得了，你说对不对？换句话说，万一我出国以后有人看上你了，我也得相信你呀，那只能说明我的眼光好。”孟远轻轻地捏了捏豆豆的小脸蛋。“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别因为那些人影响我们有限的时间，咱们赶紧走吧。” 豆豆低着头，抬了抬眼，好似不情愿地跟着孟远离开了。 一路上，豆豆什么话也不说，只低着头，轻轻踢着路上的落叶。虽然说孟远也不喜欢那位女同学，可总是有这样的人出现，打扰自己的生活，还是挺让人厌烦的。豆豆本来心情好好的，现在却打不起精神了。 “豆豆，我有一个提议。”孟远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豆豆说：“咱们俩去找一家好的照相馆拍一张合影吧，咱俩一人一张，这样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看看照片，你觉得怎么样？” 豆豆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要是谁再敢来打扰我们俩，咱们就把照片拍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以后啊，我们俩的合影，我要把它好好地放在我的钱包里。真是想想就高兴！”孟远有些兴奋地说。 “我相信你，但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豆豆盯着孟远的眼睛，直直地看到了他心里。 孟远知道，说得再多，也抵不过一个拥抱。他站在树荫下紧紧地抱住了豆豆。 豆豆心里的醋意和气愤，被这个拥抱完完全全地融化成了委屈。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心里已经全都是孟远了，也意识到孟远已经是自己生活中不可替代的一个人。 “我的未来里，一定真的有你吗？”豆豆在孟远耳边轻声地问。 “一定有！因为你就是我的未来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咱们俩能更好地在一起，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可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所以，咱们就一起努力，先苦后甜吧。”孟远往四周看了看，见近处没什么人，飞快地在豆豆脸上亲了一下。 “哎呀！你干什么？”豆豆轻轻地推开了孟远。“这到处都是人，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看见不是更好吗？是我亲你，又不是你亲我，就算丢人，也是我丢人呀。”孟远傻呵呵地看着豆豆笑个不停。“真好，我这大媳妇儿真好。” “谁是你大媳妇儿？”豆豆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独自往前走去，可心里却美滋滋的。孟远跟在豆豆身后，一路小跑地追着。 豆豆和孟远渐渐走远了，树荫下渐渐走出来一个人。李媚背着书包，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她皱着眉头盯着豆豆。“哼！我倒要看看，你能高兴多久！” 还有件事，豆豆仍然被蒙在鼓里。李媚，其实就是那个塞给孟远粉红色情书和大白兔奶糖的人。李媚这次去做交换生，也是因为看到孟远报了名，才下定决心努力去争取的。只是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也成了为数不多的交换生中的其中一位。李媚知道孟远很喜欢豆豆，而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李媚觉得，豆豆全身上下哪儿都不如自己，孟远既然能喜欢上豆豆，也一定能喜欢上自己。只要自己肯努力、用手段，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孟远就会重新做出理智的选择。 孟远没有告诉豆豆这件事，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觉得豆豆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更加难过、更加担忧。他想做的，是让豆豆每天轻松愉快地度过。只要自己的想法不变，就算外界有再多干扰，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孟远知道，豆豆她是一个心肠软且心思敏感的人，一切蛛丝马迹在她眼里都像被放大了一样。好在过不了多久，孟远就得出发去国外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豆豆应该也发现不了这件事。孟远只想和豆豆好好地珍惜剩下来可以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豆豆，我已经见过你家里人了。你想不想……你想不想见见我爸妈和我奶奶？”孟远认真地问。 豆豆愣愣地看着孟远，一时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孟远说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哦！没关系，要是你还没准备好，就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再考虑这件事。总之，一切以你的想法为主。”孟远见豆豆没有回应，赶紧又给她找了个台阶。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豆豆小声说：“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我当然想好啦！我早就想好啦，我不是都去见过你家里人了吗？我要是没想好，我何必去那一趟呢？你这个傻子……”孟远笑着说。 豆豆知道，孟远是想给她吃颗定心丸，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整日里担心害怕的。“那……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去。”豆豆终于笑了，她微微扬起了嘴角，又害羞地瞥了瞥孟远，好像已经不怎么不生他的气了。 孟远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果然还是了解豆豆的。豆豆总是害怕失去，有可能和她特殊的成长经历有很大的关系。豆豆从小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了的，一直寄人篱下，即便别人对她再好，她的内心里也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她总是觉得，就算已经得到的，可能随时会失去，幸福也有可能只是暂时的。孟远十分理解豆豆，也很心疼她，所以愿意想方设法地帮助豆豆摆脱这些不好的想法，他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尽全力保护豆豆，给她一个安稳祥和的家。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的时候，他们应该会一起来送我，到时候你也一起，我正好把你介绍给他们。咱们在一起好好地吃顿团圆饭！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孟远轻轻地拍了拍豆豆的头，就像在宠溺自己的小女儿一样。他不希望豆豆有任何的不开心，受任何的委屈，所有不好的事情和感受，他都想帮豆豆挡在身外，让她不受任何侵袭。 “嗯。”豆豆和孟远继续走在去照相馆的路上。走着走着，豆豆主动挽起了孟远的胳膊，又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住一根浮在水面上的木桩一样，仿佛她松了手就会死似的。 孟远从豆豆的力量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需要和爱。他紧紧地握着豆豆的手，把力量又传回给豆豆。他想告诉豆豆，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松开手。余生，他们会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生死与共。 “来！头再靠近一点儿！”照相馆的老板说。 豆豆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往孟远的身边稍微移动了一点点。 “再靠近一点儿，别不好意思啊！笑起来，对对对！” “咔嚓”一声，灯光一闪，照片拍完了，照相机里留下了两个人的笑脸。 豆豆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灯光一闪，如梦初醒。她害怕哪天醒来的时候，梦真的就醒了，一切都变回原来的样子，又让她回到了过去。 “豆豆，豆豆！拍好了。”孟远温柔地提醒道。 “哦！”豆豆赶紧站起身，“谢谢老板。” “不用谢！放心，你俩长得都好看，等照片洗出来一定好看！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就多洗一张，放在我这照相馆里展示展示！”老板热情地问。 “好啊！那太好了！正好也让大家一起见证见证我们的感情。等我俩结婚的时候，我们还来您这儿拍照！”孟远高兴地看着豆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第216章 胜券在握 “叔，我有事儿想找你聊聊。”大力突然出现在狗子面前，吓了他一跳。 “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呢？店里不忙吗？什么事儿？说吧。”狗子看见大力突然一个人回来了，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婶子在家吗？要不，我跟你们俩一起说说吧。”大力扯了扯衣襟，明显有些紧张。 狗子大概猜到大力要说什么了，于是轻轻敲了敲房门，把花儿也叫了出来。 “什么事儿啊？大力回来了。”花儿也很意外。 “叔，婶儿，你们俩先坐下。本来我想跟大双一起来跟你们说这事儿的，我怕晚上店里关门了，你们也睡了，所以就下午自己一个人先过来了。”大力抬眼看了看狗子和花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花儿笑眯眯地看着大力，又看了看狗子，她大概也猜到了大力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我就是想说……我是真心喜欢大双，我想娶她。但我现在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钱……不过我保证会对她好的。其实我想这件事很久了，但我知道，我自己条件不好，配不上大双。”大力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大腿。 花儿看着大力那窘迫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她对狗子使了使眼色，让他先说。 “大力啊，你对大双好，我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说句老实话，我确实担心你给不了大双什么好的生活。大双看着比你还能干呢。”狗子倒是毫不遮掩，话说得也很直白。 大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狗子说的是实话，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大双找对象，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要是愿意，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话说回来，大双要是同意了，我们虽然没意见，但你日后要是敢对她不好，那可别怪我不客气。”狗子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大力说。 “你叔说得对，最重要的是你对大双怎么样。大双子这孩子就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她在意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对她好，我跟你叔也就放心了。你也知道，大双这孩子命苦，我们希望她以后的日子都是甜甜蜜蜜的。”花儿又笑了笑，“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事儿了？憋不住了？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哎呀！”大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婶儿，你可真厉害，这你都能看出来！确实是有人点拨我了，不然，我还没勇气来呢。这事儿怪我，我该主动些的。” “是啊，这种事儿，难道你要让大双开口吗？”狗子好奇地问：“谁点拨你了？” 大力了咧了咧嘴，说：“是豆豆和她的对象。那天他俩来店里跟我们聊了聊，我觉得他们得有道理。有时候大双生闷气，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哈哈哈，你这个呆子！也真是不解风情。看样子，大双要是跟了你，以后也是要被气个半死的。”花儿斜着眼瞥了瞥大力。 “你以后学机灵着点儿，别天天只知道卖力气。姑娘家家的都是要哄的，你这像个木头似的，可咋办？这也就是大双实在，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可看不上你。”狗子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大力听着也是哭笑不得。 “哎！”花儿觉得狗子的话说得有点儿过了，轻轻地戳了戳他。“你叔这话说得虽然有些直接，但也没错。大双是个急性子，你又是个闷葫芦，你俩现在是看对眼了，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这样天天闷不吭声的。平日里，多和大双说说话，多哄哄她。” “哎，我记住了，婶儿。那你们的意思是……同意了？”大力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花儿笑了笑，没说话，她让狗子说。狗子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大双的事儿，大双自己做主。” “哎，我明白了，谢谢叔！谢谢婶儿！”大力激动地站了起来，深深地给他俩鞠了几个躬，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去吧去吧，赶紧回去忙活，别把大双一个人丢在店里。”狗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背着手回屋里去了。 “好，那我赶紧回去了。叔，我先走了！”大力高兴极了。 狗子没有回应。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儿。”花儿知道狗子心里又不得劲儿了，挥挥手让大力先离开了。 大力像一只快乐的大狗熊一样，蹦着跳着出了院子。花儿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这下好了，大双的事儿也解决了。” 花儿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狗子正闭着眼睛、抱着胳膊靠在床头边休息。 “哟，怎么了？心里不舒服了？”花儿笑着问。 “谁不舒服了？我好着呢。”狗子嘴还是很硬，他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你又不坐月子。”花儿捂着嘴偷笑起来，“舍不得就舍不得嘛，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狗子猛地坐了起来，“大双就这样给出去了？”他自言自语地问自己。 “什么就给出去了？大力只是来问问，他俩还没结婚呢，你都想到那一步了？说你舍不得，你还不承认。”花儿走到狗子身边，帮他捏了捏肩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是会有这一步的。难不成，你想把豆豆和大双一直留在身边？那以后还有苗苗和大壮呢，他们迟早都是要离开我们的，都要各自成家。” “他俩还早着呢！豆豆和大双估计也就在这几年了。花儿啊，你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豆豆刚来咱家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儿，胆子又小，话都不肯说，咱们就这样一天一天慢慢把她捂热的，一眨眼，都上大学了！大双也是，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咱们把她养大也不图什么，就想着对得起燕子的嘱托，这样燕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可我就怕没给这俩孩子找到好婆家，这以后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可咋办？”狗子对豆豆和大双比苗苗和大壮还要用心，正是因为她俩不是亲生的，狗子才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让她俩受了什么委屈。 “你的心思我懂！但谁也保证不了她们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还是得过一天看一天的。就眼下来看，孟远和大力都还是挺不错的，一个有本事，一个老实憨厚，而且他俩人都挺好，不像是会干坏事儿的人。你觉得呢？”花儿拍了拍狗子的肩膀。 “嗯，说起来倒也是。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看着还没他们这么靠谱呢。那时候真的是要啥没啥。”狗子轻轻地摸着花儿的手。“也就是你，傻姑娘一个，愿意跟着我。” “可不是嘛……这一跟，就跟了大半辈子了。这后半辈子还能有什么花样儿啊？还不是得跟着你。不过，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就图你对我好。所以你别想那么多，年轻人嘛，大多数看眼前，但这也没什么不对，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呢。”花儿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站在枝头上，“你瞧，那鸟窝在哪儿，家就在哪儿，鸟都知道的道理。” “哈哈哈！你也是，拿人跟鸟比……”狗子觉得花儿说得有道理，谁又能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儿呢？抓住眼前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大双！大双！”大力飞快地跑回店里，还没进门就开始大喊。 “小点声儿！”大双一直坐在店里等着大力的消息。虽说她自己是个有主见的人，可花儿和狗子照顾她这么多年，大双也希望自己的婚事能得到他们俩的同意和祝福。“我爸妈同意了？” “哎？你怎么知道？”大力拉着大双的手兴奋地说。“叔也没直说同意了，他只说，只要你同意了，他们就没意见。” “那你高兴啥？”大双故意问。 “那不就是同意了嘛，我当然高兴了！” “谁告诉你我同意了？”大双扭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啊？你不同意你让我去问啥？我不管！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大力用力捏紧了大双的手，像个小孩儿一样任性地说。 “那可不一定！我也得看你的表现。去，去给我倒杯水，要不冷也不热的水。”大双一边偷笑，一边对大力提着无理的要求，故意捉弄他。 “好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摘去。”大力站在灶台边，却发现只有滚烫的开水。他想了想，找来两个瓷缸，把水从这个瓷缸倒进那个瓷缸，又从那个瓷缸倒回这个瓷缸，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很多遍，那杯水才终于不烫了。 “来来来，应该已经不烫了，正好可以一口喝。”大力把瓷缸递到大双嘴边，恨不得喂她喝进去。 “哎呀！你还真有办法。”大双心里很高兴，大力这人虽然看着没什么大出息，可对自己确是极其用心了。不管自己提什么要求，大力都照办不误，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哄自己高兴。大双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她不要钱，也不要面子，只想要一个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人。 “怎么样？这下你愿意了吗？”大力憨憨地问。 “什么？才一杯开水，你就想把我打发了？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啊？”大双还没有玩儿够，她还想继续捉弄捉弄大力。 “啊？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要星星月亮？”大力呲着牙问。 “嗯……等我想想吧，想好了再跟你说。”大双抖了抖抹布，又去灶台边干活了。 大力看着大双那双俏皮的样子，心里也很窃喜。他知道，只有被宠爱的女孩子才会有这样的表现，看上去肆无忌惮，处处为难，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大双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被爱着，才会把自己最本真的一面表现出来。 大力一边干活儿，一边在心里暗暗计划着一件事儿。他想用自己的积蓄给大双买个镯子，就是现在最时兴的那种金镯子。他听说，要出嫁的姑娘们都喜欢金镯子。虽然自己没有太多钱，但买一个镯子应该还是能买得起的，只不过，买了镯子以后，可能身上也剩不下几个钱了。 大力偷偷地看了看大双，他尽情地想象着大双看见镯子以后的表情。大力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跑出去把金镯子给买了，以表他对大双的真心。 大力本就不是个浪漫的人，他朴实憨厚，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想尽自己的全力，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弄来送给大双。只要大双高兴，他就高兴。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总是这样跟在大双屁股后面干活儿，也没什么大出息，他是时候找机会去做点别的事儿了，去找找自己的出路，这样才能让狗子和花儿看得起，也才能挺直腰杆，在大双面前做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 “你想啥呢？咧个嘴，像个傻子一样……又在做什么白日梦？”大双见大力在发呆，突然从他身后拍了他一巴掌。 “哦！没……没想啥。呵呵呵呵……”大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还说没想啥？老实交代！休得有半点隐瞒！”大双踮起脚尖，轻轻地拎着大力的耳朵质问道。 “哎呦哎哟！轻点儿！轻点儿！我真没想啥啊……”大力见大双还是不肯松手，又怕被别人看见有些丢脸，只好交代了一些。“我……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你非要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问清楚了，到时候就没意思了。” 大双这才松了手。“惊喜？！那好，那我今天放你一马！不过，到时候要是没什么可惊喜的，那我可饶不了你！” 大双憋着笑，有些害羞地瞪着大力。大力傻乎乎地看着大双，不管大双打他还是骂他，他心里都还是美滋滋的。大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大双把婚事儿给办了，不然他总是畏畏缩缩、偷偷摸摸的，像个偷心的贼一样。 第217章 分香卖履 “菜上齐了！大家过来吃饭吧！”阿莲一点儿也没小姐的架子。她帮着阿宽和其他下人把饭菜一个个端上了桌。 “阿莲啊，你坐在旁边等着就行，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你是客呀。”郝老爷光顾着和儿子说话，没顾得上阿莲，竟由着她去厨房一起忙活了。 “没事儿，姨夫。正好也让你们看看我的手艺，原本还没这样的机会呢。”阿莲十分讲究，她把桌上的菜按照荤素和颜色搭配又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 “哎呀……这么一看确实不一样了。”阿宽惊喜地说。“这样摆好看多了，吃起来也方便。” “你看看，你们还不如一个小姐呢，还不好好学着点儿！阿莲啊，来，坐坐坐，到我身边来。”郝老爷对阿莲招了招手，让阿莲和郝少爷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 “姨夫，您先喝碗汤。这汤里我还让厨子加了些调味的中药，这样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您尝尝。”阿莲站起身来，帮郝老爷盛了一碗热汤。 “哎呀，阿莲小姐，您这把我的活儿都干了，我站在这儿倒显得多余了。哈哈哈！”阿宽见阿莲总抢着干活儿，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好尴尬地解释了几句。 “阿莲，你真是能干。景兰是没这个福气，以后谁要是娶着你了，那简直就是捡到宝了。哈哈哈哈！”郝老爷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这次不仅是儿子回来了，正好也是和阿莲冰释前嫌的好时机。郝老爷感觉时光好像又倒回到曾经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祥和自然。 郝老爷轻轻地吹了吹。喝下了第一勺汤。嗯，不错。确实和平时的汤不一样！ 阿莲见郝老爷如此赞赏，心里感到十分满足。“姨父，你要是爱喝，以后我经常过来给您熬就是了。这很简单的，不费事儿！” “好好好，你经常来。你这丫头，天性活泼，你一来，咱们这个院子里好像就热闹多了。平时这里就是太安静了，特别是景兰去上大学以后，家里都没什么声响了。”郝老爷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落寞，儿子总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他有他的路要走，不可能回来守着这个院子。 “爹，以后我放假了，就多回来看看，回来陪你说说话，这样可好？”郝少爷看出了父亲的孤独，他不忍心见到父亲这般模样。父亲越来越老，能陪伴他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好好好！你们大家都经常回来，陪陪我这个老东西，那我就再高兴不过了！”郝老爷高兴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又咳嗽了几声。 “爹，你怎么总是咳嗽？这会儿你都咳了好几次了，找大夫看了吗？”郝少爷发现父亲的身体好像不大好，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可看上去显然比以前虚弱了很多。 “看了看了，没事儿，不打紧！吃饭吧，都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郝老爷让大家端起碗筷，可正在这时，有人却不请自来，扫了大家的兴。 “哟！景兰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吱一声？要不是我过来看见了，我们还蒙在鼓里呢。”郝少爷的大妈妈出现在了堂屋门口。 “大妈妈，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打招呼呢，多有得罪了。”郝少爷赶紧站起身，跟她道了歉。 “没来得及？这饭都吃上了，竟然没来得及？”大妈妈抖了抖自己的手帕，不经意地说。 “你……你吃了吗？要不……叫上大哥一起来吃。”郝老爷知道来者不善，因为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希望郝少爷再次出现在家里，这只会坏了她的好事。 “还是算了吧！我们早就吃过了。景兰这是回来了？不走了？”大妈妈假装轻描淡写地问。 “我就是回来看看，还得回学校去呢。”郝少爷乖巧地回答道。 “哦，我之前听说……你跑了？我就说嘛，怎么会跑了呢？这都成了大学生了，怎么还会干那种事……好了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一家人吃吧。”大妈妈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还很不高兴，似乎郝少爷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大妈妈她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有点儿……”郝少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事儿，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郝老爷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吃菜，他心里清楚的是，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准备了，否则，万一哪天自己突然走了，这唯一的儿子可能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到那时候，郝少爷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酒足饭饱后，郝老爷让少爷回房里去休息，也差人送阿莲回去了。阿宽刚准备跟着郝少爷一起回房，却被郝老爷给叫住了。 “阿宽！你等等，先留下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郝老爷对阿宽招了招手，又给他使了使眼色。 “少爷，那您先回去，我稍后就来。”阿宽跟郝少爷说完，便跟着老爷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郝老爷看外面没人，便把门轻轻关了起来。 “老爷，您找我什么事儿？”阿宽好奇地问。 郝老爷没有说话，他转身在书柜上翻找着什么。他摸到一把匙，又打开了一把锁，把写好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阿宽，这个，你务必要保管好，千万不要让别人拿了去。”郝老爷小声说。 阿宽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收着的。这是？” “这是我立的遗嘱。”郝老爷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老爷！你干嘛要立遗嘱？你怎么了？”阿宽担心地看着郝老爷，他比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上去又老了些。 郝老爷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地说：“少爷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就靠这份遗嘱了。我没什么信得过的人，除了你。你对少爷是忠心耿耿的，这我都看在眼里，所以，这遗嘱你务必保管好，这关系到少爷和你以后的命运。”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阿宽不理解为什么郝老爷会有这样的担忧，在他看来，郝少爷继承家产和家业是顺其自然的事，何必偷偷摸摸地立份遗嘱交给他保管呢？ “唉，说来话长……自古以来，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了。虽说景兰的大伯伯和大妈妈是我的亲人，也是他的亲人，可和他们自己的儿女相比之下，景兰他终究还是个外人。现在我还活着，他们看我在，也不敢拿景兰怎么样，毕竟家里的财产和店铺大半都在我这里。但我要是哪天突然走了，这天，就要变啦……” 阿宽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从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听郝老爷这么一说，他也就明白了。“老爷，您说得对，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唉，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兰了。不过他这次回来，我看他身体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这多亏了你呀！你放心，只要你对少爷好，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从现在开始，你的工钱我给你翻倍，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你真心对少爷好，我保你这辈子不愁吃穿。”郝老爷只能把少爷委托给阿宽，阿宽没有私心，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对少爷好，是因为少爷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不能知恩不报呀。而且我对少爷好也不是为了钱，就算没有钱，我也会对少爷好的。”阿宽着急地解释道，他并不是一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即便他只是个下人。 “你不用说那么多，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求你时时刻刻护着少爷。他从小被我保护得太好了，心思单纯，总觉得别人都跟他一样，没那么多坏心眼儿。所以还得你帮他多看着些，多提醒提醒他。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可就是他最亲的人了。”郝老爷真诚地看着阿宽的眼睛，只求他替自己继续护着儿子。 “老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阿宽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少爷也对他那么好，老爷这么信任他，他觉得就算死也值了。阿宽知道，老爷这么说、这么做，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一想到这儿，阿宽心里也觉得很难过。 “人啊， 都会死的，只是迟早的事儿。他上大学了，不能天天在家陪着我，我们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郝老爷背过身子，抬头看着书架上的书。 阿宽看着郝老爷的背影，知道他一定是哭了。阿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老爷，他只知道老爷是天，老爷要是真的走了，那这个家的天，也就塌了。 “回去吧！你赶紧回去，好好照顾少爷。记得把遗嘱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等我走了以后，你就把它交给少爷，少爷自然会得到他应有的东西。” 阿宽看了看老爷，他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儿，老爷您尽管吩咐。”阿宽把那张遗嘱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里，便退了出去。他轻轻地掩上了门，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景兰啊……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爹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郝老爷的遗嘱交出去了，心里也踏实了很多。他不怕死，只怕自己死得突然，来不及给儿子铺好以后的路。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生病，也不能陪儿子一辈子，儿子总有一天是要独自远行的。 阿宽在走廊上发着呆，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亲眼见证了。老爷对少爷是真的好，从小处处护着他，做的唯一让少爷不高兴的事，应该就是让少爷娶阿莲了。阿宽很感动，也很羡慕，他是没有人疼的，他也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了。阿宽感觉自己像是从天上直接掉下来的一样，没任何人跟他有关系，他也没有任何亲人。他就像一片落叶，被风无情地吹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棵树上落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到哪里去。 阿宽知道自己的使命之重，虽然自己只是个下人，可郝少爷未来一半的命运正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这辈子是要和郝少爷捆绑在一起的，少爷好，他就好；少爷不好，他也不可能好。 阿宽摸了摸自己衣服里的那张遗嘱，他和郝少爷未来的命运，就都在这张纸上了。 “阿宽，你怎么才回来？爹找你什么事儿？”郝少爷在屋门前逗弄着鸟笼子里的鹦鹉，还没有去休息。他知道父亲支开大家单独找阿宽，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少爷，老爷他……”阿宽想告诉少爷这个秘密，可他又想起老爷百般叮嘱，要在他走之后才能拿出这张遗嘱。为了不多生事端，他还是选择了暂时隐瞒。“老爷他问我，你最近怎么样，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就这些？”郝少爷有些不相信，这分明是可以当面问的事儿，为什么要喊阿宽私下去说呢？郝少爷直接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儿？” “这……确实有一件。”阿宽飞快地在脑海里思索着，他凑到郝少爷耳边说：“老爷给我涨了工钱，翻了一倍呢！让我继续好好照顾你。这不是怕别人知道了眼红嘛！”阿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样啊？这是好事儿啊，恭喜你！看来，你得请我吃顿好的了。”郝少爷拍了拍阿宽的肩膀，“父亲说得对，这段时间，你可是起了大作用了。只怪我还没那个本事给你付工钱。” “不用不用！少爷，我跟你在一起，有的吃有的住，就已经很好了！我要钱做什么？”阿宽赶紧摆了摆手，说自己不要少爷的钱。 “阿宽，你再等等，等我有钱了，你的工钱我来付。一码归一码，你也不能白干活儿呀。” 这次算是躲过去了，阿宽点了点头说：“好！我都听少爷您的！” 第218章 草蛇灰线 方姨这几天除了买菜做饭，就一直在外面到处跑。她转遍了大街小巷，只为了寻找玲玲的蛛丝马迹，可玲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方姨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那个医院附近，她回想着玲玲逃跑那晚发生的事情。一切的悔恨都毫无意义，玲玲已经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正因如此，方姨在家里从来是坐不住的，她只要一得空，就立马关上门，走出来到处搜寻。 “大姐。”方姨又看见了那家早餐铺的老板娘，她还是那样充满干劲。 “哎呦！是你呀！差点儿没认出来！吃早点吗？”老板娘热情地问。 “不吃了，大姐，我就是路过，正好看到你，就跟你打个招呼。”方姨记得这老板娘心肠好，曾经帮助过自己。 “再吃俩包子？今天有梅菜扣肉包子，可好吃了！每天都卖得老多了！”老板娘高兴地说。 “不了不了，真的不吃了，谢谢你，大姐，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今天就不吃了。”方姨婉拒道。 老板娘凑近了一点儿，问：“怎的？你闺女儿还没找到吗？” 方姨抿了抿嘴，微微点了点头。“是啊，还没找到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别急别急，听你那么说，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估计呀，就是小孩子脾气大，这两天等她气消了，冷了饿了，自然就知道回家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比自己家里好的地方啊，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妈呢！”老板娘看方姨脸色不好，知道她也是个苦命人。 人就是不能太善良了，太善良就会处处为他人着想，于是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善良的人甚至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就只为了让别人高兴一点儿。这到底值得吗？换句话说，这真的有人买账吗？ “谢谢你，大姐。”方姨也不想跟个外人解释太多，因为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样吧，你给我来杯豆浆吧，我走了半天，正好口渴了。” “好嘞！我给你多放点儿糖，这样你身子就不虚了。”老板娘大方地往豆浆里放了两大勺糖。要知道这白糖可是不便宜的，做生意的人都不喜欢放太多糖。 “给你钱。”方姨把钱放在桌角上，端起豆浆喝起来。 “哎！这钱我不要，你自己收着。”老板娘把钱又塞回到方姨的衣服口袋里。 “那怎么行？你是做生意的，我买你的东西，给你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快拿着！”方姨又从口袋里想把钱掏出来，可被老板娘死死地按住了手。 “妹子！咱俩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大姐就请你喝杯豆浆，又咋了？这又不值钱！你就当水喝了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方姨看了看捧在手里热乎乎的豆浆，奶白奶白的，还冒着热气。“大姐，你人也太好了……你这样好心肠，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哎呦！还是妹子你会说话！借你吉言，我这儿生意确实一直好。你看看，我这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医院，这来来往往的人，都得吃饭！那天你跟我说你闺女的事儿以后，我就一直帮你留意着呢，只可惜，确实没见着！你放心，我要是以后见着了，一定立马想办法扣住她，给你打电话！”老板娘笑嘻嘻的，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 “大姐，真是谢谢你。你每天这么忙，竟然还记得我说的事儿。咱俩本来素不相识，你还这么愿意帮我的忙。”方姨竟然从一个外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间的温暖。这老板娘原本是个陌生人，方姨跟她才见了两面而已，就感觉如此熟悉了，仿佛她就是邻家的热心大姐一样。 “妹子，以后你要是得空，就趁我不忙的时候过来跟我聊聊天儿。我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我只有饭点儿忙活。”老板娘很同情方姨，丢了女儿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是很能理解的。 方姨点了点头，她对老板娘笑了笑，把剩下的豆浆给喝完了。 “妹子，你得多吃点儿！你太瘦了！我感觉上次看到你这还没几天呢，你看着好像又瘦了点儿。这可不行！得多吃肉！多喝豆浆！你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了，才有力气找闺女儿啊。”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把店里的几张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唉……可我吃不下，有时候吃个两口就饱了。”方姨心里还是担忧玲玲，所以没什么胃口吃饭，只要饿不死，也就行了。 “你下次来我这儿先别吃饭，就到我这儿来吃！我来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保管你长肉！”老板娘往自己的肚子上“砰砰”地拍了两下。“你看我这身板儿！做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待自己！人活着，第一就是要对得住自己！” “好，行，我都听你的，不过咱可要说好了，我得付钱，不然我可不敢到你这儿来吃饭。”方姨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绝不会让一个好人吃亏。 “哈哈哈哈！到我这儿的人都是想还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想给钱的！”老板娘高兴地笑了。 “我也是，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想收钱的老板娘……谢谢你的豆浆，真的好喝。”方姨就此认下了这个大姐，她知道茫茫人海中能遇上这样善良热情的人，也属实是不容易的。 方姨和老板娘简单聊了几句以后，便又出发了，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玲玲的下落，但只有一直走在路上，她才觉得心里踏实。 方姨突然想再去墓地上看看，也许，玲玲会再去一趟也说不定。可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得抓紧时间趁天亮的时候去，这样才不至于拦不到车回来。 方姨赶紧去买了一束菊花，又买了些水果和糕点。她在路边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谈好价钱后，便独自上了路。 上次她和玲玲爸爸一起去墓地的时候，是在晚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着。这回，她看清楚了，也用心记下了路线。 这一路上房屋很少，路两边都是树林和田野，时不时地，还能看见几座土坟零星地散落在路两边。这要是在晚上，方姨是不敢一个人过来的。方姨想了想，还是有些怕回来的时候拦不到车。 “师傅！你一会儿能不能等我一下？我还跟你的车回来，我再给你加点儿钱，行吗？”方姨和踩三轮的师傅商量道。 “加钱？那行啊，不过我可不能等太久！要是时间久了，你还不下来，那我就只能先走了！”师傅叼着烟说。 “行行行！我会尽快的，要不了一会儿就下来了。我就上墓地看一眼，把这花和点心放下，我就下来。”方姨和师傅说好以后，这才放心了点儿。 “不过你可得先把来时的钱给我，万一你不下来，我还得先走呢！”那师傅不愧是做生意的，绝不干赔本的事儿。 “行，当然行，我把来回的钱都一并给你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下来的，你可要等等我啊。”方姨生怕那师傅跑了，赶紧把钱掏出来塞给了他。 师傅把钱装进了裤子口袋里，他立马站起来，蹬得更快了些，没一会儿，就到了墓地外边。 “哎！你下来吧！自己往里走点儿。这地方你也知道，我就不往里骑了。”这师傅怕晦气，不肯再往里走，好在也没几步远了，方姨便乖乖地自己下了车。 “那你一定要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方姨提着东西，一路小跑地去墓地了。她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看那师傅，师傅已经躺在三轮车上抽烟休息了。 方姨根据脑海中的回忆，按照上次来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玲玲母亲的墓碑。这回她看得更清楚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玲玲母亲的照片。 “像……真是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方姨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墓碑前。她注意到，上次来时看见的鲜花已经枯萎了，可那些吃的东西却不见了，估摸着，是被山里的小动物们叼了去。 突然，方姨又注意到，角落里多了一瓶白酒！那天晚上她和玲玲爸爸来这里的时候，分明是没有那瓶白酒的，她记得十分清楚。那瓶酒只剩下一半，静静地立在那儿，瓶底的地面上还是湿的，隐约地散发出些酒精的味道。 “玲玲又来了？”方姨惊讶地意识到，一定是又有人刚来过。既然不是玲玲爸爸，那很有可能就是玲玲啊！ 方姨赶紧站起身，往四周仔细看了看。可周围除了几个也是来祭拜的人，她没有看见玲玲。附近有人正在磕头，方姨赶紧跑过去，站在一边等着。 她见那人磕完头正要走，于是走上前问：“不好意思，你好，请问您刚才在那边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了吗？个子比我高一点儿，应该是扎了两个麻花辫儿，衣服……可能是穿得粉色格子的衣服，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方姨一边比划，一边着急地问。 那人看方姨惊慌失措的样子，往山下看了看，说：“有，看见了，她刚走，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走了才没一会儿，在这儿哭了好一阵子呢，所以我才注意到她了。她也是一个人来的。” “啊？！她往哪儿走了？！”方姨激动地问。 那人往山下指了指，说：“就往那下面走了，你要是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追上。” “谢谢！谢谢你！”方姨听了拔腿就跑，在台阶上差点儿还摔了一跤。她有种感觉，玲玲可能现在就在不远处，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只拼了命地往前跑。 “玲玲！玲玲！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呀！”方姨边跑边喊。山里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但她并没有看到玲玲的踪影。 方姨在周围找了好几圈，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玲玲。方姨绝望地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大哭起来。“玲玲！你快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你想怎么样都行。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你知道你爸爸有多担心你吗……” 坏消息是，玲玲还是没有被找到；好消息是，玲玲可能还会再来这里。方姨用衣袖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艰难地站了起来。她打算明天一早再过来，就静静地躲在角落里。只要能找到玲玲，只要她愿意回家，不管她提出什么样儿的条件，自己都会答应。 方姨疲惫地回到刚才下车的地方，却发现那三轮车师傅早已经不见踪影了。这一瞬间，方姨感到很绝望。“我明明给过钱了的，他怎么还能就这样跑了呢？”方姨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准备想办法拦车回去，并且已经做好了拦不到车的心理准备。好在天还没黑，墓地上还有其他人，方姨遇到了一个也要回城的好心人，开车把她一起捎回城里了。方姨要给钱，可是那个好心人不收，说这只是顺道的事儿，没费什么功夫。正是这世间点滴的美好，才让方姨对这千疮百孔的生活有了点点希望。 这世间的苟且确实很多，黑夜里的路，也总是坑坑洼洼的，到处布满荆棘。可好在天上还有繁星，路边还有花香，它们不断地给我们指引着方向，增添了气力，一路陪伴我们到达幸福的终点。所以请你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害怕，只管抬起头，往前走，因为只要你不停下，就总有到达幸福终点的那一刻。到那时，世间所有的温暖都会围绕着你，阴霾便会不驱而散。 方姨回到家里时，已经疲惫不堪了。她靠在客厅的椅子上，连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也没有了。 方姨闭上了眼睛，想静静地休息一会儿，竟就这样坐着坐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219章 金钗钿合 大力向大双请了半天假，他捏着口袋里的钱，找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金铺。 大力从没有买过金镯子，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要怎么选。这可算是他人生中买过的大件了，他得谨慎再谨慎。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真好看！” 大力看着一对男女从那家金铺里走了出来，两个人连走路都依偎在一起，看着十分亲热，就好像这大街上除了他俩就没别人似的。 大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侧身躲开了他俩。他有些紧张地走进了那家金铺。 “这金镯子还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这姑娘们看到它，脸都笑开花儿了……”大力自言自语道。 “小伙子！欢迎欢迎！您要点儿啥？”老板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笑眯眯地问。 “我想……我想买个金镯子。”大力有点儿不好意思，傻乎乎地笑着。 “哟！看样子，您这是好事将近啊！”老板十分有眼力见儿，他看大力这样子，就知道他是要娶媳妇儿了。 “嗯！”大力自豪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柜面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金黄的金镯子，看上去都差不多，可仔细看起来，又发现各个长得都不一样。 “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老板凑近了些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买过这东西……要不您看呢？您帮我选一个？只要姑娘喜欢的就行！” “这样啊……方不方便问问，你准备花多少钱买个金镯子？”老板小声问。 大力一听，赶紧把口袋里的钱全都掏出来放在柜面上。那些钱大大小小，有的新、有的旧，一看就是攒了很久的。钱被大力捂得热热的，攥得皱皱的。 老板往手指尖吐了口唾沫，飞快地把钱数了一遍。“是这样，小伙子，我看你这个人也实在，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这些钱，够买个金镯子，就是……买不了大的，你看行不行？”老板拿着那些钱，好像恨不得马上就要收进自己的钱匣子里去了。 “那……能买得了哪一个，能不能拿出来先给我看看？”大力弱弱地问。 老板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拿出了三只镯子，用一块红布垫着，都放在大力面前。“呐，就这几个，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大力发现，这和他想象中的金镯子并不一样，跟刚才店门口那个姑娘手上戴的金镯子也不一样。人家那个才是金镯子，但眼前的这几个，更像是个金圈圈，看着就轻飘飘的。 “这……这也太细了吧……”大力面露难色地说。 “细？！嘿嘿……小兄弟，你也不看看，你带了多少钱？”老板把钱抖了抖，说：“这我还是看在你老实的份儿上呢！我看着……你今年岁数不小了吧？娶个媳妇儿多不容易啊！” 大力被老板说得动了心，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金镯子啊。“那你能保证真是纯金的？你不会拿些假货来糊弄我吧？”大力谨慎地说。 “哎呀呀！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在这镇子上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一辈子都是凭良心做事儿！怎么可能卖假货呢？要是我卖假货，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在这镇子上开着最大的金铺吗？”老板说完，把大力的钱又拍在了柜面上。“这镯子你可以不买，我又不是卖不掉。你不买我也不勉强，做生意嘛，得两厢情愿才行。你再考虑考虑吧。”老板伸出手，想把那三只镯子收起来不卖了。 “别别别！我就是问问！就问问……”大力拦住了老板，又把那三只镯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倒不像是假的，呵呵……”大力憨憨地说。 “这样，我这还有个宝贝。”老板转身从柜子里又取出来一只镯子，那镯子被包在红布里，又装在精致的木盒子里。 “这是什么？也是金镯子？”大力好奇地问。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你看得上眼不？”老板神秘地问。 大力左看右看，这镯子闪闪发光，看着也粗壮些。“这个……恐怕不便宜吧？我肯定买不起。”大力尴尬地说。 “哈哈哈！你看看，你就不懂行吧？”老板把镯子拿了出来，轻轻放在大力手掌上。“你掂掂，重吗？” “哎？！”大力惊奇地发现，这镯子看着大，但实际上却很轻。 “现在知道了吧！这镯子，是空心的！工艺是复杂了些，工钱也贵点儿，不过，它看着气派啊！就看你怎么选了。”老板端起自己的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大力还是有些怀疑，问：“那这镯子……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嗨……我这是自己准备留着送人用的！看着大，又不贵！不正合适吗？”老板向大力使了使眼色。“你要是只有这些钱，那不如就买这个，算我帮你一回。回头我再重新打一个这样的镯子就是了。” 大力又心动了，他把这只镯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发现这镯子是镂空工艺的，花纹也十分精致，里侧还藏有“龙凤呈祥”的字样。 “怎么样？想好了吗？”老板又问。 大力笑了笑，他心里有点儿高兴，这镯子正合他的心意，最重要的是，他能买得起。 “那……就它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这镯子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是要来找你麻烦的啊！”大力挺着胸脯，表现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哎哟你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也没有必要因为你这个不贵的镯子，就砸了我这么多年老店的招牌吧！”老板笑呵呵地把镯子重新包好，装在牛皮纸袋子里，递到了大力手中。“现在这镯子归你了，祝你早日成婚，百年好合！” 大力咧着嘴高兴地笑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金铺。 “嘿嘿……终于买到了，我大力就要娶媳妇儿了！”大力把镯子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不小心弄丢了。他一路小跑，想赶紧回去拿给大双看看。 “糖葫芦儿！糖葫芦儿！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儿！” 大力听到有人在卖糖葫芦，便转头跑过去。 “要糖葫芦儿吗？” “嗯！给我最长的这一根！”大力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什么钱了，好在还够买一根糖葫芦。 大力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金镯子，想象着大双一会儿高兴的样子，就算是花再多的钱，他也心甘情愿。他一边笑，一边走，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两样准备带给大双的好东西。 “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要出去半天吗？”大双见大力提前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你笑啥？咋了？” “这个，糖葫芦，给你，你不是最爱吃了吗？”大力先把糖葫芦递给了大双。 “这么老长！你买个小的就行了，大的吃不完就浪费了。”大双把糯米纸剥开，立马龇着牙咬下来一颗。“好吃好吃！又酸又甜！”她把糖葫芦递到大力嘴边。 “啊？你吃你吃，我不吃……”大力害羞地往后躲了躲，因为他从来没跟别人一起吃过同一根糖葫芦。 “你吃嘛！你不吃我怎么吃得完？这么老大一根儿……缺心眼儿似的，下次买小的就行了。”大双用力捏着大力的下巴，大力也只好张开了嘴。 大力心里乐开了花儿，心里说不出来的快活。 “你那手里是什么？点心？”大双看大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子，好奇地问。 大力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没什么人，店里没到饭点儿暂时也没人。他把大双拉到角落里，郑重地打开了纸袋子，又打开了木盒子。 “这什么？”大双吃着糖葫芦问。 “你自己打开看看！”大力从大双手里接过糖葫芦，期待地看着大双的表情。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大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掀开了那块包着的红布。她偷偷看了一眼，又赶紧把红布给盖上了。“金镯子？你哪儿来的金镯子？” “我……不是偷的！是我正儿八经去买来的。怎么……你不喜欢？”大力有些失望，他期待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大双脸上。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偷的！你买这干啥？”大双盯着大力问。 “买来送给你啊。”大力疑惑地看着大双，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金铺门口那个姑娘戴着金镯子，明明高兴得很。 “你哪儿来的钱？”大双问。 “我攒的啊。”大力回答道。 “花了多少？”大双又问。 “就……攒的钱基本上都花了……”大力委屈地看着大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唉！你说说你！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花这冤枉钱干啥？”大双着急地说：“赶紧退了去！” “啥？！我好不容易才买来的，你知道这镯子原本老板是不卖的！”大力也有些急了。 “不卖？他一个金铺老板，不卖镯子买什么？他也就看你老实巴交的，好骗罢了！”大双有些恨铁不成钢，原本大力是说过要给她个惊喜，但如果所谓的惊喜就是这个金镯子，她倒认为是大可不必的。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大力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双，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你攒了那么久的钱，说花就花了？那你以后怎么办？”大双把盒子重重地关上，又塞到了大力手里。 “你喜欢才最重要啊！钱还可以再挣！”大力真的不高兴了，他把糖葫芦和镯子都放在桌上，自己一个人跑去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也不说话了。 大双看着大力落寞的背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一时说错了话。她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唉！你这张嘴！” 大双拿着糖葫芦和镯子，慢慢走到大力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你出来干什么？这地上凉，快进去。”大力直直地看着地面，有些生气地说。 “你不进去，我就不进去。”大双转变了自己的语气，像只温柔的小猫一样。 大力转头看了看大双。“唉！真拿你没办法！走！”大力拎起大双，推着她进了屋。“你坐这儿，有凳子不坐，非要学我坐地上，回头又要肚子疼了。”大力像个哀怨的小媳妇儿一样，生着气，也撒着娇。 “还是我们大力好，大力对我最好。”大双笑嘻嘻地凑到大力身边说：“刚才是我说话不注意，我给你赔罪，行了吧？” “赔罪？赔什么罪？”大力还是有些放不下面子。 “哎呀！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说那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不就是怕你花完了自己的积蓄嘛……你挣钱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以后咱俩成家了，用钱的地方有的是呢。听我的，把镯子退了吧。”大双拿起糖葫芦说：“我还是最喜欢糖葫芦，有这个我就很开心了！” “那不行……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不然我还算什么男人……”大力倔强地说。 “可我不喜欢这个啊！你送我东西，难道不得看我喜不喜欢吗？”大双噘着嘴，撒着娇说。 大力心疼地看了看大双，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这是为我着想，怕我花钱，可是你也要想想，我是个男人，我能给你的除了这个镯子，也没什么别的了……你总要给我留点儿面子吧……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再说了，我也得给你爸妈一个交代啊。一分钱不花，就把你娶进门？” 大双抿着嘴笑了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好吧，那这镯子我就暂时先收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大力好奇地问。 “你以后做这些事情一定要让我知道，不然下次我可真要生气了！”大双故意严肃地瞪着大力，可大力能看出来，大双已经妥协了。 “来来来，戴上我看看！”大力一下子笑了，打开了木盒子，把那金镯子亲自戴在了大双的手腕上。 “呀……没想到，还真挺好看呢！这上面的花纹是怎么雕出来的？”大双惊喜地说：“谢谢你，大力！” “嘿嘿……你喜欢就好！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再给买个实心的！哦不！买两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大力看大双终于接受了这个金镯子，就好像是大双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真心一样，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哎呀……这太招摇了，我还是摘了吧，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大双从来没有戴过首饰，还有些不习惯。 “不行不行！就这样戴着，多好看啊！再说了，金镯子戴在身上才最安全呢，丢不了！”大力又往四周看了看，他牵住了大双的手，趁她不注意，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第220章 逐客之令 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方姨便朝着墓地的方向出发。她知道，只有找到玲玲，所有的问题才能得到根本解决。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的点点滴滴，好像来到这个家以后，玲玲就没有对自己笑过一次。她叹息着，觉得或许只有自己离开，这个家才能重新找回昔日的平静。 方姨到达墓地时，太阳已经升起了。阳光洒在一个个墓碑上，映照出她脸上的坚定与决绝。她静静地站在玲玲母亲的墓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只默默祈祷着这次能找到玲玲，做一个了结。 方姨找了一个角落，缩着身子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玲玲出现。墓地里渐渐地来了一拨又一拨人，方姨不吃不喝地坐在那里，腿脚已经麻木，不能动弹。她微微伸了伸腿，龇牙咧嘴地缓了缓。 果不其然！玲玲她真的又出现了！她慢慢走过来，静静地站在妈妈的墓前，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脸颊。她坐在墓碑边，轻声和母亲说着话。 方姨突然明白了，玲玲离家出走，可能只是为了能在这宁静的地方向妈妈倾诉心声吧。 “玲玲……”方姨拖着麻木的双腿，悄悄地站在了玲玲身后，眼中透露着关切和无奈。 玲玲惊讶地抬起头，眼里满是痛苦和怨恨。“怎么？你还要跟到这里来？你可真是阴魂不散！”玲玲冷笑着说。 方姨默默地听着玲玲的指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玲玲，当着你妈妈的面，我这次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并不是要取代你的妈妈，我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可能我做得还不够好，你可以跟我说，我改！玲玲，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回家？那还是我的家吗？”玲玲愤恨地站了起来，鼻尖顶着方姨的脸，无情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为什么要取代我的妈妈？” “我……”方姨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因为玲玲接受不了任何人在她家里扮演妈妈的角色。 “说不出来了？哼……你要是知趣，就赶紧走吧！离开我的家，远离我的生活！”玲玲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远方。 方姨听到这番话，瞬间心如刀割。她明白玲玲的内心需要时间去治愈，并不是说什么大道理她就能改变的。她无奈地看了看玲玲，然后转身离开，留下玲玲自己站在妈妈的墓前。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你今天晚上就回去吧……我走。”方姨尽管再努力，玲玲也像冰块一样坚硬、冰冷。她感到沮丧、失落，她努力去理解玲玲，但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方姨认为自己付出了所有，甚至自尊，但仍然得不到玲玲的认可和回报。她开始怀疑自己，质疑自己，曾经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够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失望和挫败感逐渐侵蚀掉她的信心，使方姨对未来感到迷茫，乃至彻底绝望。 方姨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排斥，她渴望与玲玲建立亲密的关系，但处处遭遇冷漠和拒绝。这种心理上的距离，让她感到无助和不安。然而，她时刻保持坚韧和耐心，努力去理解玲玲的感受，尝试用爱和关心来打破她们之间的隔阂和障碍。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而且简直就像个笑话。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和往常一样明亮温暖。方姨静静地坐在床边，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她的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在触碰着珍贵的回忆。每一件物品都被她仔细地折叠、整理，就像那些回忆一样，一起被放进了行李箱中。 方姨在枕头底下放了一封写给丈夫的信。她的字迹工整而秀丽，每一个字都流淌着深深的情感。她写下了对丈夫的感激和祝福，也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与痛苦。泪水渐渐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方姨擦擦眼泪，轻轻地打开门，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家。街道安静而冷清，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上，只留下一点对过去这些日子的怀念。 晚上，玲玲爸爸像往常一样拨打了家里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人接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中愈发不安，又重新打了几遍。往常这时候，方姨都会等在电话边，和玲玲爸爸汇报当天寻找玲玲的情况。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电话被接起，可那头传来的是女儿玲玲的声音。 “玲玲？！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玲玲爸爸激动极了，他根本没有想过方姨已经不在家里了。 “爸，她走了。”玲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走了？去哪儿了？”玲玲爸爸问。 “就是不在咱们家待着了，她回她自己家里去了。”玲玲显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玲玲爸爸顿时怒不可遏，斥责道：“是你赶走的？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玲玲对父亲的斥责毫不意外，她淡定地说：“爸，我不想让她待在我们家里。” 玲玲爸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女儿这样做背后有她的原因，但他也明白，这样的冲动之举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玲玲啊，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三个得好好谈谈，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先冷静冷静，等我回家再说。我明天去把她接回来！”玲玲爸爸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心情沉重，这场家庭矛盾还是需要他去面对和解决，他必须想办法让女儿明白，冲动和任性并不能解决问题，沟通和理解才是关键。 玲玲挂了电话，懒洋洋地躺在舒适的床上，她毫不在意父亲说的话。她轻轻地哼着小曲儿，试图让自己高兴起来，毕竟那女人终于走了。可奇怪的是，尽管她努力营造出快乐的氛围，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原本想象中那样充满喜悦。 玲玲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她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找不到什么答案。她嘴角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房间里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身上，但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和自由。 玲玲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边，节奏单调而重复。她的思绪渐渐飘远，仿佛迷失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真正高兴起来，心中似乎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或许是父亲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又或许是她对生活的期待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差距，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清楚地意识到，真正的快乐并不是把方姨赶走就能找到的。 夜已深了，玲玲一个人待在家里，回忆起郝少爷对自己的关心和耐心。郝少爷总是微笑着解答她的问题，鼓励她克服困难。而自己，却自私地利用了他的善良，选择了逃跑，让郝少爷背负上了本不该属于他的罪名。玲玲的心中有一些愧疚，她知道自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决定找到郝少爷，当面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她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过错，让内心得到一丝救赎，但绝不是跟方姨道歉。 第二天一早，玲玲跑去了郝少爷的学校，在教室门口等着他。郝少爷看见玲玲的第一眼，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走！跟我走！我送你回家！你家里人都要急死了！”郝少爷死死地拉着玲玲的手腕，生怕她又偷偷跑了。 “你松开！松开！我不跑！我已经回家了！”玲玲赶紧解释道。 郝少爷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说道：“没关系，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只要你现在回去了就好。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方姨呢？”郝少爷觉得很奇怪，方姨应该不敢再让玲玲独自出门才对。 “她？她走了。”玲玲平静地说。 “走了？”郝少爷把玲玲拉到走廊一边，“不会是你赶走的吧？”他毕竟还是有些了解玲玲的。 “算是吧！不过，也是她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有逼她……”玲玲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郝少爷内心的平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烁着失望和愤怒。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你知道她有多担心你吗？”郝少爷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气，“也许是我管得太多了，但是我必须要说！你这样是不对的！”郝少爷无法接受玲玲这样的行为。 玲玲愣住了，她没有预料到郝少爷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看着郝少爷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郝少爷转身离去，脚步坚定而决绝。他的良心告诉他，有些原则是不能违背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玲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孤独和哀伤，她默默地凝视着郝少爷，心中思绪万千。身边的人总是不理解她，认为她任性无理，可他们谁又知道自己内心的伤痛呢？玲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玲玲曾经试图与人倾诉，可换来的都是冷漠和误解。现如今，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了，内心的孤独愈发沉重，她感到自己像是被这世界给彻底遗忘了。 郝少爷眉头紧蹙，嘴唇紧闭，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气，仿佛要燃烧起来。然而，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的，还有对玲玲深深的担忧。玲玲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此刻无人照顾，他害怕玲玲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会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这让他倍感焦虑。 郝少爷走进教室，内心在愤怒与担忧之间挣扎。他知道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己只是个外人，不应该掺和进去。然而，他看到窗外玲玲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又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他暗自思量着，或许可以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尝试着帮助玲玲。 在内心的挣扎中，郝少爷决定采取行动。他慢慢地回到玲玲身边，投去友善的目光，轻声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但你能否先冷静一下？” 玲玲听到郝少爷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郝少爷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认真地对她说：“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即使我不再做你的家教了，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让玲玲不禁为之动容。 “你要理解你的父亲和方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尽管有时候，这可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郝少爷眼中充满了关切。 玲玲默默地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郝少爷说的都是实话，她也曾试图去理解父亲的苦心，但一看到方姨，就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郝少爷轻轻地拍了拍玲玲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够走出这个困境，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拦着你父亲。” 玲玲明白，这些话不仅仅是忠告，更是她成长道路上一份珍贵的礼物。 “你父亲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有自己的选择。方姨一直忙忙碌碌，脸上总对你洋溢着温馨的笑，她对你很好，也尽自己所能给予了你爱与关怀。”郝少爷说。 玲玲知道自己一直在他们背后暗中使坏，心中其实也很矛盾和不安。她现在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会带来真正的快乐，反而会伤害到那些关心她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或许你应该放下成见，尝试理解你父亲和方姨的努力和付出，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重新找到自己内心的平静和快乐。”郝少爷苦口婆心地劝着。 玲玲一直觉得，整个世界都与她为敌。然而她却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温暖和关怀其实就在身边。亲人的爱，如同默默守护的港湾，但她却总是视而不见，将亲人的好意拒之门外，一意孤行地追求着自己所谓的对母亲的忠诚，不断伤害着身边最亲近的人。 玲玲回首往事，回想着自己的任性和固执，她确认自己没有好好珍惜那些曾经对她好的人，尤其是方姨。然而，时光无法倒流，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未来的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她已经走了……”玲玲面无表情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去把她接回来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第221章 舆人之诵 “今天有油条啊！哈哈，我最爱油条了！” 大双漫不经心地将手腕抬起，仿佛是无意识地露出了她那闪耀着金光的金镯子。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金镯子！”赞叹声此起彼伏。 大家纷纷凑过来，眼里满是好奇和羡慕。他们一个个凑近大双的手腕，仔细端详着那只金镯子，仿佛能从中窥探到无尽的财富和美好。 大壮更是被吸引得无法自拔，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金镯子。这一咬，不仅让大家吓了一跳，也让大双心生紧张。然而，大壮并没有咬坏金镯子，只留下了一排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牙印。 “你干什么？”大双生气地护着金镯子说。 “你这孩子！”花儿一把拉住了大壮。“这可是你大姐的宝贝！” 此时，大家表情各异，有的惊讶，有的担心，有的忍俊不禁。而大双则松了一口气，她轻轻摸了摸镯子上的牙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好笑。 “我就是帮大姐看看是不是假货嘛！”大壮理直气壮地喊道。 大家顾不上大壮，开始围绕着金镯子议论纷纷。而那只金镯子，也立马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是从哪儿来的？”狗子问。 大双满脸得意，自豪地说：“是大力买给我的，花了不少钱呢。” 狗子一听，从大双手下取下了金镯子。他掂了掂金镯子的分量，嘴角一撇，不屑地说：“这么轻！这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 大双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瞪了狗子一眼，嘴里嘟囔着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可是真金的！大力特意去买的。” 狗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时，张婶儿赶紧打圆场说：“这金镯子！太好看了，大双戴着真好！你可得好好珍惜呀，这都是大力的一片心！” 场面这才缓和了下来，但大双心里却始终有些不痛快。她觉得狗子总是在大力的事情上泼冷水，好像一直看不上他一样。可大力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大双啊，这男人送女人金镯子，背后是有重要意义的。金镯子不光是礼物，更是大力看重你的意思。”花儿拍了拍大双的肩膀说。 “对对对，在我们那时候，人家要娶你才会给你买金镯子呢！”秦妈也跟着说，“你看这镯子上的花纹，一看就是大力精挑细选的！” 秦妈和张婶儿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金镯子仔细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宝物。“这大力可真舍得啊，花了不少钱。”秦妈忍不住感叹道。张婶儿也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大双，你既然收了，那就是答应了。”她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在想象着大双美好的未来。 大双此刻戴着金镯子，感受到的是大力对她的爱意和关怀。这只镯子就是他们之间的情感纽带，将见证着他们的爱情和承诺。 秦妈心里不禁着急起来。“狗子啊，你赶紧挑个日子，把大双给嫁了吧！女娃可耽误不得！” 狗子有些不情愿地说：“这事儿不急，还没准备好呢。” “准备？你还要准备啥？”花儿疑惑地问。 秦妈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还端着啊？大双是个好姑娘，大力也是个好小伙子，可别错过了好姻缘。” 花儿笑了笑：“要不这样吧，大双，你让大力每天都来家里吃早饭，这样咱们也能多和他接触接触，有什么事儿，也就好商量 了。咱们总得给人说话的机会吧。” “你让他来吧。”狗子终于答应了花儿的提议，即便脸上还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大力，咱俩结婚后……你住到我家里去吧，好不好？”大双满心欢喜地向大力提出了婚后让他住进自己家的想法，大力微微一愣，他明白自己是个孤儿，一直以来无依无靠，但他也担心住到大双家里会给她的家人带来麻烦。然而，大双的热情与真诚让他无法拒绝。在大双家里，他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就好像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等你住过来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以后不管是高兴的事儿，还是不高兴的事儿，咱们都一起商量，不过，家里的活儿也有你的一份责任了。”大双认真地说。 大力看着大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想要和大双一同创造一个温馨热闹的家。 “大双，说实话，你们一家人对我那么热情，我真的十分感激。我知道，对于很多男人来说，这叫入赘，会被当作窝囊废来看待。但我不一样，我觉得你们家太好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家里很快乐，很满足，你不想离开家。所以……我同意住到你家里去，只要大家不嫌弃我就行……” 大力在这个热闹的家庭中找到了归属感。他知道入赘并不只是一个形式，更是一种对家庭的责任和承诺。大力愿意和大双一起，用自己的努力为这个家带来更多的幸福和美好。因为在这个家里，他也找到了他自己。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每天去我家里吃早饭，有什么话就跟我爸妈赶紧说。”大双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力一眼，大力也知道大双是什么意思了。 大力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这么好的女孩子，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得到了？他暗自发誓要对大双好，要对得起她的真心。 大双总是不由自主地被自己手上那只金灿灿的镯子吸引着，她不时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用围裙轻轻地擦拭着镯子。尽管她嘴里嘟囔着大力乱花钱，但她的眼神和微微扬起的嘴角却骗不了人，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那镯子在她的擦拭下好像更亮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镯子对于大双来说，好像已经照亮了她朴实的生活。 大力看大双这么喜欢自己买给她的镯子，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他深知金钱的重要，为了让大双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他决心努力赚钱。在他的眼中，大双是他的一切，他要让大双享尽人间的幸福，别人有的，她必须也得有。而大双，将成为他努力的动力，大双的微笑和支持，会让大力在困难面前更加坚定。 大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到客人面前。客人的目光也被大双手上的金镯子吸引住了。金镯子在大双的手腕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她朴素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禁多看了几眼那金镯子。大双察觉到了客人的目光，脸上泛起了一丝羞涩的红晕。她轻轻地把手放了下来，试图将金镯子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然而，客人并没有马上移开目光，他微笑着对大双直白地说：“你这金镯子很气派啊！这一定有特别的意义吧！” 大双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暖。她轻轻地抚摸着金镯子，又往大力地方向看了看。 “哦！懂了懂了！”客人们看到大双的眼神，瞬间明白了，纷纷欢呼起来。“恭喜恭喜！恭喜老板娘！”整个面馆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大家都为大双感到兴奋。 有客人激动地说：“这是要结婚啦！真是太好了！老板娘！我们都要吃喜糖！” 大双站在一旁，捂着嘴看着大家，眼神中透露出幸福和满足。她热情地对客人们说：“等我结婚了，来吃面的，都有喜糖！” 这时，一位客人偷偷地靠近大力，压低声音对他说：“兄弟，厉害呀！把老板娘都弄到手了！”客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和惊讶。 大力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和大双要结婚的这个消息似乎像野火一样迅速传播开来，其他客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大力，窃窃私语着。大力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他告诉自己，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大双两个人的想法。 气氛莫名变得更加热烈，客人们的欢笑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大力和大双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彼此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 郝少爷给了玲玲一本书，让她坐在隔壁的空教室里等他下课。玲玲很听郝少爷的话，乖乖地坐在那里，只是书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 玲玲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孤独和迷茫。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感叹着，似乎觉得周围的人都无法真正理解她内心的想法和感受。 然而，每当她的目光落在郝少爷身上时，都会莫名地产生一种信任感。郝少爷总是静静地在一旁，眼神清澈而真诚，仿佛能够穿透玲玲内心的深处。他总是没有过多的话，总会默默地倾听玲玲的倾诉。 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局外人，与玲玲的生活没有过多的交集，所以他不会有任何私心和偏见。玲玲在他面前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现真实的自己，不必担心被误解或评判。在玲玲眼中，郝少爷就像是一个能够给予她安慰和支持的朋友，他的存在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和安心，仿佛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可能懂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声终于打破了教室的宁静。原本安静的校园渐渐被嘈杂声淹没。玲玲迅速起身，抱着书朝着教室门口跑去。她双手握在一起，站在角落里期待着郝少爷的出现。周围的同学们匆匆走过，她却全然不顾，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即将到来的郝少爷。 “走，我们走。”郝少爷拉着玲玲就往外走，“你知不知道方姨现在住在哪里？” 玲玲嘟嘟囔囔地说：“我不知道。” “唉……那这样吧，先去你家里，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方姨被我赶走了，还说今天要赶回来呢。”玲玲解释道。 “那好，我现在送你回家，等你爸爸回来，我再走。”郝少爷还是认为要看住玲玲，最起码要把她交到她父亲手里。 玲玲像个小孩儿一样，低着头跟在郝少爷身后，慢吞吞地走着，十分不情愿。郝少爷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催促道：“你走快点儿啊，怎么了？” “我……”玲玲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 “你饿了？”郝少爷问。“对啊，你把方姨气走了，你肯定是没饭吃了。走，我先带你去吃饭。” 郝少爷把玲玲带去了学校的食堂，还没到饭点，能吃的东西也不多。“你看看吧，现在只有这些，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玲玲眼里闪着光，对饥饿的她来说，只要是能吃的，看上去都很香。 玲玲毫不客气地选了一大盘子吃的，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方姨在家里给你伺候地好好地，你非要把她气走。不过，你本事也算大，竟然能找到我，还算你聪明。”郝少爷无奈地看着玲玲，心想这个姑娘也真的是折磨人，闹得周围的人不得安宁。 “那当然了，我又不傻……”玲玲一边嚼，一边看着郝少爷笑。 “你还笑？你还能笑得出来？”郝少爷给玲玲倒了杯水，“慢点儿吃，别噎着。” “谢谢！”玲玲高兴地看着郝少爷，突然喊了一声：“哥。” 郝少爷愣住了，他差点忘记玲玲之前说把他当成哥哥的事情了。“你要是当我是你哥，那我就必须好好说你两句了。” “好好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你也真是啰嗦，说得我脑瓜仁儿都疼……我知道了！”玲玲噘着嘴说。 “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什么了？”郝少爷没好气地说。 “知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玲玲翻着白眼，还是很不服气，但现实已经告诉她，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她就发生什么变化，她必须得学会接受。 第222章 芳心暗许 郝少爷陪着玲玲回了家，玲玲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不料门却被打开了。 玲玲爸爸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郝少爷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玲玲则低着头站在一旁。 玲玲爸爸的脸色很难看，他生气地看着玲玲，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玲玲，你到底要怎样？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玲玲咬着嘴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叔叔，我把她送回来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郝少爷感到一阵尴尬，赶紧向他道了别。 玲玲爸爸一脸诚恳地向郝少爷说：“谢谢你，真是谢谢你……让你见笑了，我这女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还想不明白，也算挺不容易的……就是……” “什么事儿？叔叔您尽管说。”郝少爷看玲玲爸爸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做玲玲的家教呢？”玲玲爸爸为难地笑了笑。 郝少爷微笑着回应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还需要家教，我就继续过来。”他的目光中透着温和与理解。他看着玲玲爸爸安慰道：“叔叔，您也别这么说，玲玲她其实很聪明的，只是需要一些引导和时间。” 玲玲爸爸听了，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紧紧握住郝少爷的手，仿佛抓住了一份希望。他太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了，能找到让她满意的家教，属实也是很不容易的。 此时，玲玲自己躲在房间里，努力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那我就先走了，叔叔，明晚我再过来给玲玲上课。” 玲玲爸爸向郝少爷挥手道别，郝少爷离开后，他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脚步缓慢而谨慎。他静静地坐在玲玲的桌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玲玲爸爸注视着玲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玲玲爸爸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温柔地轻声说：“玲玲，爸爸想和你好好聊聊。” 玲玲转过头来，与爸爸的目光相遇，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和不安。 “你回家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另一个阿姨走进我们的家，特别是他还要扮演母亲的角色。但你要明白，你妈妈的病，与其他任何人无关，她走了不是任何人的错。”玲玲爸爸的声音中带着哀伤和无奈。 玲玲默默地坐在床边，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角，仿佛是要努力抓住什么将要失去的东西。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玲玲低声说道：“我只是想念妈妈，我不想任何人取代她在我们家的位置。” 玲玲爸爸抿了抿嘴，慢慢走到玲玲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我知道，我的好闺女儿。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们都很想念你妈妈，但是，咱们还活在这个世上，生活还得继续啊……你要相信，阿姨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温暖和帮助的，你相信爸爸，她确实不是个坏人。” 玲玲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问道：“那妈妈……就这样永远离开我们了吗？” 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拍着玲玲的肩膀说：“是的，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妈妈已经离开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但她的爱会永远陪伴着我们。我们要学会坚强！” 玲玲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伴随着一阵阵的哭声，她心中的哀伤也逐渐得到了释放。尽管她仍然难以接受，但她也明白生活必须继续往前，谁也停不下脚步。 由于工作的原因，玲玲爸爸常年出差在外。小小的玲玲独自一人，让人心生怜悯。为了照顾好孩子，父亲经亲戚介绍认识了方姨，而方姨的到来，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玲玲爸爸的生活。方姨一直悉心照料着玲玲的生活起居，用温暖的笑容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想方设法给玲玲家的温暖和安全感。可事与愿违的是，玲玲的脸上从未洋溢过幸福的笑容。父亲的决定，是出于他的无奈和牵挂，他何尝不想陪伴在玲玲身边，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地成长呢？但生活的压力让他不得不选择离开，每一次的离别，父亲都万般不舍，而玲玲那不舍的眼神，更是让他倍感愧疚。 玲玲皱起眉头，满脸不置信地看着父亲。“可她是个外人，怎么能成为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你也可以找个保姆照顾我啊，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玲玲的声音中带着一些不满和抵触。 玲玲父亲在一旁听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保姆能有几个会真心对你好的？” 玲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到左右为难。她理解父亲的顾虑，也能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她努力思索着，如何才能平息这场闹剧，找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案。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玲玲和父亲的表情都严肃而坚定。 “你就必须要给我找个后妈吗？那谁问过我的意见了？”玲玲一脸倔强地说出这句话，眼中闪烁着些许愤怒和不甘。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她的身体紧绷着，仿佛在用尽全力与整个世界对抗。 玲玲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填补自己母亲的角色，她的内心早已筑起了高墙，守护着自己那块不容侵犯的领地。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这让她感到被忽视和不被尊重。 “这是我的错……是爸爸考虑得不周到。我应该提前跟你商量的……不过，我也知道，要是跟你商量了，你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也请你理解一下爸爸。”玲玲爸爸没有了一点儿作为家长的威严，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努力乞求着女儿的原谅。他满脸愧疚，低沉地说出了这些话。 玲玲看着父亲，眼里闪过失望和不满。父亲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又显得很无奈。房间里的气氛凝重，两人都在思考着如何理解对方，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玲玲心知肚明，自己赶走方姨的决定或许有些冲动，但她却不愿承认这一点。回忆起与方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玲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决绝了。方姨确实对她关怀备至，尽管她们俩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然而，玲玲却因为自己不能释怀的原因，逼得方姨离开了这个家。 方姨走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玲玲和爸爸谁也不高兴。玲玲原本期待着没有方姨的生活会重获自由和快乐，可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她渐渐意识到，自己鲁莽的做法，不仅伤害了方姨，也伤害了自己的父亲。 玲玲的内心十分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她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能够让她重新选择，可这只是一种奢望。在痛苦和自责的交织中，玲玲明白，她必须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错误，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和解脱。 “可是，她都已经走了，肯定不会回来的……”玲玲嘟嘟囔囔地说。 “这好办呀！交给爸爸！我去把她接回来。只不过……就算你不愿意叫她‘妈妈’，以后，也不能处处给人家脸色看了。”玲玲爸爸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似乎对接回方姨胸有成竹。只要方姨回来了，他也就能放心玲玲了。 玲玲听了父亲的话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父亲显然是太高兴了，竟没有掩饰住。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心疼父亲，二是因为郝少爷也是这样说的。 “要不……咱俩一起去接阿姨回家？”玲玲爸爸试探地问。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玲玲别过身子，还是有些放不下心里的芥蒂。 “哈哈……好好好，你不去，不去就不去！爸爸自己去。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让阿姨买点儿菜回来，咱们晚上一起好好吃顿饭！”玲玲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到有些欣慰，女儿毕竟还是长大了些，任性也少了些，能听懂话了。 玲玲看父亲高兴地出去了，看上去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方姨给接回来。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迷茫，双唇紧闭，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她对自己所做出的妥协感到不安。玲玲心里很清楚，如果不妥协，她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痛苦，但这种妥协却让她感到自己好像失去了某种坚持，犯了很大的错。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在这一刻，玲玲的世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她内心的声音在不断回响。她在思考着自己的选择，试图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让自己心安的答案。然而，这个答案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待时间的流逝，希望内心的纠结能够随之慢慢消散。 在这件事中，有一个人引起了玲玲特别的注意。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每当他开口说话时，玲玲的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能够穿透她内心的防线，让她愿意为之倾听。其他人的话语，在她听来都模糊而遥远；而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在她心中引起共鸣。 他的言辞温和而有力，像是一阵轻风，轻轻地拨动着玲玲的心弦。他的表情专注而真诚，让玲玲感受到一种被重视的温暖。无论是幽默的笑话还是深刻的见解，他总是能够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让玲玲不禁沉醉其中。 玲玲发现，自己对他的话语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依赖。他的话像是一剂良药，能够治愈她内心的不安和困惑，只要在他的身边，就能感到一种宁静和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轻松而美好起来。这个人的出现，让玲玲的世界变得不再平凡，他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了她心灵的寄托，牵动着她的心，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玲玲静静地坐到窗前，目光凝视着远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的思绪被那个特别的人所占据，他好像不仅仅是哥哥，而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她回忆起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不经意的关心、温暖的微笑，还有他眼中流露出的独特光芒，都能让玲玲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清楚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内心蔓延开来。 然而，玲玲的手指紧紧交织在一起，她不敢再往下想。因为她害怕面对这样的变化，这种感觉既新奇，又让她感到十分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许是害怕失去这样的特殊情谊，或许是对未知的恐惧，玲玲决定暂时将这份情感深埋在心底。她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试图麻痹那颗渐渐躁动的心。 郝少爷的身影始终在玲玲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玲玲知道，她需要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勇敢地面对内心真实的感受。 玲玲的心中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郝少爷能够继续做她的家教。她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那些美好的时刻，让这种关系一直延续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愿望或许有些不切实际，但她并不奢求更多，只要能每天看到他的笑容，能听到他的声音，玲玲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她愿意默默地守护着这份感情，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玲玲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她渴望郝少爷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意，并且愿意和她保持这种特殊的关系。无论未来会怎样，玲玲都会珍惜眼前的一切，让这份温暖的记忆永远留在心底。 第223章 言归于好 玲玲爸爸笑容满面地打开家门，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方姨。方姨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食材，散发着阵阵香气。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锅铲相互碰撞的声音，玲玲爸爸为了哄方姨，也主动进去帮忙了。他系着围裙，手法娴熟地切着菜，而方姨则在一旁熟练地翻炒着。他们偶尔相视一笑，配合默契，仿佛已经一起做过无数次饭菜。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佳肴就摆满了整张桌子，有东坡肉、清蒸鲈鱼、白菜蘑菇，还有热气腾腾的西红柿蛋花汤。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烟火气，那就是家的味道，也是幸福的味道。玲玲看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温暖。她知道，这是爸爸和方姨一起用心烹饪的成果，也是他们对这个家的热爱。 “玲玲，坐下吃饭了。”方姨微笑着，眼神中透着和善与宽容，她的语气轻柔，仿佛一切烦恼都能在她的慰藉下消散。玲玲爸爸的表情也显然轻松了不少，他似乎放下了心中的负担。 在这个家里，好像除了玲玲自己，每个人的神态都显得那么宁静，没有一丝发生过矛盾的痕迹。灯光照在菜肴上，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家具香气，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家庭画面。然而，玲玲的内心却似乎并不平静，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不安，仿佛有什么心事正困扰着她。尽管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祥和，但她却无法融入其中，就好像她与这个家有着无形的隔阂。 饭桌上，气氛有些凝重。方姨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真诚地看着玲玲，轻声说道：“玲玲，阿姨要向你道个歉。我觉得自己之前没有足够地包容你，所以……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说完，她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愧疚。 玲玲爸爸坐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他看着玲玲，希望她能表个态。 玲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声说：“还是赶紧吃饭吧。” “哎，吃饭吃饭！”方姨微笑着看着玲玲，眼中满是欣慰，她轻轻拍了拍玲玲的肩膀，表示愿意和她好好相处。玲玲爸爸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对方姨点了点头，然后夹起一口菜放在玲玲的碗中，说：“好啦，大家都别愣着了，赶紧吃饭吧。” 随着这顿饭的进行，气氛逐渐变得稍微轻松起来，玲玲爸爸开始有意无意地谈论一些愉快的话题，笑声也在饭桌上回荡。 玲玲爸爸和方姨都认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玲玲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怎么闹腾了，但玲玲心里自己清楚，她不说话，只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想法破坏了这个家的宁静，那样的话，父亲会备受煎熬，郝少爷也不见得会再来教她读书了。 “爸，那个家教……他还来吗？”玲玲突然问。她自己隐约听到了父亲和郝少爷的对话，但还是不太确定。毕竟自己做了郝少爷非常不认可的事儿，而且，自己也欺骗了他、利用了他。 “来，明天就来。我问过他了，他说没问题。这小伙子还真不错，看着是闷不吭声的，遇到事儿了还真是靠谱。”玲玲爸爸点了点头，对郝少爷这个人赞赏有加。 “是啊，老王介绍的人，应该不会错。他跟你都是老熟人了，他指定是觉得郝景兰这孩子优秀，才把他介绍给我们家做家教的。”方姨对郝少爷的印象也不错，在她看来，郝少爷是个十分有教养的好孩子。 玲玲听了大家的话，默默地端起饭碗继续吃饭，唯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郝少爷还愿意回来教她。她不禁感叹，自己折腾这一回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现在自己回来了，方姨也没被赶走，一切都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 “玲玲啊，你能不能别再气走家教了？”玲玲爸爸语重心长地说，“这位家教是你王叔推荐的，他人很好，学习也很好，你跟着他好好学，一定会有很大进步的。”他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期待。他知道女儿的学习一直不太理想，很希望通过郝少爷能够帮助她提高。 玲玲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玲玲爸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爸爸知道你可能对学习有些抵触，但你要相信这位家教的能力，当然自己也得努力，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 玲玲抬起头看着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玲玲爸爸见状，赶紧鼓励道：“只要你愿意努力，就一定能够取得进步。相信爸爸，也相信你自己！以后等你考上了大学，那可就更天高任鸟飞了！” 玲玲终于点了点头，答应好好上课不再气走家教。玲玲爸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是女儿迈向进步的第一步，但他不知道女儿对这位家教的在意和依赖。 玲玲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怎么会再气走郝少爷呢？她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和郝少爷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永远过得飞快。她甚至希望郝少爷能住在自己家里，这样他们就能更亲近、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玲玲的心中充满了对郝少爷的喜爱和留恋，她回忆起与郝少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的时光如同璀璨的星星在她心中闪耀。她不禁微微皱眉，思考着自己做错的事情，以及让郝少爷不开心的原因。她希望能有机会向郝少爷解释清楚，让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她期待着能和郝少爷重新相聚，再次感受他的温暖和陪伴。她相信，只要真心相待，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郝少爷虽看上去英俊潇洒，但在感情方面却十分迟钝。他从未察觉到玲玲对他的特殊情感，只是将她视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最多也就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妹妹。可玲玲的心中充满了对郝少爷的倾慕，但她的爱意却如同细腻的蛛网，悄然缠绕却不被他所知。她默默地观察着郝少爷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期待着他能注意到自己。然而，郝少爷的心思全然不在玲玲身上，他专注于自己的学业和家人，对玲玲的感情世界一无所知。玲玲的眼神中常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她坚定地守护着这份暗恋，期待有一天郝少爷能自己读懂她的心思。 郝少爷这几晚闲来无事，都是坐在桌边看看书。可看着看着，就时而会想到玲玲逃跑这件事。他已经知道，玲玲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极其端正的小女孩儿，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独特的光芒，透露出她内心的独立和坚定。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俏皮，并且思维敏捷，常常能想出别人意想不到的点子。她的举动总是出人意料，不乏创意和勇气。她不拘泥于常规，敢于挑战传统，展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玲玲的个性鲜明，她有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不会轻易被他人的意见所左右，即便自己有可能是错的。 郝少爷意识到，玲玲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潜力的女孩儿，她的独立思考和勇敢行动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与她相处，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新鲜的空气，带给人无尽的惊喜和启发，随之而来的，可能也有灾难和风险。郝少爷对玲玲的新看法让他对其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相信玲玲只要不走偏，未来就一定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玲玲吃完饭后，便迫不及待地走进房间。她打开衣柜，将自己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翻出来，在床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她仔细地挑选着，希望能找到一件既漂亮又成熟的衣服，好让自己在第二天郝少爷来上课的时候展现出不一样的自己。 她拿起一件衬衫，在镜子前比划着，觉得不够可爱。于是她又换了一件公主裙，还是不太满意。她继续翻找着，每一件衣服都被她仔细审视了一番，她试图找到那件能让郝少爷对自己刮目相看的衣服。 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件浅色的连衣裙上。那是一件简单而不失优雅的连衣裙，穿上它，玲玲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她满意地笑了笑，想象着自己明天穿着这件连衣裙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期待。 玲玲想让自己尽量显得成熟些、稳重些，这样才能更好地和郝少爷拉近距离，她不想让郝少爷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儿来看待。她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看着，眼中闪烁着光芒。她看到了自己那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黑发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她的肌肤如羊脂般细腻，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她明亮的眼睛犹如星辰，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身材高挑修长，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 玲玲心中暗自赞叹，这样的自己，真是美丽动人啊。她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一个男人，也一定会被这样的美丽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喜欢上自己。她对自己的外貌和气质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让她更加光彩照人了。 “玲玲，我能进来吗？”方姨在外面敲了敲门。 “等一下！我在换衣服！”玲玲慌乱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换回了自己的睡衣。她用被子把所有试过的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上，才慌慌张张地跑去开了门。 “什么事儿？”玲玲把门打开一条缝，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你爸爸已经睡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谢谢你……”方姨有些感激地看着玲玲，仿佛是玲玲给了她一条生路，让她重新回到了这个家。 玲玲冷冷地说：“我还是不喜欢你，也不想让你回来。我让你回来也不是为了你，所以你不用谢我。” “你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扎人。”方姨的脾气是真的好，她看玲玲这样说，竟有些高兴。“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发夹，之前一直想给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就给你吧，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收着。只要你收下，我就很高兴了。” 玲玲看了看那对发夹，还真是好看，刚好能配上她才试过的那条连衣裙。她装作勉为其难地一把抓了过来，说：“好了，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好好好，睡吧睡吧，早点儿睡。”方姨高兴地笑着，顺便帮玲玲把门儿给关上了。 玲玲背靠着门，认真地看了看掌心里的那对发夹。 不得不说，这发夹还真是好看，就好像是闪耀的星星。发夹表面经过精心打磨，光泽如镜，反射着周围的光线，上面镶嵌着的宝石，颜色深邃而鲜艳，如同天边的彩虹。 玲玲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把那条连衣裙又拿了出来。把发夹和连衣裙放在一起，离远了点儿，看了又看，觉得很是喜欢。但这种喜欢也仅仅是在这个房间里的情感，只要她出了这个门，就绝不会表露出对这发夹的任何喜爱之情。 玲玲决定这对发夹只在这房间里戴给郝少爷看，绝不会戴出这个门，更不能让那个女人看见自己戴上了她送的发夹。 然而方姨没有想这么多，她扬着嘴角在厨房里使劲儿擦着地，干得浑身是劲。她着实没有想到，玲玲竟然会收下她的礼物。玲玲嘴上那么说，可她的表情不会骗人，她明明已经退让了一步，不再那么倔强。玲玲能做到这样，方姨已经万分感激了。 方姨希望自己有个家，同时也希望自己能给玲玲一个完整的家。她知道这很难，但世上的事向来都是先苦后甜的。吃不了现在的苦，哪儿能得到以后的甜呢？ 方姨忙完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玲玲爸爸原本想等她，可来回奔波身心疲惫，也已经睡着了。方姨缓缓地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索着枕头下的那封信。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信封的瞬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信还在原处，玲玲爸爸显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方姨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庆幸，她轻轻地将信封拿起，生怕发出一丝声响。然后，她将信封悄悄地收了起来。 第224章 花遮柳掩 玲玲爸爸一大早就要走，走之前还特意去玲玲房间道了别。 玲玲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似毫无表情，仿佛对父亲的离开毫不在意，但她微微颤抖的嘴角和游离的眼神却显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打从玲玲小时候开始，她的父亲就常年奔波于各地频繁出差。在玲玲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几乎只有当母亲生病无法照料家中事务时，父亲才会匆匆赶回家，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让玲玲对父亲的感情既亲切又陌生。 如今，父亲又要像往常一样离开了，玲玲站在窗边，偷偷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她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那颤抖的嘴唇和紧咬的牙关，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她默默地坐在书桌前，心中满是无奈。方姨在客厅里，两人共处一室，却形同陌路。每天她都尽量避免与方姨在客厅碰面，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们俩仿佛只是合租的陌生人。 方姨早已察觉到了她的疏离，试图用各种方式打破僵局。她会主动找话题聊天，分享自己做的美食，甚至还会邀请她一起看电视节目。然而，玲玲的回应总是冷淡且拒绝的。 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压抑，玲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方姨在外面忙碌的声音。她知道方姨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拉近彼此的关系，但自己的内心却始终无法释怀。 这种陌生人合租般的生活让她感到疲惫和困惑，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可能是一辈子。她也不知道能否找回过去的生活。 夕阳的光线柔和地洒在房间里，玲玲坐在书桌前，心情格外兴奋。她轻轻抚摸着那件精心准备的连衣裙，裙摆闪烁着光芒，仿佛夜空中的星星，方姨送的发夹也闪闪发光，如同她心中充满期待的火花。 玲玲的目光不时投向楼下，她期待着郝少爷的再次到来。她心跳时而加快，仿佛能听见自己内心的欢呼。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是漫长的时光，但她知道，当郝少爷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将变得值得。 她想象着郝少爷走进房间时的情景，他的微笑如春风般温暖，眼神中透着智慧和温柔。他们将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学习知识，分享彼此的想法和梦想。玲玲期待着与他的交流，期待着他耐心地解答自己的问题，更期待着那颗因他而跳动的心能得到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玲玲的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在她快要困得睡着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玲玲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看钟，心想应该是他来了，于是急忙站起身来，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向房门边走去。 “进去吧，玲玲在里面等你呢。”方姨轻声说。 “好，方姨，那我进去了。”郝少爷抬起手敲了敲房门，玲玲站在门后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打开了门。 玲玲穿着精心挑选的连衣裙，戴着漂亮的发夹，原本是满心欢喜，可此刻她却躲在门后，双颊泛起羞涩的红晕，眼神中流露出丝丝不自信。她双手紧握，手指交叉着，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紧张。她轻轻咬着嘴唇，仿佛在给自己鼓劲，但很快又低下头，好像害怕被人发现。玲玲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尽管打扮得美丽动人，但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少了些平日里的活泼与自信。 郝少爷轻轻地推开门，他先是扫视了一下房间，发现玲玲并不在书桌前。他带着些许疑惑，慢慢地关上了门。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玲玲静静地躲在门后，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往常不同的成熟。 她的衣着不再是孩子气的装扮，而是一件简约而优雅的连衣裙，长发也整齐地梳在了耳后。玲玲的脸上不再有孩童般的天真无邪，而是多了一份羞涩和感性。她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叉在身前，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郝少爷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前的玲玲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他意识到，玲玲其实年纪不小了，她不仅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也渐渐蜕变成一个大姑娘了。 “你……你怎么站在这儿？”郝少爷吞吞吐吐地问。 “我……我在这儿给你开门啊。”玲玲也吞吞吐吐的，两个人都表现得奇奇怪怪的，很不自然。 “那……坐下吧，准备上课。” 郝少爷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玲玲的身影。她轻盈地走过，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摇曳生姿。她的长发随风飘逸，仿佛灵动的丝绸，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玲玲坐下时，用手理了理耳边的长发，她的耳尖露出，更是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郝少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玲玲缓缓坐下，他才迈步走向她。 玲玲满怀期待地凝视着郝少爷，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似乎在渴望着他的赞誉。她微微歪着头，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仿佛在默默祈祷。 然而，郝少爷一来就专注于上课，完全没有注意到玲玲的期待。他的目光紧盯着书本，手指不时地在桌面上轻敲，口中讲述着知识，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玲玲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中透露出诧异和失落。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引起郝少爷的注意，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玲玲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默默地转过头去，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郝少爷没有对她的装扮给予认可，这让她感到有些受挫。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玲玲的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打扮是不是不好看，思绪在心中翻腾，而郝少爷则继续讲着他的课程，对玲玲心情的变化毫无察觉。 “所以这里应该是什么？”郝少爷突然发问道。 玲玲的眼神没有焦点，仿佛迷失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她对郝少爷的突然提问毫无防备，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眼睛愣愣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惊愕。此刻的玲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思绪和语言能力，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只能沉默地面对着郝少爷的问题，完全不知所措。 “你到底在听吗？”郝少爷温柔地问。 玲玲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正满怀期待地望着郝少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急切。她的樱桃小嘴微张着，轻声说道：“在听在听，就是没太听懂，要不……你再给我讲一遍吧。”郝少爷看着玲玲那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耐心地为她讲解起来。 可玲玲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郝少爷。她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的每一个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她的眼中，郝少爷的身影变得越发高大，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吸引着她。郝少爷在讲解的过程中，也不时地与玲玲四目对视，眼中满是柔情。 玲玲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美丽而动人。郝少爷看着玲玲的笑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融洽。 郝少爷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总感觉到有异样的视线盯着他。于是他微微斜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玲玲。只见玲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专注地看书，而是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玲玲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不一样的神情，让郝少爷心中不由一紧。 他试图继续讲书，但是玲玲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无法集中精力。他开始感到不自在，身体微微动了动，想要摆脱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而玲玲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郝少爷的不适，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认真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郝少爷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直视着玲玲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今天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玲玲被他的问话吓了一跳，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她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我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郝少爷一眼。 郝少爷看着玲玲的反应，心中更加疑惑了。他不知道玲玲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反常，但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这种暧昧的气氛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和无奈，他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情，继续讲课。然而，玲玲的目光却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无法真正地平静下来。 郝少爷讲完了一个章节后，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不知不觉，这么久了……那咱们现在休息会儿吧。”郝少爷决定休息一下，他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放松着身体，感受着那一刻的宁静。 郝少爷暗自思忖，今天气氛异常尴尬，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笼罩着，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玲玲换了一身衣服？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此刻，玲玲沉默不语，他也随之保持缄默。 玲玲静静地坐在那里，身着连衣裙的她显得有些不自在，原本活泼的她此刻却变得格外安静。她的目光不时地游移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郝少爷试图寻找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重。郝少爷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采取行动，他应该更主动一些，去了解玲玲的想法。然而，现在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思考，试图找到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终于，郝少爷鼓起勇气，看着玲玲微笑着说：“你今天的衣服挺好看的。” 玲玲抬起头，欣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羞怯的笑容。这一刻，玲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决定继续努力，努力让郝少爷慢慢喜欢上自己。 郝少爷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于是想让思绪稍稍放空。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专注，他的脸上略显倦意，但嘴角仍挂着一丝微笑。 玲玲的目光被那一丝疲惫的微笑紧紧吸引，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郝少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欣赏，她细致地观察着郝少爷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郝少爷的面容轮廓分明，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细腻如丝。他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充满了神秘感。当他微笑时，眼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嘴唇，更是增添了一份不自知的英俊和自信。 玲玲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已经完全沉浸在郝少爷的完美容颜中。这一刻，郝少爷的存在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可爱。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继续上课吧。”郝少爷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抬了抬眉毛，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便开始继续讲课。 玲玲被郝少爷的举动吓了一跳，还好，郝少爷并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偷偷看他。 这节课的时间过得前所未有的快，玲玲还没有看够，郝少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玲玲着急地站了起来，紧紧站在他身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是哪里没听懂吗？”郝少爷放下书包，轻声问道。 玲玲摇了摇头，抿着嘴没说话。 “没事儿，不懂就说，可千万不要不懂装懂，不然就都白学了。”郝少爷对着玲玲笑了笑，又笑到了玲玲的心坎里。 “我送送你。”玲玲史无前例地要送郝少爷下楼，郝少爷惊讶地看着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第225章 魂牵梦萦 玲玲紧跟着郝少爷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出了房门。方姨在客厅里看到玲玲出来了，瞠目结舌，她望着玲玲，心中惊诧不已。 玲玲平日里总是对她避之不及，似乎与她共处一室都会让玲玲感到不适。她那总是刻意回避的态度，让方姨心中隐隐作痛。今天她竟然走出了房门，这说是让方姨感到意外。更让方姨意外的是，玲玲的鬓边戴着她送的发夹。那发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实在是引人注目。 不过，玲玲今天紧跟在郝少爷身后，这一举动完全打破了以往的常态。方姨不禁陷入了沉思，她暗自揣度着这其中的缘由，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 方姨眼里闪着光，欣喜地走上前问郝少爷：“课上完了？这就走了？” “嗯，方姨，今天就上到这儿了。我就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郝少爷一如既往文质彬彬地说。 “好，那我送送你。”方姨刚要走上前，玲玲就上前了一步，说：“不用你送，我送他去。” “这……”方姨为难地看了看玲玲，又看了看郝少爷。 “怎么？你该不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难不成怕我又跑了？”玲玲抬着下巴说。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太晚了，外面黑……”方姨赶紧解释。 “我要是想跑，我这次压根儿就不会回来了，真是瞎操心……”玲玲翻了个白眼，不经意间发现郝少爷正看着自己，于是赶紧又收敛了一些。毕竟自己那副嘴脸，不看也知道是不美好的。玲玲不想给郝少爷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方姨，就让她送吧，玲玲估计也是在家里待得久了，想出去活动活动。这样，一会儿我看她上楼我再走。”郝少爷帮玲玲争取了一次送自己下楼的机会，显然，他还不知道玲玲的真实目的。 方姨回想起与玲玲之间的紧张关系，她意识到这种敌对的态度并不能解决问题。玲玲的眼神中常常透露出一丝疏离，这让方姨感到心疼。方姨决定改变这种状况，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相信玲玲，给予她一些空间。 方姨终于温和地说：“那你们去吧，记得快点儿回来。” “走吧。”玲玲轻轻推了推郝少爷。 “方姨再见。”郝少爷笑着说。 “来，拿着路上吃！”方姨往郝少爷怀里塞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谢谢方姨。”说完，郝少爷便和玲玲一起下了楼。 玲玲紧跟着郝少爷的脚步，踏入了楼梯间。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尘土气息。玲玲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因为她知道，这样和郝少爷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仿佛每一步都轻飘飘的，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破这宁静美好的氛围。郝少爷的身影在前面若隐若现，玲玲的目光紧紧跟随，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楼梯间的墙壁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斑驳，玲玲的指尖轻轻划过扶手，感受着那粗糙的水泥质感。她仿佛能从这陈旧的墙壁上嗅到岁月的味道，而此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驻，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郝少爷看玲玲走得很慢，便回头看了看他。 玲玲静静地站在楼梯上，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温柔恬静的身影。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宁静，仿佛刚刚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她的发丝随风轻轻飘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她的面容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她的双手轻轻地放在楼梯的扶手上，整个身体透露出一种优雅和恬淡。 玲玲的身影与月光融为一体，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在这静谧的夜晚，她仿佛成为了月光下的精灵，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当玲玲走到郝少爷身边时，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尽管时间短暂，但她已经无比珍惜这段与郝少爷独处的时光。在这短短的楼梯间里，她仿佛忘却了一切，只剩下郝少爷的存在。 玲玲和郝少爷站在楼下，周围的路灯明明暗暗。郝少爷轻声说道：“我走了，你上去吧。” 玲玲倔强地回应：“你先走，你走了我再上去。” 郝少爷摇了摇头，坚持道：“那不行。我既然帮你出来了，你就得让我看着你回去。” 玲玲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郝少爷静静地看着玲玲，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一丝淡淡的决绝。 终于，玲玲轻轻叹了口气，她缓缓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郝少爷望着她的背影，心生怜悯，他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听见玲玲回到家，关上了门。 方姨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不时地望向门口，心中默默念叨着玲玲怎么还不回来。她手中的报纸已经被翻阅过无数次，褶皱的痕迹透露出她内心的焦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姨终于坐不住了，她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寻思着要不要下楼去找找玲玲。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方姨急忙走向门口。门开了，玲玲站在门外，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耐烦。方姨刚想开口询问，玲玲却什么也没说，径直朝房间走去。方姨看着玲玲的背影，心中一阵隐隐的难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打扰玲玲。 方姨洗漱完后，身着宽松的睡衣，坐上了床。她靠在床头，伸手拿过一本书准备随便翻翻，然后就入睡。然而，当她的手碰到书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皱起眉头，疑惑地将书又合了起来。方姨嘴里喃喃自语：“玲玲刚才戴了我送的发夹？她真的戴了我送的发夹？” 她的眼神带着思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玲玲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方姨的脑海中浮现出玲玲平日里的模样，她试图找到玲玲愿意戴她送的发夹的合理原因。可那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依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安心。 方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想到了郝少爷，那一刻，方姨仿佛找到了答案。或许，玲玲戴发夹是为了郝少爷？又或许是她真的不计前嫌，愿意接受自己赠送的礼物了？方姨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无法消除心中的不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方姨的好奇心也被逐渐勾起，她越发想要解开这个谜团，找到玲玲表现得如此反常的真正原因。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一角，方姨早已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子。她精心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有热腾腾的米粥、香气扑鼻的包子和新鲜的水果。然而，当她去喊玲玲起床吃饭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担忧的回答。 玲玲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还带着一丝冰冷的抗拒：“我不饿，不想吃。别来烦我。” 方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轻轻敲了敲门，然后端着早餐走进了玲玲的房间。 房间里有些昏暗，玲玲还躺在床上，被子半掩着身体。方姨走到床边，温柔地说：“玲玲，不吃早饭怎么能行呢？身体会吃不消的。”她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玲玲的头发。 玲玲倔强地甩开头，睁开眼睛看着方姨关切的面容，心中感到有些厌烦。 “说了不吃不吃了，烦不烦呀？快出去！”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躲在里面不出来。 玲玲实在没有胃口，或许是因为昨晚思绪纷乱，彻夜未眠。 “那……都放在这床头柜上，你饿了就吃，有事儿就叫我。我……我先出去了。”方姨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关门离开了。 方姨知道玲玲还是不喜欢她，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客厅，隔着一道门陪伴着玲玲。 方姨回想起刚才进玲玲的房间，她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是昨天玲玲穿的那件连衣裙，旁边还有自己送她的发夹。能把衣服和发夹这样刻意地摆放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方姨心里想。 方姨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猜测。她想起昨天玲玲穿着这件连衣裙时的美丽模样，以及戴上发夹时那灿烂的笑容。好像……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难道玲玲是在特意展示这些东西给谁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深意呢？方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就是玲玲是为了取悦郝少爷！ “对啊……昨天还非要亲自送他下楼。唉！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方姨自言自语道。 玲玲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处于青春期的她，对异性开始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然而，这份特别的感觉却投向了她的家教——郝少爷，一个与她有着师生关系的人。在这个年纪，玲玲的身体和心理都在发生着变化，她开始对周围的世界有了更深入的思考和探索。她的目光常常不自觉地落在郝少爷身上，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而且对他的话语也格外在意。 方姨清楚地知道，玲玲和郝少爷之间是师生关系，玲玲年纪也还小，这种感觉在她看来，是不应该存在的，更是极其危险的。方姨深知这种感觉可能只是青春时期的一时冲动，她认为玲玲与郝少爷之间应有界限。就算玲玲是真的看上了郝少爷，那也应该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暂时的迷恋而已，不能让它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然而，方姨更清楚的是，情感往往是这世间最难以控制的力量。 方姨走到厨房里，她双手紧紧攥着围裙，眼神中透露出意外和担忧。她暗自祈祷着玲玲和郝少爷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玲玲爸爸对玲玲的期望和爱护是比天还大的，若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差错，方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玲玲爸爸交待。 方姨看了看玲玲房间的方向，很想透过那扇门看到玲玲和郝少爷上课时的一举一动。她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手中的围裙被攥得越来越紧，就好像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能暂时给她一丝安心的感觉。 玲玲肯定是不会对自己吐露心声的，方姨决定趁晚上郝少爷来上课的时候，找机会跟他聊聊，对他稍加试探，看看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多少也是能了解到一些情况的。 方姨回到卧室，坐在那里发呆，她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试探。玲玲上课时不喜欢被打扰，下了课保不齐又要送郝少爷下楼，这么一来，哪儿还能有什么机会和郝少爷单聊呢？方姨思来想去，估计也只有踩着时间点儿在楼下等着郝少爷来，才算是个唯一的时机了。 玲玲对方姨的怀疑浑然不知，她还沉浸在昨晚微妙的氛围里，不愿意出来。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不知道郝少爷对自己是否有什么心意。 玲玲猛地掀开被子，纵身下了床。她坐到窗前的书桌边，阳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睛，看着耀眼的太阳，思绪还停留在昨晚楼梯的那个瞬间。她轻轻咬着下唇，不自觉地微笑着，仿佛沉浸在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 昨晚的一切对玲玲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境，美好却又模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好像发生了很多。她只记得郝少爷抬头看她时的眼神，那微笑、那氛围，让她心里小鹿乱撞。此刻的她，宁愿继续沉浸在那个梦境中，也不愿面对现实，因为她害怕会失去那种美好的感觉。 然而，有种不确定因素让她感到困惑和痛苦。她害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担心郝少爷只把她当成个年幼的学生。 玲玲的心情如同被风吹乱的发丝，纠结而纷乱。她渴望答案，但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所期望的。 第226章 流水无情 郝少爷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却在极力抑制着对玲玲的看法。刚才，他的眼神不时地飘向玲玲，却又迅速移开，仿佛害怕被人发现。玲玲今日的穿着打扮显得格外成熟，她的举止优雅，言辞得体，除了对方姨说的那几句话。这一切都让郝少爷不禁为之侧目。他暗自思索着，难道是自己以前对她的看法太过肤浅了？此刻的玲玲，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 郝少爷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目光凝视着远方，心中却思绪万千。玲玲，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是他的学生，年纪尚小，还未到上大学的年纪。他不禁问自己，对这样的女孩子，他怎么能有什么想法呢？她是如此的纯真无邪，如同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然而，他清楚地知道，玲玲只是一个孩子，她的世界充满了梦想和希望。他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的责任是引导她走向正确的道路，帮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郝少爷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他要以一个老师的身份，给予玲玲关怀和帮助，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困扰和伤害。在他的内心深处，玲玲永远是那个可爱的学生，他会默默地帮助她，直到她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郝少爷眼神坚定，头脑清晰。每当心中涌起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时，他就会迅速划清界限，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他时刻告诫自己，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和应尽的责任。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仿佛在与自己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他深知自己的目标和使命，不能被一时的冲动所左右。 郝少爷敏锐地察觉到了玲玲对他的特殊想法。他注意到玲玲的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感，她的眼神中时常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每当玲玲与他交流时，她的语气会变得温柔，微微颤抖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期待。她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心意，她频繁交汇的眼神、微微倾斜的身姿，以及有意无意的手臂的触碰，这些细节让郝少爷无法回避，他开始重新考虑两人之间应当保持的距离。 玲玲是一个家庭情况特殊的孩子，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困惑。郝少爷决定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来与她相处，让她不再产生别的不该有的想法。他会继续静静地听玲玲倾诉，给予她支持和理解，告诉玲玲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但重要的是如何面对它们。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郝少爷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试图让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路边的电话亭上。他走了过去，想跟父亲说说话，好问问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他拿起话筒，快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他突然有些激动。 “喂？”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可那边传来的不是父亲的声音。 “我是景兰，我爹呢？”郝少爷礼貌地问。 “哎呀！少爷，是你呀！老爷……老爷他……他睡了！”接电话的是伺候在郝老爷身边的下人。 “哦，那就算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就是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郝少爷抠着电话亭上贴着的小广告。 “好，好，好着呢，老爷他什么都好，少爷您就放心吧，有我们照顾着呢。”下人回答道。 “那行，我就先挂了。你们记得照顾好我爹，他前一阵子咳嗽得厉害。等我放假了，我就回去看他。”郝少爷挂了电话，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没有听见父亲的声音，下人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他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虽说现在天已经黑了一会儿了，但平常父亲也没那么早睡，平日里这时候，他一般都在书房写写字、看看账本什么的。 夜已深，郝少爷躺在床上听着阿宽的鼾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担忧，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前阵子因为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父亲也是担惊受怕、寝食难安。郝少爷决定第二天一早，再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样心里才能踏实。 孟远仔细检查完行李，确认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他一抬头，发现豆豆静静地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她的肩膀微微低垂着，仿佛承载着沉重的心事。孟远能感受到她的黯然神伤，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太阳无法发出光芒。 孟远缓缓地走向豆豆，脚步轻盈而坚定。他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豆豆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惊讶，但她并没有挣脱。 “想什么呢？”孟远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豆豆假装无意地揉了揉眼睛，试图掩饰自己的泪水。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孟远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豆豆哭了。 她的泪水如珍珠般滑落脸颊，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委屈。孟远的心头一紧，他更加用力地抱住豆豆，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他感受到豆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豆豆轻轻的抽泣声。孟远默默地陪着豆豆，让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尽情地释放情感。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在沉默中，两人的目光交汇，似乎能穿透彼此的内心。离别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尽管他们都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在分别前夕，心中的难过依然无法抑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氛围，孟远和豆豆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却有千言万语在心头。他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是无尽的眷恋和不舍。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传递着彼此的情感。无需言语，他们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思。这种默契让他们更加珍惜此刻的相处时光。 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知道，无论怎样，都要面对这个现实。或许离开后会慢慢习惯，但现在，难过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无法释怀。 豆豆转过身面对孟远，他们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力量，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然而，离别终将来临，他们只能默默地关心对方，期待着未来的相聚。 豆豆微微合上双眼，呼吸逐渐平稳。在这静谧的时刻，她的嗅觉变得格外敏锐，一股若有似无的清新肥皂香顺着孟远的衬衫飘入她的鼻中。这股香味仿佛是一道清泉，流淌过她的心扉，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孟远的动作轻柔而细腻，他轻轻地拍着豆豆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鸟。豆豆的身体放松下来，她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与安宁，感受着孟远的关爱。 孟远看着水一样的豆豆，他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故意大声说道：“放心吧！没听说过吗？小别胜新婚啊！”豆豆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轻轻推开孟远，娇嗔地捶了他一拳。孟远嘿嘿一笑，抓住豆豆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豆豆的眼神中闪烁着爱的光芒，嘴角也微微上扬。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只有彼此的温暖与爱意在空气中流淌。 豆豆轻皱着眉头，小巧的鼻子吸了吸，一脸傲娇地对孟远说：“谁说要嫁给你了？我还得考验考验你呢！”孟远听了，皱着眉头坚定地说：“你不嫁给我，那我怎么办？你可得等着我回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挚和深情。 豆豆看着孟远，心中不禁一动，但她还是故意板着脸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孟远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豆豆的头发，说：“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你就踏踏实实地等我回来。” 豆豆温柔地笑了笑，她知道，这段感情需要面对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但她也相信，只要她和孟远彼此真心相爱，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最终走到一起。 孟远一脸神秘，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豆豆好奇地看着孟远，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孟远轻轻地将小盒子递到豆豆面前，盒子的表面光滑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豆豆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她看着孟远认真的表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孟远的心意。 豆豆轻轻地打开盒子，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豆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盒子里的礼物。那是一枚精致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宛如星辰般璀璨夺目。 豆豆的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她抬头看着孟远，眼中闪烁着泪光。 孟远温柔地看着她，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和快乐，我不在的日子里，它会替我陪着你。” 豆豆感动地看着孟远：“谢谢你，孟远，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不过……这应该很贵吧，你哪儿来的钱？” “不贵，这是银子的，中间的宝石也不是贵重的宝石，但这确实是我精挑细选的。等我以后赚了钱，我再给你换个大金戒指！”孟远笑嘻嘻地说。 “哈哈……我不要大金戒指，多俗气啊，就这个就挺好。”豆豆抬了抬眼，小声说：“我就喜欢这个，素净。” 在这个温馨的时刻，孟远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了豆豆的手指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仿佛在向她诉说着无尽的爱意和承诺。“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也就当你答应了我的求婚啦。” 豆豆显然对孟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十分惊讶，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喜。“什么？求婚？”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孟远微笑着，轻轻握住豆豆的手，温柔地说：“豆豆，我爱你，我愿意用一生来陪伴你、照顾你。”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和真诚，让豆豆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豆豆心里一紧，眼睛渐渐湿润了。或许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但孟远的举动让她深深感动。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温暖和爱意。 这枚戒指将成为他们人生中的一个美好回忆，也见证着他们爱情的每一个历程。豆豆高兴地突然亲了孟远一口，孟远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感到欣喜若狂。 “哎呀，天哪！这戒指买的也太值了！竟然能换到我们豆豆的香吻一枚！早知道，我就一次多买几个了！”孟远看着豆豆打趣道。 “去你的！不正经……”豆豆轻轻拍了他一下，又很担心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有没有碰坏。 “走吧，我今天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糖醋里脊，还有清蒸鲈鱼。这算是我出行前和你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咱们一定得吃点儿好的。”孟远一路上拉着豆豆的手，他紧紧地握着，仿佛怕一不小心豆豆就会溜走了一样。 豆豆贪婪地享受着孟远对她的照顾，毕竟再过一晚，她就要和孟远暂时告别了。豆豆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孟远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她早已习惯了孟远围绕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日子。 孟远不停地给豆豆夹菜，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夹到她碗里。豆豆像个被宠爱的孩子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只笑嘻嘻地享受着孟远的宠爱。 时光无情，它不曾为任何人停下过脚步。好在，有些东西始终都不会随着时光而流逝不见。 第227章 爱别离苦 孟远定好了饭店，和豆豆一起等着父母和奶奶过来一起给他送行。豆豆没见过孟远的家人，心里按捺不住地紧张。孟远看着豆豆的样子，不时地轻轻拍拍她，让她放宽心。 “放心吧，我爸妈和奶奶人都可好了，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孟远笑着说。 “可是……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好？”豆豆看了看自己，重新审视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得体。 “好啦好啦！够漂亮了，也很得体，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相信我。”孟远摸了摸豆豆的头。 终于，孟远的父母和奶奶远远地走过来，孟远看见他们，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奶奶转着圈，奶奶也高兴地咯咯笑。 “快放下！快把我放下！你这孩子！奶奶年纪大了，转得头晕！”奶奶有些害怕地说。 “哎呀！你这孩子！快把你奶奶放下，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哪儿能这么折腾啊！”孟远的父亲赶紧拉开了孟远，轻轻摸了摸奶奶的后背。 “奶奶，我可太想你啦！”孟远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蹦得老高。 “就光想奶奶啦？不像我们啦？”孟远母亲故作生气地说。 “想想想！当然想！”孟远给了父亲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豆豆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心里既羡慕又高兴。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十分淑女，也引起了奶奶的注意。奶奶微笑着看着豆豆，眼中透露出慈爱和欣赏，仿佛在夸赞她的美丽和优雅。 奶奶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豆豆，眼神中透露出疑问。孟远赶紧向家人介绍道：“奶奶，这位是豆豆，我的……嘿嘿……。”他轻轻地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豆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得十分紧张。 孟远接着说：“豆豆是我的女朋友！”他的语气坚定而温和，让大家都感受到了他对豆豆的重视。 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友善和亲切。她热情地对豆豆说：“很高兴认识你，豆豆。” 豆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紧张的情绪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 “你好，豆豆，早就听孟远说过你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真漂亮！”孟远的父母也开始向豆豆打招呼，他们都表现得非常礼貌和友好，他们的笑容和问候让豆豆感到轻松多了。 孟远的父母和奶奶对豆豆非常热情，他们满脸笑容地与豆豆寒暄，眼中流露出对她的喜爱。尤其是孟远的奶奶，她一直拉着豆豆的手，不停地夸赞她的乖巧和懂事，询问着豆豆的近况，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吃饭时，奶奶执意让豆豆坐在自己的身边，豆豆感到无比温暖，就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看着孟远一家人相处时的谦逊有礼，豆豆终于明白了孟远如此有修养的原因。家庭的熏陶和长辈的关爱，让孟远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青年。豆豆心中暗自感慨，这样的家庭环境，真是令人羡慕啊，也难怪孟远会如此优秀，惹人喜欢。 孟远一边与家人交谈，一边不时地看向豆豆，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眷恋。豆豆也微笑着回应孟远家人的关心，她尽量表现得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想给孟远的家人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豆豆，你爸妈现在在哪里住？他们还好吗？”孟远妈妈关心地问道。 豆豆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而且还是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的。这样的表现，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孟远察觉到气氛变得尴尬，赶紧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大家想喝点什么？有茶、咖啡，或者是果汁？”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可哪里能骗得过见多识广的父母呢。 孟远的家人也很体面，将目光从豆豆身上移开。 “我喝茶。” “我要咖啡。” “那我和妈还有豆豆喝果汁吧。” 孟远站起身，准备出去找服务员，他也成功地让大家的注意力从豆豆的家庭情况上转移开了。 “我也去！我正好想去趟洗手间。”孟远母亲妈妈见状，急忙也跟了出去。 在走廊上，孟远母亲紧紧拉住孟远，焦急地询问道：“儿子，这豆豆到底家里是什么情况啊？靠不靠谱啊？我怎么感觉她有难言之隐啊？” 孟远有些无奈地看着妈妈：“妈，你别这么紧张！我和豆豆两个人相处得挺好的。她家就是普通家庭，家里父母人也挺不错的，我上次不是去过一次嘛。” 孟远母亲还是有些不放心：“普通家庭倒没什么……咱们也不图人家什么。但是，咱得了解清楚啊。你俩谈了多久了？” 孟远说：“有一段时间了，大概就从我这学期开学开始吧。我觉得她是个很适合我的人，既善良又好学。” 孟远母亲叹了口气：“妈是担心你，怕你年纪轻，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你可得想清楚啊，婚姻可不是儿戏！” 孟远拍了拍母亲的手：“我知道，妈，我会慎重考虑的。豆豆对我很好，我们也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孟远母亲看着孟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妈就是希望你能幸福。你自己把握好，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妈说。” 孟远用力地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吧，妈，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敏感的豆豆心里有些失落，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孟远母亲跟出去一定是要和孟远说些什么，很可能是关于自己家庭情况的事情。她不禁感到有些自卑，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情况复杂，可能会不讨人喜欢。 豆豆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她不知道要如何让孟远的家人不介意自己的家庭。 奶奶坐在一边，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和蔼慈祥的笑容。她发现豆豆正静静地发愣，眼神游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奶奶关切地问：“豆豆，你在想什么呢？你和孟远在学校里学习生活怎么样啊？” 豆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她夸赞道：“奶奶，孟远他可优秀了！他学习非常努力，成绩也很好。他还特别善良和友好，大家都很喜欢他呢！我也挺好的……” 奶奶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宝贝大孙子和豆豆的喜爱。 这顿饭的氛围还算和谐，没有任何人故意给豆豆制造尴尬。孟远也十分细心，时刻关注着豆豆的需求。然而，豆豆内心深处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和孟远之间的差距。 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豆豆也努力地融入其中，但她总觉得自己与其他人的话题有些格格不入。她暗自思考着，这种差距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更体现在见识和阅历上。而孟远，则游刃有余地与家里人交流着，他的自信和风度让豆豆不禁暗自羡慕。 豆豆知道，这种差距并不是一时努力就能够跨越的，她也许一辈子也赶不上孟远的脚步。但豆豆下定决心要缩小与孟远之间的距离，她只有通过不断学习和体验，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这顿饭圆满地结束了，终于还是到了要告别的时刻，大家的心情也都沉重了一些，离别，总是令人伤心难过的。 在车站的月台上，大家簇拥着孟远，为他送行，豆豆知趣地站在一边，让孟远的家人跟他好好告别。孟远的父母和奶奶都上前与孟远深深拥抱，表达着离别的不舍，珍惜着每一分一秒的时间。而豆豆，却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着渴望，却又忍耐着内心的不舍，不敢上前和孟远说说心里想要说的话。 豆豆的目光默默地盯着孟远的每一个表情，仿佛要将这一刻深深印在心底。孟远的脸上也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感伤，平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真到了告别的时刻，就再也装不出来了。 豆豆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前去抱住孟远的冲动。 孟远看着豆豆孤单地站在一旁，心中满是不舍。他能感受到豆豆的难过，却又无法替她承受。豆豆眼神里无尽的哀伤，让孟远心痛不已。 孟远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大步向前冲去。他紧紧地抱住豆豆，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豆豆被孟远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感受到了他无限的温暖。 “等着我。”孟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一种承诺。豆豆默默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愿意相信他，等他回来。 孟远缓缓松开豆豆，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充满了信任和爱意。 孟远从父亲手里接过行囊，朝着列车的方向走去。家人在站台上向他挥手，嘱咐他一路平安。豆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孟远离去的背影，心中也默默为他祈祷祝福，希望他一切顺利。 最终，孟远登上了列车，车缓缓地驶出了站台。豆豆望着远去的列车，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她心中满是失落和不舍。豆豆知道，这次的分别可能是长久的，但她还是会默默地祝福孟远，期待着下一次和他的相聚。 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孟远妈妈轻轻地抚摸着豆豆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豆豆啊，回去好好的，多和孟远联系。你们俩现在都要好好学习，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以后才能更好地相见。” 豆豆听着孟远妈妈的话，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用力地点点头，笑了笑，眼里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孟远妈妈的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她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鼓励。豆豆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和善意，她知道这是一位疼爱她的长辈对她的期望和祝福。豆豆的心中涌动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她决心不辜负孟远妈妈的期望，和孟远一起加油，为了未来更好的相见而努力奋斗。 豆豆和孟远家人告别以后，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学校。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仿佛每一步都是在沼泽中艰难跋涉。原来，和爱人分别，是这样空虚的感觉。 她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台阶，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想哭，却又害怕被人看见。于是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试图抑制住内心的悲伤和委屈。 她难过地低着头，让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这样就能隐藏起自己的脆弱和眼泪了。豆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发出了轻声的抽泣。周围的世界仿佛都与她无关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分别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树上的鸟儿原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如今却安静得让人害怕。那些在身边路过的人，也渐渐地走远了一些。豆豆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孟远一并带走了，现在只留下一片冷清而已。豆豆心里空荡荡的，她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适应接下来这样的寂静。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看到了方蕾和王艳静静站在眼前。朋友们那温暖的笑容，让豆豆心中有了一丝安慰。方蕾和王艳默默地坐在她身边，没有过多的言语，就只是这样陪伴着她。豆豆难过地看着地面，好在这时候还有朋友们的陪伴。 “过几天你就习惯了。”王艳轻声说。 “是啊，你们又不是分手了，就不要这样难过了，迟早还会再见面的。”王艳跟着说。 孟远独自踏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天上飘浮着的云朵也跟着他走。他知道，这一次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而在国外，还有更广阔的天空等待着他去翱翔。 “既然走了，就一定要混出个名堂。”孟远对自己说。 第228章 病入膏肓 一大早，郝少爷就心急如焚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一直服侍父亲的下人。郝少爷担心地问：“父亲呢？他到底怎么了？” 下人的回答带着一丝犹豫：“少爷，老爷他......他身体不太舒服，病着呢，不让我告诉您……” 郝少爷心中一沉，他能想象到父亲在病榻上的憔悴模样。父亲一向坚强，如今却病倒了，这让他感到很不安。他紧握着电话说：“你照顾好父亲！”他匆匆挂断电话，转身回住处收拾行装，准备立刻赶回父亲身边。 郝少爷满脸焦虑，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惶恐。他没有丝毫犹豫，拽着阿宽的手，脚步匆忙地朝着车站飞奔而去。 阿宽的心情同样紧张，他能感觉到郝少爷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紧紧跟随着郝少爷，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一路上，郝少爷心急如焚，他不断地加快步伐，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珍贵。阿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和担忧，心中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阿宽紧捂着老爷给的那封遗嘱，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却未曾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他不时地偷偷摸一摸那封遗嘱，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老爷的遗愿和责任的重量。阿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充满挑战和困难。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也有着一份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起老爷的遗愿。 阿宽深吸一口气，将遗嘱小心翼翼地塞回原处。他告诉自己，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他都将勇敢面对。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郝少爷坐在车内，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握。他的眼神游离，心里隐藏着无尽的恐惧，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父亲平安无事。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后悔之情充斥着整个内心。他责备自己前阵子的瞎折腾，那些冲动的行为和不负责任的决定，可能正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让他懊悔不已。此刻，他只祈求上天能够眷顾他的父亲，让一切都好起来。他愿意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努力改变过去的错误，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少爷，你别急，老爷一定会没事的。”阿宽轻声说道。 郝少爷根本听不进去，他认为父亲的操劳和寝食难安都是因为自己。他看向窗外，凝视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忧虑。他只后悔自己未曾为父亲分担一些。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听话的，不让父亲如此操劳。”郝少爷自言自语道。他的声音带着愧疚和悔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然而，好像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郝少爷的自责和担忧让人感到心疼。阿宽默默地坐在一旁，紧紧握住了郝少爷的手，希望能给郝少爷一些力量。 下车以后，郝少爷急匆匆地赶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迫不及待地扔下了沉重的行囊，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进去。阿宽望着少爷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他默默地弯下腰，捡起被少爷遗弃的行囊，轻轻地拍去上面的尘土。阿宽心中暗自叹息：“唉……这真是父子情深啊。”他知道，少爷如此急切，定是急于见到家中的父亲。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屋里的下人见到郝少爷突然回来，不禁吓了一跳。 郝少爷面色凝重，顾不上与下人多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径直冲到父亲床前。 只见父亲虚弱地躺在床上，微微睁着眼，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呼吸也显得微弱而飘忽。看到父亲这般模样，郝少爷心如刀绞，眼睛一下就红了。 “爹！爹！你怎么了？”郝少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郝老爷面容憔悴，他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眉头微微一动，双眼缓缓睁开。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惊喜，嘴唇微颤着说道：“景兰？景兰！你怎么回来了？”即便他用尽力气，他的声音还是微弱而低沉。 郝少爷急忙握住父亲的手，关切地问道：“爹，您没事儿吧？我听说您病了，特地赶回来看您。” 郝老爷挤出一个微笑，安慰道：“爹没事儿，爹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你别担心。”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眼中满是慈爱。 郝少爷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他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说道：“爹，您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的。” 郝老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郝少爷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情沉重，默默地为父亲祈祷着。 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郝老爷靠在床上，不时地咳嗽着，满脸写着疲惫。他疑惑地问道：“学校的课不上了？跑回来干啥？”郝老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责备。 郝少爷低着头，手里攥着衣角，轻声啜泣着。听到父亲的问话，又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几次打电话都没听到你声音，就有些着急了。”郝少爷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自责。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郝老爷偶尔的咳嗽声打破这宁静。郝老爷强打精神，对眼前哭泣的儿子露出慈爱的笑容，虚弱地说道：“傻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哭什么？” “是啊是啊，少爷，不能哭。”阿宽站在一旁，他觉得此时哭泣确实不吉利，但看到少爷如此伤心，也只能出言安慰。 郝少爷泪流满面，身体微微颤抖，他紧紧握着郝老爷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他了。整个房间弥漫着悲伤的气氛，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郝少爷突然满脸怒容，大声质问着下人：“你们是怎么照顾老爷的？找大夫看了吗？吃药没有？” 下人们惶恐地看着郝少爷，赶忙回答：“看了看了！我们找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大家的声音略带颤抖，显得有些紧张，都怕少爷怪罪下来。 