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爆全宇宙从装卸工做起》 第1章 苏醒在星际时代 一间老旧的居民楼里，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青年正踩在板凳上给楼道换灯泡，鼻翼上还有一块创口贴。他是红果子美术学院毕业的本科生项天明。 几个月来找不到工作的残酷现实让他心情低落。好巧不巧又遇上几个远房房亲戚在元旦团聚的宴席上嘲笑自己，看着一旁陪笑的父母，他干脆撕破脸皮把那人狠狠打了一顿。 在相关部门做完笔录回到家里后，父母也没多说什么，但项天明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只好借着楼道灯泡坏掉的机会，暂时躲在门外。 老小区的楼道里电线，网线和各种管道都搅在一起，很难理清到底哪根是公用的，哪根是自家的，项天明费了老半天劲才顺着线找到电闸。 ：“应该，就是这个吧？” 啪嗒一声关掉电闸，他便伸长了手去拧炸掉的灯泡罩，一边骂骂咧咧的，脑海里依旧是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也就在他碰到灯罩底座的瞬间，一串火花闪过，项天明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名为项天明的意识感到一阵恐惧。看不见的涌流将其抛起又拉下，反复冲刷着，玩弄着他的魂灵。耳边似乎有人在怒吼说着什么，又似乎是高声的嘲笑。 ：“快叫救护小队来！快，快呀！小项，你不能死！”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是在关切。 ：“你不是红果子艺术学院的吗？你画的星星能卖多少钱啊？”让人厌恶的声调。 ：“给我让开！医生！医生！急诊，救命！”有人出事了？ ：“小项啊，你的星空系列总是缺点什么，还是再改改吧。”仿佛一阵刺骨的寒冷。 ：“萨尔瓦多，他怎么样了？他的肺还有救吗？”是谁？ ：“你个晚辈还敢和我顶嘴？反了你还？找不到工作，进厂去吧，高材生！”与屎壳郎绝配。 ：“什么叫你会尽力？他有脉搏的，他还没死呢！”疼痛。 ：“请照顾好我的妹妹，还有，去外面看看。”恍惚中他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开口，随后将自己带向黑暗中的一处光亮。似乎是一股暖流途经此处，于是名为项天明的意识在嘈杂的声音中获得了一丝力量，他决定睁开眼。 ：“唔……呃。” 项天明感觉胸口几乎是被大象用力踩了几脚，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这种糟糕的感觉使他不得不进一步睁开眼，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费力地挪动眼球，最先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分辨出一些模糊的影子在周围晃动。 ：“这是哪里？喉咙怎么这么痛？”项天明只觉咽喉火辣辣的，难道被电击过后就是这种感觉？他暗暗自忖。 ：“你在说什么，小项？萨尔瓦多，这小子不会清醒剂吸得太多，把脑子都搞坏了吧？”听到有动静，工装连体裤只脱了上半身的小a从一旁走过来，一边打量着医疗仓里的项天明，一边说道。 ：“我也不好说，按照公司医疗队的说法，就算是清醒剂，那种吸入量和浓度，他早该死了。”萨尔瓦多皱着眉头把烟头掐灭丢到门外，拍拍身上才凑过来。 ：“我说，小项，听得见吗？小项？”萨尔瓦多伸手在透明舱盖外晃来晃去，想要弄清项天明的状态。 慢慢的，在柔和的白光和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中，世界开始从模糊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项天明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人，一张布满皱纹的白人老脸和一张憨厚的亚洲面孔。 ：“你们，是谁？”项天明仍然迷糊的很，自己不是在元旦和亲戚闹掰了，赌气回家换灯泡的时候触电了吗？这两人又是谁？这声音怎么跟在水里似的沉闷？ ：“小项，我是小a啊，你连萨尔瓦多老爹都认不得了？他是我的组长啊！”小a指指自己，又指了指眉头紧皱的萨尔瓦多。 ：“组长？救援小组？你们……咳咳。”项天明没敢多说几个字，嗓子现在还疼的要命，受不了折腾，眼前的气泡随着嘴部动作而冒个不停，遮挡了不少视线。 等等，气泡？项天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整个被浸泡在某种液体当中，他一下子慌了神，用力拍打着舱壁，几个圆滚滚的泡泡骨碌碌地从口鼻处往上飘。 ：“别怕，项天明！这是公司的医疗仓，星际时代的科技结晶。在液体里也可以呼吸的，你别慌。”萨尔瓦多像个老父亲一样挤开小a，贴到舱壁上喊，连比划带猜地一通动作过后，勉强安抚住了项天明的情绪。 ：“……星际时代？”暂时冷静下来，项天明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你小子，也算命大，我俩看你困在太空舱里都没啥动静了，等把你拉出来一抹脉搏居然还有得救，真不知道该说是好运气还是你八字够硬。”小a从医疗仓另一边探出个脑袋来，却没想到挨了萨尔瓦多一巴掌。 ：“会不会说话，说这些晦气话干嘛！小项啊，组里的工作你先别担心，出这么大的事，停机坪光检修就不知道要几个星期，有点闲活组里的兄弟会帮你，你就安心养伤得了。 你妹妹那边我还没敢通知，我估摸着你要是好得快的话，应该能赶在她放假回来前康复，也免得她担心不是。”萨尔瓦多挤挤眉，项天明下意识地嗯嗯几句，脑内却一片空白。你谁？什么工作？我妹妹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弄得他当场宕机。 ：“病人需要休息，两位请先出去。”身着白色铝制连体衣的男护士刚好来查房，对俩人提醒了一句。 萨尔瓦多和小a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医疗仓中的项天明，也就讪笑着离开了，毕竟组里还要负责事故的善后呢。 而项天明看着舱外护士的衣着和房间的装修风格，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穿越。他安静地躺在这不知所谓的液体里，开始努力回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至少在他以前看的小说里主角都是这么做的。 第2章 我的梦想就是浩瀚银河! 通过回忆脑海里的记忆，再把来探望自己的萨尔瓦多老爹的话结合起来，项天明对穿越夺舍原因有了大概的想象。 肉身的原主应该是在宿舍下班休息的时候睡着了。恰巧遇上了飞行员李振临时加塞。1组组长老王本来应该把他叫起来，但看了一眼熟睡的项天明却好心没叫，这一眼却就是永别。 李振的飞船熄火，直接砸穿了停机坪，所有值班人员尽数死亡。这一砸还诱发了有毒气体的泄露。被惊醒的项天明想要逃跑，却被年久失修的太空舱困住，活活毒死。 等萨尔瓦多和小a把他救出来的时候，活着的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项天明了。 想到这里，项天明感觉也是凑巧，自己居然在被电击后，夺舍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倒霉鬼。对于这位老哥，他只能说声抱歉。 除此之外，泡在医疗仓里的项天明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基础的了解。 比如自己却阴差阳错地穿越到的是一个平行世界的人类社会，还是3033年的星际时代。这个时代依旧没有解决贫富差距的问题，像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就是为了给妹妹攒钱读书而与大公司签下黑心合同成为装卸工。 除开一些工作技能和常识以外，既没有留下传说中的穿越金手指，也没有亿万家产等待挥霍，可以说连人际关系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比如组里的工友和胖子经理萨马特，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项云汐。至于自己的父母更是早早抛弃了自己。 翻找完这些回忆，项天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和这位仁兄相比，自己原本那糟糕的生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多姿多彩。 同时，项天明其实也有些失落，自己居然还没来得及给家里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这贼老天莫不是在消遣自己。 不过摸摸那双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粗糙手臂，项天明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自己还活着。自己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上心仪的的大学，却没想到选错专业进了天坑。最后还是在换灯泡的时候被电死的。 而这个世界的项天明从小没爹妈，和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好不容易有份稳定的工作，却活活被毒死在太空舱里。两个世界的项天明都这么相似的窝囊，真是有些可笑了。 但是，除了名字和生活的糟糕状态相似以外，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对宇宙和未知的渴望，项天明一边翻找身体原主人记忆中宇宙飞船的模样，一边想。 ：“既然我来都来了，那就不能辜负我们两条命换来的机会！而且，我们的梦想可是星辰大海！”一串大大小小的气泡升起，遮住项天明那张神情坚定的脸。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项天明已经能在护士的监督下慢慢地走一走，恢复起肌肉力量，同时对于原主的人际关系也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其身体机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就连主治医师和萨尔瓦多都没有想得到。毕竟按照当初接急诊的医生说，吸入清醒剂的剂量太多，大脑几乎没有意识，基本可以算作一个死人。没想到一通急救操作下来真活过来了。 医生很高兴，萨尔瓦多和其他的工友很高兴，就连项天明所在的空间站物流公司也很高兴。毕竟这个事故要死人了对公司形象不好，项天明活过来，还生龙活虎的，倒还可以拿来做形象宣传，体现他们对员工的福利高。顺带还能大赚一笔，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只有萨尔瓦多和另外几个人知道。 项天明则是喜忧参半，忧的是自己穿越到3033年，本以为会是一个天下大同的乌托邦世界，没想到实际上比起21世纪还要黑暗。前身就被公司压榨了6年，要是不做点什么，基本等于白穿越一次。 喜的是除了白捡了一条命回来以外，居然还碰上了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就是在隔壁医疗仓躺着的的男人——李振。 那天正是星际飞行员李振，开着已经破破烂烂的海燕号向项天明所在的空间站发出了停靠申请，而揽下这份棘手活计的人刚好是求财心切的胖子经理萨马特。本来李振由于高加速度昏迷了过去，全靠辅助电脑停泊靠站，好死不死的碰上引擎过载熄火，ai都没反应过来就一头栽了下去，正好砸穿了停机坪下方的宿舍。 紧接着才有了毒气泄露，倒霉蛋项天明被舱门卡住吸了过多的有毒气体而被夺舍的故事。 无论怎么说，李振都算是文艺青年项天明的贵人，高低是个再造之恩，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而在进一步得知李振是星际探险者后，项天明就更高兴了。要说这个世界里谁拥有遨游于太空，往返于不同星系的机会，那只有星际飞行员和他们的客人。而想要实打实地探索宇宙，开疆拓土更是只有星际飞行员里的星际探险者。 要是想实现两个项天明的梦想——遨游于星际，求索于太宇，那么眼前这个昏迷的李振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因此，这两天刚刚能下地，项天明就迫不及待地围着李振的医疗仓转悠，看看这看看那的，恨不得一巴掌把李振扇醒过来，跳上飞船就走。 但在其他人眼里项天明这根本就是多少受了些刺激想要报复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飞行员。这一度让过来探视的萨尔瓦多和其他人犯愁。 李振肯定是这起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没错，可是星际飞行员个个都是中产起步。各个空间站和地面站点的物流，外层空间的探索都靠他们。自从飞行与贸易联盟成立起，就基本没有势力敢明目张胆的加害这些人。 毕竟只有他们敢冒着被空间撕裂或者迷失飘渺航线的风险传递信息和物资，为人类开辟一个又一个殖民星系。要是这些独立飞行员大罢工，那一时半会儿各大势力都找不出来那么多有能力飞远途的飞行员补窟窿，各个势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分崩离析。 而我们的主角项天明却沉浸在自己即将脱离这个苦哈哈的物流公司的美梦中，心早就飞到天鹅星云和银心黑洞去了。 第3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小项，小项，想什么呢？小项？”苦等在李振医疗仓旁边的项天明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胖乎乎的脸，不是萨马特经理还能是谁？ ：“萨经理，你来做什么？”项天明把头又转过去，不想给这人好脸色。即使是在回忆中，这个人也没能给两个项天明留下任何的好印象，毕竟太空舱年久失修就有萨马特一份“功劳”。 ：“唉，小项啊，我说，你成天坐在李飞行员面前干什么嘛？他现在又不会突然开飞船来撞你，你说是不是。到时候等他醒了，把事故责任认定书一签，你手里可就好几万到手了。用不着这么斤斤计较嘛。你看，怎么还皱起脸来了？”萨马特一边说，一边转到项天明对面，那张脸本来很宽，可项天明一看，分明拧巴到一块儿去了。 ：“我说，萨经理，你怎么就觉得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呢？ 我这人任劳任怨地干了5、6年了，我这老实巴交的你还不清楚嘛？我就是想着等这人醒了，和他说说话，认识认识，你就别担心了。 毕竟人家可没整天让我住坏掉的太空舱啊。”项天明咬了一口苹果风味合成水果，故意对着萨马特挑衅。 ：“你什么意思？项天明！你不要不知好歹，公司给你批假，还给你用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我可是代表公司来看望你的。真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眼见萨马特越说越激动，文艺青年项天明骨子里的气血一下子就涌上头来。 ：“怎么了？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克扣了公司宿舍的资金，常年不维修，项天……我能差点死在里面吗？ 这事故赔偿金，到我手里好几万，你指不定又贪了多少！要我说，你也是凶手！”项天明接着血气越说越激动，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使他满脸通红，抬手作势就要打人，萨马特吓得愣在原地，只知道抬手护住圆圆的脑袋。 抽时间来看望项天明的萨尔瓦多在门外听到争吵，赶忙冲进来拉住上头了的项天明。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小项。经理他是好意来看望你，犯不着生气对不对。宿舍太空舱卡住那个谁说得好呢，你又不是没修过东西。 至于那个事故赔偿金，经理肯定心里有数嘛，李飞行员肯定也不会少给，你就放心好了。对不对，萨经理？”老好人萨尔瓦多赶忙给两人打圆场，并给了个眼神让胖子经理体会。 萨马特也不想再待下去，装模做样的整了整被崩开的衣领和袖口，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萨尔瓦多目送萨马特离开病房，消失在门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放下拳头握紧的项天明的手，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小项啊，你呀，还是这么冲动。你才恢复一些，不要生气，对你身体不好。再者，公司毕竟高高在上，你和萨马特闹起来，最后还是你吃亏啊！ 你要是没了工作，你妹妹读书怎么办？你吃什么喝什么？喝太阳风啊？”萨尔瓦多苦着脸，他知道这个岁数的年轻人气血方刚，就是认死理，等磨圆了棱角也就浑浑噩噩，甘于低头了。 ：“萨尔瓦多老头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啥他们公司的一个经理就可以高高在上，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贪污犯法？就可以不把我们当人？他可是害死了我！” 项天明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水果丢进垃圾桶，心里依旧是愤懑不已。他一个热血青年，平生就爱打抱不平，无论如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瞎说什么呢，你不好好地在这呢嘛，怎么自己咒自己呢？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了解这世道嘛？ 除了联邦腹地那帮懒汉，谁不是过得苦哈哈的，我听说财团那边才是真的人间地狱啊。唉，年轻人，人年轻啊。” 萨尔瓦多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年以前的自己，也是那么意气用事，棱角分明，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一个整天圆滑处事，得过且过的老头子的呢？ ：“算了，说这么多，你是听不进去的，日后你便知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萨尔瓦多止不住地念叨让项天明烦躁不已，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却告诉他面前这个老头子是真心地关心自己，将自己视为己出，这让他又实在骂不出口。 两人对视良久，末了，项天明率先打破了沉默。 ：“老头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好了，等那个飞行员醒来，我不要他的钱！那胖子更是一分别想拿到！我要成为星际飞行员！到时候就没人敢瞧不起我，瞧不起你了！老头子，你看好吧！”项天明喘气如牛，眼里似有火焰在燃烧。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大概是由于两个世界的项天明记忆融合的关系，那种窝囊和挫败感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他不求别的，就是想拥有尊严，不再被人指手画脚，戏弄嘲讽。他项天明想堂堂正正，有滋有味地活一世！ 第4章 给他点颜色瞧瞧 ：“怎么说，咱们干他一票，让那孙子知道我们装卸工也不是好惹的！”项天明比李振先出院，不得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今天他趁着休息时间，在地面上用扳手和螺丝一类的杂物摆了一地，用来模拟从宿舍去往经理办公室的平面图。他想怂恿工友们加入自己，给差点害死自己的萨马特一个下马威。 ：“我说，小项，你可悠着点。”说这话的是2组组长萨尔瓦多，也是项天明现在的顶头大哥，他更关心工友们会不会被开除，会不会受伤。 ：“你放心，老头子，就是去他办公室门口涂点东西，吓唬吓唬他，不会出事。”