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娇妻之涅盘重生》 第1章 南山公墓 ‘砰’一声。 两道黑影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从高空坠入江中,震碎了平静又漆黑的江面,层层波浪泛着无尽的悲恸纷涌踏来。 轰鸣的直升机盘旋上空,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混杂着救生艇的引擎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江城。 不远处的江海澜庭总统套房内则是春光无限暧昧萦绕。 …… “宝贝,那个女人死了,你以后就再也没有绊脚石了。” 娇媚的女人伏在男人健壮的胸脯上露出一双阴森森又狠厉的眸。 …… 两年前,江城南郊南山公墓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迎着秋风拂过懒洋洋的树叶。斑驳的树影下站着一个黑衣女人。 一阵风来,卷起女人黑亮的秀发,露出了那张迷人的颜,只见她悠悠的目光在照片上流连却静默不语。 半晌。 “周毅。”宫以诺对着墓碑上稍显陈旧的照片轻唤了一声便久久难言。她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指甲掐进了掌心,一股温热随即溢了出来,疼痛干直达心脏,才艰难地开口。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她清冷的眸沾染了血色,隐隐作痛的心也似乎在提醒她,七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让本该活着的他黄土白骨,本该死去的她苟全性命。 她端详着照片上年轻的男人,看着他纯净清朗的面容,心痛如割。 “周毅。” 宫以诺心碎地喊着男人的名字,眼里的光已然破碎不堪,缝隙里的泪水在眼底兜兜转转,却再也等不到他的回应。 瑟瑟秋风扫过女人清冷的脸庞,徒留泪痕。 “叮叮叮…”手机铃声惊扰了墓园的宁静,也将沦陷在痛苦自责中的女人拽了出来。 …… “诺诺!我是奶奶!” 宫以诺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关切地问道:“奶奶昨晚和你说的事,还记得吧!” 宫以诺沉默了片刻,淡淡‘嗯’了一声,就听电话那头的人又继续说道:“是明无垢不识抬举,也是我们明家对不住你。奶奶向你保证只此一次,等你今天过了门,那小子随你收拾。” 宫以诺淡声道:“只要您能遵守约定,其余的都不是事。” “你放心,奶奶给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不过……”许芳华顿了一下又说:“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宫以诺轻笑一声,说道:“没有女人愿意把一生交付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虽然您的孙子很优秀,很富有,但这些外在的优点远不够让我原谅他失礼的行为。” “而且,我嫁入你们明家的原因您最清楚。至于您必须让我嫁给他的理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有三个月而已。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许芳华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不愧是她相中的孙媳妇,有个性。但是她看上的人也从未失过手,三个月的时间是短了点,不过想要发生点什么是足够了! 第2章 工具人 临近中午,城东镇江酒店的礼堂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大堂左侧主位明老太爷明崇义和夫人许芳华正襟危坐,颇有大家风范。 婚礼仪式开始在即,却迟迟不见明无垢的身影,台下的宾客忌惮明家的权势,不敢大声议论,却又禁不住好奇心作祟,在底下窃窃私语。 热闹的人群中,陈管家快速从侧门进入礼堂,去到老爷子身后,俯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老爷子勃然变色,对着陈管家吩咐道:“你还不赶紧派人把那个兔崽子抓回来。” 闻言,许芳华在一旁奚落道:“为这点小事,你也值得你动气,真是越老越出息了。” 明老爷子气急,“小事…你竟说结婚典礼是小事?我看无垢那臭小子就是被你宠坏了。大喜之日,这兔崽子竟敢逃婚,还敢让徐达捧着他的照片上台,合着是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是给他送终呢!” 明家人听见‘逃婚’二字,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老爷子,却没人敢问一句。 只见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不慢不紧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个老混蛋说这小混蛋像他年轻时候的自己!这‘劣根’……怕是从根上就坏了吧!”说罢,她便朝老头子白了一眼。 明老爷子被自家夫人气到说不出话来,一拳头砸在腿上,堪堪叹气。 许芳华瞅了眼正在气头上的老头子,一边抬手给他顺气,一边还故意揶揄,“平日里你不是逢人就夸这宝贝大孙子如何如何颇有你当年的风范。怎么?现在想赖账啊!” “晚了!猪跑了你才知道围栅栏,早干嘛去了” 陈管家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看到老两口还有心思拌嘴,赶忙插了句嘴,“孙少爷……还…抓吗?”他就是一问,抓不抓得到可就两说了。 “抓…老陈你怎么还在这愣着!还不赶快去。你小子也学她惯吧!” “谁也不许去,不就是丢脸嘛!我老脸一张还怕他不成!”许芳华第一个反对。 陈管家左右为难,抬头看向明老爷子,等他示下。 “新婚典礼,新郎不在,成何体统。你…你这是存心想让外人笑话!” “笑话?难道你把人抓回来,就没人笑话了?既然左右都是笑话,又何必大费周章。再者说你能把他抓回来?……还是……抓回来你就能控制他的一言一行?” 说罢,她扬起手指着桌上的一行人说道:“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继承人!一个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混小子。” 众人一怔,这……帽子扣得措不及防,明老爷子都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家夫人嘴里说出的话。 这简直…简直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倒打一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他们能怎么办。 许芳华见无人作声,又继续说道:“他在或不在,这场婚礼必须进行下去,不就一个新郎嘛!难道没有他我还娶不了孙媳妇了?” 明朗算是听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但明宫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妈,无垢不在不合适,就算咱们明家不怕失了颜面。可宫家呢!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毕竟咱们娶进门的媳妇是人家捧在手里的宝贝,这让人家姑娘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她抱着照片结婚吧!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许芳华听到儿子的慷慨陈词,豁地抬起头,“呦!孩子他爹在呢!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明朗耳根一红,接着就被老妈数落道:“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还有心思担心怎么给人家姑娘交代。你长这么大,我怎么现在才看出来你是个心大的呦!” 许芳华瞪了他一眼,紧接着说:“你别忘了,明无垢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这个当人家公爹的倒是给我说说怎么给你儿媳妇交代啊?”她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出发泄,正好找到个往木仓口上撞的,“你给我说,怎么交代啊!” 明朗被老妈一通数落,毫无还手之力。首先不说这婚事从头到尾他们没征求过他一丁点意见,就说这儿子虽说是他的种不假,但好像从小到大,身为父亲的他存在感极低。怎么到头来全怪在他头上。 许芳华看儿子不说话,又白了他一眼,“这臭小子就是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了,就连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闻言,明朗犹如五雷轰顶,您怎么能信口胡说呢?谁惯得?难道您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在座的明家人没一个敢吭声,许芳华愈加‘得理’不饶人,“你如果现在能把他给我抓回来,我闭口不言,可你有本事把他抓回来吗?” 明朗面对老妈的责难毫无还手之力,“妈,您这不…为难…。” 坐在他身旁,穿着一身素色合欢花旗袍的中年女人见气氛不对,赶忙拉了一把他。 明朗这才悻悻闭嘴。 “今天的婚礼有没有没他,我都照办不误。她宫以诺必须进我明家的大门成为我许芳华的孙媳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谁反对就是和我作对。” 许芳华抬眸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人,没人置喙,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一想起那个臭小子就气结于胸,昨晚和他的谈话依旧历历在目。 她在太师椅上坐着,亲孙子就站在她面前。 明无垢一身纯黑色剪裁西装衬得他器宇轩昂,利落的短发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线,那般意气风发。 曾今的朗朗少年蜕变成大人模样,正如许芳华期盼的那般她的孙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继承人,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孙子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奶奶,您非这么做不可么?” 他的语气淡淡,不是质问,不是责怪,却冷静地过分,一如他外表给人的冷漠。如果这是生意场,许芳华由衷欣赏他的沉稳,但这是明家,她是他的奶奶,她不允许。 许芳华冷冷笑道:“拜你所赐,我老婆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事。”她从不屑使用卑鄙手段达成目的,可现在却因要对付自己的孙子,做了她平生最厌恶的事,多么讽刺。 “您到底想做什么?”明无垢眉峰微微挑起,平静的脸上依旧无半分波澜。 “只要你娶了宫家丫头。至于那个女人,她从哪来还回哪去,我不会动她更不屑动她。” “您是在和我谈条件?” “谈条件?”许芳华轻嗤一声,“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做我的做筹码,她还不够格。我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醒你,你如果听话,我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如若不然,她去哪就跟你明大少没关系了。”略显老迈的嗓音却字字铿锵。 “您威胁我?” 男人眉眼间似有一股劲风掠过,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丝毫不逊于比他年长的商界巨擘。 许芳华本应该骄傲,但此刻他的言行举止却让她十分不满。 他是憎恶威胁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她不确定,“明无垢,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 “她嫁给我又如何!我动不了您,并不代表动不了其他人。她如果伤了一分一毫,那位宫大小姐在明家岂能安然度日?”他用淡漠的语气说着平平淡淡的话,字里行间却有他的妥协和禁忌。 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许芳华再清楚不过他的脾气秉性,威逼也只是她打破僵局寻求对话的手段。 “我要的是宫以诺嫁进明家,其他人我不在乎。” 明无垢淡淡道:“原来我在奶奶心里就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混账!”许芳华怒从心起,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子会说出来的话。 “…你……竟是这么想我的?” 她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丝毫不亚于他的父母,甚至更甚,如今却换来他这一句混账话。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吗?不!不是。我是为了你,我的孙子!” 明无垢微微敛眉,“我的人生,您不觉得干涉过多么!” “你…你说什么?” 许芳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眉眼间尽是失望。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孙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和她反目成仇。 呵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的婚姻就由我做主了。只要你娶了宫以诺,从今往后,我不再干涉你的事。”她别过脸,掩去眼底的失望,压着怒气一字一句道:“好好想想,毕竟你娶谁,都不可能是那个女人。她进明家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你亲手将我装进棺材从明家老宅抬出去。” 明无垢蓦地抬头,黝黑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不可窥探,他第一次用这样复杂的眼神去审视他无比敬爱的奶奶。 好半晌,“我到不到场,想必您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 他低下眼眸,淡声说:“一场微不足道的婚礼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还需要我亲自去么?” “那可是你的婚礼!” “可娶她是您的愿望…。” …… 第3章 赌她不敢不来 无独有偶,婚礼档口,宫家也出了乱子。 “先生,大小姐不见了!” 宫正礼听到管家的话,眸色一紧,“不是刚才打电话说到了吗?” “是…可我…没见着大小姐。” 闻言,宫正礼身旁坐着的中年女人忽地起身,“那你还不赶快去找找?” “夫人,我…我派人找过了。监控也调了,酒店都快翻遍了,可就是没…没找到。”管家紧紧攥着拳头,额头布满了汗珠,如果今天的婚礼办砸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没找到?”宫正礼冷声责问。 “大…大小姐让人把门堵了,说…不到时间…谁也不能进。刚才…我按您的吩咐去看大小姐,谁知里面早没了人,也许…她根本就没来!”他擦了把沿鬓角流下来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宫正礼。 只见他鹰眸睇视,“昨天让你去接机,人呢?人接哪去了?” “我…没有接到。不是…是大小姐打电话让我们先回去,所以……” “为什么不早说?我一早就吩咐你,她回国后的行踪必须一一向我汇报,你是怎么办事的?” 管家额头汗水涔涔,心里发虚,“您昨天在招待客人,…我以为大小姐回去了,就……” 宫正礼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咬牙骂道,“蠢货!还不赶紧给老李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去了江南。” “我问过了…李管家只说她的行李到了,但是人…他没见到。” 宫正礼郁气堆积于胸,难舒难平,只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是他太大意了,这个逆女竟然敢公然和他叫板! “这可怎么好?”邵美霞心里着急,“你倒是说话啊!诺诺是不是根本没回国,可你不是说她答应了吗?” 宫正礼不耐地扯了一把领带,今早父女俩的谈话还言犹在耳。 【您放心,我会如您所愿嫁入明家,只是你没有资格以父亲的身份将我交付他人。】 邵美霞见他不说话,又说:“婚礼马上就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啊?正礼!” 宫正礼依旧沉眸不语,宫羽诺见状,硬凑了过来,挽着他的胳膊说道:“爸爸,不如…让代替那贱……”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宫正礼犀利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宫羽诺吐了吐舌,悻悻改口,“爸爸,不如让我替姐姐出嫁?明家娶的不就是您的女儿嘛!我们姐妹俩谁嫁不一样!您说呢?” 闻言,宫正礼扭头瞪着她,脸色泛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着胡闹!” 宫羽诺噘了噘嘴,委屈说道:“我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嘛!您是最了解姐姐的,她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想当年…” “闭嘴。”宫正礼知道她要说什么,冷声打断,黑沉的眼眸充斥着浓浓的警告。 听到他们对话内容,她身旁的男人哐当一下把两条大长腿放下来,双腿交叠,妥妥一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儿。 只见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拂过饱满下颌,微垂眼帘随即掀起,白皙精致的脸庞上镶嵌一双潋滟的眸子,眸中似星河万里,每一帧都堪称绝笔。 只是这一说话……就… “宫羽诺,你丫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借出去让人当球踢了?” 宫羽诺蓦地扭头,凶巴巴地瞪着男人,“你说什么?” “我说你脑袋被驴踢了,也不拿出镜子照照自己。就你这样儿,也配跟我姐比,谁给你的勇气?”说罢,男人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又愤愤道:“如果明家能看上你,还至于让大姐嫁过去吗?” “你要清楚,他们明家看上的是我大姐,不是你宫家二小姐的身份。说白了,你宫二小姐就是把整个宫家当陪嫁,明家都不见得能正眼瞧你,明白不‘二傻’。”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生怕她不知天高地厚丢人现眼。 宫羽诺双手握成拳,目光愤愤,恨不得现在就暴揍他一顿。 “你给我听好了,我大宝贝姐姐姐跟二傻你不一样,她瞧不上明家,更不稀罕什么明家少夫人的破身份。”他敛起笑容整了整衣衫,沉声又道:“但是,我大姐的东西,即便她不看在眼里,旁人也不能肖想,就你那点小心思趁早给我打消了。” 宫羽诺睁大猩红的眸子狠狠瞪着宫羽琛,扭头冲着邵美霞嚷道:“妈,你确定这个臭小子跟我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吗?怕不是被亲生父母嫌弃不要才丢给咱们家的吧!”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邵美霞一阵心塞,都什么时候了,这俩小祖宗还有心思吵架,她冒死生下的这对龙凤胎上辈子怕是仇人吧。 “本少爷都没嫌弃你,你还敢嫌弃我?臭小子是你叫的,找抽呢!”宫羽琛说着就摩拳擦掌作势要揍她。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动你?老子抽不死你。”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耳后掀起一阵风,接着一巴掌就冲他呼了过来。 宫羽琛一下子被呼懵了,幽怨的小眼神上蹿下跳。 再一回头,他老子正瞪着他,脸色臭的厉害。 宫羽诺看见有人给撑腰,气势大增,“姑奶奶叫你的名字是看得起你。不然我叫你混蛋吗?” “你有胆就叫一声啊!” “混…” “都给我住嘴,” 宫羽诺不服气,“爸~爸你看他……” “你闭嘴,还嫌不够乱?” 宫正礼定定看着她,以示警告,扭头再看自己的小儿子翘着二郎腿摆着一副不着调的公子哥样儿,抬腿就是一脚。 “你姐是不是和你联系了?” “您能不能下手轻点!”宫羽琛揉着腿,一脸抱怨,“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不是您亲儿子呢!您说您这绿帽子戴得冤不冤。” 邵美霞看着丈夫瞬间变铁青的脸,赶忙插话,“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紧了?好好回答你爸爸的话。”她快要被这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儿子气死了,除了长的养眼外,一无用处。 “说话啊?你大姐去哪了?”邵美霞抬手给了宫羽琛一巴掌,没舍得打他脸,她怕收不住打坏了,会连最后一点观赏性都没了,只剩无用。 宫羽琛反手将手机屏怼到她面前,“您看清楚了!什么都没有。” 他要早知道他姐今天逃婚,压根不会来! 再者说这桩婚事,经他同意了吗,同意了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敢痴心妄想! 这下邵美霞更慌了,“正礼,你说诺诺能去哪啊?她如果不来,这婚礼怎么办?咱们怎么跟明家交代?” 宫正礼不悦地瞅了她一眼,说道:“我能怎么办。你平时总埋怨我管得多,现在倒好,她都敢逃婚了!还有这两个净给我添堵。”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赌一把。 赌她不敢不来。 第4章 荒诞的婚礼 十一点半,婚礼正式开始。 司仪端正地站在礼台中央手持话筒请新郎入场,随即音乐声响起,人们纷纷朝着入口处看去,一束光照过,掌声戛然而止。 宫正礼双眸微微一缩,精明的眸光在他狭长黝黑的眼眸里起伏不定,他下意识朝明家主位看去。 当看到明家二老气定神闲地坐着,紧蹙的眉头方微微一松。 礼堂入口,徐达小心翼翼地捧着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丰神俊朗,只是那一朵大红花与那盛世美颜格格不入。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徐达身上,那份炙热让他如芒在背,他被迫接受着众人或惊愕或呆滞的目光洗礼忐忑不安地走上台去。 徐达暗忱还好他聪明,上台前特意在相框上面绑了一朵大红花,不然怎么看都像给自家总裁举办追悼会。 司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新郎的照片上了台,脑海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当即便朝明老夫人瞅了一眼,巧的是明老夫人也正冲着他微笑。 她这一笑让司仪如梦初醒,他强忍着把徐达一脚踢下台的冲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可他仍隐隐觉得老夫人那抹锐利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反复打量。 司仪倏地挺直身板,谎话张口就来,“明无垢先生因飞机延误不能亲临婚礼现场,所以特地委派助理代其完成婚礼仪式。而此时远在万米高空上的明无垢先生在最近天神的地方,单膝跪地,含情脉脉地期盼着他的新娘出场,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美丽的新娘入场。” 婚礼进行曲再次响起,本应牵着女儿入场的宫正礼此时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台下等待着“宝贝”女儿带给他的“意外惊喜”,他丝毫没察觉到礼堂内有两双眼睛正看着他。 宫正礼看到宋意怀里的相片,双手握紧成拳,手背的青筋赫然暴起,他又一次体会到被人拿捏七寸无法还击的感觉。 不愧是亲母女! 明家主桌,除了明老夫人,其余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惊愕。 明老爷子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夫人,心里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绷着脸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许芳华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知道什么?知道你大孙子今天逃婚吗?” “我……我是说…宫家那丫头怎么回事?”老爷子沉声问道。 “你大孙子逃婚,难不成要委屈我们家诺诺对着照片拜堂成亲吗?”许芳华反将一军,“你怎么不拎只公鸡来拜堂,起码它是只活物,也算有个动静又能看个热闹。一举多得啊!” 明老爷子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面对自家夫人,他就是这么没底气,哪还敢再说一个字。 明家其他人都听傻了,他们知道明老太太一向护犊子,可是这犊子……怕是护错了吧!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明朗看见夫人还想替儿子辩解两句,赶忙拉着她的胳膊,“秋妍…” “你闭嘴。” 明家男儿都随父亲,明朗自小就耳濡目染,以父亲为榜样唯妻子马首是瞻,疼老婆更是深入骨髓的执念,所以在条件反射和惯性的共同作用下下意识地选择闭嘴。 许芳华缓缓抬头,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满,“怎么?只许你儿子放火,不许我们家诺诺点灯?”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芳华瞅了她一眼,不慢不紧地将目光挪向别处,“我今天先把丑话说前头,哪个人敢因为今天的事去找诺诺的麻烦、挑她的理、给她摆脸色,就别怪我给你们找不痛快。” 她的话不只是说给顾秋妍听的,也是在警告在场其他人。 明老夫人对宫以诺的这般维护也是明家人没料到的。 明老爷子一向宠妻如命,自然不会当众说老婆一句不是,其余人就更不敢了。 只剩顾秋妍还在为儿子打抱不平,“妈,无垢可是您亲孙子,而她不过是个…外人。” “外人?”许芳华凝眸看着顾秋研,眼里尽显不悦,“从现在起他明无垢和我许芳华无任何关系。你倒是说说谁是外人啊?” “妈?”顾秋妍心中一惊,她知道老太太从来不信口开河,想来是被儿子气得不轻。 “您…您说什么呢?无垢有什么做错的,您打他骂他,我都不拦着,可这孙子您不能不认啊!” 许芳华连声冷笑,“那要看诺诺愿不愿意饶了他,她如果不愿意,一切免谈。听话的孙子我有的是,至于不听话的不要也罢。” …… 顾秋妍看到老太太如此坚决便不敢再说什么,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惹怒老太太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而且现在也不是时机。 与此同时,礼堂入口处身着白色西装的宋意毫无预警地便闯入众目睽睽之下,他手里捧着新娘的照片,是那般小心翼翼,那般视若珍宝。 而照片上的人儿美得不可方物。 宋意与有荣焉地享受着四面八方投来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昂首阔步走上台去。 台上的徐达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他给自家boss丢脸了。 不,是丢大脸了。 他想起自己刚才上台时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东西拿不出手,还有照片上那朵大红花简直就是最大的败笔。 司仪看着同样的骚操作,心里无语至极,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番气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从未想过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也会有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主持一个新娘新郎皆不在场的特殊婚礼。” “今天注定是我职业生涯的最高光时刻,也必定是他们夫妻永生难忘的一天。明先生和宫小姐由于飞机延误不能亲临婚礼现场。我谨代表两位新人向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说完他便朝台下的宾客深深鞠了一躬,继续胡说八道,“二位新人在上飞机前,曾特地叮嘱我,这场婚礼无论他们在与否都必须按时举行。这么安排的原因,一是向远道而来的各位有个交代,二是明先生和宫小姐均表示这场婚礼是他们此生此世唯一的婚礼。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这份深情令我动容,我定不负明先生和宫小姐的嘱托,必将婚礼仪式圆满完成。” “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也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缘分。有人曾说人生最大的幸事便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是与你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古人云,一日夫妻,百世姻缘。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而我认为皆不如比翼齐飞。二位新人新婚之日意外困在万米高空,也正是预示着他们今后将比翼齐飞,白头偕老。” “由于这场婚礼的特殊性,请大家慢慢闭上眼睛,随着我的指引一起见证二位新人的幸福时刻。” 在座的宾客不知是被司仪“感人肺腑”的解释打动还是惊讶于他的“一派胡言”,竟都像鬼迷心窍了一般一一照做。 啪!礼堂内的大灯突然熄灭,静谧的大厅响起司仪清脆悠扬的声音。 “此时,我们美丽的新娘正朝着新郎缓步走去。我只能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她是尘世中最脱俗的人儿,再华丽的词藻都无法形容她的貌美。 看啊!我们的新郎明无垢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抱住了美丽的新娘,在她的唇上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从此以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互换戒指,许下今生的誓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请随我一起让我们为远在万米高空上的一对新人,送上我们最真挚、最热烈的掌声。” 礼堂内的灯光随即亮起,接着台下便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经久不息,所有人都为这场荒诞的婚礼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人一袭黑衣背光而站,深邃沉黑的目光正审视着表里不一的人们。 司仪硬着头皮走完了所有流程,直到说完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才如释重负。 “在各位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我宣布明无垢先生和宫以诺小姐正式结为夫妻。”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彻礼堂,这场空前绝后的荒诞婚礼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完成。 明家家主挨个桌子敬酒,在场的每一位客人都享受到了来自明家最真诚的礼遇。 毕竟明老爷子和明老夫人自从把明氏全权交付给明无垢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第5章 ‘礼物\’ 当天下午,江南琳珑苑门前,一身黑色西装的女人脚踩恨天高从出租车上下来,黑亮的大波浪卷发随风扬起,露出妩媚的颜。 她万种风情又凛若冰霜,这两种极致彰显在她身竟毫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一进家门,李管家一脸急色的迎面跑来,“大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先生正派人四处找您呢!您知不知道今天这婚礼差点就开了天窗。” 宫以诺神色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就把手里包递了过去,低头换鞋。 李管家赶忙接过包,期间几度想要说话,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宫以诺余光瞥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问道:“你在我身边呆了有三年?” 李管家目光一滞,摸着脑袋笑道:“大…小姐好记性,到明天就整整三年了。” “除了兰姨,你在我身边时间最长,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性子!”宫以诺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包,不疾不徐地往客厅走去。 李管家赶忙跟上前,“大小姐……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虽说不比兰姐跟在您身边的时间长,但比起其他人应该不遑多让吧!” “那就好,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宫以诺回头深深地看着他,“尤其是我身边的人。以你的资历和这么多年对宫家付出,我就算不给别人也得给你面子,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李管家心头一跳,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等她坐定,才说道:“您言重了!先生对我有恩,我怎么敢谈付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应分的。不过……”他话说了一半,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她,斟酌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我说了你有话就说。” 李管家这才开口说:“您……不该这么任性的,惹怒先生对您并不好。” 宫以诺微垂的睫毛微微一动,幽凉的目光划过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最后落在他脸上,如曜石般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吸入深暗的眼底一般,“我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宫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将来这诺大的家业是要交到我手里的。他这位么看重我又疼爱我,怎么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生我的气,是你多心了。” 李管家看着她那双浓稠如墨的黑眸,慌忙缩回视线。 虽然他在她身边待了三年,但是无时无刻不如履薄冰。外人只知道她骄横不可一世,却不知道她的狠辣。 “先生对您的疼爱当然毋庸置疑。可……明家在江城的地位,您多少应该了解一些。咱们宫家比不过更得罪不起。您没有出席婚礼势必会惹怒明家。就算先生再疼爱您,那也得分时候…分孰轻孰重吧。” “是么?”宫以诺淡淡看着他,勾唇笑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爸爸他也只能受着了。我不信明家能有他宝贝女儿重要,你说呢?” 李管家登时哑然,他望着女人绝美的面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冷意,半晌支吾道:“当…当然,先生最疼爱就是您,哪有什么比您还重要。” 宫以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讳莫,起身径直朝楼上走去。 “大…大小姐!”李管家慌忙叫住她。 “你还有事?” “先生……有‘礼物’要送给您,还让我给您带句话。先生说……明天是您回门的日子,请您务必回家一趟。” 他说完,便慌张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宫以诺看到他抱着一个纸箱子跑了进来。 “这是什么?”她隐约从箱子的缝隙中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能听到哼哼唧唧声。 李管家赶忙打开箱子,一只奶白色的金毛宝宝就闯入了她的视线。午后的阳光已不那么刺眼,映入她眼底却像被泼了墨般漆黑死寂。 宫以诺怔怔地看了几秒,“扔掉。” 从她喉咙里滚出去的两个字仿佛走过荒野,去过地狱。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先生说……说如果您不养,就把它送回宫家由他来养,等什么时候您想通了再把送它回来。” 宫以诺好似没有听到,头也没回就上了楼,恰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出来。 “老李,你和大小姐在说养什么东西啊?” “没…没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中年女人就走到他身前,她伸手去掀箱子,当看到里面的‘小东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兰姐…” 梅兰微微缓了缓神,“这也太像了吧,它打哪儿来的呀?” “是……是先生送给大小姐的,可……” “可大小姐不想养,是么?” 梅兰见他不说话,便将箱子抱过来,“交给我吧!大小姐就那么一说,你随便一听就得了,可千万别当真。” “先生把它送过来,是想修复和女儿的关系。他们父女都已经犟了八年,也该破冰了不是?” “是是是,先生就是这个意思。”李管家一个劲点头。 “大小姐说不想养,不过是在和先生闹脾气!照她的脾气,如果真的生先生的气,根本不会回国。所以,哪些话能对先生说,哪些话不能说,你自己得掂量,免得再误伤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我明白。虽然大小姐不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毕竟我也在先生身边待了三十几年,怎么会能让他们父女因为我的缘故产生嫌隙?” 梅兰笑笑又说:“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不过现在咱们家大小姐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再等她生个孩子,自然会理解父母的一番苦心,也会明白先生是为她好。而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点小事,不给他们增添误会,你说是吧?” “当…当然。”李管家陪着笑,脸上的褶子掩盖了他神情的不自然。 “你提醒的是,我都记下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出去忙了。” “你去忙吧!”梅兰看着他出去,脸上的笑容随即凝固,她低头盯着箱子里的‘小东西’,眉头不由地蹙起。 第6章 不能碰触的禁忌 二楼书房,被丢弃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女人形单影只地站在落地窗前,沉重厚实的黑色窗帘将唯一的光源挡在了窗外,随着铃声中断,房间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直至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电话接通。 “礼物还满意吗?”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阿鼻地狱的缝隙中窜出来的,那般阴冷刺骨。 漆黑中,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爸爸送的礼物我当然满意了。就是不知道今天的婚礼,您可还满意?” 女人平静无半点波澜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涌向电话那头。 宫正礼冷哼一声,厉声道:“明天记得回家。如果你再像今天一样不懂规矩,我也不介意亲自将你的喜事告诉你的母亲。” 听到‘母亲’这个词眼,宫以诺的瞳孔猛然一缩,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母亲这个角色对于她来说是无比遥远又陌生的存在,更是不能碰触的禁忌。 有好一会儿,书房内只能听到手指骨节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 “爸爸的命令,我怎么敢违背。”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无任何破绽,可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却锋利如刀泛着丝丝寒芒,蠢蠢欲动却引而不发。 “记住你的身份。不过是弃子一枚,也妄想翻盘!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以卵击石,更别妄想试探我的底线!” 只听‘砰’一声巨响,听筒里传来杯子炸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忙音,随即手机息屏。 房间内重归黑暗,她任由这无边无尽的黑暗所吞没所裹挟。也好像只有如此,压抑的情绪才得以埋葬,她呼吸着濒临死亡的气息,向死而生。 宫以诺很喜欢这种窥探不到任何情绪的窒息感带给她的冷静和薄凉。 八年来,这已然成了她的习惯。它像罂粟一般有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治愈,着迷,却最终沉沦,又或许……万劫不复。 她也深知黑暗的尽头是深渊,但又如何,她本就活在地狱,被魑魅魍魉缠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书房的密码锁开了,门外的人悄悄走进来,把门轻轻合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来人却准确无误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她双手环抱住缩在角落的人儿。 “我把它留下了,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兰姨温柔的声音在静谧压抑的房间里响起,给这沉闷的黑暗似乎带来一丝暖意和光亮。 可她怀里的人儿却依旧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静得像一滩死水,毫无生气可言。 梅兰伸手轻轻地探了探了她的额头,手心湿了一片,赶忙用手给她拭去额前的冷汗。 “不如就叫石头吧,好养活。” 闻言,宫以诺掩藏在黑暗中的漆黑眸子转了转,眼底有了一丝神韵。 半晌过后,“兰姨,您让李管家备车。” “好,我马上就去。洗澡水放好了,你先去泡一泡,嗯~”梅兰像哄小孩子一般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宫以诺依偎在她怀里,脑袋在她颈间蹭了又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缓缓合上了眼睛,蜷缩的身体也慢慢舒展开来。 第7章 百魅 晚上七点半,黑色保时捷停在帝都大厦门前。 “你走吧。”宫以诺淡声说。 “可是…明天…先生他” “需要我说第二次!” 李管家不禁一哆嗦,赶忙下去开车门。 夜里,华灯初上,高达601米的帝都大厦流光璀璨,那耀眼的光芒似乎把整个河畔中心都点亮了。 灯火通明的高楼,熙熙攘攘的街道,总让置身其中的人有种错觉,四季更迭,时间交替都与这里无关。 与帝都大厦仅隔一条街的便是江城河畔中心另一个地标性建筑,临江大厦。 今晚的临江大厦像通透无暇的水晶柱般矗立在江南河畔,它不似帝都大厦那般高耸入云以高度博人眼球,而是以其独树一帜的构造彰显个性。最重要的是它里面有江城颇负盛名的娱乐场所,百魅,那才是真正引人入胜的法宝。 临江大厦三面环江,只有十八层,百魅却独占两层。它集舞厅歌厅于一体,却不似风月场所庸俗糜烂,它时而高雅,时而魅惑,吸引了来自各地的富商名流。 而最吸引人的当属百魅的两位台柱子,舞技精湛的舞魅和琴技了得的蝶魅,她们才是百魅的活招牌。 今晚,百魅将举办开业以来最奢华的舞会来庆祝开业三周年。 临江大厦最顶层,三个女人手里端着高脚杯依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鱼贯而入的车辆。 从背面霎一看去,三个女人如出一辙的风情万种,就连身姿都几乎无差。 身穿黑色舞裙的女人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证今天来的人绝对会创历史新高。” 她身旁的白衣女人应声道:“超过两周年庆典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能不能比过开业那天,还不好说。” 黑衣女人笑意更甚,“这还不是因为我们的‘诚意’足够大,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跟我们‘舞皇后’共舞一曲。”说完,她转身看向身旁同样身着黑色长袖舞裙的女人。 女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不由让人觉得凌厉。 黑衣女子瞅了她一眼便缩回目光,嘴里小声叨叨,“不过人也是真无趣。” 她话音才落,只听戴面具的女人冷声道:“拿这个当噱头,百魅不如关门好了。” 黑衣女子猛地打了个机灵,不敢去看她却还不服,“你以为我想吗?” “再…再说也不见得非你不可,你恼什么恼啊,哼!”她不认错就罢了,反而强词夺理, 女人一听,明厉的黑眸迸发出一道寒光,斜睨着她,“最好是,否则你就是欠收拾。” 黑衣女子撇了撇小嘴,没敢再回嘴,转而看向旁边的白衣女人,见她一声不吭,就冲她吼了一声,“蝶魅!” “连姐姐都不叫了,你这丫头是得好好收拾一顿了。” “哼!你就不知道帮我说几句话吗?看戏很爽是吧!”黑衣女人嘟着嘴埋怨。 蝶魅斜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出馊主意的人又不是我,跳舞的人也不是我,我干嘛要给自己惹一身骚。是舞不好看?还是瓜不够吃?” “你—” 黑衣女子气得手抖,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好啊,好啊!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现在就让三个木头去撵人,今晚的舞会,本小姐不办了。”说罢,她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蝶魅看她这架势,扭头便和身旁的女人说:“这臭丫头不会真去赶人吧!” 女人优雅地品着酒,好像并不在意。 蝶魅见状,怨怨地看了她一眼,“那丫头就是被你纵容坏了,脾气日益见长,什么祸都敢闯,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火箭炮,你确定要任由着她胡来?” 女人葱白的手指轻捻着酒杯,杯中倒映着窈窕美人,旋即手腕一转,美人破碎。 “她本性如此,跟我纵容不纵容有何关系。” “你就惯着吧,将来她嫁不出去,你养她一辈子吗?” “你怕我养不起?”女人反问。 蝶魅一阵无语,“那就由她去,反正天塌下来有你顶着。最坏不过就是关门歇业。”说到关门,她眼底浮上了一丝落寞,倚着窗俯瞰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它和来时一样繁华依旧,并没有因为谁的到来,谁的离开,或喜或悲。 第8章 傻到无可救药 她待在这里待整整三年,几乎足不出户,就像一只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令人窒息的生活,更害怕每一个孤独的夜晚,还有那讨人厌的情绪撕扯心脏的感觉。 仅仅是想了一下,她的心便开始莫名的慌乱,手心里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她犹如摇曳在大海中的一片孤舟,前路茫茫。 就在这时,一抹挺拔的身影从她那双死水般的眸一闪而过,她游离的心猛地一颤。 是他吗? 蝶魅转头看向监视屏,熟悉的俊颜赫然眼前,她明净清澈的眼睛染上了一抹幽怨,直到大屏幕里出现另一个男人。 她的眸色变得冗杂。 “没想到明总新婚之夜竟然还能赏光来百魅。你说,他这刚娶进门的娇妻是得有多么的不称心?”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又兀自冷笑,“看来世上的男人都一样,霸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好像所有女人都应该围着他们转,朝他们俯首称臣。” “我以为你早看透了这些富家子弟,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女人那双敏锐的眸子如同一把利剑,隔着她的肉体直戳心脏,瞬间鲜血淋漓。 蝶魅身形一晃,杯中酒跟着洒了出来。她三年的努力!就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话,方寸大乱,实在是可笑。 “衣衣。”女人看出了她的异样,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我没事!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蝶魅慌忙侧头躲开,反被女人拉了回来。 “别动。”女人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那沾染了泪水的眼角。 “你不想等了?想离开这了?”语气明显柔和许多。 蝶魅倏地睁大眼睛,原来她都知道。 “我…”她不知如何开口,更难以启齿。 然而女人并没有揭穿她,而是轻声说:“你是想去瑞士看雪还是去芬兰看极光?这个时候去刚刚好。小五和我提了好几次,正好让她陪你去散散心。” 蝶魅眼睛一热,滚烫的泪水兜不住地往下流,她处处为她着想,事事迁就她,而她……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她不配当她的朋友。 女人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你要知道我把你安排在这里并不是禁足。” 蝶魅又何尝不知那是保护,哽咽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当初她本应和她一起离开,可她选择了留下。而那时正是她最艰难的时候,但她仍然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然而现在,她又想弃她而去,究其原因,竟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蝶魅感到无比愧疚,“对不起!” 话音一落,已泣不成声。 “你这个傻丫头说什么呢!”女人紧紧抱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她本以为在这里,她会开心、会慢慢淡忘,然而她自认为的保护却不是她想要的。 衣食无忧的生活、心爱的钢琴、三五知己终究敌不过那个伤她千百遍的男人。 究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还是傻到无可救药。 第9章 你被耍了? 与此同时,二楼总经理办公室外,噼里啪啦的响声从里面不断传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女人的吼叫声。 保镖守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喘。 “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赶紧给老娘滚下来。”女人穿着黑色舞裙,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杯子,单脚踩在老板椅上,由于姿势过于狂放,大半条白皙的美腿裸露在外,性感又嚣张。 缩在办公桌上的男人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她美不美远远比不上他的命重要。 “我是男人不假,可你是女人吗?”男人灵魂发问。 “三个木头,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抽!” “你这臭丫头连长幼尊卑都不分了!你tm就是被惯的,越惯越混蛋。” “你说谁混蛋呢?”女人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像要吃人。 “说你呢,小混蛋。” “林木!” 她一声咆哮,林木立马怂了,生怕她一激动把杯子甩他脑袋上,“你能不能给哥哥我留条活路啊,五妹妹?” “我呸,你给谁当哥呢?我有你这么蠢破天际的哥哥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训?” “我的小祖宗呦!哪个人敢训你,若不是你大姐把你惯得无法无天,老子tm早还手了。” “呦呵,原来是早就想揍我了呀!来,你动我个指甲盖儿试试。”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别给我偷换概念。”林木忙辩解。 这要是传到她耳朵里,他还能活成吗? 林木赶紧求饶道:“我的好妹妹呦!哥哥我先给你赔个不是,你小人不计大人过,等过了今晚,我任由你处置成吗?” 他嗲嗲的声音一出,舞魅只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一哆嗦,顺手就把杯子扔了出去。 ‘砰’一声,杯子砸在了墙上,接着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不行。你现在就下去赶人。” 林木蹑手蹑脚地从桌上下来,“你老实跟哥说,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 林木思忖她这也张狂样,也不像闯祸,就伸手去捏她的腿,“那是腿抽筋了?” “把你的臭蹄子拿开,姑奶奶我好着呢?”舞魅抬腿便给了他一脚。 “那条呢?”林木挨了一脚仍不死心,要看她的另一条腿。 “你再敢伸过来,我就敢废你的手,信不信?” 林木吓得赶忙缩回手,“别别别,姑奶奶,我信还不行。不过你腿没毛病,干嘛让我关门赶人?再说楼下都是贵客,赶走他们,百魅还开不开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跟臭男人跳舞!”她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啧,怎么能这么说!格局打开一点,那可是带着铜臭味的男人!”能受邀参加百魅三周年的人非富即贵,而有魄力竟得一支舞的人该是何许人也?十有八九是黄金单身贵族。他怎么会放弃任何一个把她嫁出去的机会。 “我不 想。你喜欢你去跳啊!说不定有人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她戏谑的小眼神一瞟。 林木不由地一哆嗦。 开什么玩笑?他性别男,爱好女,梦想是当她姐夫。 他赶忙赔笑道:“你不想跳咱就不去,反正有那个女人在,也用不着你上场。” 他不提她还好,一提她,舞魅两眼直冒火光,“别跟我提那个女人。本来说好的,结果现在人都联系不上。”她如果不答应来,她也不会搞着这么一出,这回玩脱了,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了。 “你被耍了?”林木想都没想,贱嗖嗖地问了一句。 一抬头,那嚣张女人耸起飞扬跋扈的眉毛,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耍她? 应该不会。 怕被人识破身份? 也是!以她现在的名气,万一被发现,得不偿失。 可是明无垢来了,她应该来才对,有他在,还怕什么? 难道是怕被人认出来弄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可那不就是她最想看到的吗! 林木看她板着脸一语不发,以为生他气了,立马认错,“舞儿,你别生气,是哥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她不来,你不得救场?可万一真有人…选了那首曲子,你怎么办?我这是担心你。” 舞魅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你担心我?是想看我的笑话才对吧!哼,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可你能…行吗?”林木狐疑地看着她。 舞魅无语极了,“如果我能跳,还用得着逼你赶人?”也就怪了,她唯独跳不了那一支,怎么学都不像,或许这就是命吧! 林木弱弱地‘哦’了一声,“那谁上?你跳不了,她联系不上。” “等会…不对…我去…这tm不就开天窗了吗?”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怪不得她二话不说就要轰人。 “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合着我说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蝶魅一脸嫌弃,“我大姐怎么会把百魅交到你手里?” 林木急得来回踱步,“我这次死定了。舞儿,你大姐怎么着也得给我留个全尸吧!” “你说呢?” “舞儿,哥还没成为你姐夫呢!” 舞魅白眼一翻,“把你的心放狗肚子里,你成不了我姐夫。”这傻帽竟还敢痴心妄想当她姐夫。 看到他这傻样,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好’主意,圆溜溜的眼睛闪着贼光,“木木哥,你不是特别想在蝶姐姐面前表现一番吗?现在机会来了哦!请拿出你作为男人该有的担当。” “你…什…么意思?”林木看到她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只觉得脊背发凉。 “没什么,就是我大姐来了!你也知道她最疼我了,至于你嘛……”自求多福吧! 她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林木打断,“什么?你…你大姐来了?”林木睁大自己的小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舞魅此时再看他的傻样,竟觉得说不上来的顺眼,傻的可爱。 她起身整了整自己裙子,朝林木抛了个媚眼儿:“mua,木木哥,爱你哦!” 林木:这孩子疯了?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砸得晕头转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里还有点慌张,总觉得她不怀好意。说来也怪,他的第六感从来没在她身上失灵过,可以说百发百中。 想到这,林木慌了,让他更慌的是… 第10章 打脸 她竟然冲着他笑! no! 她还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小风嗖嗖的。 no! 她在说什么鬼话? 还没等林木反应过来,她便提着裙摆潇洒而去。 守在门口的保镖看到女人离开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惨绝人寰的吼叫声。 办公室里,林木双手扒拉着脑袋,看着面前像是被土匪洗劫了的办公室,眼角一抽一抽。 这死丫头简直就是魔鬼。 他突然想起一首歌,十分应景。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是让我笑到最后一秒为止才发现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让恨变成太俗气的事从眼里留下谢谢两个字不准叫我傻子】 他上辈子一定是和这小祖宗结下了深仇大恨,以至于这辈子她不远万里杀过来折磨他。 难道是夺夫之恨? 不能够吧,自己也没龙阳之好。 那就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想到这里,林木有一点点释怀,抬手摸了把自己的俊脸,长得帅是他的错吗?这世界能不能对长得帅的人友好一点。 舞魅从办公室出来后,乘专梯上了顶层。 一进门,两个女人都戴着面具,黑衣女人依旧戴着银色面具,白衣女人戴上了黑色面具。 她怯怯地走进来,小声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 蝶魅抬头瞅了她一眼,问:“把人都轰出去了?” 她大步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蝶姐姐,我知道错了,我让木头取消舞会,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女人冷厉的眼神逼退。 她嘴一扁,怏怏改口,“是木木哥,他宁死不去,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打他一顿吗?再说本来就是他的错,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我也是受害者啊!” 蝶魅眼角不禁一抽,“你打他了?” 闻言,舞魅偷偷瞄了一眼黑衣女人,连忙摆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能打得过他?吃亏的事我可不干!蝶姐姐,我大姐可在呢,你话可不能乱讲哦!会‘死人’的!” 蝶魅干笑一声,她可不信,这丫头什么脾气秉性,她还不知道。 “你笑什么笑,是他自己擅作主张,你们凭什么只找我的麻烦?而且我让他轰人,他也不轰,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有理了?”黑衣女人侧眸睨了她一眼,“闯了祸就甩锅,谁教你的?” 蝶魅赶紧朝她摊了摊手,与我无关。 “我哪里知道那个女人会放我鸽子?如果不是为了百魅,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她抿着小嘴小声辩解了一句,脸上竟还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大姐,你别生气了,我甩锅不就是怕你找我算账吗?你说我细皮嫩肉的,打坏了,你不得心疼吗?” 蝶魅不由地拍了拍手,好演技,好口才,不当演员是可惜了了。 黑衣女人被面具遮住的脸黑了不少,不再理会她,起身就走。 蝶魅笑着起身跟上,坐在她身边的臭丫头抬脚也准备走,被黑衣女人呵退,“你待在这里好好反省。” 两人刚踏进电梯,就听到里面一阵狼嚎。 “小五最爱凑热闹,你让她一个人呆着,还不得憋坏了?” 蝶魅本想替她说两句好话,没想到女人直接关了电梯门。 “你不总说是我把她纵容坏了。趁这个机会收收她的性子不好吗?” “小五她…还不至于。顶多脾气爆了点,胆子肥了点,也无伤大雅。最…最差不过就是没人敢娶。”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女人侧头扫了她一眼,“是么?可我不想砸手里。” “怕什么?你又不是养不起?”她故意打趣,说完还瞅了女人一眼,难得怼赢她一次,并不想给她反击的机会。 刚好电梯停在二楼,她下了电梯就撒腿往办公室跑。 一进去,立刻打脸。 “这死丫头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正在打扫‘战场’的林木,耳畔突然飘来天籁般的声音,立刻回头去看。 这一眼,他犹如看到了天使,叮呤咣啷地扔下手头的东西就冲了过去,那情形就像受尽委屈的孩子急着奔向妈妈诉苦。 蝶魅见他如此,好看的眉皱得更紧了。 林木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牙印,然后又撸起了袖子,胳膊上布满了抓痕。 “小蝶,你看看我。”他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惨状。 “呦!夜生活还挺丰富的!不过你能不能悠着点,就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蝶魅咂嘴。 林木的脸刷一下红了,这帽子扣得着实冤枉啊! “我倒是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前提是我得有命消受啊!” “难不成…是小五弄得?” “除了她,谁敢对本公子下死手,那丫头就是被你们惯坏的。”林木怨声载道。 蝶魅一把将他推开,自顾自地往里走,“你一个大男人能让一个小丫头打成这样,还有脸告状。要我说,你就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别出来丢人。” 她一顿嘲讽,给林木臊的,恨不得真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爱屋及乌。老子早揍得她连亲娘都不敢认了。” 蝶魅受宠若惊,“别,您千万别看我的面子,我哪有那么大的脸啊,再有,你千万别喜欢我。”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林木委屈地看着她,就差哭给她看了。 蝶魅赶忙解释,“不是你不好,原是我不配。” “你闭月羞花之姿,沉鱼落雁之色,哪里不配了?”林木不服。 “咱俩八字不配,你属木,我属金,金克木,我克你呀!” “我是名字里全是木,可你名字里也不带金啊!怎么就克了?” “咱先不聊这个,你不是要收拾小五吗?你随意,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别跟我客气。”蝶魅赶紧岔开了话题,这要再聊下去,他指不定今天就请来算命先生卜一卦。 “照你这么说是不打算管了?行,我一会儿就去收拾她,我就不信这普天之下就没人治得了她!” 就在这时‘砰’一声,门被关上。 林木听到声响,倏地扭头,女人正朝着他走来,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每一个点都踩在了他的心跳声上。 一袭黑色舞裙完美勾勒出女人玲珑有致的线条,脸上的银色面具又给她增添了一分神秘感,冷傲高贵绝尘拔俗。 林木气势陡减,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第11章 背后那尊佛 林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噤声。 女人眼尾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眉头一跳,“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就是和小五发生了一点点争执,‘无人伤亡’,哈哈哈!”林木慌忙摆手。 “你刚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蝶魅毫不犹豫地递上刀子。 闻言,林木蓦地扭头拼命朝她使眼色,而后回头看着黑衣女人,笑得那叫个谄媚,“小五不懂事,我个大男人吃点亏有什么?再说女孩子就该宠着,出门在外才不会受人欺负!” 说罢,他脸色随即一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是…照她这个火暴脾气,以后怕是没男人敢娶她,就算有不怕死的敢把她娶回家,这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妯娌关系,她能处理好吗?”他言辞十分恳切,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她的关心。 蝶魅听着心里都有些动容,如果不是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保不准还真信了。 林木一边说一边还偷偷观察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助纣为虐的悔意,最好是悬崖勒马痛改前非,然后教训那臭丫头一顿替他出气。 他正美滋滋地幻想着,谁知女人说了一句,‘不受欺负就好。’ 林木顿时无言,他突然觉得自己受的这点委屈根本不值一提,比起那丫头未来的丈夫,他就是lucky dog呀! 蝶魅差点笑出声来,这护犊子护得都快人神共愤了。 关键当事人还觉得没毛病,只问:“下面都安排好了?” 林木一听是工作上的事,立马严肃起来,“你放心,我都吩咐下去了。大厅比平时多增加了两倍人手。监控设备我也派人检查过了,绝对保证全方位无死角实时监控。” 这些小事对他来讲都不是事,眼下最棘手的是舞会……那臭丫头一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但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里面的人不是说轰就能轰的,除非百魅真想关门大吉。 他思虑再三,最后选择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总好过‘秋后问斩’。 “小五…都跟你说了吧!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没约束好她,也是我考虑不周才出了岔子。目前舞会是来不及取消了,如果…如果真有人选了那首舞曲怎么办?”他怯怯地瞄了女人一眼。 “无妨。”女人淡淡回了两个字。 林木悬着的心‘砰’一落,只要她发话,哪怕是让他去轰人,他都敢。 半个小时后,一楼大厅,随着美妙的音乐声响起,璀璨的灯光倾泻而下。 百魅总经理林木身穿白色西服站在舞台中央,面带标志性微笑,“尊敬的各位来宾晚上好!欢迎各位莅临百魅,您的到来使百魅蓬荜生辉。我谨代表全体员工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百魅三周年庆典舞会。” 说罢,林木朝台下深鞠一躬,如潮水般的掌声响彻大厅。 大厅右侧vip区的客人都是江城的顶级权贵,可以说今晚的庆典都可以与白天明宫两家那场世纪联姻相媲美了。 台上,林木继续说道:“众所周知,今晚将会现场拍卖一支舞,最高价竞得者将获得与舞魅小姐共舞的机会。” 话音才落,雷鸣般的掌声四起,有些跃跃欲试者竟吹起了口哨。 林木眉头下意识地一皱,豪门权贵也不过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即便他们不断完善百魅的规则,但依旧避免不了有漏网之鱼—那些个斯文败类。 他也不免为接下来的舞会感到担忧,清了清嗓子稍显严肃道:“请各位安静。百魅是合法合规的娱乐场所,不是您寻花问柳的烟花之巷,如果您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也不能遵守这里的规则,那就请您出去。” 林木的话说的很直白,可以说是毫不客气,即便在坐的大多数人身价都在他之上,他也面无惧色。 百魅能成为江城顶级娱乐场所,单凭它独树一帜的风格是远远不够的。如果背后没有强大支撑,只要有人三天两头闹事,也经营不长久。 但它偏偏成为江城娱乐产业中的清流,这其中不言而喻,所以他话一出口大厅瞬间安静了许多。 也许就是因为百魅的底牌从没外露过,才让人忌惮,万一不小心得罪它背后那尊佛就不好了。 不过也有心高气傲之人说他只不过是拿着高薪的打工仔,更有甚者骂他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林木均未理会,继续说道:“这次竞拍所得除去支付今晚所有开销,其余部分会以竞得者名义全部捐出,该笔捐款会用于江城医疗卫生及教育事业发展。我们会委托专业机构负责,专款专用,由百魅负责监督。竞拍会稍后开始,如果您有意愿参与,请跟负责您桌位的服务人员索取号码牌。本次竞拍会由江城公证处的公证人员全程见证。 接下来就请各位尽享这个美妙的夜晚,祝愿大家玩的开心,玩的尽兴。再次感谢您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方才在台下吹口哨和骂人的人全部被保镖清理了出去。 二十四个高大威武的保镖两两一组准确锁定滋事者,架起来就往出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有五分钟的时间,大厅里几乎是静悄悄地。五分钟后歌舞升平,刚才那一幕就好似未曾发生过一样。 第12章 他的洞房花烛夜 “我去,这么横。” 说话的人是江家二公子,他穿着一身湖水蓝缎面西装,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凡,只是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点公子哥儿般的痞气。 他话音刚落,随后就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朝他射了过来。 江焘冷不丁一哆嗦,下意识地缩回了脑袋。 紧接着他就受到来自身旁的年轻男人的嘲笑,“焘,得亏你口哨没吹响,不然早被保镖扔出去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司铖锐,你丫的眼睛不要可以捐了。我堂堂江家二少会做这么不入流的事吗?就算我做了,我也不信他们敢轰我?” “兄弟,话别说太满。你难道没看见堂堂龙太子都被赶了出去,” “我呸,我是人,他是衣冠禽兽,他跟我比得着吗?” 司铖锐见他越说越急,打趣他的心思更甚,“你们好歹也是亲家,他是禽兽,那你成什么了?” “他算哪门子亲家,我大哥和我亲表哥可都在前面坐着呢!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司铖锐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坐着的两位冷面尊神,赶忙岔开话题,“羽琛怎么没来凑热闹?” 江焘随口就道,“以诺姐新婚大喜之日,他来干什么?” “入洞房的人又不是他。”司铖锐顺口一回。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缠以诺姐,现在指不定在哪哭呢?”江焘一想到宫羽琛小时候的那个缠人样,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短短几秒,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不停交换。 江焘朝前面的桌子瞄了一眼,小声道:“我怎么把他忘了。” …… “你猜猜他听到没?” …… 没一会,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起身,在他旁边坐着的三个男也跟着起身,四人寒暄了几句,男人才离开。临走时他扫了一眼江焘,警告意味十足。 “江潮哥是不是回家哄小汐睡觉去了?”司铖锐小声问。 江焘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怎么不说是哄我大嫂睡觉去了?” “江城圈里哪个人不知道江氏总裁是个女儿奴。” “他们知道个屁!我大哥首先是老婆奴,其次才是女儿奴,他疼老婆都疼到骨子里去了,不像某人。”江焘抬头愤愤瞪了一眼某人,暗骂:“渣男。” “你有本事大点声!”司铖锐故意撺掇。 “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倒是骂一句让我听听啊!” “可以啊焘!三日不见,都学会用激将法了!” 江焘,“你丫的瞧不起谁呢!小爷我三十六计倒背如流。” “呵!真是大言不惭,你倒是背一个给我听听。” 江焘把头凑过去,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坏笑,“计六十三。” 司铖锐上手就是一巴掌,“你给老子爬!” “你爬。” 两人正拌着嘴,就看一名服务生从他们面前经过,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服务生,看着他将手中的号码牌放到前面那桌。 “我去!”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焘喉结一滚,回过头狐疑地看着司铖锐,找了一个勉强合理且不渣的解释,“钰哥要跳舞吗?” 司铖锐睨了他一眼,直接否了,“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一向不近女色。更何况…他心里有人了。” 他话一出口,平地惊起一声雷。 江焘瞳孔地震。 司铖锐眯着眼问:“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哥是没钱?没能力?还是长得对不起你。你至于这么惊讶?” “你…你这么说可冤枉死我了!钰哥是人中龙凤,就是放眼整个江城,又有几个人敢和他比!”他揉了揉脑袋憨笑道:“我就是没想到千年的铁树真能开花!”如果不是知道司铖钰的直男属性,他都怀疑他有那方面的偏爱了。 他的话虽说不中听,但又让司铖锐很难不认同,用千年铁树形容他哥,可以说是相当准确。 江焘八卦之心不死,“不是钰哥难不成是衍哥?” 司铖钰扭头瞅着他,眼里的嫌弃呼之欲出,“你小子是真失忆还是装傻?衍哥有未婚妻。” “他…那不是还没结婚呢?总不能是我…哥…”他话说到最后明显底气不足,“不能吧?” 结果话音才落,江焘就看到司铖钰把牌子推到了渣男面前。 “这混蛋玩意儿!他不知道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吗?他还有没有点已婚男士的自觉性?王……” 江焘还没骂完,就被司铖锐捂住了嘴,“你tm想死啊!一支舞至于吗?要发疯滚一边发去,别连累我。” 哪知前面的三个男人早已把他们的对话听进了耳朵里。 箫衍侧头看向身旁若无其事的男人,开口劝道:“你不出席婚礼也就罢了。可今晚的竞拍会,你参与不大合适。” 他本是好心提醒,谁知渣男说:“你想回去陪未婚妻就直说,我不会拦你。” 箫衍黑眸一沉,丰神如玉的面庞随即一黑。扭头看着他旁边男人,问道:“还没消息?” 司铖钰不慢不紧地收起手机,回道:“晚了一步,人去了京州。” 明无垢听到两人的对话,淡淡说道:“一天时间又是在江城,以你的能力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截不住。” “阿衍找了三年不也一无所获。不急。” 闻言,箫衍缓缓抬眸,唇角不觉一勾,“真不急?可我看你都快把手机翻烂了。刚才还在想用不用帮你再订制一部。现在看来很有必要。”他说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和他人一样温文尔雅,但却是人也不好惹,话里还带刺。 第13章 长残了? 江涛和司铖锐竖着耳朵在后面偷听。 “钰哥被怼了。”原本还在生气的江焘突然乐了,他们三个互杀的场面不多见,但每一回都是名场面。 “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等被别人捷足先登,有他哭的时候。”司铖锐损起自家大哥也是毫不嘴软。 “钰哥比某人可强太多了!最起码人家还知道找老婆,不像某人有眼无珠。以诺姐那么漂亮,明摆着就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结果反倒被牛粪嫌弃?天理何在啊?”江焘一顿感慨。 司铖锐抬头瞅了眼某人,憋着笑,“你见过宫以诺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没长残?” 江焘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甚是骄傲地说道:“婚礼上有照片,美若天仙。” 司铖锐一怔,“她不在婚礼现场吗?” “新郎都跑了,她去干什么?去让人看笑话吗?” “你是说…他们都没到场?” “你不知道?” 司铖锐无语至极,“废话,老子刚下飞机就被你带到了这,连我家母上大人都没来得及拜见!你说呢?”他真想打开这笨蛋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破玩意。 “不过…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司铖锐疑惑道。 “你当我们明家是摆设?还是当我外婆是纸老虎?就因为这件事,明无垢差点被我外婆赶出家门。若不是我在中间斡旋。就他?还能来百魅潇洒!” “这混蛋竟还敢把以诺姐这么漂亮的美人晾……”话说到一半,江焘突然转过头,“等会儿…你刚刚是不是说以诺姐长残了?” 司铖锐满头黑线,“你丫是不是智商属猪,反射弧属蜗牛的?”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是说了吧,你小子就是嘴欠,我现在就给宫二打电话,看他丫抽不死你。”说着,他便伸手去掏手机。 司铖锐见他来真的,反手捂住他的嘴,转身就把他摁在身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江焘被他一摁,本来就不爽,竟还说他脑子有问题!何其猖狂! 眼看两人就有动手的趋势,就在这时,音乐戛然而止,大厅里的灯随即熄灭。 江焘当下愣住,“我去这什么情况?” 司铖锐懒得搭理他,推开他,起身整了整衣衫又坐下。 没过几秒,舞台中央一道灯柱从天而降,林木随光而现,“诸位请安静,竞拍会现在开始,请准备。” “起拍两百万。” 他前一秒话音刚落,后一秒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举起了牌子。 “1号竞拍者两百万一次。”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 “3号竞拍者四百万一次。” …… 大厅里,竞拍会如火如荼地进行,二楼总经理办公室内的监视器同步跟进。 蝶魅看了一会儿,便把注意力转向身旁的女人,“不得不说小五这个想法还真不错!” 女人没接话,冷酷的面具下是一张更加冷酷的脸,连同目光都像覆了一层寒霜。 随着竞拍价格不断攀升竞价者越来越少,但竞争激烈程度却丝毫不减。 蝶魅托着腮说道,“照这样突破三千万应该不成问题。”她没想到一支舞竟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她下意识地朝旁边的女人看了一眼,心里思忖如果是她的话,这价格确实也算不得什么。 直到竞价突破三千万时,女人才缓缓开口,“等会儿你下去弹琴。” 蝶魅环抱着手臂不以为然道:“是不是那支舞曲还不一定吧!” “你觉得会有人花三千万和她跳广场舞吗?” 蝶魅当即无言,那是,这么贵,以后谁还敢跳广场舞。 一楼大厅,竞拍价格已经飙到三千六百万,所剩的竞拍者寥寥无几,现场除了报价声,其余人屏息以待。 “8号…8号竞拍者三千八百万两次。” “四千八百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戴着黑框眼镜身穿黑色商务西装的男人突然站起来叫价。 “5…5号竞拍者四千万八百万一次。”林木报出价格时,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这是都疯了么。 “5号竞拍者四千万八百万两次。” 正当人们以为要一锤定音时,坐在右侧贵宾席的男人徐徐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朝台上比划了个数字。 “10号…10号竞拍者六千…六千万一次。”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男人身上。 “10号竞拍者六千万两次。” 眼镜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地僵住。 “10号竞拍者六千万成交,恭喜明先生获得与舞魅小姐共舞的机会。” 随着林木的声音再次响起,竞拍会尘埃落定。 人群中,明无垢随意扫了一眼眼镜男,只见他举着牌子的手还僵在半空,右手托在耳边像是在和人通话,态度十分恭敬。 竞拍会一结束,男人便匆忙离开。。 短暂的安静过后,掌声雷动。 林木朝着坐在台下的男人微微欠身,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明总想与舞魅小姐跳哪一支舞?” 闻言,众人纷纷朝明无垢看去。 第14章 一步之遥 “por una cabeza.” 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击碎了林木最后的希冀。 办公室内,蝶魅下意识看向椅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她总是这样泰然自若,有看破世间百态的淡然,也有运筹帷幄的自信,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使她那颗死水般的心生起波澜。 蝶魅自惭形秽地垂下了眼睑,“我先下去准备。” 女人黝黑的眸一转不转,倒映着如墨浓稠的夜。 少倾,她拿起桌上的黑色蕾丝手套戴在羊脂玉般白皙的手上,走到显示屏前,切换了页面。 屏幕那一头的女人不似刚才张牙舞爪,低眉顺眼得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正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大…大姐,我知道错了。”这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 优美的舞曲拉开夜的序幕,舞者们戴着假面面具在舞池里尽情绽放,柔美的身段加持精湛的舞技,她们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嬉戏于花丛之中,又像误入尘世的精灵游戏人间,点缀着这庸俗之地。 正当人们迷失在这场视觉盛宴里,一束光惊扰了迷离的梦。 一个穿着黑色长袖紧身亮片裙的女人,戴着银色面具随光乍现,飘逸的舞裙经过灯光洗礼,灿若星辰。腰身得体剪裁让那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尤为突出,及膝舞裙露出女人纤细白嫩的小腿,不规则鱼尾裙摆设计使得她每走一步,摇曳生姿,宛若一条会发光美人鱼游走人间,让人贪恋得舍不得眨眼。 “有请明无垢先生登场。”林木朝贵宾席颔首做出邀请。 人们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纷纷朝明无垢看去。他缓步朝舞池中央走去,颀长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清高绝俗的气质,无一不博人眼球,如果非得找出一个缺点,大概就是…娶了宫家那位臭名远扬的大小姐。 舞池中,女人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慢慢迫近,他的眸冷厉又深邃,然而视线交汇,没有电光火石般的摩擦,出奇的平淡,如夜,寂寥无声。 大厅两侧壁灯悄然熄灭,只剩舞池上方的灯还亮着,璀璨的灯光覆在面面而立的两人身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舞池一角钢琴声响起,如瀑布般的流光倾泻而下,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戴着黑色面具优雅地坐在钢琴前,女人纤细修长的手指抚着黑白琴键,琴音随即从她莹润的指尖流淌而出。接着贝斯、六角手风琴和小提琴合音的旋律应声响起,舞会正式开始。 明无垢薄凉的目光扫过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微微颔首,做出邀请的姿势。 女人将左手轻轻搭在男人宽厚的臂膀上,那只柔弱无骨的右手扣进他温热的掌心。 明无垢伸手轻扶着她纤细的腰肢,跟随着她娴熟轻盈的舞步或快或慢,时而旋转时而转身。他们的舞步欲进还退,快慢错落,行进间如秋风扫落叶般敏捷轻巧,让人目不暇接。 女人的妩媚与风情在仰首与伸展中尽情挥洒,而互相缠绕的肢体又若即若离的撩拨人心,把暧昧演绎得恰如其分。咫尺距离,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随之而来。 明无垢冷峻的眉峰不由一耸,幽深的眸底多了一分探究。 舞曲在舒缓中结束,整个大厅掌声雷动,面具下,女人娇嫩的脸蛋浮着诱人的绯红,倾城之色无人能窥探。 明无垢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登时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陌生的体香散入鼻腔里。他幽黑冗杂的目光顺着女人优美的曲线滑落在她纤细的脚踝。 一枝红梅跃然眼前。 第15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漆黑的眼底起落沉浮。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她把手从他掌心抽离,礼貌颔首便转身离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小小举动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呵!她竟连明总都不放在眼里,还挺清高啊!” 这话一出,接着就有人嗤笑道:“呵,清高的女人会来这里当一个舞女?”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引得大厅内哄笑声一片,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哄。 “人家可是只卖艺不卖身!” “不过是欲情故纵的狐媚玩意儿,你们还当真了?” “区区一个舞女,还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她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配不配暂且不说,你们会舍得花六千万让美女提鞋吗?”一人笑问。 “提鞋就算了,如果她给我提裤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人话音刚落,舞池里便沸腾了,各路牛鬼蛇神突然扯掉人皮,露出腌臜的嘴脸,百魅仿佛在一瞬间沦为声色犬马的十里洋场。 明无垢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插入西裤口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温度,他幽芒湛黑的目光看似无意往人群中那么一扫,笑声戛然而止。 半个小时后,刚才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换了一身黑色长裙和白衣女人一起出现在贵宾席,十几个保镖守在左右。 这阵仗,大家似乎已见怪不怪,但凡来过这里的人都清楚百魅规矩,百魅员工不能骚扰,更别说这二位。 不过总有人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越过保镖,径直走到黑衣女人面前,故作绅士的发出邀请,“舞魅小姐,能否赏脸和我共舞一曲。” 女人连眼都不抬,妖艳的红唇上下一碰就要六千万。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钱不是问题,只不过…我要是出了,舞魅小姐就不只是和我跳舞那么简单了!”他言辞轻佻,猥琐的眼神来回在女人身上游走,“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深入了解一下?” 正当他要再往前一步时,蝶魅突然伸脚横在他身前,冷冷笑道:“陈公子是喝醉了吗,怎么尽说一些醉话。” 男人闻声转头,看着女人曼妙的身段,眼中的欲望开始肆无忌惮地流露出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她胸前的丰满,“如果舞魅小姐不愿意,我倒也不介意与蝶魅小姐‘坦诚相待’!”他故意抬手松了下领带,说完便去搂女人的肩膀,刚伸出手就被两个彪形壮汉按倒在桌上,一副好皮囊硬生生地被挤压到变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腮帮子就被人捏住了,酒瓶直接杵进他嘴里,嘴角不断涌出酒水,直到完全灌不进去,女人才将酒瓶拿起来,里面剩余的酒水全部浇在了他脸上。 “噗…噗…咳咳咳” “把这fite记在陈公子账上。”她说完便抡着酒瓶朝男人的面颊砸去。 只听‘砰’一声,玻璃渣子险险从男人眼角擦过划破了光嫩的脸颊,他脸色煞白,眼中的恐惧早已淹没了愤怒,连眼睛都忘了闭上,沾染上酒水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 “陈公子喝够了吗?如果不够,百魅有的是好酒,保准让你喝痛快喽!”黑衣女人拿起纸巾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葱白如玉的手指,而后揉成一团直接甩在他脸上。 男人挣扎要起身,却被保镖死死按在桌上,瞪着猩红的眼睛似要把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了般,“你个臭biao子,知道我爸是谁吗?” 黑衣女人不禁笑出了声,朝身旁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马会意,捏着男人下颌往上一提,她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男人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老子tm明天就让这里歇业,你信不……” 女人反手又是一巴掌,似乎还不解气,随便拎起一瓶酒就要往他脑袋上砸。 蝶魅赶忙起身拦在她面前。 “你让开!” 蝶魅没理她,忙对身边的保镖吩咐道:“把这个垃圾扔出去。” “不行,老娘要废了他。” “小五!”蝶魅定定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警告,“把他扔出去。” 保镖赶忙堵住男人的嘴就架了出去。 正与人寒暄的林木一看到这边发生状况,连句抱歉都没来的及和客人说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跑,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你…你们。”他指着两个女人,气到手抖。 “怎么,是影响你做生意了?”黑衣女人冷冷瞟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酒扔给他,“还是心疼你的路易十三?我这不是还没砸呢!” 林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脸无语,“走,你们都给我走。” …… 江焘有幸目睹全过程,简直比他看好莱坞大片还带劲儿,他不禁感慨,“怪不得有人说女人要是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你说路易十三砸脑袋上什么感觉?” 司铖锐眸光一闪,“这么想知道,你去问问路易十六?” 江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上学时他的历史还能勉勉强强及格,他眼睛不住往黑衣女人身上瞟,这一瓶轮上去,头断不了,可开花没得跑。 司铖锐见他目光还舍不得收回来,打趣的心思更甚,“怎么,看上她了?” “我…我看上什么了?我看是你小子没憋好屁!” 说着便朝他胸口来了一套乱拳,司铖锐也不恼,继续阴阳怪气,“陈公子都敢为美人豪掷千金,你堂堂江家二少可比人家可差远了!” “那是!毕竟陈大公子有个‘善解人意’的好爹。我爹要知道我花六万春宵一刻,别说第三条腿了,就连下面的两条腿都给我一起卸了。”江焘故作一副心酸无奈的样儿,“家有严父虎母,身不由己啊!”他说完还探着头朝前面偷瞄了一眼前面的渣男,他胆儿还挺肥。 “瞧你这个怂样,哪哪看都不像姑姑的亲生儿子?” “滚,我不是我妈生的,难不成是你生的?”江焘白了司铖锐一眼,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他一笔,又说:“陈城倒是不怂,不还是被扔出去了吗?要我说大丈夫就该能屈能伸,千万别仗着有点权势就飘了!你看看我,从不仗势欺人。” “no no no!”司铖锐摇头摆手,纠正道:“是从不狗仗人势才对。” 江焘转身就扑到了他身上,“孙子,找削呢?” “你小子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tm不想嫁,老子还要娶呢?” 江焘错牙,“呸,谁tm敢嫁给你,也不怕被你的嘴毒死?”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坐回原位,不再和司铖锐说话。 结果没过了多长时间,他自己就忍不住凑了过来,“百魅得罪了陈公子,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我看未必。”司铖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仨货没一个好东西。” 司铖锐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前面三个男人竟都看着同一个地方,而那里已不见她们的身影。 司铖锐难得没接他的茬,眸色却重了几分。 舞会直到深夜才落下帷幕,宾客们纷纷离席,金碧辉煌的百魅重归平静。 帝都大厦19层,女人穿着银灰色真丝睡袍鹤立于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思绪渐渐繁杂。 她还在襁褓中时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在垂髫之年离开,如今而立之年又回到这里,她与这座城市的缘分好像很浅,却又兜兜转转。 第16章 明家往事 夜阑人静,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卧室的静谧,也打断了她纷繁的思绪。 “以诺!”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 “都处理好了?” “有点棘手。” 漆黑中,女人平静的眸底划过一抹锋利的湛芒,露出了阴森的獠牙,“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男人懒懒地应了一声,“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你跟我说说明家。” 有几秒钟,卧室里只能听到女人清浅的呼吸声,接着便是男人暴躁的质问声。 “宫以诺,你来真的?你是疯了吗?你真的要嫁给他?” 面对男人接二连三的追问,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淡声说道:“我不已经嫁给他了!”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是说成为真正的明氏总裁夫人,明无垢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语气越来越急,似乎不问到满意就不罢休。 “我现在不就是吗?”她眉心处浮起几丝浅纹,似有几分疲倦。 “是什么是!他把你放在眼里了吗?还是他拿你当妻子尊重了?”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 女人瞬间变低沉的嗓音里裹着不容辩驳的强势,在无形中平添几分压迫感。 僵持片刻后,他声音渐软,“我不是有意干涉你的事,作为好朋友,我有提醒你的义务。明无垢绝非善类,明家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平浪静。你如果还拿我当朋友,就听我一句劝,趁现在你和他还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回头还来得及!” 宫以诺眉梢轻轻一挑,“你说完了?” “宫以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男人突然大吼,她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一个两个三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只有一条命,也只能护一个人,而这个人…”话到最后,他的语气陡然变弱,“我…护不了你。” “你知道就好,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而你的事,我只能帮你到这,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男人仅存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开始老老实实地汇报,“明无垢是明家长孙,现任明氏总裁,现年29岁……”他毫无感情的语调就像在读一份简历,刚开了个头便被她冷声打断,“不说他,说其他人。” “其他人?你这范围也有点太大了吧!这让我从何说起?再说除了明无垢,其余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可说的?”男人对着电话一通牢骚。 “你确定没什么可说的?”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得从明老爷子明崇义说起,故事太长,我怕你犯困。” 紧接着宫以诺便听到电话那头哈欠声连连,她又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奈道:“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长篇大论。 “明家说起来也不算复杂,明老爷子只有一个亲弟弟明崇利,两兄弟的能力和才华不分伯仲。但老爷子是长子,所以很早便接过明家家主之位。可对于同样优秀的明崇利来说,心里难免会有不甘。 在明老爷子当家主的头几年,他没少明里暗里给他大哥使绊子。老爷子顾念手足之情没有过多追究。”