郝少爷用力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指着下人道：“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那为什么还没有好转？”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下人低着头，不敢正视郝少爷的目光，“少爷，大夫说需要一些时间，病情才能逐渐好转，少爷您别急啊。” 郝少爷听后，心中的愤怒并没有平息。他双手抱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停下脚步，瞪着下人道：“我要去看看那大夫，你们在这里好生照顾着，不能有丝毫懈怠！”说罢，他便转身走出去，下人也赶忙跟在后面。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好不了了？！”郝少爷脸色骤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大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大夫默默点头，表情沉重地说：“是的，本来……你父亲不让说的，但你都找来了……”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郝少爷的心上，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脸上写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只好缓缓坐了下来。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郝少爷愣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问道：“我父亲到底还有多久的时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眼神中却透露出绝望和不甘。 大夫默默地看着郝少爷，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唉，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郝少爷听了大夫的话，喉咙紧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要坚强起来，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一切准备。因为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谢谢你，大夫。”郝少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全力救治他，让他少一些痛苦，舒舒服服地过完余生。” 大夫点了点头，表示会尽力而为。随后，郝少爷转身走出房间，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孤独和无助。 郝少爷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踉跄地走在路上，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一般。他的眼神空洞无物，对周围的喧闹声充耳不闻。父亲过不了不久将要离世，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心头。尽管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随行的下人紧紧地跟随着郝少爷，不敢有丝毫懈怠，仿佛担心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而此时此刻，阿宽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藏着的那封遗嘱，心中暗自思忖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真的需要将这封遗嘱公之于众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紧张和彷徨。然而，他深知这份遗嘱对于整个郝家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自己肩负着多么重要的责任。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守护好这份宝贵的遗嘱，在恰当的时机交还给少爷。 “阿宽，我暂时不准备回去了。”郝少爷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仿佛这个决定已经深思熟虑过一般。 “啊？”阿宽不禁惊讶出声，他实在没想到少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连忙追问道：“那你学校那边怎么办？这总是请假，怕是影响不好啊……” 阿宽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毕竟这一学期还没过多久，少爷就已经请了好几次长假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学业肯定会受到影响。然而，面对阿宽的疑问，郝少爷并没有丝毫犹豫，反而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我要在家里照顾父亲。”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阿宽，加快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望着少爷的背影，阿宽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纷纷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令他有些茫然无措。他当然知晓少爷一直以来都是个极其孝顺之人，却未曾料到少爷竟然会做出如此惊人之决定——为了照料病榻中的父亲而甘愿舍弃自己光明的前程！然而，身为一介卑微仆从，他又有何资格去质疑或干涉少爷的决定呢？唯有默默地在心底祈祷少爷最终能妥善处理好家庭与学业二者间棘手的关系。 “那怎么能行呢？绝对不行！景兰呐，你一定要听爹爹的话，赶紧给我乖乖地回去上学去！你想想看，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艰辛和努力才考上的大学呀！现在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郝老爷越说越激动，气得咳嗽得越发厉害起来。 “可是爹……”郝少爷心急如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在家里也一样可以自学的呀，就让我留在这里陪您吧！” 然而，郝老爷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突然猛地一挥手臂，“哗啦”一声将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药汁四溅，满地狼藉。 “你要是不回去，我就再也不吃药了！”郝老爷瞪大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已经非常虚弱，但眼中的倔强却让人无法忽视。 “老爷！老爷！您万万不可动怒啊！少爷，求求您就依了老爷吧！”眼看着老爷的脸色愈发阴沉，下人们都惊恐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机灵点儿的赶紧跑上前去，帮老爷轻轻拍着后背顺着气。“老爷您别动气，保重身体要紧啊！少爷他也是心疼您，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229章 一蹶不振 郝少爷实在看不下去父亲这样折磨自己，生病了竟然不吃药，这怎么可以呢！他急促地喘着气，紧紧握起拳头，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妥协。 “爹啊！您这又是何必呢！”郝少爷轻声细语地劝解着。 “你务必要回学校念书，而且一定要念好。咱家这么多人呢，用不着你来操心我的事情！”郝老爷话音刚落，便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少爷啊，您还是赶快顺从老爷的意思吧！老爷可千万不能再动气啦！”看到此情此景，屋里的下人们都心生怜悯之情，纷纷忍不住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 阿宽紧张地扯着郝少爷的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郝少爷的内心如同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矛盾和纠结让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一边是对父亲的牵挂和责任，一边是无法违背的父亲，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深知自己的决定可能会让自己后悔，心中的执念却让他无法轻易做出选择。 郝少爷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微微握拳，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在心中默fuck默fuck，必须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然而，思绪如同乱麻一般，让他无从下手。 在矛盾的漩涡中，郝少爷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照顾到父亲，又能不违背父亲的意愿。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似乎无论怎样选择，都意味着要付出代价。 “你别再想了，现在就回去，不要等到明天了。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会让下人想办法跟你联系的。”郝老爷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着，他的手挥动着，示意儿子不要再犹豫，赶紧离开。 郝少爷站在那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父亲坚定不让步的表情，也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郝老爷翻身躺下，背对着郝少爷，似乎不想跟他说话。他用决心和行动在告诉儿子，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他希望儿子现在就回去，不要再拖延。似乎他已经预料到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想让儿子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少经历些悲伤。 “爹，那我走了。”郝少爷依依不舍地看着父亲，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想再看看父亲，他是真的害怕了，不知道下次回来时父亲还在不在了。 郝少爷无奈地转身缓缓离去，郝老爷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赶紧偷偷回过头，看了看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伤痛。 “儿啊，我的儿啊。”郝老爷颤颤巍巍地小声说。 阿宽站在原地，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老爷身旁。他低头凝视着老爷，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仿佛在默默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 老爷转过头，与阿宽的目光相遇。他的眼中满是泪水，那是岁月的沉淀和情感的流露。阿宽可以感受到老爷内心的沉重和对少爷的深深牵挂。 老爷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阿宽的肩膀，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你……一定要照顾好少爷。”这话中蕴含着老爷的期望和嘱托，阿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是一项重大的责任。 郝老爷面色凝重，他缓缓地靠近阿宽，将嘴贴近阿宽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那封遗嘱，你千万不要忘记，在我走后，立刻交给少爷。” 阿宽微微点头，他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郝老爷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力量。阿宽注视着郝老爷，默默地承诺着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这个秘密将由他们两人共同守护，直到它交付到郝少爷手中。 阿宽迅速抓起行囊，脚步匆匆地跟上了郝少爷。他心中了然，这一次与老爷的分别，也许就是永远的诀别。他默默地走着，心情沉重，仿佛能感受到郝家的血雨腥风即将降临。 郝少爷的身影在前方坚定而决绝，阿宽紧紧地跟随着，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不负嘱托，守护好少爷。 忽然一阵风呼呼吹过，掀起了他们的衣角，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仿佛也在预示着未来的坎坷。阿宽不禁想起老爷平日里的慈爱和教诲，心中一阵酸楚。然而，他深知此刻不是感伤的时候，他必须坚强起来，为了郝家的未来，为了少爷的安全，他要勇敢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仿佛也在提醒郝少爷些什么。阿宽紧了紧行囊，加快了脚步，与少爷一同迈入了未知的命运之途。 孟远出国让大家有些担忧，尤其是豆豆一个人过得怎么样。花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豆豆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花儿深知豆豆的性格，容易想多，所以更加放心不下。 狗子拿着电话，犹豫不决，而花儿则双手紧握，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忧虑。或许他们正在思考着豆豆独自面对孟远离开的心情，想象着她可能会感到的孤独和失落。他们希望通过电话给豆豆带去一些安慰和关心。 狗子满怀期待地拨通了豆豆宿舍楼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宿舍阿姨的声音。阿姨告诉他，已经给他叫过豆豆了，但豆豆并不在宿舍，可能是去了图书馆。 狗子的心情瞬间有些失落，但他还是礼貌地谢过人家，挂断了电话。 “唉……找点事儿做也好。”狗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肯定是跟那两个好朋友一起去了，别担心了。”花儿说。 在温馨的家庭中，母亲的爱常常流露于嘴边，她会用温暖的话语表达关怀，时刻叮嘱着孩子生活琐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说得太多，甚至让你觉得烦。而父亲的爱则含蓄而深沉，i他或许不善于用言语表达，但那份爱却深深地埋藏在肚子里。他默默地付出，用坚实的肩膀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为孩子遮风挡雨，说的太少，甚至让你觉得他不爱你。 母亲的爱如春风拂面，温柔细腻；父亲的爱如沉稳的山脉，坚定可靠。当孩子遇到困难时，母亲会温柔地安慰，给予鼓励，而父亲则会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用行动告诉孩子要坚强。尽管父母表达爱的方式不同，但那都是彻头彻尾的爱，也是毫无保留的爱。 在成长的道路上，孩子越大，就越能感受到父母的爱。这爱如阳光般温暖，如雨露般滋润。无论岁月如何流转，父母的爱永远是孩子最坚实的依靠，最安全的港湾。 豆豆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手中的书。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精力完全无法集中在书页上的文字里。他的眼睛虽然看着书，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在阅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却又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任何一个。 豆豆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现在无比空洞，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周围的环境变得安静而陌生，豆豆人坐在那里，但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样。 方蕾偷偷地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艳，眼神示意她看豆豆。王艳顺着方蕾的目光看去，只见豆豆面容憔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方蕾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叹息道：“还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呀！” “天哪，这样的恋爱，不谈也罢！”王艳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豆豆的心疼和对这段感情的不看好。豆豆或许是因为爱情而变得如此憔悴，可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呢？王艳为她感到担忧。 豆豆一动不动地盯着书本，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却无力地放在书上，毫无翻阅的动作。与往日那个热爱阅读、整日沉浸在书海中的她相比，如今的豆豆简直判若两人。曾经，她对书本的热爱可谓是如痴如醉，没日没夜地阅读，仿佛永远也不会厌倦。可现在，她却呆坐在这里，对眼前的书籍毫无兴趣。 “豆豆啊，你绝对不可以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方蕾用十分严肃认真的口吻说道。 此时此刻，方蕾心中充满担忧，因为她非常清楚，如果任由豆豆一直保持这种消极低沉的状态，那么势必会影响她的生活和学习。“豆豆，你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才行，绝对不能够就此颓废消沉，更不能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学业呀！这可是关系到你未来人生发展的大事呢！”方蕾决定采取一些行动来帮助豆豆走出困境。毕竟作为好朋友兼同学，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关心和照顾豆豆。 王艳看着眼前情绪低落的豆豆，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是啊，你也没必要这么要死要活的吧？又不是失恋了……只是暂时分开，暂时分开而已！还是会见面的。” 王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豆豆看起来非常痛苦，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但王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不至于如此要死要活，如此绝望。然而，她的劝解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豆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方蕾轻轻地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语气诚恳地说道：“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书，不如回去休息吧。” 豆豆一脸的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已经筋疲力尽。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微微点了点头。 “你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方蕾继续说道，“也许睡一觉起来，就清醒了呢？”方蕾的声音很温和，让人听着就好受些。 豆豆抬起头，看了方蕾一眼，然后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谁料身子微微摇晃着，似乎有些不稳。方蕾连忙伸手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哎呀！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先回去睡一觉。”豆豆说完，便独自离开了。 王艳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豆豆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她实在想不通，豆豆为什么会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人们常说，爱情如同蜜糖般甜蜜，可我看哪，爱情更像是害人的毒药！” “嘿嘿……”方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的眼睛闪烁着一丝调皮的光芒。她盯着王艳轻声说道：“是毒药又怎样？你迟早也得喝下去。”说完，方蕾轻轻一笑，仿佛对自己说的话充满了自信。接着，她不再理会王艳，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书本，专注地阅读起来。她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 王艳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嘀咕道：“真的假的？这毒药那么神奇吗？我就不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哎，我问你啊，谈恋爱，难道人人都像豆豆这样吗？”王艳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期待着方蕾的回答。 “怎么说呢？其实吧，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有些人可能会比她还要麻烦得多，但当然也有完全不受影响的人。这就要看谁的道行更高深咯。”方蕾语气坚定且自信满满地说道。 “哇……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王艳满脸兴奋地凑到方蕾身旁追问道：“快给我讲讲！” “哎呀……我哪里有什么经验呀，我倒是很希望有机会能够积累一些经验呢，可惜根本没有人看得上我呀。”方蕾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答道。 “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居然都没有经验？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呀？”王艳郁闷地撅起了嘴。“那你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呢？” “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多看些书，多听些故事，就都知道了。”方蕾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从书本上和故事里知道的东西，怎么能比得上自己亲身体验来得更加真实和刺激呢。 第230章 拨嘴撩牙 “豆豆，你的电话！”同学的呼喊声从楼梯处传来。 豆豆慢吞吞地起身，“哦，来了！” “喂？”豆豆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说。 然而，电话那头却沉默不语。豆豆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爸妈吗？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奇怪……再不说话我就挂了。”豆豆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刚准备挂，那边就说话了。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让豆豆脑子突然清醒。 豆豆心中一震，惊讶地喊道：“孟远？孟远！原来是你！你已经到了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打来的电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又高兴又难过，激动地有些发抖。 孟远的声音让豆豆感到十分亲切。他告诉豆豆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也已经安顿好了。想到明天就要去学校，是孟远难掩兴奋之情。豆豆可以想象，孟远此刻一定满脸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孟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舞足蹈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我刚才在整理书包，为明天去学校做好准备。”孟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这让豆豆既放心又失落。看来他目前适应得很好，但好像也不太需要豆豆了。而此刻，豆豆十分需要他。 “你怎么不说话？”孟远问。 “啊，我在听你说呀。”豆豆有些失落地说。 “怎么了？你不高兴？”孟远又问。 “没有，没什么不高兴的。”豆豆轻声说。 “那就是想我了？”孟远想和豆豆开开玩笑，逗她开心，可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豆豆沉默了，他觉得孟远在明知故问，也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自己这么不开心，而孟远又这么高兴，豆豆知道这不是孟远的问题。要是换做她，她可能比孟远还要兴奋。可人类的悲喜就是不相通，人还是以自己的感受为主的。 “豆豆，你高兴点儿嘛。”孟远温柔地说：“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最近吃得怎么样？和方蕾、王艳在一起还好吧？” “嗯，都挺好的。”豆豆不想告诉他自己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彻夜难眠，显得自己好像很矫情似的，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孟远的情绪。 “你那边应该挺晚的了，我这边天还亮着呢。你记得晚上早点睡，睡前可以泡泡脚。你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晚上就睡不着。”孟远想到这儿，也有些难过了。 “嗯，知道了。”豆豆心里这才有些暖。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好好收拾吧，去了新学校，还得好好适应呢。我也要去睡了，不然她们就要关门了。” “那……好吧。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孟远明显感觉到豆豆心里不高兴，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过于兴奋，让孤独的豆豆更加失落了。“豆豆，我爱你。”挂电话前，孟远赶紧补了一句，他想用这句话打消豆豆心里所有的难过和失落。 “我也爱你……那我挂了。”豆豆挂完电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盼了很久，终于盼到了孟远报平安的电话。可真的接到电话了，反而心里有些怪怪的。 可怕的不是现实中两个人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这人一走，心里竟然也有了些隔阂。豆豆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不是真心为孟远高兴的吗？她当然希望孟远好了，孟远越好，她就越高兴。可为什么自己高兴不起来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心里不平衡？ 豆豆穿着睡衣，像游魂似的飘回了宿舍。走廊上亮着灯，但宿舍里已经熄了灯。豆豆走进去才发现，王艳正举着手电筒，和方蕾一起等她回来。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下去叫你了。”方蕾说。 “谢谢你们还帮我照着亮。”豆豆面无表情，缓缓坐在床边，但却没有躺下。 “咋了？怎么一脸不高兴？”方蕾看出来豆豆好像有心事。 “方蕾，王艳，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自私？”豆豆突然这样问，把她俩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发生什么事儿了？”王艳关了手电筒，在黑暗中问道。 “刚才是孟远来的电话，他已经到了，我感觉他很高兴，也很兴奋。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且我我好像有点不想跟他说话。我是不是嫉妒他？但我又感觉不是。”豆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变得很敏感，甚至有些难伺候了。 “当然不是，你要是嫉妒他，从你知道他成了交换生开始就应该已经不想理他了呀，可明显不是啊。”方蕾说。 “对，你想想你是从啥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我感觉好像是从他走了以后。你没发现你最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吗？”王艳倒是很耿直，她的话直接打到了豆豆心里。 “是啊，我也知道我最近很颓废，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我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在想他，但他真打电话来了，我怎么会这样呢？”豆豆百思不得其解。 “你呀，就是小媳妇儿的心理。八成是你太想他了，自己不高兴，看他那么不高兴，你心里就过不去了。”方蕾好像也说到了豆豆心里，豆豆觉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遥远的距离让相爱的两个人没法那么容易共情了。 “你们说的都对，我是该反省反省自己了……”豆豆心里更失落了。孟远在努力地往上走，而她却在颓废地往下滑。 “你们几个……不是我说，这都几点了？还在那一直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位室友终于忍不住了，她掀开床帘，满脸抱怨地说。 很明显能听出来，这位室友已经感到十分烦躁了。她烦的不仅是夜深人静时的嘈杂说话声，更是因为这样的话题让她无法忍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不说了。”豆豆赶紧脱了鞋，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确实已经忽略了自己对别人的影响。方蕾和王艳对她无尽的包容和关怀，让她一时忽略了还有其他人也住在这个宿舍里。 那室友还不肯罢休，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说：“多大点事儿啊……就跟天塌了似的。没男人还不活了吗？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唧唧歪歪地说个没完，人走了还叽叽歪歪地说个没完，就跟多了不起似的……谁要听你那些事儿啊……”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得理不饶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不想听你早说呀，谁稀得跟你说似的……”王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那室友嚷嚷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们愿意说，出去说去！别打扰我休息。天天那点儿私事儿，翻来覆去地说个没完，烦不烦人……”那室友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憋着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都在黑暗中暗暗观察着事情的发展，谁也不站出来说句话。 “好啦好啦，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做不成朋友还是同学呢，何必要说这些难听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儿就都放在明面儿上说，别总放在心里藏着憋着，时间久了，反而影响团结。”方蕾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对对对，就你会说——话都被你说完了……就你最讲道理。”那室友是谁也不让，就像一团扑不灭的火一样。 “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方蕾翻身睡了，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口舌。 王艳也不说话了，她知道再说下去，这室友便会没完没了，抓住机会说个没完。 “咋了？咋都不说话了？理亏了？”那室友不依不饶，好像跟她们有多大仇恨似的。 “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以后我不在宿舍说这些事儿了。”豆豆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她知道这事儿是因自己而起，总不能一直这样缩着头躲在后面，让方蕾和王艳冲在前面。她想尽快息事宁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闹得整个宿舍都不愉快，生了嫌隙，所以还是主动选择了道歉，毕竟，自己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你这还算是句人话。看在你这句话，和咱们是室友的份儿上，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孟远这人一走，以后你俩还指不定是啥样儿呢，所以还是低调些。”室友话中有话，但又没说清楚，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 “你怎么不盼人家好呢？人家两个好着呢，以后是要结婚的。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豆豆，你别听她的！”王艳听出来这室友似乎来者不善，于是赶紧打断了她。 “是啊，人家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用得着你说吗……”方蕾也附和道。 “哎呀！真是忠言逆耳啊！我说了你们还不信。算了，那我就不说了。还以为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呢，傻子！”这室友显然每句话都在敲打豆豆。 豆豆明显感觉到她的话里藏着别的意思，但又不确定是否应该追问下去。然而，她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顾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似乎在默默为自己鼓劲，同时也期待着室友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那室友神神秘秘的，也很得意。她一个字一个字说：“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她说到这儿，豆豆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孟远他有个女同学，和他走得挺近的，你知道吗？那女生也是这次的交换生，他们两个是他们班里公认的一对儿。这回，这俩人一起走了，出国了，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点儿什么别的事儿？”那室友一脸真诚地问。 “放屁！一男一女，一个班的，都是交换生，就必须得有点儿什么事儿吗？那照你这么说，这天下还大乱了呢！”王艳赶紧堵住了她的嘴。 “信不信随便你们！反正我是跟你们说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他们俩，可不简单！故事多着呢！豆豆，我就问你，你知道几个？别自己骗自己了，自己吃了亏还不知道！”室友说得言之凿凿，就好像孟远和那女生之间真的有什么事儿一样。 “你别在这儿故弄玄虚！空口白牙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豆豆，你可千万别信她的！孟远怎么样，你最清楚了。”方蕾赶紧打断了室友，她嘴上这么劝着豆豆，可心里觉得既然室友这么说，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豆豆要是再受点儿啥刺激，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现在她就已经够颓废的了，总得给她点儿时间来适应吧。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我知道了……大家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有课呢。”豆豆不想再听了，此刻她心里很烦，并且越来越烦。 室友说的话，豆豆都听了进去。她不想相信，但是没法做到毫不介意。室友肯定还知道点儿别的什么，可豆豆已经不敢再听了。她告诉自己要无条件地相信孟远，就算是他和别人有什么事儿，那也得孟远自己亲口告诉他，才能算数。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豆豆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思绪却异常清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的眼睛，却没有带来一丝睡意。她翻来覆去，试图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但无论怎样，她还是无法入眠。 宿舍的黑暗让她感到有些压抑，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回忆。可能是孟远的微笑，也可能他书包里那封粉红色的情书，这些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交织着，让她无法平静。 第231章 大勇若怯 大双又给豆豆打来电话，声音中透着兴奋：“豆豆，我和大力要结婚啦！你可一定要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电话那头的豆豆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答应了。 大双听出了豆豆声音中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豆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豆豆抿了抿嘴，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没事儿。” 大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豆豆应该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她既然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大双感觉豆豆兴致不高，不想说话，只要说：“记得请好假回来啊，下个月初八。” 豆豆微微点头，她根本没想起来大双在电话那头是看不见的。 大双敏锐地意识到豆豆可能和孟远之间出现了问题。“那你最近怎么样？” 豆豆的嘴唇轻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大双心中不禁一紧，她知道豆豆是个内向的人，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她决定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孟远……还好吧？” 豆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们……通过电话了，挺好的。” 大双心头一沉，她听出来确实是有点儿问题了。“时间过得很快的，孟远很快就回来了。” 豆豆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她知道大双是她最值得信赖的姐姐，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会一直支持她。 “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你还信不过嘛？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大双的话让豆豆心头一暖。 挂了电话以后，狗子从旁边走过，注意到大双的神情有些异常，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大双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豆豆她似乎不太开心，我感觉……她闷闷不乐的，但不知道原因。我问了她，她也不肯说。” 狗子看着大双担忧的表情，心里也不由得一紧。豆豆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如今这般沉默，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没事儿的，爸，下月初八我就要结婚了，等豆豆回来后，我们大家一起聊聊。”大双怕狗子操心，于是劝道。 狗子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 “我估摸着，孟远出国了，豆豆可能不太适应了。”大双猜得很对，女孩子们的心思，也都是差不多的。 狗子默默地回到房间，沉重的脚步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心事。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游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花儿察觉到了，走近了问：“怎么了？” 狗子抬起头，皱着眉头说：“大双说，豆豆在学校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对象出国的原因。” 花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很正常，过阵子适应了就好了。这时候，咱们也帮不上忙。年轻人谈恋爱，我们就别掺和了。” 狗子点了点头，她觉得花儿说得也有道理。“这女孩子的恋爱就像天气，时晴时雨。前两天还沉浸在甜蜜的热恋中，今天可能就会因为一点小事儿不开心。” “哎！这恰恰证明了两人对彼此的重要性。她大了，心情不再是无忧无虑了，而是被孟远的一举一动所牵动。”花儿一边铺床一边说。“恋爱中的她，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暗自神伤。这种情绪的起伏，正是她用心去爱的表现。她不开心时，也许是在思考两人的关系，也许是在期待他更多的关心，就像夏日的雷阵雨，短暂的阴霾过后，便是晴空万里。” 狗子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咱俩以前也是这样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似乎对过去的事情不太能回忆起来了。 花儿听了，忍不住笑骂道：“咱俩？有过之而无不及！哈哈，看来你全都忘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怪，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温柔。 狗子看着花儿，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甩了甩头，仿佛在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而花儿则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即使狗子真的忘记了一些事情，他们之间的感情依然是坚如磐石的。 狗子懒散地躺在床上，目光凝视着天花板，心中暗自琢磨着女人的这些奇怪行为。她们似乎喜欢说反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狗子想起上次花儿说“关我什么事儿”的时候，明明就是特别在意的。 女人的情绪也如同天气般多变，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生气，让男人感到无所适从。而有时候，她们又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开心得像个孩子，笑得灿烂无比。 狗子不禁感叹，女人就像一个谜，他永远也无法完全理解她们的心思。或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吧，狗子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能尽量用心去倾听和理解女人的内心世界。 “你们女人，真奇怪……”狗子轻声说。 “啥？女人奇怪？”花儿靠在床边，紧紧盯着身边的狗子。“你们男人才奇怪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狗子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问：“你看我干啥？跟我有啥关系？” 花儿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跟你没关系？我说的就是你！” 狗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他迅速掩饰住了，他强装出镇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道：“你别这么说啊……大家都一样！男人嘛，有时候面子很重要嘛……” 花儿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无奈。她摇摇头说：“有时候？你一辈子不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你这是自讨苦吃。” 狗子辩论不过花儿，于是他选择了放弃争论并认输。他用被子盖住自己，仿佛想要逃避。狗子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妥协的意味，“行行行，你说得对！好男不跟女斗！” 花儿看着狗子，心中不禁感叹，狗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可吵起嘴来还是老样子，就那几招，没什么新鲜招数。她一把扯过被子，自己紧紧地盖上。 狗子看自己身上的被子都没了，只好厚着脸皮钻到花儿那边的被子里。 “要什么脸？我他妈不要了！”狗子一边说，一边笑着去挠花儿的痒痒肉，两个人在被子里嘻嘻哈哈地打成了一团。 豆豆坐在宿舍的床上，眼神迷茫地望着窗外，她已经被室友的那番话搅得迷迷糊糊了。她回忆起孟远和那女同学在一起说话的场景，试图找到所谓“不简单”的证据，可脑海中却只有他们正常交往的画面。 豆豆心里很矛盾，她不愿意轻易相信室友的话，可又无法完全放下心中的疑虑。她知道，如果直接质问孟远，可能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但如果不问，这件事又会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她的心里。 豆豆在纠结中度过了几天，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低落。她开始刻意避开方蕾和王艳，之间的交流也变得少了起来。方蕾和王艳都察觉到了豆豆的变化，几次试图和她沟通，但都被豆豆找借口躲开了，也只好作罢。她们认为豆豆需要自己想通才行。 豆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整天和那个挑拨离间的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着实难受。 这天，豆豆从卫生间回来，她看到宿舍里只有那室友一个人，心中不由得一紧。豆豆赶紧穿上外套，动作迅速，似乎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她背上书包，脚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仿佛只要再晚一秒，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豆豆实在不想和这样的室友独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自从那晚以后，每次面对这个室友，豆豆总是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方蕾和王艳都不在宿舍里，以豆豆的性子，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也肯定是说不过这个室友的。与其在这里跟她争执不休，还不如早点出去，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豆豆憋着一口气，加快了步伐。她希望能够尽快走出宿舍，远离这个让她感到不安的环境。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今天能够顺利度过，不要再遇到任何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了。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那个室友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哎！我说，我又不是鬼，你躲着我干啥？”她还是把豆豆喊住了。 豆豆感觉眼前一黑，但也只好停下脚步，她轻声说：“我没有躲你，我要去图书馆看书，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有很多书都没看呢。” 那室友翘起二郎腿，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指地说：“今天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下，你那两个所谓的好朋友啊，其实也一直在看你的笑话呢！你居然还傻乎乎的，什么都跟她们说......人家早就已经在你背后偷偷笑话你啦！” “你胡说八道！绝对不可能！你要是闲得无聊，就自己去找点儿事情做，别老是围着我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清楚得很！”豆豆这次是真的发火了，室友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嘲讽她，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失败。 “随你信不信咯！反正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你乐意继续当一个傻瓜，那就继续当呗！”说完，室友得意洋洋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杯，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慢悠悠地从豆豆身旁擦了过去。 豆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紧紧握着拳头，瞪大了双眼，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咬着牙关，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生气，一定要保持冷静。 豆豆心事重重地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心中翻涌起一阵阵委屈和痛苦的浪潮。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什么事情都无法妥善处理好。甚至现在，就连与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竟然也毫不掩饰地当面讥讽起她来，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豆豆感到无比的郁闷和沮丧，她的脸色变得通红而滚烫，仿佛被火烤过一般。她的内心更像是被熊熊烈火焚烧着，痛苦不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失败，为什么身边的室友对她这样冷漠和无情。这些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似的。 此刻的豆豆，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哪怕是她那两位无话不谈的好友——方蕾和王艳。然而，她深知这并非是因为怀疑她们会在背后嘲笑自己，更多的，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罢了。或许，方蕾和王艳只是出于纯粹的关切，但豆豆实在不愿以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再出现在朋友们面前了。 她现在渴望独自一人静处，给自己一些时间与空间去平复内心的波澜起伏。毕竟，自己的情绪低落若持续影响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也是她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此时此刻，豆豆只想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自己舔舐伤口，等待心境恢复平静后再重新面对生活和朋友。 豆豆怕在图书馆碰到方蕾和王艳，于是她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独自一人前往了操场。操场非常空旷，天气也不错，人也不是很多。豆豆寻觅到一片树荫，独自坐在台阶上。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开始翻阅起来。 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各种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不时地涌上心头。她努力克制着这些杂念，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多做一些有意义且要紧的事情，不能再这样整天浑浑噩噩、胡思乱想了。毕竟，即使爱情可能无法长长久久，但也绝对不能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学业。 豆豆可不愿意变成那种连自己都会看不起的人。 第232章 身先朝露 大力趁店里不忙，跑到街上买了几瓶好酒。这要搁在平时，他可舍不得花这么老些钱买这样好的酒。对他来说，只要是酒，喝起来其实也都差不多。他买酒是要送给狗子的。给大双买完金镯子以后，大力的身上也就不剩几个钱了，他还要住到人家家里，做上门女婿。大力心里觉得不好意思，想着总要买些什么，来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 大力提着几瓶好酒来到了狗子家，狗子去自己店里了，不在家。花儿坐在堂屋剥蒜，看到大力来了，赶紧高兴地迎了上去。 “大力呀，你怎么来了？”花儿疑惑地问，这时候，他应该在面馆才对。 大力挠了挠头，笑着说：“我跟大双这不是要结婚了嘛，婶儿，你知道，我也没什么钱，所以就买了几瓶酒给你们喝。” 花儿看着大力有些不忍，“大力，你这也太客气了，结婚就结婚呗，还带什么东西。我们让大双嫁给你，又不是图你的钱，还不是图你的人嘛，只要你对她好，怎么都行！” 大力把酒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您就收下吧。” 花儿只好收下了。“行，谢谢你啊大力。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别这么见外。” 大力听了，心里暖暖的，“嗯，婶儿，以后，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个人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话，我有的就是力气。您就当多了个儿子，您随便使唤！” 花儿高兴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咱们要互相帮忙嘛！对了，你们婚礼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力说，“多亏了大双，啥事儿都不用我操心。” “那就好。”花儿说，“你们结婚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嗯嗯，我知道。”大力用力地点了点头，“婶儿，我狗子叔啥时候回来呀？” “这我可说不准。”花儿说，“他店里忙，没准啥时候呢。你找他有事儿？” “也没啥事。”大力说，“就是想问问他，结婚那天还有没有啥要嘱咐我的。我这个人笨得很，怕到时候一不小心弄砸了。”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都会顺利的，再说了，咱们家这么多人呢。一人分担一点儿，也没多少活。”花儿拍了拍大力身上的灰尘说，“你放心吧，有大双呢。她可是个有主意的娃，什么都安排好了，连我们都不让插手。你就好好地等着，当你的新郎倌吧！” 大力听了，不由自主地咧着嘴笑了，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和花儿又聊了几句，就告辞回店里了了。他想着，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狗子的意见，这样才万无一失，也显得重视。他太了解狗子这个人了，狗子很要面子，只要把面子给足了。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纰漏。 大双坐在店门口，等着大力回来。她一看见大力，就开口问道：“那酒送过去了吗？” 大力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已经完好无损地送到！” “送到就好，那么好的酒，放在店里要是不小心打坏了，也可惜得很，还是直接送去的好。”大双见大力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为大力擦拭起来。 大力受宠若惊，又咧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无比。此时此刻，大力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舒畅。他再抬头望向天空时，竟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乎比平日更圆了一些，云朵也显得更加洁白无瑕。 大双看大力一直盯着自己，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傻笑什么呢......赶紧擦擦汗，进屋里歇会儿。” 大力憨笑了两声，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和大双一起走进了店里。 一进店，大力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温热的茶水。大双知道他不爱喝烫茶，只爱喝温茶，于是早早地就帮他泡好，放在那里凉着了。大力二话不说，端起来一饮而尽，茶水顺着脖子，滴到了胸前的衣领上。 “哎呀！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喝个茶水还弄得满身都是……”大双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上骂着，但却禁不住笑了，眼中满是热烈的温柔。 “没事儿！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衣服脏了就洗洗。以后啊，咱家的衣服你别管，我来洗！”这时，大力突然认真地看着大双，说道：“双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好事儿，这辈子老天爷才把你赏给我了。” 大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小声说道：“谢我干啥，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那衣服可不能你洗，倒不是我心疼你，别人看了会笑话的。你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呢？” 大力点点头，拉起大双的手，郑重地说：“行，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今天都跟你妈保证过了！” 大双微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幸福和期待。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大双还在忙着结婚的事儿，那边郝少爷的爹就已经快要不行了。 郝老爷躺在床上，艰难地喘着气，他身边围着好几个下人伺候着，一屋子都是人。其中有贴身跟了他几十年的心腹，但也藏有哥哥嫂嫂暗中安排、打探消息的下人。 郝老爷早就料到人走茶会凉，会有这一出，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郝老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待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信任的下人后，郝老爷方才虚弱地开口。 “我时间不多了，接景兰回来见我一面吧。以后的事情，我已经和阿宽说过了，遗嘱也给他了，你好好照应着他们便是……” 那下人含泪点着头，紧紧握住了郝老爷的手。“老爷，你放心！” 郝老爷缓了口气，接着说：“另外，留心着点儿外面那几个人，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说完，郝老爷便闭上了眼睛，他必须得好生歇着，坚持等儿子回来时再看几眼。 下人帮郝老爷掖了掖被子，他知道，一场家族争斗很快就要拉开帷幕了。 下人悄悄背过身子，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他立马安排人去省城里接回郝少爷。而另一边，郝老爷的哥哥嫂嫂正在暗中谋划着如何争夺家产。 他们收买了好几个下人，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他们安排人手监视着郝老爷的一举一动，试图打听遗嘱的内容，想找到遗嘱的下落。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郝老爷早已将遗嘱交给了可靠的阿宽带出了家门，家里根本什么也找不着。 郝少爷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课，但突然间，教室里闯入了一群来自他家的人，并把他从座位上拉了出去。当他听到父亲的病情可能已经非常严重、所剩时间无几的时候，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在大家的搀扶下，他心急如焚地上了车，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回家的路上，他的身体一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从来不信鬼神的他，也开始为父亲的生命开始祈祷了。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很担心今天就是与父亲永远分别的日子。他感到无比的忧虑，生怕自己无法及时赶到，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只希望能够尽快出现在父亲身边，陪伴他度过这艰难的时刻。 车子尚未完全停下，郝少爷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像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进去。终于，他来到了父亲的病榻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 父亲的生命正处于弥留之际！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的眼眶中涌出，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眼睛的刺痛，只觉得内心的伤痛无法抑制。 郝老爷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到来，他回光返照一般来了精神，艰难地睁开双眼，努力提起最后一丝精力，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指了指儿子的手。然后，他用仅存的力量，断断续续地在儿子耳边说了几句遗言。 郝少爷的大伯、大妈站在一边，挤着眼睛、竖着耳朵，努力地想听清郝老爷说的什么话。 郝少爷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想把自己的力量甚至寿命传递给他一些。他盯着父亲的眼睛，眼泪滴在父亲的身上、枕头上。郝老爷也深情地盯着儿子，似乎想要把儿子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父子俩相视无言，却胜似有声，只是旁人看不懂罢了。 无论什么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活着的时候，似乎也是身不由己。片刻之后，郝老爷的眼神还是渐渐变得黯淡无光了，他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郝少爷知道，父亲的时间到了，他要走了，要离开这里，独自去另一个地方了。 带着对儿子的眷恋和不舍，郝老爷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人世。咽气的一瞬间，一屋子人都悲痛地哭了起来。唯一没哭的，正是他的儿子——郝少爷；哭的最凶的，确是他日夜提防的哥哥嫂嫂。 阿宽一边抽泣着，一边偷偷地摸了摸衣裳夹层里的那封遗嘱。他知道是时候找机会把遗嘱交给郝少爷了。 郝少爷一直没有说话，只坐在父亲身边守着，一夜之间，竟白了不少头发。阿宽看了心疼不已，他知道少爷是真的悲痛欲绝，但悲伤到最痛时，往往是没有眼泪的。因为眼泪已经往心里流，世界也随着人的消失而变得灰暗。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 郝老爷的葬礼结束后，郝少爷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但他并没有被击垮，他牢牢记着父亲临终前的叮嘱，也收好了阿宽及时交给他的那份遗嘱。郝家已经没了主心骨，而自己必须成为这个继父亲之后的主心骨。温润厚道的郝少爷，再也没有资本伤春悲秋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更清楚自己这辈子的使命是守住父亲多年奋斗的成果。 郝少爷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身边忠诚的阿宽和父亲生前的心腹。他决定要揭开家族争斗背后的真相，不放过任何一个想要搞破坏的人。他开始想方设法四处寻找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场争斗，涉及到家族内部的权力、财富和利益纠葛，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手段阴险狡诈，要不是父亲透露了些，郝少爷根本不知道表面平静的郝家大院里，竟一直暗潮汹涌，几乎从没有太平过。他不禁回想，这么些年，父亲到底一个人承受了多少事情，解决了多少问题。郝少爷幡然醒悟，自己年少轻狂，为赋新词强说愁，竟没有关心过父亲过得怎么样。然而，这一切都晚了，他已经尝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了，说什么都晚了。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郝少爷毫不畏惧，他的心迅速变得又硬又狠，下定决心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守护家族的荣誉与尊严。然而，摆在他面前的道路充满了荆棘和艰险，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每一只豺狼虎豹，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短短几天时间，根据父亲在遗嘱里的嘱咐，郝少爷已经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迹象。他开始派人调查那些曾经与父亲亲近的人，果然证实了隐藏在郝家暗处的阴谋。原来，郝老爷的哥哥嫂嫂为了争夺家产，不惜勾结外人，企图谋害郝老爷。郝少爷震惊之余，决定深入调查此事，他有理由怀疑父亲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他发誓要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明白，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家族和亲人。于是，郝少爷按照父亲遗嘱里说那样，准备回学校好好完成学业，同时兼顾着家里的生意，刻苦学习经营之道，同时培养自己身边的势力。他势必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一步步揭开家族背后的黑暗面纱。 第233章 换骨脱胎 郝少爷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便准备出发回学校继续读书了。这次不同的是，他把阿宽留在了家里。这家里还是得留下自己的人，否则下次回家的时候，郝家大院改了姓也不一定。 阿宽知道郝少爷的用意，便乖乖留下了，他和郝老爷生前的那位心腹两人一起，帮郝少爷看着家业。 郝少爷决定把省城里租的房子退了，回到宿舍里去住，吃学校的食堂，睡学校的床。他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他已经没有这个闲工夫在意这些了。他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好好完成学业，学业之余积累一些经商之道；二是看好父亲留下的家业，不被坏人占为己有。 郝少爷自己从没想过，豺狼虎豹原来就住在自己家里，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流着口水等了好些年。那人就是他熟悉的大伯大妈。要说自己也是大伯的亲侄子，可大伯自从有了大妈，对自己好像也不那么亲了。大妈对他的偏见是一如既往的，她每次跟郝少爷说话，都是夹枪带棒、话中有话的。 郝少爷曾经受父亲的教育，不跟这些长辈计较，保持着晚辈的品德和姿态。自己只花心思在读书上，于是养成了温厚纯良的秉性。但郝老爷临死前也后悔了，后悔将儿子培养成这样善良敦厚的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多些锋芒，这样别人才能望而却步，不总打他的主意。 郝老爷恨不能一直陪着自己的儿子，一直护着他，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自己总要独当一面，自己去打那些豺狼虎豹。郝老爷躺在床上面流着泪时还在后悔，不如当初就让他跟那豆豆姑娘成了亲，弄不好还能见着自己的亲孙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郝少爷每每想起父亲临终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便撕心裂肺般的难受。父亲说自己错了，真真的错了，请求郝少爷一定要原谅自己。他哪里知道，郝少爷根本没有怪他，只是怪自己无能而已。 郝老爷带着遗憾和担忧走了，临终前郝少爷告诉父亲要放心，要高高兴兴地去找他的母亲，在另一个地方，他们一样可以团圆，安乐。 郝少爷提着行囊回了宿舍，把大家惊得都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想到他就这样回来了，突然就回来了。大家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该跟他说些什么。而郝少爷却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铺和书桌，坦坦荡荡地准备过回原来的校园生活了。 “哎呀，对不起，景兰，我这就拿走。”室友把自己的书放在郝少爷的桌上，他没想到郝少爷还会回来住。 “没事儿，你那里要是放不下，放我这儿也行。”郝少爷淡淡地说。 “你……你没事儿吧？”另一位室友结结巴巴地问。 “没事儿，我挺好的。你们吃饭了吗？”郝少爷若无其事地问。 “吃了，我们都吃了。你赶紧去吃吧！一会儿食堂都没饭了。”室友说。 “好，那我先去了。”郝少爷拿起自己的铁饭盒子，便匆匆走了出去。 宿舍里的人大眼瞪小眼，神神秘秘地相互使着眼色。 “他这是咋了？怎么感觉好像又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开学的时候一个样子，后来疯了又是一个样子，这回来咋又变了？”室友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你忘了那天咱们正上着课，几个人冲进来就把他拉了出去，后面这几天上课都没看见他。”另一个室友说。 “对，对对。但看那架势，也不像是仇人。我听见有人小声叫他少爷，应该是他家里人吧。不知道要把他抓回去做什么？” “他们挺着急的，估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你看他这次回来好像清醒了许多，人也稳重了些，估计是遇到什么打击了。” “你这话说得对！我感觉也是。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也好，说不定，就彻底治好了他的疯病呢！” “哎呀……我忘记带票了。”郝少爷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又走了回来。他已经清楚地听到室友们对他的议论了，不过也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饭票，便又匆匆地出去了。 “糟了……是不是被他听到了？”说郝少爷疯了的那个室友说。 “应该没听见吧？听见就算不揍你，高低也得骂你两句吧！”另一个室友捂着嘴笑着说。 “以后咱们还是说话注意一点儿，别在背后议论人家，我看他人也挺好的，要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应该也不会变成这样子。”郝少爷隔壁床的那个人曾经就帮过他，这次又帮他说了几句。他说完后，宿舍里便没有人再议论郝少爷的事儿了，或者说，是不在他面前议论郝少爷的事儿了。 郝少爷吃完饭以后，路过了学校的电话亭，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阿宽家里的情况。好在一切都还算是风平浪静，只不过大妈一直在家里到处放话，说郝老爷留下的那份遗嘱是假的。 郝少爷冷笑了一声。“哼……父亲说得还真对，他们现在应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吧？急不可耐，可又没什么办法，毕竟，父亲的遗嘱里写得清清楚楚，家产该怎么划分，都已经一目了然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阿宽捂着话筒悄悄地说。“他们恨不得把你那一份也全都夺了去，这样整个郝家就都是他们家的了。” “阿宽，你在家里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儿，万一被人听到，对你是极不好的。”郝少爷提醒道。 “我知道了，少爷，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些。你知道吗？少爷，现在家里明显分成了两派，有些老爷生前的下人，都已经投奔着他们去了！”阿宽气愤地说，“他们鬼鬼祟祟的，还当我们看不出来呢！” “那你可更要注意了，实在不行，就出去再找几个人。这时候，新人可比老人安全，起码是干净的。”郝少爷想了想，又说：“你可不要把对他们的厌恶写在脸上，否则，就要对你多加提防了。表面上还是要处好关系。” 阿宽笑嘻嘻地说：“放心，少爷，我知道！我和阿龙一直是这样做的。少爷，那个阿龙可真是不错，老爷都已经走了，他还忠心耿耿的。他跟我说，你是老爷唯一的孩子，他伺候完老爷，再伺候你，都是应该的！” “阿龙打小就在父亲那里照顾着，人机灵懂事，话也不多，他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爹生前没少照顾他，知道他家里条件差，除了工钱，还给他家里寄了不少钱呢。阿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还是可信的。你有什么事儿，就多跟他商量商量，旁人可不要多说。” “少爷，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家里的事儿我们都盯着呢，有什么动静，我就给你宿舍打电话。” “好，那我先挂了，我还有事儿。”郝少爷挂断了电话，刚准备走，又重新拨了个号。 “喂？你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熟悉亲切的声音。 “是我，方姨，我是景兰。我已经回学校了。”郝少爷微笑着说。 “哎呀！景兰，你回来了？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方姨关心地问。 “都处理好了，谢谢方姨……”郝少爷听到她的声音，心里藏着的难过又悄悄冒了些出来。 “孩子啊，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父亲把你教养得这么好，一定希望你日后大有作为，你可要好好念书，给你父亲一个交代呀。”方姨耐心地劝慰着郝少爷。她不知道，玲玲正隔着房门悄悄地在里面偷听。 玲玲不好意思出去问郝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来上课，她知道这时候郝少爷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抚平心灵上的伤痛，于是选择默默等待。只要郝少爷心里能舒服些，她也愿意等。 “不用担心，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父亲他身患重病，这对他来说，也算是种解脱。他再也不用痛苦了……”郝少爷憋着一口气说。 “好……那你打电话来，是否还有别的事？”方姨问。 “我……我是想……哎呀，这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家教的工作，我恐怕……不能再做了。所以想跟您说一声。”郝少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方姨对他很好，甚至比家里的某些亲人对他还关心体贴。所以这话从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于心不忍，郝少爷知道，玲玲一家对他的家教工作还是十分需要的。 “啊？这……这是为什么？是最近心情不好？还是工资给得少了？这都没关系，都好说！心情不好你就多休息一阵子，等心情好了再来。工资少了我们可以加，这都好商量的！”方姨有些急了，她知道这样的家教也很难找，最重要的是玲玲喜欢他，只愿意听他讲课。 “我……我家里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一边上学，一边处理家里的事情，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做家教的工作了。父亲生前手上有些生意，现在只能我来接住了。”郝少爷为难地说。 “这样啊……”方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毕竟，他有他的难处，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自己家的孩子重要，别人家的事儿更重要。方姨只好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用每天来也行，哪怕一个礼拜来个两三天，每次多讲一些就是了。” 玲玲的耳朵贴着门，听了方姨说的话，心里确实有些感激，即便她不愿意承认。方姨把她想说的话都给说了，确实也是在挽留郝少爷。 “这……我怕我时间说不准，这样也影响玲玲学习。”郝少爷婉拒道。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方姨失落地问。 “砰”的一声，玲玲突然拉开了门，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夺过方姨手中的电话，对着话筒大声说：“你没有时间，我有时间呀！你来不了，我就去找你！这不就节省了你的时间吗？你有空就跟我说两句，没空你就忙你自己的，这还不行吗？” 方姨惊讶地看着玲玲，她从没见过玲玲这副样子。她分明是一个骄傲清高的丫头，什么时候向人低过头，求过情呀。方姨张着，轻轻地拍了拍玲玲的肩膀。“别急，别急，好好说，好好跟他说。” “行不行嘛？你说！”玲玲的语气又软了一些。 “我……”郝少爷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对自己很好；现在他们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难道就真要这么绝情吗？ “以后每天晚上你下课之后，我去找你。咱们就去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或者自习室，这总可以了吧？你有时间你就给我讲课，你没时间我就自己学自己的，有问题再问你。工资照样给你算，行不行？”玲玲又问。 方姨对着玲玲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也是个办法，但就怕郝少爷不同意，他毕竟刚没了父亲，家里的事情肯定也是一大摊子，乱七八糟的，更何况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呢。他也还是个孩子。 “那好吧。”郝少爷突然松了口。“如果我有时间我就送你回家，如果我没有时间，还得麻烦方姨来接你一下。” “不用麻烦你，我来接送玲玲！你忙你的就行，我们不耽误你的时间。”方姨激动地捏着玲玲的肩膀，轻轻晃了晃。这一刻，她们好像站在了统一战线，共同完成了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玲玲瞥了瞥方姨，冷着脸憋着笑，心里却还是得意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我去找你！” “好。”郝少爷还是应了下来，这毕竟也是老师给他介绍的工作，方姨对自己也不薄，总不能自己遇到点事儿，就忘恩负义了。 玲玲挂了电话，转身准备回房间，却被方姨叫住了。“玲玲！明天开始，我接送你过去上课。” “不用！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我都这么大人了，我认识路，更何况也不远。我不会再逃跑的，你放心吧，要跑我早跑了……”玲玲抱着胳膊抱怨道。 “不是……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来来回回的，总是有些不安全的。我陪着你，不打扰你就是了。”方姨温柔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离你远点儿！远远地跟着你！这样行不？” 玲玲看方姨如此卑微，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那随便你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真是闲得没事儿干……” 第234章 鱼水情深 “花儿，你在忙啥呢？快过来歇会儿！”狗子看花儿在屋里忙活半天也没出来，连水都没喝过一口。 “等会儿！一会儿就出来，你别老是催我，我忙着呢！”花儿有些不耐烦地说。 狗子站起身，走到屋里拉着花儿。“哎呀，大双结婚这不还有几天呢吗？活儿得慢慢干，这样干，身体吃不消！你也是做过大手术的人，还是要多休息啊。” “这大双结婚，娘家该准备的被褥什么的，我得尽快赶出来，这做好了，还得拿出去趁太阳好的时候晒一晒呢。被褥松松软软的，睡得才舒服。”花儿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狗子坐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唉……要是燕子能看到自己女儿出嫁，该有多高兴呐……” 花儿笑了笑，轻声说，“会看到的，她能看到。做父母的呀，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孩子能成个家，好好过日子，这辈子也就踏实了。狗子，你别说，原本我还以为大双这性子，恐怕是不好找婆家的。结果人家自己寻上了，竟然比豆豆还先成家。” “天意如此啊。你瞧瞧这大力，有的就是使不完的力气，脑子又简单，而且还无父无母的。大双跟他在一起，还真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事儿。她不用孝敬公公婆婆，也不用跟大力耍心眼子，日子倒也算是轻松。”狗子无奈地笑了笑，“就希望燕子不要怪我，没给她寻到个好婆家。” “不会的，你想多了。”花儿把被褥上的棉线打了个结，咬断了线头说，“大双这孩子，有主意着呢，要是咱们给她找，她还未必看得上。还不如让她自己找，不管是好是坏的，她自己拿主意。咱们做父母的，就站在她背后撑腰就是了。放心吧，他俩住在咱家呢，她吃不了亏！” “说的也是。”狗子点了点头，“其实大力这孩子也挺不错的，虽然家里条件差了些，但人老实本分。” “嗯，我看大双也挺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嫁给他。”花儿笑着说，“只要他们俩过得幸福，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是啊，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狗子握住花儿的手，“咱俩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眼看着不久还要帮他们带孩子呢。” “哈哈，你这想得也太远了！”花儿笑骂道，“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豆豆。你说这孟远上次来咱家的时候，看着确实挺靠谱的，但这人出了国，后面会发生什么，也就不好说了……以他这条件，什么样儿的姑娘找不到呀……” “是啊，这次豆豆回来，我得跟他说说这事儿。”狗子说，“还是得把书读好，以后找个好工作，才是正儿八经的事儿。这孟远等得到就等，等不到，就找个好人嫁了，千万不能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儿。” “还是算了吧……”花儿摇摇头，“豆豆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听话懂事，实际上性子倔得很，咱俩呀，也拿不到她的主意。” “说的也是，你说这豆豆运气也真差，开始找了个什么少爷，我就说不行吧！那一家子人难伺候着呢，要是真嫁进去了，以后吃苦的日子有的是。那郝少爷现在疯了不说，我听说他爹前两天也死了，家里乱着呢。”狗子叹息道，“后来找个孟远，倒是挺好的，我也看得中，可惜，人家又要出国！回不回来还两说呢……我就担心人家不回来了，或者出了国，就看不上豆豆了，那豆豆可又得过一关呐……”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也别太操心了。”花儿宽慰道，“说不定豆豆自有她的福气呢，总得往好了想嘛，你呀，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事儿。” “那不是怕她以后过得不好吗？”狗子说，“这女儿出嫁的事儿，父母哪儿有不操心的呢……” “好了好了，我也弄完了。走！你陪我去街上转转，我好久没出去闲逛过了。这以后等大双成了亲、生了娃，我就更没工夫闲逛了。”花儿拍掉了身上的线头，端起狗子递来的茶缸子一饮而尽。 “走，想买什么好吃好喝的，你男人给你结账！”狗子笑呵呵地说。 “哟！这还没说你胖，你就开始喘了？”花儿瞥了狗子一眼，“要我说，咱先去大双店里看看吧，我想去吃碗面，顺便瞧瞧她和大力忙不忙。” “你瞧瞧你瞧瞧！刚还说我爱操孩子的心呢，我看呐，你也好不了多少！” 狗子往后站了一步，看了看花儿身上穿的衣服。“你这身衣服，穿了多少年了？今天你男人给你买一套新的！最好的！好好乐呵乐呵！” “哎呀，不用！我不要。我这天天待在家里，什么人都不见，穿什么新衣服……就这身，挺好的！穿着舒服，还耐脏。”花儿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想打消狗子的念头。 “不行！平时听你的，今天听我的。在家听你的，出门儿听我的！”狗子拍了拍胸脯说。 花儿笑着摇了摇头。“哈哈！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啊！” 花儿跟了狗子半辈子，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朴实操劳的婆娘，这狗子都看在自己眼里。可狗子说不出口，他也不想说，他只想努力给花儿最好的，最起码，别人有的，她也得有。狗子回想到近些年花儿因为生病也吃了不少苦，自己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但也没怎么实现，心里便一阵内疚。他认为自己当初承诺的那些话，好像也只是说说罢了。更让他愧疚的是，花儿却很知足，有钱没钱的日子她都能过，也都愿意跟着狗子。这一屋子的人和狗，虽说也有秦妈和张婶儿帮忙，那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忙得完的。 狗子和花儿两人挽着胳膊来到大双的面馆，大双正在忙碌地招呼客人，看到他们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大双惊喜地问。 “没事儿，就过来看看你。”花儿笑着说，“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这就走了。” “那怎么行？我让大力煮两碗面给你们吃！你们没吃过的！”大双跑到大力身边，对大力说了几句话。大力便高兴地看了看狗子和花儿，笑着点了点头。 大双在角落里找了张小桌子，仔细地擦了擦。“爸妈，你们坐这儿吧。这会儿人多，这里倒清静，也不用跟别人挤着坐在一块儿。” “都行都行，坐哪儿都行，站着都行！自己家的生意，哪儿还讲究这些。”花儿细心地帮大双理了理头发，心疼她在店里如此辛苦，好在有大力陪着她，她总归是快乐的，兴奋的，而且这也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儿。 临近结婚，大双越发能感觉到花儿对她的不舍，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期盼。即便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死了，她也还是能享受到母亲对女儿的宠爱。 “面好喽！”大力把两碗招牌面端了上来。“这是大双新研究出来的招牌面，卖得比牛肉面还好呢！” 大双得意地笑了笑。“快！快尝尝，尝尝这味道怎么样？”大双期待地看着狗子和花儿。 花儿认真地尝了一口，立马赞不绝口。“哎呀！真好吃呢！又酸又辣，真是开胃！这辣子，也香得很！” “嗯，好吃！”狗子狼吞虎咽地附和道。 “那当然了，这辣子可是我亲自炒出来、熬出来的，这面的精髓就在这辣子上，我那儿还单独装了几罐，回头带回家，留给大家拌面吃！” 大力又被客人招呼走，去忙活了。花儿和狗子也不敢再耽误他们的时间，匆匆吃完了面，便从面馆里出来了。 狗子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对花儿说。“别说啊，这招牌面吃着还真上瘾！要不是他们现在忙，我还能再吃一碗！”狗子嘴里“嘶嘶”地哈着气，这样被辣到麻木的嘴巴才能舒服一些。 “哈哈！你看你这样子，还能吃呢？都辣成这样了！”花儿捂着嘴，看着狗子忍不住地笑。狗子被辣得满脸通红，身上脸上都是汗，只因为吃了一碗招牌面。 “还是你厉害些，吃完了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狗子看着大双和大力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欣慰。他转头对花儿说：“看到他俩这么能干，我也就放心了，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花儿点点头，“是啊，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可以享享福了。” 狗子带着花儿把镇子上最繁华的地方都逛了一圈。他给花儿买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几罐擦脸的雪花膏。花儿虽然嘴上说着浪费钱，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这雪花膏可真香！擦在脸上润润的，脸上都有光了！”花儿对那雪花膏十分满意，给豆豆和大双一人买了一瓶。 “你这就偏心了……豆豆和大双有脸，苗苗和大壮就没脸了吗？咋只给她俩买？要买，就都买。”狗子一边掏钱，一边说。 “哎呀，不用不用！那俩小破孩儿能用多少？跟我用一瓶就行了。这也花了不少钱了，差不多了。”花儿把钱又塞回狗子的裤兜里，拉着他从店里走了出来。 狗子想了想，不由得笑了。“嘿嘿……你说这也奇怪，亲生的倒还好，不是亲生的，反而怕怠慢了，处处想着护着，生怕让她们吃了亏。” “你这话说得就很见外！不会说，就少说话！”花儿笑着瞪了狗子一眼。“这要是被旁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曲解你的意思呢……明明是心疼孩子，说到最后味儿就变了。豆豆和大双这年龄就是该打扮的年龄，等她们到了我这岁数，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呀？但苗苗和大壮年纪还小呢，懂个屁呀！只要有的擦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我没那个意思！怪我，怪我不会说话，我以后少说，让你说！”狗子嬉皮笑脸地搭着花儿的肩膀。 “走吧，咱回吧，我也累了。正好我回去把晒着的被褥翻个面儿。” 一路上，狗子和花儿有说有笑，回忆了很多两人的往事。从第一次遇见开始，到成为朋友，然后相依为命，结成夫妻。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现在。 “狗子，你说，咱俩谁会先死？”花儿在路上突然问。 “呸呸呸！还说我不会说话，你这问的都是啥问题？咱俩都活着不行吗？”狗子皱着眉头说。 “那也总是有一个先、有一个后的嘛！”花儿看着天，天上的云慢慢飘着，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谁先谁后的，不都一样吗？”狗子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犯了难。这问题怎么回答都不是，要说自己先死，花儿就得一个人过了；要说花儿先死，自己也于心不忍。狗子想让她多活几年，好享享孩子们的福。 “要我说，咱俩要不一起死吧！这样死了也有个伴儿，走在黄泉路上也不怕黑。”花儿慢悠悠地说，“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还不如一起走呢，这样也不用难过，不用担心了。” “你这说得倒是……还是你聪明！”狗子觉得花儿说得有道理，人活这一辈子，根本不在于时间长短，而在于活着的每一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要是不高兴，那一天都没必要活着，活着也只是瞎耽误功夫罢了。 “我之前听人说，人到这世上就是来受苦的。你说那这人为什么还要来这世上？”花儿在路边折了一片树叶，透着阳光看了看它的脉络。 “这路是坑坑洼洼的，可路上还有花儿呀、草呀、鸟儿呀、虫子呀！好玩儿着呢！咱总不能一直盯着那大坑看吧！你看，这天上还有太阳、月亮、星星，都好着呢！多好看呀！”狗子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了，读的书少，表达不出这世上的精彩和美好。 “狗子，你说得真好。”花儿看着狗子笑了笑，顺手把那片树叶插在了狗子的头发里。 “怎么样？我好看吗？”狗子笑呵呵地看着花儿，他捏着嗓子，故意扮成女人娇羞的样子。他不嫌自己丑，只要花儿能高兴，他就是心甘情愿的。 第235章 浸润之谮 夕阳西下，夜幕渐浓，玲玲按照之前的约定，前往郝少爷所在的学校准备上课。当她抵达时，郝少爷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她了，手里还拿着一颗苹果。 “你吃过晚饭了吗？”郝少爷关心地问道。 “嗯，我吃过了。”玲玲微笑着回答道。 “那走吧，我们直接去图书馆。”郝少爷笑了笑。 郝少爷带着玲玲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这位置是我提前占好的，这边人少，要是说话也方便些。 “好。”玲玲满心欢喜地坐了下来，她抬起头，好奇地向四周张望。“哇！这图书馆真是太大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进来过，真是太好了！”玲玲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宝藏，她知道在这个巨大的知识宝库里，一定隐藏着精彩纷呈的世界。 郝少爷拿着玲玲的水杯，帮她接了一杯温水，坐下来后便开始仔细检查她的作业。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郝少爷发现玲玲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反而比以往更加努力和用心了。 郝少爷不禁对玲玲竖起了大拇指，扬起了嘴角表示赞扬。玲玲看到后心里十分欢喜，但又有些羞涩。毕竟，她之所以如此表现，就是希望能够得到郝少爷的认可和喜欢。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这些天都在家自觉地看书、练习，只想着能让心情不好的郝少爷开心一些。 此时此刻，图书馆内异常安静，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郝少爷深知不能打扰其他同学学习，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而玲玲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椅子，离他更近了些。 郝少爷和玲玲两个人趴在书桌上，头凑在一起，小声上着课、讲着题，时不时地还偷偷看看周围的同学们有没有意见，简直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郝少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利于讲课，自己说多了也不好，不讲透彻也不是。他想着是不是还要找个别的地方。而玲玲可不这样想，她喜欢这里，特别喜欢。图书馆的氛围让她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长大了，是郝少爷名正言顺的女同学一样，能和他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十分幸福的。 玲玲时不时听见郝少爷在她耳边的呼吸声，这让她感到很安心。她拿出一道题放在郝少爷面前，“这题你给我讲讲呗，这题我不太会。” 郝少爷皱着眉头，看了看便笑了。“这题简单，你要这么想。”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耐心地演算起来。 郝少爷才刚刚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感觉到有人慢慢走到了自己身旁，那人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郝少爷跟玲玲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哎！同学，我说你这嘴怎么就停不下来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偶尔说两句也就罢了，我都没当回事儿，但你还要继续说多久啊？我真的受不了啦！拜托你搞清楚，这里可是图书馆，又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那个人压着嗓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玲玲看那人并不友善，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瞪大了双眼，正打算站起来狠狠地怼他几句，却被一旁的郝少爷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马上停止讲话，绝对不再打扰别人学习了。”郝少爷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点头哈腰地向对方道歉。 那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白了他们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玲玲有些懊恼，她觉得自己被郝少爷阻止，没能反驳那个人，心里很不痛快。 郝少爷看出了玲玲的心思，轻声安慰道：“别生气了，我们确实打扰到人家了。以后……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合适的地方补课吧。” 玲玲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也明白郝少爷说得有道理，毕竟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收拾好东西，无奈地离开了图书馆。 “今天的课还没上完，怎么办？”玲玲问道。她担心的不仅是课，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想走。 “今天剩的内容也不多，要不，就随便找个地方讲完吧。”郝少爷提议道，“明天我重新找个地方，找个说话也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 两人来到一棵大树下，并排坐在花坛的台阶上，路边的野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沉醉。玲玲见这附近坐着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郝少爷却不同，他从容淡定地把剩下的内容一口气都讲完了。 “真是不容易，终于讲完了。”郝少爷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他温柔的眼神让玲玲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当最后一题讲完时，玲玲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她由衷地说道。 郝少爷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玲玲点点头，心中竟有万分不舍。可就在这时，方姨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他俩面前。 “方姨！你什么时候来的？”郝少爷惊讶地问。 “我……我跟玲玲一起来的，怕打扰你们，就没跟你们打招呼……课上完了吗？上完了我就带玲玲回去了。”方姨面露难色，她知道这样做不讨玲玲喜欢，可又不得不这样做。 “那太好了！这样我还放心些。玲玲，那你跟方姨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郝少爷对玲玲挥了挥手，对她笑了笑。 “哼！”玲玲一转身，略过郝少爷和方姨，便一个人气呼呼地朝前走了。 玲玲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果然是方姨追了上来。 “玲玲，等等我！你等等我！”方姨跑到玲玲身边，喘着气说。 玲玲停下脚步，瞪着她说：“你干嘛？不是说远远跟着我就行吗？” 方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好咽下了这口气。一路上，她特意跟玲玲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玲玲沉默不语，心里乱得很，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这些感觉交杂在一起，让她不知道是笑好，还是生气合适。 回到家后，玲玲径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方姨在门外叹了口气，她知道玲玲在生她的气，但她也无可奈何。玲玲踢掉了自己的拖鞋，抱着头躺在床上，她回想起在图书馆的遭遇以及郝少爷的温柔，心中五味杂陈。 简单洗漱后，玲玲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想到今天把她和郝少爷从图书馆里轰走的那个讨厌的男同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可那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却让玲玲心里有些窃喜。那人认为郝少爷和玲玲是一对恋人，这可让玲玲心里乐开了花。 “算他有眼光！就算我们现在还不是恋人，以后也一定会是的！”玲玲自言自语道。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然而，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她的思绪被方姨的身影所缠绕，那阴魂不散的感觉让她心生厌恶。方姨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仿佛将她视为囚犯一般严密监视着，这种束缚感令她感到窒息，连丝毫的自由都荡然无存。她不禁想起方姨那躲闪的目光和委屈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每一次与方姨对视，都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她渴望能够摆脱这种束缚，重拾自由的空气，远离方姨的纠缠。 即使受到这样的委屈，方姨也不想失去郝少爷这位家庭教师。她深知郝少爷就像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拯救玲玲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可能在无形中给玲玲带来致命的伤害。令人无奈的是，玲玲对方姨没有太多感情，只钟情于郝少爷，并乐意接受他的教导。幸运的是，郝少爷是一个懂得把握分寸并且心怀感激之情的孩子，想必他应该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伤害玲玲的事吧。 而对于郝少爷来说，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头疼不已的事情啊！他心里暗自思忖着，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那就必须要负起责任来呀，可是……到底该去哪里给玲玲讲课呢？他一边苦思冥想着，一边在校园里四处寻找着合适的地点。 图书馆虽然安静，但毕竟也是公共场所，如果在那里讲课，势必会打扰到其他正在学习的同学们。而且相比之下，教室其实也差不多，同样不太适合长时间讲课。要是一直讲下去，肯定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和抱怨，最后迟早也还是会被赶出教室的。 “这可怎么办呢……”郝少爷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他缓缓地走过食堂门口，心中盘算着是否要进去买点馒头包子当作明天早上的早餐。一走进食堂，他便来了灵感。这里宽敞明亮，过了饭点儿也没几个人。同学们或轻松交谈、或认真吃饭，有的就是自由的气息。 郝少爷不禁喜出望外——这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理想场所吗？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不会太过喧闹影响上课的心情。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这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惊喜让他心花怒放。 他在食堂里转了几圈，找了几处光线最好的地方，准备用来做讲课的位置。这里除了没有书以外，哪里都比图书馆合适得多。 郝少爷提着包子馒头回了宿舍，大家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 “郝景兰，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里来电话了，我说你不在，还没回来呢。你得空赶紧回个电话去吧。”隔壁床的说。 “啊？什么时候？”郝少爷一听，立马紧张了起来。 “大概……一个多钟头了吧。对了，他说他叫阿宽，听着挺急的，让你尽快回电话呢。” “好！谢谢你！”郝少爷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又跑了出去。 电话刚拨通，那边立刻就接起来了。 “阿宽？”郝少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阿宽着急地说道，声音里满是焦虑和担忧。 郝少爷心里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是你大妈！她……她……”阿宽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倒是说啊，她怎么了？”郝少爷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她今天逢人便说，说……说你其实疯了，还说……还说你现在脑瓜子不好，随时都会疯，只要一疯，就会败光郝家的所有财产，说是你再也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了，定要把你手上的那些资产收回来呢！”阿宽气得直跺脚，简直都要哭了。 听到这里，郝少爷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但他并没有像阿宽想象中的那样愤怒或震惊，相反，他竟然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哼……”郝少爷发出一声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可真是心急啊，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吗？”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和不屑。 事实上，郝少爷对大妈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他深知家族内部的争斗和利益纠葛，也明白大妈一直对他手中的资产虎视眈眈。只是他没想到，大妈会如此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动，甚至不惜诋毁他的名誉。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郝少爷心中更多的是坚定和决心。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挑战。 “少爷，那咱们该怎么办啊？我看已经有人在说你的闲话了。”阿宽无助地说。 郝少爷沉默了片刻，只说：“不必理会，清者自清。我倒要看看她要用什么法子从我手上拿走郝家的一切。不过，你和阿龙以后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小心被陷害。” “好！少爷，我和阿龙都听你的！”阿宽听郝少爷这么说，心里也就有了些底气。 郝少爷心里清楚，大妈这么做，无非是想逼他让出权力，但他是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挂掉电话后，郝少爷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形势已经越发严峻了。 第236章 心动神驰 从上次孟远来电话时，豆豆表现得有些不高兴，之后孟远就再也没来过电话。所以这才没过几天，豆豆心里就已经焦急难耐了。依孟远的性子，他早就该来电话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豆豆在心里嘀咕着。 豆豆在图书馆里翻着书，看到疲劳时，便举起了胳膊，伸了个懒腰。她打了个哈欠，呆呆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在埋头苦读呢，有些甚至连饭都不去吃，只在座位上偷偷地对付几口。 豆豆知道，就算是考上了这大学，要是不读书、不学习，迟早也还是要变成一个极其普通的人，以后还是要吃苦受累，不受人待见的。要是那样的话，这大学考了还有什么用呢？ “他不找我，那正好。我还不如趁这时候自己好好学习呢。”豆豆也不知道在跟谁赌气，可能也就是那个讨厌的室友说了点儿闲话，恰好孟远最近又没有联系自己，于是她心里便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豆豆拿起杯子，跑去接了一杯很烫的开水。她把脸凑在杯口前，撅起嘴轻轻往里面吹着气，让那热气缓缓地扑在自己的脸上。她舒服得打了个寒颤，浑身都放松了些。 豆豆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翻了翻，发现和孟远在一块儿的时候，确实也落下了不少功课，心思确实都花在谈恋爱上了。只不过，这大学里都是成年学生，也没有人管你学不学，所以就连豆豆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在学习上已经有些懈怠了。 “他出国也是好事，这样咱俩都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豆豆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可她转念一想，孟远现在在干嘛呢？是在看书学习，还是在和那女同学打情骂俏呢？这她都是不得而知的。 “他现在一定很忙吧，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了。”豆豆心里想。 “可就算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应该是有的吧。都这么些天了……”豆豆突然又这样想。 这样那样的想法不停地冲进她的脑袋，让她既纠结又矛盾。豆豆捏紧了拳头，她告诉自己，管他呢，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这些功课给补上。万一孟远变心了，自己还有条路走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事儿给忘了。 豆豆站起身，想去书架上找一本闲书来翻一翻，解解乏。她想来想去，还是借本小说来看看吧，最好还是讲些情情爱爱的小说。她也想看看别人谈恋爱时是怎么相处的？遇到问题又是怎么处理的？ 她顺着书架一本一本地浏览过去，想找一位女性作家的书。因为她认为女性作家应该更了解女性的想法吧，也许对自己更有帮助。 突然，她看见书架的正对面有一个人，恰好在那一瞬间和她四目对视。那是双男孩子的眼睛，眸子清澈明亮，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好像还闪着光，虽然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却也完全能看出他长得十分英俊。 豆豆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尴尬，便赶紧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可那男孩子却自信大方得很，直接对着豆豆笑了笑。他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有种女孩子身上的甜美味道。 豆豆只好也生硬地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赶紧转到别处去了。 她背对着原来的那个书架，猜测那个男孩子应该还在他身后，心里便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豆豆羞耻地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跟你有啥关系？只是恰巧罢了。”豆豆小声嘟囔着，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起来。 “你也喜欢看小说啊？” 豆豆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哎呀，对不起，同学，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豆豆回头一看，只那双眼睛她就认得出这就是刚才书架对面的那个男孩子。豆豆紧张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哈哈……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那男孩子轻声笑着说。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小说看的，所以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豆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她想离开，可那男孩子一直看着她，她又觉得这样走了好像显得不太礼貌。 “我喜欢看，我看过不少小说呢。你要是不知道看什么，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那男孩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随便看看就行。”豆豆赶紧说，“那我继续找了，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便轻轻离开了。 那男孩子看着豆豆局促可爱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豆豆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才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紧张，好像还有些害怕似的。豆豆坐在那里，心里好像感到越来越不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我又没干什么，怕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不就是跟一个男同学说了几句话嘛……再说了，又不是我找他说话的……”豆豆的内心深处好像觉得这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在她的观念里，孟远出国了，她就不该和别的男生有任何接触，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除了学习，就和王艳、方蕾待在一块儿。 然而，这种不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第二天，当豆豆再次来到图书馆时，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男孩竟然也在那里。两人的目光再次偶然交汇，豆豆的心跳瞬间加速起来。 她试图避开对方的视线，但那种奇怪的吸引力却让她无法自拔。正当她准备假装没看见要离开时，那男孩子主动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找到想看的小说了吗？” 豆豆有些慌乱地回答：“还……还没有……我其实不常看小说！” 男孩子热心地说：“那我可以推荐一些给你啊，你就别再客气了。” 豆豆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她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样，男孩向豆豆推荐了几本小说，不知不觉地和她聊了起来。聊过之后豆豆才发现，他们之间其实有着许多共同的兴趣爱好，聊天也变得越来越自然和愉快。随着交流的深入，豆豆心中的那份不安渐渐被一种新奇的感觉所取代。她好像开始慢慢接受和这个陌生的男孩子说上几句话了，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好像还有些期待下次在图书馆与他的相遇，期待再一次与他交谈，分享彼此的时光。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对孟远的感情好像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好像不像以前那样依赖孟远了，那种依赖的感觉，已经莫名被冲淡了。 “豆豆，今天在图书馆里，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呀？”王艳见宿舍里没外人，一脸八卦地问。 “你说他？其实我也不认识。”豆豆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不认识！不认识还能聊那么久？”方蕾也觉得很奇怪。“我就说嘛，你认识的人，我跟王艳应该都是知道的呀。” “那他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啊？”王艳又追问道。 豆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她耸了耸肩膀说：“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了，我哪儿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是真的不认识他！” “聊那么久，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方蕾赶紧坐到豆豆身边小声说，“我看人家对你可没那么简单，他跟你说话的时候，那开心的呀，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对对对！一看就不简单！他是不是喜欢你？”王艳直截了当地问。 “你别瞎说！这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人家。”豆豆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在情感上随随便便的人。 “豆豆，我问你。你最近跟孟远联系了吗？”方蕾神神秘秘的，“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没怎么提他了，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豆豆抿着嘴，半天才说了一句，“没有，哪儿还有什么机会闹矛盾呢……本来沟通的机会就很少了。” “他最近给你打电话没有？”王艳问，“上次那谁说的话，你虽说不能太在意，但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当回事儿！这山高皇帝远的，你管也管不着啊。他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就得主动着点儿。” “我怎么主动啊？他刚过去，肯定很忙，而且，他们是好几个人住在一个外国人的家里，我打电话过去，也不大合适吧……”豆豆一脸为难地说。 “哎呀！要我说，你下次就开门见山地问他，就问他跟那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没啥事儿，你也不用老是记挂在心里了。这要是有啥事儿，那就趁早分手！总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你的大好青春呀！”王艳拍了拍豆豆说。 “嗯，我觉得王艳说得有道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看，现在还有别人喜欢你呢，换一个也不是不行，说不定比他更好呢。”方蕾也同意王艳的说法。 “哎呀……你俩怎么能这样想呢？我跟孟远应该不会走到分手那一步的，我们都见过双方家长了，以后是要结婚的。”豆豆觉得有些没面子，固执地说。 “豆豆，我们可是把你当亲姐妹，才跟你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的。我知道，忠言逆耳，你听着肯定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得说实话呀，我们可不希望你以后吃亏！这环境变了，人也是会跟着变的！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儿。”王艳坐到豆豆对面，一本正经地严肃地说。 豆豆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俩是为我好。”豆豆拉着方蕾和王艳的手，心怀感激地看着她俩。 “你说你这死丫头，运气可真好！身边总是桃花不断，一会儿这个喜欢你，一会儿那个也喜欢你，咋就没有人看上我跟方蕾呀？”王艳气呼呼地跑去照了照镜子。“是我长得太难看了吗？难道我脸上有麻子吗？” “哎哎哎！你说就说你自己，可别扯上我啊！谁说没人喜欢我了……”方蕾昂着头，抱着胳膊，表现出一副十分高傲的样子。 “啥？难道也有人喜欢你？真的吗？！他是谁呀？他大几的？是学什么的？我咋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王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她又移到方蕾身边坐下，期待地看着她问道。 “我又不喜欢他们，我干嘛要说……没意思……我要是哪天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我再跟你们好好念叨念叨。到时候，你们可都要好好给我出出主意呀！”方蕾十分淡定，好像根本看不上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方蕾，你条件这么好，到底什么样儿的你才能看得上眼啊？”王艳好奇地问。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感觉相互能看对眼就行，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方蕾摸着自己的长发，不经意地说。 “你这样儿的才最难找呢！问起来什么条件都没有，可就是哪个都看不上眼。要是我呀，只要有人喜欢我，我就愿意试试看。”王艳又跑去照了照镜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这老天可真不公平，长得好看可真有用，谁见了都喜欢。哪怕是干错什么事儿了，长得漂亮别人都能容忍三分。像我这样的，还是靠自己吧！唉……” “你可别这么说，我就觉得你挺好的。谁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媳妇儿，指定吃不了亏！”方蕾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着。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不好惹？”王艳假装生气地瞪着方蕾。 方蕾赶紧躲到豆豆身后，笑嘻嘻地说：“你瞧瞧！你快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到底好不好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有没有说谎，哈哈哈哈！” 王艳一听，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她把豆豆和方蕾两人按在床上一顿乱掐。“好啊好啊！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有多不好惹！让你们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第237章 穷追不舍 大双一边叠衣服，一边高兴地哼着小曲儿。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出嫁了，一想到以后要和大力一起过日子，大双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可大双却发现，苗苗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的。 “苗苗，你咋了？”大双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到她身边问。 苗苗皱着眉头，撇着嘴，看了大双一眼，那委屈的神情让大双感到心疼。她赶紧搂着苗苗问：“咋啦？遇到什么事儿了？跟大姐说说。” “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你要嫁人了。”苗苗嘟嘟囔囔地说。 “啊？我要嫁人不是件高兴的事儿吗？你咋还不高兴了呢？”大双感到很意外。 “你是高兴了，我可不高兴。”苗苗抱着胳膊，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哎？这就奇怪了，你得好好跟我说说，我嫁人你为啥不高兴？难道你不希望大姐嫁出去吗？你想想，就你大姐这样，长得又不好看，能找个人嫁了可是真不容易呢。”大双一边自嘲，一边逗弄着苗苗。 “那你和大力哥住一起，我跟谁住啊？”苗苗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担心的是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原来你在想这事儿啊。怪我怪我，怪我没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跟你大力哥结婚以后肯定是要住在一块儿的。你要是跟我们住在一起，确实也不方便。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大力哥肯定不好意思呀，你也不好意思，所以咱俩肯定是要分开住了。”大双摸了摸苗苗的头发，苗苗还是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那爸妈不会又让我跟大壮住一起吧？”苗苗着急地问。 “那应该不会的，你们都大了，而且男女有别，迟早是要分开住的，应该不会让你们住一起。” “那我去哪儿住？我没地方去了……”苗苗觉得自己很多余，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能收留她。 “傻丫头，你没看我在收拾吗？你还住在这儿不走，这个屋就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大双把苗苗抱得更紧了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还住这儿？那你和大力哥住哪儿去？”苗苗问道。 “你忘了吗？咱家院子里还有两间屋呢，当时是咱爸盖给两个奶奶住的，后来她们也搬到这边屋里了，那两间屋子就空了出来，现在装的都是些杂物。这两天我会把它清理干净的，然后我跟你大力哥就住到其中一间里去，这不就得了。” “那怎么能行？那么小的屋子，你跟大力哥住在里面多不方便。姐，那是你们的新房呢，那屋子也太破了！”苗苗有些于心不忍，她不好意思一个人住这么大、这么好的屋子，却把大姐和大姐夫赶到院子里去住。 “哎呀，傻丫头！这你就别管了，那儿好着呢，出门就是院子，多宽敞呀！洗洗涮涮什么的也方便得很，而且我跟你大力哥起早贪黑地在面馆里忙活，住在那儿，进进出出地也不打扰大家休息，简直是太好了！你说是不是？至于破嘛，倒也不破，就是老了些，这不碍事儿，回头我到街上买点好看的物件儿装饰装饰，不就得了！”大双捏了捏苗苗的脸。“你这小丫头心思还怪多的，放心吧，你还住这儿！要是你二姐放假回来，就住在你屋里，这不是正好吗？” 苗苗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她突然站起身，走到大双的床边坐下，叠起了衣服。“大姐，我来帮你收拾。你坐那歇会儿。”苗苗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她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住在这儿，大姐和大力哥也就住在这个屋里了。这个屋多好呀，又宽敞、又明亮，要是当做新房，那再合适不过了。 “不用不用，傻丫头，你去看你的书吧。我这两件衣服，一会儿就叠好了。等大姐结婚那天，多给你留些喜糖，你留着慢慢吃。”大双凑到苗苗耳边小声说，“就是千万别给大壮发现了，我只给你多留点儿。” 苗苗和大双一起笑了。虽然说还是住在一个家里，苗苗还是舍不得这个大姐的。大双看着性子直，性格泼辣，说话也不留什么情面，但她对苗苗是极好的，处处想着她、护着她，从不把她当外人。有这个大姐在，苗苗一直觉得心里很踏实，很安心。人人都觉得二姐比大姐有出息，二姐爱读书，长得也好看，性格也温顺，可苗苗有时候觉得二姐更好，她坦坦荡荡、不拘小节，心里想啥就说啥，待人热情又真诚，跟她在一起，总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能量，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苗苗觉得这一点她是要向大姐好好学习的。大姐不爱读书，可懂得道理可不少，做起生意来也是十分擅长。 苗苗不想死读书，读死书，她想同时具备大姐和二姐的优点，既要多学点文化，又不能过于束缚自己。她想做一个聪明且大胆的姑娘，做一个新时代的好姑娘。 “大力，你怎么也回来了？你跟大双都在这儿，店里怎么办？”秦妈看到大力在院子里收拾，赶紧走上前问。 “大双给店里请了两个小工，这样咱俩结婚这阵子就不耽误店里生意了。正好年底大双想再开一家店，迟早都是得请人的。”大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认真地回答道。 “哎哟！这大双可真不得了！这才多久啊？又要开一家店了。看来你们这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秦妈笑呵呵地拍了拍大力的胳膊，那胳膊粗壮有力，一看就能扛得住事儿。 “要不你俩还是进去住吧？我们两个老的住在外面合适些，本来这也是我俩住过的地方。”秦妈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就想跟大力他们换换住处。 “那哪儿行呀？奶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是被大双听到了，又得揍我了！你们年纪大了，屋里冬天暖和些，夏天也凉快些。我就住在这儿给你们看着门，你们就踏踏实实地在里面住着。”大力笑起来看着憨憨的，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子，秦妈看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你瞧瞧，自从你经常来这儿以后，能挑的水，能劈的柴，你都一个人包了，一来就干活儿，弄得我跟你张奶奶两个人都没事儿干了！就在厨房做点儿饭。” “奶奶，你们有时间就好好歇着，有什么活儿，只要不着急都放那儿，等我回来再干！我身上可有使不完的劲儿呢！”大力举起了胳膊，笑呵呵地说。 “哎哟！你力气再大，也得用对地方！”秦妈神神秘秘地看着大力，捂着嘴偷偷笑了。 大力傻乎乎地看着秦妈，不知道她是啥意思。“怎么？奶奶，还有什么别的事儿要我干吗？没事儿，您直接说！” “别的事儿？那可不是别的事儿，那是你自己个儿的事儿！人生大事儿！”秦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凑到大力身边说，“你看，家里这两个老的也不算太老，还能带得动娃娃。你那丈母娘做过大手术，不能受累。你要是跟大双趁早生一个，我们两个老东西还能给你们带带呢！你知道我以前干啥的吗？我是专门给人家带娃娃的，你可真是遇着了！” “哎呀……这……这我说了不算呀。”大力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呲着牙，使劲儿地挠着自己的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呀？”秦妈轻轻点了点大力的脑袋，无奈地说：“你这孩子……” “你们在说啥呢？这么高兴。”大双拿了把扫帚从屋里走了出来，恰好看见眼前这一幕。 “没……没说啥。”大力吞吞吐吐的，他一看见大双就没了底气。 “没说啥？”大双一脸怀疑地看着大力。“没说啥你紧张什么？” “哈哈哈！大力呀，我看你这辈子是要被大双管得死死的啦！你咋一看见她就害怕呢？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秦妈转头小声对大双说，“我跟他说，你们趁早生个娃，我还能帮你们带一带。” 大双一听，脸也立马红了。“哎呀！这才到哪儿啊，就生娃？到时候再说吧！” “这都要结婚了，还不生娃？那啥时候生？你可得抓紧着点儿啊，你俩别嫌奶奶话多，这女人家生孩子，年龄越小越好生，自己的身子也越不吃亏，大一岁都差得多呢！你可别不信！再说了，你要是生俩、生仨，中间还得隔几年呢。” “啥？！还生俩？生仨？哎呀呀！我求求你了，奶奶，你快进去歇着吧！别再说了！”大双轻轻推着秦妈，把她送进了堂屋。 “好好好！行行行！不说就不说！反正你生出来，我就帮你带，这总行了吧？”秦妈笑得特别开心，眼看着，这家里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添小人儿了。 豆豆和方蕾、王艳三人一起又来到图书馆，她们像往常一样往常坐的位置走过去。远远的，王艳就看见了一个人。 “哎，你们看，又是他！”王艳压低了声音说。 “哎呀……还真是。”方蕾转头看着豆豆，“看来，他真是冲着你来的，知道咱们经常坐在这儿。” 豆豆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该不该过去呢？ “走吧走吧，他应该已经看见你了。”王艳催促道。 这景象让豆豆百口莫辩。遇见一次是缘分，遇见两次是巧合，这要总是遇见，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们走近时，那男孩子抬起头对豆豆笑了笑。豆豆也只好对他点了点头，也笑了笑。 三人坐下以后，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王艳坐在凳子上扭了扭屁股，咧着嘴说：“这哪儿能坐得住呀？咱们在这儿也太多余了……” 方蕾抿着嘴，憋着笑，但她觉得王艳说得有些道理，她俩坐在这儿确实好像很碍事儿一样。她翻开书，低下头，耳边垂下的长发恰好挡住了其他的视线，这样她才觉得稍微自在些。 那男孩子时不时地往这边偷看，豆豆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有些坐立不安。方蕾倒是很清静，靠那一缕长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坐不住的当属王艳了，她总觉得不自在，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她终于“噌”的站起来，拉着方蕾说：“走吧，咱俩坐到那边去。” 方蕾看了看豆豆，怕她不高兴，但其实也想去，毕竟她们也不想掺和到这件事儿里。 “别呀！你们别走，你们走了我咋办？”豆豆有些着急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陷入到一种尴尬的境地中。 方蕾捋起头发，看了看那男孩子。“他一直往这边看呢，估计是想找你说话。要不……我和王艳先到一边去，他要是不过来，我们再回来就是了。” 豆豆没有理由再强行挽留她俩了，她觉得自己办了一件错事，而且是谁都不想掺和的破事。 王艳拉着方蕾跑到了很远的一个角落里，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你说，咱俩这样，豆豆她会不会不高兴呀？”方蕾有些担心地看向豆豆那边。 “不高兴？可我已经不高兴了。”王艳皱着眉头，好像还有些嫌弃的意思。“你说豆豆她现在在干啥？她是不是脑子不大清醒了？” “哎呀……也别这么说，要是被豆豆听到了恐怕要伤心了。估计就是孟远走了她还不太习惯吧。”方蕾把书放好，看着王艳笑了笑，“怎么？你该不会是嫉妒豆豆吧？” “我嫉妒她？！”王艳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是想找个对象，但我也是有原则的！难道你不觉得豆豆有些变了吗？她好像耐不住寂寞了。” “豆豆不是那样的人。”方蕾想了想回应道，“她应该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吧。” “嘿！快看快看！他过去了！”王艳激动地踢了方蕾一脚。 方蕾往那边看过去。果然，那男孩子抱着书，坐到了豆豆对面的位置。 “不知道他俩在说啥？”王艳低着头偷偷瞄着说，“我就知道咱俩一走，他就要过去！” “这你倒是没说错。不管豆豆怎么想，这个男孩子绝对是看上豆豆了。哎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238章 豁然开朗 “我能坐在这里吗？”那男孩子弯着腰，面对着豆豆轻声问道。 豆豆略微颔首表示同意后，抬起头看着李成，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也轻声问道：“你……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李成憨憨地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觉得你有些孤单，所以想过来和你一起坐坐。我们也见过好几次了吧，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李成，你叫什么呀？”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是单纯地对眼前这个女孩感到好奇而已。 “我……我叫豆豆……”豆豆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不敢再轻易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什么而引起更多的误会和麻烦。 然而，尽管她努力保持沉默，但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方蕾和王艳的方向偷瞄过去，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或许是尴尬，或许是担忧，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有些心神不宁的。 “怎么？你怕我？是不是我话太多了，让你觉得不舒服？”那男孩子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轻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深邃，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豆豆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滚烫。 她拼命地摇头，想要解释清楚，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只不过，他现在做交换生，出国了。”说完这句话，豆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虚脱。她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这个男孩子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哦，那挺好的，他很优秀。”男孩子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特别的表现或者反应。 这让豆豆感到非常惊讶和困惑。她原本以为对方会表现出一些吃醋或者失落的情绪，毕竟之前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和暧昧氛围。然而现在看来，李成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是否有男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豆豆有些不知所措，她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和感觉，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了吧。或许人家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朋友，甚至只是同学而已，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豆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对方的意图。但同时也有些庆幸，至少现在还没有陷入太深，可以及时调整心态和态度。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经历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轻易对别人产生过多的期待和幻想，以免最后伤害到自己。 “我给你推荐的小说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李成突然又问，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 豆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嗯，挺好的，真的很精彩呢！故事情节总是让人意想不到，一旦开始看就停不下来，一看就是好久。”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但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差点儿就做了一件坏事似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庆幸。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安心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这种题材的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给你推荐别的小说。毕竟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嘛！如果你有其他想看的类型或者具体要求，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到满意的小说的。”李成十分热心，他真诚地看着豆豆，好像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好。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找找就行了，不用麻烦你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我觉得自己去寻找更符合我兴趣的小说也是一种乐趣。当然啦，如果以后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还是会向你请教的。谢谢你！”豆豆礼貌地回应着，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对方没有察觉到她的真实想法。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次交流，以后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李成慢慢往后靠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他的目光紧盯着豆豆，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呢？难道是我表现得太过热情？还是说……有那么一点点烦人？” 豆豆听后心中一紧，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她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尽管她内心希望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实在不愿引起任何矛盾或误会。 李成见状，不禁抿着嘴偷笑起来。他的眼神清澈，充满了善意和纯真。“哈哈，看看你，紧张成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好了，我不会再打扰你学习了，这就走了。你赶紧把你的好姐妹们叫回来吧。”说罢，李成迅速站起身来，动作利落地背起书包，又将自己的书本紧紧抱在怀中。 “那……我走咯，下次见！”话音未落，李成已经转身离去。他的步伐矫健而自信，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随着他的走动，身上的衬衫掀起了一阵微风，轻柔地拂过豆豆的脸庞，同时还带来了一股淡淡的肥皂泡似的清新香气。 豆豆甚至来不及做出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成渐渐走远。待她回过神来，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却又涌上心头。 望着李成离开的背影，豆豆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然而，当她转过头时，却发现方蕾和王艳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她对面原来的位置，笑着看着她。 豆豆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蕾和王艳相视一笑，方蕾说：“我们刚刚看到你在跟他聊天，就没有过来打扰你们。这不他走了吗？” “是啊，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呢。”王艳的语气好像不那么友善了。 豆豆急忙解释道：“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你们别多想。” “我们可没有多想，不过，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也没说几句就走了。”方蕾说。 “他就是问上次给我推荐的小说看得怎么样。”豆豆说。 “哦？是吗？那等你看完，也借给我们看看。”王艳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因为她本身也是一个热爱阅读小说之人，但她始终认为小说中的情节不过是作者编造出的虚幻故事而已，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些事儿。 “他说他叫李成，好像也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就是有些热心肠罢了。”豆豆语气平静地说。 “热心肠？那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儿叫‘欲擒故纵’？所以你还是要多留点心眼儿才行啊。”方蕾表情严肃地提醒着豆豆，“你最好考虑清楚，他和孟远相比起来，恐怕还差得很远呢。” “我为什么要拿他跟孟远比？”豆豆嘴硬地反驳道，“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无法与孟远相提并论。”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我们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方蕾笑着说。 王艳与方蕾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本，但豆豆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自从孟远出国后，豆豆的心情便始终低落，这好不容易才平复情绪，决心重新投入学业之中，谁料又冒出个李成，这些烦心事儿令她心烦意乱、坐立难安。 豆豆自觉相貌平平，进入大学后更是泯然众人矣，周围的同学们都很出色，但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总遭遇这些七零八碎的破事儿呢？她试图从自身寻找缘由，然而苦寻无果。如果非要究其原因，或许只能是因为自己见识短浅，而且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整个人看上去总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似的。如此这般，自然容易招惹事端。 豆豆默默地数着手指头，算一算，孟远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天了。这段时间里，孟远只打过一次电话回来。她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今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必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要说些什么，还想要假装出一副满不在乎、只是随意关心一下的模样。 晚上，豆豆早早地就站在宿舍的公共电话前面等着了，正当她准备拿起电话拨打时，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豆豆想了想，见周围也没人，便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豆豆轻声问。 “你好，我找一下豆豆，请问你能帮我叫一下她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可豆豆好像并不认识他。 “啊？我……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儿？”豆豆紧张地握着话筒问。 “就是你？！你是不是守在电话前等着呢？怎么这么巧！啊，是这样的，孟远他生病了，应该是刚到这边时间不长，有些水土不服了。他住在校医院里，不方便打电话，所以托我给你打了。他说这么久没给你打电话，害怕你会因为长时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而担心。”那男生说起话来很有礼貌，态度也很温和。 听到这个消息，豆豆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焦急地询问孟远的状况如何。那个男生安慰她说问题不算太严重，孟远上吐下泻，只能躺在床上休息，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但相比前几天，已经有所好转了，现在还在医院输液治疗。 “真是谢谢你啊，麻烦你了，更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豆豆感激地说。 “那是自然的，请你放心。好了，我还有事儿，我就先挂了。” 豆豆挂了电话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但同时，又有另一块石头悬了起来。原来如此！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竟然是因为他生病了！想到这里，豆豆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和对孟远的不信任而感到羞愧难当。她怎么能够去怀疑孟远呢？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好，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回想起两人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温馨的回忆如同电影般在豆豆的脑海里不断放映着。 豆豆懊悔不已，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信任孟远，不能再无端猜测，要好好珍惜她与孟远之间的感情，等他回国以后，用更多的爱和关怀来回报他。 豆豆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不仅和李成扯上了些关系，心里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又是一阵羞愧难当。她原本还怀疑孟远和那个女同学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却没有意识到，真正有问题的人其实是自己。这种自我认知的偏差，让豆豆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悔恨。她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是因为自己太过天真，还是因为对感情的渴望让她失去了理智？ 此刻的豆豆，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孟远。然而，她明白一个道理，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勇敢地面对现实，才能找到出路。于是，豆豆决定放下最近发生的一切，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她要学会珍惜身边真正关心她的人，不再轻易被外界的诱惑所迷惑。豆豆决定要在孟远出国的这几年努力读书、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和优秀，只有这样，她才能配得上孟远，才有资格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第239章 非刑逼拷 郝少爷的大妈还是耐不住了，一脸严肃地把阿宽叫到了自己面前。她眼神锐利地盯着阿宽，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她叫人关上了门，想要仔细地盘问阿宽关于郝少爷的情况。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态度也越来越凶狠。 “你到底说不说！”大妈的面部肌肉扭曲着，她的表情狰狞恐怖，仿佛变成了一只愤怒无比的野兽。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威胁和压迫感。 “你要我说什么？少爷他就是没病！我总不能硬说他有病吧！”阿宽的内心十分坚定，他明白自己的立场。只要他稍有松动，就一定会成为第一个指控少爷的证人，这将对少爷产生极大的影响。 “说什么？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是在帮你！你要是不肯说，等以后你想说的时候，就再也不能说了！也就没有你的好日子过了！”大妈激动得唾沫横飞，一边用力拍着桌子，一边恶狠狠地盯着阿宽，似乎今天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就决不罢休。 阿宽一开始还挺直身子站立着，但突然间，有人从背后猛踢了他一脚，让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他双膝跪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尽管面对大妈的严厉质问，阿宽始终坚定地表示郝少爷并没有生病，更不是什么精神病。然而，他的坚持并没有让大妈知难而退，反而换来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打得阿宽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只是捂着脸，还是毫不退缩地继续为郝少爷辩解着。 大妈见阿宽如此倔强，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她深知这名下人嘴巴严实得很，铁了心要守护自家主子的秘密，于是，下定决心将阿宽关押进那间阴森森、潮乎乎的柴房，先饿着他几天再说。无论采取何种阴险狡诈的手段，她都势必要逼阿宽道出郝少爷的秘密。 阿宽被几名虎背熊腰的下人粗暴地推入那间幽暗、湿漉漉的柴房，房门随即“砰”的一声重重摔上，将他孤零零地遗弃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柴房内一片破败不堪，除了满地的稻草、厚厚的灰尘以及四处乱窜的老鼠外，别无他物。然而，面对如此恶劣的处境，阿宽仍然毫无惧色。他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蜷缩在角落里，紧贴着墙壁，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穿来穿去，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仿佛也在怜悯阿宽的不幸遭遇。它们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地爬到他身边试探。阿宽并未被这些老鼠吓得魂飞魄散，反倒觉得它们有几分俏皮可爱。有了它们的陪伴，自己反而没那么形单影只了。 另一边，阿龙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阿宽，但却始终未见其身影。经过一番打听后，方才得知阿宽竟然被郝少爷的大妈关进了柴房之中！这让阿龙的内心愈发焦急起来。要知道，他已在郝家生活多年，对于那间柴房可谓是再熟悉不过。那里时常关押着那些惹大妈不快之人，而进入其中者，大多结局悲惨，要么身患重病、奄奄一息，要么离奇失踪、杳无音讯。 阿龙对阿宽的安危深感忧虑，夜幕降临之后，趁着旁人未曾留意之际，他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柴房门口。 “阿宽！……阿宽！”阿龙压低嗓音轻声呼唤着。 此时此刻，阿宽半睡半醒间听到了阿龙的呼喊声，急忙艰难地爬到门边回应道：“阿龙？是你吗阿龙？你怎么跑这儿来啦？赶快离开这里！千万别被他们察觉到！倘若咱俩都被抓了，少爷可就身陷险境了啊！” “我得给你送点儿吃的过来才行！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把你饿死的！”阿龙心急如焚地向四周张望着，这间柴房四面封闭，密不透风，除了那扇紧锁的门之外，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找不到。“这可怎么办？这吃的也送不进去啊......”阿龙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喃喃自语道，面对眼前的困境，他感到束手无策，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几天不吃饿不死我！你赶紧去给少爷打个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他。”阿宽透过门缝，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阿龙，便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阿龙瞬间明白了阿宽的意思，一刻也不敢耽误，迅速转身冲向堂屋，然后小心翼翼地拨打了郝少爷宿舍的电话。 “谢天谢地，少爷你在呀！我刚才还担心太晚了你接不到电话呢！家里出大事儿啦！”阿龙找到了郝少爷，兴奋得难以自抑。 “发生什么事儿了？难道是阿宽出事了吗？”郝少爷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因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打来电话的人应该是阿宽，而非阿龙。 “少爷，您……您是怎么猜到的？”阿龙惊讶地问道。 “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怎么了？”郝少爷心急如焚地追问着。 “少爷，阿宽他下午被你大妈叫去问话，然后就被关起来了，而且还关在柴房里，既不让吃东西，也不给喝水，也不知道还要关多长时间呢……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的啊！我偷偷找过他了，他让我赶紧打电话跟你说一声。”阿龙激动地一边说，一边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过来。 “她为什么要把阿宽关起来？阿宽到底做错了什么？”郝少爷急切地询问道。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只是因为你大妈逼迫他说出关于你的事情，但他好像坚决不说，所以就被关起来了！”阿龙义愤填膺地回答道。 郝少爷心中充满了愤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不能再顾及长辈的面子和家族的大局，必须要采取强硬的措施来制止大妈的恶行，否则她只会不断地变本加厉。 “这样吧，你现在立刻去找我大伯，就告诉他，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与他商量，让他马上过来接电话。”郝少爷语气坚定地吩咐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阿龙连忙答应道。 “另外，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像阿宽那样直接与他们对抗，你要表现得柔弱一点。如果他们要求你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你就在表面上顺从他们，但要及时向我通风报信，明白吗？”郝少爷不放心地叮嘱道。 “明白了！少爷！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办的！”阿龙坚定地回应道。他的声音充满着决心和忠诚。 说完，阿龙毫不犹豫地放下电话，脚步匆匆地向郝少爷的大伯大妈所居住的屋子方向奔去。 阿龙一路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完成少爷交代的任务。他的呼吸急促，眼神坚定。他来到那扇门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稍稍缓了缓后，阿龙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而，屋内传来的回应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谁呀？！这么晚了，还睡不睡了？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郝少爷的大妈在屋里大声喊道。她显然带着困意和烦躁。 阿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嗓音，然后用轻柔温和的语气回应道：“大奶奶，是我啊，我是阿龙。少爷这边遇到了一件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情，需要立刻向他的大伯汇报情况。所以，麻烦您让他赶紧来接听一下电话吧。”阿龙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既恭敬又真诚，希望能够得到大奶奶的理解和配合。 “什么？现在去接电话？”郝少爷的大伯也自己回话了，“唉……什么事儿这么急啊……”他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子，慢悠悠地伸展开双臂，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才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虽然他心中很是不情愿，但又害怕真的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或消息，所以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把衣服给穿上了。 阿龙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郝少爷的大伯收拾妥当。等他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阿龙便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领着路，并不断叮嘱大伯要小心慢走。郝少爷的大伯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阿龙，觉得此人看上去毕恭毕敬的，应该是个挺有眼色的下人。而且，自从郝老爷离世后，阿龙就一直跟随着郝少爷，这一点让大伯对他也多了几分关注。大伯心里暗暗地想：这个下人，或许日后在某些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呢。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阿龙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喂？景兰啊，什么事儿这么急啊，这么晚了来电话。”大伯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热情，但其实他心里却在暗暗嘀咕着肯定没啥好事儿。 “大伯，这时间也不早了，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我就直截了当地实话实说了。我的下人，阿宽，下午被大妈给关了起来，现在在柴房里不给吃喝。这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惩罚下人，恐怕有失礼数吧？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是看我人不在家中，怕我操心、帮我解忧吗？那可是大可不必啊，我自己的下人，我自己管教就好。” 听到这里，大伯心中暗自一惊，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惊讶地问道：“什么？有这事儿？” 但是大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晚上房门一关，他的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说了这事儿，他还夸夫人干得漂亮呢！可这会儿，他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以免被郝少爷抓住把柄。毕竟，在这个家族里，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儿小事而惹上麻烦。 郝少爷似乎看穿了大伯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这家里的事情您应该都清楚吧？” 大伯连忙陪笑道：“哎呀，真是对不住啊，景兰。可能是大妈误会了阿宽，我一定会好好调查此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不会让你和你的下人受委屈的。” 郝少爷冷笑一声，心想：哼，一家人……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吗？于是他说：“怎么？大伯你是不知道吗？我可是一直认为您才是咱们这个家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人呢！家里头不管发生什么样儿的事情，那肯定都得先经过您老的允许才行啊！”郝少爷的话语之中，明显地夹杂着几分讽刺意味。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是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才晓得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大伯听完之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立刻转头看向阿龙，语气严厉地问道：“真有这事儿？” 阿龙猝不及防地点了点头，“好像是……” “哎呀！这事儿闹的……真是太不像话了！你看看，你手底下的下人，就算是犯了什么错误，那也应该先告诉你一声啊，然后再由你来决定如何惩处他们嘛！”大伯一边叹气，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显得十分懊恼。 “我不晓得阿宽究竟犯了何种错误，然而我觉得理应先将他释放出来，彻查清楚才好。如若不然，万一误伤了好人，那该如何是好呢？又或者……大妈是否另有隐情或是其他目的？可否告知于我？”郝少爷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但语气仍旧颇为客气与冷静。 “如此甚好！我马上派人释放阿宽，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你大妈亲自向你说明原由，这样可好？”大伯把自己当成了和事佬的角色，佯装着调和矛盾。 “呵呵……不必烦劳了，大伯，只需将人放走便可。其余的事情，等我回家后再说吧。还有，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要不然，旁人难免会误认为大妈她是别有企图。这对她无益，对您，恐怕更为不利。”郝少爷言辞间颇具深意，大伯自然心知肚明，却也只得佯装糊涂。 第240章 黄雀在后 阿宽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道是有人大半夜跑来折磨自己吗？还是说想要取自己性命呢？正当阿宽胡思乱想之际，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阿龙？！”阿宽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哪儿来的钥匙？” 阿龙没有回答阿宽的问题，而是迅速走到他身边，解下了绑在他手腕上的麻绳，并搀扶着他起身。“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少爷已经想了办法让你脱身了。”说完，阿龙便拉着阿宽出了柴房。 阿宽一边跟着阿龙往外走，一边回想起这大半天所经历的种种事情。他心中感慨万分，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担忧。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阿龙带着阿宽走进厨房，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厨房内空无一人，与白天的烟火气相对比，更显得冷清了。阿龙迅速从冰冷的蒸笼里拿出几个馒头，再配上一碟咸菜递到阿宽面前。“先吃点儿馒头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生火，给你煮碗面。”说完便转身忙碌起来。 阿宽坐在凳子上，饥饿感让他顾不上其他，拿起馒头便狼吞虎咽起来。由于吃得太急，他被噎得直伸脖子，只得赶紧跑到水缸边，舀起一碗凉水仰头灌下。 不一会儿，阿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过来，放在阿宽面前。 “来，快吃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后会舒服很多。只是晚上没找到什么好食材，只有一些青菜和鸡蛋了。” 阿宽抬起头，愣愣地凝视着阿龙，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他默默接过那碗面条，眼眶渐渐泛红。 “快吃啊！趁热吃！”阿龙坐在阿宽对面，满脸笑容地望着他。 “哥……真是谢谢你了……”阿宽突然喊了阿龙一声“哥”，这让阿龙感到十分惊讶。 阿龙瞪大眼睛看着阿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哎哟……谢什么？这郝家在外人眼里确实是风光无限，但只有你我才清楚其中的门道。以后啊，咱们俩还要互相照应呢。”阿龙心里非常高兴，他觉得阿宽是个实在人，能够和这样的人结交朋友，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阿宽激动地连连点头，“哎！大力哥！”阿宽觉得自己在郝家终于有了依靠，有了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伙伴。毕竟郝少爷不住在家里，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恐怕也是难以抵挡的。 “这回是出来了，那下回呢？咱们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你保护少爷自然是好事一桩，但我们必须要有这条性命才能替死去的老爷守护好少爷啊。”阿龙一脸诚挚地看着阿宽，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阿宽听后，将嘴里吸溜着的面条咬断，然后目光呆滞地望向阿龙，疑惑地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今天做得不对吗？” “哎呀，傻弟弟！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我们要更加谨慎行事，以免激怒那些人。他们正愁着找不到借口弄死我们呢！如果少爷没有我们内外呼应，恐怕是无法继续上学的，他必然就要放弃学业，回到家中主持大局了。”阿龙一边说着，一边往阿宽的碗里添了些面汤。 阿宽觉得阿龙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但自己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适应这种变化。毕竟一直以来，他的为人处世风格都是直来直去的，如果想要让自己变得灵活、柔软，就必须得花点心思才行。 “阿龙哥，今后若是我有哪些地方做错了，或是做得不够好，还希望你能多提醒我一下，我一定会努力管好自己的！”阿宽实在不想成为郝少爷的负担，更不能在没有帮助到他的情况下，反而给他带来麻烦和危险。阿宽心里暗自感叹道，阿龙不愧是跟随郝老爷多年的亲信，处理事情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阿龙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锋芒，等待时机再一举爆发，而不像自己这样愚笨，还自以为对郝少爷忠心耿耿，没什么毛病呢。 “那是自然啊，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哪里还分什么彼此？这可不是我帮你，而是咱们几个得互相帮助才行。其他的咱先不提，但我阿龙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是绝对不会违背老爷的遗愿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一直守护着少爷！等到哪天，我也去了地府报道，见到了老爷，也好有个交代嘛。”阿龙一脸的忠心耿耿，他此刻的表情与平日里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般，仿佛换了一个灵魂附着在身上似的，让人不禁有些诧异。 阿宽似乎明白了一些阿龙的处世哲学和生存方式。阿龙确实非常聪明，但他并不希望别人察觉到这一点。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得到老爷的重视和信任。 阿宽心想，阿龙这种低调谦逊的态度让他在众人面前显得更加稳重可靠。他不会刻意炫耀自己的才智，而是默默地做事，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这种做法不仅赢得了老爷的青睐，更让他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和嫉妒。 阿宽意识到，有时候过于显露自己的个性，反而会引起他人的警惕和迫害，而像阿龙这样懂得隐藏锋芒、保持低调的人，更容易与人相处，并赢得信任。阿宽决定向阿龙学习，学会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他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好少爷的左膀右臂。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像阿龙一样，凭借自己的实力和智慧得到郝少爷的称赞。 “什么？把人给放了？怎么能放了呢！只要过了今晚，我保管他会招供一切！”郝少爷的大妈听到阿宽被放走的消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她瞪大眼睛，双手叉腰，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相比之下，郝少爷的大伯则显得较为谨慎。他皱起眉头，缓缓说道：“不放还能怎样？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强行留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把事情闹大。” “闹大就闹大！怕什么？他爹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没了依靠的空壳罢了！”大妈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凶狠。她似乎并不在意事情是否会闹大，或者说，恨不得故意将事情闹大。 大伯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他的死……难道跟你有关？” 只见大妈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凑近大伯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你猜呀……”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让大伯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大伯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但又无法否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狠辣与决绝。他开始意识到，这场家族内部的纷争或许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紧张，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大伯陷入了沉思，而大妈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什么？你？！不会是你……”郝少爷的大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冻结了一般。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弟弟的死竟然可能与自己的夫人扯上关系。 “哎哎哎，你可别瞎说啊！无凭无据的，别乱往我身上泼脏水！”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扣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满不在乎地反驳道。接着，她得意洋洋地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表现颇为满意。“哎呀！不是我说啊，你那个短命的弟弟，可真是没福气！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么白白丢了，啧啧啧……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屋子里的空气中，让人毛骨悚然。 郝少爷的大伯听着这笑声，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确实觊觎弟弟拥有的家产，但无论怎么嫉妒，倒也不至于想置他于死地。他躺到床上，背过身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夫人会如此冷漠和无情。 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意识到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弟弟也无法复活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为何不顺水推舟，想办法得到弟弟所有的财产呢？毕竟，杀人之事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也全然不知情，完全可以坐享其成。倘若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那就将夫人推出去顶罪吧！反正这位夫人如今已是年老色衰，而且她又是如此心狠手辣、阴险恶毒之人，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 郝少爷的大妈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男人，更多的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无论哪方面都不比郝少爷差，甚至还要更优秀一些，然而命运却如此不公，让他无法享受与郝少爷同等的待遇。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明明是郝家的长子，理应成为郝家的主人，可是却未能如愿以偿，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没能享受到应有的好处。如今郝老爷走了，她觉得这正是上天给他们母子俩的一个绝佳机会！既然自己的男人当不了家、作不了主，那么就让自己的儿子来接替吧！此外，她心中还隐藏着另一种念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中仅仅只是个飘飘摇摇的媳妇儿而已，这种身份，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男人的花心无常而随时失去。但是，如果自己的儿子成功继承了郝家的产业，那么他们母子俩就能一起过上安稳、踏实的后半生了。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俩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内心深处却是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和盘算。他们似乎是一伙儿的，但实际上却彼此心怀戒备，都想让自己从中获利。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也无法确切知道答案。 在郝家，每一天，都是一场勾心斗角的较量，每一刻都充满了不信任和猜忌。人人的关系如同薄纸一般脆弱，随时可能破裂。在这个看似和谐的表象下，隐藏着无数的心机和阴谋。他们互相利用、互相算计，只为了追求所谓的荣华富贵。然而，这样的日子真的能给他们带来满足感吗？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在这场无尽的争斗中，他们渐渐迷失了自我，忘记了生活原本应有的快乐与纯真。最终，他们是否会幡然醒悟，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呢？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次日清晨，郝少爷的大妈便偷偷摸摸、脚步匆忙地出了门。郝少爷的大伯早已有所警觉，紧跟其后，试图一探究竟，他想看看自家夫人究竟有多高明，要玩什么花样儿。毕竟，只有了解对方的意图，方能在这场“游戏”中立于不败之地。当然，大伯得佯装出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 走走停停，大妈最终在一处颇为熟悉的地点停了下来，她谨慎地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见此情景，大伯迅速藏身在墙边，以免被她发现。一眨眼，只见郝少爷的大妈迈入了一间医馆，这时，大伯心中已然明了几分。原来，这家医馆正是郝家常去问诊抓药的地方，而那位常为郝少爷及郝老爷诊病的大夫，恰是这家医馆中声名远扬的名医。 “看来这大夫已经被买通了……侄子疯病的事情，他必定很清楚。弟弟病死的原因，他应该也脱不了干系！”大伯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看见自己的夫人又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第241章 另结新欢 郝少爷的大伯看着自己的夫人从医馆走了出来，又跟在后面偷偷瞧了一会儿，见她回了家，自己噗嗤一笑。“弄来弄去，就是买通了一个大夫。我这夫人还真是心眼儿挺多啊，只可惜，比起我还差那么一点儿。”他抖了抖衣裳，昂首挺胸又往街上走去。 这回，大伯的心中充满了得意，他自信地认为自己仿佛已经洞察到了郝家的关键秘密，掌握到了家族的命脉关键所在。这种感觉让他兴奋不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 大伯在街上闲逛着，试图寻找一些能让自己更快乐的事情。毕竟，他刚刚有了如此重大的发现，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畅。他思索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诡秘的笑容。 对于大伯来说，这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赌博和嫖娼二事。这两项活动总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刺激和快感。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不良嗜好，使得他在当年失去了继承郝家生意和家产的机会，否则，也轮不上郝少爷的父亲当家做主。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依旧整日里沉迷于这些享乐之中。 说起来也是有趣，他的夫人之所以会用尽手段嫁入郝家，也是因为当初看上了他身为郝家长子的身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两人各怀心思，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私下盘算着。这样的家庭关系，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的。 大伯偶然间路过一家赌场，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但这些声音却像猫爪子一样，挠得他心里直痒痒。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 “都让开都让开！不敢玩儿就赶紧走，别占着位置浪费时间！”他一把拉开一个人，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然后迅速下了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般勇气和自信，这次他的胆子格外大，赌注也是越下越大，仿佛自己有用之不竭的财富一般。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尤其是在前面几把赢了点儿钱之后，更是变得愈发不可一世起来。 “大爷！您今天真是鸿运当头啊！”赌场里的小二见状，连忙按照惯例凑到他身边，谄媚地笑着说道。 “来，拿着，去买杯茶喝！”大伯十分豪爽地塞给了小二一些钱，全当是赏给他的了。 “哎呦！谢谢！谢谢大爷！祝您天天财源广进啊！”小二满脸堆着笑容，点头哈腰地给大伯沏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递到他手里。“大爷！您小心烫！” 大伯看着眼前这个机灵懂事的店小二，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他喜欢被人仰望、被人伺候着的感觉，喜欢别人对他阿谀奉承、低三下四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好像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多少得到了些旁人的尊重。 大伯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它不仅仅是一种货币，能买来想要的任何东西，更像是一种拥有神奇力量的宝物。人只要有钱，就能让那些正在哭泣的人立刻破涕为笑；只要有钱，就能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起死回生。钱，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可能就会变得更加富有，拥有更多的财富和权力，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地兴奋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他招手，无数的金银财宝等待着他去收割。 大伯在一声声“大爷”和夸赞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让他感觉轻盈而又愉悦。 此时此刻，大伯的周围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一般是别有用心地想要利用大伯的虚荣心来谋取一些好处或者利益。这些人围绕在大伯身旁，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之词不绝于耳，让大伯一步步地沉浸在这种虚幻的美好之中。 大伯这天的运气简直好到冲天，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吗？他赌博多年，一直以来都是输得多、赢得少，更不用说赢得如此之多的钱财了。兴奋之余，他挑选了几位身边一直拍着马屁的看着顺眼的人，慷慨地邀请他们一同前往酒楼享用丰盛的大餐。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之中，他又听到了许多或真或假的话语。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毫不在意这些言语的真实性了。真与假，分辨得清又怎样呢？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那诱人的、香气扑鼻的金钱更有用处呢？ 夜已深，万籁俱寂，但郝家大院却并不平静。此时，大伯正醉醺醺地踏着踉跄的脚步回到家门口。他的身体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他疲惫不堪地趴在门上，然后开始用手重重地拍打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这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大院儿里的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阿宽和阿龙也不例外。他们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少爷他大伯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喝得如此烂醉？”阿龙好奇地问道。 阿宽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嫌弃地嘟囔道：“谁知道呢......他向来就是个嗜酒如命、好吃懒做之人，而且还沉迷于赌博和嫖娼，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阿宽说完，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也觉得习以为常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下人吃力地搀扶着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大伯，艰难地往他屋里走去。只见大伯面色通红，双眼迷离，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下人好不容易才将大伯扶到床上，一松手，大伯便像一滩烂泥般瘫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而站在一旁的大伯夫人，对于丈夫这般狼狈模样，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开始在大伯身上翻找起来。一番搜索之后，夫人从大伯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些钱财，然后心满意足地数了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夫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如同死人般的大伯，可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心疼之情，反而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她双手叉腰，轻轻地“呸”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每天就知道喝酒、找女人，除了给家里添麻烦、在外面丢人，还能做些什么？”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大伯独自在床上昏睡。 郝少爷的大伯和大妈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可以说是相互嫌弃，却又难以割舍。在某些关键时刻，他们总是出乎意料地团结一致。这种情况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然而没有人敢轻易发表意见或讨论此事，毕竟，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如果不幸成为他们的目标，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的。 “哎？！”就在这时，阿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噌”地坐了起来。他神情激动，似乎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阿龙的这一声惊呼也吓了阿宽一大跳。 “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阿宽一脸茫然地睁开眼问道。 “你想想看，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呢？” 阿龙兴奋地说道。 “啥？你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阿宽一听，也立刻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阿龙说下文。 “这两个人虽然各自心怀不轨，都贪图郝家的钱财，但少爷的大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谨慎和胆小的，而那位大妈，则要恶毒许多。依我之见，如果那个女人走了，我们少爷的日子至少会好过很多。”阿龙注视着阿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让她走？她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她可是就算死也要死在郝家的啊！你可知道，她耗费了多少心血，使上了多少手段，才当上郝家的儿媳妇吗？那简直是不择手段，连脸面都不顾了！”阿宽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说道。 “我才不管她到底使用了何种手段留下来的，我阿龙自然有办法让她乖乖走人！”阿龙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他直接凑近阿宽的耳朵，压低嗓音轻声低语了一番。 “哈哈哈！太妙了，真是绝妙之极啊！”阿宽听完后，忍不住开心地大笑出声。 “嘘！小点声儿！你可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啊。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晓了，只能烂在咱俩肚子里！”阿龙轻轻拍了拍阿宽的肩膀，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有些损，但无论损不损，只要能够发挥作用，那便是绝妙之计。次日午后，阿宽谨遵阿龙的指示，悄然藏身于门外的石狮子后边。依往常来看，郝少爷的大伯通常会在此时外出寻欢作乐，待到归家之时，往往已是夜深人静之际。 果不其然，大伯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走出门来，显然是要前往某个能让他心花怒放的地方。阿宽提心吊胆地紧跟其后，手中挎着一只竹篮子作为掩护。倘若不巧被人察觉到，便打算借口说是出来买东西的。 阿宽的内心仿佛掀起了一场风暴，激动与紧张交织在一起。他害怕大伯进入的地方会对他设限，如果无法进入，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正当阿宽陷入沉思时，大伯突然如闪电般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阿宽毫不犹豫地紧跟上去，但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引起大伯的警觉。 他紧贴着墙壁，悄悄窥视着前方。只见大伯轻叩院门，然后迅速闪身进入了一座宅院。整个过程显得异常神秘，大伯一路上左顾右盼，似乎十分担心被他人察觉。待大伯进入宅院内，阿宽急忙上前几步，站在门前仔细打量起这座宅院来。 这座宅院崭新无比，新砖新瓦散发着特有的味道，显然是经过精心粉刷的。然而，在这个僻远的小巷中，周围房屋都是破旧不堪的，这在这儿的人也大多是附近的小商贩，家境并不富裕。阿宽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这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要如此隐蔽呢？ 随着疑惑不断加深，阿宽决定一探究竟。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紧闭的大门，试图从门缝间窥探里面的情况。可惜，那门缝太过狭窄，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阿宽不禁皱起眉头，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正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阿宽心头一紧，连忙闪到一旁的角落里，屏住呼吸，静静观察着动静。 “让爹陪你玩儿，把球扔给爹！”一个娇柔可爱的声音从那院子里飘出。阿宽顿时心生疑虑，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爹？！难道说？！……”阿宽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因为他似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但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毕竟他并未亲眼目睹任何事情。如果凭声音猜测，大伯必定是在外面有了家室，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满地跑的孩子！ 阿宽悄悄地藏匿在与之相对的那条巷子里，静静候着，耐心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他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咕”的抗议声，然而大伯却始终没有从那宅子里走出来。 “唉……这个老家伙！竟然连家都不回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倒好，在里面好吃好喝、阖家欢乐的，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阿宽一边抱怨着，一边迅速跑到巷口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他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又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阿宽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然后继续蹲守在巷子里。 第242章 待月西厢 阿宽靠在墙根边打着盹儿，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月亮越爬越高，也越来越亮，可郝少爷的大伯还是没从那宅子里走出来。 