项天明拍着胸脯向围过来的工友们和萨尔瓦多保证。偷偷跑到角落里涂鸦写大字，都是上大学那会儿他玩烂过的事，一帮反主流的艺术生朋友聚在一起，多的时候2米多的砖墙来来回回翻四五次，就为了躲保安。 ：“我不去，我写不来字。”小刘的话得到许多中年工友的点头，他们本身写自己的名字都困难，干完活也没那个体力，自然是什么没想法。 ：“项哥，带我一个！”出乎意料的是往日看着憨厚不碍事的糙汉子小a居然第一个报了名，这多少让项天明有点意外。印象里这小伙子是个老实人，总是规规矩矩的。 ：“我也去，小项。”项天明转过头来，看到更意外的一张脸，是老赌鬼李斯特，这人是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 ：“李哥？你这是太阳打空间站里出来了？”项天明觉得李斯特肯定有什么小心思。 ：“那不是看不惯那胖子嘛，帮帮你这幸运小子呗。”幸运小子是李斯特给项天明取的外号，组里其他人也都有。比如萨尔瓦多就叫老头子，老爹；李斯特是赌鬼；至于小a，还真不好说到底是外号还是本名。 ：“成，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定要叫萨马特好看!”项天明也没再多想，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没人会告密，在空间站装卸工这种高危群体里，名声不好是真的可能被害死的。 ：“那具体说说，怎么弄法子？”李斯特凑到跟前来，看着地上的一堆杂物皱起了眉头。 ：“很简单，我们从这里进去，到这里，经理办公室。这条路平时走的人少。人齐了，一起拿停机坪上剩下那桶船漆往他门上泼，再用毛巾蘸着写几个字，用完就丢掉。最后悄咪咪地原路返回，那可就大功告成！”说到这里，项天明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仿佛已经看见暴跳如雷的萨马特。 ：“我们不进去？”李斯特的问题让小a和项天明都很奇怪。 ：“为什么要进去？那不费事吗，步骤越多越容易被抓。”萨尔瓦多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那你，你们图啥呀。到时候可以，打开门后，看看有没有那啥嘛！”李斯特左看右看确定萨马特和其他管理不在后，四指并拢与大拇指摩擦着示意。其余人等不禁莞尔。 ：“怪不得你这么积极，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写大字和偷东西性质还是不一样，我可不干那事。”项天明连连摇头，一旁的萨尔瓦多看着笑了笑。 ：“李斯特，你就别整那幺蛾子，要是有人在里面那可不就坏事了？”小a也帮着说理，听得李斯特脸色暗淡。 ：“那，那我不去了……欸，干嘛？”见他转身就要走，项天明一把拉住他。 ：“别呀，你就这么喜欢被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你就不想恶心他一下子？大不了下次你和其他宿舍打牌我帮你盯着点？”李斯特脚步一滞，回身看过来，脸上已经快绷不住笑了。 ：“嗯嗯，这个，萨马特的确是太可恶了，我跟你们说其实我老早就……”李斯特一连串的悔悟言论听得一旁的工友们忍俊不禁，纷纷背过身去哈哈大笑。 ：“唉，你们别笑，我认真的！”不管李斯特怎么解释，见识到他变脸速度的人一个个都乐不可支，小a更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坐在地上干咳。 ：“先去吃饭，待会儿边吃边讲，大家伙记得帮我们保密啊！”项天明拉起小a，跟着萨尔瓦多向食堂走去。 ：“唉，我还没说完呢！”李斯特依旧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笑。 时间过的很快，吃过饭后，三人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方案分头行动。项天明先去踩点，如果有人就引开，小a去停机坪取油漆，李斯特回宿舍拿毛巾。三人约定在办公室门口见面。 沿着记忆里经理办公室的路线一路走，项天明很快就看到了萨马特所在的房间，一间灰白色大屋子里有一扇黄色塑料门开了一条缝，就是那里，而且听上去里面没人。 项天明左顾右盼，确认整个屋子没有危险了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他们之前从一个办过请假条的工友那里打听到这个时间点经理们都在其他地方开会，不会有人来打扰。 ：“哟吼，这下我该写点什么呢？画个小白狗还是中指？”项天明正畅想着自己的前卫艺术作品，却听得背后一阵粗壮且急促的呼吸声，不是胖子萨马特还能是谁？ 这里无处可躲，他干脆假装正经地回头去看，正好和萨马特打了个照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想请假？门都没有！”萨马特说着走进了黄色门内，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项天明灵光一闪，假意打起退堂鼓来。 ：“那我还要去上工，我先走了！”项天明说完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他可不是没骨气，单纯是为了迷惑萨马特。待会儿就有你好看的了，项天明心里忍不住吐槽。 刚走出拐角，他就看到有两个脑袋躲在墙后看这边，见到自己后便立马缩了回去，不是小a和李斯特两个混蛋又是谁？ ：“卧槽，哥们儿怎样？你碰见了？”躲在墙角的小a看见项天明走过来，小声地问。 ：“你们还好意思说，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项天明心说幸好我提前来踩点，不然就要被抓个正着，那可没地儿哭去。 ：“怎么说啊，小项，我们又没带个人终端。”李斯特瘪着嘴，一副无辜的样儿。 ：“也是，这样，我们等萨马特走了再说。”项天明一拍脑门，忘了停机坪为了防恐怖分子自爆，都装了信号干扰器，所以大家一般都不把个人终端带出来。 ：“欸，看看看，出来了，往那边走了！”李斯特挨着墙角，冒出半个脑袋瞅见萨马特拿着个蓝色公文包离开赶紧提醒两人。 ：“走着！”项天明早已按捺不住创作的激情，提起毛巾和油漆就冲锋在前。三人来到门前嘿嘿几声，劈头盖脸地就往门上泼油漆。红色的油漆遇上黄色的门，再醒目不过，不少油漆直接流淌到了地上，乍一看和凶案现场似的。 ：“这来一笔，这儿一划，眼睛鼻子眉毛加个圈，欸，对喽！”不过二三十秒，一个头小肚大的猪头人就出现在门上，旁边小a故意写了杀马特三个字，项天明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三人看了几眼，坏笑着收拾东西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晚上下班回来后，工友们聊起下午上班的时候在停机坪听到的萨马特那声咆哮，一个个都对项天明和小a几人竖起大拇指。听其他组的工友说，有人看到萨马特那张脸，别提有多臭了。 项天明心说这就是活该，让你见识下艺术的力量！ 工人们有说有笑地走回自己的宿舍，与熟识的人串门或者打牌。而项天明回到宿舍翻找出平时用的个人终端，突然想起自己那个白捡的妹妹，正好没事做，摸索着找到她的通讯号码。他有点做贼心虚，没敢直接通话，而是发了一段简短的问候过去。这也比较符合之前他们之间的通话习惯。 这些天他越发确定黑暗中唤醒自己的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照顾好她也算了此残魂一个心愿。正好今晚上也没什么事，干脆问候一下，套套话，别到时候见了面露馅。 在等待回复期间，项天明坐在宿舍角钢凳子上看萨尔瓦多和小a他们打牌。人这一安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项天明现在就深受其害。特别是有时候两个项天明的记忆混在一起，都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在自我怀疑与过度思考带来的疲倦中，项天明闻着廉价草烟独有的呛鼻气味，很快又睡死过去。 第5章 飞来的海燕 尽管伤势严重，但在星际物流公司的顶级医疗舱内泡了半个月后，李振还是能强打着精神和项天明说上两句了。 说来也巧，如果不是李振的飞船撞到宿舍，那么这个世界的项天明根本就不会死，而文艺青年项天明也就只能落得个触电身亡的结局。并且也正是由于李振作为飞行与贸易联盟高级会员的身份，星际物流公司才愿意花大价钱治疗李振，顺带捎上当时已经算是尸体的项天明。 毕竟项天明算是事故现场的证人，有他在，哪怕是做做样子，星际物流公司也有充足的理由向李振和联盟索赔一大医疗费用和维修费用。 当初萨尔瓦多私底下告诉项天明这里的弯弯绕绕的时候，项天明不得不感叹一句，有时候的确是死人比活人更有用。只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项天明居然在医生的简单急救过后真的活了过来。 公司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弃治疗，干脆顺水推舟，打算从飞行员身上狠狠薅一笔羊毛。 ：“你这小鬼头，真是命大。”这句有气无力的话将项天明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看着泡在椭圆形银白色医疗仓中的李振眨了眨眼。 ：“这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老王和萨尔瓦多救我一命，不然比那些死人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李振隐约看到项天明的眼角已经泛了红。 当时是王镇洋带着1组上去加班，看见项天明睡着了就没叫他。飞船砸下来的时候空间站外壳出现大面积破损，王镇洋和几个小伙子当场就被外泄的气体抛了出去。 他们穿戴的是普通的连体工作服，没有压缩氧气瓶。王镇洋的工作服还被划破了，低温和缺氧迅速杀死了他们。 等公司救援队找到他们时，工作服内部的人体已经恶心到救援队不敢多看。与他们相比，自己已经极其幸运了。 看着泪光闪烁的项天明，李振也是如哽在喉，说不出话来。本以为自己逃脱追击后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到头来害死了这么人。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梭形飞船！李振暗中咬了咬牙，心中有一万句对不起却怎么也没脸面说出口。 ：“你放心，小项。等我能动弹了，我就签那份赔偿协议，那帮公司狗的算盘打得我在医疗仓里都能听到。你们工组的钱我单独给，一份都不会少。”沉默许久后，李振看着项天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项天明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抬头，抹去了泪珠，双手扶上医疗舱盖，语气坚定的说：“不，我不要钱。我想要当星际飞行员！” 虚弱的李振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了，放着现成的钱不要，非要做星际飞行员，这不是傻是什么？ 他开口解释到：“你要想好，这笔赔偿款足够你十几年不工作了。我听萨尔瓦多说，你还有个在读书的妹妹，有了这笔钱……咳咳，你可以自己做自己想做……。”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项天明就打断了他说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站里，我已经工作了6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是个可悲的装卸工，物流公司随便一个管理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可以给我两巴掌。 如果我受伤干不动了，就会被开除，被一脚踹到居住舱段最后面去，每天靠太空藻和废水过活。”项天明右手指向房间另一头的观景窗。 ：“可是就在我的头顶，我的脚下，就是广袤无垠的星空。几万光年外的中子星爆炸产生的射线扫荡过外部悬臂，创世星云内部的星尘旋转着在几亿度的高温下聚合。 我还仿佛听见几个世纪前的废弃移民飞船龙骨在引力作用下吱嘎作响，看到赞普西翁的粉红色星环延伸了几光年，我做梦都想飞出去看看。”李振怔怔的，没有说话。 ：“我宁可死在银心黑洞里，也不愿意再在这地狱里待下去，过着没有尊严，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生活！你懂吗！”项天明双手握拳，指节外突，几乎是在咆哮。这既是他摸清状况后对李振的攻心计，也是回想起装卸工悲惨的生活现状，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他知道，要是没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实现两个项天明的梦想了。 李振看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时间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但他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会什么呢？领航，引擎维护，战斗还是什么其他的？”李振闭上眼睛，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项天明的心头，几乎要把他的热血和勇气一股脑的击碎，项天明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我有力气，可以打架。我还会画画，我也能修一些东西。你刚才说的东西我可以学，我肯定能学得很快……”项天明像只泄了气的公鸡，嗫嚅着说了一串，李振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你也看到我是怎么砸下来的，星际飞行员的生活要比你想的要危险和枯燥得多。像你这样的，老实说只会害死自己，甚至是其他人。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家人吧”项天明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说得如此直白，不留一点情面。 ：“我太累，不能再说话了，你走吧。”李振下了逐客令，正好查房的护士听到声音也过来巡视，项天明只好低下头慢慢离开了房间。 但项天明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背后，李振兀然睁开了眼睛，盯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 ：“你这小鬼头，哪知道星际飞行的危险啊。”李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他说的是实话。他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已经算得上是老资历的他，不也在这次事故中严重受伤，差点没活下来？ 他身上光肋骨就断了5根，内脏破损严重，颅骨顶部有骨裂，更别提当时迫于无奈，在高加速度中爆掉一堆的血管。 面对幽幽星河中的无数未知危险，人类迄今为止的科技和努力，还是太少，太可笑了。 ：“不过嘛，你倒是的确有几分像某人从前的影子，或许可以给你……”李振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就连一旁检查血氧浓度的护士也只当是在嘟囔些胡话，并没有太过在意。 第6章 生命的价值 ：“最后确认一遍你们的氧气供给和太空服有没有问题！气闸门已经准备就绪！”胖子经理萨马特穿着一身加大号的橘黄色太空服，在通话频道里大喊。 这里是今天预备举行太空葬的地方，偌大的空间里遍布各种残渣，李斯特甚至从萨尔瓦多头上拿过来半张金属身份卡，上面沾有血迹。他把这张卡收了起来，说不定黑市里会有人想要。 标准的正方形空间里，项天明和小a站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间，互相检查太空服的气密性和氧气供给系统。马上就要举行太空葬了，如果不希望下一次自己成为送别对象，那就最好绷紧神经，为自己和他人的安全负责 。萨尔瓦多则在右边2组的队伍里来回巡视，以防哪个倒霉蛋真的出事。 3分钟很快过去，就要到预定的时间了。 3号停机坪的1组和2组都在这里了，李振倒是想来，但是他出不了医疗仓，也怕其他人膈应，只好通过视频转播看着。 ：“萨马特经理。”新来的一组组长张涛和2组组长萨尔瓦多一边喊一边对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仪式可以开始了。 ：“塔台塔台，检查完毕，可以开启闸门，我重复，可以开启闸门。”萨马特用胖乎乎的手按住头盔上的个人终端，向42号排渣口的塔台报告。这个正方形空间平时是用来丢弃空间站的废弃物的排放口。 ：“收到，请系好安全绳，抓好扶手，闸门开启中。”所有人都在公共频道听到了塔台的声音，一股强劲的气流从他们身边向上升起，这是在抽空气体，以免待会儿有人被卷出去。伴随着气体被抽出去的，还有声音。 除了小a还在2组的私用频道里呱唧呱唧被老头子敲一下脑袋发出闷哼外，项天明只感觉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乎安静得有些过分。 接着房间突然暗下来，是塔台关闭了灯光。整个世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剩漂浮在空中的绿色光带，那是每个人身后的荧光条，用来防止走失。 ：”呼~“耳边只剩下自己节奏均匀的呼吸声，项天明尝试着去触碰身边的小a，却摸了个空。只看见绿色光带晃来晃去，好似幽幽鬼火。 在这样的空间里，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分钟。项天明也不清楚，只是听通讯频道里有人在大呼小叫时才发现面前漆黑一片的空间下方出现一道窄窄的亮光。 起先是一条白线，随后从地下升起，变成半堵刺目的光墙。原本极具压迫感的上半部黑色重新显露出身形，是巨大且锈迹斑斑的闸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队伍前面十多米高，一米多厚的巨型合金门被四台电动卷扬机慢慢提升起来。在那厚重的合金门背后，是半个红褐色的行星瑞格拉3b和漆黑的宇宙。项天明没由来地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其他人也大差不差。这种无可言喻的恐惧和紧张是没有进入过太空的人难以想象的。 好似一叶扁舟漂流在黑色的深渊上，随着看不见的湍急水流上下飘摇，舟上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掉进去，再也无法脱身。 而对于他们这些星际物流公司的装卸工最讽刺的是，他们渴望触碰太空的梦想往往是在这样与死亡相关的仪式上。 ：“开始太空葬，有请王镇洋家属。”萨马特声线平稳，把沉浸在奇景中的众人心神拉了回来，听不清他是否有一丝悲伤。项天明紧接着就看到有全息投影从胖子经理手中的装置投射出来，模模糊糊地在队伍前方构成一个佝偻的女人上半身。 她在哭泣，大概是1组组长的妻女。她们住在瑞格拉1c上的地面站点，一张飞到空间站上的船票会花费掉全家3年的收入，她们实在是买不起，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参加太空葬。 ：“我，我，我感谢……感谢呜呜呜……”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连准备好的悼念词都说不清楚。后面几位家属的情况也大差不差，有的人更是只知道盯着遗体发呆。 生命的价值很高，在星际物流公司这里大概18万信用点一条。 一阵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吞没项天明，同时也不由得想起李振在医疗仓中对他说的话。 自己两世为人，却都整日浑浑噩噩，无心顾及家人，到头来都不知道死了有谁会来悼念。如果自己又一次死去，这次又会有谁来为自己恸哭？萨尔瓦多还是自己的妹妹项云汐？项天明在氧气面罩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家属发言很快就完毕，接着就是正式的送别遗体了，每个人都挨个走上前去，隔着强化玻璃与那些遗体说些感伤的话。 