谈到这里,他莫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妇人之仁才助长了弟弟的野心,同时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后来他在一次关键节点上,因决策失误致使明家蒙受巨大损失,明崇利趁机逼宫上位,老爷子就此被踢出明氏。他因不齿弟弟的卑劣行径,在心灰意冷下变卖了分得的家产北上去了京州。” “京州?”女人那抹落在暗夜的幽芒突然收了回来,她低眸捻了捻手指,问:“后来呢?” “后来的事,说起来真有点戏剧。”男人忽地冷笑一声,“人们不总说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果不其然!明崇利虽然如愿以偿得到了明氏。可惜没过几年,他当初勾结外人构陷长兄招致明氏受损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引狼入室的恶果竟是把整个明家都折了进去。 谁都没料到江城望族明家一夜覆灭,明崇利夫妇先后自杀,只留下两个幼子明昊和明晨,让人咋舌。 事发时老爷子在京州已经立足,还娶了京州名门许家的女儿,生了一女一子。他知道明家出事后,拖家带口又回到了江城重建明氏,还将两个侄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 如今的明氏已经再不是从前那个明氏。外界都说明老爷子担心重蹈覆辙,才没有让明昊和明晨进入明氏企业。尽管老大明昊颇具商业头脑,但他也只是出资让明昊另立门户,成立了现在的盛达集团。 老二明晨无心从商只醉心于学术研究,为人谦和正直。老太太和老爷子非常疼爱这个小侄子,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明晨是老两口的小儿子。 相较于他们的叔侄情深,有一件事就显得很奇怪。我听说自从打明昊结婚后,他就再没有踏进过明家老宅一步,好像是和明家二老生了嫌隙,至于原因,除了明家人,大概没人知道。” 此时,他话音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像打了鸡血般开始喋喋不休。 第17章 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 “明昊有两个儿子,说起他家老大,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小事。” 说到这里,宫以诺明显能听出他言语里夹杂着的小激动。 “你是不知道,明哲晖和明无垢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不过明无垢是顺产足月生,他是剖腹提前生的。 外面都说明昊是为了给儿子争长孙之位,掐着点提前剖的。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对外只说是因为夫人身体原因不得不提前剖腹产子。明哲晖倒也争气,现在是盛达集团总裁,还娶了方家大小姐方蕊。说起这方蕊又不得不提明无垢。” 他越说越起劲,完全没理会电话那头的人是否在听,自顾自说道:“方蕊原本要嫁的人是明无垢,两家父母甚至将婚期都敲定了。可明无垢知道后,亲自登门把婚事推了。 本来推了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又没有举办订婚仪式。谁知道这件事被人走漏风声捅给了小报记者,经过无良媒体的煽风点火,虽然没闹到满城风雨,方家却因此失了颜面。方夫人和明无垢的母亲原本是好友,也因为这事断了来往。” “唉!如果明无垢当时娶了她,现在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儿。你更不可能嫁给他。” 宫以诺打断他的意思,只听他吞了口口水,继续偏离话题,“据说这位大少爷是心里有人了,所以拒绝了这门婚事。以我目前掌握的小道消息看,他心里的这位白月光十有八九是当红明星苏灵儿,你说这不是巧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不过没有实锤,你也别太在意。豪门公子哥有几个能真正摆脱家族联姻的命运,又有几个在外面彩旗不飘的。感情这东西太奢侈,不如金钱实在,只有笑到最后拿到遗产的女人才能称之为人生赢家。反正你也是逢场作戏,全身而退才是明智之举。” 他好心提醒,谁知人家不领情。 “你跑题了。” 男人咂嘴,一时爱心泛滥,竟忘了她是个冷心冷肺的女人。 “明家和方家都不想因为这件事撕破脸。而且当初露出的风声也只是说方家大小姐和明家大少定有婚约,并没有提明无垢半个字,照理说明哲晖也是明家大少,于是在双方长辈的权衡下,方蕊嫁给了明哲晖。明方两家对外均说是媒体未经核实便胡编乱造,这场‘乌龙’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明哲晖虽然比不上明无垢优秀,但也是江城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他们夫妻也是郎才女貌令人羡艳的一对。他弟弟明哲暄倒是一个典型的富二代,吃喝玩乐门门精通,唯独对公司事务一窍不通,倒是英年早婚,娶了暴发户龙家的女儿龙云梦。 至于明晨,他有一个儿子明哲晰目前在国外,打理明氏旗下的产业。他还有一个女儿明晚,和你妹……我就不多说了。 明无垢的姑妈明月女士也不用我说了吧!江二少和你家宫二是发小,你应该比我了解。” 宫以诺拢了拢身上的睡袍,靠着床头合上了眼帘,“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托大小姐您的福,我每天徘徊于三教九流之间,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收录机。作为一个外来人,我竟比江城本地人还了解江城,这像话吗?哼!等我哪天在江城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写书,书名就叫《江城豪门秘史》,绝对大卖。”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你连明无垢都不在乎,其他人还重要吗?” “不重要。”不重要并不能代表没必要。 她语气中只能听得出漠然,却让电话那头的人立马跳脚。 “不重要?不重要,你半夜三更是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听呢!世上男人那么多,你们能不能别可着我一个人玩儿啊!” 宫以诺不禁笑出了声。 男人听到那久违的笑声,呆怔了好一会儿后,态度斗转,“早点睡,女人熬夜不好。还有…你必须和明无垢保持距离。” 电话挂断,手机余光照在女人绝美的脸上,她嘴角还隐约有一丝浅浅的笑容没有散去。 第18章 最后的博弈 第二天清晨,明园。 徐达看着面前与平常无异的大boss,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生出不安来,他从未应验的第六感难不成今天要开天眼了? 徐达正心里打鼓,只听冷面boss问:“她回去了吗?” 她,哪个她?他大脑飞速运转,“您…您是说苏小姐…吧” 明无垢缓缓抬眸,湛黑锋利的眸光划过报纸边沿直直朝他面门扫了过来。 徐达猛地一激灵,立刻精神抖擞道:“守在半山别墅的保镖一早就汇报过了,苏小姐…她还没回去。”他微微抬眼,试图窥探boss的内心世界,只可惜想法不错,践行太难。 boss继续面无表情的翻阅报纸,即便整张俊脸豁然眼前,徐达依旧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他很烦boss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多说一个字真的会丢金子吗? “我给苏小姐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去了电话,她们口径一致,说她在休假不方便打扰。我想她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徐达惴惴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是他想听的。 “我奶奶呢,她有什么动静?” “您的婚礼结束后,老夫人送走许家亲戚就回了老宅,之后就再没出门!也没瞧见谁登门。”徐达下意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抬眼又悄悄瞄了眼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汇报,心里忐忑道:“…暂时还没有发现小许的行踪,想必苏小姐还在……” 剩余的话还未脱口,却见boss随手把报纸扔在了桌上,俊朗的眉宇间似有一股寒气盘旋而上,直叫他眼神躲避不及。 “出去。” 徐达暗暗吐出一口气,两步并作一步忙不迭的抬腿往出走。 明无垢眯眼看着他仓惶的背影,缓缓拿起手机随后拨出去电话,没响两声就接通了。 “您言而无信。” 他话音将落,听筒里就传来连连冷笑声。 “我精心养育的孙子都能不顾念祖孙之情当众给我难堪,让我明家颜面扫地。我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哼,我和你爷爷的老脸还往哪儿放!”老人家年迈的嗓音依旧字字铿锵。 明无垢扶手按了按眉心,黝黑发亮的眸子忽地沉了几分,“奶奶是忘了我对您说的话了么?” 他平淡的语气里透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许芳华听着极为刺耳,言语中也有了计较,“我和你说过,只要我活一天,你和那个女人就没有可能。可你是怎么做的,如果我晚一步动手,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娶了她!”说到这里,她胸口起伏得厉害,愤愤之声隔着音筒传了过去。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个老东西现在就死,好给你们腾出地方?” 她语气狠厉决绝,言辞强势且态度强硬。处处彰显着不容冒犯的威严,还有些许心痛。她扪心自问,对几个孙儿,她从来不假辞色,没曾想到头来却反被视为仇人死敌。 “我不指望你心里头有我这个奶奶,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会向你妥协。” 许芳华语气渐缓,不知是无力争执还是失望透顶。 “奶奶!” 明无垢这一声叫,嗓音稍显沉重,沉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少许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您知道我从未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让您兑现承诺,这很过分吗?” “是吗?你现在难道不是在为一个女人质问我吗?”许芳华冷笑说道。 他缄默片刻,好言劝慰:“她已经成了您的孙媳妇,您就不应该出尔反尔。”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出尔反尔。你是答应我娶宫以诺不假,可你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婚礼当天的事暂且不说,但她为什么还没有搬到明园?这就是你明大总裁兑现的承诺?你怕是在敷衍我吧!” 男人逼仄的眼底似有一道凌厉的劲风一闪而逝,使他整个眸子透着异样的平静。 他冷峻的侧脸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就如冬日斜阳下的山脊,那袒露在阳光下的冰天雪地。 “您就这么想让她嫁给我?好,您会得偿所愿。” “但愿明总说到做到。否则,不孝的孙子,不要也罢!从今天开始,小萍会搬到明园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 “奶奶,您得寸进尺了!”他微微皱眉,紧接着便听到那头哗啦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你昨晚做了什么,需要我一一道来嘛!你当真以为我闭目塞听?当真以为我拿你无可奈何?明无垢,你既然答应了我娶她,就不要做得太过。” 电话被迫中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男人深邃的眼底,折射出幽幽的暗芒,使得那双深海眸看起来静谧又冰冷,就像他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当初,他明明可以在祖父母的庇护下按部就班地接手家业,他却背道而驰,选择了一条无比曲折艰险的路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场联姻是他们祖孙俩最后的博弈,唯独这次他听从了许芳华的安排。 第19章 天宫之城 另一边,宋意一早便接上宫以诺前往天宫之城。 天宫之城位于城东商业中心,是宫氏入驻江城后投资的首批项目。 她静静看着眼前不甚繁华又感陌生的景象,曾今和现在不过十几年,却已物是人非。这里见证过她最宝贵,最幸福,也是最短暂的一段童年时光。 她一度以为重游故地会百感交集。可如今,当它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内心竟无半分波澜,就如同失去蓬勃生命的一潭死水。 那些美好的时光早已埋葬进生命的长河里,随时间经久不息的冲刷,丧失了光彩,磨灭了记忆,仿佛从未走进过她的世界。 女人淡淡收回目光,踩着高跟鞋闲庭信步进了商场。一身纯黑色手工剪裁西服显得她整个人干练十足。微敞的上衣露出里面米白色高领真丝内搭,贴合的面料将胸前玲珑的曲线衬得极美又不突兀。她脸上没有过多粉黛修饰,唯有那抹红唇分外显眼,额前顺滑的卷发被挽在耳后,步履悠然,袅袅娉娉。 她抬眼扫过着四周,各大品牌专柜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商场中央几个工人正在摘月亮模型,大约是一个多月前为庆祝中秋节布置的景。 施工地四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保安看守场地。 宫以诺不由皱起眉头,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孩子蹦蹦跳跳地朝掉落在场地中央的气球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前方作业的工人突发状况,工人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松开了刚解开绳索的模型去扶梯子,在下面配合作业的工人来不及反应,模型直接从半空坠下,眼看着就要砸在小女孩身上。 啊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小小姐…” 人群中一个黑衣男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接着听到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只听‘砰’一声巨响,一群人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去搬碎物。还好模型一大半砸在了地上,只有一小半压在了宫以诺背上。工人们被吓得冷汗淋漓。 “小…小姐?”率先冲上来的黑衣男人声音颤地厉害。 小丫头动了动被女人护着的小脑袋,接着一张粉雕玉琢的漂亮脸蛋儿便露出来了,她仰着脑袋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宫以诺。 “漂亮姐姐!” 小丫头的声音又软又糯,好像一点也没被吓着,还冲她呵呵地笑。 孩子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照进她幽黯的眸底,瞬间明亮了双眸。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没事吧?” 小丫头直勾勾盯着她,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看见小丫头不说话,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孩子的身体,确定无事才将她抱起来。 “你认识他吗?”宫以诺指着一旁神色紧张的黑衣男人问道。 “嗯!是保镖叔叔。” 等到小丫头的回复,她这才把孩子放了下来,结果刚松手就遭到孩子的灵魂质问。 第20章 比婶婶还漂亮 “漂亮姐姐是不喜欢宝宝吗?”小丫头背着小手嘟着小嘴问她。 宫以诺:? “汐汐。”刚才瘫倒在门口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小丫头闻声扭头,小短腿一顿倒腾,直接扎进了女人怀里。 “妈咪!” 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她紧紧搂着孩子又亲又蹭,就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那般珍贵。 “妈咪,你抱我太紧了,都快没呼吸了。” 她略略松了松胳膊,抓着孩子肩膀的手不住地抖,“呸呸呸,不许乱说。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乱跑了,否则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知道吗?”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她不知道是哪里惹到妈咪了,唯一确定的是不可以见不到爸爸妈妈。 她看到妈妈脸色这么严肃,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忽然炫耀道:“妈咪,有一个比我还漂亮的姐姐抱我了哦!” 她这才意识到女儿口中的姐姐应该是刚才救她的人,她忙抬头朝人群中看去,人早不见了踪影。 “你们看见那位小姐往哪里走了吗?” 保镖一个个摇着脑袋,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孩子身上,生怕她出岔子,哪还顾及得了别人。 不一会儿,商场的负责人匆匆赶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眼前的贵夫人他们得罪不起。 她是江氏集团现任总裁江潮的妻子,茹焉,而这个差点出差池的小丫头正是他们的女儿,也是江家目前唯一的孙子。 她让保镖留下应付,自己抱着孩子四处寻找。 “妈咪,我还能见到漂亮姐姐吗?”小丫头耷拉着脑袋很是失落。 “当然,只要你记得阿姨长什么样,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小丫头瞬间眉开眼笑,“漂亮姐姐和婶婶长得好像。嗯…不对…”她仰着脑袋很认真想了想,“比婶婶还漂亮。” “你小叔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哪里来的婶婶?”茹焉失笑着问道,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女儿,眉头不由蹙起,“是不是你小叔又带着你去泡妞…不…去见女朋友了?” “不不不,不是小叔。”小丫头连忙否认,小叔叔那个大笨蛋怎么能讨到这么漂亮的姐姐。 难不成是……茹焉皱眉又问,“那是你表婶吗?” 小丫头转了转圆咕噜噜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自个的小下巴,最后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婶婶和表婶应该一样吧!’ 茹焉蓦地睁大眼,看着女儿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总说她们不漂亮,连抱也不让抱。今天遇见了个漂亮女人,难得被她夸奖,没想到会和她们长得像。 如果像也是跟自己像才对吧!茹焉心里瞬间像被打翻了醋坛子,酸味弥漫。 她带着满身的醋味抱着孩子又绕着商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正打算另辟蹊径去调取监控,谁知商场突然宣布停业整顿,母女俩只好打道回府。 第21章 棒槌弹棉花 天宫之城会议室。主位上的女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时不时抬眸扫一眼四周,下面的人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个个争相缩着脑袋,极力降低存在感。 谁都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突然告知停业整顿,更闹得人心惶惶。 等到最后一个人落座,宫以诺瞟了一眼坐在她右手边的男人,那人立即起身说:“宫总,人都到齐了。” 说话的人是天宫总经理李茂,他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听‘啪’一声,女人莹润的手掌在他眼前重重落下。 原本低着脑袋的人忽地坐得笔直。这一声也把看热闹的宋意吓了一跳。 宫以诺朝四周扫了一眼,“企划部经理。” 李茂忙给身旁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她方慢慢悠悠地起身,柔声细语回道:“宫总,我是企划部经理秦晴。” 宫以诺寻声看过去,淡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脸上,略略扫了她一眼,一身的珠光宝气,打扮得似名媛贵妇一般。。 “秦小姐,今天是什么日子?” 女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不知所以地僵在原地,只呆呆的看着她。 见此情形,李茂悄悄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11…月20号。” “我以为秦小姐每天都在过中秋节呢!” 秦晴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男人,不顾众人的目光,眼睛里竟泛起了泪花,委屈之色溢于言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她了。 李茂吓得忙侧头,免得和她视线碰触。 见状,宋意侧头去看宫以诺的脸色,只见她嘴角噙着一丝玩味。 他心道,敢在这位面前装柔弱的女人,她不是头一个,却是最愚蠢的一个。 果然… “你是打算把场地中央的布景留到明年过中秋节吗?” 宫以诺随手打开花名册看了一眼,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让你当企划部经理的确屈才了。”说完,她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在李茂身上,“这么为公司精打细算的人,照理说安排在李总身边做总助才更合适。” “李总,您说呢?” 李茂汗颜,“宫总…这恐怕不妥吧?” 只看面前的女人唇角一翘,妖艳的红唇勾起一丝戏虐,“不妥?有什么不妥,天宫之城连年亏损,如果有秦小姐协助你,你扭亏为盈的赢面很大啊!” 这句话说得李茂无地自容,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无处遁形。 “李总是觉得秦小姐不够优秀?还是担心配一个美女特助在身边,晚上回去您太太会罚你跪搓衣板啊?”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想笑却又不敢。 “噗…”宋意没忍住,直接当众笑喷了。他略显尴尬地掩面咳了两声,到底是不如各位的道行深。倘若他提前知道这位大小姐今天要拿人开涮,再怎么说也得进来之前先做好心里准备吧。 宫以诺斜睨了一眼他,转而看着李茂粲然笑道:“既然李总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宋总这么激动,看来是对秦小姐很满意。所以我只能夺你所好,把她留在宋总身边了。” 李茂哑然失色:“宫总…这不符合人事任免…”话说一半,他猛然想起今早总部发布的人事任免通知,才意识到现在的宫氏是谁当家做主,硬生生地的把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而最吃惊的是宋意。 “宫总,我…不”他刚想要拒绝,就被她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秦…晴,是吧,名字很好听。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副手,工资按总部标准走。” 从天宫直调总部,变相升职加薪,这是多少员工梦寐以求的事,却让她轻而易举的得到。 秦晴激动不已,连声道谢,“谢谢宫总提拔。” “宋总,以后请多多指教。”那赤裸裸的眼神,直看得宋意头皮发麻想找个门缝溜出去。 “秦小姐虽然是宋总的特助,但她依旧主管天宫事务。她的工资还由天宫支付,李总没意见吧!”她扭头去问李茂。 “当…当然。” 李茂嘴上应允,心里却在思忖这女人的用意。 而其他人看到像秦晴这样…的人都能被任用提拔,先才紧绷的神经一下都放松了。宫家的这位千金也不过如此嘛,棒槌弹棉花纯属乱弹,上不了台面。 “市场招商部经理。”宫以诺继续看着花名册叫人。 “宫总好。” 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油腻男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身材中等,腰围圆润,那张快要涨破的肚皮上勒着一条皮带,正中间金晃晃的大扣头直要闪瞎人眼,西服里面雪白的衬衣更加显得他脸色晦暗,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两眼眯成一条缝,脸上的横肉堆砌起一副讨好谄媚的嘴脸,毫无顾忌地盯着宫以诺。 委实把宋意恶心坏了。 上面坐着的人连头都懒得抬,葱白如玉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一划拉,“去和人事部结算工资。” “是,宫总。”男人爽快地回道,他以为是要调他去总部又或者…当她的助理,心里面还暗自高兴。 没想到…… “市场招商部经理由宋意暂代。” “宫…总,那我呢?”油腻男张口问道。 宫以诺摆手,宋意负责解说,“你被开除了,请你出去。” 晴天霹雳,男人直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凭什么?”他不服气地去看李茂,“我…表……” 李茂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油腻男这才不甘心的离开了会议室,市场招商部是个肥差,结果这一下鸡飞蛋打。 新任总裁这一顿操作,下面的人像是在雾里看花,他们落定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保卫科全部辞退,人事部负责善后工作。” 这一决定刚宣布,众人都震惊不已,让打算阿谀逢迎的李茂都坐不住了。 “宫总,您把保卫科全部辞退,天宫还怎么营业?” 只见女人轻轻挑起眉梢,浓密卷翘的睫毛下遮掩着两汪清水眸,凉薄氤氲。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真有幸运女神眷顾吧!”她徐徐合上花名册,抬头,眸色猝暗,“我以为刚才的意外能让李总长记性,没想到你这么健忘。” 第22章 出了名的桀骜不驯 李茂怛然失色,难怪她突然宣布停业整顿,还要辞退整个保卫科,原来她知道了。 “宫总,我…” “你不用向我解释,你越解释只会越显得你是多么无能。” 李茂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女人当众嘲讽奚落,只好缩起脑袋装孙子赔笑脸。 “保卫科的人,我会从总部直接调拨过来,就不劳烦李总费心了。等什么时候人员齐整了,天宫之城再开门营业。” 李茂笑得一脸谄媚,“是,我会尽全力配合宋总。”他一时摸不清这位大小姐的脾性,只能先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视情况再另作打算。 表明态度后,他悄悄挑起眼角看向主位上的女人,看见她抬起素手轻轻撩拨过眉眼,一双寒光凛凛的美眸随即露出,挺翘鼻梁下的那抹红唇在她清冷面容的映衬下,因过分妖艳尤为显得嗜血危险。 “至于其他人。” 她抬眼扫过四周,“我希望你们继续‘恪尽职守’。雪崩时没有一片无辜的雪花,天宫之城能有今天,你们‘功不可没’。以后咱们‘论功行赏’的机会有的是,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绵绵之音却惊人一身冷汗,大家面面厮觑,脸色最难看的当属李茂,如果追责,他这个商场负责人首当其冲。 她说完就起身出去,宋意紧跟在后面一同离开。 他们前脚刚踏出门,后脚便有一些人开始议论这位狂傲的大小姐。 有人说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滥用职权。还有人说她空有其表一无用处,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豪门千金。 这天宫之城停业一天得损失多少。 众说纷纷下,李茂渐渐陷入沉思。据他了解的宫家的大小姐不过是个生活糜烂的富家千金。但是刚才,他竟然有点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做派。虽然她确也如外界传言那般骄纵自大,可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可她为什么会提拔秦晴? …… 从天宫之城出来,宋意开车直接奔往宫氏集团。这一路上,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闭目养神的女人,直到看见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张口问道,“既然把李茂的表弟都辞退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个秦…晴?”他可不想留个烫手山芋在身边。 只见她微掀了下眼皮,目光淡淡的,“你查了他一个月,才查到一个女人。所以我只好另辟蹊径喽。” 另辟蹊径?什么蹊径? 宋意大脑飞速运转,凭借他多年当炮灰的经验,此时此刻头脑异常清醒。 “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当诱饵吧?”想到这里,宋意立刻炸毛,“她不过是一个企划部经理,能知道什么?更何况她是李茂的女人,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宫以诺眉头蹙了蹙,有些嫌弃地看向他,“你认为他们俩人是铁板一块?” “嗯?” “你是说…”他不止一个情妇? “你怎么知道?” 宋意看到女人那像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时,瞬间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秦晴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经理,仅仅是他的情人怕是不容易!除非他爱她深入骨髓。 那怎么可能? 那就是…她手里握有他的把柄。 可就算她手里握着李茂的短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她怎么会把李茂的事透漏给我?”宋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真诚发问的眼神冒着明晃晃的傻气。 宫以诺垂眸捻着手指,点拨道:“你不是自诩情场高手,会拿不下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这话一出,宋意脑海中乍现惊雷,如五雷轰顶般,瞬间轰得他外焦里嫩。 情场高手并不代表会饥不择食。 况且他像是那么随便的男人吗? 宋意白眼都快翻到了车顶,看来他很有必要定期给老板做思想汇报,尤其要在择偶观这方面展开说说,最后顺便聊聊劳动法,免得她触犯法律。 此刻宫氏君悦大厦顶层会议室内,除了宫正礼,宫氏大小股东均已到场。 今天是宫氏集团新任总裁就职之日。而即将上任的这位总裁对他们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熟悉是因为她的‘光辉事迹’早已传得人尽皆知,陌生是因为在座的人没有一个见过她的尊容。 但最令人新奇的是这位声名狼藉的大小姐三年前竟然在美国成立了mg风投。而且仅用了三年的时间,mg便由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为业界的翘楚,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按理说作为mg创始人及掌舵者,她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不过考虑到某人的种种不齿行径,所以外界一致认为mg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宫正礼。 而且鉴于这位大小姐在国外频频惹是生非,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所以他们更相信宫以诺是被宫正礼宠坏的女儿。不过他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似乎并不买老爹的账。 宫氏的各个股东都对宫以诺颇有微词,可碍于她的身份,又不得不做好表面文章。所以一大早,他们出奇一致的都穿戴整齐聚在了会议室,然而率先等到的不是她本人,却是她逃婚的丑闻,而本应借着宫明两家联姻暴涨的tg股票,不仅没涨反而跌停,绿油油的一片,股东们一个个都黑青着脸,比被人戴绿帽子的滋味还苦涩难言。 第23章 郎有情妾有意? 终于有一个小股东忍不住开口问,“林董,您是除了宫董事长之外,宫氏最大的股东。您说,这宫氏总裁之位怎么能随随便便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说到怒时,他拍桌子而起,“那丫头除了能惹是生非还有什么能耐。以前她只宫董的千金,是好是坏倒也无伤大雅。可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了宫氏总裁,那她的一举一动就是代表整个宫氏集团的脸面啊!” “咱们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附和,“谁说不是,宫氏如果交到她手里,迟早有一天要完蛋。如果真等到那一天,咱们还不如趁现在脱手,最起码能保住本钱”。 在场人士之中,也有持不同意见。 “我说诸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再怎么说,宫小姐现在是明氏总裁夫人。明家在江城什么地位就不用我说了吧!宫氏如果有了明家这座靠山,以后在江城还不是如鱼得水。” 紧接着就有人反驳他。“你怕是太过乐观喽!不说别的,咱就说明宫两家联姻,说白了就是利益驱使。你该不会真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吧!” “明总的那点私事虽然没有铁证,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么简单吧,更何况咱们这位大小姐…呵呵!” 话到嘴边他却故意留了三分,只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让人不由地浮想联翩。 “如此不牢固的婚姻,你们觉得明总会出手帮宫氏吗?” 紧接着他没说破的话就被人挑破。 “就算咱们的宫大小姐长得再是个天仙,不也是残花败柳。我不相信明家会拿她当盘菜?更别说明无垢了,你当真相信他会把那位当妻子看待?等将来被人捅破,岂不是让外人笑掉大牙!” 此言一出,便引得哄堂大笑,屋里的人形色各异,露出或鄙夷、或嘲讽、或厌恶的神情。他们心中的不快也似乎经此一笑得以释放,那般的痛快解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无不围绕着这位不曾谋面的大小姐转。只有刚才那位林董缄默不语,他看着众人热议嬉笑,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哪怕别人想听他的高见,也仅仅是一笑了之。 直到看见公司高管陆陆续续地往进走,他才开口,“好了,就咱们那点可怜的股份,全部加起来也无法左右宫董事长的决定,所以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为了宫氏内部人心稳定,大家就不要再人云亦云了!” “老林,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就任由宫氏败落?让大家投的钱都打水漂吗?”他身旁坐着的男人忽地站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想要当着公司高管的面儿继续声讨这位大小姐。 就在这时‘吱扭’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刚才叫嚣的男人登时僵在原地,里面的人也纷纷朝门口看去,他们的视线越过宋意,看向他身后。丰姿冶丽的女人携着满身锋芒走了进来,径直迈向总裁位,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落定,会议室里的气压低到不能再低。 宋意把资料放在总裁位上,然后坐在宫以诺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公司高管相继落坐,他正对面坐着的是林董,斜对面是各位股东。 宋意抬眸扫了一圈,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宣布会议开始。 宫以诺虚虚靠着椅背,两只手搭在桌上,抬眸轻轻一扫,“我听说大家对天宫之城的意见很多,那就先来说说吧!” 她纤纤玉指一下下地叩着桌面,那清脆悦耳的响声似乎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屏息凝视。 许是他们都没准备好,或是不知道说什么,长达两分钟的时间竟没人开口。 她偏头朝右看了一眼,“林董有何高见?” 林董没料到她会主动询问他的意见,有些意外,正了正身子自谦道:“公司股东无权干预公司经营的事,我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礼貌推却,没想到宫以诺顺水推舟,“难怪爸爸说林叔叔做事最是周全,是我欠考虑了,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在座的股东变成了与会旁听者。林董不好再说什么,等着听她的下文。 她收回视线,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宋意,你把天宫之城的经营状况向大家汇报一下。” 宋意打开早前准备好的资料,一字一句道:“天宫之城这一季度营业额较上一季度下又降了百分之十。” “又!”有个股东险些惊叫出声。 股东们脸色难看到如丧考妣,高管们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微妙。 宋意在心里冷哼,继续扎他们的心,“一个多月前举办的中秋活动也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与往年比,营业额大幅下滑。受此影响,不少知名品牌有撤出天宫的意向,照这样发展下去,明年开春的招商会堪忧啊!”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会一点不知情?”有位股东没沉住气问道。 他抬眸看着一众股东的猪肝脸,似嘲非嘲地说:“天宫管理层为得到总部资金支持,虚报业绩,财务造假,欺上瞒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您没得到消息,我看不见得吧?” “我可听说在座各位中,有人曾建议董事长转让天宫。”他环顾四周,看到他们一个个闷声不吭,懒得再多费口舌。 “张总,你来说说河畔中心项目的筹备情况。”宫以诺忽抬眼看向坐在宋意身旁的男人。 一个年轻男人应声而起,“是。” 他是张尧,是一名职业经理人,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宫氏集团副总的位置,能力外表都是无可挑剔。 “河畔中心那块地还没有确定开拍时间。不过据可靠消息,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走相关流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个月中旬。那块地处于江南中心商业区,又紧邻临江大厦和帝都大厦,不论是发展前景还是商业价值都比较高。也正因如此引来不少企业觊望。 暂时没得到江城龙头企业会参与进来的消息。不过西城方家貌似很感兴趣。如果单单是个方家,倒也不足为惧,只是我听说盛达集团有意为其提供资金帮扶。如果是这样的话,凭宫氏现有的流动资金想要拿下这块地,恐怕有些吃力。” 有个股东还在纠结上个问题,听到新项目缺钱,立马就道:“那就卖了天宫之城,总比它烂在手里强吧。凭什么拿我们的钱养那帮饭桶!” 宫以诺微微抬头,湛黑如墨的眼眸布满阴云,她忽地勾起一抹笑,红艳的唇极尽妖娆,“看来大家对天宫意见很大,我想听听张总的意思。” 张尧只看了她一眼,就侧过了脸,眸中倒映的那抹惊艳也跟着一转而过,他面色从容道:“天宫之城的地段非常不错,就是年长了些,而且里面的配套设施满足不了现在年轻人的需求和喜好,加之顾客对它审美疲劳,无法再吸人眼球而已。” 张尧这番话说的很中肯,这也是有部分股东不愿意转让天宫的原因,弃之可惜,留之烧钱。 “如果想让天宫之城再回往日繁华,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打造它。但是问题随之而来,重新修缮需要庞大的资金。而目前宫氏现有资金不允许我们这么做,这便意味着天宫之城只能维持现状。坏消息是现如今的天宫连年处于亏损状态,如果保它,总部就不得不继续注入资金续命。”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如果我们放弃河畔中心项目,把资金投到天宫之城的改建中,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随后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第24章 薄情的女人 有股东听到要给天宫投钱,立马不乐意了,“就天宫之城那群废物,咱们再投钱进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要我说还不如转让了。” 张尧接着他的话说:“我们也考虑过转让的事,但董事长只同意转让天宫的经营权。所以有几家有意向的企业仅持观望态度,并没有人愿意接手天宫。” 他抬眼环视四周,接着说道:“河畔中心的那块地招标在即,我们若解决不了资金问题,就等同于主动退出竞标。其实宫氏目前最大的困境在于鱼与熊掌舍谁的问题。如果不尽快解决,宫氏只会越来越被动。” 话毕,股东和高管皆沉默不语,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半晌没有人说话,主位上的人说话了。 “张总,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说罢,她便起身往出走,宋意紧随其后。 他们一走,部门高管也各自回到岗位,会议室里只剩下垂头丧气的股东们。 “老林,你看看那丫头,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虽然咱们占股不多,但好歹也是宫氏的股东,她看不起谁呢?” 随后有人叹息道:“无视咱们倒无所谓,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了些。关键是她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开公司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她这不是胡闹吗?” 另一个人紧接着他的话讥讽道:“咱们的这位大小姐全程说的话十个指头都能掰扯过来,就她这样的绣花枕头能胜任得了总裁之位?” “我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我撤资,老子不陪她玩了!” “对,不陪她玩了!”有一半股东应和。 “林董您倒是说句话啊!” 中年男人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如果你们对宫以诺不满意,大可以召开董事会罢免了她。”说完,他摆摆手走人了。 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一众人,就他们手中那点可怜的股份,连召开股东会的资格都没有,这位大小姐岂是他们能罢免得了的? …… 总裁办公室内,宫以诺端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走到茶几前,“张总,请用。” “谢谢。”张尧起身从她手中接过咖啡。 宫以诺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前坐下,清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我想知道鱼与熊掌,张总想舍掉哪一个?” 张尧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着她说:“虽然天宫之城的内部问题比较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我私认为相对于开发一个新项目,天宫之城的改建会更得心应手一些。况且新项目不确定因素很多,从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看,还是选择天宫之城更稳妥。但是…” 他扶着眼镜,略微思忖了一下,才说:“董事长非常看好河畔中心的发展前景,毕竟那里有‘小硅谷’之称,人往高处走,企业也一样,他希望宫氏能跟随时代潮流加快转型速度,再上一层楼。。” “我当然希望宫氏更好。资本市场瞬息万变,风险和机遇并存,如果一个企业经不住风险的考验,那它也必将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可当今科技发展迅猛,所有企业面临转型的周期也随之变短,这使得我们每走一步都必须格外慎重。” 宫以诺眼底划过一抹欣赏,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挪到别处,淡声说道:“天宫之城的情况董事长了解多少?” “差不多…都知道。”她徐徐抬眸,目不斜视地对上他的眼睛,“想必你已经将天宫之城重建的方案做好了吧!” 女人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张尧怔了一下,回道:“是”。 “回头把你的方案整理好交给董事长,财务预算表务必要详尽。” “是。” “你去忙吧!” 张尧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犹疑了一下,他转身看向宫以诺,“您是选择了天宫之城?” 只见女人嘴角一弯,柔媚的颜如冬日里的暖阳,透着淡然的温和又极具力量。 “这个决定权不在于我!” 张尧目光一紧,“我明白了,宫总。”他说完,便迈着急促地步伐走了,出门时还差点和宋意撞上。 “抱歉,宋特助。” 没等宋意说话,他人就闪了。 宋意如同丈二的和尚,进去就问:“张总是不是有急事?” “怎么,我把他叫回来给你问问?需不需要再开个新闻发布会?” “不…不用,我就是随口一问,他可能是赶着去相亲!哈哈哈!”笑得那个谄媚。 宫以诺睨了他一眼,“看来你很了解他。” 宋意把文件递到她手里,便坐下开始认真八卦,“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张总可是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高学历,高颜值,高薪水,典型的‘三高青年才俊’,关键他还是纯情处男一枚。” 他越说越起劲,“不少豪门贵妇都有心让他当上门女婿。这一举两得的法子亏她们想的出来。可惜了!咱们这位张总不为五斗米折腰,都搪塞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豪门惦记他,就等着伺机将他拿下。”宋意不由地咂嘴,着实羡慕张尧。“其实也不怪她们惦记,毕竟像张尧这样不攀附权贵又能力出众的年轻人凤毛麟角,我勉勉强强算一个吧!”他嘚瑟地翘起了二郎腿。 宫以诺攥了攥拳,尽量不去看他。 “是不是有不少企业向他抛过橄榄枝?” “那可不,挖咱们宫氏墙角的人海了去了!” 宫以诺手指点了一下桌面示意他继续说。 结果他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你放心,谁也挖不走我,我对您忠贞无二。” 宫以诺送了送拳头,绯色的唇绷成一条直线,“好好活着不好么?” 宋意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椅子,心里腹诽,不就是表个忠心,至于这么恐吓他吗? “那你还让我说什么,八卦你也不爱听。”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宫以诺懒得理他,着手处理文件,直接问:“张尧是怎么进的宫氏?” 听到她问张尧的事,宋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醋意,眼神中似有怨念。这才回来没几天,就把左膀右臂抛于脑后,果真是薄情的女人。 他怏怏回道:“据说张尧上学时曾受过宫氏恩惠,回国后便直接来宫氏应聘。像他这样的海归精英,董事长自然求之不得。入职就是部门经理,没几年升至公司副总。” 宫以诺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底多了一份思绪,“你去查一下他的资料。” 为什么查他? 宋意豁地睁大双眼,满腹狐疑地盯着她问:“你…该不会是想把他收于麾下吧!” 见她不说话,宋意心里一凉,椅子向后一挪伏身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苦苦劝说:“张尧可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你就算把四大美人放到他面前,人家都不见得会看一眼。” “你的脑子里究竟装的些什么?就凭你的智商还想留在江城?”她眸色猝冷。 宋意身子猛地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上。 宫以诺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能力不济就走。” 宋意赶忙用双手稳住椅子,整个人僵坐在椅子上。 现在撒娇还能来得及保住饭碗吗? 恰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宫以诺缓缓抬眸,黑沉的眼眸里是山雨欲来之势。 “宋意,你先出去!” 第25章 带进坟墓永不见天日 “怎么,爸爸还让你亲自过来请我吗?” 李管家极力压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回道:“先生…怕您忘了时间,所以让我过来接您!” 宫以诺放下手中的笔,冰冷的眸子正对上他的眼睛,随手拿起内部座机,“都进来。” 随后又打电话到人事部,吩咐了几句后便挂断电话。 李管家在一旁站立不安,分秒之间,他额头上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没一会,秘书们一个个低着头从外面进来,“宫总。” 宫以诺眼皮抬也不抬,只问:“没我的允许,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当…当然不是,李管家是董事长吩咐带进来的。”回她话的是总裁秘书室首席秘书李瑾。 宫以诺缓缓抬眸,凛冽的目光堪堪落在她脸上,“你的意思是无需经我同意了?” 她慌忙躲开她的目光,“不…不,宫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你被解雇了。”她冰冷的目光越过她,朝她身后看去,“还有你们,去人事部结算清楚,明天不用来了。”说完拿上外套就走,没有给他们留一点余地。 李管家慌忙跟出去,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及擦。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宫家所在的南苑别墅区,刚停进院里,一个年纪较长的男人就迎了出来。 宫以诺从车上下来看到他时,略感诧异。 老人家眼角周围布满了深深的褶皱,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已不能重合,但那双经岁月洗礼的眼眸却依旧充斥着浓浓的笑意,苍老的声音也饱含温情,“孙小姐,您不认识我啦?” 宫以诺弯起唇角,上前去扶他,“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来。” “您没和我说真话,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老吧!”说着他便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过了年就八十啦!” 宫以诺笑了笑,“您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您。” “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孙小姐。” 宫以诺说笑道,“您跟我这么见外,想来是不想再看见我了?” 老人家连忙说:“不不不,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回来,总怕您在国外吃不好、住不好,不安全!现在看到您回来,我的心总算放下啦!”他粗粝的手掌轻抚着宫以诺的手背,浑浊的眼睛里无尽怜惜,“如果不是听说您要出阁,我这个糙老头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江城。” 闻言,宫以诺眸色微微一沉,嘴角虚虚勾起一个弧度,“您听爸爸说的?” 老人家慢慢低下头,好似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宫家这么大名声,我还用听少爷说?” “只…只是我没想到您没去参加婚礼。”他侧头悄悄观察着她,见她神色如常,才开口劝说道:“以后万万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可你…终归是个女娃儿,大多时候吃亏还是女人啊!” 宫以诺黑眸一转,淡淡道:“在我的认知里女人和男人无非是生理上的区别。我既然敢做,就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 “小……”他本想再劝几句,却被她制止了。 “好了,我们进去再说!” “不…不了,看到您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原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就连这一面都见不上。好在是见到了,也了了我的一桩心愿。”说罢,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宫以诺,抬手迅速抹过眼角,“不说了,少爷安排的司机还等着我呢!” “您吃了饭再走,我派人送您。”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摆了摆手,“不了,今天是您回门的日子,我不便叨扰。” “那您路上小心。过段时间,我去京州看您。”宫以诺没再强留。 “好,好,我等您回来。”他定定看着她的脸,久久没移开目光。 宫以诺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笑着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听到她的话,他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没……没有,就是看到您突然想起了夫人,您和夫人年轻时很像。” 宫以诺垂下眼眸,眸里的复杂之色被羽扇般睫毛遮住,“是么?前几天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惜我没有奶奶的照片。” 他神情一顿,眼神中难掩慌张,不由自主地望向二楼东侧靠边的那扇窗,墨绿色的纱帘遮蔽着那抹直挺的身影。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午的阳光照进她沉黑的眼底,看起来冷光粼粼又那般淡漠。 “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如果不是老宅着火,少爷…也不会举家搬来江城。”他苍老的眼睛微微低垂,遮掩着难以言表的悲伤。 半晌,哽咽道:“您…不要再和少爷对着干了。总归,你们是…骨肉至亲,少爷又怎会…将他用生命守护的至宝逼上绝路。听王爷爷的话,咱就服个软吧!” 他几近恳求的语气钻入宫以诺耳里,她饶有意味地勾起唇角,“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好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他目光不舍地从她脸上移开,转身的刹那,那双细长浑浊的眼睛泛起了泪花,泪水婆娑了双眼,沿着他眼角的褶皱绵延而下。 他怪上天没有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守护她,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将秘密带进坟墓永不见天日。 宫以诺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在瞳孔中缩成一个黑点。 第26章 他从来不曾注意你 她刚进宫家大门,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就热情地迎上前跟她打招呼。 “诺诺,你回来了?” “邵姨。”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声。 “来,让我看看!”邵美霞亲昵地拉过她的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我们家诺诺越来越漂亮了,可就是太瘦了。” “您还好吗?” “好着呢!只是家里的两个二世祖不让我省心。这下你回来,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们。”邵美霞嗔怪说道,眼神不住地往她脸上瞟,见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话锋一转,“先不说他们。倒是你这孩子,出国这么多年,回来后也不说先回家,瞧把你爸爸给急的!” “是吗?”宫以诺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里还夹杂了一丝兴味。 “你是不知道你爸爸他为了找你,把整个江城都快翻遍了。” 宫以诺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抱歉,昨天去见了一位‘故人’。” “什么人能有你终身大事重要,还好明家并没有说什么,婚礼也顺利举行完了。你好好和你爸爸说说,他在书房等你呢!”邵美霞说完,点着她的鼻头还特地叮咛了她一句,“不许耍脾气哦!” “好,我先上楼了”。 “去吧,聊完下来吃饭,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川菜。”说到这,她抬头朝楼上瞟了一眼,小声说道:“这是你爸爸特地嘱咐我的,还不许我说。你看,在他心里还是最疼你,最宠你。父女之间血脉相连,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哪来的什么深仇大恨。他抹不开面子,咱就给他个台阶下。” 她一说完,宫以诺就笑了,那是介于嘲讽与不屑之间的笑容。 就在这时,从她进来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还没说话的女孩,突然把手中的苹果狠狠摔在桌上,冲她大吼:“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妈一大早起来忙东忙西,就换来你这一声冷笑,你到底是狼心狗肺的人还是阴魂不散的鬼?” 闻言,邵美霞错愕不已,她不敢相信这样无礼恶毒的话竟会是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宫羽诺!” 她大喝一声,脸色沉黑的指着女儿问:“你…你就是这样和姐姐说话的吗?我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妈妈,她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您能别自取其辱吗?” 邵美霞气到手抖,“住嘴,我就是平常太纵容你了,你才敢这么放诞无礼。”她没脸去看宫以诺,只低着头道:“诺诺你先上去。” 宫羽诺紧紧抿着唇,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内心的怨恨因无处宣泄猩红了双眼。 宫以诺至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依旧高高在上,那种淡漠到骨子里的漠视让人无力还击。 邵美霞看到她上去,无奈地摇头叹息道,“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倔,谁也不让谁,死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妈妈,您干嘛替那个贱人操心,你没看见她对你的态度吗,她以为她是谁啊?” “闭嘴,再让我听到你这么没大没小,小心我告诉你爸爸!” “您为什么总护着她?到底我们俩谁才是你的女儿?”宫羽诺不服。 “从小到大,你们为什么都偏爱她,爸爸是,大哥是,您也是,连宫羽琛那个二货都护着她。她吃穿用度永远是最好的,要星星,你们不敢给摘月亮。她惹祸,你们替她兜着。”她越说越激动,泪珠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一滴。 邵美霞看到女儿委屈的模样,终是不忍心再责骂,轻声安慰道,“羽儿,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也很疼你呀,诺诺有的,哪样少给过你?” 宫羽诺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冷笑道:“哪样?呵呵…” “本来说好让我嫁入明家,可现在呢,嫁进明家的人是宫家大小姐不是我宫羽诺。她凭什么一回来就能嫁给江城最优秀的男人,凭什么一回来就是宫氏总裁。难道就凭她能兴风作浪?凭她不知廉耻地给宫家抹黑吗?” 邵美霞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大声道,“宫羽诺!你给我听好了。” “她是你的亲姐姐,不曾愧对于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我不奢望你能和她姐妹情深,但你不能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听清楚了吗?” 宫羽诺死死攥着拳头和邵美霞对视。 爸爸护着她就算了,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女,割舍不断。可为什么妈妈也是这样?她眼睛里的不甘和愤怒随着泪水喷涌而出。 “你听到了没有?”邵美霞又问。 女孩依旧紧紧咬着唇,不肯应一声。 她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凭什么? 她愤恨,她不甘! “我问你呢?你说话啊!” 邵美霞瞧着女儿不肯低头的倔强模样,长叹了一声,才说:“他们的婚事是明家老太太作的主,明无垢尚且不敢违背他奶奶的意愿,我和你爸爸又怎么能推脱得了?” 她上前拉起女儿的手,耐心劝说:“他哪怕有一点点喜欢你的意思,妈妈也定会为你搏一搏,争一争。可他从来不曾注意你啊!我也无法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而且…他和那个女明星的事又何止是捕风捉影。” 邵美霞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说:“我的宝贝女儿必须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他的至爱,我才能放心把你托付给他。否则妈妈会心疼死的。” 第27章 谁种的因? 二楼书房,宫正礼看着面前的人,眼底闪过刹那惊艳,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已然出落成风姿绰约的美人,比年轻时的她,美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厌恶感,连带看她的眼神都像淬了毒。 “来了。”声音极冷。 宫以诺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爸爸让我来,我怎么敢不来?” “哼,不敢?有你不敢的吗?到底是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怎会,您可是让我刻骨铭心啊!” ‘刻骨铭心’四个字,她咬得格外重,像是要生生凿进他那颗坚若磐石的心,却没能掀起他眼底的浪。 “你知道你昨天的行为会给宫家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只见她双手环抱,笑说:“我以为您特地把婚礼定在昨天就是为了提醒我。难道是女儿理解错了?” 接着她冷嘲道:“爸爸如此用心良苦,我又怎能辜负您的一片好意?” 宫正礼脸色蓦地黑沉,幽深的眸怒意横流,“难道你是…去看他了?” 她眼里戏虐和挑衅分明就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你…你这个疯子?大婚之日竟然去了那种地方,你要置我宫家于何地?”他低沉的声音里隐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 “您怎么现在才发现我是疯子!果真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 宫正礼双手握成拳,眼睛里盘旋着滔天怒火,低吼道:“难道你是想逼我用非常手段对付你吗?” 她把垂于胸前的秀发撩到后背,那张倾城的颜划过一抹阴骘的笑容,“还想像以前一样拿她威胁我,逼我就范吗?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束手就擒,任你宰割。” ‘啪’一声,宫正礼像一头被逼到愤怒边缘的雄狮拍案而起,冲着她嘶吼,“看样子,你是不顾她的死活执意和我作对到底了?” 闻言,宫以诺轻挑眉头,“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最好确保她安然无恙,如若不然,我会拿整个宫氏陪葬,到那时,你毕生心血将付之东流,而你的晚年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惨淡离场。等你百年之后,我会在你墓碑上刻上四个字——‘宫家罪人’。” 宫正礼鹰瞵鹗视着她,周身的戾气一触即发,他唇角扯出一抹阴厉,拿起桌上的手机当即拨出电话。 “先生。”免提开着。 “她呢?” “夫人已经睡了。” “把她……” 就在这时,宫以诺突然站起来从他手中夺过了手机,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一瞬,宫正礼在她黝黑的瞳仁里仿佛看到了自己,蓦然间,他的心脏像被雷击中一般,裂开一道口子。 “你敢动她分毫,我要你的命。”她的话是对电话里的人说的,眼睛却死死锁着他,那双沉凝的眼眸泛着丝丝寒芒,她像地狱里的幽灵,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宫正礼眉头一蹙,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她过分平静,可她眼里分明是杀气。 宫正礼黑眸半眯,看来他这个女儿要反抗了! 电话那头男人静默。 半晌,宫正礼冷声吩咐:“好好照顾她。” 他话音刚落,宫以诺就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摔到了地上。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彻底引爆了宫正礼强压在心底的怒火,“看来我今天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他从书柜的角落里取下一把戒尺,宫以诺盯着他手里那把因年久失了光泽的檀木尺,冷冷笑道:“明无垢如果知道你是这么对待他老婆的,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还会给你投钱吗?” 宫正礼蜷起手指,咔嚓一声,“不要以为你进了明家的大门,就是明家的少夫人。” “我告诉你,你在明无垢眼里什么都不是。明老太太之所以选择你嫁进去,不过是想利用你断了明无垢对那个女明星的念想。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这辈子都别想由得了自己!” 宫以诺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这辈子都别想由得了自己’ 须臾间,她的眸色由冰冷到寒凉再到轻蔑,“你既然这么瞧不上我,还拿我做筹码。宫正礼,你究竟是蠢呢?还是老糊涂了?” “你…说什么?” 宫以诺轻哼一声,缓缓道:“我想说的是,明家不会为宫氏提供资金,您赔了女儿又折兵,人财两失。”她带着一种戏弄的神态突然冲他大笑:“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啊!” 笑声过后,她脸色陡然一变,变得偏执且分裂,“我要让你永远记住那一天,记住你对我做了什么,记住他!” “哦对了,昨夜梦回他未入我梦,想必是去了您那儿,他冲您笑了吗?爸爸!” 宫正礼瞳孔猛然一缩,那一瞬,他觉得她疯魔了。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他追问。 却见她低头玩弄起指甲,换了副面孔,不咸不淡地说,“没什么,就是不想白白当了别人的棋子,更别说那个别人是你了。”她乌黑的睫毛挡住了森冷的目光,嘴角勾起的那抹讥笑,明晃晃的像把白刃。 “你…”宫正礼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扬起戒尺狠狠甩在了宫以诺身上。 她没有躲,像以前一样眼看着它落下,挺直的脊背都不曾弯一下,“我说了——见不到她的人我是不会听你的。想拿我当筹码就把她带到我面前。”她黑压压的眸底好似淌着浓稠的墨,“听懂了么,宫正礼!” “好…啊,好啊!在这之前你就替她好好受着吧!”他狠厉的五官狰狞在一起,双眸发着狠,是不满,更是发泄,高高扬起地戒尺带着偏执的疯狂接二连三地朝那单薄的背上甩去,一浪狠过一浪。风暴中心的女人昂着骄傲的头颅巍然不动。 宫以诺紧抿着唇,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沿着精致的脸庞一路流到下颚,又一滴一滴滴到脖颈,刺骨的冰凉。她的灵魂像是从狂风骤雨中抽离了出来,以旁观者的姿态等闲视之。 她越风轻云淡,他越癫狂成魔,这场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不知是谁种的因,却只有她来品食恶果。 第28章 目无下尘的公主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叫停了这场风暴。 宫正礼平复着怒气,问:“什么事?” “先生,夫人让您和大小姐下去吃饭。” “好,我知道了。”宫正礼把戒尺一扔,漠然地看着眼前人,冷声说:“收拾好下来。” 宫以诺动了动胳膊,后背的黏腻感更甚,她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镜子前,像看陌生人一般端视着面色苍白的自己。 直到脸上有了血色,她才出去。 餐厅里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显然大家都在等她。 宫以诺心里冷笑,这就是宫家大小姐。 一进去,宫羽诺就斜了她一眼,“让这么多人等着,好大的架子。” 邵美霞踢了她一脚,赶忙说道:“你爸爸说你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不碍事。” “那就好,坐下吃饭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宫以诺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拉开宫羽诺旁边的椅子,那一下扯到了伤口,眉头不由地蹙起。 这一幕恰被宫羽诺看见,她怪声怪气道:“看来我们家的大小姐是洋墨水喝多了,瞧不上我妈做的菜了?” 邵美霞瞪了她一眼,接着便拉过宫以诺的手忙说:“羽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话说得那般小心翼翼,就好似生怕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宫以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只说:“谢谢您为我准备这么多菜。” “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多外道?”邵美霞心里松了一口气,偏头瞅了眼宫正礼嗔笑道,“你如果要感谢,就谢谢你爸爸。他一大早就指挥阿姨做这做那,别提多上心了!” “菜是你们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动动嘴就想贪功求名,他这脸皮该有多厚!” 父女关系不见缓和,邵美霞又继续说和,“你爸爸他就是嘴硬心软,可我们诺诺多大度啊,怎么会跟他这个老顽固较劲?是不是?” 才说着,就见宫正礼拿起筷子给女儿布菜,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然而宫以诺却不领情,直接把碗推到一边,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们的举动让宫羽诺大为不满,她狠狠地将筷子撂在桌上。 “不想吃就出去。”宫正礼冷声道,态度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宫羽诺愤愤拿起筷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才嚼一下,噗一声,肉从嘴里滚了出来。 她忙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好大一杯水,扭头瞪着身旁泰然自若的女人,暗骂‘疯子’。 饭桌上,除了宫正礼,邵美霞也在不停地给她布菜。 午饭过半,宫以诺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宫正礼叫住。 他面色不悦地睨了她一眼,“你妈一大早为你忙前忙后,你就吃这么几口,像话吗?坐下!” 邵美霞瞧着气氛不对劲,又看她脸色白了许多,便问:“诺诺,你是不是不舒服?” 宫以诺虚虚握着拳头,“我吃好了。” “你只管自己吃好了就走,谁教你的规矩,坐下!”宫正礼正色说道。 “你吼什么吼,诺诺都说她吃好了!你还想怎么样?”邵美霞忽地站起来,拧了他一眼,推着宫以诺就往外走:“别理他,你先去客厅坐会儿!” “是我想怎么样吗?她被你惯得都敢逃婚了。”宫正礼闷声道。 邵美霞扭过头去,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奚落道:“你惯得也不见得比我少吧!现在女儿结婚了,你反倒开始教训人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合着我是骂也骂不得了?”宫正礼一拳砸在了桌上。“迟早有一天我被她气死,你就称心如意了。” 邵美霞低笑一声,娇嗔道:“那也是你活该?” 他们那般宠溺的语气听在宫羽诺耳里却极为刺耳。 她的姐姐从小到大就是目无下尘的公主,父母包庇纵容,兄长甘于臣服,尽享所有的偏爱。 她忿恨,她不满,她嫉妒的要死,可后来……当她再度回想起曾今的一幕幕,却心痛的不敢再碰触那光鲜亮丽背后的满目疮痍。 宫以诺置若罔闻,抬脚就走,刚到门口,就见管家引着一个人进来。 抬头看去,不期然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眼眸,他身上自带一股倨傲的王者之气,分明的五官透着几分淡漠,板正的黑色西服显得他内敛又深沉。 宫以诺视线下移,看到了他左手虎口处那道浅浅的疤痕,正是显眼的地方却也不明显。 “无垢哥哥。”宫羽诺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明无垢。 他们很早就认识,只是两家人并不常走动,所以同在一座城市交集却很少。 宫正礼诧异地朝看了宫以诺一眼,转而冲男人笑道:“诺诺说你忙,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快,进来坐。” 明无垢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如实说道:“奶奶让我过来接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宫正礼听到后,脸色有些僵硬,见状,邵美霞赶紧上前打圆场,“无垢,你还没吃饭吧?” “张姐,快给姑爷拿碗筷!” 明无垢低眸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眼神微变,“不必,我吃过了。” “你站着不动,是没吃饱吗?”宫以诺扔下一句话便推开他出去。 邵美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侧头瞅了一眼宫正礼,他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墨了。 “我们家诺诺被她爸爸宠得是有点小脾气。不过女人嘛,有点小脾气才可爱,是吧!”她硬着头皮强行解释。 没等他说话,自己的女儿反倒不乐意了。 “妈妈,您能不能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她是有点小脾气吗?就说现在,您做了那么多她爱吃的菜,您看她才吃了几口。要我说,她这是没家教,是不知…好” “你闭嘴!”宫正礼厉声打断她,“有妹妹这么说姐姐的吗?真少教。” 宫羽诺委屈地看着宫正礼,眼里的水雾四散,“您…您就是偏心。” 邵美霞赶忙搂过女儿,“好了,你都多大了,还吃你大姐的醋。也不怕你姐夫笑话!” 她低声呢喃,“什么姐夫,他才不……” 忽然从客厅传来‘砰’一声巨响! 听见声响,明无垢掉头出去。 第29章 脾气似乎不好 宫正礼立刻跟出去,“谁出去了?”。 “是…是大小姐。”管家回道。 没等他说话,明无垢抢在他前面开口,“宫叔叔,我就不打扰了。” 见此情形,宫正礼不好再强留,陪笑道:“诺诺是有点任性,还望你多担待!”言语里尽显慈父本色。 明无垢未语,颔首离开。 …… 院内,宫以诺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就被人攥住了手腕。那只强有力的手掌猛地一拉,她险些跌进男人怀里,背上的伤口也因为他突然的拉扯,血液凝固的地方再次撕裂,一股温热涔涔而出,额头上瞬间布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拧眉瞪着男人,“有事?” “奶奶让我来接你。” “你不是接到了,我不可以走吗?” “我允许你走了?” 宫以诺粲然一笑,略显苍白的脸多了几分颜色,“我走或留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你也没有权利拒绝。” 他说的话和他人一样冷漠,听不出丁点感情起伏。 宫以诺甩开他的手,淡声问,“我若不呢!” 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沉声道,“嫁进明家,就得按明家的规矩来。”弦外之音,由不得你。 “明天。” “不行。” 话音一落,就见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没一会儿,她手机响了。 宫以诺眸一沉,去到一旁接通电话,“兰姨。”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走到车头跟李管家交代了几句,便上了明无垢的车。 徐达一看到她上来,就立即打招呼,“少夫人,您好。我叫徐达,是明总的特助。”毕恭毕敬。 宫以诺侧头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徐达尴尬地转过头去,腹诽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今后的小日子该不好过喽! 没一会,他从后视镜看到女人斜靠着车门闭上了眼,忍不住又多瞅了几眼。 本人比照片还美,配他们大少绰绰有余,就是…脾气似乎不好,还有这皮肤也太白了吧,莫不是粉擦多了? 他如是想着,就听… “开车。”男人不显情绪的脸让人无法捉摸。 徐达心虚地收回目光,倒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那个。 从城东到江南少说也得两个小时,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让徐达倍感煎熬,还好一路上相安无事。直到车子开进了明园,后座的女人才睁开了眼睛。 明无垢自接手明氏起,就从明家老宅搬到了明园居住。 园子西面有大片绿地,碧绿的草坪连接着湛蓝的天空,一碧万顷。 宫以诺从车上下来,随即一阵凉风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紧接着通体白色的别墅映入眼帘。四周绿草如茵,她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番绝美的景致,迷人得勾人靠近。 明无垢站在不远处,眼底的深沉比深海更莫测。 宫以诺踩着柔软的草坪缓步而行,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迎了出来,冲着她笑。 “少夫人,您快请进。” 宫以诺点头致意,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她的穿着并不像佣人。屋里有不少人,一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活,都盯着她看。 人群中,她瞥见一个人,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 随后明无垢走进来,他随意扫了一眼,旁观的人纷纷缩回目光。 “大少!” 男人点头,换了鞋便上楼去了。宫以诺就站在他身旁,看到了皱眉的那一瞬。 中年女人看到他们还盯着她看,特意提醒道,“这位是大少的太太。” 大家这才纷纷和她打招呼。 宫以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径直去了客厅。 偌大的屋子,只能听到女人高跟鞋碰撞地面发出的响声,清脆又有力,好似在宣告从今天起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坦然自若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慵懒的身子斜靠着沙发臂,清冷的面庞带着淡淡的疏离,而那抹红唇却越发娇艳欲滴。 没一会儿,孙妈端着一杯茶过来,笑盈盈道:“您喝茶。”她目光轻轻落在女人脸上,细细打量,心道不愧是老太太看上的姑娘,而且…很像,尤其是气质。 宫以诺接过茶盏,淡淡道了声谢。 “您客气了。” “我该怎么称呼您?” “您叫我孙妈就好。” 宫以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蓦地,她凝眸看着孙妈问:“您见过我?” 否则不会一进来就喊她少夫人。 “那天是我陪老夫人去的,远远地看了您一眼。” 宫以诺心下了然,又问:“您怎么会在这?”老太太的人在这里,有点意思! “老夫人让我过来照顾您和大少。” 照顾?宫以诺轻挑了下眉头,“他又不是未断奶的孩子,用得着这么多人照顾。” 孙妈怔忪了一下,下意识地朝楼上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上来。” 宫以诺闻声望去,男人站在二楼楼梯口,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上身只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黑色西裤,配上那头利落的短发,就如同干净凛冽的雪松林,浑身散着不染世俗的气质,且禁欲十足。能把简单穿到极致的人,他是极少数之一。 宫以诺不疾不徐地起身上楼。 孙妈站在一旁,心里直打鼓儿,怕出事! 第30章 非我不娶 二楼书房。 女人清零零地站在男人面前,妖艳的红唇平添了一分妩媚。 她美得明目张胆。 “为什么要嫁进明家?”明无垢开门见山,冰冷的目光堪堪落在她身上。 宫以诺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撑着整个身子。 这样的坐姿,看着就很猖狂。 “其实也没什么,商业联姻在我们这样的圈子见怪不怪。究其原因很没必要。不过你问了,我也不介意费口舌解释。” 她停顿的间隙,男人直接盖棺定论,“贪图明家财产。” 听到他的话,宫以诺‘扑哧’笑出了声,“你们明家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虽不假,但我们宫家也不差吧! 说贪图,不至于。”她悠然的神态中透着一股桀骜,平平的口吻满是不屑。 明无垢淡淡朝她看了一眼,眼底讳莫,“听说宫氏集团最近急需资金周转,宫董这个节骨眼把你嫁过来,很难不让人怀疑。” 宫以诺勾唇笑道,“那么,我在明先生眼里,可值得您一掷千金吗?”她明亮的眼睛噙着笑意,却满是戏谑。 “不值!”就两个字,毫不掩饰他的淡漠。 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既然您看不上我,还担心什么?难不成是怕日久生情,爱上我吗?” 男人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不像是嘲讽,而是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然,他的声音极其平和,“宫小姐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狂妄自大。” “您过誉了!我本以为这桩婚事成不了。结果…”宫以诺顿了一下,转而玩味道:“看来您对您那位心上人也不是很在意嘛。” 男人舒展的眉清冷依旧,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 “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抛弃的妻子。如果你对明家有所企图,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平平淡淡的语气,不是警告,是不屑于。 宫以诺坦然的目光直逼他黝黑的瞳仁,这场婚姻于她而言本就是一个意外,她并不希望这个意外再节外生枝。 “我对你们明家丝毫不感兴趣。包括…你人在内。”余音婉转似乎包含另一层的意思。 “至于我为什嫁给你,因为没人要啊!” 这句话乍一听着像极了玩笑,但放在她身上却是印证了某个事实。 他眸光暗了几分,但那张脸仍旧不显山露水。 “你们家老太太非我不娶,而我恰好需要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女人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就好似凌霜傲雪的寒梅,那艳丽中带着傲骨。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问。 “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你必须待在这里。” 宫以诺在想她应该走不了,再争论已无意义。 “我住哪?” “储物室,在她没完好无缺的回来之前,你只能待在那。” 宫以诺淡淡笑了一下,说了声好,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妥协。 只见他拿起电话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 “大少,您找我。”女孩呼扇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里尽是少女般的羞涩。 “带她上去。” “是。”她扭头瞅了一眼斜靠在椅子上的女人,挑眉道,“宫小姐,走吧!” 宫以诺没去看她,只是对着明无垢说:“兰姨来了,麻烦你让她上去找我。”说罢,她起身离开。 明无垢看着她出去,目光转移到她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扶手处有片水渍。 宫以诺被带到了阁楼上最偏的一个房间。 一推开门,阴冷湿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房间不大,窗户很小,只有一小部分的光能照进来。墙边依次放着十几把未褪去包装的椅子,三个博古架立在后面。 “进去吧!”身后的人催促。 她刚抬脚进去。 砰一声,门被关了。 随后手机响了,她倚着墙接通电话。 “怎么样?” “锁定了位置,老四已经带人过去了。” “好,办完这件事,你回江城。” “是…”谈话还没结束,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转身开门,门被锁了。 敲门,没人应。 再敲,依旧没人应,她身上越发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没一会,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冷热交替,往事和梦境相互缠绕。 …… 美好的清晨,倔强的小女孩哭着向爸爸要妈妈,结果被爸爸拉进书房狠狠用板子抽了一顿。 那是她第一次挨打,也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那顿打,小小的她整整烧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爸爸守在床头,一群人围在病床边。 护士阿姨说爸爸守了她一天一夜,饭没吃一口,水都没喝一口。她们非常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可她看着憔悴的爸爸,却害怕得不敢亲近。 从那时起,她才知道爸爸有两幅面孔。 地上的女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全身被热浪侵袭,她惨白的脸渗出许多冷汗,身体抽搐个不停。 …… 惨遭暴雨侵袭的午后,她被一群畜生按倒在地疯狂撕扯,那一道道猥琐贪婪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剐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如同被凌迟一般。 陷入梦魇的女人手指死死抠着地,指甲缝里沁出了血。 …… 平静的夜晚,她坠入冰冷的深海,那些沉痛的记忆经海水洗涤一点一点涣散。 十八岁的她死在了最美的年华。 …… 门开了,一道身影逆光而立。 宫以诺蜷缩着身子,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眼里有泪,嘴角带笑,“兰姨…” 第31章 当你老婆真可怜 没人回应,宫以诺缓缓合上眼。 没一会儿,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蹿进怀里。 她眼皮睁不开,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又传来断断续续地喘气声,又软又湿的东西在她额头来回摩擦。 宫以诺感觉到一股凉意,慢慢睁开眼睛,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抬手使劲一抓,用力一甩。 ‘嗷~’一声,毛团子跌进她怀里。 “汪…汪”,小东西冲她抱怨。 “闭嘴。”喉咙干涩。 她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开门,还被锁着,顺手便拖起一把椅子,用尽全身力气朝门砸去。 ‘哐当’一声,椅子重重砸上去又摔到了地上。 门外没有响动。 她又抡起一把椅子扔了上去。 毛团子听见响声,也兴奋地跟着叫了起来。 哐哐哐…汪汪汪,此起彼伏。 没多久,屋里的椅子便无一幸免,门外也终于有了动静,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咔嗒’门朝外打开,哗啦一声,堆积在门口的椅子四散开来。 孙妈看着眼前杂乱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来。 “明无垢呢?” 孙妈闻声看过去,看到里面的人,煞白了脸。她急忙搬开门口七零八落的椅子,腾出一条道,“您怎么会在这?” 说话间,又有两个人跑了过来。 宫以诺冷眼扫过其中一人,往出走。 “你…你不能出去。”那人拦在她前面,不让走。 孙妈脸色蓦地一沉,不悦道:“敏莉,你不会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吧?” 女孩眼神不停躲闪,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大少的…妻子。” “我看你是在明园待久了,连明家的规矩都不懂了。”孙妈冷眼睨着她,又说:“你如果不想在这里做事,我会让大少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绝不会亏了你。” 敏莉赶忙拉着孙妈的胳膊解释:“孙姨,我没有…是…是大少吩咐我把她安置在储物室。”她低头看着地上散架的椅子,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楼上储物室那么多,为什么要选这间?又偏又冷的,能住人吗?”孙妈质问。 她心虚地压下头,小声辩解,“我也是奉命办事。” “那为什么锁门啊!” “孙姨,我没有锁。估计…估计是有人看见门开着,所以就锁上了!” 宫以诺对她们的对话充耳不闻,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睡衣,冷毅卓然,微湿的短发更显不羁。 他一走近,两个女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明无垢看着地上被大卸八块的黄花梨椅子,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难得有松动的痕迹,他森冷的目光层层逼近,最后落在女人荒凉的眼眸里,有片刻沉凝。 时间静默稍许,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告状。 “大少,宫小姐非要走,我拦不住。” ‘走’和‘出去’,意思虽有相近的地方,但用在她身上却大不相同。 宫以诺不禁看了她一眼,对某些人来说无视也是种宽容,而宽容的结果就是——作死。 “敏莉。”旁边的姑娘赶紧揪了揪她的衣角,冲她摇头。 “轻语,你扯我干什么?”她甩掉她的手,带着哭腔控诉,“大少,她还把您的椅子砸了,您看看!”简直就是泼妇一个。 “你闭嘴。”孙妈呵斥。 “孙姨…”她心里不服气,不想就这么算了。 “我刚才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孙妈眼里染上了一层怒色,“都给我下去。” 她被轻语拽着下了楼,走时,还偷偷白了女人一眼,不偏不倚正对上她的眼睛,那冰冷的眼神令人生畏。 她差点踩空滚下楼梯,也因此对她的怨毒更深了一分。 宫以诺看着她那副窘态,勾唇笑道:“你们明家不愧是豪门大户,连一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到我头上。”话里别有深意。 “少夫人,对不起。”孙妈赶忙道歉。 “您既不是她的母亲,也不是她的雇主,怎么也轮不到您来道歉。更何况她是狗仗人势。” 宫以诺饶有意味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笑问:“明先生这么做,不觉得有失男人风度吗?” “你既然选择嫁进来,就该早做好心理准备!”他的嗓音低沉有力,透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那双晦暗不明的双眸似乎蕴藏着危险。 她灿笑,青白的脸增色不少,“当你老婆真可怜。有谁会想到我堂堂的宫家大小姐竟要受这样的折辱。说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不想受辱就离婚。” 离婚二字被他说得那么轻巧。 是啊! 曾在她心中无比神圣的婚姻不也沦为了一场交易。 “这事儿你我说了可不算,得你们家老夫人发话。”她笑得狡黠,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又自信又狂妄。 孙妈看着气氛不妙,赶忙插嘴调和,“无垢,你这么做可不对啊!哪有丈夫让自个老婆睡储物室的。如果让你奶奶知道的话,免不了又一顿气,她年龄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孙妈的这席话不知有没有说动他,倒是提醒了宫以诺。 “麻烦您给老太太打一个电话,有些事儿她还是知道的好。我也没善良到代人受过。” 孙妈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老太太扯上关系。 “都这…这么晚了,老夫人怕是休息了!” “难不成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就让我委曲求全吧!她老人家是这么吩咐您照顾我的?” “这…”,孙妈哑然,扭头看向那‘木桩子’。 “无垢…”她不停地朝他使眼色,你倒是哄一哄啊! “按她说的办。” …… 孙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得亏老太太下手快,不然就你小子,怕是要孤独终老。 她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顺手开了免提。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着。 第32章 再讨一个孙媳妇 电话很快接通。 “老太太!” “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人家的声音沉稳有力,听着一点都不像快八十岁的人。 孙妈瞅了眼站在身旁的两个人,吞吞吐吐道:“是…少夫人要跟您说话。” “哦!是小诺诺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无垢那臭小子又闹幺蛾子。” 孙妈:? “您大孙子确实闹幺蛾子了。”女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蓦地响起,余音袅袅,荡起涟漪。 孙妈:?? 她直瞪瞪地看着宫以诺,这…话虽说不假,可也未免说的太直白了点…吧? 许芳华一听是宫以诺的声音,瞬间精神抖擞,“你跟奶奶说他怎么欺负你了?奶奶给你作主。” 孙妈:……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宫以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耐着性儿说:“您孙子大晚上的折腾我,不让我睡觉。”她强撑着不舒服的身体,但话音里依旧有种有气无力感。 新婚燕尔,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的人突然猛咳了几声,像是被惊到了。 宫以诺突然意识到话有不妥,可为时已晚。 “不…不该呀!你确实长的跟天仙儿似的,可我那孙子也并非好色之徒,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逼他娶你啊!” 她对自己的孙子很有信心。如果他连这点定力没有,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除非… 许芳华顿感脸颊一热,别说她七老八十了,饶是她情窦初开时,都没这么激动过。 “难…难不成是小萍给他喝了什么大补的汤!这丫头也太急功近利了!” 做贼心虚的人往往会不打自招,尤其是她这种新手。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明无垢额角猛地一抽,棱角分明的脸庞被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处处锋芒。 孙妈囧得都不敢抬头,没有您这么自爆的‘贼’吧。 宫以诺撑到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头晕炫目,哪有心情听她东扯西扯,秀气眉头拧在一起,“老太太,您是没睡醒吗?” “诺诺,奶奶还没睡呢?” 宫以诺扶着额头,暗暗咬着后槽牙,直截了当道:“您把您孙子心尖尖上的人关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把我扔进黑屋子里没吃没喝地晾着,你们祖孙俩于心何忍?” “还是…您打算把她留着再讨一个孙媳妇!” 宫以诺声音沉了几分,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这样不好吧!” 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 好一会,她抬起素手捏着眉心,不耐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说到您心坎儿里了?” 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起伏有力的呼吸声,“什么老太太,我是你奶奶。” 孙妈又是一怔,这老太太怕是真没睡醒,她可从不对外人耍小脾气。 宫以诺虚握着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她没力气再浪费口舌,“如果我叫了您奶奶,您能放了她吗?” 她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所以就那么一答。 没想到话音刚落,许芳华竟一口应了,早知这么简单,她一开口就不该叫老太太。 宫以诺眉头轻轻蹙起,清了清嗓子,平平的叫了一声‘奶奶’。 “小诺诺真乖,奶奶这就去打电话。” 孙妈呆在原地,这还是他们家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吗? “我挂了。” “不,你先等会儿。” “怎么,您要反悔?” “不,不。我是想说…如果你能给我生个小重孙,以后这整个明氏就是你的。到那时,那臭小子是轰是留,还不任凭你发落。”她说得认真恳切,且条件足够诱人。 好长一阵,电话两头都没人说话。 “不急,你慢慢考虑,我去打电话放人喽!” …… “我住哪?” 孙妈打了个激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朝明无垢看了一眼。 