阿宽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使劲儿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正在这时，大宅子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地被打开了。可能是觉得夜下无人，大伯坦荡地走了出来，门缝也开得大了些。 阿宽偷偷伸着头，看见院子里的门边站着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那美人儿看上去年纪比大伯可小多了，看着都能当他的女儿了。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正依依不舍地看着大伯。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大伯说完，搂着那孩子就亲了一口。阿宽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的打扮看着像是个男娃。这大伯可真是了不得，竟然在外面连小儿子都生了！ 阿宽又看见大伯搂着那女人也亲了一口，他赶紧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心再往下看。 “这死老头子！还有这等福气……”阿宽这么说不是没有缘由的，只因那女人看上去不像是浓妆艳抹的烟花巷里的女人，反而倒看着温顺纯良，像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这大伯究竟是有何等魅力，竟然能收服这样的女子，难道，只是因为他有钱吗？ 阿宽悄悄地跟在大伯身后，往郝家大院的方向走去。他不敢跟得太近，因为这夜里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与昨晚不同的是，大伯这回并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反而很清醒。他今天没去赌场，也没去嫖娼，倒是在那宅子里踏踏实实地当了一天的好丈夫和好父亲，这确实也是阿宽没有想到的。 大伯背着手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很慢，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到自己那个名正言顺的家里。阿宽看得出来，他不想回去，他恨不得就住在刚才那间宅子里。大伯一路上叹了好几口气，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似的。阿宽猜测，他应该是在心疼自己在外面的夫人和孩子没人管吧。 人便是如此，总是很难说清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是黑是白，却只能看他当下做的事儿来判断罢了。所以往往你一直痛恨的坏人，某一天你也会对他有些恻隐之心；也有些你一直以来十分信任的好人，有一天他会让你大跌眼镜，甚至嗤之以鼻。 阿宽动了这样的心思，很快又告诉自己可不能心软。大伯这人，无论如何对少爷来说都是种威胁，尤其是在他家里那位悍妇夫人的言语挑唆下，他就更不算是个好人了。 阿宽看着大伯进了院子，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自己才敢进去。 “阿龙！阿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阿宽兴奋地说。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阿龙也一直在等着阿宽，还没有去睡。 “那老头子才回来呢！我一直在外面盯着他，所以才回来晚了。不过，咱们原先以为他不是赌博，就是去些烟花场所，结果，你猜怎么着？”阿宽“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茶缸子水。 “怎么了？快说快说！”阿龙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那老头子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呢！”阿宽压低了嗓子说。 “什么？！养了个女人？还有孩子？！那孩子多大了？”阿龙拉着阿宽问。 “已经能在地上到处跑了，看着……怎么也得有两三岁了吧。他对那孩子和女人可好了，临走还不忘了亲几口。而且，那女人看着也不坏。对了！他们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宅子是翻新过的，可不在什么好地段，我估摸着，应该是大伯特意给他们娘儿俩准备的。” “这老头子……还真有本事！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个两三岁的孩子。”阿龙摸着自己的胡茬，笑着说，“好，好！这样好！这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好！阿宽，这一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阿龙哥，那这事儿咱们要怎么办？是先守口如瓶不说，还是直接告诉少爷他大妈呢？” “说，肯定是要说，但是，不能从咱俩嘴里说出去。咱们得让少爷他大妈自己去发现……这样……”阿龙凑到阿宽耳边一阵嘀咕。阿宽一听，又乐得笑开了花。 郝少爷在食堂里给玲玲上着课，玲玲听着听着，又不由自主地盯着郝少爷细细看了起来。他可真是哪里都好看啊，眼睛、鼻子、嘴巴、眉毛，甚至是耳边的一颗痣，玲玲都觉得好看。 “你发什么呆呢？”郝少爷突然问。 “啊？没有，我正在思考你说的话。”玲玲自然地解释道。她已经习惯了和郝少爷的这种相处模式，听不懂的时候就认真听，听得懂的时候就走走神，也好欣赏欣赏郝少爷的俊朗容颜。 “你可要认真听啊。你看，方姨每天陪着你来来回回的，也不容易。”郝少爷看了看坐在远处的方姨，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唉……我都跟她说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也不是什么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她还非要跟着我一起来。真讨厌！”玲玲撅着嘴，轻轻地踢了桌腿一脚。 “哎呀，你可不要这样说话。你怎么能说方姨讨厌呢？方姨对你是真的好！这话可能我不该多说，但我是真把你当成自家妹妹，所以才劝劝你的。你以后对方姨好点儿吧，她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她这样做，就是关心你啊。”郝少爷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以后我不那么说就是了……”玲玲心里有点儿高兴，因为她喜欢郝少爷这样跟自己说话，好像很宠着她一样。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并且也只听他的。 “那就好。最近你表现挺不错的，进步也很大，这我都跟方姨说过了，她也很高兴。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你要继续保持，过两天，我会给你安排一次考试，如果你考得好，我就答应给你一个惊喜。”郝少爷把书合上，笑着说。 “惊喜？什么惊喜？”玲玲兴奋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算惊喜了。”郝少爷故作神秘地说。 “那万一……万一我不喜欢呢？那也就不是惊喜了呀。要不你还是告诉我吧，要是我不喜欢，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就换一换，这样不是挺好吗？”玲玲和一般的女孩子还真不一样，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这一点也是郝少爷觉得她有些特别的地方。 “那……那要不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吧？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可以满足的，就都满足你。”郝少爷又把惊喜改成了愿望，这样总算是符合玲玲的想法了。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那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玲玲的高兴都写在脸上，她胸有成竹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考好。 “好，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也不早了，你跟方姨赶紧回去。” 玲玲很快就收好了书包，她站起身，对着郝少爷调皮地敬了个礼。“郝老师，再见！” 玲玲走到方姨身边，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方姨对着郝少爷远远地点了点头，笑了笑，便跟着玲玲离开了。 一个愿望……该许什么愿望好呢？玲玲一路上蹦着跳着，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方姨在她身后，看着心里也跟着高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玲玲会这样。她也不打算问，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玲玲肯定也是不愿意说的。 玲玲不缺吃，不缺穿，不需要任何东西，她的愿望当然还是跟郝少爷有关。她想许一个看上去合理，但是又能满足自己心意的愿望。她想来想去，还是想和郝少爷单独去吃顿饭，或者看场浪漫的电影。 玲玲回到家，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反复纠结于到底该许个什么样的愿望。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这也是郝少爷自己提出来的，说出去的话可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没法后悔的。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所以玲玲一定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还是看电影吧，看电影氛围多好呀！两个人坐在一起，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幕布亮着，想想都高兴！”玲玲一下子从床上翻了起来，她打开衣柜，胡乱地翻找着。看来看去，还是上次穿的那条连衣裙最好看，再配上方姨送她的发夹。玲玲想到这儿，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把掏出来的衣服又塞回衣柜里，跳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甜甜地闭上了眼睛。 郝少爷回到宿舍楼，路过了公用电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喂？阿宽在吗？让他接一下电话。”郝少爷想着阿宽应该是被放出来了，想赶紧听听他的声音，看他是否还安好。 “少爷，是你呀！好，我现在就去叫他。”电话那头的下人听出了郝少爷的声音，即便他也站在大伯家那一边，却也用着十分讨好的语气。因为他知道郝少爷护着阿宽，现在毕竟还是郝少爷当家做主，所以明面儿上，也还是不能得罪的。 没一会儿，阿宽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爷，少爷！”阿宽激动地对着电话喊。 “你还好吧？”郝少爷担心地问。 “好着呢！很快就把我放出来了，一点事儿都没有。”阿宽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那个下人，眼神也不大友好，那下人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郝少爷又问。 “没有没有，不就是饿饿肚子嘛，没什么！我出来以后，阿龙给我煮了好大一碗面呢！现在已经没事儿了。”阿宽傻乎乎地憨笑着。他把郝少爷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自己受的苦不想多说，只希望郝少爷能在那边好好学习，不要担心他的安危。 “那就好，以后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多跟阿龙学学。为人处事灵活些，不要跟他们那些人硬碰硬，你是碰不过人家的。”郝少爷苦口婆心地劝着。 “嗯，少爷，我知道了，也记住了，你放心吧！现在我跟阿龙住在一起，我们俩跟亲兄弟似的。他对我也很好，他人也聪明，我有什么事儿就多跟他商量。” “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要是他们再敢为难你们，你们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请假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郝少爷气愤地说。 “少爷，有件事儿我得偷偷跟你说。”阿宽放下电话，到门外看了看，确认四下没人，又把门给关了起来。他拿起话筒，用手挡着小声说：“你大伯他在外面有家室，好像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呢！孩子都已经两三岁了，满地跑呢！” “什么？！”郝少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少爷，我亲眼看见的！他从那宅子里出来时，还亲了他们几口呢！” “阿宽，快别说了！等我回去再说吧，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这事儿还没有什么证据，可不能乱说。你记着，千万不能再往外说了，万一这不是实情，他们可又要抓住你的小辫子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他们到时候想置你于死地也未尝不可。”郝少爷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得十分谨慎才行。 “少爷，你提醒得对。你放心，现在只有你、我、还有阿龙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儿，我绝对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的！在你回来跟我们商量之前，我们绝对不轻举妄动。我回去也会告诉阿龙的。”阿宽又小心地往门外看了看。 “好，那就不多说了，等我回来再说吧。你们早点儿休息，在家里可得处处小心提防着些。” 郝少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阿宽发现的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郝家会闹成什么样儿。他那个大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绝对会借着这件事闹出大动静来的。 第243章 念念不忘 眨眼间，大双结婚的大喜之日就要到了，豆豆也特意向学校请了假，赶回老家参加大双的婚礼，但因为孟远没能一同回来，豆豆看上去也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豆豆，你快过来帮帮我呀！”大双向豆豆招了招手，并说道：“你看这两朵头花，到底哪朵更好看一些呢？你也是知道的，我平常可是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的。但大家都说，结婚当天新娘子得戴红花才行，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还是戴上吧。” 豆豆听了，便歪着脑袋仔细端详起眼前的两朵花来，最后从中挑出了一朵。“我觉得这朵会更好看些，它比较素雅干净，很适合你。”豆豆微笑着回答道。 “好啊，那我就听你的，毕竟你眼光那么好，你选的肯定不会错！”大双满心欢喜地接过头花，轻轻地别在了头发上。她照着镜子，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与喜悦之情。而站在一旁的豆豆，则默默地看着大双幸福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之意。 “豆豆，你最近和孟远相处得如何啊？”大双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花朵，一边随口问道。 “嗯……还就那样吧。他刚到那边的时候，身体略有不适，但这几天已经逐渐好转了。前天他还给我打来电话，抱怨说那里没什么可口的食物，每天都在为吃什么而发愁。他尤其怀念你面馆里的牛肉面呢！”豆豆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 “哈哈，这有何难？等他回国的时候，你尽管带他来我的面馆，让他尽情地吃个够！想吃多少都行！”大双突然拉住豆豆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发问：“不过……我怎么感觉……你似乎有点不开心呢？” “没有啊！我哪里不开心了？明天可是你和大力哥的大喜之日，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我只是看到你如此快乐、如此幸福，又想到孟远现在不在我身边，心里难免有些烦闷而已。”豆豆说着说着，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禁撅起了小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委屈之情。 “哎呀！你们怎么能和我们相比呢？我们这些小商小贩，整天无非就是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混口饭吃而已。而你们两个，未来可是有着远大前程的人啊，自然不可能每天都黏在一起。不过，你确实需要多留心，毕竟孟远条件那么好，如果被其他女孩子看中了，那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儿。”大双一脸认真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豆豆无奈地回应道，“有一个喜欢他的女同学，这次也一起去当交换生了。” “什么？！他们竟然一起去了？！”大双激动地站起身来。 “当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一起呢。而且他俩并没有事先约定好，只是碰巧而已。不过……那个女同学的确对他有意思，这点我心里也清楚。”豆豆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但我相信孟远。” “你们姐俩聊啥悄悄话呢？也不说给爸听听。”狗子轻轻敲了敲门，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双，我之前不是说让你和大力住在里屋嘛，你怎么非要住在这院子里？”狗子看着大双问道。 “爸，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呀，我就喜欢这儿。”大双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就喜欢这院子，住在院子里多好呀，进门儿出门儿都方便，洗衣服、晾衣服也方便，你们可不要跟我抢！” “这傻丫头......谁跟你抢这儿啊。只是……大力在这儿能住得习惯吗？”狗子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习惯习惯！当然习惯了，这儿多好呀。再说了，他只要有个能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哪儿还会挑三拣四的呀。”大双和大力倒是都很随性，也从来不讲究这些吃穿用住的条件。 “你说好便好，爸一切都听你的。”狗子望向大双的房间，只见屋里每一处都整理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现在女儿真到了出嫁的时候，做父亲的心里实在难以割舍啊！”狗子努力咧开嘴角，试图掩饰内心的难过与不舍。 这时，大双敏锐地察觉到了狗子情绪的变化，她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抱住狗子的胳膊说道：“爸！你别这样想啊……别人家都是女儿出嫁，才会依依不舍的。但我这不还是住在家里吗，况且咱们家里还多了一个人呢，大力今后就是你和妈的儿子啦！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吩咐他去做，可千万别亲自动手！” “也不怪爸难受，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舍不得姐姐出嫁呢。咱们家这么好的大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喽。”豆豆也跟着附和道。 “我就说人都去哪儿了呢，怎么一个个都躲在这里呢？”花儿也从堂屋走了过来，她看到这父女三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但氛围却显得有些不对劲。“咋啦？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吗？”花了叹了口气，说：“哎呀！你们就是喜欢瞎操心！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帮大双收拾一下东西。” 大双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妈，我自己都已经收拾好了。你还是赶紧劝劝他俩吧，我爸和豆豆一直在这里闷闷不乐的，都说舍不得我呢。” 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有时间就多去帮帮秦妈和张婶儿吧！看看厨房那边，都快要忙翻天了，哪儿还有闲工夫在这里难过啊。”话虽是这样说，花儿自己内心深处同样充满了不舍，但她明白大双结婚是一件大喜事，无论谁家，女儿出嫁时，父母和亲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那种既高兴、又不舍，甚至还有些担忧的复杂心情，恐怕是男方的家人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到的。 “好啦，你们都别难受了，明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应该高高兴兴的！”大双嘻嘻哈哈地安慰道。她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还是希望能够给这个特殊的日子增添一些喜悦。 “对对对，明天是高兴的日子，我们应该都高兴点儿。”狗子附和着，他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狗子明白，大双的婚礼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婚礼，更是他和花儿对大双亲生母亲的一个交代。 大双看着狗子和花儿，心中一阵感动。她知道他们俩胜似亲生父母，他们一直都是最支持她的人，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总是会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尤其是家里的几个亲人接连死于非命的那段灰暗时光，要不是有他们无私的照顾和安慰，大双恐怕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狗子家门外就传来了阵阵鞭炮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仿佛要把整个镇子都唤醒似的。伴随着鞭炮声而来的，还有一阵接着一阵的喧闹声，惹得周围的邻居们纷纷走出家门来这儿看热闹。 狗子和花儿几乎一夜未眠，早早就起床了，他们穿着新衣，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他们还特意准备了许多喜糖，只要是路过这里来祝贺的人，都会分享到大双的一份甜蜜。周围的小孩儿们一下子全跑来了，纷纷围着狗子要糖吃，狗子把糖举得高高的，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发。 大双和大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情十分激动。他们一会儿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儿又感动得热泪盈眶。笑声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像极了这平凡日子里的酸甜苦辣。 狗子心里也很感慨，他觉得自己这个院儿里已经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了。这喜庆的场面给他带来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也让这个原本有些沉寂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正在这个时候，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大双仅仅只是瞄了一眼，便立刻辨认了出来！ 大双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肘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的大力，原本挂在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啦？”大力满脸狐疑地开口询问道。 “你看看那边，看到那个人是谁没有？”大双压低声音对大力讲着话，同时还用下巴指向了一个方向，“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那不是郝少爷吗？他是过来找豆豆的不成？”大力同样压低了嗓音，自言自语般地嘟囔起来。 “要不，你直接过去问问他吧，毕竟这种事情由我出面实在不太妥当。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千万不能闹出任何乱子才好。你记着，一定要客气着点儿。”大双细细嘱咐道。 大双远远地看着豆豆，只见豆豆正和苗苗、大壮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大双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朝着豆豆走去。等走近后，大双压低声音，把郝少爷到来的消息告诉了豆豆。她希望豆豆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免到时会感到尴尬或者不知所措。 听到这个消息，豆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尽管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疙瘩，那也是不大可能的。豆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拍了拍大双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儿，你不用太担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自己处理好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毕竟，今天是属于你的大日子。” 大双看着豆豆坚定的表情，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她点了点头，表示相信豆豆。同时，她也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有需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豆豆。 大双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与前来祝贺的人们打着招呼。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郝少爷。她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这次来有什么别的目的。 大双看到大力走过去与郝少爷开始交谈，然而，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情况。 没过多久，郝少爷突然转身离去。大力一回到大双身边，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他走了！” 大双连忙追问：“他有没有说来这里做什么？” 大力如实回答道：“他说今天有事情要回家一趟，只是路过这里，恰巧看到咱们家正在办喜事儿，所以就停下来看看。我还跟他说给他拿点儿喜糖尝尝，沾沾喜气，可他说不用了，然后就走了。哦，对了，他临走前还祝我俩百年好合呢。” 大双默默地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她原本以为郝少爷来这儿应该是找豆豆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只是一次偶然罢了。不过，他的那个祝福却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和欣慰。 “你说......他会不会是以为，今天是豆豆结婚，所以才停下来看的？”大力突然说道。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大双心里猛地一震，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凝视着大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你说得对！你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大双激动地说，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简单的猜测竟然如此合理，而大力却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 大力被大双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羞涩地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他怎么会关心我俩的事儿呢，肯定是另有原因啊。我估摸着，他恐怕还是喜欢豆豆呢。” 大双点了点头，对大力的分析表示认同。她开始思考起更多的可能性，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各种过往和细节。或许他真的还没有放下，心里还想着豆豆吧。只不过，他这回看着比之前正常多了，那疯病好像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第244章 血脉相通 郝少爷回家后，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间。阿宽和阿龙也跟了进来，关上门，就把大伯在外面另有家室的事情又给郝少爷详细地说了一遍。郝少爷虽然知道自己那大伯一直以来都是玩世不恭的，也无心打理家中的生意，但也没想过他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应该又会替他解围了，又会想方设法地帮他处理掉这些棘手的麻烦了。 “少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宽着急地问，他恨不得赶紧将这些豺狼虎豹赶出郝家的大门。 “其实……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想对他们怎么样，毕竟咱们还是一家人。父亲在的时候，也是极力地想维护郝家的体面，否则早就……”郝少爷这回有些犯难了，因为这毕竟是一件丑事，家丑是不可外扬的，到底有没有必要跟大伯一家撕破脸，弄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吗？”阿龙有些诧异地问。 “我想，咱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暂时他们也没有再做什么了。倘若他们再有什么行动，对你们不利的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你们觉得呢？”郝少爷看了看阿龙和阿宽，想征求他们的意见。 “少爷，只要你说，我们就做，我们都听你的。”阿宽对郝少爷一直是无条件服从的，他认为少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但阿龙倒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少爷，你可不知道他们有多歹毒。以前很多事儿老爷都不让说，他说你还小，不应该知道那些污秽不堪的事情，但郝家根本不是咱们看见的那样太平。你这么善良，这么心软，我怕你以后会吃亏呀！”阿龙想了想，还是浅浅地劝了几句。 “谁让我是小辈呢。按理说，我也应该对长辈尊重些。只不过，我对他们的尊重，也仅限于这样的忍让了。上次他们把阿宽抓起来的时候，我说的话就有点儿重，我想大伯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郝少爷轻轻拍了拍阿龙的肩膀，说：“咱们再忍耐些吧，免得回头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说我们目无尊长。咱们还是先忍忍，等到差不多无路可退时，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到那时候，也就怪不得我们做小辈的无情了。” 郝少爷还是念在他们好歹也算是郝家的人，他想守住这个家，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这种局面的确让他很两难，他既要守护好郝家，又要防范他们对自己不利。有时候他也觉得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一家人，心不在一起，硬要维护好这个家又有什么意义呢？郝少爷难以想象，父亲生前到底独自承担了多大的责任，承受了多少的压力，但他仍然一直默默着守护着郝家。 “少爷，你这次回来，就为了了解大伯这事儿吗？”阿宽好奇地问道。 “家里的账，我要定期回来查一查，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在外面上学，完全不在这个家里，也不管家里的事儿。我要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也好打消他们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郝少爷的眼神十分坚毅，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愣愣地发着呆。 “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宴请全家人，你们俩记得帮我通知下去。”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宽疑惑地问。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我既然回来了，就得借这个机会给大伯大妈敲敲警钟，这样他们应该也能收敛一段时间，你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我可不能让他们再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傻少爷了。”郝少爷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对了，把阿莲和她母亲也请来吃饭。父亲不在了，咱们亲戚之间还是得走动走动的，不能因为以前那些不痛快的事儿生了嫌隙。” “好，少爷，我去请。”阿宽赶紧应了下来。 “走，咱们一起去店里看看。这功夫都要下在平时，我这次回来也没通知大家，正好能看看各家店里的经营情况。”郝少爷走在前，阿龙和阿宽跟在后面，阿宽觉得精神抖擞，甚至背都挺直了些。少爷回来了就是有底气，这下终于有人给自己撑腰了。 转了几家店以后，他们三人恰好又路过了那条巷子。阿宽赶紧走上前，站在巷子口给郝少爷和阿龙指了指大伯的那间宅子。 “就是那儿！就是那间宅子，新砖新瓦的那一间。”阿宽小声地说。 郝少爷停住脚步，往巷子里看了看。难以想象，这里面可能住着郝家的血脉。如果这是真的，那小孩儿算起来也是他的堂弟，虽说他来路不正，但确确实实也是郝家的人。这孩子和他的母亲二人就偷偷摸摸地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认祖归宗。 正在这时，那宅子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郝少爷和阿宽、阿龙来不及躲闪，只得赶紧将脸转到另一侧，假装在巷子口那里等人。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挎着一个空篮子，小孩儿的手里握着一个小波浪鼓。看样子，他们是要出来买些东西。 郝少爷往旁边让了让，想把路给让出来，正好，也能趁机仔细看看那孩子的长相。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孩子的脸，跟大伯的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知识的几乎一眼就能断定那就是大伯的种。 那小孩儿路过郝少爷身边时，也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郝少爷扬起嘴角与他四目对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郝少爷觉得这孩子看着十分亲切。郝少爷不禁笑了笑，对那孩子挤了挤眼睛。调皮的小孩儿却把手里的拨浪鼓“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乱扔东西呢？这可是你爹给你买的。”那女人皱着眉头，正准备弯腰去捡，可她抱着孩子，又提着篮子，想蹲下，却也不太方便。 阿龙赶紧上前捡起了小拨浪鼓，又递到小孩儿手里。“哎呀！你这个小毛头，快拿好你的小玩意儿，别再弄掉了！”阿龙笑着，逗了逗那小孩儿。 “哎呀，谢谢！还不快谢谢叔叔。”那女人握着小孩儿的手说道。她看上去一脸温柔贤惠的样子，皮肤很白，眉眼清秀，长得也很好看。 小孩儿使劲儿地摇着手里的波浪鼓，只奶声奶气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哎呦！不得了！这么小就这么能说会道的，又这么听话。一定是你娘教得好！”阿龙赶紧借机多说了两句，想跟着套套近乎，也好让郝少爷仔细看看他这个弟弟。 “没有没有，这孩子其实像他爹，一点儿也不像我！”那女人温柔得像水一样，微笑着说。“那咱们跟叔叔说再见啦。” 郝少爷愣愣地看着这娘儿俩渐渐走远，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像啊，真像！简直是太像了！这一定就是大爷的种！”阿宽激动地压着嗓子小声说。 “是啊，简直是一模一样。确实长得不像他娘，就像他爹！要是像他娘，还能好看些！”阿龙觉得这女人看上去不坏，倒比大爷家里那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夫人看着清雅多了。 “我还以为……他养着的小老婆是那种女人，没想到……看上去好像不是，倒像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家。”郝少爷跟大家想的一样，他也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并不讨厌，甚至有些讨喜。难怪大伯天天不想回家，总是在外面待到夜深才回去呢。他不禁自问，要是自己家里有个母夜叉，外面又有个体己的人，难免也会这样选择吧。郝少爷突然有些理解大伯的做法了。 “还真是巧！咱们居然面对面地见了一面，好在她也不认识咱们。”阿宽说道。 “这下不就认识了，也许有朝一日，咱们还得住在一个院子里呢。”郝少爷话里有话地说。 “什么？少爷，你觉得有你大妈在，他们娘儿俩能进得了院子？”阿宽觉得很诧异，少爷他大妈绝不可能让这母子俩进郝家大门的。 “你说得没错，但如果我大妈她不在了呢？”郝少爷歪着嘴笑了笑，冷冷地说。 “啊？少爷，你的意思是？那大伯他有这个本事吗？他能让大妈心甘情愿地走？我看呐，恐怕天塌了也不可能吧！”阿宽对那大妈也有几分了解，她的贪婪和恶毒自己已经算是见识过了。 “依大伯那样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是有些唯唯诺诺的，在大妈面前也是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但你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伯这人好面子，最容不得别人不给他面子。他外面这个女人这样温柔懂事，还给他生了个这么像他的好儿子，他肯定是要把他们娘儿俩当做宝贝一样地对待的。这一对比，能不嫌弃大妈吗？这时间一久，便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了。耐心没有了，这胆子也就会变大的。不信，你就等着瞧。”郝少爷心里一阵窃喜，因为这场好戏，迟早大家都是要看到的。 郝少爷对他这小堂弟十分有眼缘，他看着也十分欢喜。要是大伯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应该脑子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念头了吧。 “走吧，少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再去下一家店看看呢。”阿龙提醒道。 郝少爷想了想，说：“等等，我想去买点儿东西。”他带着阿龙和阿宽跑到附近的几家商铺里，买了些最好的水果和糕点，还在路边买了一只用竹叶编制的小蚱蜢，和一只孙悟空样式的小糖人儿。 “阿宽，快，去偷偷放到那宅子门口，别让人发现了。”郝少爷往路边看了看，确认那母子俩还没回来。 阿宽提着东西赶紧跑去宅子门口，把东西靠着门放下，又赶紧跑了回来。 “少爷，你这是干啥？”阿宽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给他们买这么些东西呀？” “少爷，你是不是喜欢那孩子？”阿龙看出了点儿门道，他也觉得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可爱得很，很讨人喜欢。 “孩子那么小，他知道什么？他是无辜的，这都是大人造的孽，跟孩子没关系。那孩子看上去八成就是郝家的种，所以也算是我一个弟弟了。眼下这局面，我也只能给他买这些东西，表达一下我这个做哥哥的心意。而且，他跟他母亲两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容易，没个人照应。大伯虽然回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他们，但毕竟不是天天住在这儿。一个女人，带一个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也是极不容易的。再说了，以后，咱们或许是一家人呢。我想在这件事上，大伯应该是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边儿的。”郝少爷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得对这母子俩好一些。 “少爷，你说得太对了，况且这母子俩日后还有用着呢。”阿龙知道郝少爷是什么意思，郝少爷这样做，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少爷，咱们快走吧，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要是看见我们还站在这儿，难免心里要起疑的。”阿宽往路边看了看说。 “走，咱们再去下一家。”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些高兴，他还在想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头。那孩子看上去纯真可爱，也聪明得很，只可惜，只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偷偷住在外边做一个私生子。 郝少爷叮嘱阿宽和阿龙时不时地来打探打探，看看这娘儿俩过得怎么样。如果他们需要帮助，就暗中搭把手，但目前还不能让大伯知道他们发现了这件事。这母子俩，简直就是大伯的希望，同样，也是郝少爷扭转郝家局面的重要筹码。 第245章 唇枪舌剑 夕阳西斜，夜幕即将降临。郝少爷静静地伫立在郝家那宽敞的大门前，目光凝视着远方，心中默默地期待着阿莲和他母亲的到来。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慨万分。 曾几何时，面对阿莲和她的母亲——自己的小姨，郝少爷总是感到无法直面，心中只有逃避的念头。然而，如今的情况已然迥异。父亲的离去，使得他与阿莲之间的婚事成为了泡影，但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却是永远无法割舍的事实。毕竟，他仍然是阿莲的表哥，这份亲情将伴随他们一生。 远处，阿莲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她兴奋地朝郝少爷挥舞着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她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明艳动人且充满欢乐，与曾经那个执意要嫁给郝少爷的表妹已经判若两人了。 此刻，郝少爷的心情格外复杂。他意识到，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人的心境和态度。尽管命运的轨迹发生了转折，但生活仍在继续，他们都需要学会接受并向前迈进。或许，未来会有新的机遇和挑战等待着他们，但只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一切皆有可能。 郝少爷赶忙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小姨、阿莲，你们终于来啦！”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许久没见，两人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阿莲的母亲轻轻拍了拍郝少爷的手，轻声说道：“景兰啊......”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眼眶也有些湿润。作为长辈，她看着郝少爷如今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悯与心疼。毕竟，郝少爷先是失去了挚爱的母亲，接着又痛失父亲，从此便孤身一人在这世上艰难前行了。更糟糕的是，他不仅要独自承担起整个家族的生意和琐事，还要谨慎应对那贪得无厌、永不知足的大伯一家人。 郝少爷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姨眼中流露出的那份深深的心疼与忧虑，但他只是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咱们先进去吧。”此时此刻，无需多言，他们彼此之间早已心领神会。 “表哥，你最近怎么样？家里还好吗？”阿莲关心地问。 郝少爷听到阿莲的问候，扬起嘴角，微微笑着回答道：“好，都挺好的。” 然而，阿莲却一脸的不相信，摇了摇头说：“好？怎么可能会好呢？你现在还在上学，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都处理得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让阿宽来找我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阿莲还用力地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表妹呢！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可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谁要是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坏事儿，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对于郝家的情况，阿莲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尤其是郝少爷的大妈，那可不是个善茬儿。阿莲曾经亲身经历过大妈的厉害，所以她非常清楚大妈的为人。而且，当初自己差点儿就嫁给了郝少爷，这也打乱了大妈精心安排的计划，所以大妈看阿莲一直都很不顺眼。 “好，要是真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再让阿宽去麻烦你。”郝少爷领着阿莲和小姨进了堂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他仿佛看见父亲端坐在堂屋的上座，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热情地向众人打着招呼。然而，这美好的画面如今已成为遥远的回忆，永远无法重现。 郝少爷默默地走到原本属于父亲的座位旁，缓缓坐下。他感受着椅子上残留着的父亲的气息，仿佛能听到父亲往日的教诲与关怀。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沉默片刻后，郝少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轻声对站在一旁的阿宽说道：“人都到齐了，阿宽，让厨房上菜吧。”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与哀伤。阿宽恭敬地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等菜的期间，众人只能干坐着，不说点儿什么也显得十分尴尬。郝少爷好几次想打破僵局，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毕竟这一桌子人各有各的心思，关系也不是特别融洽，其中还有几个不太好惹的主儿。就在郝少爷犹豫不决之际，大妈却率先开口了。 “我说，阿莲啊，你今年多大了？年纪不小了吧？”大妈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她那轻蔑的眼神却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嗯？我的年纪？大妈怎么突然对我感兴趣了？呵呵……我今年不大不小，年纪刚刚好呢。”阿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得意地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哎哟！这阿莲年纪不大，嘴巴可不饶人啊！这可怎么得了？以后还怎么找婆家啊？”大妈捂着嘴，嘿嘿地笑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似的。 阿莲微微皱了皱眉，很不服气地看着大妈。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为什么大妈会如此无礼地嘲笑她、针对她呢？ 大妈似乎察觉到了阿莲的不满，她停下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莲啊，不是大妈说你，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温柔一点儿，不然谁愿意娶你回家当媳妇啊？” 阿莲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位大妈真是多管闲事，还没完了！她才不稀罕别人娶她回家呢！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理想追求，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指点点。 “我嘴巴不饶人？彼此彼此！跟你比起来，我可是甘拜下风啊！还真是让您费心了，还担心我找婆家的事儿。我呀，找不到婆家就算了！可不能跟有些人似的，看上了人家有钱，就不择手段地要嫁进去……”阿莲轻飘飘地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睛抬也不抬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听到这话，大妈气得横眉怒眼，她指着阿莲，想要破口大骂，但却被一旁的大伯一把拦住。 大伯拉着大妈，轻声劝道：“别生气，别生气，阿莲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儿。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大妈咬着牙、喘着气，但一时又说不过阿莲，只好借着这个台阶，一屁股重重地坐下了。她斜着眼，看阿莲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抠着手指甲，一边跷着二郎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莲母亲见状，悄悄地在桌下扯了扯阿莲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阿莲感受到母亲的暗示，心中有些不悦，她就是气不过。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为了郝少爷的日子能好过些，她也不应该再制造这些毫无意义的矛盾了。 “好了好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就别斗嘴了。咱们郝家的人，不应该是这样见面就吵嘴的样子，咱们以后和和气气的，家和万事兴嘛。”郝少爷学着父亲的样子说道。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家人之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不过都是利益驱使罢了。他深知自己的地位，所以只能选择中立，谁都不得罪。他不想卷入他们的争斗之中，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给父亲一个交代。 郝少爷心里明白，这个家族里充满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每个人都心怀叵测，但阿莲和小姨还是真心希望他好好的。郝少爷指望着这个家能够保持和睦，毕竟表面上的和谐对整个家族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他努力地想要调和大家的关系，让气氛不至于太紧张。尽管内心并不认同这些人的做法，但他还是尽力去做一个好侄子、好哥哥，尽量满足大家的期望。 大妈和阿莲都闭上了嘴巴，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沉默之中。这种寂静让人感到有些窒息，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令人诧异的是，一向死要面子的大伯这次竟然没有责备阿莲。相反，他的脸上似乎还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个一直憋在心里、却又不敢说出口的实话，终于被人如此直率地表达了出来。现在，他可以站在一旁，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替他说出那些话，同时还能避免可能引发的冲突。 这时，阿宽带着几个下人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桌上异常安静，只有筷子和碗碟偶尔相碰的声音。郝少爷暗自松了口气，他庆幸这场争执没有进一步升级。然而，他心里依然沉甸甸的，因为他知道，大家能坐在一块儿吃饭只是表象，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不得已坐下来的，潜在的矛盾随时可能爆发。 饭后，郝少爷礼貌地将阿莲和小姨送出家门，执意要亲自送她们回家。一路上，郝少爷心中除了感激，又有些担忧，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谢谢你今天帮我，阿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会帮我说话。只不过……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表现得如此锋芒毕露，以免被别人视为眼中钉啊！” 阿莲听到这番话后，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回应道：“我们是一家人，表哥，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才不怕呢！我要是害怕，那我就不是阿莲了！今天若不是妈妈拦住我，我都想直接把茶杯砸到她脸上去！以前我看在姨夫的面子上，是懒得与他们计较，但如今姨夫不在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不过，你可得小心你那个大妈，她可不是个善茬儿！” 郝少爷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阿莲的看法，同时表示自己会多加留意。 郝少爷站在阿莲家门口，看着她和小姨进了门，才和阿宽放心地回去。他心中百感交集，深知今后的路还很长，他必须更加果断、坚强，才能守护好父亲留下的这个家。 “少爷，要我说，阿莲小姐今天说的那番话可真解气！”阿宽咧着嘴笑着说。阿莲的话让他感到无比畅快。 郝少爷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阿莲的性子太过于直率，有时候说话不太经过大脑，如果我不在旁边提醒一下她，恐怕日后她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惹祸上身。” 阿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能理解郝少爷的顾虑。随后，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少爷，其实我觉得阿莲小姐也挺好的，你就没想过跟她在一起吗？” 郝少爷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看向阿宽，好奇地说：“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别开玩笑了。” 阿宽见郝少爷如此反应，便赶紧赔笑道：“哈哈，少爷，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您真的没有考虑过和阿莲小姐发展一下吗？毕竟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么要好，又都是自己人，没什么换心眼儿，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呢！”说完，阿宽还调皮地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望着郝少爷。 郝少爷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现在根本不想考虑这些事情，只想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把父亲留下的家业经营好。再说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阿莲是很好，我也很欣赏她的性子，可这和感情是两回事儿。我们俩是不可能的，要是可能，当初就不会闹成那样儿了，你说是不是？” 阿宽见郝少爷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郝少爷静静地往家走着，一直抬头看着天。这天这么大，星星这么多，却一点儿也不显得拥挤。郝少爷看见其中一颗星星特别亮，还一闪一闪的，好像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爹，是你吗？”郝少爷轻声呢喃。 第246章 以牙还牙 豆豆参加完大双的婚礼，心情也好了许多。在家里多住了一天后，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去。临走前，她找到大双，将她拉到一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豆豆紧握着大双的手，反复叮嘱着：“大双，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大力哥。以后你们俩生活中可能还是会遇到一些小摩擦，但一定要互相理解、包容。能走到一起，是很不容易的。” 大双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回应。 豆豆继续说道：“面馆儿里再忙，也别忘了关心爸妈，有时间就多陪陪他们。还有，别只顾着挣钱，也要注意自己和大力哥的身体。” 大双感受到了豆豆的关心，她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说道：“我会记住你的话，放心吧。倒是你，在学校里要注意身体，别只顾着学习。还有，我看那郝少爷对你还不死心呢，你可得留心点儿，毕竟他前阵子精神不大好，小心他找你的麻烦。”大双一脸严肃地对豆豆说着话，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 豆豆听了，眉头微皱，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心里明白，郝少爷一直对她有好感，但她对郝少爷已经没有那样的感觉了。她想了想，说：“但以我对郝少爷的了解，郝少爷应该也不会再纠缠和麻烦我了。” 大双又说：“郝少爷前阵子精神状态不太好，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不要单独跟他见面，也不要给他任何机会。那孟远不比他强百倍千倍啊！” 豆豆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拥抱了大双一下，说：“好了，我该走了，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大双望着豆豆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知道，豆豆的内心深处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让她变得坚强且独立。尽管如此，大双仍希望豆豆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毕竟，她们曾经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与挑战。如今，大双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豆豆却依然在寻找答案的路上徘徊。大双衷心地希望豆豆能够早日和孟远修成正果，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或许，豆豆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思绪，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道路。无论如何，大双都会默默支持她，并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因为，她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血缘关系，她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姐妹。 豆豆站在路边等车，脑子里有些心烦意乱，孟远就这样出国了，而郝少爷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很无奈。 她不禁想，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该多好啊！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性。豆豆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差极了，总是被莫名地卷入到各种是是非非之中，白白地消耗着自己的精力。这和她想象的生活一点儿也不一样。 豆豆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天空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明媚，但她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豆豆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要振作起来，好好面对未来的日子。毕竟，生活还是得继续。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豆豆身旁，豆豆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心中不禁“咯噔”一声。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那位郝少爷。豆豆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怎么偏偏又遇上他了。 “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郝少爷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是啊……确实挺巧的。”豆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陷入沉默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放大。豆豆努力想要打破这种僵局，但却不知从何说起。而郝少爷似乎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豆豆。 “前天，我从你家门口路过，看到大双结婚了，也看到你了。”郝少爷突然说。 “哦，是吗？”豆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嗯，是啊，大双她结婚了。” “我......我还以为......”郝少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似乎有些犹豫和不舍。 豆豆诧异的目光望向郝少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郝少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我还以为，是你结婚了。”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也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可笑。 豆豆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郝少爷。她实在没想到郝少爷竟然会这么想，内心不禁掀起阵阵波澜。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回答道：“当然，我肯定也会结婚的。”这句话明显是对郝少爷说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她不想再给他一丝一毫的错觉，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郝少爷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骚扰你。我们之间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了。从现在起，我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豆豆听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得太多了，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真是自作多情啊！她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盯着地面。 郝少爷站在豆豆身边，也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思。他心中暗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郝少爷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转身的瞬间，他不禁感到一阵意外，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人，如今见面却只剩下尴尬与沉默。他暗自思忖，时光究竟带走了什么，让他们变得如此陌生。或许是岁月的洗礼，或许是人生的际遇，使得那份最初的悸动早已消失殆尽。此刻，他心中涌起一丝惋惜，但也明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郝少爷的身影渐行渐远，脚步声也逐渐消失了。豆豆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怅然若失的神情。 她原本与郝少爷已经不会再有太多交集，最多也就是偶尔在某些场合中碰面。然而，此刻他的离去却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阵莫名的涟漪。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 豆豆默默地注视着郝少爷离开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豆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他们的生活轨迹不会再有太多的交汇了。 然而，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却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豆豆不禁思考起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有时候，即使只是短暂的相遇，也能在心中泛起涟漪，留下难以抹去的记忆。 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将豆豆从沉思中唤醒，豆豆赶紧提起背包，挤进人群中上了车。 他们原本是两个陌生人，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相识，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了解。然而，由于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们开始逐渐走近对方，并共同经历了一些难忘的时光。曾几何时，他们互相分享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这些回忆让他们感到无比珍贵，也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尽管如此，时间却毫不留情地流逝，现实的压力使得两人不得不面对分别的命运。 郝少爷和豆豆的生活轨迹渐行渐远，他们各自面临着不同的挑战和境遇。他们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仅限于偶遇，甚至再也没有主动见面的时候。尽管他们心中仍有着对方的记忆，但他们选择将这段感情埋葬在心底。他们默默地接受了事实，将曾经的情感放下，重新回归到各自陌生人的身份。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和心酸吧。回忆就是回忆，你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再来，因为他根本不会回来了。 “他走了？”郝少爷的大妈把一个下人叫过来问。 “嗯！走了，我亲眼看着他上车的！”下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哼！就靠那两个狗腿子，就指望着能替他把郝家给守住？还是太年轻啊！真是天真！”大妈“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在地上，又用脚使劲儿地踩了踩，就好像那脚下踩的不是瓜子壳，却是什么仇人似的。 大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能有什么本事呢！他还不如他那个爹……”大妈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轻蔑。 “对了，他好像还遇见了一个认识的姑娘，上去跟她说了几句话。但是看上去……他们俩好像有什么事儿不开心。”那下人如实禀报道。 “姑娘？还不开心？”大妈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又得意地笑了。“我知道了，就是那丫头，是你们少爷自己在外面认识的野丫头！那丫头倒是比那个什么阿莲有本事，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了。哈哈哈哈哈！”大妈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仰后合。 下人看着大妈像疯子一样狂笑不止，心里充满疑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既然她笑得如此开心，也就跟着一起傻笑起来。 然而，正当他咧嘴大笑时，大妈突然脸色一沉，愤怒地吼道：“你笑什么？还不赶紧下去，难道还等着我给你赏钱吗？真是不知好歹，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下人顿时愣住，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自己那样做可以讨好她，没想到却遭到了怒斥。下人赶紧收起了笑脸，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大妈坐在椅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哼，这些人，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等不了多久，你们这些猫猫狗狗的，都会从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怨恨和不满，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厌恶。 而此时，郝少爷的大伯正躲在房间里偷听着这一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夫人那副丑恶的嘴脸。尽管他自己也并非什么善类，但作为郝家的子孙，他多少还是有些顾及家族的体面。他的夫人却是个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女人，一心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家人。大伯知道，如果任由她继续胡作非为，不仅会让郝家蒙羞，更会导致整个家族的毁灭，因为她不是在帮大伯成为郝家的主人，而是想踢走所有人，自己当家做主。 想到这里，大伯实在是不想和这样的夫人共处一室了，一想到那外面的宅子里还有温柔体贴的女人和聪明可爱的儿子，他猛地站起身，抖了抖衣裳，从后门走了出去。 大伯走在街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闻起来心情也好多了。他决定要采取行动，不让大妈的行为得逞。他要保护家族的利益和声誉，同时也为那对母子的未来做打算。他决心要揭露大妈的真面目，让大家一起把她赶出去。 大伯的心里有了目标，日子也就有了奔头。一天天过去，大伯的计划逐渐展开。他暗中收集证据，收买了几个夫人身边的下人，好打探些消息。他的目的，就是将夫人逐出郝家，重新找回家族往日的和谐。至于在郝家当家做主的事情，就显得不那么着急了，可以日后再说。 大伯知道，夫人不那么好对付，要把她赶走，必须得釜底抽薪才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只能用些见不得人的阴损招数了。“她不仁，我不义，这都是她应得的！” 第247章 心知肚明 大伯一个人兴冲冲地走在路上，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温柔贤惠的小妾和聪明乖巧的儿子，他心里就说不出来地高兴。对大伯来说，去那个宅子，才叫作“回家”。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娘儿俩都名正言顺地接回郝家！”大伯心里暗暗地想。 大伯快步走到那宅子门口，仔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我。”大伯只小声说了一个字，那门便很快打开一条缝，待大伯进去后，又赶紧关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从巷子口那里悄悄地探出了头。那人不是阿宽，也不是阿龙，而是郝少爷的大妈派来跟踪大伯的下人。 大妈怀疑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于手里没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大伯有二心，大妈也并不觉得伤心难过，只觉得气愤。因为她也不爱自己的丈夫，她只爱丈夫家里的钱。之所以气愤，是因为她毕竟给丈夫生了一儿一女，因此，丈夫对她的背叛是她不能接受的。 那下人在巷子口偷偷摸摸地看了一会儿，又跑去宅子外面的墙根边听了一小会儿，然后赶紧快步跑走了。 下人匆匆赶回郝家，直接向大妈禀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大妈听后，“啪”的一声重重地将手拍在桌子上，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好啊，这个老东西！果然背着我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大妈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说道。她更气愤的是，除了那女人以外，她的丈夫还有了一个十分宠爱的小儿子。有女人无所谓，有儿子，可就跟郝家的钱又扯上了关系。 “夫人息怒，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抓住大爷的把柄。咱是看见他进去了，但他要是不承认，咱也没什么办法啊……”大妈身旁的贴身丫鬟走上前说。 大妈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他不仁，我不义！他的把柄，我手里有的是！那对母子俩，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大妈想了想，要是直接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恐怕也换不来别人什么同情，反而可能会有人幸灾乐祸。她想来想去，还是要想办法让这对母子消失才好，否则，这对母子就一定是对她日后计划最大的阻碍和威胁。 大妈把丫鬟招呼过来，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丫头咧着嘴，露出一丝坏笑，便一个人出去了。 阿宽和阿龙一起出门办事儿，恰好又路过那对母子的住处附近。 阿宽对阿龙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那女人和孩子。少爷临走前说了，让咱们有事儿没事儿地给他们搭把手，就是别暴露了身份。” “走，一起去看看。”阿宽和阿龙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宅子所在的巷子口。两人在巷子口观望了一会儿，没见任何动静，便直接走到宅子门外仔细听了听，可却清晰地听到了大爷的声音。 “哎呀，快走快走！大爷在这儿呢！”阿龙拉着阿宽赶紧跑出了巷子，直到跑远了些才停下来。 “刚才真险啊，万一大爷要是出来了，恰好看见我俩了，到时候咱们该怎么解释？我要是说路过，那借口也太蠢了，他怎么会相信呢？”阿宽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好在有惊无险。看来，以后咱们还真得小心点儿。大爷一般早上不会过来，都是中午或者下午来，然后待到晚上。以后咱们就早上过来，这样应该就不会再碰见他了。”阿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这要瞒到啥时候？纸包不住火，迟早是要暴露出来的。” “但少爷说了不让咱们说，咱们还是把嘴巴闭紧吧。就算是暴露了，只要不是从咱们俩嘴里说出来的就行。”阿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缓过来一点儿。 “阿宽阿宽，你看！你看那是谁？”阿龙压低了嗓子，轻轻地碰了碰阿宽说。 阿宽顺着阿龙的眼神望过去，却发现了一个他们俩都很熟悉的人。 “小凤？她怎么到这儿来了？”阿宽疑惑地问。 “难道她……” 阿龙惊讶地看着阿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她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阿宽也吓了一跳，原来他们担心的事情早就不值得担心了。 “小凤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她都来了，你觉得大夫人能不知道吗？”阿龙拉着阿宽悄悄地跟在小凤身后，果然眼看着小凤在巷子口贼眉鼠眼地往里看。 “我的老天爷！看来她真的知道了，那大夫人那边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以她的脾气，应该早就闹翻天了才对啊。”阿宽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一点儿也不符合常理。 “她没有动静，那就不正常，只能说明她有别的想法或者还有别的计划。这个老女人……真是阴损至极！估计大爷还蒙在鼓里呢，他还以为大夫人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阿龙拍了拍阿宽，两人一起看着小凤又偷偷地走进了巷子，贴在宅子外边的墙根边偷听。 “大爷怎么还不出来？要是这时候出来抓住小凤就好了！”阿宽着急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进去把大爷给叫出来。 “少爷既然叮嘱过了，咱俩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当做没看见了。回头等晚上大家睡了，咱俩还得给少爷去个电话，跟他说说这事儿。”阿龙认真地说。 阿宽皱着眉头，看着小凤像个贼一样儿地蹲在墙根边。“你说她这是想干啥？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吗？听了半天也不走。” “一定是大夫人派她来打探消息的。我估摸着，是想找个好时机，一锅给他们端了吧！”阿龙冷笑道，“哼……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走走走！她出来了！”阿宽拉着阿龙赶紧背过身去，假装在路边买东西。“咱俩赶紧躲一躲，可别被小凤发现了。”阿宽偷偷回头看了看，直到见小凤走远了，才敢转过身来。 “你说这郝家，个个都是人，但也个个不是人，都是鬼！”阿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以前老爷在的时候，还能主持大局压一压他们。现在少爷当家，我只怕他太年轻，玩儿不过这些老东西！” “是啊，少爷他还善良，不像他们一样心狠手辣。要我说，咱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才行。”阿宽也觉得阿龙说得对，可无奈主仆有别，他们也只能听少爷的。作为下人，所谓的忠诚，就是无条件地服从。 “走吧走吧，有大爷在这儿，这母子俩也吃不了亏。”阿宽和阿龙也接着离开了。 这小小的宅子，竟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郝家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地前来打探，却又都不敢露面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都闭口不言，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但又都不敢轻举妄动。眼下这母子俩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也渐渐陷入到了险境之中。 “你是说，有人给你们送这些东西？”大伯诧异地问道。 “是的，送了不少呢。有水果、糕点，还有两个逗小孩儿的小玩意儿。我看了一下，都是些好东西，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所以我就没敢动。你看，都在这儿呢，我还想着是不是你放在这儿的。” “不是我。”大伯前前后后地仔细想了想，也没找到任何线索。“这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偷偷给你们娘儿俩送东西？会不会是你家哪个亲戚？” “不可能，我已经没什么可以走动的亲戚了，更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地给我送东西。”那女人抱着孩子十分笃定地说。小孩儿在她怀里不停地扭动着，想要去够那篮子里的竹叶编制的小蚂蚱。 “不行不行，不能拿。不知道是谁的东西，所以不能拿。”那女人耐心地对怀里的孩子说。 “哎！你就给他吧，他想要，就给他！”大伯抽出了那根小蚂蚱，递到孩子手里，孩子立马就笑开了。 那女人无奈地看着大伯说：“你就宠着他吧！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不知道是谁的，他想要，你就拿给他？以后他岂不是想要什么都必须得到了？” “那有什么！我儿子，要啥就得有啥！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去借把梯子，去给他摘下来！”大伯瞪大了眼睛，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么可能要啥就要有啥。你这样只会惯坏他的！你没听人家说吗？‘惯子如杀子’！你要是为他好，就得从小对他严厉一些才行。”女人转头严肃地对孩子说，“快，快还给你爹！不是咱的东西，咱就不能拿。” 那小孩儿把小蚂蚱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小脸儿一下子就急红了。他扭动着身子，想要大伯抱一抱。 “哎呦呦！爹抱，爹来抱！你瞧瞧，这要爹，不要娘了！”大伯一脸得意地搂着小孩儿，在他的脸上亲个不停，自己脸上的胡须扎得小孩儿“咯咯”地笑。 “要你？要你有啥用？”那女人有些生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再说话了。 大伯知道，他的话无意中又触到了那女人的伤心事，于是赶紧嬉皮笑脸地贴过来，哄道：“有用！当然有用！我说了会把你们接进郝家的，你要相信我！但你还是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事儿，你再多点儿耐心，好不好？” “等？还要等多久？我跟着你不是为了嫁进你们郝家，更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你骗了我，我才给你生了个儿子的。”那女人说着说着，“吧嗒吧嗒”地流下眼泪来。大伯看见了，心疼得赶紧伸出手，想帮她擦一擦眼泪。 可那女人一下子就躲开了，极不情愿地说道：“我本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家，你说你和夫人已经分开了，又接连哄骗我，我才信了你的。可现在我成什么了？我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天天躲在这宅子里不敢见人，就连出去买个菜，我也是抱着孩子连跑带躲的……”她说着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把大伯看得心一阵阵地疼。 “怪我，怪我，都怪我！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孩子也生了。你就再信我一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绝对会一一兑现，决不食言！你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大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心里感到十分愧疚。 大伯这人，从小到大也是舒服惯了的，从未对任何人或事感到过愧疚。可这对母子不一样，大伯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太多，也真心想对他们好。奈何，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家里也没什么人可以帮他，另外还有一个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女魔头与他相伴呢。 那女人好像看出了大伯脸上的为难，便又收敛了些。“算了算了，都过了这么久了，孩子都两岁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我告诉你，我要的不是钱，也不是进你们郝家，而是希望你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爹！” 她说完，便把孩子从大伯手里抱了过来，扯下孩子手里的小蚂蚱，扔到大伯的怀里。 “娃该睡了，我去哄他睡。你要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要走就走吧。”她头也不回地抱着孩子进屋了，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大伯怀里的小蚂蚱，伸着小手开始发脾气。 大伯独自站在院子里，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委屈。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是真的想对他们娘儿俩好，也想把自己有的都给他们，让他们高兴。可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他们不仅不高兴，反而日夜煎熬，过上了痛苦不堪的日子。 第248章 贼心不死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幸福，大双变得比以前温柔了些，时长目光中充满了爱意，言语间也透露着关怀。大力则非常主动地承担起家里的各种活儿，他不仅早起贪黑地忙活面馆儿的事情，还尽心尽力地打理着狗子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恨不得把所有的活都一个人干完。 在院子里的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大双和大力有了自己的小天地，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她们俩相互扶持，彼此关心，日子虽然过得比较辛苦，但却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处处都充满了温情。他们一起努力，共同经营着面馆，也用心经营着他们的爱情和婚姻。 狗子时常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大力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同在一个屋檐下，伪装是无法持久的，要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时间会揭示每个人的真实面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狗子渐渐发现大力确实是一个善良、真诚的人。大力会默默地帮助家里每个人，对大家充满关怀。他勤奋努力，对什么事儿都认真负责。他还善于和小孩子打交道，总是能够给调皮地大壮一些建议和安慰。可能他也是个男的，大壮就特别愿意听他的话，大壮谁都不服，却有点儿崇拜这个大力哥。 狗子对大力的表现感到很欣慰，他庆幸大双能和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喜结良缘。起初大力说看上了大双，狗子还怕他是另有所图，毕竟大双那么聪明，能吃苦，又会挣钱。狗子开始把大力当成自己人，时常主动找大力说话，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在这个过程中，狗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对一个人放心，就需要时间和耐心。日久见人心，只有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饭桌上，秦妈笑着对大双说：“大双，你多吃点儿啊，你现在可得把身子养好，以后才能生个大胖小子。一会儿给大力也多带点儿去。” 大双看着桌上的饭菜，毫无食欲地摇了摇头，说：“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喝碗粥就行了。”说完，她端起一碗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秦妈看着大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轻地拍了拍大双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大双摇了摇头。“没事儿，奶奶，可能是最近面馆里太忙，身子太累了。” 秦妈疼惜地看着大双，说：“你都请了两个人了，就让他们多干点儿呗。你要多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你现在结了婚了，下一步就是生孩子，身体可是底子呢！” 大双无奈地笑了笑。“哎呀！怎么这两天老是说生孩子的事儿，我现在还没这个打算呢。”大双怕大家再提起生孩子这事儿，只好先把话给说出来了。 “什么？你还没这个打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花儿把筷子轻轻放了下来，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没这个打算。你们不知道，店里虽然请了两个人，但还是挺忙的，而且年底第二家店我一定要开出来，所以事情还不少呢。”大双根本没有心思考虑生孩子的事，孩子嘛，如果他真来了就是缘分，如果没来，她也不会刻意去想着这件事儿。 张婶儿看了看花儿，又看了看秦妈，给她们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不要再提这事儿了。因为她觉得大双孩子心里有主意，她想干什么就一定会去干，她要是不想干，你越逼她，她可能还会越跟你对着干。那岂不是适得其反了。 大双和狗子出门以后，大壮和苗苗也去上学了，屋里就只剩下秦妈、张婶儿和花儿三个人。这下终于可以放开了说说这事儿了。 “你们说大双这孩子心里是咋想的？现在年纪轻，早生孩子也好恢复，等到年纪大了再生，人可是要受罪的。”秦妈在带孩子这方面很有经验，她见过的产妇多了，带过的孩子也很多，所以想让大双早点儿生，并不是想多管闲事，而是真的关心她，想劝她早做打算。老人总是不想让后人走弯路，可奈何年轻人总是想自己选条路去走，即便明知道那条路可能是布满荆棘的。 花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秦妈说的话。可张婶儿却有不同意见，她微微笑了笑，把剥好的蒜装进碗里。“我说你们呀，都是瞎操心。你们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喜欢呀。要是遇上一个没主意的孩子或者是听话的孩子，那她可能就听了你们的了，但大双显然不是这样的孩子。她呀，就让她自己去闯吧。依我看，咱们谁都不如他，也就别给她瞎支招了！” “张婶儿，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为人父母的，谁能忍得住不吱声呀？”花儿突然变得有些忧伤，“我倒是希望有人来劝劝我，可我没那个福气……” “你怎么没有？”张婶儿知道花儿是想到了自己，赶紧把话接了过来，“我们这两个老妈子天天围在你身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说个不停，你还不觉得烦呀？” “我不烦，一点儿都不觉得烦。”花儿站起身，左手搂着秦妈，右手搂着张婶儿，我巴不得你们俩能烦我一辈子，多提醒提醒我呢！” “哈哈哈，你不觉得我们烦就行！你要是觉得烦呀，你就吱一声，我们就立马把嘴闭上！”秦妈一遍缝着衣服，一边说，“这大壮好像又长胖了，裤缝总是撑开，这都撑开好几回了！要不我再给他做一条吧，做条大一点儿的，穿着也舒服些。” “那你也得给苗苗做一件，不然到时候两个人又得打起来！”张婶儿笑呵呵地提醒道。 正在三个人聊得开心的时候，院子里阿丢他们几个突然叫了起来。 “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花儿探着头，从堂屋走了出去。 花儿在院子里看了看，阿丢已经出了院子，在巷子口不知道看什么。花儿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你在叫啥呢？谁来了？” 阿丢又叫了几声，不知道想说什么，花儿实在是弄不明白，只能看出它有点儿着急。 花儿站在门口，前前后后地又找了找、看了看，确实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唯一奇怪的是，只有阿丢出来了。她赶紧回到院子，又找了找大毛、二毛和三毛，它们倒是都在，只不过和阿丢的状态迥然不同。它们三个耸着鼻子，在地上边走边闻，不知道在做什么。 花儿站在它们三个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便回堂屋里去了。 “谁呀？是谁来了？”秦妈好奇地问。 “没看见人，但是有点儿奇怪。”花儿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阿丢叫了几声，但那几只跟没事儿一样的，还在地上闻来闻去的。” “我还是出去把门儿给关上吧。”张婶儿有些害怕，毕竟三个女人在家里，还有两个老的，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恐怕也是难以应付的。她站起身，一溜小跑地去把院门给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没事儿没事儿，别担心，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儿？我大叫一声，街坊四邻的就都来了。”花儿脸上笑着，实则心里也有些担心。 花儿想来想去，应该是有什么人来过了，但也没有现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个贼，白天来踩点的？她想到大毛、二毛和三毛在地上嗅来嗅去的样子，觉得那人还是冲着狗来的。 花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突然想起上次狗子和大力一起抓到的那个偷狗贼！那次他没得逞，还被抓了，被抓的时候他还很不服气，话里的意思是，过些日子要是被放出来了，还要来找他们的麻烦。莫非，真的是他？他又是冲着家里的几条狗来的？花儿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又回忆起来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以及他那猥琐佝偻的姿态。 “一定是那个偷狗贼，他一定是想来偷狗！”花儿记得那人之前说是为了赚钱才偷狗的，她觉得他很可恶，很卑鄙，很无耻。花儿决定不能让那个偷狗贼得逞，她要保护好家里的四只狗，她要让他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是好欺负的。 花儿去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偷偷地藏在了堂屋的门后边，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阿丢它们在院里玩耍。她就这么看着、守着，她就不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有谁有机会对这几只狗下手！ 就这样花儿看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坐在那里边看边吃的。好不容易，才等到狗子回来了。 “咦？咋么关着门儿？这大白天的……”狗子看见自家的院子门紧锁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生怕发生了什么事儿。“花儿！开门！”他大声喊道，又跑去对面大树下的石墩子上站着，往院子里看了看。 “来了来了！”花儿赶紧跑上前开了门，迫不及待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狗子的表情变得凝重，他低声问：“你看见他了吗？” “那到没有……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花儿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大毛、二毛和三毛相互追着玩儿，只有阿丢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很警醒的样子。 “你看阿丢那样子，有可能你说的是对的。”狗子在院子里仔细巡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或食物。 “这白天我一直看着，夜里可怎么办啊？要是他再从墙头上扔毒包子进来，阿丢倒还好，那三个像傻子似的，保不齐就吃了。”花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它们眼睛都不眨。 为了阿丢它们的安全，狗子和花儿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当晚开始就让阿丢它们到堂屋去睡觉。“花儿，白天就只能辛苦你多盯着点儿了，夜里我让大力他们稍加注意，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打咱家狗的主意。 狗子让花儿先去吃晚饭，自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着阿丢它们几个无辜的样子，狗子蹲下来一个个地都摸了一遍。“唉，阿丢啊，你可得帮我看好它们三个，不该吃的东西不要乱吃，谁要是乱吃，你就上去咬它！让它好好长长记性！到时候，我给你买大棒骨奖励你！”狗子转头对大毛、二毛和三毛严肃地说：“你们三个都要听阿丢的！谁不听话，我就把它炖了！反正也要被人抓走炖了的！听见没？” 大毛、二毛和三毛傻愣愣地看着狗子，吐着舌头喘着气，看得狗子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你们三个看着就不聪明！不跟你们说了。”狗子和这几只狗玩了玩，突然发现它们都老了不少。狗子总觉得他们还小，但时光无情，一点儿也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狗子掐指算了算，心里一阵伤感，是啊，他们也都不小了，如果能像老阿丢那么长寿的话，还能再活几年。要是没有那么好运，那用不着偷狗贼动手，他们分别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狗子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他觉得狗和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为什么狗不能像人一样长寿呢？为什么它们总是要先走一步呢？如果一个人能够活到很老，那他这辈子得接连养多少只狗啊？这也意味着他必须经历多次生离死别之痛。这样的现实，让狗子感到十分伤感和无奈。 天黑以后，狗子带着阿丢它们走进堂屋，堂屋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还有残留着的饭菜的香味。阿丢它们几个在铺着小褥子的角落里舒适地蜷缩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狗子端了个小凳子，看着它们安静地入睡，心中的不安也渐渐平息。 狗子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想起了上次老阿丢弥留之际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它，看着它的生命逐渐消逝殆尽。此刻，他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无力和悲伤。 狗子试图回忆起与老阿丢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但那些记忆竟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他感到内疚，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无情冷漠了，他害怕自己会忘记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老阿丢。但他同时也明白，以后将失去的也不仅是老阿丢，还有它们。 第249章 故技重施 狗子特意向大双和大力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夜里留意着点儿院子里的动静。他又到院子外面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异常，便仔细地将院子和堂屋的门锁好，进屋准备睡觉去了。 狗子看到花儿还没有入睡，便关切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花儿翻了个身，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俗话说得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狗子轻轻地拍了拍花儿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呢，大力也在院子里盯着，还能有什么事儿？他就算来了，也是白来！阿丢它们早就睡了，在堂屋里打呼噜呢！” 花儿笑了笑，坐起身靠在床头说：“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呀，晚上关着，白天还能关着它们吗？他们是狗，不是人，老是在家里哪能呆得住呀？再说咱们也不能专门派个人一直院子里守着它们吧。” “唉……你说的是呀，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狗子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眼睛一闭上，耳朵就更灵了，就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过了好一阵子，花儿突然又说：“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七上八下的。” 狗子轻声说，“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无比平静，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大壮夜里起来尿尿，进进出出看了两三回，什么情况也没有。狗子觉得很诧异，早上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查看。 “找着什么没有？”花儿出来问。 “没有……”狗子还是觉得很意外，他也在想是不是他们过于紧张了。可阿丢昨天那紧张的状态又怎么解释呢？狗子总觉得事情还是没那么简单。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在院子里寻找线索。 “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了？也许根本就没什么事儿。”花儿看着狗子焦心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但愿吧……”狗子叹了口气，抬头往墙头上看了看。这一看，他终于发现了新的线索——脚印！狗子立刻警惕起来，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看去，发现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墙外的地面上。 “看来，昨晚那贼真的来过。”狗子皱起眉头说。 “啊？！那怎么办？”花儿这下更害怕了。 “这说明他来了，只是没有行动，就又走了。我猜是因为他没见着狗才走的。”狗子更加忧心忡忡了，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暗自琢磨：“贼毕竟还是贼啊，这次没得手，下次必定会卷土重来的。” 上次那偷狗贼也是翻墙而入，这次又是同样的手段，这让狗子愈发坚信，这个神秘人就是那个可恶的偷狗贼！ 狗子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担忧和不安。他深知贼人的狡猾和难缠，一旦被他们盯上，就很难摆脱纠缠。 “今天我不去店里了，我要把这院墙上插满玻璃碎片，我看他还敢不敢再翻墙进来！”狗子恶狠狠地说道。他匆匆扒了几口早饭，便迫不及待地出门去寻找废弃的玻璃瓶子。 没一会儿，狗子就气势汹汹地回来了。他直接从收破烂儿的老头子那里买来了好多个空酒瓶子，并将它们统统装进一个大麻袋里。 “你们都站远点儿，小心这碎玻璃碴子飞出来伤了你们。”他对花儿和秦妈、张婶儿说。他找来一把锤子，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破碎声，这些玻璃瓶子变成了尖锐的玻璃碎片。 接着，狗子搬来一架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墙头，他仔细地把玻璃碎片一片片地砌在了墙头上。那锋利的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花儿见此情景，紧张地喊道：“狗子，你可小心着点儿！可千万别划到手啊！”她试图上前帮忙，可刚靠近几步，就被狗子给劝了回去。 “离远一点儿！别过来，以免这玻璃不小心掉下来伤到你，等干了就好了。” 就这样，狗子一个人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将院墙上布满了玻璃碎片，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 墙头上的“刺刀”完成后，狗子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叉着腰，擦了擦头上的汗，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哈哈！这下好了，那贼要是再翻墙，估计以后喝水都要从身上漏出来了！” 花儿看狗子一脸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给他递上了一条毛巾擦擦汗。“这么看着那贼是不会再翻墙了，可万一还像上次那样扔毒包子呢？” “那也只能让阿丢它们几个管好自己的嘴了！”狗子说完，进堂屋把阿丢它们给放了出来。“去玩儿吧！一个个的，都要憋疯了！” 阿丢听到狗子一声令下，立马带着大毛、二毛和三毛如同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看嘛！狗就是狗！跟小孩儿似的，哪儿能待得住啊！”花儿看着阿丢它们欢快地跑向院子外面，摇着头笑着说道。她又看了看闪着光的墙头上的玻璃碎片，心里想着，虽然这道防线可以防止小偷翻墙而入，但对于那些想要偷狗的人来说，他们未必需要翻墙。不过，这也总算是多了一条防线了，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在这个小镇上，养狗的人家不在少数，而被偷狗贼光顾过的也有不少，大家虽然愤恨至极，但也都是束手无策。 狗子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好自己的狗，不让偷狗贼得逞。他知道，这场与贼人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全力以赴，扞卫家人和阿丢它们的安全。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依然是平静无事，和狗子预想的一样，墙头上也没有脚印了，因为那里根本无处落脚。狗子每天都会认真检查一遍院墙上的玻璃碎片，确保它们依然坚固锋利。狗子很得意，看来，这招还是很管用的。 然而，又一天夜里，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里时，一阵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宁静。狗子立刻惊醒了，他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难道是那贼又来了？”他心里想着，迅速穿好衣服，拿起手电筒悄悄地走了出去。 当他来到堂屋时，却发现阿丢它们几个正凑在一起，向着堂屋的方向低声咆哮。 “怎么回事？”狗子打开堂屋的门，发现大力也出来了，他们两人一起找了找，什么人也没有，只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像食物的东西。 “包子！又是包子！”狗子气愤地大喊：“他妈的！你有完没完了？不偷狗你会死吗？等老子抓到你，你想让狗怎么死，我就让你怎么死！” 狗子气得满脸通红，大力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些狗从小长到大，都是狗子看在眼里陪伴着的。可他还是不得不轻轻拍了拍狗子。“爸，街坊四邻的，都睡着呢……” “狗子喘了几口气，转头对着阿丢说：“阿丢！你过来！你来闻闻这是不是上次差点儿毒死你的东西！” 阿丢立马窜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地上的包子，便“汪汪汪”地抬头大声叫起来。 “好，太好了……你们三个过来！”狗子对大毛、二毛、三毛招了招手。“你们几个急着，上次阿丢吃了这个，差点儿就死了！你们以后都不要碰来历不明的东西，只有家里给你们吃的才能吃，外面的东西一口都不能吃！记住没有？”狗子压着嗓子严肃地说。 “爸……它们……能听懂吗？”大力挠了挠头，不大敢相信狗子在跟几只狗讲道理。 “汪汪汪！”大毛、二毛和三毛也叫了起来。 “你瞧瞧，这不是听懂了吗？”狗子摸了摸阿丢的头，“你可要看好他们三个。” “这包子是……诱饵吗？”花儿和大双都出来了，大家瞬间都明白了，偷狗贼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冒险翻墙，而是像上次一样，直接用食物诱骗阿丢它们靠近。 “好狡猾的家伙！”狗子愤愤地骂道。他赶紧将阿丢它们赶回堂屋，然后捡起那些食物装进了袋子里，打算天亮后拿去找市场上的熟人闻闻看，这包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便找市场上卖狗肉的人问了问。 “这包子里包的是‘三步倒’！”卖狗肉的人见多了，一眼便看了出来。 “‘三步倒’？这毒药这么厉害？”狗子想起上次阿丢中毒时的样子。 “对，这是一种专门用来药狗的毒药，都是那些偷狗的在用。他们一般把三步倒直接绑在肉骨头上让狗吃，但是包成包子的……还真不多见……只要有狗咬破了这三步倒，要不了一会儿，便会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然后有的吐血，有的昏迷，直接就被偷狗贼装进麻袋里拿去卖了。但是被毒死的狗，我都是不收的。” 狗子听后心里一惊，原来阿丢当初就是中了这种毒才倒下的。他继续追问道：“那中了这种毒的狗，如果肉被人吃下去，会不会也能毒死人？” 那人皱了皱眉回答道：“肯定有毒啊！不过毒性不大，而且还是要看运气，运气不好，可能就会中毒身亡。你放心，我这里只收活狗，现杀现剥，新鲜得很，绝对没有毒！你要几斤？” 狗子听了这番话，实在是觉得气愤，他摆了摆手便走了。一路上，他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把毒包子扔在路边，想了想不放心，又走回去，把那包子踩了个稀碎，又踢到了旁边的泥巴地里。 “妈的……这些偷狗贼！为了挣几个黑心钱，竟然昧着良心害狗、害人，真是可恶至极，死不足惜！”狗子越想越气，他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如此恶毒且没有良知的人。 狗子心神不宁地走着，心中暗自思忖。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偷狗贼的身影。“这偷狗贼除了爬墙头、扔毒包子，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阴险招数呢？”狗子焦虑地琢磨着。 狗子的步伐显得有些仓促，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每走一步，他都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紧迫感，仿佛时间在逼迫他做出应对。 狗子心急如焚，思维变得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能面临的威胁，急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一种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又似乎无从下手。 焦虑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狗子不禁加快了脚步，试图摆脱这种不安的感觉。然而，担忧始终缠绕着他，让他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要是这么说，上次阿丢就是捡了条命回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保护好它们几个！”狗子更加警觉了，因为他在明，偷狗贼在暗，他有良知，偷狗贼却无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想，还是得抓到那人，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才行。 然而令人感到无奈的是，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他们总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错误观点和行为，对于他人的劝告或建议，往往充耳不闻、无动于衷。而那些心地善良、有道德良知的人，则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底线，无论处于何种困境之中，他们都不会做出损害他人利益以谋取自身好处的事情。那么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是否应该听之任之，让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得逞，继续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们呢？当然不是！正义与公平的力量必须得到彰显，不能让这些恶行得逞。 狗子下定决心，今晚要通宵达旦地守在院子里，一定要抓住那个偷狗贼。他知道这一定不容易，这头狗贼到访多次，一次没得逞，一定已经红了眼，总要得到点什么才肯罢休的。但他必须想尽办法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掉，否则阿丢它们根本无法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外面待着了。 第250章 猝不及防 “这偷狗贼可真是烦人，没完没了的。咱们总不能天天啥都不干，就光防着他吧。”花儿无奈地抱怨着，但也拿这偷狗贼毫无办法。 “谁说不是呢？我都好几个晚上没睡踏实了。我今天晚上不睡了，就躲在大双隔壁那间屋子里，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上次抓到他，把他交给了官家，当时人家就说了，关他一阵子还是得放出来。可不嘛，真是说着了！”狗子摇了摇头，站在院子里往四周看了看。 “你说咱们上次是不是得罪他了才被他给盯上的？不然他干嘛这么执着，非要在我家里抓狗啊？这镇子上的狗多的是，虽说抓狗这事儿不对，但也没必要非得盯着咱家的狗吧？”花儿看了看无辜的阿丢和大毛、二毛、三毛，感觉做狗真是比做人难，而且是难多了，连活命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估计是上回咱们对他不大客气，他记上仇了。但咱们也没什么不对，这样的人，难道还要宽宏大量地放过他，请他吃饭喝酒吗？而且，你也不要指望着这样就能让他们松手，不会的！他占完你的便宜，照样还是要害你！”狗子叉着腰，气呼呼地说：“这回我再抓到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了。我这回也不报官了，报官也没用。” “那你要干嘛？”花儿有些担心地问，“咱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啊。” “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狗子笑了笑说，“我哪儿会干那种事啊？这回我要是抓住他，我就拉着他去巡街，让全镇的人都好好看清他那张脸，让他以后在这镇子上混不下去！我就不信了，他难道从不与人打交道，从不出来买东西？除非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要是真离开，咱们也算是能彻底清静了！”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啊，比你在那墙头上插玻璃碎片靠谱多了。”花儿捂着嘴，偷偷笑着。 “嗨，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我这法子不好吗？他是不是再也没爬过墙头了？再说了，这玻璃碴子不光防偷狗的，还防贼呢！一举两得不是吗？”狗子斜着眼看着花儿，引来了花儿的一顿乱掐。 “你不得了了！你现在都敢这样看着我了，竟然敢用这种眼神。”花儿龇牙咧嘴地在狗子的胳膊上轻轻拧着，其实不疼，但狗子还是在院子里吱哇乱叫。 “好了好了！别闹了，今天晚上你们都在屋里好好待着，把门锁好，这事儿就交给我和大力就行。嘿，你还别说，这时候大力倒是能派得上用场了。”狗子笑呵呵的，好像他越来越喜欢大力了。 “你这话说的……大力在家里帮的忙还少吗？人家起早贪黑地在面馆儿里忙活，回到家里也不歇着，只要看见有活儿，立马就去干，从来没有嫌脏嫌累的时候！”花儿瞪了狗子一眼，说：“他比你可好多了，你现在呀，身子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懒了！可不像你年轻的时候，你年轻的时候就跟大力现在这样子差不多，可勤快了。” 狗子一听，有点儿不高兴了。“你拿我跟他比？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我现在是年纪大一些了，干不动了。不信你等着瞧，看看他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像不像现在这么勤快！” 花儿一看，狗子好像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赶紧凑过去哄着。“好好好，知道你好，你最好！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这总行了吧？还跟自己女婿争风吃醋呢……” “就他？我才不稀得跟他比呢……”狗子说完，便转身进了堂屋，留下了一个很不服气的背影。花儿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 “唉，这男人呀，不管多大岁数，都喜欢相互比较，嘴上还不承认，就好像谁都看不上似的。实际上一看谁比自己好，心里就慌了。”花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堂屋。 “大力呀，我晚上就在你隔壁屋里守着，咱俩都清醒着点儿，大双就别让她出来了，她毕竟是女娃，还是躲着点儿的好。那偷狗贼可记仇了，盯上我俩就算了，可别盯上了大双。”狗子对大力百般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爸，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大力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力最怕狗子看不上他，所以只要狗子吩咐他干啥，他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全力以赴，只生怕自己没做好。不过，自打他和大双结婚以后，他自己也能感觉到狗子对他好像越来越信任了，看他也越来越顺眼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偶尔还会有些阴阳怪气了。 月亮越爬越高，一直爬到了树梢。狗子为了引诱偷狗贼，特意把阿丢他们又放了出来，在院子里睡着。而且这回他连院门也没锁，只轻轻地掩上了，只为了能第一时间冲出去，亲手抓住那个偷狗贼！ 狗子心里还暗暗地记着，上回算是大力抓住他的，心里还默默地较着劲儿呢。这回，他想着一定要自己抓住那偷狗贼，顺便也向大家证明证明自己其实还宝刀未老。 夜里的小镇特别安静，偶尔只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那声音就好像在提醒狗子，要警醒着点儿，千万不能犯困睡着。狗子也像一只猫头鹰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躲在屋子里，黑灯瞎火地透着窗户往院子里看着。 整个上半夜都无比的平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但狗子有种预感，那偷狗贼今天一定会来。他又摸了摸身边的木棍，准备抓到他以后先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麻绳他也准备好了，是用来捆住偷狗贼的。旁边还有一块大大的破木板，上面用毛笔认真地写了几个大字——“偷狗贼”！ 狗子已经做好了带偷狗贼游街的准备，他并不打算跟偷狗贼讲太多的大道理，因为那人根本不讲道理；他也不准备用心去感化他，因为那人也不通人性。唯一有用的法子，估计也只有带着全镇的人一起盯住他了。 正在狗子发呆的时候，院子的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道人影，那影子越拉越长，让狗子看着心里直发怵。 “人到底在哪儿呢？这院墙上全插着玻璃碎片，这是爬到哪儿去了？”狗子顺着影子的方向去瞧了瞧，果然发现了偷狗贼的踪迹！那偷狗贼探着半个身子，在墙头的外面一侧偷偷往里看。看样子，他还带了一个梯子来搭在外面的墙上。 狗子悄悄地握紧了身边的木棍，慢慢地往门边移动。他咬着牙，准备把心里的愤怒全都释放出来。 狗子看偷狗贼好像在兜里掏着什么东西，想着他恐怕又是带了毒包子来。眼看时机到了，他猛地推开门大叫了一声：“大力，上！” 大力也已经发现了偷狗贼，立马跟着狗子一起冲了出去！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一起冲着墙头的方向狂吠着。 偷狗贼见状，一下子跳下了梯子，什么也顾不上拿，拔腿就跑！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狗的惨叫声，一下子就扯住了狗子的心。狗子明明没有看见偷狗贼扔下毒包子，而且就算是阿丢它们吃了毒包子，应该也不会立马就有惨叫声才对。 大力听见了惨叫声，也愣住了，迟疑了一下。 偷狗贼看他俩都停住了脚步，趁机拼了命地往前跑，又跟他俩拉开了一段距离。 狗子一看，这样不行，又要让他给跑了。他当下决断，“大力你去追！我回去看看！” 大力一听，拔腿就跑，拼了命地去追那偷狗贼。“站住！你个遭天杀的畜生！”他一边咆哮一边追。 狗子回到院子里，却惊恐地发现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一起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嘴里还发出阵阵惨叫声，可地上并没有什么毒包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狗子心里刀割一样的疼，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爸，怎么了？偷狗的跑了吗？”大双也跑了出来，看着阿丢它们在眼前痛苦地打着滚，也张着嘴惊讶得不知所措。“阿丢它们怎么了？！” 狗子赶紧上前，蹲下来着急地看着阿丢，可阿丢挣扎来挣扎去，他也不大看得清。 大双赶紧跑进屋子里把灯点亮，又拿着手电筒跑了出来。这一看可不得了，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的身上都扎着飞镖一样的东西，只是那飞镖比平常的小了不少。 “这是什么鬼东西？”狗子顾不上它们的疼痛，赶紧把那几个飞镖全都给拔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可这仍然无济于事，阿丢它们仍然痛苦不堪，在地上煎熬地打着滚，嘴里不断地发出惨叫和哀嚎声，把家里人全都惊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怎么办？”大双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我现在去！我去找那个老兽医！爸，你看着它们。”大双来不及梳头，披头散发地就跑了出去。 “这怎么回事儿？”花儿披着衣服也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狗子蹲在地上，一脸悔恨的懊悔模样。 “他妈的！真他妈的太狠了！”狗子紧紧地咬着牙，愤恨地说道。他虽然心里万般焦急，但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阿丢它们在自己的眼前痛苦地打滚，不断地惨叫。 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渐渐地就没了声音，也不再挣扎。狗子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赶紧上前推了推它们。“怎么了？！阿丢！你们这是怎么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兽医就来了！不能死啊！绝对不能死啊！” 遗憾的是，阿丢它们还是渐渐地先后没了动静，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张着嘴，伸着舌头，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它们的嘴巴里慢慢地吐出了鲜血，一直流到了狗子的手上。 狗子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鲜血，那血是温热的，是那样的鲜红，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花儿站在一边默默地抹了抹眼泪，秦妈和张婶儿赶紧捂住了苗苗和大壮的眼睛，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样血腥和残忍的场面。 “阿丢它们怎么了？！”大壮扯着嗓子喊道，瞬间也红了眼睛。 秦妈轻轻捂住了大壮的嘴，轻声说道：“大壮啊，别说话，你爸他现在难受着呢，咱们先别吱声，听话啊。”秦妈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她心里大概也清楚，阿丢它们这次应该是活不成了。 狗子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四条狗就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时的身体微弱的起伏也渐渐地消失了。狗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无声地哭泣着，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四只从小养到大的狗。 花儿蹲在狗子身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她没有劝他，也没说任何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阿丢它们这次应该是活不成了。 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从小在狗子家里长大，一直到了现在这般模样，也跟大家一起经历了不少酸甜苦辣。这四只狗在狗子家里的地位，并不只是平常人家的看家护院的狗而已，而是大人的朋友，孩子的伙伴，家里的帮手，甚至情感上的依赖。 狗子心里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是要分别的，也许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阿丢它们年纪都大了，没有办法长命百岁，所以分别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儿，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他亲眼看着它们这样痛苦地死去，却无能为力。 狗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响彻整个黑夜，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街坊四邻们了。跟阿丢它们的性命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全家人静静地站在一边，谁也没有睡，陪着狗子一起流眼泪。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但都知道，这回应该是无力回天了。 第251章 痛心疾首 “到了到了，就在这儿！”大双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她喘着气，嘴唇发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兽医放下药箱，赶紧上前看了看，他仔细地给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检查了一番，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狗子，没有说话。 “大夫，它们还有的救吗？”花儿走上前，轻声问道。 “没了，已经没了。都走了，好好埋了吧。唉……”那兽医惋惜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场面他也见过不少，但一下子这么多狗全死了的情况，倒也是少有的。 狗子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拿起扔在地上的那几只飞镖，向兽医问道：“大夫，这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兽医小心地拿起了一只飞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大家都凑了上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飞镖的针尖上有毒，是毒镖，应该是偷狗杀狗的人用的。这毒镖的毒性很大，比一般偷狗贼用的‘三步倒’毒性还要大得多！这镖扎在狗身上，要不了一会儿，狗就会气绝身亡了，根本来不及救。那‘三步倒’还有救的可能，赶紧灌灌水，还是能解一点儿毒的。这毒镖就……好好埋了它们吧。” 狗子其实心里也有数，但当他亲耳听到兽医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这相当于给阿丢它们几个判了死刑。明明它们几个刚才还好好的，生龙活虎的，现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狗子的脑袋里晕乎乎的，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越来越冲动，越来越无法忍耐下去。 “快给我进去！” 狗子突然听到了大力的声音，这才一下子把他拉回到现实。看来，大力抓住了偷狗贼。 狗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所有的愤怒都随着哭声喊了出来，他疯了一样地冲上前，死死抓着偷狗贼的衣服，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一顿乱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花儿知道狗子的心情，于是没有上前拉住他，只让狗子尽情地发泄，但也担心狗子不小心弄伤了人。万一把他打死了，那又是一桩悲剧。 狗子见那偷狗贼趴在地上没什么力气了，又骑在他身上一顿乱捶，对着他的头使劲地打。偷狗贼被打得一声都喊不出来，也没有机会说话。他的嘴角和鼻孔里流着鲜血，趴在地上渐渐不能动弹。 “好了好了！别打了！”花儿只怕狗子直接把他给打死了，赶紧上前拉住了他，悄悄地在他耳边说：“打也打了，该出的气也出了，总不能把他打死。他要是真死了，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狗子憋着火，还是觉得不解气，站起来以后又在他下身狠狠地踢了两脚，边踢边骂。“我让你不得好死！我让你断子绝孙！” 大双站在一边耸着肩膀，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阿丢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不仅是一只看门狗。当初自己难熬的那段时光，是阿丢陪着自己度过的。阿丢现在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大双看着它泪流不止，表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柔弱。 大力看着大双这样，心疼极了，他走到大双身边紧紧地搂着她。他能体会到大双的心情，只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中。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任何的劝慰也都是徒劳，悲伤是难免的，一切都只能交给时间了。 张婶儿和秦妈把苗苗和大壮拉回到屋里，哄他们赶紧睡，这样的场面，孩子是不能看的，看了会有一辈子的阴影。但苗苗和大壮已经看到了一些，也都傻愣愣地不说话了。他们不敢添乱，都乖乖地回屋里，躺在床上却也睡不着，只静静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希望他们的爹不要一时冲动做了傻事，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只会让家里变得更不幸。 兽医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也怕狗子失手打死人，但也十分能理解作为狗主人的心情。他站在角落里，直到看着狗子把那偷狗贼打得奄奄一息，心里觉得十分解气，但同时他也替狗子感到担心，狗是已经死了，都死了，一个也活不成了，但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还得好好活着。那偷狗贼就只有烂命一条，要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日子毁了，那也属实是太不值当了。 “狗子，节哀吧，你打死他也没有用了。”兽医慢慢走上前，轻声对狗子说：“它们走得虽然痛苦，但倒也算快，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你的日子还得好好过，可不能因为这样的畜生就葬送了自己的好日子。你还有这么多家人呢，还有老婆孩子。”他轻轻地拍了拍狗子的肩膀，叹了口气。“唉……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消消气，别再打了，给他留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狗子听完这番话，一言不发，只静静地低着头，一脸冷漠地看着那偷狗贼。是的，他还没死，但也快死了。他知道兽医说的话是为他好，花儿也是为他好，可他实在是气不过。难道就这样放了他，让他以后再去做这些毫无人性的事情吗？ 狗子见兽医走了，便慢慢走到偷狗贼脚边，缓缓地抬起脚，踩在了偷狗贼的大腿上。他弯下腰，两只手紧紧握住偷狗贼的脚腕。 花儿、大力和大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偷狗贼那微弱的惨叫声，狗子一声怒吼，活生生地把他的腿给掰断了！ 花儿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眼睛一瞬间红了。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的，她从来没见过狗子这样愤恨的表情，也没见过他这样残忍的手段。花儿回过神，赶紧上前把狗子拉到一边。 “够了够了，已经够了。快回去，快回去吧。”花儿一边说，一边把狗子往堂屋里拉。她给大力使了使眼色，让大力赶紧把人拖走。 大力知道花儿的意思，她是怕再这样下去狗子会闹出人命。大力轻轻拍了拍大双，便自己拉着偷狗贼的两只胳膊，脸朝下地把他拖出了院子。偷狗贼脸上的血迹，一直从院子里拖到了外面的小路上。 大力把他扔在路边，看他尚有一丝气息，“呸”地一口朝他脸上吐了口水，便往回走。 回到院子时，大力看见花儿和大双正在处理阿丢他们的尸体，狗子则坐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愣愣地发着呆。他面无表情，半张着嘴，好像已经失了魂一样。 大力走到狗子身边，轻声说：“爸，人已经扔出去了，扔在路边了。” 狗子没说话，一动也没动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没听见大力说的话一样。 大力知道狗子听见了，只是不想说话，便又走到花儿她们身边，帮着一起处理阿丢它们的尸体。 “还是埋在这棵桂花树下吧，老阿丢也在这下面呢。它们在一块儿，也能做个伴儿。”花儿哽咽着说。 大双抬起头，看了看老阿丢被埋葬的位置。原来那里开着一朵小黄花，现在天冷了，花儿也谢了，可草长得还是很茂盛，比其他地方的都绿一些。大双回想起她和阿丢的点点滴滴，也回想起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那可都是有阿丢的陪伴呀。无论喜怒哀乐，阿丢都会陪在她身边，当一个最忠实和最真诚的朋友。 大力扛起铁锹，很快就在桂花树下挖了一个大坑。花儿把它们原来用的褥子从狗窝里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坑里。 “这是你们的被褥，你们从小睡习惯了，就还用它吧。”花儿流着泪，但嘴角却上扬着，仿佛不想让阿丢它们看到自己伤心难过的样子。 大双把阿丢它们平时常玩的小布偶和小皮球也放进了坑里。大力又去厨房剁了几块排骨，找了一小节腊肠，一起摆进了坑里。 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就像平常睡着了似的。大双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很久，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们，它们的皮毛已经没有余温，身子也有些僵硬了。大双真实地感受到，它们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好了，还是埋了吧，再看它们也回不来了。”花儿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泪。 大力拿起铁锹，把土一铲子一铲子地轻轻盖在它们身上，生怕呛着它们似的。狗子突然从堂屋门前走过来，拿过大力手中的铁锹，含着泪亲手埋葬了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狗子要送它们最后一程，他心里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它们，才让它们惨死在恶毒的坏人手下。但说一千道一万，狗子还是怪自己，怪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怪自己一时大意，怪自己没本事，没有保护好它们。 大力打了几桶水，把院子里的血迹冲洗干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平时的样子，只是冷清得多了。狗子坐在狗窝边，不愿意进屋，也睡不着，花儿也陪着狗子一起坐在院子里。他们不说话，但好像又说了很多话。 大力在大双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起轻声推开院子的门，又出去了。只剩下花儿和狗子在院子里守着。 大力带着大双找到了偷狗贼，他还是原来那样的姿势，脸朝下趴在地上。大力怕他死了，上前看了看，还好没死。大力知道，要是这偷狗贼死了意味着什么？那狗子就脱不了干系，恐怕还会惹上官司。虽说偷狗、杀狗不犯死罪，但杀人，可是难逃死罪的。 “大力，你说得对，咱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爸现在伤心着呢，咱们俩得把这事儿处理好。”大双擦了擦眼泪，轻轻地踢了踢偷狗贼。偷狗贼立马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哀嚎。 “你还真是像阴沟里的老鼠，抓也抓不着，打也打不死！”大双愤恨地说：“但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死了！死了多痛快呀！咱们得让你活着，让你带着这条瘸腿痛苦地活着！以后，你看到你这条腿，就想想你干了些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你活该！留你一条烂命，真是对你大发慈悲了！” “救……救我……疼……疼……”偷狗贼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声，他已经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那样趴着，狼狈地苟活着。 “你给我记住！今天留你一条活路，不是为了让你来日再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倘若你以后再干这样的事儿，再找我们的麻烦，可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了！你这一条烂命，就是杀你一千回，也抵不过我们家四条狗命！杀了你也没有人同情你！” 大力看那偷狗贼不再吭声，怕他扛不住死过去，赶紧把他拖起来背在身上。“走，找家医馆扔门口就是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就这样，大力扛着偷狗贼，大双跟在他俩身后，他们找了家最近的医馆，把偷狗贼扔在门前。大力怕他死在人家门前没人管，上前敲了敲门，留下了一些钱放在地上。 大力和大双躲到巷子里，亲眼看见大夫开了门、拿了钱，把偷狗贼给拖了进去。 大力松了口气，他看着大双说：“这下好了，总算是放心了。他虽然是贱命一条，但不能死在咱们的手里，不值当。”他轻轻地拍了拍大双的肩膀，想让她不要再那么难过。过去的，总是会过去的，人还是要向前看才行。 大双叹了口气，伪装出的坚强也一下子卸了下来。她趴在大力的肩头上放声地哭了起来。在这个幽深的巷子里，大双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哭出来了。 大力在黑暗中紧紧地搂着大双，此刻她是那么的柔弱无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盔甲。 大力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就是大双余生最坚硬的那副盔甲。 第252章 哀思如潮 狗子和花儿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冻得浑身冰冷，直到太阳又重新升了起来，身上才觉得暖和了一些。 “狗子，进去吧。秦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花儿轻轻拉了拉狗子的衣角说。 狗子两眼发愣，心里感到无比的空虚。这院子里特别的冷清，和往常感觉大不相同了。平常这时候，阿丢它们早就起来了，院里院外地跑个不停。 花儿看着狗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便进堂屋里端了一碗粥出来。 “狗子，喝点儿吧，身体要紧。这坐了一整夜了，喝点粥暖暖身子，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狗子还是没有动，花儿轻声叹了口气，把粥放在狗子身边。 狗子转头看了看阿丢的狗窝，觉得心里难过得紧。“一般这时候，阿丢早就狼吞虎咽地开始吃早饭了。它最爱吃肉包子，一口一个，吃得特别快。它要是还在该多好呀……” 狗子伸出手摸了摸盖着阿丢的那片土。“就这么没了……真的没了……”他喉咙沙哑，眼泪也哭干了。 “它们还在这院子里呢，都在这棵桂花树下。以后这里开花长草，都是它们存在的样子，都有它们的一份功劳。它们现在都在一起，也算是团聚了。”花儿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样劝慰狗子，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弥补不了任何遗憾。 “你快进去，吃早饭，然后进屋睡会儿。你这身子不能跟我一起熬。”狗子抬起头，看着花儿说。 花儿终于听到狗子说了句话，抽动着嘴角微微笑了笑。“走，咱们一起去。吃完早饭睡一觉，然后我再陪你出来一起坐在这，好不好？” 狗子看花儿脸色不好看，怕她因为担心自己、陪着自己熬坏了身子，只好缓缓站了起来。他抖了抖麻木的双腿，弯腰拿起阿丢它们的狗盆子。 “爸。”大双看狗子进来，赶紧给他挪了挪椅子，又给他剥了个鸡蛋。“爸，你个吃鸡蛋。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再想别的事儿吧。” 狗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好，爸吃，你也吃。”狗子觉得大双结了婚，果真是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也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狗子握着手里的包子，又想到了阿丢它们。这可是它们最爱的肉包子。他站起身，拿了四个包子放进狗盆子里，又端了出去。 “一人一个，不要抢啊。”狗子把狗盆子放在桂花树下的那片土上，咧着嘴，逼着自己笑了笑。 他回到堂屋，坐下来开始吃饭。苗苗和大壮都不敢说话，只在端起碗喝粥的时候，偷偷用眼睛看看狗子。 “爸，今天我和大壮自己去上学，不用你送我们。我们同学都是自己去的，你放心吧。我是姐姐，我会管好他的。”苗苗站在狗子身边笑嘻嘻地说。 “对，我们能自己去，爸，你以后都别送我们了。”大壮破天荒地和苗苗站在了一起，十分自然地附和道。 花儿高兴地看了看他俩，这平时总在一起吵闹个不停、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现在竟知道心疼父亲了。看来他们不是不懂事，只是还没到表现出懂事的时候罢了。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狗子摸了摸苗苗和大壮的头，感觉这几个孩子好像都在一夜间长大了。 大壮和苗苗背起书包，路过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边时，一起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大壮蹲下身子，把那四个包子都掰开，整整齐齐地放在狗盆子里，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苗苗又拿了个小盆子，接了点儿水放在旁边。 “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有的大人却不知道呢？简直是猪狗不如！天理不容！”狗子咬牙切齿地说。 花儿偷偷看了看大双，旁敲侧击地问道：“也不知道……那偷狗贼死了没有？”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跟大力把他送到医馆门口，看着他被拖进去了。”大双是故意说给狗子听的，也好让他心里踏实点儿。 “死了也是活该！”狗子气愤地说，“他的一条命，也没有我那四条狗命值钱！没让他死四回就算便宜他！” “死没死不知道，但他那条腿肯定是断了，爸，你干得好，真解恨！看他以后还敢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呵呵……他要是活下来，还敢再这么干，就算不是害我家的狗，我也要把他另一条腿掰断，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泡在自己的屎尿里等死！”狗子感觉还是不解恨，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弄死他，自己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算了算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他也得到惩罚了。”花儿看了看狗子，怕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干出什么别的事儿来的。我是个人，我有底线。”狗子一口气把粥喝完，抹了抹嘴说：“你们吃，我进去歇会儿。” 花儿向大双点了点头，赶紧也跟了进去。 大双松了口气，嘱咐秦妈和张婶儿炖些滋补的汤水，给爸妈补补身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确实让人伤神又伤身。狗已经死了，大双只害怕狗子和花儿的身子也被熬坏了。 狗子和花儿平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狗子轻轻闭着眼睛，可眼珠子控制不住地颤动。花儿侧躺过来，静静看着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你怎么还不睡？”狗子闭着眼睛问。 “跟你一样睡不着啊，就这样躺着吧。”花儿抿了抿嘴，“要不……” “要不什么？”狗子问。 “要不咱们再抱只狗来养？”花儿试探着说。 “唉……”狗子叹了口气，“不养了，再也不养了……” 花儿知道狗子是真的伤了心，提出这样的想法，也是想分散狗子的心思。她知道，什么狗都代替不了阿丢它们几个。虽然都是狗，那也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好吧，不想养就不养了。我们院儿里不是还有秦妈和张婶儿养的那些鸡鸭鹅吗？每天光收拾它们也是要花心思的。再说了，回头等大双怀上了，咱们还得花时间带孙子呢。”说到这儿，花儿笑了笑，她意识到生活里不仅有劫难，也还是有一些希望的。 “即便咱们家里不养狗了，也还是要留点神。那人就是个疯子，我怕他没死，就还想着来报复咱家。他腿是被我掰瘸了，可是坏心思可能还在。他要是再来，我就让他跪在院子里，给阿丢他们磕几个响头，再让他一辈子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过跟狗一样的日子！他欠狗的，就让他自己来还，当一辈子狗！”狗子咬紧了后槽牙，花儿都能听到牙齿被磨得“吱吱”的声音。 花儿轻轻拍了拍狗子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你没看大家都这么担心吗？就连大壮都变懂事了。” “长大了，确实都长大了。”狗子微微睁开眼，侧着头看了看花儿。“你别总担心我，我没事儿，照顾好你才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儿。你手术以后恢复得一直很好，可不能大意了。咱们这样的日子也是来之不易的，我还准备跟你过到老呢。” 花儿幸福地笑了笑，紧紧搂着狗子，在他怀里睡了。 “咱爸怎么样了？还伤心吗？”大力看大双提着早点来面馆儿了，赶紧上前问。 “嗯。”大双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养了那么久的狗，都跟家人一样了，一夜之间全死了，谁能接受啊？不过他爸吃了早饭，估计也是怕我们担心。这可怎么办呀……家里确实冷清多了，跟平常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平常阿丢它们几个在一块儿打闹的时候，我有时还嫌吵，还骂它们，现在想想真不应该，那时候多好呀……”大双一想到阿丢它们无辜惨死的样子，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别别别！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的！”大力想去帮大双擦眼泪，却又想起手上都是葱花的味道，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没事儿，我哭一哭就好了。对了，那偷狗贼不知道死了没，要是死了，咱爸会不会惹上麻烦呀？”大双虽然痛恨那人，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没死没死！别担心，我一早就去打听过了。不过他那条腿是没救了，已经瘸了。”大力笑着说，“你别说，咱爸可真神勇！‘咔咔’两下就把他腿给掰折了！真他妈解恨！不愧是咱爸！这我以后可得对你好着点儿。” 大双被大力逗笑了，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说：“怎么？你还怕咱爸把你腿给掰折呀？那不能，给你掰折了，还不得我伺候你吗？不过你倒是得小心点儿。” 大力看大双笑了，心里也松快了许多。“对了，咱爸是不是特别爱狗？要不我再打听打听，给弄几条活泼聪明的狗来，让咱爸继续养着？这一下子这么清静，我怕咱爸心里不好受啊。” “别别别，千万别。等他心情好点儿，再看看他自己怎么想吧，咱们可千万别提。我现在算是知道了，难过这一回，只要再养狗，还是有下一回的。我不想再经历这种感觉了，我猜爸也不想了。”大双体会到了，狗这一辈子只有那十几二十年的寿命，还得排除生病和意外，恰恰狗又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并不是随便换一只就能解决问题的。 “好，都听你的。你歇会儿吧，我跟他俩忙就行了。你喝点儿茶，有什么事儿就喊我。”大力跟店里的两个伙计忙得团团转，但只要自己忙得过来，就从不让大双累着。 大双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了人，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找个老实肯干的人一起过下半辈子。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觉得很知足。 大双突然有个念头，要是能怀上个娃也挺不错，一家三口才算圆满嘛。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等年底第二家面馆儿开了，能忙得过来的时候，就打算跟大力要个娃。不管是男娃女娃，都要富养着，让他好好读书，自己吃的苦不让他吃，别人有的东西他也都要有。 大双想着想着，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象着这里以后就要住下一个小娃娃，这种感觉既奇妙，又奇怪。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哎！来了！”大双赶紧走上前，却一眼看出其中一个人是阿宽。 “大双姐！”阿宽瞪大了眼睛，高兴地喊道。 “阿宽？快，进来坐！”大双拿起抹布，把桌子又仔细擦了一遍。 “没事儿，姐，这里挺干净的，能坐！”阿宽看到大双，心里还挺高兴的。虽说郝少爷和豆豆的事儿没成，可他知道大双姐是个热情朴实的人。他在大双面前，就像个听话的弟弟一样，他有点儿喜欢她，又有点儿崇拜她。 “大力，两碗牛肉面，多放点儿肉，加两个鸡蛋！”大双热情地喊了一声。 “哎呦！姐，这怎么好意思！就普通的牛肉面就行了。”阿宽挠着头，有些尴尬地推辞着。 “没事儿，这两碗面，姐请你们吃。这是？”大双看阿宽身边还有一个人，于是客气地问道。 “哦！我忘了介绍了，这是阿龙哥，是我们老爷手下的人。现在老爷走了，他就跟我一起照顾少爷。”阿宽又指了指大双，“这是大双姐，她人可好了！”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大双自嘲着，几个人一起“哈哈”地笑了。 “这么久不见，大双姐，你过得还好吗？”阿宽乖巧地问。 “瞧你这话问的……你看看人家这店。这还用问吗？”阿龙笑呵呵地插了一句。 “没有没有，发不了什么财，但是也饿不死，凭手艺和劳动吃饭嘛。以后你常来照顾生意，姐就能过得好点儿了。”大双开着玩笑，找了个由头便去帮大力了。 “这是谁啊？”阿龙好奇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宽得意地说，“这就是咱们少爷以前那个相好的，豆豆姐的姐姐——大双姐！” 第253章 缘起缘落 阿龙听了阿宽的话，转过头看了看大双，见她和大力俨然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小姑娘倒是挺利索的，人也热情。” “那当然了！可少爷喜欢的是豆豆姐，要是我，我就觉得大双姐好。”阿宽一本正经地说。 “你觉得大双姐好？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姐姐了？”阿龙凑到阿宽耳边问。 “你瞎说什么呀！我就是把她当个姐姐，她对我可照顾了，一点儿也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阿宽赶紧辩解道。 “怎么？看得起你，就算是对你好了？”阿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宽。“你以后找媳妇儿的标准，就是人家能看得起你？” 阿宽委屈地说：“那不然呢？愿意嫁给我，我就娶了呗，我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人家不嫌弃我，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 “不结婚？你现在年纪还小，你再大一点儿肯定是要结婚的呀。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孤家寡人吗？”阿龙觉得阿宽有点儿意思，和一般的小伙子是有点儿不一样。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几乎天天都在想着娶媳妇儿的事呢。 “你怎么跟少爷说一样的话？少爷也说，不能当一辈子下人。可我天生就是下人啊，不做下人，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去，还不如就在郝家做到老算了。对了，你别光说我呀。”阿宽凑到阿龙眼前问道：“你比我大，你怎么也没结婚？” 阿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想结婚，我有喜欢的姑娘，只可惜，她家里人嫌我没本事，不肯把她嫁给我罢了。她嫁给了别人，打那以后，我也没看上其他哪个姑娘了。” “哦……”阿宽一脸同情地说：“原来是这样……那她嫁得好吗？那人难道很有钱吗？” “反正是比我有钱得多，过得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人家都成家了，我也就没去打听了，免得节外生枝。只要她能过得好，那也值了！”阿龙眼神空洞地盯着桌子，又想起了嫁到远方的她。 “牛肉面好了！实在对不住，这会儿人有点多，上得慢了些。”大双把两碗面端到桌上，用围裙擦了擦手。 “没有没有，大双姐，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们。”阿宽生怕耽误了大双面馆里的生意，不好意思地说。 大双笑了笑，想到郝少爷上次在自己结婚那天偷偷来看豆豆，又想趁这个机会侧面打听打听，也当是帮豆豆求一颗定心丸了。 “对了，阿宽，姐问你个事儿。”大双小声说。 “姐，你随便问。”阿宽赶紧把筷子放下，认真地看着大双。 “你们少爷……他最近怎么样？听说他和那个阿莲的婚事吹了，那他现在……”大双欲言又止。 “唉……”阿宽皱着眉头，“别提了，我们少爷苦着呢。自打我们老爷走了以后，少爷肩上的担子可重了。”阿宽想了想，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也没有多说。他知道大双关心的是什么，于是直接说：“我们少爷现在不考虑成家的事儿了，他现在一头要顾着上学，一头要顾着家里的生意，已经没那份心思了。” “哦，这样啊……那他可真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大双听阿宽这么说，自然也放心了些，最起码知道郝少爷事务繁忙，应该对豆豆没什么太大的心思了。“那你们吃吧，我去忙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大双朝阿龙也点了点头，便去忙活了。 阿宽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烫得额头上直冒汗。 “哎，不是我说，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头猪在我旁边呢。你这样还怎么讨媳妇儿？”阿龙笑着说。 “不讨了！只要少爷不嫌弃我就行。”阿宽嘴里包得满满的，一脸满足地说。 “不过我怎么觉得刚才大双这话里有话呀。”阿龙又想了想，猜想大双是想打听点儿什么。 “嗨！这还用问吗？她是怕咱们少爷对她妹妹纠缠不清，毕竟咱们少爷前阵子不是……那什么吗？”阿宽伸了伸脖子，往下咽了咽。 “哦，那倒是能理解。这么说，咱们少爷命可真苦。老爷还在的时候我就听他说过，他说他后悔了，说还不如让少爷娶了那个姑娘，说的应该就是这个豆豆。”阿龙给自己剥了颗蒜。“唉，这人生啊，就像剥蒜似的，在你剥开之前，你也不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看着是好的，也许里面烂了；看着蒜皮发霉了，也许里面是好的。说来说去，都是命啊！” 阿宽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说得对，我小时候可羡慕少爷了，觉得他锦衣玉食，总有人伺候着，简直是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反而觉得，当个下人也挺好，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什么不好呢？” “这你说对了。”阿龙一边吃一边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足就能常乐。我们有我们的烦恼，少爷也有少爷的烦恼。相比之下，他的日子还难过些。” 阿宽把碗底托起，一口气把面汤也喝了个干净。“啊——又香又辣，过瘾！”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钱，仔细折了折，偷偷压在自己的面碗底下。 “哎呦……没看出来，你人还这么讲究呢。”阿龙笑了笑说。 “那必须的！人家对我好，我可不能厚着脸皮白吃白喝的。现在做生意多辛苦啊！起早贪黑的，都是血汗钱。再说了，她成家以后还要生娃，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呢。对了，这回我请你，下回你请我啊。” “行！下回我请你吃大餐。”阿龙一口气把汤喝完，便站起身，准备跟阿宽一起离开。 阿宽走到门口，笑嘻嘻地对大双说：“姐，你家这面真好吃，我下次还来！那你先忙，我们先走了。”他看着大力也笑了笑，大力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姐，你们俩可真般配！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阿宽大声喊道。 “好，借你吉言！下次再来呀！”大双笑嘻嘻地目送他们离开了。她回到灶台边，小声嘟囔道：“还好，豆豆没嫁到郝家，不然，这日子还不知道能过成啥样呢。” 张婶儿在厨房里炖着汤，下意识地想把那些碎骨头收集起来，却突然想起，阿丢它们已经不在了。 “唉，瞧瞧我这记性……”张婶儿轻轻叹了口气，又把那些碎骨头扔到一边。 秦妈在一旁看见了，走到张婶身边说：“阿丢它们真是可怜，别说狗子了，我们看着心都疼。但狗子已经那样难过了，咱们可别在他面前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来。” “嗯，我知道。早上蒸包子的时候，我还把阿丢它们的包子也蒸了。唉……都习惯了。”张婶儿摇了摇头，说：“狗的命也是命呀！你说那偷狗贼都是什么东西投胎转世的，心咋那么狠呢？” “嘘！小声点儿，别让狗子听见了！”秦妈往堂屋看了看，生怕狗子听见又要难过。 张婶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凑到秦妈身边小声说：“老阿丢还是我送给狗子的呢，他那时候还小，要是没有老阿丢护着他，我估计他也难活下来。大毛、二毛和三毛都是老阿丢的种，阿丢也算是老阿丢的养子了，这下，算是绝后了。” “谁说不是呢？你听那院子里，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这狗啊，要么就不养，养了，就放不下了。”秦妈看了看那堆碎骨头，又跑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看了一会儿。 张婶儿有些犯了难，她见狗子这么伤心，心里难免有些自责。虽然当初是为了帮助狗子才送了他阿丢这只狗，但没想到狗子这么重情义，一养就是这么些年，还养了它的几个儿子，难能可贵的是，一个也没有送人。 张婶儿回想起她原来的住处，回想起那个桥洞，又回想起狗子的爷爷——那个流浪老人，一切都好像还近在眼前似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张婶儿甚至想不起来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却清楚地记得狗子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的事情。 正在这时，狗子轻轻打开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堂屋里，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水壶里的水已经喝完了。 张婶儿端了杯茶，从厨房里走出来。“喝吧，刚泡的茶。”她端详着狗子憔悴的样子，心里是既心疼，又担心。 狗子坐下来，双手握着茶杯，那杯子热热的，在手心里发烫。不知怎的，狗子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有些抑制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张婶儿，这场景似曾相识，就好像三十年前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张婶儿当成母亲一样依赖的时候那样。 张婶儿看到狗子的眼神，一下子也忍不住了。她走到狗子身边，抱着他的头轻轻拍着说：“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狗吗？婶儿再送你一只就是了。狗不在了，婶儿还在。” 狗子本以为他不会再哭了，该过去的就过去了，可这回，却又忍不住了，眼泪喷涌而出。他颤抖着身子说：“对不起，婶儿，是你送我的狗。老阿丢我没照顾好，它的孩子们我也没照顾好……”狗子的话不仅刺痛着自己，也刺痛了张婶儿。 “别这么说，狗子，老阿丢都活了二十多岁，已经很长寿了。老了都会死的，人也是这样，这哪儿能怪你呢？要不是你把它照顾得好，它也活不了二十多年啊。那几个小的就更不怪你了，都是那丧心病狂的偷狗贼害的！不怪你，都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婶儿把狗子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当年那样。狗子在她眼里就像自己的亲儿子，即便他现在这么大了，在张婶儿眼里，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狗子也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张婶儿那时也用同样的姿势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然而，现在他长大了，张婶儿也老了。 秦妈站在门口，侧歪着头，满眼含泪地看着他们俩。她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知道这事儿也许只有张婶儿才能安慰得了狗子了。 不知哭了多久，狗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了看张婶儿。张婶儿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了，鬓边的白发几乎都长满了。狗子心里突然感到很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无论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终究都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他不敢想象，有一天张婶儿和秦妈离开的时候，会是怎样？花儿离开的时候，会是怎样？自己离开的时候，又会是怎样？ 张婶儿用粗糙的手帮狗子擦了擦眼角，语重心长地说：“好了，狗子，咱们哭也哭了，走了的也不会再回来了，就别再这么伤心了，过好以后的日子吧。花儿身体不好，豆豆还没成家，大双还没生娃，苗苗和大壮还得考大学呢！家里还有这么多事儿，咱们还是赶紧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吧。你要是想养，婶儿就再帮你找只狗来，你要是不想再养，咱就不养了。行不？” 狗子点了点头，说：“我不养了。阿丢它们几个跟我都是缘分，特意找来的，那就不是缘分了。谁也替代不了它们几个，又何必再找别的狗来呢？婶儿，你说得对，该忙的事儿还多着呢。”狗子站起身，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明天，明天我就回店里。总在家待着，看着心里也难受。” “好，这样好，这样我们也放心了。”张婶儿看着狗子，狗子又走到那棵桂花树下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地上的那捧土。 张婶儿知道狗子这孩子重情义，但没想到他对阿丢它们也是如此的情深意重。也许，只有在黑暗里待过的人，才知道那一丝光明究竟有多重要吧。 第254章 寄颜无所 这一晚，郝少爷的大伯又像往常一样，深更半夜地才回家。他悄悄地拉开房门，在黑暗中轻轻脱下了外套，走到床边时，才发现那个母夜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中央，闭着眼睛一脸怒气地等着他。 “哎呦呦！你可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个鬼似的，坐在这儿干啥？”大伯的心吓得“扑通扑通”地跳。做贼心虚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像鬼？到底谁像鬼还不一定呢。我看你才像鬼，天天三更半夜的才回来，不是鬼是什么？”大妈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眼看着大伯问道：“你死哪儿去鬼混了？” “我？”大伯故作轻松地躲开了夫人的眼神。“我还能去哪儿，不就是赌几个钱，找点儿乐子呗。你管我做什么？”大伯突然把矛头又指向了那个母夜叉。“你是闲得没事儿干了吗？两个孩子你多花花心思，你看看人家郝景兰。” “哎呀！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我还没问你呢，你倒质问起我来了？”大妈忽地站起身，叉着腰指着大伯的鼻子问：“你先回答我，你这天天不着家的，到底是去哪儿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还有完没完了？”大伯脱下裤子，躺上床便准备睡觉。 “你给我起来！”大妈走到床边，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大伯给薅了起来。“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就别想睡觉！” “你还有完没完了？大半夜的在这儿吵吵啥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你就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大伯气得直吹胡子，越想越觉得这女人实在是没有可用之处。 “你还怕别人笑话？你若是怕别人笑话，还能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妈一声冷笑，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还不想说出来。 “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也别想睡觉！”大伯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实在是令人暴躁。大伯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要不是因为这母夜叉是这般模样，他也不会出去找别的女人。 “我说？你有脸做，我都没脸说！你还知道你有两个孩子，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儿子闺女知道你这样的德行，还能不能看得起你这个爹！”大妈看得出来自己的男人是死不悔改了，大伯不觉得自己错了，更不想回头。 大伯见大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更来劲了。“你还是省点儿力气吧，没事儿多折腾折腾你自己，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还能看吗？脸上的粉涂得比墙上的腻子还厚，就这样人家见了你也以为是咱孩子的奶奶。长得丑就算了，脾气还差！”大伯一股脑地把难听的话都给说了出来，心里也痛快多了。 “你！你！你简直不是人！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给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你记得今天你给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加倍偿还，跪在我面前认错！”大妈气得浑身发抖，拎起大伯，“哗”一声打开门，几步把他给扔出了屋子。 大伯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地砖上绊了一下，直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你这个疯女人！你简直是个疯子！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你还不知足？你等着，你也给我等着！”大伯艰难地爬了起来，膝盖蹭伤了，下巴也摔破了，他哪能受得了此种奇耻大辱，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嫁进来的女人像扔狗一样地扔了出去。 大伯缓缓走到屋门口，看样子也是进不去了，想了想实在气不过，便使劲儿往门上踹了一脚，转头就走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老子迟早休了你！” 这一番闹腾，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醒了，也都贴着墙根偷听着，但谁也不敢吱声，更不敢出来拉架。有人捂着嘴偷笑，可笑的是，正是那些白日里对大伯大妈阿谀奉承的人。白天一个样子，晚上又另一副嘴脸，仿佛是两个人似的。 “你说这到底是谁赢了？”一个下人躺在床铺上悄悄地问。 “都以为自己赢了，其实都输了。”另一个下人说，“睡吧，明天还得讨他们欢心呢！倒霉的呀，还是只有我们这些下人。” 大伯穿着背心短裤，一个人走出了郝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亮着几盏灯。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裤裆里冷飕飕的，赶紧抱着胳膊、缩着身子加快了脚步。 “这是你逼我的，这可都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大伯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他恨不得马上就看到自己那温柔可人的小老婆和熟睡着的可爱的小儿子。 “笃笃笃！”大伯敲响了那宅子的门。“心妍，心妍！快开开门呀！”夜里的风格外得冷，冻得大伯直哆嗦。 大伯的小老婆躺在床上被吵醒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睁开眼，又仔细地听了听。 “心妍！快开门呀，冻死我了！”大伯想大声一点，又不敢太大声，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儿，让人看见了确实害臊得慌。 小老婆披着衣服，赶紧下床去了院子。她又仔细听了听，才敢打开门。 “怎么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出什么事儿了？你这……”她看了看大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傻傻地愣住了。 “快快快，进屋说，我都快被冻死了。”大伯几步跑进了屋，赶紧躲进了那个香香软软的被窝里。 小老婆在院子里一边锁门一边想，这估摸着是被赶出来了。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机会来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小老婆一边说，一边给大伯煮了杯热茶，贴心地端到他手里。 大伯坐在床上，披着被子，手里捧着那暖心的热茶。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着的小儿子，又看了看眼前这温柔可人的小老婆。这屋子里就算不开灯，不煮茶，也比家里暖和得多了。 “心妍，我告诉你，年底之前我一定要娶你过门！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大伯喝了口热茶，顿时感觉浑身的血又流动了起来。 “你还没说怎么了呢？她打你了？”小老婆这才注意到大伯的下巴上好像蹭出了血。“哎呀！这下巴是怎么回事儿？”她赶紧去找药箱，只找到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和纱布。“我这里只有这些了，先凑合着处理一下吧。” “她敢打我？她才没那个胆子。是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天太黑了，没看清。”大伯嘴还是很硬，他可不想在小老婆面前跌了面子。无论如何，他也要维护住自己在郝家当家做主的形象。 “怎么摔成这样？那你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就出来了？不是被赶出来的吗？”小老婆又问。 “这……这不是想你想得太心急了吗？直接就跑出来了，还穿什么衣服呀？反正到了这儿也是要脱的。”大伯还是很嘴硬，但是这哪能骗得了心思细腻的小老婆呀。 “我看你呀，是半夜被赶了出来吧，还摔了一跤。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小老婆有点儿不高兴，大伯他嘴里没一句实话，却也不是太聪明。他说的谎话，没一句让人信得过。说起来，心思单纯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了。 大伯斜着眼偷偷看了看小老婆，发现她嘟着嘴有点儿不高兴，便赶紧凑过去哄着。“好了好了，你就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反正我是要娶你的，这是迟早的事儿。” “这话我已经听了千百遍了，以后就别再说了。娶就娶，不娶就不娶，这都看你的心情。”小老婆故意用话激着大伯，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大伯一看不奏效，只好认真地说：“我这次答应你说年底前，就年底前！要是到时候我没娶你，你就去郝家门口闹，这还不行吗？” “去你家门口闹，你当我是什么？”小老婆更不高兴了，把手里的药膏扔到一边，压低着嗓子说，“我不求着你，你愿意娶就娶，不娶就算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去处，你也别总拴着我，哪儿也不让我去。” 大伯一听便有点慌了。“你要去哪儿？你还能去哪儿？你生了我的儿子就得一辈子跟着我呀，我儿子也得跟着我。”大伯紧紧地拉着小老婆的手，苦口婆心地说，“心妍啊，我知道我答应你很多次了，一次也没成，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真的惹恼我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赶出郝家！她要钱，我给她就是了，只要她走得远远的，不打扰我们就行。” 小老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大伯，“她要钱你就给她？你难道不知道她要的是整个郝家吗？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打发走？我看啊，还是我走吧，我走了更容易些。” 大伯赶紧捂住了小老婆的嘴。“哎呀！这可不能瞎说！她再厉害，郝家也是姓‘郝’，还能是她个母夜叉管得了的吗？再说了，还有我那侄子呢，轮到谁也轮不到她。” 小老婆从大伯的手里挣脱出来，冷笑着说：“她连你都能大半夜赶出来，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呀？要赶走我和儿子，那岂不是更轻而易举的事儿了？我现在只奢求她给我们娘儿俩留一条命，让我们活着就行。至于你，你要回去就回去吧，别总在我这儿待着。” 大伯看着小老婆的眼泪像珍珠般落了下来，实在是心疼得不得了。他轻轻地擦拭着说：“好好好，你说得对，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会加倍偿还你的，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但你也知道，我们郝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还是得给我点儿时间，再相信我一次。” 小老婆不说话，只轻轻地摸了摸可爱的儿子，默默地哭了。 “哎呀，那你说吧，你要我怎么样？你只要说，我就做，这总行了吧？”大伯实在是没招了，只想着把眼前的小老婆给哄高兴了。这两头受气确实心里也不好受，总得落一头吧。 小老婆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着大伯冷静地说：“我倒是有个想法，我说了你真的会听吗？” “听听听，一定听。你就大胆说吧。”大伯一看机会来了，赶紧搂着小老婆哄道。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大伯的小老婆一脸可人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心软。 大伯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呀？我哪敢呀？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其实我觉得……你不用总想着在郝家当家做主，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硬要去争，也争不过人家，那又何必呢？就过个自己的安稳日子不好吗？”小老婆一脸真诚地说。 “可是那郝家本就应该是我的！我是郝家的老大，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得了去？”大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小老婆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大伯的额头。“你呀！就是被你那个老婆给带坏了！你在郝家年纪是最大的，可当家做主的不是你，这不是别人定的，这是你爹定的，你难道要忤逆你爹不成？再说了，他老人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也不想想，你整天都在干嘛？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就你这样，还能当家做主？迟早有一天家业都被你败得精光。到时候，你不仅没钱，还成了郝家的千古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我不行？”大伯心里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但还是死要面子。 “行不行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以为郝家的主是那么好做的吗？那些事是你能做得了的吗？你就踏踏实实地在家过日子，不愁吃、不愁穿，这样不好吗？你不要总是听你那个老婆的，她会害了你的！你想想，就算是你们用手段把权力夺了过来，后面该怎么办？还不是得靠别人，那靠谁呢？”小老婆往大伯身边凑了凑，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上。“要我说，咱们只要不愁吃穿，再做个小买卖，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够了，不要让你的野心害了你自己。” 大伯呆呆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天天躲在屋里带孩子的小女人竟然能有这般清醒的想法。谁家的小老婆不是拼了命地争宠要钱，从没有像她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老婆是真的为了他好，是真的不想让他吃苦受罪，不想让他成为郝家的千古罪人。她只想好好地跟他一起过日子。 第255章 瓮中捉鳖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小老婆轻轻地碰了碰大伯。大伯叹了口气，好像还有点儿不甘心的样子。 “怎么？你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小老婆问道。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就是不当家做主，这辈子也是不愁吃喝的。”大伯想了想说。 “对呀，你这样想就对了。你那个侄子，他肯定多少也跟他父亲学了不少东西，而且他还是个大学生，这年头大学生多难得呀，咱镇上总共也没几个。他比你有本事，这你得承认。”小老婆握着大伯的手说，“你不要总觉得没面子，什么叫面子呀？过得好才叫有面子。你想要得到整个郝家，这现实吗？” 大伯也握住了小老婆的手，小声问道：“那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要是图你别的，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你看看我现在得到了些什么？我还不就是图你对我好，在我困难的时候愿意帮我，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别的东西我也没有，也只能以身相许了。”小老婆撅着嘴，好像还有些后悔似的。 “怎么？你后悔了吗？”大伯一脸认真地问。 “要是说实话，我还真是后悔过……”小老婆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伯说，“我虽然出身低微，但也不想当人的小老婆，我也从没有想过最后竟成了别人的小老婆。我宁愿嫁给种田的，杀猪的，也不愿意嫁给有老婆的有钱人。要不是当初你骗了我……唉，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孩子都生出来了。”小老婆看着身旁的儿子，他正在睡梦中憨笑着，他是那样的可爱，他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无辜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大伯一脸愧疚地看着小老婆，帮她盖了盖被子。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又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说来说去，还是得怪自己找错了老婆，这日子便过得越来越憋屈了。要是自己在家里能像在这里一样，他也不至于总是躲出去赌钱、找乐子。 “睡吧，不早了，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你就等着看吧。就一句话，年底前，我绝对把你娶进门儿，你以后跟儿子不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最起码是不愁吃穿的。”大伯突然认真了起来，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跟自己的夫人说过话。在自己家里，要么就是和夫人狼狈为奸，要么就是各怀鬼胎，总之就不像是个过日子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小老婆也睡着了，可大伯却依然清醒着。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以前就算是再晚，他也是会回家的。大伯突然有个想法，要不以后就都不回去了，干脆就住在这儿算了！反正那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他也不想要了。同床异梦的日子，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大伯做好了打算，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搬东西，只拿些紧要的东西和钱财即可。那母夜叉她愿意折腾，就让她独自去折腾吧，反正自己不回去，也就眼不见为净了。剩下的事儿，就是找个由头，把她给休了。只要她走了，自己和小老婆还有儿子就能正大光明地回去了。 可大伯哪知道，他前脚刚出门，小凤后脚就跟了出来。大伯在这里过夜的事儿，大妈心里是有数的，就算是小凤不跟出来，她也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将大伯赶出来是别有用心的，她知道大伯无处可去，一定会出去找他的小老婆，这下果然让她抓了个正着。大妈为了赢得大家的支持，共同讨伐大伯，一大早便带着一帮人堵在了小老婆的宅子门口。 小凤着急地想上前敲门，她迫不及待地想立功，将大伯和他的小老婆还有儿子暴露在所有的街坊四邻眼皮底下，可大妈却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到一边去！我还没发话呢，你就想私自做主？”大妈对着小凤训斥道。“年纪轻就多看着，多学着点儿，你这样一敲门，他要是从后面跑了，咋办？” 小凤赶紧鞠躬道歉。“夫人说得对！是我唐突大意了，我记住了！我改！我一定改！” 大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示意大家都小声一点儿，不要惊扰了宅子里面的人。这群人中，也有阿龙和阿宽，他们俩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阿宽凑到阿龙耳边小声地说：“这可怎么办？眼看着就要东窗事发了啊，咱们也没时间打电话告诉少爷一声！” “没事儿，这样不是更好吗？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坐不住了。咱们就看着，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做。”阿龙嘱咐道。 大妈之所以叫他们俩来，实际上就是想让他们给郝少爷传话，这样才好显示她的无辜和不容易。她想要在郝家稳稳当当地待着，就得让大家觉得郝家对她有所亏欠，只要今天能堵上大伯和他的小老婆，他们就算是有理，那也都说不清了。 大妈气定神闲地靠在墙边，抠着手指甲，一点儿也不生气，也不着急。她知道好戏就要登场了，心里竟还有些激动不已，就好像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果然，大家听到了大伯的声音。他走进院子里好像要出门，小老婆跟在后面嘘寒问暖的，好不亲热，让人听了都不好意思。 阿龙戳了戳阿宽的腰，暗示他好戏就要开场了。阿宽也打起了精神，伸着头看着。这不花钱不买票的戏，真是更刺激、更好看了。 “我回去收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中午多烧几个菜，咱俩好好喝一杯！”大伯高兴地说，他哪儿知道外边正有一堆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大伯背对着外面，他看着小老婆微笑着，满脸都是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刚准备伸着嘴亲一口，小老婆瞪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那一群人。 “怎么了？”大伯回头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他倒不是怕自己的夫人，他是知道自己夫人的为人处世之道的。这回，她绝对会让自己颜面扫地，狼狈不堪。 “哟！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了？”大妈阴阳怪气地叉着腰说。“这小媳妇儿是谁？长得倒是挺水灵的，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大妈为了比得过大伯的小老婆，特意画了个浓妆出来，那鲜红的嘴唇就像刚吃了人一样。虽说一点儿也不好看，但倒确确实实起到了吓人的作用。 小老婆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便闭着嘴不吭声，只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大伯。她紧紧抱着手里的孩子，生怕这一堆人要抢走他、欺负他。 大伯定了定神，他知道没有什么必要再扯东扯西了，干脆挺起胸膛，大声地说：“这是我的女人和儿子，怎么？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们？” 显然，除了小凤，谁也不想掺和这件事，大家都是被大妈拖来看热闹、当个见证人的。这些下人甚至不敢抬眼看着他们，只都假装自己没看见，这样才能表现出不是自己要来的。毕竟在这郝家，谁说了算，他们心里还是清楚的，不该得罪的人，是绝不能得罪的，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扔出郝家，连口饭都没得吃了。 大伯也看出来了，除了自己的夫人和小凤，谁也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他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抬着头问大妈：“你跑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还有脸问我这样的问题？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郝家大院的老大，在这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家里的老婆孩子都不管，还在外面养了野女人和野孩子！大家都来评评理，都来看看呀！”大妈倒是不怕丢人，喊得一声比一声高，他恨不得把周围的街坊四邻都叫出来看看，看看自己的男人有多不是东西，自己又有多委屈。 “你！你我看你是疯了！你把事情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脸上有光吗？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像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儿？”大伯也不甘示弱，心想既然闹成这般模样，还不如鱼死网破算了，谁也别想好过。她再怎么闹，难道还能把自己赶出郝家不成？最多也就是博取别人的一点同情心罢了。要走也是她走，就怕她死赖着不走。 “你还有脸怪我？”大妈改变了自己的战术，“扑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盘着脚，拍着自己的大腿开始哭嚎。 “天呐！没天理了！我怎么嫁给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哎哟，这都在外面住一起了，还瞒着我和家里的两个孩子呢，真是不嫌丢人啊！” 大妈这一哭闹，倒是让大伯有点儿慌了神。他眼看着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人嬉笑着指指点点，自己挤也挤不出这巷子，也不能把小老婆和孩子单独留在这儿，他索性转身关上了院门，又躲了回去。 “走走走！咱们进屋，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闹！”大伯生气地说。 小老婆有些不理解大伯的做法，但也被他硬生生地拽进了屋里。大伯把门窗全部关上，坐在床边怒气冲天。 “这死女人……我看她是疯了！本来我还顾及到孩子的情面，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想给她个体面，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要什么体面？她不给我体面，我还能给她体面？哼！”大伯气得眼睛通红，小老婆手里的孩子也被吓得哭了起来。 “哦哦哦，不哭，不哭，不怕，妈妈在这儿呢，妈妈护着你，不怕不怕。”小老婆顾不上大伯的心情，一直抱着儿子心疼地哄着。到这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欺负自己的儿子，怎么打骂都行。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做错了事，名不正言不顺地占有了人家的丈夫，还生了一个孩子。这事儿到哪儿都是说不过去的。 大伯念叨了半天，却发现小老婆一点儿回应也没有，也只好不说了，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喘着气发着呆。 小老婆抱着手里的孩子，轻轻地捂着他的耳朵，怕他听见外面的人是怎样骂自己的母亲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女人，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孩子。孩子紧紧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害怕得浑身发抖。 “要不你出去吧，你跟她回家说，别吓着孩子。”小老婆突然发话。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宁愿把大伯给抛出去，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担惊受怕，留下什么阴影。 “我回去？我才不回去呢！我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大伯倔强地说。 “唉……你回不回去我不管，但是不能吓着咱儿子。你不心疼我就算了，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心疼他吗？”小老婆突然大声喊。她知道大伯要是不走，外面的那个女人就绝不会停下来，以后自己在这个巷子里，也就住不下去了。 大伯想了想，自己留在这儿也不受欢迎，还不如出去，一个人拦下来算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裳，便拉开门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小老婆见大伯走了，门也关上了，这才流下了眼泪。她一边擦着泪，一边微笑着对儿子说：“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就讲一个你最喜欢的小兔子的故事吧……” 小老婆心里难受得很，可她不想把这些不好的感受传递给自己的儿子。她努力地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讲着故事，想让自己的儿子以为自己很安全、很幸福。但她知道，这都是假的，这都是自己营造给儿子的假象。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在儿子懂事以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让他能大大方方地走在阳光下，走出这条巷子，慢慢长大，享受自己的人生。 第256章 逃灾躲难 大伯站在院子里，迟疑了很久，才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大妈还盘着腿坐在地上，本来已经不哭了，一看见大伯又走了出来，立马又嚎啕大哭起来。 “行了行了，别演了，哭给谁看呀？”大伯斜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拨开人群，自顾自地走了。 他这一走，彻底惹怒了大妈。大妈脱下鞋子，趴在院门上使劲拍着。小老婆抱着儿子躲在里屋，赶紧捂上了儿子的耳朵。 大伯一听，调过头又跑了回来。他一把扯住了大妈的衣服，猛地往回一拉，差点儿让她摔倒在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还要怎么样？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去，也不嫌丢人。”大伯拉着大妈的衣服，扯着她就往外走。 大妈挣脱开来，冲着大伯喊道：“你拉我做什么？我又不丢人，是你丢人！” 大伯气得指着大妈的鼻子说：“你要是还想做郝家的媳妇儿，你现在立刻就给我回去！否则，天黑之前我就休了你！” 大伯的这句话算是镇住了大妈，大妈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又朝小凤使了个眼色，便跟在大伯身后回去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小凤看主子走了，立马又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样子，把宅子门口的人都赶走了。 阿宽忍不住一直偷笑着，阿龙拉着他提醒了好几回。 “你刚才在笑什么？一直在笑。你也不怕他们看出来你的心思。”出了巷子以后，阿龙小声说。 “对不住，我实在是没忍住！你不觉得他们太好笑了吗？真是比那戏班子演得都精彩多了！”阿宽还是忍不住，仍然在偷笑。 “呵呵……是有点儿好笑，但你还是收敛点儿，小心暴露出咱们知道这件事。晚上咱们得给少爷去个电话，好好说说这事儿。”阿龙回头看了看，小凤还站在巷子口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小凤怎么不走？大家不都散了吗？”阿宽也发现了，好奇地问道。 “估计又在想什么鬼点子吧。”阿龙想了想，拉着阿宽说：“走，咱俩回去看看。