轮到项天明的时候，他看着里面安静躺好的一张张面孔，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薄薄的一层玻璃，竟然就划分出生与死的两个世界！真是多么奇怪啊，他想。 在某一瞬间，他有一股把这一幕画下来的冲动。 剩下的就是将棺材推出闸门，飘向太空。事先有明确要求的，就用清理太空垃圾的轨道发射装置按方位抛射出去。至于其他的棺材会飘多久，飘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也不想知道。 公共频道里一片静默，偶尔能听到几声呜咽。萨尔瓦多老头子在遗体前停留的时间最长，大家没能从黑色的头盔里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出来他哽咽的声音。他和老王是同一批进来的装卸工，本来还有几年就该退休了…… 太空漂流开始了，只不过参赛者都是些早夭的亡灵。王镇洋第一个被推上轨道发射装置，他生前一直嚷嚷着要去一次银心黑洞。 嘟嘟嘟的警报声通过骨传导传到耳朵里，王镇洋一下子就变成了视线里一个灰白色的小点，越飘越远。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灿烂星空，究竟有多少冤魂迷失在其中？项天明忍不住想。 距离事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李振最后还是一个人被接走了。在那小半个月的时间里，项天明几次三番地尝试着和李振套近乎，想要跟着他走。用项天明的原话说，就是每天给你李振洗脚擦甲板都行，而每次李振也都是冷着脸不说话。 最后除了当面转给项天明的10万信用点和公司实际到账的1万信用点赔偿，李振什么也没留下。 不过临行前，项天明送给李振一幅蚀刻画，是他抽时间刻在废金属上，再用化学试剂蚀刻完成的。上面满是大小不一的起泡点，几个棺材样的长方体在画面中间，边上还有个人半躺在长方体里看向画外。 李振走后，项天明几乎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木偶，每日呆呆地，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那种梦想破灭，还被人狠狠糊在墙上的感觉萨尔瓦多很清楚，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他除了安慰安慰项天明也没什么可做的，毕竟星际飞行员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接触到的，能拿到这么多赔偿信用点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多少有了一点提前退休的希望。不少工友其实内心是有点嫉妒项天明的。 很快，他的这副衰样就传到了萨马特经理耳中，没多久，两只硕大的象腿就不偏不倚地立在了项天明面前。 ：“项天明！你在干什么？”萨马特经理梳着个鸡冠头，穿着高分子聚合物连体西装恶狠狠地盯着发呆的项天明。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的组长和组员都在装卸货物，你却躲在装卸货架后面发呆！你还想不想干了？”那唾沫星子都快沾到项天明脸上去了，可是项天明却视若无物，依旧摆弄着手指。 ：“萨经理，您别生气，小项他就是有点累了，刚才他还在忙呢。我们组不会耽误工作的，您别担心。”萨尔瓦多一听见萨马特的咆哮就赶紧过来当和事佬。 ：“就你这怂样，一次事故就让你吓破了胆，还想当星际飞行员，我看你是在想屁吃！你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其实还是拿18万的命！”胖子经理说话激动起来的时候，连带着身上的肥肉也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有几分恶心。 也许是受够了气，也许是被那身肥肉恶心到了，项天明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会证明我自己的，我才不要被你用18万换掉！”撂下这句话，项天明便气冲冲地穿上工业用外骨骼，加入到工友们的队伍中去了。萨马特冷哼一声，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腿支撑不住了，才转身离开。 而在卸货的飞船驾驶室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飞船腹部的传感器录了下来，实时传输到远方的某个信号基站里。 当天晚上，一条标题为燕子的消息被送到项天明的个人终端上。 第7章 燕子捎来消息 等项天明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标准时间13点多了，他和2组的工友刚刚完成一艘小型货船的卸货单子，正打算喝口水咬一口合成蛋白条。 他并不想放弃两个项天明的梦想，只是考虑到缺少信息，暂时隐忍下来。但打探了好几天的他绝望地发现，光进入专门的飞行员学院就要好几十万信用点，就算是把李振和公司到账的所有钱加起来也不够花的。 习惯性地掏出个人终端，项天明想要浏览成为星际飞行员的论坛帖子，一条消息却嘟嘟嘟的亮起。没想到社会关系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自己，居然还会有陌生人发来消息。难道是发错了，还是说又是一条星际诈骗短信？ 随手按下消息，开头就是一个大大的卡通燕子表情，看上去怪可爱的。项天明接着往下看，一段简短的文字随之浮现出来。 ：“不用管我是谁，也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今天晚上标准联邦时间22点，你所负责的3号停机坪会有人来接你离开这个空间站。届时，你将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项天明满头雾水地看完了这条消息，只觉得写信的人故作神秘，除了自己的所负责的停机坪信息外，净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胡话，大概率又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消息，自己最好别理会。 但刚放下手里的终端，项天明突然意识到，这燕子不会就是李振吧？自己记得当时在病房里和李振套近乎的时候，听他说过一嘴，他的代号就是燕子。这个念头一起，项天明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混蛋当时不是说不可能让我去当星际飞行员吗？冷着一张臭脸，泡在医疗仓里，整个跟有人追在他后面要债一样小心翼翼。不会是想拿我去顶包之类的吧？也没必要啊。 项天明越想心里越乱，这封来路不明的消息就像普罗米修斯盗来的天火，既给他燃起了一丝希望，又让他的身心备受煎熬。 ：“项天明，又在想什么呢？”刚从库房出来的李斯特和萨尔瓦多流着汗，晃眼看着坐立不安的项天明，好奇地凑过来问。 事故后项天明就被安排到2组，半个多月的工作让他迅速和小a，萨尔瓦多等人熟络起来。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意乱。”项天明嘴角抽抽，根本无心应答，只打算敷衍了事，没想到李斯特却抓着他不放。 ：“哎！怎么说呢，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大家伙都知道，但是你不能老是这样啊。1组他们落得个这么个下场，你至少还拿了1万信用点不是。 也没瞅见落下什么病根，你还是知足吧，隔壁的几个组背地里都嫉妒得不行呢！”李斯特拍拍项天明的左肩头，差点没把他肩拍塌下去。李斯特和项天明年纪差不多，平时好赌，总是拉着他打牌，其实除了好赌以外人品不差。 ：“去去去，你穿着外骨骼呢，疼死老子了。”项天明呲牙咧嘴地拍掉了李斯特的手，看得萨尔瓦多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个人先走了。 其实李斯特根本没用力，他们都是老练的装卸工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项天明知道组里特别是萨尔瓦多这么多天一直在帮衬着心不在焉的自己，给自己擦屁股，免得被萨马特和其他组的人抓住马脚。但是那种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始终抓不住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穿越前在招聘会上是这样，穿越后在李振那里也是这样。似乎自己不管怎么努力，到头来，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自己真的离目标很远还好，自己还能找借口说自己没那个本事。但每一次拼尽全力，却总是差一点点成功的。一次次被现实的浪潮冷冷拍下的结果，真的太难以接受了。 ：“唉，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吧。下午还有半个甲板的货要装卸呢！哥们，加把油吧！”李斯特看着焦虑都写在脸上的项天明，只好安慰一下就离开了。 毕竟，这里谁不是为了生计整日劳碌，谁不曾拥有绚烂的梦想。只可惜，现实的引力还是太强，他们这些人早就是破破烂烂的飞船，飞不出吃人的公司了。 就这样，在反复的思考和怀疑中，时间来到标准联邦时间21点50分，3号停机坪的货刚刚装卸和清点完毕。萨尔瓦多带着2组成员拖着疲劳的身躯，一点点走回新分配的宿舍。和被毁掉的旧宿舍没什么区别，不过看上去太空舱的舱门和警报系统倒是都换成了新的。 看来某人还是在上次事故中得到了教训。 一进宿舍，小a和小刘刚一屁股抢占板凳，李斯特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没有凳面的折叠椅，开始拉人打牌。以往1组的老王和其他人在，牌友还是不缺的。只是事故过后，宿舍里没几个人玩得来，偶尔能玩上一把就不错了。 ：“欸，我说，萨尔瓦多，怎么没看见你们组里那个幸运小子在？”说话的是张涛，一米八几的大汉，一身肌肉比全息影像比赛里的拳击手差不了多少。 ：“我在这儿。”项天明把工具包往地上一丢，打了个哈欠，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萨尔瓦多瞥了他一眼，把汗衫丢进太空舱，伸手就去拿多功能刮刀，他平时对自己下巴上的白色硬茬胡子很注意。一边刮，萨尔瓦多就注意到李斯特身体又在发抖。 ：“你怎么又抖起来了？李斯特？”坐在长桌旁边的小a也注意到了他。 ：“你……你们听。”李斯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新宿舍就在原来的旧宿舍隔壁不远，这样去3号停机坪上班也比较近。 经李斯特这么一说，大家都注意到头顶上确实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这次是正常的。没有人注意到项天明突然从那种没精打采的状态变得精神起来。 ：“后遗症还在呢？也是，换我我被刀顶在喉咙那么一下子我也怕。”小a带着同情的眼神看了抖个不停的李斯特一眼。 ：“你……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今天这个时候不该有……船来啊。”李斯特抖得话都说不清了。 ：“嘶·好像是啊。”小a一拍脑门，想起来上次事故过后公司暂时没接这个点的活了。大家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原来是项天明打翻了地上的几个空油漆桶，头也不回地往停机坪方向跑了。 ：“妈的。”联想到中午项天明的话，萨尔瓦多立马就意识到项天明想要做什么了，他来不及说明情况，跟着就跑了出去，只剩宿舍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项天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跑出去干什么，谁知道头顶上那艘飞船是不是接自己的？那本来就有可能是条诈骗消息。要是跑上去却发现只是另一艘走急单的，该怎么办？ 但是，项天明在心底，却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真的是李振来接自己了呢？他不想再管那么多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去试一试，他不想再窝囊下去了。 第8章 大闹天宫 萨尔瓦多跟着项天明就跑了出去，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是宵禁时间，公司的守卫在各个停机坪的出入口都有。要是被他们抓住，项天明真的就会被开除，再扔到下水道去的。 但他想起中午项天明对他和李斯特说的话，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丝希望。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飞吧，项天明，飞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他这么想。 萨尔瓦多毕竟不是年轻人，比起发足狂奔的项天明速度还是慢了一些。等到他赶到入口不远处时，就看到项天明和两个守卫扭打作一团，而一艘小型碟状飞船正在寻找可用的降落点。由于停机坪安装了专门的干扰器，没有公司许可，辅助电脑是算不出安全的降落路径的。 ：“放开我，给我滚开！”项天明脸上挨了一拳头，眼窝已经是青的，却仍旧想要从高大守卫的手下跑掉。这些守卫都是公司从地面站点招的，骨密度和力量比他们在空间站的要强。 ：“闭嘴。放跑了你，我怎么办？”带着黑色全覆盖面具的男守卫抓着项天明的双手，用脚去顶膝盖窝，项天明的腿不受控制地软下来，一下子跪倒在地。 ：“快上来！项天明！”碟形飞船里的扩音器传来项天明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李振！他真的来接自己了！项天明一下子清醒过来，翻身就想起来，却被两个守卫一人一脚踢到肚子上。可此时的项天明就像红了眼的公牛，守卫的拳打脚踢好似没什么效果，反而激起了项天明的斗性。 ：“滚开！”项天明大吼一声，抓住一个守卫的小腿，猛地发力将他扯倒在地。 ：“我看不见你人！项天明！你在哪儿？”李振已经控制着飞船悬停在3号停机坪上方不足一米处，稍有不慎就会被周围的激光阻拦网刮到，到时候只有机毁人亡的下场。 一道刺眼的灰白色光芒扫射过来，照亮了停机坪上方，光线里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灰尘漂浮着。萨尔瓦多本能地躲在一人高物流回收箱后面，他现在对项天明告诉他的话已经信了八分。 如果现在冲出去和守卫扭打在一起，或许项天明就能跑到停机坪上，登上那艘飞船。可是这样自己肯定也逃不脱公司的惩罚，一想到那些人的下场，萨尔瓦多犹豫了。 他已经快要而立之年了，一辈子安分守己，圆滑处事，不就是为了等到退休过安稳日子那天吗？可是，看着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项天明，他又实在是于心不忍，他知道这孩子离梦想的距离就那么近，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老爹，我来了。是那艘飞船吗？”萨尔瓦多一个激灵，转身一看，原来是小a和李斯特跟来了。 ：“你们……我……我不知道怎么办。”萨尔瓦多看着他们，刹那间老泪纵横。 ：“看来中午项天明对我说的是真的！”李斯特牙齿打颤，也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害怕公司的处罚。小a探出头瞄了一眼出口，看到项天明几乎被打得没了力气，被两个守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而那艘小巧的灰色碟形飞船被警告火力打了一梭子，仍旧没有飞走。 ：“看来那艘飞船就是来接项天明的？那，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带着项天明跑路！”李斯特心生一计，语气并不犹豫，反而很坚定，他在黑暗中看着低头的萨尔瓦多和沉默的小a怂恿道。 ：“反正在公司干下去早晚也得被累死，跟着项天明跑出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大作为。走吧，老爹。“李斯特知道老爹留下来作为组长肯定会被问责，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作为被萨尔瓦多照顾过的人，他必须劝劝。 ：“可是，2组怎么办？我们走了，公司对他们会不会……”萨尔瓦多握着李斯特的手，依旧是疑虑重重。他毕竟是老了，不仅是在身体上，连那颗火热的心也早已死去。 ：“老头子，你听我说。宿舍里大家都听到动静了，但是就我们两个跑出来，我们几个才是互相信得过的。别管他们了，出去后，大不了我们哥三养你！你说是不是，小a？”就在这短短的几句话时间里，项天明又挨了好几拳，眼看着就要没力气反抗了。 ：“……也……也行，不过我们也要先跑的出去再说。”憨厚汉子小a想了想，他素来是个没主见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也起了梭哈一把的心思。 突然一连串红的蓝的激光照射在李振的飞船上，虽然没有破盾，但是也坚持不了多久。看来是公司的安保部队赶到了，情况更加不妙了。 ：“项天明，我坚持不了多久，我知道你在下面，快给老子滚上来！”李振在飞船喇叭里狂喊项天明的名字，空间站甲板下面的宿舍肯定都听见了，但是没人出来。 李斯特看着依旧下不定决心的萨尔瓦多，又看了看躺在通道口，被人揍得头晕眼花的项天明，干脆示意小a和他走。老实的小a张了张嘴，看着痛苦的老爹，最后还是没有出声，紧紧跟在了李斯特身后。 两人很快从箱子后面出来，慢慢摸到了出口。前面不远就是两个守卫和被打得七荤八素的项天明。 ：“小……小a？”被摁倒在地的项天明突然看见守卫身后的黑暗中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人的身形很熟悉。 ：“嗯？”两个守卫根本听不清也不关心项天明说了什么，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破风声，随后便被狠狠地打倒在地，是小a和李斯特用扳手敲了他们。两人放倒守卫，赶忙冲上来，架起项天明就往停机坪跑。平日里总觉得近的停机坪，如今三人却觉得远得不可思议。 ：”看那里，肯定是他们要逃跑！“星际物流公司派来的安保部队中有人看见了朝飞船拼命跑的三人，立马就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给我停下！“他们还想劝降，殊不知李斯特和小a现在眼中只有那艘象征着自由的飞船。 ：”停你大爷！“这句话是清醒过来的项天明说的，立马就招致了一阵激光的警告射击。李斯特为了躲避，脚下一个趔趄，刚好将三人转移到停机坪堆放的货物背后。 但三人都没注意到背后有一个被撂倒的守卫没晕过去，而且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真是该死，吃枪子儿去吧！”守卫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举枪就瞄准了背对他的三人。却没看见老头子萨尔瓦多从身后冲过来握住了枪身，立马偏转了枪口。 守卫开完枪反应过来，立即一个屈肘顶在老头子的胸口，萨尔瓦多面露痛色，只觉心脏和肺部剧痛，手上也就松了力道。 男守卫喘了口气，刚才被扳手敲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昏昏沉沉。他刚要再次举枪射击，就又被老头子扳住喉咙，无暇顾及离飞船只剩下十来米距离的三人。 飞行员李振观察着安保部队的枪口，这才注意到躲在货物背后的三人，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干脆驾驶飞船朝安保部队开去.由于尚未得到正式攻击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全力开火。这下反倒被飞船激起的强大气流逼得连连后退。 项天明一行人见此情景知道机会来了，从藏身处探出头来。