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他无动于衷,孙妈默默叹了口气,扭头,笑呵呵的,“我带您去。” 宫以诺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毛团子,“麻烦您给它找个窝儿。” 孙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僵。 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 宫以诺进了卧室,便倒在了床上,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般不堪碰触。 没一会儿,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颊,烫的厉害。 “诺诺,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 她伏在她耳边又叫了一声。 宫以诺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匿着笑意,“兰姨。” “怎么会发烧呢,你到底伤哪了啊?”梅兰焦急地问道。 “后…背。”她侧过身,慢慢抬起胳膊,梅兰扶起她的身子顺势脱掉外套。 ‘啪嗒’,衣服滑落到地上,白色的里衣被血水混合着汗水染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尤其是肩膀靠下的那一处血色最深,衣服紧紧贴着伤口皱皱巴巴的,似乎粘连在了一起。 梅兰的手僵在半空,喉咙里像被卡了东西,嗓子发紧,“…走,我们去医院。” “不用。” “不行!”梅兰低吼了一声,差点哭出来。 “太晚了不方便,我明天一定去。”宫以诺轻轻抚着她发颤的双手,“没事,只是伤口发炎了,让您带的药箱带过来了吗?” 她不忍心,但看她依然坚持,只好哑忍妥协,“药…药箱在西楼,我去拿。”说罢,就急忙跑了出去。 折回来时,床上的人又昏睡了过去。 她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剪开,一道道暗红的血印蓦然眼前,原本雪白娇嫩的肌肤惨不忍睹。 梅兰鼻子酸涩,眼睛也胀得厉害,赶忙从药箱里取出碘伏倒在伤口粘连的地方,然后轻轻地用棉棒一点一点剥离开。 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肩胛骨下面那一块比较棘手,口子很大,皮肉都绽开了。 第33章 她不吃辣 梅兰的心都碎了,双手不受控地颤抖着,手上也没了轻重。 “嘶—” “我…弄疼你了?”她急忙缩回手。 “没有。”宫以诺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 “你如果疼,就告我一声,嗯?”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梅兰看着她这副模样,眼泪终究是溢了出来,仰着头,硬生生地将泪水憋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开始清理血迹,清理完才发现她背上竟出了好多红疹。 “你…你是不是吃辣的东西了?”梅兰拧眉问道。 宫以诺瞬间清醒了几分,“没有。”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起红疹了?” “可能是菜里放了辣椒,我没有注意。” “以后不许在外面瞎吃,知道了吗?”她就像每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那般,总是对她有操不完的心。 宫以诺把脸埋进被子里,湿热的眼角沾湿了被衾,“兰姨,您今天话特别多。” 梅兰瞅了她一眼,竟然嫌她唠叨! “你若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可现在呢?”泪水从她眼角悄然滑落,一股涩噎涌上喉咙,“你…回国之前,又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以后那边,你不要再去了!怎么能找上门让他打啊?” 梅兰心痛难耐,她后悔了,后悔同意她回江城。 “你再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我就打电话给风先生,让他把你弄回去。” “这是最后一次。”宫以诺凝望着窗外茫茫夜色,这漆黑浓稠的夜,致密得让人无法喘息,她从来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没处理完这里的事,谁来也没用。” …… 梅兰等她吃完药,又用温水一遍遍给她擦拭身子,待温度降下来,已是午夜。 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地覆在女人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泛着迷人的光泽。药效上来,脸上褪去了潮红,白皙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鸡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懒懒地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烧退了,脑袋清醒了,但睡意全无。 梅兰怕她冷,又从柜子找出了一床薄被盖她身上。 “睡不着吗?”她看着她,她望着窗外,掉进了沉默的深海。 “我明天就换掉,你如果睡不着,就先闭上眼睛。”梅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屋子里倏地暗了。 宫以诺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眼前依然能感觉到有光影浮动。 半晌,静悄悄的屋子里响起女人虚弱的声音,“兰姨,您想梅子吗?” 梅兰心头一紧,紧接着一股酸涩涌上心尖,连带着眼睛都红了。 有些字眼不能提及,一旦提及,撕心裂肺,抽筋剥骨。 “怎么会不想呢?”梅兰摸着她的头发,哽咽道:“她像是长在了我心头,以至于我从未觉得她离开过我。”所以这才恍惚发现女儿走了都快十年了。 “那……她…是否也会像您这般…想我呢?”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梅兰贴近问。 床上的人儿已经闭上了眼。 梅兰合衣躺在她身旁,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去碰触。 女儿的离开无疑是她此生最大的痛,但宫以诺的陪伴却填补了她身为母亲的遗憾。 她愿意用性命换她半生安宁。 良久,屋内响起浅浅的呼吸声。 宫以诺睁开眼睛,伸出胳膊将最外层的被子拖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第二天清晨。 孙妈刚踏进厨房,就看到梅兰在灶台边忙碌。 “需要我做点什么?”说着,她便系好了围裙。 “孙姐不用了,我都弄妥了。只是…我不知道明先生喜欢吃什么,所以只做了我们大小姐的份,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怎么好麻烦你呢?不过你这称呼该改了,叫明先生多生分。如果按照宫家的规矩来,你该叫他声姑爷,随我们那就叫他大少。当然你也可以叫他无垢。” 梅兰犹疑了一下,“那…我随你们叫大少好了。” “这就对了嘛!”说话间,她便走了过来,凑在梅兰跟前问道:“阿兰,你这是做的什么粥,看起来真不错呀!” 梅兰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香菇滑鸡粥,她平日最喜欢吃了。” “少夫人还喜欢吃什么,你都跟我说说,以后我也可以做给她吃。” “孙姐,你就不用费心了。她想吃什么,我做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如果让我们家老太太知道我对少夫人这么不上心,她该唠叨我了!难道你希望我被唠叨?” 梅兰只笑不语,把粥盛在碗里,又将三小碟各色青菜一同放上餐盘。 孙妈看见她笑,故意逗趣,“哦~你原来是想看我被骂啊!” “不…不是。”梅兰摇头,“她不怎么挑食,你们也不必迎合她的口味。” “那可有什么忌口的,比如对芒果过敏?” “那倒没有…就是…”她并不想将宫以诺的饮食起居假手他人,但一想到昨晚的意外,还是不免感到担忧。 “她…不吃辣,所以以后免不了让你费心。” “这真是巧了,我们家大少也吃不了辣,你别说他们俩还真般配。” 孙妈笑得合不拢嘴,话匣子也不自觉地打开了,“阿兰,我跟你说,我们家大少其实很好相处。你别看他平日不苟言笑,实则心里暖着呢。他就是不善言辞,再加上性格使然,难免会显得老成持重。但那些富家少爷身上有的臭毛病,他通通都没有。我不敢保证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但他确实是个好男人。” 孙妈这一番话免不了有王婆卖瓜的嫌疑。 梅兰未做声,从消毒柜中取出碗筷依次摆放整齐,再盖上餐盖。 孙妈看见她做事细致又有调理,便问:“你在少夫人身边呆了好些年了吧?” “嗯,十多年了。”梅兰笑着回道,“孙姐,我先上去了,咱们有空再聊。” “好好好,你去吧!” 第34章 明氏声明 梅兰端着餐盘往出走,正巧门外有人进来,三个人堵在了门口。 梅兰视线上移,淡淡看着面前的人,“请让一下。” 轻语下意识地侧开身给她让路,却被身旁的人拽了回来。 敏莉低头瞅着她手中的餐盘,嘴角一挑,一脸不屑道:“吃个早饭还让人送上去,真把自己当明家少夫人了?” 轻语赶忙推了她一把,朝厨房里努了努嘴,赶紧让开路。 梅兰没吱声,侧身出去,有些人哪怕是和她说一句话,都是自降身份。 她上楼盯着宫以诺吃完饭,换了药,又反复叮嘱她必须先去医院。 宫以诺眼角含笑,言语里带着几分调侃的兴味,“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唠唠叨叨了,该不会是到了更年期?”从睁眼到现在,她说了不下二十遍。 梅兰给她套上外衣,整理好头发,“好啊!都敢打趣我了。”抬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不去试试?” “我去还不行,真是怕您了!” 梅兰斜了她一眼,“我当真不知道你怕过谁。” 宫以诺笑着起身出去,一开门,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散了。 梅兰探着身子朝门外看去,男人俊朗的面庞豁然眼前,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也难掩暗芒。 他身材挺括,气质出尘,就如同上好的墨翠,强硬凌厉的外表下包裹着致密的细腻,而极致深暗的颜色又让人无法看透,虽拥有满身光彩却丝毫不外漏。 梅兰不禁多看了两眼,“明先…大少早。” 明无垢礼貌颔首,信步而去,那淡漠中透出一种漫不经心,是来自于上位者的从容优雅。 宫以诺微微蹙起眉头,侧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着的门,“兰姨,您问问孙妈还有没有其他卧室。” “好。” “玲珑苑的东西都收拾过来了吗?” “他们来的太突然,我只带了你日常用的东西。”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明园,更没想到宫以诺会答应。 “我今天再回去取一趟。” “不用了。您告诉李管家,让他好好照看家。” …… 孙妈看到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俊男美女,心里乐开了花,在此之前,她不明白为何老太太要极力促成这段姻缘,毕竟这位宫家大小姐风评不好,不论做明家少夫人还是将来的女主人,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美貌,让人望尘莫及的美貌! 孙妈看见她径直出了门,忙追了出去,“少夫人。” 宫以诺驻足回头,“您有事?” “昨天晚上安排您睡次卧实在不妥,所以…我想着还是把您的东西搬去主卧吧!您看呢?” 孙妈说话张弛有度,并不让人反感。 “不用麻烦了,我睡眠浅,不喜欢和旁人睡一起。” 孙妈笑着说,“大少又不是旁人,他可是您的丈夫。” 宫以诺双手揣进兜里,目光徐徐落在她面门上,“我和他为什么结婚,想必全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难不成是老夫人授意你这么做的?” 孙妈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连忙说道:“您是大少的妻子,这里就是您的家,您想住哪就住哪。我只是随口一提,跟老夫人没关系,您千万别误会!” 宫以诺点到为止,没有深究,转而问道:“还有其他房间吗?” 孙妈立马警觉起来,“您是觉得卧室不够大吗?可是只有那间房是收拾好的,您如果住的不舒服,不如还是搬去主卧吧,里面有两个套间,还通着书房,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宫以诺听到她这番话,不禁对她青眼有加,不愧是明老夫人身边的人,随机应变的本领比起职场白领也不遑多让。 “就先这样吧!” 孙妈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昨晚她多留了个心眼,不然老太太抱重孙的希望该破没了。 大门外,男人倚着车门,远远望着站在院子里面说话的女人。 宫以诺一上车,他便迫不及待地说了今早最热门的新闻—明氏集团官博置顶声明。 明氏将对发布不实言论的媒体和个人,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下面另附了一张图片,是两本被打码的结婚证件,上面赫然在目的名字足以澄清舆论。 声明一经发布,网上那些关于宫家大小姐逃婚的八卦新闻瞬间烟消云散。 “估计今天宫氏的股票会小幅上涨。”宋意侧头瞟了她一眼。 只看她脸色平静地问:“交代你的事儿都办妥了?” “保卫科人员名单已经敲定,明天全员到岗。” “不行,下午。” 宋意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急?昨天会上不是还没决定转让天宫吗?” 宫以诺没有回答他,莹白的指尖点着膝盖,眸深暗,“秦晴那里有进展吗?” 宋意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表情瞬间垮掉,直求饶,“我的大小姐,您能不能放过我。我虽然比不上张尧,但好歹也是个有节操的贞洁烈男,你别是个女人就往我这塞儿,成吗?” 他冲着宫以诺抱怨一通,还卖起了惨,“我守身如玉到现在容易吗?总不能因为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吧!” “你就这点定力?这点能耐吗?”宫以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似是无语,又似不满,声音沉沉,“既然你这么不中用,不如趁早离开这儿。” 不中用? 宋意挑了下眉,不敢再言语。 却见她摩挲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悠悠道:“我不难为你?” 宋意舌尖滚过后槽牙,心道,你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了? 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我不为难。” “那就把转让天宫的消息透漏给秦晴,顺便将他们的风流韵事放出去,头版头条不加码。剩下的事,不用我教你吧。”回应他的,是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真倒是我心想明月,明月照沟渠,宋意暗自腹诽,谁tm敢得罪你,老子先敬他是条汉子,再给他点蜡。 第35章 都是狠角儿 早上八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在男人脸上,俊美的五官像镀了层金光耀眼生辉。 他端坐沙发上,对面是一整扇落地窗,正对着前院。 徐达一踏进客厅,就看到那张冰冷得令人生畏的面庞,忐忑不安地走上前,颔首道:“明总。” 明无垢缓缓收回目光,薄唇轻启,“她回去了?” “是,可……苏小姐从半山别墅搬回了江南寓所…还让我把钥匙转交给您。”徐达把钥匙放在桌上,而后才说:“…苏小姐想见您一面。” 徐达小心翼翼地瞄了他眼,见他不作声,一时也拿捏不准,便又问:“我怎么和苏……”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明无垢一记凌厉的眼神吓退,忙道:“等您确定好时间地点,我再通知苏小姐。” 却听他问:“网上的声明是你让人发布的?” 徐达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老老实实回道:“据我了解,这份声明是在老夫人的授意下,由法务部起草,经她老人家过目后,通过公关部发布到公司官网。” 明无垢缓缓抬眸,幽凉的目光泛着黑芒,“拿我当摆设?” 闻言,徐达倏地低下头,“老…夫人的脾气您最清楚,他们怎么敢…” 不想却被明无垢冷声打断,“去查一下宫以诺。” 徐达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预感,这位少夫人比起他们大少,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狠角儿。 …… 宫氏君悦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女人穿着一袭银色绸缎长裙站在桌前,得体的剪裁极尽彰显她窈窕身段,不对称荷叶裙摆下露着光滑的脚踝,细碎的阳光洒在银色鞋面上,衬得那双美足宛如白玉。 她幽深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半晌,才悠悠启口,“坐吧!” 张尧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坐下,开始汇报工作。 “我已经将天宫之城重建的方案发给了董事长。” 宫以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漫不经心地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那漠不关心的姿态因女人的美貌,似乎让不可理解变得无关紧要。 张尧微微沉眸,掩去了眼底浮起的悸动,“董事长决定将天宫之城全权转让。” 说到这里,宫以诺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想必张总已经找好了买家!” 听到她这句话,张尧颇有些意外,扶了扶眼镜,迟疑片刻,才说:“早在三年前,我们就放出过转让天宫的风声,当时也有不少公司有意接手,但那时,董事长只同意转让经营权,最后便不了了之。 不过有两家企业一直对天宫颇感兴趣,我们私下也曾有过交流,算是比较熟悉。” “其中就有本地司氏百货。而另一个则是京州的一家企业,云鼎集团,近些年云鼎在江城投资了不少有前景项目,发展势头也不错。我亲自去京州考察过,实力确实雄厚。” “不知张总更倾向哪个?”宫以诺淡声问。 张尧目光微沉,“百货业是宫氏主要产业之一,也是宫氏起家之本,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而东城本就是司氏百货盘踞之地,如果将天宫转手于司氏,极有可能造成司氏百货在江城一家独大的局面,到那时它对宫氏百货的冲击将不可估量。所以倒不如把云鼎拉进来,互相钳制。” 宫以诺轻轻挑起眼角,深暗的眸底划过一抹赏识,“你跟董事长说过了?” “是。” “河畔中心的那块地皮下月初开拍,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听起来这般无所谓,可话里却大有深意。 那块地,他派人盯了好久,一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又是否可靠? 只见她莹润的指尖轻轻磕着桌面,一下又一下,那微弱的声音虽不足以震撼心魄,却有着让人无法听而不闻的难耐。 张尧黑眸浅浅一眯,“明天云鼎集团会派代表来洽谈此事,具体情况。等商谈结束后,我再向您汇报。” “不用,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好了,不需要知会我。”她素白的手指着一处,吩咐道:“那里放张桌子。” 张尧突然想起方才进来时的一幕,诺大的总裁秘书室竟空无一人,他不禁耸了耸眉峰。 “好,我马上安排。” “你去忙吧!” 宫以诺目送他出去,整个身子猛地往后倒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紧拧着眉心,缓缓地闭上眼睛,脑袋里混沌嘈杂。 【她七年前就逃走了……七年前…七年前…逃走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她蓦地睁开眼睛,赤红的眸底布满血丝,冷声问:“他人呢?” …… “告诉老四把人看好了,你马上回国。” …… 电话刚挂断,手机铃声便又响起。 她用余光瞥了眼来电显示,充血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 “兰姨!” “你没去医院吧!” 听到梅兰质问的口气,宫以诺脸上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整个人也温和了许多,“您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还是安了监控?” “怎么,你难道要兴师问罪不成?” 宫以诺吐了吐舌道:“我可不敢。” “不敢?不敢就给我去医院,立刻、马上,否则我现在就去绑你,你信不信?” 她一只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玩弄着发梢,“我现在就去,您看成吗?” “去了给我发视频。” “兰姨~您怎么这样啊!” 第36章 我分 一小时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医院,等排到号已近中午。 “哪里不舒服?”女医生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后背有点小伤,麻烦您处理一下伤口。” “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被砸到的。” “拍片了吗?” “只是皮外伤。” 闻言,女医生又抬头朝她瞥了一眼。 宫以诺从她的眼神中隐隐看到了几分厌烦,接着就听到她用不冷不热的腔调说:“你说皮外伤就皮外伤,万一骨头受伤了呢,先去拍片。” “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听到这句话,女医生兀自笑了一声,觉得可笑,这是在质疑她的能力吗? 她眼中的不耐瞬间荡然无存,反而是挑起了‘兴趣’,还没有人敢贸然顶撞她。 “作为医生,我也不会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你先去拍个片再过来吧!”她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显的轻蔑,可声调竟温柔了些,说话更是滴水不漏。 顷刻间,宫以诺变成了那个故意找茬的人。 “你都没有看过我的伤,怎么判定不是皮外伤?”冷言冷语。 “是你自己说被砸的,当然得拍个片子看看。” “我也说了只是皮外伤。” 女医生略显不耐烦地放下了笔,断定她就是无理取闹,“你既然知道是皮外伤,自己在家包扎就好了,去诊所也行,干嘛来这里占用医疗资源。你没看到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看病吗?” 好一副义愤填膺的口气! “我只知道,有你说废话的时间足够处理我的伤口。而且你觉得我拍完片再过来,来得及?”宫以诺的眼神忽地变冷,语气又那般冷傲逼人,她本就长得冷艳,一袭银色长裙更显华贵,黑色大衣随性地搭在臂弯,这姿态莫名会让人觉得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嚣张跋扈,从而让人厌恶。 “来不及就下午再过来,医院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医生也是人,需要吃饭休息。而且你后面还有病人呢,耽误别人看病,你良心上过意的去吗?” 门外病人较多,有好事者听见里面的吵闹声,直接推门而入。 “我说小姑娘,你不看病就出去。”那老太太一进来就剜了她一眼,“明明知道医生时间紧凑,你还浪费时间让我们在外面干等着。你是存心给人添堵来了吧!” 旁边的人紧接着附和,“是啊!姑娘,听医生的话没错,你叫什么真儿呀!你自己要是能看了病,还来医院干嘛?” 先前那人又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厉害,一个个都说不得,你说一句她能回两句。” “谁不是呢,就说我一大早去买菜,公交车上竟然连一个给让座的人都没有。唉,真是世风日下呀!如今像她们这种不尊重老人,不赡养父母的年轻人比比皆是,见怪不怪了。” 在场有几个年轻人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而且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回嘴。 “你们这是怎么说话呢,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吗?就随意评论人家,这就是你们的素质和教养?还有我们年轻人怎么得罪你了,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们,就因为你们年龄大吗?” “说的好,就你们这样的素质,怎么让我们尊敬你。拜托您正人先正己,想让我们尊敬您,最起码您得以德服人,而不是为老不尊。” “你这孩子,说谁为老不尊呢?”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 “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有娘养没娘教的丫头片子。” “您可千万别给我扣这么大顶脏帽子。我家从我这辈往上算起,祖上就没您这号儿长辈,再有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你可以说我,但不要扯我妈,否则我可不饶您。” “臭丫头片子,怎么着,你还想打我……” 几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嚷了起来,由于吵嚷声太大,整层楼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科室领导、医护人员都赶紧出来跑出来劝解,生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劝说了好一阵,才稳住大家的情绪。 办公室内,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银边眼镜的青年医生站在两个女人中间调解。 “您先坐!” “不必了。” “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话音刚落,女医生连忙插话,“叶主任,我只是建议她去拍个片子,看看是否伤了骨头。可能是我说话语气有点不妥,所以让这位女士产生了误会。” 转而她看着宫以诺,微微欠身,“如果是这样,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希望您能站在一个负责任医生的角度理解我的好意。”她谦卑的姿态看起来诚意十足。 然而宫以诺看也没看她,随手便将空白病例本当着他们的面儿丢进了垃圾桶,她不友好的态度似乎坐实了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盛气凌人。 “像你这样负责的医生还真不多见。”宫以诺侧身看向青年医生,“一点皮外伤就动用贵医院的先进设备实在是大材小用、浪费资源。”说罢,她掉身就走。 青年医生赶忙跟了出去,“您先等等。” “还有事吗?” 正午的阳光透过天窗一点不落地倾泻在男人身上,他笑容恬淡,一身白衣,周身似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她从早上到现在问诊了将近二十几号病人,难免会有点情绪,请您谅解。”他温润的声音正如他人一样。 “我如果真想计较,就不会这么算了。” 女人淡漠的眼神中处处透着不以为然,不知为何,他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你的伤?” “不碍事。” “可作为医生,我们也没有将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看看,就算是我代她向你道歉。” 恰在这时宫以诺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多会儿回来呢?我等你吃饭。’ 她盯着手机沉默了片刻, “你不信任我的医术?”男人嘴角的弧度由浅渐深,“一点外伤我还是可以搞定的。” “如果所有医生都像您一样态度友好谦卑,而不是看人下菜碟,医患关系也不至于越来越紧张,是吧!”她神态冷然,却把话里的嘲讽意味烘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男人扶着额笑了笑,“看来您对我们的医院还是有所怨言。今天,我说什么也得把这个面子挽回来。” “你的伤我是非看不可了!”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且身上有一种独有的温润气质。 这莫名的熟悉感让宫以诺想起一位朋友。 男人见她不说话,赶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仅是聊表歉意。” “有女医生吗?” 她突如其来问题,让男人有片刻愣怔。 “在医生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我分。” …… 第37章 我没有老公 男人稍稍扶了一下眼镜框,面露为难,“刚才给你问诊的医生,是我们科室唯一的女医生,所以……”话说一半,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猜测,“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是女医生,才…挂她的号?” 宫以诺缄默,男人看着她犹疑了一下,笑了笑说:“这样吧,我先看一下你的伤口。如果不严重,上药包扎的事由我的女学生来做,你看怎么样?” “谢谢。” 宫以诺没再拒绝。 离这不远的候诊大厅,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领着个漂亮小丫头,小丫头抱着小胳膊背对着女人,倔强的小脸写满了不高兴,唯有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她无意间地回头,瞥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漂亮脸蛋儿,拉着女人就喊,“妈咪,妈咪,我看见婶婶了!” 女人顺着她小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别说女人了连人都没有,仅剩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抱着小丫头直接进了电梯,“你少跟我来这套,看到谁也没用,你的这颗牙今天是拔定了。”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小丫头弓着小身子急切地要挣脱女人的怀抱,“我真的看到婶婶了,我们先去找她好不好?妈咪~等会儿她就不见了。” “等你拔了牙,我们再去找她。” “不要,我们现在就去。” 怀里的小人吱扭着身板嚷着要下来,她双手一使劲,牢牢圈着孩子的身子。 “江锦汐,你闹够了没?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和妈妈保证的?你再胡闹,我可生气了!”语气也不由地重了几分。 小丫头哆嗦了一下,豆大的眼泪沿着圆润的脸颊‘啪嗒啪嗒’滚了下来,那可怜的小模样直教人心碎。 女人无奈妥协,“好好好,妈妈答应你,等你拔完牙,咱们就去找婶婶,妈妈保证。” 小丫头听到她的保证才勉强点了点头,满是泪水的小脸往她衣服上胡乱一蹭。 女人:这娃儿还能要吗? …… 宫以诺跟着男人去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 见他们进来,女孩立刻走上前打招呼,“叶教授。” “你带她去诊室把伤口上的包扎物拆了。” “明白。”她看了一眼宫以诺,而后又瞅了眼旁边的男人,嘴角一弯,笑容里别有深意,男人仿若没看见,又叮嘱了几句。 女孩领着她进了里面的房间。诊室干净整洁,斜恻的墙边立着两个资料柜,靠窗的一侧摆放着两张办公桌,中间区域是诊查区。宫以诺把随身衣物放在规定区域,径直走到诊查床前,便趴了上去。 女孩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去帮她把后背的拉链拉开。 宫以诺里面没有穿内衣,半个后背被纱布裹着。女孩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层层剥离开,最后从她胸前把纱布抽出,至此整个后背便露了出来。 她受伤的地方不算严重,却不由地让人心中一颤,那绽开的伤口和女人肩颈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使得那一处皮肤越发醒目狰狞。 “你这伤……是怎么弄得啊?” “不小心碰到的。” “那一条一条的伤痕呢?”怎么看也不像被碰的,很明显是被打的嘛! 女孩眉头蹙得愈发紧,人一旦代入进自己的设想,便会不由自主胡思乱想。 “啊!你该不会是被家暴了吧?” 像她这样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大多是正义感爆棚的热血青年,还没有被社会磨平棱角,正是心直口快喜欢抱打不平的年纪。 宫以诺闭了闭眼,淡淡开口:“我还没有老公。” “啊?那你是被谁打的,报警了吗?这么多条伤痕,怎么可能是不小心砸到的,你究竟是怎么受伤的?”女孩一句接一句地追问,那刨根问底的架势,大有替她打抱不平的意思。 宫以诺嘴角抽了一抽,“没有人说过你太聒噪吗?” 当‘聒噪’二字从嘴里蹦出来时,已然觉得有些唐突。她从来都懒于和陌生人搭腔,可如果再由她继续盘问下去,警察该登门了。 “有啊,我哥哥们都这么说我。他们还说就算他们有了女朋友,也会被我烦跑,所以注定情路坎坷。”女孩满不在乎地说道,满脸不以为然,“明明是他们自己不行!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以诺:‘???’她素来表情匮乏,所以在听到她的话时,突然觉得应该学几个表情以备不时之需——舒展面部僵硬的肌肉。 “我们叶教授还说我的性格不适合当医生。因为极易引起医患矛盾。他劝我改专业去学兽医,说…什么语言不通可以避免交流,就算最后真吵起来,家属或许能看在我是人的份上不忍心为难我,说不定还会给我赔礼道歉。” 她没心没肺地冲宫以诺笑了笑,又继续说:“其实我也不算很能说,只有遇到合眼缘的人还有熟人,话才这么多。虽然你表面看着冷淡,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很喜欢你。我一向遵从自己的内心,爱和恨从不遮遮掩掩。” 说罢,她似觉得不妥,又赶忙解释道:“不过你千万别怀疑我的动机和智商,都是好的!哈哈哈,能在这里遇见你,是咱俩的缘分。” 宫以诺不禁莞尔,像她这样直抒己见的人少之又少,想必是被父母兄长保护的很好,才会纯一不杂。 她看着女孩清澈如镜的眼睛,红唇微扬,“缘分两个字不适合用在这种场合。” “啊?”女孩羞涩地摸了摸脑袋,有些懊恼,“抱歉!”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可以进去了吗?”男人温润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可…可以了叶教授,你进来吧!” 他一进来便看见女孩涨红的脸,打趣说:“你拆个纱布,脸能都红成这样,难不成是被酒精熏醉了?” 只见女孩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要你管!” 男人兀自笑了笑,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诊查床上。女人背对着他,衣服拉链敞开至腰窝,露出了白皙秀颀的脖颈和莹润的肩膀,肩膀下方的伤口残败糜烂的裸露在外。 “怎么样?” 女孩努着嘴回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有必要问我?”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斯文的脸庞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先将伤口清理好了,再把这药膏涂在红肿的地方,切记撕裂的地方先不要上药。记住了么?” “我知道,你唠唠叨叨的烦不烦呀,赶紧出去出去。”女孩从他手里取过药膏,便把他往外轰。 “你这才老实了几天,这就又原型毕露了!”他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推了出去,后半句话被响亮的关门声淹没。 第38章 你喜欢哪款 二十分钟后,宫以诺穿好外套从里面的诊室出来,身上黑色风衣显得她整个人凌厉不少。 “谢谢。”她走上前向男人道了声谢。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虽然你的伤不严重,但也不容忽视。伤口不要沾水,忌辛辣,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过来换一次药。” “一点小伤,不麻烦你们了。那个药膏多少钱,我买了。” 男人扶了下眼镜框,笑着说:“非卖品,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来这里换药。” “那您当我没说。”宫以诺转身就往出走,就在这时,里面的人突然跑了出来,一把将她拉住,顺手便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塞到她手里,“你拿去用,不要钱。” 宫以诺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抬头又看了眼男人。他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眼神似有意避开与她碰触,随即拿起桌上的药盒递到她面前,叮咛道:“这是口服药,一天两次,一次两粒,饭后服用。” 宫以诺低眸看着他手里的药,没有去接。 男人解释,“全当是为刚才的不愉快向你道歉了。” 他话音才落,女孩便将他手里的药抢了过来硬塞进她口袋里,“姐姐,你就收下吧!我们叶教授难得这么大方,你可千万别辜负他的好意哦!”她脸上的表情极其夸张,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地往男人身上瞟。 他不失礼貌地扯出一抹笑容,“不值什么钱,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谢谢,”宫以诺从他手里接过药,“那我就不打扰了。” 宫以诺前脚刚踏出去,女孩忙瞄一眼男人,见他脸色不大好,嗖得一下便追了出去。 “姐姐,我送你!”她追上宫以诺,熟稔地挽起她的胳膊。 女孩青涩的脸庞嵌着一汪水灵灵的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 宫以诺蹙了下眉头,低头看着她的胳膊问:“你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她只是想提醒她注意分寸。 没想到女孩没心没肺地说,“当然不是啦,你是第二个,至于第…第一个……”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顿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她原本欢快语调也突然变得落寞起来,人也没有刚刚那么欢脱,反倒像霜打了的茄子。 宫以诺明显能感觉到女孩情绪低落,刚准备拨开她胳膊的那只手又重新放回了口袋里,任她挽着出了门。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放任’,反倒让她愈加无所顾忌,“姐姐,我叫萧雨萧!” “萧…”宫以诺侧头看着女孩灵动的眸子,它散发着清澈盈动的水光,可一眼见底。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你就叫我萧萧好了!”她歪着脑袋凝望着她,乌亮乌亮的眼睛闪着贼光,偏偏那张脸又太过稚嫩,那副模样就像未成年的小豹子盯着猎物一般——蠢萌的外表下有一颗藏不住的野心。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我手里有好多优质资源,譬如霸道总裁啦,冷情boss、腹黑少爷、二哈鲜肉,你喜欢哪款?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哦,除了我大哥和无……” 宫以诺忽地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她转过身来拨开她的胳膊,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你。” 女孩显然是被她‘亲昵的’举止弄懵了,僵在一旁都没做出回应,等反应过来时,人早已走远了。 她懊恼地揉搓了一把头发,喃喃自语道:“姐姐,你贵姓啊?留个…电话呗!”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男人的目光追随着那抹远去的黑色身影逐渐拉长。 “思贤。” 女人清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叶思贤回头看着她,稍显意外,“茹焉姐!” “你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茹焉探着脑袋朝窗外瞟了一眼,许是午休时间快到了,外面的人少了不少。 “在想事情。”叶思贤若无其事地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汐汐有没有想叔叔啊!” “叶叔叔好。”小丫头耷拉着脑袋窝在茹焉怀里朝他打了个招呼,看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叶思贤伸手探了探小丫头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俯身又问:“汐汐跟叔叔说说,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丫头懒懒地趴在女人肩头,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 茹焉瞅了眼自家作妖的闺女,无语至极,“没事,刚拔了一颗牙,正和我闹脾气呢!” 叶思贤心下了然,目光越过她朝门外看去,“江潮哥怎么没跟来?” 接着就听茹焉吐槽,“他若跟来了,这丫头的牙还能拔掉?我想那难度应该不亚于虎口拔牙吧!” 闻言,叶思贤哈哈大笑,“我怎么忘了他是个女儿奴!” 茹焉也跟着笑了笑,“怎么没瞧见萧萧?” “她出去送人了,等她回来,我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啊汐汐公主?” 小丫头摇了摇小脑袋,摆明了不去。 见状,叶思贤像大灰狼诱哄小白兔似地哄道:“小叶子特地为公主殿下准备了超大份水果蛋糕,公主殿下能否赏脸移驾满香楼?” 只见她摆了摆小手,蔫蔫道:“小叶子速速退下”。 那做派,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茹焉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可奈何,“今天怕是不行了,下次吧!这丫头非嚷着找婶婶,我今天如果不带她去,晚上就得跪搓衣板了。” 叶思贤哑然失笑,“江潮哥怎么舍得让你跪搓衣板,要跪也是他跪。” 茹焉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满满的幸福洋溢在脸上。 叶思贤伸手捏了捏小丫头肉嘟嘟的小脸,“那好吧,改天我再补上,到时候我们的公主殿下一定要赏脸哦!” 小丫头勉为其难地冲他点了点头。 母女俩走后没多久,一个白色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第39章 超级大乐透 “站住。” 叶思贤沉声一喝,女孩怯怯转过身来,双手合十,赶忙求饶。 “叶教授,叶哥哥,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多说话,不该自作主张,你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好不好呀!” 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见状,女孩便上前摇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卖萌,“嗯~好不好呀,叶哥哥。” “不好。”叶思贤淡淡回了两个字。 见他如此不上道,女孩倏地挺起腰板,两手叉着小腰,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思贤!你…你不要太过分哦!不就是一瓶小小的破药膏,你至于这么吝啬吗?身为一位医生,你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叶思贤不以为然道:“我好像并未阻止你把药给她。” “那你现在是干什么,难道不是在找我秋后算账吗?”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不扣你两个月工资怎么能对得起你的智商。” 女孩急了,“什么狗屁药膏,值我两个月的工资。 你这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举。再说我就剩这点实习工资,你都扣了,让我喝西北风吗?” “喝西北风?你想的到美!去把抽屉里的饭卡拿上,我保证饿不死你。” “叶思贤,你丫的公报私仇。”女孩气得直跳脚,她没料到这货不仅小气还腹黑,比她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思贤看着眼前炸了毛的丫头,勾唇哂笑道:“公报私仇?从何谈起?你别忘了给你发薪水的人是我,与‘公’可沾不上边!” “你…你欺人太甚!” “不想受制于人就回去找你哥认个错,还做你的萧家大小姐。” “叶思贤,我算你狠。”女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看着他,手指更是蜷成一团,直到感觉有些硌得慌,她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不知何时手里竟多了张卡片,那张金灿灿的卡片被她捏得有点变形。 “天品国际至尊金卡,这是谁的?”她边念叨边抬头瞅了眼面前的男人,最后坚决pass掉,这货上限顶死一张饭卡。 她毫无头绪地敲了敲脑壳,“难不成是贿赂我的?” “哪个不要命的敢贿赂你。”叶思贤瞟了一眼她手里的金卡,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张卡应该不是普通金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称得上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是放眼整个江城,持有这张卡的人也是寥寥几人。 “那这是…”她灵光一闪,想起方才‘被抱’的那幕,眼睛突然睁地豁大,随即便着放声大笑。 那副样子就好像中了超级大乐透,两眼放光头脑膨胀,怕是连数位都数不明白了。 “叶哥哥,你看到没,这是金卡哦!”她拿着卡在男人面前晃了又晃,而后狠狠亲了一口。 “帅不帅?比你帅哦!给我张饭卡!呵呵,您叶大少真的是好大方呀!”她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冲他做了些夸张的表情,很难看不出她在内涵他。 叶思贤当即脸色一沉,拿出兄长的威严,命令道:“谁的?还回去!” “我不,这是人家给我的。”她赶忙把卡捂在心口,像一只护食的小奶狗,眼神中满是警惕,随时准备咬人。 男人温润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萧雨萧,你是没见过钱吗?” “见过呀,只是除了我们家太后和母后,还没有哪个女人舍得拿钱砸我。”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甚是自豪的卖弄。 “女人?”他眯了眯眼。 “对呀,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姐姐啊,她悄悄塞给我的。怎么样,比某些人可强太多了吧!” ‘某些人’一下便把她周遭的男人都含盖了进去。 男人沉了沉眸,语气却比刚才好了些,“你把卡还给她,我不会扣你的工资。” “我不。” “萧雨萧!”转瞬之间,他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女孩壮着胆子横了一句,“叫我干什么?” “还回去。”声音又沉了几分。 萧雨萧看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愤愤地跺了跺脚,“诶呀,我不花,我没她电话,又没她住址,我先给她保管还不行吗?” “给我。” 叶思贤伸手去拿,没想到她直接把卡揣进了胸衣里。 叶思贤,“?” “我不,要还也是我去还,用得着你狗拿耗子。”余音未落,人就跑了。 …… 宫以诺出了医院便上了一辆黑色辉腾。 一上车,宋意忙问:“你没事吧?” 女人嗯了一声就别开头看向了别处。 宋意怨怨地瞅了她一眼,开始碎碎念,“你来医院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如果提前打个招呼,你也不至于现在才出来。肚子早饿了吧,想去哪吃饭啊?” 只见后座的女人略显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啰嗦。” 接着便问:“我让你查张尧,查的怎么样了?” 不是嫌他啰嗦么? 宋意腹诽,嘴上却老老实实汇报,“张尧的身世背景比较简单,父母是工薪阶层,而且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他从小品学兼优,还是哈佛金融学博士。”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女人,“论起来,他还是你的学长。至于……资助他的人,我暂时还没查到。” 宫以诺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思绪有片刻游离。 “不用查了。明天周然来总部报到,我的事你先交给他去办。你把全部精力放在天宫之城,” “哦!”宋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而后又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她闭上了眼睛,脸上似有几分倦意。 他压着嗓子小声说:“我一会要去天品尊享,会员卡忘带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卡先借给我?” “不能。” “我给你钱!” “我送人了。” “什么?送人了?”因为这事太过离谱,宋意一下没控制好情绪,声调不自觉高了好几个key。 看他一反常态,宫以诺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心生疑惑,“你有意见?” “???”把金卡送人?普天之下有这等好事?我tm怎么遇不到? 宋意不敢置否,“没…当然…当然没…有,不过你这礼也…太贵重了吧!咱拿钱换回来成吗?” “这和你有关系吗?” 话一出口,宋意当下就愣住,这话说的委实没毛病,谁让人家人傻钱多呢!可问题是…… “我不是……它…不是” 宫以诺看着这家伙语无伦次的样子,愈加觉得蹊跷,“怎么,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 “大小姐…我…”他原想蒙混过关,却不想被她先发制人。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但凡有一点隐瞒,我保证从今天起你手里的卡就是废卡一张。” 宋意哪里不清楚她的手段,于是不假思索地和盘托出,“是我…我把卡弄混了,你送人的那张卡是…影的。” 宫以诺眯着眼,显然不信只是如此,继续问:“还有呢?” 第40章 叫我诺诺吧 宋意心虚地朝后视镜瞄了一眼,速速缩回目光,“那……那张卡绑着他的…黑金卡,无……限额…”说到最后,他都有拍死自己的冲动,如果让冰块脸知道,这还得了? “大…小姐。”宋意满怀希冀地望着宫以诺,“那…那张卡能不能挂…” “不准挂失。”宫以诺像是猜准了他的心思,直接堵了回去。 宋意忽地睁大眼睛,不帮忙就算了,还不准挂失。 “那…花了的钱谁出?” “你说谁出合适?” 宋意对上她的眼睛,她犀利的眼神分明就是让他出血。 你送人,他的卡,最后我买单!合着我才是人傻钱多呗! 宋意憋了一肚子的牢骚奈何无处宣泄,把人送回明园,二话不说就开车走了,以示抗议。 晌午的明园,太阳高悬,碧绿的草坪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金子,金灿灿地铺满了半个园子,绚烂的花园簇拥着白色别墅掩映在湛蓝的天空之下,它美好得与她格格不入。 宫以诺呆呆地站在大门外,看着园子发怔。 孙妈正巧从西楼出来,她一眼就瞟到了她。 “少夫人?”孙妈小跑上前打开侧门迎着宫以诺进来,“您怎么在外面站着?” 值班的门卫听到声音,跌跌撞撞地从门房跑了出来,眼睛还迷糊着。 “怎么回事?”孙妈不满地看着门卫问道,门卫摸着脑袋,有点无措,“我…我…” 好半天都吐不出第二个字,就在这时一旁的女人说话了。 “我也才刚到。” 门卫满怀感激朝她看了一眼,孙妈也没再追究,回过头笑盈盈地说:“您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我回来前已经通知了兰姨。以后我的事,您就不必费心了,都交给她好了。” “那怎么能行,老夫人派我过来就是来照顾您的,我如果什么都不做,这饭碗该不保了!” “我不喜欢别人照顾。” 孙妈脸上笑容瞬间僵住,连眼神都无处安放。 宫以诺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又说:“以后有用着您的地方,我会开口。” …… 今天屋里格外安静,宫以诺环看了一眼四周,都没看到一个人。 孙妈帮她从鞋柜里取出拖鞋,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开口便说:“我们家大少不喜欢人多,他们打扫完屋子就去西楼了。昨天是因为您刚来,所以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和您认识一下。” 难怪她昨天看见他的神色似有不满,原来如此。 宫以诺俯身从孙妈手中接过拖鞋,“麻烦您再给收拾出一间房,以后兰姨就在主楼住下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石头的房间也安排好了,和您的卧室紧挨着。” 宫以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权利,不过也好,以后会省不少事。 “麻烦您了。”她换好鞋直接去往客厅,孙妈也跟了过去。 “您不用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阿兰把您的卧室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宫以诺走到沙发前,伸手邀请她坐。 孙妈忙摆手,“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在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规矩。” 孙妈踯躅不前,看到她也不坐,才后退了一步顺着沙发角坐下。 宫以诺把外衣放到一旁,坐在她对面,“他们都说我脾气暴躁、傲慢无礼,确实如此。不过,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您不需要在我面前这么战战兢兢。” 这话像是给孙妈吃了一颗定心丸,使得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阿兰说您睡眠不好,所以给您的卧室换了个厚实的黑色窗帘。可我觉得黑色过于压抑沉闷,然后就自作主张把我亲手绣的红色纱帘挂在了里面。您若不喜欢,我现在就去摘下来。”说着她就准备起身上楼。 “不用了,就挂着吧!谢谢您。” 孙妈愣了一下,她原以为这位少夫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想到她看着人很冷淡,其实却很和善知礼,并不像别人口中那个骄纵无礼的大小姐。 孙妈心里有些动容,“您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别看平时他们都听我差遣,但我心里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佣人。他们尊敬我,无非是因为老夫人拿我当自家人对待,才高看我一眼罢了。”说着她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我不过是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农村丫头,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而已!” 闻言,宫以诺挑了挑秀气的眉头,说道:“农村人怎么了,谁家祖辈不是从农村出来的?” “孤儿又如何?就算不是孤儿,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 听到她的这些话,孙妈倍感意外,没曾想她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又被养在温室里的富家千金,竟会有这般见解。 “您…说的对,我们老夫人也常劝我,人要朝前看,不能总纠结于过去,深陷泥潭。” 一说起明老夫人,孙妈脸上就会不自觉露出笑容。宫以诺一边端详着她一边听她说。 “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我们老夫人。”她停顿了一下,尔后才说:“十四岁那年…我被远方表叔以收养为名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做老婆。结婚当天…我趁他们喝醉酒,悄悄逃了出来。如果不是半路遇到老夫人,就算没有被他们抓回去,大概也会死在荒山野岭吧。” 回想起往事,孙妈眼里翻起了泪花,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紧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失态,“她把我带回了明家。我们大小姐教我读书识字,还带我出国留学旅游见世面。他们一家人从未拿我当保姆看待。”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变,“明家于我有养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可是总有好事之人在背地里嚼舌头,说我吃穿再好,挣得再多,到头来不也是明家的一个小保姆。他们明家既然大发善心,怎么没收养我当他们的女儿?” “听听,多么可笑啊!这世界上苦命人多了去了,发善心不是那样发的。他们还说我为明家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不值得吗?”她轻嗤一声,接着说:“做人得知恩图报,不能贪得无厌。算起来,我这大半辈子都是白赚来的。为了老夫人,哪怕是让我舍弃生命,我都愿意,终身不嫁又算得了什么?” 孙妈苦笑了一声,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更…更何况我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明家,他们不厌恶我还能继续收留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慈了。” 宫以诺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能从她的言语中感觉到歉疚之意。 “其实…老夫人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嫁妆。房子,车子,平常人家姑娘有的我都有,甚至更多,是我…辜负了她。” 宫以诺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就见她说着说着突然沉默。 良久,她哽咽道:“我来明园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是为了老夫人。她年纪大了再经不起折腾,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孙都好,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她好。” “无垢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夫人为他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她身为祖母,对孙子的爱完全不亚于他的父母,可近些年这祖孙俩的关系却越来越僵,连坐下来唠几句家常都成了奢望。我知道老夫人心里憋闷难受,偏偏我又帮不上忙,可…就在您答应嫁进明家,她便不再和自己较劲。” “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您这个孙媳妇。”孙妈慢慢抬起头,眼里一片炙热,“只要老夫人喜欢的人,我便喜欢,所以今后,您不必跟我见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说。”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饱含真切。 宫以诺没想到孙妈会说这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孙妈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摸了把微烫的脸颊,“让您见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您说了这么多?许是人上了年纪,话就多了。” 这些话何止是多?应该没有人会当着外人自揭伤疤吧。 宫以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不再似平日那般冷漠疏离的客气,好像有了点人情味。 孙妈恍惚觉得她也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冷淡,可她又一语不发,让人局促不安。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听到她说:“您以后叫我诺诺吧!” …… 第41章 妻子的角色 吃过午饭,她便回了房间。 兰姨很用心,把房间的每一处都尽量按照她原先卧室的样子来布置,连沙发的位置和朝向都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特别之处就是那副红色纱帘,喜庆红艳的纱帘覆在如墨沉郁的黑色窗帘上分外显眼。 宫以诺走到窗前将红色的纱帘一拉,晌午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屋子,屋里瞬间变成火红的海洋,连带着她身上、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数枝栩栩如生的梅花倒映在女人如墨浓稠的眼底,衬得她的双眸妖艳如花。 宫以诺盯着看了许久,直到梅兰推门进来,她才收回视线。 “还不错吧!孙姐说了,这是她亲自绣的,放了好多年,就等这一天呢!” 宫以诺慢慢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兰姨,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梅兰赶忙上前帮把她裙子的拉链拉开,衣衫褪去,她纤薄的后背几乎缠满了纱布。 梅兰胸口闷闷的,喘着粗重的呼吸声,眼里溢满了担忧,“医生怎么说?” “不碍事,一点皮外伤,医生开了些药,您每天帮我换一次。” “真没事?”梅兰狐疑。 她忽地扭头反问:“我就这么不值得您相信吗?” “谁让你总不听我的话。” 梅兰宠溺地白了她一眼,把睡衣一咕笼统套在她身上,“水热好了,你去擦擦身子,千万注意后背不能碰水啊!” 宫以诺抿着唇不说话,琉璃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梅兰没好气的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腰窝,“你听到了吗?” 她眨巴了下灵动的桃花眸,卷翘的眼波也跟着轻轻颤动。 梅兰眼角溺着怜爱,抬手轻轻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你这丫头…算了,还是我进去帮你吧!” 她一只脚还没踏进门槛,便被她伸手挡在了外边。 宫以诺歪着脑袋朝她嬉笑道:“兰姨,我可是快奔三十的人了?” “三十怎么了?你就是七老八十,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那就等我老得动不了,您再帮我洗吧!”她调皮地吐了吐舌,直接关上了门。 接着梅兰就听到里面落锁的声音。 这臭丫头! …… 下午五点,宫以诺从睡梦中惊醒。 没一会儿从门外传来短促的敲门声,她抬手摸了一把额头,密密的汗珠打湿了掌心。 她下床把窗帘拉开,残阳照了进来,屋子里显得格外冷清。 “噔噔噔”又是一阵敲门声。 宫以诺过去开门,门开的刹那,四目相对。 男人冷漠的视线一路向下,最终定格在女人迷人白净的锁骨上,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宫以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她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宽松的大敞领真丝睡袍,舒适柔软却难遮风光,她伸手往上拉了拉领口,仍无济于事。 “别遮了,我对你没兴趣。” 空空的走廊男人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男人五官俊朗如玉,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尤其显得他身材挺拔,倒是一副人模狗样,难怪不会说人话。 宫以诺手一松,顺势往下拉了一截,刚才只漏了半个肩膀,现在整个肩颈都露了出来,一片冰肌玉骨风光独好。 她懒散地倚着门,睡眼惺忪的模样似水柔情,“你有事啊?” 日落西山的余晖总是过分迷离,那是能让暧昧因子滋生的土壤,勾人的,撩人心扉。 “跟我回趟老宅。” 男人沉洌的嗓音如同古井里的水不起波澜。有些人的沉稳是装出来的,有些人则是经过岁月洗礼沉淀出来的,而他更像是骨子里就有的,不刻意,也不着岁月痕迹。 有时候这种淡然本身就是一场较量,比谁更云淡风轻。 宫以诺环抱着手臂,慵懒肆意的姿态丝毫不妨碍她的美,反而流露出万种风情。 “你没看到我在休息吗?”她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被骄纵坏的千金大小姐,藐视一切唯我独尊,而绝色之姿把这层意思推到了顶峰。 “你来之前,就该做好思想准备——既占着这个位子,理所应当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不愿意就滚。”他用极其平淡的声音向她陈述一个事实。 人们都说明氏总裁很少说粗鄙的词,尤其是对女人。 这么看来,他应该很讨厌自己吧。 宫以诺迎着男人的冷眸直直看过去,明明在他眼里没有看到半点愠色,却还是令人生畏。 她嘴角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戏谑不羁地说:“看来明先生对我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如果你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那我只好一直占着你妻子的位子碍你的眼喽!” 话音才落,男人一个旋身便将她拉了进来。 ‘砰’一声,她后背重重地砸到了门上,分秒之间,那件轻薄的睡袍被一分为二。 丝滑的布料从她莹润的肩颈滑落,除了缠着纱布的上半身和白色底裤,近乎赤裸。 明无垢眼底猝然一暗,就在这一瞬,她抡起拳头砸到了他脸上。 他本可以避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冷峻的面庞红了半张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深暗的瞳孔似裹卷着狂风巨浪翻滚而来,好似要将他湮没吞噬,甚至是撕碎。 明无垢黑眸微沉,不慢不紧地抬起手,用指腹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沉静的目光随意往她身上一搭。 女人曼妙的胴体被几片布遮掩着,但傲骨铮铮。 “你如果还想在这里待着,就赶紧收拾好下来。”说罢,他掉身出去。 后来的后来,宫以诺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她能放下骄傲,如果她一开始就能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或许…三个月后他们应该会和平分手,然而…… 明无垢走后,好一阵,她仍旧死死攥着拳头猩红的眼睛里盘旋起的杀气在疯狂叫嚣,浑身上下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她再也承受不住,冲进浴室一头扎进了冷水里,刺骨的寒冷瞬间从头蔓延至全身,直至血液中的那股冲动被完全压制,才从水里出来。 那张过分美丽的脸早已没了血色,漂亮的眼眸也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了无生气。 第42章 我要找婶婶 半个小时后,宫以诺从楼上下来。她脸上未施粉黛,五官却格外精致,头发束起马尾,身上穿着一件极简黑色立领风衣,从脖颈一直包裹到到小腿,只露出一小节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搭配了一双小白鞋,看起来十分减龄,人也亲和许多。 一下楼,她便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四目相对时,刚才楼上那一幕仿佛从未发生,两人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此时的明家老宅却乱成了一锅粥,一屋子的人围着个娃娃转,这事儿还得从茹焉带着孩子从医院回来说起。 母女俩从医院出来便回了位于江南府的江家大宅。 一进家门,明月立刻迎了出来,忙不迭的从茹焉怀中接过孩子,满脸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茹焉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闹脾气呢!” 明月不禁失笑道:“我就说让老大带着她去医院,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我看你这个‘坏人’的帽子别想摘喽。” 茹焉不以为然,“江潮上午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再说他去了,这丫头还能乖乖拔牙吗?” 明月恨铁不成钢地朝她脑门儿弹了一下,这傻儿媳妇怎么还替他说上话了? “你呦!回回被老大搁坑里还不自知。会议再重要有他宝贝闺女重要?小汐在他心里什么分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他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当这个‘坏人’,想在女儿心中树立一个慈父形象。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哟?” 明月见傻儿媳妇如此不上道,索性一股脑儿都说了,“你不在的时候,小汐在他身边可乖得很呐。还有上次打疫苗的时候,也是他带着去的,这丫头躺在他怀里哭都没哭。” “他…不是晕针吗?”茹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公吗?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也就你信他。我不是跟你说了,对他,该出手时决不能手软。你倒好,他现在都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这回你必须听我的,先晾他几天,好好杀杀他的气焰。” 婆婆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茹焉混沌多年的恋爱脑一下子就清朗了,忽地睁大眼睛问:“妈,您的大儿子到底是随了谁呀?” 明月心里还有些小得意,不是她自夸,她这个大儿子不论能力和品貌,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这智商和颜值无疑是随了我。不过…这腹黑吗,估计是自学成才。你看看你爸爸,敢和我耍小聪明吗?再看看老二,从小到大只有被他哥欺负的份儿。”说到小儿子,明月嫌弃地撇了撇嘴,明明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差距也未免太大。 茹焉狠狠咬了下牙关,“这混蛋,晚上去睡马路牙子去吧!”都算计到她头上了。 小丫头看到妈妈生气了,赶忙伏在明月耳边,小声问:“奶奶,奶奶,妈咪让谁睡马路牙子呢?” 明月也小声回她,“是你爸爸哦!” 小丫头突然嘟起小嘴,“才不是呢,我爸爸不是混蛋。一定是小叔对不对,奶奶不是总说小叔是小混蛋。” 明月:“……”亲闺女和亲侄女到底是不一样。 “乖乖,那是奶奶瞎说的,你可不能当着你小叔的面儿说哦!他听到会伤心的,还会生奶奶的气。” 小丫头连忙捂着小嘴,“宝宝不说,小叔不会生奶奶的气。” 明月乐呵呵地贴着小孙女的脸蛋轻声哄道:“乖宝贝儿,咱也不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你那颗晃动的小乳牙再不拔,顶出来的新牙就会长歪。长歪了,我们汐汐公主就不漂亮了。妈妈这是为你好,可不能生妈妈的气,她会伤心的,嗯?” 小丫头撅着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明月捏了把她的小肉脸,“这就对了,我们汐汐最喜欢妈妈是不是?” 小丫头低头搭脑地靠在她怀里没有吱声,倔强的小嘴都不肯松一口。 够犟,不愧是她爹的好闺女。 茹焉白了女儿一眼,“小冤家,我这辈子算是被你们父女俩吃得死死的了。” 明月在心里附议。 “好了,先去吃饭吧。”她拉着茹焉去了餐厅。 她们本以为这小丫头闹闹脾气就过去了,谁曾想她连午饭都不吃了。 明月在一旁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吃一口,贼犟。 茹焉被这丫头折腾了一上午,那点耐心早已消失殆尽,就剩下这点吃饭的力气,她在一旁自顾自地吃饭,任由她作。 这可把明月急坏了,“宝贝儿,你跟奶奶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吃饭啊?” 小丫头撅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茹焉,眼神坚定无比,一副跟她抗争到底的模样。 茹焉气得撂下碗,“你看着我干嘛?不吃是吧!好,那就别吃了。”她把餐桌上的碗筷全部拿掉。 “把你惯得都学会了绝食抗议,以后是不是还要离家出走啊?从今天起我就不惯着你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她狠话刚放完,结果下一秒,小丫头‘哇’得一声就哭了,豆大的泪珠吧吧地往下掉,那阵势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完全没有止住的意思。 明月心疼坏了,但她不好插手,再怎么说人家是亲妈。她也明白这小孩子确实不能总哄着。 小丫头在餐厅里哭了半个小时,明月心如刀绞的陪了半个小时。 茹焉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去厨房帮阿姨干活。 等她出来时,这丫头大概是哭乏了,红红的眼睛半眯着,靠着椅背小声啜泣,胖乎乎的小手还拍着自己个的小胸脯,像是在安慰自己。明月眼圈红得更厉害,却拿着纸巾擦拭她的小花脸。 茹焉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想笑,这祖孙俩是给她唱苦情戏呢。 她走上前,把宝宝椅转过来,“还吃饭吗?” 小丫头唰的一下别开脸,后脑勺对着她,“不要。” “江锦汐,你到底想干嘛?” 小丫头看也不看她,抬起小肉手揉了揉了眼睛,抿着小嘴说:“我要找婶婶,不要妈妈。” 茹焉的心像被泼了一盆拔凉拔凉的水,从头凉到脚。她想不明白北苑那二位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竟连亲妈都不要了。 明月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她…说…要什么?” 茹焉心塞得很,闷声回道:“我先去趟梅花巷,回来再跟您解释。” 第43章 我偏要宠 这下,明月更晕了,为什么要去梅花巷?还没等她问明白,母女俩就穿戴好出门去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换了身衣服也跟了出去,走时还分别给江潮和江焘去了电话,让他们晚上去明家老宅集合。 明家老宅坐落在江南之畔的梅花巷。这条经岁月磨砺的百年老巷不同于河畔中心的繁华,却因自身丰厚的历史底蕴,尽显从容肃穆。而修建在这里的四合院大都是世代相传,还有一部分是家族没落后转手于新贵的。 明家老宅就曾被拍卖过,后来还是明老爷子花了大价钱又从别人手里买了回来。 明月急急忙忙地来到老宅,穿过前院直奔中院厅堂,会客厅正中间条案两旁的黄花梨椅子上分别坐着一老一小,大眼瞪着小眼。 “江锦汐。” 小丫头无精打采地抬头应道:“是,外曾祖父” 明老爷子努着嘴,“啰里吧嗦,叫太姥爷。” 小丫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太姥爷。” 老爷子瞬间眉开眼笑,眼角周围一圈又一圈的褶皱如水波一般层层铺开,柔柔的笑意从眼角蔓延开来,“宝贝儿,你太姥姥去打电话了,她们一会儿就到,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呀!”他轻声细语地询问道,谁会想到曾今称霸一方的商业巨鳄也会有哄娃娃的一天,还乐此不疲。 然而小丫头并不赏脸,“不要。” 茹焉看着女儿作妖的样儿,火气蹭蹭地往脑门儿上窜,如果不是在长辈面前,她早就炸了好几百回。 “外公,她不饿,饿了自然会吃,除非她傻。” 小丫头倏地睁大眼睛瞅着茹焉。 “外公,您瞧瞧!她精神头可大着呢,恨不得跟我干一架。” 门外,明月正搀着明老夫人往屋里走。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们都吹过来了?”许芳华偏头扫了她一眼,“不会是闻着饭香味来的?还是…你们知道我的宝贝孙媳妇要过来,所以特地赶过来陪吃!” 明月撅起嘴,酸溜溜地说道:“合着我们一家三口就是过来陪吃的呗!” 许芳华似笑非笑地看她,“那不然呢?” “妈,您不能娶了孙媳妇就忘了闺女吧!” “年龄大了记忆力不好喽,忘了你多正常。” 明月吐舌,“您可真会倚老卖老!” 许芳华扭头睨了她一眼,“你的宝贝孙女都绝食了,你还有心思争宠?多大了,也不嫌害臊。” “我这不是赶过来了么,您怎么总说我啊!” “你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跟我在这撒娇。我说你两句,怎么了?”许芳华伸手去推她的胳膊,不仅没推开,反而被明月搂得更紧了。 “我就是当了太姥姥也是您闺女!您得宠着我,护着我。您不宠我,我就不宠您孙媳妇。” 许芳华不禁好笑,“我的孙媳妇用得着你宠?” “您管我,我偏要宠。” 明月不由分说地拉着许芳华直奔厅堂,一进去就看到了针尖对麦芒的母女二人。 傻儿媳妇冷着一张脸,双手环胸站在那儿不动,宝贝孙女插着腰站在椅子上凶萌萌地看着她妈。 明月赶紧过去把孙女抱下来,“你们娘俩这是要干仗啊?” 小丫头圈着明月的脖子,扁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告状:“奶奶,妈咪说我傻。” 正在旁边隔岸观火的明老爷子适时地呷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又摇了摇头,“不对…还差那么点意思。” 明月扭头看着老爷子,嗔怪道:“您也不劝劝,就知道和稀泥,都当了大半辈子的泥瓦匠了,还不考虑退休吗?” 老爷子毫不在意被闺女打趣,顾左右而言他,“这今年的明前龙井是比往年差了点。” “爸爸~”明月气恼地跺了跺脚,这哪跟哪啊,牛头不对马嘴。 老爷子笑道:“你呀,打小就沉不住气。我是说小汐这话差点意思。” 小丫头听不懂,呼扇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糯糯地说:“太姥爷!我可是宝宝哦!”她摆出一副大人不能欺负宝宝的模样。 “是,我们宝宝聪明着呢。你妈妈是说,明明肚子饿却不吃饭的人傻。”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可宝宝肚子饿了呀,还咕咕的响了呢。” 明老爷子:“……”合着是真傻。 明月低头瞅着小丫头,皱着眉说:“谁让你不吃饭的。” 她小胳膊一抱,昂着小脑袋,倔劲又起,“看不到婶婶我就不吃饭。” 许芳华看了看茹焉,又看向明月,疑惑地问:“这丫头不是一向不喜欢她们吗,怎么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明月也是一脑门官司,扭头问茹焉,“你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茹焉把今早在医院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完后,大家还是一头雾水。 明老爷子平日最烦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他趁人还不多,自己一个人早早溜到书房去躲清静。 没过一会儿,方蕊和龙云梦来了。 “都坐吧!”许芳华笑呵呵地招手叫她们过来。 “你舅父从京州过来时,特地给你们备了一份礼物。这些天我尽忙着操持无垢的婚礼,还没来得及拿给你们。刚好小汐说她想你们了,这不,就把你们叫过来了!” 而趴在明月怀里的小丫头,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方蕊和龙云梦对视了一眼,再看那丫头的样儿,哪哪也不像想的模样。 最纳闷的当属茹焉,明明是自家闺女哭着喊着要见人家,结果人来了,她却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过去把孩子抱下来放在地上,严肃道:“江锦汐,这就是你的礼貌吗?” 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生气的妈咪,捏了捏小手,然后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乖乖地打招呼。 “大表婶好,二表婶好。” 方蕊应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大表婶也想汐汐了呢!” 龙云梦笑着走过去准备抱她,结果还没碰到她,就被那丫头拦住了。 “我不要抱。” “……” “不好意思云梦,这丫头刚被我训了一顿,正生我气呢!”茹焉赶忙打圆场。 龙云梦会意地笑了下,收回手又坐回了座位,“没事,小孩子嘛,都这样。” 她瞟了一眼那臭丫头,心里冷哼道,还真拿自己当小公主呢,你要不是江家的种,明家的外孙,神经病才会喜欢你。 茹焉心想既然不让她抱,那就是方蕊了?心生醋意,她哪里比自己漂亮了。 第44章 江窦娥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丫头完全不搭理人家,一步也不挪动。 方蕊见状,起身过去,蹲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我们家汐汐是不好意思了,对不对?没关系的。” 方蕊很聪明,她哪里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不好意思,就是不喜欢,她这么一说,不仅保全了两家人的面子,还在她们面前赢得了好感。 茹焉也看出来了,那这丫头口中的婶婶又是谁? 她现在还没空想,当务之急是收拾女儿留下的烂摊子,也怨她,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匆匆忙忙把人叫来了。 她抱起女儿坐了过去,和她们闲聊了几句,而后才说:“有件事本来不想麻烦你们,但我实在想不出比你们俩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请你们帮忙了。” 方蕊立刻接话,“表嫂这是哪里的话?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她扭头看向龙云梦,“是不是云梦?” “是啊,表嫂,你有事尽管说好了。” 茹焉把刚送进来的茶,亲手递到她们面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前段时间,江城慈善基金会推选我为新任理事长,所以今年的慈善晚宴理应由我负责。这是我第一次操办大型宴会,一来没有经验,二来自从我生下小汐,就很少出来应酬,难免对圈子里面的有些人和事疏于了解。你们也知道这种大型宴会最忌讳的就是冤家碰面,所以需要注意的地方会不少,你们能不能过来帮帮嫂子?” 其实慈善晚宴根本不要帮忙,有公关公司全程跟进,哪里需要她们,说是让她们帮忙倒不如说是让她们去露脸的。 这个‘忙’有多少名媛贵妇争着抢着想要帮,她们心里都清楚,当然她们也明白茹焉的用意——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太多。 方蕊含笑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有需要我们做的,直说无妨!” 龙云梦连连点头,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我大嫂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没想到过来一趟,还得了这么个美差。 茹焉没再说冠冕堂皇的话,她从不喜欢亏欠别人,这样各取所需挺好。 明老太太和明月在一旁听着也没插话,不过是顺水人情。 …… 她们走后,茹焉把女儿提溜到跟前,不耐道:“你闹够了没?” 小丫头撇着嘴,泪水簌簌地往外涌,“我…要婶婶。” 又来! 茹焉一个头两个大,还有完没完? 经过刚才这么一出,明月算是看出来自家的宝贝疙瘩要找婶婶不是她俩,那只可能是…… 就在这时江焘悠哉悠哉地从外面走进来,“外婆,我来了!” 明月二话不说上去就朝他耍了一套组合拳。 江焘一下子被打蒙了,直求饶:“妈我错了,您别打我的脸,我真的错了,妈……妈求您别打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人要是被揍惯了就容易形成条件反射,哪知这条反射弧却伴随了江焘的一生,后来他媳妇从他妈手中接过衣钵,并且发扬光大。 许芳华看到屋里一阵鸡飞狗跳,也出去躲清静去了,她想看的是孙媳妇又不是武打片。 明月追着江焘满屋子跑了好一会儿,好在江焘是个孝顺的,体谅自家母亲岁数大了,并没有跑多快,结结实实地挨了好一顿打。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边上,一脸郁闷地瞅着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妈,“您干吗打我,我又没干坏事。” 明月睨了一眼他,“你干的坏事还少?” 江焘不服,“那您说说我干了什么坏事?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顶。” 明月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还能冤枉了你?” 江焘蓦地睁大眼睛,“我的妈呀!”他反手指着自己的脸,“就因为您的武断专横,您儿子我都快改名叫江窦娥了。” “你少跟我贫嘴,老实交代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江焘连脑子都没过,信口就来,“交个女朋友多正常。”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您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吧?”不该呀,他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至于她这么大发雷霆吗?除非是…… 他慌忙蹲在明月跟前,又捏胳膊又捶腿,“妈,是不是有人跟您乱嚼舌根子了,说我带女人开房去了,还是说我把谁的肚子搞大了?您可千万不能信,我是您的亲儿子,您还不了解我吗?”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有人给他泼脏水。 “那就是有了?” “什么和什么,有什么有,我第一次见她,连手都没碰,不信您去问阿铖!”江焘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是tm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敢告我黑状。” 明月抬腿就给了一脚,“第一次见,你就让小汐叫她婶婶,你是不是还管她妈叫妈?” 江焘彻底懵了,什么婶婶,什么她妈,什么妈? “妈,您是在跟我说绕口令呢!谁让小汐叫她妈了!” “我呸!”江焘被绕糊涂了,起身看向茹焉,鞠了一躬,“大嫂对不起!无意冒犯,嘴瓢了。” 他转过头又对自家老妈解释道:“小汐都没见过她,再说我们俩连普通朋友都不是,若吃顿饭就能成了您的儿媳妇了,那您的儿媳妇多得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明月白了他一眼:“滚。” 江焘凑到小丫头身边,“汐汐宝贝,小叔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手里了,你可要替小叔沉冤昭雪啊!” 小丫头绷着脸看着他,那张圆嘟嘟的小脸蛋涨成了气球,连找女朋友都需要她帮忙的傻小叔,怎么会有老婆? 江焘如果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侄女这么想他,绝对要拿块豆腐拍死自己,简直太丢脸了。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明月,“是奶奶说她是我婶婶。” 明月:“……”我怎么不知道。 茹焉淡定地坐在一旁,看来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江焘嗖的一下站起来,怔怔地看着糊涂老妈,额头布满了黑线,“您是不是给我说亲了?还让汐汐叫人家婶婶,告诉您啊,我可不同意。” 明月瞪着自家缺心眼儿的儿子,手痒难耐,想扇他一巴掌。 “你是有多么拿不出手,还需要我上杆子说亲?你要是真混到那个份上,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我丢不起这人!” 江焘一屁股坐在茹焉身边,“嫂子!你看看妈!有她这么损亲儿子的妈么。” 就在这时,男人浑厚的低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发生什么事了?” 第45章 你是我婶婶吗 江潮一进门便径直来到老婆身边。 茹焉连眼睛都没抬,冷言冷语,“滚,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前一秒还垂头丧气的江焘,后一秒精神抖擞,“大哥,你怎么惹我嫂子生气了?” 江潮一个眼神看过去,江焘吓得赶忙躲到茹焉身后,看见宝贝侄女迈着小短腿,一咕笼统滚进他怀里,软萌萌地喊着爸爸。 江潮一把将女儿从怀里捞起来,沉声问道:“是不是你惹我老婆生气了?” 小丫头在他怀里掉了个身,背对着茹焉,抱着小胸脯气恼恼地告状,“她言而无信?” 江潮眉头一蹙,这得多大怨,连成语都蹦出来了。他抬头看向面露不虞之色的老婆,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他扳正宝贝女儿的小身子,“你来跟爸爸说说!” 江锦汐低头抓起爸爸的大手掌,玩好一会儿,才说:“妈咪说,只要我拔了牙就带我去找婶婶,可到现在也没有去。”她猛然抬头定定地看着江潮,嘟着小嘴控诉,“爸爸,你老婆欺骗了我的感情。” 江潮嘴角忽地一抽,从哪学的这一套,他下意识瞥了江焘一眼。 这不经意间的一眼却令江焘‘受宠若惊’,“哥,汐汐口中的婶婶绝对不是我老婆。哥!你得相信我。” 江焘看到江潮无动于衷,转而向茹焉求助,“嫂子,你快管管我哥,别让他这么看我?”我怕。 茹焉没心情搭理他们兄弟俩,扭头问明月:“妈,汐汐口中的‘婶婶’到底是谁啊?” 明月哪里知道,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 只好向宝贝孙女求助,“宝贝儿,你给奶奶点儿提示好不好?奶奶岁数大了,容易忘事?” 江焘不嫌事大,贱兮兮地插了一句嘴,“妈,您老实交代,到底把我许给了多少家?这收的彩礼得不少吧!” 明月脑子本来就乱,又看见小儿子这么不着调,登时就发作了,“你给我闭嘴。” 江焘看到老妈正在气头上,只好乖乖闭嘴。 江锦汐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叔,忽然想起了流浪狗阿黄,也不知道它在新家好不好,是不是和小叔一样总被人叫训。 “奶奶,你不要再凶小叔了。” 江焘听到宝贝侄女替他说话,眼泪差点没忍住流出来,捧着她的小脸‘啵’了一口,这小家伙果然没白疼。 小丫头赶紧把脸埋在江潮怀里,小脸蛋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江潮登时黑脸,沉眸盯着江焘,“你再敢亲她,小心你的嘴。” 江焘心里不服气,但又不敢顶嘴,只小声咕哝了一句“真小气!” 小丫头把口水蹭干净后,才露出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明月,“奶奶,您不是说照片上的漂亮姐姐不能叫姐姐,应该叫婶婶吗?” 明月直接愣住,什么照片,什么姐姐婶婶?今天真上头! “是叔……”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从江潮怀里爬了下来,兴奋地朝门口跑去,又跳又喊又叫,“叔叔!叔叔!” 男人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小丫头对着他的俊脸‘吧吧’亲了好几口才作罢。 “叔叔,你想我了吗?” 古灵精怪的小人儿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要把人的心看化了般。 男人温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叔叔了,所以就过来了啊!”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稚嫩软绵的声音悦耳至极。 茹焉:玩我? 江潮:胃酸。 江焘:果然女人都喜欢渣男。 明月好不容易理出的头绪又缠住了。 江锦汐趴在男人肩膀上,怏怏不乐地说道:“叔叔,我今天很受伤。” 众人:??? 男人抱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问:“伤哪儿了?” “妈咪她骗我,还……”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开始大喊大叫:“漂亮姐姐!”还扑腾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经她这么一喊,屋里的人目光齐刷刷地都朝门口看去,一个女人刚好从外面进来,她穿着简单素雅,却难掩惊艳之色。 江焘发呆地看了好一会,忽然像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抱住女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画面说感人也毫不为过。 “以诺姐!真的是你呀!” 江焘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身后有道森冷的目光正盯着他。 “姑姑。” 明月听到有人喊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惊诧,“无垢,她是…你老婆…宫以诺吗?” 明无垢只字不言,把孩子放到地上,便坐到江潮身边说话。 小丫头脚刚落地,又跐溜一下跑到宫以诺身边,还拿胳膊肘使劲推江焘,“小叔,你走开啦,走开。” 江焘还傻呵呵地抱着人不肯松手。 小丫头立马恼了,推又推不动,伸手又够不着,急得她抱着江焘的大腿就咬了一口。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差点掀翻屋顶。 江焘直接跳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大腿,低头看着始作俑者,那个心酸,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始作俑者却笑眯眯地看着宫以诺,问:“漂亮姐姐,你是我婶婶吗?我奶奶说照片上的漂亮姐姐是我婶婶哦!”骄傲的小模样,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 茹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宫以诺脑袋有些发胀,这一整天耳根子就没怎么清静过。 小丫头抱着她的腿动也不动,明晃晃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奶奶还说漂亮姐姐是我叔叔的媳妇哦!”说完,她还指着明无垢特意强调道:“不是小叔叔哦!是那个,我的帅叔叔!” 江焘: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不够帅,还是我不配?扎心了宝贝。 听到这里,茹焉大概知道事情原委,主动上前向宫以诺打招呼。 “你好以诺,我是茹焉——无垢的表嫂。你就叫我大嫂就好了。” “你好,我是宫以诺。” 出于礼貌,她轻轻握了下茹焉的手便松开了。 “昨天在天宫之城救我家丫头的人也是你吧!” 宫以诺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丫头说你长得像她婶婶,我还纳闷呢,没想到会是你。昨天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说着,她便朝宫以诺深深鞠了一躬,再起身时,那双温柔的眼睛已噙满泪水。 茹焉不敢去想,如果当时没有她护着女儿,后果会是怎样。 “谢谢你,以诺。”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宫以诺直言不讳道:“你不用谢我,天宫之城是我们宫家的产业,我不可能眼看着它出事故。”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做,即便这个“事故”能加速她的计划。 第46章 我好喜欢你 茹焉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换作别人即便不说客套话,也断不会这么直白。 “不管怎样,多亏了你护着她。” “你大嫂说的没错,谢谢你,以诺。”明月也走了过来。 茹焉把缠在她身上的小丫头强行抱了起来,明月顺势拉着宫以诺坐下。三个毫无存在感的大男人坐在她们对面,。 “今天汐汐说在医院看见你了,是不是那天砸伤的?医生怎么说,伤的重吗?” 茹焉刚说完,小丫头就紧接着她的话说:“婶婶,我说看见你了,妈咪不信,还说我耍脾气。”她气呼呼地转过头背对着茹焉,哼了一声。 “我…以为她是不想去看医生,所以故意编了个谎骗我,哪成想是真看见你了!”茹焉尴尬地捋了捋头发,“你的背…” “只是擦破点儿皮。” “那就好!”茹焉捂着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天差点吓死我了。” 江焘一直想说话,奈何没人给他机会,正好瞅见这个空当,忙问,“大嫂,汐汐怎么了?为什么说是以诺姐救了她?”他抬头又看着宫以诺,焦急地问道:“以诺姐,你哪里受伤了?医生怎么说?” “一点小伤而已。”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嘴巴还没合上,眼前便被一颗小脑袋挡住了视线,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江焘:什么操作? 江锦汐从茹焉身上下来爬到宫以诺身上,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对着她说:“婶婶,我好喜欢你呦!”小奶音像蜜糖一样甜。 明月捏着孙女的小脸蛋,失笑道:“我真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喜欢你,她只是在婚礼上见过你的照片而已,就这么念念不忘了。反倒是我们,没有一个猜对她的心思,闹了一场乌龙。” 只是乌龙吗?江焘忽地抬头看着自家老妈,您倒是看一眼您的小儿子,我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诶。 明月全然不把江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拉着宫以诺的手开始拉家常,“这臭丫头为了见你,和茹焉闹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吃。” 明月话音刚落,就听‘啪’一声,坐在对面的小儿子‘嗖’一下蹦了起来。 江焘瞅着江潮,一脸无语,“哥,您…您没事吧!” “江锦汐。”江潮正色看着女儿,声音沉沉透露着几分来自父亲的威严。 小丫头听下意识地钻进宫以诺怀里。 “谁允许你不吃饭的?” 小丫头又往宫以诺怀里蹭了蹭,偷偷瞄着茹焉,向妈妈发出求救信号。 茹焉收到信号,抬头去看江潮,神情中能看出些许不悦,“你凶什么凶,是我允许的,她不想吃就不吃。怎么,你有意见?”生气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江潮微微挑动了下眉头,凌厉深邃的眼眸转瞬泛起层层温柔,最后通通融化成水。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舍得对老婆说一句重话,甚至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 茹焉没法再借题发挥,索性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臭男人惯会在她面前装柔弱可怜,回想起过去种种,茹焉惊觉自己上当受骗了。