万一小凤使坏可咋办？” 就这样，阿龙和阿宽两人蹿进了一个巷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小老婆的宅子门口。他俩躲在墙根边，静悄悄地看着。 小凤抱着胳膊站在那宅子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爷和大夫人不都回去了吗？她还留在这儿干什么？”阿宽小声问道。 “嘘，别出声儿。再等等看。”阿龙提醒道。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是两个壮汉。他俩凑到小凤跟前，不知道听她说了些什么，便撸起袖子走到门口，好像要干什么坏事儿似的。 小凤赶紧躲出了巷子，在外边偷偷看着。 “砰！砰砰！”那两个壮汉使劲儿地拍着门，恨不得把门给砸开。 “他们这是干什么？”阿宽有些害怕了。 阿龙捂住了阿宽的嘴，怕被别人发现。 “出来！狐狸精！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了！”两个壮汉边拍门边喊。 可门依然没有被打开。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开门呢。 令人惊讶的事儿发生了，其中一个壮汉往后退了几步，直接爬上了墙，翻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院门从里面打开了。 “完了，他们都进去了。”阿宽扯了扯阿龙的手，惊恐地说。 “看来，这还真的得插手了。唉！”阿龙叹了口气，便和阿宽一起跟进了院子，也顾不得小凤会怎么想了。要是晚一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也不嫌臊得慌。”阿龙大声咆哮道。 只见那孩子被放在桌上坐着，正哇哇哭着。大伯的小老婆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阿宽赶紧跑上前，把孩子给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哄着。 “阿宽，你抱着孩子到院子里去，别让孩子看见。”阿龙嘱咐道。他一手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心妍，一手指着其中一个壮汉说：“你这么人高马大的，就只会欺负女子和娃娃吗？”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儿？你最好别管，否则我的拳头可没长眼。”那壮汉骂道。 “别跟他废话！把他给扔出去！咱们要是事儿没办成，倒霉的可是咱们。”另一个壮汉说。 心妍惊恐地躲在阿龙身后。她不知道阿龙是谁？但阿龙现在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自己的男人是指望不上了。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郝家的人，她男人就是我的主子。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你们最好先掂量掂量到底该为谁办事儿！”阿龙大声怒吼。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都不敢第一个动手。其中一个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也是替人办事儿，拿钱办事儿，天经地义。谁给钱，我们就替谁办事儿。” 阿龙翻了他一个白眼，漫不经心地说：“郝家谁最有钱，你们不知道吗？今天的事儿你们是一定办不成的，还不如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来办什么事儿。说得清楚就将功补过，钱也不会少你们的。要是说不清楚，今天我也不会让你们走出去。”阿龙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稳稳地坐着。 心妍见状，赶紧跑进院子里把孩子抱了过来。阿宽把孩子还给了欣妍，便也进了屋，站在阿龙身边。 欣妍抱着孩子，孩子不停地哭，她自己也发着抖。本来以为这里虽然见不得光，但也算是个容身之处，现在看来，这儿也是待不下去了。不过她很怀疑一件事儿，就是刚才阿龙说他是大伯手下的人，可她从没听大伯说过有这个人。 屋里的两个壮汉果然也是见钱眼开，经不住吓唬，很快就交代了是小凤让他们来把孩子抢走，顺便把孩子的妈给糟蹋了的。这桩买卖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他俩拿了阿龙给的钱，便从巷子的另一头溜了。 阿宽和阿龙不得不面对这母子俩了。心妍看见他俩，感激得连连鞠躬。“谢谢，谢谢二位，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今天我们恐怕……”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彻底红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别哭别哭！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现在没事儿了，不用害怕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来了。”阿龙赶紧宽慰道。 “是啊是啊，他们既然走了，就不会再来了，你别担心！”阿宽也跟着说。 “我怎么样都行，我主要是担心孩子。这地方我是住不得了。我刚才听你说，你是他手下的人？那就劳烦你回去跟他说一声，我带着孩子先出去躲一躲，等这一阵子过了再回来找他。”心妍说完，便准备进屋收拾东西，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你……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大爷找不到你们娘儿俩，我们可怎么交代呀？”阿宽着急地说，“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他手下的人……” 阿龙赶紧扯了扯阿宽的衣服，让他不要再多说。可话已经说出来了，说什么都晚了。 “啊？那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心妍一脸惶恐地看着他俩，她已经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阿龙看她的样子可怜，着实也是个命苦的人，只好叹了口气，告诉了她实情。“我们俩是郝少爷的人，不过也是郝家的人。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你们住在这儿了，只不过没来打扰过。” “对，我们少爷还特意嘱咐了，让我们多照顾照顾你们呢！”阿宽笑着说。 “哦……”心妍想了想，突然想到上次放在门口的那些东西，于是开口问道：“上次放在门口的点心和小玩意儿，是不是你们送来的？” 阿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是的。那只小蚂蚱还是我们少爷亲自挑的呢。” “郝少爷亲自挑的？他也看见我们了？”心妍突然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帮孩子捡拨浪鼓的，就是你吧？怪不得我看着你面熟呢。”心妍认出了阿龙，便回忆起那次确实有几个人站在巷子口，原来那就是郝少爷和他手下的人。 “对，是我。”阿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的。但你确实要小心啊，这宅子现在人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大夫人会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心妍委屈地笑了笑，说：“这都是我活该，是我应得的。大夫人她好不好跟我无关，那是大爷的事儿。不过我怕说了你们也不信，我起初也不知道你们大爷他是有家室的。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得选了。”心妍默默地低下了头，轻轻拍着怀里的娃娃。娃娃眼泪鼻涕一大把，还在一阵阵地抽泣着。 “哎呀！小宝这是被吓着了，得好好哄哄。”阿宽盯着小宝微微笑着，不停地做鬼脸，想把他给哄高兴了。可那孩子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疑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哎呀，算了算了，你别再吓着孩子。”阿龙把阿宽又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看，小凤果然还在巷子口，她把头又缩了回去。 “糟了，咱俩应该也暴露了，怎么办？这该怎么跟大夫人解释？”阿宽有些慌张地问道。 “咱俩得赶紧先回去，赶在小凤前找大爷把事情说明白，免得她恶人先告状，这样大爷也不会认为我们有什么恶意。”阿龙说。 “好，那咱们赶紧走。不过，这位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咱们俩就说不清了。你要不还是等大爷来接你吧。”阿宽说。 “不行不行，这里我不敢待了，你们走，我也走。我不敢住在这儿了。”心妍使劲地摇着头，她宁愿流落街头，也比在这里安全。 “那要不这样？”阿宽急中生智，“你现在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去镇上的幸福面馆，你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儿人可多了，没人敢拿你们怎么样？你们娘儿俩就在那儿等着，我会让大爷去接你们的。” 心妍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让阿龙和阿宽先走了。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抱着孩子进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出了门。直到看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才觉得心里放心多了。 心妍才问了几个人，就打听到了幸福面馆的位置，她抱着孩子，背着包袱，直接赶了过去。 “客官里边儿请，吃点儿什么？”大力迎了上来，却发现这女人抱着个孩子，神色慌张，不像是来吃饭的。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大力问道。 “我……我要一碗面。”心妍只好硬着头皮说。 “哦，好嘞！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大力转头去找了大双，小声跟她说了这事儿。他觉得这女人抱个孩子，还背个包袱，看着像逃难似的，好像不大正常。 大双趁着擦桌子的机会，便跟心妍搭上了话。 “哟，你家孩子可真可爱，长得像你。”大双笑眯眯地说。 “他长得更像他爹，倒不是很像我。”心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哦……你们这是要出门儿吗？我看你背个包袱，一个人带孩子，路上还是挺辛苦的。”大双关心地问。 心妍看了看大双，觉得她看着心肠好，又是个女人，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于是凑近了点儿，小声说：“我到你这儿来躲躲，一会儿就好，麻烦你了。” “怎么，有人追你？”大双立马提高了警惕，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我看了，没什么人。到底怎么了？”大双坐到心妍身边，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我……我在这儿等人。等人来接我。”心妍想了想，自己当小老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不出口，于是便几句话敷衍了。 大双一听，看来她是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多问。她给心妍倒了杯茶水，让她在这儿好好坐着，不用担心。 心妍坐在那里发着呆，看着大双，又看了看大力。他们俩一直在忙活着，却处处相互体贴，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看出他们俩那朴实恩爱的感情，这着实让心妍羡慕不已。 第257章 深入虎穴 心妍用筷子把面条分成小段，再一根一根地喂到孩子嘴里。孩子吃了面，好像也受到了安抚似的，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大双端来了一碗面汤。“小宝，这是姨送你的。这可是牛肉汤呢，喝了好长高、长壮，以后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心妍听了大双的话，心里感到有些愧疚。她向大双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大双坐在心妍对面，看见可爱的孩子在乖乖地吃着面、喝着汤，心里十分欢喜。 “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你有孩子吗？”欣妍问。 “没有现在还没呢，我才刚成家。”大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要是以后有个孩子，也像你家孩子这般可爱就好了。” “会的，我看你跟你男人长得都不赖，孩子肯定也不会差的，你们俩一看就是新婚燕尔的样子，看着就恩爱得很。妹子，你有福气。”心妍一脸羡慕地说。 大双笑了笑，“我帮你抱会儿孩子吧，你赶紧吃，不然一会儿都凉了。”她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孩子被逗得笑了起来。他一笑，心妍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这……这合适吗？会不会耽误你的生意？”心妍从来没有被这样悉心对待过，她没有想到，一个陌生人，竟然能对她和孩子有这么大的善意。 “这有啥不合适的？这会儿人不是特别多，再说了，他们三个人还忙不过来吗？不差我一个。”大双一边说，一边把孩子抱了起来，这孩子和大双有缘，也喜欢她，竟摸着大双的脸“咯咯”地笑着。 心妍捧着碗，一根根地吃着面条。她心里感到莫名的酸楚，好像从没有人帮她抱着孩子，让自己好好吃过一顿饭。这孩子自打生下来以后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都靠她一个人带着。就算是郝少爷的大伯偶尔来看看，也只是逗弄逗弄他罢了。 心妍不敢想象，自己的这些日子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她也想有个能够依赖的丈夫，有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事儿，都能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而不是像后宫的妃子似的，见丈夫全凭运气。有时候他很多天不来，有时候又连着来好几天，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这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心妍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可无奈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不想让孩子失去父亲，被别人笑话。她自己宁愿自己出去做工，挣钱养活孩子，也不愿意当别人的小老婆。 心妍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干脆跟孩子他爹一次说清楚，带着孩子自己过算了。本是想给孩子一个爹，可无奈连正常的日子也过不了了，人家的大老婆找上门，又派人过来糟蹋自己和孩子。如果是这样，这爹要不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心妍低头吃着面，耳边的一缕头发落了下来，差点儿落进面汤里。她赶紧把头发捋到耳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生活得这样狼狈不堪。这样的日子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连尊严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大双看心妍把一大碗面都吃完了，关心地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加一点儿？” 心妍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了，已经吃饱了。我在这儿坐会儿，等个人，行吗？” “当然行了，你就踏实在这儿坐着，有事儿就叫我。”大双把孩子还给心妍，又去忙活了。她现在更加确定，这对母子俩绝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而且有苦难言。她看心妍这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人，应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要逃走，估计是被坏人逼迫在逃命吧。 又过了一会儿，阿宽和阿龙带着郝家大爷一起赶来了。 “心妍！心妍！你果然在这儿！”郝少爷的大伯心疼万分，摸了摸心妍的头，又赶紧抱起了自己的儿子。 心妍看见大爷来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藏不住了，她皱着眉头，想忍住自己的眼泪，可颤抖的嘴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来了。我在这，谁也别想欺负你们。”大伯回头看了看阿龙和阿宽，“你们俩有功，回头我一定重重有赏。” 阿宽和阿龙并不想要大伯的赏赐，拿人手短，收了钱以后，可就不好拒绝为他办事儿了。 “怎么办？我们现在还能去哪？那个宅子是万万回不得了。”心妍着急地问，大力和大双也在一边听着。 “宅子嘛，换一个就是了，哪儿都能住，我给你换个更好的，更大更新的。”大伯觉得这不算事儿，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算事儿。 “可我们这样躲躲藏藏的，究竟要到哪一天？”心妍想了想，抬起头说，“要不我带着儿子走吧？我们离开这个镇子。” “走？走去哪儿？不都说了年底前娶你进门的吗？”大伯一脸诧异地说，“你们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可现在早就一夫一妻了，我当初瞎了眼跟了你，后悔也没用了。可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我得先护着孩子的周全，再这样下去，我们娘儿俩就连命都没了。” 大伯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阿宽说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心肝宝贝这样柔弱无辜，心里更是耐不住了。他抓起心妍的手说：“走！现在就跟我回家。” “什么？”心妍瞪大了眼睛说。“现在跟你回家？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家？我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你就听我的，跟我走，我今天就休了她，娶你进门！就凭她做出这么龌龊肮脏的事儿，我就有理由休了她！”大伯转头说，“阿宽，把包袱拿上，阿龙，你把孩子抱上，咱们这就回去！” 大伯这回铁了心，原本他还瞻前顾后地不知道何时下手，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小老婆和儿子受人凌辱，干脆直接把他们带回家，他倒要看看那个母夜叉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大伯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面馆，心妍临走前看了看大双，感激地点了点头。大双还没反应过来，阿宽又赶紧跑过来对大双说了几句话。 “大双姐，实在抱歉，打扰你做生意了，下次有机会给你解释。对不住，对不住。” 待人走了之后，大力迷迷糊糊地问：“他们这是干啥呢？看着不是小事儿啊。” “你没看懂吗？这女的是郝家大爷的小老婆，俩人还有个孩子。刚才这母子俩躲进我们店里，应该是他大老婆在找他们麻烦。现在郝家大爷给他俩接走了，说是要直接接回家里呢。” “啊？！”大力眼睛睁得老大，“还敢往家里接？那岂不更是闹翻了天，那大的能放过小的吗？” “是啊，所以这母子俩日子不好过。我看那姐姐看着也不像坏人，温柔贤惠得很，怎么会沦落到当人小老婆呢？”大双想着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 “照你这么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大力很好奇，“这个郝家，就像一出戏一样精彩，住的都不是什么寻常人。” “管他呢，就希望这对母子不遭人迫害吧。孩子是无辜的，你瞧他那样儿，多可爱呀，我都忍不住想抱一抱。这孩子也是可怜，还什么都不懂呢，就要经历这些糟心的事儿。”大双同情地摇了摇头。 “孩子是可爱，但是再可爱也没咱自己生的可爱。回头咱俩生一个，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大力高兴地说。 大双轻轻推了推大力，“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不过呀，你说得对，这世上的父母看自己的孩子都觉得是最好的，就算他长得丑，或者脑子笨，也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想要个闺女，还是想要个儿子？”大力凑到大双耳边，悄悄地问。 “我……我想要儿子。”大双想了想，回答道。 “为啥？没想到你还重男轻女啊，这可不像你。”大力十分诧异，他觉得以大双的性子，应该会想要个闺女儿才对。她总喜欢跟人对着干，别人喜欢儿子，她应该就喜欢闺女。 “我喜欢儿子不是因为重男轻女，是因为女人命苦。你没听人说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是草根命，飘到哪儿就落在哪儿，我可不希望我以后的孩子受这样的罪……所以还是生个儿子吧，当个男人多好呀，不用嫁人，也不用生孩子，只要出钱出力就行了。”大双说着，便想到了刚才那对母子，那便是女人的可怜之处。 “原来是这样……那我告诉你，我喜欢闺女儿，我看人家的小闺女儿都可爱得很，天天缠着爸爸不撒手。我要是有个闺女儿，我就让她天天骑在我脖子上，揪着我的头发，多疼我都不吭声！”大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看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大双把大力的下巴合上，“先老老实实干活吧，等第二家店开了，也开始挣钱了，咱们再考虑要孩子的事儿，不然哪有那闲工夫带孩子呀？” “好好好，都听你的！咱们家你最大，你说了算！”大力谄媚地给大双揉着肩，“等以后孩子生了，你就管着孩子，店里的事儿你就张张嘴，有什么事儿交给我就行了。这喂奶我不行，干活我有的是力气。” “你这张嘴！说起话来真是没羞没臊的！嫁给你之前也没看你这么能说呀。”大双在大力胳膊上掐了一把，大力的胳膊粗壮得掐不动。 和别人那鸡飞狗跳的有钱日子比起来，大双觉得自己这样的日子过得才踏实、安稳。钱是好东西，可太多了就未必是好东西了。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凭自己的双手努力挣钱，这才是最好的日子。 “阿宽，阿龙，这回多亏了有你俩，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们。景兰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来日一定还。”回去的路上，大伯紧紧地牵着自己的小老婆，毫不畏惧路人的眼光。只有这样才没有回头路，他决定要尽快将这事做个了断，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大爷，你也别太在意，我们也只不过是顺路看到，举手之劳而已。”阿龙不想跟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赶紧解释道。 “阿宽，回头你找些人，把西厢房打扫出来，心妍和孩子暂时就住在那边。”大伯吩咐道。“心妍，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别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要是我不在，你就跟他俩说，旁人我是信不过了，他俩是不会害你的。” 阿宽和阿龙就这样无可奈何地被搅进了这件事里，好在没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反倒赢得了大伯的信任。 心妍跟着大家一起进了郝家大院，她知道郝家很大，但不知道有这么大，光是花园就大得惊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大伯的大老婆死都要嫁进来，也一辈子害怕别人嫁进来。 大伯看到孩子盯着院子里的花看，便随手折了一朵最大的递到他手里。 “哎呀，这花开得多好呀！你折它做什么？多可惜呀……”心妍想要阻止，却没有来得及。 “这有什么？这院子里的花儿多了，品种也多，只要孩子喜欢，就都拿来玩儿好了。我儿子喜欢的东西，就给他！千万不要委屈了他。”不得不说，大伯对自己的前两个孩子也没有这样的在意，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他喜欢这个小老婆，也就喜欢她生的儿子。这母子俩他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的东西都拿给他们。 往往就是这样，太想要的人，就总是得不到，无心插柳却能柳成荫。克制欲望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它往往就是成败与否的关键。对于红了眼的人，我们往往是排斥，甚至敌对的，这便是他们迟早会失败的原因。 心妍觉得，进了郝家就像入了虎穴一样。她虽然不想争什么，但显然别人是容不下她的。一场恶战是必然要来临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为了别的，只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出路，给自己一个家。 第258章 寒心酸鼻 心妍带着孩子住在西厢房里，连窗户都不敢打开。她多想带孩子去院子里转转，看看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可却不能去。只要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她就已经觉得万事大吉了。 没过一会儿，阿宽就送来了午饭和点心。阿宽和阿龙的善意让心妍觉得郝家大院里也还是有好人的，这让她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 心妍十分好奇，为什么郝少爷会让下人对她百般照顾。因为在大爷的嘴里，郝少爷明明是个对手，防他都来不及呢。所以心妍很纳闷，她不知道郝少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出于善意，那着实是令人尊敬的。 “阿宽，替我谢谢你们少爷。”心妍抱着孩子说。 阿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这话我一定带到。我们少爷人善良，见不得你们被人欺负。你既然到了这儿就放心吧，还有大爷护着你呢。不过……”阿宽往外看了看，小声说：“你还是别出去溜达，万一遇上了大夫人，恐怕也是……会让你难堪的。” 心妍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出去的。我就跟儿子在这屋里待着，这已经很好了。对了，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 “能不能麻烦你，去街上的时候给我带几本小人书回来。我怕这孩子在屋里待着着急，我给他讲讲故事，也好解解闷。”心妍把孩子放在床上坐着，便去包袱里拿钱。 “哎呀，用不了这么多。”阿宽一看，她给了不少，给小孩子买东西哪能用得上这么多钱呀，可心妍坚持把钱塞到阿宽手里。“拿着用吧，要是用不完，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跑路费了，这以后看样子还得麻烦你呢。” 阿宽不好意思跟她拉拉扯扯，便勉强收了下来。“那这样吧，这钱放我这儿，专门用来给你们俩买东西，用完为止。我不会收你们俩钱的，我虽是个下人，哪能发这种财呀？” 心妍点了点头，谢过阿宽以后，阿宽便出去了。 “小宝，快来看！好多好吃的东西呀！还有你最爱吃的米糕呢！”心妍把孩子抱过来，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她还是第一回吃别人给他们娘儿俩做的饭。 “来，我们吃块米糕。”心妍擦了擦手，拿起一块米糕放在孩子嘴边。孩子张大嘴巴咬了一口，边吃边笑。 “怎么样？甜不甜？软和不软和？”心妍高兴地问。她真想让儿子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孩子使劲儿点了点头，伸着手要自己拿着吃。 “好好好，咱们自己吃。”心妍找来了两个垫子，把凳子垫高，让孩子坐在上面，自己趴在桌上吃。孩子吃得狼吞虎咽，让心妍看了心里既高兴、又内疚。是啊，这孩子跟着自己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整天偷偷摸摸的，也不敢出去见人，见到谁都要毕恭毕敬的，生怕被别人看不起。心妍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团火，她突然不想离开这个镇子了，她想留下来，堂堂正正地留在郝家，跟儿子一起住在这郝家大院里，过有尊严的日子。 心妍决定，为了儿子自己也要拼一拼。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合情理，但还是想试一试。如果能留下来，她和儿子的下半辈子就踏实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和大夫人只能留一个，她要是想留下来，那走的就必须是大夫人。 孩子吃得狼吞虎咽，心妍不断地给他夹着菜，可自己却没有吃。她时不时地对孩子笑笑，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该如何想办法让自己和孩子留下来。 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而且人家毕竟是大老婆，如果她没什么问题，定是不能让她进郝家的。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合情合理地让大爷的老婆离开郝家。 正想着，郝少爷的大伯推开了门，直接走了进来，吓了心妍一大跳。 “哎呀！”心妍拍着胸口说，“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你进来也不先敲敲门。” “我来自己老婆孩子的屋子，还要敲门吗？”大伯直接坐下，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怎么？你不回自己房里去吃吗？在我这儿吃？”心妍诧异地问。 “我想在哪儿吃就在哪儿吃，我今天不仅要在这儿吃，我还要在这儿住。我一会儿就让下人把我的换洗衣物拿进来，你帮我收好。”大爷边吃边说。 “这……这怕是不大好吧，我虽然偷偷住进来了，但我们俩还没办婚事呢，而且你大老婆就在你们自己房里，你直接住在我这儿，不是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吗？”心妍搞到有些为难，她是想留下来，但是想堂堂正正地留下来，可不想让别人在背后骂她。 “我不是说了吗，今天就要休了她，我吃完饭就去跟她说。你切记，留在屋里不要出门儿，我怕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把孩子照顾好，别吓着他。” 心妍微微点了点头，要是能有这么顺利就好了。她知道大爷和大老婆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大老婆舍不得钱而已。 “你要是把她休了，她这么大年纪能去哪儿呢？她有地方住吗？还有她肯定会要不少钱，你能拿得出来吗？这郝家的钱好像还是郝少爷管着的吧，你自己那点儿钱估计她也看不上。”心妍觉得这其中问题还有很多，不会那么容易。 “你还替她想这么多？”大伯看着心妍摇了摇头，“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为你考虑过吗？放心吧，她那么自私的人，不会缺吃少穿的，就她现在手上的钱，早就足够她自己过一辈子的了！再说了，一双儿女还在我这里，我还能少了她吃喝吗？” 心妍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慢点儿吃，你们爷儿俩吃饭真是一模一样，狼吞虎咽的，又没人跟你们抢。” “哎？你咋不吃？”大爷这才发现，心妍的碗里空空的，还没有动筷子。 “我……我等会儿再吃，这会儿不饿。”心妍笑着说，“不得不说，我要是真的能嫁进来，这样的日子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呀，就是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二十年也行。”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你可得好好活着伺候我，不然难道让我一个人带着咱儿子吗？”大伯看着心妍笑了笑。在这儿吃饭，他好像找到了家的感觉，这更加坚定了他要赶走夫人的决心。 “夫人，这可怎么办？他们都已经住进来了！”小凤站在大妈身边，鬼鬼祟祟地说。 大妈气得指甲在桌子上抓得吱吱响，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但她确实没有想到，大伯这次居然这样决绝，显然已经是完全不顾及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了。想到这儿，大妈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即便不想承认，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心里的真实感觉。 大妈对小凤说：“你把两个孩子叫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没过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到了大妈的屋里。 “妈，什么事儿？老师正在给我俩讲课呢。”大妈的儿子景竹说。 “自己家里请的老师，让他等会儿就等会儿呗，有什么要紧的……”大妈翻了个白眼，抬起手突然开始擦眼泪，让两个孩子感到措手不及。 “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大妈的女儿景梅赶紧上前问。 “景梅、景竹，有件事儿我要和你们两个讲一讲。本来觉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想告诉你们的，可现在再不说，我怕回头你们会怪我。”大妈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擦眼泪。 “到底怎么了？妈，你快说吧。”景梅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你们俩知道那个死老头子现在在干什么吗？” “哎呀，妈。”景竹斜眼看了看小凤。“你别老是这么叫他，让人笑话。”景竹知道小凤不是什么好人，总是在母亲面前出一些馊主意。小凤看见景竹不友善的眼神，也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我叫他死老头子都算抬举他！他现在正跟他的小情人还有私生子在西厢房里亲热呢！我就问问你们，他陪你们吃过几顿饭？对你们有这么好吗？他对我不好我倒是能忍，我无所谓，但他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不把你们两个孩子放在眼里。”很显然，大妈已经想让孩子出面去扭转局面，可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大伯更加厌恶她。 “什么西厢房，在我们家西厢房吗？”景梅惊讶地说。“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住到我们家了？还带着孩子！这是想干什么？想鸠占鹊巢吗？”景梅心里的火显然被母亲点着了，她喘着气，立马就想过去瞧瞧。 “哎呀，你别急。”景竹一把拉住了姐姐。“爸他都把人带回来了，显然就没想让他们走，而且是摆在明面上护着他们的。现在这样去找他们，只会让爸更讨厌我们。” “那怎么办？那就这样把嘴巴闭上，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吗？我早就知道咱爸在外面拈花惹草，但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竟然把人给带了回来！他想干什么？想把咱妈给逼走吗？”景梅显然是跟母亲站在一边的。她替母亲感到不值，也不愿再多认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 “妈，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对咱爸也太凶了点儿。”景竹却有不同意见。“你有时候也得在自己身上找点儿原因。” “你这孩子，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真是白养你了！平时看你跟景兰走得就近，都被他给教坏了！”大妈指着景竹的鼻子，气愤地说。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教坏的。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就是觉得日子过成这样，大家都有问题。你不要总是逼我爸，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讨厌你。你要是自己能温柔点儿，好好说话，我相信他也不会从外面带人回来。”景竹把门关得死死的，不让他们出去。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吗？”大妈听到自己的儿子这样说自己，心里很难受。别人的话她都可以不在意，但自己亲生的儿子却这样说，她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她做这么多，也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多一点机会。 “你别再争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这个郝家我不想要，我要出去闯我自己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这个郝家有什么可稀罕的？我想出国，出去见见世面，将来回国开一家自己的百货公司。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不想跟大哥争来争去，大哥对我一直挺好的。”景竹就好像不是他妈生的儿子一样，倒像是郝少爷的亲弟弟似的。他知道郝少爷不是坏人，从小对他也不错，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分他一份。他不想跟堂哥争，他跟堂哥一样都有理想，想出去拼搏。可无奈郝少爷的责任是逃不掉的，自己有这样好的机会出去拼搏，难道还要放弃不成。 “我看你就是个傻子！饭都不知道吃到哪儿去了，书也不知道读到哪儿去了！这现成的郝家你不要，你非要出去自己闯，能闯出个什么名堂来？你当外面的人都会让着你吗？你这是在家里舒服日子过惯了！没吃过亏！妈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也是为你姐好，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那个狐狸精和她儿子要是不走，我们三个人迟早都得走！”大妈咬牙切齿地说。 “那不行！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不能同意的！”景梅“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我是个女子，我没法子争，景竹，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你比景兰差在哪儿？你为什么就不想争一争呢。” 景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妈，姐，你们俩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当然想让你们高兴，但我不想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你们想闹事，就自己去吧，我是不会掺和的。如果你愿意好好跟爸谈谈，我可以去请他过来。否则……”景竹看了看母亲和姐姐的表情，显然，她们是不同意的。 “算了，我回去上课了。姐，你走不走？”景竹一脸冷漠地问。 “走？这课还上什么？再上下去家都没了！”景梅生气地喊道。 “唉……”景竹轻叹了口气，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又把门轻轻地给合上了。 大妈看着景竹这样子，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抱着女儿说：“他！他怎么这样？我这不都是为了他吗？” 第259章 不留余地 景竹回去上课了，留下他的母亲和姐姐在屋里愤怒。景梅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坚定地说：“妈，这事你别管了，景竹不管我来管！我就不信了，她个狐狸精能有多大的本事！”说完，她气呼呼地打开门，自己一个人冲了出去。 大妈看到女儿如此激动，担心她会吃亏，赶紧对小凤说：“快！跟着她，别让景梅吃了亏！”小凤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夫人放心！”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小凤这个人，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把别人的事搅得一团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她的价值，她也自以为这才是她的出路。而这次，她以为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施展自己能力的机会。 “哗啦”一声巨响，西厢房窗户的玻璃突然被一块石头砸了个稀烂，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大伯的小儿子原本玩儿得正高兴，“哈哈”地笑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心妍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躲到离窗户远远的地方，生怕再有什么危险发生。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孙子！”大伯定了定神，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想要找出这个肇事者。然而，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不禁愣住了。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只见她红着脸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恶狠狠的神情，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干什么？吃饱了撑得啊？！”大伯被女儿的行为激怒了，他愤怒地对着女儿喊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而景梅则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谁在里面？”景梅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谁？”大伯思考片刻后回答，“你小妈和弟弟，都是自家人，不是外人。倒是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我胡闹？我的爹！到底是谁在胡闹？我妈还在屋里呢！你们就在这边团聚了？”景梅像发了疯似的咆哮起来。 “她在又怎么样？要不是她想害人，我也不会把她们娘儿俩带回来！你自己去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大伯背着手，这次下定决心要休掉夫人。 “她干什么了？就算干了，难道不是被你逼的吗？”景梅仍然坚定地站在母亲这边，完全听不进父亲所说的话。 “她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么恶毒的女人，绝对不能留在我们郝家！她今天必须离开这里！”他甩了甩衣袖，转身对着躲在一旁偷看的下人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找人来修窗户！” “好！我这就去！”下人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你回去吧，一会我就过去，咱们一起说说这事。你们也大了，你和景竹都过来听听。”大伯说完便进了屋，留下景梅一人站在院里。 景梅站在院子里，愤愤不平。她知道父亲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了，但是她决不允许母亲被赶走，这是她的底线。她也知道，要是自己的母亲被赶走了，自己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这个家，最终恐怕就是属于那个狐狸精和她的儿子的。 她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母亲和自己。 这时，小凤才从后面走了上来。 “大小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小凤假惺惺地劝道。 “你给我闭嘴！现在就知道出来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景梅怒斥道，气不过地踢了她一脚，把心里的火气都撒在了小凤身上。 小凤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站在一边，扁着嘴想要哭的样子。 “哈哈哈！”躲在一旁的阿宽和阿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小凤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顿时转过头来，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阿宽见状，赶紧清了清嗓子，努力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着。他转过身去，小声嘀咕道：“活该！让她坏心眼儿！” 阿龙听到阿宽的话，强忍着笑意拉了拉阿宽的衣角，提醒道：“哎！小声点儿！小心小凤她想法子弄死你！”然而，阿龙自己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凤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越发阴沉。她觉得耻辱极了，她一心想要得到主子的信任，却总是事与愿违，从来没有成功过。她感到无比委屈，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认命，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才行。要想改命，就不能认命，就必须得用上点儿旁人想不到的法子。 “怎么回事儿？”心妍紧紧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安，于是紧张地开口问。 “没事儿，不用担心，是我那个不懂事的闺女儿。”大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烦躁。 “那……她是不是想让我们走。”心妍小心地问道，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走？走去哪儿？来都来了，哪儿有再走的道理。”大伯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本来还想消停会儿再去，看来那边已经坐不住了。你带着孩子在这儿待着，先别出去，我去去就来。”他边说边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心妍看着大伯的背影，担心地追问道。 “我现在就去休了她！”大伯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大伯便看见小凤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眼神空洞无神，似乎在发呆。他没有搭理小凤，直接从她身旁路过，往正房走去。 心妍如同惊弓之鸟，在屋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焦急地踱来踱去。她抱着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心里祈祷着不要出什么事儿。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心妍一跳，那敲门声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可还是有些瘆人。 “谁？”心妍小心翼翼地问。 “是我！小凤！” 心妍听着她不像是来找茬的，但又知道这个小凤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便走到门边，隔着门壮着胆子问道：“什么事儿？” “能不能……让我进去说。”看来小凤又想到了别的点子。“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个下人，没那个本事。我……我是来帮你的。” 心妍转了转眼珠，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她透过门缝看着小凤的眼睛。人如其名，小凤真的长了一双凤眼，那吊着的眼梢倒像是个狐狸似的。 “你想干什么？”心妍又问。 小凤大胆地推开了门，她微笑着，进去后又把门轻轻关了起来。 心妍抱着孩子退到了桌边，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桌上的茶壶，想着小凤要是想干什么坏事儿，就用这茶壶狠狠砸向她的头。 “你别怕，姐姐。”小凤满脸笑容地看着心妍，“我不是来为难你的，咱们都是女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懂。”她拉开凳子，“姐姐你坐，你坐下我再说。” 心妍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凤，她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虽说她一脸示好的样子，可心妍是不会相信她的。她要是装出来的，就得仔细防着；要不是装出来的，那她连自己的主子都能翻脸、背叛，也肯定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小凤凑到心妍耳边，鬼鬼祟祟地说：“姐姐，别担心，我有办法让她们不为难你。” 心妍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凤，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一能确定的是，小凤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她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冒死跑来跟自己说这些话。 景梅回到母亲的屋里，内心焦急如焚。她知道现在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与母亲一起商讨应对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坚定地说道：“妈，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得逞。” 大妈看女儿铩羽而归，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景梅沉思片刻后，冷静地说：“要不您先委屈一下，服个软吧？我觉得爸这回是铁了心，如果他真的要休了你，那你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景梅深知这个家还是由父亲做主，若想不吃亏，就必须先低下头来。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想别的法子。 俩人正说着，大伯一脚踹开了门。大伯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子，瞪着景梅和她的母亲。 “你们母女俩在商量什么阴谋？我告诉你们，休想乱来！” 景梅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的目光，但眼神里多了些退让。“爸，你别误会，我正在劝妈呢。” 大伯冷冷地笑了一声，“哼……劝她？你们能有什么好主意？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景梅憋住了火气，深吸了一口气，“爸，您先别生气。我们想过了，妈也知道错了，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大妈不甘心道歉认错，但不想被赶走就得先服软。原本她天真地以为大家都会谴责大伯的行为，站在她那边，可她忽略了人的本性，那就是事不关己，躲都来不及。她抬眼看了看大伯，什么也没说，不过闭嘴对她来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伯看着这对妻女的表情，他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对她们的伤害。于是，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机会是没有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你离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离开方式。你可以悄悄地走，我会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应得的财产，确保你不会缺少生活所需。但同时，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回来闹事，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景梅和母亲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她们完全没有料到大伯竟然如此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大妈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我是不会走的，我绝对不会走，除非我死了。”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大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冷冷地盯着大妈，咬牙切齿地说：“少来这套！我受够你了！如果你真的想死，那就去死吧！可别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景梅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去，拉住大伯的衣角，愤怒地质问：“爸！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妈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你难道一点良心都没有吗？”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我懒得跟你说，你也被你母亲教坏了！你要是想走，你就一起走！想留下就别瞎掺和！这话我也会给景竹说的。”大伯打断了女儿的话，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拍到桌上对夫人说：“你走吧，你想要什么你说，能给你的都给你。” 大妈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然后像疯了一样地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 “你想得美！我就不走你能怎么样？我儿子女儿都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大妈愤怒地哭喊着。 景梅站在一边喘着气，她知道父亲这回是铁了心了，说什么都很难让他回头了。 此时，小凤慢慢走了进来，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帮主子说任何一句话。 “你怎么才回来？”景梅走上前，将怒气撒在了小凤身上，给了她一巴掌。 小凤没有哭、没有闹，竟捋了捋头发，微笑着说：“夫人，你还是走吧，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大爷不会不管你死活的，你在外边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景梅惊讶地怒视着小凤，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叛徒，哪儿轮得到你说话？还不快闭嘴！给我滚出去！” 大伯突然吼道：“够了！你和小凤都给我出去！让她自己收拾东西。”他回过头，看了看将要分开的夫人。“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以后，我自会派人送你出去。” 第260章 扫地出门 屋内只剩下郝少爷的大妈一人，她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刚才的对峙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可怜又可笑的失败者。 大妈原本挺直的腰板渐渐弯曲，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浸湿了她的衣襟。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个唯唯诺诺、软弱无能的丈夫，今天居然会如此决然地要将她赶出家门。 她的双手无力地撑在地面上，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手段，可以为儿子争取到郝家的全部财产，从而取代侄子的地位。然而，如今她不仅一无所获，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赔了进去。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悔恨。 她越想越不甘，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如果真的被赶出郝家，那她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而那个女人，仅仅因为生了个儿子，便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她的位置。尽管她已经育有一儿一女，但在这一刻，这些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大妈越想越愤恨，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她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能过上想要的日子，那么其他人也休想有好果子吃！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咬着牙关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走向衣柜，轻轻拉开柜门，手伸到最里面摸索着。终于，她找到了一件被藏得很深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出来，然后慢慢地解开包裹它的布料。当最后一层布被揭开时，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展现在眼前。这把匕首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这把匕首是大妈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原本并没有打算用它来对付那个狐狸精。然而，此时此刻，她改变了主意，决定让这个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妈紧紧握住匕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她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轻轻打开门，迈了出去。 “妈，你去哪儿？”景梅看父亲走了，刚准备进屋，刚好碰见母亲出来。 “你别管，我去办点事儿。”大妈冷冷地回应道，她不希望女儿掺和到人命里，不想连累自己的一双儿女。 景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母亲藏在袖筒里的匕首，那刀尖闪着光，让景梅心里一凉，赶紧跟了上去。 大妈的脚步越来越快，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她的手中紧握着那把匕首，发誓今天就要将那母子俩做个了结。 景梅怕母亲作出什么傻事儿，赶紧在走廊里拉来一个下人，让他把景竹立刻叫到西厢房去。 大妈站在西厢房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瞪得浑圆，胸脯剧烈起伏着，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动起来。她虽然心眼坏，但也是耍些阴谋诡计，借刀杀人，可从没亲自杀过人。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亲自握着匕首来了结这一切。 大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她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这对母子。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必须做出决定。无论她是否能留在郝家，那对母子要么永远离开这里，要么就只能死在这里。总而言之，她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留在郝家。 大妈又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猛地推开房门，大声喊道：“死狐狸精！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说完，她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房间。 她怎么也想不到，推开门看到的竟然是一屋子的人。大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不想看。他的身前还站着一排打手。 大妈愣在那里，一个打手立刻上前，一脚踢掉了大妈手里的匕首，另外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将大妈死死地按在地上，让她无法动弹。 \"你们干什么？！\"景梅紧跟着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拉住她。\"大伯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两个打手立刻抓住了景梅，她试图挣脱，但却无济于事。 大妈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恨、不甘和无尽的仇恨，然而她却无处发泄。 原来大伯早就转移了心妍和自己的小儿子，他猜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的。如果不提前采取行动，她一定会继续伤害心妍母子俩。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他抬了抬下巴，眼神坚定而冷漠，他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说道：“把她拖出去，带出郝家，永远不要让她再踏进郝家一步。”大伯这回很决绝，他的决定不容置疑，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这个恶毒的女人彻底划清界限。 就在这时，景竹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按倒在地上的母亲，心中一阵刺痛。他跑上前，拼命拉开那几个打手，将母亲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大妈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站也站不稳了。 景竹心疼地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无奈和心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对母亲说：“妈，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我说什么好？你就是不听我的，唉！”他知道母亲的行为可恶，但也是出于对自己和姐姐的爱和保护。然而，这样的方式却只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痛苦和麻烦。 大妈颤抖着嘴唇，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紧紧抓住景竹的手，喃喃自语道：“我不能离开郝家，儿子……我不能让他们抢走属于我们的东西……”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景竹默默地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明白母亲的苦衷，但同时也清楚地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这也是他一直和母亲和姐姐保持距离的原因。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还不拖走！”大伯一声令下，几个打手顾不得其他，扭着大妈就拖了出去。景梅和景竹站在那里却无能为力，他们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爸，你就这么狠心吗？”景梅抽泣着问道。 “我狠心？你不是最了解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你天天什么都听她的，以后可不要走她的老路。”大伯站起身，目视前方说，“你们两个好好念书，多跟景兰学学，走正道。以后与你们那母亲也不要有太多来往，尽到孝心即可。我不会迁怒与你们，但你们最好也适可而止，不要掺和进我与你们母亲的事情。” 景竹和景梅静静地听着，这个家里还是父亲说了算，更何况母亲也不占理呢。 “这匕首拿出去埋了。”大伯向一个下人吩咐道，他回过头又说，“对了，这两天就把小妈和弟弟介绍给你们，你们可要放尊重些，不要给我惹事儿。” “好了，可以进去了，老爷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她也被拖出去了。”小凤扶着心妍进了屋，心妍抱着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景竹和景梅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刚刚还在帮着母亲对付心妍的小凤，怎么一转眼就叛变了？而且还是当着他们姐弟俩的面，丝毫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景竹和景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不解。他们原本以为小凤会站在母亲这一边，毕竟她一直都是母亲的心腹，都那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却突然倒戈相向，这让他们始料未及。 心妍被小凤扶着走进屋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凤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却也不能轻易得罪。心妍一抬头，注意到了景竹和景梅的惊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理解小凤为什么要在他们姐弟俩还没走的时候就叫她进来，这样面对面地沉默，着实很不知所措。 “走！”景梅拉着景竹往外走，不想跟这个小妈打招呼，也不再看见小凤。 “这小凤！显然是看咱妈靠不住了，就马上换了主子！换就换吧，至于这么心急吗？竟然要当着我们的面显摆！”景梅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将小凤揪出来扇她几个耳光。可小凤现在轻易惹不得，她还不知道她和小妈之间有什么猫腻。 “姐，随她去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咱妈听了她多少馊主意啊，要不是她那些馊主意，爸也不见得会赶走咱妈。”景竹拉着姐姐，赶紧出门找妈。 大妈坐在郝家大院正门口，什么也不说。门口守着两个打手，死死地盯着她，不让她进门。 路边围着一群人，对着大妈指指点点，大家都在猜这是哪个老妈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被赶了出来。 “妈！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地上凉，快起来！”景竹几步跑上前，又把母亲给扶了起来。 景梅看着母亲这落魄的样子，既心疼，又憋屈。 “姐！快来搭把手啊！愣着干什么？”景竹压着嗓子喊道。 “走，妈，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别在这让人笑话。”景梅和景竹扶着母亲，穿过围观的人群离开了。 “你去忙吧，我们俩没事儿了。”心妍看着小凤，心中有些无奈。小凤自从她们到这里后就莫名跟在身边，现在又寸步不离，这让心妍感到很不自在，好像自己时刻被监视着一样。 然而，小凤似乎并不在意心妍的不舒服，反而热情地回应道：“没事儿！我不忙！你们刚来，很多人你们都不认识，很多事儿也都不明白，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都知道呢！”说着，小凤还殷勤地伸出手来，帮心妍揉了揉肩膀。 心妍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小凤的好意，毕竟也没见她做什么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事儿。心妍心里想着，如果现在把小凤赶走，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讲道理了？而且，她确实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熟悉，或许真的需要小凤的一些帮助。于是，心妍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不适，尽量保持脸上的微笑。 “我看咱俩差不多大，所以我看着你就亲切！”小凤眯着眼睛笑着，那“嘿嘿”的尖锐笑声，让心妍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和不安，这个人自己也是第一回见，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呢？然而，面对眼前的情景，心妍也只能尽量保持镇定，礼貌性地点头回应。 “嗯，是啊，是差不多大。”心妍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但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人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要年长一些。心妍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只好轻轻拍拍自己的孩子，轻声哄着。 “不过咱俩命可不同，你命好！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小凤突然凑到心妍耳边，笑嘻嘻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语气，仿佛有什么深意藏在其中似的。 心妍皱起眉头，不禁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她抬头看了看小凤，小凤还是一脸讨好的笑容。 “我给你抱抱孩子吧，你歇会儿！”小凤伸手就要抱孩子，可心妍心里一紧，赶紧躲开了。 “让他自己坐床上玩会儿就行，抱着怪累的。”心妍把儿子放在床上，又用被子挡了挡，怕他不小心摔下来。 “哎哟，你看看你，真是心细，难怪这孩子被你养得这么好。”小凤继续套着近乎。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心妍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哦，没什么，我之前跟你说的大夫人要被赶走了，被我说对了吧？要我说啊，她被赶走是迟早的事儿……”小凤眉飞色舞地说着，可还没说完，就被心妍给打断了。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儿？我不想聊这些，这事跟我没关系。”心妍一脸冷漠地说。 第261章 谄谀取容 面对心妍的不领情，小凤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她忍住了，脸上仍然挂着笑。“对对对，你说得对，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她的人，我是郝家的人，谁在郝家，我就听谁的。”小凤心急地表着态，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正郝少爷的大伯。 看到他，小凤连忙迎了上去，乖巧地叫了一声：“大爷！我正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呢。”说完，便麻利地站到一边去了。 大伯斜着眼看了看小凤，心里很清楚这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实在不放心让这样的人留在心妍和孩子身边，万一惹出点麻烦来可怎么得了。于是，他决定把小凤弄走，免得她再生事端。 “小凤，她也走了，你也闲下来了，以后，你就去厨房里帮忙吧，就不用在这里忙活了。”大伯说。 小凤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这可不是她原来的计划里预想到的事儿。“啊？！大爷，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呀？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您直说嘛，我一定改！求求您，不要赶我去厨房，我就留下来照顾他们娘儿俩吧！”小凤着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紧紧抓住大伯的衣角，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 “你别紧张，我没说你做错事。只是现在她走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以后你就去厨房帮忙吧，那里活多着呢，正好需要人手。”大伯语气平静地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大伯并没有被小凤的苦苦哀求所打动，他知道这个女人太会耍手段，如果继续让她留在心妍母子身边，恐怕后患无穷。 “好了，就这么定了。今天开始，你就去厨房吧。”说完，大伯带着心妍和儿子出去了，留下一脸绝望的小凤呆站在原地。 “我们带来的东西还没拿呢……”心妍抱着孩子小声说。她心里还有些担心，虽然现在事情看似解决了，但毕竟大夫人也不是善茬儿，如果把她逼急了，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不拿了！缺什么我给你们重新买，买最好的！”大伯这下是高兴了，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本来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甚至可能会闹得天翻地覆，但没想到夫人也就这么被赶走了，让他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省得麻烦。 “这样是不是太招人恨了？咱们还是收敛些吧。”心妍皱着眉头说道。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自己占了便宜，但是她不想因此而得罪人，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而且她觉得自己毕竟是有些理亏的，所以还是不要太张扬跋扈得好，免得结下什么仇自己都不知道。 “怕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大伯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了，她找人那样欺负你，难道不该给她一点教训吗？”他觉得心妍太过善良，总是想着别人的感受，却忽略了自己的利益。 “可是……”心妍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不会让你们娘儿俩再受委屈的。”他拍了拍心妍的肩膀，又捏了捏儿子的小脸。 心妍只好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感激不已。她知道大伯是真心关心她和孩子的，只是有时候做事比较强硬，而且不考虑后果。她心里还是想尽量避免和这里任何一个人发生冲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要提高警惕，学会保护自己和孩子，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大爷！”小风突然跟了出来，大声喊道：“我有话说！我知道件事儿，一件重要的事儿，和你弟弟有关……他的死，没那么简单……” 大伯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几步跑回去，赶紧捂上了小凤的嘴。 “人命关天！你可不要瞎说！” 小凤被捂着嘴呜呜地叫着，她用力挣扎开了大伯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大爷，我没乱说，这都是我亲眼瞧见的。” “走，跟我们一起回屋，坐下慢慢说。”大伯脸上的笑就这样消失了，他眉头紧皱，心里满是担忧。他担心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害怕郝少爷爹的死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三人回到屋里，大伯让心妍抱着孩子先回避一下。小凤神色慌张地将大夫人和那名大夫的异常来往一一告知。大伯听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回想起那个恶婆娘之前在这个屋子里跟他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心里便更加确定，弟弟的死分明就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可人已经死了，就算是被人害死的，也回不来了。那个恶婆娘也被赶出去了，到底还有没有必要把这事儿调查清楚呢？如果查出来确实如此，自己的侄子会不会怀疑自己另有所图呢？ 大伯想了想，严肃地叮嘱小凤说：“此事切不可声张，你说的这些毕竟都是你自己的猜想，在事情弄清楚以前，还是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走漏了风声。” 小凤连连点头，“嗯！大爷，我都听你的！就有一点……您能不能开开恩，不要让我去厨房了，我还这么年轻，去了厨房，就成了老妈子了，浑身都是油烟味、鱼腥味，那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大爷不耐烦地看着她，问：“那你想干什么？” “我？那大爷您既然问了，我就直说了……我看新来的夫人倒是挺亲切的，我能不能就专门伺候她和小少爷。我保证！我绝不会惹什么事端的！” 大伯犹豫了一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凤，小凤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他想着母夜叉走了，小凤应该也只不过是寻个差事罢了。“你真想伺候他们娘儿俩？” “嗯！”小凤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小凤，我就直说了吧。你从前跟夫人在一起，坏事儿也干了不少吧？”大伯斜眼看着小凤，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小凤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现在这局面，自己也无人庇佑，于是不敢多加辩解，只好一声不吭。 大伯一看，看样子她也有小辫子，于是故作高深地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可得弄清楚，这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你要是乖乖的，那咱们都好过。你要是惹事儿，大夫人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你只会消失得更快。” 小凤知道自己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便点着头答应了。 “你去叫夫人和少爷进来吧。以后，你就叫她夫人，可不能怠慢了。”大伯平静地说。 “哎！我这就去！大爷您放心！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人，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小凤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是能留下来了，她发自肺腑地笑着，高兴地跑出去把心妍母子俩给迎了进来。 “夫人，夫人！我以后就跟着您啦！大爷已经发话了！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您的眼睛、您的耳朵，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小凤兴奋地不能自已。 “什么？我的眼睛？耳朵？”心妍听不懂小凤在说什么，只看出来她忙忙叨叨地快活得很。 小凤扶着心妍进了屋，一脸欢喜的样子。大伯看小凤一副喜庆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好，以后好好照顾夫人和小少爷，我亏待不了你。” 大伯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已经厌倦了以前那种一回到屋子里就怨气冲天的日子，原来每次回到屋里，他总是要面对那张又老又丑的脸，听着那些恶毒刺耳的话语。但现在却不同了，眼前看到的都是年轻的笑脸，听到的都是盈盈的笑声。这种变化让他感到陌生又新鲜，他不禁感觉到自己都年轻了几岁，他的好日子终于来临了。 “小凤，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包袱拿过来，还放在西厢房那里呢。”心妍正好想把小凤支开。 “好嘞，我这就去！”小凤麻利地一转身，便跑了出去，还知趣地把门给掩上了。 心妍感觉小凤走远了，便小声对大伯说：“真要留她在我身边？我不需要人伺候，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反倒自在，你让她在我身边，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嘘——”大伯走到门口看了看，又回来说：“那丫头是个人精，说的话也让人担忧。她知道不少以前大夫人的事，虽说不是什么心思纯良的人，但倒是有用的。她现在无依无靠，应该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坏心，只是图自己的事儿罢了。” 心妍听了大伯的解释，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她总觉得小凤这个人心机太重，绝不是个可靠的人。但大伯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就先看看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能对大夫人那样，便也可以对我那样。”心妍说道。 大伯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的。不过，她刚才说的关于我弟弟的事，我还是要查清楚，总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我也不想被莫名地怀疑。” “什么？怀疑你？这怎么会怀疑你呢？那你打算怎么查？”心妍担心地问道。 “这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那个小凤，还是得防着她，你可不能什么都跟她说。”大伯还是信不过小凤的，只不过想暂时利用她。 此时，小凤拿着心妍的包袱回来了，她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大伯赶紧端端正正地坐好，一本正经地说。 “夫人，您的包袱拿回来了，里面有什么贵重物件吗？需不需要我帮您整理一下？”小凤谄媚地说道。 心妍看了她一眼，赶紧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就放那儿吧，我一会儿等孩子睡了自己收拾就行。” 小凤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微笑着默默地站在一旁。她心里明白，自己要想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还要继续忍耐和努力。 郝少爷在电话那头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心中暗暗思忖，才离开没几天，大伯竟然就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符啊！他不禁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那些回忆让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疑惑不解。 郝少爷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大伯一直隐藏着真实的一面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原因导致他这样做？”他越想越是觉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少爷，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还是回来一趟吧。我担心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问题。毕竟，大妈她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那两个儿子女儿肯定也不会就这样放过此事。” 郝少爷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好，我知道了。等过段时间学校不忙的时候，我会尽快回去。你和阿龙可得多加小心呐。”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陷入沉思之中。 郝少爷一直认为以大妈的强悍，应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才对，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大伯给赶走了呢？那个看上去软弱无力的小老婆，就这么轻易地带着儿子进了郝家，这些事情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可父亲的死还没有调查清楚，大妈就已经被赶走了，接下来又该如何面对大伯呢？郝少爷挠着头，有些犯了难。 郝少爷决定加快收集线索，尽快找到证据，万一连大妈的踪迹也找不着了，那调查父亲的死就有了新的阻力，便更没有头绪了。无奈的是，这头还有未完成的学业，也不能随意敷衍放弃，郝少爷只恨自己不能一分为二，同时兼顾两头的事情。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表妹阿莲！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阿莲一定会乐意帮忙的。可这样做是否太自私了呢？阿莲和自己家里的事情本没有太大关系，可要是搅和进去了，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呢？ 第262章 如虎添翼 郝少爷皱起眉头思索起来，阿莲当初自己也说过愿意帮忙，而且她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如就问问她吧。 郝少爷拿起电话，心里却感到十分羞愧和尴尬。之前阿莲那么想要嫁给他，可是他心里却是极其不愿意的，甚至因此而闹得两家之间的关系很不愉快。如今却又要开口请她帮忙，郝少爷自己都觉得难为情。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阿莲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仿佛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不快。她那明亮开朗的声音让郝少爷觉得无地自容，自己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女子的心胸宽广，还总是念念不忘那些纷扰的往事。 郝少爷如今觉得阿莲多了几分可爱之处，仿佛回到了他们的小时候。那时的阿莲性格活泼，充满野性，同时还热衷于打抱不平，让人十分喜爱。郝少爷不禁开始思考起当初为何如此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或许，他真正厌恶的并非阿莲本人，而是那被人安排好的婚姻和人生轨迹，而阿莲恰恰是这场婚姻的主角之一，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对象。现在细细想来，这似乎并不能怪责于她，毕竟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挂掉电话后，郝少爷心情复杂。他决定下次回去的时候亲自去找阿莲，请她吃顿饭，再当面向她道谢。 “阿莲啊，我觉得你还是少管郝家的事儿好。毕竟你和景兰的事儿也没成，这是不是有点儿操心过头了啊？”阿莲的母亲觉得她替郝少爷调查这些事儿有些不合适。 “妈！你怎么这么想呢？那表哥不还是你的侄子、我的表哥吗？难道我俩的事儿没成，咱们就连亲戚都不是了？”阿莲蹲下了身子，趴在母亲膝边说：“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们思想得开放些，眼睛得朝前看，把身上的枷锁都丢掉！” “哎呀呀……小姑奶奶，你别跟我念叨了，你一天到晚在屋里看的什么书，天天说什么自由啊进步啊，妈跟你说，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为你好。”阿莲母亲说。 “为我好就依了我吧，我想做的事情，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阿莲对母亲撒着娇，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思花在找婆家这事儿上就好了！”阿莲的母亲还是妥协了，即便她知道这有可能会给自己和女儿招来祸患，只因为郝家对自己和女儿不薄，女儿也一门心思想做自己爱做的事情。 “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阿莲像个小姑娘似的，趴在母亲的腿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母亲宽厚的手掌里的温热，从头发传遍全身。 阿莲很快就去和阿宽、阿龙碰了头，几个人一商量，几乎都认为郝老爷的死另有蹊跷。可和这件事关系最大的人是郝少爷的大妈，她已经被赶出了郝家，也不知去处。 “要知道她的去处很简单，只要跟着她的儿子女儿，要不了多久就知道她在哪儿了。”阿龙说，“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好，等你找到她的住处，我再盯着她，看看她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阿宽说。 “可是姨夫已经死了，她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了，只不过，没达到她想要的目的。换句话说，她自己肯定不会承认姨夫的死跟她有关的。”阿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想着得找到一处关键才行，或者说，得让凶手自己暴露出来。 “可这事儿就算烂在她肚子里，她应该也不会承认的吧？承认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不承认得好。”阿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要是……说出来她有什么好处呢？”阿莲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有了！我有主意了！就是一个字——‘骗’呗！咱们先套她的话，要是套不出来，再给她好处！当然了，得是让她垂涎欲滴的好处！” 第263章 水落石出 到了晚上，心妍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小凤看出来她有些心事，于是上前主动问道。“夫人，坐下歇息吧，这天也不早了，要不我来哄孩子睡吧。” 心妍为难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凤啊，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大伯知道心妍有话要说，可小凤在这儿也不太方便，于是想把她打发走。 “哎呦！这样也好。夫人，你可知道咱们大爷从未这么早出现在这个屋子里过，都是半夜才回来呢！您瞧，您这儿一来，大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就紧守在你旁边。”小凤想要讨好心妍，可没把握好分寸，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有些不合时宜。 “多嘴！还不快出去！”大伯严肃地斥责道。 小凤轻轻拍着自己的嘴巴。“怪我多嘴，怪我多嘴，我这就出去，不打扰大爷和夫人了。”小凤坏笑着，轻轻关上了门，便离开了。 大伯看小凤走了，把孩子从心妍手里抱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儿？这不是住进来了吗？反倒有些心神不宁了？” 心妍皱着眉头说：“这屋子是你跟她一起住了那么多年的，我突然住进来，心里确实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就知道。”大伯捏了捏心妍的脸说，“难不成你还想回到那间宅子里吗？这好不容易名正言顺了，心里反倒不踏实了。” “哪里名正言顺了？我倒是感觉自己更像个恶人了。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没有办喜事嘛。”心妍小声说。 “今天不是来不及了吗？她都走了，你都住进来了，办喜事不是迟早的事儿吗。明天，就明天，明天咱俩就办喜事，风风光光地办！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这总行了吧？”大伯乐呵呵的，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家的样子。 “你那两个孩子应该很恨我吧，他们一定觉得是我赶走了他们的母亲。”心妍担心地问。 “给他们点儿时间吧，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会这样想，你也不要怪他们，时间久了就好了，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以后会认你的。”大伯把孩子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玩儿，又坐到心妍旁边贴心地问，“你饿不饿？饿的话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面吃。” 心妍微微笑了笑，平时只有她做老妈子的份，这回倒有人能伺候她了。“不饿，再说了，这大晚上的，就别再使唤他们了。”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是拿工钱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下人就是下人，就是专门服侍你的。”大伯一脸豪气，生怕自己的小媳妇儿受了委屈。 “什么下人？你以后还是别这样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总是张口闭口下人下人的，说出来让人笑话。”心妍说着，瞪了大伯一眼。 “对对对，你说得对！以后都听你的。我知道，就是他们现在常说的那个……平等！对吧？就是平等。”大伯嬉皮笑脸地挨着心妍，催她赶紧睡，心妍也只好在这屋子里很不习惯地躺下了。 夜渐渐深了，孩子倒是很适应，已经睡了。大伯也在心妍身边打着呼噜。心妍帮孩子盖了盖被子，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她睡得这块儿地方原本是躺着另一个人的，想想都觉得有些恶心。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想呢？心妍感到很矛盾，不知不觉地就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好像一切都不在自己计划里。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心妍小声自言自语道。她侧过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看他睡得那样香甜，心妍这才觉得也算是有些值了。只要对孩子好，她自己怎么样都行，哪怕是受点儿委屈。 另一头郝少爷的大妈可是彻夜未眠，她的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了，眼睛瞪得布满了血丝。景梅怕她想不开，一整夜都陪着她。 景梅和景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给母亲租了间屋子，这样也方便来回照应。可这也有不好的地方，离得越近，母亲心里就越膈应，越不是滋味。景梅劝母亲说，这样才好随时搬回去，离得远了，反倒真的没什么可能了。 景梅和母亲一起躺了一整夜，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可都显得苍白无力。大妈一句都听不下去，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像一条丧家犬一样地被扔出来了。这与她起初自己设想的目标可是差之千里，本想扬眉吐气，最后却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败涂地。 “妈，你别气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先住下来，好好照顾自己，养好身子。我看那狐狸精也待不久，时间长了，爸一定会想起你的，到时候咱们再想想办法，你就能回去了。不过，这回你可千万再别做傻事儿了，别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更无法回头。”景梅这回知道光是撒泼耍赖是没用的，还是弟弟说得对，要想解决问题，还得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否则就只能激化矛盾，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必要的时候还得往后退一步，为了长远的利益，不得不暂时低头了。 “你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该读书读书，好好住在家里。你们要是都出来了，那狐狸精倒是巴不得呢。”大妈的喉咙沙哑，声音也有些虚弱无力。 景梅点了点头。“明天我派几个下人过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在家什么样，在这儿还什么样，只是换个地方罢了。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 “这事儿你和景竹都别插手，我自有办法。我手上握着把柄，只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看来，我也顾不得那些了。”大妈咬牙切齿地说。 “你要干什么？什么把柄？”景梅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她还是了解自己母亲的，她既然这么说，绝对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不用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有些事情你们还是少掺和得好。你记住，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你弟弟。”大妈说完便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假装睡了。 景梅心想，应该是父亲做了什么坏事被母亲知道了，而且这事一定是父亲十分在意的，怕被别人知道。如果是这样倒也好，母亲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即便景梅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淡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支离破碎，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那也是必要的。她更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来当自己的小妈，还带着一个小儿子来跟她和弟弟争夺家产。景梅现在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了解父亲，她根本没想过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天一早，大伯便带着几个人出了门。他还记着小凤跟他说的那个大夫，他想亲自去问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大早医馆还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人在柜台里捡中药。 “喂。”大伯喊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大伯便认出了他。 “呀！郝家大爷！是你呀！怎么？是要抓什么药吗？还是身子不舒服？您吱一声，我直接上门就行了，还劳烦您跑一趟。”那大夫倒是反应很快，一眼便认出了大伯。 大伯看着他没说话，大夫心里便有些发虚了。“您这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你心里不清楚吗？还要我来问？”大伯的语气变得更凶了。他想了想，要是直接问自己弟弟的死因，大夫肯定会矢口否认，还得换个法子。 “到底什么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呀！大爷，要不您就直说吧！我也就是给人把把脉、看看病的。”大夫心里有些慌了，只好试探试探大伯。 大伯走到椅子边缓缓坐下，又令人把医馆的门给关了起来，这举动让大夫更加害怕了。 “听说，你跟我那胖夫人走得挺近？”大伯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大爷，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呀，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那夫人也不会看上我的呀！”大夫着急地辩解道。 “那你的意思是，她要看得上你，这事儿就是真的？” “不不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都是听谁说的？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那你们为什么偷偷摸摸私下见了那么多回？每次还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要不是干什么坏事，有必要这样吗？”大伯伸着脖子问。 “这……”大夫欲言又止，他知道这回要是不解释清楚，可能就要遇上大麻烦了；可要是解释清楚了，麻烦也少不了。“这可怎么办呢？”大夫急得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是真的有事儿了。走，把他拖出去，当街狠狠打一顿！打断他的双腿，踩烂他的双手，让他这辈子当不了大夫！”大伯一声令下，带来的几个壮汉一起向前，一下就把大夫给拿下了，绑着他不能动弹。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大夫有点为难地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伯低着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夫人她……是来找过我好几回，可都是为了别的事，不是跟我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但是她说过让我保密，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倒霉的！”大夫急得想哭，这回他看来是躲不掉了。 “你少说废话！快点说！再不说就给你拖出去！别耽误我功夫！”大伯又冲着他喊了一句。 “说说说！我现在就说！夫人当时来找我，是因为给您弟弟看病的事儿……”大夫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你大点儿声！”一个壮汉上来踢了他一脚，把大夫吓得往前冲了好几步。 “就是为了给您弟弟看病的事儿，只不过是问我……他吃的药有什么忌讳……”大夫默默地低下了头。 “忌讳？她为什么要问忌讳？”大伯又追问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看上去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故意犯这忌讳。我怕她有这种想法，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注意不能犯忌讳。她想让我帮她配药，她想配的药正是那些有忌讳的药，我就没同意。我虽然害怕惹事儿，但我更不想犯事儿。就因为这个，她在店里指着我鼻子骂了好久呢！我也是怪倒霉的……”大夫一脸的委屈。 “那你的意思是，你没给她配那些药？”大伯怀疑地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我敢保证！我要是给她配了，回头她说我杀了人，我还怎么为自己开脱呀？我是个大夫，只治病救人，我可不杀人。”大夫急忙摆着手否认道。 “杀人？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她杀了人？问你这些就是为了去杀人？”大伯又问。 “我可不敢这么说！等她问完这事儿以后，她让我千万保密，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让我这医馆开不下去。我想着她要是不想干坏事儿，为什么要让我保密呢……”大夫偷偷地看了看大伯的眼睛说，“这个事儿跟我是不是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大伯几步走上前，死死地揪住了大夫的衣领，怒吼道：“我弟弟就是被你们害的！你们这两个杀人犯！” 大夫被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求饶。“饶命啊！饶命啊！我没害人啊！我就是看病而已，没害人呀！” 大伯把他推倒在地上，自己又坐回到椅子上说：“你要是实在想活，那我给你一条生路。” “大爷，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吧！我真是无辜的呀！”大夫跪地求饶，他也不想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得被做了了结。 “你给我作证人，我不需要你撒谎，只要你如实地说就行，这总不算为难你吧？”大伯瞪着大夫问。 “你的意思是……让我指控夫人？这……这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呀！她不会放过我的！” “拖出去吧！”大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 几个壮汉刚要走上前，大夫便着急地喊：“好好好！我听你的，听你的！我给你作证人！”他崩溃地坐在地上，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儿。 第264章 浪子回头 大伯从医馆出来以后，心里觉得隐隐地难过，虽然说他一直把郝少爷的父亲当成自己的对手，觉得是他抢走了自己对郝家的继承权，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弟弟从未对自己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和行为，总还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处处为自己着想，也没少过自己任何好处。即便夫人总是从中作梗，不让弟弟好过，弟弟也从来没有与他计较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想想，弟弟还真是一个人承受了不少压力和苦难的。 弟弟在的时候，大伯没感到自己有多疼爱他，只觉得弟弟什么事儿都压自己一头，总是在父亲那儿能得到褒奖，而他只能灰溜溜地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如他。父亲越喜欢他，自己对弟弟的喜爱也就越少一些。大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虽说自己是郝家的长子，可总是被看不起，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但大伯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经商的料，便只能在家好吃好喝地活着。现在回想起那个狠毒的夫人对他说的句句话、做的件件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傻，他明明在帮一个外人害死了自己的亲人。虽说他不知情，也不是什么帮手，但他的愚蠢却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大伯这时想起郝少爷，觉得心有亏欠。这孩子打小便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在家里还处处受到自己大妈的挤兑，大伯也没站出来主持过什么公道，总是眯着眼当做不知道、没看见。现在想想，郝景兰可是自己的亲侄子，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大仇大恨的？根本没有。而且景兰这孩子打小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也没受过别人的影响对自己有半分不尊重，前阵子他精神不大好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关心他，反倒在夫人的怂恿下觉得是个契机。 大伯一路走一路想，觉得这辈子活到现在好像都迷迷糊糊的，总是听别人在说。恰好又娶了个那样的老婆，这日子不仅没往正道上过，反倒过得更邪乎了。大伯突然有些清醒了，他这么大的岁数，再过几年都要抱孙子了，怎么还分不清亲疏远近呢？ 大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弟弟和侄子，刚到家就去了祠堂。他跪在地上，跪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只是眼泪不停地流。祠堂里很安静，也没有风，蜡烛上的火苗稳稳地亮着，一动也不动，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大伯想自己一个人在祠堂里给弟弟说说心里话，可嘴巴刚刚张开，却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弟弟已经走了，说了他也听不见了。大伯往地上一坐，盘着两条腿，驼着背往窗外看了看。天还是很蓝，万里无云，树还是一样的绿，鸟儿还是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已经物是人非了。 大伯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就像自己是个孤儿似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粗短，看着也有些苍老了。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怎么还没清醒人就老了呢？怎么才清醒，弟弟就没了呢？ 大伯在祠堂里待了很久，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才是这郝家最百无一用的人。就连那些下人，每天都是来去匆匆、忙忙碌碌的，侄子也是一头忙着学习，一头忙着管理郝家的生意，儿子、女儿也在读书，只有自己游手好闲，无事可做。手上仅有的生意，也是弟弟在生前挑好了、选好了，安排人妥善经营着的，他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去问过，更没看过，只拿着钱出去享乐，养了一个小老婆和一个小儿子，如今还分了一部分给那个恶毒的老女人。 大伯从地上爬起来，又跪着磕了几个头，他心里想着给弟弟道个歉。大伯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跟弟弟好好说过话，总是阴阳怪气地看他不顺眼，要不是图他给的几个钱，都不想搭理他。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可笑又可耻。弟弟甚至想到了自己死后哥哥该如何生活，可自己竟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还觉得得到的少了些，只是刚刚够花罢了。 大伯脑子里的迷雾好像散开了，他虽没什么雄心壮志，可好像能看得清了。他回到屋里，看见心妍带着孩子在吃午饭。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我问了他们好几次，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到底躲在哪儿呢？你不是回来了吗？”心妍放下筷子着急地问。 “没事儿，我能去哪儿？这么大岁数了，丢不了！我在祠堂里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大伯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兴致不高的样子。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不高兴了？说来听听。”心妍把孩子放在一边，让他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关心地盯着大伯。 大伯叹了口气，握住了心妍的手。“我要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呀……要是我第一回娶老婆就是跟你，该多好啊……” “算了吧！你第一回娶老婆的时候，我才多大呀？我还是个孩子呢！你也不好好想一想。”心妍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呀，总算是在一块儿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离你八丈远了。” “这是啥话！没孩子你就不要我了？”大伯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那可说不定。孩子就是我的羁绊，没有羁绊，我可能早就飞了，何必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当你的小老婆。”心妍说的是实话，她也不想骗人。 “你知道吗？我好像现在才想清楚，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大伯眼神空洞，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妍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确实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和平常不一样。 “唉……不说不说了，吃饭吧。你多吃点儿，你看你瘦得。把自己养得胖点儿，好再给我生一个。”大伯笑嘻嘻地说。 “还生一个？！一个孩子还拴不住我吗？还得再生一个？”心妍摇了摇头，果断地拒绝了。“我不生了，我这辈子只生一个孩子。” “什么？”大伯惊讶地问，“只生一个？哪有女人只生一个孩子的，谁家不是能生就生，越多越好！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越多越好？”心妍给大伯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感情是不要你生，站着说话不腰疼。”心妍撅着嘴，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辛苦，生孩子苦，带孩子更苦。这回住进来以后就不会这么苦了，你只要负责生，会有人给你带的。你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能让下人做的就让下人去做吧，何必累着自己呢？”大伯“吸溜吸溜”地喝着汤，赞叹道：“这汤可真鲜呀！这鱼可真肥。” “哦，对了，这鱼是阿宽和阿龙送来的，说是他们自己钓的呢。”心妍笑着说。 “自己钓的？还真有功夫！不过话说回来，这景兰不在家，他们俩也倒清闲得很。”一提到郝少爷，大伯又把碗给放了下来。“唉，这孩子也不容易，比景梅还小点儿呢，比景竹也大不了多少。他没爹没妈的，又要读大学，又要管家里的生意，也没人能帮得上他。” 心妍惊讶地看着大伯，好像不大认同他的话。“没人能帮得上他？这么大个郝家，怎么会呢？难道这一大家子就靠他一个人撑着？他也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还没娶亲呢。” “谁说不是呢，本来是安排好亲事的，这不是……唉，说来话长。”大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呢？”心妍凑近了问。 “我？我什么我？”大伯一脸迷惑的样子。 “你去帮你侄子呀！你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帮忙吗？要说经验，你也比他多吧。”心妍还以为大伯多少懂些生意之道，因为大伯在她那里吹嘘得多了，说自己只是懒得管那些事儿，不稀罕而已。 “哦，他的事儿他做主，我掺和什么……”大伯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对生意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少添乱对他来说就是帮忙了。 “要我说，你们是一家人。什么时候都要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可不能相互之间生了什么嫌隙。自家人不帮自家人，又怎么能长久呢？” 大伯愣愣地看着心妍，这样的话放在从前他可是从来都没听过的，他听到的都是些挑拨离间、牢骚埋怨的话，整日里自己听着也心烦，可听着听着，也就觉得是真的。大伯和心妍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之前的那位夫人可恶又可恨，好像见不得他好似的，一说起话来就总是要让他烦心。 “你看着我做什么？”心妍好奇地问，“快吃啊，趁热吃。” “没什么，就觉得你长得标致，秀色可餐。”大伯敷衍道。 “得了吧，快闭上你的嘴，好好吃饭。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妍嘴上嫌弃着，又给大伯夹了好些菜，生怕他饿着没吃饱。 大伯有时候觉得心妍虽然年纪小，可既像他的老婆，又像他的妈，总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在家里虽然是大爷，可没享受过这般贴心的照顾。大家给他做事，是怕他，或是想得到点什么好处，而不是真的爱他，为他好。大伯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只可惜，弟弟不在了，也没有看见，如果他还在，一定也会很喜欢自己这位新大嫂的吧。 大伯不禁想，如果不是自己受了那个母夜叉的怂恿，也不用每天勾心斗角，日夜盘算，郝家如果很和睦，那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那现在弟弟一定还活着，景兰也在专心地读书。大伯又想，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大伯也在问自己，是不是能帮上点儿什么，如果能跟侄子好好相处，也算是对弟弟的一种忏悔和补偿了。他打算在下次景兰回家的时候，把心妍和小儿子介绍给他，顺便也跟他说说这事儿。大伯想好好过日子了，不想再那样浑浑噩噩地飘在外面，无所事事了。 “心妍啊！下午要是没事儿，你跟我一起去店里转转。”刚吃完饭，大伯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 “我去？你自己去就是了，我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还是别瞎掺和了。”心妍不想去，她还是想低调一些，不愿抛头露面。 “哎呀，我的店不就是你的店吗？你看了心里也踏实呀。走，正好带儿子出去转转，天天在这屋子里待着多没意思。”大伯抱起小儿子，高兴地问：“你去不去？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去！去！我要去！要去！”小儿子挥舞着勺子，高兴地喊着。 “你看，他要去。”大伯一脸无辜地说。 “你问他？他懂个屁呀。就是天上下刀子，你问他他也去。”心妍转头对孩子说，“咱们不去，不能添乱，爸爸是去干正事儿的，咱们去了又帮不上忙。” “我不！我不！我要去！我就要去！”孩子一下把勺子扔在地上，生气地撅着嘴。 “哎呀！你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心妍拉起孩子的小手，“啪啪”在他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怎么能把勺子扔地上呢？扔在地上以后就没饭吃！” “小孩子嘛，你打他做什么？这么严厉做什么？他以后会懂的。”大伯赶紧把孩子抱了过来，一边拍一边哄。“没事儿没事儿，一个破勺子嘛，碎了就碎了，家里多得是。” “你可别再说了！你这样教他，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不成才也得成人吧。”心妍有些生气，她觉得大伯有些太溺爱孩子了。 “好好好，你别气，你说得对，我们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大伯抱着孩子，对着心妍一起做鬼脸，那老不正经的样子又把心妍逗得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已经够丑了，还扮这丑相。”心妍严肃地看着小儿子说，“记住，不许有下次了！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饭给收了，别吃了！” 第265章 阴魂不散 大妈偷偷地来到郝家门口，躲在石狮子背后，只要一有人进进出出，她就低下头，用手帕挡住自己的脸。 不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大妈终于看到了小凤的身影。 “小凤，小凤，你快过来！”大妈憋着嗓子小声喊。 小凤突然听到了大妈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板着脸，一点儿笑容也没有，慢悠悠地走到大妈身边。 “怎么是你？”小凤有些嫌弃地说。 大妈看出来小凤有些不乐意，便也不客气。“哟！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都不愿意搭理我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夫人长夫人短的。” “是啊，那时候你是夫人，可现在不是了呀。”小凤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耐烦的说，“到底什么事儿赶紧说，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你在这儿东拉西扯的，要是被新夫人看到会不高兴的。” “你还真是个当奴才的命，一辈子只能给人当奴才。不过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你最好想一想，有朝一日我回去了，还有没有你的好日子过！”大妈气得咬牙切齿，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自己身份不同，她也没什么办法。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小凤不想听她说那些刺耳的话，转身就要走，可却被大妈一把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轻点儿！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小凤挣脱开来，皱着眉头看着她说。 “你给带个话，就说他弟弟的事他脱不了关系，要想堵我的嘴，就请我回去。”大妈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说。 小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用手捂着嘴，盯着大妈上下看了一圈。“这事儿你干嘛找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你传话？你又怎么知道大爷会吃你这一套？” “哼……”大妈也冷笑了一声。“这还不简单？这事儿跟你也脱不了关系，跟他也脱不了关系，你们要都想好好的，就得让我好好的，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小凤一听，心里才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她也没亲手干什么坏事，但确实也没少出馊主意。她撇了撇嘴说：“快说快说！我还有事儿呢……” 大妈扬起嘴角，得意地笑了笑。“你帮我转告他，我手上握着他不少把柄，尤其一件就是他弟弟的死。他要是不把我接回去，我就把这事儿昭告天下，就说是他害死了他弟弟。我头一个要告诉的就是他那侄子，我告诉他是他大伯亲手害死了他爸。” 小凤有些为难，又换了个脸色说：“哎呀，要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要是你呀，我就拿了钱出去自己过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一双孝顺的儿女，有什么不好啊？” “这些话你一字不落地告诉他就行。对了，再加上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让他好自为之。”大妈说完，便瞪了小凤一眼走了。 小凤站在原地，心里有些不踏实。这个老女人真是疯了，非要搅得全天下都不得安宁。小凤害怕自己要是告诉大伯这些话，会不会被误解，让大伯认为她还和这个女人混在一起。 小凤气得一跺脚，“唉！真是倒霉！怎么被她撞见了呢？真是阴魂不散，躲都躲不了！” 小凤不知道，大妈在门口守了半天就是在等她。因为大妈认为小凤也做了不少坏事，人只要是坏事做多了，顾虑也就多了，总是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小凤也没心思出去了，想了想又转身进了院子。她一路走一路想，要怎么说大伯才能不生气，不迁怒于自己。这好不容易求来的差事，别就这样莫名地丢了。 小凤轻轻地敲了敲门，心妍和大伯都在屋里。小凤知道，大伯不想让心妍知道这些事儿，他在心妍面前还是想留有一个好形象的。 “进来吧。”大伯抬头一看，是小凤。“怎么？什么事儿？” “刚才我……”小凤吞吞吐吐的，故意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刚才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大伯催促道。 “我在门口……被她给拦住了……她让我给您带个话……”小凤低着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谁拦住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支支吾吾地说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伯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就是被你赶出去的那位！她说……她说有您的把柄，让您把她接回来，否则……否则就……”小凤抬眼看了看大伯，大伯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我也劝了她，可是她不听啊，偏要让我给您带话。我也是怕误了您的事儿才答应了下来。”小凤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害怕大伯怪罪自己。 “把柄？笑话！我能有什么把柄？倒是她坏事儿干了不少！”大伯气得“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别气别气，坐下来好好说。”心妍摸着大伯的背，又给他倒了杯茶。“小凤，你过来，走近点儿慢慢说。” 心妍感觉小凤好像也很怕，以前这位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有什么手段，能让大家又厌她，又怕她。 大伯看小凤欲言又止，知道小凤还有些话不想当着心妍的面说。可这时要是把心妍支走了，就摆明了不信任她。 “没事儿，你说吧，有什么就说出来，新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大伯对小凤说。 “那我可就说了。她说……她说你弟弟是你害死的，你要是不把她接回来，她就告诉所有人，第一个告诉你侄子，这样你就没好日子过了。”小凤一口气把话说完，耸着肩不敢动弹。 心妍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小凤，又转头看了看大伯。“她说是你害死的你弟弟？” “她放屁！你别听她瞎说！这个恶毒的女人，自己做的坏事还想安在我的头上，她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想让她消停点，还真是得毫不留情了！小凤，你说，你告诉夫人，我弟弟是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不是！夫人，绝对不是大爷。我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她干的事儿我不说全知道，也知道大半了，那都是她干的。她只是想栽赃陷害大爷罢了。我看她现在是疯了，为了回到郝家已经疯了！”小凤赶紧站在大爷这一边，努力向心妍解释道。 心妍已经惊呆了，她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小凤，你的意思是……是原先的夫人害死了老爷的弟弟？” “是她！就是她，只不过没人亲眼看见罢了。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家做主，看不惯景兰少爷。这不光我知道，大爷应该也是知道的。”小凤偷偷看了看大伯的脸色，自己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只希望大伯不要迁怒于她。她和大伯其实是一样的，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心妍愣住了，她没想到郝家还有这样复杂可怕的事情。她抬眼看了看大伯，大伯那无辜的样子不像是会做那样事情的人。 “心妍，你相信我吧？”大伯问，“我是干了不少荒唐事儿，可杀人这种事儿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是我的亲弟弟。” 心妍没有说话，只盯着大伯看。 “好了，你先出去吧。”大伯对小凤说。小凤也知趣地退了出去，把门给轻轻关上了。 大伯握着心妍的手，“你怎么不说话呀？难不成你也信那疯女人说的？” 心妍摇了摇头，把手又缩了回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没想到郝家竟有这样多的是非，甚至还跟人命扯上了关系。你弟弟不是得病死的吗？怎么又成了被人害死的了？” “唉……你不知道，今天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接着，大伯便把他去医馆找大夫求证的事儿给心妍仔细说了一遍。心妍听着听着，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她没有想到大伯的夫人竟然是这样恶毒的人。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和儿子，能好好活到现在，恐怕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还记得那两个恶人想要伤害你和孩子吗？那便是她派来的。而且当时，小凤就在门口守着呢。” “什么？！小凤也知道？她当时就在门口？”心妍惊讶极了，她已经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是啊，就是她带着那俩人去的。当时幸好是被阿宽和阿龙发现了，一路跟过去才救了你俩，否则现在恐怕……”大伯说到这儿，心里觉得有些内疚。自己对景兰也没尽到大伯的责任，可景兰却在暗中派人帮助自己，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 “对了，上次放在咱家门口那东西，你还记得吗？那就是景兰和阿龙、阿宽放的，是他们买的东西。上次他们救我时，我见他们面熟，便顺嘴提了一句，他们也认了。”心妍对大伯说，“我看你那个侄子还真是个好人，不然他有什么理由护着我们娘儿俩呢？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啊，等他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再好好谢谢他。他帮了我几回，我竟然毫不知情。我欠我弟弟的就都还在他身上吧。”大伯的悔恨溢于言表，也只有通过对景兰好点儿来做些回报了。 “孩子他爸，你听我的，以后别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好过日子吧，帮帮你侄子。我知道郝家家大业大，可你也有自己的责任。你瞧瞧你那侄子多不容易呀，还想着帮我们呢，咱们也不能每天坐吃山空啊。”心妍一脸诚恳地劝着大伯，她知道现在回头还不晚。 “嗯，我也想过这些了。”大伯声音低沉，他看了看小儿子说，“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再浑浑噩噩了，等他再大一点儿就让他读书，千万别像他老子这样百般无用。” “你别这么说。”心妍笑了笑，“他老子也有他老子的本事，不是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吗？还生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儿子。你呀！只要你想好，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跟儿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眼下这烂摊子还一堆呢。”大伯挠了挠头，“这女人我看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得主动去找她，跟她摊牌。我要把那大夫带上，跟她当面对质。这回我要是不把事情做绝，她下次还会来找咱们的麻烦，那就不得安宁了。”大伯一想到那个女人就烦躁无比，好像命中遇到了煞星一般。他得想办法把她踢得远远的，永远看不见最好。 “你想得简单，她儿子女儿还在这儿呢，总不能不跟母亲联系吧。这是你们之间割不断的关系，孩子是你们俩的。”心妍倒是很理智，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 “所以说呀，这一步错，步步错！女人嫁汉是人生大事，男人娶妻又何尝不是呢？娶错老婆，倒霉一辈子！我这辈子就指望你来改命了！”大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心妍，这才微微笑了笑。 “你也别这么想，有谁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呀，总会遇上点事儿，都会过去的。不过……有些事儿我还是想跟你说说。”心妍往门外看了看，小声说。 “什么事儿？” “就是那个小凤，我实在是看她不顺眼，能不能别让她伺候我？我不用人伺候，我自己能行！这每天不用干活也不用做饭，已经很清闲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都能做，孩子我也可以自己照顾，交给她，我反而不放心。那是什么人呀？你心里也清楚。”心妍又往门外看了看，生怕小凤站在外面偷听，毕竟小人难防。 “你说的意思我知道，等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她也就没用了，到时候我就想个法子给她打发走。实在不行，我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郝家就是了，或者给她找个好婆家，给她嫁出去。”大伯偷偷笑了笑。 “这个主意好，还是给她嫁出去吧！有了婆家，她还哪有心思来管咱们的事儿。”心妍也笑了。 “好，你放心，这事儿我记着呢。”大伯搂着心妍，轻轻摇晃着，俩人一起看着在旁边独自玩耍的小儿子，顿时心里的烦躁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266章 岁月如梭 自打狗子家的狗死光了之后，狗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里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常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发呆。虽然狗窝已经被花儿处理掉了，可狗子还总是盯着那里发呆，他经常忍不住幻想，阿丢它们都还在这里，朝他伸着舌头，摇着尾巴。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花儿看到狗子这副样子，感到于心不忍，但离别的痛苦只能交给时间来化解，谁也帮不上忙。 狗子原来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自打家里没了狗以后，他就沉闷了很多，一坐就是很久。狗子这才发现，原来少了它们，自己的生活会这样的不同。 “爸，你还在想阿丢他们吗？”大壮蹲在狗子身边问。 “没有，爸没有想他们。想又有什么用，它们也回不来了……”狗子微笑着回应道。 “爸，我知道你想它们，我也很难过。”大壮看着狗子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狗子一把搂过大壮。“没事儿没事儿，难过什么？它们都走了这么些天了。你跟它们在一块儿的时间哪有爸长啊？爸都不难过，你难过啥？” 大壮知道狗子说这些违心的话是为了安慰自己，他总是这样，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所有的难过都藏在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怕别人笑话他，还是怕大家担心他。 “爸，咱们以后还养狗吗？”大壮小声问。 “不养了，养够了。咱家里前前后后一共养了五只狗了，最后还不是都死了。”狗子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像刀割般难受。 “要不咱再养一只吧？就一只。”大壮可怜巴巴地看着狗子。他认为要是有一只新来的狗，也许就能让大家高兴起来，不再为阿丢它们的离开而难过。 “大壮，你想再养一只是为什么呢？你要不是真的喜欢它，就是害了它。你要是喜欢它，你就得知道，它过个十几年也会走的，你能受得了吗？咱们都已经经历过了，这滋味不好受啊。”狗子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躲也躲不过，想要得到快乐就必须要承担随之而来的痛苦。 大壮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地面。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画。 他还没有画完，狗子就认出他画的是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虽说画得不太像，可还是有几分神似的。 “爸，你看它们这不是还在吗？以后你想它们了，我就画给你看，画什么样的都行，睡着觉的，吃着饭的，打着架的，我都会画。”大壮突然乖得让人心疼，狗子也感到很欣慰。如果说一个人的成长一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那应该也是值得的吧。 “大壮，爸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以前年纪小，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以后要跟爸一起承担起男人该有的责任。这个家里除了我和你大力姐夫，就只有你是个男子汉了。”狗子摸了摸大壮的头，大壮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算了算了，去玩儿吧，不用在这儿陪着我，爸好着呢。”狗子笑着说。 “快进来喝粥！今天有煎饼，快来趁热吃。”花儿在堂屋里喊。 大壮一听有煎饼，站起来就跑。狗子哭笑不得地说：“哈哈……还是以前那个大壮，见到吃的，就什么也不管了。” 秦妈在饭桌上突然问：“知道吗？那郝家的大嫂被赶出来了！” “啊？为什么？她干啥了？不是听说她挺厉害的吗？还能把她给赶出来？”狗子一边喝粥一边问。 “可不是嘛，听说毫不留情面呐！围了好多人看，而且在把她赶出来之前，郝家大爷就把小老婆给带回家了。你说说这，啧啧啧……”秦妈撇着嘴，摇了摇头。 “大户人家都这么办事儿的吗？这也太气人了！就算他那个大老婆再不好，也不能这样对她吧？”花儿还有些打抱不平。 “要我说，咱们不知道其中缘由，就不要妄加评论。他那个大老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是干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儿，我估摸着也不能这么对她。再说了，她要是没干错事儿，会就这么罢休了？”狗子还是清醒的，他知道那郝家实际上没几个省油的灯，所以当初才不愿意豆豆跟那个郝少爷喜结良缘。 “我听说孩子都有了！”张婶儿也插了一句，“都能满地跑了，也一起带了进去。” “啊？那说明这郝家大爷在外面有家室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花儿夹起了一根咸豆角，一边嚼一边说。 “你现在再想想当初我反对豆豆和郝少爷的事儿，是不是对的？”狗子得意地问。 “有一说一，那郝少爷人是不错的，对豆豆也好，就是家里情况复杂了点儿。”花儿轻轻摇了摇头，对郝少爷感到同情。好好的一个孩子，生在了那样的家庭，外人看来是享福的，从小不愁吃穿，过着少爷的日子，可其中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那是复杂了一点儿吗？那就不是个正常的人家。一屋子人各有各的鬼主意，哪儿像一家人啊？豆豆要是嫁了进去，以后日子可咋过呀？”狗子回头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 “对了，不知道豆豆跟那个孟远怎么样了？”花儿接着说，“那孩子出了国，联系得也就少了。我看豆豆现在往家里来电话的时候，提他都提得少了，不会是闹什么矛盾了吧？” “闹矛盾？那也得有机会闹矛盾呀。我看是距离远了，联系得少了，感情估摸着也淡了。这俩人不在一块哪行啊？说是出国两年，不知道还要在那边待多久呢？再说了，两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万一其中有什么变化，谁能打这个包票呢？”狗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的，这个准女婿他看着百般顺眼，可到底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还得两说。 “那孩子我看好着呢。”秦妈说，“人正派，对豆豆也体贴。” “他没有外心，那也止不住姑娘们往上扑啊。”张婶皱着眉头，压低了嗓音，“回头电话里还得跟豆豆说，让她看紧点儿，这么好的对象，可别弄丢了。” 花儿放下了筷子。“唉……这说来说去，最让我放心的竟然是大双。我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了，你说她那个风风火火、直言不讳的性子，我还真担心她找不到婆家，结果，她跟大力俩好着呢！眼看这第二家面馆又要开业了，真是让人想不到。” “谁说不是呢？就她在咱们身边，还能有心有力照顾照顾咱们。有出息的，都远走高飞咯！”秦妈说完，看了看苗苗和大壮。“你俩以后是想留在这儿还是出去闯荡啊？” “我当然是要出去了！”苗苗毫不犹豫地说，“这镇子上有什么可待的，外面的世界可大了。上回去二姐学校的时候，我看那图书馆又高又大，总有一天我也要去上大学，去更好的图书馆。到时候再认识一个比孟远哥更厉害的人，跟他结婚！”苗苗微微抬着头，仿佛在畅想以后美好的生活。 “哎呀！你可真不嫌害臊！你才多大呀？就想着结婚了，羞羞脸！”大壮把头凑到苗苗跟前，用手指在脸上划拉着说。 “哼！你懂个屁！你就留在这镇子上搬砖头、种地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苗苗摇头晃脑地说。 “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就跟多了不起似的。”大壮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服气。“我就算留在这镇子上也能发大财，也能让咱爸咱妈、咱奶奶过上好日子，不信你就等着瞧！”大壮说完，端起大碗，一口气把粥给喝了下去。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花儿赶紧把大壮手里的碗给抢了下来。 “爸妈，奶奶，我先走了。”大壮用袖子擦了擦嘴，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哎！你不跟你姐一起吗？”花儿喊道。 “我才不跟她一起呢！她看不起人，我不想跟她一起。我先走了！”大壮说完便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花儿转头看了看苗苗。“你以后说话也注意些，大壮年纪比你小，你就多让着他点儿。” 苗苗抬头瞪了花儿一眼，把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吃饱了，不吃了！”她站起身，背起书包就走了。 “哎？这孩子，怎么把气撒在我身上？”花儿哭笑不得地说。 “谁让你偏心眼呢。”狗子笑了，“恐怕你自己都不觉得吧。咱们以后还是别插嘴了，他们吵他们的，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发表什么意见，弄到最后两头不讨好。” 花儿迷惑地看着狗子。“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了？说也说不得，管也管不得。” “这也怪不得他们，不都是咱们自己惯的嘛。咱们苦日子过惯了，什么苦都不想让他们吃，他们快活惯了，可不就这样了。你还指望他们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听话懂事儿？”狗子倒是看得开，他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早饭，一点儿也不在意。 “你倒是想得挺开的。”花儿轻轻推了狗子一把，“我怎么觉得你自己生的孩子反倒不在意了呢？你对大双和豆豆倒是更上心一些。不对，应该说是上心多了，从小就嘘寒问暖的，长大了也担惊受怕的。” “唉……”狗子轻轻叹了口气，“随他们去吧，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强。” 花儿知道，狗子又想起阿丢它们的事儿了，他现在认为只要一家人好好地在一块儿，那就是幸福，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花儿十分理解狗子的想法，但她还是希望苗苗和大壮能好好读书，走豆豆那样的路，读个大学，找个好人家，做个好工作，这样才能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你说大力和大双两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的，现在是年轻，身体也还能吃得消，时间久了哪儿能受得了呀？”花儿有些担心。 “他们不是已经找了两个伙计吗？大双啊，是自己闲不住，大力也是个不会使唤人的人。等年底前第二家面馆开张之后，估计他俩会更忙吧。”狗子抹了抹嘴说，“吃饱了。” “更忙？那啥时候才有空要孩子呀？”花儿有些着急，但又不好意思催大双和大力。 “怎么？你都急着当奶奶了？”狗子不由得笑了笑。 “你不说，我都没感觉自己这么老了。”花儿有些失落，“你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这么些年，一晃就过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上学的上学，结婚的结婚，简直就跟做梦似的。”花儿迷茫地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树叶飘下来，又轻轻落到地上。 “谁说不是呢？我都怕我哪天一觉就睡死过去了。”张婶儿开着玩笑说。 “呸呸呸！婶儿，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怪吓人的，多不吉利呀。”花儿赶紧轻轻捂住了张婶儿的嘴。 “我们是真老了。”秦妈也说，“我现在感觉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干个活儿都不带喘气的，现在有时候也觉得累了。” “两个老妈妈，我求求你们了，你们俩就别忙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多休息休息吧。家里的事儿又不是没人干，我们来干就是了。我现在手头也清闲，花儿也能搭把手，你们就别忙活了。”这事儿狗子已经说了无数次，可两个老妈妈总觉得在这家里还是得有些用处，不然总觉得不好意思。她们毕竟是被狗子收留的，一住就是这么些年，大家都像亲人一样相处，这是她们的福气。 “干了一辈子了，闲不住，闲下来可能死得还快些。”秦妈的这番自嘲却让花儿红了眼，这个家原来不是家，渐渐地就有了这么些人。如今狗死了，人也老了，未来的离别是迟早的事，而且会一次接一次地到来，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花儿搂住了秦妈和张婶儿。“两位妈妈，你们可得好好活着，我们还得要你们照顾呢。我做的饭不好吃，我洗的衣服也不干净，你们俩可得好好干。” 秦妈和张婶儿会心地笑了，她俩都点了点头。“好，我俩都听你们的。有你们这样孝顺的儿女，这辈子也无憾了。” 第267章 对簿公堂 郝少爷的大伯思虑再三，决定还是跟那母夜叉尽快做个了断。若只是厌恶她，把她赶出去也就得了，可她毕竟要了弟弟的命，总不能让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大伯带着一帮人先去找那个大夫，想带着他一起去找大妈当面对质，却不料在医馆里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咦？阿莲，你怎么在这儿？”大伯诧异地问。 阿莲看到了郝少爷的大伯，也十分惊讶，只好辩解道：“我……我是来看病的。” “看病？”大伯有些怀疑，他看了看大夫，大夫一脸紧张，显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吧。”阿莲朝大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大伯严肃地问。 “她……她也是来问夫人的事儿，还没说几句呢，你就来了。唉，这事闹的，我真是太冤枉了。”大夫一脸的无奈。 “也问他的事儿？”大伯想了想，阿莲跟这件事本没有关系，除非是帮景兰来问的。要是这样说的话，景兰应该对自己父亲的死也是存有疑惑的，他在暗中调查，应该也是看出了什么苗头。“那你说了什么没有？”大伯又问道。 “没有没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你这不就来了嘛。郝家大爷，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呀？怎么现在都找到我头上来了？”大夫心里有点慌，虽说他没有掺和这件事，可确实也知情未报，郝老爷确实也死了。本来就是不想掺和，没想到还是被搅和进来了。 “你不想掺和，那很简单，咱们今天就去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你现在跟我们走，咱们去找那女人对质，把她交给派出所，该怎么判怎么判，自然就还了你的公道。”大伯说完，便示意大夫赶紧跟着走，大夫也只好无奈地去了。 到了大妈的住处门口，大伯给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畏畏缩缩地走上前，轻轻敲了几下。 门一打开，大妈无精打采、一脸疑惑地看着大夫。“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呃……”还没等大夫开口，大伯几步走上前，出现在大妈的眼前。 “你！你们！”大妈张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想赶紧关上门，可大伯一下把门给推了开来。 “怎么？怕什么？心里有鬼吗？”大伯问道。 大妈故作镇定，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有什么事儿？说。” “你不是想回去吗？”大伯冷笑着说，“我就是来接你走的。” “接我走？”大妈一脸怀疑，她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大夫一起来了，估摸着是发现了什么。 “对呀，你不是想回去吗？我这就带你走，带你去一个不愁吃穿的地方，还有人伺候你呢。” 大妈看了一眼大夫，大夫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妈慌乱地把大伯往外推。“走走走！你们快走！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挺好的，你们赶紧出去！” 大伯带来的几个壮汉把大妈给推进了屋里，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不能动弹。 “大夫，你走近一点儿，你来给她说说吧，说说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大伯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下，不急不慢地说。 大夫偷偷抬了抬眼，看了看大妈，四目相对时，又赶紧把眼神收了回来。“这……这叫我怎么说呀？” “怎么说？你要是不会说，那咱们就一起去派出所说吧。”大伯扶着椅子的把手想要起身。 “我说我说！干嘛要为难我呀？夫人，你不是来问过我好几回郝老爷的病情吗？还问我他的用药情况。”大夫吞吞吐吐地说。 “是啊，我就问了，那又怎么了？我家里人生病了，问问还不行吗？”大妈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但嘴上还是不承认。 “你明明问了药物的具体情况，还找我要相克的药物，我当时没卖给你，你还骂了我呢。”大夫见她不承认，也有点儿急了。 “你！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大妈见事情败露了，赶紧矢口否认。 “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郝老爷死了就是证据！他死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分明就是药物慢性中毒死亡，并不是他本身的疾病导致的。”大夫据理力争，生怕牵扯其中。 “那这么说，你当时就是在撒谎了？你为什么当时不说他是中毒身亡的？你是在遮掩什么？是不是你也牵涉其中啊？”大妈想要拉他一起下水，这样才能让他闭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我……那是因为人已经死了，我不想掺和到你们家的事儿里面才这么说的。我就算当时说了实话，他能活过来吗？他活不了了！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没有戳穿你，也是因为想混口饭吃，不受你的威胁，可你！你现在竟然这样说！”大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妈的鼻子破口大骂。 大妈心里慌了，但她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你有什么证据？拿证据出来，难道就凭你那两片嘴唇？”她抱着胳膊，打算死不承认。 “这……这……”大夫想了想对大伯说，“她虽然没从我这儿抓药，但镇上就那几家药铺。大爷，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查一查他在其他药铺有没有买药的账目，这不就都清楚了。” 大妈一听，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她那些药确实是东拼西凑，东一家西一家买来的，随便找几家问问，便就藏不住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大伯冷静地问，“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解释。” “你那个弟弟身体本来就不好，就是不吃错药，他也活不了多久。”大妈看躲不过去了，便强行辩解。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大伯“噌”地站起来，指着大妈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好狠啊，你的心好毒啊！你想要钱，方法有的是，你为什么要害他啊！你……你竟然还说他活不了多久，有你这样的嫂子，他能活多久？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满嘴喷粪！” 大伯被气得红了眼，嘴唇不住地颤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大夫赶紧扶他坐下，帮他顺气。“大爷，您消消气，消消气，事已至此了，节哀顺变吧，可别把身子气出个好歹来。” 大妈趁慌乱时拔腿就跑，但还没跑出门两步，就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又给送了进来。 “你还想跑？你还能跑得掉吗？”大伯边喘气边说，“事到如今，你躲不了了，杀人偿命，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什么？你要杀了我？就算是我害死你弟弟的，那杀人可是犯法的！你杀了我，你也是杀人犯，你也得跟我一起死！”大妈怕自己死在这屋里，于是威胁道。 “你以为我像你一般愚蠢吗？你是该死，可用不着我动手。我今天就来送你一程，走，现在就走，你有什么话去派出所再说吧！”大伯一抬头，几个壮汉抓着大妈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大妈在壮汉的手下像杀猪般地叫唤着。她本想拿郝老爷的死来威胁大伯，可没想到大伯竟然先下手为强，想要让她偿命。 “你不能抓我，不能抓我！我要是死了，景梅和景竹也不会放过你的！”大妈只好把儿子和女儿抛出来，想要给自己留条活路。可她没想到，大伯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还是闭嘴吧！你还好意思提景梅和景竹？没了你，他俩能过得更好。有你这样的妈，简直就是耻辱！把她的嘴给我封上！”大伯一声令下，其中一个壮汉随手扯了块抹布，死死塞进大妈嘴里，瞬间让她闭了嘴。 大妈在挣扎中眼泪横流，却无济于事。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踢掉了鞋子，扯坏了衣裳，被大伯亲自送到了派出所。 大妈知道，只要进了派出所，她翻身的日子恐怕就没了，那里可不是她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也不是她耍手段、用阴谋的地方，但凡进去了，自己做的事情怕就包不住了。一旦败露，自己这辈子也就完了。可此刻她说不了话，也没法逃跑，想来想去，她索性一闭眼，往地上一摊，假装昏死过去。 “大爷，这女人晕倒了！”一位壮汉提着她的胳膊说。 “哼……你可不要信她，把她抬起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她送到所里去，人家自然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大伯毫不留情地走了过去，狠狠踢了她一脚。大妈忍着疼痛，只皱了皱眉头，仍然闭着眼“昏睡”着。 大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装吧，你也装了一辈子了，只可惜，装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会亲自送你走的，你走了，我的好日子就来了。”大伯扬起嘴角笑了笑。 大妈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被人抬走了，直接抬进了派出所。她眯着眼睛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位民警看到一帮人进来，赶紧迎出去问。 “没事儿，不用担心，她是装的。我给您送了一位杀人犯来。”大伯淡定地说。 “什么杀人犯？就她？”民警看着这位不省人事的妇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可不要小瞧了她，就是她，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杀死了我弟弟。我们还都以为他是病死的，实际上是她偷偷用了药，我弟弟才不治身亡的。这位就是给我弟弟看过病的大夫，他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现在人送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会给我弟弟一个交代。” “先进去吧，进去慢慢说。”民警转头喊道，“小李，快过来看看这人怎么回事儿？好像昏迷不醒啊。” “哼……”大夫冷笑了一声，因为他看见大妈偷偷睁开了眼。原本自己是怕惹事儿，才隐瞒了一些事实，这回进了派出所，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他也不得不把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了。她就是个麻烦，只要她还在，自己也过得不安生。 大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民警说了一遍，大妈还一直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喘着气。 “你说的我基本上都明白了，也都记下了，可是这大妈还没醒，还得听听她的说法呀。小李，你给她看好没有，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民警故意大声说。 “她呀，没什么事儿，身体好着呢，可能是困了吧。”小李笑着说。 “困了？那按理说早该醒了呀？难不成是装的？”民警走到大妈身边，贴近看了看。“这样吧，既然还没醒，就先关起来，等醒了再说。” 大妈听到这话，假装虚弱地微微睁开了眼。大伯一把抽走了她嘴里的抹布。 “哎呦，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啊？” “哟，醒了？大妈，来来来，快起来坐下，坐下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民警向小李抬了抬头，“你去忙吧，这没事了。” 大妈站起身来，扶着自己的额头假装头晕。“哎呀，我这头晕乎乎的，记不住事儿啊。我记性不好，你到底是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就说说你为什么来这儿，又干了些什么？”民警严肃地说。 “我……我不知道呀，我也不知道他们抬我来这干什么？我也没干什么呀……不过我知道他！”大妈指着大伯的鼻子说，“他原本是我男人，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又生了个野种，前两天直接带回家，就把我给赶出来了，现在巴不得我死了！是他吧？他想害我，是不是？”大妈眼睛一转，把矛头又指向了大伯。 “你少在这儿东扯西拉的！是！我是找了个小的，也生了个孩子，那跟你杀人又有什么关系？警官，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她现在在这儿绕圈子呢！”大伯没想到大妈到了这儿还不老实，竟然还想狡辩。 “哎呦！冤枉啊，冤枉啊！你说我杀了人，你有什么证据吗？没证据你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呀！你让我走，我走就是了，我走得远远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呀！就为了那个狐狸精吗？”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天喊地。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起来好好说！这是派出所，又不是菜市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民警一发怒，大妈哭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乖乖地自己站了起来。 “青天大老爷，她说我杀了人，总要有证据啊，没证据我可不认，人证物证在哪？你要说这大夫是证人，我可不认，他一直就是给郝家看病的，他们都是一伙儿的！物证就更没有了吧？”大妈越说越起劲，感觉自己找到了这其中的漏洞，反而得意起来。 “呀！你头不晕了？我看你精神好着呢！你放心吧，人民警察为人民，人证有了，物证也会有的，人家总能查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伯一脸不屑地看着她，这个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人，现在看起来，竟如此让人厌恶作呕！ 第268章 反目成仇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民警打断道，“既然到了这儿，只要你们把情况说清楚了，剩下的我们自然会处理。你们几个，过来按个手印。” 大夫第一个跑过去按了手印，巴不得赶紧跟这事儿撇清关系。大伯也跟过去，从容地按下了手印。大妈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用手指着那些字，仔细看着，她偷偷地抬头看了民警一眼。 “没事儿，你慢慢看，一定要看清楚了。”民警走到大伯身边小声说，“下次你也得注意点儿方式方法，把人这么抬过来，也是不对的。” “好好好，您提醒得对，我记住了。可是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难缠，我要是跟她讲道理，她是绝对不会跟我来的，只能将她绑了直接送来。还有，这事儿我就拜托你们了，我弟弟死得冤枉，他还留下一个儿子呢。我估摸着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他儿子也会知道的，我就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大伯担心地说。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说话，以免惹出别的事儿。事儿交给我，你们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民警的一番话让大伯心里平静了许多，他办完手续，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回去，告诉了心妍这个消息。 大伯和心妍俩人正在屋里说着，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伯的女儿——景梅。 大伯的小儿子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妍赶紧抱起他，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哭。大伯猜到景梅是来干什么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自己的火气，慢慢地走到景梅面前。 景梅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好像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她握紧了拳头，喘着粗气，却一言不发。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伯平静地问。 景梅仍然瞪着他，还是不说话。她心里有无尽的怨气，认为父亲对自己母亲的做法实在是太绝情了。可她又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去反驳，母亲做了多少坏事，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有话你就说，没事儿你就出去。还有，你这样无理取闹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这样，你就跟你那个妈一起搬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们。”大伯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你早就想赶我们出去了吧？”景梅这才说了一句话。 大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么想，一定是你那个妈告诉你的吧？哼……”大伯冷笑了一声，“是她的做派。景梅呀，你和景竹一样，你们都读过书，难道没有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判断吗？在这个家里，到底孰是孰非？谁作恶多端？谁又是真的为你们好？你们真的就看不出来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带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回来，你有新家了，你不想要咱们这个家了！把我妈赶出去，是第一步，现在又要赶我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景竹也赶走？好给你这个小儿子腾位置呀？”景梅一边说一边冷笑着。 “别看你大几岁，我看景竹就比你懂事！”大伯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你看看景兰他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你个姑娘家家的，要读书你就读，不读书你就找个人嫁了，少跟你那个妈天天混在一起想些坏点子，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儿，不要怪爸没提醒你。”大伯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哭声，看着让人心疼。 景梅看见父亲看那个小孩儿的眼神，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好像在父亲眼里，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从小到大也没得到过他什么疼爱。景梅愤怒的心里又多了一些嫉妒，自己居然还比不上这么点儿大的毛头小子。 “还有，我警告你，这是你小妈，这是你弟弟。对小妈你要放尊重些，弟弟你也要护着些，别失了分寸，丢了规矩！”大伯的这几句话是在表态，他想给心妍一些安全感，想让她踏踏实实地住在这儿，同时也是在警告景梅，不要再跟她的母亲一起惹出什么事端。 “我呸！”景梅转头吐了口痰，将她所有的蔑视和不满都表达了出来。大伯这回不能忍了，几步走上前，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扇在景梅脸上，打得自己的手掌都火辣辣地疼。 景梅侧着头，头发凌乱地盖在自己的脸上。她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留下了大伯的手指印子。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你干嘛打她？”心妍放下了孩子，赶紧走过去拉住了大伯。她把大伯拉到椅子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消消气，好好说，孩子都那么大了，又是个女孩子家，你哪能这样打？” 大伯还没来得及说话，景梅却像发疯了似的喊道：“用不着你来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在我们家还轮不上你说话！不要脸的东西！你大得了我几岁？还想让我叫你妈？你休想！”景梅一股脑地把怨恨都发泄了出来，直直地冲着心妍。 心妍只好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忍耐着不说话。她不想跟景梅一般计较，虽说她小不了自己几岁，但也算是晚辈，也是个未出嫁的孩子，她爱说什么就让她说吧，毕竟现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心妍没有想到的是，大伯“噌”地站起身，走上前，反手“啪”的一声，又扇了景梅一个耳光。景梅自己也没有想到，傻傻地愣住了。 “你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今天扇了我两个耳光！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打我？就因为我碍事儿了？”景梅冲着大伯歇斯底里地喊道，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角也慢慢渗出了鲜血。 大伯被自己的女儿气得浑身颤抖，心妍把他使劲地往后拉。“别打了，别再打了！你这样打还怎么得了？景梅你快走，你快出去呀！别在你爸气头上再说这些话了。” “轮不到你来说我，你给我闭嘴！”景梅疯了似的喊道。 “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大伯捂着自己的心口，用尽全力喊道。 几个人冲进来，扯着景梅的胳膊，几下就把她拖出去了。心妍不放心，跟着跑出去看。 “你给我回来！”大伯喊道，“你管她做什么？就让她自生自灭吧！这样的孩子，生出来是我的不对！她要是看不惯，就滚出去好了，没有人留她！”大伯被自己的女儿气得不轻，他本来就跟女儿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只对景竹关心一些，一是因为景竹年纪小，还是个儿子，二是因为景竹从小懂事，也爱读书，看着日后就有出息。这个女儿，他本身也不是很在意。 “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只会让她更讨厌我们。”心妍着急地走到大伯身边，拼命摇晃着他。“你这样不是害了我们吗？对我不好就算了，要是对咱儿子不好怎么办？你防得了一时，还能防得了一世吗？你这么大岁数了，做事情能不能考虑考虑后果？”心妍气得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不停地擦着眼泪。 小儿子看到妈妈在流泪，乖乖地走过去趴在她的腿上说：“妈妈不哭。我乖，妈妈不哭。” 心妍听了小儿子的安慰，哭得更厉害了，她一把抱起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小孩子看到妈妈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两个人哭作一团。 “哎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是我错了，以后我注意还不行吗？”大伯看到妻儿如此伤心难过，也于心不忍，只好上前认了错。“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呀，你看看她刚才那个飞扬跋扈的样子，哪儿还有一个当女儿的样子？简直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我今天不骂她，不打她，那以后还得了？以后你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大伯这说得倒不假，对他们的纵容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有些人是永远不会感恩的，也不会理解别人，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你若退一步，他便进三步，并且永远不知足，恨不得将你抵在墙角，置你于死地。大伯还是怕心妍和小儿子在郝家被欺负，所以才故意当着他们娘儿俩的面教训自己的女儿。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将对那个坏女人的恨意，发泄到了那个女人生的女儿身上。 大伯坐在心妍身边，轻轻抚摸着他们娘儿俩。“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错了，以后我不这样了。以后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总行了吧？” “孩子有孩子的问题，但你不能把气都撒在她身上，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她母亲的错是她母亲的错，你的错是你的错，我的错是我的错，你那两个巴掌不仅打在她的脸上，也打在她的心里呀！你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啊？”心妍看着大伯，生气地质问道。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吗？我……也是为了我弟弟……”大伯说到这儿，有些伤心难过。跟他弟弟的死比起来，这两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呢？ 心妍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你弟弟的死，按照你说的，是景梅母亲的错，那跟景梅也没关系。你答应我，以后不准把气撒在景梅和景竹身上，更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这要是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不真应了他们嘴里说的鸠占鹊巢。” “谁说的？谁说你鸠占鹊巢？你告诉我，你看我现在不去撕了他的嘴！”大伯吹胡子瞪眼地说。 “你看看！你又来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办事儿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心妍捂着孩子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这些不好听的话，也不想让他看见父母吵架的场面。 “所以说这不能怪我呀！你们讲道理，我自然讲道理，我跟他们有什么道理可讲？你也不想想，那母夜叉是什么德行？她女儿又是什么德行？你刚才也看到了，但我保证，景竹我是不会这样对他的。景竹他是个好孩子，跟他妈和他姐姐都不一样。”大伯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儿子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他们母子俩。 “那现在怎么办？你赶紧想办法哄哄你那个女儿，不要让她记了仇，她只会把账记在我和你小儿子身上。你也不想想，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又不是天天在家陪着我们。”心妍说来说去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住在这里，也不比外面安全，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 “大爷！大爷！怎么了？我是不是来晚了？”小凤冲进了屋子，跑得气喘吁吁。 大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事儿了，出去吧。” “哎呦……是不是景梅小姐来闹事儿了？怪我怪我，我刚才有事儿不在，没拦住她。下次，下次她要是再来，大爷您就叫我一声，我马上过来把她带出去！”小凤急着表忠心，可她并不是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这边都吵成这样，打成这样了，她怎么会一点儿也没听到呢？她正是听见了这边已经没动静了，才装作着急的样子跑过来装装样子的。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去厨房里给他们娘儿俩弄点小点心来。还有，泡最好的茶来，我也得缓一缓。”大伯吩咐道。 “哎！好，我这就去，马上就来！”小凤干脆地答应了，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快把她弄走吧，你看看她这个样儿，又开始装上了。”心妍叹了口气说，“还嫌不够乱呢，竟还要来添乱……” 第269章 乌帽红裙 大伯知道心妍不喜欢小凤，甚至是有些厌恶的。可自己弟弟的死因还未尘埃落定，他也不敢轻易放小凤走。 “心妍，你再忍一忍，过不了多久，等那凶手被判了，我就把小凤给弄出去。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啊，在这节骨眼上，小凤要是从中作梗，那可就麻烦了。”大伯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心妍也只好再次妥协了。 “你快去吧，去看看景梅，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自己的女儿，就别跟她斗气了。”心妍别过头说。 大伯本不想去，他看见景梅心里就烦，景梅那说话的腔调简直跟她妈一模一样。可大伯又怕心妍担心，也只好应了下来。大伯走到屋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又调头去了郝少爷的住处。 令人意外的是，他看见阿莲正在郝少爷的院子里，和阿龙、阿宽站在一起说着些什么。他们一看见大伯来了，便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微笑看着他。 “大爷，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阿龙赶紧上前问。 “嗯，没什么事儿，我就来问问，景兰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大伯笑着问。 “少爷他说最近这阵子学校事情有点多，等忙完这阵子就回来看看。大爷，您是有什么事儿找他吗？要不，我给他去个电话？”阿龙对大伯很客气，他怕大伯怀疑他们几个是在密谋着什么。 “哦，不用不用，我就是想等他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个事儿。他既然还在学校，就还是不要打扰他读书了吧，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大伯对着阿莲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们忙。” 阿莲他们三人看着大伯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意外。大伯原本是个性子冷漠的人，这回怎么主动过来说话，也没有托人过来传话。 “你们猜，他是不是想跟少爷说大夫人被抓起来的事情？”阿宽问道。 “应该是……我在医馆遇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看来，他下手比咱们还早，说明他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阿莲小声说。 “查清这件事情对少爷来说是好事，可大爷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应该也是为了他自己要把大夫人赶出去吧，不然他那个小老婆和小儿子该怎么搬进来呢？”阿龙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大爷有主动示好的意思呀？” “主动示好？”阿宽挠了挠头，“这可不是大爷的脾气，大爷一向是家里什么事儿能不管就不管的，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 “是不是他那个小老婆教他的？我看她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性子也温顺。”阿龙看了看阿宽，阿宽使劲儿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她跟大夫人可太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两种人。这么说，她住进来还是好事儿喽？” “对别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儿，但对咱们来说，一定是好事儿！”阿莲得意地笑着，“哎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表哥应该也没想到，这事儿咱们还没来得及插手，竟然就已经被他大伯给办了。” “那咱们就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阿龙看着阿莲说。 “嗯，再等等。要真是那个坏女人害死了我姨夫，估计她也活不了了。她要是死了，这个家恐怕就安稳了。哎呀，真是大快人心！想想都高兴！”阿莲拍着手，抬头看着天，觉得天都亮了些。 “走，咱们仨出去吃面，我请客！”阿龙高兴地说。 “哎呀，太好了！就去幸福面馆，大双姐家的面最好吃了！”阿宽兴奋地跑在最前面，像个高兴的小孩子一样。 郝少爷像往常一样，在食堂里给玲玲上着课。现在玲玲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不仅在学习上有进步，在为人处事上也变得明事理多了。虽然说她还是没有叫方姨“妈”，但也对她尊重了许多，没有像以前那样任性蛮横了。 玲玲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温顺，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她不再像一个小孩儿了，而更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尤其是跟郝少爷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显得更顺从一些。 “哎，哥，你都讲了半天了，不渴吗？喝点儿水休息一下吧。”玲玲趴在桌上调皮地看着郝少爷。 “我不渴，你要是不累，咱们就继续讲。”郝少爷看着玲玲笑了笑，玲玲也一下子暖到了心里。 “那我累了，咱们休息十分钟吧。”玲玲托着腮看着郝少爷，也不说话，只傻傻地笑着。 郝少爷发现玲玲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看着我干啥？我脸上有字儿吗？”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最近瘦了许多。你是不是太累了？”玲玲关心地问。 “还好吧，也没有特别累。”郝少爷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说累，只要能把眼下的事情做好，他就已经十分知足了，哪儿还能管得上自己累不累，开不开心呢。 “我还挺不忍心的，可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玲玲撅着嘴说。 “没关系，我不用你帮我什么，你只要把你的书读好，能考个好成绩，能进入一个好的大学。那就真算是帮我了。这样我也对得起我拿的这份工资啊。”郝少爷拿起玲玲的水杯，“你坐着，我去帮你倒杯水。” 郝少爷起身走了，玲玲看着他的背影傻傻发笑。她特别享受和郝少爷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浪费。原本方姨还很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看着玲玲一天比一天好，郝少爷也是个十分有分寸的孩子，方姨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在玲玲的要求下，方姨也不再送她去郝少爷的学校了，只在上课结束的时候来接她一下。这也让玲玲觉得自己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有了一丝自由的空间。 玲玲总期盼着某一天方姨来晚了，这样她就可以让郝少爷送自己一程。可方姨每天都来得十分准时，总会提前到，这就让她一下课就不得不收拾东西跟方姨一起回家。所以，她更珍惜和郝少爷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了。 “来，喝水。小心，可能有点儿烫。”郝少爷温柔地说。 “嗯，好。”玲玲总觉得郝少爷对她也不是单纯当作学生，哪里有老师对学生这么体贴入微的。 突然，“啪”的一声，食堂里所有的灯光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停电啦！”有人在另一边喊，“都小心点儿出去吧，注意安全，不要摔倒。” 玲玲坐在黑暗中，心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玲玲，没事儿，别怕。咱们摸黑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出去吧。小心别被水烫着，先把杯子收起来。”郝少爷在黑暗中说。 “嗯。”玲玲伸出手，在黑暗中把杯盖拧上，摸到了纸笔，又把书合上，就在要把所有东西往书包里装的时候，她不小心触碰到了郝少爷的手。那手宽厚而温热，玲玲像触电般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 郝少爷也感觉到了尴尬，但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收好了吗？收好了站起来，咱们慢点儿出去，小心被绊倒。”郝少爷正说着，食堂里有个人打开了手电筒，让这黑暗中有了一丝光亮。 “快过来，到我这边挨着我，我带你一起出去。”郝少爷向玲玲伸出了手，玲玲低着头，赶紧靠了过去，却没敢伸出自己的手。 两人一起往外走，可他们坐在食堂的最里边，离外面还有一段距离。那个人的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忽明忽暗，让人有些眼花头晕。 “走，咱们快点儿，没几个人了。”郝少爷又伸出了手，但不知道放在哪儿合适。是拉她的胳膊还是扯她的衣服呢？扶着肩膀也不合适。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玲玲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郝少爷的手。 郝少爷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放慢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 “走啊，咱们快走！人都要走光了。”玲玲小声说。 “哦，好，你跟着我。”郝少爷木讷地回答道。 玲玲在黑暗中偷笑着，她能感受到郝少爷手心的温度。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们之间传递。玲玲下意识地使劲捏了捏郝少爷的手，可没想到，郝少爷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一下玲玲。 玲玲感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好在这黑暗里什么都看不着，她也用不着掩饰。玲玲故意放慢了脚步，任由郝少爷在前面拖着她走。玲玲希望此刻时间过得慢一些，最好是停下来。 真是天助我也。玲玲在心里暗暗地想。这会儿方姨还没来，也没人盯着，这样的大好时机，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好了，总算是出来了。怎么会停电呢？真是奇怪。”郝少爷站在食堂门口自言自语。 “是啊，外面的路灯也不亮了。看来，是这一片都停电了。好在还有月光，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玲玲一边说，一边抬头在月光中仔细端详郝少爷俊朗的侧脸。 郝少爷这才发现，他们俩的手都没有松开，便礼貌地说：“好了，这里已经好走一些了。”然后他主动松开了手。 玲玲有些失望，她从未感觉自己的手这么多余过，简直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方姨应该还没来，这电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来，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继续上课。”郝少爷提议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玲玲显得有些失落。 “那我送你回去吧。”郝少爷说。 “你送我？”玲玲感到有些意外。 “方姨还没来，这时候她应该还没出门呢，我送你回去吧，这样我也放心些。咱们一路上迎着她，万一遇上了，你就跟她一起回去。”郝少爷说完，便独自往前走。 玲玲赶紧小跑了几步，紧跟在郝少爷身后，却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好在郝少爷一把拉住了她。 “哎呀……算了算了，你扶着我吧。咱们走慢点儿，出了学校应该就亮了。”郝少爷不好意思在大街上牵着她的手，被人看见也不大合适，只好这么说。 “哦……”玲玲心里的失落变成了窃喜，她捂着嘴，慢慢地伸出了手，拉住了郝少爷的胳膊，像只小鸟一样依附在他身边。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也走得很慢。玲玲起初扯着他的衣服，后来干脆握住了他的胳膊，再后来，索性直接挽着他，靠在他的身边。两人就像大学校园里的情侣一样自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郝少爷一路都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的感觉，那就是他跟玲玲之间好像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了。他能看出来玲玲喜欢他，却也只能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为了好好教自己的书。 郝少爷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缺的是时间和精力。他教玲玲，也是为了报答玲玲一家在自己困难时能给他这个机会，总不能不需要别人了，就将别人一脚踢开。 眼看着就要走到有光亮的地方，玲玲却越走越慢，拖住了郝少爷。郝少爷不得不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走啊。” 玲玲巴不得拉着他掉头往回走，继续走向那黑暗中，可她又说不出口。这段美好的时光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她有些舍不得，但又挽留不住。玲玲只好松开手说：“前面就亮了，我自己走吧。” 玲玲低着头，走到郝少爷前面领着路，郝少爷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玲玲知道也许走不了多远，就能遇见方姨往这边来了，所以还是规矩点吧。 郝少爷看着玲玲的背影，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该如何面对。距离玲玲高考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干脆再等一段时间，等玲玲考试结束，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结束这段奇奇怪怪的师生关系了。 第270章 倾诉衷肠 玲玲一个人走在前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想着郝少爷会不会走上前来。她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看一眼路灯下郝少爷的影子，却发现他还在身后。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过来，但又不想回头去问。她只能继续往前走，心里有些失落和难过。 而郝少爷默默地跟在玲玲身后，他看着玲玲孤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无奈。他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玲玲，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玲玲。他只能静静地跟着她，希望能够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持。 除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这种沉默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既近，又远，仿佛预示着他们迟早会成为两个陌生人。 玲玲很困惑，为何最近变得如此胆小，这与她的本性完全不符。曾经的她可是个任性刁蛮、目中无人的小姑娘，但如今内心却平静了不少，同时也变得更为敏感。玲玲不禁暗自思忖，这一切是否都是因郝少爷的出现而改变？她深知，终有一日，两人将面临分别，也许这天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又该如何维系这段情缘呢？有些时候，一旦离别，便可能成为永远，就再也遇不上了，玲玲绝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不知不觉地，很快他们就走到了玲玲家楼下。玲玲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郝少爷。 “我到了。”玲玲扬起嘴角笑了笑。 “嗯。”郝少爷也笑了笑，“那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看着，等你到了我就走。” 玲玲转身背对着郝少爷，抬起脚，走上了楼梯台阶。走到一半，她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见郝少爷对她点了点头，便笑了笑，继续往上走。刚到家门口，恰好遇上方姨开门出来。 “呀！玲玲！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方姨诧异地问。 “学校停电了，就提前回来了。”玲玲说完，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方姨走到楼梯间的露台上，果然看见了郝少爷，她对郝少爷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吧，谢谢你送玲玲回来，路上小心！” “好，方姨你回去吧！”郝少爷也挥了挥手，便转身往回走。 玲玲一进屋，便把书包扔在床上，跑到窗边，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往楼下看。她看到郝少爷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 “唉……”玲玲轻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书桌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玲玲……”方姨轻轻敲了敲门，“我给你洗了个苹果，我现在拿进来给你？” “好。”玲玲坐直了一些，回应道。 方姨轻轻推开门，走到玲玲面前。“吃吧，可甜了，我买的是最好的，我跟那卖水果的说了，我姑娘最爱吃甜的了。” 方姨一脸微笑看着玲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玲玲抬头看了看她。 “谢谢。”玲玲小声说，然后啃了一口苹果，苹果的汁水满满地溢出来。“确实很甜。” 方姨感到很欣慰，她从没想过玲玲现在能这样跟她和睦相处，她和玲玲爸爸私下聊过这事儿，这还是多亏了郝少爷。自从玲玲跟他学习之后，无论是学习，还是脾气，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家里的氛围也一天比一天好。但他们也清楚，玲玲之所以这么听郝少爷的话，大概也是因为看上了他。他们唯一担心的是，玲玲现在年纪还小，还是得以学业为重，等她考上了大学，再谈这事儿，他们也不会反对。 “玲玲，你觉得郝老师怎么样？”方姨试探地问道。 玲玲听了心里一惊，但很快又平静地回答：“郝老师挺好的，什么都好，他就是个大好人。” “那……你喜不喜欢他？”方姨小声问。 玲玲愣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汁水，直截了当地说：“喜欢，这么好的人，长得又好看，我为什么不喜欢。那你们喜欢他吗？” 方姨笑了笑，坐在玲玲床边，认真地说：“优秀的人，谁见了都喜欢。我跟你爸都很喜欢他。郝老师很优秀，虽然家里经济条件很好，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他除了学业，还有家里的生意需要他操心呢。要不是为了我们，也不会再给你当家教了，他哪有那个闲工夫啊，他也不缺钱。” “嗯，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玲玲想了想，又问：“所以你到底想要问什么？你不妨直说。” 方姨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想要问什么，我和你爸都相信你能把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跟你聊聊而已，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作你的朋友，有必要的话，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保密的，也可以用我的经验，给你出出主意，你也可以参考参考。” 玲玲眨了眨眼，说：“好，那我们相互交换一个秘密，不过必须得你先说，我才能相信你。” “你这小丫头，还机灵得很！那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方姨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进一步走近玲玲的心，这样她才能知己知彼，跟玲玲处好关系。 “那你先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子？”玲玲觉得问方姨这个问题不会吃亏，至少双方都有对方的把柄，也不至于自己最后弄得很被动。 方姨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告诉你。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附近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长得好看，喜欢他的姑娘也可多了，我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我们那时候，谁都不会在嘴上说出来的，只放在心里罢了。” 玲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真的吗？那人有多好看？” 方姨笑了起来，“当然是真的啦！他不仅是长得好看，人也很好，也很有学问，当年读书人很少，腹有诗书气自华。” 玲玲听得津津有味，方姨回忆着往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经常会遇见，但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那时候女孩子要是话多了，会被人说不检点。” 玲玲很不理解。“什么？话多也是不检点？话都不能说还有什么意思？那后来呢？” “后来啊……”方姨卖了个关子，“后来他突然就搬走了，我好长时间没遇见他，听别人说的才知道呢。” 玲玲一脸遗憾地看着方姨，“唉……真可惜啊，什么都还没开始呢，就这样结束了。” 方姨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腿，叹了口气。“所以啊，我们都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那个年代，有太多的不得已了，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玲玲，你可要加油啊，我们都支持你，也会帮你的。