确认暂时没人注意到后，李斯特和小a架着项天明的腋下，只顾埋头一路狂奔。而李振的飞船早已打开舱门，目标就在眼前！ ：“怎么还带了两个，你这小子！”李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很配合地又把飞船降了一点高度。来不及多想，小a和李斯特两步并作一步，直接把项天明往船内一丢，紧接着就要跳上来。一串子弹却突然打到舱门外边，吓得李斯特滚到地上去了。 ：“是实体弹药，你们两个蠢货快上来！”李振暗道不妙，立马就看到公司的人拿来了便携式导弹发射器，看来有人允许他们动用重火力了。 小a没注意到，自己先上了飞船，一回头却发现李斯特还没上来，正准备去拉的时候，又是叮叮当当一阵响，项天明便立马看到小a痛苦地躺在客舱地板上呻吟。项天明眼都红了，探出半个身子，便接着去拉李斯特。 ：“卧槽，你欠我们俩欠大发了！项天明！”李斯特一边爬上来一边呲牙咧嘴的叫唤。 ：“坐稳！”项天明刚抓着李斯特的衣领，帮着他爬上来就听到李振在扩音器里大吼一声。一阵巨力袭来，直接让客舱内的三人像积木一样堆在了角落的豪华沙发上。 ：“……真不敢相信我们就这样跑出来了……我出血了！。”李斯特正忙着高兴，却发现自己腰上已经被打出一个洞来，滚烫的血液正不断地往外涌。 ：“……”刚才还大声嚷嚷的李斯特嘴唇发白，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概是肾上腺素的缘故，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中枪了。 ：“李振，急救包！”项天明挨了一顿好打，可现在反倒成了伤最轻的那个。他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却到处都找不到急救包。 ：“沙发旁边有个十字！你看不见吗？老子在躲导弹！”李振那边情况也不乐观，虽然已经从物流公司的停机坪出发，但是还没飞出空间站的内部，而空间站的出口又故意修得很小，加上要躲导弹和激光，实在不敢分心。 项天明忍着疼痛从小a和李斯特身上跨过去，尽量不去看地板上肆意横流的鲜血。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急救包，却一不小心又滑倒在地，李斯特的血液已经流得到处都是了。 ：“别睡过去，李斯特，你死不了。你赌赢了，这一次。别睡。”项天明脑海里还有公司培训急救的记忆，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拿出两团凝胶直接就往李斯特和小a伤口上按，疼得小a一巴掌把他推开。 ：“你倒是把子弹先取出来啊！你去管李斯特，我自己来。”项天明慌得不行，都忘了是实体弹药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飞船外部时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项天明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拿着手术钳就往李斯特伤口里戳。李斯特大概是流血过多没力气了，居然没有叫出声。 老实说，那种在伤口里碰到坚硬质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项天明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骨头还是弹头，他这会儿真是想穿越回去让自己学个医护再回来。可惜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啊！！！！”身后的小a一声惨叫，随后是一道清脆响声，弹头拔出来了。小a接着闭着眼屏气，把清创凝胶往伤口上摁。项天明没敢回头看，继续拔弹片和碎肉，最后等他把清创凝胶按进去的时候，李斯特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第9章 飞出个未来 项天明用自适应绷带在李斯特腰间缠了两圈，又给他打了一针苏生2号，确认李斯特还有脉搏后就转头去看小a的情况。毕竟他也就是有点基本的急救知识，能冷静下来盯着人体组织清创已经是个奇迹了，剩下的就靠李斯特自己了。 ：“小a，你怎么样？”项天明把李斯特放躺睡好，以免他待会儿又被甩到墙上去，接着问起一旁不出声的小a。 面对项天明的关心，小a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从血液与杂物混在一起的地板上捡起一颗黑色的金属，项天明看清那是颗扭曲变形的弹头。 ：“放心，死不了。就是手臂肌肉被打穿，这半颗弹头卡在尺骨里，疼死我了。你那还有镇痛剂没？”小a一边说一边扭动着上半身想要坐直，项天明赶忙爬过去扶他一把。 ：“这，这算我第二次救你的命了，项哥。以后你得管我叫哥！”听到小a这句话，项天明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没问题！你让我叫你爹都可以，只要你不叫萨托恩或者伊凡雷帝就行。”项天明扶着小a靠在沙发脚边，这样坐着更舒服一点。 ：“说起来，萨尔瓦多老头子呢？”项天明瘫软在小a旁边，突然想起来那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身影。李振当时喊了这么久，小a和李斯特都听见了，没道理萨尔瓦多听不见。 ：“……当时老头子就在你后面，只是……他顾及组里的兄弟……”后面的话小a没有说出来，项天明只能长叹一口气。也说不上怨恨，只是感到有些失望，细想来还有几分惭愧。 ：“后面三个抓紧，我要强行闯关了！”众人刚包扎好伤口，神经刚刚放松下来就听见半天没动静的李振在通讯频道里提醒。其实从停机坪起飞到现在，不过三分钟时间，但却让所有人都感觉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怎么还没飞出空间站？”项天明有些疑惑，按说空间站前端的圆柱体舱段不过长十公里左右，飞船就是爬也爬出去了。 ：“所以说你懂个屁的星际飞行！我这用的又不是工质推进引擎，用的是四力转化，结果后面那帮龟孙跟得太紧，加速太慢！”李振说了一通，项天明只听懂飞船现在加速慢，后面敌人跟得很紧。至于那个什么四力转化，难道是大一统理论的产物？ 项天明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自己又不是学理科的，想了也白想。他直截了当地朝驾驶舱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别废话了，抓紧！”李振根本来不及多解释，只管把出力提到最高，一股强烈的推背感立即作用在客舱里的三人身上，压得小a和项天明头晕胸闷，还好找了个靠背的地方，不然他们指不定又要被甩到什么地方去。 由于是在飞船内部，缺乏视野，项天明和小a根本不知道飞船晃来晃去干嘛，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危险。他们只听得船体外部传来持续的沉闷爆炸声和船体骨架吱嘎作响。 而此时在空间站内壁的居民们则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奔逃，或是抬头看着一艘碟形飞船正在空中挪转腾移，躲避着四面八方的导弹和激光。这里是空间站内部，不存在上下左右，每个角落都有固定防御系统在疯狂地倾斜火力，换做普通的飞行员怕是早就化为一堆待拆解的破烂了。 敌人眼见那艘灵活地不像话的碟形飞船就要突破火力网，逃出生天，只好想方设法堵住长条形的出口。 原本的空间站设计就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外冲，压根就没有设计物理闸门，只安装了扫描仪和单向能量盾。 这下只能安排一些飞船堵在出口，以期望碟形飞船不敢硬闯。 可是那些飞船的船长也不是傻子，谁愿意拿自己的宝贝飞船像个太空垃圾一样塞门，更别提有生命危险。 所以只有几艘属于星际物流公司的飞船慢悠悠地向出口靠拢，但也基本堵住了出口。 很快，李振带着身后一众尾巴也靠近了出口，他无心多想，瞄准两艘中型货船之间的缝隙，把碟形飞船侧过来开，打算一口气冲出去，成败在此一举！ 飞船内部，工程段的引擎就在客舱下面，爆发出刺耳的噪音，这是超负荷运行的表现。而小a和项天明各一只手抓住昏迷的李斯特，死死地靠在沙发前面。其他零碎和容易乱飞的东西都被他们塞在了后面的厕所里，以免待会儿伤人。 李振则早就合上头盔，做好了冲击应对准备。毕竟除了挨在一起的货船，时刻不停自旋以获取人工重力的空间站也可能导致出口的边框剐蹭到飞船，数亿万吨的质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警告，有高撞击风险。警告，有高撞击风险。”ai语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没问题，没问题……就是现在！”碟形飞船微微修正了进入缝隙的角度，像一只抖落翅膀水珠的雨燕，以三百米每秒的速度穿过了货船之间的缝隙。只要再穿过出口，他们就可以提高加速度，跃迁离开了！ 可是，也许是老天捉弄，出口由于空间站自旋的缘故，也微微改变了角度，使得碟形飞船被边框狠狠地擦中了。飞船一路带着摩擦出的火花口踉跄了一下，速度有了明显的下降。 ：“卧槽，还好老子命大，主体结构略微变形，引擎没问题就好。”正当项天明心里一紧，暗道不好的时候，李振地自言自语也通过客舱的音响传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倒霉蛋三人组耳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下，尽管他们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抛到半空中，又跌落下来。好死不死的，昏迷的李斯特压在他们俩身上，直接被摔醒过来。 ：“啊……操，这是哪儿？疼！疼！”李斯特失血严重，意识不太清醒，但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清晰无比。 ：“镇痛剂，给我镇痛剂！疼！”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只好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只镇痛剂，拔掉针套，直接扎在李斯特身上，转眼间，李斯特就又昏迷过去。 ：“李振，我们安全了吗？”项天明推开压在身上的李斯特，听见外面没了爆炸声，心中欢喜无以言表。 ：“没错，看来我还是宝刀未……完蛋。”李振话刚说了一半，就发现飞船仪表乱了套，各种图标和指示灯都在疯狂闪烁，该亮的在亮，不该亮的也在亮。 透过船尾的传感器，李振看到几个模糊的轮廓正在从空间站出口附近赶过来，大概是是本地的执法部队。 ：“该死，他们一直等在出口外面，等我们到安全范围就发射了电磁干扰弹。”李振连忙重启系统，运行故障排除，这需要两秒钟时间。 ：“这里是瑞格拉执法部队，你们已经触犯多条联邦法律，劝你们立即停船，等待执法人员登舰。否则后果自负！”格瑞拉执法部队的船围绕着他们，与飞船保持相对静止状态，耀武扬威地露出鱼雷和大功率激光发射器。 项天明听着敌人在通讯链路里的劝降，感觉事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我差一点就能拥抱梦想的时候，老天你就和我作对？项天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不然呢？打开舱门自杀吗？被抓回去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太可能再有机会逃出来了。 ：“小项，你是想现在死还是等一会儿死？”通讯链路里传来那头李振冷静到可怕的声音。项天明抬起头，环顾四周。李斯特脸色苍白，还在昏迷。小a点点头，随后别过头去，偷偷抹泪。 在血液，绷带，针头和碎玻璃混在一起的垃圾堆里，项天明决定，现在就去死。 ：“那我还是现在去死好了，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我就又得死一次。好在，我还可以决定这一次自己……是怎么死的。” 项天明其实内心怕得要死，他不想死，不想像个靶子一样被炸成碎片。但他更不想回到那个地狱，日复一日的被压榨，被羞辱，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别担心，其实我还有一个比较好的死法。”李振一边说，一边开始给重启完毕，故障排除的飞船加速，立马就有两道激光照射过来，擦着飞船外壳滑过，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再逃了。不过项天明一众人又怎么会怕呢？ ：“我们要进行一次盲跳。就算是我给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教学好了，当然能活下来更好。” ：“盲跳？”抱着必死决心的项天明和小a都愣住了，他们听都没听过，什么叫盲跳。 ：“就是随便找个方向，也不规划跳跃距离，在超空间跃迁中撞到什么就停下来。”李振继续加大推力，小型飞船的好处就是没有干扰的情况下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把执法部队的飞船甩在身后，但执法部队也不着急，这年头都是几个光分的距离上超视距锁定目标，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他们的鱼雷传感器已经在锁定目标了。 ：“所以？”项天明和小a依旧面面相觑，听不懂到底和打开舱门自寻死路有什么技术上的区别。 ：“两个傻蛋。简单来说，运气好，我们能跳跃到一个安全的星系，运气不好就会一头扎进恒星里。也有可能能量不够卡在两个遥远星系之间，活活饿死。” ：“那不就是赌？”项天明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李斯特，心说这个他在行。 ：“没错，那么三、两、幺、洞，走你！” 伴随着李振的报数，项天明和小a都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一难未过一劫又起 ：“萨马特！看看你手底下人干的好事！你就这么让他们跑了，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你让我和其他空间站的经理怎么做工作？”瑞格拉3b地面站点一间极简的办公室里，胖子经理正被一个中年人破口大骂，不复往日那种嚣张跋扈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面对比自己层级高得多的领导，任何一句反驳都会成为倒霉的开始。特别是当你面前站着星际物流公司的大区总监的时候，据说这位总监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被他踢出公司的人足够填满一个小型太空矿业基地的所有岗位。 一想到这些，萨马特就脑门直冒冷汗，大气也不敢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但面对对方直截了当的审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总，总监。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平时他们组的人都安分守己，不敢乱来。谁知道突然就发了疯，还有个不属于我们管的飞行员来掺一脚。我……我……”萨马特心里也是委屈，谁能想到那个从死亡线上回来的小子，居然真的找到帮手，从空间站逃了出去，还摆脱了本星系执法部队的追捕。 ：“总监，您也别担心。虽然他们是跑了，但是星系执法部队的人告诉我，他们是盲跳，肯定活不下来的。到时候我们配合宣传部的来一波洗脑，宣传他们的死，底下那些猪猡不敢造次的，您就放心好了。”萨马特看总监冷着脸不说话，知道还不够平息怒火，只好变着法地挑好的说，却没想到被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连爬带滚地滑到地上去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那么多守卫，连三个人都拦不住。有了第一次，就怕有第二次和无数次。要是影响了物流效率，你拿什么堵窟窿？拿你那身肥肉吗？”总监又举起右手，作势要打，萨马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一副痴呆相。 ：“哼，还有一个被抓住的工人，你打算怎么处理？”看见总监冷哼一声放下手，萨马特心里长舒一口气，又爬到总监擦得锃亮的真皮皮鞋边上做保证。 ：“总监，您放心。本来那个老头儿就是要退休的，干也干不动了。我正愁怎么把他开除，给公司省钱呢。 您就放一百个心，参与这事儿的人肯定都讨不了好。哎哟……我，我要让那帮铁锈脑袋知道什么叫杀鸡给猴看！”说到后面，胖子激动起来，不小心牵动了被打的左脸，顿时又觉火辣辣起来。 那双皮鞋在萨马特的注视下后退了几步，接着又在办公室里不紧不慢地转起圈来，直到萨马特都跪累了才停下。只听得上方传来总监的声音。 ：“先把公司接下来的预计损失清点给我看，空间站那边能少赔一点算一点，别被人坑了。另外，你要挑几个信得过的，在工人之间散布小道消息，挑动他们自己斗起来，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洗脑的新闻和娱乐视频也不能少！ 你要是再做不好，就去最近的陨石采矿站报到吧！起开！”那双皮鞋踢了萨马特一脚，踏踏踏地离开了，只剩萨马特眼里露出狠毒的光。 而此时在广袤宇宙中的某处，一艘破破烂烂的碟形飞船正静静停在原地。再走近一些，就能看到飞船一侧有明显的摩擦痕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剐蹭过。没错，这正是盲跳到此处的李振和项天明一行人。 由于迫不得已发动盲跳，四人已经来到了从未出现在已知星图航线上的星系。情况很糟糕，飞船有多处破损，能量告急，同时通讯器也联络不上任何人。不幸中的万幸是起码四人现在都还活着，暂时是这样。 要是在能量完全用光之前找不到补给，无非就是窒息还是热死里面选一个。 ：“菜鸟们，死了没？”李振脱下沉重的飞行头盔，露出一张湿淋淋的脸。转身打开驾驶室通向客舱的门，就看到三个人都躺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只有项天明还能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就是无力。 ：“没事，这就是第一次超空间跃迁过后，人正常有的生理反应。神经元受到空间波动的影响，有些不适应，多来几次就好了。”李振笑着说，一边丢给小a和项天明两根风味蛋白条。 ：“呃，嘶，你是个怪物吗？怎么没反应一样。”项天明被李振扶起来坐到被血污染色的沙发上，忍不住问道。那种恶心和晕眩，只有经历过超空间跃迁才能感受到，穿越前项天明去边疆给村子画壁画时起高原反应都没这么难受过。 ：“我也说不好，很多人也觉得在长期的星际飞行后自己产生了某种变化，但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有个医生说，这是人类大规模进入太空才出现的一种病症，叫什么，星际飞行综合症？”第一次经历超空间跃迁，项天明的表现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李振是越来越觉得有可能找到新的星际飞行员苗子了。他接着又检查了李斯特和小a的伤口，又换了一次清创凝胶后便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哎呀我去，真是累死个人。你说你小子，每次遇上你一准没好事。”李振从衣领下方抽出一根软管，喝了一口维你命，味道酸酸甜甜，特别适合走长途的星际飞行员。 ：“你还好意思说，应该是我遇上你没好事。你这飞船开一次出一次事故，老子下次再也不坐你的船了。”项天明慢慢活动着身体，咬了一小口牛肉味的蛋白条，真的很难吃。 ：“别贫了你。待会儿等你旁边那位醒来，我们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好不容易接你们出来，总不能等死。至于那个腰部中枪的，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 ：“其实我特想知道，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成为星际飞行员吗？怎么又回来了？”