否则,她不会在事业上升期就一头栽进了他的温柔乡里再没起来,还乐不思蜀的相夫教子。 只听咯咯一阵笑声,宫以诺低头看向怀里正捂着嘴冲她笑的小丫头。 她这是‘幸灾乐祸’吗? ‘咕噜咕噜’,小丫头忽地抱着小肚子,凑近她耳朵,小手遮着嘴巴,“婶婶,我饿了。” 宫以诺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不刻意、不疏离。她明媚和煦的容颜倒映在男人黝黑的瞳仁里,被他那黑洞般无限致密的眼底所吞噬。 “小诺诺。” 听到声音,明无垢收回落在女人脸上的目光,许芳华笑着从他身边路过。 她一过去便拨开明月的手,温热的手掌覆在宫以诺手背上,眼角的褶皱被笑意填满。 明月一脸诧异,这是自家那位雷厉风行的老妈么? 她不得不挪开位置让她坐下,于是乎,宫以诺一只手被许芳华攥着,另一只手扶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僵坐着椅子上。 “老太太。”她没办法起身,只淡淡向明老夫人打了一声招呼。 许芳华努着嘴不满道:“都说了要叫奶奶,怎么这么不听话?” 宫以诺略显生硬叫了一声‘奶奶’。 许芳华立刻展颜,攥着她的手又往怀里拽了拽,“这还差不多!” “外曾祖母。”怀里的小丫头也跟着甜甜的叫了一声。 “啰嗦,叫太姥姥。” 小丫头突然凑近许芳华的耳朵,小声道:“太姥姥,我跟你说哦,婶婶她肚子叫了!”说罢,她还若有其事地在宫以诺肚子上摸了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嗯~太姥姥。” 许芳华失笑地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这个小机灵鬼呦!”转而,又抬头看着宫以诺说:“奶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厨房各样都做了些。”接着,她手一挥,“走,咱们去吃饭!” 明月赶忙扶着许芳华起身。 “难得今天人聚得这么齐,你们就都留下吃饭吧!”许芳华对着一屋子的人说道,说完,她就要拉着宫以诺走。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对他们的格外开恩?明月刚想开口逗趣老妈两句,就听见傻儿子撇嘴抱怨,“外婆,您能别偏心的这么明显好吗?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作为这个家最不受重视的人,对于他们的差别对待早已习以为常,就是纯属嘴欠。 许芳华斜了他一眼,拉着宫以诺就往出走,嘴里还不忘吐槽,“一个连个媳妇都讨不到的人,还有脸吃醋。如果是我,饭也吃不下去。你们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这些年的饭都吃哪去了,是一点脑子都没长啊!还没我们家汐宝宝聪明呢,是不是?” “是啊,太姥姥。”一老一小一唱一和。 这下可把江焘给郁闷坏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进来就被老妈暴揍,接着又被侄女嫌弃,现在连外婆都损他。 好在江潮也没好到哪里,主动上去牵老婆的手,结果人家都没正眼儿瞧他,就把他的手甩开了。 江焘看着平日最招人待见的大哥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那个舒服。 不过比起某人的境遇,他们兄弟俩可好太多了,毕竟被嫌弃总好过被公然无视。 江焘如是想着,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通体顺畅啊! 第47章 来日方长 宫以诺因为是新媳妇进门,所以许芳华让她坐到了主宾位,老两口坐在上首。由于江锦汐一直黏着她,明月便在她旁边放了把宝宝椅。 江焘原本是被茹焉拉着坐在了她身旁,结果江潮一记眼神瞟过去,他立刻乖乖搬上‘小板凳’去了小侄女身边。 然而板凳还没坐热,明无垢又扫了他一眼,他悻悻抬起屁股坐到了末位。 席间,许芳华一直忙着给宫以诺布菜,也许正是因为老夫人太过热情,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很客气。只是明老爷子时不时地瞅她一眼,宫以诺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但老爷子看她眼神确实有点怪异。 宫以诺没有多加理会,光是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就觉得饱了,好在旁边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一大半都投喂给了她。 享受同等待遇的还有江焘。茹焉把江潮夹给她的菜原封不动地推给了他。 江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吃得倍儿香,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大哥不善的眼神。 晚饭过后,男人女人自成一派,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明家老宅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大部分时间,宫以诺都在听她们说,偶尔也会对她们抛来的问题支应一声。就是怀里的小丫头总是呼扇着大眼睛和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小嘴就没怎么歇过。 直到散场,小丫头依旧缠着她不放。 茹焉扶额看着赖皮女儿,头疼不已,“江锦汐,你下来。”。 “我不,我要和婶婶玩。” “婶婶该回家了。” 一说回家,小丫头立即搂着宫以诺的脖子,“那我也要和婶婶回家”。 茹焉扭头给男人使眼色,然而这臭男人只是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 江潮自然明白老婆大人的意思,不过他看出来老婆大人在生他的气,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唯一肯定的是只要女儿在,他求和的道路必然荆棘丛生。 “好好听叔叔婶婶的话,爸爸明天去接你。” “谢谢爸爸,我最爱爸爸了。”小丫头兴奋地朝他呐喊,说完还不忘和茹焉挥手,“妈妈再见!” 这下,茹焉更火大了,她狠狠在男人腰上拧了一把,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再见是吧?都别回来了。 “小汐交给你了,别让她一个人睡。”江潮对明无垢交代几句,赶忙追了出去。 就这样,夫妻俩出人意料地把孩子丢下走了。 “诺诺,那就麻烦你们费心了。”明月笑着走过来寒暄了几句,临走又特意嘱咐道:“这丫头从未一个人在外面过夜,你们俩晚上最好陪着她睡。” 听到她的话,宫以诺微微皱了下眉,礼貌性地应了一声,转眼就被江焘熊抱住了。 “以诺姐,咱们改天再约。我带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月一把推走了。 “这是你嫂子,像什么样子?” “她也是我姐,弟弟抱姐姐,怎么就不行了?” 明月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她从来不多费口舌。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江焘被老妈揪着耳朵给拎了出去,走时,还受到宝贝侄女的热烈欢送。 明无垢挑眉看着女人怀里的丫头,似是无奈,“去穿衣服。” 小丫头穿好衣服又赖进了宫以诺怀里。许芳华看着她那个黏糊的样儿,脑袋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不然你们今晚就住老宅吧!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不了,奶奶。”宫以诺一口回绝 许芳华没有勉强,总归来日方长,她既然进了明家的门,再想出去可就……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纹蜿蜒而上,从眼角倾泻而出的笑意更是藏不住的欢喜,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脸色铁青的老头子。 明老爷子一声未坑,牵着她的手就往出走。 人都走后,宫以诺低头看着怀里不肯挪窝儿的小丫头,抬手给她理了理领口,“我们走吧!” 小丫头伸出胳膊要她抱。 宫以诺活动了下胳膊,感觉肩颈有些僵硬,就没去抱她,两眼相望,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小丫头见她不动,干脆倒在她肩头耍起了赖皮,“婶婶抱抱!”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明无垢看着挂在女人身上的‘小树懒’,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江锦汐,下来。” 小丫头忽地仰起小脑袋,两只小肉手不安地拉扯衣角,最后乖乖地从宫以诺怀里爬下来,抱着他的腿扁嘴撒娇,“叔叔是不喜欢宝宝了吗?” 这招她百试不爽。 明无垢眼角一抽,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小丫头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我最最最喜欢叔叔了。” 回去的路上,小丫头不敢太过放肆,自己一个人玩了一会,便躺在她怀里睡了。 宫以诺看着呼呼大睡的小人儿,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拨了拨她的碎发。 这一幕尽数落进男人眼里,那道深沉冗杂的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后视镜里的女人,昏暗的光影罩在她身上,她比夜色还迷离。 车子抵达明园,宫以诺等着小丫头额头落了汗,将大衣解开把她抱进怀里,衣服一裹便下了车。 小丫头睡觉不老实,小脑袋不停地往她怀里拱,不安分的小嘴还在四处寻觅。 宫以诺皱起眉头,加快了步伐。 她身后,一道岑黑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纤细挺直的背上。明无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先她一步把门打开,侧身让她进来。 宫以诺有些意外,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进去踢掉鞋就抱着孩子上了二楼,刚走到卧室门口,突然顿住脚步。 一转身,男人就在身后。 第48章 他没有名字吗 宫以诺直接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她把孩子放下便回了卧室。 没过一会,梅兰推门进来,“我听孙姐说那小丫头是姑爷的侄女。” 宫以诺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梅兰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边帮她脱外套一边说道:“小丫头长得粉粉嫩嫩还挺喜人,看着比咱们蜜儿还大一点呢。” 宫以诺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兰姨,您大晚上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些?” “你觉得我很闲是吗?”梅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撇嘴说道:“我来是给‘有功之臣’换药的,只是顺嘴聊了几句而已。” “您有没有在家偷懒,我是不知道。”宫以诺笑着倒进梅兰怀里,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些许狡黠,“可是,听您这语气,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情不愿呢!我像是‘功臣’吗?应该是‘罪臣’才对吧!” “你…”梅兰抬手佯装要打她,慈爱的眼神里却满是温柔。没等到她出手,怀里的人早已溜之大吉。 她从衣柜里挑了一套舒适的睡衣放在床尾,把药箱打开放在床头。等宫以诺从浴室出来,重新给她换了药包扎了伤口,看她睡下,陪她睡着后才安心离开。 听到关门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那双没入黑暗中的眼眸就如同坠入深海里石子,无声无息地沉沦。 一瞬间思绪如潮水般纷涌而至,无数残缺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将她层层裹挟,杂乱、喧嚣、透不过气、挣脱不掉。 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她从地府里拖了出来。 宫以诺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静静躺了一会,等心绪重归平静,才掀开被子下去开门。 门外,孙妈一脸急色地候在门口,见她出来,脸上才展露出笑容。 宫以诺拢了拢睡衣,问:“出什么事了?” “小汐哭喊着要找妈妈,无垢有点招架不住,您能不能过去看看?” 孙妈也是没法子了,才过来请她帮忙,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孩子找的是妈,找我也没用,实在不行,就打电话让他们接回去。”宫以诺淡淡说道。 “打过了…关机。”孙妈讪讪瞧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地,“是我太着急了,打扰您休息了。” 宫以诺黑眸闪了闪,她十分不喜欢孙妈这副卑微到骨子里的姿态,她绕过她径直去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一进去就看到了兰姨,兰姨正在收拾屋子。 梅兰看到她时,还颇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您怎么会在这儿?” “孙姐搞不定,所以叫我过来试试喽!”梅兰笑着冲她摊手,“可是我也搞不定啊。” 宫以诺扫了一眼凌乱的房间,她没看见有其他人,但孩子惨烈的哭声却不绝于耳。 “人呢?” “这里有些乱,所以姑爷带孩子到里面的卧室洗漱去了。” “他没有名字吗?”宫以诺忽地扭头,目光也沉下了来,眼里还有一丝怨怪。 梅兰没听懂她的意思,“你是说小汐吧!这丫头比个小子还闹腾,你瞅瞅,这好好的房间让她给造成什么样了?” 宫以诺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等了好儿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孩子的哭声反倒越来越大。她抬脚去了里面的卧室。 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绕指柔般的沁人心脾。她的感官似乎在一瞬间被放大。 这间卧室的布局与外面相差无几,精致简约,平整的床褥上整齐地叠放着白衫西裤。 视线平移,床头灯下的腕表和手机依次排放,规整有致,有种高奢店里陈列柜的既视感。 她不禁撇了撇嘴,然后循着哭声找了过去。 浴室的门半掩着,小丫头正坐在洗脸台上嚎啕大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流,小小的手捧着刷牙杯,杯子里的水还在往出流。 男人护在孩子身前,凌乱的短发滴着水,身上的灰色真丝睡衣湿了一大片,性感的人鱼线显露无遗。 他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那张脸冷淡依然。 宫以诺直接把门推开,堂而皇之地倚着门看戏。 “我…要妈…妈。” 明无垢收回视线,重新拿了一块干净毛巾,“把头发擦干净,叔叔送你回去。” “呜呜…不,不要你,我要妈妈,妈妈呜呜…” 小丫头根本听不进去,小腿扑腾来扑腾去,哭闹不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叱咤风云的明大总裁第一次心生挫败。 宫以诺第一次看到他无可奈何的模样,脸上竟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没一会儿,小丫头突然扬起手中的杯子,啪一声,杯子带水一个不落扔到了男人身上。 宫以诺瞅了眼躺在地上杯子,这才不慢不紧地走过去,抽走男人手里的毛巾。 小丫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伸手要抱,“妈…妈……要…妈妈。” 她抬手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轻声细语地安抚道:“不哭了好不好?” “要妈…妈抱抱” 宫以诺把她抱进怀里,用手背轻抚着她的小花脸,“越哭越丑。” “宝宝…不丑…妈咪丑。” 宫以诺灿笑,“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我…不哭…漂…亮” “嗯,我们小公主最漂亮。” “我不是小公主…我是艾莎女王。” “是吗?” 宫以诺蜷起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头,“可女王陛下不喜欢哭鼻子哦!” “宝宝没哭。”小丫头摇了摇头,倔强的小手胡乱揉搓了一把,鼻涕和泪水糊了一脸。 宫以诺不禁失笑,打开水龙头,放了半池子水,伸手探了探水温,温度适宜。 正准备给孩子脱衣服时,她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人,视线悄无声息地碰撞,她收回视线,他转身离开。 第49章 贴心宝宝 宫以诺从里屋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换了一身银灰色睡衣,沉晦的目光直直落在电脑屏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敲打键盘,似乎只在专注工作。 她看了一眼便抱着孩子去了床前,正巧听到孙妈和兰姨在小声耳语。 “没想到诺诺哄孩子还挺有一套,这以后一准个好妈妈。” 梅兰眼神微微闪了一下,紧接着孙妈的话说:“女人嘛!天生就自带母性。” “那不一定,我们家晚晚小姐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如果今天她在,这俩小祖宗能把屋顶掀翻了。” 听到她的话,梅兰只是笑了笑,拾掇起替换下的床单被罩,转过身对着落地窗前的男人说:“姑爷,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闻言,明无垢顿了一下,目光缓缓从电脑屏上移开落在她身上,而后点了下头。 宫以诺掀起眼皮,怨怪地瞅了梅兰一眼,梅兰却好似没看到一样转身就走了。 “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也下去了。”孙妈紧接着道,说完便关上门出去了。 宫以诺的太阳穴控制不住地跳了几下,一抬头,不期然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就在这时,窝在怀里的小家伙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领口,只要再扯一下就走光了。 她俯身把孩子放在床上,手还来得及没松。小丫头突然睁开眼睛,小嘴一扁泫然欲泣,一副你敢松手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她只好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都走了。 明无垢看着空旷的屋子,抬手按了按眉心,鼻翼周围全是陌生的气息,随着空气的流动窜入了他的鼻腔。他未曾想到这丝气息会慢慢渗入血液,游走于四肢百骸,从此在他身体里经久不息地翻滚。 …… 美好的清晨从鸡飞狗跳中开始。 宫以诺难得有被吵醒的时候,手刚摸进被窝儿,下一秒,她猛地坐了起来,探着身子沿床周围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虚掩的门上。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孩子的吵闹声。 “叔叔,你放我下来啊!” “汪汪汪” “啊~放我下来嘛!” “汪汪汪” 孩子嚷一句,狗便跟着叫一声,一唱一和,整栋房子里孩子和狗的叫声此起彼伏。 男人俊逸的脸庞阴云密布,周身的寒气冷冽得让人不敢靠近。 半个小时后,宫以诺从楼上下来。一进饭厅,画风突变,孩子和狗乖乖地挨着墙边站着。 小丫头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还是她昨天夜里用t恤临时裁的睡衣。 她头顶‘鸡窝’,一身破衣烂衫,光着两个脚丫子,旁边还有‘神兽’护法。 餐桌那头,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优雅地喝着咖啡,这画面竟也出奇的和谐。 宫以诺拉开椅子在餐桌这头坐下,冲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小丫头没敢动,撅着小嘴偷偷瞄了一眼吃独食的叔叔。哇!叔叔真棒,在好好吃饭呢。 “过来啊!”宫以诺又叫了一声,小丫头兴冲冲地跑过来直接扑进她怀里。 她一把将她提溜起来放到腿上,“刷牙了吗?” “嗯,叔叔给宝宝刷的。”她瞅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然后仰起小脑袋看着她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摸了摸小肚肚,“婶婶,它刚刚叫了哦!” “汪汪。”不知何时,狗也跟了过来,仰着狗脑袋叫唤了两声。 只听砰一下,咖啡杯不轻不重地落在桌子上。小丫头‘啪’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啊!叔叔怎么又生气了,一个人吃独食还凶她,一点都不乖。哼!不喜欢他了。 兰姨和孙妈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怀里的小丫头一闻到饭香味,小胖手立马放了下来,两眼放光。 “您和兰姨都坐吧!” 孙妈连忙摆手,“少夫人,这太不合适!” “您在老宅不也是和老太太一个桌儿吃饭的?”宫以诺淡淡看了她一眼,心中早有答案。“我对您说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孙妈哑然,老太太待她非常好,明无垢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自然是不会拿她当外人,可是她不一样。 梅兰看孙妈发愣,便拉着她坐下。 饭桌上很安静,只是小丫头偶尔哼唧着让人喂,还不许别人喂,只能宫以诺喂。 她把自己的肚子填得饱饱的,也不忘同甘共苦的‘小伙伴’,指着地上趴着的小奶狗,奶声奶气地问:“婶婶,小白胖子叫什么名字啊?” 宫以诺手顿了一下,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它叫石头。” “是石头啊!”小丫头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石头还饿着呢!” 孙妈忙插话,“孙奶奶一会儿再喂它好不好?” “好啊,孙奶奶。您记得给石头加鸡腿,它躲叔叔躲的好惨啊!”小丫头说的煞有其事,脸上的小肉肉都挤到了一起,是能想象得到的惨状。 明无垢听到后,眸色隐隐一暗,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叫人不敢放肆。 孙妈悄悄地观察了他几眼,直到看到他起身出去,才转过头来,弹了下小丫头的脑门,一脸严肃道:“以后不能这么调皮了,怎么能把石头放进叔叔被子里,这像话吗?” 小丫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认错态度极好,“孙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是小叔总说叔叔冷,还说他的心是冰做的。孙奶奶,冰好冷的,万一把叔叔冻shi(死)了怎么办?”她越说越急,眼眶都红了,是肉眼可见的担心。 “我不想叔叔shi(死)掉,所以才把石头放进了叔叔被窝里。孙奶奶,石头身上可暖和了!” 梅兰听到她的话,差一点被豆浆呛住,好一个贴心宝宝。 孙妈哭笑不得,“你小叔是逗你玩儿呢!叔叔是人,人的心怎么会是冰做的呢?” 小丫头不信,“那为什么婶婶不和叔叔一起睡觉,我爸爸和妈妈都是抱在一起睡觉的。一定是叔叔太冷了,婶婶嫌弃他,对不对?” 餐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莫名怪异。 孙妈登时无言,不自在地咳了几声,“总之你以后不能这么做了,叔叔会生气的,知道了吗?” 小丫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等石头长大了,不尿床了,我再放好吗?” 宫以诺猛地抬头,她终于明白楼上那股浓浓的消毒水味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50章 丑闻 早饭过后,兰姨拿进来十几套童装,都是搭配好的,一应俱全。 小丫头乐呵呵地跟着宫以诺上楼试衣服,每一套都很合身,像量身定制,最后她挑了一身银白色公主裙穿在身上,鸡窝头也被编成了麻花辫,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她躺在藤椅上看着孩子追着狗在碧绿的草坪上撒欢儿。 晴空万里之下,孩子天籁般的笑声不停地敲打着她空旷的心房,那片久经干旱的荒芜之地忽逢甘露,雨水浸润心尖,她鼻腔里仿佛充盈着泥土的芬芳,那般舒爽惬意。 叮一声,突兀的响声惊扰了这份惬意。 她拿起手机瞟了一眼,是宋意推送过来的一则消息,【天宫之城总经理出轨女下属】。 没隔一会儿,她手机就响了。 “宫总,您看新闻了吗?” 宫以诺淡淡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才说:“天宫转让档口发生这样的丑闻,势必会对此次与云鼎的商业洽谈产生不利影响。董事长的意思是尽快促成交易,必要时可以稍作让步。” 宫以诺冷笑一声,“我真的很好奇像李茂这样的人渣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难不成宫氏从上到下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她语气森然,言语里的嘲讽之意更是显而易见。 “天宫之城有多少窟窿需要补,张总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之所以没有选择把它转让给司氏,也不止是那一个原因吧!” 张尧一怔,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他没有选择司氏,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同是江城本地企业,司氏对天宫之城的经营状况再清楚不过,他们一定会把价格压到最低。 不等他回答,她话锋一转,“天宫之城若还想卖个好价钱,最好是趁早不趁晚,不然宫氏失去的何止是主动权。” …… 此番通话结束,她换了另一个号码拨出去电话,“火候不够,再加把火。” 这通电话打完,她顺手删除了通话记录,右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不远处,小丫头兴冲冲地朝着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婶婶,婶婶!” 小丫头穿着白色公主裙,外面披着红色斗篷,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满眼都是不染纤尘的纯粹。 女人眼底的冰霜一点点消融,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你慢点跑,小心摔了。” 小丫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她怀里,仰着脑袋,睁着黑咕溜溜圆不愣登的大眼睛冲着宫以诺笑:“婶婶,我渴了。” 她将保温杯里的水倒在杯子里,抿了一口试好水温才递给她,“自己再吹吹。” 小丫头捧起杯子,鼓着小脸呼呼地吹着。宫以诺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她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自从离开他们,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没一会,林管家引着一个女人直奔她们而来。 小丫头一看到人,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妈咪,妈咪。” 茹焉身着酒红色大衣,气色比昨日更红润,一头乌黑的大波浪卷发倾泻而下,犹显得风姿绰约。 她拥有一张堪称完美的鹅蛋脸,五官精致温婉,是典型的东方美人。 宫以诺目光轻轻落在女人脸上,微微点头致意。 茹焉抱着孩子来到她身边,笑道:“以诺,谢谢你照顾她,还把她打扮的这么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她早在进园子的时候就瞧见了女儿,小小的人儿穿着红色斗篷,四周碧草如茵,似万绿丛中一点红,十分显眼。 “这丫头晚上没闹腾吧!”茹焉摸着她的脑袋笑问。 没等宫以诺说话,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地说:“妈咪,我可乖了,像小兔兔一样乖哦!”两只小肉手还在头顶上比划着兔耳朵。 茹焉一听便知道这臭丫头准没干好事。 两人浅聊几句就没了下文,各自喝着茶望向远处。她们本就对彼此知之甚少。 茹焉对这样的单独相处,实在感到拘谨,于是找了一个理由准备离开。出乎意料的是,她作为女主人,连表面上的客套也没有。 可当茹焉亲眼看见司机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衣服袋子塞进后备箱时,她竟有些看不懂这位性格孤冷的弟媳妇了。 说她热情,可她连敷衍的应承都不愿做,更别说主动给予回应。说她冷漠,但这一车实实在在的东西骗不了人。 茹焉认得购物袋子上的logo,这是国际顶级服装设计师amy创立的童装品牌,即便是初次见面,这礼物也未免太贵重了。 “你给她买太多了?” 宫以诺缓缓道:“宫氏与许多品牌都有合作,并没费多大力气。全当是我送给汐汐的见面礼好了。” 她盛情难却,茹焉只能坦然接受。 “妈咪,我已经谢过婶婶了,那些衣服好漂亮哦,每一件我都很喜欢。” 茹焉看着她身上的刺绣斗篷,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件衣服是当季限量款。 “你喜欢就好。和婶婶说再见,我们该走了。” 一说要走,小丫头立马撅起嘴闷闷不乐道:“婶婶,我要是想你了,该怎么办呀?” “你可以让妈妈带你过来,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宫以诺勾起手指滑了下她的鼻尖。 “那好吧!”小丫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提议,张开双臂,要宫以诺抱。 她刚弯下腰,小丫头立刻搂住她的脖子,恹恹说道:“婶婶,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宝宝哦!”她小手还抹了把眼泪,看起来十分难舍难分,最后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宫以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车子远去,眸中倒映着初冬的暖阳似荒原中荼蘼花开,那是穷途末路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她缓缓抬起冰凉的手,轻抚着被天使吻过面颊,残缺的心似在隐隐颤抖。 她抬头怅然若失地望着广袤的天空,眼里的温度骤然冷却,伤感的秋天已然离去,寒冷的冬天尾随而至,她已无路可退,只有孑然一身等待着即将席卷而来的寒潮。 第51章 好奇心害死猫 “真是什么样儿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畜生,要我说呀,这畜生就该一棒子打死。” “嘘!敏莉,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就因为这畜生,咱们忙了一早上。我腰都酸了,你再看看我的手,都成什么样了?” 宫以诺刚上了楼,就听到有人说话,她缓步走到她们身后,徐徐开口:“在明家当佣人真是委屈你了!” “少…夫人,我们…”轻语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心跳加速,压低脑袋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宫以诺将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落在另一个女孩的脸上。 敏莉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宫以诺轻嗤一声,低眸扫过女孩白嫩的手,“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当这里的女主人?”那满含戏虐的眼神和语气就好似确有其事一样。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宫以诺眸光扫过她羞红的脸,黑眸微微一眯,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中的。 她向前迈了一步,俯在女孩耳畔,一脸惋惜道:“啧啧啧,那是可惜了!这朝男人下手啊,必须得稳准狠,能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我瞧你脸皮也不薄,怎么就没得手呢?” 听起来柔柔的声音却像裹着刺儿一般,无情地划破了那块遮羞布,把她丑陋、肮脏、恶臭的小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 敏莉羞愤不已,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骂:“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龌龊,简直是恬不知耻!” 宫以诺慢慢起身,双手环抱着胸,不以为意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要脸了?” 她也好意思问出口? 敏莉狠狠剜了她一眼,“呵,就你的那点破事,整个江城都传得人尽皆知了。如果没有宫家护着你,你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还妄想嫁进我们明家?”她强忍着想啐她一脸的冲动,咬着牙继续说:“你真的以为嫁到明家是来当少夫人的?别做梦了,一只破鞋也配进明家大门,你当明家是收…” 她话还未说完,只觉左脸一阵麻木。 空旷的走廊,响亮的巴掌声里回声阵阵。轻语惊恐不安地缩到墙边站着,捂着嘴不敢叫出声。 “你…你敢打我?”敏莉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大声嚷道:“除了宫家大小姐的身份,你什么也不是,耀武扬威给谁看呢!” 宫以诺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斜眸睨了她一眼,“你确定我什么都不是吗?” “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宫以诺哼笑一声,柳叶眉下的那双漂亮眸子好似在吐蛇信子,偏偏声音极其平和,“你记住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也是你惹不起的人。” “你…”也配,我呸! 她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前一秒还羞愤难当,后一秒便低头啜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抬手抹着泪时,肿胀的半张脸一下子裸露在外,脸上的巴掌印分外醒目。 “怎么回事?”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宫以诺回头一看,不期然对上了那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插入口袋,低眸审视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 她捂着肿胀的半张脸,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怕极了,慌慌张张地别过头去,绵绵的声音中夹带着哭腔,“大…大少,都是我的错,不关少夫人的事。” 男人缓步走来,侧头看了她一眼,扭头吩咐,“小语,你带她去处理一下。” “是大少。”轻语慌忙把地上东西捡起来,她看见她还不走,于是又揪下她的衣袖。 敏莉甩开她的手,忽地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大少…我没事的,这里还没收拾完呢!我…”她还没看到这个贱女人被收拾,怎么能这么走了。 明无垢一个眼神瞟过来,她慌忙闭嘴,收拾起东西赶紧下了楼。 宫以诺看着女孩仓皇的背影,蓦地冷笑一声,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攥住了胳膊。 “真把自己当这儿的女主人了?” 如此醇厚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听着竟也这么冷情冷语。 宫以诺慢慢转过身来,平静的目光与他坦然对视,隔着熹微的晨光,男人深邃的五官分明俊朗,也那般冷漠,他清冷的眸子因太过平静而显得凉薄。不得不说有些人生来就是天选之子。 她笑了下,问道:“难道我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四目相视,时间仿佛掉入怪异的沉默里,风平浪静下是暗流涌动。 片刻,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进她耳里。 “不想被当众赶出去,就收敛一点。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有损明家门楣的事千万别去做。” 这话里除了警告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宫以诺微微往后挪了挪,几乎同时,他甩开了她的胳膊。 她一时没站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生生撞到了墙上,须臾之间,脸色变了又变。 她缓缓抬手撩起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一双漂亮的剪水眸随即露出,那眸色里透着淡淡的疏离和桀骜,“不该是你提醒她们小心一点吗? 毕竟…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她勾唇笑了笑,“我可没有戴绿帽子的癖好,明总身边的莺莺燕燕最好趁我还没发现的时侯,早早处理了为好。 别到时候伤及‘无辜’,弄得满城风雨大家脸上都无光。您说呢?” 男人眼里平静无波,但眼神已悄然发生了变化,“你伤一个试试。”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极具威慑力。 他低眸审视着面前的女人。 宫以诺有意避开他的视线,“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护着她?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娶了她。难道就只是因为你们家老太太不同意吗?”说到这,她兀自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又说:“可我不觉得能稳坐明氏总裁位置的你,会是逆来顺受之人,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闻言,男人徐徐抬眸,森冷目光层层铺开,眼底致密的黑芒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朝她迎面扑去。 “好奇心害死猫。” 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宫以诺不禁挑了挑眉头,比起她言谈举止间的冷漠疏离,他的置若罔闻似乎更胜一筹。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回了卧室换了一套米色西服出门去了。 园外,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倚着车门早已等候她多时。 第52章 偷来的缘分 “姐,好久不见。” 没等她走近,男人便迎了上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宫以诺微皱了下眉头,抬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淡淡说道:“好久不见,周然。” 许是多年没见的缘故,男人似乎有些激动,抱着她不松手。 宫以诺慢慢垂下手臂,又叫了他一声。 周然这才慌忙松开手,羞涩地摸了摸头,“姐,我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所以才一时失态,抱歉。” 她冲他淡淡笑了笑,打开车门直接上了车。周然赶忙掉身去前面开车。 “我听宋意说,你在京州分公司做的不错!” 没等他开口说话,宫以诺继续说道:“你先在我这里熟悉几天,等过些日子,总部会从各分公司里选拔一批年轻的管理人员,以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 周然眼底刚浮起的笑意随即落了下去,动了动嘴唇,说:“姐,我想留在你身边。” 听到他的话,宫以诺眸色忽地黯淡下来,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怅然若失,是那么的苦涩难言。 过了好半晌。 “如果他在天有灵,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你事业有成吧。”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周然仿佛听到了内心深处发出的迸裂声。终究还是因为大哥,所以他在她心里成为了不同于别人的存在。 周然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里暗自神伤的女人,“不,大哥最想看到的是你幸福。” 他定定看了她几眼,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明无垢?” 却看见女人平静又略带忧伤的眼眸直直地朝他看过来。他看到她逐渐变冷的脸色,忙扭过头去,“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宫以诺深深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眸色掩盖住了眼底的晦暗,“周然,别让我失望。” 随着黑色轿车驶离明园,落在那处的幽幽暗芒也随即收回,飒飒的秋风钻进虚掩的窗户,吹起了白色纱帘,露出了一张沉郁的面容。他晦暗不明的眸子打量着手里的红色丝绒盒,手机余光下,那张俊朗的面庞线条分明,“带她来半山别墅。” …… 慵懒的午后,坐落在江南城郊的半山别墅区不似市中心热闹喧嚣又不似偏郊那般萧索,悠静又雅致。 男人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幽幽的目光直直落在窗外。 徐达正迎着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苏小姐,明总在里面正等您呢!”他恭敬地把人迎到门口,适时停住脚步。 苏灵儿含蓄地点了点头,随意把栗色长卷发偏在一侧,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女人脸上妆容简单自然,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大衣,衬得气色极佳,像是无需精心打扮就能美得如此动人。 几天前,徐达还在心里暗暗替自家总裁惋惜,可…自从他见到宫家那位“名”震江城的大小姐,就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当红明星也不过尔尔。果然这个世界还是看脸说话,颜值高的人总是更容易受人青睐。 苏灵儿进了客厅,一眼便看到了坐沙发上男人。 男人正好也朝她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眸噙满了疏离,“坐!” 苏灵儿沿着沙发角坐下,缱绻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男人硬朗英俊的脸上,“你…还好吗?”柔声细语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和难过。 明无垢淡声对她说了句抱歉,语气冷然,言语中没流露出一点情感。 苏灵儿忽地低下头,眼底瞬时浮上了一层愤懑之色,原本晶莹灵动的双眸变得阴沉沉,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怨毒慢慢浮上心头,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 “你为什么和我说抱歉?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娶她。”她小声抽噎了几下,蓄在眼里的泪光盈盈流动,“都怪我,都怪我……这些年竟然没讨得老夫人一点欢心。如果不是老夫人反感我…你就不会被逼着娶…” 尽管她竭力掩饰脸上的悲伤之色,但幽咽的嗓音却把女人那楚楚可怜的劲儿演绎到恰到好处。 “我知道不应该再和你见面的。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你一眼呢!” 明无垢虚虚抬眸,幽凉的目光从女人脸上瞥向她的脚踝处,平静幽暗的眼底难得生出一丝异样,“怎么还留着?”他浓稠的嗓音如烈酒入喉,透着辛辣的窒息感, 苏灵儿心头跟着一颤,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右脚踝处那支艳丽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道:“是不好看吗?” “留着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却让苏灵儿心里有些欣喜。 “我不怕麻烦。刚才出来的着急,来不及遮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却听他话锋一转,“你对这里还满意吗?” 苏灵儿听不懂他的意思,明明她已经让徐达把钥匙转交给了他。 “无…明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明无垢漫不经心地看向她,“没什么意思。苏小姐就当做是补偿。除此之外,星耀会继续为你提供资源。当然,如果你愿意续约。沈耀也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听到他的话,苏灵儿诧异地朝他看去,她心里清楚一旦不清楚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边界,那就意味着…这段关系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老夫人只是限制了我的自由,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更没有伤害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只见男人目光凛寒逼人。 “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我奶奶的风言风语。” 苏灵儿这才意识到他所谓的‘补偿’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借口,实则是在提醒她,而且他不介意为一个无伤大雅的隐患而慷慨施舍。 苏灵儿急忙说,“你误会了,是我主动去找的老夫人,我只是…想让她改变主意,没想到却惹她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她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那娇弱的模样就像风雨飘摇里的花蕾,我见犹怜。 “我可以陪……就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陪在你身边吗?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好吗?”她低低说道。 他漆黑冗杂的双眸对上女人渴求的视线,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面容。 她美得张狂,人也张狂,大概不会屈尊纡贵。 明无垢黑眸微敛,“是我做了什么令苏小姐误会的事吗?” 他凉薄的声音犹如迎头一棒,苏灵儿虚握着拳头猛地缩紧,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泛了白,“我知道是因为老夫人,你才不得已和她结婚。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你。我愿意等,等到奶奶不再厌烦我,等到她不再干涉你的婚姻。”绵绵之音洋洋盈耳,诉尽衷肠。 苏灵儿自认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家族联姻无非是利益驱使下的必然结果,只要无利可图,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自然会土崩瓦解。 然而…… “让苏小姐产生误会,我很抱歉。”明无垢微微沉了沉眸,说完就起身离开。 谦逊有礼又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直叫人心灰意冷。 苏灵儿登时如泄了气的气球,此刻的她在他面前就好似小丑一般。她望着男人决绝的背影,眼里尽是不甘,偷来的缘分终归不是自己的,但…那又如何!她坚信时间可以战胜一切,也会消磨一切,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一定是她,必须是她! …… 没一会儿,徐达从门外跑了进来,把一串钥匙和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又折返回车里。 “宫以诺查的怎么样了?” 闻声,徐达先看了眼驾驶位的姜宇,示意他开车,而后回过头开始一五一十汇报。 “少夫人是宫董事长和其第一任夫人殷南珠的长女,现年二十六岁。她下面还有一个胞弟,宫家大少宫以琛,目前暂居美国。而在江城的宫家二少和二小姐则是宫正礼的现任夫人邵美霞所出。宫二小姐和晚晚小姐是同学,这您是知道的。”说起来当年宫老夫人和咱们家老太太还交情匪浅,只是后来…人事无常。他没多说,点到即可。 “至于宫二少,他和表少爷是发小,想必您应该听他提起过。”徐达一直觉得江家二少是个‘妙人’,只是没想到这宫家二少…啧啧,两人不分伯仲,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不信他会不知道。 “宫羽琛?”明无垢蹙了下眉。 徐达点头,“是,星耀成立初期,沈先生签的第一批艺人里,头一个就是他,只不过宫家向来低调,他们兄妹二人并不常在江城圈里走动,所以知道他身份人不多。” “低调?宫家大小姐可是名声在外。” 徐达嘴角狠狠一抽,总觉得boss话里有话,还不是什么好话,他不好反驳也不敢苟同,“虽说在江城,关于少夫人的传言不少,但见过她本人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紧接着就收到一抹来自于自家总裁别有深意的眼神,徐达悻悻解释道:“少夫人刚上小学就被宫董事长送去了京州,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回江城,高中毕业后紧接着又出国留学,此次回江城也是她八年来首次回国。” 说到这里,徐达停顿了一下,想了又想,才吞吞吐吐道:“说起来您和少夫人也算得上半个校友,就是…后来她莫名消失,再后来被学校开除。” 明无垢微微抬眸,“消失?” 徐达还在犹豫该不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却在无意间碰触到了boss的眼神,那是让人无法揣摩的深不可测。 “事…事情发生在第二年…”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宫董抛下整个宫氏出国找了数月,然而一直杳无音讯……直到事发一年后,少夫人自己出现了。听…听人说是去…去了内达华州。”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咬字也不大清楚,一说完就缩回了目光,好像很怕他刨根问底。 第53章 打碎牙齿和血吞 “去干什么了?” 徐达偷偷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听说……听说是…那什么……” “什么?” 明无垢一个眼神瞟过来,他慌忙别开头,“没…没什么…其实他们也是人云亦云,仅凭一些猜测和流言蜚语就妄下定论,是不是显得有失…偏驳?” 至于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大概没人清楚,然而这件事却能漂洋过海传到江城,还闹得沸沸扬扬,不是很奇怪吗? 徐达不由地蹙起眉头,继续说:“那之后,少夫人被宫董送到一所商学院继续学业。毕业后便留在了纽约。她是mg风投的创始人,回国前才辞去总裁一职,现在是宫氏集团总裁,前几天刚上任。”他索性一口气说完,再去看自家boss的脸色时。boss那张平静无波澜的面容犹衬得黑眸深邃冷厉,看上去似乎对他的调查结果不大满意。 “再查。” “是。” 徐达心里惴惴,他不是没有仔细调查过,只是查来查去,就仅此而已,不知道是宫正礼的‘杰作’还是本就无中生有。 “宫氏有什么情况?” “没有,不过…今早天宫之城被曝出了丑闻,倒是间接影响到宫氏股价。”谈及此,徐达突然想起昨天刚得到的消息,又说:“天宫这些年入不敷出,全靠宫氏总部注资维持,最近宫氏急于投入新项目,但银行贷款又迟迟办不下来,不少股东有转让天宫的念头,宫董怕是要弃车保帅了。” 明无垢眸微沉,眼神晦暗,“奶奶允诺的资金没有汇入宫氏?” “我按照您的吩咐,这些日子一直让人留意老夫人名下的资金账户,确实没发现有大额资金流出。 昨天,我又以您的名义向陈顾问打听过。他并没有含糊其辞,还说原本是有一笔钱要在您和少夫人结婚当日汇入宫氏,但婚礼前夕老夫人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是要再考察一段时间看看。” 说到这里,徐达皱了皱眉,迟疑片刻而后才说:“我想…是不是老夫人也听到了风声,怕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毕竟她老人家年轻时可是主内主外一把好手,精明的很,怎么可能干赔本买卖。 “派人继续盯着宫氏。” 徐达应了一声,看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司二少联系不到您,电话打到了秘书室。他让您晚上7点去满香楼。” 接着徐达就看到一个小东西冷不丁地掉进了前面的扶手箱里。 徐达和姜宇不约而同地侧头看了过去,精致小巧的红色丝绒盒一分两半,一枚璀璨夺目的梅型红宝石戒指从里面滚了出来。 “把它处理了。” 徐达只觉车身微微一晃,眉头不自觉蹙起。他侧目去看姜宇,正巧他也在看他,神色中表露出几分歉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错开目光,谁也没再去理会那枚价格不菲的戒指。 …… 此时君悦大厦总裁办公室。 “宫总,我们也没料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宫以诺懒懒地抬头睨了男人一眼,冷笑连连,“没料想到?季总的解释未免太过牵强了吧。堂堂宫氏首席财务官竟连点风险意识都没有,不得不说我们宫氏真是人才济济啊!”话罢,她竟还鼓起了掌,这让一向面无表情的张尧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天宫之城虽然独立经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脱离宫氏的监管。” 季霖怔然,他看到女人眉眼凛凛,那个人人嫌恶的骄纵大小姐似乎在一瞬间变身成驰骋商场的女总裁。 “请问二位的监管权用在了哪里?难道这么多年,天宫就由他李茂一个人说了算不成?” 女人低头捻着手指,漫不经心的态度那般目中无人。 “我们宫家不养闲人。” 张尧缄默不语。季霖紧抓着扶手,指节发出咯咯响声,他怎么能忍受一个百无一用大小姐的调侃。 “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果明氏资金如期打进宫氏,我们怎么会这么被动。” 宫以诺嗤笑,“哦,季总是怪我喽?” 季霖不慢不紧地挪开目光,“您千万别多想,我哪敢怪您,只不过…”他嘴角一勾,讪笑道:“您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应该为宫氏、为董事长分担一点才对。” 他抬眸去看女人,只见她慢慢抬起头,纤纤玉手抵着下巴,那枚戴在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发散着绚丽诱人的光芒,连带着脸颊都浮着一层红晕。 ‘宝石配美人,世间绝色。’季霖心道,她倒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还是一个观赏性极高的花瓶。 他正走神时,眼前的女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一脸的鄙夷嘲讽:“我们宫家嫁个女儿就能解决问题,那宫氏还有必要高薪聘请各位。我爸爸多生几个女儿不就好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宫氏,倒不如趁着身体还行,赶紧回家耕耘播种去吧,兴许将来我们宫氏还能沾点令千金的光。” 身体还行?令千金? 季霖唰的一下涨红了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臊得慌,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明里暗里的损,山上的笋都被她夺完了。 他索性豁出去面子,“您是明氏总裁夫人,于情于理,明总都应该帮宫氏一把。” “好一个于情于理。季霖,你的小算盘都打到我头上了?”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透着明显的嘲讽,“可惜我没季总这么大的脸。不过…你也别气馁,去找董事长吧,求他把掌上明珠再许一家。我想凭借我的美貌,即便是二婚应该也会有人抢着要吧!就是不知道接盘的下家有没有明家财大气粗,能不能满足你季大财务官的‘胃口’了。” 说完,她突然扭头去问张尧,“您觉得呢,张总。” 张尧不如季霖脸皮厚,脸色忽青忽白,一米八几的男人坐在一旁竟显得有点彷徨无助。 季霖脑袋嗡嗡,他真的很想和这位毒舌大小姐打一架,毕竟还能仗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获得压倒性胜利。 张尧没有应对女人的经验,只能眼看着他被奚落的体无完肤,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轮炮轰结束,他赶忙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宫以诺手里,算是曲线救人吧。 “这是天宫之城的转让合同,法务部已经审核完毕,只等董事长签字。” 季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咱们不是说好……” 他刚开口就被张尧堵了回去,“天宫之城的丑闻已经影响到宫氏股价。明天一早只要天宫转让的消息一出,股价自然会回升。”男人深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辩驳的果断决绝。 季霖和他共事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可十八个亿也太少了,咱们报价二十八个亿,云鼎就敢砍十个。” 季霖怨声连连,气急反倒乐了,“也是,人家明明可以抢,偏偏还要出钱买,确实是咱们赚了,对吧?” 张尧嘴角抽了一下,“云鼎给出这个价格,勉强也能接受。没有人会愚蠢到花高价去接手别人的烂摊子,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说到底是自欺欺人。” 季霖狠狠瞥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倒是挺会装…不…是会来事。合着宫氏上下就我一人是坏人。这年头老实人不能当啊,我处处为公司考虑,结果到头来是里外不是人。” 他刚说完,面前的女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如果真心为公司着想,就应该想着怎样开源节流,去芜存菁,而不是弄虚作假,藏污纳垢。” 季霖怔怔看着宫以诺,你tm偷换概念。 “我知道,您是爸爸麾下的得力干将,跟前儿的红人。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他的亲生骨肉,将来整个宫氏都由我说了算。” 她言辞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你算哪根葱’。 你tm不讲武德,以势欺人。 季霖脸色黑如锅底,恨不得立马撂挑子走人,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董事长!”张尧和季霖倏地站起来。 宫正礼朝他们摆了摆手,随后说道:“你们俩去办公室等我。” 等他们出去后,他方收回目光,黑眸瞬变,如鹰隼般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般。 宫以诺迎上他狠厉的目光,冁然笑道,“天宫这个烂摊子总算找到冤大头接手了,爸爸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像被人诓了几个亿?” 宫正礼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消散不去又无处发泄,余光无意间瞥到侧后方站着的男人,眼底无端生出厌恶,“你怎么还不出去?” 周然下意识地向宫以诺看去,等她示意,才关门出去。 宫正礼面露不悦,“这小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她悠悠吐出四个字,随手把桌上的文件丢到他面前,“签字吧!” 宫正礼盯着文件上醒目的‘转让’二字,面色黑沉得如风暴来袭前夕,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他额角暴起青筋,似是隐忍到了极致。 “你当真不管她的死活了?” 宫以诺冷眼瞥过去,讥嘲道:“爸爸好歹在生意场上风风雨雨这多些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您还是先把人带到我面前,再来和我谈条件吧!” 宫正礼看着她如花般绽开的笑颜,记忆仿若重叠,时光倒流回她十八岁时,那张明丽青春的容颜乍现眼前,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目光忽地躲闪开,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天宫之城也值得我浪费这么大的筹码。” “是吗?”她淡然一笑,嘴角带着明显的轻蔑之态,“那就等您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就怕……宫董事长等不起。” 宫正礼刚压下去的火苗再次蹿起来,连成一片燃起熊熊烈火。修炼多年的从容气度被满身戾气湮没,破口大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你二十多年,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狗都不如的孽障。” 宫以诺噙在嘴角的笑容瞬间散去,勾起一抹偏执的阴冷,“你哪来的脸质问我?” 她眼底慢慢张起密密匝匝的血丝网使得双眸愈渐猩红就好似剧烈翻滚的炙热岩浆,冒着滚滚黑色浓烟再不复清明。 “这些年,我为宫氏,为你们宫家,所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给予的施舍。 怎么,宫董事长还不满足?”她的声音薄凉而刺骨。 “请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才肯放过我,是吸干我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吗?” 她嫌恶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眸底的火光已然熄灭,没有感情,看不到色彩,只剩死灰沉沉黯淡了双眸。 “我听说河畔中心的那块地提前开拍,爸爸是…还没想好如何取舍吗?”她徐徐起身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轻轻搭在椅背上,锋利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后脑勺,他黑密的发丛里的冒出了几根白发。 “明家老太太能让我进明家大门,您就该谢天谢地了,怎还敢惦记人家的钱。您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恬不知耻了。宫家几代人的脸面简直要被你丢尽了。” “你……”宫正礼几欲咬碎牙,经岁月沉淀的双眸掀起猩红巨浪,而这一次,他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54章 接风宴 晚上,满香楼,偌大的包间里面只有一位客人。 没一会儿,服务员迎进来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士,只见她径直走到女孩身旁,亲昵地揽着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自己倒先吃上了?” 女孩仰着脑袋,一脸谄媚地看着她说:“晚晚姐!我点了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有你最喜欢的京州点心哦!菜也点的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我再点。” “这么大方?”明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你今晚要请客?” 女孩蓦地睁大眼睛,“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兜儿比脸还干净。” 明晚抬手抹掉她嘴角的残渣,不禁失笑,“莫非你要吃霸王餐不成?” 她话一出,包间里的两名服务员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位看起来学生气十足的客人身上。 却见小姑娘笑嘻嘻地说:“小姐姐,你们别听她胡说,我长得这么乖巧可爱,哪里像吃霸王餐的人?再说你们天字号包间是能随便进的吗?放心啦!放心啦!” 说罢,她便从明晚手里把菜单抢了过来,嘴里念念叨叨,“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你们不吃才好呢,都是我的。哼!通通都是我的。”俨然一个护食的小奶狗。 明晚看着她这副赖皮样,捏着她的鼻头笑骂:“萧雨萧,你能有点出息吗?” “晚晚姐,你没听说过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吗?”说着,她便卷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明晚看,“你看看,我都瘦的脱相了,还不如一只小鸡仔呢。” “鬼话连篇的小东西,快让我看看你这脸皮有多厚!”明晚伸手便朝她那张满脸胶原蛋白的脸颊捏去。 “人家长身体嘛!多吃一点怎么啦!”她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明晚揪住她的衣领,朝她领口探了一眼。萧雨萧慌忙拍掉她的手,满脸戒备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瞅瞅是不是缩水了?别白瞎了粮食。” “明晚,你…你无耻!”萧雨萧攥紧领口,忸怩地看向服务员,“…就这些吧,半个小时后上菜。” 服务员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关上门出去。 “晚晚姐,我也要看你的。”她嘴角一勾,摩拳擦掌,目露贼光,说着就朝明晚身上扑了去,像饿狼附体般一顿乱扒。 “晚晚,快到碗里来哦!” “萧雨萧,你放肆。”明晚惊吼一声,紧接着女孩圆润结实的身体忽然如泰山压顶般直接躺倒在她身上,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死丫头,咳咳咳,你敢碰我试试?” 萧雨萧上手去扯她的衣服,明晚扒拉她的脑袋让她滚开,一阵叮呤咣啷,两个人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连人进来都没察觉。 司铖锐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喝茶,江焘瞅了眼地下打滚的两人,鼻孔里呼出的气都透露着嫌弃,“行了!疯一会儿就得了,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雨萧这才住手,不慢不紧地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一拢,白眼一翻,“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的跟鬼一样。” “臭丫头,才离家出走几天,就这么没大没小了,以后还得了?”江焘开始板着脸开始训人。 萧雨萧愤愤不平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她年纪最小的缘故,这年头阿猫阿狗都能训她两句。 江焘一下威信爆棚,低眸又瞅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跟小孩子打架,你丢不丢人。” 明晚扶着腰慢慢站起来,“你说谁年纪一大把?”她一记眼神杀过去,江焘立刻噤声,低头佯装喝茶。 萧雨萧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阿铖哥哥,你的好兄弟到底像了谁啊?咋这么怂呢。” 司铖锐顺手拿起桌上刚打印出来的菜单,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勾唇笑道:“我们司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怂包,我又哪来的怂包兄弟。” “司铖锐!”江焘狠狠咬牙,“谁tm怂了,老子这叫好男不跟女斗!谁像你,腹黑男。” 话音才落,就见男人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锋利的黑眸眯成了一条缝,江焘不禁打了个激灵,这货要现真身。 “不是,我…” “你们俩谁点的菜?”司铖锐扭头看着明晚,她摸着脖子,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他抬头又去看对面的丫头,“想宰我一顿?” 萧雨萧赶忙赔笑,“呵呵呵!阿铖哥哥,我点的菜可都是你们最喜欢吃的哦!像我这么贴心的妹妹,你去哪里找啊?” 贴心妹妹? 江焘嘴角狠狠一抽,黄鼠狼给鸡拜年。他直接夺过菜单,这……这菜量足足够十多个人饱餐一顿。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你tm肚子里装的是胃还是饭桶?” 萧雨萧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混蛋活腻歪了吧! “我是吃你家饭了,还是让你掏钱了?请客的主儿都没说话,你一个蹭吃蹭喝的混子管得着吗?” 江焘尴尬的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指着菜单上最后的三道菜,强行转移话题,“这是…新推出的菜品吗?” “不是啊!是我特意为萧大公子点的菜,强精壮肾,江二少也想来一盘吗?” 小姑娘扬着脑袋,笑得狡黠,粉扑扑的脸蛋透着少女的娇俏和软萌,明明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他竟觉得脊背发凉。 “萧萧,你也…忒狠了点吧!”江焘捂着心窝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亲妹妹,还好老妈见好就收,没给他拼三胎妹妹。 在这之前,被他列入黑名单的女人,诸如司铖锐的那位爱说教的堂姐,还有宫羽琛的那位飞扬跋扈的龙凤胎妹妹,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只见小白兔撇着嘴不以为然道,“焘哥哥,你怎么能说我狠呢?明明人家很贴心嘛。” 江焘的脸黑如锅底,我会信你这个小狐狸? “你…你老实交代,给衍哥点这么多鳗鱼,是想要他的命还是命根子?” 司铖锐适时地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措辞。明晚二话不说,直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江焘疼得嗷嗷直叫,黑名单再添一位。 小白兔一脸不以为意,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想当初如果不是考虑到老母亲脆弱的心脏,她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一名法医。 第55章 白衣天使or白无常 “焘哥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学医仅仅是为了悬壶济世吗?” “不,还是为了你们呀!为了哥哥们后半生的幸福,妹妹我点灯夜读,好不容易才考上医学院。你怎么能公然无视我的一片苦心呢!” 江焘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明晚下意识抬头去看司铖锐,他的脸色也臭的厉害,最可恶的是那臭丫头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 “从中医上讲,鳗鱼是大补之物,具有补虚壮阳的功效,对性功能减退、虚劳阳痿等病症均有调治之效。你们两个单身狗不需要,并不能代表别人不需要。”说罢,她侧头看向明晚,一副很是无辜模样,“晚晚姐,你来给我评评理,你说有像他们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明晚早已笑倒在桌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狂拍桌子让她别说了,这臭丫头是想笑死她,好继承她的万贯家产吗? 江焘直接黑脸,看着司铖锐使了个眼色,司铖锐立马领会,“咳,我听说你的银行卡被衍哥停了?” 萧雨萧本来还想再逗趣他们几句,闻言敛眸微盻,“听说?你听哪个嘴碎王八蛋说的?我看他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江焘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捧起手边的水杯赶紧喝了一口压压惊。 司铖锐嫌弃地瞟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我还听说衍哥给你配了一个大哥大,这是真的吗?” 这下,萧雨萧恨恨吐出一口浊气,牙咬得咯咯作响,“这个乌龟王八蛋有本事永远缩在龟壳里别出来,他敢出来,我就敢削了他脑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 江焘刚喝进嘴里的水全部喷了出来,还好司铖锐反应灵敏,在水没喷出来之前,就把失控的“喷壶嘴”掉了个头。 “江焘哥哥,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千年老鳖吧!”女孩托着饱满的下巴,卷翘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江焘心虚地瞅了她一眼,赶忙别过视线,“……哪…哪能啊?这不能,不能。” “焘,不是你说……?” 司铖锐刚想递上一把“刀”,结果话音还没落,就被他反手一巴掌堵住了嘴,“你丫的想害死我。” 司铖锐一脸无辜道:“你不是说想看看萧萧的大哥大吗?” “你tm说话能不大喘气吗?明明是自己你想看,别扯老子。” 萧雨萧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最后将手里的‘半砖’扔给了司铖锐。 他徒手接住,我在手里反复打量了半天,“豁,还是个老古董啊!衍哥是从哪给你淘来的?” “古玩市场吧!怎么,你想要啊?要不咱俩换换?” “我去,衍哥这么狠,我以为我家的那两位尊神已经算是个狠角儿,没想到和衍哥一比……”江焘啧啧两声,“望尘莫及啊!”果然幸福很容易——找一个比自己惨的人作为参照物。 “我也以为衍哥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竟来真的,不仅把你卡给停了,还把你的手机换了,我都不能给你偷偷发红包了。”明晚因为上次悄悄给她发零花钱,卡被停了一周,最后写了一万字的保证书才作罢。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救济她。萧雨萧也被箫衍强制换了一个老人机,可以聊天但不能收红包,可以接发文件但不能接受转账,真可谓精准打击。 “晚晚姐,你能别再提那个渣男吗!糟心啊。” 明晚摸着她的头发,有点不解,“你为一个外人和家里人闹僵,值得吗?” “她才不是外人。以前,她是我认定的嫂子,虽然现在她成不了我嫂子,那也是我的姐姐。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话撂这,只要他箫衍敢娶楚蔓,我萧雨萧就和萧家一刀两断,以后再无瓜葛。” 只听门外忽然传来冷厉的男声,“你要和谁一刀两段?” 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推门进来。 “衍…衍哥,你听错了,没人说一刀两段啊!是吧,焘儿?” 明晚赶忙朝身旁的江焘使眼色。 江焘马上会意,“是,衍哥你听错了,萧萧是说要把阿铖给一刀劈了。” 司铖锐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这时,门外又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劈了阿铖,你得对他负责,要嫁到我们司家当儿媳妇。” 萧雨萧寻声看去,一抹英挺的身姿豁然眼前。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利落的短发衬得那张俊脸尤为冷峻。 “钰哥哥,你在说笑吧!” 司铖钰上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正好隔在萧家兄妹中间。 “是我们家阿铖不够帅?还是他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萧雨萧豁地睁大晶亮的双眸,“钰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惨呀?那你直说嘛!我给您哭两声,好不好?” 司铖钰抬手揉搓着女孩的小脑袋,平日不苟言笑的脸竟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僵硬中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做我们家阿铖的媳妇不好吗?你阿铖哥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萧雨萧怔怔看着他,心里甚是无语,就您弟弟,可拉倒吧! “我焘哥是明着黑,我阿铖哥是腹黑,求您放过我这个傻白甜吧。” 当事人黑着脸一声不吭,反倒是他身旁的江焘坐不住了。 “臭丫头,你说谁黑呢?” “你叫谁丫头呢!我就比你小一岁。” “小一天也是小。”江焘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准备好好训她一顿,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他话音才落,明晚‘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江二公子叫我姐姐呢!” 江焘满身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你…你打什么岔,没看到我正教育妹妹呢?” “我呸,谁是你妹妹,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就您这张脸,贴块板砖都奢侈,敷面膜都对不起精华。” 江焘强忍着捏死萧雨萧的冲动,狠狠咬牙道:“你…你这张嘴可真是一点不吃亏啊!老子现在都怀疑你学医不是去治病救人,是专门去索命的。别人是白衣天使,你丫的是黑白无常。” 萧雨萧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道:“江二少还真说对了,在别人面前,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白衣小天使。在你面前嘛,姑奶奶我就是白无常,你小子最好别落我手里,小心我一刀带走你。” 江焘:…… “你你…你” “你什么你,话儿都说不利索,回家玩儿勺子把儿去!” 江焘:…… 这两人吵架堪比说相声,把一向面无表情的司铖钰都逗笑了。 第56章 吃瓜群众 司铖钰抬手捏了一下女孩圆润的脸颊,温声笑道:“脾气见长了,丫头!” 萧雨萧闪着明亮的双眸,看着他问,“钰哥哥,您是觉得我脾气大吗?我都这么大脾气了,你怎么还想让我当你们司家的媳妇儿,难不成…你们司家男人喜欢被虐啊!” 闻言,江焘一扫胸中不快,心里直呼女中豪杰。明晚有点心疼自己的肚子,这年头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也忒不容易。 司铖锐用别有深意的眼神审视着自家大哥,您原来喜欢这口? “萧雨萧!” 男人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四下里突然噤声,萧雨萧撅着脑袋选择性地无视箫衍。 没一会,饭菜陆陆续续地摆上了桌,偌大桌子上放得满满当当。 江焘闲来无聊,还特地数了一下,整整三十六道菜,他环顾了一眼桌上的人,最后目光从司铖锐身上锁定在了萧雨萧身上。 “你是真没拿你阿铖哥当外人?还整个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一共108道菜,这才哪到哪呀?你这么大一小伙子不会数数,来,我把手指头借给你数!”说着萧雨萧便朝江焘伸出了双手,白白嫩嫩的手指当着众人的面儿晃来晃去。 江焘直觉得脸热,登时就气得想走人,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就见一个人影嗖一下从他面前飘过。 “无垢哥哥,你来了!”萧雨萧越过男人,探身看去门外,刚伸出去脑袋,就被他一把揪了进来。 “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你老婆,我的新嫂子啊!她人呢?”萧雨萧不假思索地回道。 房间里突然安静,明晚赶忙过去把人拉回来,一边说道:“哥,我和萧萧想见见嫂子,你怎么没带她来。” 萧雨萧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听说嫂子特别漂亮。” 明无垢拉开椅子坐下,漫不经心说道:“总会有机会,先吃饭吧!” 一说到吃饭,萧雨萧立刻便把嫂子抛在脑后,刚准备伸手剥虾,就被箫衍呵止。 “没规矩,人到齐了吗?” 萧雨萧蓦地扭头,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男人,这厮就是故意不想让她吃饭。 江焘看着气氛不对,摸着脑袋讪讪开口,“衍哥,我大哥说他们不来了。” 萧雨萧第一次觉得他好顺眼,“焘哥哥,你怎么这么帅啊!” 江焘的小心肝一颤,虽然他帅得众所周知,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着实惊了他一身汗。 “你…你有话直说,少跟我来这套,你当我傻啊!” 她撇撇嘴,“你本来就不聪明,还用我明说?” 江焘强忍着捏死她的冲动,狠狠咬牙道:“吃你的饭。” 萧雨萧吐了吐舌头,连声啧啧,“明明是同一个妈生的,怎么差距这么大!江潮哥哥又帅又有本事又疼老婆,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楷模,不像某些人心眼小的呦!” 说完,她特地抬头看了某人一眼,某人的脸黑得都能研墨了。 江焘刚想教训她两句,就收到司铖钰一记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悻悻闭嘴。 “好了,吃饭吧!” 萧雨萧双手接过司铖钰递来的热饮,她像小公主一样欣然地接受司氏总裁的热情服务。如果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拿她当亲妹妹宠,她绝对要怀疑他的动机,譬如骗她当他们司家儿媳妇。 虽然,她不会成为他们司家的儿媳妇,但不影响他们兄妹情深。 “钰哥哥,我认识一个漂亮姐姐,你把她娶回来当我嫂子好吗?”萧雨萧搓着双手满怀期翼地等着他回应。 司铖钰只笑不语,萧雨萧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正在脱壳的肥虾,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说道:“是非常漂亮,非常飒的小姐姐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过了这村可没…”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嘴边送来一只只剩肉身大肥虾,“啊呜…真的很…漂亮。” 江焘最看不惯她这副在‘权贵’面前讨好卖乖的模样,冷不丁嘲讽道:“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钰哥心里有人,用得着你瞎操心?” 萧雨萧囫囵吞下肥虾,偏头去看明晚,然后两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司铖钰身上,‘吃瓜’之心非常迫切,只看他缓缓抬头,目光直直朝前方推进。 吃瓜群众顺着男主人公如利刃般的视线瞅过去,寒光下惊现俩怂包。一怂包扶着额头喟叹‘交友不慎’,一怂包低着脑袋抖若筛糠。 “人跟丢了?” 闻言,司铖锐和江焘不约而同地看向箫衍,顺势加入‘吃瓜’大队。 “即便人没离开江城,他也不见得能找到,阿衍,你说呢?” 吃瓜群众又纷纷侧头去看明无垢,不愧是已婚男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雨萧白了一眼箫衍,转而说道:“钰哥哥,你就当我没说,希望你早日找到未来大嫂。” “还是我们萧萧贴心。” “那是!”萧雨萧露出大白牙冲司铖钰嘿嘿一笑,很欣慰有生之年能看到铁树开花。只是可惜了鲜花,要插到别人家的牛粪里喽! 小小的插曲过后,她又有了新的兴致。只要箫衍夹菜,萧雨萧总能精准无误地把她精心准备的那三道菜转到他面前,就仿佛还是未离家出走前的那个贴心妹妹。 第57章 兄弟情,呵呵吧 如果这事发生在她还没离家出走之前,箫衍会欣然接受她的一番好意。但是,就凭现在他们兄妹俩的关系,这番‘好意’就大打折扣了。 他自己没怎么吃,而是趁萧雨萧埋头苦吃的时候,全部推给了明无垢。 江焘在一旁看着啧啧无语,他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最‘关心’你的不一定是亲妹妹,也可能是最信任的兄弟,但是,替你两肋插刀的人一定是你最信任的兄弟。 箫衍把菜推给明无垢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福利’用错了人可是要命的。 理由之一便是在场所有男士中只有他是已婚人士,当然得物尽其用。其次就是这位明大总裁向来对吃食没有过多讲究和要求。 想当年他们三人在部队服军役时,司铖钰和箫衍都学会了做饭,唯独明无垢没有学会,刚开始他们俩还不死心,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仍旧认为这位兄台是可造之材,直到仁兄他亲自下厨做了两顿饭后,就没人再敢在他面前提做饭二字,哪怕只是一碗泡面。 江焘正沉浸在幸灾乐祸之中,谁知那臭丫头发现渣哥不上钩,突然调转枪口直指他,子弹上膛就是一顿乱轰。明晚在一旁帮腔奚落,时不时还被好兄弟‘补一刀’,合着他们的幸福就应该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呗!这饭再吃下去,他搞不好会和司铖锐当场绝交。 但最可气的还是对面坐着的‘三尊神’,他们竟还有心情在一旁边吃边聊。不替他主持公道就算了,还时不时瞪他一眼,他可是受害者诶! 江二少很郁闷。 晚上九点,一行人才从饭店出来。 江焘本来想组局去喝酒唱歌,结果被渣男一票否决。他自己不去就罢了,还要把明晚带走。没有理由,渣的很彻底啊。 江焘非常看不惯他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强盗做法,不过仅仅停留在看不惯的层面,他还没有胆子叫嚣。所以他非常佩服某人的胆量。 萧雨萧直接抱住明晚的胳膊,不让她上车,并言不讳道:“无垢哥哥,我晚上要和晚晚姐一起睡的!”不让去就算了,还要带晚晚姐走,带她走也行,怎么不一起把她带走,这像话吗? 箫雨萧小朋友表示很气愤,后果很严重。 “你确定?”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双手牢牢圈着明晚的胳膊,“她是我的女人,你带她走必须带上我一起走。” 在遭遇到上司对待下属处事不公这件事上,江焘是打心底钦佩她,瞧瞧,人家有话真敢说。 “好。” 萧雨萧没想到明无垢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正高高兴兴拉明晚上车走。 就听身后的人说:“我送你们去梅花巷。” 闻言,她刚迈上车的腿悄悄放下来,“等等……我们为什么要去爷爷家?”一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明晚看了一眼正摸着丈二和尚脑袋的萧雨萧,紧接着问道:“大哥,你是要带我…我们回老宅吗?” “爷爷想你了,吩咐我务必把你带回去。”他敛眸看向愣在一旁的女孩,又说:“既然萧萧也想去,那就一起走吧!” 明晚动了动唇,有些迟疑:“大哥,萧萧她…” 萧雨萧知道明晚想说什么,忙打断她的话,“无垢哥哥,那个…我就不去了!”她前两天才把明爷爷的元青花大瓶霍霍了。好在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如果被…她心虚的瞄了一眼箫衍,赶紧解释:“我刚想起来论文还没改呢!”被一个人‘追杀’总好过被下江湖‘追杀令’吧。 “真不去了?” 明晚刚还觉得她大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但经他这么一问。她忽觉得大哥是故意透露带她去老宅,就是不想带这个笨丫头。 虽然……但是……这笨丫头是真不敢去。 “嗯嗯,不去了,不去了,你赶快带晚晚姐走吧!不然爷爷该着急了。”箫雨萧直接把明晚推上车,然后行注目礼恭送车子驶离。 司铖钰叮嘱了司铖锐几句也上车走了,七个人最后只剩下四个人。 江焘看到箫衍还没走,张口就问道:“衍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听到他的话,司铖锐无语至极,你tm眉毛下面长的俩洞是出气使得吗?你tm脑子是豆腐脑吗? 箫衍眼睑微垂,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女孩脸上,平静的目光里裹挟着不容辩驳的威严,“回家。” 萧雨萧不搭理他,伸手去拉司铖锐的胳膊,豁出去面子和里子,拽着他的袖子撒娇卖萌,“阿铖哥哥,你送我回宿舍好不好?” 司铖锐看着她百般讨好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虽然这臭丫头特别招人嫌,还总把他气个半死,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 “衍哥,我们送她…” 司铖锐刚开口,就被萧衍堵了回去。 “你们先走。” “我们可以顺路捎她回去。” 江焘瞧见气氛不对,也赶忙说和,“是啊!衍哥…我们顺路。” “我自有分寸。”萧衍一记眼神瞟过去,司铖锐和江焘自觉闭上嘴,二话不说就开溜,这塑料妹妹还不至于让他们舍生忘死。 萧雨萧眼巴巴地看着俩怂货弃她而去,心里十分懊悔,早知道有今日,就不和他们拌嘴了,不敢送就算了,连打车的钱都不给留,两个小气的男人。 他们都走后,两兄妹在饭店门口又僵持了好长时间。 最后,箫衍妥协,拉她上车,“我们回家。” 箫雨萧直接甩掉他的手,冷声说道:“我没有家。” “你再说一句。” “再说一百句也是,那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萧大公子是记性不好吗?” 箫衍眸色凛寒,那锐利的眸光似寒冬腊月的风,割人的刺骨。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是,您萧大公子娶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至于我回不回家也是我的自由,也和您没关系。”萧雨萧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对着他一字一句道,片刻,咬了咬牙又说:“你别以为停了我的卡就能让我屈服,接纳她当嫂子?” “白日做梦。” 她不知道是哪来的胆量和他对峙,也许是气氛烘托到这儿,骑虎难下吧! 箫衍微微沉眸,“你倒是挺有骨气,就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你别瞧不起人!小心啪啪打脸哦。”萧雨萧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就愤愤离开。 萧衍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见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几个健步上去便拦在她前面。 ‘砰’一声,男人那只强有力的手掌把刚打开的车门又甩了回去,司机怔怔看着车窗外的男女。 女人冲男人大吼,“你干什么?” 男人沉声道:“回家。” 女人扯着嗓子大叫,“我不回!” 男人冷冷道:“那好,就在这站着。” 司机看见气氛稍稍缓和,才放下手中的手机,摇下玻璃,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走,我可就走了?” 却见女孩突然张开双臂,像壁虎似的趴在车窗上,“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回家?” 司机一阵无语,小两口吵架干嘛难为他一个路人,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司机。 “那您倒是上车呀!”司机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她身旁的冷面男人,扭过头又问:“要不…要不我给您报个警?” 话音才落,他就收到男人一记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嗯,大概是嫌他多管闲事。 是啊!人家小两口最多是拌两句嘴,还没到拳脚相加的程度,就这情形,即便是居委会大妈看见也不好上前调解吧! 司机看到女孩没吭声,趁她不备立刻启动车子跑了。 萧雨萧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无能为力,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耍起无赖来宣泄不满的情绪。 “救命啊!非礼了,有人耍流氓,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呀!救命啊!” 马路对面,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外,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刚从轿车上下来,锐利的单凤眼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58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男人冷峻的眉峰不由蹙起,“怎么不喊了?” “本小姐累了,不想喊了,你有意见?” 萧衍冷眸凝视,“你知道报假警的后果吗?” 萧雨萧强装镇定,别过脑袋不去理他。 “起来!” “我不起!”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压了过来,她很没骨气地打了个哆嗦,‘嗖’一下跳了起来,“你…你别碰我啊,小心我咬你。啊呜!” 女孩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里露着奶凶奶凶的光,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正在发脾气的小狮子。 萧衍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气莫名散去了一半,紧绷的俊脸随即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连同声音都变得温柔许多,“我们回家!” “我不回!”她狠狠白了萧衍一眼,这渣男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回家,晚上睡大马路吗?” “你管我!”话罢,她就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喷嚏,一个紧接着一个。 萧衍忙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手还没收回来,衣服就被她扔到了地上。 “别是给‘臭鱼’披过的吧?我嫌晦气。” 萧衍看到她那嫌恶的眼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俯身拾起衣服,冷峻的目光直扫她面门,“那就冻着。” 说完他掉身上了车,萧雨萧看着路边赖着不走的奢华轿车,心疼的摸了摸自己个快要冻僵的屁股,正准备妥协的时候,隔着一条街的马路对面,华灯璀璨下,一栋像披了一层金色外衣的异域城堡意外闯入她的视线,霎时吸走了她所有的目光,尤其是门头中央那四个大字——‘天品名爵’。 女孩忽地扭头对着旁边的黑车得意地挥了挥手,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酒店。 一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入目是金碧辉煌,抬头是漫天星辰。大厅正中央的喷水池光影浮动,使得池子里游戏的锦鲤仿佛披上了一层霞光。左右两侧巨大的雕花镜,让本就宽敞明亮的大厅更显得流光溢彩。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萧家大小姐,第一次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的乖乖!在这住一晚得花多少钱啊!”萧雨萧紧紧攥着手里的卡片,正小声嘀咕着,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服务生恭敬地迎她进来。 萧雨萧环视了一眼四周,“请给我开间房。” “请问您提前预约了吗?” “没有。”她亮出金卡,便要去斜侧方的服务台去办理入住,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小姐,您等等。” 被人突然叫住,萧雨萧心里突然没了底气,“怎么,是不能用吗?” 服务生勉强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请您跟我来。” “小姐姐,我就想洗洗睡觉。实在不行你让我坐在大厅也可以,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好吗?”她心里已打定主意,准备死缠烂打拖延一会,等渣男走了再出去。实在不行,她就打着司家的旗号,他们家不是想让她当儿媳妇嘛,光说不练可不行。 “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您的这张卡是至尊卡,我带您去贵宾厅办理入住手续。” “贵宾厅?” 萧雨萧忙低头看了看手中金灿灿的卡片,瞬间觉得口袋里的饭卡不香了。 服务生边走变道:“是的,贵宾厅是我们用来接待重要客户的地方。您手中的卡是天品国际vip卡中的至尊卡,您去天品旗下的任何服务产业,所享受的都是至尊待遇。小姐,请您这边走。” 由于信息量太大,萧雨萧一时无法消化,她傻傻地跟随服务生从左侧的玻璃门进了会客厅。 啊!原来那两扇雕花镜是扇门,门后面别有洞天,里面有开放式茶水间,四周围是层层叠叠的镂空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整个贵宾厅古色古香,桌椅柜都是木制的,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木香味,闻起来很是舒心。 她一进来便被大堂经理引到了前台。这个时间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里面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还有两个行政前台在办理入住手续。 她瞟了眼旁边同样办理手续的男人,正准备收回目光时,男人冷毅的面庞突然占据了她整个瞳孔。萧雨萧无意识抿了抿干燥的唇,不自觉地将他和身边的男人比较了一番。 她正看得入神,突兀的短消息声惊扰了静谧的大厅。 “这是您的卡,请收好。这张是您的房卡。” 萧雨萧赶忙收回卡,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手刚伸进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被没收了,换了个老人机。 她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男人,好巧不巧误闯进他的视线,视线交汇,男人漆黑的眼眸如墨般一层层晕开逐渐将她包围,拉拽着她的目光慢慢坠入那幽暗的眸底。 她连呼吸都急促了。 ‘叮叮叮’又是一串连续响声。 “是…是你的手机响了,你看着我干嘛?”萧雨萧恼羞成怒,不就是多看了两眼,有什么了不得的。 男人悠悠地收回目光,黑色风衣将他硬朗精致的五官凸显更甚,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招待他的那位前台小姐赶忙道:“先生,您的房间已办理退房,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微微颔首,转身往出走。 “帅很了不起吗?多看一眼不犯法吧!”萧雨萧站在一旁噘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萧大小姐的观念里颜值固然重要,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也没那么重要。她可以容许自己犯花痴,但绝不容忍自己犯贱。 就在这时静谧的大厅响起了极不和谐的手机铃声,‘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 ‘爷爷您孙子给…’ 女孩眉眼皱成一团,气恼地掏出手机。 萧雨萧看见上面的来电号码,晶亮双眸猛然燃起一团烈火,熊熊之势瞬间引爆了她的小宇宙。她紧紧攥着手机,大拇指对着绿色的按键猛戳一通,差点没弹回来。 “司铖锐!”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她牙缝里硬生生给挤出来的,字字透着残暴! “你个真孙子,敢戏弄姑奶奶我?皮又痒了是吗?” 电话那头,男人俊朗的面庞布上了一层乌云,脸侧的肌肉明晃晃地抽动了下。 其实他和江焘并没有走远,开着enzo在周边龟速兜圈。 “你这丫头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萧雨萧忍俊不禁道:“哥哥?我呸!我喊你哥哥,你敢答应吗?你受得起吗?” “你小子活够了早说啊,妹妹我别的忙帮不上,给您二位走个后门在太平间预留张床位,我还是能办得到的。” 司铖锐,“……” “我kao,萧雨萧,你t…给老…给我再说一遍。”江焘差点没憋住直接爆粗口。 “你们俩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们还戏弄我,看我笑话,简直就是禽兽啊禽兽!” 江焘听到电话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急忙打了一个右转,将车停在路边,一把夺过司铖锐的手机,“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我们不就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你,你疯了?” 正在气头上的萧雨萧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只觉得刺耳上头。 “关心我?呵呵呵!谢谢江二公子的关心,我在这里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江焘不禁打了个寒颤,侧头去瞅司铖锐,“你丫管不管?” 还没等他说话,听筒里便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忙音,江焘一脸懵圈地看着司铖锐,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吃错药了?我貌似没惹她吧!” 司铖锐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双幽黑的眼眸透过车窗眺望远处。 江焘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你tm是个人才,被人骂了还能笑得出来,受虐狂吧!” 司铖锐不慢不紧地收回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还走不走?” “咱们走了,那臭丫头怎么办,难道真把她扔大马路上不管,那不是真成了禽兽!”江焘很想把这臭丫头抓起来,嘴里塞上布条狠捶一顿,光想想都解气,奈何他人实在太好。 “我看你才是受虐狂,骂都骂不走?” 江焘瞪眼道道:“老子tm犯贱行了吧!” 司铖锐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表示赞同,“难得咱们江二少有自知之明。走吧!衍哥刚刚发消息说她去了天品名爵,谁也不许给她结账。” “什么?天品…名爵。” 江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臭丫头不是说没钱吗?” 司铖锐嫌他瓜噪,头朝后一仰,索性闭上了眼,“臭丫头的话你也信,谁还没点私房钱。” “她…得有多少私房钱敢去天品名爵造?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江焘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只要脑袋,“我堂堂江家二少都没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丫头有魄力,丢人啊!” 司铖锐不禁失笑,“难不成你也想离家出走?” 江焘仿佛是听到笑话一般,“我疯了!好好的小子日不过去流落街头?脑子怕是被驴踹了!” 虽然他在家里地位不如狗,老妈有事没事拿他出气。老爸就别提了,眼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他这个儿子。再加上头上还有一个冷面大哥,一日三训,比吃饭都准时,但是他最起码吃穿不愁,更不会露宿街头。好在他心大,脸皮够厚,这纨绔子弟的小日子也勉勉强强能过得下去。 “你丫是真的出息。”司铖锐着实佩服这位的生活态度,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那就是死皮赖脸。 “你懂个屁?老子这叫审时度势。我干嘛非跟自己过不去!再说我又不是萧萧,我对我嫂子比对我大哥都满意。” 说到萧雨萧,江焘心里突然有个疑惑,一脚刹车踩下去差点把司铖锐送走。 “你tm能不能好好开车,老子还不想英年早逝!”司铖锐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江焘破天荒没还手,老老实实地将车停到便道,问:“你明知道萧萧去了天品名爵,为什么还给她打电话?” “就是随便问问。”司铖锐很想知道这蠢货的反射弧绕了地球几圈。 “随便问问?”江涛嘴角不住的抽动,用很不理解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看来萧萧说的没错,你们司家男人确实有受虐倾向。” 司铖锐:…… 晚上九点半,帝都大厦公寓内,一男一女面面而坐。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一头利落的短发把锋利的五官显露无遗,周身散发着冷箭般的暗芒。 “宋意把楼上的公寓收拾好了,以后来江城就别再去酒店住了。” “好。” “我最近不会过来,有事我会联系你。” “好。” 宫以诺轻轻抬了抬眼皮,倦色下浮出一抹笑意,“你怎么和大哥越来越像了?” 男人依旧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活似一尊冷面神。 宫以诺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浅抿了一口放下,“我把你的卡送人了。” 闻言,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有片刻迟疑,沉寂的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是朋友吗?” 宫以诺眼角轻轻上挑,“不是,还个人情而已。我会往你卡上打一笔钱,等卡动过了之后,你再销好了。” “不用,宋意说花多少他出多少。” 宫以诺看到他唇边隐隐浮起的笑纹,神色稍霁,这么多年,她极少看到他笑。想到这里,她突然记起那一年,他们俩的世界支离破碎,宋意成为那段旅程中唯一一个缝缝补补的人。 “宋意总说想去霞慕尼滑雪,等这些事了了,我们陪他去吧!” 第59章 第一次当小舅子 明无垢把明晚送去了明家老宅就回了明园,他从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停在楼前的黑色保姆车。 抬眼看去,一楼偏厅的灯还亮着。 “谁来了?” 林管家忙说:“是宫家小少爷。” “他来干什么?” “他…来找少夫人!” “这么晚怎么还在?” 林管家下意识朝大门外探了一眼,寒风把门前的落叶卷了起来,外面空空荡荡,支吾道:“…少夫人她…还没回来。” 明无垢停下脚步,侧眸问道:“明园十点半以后人车不准进,你们没有人告诉她吗?”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总好像一经他口就变了味道。 林管家面对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的自家大少,时常倍感压力,他还没想好圆场的话,就听他吩咐道:“关门,任何人不许再进。” 林管家正左右为难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没一会车子停在了门外,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衣的她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那双黝亮的眼眸借着月光熠熠生辉。 她正朝他们看了过来。 林管家忙看了眼明无垢,试探着说,“…还有五分钟。” 看见他未置可否就掉身走了,林管家忙上前去把人迎进来。 “怎么了?”宫以诺的目光看向他身后,那人已走远。 “天这么晚了…大少是关心您。” “关心?”宫以诺缓缓收回目光,明亮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戏谑,“这两个字与我与他沾不着半个字。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好了。” 她明艳的红唇勾起一个微妙弧度,林管家经不住她那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只好把‘明园的规矩’(仅限工作人员)说了一遍。 “…您千万别误会,大少…他只是怕您回来太晚,路上不安全。” 闻言,她笑得更加讽刺,似是不屑,又似是可笑。 “好了,不就是门禁吗?以后你们就按规章办事,我不会为难您。至于今天……”她故作姿态地瞟了眼腕表,突然高声道:“十点半,分秒不差。” 目光正落在前方,伫立在别墅门前的路灯打在男人身上,那挺拔的背影更显伟岸,他好像什么没听到似的直接进了别墅。 …… 一进门,守在客厅外的男人就立刻走上前来打招呼,“明总您好,我是宫先生的经纪人方圆。” 明无垢抬眸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换好鞋就径直去了偏厅,一进去就看到在沙发上的四仰八叉躺着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醉的不省人事。 孙妈端着碗在一旁站着,兰姨坐在沙发上拿着毛巾正在给他敷脸。 一看到他进来,梅兰赶忙起身,“明先生”。 “打扰到您了。”她自觉唐突,不好意思去看明无垢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表示歉意。 “喝醉了?” “嗯,这么晚还打扰您,抱歉。” “没关系。”说完,他转身朝楼上走去。 …… 楼下偏厅,方圆看着面前的女人,冷汗涔涔而下。 “大…大小姐” “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她冰冷的目光从沙发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脸上,“公众人物的任何行为举止都会被媒体无限放大,过度解读。你作为一名资深经纪人,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方圆慌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再有一次,你主动递交辞呈。” 宫以诺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转而去看沙发上的那摊烂泥,眉间不由地蹙起几道细纹,“他被人拍到了吗?” 方圆忙回道:“应该没有,二少去的是私人酒庄,酒庄老板是二少的至交好友,绝对没问题。我们从那里出来就直接来了您这里,狗仔不会拍到。” 明明从酒庄出来时候他还是个人样,谁会料到一来了这里,就变成了这副醉鬼样。方圆像吃了黄连般有苦难言,他很怀疑这位小少爷故意给他穿小鞋。 宫以诺走到沙发前,定定看了几眼,扭头对着孙妈说,“您回去休息吧!”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沙发上的人睁开眼了,忙说:“我等小少爷喝了这碗醒酒汤。” 方圆心里更加笃定他是故意的,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才让人大跌眼镜。 宫羽琛猛的起身,直接把宫以诺抱了个满怀。 孙妈刚把碗递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肘子掀翻在地,醒酒汤倒了个干净,汤碗碎了个彻底。 宫以诺低头看着地上的‘残骸’,舒展的眉头蓦地皱成一团,她余光看到孙妈准备去捡地上的碎瓷,赶忙伸手制止,“您回屋吧!” 见状,兰姨忙拿过她手中纸巾,“孙姐,你先休息去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 宫以诺侧头看向她,“兰姨,您也回去睡吧。” “不差这一会儿,我收拾好了就去,扎住人就不好了。”她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不用,你们都走吧。” 方圆往客厅那边挪了挪脚步,看见大家都不走,只好打消浑水摸鱼的念头,抬头看去,那位不怕死的还赖在她肩膀上不动。 他用余光悄悄观察女人的脸色,她清冷的面庞依旧美丽,只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松开,去收拾。” 肩膀上的人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没听到吗?”她的声音比刚刚沉了几分。 梅兰见状,赶忙上前去说,“他酒还没醒,扎着手怎么办?还是我来收拾吧!” “是啊!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划破了可怎么好!”孙妈在一旁附和。 宫以诺暗暗呼出一口浊气,脸上的寒气陡增,“都出去吧。” 孙妈不敢再言语,梅兰明显感觉到她的脸色变了,于是赶紧拉着孙妈往出走。 “方圆” 在一旁装死的方圆咋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警铃大作,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大…宫总,您有什么吩咐?”。 “把他明天的工作都推了,你回吧。” “是。” 方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看都不看宫羽琛一眼就溜之大吉了。 偌大客厅只萦绕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声,明亮的灯光覆在他白皙俊秀的容颜上,仿佛光都暗淡许多。 “宫羽琛。”宫以诺脸色不愉。 “姐,我再趴会儿嘛!” “3” 她历经二十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以及源自内心深处的被支配感,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因起的太猛,一时间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只觉得脑袋嗡嗡直想往地上杵,醉鬼模样比先才的演技更像三分。 “喝酒了?” 宫羽琛乖乖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拼命摇头,cpu一路狂飙,好在从小练就撒娇耍混的本事没丢,丝毫没有一点作为成年人应该拥有的羞耻感,反倒是耍起宝来得心应手的很。 “你回国都不先来看我。大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有,我同意你结婚了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宫以诺眯了眯眼,“怎么,你不想让我结婚吗?” 男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他也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 他怕她所嫁非人,他怕她过得不幸福,他怕她受到伤害,但他最怕的是…保护不了她。 他们宫家不缺钱,他也有能力挣钱,足以让她一生无虞,又何必嫁得你这么唐突,还嫁入明家那样显贵的家族,打上门都不见得能赢。 “你总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吧,我也是第一次当别人小舅子,还当的这么突然,落差太大,我心里不好受。” 宫以诺差点被他气笑了,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结婚的是我,你需要准备什么?他这个姐夫,你想不认就不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宫羽琛却听的稀里糊涂。 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她突然问:“酒醒了?还难受吗?” 大姐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宫羽琛毫无防备的和盘托出,“嗯,不难受,就是有点晕。”说罢,他忽地抬头,就像从前一样,一头就栽进了她编织的网。 “我…” “喝酒了。” “我错了,姐。”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宫羽琛晃晃悠悠地蹲下,刚准备伸手,只听‘啪’一声,纸巾盒从天而降。 “用纸巾一块块包起来。” 他心里虽一万个不情愿,双手却很听话得把纸巾铺开,正要去捡碎瓷片,不想被身后的人踢了一脚。 他仰头去瞅,大姐正在凶他。 “用纸巾去捡。” 反正最后都会扔进垃圾桶,干嘛让他包? 宫羽琛哀怨地看了自家大姐一眼,老老实实地拿起纸巾一块块捡,然后一片片包好再丢到垃圾桶里。 “收拾好了去二楼卧室洗澡。” 宫羽琛深感他在自家姐姐眼里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也甘之如饴的愿意听她差遣。 半个多小时后,他从楼上下来直接进了餐厅,冲了个澡,头脑清醒得不得了,眼睁睁地看着大宝贝姐姐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喂进嘴里,心都碎成了渣子,怏怏地喊了一声,“姐~” 宫以诺闻声扭头,一眼就瞧见他身上穿着的那套睡衣,眼神猝暗。 宫羽琛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黑色真丝睡衣,忙问:“怎么了,我穿黑色不好看吗?”衣柜里面的睡衣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整个一个暗黑系列,他眼睛都快挑出花来了! 见大姐不说话,脸色还有点难看,他故意补了一句,“老男人穿的颜色,是够丑的。多亏你弟弟我美如冠玉。” 宫以诺把碗放在桌上,冷冷道:“屋里没人?” “没…没人啊!你给我准备的客房怎么会有其他人?” 宫羽琛不明所以,刚踏进那间屋子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都怔住了,果然大姐最偏爱他,连准备的客房都这么气派,他都没来得及去里屋看看。 宫以诺挑了挑眉,吩咐道:“你去厨房把锅洗了,然后去偏厅睡沙发?” “姐?”宫羽琛不解,那屋子不是为他准备的吗?为什么要睡沙发?难道是因为他喝酒的事吗? 他上去摇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姐~,沙发不舒服。” 宫以诺横了他一眼,“不愿意,那就去园子里睡躺椅。” 宫羽琛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 “明天六点起来帮兰姨准备早餐。” “…姐,我明天有通告!” “我让宋意推了。” 宫羽琛只觉脑袋轰的一声,他就知道醉酒这件事在她这儿绝不会轻易翻篇,他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借着酒劲大半夜的过来找她。 “我知道了。” …… 凌晨,整座园子都静悄悄的,宫羽琛轻手轻脚地把餐桌上碗筷收拾干净,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很整洁,只有灶台上放着一个小锅。 他走过去掀开锅盖,随即一股浓郁的米香扑鼻而来,他呆呆地看着那锅热腾腾的米粥,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第60章 这个弟弟 夜半,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男人沉睡的颜。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近,站在沙发旁定定地看着他。 说起来他们兄弟姐妹四个都很幸运,每一个都继承了父母得天独厚的优秀基因,生来就拥有一副让人羡艳的好皮囊。 她记得他小时候就因为太漂亮总被别人误以为是女孩,对于刚建立起性别意识的小男孩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他不会,小小的他不仅不生气,还会很傲娇地对着那些人说,‘我长得像我姐姐,所以才和她一样漂亮。’ 他确实很好看,很漂亮,漂亮得让女人都羡慕。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的脸颊,眉毛,鼻子,嘴巴,那双清冷的眸附着着月色,似酒绵柔,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在快要碰触到他的脸颊的时候,她的手突然顿住了,颤抖地缩回袖口,眸里有异样的情绪划过。 在她心里,这个弟弟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总是肆无忌惮的冲她撒娇、耍赖、卖萌,他缠她又最怕她。 她训他,他就装可怜。 她不理他,他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 但是,她好像从没厌烦过他,甚至默许了他一切幼稚的行为。 究其原因…… 她也不解…… 不知道是无法阻断的…血缘还是不能割舍的亲情? 熟睡中的男人不知道梦到什么,咧着嘴在笑。 宫以诺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一点点沉溺在夜色中,浓密的睫毛也跟着轻轻颤动,喃喃自语道,“你会恨我吗?”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那般沉闷,那般压抑,她明亮的眸也跟着一寸寸暗下来。 她取下挂在臂弯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悄悄地转身离开。 离开不多时。 一个黑影从厨房出来,目光直直扫向沙发上的那一坨,眸里的冰凉比他手中的冰水还要冷几分。 沙发上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似乎又觉得有点冷,顺手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沉沉睡去。 …… 清晨,慵懒的太阳徐徐升起,阳光每过一处,花儿、草儿、枝儿、叶儿相继轻轻地舒展腰肢,沉睡的园子逐渐苏醒。 美好的一天刚刚开始,就有一个人非常郁闷。 宫羽琛因昨天醉酒的缘故,被罚帮厨,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本想去冲个澡在下来干活,上楼后,却发现门上锁了,只好先下楼,走到楼梯口时,余光无意瞟到拐角处的那团毛绒绒的东西,离楼梯最近的屋子门半开着,门口的夹缝中露出半条裤腿。 他定睛一看,忽地大步上前推门进去,地上除了狗的玩具就是七零八碎的衣服,那件残破的白衬衫尤为显眼,衣服上面还有浅黄色的印迹。 宫羽琛低头看着在脚边趴着狗子,秀气的五官揪在了一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的不轻。 他俯身捡起衣服,拎起狗子就往外走。 “嗷……” “你闭嘴。” 石头被扼住了咆哮的咽喉。 他下楼,正巧碰到梅兰从房间出来。 梅兰看见他拎着石头,还怒气冲冲的,赶忙跑上前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宫羽琛绷着脸,“把它扔了。” “扔了?”梅兰一把抓住他的耳朵,“你又皮痒了?” “兰姨,是明无垢的狗先招惹的我。” 梅兰好笑又无语,冲他翻了一个好大白眼,“一只吃奶的小狗,它能把你着了?” 宫羽琛从地上拾起被咬得不成型的衣服递到兰姨眼前,“怎么了?您看看这些,我能饶了它?” 梅兰啧啧两声,伸手把他的破衣服拿过来,漫不经心地说:“就几件衣服至于吗?” “还至于吗?”他蓦地睁大眼,一双杏仁大眼怪吓人的。 “那得看分谁?明无垢的狗就至于。” 梅兰掩嘴失笑,“如果不想被你大姐收拾,就赶紧放了它。” “放了?” 宫羽琛似听到了笑话一般,只觉得可笑极了,这年头狗和他还能二选一。 “我不信我在我姐心里不如一条明无垢养的狗!” 梅兰用眼斜他,没好气道:“石头是你大姐养的。” 听闻,他的手不住抖了抖,赶忙将拎在手里狗抱在怀里,“这…这不可能,我大姐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狗。您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得有多闲跟你费这口舌?”梅兰用手指尖点这他的榆木脑袋,“你再仔细看看它!” 宫羽琛定定看了一眼,越看心里越没底气。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养我一个还不够吗?”他耷拉着脑袋,小声抱怨。 梅兰睨了他一眼,跟条狗吃醋可真行。 “我去厨房做饭,你有能耐就动它试试?” 宫羽琛低头看着狗,狗也看着他,“连自家人的衣服都闻不出来,养你有什么用?” 石头汪汪叫了两声。 “再叫,小心我揍你!”他扬起手来虚张作势。 最后在狗子汪汪的叫声中败下阵来,匆匆忙忙去洗手间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就跑去厨房。 孙妈不知道宫羽琛昨晚在偏厅睡了一宿,看到他进来,还有点诧异,“小少爷怎么不再多睡会啊?” 宫羽琛揉搓了把头发,不好意思道:“抱歉,昨晚给您添麻烦了。” 他人长得俊美,性格开朗,声音好听也健谈,完全不似他们家大少那般冷淡,实在是惹人喜欢的紧。 孙妈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怎么会,是我们怠慢了您!” “孙姐,他是晚辈,你和他说话不用说敬词。”梅兰在一旁笑着插嘴道。 “是呀!孙姐,您可以叫我羽琛。” 梅兰斜他一眼,嗔笑说,“孙姐是你叫的?叫孙妈。” “我不是看孙妈还年轻嘛!叫姐姐也不为过吧。”他小嘴甜的就像抹了蜜似,直哄得孙妈笑得合不拢嘴。 宫羽琛转身委屈地看着梅兰,“兰姨,您看孙妈多喜欢我!就您和大姐总凶我。” 梅兰想捏他的脸,这脸皮得有多厚。 “凶你?我都懒得理你?” 宫羽琛死皮赖脸地凑到她跟前儿,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撒娇,“兰姨!” 梅兰睨了他一眼,“知道错了?” “嗯。再也不去外面喝酒了。” “去,把桌上的菜洗了!” 宫羽琛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梅兰看到他认错态度良好,心里很欣慰。说实话她非常喜欢宫羽琛,在他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孩里,就属他嘴甜会哄人,还没心没肺,活的就像个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欢声笑语一片。 孙妈看到他们两人的交流方式后,整个人陷入蒙圈状态,一会看看梅兰,一会瞅瞅宫羽琛,把手里的活都忘了。 “孙姐。锅开了!”梅兰提醒她,孙妈赶忙把火调小。 “你是不是嫌我们俩太吵了?”梅兰失笑着看着问。 孙妈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 宫羽琛一边洗菜一边嘚瑟,“孙妈怎么可能嫌弃我,她一定是觉得我长的太帅了,看得入迷了吧!”在自恋这方面,他若排第二,没人敢厚着脸皮争第一。 梅兰嗔了他一眼,“属你话多。” “我说的是事实,不信,您可以问孙妈。” “孙妈,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对吧!”他扭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孙妈,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眸像湛蓝的大海,眼里还有不谙世事的纯净,迷人的深邃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真的很好看,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很好看的人,而且越看越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孙妈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伙子,长得比姑娘家还秀气,和她们家的几位少爷不太不一样。 说起来他和江焘的性格最相似,不过…… 她突然想起明月曾这样吐槽自家小儿子,‘空有一副皮囊,内无三两墨水。每天叽叽喳喳,活似是个棒槌。’ 所以她一度认为话多的男人都讨人嫌,但是今天一看,宫家这位少爷就很讨喜啊!嘴巴灵巧,脑袋还灵光。 宫羽琛看孙妈失神的样儿,用胳膊肘碰了碰兰姨,一脸灿笑,“我说对了吧!” 梅兰抬腿就是一脚,“干你的活,废话这么多。” 孙妈由衷附和,“我们家小少爷确实长的很好看啊。” “您看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宫羽琛扬起下巴冲梅兰显摆,被孙妈夸奖了一番,他人都找不着北了。 “孙妈,我还会做饭。这么帅还会做饭的男人,是不是很有魅力?” “那当然!非常有魅力,非常帅气,非常棒。” 孙妈从江焘那里学到了经验,夸起宫羽琛也是得心应手,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若不是手里有活,她一定鼓掌叫好。 梅兰撇嘴笑道:“孙姐,你夸早了,你不知道他这手艺都是闯祸闯出来的。他每闯一次,就得干活。你想想他得闯了多少次祸,才学会这点本事。”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家的几位少爷还不如他呢!尤其是我们家大少,五谷都不分。” 宫羽琛前一秒还开心的像个傻子,后一秒脸色都变了。 第61章 姐夫和小舅子,猪和狗 “什么?五谷不分!” 宫羽琛忽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是猪吗?就他这种没有常识的男人还敢娶老婆?他有能力照顾好我大姐吗?” 声音高亢有力,整栋别墅仿佛都充斥着他的声音。 梅兰伸手去捂他的嘴,已然是来不及了,狠狠在他的胳膊拧了一把。 孙妈怔住,心里不由地为某人担忧,他的这位小舅子好像不大…喜欢他呀。 此时,那位不讨小舅子欢心的姐夫就在客厅里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着一块看起来十分精致华贵的男士腕表,只见他手腕一转,那块价值不菲的表‘啪嗒’就掉落到了地上。 石头懒洋洋趴在他脚边,看到有东西掉下来,扑上去就是一通乱啃。 吃早饭时,宫羽琛看着自己才戴了一天的劳力士,心都快碎了。这蠢狗一定跟他八字不合。 它还有脸哼哼唧唧的冲他叫。 “你还有脸吃饭,养头猪都比你强。”宫羽琛指着它训道。 话音将落,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他猛地回头,正巧看到他冲狗招手,而那只不识金镶玉的蠢狗竟敢当着他的面石头屁颠屁颠地朝他跑了过去。 宫羽琛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挑衅。 他恨恨捏了捏拳头,又无力松开。 “姐~,你的狗欺负我!” 宫羽琛看着坐在餐桌另一头的男人,对她说道:“它弄坏了我的手表,你管不管?” 宫以诺瞟了一眼狗,继续吃饭。 餐厅外面。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少夫人的弟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人比电视里也帅太多了吧!” 平时在手机里才能看到的偶像,现在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轻语激动不已。 敏莉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又朝里面瞄了一眼,心里陡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她眼含讥诮,“轻语,我帮你们拍张照吧!” 轻语瑟缩的朝里面瞅了一眼,“这…不太好吧?” 敏莉把她拽到旁边的角落里,“机会难得,你可要想好了哦!刚才孙姨可说了,以后只要宫先生过来,没有她的吩咐,咱们不能随便来主楼。” “你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吗?” 轻语压着头低声道,“宫先生是明星,明园人多嘴杂,大概是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吧!” “不见得吧!” “那…那是为什么?” 敏莉拦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是见识过咱们这位少夫人的厉害。你想想她有一个大明星的弟弟,怎么能允许我们有接近他的机会,这八成是她的意思。我还听说,昨晚就因为宫先生喝了点小酒,她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轻语扭头盯着她微红的脸颊,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她被打的那一幕,仍心有余悸。 敏莉看到她神情略显犹豫,心里暗暗哂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想看他一眼,我怎么会冒着被孙姨教训的风险陪你来呢?既然你不想,那咱们就出去吧。” 听到她的话,轻语有些动摇了,她确实害怕宫以诺,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没有了,只是拍张照而已,她又不会发到网上,应该不要紧。 “…好吧!你看我站在这合适吗?不会被孙姨发现吧。你拍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让人发现啊!” 敏莉点头敷衍了一下,调整好角度,咔咔拍了几张,正准备结束时,镜头里的男人突然起身抱了一下旁边的女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似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她迅速按下按键,收回手机的刹那,正巧有人看了过来,她慌张地把手机藏到背后,赶忙拉着轻语出去。 里边,宫羽琛一开始确实在规规矩矩地吃饭,不过装了一会就原形毕露。 “姐~” “嗯。” “我想喝粥。” “嗯。” 宫羽琛,这就完啦? “姐~” “说。” “我刚才干了好多活,胳膊好酸。”他抬起胳膊给宫以诺看,手臂哆哆嗦嗦的,看起来是那么虚弱无力。 孙妈在旁边忍得十分辛苦,这宫小少爷不愧是正儿八经的演员,比她们小汐演的逼真多了。 “我喂你吗?”宫以诺手顿了顿,拿眼角去看他。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宫羽琛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笑得像个傻子。 只听砰!一声。 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起来时还不忘把撂翻的碗筷的收拾干净。 宫羽琛原以为大姐能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放他一马,却不想她直接把桌上的盛粥盆推到了他面前。 几个意思? 他心头一紧,用讨饶语气叫了声姐姐。 宫以诺抬头睨了他一眼,“慢慢喝,都是你的!” “我不就抱了你一下,至于嘛?你小的时候总亲我,我都没说什么!” 一时间,餐厅里静的可怕,仿佛山雨欲来前的景象。 宫羽琛不禁打了个哆嗦,赶忙道,“姐,我够了,真的够够了!”说完,他还不忘看一眼餐桌那边的男人,“我又不是猪。” 孙妈和兰姨目光齐齐看向明无垢,似乎意识到不妥,两人慌张的又看向别处。 梅兰看到他反复在作死边缘徘徊,终忍不住说道:“就你这副模样,也不怕你的粉丝知道后连夜爬墙。” 听兰姨提到粉丝,宫羽琛心生警觉,抬头朝餐厅外面看了一眼,刚才站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清澈的眼底划过几道微茫,回过头来看着兰姨时,却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作态,“您竟然连爬墙都知道!说,是不是在偷偷追我。” “追你?” “我还不如在家追狗呢,瞧瞧我们石头,皮白貌美还能听懂人话,比你强上百倍!” 这回连孙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小少爷。” 宫羽琛愣怔地看着她们,又看了看地上干饭的狗子,最后瞅了眼另一头的男人。人生即将走过二十三载,他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创,尤其还是当着某人面儿。 他顾不得面子和里子,抱着宫以诺又是一顿哀嚎。 “姐,我可是人间爱豆,追我的人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她们…竟然笑话我!如果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娱乐圈混。” “姐,你说说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狗重要?” “姐……” 最后除了两姐弟,其余的人都走了,连石头都叼着饭盆跑了。 宫以诺不胜其烦,“你再敢啰嗦试试。” 第62章 who有自知之明 吃过早饭,宫羽琛早早守在了客厅,一听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他几个健步就走了过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是人渣本渣。 “是你把我的衣服扔出来的吧?”宫羽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只看他神色冷淡,身着一套黑色西服,那质地精良的面料上没有一点褶皱,身上也没多余的饰品,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如松柏一般。 他停下脚步,神情漠然地看着眼前人,低沉的嗓音随着喉结的起伏缓缓流淌而出,“我的房间容不下别人的垃圾。” 垃圾? 宫羽琛愣在原地,耳朵里仿佛听到前所未有的质疑声,是那么的不现实。 无论品位还是对时尚的感知,他宫羽琛在这个圈子里还没怕过谁,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无名小卒’嘲笑。 他只觉胸口堆积成山的愤懑直冲脑门,并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如果不是骨子里的教养束缚着他,他早想给他一拳。 “呵!是谁给你的优越感?” “难道是你那一柜子丑到爆的睡衣吗?” “这么嫌弃,怎么不脱了?” 明无垢扫了一眼他,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年轻人要有自知之明。衣服本身并不丑,只是穿在你身上变成了灾难。” 宫羽琛下意识低头瞅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脸色忽青忽白,突然觉得被他拍过的那处肌肤烫的厉害,又咋听他一番冷嘲热讽,气得只想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气。 “明无垢,你……” 谁知他刚开口,男人一记冷箭般的眼神就直直朝他射了过来。 在这之前,他仅是因为江焘的这层关系在里面,才和明无垢打过几个照面,并无过多交谈。但是这男人的脾气秉性以及行事风格,就算没有江焘那张漏风的嘴,只要他还长着耳朵,就多少知道一点。 “你们宫家就是这么教你称呼自己姐夫的?” 听到‘姐夫’这两个字,宫羽琛没绷住笑出了声,底气大涨,“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大姐可说了,认不认你这个姐夫,由我说了算。”这话说完,他心里敞亮了不少,双手撑着跨目无下尘,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话跟你说,像您这样连五谷都不分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入了我大姐的眼。 你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 男人嘛,要有自知之明。” 一吐为快后,宫二少仍觉得不解气。 最爱的姐姐被猪拱了,是可忍吗? 当然不能忍。 明明可以直接上楼去,他偏偏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还略带挑衅地斜了他一眼。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男人凉薄的嘴唇微微弯着,那不达眼底笑容里沁着危险的寒芒。 不一会儿,宫羽琛听到关门的声音,又从楼上折返,去了客厅。 敏莉和轻语正在擦玻璃。 “你们俩过来!”他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清澈的眸似有劲风掠过,连带眉峰都沾染了寒气。 两人停下手中的活,下意识低下了头。 见她们俩站着不动,他又喊了一声。 轻语怯怯地抬头去看他,眼里完全没有粉丝见到偶像时的欣喜和激动,只剩下害怕,嘴唇都在不自觉地打颤,“宫…宫少爷,你是在叫我们吗?” 他背向后一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反问道:“除了你们俩,这里还有别人吗?”声音冷淡了许多。 轻语不禁打了个哆嗦,回头冲敏莉看了一眼,两个慢慢地往他那边的沙发挪。 “拿出来!” 轻语不敢抬头,只小声问:“宫少爷,您说的是什…么?” 宫羽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露寒光,“你说呢?” “刚才在餐厅门外的人难道不是你们?” “不认也不怕,等我大姐过来调一下监控,自然一切都明了了。不过,她若是知道了…那就” 闻言,轻语面露惊恐,身子因抖得太厉害而变得僵硬,语带颤音,“宫…宫少爷,对…对不起!” 见她连声道歉,又害怕的很。 宫羽琛眉头稍稍一舒眉头,可语气依旧冷厉,“拿出来,删了!” “对不起,我这就删了。”轻语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手指仿佛不受大脑控制,眼睛盯着删除键就是下不去手。 她好舍不得。 宫羽琛看出来她在犹豫,语气微软,“如果你想要签名照可以和我直说。” 听到这句话,轻语猛地抬起头朝他望去,满眼的不敢置信,她从不敢这么想。 宫羽琛紧接着说:“但是,你们这种偷拍的行径,令人十分厌恶。” 他最憎恶私生饭,也最讨厌偷拍。对于工作行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是公众人物,有些曝光在所难免。但是私人行程、私人生活是他不能碰触的底线,尤其是家人。 宫羽琛对这方面的保密要求极高,几乎密不透风,除了圈内圈外的好友,几乎没人知道他是宫家二少,外界只是知道他家境很不错。 “宫少爷,我错了,对不起。”轻语羞愧难当,压着头低喃道,泪水顺着她脸颊一滴滴滴落在手机屏上。 她不假思索地按了全部删除,又向宫羽琛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宫先生。” “仅此一次。” 她不动,依然鞠着,瘦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你不起来,是想让别人误会我欺负你吗?” “不是,不是!”轻语慌忙起身,再抬头时,脸上已布满泪水。 宫羽琛不由地又蹙起了眉头,明明她们才是做错事的人,怎么看起来却更像受害者, 他别过头,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女孩,冷声道:“你的。” 敏莉的心脏跟着一跳,左手用力攥着衣角,把指尖都掐红了,“宫…宫少爷,我只不过是替她拍照了张照。”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 “宫…宫…,是我让她拍的,你要罚就罚我。”轻语也哭着为她辩解。 宫羽琛眉头越皱越深,“都别哭了,出去。”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脸色臭的厉害。 除了最心爱的姐姐,他看不得别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只可惜他大姐却连装都懒得装,从没给过他展示男子气概的机会。 今天这阵仗,他是第一次经历。虽然自己跟不少女演员演过对手戏,也出演过各类情场高手,但他长这么大还没谈过一次恋爱,除了他们家的三个女人,再加上兰姨,他身边几乎没有女性朋友,根本不了解女人。 他就纳了闷了,她们家二傻平时没少被他欺负,可他从没见那丫头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是这死丫头越被欺负越来劲,倒想把他抓起来暴揍一顿,让他哭两声瞧瞧。 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是她们有错在先,他什么都没干,怎么都哭了。 宫羽琛不禁在想,是这些姑娘太脆弱?还是他们家二傻太皮实?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们家二傻。 经此一对比,宫羽琛不得不佩服他们家的女人,确实一个比一个豪横,想到了这里,他不由地倒吸一口气,起身时,好巧不巧… 第63章 雕悍的姐姐,弱小的我 一抬头,宫家最横的女人就站在楼梯口。 那漂亮到不像话的容颜宛若绿意盎然中盛开的那朵荷花,舒卷盈然。谁能想到这娇艳的美人面具下竟那么雕悍。 “姐~” 他笑的一脸谄媚,走过去把人揽进怀里,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词,这些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极了。 宫以诺没有推开他,用余光嫌弃地瞥了眼男孩的侧颜,才将视线落在窗外,两个仓皇的背影逐渐远离她的视线范围。 “学聪明了!” 宫羽琛傲娇地回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他聪明着呢,只是和姐姐一比,难免相形见绌。 “汪…汪…汪”一阵狗吠声传到耳畔。 不知何时那条笨狗也跟了过来,正趴在他脚边咬他的裤腿。 宫羽琛皱起眉头问:“姐~你干嘛养条笨狗? 它的智商比起雪……嗯~嗯…可比我差远了。”话说一半,他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含含糊糊地结束了话题。 宫以诺伸手推开他,自顾自去往偏厅。 他乖乖地跟在她后面,狗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你也不见得比它聪明到哪里。” 宫羽琛,??? 一回头便看到那只笨狗倒挂在台阶上,下不敢下,上又上不去,睁着圆溜溜眼睛冲他哼哼唧唧。 真傻气! 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不甘不愿地折回去拿脚送了它一程。 石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爬起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径直奔向前方。 “忘恩负义的狗腿子。”他在后面低骂了一句,抢先狗一步跑上前去。 宫以诺忽地停下脚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身前,“你跑什么?” 话音未落,石头就撞在了他腿上。 宫羽琛看了眼撞翻倒地的狗子,摸着脑袋嬉笑道:“地上滑,我来扶你!” 说着他便准备伸手去扶,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衣服,就被她一巴掌拍掉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那!” 宫羽琛没骨气的哦了一声,屁股还没沾到沙发,就看到她俯身把倒在地上笨狗抱了起来,还坐在他对面。 “姐~” “你又怎么了?” “你别抱它?”他一手指着狗,另一只手佯装掩鼻,“它身上臭。” 石头突然冲着他一通乱叫。 “是真的,它刚才刨垃圾桶,还是我给提溜出来。” 石头狂吠。 “姐,你看它狗急咬人。” 宫以诺被他们炒得脑仁疼,便把石头放到地上,“行了,现在说你的问题!” 宫羽琛将视线从狗身上移开,没心没肺地问了一句,“我有能什么问题?” 她轻挑了下眉头,眉宇间隐约有几分倦色,“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问题,那我们就来聊聊方圆。” 宫羽琛一听,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以往被她教训的日子里,十有八九是拜方圆所赐。这厮妥妥一个耳报神。 “是不是方圆向你告状了?姐,你别听胡说八道,我最近可乖了,要多乖有多…乖”除了昨晚。 “我把他辞退了。” 她毫无征兆地说了这么一句,宫羽琛以为自己听错了,“姐…你说什么?” “方圆被我辞了。” “为什么呀?”他倏地站起来,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 “你说呢?”她反问。 宫羽琛经不住她眼神中的诘责,不由地耷拉下脑袋,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大男孩。 “我…我知道我不该在外面喝酒,更不该喝醉酒乱跑,可…可这不关方圆的事。他阻拦过我,只是没拦住。” “所以他失职了,不是吗?”她盯着他的眼睛,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知所措。 “但…我才是他的老板,你也知道他根本左右不了我,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宫以诺正色看着他问:“我把他安排到你身边是陪你玩的吗?”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语不言。 “既然方圆不能约束你的行为,我留着他有什么用?陪你一起玩吗?”她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当初你进娱乐圈的时候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忘了?” “我又是因为什么允许你踏入这个圈子的。” “不记得了?” 她一句又一句的质问步步紧逼,让他毫无还口之力。 他怎么会不记得,谁的话他都可以忘记,唯独她说过的话,不会忘。 她说‘如果你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首先要学会爱惜羽毛。’ 所以入行多年他从未有过负面新闻,除了她的保护,更离不开他的自律。 在粉丝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优质偶像,不仅人长得帅,演技也好;业务能力强,还没有绯闻、也不搞流量,是新生代男演员中难得的翘楚,也是被寄予厚望的新星。 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失态。虽然没有被狗仔拍到,却违背了对她的承诺。 但方圆… “姐,我知道错了。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处罚,但是方圆…他不应该代我受过。” 宫以诺暗暗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可她没有时间等待他成长,她已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独当一面。 “我就是平时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现在还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深浅。 宫羽琛,你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了,每一个成年人都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任性妄为的后果就是别人替你受过,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没道理,不公平。 方圆没有把我交代给他的任务做好,这就是失职。可是你的身份不是他能够抗衡的,所以他是为你的错误买单。 而你身为他的上司,却不体谅他的难处,肆意妄为。离开你,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你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严肃地说:“你损失了一个真心为你着想的人,而且这个损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插一句‘那你就别辞退他了呗’,但今天,他觉得大姐与往常不一样,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对他疾言厉色过。 “既然方圆管不了你,那我就辞退了他再换一个,如果再换一个人也管不了你。”她莹润的指尖敲打着沙发臂,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五个字,“我就封杀你。” 宫羽琛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生气了,且后果很严重。 “姐,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你…能不能把方圆留下。”他目光恳切地看着她,即便知道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想为方圆争取一下。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她的沉默,他知道她不说话就是代表她的态度——没的商量。 “那好方圆留下,我退出演艺圈。” 宫以诺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沉眸朝他看去,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理由。” “自我进入娱乐圈起,你就让方圆就跟着我,这些年,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我身上,事无巨细,他对家人都不见得比对我还有耐心。 大姐,我能走到今天,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他的。 他说要陪着我拿遍世界级的各大奖项,我也答应过他站在我身后的人只能是他。”说到这,他重重的一拳砸在松软的沙发上,却不声不响的看起来是那么无力,“如果我过河拆桥,又言而无信,不如到此为止吧。” 宫以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和坚定,她的弟弟好像也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最后一个新闻发布会,我希望他能陪着我。” “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奋斗多年的梦想?” 宫羽琛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谁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为我的骄傲?现在要言而无信了?” 他依旧不语。 “很好,看来方圆的续约合同,我也不用发给他了。” 宫羽琛,…… “姐,你刚才说…是谁的续约合同?” “我说了吗?是你听错了。” 他突然蹦到她面前,摇着她的肩膀问个不停。 “姐,你没辞方圆,是不是? 你还要给他大合同,是不是?” 大合同? “我好像没说吧!” 第64章 我那不顾人死活的老板 “我就知道,姐你最疼的是我。” 她侧眸睨了他一眼,“如果再有一次,你们俩一起给我滚蛋。” “姐~我可你是亲弟弟啊,谁滚也轮不到我滚吧?”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女人的笑容渐深。 不论她对他多严厉,最后收场的方式总是如此违和。 宫以诺时常也在想他有没有把她的话记在心里?有没有认识到错误? 她总觉得他怕她也不怕她,听话又不听话,总之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所以很多时候她不自觉地花更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宫羽琛双手环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傻笑个不停。 方圆一进来便看到了正在作死的边缘徘徊老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傲娇少爷一在他姐面前就活似个二百五。 看到方圆进来,宫羽琛立刻换了副面孔,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家姐姐身旁,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身上的黑色真丝睡衣把贵公子范衬托得无以复加。 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你怎么来了,我姐让你滚蛋。”语气也不好。 方圆忽地止住脚步,一脸慌张地朝他身旁的女人看去。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这饭碗就丢啦?不是说好了是下一次嘛! “大小姐,你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她半中间截断,“我不是说了推掉他今天的行程,你怎么过来了?” 方圆抬头望向不靠谱的老板,脸瞬间黑沉下来,不得不说这男人是真的很没有品格。 “我姐问你话呢!你老看我干什么?” 方圆心里憋着气,如果不是碍于钱的面子,他一定怼回去,再炒了他。 方圆不想搭理他,只对着宫以诺说:“沈总让二少去参加《末世妖后》的首映礼,所以我来接他。” 宫羽琛翘着的二郎腿忽地放下,清隽的眉头跟着一跳,“姓沈的是吃错药了吧!我在里面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用得着我去? 再者说我是零片酬参演,并没有义务给他们站台做宣传。 不去,你就和他说我没空?” 方圆脸色透着古怪,踌躇了片刻,转头又对着宫以诺讲:“沈总…他说二少如果不出席,他就让人在网上爆料他耍大牌。” 时间仿佛停顿了那么一下。 宫以诺抬了眸的功夫,身边的人就蹦了起来,冲着方圆大吼道:“他敢?” 方圆瞅着暴躁如雷的老板,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老板他姐,这才敢讲接下来的话。 “沈总说你敢不去,他就敢爆料。” “他有本事就爆啊!”宫羽琛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圆,眼里的不悦不言而喻。 方圆不想和他对视,又看向宫以诺,“大小姐……”我不想和傻子说话。 “你再叫我姐一声试试?” 一转眼,他对自家姐姐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姐~,我不去,我今天就在这陪你了。” 宫以诺舒展了下手指,不去理他,而是问方圆,“他的行程不是不归星耀管吗?” 方圆摸着丈二和尚的脑袋,“当初合同里是这么写的,不过二少偶尔也会帮星耀做宣传。但都由二少自己做决定,他们不会强求,这也是沈总默许了的事。” 她眸色忽地一沉,视线堪堪落在他脸上,“那这又怎么解释?” 方圆暗暗捏了把冷汗。 “这…” 其实他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这场首映礼,宫羽琛可去可不去,去了锦上添花,不去也无伤大雅。 偏偏沈耀为着这件小事大做文章,变着法儿逼他去,实在反常。 他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下午首映的影片,星耀是投资方,而且女主角也是星耀旗下的艺人。 这次首映礼本来是不需要二少出席,谁知早上星耀官博发布的名单上,二少的名字赫然在列。 现在热度已经飚升到了热搜榜首,沈总怕是骑虎难下。 如果二少不去,媒体必定会捕风捉影,网络舆情一旦发酵必然会产生连锁反应,到那时不论是对星耀还是这部影片都会造成极大影响,虽然这对我们并没什么太大影响。 但是…如果营销号发一条二少耍大牌的消息,那么舆论矛头不就直指我们了吗?毕竟在名义上二少确实是星耀旗下的艺人。 他们是全身而退了,我们反而成了众矢之的。造谣一张嘴,避谣跑断腿,最重要的是这事儿还不好说清楚。” 方圆的话彻底把宫羽琛激怒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硬。”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他从没惹过事,待人谦和有礼,也不曾与人争抢过什么,但这不代表他怕事。 方圆最怕的就是这位少爷在头脑发热时做出任性的举动,果不其然。 “大小姐,您看这…” “在发微博之前,就没有人核实吗?”她不疾不徐地抬眸问道。 “沈总给我的解释是发行方的工作人员手滑,当事人已经被他们辞退。” “手滑?”宫羽琛蓦地冷笑一声,“拿打工人当替罪羊,他也算是个男人!我听说过点赞手滑的,从没听说过输名字还有手滑的!姓沈的跟我来这一套,糊弄鬼呢? 你现在就去草拟一个声明,我要和星耀提前解约,并且永不续约。” “这…大小姐…”您能不能让他不说话? 宫羽琛本就被那姓沈的恶心到了,又见他一副畏首畏尾的窝囊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嚷道:“你再看我大姐,小心我削你,还不快去!” 方圆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说话完全不经大脑,但他不能意气用事。 可当着这小祖宗的面儿,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求助,只时不时偷瞄宫以诺一眼。 女人素白的手支撑着下巴,柔润的指尖一下一下磕着脸颊。大概是因为她平时很少生气,所以容颜一直娇艳。 “和星耀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声音淡淡的甚是让人心安。 “明年12月1日。” “我记得合同上最后一年有一个终止选项。” “您记性真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现下这种形势下,方圆毅然决然地选择落入俗套。 “二少可以选择执行最后一年合同,也可以选择跳出合同。现在已经到了合同展期,如果二少在此期间无解除合同的意思表示,就意味着他同意履行合同至合约期满。” 宫以诺扬眉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微微点了点头,“还不算傻!” “你那么聪明,你弟弟我怎么会傻?” 方圆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说实话他一脸傲娇的模样看起来可真傻。 这年头,被人说不算傻是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事吗?怕是个傻子吧! “你看着我干什么,等姓沈的先下手为强嘛?还不赶快去!” 方圆在原地踌躇,他觉得为这点小事就解约,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首先,星耀是业内排名前三的影视公司,而且近年来发展势头不减,拿下国内第一的宝座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次,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些年,他们倚靠星耀的确省心不少,就算有人来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吧。 再退一步讲,即便他们不需要靠星耀来获取资源,也没必要去得罪,毕竟娱乐圈就这么大,得罪一个人搞不好就是得罪一票人,更何况人家眼看着就要成为行业的龙头老大。 给自己树立这样一个对手,好嘛? 就在他为难之际,老板他姐终于发话了。 “吵死了。赶紧把带他走!” 方圆仿若听到天籁,连看宫羽琛的眼神都舒服多了。 “大姐?”你就这么把我放弃了? 宫以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挥手赶人,“走,去工作。” “大姐,你是不是缺钱了?还是咱家要破产了?你真忍心看着你亲弟弟委曲求全,被人踩在脚下欺负?” 欺负?还是被人踩在脚下欺负? 在他身边多年,方圆第一次知道‘欺负’两个字长什么样,他未免太过夸大其词,甚至有点不顾人死活了。 方圆心里默默地为沈耀点了一炷香,悄悄探头去观察其家姐的脸色。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这点度量和眼界吗?” 女人缓缓抬眸,一副当家人的架势,“倘若你身后没有宫家,你自己又能走多远?如果你连一丁点苦和委屈都吃不了,不如回去当你的宫家二少,养一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倒也不至于让我破产。” 方圆是打心里敬畏这位幕后老板,想起外界流传的关于她的那些风评,他就觉得荒谬极了。 第65章 我那不知死活的老板 宫羽琛的脸黑透了,他努力的结果不是为了争当棒槌。 尽管被姐姐如此嫌弃,他依旧能厚着脸皮过去抱她,还敢冲她撒娇,“姐~,我去还不行嘛!” “不过可我有条件。” 这令方圆错愕不已,你还敢提条件?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你这么送命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接。” 方圆,……还24小时待命?你tm是皇上吗? “一周最少允许我过来住一晚。” 方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姐夫是谁?还想不想在江城混了? “还有不要让明无垢抱你,你们暂时不能同房,我还没同意他当我姐夫。” 方圆,……原来你知道你姐夫是谁,那你知道你算哪根葱吗? “等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我可以养你。” 方圆,……你再说一遍谁养谁? “石头喜欢刨垃圾,你不许碰它。” 方圆低头看着地上的狗。 它冲他叫什么?怎么感觉骂的很赃。 “还有,我想到了给你打电,返回第一条。” 方圆抬头,看到女人几近崩掉的脸色,赶忙向自己那不知死活的老板使眼色。 你个笨蛋不跑还等什么? 宫羽琛赶紧松开她的胳膊,连方圆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就跑了。 方圆一整个无语,你刚才不是挺张狂的吗? “大小姐,那我们先走了!” 他刚准备抬脚走,身后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内,显得十分低沉缓慢。 “方圆,帮我好好照顾他。” 这句嘱咐,方圆从她口中听过太多次。 他转过身来,回以微笑,“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二少。” “谢谢!” 她道了声谢,便望向窗外,目光直直落在远处,那个沐浴在阳光下,身披华光的青年身上。 方圆看不懂她眼里的神色,不似以往语重心长,平淡中说不上来的奇怪。 见她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方圆没再打扰她,静静地转身离开。 人都散了,偌大的客厅里落针可闻,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是那么形单影只。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而下,整个客厅沉浸在温暖静谧之中,却有一股莫名的凄凉萦绕其中。 而比这凄凉更凄凉的是她眼睛,那黝黑的眸底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 …… 深秋的风瑟瑟而起。 林管家一老远就看见了在树下躺着女人,他不敢上前打扰。 直到起风,他去屋里寻梅兰找了一条薄毯又折返回来,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少夫人,您不冷吗?” 宫以诺闻声抬头,一低眸便看到他臂弯挂着的羊绒薄毯,那是兰姨为她夜里看书准备的。 “林叔。” “天凉了,您还是进屋去吧!” “没事,晒着很暖和。” “我给您取了条薄毯,您盖着点吧!”他上前把毯子递到她手里。 宫以诺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坐起来接过薄毯将它拢在身上,又指了指身前的藤椅,“您坐吧。” “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只是聊聊。” 林管家不好拒绝,便坐下了。 她说:“昨晚的事让您为难了?” “怎会,大少是担心您回来的太晚不安全,所以故意说给您听的。” 林管家确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管家。 这一次,宫以诺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只浅浅笑了下,说道:“我看这园子不小,想必平时打理的人也不少吧!” 林管家听到她询问家里的情况,就如实说道:“倒也没多少人,大少不喜欢家里有太多的外人,在孙姐没来之前,家里每天也只有敏莉和轻语两个人负责日常事务。她们住在西楼,除此之外还有三个门卫轮班倒。厨师、司机和花匠每天按时上下班,还有几个固定的家政阿姨,一周来两次。” “那麻烦您整理名单一份交给我。” “好。” 临近中午,黑色suv开进院内,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睡在躺椅上穿着一身纯白色运动服的女人,周围是绿油油的草坪,衬得她格外显眼。 一下车,林管家就迎了出来立刻。 “大少,您怎么回来了?” 男人不慢不紧地收回视线。 “取东西。” “您怎么不打个电话,我派司机给您送去就好了。” “路过。”说完,他径直向别墅走去。 徐达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哦?原来路过可以这么用? “林叔,你们午饭吃了吗?” “没有。” “是吗?那我可来的太巧了,哈哈哈!” 听着他连连不断憨憨的笑声,林管家脸上渐渐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不是专门回来拿文件吗?应该有重要的事情吧! “你和大少不走了?” “走什么走,大老远跑回来一趟,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肚子走吧!” “你们…不是路……” 他话还没说完,徐达就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他。 “我好不容易路过一次,您连饭都不给我吃吗?林叔,您也太抠了吧!”说罢,他心慌地瞟了眼走在正前方的男人,心里暗暗庆幸还好离得远。 林管家不满地瞪他了一眼,这小兔崽子竟敢说他抠,板着脸说:“我们明家还不至于缺你这口饭吃。” 徐达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解释道:“您这是哪的话呀?我跟你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往心里去了?” 林管家斜眸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见状,徐达忙跟上去拉他的胳膊,“林叔,您真生气了?” 徐达心里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谁让您老人家话这么多,糊涂一点不好吗?干嘛非要刨根问底,他能怎么办,当然是石子捡软的捏喽。 “我真和您开玩笑呢!” …… “年龄大了,生气伤身。” …… “林叔,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了,您跟我说句话好不?” 他喋喋不休地跟在林管家后面往西楼去了。 主楼门前,明无垢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突然停下脚步。 侧头,离他十来米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笼子,笼子里是一团毛绒绒的活物。 正午的阳光照在它雪白的皮毛上,白得晃眼。它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正看着他。 “嗯~嗯~”石头摇着尾巴冲他哼哼唧唧,笼子刚刚好,它不能来回走动,趴着底座使劲朝他摇尾巴。 他走过去,把笼子拿下来放在下面的石桌上,从上面的口将它拎出来放在地上。 石头抖了抖身上的毛,在原地打了一个滚,翻身爬起来,愉快地围着打转。 他扫了它一眼,掉身开门进了屋。 孙妈听见门响迎出来,看到是他时,还微微愣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 “嗯。” 嗯? 孙妈又是一愣,奇了怪了,大中午的怎么回来了,平时他很少在这个点回来。 难不成是公司换了大厨?不合胃口吗? 男人许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顺嘴解释了一句,“我回来拿东西。” “哦~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你回来吃饭!” 他弯下腰换鞋的档口,又嗯了一声。 嗯? “你还要吃饭吗?” 第66章 衡量她有多富最直观的表达方法 明无垢轻蹙了下眉头,俯身换鞋。 “你没吃饭啊?”孙妈有些讶异地问道。 他起身,挺拔的身型遮去了半边阳光,一潭深水眸黑压压的探不到底。 孙妈注视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掩鼻干咳了一声,才说:“你…你不怎么早说,我们今天中午包了饺子,早知道你回来,就多包一些!” “没事儿,我随便吃一点。” 他换了鞋往里面去,狗跟在他后面汪汪叫了两声。 孙妈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跟在他脚后面的石头。 她快步走上前,把石头抱起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个仔细,喃喃自语道:“该不会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吧?树也不高,地上还有草坪,应该没事吧?” 她不太放心,又把石头整个身子轻轻捏了一遍。 石头被她捏得舒服极了,闭着眼睛舒服地窝在在她怀里。 孙妈看它一副享受的样,便把它放到地上,一边又假装呵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刨垃圾桶了!” 石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趴在地上不停地冲她摆尾巴。 突然,它像一阵风似的冲向门口。 “汪汪汪~” 二楼拐角处,男人突然停住脚步,朝楼下看去。 看到有人推门进来,孙妈也走了过去。 “哎,我们对它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孙妈酸溜溜地说道。 宫以诺回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换了鞋,绕开狗往里走。 石头还屁颠颠地跟在她后面摇尾巴。 孙妈看着直想笑,跟过去把石头抱起来,“你进去吃饭吧,我去给石头拿狗粮。” 宫以诺这才把视线落在石头身上。 孙妈见她盯着石头一直看,忙说:“你放心,我和阿兰给它洗了澡,还喷了驱虫药,太阳也晒了!什么事都没有,还是原来白白净净香喷喷的狗子。” 石头乖乖地窝在孙妈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一副讨好模样。 孙妈怜爱极了,继续为狗发声,“石头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也会好好引导它。” “我约了医生,下午司机过来接兰姨,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去吧!” 孙妈:???不至于吧? …… 中午饭桌上,菜色分了两份,分别放在长桌的两端。男主人和女主人各把一头,孙妈和兰姨则是在靠近宫以诺的一侧坐下,才短短几日,这似乎就成了一种习以为常。 由于这两天早上的鸡飞狗跳,这顿午饭就显得格外安静。 所以孙妈自以为已经十分克制的笑声传进别人耳里还是异常突兀。 梅兰就坐在她身旁,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好奇地问道:“孙姐,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替我们老夫人高兴!” “高兴什么?” 孙妈还沉浸在喜悦中,忘乎所以,“我高兴她老人家有孙媳妇了,还高兴她老人家马上就能抱重孙了啊?” 听到她没头没尾的后半句话,梅兰差点被饭噎住。 重孙?这是说有就有的吗? 她下意识地瞅了眼宫以诺,而后又悄悄看了眼餐桌那头的男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孙妈脸上,只见她的笑容慢慢僵硬在脸上,变得非常不自然。 孙妈看着气氛有些微妙,便不敢继续再往下说了,万一弄巧成拙,坏了老夫人的计划,那她的罪过可大了。 于是赶忙切换了话题,“阿兰,诺诺说下午让咱们带着石头去医院!” 梅兰扭头,怔怔地看着她,反应了好一会,忽地回头瞪着着宫以诺,嗔怪道:“你还不了解羽琛嘛!他为了争宠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哼!石头刨垃圾十有八九是他胡诌的!”她不相信石头会去刨垃圾,更何况是从宫羽琛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更不能信了。 “只要你不抱它,我保证石头今后什么事都没有。” 孙妈越听越不对劲,合着宫家小少爷是跟狗吃醋呢? 这…这以后不会连他姐夫的醋都吃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您把它送过去后,带孙妈去天宫逛逛,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刷我的卡。” 孙妈一听,连忙婉拒:“这不合适吧!” 闻言,梅兰把石头抛之脑后,跟着她们的话题跑偏。 “孙姐,你是担心她卡里没钱,咱们俩会被扣在那里刷盘子吗?” 孙妈慌忙摆手,“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拼命朝梅兰眨眼睛。 但她好像完全不怕自己被炒鱿鱼。 “你就别替她心疼钱了?就算养你都不是问题。” “好啊,阿兰,你敢打趣我?”她伸手手捏她的胳膊。 “孙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现在认错已经晚了!” “我也没说假话啊!我们诺诺不缺钱,就是再养十个你十个我十头猪再加十个男人都不成问题。”梅兰只顾着和她逗趣,完全把遗落在餐桌那头的男人忘了。 孙妈也忘了。 她满脑子都是十个十个又又十个,两只手都不够数,这大概是衡量她有多富最直观的表达方法吧。 等等… 她一把圈住梅兰的胳膊,“你还说!” 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像小姑娘一样旁若无人地嬉笑打闹。 宫以诺目光怔怔地看着她们,眼眸里的光幻明幻灭。 她记不得从何时起这种快乐便与她渐行渐远。 她早忘了少女时期那短暂的美好时光,因为她死了,所以她忘了她们青春岁月。 她早忘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因为她的心死了,所以再也无法共情。 也许…也许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悲喜并不相通的世界。 在她分神的时候,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散落在她眼底深处。 男人眼眸里倒映着女人如水般娴静的容颜,原本深邃岑寂的眸底泛起点点星光,隐晦迷离又绝艳。 在很久以后,有个人对他说世上所有的开始大概都源于好奇。 …… 午饭过后没多久,宫以诺派来的司机接兰姨、孙妈还有石头去了宠物医院。 她们走后没一会,宋意来了。 车子停在明园门外,他举着手机和门卫交涉,由于电话反复被挂断,门卫正准备轰他走。 别墅里,宫以诺正往楼下,刚好与从客厅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她以为他换了鞋就走了,不想他推开门就停住了。 第67章 明总是在心疼我的钱吗? “想靠收买人心达到目的么?” 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能听出男人言语中的疏离和冷漠,她红润的嘴唇微微漾起,笑吟吟地说:“原来明总是这么想我的!” 明无垢徐徐转过身来,女人袅袅娉娉的,他凉薄的目光打在她脸上,语气冷然,“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打明家的主意。” 听到他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卷翘的睫毛轻轻一掀便露出了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眸,不同于之前的清冷寡淡,而是意料之外的妩媚灵动。 “明总不妨自信些,或许…我至始至终打的都是你的主意呢! 如果能偷走你的心,区区一个明家又算的了什么?”靡靡之音,绵绵入耳,像是空中飘浮的羽毛毫无防备地落在人心尖上的感觉。 他背光而立,只有细碎的光影打在那硬朗的面颊上,把他分明的轮廓凸显得愈加锋利,使得那双深邃的眸更是寂寥无声。 她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想起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他的眼睛像极了书里的那片大海,未知、神秘、危险以及随时都可能把人吞噬了的恐惧。 她微微错开视线,浮在脸上的笑意蓦然而止,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收紧成拳,面上依旧从容自若,“放心,我对你们明家没兴趣,对你的人…那就更没兴趣了。“ 她眼里的妩媚灵动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漠然,“不过…如果你的人敢招惹我,那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您可千万别见怪。” 她借这个机会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目的是想让他提醒他的人不要来招惹她。 明无垢淡淡地看着她,“口气倒不小!你想要在这里‘作威作福’,得有那个本事!拿钱收买人心,简直蠢到家了。” “原来明总是在心疼我的钱啊!” 女人忽地勾起唇角,深邃的美眸水光潋滟,她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散发魅力。 尽管那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好似刻意为之,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字眼都娇媚得恰如其分。 他眸色暗了几分,“自不量力。”丢下这四个字,就出门去了。 去公司的路上,徐达时不时地瞅瞅后视镜里的男人。 就在他看第n眼的时候,被boss当场抓包。 “怎么,看上我了?” 徐达惶恐,“大…少…”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吗? 明无垢慢慢抬起眼皮,目光直逼他后脑勺,“让你查她,查的怎么样了?” 徐达浑身一激灵,“这……这才过了一天!”驴都不带这么使的。 “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徐达不由地一愣,好端端地关心人家父女俩的感情做什么? “也不清楚?” 徐达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boss明显下沉的嘴角,赶忙说道:“不不不…我是在想该从哪说起。”他佯装一副苦思冥想之态,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总之有点复杂,谈不上好与不好。” “什么意思?” 徐达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深究之意,忙道:“少夫人那年离家出走后,再回来就性情大变,处处和宫董对着干,好像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典型的问题少女。谁能想到她这八年,竟从未回过国一次。 可偏偏宫董极宠这个女儿,即便父女关系到达了冰点,他依旧出资帮她在美国成立了公司。 这些年她在国外的‘事迹’在江城圈里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名流圈里的人对她都颇有微词。在她…跟您结婚后,更是议论纷纷。” 徐达朝后瞄一眼,看到他脸色未变,往下接着说:“他们都说宫家大小姐之所以能够成为明家少夫人,是宫董豁出去面子向咱们老夫人求来的。 有人还说宫董将宫氏总裁位置让与少夫人,就是为了让她体体面面嫁进明家,借此向外界传达他的态度——他宫正礼的宝贝女儿足以匹配明氏总裁。” 他刚说完,就听到身后悠悠传来四个字。 “父爱如山?” 徐达猛点头,没有再比这四个字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大家都说宫董宠女如命。”公认的总不会错吧! 后座的人未置一词,又问:“那她和她那两个弟弟的关系如何?” 徐达又是一愣,简直无语,人家姐弟关系好不不好跟你这个外姓的姐夫有什么关系? 真拿他没办法。哎,谁让这位大总裁是剑走偏锋的奇人呢! 徐达赶紧把连夜搜罗出来的资料倾囊而出,“宫家大少常年居住在纽约,江城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不过他既然在纽约生活,跟少夫人的联系必然不会少,更何况他们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弟,自然比其他人更亲近些。 而且宫以琛一毕业便进入了少夫人所掌舵的mg集团,现下又接替了她成为mg新任总裁,他们的关系可见一斑。 至于宫二少,他对他姐姐的感情要比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可好太多了。有一次,我偶然听沈总与人闲谈时说过,宫羽琛近年来努力拓展海外演艺事业,就是因为考虑到他姐姐常年在国外生活的缘故。” “姐弟情深?” “何止情深?”谈及此,徐达不禁失笑,这位大明星和自家那位的表少爷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宫二少可是妥妥的姐控。就连他的粉丝都说,他不谈恋爱是因为眼光太高,而眼光太高的原因竟是……他姐姐过于漂亮,过于优秀,以至于看不上别的女人,而且他曾在很多公开场合多次提到他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姐姐。”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他跟在明无垢身边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女,基本算是建立起了免疫系统,可看见她时,免疫系统还是给土崩瓦解了。 他很想知道boss是不是也像他这个凡人一样不堪一击。 “还好他们并不知道他宫家二少的身份。” 明无垢缓缓抬头,声音沉沉,“什么意思?” 徐达没由头的心虚,“没…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少夫人。”他已然接受了她是总裁夫人的这个事实,所以在无形中不由地为宫以诺着想。 “人怕出名猪怕壮,宫羽琛粉丝众多,黑粉也不少。如果他们知道他的姐姐是…声名狼藉的宫家大小姐。 那…那还得了?” 徐达一想到饭圈乱象,心里就发毛,“新晋影帝,有多少人眼红。如果真有人想搞他,拿他姐姐的事大做特做文章,再有人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少夫人还不得遭网暴吗?” 他从后视镜瞅了眼她那个便宜老公,又继续说道:“既然宫羽琛不愿暴露他宫家二少的身份,想必也是为了保护少夫人吧。 而他入行多年竟没被曝光家世,宫家一定出了不少力,至于少夫人是否参与其中,也未可知。” 明无垢微微阖眸,声音又沉了几分,“把她的所有资料整理好后发给我,再继续查。” “是。” “还…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徐达犹豫,说八卦可不是他的爱好。 “说。”他眸也未抬。 “…少夫人和宫二小姐关系不好,您应该也早有耳闻吧?”他悄悄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声试探地说:“这位二小姐处处和少夫人针锋相对。如果……” 嗯,这事有点难以启口啊! 他冷眸一扫,“你想说什么?” 徐达有点后悔,早知不该多嘴的,现在进退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如果少夫人不回国,嫁入明家的人很有可能是二小姐。” “还有呢?” “我怕……二小姐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少夫人。” “和我有关?” 他看见后座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腕,俊雅的脸庞嵌着一双黑眸,凛凛生寒。 徐达语塞,跟你无关,难道和我有关? 行,我狗拿耗子。 第68章 有点脑子,但不太多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上。 宫以诺一上车,宋意便问:“我们直接去宫氏吗?” 她转而问:“天宫怎么样了?” “董事长已经批准了,转让合同也签署完毕。现双方人员就交接事项正在进行最后的对接工作,最快也得在下个星期才能全部办完。” “李茂呢?” “他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证据已全部被我们掌握在手中。影正派人核实他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还有银行存款。” “先不要打草惊蛇。” 宋意唇角一勾,“你放心,我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当初吃进去多少如今就得原封不动地全吐出来。” 说完,他不由感叹,“这年头反腐还是得靠小三,真没想到李茂的情人竟然知道他不少秘密。” “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 宋意忽地睁大眼睛,先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待缓了一会,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你是…为了我吧?” “你智商不够,让这样的女人留在你身边,我怕后院着火。” 宋意耳朵嗡嗡。 智商不够?强塞给我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智商不够?现在这是过河拆桥还是卸磨杀驴? 等等不对。 被她这么一刺激,宋意猛然想起来点什么。 “你…你是不是和疯子是瞒着我提前行动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静默地看着他,那神情好似在说‘还用说嘛’。这回应就像他把一颗小石子丢进大海的一般。 “我说呢,短短几天时间就顺利把天宫拿下,原来是你们背着我早做了打算。 你…你们俩拿我当什么了?是诱饵还是马前卒?” 宋意心里愤懑,明明是三个人的计划,他却不配有知情权。 “有些事你做不合适。” 宋意正在气头上,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怎么不合适?你们嫌弃我就明说,背着我搞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宫以诺凝眸看他,索性把利害关系挑明,“你是我的人,又在宫氏任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你说呢?” 他到底还是有点脑子。 “那…那你们也不该瞒着我,咱们仨可是生死之交,你们俩怎么可以随随便就把我抛弃了。我为了套那个女人话,差点没把自己赔进去。”想想自己差点献身,宋意就觉得委屈。 宫以诺低眸,轻捻着手指,语气淡淡,“如果你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能有什么大用?” 合着我辈子只能靠脸吃饭了? 宋意表示很受伤,不想和她说话。 沉默半晌。 他终是沉不住气,开口问:“我们去哪?” 她闭着眼,靠着椅背,悠悠然吐出四个字,“星耀传媒。” 宋意恨恨咬牙,“是不是宫羽琛又惹祸了?”说完,才发觉不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羽琛。”说罢,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担心他?呵呵。 宫以诺轻轻抬眸,“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宫以诺挑眉,“是么?正好我打算把你调去他身边!” “什么?”他忽地拔高嗓门,差点一脚油门轰下去,还好理智尚存。 “怎么,不愿意?” 宋意心一横,生死无畏了。 “我是长得难看还是办事能力不强?就这么不配待在你身边吗? 你怎么总是想把我往外推啊?拿我使‘美男计’,这就算了。过河拆桥,桥拆了就拆了!”他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这些我都能忍,毕竟,我是男人嘛,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算什么。” “可是宫总!” 他很少在私底下这么称呼她,除非对她本人有意见。 “凭什么调去他身边的是我而不是疯子?” 宫以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你们不是关系好吗?” 宋意把车停在便道,一扭头,脸色铁青,“谁tm说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敢在她面前这么横,竟还‘口吐芬芳’。 果然冲动是魔鬼,都成魔鬼了,还会care老板?老板他弟又算个屁? “那臭小子没事就烦我。昨天半夜三更给我打骚扰电话扬言要揍我,还怪我没把门看好,说什么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我tm是人又不是看门狗?”宋意觉得很冤枉。 “我当时就反驳他,我说您和明无垢是合法夫妻,就算你们睡在一起,谁又敢有意见?而且人家明总差哪了?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放眼江城,有几个男人比得过他。” “他竟然说我有哄抬猪价的嫌疑,还说我吃里扒外。”宋意十分郁闷,给他发工资的人又不是明无垢,他犯得着替他说话。 宫以诺,… “今天早上更过分,他指责我说连条狗都防不住,要我有什么用? 我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怎么又平白无故地牵扯出来条狗。是什么屎盆子都能扣我头上吗? 就他这样不可理喻的人,我还能和他关系好?我脑袋是被他踢了吗?” 宋意越说越无语,仿佛有一肚子倾泻不完的苦水,“他没本事让你把明无垢休了,就来找我的麻烦。他踢不过狗,怪我守不住球门,再说我和他什么时候跟狗去踢足球了?” 宫以诺单手撑着下巴,眉头越蹙越深,那副模样就像她平时教训宫二前的山雨欲来之势。 他回头仅瞟了一眼就赶紧启动车子,“你别忘心里去,我开玩笑呢!哈哈哈,我演技还行哈!比起宫二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宋意笑得那叫个灿烂,好像在她面前少笑一分就小命不保似的。 “你们…” 他赶在她话前面,拍着胸脯打保票,“你放心,我们好着呢!” 宫以诺揉着太阳穴,舒缓了下紧绷额头,转而说:“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一份名单,你把上面的人仔仔细细查一遍。” “好。”宋意心里暗喜,还以为刚才的事能轻易蒙混过关,可万万没想到是秋后算账,还好遭殃的不是他一个。 …… 星耀大厦顶层。 “女士您不能进!” 秘书带着人把女人拦在总裁办公室门外,浑然不知她身后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秘书慌忙回头,解释道:“沈…沈总,这位小姐没有预约就闯了进来,还非要见您。” “找我的?”沈耀看了眼秘书,又看向她身旁的前台接待,面露不豫之色,“人都上来,你跟我说没预约,你们是怎么做工作的?还有门口的保安是当吉祥物使的吗?” “沈总…我…”秘书不由地低下头,用余光瞅着身后侧的女人,眼神中透着怨怪。 其余人没有一个敢吱声的,沈耀碍于里面的客人,没再继续追究, “行了,这次就算了。” 他目光掠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女人身上。她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细条纹中长款式的女士西装,腰间上方系着一条的细带垂垂而落,完美营造出了一种黄金比例的既视感。 沈耀细细打量之后,眸底闪过一抹惊艳,惊艳里还夹杂着更深层次的欣赏,不只是因为美貌,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 干他们这行的,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但她这一类,还是头一次。 他不由地又细细打量了女人一番,她修长的脖颈只一条极简的白金项链点缀,也没佩戴耳饰,简单到极致。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极致简约,她如瀑般的黑长卷发以及丝绒质感的红唇才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沈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轻启薄唇,“恕沈某眼拙,我好像从未见过您!” “沈总记性不错,我们确实不曾谋面,不过,您的大名,我却如雷贯耳。” 她说起话来从容自若又气场十足,完全不像池中之物。 沈耀嘴角微微一僵,“您过誉了!沈某不敢当。” 他寒暄了两句,接着说道:“只是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我们之间不方便进一步交谈。 当然规矩是人定的,如果今天没有贵客在,我非常乐意与您认识一下。可现在,我只能对您说声抱歉。” “沈总不必感到抱歉,您口中的贵客也许是我呢!” 沈耀眼睛微微一抬,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原以为她是一个十几线的小明星,不过是找他来毛遂自荐的。但她倨傲的态度让他一时拿捏不准,小明星可不敢像她这么张狂。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办公室出来,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第69章 仰慕苏小姐久已 中年男人恭敬地迎上去,朝女人颔首后对沈耀说:“沈总,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闻言,沈耀眼眸一转,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 中年男人站在二人中间,开始介绍,“这位就是收购我们艺世界的宫总。” 宫总? 沈耀轻蹙了下眉头,落在女人脸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中年男人继续向女人介绍,“这位是星耀传媒总裁沈耀,沈总。” 沈耀朝她点头致意,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刚才的事儿还请宫总不要介意,里面请!” “是我唐突了,怎么能怪沈总?”女人笑容淡淡的,不疾不徐地说道。 沈耀侧身迎她进去,她也不拘礼,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从背后看,女人的身姿更显曼妙,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匀称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满,少一分则亏。 沈耀不禁暗叹,这样的苗子不当明星可惜了了。 办公室内。 “沈总,既然宫总到了,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她亲自对您讲更合适一点。” 闻言,沈耀注目着他,心中隐隐约约产生一个猜想,他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回了个‘好’。 中年男人偏头看向一旁的女人,等她示意后,才起身告辞。 男人走后,沈耀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其间秘书进来添了杯茶水。 他率先打开话题,“我混迹江城十几年,出入过大大小小的场合也不少。但和宫总,这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见江城也不小。”。 她低头浅抿了一口茶,言词恹恹的,“我回国才不多时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才回国? 沈耀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她?不会这么寸吧! 他不敢贸然断言,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道,“宫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收购艺世界,您的家世可见一斑呀! 说来也巧,我们江城本地有家大企业的老总也姓宫。恕沈某冒昧问一句,您与江城宫氏集团是否有些渊源呢?” 她轻轻地掀起眼帘,幽深凌厉的目光直逼进他眼眸里。 面对女人从容的气度,沈耀心里已然凉了半截,这位贵客怕是位不速之客。 她悠悠地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宫正礼是我的父亲。” 沈耀的心猛然一沉,石头落地的感觉并不太好。 宫家二小姐,他见过一次,那眼前这位不就是…… 明无垢刚娶进门的老婆——那位被人诟病的宫家大小姐。 尽管他早有预感,但当亲耳证实了后,还是对他产生不小的冲击力。 “沈先生难道不是在得知我姓宫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么?”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勉强撑起一个弧度,“怀疑归怀疑,但听您亲口说出来,还是难免会惊讶!” 他微微正了正身子,神色肃然,“不瞒您说,当初艺世界给星耀注资时,只提了一个要求——给宫羽琛绝对的自由。”他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道:“当时我就怀疑艺世界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宫氏。今天您的到访也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幕后之人竟不是您的父亲,而是您。” “说实话,这一点确实令我匪夷所思。不知道宫小姐是否愿意为沈某解惑?” “也不怪沈总会这么想。毕竟为人父母的都会为自己的儿女保驾护航,只是能力大小的区别罢了。像宫家这样的家庭,出钱出力自然都不在话下,但是您少考虑了一点。” 沈耀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勾唇笑道:“越是有底蕴的豪门望族往往越注重家族传承。” 就这一句话,让沈耀醍醐灌顶,他竟然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即便将来他不需要管理宫氏,但作为父亲又是一家之主,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从事与他背离且毫无助力的行业。 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个人的兴趣爱好在家族的利益和前程面前不值一提。”所以宫正礼再恨她,也从没想过把随随便便当个玩意卖了,而是费尽心思培养她为己所用,只是差那么一点运气就成功了。 “衣钵相传对他们而言更重要,不是吗?”她兀自冷笑,神色中掺杂着几分看透世态炎凉的凉薄,嘴角还噙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狠厉,“应该没有人希望祖辈们辛辛苦苦建造的大厦在自己手里轰然倒塌吧!” 沈耀莫名觉得她话里还有弦外之音,但仔细想一下又觉得没什么,累世富贵之家不就是如此吗? “听您的意思,宫董似乎并不知道您做的这些事?” 她敛眸哂笑,“我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别人知道。” 沈耀缄口不言,他这话问的实在多余,宫家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 “比起父母对他望子成龙的期盼,作为姐姐,我更希望他随心所欲地活着,所以我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他。” 沈耀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她的来意? “大约二少也不知道是您在背后为他筹谋吧!” 她蓦然失笑,“所以我对沈总非常失望。” 沈耀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一团,“宫总您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不是不明其意,只是现下解决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这位宫家大小姐能有多疯狂,他并不想亲眼见证。 “先不说二少还是我们星耀旗下的艺人。就是看在宫董和您的面子上,但凡是二少的事,我一定尽心竭力。” “我之所以瞒着他,是不想让他自以为与众不同,也不希望他倚仗权势欺负人。偏偏沈总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啊!” “可现在,我为了不让他任人宰割,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台前。”她凝眸看向男人,那双滑如柔荑的手支着秀雅绝俗的脸,莺莺细语从她口中流淌而出,竟失了风情,“我想他应该知道,他有绝对的底气和资本拒绝别人无理的要求,甚至与之抗衡。比起看到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我更不希望他沦为别人的工具,被人玩弄于掌心。” 沈耀眼神一暗,“看来宫总对我有些偏见。” “用不满更恰当。星耀总裁也不过尔尔,用的手段都上不了台面。” 沈耀知道她意有所指,不过被一个女人如此直言不讳的奚落,还无力反驳,他平生还是头一次。 尽管如此,她依旧步步紧逼,“他与其说是你的下属,倒不如说是你的合伙人。沈总于公于私,都不该干涉他的工作。” 事已至此,沈耀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让宫总产生了误会。” 他话音未落,就见女人嘴角勾起一个极具嘲讽的弧度,那张绝艳的脸像布上了一层寒霜,所有色彩消弭于无形,“想必您也不希望贵公司斥巨资投资的电影在首映当日因主创人员的绯闻被人抵制吧!” 沈耀脊背一凉,“我不明白宫总的意思?”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都无所谓。我只是仰慕苏小姐久已,她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这下沈耀不淡定了,原来人家是有备而来。他舌尖狠狠抵着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把明无垢揪过来暴揍一顿,他就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人贯会没事找事。 沈耀抚平心绪,抬头笑脸相对,“您怕是误会了,我就是想让二少撑撑场子,再怎么说他名义上还是我们星耀的艺人。” 他铁了心要蒙混过关,可眼前的女人完全不吃这一套,一点情面不留。 “撑场子?星耀怕是没有他就倒闭了?还是沈总没有他,饭碗就丢了?” 笑话! “当然不是,我…”他正准备解释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您现在还不能进去……沈总有贵…客…在”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女人径直而入。 “沈总…我拦不住。”秘书心累,这是非逼着她请辞吗? 男人俊朗的脸紧绷得一点皱纹也没有,气到极致语气竟然出奇平和,“你们先出去。” “对…对不起沈总!”秘书低着脑袋赶紧关上门出去。 第70章 明大善人 “小陶说你有贵客在,不方便让我进来。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故意搪塞我呢!” 她笑着走进来,目光漫不经心地流转到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身上,笑道:“现在看来的确是我冒失了,实在不好意思。” 沈耀淡淡地看着她,暗自腹诽‘嘴里说着人话却一点人事不做’。 她看见男人面露不悦,忙双手合十道:“对不起,沈耀。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不然不会打扰你们。” 说罢,她侧头看向女人说:“这位是嫂子吧!” 嫂子? 沈耀第一次发觉她如此没有眼力劲。 他的脸色由黑转青,活似被人扇了一巴掌,如果让某人和某人听到了还了得,他膝盖骨还要不要了? “我哪有这福气!”他下意识朝沙发那头正在喝茶的女人看了一眼。 可能是嫌绿茶太次,她啧啧了两声,便把茶杯晾在了一旁。 他慢慢收回目光,不冷不淡地对女人说:“我这里还有客人,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先出去等等。” “就几句话的事,你给我两分钟好不好?”她声音娇媚,余音袅袅,传进沈耀耳里却令他烦躁不堪。 他又看了一眼那边的女人,她好像并不介意,随手拿起桌上杂志翻阅起来。 “就两分钟。” 女人笑逐颜开,迫不及待地凑近说:“我就是想问问我发给你的合同,你看了吗?如果你觉得合同没问题的话,等你一会儿忙完了,我们就签了吧! 还有,无垢因为公司给我股份的事儿,没少为难你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了,沈耀。” 闻言,沈耀一口老血堵在心口,险些当场猝死,我tm就不该让你开口。 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数你脸大,显着你了是吗? 就算他明无垢惹了我,轮得着你来向我道歉。 他心里暴跳如雷,表面仍装着一派淡然,“我生他什么气,给你的那点…那份儿又不从公司里出。” “什么?”她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唇轻颤,“你的意思是我的股份…是他给的。” 沈耀心里冷嗤,有必要这么惊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星耀又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给你股份? 能干出这事的人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慈善家’—明大善人。 如果不是念在她还不知道屋里坐着的女人是谁,他都要怀疑这女人是特地进来向她炫耀的。 “苏小姐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以你现在的资历和成绩,还不足以让星耀为你破例。明总作为公司大股东,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希望你继续留在星耀共铸辉煌。他能不计个人利益为公司挽留人才,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苏灵儿挂在脸上的笑容蓦地停滞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欣喜的模样,“总之,是因为我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这件事,我会找时间当面感谢他的。” “在首映礼上,我能将续约的消息公布于众吗?” “可以。”沈耀神情淡淡的,只想让她说完赶紧出去。 “对了,谢谢你把宫羽琛请来。”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沈耀当场怔住。 她说完,便朝沙发上的女人看去,微笑着颔首,“抱歉,打扰你们了!” 从她进来到她离开,宫以诺的目光始终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她悠悠然地放下手中的杂志, “你为了她不惜得罪另一位冉冉升起的巨星,值吗?” 沈耀沉默,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目前而言,苏灵儿在各方面都不及宫羽琛。 她又道:“公司以盈利为目的无可非议,但员工不是工具人,我弟弟更不会沦为你们用来制造绯闻、博取关注度的噱头。 当然,如果你安排给他的工作在他本职范围内,我没有异议。偏这一次是沈总凭借自已的身份有意压了他一头。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她缓缓抬眸,犀利的目光一丝不落地都落进了他的眼眸里。 “沈总是否已经违背了当初创立星耀的初衷呢? 那个曾经扬言不依靠资本和关系,想要凭借口碑和实力跻身业界一流的青年才俊,这么快就随波逐流了?匍匐于资本权势的脚下了吗?”她清冷的目光镀上了一抹嘲讽,字字犀利得直戳人心。 “如果沈总背离伊始,我想我有必要开始考虑从星耀撤资了,还有宫羽琛的续约问题。” 她手里的筹码不论哪个,都对星耀和他至关重要。 而她的质问,更是让沈耀无言以对。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你明明知道她和明无垢的关系,还让宫羽琛去参加下午的首映礼? 沈总是存心恶心我们姐弟俩呢? 还是心里只想着拍某人的马屁呢?” 沈耀倏地抬头,隐约看到她眼里露出的那一丝丝嫌恶。 内涵他,他可以忍,但说他是马屁精。 呵! 拍明无垢的马屁还真不如去拍马的屁股。 “您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想借羽琛的名气让电影大卖,却忘了他的身份。 毕竟,他宫家二少的身份外界并不知道,而苏小姐和明总的关系也只是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哦?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不不不,是我考虑欠妥。” “别人的私事我不关心,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宫羽琛是你我之间的红线,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踏板。” 沈耀搭在腿上的手掌慢慢蜷缩,心里就下午首映礼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开始斟酌起应急预案。 蓦然间,耳边传来女人清丽的声音。 “他不会缺席下午的首映礼,全当是我送给贵公司的见面礼了!至于…以后。” 他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另一半…以后大概率是不得安生了。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宫以诺起身准备走,沈耀也赶紧起来,“我送您。” “不用了。”她侧身淡淡瞥了他一眼,黝黑的瞳仁里折射出扑朔迷离的光,“有一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 “我的弟弟,我多少要比你了解一些。他不适合与苏小姐凑在一起,尤其是在我嫁给明无垢之后,他们的距离越远,对沈总而言才越安心。你说呢?” 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但两侧腮帮子已不住地抽动。 他怎会不知其中深意。 “谢谢宫总的提醒。” ‘砰’,门被关上。 男人的手背青筋暴起,拿起手机,当即拨出电话。 没几秒就通了。 “你tm的玩我呢?把我当什么了,炮灰还是你的托儿?你平时对星耀不管不问就算了,还净给我惹是生非,让我收拾你的烂摊子。 您是大总裁,每天日理万机,可别人也没闲着啊!以后你的私事别扔给我,再敢拿你的那些破事来烦我,你就给我从星耀撤资,麻溜滚蛋!” 沈耀对着电话噼里啪啦一顿狂轰乱炸。 电话那头的男人悠悠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无垢,你tm别跟老子装糊涂。你哪里是给宫羽琛找事做,你是在给我找事儿!” “你最近的日子是过的太好了么?”男人的声音低了一度,语气却添了几分压迫感。 沈耀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我……”现在挂电话还来得及吗? 半晌…… “说话。” “我还说个屁,你们夫妻俩神仙打架,能不能别牵连我。我庙小,供不起两座大神。”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想膨胀都没底气。 “把话说清楚。” “我说什么?不是你吩咐姜宇让我给宫羽琛找点事做的吗? 小舅子给姐夫的绯闻女友站台,闻所未闻! 哎,也怪我一时大意,竟忘了你们还有这层狗血关系。” “现在好了,你们夫妻俩持股相当,都是我的金主,我哪个都得罪不起。是兄弟,以后就别让我两肋插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男人沉声开口,“艺世界的老板是宫以诺?” “嗯,可以这么说,她是背后的实际控制人。” 隔了一会,只听电话那头男人冷冷道:“星耀能你手里存活下来,堪称奇迹。” 嘟嘟嘟…… “喂喂!明无垢,你什么意思?” 第71章 查 明氏辉煌大厦,总裁办公室内。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文件,浓密的睫毛难掩锋利的双眸。 姜宇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半晌,他依旧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未看他一眼,“我交代给你的事儿,你怎么和沈耀说的?” “就是按照…您的吩咐让沈总给宫羽琛找点事干。” 闻言,明无垢抬眸睨了他一眼,又继续审阅文件,“给他安排什么事了?” “出席…《一代妖后》的首映礼。” 他夹着纸的手指顿了一下,缓缓拿起签字笔直落签名处,笔力遒劲,挥洒自如。 “你了解宫羽琛的家庭背景吗?” 姜宇额头冒出细微的冷汗,下意识地回避他目光的搜寻,“不…不知道,不过听徐助说起过他家境殷实。 嗯,还听人说他和星耀高层的关系不错。”他不敢与他视线接触,以至于没有看到男人那湛黑如芒的瞳孔中充盈着的肃杀之气。 “你出去,让徐达进来。” “是明总。”他赶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徐达小跑着进来。 “大少,您找我?” 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手里的工作,只问:“姜宇跟你几年了?” “差不多有五年了吧。”徐达摸着下巴颏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够年份了,“怎么,您要给他升职加薪?” 不知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还是自己心有懈怠,他几次三番往boss的雷区踩。 一抬头,正巧掉进那一汪寒潭里。只那一眼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白日做梦’。 “苏灵儿续约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让姜宇按照苏小姐的意愿拟好了的合同,如果沈总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大约今天就可以正式签了!” 他缓慢抬头,绯薄的唇微启,“怎么是他办的?” 徐达看着boss那一如既往高深莫测的表情,很困惑。 您就不能给个提示吗?您想咋滴? 但他既然问了,就说明他对姜宇着手处理这件事存有异议。 他赶紧解释,“是苏小姐顾及我太忙,怕耽误了您的正事,所以就让姜宇过去了。 您放心,这些年苏小姐的大小事情,姜宇帮忙处理了不少,他心里有分寸,一定不敢怠慢苏小姐。” 明无垢眉心微微一动,把签好的文件放在一旁。 “你很忙吗?”说话间,他又把另一摞未签署的文件放到手边准备审批。 徐达看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身体由内而外地发虚,“还…好…不是您让我查少夫人吗?而且这几天我手头正好有其他工作。” 他眉毛一挑,“查到了?” “还…没有。” “徐达。” “大少?”徐达心里慌张,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跟着我几年了?” 徐达:这什么意思?总不能是提拔我吧? “自从您进了明氏,我就一直跟着您。” “你不知道我对身边人的要求?” 话落。 徐达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他还算了解明无垢,虽然他一向正颜厉色,做事果决,但对待下属却时常宽容,除非碰触到他的底线。 “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 “你的保证在我这里分文不值。如果再查不到关于她有价值的信息,你就去明园找林叔报到。”他平静的眸底有寒流涌过,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能看出一丝怒意。 “我…马上去查。” “出去!” “是。”徐达慌不择路,出去时直接撞到了门框。他烦闷地揉着额头,都说情场得意,职场失意,怎么一到他身上,得意的是老板,失意是自己。 里面,男人深邃的目光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手指一敲,隐藏窗口立即弹出,是一个双密钥加密的对话框,上面显示最后一次登录的时间,恰好是三年前的今天。 他瞳孔微缩,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宫以诺的名字。 没过几秒,绰号苍狼的人回复:是。 …… 宫以诺从星耀出来就去了天品名流。 坐落于河畔中心的天品名流是天品国际旗下的购物广场,光一层就有上百个奢侈品直营店。 某奢侈品店,宋意一进去便出示了svip卡,导购直接带他们去了贵宾区,里面陈列的商品大多是当季最新款,有的甚至是刚从秀场下来直接运抵的走秀款。 贵宾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她环视一圈后,淡淡的目光徐徐落在站在新品展柜前的漂亮女人身上。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款限量版手包反复打量。 宫以诺指着她手里的包,对身旁的导购说:“那个包,我要了!” “…小姐,这不太好吧!那位小姐看起来似乎也非常喜欢,要不然您先看看其它的再说,还有几个新到的款也不错呢。”导购很是为难,她们最怕这种情况出现。 “我就要那款,你过去说吧!” “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毕竟是那位小姐先看上的。” “你不好意思去,那我去?” 导购:…… 宋意看着一脸茫然失措的导购,走上前打圆场:“你就放心去吧,那位小姐一定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感谢你呢!” 导购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转过头来又看着女人,见她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过去试一试,她自己去总好过让她去。 导购过去只是委婉地说了一下来意,没想到女人直接翻脸,“有钱了不起啊吗?我凭什么要让给她,先来后到不懂吗?” “您先消消气,既然您也很喜欢那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她不是想要吗?人在哪呢?我倒是想看看谁的脸皮这么厚?别人手里的东西,她就这么想抢吗?” 漂亮女人朝四周环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精品陈列区,那里站着一男一女,她指着其中的女人,看着导购迟疑道:“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导购赶忙拦在她面前解释道:“您先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她也只是过来让我问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没想到刚才还怒发冲冠的女人,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直接将手里包双手奉上,“麻烦您给她包起来,谢谢!” 导购一脸茫然地接过包,却见女人笑呵呵朝那边走去,赶忙跟了上去。 “大美妞,你怎么来了?”她亲昵地揽着女人的胳膊。 导购一看她们认识,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宫以诺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吧!” “你才送我一个包呀!太小气了吧!”她呼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纤纤玉手直指着展柜中最显眼的位置,“你看看那个,怎么样?前几天我在秀场就看上了,你顺便把它包了吧!” 宫以诺只是盯着她。 她拉着她的胳膊软磨硬泡,“嗯~好不好吗?” “几天不见,你的智商下跌,脸皮倒是见长了啊?” 女人吐了吐舌,扭头去看宋意,“你们老大今儿是怎么了,我貌似没招惹她吧,她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呢?” 宋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是你老公招惹了她。 “我不知道,我去结账。” “等等,你去把那个包也给我结了!”以她的会员资格还不满足购买条件。 宋意哪敢应承,恨不得两步并作一步走。 女人在后面直跳脚,“宋意,你听到没?” “诺诺…我要”她回头又准备撒娇时,人不见了。 “诺诺…大美妞…宫以诺,我不要了还不行,你等等我嘛!” 第72章 脚下一片坦途,他只负责前行 天品名流顶层咖啡厅内,一个僻静的卡座里。 “诺诺,你到底怎么了嘛?”女人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宫以诺斜睨了她一眼,“我看沈耀快把你养废了,除了买买买,你还知道什么?” 她不以为然地冲她努了努嘴,“你好端端的说干我嘛?我是他老婆,他养我不应该吗?难不成去外面养别的女人吗?” 宫以诺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她这歪理邪说的本事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如果你脑子里就只剩下这点东西,等他在外面真有了女人,就凭你的脑子只配蒙在鼓里!” 她气呼呼地反驳道:“谁说我就这点脑子,我可聪明着呢!他敢劈腿,老娘就敢劈了他。” 放完狠话,她才发觉哪里不对。 无缘无故地提沈耀干嘛?他们之间又没有交集。难道是…… 人的思维一旦发散开来,就很难控制扩展方向,尤其是当勾起一个女人的直觉时。 女人拧着眉头,一脸警觉,“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是不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暧昧?”她突然拔高了嗓门,那架势就好像只要她回答个‘是’,她便要提刀去砍人。 “你亲眼看见了,对吧。”直接盖棺定论。 宋意很合时宜地补充了一句,“在见你之前,我们宫总刚见过沈总。” 她豁地扭头看着宋意,反手指着自己问,“是因为…我吗?” 谁知耳畔突然传来一句,“你脸够厚,但不够大。” 气的她险些绝倒,黑着脸发问,“宫以诺,你耍我呢? 如果不是为了给我出气,你还能因为什么去见沈耀那个家伙?”她们认识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听她主动提及沈耀,竟还去见了他,这里面的事一定非同寻常。 如果不是替她出面,那最可能的就是…… “是不是…我们家沈耀得罪你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见她没有吭声,又探着身子凑过去,问:“该不会是因为羽琛吧?”除了他们两个人,她想不起来还有谁能让她去找沈耀的麻烦。 “这不可能啊?我早提醒过他,宫羽琛是我夏繁星的人,可不能怠慢,否则我轻饶不了他。” 只见面前的女人慢慢抬起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睛深不可窥,说话略带讽刺,“是么?看来你在他心里还不如一颗摇钱树。夏繁星,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什么摇钱树?你…什么意思嘛?”夏繁星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转不过弯来,快要被干烧了。正准备问个清楚,目光不经意间被挂在墙上的电视吸引了过去。 那不是…宫羽琛么。 等等,他旁边那个女人是…… 苏灵儿! 她差点惊叫出声。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的一起?还有宫羽琛怎么会去?明明昨天她才看过他的行程表,并没有这项安排呀。 难不成……是沈耀安排的? 电视里正在同步直播《末世妖后》的首映礼。 首映现场。 影片女主角当红女明星苏灵儿正式宣布与星耀续约,她还含蓄地透露出星耀给了她股份。 消息一出,她的粉丝都在底下疯狂呐喊。 原以为这则消息已足够博人眼球,没想到的是她在发言快结束时,说:“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虽然他在影片中只是一个客串角色,但正是因为他的参演,使得我们这部影片大放异彩。所以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宫羽琛,谢谢他特地前来捧场助力。” 台下的观众又沸腾了。 舞台另一边,男人嘴角挂着浅笑,由于自身的良好教养,他没有当场黑脸。 脑子不好使吧?跟谁装熟呢?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特别感谢我? 他跟苏灵儿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完全没有交集。在星耀,他只认沈耀,平常的事务也都是由方圆和几个助理打理。 可偏偏主持人不上道,采访完苏灵儿就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羽琛第一次友情客串电影吧! 可见羽琛跟我们各位主创的关系很不错。那您在片场的时候,也会和大家探讨剧本吗?” 此时的夏繁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哪里还有空顾及其他人。 宫羽琛勾了勾唇,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没有正面回答他抛来的问题,而是说:“首先,我今天出席该片首映礼不是为任何人。其次我作为客串演员与各位主创一同登台,好像也不太妥。” 他话音刚落,便引来台下一片哗然。 台下的人纷纷看向苏灵儿。她笑意盈然,看起来十分不以为意。 她又没说宫羽琛是特地为她而来的,至于别人怎么想跟她无关。耐人寻味的话往往能给旁人留有臆想的空间,当然也能给说话的人留下回旋的余地。能言善辩的人总是深谙此道。 可台下某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沈耀从首映礼开始到现在,坐在台下一句话未说。同样摆臭脸的人还有屏幕前的他老婆。 夏繁星不清楚宫羽琛是否知道苏灵儿和明无垢的绯闻。 她深知宫羽琛对宫以诺的感情完全不亚于他的父母,甚至胜于。所以她深怕下一秒他会做出冲动的举动,使自己无端卷入舆论风暴中。 还好,他对苏灵儿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她这个人。由于他近几年更侧重于海外发展,对内娱的八卦几乎不闻不问,而且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姐夫更是漠不关心,所以完全没有对号入座的意识。他只是气不过沈耀拿他当宣传造势的工具人。 台上,男人话锋一转,“但作为星耀的大股东,为公司尽一份绵薄之力是应当的。”在上台之前,方圆给他发来一份股权赠与协议书的扫描件,上面的落款日期是今年年初。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姐姐早已经提前铺垫好了,脚下一片坦途,他只负责行进。 大股东不是持有股份那么简单,还有话语权,甚至是决策权。 苏灵儿下意识向台下的沈耀看去。 他一脸的从容淡定,分明是落实了他的话。 他知道?谁给的?是明无垢吗? 苏灵儿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深深地望向另一边侃侃而谈的男人。 身穿白色西服套装的他,脸上覆着一层浅浅的笑意,衬得他眉目如画,面若冠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似众星捧月般,仿佛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不过大家也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就带着滤镜去支持,虽然我确实很帅!” 话落,台下的粉丝霎时就炸了,纷纷朝他喊话。 “我的偶像也太自恋了吧!” “他帅得一点都不谦虚。” “宫羽琛,你好自恋,我好爱,我该拿你怎么办!” “宫羽琛,你是最帅的,毋庸置疑。” “啊啊啊啊啊,我家羽琛疯了。” “老公,爱我,有结果!” …… 原本在气头上的宫羽琛被热情的粉丝逗笑了,他朝台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第73章 吃醋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宫羽琛才发觉他的粉丝竟占了观众席的半壁江山,他心里不禁感叹沈耀玩得一手好牌,还真想拿他当票房吸铁石。 “我希望大家观看过后,能够客观地给予评价,而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忽略了电影本身和其他优秀的参演演员以及幕后工作者的辛勤付出。 最后我想说,好作品应当靠实力说话,好演员亦是。” 他这一席话引来现场阵阵掌声。 活动最后一个环节是全体主创答谢观众仪式。由于宫羽琛全场人气最高,主持人有意邀请他上台,但被他婉言谢绝。 《末世妖后》的首映礼就此落下帷幕。 夏繁星在电视机前看得心惊肉跳,七魂八魄真真要丢了一半。她终于知道沈耀那个笨蛋是怎么得罪了她。 当然,以这位大小姐有仇必报的性格,她找上门时,一定没给他好果子吃。 她搓着手慢慢挪到宫以诺身边,圈着她的胳膊,满脸讨好道:“诺诺…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就算打断沈耀的腿,也不会让羽琛去的。 我说过,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再加上咱俩这层关系,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他去嘛!” 宫以诺的余光斜里瞅过去,“他是我的亲弟弟不假,但你有没有拿他当亲弟弟看待,这就不好说了。” 夏繁星甩开她的胳膊,急急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难道对宫二不好吗? 他的通告都是必须经过我的手才能到他那里。他的哪个合同不得我细细瞧过才能签?我高考审题都没这么认真过。 我对他上心的程度,连沈耀都看不下去了。你竟然还……怀疑我的真心。就算亲姐姐也不过如此吧!” “那刚才的事,你怎么解释。” 本来气到要爆炸的夏繁星,被她一句话就问住了。 “我…”很难解释,百密还有一疏呢。 经她一问,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眼眸一亮,“你说…沈耀会不会是因为吃宫二的醋,才故意这么安排的!”说罢,她紧盯着她的眼睛,迫切想要得到认可。 可实在受不了她眼里的冷芒。 “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瞅我嘛!试问你的老公吃你弟弟的醋,不,确切来说还不是亲弟弟,那他会不会故意给他找事儿呢?”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夏繁星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宫以诺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嘟嘴又道:“也不知道这笨蛋吃得哪门子酸醋?” 在她们斜对面的走廊里,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间。 “大少,那不是少夫人吗?她怎么会认识夏小姐。”徐达刚开始以为看错了,又特地回头瞅了一眼。 前面男人突然顿住脚步,他差点来不及躲闪撞到他身上。 “你是在问我吗?” “不不,我是…想说沈总该不会也不知道吧!” 明无垢侧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森冷,“你不觉得,你给沈耀当助理会更合适。” 徐达:…… “拍个照给他发过去。” 徐达发过去照片没多久,那边夏繁星的电话就响了。 “喂!老婆,你在哪呢?” “还能在哪,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我哪里有烂摊子让你收拾?” “你少给我装糊涂,宫羽琛为什么去参加那个什么破首映礼?” “他作为其中一员,不应该去吗?” “应该个屁!他一个打酱油的,你让他去?你怎么不让跑龙套的都上去露露脸呢?”夏繁星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他一顿。 “沈耀,我都跟你说了,我和宫二只是姐弟?你怎么就不信呢?你干嘛给他找不痛快。” 电话那头的人好一会儿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 下一秒他开口,险些气得她吐血,“我没听说过你爸妈有私生子。” “你才有私生子呢?” “你知道,我没有。” “你少给我插科打诨。” “除非是亲姐弟,不然我没法不怀疑你们的关系。” “沈耀,你tm混蛋,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姐弟关系,会让你这么护着他?” “姓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电话里传来他的一阵冷笑声。 “姓沈的?呵!你们姐弟俩的口吻倒是挺像。你觉得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夏繁星急着撇清关系,张口就说:“他姐是我姐们儿,他就是我亲弟弟。你既然不相信我,咱们俩就离婚!” 说完她气得挂断了电话,转身就抱着身旁的人嚎啕大哭,“诺诺…他不信我。这笨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呜呜—— 这回你…该信我了吧!我真的是把宫二当亲弟弟看…呜呜。我离婚了,你得养我。” 她眸底的弥蒙渐渐散去,抬手抚着女人的头发,“你舍得和他离婚?” 夏繁星拿起小拳头捶打着她的胸脯,“我…呜呜…都是因为你啦!还有沈耀那个笨蛋,如果我真的喜欢宫二,哪里还有他的事儿。 他也不想想,他是颜值比得过宫二?还是家底比得过你?也就是我傻才看上了他。” 这让一旁看戏的宋意都很难不认同,“说的有道理。” 她仰起脑袋瞪了他一眼,又哭倒在宫以诺怀里继续控诉,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猛地坐起,急忙拿起手机,却不是心想之人。 “是宫二。”她怏怏地看着宫以诺,然后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接起电话。 “繁星姐,我大姐为我做的一切,你是不是都知道?” 她扭头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而后嗯一声。 紧接着她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叹息声,是那么真切,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她是亲眼看见他这些年有多努力。说实话像他这样家境殷实又肯努力的富二代,并不多见。 她也知道他为什这么拼。不想到头来却还是被姐姐护在羽翼下。这对一个有理想和抱负的男人来说,大概是不能接受的吧! “但是,宫二” 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一直希望她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依靠,而不是…当做一个孩子来保护。” “怎么会?你的成长,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而且你现在很优秀,将来只会更优秀,我和你大姐以后还要靠你养呢!” 话音将落,电话那头的男人话锋急转,“你一个已婚女士,凭什么让我养你?” 夏繁星当场气结,白眼快翻到了屋顶,“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就知道老娘对你再好都比不上你大姐!” “那是当然,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跟我大姐比?” “你小子…行。老娘真是猪油蒙了心,竟为了给你这个小兔崽子出气跟沈耀提离婚。” “为了我离婚?开什么国际玩笑。夏大姐,您可千万别离婚,就算离了我也不会娶你。” “呸!我要你娶?这世上是没男人了吗?滚吧!臭小子,早知道你这么混蛋,我tm让沈耀搞死你算了。” 她气呼呼地挂断电话,转脸瞪着宫以诺,“你今天要是不收拾宫二,我和你没完!” 没几分钟,沈耀的电话又来了。 夏繁星正在气头上,没给他好话,“有话说,有屁放!” “我听说宫羽琛说要娶你?” 夏繁星:……这臭小子闹什么幺蛾子? “你听谁说的?” “他人就在我旁边,还用听别人说?” 夏繁星抿着唇,忍住不笑,“那正好啊,你们俩一起过来接我去民政局,咱俩离完婚,我就和他结婚,两不耽误,到头来姐还是已婚女士。” “夏繁星!” “你不是喜欢吃醋嘛!那在醋缸里泡澡好了,熏不死你个王八蛋!” “你…好样的。” 这一次,没等她挂电话,电话就断了。 夏繁星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像个弟弟样儿嘛!” 乌云散去,她心情大好,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第74章 一个舞者的身份 “你和明无垢到底是什么情况嘛?我以为他要娶的人是你妹妹,哪成想把你给娶了?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有多震惊吗?我一脚就把在我身上作祟的沈耀踢下了床,吓得他险些…不举了?”夏繁星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差一点点她后半生的幸福就被自己作没了。 宋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抬起眼皮瞅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女人,心里实在好奇她身边为什么会聚集了这么多卧龙凤雏,并且还能忍受得了。 夏繁星见女人不说话,又用胳膊肘杵了杵她的腰窝,尽量压低嗓子问:“你…你和明无垢那…什么了吗?” 闻言,宋意都忍不住往她那边瞟了一眼,他是打心里佩服这位女侠的勇气。不过他也很好奇,两只耳朵竖直了听。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起初我知道苏灵儿这个人…还是因为沈耀…过分地关照她。”说到这,她抬起手摆弄了一下头发,脸色还有点难为情,“我…以为他出轨了呢!” 我噗!宋意险些一口水喷在她脸上,还好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嘴巴。他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听八卦的时候绝不吃任何东西。 “你想想他给我戴绿帽子,我能忍吗? 嗯…后来,在我的严刑拷打下,他才说了实话。他说…是明无垢让他格外关照苏灵儿的。 刚开始我是不太相信他那苍白无力的解释。可自打苏灵儿出名后,就有狗仔曝出她和明氏总裁之间的绯闻轶事。而且她的好多代言或多或少都和明无垢有关系。所以我就渐渐相信了。 再后来嘛,也不知道哪来的妖风席卷了各路媒体,一夜之间他们俩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家沈耀费了老大的劲才平息下来!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明无垢的态度,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正面回应。而苏灵儿每每被记者问到这事,只说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却总是摆出一副含糊其辞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想起那个女人拿腔作调的模样,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继续冷嘲热讽道:“谁信啊?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一个霸道总裁,一个当红女明星,就连我都能脑补出一部小说,更别说别人了。只怕是朋友才会让人多想吧!” 她一个人分析了半天,也没人搭茬,只好继续说下去。 “明无垢也算是青年才俊,你能嫁给他,其实我觉得也还不错。只是……如果他心里真有中意的人,我肯定是不想你去蹚这浑水。” 夏繁星拿指尖拂过女人精致的下巴尖,用就像欣赏一副精美的艺术品那样的眼神打量她,“你这么漂亮又不差钱,干嘛要挂在他们明家当肖像画啊!” 她不信她会为了钱嫁给明无垢,更不信她会为了商业联姻去牺牲自己,除非…… “如果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有目的地接近他,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说完,她凝重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颊上,看起来忧心忡忡,“你的事儿,我不会去妄加揣测,更不会去跟沈耀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得提醒你,明无垢那个人不好捉摸,他们明家又有权有势,你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你不用担心我,管好你男人。”她语调平平,神色也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夏繁星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猪队友扯后腿,这个猪队友竟还是自己的老公。 咖啡厅另一侧,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人不注意溜进了雅间。 “你迟到了!”男人低眸看着腕表。 她露出两颗小虎牙,憨笑着解释,“嘿嘿嘿…路上碰到了熟人,耽搁了一会。” “你喝点什么?” “我不喝,明总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能出来的太久。” 明无垢放下手中的水杯,拿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女孩,嘴角平和,“真不打算对我讲实话么?” 她轻咬了下唇,不知是在考量还是在想应对之策。 半晌,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他看向女孩的目光逐渐变沉,里面还多了一丝深究的意味,“我该叫你吴舞还是舞魅呢?” 吴舞心里有些慌,虚握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随您的便,反正都是我。” 他目光微凝,“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你是在逗我吗?” 她慌忙抬头,“我哪敢啊……舞魅又不是一个人,它只是一个舞者的身份,可以是任何人。明总为什要在一个人身上纠结呢。”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吐出两个字,“诡辩。” 吴舞望着男人刚毅冷肃的面容,慢慢松开手,很自然而然地和他对视,“百魅之所以叫百魅,是因为魅可以是任何人,所以您看到的舞魅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哦! 我之前不承认,是因为我不是她,而明总也清楚她是谁。现在我承认,因为我是。” 她回答得很坦然,无论从言语中还是神色中都找不到一丝破绽。 男人的眸色几乎未变,压迫感却只增不减,“那晚的女人是谁?” 吴舞早料到他会问,刚进来时的紧张感经过一番拉扯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很放松,胆子也大了。 “不是我也不是她,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至于她是谁,我不知道。百魅的舞者众多,有的人可能只跳一次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也有像我这样至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的人。” 他幽深的目光徐徐扫过她的面颊,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壁,深沉的嗓音如同一把音色醇厚的大提琴缓缓流出,“如果吴爷爷知道你在百魅会怎么样?” 一句看似闲谈的话却让吴舞警铃大作,她拿不准他要干什么。 唠家常?怎么可能? 威胁她? “我知道的都说了,明总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呢?”她反将一军,“您到底想要干什么,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明无垢避开她的问题,而是说:“好好的吴家五小姐不当,偷跑去舞厅跳舞!” 吴舞觉得他这话说的十分刺耳,便以为他瞧不起她们,胆子反而更大了。 “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跳舞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别人能跳,我为什不能跳。 百魅也不是你们所想的声色场所。它的存在也并不是为了取悦你们这些豪门公子哥儿的,而是为了满足我们这些怀揣梦想却不得已放弃梦想的人施展才华的平台。” 她眼里火光熊熊,嘴皮子更是厉害,“思想龌龊的人怎么会看到别人高贵的灵魂,他们眼里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低俗欲望。 明总觉得我说的可对?” 没承想平日里连个表情都没有的大总裁竟然对她笑了。 吴舞更加确信他是在嘲笑她,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回敬了他个白眼,且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在,它才是百魅,没有我们,它就是一场泡沫一场梦。 明总不会是想醉死在梦里吧!” 一吐为快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男人的身份,不禁脊背发凉。可他竟然还没有生气,也没把她丢出去,只是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吴舞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想演戏,想跳舞吗?那就来星耀吧!” “我又不是苏灵儿!没那么大戏瘾!”她小声嘟囔了一嘴。 他仿若未闻,看起来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份无制约条款的合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考虑一下?” 听到他的这番话,吴舞心里泛起了波澜。其实,她早想去娱乐圈试试,奈何她们家老爷子老古董一个,油盐不进。这回有明无垢当靠山,想必爷爷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你这算收买我吗?我可告诉你,我没有什么跟你说的了!还有,你得在合同上再加一条,我可以随时解约,由此造成的损失也不需要我个人承担。” 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口应了,几乎是毫不犹豫。 吴舞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这份午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她想赌一把,反正也没有什么可输的,最多是看上她这个人。 想到这,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是得有多喜欢跳舞的女人。难道是…因为身体软吗? 我呸!这厮该不会是有特殊……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摇了摇头。 第75章 你老婆挺凶的哈 “你摇头是不愿意了?” “不不不,我愿意。” 吴舞抚弄着头发,很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 “只是……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咱们俩以后还是少私下见面的好,如果让别人碰见了,我这星途还没开始就该结束了,您说是不?”说到这,她故意拿眼睛瞅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玩味,顺嘴补充了一句,“我听说…你老婆挺凶的哈!” 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无一不被男人看进眼里。 “您也知道我们吴家早已大不如从前,现在的我哪里是她宫家大小姐的对手啊!” 话音才落,不想这男人又笑了,吴舞简直要被他搞疯了。 这位大总裁是转性了?还是真…看上她了? 他眸光和煦,不似平日里的行峻言厉,而是意外和气,就像跟邻家小妹妹那般话旧,“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吴家小五也有怕的时候!” 吴舞心想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是神,我只是个人,而你老婆却是个神人。 “呵!就您那夫人。” 她的脑袋快摇成了拨浪鼓,“我可惹不起,您就饶过我这还没三两重的骨头罢。” “至于这份合同嘛!”她拿在手里扇着小风想了想,难得有他这么有眼光又有魄力的人求着投资自己这只冷门股,还是自负盈亏,真的很难不让人成全。 “我就不和您客气了,等我回去看过后,咱们找个黄道吉日就签了吧!”她今天就是出门没看黄历,才…… 哎!还是赶紧溜吧! 话罢,她收起合同大步流星出了雅间,抬脚正准备开溜时,不想迎面走来一堵移动人墙,她来不及躲闪,直接撞了上去。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吴舞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先发制人。 抬头,只见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挺翘的鼻翼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的脸被遮去了一大半。 吴舞不禁撇嘴啧了一声,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打扮得跟忍者神龟一样,没撞墙上,你就偷着乐吧!” 男人戴着墨镜,吴舞不清楚他有没有瞪她,但他什么也没说,推开她就走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她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又遇到了他。刚开始她只是出于好奇往那儿瞧了一眼,结果一抹纤细的身影意外闯入她的视线。 吴舞愣怔在原地,盯着男人发呆,却不巧她毫不避讳的眼神被他旁边的女人逮了个正着。 她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钻进了车。 那副窘相都被不远处的女人尽收眼底。 “你们认识?” 宫羽琛抬手把墨镜往下一搭,仔细瞅了瞅,明亮的桃花眸猛然一沉,言语中掺杂着几分嫌弃,“我怎么会认识一个疯女人?她怕是私生饭吧!” 宫以诺的眉毛微微一蹙,不慢不紧地收回目光,车门正好打开,她转身上了车。 宫羽琛抬脚准备跟上去,脚还没踩到踏板,就无缘无故挨了一脚。 “姐~你干嘛踢我?”他拧着眉头发问。 “你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陪…你吃晚饭啊!” “我没空。” 他语气恹恹的,“早知道你没空,我还过来干什么。” “我让你来了吗?” …… “姐?你…你们怎么可以过了河就拆桥!如果今天没有我,繁星姐能那么快和沈耀和好吗?” “没有你,他们俩不会吵架。” 宫羽琛一脸的无语,“她们家的醋坛子打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沈耀‘发酵的’! 再说我长得帅是他嫉妒我的理由吗? 姐,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他一肚子的委屈还没倾诉完,车门就自动合上了。 宫羽琛:? 后视镜里,他与宋意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互不相让,都是一副互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子。 没一会,车子扬长而去。 宋意开车把宫以诺送回帝都大厦。 从露天停车场步行到大厦,他一直紧跟在她后面,用整个身子挡着她的身子。 直到进了大厅,他才放下警惕。 “这是国内,你未免也太过紧张了?” 宋意跟随她进了电梯,一向嬉皮笑脸的他难得严肃了一回,“就这些尾巴能逃过我的眼睛?” 宫以诺侧头瞥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一无用处!” “不,你……知道有人跟踪?” ‘叮’,电梯门开了,宫以诺没理他直接出去。 宋意忙追出去,……这女人能不能给男人留条‘底裤’,想保护你有这么难吗? 他发自内心的问:“你…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废物’啊?” 近几天来,他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不免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是不是?” 她好似没听到,用指纹解锁开门。 宋意依旧不死心,继续问:“如果你现在只能选择一个人留在江城,你会选择影还是……我。”说到最后他的底气明显不足。 ‘啪嗒’门开了,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里去。 宋意紧跟在后面,前脚刚踏进去,还没来得及提后脚,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揪了进去。 接着便是门落锁的声音,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已经被按在门上不能动弹。 等大脑反应过来时,肩膀顿感一阵酸痛。 他本能的想去抓黑暗中伸出的那只爪子,还没碰到,膝盖一软,他整个人脸朝地摔了下去,正好砸到了皮鞋鞋面。 ‘啪’灯亮了,明亮的灯光打在光滑的地板上,使得女人那近在咫的脚踝更加白皙光滑。 随着耳边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她的脚步渐行渐远。 “你说应该选谁留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意的腮帮子狠狠抽动着,“把你的臭脚给老子拿开!” “有本事你自己起来。” “风如影……老子当初就应该袖手旁观,让狮子吃了你个狗……东…啊—”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卸了时候。 他松手了。 宋意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起来,“风如影,你tm还真下死手?” 男人选择性的无视,步履悠然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说道:“又有人在跟踪你。” “知道是谁吗?” “暂时不清楚。” 宋意揉着酸胀胳膊也坐了过来,狠狠剜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而后看着宫以诺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唐家那位?” 风如影侧目对上他的眼睛,眸色微沉。 “你…看我是几个意思?那个受虐狂…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他若有所思地捻着手指,半晌,“我马上增派人手。” 却见女人清冷的眸子里透着往事如烟的淡然,与两年前的狠绝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用,这里是江城,他还不敢轻举妄动。过于草木皆兵反而会适得其反,别到时候没防得住豺狼又引来虎豹,腹背受敌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意在一旁听着不对劲,赶忙问道:“不,你们先等会儿。” “听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干等着他找上门呗?” 她嘴角带起一丝戏谑,“如果不是我,他大约这辈子都不会重返江城。” “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太危险。” 宫以诺抬眸轻轻了扫他一眼,“你来保护我,是有点危险。” 宋意无从反驳,以那人现在的变态程度,自己的武力值确实差点。 “早知今天,当初就应该给他一个痛快。”他恨恨咬牙,后悔没好人做到底,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冰块脸,你倒是说句话啊!”只要他能说服她不以身犯险,就算再被揍一顿也值了。 风如影冷着一张面孔说:“我也不同意。” 第76章 哥哥想妈妈了 宫以诺回到明园时,还不到十点。 门卫有了上次的教训,一看到她下车,便把大门打开了。 ‘巧’的是,林管家也在,他笑着迎上来。 她走上前寒暄了几句,“时间还早,您怎么倒出来了?” 林管家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失笑着摇了摇头,“您快进去吧,不然大少又该担心了。” 这话说得多么漂亮,态度更是无可指摘。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任她再是荒唐无度的大小姐,也不好总对一个毫无错处的人疾言厉色。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随风去吧! 别墅内,只有二楼的两个房间里的灯亮着。 她换了鞋,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一进卧室便看到睡倒在沙发上的兰姨,一旁的小方几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几样医护用品。 她把鞋脱在一边,轻轻合上门,光着脚走过去,拿起床上的薄毯盖在兰姨身上,才去了浴室。 进去没一会儿,梅兰就醒了,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看着门口的拖鞋,无奈地叹了口气。 宫以诺从浴室出来时,迎面被人拦住。 抬头,兰姨正瞪着她,她从她手里取过鞋,乖乖地穿上,“您怎么还不去休息?” 她二话不说,过去一把扯掉她的浴袍,拿起药膏就给她涂抹后背。 “您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嘛?”宫以诺下意识地遮住胸前的风光。 梅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吃饭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忘了吃饭?” 梅兰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噘嘴道:“你比小孩子还让人操心。” 说到孩子,她微微顿了顿。 半晌。 “下午…蜜儿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还说…哥哥想妈妈了。 应该是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你,所以担心了吧。你…要不给回一个吧!”梅兰侧眸盯着她的脸颊,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见她把搭在腰间的浴袍拢了起来,扭头看向自己,语带嗔怪,“不是已经给您办好了新电话卡,怎么还不换?” “我忘了。” “那张卡暂时就不要用了。” 梅兰低头喟叹一声,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人轻轻地开口:“有时间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傍晚,宫以诺刚进入浅眠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披了一件睡袍下床开门,不出所料。 “明大总裁怎么连一点时间观念都不懂呢?这个时间点敲别人的门,你觉得合适吗?”她倚着门站着,目光直逼他眼睛。 这男人脸上竟连一点歉意都没有,她有点后悔那天只打了他一拳,照他脸皮的厚度,应该多来几拳才配得上这张脸。 四目相对时,他蓦地拿起手机,将手机屏怼在她面前。 屏幕里,小丫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冲着她笑。 “婶婶,宝宝好想你哦!” 紧接着,茹焉出现在镜头里,“对不起,以诺。打扰你休息了吧。这丫头怎么都不肯睡觉,非闹着要和你视频,我…实在没办…” 她话还没说完,那头突然挤出个小脑袋,小丫头整张脸都快埋进了手机里,还不停地冲她咯咯笑,“婶婶,你想宝宝了吗?嗯?想了吗?” 宫以诺轻轻扶着额,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宝宝睡不着,宝宝好想婶婶,好想的!”说罢,她便抬起小肉手把全身上下都指了一遍,“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想婶婶呢。” 明无垢眼角一跳,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她手里,“我还有事,一会来取。”说了一句话,他人就走了。 宫以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烫手山芋,又抬头看向男人远去的背影,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身体里四处乱窜。 四五岁的孩子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毫无章法的语言表述方式总是在你的神经线上反复横跳。 但面对那张稚嫩天真的面庞,连生气都显得是那么无力。 “婶婶生气了吗?” “我没有。” “婶婶不要生气了嘛?” “婶婶没生气。” “那婶婶亲亲我吧。”小丫头歪着小脑袋,把肉嘟嘟的小脸贴到手机屏上,还不停地催促,“亲了吗?亲了吗?” 她突然觉得这手机有点烫手,最后伸出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手机屏。 接下来,就像往常一样她侧躺在床上,听着孩子在那头喋喋不休地叽叽喳喳,时不时的嗯一声,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听众。 夜渐深,那丫头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声打断她,“小汐要不要和婶婶玩个游戏啊?” 话还未落,里面便传来阵叮呤咣啷的响声,接着她小小的脑袋又探了出来,笑眼弯弯似月牙。 “好呀,好呀!”还啪啪啪的一个劲的鼓掌。 她黝黑的眼眸中透着些许狡黠,嘴角忽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俏皮,“我说天黑请闭眼,你就把眼睛闭上,好吗?” 孩子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那婶婶呢?” “婶婶当然也得闭上眼睛,谁先睁开谁就输了。” “输了怎么办?” 她假装很认真地想了想,“嗯—输了的人…就要乖乖睡觉喽。” 小丫头仰着脑袋似乎也很认真地想了想。 “婶婶不能耍赖哦!” 大约每个人在小的时候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大人的套路。 “当然,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喽!” “好!” “天黑请闭眼。” 她才说完,就听见咣当一声,接着屏幕里黑乎乎一片,听筒里传来孩子兴奋的喊叫声。 “妈咪,妈咪,你快看婶婶睁眼了吗?她睁了吗?” 有时候选择大于努力,而人生的第一次堂课,大多来自于父母。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小丫头双手捂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茹焉冲着屏幕里的人微笑,“婶婶很乖的哦!你再说话可要输了!” 小丫头紧紧闭着眼,还不服气地双手抱胸,“哼!宝宝才不会输呢。” 谁输谁赢就如薛定谔的猫。 …… 半夜,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偌大的卧室里只剩床头这盏灯亮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被笼罩在虚虚浮浮的光影里,或明或暗,彼此的视线透过昏黄的光晕互相交错。 他静谧幽暗的眸子温吞的好似无声细流的泉眼,倒映着晴天和风的轻柔。她掉落进了那汪深潭,被层层包裹淹没,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消弭于无形。 时间逼仄得仿佛静止了一般,或是许久,或是须臾,她闭了闭眼,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胳膊一甩,怀里的手机直接掉进了他怀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一会,落针可闻的卧室里只听见‘吧嗒’一声,再睁眼时,已漆黑一片。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相较于前两日的吵闹,今早的明园显得格外安静,石头也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一顿早餐。 饭桌上,依旧是男女主人各执一端,梅兰孙妈把守一边,默契的像约定俗成。 用餐结束后,明无垢缓缓抬眸,寡淡的目光落在餐桌的另一头。 “十点出门,你去准备一下。”说罢,他起身就走。 她放下碗筷,抬头朝男人看去,语气不快,“你怎么不早说?” 他停下脚步,回头,亦看着她,神色漠然,“这不是你身为妻子的本分吗?” 她突然想起两天前他对自己的警告。 第77章 腰缠万贯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讽刺,“难道在你眼里我的本分就是夫为妻纲,我唯你是从吗?没想到明总年纪轻轻,思想竟然也这么陈腐。” 她嘴角泄出一丝鄙夷,看似玩笑地说:“怪不得有个江湖骗子说我命中带财,现在看来,他算得还真准,嫁给你这么一个老古董,我可不是腰缠万贯吗?” 噗嗤! 孙妈一时没忍住,竟当众笑出了声,她捂着嘴尴尬地低下了头,管他谁看过来,反正她瞧不见。 不过话说回来敢怼他的人,好像到目前为止就她一个,不得不说她们家老太太的眼光还真够毒辣。 “诺诺!”梅兰忙喊了她一声,拿眼神警告她不许胡说。 她淘气地冲她撇了撇嘴,回过头来,仍是一副目无下尘的大小姐模样,只是说话的口气像是对他格外开恩,“今天就算了,以后再有事,麻烦明大总裁您提前知会一声。毕竟我嫁进你们明家不是来当金丝雀的,你这里的规矩也约束不了我。” 尽管她的语气是那么平和,但她清冷的气质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高傲。 明无垢微微敛眉,目光慢慢从她脸上收回,转身就走,那身矜贵反而显得旁人无理取闹。 这种听而不闻的态度最让人恼火。 她心底原本就有火,这会儿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蹭得就窜上了脑门。 “你耳朵聋了?” 安静的餐厅里蓦地响起女人清冷的声音,里面的人皆是一愣。 孙妈瞧见情况不对,赶忙解释,“诺诺,你先别生气,是早起老夫人来电话让你们回去一趟,这不…正好是周末。而且你不是…还没有见过无垢的父母嘛。” ……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不慢不紧地转过头来。当初决定结婚时,兰姨苦口婆心地劝她,‘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融合,你可要想好了。’ 她确实想简单了,从答应明老夫人那天起,他的家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她生活里。 “兰姨,您让李管家把放在茶柜里的明前龙井和那套斗彩盖碗拿来吧。” “还需要什么?我让老李一道送过来。” 梅兰很上心,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宫以诺蹙了下眉,丢下一句话,“您自己看着准备吧!” 早上十点,她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男人。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不动声色地移开。 屋外,兰姨和孙妈正招呼人往车上搬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后备箱就被放得满满当当。 “阿兰,你可别再放了,我们老太太什么东西都不缺,有个意思就行了。”孙妈拦都拦不住。 “那哪成啊?我们诺诺第一次登门拜见公婆,礼数要到,老话说礼多人不怪嘛!”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往车里面塞东西,“这里面有不少名贵药材还有上好的补品,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有用得着的地方。 还有这些,是我托人从京州捎来的点心,司机刚刚送过来,正好让诺诺带过去,让老夫人也尝尝鲜!” “你还别说,我们家老太太就好这口,是你有心了!” 梅兰把一个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点心盒亲自交到她手里,“…你放到前面去吧,还有就是…” 孙妈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跟我还客气呢!” 她不好意思地拽了下衣摆,思虑再三才嗫嚅道:“我们诺诺…脾气有点急,去了以后,希望你能多多提点她。 她要…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话有…欠妥的地方,你就直接和她说。千万不能让亲家见怪,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就不好了!” 她既怕漏了哪点出了岔子,又怕明家不喜欢宫以诺,所以再三嘱咐孙妈,实在像一个操碎了心的母亲,言语中尽是对刚出阁的女儿满满的担忧。 孙妈心之动容,说来也巧,她们两个都没有孩子,梅兰视宫以诺为己出,明无垢于她又何尝不是。 “诺诺很好,我们家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梅兰本还想叮嘱几句,谁知一抬头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明无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无垢走上前,看了一眼后备箱,然后对着兰姨温言笑道:“您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来明园这些天,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和他说过话,难免紧张,前面说的几句只听耳朵里嗡嗡乱响,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后面才步入正题。 “都是诺诺吩咐的,她第一次去婆家,哪能两手空空啊!不多不多。” 宫以诺一走近,便听到了她的‘投名状’,眼皮不禁一跳,她悄悄绕到兰姨身后,凑在她耳边说:“是不多,您应该把整个库房搬过来。嗯,还是换辆卡车吧!” 梅兰被她吓了一跳,想揍人,刚伸出手方想起旁边还有人。 一低头又看到她了臂弯挂着的西装外套,那纤薄的身子只穿着一件米色长裙,脚踝还在外面露着。 她抬腿就给了她一脚,把一旁孙妈都看懵了。 宫以诺缩了缩脚,声音俏皮,“一会儿就上车了!” 梅兰瞅了她一眼,掉身就走,东西也不塞了。 孙妈怔在一旁,看着宫以诺问:“阿…兰,她没事吧!” “她把我的东西都送人了,你们大少又没有给她报销意思,结果我还不认账,您说她能没事吗?”她笑着说完便上了车。 孙妈拧着眉头,使劲扒拉手指,从刚才阿兰的话里看,这些东西怎么也得有七位数吧!就是不知道她一个月的薪水有多少。 想到这,她偷偷看了一眼明无垢,心想以他的身价,应该不至于抠搜打工人的血汗钱吧。 …… 回明家老宅的路上,明无垢开车,宫以诺和孙妈坐在后排。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各不相干,孙妈竟被这氛围弄得人生第一次晕车。 从这之后,她再不敢独自一人去坐他们俩的车。 行至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宫以诺从后视镜无意瞥到他的脸,看他神情淡淡并不像有急事。 但是,到了老宅,他连车都没下人就走了。 宫以诺惊觉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内敛深沉,这三个月可能并不容易度过。 她们走过了垂花门,孙妈方意识到一后备箱的礼物还在车上,忙活了一大早,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她觉得对不住梅兰。 宫以诺倒是无所谓。 孙妈引着她进了前院,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去了东院。 那天晚上她被明无垢直接带去了老太太那里,没有留意这座宅子的布局,现在一看比她想的还要大许多。 她跟随孙妈进了东院的厅堂,一进门便看到条案前八仙桌旁坐在太师椅上的两个中年女人。 坐在右侧的女人,她前几天刚见过,是明无垢的姑姑。 至于另一个,并不难猜。和明月相比,她在气质上多了点江南女子的温婉,身上穿着的雨过天青色的素色旗袍十分衬她,岁月也并未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是平添了几分优雅从容。 厅堂左下侧的官帽椅上又依次坐着两个中年女人,一个珠围翠绕,一个素雅秀气。 孙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怪不得大嫂不欢迎我呢?原来是她要来啊!” 女人抬着高高的下巴,眼神不住地往孙妈身上瞟,她的声音尖利又刻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活像一只打鸣的母鸡。 孙妈脚步一顿,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还往后挪了一步,整个人就好像藏在了宫以诺身后。 她看见孙妈不敢上前,便更加咄咄逼人,“怎么,让你去照顾了无垢几天,回来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么?连本职工作都忘了?” 说罢,她忽扭头看向坐在明月旁边的女人,冷笑道:“我在大嫂这里待了好半天,可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明月知道她又要挑事,便插了一句嘴,“萍姐,妈妈在她房间,你先过去吧!” 那女人当下就不乐意了,“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身为你的弟妹,明家的儿媳妇,难道不配一个佣人给沏杯茶吗?”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第78章 我们无垢的老婆 明月脸色一变,冷眼瞧着她,声音里满是不悦,“程婷,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你在说谁是佣人啊?” 女人嘴角一撇,怪声怪气道:“也是,我这个明家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媳妇都比不得人家在大伯母心里的地位。她哪里是佣人,她简直比这个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尊贵。” 她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不善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孙妈身上。 “你们说…大伯母待她那么好,莫不是当初养着就是为了给大哥当童养媳吧?” 这骇人听闻的话一出,宫以诺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一阵颤栗,回头一看。 孙妈鞠着身子,极力压着头,垂在两侧的手无处安放,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 “程婷!”明月大喝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女人慢慢转过头来与明月对峙,“大嫂都还没说什么,大姐你激动什么呀?” “嫂子!你少说几句罢。”她身旁的女人看起来比她还着急,一直在旁边劝阻。 她完全不理会,只自顾自地冷嘲热讽道:“你们江家家大业大,难道还不够大姐忙吗?怎么还有心思来管别人家的事。要我说,以后娘家的事,大姐你还是少掺和吧!” 话音刚落,就听坐在明月旁边的女人连连笑了几声,“什么娘家不娘家的,不管是江家还是明家都是我大姐的家。 爸妈一向不厚此薄彼,我们家明朗更不曾敢顶撞大姐一句,没想到今天反倒让外人挑了理!看来我这个弟媳当得很不称职啊!” 她短短几句话就堵住了程婷的嘴。 程婷暗暗咬了咬牙,扭头又看向躲在一旁不敢露头的孙妈,轻哼了一声,“在这个家到底是你的面子比我大呀!” 孙妈仍低着脑袋踟蹰不前,可她还不依不饶。 “是啊!我一个外人哪能让主人端茶倒水呢!” 闻言,孙妈面色一僵,赶在明月发火前,通通应承下来。 “明太太想喝什么,我这就去倒!” 她哼笑一声,眼里尽是春风得意,“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我不挑,只要是我家明昊喜欢的,我都可以。” 孙妈正转身准备去沏茶,胳膊就被人紧紧攥住。 “您还是先去见老太太吧。” 女人清丽的声音突兀响起,孙妈抬头愣怔地看着宫以诺,目光犹疑,“少…” 还未叫出口,就被她坚定的眼神喝退了。 大概其他人都处于震惊之中,这会儿竟没人说话了。 “诺诺…我” “去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望向她的眼神也很和善,但周身的气场让孙妈不由自主地听从。 孙妈听她的话先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落在进来好半天的女人身上,简单大气的妆容衬得她五官极其精致,裸粉色西装外套使她整个人柔和许多,却也不失干练。 明月想起初次见面的那晚,她没化妆,头发还扎着,漂亮是很漂亮,但不像现在美得更具冲击力。 她赶紧招手让宫以诺坐过来,“诺诺!快快快,过来坐。” 扭头又朝顾秋妍介绍,“妍妍,这就是诺诺。” 顾秋妍微微侧头,目光慢慢地从她脸上掠过。 “坐吧。”她语气淡淡的,态度亦是完全能让人觉察出来的冷淡。 宫以诺微微颔首坐下,方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就坐在她正对面,冷眼睨着她。 “哪来的野丫头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抬眼看了女人一眼,而后低眸浅笑,莹润的指尖拂过茶杯盖,漫不经心地说:“孙妈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给客人沏茶的道理?” 没人料想到她会这么说,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程婷气急败坏道:“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替她出头?” 明月冷冷眼睨着她,掷地有声地说:“诺诺是我们无垢的老婆,这个家正儿八经的孙媳妇。你说她算什么?” 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怔忡片刻后,扭过头来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忽而嘲讽道:“我说呢,哪个不长眼的人会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宫董家那位臭名远扬的千金啊!” “一个没娘教的野丫头竟也敢在长辈面前放肆。” “程婷!”明月拍桌子而起,指着她咬牙呵斥,“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有说错吗?她什么名声,江城有谁不知道?难道大姐是想让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喽?” “嫂子!” “沈媃,你别拦她,你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大…姐!我大…” “你撒手!”程婷一把甩开沈媃的手,指着宫以诺的鼻子就骂:“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如果不是老太太,你能进得了明家大门!也就是咱们明家祖上冒了青烟,才会把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货色娶进门。” ‘砰’! 茶盏摔落的声音与女人的叫骂声一同落地。 顾秋妍抬眸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寒霜,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我的儿媳妇还轮不到外人品头论足!你若是来道喜的,我欢迎!但如果是来挑事儿的,就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 程婷撑着扶手豁地站了起来,“怎么,大嫂是想轰我走吗?” 顾秋妍眼眸微敛,冰冷的目光落在素白的手上,她缓缓从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一边擦拭一边说道:“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自你结婚那天起不就知道了吗? 这几年,妈妈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不愿计较。你如果因此认为她忘了你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有时候不咸不淡的话最能一语中的,绵里藏针,针针见血,无一不是往对方最痛处‘下针’。 程婷紧咬着牙关,涂满脂粉的脸已变了颜色,丑态尽显。 半晌,她起身,“我也是为明家的声誉着想,既然连大嫂都无所谓,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告辞了!” 沈媃拉都拉不住。 “大姐…大嫂,我出去看看她。” 客厅另一侧,身处舆论漩涡中的女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秋妍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 她不喜欢她。 沈媃的脚刚迈出了东院就看到了程婷,她在垂花门前站着,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大嫂。” “我就知道你会跟出来。” “我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程婷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一点心也不长才叫人担心呢!” 沈媃抿了抿唇,“你如果没事,那我就进去了。” 程婷拦在她前面,“你进哪去?人家是一家人,你一个外人进去方便吗?”她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身前,“我说弟妹呀!你当真以为老太太会对咱们一视同仁吗? 别傻了,你难道没看见她们姑嫂两人刚才对我的态度吗? 说到底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其他人都是旁人。别看老太太每天说的比唱都的好听,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亲疏有别。” 她一边拉着沈媃往出走,一边说道,“你们家哲晰是进了明氏不假,但还不是被老太太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去了国外,是硬生生让你们母子分离。 因为这事,你大哥没少在我面前念叨,明明以哲晰的能力即便是在江城也会大有作为,为何要跑那么远? 哼!她还不是看见你们夫妻俩性子软,好说话。若是换做我,当面给她甩脸子都是轻的!” 一番义愤填膺后,她又殷殷关切道:“说实话国外乱糟糟的,就连我这个做大伯母的都时常惦念孩子呢,何况他们是看着哲晰长大的,竟真能狠下心来?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我们这样的家庭哪能真让孩子这么拼命的。” 那些看似关心的话却句句戳在了沈媃的心窝里,使她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有了缘由。 第79章 狼窝里养出个羊羔子 程婷瞧她默不作声,嘴角轻轻勾起。 “二弟一门心思搞科研,他顾不上家里的事儿情有可原,但你不能不替孩子着想啊!”她顺势揽着沈媃的肩膀,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我可听你大哥说了,老太太有意把江焘安排进明氏,你好好想想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江氏虽不比明氏,但好歹也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再怎么着,也应该是让江焘去江氏打理自家的产业才对。 而且话说又回来,就算让他进明氏,那也应该和咱们哲晰一样先去国外历练两年。而他们呢?” “哼!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吧。” 她说了许多,身旁的人仍是一声不吭,但神色明显比刚才低落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明家的产业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姓人打理吧,咱们家又不是没人了。他们提防你大哥就算了,怎么连二弟和哲晰也防着?” 说到这,她轻哼了一声,言语中带着些许不平,“外人都说现在的明家跟咱们家早没了关系。” “是,咱们家老爷子是没守住家业。可他们也不想想大伯父重建明氏的资金也不全是的他自己赚的吧!当初他分走的钱说到底还是明家的。” “再说,自己的亲弟弟遭难,他作为大哥,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吗?他作为明氏长子,不该重振家业么?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流落街头才解气吗?怎么到头来名声和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这就罢,明家丰厚的祖产竟没有咱们一点份,世上哪有这道理?哼!我还想说他趁火打劫,趁虚而入呢?”她神色愈加激动,言辞间愈是忿忿。 沈媃听闻,大惊失色,赶忙打断,“嫂子,你这些话就在我这打住罢。可别往外瞎说了。” 她欣然接受了沈媃的一番好心,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往身前拽,“我这还不是想提醒你,可千万别让他们当木仓使了。 你难道就不想让哲晰回来吗?还真想让他白白替他人做嫁衣呀!” 静默片刻,她低头抚了一下无名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轻抬起手任由它借着阳光熠熠生辉,“想当年大姐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可没少给他的宝贝闺女陪嫁妆,直到现在还是别人羡慕的谈资,我倒是要看看等晚晚出嫁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能一视同仁。” 说完,她心头舒快极了,扶着沈媃的肩膀粲然笑道:“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走了,不然你大哥该等着急了。” “你呢?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了,晚晚一会就到了,我在这里等等她。” “好吧,那我就走喽!”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又望了一眼这高门大院,眼里的不甘与欲望此消彼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是时候了吧! 妯娌俩一前一后出了前院,没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游廊里蹿了出来。 茹焉走到垂花门前,向远处眺望,嘴角浮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宅门外,一辆黑色宾利刚开走不久,明晚就到了。 “妈,您怎么不进去呢?” 听到声音,沈媃的思绪才回来,“妈有点不舒服,又不想让你奶奶担心,所以就找了个由头出来了。” “哪里不舒服?我带您去医院?” “不用,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 “那…我先进去给奶奶打个招呼,再送您回去。” “我已经和你陈爷爷打过招呼了,他会转告你奶奶的。而且现在屋里人多,还是不要去打扰大家兴致的好!” 明晚看她脸色不好,便先扶着她上了车。 一上车,就问:“刚才开车走的是北苑的大伯母吧!她是不是又和您说了什么?” “没…没有。” “那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媃慌忙摸了摸脸,“妈不是说了不舒服么!恰巧刚刚送你大伯母出来的时候,提及到了你哥哥,妈妈也有点想你哥哥了。” 明晚知道她素来心思敏感,又时常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中,难免被人挑唆。作为妈妈贴心的小女儿,这开解的重任,自然当仁不让。 她揽着母亲的肩膀,安抚道:“哥哥他不是年前就要回来了吗?” 沈媃一副落寞的模样,“回来住不了几天就又该走了。” “哦—原来您是思儿心切,思念成疾了啊?您既然这么想哥哥,怎么不和他一起出国呢?”明晚笑着打趣。 沈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走了,你和你爸怎么办!” “我的妈妈呀!我和爸爸又不是巨婴,不需要您照顾。如果您出了国,我就和爸爸搬到老宅,省得奶奶总可怜巴巴地说‘这诺大的宅院一点人气都没有,留着我们两个老东西招魂呢?’” 她学着许芳华的口吻转述了一遍,便笑倒她怀里。 “爷爷也不用隔三差五派人来接我回来住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因为这事同学们私下里传她被一个老头包养了,还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糟老头子,哈哈哈。她懒得解释,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沈媃抬手在她的脑门儿狠狠弹了一下,“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看你呀,是你爷爷奶奶的小棉袄才对。” “此言差矣,我是你们大家的小棉袄,谁需要我,我给谁送温暖。” 沈媃看着懂事又开朗的女儿,心情好了不少,捏着她的嘴角,一脸宠溺,“你这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呦!真真可恨。” 明晚仰着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好了妈妈,我就是想说你如果放心不下哥哥,就去看看,全当出去旅游散心了。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您不需要还把我们当小孩一样实时挂念。而且每个人的人生追求都不一样,哥哥志存高远,你就该放手让他去闯。我呢,乐安天命,就喜欢陪在你们身边给你们排忧解闷,所以您不要总想着把我嫁出去!” “合着你是在这等我呢?行,哪天我就去你奶奶说说,让她给你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赶紧嫁出去。” “哼!奶奶才不会呢!” “是么,你怕是把你大哥忘了。” 明晚:??? 中院厅堂。 许芳华看到只有孙妈一个人进来,便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诺诺呢?” “我把领她去了东院,就先过来了!” 许芳华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是不是老大家的那位又给你摆谱了?” 孙妈忙道:“没有没有,我都没进院里。她…也来了?” 老太太面露不虞之色,“隔三差五往这里跑,明白人知道她居心叵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孝顺呢!若不是为着孩子的面子,我早把她轰出去了。” 她不由地想起了明哲晖,那的确是一个良善的孩子,唉!可惜…狼窝里养出个羊羔子,又能坚持多久? 孙妈凑到她身前,“您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连您的孙子们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您这么做,只会落人口实,不仅明面上不好看,还有损您的声誉。这又是图什么? 如果是为了替我出气,那就更不值当了,我和那个人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许芳华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拿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心软。也罢,只要他们两口子不闹幺蛾子,我才懒得去收拾他们。”她一脸嫌恶地摆了摆手,“不说他们了。诺诺在明园住着还习惯吗?” 谈到宫以诺,两人均是一脸笑颜。 “还好,就是听说她睡眠不好,或许是不习惯吧。” 一抬头却见许老太太两眼放光。 “是嘛!听谁说的…无垢?” 孙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老太太,您可真逗!” “你笑什么,不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能知道她睡眠不好?” “是阿兰啦!就是一直跟在诺诺身边照顾的那个。”孙妈斜里朝她瞟了一眼,噘嘴道:“您孙子都不跟人家住在一个房间,他哪里知道?” “什么?” “那你也不想想办法?就任由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吗?” 孙妈一脸无语,“我哪里有办法?您的亲孙子,您不比我了解?还有您的孙媳妇,她要真那么好糊弄,您还用得着派我过去见机行事吗?” 许芳华的小算盘被孙妈当面揭穿,脸上有点挂不住,瞪了她几眼,“你才过去几天,怎么别的本事没见长,这怼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回头是不是还得给那小两口交学费啊!” 孙妈本来没觉得,经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只是,跟谁学的呢? 