那么……你的秘密呢？可以告诉我了吗？” 玲玲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吧。我……我喜欢郝少爷，但是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他也有点喜欢我，最起码……不讨厌我吧。” 方姨小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玲玲张开嘴，却又想还是不要说那么多。“我……就是有种感觉。但他也没有多喜欢我。” 方姨笑着走过来，摸了摸玲玲的头，鼓励地说：“喜欢就要勇敢地表达出来呀，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好好谈谈。不过……我有个小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玲玲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我建议你最好再高考之后跟他说说这事儿，你要是考个好成绩，考上了好大学，我觉得他会更高兴的，你们俩才更有可能性，毕竟，他那么优秀，家里条件也不差，所以咱们也得努努力，是不是？否则万一他身边出现了更好的姑娘，咱么不就逊色了吗？”方姨十分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她怕自己说多了引起玲玲的反感，那就得不偿失，适得其反了。 玲玲想了想，觉得方姨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还这么不靠谱，郝少爷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没有定数的丫头呢？ “我知道了，方姨，谢谢你。”玲玲看着方姨说。 方姨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抱了抱玲玲。“玲玲，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姨信你！那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学习呢。” “好。”玲玲看着方姨的背影，又突然叫住了她。“方姨！能不能跟我爸说，让我回学校上学吧，我会好好上课的。晚上的课我也继续补，不会落下。” 方姨欣慰地笑了，使劲儿点了点头，“好！这事儿交给我！我会跟你爸说的，你爸也一定会同意的！”方姨轻轻关上门，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玲玲自己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心里反复想着方姨的那番话。她知道方姨想方设法跟她说这么多，都是因为她和父亲对自己既担心，又期盼，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己，也算他们是用心良苦了。玲玲决定，先好好学习，努力高考，等考上了大学，就在第一时间找个机会，跟郝少爷表白自己的心意。 郝少爷回到学校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学校的灯已经亮了。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意。原本准备去图书馆再看会儿书，再一想，好不容易早点休息，不如就回去吧，睡个好觉，明天还要继续努力。他走到宿舍楼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阿宽了解了家里的近况，知道大妈已经被大伯送进了派出所，感到十分惊讶。他不知道大伯想要做什么，除了将自己的小老婆和小儿子接进郝家，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于是嘱咐阿宽他们要更小心谨慎，先不要轻举妄动。 郝少爷一边上楼一边想，大伯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下次回去要怎么面对他，还有他那小老婆和儿子。最麻烦的，就是要面对景梅和景竹了。他完全能想象景梅现在的状态，一定是跟她母亲一样，疯了一样地充满仇恨。他担心的是景竹，景竹从小单纯，这件事里，他只会收到伤害，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郝少爷想着下次回家要找景竹好好聊聊，虽然他的母亲害死的自己的父亲，可这与他无关，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回到寝室，郝少爷简单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在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两个身影，而这两个身影他都是如此熟悉。他想确认那两人到底是谁，便走上前，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俩人回过头来，都冲着他笑。果然，他看见她们一个是阿莲，一个是玲玲。玲玲面带微笑地向他伸出手，眼神中充满了爱意。郝少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玲玲。然而，当他伸手的时候，玲玲却消失了。正在他错愕不已的时候，阿莲又向他伸出了手。郝少爷迟疑了一会儿，也伸出了手。结果，阿莲也像玲玲一样消失了。不知为何，郝少爷的心里越发的难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迷雾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第二天早上，郝少爷醒来的时候，就想起了昨晚的梦。他感觉心里沉沉的，头也晕乎乎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头痛。他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 “这是怎么回事？”郝少爷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有点儿发烧了呢？” “怎么？你不舒服？”一位室友关心地问。 “哦，没事儿，有点儿头痛，可能是感冒了吧。”郝少爷缓缓坐到床边，穿上了鞋。他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去水房。 “哎！昨晚上那个姑娘，是你对象吗？”另一个室友突然叫住了郝少爷问。 “啊？你说的谁？”郝少爷被问得一头雾水。 “还有谁，就是那个在黑夜里紧紧挽着你的姑娘啊，哈哈哈哈！”在这位室友的带领下，一屋子人开始笑起来。 “哦，不是，那是我带的学生，我在做家教呢，你们知道的。昨晚是因为停电，她差点摔跤，我才让他扶着我的。”郝少爷平静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真让人羡慕……”那室友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郝少爷懒得解释，只轻轻摇了摇头，拿着牙刷和毛巾出去了。 第271章 相见恨晚 郝少爷有些发热，自己去药店买了点药，准备就在宿舍里休息一天，自己看看书写写字。回去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想，昨晚上怎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呢？这梦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阿莲对他来说，是再无可能的了，毕竟自己当初那样对待她，而且她现在也想通了，对自己并无兴趣。可玲玲呢？她确实喜欢自己，可郝少爷自己也用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郝少爷又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豆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她和那位优秀的孟远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吧。自己和那位孟远比起来，确实是有些拿不出手的，即便自己再努力，也比不上人家的出身，比不上人家的见识。 郝少爷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还发着烧呢，竟在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哪儿有这闲工夫。 他走到宿舍门口，不巧听见室友们正在议论他。他们没想到郝少爷今天白天还会回来，一个个兴奋无比地在讨论着郝少爷的私事。 郝少爷不想偷听，可这时候进去也不是，站在门口也不是。 “没想到，他那样的少爷，还真是讨人喜欢呢！” “可不是吗！这都第几个了？怎么都那么喜欢他呢？他有什么好的？一身的封建味道。”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人家有姑娘喜欢，你没有，你就看人家不顺眼。你可别小看郝景兰，他家里可有钱着呢！” “有钱？有钱又怎么了？不就是地主家庭吗？地主就是地主，有钱也改不了思想。” 郝少爷慢慢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并来回转动了几下。他想用这样的声音提醒室友们他回来了。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对于不理解自己的人，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做什么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那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解释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愚蠢行为。 郝少爷无奈地笑了笑，打开了门。寝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的看书，有的照镜子，有的还在扣着脚丫子。郝少爷觉得他们很好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只有隔壁床的看着他笑了笑。 “你买药了？吃了就多休息休息吧，正好今天没啥课。” “嗯，好。谢谢你的关心。”郝少爷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便开始翻看起来，就好像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郝少爷翻完最后一页书后，抬起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热度依然没有减退，反而还有些加重了。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刚才买的退烧药，又倒出两片塞进嘴里，然后顺手拿起一个口罩戴上。 “看来今晚的家教课也只能取消了。”郝少爷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地下楼去打电话。 到了楼下，他拨通了方姨的号码：“喂，方姨，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有点感冒发烧。我怕会传染给玲玲，所以今天的课就先不上了。麻烦您告诉她一声，免得她白跑一趟。” 电话那头传来方姨关切的声音：“啊？怎么突然生病了呢？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郝少爷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放心吧，方姨，我已经吃过药了，谢谢您的关心。” 方姨还是有些担忧：“那就好，你要记得多喝水，这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也不容易，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郝少爷应道：“知道啦，方姨。对了，让玲玲自己先往后复习吧，我觉得她最近学习状态挺不错的，可以自己先看看书、做做题，等我病好了再给她继续上课。” “好，你就别担心她了，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那方姨，我就先挂了。方姨再见。”挂掉电话后，郝少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他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头重脚轻的，他一头栽到自己的床上，像一滩烂泥一样无力地躺着。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一阵阵眩晕，准备好好睡一觉。 郝少爷没有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方姨和玲玲一起来了。她们站在寝室楼下，提了满满两大袋东西。郝少爷被同学喊了下去，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方姨，玲玲，你们怎么来了？” “你看看，这脸还红着呢！要不去医院吧？”方姨担心地用手背碰了碰郝少爷的额头，“呀！这烫着呢！” 郝少爷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方姨，别把您传染了。” 玲玲一言不发，看郝少爷虚弱的样子，感到十分难过，但她也不好表达什么，毕竟方姨还站在旁边。 郝少爷看了看玲玲，笑了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别担心，没事儿的。我晚上再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已经比中午的时候好多了。” 玲玲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方姨，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没事儿的。玲玲，回去好好看书啊。”郝少爷一脸严肃地说，“回头我可要检查的，看你有没有偷懒。” “那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这样……真的行吗？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方姨还是很不放心。 “真的不用，谢谢方姨，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再说了，宿舍里还有好多同学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方姨点了点头，带着玲玲走了。郝少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发现玲玲频频回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郝少爷对玲玲摆了摆手，“回去吧。”他用嘴巴示意道。 玲玲一路上特别安静，一声也不吭。方姨转头看了看她，见她失落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担心郝少爷。 “别担心，没事的，他还有朋友呢。要不咱们明天咱来看看就是了。”方姨贴心地说。 玲玲叹了口气，说：“可是他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没有朋友？那怎么可能呢，是你不知道吧。那么多同学都住在一起，总有一两个朋友的。”方姨笑着说。 “可我从来没听过他说朋友的事情，而且，他好像一直是独来独往的。”玲玲说的没有错，她观察得很仔细，郝少爷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学校里生活的。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方姨听了有些担心，因为这样孤僻的人，大多是有些问题的。 “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好，怎么会没有朋友呢？”玲玲又回头看了看，郝少爷已经上楼去了。 玲玲突然停住了脚步，面对方姨说：“我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我想去陪陪他。” 方姨想了想，感到十分为难。“玲玲，他现在住在寝室，小姑娘家是进不去的，我也进不去。再说了，那寝室里还有其他男同学呢，多不方便啊。” 玲玲皱着眉头，她知道方姨说的是实话，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只好耷拉着脑袋，继续往家走。方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儿，等他好了，就能继续上课了，你可不要让他下次批评你，说你这几天自己不用功！” “不可能！我回去就看书，没事儿的话你可不要进来打扰我。”玲玲说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郝少爷回到宿舍门口，刚准备开门，突然头一晕，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 “你没事儿吧！”一位隔壁班的同学跑过来，把他给扶了起来。“你怎么戴着口罩？你病了？” 郝少爷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可能是有些感冒，发烧了。” “走走走，这样不行，你都晕倒了！我送你去校医院！”在这位同学的热心帮助下，郝少爷被拖去了校医院。 医生仔细检查之后，给郝少爷重新开了药，让他立刻去输液。郝少爷只好配合地躺在病床上。 “谢谢你，同学。真是麻烦你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能行。”郝少爷对隔壁班的那个好心的同学说。 “没事儿，我不急。你这输液还得有人陪着安全些，反正我书包里有书，我就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比宿舍里还清净呢。”他笑得很阳光，让郝少爷心里一暖。 “我见过你几次，在教室和宿舍的走廊里，只不过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郝少爷说。 “我叫李冰，木子李，冷冰冰的冰！” “哈哈！可我看你一点也不冷冰冰啊。我叫……”郝少爷刚准备介绍下自己，就被对方打断了。 “哎！你先别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郝少爷！对不对？哈哈哈！”李冰爽朗的笑声穿过了医院的走廊。 “小点儿声！这是医院！别人还要休息呢！”一位胖胖的护士探出头来，有些严肃地提醒道。 “哦！对不起！”李冰缩着脖子，又小声对郝少爷说，“你别介意，我就开个玩笑，他们背后都这样叫你。” “我叫郝景兰。”郝少爷没有计较别人对他的议论，他也觉得李冰并没有什么恶意，反倒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是个好名字，就是有点儿像女孩儿的名字。我这人说话直，你可不要介意啊。”李冰挠了挠头说。 “我不介意。一个人是不是善意的，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话，而在于他传达的真实意思。”郝少爷说。 “哈哈！你倒是挺有意思的，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这儿还有书，你看吗？你这样干躺着也怪无趣的。”李冰把书包里的书都掏了出来，放在郝少爷的床头。“你自己挑吧！” 郝少爷转头看了看，那都是些化学方面的书籍，没有小说，也没有杂书。“你只看这些书吗？” “这些书？这些书咋了？”李冰好奇地问。 “总看这些，会不会觉得很枯燥？”郝少爷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比较用功的了，却没想到这个李冰更是用功，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什么困倦的意思，反倒很兴奋。 “枯燥？怎么会呢？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化学的世界，化学可以改变一切，不是吗？”李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郝少爷想了想，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以后咱们可以多探讨探讨。”郝少爷伸出了手，“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李冰有些不敢相信，“跟我做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说我嘴坏，说话不好听。” “有些人，人前说话好听，背后说话难听着呢。再说了，说话好听有什么用，做事好看才重要啊。”郝少爷的手还没有放下，他看着李冰笑了笑。 李冰犹豫着伸出了手，握住了郝少爷的手，竟忍不住咧着嘴高兴地笑了。 “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郝少爷说。 “嗯！”李冰使劲儿点了点头。“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点儿？” 郝少爷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冰就拿着自己的杯子冲了出去，弄得郝少爷哭笑不得。 “你喝吧！这儿只有我的杯子，你不嫌弃吧？”李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杯子递上前。 郝少爷一看，那杯子简直就像猫猫狗狗吃饭的小盆子一样，到处磕碰得厉害，甚至有几处都生锈了。 李冰尴尬地往回缩了缩手，“你不渴？那就待会儿再喝吧。” 郝少爷伸出手，一把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谢谢，我确实渴了，烧了一天了，嗓子干得很。” 李冰憨憨地笑了。“你渴了跟我说，我再去给你倒！” 李冰原以为郝少爷会嫌弃他这个破瓷缸子，而他也只是出于好心，没有顾及到这一点。可没想到，郝少爷看着条件很好，穿着也很好，竟然没有嫌弃他用过的破杯子。但郝少爷心里其实很感动，一个人在外求学，最怕的就是生病了，竟遇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主动伸出了援手，还不嫌弃他正在生病，给他用自己的杯子。 要在平时，这样锈迹斑斑的破瓷缸子，郝少爷是断不会用的。可在李冰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郝少爷觉得那是他人的善意，善意怎么能被无情地嫌弃呢？善意是被用来感恩地回报的才对，充满善意的人，也理应得到世间的善待。 第272章 金石之交 李冰夜里也没有回寝室，就在郝少爷的病床边趴了一整夜。这让郝少爷搞到很过意不去，毕竟他们也算是刚刚认识，也不是什么很亲密的朋友。郝少爷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劝他也不会去，他说怕郝少爷有什么需要时身边没人，会不方便。 郝少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想着好起来之后一定要请他吃顿饭，感谢感谢他。李冰虽然没有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看上去就知道他家里不富裕，单从那个锈迹斑斑的瓷缸子就能看出来。 郝少爷正想着，李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呀！天都亮了！”他缓缓站起来，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 “真不好意思，让你陪了一晚上。”郝少爷歉疚地说。 “哎呀！没事儿！我去趟食堂，给你买些早饭来。你饭票呢？”李冰伸出手问。 “我……我没带。没事，你去吃吧，这水就快吊完了，我回头自己去买。”郝少爷说。 “那怎么行！你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这样，我给你买，就当借你的！你可不要怪我抠门儿啊，我是真没钱，不然我肯定请你了。”李冰倒是很耿直，说话一点儿也不遮遮掩掩的。 “哈哈哈！怎么会呢，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无以为报。那就谢谢你了，回头我还你。”郝少爷笑了笑，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冰走了没多久，护士便进来了，她拔掉了针头，冷冷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和护士冷冰冰的态度比起来，李冰可真是个好人啊。郝少爷怕李冰回来找不到他，只好坐在校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等他。 “呀！你怎么出来了？”李冰提着包子，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水吊完了，护士说可以走了。”郝少爷站起身说。 “那你也不能坐在这水泥地上啊！”李冰看了看郝少爷的脸色，“这气色是好多了，生病了还是得来医院，可不能自己扛着！” 郝少爷接过李冰手上的包子，“真香啊。”他一口气把两个包子都吃了。 “看你这样子是好了，胃口也不错。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去上课了。”李冰说。 “好，你去吧，还是要谢谢你。”郝少爷看李冰走了，又叫住了他。“对了！你下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晚饭。” 李冰灿烂地笑了。“好！我下课了来找你！” 郝少爷觉得李冰这个人很有意思，虽然他很朴素，但他不自卑，总是一副充满阳光的样子。他的热情和善意让郝少爷打开了心扉，也让郝少爷结交到进入大学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傍晚，郝少爷和李冰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 “你随便点，千万别跟我客气！”郝少爷把菜单递给李冰。 李冰憨憨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不客气啦！”李冰接过菜单，来回翻了好几遍，却只点了几个家常菜。 “青椒炒肉丝，西红柿炒蛋，凉拌黄瓜？”郝少爷没想到他只点了这些在学校食堂里都能吃到的菜。“就这些？” “这还不够吗？咱们就两个人！足够了！米饭又不要钱，多吃米饭！我点的这几个菜可下饭了！也不贵！”李冰期待地搓着手，又给郝少爷倒了杯茶。 郝少爷出于尊重，便没有加菜。“好，就听你的，这样也挺好，家常菜，吃着很亲切。你多吃点儿，我刚好，得少吃点儿。” “是啊，你没看我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吗？你都能吃！放心吃吧！多吃些，才能好得快啊。”李冰的细心和体贴让郝少爷感到惊讶，他好像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会照顾人的。 “这以后要是那个姑娘嫁给你，可太幸福了。你这么会照顾人，这么体贴入微，简直是标准的好男人。”郝少爷开着玩笑说。 “哈哈哈哈！你可不要寒碜我了！谁愿意嫁给我啊？我又丑又穷，图我什么？”李冰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显得难过或自卑，反倒挺高兴的。 “又丑又穷？怎么会呢？也不是所有姑娘都嫌贫爱富的，尤其是读过书的姑娘，大多是看你的内在的。”郝少爷安慰道。 “内在？外在都没有，谁愿意看你的内在啊……”李冰摇了摇头说，“我脑子可清醒着呢！我也能理解，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不会找我这样儿的人嫁了，那以后过得可都是苦日子。就算她愿意，她父母肯定舍不得啊，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好了。” “不对啊，你不是这么悲观的人，我觉得你挺乐呵的，怎么会这样想呢？”郝少爷觉得很奇怪。 “这就是现实啊，谁能改变现实呢？与其和现实斗争，倒不如尽早妥协，给自己个痛快呢！没有希望，不就没有失望了吗？反正，我什么也不想要，那就什么也打不倒我！”李冰脸上的笑容少了些，比之前显得严肃了点儿。 郝少爷认真地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更加佩服他了。他又说：“可我觉得你很好，我不是安慰你，是真的觉得你很好。” “你又不是姑娘，你喜欢我有什么用，哈哈哈！不过这话说回来，我要是女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李冰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样的？为什么？”郝少爷很好奇。 “那还用问？一表人才，家里还有钱，就这两点，就已经足够让姑娘家嫁给你了。”李冰一边说，一边挑着眉。“哎！你跟我说，是不是有好几个姑娘来找你了？可以啊兄弟！真佩服你！” “啊？”郝少爷想了想，“哦，你说的是阿莲和玲玲吧，你误会了，她俩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做家教的学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得了吧，你可别谦虚啊，咱学院里都传开啦！真羡慕你！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李冰靠在椅子上仰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俩人正说着，菜就上桌了，他们边吃边聊，气氛也很融洽，就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才刚认识而已。”郝少爷忍不住问道。 李冰笑了笑，把筷子放下说：“因为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而且，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郝少爷心里一阵感动，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他平静地问：“那他们觉得我是什么样？”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李冰凑近了点儿，“他们说你……心情不大好。” 郝少爷笑了笑，看着李冰说：“你不用说得这么隐晦，他们觉得我是神经病是不是？” “这……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有人这么说。不过很显然你不是啊，最起码我看着不像是。你比那些人正常多了！”李冰拿起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菜塞进自己嘴里。 “他们说的没错，前段时间，我状态是很差，不过也是因为遇到一些事情。现在好了，都过去了，谁还没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呢。”郝少爷给李冰夹了些鸡蛋到碗里。“你多吃点儿，你也太瘦了。” 李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让郝少爷很疑惑。 “怎么了？”郝少爷问。 “你……你很像我哥。只不过……他已经死了。”李冰有些难过，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 “像你哥？我俩应该差不多大吧。你哥什么样儿？也是像我这样吗？”郝少爷以为自己可能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 “对，像你这样给我加菜，让我多吃鸡蛋。我家里穷，家里养的鸡生的蛋，都让我妈拿去卖了换钱了。我哥看我瘦小，经常偷偷藏一两个鸡蛋，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煮给我吃。”李冰笑了笑，笑里掺杂着苦涩和内疚。 “那他……是生病走的？”郝少爷轻声问。 李冰摇了摇头，哽咽了一下。“我哥知道我爱读书，为了让我考大学，自己不读了，他很小就出去做工挣钱，结果，在工地上不小心，被木头给砸死了……” 郝少爷发现李冰的眼里有些发亮，赶紧岔开话题。“那你更应该多吃点了，这样你哥才放心啊。这里面的鸡蛋都给你，正好我不爱吃鸡蛋。” 李冰看着郝少爷，嘴唇有些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运气，能遇上这么好的人。李冰看郝少爷的穿着，就知道他家境殷实，可他竟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是这样的亲切温和，也没有看不起自己、嫌弃自己。李冰觉得有些恍惚，郝少爷给自己夹鸡蛋的样子，就好像哥哥他回来了一样。 “哥……”李冰脱口而出。 “什么？”郝少爷惊讶地问。 “我说……我以后叫你哥，行吗？”李冰小心翼翼地问。 郝少爷笑了笑，“行，当然行，你爱叫啥就叫啥。” 李冰舒了口气，又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鸡蛋一下子全都包进了嘴里。他一边吃，一边看着郝少爷笑。 郝少爷看着李冰的样子，莫名地觉得心疼。坐在对面的李冰，好像跟之前见到的样子又不一样了。他确实像个弟弟一样，天真无邪，乖巧听话，瘦瘦小小的，需要人护着。 这顿饭，郝少爷没吃多少，一方面是因为身体刚好一些，没什么胃口，另一方面，他看着李冰大口大口地吃，心里就很满足、很高兴了。 饭后，郝少爷和李冰一起走出了饭馆。 “我还要去给玲玲上课，就不能跟你继续聊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见。”郝少爷拍了拍李冰的肩膀。他确实很瘦弱，肩膀上也是皮包骨的样子。 “好，你去忙吧。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吃得也很饱，就是让你破费了。”李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你吃得开心就好！”郝少爷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就千万别客气。” 李冰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郝少爷笑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帮助了一个人，竟然自己也得到了他的关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暖心，仿佛自己不再孤独，也不再是别人眼中的穷酸小子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郝少爷看玲玲已经到了，书本也已经拿出来了，正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 “没事儿！我还以为你今天还要继续休息呢。方姨说你来电话了，说晚上可以正常上课，我都高兴坏了！”玲玲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她抬着头，盯着郝少爷的眼睛。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昨天你复习到哪里了，拿出来我看一下。”郝少爷认真地翻看着玲玲的书本，完全没有注意到玲玲一直盯着他的脸，视线未曾离开过。 “嗯，做得不错。”郝少爷一抬头，发现玲玲正盯着他，一瞬间有些尴尬。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玲玲回过神来，凑到郝少爷身边看着自己的书。 郝少爷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坐，刻意跟玲玲保持一段距离。玲玲敏感地感受到了，也往后挪了挪，可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她不知道郝少爷是什么意思，他是看不上自己，还是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无论是什么原因，玲玲心里确实是难过了一下。 郝少爷对玲玲的主动靠近感到有些不适应，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注意，就会一不小心掉进感情的漩涡。然而他现在的身份是补课老师，玲玲也只是个还在准备高考的学生。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扰乱了玲玲的心性，耽误了她的学习，影响她考大学，那就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自己也没有办法为这样的结果负责。更何况，他自己也还不是很明确自己对玲玲是什么样的感情。要说自己喜欢她，好像也不是那样的感觉，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当初对豆豆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但要是不喜欢她，好像也不对，明明自己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点动心的。 在这种情况下，郝少爷觉得最好还是保持理智，保持好距离，不要给玲玲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错觉，其他的事情，最好还是等她考上大学以后再说吧。 第273章 前路未卜 “豆豆，楼下有你的电话，快下去接吧！” 豆豆听见隔壁宿舍的同学来叫她，起身就往楼下跑。她心里猜想着一定是孟远。 “喂？”豆豆拿起电话，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这么快就接了？你跑得得有多快呀？”孟远在电话那头充满爱意地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我才不想你呢，想你有什么用？”豆豆撅着嘴，心里有点儿不高兴，虽然她知道孟远不可能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但她还是天天盼着孟远的电话。 “有什么用？当然有用了。不想我，就会把我给忘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要好好吃饭，别瘦了，我就希望你胖一点儿。”孟远仔细叮嘱道。 “希望我胖一点儿？我胖一点儿，你不就喜欢别人了吗？”豆豆心里有些醋意，她嘴上不提，心里还是挺介意和孟远一起出国的那位女同学。 “喜欢别人？我能喜欢谁呀？我的心已经被你塞满了，住不下别人了。”孟远贴近电话小声说。 “哎呀！你现在怎么说话这么肉麻？怪恶心的……好好说话！”豆豆有些严肃地说，可她心里还是感到很甜蜜。 “我对别人又不这样，我在别人面前可是正儿八经的，我只对你这样。”孟远的这番话让豆豆又放心了些。自从孟远出国以后，豆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觉得不安稳，毕竟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她自己也说不好以后和孟远会怎么样。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们无法控制的，这怪不得谁，也分不清是非对错。豆豆懂这个道理，她只期待能平稳度过这两年，等孟远回来后，他们的感情应该就可以正常延续了。 “豆豆，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了，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的，也不要听别人说什么闲话，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听见了吗？”孟远认真地对豆豆表着真心，他也十分理解豆豆现在的心情。 “好，我听你的，那你可不能骗我。你要是骗我，那我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豆豆一副很凶的样子，孟远听着觉得她十分可爱。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那你也得安分一点，可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看上别人。”孟远的话不像是开玩笑，而更像是半开玩笑。也不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毕竟他的同学都还在这边，豆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人，别人也是有可能会知道的。 豆豆一听，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她立马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那个男孩子，虽说后来也没有什么接触了，但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亏欠似的。豆豆立马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恐怕只有你会这样吧？你那个女同学不是跟你亲近得很吗？我看啊，我不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怎么对人家好的呢。” 豆豆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倒还显得心虚了。她紧张的样子让孟远感到有些奇怪。 “你干什么？我随口这么一说，你不要激动啊。难不成，你真看上别人了？还是说有别人看上你了？”孟远试探地问。 “你不要瞎说！我没看上别人，也没有人看上我，你管好自己就得了，不要让我操心。还有，在那边我照顾不了你，如果有女孩子主动照顾你，对你示好，你可要自己把握着点儿分寸，不要让别人误会了。”豆豆又把话题转移到孟远身上。 孟远感觉豆豆有些不对劲，以他对豆豆的了解，豆豆身边应该是出现了什么人。但他相信豆豆，豆豆应该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只不过他有些担心豆豆，怕她处理不好这些事情。不过，一想到豆豆身边还有王艳和方蕾两名大将，孟远倒也放心了些，豆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喜欢跟她们俩商量，而她们俩一个心直口快，一个主意正，应该都能帮上豆豆。所以孟远接着说：“好，我记住了，你放心吧，等我回来了，一毕业咱俩就结婚！你得好好等着我。还有，我在这边课业很忙，打电话也得找时间和机会，所以联系你可能不会那么多了。但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是有你的，每天都想着你呢。” “真的假的？”豆豆靠在墙边，用手指缠绕着电话线，感觉孟远说这话时就在她身边似的，他的声音特别近，人好像也在她不远处。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特意买了一本日记本，每天晚上给你写一句想说的话。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就把这本日记本送给你，你到时候翻一翻就知道了。”孟远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傻乎乎地像个小孩儿一样。 “每天给我写一句话？”豆豆突然觉得自己为孟远做得好像有些少了，自己除了担心、焦虑和多疑之外，好像也没为孟远做什么，而孟远却每天坚持为她记日记。豆豆突然觉得自己很狭隘，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眼光短浅、格局很小的女子，这样还怎么跟别人竞争呢？还怎么配得上孟远呢？于是她说：“那好，从明天起，我也每天给你写一句话，等你回来的时候，咱俩交换！”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好期待呀！你记着一定要给我多写点儿啊，可别就写几个字糊弄我。”孟远高兴极了，“哈哈哈”地笑了半天。 豆豆安静地听着他的笑声，幸福地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该挂了，下次我再给你打电话。”孟远说。 “嗯，好，那你也早点休息。”豆豆回应道。 挂断电话后，豆豆感觉内心踏实了许多，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为孟远写一句话，记录下他们的点点滴滴。她相信，这份心意会让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 同时，豆豆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过于焦虑和多疑，要给予孟远更多的信任。她期待着未来，期待着与孟远共同创造未来美好的生活。 豆豆回到宿舍，刚想坐下来找一本全新的日记本来写下第一句话，却发现自己书桌上放着一封信。 “哎？这是我的信？谁拿回来的？”豆豆疑惑地问。 “我给你拿过来的，我在传达室看见的，就给你带回来了。”王艳一边擦着雪花膏，一边说。 “哦，谢谢。”豆豆小心地把信封拆开，信封上也没有写是谁寄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纸，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让豆豆十分好奇。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这封信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寄来的。 “谁给你写的信呀？”王艳随口一问。 豆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孟远吗？还是哪个暗恋你的人？”王艳开着玩笑，她一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所以没有发现豆豆的表情已经不对了。 “喂！”方蕾小声提醒道。 王艳这才抬头一看，发现豆豆坐在那里不说话，好像有心事儿似的。“怎么了？到底谁的信？” 豆豆低着头，把信又折了起来。豆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这封信。她的心里很矛盾，想看，却又不想看，想看是因为想知道那人究竟还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不想看是觉得看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他这么多年都对自己不管不问，现在写信又有什么意义呢，豆豆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王艳看出豆豆不想提这事儿，也就没再多问。她轻轻拍了拍豆豆的肩膀说：“早点儿睡吧，那我们先睡了。” 豆豆等宿舍里所有人都睡了以后，还坐在那里看着那封信。她想了想，把信塞到了枕头底下。她脱了衣服，上了床，把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趴在床上打开了手电筒，她还是决定仔细读一读那封信，因为她实在是想知道那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了信豆豆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已经离开了小镇，去了外地做生意，现在在一个码头附近跟着人卖东西，说是已经做出了点门道，只不过，因为远在中国的边境，就没有常来看望。豆豆的父亲在信里表达了真诚的歉意，因为他不仅在豆豆小的时候抛弃了她，现在甚至在她长大了的时候也离她这么远，丝毫照顾不到她。他在信里说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脸面请求豆豆的原谅，但还是向豆豆表示自己会尽一切所能来弥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那条残疾的腿，努力跟人学做生意，多挣点钱，努力让豆豆的生活变得更好。 尽管他在信里的语气十分恳切，可豆豆看完以后仍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是啊，这些字写出来得多么容易呀，只需要十几分钟，最多半小时而已，可豆豆觉得这满满几页信纸上写的都是些废话，她通通不需要。豆豆更不需要通过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豆豆看完信以后，十分干脆地把信撕成了碎片，又装进了信封里，她掀开被子，直接把信丢进了垃圾桶。她躺在床上想不明白，既然当初亲生父亲把自己抛弃了，为什么不消失地彻底一点，反而要在她长大以后再来骚扰她的生活呢。他这样做可能是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可却让豆豆的生活变得更乱了。豆豆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在狗子和花儿的细心照顾下，像朵花儿一样长大，现如今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不再需要那个什么所谓的父亲，更不希望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可豆豆无处可躲，无论她在哪里，父亲总是能得到她的消息。 豆豆心里恨自己的亲生父亲，表面的毫无感觉，也是因为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乎，可心里的伤痛是无法抹去的，留下的伤痕也无法抹平。童年的印记就那样深深地烙在心里，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豆豆根本没有想过回信，显然她的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根本没留下自己的真实地址，豆豆也无法回信。这样的举动让豆豆觉得很可笑，信里的文字满是真诚，可实际上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到底是哪门子亲情啊？豆豆恨不得自己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无父无母，反倒显得清静一些。 豆豆把被子拉了下来，露出头，开始大口呼吸。她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般难受。她心里很难过，可却一点儿也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因为该流的眼泪，早都已经流完了。 豆豆突然想家了，她想念狗子、花儿和大双，想念秦妈和张婶儿，还有可爱的苗苗和淘气的大壮。大双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应该还在热火朝天地做生意吧。她和大力那么恩爱，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豆豆又想起了家里的那几只狗，他们全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豆豆突然感觉上了大学之后好像很多人和事都变了，让她猝不及防。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家还在，她随时都可以回去，随时可以享受到家的温暖。可她也知道，人越长大，和童年就离得越远了。记忆中的亲人，儿时的玩具，年少的经历，它们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得越来越远，抓不住，也留不下。而她只能抬起头往前走，和所有人一样，没有回头路。 豆豆清楚地知道，她的未来里还有哪些人陪伴着她，这里面肯定不包括她那个亲生父亲。豆豆无法不承认，那个人现在只身在外，还是个残疾，确实也有些可怜，可这也无法换来她对父亲的谅解和期待。 豆豆闭着眼睛躺了很久，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于是索性又坐了起来。她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笔，写下了给孟远的第一句话。 你一定会在我的未来里，对吗？ 豆豆看着写下的这行字，自己也不确定答案。这个问题，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解答了。 第274章 投胎转世 清晨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大双坐在桌前，面前放着她平时最爱吃的肉包子。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没有了往日的好胃口。她看着包子，眉头微皱，似乎对那股肉香感到有些不适。 大双拿起包子，轻轻咬了一口，但随即就放下了。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她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突然无法忍受那股油腻的味道。 她迅速站起身来，冲向院子里。在院子的角落里，她弯下腰，开始干呕起来。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过了一会儿，大双的干呕声渐渐停止了。她直起身子，用手擦了擦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双想着那盘肉包子，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知道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却不清楚是什么问题。 狗子担心地问花儿：“大双她怎么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查看情况。花儿也赶紧跟了出去，她站在大双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大双脸色苍白，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她紧紧地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 花儿关切地问道：“哎呀，你是不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肚子？” 大双虚弱地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花儿见状，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大双，让她喝下去暖暖身子。大双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热水后，又坐下缓了一会儿，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她抬头看着狗子和花儿，说：“没事儿，我可能是着凉了吧，现在好多了。” 狗子和花儿松了口气，他们让大双躺在床上休息，然后一起去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花儿端了一碗白米粥，狗子盛了一盘爽口的小菜，他们希望这些食物能够帮助大双稍微恢复着体力。 过了一会儿，大双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很多，她从床上坐起来，对狗子和花儿说：“爸妈，我已经没事了，我得起来去店里，大力还在等我呢。” “啥？你还要去店里？”狗子着急地说，“你这身体咋行，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是啊，大双，听你爸的。”花儿也附和道。 “不行，大力恐怕忙不过来，我得去帮忙。”大双坚持道。 “那这样吧，我送你去。”狗子说着，便准备穿外套。 “不用了，爸，我自己能行。”大双一边说，一边要下床。 “你这孩子，别逞强了！”花儿不由分说地把大双按住，“听我的！就在家好好休息。你这个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呀，反而还让大力分心。” 大双只好乖乖听话，又躺到床上。花儿坐在床边，看着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大双，心中满是担忧。她轻轻地抚摸着大双的额头，试图让她感到舒服一些。 “怎么好好的还不舒服了呢？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花儿喃喃自语道。她回想起昨天，大双还生龙活虎的，和大伙儿在一起开玩笑，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花儿想着大双应该也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昨天一起吃的饭，都是秦妈和张婶儿亲手做的，食材也都是新鲜的。难道真是着凉了？花儿又摸了摸大双的手脚，发现有些发凉。 她赶紧给大双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希望她能暖和一些。然后，她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端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喂给大双喝。 大双看着花儿关切的眼神，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她勉强喝了几口姜汤，竟又有些作呕，想要吐出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又想吐了？”花儿急得把碗随手放在一边，扶着大双怕她摔倒。 秦妈和张婶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猜测。她们小声嘀咕着：“大双这孩子，不会是有了吧？” 秦妈一把将花儿拉到一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给花儿使了个眼色。花儿立刻心领神会，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悄悄地凑近狗子身边，轻声说道：“狗子，大双她会不会是有了……” 狗子一听，吃惊地看了看花儿，又看了看大双，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挠了挠头，对花儿说：“那……要不你问问她？” 花儿咧了咧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张婶儿站了出来，干脆地说道：“哎呀！真是急死人了！你们都别发愁了，我来问！”说着，她便走向大双，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张婶儿轻声问道：“大双啊，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 大双听了，一下子羞红了脸，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是推迟了几天。” 张婶儿一听，立马喜上眉梢。“这就对咯！我看呐，大双你十有八九是有身孕了。狗子，花儿，你们俩赶紧带大双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狗子和花儿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赶紧扶起大双，带着她去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证实了，大双她确实怀孕了。 狗子和花儿兴奋不已，大双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们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眼看着这个家将会更加美满和幸福。 “大力要是知道了，不得高兴坏了呀！你们俩真是闷不吭声干大事儿啊！原先我们劝你，你还说你暂时不想要呢！”花儿高兴地挽着大双的胳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一个小娃娃被她抱在怀里的样子。 狗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花儿和大双，心中充满了欢喜。他调侃道：“这下好了，你有事儿干了不是？”这句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轻松愉快。 花儿轻轻地拍了一下狗子，笑着说：“去你的！这可是件喜事儿啊！”她转过头来，温柔地抚摸着大双的手，眼中满是爱意。 狗子接着说：“太好了，咱们家又要添丁了！大双可真有你的呀！你这速度都快赶上火车了！一眨眼你就结婚了，再一眨眼你又要生娃了！厉害厉害！连爸都佩服你！”狗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可是爸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自己觉得是好事……”大双似乎有些犹豫和纠结，说话间，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仿佛脑海中有什么事情正在翻涌着，却又难以言说。 “什么事儿？说吧，爸妈都在这儿呢，有什么好怕的？”狗子见大双如此犹豫不决，立刻严肃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关切。 听到狗子的话，大双抬起头来，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前两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夜里走到院子里，站在那棵桂花树下。然后，我看见阿丢了！阿丢跟我说，它会再来找我的。我当时还笑它，说它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也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大家都挺好的。但是，它告诉我，它会到我肚子里，以后当我的孩子。我惊醒了以后，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有些好笑，也有点伤心。可是……我真的怀上了呀！而且我本来是没准备现在要孩子的，难不成……真的是……”说到最后，大双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大双说完后，狗子和花儿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人心中逐渐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狗子看着大双的肚子，轻声说：“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大双把双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抚摸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狗子紧紧握住大双的手，安慰道：“大双，也许这是老天爷心疼我们，给我们一份大礼呢，他想让我们再次拥有阿丢。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会珍惜这份恩赐的，因为他在你的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 大双点了点头，轻轻擦干眼泪，微笑着说：“是的，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个孩子，我要跟大力一起好好照顾他，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狗子和花儿带着大双，准备回家好好卧床休息。可大双说她要先去面馆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大力。 “大力！”大双刚走到门口就喊着，“大力，我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快担心死了，又抽不开身去找你。刚才店里的客人乌央乌央的，实在是忙不过来。哎？你笑什么？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大力一脸疑惑地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狗子和花儿都捂着嘴，憋着笑，只盯着大力的脸瞧，弄得大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了？你们笑什么？” “大双有喜了！”花儿看大双不好意思自己说，便兴奋地说道，“医生说，她身体很好，娃娃也很健康，就是这头几个月要注意一些，不能累着！” “啊？！什么？真的吗？”大力激动地上下打量了大双好几遍。“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呢，你还说你总是犯困，这不就对上了吗！哎呀！真是太好了！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大力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他握紧着拳头，在店里蹦着跳着，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他走到大双面前，紧紧地抱了抱她，但又十分小心地将她的肚子给空了出来，生怕压着、碰着。 “来来来，你赶紧坐下，从今天开始，你啥也别干了，你就好好坐着，有什么事儿就张张嘴，我来干！”大力一脸的兴奋，简直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双也是怕你担心，所以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花儿笑着说道，“大双今天早上起来觉得不舒服，饭也没吃几口，就觉得恶心得慌，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最近可得好好照顾着我们大双，有什么事儿就吱一声，我们都会帮忙的。” “爸妈，真是谢谢你们！怪我，怪我疏忽了！我压根儿没想到大双她……”大力连连点着头，“我绝对不会让她累着的，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老佛爷！我一定会把她们娘儿俩伺候好的！” “放心吧，我们也会照顾好她的。”花儿说道，“对了，大力，这大双不能受累了，你在店里还能忙得过来不？” “没事儿，这好办。我今天下午就再去找个伙计回来，这样的话，三个伙计加上我，一共四个人，够用！也不会耽误年底前新店开张的。我知道大双就怕耽误面馆开张的事儿。”大力笑道，“就是大双不在店里的话，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哈哈，等过几天大双在家休养好，还是能来的，只不过不能干重活儿就是了。到时候你就又能看到她了，就这两天都分不开吗？”花儿笑着说道，“小别还胜新婚呢，是不是？” “妈，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只要对大双好，对娃好，我怎么样都行！”大力一直咧着嘴笑，一排洁白的牙齿都整齐地露了出来。 “那好，反正以大双的身体为重。”花儿说道，“还有，大双最近可能会比较容易犯困，心情弄不好也会有些大起大落的，你就多包容她一点。” “哎呀，妈！你这是在说什么？这不是我应该的吗？就是她没有怀孕，我们家也是她说了算啊。”大力一脸憨厚的样子，挠着头傻乎乎地说。 “哈哈，好，那我们俩带她先回去了。这头几个月最重要，可得好好养胎呢。”狗子用力拍了拍大力的肩膀，暗示他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大力看着大双不放心地说，“你回去就躺着，可别乱动！总之，能躺着就别坐着，能坐着就别站着。” “哎呀，那我不成猪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大双深情地看了看大力，话都在眼神里。 大力看懂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大双的脸。“辛苦你了，你跟爸妈先回吧，我这儿能忙得过来，别担心。只要你和娃好，我怎么都高兴。” 第275章 喜不自胜 自从得知大双怀有身孕，大力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事无巨细地关心照顾着大双，眼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每天清晨，大力都会早早起床，亲自为大双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饭。他细心地挑选食材，确保每一道菜都符合大双的口味。在大双吃饭时，大力会坐在她身边，不时地询问她味道怎么样。 大力只要和大双在一起，就会尽量陪伴在大双身边。他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大双，生怕她不小心摔倒。每当大双感到疲惫时，大力会立刻让她坐下休息，为她捏肩揉背，照顾有加。 一到晚上，大力就会为大双准备热水泡脚，帮助她缓解一天的疲劳。在大双入睡后，他会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让她睡得温暖舒适。 大力的关心和照顾让大双感到无比幸福，但大双也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大力为了照顾她付出了很多，她希望自己能够像之前一样能干，多少为大力分担一些。然而，大力总是告诉她，照顾她是最开心的事儿，让她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 在大力和狗子一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大双这些日子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什么也没干，脸都圆了些。大双感受到了一家人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妈，大姐她是不是肚子里有娃了？”大壮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是啊，你就快有侄子了。”花儿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什么侄子？我可不要侄子！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我哪儿能当舅舅呀？”大壮摇着头，小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在他看来，自己才是家里最小的宝贝，怎么可能会有人比他还小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净胡说八道！这事儿你能做得了主吗？你呀！以后得有个当舅舅的样子，可不能再像个小孩儿了。”秦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中满是慈爱和宠溺。 “啊？什么？不行！我不同意！”大壮一听，顿时急得跳脚，一扭头便跑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我要永远当个小孩儿！我不要当舅舅！” 看着大壮远去的背影，一屋子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堂屋里，久久不散。 花儿、秦妈和张婶儿围坐在大双身边，脸上洋溢着关切的笑容。她们用最温和的语气，向大双讲述着第一回怀孩子需要注意些什么。 花儿轻声细语地说：“大双啊，头几个月可不能累着自己，要多休息。” 秦妈接着补充道：“对呀，还要注意营养，多吃些好东西，什么好就吃什么。” 张婶儿也点头附和：“对对对，还要保持心情愉快，别想太多烦心事。” 大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她有些迷茫，听着那些繁琐的禁忌，只觉得头都要晕了。 “还有还有，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对娃娃不好！”秦妈认真地说道。 “冰冷的东西也不能吃，容易引起早产。”张婶儿接着补充道。 大双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她们说的可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现在要她忌口，还真有些不习惯。 “平时走路啊、干活呀什么的，也不能动作太大，得收敛着点儿。”花儿严肃地说。 大家一句接着一句，大双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她原本以为怀个孩子只是肚子变大而已，时间到了娃娃就会出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和规矩。 “还有，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千万不能着急，也不能生气，不然也会对娃不好的。” 大双逐渐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扬起嘴角笑了笑。她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可一下子说这么多这不让做、那不让做的，让她感到压力很大。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她怀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痛苦和折磨呢？ “别担心，大双，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我们大家都有经验，你不用怕。”花儿看出了她的心思，赶紧安慰道。 大双感激地看着她们，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虽然生孩子的过程会很辛苦，但是有了大家的支持和陪伴，她一定能够顺利地度过这个特殊时期。 花儿微笑着握住大双的手，安慰道：“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一定会顺利生下白白胖胖的娃。”秦妈和张婶儿也肯定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大双的肩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映照着她们幸福的笑容。在这个充满爱的氛围中，大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大双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渐渐飘回到了童年。那时的家，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父亲的暴躁如雷，母亲的懦弱无助，构成了她童年生活的主旋律。她的奶奶总是在家里扮演着一个不和谐的角色，她就像一根搅屎棍，不断地破坏着父母之间的关系。而这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因为大双是个女孩儿。 在她奶奶的观念中，男孩儿才是家族的延续和希望，女孩儿则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因此，她总是对大双百般嫌弃，甚至经常在父母面前说大双的坏话，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双的父母一开始还试图与奶奶沟通，希望她能够改变对大双的态度。但是，奶奶却固执己见，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奶奶的挑拨而变得越来越紧张，直到他们反目成仇，父亲暴力对待母亲，母亲被逼无奈，只好被迫杀死了父亲。 大双那时虽然还小，但是她也能够感受到奶奶对她的厌恶。她那时的泼辣和蛮横，都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需要他们的爱。大双的内心实际上是沉默寡言的，她不愿意与他们交流，尤其是跟她的奶奶。奶奶不愿意看见她，她同样也不愿意看见奶奶。看着大双的变化，她父母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却又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大双的家因为奶奶对女孩儿的偏见而变得支离破碎。大双清楚地记得，父亲那愤怒的吼声，仿佛能穿透墙壁，让整个家都为之颤抖。每一次的争吵，每一次的打骂，都在大双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而母亲，总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她的眼泪和无奈，也成了大双心中永远的痛。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家中长大，大双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她渴望着有一天能够逃离这个家，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见到的竟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如今，大双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那段不幸的童年经历已经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她可以不去回想，但永远无法抹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且和睦的家，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她吃过的苦，流过的泪，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体会到一次。 大双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一天天长大，她突然想给孩子起一个特别的名字。 大双书读得不多，但她有一颗善良而纯真的心。她不想给孩子起复杂的名字，简单的名字更容易被人记住，也更能让人感到亲切。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简单而美好的名字。她想象着孩子的未来，希望孩子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喜悦，像阳光一样照耀着每一个人。 经过一番思考，大双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大喜”。这个名字简单易记，听起来也很喜庆。 大双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说：“小娃娃，妈妈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大喜’，不管你是男娃还是女娃，咱们都叫这个名字。希望你喜欢，也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大双和大力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大双相信，她和大力一定会是很好的父母，他们会用全部的爱去呵护孩子，给予他无尽的关怀和支持。他们会尽自己所能，为孩子创造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只要他喜欢，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不会强迫孩子去追求所谓的“成功”，而是希望他能够快乐地成长，做一个有爱心、有责任感的人。大双和大力愿意为即将到来的大喜付出一切，他们会陪伴大喜度过每一个成长的阶段，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他们相信，在他们的关爱下，大喜一定会成为一个幸福、勇敢的孩子。 大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和责任。 这天下午，大力趁店里不忙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跑去上次给大双买金镯子的那家金店。 一进店门，大力就径直走向柜台，他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精美的金锁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小巧玲珑的金锁上。这个金锁造型别致，上面刻着精美的图案，还刻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 掌柜的一看，赶紧把金锁取了出来。大力拿起金锁，仔细地端详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白白胖胖的娃娃戴着这个金锁哈哈笑着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大力决定买下这个金锁。 掌柜笑着问道：“这是给孩子买的？” 大力咧着嘴，喜气洋洋地回答：“是！是我的娃，我媳妇儿怀上了！” 掌柜一听，连忙恭喜他：“哎呦！那你还真是心急啊！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了，这孩子有福气呀！” 大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不是高兴嘛，想早点给孩子准备好，反正迟早都是要买的。” 掌柜理解地笑了笑，说：“也是，当爹的心情都一样。你还真是有眼光，这把金锁看着小巧玲珑，但工艺复杂着呢。” 大力又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挺好的，就它了！” 掌柜一看，大力连价钱都没问，看来是真高兴。他赶紧把东西包好，递给大力，说：“您拿好，祝你媳妇儿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大力大方地把钱给付了，连价也没还。“谢谢掌柜，借您吉言！”说完，大力拿着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 大力小心翼翼地将金锁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他满心欢喜，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情景，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晚上回到家，大力把门一关，迫不及待地将金锁拿出来给大双看。 “现在就买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你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就买了这个？”大双感到有些诧异。 “这有啥的？一点儿也不早！孩子迟早会出生，早做打算有什么问题？不光是这金锁，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我都要挣给他！还有你，你也一样！”大力说完，便搂着大双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大双被大力亲得满脸通红，有些害羞地说道：“哎呀，你干什么？小心碰到了娃！” 大力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不会的，我小心着呢。”说完，大力又亲了大双一下。大双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甜蜜无比。她侧着头，靠在大力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和爱意。 大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幸福。她对大力说：“我已经想好了娃的名字，不管男孩女孩，就叫‘大喜’吧！” 大力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觉得这个名字既简单又喜庆，仿佛代表着他们未来生活中的喜悦与幸福。 “大喜……这真是个好名字啊！听起来就让人高兴！”大力的目光落在大双的肚子上，他贴近大双的肚皮，小声说道：“大喜啊，你听见了吗？你有名字了！” 大双和大力感谢老天爷赐予他们这样一个宝贵的礼物，也决心要用全部的爱去呵护他，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第276章 重归于好 郝少爷趁着假期回到家，大伯如约安排，请他吃了顿饭。可这次没有在家里，而是在酒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郝少爷走进酒楼，看到大伯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不好意思，大伯，我来晚了。”他冲着大伯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小二热情地送上菜单。郝少爷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大伯，还是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郝少爷把菜单递给了大伯。 大伯笑着说：“你这孩子，还是老样子。”大伯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又让小二加了几个招牌菜。 “大伯，您今天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吗？”郝少爷开门见山地问。 大伯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父亲虽说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可他的死因……你应该也怀疑过吧。” 郝少爷没想到他竟这样直白，看样子，他是准备摊牌了。于是他笑了笑，说：“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提罢了，谁又愿意掺和到人命关天的事情里来呢？我不说，也是因为我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大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是啊，这事情确实不好查证。但是，我们不能让你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啊！” 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您有什么想法或者线索吗？”郝少爷知道大妈已经被他送进了派出所，但情况不明，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大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你父亲的身体原来一向很好，可以说，比我都强多了，怎么会病得越来越重，突然就去世了呢？那个看病的大夫，他真的可信吗？” 郝少爷目光灼灼地盯着大伯的眼睛，他心里清楚这些问题自己也不是没想过，甚至还曾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可那些线索最终都不了了之，始终还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要确定真相，必须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 大伯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说：“是啊，证据才是最关键的。我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证据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害死你父亲的恶人也已经被我送去派出所了，接下来，只要等她被判处死刑，就能让她为你父亲偿命！” 郝少爷紧盯着大伯，心中暗自思索着对方的意图。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大伯主动告诉他这件事，必然还有其他的目的。难道他真的会如此好心吗？不可能，他一定是为了给自己摆脱嫌疑。不过，总归是冤有头，债有主，尽管大伯平日里对父亲也是处处为难，但要说他有胆子杀害父亲，郝少爷还是不太相信。毕竟，以大伯的性子和能力，实在难以做出这种事情。 “大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郝少爷见大伯说话一直在兜圈子，终于忍不住说。 大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拖得更近了一些。他伸长脖子，语气和蔼地说道：“景兰啊，大伯知道，我以前对你有些冷淡，但那也是事出有因的！你父亲从小就非常能干，什么都比我强，这使得我从小在家里就不受重视。我可是家里的老大啊，别人家里，都是老大当家做主的。就算我再无能，我心中难免会有怨气，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郝少爷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人之常情，他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大伯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继续说道：“还有你那个大妈，你应该也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仅对你们不讲道理，对我也是如此！这些年，我和她在一起，我也受到了她不少的蛊惑。当然，这也得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头脑发昏，不够清醒。我之所以听从她的话，确实也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 大伯停顿了一会儿，坐直身子说：“不过今天，我必须要向你表明我的态度，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你的父亲。并且事实上，我也没有真的去害他。这一点，你能否相信我呢？”大伯满脸期待地盯着郝少爷，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郝少爷看着他那一副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毕竟，他也是自己的长辈，能够如此低声下气地与自己说话，实在也是难得的。父亲在的时候，也总是十分担心他这个哥哥，处处为他周全，为他收拾所有的烂摊子，生怕他过得不好。想到这里，郝少爷心中有些不忍，于是索性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轻声说道：“大伯，你说的，我信。” 听到郝少爷这么说，大伯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景兰这个侄子不怀疑他，他心里便少了很多负罪感。毕竟他们都姓郝，都是郝家的人。 大伯觉得心妍说得很有道理，要是连他们俩都不团结在一起，郝家恐怕很快就要散了，而这对大伯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他深知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责任，如果家族分裂，他将失去一切。因此，他必须要维护郝家的利益，即使这意味着要做出一些所谓的牺牲。 “我听说，他们已经搬进来了？”郝少爷问。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安。 “你说的是……对，他们娘俩已经搬进来了。”大伯赶紧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讨好。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郝少爷来说可能有些为难，但他还是希望能够让郝少爷接受这个现实。 “哦。”郝少爷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心妍她可是个好姑娘，跟你原来那个大妈可不一样。”大伯看郝少爷没怎么说话，便试图打破沉默。“她带的孩子也懂事，听话得很，你要是见到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他们的。” 郝少爷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实际上……我已经与他们碰过面了，这完全是个意外。然而……”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大伯，您家里的事情我不太方便过多干涉，但毕竟他们住在郝家，我还是需要留意一些细节，以免被外人说三道四，这对郝家的声誉也是极不好的。您也清楚，以大妈的性格，要是她一时冲动，再派人来闹事，那可就不好收场了。而且，大姐和景竹还在家中，还必须要顾及他们的感受。尤其是景竹，他是很明事理，但我觉得，他此刻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听到这里，大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景兰啊，你是个好孩子，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里，就属你最懂事，最有能耐，这跟你父亲对你的精心养育也是分不开的。现在这郝家，就只剩我们几个了……以前我做错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我知道，就算解释再多也没用。要是你不介意，以后咱们就好好相处，相互扶持。我也希望，你能对心妍和孩子好一些，别让他们在郝家受了冷眼。”说完这些话，他看向郝少爷，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期待。 然而，郝少爷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之前的恩怨都放下吧。不过，要想重新开始，还是得看大家各自的心。” 大伯点了点头，又说：“关于景竹，我知道他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母亲做了那样的事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面对现实，只希望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这一切了。” 郝少爷听后，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景竹的性格倔强，想要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容易。但他也明白，大伯说得不无道理，事已至此，只能寄望于时间的治愈力量。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伯见状，心中稍感宽慰，他知道郝少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谅解。接下来，只要他们一家人共同努力，就总有一天会消除彼此间的隔阂，重新找回那份亲情的温暖。 郝少爷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大伯，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他知道，这位长辈经历过风风雨雨，如今或许真的已经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想到这里，郝少爷微微点头，接受了大伯的建议。毕竟，他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安宁和稳定，只要家中和睦，生意顺利，他就能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无愧于家族的期望。更何况，父亲也曾叮嘱过他，一定要善待他这位大伯。 郝少爷深知这份亲情的珍贵，即便他和父亲受到过各种伤害，他也愿意用自己的妥协来维护郝家的和谐与幸福。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就在此时，店小二一路小跑地过来上菜，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大伯趁着这个机会，急忙笑着说：“对了！景兰！这家酒楼可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开的，我常来这儿吃饭，他们家的菜味道非常好！个个都好吃！你快尝尝！” 就在这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一向高高在上的大伯竟然破天荒地给郝少爷倒起了茶、夹起了菜！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面对这样的待遇，郝少爷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边忙着推脱，一边尴尬地笑着，心中却满是疑惑和不安。 “别这么客气！景兰，以后就当你是我儿子吧！你父亲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大伯热情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讨好的神色。 郝少爷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心里却越发觉得不自在。他连忙推辞道：“大伯，您太客气了，我怎么敢呢？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然而，大伯似乎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继续劝说道：“景兰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再这么客气，就是跟我见外了！你看你，在这郝家也挺不容易的，又要读书，又要管生意，以后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跟我说！你大伯闲着也是闲着！”说完，他还轻轻地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仿佛在表示自己的关心和理解。 郝少爷无奈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变化太快了，连一向高傲自大的大伯都开始对自己献殷勤了。他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世事难料啊。 郝少爷虽然表面上对大伯表现出顺从和尊重，但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警惕和保留态度。他明白，尽管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但要将大伯视为完全可靠的自己人并不容易。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能与大伯建立良好的关系，那无疑会对未来产生积极影响。毕竟，在家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 而对于郝少爷来说，大伯能够改变对待他的方式，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充满了矛盾和冲突，如今这种紧张局面得到缓解，让郝少爷感到一丝轻快。他深知，这一切可能都归功于大伯那个头脑清醒、聪明过人的小老婆。她的出现似乎给了大伯新的启示，使得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郝少爷的关系，并意识到彼此合作所带来的好处。 大伯这个小老婆让郝少爷不禁感叹，有时候一个人的智慧和见识真的能够左右整个家庭的氛围和走向。她的冷静思考和理智判断，不仅改变了大伯的观念，甚至还为家族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机遇。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原本可能陷入僵局的关系得以化解，为双方打开了一扇通往合作共赢的大门。 吃完饭，大伯结了账，两人一起并肩走出酒楼。郝少爷感激地说：“大伯，谢谢你今天的款待。” 大伯也笑着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什么事儿，就跟大伯说！” 家里少了那个大妈，绝对是件好事。郝少爷只盼着她能早日偿命，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第277章 针锋相对 一回到家，大伯就迫不及待地把心妍和小儿子给叫了出来。心妍抱着孩子，呆呆地站在郝少爷的面前，她扬起嘴角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郝少爷不知道该如何叫她，只好看着大伯不说话。大伯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说：“你就叫‘大妈’就行，这个小弟弟，你就叫他‘小宝’。” 郝少爷轻声叫了声“大妈”，他感觉浑身不自在。因为眼前的心妍看着明明就很年轻，好像跟他属于同龄人似的，也大不了他几岁的样子。 “哟！都在呢？景兰，你刚才叫得挺亲热呀，还‘大妈’？这你也能叫得出口？”景梅拉着景竹一起来到堂屋，想要搅和搅和大伯的好事。景竹自然是一脸的不情愿，可却拗不过这个强势的姐姐。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你自己不懂礼数，还管上景兰了？走走走，快出去！”大伯一边说，一边伸手拦着她。 “干什么？爸，这堂屋我是来不得了？只能他们来？”景梅一脸的不服气，景竹只默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别别别，能来能来。”心妍一把将大伯拉了回来，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心妍小声提醒道。 景梅几步走上前，冲着大伯说：“爸，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顾及之前的情分了吗？” 大伯把头别到另外一边，不想看她，只生气地吹着胡子。 “爸，你倒是说话呀！你亲手把我妈送进了派出所，然后就不管她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就非要置她于死地吗？”景梅转到大伯的面前，盯着他质问道。 大伯抬起头看了看她，说：“我送她去派出所，不是因为我要害她，而是因为她自己做了害人的事，这一点你得弄弄清楚，说话是要讲道理的！” “做了什么害人的事？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她做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做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哼！你们现在倒是过上好日子了，那就连条活路都不能给她留吗？这样做，是不是也太绝了？”景梅越说越愤恨，景竹赶紧上前拉了拉她，却被无情地甩开了。 郝少爷站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他觉得这事应该不需要自己出手，大伯自然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心妍抱着孩子静静地站在一边，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说话得好。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我看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大伯气得“啪”地一声拍响了桌子。 心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生气，又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郝少爷。 郝少爷看出了心妍的为难，也只好站出来说了几句。“大姐，我父亲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了，我还站在这儿呢，当我是死人吗？怎么？难不成你认为你母亲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这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郝少爷的几句话，把金梅的嘴堵得死死的。 景梅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母亲确实一直看郝少爷不顺眼，也一直在对付他，这都是真的。这回母亲一时糊涂，失了分寸，害死了郝少爷的父亲，她也知道迟早是要东窗事发的。景梅咽了咽口水，瞪了郝少爷一眼。“好啊，你们现在是合起伙来想赶我们走！” “姐，你就别再说了！”景竹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走到景梅面前，满眼含泪地说：“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不了头了！要是有时间，还不如多去看看妈，在这里闹什么？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傻弟弟！你这么想可就正好称了他们的心了！”景梅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竹说，“他们巴不得你现在就走，走了这个家就是他们的了。我知道，你从小不争不抢的，但你也得为我和妈考虑考虑呀！” “考虑什么？我还能考虑什么？！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考虑过我吗？爸，今天既然大家都在这儿，正好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景竹一脸的坚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到父亲面前。 “什么事儿？说吧。”大伯看了看景竹。 “我想出国留学，可我现在没有钱，需要你的帮助。还有，我现在就在这儿表明态度，这个家，我是不想当的，我也不会去跟二哥争什么？我要出国读书，以后自己找事情做，郝家的生意，我是绝不会碰的，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所以只要你的钱准备好了，我随时就能走。” 大伯一脸的震惊，他只是想让景梅出去，因为她实在是太胡搅蛮缠了，总是搅和得家里鸡犬不宁。可他还是舍不得景竹的，景竹乖巧听话，又是个男孩子，大伯还是十分器重他的。大伯看着景竹，半天没说出话来。 “爸，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要是同意，就开始准备吧，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但我也要告诉你，离开这个家是我最大的让步，你也不要指望我能叫她一声‘妈’，我实在是叫不出口，也希望你理解我。”景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心妍。即便心妍表现出软弱无助的样子，自己也没有办法把她自己当成小妈，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可父亲的事情他管不了，也做不了主，他只能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就好，这样也能离开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了。 大伯想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景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出去学本事，这是好事！但你要记得，家在这里，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我在这儿等着你。有什么需要，你列张清单给我，我通通照办。”大伯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万般不舍的，这可是他的大儿子。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要想息事宁人，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景竹也等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大家都有时间暂时各自安好。等时间久了，大家心里的气过去了，也许还有别的法子。 “你们就这么商量好了？”景梅气愤地喊道：“那我呢？没人管我的死活吗？！我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吗？景竹，别人不管我，连你也不管我这个亲姐姐了吗？” 景竹看了景梅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我的亲姐姐，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你，可唯独除了违反我内心原则的事情。你要是愿意走，我们就一起走，一起出去留学。你愿不愿意？”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景梅大声咆哮道，“咱们都走了，这个家就彻底是他们的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得来吗？弟弟，你简直是太天真了！” “天真？天真有什么不好？我就想一辈子当个天真的人，不想陷在这滩淤泥里。我是一定要走的，你走不走，就随便你吧。”景竹转头看着父亲，轻声说了一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我先回去列个清单。” 大伯点了点头，挥挥手便让景竹出去了。他坐下来看着景梅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景梅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好像景竹是他的儿子，自己就不是她的女儿一样。她喘着粗气，憋红了脸，使劲儿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哼！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是过不好，你们谁都过不好！我妈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她猛地一甩头，便也走了。 “大伯，那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也回屋去了。这次回来时间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阿宽、阿龙交代呢。”郝少爷轻声说。 “好，你去吧。今天在酒楼里我对你说的话，你可要记着当回事儿。”大伯恳切地看着郝少爷。 郝少爷抿了抿嘴，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大伯，你放心吧，我们是一家人，但这也要建立在将心比心的前提下。” 郝少爷出去以后，心妍疑惑地问：“他刚刚说的‘将心比心’，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警告我，让我以后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不要想着法子对付他，否则我今天说的话，就都是些屁话。他这么说也没错，毕竟以前我是那么对他的，而且他父亲还被那女人害死了，叫他心里怎么能没有恨呢？他能这样对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大伯摸了摸自己小儿子的脸说，“这下好了，以后恐怕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住在这郝家了。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 心妍轻声安慰道：“你之前跟我说景竹是个好孩子，现在我信了。这孩子肚量大，志向也远大，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多难得呀，你就偷着乐吧！”心妍想说些好事儿来哄大伯开心，可大伯还是一筹莫展，他摇了摇头说：“你就捡一些好听的说，你怎么不评价评价我那个女儿呢？你已经见识过好几回了，你就说说，这样的女儿还要得要不得？” “哎！你瞎说啥呢？”心妍拍了拍大伯的嘴，“那可是你亲生女儿！你说这话，她是要寒了心的！你莫不是之前也是这样对她说话的吧？那也难怪她对你有诸多不满，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你对你这儿子和对你这女儿，区别可大着呢。要是换做我，我恐怕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了？”大伯诧异地问，“你还说起我来了？” “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就差把‘重男轻女’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我说句良心话，你这女儿和你那前妻在一起，估摸着也受了不少影响。再加上你又不待见她，她可不就只能听母亲的吗？”心妍表面上是在帮景梅说话，可实际上是想让大伯稍微宽宽心，不要太为这个女儿生气。 “你这话说得不对！那儿女的过错反倒成了父母的不是？我又没让她学坏，她怎么就跟她那个母亲一模一样，一个德行？”大伯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不通这事儿，我也不好插什么嘴，你自己掂量着吧。要是让景梅知道我在背后说她，恐怕那茶缸子就要砸到我的脸上来了。”心妍半开玩笑地说。 “那可使不得！我就看你这张脸心里高兴着呢，砸坏了可怎么办？”大伯还不忘哄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现在唯一能宽慰他的，也就是这对妻儿了。 “我看你这样子，今天和景兰的饭吃得还不错？”心妍问道。 “怎么说呢，只能说，景兰他顾全大局，没给我什么难堪吧。但他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还是对我有些不信任的。不过我已经知足了，能给我张好脸，我这日子就能过得下去。还是你说得对呀！我要是想有好日子过，还得跟他站在一块儿，把这郝家给撑下去。”说到这儿，大伯叹了口气，“唉……要是我弟弟他没死，该有多好啊……” “怎么？你想你弟弟了？我看你之前对他也冷淡得很。”心妍说道。 “他人在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见多了还厌得慌，听他说话我也烦得很。现在想想，我也是受了那恶毒女人的蛊惑，她每天在我的耳根子边吹风，弄得我一看见我弟弟就心烦。现在想想，这都是那女人的手段。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傻，真是昏了头，分不清里外人了。”大伯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心妍把大伯的手拉了下来，温柔地说：“你知错了，他就一定能看到的。他平时对你那么好，想必也一定会原谅你。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多帮帮景兰，帮他分分忧，你弟弟在九泉之下，也就能放心了。” 大伯带着心妍和小儿子走到花园里，在阳光下看看花、捉捉虫子，一片欢声笑语，他顿时感觉心里都亮堂了起来，以后的日子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278章 善游者溺 郝少爷回到自己房间里，发现阿莲也过来了，她正和阿宽、阿龙一起等他回来。 阿莲一看到郝少爷，便笑眼盈盈地叫了他一声，“表哥！” “你来了？”郝少爷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家里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不过好在基本上都尘埃落定了，以后也不用麻烦你这样跑来跑去了。” “表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还是一家人吗？”阿莲斜眼看着他，古灵精怪地说。 “是，当然是，咱们永远是一家人。咱们俩就是兄妹，怎么不是一家人呢？”郝少爷解释道。 “那你还那么见外……以后不要再跟我这样说话了，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阿莲撅着嘴，但心里挺高兴。她和表哥的关系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尴尬而无奈了，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又变成了那个任性可爱的小表妹。 郝少爷看着阿莲，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你啊，还是那个老样子。” “怎么？你嫌弃我？”阿莲走到郝少爷身边，轻轻撞了他一下。 “怎么会呢？我哪敢嫌弃你呀，我的好妹妹。我就怕你这样以后找不到婆家。” “又是找婆家！怎么三句话都离不开找婆家，谁看到我都说我找不到婆家，真是的！我就奇了怪了，找婆家这个事儿有这么重要吗？”阿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阿龙和阿宽站在一旁偷偷笑着，要说这阿莲小姐还真是有意思，跟一般的小姐都不大一样。她一点架子也没有，一点都不矫情，就像个邻家小妹般的亲切可爱。 “表哥，他们为难你没有？”阿莲睁大了眼睛，关心地问。 “没有，他们怎么会为难我呢？他们是想跟我示好，想跟咱们好好相处。”郝少爷说，“阿宽，阿龙，你们俩也坐，别见外。” 阿宽和阿龙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这下人哪能和主子坐在一块儿说事情呢？可郝少爷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他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不觉得阿龙和阿宽他们就低人一等。 阿龙拍着一沓账本说：“少爷，这是各家门店上个月的账本，我都拿来了，您看看。” 郝少爷把账本推到一旁说：“晚上再看吧，现在先跟你们说说话。有段时间不见了，你们几个还好吗？” “好，我们可好了！有少爷您照顾着我们，我们当然好了。”阿龙抢着说。 “你说这话我还真是不敢当，我净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这样，从这个月起，我给你俩涨工钱！”郝少爷笑着说。 “啊？真的？这多不好意思啊！”阿宽挠了挠头，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不好意思啊？那你就别要呗，只给阿龙加工钱就好了。”阿莲给郝少爷使了个眼色，想故意逗一逗阿宽，郝少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别别！我就是说说而已，谁还会嫌工钱多呀……阿莲小姐，你最喜欢取笑我。”阿宽偷偷抬眼看了看郝少爷，自己也笑了。 “加，都加，你们俩现在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就靠你们俩呢。只要你们踏踏实实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咱们都是好兄弟，你们可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郝少爷说完，又看了看阿莲。 “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给我付工钱？”阿莲翻了个白眼说。 “你说得对呀，我又不能给你付工钱，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郝少爷站起身，神神秘秘地到自己的包里翻找些什么。 “什么东西？”阿莲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十分好奇。 郝少爷背着手走到阿莲身边，把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放在了阿莲的面前。 “哇……这是什么？”阿莲仔细打量着这个精致的小木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哇！真好看！”阿莲兴奋地跳了起来，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串手链，迎着阳光细细地观赏起来。 “我眼光不好，我是让人家老板娘帮我挑的。我跟她说了你的年龄和性格，她就帮我挑了这串。她说这串珠子是五彩的，会给你带来好福气。”郝少爷看阿莲很喜欢，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谢谢表哥！没想到，你还能想着我。”阿莲高兴极了，她已经好久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了。她赶紧把手链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看不上呢。”郝少爷说。 “怎么会呢？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在我们这里都没见过。这大省城果然是不一样，手链都做得这么洋气。”阿莲的眼睛已经离不开这串手链，她就像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小孩儿一样天真烂漫。 “等你成家的时候，表哥再给你准备一份大礼。”郝少爷说。 “好！那就只能让你破费了。为了你这份大礼，我得赶紧找个好人嫁了！” “你瞧瞧你！说起话来还是这样没羞没臊的……你都这么大了。”郝少爷宠溺地摇了摇头。 “对了，表哥，省城那么好，我也想去省城。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阿莲抬着头，露出一脸恳求的神情。 “带你一起去？你去了干什么呢？你住在哪儿？”郝少爷疑惑地问。 “那你别管我！我只要带上钱，还能愁没地方住吗？我想去见见世面，看看城里人都在做什么，我可不想在这破镇子上待一辈子，我也不指望嫁人改命，我要把握我自己的命运！”阿莲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浑身都在发着光。 “哎呦呦！真不得了，小时候让你好好读书，你还不愿意。就你这脑子，你要是好好读书，现在一定也在大学里了。”郝少爷听阿莲这样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阿莲确实从小就无拘无束的，不被任何人束缚，也不被任何条条框框裹挟。她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但这也让她的母亲十分头疼，总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毛毛躁躁的，很不安稳，不像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 “这人生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有几个人能读得出来呀？我不是这块儿料，我心里清楚，但这不意味着我是个傻子。我想挣钱，我要去城里挣钱，把城里的人的钱都挣进自己的口袋。报上不是说了吗，要做新时代的女性！我这辈子就是不嫁，也得自己闯出条路来，堵上我妈那张嘴！”阿莲自信地说。 “哎哎哎！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姑娘家家的，说话也得注意着点儿，不能失了分寸。你妈那样管着你，也是为你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日子呀。出去打拼，听起来是很好，但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不是人人都能扛得下来的。”郝少爷怕阿莲只是一时兴起，所以耐心劝说着。 “我已经想好了！要是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你放心，我去了不会麻烦你的，你该上学上学，不用管我。我这么大了，还能被人拐了不成？”阿莲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 “那可不一定……”阿龙赶紧说了一句，“我听说，那城里的拐子可多了呢，专门拐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和小小孩儿。拐了以后，就把他们卖到很远的地方去，当别人的孩子，当别人的媳妇儿！你可得小心点儿！” “哈哈哈哈哈！”阿莲捂着肚子仰天大笑，“拐我？！那他可真是看走了眼！就怕把我拐走，卖不出去，还要砸在手里，到时候才着急呢！再说了，他有几个胆子敢拐我，不怕我把他打个稀巴烂？” “哈哈哈！阿莲小姐，你可真厉害！”阿宽觉得阿莲很有意思，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好了好了，这越扯越远了。话说回来，大妈她现在还没判下来呢，咱们还是得小心谨慎着点儿，万一事情有变呢？咱们还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少爷，你说的是。她这一双儿女还在家里，谁能保证他们不惹出什么乱子？尤其是景梅大姐，她心里不服着呢，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阿龙皱起眉头说。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情好像办得太容易了些。咱们还没怎么出手呢，大妈就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说，这里面有陷阱？”郝少爷正说着，突然，“哗啦”一声，外面传来一阵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谁？！”阿龙警觉地站了起来，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别跑，给我站住！” “表哥，是不是有人在外面偷听？”阿莲紧张地问。 “没事儿，先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坐在这儿别动。”郝少爷刚准备出去看看，阿龙却已经拎着那人进了屋。 “哎呀！你别拽着我，放开！你给我放开！你弄疼我了！”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她，是无处不在的小凤。 “小凤，你在这门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郝少爷开门见山地问。 “我……我就是路过，没干什么。我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盆而已。”小凤支支吾吾地辩解道。 “打碎花盆？这大白天的，你是看不见还是这花盆长了腿？你怎么会打碎花盆呢？怕不是在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一时心虚，不小心打坏了吧？”阿宽走上前说。 “谁说的？你不要瞎说，我就是路过，路过而已。再说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要给我赔罪！”小凤俨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想要遮掩心里的恐慌。 “什么？！你竟然还要我给你赔罪？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了！咱们少爷在这儿呢，你还敢满嘴胡言，不讲道理！”阿宽被小凤气得有些暴躁。郝少爷拍了拍他，暗示他要冷静。 “小凤，你可别见怪。你也不是我这房的丫头，怎么会走到我这边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郝少爷反问道。 小凤一听，眼神无处躲闪，只好顺着台阶下了。“我是想……对，我是想跟你说说大夫人的事儿。哦对，应该说是以前的那个大夫人。”小凤眼珠子一转，以为自己找到了个借口。 “你是说大妈？什么事儿？你现在说吧。”郝少爷让阿龙放开了小凤，让她站在那里好好说。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想必你现在应该也已经全都知道了。事实就是……是她害死了你父亲，她找咱家那个大夫问到了相克的药物，然后买来加在药里，慢慢毒死了你父亲……”小凤抬头看了看郝少爷，见他毫无反应，又说：“嗯……就是这样。” 郝少爷看着小凤笑了笑。“是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了。可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你如果早就知道，为什么之前不来跟我说？难道是想把我蒙在鼓里，看我的笑话吗？”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哪儿敢啊！我就是郝家的一个下人，我也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苦衷啊！”小凤说着说着，竟假装哭了起来，她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眼泪。 “哼……”郝少爷冷笑了一声，“那你现在没有苦衷了？遗憾的是，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消息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再来说这些是毫无用处的。” “少爷，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是人！求少爷原谅！”小凤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郝少爷不停地磕头。她知道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话说着说着，已经收不回来了。她本想找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行为，没想到，却把自己推进了坑里。 郝少爷义正言辞地说：“你不来找我，我都没想起还要处理你。就单凭你这个知情不报，导致我父亲惨死的事情，你也不能再留在郝家了。” 小凤一听，急得眼睛瞪得老大！ “阿龙，现在立刻就送她出去，把她的东西打包一并扔出去，永远不许她再进郝家的大门！”郝少爷愤怒地说。 “啊？这人不是我杀的呀！不是我害死你父亲的！我只是不敢说出真相罢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你大妈害死你父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这样对我呀！”小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龙一只胳膊给拎了出去。 “这疯子！到现在竟然还在说这些胡话。要我说，赶她出去都是便宜了她！”阿莲几步跟了出去，对着小凤“呸”地吐了口水。“快滚吧！再晚走几步，就要了你的命！” 小凤听了阿莲的话，果真就乖乖闭上了嘴。她不敢再大喊大叫，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第279章 包藏祸心 小凤被狼狈地赶了出来，她赶紧捡起了地上的包袱，故作从容地背在自己肩上。 “啪”的一声，郝家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小凤赶紧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偷偷四处张望着，怕被别人议论，但好像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小凤没想到，这还没隔多久，她就像大夫人一样被赶了出来，而且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她咬了咬牙，嘴里轻轻“哼”了一声，转头便走了。小凤在心里想，这事儿还没完，她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 小凤被赶出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伯的耳朵里，大伯高兴地告诉了心妍。 “哎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在想着得找个由头把她给赶出去呢！这下好了，景兰倒是先下手了，把她给赶了出去！要说这景兰还真是厉害，做事果断，干脆得很。”大伯摸着自己的胡茬，笑呵呵地说。 心妍心里也松快了不少，这下终于能清静了，没有小凤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打探消息，就好像少了只“嗡嗡”的苍蝇似的。 大伯看心妍一脸的高兴，赶紧过去搂住了她。“哎呀！真好！这下没人来打扰咱们了。” 心妍赶紧躲开了大伯。她给儿子剥了一颗橘子，递到他手里。“吃吧，坐下慢慢吃。” “你躲我干什么？这屋子里就咱们三个人，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咱们了。”大伯说。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这大白天的，外面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了，到时候会说我的不是。”心妍斜着眼看了大伯一眼。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大伯也拿起一颗橘子，剥开了递到心妍手里。 心妍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她又掰了一半，塞回到大伯的手里。大伯看着心妍和小儿子，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而另一边，景梅听到了小凤被赶出去的消息，心里便更是七上八下了。 “我就说嘛，他们迟早会赶走我们的，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景梅心里既气愤，又害怕，拉着景竹抱怨个没完。 景竹手里捧着一本书，他皱着眉头，越听越烦躁，最终实在是忍受不了，大声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听着我都烦死了。有什么好怕的？走就走呗，跟谁稀罕在这似的。你又不是没钱，还怕出去没地方住嘛？再说了，现在这个家，你还想住下去吗？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你是不是傻呀？”景梅盯着弟弟，觉得他心思太过于幼稚，“你不想待也得待，一旦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回不来了。你可别不信，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等着瞧。” “姐，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跟我一起走吧，咱们漂洋过海去留学，有什么不好呀？爸都已经找了小老婆了，咱们还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他只要愿意出钱供咱们，咱们就离这个家远远的，反倒落个清静。”景竹和姐姐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巴不得父亲现在就给钱让他走。 “哎呀！要走你走，我是绝不可能走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郝家！”景梅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气哭了。景竹看着她摇了摇头，二话没说推开门便走了。 景梅一个人坐在屋里，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跟她有相同的想法，更别说商量了。景梅想着想着，埋头开始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所顾忌，她把心里的不平、愤怒和恐慌都一命发泄了出来。 “她这是在干啥呢？鬼哭狼嚎的，怪吓人的。”阿宽在院子里听见了动静，好奇地问。 “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吧。嗨……自作孽不可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阿龙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同情她，认为她就是活该。 “说的也是，都是自找的，不仅害己，还害人呢。要我说，她要是也走了，这个家就清静了。”阿宽小声嘀咕道。 “别急呀，我看也差不多了，她应该待不了多久了。”阿龙好像看透了什么，只偷偷笑着。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大伯怒气冲冲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景梅的房间去了。阿龙赶紧拿着扫把跟了过去，在附近的花园里假装清扫着。 “你在这喊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把嘴闭上，别再嚎了！”大伯生气地一脚踹开了门，冲着景梅喊。 景梅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张着嘴，停住了哭声，傻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不出话来。 “别再哭了！要哭出去哭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好好的院子，弄得晦气！”大伯甩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看来他已经厌恶极了景梅，根本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景梅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她没想到父亲竟然有一天会这样对自己。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原因，只认为肯定是那个狐狸精从中挑拨离间，让父亲逐渐对她失去了耐心。虽说父亲一直也不拿她当回事，但也从来没这样对过她，景梅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她把这些账都算在了心妍的身上。 “哼……你赶走我妈，还想赶走我，你想得美！我留不下来，你一样也留不下来！你要是让我失去母亲，我就让你失去儿子！”景梅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阿宽听了个大概，见没什么动静了，便提着扫把又跑了回来。阿龙见了立马问：“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大爷看他女儿是越来越不顺眼了。我看，你说得对，她也待不了多久，迟早会被赶出去。”阿宽幸灾乐祸地笑着，“活该！都是自找的！” “哎呀，你声音小点儿，别让人听见了。”阿龙捂住了阿宽的嘴，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还不需要我们出手呢，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得了，可别惹火上身。” 景梅屋里立马就没了声音，这让大伯也感到有些意外。让她闭嘴，她还真就闭嘴了，看来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大伯心里暗暗地想。 大伯哪知道，景梅心里正酝酿着一个恶毒的复仇计划。她心里邪恶的火苗已经被点燃，已经全然失去理智，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心里痛快了。 过了一会儿，景竹拿着一本书去了景梅的房间。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 “姐，你在里面吗？”景竹问道。他见门虚掩着，猜测景梅应该在屋里待着，只是因为生他的气，不愿意跟他说话。 “姐，老师让我把这本书带给你，他说你没去上课，让你自己先好好看看。”景竹又说道，可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姐，你不搭理我，我就自己进来了。我把书放你桌上我就走。”景竹听里面还是没动静，便缓缓推开了门。令他意外的是，景梅确实不在屋里，可屋门怎么是开着的呢？他往里走了几步，把书放在窗前的书桌上便准备离开。可他刚准备走，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看见床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麻袋和一捆长长的麻绳，还有一把剪刀。 景竹猜想着，姐姐是不是想通了，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了。可她并没有跟自己说，这也不是她的性子呀，那她准备这些东西干啥？是要打包什么东西出去吗？景竹想找姐姐来问问，他有些担心姐姐，可在门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姐姐的踪迹。他只好又把门掩上，暂时离开了。 景竹一边走，一边想，姐姐她闷不吭声地准备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干啥？景竹十分不放心，想着要尽快找到姐姐问个究竟。 景竹在郝家的院子里绕着圈儿地走，一直没看到姐姐，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根本不正常。现在让她走，她都不会走，怎么会找不到人呢？姐姐明明说了，死也要赖在郝家的，怎么这会儿不见踪影了？ 就在这时，景竹突然听到一阵惊慌的叫喊。 “小宝！小宝！小宝你在哪儿？” 这个崩溃的声音让整个郝家都紧张了起来。景竹站住了脚，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父亲的那个小老婆的声音。她在叫小宝，难不成是那小孩子丢了？好好地在家里，怎么会丢呢？估计就是调皮，跑到院子里玩儿了吧。 可想到这里，景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糟了……会不会是……”景竹来不及思索，赶紧往父亲的屋里跑去，果不其然，父亲和他的小老婆正在周围焦急万分地找他们的小宝。 “小宝，小宝，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小宝，你不要吓妈妈，你快出来呀！”心妍的声音颤抖着，都快喊不出声儿来了。 景竹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景竹掉头就跑，他跑回到姐姐的房间，“呼啦”一下子推开了门。 那本书还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可地上的麻袋、麻绳、还有剪刀，却已经不见了。 “姐姐，你回来了吗？姐？”景竹大声喊。 可这房间里空荡荡的，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景竹一下子慌了，他迅速想了想，赶紧往大门外跑去。 景竹站在郝家大门口，往街上四处张望着。也没看到景梅的身影。“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房间里的麻袋没了，说明她回去过，这么短的时间究竟又去哪儿了呢？可怕的是，她可能还带着父亲的小儿子，她究竟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景竹头昏脑胀，他知道姐姐是什么性子，把她逼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景竹完全没想到，姐姐竟然会对年幼弱小的小孩子下手。 景竹急得直喘气，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景竹！你怎么在这儿？”大伯跑了出来，见景竹站在门口十分慌张的样子，不免感到有些怀疑。 “我……我在这……”景竹还没想到用什么样的借口，大伯又接着问：“你有没有看见小宝从这儿出去？” 景竹赶紧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没看见。” “唉！你弟弟不见了，快帮着找找，别让他跑了出去！这样，你往东边，我往西边，咱们分头去找，找到了赶紧把他带回来！”大伯说完便气喘吁吁地去找了，留下景竹站在原地直发愣。 景竹看着家里的下人一个个往外跑，都分头去找了，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捏紧了拳头，对姐姐又气又恨，气她愚蠢，恨她无情。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郝家，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景竹像丢了魂一样地在街上边走边喊：“小宝，小宝，小宝，你在哪？”他抓住每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仔细看看却又发现都不是。虽说这小宝跟他没什么感情，可毕竟小宝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无论大人怎么样，小孩子总是无辜的，他又有什么错呢？景竹越想心里越难受，他恨不得将他那愚蠢的姐姐揪出来，直接送到父亲手里。 “找到了吗？” “没有！” “快继续找！” 景竹看到身边的人都在焦急万分地寻找小宝的下落，心里十分纠结，到底是否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父亲呢。他想了又想，为了保护小宝的性命，还是得把姐姐供出来。于是景竹掉头往回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父亲。 “爸！爸！你先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景竹面露难色。 “哎呀！什么事儿回头再说，现在找你弟弟要紧。”大伯脸色惨白，心慌得满头都是汗。小宝要是找不着，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爸……小宝可能是大姐带走的。”景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大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猛地抓起他的衣服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景竹颤抖着嘴唇，又缓缓说了一遍。“小宝……可能是被大姐带走的。大姐的屋子里有麻袋、麻绳，还有剪刀，可现在又没了，我猜想她是不是……” 景竹的话还没说完，大伯便怒吼了一声：“畜生！简直是畜生！” 景竹被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紧闭上双眼，他知道，姐姐这次是惹上大麻烦了。 第280章 东窗事发 大伯被景梅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我也是猜测的。爸，你先别着急。”景竹赶紧解释道。 “唉！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拐走小宝的！不然她现在怎么也不见了？这事儿要是跟她没关系，她早就出来看热闹了，还能躲着不出来？”大伯一声令下，又安排了几个人去找景梅的下落。 心妍瘫坐在郝家大门口，连哭都哭不出声音了。大伯赶紧过去扶着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伯心里也很内疚，他本来想着让他们娘儿俩住进郝家享福，却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心妍，你别着急，我们再找找。小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大伯安慰道。 “你……你别着急，我们都帮着一起找。”景竹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毕竟这事儿跟他姐姐应该脱不了关系。他看心妍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很是于心不忍。即便她是个狐狸精，勾走了父亲的魂，破坏了他们的家庭，但这跟她的孩子是没关系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呢？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心妍没有回应景竹的话，她只觉得很绝望。她无力再去应付这些没有用的安慰，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到底在哪，是否还安全。 “走，我先扶你进去。这外面地上凉，小心身子！”大伯拉着心妍的胳膊，却被心妍用力地推开。心妍坐在地上瞪着大伯没说话，自己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她没有进屋，却径直往街上走去，走几步就绊一下，好像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儿子。 “爸，你快跟上去吧，我看她这样子也不大安全。”景竹担心地说。 “唉……我去跟着她，你去找你姐。找到她以后，先劝劝她，把小宝平安无事地抱回来再说。她要是敢伤害小宝，我就让她先倒霉！你给我一字不落地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做我的女儿，就最好把小宝毫发无损地给我送回来！”大伯说完，便赶紧跟上去扶着心妍，一起去找小宝。 景竹站在原地慌了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帮助小宝，怎样才能帮助自己的姐姐。他想着这样找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掉头往景梅的房间跑去，想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 景竹边走边回想，他第一次进姐姐房间的时候，麻袋、麻绳还在地上。他转了一圈再回去，麻袋和麻绳就不见了！那说明姐姐就是在这个时间回屋里拿了东西去带走小宝的。那按理说，这也没过多长时间，她还能跑去哪儿呢？更何况还要带个小孩子。更何况，小宝跟她不亲，要是被她抓了，就一定会大喊大叫、哭闹不止，怎么会就这样安静地被带走了呢？景竹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小宝是受了什么诱惑自愿跟景梅走的；第二，那就是景梅恐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小宝给迷晕了，然后再带走的。可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想把小宝这么大个孩子给带出去，又不被任何人看见，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啊。院子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难道一个人都没看见她吗？更何况，这么多人都跑出去找，一个也没找到她和小宝的下落。 景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景梅会不会带着小宝还藏在郝家大院里，根本没有出去！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藏在某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等到家里人都跑出去、兵荒马乱的时候，景梅可能就会带着小宝趁机跑出去。 景竹赶紧跑去院子里，想找几个下人把大门给看住，却正好遇见了阿龙和阿宽。他们俩正要出去，想帮着寻找小宝的下落。 “阿龙！阿宽！你们俩等等！”景竹大声喊道。他几步跑到他们身边，近乎恳求地说：“你们俩先不要出去，请你们把郝家的大门给守好，不要让任何人出去。我怕小宝还被藏在家里。” 阿龙一听，眼珠子一转说：“阿宽，你守着大门，我去后门！” “对对对！还有后门！后门常年都不打开，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景竹拍着脑袋说。 阿龙和阿宽赶紧跑去了前门和后门，景竹则在景梅的房间里仔细查看。房间里和平时一样整洁有序，一点儿也不杂乱，看样子，景梅是做好了准备才行动的。 景竹打开了景梅的衣柜，发现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床铺也是铺得好好的，梳妆台里的首饰也都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什么都没带吗？只带走了麻袋和麻绳。” 既然什么都没带，她应该也跑不远。景竹在心里暗暗地想。接着，他去了厨房、杂物间，各个角落都查找了一番，却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奇怪，还能藏在哪儿呢？”景竹自言自语道。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平时几乎没人去的地方——郝家的祠堂！ 景竹赶紧往祠堂的方向跑去，她不敢想象姐姐带着小宝在祠堂里做什么。景竹的脑子里立马有了最坏的想法，他怕姐姐像妈妈一样，有了害人的念头。景竹不敢再想下去，跑到祠堂门口一脚就踹开了门！可他看到祠堂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人在里面。 景竹在祠堂里走了一圈，四处看了看，猛然发现角落里有一只小鞋子。他赶紧蹲下身子，把那只小鞋子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他想不起来小宝穿的是什么鞋，但郝家明明就没有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不是小宝的，又能是谁的呢？看来姐姐带小宝在这里躲藏过！ “糟了！那她一定是带小宝走了！应该还没走远！”景竹拿着鞋子赶紧又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就听到阿龙在后门那里大声喊：“你给我站住！你还想从我这儿跑了？” 景竹一听，赶紧调转方向，又往后门跑去。 “心妍啊，你别急，咱们慢慢找，一定能找到。这镇子就这么点儿大，到处我都熟悉，小宝他丢不了的。”大伯一直絮絮叨叨地在心妍耳边说着话，生怕心妍急疯了。 心妍起初不想说话，她的悔恨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她只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自己的身上，要不是因为自己选了这样的人，嫁进这样的人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大人都是自己活该，可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呢？心妍心里清楚，小宝一定不是自己跑丢的，他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刚才那一小会儿，心妍看他在房门口的走廊上玩儿得开心，满头是汗，才进屋去取一条干净的毛巾，想给他擦擦汗。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小宝就不见了！心妍悔恨交加，责怪是因为自己没看好孩子，才让别有用心的人得了空、下了手。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让小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回来。心妍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老天爷能让她的孩子毫发无伤地回来，她就带着小宝离开这个恶贯满盈的郝家。他们母子二人能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她也就知足了。 大伯还在心妍耳边说个没完，心妍本就心烦，脑子里一团糟，耳边还有个人一直在念叨个不停。她终于忍不了了，转头对着大伯张嘴咆哮道：“你闭嘴！你别再说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全是些屁话！快去找啊！” 大伯看心妍把心里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反倒有些安心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找，咱们一起找！不然你这样子我也不放心啊，万一你再有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办？” “呸呸呸！能有什么事儿？不会有事儿的！小宝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到时候，我就带着他离开你这个家！这样的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是我错了，我压根就不应该来！”心妍一边说一边哭，她眼泪横飞，也顾不上自己头发乱糟糟、衣衫不整的样子。 大伯心疼地看着心妍，他知道这都怪自己，是自己才把这娘儿俩逼成这样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们好，可自己确实已经尽力对他们好了。难道是自己错了吗？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当初就跟他们娘儿俩住在那破巷子的宅子里呢！ 大伯看心妍自顾自地往前走，又赶紧跟了上去。他不敢触碰心妍，怕惹怒她；但又不敢离她太远，担心她不安全。大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在为别人担心，哪怕自己失去些什么，只要他们娘儿俩好，那自己也是极其愿意的。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时间，不大的镇子里传遍了郝家的小儿子被人拐走的消息。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人唉声叹息，觉得很是可怜；但也有的人拍手叫好，说他们是自作自受，实属活该！大街上突然就乱了起来，到处都是郝家的下人在来回奔走，四处打听小宝的消息。 正在心妍和大伯六神无主、几近崩溃的时候，阿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爷！大夫人！小宝他……他……”阿宽一路上跑得太快，喘得都说不出话来。 “小宝？小宝怎么了？你找到他了？”大伯瞪大了眼睛着急地问，心妍也站在一旁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宝他……他在家里呢，他还没有被送出去……”阿宽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润了润自己干燥的喉咙。 “什么？！他还在家里？！走，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大伯又惊又喜，但也害怕小宝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着心妍就赶紧往回跑。 阿宽见心妍一副腿软且心痛的样子，只好也走到她的另一边，轻轻搀扶着她。 “大夫人，你别急，小宝他在家里呢。虽然受了点儿小伤，但人是好的，没事儿了。你放心吧，回去就能见到他了。”阿宽见心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感到于心不忍，于是赶紧安慰了她几句。 心妍看着阿宽，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时心里才暖了一些。她的眼泪像断了线般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终于松了口气。好在小宝找到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心妍在心里暗下决心，回去她就立刻带小宝走，离开这个阴森可怕的郝家。就算是大伯跪下来求她，她也绝不会再留下来了。事到如今，只有小宝的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通通都不重要了。 “景梅也在家吗？”大伯突然声音低沉地问。 阿宽看大伯那严肃又愤恨的样子，知道他很生气，只微微点了点头。“嗯，在呢，她跟小宝在一块儿，现在阿龙正看着她。景竹少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而且请的不是咱家原来那个不可信的大夫，他说要给小宝好好检查检查，要是有什么伤，就都用最好的药来治。” 大伯欣慰地点了点头，景竹还是十分识大体、顾大局的。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平时也不爱管闲事。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挽救自己那愚蠢狠毒的姐姐。大伯心里十分清楚，虽说景竹和景梅不是一路人，但他俩毕竟是亲姐弟，景竹也一定会想法子替这个姐姐求情的。 郝家的下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叫了回去，但消息传得快，早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郝家大院的门口，等着看热闹了。大伯看到这情景，进门后赶紧叮嘱下人把门关好，又派了几个人守在外面，不让任何外人进来，也不让任何人出去。 郝家这样的阵势，让镇上的人很快都知道郝家今天是出了大事。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好奇，大家都想知道，郝家的小儿子究竟有没有被找到，他有没有被人残忍地杀害，又是谁，干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坏事儿。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郝家原来的大夫人记恨那个狐狸精，才派人做出了伤害她儿子这样的事儿。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原来大夫人的女儿——景梅。 第281章 狼狈为奸 大伯一进家门，便气呼呼地问：“人在哪儿呢？” 阿宽小声回答道：“就在后面的小门那儿，阿龙是在那里拦住他们的。” 心妍一听，顾不得其他，拉着大伯就问：“后面的小门在哪儿？快带我去！” 大伯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心妍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阿宽知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便也紧紧地跟着。 大伯远远地看见景梅坐在地上，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几步跑过去，高高地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把景梅扇倒在地。打完以后还觉得不解恨，又抬起脚，狠狠地在她肩上踹了一脚。 “好了好了，别打了！”心妍上前拉住了大伯，她知道这扇的每一个巴掌，踹的每一脚，景梅都会记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心妍再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像恶魔一样的人了。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不怕被打，也不怕被发现，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让别人痛苦。 “你还护着她？”大伯诧异地问。他指着景梅的鼻子气到发抖。“你看看你，你这样对人家，人家还护着你。你这么做对得起谁？我告诉你，我平时是懒得管你，但这不代表我什么都能看得下去！你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来不及了！这样的事儿你都做得出来，我还敢把你留在郝家吗？你走，马上给我走！东西也别收拾了，我让人收好了给你扔出去！这个家你是待不得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心妍虽然又气又恨，但她还是委曲求全地走到景梅身边，轻声问：“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哼……”景梅一下子把头给别了过去，她不想回答。看到他们都着急，都痛苦，景梅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只可惜，这计划还没得以实现，就被人发现了。 阿龙上前扶起了心妍，说：“大夫人，小宝被景竹带回你们屋里了，他现在守着呢。另外，大夫应该差不多也到了，要不您去瞧瞧？小宝受了点儿轻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仔细瞧瞧的。” 心妍一听，连忙点头，“好，好，谢谢你，谢谢你们俩！来日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们！你们是小宝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心妍看了看阿龙和阿宽，恨不得给他们磕个响头。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去看小宝，她便匆匆离开了。她顾不得大伯，也顾不得大伯如何处置景梅，只想赶紧搂着自己的小宝好好哄一哄。 大伯气得绕着景梅走了好几圈，他背着手直喘气。要不是景梅是他的女儿，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弄死，要了她的狗命！只不过念在自己也有几分养育的责任，才想留最后一分情面，但这份父女情俨然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哼……”景梅又冷笑了一声，嘴角流下了一滴鲜血。她似乎感觉不到疼，身体上的疼，哪能比得过心里的痛。她好像麻木了一般，只觉得可惜而已。这么好的复仇机会，竟然就这样错过了。 大伯听到景梅的冷笑声，立马走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原本我还想留一丝情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俩就不是父女了。你拿着钱，离开郝家，再也不要回来！你不是喜欢你那个妈吗？你去找她好了。我看你这样，以后也是跟她一个下场！出去了别说你姓郝，不要丢郝家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梅从冷笑变成了仰天大笑，她像疯了一样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伯往后退了一步，看景梅像个疯子一样不可理喻，也懒得管了。他指了指景梅对阿龙、阿宽说：“把她拖出去，就从这小门拖出去，然后把这个门给封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它打开了。”大伯心里还是后怕的，这个小门差点就帮了景梅害了他的小儿子。这下他把景梅赶出去了，把小门也封上了。，里也才能踏实点儿。 阿宽和阿龙相互看了看，他们虽然不想掺和这事儿，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一人拎着景梅的一只胳膊，轻轻地把她给拖了出去。景梅不吵不闹，只是一直在仰头大笑着，直到被拖出了小门，坐在院外的地上也没有停住笑声。这一举动，又引来了路边众人的围观。 大家指指点点地笑着说： “呀！这不是郝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就这样被扔出来了？怕不是干了什么错事儿。” “不是大小姐吧？你是不是看错了？估摸着，就是家里的哪个佣人。” “是啊，要是大小姐，怎么能被这样扔出来呢？这点体面都不给。” “你看她那样子，是不是疯了？怎么一直在笑？笑什么呢？什么事儿这么好笑？” “大笑的人，要不是因为高兴，就是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 是啊，他说得对，景梅不就是这样吗？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能这样大笑了。在她看来，哭都是多余的，没有人会同情她，她也不允许自己表现得那么软弱。在景梅的心里，她要么赢，要么就去死。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了惊雷，几道闪电在空中劈开，发出了刺眼的光。炸雷的声音响彻天空，仿佛要劈死谁似的。围观的人看天色不对，便也纷纷向四处散去。 景梅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一道闪电能劈到自己身上，或者让暴雨淋湿自己。她需要一点能量才能站起来，别人怎么看，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正在景梅直直发愣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走到景梅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想扶她起来。除了景梅的亲生母亲，有谁还会管她？景梅立马警醒地转头看了看。 “呵呵，怎么是你？你真是无处不在。”景梅冷笑着说。 “快起来，起来找个地方躲一躲，要下大雨了。”说话的人是小凤，她又出现了，就像被安排好了似的出现在了景梅的身边。 “你别管我！”景梅用力地甩开了小凤的手。她翻了个白眼说：“你少来献殷勤，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想从我这儿再得到什么，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了。” 小凤无奈地站直了身子，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景梅，也冷笑了一声。“哼！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这前脚刚被赶出去，你后脚就被赶出来了？” “你闭嘴！”景梅大声怒吼道。“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我！你算是什么东西？” “哎呦！你现在还看不起人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凤抱着胳膊，一脸轻蔑地看着景梅。“你跟我不一样，我只是郝家的下人，我迟早会被赶出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你呢，你不一样，你可是郝家的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赶出来呢？你就这么认输了？我没有身份，你可是有身份的，你难道就甘愿放弃？”小凤不断激怒着景梅，想用这种方式唤醒她的邪恶和好战。当然了，小凤这么做，绝不是为了景梅好，而是想给自己闯出条生路。 景梅被小凤说得哑口无言。她虽然生气，但却无法反驳。小凤说得没错，甚至句句在理，要是自己的母亲还在家里，一定不会由得他们这样对待自己。景梅越想心里越恨，现在只有景竹被留在郝家，那也是因为景竹能给父亲带来面子。只因为他是个儿子，还很是优秀。可景梅不能理解的是，并非是她自己想来到这个世上的，把她生下来，又不待见她，这又是为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起来吧！在这儿坐着有什么用？”小凤又说。“还不如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商量商量，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景梅不想在小凤面前丢了脸，还是一动不动。 “你还在等什么？你能等得起，你那个妈能等得起吗？我看过不了几天，她就被判了。到时候，你想见她的面都见不到了。你不会把你妈给忘了吧？”小凤又故意说。 “你放屁！当初要不是你在我妈耳边出了那么多馊主意，我妈也不会做那些错事！她要死，你也得跟着死！”景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却感到头有些发晕，往后踉跄了几步。 “哎呦呦，终于站起来了，先站稳了再说吧！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什么呢？做人呢，还是得往前看，老是抱着过去的恩怨不放下，只会害了你。你得看看前面有什么，谁是真的为你好！”小凤像一只狐狸一样，不断地用话挑动着景梅的心。景梅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是碍于面子不予回应罢了。 “走吧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在这儿待着也不嫌臊得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小凤说话越来越过分，她知道现在景梅也没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了，自己也就越发无理了起来，本性也暴露无遗。 景梅听着这些话，咬牙忍了下来。是啊，她现在别无选择。眼前这个小凤鬼点子多，或许还能帮着出些主意，虽然她知道小凤也有自己的目的，但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就随她去吧。景梅跟在小凤身后缓缓走着，却不知自己又成了小凤手中的一枚棋子，也将成为小凤计划中的一个牺牲品。 “小宝，小宝！你怎么了？小宝，你没事儿吧？”心妍刚进屋就被绊了一下，一下子跪在床前。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赶紧把小宝扶起来，心疼地看了又看。 小宝见妈妈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景竹局促地站在一边，轻声说道：“大夫刚看完，正在开药呢。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擦伤，还有些地方有些淤青，擦点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心妍这才发现，大夫正在旁边的茶桌上开药方，心里便也放心了些。她抬头看了看景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到底是该怪他，还是该谢他呢？他和他姐姐是不是联合起来害小宝的呢？他们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心妍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景竹见心妍不说话，只紧紧搂着小宝，心里也很难受。他知道姐姐的行为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改变不了姐姐害人的事实。 “那个……对……对不起。无论如何，是我姐姐做了错事，我替她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景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他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多余，可他也想做点什么，让心妍放过自己的姐姐。 心妍还是没有说话，只紧紧搂着小宝。这时，大伯也跟了过来，他看见景竹站在一旁，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景竹啊，这回多亏了你。我已经听阿宽说了，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她估计已经带着小宝出去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你这样做，不仅是救了小宝，也救了你姐姐。” 景竹为难地看着父亲，他知道自己这时求情便有些得寸进尺了，可还是要为姐姐说一句。“爸……大姐做错了，可她……”景竹说到这儿，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还能给姐姐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合适。但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这时候找什么理由都有些欺负人了。他转头看了看心妍和小宝，又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好了，你去休息吧。这件事你做得对，我一定好好奖励你。对了，你说出国的事儿，我已经安排人开始打听了，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你想走就可以随时走。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好读书便是了。爸就是你坚强的后盾。”大伯看着景竹笑了笑。“去吧，回屋休息吧。” 景竹又看了一眼心妍和小宝，轻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大夫，小宝怎么样？”大伯走过去问。 “没什么大碍，看过了，就是有些碰撞，导致一些擦伤和淤青，我开点药膏涂一涂就好了。但近些日子也得注意，如果小儿有头晕、头痛或者呕吐的情况，你再来喊我看一下。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了。” “哎！”大伯松了口气。“好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大伯把大夫送走以后又回到屋里，看着坐在床边令人心疼的心妍和小宝，心像碎了般的难受。 第282章 不甘后人 大夫走后，心妍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擦了擦眼泪。她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打开衣柜，便开始收拾衣物。 “心妍，你这是干什么？”大伯赶紧跟了上去，一把拦住了心妍。 “干什么？这地方我还能待得下去吗？你竟然还要问我？”心妍一把推开大伯，继续收拾。这回心妍是下了决心，她知道这地方是一刻也留不得了。景梅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即便她已经被赶了出去。 “这好不容易才搬进来的，怎么说走就要走呢？”大伯急得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留住心妍，阻止她离开郝家。 “这是你的家，但不是我的家！我现在才知道，我一开始就想错了，我不应该有想要搬进来的念头，我这样是害了小宝。不行，绝对不行！我得带着小宝马上搬出去。”心妍一脸决绝的样子，让大伯意识到根本就拦不住她了。大伯走到床边看了看小宝，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心妍回头看了看大伯，又有些心疼他，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只好继续收拾东西。住进来还没几天，很快包袱也就收拾好了。 心妍意识到她和大伯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除非大伯愿意跟自己一起离开这个家。可眼前这个男人哪会愿意舍弃这样的家业陪自己远走高飞呢？这是绝不可能的。换做是自己的话，那也绝不可能，这也是人之常情。 心妍背着包袱，拉开了大伯的手。“小宝，走，妈妈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心妍把小宝抱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不行！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大伯着急地说。 “我管不了了！我得先保住小宝的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我也不要什么名分了，你这个家，我是一分一秒也待不得了。”心妍的态度很坚决，大伯也知道，她为了小宝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我已经把那个死丫头赶出去了！不会再有人害你们了！”大伯起身拦住了心妍。 “赶出去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自己的女儿。她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毒，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想拿我的孩子做赌注，我也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了。只要我们母子俩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这就足够了。我不要你陪我们走，你也别拦着我。”心妍伸手想要推开大伯，可大伯死死地拦在门前，不让她出去。 “你到底要怎么样？”心妍委屈地哭了，她大声喊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对自己如此不公。 大伯看着心妍，知道她很委屈。他把小宝给抱了过来，心妍把包袱扔在地上，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唉……”大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对得住眼前这对母子俩，如何才能留住他们。毕竟是自己理亏，是自己的女儿干了害人的事情。 “她有什么事儿可以冲我们来，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大伯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心妍，可心妍却直接把手帕狠狠扔在了地上。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你们就留下来吧！咱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我会多加小心的，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还不行吗？”大伯苦苦哀求道。 “你保证？你怎么保证？你以前也是说得好好的，谁又会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次多险呀！要不是你儿子反应快，估计小宝现在可能都没命了！”心妍气愤地说。 “对呀！你瞧瞧，这家里不是每个人都像景梅那样的，景竹不就挺好吗？他还是很讲道理的。再说了，不安分的几个人已经全都赶出去了，以后家里就太平得很，你说是不是？”大伯把孩子抱到心妍面前，试图劝心妍为孩子想想。“你们娘儿俩要是在外流浪，孩子也会吃不少苦头的。那外面的坏人也不少，到时候欺负你们娘儿俩，就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岂不是更危险！” 心妍嘴上没说话，可心里觉得大伯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只不过这心里实在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这样的事刚刚发生，让她又怎么能踏踏实实地带着小宝继续住在这儿呢。心妍抬起头，看着大伯问：“她要是再回来呢？这毕竟是她的家。” “她敢！”大伯立马大声喊道。“只要我不让她回来，我看谁敢让她进这个家门！你就再给一次机会，留下来瞧瞧呢？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这一走，咱们岂不是全白费功夫了。” 心妍一脸委屈地看着大伯，要是离开他，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本事独自养活小宝。一个女人带个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在外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大伯看心妍不再反抗，便知道又有了机会。他赶紧接着说：“你要是不放心，家里的下人，咱们重新去找，你自己挑！凡是伺候你和小宝的人，咱们都用自己人，这还不行吗？另外，我再专门安排两个打手，每天贴身守着你俩，所以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心妍叹了口气，仍然没说话，可她已经默认了大伯的建议，选择继续留下来。毕竟有人依靠，总是心里踏实些的。 就这样，心妍放弃了带着小宝离开的决定，但她也知道，她以后需要更加谨慎，也不能显得软弱。必要的时候，也得动动脑子、用用手段，想要体面地活着，为小宝的将来着想，就得改变改变自己。 郝少爷得知了景梅被赶出去的事儿，心里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个堂姐，她和大妈一样，都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他只怕景梅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儿，搅得郝家鸡犬不宁。 郝少爷特意叮嘱阿龙和阿宽要保持警醒，在外多打听打听景梅的消息，如果有什么风险，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她又弄出什么更大的乱子。这回好在有景竹拦住了，事态并没有扩大，也没有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可下回，就不一定了。 阿莲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着，正好路过了大双的面馆。她想起了大双，又想起了不久前的往事，不由得笑了笑，便准备进去看看她，顺便吃碗牛肉面。 “吃点儿什么？”大力立马迎了出来，一看是阿莲，也认了出来。“哎呀，是你呀！今天又来吃面呀？” 阿莲一看，店里只有大力和两个伙计在，便好奇地问：“咦？那个姐姐呢？” “你是说大双？”大力笑着说，“她身子不大方便，在家里休息呢，过阵子还会来的。怎么？你找她有事儿？” “哦，怪不得。我没什么事儿，就是随便问问。”阿莲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对大力说：“还是一碗牛肉面，小碗的就可以了。我其实不饿，就是有点馋，还想来看看大双姐，可不巧，她不在。对了，她怎么了？是生病了吗？”阿莲关切地问。 “啊，没有没有，她……她是怀上了，这头几个月，大伙儿都说得注意着些，所以，她就没到店里来，在家好生歇着呢。”大力一脸幸福地说。 “哎呀！真的呀？恭喜恭喜！怪不得我看你这脸上也还一直挂着笑呢，原来是有娃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下回她在的时候，我一定要来看看她。你们俩都是好人，生出来的娃，自然肯定也是有福之人。” “哎哟！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这就去给你煮面。你喝点儿茶，稍等一会儿就好。”大力笑呵呵地转身去煮面，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就冲阿莲这几句话里的祝福，他也得亲自去下这碗牛肉面。 阿莲静静地看着大力的背影，他身材高大，强健有力，可性子却憨厚老实得很。阿莲想了想，不禁笑了出来，她幻想着自己要是也能找个这样的人嫁了，倒也是很不错的，虽说他不是家财万贯，也没什么多大的本事，倒也能图个踏实。说来说去，只要人好、体贴，那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儿，阿莲不禁有些羡慕大双，她能有这样好的缘分，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还没一会儿，大力便把那碗牛肉面给端了上来。“面来喽！有点儿烫，你小心。” “哎呀，这么快。”阿莲笑着说，“哎？怎么还有一个鸡蛋？我没要鸡蛋呀，不会是送我的吧？”阿莲故意开着玩笑。 “哈哈！你猜对了，你那个大双姐，时不时地还念叨你呢。她说你性子直，她就喜欢你这样的新时代的姑娘！这个蛋，就算是我替你大双姐请你吃的！一个蛋而已，不值什么钱，只是一点心意。”大力一边说，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也替我给大双姐带个好，我有阵子没见到她，还挺想她的呢。大双姐是个好人，人又能干，所以说你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老婆！”阿莲端起碗吹了吹，先喝了口面汤。 “你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吃吧，有什么事儿就叫我。”大力说完，便转身去忙了。 阿莲放下碗，又偷偷看了看大力的背影，觉得这小伙子还真是不错。阿莲不禁想，大力要是能有个弟弟就好了，要是跟他长得差不多，性子也差不多，那就更好了。 阿莲之前让郝少爷带她去省城闯荡，郝少爷考虑到阿莲一个女孩子的安全问题，最终还是没能答应，于是自己回了学校。可是，这根本阻止不了阿莲内心的想法。阿莲心里知道自己想过的日子得靠自己去争取，否则靠谁都是没用的。她不指望着嫁个好人，直接去过舒服的日子，她知道只要自己有本事、挣了钱，就算是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那也是未尝不可的。 阿莲一边吃面，一边打量着这家不大的面馆。听说，他们马上就要开第二家面馆了，这让阿莲感到很佩服。她知道大双和大力两人并没有什么身世背景，这面馆都是靠他们自己的双手来经营的，这让她十分羡慕。只不过，阿莲自己还没有遇见合心意的人，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打拼了。 阿莲虽是个女子，可她一点儿也不胆怯，她浑身充满了能量，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似的。她也什么都不怕，不像别的姑娘似的，怕黑、怕鬼、怕坏人。阿莲始终坚信自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她从不觉得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差。 想着想着，一碗面不知不觉地就吃完了。阿莲把钱放在桌上，和大力打了招呼便走出了面馆。她准备回去简单收拾点儿东西，第二天一早就偷偷坐车去省城。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只身出去闯荡的，因为以阿莲家里的条件，她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在她母亲看来，她根本没必要出去自讨苦吃。 阿莲回到家，立马关上了房门。她拿出纸笔，仔细想了想便开始写信，她要在离开之前给母亲留下一封信，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无非就是告诉母亲自己的决心，也让母亲不要为自己担心。 阿莲这辈子不想当个平凡的女子，她想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再带着母亲一起去省城里享清福。 这封信并不长，仅仅只有一页纸。阿莲一向不喜欢啰啰嗦嗦，仅仅几行字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她刚把笔收起来，想了想，又加了一行字。 “请母亲务必注意身体，勿让女儿挂念。” 阿莲把信收进了抽屉里，准备明天一早再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就这样，阿莲不动声色地想做出一番事业。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十分可笑，年纪不大的弱女子，如何能闯荡江湖？恐怕自保都很难吧。可阿莲就是要证明自己，也要证明世间女子并非像旁人看得那样软弱可欺。 第283章 矢志不渝 阿莲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毅然独自踏上了前往省城的征程。她背着简单的行囊，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前方的路虽然充满未知，可却一样有着无尽的希望。 阿莲到了省城以后，立马找了一家简陋的旅馆住下。旅馆的房间狭小而昏暗，但阿莲并不在意，她知道身上带的钱要省着花，总不能出来闯荡还大手大脚的。阿莲满心想着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闯出一番事业。 安顿好后，阿莲便迫不及待地走上街头，开始四处观察城里人的生活。 街头上，人们有的穿着朴素的衣服，行色匆匆；有的却打扮得光鲜亮丽，悠闲无比。一路上，她看见了推着小车叫卖的小贩，在工厂门口忙碌的工人，还有夹着公文包表情严肃的人。阿莲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心中暗暗思考着自己的出路。很显然，她想成为穿着时髦的皮夹克，还烫着一头大波浪的女老板。 阿莲一边走一边看，最终被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所吸引。那个姑娘身上穿着的裤子不仅很长，直到拖在地上，而且裤管也很宽大，但屁股却包得紧紧的，她走起路来身姿摇曳，显得十分潇洒。阿莲眼看着羡慕极了，她也想试试穿上这样的衣服，自己会是什么样。阿莲好奇地发现这姑娘头上戴着一副眼镜，这眼镜里外都是黑黢黢的，也不架在鼻梁上，只卡在头顶上，可却意外地好看，显得英姿飒爽。 阿莲不禁笑了起来，这城里人可真有意思，穿着打扮和镇上的人都不一样。她不禁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然后把两只脚紧紧地并在一起，十分不自信，她是特意好好打扮过了出来的，但和城里人相比，自己还是显得十分土气。 阿莲就这样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她路过了一个的集市，看见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阿莲几步跑上前，也伸着头往里看。她看到一个男人，长得像神婆一样丑陋，正在卖一种神奇的药水，并声称自己的药水可以治各种病。 那男人说得天花乱坠，还有人上前试药，一个腿脚不灵活的人在喝下药水后没多久，就活蹦乱跳地跑了起来。周围的人有唏嘘不已的，也有看笑话的，阿莲不禁感叹，连这样的骗局都会有人相信，这药水竟也还卖出了几瓶。 阿莲撇着嘴，摇了摇头，很快就离开了。她心想，这省城里果然是赚钱的机会多，当个骗子竟也能挣到钱。但这显然不是阿莲想做的事儿。 阿莲还没走多远，又遇到一个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低着头跪在地上，哭着说自己的孩子生病了，急需用钱，希望阿莲能借给她一些。 阿莲心地善良，看那女人满脸是泪，脸上也脏脏的，很可怜的样子，于是很想尽自己所能帮帮她。可她发现周围路过的人都绕开了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她。阿莲想想觉得不对劲，担心自己被骗，于是对那女人说：“这样吧，大姐，我带你们去医院吧，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谁知那女人一听，脸色直接变了，抱着孩子站起身就走了。 “姑娘，你不用理她，她天天都跪在这儿乞讨，那孩子根本没病，只是睡着了而已。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一位大爷走过来，好心提醒道。 “对，我不是本地人。”阿莲笑了笑说。 “这些人心眼坏得很，专门利用别人的善心来骗钱，自己却想着不劳而获。你既然不是本地人，可得小心着点儿，不要被骗了才好。”大爷说完，便背着手，慢慢地离开了。 阿莲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和谨慎，躲过了这个骗术。她越发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表现得绝情和冷漠一些，也是更有必要的。 与此同时，郝少爷在自己的大学里读书，他并不知道阿莲已经来到了省城，直到他接到了阿莲母亲打来的电话。 阿莲母亲在电话里焦急地说：“景兰啊，阿莲她竟然一个人去省城了，她在信里说想在那里闯出一番事业。这个死丫头，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她哪知道这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呀！一个姑娘家家的，自己出去闯荡，哪里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郝少爷听了，心里一惊。“你先别急，我这就出去找找，一旦有任何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他来不及放下书包，挂了电话便开始四处寻找阿莲的踪影。 可这哪里是简单的事情，简直好比大海捞针般得难，谁也不知道阿莲会去哪里。 郝少爷先去了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但都没有找到阿莲。他又去了附近的一些旅馆打听，也没有任何消息。他心急如焚，不知道阿莲到底在哪里。他十分担心阿莲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阿莲这边，她依然在努力地寻找着机会。她每天都会去不同的地方观察，看看别人在做什么生意，又是怎么做的生意。阿莲觉得只有多看看，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 一天，阿莲路过了一个裁缝店，店门口贴着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在招学徒，阿莲心中不禁一动。她虽然一直不喜欢做这些手工活，可她看见店里展示着几件做好的成衣，样式也十分新颖好看。虽然她不想当个裁缝，可她喜欢那些服装。要想把服装研究透彻，恐怕就不得不先当好个裁缝。 阿莲吸了口气，昂着头走进了裁缝店，直接找到了老板娘，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也就是想当这里的学徒。老板娘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她看着阿莲十分机灵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姑娘，你会不会缝纫技术？有没有经验呢？” 阿莲果断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我对这很感兴趣，我也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老板娘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边笑边说：“呦！你的口气倒还不小，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学得会？我这里是招工，可我要的是有些经验的学徒。你什么都不会，我招你进来做什么呢？” 阿莲转了转眼珠子，直接凑到老板娘耳边说：“要不这样，你先用我几天，也不用付我工钱，要是你觉得我不行，随时撵我走便是了！这样你也没什么损失，你看行不行？” 老板娘看着阿莲忍不住笑了，她指着阿莲说：“你这个姑娘，还真是有点儿意思！行，那就按你说的，我给你个机会，但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你要是实在做不好，我可随时都会让你走啊。” 阿莲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就这样，她顺利得到了这次学徒的机会。 阿莲非常高兴，因为老板娘不仅教她缝纫技术，还给她包吃包住，即便这也是为了让学徒多干些活儿。阿莲和其他几个学徒住在一间屋子里，条件简陋，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同住的那些姑娘们似乎没人愿意跟他说话，还总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阿莲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因为她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她开始认真地学习裁缝技术，在裁缝店的日子里，阿莲一直表现得非常努力。她每天早早地来到店里，主动帮着擦缝纫机，整理地上的碎布条子，这些细微的举动让老板娘对她十分满意。 别人要么偷懒，要么仔仔细细地干活，可绝不会多干一分一毫。而阿莲却不同，她把能包揽下的所有杂活全都一并干了，为的只是让老板娘能高看她一眼，传授给她些特别的技术。老板娘也是个有心之人，专门安排了一个老师傅带着阿莲。这位老师傅十分和蔼慈祥，谁都喜欢勤劳且不怕吃苦的学徒，所以老师傅也很喜欢这个勤奋的小姑娘，经常耐心地指导她。 然而，阿莲的学徒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一天，裁缝店来了一个挑剔的顾客，一进来就大喊大叫。 “这做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叫人怎么穿？”顾客直接把衣服扔在了阿莲脸上，不由分说地破口大骂。 阿莲把衣服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这衣服到底怎么了？你是哪里不满意？”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瞧瞧这针脚！”顾客唾沫四溅地说。 阿莲又看了看，针脚倒也说得过去，也不知道这顾客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我不管，你们给我拆了重做！” 阿莲觉得那顾客吹毛求疵，刚想据理力争，却被老板娘暗中一个眼神给按了下来。她只好闭上了嘴，把委屈咽进了肚子里。 老板娘赶紧迎了上来，笑脸盈盈地对顾客说：“改改改，我们改，保证改到您满意为止！实在改不了了，我就亲自给您重做，您看行不行？” 在老板娘的周旋下，那闹事的顾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因老板娘答应给他再多做一件背心，不收他的钱。 “老板娘，你干什么要答应他？他分明就是无理取闹，想占些便宜罢了。”阿莲嘟着嘴说，“这衣服哪里有什么问题？” 老板娘轻轻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性子太直！做生意就不能轻易得罪人！你要想挣他的钱，就得主动服软，哪怕你知道他是来找事儿的，也不能轻易得罪。” 阿莲知道老板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觉得愤愤不平。她在心里暗暗地想，要是以后自己开家店，可不会惯着这些不讲道理的人。这样的生意不做也罢，也不差这几个顾客。可阿莲毕竟只是个学徒，也只好听了老板娘的话。 阿莲起早贪黑地干活，差不多一个月后，她觉得自己算是站住了脚跟，便找老板娘请了半天假，想去大学里看看表哥，顺便给他个惊喜。 不出意外地，郝少爷看到阿莲时十分惊讶，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打她几巴掌。郝少爷责怪阿莲不该如此鲁莽，一个人来省城里找活儿干。 可阿莲却敏捷地躲开了，笑嘻嘻地说：“表哥，我想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事业，这有什么不对吗？” 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丫头，真是倔强！你就算要来，也得跟我说一声，你这样大家多担心你呀！” 阿莲撅着嘴说：“我不是求过你吗？是你不答应的，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到活儿干了，还有住的地方呢。” “你本事倒还不小！你也不给你母亲写封信，好让她心里踏实些。”郝少爷责怪道。 “我不也是想稍微混出个名堂再跟她说吗，省得她怪我自己跑出来，还一事无成。表哥，我现在在学缝纫呢，我打算以后在省城里开个服装店。我看这边的大姐小妹们穿得可时髦了！” “开服装店？倒是很适合你。既然你来了，就好好学吧，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等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附近的几个服装大市场转转，你也好好学学，看看眼下都时兴些什么样的样式。”郝少爷决定帮帮自己这个表妹，虽然嘴上责怪她鲁莽，心里却倒还挺佩服她的。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确实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做到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假？”阿莲激动地跳了起来，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看看你，还是那个急性子！急什么？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带你去。走，我带你去吃饭，今天要吃顿好的。”郝少爷一脸宠溺地看着阿莲说。 “好，我要吃红烧肉！今天我要吃三碗米饭！”阿莲一蹦一跳地拉着郝少爷的胳膊，兴奋地说。 “怎么？你们老板娘是不给你吃饭吗？瞧把你饿的，今天让你吃个够！” 第284章 拒之门外 “孟远！” 孟远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叫你好几声了，才听见啊？”孟远的那位女同学笑盈盈地坐到他对面，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 “哦，没什么，刚在想事情罢了。”孟远用叉子在沙拉上漫不经心地戳来戳去，似乎已经毫无胃口。 “怎么，你还没习惯呢？”她温柔地轻声问，眼里满是关切。 “没有，我就是现在不饿而已。”孟远随口敷衍道。 “那……那你就是在想你那个女朋友豆豆？”她仍不依不饶地问。 孟远尴尬地看着她，歪着嘴笑了笑，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那女同学眼睛一瞥，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感觉很不是滋味，只好低头吃起自己的午饭来。 “你慢慢吃吧，我吃饱了，先回去了。”孟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走了。 