项天明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不想被人用18万换掉吗？我走后你们每天的卸货订单其实都是我派的人，我可是盯着你呢，小子！”李振喝水的时候莞尔一笑，差点被呛到，项天明直接回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这些以后再说。问题是我们现在在哪里？下一步又怎么办？而且，这飞船怎么这么热啊？”项天明疑惑地问。 ：“哼，飞船现在缺能量，根本没有办法往文明区走。而且由于是盲跳，我们运气很好地跳到了一个从未有人发现的星系，星图上压根找不到这是哪里。”李振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踱步。 ：“至于为什么会热死是因为太空缺少散热介质，飞船运作产生的大量废热无法排出，只会使得整体温度上升。 我目前的想法是，关掉一切不必要的系统节省能量，然后开机扫描这个星系有没有可以补给化学燃料的恒星或者气态行星。定位的问题需要有足够能量了再使用电脑对比星空背景试试，但老实说有点不乐观。” ：“为什么？” ：“你看外面的星空，很黑，黑得叫人害怕。视野里没有可以用来定位的明亮星星。要么是来到了银河系的某个犄角旮旯，要么是来到了某条悬臂边缘。我说不好哪个更糟糕。”李振摇头晃脑的说明使得项天明再度感到迷茫与无力。 是不是，留在空间站会更好呢？但看着小a和李斯特的伤口，想起老头子，项天明又清醒过来。留在那里，只能被公司吃人的制度吞掉。我可是要探索宇宙的人，大不了再死一次！ 第11章 撞击 初步的计划算是在几人的闲聊中制订下来了，简单来说也就是获取补给和定位两个步骤，但是具体实施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由于飞船剩余的能量告急，为了尽可能的保障飞船有更多的能量用于侦察补给和赶路，李振让项天明和小a给李斯特换上备用的抗压服，四个人关掉客舱的生命维持系统后一起挤在驾驶舱里。 本来驾驶舱除了正副驾驶座位外就剩不了什么空间，这一次性多塞进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后更是拥挤不堪。李振在右边，李斯特被捆在左边驾驶位上，小a和项天明则躲在驾驶位后面，以免误触前面一堆看也看不懂的按钮。 ：“你就放心吧，李飞行员。这儿又没有硕大的红色按钮，我是没那个心思满足自己过剩的好奇心的。”项天明背靠驾驶位曲腿坐下，难得有心情和李振开了个玩笑。 ：“你当我这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不是？还红色按钮，这上面一多半都是状态指示器，你想按也按不下去。现在是33世纪，小子！”李振一边给飞船做着起飞自检，一边跟着胡诌几句。 茫茫宇宙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了，说不定这一次就得困死在这小小的飞船里。那种对于死亡和孤独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只有通过插科打诨的方式稍微疏解一下。 ：“系统自检中…… 飞船结构完整性74%…… 超空间跃迁引擎完整度45%…… 燃料勺完整度100%……” 一连串自检下来，那一堆的报错和完整度低警告，就算是不懂飞船的项天明和小a都能听得出来情况实在是糟糕。 ：“好了，我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小a和项天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好消息来振奋一下自己。 ：“好消息是，全频波谱扫描仪没坏，我们要是能在本地星系找到颗恒星或者气态行星就还有希望。坏消息是，跃迁引擎基本完蛋，巡航模式倒是能用，但我们的能量也就够飞个三百光秒。” ：“……没听懂……”小a笑的很灿烂，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羞愧。而项天明得益于穿越前积累的的天文常识，勉强能猜到到底有什么问题。 李振正忙着重新分配能量链路，看着烧成一坨的仪器皱起了眉头，看到小a这副放弃治疗的模样差点气的吐血，只好接着给两个文盲科普。 ：“这里是太空，不是空间站那种狭窄逼仄的街区，出个门买个菜路上都能碰见隔壁好几个大妈。看见那颗橘黄色的星星了吗？可能是本地星系的主恒星，问题在于我们与它的距离可能超过几千光秒，换句话说我们去不了。” ：“所以你要用剩下的能量启动扫描仪，挑选出合适的目标。”项天明补充到。 ：“等等，扫描仪已经找到了什么。”李振面前的全息屏幕突然抖动起来，一颗恒星突然被放大，出现在屏幕上。 ：“有点麻烦了。这附近的确有且只有一颗符合要求的巨型气态行星，问题在于它离我们有257光秒。”老飞行员李振语气低沉。 ：“你不是说我们还能飞好几百光秒吗？”小a从地板上站起来，扶着仍在昏迷中的李斯特背后的座椅，向李振打了个响指。 ：“不是这样，星际飞行除了要飞过去，还要考虑怎么停下来。”项天明向小a解释。 ：“没错，我们起码要花掉快一半的能量来减速，不然只会一头扎进行星里。” ：“那要是我们不完全减速呢？我们只要收集到足够定位和下一次掠过行星的燃料就够了不是么？”项天明提出了一个非常激进且危险的想法，这让李振多看了项天明一眼，这些都是早期星际飞行员会用的土办法，后来技术成熟了也就没人用了，但也绝不是他们这种装卸工接触得到的。 ：“或许可以，但我们不能太靠近气态行星，摩擦产生的热量会先杀死我们。” ：“所以我们必须靠近赤道上空，在控制摩擦的同时，也有足够长的距离收集燃料。”项天明努力思考着，想要从中找到一条能够让所有人活下来的办法，尽管可能疯狂到了极点。 ：“扫描仪同时显示巨型气态行星外围，赤道附近还有一圈“薄薄”的星环，不完全停下来就很容易撞上去。”李振越是给两人分析问题，越是感到心灰意冷。 ：“有多薄？”小a一头雾水，在他眼里，很薄那不就代表着可以随便冲过去吗？ ：“大概一千多公里宽，上下二十八公里厚，多数是冰和岩石的混合物，但也有金属质地的陨石混杂在其中。” 小a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这还叫薄薄的一层？” ：“木星环光尘埃带都有三万多公里的阔度，这颗行星比木星大，算下来星环真的很薄。”项天明对小a解释道，毕竟在宇宙的背景里，光年也只是渺小的尺度，一千多公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事情讨论到这一步，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可能是最后的办法了，驾驶室里的氛围又变得严肃起来。 ：“唉……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李振闭上眼吐出一口气，感叹自己怎么每次遇见这小子都得干玩命的事儿？ ：“不过就是死一次？”项天明对着李振挑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如此疯狂的想法，难道人傻事做多了就会这样？ 小a看了一眼座位上沉睡的李斯特，心说我们哥俩可算是被项天明给害惨了。 ：“好吧，这次要是能回去，我就转行去卖豆腐，天天玩这么刺激的，我是真受不了。”李振示意两人找个地方曲腿坐下，又用医用绷带给两人尽量固定住，以免待会儿穿越陨石带的时候被甩飞。等确认李斯特也固定好以后，李振面色凝重地启动了飞船的巡航模式。 ：“巡航充能中……五、四、三、二、一！” 伴随着一道明亮的蓝色光芒和喀喀拉拉的奇异响动，飞船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蓝色烟雾状的痕迹扩散开来。 ：“一百多光秒很快就会走完，你们抓紧固定住的东西千万别飞起来！”李振再次合上头盔，准备再来一次生死时速。上次自己倒霉是不是也是在陨石带？他在脑海中拼命甩开这样的想法，李振告诉自己起码不能在两个菜鸟面前怂起来。我可是老资历的星际飞行员，让我给你们开开眼！ 碟形飞船对准橘红色的恒星一路向前，带着淡淡的黑烟，好似被烫着皮毛的老鼠。根本无心抬头，李振紧盯着全息屏幕上的导航，10光秒每秒，15光秒每秒，20光秒每秒，就是现在！ 李振猛地后推操纵杆，飞船立马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但是前方的行星还是扑面而来，仿佛一只拍到他们头上的拖鞋，而他们是一只只蟑螂。 项天明和小a躲在驾驶位后面没有那么好的视野，但是用余光也能看到全景天窗外一块块灰白色的陨石正飞速后退。他们已经闯入了恒星的星环，而且是以两千米每秒以上的高速！ 飞船顶部明显的出现了凹陷，一阵连续变形和碰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项天明知道是因为飞船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星环里面的“尘埃”，也就是直径从几微米到几米之间的冰石混合物。还好没撞上更大的，要是真碰上了，乐子可就大了。 李振利用电脑辅助判断飞行路径，在这个速度下只能尽量避开那些比飞船大的陨石。就算是这样也很困难，毕竟在每秒两千米的时速下，想要稍微偏转一下航线都很困难，宇宙的法则总是无敌且无处不在。 一千多公里，放在21世纪的地球上，用高速铁路也需要几个小时，而项天明和李振一行人只用了几分钟就快走完了，三人几乎看到胜利就在眼前！ 眼看着就要进入到飞船可以收集燃料的距离，不知道从哪来飞来一颗陨石挡在了他们的航线上。 李振吓得瞳孔缩小，按下了手边的紧急制动按钮。主发动机调整发力，四个姿态调整引擎卯足了劲往反方向喷射。巨大的惯性直接将所有人摔出了座位，医疗绷带和安全带根本屁用没有。四人直接被拍在驾驶室墙上，项天明和小a感觉骨头都碎了，李斯特更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碟形飞船右侧直接被砸出一个大坑，船内的四人只觉天旋地转，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哪个方向飞去。 第12章 真假行星 ：“快醒醒，小项？” ：“项哥？” 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项天明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几个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你答应过我，要安顿好我妹妹。” ：“项天明！”项天明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睁开眼发现右脸颊疼痛不已，他咧着嘴，才注意到面前驾驶舱里李振正在给李斯特换药，小a则摩挲着自己的巴掌，看来凶手就在眼前。 ：“你打我干嘛？”项天明抓紧小a健硕的右手，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谁叫你醒不来，我就说我这方法有效吧！”项天明真是有苦说不出，小a在他和另一个项天明的心里基本都是那种心不坏，但是傻得气人的那种，而且你还打不过他。 ：“药，疼！疼！”李斯特脑门上又开始冒冷汗，李振只好又给他打了一针。 ：“我们现在飞出星环了吗？”项天明扯着干燥的喉咙问李振，一边心想从逃跑开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滴水也没有喝上，又是被打，又是被甩来甩去的，真是命苦。 ：“情况……有点微妙……我也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你自己看屏幕吧。”小a接过李振手里的胶带，修补起快碎掉的全景天窗。项天明则跟着李振看起全息屏来。 一颗金属质地的行星被剥去大气，放大，占据了淡蓝色屏幕的中央，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坑洞和溅射痕迹，一看就没少被陨石撞击。 ai用显眼的红色圆圈在行星北极点附近标记出一个位置，类型是人类活动痕迹。事情一下子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人类活动痕迹，哼，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李振看着扫描仪和ai生成的结果，喃喃自语。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项天明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正如李振所说有一处标明人类活动痕迹。 ：“我们刚才被一颗陨石给撞了，还记得吧？撞击前我拼命减速，但还是被撞得偏离了航线。结果，我们就飘到了这里。”李振扶额，指了指窗外。 项天明转头就看见在严重变形的飞船右侧舷窗外，红褐色行星占据了全部视野。环顾四周，那颗代表着希望的橘红色气态行星则消失不见了。 ：“不是，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这，这不科学！”项天明感到极其荒谬，疑点有二。其一，这颗小行星是从哪来的？扫描仪并没有发现它。其二，减速后被侧方陨石撞击，势能肯定比不上飞船加速时，偏离航线的速度不可能很快，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在星环内，气态巨行星附近。那么气态行星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醒来的时候扫描仪就找不到那颗气态行星。就是这样了，我只能说宇宙没有义务让你理解，小子。”李振两手一摊，检查飞船去了。 项天明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天文观测和学习都学到狗身上去了，穿越自带的系统和老爷爷呢？你们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我说，管他是什么，反正我们漂到这儿是事实，只要能保住命，那我们就去看看呗！”小a贴完胶带，活动两下未被子弹击中的右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同意，我的宝贝船没法再进入跃迁或者巡航了，但是登陆这颗小行星还是没问题的。用辅助姿态引擎就行。”李振板着脸从座位下方掏出来几个烧黑的变形的零件，又一脚把盖子踢回去。 ：“说起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星系并没有被记录在星图上是吗？”项天明突然想起李振带着他们刚盲跳来到这里的时候说的一番话，内心突然胆寒了一下。 ：“没错，按理说第一个发现新星系的人，不管该星系有没有资源或者可殖民星，飞行与贸易联盟在确认后都会根据提交数据的完整度给予当事人一笔不少的信用点，以资鼓励。” ：“可是这颗星球上明明有人活动的痕迹，却没有提交给飞行员联盟。” ：“要么是不在乎这笔钱，要么是不想让人知道有这个地方”。项天明将李振想说但没有说出口的话一并讲了出来。 ：“那我们登陆以后不会被抓起来弄死吧？比如遇见财团那帮资本家做人体实验……”小a最是心直口快，却也问到了要害。 ：“你还是高看了他们，那帮人眼里除了自己都是奴隶，人体实验直接就在公司里做了，哪还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李振咬了一口蛋白条，将头盔丢到一边，船舱内是越来越热了。 项天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靠着座椅继续思考。看起来扑朔迷离的事件往往只是缺乏观察的视角和大胆的想象，逻辑和理性绝不会说谎。 ：“我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就是在那颗气态行星里面？这颗小行星就是它的固态内核或者说其他什么的。按撞击发生时的速度，我们不可能飞出去太远，最多也就几百公里。”项天明摩挲着下巴，一脸严肃地提出这个可能性。 ：“我说你是被撞傻了吗，项哥？气态巨行星那么高的压力和密度，要是真冲进去我们早死了。”小a用左手轻轻拍到项天明的左肩上。 ：“或者，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气态巨行星会不会是假的？李飞行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一点？” ：“……嗯，我听说联邦曾经开发过一种全息影像，能够在天文尺度上投射平面影像。但我也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能够投射这么大的球形，难度太大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附近存在某个巨大的引力源，将远处的光路扭曲了，就像是宇宙里的海市蜃楼。”李振越说，心里就越发慌，到底是怎样的秘密才会用这样的手笔去掩盖伪装？ ：“而且，你们不觉得当时我们扫描出来的星环，有点太薄了吗？如此巨大的气态行星，星环却比太阳系的木星星环还小，简直不成比例。现在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颗气态行星根本就是假的，真身就只有它。”项天明眼神明亮起来，死死地盯着窗外的小行星。 ：“你这么一说，的确很有可能。只是又怎么骗过全频波谱扫描仪，又为什么要遮掩起来呢？”李振想了一会儿，始终没能完全想明白。 ：“我说两位，还是快点决定吧。再不下船吹吹风，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可就真的要被热死了！”小a已经将上半身衣服撕开，汗水顺着腹肌就往往下淌。 ：“你要是想吹风可以出去，本地的太阳风肯定能给你吹回格瑞拉。”李振看了项天明一眼，意思是都是你小子的霉运。 ：“你还是赶紧办完事回去卖豆腐吧你！”项天明则笑着回了一句。 第13章 迫降 虽然在精神上还能保持着乐观，但现实世界里的热浪可不是开个玩笑就能消失的，那属于如来佛他老人家负责的范围，在星际时代缺乏执行力。 ：“真是一波三折，不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事情。”项天明都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听到李振这么吐槽，不过他们从相遇开始，就一直很倒霉是真的，他和李斯特以及小a简直是倒霉三人组。 ：“菜鸟们，我们先休息十分钟，随后我会驾驶飞船向目标地点降落，具体能降落到哪里还要看地面的情况，现在地形扫描仪没法用。”李振说完又掏出抗压服自带的维你命，小口小口地嘬起来。 ：“说起来，在大地上是什么感觉？”平日一向神经大条的小a突然显得有些紧张，那双黢黑的廋脸上嘴唇颤动着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看不出先前的稳重。 ：“你刚才不还想身先士卒，头一个下去吗？”项天明打趣道，一旁的李振倒是若有所思。 ：“项哥，我……你……这，唉！我就是有点担心。”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小a只能慢慢道出自己的原因。 ：“我从小就在空间站长大，我没见过地面，也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样子。老实说我有点害怕。他们说大地就是很宽很宽的空间站地板，天空就是很高很高的人造光源投射屏幕。可是空间站的屏幕时不时就会坏掉，落下来乱七八糟的零件伤人，要是去了地上，还不得把人砸死？”项天明听完小a的理由，觉得好笑又心酸。 ：“别怕，地面上可比空间站舒服多了，光源稳定不会随时中断陷入漆黑，也不用担心内壁上飘过来的垃圾。你会喜欢上那种感觉的。”项天明蹲下身，看着小a一字一句地说。他原本以为未来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人们会在高科技的帮助下，生活得更幸福。可是，穿越过来以后，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就接二连三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普通人的恶意。 当跨星系航行成为现实，普通人却被一辈子困在空间站，不知天与地为何物，生活在这样的社会实在是可悲。