第80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这不是等您示下呢!” 许芳华侧头睨了她一眼,撇撇嘴道:“油嘴滑舌的丫头!” 孙妈直喊冤枉,一会儿捶捶她的胳膊,一会儿捏捏她的肩膀,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老太太,我是真的没法子了,所以才过来听您耳提面命啊!” “如果…连您都没有办法,那我还是回来伺候您得了!”孙妈很想破罐子破摔,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营生,她实在做不了。何况‘曹营’里都是精兵猛将,她一个小喽啰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行,你若回来,不是就正合了他俩的意。哼!这鸡飞蛋打的事,我能干?”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俩锁在一间屋子吧……就算您同意,我也…没那胆儿呀!” 孙妈心想着她总不至于让自己去干这事儿吧!于是乎反其道而行之,意在劝她知难而退。 许芳华一边听她说一边慢慢摩挲着双手。 半晌。 “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眼下还没那么迫切。” 孙妈下意识张大了嘴,她不过随口一说,这老太太怎么还当真了。 “他们相处的还好吗?” 孙妈望着她精明矍铄的眸子,想了又想,再不敢图一时嘴快。 “嗯—不能说举案齐眉,倒也相敬如宾…吧。”说这话时,她有些心虚,这个‘敬’解释为‘回敬’更准确,她这位孙媳妇可不是任由人搓圆捏扁的主儿。不知道她打架厉害不,但打嘴仗可不落下风。。 “谁要看他们相敬如宾,怎么着也该是相濡以沫才对。” 孙妈掩面失笑,一大把年纪了,思想还挺前卫。 “那是肯定没有!” 许芳华划拉开她的手,“我看你今天是特地回来看我笑话的。” “我哪有!” “你就有!” “好好好,您说有就有吧。不过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诉您。” 只见老太太拈起茶杯呷了口茶,大约知道没好事,所以默不作声。 “您孙媳妇似乎猜到了我去明园的目的,所以您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许芳华缓缓放下茶杯,抬头正好瞧见院子里进来人,“我不指望你?难道指望小汐吗?” 孙妈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门外看去,茹焉领着孩子正往里走,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晚……我看见无垢进了诺诺的房间,好像是因为小汐的事。您说这算突破口吗?” 她刚说完,母女俩就进来了。 许芳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着小丫头,眼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她突然领悟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精髓,果然老祖宗的智慧更胜一筹。 “太姥姥。”小丫头倒腾着小短腿直接扑进她怀里。 “诶呦喂!太姥姥的小宝贝儿哦!”许芳华在她粉嫩的小脸蛋儿上狠狠亲了一口。 “萍姨,您来了!”茹焉看着这一老一小抱成一团,便先和孙妈打了个招呼。 “嗯!我想你外婆了,所以就和诺诺一起来了。” 许芳华仰头看向茹焉身后,问:“你妈呢?” “妈妈先去舅妈那里了。这丫头非嚷着要去看锦鲤,所以我带她去西院玩了一会儿。” 许芳华把小宝贝搂在怀里,看着面色红润的外孙媳妇说:“我听你妈说,过一阵你要陪江潮去北欧出差半个多月?” “是,等慈善晚宴结束后吧!”说完,茹焉顺嘴解释了一句,“是江潮舍不得小汐,所以想带我们一起去。” 许芳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然后颇有深意地打量着茹焉,“他哪里是舍不得小汐!他分明是舍不得你!” 茹焉立即羞红了脸,她早说了这个理由太牵强,奈何抵不住那大尾巴狼的软磨硬泡。 “不,是爸爸舍不得宝宝。”小丫头撅着小脸十分不服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女俩争风吃醋成了常事,而往往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茹焉打算把二胎计划提上日程,以此来平衡局势。 许芳华冲她努了努嘴,“你们确定要带这丫头?” “那能怎么办?让她一个人留下还不闹翻天?” “这会儿北欧可比江城冷太多了,她若是去了水土不服,可有你们俩受的!” “我也正担心呢…这不是还没敲定呢。” “要不…小汐就别带了,左右不过十几天,你妈照顾几天,来我这里住几天,她能闹成什么样?”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们,马上要哭的节奏。 “您看看,这能行吗?这丫头就是被江潮惯坏了,脾气大的不行。昨晚怎么也不肯睡,非吵着要跟以诺视频,我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让江潮给无垢去了电话。弄得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见以诺了。” 许芳华双眸微微一闪,“既然小汐这么喜欢诺诺,那正好,你们出门那几天,就让她在明园住好了!” “这…不太好吧?” 话音才落,许芳华就迫不及待地俯身询问怀里的丫头,“小汐想不想去婶婶家住啊!” 见孩子没有一口拒绝,她便知有戏,又诱哄道:“晚上叔叔会给我们小汐讲故事,婶婶还会陪你睡觉哦!”说完,她抬头给孙妈使了个眼色。 孙妈忙道:“孙奶奶会给小汐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哦!你还可以跟石头一起玩呢!” 这接二连三的糖衣炮弹,对于一个还在喝奶粉的孩子来说哪有抵抗力。 “妈咪?”小丫头还有点犹豫,扭头征求妈妈的意见。 “你想去婶婶家住吗?” 小丫头点头又摇头,“但我舍不得爸爸和妈妈,很舍不得呀!” 许芳华看她有同意的迹象,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嘴上却说:“不急,到时候再说吧!先不要和诺诺讲,小汐如果愿意去,我去和她说。” “走,咱们去东院里找婶婶玩好不好啊?” 小丫头一听要去找婶婶,高兴地蹦了起来,拉着许芳华就要走,“太姥姥,咱们走,走。” 许芳华瞧她这一脸兴奋的小模样,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盘算,这才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就是这‘兵’有点少,也该添丁进口了。她看向茹焉的肚子,恰巧茹焉的手正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她又想到宫以诺,心里欢喜,似乎很快就梦想成真了。 … 除了明晚和沈媃,明家的女眷都到齐了。 茹焉一向人淡如菊,她只见过宫以诺几面,没办法做到像与熟人相处那般热络,但她并不讨厌宫以诺,相反还有几分欣赏和喜欢。 明月待宫以诺依旧很热情,不过比起自家老妈和宝贝孙女,那可差远了。 这对顽童自打进来,嘴就没歇过,你一言我一语,旁人都插不上话。 于是乎,宫以诺怀里抱着小丫头,旁边还被老小孩缠着,根本脱不了身。 与她们的热情似火相比,有一个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顾秋妍对宫以诺的态度始终冷淡,连寒暄两句都懒得张口。 这倒是让宫以诺落得个自在,至少她不会像老太太和明月再三强调一个称谓。 “怎么不见小媃和晚晚。”谈笑间,许芳华突然问起。 明月看了眼身旁的弟妹,余光又瞟到坐立不安的孙妈,接话说:“程婷跟我拌了几句嘴,我不过就说了她两句,谁知她不高兴就扭头走了。 小媃怕闹得不好看,所以追了出去。刚才陈叔进来说小媃已经送她回去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许芳华若有所思地眯着眼,只神情恹恹地说了一句。 “朝夕相处到底是比不得血脉至亲。” 明月听出了她言语里的落寞,赶忙上前抱住母亲,“谁说的,他们会念着您的好!” 却见她抬头看着顾秋妍,神色不虞。 “自己养大的孙子尚且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我还能奢望谁念我的好?” 顾秋妍一听这话音不对,赶忙解释:“无垢肯定是被公事缠着了,一时脱不开身。” “真是脱不开身?”许芳华轻轻冷哼了一声,负气说道:“是啊!咱们家这位大总裁日理万机,就连周末都挤不出时间陪我这个老东西吃一顿饭。 怕是等我归西那刻,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都两说。” “呸呸呸!”明月赶忙打断她,“您在说什么胡话?” “您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什么也不忌讳了?” “妈!”顾秋妍也被她的话惊到了,当即拿出手机给儿子去了电话。 第81章 叔叔也喜欢吃醋吗 电话一接通,顾秋研便开口质问:“你在哪呢?” …… “午饭之前赶不回来,你就别叫我妈了!”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没有给他留一点余地。 安静的客厅响起爽朗的笑声,顾秋妍抬眼望去,老太太正与明月说笑,挂在嘴边的全是新进门的宝贝孙媳妇,揽入怀的人也是她。 相形之下,她的这通电话显得是那么多余。 “妈,无垢他一会就到。” 谈笑声戛然而止,许芳华慢慢掀起眼帘,露出一双矍铄的眸子,冲她浅浅笑道:“但凡进了咱家的门,就理应给人家尊重。我的家教一向如此,怎么到他这里就反其道而行了呢?” 顾秋妍却不这么认为,“无垢从小就是一个知礼的孩子,他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她对儿子很有信心,并坚信以他的修养,即便不爱,也会给以妻子相应的尊重,除非…… 她侧头看向一旁风姿绰约的女人,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那些关于她不好的风评始终压在她心头,难以释然。 “他…不会无缘无故不来。” 言外之意毋庸赘述,她都能听懂,遑论他人。 但凡为人父母,哪有不向着自己孩子的,何况她只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儿媳妇。 许芳华的目光沉了沉,她以为自己态度足够鲜明,没想到一向对她敬爱有加的儿媳妇却一反常态,几次三番反驳她。 明月瞧见气氛不对,便把茹焉和孙妈拉进来强行岔开话题。 这倒让宫以诺落了个自在,她无意加入她们,也不想讨婆婆的欢心。 其间,宋意发来一则消息,她闲来无聊,便顺手点开了,一张高清无码照片瞬间弹了出来,照片中的男人肩头靠着一个漂亮女人,她身上披着男士西服,而他只着一件雪白的衬衫。 怀里的小丫头眼疾嘴快,张口就喊:“叔叔!”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在她们看过来时,宫以诺已经把手机关了,她抬手轻轻捏着小丫头的脸蛋逗弄着,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注意力转向别处。 午饭前,明无垢来了。 许芳华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苛责的话一句没说。 顾秋妍见状便又训了儿子几句。 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明,明月说了他几句不是,便在一旁卖力打圆场。 许芳华全当看不见,拉着宫以诺的手拉家常。 “你来家里拿着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没等她说话,孙妈急急道:“我就说您什么也不缺。可阿兰说这诺诺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该有的礼数一个都不能少。这还是有好些东西装不下没带过来呢!”还好明无垢回来了,不然叫她如何向阿兰交代。 许芳华噘嘴看着宫以诺,心里满意极了,嘴上却怪道:“下次可不许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回自己家还拿这么多东西的,该多见外!”说着,她故意瞅了明月一眼,话里有话,“以后要多跟你姑姑学学!”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嘛?” “这都听不出来嘛,我在夸你会过日子。” 明月撇嘴,“有您这么夸人的吗?怕是嫌我们一家三口没带东西吧!” “谁说你没带东西,你不是带着嘴来了么!” 明月直接跳了起来,摇着她的胳膊,佯嗔道:“妈!您怎么可以有了孙媳妇就开始嫌弃你女儿了!” 许芳华把宫以诺当宝贝似的往怀里搂了搂,“我的孙媳妇可是件貂皮大袄!”而后她又上下打量了明月一眼,“你呀,最多是件漏风的棉袄。” 此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 宫以诺也不禁勾起了唇,在她们俩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兰姨和梅子姐从前吵闹的影子,那也曾是她的向往。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不经意间抬头时,那么巧,堪堪对上了他的眼睛。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流经男人额前的碎发,最后散落进那汪星辰大海。 他那双眸犹如浩瀚的宇宙深不可测。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移开目光。 这一幕恰巧被旁边的茹焉看到,她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小两口,才笑着对宫以诺说,“今年年底的江城慈善晚宴,你会陪无垢一起出席吧?” 闻言,她不疾不徐地扭头看向茹焉,并没有应承。 但她诚心邀请。 “这是我第一次操持大型晚宴,你能来给嫂子捧场吗?” 怀里的小丫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也眼巴巴望着她,“婶婶,我那天会表演节目哦!你一定要来看我演出。” 宫以诺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很少出席。但她们既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只道:“如果那天有空的话,我会考虑。” “你能来当然最好,不过,如果没有时间也没关系。”茹焉没有强求,说实话她也不喜欢,以前是为工作,而现在是因为身份。不管是身为江氏总裁夫人,还是作为支持丈夫事业的妻子,她都责无旁贷。 而面前的女人…似乎也并不向往名利场上的华灯璀璨,更不在意丈夫赋予自己的身份。 此刻,茹焉看到的只是她。 她的独立,她的桀骜,她的与众不同,使得那些流言蜚语变得扑朔迷离。 她也看不清她,即使站在女性的角度。 茹焉不由地望向对面一言不语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 …… 饭桌上,她们的聊天话题也几乎是围绕着宫以诺转,但仅仅是浅尝辄止的关心,似乎有意避开那些关于她的不好言论。 她想,或许她们是为了给她留些颜面。 又或许根本就不在乎,毕竟她不会占着‘明家少夫人’的头衔太久。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并不是因为在意别人的好奇心,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便不再有留意自己生活的习惯,以至于当她们问到她在国外的生活琐事,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芳华以为她介意别人问她的私事,便开口打断:“好了,都不许再问了!还让不让我们诺诺吃饭了?” 谁知自己的女儿会第一个拆台。 明月没心没肺道:“我不是想快点了解诺诺吗?” 如此不上道,许芳华只好拿她儆猴。 “是不是我们家诺诺还得写封简历交给你呀?” 明月这才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借坡下驴。 “那也行吧!” “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我哪儿胖了?妈,您若再挤兑我,我可动你孙媳妇了?” “好大的口气,别说你了,我看谁敢动她一下试试!”老太太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架势。 明月转头去杵明无垢的胳膊,小声提醒道:“看到了没?你小子以后好好表现。”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上就如空气一般存在的明老爷子冷不丁地哼了一声。 明月惹不起老妈,便起了打趣老爷子的心思,“爸爸,您哼什么呀?” 老爷子偷偷睨了自家夫人一眼,回头瞪着漏风的棉袄,“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哼什么?” 看着耍赖老头,明月只消稍加思索,就回过味来了。 原来老爷子是吃醋了,她不禁啧了两声,这‘醋劲’可真够刁钻的。 “妈!您这偏心的可要引起众怒了啊!你瞧,连我老爹都‘吃醋’了!” 众目睽睽下,老爷子哪能承认自己吃孙媳妇的醋,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你老子我什么时候吃过醋!”总之打死不认。 许芳华白了他一眼,“放心,以后有你吃的!”老家伙嘴还挺硬,那摆臭脸是给谁看呢?其实她早看出来了,只是没空搭理他。 这下,老爷子的脸色更臭了。 宫以诺这才明白那天晚上老爷子为何平白无故地看她不爽。 哦,原来是在吃她的怪醋,可见年轻时就是个醋坛子吧,老而弥酸。 江锦汐懵懵懂懂地看着宫以诺,问道:“婶婶,为什么男生都喜欢吃醋?奶奶说爷爷喜欢吃醋,妈妈说爸爸就知道吃醋,还老把醋坛子打翻,现在太姥姥又说太姥爷以后有他吃的,咱家有那么多醋给他们吃吗?” 小丫头说着突然皱起眉头,胖乎乎的小手揉搓的脑袋,十分不理解,“醋有什么好吃的,牙都要酸掉了。” 她吧唧了一下小嘴,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扭头看着亲爱的叔叔,很认真地问:“叔叔也喜欢吃醋吗?”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醋味。 午饭结束后,明无垢被老爷子叫去书房。 其他的人聊了一会儿就去午休了。 宫以诺趁着老太太和小丫头熟睡之际,准备开溜。 她不知道明无垢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料到他会派人过来。 除了徐达,她没见过他手下的其他人,只是听见孙妈喊了他一声小姜。 “孙姨!” 他对孙妈的态度很是恭敬,然而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挂在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看起来更像刻意敷衍。 在老板身边做事的人即便不是人精,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应是职场必备,可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宫以诺淡淡看了他一眼。 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他这才主动上前打招呼,“宫小姐您好,我是明总的助理,姜宇。” “明总临时有事,让我送您回去。” 第82章 婚内出轨导致夫妻关系破裂 因为他的这声称谓,宫以诺多瞧了他一眼。 孙妈很不高兴,忍着想翻白眼的心,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小姜啊!这位宫小姐可是你们明总的太太,你是第一次见她吧!”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摸着脑袋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宫以诺怎么能猜不到她的小心思,只是不愿理会。 “我还有点事,就让他先送您回去吧。” 听到她对孙妈说的话,男人蓦地抬起头,“宫…” 那三个字差点又脱口而出,但在孙妈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下,他讪讪地悉数咽了回去。 “明总吩咐我送你们回明园。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孙妈拧着眉头,脸色很难看,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闻言,女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看也没看他掉身就走。 姜宇不敢拦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出了巷子,宫以诺一路朝东走到了长平街。古玩店前,一辆黑色商务车等候多时。 看见她过来,宋意忙把车门打开,又下去贴心地扶她上去,显得格外殷勤。 宫以诺没理他,转而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女人立刻从副驾驶下来坐到后面,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慢不紧地说:“宋意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车上,所以就一道过来了。” “mg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以琛的能力你还不清楚。那些老家伙根本不够他收拾的,放心吧!” 没聊了几句,宫以诺便把视线移到了宋意身上。 她眼眸里的那抹湛芒看得宋意脊背发麻,“我…走错路啦?” “谁让你跟踪他的?” 被她这一问,宋意心里莫名发虚。 却强装镇定,以开玩笑的口吻的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等你离婚的时候说不定能用得着。” 像他们这种身价的夫妻离婚,哪会那么容易。自从得知她要结婚的那刻起,他便开始盘算如何能使她在离婚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双方协议离婚当然最好,如果不成,那以婚内出轨导致夫妻关系破裂起诉离婚则对她最有利。 可是抓他的小辫子何其难!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他因难度过高排除在外的理由就这么明晃晃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不心动么? 宫以诺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认为他愚蠢至极。 还没等她发作,她身旁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朝他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宋意刚想要‘口吐芬芳’,身后传来女人不容置喙的命令。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跟踪他,知道了。” 宋意气不过,“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给你戴绿帽子,我为什么不能抓他的把柄。”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女人又给了他一巴掌。 “宋璨!”宋意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 “过分了啊!别以为你是姐姐,我就不敢…还手?” 宋璨嫌弃地瞥了一眼胞弟,谁想给这傻子当姐姐。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弟弟,“就凭你这二百五的脑子,能拿住明总的把柄?” “你自己想找死,我不拦着,但如果因为这事而打乱了诺诺的计划,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 宋意还有点自知之明,沉默半晌,才解释:“我…哪有那闲工夫跟踪他。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偏偏被我逮了个正着。” 他从后视镜里瞄了眼斜后方的女人,小声说:“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他离婚,多一个谈判筹码总没有坏处吧。” 宫以诺知道他并非有意跟踪,便没再深究,扭头同宋璨说起其他事。 “交代给你的事儿办了吗?” “我向华先生传达了你的意思,不过…他好像还在生你的气呢!”说完,宋璨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劝解她好。 “你…当真想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万一…”有些窗户纸并非捅破了才好,至少现在的处境还好,而且以她目前的实力,宫董事长也无如之何,可一旦撕破脸便是赶狗入穷巷。 “不会有万一。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他做一个了断。” 宋璨深深地看着她,她说的“万一”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是…… 万一不是怎么办?万一是…又该怎么办?总之是或不是,到最后,她必是伤的最深的那个人,所以何必…躬身入局呢! 宋意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可他的神情却愈加凝重。 车开到帝都大厦,宫以诺就让他们回去了,她独自一人回了公寓。 一进门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恰巧他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个人眼底都暗沉沉地如一潭死水。 他一袭黑衣,一身冷芒,利落的板寸与他冷峻的五官相得益彰,把他冷冽的气质渲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每次宋意不在只剩他们俩的时候,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他少言寡语,她不喜言辞,两个经历相似的人,就如同彼此的镜子,那些过往的伤疤被成倍展开呈现在眼前,一遍遍刻在记忆深处直至血肉模糊,失去痛觉。 而那些把他们推下地狱始作俑者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 思及此,她的目光像淬了毒似的。 “策划方案,你看了么?”风如影将水杯递到她手里。 接过水杯的刹那,一股暖意从掌心直达四肢百骸,她的目光也渐渐清明。 “既然要做城市氧吧,商业性的东西还是能少则少吧。只要我们把这个行业标杆在国内立起来,将来不愁没业务。” “我马上让设计师修改方案。” 她摩挲着水杯,感受着它给予的温度,不冷不淡地问道:“江北陈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没有,陈家只知道陈建业去了外地调研,并未察觉到异常。” 宫以诺身子懒懒地朝后一靠,“那慕家和呢?” 闻言,男人的神情微变,幽黑的眸底冷戾又逼仄。 “调令还没下达江城。不过,他倒是挺高兴,想必势在必得了。”嘲讽的语气一经他口,似是沾染了寒气,冷得渗人。 宫以诺轻挑起嘴角,抬眼去看他,“那就等正式调令下来,送他一份大礼吧!” 只见他虚握的拳头慢慢舒展,狰狞的疤痕豁然眼前,就像一条匍匐于掌心的蜈蚣。 她瞳孔微微一缩,摩挲着水杯的指尖突然停顿,“我好像听你说过慕家和的老婆还有一个姐妹?” 他覆手一握,劲瘦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暴起的青筋从小臂一直蜿蜒至手背,那漆黑如死水般眼底有暗流涌过。 “她叫程婷,是程姗的妹妹。” “明昊的老婆?” “怎么,你见到她了?”他蓦地抬头看着她。 “何止是见到了!”宫以诺轻轻一哂,“只是没想到像程姗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竟会有这么一个张扬舞爪的妹妹。” 宽敞的客厅里,骨节活动的声音格外清楚,男人冷峻的面庞却一派淡然,“狗仗人势罢了。” “我去京州的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和她有过多接触,免得污了眼睛。”那个女人虽然不足挂齿,但是凡是牵涉到她,他绝不会去赌。 起初他不同意她嫁进明家,程婷就是其中一个因素。 “这些‘垃圾’就留给我处理吧!” 宫以诺微闭的眼睛倏地睁大,平静的眸色里掺入一抹冗杂。 “小风!” 她很少这么叫他,乍一听到,他竟有些恍惚,眸底的浓墨渐渐晕开,似乎能窥探到几分清明。 宫以诺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眸色愈来愈重,“别忘了你回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她低眸朝他修长的手指看去,眼里的波痕隐隐颤动。 这双漂亮的手本应该用来悬壶济世。 她凝着一双黑眸,冷冷开口“不过是一些‘垃圾’,自有人会处理,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它分门别类,丢进垃圾桶里而已。” 第83章 那就两看生厌吧 宫以诺回到明园已是深夜,一楼的灯还亮着,便下意识的朝会客厅的方向瞥了一眼,正巧里面的人也看了过来。徐达忙朝她欠身致意,她点了点头,径直上楼去了。 一进房间看见了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的兰姨,旁边的条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药膏和纱布。 她把鞋脱在门口,轻手轻脚地去床上拿起薄毯,手还没落,沙发上的人就醒了。 梅兰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揉了揉发困的眼睛,“你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 她倚着沙发站着,冲兰姨莞尔一笑,“您每天都问一遍,真的不累吗?” 瞧见她还有心思耍贫嘴,梅兰倏地睁大眼睛,困意一下消了大半,没好气道:“我乐意,要你管?” 她气恼地睨了她一眼,低头时余光瞥见她明晃晃的白脚丫子,便抬腿朝踢她的屁股踢一脚。 “我看你以后出门也别穿鞋了。” 梅兰气呼呼地瞅着她,她却厚着脸皮过来搂着她的肩,头窝在她脖颈娇嗔,“我不是图一会洗澡方便吗?” “您生气啦?” “你当我是气球啊!去去去,赶紧去洗漱,都几点了,一会还得上药,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驴都不带这么拉磨的。” 梅兰假装生气,一股脑儿把人推进浴室,自己却躲在门后捂着嘴偷笑。 可她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宫以诺洗漱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睛。 她没有多问,而是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任由她摆弄。 看见她这么听话,梅兰轻声询问,“是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困了。” “真的?” 她忽然侧过身来。 床头的暖灯照在兰姨娴静如水的容颜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慈爱。 那种感觉就像山涧里的清泉涌入了贫瘠之地,滋养着每一寸干涸的地方。 她单手撑着脑袋,定定看着笼罩在光环里那张充满慈蔼的面容,莫名的感到安心。 大概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问你话呢!你看着我做什么?”梅兰担心她,脸一沉,凶了她一句。 她却笑盈盈地盯着她,晶亮的双眸透着孩童般的狡黠,“即便说了您也不信,还让我说什么,这不是平白浪费口舌么?” “我…”梅兰结舌,只恨恨地在她胳膊拧了一把。 她们两个人斗嘴,梅兰回回落下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就你这样的,不找个人管管那还得了?”她气恼地扔掉毯子叫嚣着要找帮手,“哼,我…我这去找人,我不信…他收拾不了你!” 宫以诺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小孩的气话,在这里,她能找谁,石头吗? 却不想刚准备关灯睡觉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房门锁被人打开。 只见兰姨笑呵呵地引人进来,委实灿烂得像朵芍药花。 “这么晚了,你们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说着她便暖心的关上了门,走时还故意冲她使了个眼色,像是挑衅又像警告。 宫以诺陡然升起一种身在烟花巷的错觉。怕是给兰姨一条帕子,她就敢说‘不好好伺候大爷,回头我扒你的皮’。 有了前车之鉴,她整了一下睡袍才懒懒地坐起。 女人姣好的容颜在朦朦胧胧的光影里竟也不失颜色,她白皙如玉的指尖淡淡扫过蛾眉,那一举一动不似刻意为之,却妩媚地恰如其分。 她秀气的眉眼朝他身上一瞟,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讥诮。 “明大总裁天天晚上到我这里来,难不成是动心了!” 女人悠悠的语调中夹杂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暧昧,那高傲的姿态里还隐约有一丝丝顽皮。 她像极了那些游走情场的老手,似乎很有拿捏男人本事。 明无垢低眸淡淡睨了她一眼,平静的眼底漆黑如墨,依旧不显山露水。 几天相处下来,宫以诺不再刻意揣度他的心思,而是换了一副轻佻漠样。既然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那就两看生厌吧。 只见他把手机放到她手边二话不说转身走了,看到手机屏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得了个烫手山芋。 屏幕里的小丫头睁着红红的眼睛正盯着她看,见宫以诺也瞧她,眼眸忽地亮起,甜甜叫了一声婶婶,软糯糯的声音直要把人心化了。 可童音未落,屏幕就黑了,接着手机里便发出阵阵嘈杂声,你来我往地争执,一浪又高过一浪,互不相让。 她只觉耳朵嗡嗡作响。 原来日子…还能这么过,虽吵闹但也温馨,生气也不失和气,争吵像油盐酱醋给日子添了滋味,不咸不淡都是因为那杯‘白水’专注和稀泥。 最终孩子的哭闹声和女人的训斥声在男人的安抚声下慢慢消停。 没一会儿茹焉出现在屏幕里,红着脸朝她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这臭丫头什么时候拿了江潮的手机给无垢通了视频,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休息,实在抱歉!”女儿接二连三地打扰人家就算了,结果她一时没忍住脾气还嚷了一顿,如果不是因为大晚上江潮不合适露脸,茹焉根本没有直面她的勇气。 好在没等她说话,茹焉就被女儿挤出屏幕外。 “我不臭,妈妈臭,妈妈才是臭妈妈。”小丫头伸出小胖手抹净脸上的泪珠就冲她咯咯地笑,原本好看的月牙眼此时红肿得像只小兔子。 她赌气说:“我不喜欢妈妈了,我喜欢婶婶,一百个喜欢。”说到兴时她开始用手比划,显然一只手根本不够她数。 只听砰一声,手机屏又黑了。 电话那头小丫头咕哝了一句,“诶呦…把婶婶摔了!咯咯…” 孩子的笑声如铜铃般悦耳。 她扶着额头微叹了口气,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正是开始记事的时候,记得快忘得也快,喜好也最是无常。所以对于她的喜欢,她并未放在心上,总归过不了多久,等她离开明家,这丫头自然会把她忘记,只是每晚这么折腾也不是回事儿。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捡起手机又开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叽叽喳喳说不休。屋里灯光是迷离的,头脑里是混沌的,她似乎回到了沃弗顿庄园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清冷的脸庞在不知不觉中浮上了一抹慈母般的笑意。 …… 第二天清晨,宫以诺睡到自然醒,这是她来到江城睡的第二个好觉。 醒来时,床头的灯已被人熄灭,他的手机也不见了。 今早,餐桌上也只有她们三个人。 孙妈见没人问及男主人,便主动挑起话题,她说明无垢一大早就走了,大概要去京州出差一个星期。 咋听到这个消息时,宫以诺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昨晚她还在考虑怎么糊弄那小丫头,这下好了,至少最近几晚她不会缠她。 本想着能清静几天,谁知早饭过后,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以诺姐!”江焘一下车径直奔向躺在椅上晒太阳的女人。 宫羽琛也不甘示弱,甩上车门就追了过来。 她刚睁开眼便看到不远处你追我赶的二人。 “姐!”宫羽琛抢在前面又叫了一声,江焘紧跟着也喊了一声。 没等她应声,这对活宝便当着她的面较起了劲。 卧龙说:“你瞎喊什么?这是我姐!” 凤雏回:“嘴长在我身上,我想喊什么就喊什么!你管得着吗?” 卧龙又说:“你先搞清楚,这是谁的亲姐,你说我管得着吗?” 凤雏又回:“你姐是你亲姐不假,但也不妨碍我喊她姐啊!你说你一个当人小弟的也未免得管的太宽了!马路那么宽,你怎么不去管管?” 卧龙稍逊一筹,便展开人生攻击,“以前光知道你脸皮厚,现在才发现你不仅脸皮厚,脸还特大!” 凤雏顺势回击:“小爷不才,比你是还差那么点!” 于是两个在谁的脸大这个问题争执了好半天,直接快进到白热化阶段 “呦呵!你小子今天是铁了心要找茬!” “先找茬儿的貌似是你个臭小子吧!” “你才是个臭小子,你也不想想小时候你尿床的时候,是谁给你放的风?。” “你尿裤兜里的时候,不也是我给你挡的弟弟?” 宫以诺本来躺着听他俩你一言我一句的拌嘴,拌到一半又听他们俩开始互相揭老底。照这样下去,怕是底裤都不保了。 她豁地起身,“很光荣是吗?脸皮够厚是吧!要不我把大家都叫过来,给你们俩评个胜负?” 她一开口,两人立刻噤声,一个摸脖子抬头看鸟,一个手插裤兜低头踢草。 宫以诺简直无语至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俩货光长了个子,脑子是一点不长。 “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吃奶的孩子一样!” 宫羽琛和江焘是发小,光屁股的友谊,两人好的时候同穿一条裤子,吵的时候狗都嫌烦。 想起那段光阴,她不禁觉得好笑,只是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以后还找不找老婆了? 她轻叹一声,抬手指了指前面。 他们俩便乖乖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明园的西边是小型高尔夫球场,里面正有几个花匠正在打理草坪。 作为姐姐的贴心小棉袄,宫羽琛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江焘还微微愣了一下,当看到宫羽琛垂头丧气的表情时才恍然大悟。 他们小时候因为吵嘴没少被宫以诺罚,而她的惩罚手段更是花样百出,诸如手绑手共处一天;面对面唱《团结就是力量》;四个人玩捉红尖,他和宫羽琛是铁红尖,输了受罚,两学霸虐两学渣,学渣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虐得份。 让他刻骨铭心的还是小学毕业那年。她带他们去了京州最大游乐场庆祝升学。因为他俩中途‘抽风’,她大发善心让他们玩了他们最想玩的过山车,还说前排‘风景独好’,于是他和宫羽琛被安排在了最前排,整个过程他们生死相依,最后互相搀扶结束征程,难兄难弟一下来就吐得昏天黑地,当场社死。从那以后,他俩再未踏入游乐场一步。 追忆往事,江焘后悔莫及,他就不该多嘴通知这二货他哥出差,这下好了,还连累自己被罚。 “姐!”宫羽琛还想着宽大处理。 却见她漫不经心地说:“今早宋意过来放下几份摩登乐园的套票。它的规模在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这几天正在试运营,刚好我今天有空,你们俩有兴趣吗?” 闻言,宫羽琛不争气地滚了滚喉结,结结巴巴道:“…咱家…高尔夫球场挺大的哈!姐…我去帮忙了。”说罢,他就脱下外套,撸起袖子一溜烟跑了。 江焘瞧他那副怂样,内心十分鄙视,他可不是没出息的宫二,“以诺姐,我中午就不走了,我要吃你包的饺子。”说完,他就脱了西服摘掉了手表,一副准备大干的架势。 石头窝在椅子下继续陪着主人美滋滋的小憩。 没过一会,林管家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谢绝两位少爷的好意。 不曾料到… “今天阳光不错,晒晒太阳有助于强筋健骨,正好他俩身子弱,全当锻炼身体吧!” 林管家抬头望着蓝天白云,今天确实是难得的大晴天,就是日头…有点毒。 监了一会儿工,宫以诺就起身回了房间,把头发高高挽起,换了一身休闲服去了厨房。 孙妈看到她进了厨房,还吓了一跳。 她和孙妈打了招呼便开始准备食材,择菜洗菜切菜调馅都游刃有余。 孙妈愣是站在原地看了她半个多钟头,直到她问:“饺子粉在哪?” 孙妈方过神,把面粉找出来递给她。 她舀了几小碗倒在面盆里便开始和面。 那双修长的手干净又漂亮,白白嫩嫩的,可偏偏这看着就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干起活来倒像个老手一样麻利。 “您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孙妈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我…我啥都喜欢…需要我帮忙吗?” 宫以诺指了指水池里的活虾,“您帮我把虾处理一下吧!我再调个三鲜馅。” 孙妈连忙应承下,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她们家老太太还真是独具慧眼。 临近中午,卧龙凤雏受罚回来,两个人都认为是对方牵连了自己。 宫羽琛觉得江焘十分碍眼,“你怎么还不走?” 江焘也看他不爽,便故意刺激他,“我为什么要走?以诺姐让我留下,她还说要给我包饺子吃呢!” “我大姐给你包饺子?”宫羽琛好似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罢抬脚就走。 饭桌上,梅兰看到宫羽琛板着脸便问:“怎么,你不想吃?” 他怪声怪气道:“她又不是专门为我做的?” 梅兰不禁好笑,“这饺子还没吃呢?醋倒先喝上了?你也不怕胃酸。” 宫羽琛抬头看了一眼兰姨,又怨怨地扭头看着吃里扒外的亲姐,“我胃不酸,我心酸,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弟弟!”如果不是他随了长姐的美貌,他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孙妈无从开口。 梅兰不愿再搭理他。 而自己的亲姐姐至始至终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不过最会搞人心态还得是江二少,他直接掏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第84章 你姐夫该回去跪搓衣板了 他把拍好的照片直接发到朋友圈并配文,【能吃到姐姐亲手做的饺子,可真幸福!】 消息刚发出去,宫羽琛立刻在他的评论区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还以颜色。 不到一分钟时间,江焘就收到十几个赞。 宫羽琛看到后很不爽,又评了一句,‘你有姐吗?’ 没想到短短四个字顷刻间引爆评论区。 【是啊!江焘,你有姐吗?怕不是女朋友吧!】 【焘,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姐弟恋?可以啊焘子。】 【晚上把姐姐带出来呗,让兄弟们也瞧瞧。】 江焘抬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滚犊子,我姐美若天仙,汝等鼠辈也配肖想?】 统一回复完,他便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享受美,没过一会,司铖锐发来微信问他在哪? 他正准备回复,明晚也发来微信,但不是关心他在哪,而是让他去给她送饺子,不送的话就把他交女朋友的事告诉姑姑。 江焘差点爆出口,拿起手机疯狂打字,字还没敲完,他面前的盘子少了一大半饺子。 “宫…二!!!” “我以为你吃饱了,想着帮你分担点,我姐说浪费不好。” 江焘瞧他一副欠扁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饺子盘拍到他张四十二码的脸上。 孙妈瞧见气氛不对,赶忙把自己跟前的饺子盘推到他面前,“我这还有!”她…其实不舍得分给江焘,可谁叫这家伙是她看着长大的呢! 江焘沉着脸,语气缓和一些,“不用,萍姨您吃吧!” 他争的是这个吗? 宫羽琛,“我就说他吃饱了!” 江焘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黑得透透的,牙戳得吱吱响,“宫二!” 宫羽琛也不甘示弱,一副你能把我咋滴的皮样。 战火明明一触即发,可偏偏两个人怂的谁也不敢先动手。 宫以诺挑眉睨了眼宫羽琛,目光有点冷,“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宫羽琛抬头弱弱地瞅了一眼她,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死鸭子嘴硬。 “大姐,我…还没吃饱呢!” 他本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自己那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姐姐又胳膊肘往外拐。 “那正好,还剩一锅饺子汤,你去喝了吧!” 一锅? 江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放晴。 “姐?我饱了!” “江焘没吃饱,你去厨房把剩下的饺子煮好了端上来。” 孙妈是亲眼见证过他那次醉酒事件,再不敢随意掺乎人家的家事。 宫羽琛抬眼去看兰姨,可兰姨都不带正眼瞧他,任由他作。 他心如死灰地去了厨房下饺子。 午饭过后,宫以诺独自回了房间,处理完手头的事刚准备躺下小憩一会儿。 兰姨推门进来,“你快下楼去看看吧!” 因为她的睡眠质量不好,所以没有要紧的事,兰姨决不会打扰她。 当看到兰姨进来,她还有点诧异,“怎么了?” “羽琛和江家小少爷在下面看电影,我怕他俩又吵嘴,所以就下去瞧了一眼…结果还没进去就听见……” 梅兰话说了一半就开始叹气,“只有羽琛一个倒好说,我大不了进去骂他两句,踹他两脚,可毕竟江家小少爷在,我总不好当他的面教训羽琛吧!” 她闭了闭眼,鼻孔里呼出一口浊气,穿好衣服跟随兰姨下了楼。她本以为两人在客厅看电影,下去后才知道别墅内配备有私人影院。 江焘对明园熟门熟路,吃了饭就带着宫羽琛去往设置在负一层的影音室,两人十分默契的选择了最近才上映影片《末世妖后》,两人吐槽起女主角更是不遗余力。 江焘是因为宫以诺的缘故,而宫羽琛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是由于昨天被沈耀摆了一道,让他原本对苏灵儿的零点好感直接降到冰点。 也是因为有了共同的吐槽对象,江涛和宫羽琛的兄弟情死灰复燃,直接导致苏灵儿被吐槽得体无完肤,而明大总裁也被不幸波及。 虽然宫羽琛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捎带明无垢一起。不过鉴于那天两人结下的梁子,他一点都没嘴下留情。 然而这场旷古绝今的吐槽大会却被角落的高清摄像头完美收录。 京州富山苑,明无垢参加完许世安、许世宁两位舅父特地为他和江潮准备的接风家宴,刚回到家中,打开手机先看到江焘发的朋友圈,一眼便认出了地方,顺手就打开远程监控。 影音室的隔音效果不错,宫以诺走到门口才听见声音,里面声音不小,但不像在争吵。 她推门进去,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姐!” “以诺姐!” 宫羽琛和江焘很有眼色,把最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姐,你坐!”异口同声。 宫以诺直接坐下,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银幕上。 影片播到中段,妖后摄政接受群臣跪拜,银幕上出现妖后特写镜头。 女人头戴凤冠,身披华服,华容婀娜。 “丑死了!” 宫羽琛很合时宜地点评了一句。 江焘应和,“是够丑的!”说完,他还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女人,见她目不苟视,似乎只是在看电影。 宫羽琛还特意把她的座椅调了角度,好让她躺着舒服些。江焘取来一床薄毯盖在她身上,两个人像左右护法把人护在中间,时不时探讨(吐槽)一下女主的演技。 或许是因为影片太无聊,又或许是觉得他俩太无聊,她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身旁的两个臭小子睡得跟猪一样雷打不动。 这一觉竟睡到了晚餐时间,两人以此为借口申请留下共进晚餐。 宫以诺怀疑他们俩是故意的。 用过晚饭,梅兰看到宫羽琛没有走的意思便开始撵人,奈何他脸皮过厚死乞白赖非要留下。 “姐,我明天要去京州,你就留我住一晚上呗!”宫羽琛十分郁闷,明明他来之前才看过行程表,最近几天没有安排正好某人不在,还想着多陪陪大姐,谁知道方圆突然打来电话通知他出差。 江焘见他不走,他也不走了。 “我明天也去京州,正好和羽琛结个伴。”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赖着不走,没想到一语成谶。 凌晨两点,宫羽琛被手机铃声吵醒,一脚就把身旁的人踹下床。 江焘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宫二!你想死吗?”他怒气冲冲地接起电话,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 不到六点,宫羽琛就被江焘打包上车直奔机场。 早上八点,飞机准时抵达京州国际机场,一路上,宫羽琛连眼都没睁,就被江焘和秘书从飞机上抬下来又丢上了车。 负责接机的徐达瞟了一眼后排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宫家二少,好奇道:“宫二少怎么也来了?” 江焘把靠在他肩膀上的‘猪头’推到一边,“他来工作。” 徐达哦了一声,又问:“那是先送宫二少?” “不用,先回家。一会儿方圆过来接他。我那两个周扒皮哥呢?” 徐达还未回话,就听到他在后面发牢骚,“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至于让我一大早的往京州赶吗?” 闻言,徐达嘴角抽了一下,解释道:“江总和明总晚些时候要去参加一场私人宴会。听说主家邀请了不少达官贵人。司总昨晚就到了,司二少也在来的路上。 江总和明总许是也想带您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吧。”徐达这话说的极其委婉,其实他很想说‘您能不能别总想着混吃等死?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吧!’ 徐达本想从后视镜看看他作何反应,可还没看到他的脸,便看到倒在他身上的宫家二少。 唉,有些人生来就是有福气的命呦!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车子开进富山苑,江焘让秘书把宫羽琛扔进了他的卧室,他自己先去了餐厅。 “大哥,哥!” 活菩萨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看报纸。冷面神表哥的视线不曾移开电脑屏幕一下,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江焘对他们的视若无睹已习以为常,他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吃饭,饭吃到一半,扭头对身后的阿姨说:“阿姨,还有没有三鲜馅的水饺?” “有。你还想吃?” “不是我,是我房间里的那头猪喜欢吃,等他醒了,麻烦您给他煮一下。” 听到‘猪’,明无垢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刚才貌似看见抬进来个人。 阿姨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人。 没等她开口问‘猪’是何许人,那头‘猪’自己就闻着饭香味来了。 “焘,我吃什么?” 江焘回:“还能吃什么,当然是猪食了!” “主食啊?还挺丰盛。” 阿姨憋着笑赶紧跑去了厨房。 宫羽琛睡眼惺忪地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见餐桌两头还有人。 “江…江潮大哥!”他先喊的江潮,至于另一个,宫羽琛动了动嘴,最后选择无视。 江潮看了一眼明无垢,勾唇问道:“宫二怎么来了?” “我刚好有工作,所以就和江焘一道来了,叨扰大哥了!” 江潮又看了一眼明无垢,“都是自家人,何谈叨扰。这次准备在京州待几天?” “三五天吧,工作一结束就回江城。” “哦?这样啊!”江潮尾音拉长,像是在斟酌。 “不如你这几天就在这住下吧!” “不了大哥,方圆订了酒店,他一会就来接我。” “酒店哪里比得上家里。”江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明无垢,淡笑着说:“你去外面住的的事儿若被你姐姐知道了,你姐夫该回去跪搓衣板了!” 江焘差点被刚到嗓子眼的饺子汤给呛死,他先瞟了眼亲大哥,又朝亲表哥瞅了一眼。 得,还是他道行浅,那尊神稳得很呐! 第85章 宠姐狂魔智斗渣男姐夫 宫羽琛扭头去看那面冷心更冷的男人,嘴里嘟囔道:“他会跪?” 江焘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要不你试试?”他特别想看这厮跪搓衣板的样子,最好可以现场直播。 最终,宫羽琛还是接受了江潮的好意,倒不是因为他不想看某人跪搓衣板,而是此次行程事发突然,他常住的套房恰巧在例行检查修缮,而拍摄地又恰好在东城,离他西城的住所太远。 方圆考虑到他早上起不来,于是建议他住在这里。 这可把江焘高兴坏了,宠姐狂魔智斗渣男姐夫历来都是大戏。 下午司铖锐一来,江焘便把这个天大的好戏告诉了他。 晚上宫羽琛刚回来有被两人‘绑’去了宴会。 晚宴规模不大,但到场的贵客无一不举足轻重。 江城四大杰出青年就来了三个,身后还跟着三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青年,其中一个还是正当红的大明星。 他们一进会场便斩获一众目光。 六个人里,除了三杰,宫羽琛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被人介绍的。 这令江焘羡慕不已,当明星还真不错,最起码知名度高,不像他和司铖锐逢人就得自报家门,有几位阿姨差点当场把他的生辰八字要了去,还好聊了几句得知他不稂不莠就打消了念头。 宫羽琛也还好,明星的光环虽然耀眼,但明星的身份在这里却不值一提。只是苦了司铖锐,他大哥司家大少冷面神的名声在外,没几个人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过这司家老二嘛!这孩子一看就很有前途。 前有司铖锐冲锋陷阵,后有三杰保驾护航,反倒让江焘和宫羽琛落了个自在,两个人吃吃喝喝,顺便听听京州逸闻,别提多自在了。 …… 卧龙凤雏一走,明园的空气都好似安静了不少,石头一大早就在草坪上撒欢。 宫以诺吃过早饭,周然过来接她去了宫氏。 每周一的晨会是宫氏自成立以来的例行惯例。 天宫之城的转让事宜正在有条不紊的跟进。虽然还有几个股东对木已成舟的事实颇有微词,但身处精英阶层的公司高管早已全身心投入下一项工作,就河畔中心开发项目一事,他们从早上讨论到中午,其间新上任的总裁未置一词。 张尧看道她没有发表没有意见的意思,也不好贸然问。而季霖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想触这位大小姐的霉头。 至于其他人,在听说了这位大小姐的‘威名’后,躲还来不及呢! 而坐在主位上的女人似乎对公司事务漠不关心,全程闭着眼假寐,周然每隔半小时过来给她的保温杯里加水。讨论到口干舌燥的高管们终于经受不住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宣布散会。 只是没料到散会前,这位大小姐突然开金口了。 “以后公司的例行会议,各位股东就不必到场了。又不涉及重要决策,也没重大人事变动,何况诸位心余力绌,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就不劳烦你们费脑了。” 股东们一个个愤懑不已,却敢怒不敢言,毕竟让他们列席会议已经是别开生面了。 …… 宫以诺从宫氏出来,就让周然送她回了帝都大厦。 晚上十点,她接到了风如影从京州打来的电话。 “晚宴结束了?” “是。” 她以为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刚准备开口询问情况,闷葫芦说话了。 “我看到宫二和江家二少在一起。” 听到他主动提起宫羽琛,她还有点意外,“他们早上一起去的京州,应该是陪江焘去的。” “明无垢也去了。” 听到他的名字,宫以诺微微蹙了下眉,“宫羽琛没惹事吧!” “没有。” 她眉头一松,谈起了正事。 “你见到雷震了?” “是,我们寒暄了两句,约好明天见面细谈。” “如今他的身份敏感,还是选一个僻静的地方聊吧,免得给人家带来无谓的麻烦。” “这我早就想到了。不过雷先生说‘既然是公事,不如就去他那里。’他会亲自安排会议室接待我们。” 闻言,宫以诺并没有感到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行事风格还是一如往常,不过在历经时间的磨砺后,应该更加内敛深沉了。 “这样也好。他那个人最是公私分明,本人又是个完美主义者,并不因为谁的面子而违背原则。 所以你们一定得严格把控每一个细节。” 宫以诺叮嘱完他,才问:“慕家和的正式调令下达江城了吧!” “是,他昨天来京州述职,下周走马上任,如今陈建业正盯着他空闲了的位置。” “陈建业?”宫以诺冷嗤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也不怕撑死!” 只听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声说:“那也得他能先回了江城再说。” 这夜,宫以诺没有回明园,临睡前宫羽琛打来视频。 她拧着眉头接通。 男人身上穿着酒红色真丝睡衣,微湿的短发肆意散着,脸颊上浮着两坨淡淡的红晕,一汪清澈的泉水眸水光潋滟。 “你在哪?” 宫羽琛顿了一下,只是说:“我和江焘在一起。”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想大姐了!” 宫以诺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干脆别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下宫羽琛只能看到她乌黑油亮的秀发,“大姐,你让我瞧瞧嘛!” “滚去睡觉。” “你先让我看一眼。” 宫以诺不理,他继续无理取闹,不一会,电话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在和谁视频呢?” 是江焘。 “我和谁视频需要向你报备?” 两人又开始拌嘴,她索性把手机立在了一旁,翻身去睡觉。 电话那头吵闹不休。 “你在我家,你说呢!” “你家?”宫羽琛笑了,“确切地说是我姐夫家才对吧!” 江焘乐了,“呦呵!你小子终于承认渣男是你姐夫了?” “我呸,口误。” 江焘纵身一跃趴在了床上,趁他毫无防备时,顺手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让我看看你这只花蝴蝶又寻觅上了哪朵鲜花?” 江焘虽然只看到女人的侧颜,但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以…以诺姐!” “你小子把手机还我!”宫羽琛伸手去抢。 江焘不给,“你先让我和以诺姐说两句话。” “去拿你自己的手机。” “我没她微信。” “关我屁事。” 就听啪一声。 “江焘,你丫的敢摔我手机?” “你不抢,它能摔,它又没成精。” “你…你还强词夺理!看我抽不死你丫?” “宫二!你敢打我的脸?”江焘咆哮。 “我打的那是脸吗?再说你有脸吗?” 叮呤咣啷…… 宫以诺耳边不断传来扔东西的响声,还有扭打的动静,你来我往的争执。 她眼皮沉沉的,听着吵闹声慢慢地合上了眼眸。儿时的场景如走马观花般纷至沓来,两个小男孩你追我赶,一会儿嬉笑,一会儿打闹。 半睡半醒中的女人一会儿勾唇,一会儿皱眉。 由于动静过大,他们惊动了正在隔壁书房办公的男人。 明无垢推开门,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当看到那满地狼藉,那张数十年如一日的冰山脸竟有了崩裂的迹象。 江焘余光瞥见那抹黑压压的身影,麻溜从沙发上蹦了下来。 “哥?”他不敢去看明无垢的眼睛,一米八七的大男人立在当地竟有种娇憨感。 “大哥刚走,你就想反天了不成?” 江焘的小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哥,我俩闹着玩呢!” “闹着玩?”明无垢冷眼扫过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 女人沉静的睡颜赫然入目,半昏半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原本清冷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柔和静美。 宫羽琛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手机,面露几分不悦,“你把手机给我。” 只见他徐徐抬起眸,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直接就将手机强行关机了。 “明无垢!”宫羽琛低吼一声,“我允许你动我的手机了么?” 男人置若罔闻,侧眸睨着江焘,“玩也得有个度,惹人生厌就过了。”虽然他是对着江焘说的,话却是说给他们俩听的。 江焘忙拽了一把宫羽琛,“哥,我们以后注意。” “下不为例。”明无垢把手机放在一旁的边柜上,又吩咐,“把房间收拾了。” 江焘扭头便去指挥宫羽琛,“听到没,去把房间收拾了。” “要收拾你自己收拾。”宫羽琛跳下床拿起手机,转身就去了浴室。 江焘是打心底佩服这家伙过人的胆识,不像自己常年在兄长的威慑之下苟且度日。 可话说回来,两个人的‘杰作’,凭什么让他一个人收拾。 江焘心里不平衡,“哥…能不能让阿姨上来?”小舅子和弟弟总得一视同仁吧。 明无垢一个眼神瞟过来,江焘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老老实实收拾。 …… 宫羽琛自在的很,从浴室出来把自己的那半边床收拾好便躺了上去。 江焘看着倒头就睡的那头猪,心里憋屈。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比他脸皮还厚的人,真可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皮厚之人层出不穷! 第二天天蒙蒙亮,还在酣睡的宫羽琛便被方圆伙同助理抬上保姆车。 刚和周公结束会面的江焘,猛然惊醒,抬手就是一拳。 小助理始料未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还没回过神,他下一拳已在路上,亏得方圆中途拦下。 “二少,是我,是我。” 江焘舒展了一下拳头,收回腾在半空中的腿,睁大惺忪的眼睛,“方圆?你怎么进来的?” “我和明总打过招呼了,他就在客厅。” 江焘松了一口气,害他以为时家里的安保系统出了问题。 “你怎么来这么早?” “昨天拍摄的几张宣传海报,甲方看过后不太满意,执意要求重拍,为了不耽误后面的行程,只能牺牲我们二少了。” “牺牲?”江焘嘴角一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二少要以身殉国了呢?”他低头瞅了一眼床上的‘猪’,一脸嫌弃道:“白吃白喝还不干活,你赶紧把他弄走,省得碍我的眼。” 两个小助理赶紧打包人,方圆在一旁帮忙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江焘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始指挥,“你倒是把袜子给他套上呀,这么冷的天,你们打算吃冻猪蹄啊!” 方圆,…… “你们二少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你就拿件短款羽绒服?糊弄傻子呢!去,到我衣柜里拿个长的!” 方圆,…… “帽子、口罩、围巾都带上了么?” 方圆,…… “阿姨把早饭打包好了,你给他带上路上吃。” 第86章 追求者 江焘把宫羽琛送走就去了餐厅。 一进去便看到了不苟言笑的明大总裁,他无比庆幸昨夜自己的识时务,并下定决心最近几天内都要做一个乖巧的弟弟,免得这位大总裁六亲不认。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男人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露出一双湛黑的眸,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江焘矢口否认,“我…我没有…啊!” 他缓缓合上报纸,“我看你最近长了不少本事?” 江焘假装听不懂,故作镇定地拉开椅子坐下,“哪有?我有几斤几两,您和大哥还不清楚?” 明无垢轻轻哼了一声,“你的上进心若有这耍嘴皮子本事的一半,我和大哥也不至于宵衣旰食,事必躬亲。” 江焘噘了下嘴,不敢苟同,他一贯的观点是‘能者多劳’,再就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倒是想为你们排忧解难,可你们也没给我机会啊!您和大哥能以一当百,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哪里还用得着我这个马前卒。只怕是给你们牵马都嫌我碍事吧!” 大概是环境造就“人才”,自小在夹缝中生存的他耍嘴皮子的功夫十分了得。 明无垢冷眼扫过去,“这是你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理由?” 江焘很想说他的现状那可是无数人的梦寐以求且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他还有奋斗必要吗?但他不敢说。 “当然不是了!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弟弟,知道自己力有不逮,所以心甘情愿为两位兄长马首是瞻。只要您二位一声令下,我定万死不辞。” 明无垢沉眸睨了他一眼,“但愿江二少言出必行。” 闻言,江焘眼皮猛地一跳,心想这冷面神不至于真让他赴死吧! 他生怕这厮给他挖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哥,我想问朗月先行的宣传海报,您看过了吗?可还满意?”他想起来刚刚宫羽琛被提溜起来去工作的一幕,不免好奇心作祟。 “怎么?你很感兴趣?” “不不不,就是方才听方圆说甲方不满意,所以顺嘴问问。” “你不去问朗月先行的负责人而是来问我,是看我很闲吗?” 江焘:……我不是看你很闲,我看你很黑,腹黑的黑。 “那你当我没问好了。” 谁知下一秒。 他说:“你既然问了,那就负责到底。这次朗月新品上市,从宣传到产品发售,你代表总公司全程跟进。” “哥?”江焘大惊失色,开什么玩笑,万一被他搞砸了,这腹黑男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这么快就后悔了?” 当他冷眼看过来时,江焘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番慷慨陈词,他…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坑,还主动跳了进去。 他不敢回嘴更不敢拒绝,比起自己的亲大哥,他更怵明无垢。 “我…知道了。”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 晚上,明无垢刚从车上下来,便听到了屋里的吵闹声,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听热闹,一看见他下车,都纷纷散去。 “你丫的明天再敢穿得像花蝴蝶一样,老子就和你绝交!”江焘一想起今早的拍摄画风,眼皮就忍不住地突突跳。 “你tm什么品位?” 宫羽琛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品味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江焘瞅着他身上的香槟粉真丝睡衣,眉头狠狠一皱,这妖孽凭着这张脸还真敢为所欲为? “你搞清楚,这次朗月先行的新品发布会主打的都是高科技产品,不是去开花展的!你有点内涵行吗?”连他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富二代都看不下眼去,更别提那冷面神。 如果不是这家伙才知道朗月先行是他们家的产业且脑子够笨,他都有理由怀疑这小舅子是故意给渣姐夫添堵的。 江焘强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这么跟你说吧,就好比我开演唱会,结果全程不唱歌而是在跳舞,你觉得搭调吗?”江焘怕他脑子绕不过来,特意拿自己做比喻。 结果他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他噎死。 “就你?还开演唱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集体自sha呢。” 江焘气得险些绝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宫…羽…琛!” “听哥一句劝,你还是跳舞相对安全一点,最多辣眼睛,不至于要人命。” “宫二,信不信我抽死你!” “你抽我?想pi吃呢!” 咚咚两声,两人双双跌倒在沙发上继而扭打一起,完全没察觉到进来个人。 他径直走进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臂弯搭着西服,上身只着一件黑色衬衫,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周身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江焘第一时间察觉到气氛不对,率先松开了手,在看到坐在对面的人时,踹了一脚宫羽琛,本来只是提醒他,可能太过紧张,他力道没掌控好,直接把人踹下了沙发。 “你小子敢来真的?”宫羽琛寒着脸站起来,一抬头那张讨人嫌的脸堪堪闯入视线内。 他扭头去看江焘,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我说呢!你小子哪来的胆子敢踢我,原来是…”他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满是不屑,“找了个帮手啊!” 江焘也不解释,还故意挑衅他,“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他不禁挑逗,“你不会真以为我找不到吧!” 江焘摊手,明摆着不信。 宫羽琛冷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去摇人,他打了三遍视频,对方才接听,那边江焘的脸都快笑开花了。 宫羽琛不想看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扭头对着手机那头嗔怨,“不是说好了我打电话你必须接吗?” 听到他的夹子音,江焘摇着头啧啧了两声,“你不会是找女朋友来帮忙吧!” 他明明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宫羽琛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接电话?” 静谧的客厅响起女人清冷的声音,“有事?” “以诺姐!”江焘嗖的一下蹭过去,却被宫羽琛一把推开,并给以眼神警告。 紧接着江焘就听到他开始告状,“你老公和你小叔子联合起来欺负我!” 江焘,……… 足足有一分钟,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你大晚上不睡觉,抽什么风?” “姐~你凶我?” 宫羽琛没有等来姐姐的安慰,却意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宫二又来烦你了?把电话给我,我来训他!” 只听电话里发出男人的一声闷哼。 江焘本来想去瞅瞅那男人是谁,却下意识地先侧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宝贝儿,你别动手啊,我自己来。”那略带磁性的男低音让人浮想联翩。 江焘眼睛睁地豁大,小腿像灌了铅,一步也挪动不了。他不敢再去看明无垢,两只眼睛盯着宫羽琛。 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黑着一张脸问:“是…是铮哥吗?” 江焘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真哥假哥。” “大姐!他怎么在?”他质问的口气,不像是她弟弟更像老公。 “你如果实在闲得发慌,我会告诉方圆让他给你安排些事做。” 电话被无情挂断,江焘这才去看明无垢,客厅里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他赶忙把宫羽琛拽进房间,把门锁好,才开口问:“那男人是谁?” 江焘看他沉着脸,没有说的兴致,便继续追问,“这么晚了,以诺姐和他…做什么?” 宫羽琛被问烦了,不耐烦道:“追求者,你说能做什么?” 做… 江焘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喉结。 应该就是…坐坐吧?对,就是聊聊天。 …… 帝都大厦,女人穿着一身银色睡衣,如瀑的长发垂在一侧,如兰似玉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男人盯着她清凌凌的眸,“我不知道他在!” “滚!” 他低笑:“用完了就让我滚,风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她冷眼看着他,“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边说着,她已经打开门准备轰人。 “你说你这么凶,我怎么就是对你念念不忘呢!”男人喟叹一声。 临走时,他轻声嘱咐:“你好好睡觉。” “我的人就在下面。” 男人笑,“这么放心不下我?那为什么还要嫁给一个陌生男人?”看似玩笑的调侃里掩藏着他的遗憾。 他认识她几年便追求了她几年,慢慢地表白变成了朋友之间的玩笑,他们也从最初的陌生人变成挚友。他以为近在咫尺可唾手可得时,一伸手…原来还是那么遥远。 今晚的冒昧本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却还是冒昧了,就像那些年不合时宜的表白。 …… 被宫羽琛这么一闹,她完全没了睡意,一坐就是一宿,期间打了两通电话。 第87章 年少好欺 天蒙蒙亮,手机响了。 “走了?” 等到那面的人回复,她才转身去了浴室。 早上八点,宋意来接她去了宫氏。 “天宫的转让手续都办完了?” “是。”宋意看见她有些疲惫,难得正经了一回。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你回来帮宋璨盯着宫氏。” “我明白。” 宫以诺嘱咐完他便合上了眼眸。 帝都大厦和君悦大厦,一南一北,车程大概两个小时,宋意为了让她多睡一会,特意放慢了车速。 两个半小时后,车子才抵达君悦。 他解了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给她开门,车前突然蹿出个人。 宋意不由地蹙起了眉。 男人很热情地上前和他打招呼。 “宋总!” 宋意的态度不冷不淡,“周助理。” 两人打过照面,周然便越过他去开车门。 宋意看着女人从车上下来,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去,面色微沉。 君悦大厦会议室,一屋子人都在等一个人。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季霖。 张尧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会议开始前他就让助理把各项目的资料分发下去讨论。 会议开始一小时后,主位上的人才姗姗来迟。 女人身上罩着一件黑色大衣,里面一身银灰色细条纹西服,丝绒红唇,大波浪卷发,既干练又不失妩媚。 周然帮她取下大衣挂在身后,又给她递上保温杯。 她单手摩挲着杯身,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在灯光下璀璨生辉。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半晌,季霖咳了一声。 宫以诺顺着声音看去,缓缓道:“季总先说说吧!” 季霖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正等着向她发难,没想到她自己先找上门来。 “既然宫总都发话了,那季某便有话直说了。” “如今宫氏陷入财务困境,各分公司都来朝我要钱。钱,我是有。可僧多粥少,您说这手心手背,我给哪个不给哪个?” 他故意当众把问题摊开,明摆着是想让她来当这个坏人。 季霖定定看着总裁位上的女人,“我这个财务总监不好当啊!总之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他刚开了个头,底下观望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不少人在下面交头接耳,把各自的问题都归结到总公司头上,诸如资金不到位引发一系列问题等。 这是想拿她当冤大头,把烂摊子全部推到在她手里。 宫以诺看着下面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爸爸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四十余年,没想到临退休会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地步。”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突然噤声。 宫以诺敛眸哂笑,“他老人家好歹在江城也是个知名企业家,这识人用人照理说不该如此的。我倒是想问问各位是如何蒙住他的双眼,又是怎么在他眼皮底下拿着高薪却毫无作为?” 全场哑然,接着便听她又道:“我以为爸爸留给我的是座金山银山,现在看来倒像是座空山。我没问责你们是怎么坐吃山空的也就罢,你们反倒想借此事来拿捏我。是笃定我看不懂账,查不出里面的猫腻,所以拿你们无可奈何么?” 她脸上的笑容极深,明明那么明艳动人的美人,说出的话却让人生寒。 “怎么,觉得我年少好欺?盘算着有枣没枣打两杆试试?” 没人再敢窃窃私议,季霖的脸由白转青,活似挨了一巴掌。 她敛起笑意,眉眼生寒,字字铿锵,“我是年少,但不好欺。奉劝各位收起欺瞒的心,至于欺负,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人敢欺负到我头上。” 除了宋意、周然、张尧,还有吃一堑却不长一智的季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位大小姐的厉害。 果然传闻还是有可信度的。 这还未完。 “作为宫氏总裁和未来宫氏的接班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宫氏聘请各位来是解决问题而非制造问题。如若你们觉得自己才不堪任,那就退位让贤。至于经济补偿金,大家尽可放心。” 说到这里,她抬眸好整以暇地对着季霖说:“如果季总这里支不出来,我来给。我们宫家绝不会薄待任何一位曾为宫氏效力过的员工。当然……对于那些吃里扒外弄虚作假的人,更不会手下留情。不信,我们拭目以待!”她话里的意思非常明确。 高管们面面相觑,按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把火至今还未烧到宫氏总部。难道今天要放火了不成? 季霖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如果说她话里有一半都是在内涵他,那接下来的一项人事任命便是直接打他的脸。 mg原副总经理宋璨女士调来宫氏任集团副总经理兼财务副总监。 她虽然没放火,但放了一个不定时炸弹。 会议无疾而终。宫以诺回了办公室,宋璨在里面。 “宫总!”她先向宫以诺打了个招呼,又朝她身后的周然点头致意。 “宋小姐!” 宫以诺招手让她坐过来,问:“之前发给你的材料都看过了?” “是。” “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璨见她并没有让周然回避的意思,便把查到的情况,向她逐一汇报。 “依现有的调查材料来看,主要问题出在宫氏旗下的君享置业。” “近年来房地产行业进入萧条期,影响最大便是二三线城市。当初君享为了降低竞争压力,主动退出一线城市的角逐,将全部精力放在二三线城市,这本没错。但偏偏他们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为了抢占先机多处购地,导致现金流压力增大。” “头几年还没什么大问题,直到前年某分公司因为资金链断链不能偿贷,有人捅到总部。张尧便开始彻查各分公司账目,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董事长把君享的管理权收回总部,张尧便转让了一部分前景不太好的项目来缓解资金压力。 可还没等问题完全解决,房地产行业就进入寒冬。宫氏其他产业不是在发展阶段就是在瓶颈期,没办法给予助力。而董事长又急于把宫氏核心产业重新移回江城,河畔中心的项目便成了契机,他必定会孤注一掷,压在上面的钱不可能动,但君享置业等不了。” 只见她捻了捻手指,“这几年他在mg的股权也被稀释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吐出来了。” “您的意思是?” “他留下的烂摊子不该他自己来收拾吗?” “可董事长会甘心退出吗?” “不愿意那便看着君享置业破产,连带宫氏一起倒下!”她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宫氏的存亡和她毫无关系。 宋璨没再说什么,侧头瞟了眼在另一边煮茶的周然,“金医生明早到,您看董事长什么时间方便?” “安排在后天好了。” 第88章 最合格最称职的继母 下午,宫以诺约了邵美霞一起吃下午茶。 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见面地点,没想到邵美霞比她还早。 “邵姨。” “诺诺!” 见她推门进来,邵美霞很热情地走上前拉她过来坐下。 宫以诺并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坐了过去。 “我记得你不喜欢甜食,怎么来这里?我都不知道该点什么好?”被她约出来,邵美霞已然很意外,却没想到见面的地方竟是她经常光顾的茶餐厅。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您喜欢吃什么便点什么,我听羽琛说您常来这儿,想必是很喜欢这里的点心吧!” 闻言,邵美霞喜不自禁,“这个臭小子还能记得我的喜好,也不枉我十月怀胎生下他。”她在菜单上随意划了两下就递给了她,“羽琛总说你喜欢喝茶,这里的茶也不错,你看看想喝什么?” “我最近睡眠不好,就不喝了。”宫以诺从她手中接过菜单便交给了服务生,“请给我来杯白水。” “好的,小姐!” 等服务生出去,邵美霞忙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大概是换了新地方还不适应吧!”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可邵美霞依稀能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疲态。 作为继母,关于继女婚后的那些事儿,她不好贸然问。但眼前的人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自己的儿子又是那么敬爱她。 邵美霞做不到冷眼旁观,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便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句,“你爸爸总念叨你,但他好面子不肯与你说,今天我就多句嘴,如果你有时间就带无垢回家坐坐。”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可他们之间并不是正常的婚姻关系。 宫以诺抬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和明无垢的事儿您再清楚不过了。他登不登宫家的门儿,真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儿!” 她说的是实情,邵美霞也无言可对,只是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接着听她又说:“至于我嘛,每次回去都免不了惹他生一顿气。还好他只是生气而已,若要真把他气出个好歹,就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孝了。” 这…也是实情,每每看到他们父女争锋相对,邵美霞就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一个是舐犊情深的父亲,一个是精明干练的女儿,偏偏见了面就变成了仇人一般。 她嘴角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容,“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你爸爸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 “四个孩子里,他最宠的是你,最疼的也是你。从小你不管做什么事,他都迁就着你。 可等你长大了,到了叛逆的年龄,他才开始害怕把你宠坏了,方想起来对你严厉,却忘了你已经成年,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和判断的成年人。”其实她对丈夫的偏爱并不是毫无怨言,不过好在宫正礼对他们娘仨也不错,心里才没有那么失衡。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赞成他对你的教育方式。但以我的身份,的确不便过多掺和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我也曾劝说过他多次,可他不听,还说我把你纵容坏了!”邵美霞失笑地摇了摇头。 听到她的话,宫以诺心里毫无波澜,只觉得讽刺。 她并不讨厌这位继母,反而觉得她活得非常真实,如果不是因为宫正礼的关系,她想她们会相处的更融洽。 “我和爸爸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免得他迁怒于您。” “说句心里话,当继母的能做到您这份上已经十分不容易了。爸爸偏爱我们姐弟,您从来都不会说什么,也不曾挑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的关系,而是一直尽力维护这个家的和睦。” “我知道您没办法做到像疼爱羽琛和羽诺那般疼爱我和以琛。 不过您却尽最大努力给了我们母亲般的呵护,而且从不会以母亲的身份自居,这就足以证明您在乎我们的感受,也愿意尊重我们。 您的这份心和这些年对我们的好,我和以琛会永远铭记在心。” 听到她的这番话,邵美霞眼角有些湿润,她自知做不到待他们姐弟视若己出,自然也不敢妄想他们会把自己当作亲生母亲来看待。 她对他们姐弟俩的照顾既不会让人反感,也不会显得疏离冷漠。这些年她努力把握中间的距离,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自在。 如今她能领会自己的这番心意便是对她最大的欣慰。 “我还做的不够好。” “不,这已经很好了。”宫以诺亲自沏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我见过对继子女不闻不问的冷漠继母。也看到过口蜜腹剑的继母打着‘爱’的名义任其放纵,还听说过恶毒继母打骂继子女甚至害其性命的。当然…也不乏为继子女倾其所有的继母。” “但我认为您才是最合格最称职的继母。尤其是身处豪门之中。” 宫以诺一瞬不瞬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中盈满真诚,“您很聪明也很善良,爸爸娶了您,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邵美霞蜷缩起颤抖手指,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人都存有私心,她也一样,但她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折手段。 何况他们是手足,是彼此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 “羽琛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更是我的福报。” 宫以诺莞尔一笑,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点到即可。 那么接下来的谈话就容易多了。 “我和爸爸的关系就算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影响我和羽琛,这您放心。” 在这一点上,邵美霞完全相信她,就凭她这些年对儿子毫无保留的付出,是连亲生父母也不见得能做到的程度。 “爸爸老了,他的思想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所以这才把总裁之位交给我,但是他又不服老,也不愿放权。我和他起争执无非就是因为这些琐事。 您说这宫氏早晚要交到我们手里,他老人家又何必呢?怕我不赡养他?还是怕羽琛拔他氧气管?” 邵美霞眼角忍不住一抽,那臭小子没少拿这事气他老爹。 “你们怎么会做这事,不可能的。” 宫以诺浅浅一笑,“公司里的事,想必您也多有耳闻。 要我说,爸爸既然无能为力,就应该放手。您说我说的对吗?” 邵美霞知道她这是要自己一个明确的态度。不过她从不插手公司事务,也不愿搅入他们父女之间的争执中。 “我不懂经营不好多嘴,你们父女就是吵翻了天,我也管不了啊!”她不会参与其中。 “还是邵姨聪明,羽琛多半是像了您。他的将来必定不可限量。” “有你在,他自然事事顺遂,只是…羽儿……”邵美霞说到一半,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只是那汪‘寒潭’太过深邃,她看不清底色。 宫以诺知道她想说什么,索性表明态度,“不论在宫家还是宫氏,但凡我有的,他们三个一样都不会少。” 邵美霞捻着手指,心里有些歉疚,低低道:“总归是我没教好她。” 宫以诺眸光淡淡的,嘴角含笑却不语,她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服务生恰好进来送餐。 邵美霞把两碟看着十分精致的点心放到她面前,笑着说:“这家茶餐厅的点心颇具海城特色,你自小在京州长大,尝尝看与京州点心比如何?” “您忘了?我向来不碰不喜欢的东西。” 邵美霞心里有些失落,“不,不是我忘了,是…是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有所变化。”可她一点都没变,爱憎分明,是一点机会都不愿再给。 宫以诺拿起水杯抿了口水,转而说,“我听羽琛说爸爸血糖高,您为此还专门给他制定了食谱?” 邵美霞抿着唇笑,“这臭小子还有脸说,平日里他可没少惹你爸爸生气。” 她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容不再达眼底,“羽琛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和我说这些。” “你又不是医生,跟你说有什么用?他若有心,就该多关心自己的父亲而不是惹他生气。” 谈到这,宫以诺突然问了一句,“您知道金泽澍医生吗?” 第89章 远比嫁给爱情更重要 “金…泽…是那个很有名的私人医生吗?”邵美霞问。 “是。” 听到她的亲口证实,邵美霞有些激动,“当然知道了,我有好几次想托人引见金医生负责你爸爸的健康检查,可惜他…实在很难约。” “他明天回国,我请他后天早上来家里为爸爸检查身体,您看如何?” “这…当然没…没问题啦,只是他能来吗?我听说金医生常年居住在国外,不过是偶尔回来。”所以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请不来。 “我的一位朋友是他的师弟,这点小事不是问题。”她说得轻巧极了,仿佛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邵美霞素来知道她有能耐,只是没想到她的圈子会这么广。 “怨不得你爸爸最疼你,关键时刻还是宝贝女儿靠得住。” “您先不要告诉他,人是我请来的,免得他知道后又乱发脾气,让外人看笑话。 何况我本来也是顺嘴一提,犯不着得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名声。” 邵美霞嗔怪地瞅着她,心里无声地叹息,“你们父女俩是一个赛一个的犟,真真愁死人哦!” 与优秀的继子女相比,她越发觉得自己的一对儿女不成样子。 “羽儿是光说不练假把式,羽琛是甩手少爷不闻不问,以琛则是忙着打理在外产业顾不得家里,只有你嘴硬心软,可不是吃力不讨好!” 邵美霞看着她和女儿一样清秀的眉眼,心里不由地涌上一股怜爱之情,犹豫再三,还是冒昧问了。 “你…在明家怎么样?” “很好。” ‘很好’多么敷衍的两个字,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刨根问底了。 偏偏她身份尴尬。 不过在察觉到她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后,邵美霞选择硬着头皮继续这个话题。 “照理说这话…本不该我说,可是我觉得我应该说。” 她从未以长辈的身份对他们姐弟有过任何说教,这算是头一次‘倚老卖老’了。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名义上的女儿。我希望这些经验之谈能帮助到你。” 她的声音不属于温柔型,但莫名的温暖。而且她性子爽朗,说话时还带着些许俏皮,听在耳里让人很舒服。宫以诺也不反感和她聊天。 看见她神色怡然并无厌色,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邵美霞才敢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不论从家世、学识还是样貌,明无垢都称得上是良配。明家的长辈我也接触过,都是明事理且极有涵养的人。 邵姨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说的是…婚姻其实就那么回事,它是两相得宜的一纸契约。嫁给一个合适又富有责任心的人远比嫁给爱情更重要。毕竟谁也无法确保爱情的保质期,不是吗?”当初她不顾父母兄长反对嫁给了一个离异又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也不全然是因为爱情。 “你应该也觉得他还不错,是吧! 不然以你的性子怎么会答应这门婚事,怕是一步都不会踏入江城。”邵美霞本想去握她的手,却在快要碰到时又把手缩了回来。 “既然你同意嫁给他,就该为以后的日子好好做打算。明家不是普通人家,婚姻也不是儿戏,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任性。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留给后悔的时间可不多呀!” 宫以诺浅抿了几口水,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分,她轻轻放下水杯看着她缓缓道:“我很高兴您能和我说这些。不过,过日子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很清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然也不会让别人来摆布我的人生。” 闻言,邵美霞顾不得她介不介意,忙拉住她的手,非常急切且认真的和她解释,“诺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今天来并不是给你爸爸来当说客的,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不是因为明无垢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又怎会轻易放手。那可是一个难得的女婿。 宫以诺反手握住她的手,粲然而笑,“我知道,谢谢您邵姨。” ……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不过大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宫羽琛的糗事。 期间,邵美霞几次提及宫羽诺,有意修复两姐妹的关系,但看她没有听的兴趣便不再说了。 晚上,宫以诺回了帝都大厦。 她洗漱完才躺下,宫羽琛像是在她家里安了监控一样,准时打来视频。 “姐~” 她盯着手机沉默。 “姐,你倒是说话呀!”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又怎么了?” 女人的轻声细语里夹杂着几分疲惫和无语。 宫羽琛并没有察觉到,还在厚着脸皮撒娇,“我想大姐了!” 也许是距离产生美,她之前并不觉得他这么黏人。 “你有女朋友吗?” …… “大姐!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可是纯情处男,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绝非江二那等子浪荡公子,到处沾花惹草。” 宫以诺手扶着发胀的脑袋,想起下午聊天时,邵美霞要给他安排相亲一事。当时她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很有必要提上日程,这样她耳根子会清静许多。 “姐,我发誓绝对没有!” 他还打起了包票。 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她觉得头更胀了,而视频那头却又吵了起来。 “宫二,你丫的又造我谣,谁tm到处沾花惹草了?”江焘上去就扯他领口,“我看你这张嘴别打算要了!” 宫羽琛一拳拍掉他的爪子,翻身跳下了沙发,“你别狗急跳墙呀!” “放屁,老子这是为民除害。”江焘一个飞扑过去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两人便又开始扭打。 一阵鸡飞狗跳后,手机屏黑了,听筒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吼叫声,相较于前日的分贝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握着手机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吵闹声依旧回荡在耳畔,屏幕里,男人的面容随着光亮一点点的由模糊变得愈渐清晰。 她从迷朦中晃过神来,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看着那头矜贵的男人,勾唇讪笑,“他们两个敢当着你的面儿在你的地盘上吵得天翻地覆,看来明大总裁的威望也不过尔尔!” 男人缄默不语,嘈杂的背景音与他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那两个家伙胡闹得不成体统。 宫以诺想借他的手把那两个小兔崽子收拾一顿,好长长记性,便又漫不经心道:“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明总如今在江城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又掌管明氏那么大一个集团。怎么?连家里这几苗人都管不了?” 她言语中尽是轻蔑,说罢,还轻哼了一声,“看来明总是一个只会对女人放狠话的纸老虎呀!” 男人脸上仍旧没有半分表情,宫以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以为激将法对他不管用,正准备挂断视频。 “我说的话是对牛弹琴了?” 他明明没有说重话,但低沉浑厚的嗓音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江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哥…” 这种突发状况,他平时没少遇到过,扯起谎来是游刃有余。 他煞有介事地舒展了下筋骨,张口就来,“哥,你千万别误会,我俩就是闲得无聊切磋切磋,你看我这身手还行吧!”江焘记得他前天晚上的警告,只是没想到他一个没忍住又撞上了木仓口。 宫羽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闻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怂包一个,不就是动手了么,他能怎么着?” 转脸正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他完全可以忽视他,但是无法对他手里攥着的手机视而不见。 只感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他伸手就去抢,结果还没摸着,就被掀翻在地。 等脑子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而面前的男人还是那副矜贵的模样,衣服上甚至连个褶子都没有。 “明无垢,你…”他还没骂出口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 江焘反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从后面圈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还压着嗓子警告,“作死啊!十个你再加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你tm好歹挑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套个麻袋再下手啊!”他快被这货蠢死了,连审时度势都不懂。也就生在宫家享福了,若生在他们家,早被驯服了。 同龄的富家子弟中,大概没几个人比他更会察言观色,而且还能屈能伸。 “哥,你就不能让着点小舅子,当心以诺姐罚你跪搓衣板哦!”说完,江焘又补了一句,“你老婆可在电话那头听着呢?” 他很会说俏皮话,也不怕惹恼他,毕竟在法律层面上他们可是真夫妻,事实胜于任何雄辩。 果然,他没说什么。 明无垢低头扫了眼手机,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萦绕在清冷的灯光里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媚。 “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宫羽琛还在挣扎。 “呜呜呜…”谢你?踢死你丫的。 “哥,您早点休息!”江焘生怕这蠢货再口出狂言,带累他受罚,连拖带拽地把人弄回了屋。 宽敞的客厅重归平静。男人就站在华丽的水晶灯下,璀璨耀眼的华光铺陈在那张冷峻的面庞上,显得他神色意外柔和。 她忽然有些失神,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响起邵美霞对她说的那番话。 第90章 从最近三年查起 隔着屏幕,她看着光影里男人矜贵的模样,沉默良久。 她自认为是一个不喜言辞的人,除了工作,很少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目中无人的宫家大小姐。 华人圈子不算大,她很快“名声大噪”,并以极快的速度一路漂洋过海传到了江城。 可笑的是她不过是儿时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岁月漫漫,根本不值一提。 她伸手把散落在鬓边的头发挽在耳后,淡淡开口,“你把他赶走,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嗯? 这男人怕是有健忘症,难不成刚才是狗动的手。 她微微愣了一下,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这完全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对着她说。 犹然未觉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悉数被男人看在眼里。 明无垢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这不是你乐见其成的?” 是呀,借他的手,他知道,他也做了。 宫以诺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仍窥探不到那里面的任何情绪,最后轻轻笑了笑,“我替羽琛谢谢您大人有大量,还不计前嫌收留他。” 她很少在言语上吃亏,但和他的几次交锋,也确实没占到便宜。 不等他说话,她便挂了视频。今晚的事再次证明不要去招惹一个你既不熟悉又不好惹的人。 可本来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她还是在不经意间算计了他。虽然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以后呢,就能确保无虞了吗? …… “大少!”徐达推门进来。 明无垢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扫了他一眼,旋即就问:“让你查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徐达脑袋轰隆隆的,怎么又问?就这么感兴趣吗?这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明白的吗? “这…她…暂时…”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耷拉着脑袋,一脸挫败,“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一是时间间隔太久,二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少夫人那一年的行踪。” 说到这,徐达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眼他,接着说:“或许…或许不止那一年。 我这次调查后才发现少夫人近几年在国外似乎一直很低调,并不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如果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传言又如何解释。” 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人从中作梗。 明无垢慢慢活动着手腕,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左手的虎口处,他凝眸看了一会,“那就先从最近三年查起。” “是。” 徐达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气儿还没喘匀,他又问:“最近她都去哪了?做了什么?” 徐达微怔,不是说查她的过往么?怎么连行踪也要报告吗? 还好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也正是因为查到的信息极少,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跟踪,试图找到突破口。 “最…最近…是从您出差那天说起吗?” 大概是最近总踩雷区的缘故,他脑袋被炸得晕晕乎乎的,以至于忘了boss他不喜欢在汇报工作时出现疑问句。 在他眼睛还没瞟过来时,徐达忙补救回来,“也没去哪,无非就是公司和家。” “是么?” 他语气明明很淡,徐达却听得头皮发麻,努力回想保镖说的话,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皇天不负苦心人。 “今天下午少夫人和宫董的太太见了一面,然后就回了帝都大厦。” “哦对了!她…这几天都住在帝都大厦的寓所里。” 他头也未抬,放在文件上手指叩了一下,问:“一个人?” “我…” “不清楚?” 徐达的眼神开始往外飘,“帝都大厦是全江城私密性和安保级别最高的私人公寓,这…您是知道的。”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堪堪一握,目光就扫了过来,徐达预感不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明总!”来个痛快吧。 “说。” 他只觉得嗓子干到说不出话来,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保证会尽全力查少夫人。” 徐达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即便之后他加派人手,用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然而帝都大厦仍旧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毕竟在那里往来落脚的人都非同寻常。 明无垢轻哼一声,“你的保证如同放屁。” 徐达闻言错愕不已,他们大少何时说过这等粗鄙的话。 他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怎么,不打算走了?” 徐达浑身一激灵,“…明早朗月和云鼎的签约仪式,您要去吗?” “我看你总助的位置快不保了!” 须臾间,他竟惊出一身冷汗,明明来之前秘书刚给他发了明天的行程表,他怎么能给忘了? 说来也怪,自从代明无垢行礼之后,他便屡屡碰触他的红线。 翌日清晨,三个男人首次齐聚餐厅,都是西装革履。 宫羽琛一改往日骚气的风格,穿了一身银白色西服,里面是白色内搭,不知何时头发染成了奶奶灰,挺翘的鼻翼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再配上他那张倾世容颜,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妖孽啊! 江焘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胎回炉重造,好在他只是比上微微不足,比下却富富有余。他里面穿了件黑色高领羊毛衫配同色系烟管裤,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灰色条毛呢大衣,也是气度不凡。 今天早上,餐厅有人坐镇,两个人难得没吵嘴,气质明显得到质的飞跃。 首座上的男人依旧如常,黑色西服白色衬衫,一身凌冽,脸上就差写‘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宫羽琛瞟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愧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他声音不大,只有坐在身旁的江焘才能听得到。 江焘跟着撇了撇嘴,凑过去小声说:‘他不管穿什么都遮不住浑身强大的气场,除非…”他饶有兴味地勾起一抹坏笑,“除非不穿,哈哈!” 宫羽琛忽地抬头,目光直直落在餐桌那头,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身上。 江焘顿感气氛不对,拼命给他使眼色,狗兄你可千万别作死啊!还好狗兄他只是眼神不好。 宫羽琛收回视线,侧头问他:“你知道我大姐最瞧不上哪种男人吗?” 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提高许多,江焘心道不好,不敢主动接话,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拉他寻死。 只见他抬头又朝坐在上位的男人看去,缓缓启口,“二溜子,就是流氓的俗称”。 江焘险些将口水喷在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他不就开了个玩笑,怎么还较真了? “那在自己的卧室应该不算吧!” 话音刚落,江焘便察觉到他的眼神不对劲,像是要吃人似的。他约莫猜到他心里想什么,赶忙打马虎眼,“哪个二溜子敢靠近以诺姐,是不要命了吗?咳…咳,安心吃你的饭,瞎操那心干嘛?” 江焘明显感觉到他眼睛又红了几分,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心里简直无语,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这小舅子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宫羽琛朝他翻了个白眼,埋头吃饭。 江焘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自己的小舅子,否则在自己家里连脱衣自由都没有。 吃过早餐,他以为明无垢有其他行程,没想到他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第91章 你呆在他身边要小心 签约仪式现场,江焘作为乙方代表,宫以琛以乙方新晋代言人的身份被双双请上台。 由于之前朗月先行已经对外宣布了代言人,所以签约现场聚集了大批媒体争相报道,粉丝爆满,可谓赚足了眼球。 宫羽琛盯着台下人模狗样的男人,不禁暗暗咬牙,他的手段可比沈耀高明万倍,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一点都不浪费啊! 他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这便宜姐夫必须给他涨代言费。如果他不同意,他就去找他姐告状,罚他跪搓衣板。 签约仪式一结束,宫羽琛就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了江焘,还利诱他去向明无垢谈判。 谈成了两人二八分,江焘二,他八。 江焘给了他个白眼,“你tm觉得我很二是吗?” “谈个屁?你知道这次朗月先行的宣传负责人是谁吗?” “是我!”江焘反手指着自己,指尖都快戳到了脸上,心里直骂明无垢是腹黑抠门渣男。 “公司下拨的经费是提前做了预算的。你现在加钱,是想让我自己掏腰包吗?” “宫羽琛,你难道不清楚我兜里有几个钱吗?你又知道我若办砸了这件事,我两个哥会怎么收拾我吗?你丫的良心痛不痛?” 面对江焘的再三诘问,宫羽琛伸手摸了摸胸口,感觉没有异常反应。 “我不管,你要是不去谈,我就罢工!” 江焘气得吹胡子瞪眼,“放狠话是吧!谁怂谁tm是孙子。你敢撂挑子,老子就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 “呵!”江焘被气笑了,“好小子!长本事了。行,算你厉害,赶紧罢工吧。” 被宫羽琛这么一激,他常年闲置不用脑袋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变得灵光起来。 “反正咱们合同签了,只要你罢工就算违约。我记得违约金貌似不低吧!”他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不过以您宫二少的身价,那点钱实在不算什么。” “我赔你钱,我呸!” “你搞清楚,不是赔我钱,是赔付公司违约金。作为你的前朋友,我好心提醒你,我哥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你小子最好三思而后行啊!” 江焘很清楚临时更换代言人会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宫羽琛也清楚。 正如江焘知道他不会罢工,宫羽琛也知道他不会绝交,两人斗狠无疾而终。 …… 江城,帝都大厦。 宫以诺没有出门。 中午兰姨打来电话问她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直到得到满意的答复,这才安心挂了电话。 宫以诺看了一眼桌上的泡面桶,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仅有的食材,简简单单做了一碗蔬菜粥。 午饭过后,她去书房处理国外发来的邮件,日落西山,才离开书房。 夜里,华灯初上,河畔中心卸下忙碌的外衣,披上了流光溢彩的华服,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眺望着灯火阑珊的远方,久久失神。 “签约仪式还顺利吗?” “很顺利。” 电话那头,风如影微顿了一下,接着说:“明无垢也去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眉眼隐匿在暗夜中看不清颜色,“朗月先行起初由明老夫人出资成立,一直交由职业经理人管理。他应该是最近才收回来准备自己打理。” “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打探清楚。他参与进来怕是不太好。不如……就此作罢。” 风如影不希望与明无垢有任何牵扯。 宫以诺也一样,可是为躲避一个人要付出巨大代价,未免得不偿失,何况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交集。 “我也是刚知道。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往来,而且他的精力主要放在明氏集团,对于朗月先行也只是偶尔过问。你之前不是说在国内只有朗月先行的技术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吗?” “是。” “所以,其实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绿氧和他有牵连也不一定是坏事,有明氏背书,我们拿下河畔中心项目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明家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即便在京州,也颇有声望。你呆在他身边…要小心。” 他一贯沉静,但这番言词中却隐隐透着的担忧。 宫以诺微怔了一下,似乎在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的几个月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男人。 他是明氏继承人和掌舵者,年少便从一众老于世故的人精中脱颖而出,驰骋商海数年,周旋于各种关系之间,却始终处之泰然,行事老辣程度可见一斑。 “我知道。”她拿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转而说:“你处理完手头的事,去京郊替我看看陈爷爷,顺便给他换个地方住。” “好。” 安排完,她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你亲自去办。” “好。” 第二天,宫以诺一早就去了南苑。 她到时,客厅里除了宫正礼和邵美霞,还坐着一个男人。 宫正礼见她进来,只冷冷瞥了一眼,便问:“你来做什么?”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不疾不徐地走上前,顺着沙发坐下,没等她说话,邵美霞就抢在前面说:“你这人怎么越老越矫情了!诺诺不来看你,你生气,她来看你,你还生气。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邵美霞冷睨了他一眼,转脸冲宫以诺笑道:“别理你爸爸。等你们几个都成家后全不来看他,有他这孤老头哭的时候,那时我看他再矫情。” 说完,她又朝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男人笑道:“让金医生见笑了。” 只见男人脸上挂着温和清浅的笑容,声音缓缓而出正如同他人一样温润儒雅,“父女之间拌嘴再平常不过。一定是宫小姐长时间不回家,惹宫董不高兴了吧!” 宫以诺在一旁垂眸玩弄着手指,闻言,抬头与他相视一笑,就像相识很久的朋友间交流的情形,不刻意,不疏离,看起来很自在。 邵美霞随即应和,“就是的呀!他明明心里惦记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人回来了又是这副臭德行,老了老了反倒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宫正礼看到他们互动时的情景,眉头微微一动,余光瞟了眼宫以诺,而后对着金泽澍微笑道:“金医生和小女认识?” 他点了点头,依旧是笑容温和,“点头之交而已,不过我和令千金有一位共同好友,我想我们应当算是认识吧!” 邵美霞紧接着说:“金医生就是诺诺请来的,这下,我看你再怪女儿不关心你。” 宫正礼脸色未变,但眸色却沉了几分,侧头看向在一旁像是局外人的宫以诺,问:“你是特地过来盯着我检查身体的,还是有其他事?” 她单手支着下巴,懒懒抬眸,“在您眼里我就这么无所事事吗?放着公司里的一堆破事不管,专程来监督您检查身体。您是三岁小孩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拿指尖磕着脸颊,完全就是一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模样。 第92章 养虎为患 宫正礼面色微沉,沉声说:“那就先说你的事,检查身体以后也可以。” 邵美霞忙说:“金医生是专程过来的,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还是先检查身体。” 他似负气般地看了一眼宫以诺,“我又不是没有医生负责检查,她关心我也关心不到点上。” 闻言,邵美霞转身朝金泽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瞪着宫正礼,不满道:“什么叫做关心不到点上?你不要不知好歹,金医生可是业界的翘楚,多少人请都请不来。诺诺是托了朋友才把金医生请来的,你现在胡闹,让女儿的面子往哪里搁。” 等她话音落定,宫以诺才缓缓开口,“我今天要对您说的事,怕您听了承受不住,所以…您还是先检查身体吧!如果检查完没什么问题话,我再说。” 宫正礼凝着一双黑眸,靠坐在沙发上不语,像是被这个任性女儿气到了。 看着他们父女俩僵持不下,金泽澍适时地开口调和:“只是常规检查,不会耽误宫董您太多时间。” 宫正礼不好再推辞,偏头看了一眼宫以诺,“你去书房等我。” 即便他情绪掩饰的很好,宫以诺仍能察觉出他声音里隐忍的怒气。 她起身,懒懒地伸了伸腰肢,眉眼带笑,“希望爸爸身体无恙,不然就算天大的事我也不敢和您说啊!” 宫正礼眸色又暗沉了几分,扭头看向金泽澍时,却是一脸老父亲的无奈,“让金医生见笑了!都是我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个小冤家,能活到现在属实不易。” 金泽澍笑笑不语,跟随他一起上了楼。 不到四十分钟,他从宫正礼的寝室出来,路过书房时,宫以诺正巧从里面出来。 “金医生检查完了吗?” “是。” 宫以诺笑着说:“我爸爸他还好吧!” “血压有一点高,具体情况等检查报告出来,我再跟您细说。” 说话间,宫正礼和邵美霞也走了过来。 “金医生喝杯茶再走吧!”邵美霞笑道。 “还是不麻烦夫人了!” 闻言,宫正礼也开口劝留,“明明是我麻烦您了。如果您不介意,就陪我下楼喝杯茶再走,等会我派司机送您。” “宫董太客气了!” 金泽澍偏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只见她缓缓抬眸,“送金医生的事就不劳烦爸爸费心了。人是我让周然接来的,当然还得由他负责安全送回去。” 宫正礼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微微一凝。她瞥了他一眼,便扭头冲金泽澍笑道:“既然爸爸都开口了,您还是留下喝杯茶再走吧!我爸爸他可珍藏了不少好茶。” “是啊,是啊,你们聊,我去准备。”邵美霞也十分热情地挽留他。 “那就麻烦夫人了!”金泽澍不再推托,留下喝了杯茶,又小坐了一会儿。 宫正礼送他走后,便去了书房。 一进去就看到宫以诺在他的位置上坐着。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随您。”她完全不当回事。 宫正礼沉眸看着她,她亦看着他,视线交汇处刀光剑影。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他声音沉厉。 宫以诺捻着手指莞尔笑道:“早晚都是我的,爸爸说呢?” 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宫正礼胸中翻滚的怒气到底是泄露了点出来,腮帮子两侧的肌肉不住地抽动,“你倒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她笑意更甚,“没得您真传,所以您的演技我自然学不来!”说话间,她脸上的笑容陡然散去,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讽表露无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您不累,我都替您累得慌!” 宫正礼眯着冷眸,“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了!我也不和您说废话了。”她开门见山,“您很清楚公司的近况,资金的缺口,我可以补齐。” “不过我有条件。” 宫正礼很清楚她心里想什么,只拿冷眼瞧她,“拿她来交换?你想也别想。”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就这点钱,即便您同意交换,我也未必愿意!” 宫正礼眉心微微一皱,虚握着的拳头慢慢缩紧,斜眸朝她看去,“说你的条件。” “我要你手里mg的股权。” “你也敢想?”宫正礼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区区百分之一的股权也就您看在眼里,对我而言,它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看不上,你会拿它跟我来讲条件?” 她笑容淡淡的,眸色里却隐约透着上位者的坚毅,“实话跟您说吧,mg我并不打算假手他人。想必您也听说了,以琛最近正在着手清理公司管理层,就是在提前做准备呢。” “这…是你的意思?” 她笑着点了点头。 “他倒是听你的话。” “您的儿子都听我的话。” 闻言,宫正礼的黑眸不可察觉地闪了闪,“我可以让出mg股权,不过…不能给你,得给以琛。” “呵!”宫以诺冷笑了一声,平静无波的眼底无半分波澜,“您算盘打得真不错,是不是看见我长得很傻?” “如果你不同意,这件事就没得谈。” 宫以诺轻轻哼了一声,“你先搞清楚,需要钱的不是我,是你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宫氏集团。你的决定关乎的是它的生死存亡,甚至…是整个宫家。” 她神色一片泰然,言辞间却是无尽的嘲讽,“如果你自己能化解危机,又怎会甘心把我推上总裁之位。 你终究是无路可走,黔驴技穷了,都沦落到了要靠女儿联姻换取利益的地步。” “现在,竟还想舔着脸跟我谈条件吗?” 宫正礼眉头紧拧,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却不得不放下身段,打起了感情牌。 “先不说羽儿,就说以琛和羽琛对你的感情怕是胜过我们。你就忍心眼看着宫氏倒下,让他们无处可依吗?” 宫以诺兀自冷笑了几声,略带讽刺地瞥了他一眼,说:“我竟不知,爸爸为了保住宫氏和儿女的前程能这般低声下气地同我说话。” “我还以为您就只爱自己呢?”她眼底沉静无波,再不会被扰乱心弦,郁晦的目光打在他脸上是那样凉薄。 静默半晌,“就是因为他们,我才专门过来跟您谈条件。可您一点诚意都没有啊!”她双手一摊,表示遗憾。 宫正礼脸色变了又变,眉头越蹙越深,紧握的拳头顿感无力,他到底是养虎为患了。 “看在您养我二十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再让一步。”她悠悠起身绕到他身侧,双手附在背后,低眸看着那张留有岁月痕迹却依旧帅气的容颜,缓缓道:“钱,我可以出。股权,我也可以给以琛。但是,你在宫氏的股权必须拿出一半平分给我们四个。” “你…” 宫正礼正要骂她痴心妄想,刚张开嘴,就被她生生打断。 “您别着急拒绝啊,好好想想。反正您迟早是要分给我们四个的,不如趁您现在身子还硬朗,早做了打算吧!” 见他不说话,宫以诺慢慢倾身,伸出一只手撑着他的椅臂,冷艳的红唇勾起一抹娇俏,“总裁不过是个职务,股权才是实打实的东西。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有了宫氏的股权,兴许我老公就不会坐视不管了呢!” 宫正礼黑眸一滞。 她款款而笑,“再退一步讲,就照宫氏这么经营下去,您就不怕有一天它变成废纸吗?到那时,您可是后悔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走前,她把早已拟好的协议交给了他,还说只要协议一签,钱立刻到账。 宫以诺下楼和邵美霞打过招呼就要离开,准备出门时正巧与推门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第93章 她是你的亲姐姐 邵美霞看着形同陌路的姐妹俩不期而遇,微微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说词,她便旁若无人地出了门。 “妈妈,她来做什么?”宫羽诺盯着那抹孤傲的背影,忍不住冷嗤道。 “当然是回来看你爸爸呀!” “哼!她什么时候良心发现,知道关心爸爸了?” 邵美霞扭头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好好跟你姐姐学学,别只会嘴上说。” 宫羽诺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反问:“跟她学什么?搔首弄姿?抛声炫俏还是不知廉耻的辱没门楣?” 诺大的客厅,只听啪一声脆响。 宫羽诺捂着半脸楞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视她为心尖宠的妈妈。 她何曾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现在竟为了一个外人,一个外人—— “妈…您竟然为了她打我?”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却浑然不知,只呆呆看着近在眼前而越来越模糊的面孔。 邵美霞紧紧攥着颤抖的手,强忍着心痛,厉色道:“今后我只要听见你信口胡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您别忘了,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宫羽诺蓦地冲她大喊,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流,纤薄的身子因太过激动而不住的颤抖。 “我没有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女儿。” “呜…明明…是她不知廉…” “闭嘴!” “宫羽诺,你给我牢牢记住,她是你的亲姐姐。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你若敢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听到没有!”尽管她的嗓音控制不住地变得沙哑起来,却依旧透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她很后悔没有早早撮合姐妹俩的关系,时至今日才发觉晚了,然而女儿早过了调教的最佳时机,现在只能采取强硬手段。 …… 宫以诺从南苑出来,宋意接她回了帝都大厦。 她不开口说话,宋意也不敢吭声。 回了家,宋意才问:“你饿不饿?” “我想吃火锅!”她脱了鞋,从柜子里取出环保袋塞进他怀里,“还是老几样,等会儿宋璨会来,你再买些她喜欢吃的。” 宋意眉毛一挑,小声嘟囔道:“早说我就不上来了!” 宫以诺不理他,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宋意独自一人去超市采买,回来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时不时还得抽出手给正在书房谈论工作的两位女士倒茶添水,虽然这事他经常做,但还是忍不住感叹当家庭主妇不容易。 午饭过后,宫以诺继续和宋璨商讨合约细节,宋意依旧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等宋璨走后,他才凑到她跟前,委婉表达自己的诉求。 “大小姐,您看我姐也老大不小了,若总这么埋头工作,终身大事该耽误了。而且我妈还指着她传宗接代呢!” 宫以诺抬眸扫了他一眼,便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正值午休时间,繁华的商业中心相比其他时段,倒显得有点冷清。 她望着临街的便道上停着的那辆黑色商务车,清冷的目光微微凝住。 “你…到底有没有…” “如果她也像我有两个又听话又会赚钱的弟弟,想必现在和我一样也嫁人了吧!”她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他。 宋意简直要怄气死了,明知道她常有理,自己还上赶着找不痛快。 “我…这不是想替她分担点工作嘛?” “可我给交给你的工作,好像办砸的要比办妥的多!” 宋意:……不带这么戳人心窝的。 “但是我最近办的事都很漂亮,比如天宫之城。”点到即可,宋意绝对不会说他差点为此牺牲色相。 这次宫以诺没有反驳他。 宋意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因为唆使他用‘美男计’而心生愧疚,才无言以对。 “你去查查最近是什么人在跟踪我?如果查到的话,我会考虑让宋璨再多分派些工作给你,如果查不到……这以后打扫做饭的事就都归你了。” 她转身走到他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话音未落,宋意便扔下围裙夺门而出。 隔天中午,他打来电话汇报结果。 宫以诺挂了电话,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下午三点,她让周然过来接她吃下午茶,出来时碰到一个熟人。 她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金医生!” 金泽澍看着眼前明丽的女子,清隽舒朗的面庞泛起温柔的笑意,“宫小姐,好巧啊!” 打过招呼后,他的视线越过她,缓缓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周然连忙颔首致意。 他点了点头,转而看着宫以诺,问:“宫小姐是约了人吗? “没有,只是过来吃杯茶而已。” 两人寒暄了几句,他突然说:“如果宫小姐方便的话,不妨借一步说话。” “金医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对我说吗?” 金泽澍抬了一下金丝眼镜,“宫董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我拿给你。”他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包间。 宫以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了看了一眼,“您有贵客在,怕是不方便吧!” “他们还没到,几句话的事,不妨事。” 闻言,她扭头吩咐周然,“你先去开车,我一会就来。” 她随金泽澍进了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他的助理。 “你去外面接一下客人。”金泽澍把助理支出去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她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包里,“宋璨和我说有人动了手脚,您确定吗?” 金泽澍看着她如今平静淡然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好不容易从那段虽生犹死的日子里爬出来,却又要面对如此戏剧的真相。 老天爷竟连一个谎言都不愿意再施舍给她。 “是,我事先做了标记。” “那依您看,是什么时候被人掉包的?去实验室之前还是……之后。” 宫以诺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唐突,她也并非有意怀疑他的人。可是若想要揪出那个人,首先得排除他身边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我未假他人之手。” “那就是在送到实验室之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她平淡的语气倒像是在意料之中。 金泽澍微微皱了下眉,抬头去看她,恰好捕捉到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 她拾起笑容,淡淡地说:“不用,我心里有数。” “其实不必非得宫董的血样。他的毛发、烟蒂、牙刷都可以拿来做鉴定。如果你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几样更容易拿到。” 话落,却见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极具玩味的笑容,“还需要吗?被人动了手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做贼才会心虚,如果没问题,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证实一件事。一个她一直都不愿去面对的真相,一个她永远都不想去怀疑的人。 但现在——无路可走了。 她收起纷繁复杂的思绪,转而说道:“爷爷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您那天见到他,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老爷子身体素质还可以,虽然身上有陈年旧伤,不过这些年来保养的还不错,倒也没什么大问题。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也一一交代给管家和保姆了。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宫以诺把他眸色里的担忧看进眼里,她鲜少见他这样忧心忡忡。 “您有什么不方便对他说的话,可以和我讲。” 金泽澍扶了扶眼镜,思忖了片刻,才说:“老爷子戎马半生,如今却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家业,又无儿孙绕膝,这个岁数,时间久了难免伤春悲秋。” “他年轻时还能为信仰舍生赴死,可现在,即便有心也无力了。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气,倘若活着失去了意义和价值,生命自然就走到尽头了。”说到这,他的情绪明显有点低落。 “心情舒畅胜过任何良药。老爷子精神状态明显比去年差了许多。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八十五岁高龄,还能有几年。” 他抬眸看向宫以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的事,我或许还能插得上嘴,唯独他们祖孙之间的事。别说是我,只怕除了你,没人敢置喙。” 宫以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第94章 去接我老公啊 “其实,他心里很在意爷爷,不然不会麻烦您亲自照料爷爷的身体。” “我知道,所以作为好友,我不想看到他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一天。” 作为医生,他只管尽全力就好,但作为好友,实在不愿看到他将来后悔。 宫以诺理解他的心意,自然她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可她终归只是个外人。 “他是否能回来,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去看爷爷,但是,我可以试着劝说他——让豆豆回来陪陪爷爷。” “如果能豆豆回来,当然好了。只是他会同意吗?毕竟豆豆还小。” “这件事我会看着办。好在我如今在江城,他应该会放心一点。” 说到这,她眸色顿了顿,缓缓道:“其实回江城之前,我就征求过豆豆的意见,他也很期待。只是我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的意思。” 金泽澍不禁挑了下眉头,他清楚她的顾虑,既而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心中不免感到歉疚。 他实在不该把她拉进这趟浑水,可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说得上话? “我会将老爷子的状况如实告诉他们夫妻俩,你只管说服他就好,其余的就交给我和你木棉姐。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并非我的本意。” 她神情淡淡的,似乎并不介意。 “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木棉姐还好吧?”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柔情,清俊的面庞如玉般温润,“她很好!” “说好让华铮先暂时接替你的工作。” “无妨,本就是我的工作,拿人钱财总得有人办事吧!” 即便他这样说,宫以诺依旧感到很歉疚,“但这次不一样。木棉姐临盆在即,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明天就回去了,这一两天不妨事。”他没有大多数医生身上的那种看惯生死的木然,每每和人说话时,脸上总挂着亲善温和的笑意。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谁让我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弟呢!这回我一定饶不了他。但话说又回来,他被你连夜赶了回去,只怕…得先‘疗养’一段时间了!” 宫以诺没有接他的话茬,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给木棉姐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全当是赔礼吧。还有给宝宝准备的见面礼,晚些时候,我让宋璨一起拿给你。” “你这就见外了,如果被她知道了,大概会把我扫地出门。”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自我调侃,从他口中一出,却似沾染了浓浓的爱意。他并不会常常把老婆挂在嘴边,但每次提及,嘴角的笑意总会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是那种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 其实,她也不常与他们夫妇来往,不过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也不曾见他对别人发脾气,而且他们夫妻俩都是性子极温和的人。 所以她曾一度以为这样的生活会很无趣,直到有一次亲眼见到他们相处时的情形,才发现原来两杯温和的‘白水’也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两个人天衣无缝的契合度将彼此之间的感情升华到更高的境界,就如同蜜里调油一般。 每每看到他们琴瑟和鸣的模样,她都不禁在想这大概就是婚姻最好的状态吧! “以诺。”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金泽澍礼貌地询问。 宫以诺微微一怔,随后莞尔笑道,“当然可以,照理说我也该喊您一声姐夫才对。” “能让宫小姐叫我一声姐夫,是我的荣幸。”说罢,他又温文笑道:“其实我更想听你称呼我一声师哥。只可惜……你和华铮无缘呐!” 她仍旧淡淡笑着,“今天就不打扰您了,我们有时间再聊。” 金泽澍送她出去,看着她离开才掉身往回走,还没走几步,被迎面而来的一群人围在了门口。 “学长是在密会佳人吗?” “别胡说,谁不知道学长心里只有嫂子一人!” 众人相视而笑,笑声未落,便又有人起哄笑道:“学长今日不如当回月老,帮学弟们牵个红线呗!” 金泽澍温润的面庞礼貌地勾起一抹浅笑,“她已婚,你们就别吃心妄想了。” 这话一出口,引来不少未婚男士叹惋。 “唉!瞧瞧那身材定是个绝色美女,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福气抱得美人归!” “谁说不是呢?” 金泽澍笑笑不语,抬头看向人群中间唯一没说话的男人,“思贤在看什么呢?” 话音将落,有人就开始打趣,“我们叶少不会也想让学长牵红线吧!哈哈哈!” 叶思贤收回落在转角口的那抹视线,“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背影有点熟悉。不过我认识的那人,她未婚。” 眼看大家话题越扯越远,有人开始催促,“好了,都进去吧!学长好不容易来一回,各位是想喧宾夺主吗?” “是啊!你们想求姻缘该去月老庙,干什么把学长堵门口。他是医生,本职救死扶伤,目前还没精力开展保媒牵线的业务。不过——你们谁想当爹,学长或许可以帮你们看看有没有隐疾。”他随手指了一圈,“你们谁想啊?来我这里挂号!” 众人大笑,有些人脸上挂不住便赶紧进了包间,有些人恼羞成怒干脆直接上手。 …… 回帝都大厦的路上,周然发现有一辆黑色商务尾随在后,他不确定是否是巧合,便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 行至中途,他看到那辆车还跟着,才开口问:“姐,后面那辆车像是冲咱们来的,需要甩掉吗?” 宫以诺眼也没抬,声音淡淡地开口,“不用理会。” 周然心里有一丝不解,却也不好多问。 没一会,她电话响了。 “他几点到江城?”她问。 闻言,周然下意识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正在通话中的女人。 “你们先去等着。”她说。 电话挂断。 “去江南机场。”她吩咐。 周然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去接人吗?” 只见她缓缓抬头,原本清冷的眼眸镀上了一层流光,她绝美的脸庞笑意盎然,那抹娇艳欲滴的红唇犹显得妖娆。 “去接我老公啊!” 周然不禁怔然,从后视镜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挤出一抹笑,“明先生声名在外,我仰慕已久。只是我来江城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拜会他呢!” 宫以诺一瞬不瞬地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淡淡笑着,“今天不早了,改天我来帮你引荐。” “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姐。”说完,他敛起笑意。 车窗外,高楼耸立,华灯溢彩,他的脸庞笼罩在这光怪陆离里,渐渐迷失了本来的颜色。 第95章 恃靓行‘凶\’ 周然直接把车开进了机场vip停车区。 车一停,她便说:“你回吧!” 周然顿了一下,“…我…还是陪你一起等吧!” 宫以诺抬手指着后视镜,说:“看到那辆车了吧!” 周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停在那儿的车正是一直尾随在他们后面那辆黑色商务,他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猜测,“难道是…明” 没等他问出口,她说:“对,是你姐夫派来接我的。放心吧!周末还让你出来,我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说罢,她便转身下了车。 他坐在车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慢慢地靠近那辆车,不多时,车上下来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她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周然便开车驶离,几乎同时,一行人从vip通道走了出来,他从外后视镜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高大英挺的身影。 她拢了拢风衣,在所有人的惊讶中,衣袂飘飘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嗨!” 明无垢的视线越过她,朝她身后的保镖看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慌忙别过了头。 他侧头瞟了眼徐达。 徐达显然更慌张,他缩回目光,吞吞吐吐道:“…是…是我派他们去保护少夫人的。” 话落,耳畔突然传来女人悦耳的笑声。 “没想到我老公这么放心不下我呢!” 她的声音不似平日冷淡,柔柔的如同山涧里流淌出的涓涓细流,夹杂着缕缕清风,带着丝丝沁凉。 老公? 徐达还没回过味儿来,忙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这才转移到旁边的男人脸上,不出所料,他没什么表情。 姜宇给他打开车门,他便径直上了车,留他一个人独自面对他老婆。 玻璃贴膜的防偷窥效果不错,车外的人看不到车内的情形,但车里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车外的状况。男人的视线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穿过玻璃直直落在她脸上。 徐达踯躅不前,说实话比起他们的冷面总裁,他更怕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夫人。 “少……少夫人,我……” 他不知道如何往下说,总不能说是你老公指使我调查你?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却见她扭头冲身后的保镖摆了摆手,他们便如蒙大赦地跑了。 徐达正在愣神中,眼前忽然闪过一抹亮色。 她竟然冲他笑了,“我们走吧!” 虽然她脸上的妆容很淡,但正因如此才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他看着那样妩媚的颜色,心里却在发憷,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车里的人想让他怎么做。 走还是不走,走又是怎么个走法,实在不行让他走人算了。 宫以诺见他站着不动,嘴角一翘,“怎么,不让我上车吗?我可是特地过来接我老公的。” 徐达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脑袋突然清明的不得了,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一起走啦! 他赶忙打开后车门迎她上去,自己跑去了副驾。 刚坐上去,就听到姜宇在问:“明总,是先送宫小姐吗?” 徐达皱了皱眉,一把扯过安全带,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有,叫什么宫小姐? 他偷偷瞄了眼后视镜,却见他口中的宫小姐转身就抱住了某人的胳膊,还不怕死地冲他眨巴着眼睛。 徐达满脸惊愕,心里发慌得紧,生怕下一秒明无垢吩咐他把她扔下去。他是真没那个熊胆,那可是名正言顺的明太太! 不过,这位明太太貌似胆子很大,竟然敢恃靓行凶。 “老公,你要去哪儿?” 这一声老公真真要把人的骨头都叫酥了! “你去哪?”明无垢不冷不淡地反问。 他这一问,徐达心里不淡定了,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吗? “当然是接你回家啊!不过我得先回帝都大厦去拿东西。” 明无垢抬头对着姜宇吩咐道,“去帝都大厦。” “…明…明总,秘书说您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饭局。”他刚说完,就感觉有两道目光直直地朝他后脑勺射了过来。 徐达扭头瞪了他一眼,想给他使眼色,蓦地听到背后的人冷笑了两声。 姜宇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她靠在明无垢怀里,一边拿指尖在他衬衫领口打转,一边仰着下巴说:“既然你有饭局,那我只好一个人回去喽!” 女人低低软软的声音夹带着嗔怪的口吻,真就好似一对恩爱夫妻之间相处时的模样。 徐达一时没忍住,居然朝后视镜瞄了一眼。 他…他竟然…竟然也 “先去帝都大厦。” 真是活久见! 车子抵达帝都大厦,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徐达看着地上亲密缠绕的影子,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进了电梯,宫以诺便松开了手,脸色又恢复成之前清冷的模样,两个人全程无交流。 回到家,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直奔客厅。 明无垢闲庭散步地进来,环看了一眼四周,而后坐在她对面。 “说吧!”声音淡漠。 “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明无垢的目光直落入她的眼睛,神情淡淡,“在我不清楚你嫁入明家的意图前,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宫以诺没想到他会轻易承认,不过也好,能少些口舌之争。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原以为之前几次谈话已经足够表明她的态度和诚意,直到她发现有人跟踪她。 她才意识到面对他这种身份的男人单凭说几句有诚意的话就想相安无事,怕是天方夜谭。 “你和我奶奶之前有什么约定?”他直言不讳地问道。 宫以诺眉头微微蹙起,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说了我不贪图你们明家任何东西。”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反问。 宫以诺顿了一下,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啊,他凭什么相信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说出的话。 她懒懒地靠进沙发坐里,指尖轻轻拂过下巴又缓缓放下,“事已至此,我好像也没瞒你的必要了。” 那波澜不兴的口吻好似变了一个人。 明无垢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讳莫如深。 “我和老夫人之间确实有个约定,也不是不能说。”她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既而说:“无非就是我嫁给你,她便会向宫氏施以援手——提供资金支持,以三个月为限。 如果我能超额完成任务——替她拔掉你心里的野花,资金将会翻倍。” 宫以诺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而他沉寂无波的眼底就像一幅巨大的黑色幕布,她无法捉摸他的情绪,也看不到他眼里自己的模样。 那就即兴发挥好了。 “至于她老人家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她款款冲他笑道,“显而易见,因为我足够漂亮。老夫人很清楚一招制敌的重要性,当然会选择一个杀伤性极强的‘武器’,寻来觅去,好像只有我符合她的要求。” 她说话的口气是那样嚣张,又美得那样明目张胆。 明无垢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纵使有千张面孔,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高傲,那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仿佛融进了她的骨血像与生俱来般。 “你连妻子的本分都做不到,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闻言,宫以诺突然想起华铮来的那晚。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畏谗言。”她坦然地与他对视,毫不避讳他目光中审视的意味。 “如果明先生不相信,大可亲自试一试。”说完,她又补充道:“你我都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人,我们又是合法夫妻,只要你情我愿,做这事儿不是水到渠成的吗?” 此刻的她不再是先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倒像个常游走在名利场的交际花。 明无垢眼角隐隐一抽,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又说的这么堂而皇之。 “奶奶不是说了嘛!只要我给她生了重孙,以后整个明家都是我的,您说我该怎么拒绝是好?” 她贪婪的嘴脸完全就是一个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的拜金女。 明无垢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还说你不贪图明家?” “贪不贪图就看明总怎么做了。如果你不再针对我,三个月后我们好聚好散,我拿我该拿的,你也不会失去属于…你的东西。”她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那般露骨,说出的话又是那么轻狂,“而且,我还会给你一笔离婚补偿金。你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好处多多,不好么?” 好聚好散! 努力?离婚补偿金? 好处多多… 他晦暗不明的视线缓缓从她面颊上划过,“如若不然呢?” “那我大概就是你的情劫,渡不渡得过怕是都会脱一层皮哦!”她黝黑的眼睛里闪着别样的风采,映着他沉静无波的面容。 很久很久以后,他再度回想起这番对话时,没了当初不知所谓的风轻云淡,只有劫后余生的百感交集。 …… 第96章 倒戈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 徐达看到明无垢一个人从大厦里走了出来,过来吩咐了他们几句便上了另一辆车离开。 又过了好一会儿,宫以诺才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淡妆也洗净了,发梢还湿着,像是…… 徐达怔了又怔,看着眼前明丽的女人,脑袋里只想到一句话‘小别胜新婚’,心中不由地对这位少夫人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明总晚上有饭局,所以让我们先送您回去。”他一边说,一边已帮她打了后开车门。 “多谢。” “您客气。” 宫以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驾驶位上的人,视线偏移,恰对上徐达稍显殷勤的目光。 他笑的委实比花还灿烂,与一旁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总说让您晚上不用等他。” 大概是他想左了,脸上竟露出一抹未经人事的羞涩。 再结合刚才出来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宫以诺不禁好奇,按理说他身为明无垢的特助,应该替他处理过不少私密事,怎么会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不该是进退有度的像个隐形人一样吗? 难道明无垢和女人交往时还避着他不成。 又或者是金屋藏娇,因为对方在他心里是最特别的存在,所以才格外珍视,连身边人也得回避。 想到这,她有些头疼,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除草作业’,怕是遇到了铁板。 …… 回到明园,孙妈看见她高兴极了。 “诺诺,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们不在,家里别提有多冷清了。是吧,阿兰?” 梅兰笑得有些牵强,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爱答不理地白了她一眼。 宫以诺看着她那副蹩脚的模样,笑着打趣道:“您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欢迎我回来吗?” “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她扭头就走。 宫以诺愣了下,本想去拉兰姨的手,余光却瞥见孙妈还在一旁傻站着,刚伸出手又收了回来,扭头寒暄道:“我们晚上吃什么?” “阿兰说你喜欢葱花饼,我就试着学了一下,正巧你就回来了!” 宫以诺抬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人,嘴角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看来我有口福了!” 孙妈笑道:“那是,我们诺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闻言,宫以诺不由地多瞧了她一眼,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唐突,便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想必老夫人也是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让我做她的孙媳妇儿,对吧!”她言语中夹杂着些许意味不明,眼神却异常坚定,似乎能把人的心思一眼看穿。 听到她的话,孙妈颇有些意外,只道:“老夫人的眼光一向很好的。” 宫以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是么?看来我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晚饭过后,梅兰便把她拉进屋开始盘问。 “你怎么回事,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宫以诺撇了撇嘴,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在生她的气。 “我以前出差一走就是一个月,也没见您说过什么啊!”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宫以诺反问。 梅兰伸手便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以前未婚,现在已婚。有你这样好几天不着家的老婆吗?” 宫以诺觉得有趣,“明无垢不也好几天没着家,也没他那样的老公吧!您怎么只训我,不训他。合着结婚就是为了给女人立规矩,而男人可以肆意逍遥?” 她时常有理,还说得有理有据。 梅兰无法辩驳,凝眸看去,她白净的脸上露出乖觉的笑容,歪着脑袋对她说:“您是不是趁我不在收了他们明家的好处,所以开始替他们管着我了!” “你…”梅兰一把把她推开,脸上露出明显的愠色,“你难道不晓得流言蜚语能毁掉一个人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的名声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冷声质问完,又严肃道:“即便你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下,但我也不希望你成为众人口中那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女人。”说罢,梅兰别过头,眼里已泛起了泪光,她气她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气她不为自己留一点余地。 见状,宫以诺赶紧上前环抱住了她的腰,“您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您的还不行嘛!我不是怕羽琛过来烦我,才跑到公寓躲清静去了。又不是去寻欢作乐去了!”她像孩子一般缠着她撒娇卖乖。 梅兰揩去眼角的泪水,扭过头斜了她一眼,“你怕他?真是天大笑话。” 宫以诺伸着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烦人。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来问候我。” 梅兰听闻,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臭小子绝对有成为电灯泡的潜质。 不行,这可不行。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羽琛也该谈恋爱了。还有,你这当姐姐怎么也不上心!亏得他满心满眼都是你!” 宫以诺嘴角跟着抽了一下,“您这都能怪到我头上!他人长得丑,脑袋又不好使,人家瞧不上他完全在情理之中。我怕是倒陪嫁妆,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嫁给她,您让我怎么办?” 梅兰忽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你眼睛坏掉啦?” 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 “我们羽琛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嘴甜人又乖,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一文不值了?” 宫以诺被兰姨狠狠拧了一眼,失笑道:“既然他这么优秀,您还担心什么?” 梅兰语塞,得,又被她套了进去。 “我…我哪里是担心他,明明是…担心你。” 宫以诺瞧见她目光躲闪,指着自己好整以暇地问道:“担心我?” “对啊!人家都说二十四岁到三十岁是女人生育的最佳年龄。你眼看就要奔三,也该备孕了!”梅兰伸出三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又晃。 ‘人家’?备孕? 虽然她早料到孙妈不一般,但还是小瞧她了,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宫以诺问。 梅兰突然笑了,眼角的笑纹明晃晃的,把她那点小心思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我觉得姑爷不错,年少有为…嗯,还英俊潇洒!” 从她的表情能看得出来的确是非常满意。 “你们生的孩子那得有多漂亮啊!”梅兰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让她生一个抱抱。 “我不过才走了两天,您就倒戈了?” 梅兰有些心虚地瞅了她一眼,佯装不懂,“你…在说么呀? “孩子,你想让我生孩子,生和他的孩子!” “你们是夫妻,培育爱的结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难道你要为一个人渣赌上一辈子,不亲眼看到他下地狱,就不过日子了,是吗?” “还是你以后也不打算生了?”说到这里,她掩鼻干咳了一声,“如果想生,不妨考虑一下优…质的种子,这可比精子库里的优质多了吧!” 宫以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被气笑了,如果让明老夫人知道她的小心思,还不气的跳脚。 她紧紧搂着她的腰,“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不好,我不是还有豆豆吗?” “那能一样吗?她会愿意让豆豆和你一起生活吗?” “你这又是回国,又是嫁人的,不也是…想让她安心吗,你当我看不出来?”梅兰无声的叹了口气,但凡涉及到自身,救命之恩又算得了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笑,“那就让以琛和羽琛以后多生两个,我抱过来养好了。” 梅兰低头瞪了她一眼,“就算他们俩愿意,人家媳妇能舍得吗?” 她窝在她怀里静静地注视着窗外浓稠的夜色,萦绕在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 “我想如果有孩子陪伴,你心里或许会释然许多。 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你这么年轻,应该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才对。”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消沉肆意蔓延至眼底,而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晰,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说,她不该是为了治愈我才来到这个世界。 “你听到了么,怎么又在装睡?” 宫以诺忽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兰姨那张拧巴的脸,不知何时起她眉间又添了几道细纹。 其实她很漂亮,只是近些年为了操心她的事,眉间时常不顺,这才硬生生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却已然违背了自己把她留在身边的初衷——无忧无虑的度过后半生。 “兰姨,我给您找一个既有钱又贴心的男朋友好不好?” “你说什么?”梅兰不由地蹙起眉头。 她只自顾自地说道:“嗯!最好是年轻一点的,以后有他照顾您,我就放心了。” “啊——” 一声尖叫刺破夜的宁静,她来不及穿鞋便夺门而出。 谁知刚跑出去,咚一声,又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第97章 真正的勇士们 宫以诺拔腿要跑,却发现不知何时腰间多了只手。 身后,兰姨已经提着拖鞋追了出来。 她慌忙拉住那只手转身躲到了他身后,只探出只脑袋。 兰姨凶巴巴地盯着她,而手里攥着的拖鞋都快捏变形了。 “你先让开,免得伤及无辜。”她冷冷开口。 宫以诺讶异地看着兰姨,她何曾像现在这样霸气过,果然盛怒之下勇气爆表。 她仰头看了眼身前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拉着他的手,还揪着他的衣服,他真就会让开。 “兰姨~”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是示弱讨好的态度。 明无垢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掌心里还不断传来属于她的温度,视线下移,目光触及到女人光滑白皙的脚踝,眸色似乎沉了几分。 “你还不过来吗?”兰姨气势吓人。 明无垢用余光打量着身侧的人,她赤着脚踌躇不前,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大人罚的调皮鬼,与适才和他周旋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宫以诺不是不想过去,是真的不敢过去。 好吧!她确实最怕兰姨,尤其是正在气头上的她,更糟糕的是她还碰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再次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虽然只能看到他线条刚毅的侧脸,但依然能察觉到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漠。 求助他也许不是明智之举,但他却是现下最好的护盾。 她撑着他的手臂,慢慢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有话和你说,去你房间聊!” 明无垢顿感肩膀一沉,脖颈间随即扑散而来一股温热的气息。 他未置可否,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兰姨,他找我有事谈哦!”说罢就拉着他往走廊尽头走。 兰姨的确没再追过来。 她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发呆,偶尔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冲淋声。 没等多久,他穿着一套家居服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笔记本电脑走到实木长桌前坐下。 “说吧。”他头都没抬,目光专注地处理电脑上的工作。 宫以诺扶了扶额头,神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实话实说吧。 “你看兰姨那个样子,我大概是回不去了,你的房间这么宽敞,收留我一晚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目无情,也没说可否,宫以诺全当他默认了。毕竟把她赶出去不仅有失绅士风度,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从他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才坐回到沙发上。 这本书她看过很多次,但还会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遍,所以特意包了一层书皮。而他的这本书虽然纸张有点泛黄,但一点翻阅的痕迹都没有。 她轻轻地打开,慢慢地翻阅,尽量维持它应有的状态。 在读到达西先生向伊丽莎白求婚表白那段时,她渐渐地入了神,以至于连他多会儿出去,又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没察觉到。 直到书中的男女主人翁吵完架,这才发现书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的思绪还没有从书中抽离出来,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寻找那片阴影的源头。 原来,连同她自己也被罩在那抹高大的阴影中,男人冷峻精致的面庞豁然眼前,她微微愣了下神,而后浅浅一笑。 他依旧面无表情,然后把挂在臂弯挂着的薄递了过来。 宫以诺有片刻出神,随后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只听他淡声说:“不早了,你在这儿睡,还是去里面睡?” “随您方便。” “你自己决定。”说罢,他转身又坐回了电脑前。 宫以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瞟了眼就在不远处的那张整洁床铺,然后继续窝在沙发上看书。 书中伊丽莎白无心做事,她也无心再看书。 最后索性把书一合放到了茶几上,裹着毯子倚靠在贵妃榻上。 她这边的灯已经关掉了,整间屋子除了夜灯,就他那里亮着。 静谧的空间,柔和的灯光,儒雅的他,三者合一仿若时间描绘而成的唯美画卷。 这是宫以诺第一次看见他工作时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冷淡不同,矜贵中透着认真,他整个人都好像温润了些。 她蓦地发现与他相识的这些天,他好像从未说过一句粗话,不,除了那句‘不愿意就滚’。 其实豪门望族培养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并不容易,不然古往今来怎会最重视的仍旧是子嗣延绵。 像他这样能力出众,德才兼备的富家子弟算得上是稀有物种。 不难想象明家父母和家族为了培养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当然和他自身本就很优秀是分不开的。 她注视着他,好像看了很久,久到需要花费力气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无垢,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神色淡然地看着她。 “其实,我也可以不履行与老夫人的约定,但是我们的婚姻必须安然度过这三个月,你恪守夫道,我不逾矩,好不好?” 或许是盯着他看了太久的缘故,她恍惚中看到他平和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但仔细一看,他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原来我奶奶这么好糊弄。” 她提出的‘和平共处’方案可以说最大限度平衡了双方利益,然而他的关注点居然是损失最惨重的利益第三方。 也对,那可是十个亿,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外人。 “如果你赞同我的提议,自然老夫人也不需要履行她的承诺。” “可我听说宫氏陷入了财务危机,你这么做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怀疑她目的不纯,这很正常。 宫以诺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探的眼眸,忽而笑了笑,“但我更怕得罪明总您这个强大的对手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你倒是不怕得罪我奶奶。” 她无力地笑了笑,说:“老夫人身为女性的榜样,我想她不会为难我。毕竟她自己被丈夫宠爱了一辈子,怎么会和我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女人计较呢!你说是不是?” “何况,我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纵千金,却在这段婚姻中如此委曲求全,应该会赢得不少人的怜悯吧!说不定她还会给我一笔离婚补偿金来弥补我这三个月所受的委屈。” 明无垢眼角不由地跳了跳。 她继续提出计划,“以后你在她老人家面前多瞪我几眼,兴许将来她能对我仁慈一点。而且当着别人的面儿也不能松懈,尤其是在孙妈面前。” 他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我是不是现在就应该把你轰出去?” 宫以诺,…… 不愧是叱咤商海的风云人物,一点就通,还能触类旁通。 “那倒不必,只有咱们俩在时,你可以适当活动一下眼部肌肉。我保证明天天不亮就从你的房间消失。” 她说到做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还是那个沙发,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条薄毯,只是身上多了一层被子。 大概昨晚和他谈话耗费了太多精力,竟然睡沉了。她把手覆在眼上,躺了一会,才坐起来收拾被子。 又把茶几上的书放回原处,方离开。 她不想这么早去打扰兰姨,便下楼倒了杯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孙妈进来瞧见她在,揉了好一会儿眼睛。 “你…”孙妈瞅着她身上的睡袍,结巴的连句完整的话都没问出来。 宫以诺自觉失礼,于是将睡袍拢了拢,还好玄关处放着拖鞋,不至于让她光着脚丫子和人说话。 “昨天晚上我惹兰姨生气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孙妈大为震惊,“你,你怎么不喊我呀?” “太晚了,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您。” “那有什么,以后” 她话还未说完就哑声了,宫以诺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了过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沉沉的迫近。 他神色是淡漠的,目光是薄凉的,扫过她面颊时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读取情绪失败,大概是这明位大总裁还没学会瞪人。 “您先忙,我上楼去了。”她火速逃离现场,好似碰见了活阎王。 “你这是什么态度?”孙妈瞪着明无垢,语气不悦道:“她好歹也是你老婆,看你把她给吓得。还有昨天晚上,你怎么能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里睡觉? 即便客厅里开着暖气,那也不如卧室暖和吧!而且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冻感冒了怎么办? 你一个人独占两间屋子,两张床,也能睡得过来?匀给她一间又怎么了? ……” 孙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临走时还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嘟囔了一嘴,“守着这么一个漂亮老婆,还能坐怀不乱,你可真不是一般人!” 然后才气呼呼地做饭走了。 明无垢抬手捏了捏眉心,蓦地想起昨晚手提拖鞋的兰姨,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应该早动手了吧! 今早是他出差回来后的第一顿早餐,气氛有些微妙。 孙妈还在气头上,并未顾及饭桌上还有旁人在,而对他假以辞色。 真正的勇士们大约都是惺惺相惜的,在她身旁坐着的兰姨,脸色黑沉的都能研墨了。 平时最能活跃气氛的两个人竟然同时罢工,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明无垢抬眸看向对面正在慢条斯理喝粥的女人,她素净白皙的脸上第一次呈现出乖巧温顺的模样。 “兰姨,我再给您盛碗粥吧!” 梅兰不想理她,却也不愿当着别人的面驳她的面子,淡淡地回道:“我吃饱了,你多喝点。” 宫以诺笑嘻嘻的应了一声,继续乖乖的埋头喝粥。 看着这么乖顺的她,孙妈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这才进门几天,就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哪还有刚来时生人勿近的气度,妥妥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孙妈扭头就瞪了明无垢一眼,“你还没吃饱吗,怎么还不走?” 明无垢将目光从孙妈脸上移开,直白地落在对面。 却见她头压的更低了。 “我问你呢!你看诺诺做什么?” 明无垢收回视线,“萍姨,今天周日。” 孙妈大囧。 梅兰看着一反常态的孙妈,十分不解。 宫以诺则被刚送进嘴的粥呛到了嗓子,低咳了几声。 第98章 她不愿意 早饭过后,宫以诺出乎意料地接到了风如影的电话。 这个时间他本不该打来的。 而让她更意外的是他并非为了公事。 【王爷爷离开京州了。】 他…走了? 明明前几日才通过电话,她说她要给他养老送终,他喜极而泣。她说她会派人接他去市里居住,他也欣然应允。 短短几天时间。他竟连句话也没留。 窗外阳光明媚,而她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迷雾。 梅兰推门进来,一眼就瞧到了站在落地窗前那抹纤细孤寂的背影。 原本还没消气的她,此刻却再不忍心和她置气。 她轻轻地走上前,低低道:“你别想把我推给外人,当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可是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倘若你敢…敢食言,我…” 她似乎有些委屈,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起来,最后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宫以诺心疼地环住她的腰,“我怎么会不管您呢?我只是…不想让您再为我的事操心而已。” 将近十年的相依为命,她早已习惯了兰姨的陪伴。 也许,也许兰姨于她而言已是超越了血缘的存在。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兰姨是她的亲生母亲那该多好! 或许现在的她已经结婚生子,带着她环游世界,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 梅兰心里释然,“我也不是非逼你生孩子不可,就是觉得机会难得。”她委实觉得明无垢很好,不管作为丈夫还是父亲,都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你是不喜欢孩子?还是觉得不是时候?” 她却说着答非所问的话,“孩子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物件,她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她会心痛,她会疼。” 梅兰心头不由地一紧,紧紧搂着她急急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以诺偏头靠在她肩上,冬日的暖阳照进她静谧的眼底,仍是如此荒凉。 良久,她问:“您说,我到底会是谁的女儿呢?” 她想到不辞而别的老管家——那个她从始至终都未有所疑虑以至于忽略掉的老人。 他究竟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还是被迫离开的?是安享晚年去了?还是被人软禁起来了呢? 飘浮在她心里的疑云似乎越来越近,拨云见日的那刻仿佛就在举手之间。 梅兰心中大震,缓了好半晌才说:“这…这不可能啊!羽琛和你那么像。”比起一母双生的妹妹,他却更像同父异母的姐姐。 “是啊!这才是有趣的地方。” 宫以诺面色平静如水,眸底更似一潭死水,没有感情的起伏,也没有情绪的波澜,却也不像绝望的心灰意冷。 “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为什么只对我这么狠。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恨?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一个筹码、一个用来报复的工具罢了。” 她多年郁结于心的困惑终于在这一刻如释重负。 梅兰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想眼看着她深陷仇恨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哄劝她生儿育女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但那痛之入骨的伤疤怎会那么轻易抹平。 “兰姨,您知道吗?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期盼的结果。对我而言不是他的女儿反而是种解脱。” 否则,即便背上不孝的骂名,众叛亲离,也拯救不了她这荒唐可笑的人生,只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嘲弄,而眼底陡然升起的偏执染红了黝黑死寂的眸。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不是这样,您让我如何自处?我又该怎么去面对被他毁掉的我那残破不堪的青春?”。 她需要这个师出有名的理由,这个不被爱且可以随意丢弃她的缘由。 “我要把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让他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滋味儿。”说罢,她突然失声大笑。 这一幕,把梅兰吓到了。 “诺诺…诺诺…”她害怕,害怕她又变回六年前的模样,便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在她颤抖的呼喊声中,笑声戛然而止,宫以诺转过脸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里却是笑意暖暖,姣好的容颜温暖如初,一如十八岁时的她——那满身的晴朗明媚。 梅兰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不禁潸然泪下,她此生再无所求,唯一的愿望便是她好好的。 “答应我要好好的,嗯?”她已经失去丈夫和女儿,不能再失去她了。 “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宫以诺紧紧抱着她那不住颤动的身子,抬手慢慢抚过她的后背,“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都听您的!” 梅兰是红着眼出去的,转身时正巧遇到刚从书房出来的明无垢。 她略略端正了一下仪态,才开口,“明先生!” 闻言,明无垢微顿了一下,沉静的目光徐徐落在她脸上,她似乎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于是压低了头。 “您以后就叫我无垢好了!” 梅兰顿时一愣,下意识就抬头朝他看了过去,当察觉到他正在观察自己时,又慌忙别开了脸。 这下难免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即便没事也会被误以为有事。 “您和她怎么了?” 他原应该没想问,只是察觉到她这一来二去的异常行为,而出于礼貌性的聊表关心。 梅兰后悔极了,硬着头皮抬起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有多么红,“没什么,就是为了一点生活琐事,拌了几句嘴。” 其实明无垢也没想刨根问底,但看到她像桃子一样红肿的眼睛,不由地轻挑了下眉头。 他的目光越过兰姨看向她身后那扇紧闭的门,笑容淡淡的说了句,“不只如此吧!” 梅兰看着面前明明丰神俊朗又斯文和气的男人,不晓得外界为什么会盛传他是个冷面神,也不明白宫以诺为什么瞧不上他,能给自己的孩子选到这样的男人当爹,换做别人,应该做梦都会笑醒吧! “我…我想让她趁年轻生个孩子,她不愿意。”她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愿意? 明无垢稍稍眯了下眼,深沉的目光愈发晦涩。 这时,她身后的那扇门被人朝里打开,他抬头凝望着被遮蔽在阴影里的女人,却只能看到那一脸冷色,与昨夜、今晨的她完全不同。确切来讲她有很多面,而他第一次看到她冷静自持的这一面,颇有些上位者的风范。 眸色一凝。 他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是mg的前任总裁,还是创始人,不过才26岁。 梅兰默默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去了。 “兰姨刚才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看着兰姨渐渐走远的背影直至消失,才缓缓说道,“她也不知道我和老夫人之间的约定,如果她在言语上冒犯了你,希望你不要和她计较。” 闻言,他微沉的目光落在女人素净的脸上,想从这张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找出一些破绽,但她伪装的很好,每一张面具下都会带着另一张面具,每一副面孔中都藏有另一副面孔。 “那个锱铢必较的人是你才对吧!毕竟惹哭她的人不是我。” 她轻轻合了下眼,款款笑道:“那就好,我比不得明总您大人有大量。” 明无垢忽然发现她在对他的称呼上有一个有趣的规律——和他谈判时,她称他为明先生;内涵他时,她称他为明总又或明大总裁;还有…演戏给别人看时,会喊‘老公’。 “如果我没会错意,昨晚明太太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宫以诺眸光顿了下,不明所以,“明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友情提醒你,你这态个度可不像受尽了委屈。” 她抬手挽了一下散在耳边的发丝,又听到他说:“麻烦明太太今后注意一下对我的称呼。” 宫以诺微微怔神儿,余光瞥见楼梯口上来两个人,她往前走了一步,顺势抱住男人的腰,“老公,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嘛!” 柔媚婉转的嗓音盈盈入耳,明无垢低头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姿态,眼神晦暗。 而她隐匿在另一侧的那只手突然发力,在他腰腹轻推了一下,凭借这一小股力道她向后退了一小步,从远处看就像被他推开的一样。 刚从楼下上来的两个小姑娘看到这一幕,忽地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不敢再往前走。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朝那边瞟了一眼,似乎觉得脸上挂不住,又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扭头就跑进了屋,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男人眉头拧得很深,她们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大约是很生气。 敏莉偷偷看了一眼前面,伸手便将身旁的人推了出去。 轻语慌张的站定,“大…大少。”她手指着斜侧方的会客厅,小声解释道:“孙姨让我们上来打扫。” 他点了下头,掉身回了房间。 轻语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窝,仍处在惊慌中,忽听见身后的人冷嗤了一声。 “哼!还当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她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是他们宫家吗?耍小性给谁看呢?自己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真以为咱们大少吃她这一套呢!” 轻语被她这一番言词给吓着了,都忘了出声制止。 “像她这种上杆子撩骚的女人,咱们家大少能看得上才怪!她们宫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竟也会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贱人。” 轻语大骇,赶忙说道:“你是把孙姨的警告忘在脑后了吗?她可是少夫人,大少的太太啊!” 敏莉满脸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暗暗咬着牙,她倒要看看这位‘少夫人’能呆多久。 …… 宫以诺觉得自己的戏好像演得有点过火。因为连半天都没到,她和明无垢就被叫去了明家老宅,还是老夫人指名道姓要的人,明显是家里的耳报神发挥了作用。 临上车之前,孙妈还在瞪着明无垢,看他那满头黑线的样子,出门前一定没少被“嘱咐”。 第99章 稳如老狗的boss 开车的人是徐达。 宫以诺一上来便和他打招呼,“徐特助,大周末的还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您客气了,干我们这行的哪有正儿八经的休息日。”鲜少有人关心他这个打工仔,徐达欣慰之余竟把老板忘了个干净,言语中多少掺杂了点的小情绪。 等他看过来时,才赶忙笑道:“我不过是多跑几趟腿,比起明总整日刺促不休地忙于公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虽然老板他人凛若冰霜,但奈何他实在给的太多,谁会和钱过不去。 只瞧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轻轻倚靠在他怀里,慢声细语地说:“我们家无垢能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他的福气!如果他生在福中不知福,苛待了你,你过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听到她这一番“骇人听闻”的慷慨言辞,徐达简直要惊掉了下巴,下意识回头去看自家总裁,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敲了敲他的靠背,示意他开车。 徐达满腹狐疑地回过身来。昨天晚上,他仅是察觉到这位少夫人的行为举止变得有些异常,但现在觉得他们两口子都有点莫名其妙。 一个为所欲为,另一个任其放纵,根本不顾别人死活。 徐达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后视镜,然后启动车子,一路上他的神经就没敢松懈过。 行至中途,这根神经终于迎来了最严峻的时刻。 “徐助理和苏小姐熟吗?” 徐达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好在他是拥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不至于偏离行道。 他抬头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漂亮女人,又瞧了一眼她身边的冷面男人。 徐达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他们y中的一环。 说不熟,她会信吗? 说熟,她身边的那位会当真不? “不能说熟,我们之间仅是工作上的来往。” 话罢,徐达就听到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他的的神经就像她指尖下按压着的琴弦,每一个音符的流出都承载他的嘶喊声。 宫以诺轻轻一哂,“那就是还算了解喽?” ‘了解’这个词可太有说道了——可深可浅。 徐达心里边咯噔一下,她好像围着他刨了一条沟,连个口子都没留。他抬头又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男人,很想知道他的意思,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姿态。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徐达竟破天荒地从他脸上瞧出了一丁点‘听村口大妈聊八卦’的兴味来。 这太反常了。 他还没来得及揣摩老板的心思,就听老板娘又说:“既然不好说,那我问你答好了?” 徐达全身冒汗,大冬天的,他竟然想开冷气。 “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他不再负隅顽抗,左右今天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这个话题。 可能是鉴于他配合态度良好,她嘴角泄出一丝微笑。 “我比他温柔吗?” 徐达忍不住地又瞅了眼后排稳如老狗的boss,“这…” “看来是没她温柔了。” 他就犹豫了那么一下,她便盖棺定论,连读秒的时间都没有的地狱式问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不太好比,温柔这件事应该是…因人而异吧!” 分什么事,对什么人,心情好否。 他沾了自家总裁的光,非常荣幸的受到了当红明星的青睐。 大约他说的在理,她似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苏小姐多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问得太妙了,徐达又不由地瞅了一眼后视镜,“差不多有三…三年了吧!” 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嘴角勾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那我有她漂亮吗?” 终于来了个送分题,徐达猛点头,“当然。”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您是我所见过的女士中最漂亮的。” 也许是着急于表现,他竟忘了上学时老师亲授的答题技巧——审题要认真,回答要简明扼要,切忌…赘述。 他不仅跳进了她刨的沟,还主动帮她往外铲土。 “就连你这个——他的身边人,都认为我长得漂亮,怎么在他眼里我就不屑一顾了呢?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有眼无珠?” 女人轻缓的嗓音流动在密闭的车厢内,让原本沉闷的氛围变得更加逼仄。 还有…总裁那是什么眼神?瞪人吗? 徐达只觉得脊背发凉,他哪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单纯的夸奖而已。 再聊下去,怕是这百万年薪的工作该不保了。 他赶忙找补,“您和明总郎才女貌,那是天作之合,任谁见了不得夸一句才子配佳人。” “我也觉得我们俩很相配诶!” …… 因为这番始料不及的谈话,原本轻车熟路的线路,徐达愣是在桥下兜了两圈,两过辅路而不上,活似被导航带进了沟里。 最后他迎着总裁冰冷的目光,讪讪开口,“您…能不能陪少夫人…散散步(走进去)。” 邮箱预警声还在响,徐达索性把车开到便道上,熄了火。梅花巷周围没有加油站,他得开车跑去几公里外,这点油得省着用。 宫以诺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有点歉疚。 “没关系,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她笑盈盈地看着一旁不苟言笑的男人,拧着眉头佯嗔道:“老公,你也该适当锻炼一下身体了,我可不喜欢发福的男人哦!” 在徐达错愕的目光中她强行拉着他下了车。 等车子开走后,宫以诺便识趣儿的松开了手。 “生气了?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和徐助理聊聊,只是没想到他是个实诚人。”她晶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他微微侧头,睇睨了她一眼。 看来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 “果然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明总。”她失笑着摇了摇头,“我总得知道你的喜好吧!既然从你口中得不到答案,那只好朝你身边的下手喽。如果我什么功课都不做,老夫人会怀疑我的。” 话落,他长腿一抬,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她踩着高跟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沿着长平街的柏油大道拐进了梅花巷的石板路。 距离虽不算很远,但对穿高跟鞋的女士却不太友好,尤其是她这种不得要领的人,平时装装样子还行。 一进大门,陈管家便瞧见她走路姿势不对劲,忙上前询问:“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宫以诺把耳边的头发挽在耳后,低头看着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的小羊皮鞋,笑着说:“我好像不该穿高跟鞋来的。” 陈管家脸上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不会是崴到脚了吧?” “不是。” “那就是脚磨破皮了!” 她点了点头,“我这样拐着进去,被奶奶看到怕是不太好。您若方便的话,就去帮我取一双拖鞋来吧。”说完,又特地嘱咐了一句,“您进去什么话也别说,如果奶奶问起来,就说我在园子闲逛好了。” 只见他扭头朝男人消失的地方瞅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大少也不说等等您。”语气里似有些埋怨。 这回她并没有故意装‘小白花’,但现在的剧情走向,已经由不得她了。 因为陈管家带来了一帮人,唯独落下了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