女同学偷偷抬头看着孟远的背影，那么近，却好像又那么远，孟远似乎一直可以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孟远对于豆豆来说，看似那么远，却又那么亲近。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是嫉妒豆豆的。她突然有了个想法，不由得邪魅一笑，觉得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孟远对自己刮目相看。 孟远自从来到这边之后，便废寝忘食地努力学习。他整日穿梭于图书馆与教室之间，孜孜不倦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他觉得每一分一秒都是珍贵无比的，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地提高自己，这样才不愧对于豆豆苦苦的等待和自己的选择。而那位女同学，从孟远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便时刻围绕在他身边，她算得上是美丽而聪慧，也有着一颗执着的心，她对孟远的情意，如同春日的微风，轻柔却又无处不在。孟远虽无意于她，但无奈她主动、热情，又是跟自己一起出国学习的同班同学，本也应该相互照顾的。这让孟远难以跟她保持距离。 这女同学看似总是轻描淡写的，但孟远心里明白，实际上她从未放弃对自己的追求。孟远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深知自己心里只容得下豆豆，对这位女同学并无其他的意思。每次看到女同学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都想果断地拒绝，可又怕伤害到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在异国他乡，大家都不容易，孟远也不想让一个女孩子感到太过难堪。 但不可否认，这位女同学的频繁出现，确实给孟远带来了很多困扰，尤其是当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和在意时，孟远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孟远担心她这样的举动会引起大家不必要的误会，也怕豆豆知道后会伤心难过。 孟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好像没怎么吃饱。来到这边以后，他好像就没有吃饱过。倒不是饭菜分量不够，而是他实在是吃不惯那些生冷无味的东西。一想到学校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他就不住地咽口水。中国人还是长着中国人的胃，总是吃不惯那些西餐的。 孟远去了图书馆，他找了个僻静的位置，从书包里拿出一小包茶叶，这是豆豆在他临行前特意给他准备的。豆豆知道孟远爱喝茶，怕出了国茶叶就不好买了，便用自己的生活费给孟远买了一包好茶带上，这样孟远每到喝茶时，或许也能想起自己来。 泡好的茶叶冒着热气，飘出阵阵清香。孟远把鼻子凑到杯口前，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熟悉的茶香一下子就钻进了身体里，孟远瞬间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脑子也清醒了些。这才是家里的味道啊，这么熟悉，却又远在千里之外。孟远承认自己没想过离开祖国会是这样的感觉，他猜到自己会想家，想豆豆，但却没想过会对祖国有另一种思念。想来想去，还是家里好，孟远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以后不管自己的能力如何，都绝不愿意留在国外生活。 孟远放下茶杯，起身去找一本关于语言历史的书。他在书架间穿梭，目光专注，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书。 “奇怪，明明是有那本书的呀……是不是被人借走了？还是放在别的地方了？”孟远轻声自言自语道。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另一个书架上的角落里看见了那本书。他刚准备伸手去拿，在同一时刻，另一只手也碰到了那本书。孟远抬起头看了看。 “怎么又是你……” “什么？又是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十分不想见到我了？”女同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微笑着说：“真巧啊，孟远，我也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遇上了。” 孟远心中很是无奈，却也只能礼貌地回应：“是啊，真巧，真巧……你也要这本书？” 女同学趁机聊起了这本书的内容：“这本书我也一直想找呢，听说里面有很多珍贵的历史记载，没想到你也需要。” 孟远简短地说：“那给你吧。”说完，便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女同学惊讶地问：“那你不看了吗？没事儿啊，我们可以一起看，正好也能一起探讨探讨的。” 孟远勉强地笑了笑：“不用了，你先看，你看完我再来借吧。” 孟远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看自己的书，显然是不想再搭理她了。女同学虽然不甘心，可也知道，要是跟得太紧了，可能会让孟远厌恶自己，也便忍了下来，抱着书走了。 孟远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刚才的位置，发现她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还是得找机会侧面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否则她总是粘着自己，弄得大家都很尴尬。他甩了甩头，拿起笔，开始看起书来。 不知不觉，过了一整个下午，天色突然阴沉沉地，风也呼呼地刮起来。看着天色不对，孟远赶紧收拾书包，想着在下雨前跑回宿舍，免得被淋湿。 可还没等他跑到楼下，雨就已经哗啦啦地从天上泼了下来。孟远只好站在走廊里，呆呆地看着外面。 “喂！” 孟远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又是一阵无奈。他没回头，也能听出来还是那个女同学。 “怎么？装作听不见啊？”她走到孟远面前，孟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嘴笑了笑。 “干什么？你好像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女同学有些冷冷地说。 “嗯，没有，你想多了。你……你也没带伞？”孟远问。 “我……也没带伞。这不只好在这里等着吗？我本来打算走了，结果没来得及。所以你不要觉得是我跟着你。我这一下午都没跟你坐一起，也没有骚扰你，不是吗？”女同学想了想，又说：“你以后就叫我‘朵朵’吧，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怎么会呢？”孟远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没有主动叫过她，都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说话的。“可……这么叫你也不合适，这是你小名儿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都是同学，还是同班同学，现在又一起做了交换生，叫个小名儿有什么不合适的？”她追问着。 “就……就有些不习惯而已，是我的问题。”孟远始终觉得叫一个女同学的小名儿，未免也显得太亲切了些。除了豆豆，他还真没叫过哪个女生的小名儿。 “看来你还是个老古董！”这个朵朵皱着鼻子，有些娇嗔地说：“哼，不叫算了……那你叫我的英文名儿也行，我叫‘tina’。” “好。”孟远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不想再聊下去了。 “那……”朵朵又要开口，孟远突然就打断了她。 “我还有事儿！我就自己先回去了！”孟远把书包背在怀里，脱下外套挡在自己的头上，一下子就冲进了雨里，一溜烟儿地跑了。 朵朵轻轻地跺着脚，噘着嘴，她看着孟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雨中。“这么大的雨，宁愿淋雨，也要先走吗？我到底哪儿不好了……”她一甩头，又回到图书馆里去了。 孟远回到家里，立马脱掉了湿漉漉的衣服，赶紧冲进浴室。当热水淋遍全身时，他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又回来了些。他不由得笑了笑，问自己：“我这是在躲啥？什么都不怕，还怕一个女同学不成？她有什么好躲的，弄得自己这样狼狈……说不定还要感冒……” 孟远从浴室出来时，突然很想念豆豆，只可惜因为时差的原因，现在还不是打电话的时候。他坐到桌前，拿出来写给豆豆的那个记事本。他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空已经放晴了，鸟儿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就好像刚才那场雨没下过似的。 孟远握着笔，一时间不知道写些什么，于是他想了想，笑着在那一页上画下了一棵葱葱郁郁的大树，树枝上站着两只小鸟，它们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孟远看着自己的作品，又觉得有些好笑，在旁边画了几颗爱心。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认认真真地写了这两行字。 朵朵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发着呆，过了一会儿，才把东西收拾好，拿出了包里的雨伞准备回去。 她带了伞，可原来想着能趁着大雨和孟远多待一会儿，所以才撒了谎。她走到门口，发现雨已经完全停了。 “哈哈，真好笑。”她自言自语，“带伞的不打伞，没有伞的非要冒着雨跑回去，这世上的人还真是都很奇怪呢。”她把伞又塞进包里，深吸了几口雨后带着泥土味道的清新空气。 “没事儿！什么都难不倒我！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她又挺起胸脯，大方自信地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 第二天，孟远独自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拦住了去路。那人看上去也是个中国人，最起码是个亚洲人，孟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往旁边走了几步，想要让开他。 可那人也跟着走了几步，继续拦着孟远。他抬着下巴看着孟远，似乎不大友善。 “你……你有什么事儿？”孟远礼貌地问。 “你就说孟远？”那人说。 “哦，你也是中国人啊。我是，我就是孟远。怎么了？”孟远淡定地说。 “听说，你跟朵朵在一起了？”那人挑着眉毛问。 “谁？你是说……没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我有女朋友，但不是她，你误会了。”孟远说完，便准备走。 可那人不依不饶，直接跟了上去，把手搭在了孟远肩膀上，说：“嘿，兄弟，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最好。要是你骗我，我的拳头可不会放过你。” 孟远抬起胳膊，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的手。他瞪大了眼睛说：“我没工夫跟你纠缠，爱信不信！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看你是同胞，咱们最好还是客气点儿好。” 那人听孟远这么说，便抬起了手。 孟远加快了脚步，继续往教室走去，那人也没有再跟上来。但孟远觉得很奇怪，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莫名其妙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只觉得烦躁。 孟远进了教室，“砰”的一声把书包扔在桌上，周围的同学被吓得一惊。 “哦！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孟远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好，已经表现出了不耐烦，也影响到了周围的同学。他想了想，走到朵朵面前说：“你出来一下，趁还没上课，我有话跟你说。” 孟远把手插在裤兜里，便走了出去。朵朵惊讶地张着嘴，还没回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竟有些窃喜。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脸羞涩地赶紧跟了出去。 “什么事儿？”朵朵小声问。这可是孟远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更何况还是单独找她说话。 “刚有个人在路上拦住我，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首先你自己注意安全，其次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你还见过。”孟远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胡说，但他不想搅和在这些无聊的事情里，也只好不再顾及朵朵的面子。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朵朵显然有些失望。 “就这些，我说完了，你自己当心些。那我先进去了。”孟远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留下朵朵一人站在走廊上。 朵朵心里五味杂陈，孟远分明是在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但她又立马安慰自己，好歹孟远还是关心自己的，让自己当心些。这么一想，朵朵心里便又平衡了些。 第285章 无中生有 朵朵心里已经大概知道警告孟远的那个人是谁了。那人骚扰自己也有段时间了，那也是个中国人，而且也是个交换生，只不过比她和孟远早过来一年罢了。自打朵朵来这边之后，就被那人给盯上了。朵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跟自己谈个恋爱。可朵朵并不愿意，因为那人看上去不大正经，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脸坏相，看着就很吓人。虽然朵朵已经刻意地保持跟他的距离，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粘着自己，甚至对外宣称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实际上，朵朵一直离他远远的，并没有搭理他，就更别提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但这人主动来警告孟远，倒是让朵朵心里有些窃喜。一来，这证明自己还是十分抢手的，二来，这也许也能从侧面刺激一下孟远，让孟远知道朵朵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女孩子。 朵朵正幻想着，又被上课铃声拉回到现实中。她几步跑进了教室，进教室时，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孟远的背影。 老师在上面讲着课，可朵朵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时不时地偷偷看看孟远，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孟远的每个表情都让她心动，每个动作都能吸引她的注意。朵朵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她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再看一眼。 谁都知道，女孩子在感情里，还是要表现得矜持些好，朵朵也知道。可她发现，一旦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只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再主动一点儿。毕竟，任何好的东西都是要去主动争取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下来，也不一定会砸在自己的身上。 朵朵知道孟远和豆豆的感情很深，可感情再深，毕竟他们在一起也就这么点儿时间，并不是十年八年的感情。再说了，有多少校园爱情能有善终呢？大多都是无疾而终吧。这么一想，朵朵便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只要他们还没结婚，我这就不算破坏别人之间的感情吧？最多……只能算是正当竞争！”朵朵在心里暗暗地想。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不断地写下孟远的名字。不知不觉地，就写了好几页。纸上的“孟远”密密麻麻，就像在朵朵心里一样。 每写一遍孟远的名字，好像他在朵朵的心里就刻得更深了些。朵朵叹了口气，索性把本子合上。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愚蠢，也很幼稚，难道写得越多，孟远就会多看自己几眼嘛？朵朵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很可笑，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幼稚可笑！ 想要让孟远多看自己几眼，恐怕只能先把豆豆从孟远的心里挪开。朵朵也清醒地知道，只要豆豆在，她就很难走进孟远的内心。可怎样才能让豆豆从孟远的心里消失呢？这恐怕很难，毕竟感情的事情，也是有先来后到这个说法的。豆豆已经抢占了先机，而自己，还在孟远的心门外想着该如何敲门呢。 现在恐怕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朵朵心里想。最起码，他们现在没法每天都待在一起，而朵朵可以。要是孟远不愿意离开豆豆，那就想办法让豆豆离开孟远吧。 欲望或许真的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朵朵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个本不该有的念头，那就是传递一些不实的消息给豆豆，让豆豆按捺不住，主动离开孟远，这样或许自己才会有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朵朵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跟周围的同学说她和孟远的事儿。实际上也没什么事儿，可她总是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让人认为这里边肯定有事儿。她以这种方式开始在孟远的周围散播谣言，表达他们两人关系亲密，甚至已经在交往。朵朵知道，就算被质问，自己也能全身而退，而这些话，也一定会以飞快地速度传到豆豆耳朵里。闲话总是会有人去传的，这倒是一点儿也不用担心的。只不过，朵朵想让这一天来得更快些。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孟远也敏感地感觉到周围的人好像把他跟朵朵当成了一对儿。孟远一如既往有意识地疏远朵朵，可当下的局面，他越表现得疏远，别人就越觉得他是刻意保持距离，就好像是他不大好意思似的，反而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这让他百口莫辩。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不是事实，但解释起来，却是越描越黑。 孟远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倒不怕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害怕的是事情有一天会传到豆豆耳朵里，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要是两人待在一起，要是有什么误会，解释开了也就罢了；可两人离得这么远，有些误会可能真的就会成为永远的遗憾了。所以孟远决定，要尽快找个时间打电话回去，主动向豆豆解释清楚这件事。 朵朵凭借清纯可人的外表，总是故意在一些公开场合表现出对孟远的关心和照顾，继续让别人误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更过分的是，她趁和同学们参加活动一起合影的时候，偷偷找人拍下了她与孟远在一起的照片。实际上，那是很多同学在一起的合照，但她故意离孟远很近，凑在孟远前面，就好像俩人举止很亲密似的。不知道的人一看到这照片，就会本能地以为他们之间至少是有些暧昧的。 照片一出来，朵朵便匿名将这些照片寄给了远在国内的豆豆。信里什么也没写，也没有写明寄件人，只有这几张令人误会的照片在里面。 就像朵朵期待的那样，过了一阵子，豆豆果然收到了国外来的信。起初豆豆还很激动，她满心欢喜地以为那是孟远来的信。可她一看，信封上没有写着孟远的名字，让她感到十分诧异。 她等不及回到宿舍，便在教室门口找了个角落，立马拆开了信封。那几张精心拍摄的照片一下子映入了豆豆的眼帘。豆豆瞪大了眼睛，这对于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照片上的那张脸，她简直太熟悉了。她就是孟远的那个同班同学，一直对孟远有想法，怎么看上去她跟孟远如此亲密？ 豆豆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照片上孟远和女同学那看似亲密无间的样子，她心里一阵阵地发紧。她确实不相信孟远会背叛他们的爱情，可眼前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这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无法释怀。豆豆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一方面是对孟远的信任，另一方面是眼前的照片给她心灵带来的冲击。 “咦？豆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啥呢？找了你半天了。”王艳在她身后喊道。 “哦，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豆豆赶紧把信折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王艳警觉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怀疑地看着豆豆。“说，你鬼鬼祟祟地干啥呢？莫不是藏着什么好吃的？怕我们看见了要吃你的？”她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怎么可能呢！”豆豆一脸的尴尬。 “那你口袋里藏着的是什么？我可看见了！怎么？你还有事儿瞒着我和方蕾？你是不是不把我们俩当朋友了？”王艳看豆豆的脸色不对，就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于是追问道。 “你……你都看见了？唉……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说的，我知道这事儿很无聊，我不是想瞒着你们，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豆豆无奈地从口袋里又把那封信给拿了出来，轻轻递到王艳手里。 王艳一脸疑惑地打开了信封，看到那几张照片后，她张着嘴呆住了。“就几张照片，没写什么别的东西吗？” “没有，只有照片，什么字儿也没有。”豆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这分明就是有人来挑事儿的！光寄几张照片，什么也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无非就是想挑拨你和孟远的关系罢了。”王艳把照片又装进信封里，满脸笑着说：“是很无聊，你可不要轻易相信。” “你也觉得这是假的？”豆豆接过信封，轻声问道。 “真的假的我说不好，但寄这封信的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你要是轻易相信了或者是跟孟远发脾气了，那也许就正中下怀了！所以你可要沉住气。”王艳凑到豆豆耳边说：“我看，八成就是这个女的干的好事儿，连个名字都不敢留，小人一个！” “你们在说啥呢？谁是小人？”方蕾拿着杯子也跟了出来。 “你耳朵可真好，离这么老远你也听得到我在说什么。”王艳笑着说。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是在说我坏话？”方蕾开着玩笑说。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说你呢。唉……你也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豆豆又把手里的信塞到方蕾的怀里。 方蕾打开后倒是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连手中杯子里的水都抖落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这么拙劣的手法，这是在向你宣战呢！”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都愁死了。”豆豆撅着嘴说，“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好地谈个恋爱嘛，遇上这么多麻烦事儿……” “哎，你不要这么想，这正说明孟远他优秀呀！看上他的姑娘们太多了，你自然压力就大了。别怕别怕，你是孟远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你怕什么？别人在暗，你在明，你踏踏实实的，该干啥就干啥，管他们呢！”方蕾拍了拍豆豆的肩膀，想安慰安慰她。 “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总是这样，真的很让人心烦。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豆豆叹了口气，坐在走廊的台阶上。 王艳和方蕾也跟着坐了下来，一边一个地盯着豆豆。 “你愁啥？有我俩在，再加上你，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王艳笑着说。 “那你们这两个臭皮匠倒是给我支支招呀，我现在该如何应对，是当做不知道、没看见，还是该怎么办？”豆豆有些着急地问。 “我看呐，你就不动声色把这信退回去，眼不见为净！”王艳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 “退回去？往哪儿退呀？连个名字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确切的地址。”方蕾接着说。 “那怎么办？把信撕了或者烧了？”豆豆无奈地说。 方蕾笑了笑，“那多可惜呀！拍得这么好。要我说呀，你就原封不动地装起来，再寄给孟远！” “哎？这个主意好！你寄过去啥也别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顺便也考验考验他，看他怎么跟你解释。”王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豆豆觉得这样好像不大合适，但自己确实又没什么好办法。 “这有什么的！你寄过去就说莫名其妙收到了几张照片，上面也有孟远，孟远自然会跟你解释的。”方蕾用肩膀碰了碰豆豆。豆豆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孟远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可不要在信里表现出你怀疑孟远的样子。”方蕾好心提醒道。 “是啊，敌不动我不动。孟远那么在乎你，他应该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这肯定是那个女同学的阴谋！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王艳十分肯定地说。 “好，我听你们的。”豆豆说完，跟着王艳和方蕾又进了教室。话是那么说，可豆豆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深。而孟远这边，他根本还不知道这些照片的事情。 豆豆觉得孟远好像在隐瞒着什么，可能确实不是变了心，但总还是有事儿瞒着她的。毕竟，距离产生的不只是美，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那可能是思念，但也可能是怀疑，甚至可能是陌生和隔阂。可以确定的是，豆豆和孟远两个人，确实也不像以往那样如胶似漆、无话不谈了，彼此间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似的。 第286章 心绪难平 “豆豆，你的电话！” 豆豆听到有人叫她，赶紧穿上拖鞋跑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可能是孟远的电话吧，要不要跟他说收到照片的事情呢？豆豆心里有些纠结，但她决定还是先看看孟远怎么说。 “喂。”豆豆紧紧握着话筒，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哎呀，这么快就接了？你跑得还挺快的嘛。”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狗子的声音。 “哦，爸，是你啊……”豆豆松了口气，白担心了一场。 “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愿意是我？”狗子笑着说，“这么久也不往家里打电话，把你爹妈都忘了？” “怎么可能呢，爸，最近学校课有点儿多，我没顾得上。”豆豆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在撒谎，她没往家里去电话，也是因为心里有些烦，怕家里人再问东问西的，更是尴尬。 “最近怎么样啊？身体可还好？”狗子问。 “好，都挺好的。你们呢？你们在家里怎么样？”豆豆听着狗子简单的几句话，心里顿时觉得暖融融的。 “我们也都好，你不用挂念。怎么？我听你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心事儿？”狗子很敏感地意识到豆豆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的。 “啊？没有啊，我哪儿有什么心事，可能就是有些累了吧。”豆豆赶紧打了个岔，“大双呢？大双怎么样？肚子里的娃还乖不乖？” “嗨哟！那么点大的娃儿，还在肚子里呢，能有什么乖不乖的！”狗子笑着说，“不过啊，大双她最近能吃能睡的，比前阵子身子好多了！大力对她也是照顾有加，那还真是把她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呢！要我说啊，大双也还算是有福气，最起码，找了个老实人，对她好啊。” 听到这儿，豆豆心里又有些难过了。是啊，找个条件再好的对象，也比不上找个普普通通的人，日日夜夜陪伴自己来得实在吧。 “你怎么不说话？”狗子又问，“你就别骗我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跟爸说说，爸帮你出出主意！” “没有，没什么事儿。”豆豆觉得就算跟狗子说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这事儿她觉得还有些丢人，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还骗我！你也不想想你在谁跟前长大的。你在家里的时候，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心里有没有鬼。你现在长大了，出去读书了，我虽然看不着你，但光凭听你的声音，我也知道你有心事。怎么，还不愿意跟爸说了？看不起你爸？”狗子一步步问着，他担心是豆豆和孟远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没有！可能我们现在离得远，沟通也少了很多。我也不知道他……”豆豆想了想，又把话给憋了回去，“我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嗨……你这个傻丫头，你还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他在国外吃香的、喝辣的，能过得不好吗！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可得把自己照顾好，我跟你妈就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旁的事儿我们倒是不大在意。”狗子想了想，停顿了一会儿又问，“和孟远闹矛盾了？” “没有，哪儿有闹矛盾的机会呀？”豆豆说的话有些丧气，但也着实表达出了她内心的埋怨。 “哟，这话说的。不过呀，爸是过来人，我给你提个建议，就算他不联系你，你也得多找找他，这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联系得少了，感情就会淡的。你得知道他最近怎么样，身边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样才稳当。”狗子已经意识到豆豆和孟远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豆豆不愿意说，他也只好侧面劝解一番。 “嗯，我知道了，爸，你放心吧，我没事儿的。两个奶奶身体可还好？大壮和苗苗呢？”豆豆又再一次岔开了话题。 “好，都挺好的。两个奶奶老当益壮，都不服老呢！家里一大半的活儿还是她们干，不让她们干都不行！说是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大壮和苗苗还是那样，苗苗这书读得越来越好，我估摸着以后也跟你一样能考上大学，大壮就算了，留在身边替我们养老得了。”狗子一提到大壮，好像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我看大壮他就是还没开窍，等他开窍了，未必比苗苗差呢。你可不要总是打击他，要多鼓励鼓励他。” “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回来多说说他吧！我们说了他也不听，也就大双瞪他两眼，他才能老实些。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这电话费也怪贵的。我就问问你好不好，你好，我们就放心了。”狗子把电话又递给了花儿，花儿也跟着嘱咐了几句。 “豆豆啊，天冷了要多穿些衣服，别光顾着臭美，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听见没？” “嗯，知道了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放心吧。倒是你，天冷了，得戴个毛线帽子，你做过手术，可不能让头吹了风、着了凉。”豆豆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狗子和花儿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些难以自控，心里的委屈和对家乡的思念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了。”豆豆偷偷抹了抹眼泪，稳住自己的声音说。 “好好好，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花儿嘱咐道。 “嗯，我知道了。”豆豆轻轻地把电话给挂断了，好像生怕动作大了会伤害到家里人似的。对于狗子和花儿，她是不忍心给他们添任何麻烦的，也不想让他们有任何担忧。豆豆心里深深记着狗子和花儿对她的恩情，要不是他们俩，自己恐怕现在是不是活着都是个问题。 豆豆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她转身往楼上走去。 正在这时，一楼的公共电话又响了。 “喂，您找哪位？哎，好，您稍等一下。豆豆，豆豆！你快下来！快下来！还是你的电话！”宿舍阿姨扯着喉咙大声喊。 豆豆转过头愣在那里，她知道这回应该是孟远的电话了。 “快点儿啊，快点儿来接！你说你这一天天的，电话还挺多，这么多人找你呢，真是个有福的丫头！”宿舍阿姨笑嘻嘻地对豆豆招着手，让他快点儿下来。 豆豆尴尬地笑着，又走到电话前拿起了话筒。可这回，她没说话。 “喂，豆豆吗？豆豆，是你吗？”果然是孟远的声音。 “嗯。”豆豆只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么巧，你就在电话附近？这么快就接了？”孟远好奇地问。 “嗯，我刚接了我爸的电话，刚准备上楼呢，你的电话就来了。”豆豆解释道。 “哦……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想我？”孟远轻声问道。 豆豆紧紧握着话筒，没说话。她怎么会不想呢？但此刻她却一点儿也不想承认。 “你怎么不说话？你能听见吗？”孟远以为电话出了什么问题，再次确认道。 “能听见。”豆豆简短地回答。 “怎么？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电话来得太晚了？”孟远有些心虚地问。 “没有。”豆豆还是不太想说话。 “那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有意见似的？我可是很想你，我每天都在给你写一句话呢，等我回去就拿给你看。”孟远听着对面的沉默，也敏锐地感觉到豆豆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便主动开始说起那件事。 “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我那个女同学，跟我一起出国的那个，你知道的。她最近好像……怎么说呢，总是在我身边晃悠。这事儿我得先跟你说清楚，该跟她说的我都说了，可是她好像并不以为然。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二心啊！”孟远在电话那头竖起了三根手指，恨不得向天发誓。 “嗯，我知道。”豆豆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孟远好奇地问。 “因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豆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情绪，显然她生气了，还很介意。 “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呀？”孟远真诚地问道。 豆豆没说话，她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件事是这么的在意，只是赌着气，紧闭着双唇。 “嗨……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真是莫名其妙。”孟远说，“明明我们俩都没做错什么事儿，却还是因为一个外人影响到了心情。我就问你一句，你相信我吗？你只要回答相信或者不相信。” 豆豆想了几秒钟，便立刻回答：“相信，我一直都很相信你。那你……” “我也很相信你啊！”孟远抢着说。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儿，还拍下了那么多那样的照片。”豆豆还是想直截了当地问问算了，省得这事儿憋在心里不好受。 “照片？什么照片？”孟远听得一头雾水。 “你跟她拍的那些亲密的照片呀，都寄到我这儿来了，还好几张呢，一张比一张亲密……”豆豆故意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亲密？！怎么可能呢？！我压根儿就没有跟她拍过照片，哪儿来的照片？什么样儿的？在哪儿拍的？”孟远有些着急地追问道。 “你没跟她拍过照片？可那照片上明明就是你们俩呀，虽然旁边好像也还有些别的人，好像是个什么活动？” “哦！我知道了，那是我们集体拍的照片儿，不是我跟她两个人！再说了，你再仔细看看，我脸上有什么表情或者有什么肢体动作吗？我怎么可能跟她亲密？！”孟远有些急了，他生怕豆豆误会了自己。 豆豆仔细想了想，说：“你确实没什么主动的表情和动作，但我看你也没拒绝呀，还笑得挺开心的……” “笑得开心？那在活动里我笑一笑不是很正常的嘛，但我那不是对她笑啊。她非要站在我旁边，我也来不及把她推开。总而言之，你要相信我。”孟远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了好了，只要你说没什么事儿，我就相信你。这个照片回头我寄给你，你自己瞧瞧吧。也不知道是谁寄的，连个姓名也没有，到底是什么居心……” “好，你寄给我，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要让我抓到是谁干的，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给你个说法！”孟远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也觉得很无奈，怎么竟有人干这样无聊的事情。 “好，我明天就寄给你，我也不想放在我这儿，让人心烦。”豆豆将电话线紧紧地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勒得手指头红红的，红得发紫。 孟远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像这样的气氛下说什么都不大对。 豆豆也有些赌气，不大想说话，但她却想听到孟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默默地等着。 “同学，你能不能稍微快点儿，我在等一个电话。”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轻轻戳了戳豆豆，小声说。 “哦，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豆豆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对着话筒说，“不说了，有人要用电话了。” “那好吧……”孟远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也只好同意了。 豆豆马上挂断了电话，朝那个女生笑了笑。“你用吧，我打完了。” 豆豆走上楼梯，却没有马上回宿舍。她转了个弯，走到阳台上。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挂满了洗过的衣服，有些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一阵晚风吹过来，豆豆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里还是有些冷的，可却让人清醒。空气里夹杂着洗衣粉的香味，闻起来就感觉很干净。豆豆还不想回去，她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抬头看了看天空。 月明星稀，夜晚好像也没有那么黑暗，可豆豆的心里却有些阴沉沉的。她又低头往下看了看，校园里的小路上、大树下，随处可见一对对的情侣。他们有的相互挽着胳膊，有的彼此依偎在一起，瞬间让豆豆觉得自己更孤独了。 “唉……”豆豆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287章 束手无策 孟远还想在电话里嘱咐两句，刚张开嘴，就被电话里“嘟嘟”的占线声给挡了回来。他不免有些失落地挂断了电话。 孟远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每次他和豆豆通电话，都是难舍难分的，总想着再多说一分钟吧，心里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事情。可这次的通话确实不同，两人之间好像出现了什么隔阂似的，聊得很不痛快。 “豆豆还是第一次这样决绝地挂断电话呢。”孟远自言自语地说。他挠了挠头，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怎么现在好像自己成了罪人似的……孟远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压根就不该出国，要是没出国，他跟豆豆现在一定还是像往常那样如胶似漆，天天待在一起。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孟远想来想去，觉得除了现实的距离变远之外，还有一个很致命的因素，那就是天天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同学。 “我又能怎么办呢？”孟远也很困扰。作为一个男生，好像也不该对欣赏自己的女生太过于决绝，或者说不给她面子。但该说的话确实已经都说过了，那女同学不可能不知道孟远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总是不当回事儿，还是想和孟远亲近一些。孟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孟远一直走，一直走，往没人的地方走。他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直到走进了一片小树林。夜晚的树林更加寂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显得有些可怕、阴森。可孟远完全顾不上这些，他深吸了几口气，张大了嘴，“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啊——” 孟远把憋在心里的情绪一下子都喊了出来，喊出来以后，确实心里舒服了些，堵在心口的那团东西稍微松了松。 孟远清醒地知道，如果这样下去，那他和豆豆的感情一定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是他从未预料过的情况，也是他根本想不到的结局。 孟远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主动跟朵朵说清楚，拿出决绝的态度，或许才能起作用。豆豆说的那几张照片，他估摸着可能就是朵朵干的好事，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这样的做法既幼稚、又无聊。如果真的是朵朵干的，那他就更不可能对朵朵产生什么感情了。在孟远看来，这样的女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也不善良。 孟远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儿，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月光，气温也越来越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又打了个喷嚏。于是，他便开始往回走。 回到住处时，孟远站在屋外看了看，有些房间的灯已经关了，估摸着大家都睡了。但有个房间的灯依然亮着，那正是朵朵的房间。 孟远知道这时候去找朵朵有些不大合适，可这样的机会也很难得。大家都睡了，要是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朵朵也不会太没面子。 孟远站在屋外，清了清嗓子，便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屋。 他轻轻地上了楼，害怕吵到别的同学，走到朵朵门外的时候，他又停住脚步想了想。 “咳咳……”孟远轻轻咳了几声，也是为了提醒屋里的朵朵。他抬起手，用极小的力气轻轻敲了敲门。 朵朵正对着梳妆台打理着自己的长发，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也着实是吓了一跳，毕竟这个时候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拜访自己的。 朵朵竖起了耳朵，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又仔细听了听。 “笃笃笃。”孟远又轻轻敲了几声。 “谁？什么事儿？”她不敢直接打开门，便壮起胆子故作镇定地问了问。 “是我，孟远。”孟远小声回答道。 “啊？”朵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照了照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看了看，不满意，又将头发别在耳后，扯了扯自己的睡衣衣领。 “来了来了，稍等一会儿。”朵朵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些，她赶紧跑过去开门，生怕孟远没听见回话就走了。 朵朵握着门把手，竟有些紧张。她轻轻将门拉开了一半，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裙站在孟远面前。 “孟远，什么事啊？这么晚了。” 朵朵的脸上出现了两朵红晕，显然是有些害羞了。孟远也不知道她在害羞些什么，见她穿着睡衣，也觉得不大合适，便往后退了一步。 “是有些事儿要跟你说。嗯……”孟远刚想着要怎么开口，却突然被朵朵拉住了胳膊。 “进来吧，进来说。”朵朵轻轻地把孟远往屋里拉，可孟远就像鞋底被粘在地板上了一样，死活都不肯挪一步。 “不了不了，我就站在这儿说吧，这么晚了，我进去也不合适。”孟远的脸上除了尴尬，好像还有一丝嫌弃，这让朵朵感到十分不解。香香软软的少女闺房，怎么会有人拒绝呢？朵朵见孟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自己，感觉有些没面子，便轻轻松开了手。 “干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这屋里也没养狗，你怕什么？”朵朵睁大了眼睛盯着孟远问。 孟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竟被她问得愣住了。 “孟远，你可真奇怪，这么晚了，是你来找我的，你现在倒还有些不愿意的样子……那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走吧，我要睡了。”朵朵有些不高兴，撅着嘴，又握住了门把手，装作想要关门的样子，可她哪儿舍得关啊，她压根就不会这么做。 “哎，别别别。”孟远赶紧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抵住了门。“我还有话要说呢，我不进去，我就站在这儿说就行了，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朵朵见孟远不让关门，心里有些得意，索性把门全部打开，大大方方地站在孟远面前，耸了耸肩，说：“好，你说吧，既然你不愿意进来，那咱们就站在这儿说。” “是这样的，最近好像有很多人误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这恐怕也给你造成困扰了吧。”孟远想着这样开头可能会好些，不至于弄得大家很难堪。 “什么？误会我们俩的关系？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朵朵一脸高兴的样子，显然她并不在意，甚至很期待大家这样的误会。 孟远看她这副表情，心里便有些确定照片可能就是她寄给豆豆的。他接着又说：“可你是个女孩子，被人这样误会好像不大好吧，我觉得咱们还是得跟大家说清楚。” “说清楚？这有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啊，你怕什么？”朵朵往前走了一小步，直直地盯着孟远的眼睛，孟远不自觉地把脖子往后缩了缩。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这不是事实，所以我没有必要承认，默认也是一种承认。最主要的，我不希望我爱的人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受到什么伤害。”孟远把两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他终于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朵朵低下头，抬起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孟远。她扬起嘴角笑了笑，半天没说话。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孟远一本正经地问。 “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她嘛。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担心她……再说了，你担心她是你的事儿，你又何必大半夜来跟我说呢？”朵朵不甘示弱，一连串抛出了好些问题。 孟远瞬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因为朵朵这话说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他跟豆豆的事，又何必来让朵朵配合？而且她显然是不会配合的。 孟远没有想到朵朵会这样咄咄逼人，这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对自己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豆豆之间的事情当然跟你没关系，但是我不想因为你的举动让豆豆误会，影响到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孟远说不过朵朵，只好直截了当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的举动？我有什么举动啊？”朵朵又往前走了一小步，离孟远更近了。她抬起头看着孟远的眼睛说：“我好像从来没对你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吧，同学之间，不就是说说话、走走路嘛，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面对朵朵的不断逼问，孟远也只好抛出了问题。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孟远问道。 “照片？什么照片？”朵朵露出疑惑的神情，就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豆豆收到了几张照片。”孟远又说。 “什么照片？跟我有什么关系？”朵朵表现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那照片上有你，还有我。”孟远解释道。 “有我？还有你？什么时候拍的？什么样的照片我都不知道。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寄给豆豆的？”朵朵抱起了胳膊，反问起孟远。 “不是你吗？”孟远看着朵朵问。 朵朵笑了笑，她并不想得罪孟远。“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呢？是豆豆告诉你的吗？”朵朵跟着冷笑了一声，“呵呵，我还以为你们俩感情有多好呢，原来，她也不是很信任你嘛……” “谁说的？我们俩好着呢。她很信任我，我也很信任她。”孟远赶紧解释道，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大对。 “哈哈，你急什么？我就随便说说，我又不了解你们俩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朵朵发现孟远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心里有些窃喜，看来那几张照片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哎，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朵朵假装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没有，我们没吵架，只不过……”孟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觉得没有必要对朵朵解释他和豆豆的关系，便想赶紧离开。“算了算了，不是你寄的就好。以后咱们多注意些，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不要让别人误会了就好。” 朵朵听了孟远的话，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拖长了声音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孟远有种想赶紧逃离现场的感觉，便对朵朵挥了挥手，说：“你进去吧，我想说的说完了，我也要回屋了。”他刚准备转身要走，却又被朵朵一把拉住。孟远吓了一跳，赶紧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你干什么？”孟远警觉地问。 “哈哈！干什么？瞧把你吓的，不干什么，就逗逗你。”朵朵将自己的长发往肩后拨了拨，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个子，胆子却这么小。” 孟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回去了。” “真的不进来坐坐？”朵朵又问了一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喽，想进来也不让你进来了。” 孟远对朵朵眼前的举动感到十分无奈，他只好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进了自己的房间，赶紧关上了门。 “哈哈哈！还真是可爱，就是我想的那个样子。”朵朵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她见孟远进了屋，便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朵朵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回到房间也关上了门。 “嘿嘿！”朵朵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傻子，还想跟我划清界限呢。这可不是你想划就能划的。你划一条，我擦一条，咱们比比谁更快！”朵朵又回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哼着小曲儿继续梳头。 孟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好像还不如不去跟她说那番话呢。 “唉，真是莫名其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的……”孟远摇了摇头，心里感到既无助、又无奈。像朵朵这样温温柔柔、软绵绵的性格，你怎么说她，她好像都是笑嘻嘻的，又无法反驳。孟远觉得自己简直是蠢透了，这么一折腾，好像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很容易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唉……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孟远坚定地对自己说。 第288章 知冷知热 朵朵梳完头，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抽屉里有几张照片，那都是她挑剩下的。她把这些照片拿了出来，几下就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朵朵心满意足地躺上床，闭上眼睛，陷在软软的枕头里。她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因为她能感觉到，一切都在按照她想象中的那样发展。她已经离孟远更进一步了。 “狗子，你有没有觉得豆豆和孟远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花儿一边摘菜一边问。 “唉，”狗子叹了口气，“肯定是出了问题。没看豆豆最近都不怎么往家里来电话了，我问她的时候，她也是吞吞吐吐的。我就说嘛，这离得太远了，肯定不是好事。” “要说这人也是真矛盾，豆豆那么优秀，找的对象太普通了，我觉得配不上她；太优秀了，好像也不大稳妥。我怕豆豆拿不住他呀。”花儿皱起了眉头说。 “谁说不是呢，这孟远确实方方面面都好，谁不喜欢呀？要是没人喜欢他，那反倒不正常了。你说他远在国外，又没人管得着他，他要不是自己靠谱点儿，迟早得出问题！你想想那国外的人，多开放呀！我听人家说，国外那些女娃热情奔放，都主动得很，可不像咱们中国人这样含蓄。”狗子把几个土豆扔在地上，准备削了皮中午炒着吃。 “呀！”秦妈轻轻叫了一声，“这土豆都发芽了，不能吃了，赶紧扔了吧。” “什么？发芽了？”狗子蹲在地上，把那几个土豆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真是发芽了，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削了皮还能吃吗？”狗子觉得扔了也怪可惜的。 “不能吃不能吃，发了芽就不能吃了。这几颗土豆子又不值钱，别因为这点儿东西吃坏了肚子！我见过有人吃发芽的土豆，最后中毒了呢！”张婶儿一脸严肃地说。 “啊？这么严重……好吧，那就扔了吧。”狗子一边捡土豆一边说，“看着光溜溜的，没想到竟发芽了。发芽了就坏了，不能吃了。” 花儿看着狗子说：“人也是一样。再光鲜的人，只要有了坏心思，就留不得了。你就算把他皮削了，洗干净了，里面也还是坏了，不能再要了。” 狗子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花儿说：“你这话中有话的，是在说谁呀？不会是说我吧？” “你？你有那么光溜吗？我是说孟远。要是孟远在国外学坏了，豆豆这事儿不就黄了？唉，还真是替他们捏把汗。”花儿轻轻摇了摇头。 “要我说呀，儿孙自有儿孙福！豆豆是个聪明孩子，她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呀，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别给孩子们添负担，那就足够啦！”秦妈笑呵呵地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我跟张婶儿这两个老东西，我们现在呀，就怕成为你们的负担。老了，不中用了！” “哎呀，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狗子瞪大了眼睛，“咱家里的活儿还得指望着你们俩干呢，你们俩可得好好的。” “是啊，你们要是没用，那我们就是废人了。”花儿笑了笑，接着说，“等大双孩子生了以后，咱们还得轮着带呢，我一人可带不了。我这身子你们也知道，熬不了几天我就得休息。” “好好好，我们带，我们帮你一起带！”秦妈和张婶儿知道花儿是在宽慰她们，但她们自己也知道，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再留在狗子家里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还需要他们照顾。 狗子偷偷看了看秦妈和张婶儿。她俩头上的白头发确实又多了些，背好像也更驼了。他还记得秦妈刚来家里的时候，十分干练，什么都会，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张婶儿也一样，她来了以后也帮了家里不少忙，秦妈也轻松了很多。这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竟不知不觉地就过了这么久了。不用说秦妈和张婶儿了，就连狗子和花儿也老了不少。 狗子又不禁想起他养过的那几条狗来，老阿丢、阿丢、大毛、二毛和三毛。它们正一起躺在院里的那棵桂花树下。天冷了，桂花树也干枯了，可埋葬它们的那片土上还长着绿绿的小草和明黄的小野花。 “我去把排骨洗一洗，中午炖点儿汤给大双送过去，让她补补身子。”狗子说。 “不用不用，你在这儿歇着，陪花儿说说话，我去炖！你一个大男人，哪知道汤怎么炖更香。”张婶儿拦住了狗子，她一脸神秘地说，“我再放点儿玉米和红枣，那汤炖出来别提多香了，而且这样也不会太油腻，口味清爽些。大双现在也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会反胃，恶心。” “对对对，你说得对，要不我说呢，还是你们有本事，我还是坐在这儿陪你们聊聊天吧，就不添乱了。对了，张婶儿，多炖点，咱们也跟着喝一些。”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看看你，嘴馋得很！大双怀了，你也怀了吗？”花儿轻轻拍了狗子一巴掌，瞥了他一眼。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呀！我可怀不上！我不就是找个理由沾个光嘛。”狗子嬉皮笑脸地说。 “哎呀，你可别这样说，弄得好像我们大家亏待了你似的，你想吃啥你就说，我出去买，回来就给你做！”秦妈心疼狗子，赶紧走过来说。 “别别别！弄得我跟个大馋猫似的！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能吃得饱就行，没那么多讲究。几个孩子长身体，得多吃些。你们二老年纪大了，也得吃得好些。花儿身体不好，平时也得补充营养。”狗子的心里都是别人，他自己怎么苦都无所谓，但他绝不允许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吃苦。 花儿看着狗子站在阳光下，好像浑身都发着光。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跟错人，跟狗子在一起这么多年，虽说头几年也吃了些苦，但也就那几年，后来的日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家里还有秦妈和张婶儿的照顾，自己也不怎么辛苦。花儿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福之人，而她身上的这些福气，都是从狗子身上来的。 中午，狗子提着罐子，把热乎乎的汤送到了幸福面馆。 “大双，大双！快来喝汤！”他刚走到门口，就开始吆喝起来。 “爸，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好吃的？”大双赶紧站起身，迎了出去。 “别别别，别动别动！你好好坐着，你现在身子重了，可不能乱动，你就好好坐在这儿，我让大力把汤倒出来给你喝。”狗子把汤罐递到大力手里，又笑嘻嘻地看着大双问，“怎么样？今天身子还好吧？累不累？” “不累！大力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只坐在这儿，有什么可累的？”大双往大力的方向看了看，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你既然什么都不干，还跑来干什么？这里人多，来来往往的，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怎么办？” “哎呀，爸，你怎么跟大力说一样的话。我在家待着不是着急嘛，你也知道，我闲不住，而且我的生意我得亲眼盯着才放心呢。”大双笑着说。 “什么？你还得盯着，难道你怕我卷钱跑了不成？”大力找了一只最大的碗，把一罐子汤全都倒进了碗里，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快，趁热喝！还有些烫呢。” “一炖出来我就给你提过来了，刚出锅的！快尝尝，香不香？”狗子一脸疼爱地看着大双。 大双用勺子撇了撇汤上的油花，舀了一小勺，用嘴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一口。“嗯，鲜，真鲜！而且还不腻呢。” “那当然了！你奶奶可是费尽了心思，还给你加了玉米和红枣在里面，说这样汤就没那么荤腥了，喝着也清甜。”狗子抬头看了看大力说，“这罐子不够大，恐怕就没你的份儿了，嘿嘿！” “爸，您这话说的，我还能跟她抢吃的不成？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我要是跟他们娘儿俩抢，那我也太不是人了！”大力看大双把油弄到了嘴角，赶紧去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手里。 “哎呦，看来大力还真是把你当宝一样地哄着，连帕子都要递到你手里。”狗子站起身来，扯了扯衣角说，“那我就走了，汤送到了，我也得去我自己的店里看看。” “爸，要我说，你那店里现在人手足得很，都是些跑腿的活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人帮你打理就得了，还天天去看什么？”大双有些不理解。 “哟！这就问起我来了？那你说，你大着个肚子，天天坐在店里干啥？有其父必有其女呀！这看在眼里的才放心，抓在手上的才踏实！”狗子说完，便向大力和大双摆了摆手，潇洒地离开了。 大力看着狗子的背影，眼神里满是钦佩和羡慕。 “你看啥呢？”大双问，“他都走远了。” “哎呀！我就在想，等我到爸这个年纪，要是也能混成这样，我也就知足了。”大力坐在大双对面，一脸真诚地说。 “什么？像他这样你就知足了？那可不行！”大双放下了手上的勺子。“对了，没几天二店就要开张了，那边现在怎么样？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过去看看，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也不敢到处乱跑。” “放心吧！我每天都盯着呢，还有个伙计也帮我盯着，出不了差错。哎呀，这以后咱们可就要赚两份钱了，想想都高兴！” 大双轻轻踢了他一脚，说：“可别高兴得太早！赚是赚两份，亏也得亏两份，所以，只能赚，不能亏。” “对，你说得对。咱们家的生意有你坐镇，我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瞧瞧，你多精啊，大个肚子还天天在这儿看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你可别忘了，你肚子里的是我的种，我怎么会跑啊？让我跑我都不跑……” “那可说不定！你怎么知道是你的种……”大双笑嘻嘻地说。 “嘿！”大力立马严肃起来，拍了拍桌子。“你可不要乱说话，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要是别人听见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得说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好好好，我下次不说了，是你的种，肯定是你的种。等我生下来，你看看他长得像不像你就知道了。”大双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惊讶地发现肚子里的娃好像微微动了一下。大双立马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愣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咋了大双？不舒服吗？肚子疼吗？”大力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道。 “大力……他动了……他真的动了！”大双一脸欣喜地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奇妙的感觉，肚子里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它正在慢慢生长，慢慢成为一个人。 “真的假的？我看看！”大力赶紧蹲在大双腿边，把耳朵轻轻贴在大双的肚皮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肚子。 大双和大力两人屏住了呼吸，只等待那肚子里的娃娃再动一下。 “哎呀！动了动了！真的动了！他真的动了！这也太神奇了！他活了！”大力站起身来，激动得活蹦乱跳。 “哈哈哈！你傻不傻？他本来就是活生生的娃，长大了肯定会动啊。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今天突然就动了。”大双高兴得脸都红了，两只手捧着肚子欣喜若狂。 “哎呀，是不是咱爸送来这汤起了作用？这是神汤啊！”大力笑呵呵地说。 “要是咱爸知道了，肯定也高兴坏了。” “快喝快喝，继续喝！赶紧把它喝完！喝完了，咱们的娃娃以后长得又高又壮又结实！”大力催促道。 “那要是个女娃呢？长得又高又壮，又结实，岂不是要吓死人了，以后该找不到婆家了。”大双拿起勺子，继续喝起汤来。 “怎么会呢？你长得不就挺壮实的，不还找了我这么个好男人？”大力一脸贱兮兮的样子，稍微往后躲了躲。 “大力！你说什么？！”大双把勺子扔进碗里，汤都溅了出来。“你说谁壮实呢？”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苗条，你特别苗条！但话说回来，壮实有什么不好？壮实就是身体好，身体好才是本钱呢。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家的孩子不管长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你也是！”大力极力地解释着，生怕惹得大双不高兴动了胎气。 大双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还是少说两句吧。什么叫不管长什么样？唉……滚滚滚，快去忙你的！” 第289章 炙手可热 “请问，阿莲是在这里做工吗？”郝少爷拿着阿莲给的地址，走进了一家裁缝店。 老板娘一看有人来了，立马热情地迎了出去。“你找谁？找阿莲？对对对，她是在我们这儿。” “哦，老板娘你好，我是她表哥。我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她。” 郝少爷表现得十分恭敬有礼，再加上他不赖的长相，瞬间就吸引了其他学徒姐妹的注意。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老板娘一看，学徒们都躁动了，便赶紧拿出了威严，厉声说道：“干你们自己的活儿！吵吵啥呢？没规矩！”说完，她立马又换了一副表情，笑着对郝少爷说：“哎呀，你来得不巧，阿莲今天出去了。她学得快，眼光好，今天刚好有一批布料到货，我就让她去看看。你看……要不你在这等等她？” “哦，那就不了，你们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我待在这里多有打扰。那我就先走了，方不方便打听一下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郝少爷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学徒全都是女孩子，连一个男孩子都没有。 “哎呦，那估计就要到下午了。要不，你傍晚的时候再来看看？那时候也该吃晚饭了，我估摸着她怎么也该回来了。”老板娘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郝少爷，见他长得秀气，身材高大，还背着个书包，便又问：“你是学生吧？是大学生？” 郝少爷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啊，是。这不今天没课，我想着出来找阿莲吃顿饭，没想到她今天正好有事儿出去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等阿莲回来的时候，麻烦您告诉她一声我来过就行。”郝少爷向老板娘点了点头，道了别，出门时见周围的学徒姐妹们盯着他瞧，也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下可不得了，大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少女思春的气息。 “好了好了！瞧你们那点儿出息。人都走了，还叫什么叫！我都帮你们问过了，人家是大学生，条件好，看不上你们的。老老实实在这儿做工吧，做完了才有饭吃，有钱挣。”老板娘说完以后，也跟着走出了门，她站在店门口，往郝少爷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 “哎呀！真是一表人才！阿莲竟有这样的表哥。不过这也对，果然是一家人，哥哥妹妹都比别人强。”老板娘会心地笑了笑便回到店里，却看见有几个学徒还在说个没完。 她拿起木尺，悄悄地走到那几人身后，“啪啪啪”地用力拍响了桌子，吓得那几人一哆嗦。 “让你们不要说了，还在说！你们来我这儿是干什么的？是学手艺的，还是找男人的？也不嫌臊得慌……让人看见了反而瞧不起。你们要是真的看上人家了，也得人家瞧上你们才行呀。瞧瞧你们那不值钱的样子……”老板娘狠狠地瞥了她们几眼，她们便不敢再说话了。 “妈！妈！”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便是老板娘的儿子——多宝。 “哎呦呦！叫什么叫，叫得让人心慌！什么事儿，说，瞧你急的。”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毛巾给儿子擦了擦汗。 “妈，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多宝露出了一脸心虚的表情。 “怎么？又没钱了？”老板娘板着脸问。 “嘿嘿，嘿嘿嘿。”多宝嬉皮笑脸地夹着嗓子说，“要不说你是我妈呢，还是你最了解我。亲爱的妈妈，你再给我点儿钱吧，我现在身上没钱，都没脸跟朋友出去了。” “你瞧瞧你这样子！还要脸吗？这么大的人了，人家像你这么大都上大学了，你除了要钱还是要钱，否则我都看不见你的人影。”老板娘把毛巾摔在桌上，对这个宝贝儿子又爱又恨。 “哎呀，妈，我又不是读书的料，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现在跟我说什么大学生的事儿啊，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考大学，我也考不上！再说了，咱家又不是没饭吃，又不是养不起我，我干嘛要去读大学？”多宝屁股一撅，坐在旁边一台缝纫机的一角上。 “滚滚滚！给我下去！别把我好好的缝纫机给坐坏了！这可是你妈挣钱的家伙。”老板娘一把将儿子给拉了下来。缝纫机旁的小姑娘捂着嘴偷笑着。 “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我？好好缝你的衣服吧！”多宝指着那小姑娘的鼻子说，吓得小姑娘往后一躲。 “你干什么？到我这里发什么疯？人家又没得罪你。”老板娘把多宝拉到柜台前，没好气地小声问：“这次又要多少啊？” “嗯……您看着给吧，给多少我就要多少，我不贪！”多宝拉着老板娘的胳膊摇来晃去，恨不得撒个娇。 “哎呦，照你这么说，你天天找我要钱，我还得夸你懂事儿不成？”老板娘把抽屉拉开了一条缝，背过身去挡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钱。“拿去，省着点儿花。这个月可别再找我要钱了。” 多宝看到那张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什么？！才一百？！一百哪儿够啊？！随便用用就没了，那我还怎么混呢？都没人跟我玩儿了！” “你小点儿声吧！我的祖宗！你还嫌不够丢人啊？”老板娘轻轻揪着多宝的耳朵教训道，“你不读书我不怪你，你不出去挣钱，我也不怪你，但你不能每天就这样吃吃喝喝，从早混到晚！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趁早给我断了关系！离他们远点儿，没一个好东西！” “妈，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就那几个朋友，除了他们，就没人愿意陪我玩儿了。”多宝伸长了脖子，理直气壮地说。 “唉……行行行，我跟你说不通，你快滚吧，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这钱，你要，就拿着，不要就算了。就一百，多了没有！”老板娘看多宝站在那里不情不愿的样子，一下子把那张一百块钱给抽了回来。“不要拉倒！快滚！” “别别别！”多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那张钱给抢了回来。“那我走了，妈，等我用完了再回来！”一溜烟儿的，多宝就跑了，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唉……真是没出息，让人头疼……”老板娘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顺了顺气。她想起刚才来找阿莲的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就是一表人才，谁家生了那样的儿子不欢喜啊。要是自己有个女儿，定要想办法留他下来吃顿饭，好好撮合撮合。 老板娘看了看干活儿的这些女工，虽然她们条件都很一般，但要是有一个能愿意嫁给自己儿子，还不是为了钱的，那她就要烧高香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阿莲。要是阿莲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就好了。不过，阿莲心气那么高，又想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一定是不会愿意的。这种事强求不得，老板娘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过一天是一天吧。实在不行，我就去山里给他买个老实的媳妇儿，凑合过一辈子得了。” “我回来了！” 老板娘抬头一看，竟然是阿莲回来了。 “咦？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能回来呢。” 阿莲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气喝了一杯凉水。 “哎呦呦！这水是凉的！这都什么天儿了，喝了也不怕肚子疼。”老板娘呲着嘴说。 “没事儿！我都要热死了，这身体里像火烧的一样，正好可以灭灭火！”阿莲开心地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天到的货不多，而且有些成色都不怎么样，所以我看了看就回来了。这批货还是别要了，还没之前那批好呢。” 老板娘点了点头。“好，你的眼光我是相信的，那这批就别要了。下一批货，还是你帮我去看看，你眼光好，你挑的布料客人们都喜欢。” 阿莲被老板娘表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嘿嘿，那也是跟您学的！” “你这丫头！”老板娘就喜欢阿莲，她能干，嘴又甜，做生意的，谁都喜欢这样的徒弟，一看就招财。 “对了，刚才有个人，说是你表哥，他来找你，走了也没多久，大概也就半个钟头吧。我以为你下午才回来，就让他下午再来看看。” “我表哥？他怎么来了？”阿莲有些高兴，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跑得再快一点儿，这样兴许还能赶上他。 “他说他今天没课，就过来看看你，想找你吃个饭呢。对了，他往那边走了，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赶得上他。”老板娘往门外指了指。 “算了，没事儿没事儿！他说了下午会来，应该还会来的。”阿莲脱了外套，就准备继续干活儿。 老板娘凑到阿莲身边悄悄地说：“阿莲啊，你那表哥看着条件挺不错呀，人长得好，看着也有本事，这要是在以往啊，表哥表妹结婚的多了！你不如就嫁给他挺好！” 阿莲听了老板娘这话，脸色立马有些变化，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他是我哥，我嫁谁也不会嫁他的。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他确实很优秀，什么都好。我表哥家里的生意都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呢，还要一边读大学，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本事？”阿莲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 “哎呦！真的呀？！不仅会读书，还会做生意？真是难得！”老板娘又凑得更近了一些，问：“那你这么好的表哥，说亲了没有啊？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已经有对象了？” 阿莲一脸坏笑地看着老板娘说：“怎么，你看上她了？” “哎呀！”老板娘在阿莲肩上拍了一巴掌，说：“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呢？还开起我的玩笑了……我都多大年纪了，我能看上他吗？就算我看上他，那他也看不上我啊，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老板娘，你可真有意思！我就喜欢你这性子，一点儿也不矫情，开得起玩笑！像你这样的人，一定能发大财的！”阿莲看着老板娘滑稽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 “唉……我是没有女儿哦，不然呐，我一定要让你给我做做媒，让你的好表哥当我的女婿！哈哈哈哈……” “那还真说不准！我表哥现在没对象呢，他人可好了，处处想着别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人家都叫他郝少爷，可他一点儿也没有别的少爷的坏毛病。”阿莲是真的觉得表哥好，但他也只能是表哥，不可能再跟自己有什么情感上的瓜葛了。他们之间现在这样的关系是最好的，也是最符合伦理道德的。 阿莲眼珠子一转，又说：“那……要不……老板娘您再生一个女儿，我来帮您做做媒？” “去你的吧！我现在生还来得及吗？等她长大了，你那表哥孩子都不知道长多大了！你呀你，净拿我开涮！”老板娘在阿莲的胳膊上轻轻地掐了一把，便转身去忙活了。 老板娘一走，阿莲就发现好像有几个工友在悄悄议论自己。她假装认真地干活儿，耳朵却竖起来在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你要是看上那人，就得跟阿莲搞好关系，他可是她表哥呢。” “是呀，就算你再看不惯她，也得跟她搞好关系，不然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算了吧……跟她搞好关系？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那有什么的？忍辱负重你知道吗？忍了一时，幸福一辈子呀！你以后又不跟阿莲过，还不得是跟她表哥过吗？” “哎呦呦！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跟她表哥过呢！哪儿跟哪儿啊？八字没一撇呢！” “要我说，你们就别做梦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长得又好，哪儿能看上我们呀……” “说得是啊，咱们还是干活吧！干不完的话，连饭都没得吃，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事儿呢……” “你说，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唉……” 阿莲听着她们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发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个都是居心不正的样子，那么丑恶的嘴脸，还想嫁给自己表哥？肯定什么样的婆家都找不着！ 第290章 醋海翻波 “吃饭了吃饭了！手上的活儿干完了就先过来吃饭，没干完的抓紧干！”老板娘吆喝着。 阿莲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赶紧跑了过去。“哇，今天的饭菜这么丰盛啊。怎么啦？老板娘，这是发财了？” “这不跟平时差不多嘛，哪里丰盛了？你莫不是在拿话点我啊？”老板娘斜着眼问。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我是真的觉得今天的饭菜合我的胃口。我先给我师傅打一份吧。”阿莲卷起袖子，给师傅打了满满的一大碗，用勺子使劲按了按，又添了一点。 “你看看你这丫头！你师傅真是没白教你。你盛这么多，他能吃得完吗？”老板娘笑着说。 “吃得完，吃得完。他平时是不好意思吃太多，怕大家不够吃。这不，我脸皮厚嘛，就给他多盛一些。”阿莲转身把饭端到师傅手里。“师傅，你先吃吧。你喜欢吃西红柿炒蛋，我特意给你多打了一些拌饭，香着呢！” “阿莲啊，我自己打就好了，你每次都帮我这样打好，别人该有意见了。”老师傅笑呵呵地看着阿莲，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咱们这里就您年纪大。再说了，我是您徒弟，徒弟孝敬师傅，不是应该的吗？吃碗饭而已，您不用在意。”阿莲转身又去盛自己的饭，却发现老板娘已经帮她盛好了。 “哎呀！这可使不得！老板娘，怎么能让你帮我盛饭呢？”阿莲赶紧双手把碗给接了过来。 “别客气，我待你就像待自己的闺女似的，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快吃吧，趁热吃！”老板娘看着阿莲，觉得自己跟她很有缘分。这姑娘韧性极强，当初要不是她自己坚持，老板娘也不会收她当学徒。谁知道她竟很有天分，比手下的那些女工做得好多了，就连老师傅也夸她悟性高、手艺巧。 阿莲埋头吃着，意外地发现有几个工友坐在她身边，也埋头吃起饭来。平时大家可都是有些躲着她坐的，故意疏远她。或是出于嫉妒，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阿莲扬起嘴角笑了笑，她猜想着该不是因为表哥的关系，她们才愿意坐到自己身边吃饭的吧？阿莲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地等着，等她们先开口。 “对了，阿莲。”果然，有个工友先开口了。“今天来了个人找你，那人是你表哥吧？” 阿莲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说：“是啊，怎么了？” “哦，没事儿，就问问！”那工友尴尬地笑了笑。 另一个工友按耐不住了，也开口问道：“你表哥来找你做什么？” 阿莲放下了筷子，直直地看着她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瞧瞧你，我就是随便问问，咱们不都是工友吗？相互关心关心有什么不对的，你说是不是？”工友赶紧埋头吃起饭来，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 “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呀？只关心我什么时候才会倒霉吧？”阿莲半开玩笑地说。 “哎呀阿莲！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平时跟你的话虽然很少，但那是因为你是后来的，平时你也不愿意跟我们说话呀。其实，我们对你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没遇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哦？是吗？那今天是什么机会呀？”阿莲拿起筷子，边吃边问。 “今天不是你表哥来了嘛，我们很好奇呀，以为那是你对象呢，所以来问问你。”工友又把话题转回到了郝少爷的身上。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表哥。怎么？你们有什么想法？还是你们谁看上她了？”阿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显然是看不上她们。 “那倒是不假……你表哥看着真不错，在哪里读大学呀？什么时候毕业？有没有对象啊？”工友直截了当地问。 “你这问得倒是很直接，丝毫不遮掩。告诉你吧，他在附近读大学，过几年毕业，有没有对象我不清楚，但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他。你们？估计……呵呵，还是算了吧。”阿莲几口吃完了碗里的饭，站起身准备去洗碗。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们喽？再说了，我们又没说喜欢你表哥。”工友有些不高兴了，因为阿莲一点儿也不给她们面子。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呀！但我表哥肯定不喜欢你们这样的，因为我了解他。”阿莲冷淡地说。 工友咽下了一口气，又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我还真是有些好奇。” “唉……告诉你们吧，按照以前的惯例，他应该是喜欢相貌好、品行好、有文化、心思单纯的姑娘。你们自己对照对照看看，有没有机会？”阿莲说完便转身走了。 “相貌好、品行好、有文化、还心思单纯，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说我们长得丑、没素质、没文化、还有坏心眼儿咯？”一个工友问另一个工友。 “她……她好像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没有明说。”那工友吞吞吐吐地回答。 “这个死阿莲！仗着有一个厉害的表哥，就这样狂妄自大！她以为她是什么？她算老几！她表哥那么厉害，她不照样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学做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咱们去别的地方坐，懒得看见她！” 两个工友换到另一桌之后，阿莲洗完碗又回来了。她看师傅也吃完了，便主动拿起师傅的碗筷要去清洗。 “哎呀！阿莲，你不用帮我洗了，我自己能洗！你这样子，弄得我太不好意思了。”师傅笑眯眯地说。 “没事儿，师傅，这就是捎带手的事儿！您年纪大了，吃完饭喝点儿茶歇着吧，下午还要做工呢。反正我有的是劲儿，闲着也是闲着！”阿莲是真的感谢自己的这位师傅。这师傅没有一点儿坏心眼，对她知无不言，把所有的技术和窍门儿都一并教给她。阿莲无以为报，只能在平时这些琐事中对师傅好一些。 “阿莲啊，你等等，我跟你说句话。”师傅叫住了她。 “什么事儿？师傅。”阿莲又退了回来，认真地看着师傅。 师傅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盯着他们，便小心地说：“你呀你呀！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些，不要这样厉害，小心得罪了人！” 阿莲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儿师傅，你说的意思我懂，我心里有数，是有分寸的。但有一点，谁要是想欺负我阿莲，那是绝不可能的！我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平时对我不好的人，到这时候来巴结我，我也是不会搭理她们的。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好，你知道就好，那你去吧。”师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些女工一定会想法子使坏。她们虽然干不了什么大事，但却能干坏事，师傅只怕阿莲在暗中吃了亏。 “瞧瞧刚才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简直是目中无人！”那位没讨到好处的工友说。 “你想当人家的表嫂，总是得吃点儿亏的，你就少说两句吧，哈哈哈！”另一个朋友嘲笑道。 “你别笑话我，她看不起的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所有人！你没看她刚才那样子吗？总是觉得她跟我们不一样似的……老板娘也是，还专门给她安排个师傅，这也太不公平了！”那位工友气得直跺脚。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确实比我们厉害。你看，她来了没多久，就什么都能上手了。更何况，她嘴巴甜，会说话，会讨老板娘的欢心，老板娘当然喜欢她了。我要是老板娘，我肯定也要对她另眼相看的。”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工友仗义直言道。 “哟！有你什么事儿啊？在这儿插嘴，我跟你说话了吗？” “我说的是实话，你只是不爱听而已。我也不喜欢阿莲那个性子，但她确实没对我们做什么坏事儿，没必要这样说她。你想跟她表哥搞对象你就直说，不要因为自己没什么希望，就在背后恶语相向，中伤阿莲。否则，她确实有理由看不起你，你也更不可能成为她的表嫂。”角落里的女工低头干着活儿，头也不抬。 “你一定是吃了她什么好处才帮她说话，狗腿子！”那人恼羞成怒，只好不管不顾地骂起来。 “哼……随便你怎么说。” “你！” 正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板娘从里屋走了出来。“吵什么吵啊？我看你们是太闲了！闲得没事儿干了吧！刚吃完饭就在这儿吵，吃饱了撑的吧！说这些话也不嫌害臊！要是阿莲听见，更瞧不起你们！走走走走走！回到自己位置上，干活儿去！” 老板娘一顿教训，大家便消停了下来，慢慢散开了。 “师傅，您的碗筷我已经甩干了，收起来吧。”阿莲一进屋便发现屋里气氛异常，所以猜测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大家都不吭声，她也就没有问。只有师傅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坐下开始干活。 阿莲是个聪明人，她从师傅的眼神里看出这事儿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系，但她没有在意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儿，而是认真地跟着师傅学手艺。阿莲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学成出师，然后自己找个店铺，卖衣服挣钱。在理想面前，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阿莲只想努力往前走，一步步地靠近目标，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儿。 阿莲之所以不在意自己与这些工友的关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这些人再不喜欢她，对她来说，她们也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且只是陪伴她一小段时间而已。阿莲不会在没用的人和事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就受到什么影响。在她看来，因为别人的一举一动影响了自己的生活，那才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阿莲认认真真地跟着师傅学了一下午，一口水都没有喝。她生怕师傅用了什么她还不会的技法，自己没有看到，所以一刻不离地坐在师傅身边。师傅自然也很愿意教这样认真好学的徒弟，他对阿莲也感到很满意。 不知不觉地，太阳落山了，一个拉长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裁缝店里。 “阿莲！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哎呀！表哥！表哥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我早就回来了，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回来了，真是的！竟然没遇上你！”阿莲兴奋极了，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郝少爷的脖子跳了起来。 “哎呀！我的妈呀！”老板娘赶紧把头转了过去。“这丫头，简直不像个样！都贴在表哥身上了！”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目光全都集中在阿莲和郝少爷身上。他俩那样子看着着实不像表兄妹，倒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似的。 “快下来，你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么大了，也不注意些。”郝少年轻轻推开了阿莲，但他心里也着实很高兴，因为他看阿莲好像过得很好，心情也不错，自己也就放心了。 “哎呀，没事儿！你是我哥，怕什么？”阿莲其实也是有意为之，他就想在那些丑恶嘴脸的工友面前表现出和表哥的亲密无间，好让她们深深地嫉妒。 “那你有时间吗？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郝少爷轻声问道。 阿莲回头看了看老板娘，露出了一副苦苦哀求的表情。 “哎呀……去吧去吧！就是尽量早点儿回来，晚上可是要锁门的。”老板娘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对阿莲挥了挥手，又对郝少爷礼貌地笑了笑。 “那就谢谢你了！老板娘，我会早些送阿莲回来的，不会影响你们晚上休息。”郝少爷向老板娘点了点头，便示意阿莲跟他一起走。 老板娘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十分惋惜地自言自语：“啧……啧啧……真是可惜，看着这样般配，竟然是兄妹！这么好的小伙子，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呀……” 第291章 知疼着热 阿莲在大家的注视下，挽着郝少爷的胳膊，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她心里感到特别痛快，她就喜欢那些人看她不顺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阿莲，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郝少爷觉得阿莲今天表现得有些奇怪。 阿莲松开了手，笑嘻嘻地对郝少爷说：“表哥！你可别介意，我刚才是故意那样的！” “故意的？为什么？”郝少爷很不解。 “说出来还怕你不信呢。”阿莲抿着嘴笑了笑。 “怎么？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郝少爷又问。 阿莲往前一步，站在郝少爷面前。捂着嘴笑个不停。“因为我们那儿有人看上你了。哈哈哈哈！” 郝少爷感到一阵尴尬，便拉开阿莲继续往前走。“瞎说什么……我也就是第一回去你们那儿，哪里有你说的这回事啊。” “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真的有人看上你了，而且不止一个呢。今天我回去的时候，她们都在打听你的情况，都说你条件不错！”阿莲拍了拍郝少爷的肩膀说。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都是从小被惯坏了。”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一会儿吃什么？”阿莲高兴地问。 “随便你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行。”郝少爷回答道。 “那我想吃火锅，行吗？我听人说这边的火锅可好吃了，跟我们镇上的不一样，咱们去尝尝吧！”一说到吃，阿莲便来劲了。 “好，都听你的，今天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管够！”郝少爷看着阿莲在他眼前蹦蹦跳跳地走着，一下子想到了小的时候，阿莲就这样风风火火的，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她，现在她还是这个样儿。 阿莲和郝少爷在附近找了一家店面最大的火锅店，把最好的菜都点了一遍。阿莲笑嘻嘻地看着一大桌的菜，把袖子卷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准备大干一场吗？哈哈！”郝少爷看着他这表妹颇有些可爱，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点了这么多呢，一定得吃完，不能浪费！”阿莲等不及锅底煮开，便拿起筷子开始吃凉菜。“嗯！好吃好吃！这黄瓜拌得真好吃！表哥，你也吃，别光看着啊。” 郝少爷抿着嘴笑了笑，“你吃你吃，我暂时还不饿，再说了，万一你不够吃呢？” “不够吃？不够吃就再点一盘，我可不跟你客气！我知道你有钱。”阿莲坐直了身子，伸着头喊:“小妹！有没有汽水？帮我拿两瓶冰汽水来，要插上吸管！” “你真是会吃。”郝少爷说，“怎么，你在裁缝店里吃得不好吗？怎么看你感觉很饿似的？” “没有，我吃得好着呢。你也知道我这人什么日子都能过，吃得了苦。这不是跟你出来吃饭嘛，那肯定得吃些好的呀。对了表哥，今天我那些工友都问我，你有没有对象来着？你现在有对象了吗？” “对象……还没有，我哪有时间考虑这事？”说到这事，郝少爷好像有点不开心。 “那你跟那个豆豆姐……还有可能吗？”阿莲边吃边问。 “什么？她？”郝少爷苦笑了一声说，“你不说她，我都想不起来了。我跟她早就没可能了，人家现在有对象，而且听说很优秀呢，好像还出国了。” “什么？出国了？这么厉害吗？那你岂不是又有机会了？他们两个人不在一块儿，你不争取争取？表哥，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现在还是喜欢她，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应该去争取啊！她不是还没结婚呢吗？”阿莲一本正经地说。 “那怎么行，你在胡说什么？”郝少爷摇了摇头。“她是没结婚，但是人家是正儿八经谈的对象，我怎么能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啊。再说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她现在没对象，也不可能再跟我有什么瓜葛了。” “表哥，听你这话的意思，不是你不想找她，而是她不想跟你在一块儿了，是吗？”阿莲放下了筷子，有些同情地看着郝少爷。 “呵呵……算了算了，不提了，这么久的事了，又拿出来说什么。来，吃吧，多吃点儿，锅开了，我帮你涮点儿肉吃。” 郝少爷开始回避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讨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和豆豆都已经在往前走，并且走的还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路。 阿莲看着郝少爷不说话了，她知道表哥的心里藏着太多太多的事。他虽然不说，但阿莲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表哥已经不是之前的表哥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表哥一向彬彬有礼，性格爽朗，是对生活充满激情的一个人，而现在，好像总是有气无力的，好像很累似的。阿莲能感觉到郝少爷的魂被抽走了，他已经变了性子，成了另一个人。 “怎么不吃了？盯着我干啥？”郝少爷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表哥，我问你，你现在过得开心吗？”阿莲突然一问，郝少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郝少爷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长大了，应该就没有单纯的开心了吧。” “怎么会呢？开心不开心跟多大年纪有什么关系？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累？”阿莲一脸关切地看着郝少爷问。 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阿莲笑着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没心没肺地从早到晚开开心心的吧，哪个成年人没有烦恼呢？难道你没有吗？” 阿莲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恰好有几只鸽子飞过。她想了想说：“与其说是烦恼，倒不如说是磨练。但是经历磨练的时候未必是不高兴的，就比如我，我想开一家服装店，那我吃的所有的苦，受的所有的罪，我都觉得是值得的，而且我也并不觉得不开心，我反而每天充满了干劲。你看我现在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吗？” 郝少爷听了阿莲的话，对她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阿莲虽然是个女子，可却坚韧得很，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孩子。她一个人到省城里打拼，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反倒每天都很精神，也很兴奋。 “阿莲，所以我很佩服你，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学习呢。”郝少爷拿起了汽水，“来，干杯！我们共勉。” “好！共勉！咱们以后一定都会有出息的。” 阿莲和郝少爷边聊边吃，边吃边笑，一直吃到两个人的肚子都胀得圆鼓鼓的。 郝少爷抬手看了看表。“哎呀，不早了，都九点了。咱们赶紧走吧，我送你回去，不然一会儿你们老板娘锁了门，你可就不好进去了。” “嗯，走吧。今天真高兴！表哥，你以后还要经常来看我，经常带我吃好吃的东西。我回去要好好想想，下次咱们去哪儿吃饭。”阿莲擦了擦嘴，便跟表哥一起步履匆匆地回到了裁缝店。 “哎呀，回来了，我还在想你还没回来，我这门是关还是不关呢？”老板娘看到他们二人回来了，笑嘻嘻地迎了出来。 “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老板娘，今天借了她一会儿，耽误您的时间了。”郝少爷把手里提着的一袋水果放到桌上说，“这是给您买的一点儿水果，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吃，要是选得不好，您可不要见怪啊。” “哎呦呦！这怎么好意思！我又没帮上你什么忙，你还给我买东西……”老板娘高兴极了，嘴上推脱着，眼睛却瞟了瞟那袋水果。郝少爷想让老板娘多照顾照顾阿莲，选的都是水果店里最好的水果。 “没事儿的，几个水果不值钱，您喜欢就好。您要是喜欢吃哪种，回头跟阿莲说，我下次再给您带！”郝少爷推了推阿莲，“快进去吧，不早了，早点洗洗睡，明天你还要干活儿呢。” “好……那表哥你回去慢点儿，注意安全。”阿莲看着郝少爷，顿时有些不舍，这分别好像来得有些突然，她还沉浸在和表哥一起吃饭聊天的欢乐中。 “没事儿的！我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我走了，老板娘再见！”郝少爷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路灯下他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冷清，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哎，阿莲，你这表哥对你可真好。”老板娘戳了戳阿莲的肩膀说。 “嗯，是啊，我从小跟我表哥一起长大，我调皮，性子也急，总是闯祸给他惹麻烦，家里的长辈总是责怪他没有看管好我，于是经常惩罚他，但是他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也不多解释，只私下跟我说以后不要这样。他总护着我，没人像他这样护着我，除了我妈。”阿莲说着说着，眼睛竟不由得红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他是哥哥嘛，当然要照顾妹妹了，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你这丫头！说得轻松，你当我看不出来呀？”老板娘把头伸过去，看了看阿莲的眼睛。“哟！怎么了？哭了？还是伤心了？” “没有……”阿莲清了清嗓子说，“我就是觉得，我表哥挺不容易的，你别看他看着光鲜，他也吃了不少苦，他爸妈都不在了，家里的生意都靠他一个人，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最重要的是喜欢的人也离开他了，他怎么能不苦呢？我表哥从小就优秀，什么都好，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可就是这样的人，运气却不怎么好，老天真不公平！” 老板娘听了阿莲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你这表哥关心你、心疼你，你也能体谅你表哥，你们这对表兄妹，感情这么深，真是难得。你要是心疼你表哥，要不就给他介绍个好对象，这样也算是帮了他了呀。” 阿莲笑了笑说:“可我去哪儿给他介绍对象呀？他那么优秀，我又不认识什么优秀的姑娘，我也怕我介绍的人配不上他，拖累了他。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人呢，别的人哪儿还能挤得进去呀。” “哦……这样啊，爱而不得，这事儿确实是痛苦难熬，但他放不下的人也未必就是良配，只不过他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已。只要他能走出来，外面的选择多了！这世上那么多姑娘，难道没一个比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好吗？”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把店门给锁上了。 阿莲把头发捋到耳后，无奈地说：“道理谁都懂，可难的就是做不到呀。就比如我表哥，他已经知道他和那个姑娘不可能再有什么下文了，他嘴上不说，平时过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实际上却已经把自己的心给堵死了，也快乐不起来了。他哪儿还有心思去了解其他的姑娘啊。” “那倒也不一定！要是遇上了能看对眼儿的，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感情这种事情，是说不清道理的，爱恨就在一瞬间，放不下的，也许解脱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只不过，现在你表哥应该还没遇上这样的人吧。”老板娘也替郝少爷感到有些惋惜。 “呀，老板娘，听你这么说，好像你还怪有经验的？你快给我说说，是不是你年轻时候的事儿？”阿莲凑到老板娘身边，好奇地问。 老板娘得意地翻了个白眼说：“谁还没年轻过呀……谁年轻的时候没经历过点事儿啊？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讲讲，你也好好学学，毕竟，你这个年纪也得找婆家了，还是得先擦亮眼睛！” “我可不找！我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事儿，你快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事儿！”阿莲挽着老板娘的胳膊，一脸期待的表情。 “我呀！那可就要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讲起咯！也就是因为那时候的选择，我才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唉，其实现在回头想想，我当时也有别的选择，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冥冥之中，注定我就是要这样过一辈子的。” 阿莲专注地看着老板娘的脸，等她将自己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第292章 投石问路 老板娘把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盏台灯。她拿起水壶，阿莲便赶紧走上前说：“我来吧老板娘，你先去坐。” 阿莲沏了两杯茶，小心地端到桌前，她已经准备好要听老板娘说她年轻时的故事。老板娘平日里从不提及自己的私事，但对阿莲，她是愿意倾诉一二的。 “那就从最开始讲起吧……我小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好几岁呢，就已经有人去我家给我说亲了。当时我才十三四岁，年纪小，不懂事儿，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候哪儿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呀，就觉得自己的意愿才最重要。”老板娘的语气中带着些伤感。 “那么小就说亲了？那个人怎么样啊？”阿莲托着腮，好奇地问。 “我们那时候，十三四岁说亲的有的是。那人条件不错，家里也富裕。我父母侧面打听了，他人也老实，是个本分人，比我大五岁。”老板娘微微笑着说。 阿莲也跟着笑了笑。“那你答应啦？” “呵呵，没有。我那时候觉得他条件再好，人再老实，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那时候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喜欢，他们给我介绍的人我都不认识，说是见一次面就要结婚，我怎么能同意呢？” “那倒也是……”阿莲说，“跟一个陌生人，没见过几次就要在一起过日子，想想确实挺奇怪的。要是我，我也不会同意。” “就是啊。但是老话说得好，婚姻大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当时不同意，在外人看来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不孝的表现。当时我父母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说要等到出嫁的那天再让我出来。”老板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你嫁了吗？”阿莲又问。 “当然没嫁。”老板娘有些神秘地说，“你知道我为啥喜欢你吗？” 阿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你跟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儿像，一心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老板娘抱着胳膊，接着说，“为了摆脱父母的安排，我跑了，从窗户跳了出去，跑了。” 阿莲惊讶地张着嘴。“你那么小就自己跑出来，多危险啊！那你跑出来以后去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啊，大半夜的，就在街上瞎溜达，肚子饿得咕咕叫，冻得浑身发抖。但即便是那样，我也不愿意回去。” “那后来怎么样了？”阿莲晃了晃老板娘的胳膊问。 “后来就遇到多宝他爸了。他十岁出头就在外面做工了，每天混迹在街头，在我们这儿也是出了名的混混。可我那时候走投无路，也不知怎的就特别相信他。他有吃的，就分给我一些，然后又给我找了一个住处，虽然条件很简陋，但我感到很安全，于是我就在那里住了下来。”老板娘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她回想起往事，好像还是觉得有些幸福。 “那你不回家了吗？”阿莲问。 “我当然想过回家，其实我住的地方离家不远，但谁也想不到我会在那里。当时我只是想暂时躲一躲，等那阵子过去了再回家。那时候多宝爸爸时不时地来给我送些吃的，还给我送被褥，虽然别人都说他不好，但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我甚至觉得，他骨子里不是个坏人，而是个好人。” “所以……你就跟多宝爸爸在一起了？”阿莲想了想，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那……我怎么没有见过多宝爸爸，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对，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来过这儿，他也不会再来了。”老板娘双手摸着茶杯，感到烫时又把手松开了。 “为什么？多宝爸爸去哪儿了？” “他重新找了个女人，俩人一起跑了。而且，是在我肚子里怀着多宝的时候。那时候我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吧。哼……”老板娘冷笑了一声。 “跑了？那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吗？他不想看看多宝吗？”阿莲坐直了身子，满脸的惊讶。 “应该不想吧，如果想看，应该早就回来了。而且，他应该也不缺孩子吧。除了我，没有人在乎多宝。”老板娘看了看阿莲，阿莲从老板娘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和不甘。 “怪不得……怪不得老板娘你对多宝那么好。”阿莲这下心里都明白了，原来老板娘溺爱多宝，那都是有原因的。 “是啊，其实我也知道，多宝他没出息，这跟我脱不了关系。可我舍不得让他吃苦受累，多宝可怜，从小就没爹，也受到不少白眼。他小时候问我爸爸在哪里，我答不上来，我只觉得一辈子都亏欠他的，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老板娘轻轻拍了拍阿莲的肩膀，说：“等你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你或许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阿莲认真地看着老板娘，她没想到如此精明能干的老板娘能有这样的经历。阿莲开口问道：“那过了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老板娘用手指来回摩擦着茶杯，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要说不后悔那一定是假的，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在发现多宝爸爸确实不老实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可那时候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多宝，我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你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带着多宝好好过。起初，我还幻想着多宝爸爸可能某一天会突然回来，回到我和多宝身边，可事实证明，是我太傻太天真了，他根本不会回来的。” “老板娘，你真厉害。”阿莲认真地说。 “厉害？厉害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要是不厉害，多宝就得跟着我吃苦，我只能表现得不好惹，这样才能少些麻烦，独自把多宝带大。”老板娘抹了抹眼角说，“回想起那些年，我也真的是很不容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扛过来的。” “可能就是因为多宝吧。多宝是你的心头肉，为了他，你也会坚强起来的。”阿莲说。 老板娘点了点头。“是啊，没有我，多宝可怎么活呀，他就只有我这个母亲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吗？或者回到娘家去。”阿莲站起身，给老板娘的茶杯里又续了点儿热水。 “回娘家？我丢不起那个人。不瞒你说，我大着肚子的时候偷偷回家看过几次，但我没进去，只在门口偷偷看。我看到我爹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没有勇气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要是看到我那个样子，恐怕也要被我气个半死吧。他们要是知道我怀了多宝，肯定不会让我生下他的，可多宝是无辜的，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总不能让他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老板娘说着说着，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但她脸上仍挂着笑，好像已经看透了似的。 阿莲伸出手，摸了摸老板娘的手。“你已经很不容易，很厉害了，你现在开了这家裁缝店，还雇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你自己努力拼来的，多宝也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妈自豪的。”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他。多宝小时候总是问我，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他没有，每次我都换着法子去糊弄他，我害怕他有一天懂事了，就不会相信我说的那些理由了。结果，我没有想到，多宝长大了一点儿之后，就再也没问过我这个问题。或许是他自己已经懂了吧。”老板娘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板娘，我把你当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阿莲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你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 “多宝他年纪也不小了，你就没想过让他找点儿事儿做做？他每次回来都找你要钱，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你挣得再多，也不能让他这么花呀，以后他还是得自己养活自己的，你也护不了他一辈子。”阿莲不知道自己说这话合不合适，但她也是出于真心，想提醒提醒老板娘。 “唉……”老板娘深深叹了口气，“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也想了几回了。让他出去做工，他不愿意，怕苦怕累，但这也不能全怪他，都怪我从小太惯着他了，才把他惯成了这样。我也想过让他就在店里学学手艺，可他也不愿意，他说这裁缝店是女人待的地方，干不了什么大事儿，也没什么出息，我也就没再劝了。我想着，什么时候给他找个厉害的媳妇儿，好好管管她！这老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嘛’。” “说的也是，先成家后立业嘛，那你物色好哪个姑娘没有？”阿莲好奇地问。 老板娘听了这话，想着不如就借此机会试探试探。虽说她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想替多宝争取争取。 “没呢！我怕人家姑娘不愿意跟我们多宝好。多宝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本事，但如果谁要是愿意当我家的儿媳妇儿，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她只要帮我看好多宝，让他走正道就行。我这个裁缝店呀，加上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只要他们俩不大手大脚，也够他们过一辈子了。”老板娘说完，便偷偷看了看阿莲的表情。 “哦……”可阿莲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觉得谁合适啊？”老板娘又追问道。 “你问我？”阿莲笑了笑说，“我自己都八字没一撇儿呢，我哪知道谁适合多宝呀？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得找个厉害点儿的姑娘，这样能管着多宝，多宝就不会吃亏。老板娘，你别急，咱家条件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儿媳妇儿吗？” 阿莲是一点儿都没听出老板娘的意思，她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因为她不觉得多宝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多宝是到店里来过几次，可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四目对视都没有过。阿莲认识多宝，但她觉得多宝一定不知道店里还有个人叫阿莲。 老板娘只好半开玩笑地说：“你以后要是找不到婆家，就干脆给我当儿媳妇儿吧！你跟咱家多宝凑成一对儿，岂不是皆大欢喜？我也省得出去找了，我这店呀，以后就是你们的，这多好！”老板娘故作轻松地笑着，生怕显出了自己的尴尬。 “哈哈哈哈……老板娘，你可别开这个玩笑，万一我当真了呢？你店都给我了，那我岂不是占了你们家的大便宜！倒像是我来这里学徒就是有什么预谋似的。”阿莲停住了笑声，又严肃地说：“不过，老板娘，你不用着急，多宝岁数也不大呀，要是我以后遇到了合适的姑娘，我一定会介绍给你们的。又或者，哪天多宝直接就给你带回来一个呢？你不就省了心了，都轮不到你操心呢！” “哎呦喂！算了吧！”老板娘大手一挥，说：“你还是饶了我吧！他直接带回来一个？到时候别轰都轰不走……行了行了，不早了，赶紧睡去吧。”她把茶杯推到阿莲面前，说：“喝了去睡，别浪费了我的好茶！” 阿莲笑呵呵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喝完了！老板娘，您先上去歇着吧，我把杯子洗了就去睡。” 阿莲麻利地拿着杯子去水池边清洗，老板娘跟在后面，看着她利落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合适。只可惜刚才已经试探过了，阿莲好像并不大愿意。这话要是说得再透，就怕阿莲找个理由跑了，连学徒都不干了。 老板娘转身先上了楼。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也是愁得很。眼看着多宝年纪不小了，却还一事无成，没个正形，恐怕连娶媳妇儿都很困难。可眼前差不多年纪的阿莲却如此上进，阿莲的表哥那更是一表人才。老板娘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如此娇惯这个独生子，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拼命想法子，给多宝铺一条平坦的大路来走了。 第293章 以眼还眼 阿莲洗完杯子，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上沥水。她擦了擦手，便准备上楼休息。 阿莲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宿舍的门。她把钥匙拔出来，又重新插了进去，可显然门被反锁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 “锁门干什么？”阿莲自言自语道。 她走到走廊的窗边想往里看，可窗帘被拉得死死的，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平时大家睡得也没这么早呀……” 阿莲觉得很奇怪，又走到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她越想越奇怪。“就算是都睡了，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听见敲门声呀。” 阿莲没有办法，只好又用了点力气，用手掌拍了拍门。她有些为难，也不敢拍得太大声，毕竟老板娘住的屋子离这儿也不远，她不想打扰到别人。 她想来想去，心里已经猜到，是这些工友故意不让她进去的。阿莲悄悄地往前凑近了一点，耳朵贴着门仔细听，却听到了里面发出阵阵偷笑声。 “哼！果然是故意的！太过分了！”阿莲清了清嗓子，走到窗边说，“哎？这门怎么坏了？人也都不在里面吗？算了，我去找老板娘，让她请人来开锁吧！” 阿莲说完，便走到走廊的一边，静静地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那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但也没全打开。阿莲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哟！这是见鬼了吗？门自己就开了？”阿莲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宿舍的灯。 宿舍里的几个工友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灯光，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可她们忘了，阿莲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角色，她怎么会就此罢休呢？ “怎么？都睡了？睡得这么死啊？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你们吗？”阿莲走到宿舍中央，往几个人的床上看了看。 “都在呢。”阿莲轻飘飘地说，“刚才是你们谁帮我开的门呀，我得好好谢谢她。” 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闭着眼睛装睡，谁也不敢搭话。 阿莲走上前去，“哗啦哗啦”的，一个一个地把她们的被子都掀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坐起来说话！”阿莲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一点儿没有想算了的意思。几个室友见她不依不饶，跟疯了一样，也只好一个个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这会儿清醒了吗？”阿莲冷笑着问。 大家都不吭声，像商量好了似的。她们斗不过阿莲，就想着恶心她，让她不痛快。 “你们不说，就我来说吧。我知道，你们一直看我不顺眼，但那不是我的问题，是因为你们自己无能！有本事就出来比一比，在背后使这些阴招，丢不丢人？”阿莲看了看她们，她们都低着头，就好像压根儿不是在说她们似的。 “哼……”阿莲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最大的本事了吧，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怪不得也只有嘴上的功夫。我知道，你们今天把门锁上，是故意不想让我进来，让我难堪，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不就是你们想男人了吗？见我跟我表哥亲密，心里就不痛快了？你们可真是好笑！” 那几个工友还是不说话，只把阿莲晾在那儿。 阿莲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大声说：“今天这事儿，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的忍让！你们恐怕是不知道我心眼有多小吧？要是有人觉得活腻了，就尽管把你的那些阴招都使出来！我奉陪到底！我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只当缩头乌龟！下一次，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阿莲看见地上的拖鞋有一只被扔得很远，便大概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定是她去开门的时候慌乱地踢开了。阿莲走上前，把门轻轻打开，一脚就把那只鞋给踢了出去！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若无其事的说：“从今天开始，这间宿舍里我说了算，谁要是不服，自己来找我。还有，所有我看不下去的人和事，我都会让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谁要是不信，就尽管来试试！” 阿莲说完，别拿着自己的脸盆和毛巾出去洗漱了。她没有关灯，也没有关门，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跺着脚走了出去。即便这样，宿舍里也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阿莲巴不得有人出来反抗，只要有人站出来，她便要抓住那人，仔细问问到底是谁这么下作。但这样的结果倒也好，帮她省去了一番口舌。 阿莲出门以后，宿舍里的几个工友面面相觑。 “有什么了不起的……”锁门的那个工友压低了嗓子说，生怕被阿莲听见。 “嘘！别说了。”另一个工友赶紧对她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她生怕阿莲此刻就站在门外，随时准备冲进来找她们算账。 阿莲洗漱完以后，哼着小曲儿又回来了。她以前回来晚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了大家，影响大家休息，就这样，还有人说她是装样子、假积极。可现在阿莲顾不得这些了，她不想再委屈自己，这样的工友不处也罢，就算是打起来，阿莲相信自己也不会吃亏，毕竟自己从小性子就野，打架也没怎么输过。因为这事儿，阿莲母亲还说过她好多次，说她没有一个姑娘家家的样子。现在看来，这倒不是什么缺点，反而倒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阿莲关了灯，关了门，话中有话地说：“这回怎么不关门了？就这点本事？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让人瞧不起。呸！” 阿莲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是有些过分的，可对待这样的人，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恐怕永远也不得安宁。阿莲只是想来这家裁缝店里学学做衣服的本事，并不想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所以她只愿意用最粗暴和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些工友跟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也没有什么深交的必要。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们也就是陌路人了，此生不会再相见。 阿莲面带着微笑，心里特别舒坦，这顿火发出来果然是畅快多了，而那帮人一个都不敢吱声，也让她更加瞧不起了。她不想因为这些人影响心情，于是回想起今天和表哥一起吃的火锅，今天她还是十分高兴的。有这样的表哥，她自然觉得很有面子，但更重要的是，阿莲关心的是表哥现在到底过得开不开心。 以阿莲自己的观察，她知道表哥已经彻底从以前的情绪困扰中走出来了。但自表哥丧父之后，他确实好像也没有之前那般无忧无虑、天真爽朗了。阿莲能清楚地感觉到，表哥现在肩上担着的都是责任，他长大了，但也没有之前那般开心了，只不过在自己面前，表哥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哥哥应有的样子，不愿意表露其他烦恼和忧愁。 阿莲心疼自己的表哥，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因为表哥总是会说，“没事没事，都挺好的”，他只关心阿莲过得好不好。阿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想用自己的积极和快乐来化解表哥心里的忧愁。她什么都不用说，只要陪着表哥多说说笑话，多吃点饭菜，就足够了。 不知不觉的，阿莲便睡着了。这一晚，她睡得特别踏实，甚至还打了呼噜。几个工友在被她训话以后，本来就睡不好，更是被她吵得睡不着。要在以前，她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推醒阿莲，让她换个姿势睡。可这一夜，她们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熬了整整一晚。天刚亮，她们便纷纷起床逃了出去，等到阿莲流着口水醒来的时候，早就看不见她们的影子了。 “哎？奇怪，人呢？一个人都没了，这么早都走了？”阿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忍不住笑了。“哈哈！莫不是都被我吓走了吧？这下好了，这变成我一个人的地盘了。” 等到阿莲下了楼去吃早饭的时候，宿舍里的那几个工友刚刚吃完，正鬼鬼祟祟地议论着什么。她们一看到阿莲，便跟见了鬼似的，端起碗就走了，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莲抿着嘴，憋住了笑。她悠闲自在地去打了碗粥，拿了两个馒头，又端了一碟小菜，坐在她们坐过的那张桌子上。 “这谁呀？粥洒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擦一擦，让别人怎么坐？”阿莲故意大声说。她知道那几个工友能听见，但也预料到她们不敢吱声，因为她们就是欺软怕硬。 “哟！这么早都来了？”老板娘很意外地发现，阿莲宿舍的那几个人早早地就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做工了。聪明机警的老板娘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不对劲，毕竟她们几个都是好吃懒做的，上工晚，下工早，只有吃饭绝不耽误。 老板娘到了没一会儿，阿莲也擦着嘴到了。 “对不起老板娘，我今天起晚了一些，来晚了。”阿莲不好意思地说。 “没晚呀，只不过比我晚了一些。”老板娘凑到阿莲面前小声问：“怎么回事？平时不都是你来得早，她们来得晚吗？今天怎么倒过来了？” 阿莲神秘地笑了笑，蹭了老板娘一下，回答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确实如此。” “怎么？发生什么事儿了？”老板娘又问。 “唉。”阿莲把老板娘拉到厨房的水池边，笑着对她说：“昨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她们把我锁在门外，不让我进去。” “什么？把你锁在门外？这是干什么？”老板娘惊讶地问。 “还能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呗，尤其是昨天看见我表哥之后。不过我可没惯着她们，我已经告诉她们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让她们不要惹我。昨晚上你可不知道，她们一个个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光听着我在那里破口大骂。这下好了，都老实了。”阿莲说到这里，又立马严肃了起来，她对老板娘说：“不过您放心，我从来不惹事儿，也不闹事儿，我也是被她们逼急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倒是想跟她们和睦相处，可她们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呀，我就只能以牙还牙了。” 老板娘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阿莲的胳膊。“我知道，那几个丫头，唧唧歪歪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你了，背后也没少议论我吧？等我招到了人，我就把她们几个给赶出去！天天正事儿不好好干，好吃懒做的，还把老娘这里弄得乌烟瘴气！这样的人也留不得……对了，回头我要是再招几个人，你也帮我盯着点儿，要都能像你这样，那我可就哦弥陀佛了。” “好，都交给我吧！谢谢老板娘。”阿莲笑眯眯地说。 “谢我？谢我什么？”老板娘问。 “谢你对我包容大度啊，没有责怪我弄僵大家的关系。”阿莲回答道。 “嗨！你想多了。在我这儿做事，干得好就干，干不好我自会让她走人。你的性子我了解，你不是主动惹事儿的人，但她们几个不是，所以我说要赶她们走呢。在你来之前，我想教她们，她们都不愿学！哪有这样的学徒啊，天天拈轻怕重的，生怕比别人多干一点儿。所以你来了以后，她们看你不顺眼。我不是总拿她们跟你做比较嘛，让她们跟你好好学学，估计这也是她们看你不顺眼的一个原因吧。你多担待着点儿，回头等有机会，我就把她们给踢了。” “别别别，老板娘，一码归一码。您可不要因为我让她们丢了饭碗，到时候，她们几个岂不是要把我撕了，跟我拼命呀！”阿莲开着玩笑说。 “哈哈哈！谁敢撕你呀？恐怕是不知道你阿莲有多厉害吧！走，干活去！今天有件衬衣，客人点名让你做呢，你可得仔细着点儿。” “放心吧！老板娘！我现在就去！” 老板娘看阿莲转身回去了，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她不觉得阿莲给她添了麻烦，反倒喜欢她这样的性子。那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总归是要有人治治她们的。 第294章 老牛舐犊 “来来来，小宝，再吃一口。”心妍拿着一只小碗，弯着腰跟在小宝后面追。 小宝看见外面有一只麻雀突然飞落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下子便跑了出去。 “慢点儿，慢点儿！你慢点儿！小心摔着！”心妍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赶紧拉住了小宝。 “呼啦”一下，麻雀被小宝吓得飞走了。小宝一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哇——小鸟飞了！小鸟飞走了！” “飞走了就飞走了，它还会回来的，你哭什么？”心妍温柔地劝说道。她把碗放在地上，掏出身上的手帕，给小宝轻轻地擦了擦眼泪。 “小鸟飞走了，没了！我要小鸟！”小宝张大了嘴，继续哭喊着。 “那不也是被你吓跑的吗？下次你不要出来撵它，好不好？我们就远远地看着，它就不会再飞走了。”心妍抱起小宝，轻轻在怀里拍着、哄着。 可小宝还是哭个不停，他不能理解妈妈说的话，他只觉得眼前的好东西突然没了，还那么突然，就好像那只小鸟是不喜欢他似的。 “小宝怎么哭了？”阿宽从堂屋门前路过，正好看到小宝在嚎啕大哭，便走了过去。 “哎呀，哭得跟小花猫一样，多不好看呀！怎么了？有什么伤心事吗？”阿宽扮着鬼脸逗着小宝，想让他笑一笑。 “嘿呀！这孩子，他出来撵麻雀，麻雀被他撵飞了，他就哭了，说小鸟飞走了，没有了。”心妍哭笑不得地说。 “哦，这好办呀！我有办法，你先不哭，我就保证帮你做一只活的麻雀来，好不好？” 小宝听到阿宽这话，一下子就停住了眼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宽，眼神里好像还有一些怀疑。 “怎么？你不信呀？”阿宽往四周看了看，说：“你等着，你跟妈妈进堂屋里不要出来，不要说话，我保证一会儿就给你捉一只活麻雀来让你玩儿。但你要是再把它撵走吓跑，那我也没有办法喽。你能做到吗？”阿宽笑嘻嘻地看着小宝问。 小宝使劲地点着头，“嗯！”他搂着妈妈的脖子，往堂屋的方向扭动着身子。 “哎呀，好好好，我带你进去。”心妍见小宝这样也笑了，她对阿宽说：“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有办法，不过你真的能捉到麻雀吗？” 阿宽把地上的碗端起来，放到堂屋的茶桌上。“我哪敢跟小少爷吹牛啊，万一我要是把牛皮给吹破了，他再哭起来，我可担待不起！放心吧，您带小少爷在这儿等着，只让他别说话，别发出什么动静就行。接下来，就看我的。” 阿宽找来一只竹篮子，又在树上掰了一根树枝。他把麻绳系在树枝上，又把树枝撑在倒扣着的竹篮子边上。 心妍抱着小宝好奇地看着阿宽，原来捉麻雀这么有意思。小宝激动地扭动着身子，恨不能自己过去捉麻雀。 阿宽跑过来对小宝说：“小少爷，能不能匀一点儿你的水果给小麻雀呀，一块儿，就一块儿就行。” 小宝立马伸手在自己的小碗里抓了一大块梨，大方地递到阿宽手里。 “哇，这么大一块呀！小少爷，你可真舍得！小麻雀一定会来找你玩儿的。”阿宽把那块梨掰成了一丁丁的，洒在了倒扣着的篮子下面。 “好了，我要开始捉麻雀了！小少爷，你就等着吧！” 阿宽牵着绳子的一头躲到了走廊的柱子后面，偷偷观察着篮子周围的动静。小宝和心妍也不敢说话，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谁知道很快，原本在屋顶上待着的麻雀就飞来了，而且是两只！ “小……”小宝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心妍赶紧一把捂住了小宝的嘴巴，对他小声说：“嘘——不能说话，不能动。” 小宝乖乖地点了点头，心妍便把手松开了。他们看着那两只麻雀先在篮子的周围蹦蹦哒哒，没多久，两只麻雀就发现了篮子下的碎梨块儿，它们一起钻了进去，毫不知情地啄起来。 阿宽并没有马上就行动，而是偷偷盯着那两只麻雀，让它们吃了一会儿。在两只麻雀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阿宽“嗖”的一下快速拉动了手中的绳子。两只麻雀一下子就被倒扣下来的篮子关在了里面，只听见它们在里面拍打翅膀和“叽叽喳喳”的声音。 “成了成了！抓住了！抓住了！”阿宽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一把按住了篮子。心妍也抱着小宝跑出来看。 “哇——真的抓住了，还是两只！阿宽，你可真厉害！”心妍惊讶地说。 “嘿嘿，这有什么！都是些小把戏。”阿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 “给我给我！我要小麻雀！”小宝激动得很。 “小少爷，您别急呀，我这一给你，你一撒手，它们不就飞了吗？我给你想个办法，好不好？”阿宽把篮子掀开了一条小缝，又把手伸了进去，摸出了一只麻雀，然后他把绳子系在了这麻雀的一条腿上。接着，他又系上了另一只麻雀的腿。 “哎呀，这样真好！这样小麻雀就不会飞走了。”心妍笑着说，“小宝，你不要用手去抓它们，万一它们啄你呢？那可是很疼的！咱们就这样把它们拴在这个院子里的树枝上，绳子可以放得长长的，咱们就这样看着它们多好呀，还可以常常给它们喂点儿吃的。” 心妍知道要是让小宝握住了这两只麻雀，那恐怕它们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要不这样，小少爷，库房里好像还有一只没用上的鸟笼，要不我拿过来，把它们放在里面，挂在这树枝上，这样，你天天都能看着，也能喂些小米儿啊、水呀什么的。这多好，麻雀都变成金丝雀了！”阿宽一边把绳子系在树枝上，一边说。 “哎呀，真的吗？那再好不过了，这样我也不怕这麻雀啄到小宝，小宝也弄不死它俩了。”心妍又看着小宝问：“你说这样好不好？” 小宝点了点头，激动地在原地蹦着跳着。他看着那两只麻雀站在树枝上，脚上还拴着绳子，再也飞不走了，高兴地呵呵直笑。 “妈妈，我有两只鸟！两只！”小宝高兴极了。自从住进郝家，心妍还没见过小宝这么高兴。小宝高兴，她心里自然也很高兴，只是没想到，能让他们娘儿俩高兴的事情竟这么简单。 “老远就听到你们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笑什么呢？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郝少爷大伯回来了，他走路带风，红光满面，跟以往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心妍叠起手帕，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阿宽一看，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今天比较顺利，几家店铺都没什么问题。”大爷抱起了小宝，使劲儿地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哎呦，可想死我了。儿子，你有没有想我呀？” “嗯，想了。”小宝很讨人喜欢，笑嘻嘻地回答了。 “那是哪里想啊？”大爷又问。 小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这里想，这里想。” 大爷被小宝逗乐了，笑呵呵地说：“什么？肚子想？你用肚子想我呀？怎么？你是想把我吃到你肚子里吗？” “这孩子，净瞎说。”心妍把小宝的手放到胸前，教他说：“应该是这里想，心里想才对。” “哎呀，你说他干啥？肚子想就肚子想呗，有什么大不了？我儿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就是厉害啊。”大爷抱着手里的小儿子，心里无比的满足。 “你就惯着他吧，以后把他惯坏了，可有你受的。”心妍白了大爷一眼，便不想管他们了。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还掺和个什么劲儿，好人都让大爷当了。 “哎呦，你妈这是生气了吗？走走走，咱俩一起去劝劝。得罪了她，咱俩可都没有好果子吃啊。”大爷抱着小宝要往堂屋里走，可小宝扭着身子不让他走。小宝指着树上的两只麻雀，兴奋地说：“这是我的，我的！” 大爷扭头一看，两只麻雀被拴住了腿，蹲在树上。他无奈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儿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我的，两只都是我的。”小宝又再次强调。 “对，对对，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没人要你的。可你把它们拴在这儿做什么？”大爷满眼宠爱地说。 “栓起来就跑不掉了。”小宝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告诉大爷。 “哎呦，我的大宝贝，那你知不知道，麻雀就是要飞的，你把它们拴在这儿，它们就再也飞不了了。对它们来说，这不是件好事，反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大爷抱着小宝往树边走近了几步，他们看着那两只麻雀，两只麻雀不停地甩着腿，显然是想摆脱那两根绳子。 “你瞧瞧！它们不喜欢被拴着。”大爷耐心地说，“被拴在这里，万一要是有野猫来了，它们就跑不掉了，只能被活活地吃掉！” “笼子，我有笼子。”小宝得意地说，“住进笼子里，猫就吃不着了。” “笼子？笼子倒是可以，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小麻雀有什么好养的？长得灰不溜秋的，也不漂亮。你要是喜欢小鸟，回头爸上街给你买两只漂亮的鹦鹉，那才好看呢！说不定，还能学会说话呢，那多有意思啊！你这小麻雀有啥好玩儿的？”大爷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找来送给他的小儿子，只要小儿子喜欢，他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不要！我就要它们俩！”小宝突然生起气来，挣脱着想要从大爷的身上下来。 “哟，这怎么了？不跟我好了？这么快就要去找你妈了？”大爷有些失落，但他马上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小儿子不高兴了。 “还是给我吧！你根本不了解小宝。”心妍走了出来，把小宝抱了起来，小宝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就好像这世上只有妈妈才能懂他似的。 “果然有奶便是娘啊！你还是跟你妈好。”大爷无奈地说。 “大爷，这是鸟笼，给小少爷装麻雀用的。”阿宽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只鸟笼子。 “好，给我吧，你去忙吧。”大爷赶紧接过鸟笼，把它搂在怀里。他装作严肃的样子对小宝说：“笼子有了，但在我这里，你想要吗？” “给我给我！”小宝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眉毛眼睛都红了起来。 “好好好，这就给你，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跟我好才行。”大爷对小宝撅着嘴，那表情跟他的年纪十分不相符。 心妍被逗得“噗嗤”一笑。“得了吧！你赶紧给他吧！” 大爷亲自把麻雀腿上的绳子解开，又把麻雀一只只地放进了笼子里。他小心地关上笼子，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好了，这下小麻雀们有家了，门儿也关好了，飞不走了，野猫也吃不着它们了，这下总可以了吧？明天我去找虫子，你来喂给它们吃，好不好？”大爷一脸讨好地说。 “好好好！给它们吃虫子，要活的虫子！”小宝听了这话，又一下子高兴起来。 “哎呦！还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啊！”大爷看到小宝高兴了，他也高兴了。 心妍板着脸说：“你就知道哄着他，赶明儿他要你的头，你还把头割下来给他吗？” “你净瞎说！”大爷眼睛一瞪，瞥了心妍一眼。“我亲生儿子，怎么会要他亲爹的头？你是不是看我对儿子太好了，你嫉妒了？” “什么？我嫉妒？我呸！要不是因为儿子，我早就离你八丈远了……”心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鸟笼，转头便回房去了。 大爷看着他俩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还真是一对亲母子俩啊，脾气都一样，动不动就生气！唉……我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哄吧！” 大爷背着手，便跟着他俩也回了房。 第295章 狠心辣手 早晨天刚一亮，小宝就急着要去找他的小麻雀玩儿。他推开门，径直往院里的那棵树下跑去。心妍拿着小宝的外套，紧紧地跟在后面追着。 “你跑慢点儿，等等我！慢一点儿！小心摔着！”心妍边跑边喊。 小宝跑到那棵树下，停住了脚步，他愣愣地抬头看着那只鸟笼子，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小鸟飞走了吗？”心妍也跟了上来，可眼前的一幕让她眼前一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心妍赶紧捂上了小宝的眼睛，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别看别看，别害怕，妈妈在这儿呢。” 小宝哭得撕心裂肺，显然是被吓到了。大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也跟了出来。 “怎么了？这一大早就哭成这样。”大爷追上来问。 大爷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半天没说出话来。 “唉……走走走，你先带小宝回房去，别再吓到他。这里我来处理。” 大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宝的视线，心妍抱着小宝回了房，却怎么也哄不好他。小宝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我的麻雀……我的麻雀……我的麻雀怎么流血了？”小宝忍着哭泣，断断续续地说。 “别怕别怕，爸爸在那儿呢，等查清楚了再来告诉咱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喜欢小麻雀，今天我带你上街买两只好看的小鸟养着，好不好？”心妍想到刚才的场景，自己心里都觉得堵得慌，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呢？他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大爷走近鸟笼子，仔细往里看了看。那小门已经被打开了，可两只麻雀没飞出去，而是惨死在笼子里。最奇怪的是，那两只麻雀的死状极其可怕，它们的头被割了下来，就摆在身体的旁边。血迹洒满了笼子，有些地方都已经干了。 大爷往周围看了看，那血撒得地上都是。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这两只麻雀取出来弄死之后再摆回去的。 “什么人这样残忍、这样狠毒？要对两只麻雀下这样的死手？”大爷自言自语。让他觉得可怕的是，竟然有人能出入自如地做这样的事，那他如何放心将心妍和小宝单独留在家中？他想了想，便立刻把昨晚值夜的人都叫来问。 值夜的下人在堂屋里站成了一排，总共有四五个。 “阿宽，你先去把那鸟笼清理一下，注意要清理干净，不要留任何痕迹，我怕小宝看了又害怕。”大爷吩咐道。 “好嘞，大爷。我这就去。”阿宽回应完，便立刻转身去了。在他看到麻雀惨状的时候，也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的天呐！这麻雀是得罪谁了，被弄成这个样子，连个全尸都不留。”阿宽回头看了看大爷房间的方向，远远就听见小宝在里面哭得很伤心。 “唉……亏我还特意找了个笼子来，可惜了，小少爷估计也吓得够呛。”阿宽用钳子把散落在地上的羽毛都清理干净，羽毛上还粘连着斑斑血迹。这样狠毒的手法，想必一定是有很深的仇恨。可这麻雀到底得罪了谁呢？谁又能跟麻雀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想到这里，阿宽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糟了，不会是冲着小宝来的吧？”阿宽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示威的行为。下一次，受伤的可能就不只是麻雀了。 堂屋里，大爷在一个个地问话。 “我问你，昨晚上外面有没有人进来？家里有没有人出去？”大爷伸着头，盯着那个看大门的下人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昨晚我连个盹儿都没打，精神着呢！我敢保证，昨晚上绝对没有人进出！”下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否认道。 “没有？那就是说……干出这种龌龊行径的人，很可能是咱们自己院儿里的人？”说到这儿，大爷气得眼睛都绿了。 “查！给我好好查！查出来是谁，我定要将他的头也割下来，跟那两只麻雀一样扔进笼子里！”大爷喘着粗气，他不敢相信这人可能就住在自己家里，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自己，得意偷笑呢。 大爷将在场的人都盘问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但有一点，他心里已经大概有数，那就是这个人要么住在家里，要么能自由出入这里，并且不被人知道。大爷想了想，这人做这事儿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他既然来了，既不谋财、也不害命，那到底图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宰两只麻雀，吓唬吓唬大家？ 想到这儿，大爷觉得这个人的动机一定不在麻雀本身，那跟麻雀有关联的人无非就只有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宝，因为这麻雀是小宝的心头好，也是大爷给小宝精心安置的。 大爷不得不想到了景梅，可景梅被赶出去已经有些日子了，郝家近期毫无波澜，如果她想报仇，应该很早就回来了吧。以她的性子，她也按捺不到现在呀。大爷又想到了他以前那个臭婆娘，那臭婆娘也被关起来了，过不了几天可能就要判了，她应该也出不来。还有谁呢？跟他们有仇的人也只剩下小凤了，可以小凤的脑袋瓜子，她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大爷又走到那棵树下，只是阿宽已经把那里收拾得跟原来差不多了，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地上的泥土湿漉漉的，刚被冲洗过。 “阿宽，你刚才收拾这里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大爷走近了，轻声问。 “线索？线索倒是没什么线索，这人也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我觉得……”阿宽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说，你尽管说，我不怪罪你就是了。你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也许有用呢？”大爷一脸期待地看着阿宽。 “嗯……这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只是我觉得，能做这种事的人，一定心狠手辣，而且肯定是为了泄愤，也为了威胁，那出于这两点，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冲您房里的小少爷、还有小夫人来的。”阿宽抬眼偷偷看了看大爷，怕他会生气。 没想到大爷竟连连点头，他拍了拍阿宽的肩头说：“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这么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也太不安全了。能自由出入的，又跟他们娘儿俩有仇恨的，恐怕也只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了。”大爷虽然很不想承认，他觉得有些丢脸，但为了解决问题，还是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阿宽也不好直接跟大爷说，他也认为是景梅小姐干的。一是因为他怕有所僭越，二是因为他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家，能这样心狠手辣的倒也是极其少见的，就算是真有这样的心思，最多也就是想想罢了，真到下手的时候，能有几个不手软的。 “对了！”大爷突然一抬头，说：“我去景梅房里看看，如果真是她回来了，说不定她会回自己房里一趟，拿些东西。” “大爷英明！您快去看看吧！” 大爷几步并作一步地快速走到了景梅原来的房间。从外面看起来，那房间并无什么异样。他走到门口，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想先试探试探，可跟他想的一样，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便轻轻推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大爷总觉得自己的女儿神出鬼没，所以还是有些害怕的。他慢慢往里走了走，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床，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当他准备转身出门时，却突然在床边的枕头上看到了一根长头发！ 大爷的心立马紧了起来，他又仔细看了看床铺，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人坐过或睡过的痕迹。他心想，这可能是景梅走之前留下的。可这房间的样子，显然是被打扫过，打扫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这根长头发呢？ 大爷立马叫来了打扫景梅房间的下人，仔细问了问。 “这个房间有没有人进来过？景梅走以后，打扫过吗？” 下人十分紧张地说：“小姐走之后进来打扫过一次，因为没人住了，所以就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再后来也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敢随意进小姐的房间呀。” “来，你过来看。”大爷带着下人进了景梅的房间。他指着枕头上的那根长头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根长头发在这里？” “哎呀！大爷！您别生气！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打扫一向都是很仔细的，绝不会在枕头上这么明显的位置还留着一根长头发！”下人支支吾吾地说：“这要是以前，小姐看到自己枕头上有头发，是要打我们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打扫过以后，这床铺上绝对不会有头发？”大爷又紧跟着问。 下人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说：“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头发！除非……有人又来睡过这儿，头发又落在枕头上了。” 老爷轻轻地捏起那根头发，迎着阳光看了看。那根头发又细又软，还有些发黄，这不就是他女儿景梅的头发吗？景梅从小头发就不好，就是这样的颜色。 “来，你看看，这像不像小姐的头发？”大爷把头发递到下人面前，让他仔细看看。 下人把那根头发从上到下地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点了点头说：“像！是像小姐的头发！小姐的头发也是这样的，有些发黄，还很细。小姐平时对自己的头发可爱惜着呢，掉头发时都会很生气。” 大爷暗暗地叹了口气，又故作镇定地对下人说：“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还有，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如果看到小姐回来，先来通知我，不要惊扰到她，更不要惊扰到夫人和小宝。” 下人点了点头，基本上也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他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大爷走到床前反复找了找，这床上除了这根头发，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头发了。他把这根头发小心地捏在手里，然后便关上门，带了出去。 大爷在走廊里走得很慢，他基本上已经确定那两只麻雀的惨死就是景梅她干的好事儿。可景梅这样做，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恶心他们吗？ 这下大爷更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对心妍解释了，要是说什么都没查到，估计要挨顿骂；要是如实说了，那估计更得挨一顿骂了，可能心妍就又要带着小宝离开郝家了。大爷想得脑子疼，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这个死丫头！净干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养两只麻雀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见不得人好！尤其是见不得小宝好！”大爷知道，景梅一直觉得是心妍和小宝挤进了这个家，父亲才赶走了她。自从大爷把景梅赶出这个家门之后，她就一直没什么动静，大爷也觉得很奇怪，以她的性子，多少也要闹出点儿事情来才对。果然，不是不闹，而是一直憋着，准备闹出点大事儿。 大爷知道，景梅一定不是走大门进来的，这家里她进进出出这么多年，就是翻墙进来，她也知道哪边的墙最方便。大爷现在觉得这家里十分不安全，除非安排专人守在小宝和心妍身边，否则他还真是不放心了。他想来想去，只有两个人最合适，就是郝少爷手下的阿龙和阿宽。这两个人善良、厚道，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利益纠缠，更何况，大爷现在跟自己的这个侄子关系也缓和了不少，自己也在努力帮着侄子打理生意，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爷决定，要尽快跟郝少爷商量商量，把阿龙和阿宽暂时借到自己这边屋子来，这样才好给心妍和小宝一些保障。 第296章 悬而未决 郝少爷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后，也十分慷慨大方地答应了大伯的请求，他同意将阿宽和阿龙借给大伯，以便保护心妍和小宝的安全。郝少爷之所以同意大伯的请求，是因为他不想无辜的小宝受到什么牵连和伤害，也不想因为景梅的失心疯闹得整个郝家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大爷在最近的位置给阿龙和阿宽安排了住处，他们只要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大爷的房间，这样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或是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他们也好及时发现，赶来援助。 阿龙和阿宽两人住在宽敞的屋子里还有些不适应，这可比他们原来住的下人房宽敞多了，至少有原来的三四倍大。这屋子里还摆着一些精致的装饰，显然，这原来肯定不是给下人住的屋子。 阿宽走到一个花瓶前，轻轻用手摸了摸。“我的老天爷呀！我真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住上有花瓶的屋子呢。” “咱也不是白住，咱们得确保他们母子俩的安危才行。要是有什么闪失，估计也没咱们什么好果子吃。”阿龙也走过来看了看花瓶，说：“这花瓶还真是好看，不会是什么古董吧？” “啊？不会吧？这是古董？这要是打碎了，我可赔不起！”阿宽往后退了两步，赶紧离那花瓶远远的。 “哈哈哈，你瞧瞧你这出息！我就是随口说说，应该不是古董，瞧这成色，还怪新的。”阿龙在屋里转了一大圈，说：“咱俩居然还一人一张床呢，以前咱们可都是睡大通铺的。” “是啊，就凭这待遇，我怎么也得使出浑身解数保护好他们母子俩。”阿宽坐在床上轻轻弹了弹，“哎呦，是不一样，这床褥子可真软和！不像我们那里，就是一块硬木板而已，硌得我腰疼，浑身疼！” 两人正说着，大爷便敲门进来了。 “怎么样？这里还满意吗？”大爷笑嘻嘻地问。 阿宽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满意满意！大爷，我们都很满意，就是这也太豪华了些，我们这些下人，哪里配住这样的屋子。” “哎！话不能这么说！从今天起，我可不把你们当下人，咱们以后就是兄弟！”大爷摆了摆手说：“坐坐坐，坐下说。” “哎呀！这可使不得！”阿龙有些惊讶地说：“咱们怎么能跟大爷是兄弟呢？主仆有别，不能越矩。再说了，咱们也不能跟您一起坐下呀，这不合规矩。” “听我的，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大爷又摆了摆手，示意阿龙和阿宽坐下。“从今天起，我跟你们，还有景兰，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什么年头了，哪儿还有这些主仆之分，说出去是要被游大街的，你们可不要害我啊，哈哈哈！”大爷摸着自己的胡茬，尴尬地开着玩笑。他就算不说，阿龙和阿宽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爷不惜放下身段跟阿龙阿宽搞好关系，无非也就是为了自己的小老婆和小儿子的安危。但他这么做也没错，阿龙和阿宽是十分理解的，也非常愿意帮忙，别的不说，只要是郝少爷安排的事儿，他们俩就一定会好好去做，因为只要是郝少爷的决定，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阿龙和阿宽抿着嘴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慢慢坐下。那感觉十分奇怪，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一样。 “你看，坐下来不也没什么嘛，怕什么？”大爷笑着说。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大爷便切入主题了。“话说回来，你们也知道，我调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以后就麻烦你们了，不管什么样的条件我都能答应，你们有什么样的需求也可以随时跟我提，我只要一点，就是保护好心妍和小宝的安危，不要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当然了，如果你们发现景梅回来了，想做什么坏事儿，也请你们及时告诉我，尽量不要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阿龙和阿宽点了点头。“大爷放心，既然交给我们了，我们就按照您说的办。” “唉……”大爷叹了口气，“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可景梅做的事儿，藏也藏不住。你们都知道，这孩子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长大，哪一天才能好好活着，不让我操心。虽说我平时不怎么待见她，但那也是事出有因的。你说说她，平时好事儿没干几件，净给我惹事儿，唯恐天下不乱！我对她这样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你们看看景竹，景竹那孩子多好，我对他不也很好嘛。” 阿宽和阿龙没想到大爷会找他们俩倾诉这些事儿，也不敢妄加什么评论，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予以回应。 “我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多了？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把你们当成自己人了，没跟你们见外。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也不要再说自己是下人了。你们叫我大爷，我就叫你们阿宽阿龙，咱们平起平坐，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我给你们钱，你们帮我干活儿，但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大爷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诚，似乎也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哎呦呦！大爷，您这话说的，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阿龙站起来说，“您不用担心，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我跟阿宽两个人平时一定能看得住，晚上我们俩可以轮流值夜，什么时候您都不用担心。” “对对对，我们会时时刻刻仔细盯着的。”阿宽也站起来跟着说。 “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别说，景兰这孩子还是有办法，他对你们好，你们对他也好，对我也好。我这么大年纪，还真是没有想过怎么跟下人好好相处。也是我以前愚昧，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殊不知得罪了不少人。年纪大了，后悔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我现在心里就一桩事，想踏踏实实把我这后半辈子给过了，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 阿龙和阿宽相视笑了笑，他们也为大爷有这样的转变感到高兴。整个郝家似乎都在渐渐变好，只不过还有一些隐患和毒瘤没有切除干净。但郝家显然也在跟着外面的步子一起往前走了。万恶的旧社会早已过去了，新时代有了新气象，人的思想都先进了些，不再像过去那样迂腐和顽固了。 大爷从阿龙阿宽的屋子里出来以后，看外面阳光甚好，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虽然已经告诉心妍那两只麻雀的惨死可能是怎么回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而已。这猜测对心妍来说反而是一种安慰，因为也许不是景梅干的呢？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回来了？去那屋里看过了吗？”心妍问大爷。 “去了，刚回来。那边布置得挺好的，比阿龙阿宽原来的住处好多了，他们也很满意，所以你就放心吧，现在有他们在这儿守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大爷看了看一旁的小宝，小宝好像还是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小宝，这麻雀都死了一天了，你还不高兴呢？”大爷把小宝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问道。 “哎呀！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儿，你又提它做什么！”心妍狠狠地在大爷肩上拍了一巴掌。 “哦哦哦，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是爸不好，爸又说错话了。”大爷赶紧拍了拍小宝，怕他又哭起来。 “到底是谁？是谁弄死了我的两只小麻雀。你帮我找出来，我要报仇！”小宝气愤地说。 “哎呀……两只麻雀而已，还报仇？爸告诉你，这事儿根本就不值得你生气。咱们高高兴兴的，回头我再帮你弄两只鸟来，比那两只麻雀肯定好看多了！”大爷不会告诉小宝，那麻雀很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弄死的。这样的仇恨一旦积攒下来，日后便可能再也化解不开了，那又是徒增麻烦的事情。 可大爷说这话的时候，心妍感到很不高兴。她把小宝从大爷的手上抱过来说：“小宝，咱们不惹事儿，但也不能怕事儿，被人欺负了还要闷不吭声地装傻子吗？小宝，妈妈告诉你，以后呀，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好人，自己总得留个心眼儿，听见没？” 大爷听了这话，想反驳却又没什么有力的理由，只好又叹了口气。“唉，干嘛这样跟孩子说话呀……”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心妍生气地说。“这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难道还要当缩头乌龟吗？这根本换不来人家的同情，反而会让人家变本加厉，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这次她要的是麻雀的命，那下次呢？下次莫不是要把我和小宝的头给割下来，再扔到这屋子里？”心妍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 “哎呀呀，呸呸呸！别瞎说！那怎么可能呢？”大爷赶紧站了起来，围在心妍身边哄道，“有阿龙和阿宽护着你们俩，肯定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放心吧，他们刚才说了，夜里都两个人轮流守着，以后你们要是在家里待得着急，想出去逛逛，就把他们也带上，这还不行吗？” “哼……”心妍冷笑了一声，“我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天天还要让两个大男人跟着。他们愿意我还觉得不方便呢！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这样，我和小宝能活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定。” “我知道你受苦了，小宝也跟着受苦了，但眼下不是只能这样才保险些吗？您就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一点儿，好不好？”大爷见心妍还是不高兴，便赶紧到圆桌上取了一块糕点塞到小宝手里。“来，小宝，吃点心！这点心是甜的，吃了就高兴了。” 小宝握着手里的点心，却没有吃。他抬头看了看妈妈伤心难过的表情，突然举起小手说：“妈妈，你吃，吃了就不生气了。” “哎呦……你说说，这孩子被你带得也太好了！咱们家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呀？”大爷赶紧跟在小宝后面哄着心妍。心妍当然不会驳小宝的面子，便拿起点心让小宝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下去。 “吃了吃了，太好了太好了！”大爷像个傻子一样拍着手。这个宝贝小儿子还真是聪明，别看他年纪不大，才几岁，却能一眼看透大人的心思，也知道怎么去哄人。大爷越看小宝越是喜欢，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这把年纪还能生个这样的儿子，可真是有福气。 “下午我要带小宝出去，买两只鹦鹉。”心妍冷冷地说。 “好好好，咱们一起去！别说两只了，就是两百只也行啊！小宝，爸给你买个大鸟笼子怎么样？”大爷一脸殷勤地问。 谁知小宝一点儿都没给他面子，说：“我不要大笼子，我就要原来的笼子！我也不要鹦鹉，我就要麻雀！跟昨天那两只麻雀一模一样的麻雀！” 大爷一听又犯了难。“怎么，你还是要麻雀？” “麻雀就麻雀吧，谁让小宝喜欢呢。这也不难，昨天那两只就是阿宽抓来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抓来了。实在不行，今天再让阿宽给他抓几只吧。”心妍说。 “我就要麻雀！还让他给我抓，还要放在那个笼子里！”小宝高兴地跳了起来。 “行，这好说，都依你！阿宽叔就在隔壁呢，我现在就让他出来给你抓，怎么样？这回你想要几只就抓几只！”大爷说完，便转身出去找阿宽了，只要老婆孩子高兴，他就觉得万事大吉，日子也好过了。 心妍拉着小宝的手，从屋里走到院子里。小宝蹲在地上看着小野花，可心妍却不由自主地瞟了瞟那棵树。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她想亲自抓住那个弄死麻雀的人。如果那真的是景梅，她便真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第297章 守株待兔 阿宽被大爷叫到院子里，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捉麻雀的事儿。他把上次用的工具又拿了出来，迅速在院子里摆好了阵势。 小宝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屋里悄悄地看着，他甚至对大爷说：“嘘，小点儿声！不要把麻雀吓跑了。” 大爷觉得小宝甚是可爱，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不说话，咱们大家都不说话。” 所有人都退下了，躲在屋子里，只有阿宽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天气好的时候麻雀就是多，好在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冬，要是天冷了，麻雀都躲起来了，估计也就不好捉了。 这回篮子下放的是小米。阿龙特意去厨房里抓了一大把，因为他说鸟儿最喜欢吃小米，应该管用。果不其然，还没等一会儿，就飞来了很多麻雀。一只，两只，一只接一只。麻雀们好像相互通风报信了似的，一下子就飞来了一群。 小宝在屋里激动地晃着手，他看了看妈妈，眼神里满是兴奋。 “你别说，阿宽还真有本事啊，怎么抓麻雀对他来说好像那么简单似的，这一下子招引来了这么多麻雀。平时也没看见咱院子里有这么多麻雀呀。”大爷摸着自己的胡茬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去看，现在你儿子需要了，你就有心了。人都是这样的，不关心的事情，就算摆在你眼前，你也是看不见的。”心妍话中有话，她斜着眼看了大爷一眼，又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大爷摸着小宝的肩膀，看小宝那高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阿宽躲在柱子后面盯着，他想等篮子下面的麻雀多一点的时候再抓，这样可以一次多抓些。这么多麻雀，小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他应该也就不会再因为那两只死去的麻雀而伤心难过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有八只呢！这篮子也装不下了呀，阿宽怎么还不动手？”大爷一边看，一边着急地说。 “你少说两句吧，说得好像你会捉似的。你能捉你怎么不自己去捉？还要麻烦阿宽。”心妍每句话里都透露着对大爷的不满，她心里的情绪是藏也藏不住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宽心里肯定有数的。咱们就等着，等着就好了。”大爷怕自讨没趣，便不再和心妍争执。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阿宽在外面“嘿”地大叫了一声。 “抓住了！抓住了！”小宝站起来蹦着跳着说。 大爷赶紧打开了门，把小宝抱了出去。“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哎呀！这可不得了！这得抓了多少呀？抓了得有一窝吧？”阿龙看见篮子已经扣住了，便也跑了出来。 阿宽十分得意地走到那倒扣着的篮子前，蹲下身子，把手伸进去摸了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只不少，正好八只！小少爷，您看怎么样？要是觉得不够，我再给您抓两只，凑个十只怎么样？” “够了够了！八只还不够吗？那笼子都快装不下了！”心妍笑着对阿宽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来干这个事儿，可是小宝他喜欢，我们也没办法。” “哎呀，夫人，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捉个麻雀而已，这么轻松的活儿我乐意干呢，哈哈哈……”阿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捉麻雀这个活儿对他来说哪能算是干活儿呢，最多只能算是陪小少爷玩玩儿罢了，比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可有意思多了。 “是啊是啊，八只就够了，我们做生意的就喜欢八，八就是发，发就是八，这多吉利呀！”大爷也凑到跟前说。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心妍转头看着大爷，又换了一副表情，就好像这全世界她只有对大爷才会露出这满脸的不愉快似的。 “哎呀……你又说我，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老是不高兴呢……阿龙，回头夫人带小宝出去转转的时候，你们俩也跟着。一会儿来我这儿领些钱，夫人看中了什么，就直接买，你们帮提着，一定要给夫人买一件好首饰，让她高兴高兴！”大爷觉得心妍还是要单独去哄一哄的，她要是整日里不高兴，自己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说话办事总是畏畏缩缩的，施展不开。不过他心里知道，心妍不图他什么，只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对他好，只不过这郝家的情况确实十分复杂，她还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毕竟小宝这么小，遇到危险时，最担心的还是心妍。 “不需要，该有的我都有了，不要在我身上花钱。”心妍转头去把鸟笼子拿了过来，请阿宽把麻雀一只只地抓进笼子里。 阿龙拿来两只小碗，一只放着小米，一只放着清水，也一并放进了笼子里。 “小少爷，你看，这样麻雀再多也不会渴着饿着了，以后他们不用出去找食儿也能吃得饱了。”阿龙把鸟笼放在小宝面前，小宝盯着里面的麻雀，傻傻地笑个不停。 “要是昨天那两只没死，我就一共有十只麻雀了。”小宝突然有些伤心地说。 “哎呀，好儿子，乖儿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是那两只没死，今天估摸着也不会抓这八只麻雀呀，你说是不是？”大爷赶紧劝道。 “我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还是少说点儿吧。”心妍对大爷的态度还是十分冷淡，弄得阿宽和阿龙也不敢多说话，只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好了，阿龙阿宽，你们先回去吧，我陪着他们娘儿俩在这里玩一会儿。”大爷有些尴尬地说。 阿龙和阿宽借机赶紧撤了下去，站在那里确实也很尴尬。大爷毕竟是大爷，还是要些面子的，让他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他自己心里肯定也十分不自在。 “嘿，阿宽，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个小夫人还是有点儿本事？”阿龙小声说。 “嗯。”阿宽点了点头，“别的不说，至少她能治得住咱大爷，咱大爷以前什么样儿啊？现在什么样儿啊？那简直是判若两人！谁能想到，咱大爷竟然被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给管得服服帖帖的。” “是啊，你看刚才，那小夫人给了大爷多少眼色！大爷那是一声不吭，屁都不敢放一个！”阿龙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可小点儿声吧！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回头传到大爷耳朵里，大爷又要觉得我们俩话多了。”阿宽回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又说，“不过话说回来，娶个这样的娘子还是旺夫的呀，你看大爷现在变了多少，也靠谱多了，还帮咱们少爷打理生意呢。以前你见大爷在家里住过几晚呀？” “那倒是，以前大爷好像话很少，跟我们这些下人就更别提了，几乎没什么话要说。现在好像对我们也挺好的。”大龙微微点了点头，觉得阿宽说得有道理。 “娶个好媳妇儿多重要啊，现在就看出来了。老话说的好，娶个好老婆旺三代，娶个坏老婆能毁三代，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有时候在想，要是咱们老爷还在的话，那咱郝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大家和睦相处多好呀，家和万事兴嘛！”阿宽说到这，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唉……”阿龙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一直是跟着老爷的，我知道老爷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就是能让郝家和和睦睦的。以前大夫人在的时候，呵呵……那真是天天鸡飞狗跳，从来没有消停过，下人也跟着没少吃苦，被打骂那是常有的事儿。好在我是大爷身边的人，吃的亏还少一些。你看原来那个小凤，她跟在大夫人和大爷的身边，看似风光，整日里盛气凌人的，实际上挨打最多的就是她。大夫人时常拿她出气，我都看到好几回了，可小凤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夫人，真是搞不懂！” “这下大夫人被关起来了，小凤也被赶走了。原本还有一个景梅小姐在闹事儿，现在也被大爷赶走了。这家里确实是一日比一日清净了，只不过昨天我给小少爷捉的那两只麻雀无端被人弄死了，好像又开始不消停了。”阿宽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怀疑。 “你是不是觉得……这麻雀的死没那么简单？”阿龙压低了嗓音问道。 “那还用说吗？好好的麻雀关在笼子里，养在院子里，又没碍着谁，有什么必要非得把它们弄死呢？还弄成那个样子，尸首分离，这分明就是在恶心人，让人不痛快嘛！你说，有谁会干这样的事儿？”阿宽给了阿龙一个眼神，阿龙马上就意会到了。 “你的意思是说……”阿龙指了指景梅房间的方向。 阿宽点了点头，“不然还能有谁？小凤那么精明，会做这样的事儿吗？大夫人被关起来了，你说还能有谁？所以咱们俩最近得盯紧着点儿，她既然能来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如果真的是她，抓住她并不难，只不过……”阿龙迟疑地说，“抓到了该怎么办呢？不能让小夫人知道呀。” “要我说呀，抓到以后直接交给大爷吧，那是他女儿，随他怎么发落、怎么处理，那是他的家事儿，咱们还是尽量少掺和，毕竟咱们还是少爷这边的人，万一做错了什么，还得让少爷背锅呢。”阿宽想得很清楚，这件事他们必须掺和了，但不能掺和得太多。 “你说得对，今天晚上咱们就盯紧点儿，昨天她来了，说不定今天她还会来呢。另外，我去把各处围墙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翻进翻出的痕迹。私下也要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人被景梅小姐买通了，放她进来了，这也说不定。”阿龙看到前面有人，赶紧闭上了嘴，又戳了戳阿宽，两人一起若无其事地进了厨房。 小宝看着新抓的麻雀，心里好生欢喜，他围着笼子转来转去，想仔细看看每一只麻雀的样子。 “哎呀，他们长得都不一样！”小宝一脸惊奇地喊道。 “是呀，它们看上去长得一样，实际上各有各的不同呢。就像我们小宝，跟别的孩子长得也不一样呀。”心妍搂着小宝温温柔柔地说。 “那当然不一样了，咱们小宝是世上长得最好看的孩子，别人哪能跟咱们小宝比呀。”大爷总想跟着心妍拍马屁，但总是拍不对地方。 “妈妈，我想把这鸟笼提到屋里，让它们就在屋里待着，这样我看着它们，就能保护它们，别人也害不死它们了。”小宝一脸恳求地看着心妍说。 “这……这个麻雀不干净，更何况这八只麻雀，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吵得很，放在屋里咱们还怎么休息呀？”心妍解释道。 “可放在外面的话，明天早上要是也都死了呢？”小宝着急地问。 欣妍心里其实想的是这麻雀要是放进屋里，她就不好守株待兔了。万一景梅进了屋子，那也更是个麻烦事儿，小宝就更不安全了。 “带进来就带进来吧！”大爷提起鸟笼子，想立刻把它放到屋里去。他想着只要小宝高兴就行，吵一点儿，臭一点儿，又何妨呢？ 心妍瞪了大爷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放下。”大爷便知趣地放下了鸟笼，无奈地看着小宝，摊了摊手。 “小宝，你听妈妈说，这麻雀呀，它跟人不一样，它不能住在封闭的屋子里，得在树上挂着才舒服呢。外面空气好，还有月亮星星陪着，它们才能睡得着呢。妈妈向你保证，今天晚上让你阿龙叔、阿宽叔看着，明天早上它们八个绝对都活蹦乱跳地在笼子里待着，这样行不行？”心妍轻轻摸着小宝的头，耐心劝说道。 “他们俩真的能保护这些麻雀吗？”小宝有些半信半疑。 “哎呀，这你就放心吧，你那两个叔本事可大着呢！怎么可能保护不了麻雀呀？爸也向你保证，行不行？” 小宝看了看大爷，又看了看心妍，终于点了点头，但他心里还是害怕的。因为那样残忍的景象他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心妍心里早已做好准备，除了阿龙和阿宽，今天晚上她自己也要睁眼守着，因为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第298章 铁证如山 景梅哼着小曲儿，抖着腿，悠闲地喝着茶，她心里好像很高兴。一想到郝家可能又是一团乱了，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得意。 小凤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看到景梅这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 “怎么？这又是被谁招惹了，心里不痛快？”景梅把茶杯放下来，看着小凤问。 “我有什么不痛快的？我在哪儿都是当下人的命，不是伺候这个，就是伺候那个。你说你现在被大爷赶出来了，也算不上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吧？还要我去买菜做饭，你却在这儿坐着喝茶。”小凤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扔，篮子里的萝卜土豆都滚了出来。 “买什么萝卜，我又不爱吃萝卜……”景梅翻了个白眼说：“你可不就是当下人的命吗？你但凡有点儿本事，你也不愿意再伺候我呀。还不是想着万一哪天我能回到郝家，能带上你？否则你会心甘情愿继续伺候我吗？” 景梅这话说到了小凤的心坎里，小凤心里虽然有气，但也只好忍了下来，毕竟想要翻身还是要借助景梅的一份力。 “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凤阴阳怪气地说，“你以为你弄死人家两只麻雀，人家就不得安宁了？哼，你还在这儿得意呢。” “怎么？有什么消息？”景梅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小凤歪着嘴角笑了笑，她坐在景梅旁边的椅子上，也不像之前那样顾着主仆有别了。她慢悠悠地说：“我刚才去买菜的时候路过郝家，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两只死麻雀是有些晦气，可人家早就不当回事儿了。” 小凤往景梅身边凑了凑小声说：“这下好了，又捉了麻雀，而且还不是两只，是八只呢！你说这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小凤一边笑，一边偷看着景梅的表情，只要她不痛快，小凤心里就痛快。她看不惯景梅这般嚣张的气焰，虎落平阳了，还有什么自以为了不起的。 “什么？又捉了八只？”景梅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是想恶心他们的，到头来却被他们反过来恶心了。 “是啊是啊，八只都活蹦乱跳的，现在好着呢，小少爷玩儿得开心着呢。而且大爷还给那八只麻雀雇了俩保镖，你猜是谁？”小凤一脸坏笑地说，“不跟你兜圈子了，告诉你吧！就是景兰身边的那两个，阿龙和阿宽！看样子，他们已经是一伙儿的了，单只把你踢了出来，哈哈哈……你说说你，明明是亲生的，弄到最后却好像是捡来的一样，说让你滚就让你滚了。” “你！你在放什么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景梅被小凤气得直喘气，抽起手边的茶杯，举起来就想往她头上砸。 小凤“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景梅的鼻子说：“你给我放下！你要是这样对我，我现在就走，我看你一个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你就等着一个人在外面孤独终老吧！等你那个妈被叛了，你就永无翻身之日！” 景梅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又缓缓地将自己手上的茶杯给放了下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小凤得意地抱着胳膊，扭着脖子说：“你瞧瞧，人啊，不能吃眼前亏，还得做长远打算。你跟我这样置气有什么用？有本事去跟你那个爹这样啊。还有你那个兄弟，怎么也迟迟不见他来帮你，你俩不是亲姐弟吗？看样子，还真是今非昔比啊，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小凤的话一字一句地刺痛着景梅的心。这让锦梅心里的仇恨更加剧烈了。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在跟那个狐狸精和那个小杂种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生活，还不以为然地又弄来八只麻雀，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父亲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宠溺过呀？长这么大，父亲好像总是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就连把她赶出来也是那样的毫无顾忌。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还去弄那麻雀吗？”小凤捂着嘴笑着说，“我说你呀，就别跟那麻雀过意不去了，他们根本无所谓。” “你现在说这话？当初不是你让我去弄死那两只麻雀的吗？怎么，现在翻脸不认账了？这事儿难道跟你没关系吗？”景梅不敢相信小凤竟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她突然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一样。 “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去不去，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吗？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去……”小凤轻描淡写地说，“反正啊，这次去不去随便你自己，不过，这次你要是不去，你上次也就白去了，人家并没受到什么影响，现在已经高高兴兴的了。你要是去弄死那新捉来的八只麻雀，说不定明天他们再弄来一百只麻雀，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全部弄死，哈哈哈！” 景梅气得捏紧了拳头。“你现在站在这儿笑话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有心跟我合伙，你就拿出点诚意！你要是这个态度就赶紧滚吧！别以为我没了你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可你要是没了我，还真的就什么事儿也办不成！不信咱们走着瞧！” 显然，小凤和景梅俩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们俩相互利用，相互防备，从来就没有真心地站在一起。只是眼下的局势，他们只能如此苟且过活罢了。 “你瞧瞧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那个家我进不去，你进去的办法有的是，毕竟你是郝家的大小姐，我哪儿能跟你比呀？那把剪刀扔了吧？”小凤问道。 “扔了，远远地扔到草丛里了。”景梅压着心中的怒火回答道，“那上面全是死麻雀的血，我留着它做什么？” “要不要我再给你买一把？你晚上……”小凤没把话说完，她也是故意这样做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她也好给自己找个说辞。 “买吧，你现在就去，先备上再说，去不去的，我自有打算。”景梅不想什么都听小凤的，所以故意卖了个关子，但从她自己来说，她是气不过的，宰了两只，竟然又弄来八只，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让她难堪的吗？景梅心里越想越不平衡，凭什么自己在这里像老鼠一样过日子，他们一家人却高高兴兴地玩儿着麻雀？ 景梅在心里已经下了决心，管他弄来多少麻雀，来一只就宰一只，绝对不会让它们活过两天！她在小凤的唆使下，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管这样做有没有意义。她更不知道父亲已经猜到了是她，并且大家都已经准备好抓住她问个清楚了。 自古以来，冲动让人失去理智，更让人变得愚蠢。景梅就这样做好了准备，决定晚上再去弄死那八只麻雀给他们好看。损人未必要利己，只要他们过得不好，那景梅觉得自己就高兴。 “哎呀，小少爷，咱可不能再喂了，你看这麻雀的肚子，都胀得像个球一样了，圆鼓鼓的。再吃下去，可就要撑死了。”阿宽拉着小宝的手，哭笑不得地说。 “它们还能吃，还能吃！你看，它们吃得多高兴呀！”小宝看着麻雀的肚子，觉得自己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真不能再吃了，小少爷。这鸟啊鱼啊，它跟咱们人不一样，人吃饱了，你让他吃他也不会再吃了，可这些小玩意儿它们是傻子，你要是一直喂，它们就会一直吃，吃到撑死为止。”阿龙想要把那袋小米拿走，可小少爷有些不愿意。 “小宝，快放手！听你阿宽叔和阿龙叔的。他们说得对，你这样喂下去啊，回头别都撑死在你的手里了。”心妍走上前，严肃地对小宝说。 小宝听到妈妈这样说，便想了想。他不想成为杀死麻雀的凶手，也不想让妈妈不高兴，于是只好松了手，让阿龙把那袋小米给收了起来。 阿宽见小宝有些难过，便赶紧安慰道：“小少爷，这麻雀跟着您可真有福气呀！从早吃到晚，一点儿都饿不着，你看它们多高兴！” 小宝听到这话才笑了笑。 “不早了，小宝，咱们得进屋洗洗睡了。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来喂麻雀吃早饭，好不好？”心妍让大爷把小宝抱进了屋，她又留下阿宽和阿龙嘱咐了一番。 “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们轮流守着了，我也会守着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对这麻雀下了狠手！你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当母亲的，这麻雀死了没什么，可这人一定不是冲着麻雀来的。为了小宝，我一定得抓住他……所以就拜托你们二位了，我怕我到时候一个人抓不住他。”心妍认认真真地对阿龙和阿宽鞠了一个躬。 阿龙和阿宽知道心妍的不容易，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夫人您放心，就算您不打招呼，我们晚上也会轮流守着的。