项天明想到这里，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才不要叫人工日照遮住我的眼，那璀璨的银河我一定要去看看！ ：“这倒是提醒我了。你们三个长期生活在低重力环境下，骨密度和肌肉量可能低了些。这颗星球自带的重力比不上地球，却也比空间站的高，你们要做好被重力压垮的准备。我也得好好规划降落的地点。”李振冷静地分析起来，毕竟是老资历的星际飞行员，一针见血地提出了登陆阶段他们的身体问题会是大麻烦。 ：“我们是装卸工，虽然长期在低重力环境，但比一般人还是要好一些，我更担心到了地面上，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外部因素带来危险。你看，北极点附近那个大圆圈，看上去可能是某种极端天气。”项天明指着窗外的红褐色行星顶部的一个圆圈说道。看上去仿佛静止一般的奶咖色圆圈在地面上却极有可能是狂暴的暴风眼，时速很可能超过三百公里每小时。 ：“不，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想想怎么带着李斯特走才是真的。”小a揉揉脸，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未知，不过为了活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在一片沉默中过去了，从空间站逃出来到现在，其实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很久没合过眼了。等项天明一行人被李振设置的ai语音吵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15分钟。之前李振抛弃了最后一组储热片，使得飞船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但只要使用引擎和其他设备，废热很快就会重新堆积起来。他们必须赶快行动了。 ：“扶稳了，菜鸟们。我们要找个角度突入大气层。”由于耗尽了最后的主引擎能量，飞船现在只能靠辅助姿态引擎缓慢移动到小行星的轨道上，借助其引力进入大气层。 飞船本来就已经接近引力平衡点，只是稍微飞行了几分钟就成功被引力俘获，向浓厚的大气层下方坠去。 项天明抓着门把手，用脚抵死李振的座位，对抗着强大的推力，这还是李振有意控制速度后的结果。如果真的是毫无准备的冲入大气层，这会儿他们都只能是肉饼了。 越过稀薄高层大气，冒着黑烟的飞船很快一头扎入相对浓密的对流层，飞船剧烈的颠簸，好像要散架一般抖动着，所有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与浓密大气摩擦产生的热量很快就把飞船外壳边缘变成深红色，连带着周围的气体在天空划出一道明显的绿色尾迹，就连驾驶舱都能看到外面一圈幽幽的绿。项天明不知道大气中究竟含有什么元素才能做到这一点，但的确美的异乎寻常。 ：“噔！”项天明只感觉飞船被猛地向上抬了一下，一片全新的天地就出现在 众人眼前。那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紫色大地，从眼前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以外。地表上沟壑纵横，粗略估计能有几千米宽，更是不知有多深。远处的云层下方，道道闪电划过天际，即使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能听到阵阵轰鸣。 项天明在惊恐中感到愉悦，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这就是宇宙只向最勇敢的探险家所展示的奥秘。现在他确定，这的确是值得他为之奋斗，为之献出生命的东西。 ：“操，我们的下降率还是太快了，切入角也比我预计的要陡，做好防冲击准备！”李振一阵大吼将沉迷于美景的项天明从震撼中唤醒，他立马曲腿靠紧门边，用双手护住头颈，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贼老天，我不能死，我才看到这么一点，我不能死！”项天明默默祈祷，而小a也躲在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在硬着陆前最后一秒，李振将驾驶舱的装甲板升起以免被破开口子灌进来沙土。随后所有人都像趴在足球上的蚂蚁，被巨人踢来踢去的同时不敢松手。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这艘经历颇丰的碟形飞船终于还是挺不住了，从最开始的那道黑色伤痕处直接一分两半，裂痕一路延伸到驾驶舱才停住。随后整个飞船就裂成三块，继续与大地紧密的接触。 项天明和小a都惊恐的发现门不见了只剩一个大洞，而李振更是发现操纵杆和仪表台成了摆设，无论他怎么操作飞船都毫无反应。 分离出来的驾驶舱足足滑行了好几公里，才一头栽倒在紫色沙土里，将项天明和小a一股脑地从大洞中一股脑地抖落出来。 ：“完美着陆。”半晌，李振坐在驾驶位上说了一句。 ：“去你的！”这次是小a和项天明一起骂出了声。 第14章 完美着陆 在地上像头死猪一样躺了一会儿后，项天明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小a，小a？疼吗？”项天明给了迷迷糊糊的小a一巴掌。 ：“靠，打我干嘛？”小a捂住被打的脸颊，下意识用上了受伤的左手，一下子更疼了。 ：“你没发现吗？我们居然能够正常呼吸！这颗星球，是可殖民星球！你明白吗？我的老天！” 项天明几乎是语无伦次地给小a解释这颗星球的古怪之处。之前他和李振还在担心登陆后缺少维生服的问题，没想到这颗星球居然直接就有足够的氧气维持人体生存！ ：“我说，能不能帮我下下来再聊。”驾驶舱头朝上，底朝下地嵌在地里。而李振被挂在驾驶位边上，安全带还死死地勒着他，一脸无奈地向两人求助。 ：“来了来了。”项天明和小a连滚带爬地过去救人。 将李斯特也放下来后，三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飞船现在已经被毁，想要找到文明区只能寄希望于之前发现的人类活动痕迹。按照李振的说法，在触地之前，他隐约在东南方向看到了目标地点，那里似乎有一些前哨站点一样的建筑，但是没有看到灯光。 ：“呃……该死……我这是在哪儿？额，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昏迷了大半天的李斯特终于幽幽转醒，看见似笑非笑的三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们一路逃亡，绞尽脑汁地求生存，结果你却睡了一路。”小a闭着眼向他解释。 ：“你闭着眼干什么？我和你同宿舍这么多年没见你爱好参禅啊？”李斯特一只手撑地，靠在一块碎石上吐槽道，随即他就发现了不对。 ：“这，这，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李斯特反应比小a还要激烈，直接闭上眼，就往飞船残骸里钻。项天明拦住李振，示意他让李斯特一个人静静。 ：“没想到，他们看到大地和天空的反应真的这么大。”项天明脱掉了上半身的工装，他下班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到李振的呼喊，现在逃了一路，衣服早就是又烂又脏不成样子了。在飞船里闷了那么久，现在正好脱掉吹吹风。 ：“我倒是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李振盯着眼前这个自称装卸工的年轻男子，想要找出他如此不平凡的原因。 ：“……我不知道，呵呵。大概是命中注定。”项天明伸出一只张开五指，感受着风在指尖跃动。 ：“当初结束治疗后我就去调查了你的背景，发现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干了几年装卸工，养着一个在外地读书的妹妹。我实在想不出你怎么就这么想做星际飞行员，一路上你出的那些主意，也完全不像个普通人。”李振将自己的疑问一一道来，同时观察着项天明的反应。 ：“不用那样，你们俩去休息吧。”项天明拍了拍小a背后握着一颗石头的手，同时示意偷偷靠近李振的李斯特把锐利的铁皮放下。 ：“你们还真是好兄弟。”李振其实知道两人的小动作，抗压服是自带运动传感器的。 ：“没错，我们就是三个不知天高地厚，就想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的小孩子。当时除了逃出来，其实什么也没想。”项天明笑着说。 ：“那，你当初在病房里和我讲的那些梦想与荣光呢？” ：“都是附加在目的外面的狗屁表象。”李斯特躲在残骸里的阴影里，铁片不知道他放到哪里去了。 ：“真的吗？”李振又开始喝他的维你命，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我不知道，也许吧。我们现在连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其实我还真蛮开心的。”项天明指了指天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从穿越开始，都让他觉得根本就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啊？说穿越就穿越了？一下子又上了天，一下子又来到这颗奇异的星球。项天明使劲揉自己的脸，紫色的细沙落得到处都是。 ：“我真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也许某一天我睁开眼睛，会发现自己站在板凳上换灯泡，只是刚刚发了一会儿神。”项天明低着头，情绪突然有些失落。 ：“哈，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有些东西看来还是不要深究的好呀！我们还是走吧，还得去东南方向寻找我们的希望。什么烦恼与痛苦，梦想与荣光都等到活下来再说吧。”李振收起吸管，拍拍屁股，向远处走去。 李振走在最前面，项天明扶着李斯特走在稍后一点，而小a垫后。 ：“我说，项哥你是怎么又和他搭上线的？”李斯特睡了一路，醒来后一开始甚至不知道李振就是鲽形飞船的驾驶员。 ：“他主动联系的我，我当时还以为是诈骗消息。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老头子也听到了。唉，老头子……”项天明打心底里为萨尔瓦多老头子感到惋惜，这么一个良师益友，这么淳朴的一个好人，不知道如今命数几何？ ：“……我当时以为你就是想当星际飞行员想疯了，说胡话呢。”李斯特尽量不去想老头子的结局，组里面没人不尊敬萨尔瓦多。 ：“在船上我们没办法，但到了地上，这人真的能信得过吗？嘶~”李斯特尽量自己划拉两下，跟上项天明的步伐，但是腰部的伤口没那么容易不被牵扯到。 ：“我觉得这人还行，但是刚才那些话总让我觉得他心里算盘敲得叮当响。”小a也凑了过来。项天明心说李振不就是捞自己出去当飞行员的吗，不然他闹这么多事干嘛？ ：“我倒觉得其实有点像测试？”李斯特闭上眼，幽幽地说。三人中，他的年龄最大，又因为好赌的缘故经历不少事。 ：“嗯，没错，你还记得当时你怎么跟我说他拒绝你的么？说你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不可能成为星际飞行员。”李斯特接着讲。 ：“他自己也说星际飞行员非常辛苦，对专业技能的要求也很高。可这一路上，你提出不少有用的想法，身体素质也过硬。刚才那段话就像是在确认你的动机。” ：“而且项哥懂得知识也比我多！”小a想起一路上那些关于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讨论，低着头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不敢看天。一张丝绢手帕突然飞到项天明若有所思的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我说，你们编排我，编够了没有，快跟上！这风越来越大，我担心沙暴要来了，到时候可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李振头也不回地说。 坠机地点其实离ai标记的人类活动痕迹不算太远，大概2公里的样子，只是因为这颗星球上千沟万壑的地貌，暂时看不见而已。在李振的带领下，四人闷头赶路，很快就在一处巨大的陨石坑中发现了稀稀拉拉的金属反光，是一个小型地面站点，似乎没有人出入。 第15章 沙雨中的宁静 那处建筑犹如黑夜中的火炬，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在沙暴来临之前躲进了这处废弃站点。等小a最后一个走进气闸门内，关上厚重的合金门时，紫色的沙子已经灌进来一个鞋底的高度了。 四人走出气密间，打量起这处设施。灰黑色的房间内极其空旷，目及之处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倒是很干净。看起来这里的人离开的时候很从容，甚至有时间打扫卫生。 四个人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大眼瞪小眼。李振坐在一个角落，项天明他们三个坐在另一个角落，相顾无言。 窗外，也就是他们进来的这短短一分多钟的样子，沙暴已经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刚才还是白天，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黑夜。飞沙走石不断敲打着房顶和观景窗，好似雨点般密集，只是这“雨滴”着实吓人了一些。 仿佛是受不了这种死一样的沉默，小a进到更里面的房间去了，掀开厚厚的合成材料帷幔，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便不见了踪影。 ：“我说，好歹是我把你们带出来的，至于这么防着我么？”李振依旧在喝他的维你命，带着一点不甘心。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倒也不是，只是又冷又饿。”项天明尝试着破冰。 ：“嗯哼，我也没有吃的。”李振双手一摊。 ：“你在喝什么？”这次是李斯特在问。 ：“维你命，古力特牌的。虽然是粉包，但是用过滤后的尿液冲泡一样好喝，你想来点？” ：“……”李斯特把脸别过去，尽量不去想是什么味道。 ：“星际飞行员不是说都很有钱吗？”项天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21世纪的网络上重口的东西多了去了，部分搞艺术的更是喜欢走在前沿。 ：“这里看起来像是有星际物流公司或者棒宝石自动售货机吗？我说过，星际飞行员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轻松。” ：“那你们平时都在干什么？”李振听到这个问题眉头一挑，点了点头。 ：“一个好问题总是胜过一大堆无营养对话。让我想想，打海盗，送货，写报告，偶尔给不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害的半死。” ：“星际探险家呢？你们没有人想要去文明区以外的地方看看吗？”项天明伸长了脖子，这对他很重要。 ：“曾经有很多那样的人，现在不多了。联邦和财团封锁了通向银河系内部的航线，他们正忙着舰队摩擦。至于从独立星系那边往外走倒是可以，问题在于没什么意义，路也不好走。”小a终于从里面出来，往地板上丢下一堆东西，引得李振哇偶一声。 ：“东西都在库房堆着，我找到了一个电火炉，还有一些压缩蛋白条。就是不知道过期了没。” ：“我这儿有电源。”李振站起来，从腰部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方块就扯出一根线往电火炉上接。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么大个电池？”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李斯特挑了挑眉。 ：“其实是便携式ai一体机，她陪了我这么多年，舍不得丢，用久了很方便的。”李振一边捣鼓一边解释。 ：“项哥，你以后不会也变成ai控吧，我听说那帮人都是精神变态……”小a凑到项天明耳边细语。项天明嘴角抽抽，果然在这一点上，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 窗外的沙暴敲打的声音逐渐变了，不是变小，而是变得愈加狂暴起来。碎石夹杂着沙砾在窗户表面刮出一道道细微的划痕，某一瞬间看上去与古人的卜筮差不了多少。对于大自然伟力的敬畏，是深深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尽管星际时代的人们并不承认。 ：“如果是雨滴就好了。”李振阖上眼，想要休息一会儿。带着三个菜鸟在空间站和陨石带里乱闯，其实他才是最累的那个。 ：“我劝你趁这个时候好好想想，项天明。你到底追求的是什么？”说完这句话，李振就不再开口了，项天明没作声。那道绵长且平稳的呼吸，倒是让三人昏昏欲睡起来。 ………… 在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中，李斯特突然开口。 ：“你知道吗，小项。我昏过去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当时就在想，赌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输了。”李斯特声音微弱，说不清是累的还是疼的。 ：“现在看起来你又一次站在了赢家那一边，李斯特。”项天明略带笑意地回了他一句。 ：“呵呵，也许吧……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难道能指望库房里还藏着一艘加满油的飞船吗？”李斯特睁大了双眼，看得项天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李斯特你就别在这儿败坏我们的心情，大不了我们就住这儿。找点能吃的本地植物种着，也饿不死咱。这比呆在公司强多了。”小a看不见天空，暂时好了伤疤忘了痛，已经琢磨着怎么在这里了此余生。 ：“就你？等什么时候你能看着天不晕倒再说吧。”小a撇了撇嘴，没和李斯特继续斗下去。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李振似乎已经睡熟了，而角落里的项天明靠着墙面，思绪万千。在屋里躲避沙暴实在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狂风，眼前昏黑一片的世界。等听久了，连风声也不明显起来，世界就只剩死一样的寂静，叫人发疯。 一旁的李斯特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犯困，早已睡过去了。 ：“小a，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吗？”项天明心里烦躁不已，却又死活睡不着，只好找人一起聊天。 ：“……”只有门外恶灵般的敲窗声回答了项天明。 ：“我记得当初每个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但你都不肯正儿八经的回答。可现在我们很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就那么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项天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也不是”闭着眼假寐的小a终于开口，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现在却扭扭捏捏，似乎正在斟酌语句。他抠了抠头皮，眼神在左手伤口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让项天明忘掉这个问题。 ：“那我也不强求，但我真的特好奇。”项天明撕开风味蛋白条的包装，咬了一小口，什么味道都没有，该死的难吃。 ：“好吧，其实事情很简单。”小a终于抬起头来。 第16章 格兰戴尔13c上的曙光 ：“啊！！！！”项天明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记得刚才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紧贴在眼前，诡异的是那张脸是在一面镜子上，除此之外根本没个人形。