这麻雀死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郝家竟然有人能随意进出，怎么能不算大事儿呢？不过这抓到的要是……”大宽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心妍。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我懂……没关系，这你们不用管，你们只要抓住她，剩下的我来处理。”心妍知道，抓到的人如果是景梅，那也只能交由大爷来处理。可这次，她一定不会让景梅好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景梅对小宝有过恶意，所以这辈子她都得防着景梅。 夜深人静，小宝也已经睡着了，还轻轻地打着鼾。 “看这小宝，多心疼人啊！这么小，睡觉还打呼噜呢，恐怕是白天跟麻雀玩儿得太累了。”大爷一边摸着小宝的脸一边说。 可心妍对大爷的话却无动于衷，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这次，她特意将鸟笼挂得离屋子更近了一些。 大爷看心妍不搭理他，便又说：“你怎么还不睡？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大爷帮心妍盖好被子，便准备搂着她睡觉，谁知心妍竟一把将他的胳膊给推开了。 “唉……算了算了，我先自己睡吧，你也早点睡。”大爷只好翻了个身，背对着心妍睡了。 心妍关了灯，摸了摸熟睡中的小宝，然后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把外套披在身上，准备一有动静就立刻跑出去抓人。 心妍透过窗户看了看阿宽和阿龙那边的屋子，那边灯熄了，但她知道他们俩也在守着，心里也踏实了很多。她想到景梅可能是带着刀来的，便在梳妆台里找了一把刀刃最长的剪刀，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她不想刺伤景梅，但为了小宝，她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夜越来越深，可心妍却毫无睡意，她瞪大了眼睛，精神抖擞地盯着院子里。初冬的夜，只有北风呼呼的声音，听着就觉得寒冷。要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谁不愿意在这时候躲在被窝里，暖暖和和地舒服啊。 突然！心妍听到墙根边假山的方向有些动静。“来了来了，一定是翻墙进来了。”心妍嘀咕着，小心贴着窗户往外看。 果然，一个黑影慢慢走近。看那身形，确实是个女的！这下心妍更加确定这人一定是景梅，但捉贼要捉赃，她必须得等景梅想要动手的时候再去抓住她，这样她才无法狡辩。 心妍紧紧握着手里的剪刀，偷偷挪到门边，她已经准备好随时拉开门，冲出去捉住他！ 那个黑影在院儿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走到了鸟笼前。可这次可能是麻雀太多，景梅没法一次全抓住，刚捉住两只，其它的麻雀便开始躁动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有几只甚至冲出笼子，飞了出去！这动静一响，阿龙和阿宽立马一起冲了出来！心妍也握着剪刀冲了出来！ “谁？你到底是谁？”阿龙将景梅死死按在地上，但没有揍她，因为他心里也知道，这人就是景梅！ 心妍握着剪刀的手直发抖，她借着阿宽点亮的灯光，也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景梅那张脸！ 第299章 恩断义绝 心妍看着景梅没说话，只是握着剪刀的手越发抖得厉害。她咬着牙，看着景梅，恨不得上前踹她一脚。 大爷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也套上外衣跑了出来。大爷眯着眼睛一看，趴在地上的果然是自己的女儿。 “唉……”大爷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闭着眼睛说：“你说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是不再来，这事儿也就算了，你竟然又跑来想对这麻雀下黑手，你怕不是疯了！” 阿龙松开了手，景梅这才把贴在地上的脸慢慢抬起来。她满脸尘土，头发凌乱，落魄的样子和内心的桀骜不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是这样，她的眼神里也还是充满了不服输的意思。 “小宝他爸，你说这该怎么办吧？”心妍不想再忍让了，只想让大爷立刻做出公允的判断。 大爷微微睁开眼，看了看他跪在地上的女儿。他走上前，朝着景梅的肩膀踹了一脚，直接把景梅踹倒在地。景梅趴在地上没有起来，可她斜着眼看着大爷，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她的生父，而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 “你莫要这样看着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已经不欠你什么！你要是不捣乱，原本也可以好好住在这里，大家和睦相处多好啊！可你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路。我赶你走，跟他们娘儿俩没有关系，你不要处处与他们作对！”大爷指着景梅的鼻子，血脉喷张地骂了她一顿。 可锦梅却笑了，她扬起嘴角，颤抖着身子，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哈哈哈哈……可真好笑，你这话就不要说给我听了，你先问问你自己，你自己信吗？哪有父亲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赶出去，就为了跟小老婆、小儿子在家里快活的？你去这镇上问问，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冷酷无情，你还算是个父亲吗？我告诉你！你在我这里就从未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景梅毫不示弱，对着自己的父亲破口大骂。 “你……你这个白眼狼！我要是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你他妈早就饿死了！还能活到今天？你以为靠你那个妈能养活你？我告诉你吧，就连你那个妈都是我一起养活的！要不然你们都得死！”大爷被气得浑身颤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那关我什么事？是我求你把我生下来的吗？你把我生下来就得养活我！现在倒好，除了景竹，你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你根本不配当父亲，呸！”景梅往父亲身上吐了口口水，这一下，就彻底抹掉了她和父亲之间的父女情分。 大爷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衣服上的口水，又看了看他的女儿景梅。“你竟然对你爹吐口水？你知道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吗？”大爷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整个身体马上就要炸开了似的。 “什么？遭天谴？哈哈哈哈！就算是要遭天谴，那你也应该排在我前头！”景梅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她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便靠在那棵挂着鸟笼的树上。 心妍这才发现地上有一把黑色的剪刀，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愤怒，走上前轻声问道：“这地上的剪刀是你的吗？” 景梅毫不掩饰地回答：“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你手上不是有一把吗？呵呵……” “你带剪刀来干什么？”心妍直接问。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明知故问……要不是今天你们出来得快，这笼子里又要多一排死麻雀的头了，哈哈哈！多有意思呀！只可惜被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你！你！”大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阿宽赶紧跑过去顺了顺大爷的后背。“大爷，您消消气，消消气！这样下去把身子可要气坏了，不值当呀！咱们有话慢慢说！” 心妍看着景梅，没想到她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景梅似乎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这样的景梅仿佛就像一个活脱脱的魔鬼一样，以杀戮为乐趣。 “你一个姑娘家家，怎能残忍到如此地步？这虽然只是麻雀，但也是有生命的。你怎能下得了如此狠手？杀了两只还不够，今夜竟然又要来，我看你怕不是疯了！”心妍盯着景梅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景梅仰天大笑，“疯了？到底是谁疯了？我看是你们疯了！你一个风尘女子就想进我郝家当夫人，你生的野杂种竟想继承郝家的家业！”她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还有你，你这么大岁数，一事无成，一直都靠着自己的弟弟过活，现在又靠着自己的侄子，你竟然还有脸娶小老婆！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底气！你们竟然还好意思说我疯了？” “景梅小姐，你就少说两句吧！别在大爷的气头上火上浇油了。”阿龙看不下去了，他看大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真是怕他被自己的女儿活活气死。 “你给我闭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你，阿宽，你跟阿龙你们俩就是景兰的狗腿子，这会儿怎么又跟着他们混了？到底有什么阴谋？现在你们倒是站在一起跟我作对了，狗奴才！到哪儿都是没脸没皮的狗奴才！”景梅像发了疯似的见谁咬谁，她显然已经不想给自己留退路了，事到如今，也已经没什么退路了。景梅索性抬着头，伸着脖子，无所畏惧地说：“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有本事你们今天就把我杀了！没本事你们就不要怪我以后还会来！你们放心，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有一天好日子过！我要日日夜夜缠着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景梅料到他们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父亲即便再气愤，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当然那不是为了父女之情，而是父亲想给自己再留一丝薄面，不想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顾父女情分。可悲呀，真可悲！到头来，血脉之情竟比不过一丝面子。 阿龙和阿宽没有回嘴，景梅小姐这样谩骂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他们早已习惯了。可这回大爷却没忍住，他冲上前高高抬起手，狠狠地给了景梅一个大嘴巴。 “你这个不孝之女！看来，我给你留一条活路是害了你，也是害了大家！要是这样，那今天就让我亲手了结了你！”大爷冲上前掐住了景梅的脖子，把她死死地按在树上。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没有给景梅留一丝活路的意思。 心妍突然听见小宝在屋里哭喊的声音，便赶紧跑回屋里安抚他。阿龙和阿宽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景梅渐渐不能动弹，他们赶紧上前拉开了大爷。 “大爷，快松手！再不松手就要出人命了！” “是啊大爷，你快放手吧！再怎么说她是你女儿，传出去该怎么是好啊！” 大爷被拉开了，景梅慢慢滑坐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巴里再也说不出大逆不道的话了。 “我不掐死她，她天天都会来，搅得人不得安宁！她哪是个小姐，她简直就是个恶魔胚子！我今天放了她，她会放过我们吗？”大爷左右环顾了一周，从角落里找来一根粗木棍，举起来向景梅的脚脖子狠狠打去。这回阿龙和阿宽没有上前阻拦，因为只要不出人命，父亲教育女儿，他们是不好干涉的。 大爷对着景梅的脚脖子一顿乱打，景梅只静静地坐在那儿，并没有反抗。没一会儿，她的脚脖子便断了，她的脚只靠着一层皮肉挂在小腿上。 大爷这才把棍子扔到一旁，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低声说：“阿龙阿宽，把她拖出去，扔到门外面去，不要管她死活！我不打死她，但我要让她没办法继续作恶。她断了只脚，我看她还有没有本事翻墙进院，作恶多端！” 阿龙和阿宽赶紧上前一人抬一只胳膊，把景梅给拖了出去，景梅脚脖子上的血迹残留在地面上。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此刻她只觉得心如死灰，对这个家并无半点不舍了。 阿龙和阿宽把景梅拖出来，让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想尽量给她个体面。 “景梅小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我们只是下人，也帮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阿宽说。 “你这脚得趁早去医治，否则可能真的就一辈子都瘸了，你还没成家呢，得做长远打算。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会觉得我们多嘴，但我们也只能帮你到这了。”阿龙给了阿宽一个眼神，他们俩便转身回郝家，关上了大门。 景梅一个人坐在郝家大门口，寒风把她的眼泪都吹干了。她的嘴唇干裂，喉咙嘶哑，整个人就像已经死了一样。景梅低着眼看了看自己的脚，不禁冷笑了一声。 “呵呵……这就是父亲，亲手打断了自己亲生女儿的脚，让她一辈子当一个瘸子，当一个残废，就只为了给那个狐狸精和小杂种出口气……”景梅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没血没肉，没脸没皮，就像一片枯叶在沙地上被寒风肆意凌虐罢了。 阿龙和阿宽回到院子里时，大爷已经不在那了，想必应该已经回屋去了。大爷屋里的灯亮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阿龙不放心，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说：“大爷，你没事儿吧？要是没事儿的话，我跟阿宽就回屋去了。要是有事儿，您随时吱一声，我们就过来。” “你们去睡吧，没事儿了。今晚辛苦你们了。”大爷在屋里回应了一声。 阿宽和阿龙把院子里简单打扫了一下，便回屋休息去了，只不过笼子里的麻雀又全部飞走了，一只也没剩下。 “唉！这麻雀又没了……明天早上小少爷又该哭了。”阿宽想了想，决定天一亮就起来抓麻雀，争取在小少爷起床以后来院子里时，八只麻雀都整整齐齐地待在鸟笼子里等着他。捉麻雀这事儿对阿宽来说，那简直是太简单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刚才那就好像只是一个梦而已。只不过鸟笼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心妍好不容易把小宝又哄睡着了，小宝躺在心妍的怀里，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心疼。 大爷伸着脖子看了看，松了口气。“唉，这事儿就不要跟小宝说了。我怕他害怕，就别吓着小宝了。” “那还用你说。”心妍瞪了大爷一眼，她再也忍不住了。“你瞧瞧你那个女儿！哪个姑娘像她那样？真不是我说，她的心也太狠了些！你瞧瞧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那是一个人能说出来的吗？是，她对我有恶意，看小宝也不顺眼，但你是她父亲，她竟能说出那些话来，真不知道你们原来是怎么教她的！” 大爷没反驳，他知道心妍说得对，他自己也这么想。“你说得对，我已经打断她的脚了，她以后应该也翻不进来了。我给她留条命，就是我给她留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是我们最后一丝父女之情。” “我看你的脑子也是不清醒！你想掐死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死了，那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就会跟她妈一样被关进去，被判死刑！到时候我跟你儿子怎么办？你那个女儿真是跟你一样，做事情不动脑子！”心妍狠狠踹了大爷一脚，她气在大爷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对，你说得对，等我冷静下来，我也有些后怕……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你瞧瞧她说的那些话，我不掐死她，就已经是克制自己了。” 大爷躺在床上夜不能寐，他想来想去，还是得派人盯着景梅，因为以她的性子，万一哪天突然想要同归于尽，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第300章 咎由自取 景梅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咬着后槽牙，一滴眼泪都不肯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醉汉从远处走来。他们看见景梅一个人坐在郝家门口的台阶上，便径直走了过来。 “嘿，要饭的，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其中一个醉汉问。 景梅抬眼看了看他，一个字也没回应。 “怎么？是个哑巴？”另一个醉汉走上前，轻轻踢了她一脚，恰好踢在景梅那只断了的脚上。 “啊！”景梅忍不住疼痛惨叫了一声，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看着自己那只不受控制的脚，身上冒出了冷汗。 “哎呦！原来不是个哑巴，真是误会了。怎么，你这脚？”那醉汉上前看了看，却被吓了一跳。“你这脚是怎么了？断了？！” 另一个醉汉赶紧走上前看。“哎呦，真的！真的断了！就连着一点儿皮肉而已！” 两个醉汉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一个女的……是干了什么坏事儿，让人打断了脚？” 景梅还是没说话，只咬牙忍着痛。 “女人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儿，非奸即盗呗。坐在这大门口，想必是被人赶出来了。哎，我问你，你是不是偷东西了？要不是偷东西，那就是偷人了？” 两个醉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在郝家大门口哈哈大笑起来。可景梅站不起来，也走不了路，只能在他们俩人的眼皮子底下忍气吞声不说话。 “这女人长得不行，不然咱们就带她去玩玩儿，你说是不是？”其中一个醉汉抹了抹口水说。 “玩儿？去哪玩儿？脚都断了还玩什么，带着也是累赘。唉，走吧走吧！” 景梅看着两个醉汉相互搀扶着慢慢走远，她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可悲过。毫无反抗能力的她独自坐在这寒冷的黑夜里，竟连醉汉都看不上。 正当景梅心如死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了。景梅不禁冷笑了一声。“呵呵，到这时候，能出现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小凤。” 小凤走到景梅身前，看着她叹了口气。“唉……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用了！看样子事情没办成，还断了只脚，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小凤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景梅的脚。她呲着牙说：“呀，你这脚伤得还怪严重的，看着都疼，我看，恐怕是治不好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废话少说，快带我去医院看看。”景梅颤抖着说。 “什么时候了？说话还不客气点，你也不看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来管你。”小凤嘴上虽然厉害，但看姐妹这样子心里也颇有些同情。她一边把景梅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边小声问：“你那个弟弟呢？这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弟弟都听不见吗？” “他不在家，我看过了。他已经不住在家里了，之前他就说过想出国留学，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景梅看小凤愿意来扶自己，这才回了她一句。 小凤吃力地扶着景梅，有些嫌弃地说：“你说你这小姐当的，世上哪还有比你更惨的小姐呀，还要靠我一个下人来给你条活路。你可得记着呀，你欠我个人情，一个大人情！今天我要是不管你，明天你可能就冻死在那门前的台阶上，没人管你！那时候你就算是冻死了，死得也不体面！” “你还是闭嘴吧，不说话不会死。”景梅越听越烦，她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听见小凤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景梅在小凤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被拖着去了医院。她的脚疼到麻木，已经毫无知觉。她也大概预料到，自己的这只脚可能是要保不住了，可能后半生要以一个瘸子的身份来过活。以她现在这样的境遇，再加上残缺的身体，恐怕想要找个婆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景梅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有什么用。想起过去的种种，好像最快乐的时光也还是住在郝家的那段时间，也就是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自从母亲离开那个家，她的生活就完全偏离了轨道。而弟弟景竹就比较聪明，他第一时间躲去了国外留学，选择暂时离开那个家，也并未受到任何牵连。但景梅从没想过，弟弟的幸免于难是因为弟弟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很多人总是觉得自己的种种遭遇都是因为倒霉，都是因为别人的错，或者是因为世道的不公，却很少在第一时间看看自己身上的问题。景梅也是如此，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招谁惹谁，却落得如此下场，简直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小凤把景梅拖到医院的急诊室，这时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帮助景梅也不完全是出于善意，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要是景梅这颗棋子没了，她恐怕也就难以在郝家翻身了。 “这怎么弄的？怎么弄成这样？”大夫皱着眉头问。 “我……我不知道，你让她自己说。”小凤碰了碰景梅。 景梅一脸冷漠地说：“让我父亲打的，用棍子打的。” “你父亲用棍子打的？这是使了多大劲儿？能把脚脖子打成这样……”大夫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尽力了，看样子是不大好办。” 景梅皱着眉头任由大夫检查伤口，她看着那只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脚，心里已不抱任何希望。无助之余，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掉下几滴泪来。想来想去，这世上好像也只有母亲是爱自己的，也是唯一爱自己的。可不久以后母亲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景梅自己也就成了这世上最最孤单的人。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既报不了仇，也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就连现在站在身边的小凤，看着自己的那只脚也是满眼嫌弃。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感情可言？最起码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 “大夫，她的脚能治好吗？治好的话得花多少钱？”小凤往前走了一步问。 “能不能治好现在不好说，但我能保证我们会尽力。”大夫看了小凤一眼，也看出这人其实并不关心受伤的景梅。 “治吧，大夫，想办法治，多少钱我都有。”景梅这话一出，小凤便瞪大了眼睛，因为她以为景梅现在不说毫无分文，身上的钱应该也所剩无几，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这么有底气。 小凤立马换了副嘴脸，走到景梅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肯定有些疼，你稍微忍着些，我在这儿陪着你。” “哼……”景梅冷笑了一声，因为她肩膀上的这双手是冰冷的，毫无热度。她也知道小凤态度的转变完全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有些钱。景梅从没把小凤当成自己人，也知道她是个养不熟、喂不饱的人，但没想过她的脸皮竟然能这么厚。 在几个大夫的合力救治下，大家忙活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以后，景梅的脚才有了着落。 景梅看着自己那只被纱布和石膏捆得厚厚的脚，偷偷努力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她不知道这样的治疗究竟有没有意义，但无论如何她得想法子试一试。因为无论是复仇还是苟活，景梅都不愿以一个瘸子的身份来继续下去。 “你别乱动，现在麻药还没过，肯定动不了。如果接好的骨头再错位，或是缝合的伤口又撕裂开，那就麻烦了。”大夫严肃地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百天肯定是打不住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大夫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凤，然后便没再说话。 “放心放心，我在这儿呢，我会照顾好她的。”小凤赶紧迎上前，主动接下了这个包袱。 等大夫走了以后，躺在病床上的景梅冷冷地说：“小凤，你好好照顾我，我自不会亏待你，钱我有得是。这里的护工什么价钱，我给你两倍，想必你出去也找不到这样的活儿。我就一个要求，你把我伺候好就行。” “那是一定，哎呀！你怎么说话这样见外，虽说以前咱们主仆有别，但现在怎么也算是朋友呀，难道我能见死不救吗？哦，不对不对，呸呸呸！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可别介意啊。”小凤笑嘻嘻地坐到床边，捏着景梅的胳膊。 景梅看着小凤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她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说：“别捏了，你让我安静会儿，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好好好，那我就坐在旁边不说话。”小凤趁景梅休息时，拿着景梅给的钱出去买了些水果，回来的路上，她用袖子擦了擦，偷偷吃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她要是一辈子站不起来，好像也挺好的。最起码，真要打起来，她跑不过我！我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她也抓不着我。”小凤一边笑，一边吃，一边走，好像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从中坐收渔翁之利。原本她想着要是景梅赢了，就跟着她一起回郝家；但现在她输了，自己也没有多惨。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景梅自己的为人，她平时娇蛮跋扈，根本没什么朋友。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凤觉得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对她这么好心啊。 小凤认为自己太聪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殊不知大爷安排的人早就盯上她和景梅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大爷的监视之中，这都是为了心妍和小宝的安危。 大爷的人很快就回郝家汇报了所有的情况，大爷听说景梅又跟小凤混在一起，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我就说景梅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一向大大咧咧，怎么使的招这么阴损！原来是小凤出的主意……”大爷紧捏了拳头，恨不得将小凤碎尸万段。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吧，当初你将她安排在我身边服侍我，我浑身都不舒坦！她就像一只狐狸一样，满脑子的坏心思！”心妍十分庆幸将小凤从身边及时赶走，否则自己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磨难。 “大爷，这好办呐！她不过是个下人，又是个女人，看着厉害，实则好对付得很！想办法将她除掉就是了。” 大爷身边的人出了个馊主意，好在大爷自己比较清醒，及时阻止了。 “除掉？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说除掉就除掉？你怕不是想让我进去！不行，我不能为了这么个贱人冒这么大风险。”大爷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他想来想去，好像还是只有把小凤放在身边才最安全。她就像条狗，让她吃饱了，她就不叫唤了。现在小凤拼命地在惹事儿，还是因为被赶了出去，想回来罢了。 心妍看出了大爷的意思，一脸紧张地问：“你不会是想让她回来吧？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才把她赶走的。” 大爷叹了口气。“唉，我知道啊，可是这个人实在是难缠，得想个好办法才行。既得让她不在家里，又得让她不跟我们作对。这怎么才好？” 心妍眼珠子一转，有些兴奋地说：“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你大胆说！”大爷眼睛都放光了。 “要不咱们就这样？咱们花钱买通小凤，一是让她照顾好你的那个女儿景梅，二是让她当我们的眼线，时刻盯住景梅的行踪跟动向，这样呢，一来她不在我们身边，二来她也算是我们的人，还拿着我们的钱，应该不会跟我们作对，你觉得呢？”心妍晃了晃大爷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大爷“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聪明啊！你怎么这么聪明？你不愧是我的夫人啊！就这样，这样咱们大家心里都踏实了。” “是啊，最重要的是，她还能照顾好你的女儿呢。你打断了她的脚，也得给她一条生路，难不成让她在外面被人欺凌，过着非人的日子吗？”心妍再恨景梅，可还是把她当成大爷的女儿看待，心里并不想伤害她。 第301章 峰回路转 小凤拎着水壶在医院的开水房打水，刚准备回病房，一回头便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小凤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水壶扔到地上。 “哎哟！干什么？突然挡在这儿，吓死人了！”小凤定睛一看，这俩人有些面熟，好像是大爷身边的人，她见过几次，但这俩人平常不住在郝家。小凤心里立马猜测到一定是大爷有事要找她，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清了清嗓子说：“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你们大爷找我？” “哟，你还挺聪明的嘛。我们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以后你帮大爷做事，大爷给你付工钱，但你不能告诉景梅小姐。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其中一人凑近了些，低声说道。 “真的假的？”小凤有些半信半疑。当初大爷把她赶出来的时候，那可是毫不留情，现在竟然又想让自己帮他做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于是小凤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选我呢？大爷不是已经不信任我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少说废话！”那人一点儿也不客气，语气也有些凶狠。 “愿意愿意，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生当郝家的人，死当郝家的鬼。当初是大爷硬把我赶出来的，并不是我不愿意在郝家做事儿。”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你可得记住两件事，第一，照顾好景梅小姐；第二，看好她，有任何情况直接去郝家跟大爷禀报。但有一点，你可不要耍什么心思，要是被大爷知道了，恐怕就再也没有你的机会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哪儿敢呀……”小凤嬉皮笑脸地说，“那……我给你们拿两个苹果吃？” “得了吧！我们先走了，把你的嘴闭紧了，不要让景梅小姐知道了。”那俩人说完，便一起走了。 小凤站在那里想了想，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没想到这么快翻身的机会就来了，而且还是帮大爷看着景梅小姐。“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就说嘛，我命好，怎么会就这样离开郝家了呢？哎呀，这小姐回不去，我居然都回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嘛！哈哈哈！虽然说回不了郝家，但是帮大爷做事儿那是一样的，只要我活儿干得好，总有我回去的一天。” 小凤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水壶回了病房。景梅眯着眼睛看她那副样子，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但她也懒得问，便把头转到另一边又闭上了眼睛，只求个清净。 “你饿不饿？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小凤心情愉悦地问道。 “怎么？这会怎么这么好心，要主动给我削苹果吃？”景梅闭着眼睛说。 “嗨……你这叫什么话呀，你躺在床上，我不是应该伺候你吗？再说了，你不是还给我工钱了吗？”小凤就这样两头赚着钱，但她也觉得心安理得，回头大爷问起来，就说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大爷不会因为这点儿钱跟她计较的。既然大爷找她帮忙，那就说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只要自己有价值，就不怕没有出路。现在无论景梅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心情都好得很，谁会跟一个弱者去置气呢？ “你削吧，我吃个小的就行，你也可以吃一个。”景梅想着毕竟还要在一起相处，也没想对小凤过于苛刻，可她不知道，小凤早就在回来的路上吃过一个最大的苹果了。小凤哪里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呢？ 小凤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哎，景梅小姐，我问问你，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你难道真的要跟大爷断绝关系吗？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啊，要我说，还是尽早和好吧。” 景梅不知道小凤说这番话到底有什么用意，但她知道小凤既然说这话，一定就是有什么目的，她可不会这么好心。对她没有益处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插手的。 景梅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呦呦……你看看你这脾气，我不就是问问，关心你吗？”小凤尴尬地笑着说，“咱们俩都是女的，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我真的是好心劝你。你这脾气，真的得好好改改了！要不以后找了婆家肯定也是吵不完的嘴、打不完的架！这样对你自己不好！有时候啊，该装咱得装一装，不能太任性了。你瞧瞧你这脚，多可惜呀！” 小凤还是那样，心里一得意，话就多了起来，让人听着不舒服，然而她自己却意识不到，还认为自己这是好心呢。 “你有完没完？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话怎么这样多？苹果削完拿给我，你自己出去转一转吧，不要老在我身边待着，我看见你就心烦！”景梅睁开眼睛，看小凤已经削完苹果了，便把手伸了出来。 “削完还不走，苹果给我，你出去。”景梅冷冷地说。 “我出去？那可不行。”小凤这会儿有些不愿意了，要放在平时，她巴不得不在这里伺候她，可她现在是受了大爷的托付，要是没照顾好景梅，出了什么事儿，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小凤和颜悦色地说：“我不说话，不说话还不行吗？我就静静地坐在你旁边，绝对不打扰你，这样你有什么事儿好随时叫我呀。” 景梅拿着手里的苹果，一脸诧异地看着小凤。她不知道小凤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态度竟转变了这么多，但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快吃吧，吃完我拿热毛巾给你擦擦手，你再好好睡一觉。这伤筋动骨呀，也是要好好休息的，休息得好，才能恢复得快。” 景梅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在脑海里不断地猜想着各种可能性。她思来想去，要么是她假慈悲，想要害自己；要么就是弟弟景竹花钱委托她照顾自己。可如果是弟弟的话，小凤没有必要隐瞒这件事。景梅认为得更加谨慎一点儿，防止小凤暗中使什么坏。毕竟现在自己跑不了，真要打起来，肯定也是不占上风的。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是自己的父亲让小凤照顾自己的。在她的意识里，父亲应该早就希望她去死了吧，怎么还会对她有任何怜悯之情呢？ 小凤在一旁偷瞄着景梅的神情，心里暗自发笑。她认为景梅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愚蠢、失败，又可恶至极。回想起以往，小凤一直看着景梅长大，她们年龄相仿，可景梅跟她却过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生活。在郝家做下人的这些年，在景梅母亲的管教下，小凤心里的仇恨积攒得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却也越来越多。小凤知道作为下人是没有资格发脾气的，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只能逆来顺受，否则就会活得更惨。被骂不能还嘴，被打不能反抗，这是当下人最基本的素养。虽然她无数次幻想过某一天自己出人头地了，该怎么样对付她们，可她也知道，那只是想想，这辈子是没有可能的。能苟活在她们手下，多挣几个钱，那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凤曾经想过给大爷当小老婆，也想过用些手段，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虽然她看不上大爷，无论是从年龄还是相貌上，他们俩都不匹配，可小凤一心想着出人头地，摆脱下人的身份，又想着有朝一日能把受的这些气、挨的这些打都还给她们，她也就不在意年龄、相貌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了。她被大爷赶出来时，就已经知道这个想法不会再成真了。可现在看来倒也未必，毕竟很多看似不会发生的事，正在一件一件地发生；看似理所应当的事，也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顺其自然地发生。小凤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她没死，她就会一直寻找机会摆脱自己当下人的命运，而在她的能力范围内，首先需要做好的事就是讨好大爷。就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景梅偷偷看了小凤一眼，小凤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靠着墙，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可她脸上的表情可从来没有停下。她一会儿若有深思，一会儿咧着嘴偷笑，一会儿眼神坚定，一会儿又眼神迷离。 “真是个疯子……”景梅在心里默默地想，“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主意呢，还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都写在脸上，就差说出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景梅睡了很久也睡不着了，于是想逗逗小凤，试探试探她。 “哎，小凤，我问你，你说你都已经从郝家出来了，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嫁了？这样也不用操心怎么活下去了。”景梅斜眼看着小凤问。 “嫁人？哼……谁会娶我呀？我连娘家都没有。就算是嫁了，也是当牛做马的命，还不如一个人活着轻松自在呢。”小凤一脸疑惑地看着景梅问，“哟，今天怎么操心起我的事儿来了？” “这不是闲着无聊嘛，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你要是想嫁，我倒是认识几个人，可以给你介绍介绍，这样也省得你每天脑子里有些七七八八的想法。”景梅说这话就是在敲打小凤，她想看看小凤是什么反应。 “你给我介绍？嘿嘿嘿！”小凤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还能有几分相信，现在你说这话，你猜我会信吗？你看看你……”小凤把景梅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你这样子，还能给我介绍人？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会搭理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些傻？以前人家跟在你屁股后面，是看在大爷的面子上，看在你是郝家大小姐的面子上，你现在这样子，恐怕是没人愿意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吧？否则，也会得罪大爷的。” 景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你可别看不起人，我认识的人可不像你这样淡漠凉薄，有几个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条件……不就是个下人，当丫鬟的命！我就是从郝家出来了，不当大小姐了，你也还是给我当丫鬟，不是吗？我劝你，说话要留余地，可不能太嚣张，万一哪天得罪了我，我花钱请护工那是很容易的事儿，你可就没了营生了。” 小凤深吸了一口气，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身份低贱，可景梅偏挑软肋，往她的心里扎刀子。小凤抠着手指头，暗暗地把这些事都一桩一件地记在心里，她想着总有一天要一桩一件地还回去，让她心里也难受难受。 “嗯，是啊，你说得对，我天生是当下人的命，而你天生就是小姐，哪怕是脚断了，成了个瘸子，那也是个瘸子小姐！那在圈子里也是一顶一的，谁也比不上你！”小凤的阴阳怪气惹得隔壁病床的两个病人偷偷发笑，而这也惹得景梅心里的怒火旺了起来。 “你呀，就图个嘴快活！这么多年了，你在郝家因为这张嘴吃的亏还少吗？现在离开郝家了，还不长记性！你可要记着，你说的每句话，以后都会有结果的，就像你在想坏心思的时候，脸上也会有表现一样，都是有因有果的，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景梅也不甘示弱，趁机讽刺了小凤一番。 而小凤扬着嘴角，怎么也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站着的是大爷，她有什么必要跟景梅去计较呢。 “哈哈哈！对对对，你说得对。你是大小姐，你说什么都对，我不跟你吵，你还是好好歇着吧，咱们俩聊不来，还是少说点儿话得了。我去买点包子，一会儿晚上吃。” 小凤说完便站起身走了，走路甚至还带着风，颇有些得意。她懒得再跟景梅争论些什么，毕竟跟景梅比起来，她的日子还是好过得多的。终于，小凤也有了同情弱者的机会，这个弱者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景梅，简直是大快人心！ 第302章 破釜沉舟 景梅感觉小凤今天很不对劲，她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但显然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小凤甚至愿意退让一步，不再跟自己争论。这让景梅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毕竟她和小凤两人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可小凤的日子好像突然有了起色，景梅便有些焦虑了，就好像只有自己只身一人处在深渊之中。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凤在一步步往外爬，可自己却仍在谷底无能为力。 景梅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脚，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她告诉自己，一定得好起来，要是就这样趴下了，岂不正中下怀，让他们母子俩捡了便宜。景梅现在过的日子确实是大不如从前，早知如此，为什么不稍微忍耐一些，暂且住在郝家，日后再做长远打算呢？景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冲动，好像干了很多蠢事，却又没有达到任何目的。景竹虽然小她几岁，可思想却比她成熟，他不愿意牵扯在郝家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中，拿了钱，便出国留学去了，以后也会过自己的好日子。景竹之前劝自己的时候，景梅还觉得他与世无争，有些太傻了，竟然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鸠占鹊巢。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有点儿傻，到如今什么也没得着，反而还断了一只脚。她胸中的怒气越攒越多，也没见得舒服多少，更何况，竟然还被小凤这个丫头挤兑，简直是不能忍。 景梅躺在床上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得冷静些才行。过不了几天，她的母亲应该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是她无法阻止的，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 “还是得先回去，回去才有机会。”景梅在心里暗暗地想，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就是要低下她那高昂的头颅，主动认错，还得取得父亲和那个狐狸精的谅解才行。这对景梅来说简直是难于登天，可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 最困难的是郝家现在没有人愿意跟景梅站在一起，也没有人愿意给她通风报信，身边这个小凤看似殷勤，可实则诡计多端，景梅是一点儿也信不过她的。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得靠她自己，她决定好好地把脚治好，要是真成了个瘸子，还是得在郝家过一辈子才行，这样最起码自己不会被街头的那些醉汉欺负，也不会日日都要遭受小凤的白眼。 还是得先活下去才能有报仇的机会，景梅下了决心，要先想办法回到郝家，住回到自己的那个屋里去。正在景梅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景兰。虽说她跟景兰关系并不好，可好在景兰还算是个君子，从不与她计较，更何况现在是景兰当家，如果景兰愿意让她回去，父亲应该也会给他点儿面子的，毕竟父亲和那个狐狸精还要靠景兰的关照才有饭吃。 景梅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里也有光了，她好像找到了出路，看到了希望，连喘气都顺畅了些。她犹豫不决的是该不该带小凤回去，毕竟她身边没什么能利用的人，小凤虽然不老实，但她想回郝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要是自己能帮她回到郝家，说不定，她暂时会为己所用。 景梅在病房里等小凤回来，准备跟她谈谈自己的想法，她哪里知道小凤早就找到靠山了，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她更想不到，父亲会将自己蒙在鼓里，让小凤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跟他一起骗自己。 景梅等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小凤才回来，她高高兴兴地买了不少东西，心情很不错。 “来，吃包子。”小凤把装着包子的纸袋子扔到病床上，一脸惬意地说。 “你怎么才回来？”景梅问道。 “怎么？你不是说不想看到我吗？这会儿倒又质问起我来了。”小凤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哪里质问你了？我只是问问而已。”景梅不想把关系闹僵，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得缓和点关系才行。 “哼，我看你是饿了吧？你看看，到关键时刻，还是只有我靠得住！除了我给你买包子，还有谁管你的死活呀？你就是饿死在这儿也没人发现得了。”小凤的嘴依然很毒，她想用这些话来刺激景梅，景梅只要生气，小凤心里就很得意。 “是啊，你说得对。”景梅的回答让小凤感到很意外。 小凤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我说得对？这还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呀，现在咱们俩可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咱俩谁离了谁都活不好，所以咱们还是得先合作，这样以后的日子才有希望。”景梅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说。 小凤看景梅的样子似乎是话中有话，她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问：“怎么，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看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呢。” “我不对劲？我看是你不对劲吧。”景梅又点了小凤一下。 “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小凤把眼睛挪向了别处，不敢看景梅，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假装很不经意的样子。 “我有件事儿跟你商量。”景梅看着小凤说：“我有个打算，我想回家去。” “你想回家？你开什么玩笑？你爹把你腿都打断了，还能让你回去？”小凤无情地嘲笑着她。 “他把你赶出来，你可能真的回不去；可我不一样，我是他女儿，他是我爸，这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关系。你信不信，就算是他打断了我的脚，他心里还是牵挂着我呢。”景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虚的，可她为了让小凤相信，只好硬生生地演下去。 小凤听了她的话，想起大爷安排自己照顾景梅的事儿，也信了大半。大爷确实还是担忧他这个女儿，一方面是怕她干坏事儿，另一方面也怕她保不住小命，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这才让自己看好景梅。小凤清了清嗓子，问：“那你准备怎么回去？” 景梅把包子放进纸袋子里说：“一会儿等我吃完，你去借个轮椅来，推我去附近的电话亭，我要去打个电话给景兰。” “打电话给少爷？”小凤皱着眉头，一脸的诧异。 “是啊，打给景兰，现在能帮我的估计也只有他了。不管怎么说，他才是郝家大当家的，我能不能回去，他说了算。” 小凤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这好像是个办法，景兰少爷老实憨厚，一般不会让别人难堪，更何况你是他的堂姐，毕竟也是郝家的血脉，说不定，还真是个办法。” “你别想了，听我的吧，只要你都听我的，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带回郝家。”景梅看着小凤的眼睛，她猜测小凤一定会心动。 小凤内心很复杂，这下事情变得更乱了。大爷让自己看着景梅，景梅却又要带自己回郝家，这双面间谍着实难当，可小凤觉得自己很有把握，她完全可以同时占着两头的便宜，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此话当真？”小凤斜着眼问。 “当然了，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现在咱俩都无路可走，只有这一条路。你愿不愿意？就给句话吧。”景梅十分干脆地说。 “那当然愿意，你也知道我是想回郝家的，可我觉得没那么容易。你要是想回去，景兰少爷可能是会帮你；可我就不一定了，他们不一定会同意让我回去的，毕竟郝家又不缺下人，更不缺我这一个。”小凤挠了挠头，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再说了，我就算回去了，我干什么呀？大爷和他的那个小老婆是不会让我伺候他们的，景兰少爷就更不会让我在他的房里做事了。那我……”小凤立马开始给自己找出路。 “那好说呀，你就跟着我呗。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你的心思多我是知道的，但我既然带你回郝家，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思，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景梅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运筹帷幄，胜人一筹。 “那是自然，只要你愿意让我跟着你，带我回郝家，那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就像我当初跟着大夫人一样。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二心的，我也没什么机会有二心了，你说是不是？”小凤换了副嘴脸，但她心里想的是要在第一时间去郝家邀个功，向大爷汇报汇报这事儿。 景梅几口就吃掉了剩下的包子，她用胳膊撑起身子说：“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给景兰打电话。” 小凤一边偷笑，一边扶景梅起来。她在护士那里借了一把轮椅，直接把景梅推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门口。 景梅拿起电话，她知道景兰的电话号码，可她从没打过。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该如何将这件事说得自然明了，毕竟自己从来没有求过景兰，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求到他。 郝少爷根本没想到能接到景梅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得知景梅的脚脖子被大伯打断了，感到十分震惊。景梅说她想回到郝家，需要郝少爷帮着在父亲面前说说好话。郝少爷感到有些为难，第一，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第二，景梅从小到大也没对自己友善过，甚至还使了不少绊子。现在她却舔着脸来求自己，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掺和这事儿，该不该帮她回到郝家。 “是这样的，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能不能给我些时间考虑一下？就算是帮你，我也得有时间去劝劝你爸。这个事儿，是你们的家事，我还是不方便掺和的。”郝少爷推脱道。 “怎么是我们的家事呢？是我们大家的家事呀！你爸在的时候，咱们家都是你爸做主，现在就是你做主。你想想，二叔还在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把咱们这个家看得最重要呀！即便我爸混账成那样，二叔也从来没把我爸赶出去过，你说是不是？这个家要是在你手上散了，不完整了，那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会担心的。” 不得不说，景梅是了解景兰的，景兰确实不一定会帮她，但他一定不会对不起自己的父亲。景兰对父亲本就十分愧疚，不会让他在九泉之下有所担忧。景梅听景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便又补了一句：“弟弟，我的好弟弟！姐姐从没求过你，今天姐姐给你道歉，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的脚脖子都被打断了……谁都会犯错，你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我保证，我要是回到郝家，我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绝不出来，也不会干扰家里的任何事情。如果有任何一样对不上我说的话，你可以随时再把我赶出来，这还不行吗？” 景梅这回放下了所有的身段，苦苦地哀求着景兰。小凤也没想到，景梅在这一下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景梅想通了，让她愿意低下头求人，更何况还是求她这憎恶无比的弟弟。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想必你应该是知道的。是你的母亲害死了我父亲。”景兰在电话那头有些哽咽了，他们虽是一家人，可也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冤有头，债有主，那是我母亲，这个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这事儿跟小凤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小凤现在就在照顾我呢，她都跟我说了。”景梅赶紧解释道。 “小凤跟你在一起？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想带她一起回郝家？”景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景梅是脸皮厚，现在认为她是一点儿脸也不要了。 “这……你要是实在为难的话，要不就先让我回去？”景梅给一旁的小凤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不要吱声，实在不行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去。 小凤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她就知道景梅绝不会这么好心，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毫不迟疑地撇下自己的。小凤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大爷告景梅的状了，反正她也不稀罕景梅的好意。 第303章 卷土重来 郝少爷内心是不愿意帮助景梅的，毕竟她跟自己除了血缘上的堂姐弟关系，也没有什么很深的亲情，景梅在背后做的坏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景梅提到了郝少爷的父亲，这就让郝少爷有些犯了难。不管怎么说，景梅这句话说的没错，父亲在的时候，确实十分重视家庭的和睦，这才在生活中百般忍让，只为了郝家表面的和谐。 “我考虑一下吧。但大姐，我也得劝劝你，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里，你未必就没有任何问题。这你没意见吧？”郝少爷说。 “这……你说得对，我没意见，我也承认自己过去做错了很多事情。是我不好，我死性不改。这不，我也得到的报应，说不定我以后就是个瘸子了，谁会愿意去一个瘸子啊？你想想我以后在外面要怎么过活。我没什么本事，在外面找不到事情做，也挣不到钱。现在我腿瘸了，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景兰，你就念在我们姐弟俩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我爸他现在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他肯定没意见的！” 郝少爷拿着话筒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先让我想想吧。”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景梅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事儿确实有戏！她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景梅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近来的日子每天几乎都在不如意中度过。 景梅心里是踏实多了，但她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小凤。小凤正瞪着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小凤站在一边，听完了景梅和景兰的整个对话，心里更加确认景梅是靠不住的，要想翻身还是得靠她自己。 “走吧，我们回去吧。”景梅笑着说，却发现小凤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不大情愿的样子。 “嗨……你可不要误会，我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带你回郝家的，你别急啊。”景梅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缓和气氛，做两手打算，万一还是回不去郝家，就还要和小凤为伍。 “得了吧，你我是什么人，彼此心里都清楚。我压根也没指望你，你要是有良心，就记着你说过的话。你要是不认账，那我也无所谓。这么说吧，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我相信你现在比我还清楚这个道理，不是吗？” 景梅笑了笑。“是啊，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只不过，咱们眼下还是要相互扶持的，毕竟咱俩现在一个都没回去，不是吗？” “随你怎么说都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凤轻飘飘地说。 景梅在心里嘲笑着小凤，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在这里背诗。景梅坐在轮椅上，昂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有些冰冷，但让人感到清醒和愉快。 小凤把景梅伺候完了，见她睡了，便轻手轻脚从医院里跑了出来。她一路小跑，迫不及待地要去郝家禀报景梅的心思。这一次，她挺直腰杆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谁啊？这么晚了，敲门这么大声，要是吵醒了主子可咋办？”看门的老头子在黑暗中举着手电筒，往小凤的脸上照了照。“是你？” 小凤自信地笑了笑，说：“对，是我。” 看门的老头子直接让小凤进了门，小凤一看便知道这是因为大爷打过招呼的，人家才会什么也不问就让她进去了。小凤感觉十分得意，就好像这里才是她的家一样。 小凤在堂屋里等着，大爷已经睡下了，还没有来。她在堂屋里转了转，四处看了看，所有的陈设都和以前一样，是如此的熟悉。小凤感觉这个家好像在等着自己似的。 总有一天，我要以主人的身份坐在这堂屋里。想到这儿，小凤不禁偷偷笑了几声。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儿？”大爷披着外衣来了，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 “大爷，好久不见啊。”小凤理了理头发，有些娇羞地说。 “什么事儿，说吧。”大爷往椅子上一坐，闭着眼睛、抱着手，显然是没睡醒。 “大爷，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禀报一下，景梅小姐她正在想点子回来呢！她晚上给景兰少爷打了电话，想让他说服您！”小凤一脸精明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狐狸。 大爷这才微微睁开了眼，他疑惑地问：“她想回来？怎么，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就今天出来打了个电话，还让我用轮椅推她去的。我估摸着，她可能是过不了苦日子吧。景梅小姐以前多快活啊，在这家里有吃有穿、有人伺候的，什么也不用操心。现在日日躺在床上，喝水入厕都要我帮忙，估计是过不惯了吧。”小凤故意表现出同情的样子，想看看大爷什么反应。 “哼……她这是活该，不让她吃点儿亏，恐怕她是永远都不会知错的。”大爷站起身来，走到小凤身边问：“就这些？还有别的事儿吗？” “啊？没了，就这事儿。”小凤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大爷会十分生气，想法子阻止她回郝家，可没想到大爷竟这样淡定。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大爷抖了抖衣服，便准备回屋。 “大爷！”小凤赶紧叫住了他。 “怎么？你还有事儿？”大爷回头看了看小凤。 “我觉得……要是这么容易就让景梅小姐回来了，恐怕她会再找夫人的麻烦。所以我觉得……要不还是让她……”小凤不敢往下说，但又忍不住不说话。 “哦？你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在外面漂着？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大爷笑着问。 “好处？没有！我的意思是，就算景梅小姐在外面，我也会帮忙照顾好她的，这您不用担心。但要是这么容易就让她回来了，就怕她忘记了您的教训。”小凤偷偷抬眼看了看大爷，她确实有私心，她自己回不来，也不想让景梅回来，顺便还想讨大爷的欢心。 大爷往回走了两步，凑到小凤面前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该你插嘴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嘴。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操这个心。管好你自己，也照顾好景梅。” 大爷从堂屋里出去了，只留下小凤在那里。小凤听大爷的脚步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她不甘心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愤恨地小声说：“没一个好东西！老东西……总有一天你也要倒大霉的！” 小凤知道自己只是一枚低贱的棋子，棋局里也不是非有她不可，换个人也一样可以照顾景梅。所以小凤还是很珍惜这个机会，最起码，表面上是要绝对顺从的。 小凤原本是想借着景梅的所作所为去大爷面前邀个功，没想到却憋了一肚子气。她一路走，一路骂，把心里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 小凤回来时，景梅其实早就醒了，她看小凤不在身边，就知道她一定是偷偷出去办什么事了。小凤悄悄地躺在躺椅上，景梅仍然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幸亏没跟景兰说带小凤回去，这人还真是靠不住，竟然背着我偷偷出去办事，这事肯定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然干嘛要避着我呢？估计是不带她回郝家，她心里不舒服了。这回，她不是要害我，就是要利用我，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狗奴才！”景梅在心里想，但景梅知道，小人才是最不能得罪的，否则小凤很有可能会破坏自己的回家计划，损人不利己，她一向如此。 景梅认为自己还得更隐忍些，表面上尽量哄着小凤，也好让她继续装下去。等到自己回了郝家，就一脚把她踢开算了，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没过几天，果然，郝少爷趁着假期回家来了。他一回来，大爷也猜到他会跟自己说景梅回来的事情。但这事儿大爷没有告诉心妍，心妍要是知道景梅可能会回来，又会跟大爷大闹一场，哭哭啼啼不得消停。大爷想着，要是景兰同意，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让景梅回来，也好有个借口，毕竟心妍对景兰还是十分尊重的。景兰和阿宽、阿龙一直以来都对心妍母子俩照顾有加，心妍心里清清楚楚，她记得他们的恩情，大爷也知道心妍在郝家就觉得他们几个人好。 “景梅找你了？说起来惭愧，她竟然还有脸找你。”大爷在饭桌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他偷偷看了看心妍的脸色，心妍脸上的笑容确实也消失了。 “我听说……大伯你打断了大姐的脚脖子？这……这属实是有些过了，这是犯罪啊。”郝少爷皱着眉头说。 “那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她是我女儿，是我教女无方她才惹出那么多的事，我有管教她的权利。景梅她天天无所事事，还不想景竹爱读书，她在这郝家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对付心妍和小宝。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啊，她那手段之残忍……相信阿龙和阿宽已经跟你说了吧？”大爷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心妍听着听着，用手绢偷偷擦了擦眼泪，看着坐在一边的小宝勉强地笑了笑。 郝少爷点了点头。“嗯，我听他们说了，大姐确实有些过分了。但你也不该亲手打断她的腿啊，这说出去，别人要怎么议论我们郝家？”景兰理解大爷的无奈和不得已，但还是觉得大伯这样做十分残忍。于是他接着说：“那大伯，你就让他一个女孩子家独自漂泊在外？她要是身体健全，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她现在腿瘸了，怕是生活上多有不便啊。而且……她好像和小凤在一起呢，我就怕小凤会从中使坏，回头生出别的什么麻烦。” 大爷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胡茬，得意地笑了笑。“哈哈……小凤她已经被我收买了。小凤这个人，她无利不起早，她有她的目的，因为她也想回来。我得让她帮我看着景梅呢，有什么事儿她都第一时间跟我禀报，这样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毕竟还要我给她付工钱呢。” 郝少爷放下手里的茶杯，直截了当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让大姐回来？” “回来？！怎么能让她回来呢？我得让她吃吃亏，长长记性！”大爷一边说，一边瞟了瞟心妍的脸色。心妍低着头给小宝喂饭，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大伯，你也说了，只是长长记性，你不会让她一辈子都漂泊在外，和郝家断绝关系吧？”郝少爷问。 “那有什么不可？”大爷故意提高了音量说，“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一辈子在外面讨饭也是活该！” 心妍始终不说话，她心里清楚，郝家对她们娘儿俩就算再好，她说了也不算。郝家的事儿，还是男人们说了算的，尤其是郝少爷。郝少爷说的话，大爷不会违背，心妍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全指望着大爷站出来说话。现在看来，可能景梅又要回来了。 郝少爷看了看心妍，轻声说道：“大妈，这么叫你，我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按规矩，我是该叫你大妈的。” 心妍这才笑了笑，看着郝少爷说：“嗯，没事儿，就这么叫吧，叫我什么都行，我不在意。” “好……”郝少爷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哦，没有，平时有什么事儿我都跟你大伯说过了，另外，你的阿龙和阿宽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心妍站起身，又给郝少爷续了点儿茶水。 “哎呀！使不得，大妈，我自己来就好了。”郝少爷也站起身，想抢走心妍手里的水壶。 心妍笑了笑说：“景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没事儿。” “我……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最起码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郝少爷有些局促，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际上就是在袒护郝家的人。“大姐她是不懂事，犯了错……” “让她回来吧。”心妍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大爷惊讶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她。 “让她回来吧，”心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只是，如果她再干坏事儿的话，我不保证我不会走。我要是走，就一定会带着小宝，这也请你们理解。” 大爷和郝少爷都愣住了，他们甚至觉得有些内疚。 第304章 自觉形秽 郝少爷和大爷都没有想到，心妍居然会自己说出让景梅回来的话。原本两人都吞吞吐吐，开不了口，现在倒也不用开口了。心妍虽然是一脸的不高兴，可她也知道这是拦不住的事儿，还不如自己主动说了算了。 大爷反倒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夫人了。心妍见大伯没有反驳，便知道他是有意让景梅回来的。而郝少爷这次回家，恐怕也是为了当说客。心妍意识到自己的这条路还很长，她还要走很久很久。景梅她是赶不走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景梅自己良心发现，不再作恶多端了。 但谁都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何况景梅一直认为就是因为心妍来了这个家，才导致她母亲现在的下场，否则她和母亲现在都在这里过得好好的。这个根在这里，景梅又怎么会突然变好呢？她根本不可能对心妍友善。 “大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无比的佩服！这说明你是一个顾大局的好人。”郝少爷说的是心里话，换做是他，他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地步。 “是啊，心妍就是好，什么都好！哪里都好！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呢？”大爷一高兴，说话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要是当初没看上我，我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心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她端起碗来，继续给小宝喂饭吃。 大爷见自己讨了个没趣，便舔着脸说：“心妍，你放心，就算景梅她真的回来，也不敢再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咱们这个家，景兰在的时候就景兰说了算，景兰不在，就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以后要是景梅再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管她愿不愿意，你都是她小妈，她都是你的女儿。” “女儿？我可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她都想害死我们娘儿俩，我还能把她当女儿吗？”心妍给小宝擦了擦嘴，便让阿宽带他去一旁玩了。有些话她也不想当着小宝的面来说，她不想在自己的孩子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否则一辈子都得小心翼翼、郁郁寡欢的。 心妍不想再跟大爷说话，她只看着郝少爷说：“景兰，我信你，你对我们娘儿俩有恩，我都听你的，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但如果景梅再有下次，你也不要怪我不讲道理，我是肯定要带着小宝走的。你知道，当妈的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自己的孩子，景梅如果再对小宝有什么坏心思，我立刻就走，谁也拦不住我。” “那是当然！”郝少爷赶紧说，“你能再给她一次机会，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大妈你放心，如果大姐再做什么坏事，不用你出马，你只要打个电话告诉我，我立马就回来，我亲自让她出去！”郝少爷转头看了看大爷说：“大伯，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就按你们说的办！唉……这个丫头呀，就是被我们惯坏了，也怪我！子不教，父之过嘛，以后我会对她严加管教的。”大爷松了口气，他拿起筷子，给心妍碗里加了很多菜。“来来来，吃菜吃菜，心妍你辛苦了。你不是最爱吃这个鳝鱼吗？多吃点儿！” 心妍拿起手里的筷子，看着郝少爷勉强笑了笑。她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好如此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心妍看了看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宝，阿宽正努力扮着鬼脸逗他笑。看到这一幕，心妍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现如今，也只有小宝才是她心里的安慰了。 吃完饭后，心妍带着小宝回屋去了，留下大爷跟郝少爷说说话。大爷跟郝少爷聊了聊近期几家店的营收情况，最后，话题又自然而然地回到景梅身上。 “景兰啊，这次是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在，恐怕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大爷一脸诚恳地说。 郝少爷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确认心妍不在附近，才敢小声对大爷说：“大伯，不是我说的，大姐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妈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等大姐回来，你还得多说说她。这个家里，大姐还能听谁的呢？” 大爷深深叹了口气。“唉，是啊，我说话她也不见得听，但她最起码还是有几分怕我的。尤其是这一次，我把她脚脖子给生生打断了，想必她是会收敛些的。你也知道，你那个姐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怪我没怎么管过她，她跟她那个妈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现在就不提这些了，提这些也没有用了，晚了。咱们就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大妈她年纪轻，又带个孩子，着实也是吃了不少苦。如果把她逼走了，且不说别的，咱们郝家对不起人家。”郝少爷虽是晚辈，可也是当家的，便简单嘱咐了大爷几句。 “要不说还是你懂道理呢。唉，要是景竹还在家里就好了，他还能帮帮我，跟我说说话。他看这家里这般乌烟瘴气的，也不愿意呆了，屁股一拍出国留学去了，就把我这个老东西留在家里。”大爷还是想自己的儿子的，也是因为景竹比较听话、懂事，不给他难堪。 “弟弟在那边生活如何？钱还够用吗？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伯您别客气，一定要跟我说。” 说到这里，大伯又是满面愁容。“景竹也是堵着气走的，从他离开家到现在，也就来了封信，报了个平安，除此之外从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景竹他刚到那边，估计有很多事情要忙活呢。您别急，再等等，他一定会来电话的。再说了，他在国外，时间跟我们是日夜颠倒的，可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吧。”郝少爷安慰道。 “其实我都知道，他心里有气，不想跟我说话。可怜我这么大岁数了，日日在家想他，他却不念着我。”大爷还是把儿子看得很重的，跟景梅相比之下，景竹才是他的骄傲。 郝少爷认为自己的做法很自私，让景梅回来这件事，他和大爷是松了口气，可对心妍来说，一块大石头就又压在她的心里了。郝少爷只能想办法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精致的红色首饰盒子，放在桌上，推到大爷面前。 “这是什么？”大爷好奇地问。 “大妈和小宝来咱们家，我还没有给过他们见面礼呢。不如就趁这次机会给了吧。”郝少爷笑了笑。 大爷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两个首饰盒子。 “哎呦呦！这是金的呢！”大爷满脸的惊讶，他把金镯子和金锁放在手里掂了掂。“挺沉的呀，花了不少钱吧！这款式也新得很，好看好看，我都没有见过。” “嗯，这是我在省城里最大的一家金店里买的，让人家给我挑了半天呢。咱们这次让大妈和小宝吃了亏，不能就这样不吭声，还是得补偿补偿他们娘儿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代为收下，帮我转交给他们娘儿俩。”郝少爷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否则他总觉得有所亏欠。 “景兰啊，你何必要这样破费呢？你这主意是不错，但这钱应该我来花呀，怎么能让你花呢？多少钱？快告诉我，我马上就拿给你！”大爷小心地把盒子给盖上，站起身就准备回屋拿钱。 “哎呀！不用不用！大伯，这是我的心意，让你拿钱算怎么回事儿啊？花不了几个钱，你要是过意不去，你就再给他们娘儿俩买点儿别的哄一哄，毕竟这次是咱们理亏，咱们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 大爷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郝少爷，让郝少爷感到浑身不自在。 “大伯，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郝少爷尴尬地说。 “景兰啊，以前你爸在的时候，我确实太混了，干了不少错事儿。”大爷说到这儿有些哽咽，“现在后悔也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你爸养了个好儿子，也是因为他教得好。有你这样的侄子，我心里高兴啊。说起来惭愧，我这么大岁数了，好像还没你懂事，现在还得靠你经营着郝家的生意，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这就算了，还要你帮我处理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儿……”大爷看了看桌上的两个首饰盒子，又说了一句，“我真是惭愧呀……” “大伯，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父亲是不在了，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郝家的生意也不能垮，我们得拧成一股绳才行。那些旧事，以后咱们就不提了。”郝少爷拎起茶壶，往大爷的茶杯里加了些热水，又看着他笑了笑。 郝少爷从没见过大伯这副表情，大伯好像变成了一个好人，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与以往的大伯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看大伯在他面前低头忏悔的样子，突然发现，其实他也老了，也是个小老头儿了，他也正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人生难题，却又束手无策。郝少爷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还在，应该会很心疼自己的大哥吧。以父亲的办事风格，他一定会帮大伯解决一切问题，只要大伯好，父亲就踏实。 交谈过后，郝少爷便回屋休息了。大伯一手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盒子，缓缓地走回屋里。一进屋，他便坐在茶桌边，低头不语。 心妍觉得很奇怪，平常这时大爷应该早就凑过来哄着她了，怎么今天竟这样闷不吭声地独自坐在一旁。她起身走到大爷身后，才发现茶桌上放着两个首饰盒子。 “这是什么？”心妍轻声问道。 大爷将盒子打开，金灿灿的金镯子和金锁一起发着光，让心妍吃了一惊。 “这是哪儿来的？”心妍知道，这一定不是大爷买的，否则他早就拿过来讨好自己了，肯定不是现在这副蔫儿了吧唧的样子。 “是景兰给你们母子俩买的。金镯子是你的，金锁是小宝的。我掂了一下，重得很呐……”大爷有气无力地回答。 心妍没说话，只轻轻地把盒子又给盖上。“拿回去吧，还给景兰，咱们不能要人家的东西。” “我说了，说要拿钱给他。可他硬是不要，说这是他一片心意，专门在省城里买来送给你们娘儿俩的，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大爷心里的愧疚全写在脸上，一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你们郝家能有景兰这样的人，是你们的福气。”心妍坐到大爷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还真是少有，从没见过你这样丧气的样子。”心妍看到大爷这样，心里反倒有些高兴，最起码大爷变好了，心肠也软了。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拿出来试试吧，这也是景兰的一片心意。回头你们娘儿俩得亲自谢谢人家。景兰这孩子，也是有心了！”大爷把金镯子取了出来，亲自给心妍戴上，尺寸刚刚合适。心妍左看右看，脸上藏不住地高兴。 “小宝，过来！瞧，你哥给你买了一个大金锁，咱们带上试试！”大爷这才笑了笑，他笨手笨脚地帮小宝带上了金锁，小宝用胖胖的小手轻轻地晃了晃，金锁上的小铃铛立刻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真好玩儿，真好玩儿！”小宝在屋里转着圈儿地跑，一边跑，一边摇着脖子上的金锁，高兴得停不下脚来。 心妍和大爷一起看着小宝，脸上都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心妍细细地摸了摸金镯子，把景兰的心意深深记在心里。景兰对她和小宝的照顾，让她在郝家还能感受到一丝人情味。 心妍轻轻拍了拍大爷的手，说：“咱以后可不能再犯浑了，你也得好好教育教育你那个女儿，别再给人家景兰添乱了。咱们让他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他以后必定有大出息。咱们惹的事儿，总不能还让一个小辈来操心。他这又出钱又出力的，还特地跑回来一趟。咱们以后得好好过日子，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别枉费了人家晚辈的一片苦心啊。” 大爷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他在心里想，确实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第305章 形单影只 景梅高高兴兴地叠着衣服，她哼着小曲儿，似乎已经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小凤一边帮她收拾，一边背着她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在嘀咕什么呢？”景梅突然问。 “啊？没有啊，这不是在帮你收拾东西吗？”小凤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明明看你叽里咕噜地说话呢，怕不是在骂我吧？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回去了，却不能带你回去，所以你就看我不顺眼了？我不是说了吗，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到时候，你就去我屋里伺候我。”景梅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绝不可能。她只是不想得罪小凤，小凤这人心眼小，手段狠，轻易是惹不得的。 “算了吧，你回去了还能想起我？”小凤正发愁，要是景梅回去了，大爷也就用不上自己了，那自己就又成了孤家寡人，所以还是得想想办法，必须得跟郝家扯上关系才行。“对了，我听说，你妈她时间不多了，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呀，我是看你太高兴，怕你忘了。” 景梅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她十分不满地看着小凤说：“我怎么会不知道，还要你来提醒我？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不管我妈的死活，自己回去快活了？” 小凤嘟嘟囔囔地说：“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冤枉我。” “行了行了，你别收了，我自己弄。”景梅从小凤手上抢过自己的衣服，不想让她再碰自己的东西。 “不收就不收，好像我稀得管你似的……这人啊，还真是现实，用得上的时候就笑脸相迎，用不上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当条狗一样踹开。”小凤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啪”的一声带上了门。她把景梅一个人留在屋里，自己出了门。 小凤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便在街上瞎溜达。她在路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上紧紧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勒得手指头通红。她使劲儿地把狗尾巴草给扯断，狠狠地扔在地上。“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让你们看不起我！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要跪下来求老娘！” 小凤正生气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围了很多人，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她赶紧走了过去，扒开人群往里看了看。 “新店开业！今天免费请大家吃面条！什么面都有，拿到什么吃什么，不要挤，不要乱！”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开个面馆有什么好看的？”小凤抬起脚准备走，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也没地方去，不如在这儿吃碗不花钱的面算了。于是她又扒开人群，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小凤根本不管别人对她的指责，冲到队伍的第一个就说：“该我了，该我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一个姑娘家家的，脸皮竟然这样厚。你排队了吗？你看我们大家都在这儿排多久了，你上来就插队，还要不要脸？”队伍前面的一个男人看着小凤生气地说。 “怎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排队？我就一直排在这儿的，莫不是你瞎了眼吗？”小凤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人几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穷酸样，生怕吃不上还是咋的？”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那人抬起手，握紧了拳头，想吓吓小凤。 “哎呀，怎么回事儿，你还想打人？来来来，就朝这儿打！”小凤把自己的脸迎了上去，她凑到那人跟前，越凑越近，吓得那人一步步往后退。 “滚滚滚！离我远一点！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姑娘家！往男人跟前凑什么凑！”那人见小凤脸皮厚，简直是个泼妇，索性就让她插了队，不想再跟她理论了。 小凤得意地抱着胳膊，又重复了一遍：“该我了！” “那可不行。”老板娘从里屋走了出来。“咱们店有咱们店的规矩，大家还是排队来领免费的面条，没排队的，我们不给。” 小凤刚想冲上前去吵一架，却发现老板娘挺了个大肚子。这可不能轻易得罪，万一她有个好歹，自己岂不会被讹上。 “你说你怀个大肚子在这掺和啥？人家都没意见，你给我就是了，你给谁不是给，又不差这一碗。”小凤轻描淡写地说。 “这位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做人是要讲规矩的。”老板娘亲自端起了一碗面，直接递给了小凤身后的那个男人。“大哥，进去吃吧，记得给我们提提意见。” “哎，好好好，老板娘大气！”那男人端着热乎乎的面条，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小凤看着眼前的这个孕妇，猛然发现她有些眼熟。她张着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之前确实见过她。 “哦！你是那个幸福面馆的老板娘，我认识你！我在你家吃过面条的。怎么？这换个地方就不认识老主顾了？”小凤还是想挑事，她想把在景梅那里的不愉快都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什么老主顾？我可没见过你，咱们家的老主顾我都熟悉得很，你怕是也没来过几次吧。像你这样的人，以后不来也罢，我们不做你的生意。”老板娘淡定地说。 “大双，别跟她吵了，瞎耽误功夫。你快进来歇着，这儿人多不安全。”面馆老板也跟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你们不就是大力和大双嘛，我认识你们。”小凤突然想起郝少爷跟这家店还有些渊源。 “是又怎么样？你到底是谁？”大力毫不客气地问。 “我呀？我们家少爷以前有个相好的，就是你们家豆豆小姐。”小凤自以为是地说，她认为这样说别人就能高看她一等。 “对不起，我们家没有小姐。你们家少爷相好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你认错了。”大双一看周围的人都很感兴趣，可眼前的这个泼妇说话没分寸，怕损坏了豆豆的声誉，于是赶紧否认。 “不可能有错，就是你们家！当时我家少爷为了你们家小姐差点都要疯了，可你们家小姐甚是绝情。听说，她另外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哎呀，这样说来，你们家的面，不吃也罢！”小凤抱着胳膊扭头就准备走。 可她没想到，大双压根不是个任人欺辱的角色。她还没走两步远，便被大双一把拉了回来。小凤吓了一跳，只见大双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说：“你家少爷疯不疯我不知道，但我们家豆豆是清白的，谁在外面找了相好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大力赶紧拉住了大双。“别别别！你别跟她置气呀！小心动了胎气，不值当的！你进去，我来跟她说。” 大力走到小凤跟前轻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新店今天开业，就图个喜庆，你怎么总是在这儿挑事儿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路过，刚好看你们在吆喝，就来吃碗面。谁知道你们不愿意给呀，不给就算了，还以为是什么值钱东西似的……”小凤对大力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就走了。 大力让伙计先忙着，赶紧进店里看了看大双。“怎么样？还好吧？你跟她一个泼妇较什么劲儿？” 大双的肚子大了些，气得直喘气。“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泼妇，开业第一天，真晦气！” 大力帮大双抚摸着后背，笑嘻嘻地说：“哎呀，别气了，管她呢，人已经走了。咱今天开业要高高兴兴的，更不能动了胎气呀。” 大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气呼呼地说：“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竟然还当那么多人面说豆豆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议论豆豆呢。真是越想越气，刚才就应该给她个大嘴巴！” “应该不会的，刚才门口那么多人，那么混乱，吵都吵死了，谁能听见她在说什么呀。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可别把肚子里的娃给吓到了。”大力又给大双倒了杯水，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 “幸亏豆豆没跟那个姓郝的好下去，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一个比一个疯癫！这要是嫁进去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要我说，豆豆还是有福气，那个孟远不比那个姓郝的强八百倍呀？不对，是八千倍！八万倍！”大双扶着自己的肚子，还是气不过想骂两句。 “刚才那个女的，看她打扮的样子，也不过是郝家的一个下人，说话那个样子估计也是自己受了气。她在郝家抬不起头来，就在外面假模假样地发发脾气，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啊，自己的身子重要。”大力回头看了看店门口，人还是挺多，便又对大双说：“你坐这儿歇着，我去帮帮忙，别气了啊。” 大双自己坐在那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刚才那个泼妇说是豆豆在外面有了相好的，难不成别人都以为是豆豆脚踩两只船才和郝少爷才分开的吗？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豆豆要是知道肯定要气晕过去。大双想着，有机会还得再去问问，或者直接跟郝少爷打个招呼，让他管好自己家的下人，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影响豆豆的声誉。毕竟，声誉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更何况豆豆还没嫁人呢。 小凤离开面馆之后，她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地骂个不停。很显然，不能跟着景梅一起回郝家这事儿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她本以为自己还能利用景梅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自己竟成了笑话，被孤零零地扔在外面。说来说去，只有自己是外人，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小凤绕了一圈，又回到住处，等她回去的时候，大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甚至开了车来接景梅。小凤站在车前左看右看，这么气派的小轿车，她还没有坐过呢。 “呀，小凤？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大爷不是说让你照顾好景梅小姐吗？”郝家随行的一人问。 “东西都收好了，是景梅小姐让我出来的。怎么？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小凤有些失落地问。 “大爷让回就得回，景梅小姐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就等她回去了。”那人看出小凤有些不高兴，便小声说：“人家是亲父女，两个人怎么会有什么隔夜仇呢？回去那是迟早的事儿，你以后，就自求多福吧。”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钞票塞到小凤手里。 小凤有些惊讶，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 “这是大爷让我给你的，说你这些天辛苦了，给你的辛苦费。” “那大爷还说什么别的了吗？”小凤畏畏缩缩地问。 “没了，别的什么都没说。怎么，你还指望大爷让你一起回去呀？”那人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给你钱你就收着吧！有总比没有好，咱们这些当下人的还是不要想太多。” 两人正说着，景梅被人抬了出来。小凤赶紧让开了道，眼睁睁地看着景梅被人抬上了车。景梅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看着就叫人生气。 小凤咬着牙，心里有怒不敢言。她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家一个个地都上了车。 “好了，东西带齐了吧？那我们就回去了。”司机对小凤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便发动了车。 小凤面无表情地握着手里的钞票，她透过车窗看到了景梅的脸。景梅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满脸都是欣喜和得意。小凤就那样看着他们在自己的眼前走了，她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下好了，连吵架斗嘴都找不到人了……”小凤看了看手里的钞票，又把钞票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是这味道让人心里踏实。”她仔细地把钞票折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小凤觉得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手里的钞票才不会欺骗自己。人在手里有钞票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换句话说，小凤要是有足够的钞票，怎么还会稀罕再回到那个郝家去啊。 第306章 困兽犹斗 景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抬进了家门，路上的行人看郝家门口停了一辆小轿车，又抬下来一个人，还以为是谁要娶媳妇儿呢。 景梅被这样的对待，她心里既高兴又得意。她并不觉得丢人，反而像是在借这个机会昭告于天下，她还是郝家的大小姐似的。 景梅被抬着的时候，以另一种视角重新观察了这个家。家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很是亲切。只不过没有人出来迎接她，整个大院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声音。 她进了房间，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空气里还有阵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这一看就是专门打扫过的，红木的家具上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小姐，这是大爷给您准备的轮椅，特意让我去买的最好的。”一个下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景梅回头看了看，故作一脸平静地说：“那就先放那儿吧。”她看似冷静，可心里却十分窃喜，因为在她看来，父亲多多少少还是关心自己的，还是把自己当成家里人来看待。景梅心想，如此看来，父亲应该已经懊悔打断了自己的脚脖子吧。 不一会儿，几盘精致的点心被端了上来。景梅看着那几盘点心，偷偷咽了咽口水。这些天来，她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也不曾再吃过这些好吃的点心。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家里的日子好过得多。 经过这一遭，景梅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娇蛮任性了，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大不相同，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高兴了。她必须得为将来做打算，长远地去考虑自己的生活。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景梅打发走了屋里的几个下人，她想着要主动去给父亲问个好，报个平安，总不能就这样闷不吭声地回来了。景梅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按她以往的性子，她可以一辈子不和自己那个离谱的爹说话。 见大家都走远了，景梅抓起盘子里的点心就往嘴里塞。那是她最爱的桂花馅儿的糕点，味道又香又甜，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以前吃过的都好吃。没吃几块，景梅就被噎住了，她伸长着脖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景梅似乎站在另一个地方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她简直就像一个乞丐似的，对着点心放下了所有身段，自己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是真实的，也是她不敢相信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好汉不吃眼前亏，景梅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还是得主动些。她低着头研究了半天自己坐着的轮椅，没有叫下人帮忙，自己用手推着轮椅的轮子，慢慢地往屋外挪动。 景梅心想，父亲要是看见自己这般努力的模样，又是这样认错的态度，应该就不会再生自己的气了吧。要是自己再笑一笑，他总不至于再看自己不顺眼吧。景梅觉得这也好笑，一个女儿竟然要跟父亲这样耍心眼子，还要想方设法去讨好他。这样的父女相处方式让她很不痛快，但她能坚持下去，因为她坚信这只是暂时的。 景梅坐在轮椅上，顺着走廊慢慢挪动着。吹来的风有点凉，从她的领子灌到身体里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景梅耸了耸肩膀，缩着脖子继续往前挪动，可一个台阶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她回头看了看，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这郝家大院里走不了几步就有台阶或者门槛儿，正在她发愁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扶着轮椅把景梅推下了台阶。 景梅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宽。阿宽知道她今天会回来，早就在暗中盯着了。他本想看看景梅回来会不会继续作恶多端，却没想到看到了她这般狼狈的样子。 “景梅小姐，你要去哪儿？要不，我推您去吧。这院子里的台阶、门槛儿多着呢，你自己这样恐怕不行。”阿宽老实巴交地说。 “哦，那就麻烦你推我去父亲那儿。”景梅看着前面的路，心里感觉怪怪的。阿宽在身后默默推着她，好像忘记了她干过的那些坏事儿似的。景梅心里是感谢阿宽的，可又不想当面谢他，因为她骨子里认为自己不会向任何人道歉，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认错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大爷现在在哪儿，我带你四处转转，找找吧。”阿宽推着景梅先去了堂屋。堂屋里空无一人，于是他又调转方向往大爷的屋走去。 离大爷的屋越来越近，景梅心里突然感到有些紧张。她努力抑制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想笑一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这太难了，她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阿宽远远看见心妍带着小宝在屋前玩耍，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阿宽无法预测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好在景梅的腿瘸了，也干不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了，最多也就是再吵一架，恶心恶心人罢了。 景梅也看见了心妍和小宝，她把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她只愿意对自己的父亲强颜欢笑，而这母子俩，他们还不够格。 “夫人，景梅小姐回来了。”阿宽给心妍使了个眼色。 “哦。”心妍看到景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冷漠。她赶紧把小宝拉过来，藏在自己身后。 “干什么？我坐在轮椅上，你有什么好怕的？”景梅看心妍有些紧张的样子，还护着小宝，心里觉得很可笑。“我爸呢？”她冷冷地问。 “出去办事儿了，一会儿就回来。”心妍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出去了？既然一会儿就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他吧。我现在这个样子，来来回回也不方便。阿宽，你也在这等一会儿，做个见证，免得一会儿又有人去告黑状，说我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心妍懒得搭理她，抱起小宝就准备回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以后见到就走就是了。这郝家这么大的院子，想要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跑什么？怕我吃了你们吗？”景梅又叫住了心妍。“阿宽在这儿呢，我还坐在轮椅上，你觉得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既然回来了，咱们以后就必定还是要相处的，你能这样躲一辈子吗？” 心妍心里想着，我跟你能聊什么？最好是一个字也不要说。可鉴于景梅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做过什么不恰当的事儿，她便也不好拒绝，只好对阿宽招了招手。“阿宽，麻烦你带小宝玩一会儿，我陪景梅小姐说说话。” 心妍把小宝交给了阿宽，心里又踏实了些。阿宽带着小宝在旁边的泥巴地里挖虫子，而他的耳朵却没有停下来，一直认真仔细地听着她们在说什么。 “怎么？见我回来了，连个招呼也不打？”景梅一脸轻蔑地笑着说。 “谁跟谁打招呼？”心妍也不甘示弱，一脸严肃地回应道，“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吗？谁是长辈，谁是晚辈，谁该给谁打招呼呀？” “呦！几天不见，你变厉害了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还是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妈吗？你在我父亲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吗？”景梅正说着，一眼就看到心妍手上戴着的闪闪发光的金镯子。“不得了哇！金镯子戴上了！又让我爸花了不少钱吧？你不是不爱钱吗？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怎么？这进了门就憋不住了？” “你少讽刺我，这不是你爸买的，跟你也没关系。”心妍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 “不是我爸买的？除了我爸还有人舍得给你花这么多钱？莫不是外面的野男人给你买的吧？”景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要恶心恶心眼前这个小妈。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嘴吧，否则，你另一只脚也不一定保得住。”心妍不敢相信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可她心里不痛快。她不能认输，她输了，儿子就得跟着一起输。 “看不出来呀，你这嘴巴也挺毒的。你那温柔可人的样子装不下去了吗？这要是被我爸回来不巧看见可怎么办呀？爸可不喜欢像你现在这样的女人。你放心吧，我没事儿，一条腿算什么？以后连路都不用走了，岂不美哉？反正有的是人伺候我。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可不要小看了血缘这个东西。你在我父亲那里把我说得可恨，他确实气得打断了我的脚脖子，可这不也没多长时间吗，我又回来了，就这样在你面前，你说气不气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梅爆发出一阵魔鬼般的笑声，吓得小宝都愣住了。阿宽赶紧把小宝抱起来走远了些。 心妍此时无言以对，因为她也认为大爷嘴上说得再狠，对于这个女儿终究也是放不下的。大爷是很讨厌这个女儿，可女儿毕竟是女儿，总不能让她死在外面。就算是放在自己面前天天骂、日日打，那也只能自己教训，容不得旁人欺负她。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景梅继续嘲笑道。 “呵呵……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说得对，确实不能小看血缘这个东西，这可太重要了！别忘了，你跟你父亲有血缘关系，小宝他跟你父亲一样有血缘关系，而且，他是个男孩儿，你呢？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孩儿罢了。”心妍瞬间也学会如何用刻薄的语言去反击了，百般忍耐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以牙还牙了。 “你！你放屁！只要是姓郝，那就是郝家的血脉！这是你否认不了的事实！”景梅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是啊，确实是郝家的血脉，但血脉和血脉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你和你弟弟，你认为你父亲更器重谁一些呢？难道仅仅是认为景竹比你优秀吗？你错了！即便你比景竹优秀一千倍、一万倍，你父亲仍然更看重景竹。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他是男孩儿，而你不是。同样，我的小宝也是男孩儿，而且还是郝家最小的男孩儿。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心妍一脸轻松地从树上扯了一片儿树叶在手里把玩，心里甚是得意。景梅不是自己的女儿，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就只好气气她了，反正她也没把自己当成家里人。 “你！你简直是不要脸，无耻至极！”景梅气急败坏地扶着轮椅的把手想要站起来。 “你还是歇歇吧，赶紧坐下来。你这脚现在还有好的可能，要是像你现在这样折腾，保不齐以后真变成一个瘸子，看你到时候还嫁不嫁得出去。”心妍把叶子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踩，就好像景梅就是这片叶子似的。 景梅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怒气说：“你放心，我这辈子本来就不打算嫁人，我陪着你们一辈子，一辈子盯着你们！我非要让你过得不安生，每天都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那就试试吧。”心妍微笑着走到景梅跟前，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小声说：“老虎不发威，你可不要把我当病猫。你不要觉得只有你有手段，只是我有良心、有底线，不愿意伤害人罢了。但你若是一直伤害我们娘儿俩，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想见识见识，那你就尽管来试，这一次你能回得来，也是因为我松了口，这事儿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爹有多大的本事，你比我清楚。你给我记好了，这次如果你再被赶出去，下一次，可就回不来了！” 心妍突然把手举了起来，吓得景梅往后一缩，她以为心妍要抬手打自己，可没想到，心妍把那只闪闪发光的金镯子递到她眼前。“还有，这只金镯子不是你那个爹送的，而是景兰少爷送的。他为了让你回来想尽了办法，我劝你也不要再跟他作对。以后你只要跟他作对，就是跟我作对！景兰是个好孩子，是你比不了的！你要是想当个老姑娘在这个家里一直住下去，你最好就给我消停点儿！” 心妍说完这番话，转头微笑着向阿宽走去，把小宝抱了过来。“走，小宝，玩儿累了吧？咱们进屋吃水果去！阿宽，麻烦你啦，我带小宝先进去了。” 阿宽点了点头说：“好的，夫人，我在这里陪着景梅小姐，陪她一起等大爷回来，您放心吧。” 景梅看着眼前这和睦的“一家人”，咬牙切齿地说：“疯了！这些人都疯了！怕是都忘了到底谁才是郝家的人！” 第307章 怙恶不悛 阿宽默默走到景梅身边，见她气得直喘气，只好低头假装没看见的样子。景梅确实没有想到，才几日不见，这个狐狸精的道行竟然深了这么多。景梅十分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景梅认为心妍变了，实际上心妍未曾变过半分。只是善良的人在被不断地欺辱后，总会爆发出一些人类的本性，或是躲藏，又或是反击。能不断忍受下去的人毕竟是少数，因为谁都想好好活着，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了一世。 自从心妍知道景梅要回来的消息，内心就已然发生了变化。一味的忍让绝不会给她带来平静的生活，只会让景梅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们娘儿俩。心妍必须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这样景梅才会有所收敛，不至于日日夜夜都把心思花在如何欺负他们身上。 入冬的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些凉，阿宽怕景梅受了风寒，便好心提醒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大爷回来了，我再来接你。” “不用。”景梅倔强地回应道，“我就在这儿等他。” 阿宽拗不过景梅，又怕景梅把身上的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只好闭嘴不说话了。他看着景梅的背影，觉得她既可恶、又可怜。可阿宽也知道，绝不能去同情一个心肠狠毒的人，因为她绝不会珍惜机会，她只是在寻找下一个时机继续作恶罢了。阿宽心想，与其同情景梅，还不如同情同情自己好了，她看上去再悲惨，她也是个小姐，是个不愁吃穿的大小姐。 阿宽不禁想到，这郝家看似风光的每个人，好像日子都不大好过，他们各有各的烦恼，也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他们活得也并不轻松。究其根本，他们也就是比自己多些钱罢了。这么一想，阿宽反倒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了。除了要看人脸色，其他地方他好像也没受什么罪。 到了吃饭的时间，心妍抱着小宝出来了。她路过景梅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该吃饭了。”这话好像是对景梅说的，好像又不是，景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于是干脆选择不回应，假装没听见好了。 “景梅小姐，要不我先推您去吃饭吧？说不定一会儿大爷回来了，也会去吃饭的。”阿宽提议道。 景梅想了想，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微微点头，让阿宽推着她去了堂屋。 心妍没有想到景梅真的会来，她以为景梅不会愿意跟自己坐在一块儿吃饭。但她既然来了，也只好坐在一起吃下去。 阿宽把景梅的轮椅推到圆桌旁，还是她以前常坐的位置。景梅敏感地发现，她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已经不放在她的面前了，而是放在了小宝的面前。 心妍给小宝围上了围嘴，她端起饭碗，开始一勺一勺地给他喂饭。心妍跟景梅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就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在拥挤的饭店里拼个桌吃顿饭似的。 景梅斜着眼看着心妍和小宝，怎么看心里都不痛快。 “阿宽，把排骨端到我面前来。”景梅毫不客气地说。 阿宽看了看心妍的脸色。心妍夹了几块排骨到小宝的碗里，点了点头。阿宽这才把那道糖醋小排挪到景梅的面前。 景梅在桌上用力地戳了戳筷子，故意大声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子，没规矩就是没规矩。” 心妍回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笑了笑，回应道：“是啊，当妈的都去坐牢了，也活不了几天了，当女儿的还能是什么样儿？确实是没规矩，不仅没规矩，还没教养。” “你！”景梅气得把筷子狠狠摔在桌上，谁知那筷子一下弹起来，打到了小宝的头上。小宝的额头马上红了起来，他痛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你干什么？！”心妍猛得站起来，“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吓得阿宽浑身一哆嗦。 “你管我干什么？好好吃你们的饭！我干什么关你屁事儿？”景梅属实也没想到那筷子会弹到小宝的头上，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也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心妍拿起筷子，直直地指着景梅的眼睛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娘儿俩好欺负？你伤害小宝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要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是同意让你回来，但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娘儿俩！” “哎呀……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别吓着小宝啊。”阿宽赶紧上前把小宝抱了起来，轻轻吹了吹他的额头。“别哭别哭，小少爷，我给你擦点儿油，擦完了揉一揉就好了。” 心妍看小宝的头越来越红，心疼得要命。她越想越气不过，直接举起自己手里的筷子，狠狠地扔在景梅的头上。 这一下子，是景梅没有想到的，她根本没有想过用手去挡。一阵剧痛让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阿宽站在一旁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心妍竟然会动手。在他印象里，心妍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除了哭，就是哭，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没想到她这次竟然直接动手了，而且毫无征兆。 景梅捂住了自己的头，龇牙咧嘴地瞪着心眼怒骂道：“你这个死女人！竟然敢打我？！你……” “老娘打的就是你！”心妍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大声怒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动小宝！可你就是不听！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景梅捂着头，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竟然哭了。在她的观念里，只能她欺负人，从来没有谁敢当面这样还过手。 阿宽抱着小宝在一旁看着，虽说心里也觉得很解恨，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知道若不是把心妍逼急了，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心妍能这么做，已然就是对郝家和大爷不管不顾了。跟小宝的安全相比，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留在郝家这件事。 心妍走到阿宽身边把小宝抱了过来，心疼地看着他说：“不哭不哭，妈妈带你去擦药，擦完了就不疼了。咱们不怕，谁要是敢动你，我就让她不得好死！只要妈妈在，咱们什么都不怕！”心妍转头又狠狠地瞪了景梅一眼，眼睛里就像有把刀子一样。 阿宽愣了愣，走到景梅身边说：“景梅小姐，你的头没事儿吧？要不……我去给您叫个大夫来看看？” “你给我滚！你刚才干啥来着？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看来你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处得不错嘛，已经是一家人了。”景梅用力地一把推开了阿宽，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阿宽立马扶住了她，为难地说：“小姐，我只是个做下人的，你何必为难我呢？我就是混口饭吃，并没有别的意思。前阵子你不在家，是大爷把我跟阿龙调到他们屋里帮忙的。” “你少说屁话！用不着来跟我解释，今天你来帮我推轮椅，我还以为你是好心，原来只是想看我的笑话！哼……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给我记好了，她是个野女人，住不住得下去还说不定呢！可我姓郝，我死都会死在这个家！你要是跟错了主子，日后有你好果子吃！”景梅气得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阿宽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不吭声算了。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 这时，阿龙小心翼翼地从门边进来，说：“我给夫人和少爷盛点儿饭菜回去，他们说要在屋里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眼！全都帮着外人！”景梅气不过，她自己吃不下，也不想让他们母子俩好过。她突然扯起桌布，一下子把整桌饭菜全都掀翻在地上，盘子和碗碎了一地。 阿龙和阿宽站在一旁惊呆了，好好的一桌饭菜，就这样全都浪费了。 “景梅小姐，我多说一句，你也别不爱听。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这样子，是何必呢？要是大爷知道了，说不定又要生气了。”阿龙好心劝说道。 “你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这个家什么时候有你们说话的份儿了？我看是那个死女人把你们惯坏了，太给你们脸了！”景梅唾沫横飞地大骂，全然不知大爷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 阿龙和阿宽被骂得不敢说话，景梅的嘴没有停下来过，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们二人身上，她把这世上最难听的话通通说了个遍。 阿宽低头看到了外面地上的人影，一抬眼，发现是大爷。“大爷！您回来了！” 景梅的骂声戛然而止，她转头看了看大爷，脸上的红还没有退下去，胸口还在一起一伏地喘着气。她最丑陋、最顽固不化的样子又被大爷亲眼瞧见了。景梅愣住了，她原本还想在父亲面前扮演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的形象，这回好了，原形毕露，她暴露出了她自己最真实、最原本的样子。此时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今天才刚刚回家，会不会又被父亲无情地扔出去。 大爷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缓缓坐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又想怎么样？”大爷无奈地问。 “这不能怪我，爸。是那个死女人……”景梅赶紧改了口，“是小宝他妈，小宝他妈把筷子扔在我脸上，你看看！”景美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两道紫红的痕迹，指望着用它来唤醒父亲的一点儿同情。 谁知大爷平静地说：“你小妈她就不是这种人。我就问你，你又干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我……我没干什么呀！”景梅在脑海里迅速想了想，接着说，“他们吃饭，把好菜全部放在自己面前，我坐在轮椅上够都够不着，就让阿宽给端过来一下，她就不高兴了，这才打了我。”景梅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了下来。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大爷对阿宽招了招手，“阿宽你过来，我问你，是这么回事儿吗？” 阿宽看了看大爷，把头低了下来，没说话。 “阿宽，你说呀，你倒是说呀！”景梅催促道。 阿宽为难地看了看景梅，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但又不全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在门口，就光听见她像个泼妇一样在骂街了。”大爷问道。 “那我就说实话了……”阿宽又看了景梅一眼，怕她报复自己。“夫人确实拿筷子砸了景梅小姐的头，但那是因为景梅小姐先摔了筷子，筷子打到了小少爷的头。小少爷受了点儿轻伤，回屋擦药去了。” 阿龙看阿宽为难的样子，帮着说：“所以夫人让我过来盛些饭菜，他们就在自己屋里吃，结果景梅小姐把桌子给掀了，这些饭菜就都撒了……” 景梅听到这儿，狠狠瞪了阿龙一眼，恨不得立马上前堵住他的嘴掐死他。他不帮自己就算了，竟然还当面揭自己的短，这简直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合起来欺负我！我今天才第一天回家，我怎么会故意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会跟自己过不去吗？我是摔了筷子，可我那筷子本来不是想砸在小宝头上的！可她不一样，她的筷子就是冲着我的头来的！这能一样吗？”景梅努力地解释着，因为她知道如果再不解释，可能马上又要被赶出去了，说不定，还要再断一条腿。 大爷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景梅呀！我作为一个父亲，能帮你的都已经做了，让你回这个郝家，不仅是我，你弟弟景兰也帮了不少忙，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容易？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那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我也可以今天再让你滚出去！你要是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那你就想想该怎么办，想想以后该怎么对他们娘儿俩。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走是留，你自己定。你如果想留下来，恐怕必须得跟他们娘儿俩当面道个歉，还得看你小妈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原谅你，你还有留下来的可能。” 大爷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屋去。“阿龙，你去德运楼点几个菜回来，点最好的，多点几个，越快越好。阿宽，你去叫个大夫，到我屋里给小宝看看，别留下什么疤。” 大爷看都没看景梅一眼就走了。景梅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很多余，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父亲对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再念什么旧情了。 第308章 口蜜腹剑 景梅坐在轮椅上，心里满是失落和愤怒，却没有半点伤心难过。她确实想跟心妍争个输赢，但她其实并不爱自己的父亲。她如此这般，不是为了跟心妍他们母子俩争宠，而是不想让外人占了便宜，不想让他们夺取原本她在郝家的位置。 大爷回屋去了，阿龙也去德云楼了，只剩下阿宽站在原地陪着景梅。阿宽其实也想走，可如果大家都走了，只留下景梅一个人，确实也不大合适。阿宽只好走上前轻声说：“景梅小姐，这饭也吃不成了，要不，我也去给您买点儿饭菜回来。要是等厨房重新做的话，恐怕还要等一会儿。” “吃什么吃！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吗？”景梅冷冷地说，“现在推我回去，快一点！” 阿宽赶紧推着轮椅，很快就把景梅送回到她自己屋里。阿宽又再次确认道：“景梅小姐，你真的不吃点儿吗？多少吃点儿吧，你脚上的伤，吃点东西也好恢复啊。” “用不着你管，猫哭耗子假慈悲，安的什么心？”景梅头也不抬地说。 “那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了。你要是饿了再叫我们。”阿宽轻轻关上门出去了，他走到院里悄悄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不消停呀，这回来还没有半天功夫呢，就又吵起来了，这一次小夫人竟然都动手了。” 阿宽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景梅一个人在房间里越想越气。她人虽然已经回到了郝家，可好像并没有人在意她，甚至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儿。这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她以为父亲会出于心里的愧疚略微施以补偿，可没想到父亲好像对她就像陌路人一样，并没有任何的关心和照顾。他反倒离自己远远的，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哗啦”一声，景梅气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花瓶也碎了一地。原本还想讨好父亲的她，现在是毫无兴致去做这件事了。她想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却怎么也贴不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回景梅毫无办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是再闹下去，定是又要被赶出去，毕竟父亲现在把那母子俩看得比自己重，而且是重得多。想要在郝家继续留下来，不再被赶出去，恐怕也只有跪地求饶这条路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着瞧！”景梅咬牙切齿地说。她决定按照父亲说的那样，去给心妍赔礼道歉。景梅心里知道，虽然自己一直很憎恨心妍，可心妍对自己原本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之所以现在这么厌恶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惹了小宝好几回，也都让他受伤了。想要讨好心妍，恐怕关键之处还是得讨好小宝，小宝高兴了，或许心妍心里的气就会消了。 景梅心想小孩儿才是最好对付的，哪怕打了他、骂了他，只要给他颗糖，或许他就破涕为笑了。小孩子嘛，心思单纯，你对他好，他便认为你真的是对他好，或许反过来还会对你好。要想讨好小孩子，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吃，二是玩儿。只要满足了他的要求，让他高兴了就行。而大人则不同了，惹怒了一个人，有可能十年八年都劝不好，更甚者，还有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他心里的那个结，他完全不会接受你送的任何东西，也不会听进去你说的话，更不会轻信你的忏悔。 景梅自己的腿脚不便，也不好上街去买些小玩意儿来哄小宝开心。她身边急需一个帮手，一个信得过的推心置腹的人。 要是景竹还在家里就好了，景梅心想。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小凤的好处。让小凤去办些事还是很容易的，现在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她能信得过的人。小凤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出于利害关系，还是比较听景梅的话。 景梅想把小凤弄回来，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最起码得等大爷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才行。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阿宽，阿宽也算是这个家里老实憨厚的人了。 阿宽感到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景梅会拜托他去街上买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吃的、玩儿的，什么都行，也不在乎价钱。虽说不知道景梅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但她能这样做，总归是件好事儿，最起码她已经有了认错的态度。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景梅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取悦他们娘儿俩的。 “糖葫芦！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阿宽在街上听到糖葫芦的叫卖声，赶紧跑了过去。小孩子都喜欢糖葫芦，红彤彤的，又好看、又好吃，光看着就高兴。 “大爷，这糖葫芦多少钱？”阿宽问道。 “你要几根？买得越多越便宜。我这可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好着呢！山楂都是一颗颗精挑细选的，用的糖也是最好的糖！”大爷笑呵呵地说。 阿宽抬头看着这整捆的糖葫芦在午后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像红宝石似的发着光。阿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他已经想象到了这糖葫芦酸酸甜甜在嘴里化开来的滋味儿。 这一捆糖葫芦也没多少钱，阿宽想了想，决定把它们一起买下，整个扛回去，小宝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当然，他这么做绝不是为了讨好景梅，只要小宝能高兴，能暂时忘记额头上的疼痛，那就值得。 就这样，阿宽扛着一整捆糖葫芦，喜气洋洋地走在大街上，竟然还有人过来问他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阿宽摆摆手说：“不卖不卖，这都是我买来的，一串也不卖。” 阿宽路过幸福面馆时，特意往里看了一眼。果然，他看见了大双。阿宽在街对面就兴奋地大喊：“大双姐！大双姐！这儿，在这儿！是我！” 大双正坐在店门口晒太阳，听见有人叫她，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哎呀，阿宽！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扛着这么多糖葫芦？” 阿宽赶紧跑到面馆门口，笑呵呵地说：“这是买回去哄我们小少爷开心的。” “什么？哄一个小孩儿开心要买这么多糖葫芦？哎呀……要我说还是你们郝家财大气粗啊，这能吃得完吗？”大双摸着自己的肚子，简直不敢相信。 “呀，姐，你这肚子不小了，不久就要生了吧？”阿宽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肚子，觉得十分新奇，那里面可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呢。 “没有没有，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只不过呀，我这肚子确实大，比一般孕妇是要大些，可能肚子里是个胖小子吧！哈哈！”大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吃多了，长胖了。” “瞎说！大双姐，你一点儿都不胖，除了这个肚子大了些，其他地方都跟原来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好看。”阿宽嘴巴很甜，说得大双心里十分高兴。大双一直觉得，有了身孕之后，自己这张脸是越长越丑，虽然大力也说她没有变，可她不相信，总觉得大力是在安慰自己。 “你就骗我吧！我天天照镜子还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不过人家都跟我说，如果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妈妈就会越长越丑；要是肚子里怀的是女儿，那妈妈的皮肤就会变得特别水灵。照这么看呀，我这肚子里估计是个小子。”大双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娃还时不时地蹬她两脚。 阿宽看大双这样子，心里好生羡慕。原本他们认识的时候大双还单着，结果这么快她就结了婚，还有了身孕，眼看着很快就要生了。阿宽挑了一根最大最圆的糖葫芦，直接塞进大双手里。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大双想把糖葫芦还给阿宽。 “没事儿，拿着吃吧！买了这么多呢，根本吃不完，也不差这一根。我这可不是给你的，我是给你肚子里的小娃娃的。以后等他出生了、长大了，要是遇见我还得叫我一声‘小叔叔’呢！你说是不是？” 大双只好收下了糖葫芦。“行吧，那就听你的，我就替这小娃娃谢谢你这小叔叔了！” “行，那我先走了，我还得赶着回去呢。当下人的就是得马不停蹄，一步也不能停，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阿宽笑着说。 大双皱了皱眉头。“你可别再这么说了，什么下人不下人的，这都什么年头了，到处都在说‘人人平等’呢，你可不要看轻了自己。” “嗯！好，大双姐，我都听你的，等小娃娃出生了，我可要来喝喜酒的。” “那是自然，一定会请你来的！” 阿宽和大双打了招呼，便往回走。路上，他又买了一对布老虎，想着可以逗小宝开心。 阿宽到了家，便直接去了景梅屋里。 “景梅小姐，东西买回来了，一大捆糖葫芦，还有这一对布老虎，您看看行不行？”阿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认真地说。 景梅点了点头，看阿宽这样子，觉得他办事儿还算靠谱。她抬手抽出一根糖葫芦递给阿宽，“这根糖葫芦赏你了。” 阿宽愣了愣，赶紧把糖葫芦接了过来。“哦，谢谢小姐。” “你帮我去看看，他们仨在不在屋里，在的话再过来跟我说，我叫个人，咱们把这东西给他们送过去。”景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说这话显然就是认输了，她还从没有在下人面前表现过自己这副窝囊废的模样。 “好，我这就去！”阿宽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跑去那边看了看。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景梅小姐，我看过了，他们都在呢！大夫刚准备走，等咱们过去大夫应该就已经走了。” 景梅满意地点了点头，立马带上阿宽和另一个下人一起去了大爷的屋里。 “大爷，景梅小姐来了。”阿宽先进屋禀报了一声。 “又有什么事儿？”大爷十分警醒地问。 阿宽凑到大爷身边，小声说：“估摸着是来赔礼道歉的，还买了东西来呢。” 大爷一听，感到很意外，他挥了挥手，便让他们进来。 扛着糖葫芦的下人一走进屋，小宝立马就来了精神。他突然站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那捆糖葫芦喊道：“糖葫芦！好多糖葫芦啊！我要糖葫芦！” 景梅看小宝这兴奋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些底气。她转头对下人说：“快，快拿给小宝。” 心妍斜着眼看着景梅，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儿。可无奈小宝确实喜欢糖葫芦，心妍也只好没吱声。 “小宝，快吃呀，快尝尝甜不甜？”景梅弯着腰，伸着脖子，笑嘻嘻地对小宝说。 大爷一脸吃惊地看着景梅，这简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儿的样子。 小宝把糖葫芦递到嘴边，伸出舌头刚想舔一舔，却被心妍将糖葫芦一把夺了过去。小宝立马就不乐意了，张嘴就哇哇大哭。 “小宝，这不能吃！”心妍一脸严肃地说。 “为什么不能吃？这是糖葫芦，能吃！”小宝立马就发了脾气，伸手就想去抢回来。 “吃什么吃啊！万一有毒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欣妍生气地说。 小宝一听，突然把小手缩了回来。他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看景梅，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没毒没毒，怎么会有毒呢？这又不是我做的，是我让阿宽特意去街上买的。”景梅赶紧解释道。 “那我可不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要是有毒呢？”心妍一脸的不信任，把那根糖葫芦重重地扔在了桌上。 大爷在一旁看着，也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相信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女儿。 景梅虽然一肚子委屈，但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她自己将轮椅挪到桌边，拿起那根糖葫芦送到自己的嘴里。她轻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吃啊，大家都吃。”景梅看了阿宽一眼，阿宽只好走上前，拿了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景梅对心妍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309章 噩梦缠身 大爷见景梅这样，心想这糖葫芦应该是没毒。他也走上前拔了一根，尝了尝。 “哎呦小宝，这糖葫芦可真甜呐。来，要不你尝尝爸这根？”大爷发了话，小宝才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舌头小舔了一口。 “怎么样？是很甜吧？这外面是甜的，里面可是酸的呢，你咬一口试试。”大爷把小宝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小宝吃着吃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梅看着心妍笑了笑，那笑里还有一丝胜利的意味。心妍看景梅自己也吃了，估摸着确实没毒，也放心地让小宝吃了。她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 “心妍，你也吃啊。”大爷说。 “我不吃，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这些玩意儿。”心妍冷冷地回应道。 “不吃就不吃吧，咱们还能多吃一根呢。”大爷看了景梅一眼，心里终于感到有些许安慰。即便她是装出来的，只要家里看着太平，倒也可以，总比每天鸡飞狗跳的强。 “阿宽，你把这剩下的糖葫芦拿下去给大家分了吧。”心妍慢悠悠地说。 阿宽心想，这是景梅买给小宝的，就这么分了好像也不大合适，还得问问景梅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看景梅，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就听她的，拿去分了吧，反正小宝也吃到了。”景梅倒是显得大气，她的目的只要达到了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在乎这几个糖葫芦的钱。“小宝，你看！我这里还有什么？”景梅手里拿着两只布老虎，冲着他摇了摇。 “哎？小老虎！”小宝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他从大爷的腿上跳下来，走到景梅面前。 心妍看着捏了把汗，她不知道景梅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现在这样子跟不久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目的。 景梅把两只布老虎塞到小宝怀里，说：“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送给你了！” “真的吗？”小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回头看了看心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 大爷看懂了小宝的意思，赶紧说：“拿着吧拿着吧，姐姐给你买的，就是专门儿买给你的，你就别客气了！” 小宝抱着两只布老虎，一蹦一跳地走到心妍面前。他看着心妍的脸色说：“妈妈，你看这小老虎好不好玩儿？两只呢，一模一样的。” 心妍把两只布老虎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捏了一遍，这才笑了笑对小宝说：“拿去一边玩儿吧，我们大人说说话，你不要吵闹。” 阿宽很有眼力地把小宝带去院子里玩了，糖葫芦也被人带出去分了。屋里突得异常的安静，大爷、心妍和景梅三人围着圆桌坐在一起，可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开个头吧。”大爷拿起茶壶给心妍和景梅各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之前景梅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现在还坐着轮椅呢。我呢，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对女儿疏于管教，才导致她今天变成这个样子。” 大爷开了个头，又看了景梅一眼，想着让她接下去。景梅也看懂了大爷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说：“嗯，爸说得对。以前怪我，怪我不懂事儿。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我是真的知道了。你看我这不是买了糖葫芦和布老虎来逗小宝开心吗？希望你能不计前嫌，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你要叫她‘小妈’！不要总是你呀你的，没规矩，没教养！”大爷皱着眉头说。 景梅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用极小的声音喊了一声“小妈”。这一声“小妈”对景梅来说，实际上是对自己内心的背叛。她根本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妈，只把她当成一个野女人、狐狸精、以及破坏自己家庭的恶人。但现在她只能先低头，喊一声就喊一声吧。 心妍冷笑了一声：“哼……”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都叫你小妈了，你怎么也得答应一声。”大爷在桌子下偷偷用脚踢了踢心妍。 心妍瞪了大爷一眼，她不想为难大爷，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哎呀，好了好了，这样多好，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啊！”大爷傻呵呵地笑着，最起码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他的女儿他自己了解，景梅能做到这一步，属实也是下了决心的。 然而很快，他们便又没话说了。景梅坐在那里抠着手指头，时而偷偷看看父亲，时而瞥一瞥心妍。大爷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心神不宁的，好像生怕马上又会发生什么事儿一样。而心妍则一直低着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飘在水面上。 “那你们在这儿吧，我先回去了，我有点儿困了。”景梅找了个借口想离开，她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绪闹出什么事儿来，眼下的局面是最好的。 “好好好，你去你去。”大爷赶紧走到屋外把阿宽叫了进来，“阿宽，你送小姐回去，然后你就忙你的去吧。” “知道了，大爷。”阿宽把小宝交给大爷，便推着景梅的轮椅送她回去了。 景梅走了以后，大爷才对心妍嬉皮笑脸。“夫人啊！这回你高兴了吧？” “高兴？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心妍还是一脸冷冷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景梅她总算是登门道歉了呀。”大爷说。 “是啊，是道歉了，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想干什么？”心妍显然还是不相信景梅是真心来道歉的。 大爷皱了皱眉头，扶着心妍的肩膀说：“唉……你也不能这么说嘛。她能来就不错了，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更何况她这次有心了，还知道去买点儿好吃好玩儿的来哄哄小宝。” 心妍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了梳头。“我真怕那糖葫芦里有毒，也怕那布老虎里藏着针。” “那不是没毒没针嘛，你也都看过了。说明这景梅弄不好是真的知错了呢。”大爷抱着小宝跟在心妍屁股后面。 “要是查出来那倒好啦，我心里就踏实了。这什么也没查着，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心妍拿着梳子又帮小宝梳了梳头，她只有看到小宝的时候才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大爷无奈地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你这样想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是吃过亏的，更何况小宝年纪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总是这样防着，累的是你呀。” “累点儿怎么了？只要能护我小宝周全，就是累死也值得。我就怕哪天我一个不留神，景梅的病又犯了，那小宝怎么办？谁来护着他？指望你吗？”心妍斜着眼看了看大爷，满脸不信任他的样子。 “我怎么了？我不一直护着你们吗？”大爷激动地站起身来，努力辩驳着，“我可从来没有偏袒她呀，你也知道的。要真说偏袒，我反而是偏袒着你们娘儿俩。” “得了吧你。”心妍根本不相信大爷说的话，虽然他对自己和小宝的感情是真的，可自从他让景梅回来，心妍也就清楚大爷心里面每个人的分量有多重了。她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景梅是他亲生的女儿，是有血缘关系的。 景梅回到屋里以后，心情大好，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而且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干了一件对的事，这让她十分有成就感。景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把握住了事情的方向。这种感觉特别好，让她心里特别踏实。景梅自己慢慢挪到床上，闭上眼睛平躺在那里深呼吸，她终于能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不知不觉地，景梅很快便睡着了。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好像躺在软乎乎的云朵里似的。接着慢慢地往下沉，一下子陷了下去，越陷越深，一直到她快要无法正常呼吸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个人。那人泪流满面，满脸痛苦地跪在那里，还被麻绳捆住了手和脖子。她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可她眯着眼睛使劲儿看，却怎么也看不明白。突然，“砰”的一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枪声，吓得景梅紧紧闭上了眼。她的心怦怦直跳，跳到了嗓子眼。等周围安静时，她偷偷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离那人已经特别近了。地上有一滩鲜血，那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她的母亲。 “啊——”景梅大叫了一声从睡梦中惊坐起来，眼里布满了血丝。她脸上身上全是汗，胸前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是的，她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梦见了自己的母亲被枪毙时的样子。 景梅心里一阵愧疚，母亲因为害死了自己的叔叔，现在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不久后应该就是刚才自己梦里的这个下场。景梅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到母亲，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在这里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讨好那个小妈。 她如梗在喉，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扯着床单，用力到全身发抖。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悔恨和难过一点点拆开，这些复杂的情绪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她突然抬起双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个耳光。那声音清脆响亮，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清醒，才能让自己不困在那些可怕的情绪中继续往前走。 景梅知道自己是一个心肠冰冷的人，因为即便是自己的母亲遇到这样的状况，她也没想过花多少心思去救她。在她的思想里，母亲的遭遇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而她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她的日子还很长，还要慢慢过、慢慢熬。 她冷静了一会儿，坐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下了床，坐上了轮椅。无论如何，也要活得体面，体面不仅是让别人看的，更是让自己看的。在她看来，要是活得不体面，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有体面的日子是备受煎熬、生不如死的，她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既然和父亲那边的关系有所缓解，景梅想着得找个机会把小凤给弄回来。这个人鬼点子多，心狠手辣，除了要防着她点儿，对自己目前的近况来说，她还是十分有用的。大不了用完之后再想办法解决了她就是了。景梅已经想好该怎么跟父亲去说这件事了。 晚饭的时候，大爷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他们还是坐在堂屋的那张圆桌边。大家都在认真吃饭，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和欢声笑语，但也维持得十分平静。家里能有这样的氛围，大爷已经感到十分满意了。 “爸，你多吃点儿鱼，你最爱吃鱼了。我腿脚不方便，不然我就帮你夹了。”景梅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大爷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大爷有些尴尬地回应道：“哦，好，我自己吃，你也吃。” 大爷说完偷偷看了看心妍，心妍还是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在专心喂小宝吃饭。 “小宝啊，你也要多吃鱼，多吃鱼，脑子才能聪明，以后才能读好书，当大官儿！”大爷总是在关键时刻把小宝拿出来挡事儿。 “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也不对。小宝是要好好读书，读书太重要了。可当不当官儿的那无所谓，当官儿又有什么好？” 心妍反驳道。 “不当官儿读什么书呀？还不如直接跟着我学做生意。读书可是要花时间的，你看看你那两个哥哥，景竹和景兰，书读得都好着呢！那可是天天都把头埋在书里，从早到晚都看不见人，一问就是在读书。读书是件苦差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了那份苦的。” 景梅听大爷这样说，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用筷子划拉着碗里的米饭，大口大口地吃着。毕竟这郝家没好好读书的只有她一个人。从小母亲就对她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应该从小就吃好的、穿好的，到了合适的年纪再找个好人嫁了，这样这辈子过得才值。她也便这么长大了。 第310章 巧言令色 景梅见父亲和心妍因为读书到底有没有用的事儿争论了起来，她眼珠子一转，放下碗筷开口说：“我也觉得读书不是为了当官儿，虽然我没有好好读书，但我也知道读书的好处。当官有什么好的，要是当个好官，那就得日日夜夜劳心费神的，还捞不着什么好处；要是当个贪官，那就更不用读书了，读了也是白读。” 大爷张着嘴看着景梅，这话可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来她从来不在意读书这件事，二来她怎么会向着心妍说话呢。心妍也觉得很奇怪，一脸疑惑地看着景梅，不知道她又想要干什么。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景梅笑了笑。 “哦，没有，对，你说得对。只是你平常好像也不这样想啊，怎么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大爷好奇地问。 “嗨，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嘛。以前我不懂事，不代表我以后都不懂事呀。我现在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没像景竹、景兰那样用功读书。书到用时方恨少嘛。”景梅看着小宝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小宝，你可要用功读书啊，把书读好了以后才能有出息。你妈说得对，你可要好好听话啊。” 心妍皱着眉头，也放下了碗筷。她不知道景梅又在玩什么把戏。她知道景梅一定又有什么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的可能就是装出来的。心妍实在是没法相信她。 “小宝，你看姐姐都这样说了，咱们以后可得好好读书啊，长大以后好好孝敬你妈，还有我。”大爷笑呵呵地说。 “景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接说吧。”心妍有些不耐烦，她没有心思看着景梅演戏。 景梅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我没想干什么呀，我就是说点心里话。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不就是说说笑笑吗？而且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呀，你可不要认为我是为了讨好你。” “哎呀心妍，你不要多心了，景梅也没说什么。好了好了，吃饭吧，大家都吃。”大爷从中调和了一下，但心里也是有些疑问的，他想了想又问：“景梅，回来以后感觉怎么样，屋里还缺什么吗？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说，我让阿宽他们给你准备。” 大爷这话说到了景梅心里，正好给她做了铺垫。景梅表现出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其实……也不缺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你说，这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爷追问道。 景梅就差把“诚恳”二字写在脸上了，她盯着大爷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我现在腿脚不好，还没有完全恢复，有时候要拿个东西什么的就不大方便。阿宽他是经常帮我，但他毕竟是个男的，也不好意思总在我屋里进进出出，更何况我要是睡下了，叫他就更不方便了。” “没事儿啊，那就换个女的去伺候你，人有的是，你自己挑就是了。”大爷说。 “可是……咱们家里的下人大多都是男的，女的本来就少，而且有几个都是新来的，她们都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对我也不了解，用起来也怪麻烦的……”景梅说到这儿偷偷看了心妍一眼。 心妍冷笑了一声，便拿起碗筷继续给小宝喂饭。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景梅对她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了，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大爷还有些猜不透，他听不懂景梅的意思。“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男的又不方便，女的又不好用。那你说，你想用谁？” “这你还听不出来吗？景梅都辛辛苦苦跟你说了半天了，你竟然一点儿也没听懂。”心妍冷冷地说。 “什么？你听出来了？那你说说，她到底想用谁？”大爷更是一头雾水了。 景梅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小宝妈聪明，这都猜到了。” “不是我聪明，是你说得太明显了。”心妍头也没抬，她已经厌倦了景梅玩的这些把戏。大爷又是这样的愚笨，心妍简直懒得搭理他们父女二人。 “爸，我是想……要不把小凤叫回来？”景梅试探地问。 “什么？你想要小凤回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用谁都行，唯独她不行！她是我好不容易赶出去的，你自己回来也就罢了，你还想把她给带回来？我看你是有点儿得寸进尺吧？”大爷有些生气，把筷子重重地搁在桌上，这倒是让心妍心里安慰不少。 “可我想来想去，还是她比较了解我的生活习性。而且我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跟她住在一块儿，一直都是她照顾我的。你别说，她心还真细，我腿脚不方便，都是她带我去看的。要不是她，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她虽然有错，毛病也不少，可她也有好的地方呀，我想着，要不就再给她一个机会，最重要的是我用着顺手呀。”景梅一边说，一边看着父亲和心妍的表情，她生怕有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他们生气，回头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是我说你，”大爷有些生气地说，“小凤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总是跟她混在一起？之前你母亲在的时候就受了她不少蛊惑，干了不少蠢事。她就是个祸害！我好不容易把她赶走了，这你倒好，又想把她请回来！你这样子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景梅一听，原来父亲是怕自己没面子，那这事儿就容易得多了。她趁热打铁地说：“小凤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她跟我都说过好几回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想把她带回来。人总是会犯错的嘛，要不咱们再给她一次机会看看呢？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让她滚出去也不迟啊。再说了，现在这个家里她跟我说的都不算，就算她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爷想了想，小凤照顾景梅确实是让人放心的，但他实在是怕小凤再挑唆出什么事情来，毕竟这是有先例的。 “你觉得呢？”景梅突然冲着心妍问 道。 “什么？你问我？”心妍感到很诧异，“在这件事上我的意见重要吗？如果你们在意我的想法，应该不会想让她回来吧？如果你们不在意我的想法，那也无需再问我了，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如果一定要让我说，那我只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不愿意。” “那这事儿就算了！”大爷赶紧跟着说，“景梅，你还是再换个人吧，哪怕是到外面重新再雇个人回来呢，你自己挑，挑个你喜欢的还不行吗？我就不信了，这世上除了她难道没人能照顾好你了？再说了，我看你现在身体也还好，再过阵子说不定能站起来走路了呢。请个力气大的、脑子灵活的、又听话的姑娘不就得了。” 景梅见父亲完全向着心妍考虑，不考虑她的感受，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该说的她也都说了。她捧着碗，心不在焉地继续吃起饭来。 大爷见景梅不再说话，心妍在一边也不吭声，心里反倒嘀咕起来。这俩人怎么不吵了呢？这事儿难道就这么过去了？以景梅的性子应该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她现在虽然不吭声了，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再提这事儿。大爷想着要不干脆让小凤回来算了，毕竟自己之前也找过小凤照顾景梅，在伺候人这事儿上她确实做得不错，只不过心眼多了些。 心妍回头夹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景梅捧着饭碗正在落泪，那眼泪滴在米饭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大爷正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心妍假装咳嗽引起了大爷的注意，大爷看了看心妍，心妍示意景梅正在哭。 大爷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怎么？你哭了？你哭什么？” 景梅眼泪汪汪地看着大爷，嘴里还含着米饭，俨然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哎呦，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多大点事儿啊。”心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又是景梅的把戏。只不过现在的景梅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像只野兽一样咆哮撕咬，现在她换了手段，开始用眼泪来骗人了。 “我没说谁欺负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可怜。我母亲不在这个家了，不久后也不在这个世上，便没人再帮我说话，也没人考虑我的感受。我只是可怜我自己罢了，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们不用管我。”景梅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 心妍听了这话感到很无奈，但她还是看了看大爷的神情。大爷毕竟是景梅的亲生父亲，听了她这些话，明显也开始犹豫起来。 心妍苦笑了一声。“呵呵，说得好呀！你这么一说，我就成了罪人，就是我不让小凤回来的呗。” “我没这个意思……”景梅委屈巴巴地说。 “算了吧，别说了，不就是想让小凤回来吗？那你就让她回来。本来这个家也不是我做主，是你父亲做主。小凤能不能回来都是你父亲说了算，你可不要把这事儿算在我的头上，更不要算在小宝的头上。但丑话我又要说在前头，来的人不管是谁，是小凤也好，不是小凤也罢，但凡有人敢对小宝有一丁点儿的坏心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们娘儿俩也不是好惹的。”心妍一边说，一边帮小宝擦了擦嘴。 景梅压抑住了心里的喜悦，还是委屈地看了看大爷。大爷也感到十分为难，他无论做什么决定总是要得罪一个人的，所以他还是没有开口答应。 “那既然这样，我就让她先回来吧。今天晚上我想洗个澡，正好让她伺候我。你们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她不会做什么坏事儿的。但凡她有什么坏心思，我第一个赶她出去！”景梅睁大了眼睛保证道。 “这……”大爷又看了看心妍，心妍始终不搭理他，只拿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饭。心妍想着无论如何，这父女俩休想让自己说出让小凤回来的话。 “爸，我吃饱了，那我现在就让阿宽去叫她回来。你们放心，她绝对不会过来打扰你们的，只在我屋里待着。” 景梅吃力地挪动着轮椅，立马就想要走。她怕再晚一刻就有人要反悔了，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让小凤回来，好当她的心腹。这个家里没有人听命于她，小凤好歹会看着眼前的利益听话一些。 大爷对下人使了使眼色，让他把景梅推回屋里去了。景梅走了以后，大爷才对心妍说：“你要是不同意，你就直说嘛。” “哟，怎么这事儿现在怪我了？刚才你不也是屁都不放一个？”心妍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谁屁都不放了？我不是明明白白说了吗，不能让小凤回来，但你又说了这事你不做主，这才让景梅占了上风。”大爷嘟嘟囔囔地说。 “你少拿这话糊弄我！”心妍把碗扔在桌上，“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你们父女俩没一个好东西！你嘴上说帮我们说话，可你一直在那里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这才让你女儿占了上风。她不是我生的，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大爷又是里外不是人，他知道怎么也得得罪一个，索性就这样算了。他把椅子挪了挪，凑在心妍身边。心妍立马把自己的椅子搬得八丈远，碰都不想碰他。 “你少来这套，离我远点儿！” “哎呀……我这不是看她不懂事所以才顺着她嘛。你不一样呀，你是她小妈，你是长辈，你又那么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的，怎会跟她一般见识。说到底，那个小凤就算是回来了，她也翻不了天。现在郝家跟以往不同了呀，你住在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心思再坏，她能成得了什么事儿？阿龙、阿宽都住在我们旁边，她要是有什么坏点子，岂不是自寻死路？我看小凤也就是想混口饭吃，景梅也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大爷苦口婆心地劝道。 “对对对，你说得对，你们都是对的。我这个儿子好像不是你亲生的似的，你就拿他这么不当回事儿。你等着吧，你等着看那小凤回来跟景梅在一起又能弄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无情，我带儿子立马就走！”心妍抱起小宝便走了出去。 大爷赶紧叫阿龙跟在他们后面，怕他们跑远了不安全。大爷看着眼前剩下的饭菜，端起碗一个人吃了起来。 “唉……你们都不吃，我自己一个人吃。” 第311章 朋比为奸 阿宽按照景梅给的地址去了小凤的住处。地方还算是好找，阿宽走到门口，发现门敞开着。他探着头往里瞧了瞧，看见小凤正坐在桌边啃一块大饼。 “小凤姐，你在吃饭呢？”阿宽轻声打了个招呼。 小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饼都掉在了地上。 “哎呀！你要死啊！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你看看把我的饼都吓掉了，我晚上还吃什么？你赔我的饼！”小凤嘴里的饼还没有咽下去，饼渣子从她的嘴里直往外喷。 “小凤姐，你这么凶干嘛？不就是一个饼的事儿吗，我赔给你就是了。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我就给你买什么馅儿的，一会就去给你买。”阿宽笑着走了进来。 小凤拍了拍身上的饼渣子，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地问：“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是景梅小姐告诉我的，我就找着你了。”阿宽说。 景梅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的东西都拿走了，没剩下什么，我已经检查过了。要是丢了什么，肯定不在我这儿。” 阿宽站到小凤跟前说：“我不是来取东西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干什么？我跟郝家已经没关系了，之前景梅小姐我也照顾得好好的，一根汗毛也没少。”小凤翻着白眼，她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找你肯定是有好事儿啊，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阿宽也不想让小凤回去，可他作为一个下人并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他知道但凡小凤回去了，那郝家的暗潮就又要涌起来了。 “接我回去？你可不要框我，这一点也不好笑。”小凤乍一听心里高兴极了，可再一想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阿宽在逗她。t “我骗你干啥？我跟你是一样的身份，我有什么能耐骗你……话我带到了啊，你要是不想回去，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我可要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景梅小姐还在屋里等着你呢。”阿宽一转身，假装自己马上就要走。 小凤“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阿宽的胳膊。“你等等！你说的是真的？” “哎呀……小凤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信呢？那你不想回去吗？想回去就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呀！咱们趁着天黑之前回去，景梅小姐还等着你伺候她沐浴更衣呢。她说了，你是女的，照顾起她来方便一些，特地找大爷要了你回去。”阿宽的胳膊被小凤捏得生疼，“哎呀呀！你要是不信你就掐你自己，别掐我呀！”阿宽龇牙咧嘴地叫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真的，我真要回去了？景梅小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我还以为她是糊弄我的呢！哎呀……她还真是有本事，她到底是怎么说服大爷的？更何况，不是还有那个狐狸精吗？”小凤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她知道阿宽是站在心妍那边的，既然自己都要回去了，这些话以后还是要少说一些。 “小凤姐，不是我说你，咱们都是下人，你可别跟着景梅小姐一天到晚说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大爷能原谅她，那是因为景梅小姐是他的亲闺女，但咱们可不一样，说不定一棍子就给打出去了。”阿宽皱着眉头，他实在看不惯小凤这一点，从小凤的嘴里说不出任何好话来。 “对对对，你说得对，听你的。你等会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小凤心情十分激动，她边跑边跳着，飞快地把包袱给收拾好了。 阿宽在门口还没站一会儿，小凤便收拾利索出来了。 “这么快？你还真是麻利。”阿宽惊讶地说。 “那当然了！我在郝家干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我能干。但凡我想干好的事儿，就没有干不成的。”小凤得意地昂着头，抬起脚就走，她走在阿宽前面，丝毫没有要等阿宽的意思。 阿宽跟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凤还是老样子，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等着瞧吧，这家里的风又要刮起来了，也不知道大爷是怎么想的……” 小凤一路小跑，把阿宽甩在身后一大截。回郝家的路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些天她也偷偷回去过好几回，只不过都是跟做贼一样在门口偷偷看看，想打探打探消息。原本她认为景梅只要自己回去了，根本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谁知道她还真有本事，在一天之内就把自己给要回去了。小凤突然知道该抱哪条大腿了，不管这条腿够不够粗，先抱上一条再说。只要回了郝家，自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小凤决定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说话做事都得低调些，她要在郝家一直待着，待到生老病死为止，她绝不会冲动冒失地为了别人的事情再迎头而上了。 小凤一进门，便径直去了景梅屋里，她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轻声敲了几下门，显得十分有教养。 “进来。”景梅正坐在桌边发呆，回头一瞧是小凤来了，立马笑了起来。 “哎呀，景梅小姐，你还真是有本事，这次多亏了你了。”小凤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毕竟不久之前，她还对景梅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 景梅想转个身，可不方便挪动轮椅，小凤一看，立马跑上前帮她把轮椅给转了过来。 “我说话是算话的，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我也知道其实你原来不相信我，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景梅指了指凳子，示意小凤坐下说话。 阿宽这才跟了上来，他一走到门口，见两人正要说话，便知趣地关上了门，自行离开了。 景梅看阿宽走远了才开口道：“你也看见了，这家里人多口杂的，却没一个是我自己人。你以前是跟着我母亲的，我也算是信得过你。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以后你跟着我，咱们俩可得一条心。” 小凤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一边听景梅说话，一边使劲儿地点着头，前所未有的乖巧。“小姐，您放心，我以后都听您的。别的不说，就冲您把我要回来这件事儿，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景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知道小凤说这些话也只是碍于场面，她怎能相信这种卑劣小人呢？只不过是暂时利用她罢了。但景梅仍然说：“嗯，你说的我信。那咱们俩以后可就要像亲姐妹一样的相处了。毕竟，我好了你才能好，你说是不是？” 小凤又使劲地点了点头，她表面上十分顺从，可心里也知道景梅这话实际上是在威胁她。景梅不过就是在警告自己，如果不听话，就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小凤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小姐，你放心，我心里清楚着呢，以后我就专门服侍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儿您大可以放心跟我说，我一定好好给你出主意。”小凤知道景梅不过是想利用她跑跑腿、出出主意罢了，那她当然要表表忠心，这样景梅心里才能踏实。 “你吃了没有？还没吃吧？我刚才让厨房给你煮了碗卤肉面，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卤肉面。你先去吃了吧，然后给我打点水过来，我想好好泡个澡。这些天在外面，都没有好好洗过一个澡，浑身都难受。”景梅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背，但有些够不着。 小凤立马站起身来，她撸起袖子把手心搓热，然后把手伸到景梅的衣服里帮她轻轻挠了挠。“怎么样？小姐，要是轻了重了的，您就说一声。” 景梅轻轻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嗯，就这样可以，挺舒服的。” 小凤去厨房吃完面以后，并没有直接去给景梅打洗澡水，而是洗了把脸，重新梳了梳头，去了大爷的屋子。小凤可不是个傻子，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次能回来究竟是谁的恩赐。 心妍听到敲门声便推了推大爷。“这么晚了是谁？你快去瞧瞧。” 大爷披上外衣，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吗？” 大爷起初没看到人，刚准备关门时，却发现有个黑影跪在台阶下，吓了他一跳。他赶紧打开走廊的灯，仔细看了看。小凤缓缓抬起头，大爷这才看清楚她。 “小凤？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爷感到十分惊讶，他本想着小凤最快可能也得明天才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了，简直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大爷，是我，我回来了。我特意先过来给您道个歉，还有我也给新夫人道个歉。上回是我错了，是我该死，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小凤跪在地上磕着头，她倒是不怕疼，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哎呀呀呀……行了行了，这大晚上的跪在我门口磕头，像什么话？起来，有话站起来好好说。”大爷闭上眼睛不想看见她。 小凤这才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她有些局促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当然这也是为了表现给大爷看的。“大爷，您务必帮我跟夫人说一声，希望她能原谅。那我就先去伺候景梅小姐洗澡了。” “去去去，赶紧去。”大爷挥了挥手，巴不得她赶紧走。小凤没走几步，大爷又把她叫了回来。“哎！你回来。” “什么事儿？大爷，您尽管吩咐！”小凤捏着嗓子问。 “就一件事儿，以后没事儿别在这院里瞎转悠。你既然伺候小姐，就在她那边待着，别往这边跑。”大爷心里知道，要是心妍看到小凤，心里又要堵得慌。 小凤看着大爷，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大爷对小凤的表演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没有，我听懂了。我以后不过来就是了，我尽量不让夫人看见我。”小凤乖乖地说。 大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让小凤赶紧离开。 小凤人是走了，可她回头看了好几回，也发现阿龙和阿宽正开着窗户盯着她。 “咦？这俩人怎么住在这边了？就是专门为了防着我们的？”小凤自言自语道。她边走边想，这以后要是再想出什么主意，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大爷明显提高了警惕，好像也不像之前那样傻了，他突然清醒了些，变得精明了。 “嗨，管他呢，我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住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我何必操那些闲心呢？”小凤在心里想，对景梅小姐她只要敷衍敷衍就得了，如果想长久地在郝家待下去，恐怕还是得讨好大爷才行。小凤想继续当双面间谍，这样可以两头讨好，万一哪天来了运气，说不定她也可以当个小夫人呢。小凤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等了半天了，吃碗面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景梅见小凤才端着水进来，心里有些不高兴，怕她又偷偷摸摸地去干什么坏事儿了。 “哎呀，这一开始烧的水不够，就又烧了一壶，这才来晚了。我现在就来帮你脱衣服。”小凤笑嘻嘻地帮景梅解开了衣服扣子。 景梅一把抓住了小凤的手，她直直地盯着小凤的眼睛说：“小凤，你不要嫌我啰嗦，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把你弄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这里也不是非你不可，你最好不要有任何事情瞒着我，否则，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再离开郝家。今天是你回来的第一天，你该不会现在就开始跟我玩儿心眼了吧？” 小凤尴尬地笑了笑说：“哎呀……景梅小姐，您这话严重了。我也没瞒着你什么，刚才确实去了大爷那边，但只说了一句话，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而已。我作为一个下人，总不能回来以后一声不吭吧？这也不合规矩呀！我向天发誓，刚才我别的什么都没干，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再主动过去了。大爷跟我说过了，让我以后别往那边跑。” 景梅这才松开了手。“你心里清楚就好，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否则，别怪我也保不了你。” 第312章 打勤献趣 小凤帮景梅洗过澡，给她穿上衣服，伺候她上了床，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干活儿一向拈轻怕重的小凤这回是真出了力，她也是为了让景梅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跟着她的。 “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出去了，我先把水倒了去。”小凤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你等等，”景梅又叫住了她，“原来那个屋子你别住了，你住到我这儿来。你去储藏间里抬一张小床来，就放在我屋里，靠那边角落放着，这样我晚上有什么事儿也好叫你。” “啊？这……”小凤根本没想过还要跟景梅住一间屋子。 “怎么，你还不愿意啦？我都不嫌弃你，你有什么好顾虑的？”景梅坐在床上诧异地问。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凤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下人哪能跟你这个大小姐住在一间屋里呢？这恐怕不合适呀……要不这样，我就住在附近，你晚上叫我，我一定能听得着。” “你就按我说的做。你住在附近？等你听见了，整个院子也都听见了。我夜里要是想方便一下，岂不是弄得人尽皆知？别废话了，赶紧搬进来吧。别的东西也不用带进来，就带些褥子和被子就可以了。”景梅说完便盖着被子躺下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小凤只好笑脸相迎地答应了，但她出了门就立马变了脸，小声嘀咕着：“这以前只是白天伺候人，现在倒好了，日日夜夜都要伺候着了。” 小凤气呼呼地把景梅的洗澡水一盆一盆地舀出来倒进院子里，最后才有力气把木澡盆给拖出来。等一切都忙完以后，她也累得不想动了，只简单擦了擦身子就准备回屋躺下。小凤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进了景梅的屋子，生怕吵醒了她。果然，景梅好像已经睡着了，她躺在床上轻轻地打着鼾，看上去睡得很香。小凤偷偷走到床边看了看，确定她睡了，心里才松快了些。 小凤走到自己矮小的折叠床边坐下，她轻手轻脚的，生怕那破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是回到郝家的第一个晚上，小凤硬生生地坐在那里毫无睡意，她东张西望地把整个屋子细细看了个遍，不禁感叹道：“这小姐的屋子就是小姐的屋子，跟我们下人住的就是不一样，墙都刷得白一些。” 以前进小姐的屋子只是进来问话，倒没有真的在这里住过一晚。小凤看着景梅的床，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睡在那样精致的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不像她原来住的地方，除了潮湿的霉味，有时半夜还能见到几只四处逃窜的老鼠。 小凤不禁问自己，除了自己的出身她不能改变，其他哪一点她也不比景梅差。想完这个问题，小凤心里更不平衡了。人好像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却又一生在追求着平等，这本身就是一件矛盾且不可能实现的事儿。小凤知道她肯定是一辈子当不了小姐了，但要是想住进这样的屋子，也不一定非得是小姐，也可以是夫人啊。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小凤心里早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在郝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对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熟悉，也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她要是想当这个家的女主人，那确实是很难办到的。小凤虽然有野心，却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她想着要是自己能当个小老婆，一辈子不愁吃穿，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原本景梅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小凤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她，和大爷的接触自然也密切了些。那时候她便有想法给大爷做小老婆，可无奈景梅母亲看得紧，做事手段也十分凶残暴戾，小凤还是有些顾虑，便也没来得及下手。但眼下的境况不同了，景梅的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家了，而她面前的阻碍就只有那个憨厚老实且软弱无力的心妍。现在看来，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小凤知道自己刚回来，还不能急于考虑这件事，她必须先想办法赢得大家的信任，尤其是景梅和大爷的信任。她知道大爷把心妍看得很重，特别是心妍生了小宝以后，想把她弄走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事儿。小凤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当个小老婆，尽量不与任何人为敌。 “这事儿要是成了，景梅还得管我叫声妈呢！哈哈哈……”小凤在心里偷着乐，她把对景梅所有的不满都消解在自己这种幻想之中。 “你怎么还不睡？”景梅不知道为什么醒了，突然问了一句。 “啊？我在睡，我马上就睡着了。”小凤被吓了一跳，这屋子里好像有一双眼睛时刻在盯着她。她本以为景梅睡着了，可景梅却一直在盯着自己。小凤告诉自己还需再忍耐一些，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她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准备老老实实地睡觉。 “小凤，我想喝水，这洗完澡就是渴得很，快去给我倒杯水来。”景梅从床上坐起来又喊。 小凤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心里很不耐烦，但还是笑着说：“好嘞，马上给你倒水。”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掀开被子起床去倒水了。 小凤把茶杯递到景梅手里，见她披头散发坐在那里的样子，真是既可怜、又可恨。 “拿走呀，我喝完了，你发什么愣？”景梅看小凤又在想心思，便直接问道。 “哦，没有，我就是有些困了。那你睡吧，我也去睡了。”小凤帮景梅盖好了被子，又帮她放下床帘。她想着这道床帘好歹能让自己自在些。 “你干什么？把床帘拉起来，我不喜欢把床帘放下来，人闷在里面不透气。”景梅有些不耐烦地说，她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小凤便睡了。 “好，那我再把床帘拉起来吧，我原本想着这样你睡起来舒服些。”小凤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只能卑微地解释。 “你跟着我要记住一件事，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要是没开口，你千万不要自行做主、自作聪明。” 景梅这番话让小凤心里更不舒服了。小凤知道景梅之所以把她叫回郝家暂时收留她，也是因为她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景梅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小凤以姐妹关系相处，可句句话里都没有一丝尊重。说得难听点儿，她压根没把小凤当个人来看，最多只是把她当成自己养的一只猫猫狗狗罢了。 景梅之所以让小凤跟自己共处一室，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她要时时刻刻死死地看着小凤，以免她惹出什么乱子来。她知道小凤根本就不安分，并且现在自己都尚且过得小心翼翼的，就更不能让小凤犯了什么错连累自己了。 两个相互厌恶的人还非要待在一起，这又何尝不是对彼此的一种折磨呢？这样的人世上有的是，明明相互之间看不顺眼，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谩骂对方，却还是坚持不分开，这当然不是因为对以往关系的怀念和不舍，大多仅仅是因为两个字——“利益”罢了。景梅和小凤便是如此，相互厌恶，却又离不开彼此。 小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踏实，她感觉很别扭，浑身都不自在。她第一回开始怀念自己原来住的那间满是霉味的屋子。现在想起来，那股霉味似乎能让她觉得心安和踏实。在这里她甚至连翻个身都有所顾忌，她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让那张破床“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吵醒了景梅，到时候她那张嘴又不知道要如何说自己了。 就这样，小凤半睡半醒地熬到了天亮。天刚有些亮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地爬起来、跑了出去，她站在院子里大口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那空气冰冰冷冷地钻进了她的身体里，让困倦的她又清醒了一些。 小凤为了好好表现，拿起扫帚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扫得干干净净，她要让大爷知道，这个家没了她不行，最起码没她在的时候是绝对不一样的。扫完院子以后，她又去厨房熬了八宝粥，还特意多加了一些红枣，那是为了讨好心妍准备的。 小凤把粥熬好以后，一直盯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好不容易才看见了阿宽。她赶紧招了招手让阿宽过来。 “啥事儿？小凤姐？”阿宽迷迷糊糊地问。 “我那里熬好了粥，你给大爷和夫人送过去，就说是我特意准备的，里面加了好些红枣呢，对身体好的。”小凤头回对阿宽这么客气。 阿宽傻傻地接过了餐盘，问道：“小凤姐，你不是伺候景梅小姐的吗？怎么还管上大爷那边的早饭了？大爷那边的早饭每天都有人准备呀。” 小凤懒得解释那么多，翻了个白眼，又笑了笑。“哎呀，我的好阿宽，你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姐亏待不了你，回头姐请你吃面，就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幸福面馆，随便吃行不行？” 阿宽傻乎乎地笑了笑。“嘿嘿，那倒是行！我就是好奇才问了问。”阿宽转身刚要走，又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送，要让我去送？你这粥里该不会有毒吧？” 小凤抬起手，在阿宽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要死啊！说话先过过脑子行不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让别人听见了，还真以为我要干什么呢。你放心吧，没有毒，有毒我还能让你说是我特意熬的吗？你是不是有点儿傻？” “哦……那倒说的也是，呵呵……你可要记着欠我的面条哇！”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瞧你这点儿出息，一碗面条谁还能欠了你的。”小凤推了推阿宽，让他赶紧去送。 阿宽边走边嘀咕：“哎呀，吃亏了，早知道该要点儿别的。” 心妍带着小宝已经起床了，大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她见阿宽端着几碗粥过来，也觉得有些奇怪。 “咦？阿宽，今天怎么是你送早饭过来？而且现在还早呢，大爷都没起床呢。”心妍问道。 “哎呀，这……”阿宽知道心妍看小凤不顺眼，于是吞吞吐吐地不敢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心妍看阿宽这样子，便知道这粥来得不简单。 “这……这是小凤熬的，她说特意一大早起来给你和大爷熬的，放了好多红枣呢，让我给送过来。对了！我问过她了，她说没毒。” “哈哈哈哈！”心妍忍不住笑了，“能这么问的也只有你了，不过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呢？先放屋里吧，等大爷起来了，让他先喝。” 阿宽抿着嘴笑了笑，按照心妍的意思把粥放在了桌上，谁料刚准备走就惊醒了大爷。 大爷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看着阿宽。 “哎呀！大爷，是我该死！把你给吵醒了。”阿宽赶紧低头认错。 “这么早来干啥？”大爷缓缓坐起身来问。 “有一位佳人特意给你煲了粥，让阿宽送来给你补补身子呢！”心妍听到大爷的声音，也进屋来了，她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佳人？哪位佳人？”大爷一下来了精神，眼睛都睁大了些。 “还哪位？你到底有几位佳人啊？赶紧起床洗把脸，你看看你那些眼屎糊在脸上，头发也像个鸡窝似的，有谁能看得上你呀？也就我瞎了眼罢了。”心妍拍了拍阿宽，便让他出去了。 大爷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到底是谁送来的？是景梅送来的吗？” “景梅？呵呵，她恐怕跟你一样还没起床吧，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粥是小凤做的！没想到吧？你不想着人家，人家可记挂着你呢。”心妍走到那几碗粥旁边，凑近闻了闻，但没有吃。 “小凤？她操这心干啥？”大爷也觉得奇怪。 “干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呢？昨晚人家一回来就梨花带雨地来找你哭诉，今天一大早又给你熬了粥，你只要不傻，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心妍拿起梳子帮小宝梳着头，话里话外地有些不高兴。 “你瞎说什么？我能看得上她？！”大爷简直嗤之以鼻，“这天下的女人就算死光了！我宁愿单着过，也不会找她呀！” 第313章 反唇相讥 大爷认为自己绝无可能看上小凤，但小凤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这倒也不好说，毕竟之前小凤在伺候自己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她那样的人，对谁会用真心呢？若是旁人看上了大爷，大爷或许还有几分高兴，可那人是小凤，大爷只觉得有些晦气，就好像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一样的恶心。 “怎么，你还看不上人家？”心妍笑着问。 “这都是你瞎猜的！就算是真的，我还真看不上她。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的，你可别小看了我。最起码，得像你这样漂亮大方、温柔贤惠才行啊。”大爷又趁机哄了心妍一把。 “你这张嘴！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心妍听到大爷这样说，心里还是高兴的。 大爷赶紧凑到心妍耳边轻声说道：“管他真的假的，只要是好话不就得了。以后小凤这事儿可不能再乱说了，尤其是当着阿宽他们的面，把我跟她扯上关系，你简直是在侮辱我。” 心妍皱着眉头觉得很不能理解，她开口问道：“我看你这样子也是十分厌恶她，为什么还要同意让她回来呢？你天天看在眼里，难道不觉得心烦吗？” “什么心烦，简直就是扎眼！我昨晚上才跟她说让她别再往这边来了，省得你看见了她心烦，我也心烦。”大爷没有漱口洗脸，直接端起一碗粥一饮而尽。 “是啊，她倒是听话，人确实没来，可还是阴魂不散呢。这不，第一天早上粥就送过来了，还这么早，都好像生怕我们吃过了似的。你还真敢喝，我是不敢喝的，我怕她下毒，小宝我也不会让他喝的。” 大爷用手帕擦了擦嘴。“不喝就不喝吧，不喝也好，谁知道她在耍什么心思，不过我刚尝了，味道确实不错。你真的不喝？” “不喝不喝，你一个人都喝了吧，看着就心烦。”心妍说完便转头走了，大爷也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两碗粥都给喝了。 别的不说，小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以往她在郝家的时候确实不负责做饭，也不轻易给别人做饭。这要不是为了讨好大爷和心妍，她也绝不可能一大早主动去熬粥。小凤也害怕她做的粥最终都会被倒进臭水沟里，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成把握，她都愿意去试一试。小凤相信就凭她这种执着的劲头，想要什么都是能得到的。 大爷吃完早饭以后，便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各家店里看一看，顺便也散散步、消消食。小凤一边伺候着景梅，一边探着头往院子里看着，她知道大爷这时候应该会出去，便刻意在等着他。 “小姐，我去给你拿点儿点心来，一会儿你饿了，好就着茶吃一些。”小凤想借个机会溜走，因为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能就会错过跟大爷碰面的机会。 “这不刚吃过早饭吗？现在拿什么点心？我还能吃得下？”景梅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凤。 “哦，说的也是，那我先去吩咐一下，让厨房准备好，省得到时候要吃又没有。”小凤尴尬地笑了笑。 景梅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你去吧，快去快回。” “哎，好嘞。”小凤一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跑起来，显然是有什么急事儿。 景梅赶紧挪动了轮椅，凑到窗边伸着头看。她想看看小凤到底想出去干什么。 小凤走到连廊便放慢了脚步，她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等，心里有些兴奋，还有些激动。她四处转了转，假装在忙活的样子。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爷挺着肚子背着手，从堂屋里走出来了。小凤赶紧假装无意地迎了上去。 大爷一抬眼看见了小凤，便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准备赶紧走过去。他不打算跟小凤说话，也不打算多看她一眼。 “大爷，您早啊！”无奈的是，小凤自己迎了上来，直接挡在大爷面前。 大爷只好点了点头。“嗯。”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朝小凤挥了挥手，示意她往旁边让一让。 小凤往后退了一步，赶紧问道：“大爷，今天早上的粥还合您胃口吗？我特意熬给您和夫人的，小宝也可以喝。” 大爷迟疑了一下，说：“以后就别熬了，虽然味道还可以，但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要把心思用在景梅身上，而不是用在我们身上。你干得好，我自然能看得见，不用挖空心思做这些事情。” 小凤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也堵得慌。她感到十分失落，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哎，好，大爷，我都听您的，小姐那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的，我现在跟她住在一个屋呢，是小姐让我去的。有我陪着她，您就放心吧。”小凤脑子转得快，突然就跟大爷提了这么一嘴。 “什么？你跟她住一个屋子？这像什么话？”大爷确实不知道景梅是怎么想的。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小姐她坚持要让我住在她的屋里，我也只好遵命了。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我命贱，哪里配跟小姐住一个屋呀？”小凤还指望着借大爷之口搬出来，住到她原来下人的屋子里去，她已经十分怀念那潮湿的霉味了。 “那……你就听她的吧，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顺着她就行。”大爷往小凤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也帮我盯着她，她要是又不安分了，要及时跟我禀报。” 小凤高兴地使劲儿点着头。“哎！好的大爷，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就这样，小凤快要熄灭的希望又被点燃了一次，她一脸娇羞地看着大爷，想着给大爷传递些非同一般的情愫。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我也得走了。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就在这儿等我，不要去我那边的屋子。”大爷抖了抖衣服，便走出了门。 小凤这下高兴了，她跑去厨房布置了点心，便又赶紧回到景梅的屋里。走到门口时，她停下来顺了顺气，想尽量表现得自然些。 小凤一进屋就看见景梅背对着她坐在窗前。她坐在那里，可是能看见院子里的一切的。小凤有些慌了神，她故作镇定地说：“点心已经布置过了，都是你爱吃的。小姐，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吧，你要是觉得闷得慌，我带你上街转转？” “你刚才去哪儿了？”景梅冷冰冰地问。 “啊……刚才不是给您布置点心去了吗？然后在院子里碰见了大爷，给他问了个早。”小凤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但她脸上仍带着笑，生怕被景梅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可事实上，景梅已经开始怀疑了。 “问个早？问个早需要说这么多话？”景梅回过头，一脸不信任地盯着小凤的眼睛。 “是啊，就是问个早。然后大爷问你怎么样？我就跟他说你挺好的，我在这屋伺候你呢，让他放心，就这些。大爷他关心你，多问了两句，我也就多说了两句。”小凤的眼神躲闪，她不敢直视景梅，只好盯着她的额头看。 景梅还是不大相信小凤说的话。“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我是信任你的，你可不要糊弄我。我能让你回来，就能让你再出去。” “哎呀小姐！你干什么总是说这样的话呀？多伤感情呀！昨天晚上你就这样说了，今天又这样说，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自己呀。你既然让我回来，就一定把握，你这么聪明，要是有什么事儿你早就发现了。再说了，这家里我一个帮手都没有，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呀！我现在就你一个靠山，你说是不是？”小凤一着急，说了一大串话，她说得越多，景梅越觉得她有问题。 景梅见她这么能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没有再纠缠下去。“上午你推我上街转一转吧，在家待着也怪无聊的。” “哎，好嘞！正好我也想去呢。我先帮你梳梳头，梳个时兴的发式，咱们漂漂亮亮地出去。”小凤认为自己又躲过了一劫，可心还是在怦怦跳。她拿起梳子，一不小心又掉在地上，赶紧蹲下身去捡了起来，吹了吹，又在衣服上擦了擦。 “你怎么回事啊？莫不是做贼心虚吧？”景梅半开玩笑地说。 “哎呀小姐，你又笑话我了。我不过是手抖了一下没拿住罢了。梳子已经擦干净了，我这就给你梳头。”小凤站在景梅身后，脸上的表情这才敢放松了些。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景梅现在既是君、又是虎，小凤必须一边哄着，还得一边防着。好在小凤一向精明，虽然问题百出，但还都算是挺而走险，平安度过了。她越来越发觉景梅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以前的景梅虽然任性霸道，但头脑也算简单，现在她却思虑甚多，处处提防着，小凤也只好提心吊胆地陪着，否则一不小心可能又会被赶了出去，那一切可就都麻烦了。 小凤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景梅走在小镇的街上，两个人都昂着头，仿佛在向全天下宣告她们又重新获得了原来的身份，就好像她们还是郝家的人，别人就得高看她们一些似的。两只逃窜的老鼠又变成了两只骄傲的大公鸡，恨不得扯着嗓子打个鸣儿才痛快。 可事实上，街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们。多看她们一眼的路人，无非是好奇这个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瘸了腿，怪可惜的，还要个人贴身伺候着。景梅想碰到个熟人说说话，一路上竟一个也没碰着。 “真奇怪，这街上怎么没什么人似的？”景梅嘟嘟囔囔地说。 “好像是比平时人少些，可能是咱们今天出来的时间不对，赶早市的人回去了，其他的人又还没出来呢。”小凤想了想说。 两人话还没落音，一抬眼便看见了一个并不想看见的人。 “走走走！快走！”景梅压着嗓子催促道。 小凤赶紧调转方向，推着轮椅就往回走。 “喂！站住！”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跑过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景梅感到十分郁闷，但也只好回头笑了笑，虚伪地说：“呀，是你啊。” “呵呵！装什么装呀？你早都看见我了，还有你！你也看见我了，不是吗？看见我跑什么？我又不是鬼，莫不是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 “别开玩笑了，阿莲小姐，哪儿有什么亏心事呀？我们真的没看见你。是我突然想起厨房炉子上还炖着汤，再不回去就要烧干了。”小凤赶紧编了个瞎话。 “炖汤？你现在在厨房做活儿了吗？我记得你以前不做饭的呀。每次去你们家吃饭，你不都只站在那儿伺候着吗？比一般的下人高雅得多呀！怎么？现在沦落到进厨房了？连堂屋都进不去了吗？”阿莲的性子还是一样的泼辣，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她讨厌的人。 小凤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哎呦！你这腿怎么了？受伤了？”阿莲故意问道，实际上她早就在省城里听郝少爷说了这件事，父亲能把亲生女儿的脚脖子给打断了，也是这世上少有的。不过阿莲并没有一点同情，她只觉得十分解气。 景梅的脸都气得僵硬了，她咧着嘴使劲儿笑了笑，说：“没什么大碍，已经快好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你去省城里闯荡了吗？怎么，钱花完了就回来了？”景梅也不忘嘲讽阿莲几句。 “哈哈哈！你这脚断了，眼睛也不好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你看看我头上这墨镜，你知道多少钱吗？”阿莲把卡在头顶上的墨镜拿了下来，戴起来给她们看了看。 “哟，这是什么呀？这不是瞎子戴的眼镜儿吗？”小凤终于回怼了一句，景梅赶紧跟着她一起“”嘿嘿嘿“”地阴阳怪气笑了起来。 谁知道阿莲竟笑得比她们更大声。“哈哈哈哈哈！土包子！真是两个土包子！还郝家大小姐呢！真是一点儿世面都没见过！这叫‘墨镜’，是潮流的新玩意儿，你们当然没见过。真是笑死人了！”阿莲的话引得路两边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往这边看，弄得景梅和小凤顿时无地自容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眼镜儿吗？谁买不起似的……我们家小姐有得是钱！只不过看不上你这个玩意儿罢了！你瞧你这个眼镜儿，黑咕隆咚的，戴上什么也看不见，走起路来小心把脸摔花了！”小凤挡在景梅前面嚷嚷起来，而这正好也是讨好景梅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314章 倚闾之思 阿莲见小凤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她毫不留情面地说：“哎呀， 景梅姐姐，这几天不见，又养了一条好狗啊。你可得对她好一些，看在她这么忠心的份儿上，也得给她多喂点儿剩饭剩菜什么的。” “你！你说谁是狗呢？”小凤气得叉着腰破口大骂：“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你又不是我们郝家的小姐，我怕你什么？” “你自然不用怕我，都什么年头了，哪儿还有什么主子下人这种说法，也就你们郝家还有吧？你也是可怜，人家把你当条狗，你还在这儿帮人说话呢，真是可笑！简直是丢了女人的脸！”阿莲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人话。景梅姐姐，我还有事儿要忙，没时间陪你们聊了，就先走了。” 阿莲不等她们说话便转头走了。她今天回来本是要看看自己的母亲，没想到一回来便在街上碰见了这两个玩意儿，虽说有些晦气，但倒也解气。阿莲觉得这两个蠢货除了坏以外，其实也没什么脑子，能被她们欺负的无非是些老实人。就比如郝少爷，以前在郝家总是受她们的欺负，那不是因为他蠢，也不是因为他没实力反抗，而是因为他总以大局为重，不想跟自家人闹得那么不愉快，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都是自己忍了下来。可阿莲没必要这么做，她可不会因为这两个破烂玩意儿让自己不痛快，她反而要把自己身上的不痛快都发泄在她们身上，有进有出，这样才公平嘛。 阿莲提着小包，戴着墨镜，她那潇洒的背影把景梅和小凤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简直是太过分了！哪里还有一个小姐的样子？”小凤气呼呼地对景梅说。 “哼……”景梅冷笑了一声，“这个阿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副没有教养的样子。就是景兰和他爸对她好，她才有机会经常在我们家走动。她那样的家世，还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她那个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而言之，都是一路货色！” “嗯，你说得对。就她那样的也配称小姐，她跟你哪儿能比呀，要什么没什么，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张利嘴了！不就戴了个破墨镜吗？有什么好显摆的，就跟谁买不起似的！”小凤朝阿莲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她也只敢背着阿莲做这样的事情。欺软怕硬是小凤的一贯做法，真遇到难缠厉害的人，她也是有所顾忌的。小凤总在心里暗自念叨：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实际上也就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走吧，咱们回去吧。这么倒霉遇见她，弄得我都没什么心情了。”景梅其实也怕再遇见阿莲，惹不起就躲吧。阿莲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好在现在郝少爷在省城里读书，所以阿莲也不怎么来郝家了。 “好，咱们这就回去。正好厨房准备的点心应该也差不多好了，咱回去泡壶热茶，美美地吃上一点儿，千万不要因为她坏了心情。”小凤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她坏了心情？她算什么东西？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呢！不过今天你表现得倒还可以，还知道拦在我前面。回去你也跟我一起吃点儿点心吧，就当是犒劳犒劳你了。” 小凤听了景梅的话，高兴地点着头。“哎呀！那真是谢谢小姐了！刚才我肯定要冲在前面拦着呀，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看她那个妖精样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啊，谁知道她去省城里干什么去了？”景梅一脸邪恶地说，“我听说呀，那省城里挣钱可容易了，尤其是女的！说不定啊，她躺着就能把钱给挣了！哈哈哈！” “哈哈哈！对，你说得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就凭她？她有什么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挣到什么钱？我看她那墨镜啊，说不定就是她的客人不要了，索性当工钱扔给她的！” 景梅和小凤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咯咯”地笑个不停。她们俩人用胡编乱造的情节抹平了心里的不平衡，思想上也达到了空前的一致，好似这一刻她们真的成了姐妹。她们从未想过自己命运的悲哀，只能在幻想中通过践踏别人的尊严来过得心安理得一些。 阿莲一路走一路跑，气喘吁吁地到了家门口。她站在那里定了定神，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精神抖擞地走了进去。 阿莲一直往里走，可没有看见母亲在哪里。母亲不在堂屋，也不在她的屋子里。阿莲猜想着，院里的门也没锁，那肯定是没有出去呀。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果然，她看见母亲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盯着镜子发呆。 “妈！”阿莲大喊了一声，吓得她母亲一激灵。 阿莲母亲一回头，竟发现阿莲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望着她。她揉了揉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阿莲，你怎么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阿莲立马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哎呀，妈妈！我想死你了！我太想你了！” 母亲的手掌轻轻地拍打在阿莲的身上。“你这个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你这都出去多少天了？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就留一封信。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妈，你别哭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不应该哭，你应该笑啊！”阿莲轻轻地帮母亲擦掉了眼泪。 “快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瘦了，怎么瘦了呢？在省城里难道吃得不好吗？还是因为太累了？”母亲仔细端详着阿莲的脸，心疼地说。 “没有！哪里瘦了？再说了，现在城里都时兴女孩子瘦一些，哪里还有人喜欢胖丫头！”阿莲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一根汗毛也没少。对了！”阿莲赶紧把带回来的小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小沓钱。 “哎呀，你还带钱回来了，我还想着你的钱是不是该花完了。你这死丫头倔得很，让景兰带给你钱，你也不要。”母亲仔细看了看，这些钱也不少呢。 “妈，这是给您的。”阿莲把钱塞进母亲怀里，一脸得意地笑着。 “什么？给我？我才不要呢！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我又不差钱，给我做什么？”母亲把钱又装回到阿莲的小包里。 “你这是干什么？”阿莲撅着嘴，皱着眉头把钱又掏了出来。“你拿着！你要是不拿，我可要生气了！这可是我赚的第一笔钱，第一次孝敬你的，你不要，莫非是嫌少？” “你这丫头说啥呢？我怎么会嫌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母亲哭笑不得地说。 “那你就收着！别再推来推去的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呀。你要是不收，我可真的要难过了。”阿莲的眉毛立马耷拉了下来，她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 母亲一看又心疼了，只好伸手接了过来。“哎呀，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好好，这钱我就收了。不过，我可只收这一次啊，以后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再买些好看的衣服穿。咱们到了城里可不能丢人，还是得穿得体面些，打扮得漂亮些，这样人家才能看得起我们。” “这你放心，我在家里大小也算是个小姐，不会给咱家丢脸的。”阿莲伏在母亲腿边，一脸幸福地贴在她怀里。“妈妈，我可是太想你了，你在家里还好吗？你可要多注意身体。” 母亲摸了摸阿莲的头，说：“放心吧，我在家里好着呢。我不像你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不是还有几个下人吗，平时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你走了以后，我倒是寂寞了些，所以时不时地到你屋里来转一转。你看这屋里是不是很干净？跟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我就想着万一你哪天突然想回来了，得舒舒服服地住着。” “妈妈，你真好，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妈妈。”阿莲在母亲面前尽情撒着娇。在省城里打拼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扮演着一个坚强倔强的角色，根本没有机会跟谁撒娇。现在回到母亲身边，她又像以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儿一样了。阿莲不禁在心里感叹，家可真好，母亲可真好。 “你这次回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呀！”母亲这才平静了些。 “还要准备什么？这不都准备得挺好吗？”阿莲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母亲，让她心里踏实一些。 “你一个人在外面还习惯吗？能不能照顾得好自己？你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什么活儿也没干过，什么苦也没吃过，这一下子一个人出去了，是不是吃了不少亏？”母亲担心地问。 阿莲自信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儿亏也没吃，你也不想想你女儿哪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我不让别人吃亏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这丫头净说大话！那省城里跟咱们镇上能一样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得小心谨慎着些，说话要客气点，做事也不要得理不饶人，出了这个家门，谁都不会让着你，记住了没？”母亲耐心地叮嘱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啰里啰嗦的，我回家也待不了两天，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了，咱们高高兴兴地过两天不行吗？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好着呢，等我再加把劲，自己开了店，我就把你接过去，咱们俩还住在一起，家里的这些下人就可以都辞掉了，现在谁家还用下人呀！就咱们俩在一起，多好，多清静。”阿莲一谈到未来，眼睛里都发着光。母亲看阿莲这么高兴的样子，心里也安慰不少，既然她喜欢，那就让她去拼搏一把吧，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她想干什么，只要是正儿八经的事情，母亲都愿意全力支持她。 阿莲这才发现，母亲两鬓冒出了不少白发。她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心里一阵内疚，于是轻轻摸了摸那几根白发。 “哎呀，人老了，头发不就白了吗？等你老了，你的头发也会白的！”母亲有些局促地解释道。 “这才多久啊？我走的时候你都没什么白头发，怎么这阵子竟冒出这样多的白头发？”阿莲心里很自责，她知道这一定是因为自己任性才让母亲日日夜夜烦心担忧。 母亲见阿莲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便赶紧开玩笑说：“正好！我早就想去烫个头了，我看现在外面正时兴烫头呢，正好你回来了，你眼光好，你陪着妈去烫头好不好？这几根白头发正好一并给染黑了不就得了！” 阿莲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好，中午吃完饭咱们就去。” “哎呀！”母亲皱了皱眉头，“你这突然回来也没打个招呼，我什么也没准备啊，鸡也没杀，鱼也没买……” “没事儿，妈，咱们俩出去吃，正好出去逛一圈儿，我好久没回来了，也想去街上看看呢。吃完饭我就带你去烫头，就烫店里最贵的头，我来付钱！”阿莲拍着胸脯一脸得意地说。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有了钱是不一样了，口气都变大了！那我就跟着你享享福咯？” “那当然了，后半辈子我都会让你享福的，你可得好好习惯呀！”阿莲搂着母亲的脖子，勒得母亲都快喘不过气来。“哦对了，妈，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景梅，还有她们家那个最讨厌的下人小凤！” “是吗？景梅她怎么样？我听说她瘸了。自从你表哥去省城里读书以后，她们家我也不怎么走动了。” “她坐在轮椅上呢，小凤推着她。本来我是觉得她怪可怜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残废了。可她一张嘴，竟还是以前那个死样子，一点儿都没变！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要我说呀，就是活该！”阿莲一提起景梅还是很愤怒，她永远都忘不掉她跟她的母亲以前是如何对待表哥和姨夫的。要不是因为她们，郝家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315章 蝇粪点玉 阿莲一提起景梅她们就来气，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母亲赶紧拍了拍她，让她小声些。 “你小点儿声，你这孩子说话也不注意些，她毕竟瘸了，就算她是罪有应得，你也不要说她活该呀。要是被人听到了，回头她又要找你的麻烦。”阿莲母亲拉扯她长大，说话做事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可阿莲偏是这样率真的性子，着实也是让她头疼。 阿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你要知道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你越让着她，她越是得寸进尺，你看看她敢惹我不？今天她们两个人加在一块儿也没说过我，灰溜溜地走了。要是表哥，肯定被她们说得哑口无言。我现在是知道了，做人呀，就不能太老实，老实就是被人欺负的命。我不害人，但是我也不能被人欺负！” 阿莲摸了摸母亲的手，又说：“妈，你就是太老实了，要不是我，咱们娘儿俩早就被人欺负了。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就说出来，怕什么？有我在呢！”阿莲深知母亲的艰辛和不易，所以她不想让母亲受任何委屈。她见过太多命运悲惨的人，虽说也是受外界迫害，但大多也与他们自身的性格有关，他们总是寄希望于老天爷，但老天爷也会有打盹儿的时候。 母亲不得不承认，阿莲虽是个女孩儿，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到紧要关头都是阿莲挺身而出、果断解决的。自从阿莲去了省城，母亲确实心里总觉得不安。 “哎呀，走吧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去。我带你去吃面条，大双姐家的面最好吃了，我想去看看她。她怀孕了，上次我就没见着她，我要去看看她肚子是不是大了许多。”阿莲有些兴奋地说。 “你这孩子……自己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还要去看别人的大肚子，也不嫌臊得慌。”母亲无可奈何地说。 “这有什么可臊得慌的？我不过是还没有遇见一个对我好、我也喜欢的人罢了。要是有一个像大力哥一样的人，像对大双姐那样对我好，说不定我明天就嫁了呢！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太突然。” 说到这儿，母亲悄悄地问：“我问你，你在省城里有没有寻见什么中意的小伙子？” 阿莲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这倒真没有。不过我做工的地方大多是女的，没什么男的，只有老板娘的儿子偶尔来一次，其他都是客人。” “哦？老板娘家有个儿子？他长得怎么样？人怎么样？”母亲立马来了兴趣，追着问道。 “长得不怎么样，个子也不高，人呀不咋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觉得我跟他有什么可能吧？我这么跟你说吧，他肯定看不上我，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我听说省城里的人可在意这个了，他们只想找当地的媳妇儿。”阿莲笃定地说。 “那可未必，万一他就看你看对眼儿了呢？我女儿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说不定他真的看上你了呢。”母亲笑着说。 阿莲立马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看上我？他就算看上我，我也看不上他！妈你知道吗？他简直就是个废物，每天除了找我们老板娘要钱以外，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人影子。而且从他的谈吐来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交的那些朋友都是在外面鬼混的，每天吃吃喝喝、不学无术，这样的人我嫁给他，岂不是要倒一辈子大霉！” “哎呀……这样啊？那是不行！”母亲很同意阿莲的看法，她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表哥呢？妈问你，你要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怎么想？要是你还喜欢景兰，妈给你想办法！” “什么？妈，你别逗我了！之前我和表哥的婚事闹成那样，表哥都快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捋清楚了，我还能走回头路吗？再说了，表哥现在肩上的担子多重啊，他一头要念书，一头还要管着家里的生意，哪有心思想这些事情……”阿莲摇了摇头，她完全没有再想过和郝少爷之间还能有什么下文。 “我不是说他愿不愿意，我是问你现在怎么想？你之前那么喜欢他，现在就这么放下了？我可不信！”母亲觉得阿莲一定没说实话。 “妈，说真的，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真的放下了。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的，可能就是表哥对我特别冷漠和厌烦的时候吧。那时候我粘他粘得紧，可我离他越近，他就推得越远。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完全没有意思了。而且，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以前是喜欢他，我也清楚那是不同于兄妹之间的感情，可一件件事都告诉我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是再坚持下去，可能我们连表兄妹都没得做了。更何况，当初你也看见了，表哥他被折磨得精神都不正常了，我也不想再逼他了。”阿莲说到这些往事，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好在她现在已经看开了，也有了自己想追求的事情。 阿莲母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这么好的女儿，一定有个人在等她，这个人肯定不比你表哥差。” “那当然了！”阿莲骄傲地昂着头，十分平静地说：“经过那些事情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是凭努力就能求来的，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我有心，他无意，那我又何必要浪费时间作践自己呢？表哥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那人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不仅是我挤不进去，我看旁人都挤不进去，不信你就等着瞧吧，你看表哥最后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以前他还顾虑着姨父的感受，现在姨父不在了，他就更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了。” “只要你看开了就好。咱们不提这事儿了，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去吃面，去看看你那个大着肚子的大双姐过得怎么样。”母亲拉起阿莲，又帮她理了理衣服，“哎呀……还是我女儿漂亮，怎么看都漂亮。” 阿莲傻乎乎地笑着，她挽着母亲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门。阿莲从未感觉过家是如此的美好，即便这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在等着她，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阿莲在心中暗下决心，她要更加努力，早日把自己的服装店开起来，到时候她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把母亲接过去，每天在店里陪着她，那她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儿了。 景梅和小凤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点心，经历过上午的事情，她们俩的关系倒变得更为密切了，因为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阿莲。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只要说起另一个女人的坏话，那便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完。两人一起回忆着阿莲从小到大的各类琐事，无一不在证明阿莲这个人从小就是没教养的，其中的细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甚至还杜撰出不少情节，可俩人就是无比默契地认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因为只要是对她们有利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泡好的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小凤干脆贴心地把小炉子给端了上来，直接把茶水放在炉子上煮。这下好了，真是不说到天黑也说不完了。本在这家里觉得有些烦闷无聊，现在景梅和小凤却感到无比充实，心情都好了许多。景梅对小凤的防范之心似乎都少了，因为她认为小凤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们都看不惯阿莲。 自古以来，可怜与可恨就是交织在一起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景梅和小凤俩人唾沫横飞地聊了很久，却没有意识到那种真真切切的人生悲哀和道德沦丧。她们把自己的满足和自得建立在对别人的诽谤和唾骂之上，她们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大半都是虚假的，或者说是想象的，但她们却都坚信阿莲就是那样的人，一个有人生、没人教的毫无教养的女人。 景梅和小凤躲在这安全的院子里，把阿莲的坏话说了一番又一番，她们如此胆大都是因为阿莲不会知道她们这些恶毒的言论。可她们忽略了，阿莲虽然不在，其他人还是在的。阿宽出门办事的时候，恰巧路过院子，也就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阿宽站在连廊的柱子后面，并非躲藏得很深，但景梅和小凤唾沫横飞之际太过忘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走到附近。阿宽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回退。他要是走出来了，被两人看见了，那恐怕自己又要惹上麻烦，所以还不如不被她们看见算了。于是，阿宽掉头选了另一条连廊，绕了一圈出了门。 阿宽心里感到十分愤恨，他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景梅表面上佯装得十分认真，表现出一副知错和隐忍的样子，但没人的时候，她便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还是与往常一样的阴损且狠毒。现在加上小凤，算得上是变本加厉了，她们俩人混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放大了彼此心中的邪恶。阿宽知道，只要她们俩还在郝家待着，迟早还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阿宽心想，好在景梅和小凤今天谈论的只是阿莲，并未涉及到心妍和小宝，也不涉及到郝少爷，暂且还算是安全。更何况阿莲小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子，她虽然泼辣，可为人正直、性格率真，即便是惹出什么事情来，也没有人过多地怪罪她。因为她得罪人不是为了利己，而仅仅是为了损人而已，更何况损的还是坏人，谁又能怪罪这样可爱天真的小姐呢？ 阿宽正想着，恰好路过了幸福面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发出“咕咕”的叫声。阿宽一转头便进了面馆。 “大双姐，大力哥，我又来了！老样子，一碗牛肉面，再给我加个蛋！”阿宽笑嘻嘻地刚坐下，一抬头，发现阿莲和她母亲正坐在对面的一桌。 “阿宽！”阿莲激动地喊。 “阿莲小姐，你怎么在这儿？”阿宽立马站起身走到阿莲面前，又向她母亲鞠了个躬。“夫人，您也在这儿。” 阿莲母亲笑了笑，和蔼地点了点头。 “阿宽你过来，咱们坐在一桌吃。”阿莲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挪了挪。 “啊？这怎么能行？不用了，我就在隔壁，我吃得快，吃完了我还要去办事儿呢。”阿宽尴尬地婉拒道。 “这有什么的？快过来吧，好久没见到你了，正好想跟你聊聊呢。”阿莲又对他招了招手，十分热情。 阿宽不好再拒绝，他怕驳了阿莲的面子，只好慢吞吞地走到桌边缓缓坐下。他坐在阿莲身边，这才发现阿莲小姐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阿莲小姐，你好像变了……”阿宽挠了挠头。 “是吗？快说说哪里变了！”阿莲拉着阿宽兴奋地问。 阿宽又仔细看了看，才说：“好像跟以前打扮得不一样了，现在这样子倒像是画报上的那些美人儿了。” “哈哈哈哈！就冲你这句话，今天你的面条必须我来结账，你想吃啥，尽管吃！能吃多少吃多少！”阿莲像个被夸赞了的小女孩儿一样高兴，连阿宽都看出她的变化，这正是她追求理想的一次印证。 “瞧你高兴的……姑娘家家的得含蓄一些，别人一夸你，你就得意成这样，多不好意思啊。”阿莲母亲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但眼神里仍满是宠爱。 “怎么了？当个姑娘难道连高兴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高兴我就是要说出来，就是要笑出来，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阿宽你说对不对？”阿莲正说着，煮好的面条被大力端了上来。 “小心烫，你们慢慢吃，有什么事儿叫我。”大力见他们在说话，放下面条便转身去忙活了。 阿莲看阿宽吃得很香，又给他加了一碗牛肉和两个煎鸡蛋。她把碗推到阿宽面前大方地说：“千万别客气，一定要吃饱啊。” 阿宽被这么照顾，自然感到十分感激，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内疚。 “阿莲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呀？我是个粗人，吃相也难看，你和夫人可别介意呀。” “这有什么？你平时辛苦这我都知道，吃饭当然就要吃饱吃好，管他难不难看的，自己吃得高兴才重要呀。你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阿莲把煎鸡蛋和牛肉加到阿宽碗里说，“吃啊！你吃得高兴我才高兴呢。” “阿莲小姐，你可真好……”阿宽一边吃，一边内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刚才出门前听到的那些话告诉阿莲小姐，让她提防着些，否则，他实在是良心难安。 第316章 擦拳磨掌 阿莲笑盈盈地看着阿宽，像个姐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个傻子，请你吃碗面条而已，就算对你好啦？那这世上好人岂不是太多了。” 阿宽放下筷子欲言又止，他想告诉阿莲景梅她们说的话，可又怕阿莲母亲听见了，心里不好受。于是他又拿起筷子，几口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 阿宽的嘴里包着满满的牛肉，他伸长脖子往下咽了咽，站起身准备要走。 “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阿宽走到阿莲母亲身后对阿莲使了使眼色，阿莲看出阿宽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便跟他一起走出了面馆。 “阿宽，什么事？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阿莲有些严肃地问。 “嗯，阿莲小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些，你也好提防着点儿。”阿宽压低了嗓子，生怕别人听见。 “到底什么事儿？提防？你要我提防什么？”阿莲好奇地问。 阿宽把嘴里的牛肉咽干净，顺了口气说：“今天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听见景梅小姐和小凤在说话，她们说……她们说……”阿宽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又是她俩！我早上才碰见她俩呢。她们到底说什么？你不用怕，照实说吧！”阿莲轻轻拍了拍阿宽的肩膀。 “那我就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她们都是胡说的，但我也怕这话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会对你不好。阿莲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哪能知情不报呢？她们说，你在省城里干的是不正经的活儿，赚的钱也是脏钱，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大概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她们俩嘴坏，我就怕她们故意出去乱说，到时候别毁了你的清白啊。”阿宽说完伸头往店里看了看，好在阿莲母亲没有听见。 “哼！我还以为她们能编出什么故事呢，不过如此。”阿莲冷笑了一声。 “阿莲小姐，你不生气吗？我听了都生气，她们怎么能这样说呢？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阿宽没想到阿莲竟这样冷静。 “我猜到她们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毕竟我早上没给她们好脸。阿宽，你是不知道啊，早上我碰见她们的时候，把她们两个说得哑口无言！她们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才回去躲起来一起说我坏话的。”阿莲觉得这俩人十分可笑，她们看上去好像厉害得很，实际上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偷说人坏话。 阿宽担心地说：“阿莲小姐，我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自己有所防范，不要被她们欺负了。刚才夫人在，我就没敢说，我怕她知道以后心里会难过，谁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啊？” “阿宽，你做得对，这事儿没必要跟我母亲说。以后要是有这种事儿，你单独跟我说就行了。我母亲年纪大了，她没我想得开，她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死。而且我也不想让她跟那两个恶人扯上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阿宽见阿莲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也怕把这件事说出来以后会影响阿莲的心情，毕竟不管是谁，知道别人这样诽谤自己，应该都会非常气愤。 “我知道了，阿宽，你去忙吧，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还像往常一样，就当作不知道就行了，以免惹祸上身。”阿莲目送阿宽离开了，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倒有一丝得意。不过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一定会在回省城之前找她们俩人把这笔账给算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她得先陪母亲好好逛个街，烫个头，让母亲高兴高兴。阿莲可不愿意因为一些无聊的人和事让母亲担忧。 “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么久？你跟阿宽说什么呢？”阿莲母亲有点儿怀疑，他们分明是背着自己在说话。 “嗨……我们在说表哥的事儿呢。阿宽问我表哥最近怎么样？毕竟我跟他都在省城，阿宽可能觉得我知道的多一些吧。”阿莲面不改色地说。 “问景兰的事儿？那他干嘛不直接问景兰？”阿莲母亲还是有些怀疑。 “我表哥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总是报喜不报忧，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来。他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生怕别人担心他，所以阿宽才问我呀。”阿莲笑嘻嘻地看着母亲说，“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阿莲母亲显然还是担忧，“在报喜不报忧这件事儿上，你跟你表哥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什么事儿都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一定得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哎呀，我的妈妈呀！你怎么疑心这样重呀？真的没什么事儿啊，就是问表哥的事儿呢。我跟他说了，表哥学习生活都挺好的，不用担心。”阿莲伸头看了看，母亲已经吃完面了，她扶起母亲准备付钱离开，就在这时，大双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呀，大双姐！我终于见到你了！”阿莲赶紧走了过去，一脸兴奋地看着大双的肚子，“这肚子可真大！你不会怀的是双胞胎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可能就是我吃多了！”大双这才看见阿莲身后还有一个阿姨，她跟阿莲长得十分相似，神态几乎一模一样。“这位是？” “哦，对了，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母亲！”阿莲把母亲拉到大双跟前，“妈，这就是大双姐。” “阿姨，你好！”大双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哎呀，好好，你也好。你这肚子不小了，很快就要生了吧？先提前恭喜你啦！”阿莲母亲看大双这面相，也觉得她十分讨人喜欢。 “还早呢，阿姨，还有好几个月呢，只不过我这肚子大，谁看见我都觉得我快要生了，哈哈哈！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大双轻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里十分高兴。“ 阿莲，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去省城发财了？” “哎呦，发什么财呀？就是去学门手艺。我看大双姐你才是发财了呢！刚才我来的时候，大力哥说你又不在，我还想着你怎么这么忙，大个肚子还不多休息，这我才知道你们又开了一家店，大力哥说你去那边了。” “嗯，我每天都要过去看看的，毕竟是自己家的店嘛，全部交给别人也不是那么放心。我跟你大力哥说了，我们俩一人看一家店，可他不同意呀，非要跟我腻在一起，我只好每天过去看一看了。”大双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大力。 “啧啧啧啧……真是不得了！”阿莲露出一脸羡慕的笑容，“真羡慕你和大力哥，这么恩爱，恨不得天天都黏在一起。” “那你还不抓紧！”阿莲母亲赶紧说，“你看看人家，大不了你几岁，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天天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在干啥呢……” “哎呀，妈，你又说我！我这不是还没找着呢吗？急有什么用？”阿莲又对着母亲撒起了娇，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付给大力，可大双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 “不用给了，算我请你和阿姨吃的。”大双客气地说。 “那怎么行？你以前请过我的，总不能每次来吃面都不付钱吧？更何况我今天还带了我妈，还有，阿宽刚刚走，我还给他加了不少牛肉呢。你们这做小本生意的，怎么能让客人这样赊账？”阿莲又把钱掏了出来，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我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你跟我还见什么外呀？你是不把我当姐姐了吗？阿宽也是我朋友，我也经常请他吃面的，正好一并请了！你大双姐这点钱还是有的，咱们都开两家店了不是吗？快把钱收起来吧，就当给我个面子！我第一回见到阿姨，你就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吧！”大双把钱拿起来，又塞回到阿莲的衣服口袋里。 “哎呀……这……”阿莲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加那么多牛肉和煎鸡蛋了。 “这什么这？就这样吧，我的店里我说了算！”大双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就十分喜庆，阿莲母亲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越看越欢喜。 阿莲和母亲从面馆里走出来以后，母亲小声说道：“这个大双看着还真喜庆，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也能吃得了苦，挺个大肚子还出去看店呢。” “嗯！大双姐可好了，她和大力哥两个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时候跟他们还不熟，他们都对我特别好。跟他们说说话，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你说这样的人去哪里找？现在这世道，还有几个这样的好人？”阿莲抬头看着天空，天特别蓝，云朵轻飘飘地浮在上面，清透且好看。 阿莲陪着母亲烫头，虽然时间很长，可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坐在母亲身边，一会儿陪她聊聊天，一会儿帮她剪剪指甲，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围绕着逗她开心。母亲感觉幸福极了，时不时地开怀大笑着，对她来说，现在阿莲就是她的全部，就是她的全世界。 在阿莲的极力推荐下，母亲烫了一个自认为有些夸张的发式，那卷卷的头发在她头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阿莲母亲不自然地摸了摸卷发，心里有些不自信。 “我这么大岁数了，这个发型恐怕有些不合适吧？走在大街上会不会被人笑话？”阿莲母亲悄悄地问。 “哪有？我看着挺好的！你现在就是咱们镇上最潮流的妇女！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呀！你现在是不习惯，过两天看顺眼了就好了。”阿莲精心地帮母亲理了理头发，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好吧，都听你的。我岁数大了，说了也不算了，反正我闺女是不会害我的。”阿莲母亲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么想就对啦！”阿莲看母亲打了个哈欠，便知道她犯困了，平时母亲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出来吃完饭，又做了几个小时头发，她的午觉也没有睡成。 “妈，我送你回去躺一会儿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正好我出来办个事儿，等我办完事儿回去，你正好醒了，我再陪你玩儿。晚上我请你去德运楼吃饭，今天咱们母女俩不醉不归！” “哈哈哈，你这个死丫头！哪有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不醉不归，让人听见了笑话！”母亲轻轻地点了点阿莲的头，便让阿莲把她送回了家。 阿莲帮母亲盖好被子，见她睡着了，便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阿莲心里可一直憋着一件事儿呢，她得亲自去郝家会会那两个晦气的东西。阿莲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实际上阿莲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她，但她就是不想让那两个晦气的东西好过。这下好了，她们俩撞在枪口上，阿莲便有了理直气壮去讨伐的理由。正好她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去郝家看看，帮表哥探探家里的近况，等回到省城以后，也好跟他说一说。 阿莲走路带风，一边走，一边笑。走到郝家大门口时，她特意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她把树枝放在手心里轻轻敲了敲、试了试，觉得不够结实，便扔掉又换了一根。这回，她换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打在手心里“啪啪”作响。 郝家的大门没有关，只虚掩在那儿，看来，院子里一定是有人在的。阿莲想起阿宽说景梅和小凤就是在院子里围炉煮茶说她的坏话，她便放慢了脚步，静悄悄地绕着连廊走了进去。 果然，那两个晦气的东西还坐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阿莲看她们一脸邪恶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又没安什么好心，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鬼话。 阿莲躲在连廊的柱子后，手里握着那根树枝，侧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第317章 人心大快 景梅和小凤说得十分起劲儿，连瓜子都嗑上了，桌上的小点心越摆越多，她们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们哪里能想到，她们正在议论的对象正躲在柱子后面亲自听她们说。 景梅和小凤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她们俩一点儿也不饿，心里觉得充实极了。阿莲从小到大的那点事儿已经被她们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景梅便把阿莲和景兰的事儿又拿出来说。 “小凤，你说阿莲她要不要脸？她竟然想跟景兰结婚，景兰是谁呀？景兰是她表哥！阿莲她不是天天说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吗，总觉得自己跟我们不一样似的，那她怎么还愿意跟自己的表哥结婚呀？”景梅把嘴里的瓜子皮儿用力地吐到地上，就好像是在吐阿莲的口水一样。 “是啊，谁说不是呢？”小凤附和道，“即便是我们这样的下人也不可能跟自己的表哥结婚呀，那算怎么回事儿？简直就是不要脸！你没看景兰少爷都被她逼疯了吗？少爷根本不喜欢她，她却天天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人家后面。要我说呀，不光是景兰，换成谁，谁都得疯！”小凤也学着景梅把嘴里的瓜子皮儿吐在地上。 两个人说累了，便把跷着的二郎腿放下伸得直直的，就算是腿坐麻了，嘴也没有说麻。阿莲站在柱子后面，手里的树枝越握越紧，捏得手心都有些疼了。 “幸亏他们没结婚，我听说近亲结婚会生怪胎！虽说我跟景兰关系不怎么样，但我也不希望咱们郝家生出一个怪胎呀！这要是说出去，我都没脸！”景梅说得口渴了，又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是啊，阿莲也是个怪胎，怪胎就配生怪胎，谁要是娶了她，那就倒了八辈子霉！她就是个扫把星！”小凤得意地瞥了瞥景梅，她本想凭这几句恶毒的话得到她的赞赏，却一不小心发现对面的柱子后面好像站了个人，风把她的衣服都吹了起来。 “谁？谁在那儿偷听？”小凤放下手里的瓜子，立马站了起来。 景梅也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看，大声喊道：“出来！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阿莲有些无奈，她不是不敢出来，而是还没听够她们的话。这可比在茶馆里听评书有意思多了，更何况听的还是自己的故事。 “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景梅意识到来者不善，她躲着不肯出来见人，就一定是见不得人。 景梅给小凤使了个眼色，小凤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阿莲突然往外跨了一步，直接出现在她们俩面前，手里还握着那根又粗又长的树枝。 小凤被吓了一跳，她停住了脚步，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是谁让你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你快出去！快走快走！”景梅也跟着说。 小凤倒是很鸡贼，她始终和阿莲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样最起码阿莲抬起手时，那根树枝是劈不到她身上的。 “怎么？这你们就怕了？”阿莲冷笑了一声，她把树枝握在手里“啪啪”地打出声响，一步步逼近景梅和小凤，吓得小凤直往后退。 “你！你干什么？你离远点儿！”小凤心里有些害怕了，想装的镇定一些却也装不出来了。小凤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啊，咱们家有的是人，打你一个还打不过吗？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景梅嚷嚷道。 “哎哟，我真是怕死了！小凤，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狗仗人势，有本事咱们俩单独聊聊呀。你们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话都说不清楚了？”阿莲又看了看景梅说：“你也是，总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却还干一些连下人都不干的事情，你这张嘴可真是害人不浅，要不，我今天干脆帮你缝上得了！” 景梅看到阿莲的眼神里透露着凶狠，赶紧让小凤在自己身前挡着。小凤也不是个傻子，她一边假装护着景梅，一边强行解释道：“我们在郝家聊天，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倒是你，不打个招呼就进了人家的门，是不是有点儿太没教养了！” “什么？没教养？我没教养？我竟然从你的嘴里听到我没教养？”阿莲把棍子举起来，直直地指向小凤的鼻尖。“对，这是你们家，你们可以谈天说话，但是不能胡说八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其次，这也是表哥的家，表哥允许我随意进出，我今天进的是他家，而不是你家！” 景梅和小凤都没说话，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阿莲表现得越平静，她们就越害怕，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平静的背后往往就是即将到来的爆发。正如她们想象的那样，阿莲突然举起手里的树枝，“嗖”的一声狠狠地劈在了小凤的身上。 “孙悟空还三打白骨精呢，今天就让我来治一治你们这两个害人精！”阿莲顾及着分寸，没有直接往小凤的头上打，而是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只要不出人命，阿莲就往死里打。 小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以为阿莲只是拿根树枝装装样子吓吓她们，没想到这树枝直接就冲着自己来了。小凤的肩膀被那树枝抽得生疼，立马就鼓起了一道红印子。小凤疼得脑子嗡嗡作响，也顾不上再护着景梅了，她缩着身子用手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哀嚎着。 景梅一看，小凤被打了，她也顾不上自己了，便使劲儿转着轮椅的轮子，赶紧往自己屋里的方向挪去。阿莲见景梅开始逃跑，并没有立马去追她，她那个瘸子还能跑多远？于是阿莲对着蹲在地上的小凤一顿猛抽，那“啪啪”的抽打声就像放鞭炮似的，阿莲听着心里十分解气。 小凤这时怂了，她一点儿反抗能力也没有，只蹲在地上“嗷嗷”地叫唤着，把附近的几个下人都引了过来。小凤指望着有人来拉自己一把，也劝劝阿莲别再打了，谁知那几个下人竟捂着嘴站在连廊一边笑、一边看。小凤恐怕是忘了，当初她是如何欺负这些她看不起的下人的，别人因为她受了多少折磨，她竟一点儿也没在意，还指望着这些人来救她。 阿莲一鞭子接一鞭子地抽着，她边打边笑，咬紧了牙关，只想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心妍抱着小宝也出来看个究竟，阿龙紧紧地跟着他俩，害怕出了什么乱子。 小凤被打得叫也叫不动了，她趴在地上窝成一团，像条濒死的毛毛虫一样缓缓地扭动着、挣扎着。心妍虽然讨厌小凤，但看到这一幕心也在发颤，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是会打死人的。但心妍想了想，又狠了狠心，并没有让阿龙前去阻拦，她轻轻地捂上了小宝的眼睛。 “好了，得给你留一条烂命呀！要是因为你让我手上沾了血，那可是太不值得了。因为你的命太贱！你的事儿今天就到这，你好好养着，等差不多好了，我再回来伺候你！”阿莲站在原地捋了捋树枝，那树枝真是结实，竟没有断。她喘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些，恢复了些许体力，又转头往景梅屋里的方向走去。 围观的下人们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哎呀！阿莲小姐厉害呀！竟敢打她！” “那有什么不敢的？小凤再猖狂也不过是个下人，阿莲小姐再落魄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小姐怎么还能怕了下人呢？” “是啊，小凤也就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下好了吧？被人教训了！” “还真是解气！哎？你们看小凤，她怎么不动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这么容易就死了？不会吧？阿莲小姐说给她留了口气呢。” 几个下人缓缓走到小凤身边把她围了起来，大家低头看了看，就像在看一只受了伤的猴子一样。 “没死没死，活着呢，还在喘气儿。” “啊？这么打还没死啊？” 小凤从没感觉自己如此这般落魄过，这简直比把她从郝家赶出去更没面子。她虽然浑身剧痛，有些伤口还冒着鲜血，但她还是闭着眼，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因为她已经知道，根本不会有人解救她。 阿莲清楚地知道景梅住在哪一间屋里，可她一次也没有去过。从小到大，她来郝家都是离景梅远远的，因为她知道景梅不欢迎她。这回阿莲倒是有些兴奋了，她要去好好看看景梅住的地方，并在那里狠狠地揍她一顿，让她尝尝被打的滋味儿！ 可笑的是，阿莲发现景梅的轮椅停在一个台阶附近，她的腿不是瘸了吗？怎么会弃车而逃呢？阿莲猜想，景梅一定就躲在附近的哪间里屋子，她只有一只脚能用，她还能跳到哪里去？ “景梅姐姐，你别怕，我来找你了。”阿莲一边笑，一边缓缓走近附近的几间屋子。她推开一扇门往里看了看，里面没有人。 “别急啊，总共就这几间屋，我马上就找到你了。”阿莲不紧不慢地推开了第二扇门，结果发现景梅就在那里。 “哎呀，运气这么好！这才第二间就找到你了，你真是让人失望呀！你的本事都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这般可怜？”阿莲从容地走到景梅面前，见她一身冷汗，微微发抖，不可置信地笑了笑。 “你怎么了？你是冷还是害怕呢？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连你自己都不怕，还怕我吗？”阿莲一步步逼近景梅，手上的树枝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景梅从未感觉这样紧张过，她想说话却张不开口，只好扶着旁边的桌子艰难地站立着。 “哟，怎么满手是灰呀？难不成刚才是爬进来的？”阿莲拿起景梅的手看了看，嘲笑了几声。“天呐，这哪里像是小姐的手呀，这简直连下人的手都不如，像个乌龟爪子似的，又脏又黑……” 景梅把自己的手使劲儿缩了回来，藏在自己身后。她低着头不敢看阿莲，只急促地喘着气。 “这样吧，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也有教养，所以今天我就给你个体面，在这屋子里打你，不让其他人看见。你说我对你怎么样？”阿莲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后，把门给轻轻关上了，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景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阿莲每往前走一步，她便抖得更厉害。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从没有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发疯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不耽误时间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还得回去陪我母亲呢。这样，咱们速战速决，我只打你三下，就三下！当然了，这三下你绝对不冤。你如果不怕丢脸的话，想叫可以叫出来，当然你的叫声一定会引来其他人。”阿莲把树枝放在手里来回捋了捋，似乎在跟它打招呼，要打得狠一些。 景梅唯一指望的人是小凤，可小凤已经被打得不出声了，自身难保，景梅只好紧紧地闭上了眼。 “一！”话音刚落，阿莲的树枝就狠狠地劈在了景梅的后背上，让景梅猝不及防。 景梅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这才知道小凤为什么被打得说不出话来。 “二！”阿莲紧接着又抽打了她一下。 景梅感觉自己疼得脑子都要炸了，但渐渐地却又有些麻木。 阿莲活动了一下肩膀，毕竟只剩一下了，她得好好发挥才行。她高高地举起树枝，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向景梅的身体。 “三！” 景梅已经瘫倒在地，她疼得站不住了，好在这三下都已经结束了。她头也不敢抬，只希望阿莲赶紧离开这里。 阿莲把手里的树枝摔在地上，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和泥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通红通红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我得走了，下回再来看你们。”阿莲拉开门，昂着头走了。 相对于屋子里的黑暗来说，院子里的阳光有些刺眼，阿莲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感觉心里十分畅快。她一边甩着胳膊，一边走到院子里，竟发现小凤那个蠢货还躺在地上。阿莲走过去，轻轻踢了她一脚。 “怎么？都要死了，都没人管你？啧啧啧，真是可怜……”阿莲转身在炉子上的茶壶里倒出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凤身边。 “看你可怜，给你倒杯茶吧，好好喝啊。”阿莲说完，便把那杯热茶一点点地浇在了小凤的脸上。 茶水的热气很快就在空气中散掉了，而小凤的脸，却红得像涂了胭脂一样。 第318章 罪有应得 小凤的脸被烫得火辣辣的，却还是忍着不敢吱声。她轻轻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脸，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此时的小凤就像一只动物一样，指望着靠装死来恳求别人放她一马。 阿莲把茶壶轻轻放在桌上，生怕碰坏了似的。 “唉，还以为你们多能打呢，也就图个嘴上痛快。小凤，替我转告景梅，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了。管好你们那两张臭嘴！”阿莲准备走，一抬头看见了心妍抱着小宝站在连廊的角落里。 心妍见阿莲看着自己，便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阿莲在心妍眼前打了人，可心妍并不觉得阿莲是坏人，反倒觉得她颇有女侠风范，因为她打的是景梅和小凤，这两个人就是该打。 阿莲也十分亲切地笑了笑，露出一脸甜美的样子，跟刚才打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冤有头债有主，阿莲还是分得清的。阿莲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心妍，她手里抱着的孩子也是郝家的种。 阿莲离开以后，院子里的人渐渐散了，大家各忙各的去了。这时阿龙才告诉心妍：“刚才那就是阿莲小姐，是景兰少爷的表妹。” “嗯，听说过，好像也在哪里见过，只是印象不深了。这姑娘挺厉害的呀。”心妍感到十分佩服，也莫名地对阿莲产生了一种好感。“阿龙，你去看看小凤怎么样了？”心妍有些担心，虽然她不喜欢小凤，但也不愿意看到小凤死在自己面前。 阿龙赶紧上前看了看，回头喊道：“还活着呢，就是脸被烫伤了，身上也被打得不轻。” 心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还有，去景梅那边看看她怎么样了？让大夫也一并给看看。” “哎，好嘞，我这就去。”阿龙跑到后院看完景梅，一路小跑着出去找大夫，他跑着跑着，脚步又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阿龙知道心妍还是心地善良，因为她再讨厌小凤都要给她找大夫看看。阿龙心想自己也不能驳了心妍的面子，可他还是觉得景梅和小凤是活该，早就该有个厉害的角色站出来教训教训她们俩了。阿龙越走越慢，甚至在街上溜达起来。 “急什么？不急，让她们再好好享受享受。好不容易挨顿打，一定得好好回味回味呀！”阿龙知道小凤和景梅应该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于是故意拖延了时间，绕了一圈才去找了大夫。 心妍怕小凤的样子吓到小宝，便抱着小宝绕到后院。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心妍想应该是景梅在叫唤，于是抱着小宝慢慢绕过去，想偷偷看一眼。 果然，她看见景梅像个乞丐一样瘫坐在地上，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往日的神气都没有了。心妍本不想说什么，趁人之危不是她愿意做的事儿。可景梅竟然先开口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景梅虚弱地说。她那不屑的态度让心妍不得不说两句。 “你说我来看什么？我看看你死了没有。没死就得治，死了就得来收尸。”心妍看着景梅痛苦的样子，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你……你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景梅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喊出来一句话。 “你还有力气跟我吵架？你还是省省吧，把力气攒着，等大夫来了，给你好好看看。我看啊，你跟小凤这回得好好养一养。”心妍轻轻拍了拍小宝的后背，怕他见到景梅这副样子心里害怕。 景梅抖动着肩膀冷笑了一声。“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能安什么好心……” 心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把小宝放下，让他站在一边，自己上前拉着景梅的胳膊想扶她起来坐到椅子上，毕竟她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好。谁知景梅竟一把推开了心妍的手，她宁愿坐在地上，也不愿意被心妍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心妍诧异地问，“你想在地上躺一辈子吗？我只是扶你起来。”心妍又想，干嘛要跟这样的人解释那么多呢？就不该好心去帮她，就该让她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直躺着，躺到生病为止。 心妍抱起小宝，气呼呼地回自己屋里去了。景梅还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地面发呆。她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心情平复了些，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这才想着扶着椅子一点儿一点儿站起来。 她尝试了好几回，最后都摔倒在地上。站起来这件事现在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她宁愿在地上坐着，也不愿意接受心妍的帮助，因为她一点儿都不想欠那个狐狸精的。 小凤在院子里躺着，迷迷糊糊的，都快晕过去了。她感觉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围观她了，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尝试着动了动，撑着胳膊艰难地从地上半坐起来。随着她身体的移动，身上的伤口也撕扯着，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小凤呲牙咧嘴地忍了下来，没发出任何声音。环顾四周，她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可院子的门还是开着的，外面时不时有人好奇地往里看。此时的她也顾不得上前关门了，她艰难地爬到一个台阶边，靠着柱子坐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缓上来一点儿。 “这个疯子……”小凤压着嗓子骂道，“简直就是疯了，竟然冲到郝家，把我跟小姐给打了。”小凤不敢大声说话，一是因为疼痛她喊不出来，二是因为她再也不敢喊了，万一阿莲杀个回马枪，听见了她说的话，恐怕这仅存的最后一丝气息也会被夺走的。 小凤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立马疼得缩了起来。身上有什么伤疤倒也无所谓，但要是自己这张脸毁了以后，还怎么想办法当人家的小老婆呀？大爷是绝对不会看上一个花了脸的姑娘的。小凤想赶紧找镜子看一看自己的脸，但她浑身生疼，站起来都很费劲。 景梅终于爬了起来，瘫坐在椅子上，她感觉被父亲打断的那只脚好像又有些不好了。她心里开始害怕起来，要是这只脚再次受伤，恐怕就不得不落下病根了。她把这笔账全都记在阿莲头上，虽然现在没办法算账，但要是自己真的好不了了，那这笔账她迟早是会跟阿莲算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管怎么样，景梅都要让阿莲付出应有的代价。 过了好一会儿，阿龙才带着大夫回来。小凤仿佛看见了希望，伸着头微弱地喊：“大夫，我的脸，我的脸……” 谁知阿龙只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大夫去后院了。 “这……不先给她看看吗？”大夫看小凤受伤不轻，于是问阿龙。 阿龙拉着大夫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我们小姐还在后面呢，肯定是先给小姐看呀，这下人就让她先等着吧。” 小凤绝望地靠在柱子上，她咬牙切齿但毫无办法，只好等大夫给景梅看完再来给她看。 大夫帮景梅仔细检查了一番，说她身上被抽打的伤痕倒是不要紧，虽然有些疼，但也只是些皮外伤，麻烦的是她的脚，原本就愈合了没多久，还没有恢复好，景梅在挣扎中扭了一下，现在又是疼得要命了。 “大夫，我的脚好疼啊！会不会又断了？”景梅担心地问。 大夫谨慎地说：“断倒是不会断，但你这新伤加旧伤，不管怎么治，恐怕以后也会落下病根的……”大夫皱着眉头，景梅心里更紧张了。 “那怎么办？我可不能成个瘸子，我还没成家呢，谁会愿意娶个瘸子呀？”景梅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就应该管好自己这张嘴巴，不说阿莲的坏话了。 “只能好好休养了，我给你开一些药，内服的、外敷的都有，多少能起些作用。另外，你可千万不要再扭到这只脚了，否则那真的就瘸了。” 景梅听了大夫的话，呆呆地愣住了。她很少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即便是错了也是死鸭子嘴硬，拒不认错。但这一回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何必要跟小凤在一起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呢？景梅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更恨不得立马冲到小凤面前抽她一个大嘴巴。 大夫开完药，又拎着药箱跟阿龙一起回到连廊找小凤。大夫不敢多问，他一看便知道这一定是谁带着怨恨来报复的。 小凤看见大夫，直接把脸迎了上去，想让大夫先看看她的脸。 “哎呀，这烫伤还挺严重，我先用点药给你敷上，烫伤可拖不得。”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粉末，均匀地撒在小凤的脸上。小凤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但也咬着牙不吱声。只要这张脸能保得住，再疼她也能忍得住。 “大夫，你说烫伤拖不得？可我这烫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这药还有用吗？”小凤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恢复情况了。有的人恢复得好，有的人恢复得差，但如果确实已经烫到有一段时间了，恐怕是难以完全恢复的。”大夫诚恳地说：“你现在就不要担心这容貌受不受影响了，还是先防止感染吧，这烫伤最怕的就是细菌感染，一旦感染了，轻则肿胀化脓，重则性命不保，可不能大意了。一会儿我拿纱布给你包起来，你记得每天都要换药。” 小凤听了大夫的话，心里也有些绝望了，照他这么说，自己这脸上大多是要留疤的。自己虽算不上是什么绝世美人，但也还算说得过去。这么一来，她以后可能就会变成一个人人害怕、满脸是疤的怪物了。 大夫给小凤看了看身上的伤，可小凤已经全然不在乎，她只担心自己这张脸以后不能见人。身上的伤疤只要穿了衣服，倒也还能遮盖得住，但谁会在意一个下人的容貌呀，要是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大不了就把小凤给扔出去，重新换一个好了，绝不会花多少钱和精力来帮小凤治伤的。 小凤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考虑景梅的事儿，她也一点儿都不关心景梅的情况，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过问。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这张脸要是保不住，以后该怎么办。 大夫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拿了钱便走了，走的时候还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被小凤看在眼里，她便确定自己这张脸一定是保不住了，所以大夫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大夫其实是觉得景梅的脚恢复不到正常人的模样了。 阿龙用轮椅把景梅推回了房间，景梅到了房间以后，才冷冷地问了一句：“小凤呢？她人呢？” “景梅小姐，小凤她也受了伤，现在还在连廊坐着呢。我先把你安顿好，再去看看她怎么样。”阿龙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哼……竟这样可怜，除了你就没人管她了？”景梅嘴上嘲笑着小凤，心里却意识到自己跟小凤没什么区别，除了阿龙还顾及点主仆之情，实际上也没有人来管她。下人们都跟看笑话一样，连装个样子都不愿意，都只假装没看见。至于那个狐狸精来看自己，只不过是为了看笑话罢了。 “你出去吧，让小凤也不要过来了，养好了再过来。” 阿龙点了点头，便关上门出去了，他又重新找了一个小姑娘去景梅的房间伺候她。景梅没有办法，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阿龙再回到连廊的时候，小凤就像死了一样，一动没动，依然靠在那根柱子上。 “小凤，要不我扶你去屋里？” “扶去谁的屋里？”小凤冷笑着，自言自语。 “景梅小姐说你暂时就不要去她那里了，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过去。”阿龙如实回答道。 “好啊……太好了……觉得我没用了，就想一脚把我给踢开吗？我还活着呢，没死。”小凤没想到景梅会如此绝情，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让她回到下人房里去。 “这……我也不清楚，我扶你进去吧。”阿龙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他只想尽一个下人的本分。他把小凤扶到房里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小凤一个人趴在床上，后背火辣辣地疼，脸上敷了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开始在心里重新盘算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第319章 一力撺掇 “阿龙，我回来了。”阿宽从外面回来了。 “嘘，小点声儿！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阿龙把阿宽拉到屋里，谨慎地往窗外看了看。 阿宽感到不对劲，院子里静悄悄的。“怎么了？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刚从院子过来，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阿龙小声问。 阿宽想了想，“你这么说是有点不对劲，我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在打扫院子呢，这时候扫什么院子？” “景梅小姐和小凤被打了！人家跑上门来打的！你猜是谁？”阿龙扯着阿宽的衣服，有些兴奋地问。 阿宽一听，眼睛立马睁得大大的。“该不会是……阿莲小姐吧？” “嘿！你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你都能猜到！”阿龙激动地重重拍了阿宽一巴掌。“你刚才是没看到啊，真他妈解气！阿莲小姐拿着棍子跟在她们后面追，打得她们满地求饶！” “啊？那景梅小姐和小凤怎么样了？”阿宽心里有些忐忑，万一要是打出个好歹来，他也难辞其咎。虽说她们该打，可万一闹出了人命，那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害怕因为自己传了几句话，就让阿莲小姐一时冲动，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俩都受了伤，”阿龙说，“不过那也就是根粗一点的树枝，大夫也说了，伤皮不伤骨的。你说这阿莲小姐也真是聪明，打得真狠呀！但也不会把她们打出个好歹来。这回呀，她们俩可算是得到教训了！” “这……”阿宽并不像阿龙那样高兴，他默默走到桌边坐下，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哎，你怎么了？她俩被打了难道你不高兴吗？”阿龙觉得阿宽的反应很奇怪。 “阿龙，你知道她俩为啥被打吗？”阿宽嘟嘟囔囔地说。 “为啥？这我还真不知道，就只看见阿莲小姐揍她们了。听阿莲小姐说的话，应该是景梅小姐和小凤说她什么坏话了吧。她们俩什么时候说过好话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龙凑到阿宽身边小声问，“怎么？难道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阿宽点了点头。“我不仅知道，这事儿还是因我而起呢……”接着阿宽就告诉了阿龙，是他在幸福面馆遇到阿莲小姐，然后告诉她景梅小姐和小凤暗地里中伤她的事情。阿宽感到有些后怕，他明知道阿莲小姐是个冲动率真的性子，却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好在阿莲小姐是有分寸的。 “哎呀！阿宽，你干得好啊！”阿龙流露出一副十分佩服的表情，可阿宽还是高兴不起来。 “好什么好呀！差一点就酿成大祸了……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你说阿莲小姐万一把她们俩打出好歹来，我该怎么办呀？”阿宽抠着手指头，心想大爷回来肯定又要发怒了。 “阿宽，你别这么想呀，你又没做错什么，就凭阿莲小姐跟咱们的关系，难道我们知情不报吗？阿莲小姐来给她们教训，不是因为你造成的，是因为她们俩作恶多端，惹怒了阿莲。这顿打是她们应得的，跟你毫无关系！”阿龙严肃地提醒道，“不过呀，这事儿你知我知阿莲知，就不要再跟任何一个人提起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阿莲小姐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阿宽一脸委屈地看着阿龙。“是啊，阿莲小姐对我可好了，请我吃了面，还给我加了牛肉和煎蛋，真是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现在想想倒也是，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告诉她的，不然我阿宽成什么人了？我没什么能报答阿莲小姐的，我要是知情不报，最后她们俩说的那些坏话被传了出去，阿莲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对呀！你这么想就对了，放心吧，没事儿的，怎么查都查不到你头上，你可不要表现出一副心虚的样子。”阿龙又走到门外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人，这事儿也就烂在他们肚子里了。 与此同时，景梅正在屋里不断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阿莲怎么会莫名冲进郝家找她们算账呢？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阿莲进来的时候，她甚至和小凤正在说她的坏话，她来得未免也太及时了。 景梅想来想去，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阿莲自己听见了，但阿莲又不住在郝家，她是从外面进来的，隔那么老远她怎么能听见自己和小凤在院子里说什么呢？这样说来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一定是有人去告诉她的，而且这消息传得这么快，她和小凤甚至连茶桌都没收起来就被打了。景梅越想越气，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人，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能去给阿莲传递消息的能有谁，景梅只能想到阿龙和阿宽，他们俩原本是景兰身边的人，自然跟阿莲走得也很近。可阿龙和阿宽应该一直都守着心妍和小宝，景梅和小凤一直坐在院子里，也没留意他们俩有没有出去过，如果有人出去了，那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去传的话。 景梅意识到，当务之急就是找出今天离开过郝家的人，可这事儿她自己没法去做，本来可以指望小凤，现在小凤自己也受了伤。景梅看了看在身边伺候她的小姑娘，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不可靠，似乎还是小凤靠谱些。小凤也被打了，心里肯定是充满仇恨的，这事儿交给她办再合适不过了。 景梅有些后悔，她应该表现得对小凤关心一些。刚才不管不问，现在再去找小凤，只怕她心里有气，故意不配合。要解小凤心里的气，恐怕自己就得主动一些了。 “哎，你过来。”景梅对一旁干活儿的小姑娘招了招手。“你推我去找小凤。” 小姑娘觉得奇怪，平时一向高傲的景梅小姐怎么会想主动去看小凤。虽然小凤受了伤，可她毕竟待在下人的房间里，那里阴冷潮湿，也破旧得很，景梅小姐以前是绝不会去的。 “小姐，您要是有事儿找她，要不我去把小凤叫过来吧。您现在身子不方便，又受了伤，还是少走动的好。”小姑娘是真心为景梅着想，谁料她不懂景梅的深意，反倒惹得景梅不高兴。 景梅不耐烦地说：“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什么时候还轮得着你教我做事了？”景梅不会告诉这小姑娘，她是为了哄一哄小凤才屈尊前往下人住处的，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但她也懒得解释，只骂了小姑娘几句，说她不懂事，竟还管起主子的事儿了。 小姑娘感到很委屈，但还是憋着眼泪把景梅推到了小凤住的地方。小凤听见屋外有动静，赶紧把头埋在胳膊里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见任何人。她认为现在这时候来找她的人，一定是来看笑话的。 “小凤姐，景梅小姐来看你了。”小姑娘推开门后，见小凤一直埋着头，便好心提醒道。 小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缓缓抬起头，发现景梅真的坐着轮椅到了她的屋里。虽然景梅来了，但小凤心里还是有气，于是她说：“景梅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也受了伤，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景梅忍着疼痛笑了笑。“怎么？这话里话外的，是在怪我了？”景梅对小姑娘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小姑娘便知趣地关上门离开了。 小凤看屋里只剩她和景梅两人了，便缓缓坐了起来。“景梅小姐，你可不要见怪，我这身上疼得很，实在是很难坐起来。” “没事儿，你想趴着就趴着，不打紧。”景梅好像头一回对小凤这么宽容和爱护，这让小凤心里更起疑了。 小凤知道景梅这趟绝不是白来，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原因。小凤知道她大多又是想利用自己，于是假装关心地问：“景梅小姐，你没事儿吧？身上受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儿，就是被抽了几鞭子。倒是你，你的脸怎么包扎起来了？”景梅盯着小凤的脸，想着她莫不是被毁了容。这阿莲也太狠了，她暗自庆幸阿莲对自己还算是手下留情。 “被热茶烫的……”小凤说这话时眼睛都红了，即便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不由得颤了起来。 “天呐！”景梅表现出十分惊恐的样子，“阿莲也太不是人了！怎么干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这事儿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景梅一边拱火，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让小凤去调查到底是谁给阿莲传的话。 小凤十分机灵，她一听景梅这话，便知道景梅又想利用她去报仇。可阿莲哪是什么好惹的主，小凤心想，这半边脸说不定已经毁了，难不成还要把另外半边脸给阿莲送过去。 小凤苦笑着说：“是啊，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我也不知道如果不算了还能怎么样？你也看见了，阿莲她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不怕不讲理的，就怕不要命的！你看她今天来那个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我俩来的，手上的树枝都准备好了，那么粗、那么长，压根儿就没想让我俩好过！拿树枝抽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拿热茶烫我的脸！” “对呀！别的就算了，拿热茶烫你的脸，这也太不是人了！你一定不能放过她！她怎么烫你的，你就要烫回去！”景梅义愤填膺地说完，发现小凤竟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一脸漠然的样子。 小凤心里清楚，景梅正在激怒她，她想用激将法让自己一个人去找阿莲算账。可小凤不是个傻子，景梅不去，她自然也不会去。 “小凤，我说话你在听吗？你怎么傻了？”景梅费劲地把轮椅挪动到小凤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你呀，现在就好好养伤，等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病根，尤其是你这脸，可千万不能留疤。”景梅伸出手，想轻轻摸一摸小凤那受伤的脸。 可小凤本能地躲开了，她心里清楚，景梅这只手可不是带着善意来的。“别碰！现在还疼得很。”小凤赶紧解释道，她怕景梅心里起疑了也不会给什么好日子过。毕竟这张脸要治下去还要花不少钱，她还得靠景梅出钱给她治病。 “哦，是我大意了，我不碰，不碰你了。”景梅话锋一转，又装作不经意地说：“不过小凤，你有没有想过，阿莲为什么会来郝家？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说她坏话的？难不成是碰巧遇见的？” “不可能！”小凤果断地说，“景兰少爷不在家，她是不会来郝家的。而且她今天来的方向分明不是景兰少爷屋里的方向，看样子是故意躲在那里听我们说话的。” “是啊！那就说明一定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她才来找咱俩算账的。”景梅捏紧了拳头，一脸愤恨的样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咱们俩得联合在一起把这人给揪出来！就算现在治不了阿莲，也得先治治这个人！阿莲的账咱们以后再慢慢算！” “你的意思是说，这人就在家里？”小凤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莫非是阿龙阿宽？只有他们俩跟阿莲小姐走得近。” “是呀！你看咱们上午才在街上碰到的阿莲，闹得不愉快之后咱们就回家了，回家以后咱们俩就一直在院子里喝茶说话，就这么短的时间，半天功夫都不到，她就知道了！”景梅握住了小凤的手，一脸认真地说：“咱们现在得知道，这段时间里到底是谁出了郝家的门，只要找到他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的意思是……先看看阿龙和阿宽到底谁出去了？”小凤皱着眉头想了想，“当时好像……阿龙是和那个狐狸精一起出来看我们笑话的，那就说明阿龙在家里，莫非是阿宽？” “那也不好说，说不定阿龙已经出去一趟又回到家了呢？还有，说不定那个狐狸精跟这事儿也有关系，她早就看咱俩不顺眼了！也有可能是她找机会对付我们俩的，咱们俩当时一前一后被赶出郝家，哪件事儿跟她没关系？”景梅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竟把这事儿分析得这样透彻。她现在确信这事儿一定是这样的，就是他们几个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和小凤的。 小凤觉得景梅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枪打出头鸟，她还是决定暂且躲一躲，先养好自己这半张脸再说。 第320章 同心合力 景梅一边劝小凤，一边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小凤不像原来那般冲动了，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怎么的，总有些闷不吭声的。景梅看着心里着急，无论她怎样用言语挑唆她、怂恿她，小凤好像都十分冷静，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子。 景梅说了半天，小凤的话却越来越少，甚至都不怎么搭理她了。景梅看出小凤好像并不愿意去帮她办事儿，便虚情假意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治好你的脸，其他的事儿都不着急。我腿脚不方便，调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至于你脸上的伤，花费的药钱都由我来出，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小凤这才提起神来看了景梅一眼。她知道景梅这话里的意思，景梅愿意帮她花钱看病也是需要条件来交换的。小凤只好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景梅小姐，等我这身子稍微好些，身上不那么疼了，我就去查。不过……我要是想脸上不留疤，估计还是得花不少钱的。”小凤害怕花的钱多了，景梅又反悔了，于是提醒了景梅一番。 “这你不用担心，钱我来出，咱们就用最好的药，多涂一些。”景梅也听出了小凤话里的意思，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做了约定。 景梅和小凤说完话，便又把那小姑娘叫了进来，让她送自己回房。小凤假惺惺地装作要爬起来的样子，景梅也惺惺作态地婉拒了。景梅知道小凤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也一定会配合自己的，果然还是得抓住别人的把柄，这路才能走得下去。 小姑娘低着头推着轮椅，景梅突然问：“今天院里有谁出去过吗？” 小姑娘一愣，老老实实地回答：“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小姐问的是谁？” “阿宽和阿龙出去过没有？”景梅又问道。 “阿宽和阿龙？”小姑娘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我今天一直在忙，没看见他们俩出去啊……”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景梅觉得这丫头实在是愚笨得很，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答不上来。 小姑娘发现景梅有些不耐烦，怕是自己犯了错，又紧张地说：“小姐，要不我把你送回房里之后就去问问，问好了再来告诉您？” 景梅本就不高兴，她没想到哄完了小凤竟然还要跟这么愚蠢的丫头周旋半天。她有些生气地说：“你是猪脑子吗？要是能问他们，我直接问他们好了，还问你干什么？你少给我惹事儿，出去别多嘴，在我房里做事，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要当个聋子瞎子，不该你管的事儿你别掺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姑娘委屈地点了点头，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能哭出来，否则景梅又要怪罪她。 “还不走快点儿！慢慢吞吞的！”景梅把怨气都撒在了小姑娘身上，她现在是不敢得罪小凤了，于是就随意地欺负这样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把景梅送回房以后就被赶了出来，景梅嫌她笨手笨脚，站在那里既碍事又碍眼，她只好抽抽泣泣地去厨房熬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竟接了小凤的活。 阿龙在厨房里给小宝拿水果，一眼就瞧见小姑娘在委屈地哭，于是他赶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阿龙不问倒好，一问小英更委屈了，她捂着嘴哭得更厉害了。 “都怪你，阿龙哥，你为什么要让我去伺候景梅小姐？她也太难伺候了，我怎么做都不对，顺着她也不对，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了。”小英一边抽泣一边说。 “哎呀……确实也是没办法，你别怪我，景梅小姐她要个乖巧听话的，总得有一个人去呀……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把你给欺负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怪我怪我，回头哥给你买好吃的补偿补偿你。”阿龙看小英那委屈的样子，自己也有些手足无措。 “补偿？补偿有什么用？我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呢！现在她不打我是因为她腿瘸了，等她好了岂不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小英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景梅满意。 “不能不能！叫你去伺候她也就是暂时的事，现在小凤照顾自己都困难，等她好了一定会回到景梅小姐身边的，到时候就算你想去伺候景梅小姐，她也不会同意的。”阿龙赶紧安慰道。 “真的？”小英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想想阿龙说得也有道理，景梅小姐根本看不上自己，她刚才还特意来看小凤，说明她只喜欢小凤伺候自己。 “我骗你干啥？这回你确实吃亏了，都怪我，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先顶一段时间。”阿龙从小宝的水果里挑了一颗梨塞到小英怀里，“来，吃个梨润润喉咙，瞧你哭得嗓子都要哑了，回头景梅小姐问起来又要怪罪你。” 小英看着那梨又大又圆，一看就很甜。可她太老实，从不敢偷吃，曾经只把削下来的皮放在嘴里嚼了嚼尝过。可她又把梨还给了阿龙，“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回头被发现了可就完了……” 阿龙摸了摸小英的头笑了。“嗨！你不用担心！这梨是夫人让买的，又不是景梅小姐买的。夫人可是大度得很，她要是知道你受了委屈也会给你吃的。夫人是个好人，她跟景梅小姐可不一样，绝不会因为我给了你一颗梨就怪罪下来。拿着吧，趁这会儿景梅小姐没叫你，赶紧把它吃了！也当是我给你赔个不是，毕竟是我让你去伺候景梅小姐的，你受委屈了。”阿龙说着，又把那颗梨塞回到小英手里。 小英这才看着阿龙笑了一下，她双手捧着那颗沉甸甸的梨，还没吃就觉得有些甜了。 “终于笑了！这样多好哇，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阿龙往小英面前走近了一步，轻声问道：“景梅小姐那边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小英看阿龙对自己这样好，根本不想骗他。她往外面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敢说：“她刚才让我推着她去找小凤了，两个人在屋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什么呢，我也没敢偷听。” “啊？她去看小凤？哎呦……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的景梅大小姐什么时候对咱们下人这般体贴照顾过呀。”阿龙摇着头，觉得她们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坏事儿，很有可能是想找阿莲算账。阿龙轻蔑地说：“要我说呀，她俩就是自不量力！都被阿莲小姐追到家里打成那样了，还敢凑在一起想什么坏点子，就凭她俩现在这样子，难不成还想打回去？找阿莲小姐报仇？”阿龙觉得她们俩简直是蠢透了。 “不是不是，她们好像不是在商量找阿莲小姐报仇的事儿。”小英一脸严肃地说。 “啊？那是在商量什么？你不是没听见她们在说啥吗？”阿龙好奇地问。 “因为我推小姐回去的时候，她问我今天有谁出过门，我说我不知道，没留意、没看见，还被她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呢！哦，对了，她特意问我你和阿宽哥有没有出去呢，她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们。”小英说得特别小声，她知道这要是被景梅听见了，恐怕会打断自己的腿。 “问我和阿宽？”阿龙脸色阴沉了些，又嘱咐道：“小英，这事儿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你在景梅小姐身边做事可得管好自己的嘴，跟我说说也就罢了，跟其他人可千万别提这事儿。要是让她知道了，估计不会给你好看的。” “嗯，我记住了。”小英紧紧握着手里的那颗梨，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好，我得赶紧去给小宝送水果了，不能跟你多说了。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景梅小姐找到惩罚你的机会。”阿龙对小英挑了挑眉毛，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想让天真的小英心里高兴些，毕竟小英也是因为他的推荐才暂时代替了小凤的。 阿龙提着水果往回走，他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按照小英的说法，景梅和小凤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在寻找给阿莲通风报信的人了。果然，她们对付不了阿莲，就想先把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好好惩治一番，想泄泄火、撒撒气，可这样一来，阿宽就可能会遇上麻烦了，小英虽然没看见他出了门，可阿宽是出去办事的，外面一定有很多人遇见过他，只要景梅和小凤想查，就一定能查得出来。阿龙挠了挠头，心想这可怎么办才好？ 阿龙把洗好的水果放在大爷屋里的桌上便准备退出去，这时，心妍叫住了他。 “阿龙，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心妍朝阿龙招了招手。 阿龙原本愁眉苦脸的，但听见心妍叫他，也扬起嘴角笑了笑。“夫人，您叫我什么事儿？” 心妍给小宝扔了一个玩偶，让他自己上一边玩儿。“阿龙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今天阿莲为什么突然跑来咱们家？她一来就对景梅和小凤大打出手，显然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而且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景梅和小凤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嗯，好像是啊……”阿龙不准备告诉心妍阿宽去通风报信的事儿，他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烦，也不想让心妍为难。于是，他撒了个谎说：“我也不知道为啥，但景梅小姐和小凤您是知道的，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估计也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阿莲小姐生气的吧。” “可阿莲不是已经去省城里做工了吗？她就算偶尔回来一下，又怎么知道景梅和小凤说了她什么呢？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心妍盯着阿龙的眼睛，若有所指地问。 阿龙心虚地看了心妍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是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阿龙并不知道，他撒谎时说话的声音跟平时还是有些不同的，心妍一听，便知道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心妍也看着阿龙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你把阿宽叫过来，我有话问你们。趁大爷还没回来，咱们还有说话的机会。” 阿龙见心妍这么说，也知道恐怕是瞒不住了，他微微点了点头，去把阿宽也叫了过来。阿龙和阿宽两人老实巴交地站在心妍面前，等着被问话。 心妍指了指凳子说：“坐，你们俩都坐，大爷不在，咱们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阿龙和阿宽面面相觑，紧张得搓着衣角，还是没有坐下。 心妍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怎么？还得我给你们两个沏茶才愿意坐下呀？你们对我有恩，景兰少爷对我也有恩，我心里都记着呢。你们都是好人，我在郝家是真真实实地把你们当自己人的，所以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不要瞒着我，咱们要相互照应，这样才能长久。” 心妍又指了指凳子，阿龙和阿宽才缓缓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下。 “说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如果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我也懒得过问，但我明显感觉这事儿跟你们是有关系的，你们在郝家这么多年，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景梅她手段毒辣，要是不提前有所准备，恐怕她还是会找到你们头上的。她们俩吃了亏，又打不过阿莲，一定会另找人来算账，我说这话你们能明白吗？” 阿宽尴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说：“哎呀……夫人，您可真是聪慧过人，还是没能瞒得了你……不过这事儿不怪阿龙，都是我的主意，阿龙他根本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们，我想着如果景梅小姐想要找人算账，那就只来找我好了，又何必连累你们大家呢？你们本来就跟这事儿没关系……” “看吧，我就知道！那还不赶紧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咱们得提前想好说辞。”心妍一脸诚恳地看着阿宽，就像姐姐对弟弟那样关怀。 阿宽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遇到这几个好姐姐，而且都对自己如此关爱。他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一遍。 第321章 赤子之心 心妍听了阿宽的描述，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就说阿莲怎么会突然打到家里来。”心妍微微点着头，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我估摸着景梅过不了多久就会查清楚这事儿的，到时候你该怎么解释？” 阿宽耷拉着眉毛低下了头，他无奈地说：“还能怎么解释？就实打实地说呗，就算我不说，她也是能问出来的。” “谁说的？她最多能问出来你见过阿莲小姐，她怎么能知道你跟阿莲小姐说了什么呢？我问你，当时你们俩说话的时候还有谁听见了吗？”阿龙拉着阿宽的胳膊问。 阿宽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倒没有，我跟她是在幸福面馆遇上的，是聊了会儿，但提到景梅和小凤的事儿，我是拉她出去单独说的，应该没有人听见。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跟别人说。” “那不就得了！你放心吧，以阿莲小姐的脑子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阿龙胸有成竹地说，“阿莲小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脑子转得快着呢！就算我们说了，她都不会说，你信不信？” 阿宽半信半疑，他挠着头，支支吾吾地问：“啊？真的吗？” “哎呀，这样吧，你就别坐在这儿等了，你赶紧再去找一趟阿莲，跟她把这事儿说一下，让她不要对别人说就是了。”心妍催促道，“你赶紧去吧！别等着了，一定要赶在景梅查到之前去。” 阿宽坐在那里没有动，他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合适。 “你愣着干啥？赶紧去呀！”阿龙推了推阿宽。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本来告诉她这事儿就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自己的主意，现在又要让人家闭上嘴巴不提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大仗义？”阿宽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总不能出了事儿就把事情推到一个女子身上，自己一点儿担当也没有哪能行呢？ “哎？我倒有个主意。”心妍眼睛一亮，笑了笑说，“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夫人您快说！”阿龙看阿宽畏畏缩缩的样子，只好帮着问道。 “阿宽不愿意去，你去啊！”心妍看着阿龙说，“你去找阿莲一趟，让她保守秘密，不要把阿宽说出来不就得了。” “我去？倒是也可以……”阿龙突然明白了心妍的用意，“夫人您真是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我去的话，反而阿宽的嫌疑小些，景梅小姐就算查到什么也无法证实，因为之前我没出过郝家的门呀。我去找阿莲小姐一趟应该更安全，景梅小姐要是真问上我，我就说我压根儿没出过郝家的门，哪有时间去通风报信。”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样正好也能让阿宽暂时躲一躲，他不是也不好意思吗？”心妍抿着嘴笑了笑。 “这合适吗？我的事儿让你去？”阿宽还是有些不愿意，他对着阿龙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要是这样就让我自己去吧，何必要跟你扯上关系呢？” “哎呀！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看好夫人和小宝，我现在就去。”阿龙说完站起身便走了，丝毫没有犹豫。 阿宽见阿龙就这样走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他站起身向心妍鞠了个躬说：“夫人，真对不住，这事儿都怪我，我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 心妍拿了颗梨递给阿宽。“你别这么说，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当初你们少爷和你们俩暗中帮了我不少忙，这些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进了这个家门才知道你们有多不容易，所以我现在以举手之劳来帮帮你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了，说句不该说的话，景梅小姐和小凤确实该被教训教训了，只不过我没那个本事，也没什么机会。你应该也知道，当小妈哪有那么容易呀，不说也不对，说多了也不对，更提不上教训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资格教训景梅。之前我打过她的几巴掌，那都是气急了，那都是为小宝打的。” “夫人，你说的我懂。”阿宽接过了心妍给他的梨，心里十分感动，他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却被心妍这样真诚地对待和保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报她。 “好了，那你就回去吧，别的事儿就别想太多了。”心妍见阿宽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你快笑一笑吧！你这个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你心里藏着秘密呢，你得装着点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行。” “哎，我知道了，谢谢夫人！”阿宽看着心妍，勉强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虽然身边的人都向着他、帮着他，可阿宽知道景梅决不会就此罢休，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诡计多端的小凤给她出主意。 阿宽坐在院子里，看着鸟笼里的麻雀，慢慢啃着梨。那梨真是鲜甜多汁啊，阿宽在郝家好像没有如此正大光明地吃过主子的水果，也只有郝少爷对他这么好过。与其说他在这里帮着心妍和小宝，倒不如说这里是他的避风港，有大爷和心妍给他撑腰，他自然底气也足了些。阿宽在心里想，他一定要对得住这些真心对他好的人，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阿龙一出郝家大门，便径直往阿莲家跑去。夜长梦多，这事儿肯定是越快越好，没想到还没到阿莲家，阿龙便在半路上遇见了她。 “哎？阿莲小姐，你怎么在这儿？”阿龙惊讶地问。 “阿龙？今天还真是巧，我中午刚碰见阿宽，下午又碰见你。”阿莲手上提着一篮糕点，笑嘻嘻地说，“我给母亲买点儿好吃的糕点，我不在家，她也懒得买。” “阿莲小姐您可真孝顺，夫人她可真有福气，有您这样的女儿孝敬她。”阿龙面露难色地说：“阿莲小姐，事关紧要，我就不耽误功夫，直话直说了。” “是不是为了那两个不要命的？”阿莲一猜就知道，阿龙特意出来找她，一定是跟刚才打了人的事儿有关。 “是，但也不是……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景梅小姐和小凤，她们俩是自找的，本就该打！我是为了阿宽。”阿龙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便把阿莲拉到一个巷子里，悄悄地说。 “阿宽？阿宽怎么了？景梅和小凤为难他了？”阿莲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地问。 “目前还没有，但那是迟早的事儿，我听说景梅和小凤已经在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告诉你她们俩在家里说你坏话的事儿，我怕阿宽早晚会被她们查出来。阿莲小姐，你是知道她们的，她们一旦揪出阿宽，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弄死他都有可能！”阿龙着急的样子让阿莲很担心。 “这不打紧，你告诉阿宽，让他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儿就行。无论景梅和小凤问他什么，一律都说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连我母亲我都没有告诉呢，你让阿宽放心。” 阿龙使劲儿地点着头，“阿莲小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就跟阿宽说。不过，你也得小心着点儿，景梅和小凤阴招特别多，你还是得防着点儿，你在明，她们在暗，我就怕她们想什么别的点子对付你。” “哈哈哈！我巴不得她们来找我！我今天还没打够呢！给她们留的这口气，她们要是不想要就尽管来找我！”阿莲叉着腰，一脸得意地问：“今天我抽她们的时候你见着了吧？怎么样？解不解气？” 阿龙激动地点着头，满脸的喜悦。“嗯嗯嗯！解气解气，当然解气！不仅是我，连我们的新夫人看了都高兴呢！你是不知道啊，新夫人也吃了她们不少苦，那两个害人精！她们只要在郝家就一定有人被欺负！” “看来她对你们还不错。我之前见过她，但是没说过几句话，她看上去也是个良人，只可惜怎么也进了郝家。”阿莲真心替心妍感到惋惜，以她的条件，找个好人嫁了应该才是最好的归宿，可现在嫁给大爷那样的糟老头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阿龙小声说：“不瞒你说，我这次出来找你就是受她的提醒，本来我们让阿宽来找你说这事儿，结果阿宽脸皮薄、不好意思，他不想麻烦你。但你也知道景梅和小凤就是欺软怕硬，我们也怕她们把怒火全部都发泄在阿宽身上，所以我只好腆着脸替阿宽来找你了。” “这么说，你们那个新夫人还挺有脑子的，不仅长得漂亮，还心思缜密、考虑周到，最重要的是对你们也好，知道护着你们，是个好主子。”阿莲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她微微点了点头说，“她说得对，这事儿你们不能掺和，原本也是我跟她们俩之间的事情。你回去尽管跟阿宽说，让他把嘴巴闭紧，这事儿我自有安排，绝对不会牵涉到他的。我不仅不会怪他，还要感谢他呢！要不是他告诉我，日后我要是被人诬陷了，我解释都解释不清，只能越描越黑。帮我再谢谢阿宽，等过了这阵子，下次我和表哥一起从省城回来的时候请你们吃饭，到时候也叫上你们新夫人和小少爷！” “好好好！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能看出来她对你也佩服得很呐！你们年龄相仿，又都是讲道义的女子，一定能谈得来！”阿龙高兴极了，有了阿莲这些话，他心里便很踏实了。 “行，那你赶紧回去吧，出来的时间久了，回头她们俩别又查到你的头上。”阿莲看了看巷子口，没有人关注到他们俩。 阿龙点了点头，便自己先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阿莲才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估摸着母亲应该也差不多要醒了，便提着糕点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小凤在铺子上趴了一会儿，感到十分口渴，但她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她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呵呵，说什么关心都是假的，跑到我这儿来说了一大通，其实也没管我的死活，只是为了她自己的事罢了。到头来，连倒杯水都要我自己下床，谁又能管我的死活呀？还想让我给你拼命，你就做梦去吧！怕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小凤艰难地下了床，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发现那茶水冰冷，毫无热度。她小小地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通过她的口腔、流过她的喉咙，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更不舒服了。没办法，她只好想着张嘴求助，但她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也不知道谁还能帮她。 小凤突然想起，刚才是小英推景梅进来的，这个姑娘平时就老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傻。她不仅年纪小，胆子也小，现在又在伺候景梅，小凤想着要是让她给自己倒杯水，应该也不为过吧。 于是，小凤清了清嗓子，尝试喊了几声。 “小英，小英，小英妹子！小英妹子你在不在？” 小凤没想到小英马上就回应了，她正在厨房里给景梅熬药，听见小凤的声音后立马就敲门进来了。 “小凤姐，是你叫我吗？有什么事儿吗？”小英一脸天真地问。 “哦，小英啊，是我叫你。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让你帮我倒壶热茶，我这茶水冰冷，实在是咽不下去。”小凤有些尴尬地说。 “哦！我这就去！小凤姐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小凤没想到小英就这样干脆地答应了，家里的其他下人估计现在恨不得落井下石踩她一脚，像小英这样不计前嫌、愿意帮助她的，恐怕也只此一人了。 小英刚准备关上门，小凤又叫住了她。 “小英妹子！” “哎！小凤姐，还有什么事儿？”小英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简直像湖水一样清澈见底。 小凤看着小英这天真无邪的表情，竟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郝家这么多年，她对任何人都是有戒备之心的，也没有人对她付出过什么真心。可她确实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小姑娘，一个简简单单、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没事儿，我就是……想谢谢你。” “嗨！谢什么呀？小凤姐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小英甜甜地笑了笑，拎着水壶走了。 小凤坐在这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突然感受到一丝特别的暖意，她身上的血液好像又流动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热乎乎的。 第322章 进退维谷 小凤孤单地坐在桌边，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她清晰地感觉到后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不敢动，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小凤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平静了下来，也就是刚才和小英说完话以后才这样的。小凤突然觉得小英这个姑娘好像挺不错的，在小凤的想法里，她认为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好人，都是些为利益而奔波的人罢了，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小凤不理解为什么这年头还有如此心思单纯的人，要换做自己是绝不会帮忙的，毕竟不帮也不会怎么样，何必又要多此一举呢？ 郝家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小凤不禁问自己，难道这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也能过得下去？这年头要是没点心眼儿，不早就被人玩弄死了呀。 但小凤不得不承认，刚才和小英说完话以后，她心里感觉舒服多了，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气性了。这都是因为小英给自己的那个笑容，仅仅是一个笑容而已。小凤不禁仔细回想，到底有多久没有人对自己这样笑过了。令她唏嘘的是，这些年来她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而她总是胆战心惊地哄着主子，想让他们对自己笑一笑。他们笑了，自己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热茶来了！”小英提着茶壶又进来了，另外还提了一只大大的热水瓶。 “这么快？”小凤看小英还是满脸笑意，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也对小英笑了笑。 “哎呀！小凤姐你笑了，看见你笑真好，我还担心你这身上疼得厉害呢。”小英帮小凤倒了杯热茶，又把水瓶放在旁边的地上。“这水瓶里的热水我也灌满了，一会儿我得去景梅小姐房里伺候她，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这水瓶里的热水喝。” 听了小英这话，小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前这个小妹妹竟这样懂事，明知道巴结自己没什么好处，还对自己这样悉心照顾，恐怕除了善良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小英，这回真的谢谢你了。”小凤一脸真诚地说。 “就是打个水而已，别这么客气。”小英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小凤姐，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很凶呢，现在看来，你一点儿也不凶。” “是吗？他们是不是都这样说我？”小凤很释然地笑了笑，问道。 “这……”小英一脸为难的样子，看上去就不会撒谎。 “没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都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么说吧，我也觉得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愿意对我这么好呢？”小凤看着小英的眼睛，直白地问道。 “我……我就是觉得现在可能没人帮你，就想着来看一看。不管你平时怎么样，现在这样子是怪可怜的，总不能听见你叫我了我还不管吧。其实……我也没那么勇敢，我胆子小，这大家都知道，刚才要不是你叫我名字了，可能我也会当做没听见。”小英抠着自己的手指头紧张地说。 “你这丫头，还真是问什么说什么。我比你大几岁，你以后就叫我姐吧，姐今天告诉你，做人可不能太老实了，太老实了一定会吃亏的。就像刚才我问你，你也未必要答得这么认真，随便敷衍几句就是了。毕竟咱们俩的关系也不深，你又何必把自己全部敞开来让别人知道呢？”小凤不知怎么的，对小英产生了一种同情，或者说想要提醒她注意保护自己。 小英抿着嘴点了点头，她知道小凤说这话是对的，她这个性子确实也没少吃亏。但她改不掉，叫她装，她也装不出来。 “呵呵……”小凤无奈地笑了笑，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赶紧去忙吧，回头景梅小姐催过来，又没你好果子吃。” “哎，好嘞，我这就去。正好那药也该熬好了。” 小英刚要转身出去，小凤又补了一句：“伺候景梅小姐你可得仔细着点儿，她脾气不好，喜欢骂人、打人，实在不行你就站远点儿，趁她现在腿脚不利索还够不着你。” 小英扬起嘴角笑了笑，使劲儿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小凤姐，谢谢你提醒我。” 小英走了，小凤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小凤在这里没有兄弟姐妹，此刻却感觉小英就像她亲妹妹似的。小英对小凤好，小凤便想护着她，毕竟对她好的人也寥寥无几，她想报答也不知道该报答谁去。小凤心里清楚，小英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也不图她什么，所以她的好一定就是真的好，是单纯的好。小凤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要是个男人就想法子把小英给娶了，小英这么听话懂事又善良天真，实在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 小凤决定日后若有机会也要对小英好一些，就算是报答她对自己的照顾。因为小英，小凤觉得心里好像亮堂了些。她缓缓站起身，从床铺的褥子下拿出来一面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脸。虽然被烫伤的地方已经被大夫包扎了，但她仍能看出伤口周围的红肿。小凤轻轻用手指碰了碰，还是一样钻心地疼，好在她可以用景梅小姐的钱好好治治自己这张脸。小凤心里想，以后帮景梅小姐办事儿得稍微拖延着点儿，最起码，得到她这张脸被治好为止。 “景梅小姐，您的药熬好了，我来喂您喝吧。”小英小心翼翼地把煮好的汤药端到景梅房间的圆桌上。 “这么久，刚才死哪儿去了？”景梅头也没回，阴冷地说。 小英看着景梅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 “怎么？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景梅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小英问。 “我……我没干啥呀？煮好药就过来了。”小英吞吞吐吐地回应道。 “除了煮药没去别的地方？”景梅严厉地质问道。 “没……没有啊。”小英想了想，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说：“我又去小凤姐屋里了……” 景梅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小英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又去那里干什么？刚才不是跟我一起出来了吗？” 小英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小得像蚂蚁似的。“小凤姐想喝热水，我就去给她倒了些。” “喝热水？怎么？她自己就是一个下人，还要再找下人来伺候？还想跟我共用一个下人？”景梅的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她不允许她们有任何事情瞒着自己，于是扯着小英的衣服问：“你们还说什么了？快说！你敢有半个字撒谎，我就让你从郝家消失！” 小英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越来越害怕，突然想起了小凤对她说的话，便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没有，没说什么，就只倒了点儿热水。小凤姐谢我来着，其他的就绝对没有了！” 景梅的眼睛瞪得通红，她看小英那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便缓缓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说：“以后有什么事儿要第一时间来跟我说，千万不要有一丁点儿的隐瞒。还有，跟小凤保持点距离，不然我怕你以后死得难看，不是我要你死，是小凤那人不好惹，你可不要被她三两句花言巧语给骗了。” “啊……”小英不知道景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好点了点头，说：“记住了，景梅小姐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照办的。” “你最好照办，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搞什么鬼，我就把你俩一起卖到妓院去！或者丢到江里喂鱼！”景梅没听到任何回应，她睁开眼，只看见小英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知道害怕就好，快滚过来给我喂药吃。” 小英紧张地端着那碗汤药站在景梅身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最后又把一小碟酸甜的梅子递到景梅手边。 “景梅小姐，这汤药闻着苦涩，您吃点儿梅子，嘴里能舒服点儿。”小英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看着景梅的眼睛。 “嗯，不错，还算是有眼力见。”景梅用手指捏了一颗梅子放到自己的嘴巴里，对小英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 小英这才松了口气，她赶紧收拾碗盘，慌里慌张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立马流了下来。她一边走，一边在走廊里抹着眼泪。 “哭什么哭？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也太爱哭了吧，要是再被景梅小姐看到了，又要骂死你！”小英言自语道。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刚才推景梅小姐去找小凤的时候，她明明对小凤客气得很，虽然自己在外面什么也没听见，但里面也没发生什么争吵。接景梅小姐出来的时候，屋里的气氛也是很融洽的，显然她跟小凤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可背地里她怎么好像十分憎恨小凤的样子。自己只是帮小凤倒了杯热水而已，就被骂成了这样。这么说来，景梅小姐表面上十分关心小凤，可实际上她心里并不希望小凤得到任何人的帮助，哪怕只是倒壶热水也不行。 小英想不通，她觉得这郝家的人简直是太奇怪了。主子奇怪，下人也奇怪。小凤让自己防着景梅小姐，景梅小姐又让自己离小凤远点儿，也不知道她们话里话外究竟是什么意思。小英觉得自己很愚蠢，什么都看不懂、也猜不透，她只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再看见阿龙，只有跟他说话的时候，小英才觉得高兴。 小英走到厨房，把碗碟洗干净放在一边沥水，自己便坐在一边发起了呆。原本她还想多在景梅小姐的房间待着，也好陪陪她，可现在她哪儿也不敢去，只觉得这厨房里安全。她托着腮，看着水龙头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进池子里，“吧嗒吧嗒”地响着。渐渐地，她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竟不知不觉地打起盹儿来。 小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景梅小姐和小凤两人一起撕扯着她，一人拉着她一条胳膊使劲儿地拽，拽得她感觉骨肉都要裂开了，痛得大喊大叫。可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她们俩仍然在使劲儿地撕扯自己。小英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裂开，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在骨头即将被拆解的那一刻，小英的身子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她被自己惊醒了。 小英醒来发现自己喘着粗气，她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又用力揉了揉。“还好还好，胳膊还在，也没有裂开。”小英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头发也被汗水粘在脸颊上。她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对着水缸里的倒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千万不要这个样子被景梅小姐看见，否则她又要起疑心了。”小英慌里慌张地把自己整理好，重新端坐在厨房里。她使劲儿地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就睡着了，还做了那样可怕的梦。原本她在郝家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过她。她知道郝家复杂，也不愿意牵扯到那些人和事中，她也知道自己的脑子简单，没办法应对那些人和事，所以本打算就这样在郝家一直熬到老，她没什么别的想法，无灾无难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福气。可不知怎的，小英发现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也沾染上了一些人和事，最起码，她现在已经夹在景梅小姐和小凤之间被来回拉扯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夹在中间？我又不图什么……” 小英心里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好不好过。她想来想去，还是想找她的阿龙哥说说这件事，毕竟阿龙已经伺候主子那么多年了，他见过的风风雨雨可不是一般人能遇得上的。小英只希望能早点看见阿龙，她时不时地往院子里看一眼，盼望着阿龙出现，或许他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慰。 第323章 不堪入目 景梅独自一人在屋里坐着，着实感到有些孤单。小凤在的时候，她还有个人说说话，好歹能热闹一些。眼下这个小英她实在是聊不来半句，就跟个傻子似的，说什么也听不明白。 景梅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却被突然而来的推门声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儿？”大爷从屋外冲进来，一把推开了门，严厉地质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景梅一脸无辜地问。 “你看看你这脚，以后还能站起来吗？我看你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大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景梅的鼻子狠狠骂道。 “爸，你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来指责我？”景梅一脸的惊讶，因为父亲好像没有要站在她这边的意思。 “你少跟我废话！具体怎么回事我大概已经弄清楚了。你说说你，我都让你回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行吗？怎么人在家里待着还能惹出这么大的祸！我还以为你真的改邪归正了呢！”大爷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差点没坐稳。 “您这话说的，您什么时候又相信过我呢？即便我已经放下脸面，使劲儿地哄着你那个小老婆和你的小儿子，还是换不来一点信任吗？”景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怕父亲再一生气，真的又要把她给赶出去了。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阿莲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她从小到大来咱家这么多次，你对她还不了解吗？你偏偏要惹她干什么？她现在人在省城了，就回来探亲这几天的功夫，你偏偏要去惹她！你有错在先，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她就是打断了你的腿，我又能找她算什么账？”大爷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看景梅是自己亲生的，他早就懒得管了。 “您不是已经打过我了吗？再让她打一次，又差得了多少……”景梅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打你是你自找的，她打你也是你自找的！你怎么从来不想想你自己的毛病呢？出了这个门，你以为谁还会惯着你！你呀，都是你妈惯的！都是你妈才把你惯成这个样子！”大爷一提到那个母夜叉，便面露憎恨，恨不得把桌子给拍碎了。 “你别再说她了！”景梅突然咆哮道，她捏着自己的拳头，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怎么？你自己的母亲你还不知道吗？她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景梅呀，不是我说你，你可千万不要学你那个母亲，你得离她远点，越远越好！否则，你也只能跟你母亲一样离开郝家。”大爷说到这儿，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景梅，他也不知道自己把景梅再弄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自打景梅回来以后，这个家果然又开始鸡犬不宁了。 “是是是，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妈是恶人！可无论怎么样，她是我妈，是我亲妈！哪怕她做了再多的坏事也是我亲妈，只有她是真心对我好。你想娶小老婆，想再生儿子，作为女儿，我没有资格反对，但我妈日子已经不多了，您就不能口下留情吗！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不要总跟她扯上关系。”景梅倔强地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她本不想提母亲这件伤心事，可现在父亲又把这事儿抛出来，简直是在景梅的心口上捅刀子。 “她死有余辜！她害死了你小叔叔，一命偿一命，难道不应该吗？我念在你和景竹是我的亲生骨肉，这才没亏待你们，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跟你老子说话你还是多掂量掂量，多跟你弟弟学一学！”大爷说完，斜着眼看了看景梅的脚，那脚脖子被包扎得更厚了，看起来有两条小腿那么粗。大爷看景梅咬着嘴唇不说话，又问：“你的脚到底怎么样？还能不能保得住？” “我不知道。”景梅冷淡地回应道。 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还是我的仇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自己好好待着吧。”大爷站起身便关上门走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的女儿，这女儿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恐怕是找自己来讨债的。 大爷走到半路，想了想又掉头去了小凤的屋子。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只听到小凤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声。 “谁呀？烦死了！” 大爷没说话，只等着她来开门。但他想到听说小凤被打得不轻，估计下不了床，便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 小凤被这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这显然是个男人的声音。再一想，这不是大爷吗？她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连身上的伤都忘了，疼得龇牙咧嘴的。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小凤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门后还不忘理了理头发和衣裳。她准备好一脸委屈的表情，然后才打开了门。 “大爷，怎么是你？”小凤说着话，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打湿了半边脸上包扎着的纱布。 大爷看她那样子，并没有什么同情，只皱着眉头说：“进去说吧。” 小凤尽量表现出自己行动不便，可大爷还是没能搀扶她一下，直接越过她走到桌边坐下了。 “大爷，我给您倒杯茶。没什么好茶，但凑合也能喝，还是热的。要不是小英她老实，我估计连口热水都没得喝……”小凤继续装着可怜和无助，可大爷却直接推开了她的手。 “不用麻烦，我不喝。”大爷怎么愿意跟小凤用一样的茶杯呢，说不定，这些杯子小凤都喝过，只要一想到这，大爷就更不可能喝了。大爷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坐下来说。” 小凤一听，眼睛都亮了，她认为这是大爷对她的关心，于是赶紧坐了下来，还不忘皱着眉头时不时地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怎么？被打得不轻？”大爷说这话时竟是笑着的，那笑容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小凤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和大爷独处的机会，恰好自己身上也有伤，或许能博得大爷一些同情和怜悯。小凤抬起眼，偷偷看了看大爷。“不要紧，只要景梅小姐没事儿，我自己不要紧的。” “哟，看来你跟景梅现在关系不错呀，还知道护着她。听说你的脸是被茶水烫的？”大爷凑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小凤的脸。 小凤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娇羞地脸红了。“嗯，不打紧。景梅小姐说会帮我找大夫好好治的，尽量不留疤。”小凤乖巧地说。 “嗯，以后可要长记性了，这回是你活该，而且还连累了景梅，再有下次，我就要赶你出去了。这次要不是景梅非要让你回来，我也不能答应。果不其然，这才几天啊，你们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大爷那决绝的表情让小凤难以置信。 小凤完全没想到，大爷来这儿不是看望她、同情她的，而是来教训她、警告她的。小凤不敢再顶嘴，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认了，于是便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大爷往后靠了靠，诧异地问：“你哭什么？我还没教训你呢，要不是你，景梅能闯出那么大的祸来？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敛收敛你自己吧，以后老老实实地当个下人，不该管的事儿就别管了，管好自己的嘴，也要看着景梅的嘴。” “大爷，你不知道，那个阿莲她下手也太狠了！她把我背上打得皮开肉绽的，连一块好地方都没了，不信您看看！”小凤一边说，一边伸手扒开了上衣，露出了自己的肩膀。 大爷毫无防备之心，他完全没想到小凤会来这一招。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人，大爷无处可躲，只好背过身去慌乱地说：“看什么看，你赶紧给我穿上！” “大爷，您看看，您看看呀！这简直是没有天理了！我说错话是我不对，那她把我打成这样难道就算了吗？还有景梅小姐，她也被打得不轻，难道就这样算了？您对阿莲来说是长辈，您要是说她，她肯定不敢有半个‘不’字。您就算不帮我出气，也得帮景梅小姐出出气吧！”小凤扒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哭一边说，她以为这样就能博得大爷的好感和同情，可殊不知大爷对她厌恶至极，她越是这样，大爷越是想离她远一点儿。 “怎么回事儿？”小英推开门，一下子冲了进来。她看见大爷站在那里，小凤自己扒开了衣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你怎么来了？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小凤赶紧把衣服拉了起来。 “我……我听到这里有吵闹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想着来看看，帮帮你……”小英吓得不敢多说话，她偷偷看了看大爷的脸色，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小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小凤怎么自己扒了衣服坐在大爷面前呢？大爷是背对着小凤的，显然也不稀罕看她。小英不敢再想下去，只想着如何赶紧从这里逃走。 “你叫……”大爷只觉得小英面熟，但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回大爷，我……我是小英。”小英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大爷走到小英身边轻声问。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小英的声音开始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大爷和小凤接下来会如何对待自己。 “好，很好，记得出门以后把你的嘴巴闭紧，但凡你敢乱说一个字，就没有好下场。”大爷十分担心小英出了门以后，大家都会谣传他和小凤之间的事，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耻辱。 小英使劲儿点了点头，赶紧关上门退了出去。 “还不赶紧穿上！简直就是瞎胡闹！这小英，人怎么样？她嘴严不严？”大爷担心地问。 小凤连忙点点头，“小英老实得很，应该不会乱说的。大爷，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瞧瞧我也受了不少苦。” “以后少自作聪明！你吃没吃苦，我又没有瞎，我长着眼睛能看得着。你什么时候能下床了，就赶紧过去伺候景梅，我让你留在郝家，不是让你兴风作浪、白吃白喝的。你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珍不珍惜，你自己看着办。”大爷撂下这些话，头也没回地走了。 小凤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系好了扣子。她没有想到，即便自己主动扒了衣裳，大爷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小凤自认为相貌还可以，身材也不差，可大爷为什么这样厌恶自己？小凤苦思冥想，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要是因为自己出身低贱，那心妍的出身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怎么她就能获得大爷的青睐呢？小凤想不通，以她对男人的认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才对。 “莫不是因为心妍有了儿子？”小凤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好办法。“对呀！要是我怀上了大爷的孩子，那可就不一样了，就算大爷再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丢弃自己的血脉呀！大爷喜不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先当上郝家夫人，哪怕只是个小老婆也行啊。只要能给大爷生个孩子，以后再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凤好像突然有了目标，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啥了。想想刚才大爷对她那态度，应该不会愿意跟她生孩子，看来，就必须要用点手段了。小凤忍不住笑了笑，这些手段她可是了解得很，当初景梅她妈是怎样跟大爷好上的，小凤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小凤姐，小凤姐我能进来吗？” 小凤一听，好像又是小英。“进来吧，就我一个人在里面。” 小英哆哆嗦嗦地走了进去，一脸委屈地说：“我看大爷走了，才敢进来。对不起小凤姐，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 “嗨……瞎说什么呢？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大爷来问我的伤怎么样，我便给他看看，就这么简单。你也不想想，大爷还能看上我吗？我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呀，是不是？”小凤对小英笑了笑，小英这才松快了些。 “对，小凤姐，你说得对，那我放心了。总而言之，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小英一脸认真地说。 小凤对小英招了招手。“你过来坐下，现在不忙的话，陪我喝杯茶。” “哎……”小英怕小凤对自己不信任，只好乖乖地走了过去。 第324章 暴殒轻生 大爷回到屋里，气呼呼地在心妍身边转来转去。心妍看着他头都要晕了，便拉住了他，问道：“你到底在转些什么？赶紧停下来，转得我都要恶心了。” 大爷既生气，又觉得很憋屈，想说又说不出口，只轻轻跺了一下脚，扭头转到另一边去。“我……我说不出口。” 心妍心想，大爷莫非是去景梅那里遇上了什么事儿，她缓缓走到大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消消气吧，景梅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景梅！是……唉！”大爷头一回觉得被一个女人看上是这样忍辱负重的感觉。 “不是景梅？那到底怎么啦？你刚才去哪儿了？不是去景梅屋里找她说话吗？”心妍走到大爷面前扶他坐下，又给他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地塞到他嘴里。“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说。” 大爷看着心妍愣了愣，像个听话的小孩儿一样说：“那我要是真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快说吧！到底怎么啦？”心妍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道。 “哎呀，是小凤！小凤她……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大爷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心妍更着急了。 心妍“噌”地站起身，轻轻拍着桌子说：“小凤？怎么又是她？她怎么你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刚才去她屋里想警告警告她，让她收敛一些，顺便盯紧了景梅，结果她！她非要给我看她身上被打的伤痕！”大爷一脸的嫌弃，恨不得去洗洗眼睛。 “什么？让你看她身上的伤？”心妍知道小凤是有手段的，但不知道小凤如此不择手段。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恐怕也没几个女人能干得出来。心妍只觉得瞧不起她，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担心。 “是啊，非要让我看！不过你放心，我没看，我直接把身子背过去了，一眼也没看她！而且当时我跟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那个小英突然闯进来了，小英能作证！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她来问话。”大爷其实并不怕心妍有什么误会，他只是急于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并不想和小凤产生任何关系。 “不用了，还问什么话呀？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的，这我比你更清楚。”心妍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地品着，似乎没什么反应，这倒让大爷感觉很奇怪。 “怎么？你不生气？你竟然不生气？”大爷跟在心妍屁股后面急切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心妍一脸的云淡风轻，她似乎没有把这个小凤放在眼里。 “她对你男人居心叵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呢？你就我不怕我收了她？”大爷反倒有些着急了，他本以为心妍会非常在乎自己，甚至会生气地去找小凤对质，没想到心妍竟如此淡定，这让大爷觉得有些失落和无奈。 “你倒是收一个给我看看呀，你把小凤收了，我倒看看你自己能不能看得下去。就她那个样子，我都看不上，你能看得上吗？”心妍摇着头无奈地说。 “那倒是……我看见她就心烦、恶心！”大爷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你说那小凤怎么这个样子？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竟然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她也不怕我说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呵呵……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她为什么不怕你说出去呢？”心妍看着大爷的眼睛问。 “为什么，你倒是说说，我还真是有点儿不明白。”大爷一脸好奇地凑到心妍身边。 心妍把手放到大爷的耳边，假装说着悄悄话。“因为她知道就算你说了，别人也不会信你的，人家一定会认定你干了坏事儿以后不想承认！” “凭什么？这么说，我还有理说不清了？”大爷感到很委屈，明明自己没做过的事儿，却越描越黑。说来说去，这都是拜小凤所赐，大爷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给她一巴掌！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别气了，气也没用，你不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的。这事儿你最好咽进肚子里，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心妍说完，抖了抖衣服去院子里陪小宝了，她懒得搭理大爷，听他说这样的事儿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耳朵，还不如去陪小宝玩一会儿。 要是放在以前，心妍肯定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心妍已经看透他们了，小凤她只是个纸老虎，看着凶，手段也多，可她成不了什么气候。心妍甚至用不上自己，压制她的人就已经足够多了。心妍就想静静地看着小凤到底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样儿。 大爷心里也不好受，比之前更不好受了。因为他发现心妍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她对自己好像没那么在乎了，她变得有些理性，或者说是有些冷漠了。 大爷站在屋里看着心妍和小宝的背影，他们娘俩玩儿得很高兴，笑嘻嘻的，好像根本没有人关心自己高兴与否。大爷突然觉得他从主人变成了局外人，他拼命地想引起心妍的注意，就像一个孩子想引起父母的关注一样。 大爷觉得很失落，但他也不愿丢了面子。他索性走到床边，“轰”的一声躺了下去，像一具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爷咬着牙生着闷气，他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来关心自己。 “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慌慌张张的喊叫声把大爷吓了一大跳，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一个下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大爷面前哆哆嗦嗦地说：“她……她死了！” “什么？谁死了？到底谁死了？你站起来好好说，给我说清楚！”大爷扯着那人的衣领问。 “是夫人，哦不是！是……以前那个夫人。”那下人害怕极了，低着头不敢看大爷。 “死了？她不是关进去了吗？还没到死刑的那一天呀，怎么就死了？”大爷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想到这个作恶多端的母夜叉就这样死掉了。 “有人来报，说她是自杀身亡的！”下人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说。 “谁来报的？人还在吗？”大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可下人拦住了他：“已经走了，他说完就走了，看上去像是官家的人，只说让咱们赶紧派人去收尸。” “让我去收尸？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证据交给他们了，人也交给他们了，罪也定了，现在人死在他们那儿，凭什么要我去收尸啊？不可能！”大爷不愿意去，但他心里也十分好奇，既然那个母夜叉已经离死不远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先走一步呢？ “那咱们怎么办？人家既然来说了，咱们要是不去收尸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麻烦？就放在那儿，谁爱处理谁处理！再说了，我已经把她赶出郝家了，她已经不是我郝家的人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给她收尸？”大爷一回想到景梅母亲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儿，就一点儿同情也没有，他一定不会去给景梅母亲收尸的。 “话是这么说，大爷，您跟她是分开了，确实跟她也就没关系了，可她不是还有个亲闺女儿在咱们院儿里吗……”下人小声提醒道。 “那就让她女儿去收，反正我是不会管的，我也不会让她入我们郝家的陵墓，她已经不是郝家的人了！”大爷想了想，他不愿亲自去告诉景梅这件事，景梅肯定又会在他面前哭天喊地、鬼哭狼嚎，于是他对下人说：“现在去景梅屋里告诉她这个消息，也告诉她我不会去处理的，至于她去不去处理，我也不干涉。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要是想去给她母亲收尸，我绝对不会阻止，但就一条！她母亲的后事我概不过问，她母亲也不能埋在郝家的陵墓！” “啊？这……”下人知道这又是一件苦差事，去找景梅让她去给母亲收尸，这岂不是自讨苦吃？可这是大爷交办的事儿，他也推脱不得，只好为难地应下了。 下人退出去后，心妍带着小宝走了进来。心妍什么也没多问，只一脸冷静地说：“你真的就这样不管了？”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管一管？哼！她就是罪有应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活头了，索性自行了结，还少些痛苦！恶人有恶报，我弟弟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大爷对景梅的母亲毫无眷恋之情，也没有一丝的难过和一丁点儿的不舍。 心妍看着大爷冷漠无情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凉意，无论如何景梅的母亲也是跟他同床共枕那么些年的夫妻，而大爷好像对她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心妍不敢说自己以后会怎么死，死后又会怎么样，但她也想有人记挂着自己，给自己好好办个后事，这样也算没在这世间白来一趟。 “妈妈，谁死了？”小宝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一点儿对话，好奇地问。 “不关你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大爷有些严肃地说。 心妍翻了大爷一个白眼，又笑着对小宝说：“是一个大姨，那个大姨可能是生病了，死了。” “大姨？哪个大姨？我见过吗？”小宝又问。 “她……就是你景梅姐姐的妈妈。”心妍不想对小孩子隐瞒什么，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更没有必要欺骗他了。 “景梅姐姐的妈妈死了？那她岂不是很伤心……她哭了吗？”小宝一脸关切地问。 心妍很欣慰地摸了摸小宝的头。“景梅姐姐肯定会很伤心，所以咱们最近不要打扰她，要让她好好休息，听见了吗？”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知道要是自己的妈妈死了，自己一定会非常难过，所以他知道景梅姐姐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小宝想了想，立马跑到床头把之前景梅送给他的那两只布老虎拿了出来。 “小宝，你拿这个做什么？”心妍问道。 “把这个给景梅姐姐玩儿吧，她玩儿了就会高兴的！”小宝把两只布老虎高高地举过头顶，递到心妍手里。 心妍把两只布老虎放在桌上，一把抱起了小宝。“我的好儿子，你可不能这么善良，不然以后会吃很多苦头的……”心妍不想告诉小宝，景梅送他这两只布老虎只是为了讨好他，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好感。可小宝哪里懂得这些，他只觉得景梅姐姐变好了，对他也很好，所以景梅姐姐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就愿意站出来帮助景梅姐姐。 大爷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把小宝抱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刚才是爸不好，爸对你发火了。小宝没错，小宝是个好孩子！” “那你帮我拿给景梅姐姐吧！”小宝指了指桌上的两只布老虎说。 大爷只好假装同意了，他点了点头，敷衍道：“好好好，我去，我一会儿就去。” 大爷心里也感到很复杂，这几个明明都是他自己的孩子，怎么有的这样懂事，有的却不通人性。大爷不想自己去告诉景梅那个母夜叉自杀的事情，可现在想想自己确实也有些绝情，让一个下人去通知景梅，只会让景梅更加疯狂和崩溃。大爷想了想，自己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大爷一路走，一路想，要是自己这一辈子从一开始就是跟心妍过的就好了，可能就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儿。说不定，在心妍的鞭策下，他也能小有作为，成就一番事业呢。 远远地，大爷已经听见景梅在发疯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摔碎东西的声音。大爷站在连廊里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去了还能做些什么，看样子，景梅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母亲自杀身亡的事情了。 下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都没有发现大爷就站在他附近。大爷看他走远了，才缓缓走了进去。 第325章 蓄势待发 景梅屋里的门开着，大爷站在门口往里看。景梅正坐在轮椅上喘着粗气，两只眼睛也哭得通红通红的。 景梅知道父亲站在门口，可一句话也没有说。大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往里迈了一步，进了门。 看着满地的花瓶碎片，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唉……别难过了，人已经走了，难过也没有什么用。你就节哀吧……” 大爷站在景梅身边，也算是陪着她。大爷也不知道这时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 景梅头也没抬，用颤抖的声音说：“这下，你总高兴了吧？” 大爷一脸的诧异。“什么？我高兴了？你在说什么疯话？”大爷坐下来看着景梅的眼睛，“我确实希望你妈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也不希望她突然自杀身亡呀！我想，她选择这么做，应该也是想早点解脱吧。” “解脱……为什么日子过成这样？她甚至一天都等不及了，就要解脱。”景梅抬起头，一脸绝望地看着父亲问。 “有句老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大爷心里想，景梅母亲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已经算是便宜了她，她就应该在大庭广众下接受法律的制裁才对。大爷又补了一句，“也许，这就是她最后的体面了。” “体面？她作为郝家大夫人，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体面可言？我要去给她收尸，既然你不管她，那么我来管。”景梅狠狠地擦掉了下巴上的眼泪，一脸的坚毅与愤恨。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自己都走不了路，怎么去给她收尸？” “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能让她冰冷地躺在那儿。”景梅撑着轮椅的扶手，尝试着站起来，可她的脚踝完全使不上劲，刚探起身子就疼得又坐了下去。 “还是别动了，你等着，我叫几个人陪你一起去，你只看着，他们动手就行。唉……”大爷看景梅那样子也有些同情，于是叫阿龙、阿宽带着几个帮手一起陪着去了。 景梅一路上发着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甚至都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她心想母亲一定会怪罪自己。 景梅想着想着，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一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曾经的画面，虽说景梅知道自己母亲做错了不少事情，可母亲对自己确实无半点虚假之情。景梅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作为一个女儿，她没有尽到做子女的任何责任，现在母亲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子欲养而亲不待，景梅不管怎么想都已经晚了。 小凤和小英在屋里说话时，也听见了景梅在屋里摔东西的声音。小英吓得站起身来就想要走，但被小凤一把抓住。 “别去！你现在去了没好果子吃。”小凤不知道景梅在发什么火，只想着劝小英暂且躲一躲。 小英心里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景梅小姐这又是怎么了。“可我现在要是不去，一会儿她会不会怪我？”小英哪里能坐得住，毕竟现在伺候景梅小姐的是她。 “那要不这样？你去悄悄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先不要露头。”小凤给了小英一个建议，小英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小英在连廊偷偷地探出头，往景梅小姐的房间方向看去，她听见了景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英不明白在这郝家里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把景梅小姐给气成这样。然后她便看见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从景梅小姐屋里逃了出来。没多久，大爷又走了进去。 “嗨！真晦气！偏偏叫我去做这样的事儿，这不摆明了让我去送死吗？差点儿就被她给砸死！”那下人嘟嘟囔囔地路过连廊，这才发现小英躲在一边看着他。“看什么看！臭丫头！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小姐……她怎么了？”小英鼓起勇气问。 “唉！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迟早这大院儿里都会知道的。你说除了家里死了人，还有谁会这么哭呀？”那下人直言不讳地说，语气里还有些许不愉快。 “你说什么？！死了人？！谁死了？！”小英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 “这一家人都在这儿，你说还能是谁死了？就是以前那个大夫人！她犯了罪，在里面待不住了，就自杀了。”那下人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就好像他掌握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似的。 小英一下子愣住了，她现在才理解景梅小姐刚才为什么那样歇斯底里的喊叫、嚎哭。 “听说，你现在在伺候景梅小姐？我劝你最近悠着点儿，小心被伤及无辜！咱们家的景梅小姐可是出了名儿的坏脾气，她母亲自杀了，她这股子无名火正不知道往哪儿出呢！你还是自己保重吧！”那下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满肚子的牢骚。 小英眨巴着眼睛听着他讲，这下她更不敢进景梅的屋里去了。等到那下人走了以后，小英又回到了小凤的屋子里，小凤正着急地等着她。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儿？打听到了吗？”小凤心急地问。 小英缓缓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恍惚。小凤见她不对劲，便轻轻晃了晃她，追问道：“快说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景梅小姐的母亲……她……她自杀了……”小英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自杀了？！那到底为什么自杀呢？”小凤给小英倒了杯水，想听她细细道来。 小英摇了摇头说：“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只听人说她已经死了，让景梅小姐赶紧去收尸呢。” 小凤竟歪着嘴笑了笑。“呵呵……要我说呀，她是活该！只不过便宜了她，让她就这么死了！” 小英一脸诧异地看着小凤，弱弱地问：“小英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不是一直跟着景梅小姐母亲的吗？你怎么……” “你觉得我绝情，是不是？”小凤打断了小英，“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恨她！但我身份卑微，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忍着，哪怕是忍一辈子。我只在心里盼着她能死，早一天是一天，越早越好！” 小英看小凤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虽然大家都说小凤阴险毒辣，但小英总觉得小凤最起码对她不差，就像个邻家姐姐一样。 “你不用害怕，这话我跟别人也没说过，我哪儿敢随便说呀。这话要是落在别人那里都算是把柄，但我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我告诉你，景梅就跟她母亲一个德行，都难伺候着呢！她们俩都一样的自私，从不把咱们当人看！这么多年我跟在她们身边忍辱负重，就盼着这一天呢！好啊，终于死了一个！这简直是太好了！” 小英听了小凤的话，便更不想去伺候景梅小姐了。她想了想，吞吞吐吐地问：“那小凤姐，你身上的伤好了以后还去不去伺候景梅小姐了？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去吗？” 小凤笑了笑说：“去呀，当然要去，我为什么不去？难不成你想留在景梅小姐身边？” 小英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我就怕你不想回去了，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跟在景梅小姐身边！我这辈子不图有什么大出息，就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在厨房里做活。” 小凤一脸怜惜地看着小英，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小凤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谁生下来就愿意当一个坏人呢？小凤一直觉得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郝家的几个坏主子给逼的。她若是不机灵一些、不坏一点儿，恐怕早就被人踩在脚底下，蹂躏得稀巴烂了。 “你放心吧，小英，我知道你不想去伺候景梅小姐，我会赶紧好起来的。等我好起来以后，还是我去伺候景梅小姐，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你的厨房里。”小凤摸了摸小英的头发，她的头发就跟她的性子一样柔软。 小英高兴地点着头，这下她心里更踏实了，只要熬过这阵子，她就可以离景梅小姐远点儿，再也不用受她的气了。 “小凤姐，我以后可以把你当姐姐吗？别人都说你不好，可我真的觉得你挺好的。”小英一脸天真地说。 小凤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她丝毫不介意别人这么说她。“你这个傻丫头，你不都已经叫我小凤姐了吗？” 小英看着小凤甜甜地笑了笑，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她一想到景梅回来以后心情会更差，就十分害怕。 小凤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安慰她：“好妹妹，你不要吓自己了，她回来以后你最多也就是被她拿出来撒撒气、骂几句，大不了离她远一些就是了。跟在主子后面做事得会看脸色，她脸色不好的时候你就得躲着点儿，她脸色好的时候你就拍拍马屁，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小英觉得小凤说的话有些道理，可要是做起来实在太难了，她要是能做得到，就不会这样害怕了。小英为难地说：“小凤姐，我还真不是这块儿料，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以后我就解脱了。” “好好好，知道了，你放心吧。半个月，最多半个月的时间，我应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这张脸还得再看看，干活儿应该是没问题了。”小凤说到这儿，又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小凤姐，有件事儿我不太明白，能不能问问你？”小英小声问道。 “你说呀，这会儿景梅小姐光顾着难过，应该没空管咱们，有什么你就说吧。”小凤轻轻地触碰着自己脸上的纱布说。 “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很讨厌景梅小姐和她的母亲，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那么着急回到景梅小姐身边伺候她呢？不是应该跟我一样，巴不得离她远一点儿才对吗？”小英一脸疑惑，她不知道小凤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笑里还有些许无奈。她语重心长地说，“可能你还小，所以你不懂。这世上有很多事儿是身不由己的，也是不得不做的，并不因为你不喜欢就能不做。相反，你越不想做的事儿，你就越要去做，这样才能有出头之日。小英，我问你，你就想这样在郝家当一辈子下人吗？” 小英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是郝家的下人呀，在郝家当一辈子下人不是应该的吗？不在这里当下人，我还能去哪儿？” 小凤把脸凑得更近了些，小声说：“难道你就不想摆脱下人的身份，好好做个人吗？你要是不想再当下人了，就得摆脱眼下这个身份，当不了小姐，咱们可以当别的，但绝不是下人。” 小英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疑惑不解。“不当下人？不当下人还能当什么？”在小英的想法里，她根本做不了其他任何事，也当不了其他人。 “算了算了！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看着吧，你看我以后会怎么做，就一切都明白了。”小凤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眼神十分坚定，她心里有一件事，是这辈子一定要做成的。 小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知道小凤想干一件事儿，可能还是一件大事儿。做了这件事儿，小凤就不会再继续当下人了。但小凤没有说清楚，想必这事儿也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小英一脸佩服地看着小凤，只觉得她跟自己不一样，甚至有些崇拜她。小英知道自己的这种崇拜是盲目的，但她真的佩服小凤，佩服她不甘心做一个下人，想要过不同的人生。 小凤看着窗外的鸟，心想能飞上天的不一定是凤凰，也可以是麻雀和鸽子呢。只要能飞上天，她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凤凰还是麻雀或鸽子。景梅的母亲自杀身亡了，这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这就像丛林里的野兽无端少了一只一样，小凤心里的担忧也随之少了一点儿。景梅的母亲不在了，景梅必定会受到不小的打击，这样一个悲痛欲绝的景梅，还有什么难对付的呢？ 小凤自认为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她却是一个能抓住机会和手段阴险的人。这时候的景梅看上去像一只失控的野兽，实际上她已经失了主心骨，变得不堪一击了。 第326章 失魂落魄 景梅一行人到了地方，她终于看见了自己许久未见的母亲。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很干瘪。在景梅的印象中，她的母亲是有些胖的，可现在眼前的这个小老太太却是这样的干瘪、瘦小。景梅不相信，非要让阿龙推她过去看仔细。 “小姐，还是离远一点儿吧，我怕你受不了呀。”阿龙已经看到了景梅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尽管她是闭着眼睛的，看上去也还是十分凶神恶煞，于是阿龙又把白布给盖上了。 在景梅的一再坚持下，阿龙还是只好把她推到冰冷的尸体边。景梅轻轻地掀开了盖在她母亲脸上的白布，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停尸房里特别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大家都不说话，也没哭，就连景梅自己也没有哭。景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哭不出来，她明明是伤心的，可在她眼前的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实的，就像一场梦似的。 景梅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尸体。她的母亲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在那里头躺着，只是眉头有些许紧蹙，就好像有哪里不舒服似的。 “妈，你怎么了？”景梅又轻声问了一句。“她们说你死了，我才不信呢。你这不是好好睡着吗？” “小姐，你可别这样啊，夫人她已经死了，你要清醒一些啊。”阿龙扶着景梅劝慰道。 “你胡说！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还有，她怎么躺在这儿？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叫大夫给她好好看看！”景梅一脸认真地说。 “啊？小姐，你说什么呢？”阿宽也走过来一脸诧异地问，但景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阿宽看了看阿龙，阿龙朝他挤了挤眼，摇了摇头。 “小姐，夫人她已经走了，咱们得让她好好走，你这样只会让她不安心的。”阿龙弯下腰，耐心地说。 “没有，她没走，她好着呢，只是睡着了。”景梅紧紧地握着母亲已经僵硬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不肯离开。 阿龙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走到一边找了个人问了问。“这位小兄弟，我想问一下，这人是怎么没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呢？” “你是她什么人？”那人问。 “她是我们家原来的主子，她旁边的是她女儿。我们是陪她女儿一起来收尸的。你看我们小姐那样子，恐怕一时还难以接受，我就想问问她母亲到底是怎么走的？”阿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悄悄地递给那人。 谁知那人竟果断把烟给退回来了。“你这是干什么？拿回去。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看她女儿这样子，现在跟她也说不明白。她母亲是自己寻死的，看守所里可是看得很紧的，她根本没有机会自杀，也找不到工具自杀。是她自己偷偷摸摸地藏小石子，攒得越来越多。她每天吃一点儿，开始是吃沙子，然后就吃小石子，再后来就已经吃大块儿的石头了，这才被发现了。只可惜，已经晚了，渐渐地她人就不好了。她最后不吃不喝，没多久就这样了。” 阿龙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人，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们赶紧把人带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你们也劝劝她女儿，人都已经走了，再这样也没什么用。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那人把门打开，示意阿龙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阿龙转头又走到景梅身边，景梅仍然握着她母亲的手，嘴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姐，咱们该走了，咱们把夫人一起带走吧。”阿龙感觉景梅精神不大正常，但这也难免，毕竟她看见自己母亲的尸体在自己面前，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阿龙一招手，带来的几个人便一起上前，准备把景梅母亲给抬走。可景梅死死地捂着母亲的尸体，谁都不让动。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要把她吵醒了，她正在睡觉呢。有什么事儿等她睡醒了再说不行吗？你看看她的脸色，一定是很不舒服，先等她休息好再说吧。” 景梅这话说完，大家面面相觑，想着小姐怕不是疯了，但大家又都不敢说话。阿龙想了想，还是得先把人弄走才行。于是他对景梅笑了笑说：“我让他们轻一点，绝对不会吵醒夫人的。咱们早点把夫人带回去，才好给她请大夫看病呀，你让她躺在这里如何是好？” 景梅抬头看了看阿龙，想了想说：“快，快把她抬回家，快请大夫！” “好，小姐，那这事儿交给他们了，你先去跟我一起去办个手续，得盖章签字才能把夫人给带回去呢。”阿龙朝大家使了个眼色，大家便赶紧上前把白布盖上，一起把景梅母亲给抬了出去。阿龙故作大声地说：“你们先带夫人回去请大夫，我跟小姐办完手续马上就回来。” 景梅这才肯看着母亲被抬走，她催促道：“快快快，咱们快去签字盖章，赶紧回家。” 阿龙眼睁睁地看着景梅签了字、盖了章，景梅什么也没仔细看，匆匆地办完了手续。阿龙觉得很奇怪，景梅小姐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好像疯魔了似的。好在他出门前就已经问过大爷该如何处理景梅母亲的尸体，现在阿宽应该已经带着大家出发了。按照大爷的吩咐，他们要把景梅母亲埋葬在小镇边缘的一座山上。大爷特意交代了，说埋得越远越好，省得她的魂魄还找回来。 阿龙用轮椅推着景梅往回走，景梅在路上催了他好几遍，让他走快点儿，恨不能让他跑起来。阿龙嘴上应着，却也不知道回了郝家以后该怎么办。好在大爷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把景梅丢给他便是了。阿龙在景梅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唉……真是可恨、可悲又可怜，看样子，这个也好不了了，不是疯就是傻，这辈子恐怕也就只能这么过了。” 景梅好像完全忘记自己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想不起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看看母亲到底怎么样，大夫到底来了没有。 刚到郝家大门口，阿龙便看见大爷站在门口迎着，他背着手在门口站着，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大爷看见了阿龙，便几步走上前问：“怎么样？” 阿龙点了点头说：“阿宽他们已经去了，我一个人送小姐回来。只是……” 大爷见阿龙面露难色，便把小英给叫了过来。“你推小姐进屋，我一会儿过来。” 小英心惊胆战地推着景梅，景梅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地在念叨些什么，听也听不清。小英只觉得奇怪，明明刚才景梅小姐出门的时候还哭得歇斯底里，怎么现在竟这样平静，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我母亲那里。她到家了吧？大夫来了吗？”景梅抬头问道。 “啊？什么？”小英瞪大了眼睛，她心想莫不是夫人根本没死，而是又回来了！可她一直在门口，根本没人回来过呀。小英这回学聪明了，她顺着景梅说：“大爷让我先推你进房，可能你们一会儿要在那里相见吧。”小英撒完谎，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也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小英害怕的是，明明死了的人，怎么会又活了过来？ “大爷，小姐她……她好像有点儿不好。”阿龙吞吞吐吐地说。 “是有点儿不对劲，她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看她不哭也不闹，竟然没有惹出什么事儿来？”大爷皱着眉头问。 “景梅小姐她……她好像忘记了，她记不起自己是去干嘛的。还有，她说夫人没死，可我们都看见了，夫人躺在那里的样子分明就是死了。小姐字也签了，章也盖了，可她还是觉得夫人没死，我骗她说夫人先回来了，找大夫给她先看着，这样她才愿意跟我回来呢。阿宽已经带着大家按照您的吩咐去了。”阿龙不敢说景梅小姐疯了，只好把事情都说出来让大爷自己猜。 “她疯了？”大爷脱口而出。 “这……这我也不敢说，但景梅小姐确实是跟出门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就从她看到她母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些不对劲了。她好像忘了她母亲死了，我们是去收尸的。”阿龙看大爷眉头紧皱，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行，我知道了。你去看着心妍他们吧，最近还得小心着点儿，景梅这丫头也不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万一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伤了心妍和小宝。你可得看紧一点儿。”大爷仔细叮嘱道。 “好，大爷您放心。”阿龙说完便自己进去了，他的任务完成了，好歹能松口气了。 大爷站在门口叹着气，景梅变成这样，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对一般人来说，女儿要是疯了，简直是要急死人了，可对于大爷来说，这未必是件坏事，说不定还是件好事。要是能让景梅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儿，不再作恶多端，让郝家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这也未必是个不好的结果。大爷想了想，决定去景梅房里看看。 小英一边哄着景梅，一边等着大爷来，好不容易才把大爷给盼来了。 大爷一进门，便对小英招了招手，让她出去。小英看救星来了，立马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去找小凤倾诉了。 “爸，我妈她怎么样了？大夫看了吗？”景梅看父亲来了，急切地问道。 大爷仔细看了看景梅的神情，她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大爷也十分怀疑，这还没隔多长时间，景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大爷决定先试探试探。 “哦，看过了，也开了药，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现在已经睡下了，你就别过去打扰她了。我看你也挺累的，你也躺下休息会儿吧，我马上让小英来伺候你。等你母亲好了，我再来叫你去看她，在此之前，就别去打扰她了。” “小英？谁是小英？不是小凤伺候我吗？”景梅一脸诧异地看着大爷。 大爷这就犯了难了，要说景梅不是装的，她母亲在的时候伺候她的也不是小凤啊；要说她是装的，那她装得也太像了，再说了，她母亲已经死了，她又为什么要装呢？大爷无法判断景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好顺着她说下去。 “哦，是小凤，我记错了。只不过小凤刚才有点不舒服，我就先让小英来照顾你，等小凤好了，还是让她回来照顾你。”大爷生硬地笑了笑。 “那你让小英现在过来吧，我现在就想睡了。等我睡一觉起来，要是我妈她醒了，我就去看看她。”景梅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大爷十分疑惑，大爷不敢相信景梅她真的疯了。 “小凤姐！小凤姐！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景梅小姐她……她好像疯了！”小英气喘吁吁地跑回去，立马告诉了小凤这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疯了？！这不可能吧？刚才不还好好的？怕不是装的吧？有什么目的？”小凤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她觉得这不可能。 “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看着她不像是装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装呢？大夫人都已经死了，她还有装的必要吗？”小英一脸天真地问。 “这你倒是问住我了……她确实没必要再装了，装也没必要装疯啊。”小凤皱着眉头，她实在想不到景梅又在搞什么鬼把戏，竟然连她也没告诉。 “嗯！反正我听你的，我离她远点儿、不惹她便是了。不过，她这疯了倒是显得脾气好了些……”小英也觉得很奇怪，但好在自己没有吃亏。 “你再看看吧，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不过，你还是得留个心眼儿，万一她是装的呢？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小凤提醒道。 “嗯！我听你的，小凤姐。”小英的话音刚落，大爷就敲门进来了。 “小英啊，去伺候景梅休息吧。还有，正好你们俩都在这儿，我就一并跟你们说了。景梅她母亲死了，她好像也受了点儿刺激，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小英你先照顾她几天，我跟她说小凤生病了要休息一阵子，等过阵子小凤好了，还是由小凤去照顾她，你们俩可不要说漏嘴。” 小英和小凤一起点着头。“好的，大爷，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