不管自己怎么逃跑，鬼脸都能出现在正前方，吼叫着什么。 他摇摇头，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过去的了，他只记得睡过去前小a正在讲一些事情，至于具体在讲些什么，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难道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在提醒他要尽自己的义务？可是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提去探索宇宙和安顿妹妹了。 一想到那个白捡的妹妹项云汐，项天明就感到一阵头大。在原来，他长期是自己都照顾不好，从未想过自己需要去照顾谁。可是这担子已经落在肩头，必须得承担起来。 之前给项云汐发了问候消息，也不知道她看到没有，有没有觉察出异常。要是项云汐察觉自己不是他哥哥又该怎么办？想到这些，项天明就心如乱麻，只好强迫自己深呼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风看样子已经停下来，除了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刮痕和缝隙处堆积的紫色的沙砾，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这里曾发生过骇人的沙暴。一切重归于平静，就好像让人回归到数千年前的某个田园时代，人们犯不着不用去想什么劳什子的宇宙，只用关心手里的活计，考虑野兽会不会在夜晚突袭。 又过了一会儿，项天明从无意义的思考中脱离出来，看向另一个角落，便意识到李振不见了。气闸门依旧关着，倒是能从窗户外的闪动的影子看出些端倪。 ………… 他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合金门很给面子的没有发出声响。飞行员就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着。 ：“你醒了？”李振没有回头。 ：“我在梦游。”项天明没好气的说。他借助突起的棱角尝试着爬上石块顶部，身上传来的丝丝痛感显然是在抗议。勉强攀上后，就看到李振又在喝他的维你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我说，你就这么喜欢喝这玩意儿？”项天明找了个地方挨着李振盘腿坐下，远方的太阳刚刚在地平线那边的云层上露出一个弧形，隔着厚厚的大气看不真切。 ：“那你就这么想当星际飞行员？”李振把吸管塞回衣服内衬，看了一眼略带憔悴的项天明。 ：“怎么说呢。我的……师傅算是，说我画的画没有灵性，他让我去观察这个世界。那些遥远的世界多美啊，可惜我画不出来，也见不到。”项天明回想起红果子学院里自己导师语重心长的教导，不免有些忧愁。 ：“你还会画画？”李振惹不住又瞟了他一眼，这个时代还能有专业的绘画技能的人很少见了，大部分人更喜欢ai自动生成的快速画，便宜量又大。只有富人和高官会请画家作画，以此掩饰自己低下的品味。 ：“后来，遇见你之前……就有人救过我的命，说来也巧，他死前留下的愿望也是走出去看看这纷繁的世界，看看这万千星河。”项天明没有回答李振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 ：“所以当时你才拼了命想要我带你去飞行学院，成为星际飞行员。”李振转过身来，和项天明面对面。 ：“是，可现在，我不知道有什么用，这样的梦想。也许我就会被困在这里直到饿死？就算是出去，也会被联邦满文明区的通缉。 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你懂吗！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每一次都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李振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年，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出去了，你愿意在飞行与贸易联盟的帮助下学习嘛吗？”黑暗中，项天明有点看不清李振的脸。 ：“呵，等我能出去再说吧。”项天明突然看到李振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愿意吗？你可能会遇到危险，可能根本学不会，也可能变成凤凰！”项天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抹掉眼角的几滴泪，张了张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联盟是干什么的，但他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项天明隐约猜到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想听李振亲口说出来。李振那张严肃的老脸逐渐绽放出笑容，看得项天明心肝颤。 ：“其实在我们盲跳的时候，原地留下的跃迁轨迹，只有联盟可以分析出更多数据，其中包括可能的目的地。我出事消失这么久，联盟肯定会派人来搜查。 等到我们即将迫降这颗行星的时候，飞船的信标系统其实就被先遣小队发现了，只是我没告诉你们。”李振笑得像只偷鸡成功的黄鼠狼，项天明想也没想就给他来上一拳，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你先别急眼，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星际飞行员。很高兴通知你，你合格了！”项天明实在是忍不住暴怒的情绪，直接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全然没有注意到阳光已经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了自己的脸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且不论李振在另外两人醒来后被追着打了多久，其他三人现在还是相当兴奋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当然要是李振没有瞒着他们这么久就更好了，项天明心里想。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还在来的路上，我觉着我们应该花点时间搜索下这个废弃站点，有人想来吗？比如，项天明？”李振身手矫健，一身伤痛的装卸工三人组连他的边都摸不到，现在都坐在地上喘气。 项天明没办法，毕竟之后还要靠这个劳什子联盟的人帮助，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做，干脆和李振去搜索屋子。至于李斯特受伤严重，需要有人照顾，就和小a在外面晒晒太阳。 ：“你马上就是我的人了，如果能从这里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就能换成联盟积分。到时候就让我帮忙在联盟里换取一些资源。所以别黑着个脸。好日子在后头呢！”李振拍了拍项天明的肩膀，一副老前辈苦心指导菜鸟的高大形象。 ：“那我们要找什么？”项天明也不磨蹭，只想快点结束，心早就飞到宇宙里开上星际飞船了。 ：“任何存放文字图像资料，或者样本类的东西。这里的设备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型号，没什么价值，实在拿不准可以叫我。另外，别用手直接去碰不明不白的东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振递过去一双一次性手套，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那小a……”项天明心里暗叫不好，却看见李振摇摇头。 ：“过去这么久，该出事早就出事了，我等你们睡着也简单检查了一下。等回去给你们做个高级扫描，保证一个病毒也活不下来。但是你在搜索时要小心。”项天明心里一暖，没想到李振心思这么细。 ：“我去那边看看，你去那边房区，别走远了。” ：“好。” 两人分开搜索房间内部留下来的东西，李振先去昨天小a提到的库房，而项天明则随便挑了一个房间开始。 一进门，他就看到这里像是会议室一样，留着一张长桌，老式全息投影仪悬挂在天花板上，看上去显然是没能量链接。 长桌的一端堆着几个金属箱子，好奇心促使项天明走了过去，箱体侧面刻着几个字：格兰戴尔13c站点。看来这样的站点还有许多，至于格兰戴尔，难道是这群人给这颗星球起的名字吗？ 一边想，项天明戴着李振给的一次性手套拨开了卡扣，里面就是一个简单的长方形容器。一些颜色各异的石头和甲壳一样的东西被放在玻璃瓶里。没想到星际时代人们还在用这种普通的箱子装东西，不过实用的东西就是这样，项天明合上盖子想到。 第17章 玛哈的秘密 这个废弃的地面站点其实并不大，除开昨晚避风的房间以外，就还剩下一个仓库和七八个小舱室。项天明从左边找起，很快在一个摆满了箱子的舱室里发现一幅油画。 出于穿越前的习惯性反应，项天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幅画。画面的内容是在天鹅绒的床上，斜倚着一位美丽的女子。这位美人漆黑的双眸看向画外，仿佛在与项天明对视。其余部分则是一片纯黑色。 人物轮廓和光影的边缘都有明显的涂抹笔触，仔细看还有一些紫色的沙砾夹杂在纹理之间， 项天明笑了笑，这幅大概是临摹《着衣的玛哈》，并将其放大到一米多高。把它放在这里的人真是个奇人，可惜这幅画太大了，他根本带不走，不然找个地方挂着也是极好的。 周围几面墙上也都有挂过画的痕迹，看来能拿走的都被拿走了。 心中暗暗感到可惜的同时项天明扭头去翻找丢放起来的一摞摞金属箱子，他们大概有四五十个个，整整齐齐的被放在房间的角落，想不被注意到都难。项天明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空的。再打开下一个，还是空的。 ：“啧。”项天明发出一声抱怨，耐着性子将所有箱子都放在地上打开来看。一共个五十公文包大小的金属箱子，除了一些印有研究所字样的毛巾和腐败的气味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可真是一件怪事，项天明暗暗自忖，干嘛非得在这里堆这么多空箱子，有力气没地方花吗？吐槽完了后，项天明走向下一个舱室。 他一边遵循李振的指示找些样本和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一边留意起整个基地的布局。当时在远处看到站点的时候，他记得站点的布局是一个标准的扁平圆柱，在一侧开有带气闸门的舱室。 进入站点内部，项天明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方形舱室，以站点的圆心为中心，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如果没猜错的话，李振去的右边应该和自己看到的房间是一样的。自己目前已经看到的舱室里都是办公座椅和床凳，还有一个简易厨房，不知道李振又找到些什么？ 很快，基本上一无所获的李振和项天明就出发点相遇了。李振手里提溜着几个箱子，项天明拿着几个积灰严重的终端。 ：“有什么重要的收获么？”李振先发问，他把箱子放在地上，接过项天明手里的终端检查起来。 ：“没有，就找到这几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终端，还有几条印着有研究所的毛巾，我不觉得我们会需要那些东西。”项天明盯着李振的动作，很好奇他发现了什么。 ：“唔，都打不开机，考虑到这里收拾得很整齐，可能当时就坏掉没带走。我也没什么发现，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办公地点而不是一个研究所，你觉得呢”李振把手里的破烂丢到一边，抱起双手打了个哈欠。 ：“很奇怪不是吗？这帮人跑这么远，远离文明区，就为了建一个办公点，有钱没处花是吗？还不说我们看到的那个气态恒星怎么来的问题。”项天明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子诡异，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子，还算聪明。我问你，你在左边找到实验室或者档案室一类的地方了么？” ：“没有。”项天明双手一摊。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格兰戴尔13c和研究所的字样。那么问题来了，研究所在研究什么呢？消失的实验室和档案室去哪里了？”李振的话在项天明原本模模糊糊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一些线索。 ：“等等，现在一幅两米多的油画值多少起钱？”他看向李振。 ：“……我想只要是稍微有点的画家，最少也是几百万信用点。怎么，又打算投身艺术事业了？”李振打趣道。 ：“不，刚才我看到一幅油画，上面留有人工的笔触，颜料层里夹杂着这里常见的紫色细沙。”项天明顿了一下，接着说。 ：“这幅画应该是在本地画的。可既然这幅画这么值钱，这帮人就不应该把它留下。要么是带不走，要么是不想把它带走。可是其他东西都搬空了，没道理塞不下一张一米的画。” ：“所以他们很可能在画背后遮掩着什么！”李振也明白了其中的重点。 ：“没错，那个舱室还摆放了许多空箱子，看来是专门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一连串细节都在项天明脑海中串联起来，指向疑点。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李振招呼着项天明，走向那个舱室。 一进门，李振就立即注意到了那幅油画，与周围空荡荡的环境相比，这幅画的确是太显眼了。他上下打量着这幅画，又摇了摇头。 ：“这幅画太显眼了，真的会有什么秘密藏在背后吗？”李振有些捉摸不定。 ：“现在看是这样，可是在这里还没撤走的时候不一定。你看这里和这里，都有挂过画的痕迹。”项天明指着墙上一些凸出来的结构和明显干净一圈的墙面说。 两人想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拿画，没想到这一米出头的画居然就像被嵌入墙壁一样，纹丝不动，果然是有猫腻。 李振和项天明开始检查起画框周围，很快就在一侧发现了两道不起眼的缝隙，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而被灌满灰尘，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项天明对准两道缝隙之间的部分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四周居然传来能量管道运作产生的嗡嗡声。 随后画作所在墙面向左侧滑开，露出一条大概十来步向下的阶梯，阶梯尽头的房间内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 ：“我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圆形如果非要用方形填满，还要以圆心为中心排列挤满，那么在中间肯定会余留出一些空间。早该想到的啊！”项天明恍然大悟，接着就想跑下去看看地下有什么。 就当项天明急不可耐的打算冲下去看看的时候，李振却伸出手拦住了他。 ：“下面情况不明，你跟在我后面。”项天明拗不过李振，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 十来步阶梯很快就走完，尽头的房间极其宽阔，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从天花板上伸下来数个大型机械装置和管道里连接到上面，也许是个生物培养皿。 一条手臂粗细的管道已经与培养皿断开，露出一个大洞，培养皿的底座上，几盏灯要死不活地亮着，时不时迸发出一点火星子，整个场面像极了项天明想象中科学怪人的实验室。 李振匆匆扫几眼，注意到右边墙上挂着一些从未见过的虫子。它们张牙舞爪的，比人的巴掌小不了多少，一看就不像是素食者。 项天明也注意到了那些可怖的生物，那些长长的肢体和尖锐的线条，使得他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别怕，是标本。”李振点亮胸前的射灯照在那面墙上，可以看到这些标本下面写有名称：4号个体及其变种。 ：“所以这就是他们想要掩盖的东西 ？生物武器还是什么？”项天明吐了口唾沫来掩盖内心的慌张。 ：“不知道，我又不是科学家。最好别去碰，要是丢了小命就可惜了。”李振又用打开个人终端拍了几张照，带着项天明继续向内部走去。 第18章 秘密实验室 整个设施处于半停运的状态，个别预埋在天花板和地板上的照明元件发出微弱的光亮，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不清楚功能的设备在嗡嗡作响。 两人靠近了房间中央的培养皿，原本隐没在黑暗深处的事物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这里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大厅，除开他们来时的阶梯，还有一道卡住，留出一道细缝的门不知通向何处。整个房间被井然有序地划分为四个区域，有一处满是仪表和操纵台，一处是刚才看见的样本墙，剩下的就是堆放东西的杂物区和中央的培养皿。 整个大厅其实面积并不大，也就三十多个平方，但剩下的设备和其掩盖方式都说明其曾经的非凡价值。 在惨白色的射灯光圈里，项天明很快就发现培养皿露出的大洞下方，趴着一只和样本墙上不太一样的生物。 这家伙的身体似乎是由两截拼接而成，几乎有一只牛头梗那么大。身体外部包裹着坚硬的外壳，反射着墨绿色的幽光。三对布满刚毛的尖锐肢体对称分布在身体两侧，没有看到明显的口器和视觉器官，疑似头部的三角形上有一个空洞，边缘有明显的烧灼痕迹，从里面伸出来一束已经干瘪的细棒状组织，看上去有些恶心。 ：“这玩意到底是个啥？星际蝗虫？”项天明尽量不去看面前的尸体的细节，心想当年在国外看大体老师也没这么刺激。 ：“这么大个的蝗虫要喷多少基因诱变农药？种点粮食不容易，你还是帮农民伯伯省点心吧。”李振显然也没见过，只是又抵近了一些拍了一张照。 ：“也许，当年这里出了什么事故，比如这只从培养皿里出来的小可爱。所以他们才放弃了这个研究站点，带走了所有的资料。”项天明环顾四周，猜测着当年的真相。 ：“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是突发事故，他们应该走得非常匆忙才对，为什么外面却收拾得这么干净？”李振一边问，一边去看培养皿底座上贴着的便签。 ：“上面写的什么？”项天明没敢像李振那样蹲在尸体旁边，只好隔着老远询问。 ：“实验基本完成，只剩最后的复查验证，后勤部门把外面的东西都打包得差不多了，又在催你们快点走人，史密斯。 看来，是在准备撤离阶段出的事，因为只剩最后的复查，所以事故过后直接放弃这里了么？”李振摩挲着下巴分析道。 ：“咳咳……”一直在打量四周的项天明突然咳嗽两下，看着大概是由于常年没有空气流动，漂浮在房间内的不少灰白色的颗粒物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这里的空气好像不太对劲，李飞行员。” ：“那你要不先上去等我？”李振回头看向项天明，想了一会儿把抗压服自带的压缩氧气匣拆了下来。 ：“给，直接用嘴呼吸，有个小旋钮调节出气速度。”项天明接过匣子，痛快地呼吸起来。 ：“我还想去看看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李振说完，开着胸前的射灯就往那扇卡住的门走去。 ：“等等，我也来。”项天明用嘴深呼吸两口压缩氧气，紧跟了过来。他可不想在黑暗里对着那具怪异生物的尸体发呆。 绕过中央的培养皿，那扇开了一道缝隙的合金门就在眼前。李振把脑袋贴在门上，眼睛凑过去，努力的想要看清门背后有什么，只可惜什么也没看清。 李振又用手试着去掰门板，但是好几公分厚的合金门板根本纹丝不动，这一用力倒是激起一阵灰来，呛得两人咳嗽老半天。 项天明本来咽喉就不舒服，加上可能是上次事故留下的旧伤没好完，这下更是咳得惊天动地，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等他弯着腰，撑着腿，抹掉眼角因为干咳而流出的一点眼泪时，竟恍惚间看到地板下有道巨物的轮廓！ ：“你看地板……咳咳……呃……”项天明拍拍李振的背，用手指了指地上。李振反应过来定睛一看，这地板分明是被厚厚的灰尘盖住了，下面的确有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来，把半个手指厚度的灰尘往旁边扫去，这才露出底下的图案。一条条弧线条嵌在地板上，以培养皿为中心，勾勒出一个硕大的梭形。在梭形的一半线条简单，而另一半轮廓则复杂很多，好似从中间分化出许多柔软的枝条，又好像是邪恶触手延展开来。 李振看着这熟悉的图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晃眼看见墙上那些生物怪异的墨绿色后，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菜鸟，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的东西很危险。目前收集足够的东西让联盟高看你一眼，这里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来调查吧。”李振言辞模糊不清，项天明心说肯定有什么藏着掖着，考虑到自己本来咽喉也不舒服，干脆点头，跟着李振沿来时的路返回。 ………… 等触碰按钮，挂有玛哈的那面墙壁又合上后，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项天明直接一屁股坐在空箱子堆上，大口喘气。 ：“我说，待会儿怎么跟小a他们说呢？”项天明坐在箱子堆上问李振，他看见李振的衣服上闪过一阵亮光，随即周围的灰尘都被震荡起来，飘散在两人外围。看起来也许是某种清除附着物的方式。 ：“什么也别说，就说什么也没找到。我感觉这次事情有点大条。等你以后成为星际飞行员，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任务你就知道了。”李振严肃地盯着项天明，那双年轻眼睛里的好奇和渴望是那么的熟悉。 ：“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废弃的站点，到底是干嘛的？而且我看你紧张得不行，到底怎么了？”面对项天明的疑问，李振缓缓开口。 ：“有些时候，星际探险家的发现是不能与他人分享的，懂吗？” ：“可星际探险家不就是被好奇心驱动？”项天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第19章 李振的回忆 ：“有这么一个笑话，如何消灭你家的老鼠？答案是教会他们经济和政治，这样老鼠就会为了各自的意见而打来打去，最后两败俱伤。所以有时候知道得更多并不总是一件好事。”李振看着项天明，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可那群老鼠至少了解到更多关于世界的真相，老鼠学者会把这些知识传递下去，总有一天会像我们一样飞向星际。”项天明并不领情，反驳了李振的说法。 ：“你就真的那么想知道？”李振闭上眼睛，双手抱拳。 ：“想！”项天明毫不犹豫地点头。 ：“哪怕惹来杀身之祸？” ：“……我估计已经是联邦的通缉犯了，虱子多了不痒，没事。”项天明想了想，指出自己已经在谷底的倒霉处境。 ：“好吧，那我给你讲讲我们是怎么相遇的。”李振睁开眼，坐在项天明旁边，开始娓娓道来。 几个月前，ja星系环气态行星环带某处，一艘通体漆黑的贝壳形飞船正依托大大小小的陨石躲避着身后袭来的实体弹药和激光照射。 顺着攻击来袭的方向，能隐约在视线外观察到一个绿点不停地向外抛洒物质，以至于自身周围形成一环套一环的圈层，仿佛廉价的马赫环特效。 这里是环带内环，被巨型气态行星引力捕获的岩石和冰晶混合物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团，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很难说到底是炮弹和激光致命还是这些实心太空雷更致命。 ：“警告：高撞击风险警告：高撞击风险。”贝壳型飞船海燕号中，无感情的合成语音分散了驾驶员李振的注意力，而追击者抓住时机，在众多陨石之间锁定了一条可用的攻击通道，一道细长绿光乍现，堪堪擦过海燕号的外壳，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关闭飞行辅助。”李振来不及擦掉头顶冷汗，心生一计，将飞行模式转为纯手动。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海燕号已经快要撞上一块金属质地的陨石，而身后的绿点紧随其后！ 也就在下一秒，剧烈的蓝色火焰突然从海燕号顶部爆发。在至少4个辅助姿态引擎的超负荷运转下，海燕号奇迹般地以陨石为中心点，做了一个眼镜蛇机动，成功脱离了敌人的视线。 ：“真是难搞。立即充能超空间跃迁引擎。”顺利完成超高难度机动的李振只觉紧绷的弦一松，疲惫便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但还没到真正安全的时候，李振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自己必须趁敌人丢失目标的时间启动超空间跃迁引擎。 ：“目标星系：ri安全等级中等前方星域净空超空间跃迁引擎充能5％。”李振熟练地报出一连串术语，这是老一代星际飞行员的标志。 但不知何时，一发墨绿色的光点如鬼魅般出现，并在左舷炸开。冲击力对于改造过的能量护盾来说不值一提，真正的危险在于冲击波将酸液透过能量盾洒到了船体外壳上。醒悟过来操纵飞船躲避的李振瞥了一眼，只见合金外壳好几处升起缕缕白烟，夹杂着碎屑被飞船迅速抛在身后。 ：“飞船外壳完整度，86%，已启动自动修复组件。”死板的ai语音才稍稍让李振悬着的心放下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把他甩出驾驶位。 ：“见鬼！不到3秒，那玩意儿怎么可能加速这么快！”李振咬咬牙，把几乎所有能量都分配到了引擎。伴随着轰鸣声，飞船尾部开始逐渐由蓝变红，这是能量转化不充分的表现，但李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让老子瞧瞧你能承受几个g！”李振合上头盔，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加速做最后的准备。与此同时，船尾摄像头也捕捉到身后绿点抛洒的物质越来越多，几乎在人眼看来形成了一条绿色的帷幔。 ：“超空间跃迁引擎充能完毕。警告，侦测到巨型气态行星质量锁定，无法跃迁。警告：无法跃迁。”在声声警报中，李振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绿点，心如乱麻。 ：“来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随后将护盾的能量也接入引擎。飞船外的淡蓝色能量护盾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仿佛只要一戳就会破裂。 ：“加速度过高，已达到危险等级，建议转入自动巡航模式缓慢减速。”飞船ai提醒李振。 ：“别管那么多，启动超空间跃迁！” ：“警告，当前被气态巨行星质量锁定，无法跃迁！” ：“该死……唔哼……嗬……”李振只觉得呼吸困难，即使是抗压服也阻挡不了超高加速度带来的恐怖压力。血丝早已浮现在被往外挤压的眼球上，再这样下去就连看东西都会变得困难起来。 ：“给我……加速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的敌人也仍在加速，且越来越近，双方之间只剩下一公里多的距离，在太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面对面了。 透过头盔上的显示屏，李振也终于看清身后追击的敌人，那是个后半部镂空的墨绿梭形，从实心头部螺旋向后分离铺展出柔性条状结构。 ：“已脱离质量锁定，目的地瑞格拉”死板的ai语音此刻犹如天籁。 ：“跃迁！”李振在昏死过去前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 ：“……所以，这就是那次事故的真正原因？”项天明听完这一切，深呼吸一口气，这和他之前听到的版本截然不同。 ：“没错，为了掩人耳目，联盟让我提交给联邦空间站和执法部队的报告里写的是海盗袭击。”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怀疑，李振又补充了一点。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那艘奇怪的飞船太诡异，太……”李振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天明打断。 ：“不用。”项天明心里此时也是五味杂陈，如果不是李振被神秘飞船击中，自己也不可能夺舍，只是可惜老王到死也不明白那艘飞船到底怎么出的事。 ：“所以，你怀疑这里就是制造出那种诡异飞船的地方？”项天明收起心里那些小情绪问道。 ：“没错，至少是研发地点之一……本来你不该知道的，到时候你还得和我去一趟联盟签个保密协议。” ：“为什么？”项天明苦着个脸，这是真的惹祸上身的节奏啊。 ：“你还想额外再多签一份？”李振哈哈大笑。 第20章 生活还要继续 项天明和李振回到昨夜休息的舱室，发现原本停留在这里的李斯特和小a不见了，窗外却传来笑声和叫骂声。 项天明扭头看去，在大平地上，两人正在抽乌龟牌，小a的脑门被绕满了绷带。李斯特笑得很开心。 ：“我说，你的伤口就好了？”项天明打开气闸门，厚实的橡胶鞋底踩在沙地上，没发出多少声响。 ：“当然，没有。无聊嘛。来来来，你们也来玩！”李斯特的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伸手就要拉李振和项天明入局。 ：“那小a头上这绷带是怎么回事？”李振指着一旁愁眉苦脸的糙汉子，这看上去也不像被打伤的样子。 ：“我本来是打算输的人脑门贴白条，结果发现手头没纸，正好他那儿还有一卷绷带，我就给拿过来用了。 唉，我去，输一局缠一圈，你们看看都多少圈了他，哈哈哈……哎哟，嘶。”李斯特笑着笑着就牵动了伤口，疼的冒白牙，项天明估摸着他还没好利索。 ：“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别到时候飞船来接我们，一个跃迁，你自己伤口直接崩开了。”李振说的有模有样，还在自己的腰部比划了一下，吓得李斯特脸色一白。 ：“真有那么危险？”项天明走到李振身旁问。 ：“吓唬他的。”李振对着项天明耳语，说完还挤了挤眼，这也是个一肚子黑水的主。 四个人盘腿坐在站点外面的空地上，迎着阳光吹牛。这颗星球的大气相对浓厚，即使快到正午，阳光也一点也不毒辣。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星球，毕竟能直接呼吸。风景也不错，要是能种点啥，咱几个就可以开荒啦！”小a解下头上包得像锡克教缠头的绷带，一扫脸上的负能量，重新打量起这片土地。 ：“得了吧，三个人，能干啥呀！还有沙暴，种啥埋啥。”李斯特似乎很喜欢和小a斗嘴。 ：“那我就种点根茎类的东西，总比在空间站受气强。”小a用手从脚下挖出一捧紫沙，又看着它们从指尖流落。 ：“你这是在干什么？”李振叼着吸管，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 ：“看有没有水分。我老家就有这样的地，当时种了好多好多大西瓜，长得可好了。”小a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糙汉子是真的对土地有一种情怀。 ：“后来呢？”项天明双手抱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后来，后来财团的飞船来了，下来一帮怪胎，把我们赶走了。我一个人，没地方去，就上了黑蛇头的船来了联邦。”小a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伸着手指在沙地上画圈圈。 ：“……”所有人刹那间都感到一阵无可奈何的惆怅，这种惆怅里有不甘，有愤怒和无力，最后大概还有一点麻木，实在叫人难受。 ：“那，你们都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我们回去以后。”李振眯着眼，喝着维你命，仿佛刚才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肯定是和你走。我想通了，哪怕被通缉也没事，飞的远远的，他们肯定抓不着我！”项天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我不知道，也许先和你们一起混混，不行再说。大不了再梭哈一次。”说这话的是李斯特，他半躺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项天明想起那些‘斜倚的维纳斯’，只不过李斯特要丑的多。 ：“我，我也一样！”小a憋了半天，还是显得犹犹豫豫的。 ：“你不是要在这里种你的大西瓜嘛？”李斯特损了他一句。 ：“我没有钱，没有种子和肥料，怎么种嘛？”听到小a的抱怨，众人哈哈大笑。 ：“行啊，等回去我给联盟打个报告，你们三个就给我当黑奴吧！”没想到李振此话一出，小a却变了脸色。 ：“为啥？” ：“你个呆子！真是没救了！”李斯特干脆躺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字。 ：“大概是因为我们分钱没有，啥也不懂。我们几个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互相还能有个照应。”项天明的解释得到了李振的点头，那张瘦削的老脸上笑得褶子都起来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你介绍下联盟。”李振坐直了身子骨，一副前辈准备对人谆谆教诲的模样，三人也就收起性子，认真听起来。 ：“联盟，全称是飞行与贸易联盟。全是像我这样的飞行员。我们平时会从联盟合作的商人，黑道，代理人那里自由接取任务赚取佣金。”李振边说边在地上画了一个正方体，外面是个圈。 ：“这是联盟的标志，如果加入联盟，有这个标志的设施都可以付费使用。” ：“我们为啥不能自己单干？”看来小a还是没完全从‘黑奴’两个字的影响下走出来。 李振叹了口气，解释道：“谁来教你们开飞船，你们不会以为真的一拉操纵杆就万事大吉了吧？而且你们连一条船都买不起，能接什么任务？给商人当随船保镖？那还不如来我船上，至少我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你们丢进太空里。” 小a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多问。 ：“星际飞行员到底多有钱？”躺在地上的李斯特突然插了一嘴，李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比你想的有钱，但也没钱。每一单任务的佣金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所以星际飞行员不缺吃喝。但是，一艘星际飞船，最差也要六百万。平时还要经常做养护，部件升级，打点航线官员什么的，所以，基本上大家也就几百万存款。”李振双手一摊，一副我是穷鬼的表情。 ：“几百万？什么货币？”李斯特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热，直接坐了起来。 ：“哦，忘了说，是联盟积分。可以换成联邦信用点，当然只能走黑市，汇率并不美丽，你懂的。”这番话让另外三人感到十分疑惑，平日里都是听说星际飞行员全都吃香的喝辣的，没听说被人歧视啊。 ：“为什么？”项天明虽然没那么关心钱的问题，但也在小a和李斯特的眼神示意下问了出来。 ：“文明区三大政治势力，但是联盟却独立于其间。有时候即使是不站队，也会被敌视。黑市知道我们不受待见，给的兑换率也就很低。至于那些生活滋润的飞行员，他们都是笼中鸟。”李振把指节掰得噼啪作响，似乎不太喜欢所谓的‘笼中鸟’。 ：“你是说被三大势力麾下的飞行员？”项天明敏锐的觉察到这背后的含义。 ：“没错，联盟会员一定是星际飞行员，星际飞行员不一定是联盟会员。为了稳固自己对领土的掌控，各大势力都把人口固定在空间站之类的地方，对于到处跑的星际飞行员的更是严加看管。” 项天明摇了摇头，这样的星际社会能大步扩张才有鬼了。幸好自己遇到了李振，在合适的时候由李振引荐加入飞行与贸易联盟应该是个好选择。 第21章 迟来的戈多 经过李振这一番解释，三人这才意识到之前在空间站内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可信度还不如萨马特的嘴，至少萨马特说开除你就真的开除你。 ：“那，李飞行员，我能跟着小项一起学开飞船吗？”小a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脸上满是希冀，项天明分明听见李斯特又叹了一口气。 李振从头到脚，把他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又站起来去捏他身上的肌肉，鼓捣了好一会儿，直到小a痒得不行才肯罢休。李斯特和项天明都没弄明白李振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干看着。 李振做完检查，慢悠悠地坐在沙地上，在小a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不行，你做不了。身上肌肉太重，做过载加速的时候光体重就会把自己压死，更别提同样的时间内，你比常人需求更多的氧气，热量。在星际飞行中，你比其他人更容易出事。” 项天明其实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可如今亲耳听到这个结果却也为眼前那个大汉扼腕叹息。除开这些，小a对天文知识也是一窍不通，李振只说是身体原因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那憨厚少年却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那我减重！这总可以吧？”谁都能听出这少年对梦想的执着，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无奈。 ：“据我刚才检查的结果来看，你的身体基本已经定型，体重不会有太大变化了。如果硬要减重，只会损伤你的肌肉，等减到合适的区间，身体恐怕会吃不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况且，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当星际飞行员才能遨游宇宙，孩子。”李振苦口婆心地劝说小a，看得出来他也很遗憾。 小a那张国字脸上表情变化，眉毛上的白痕一扭一扭的，显得十分痛苦。项天明看着他攥紧了沙包大的拳头，古铜色的皮肤上青筋暴起，仿佛条条蟒蛇在皮下游走，看来小a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你这呆子！到时候我们三个攒了钱一起买条船，你让小项带着你开会儿不就得了。你还真想成天坐在椅子上拉屎拉尿啊？”沉浸在自己思维循环中的小a听到李斯特这话，愣了一下，随即转怒为喜，带着点羞涩看向项天明。 ：“成吗，项哥？” ：“行啊，到时候老子让你跑长途，一天开够15小时，开不满不准下来！”项天明笑着往小a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来了一拳。这是在停机坪上用自己的命带着他跑出来的兄弟，不是简单的财帛黄白之物能够报答得起的恩情，自己这辈子都可以算是欠他一次。 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三人，李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草叼在嘴里，嚼着嚼着就陷入了沉思，直到一阵嘀嘀嘀的提示音从李振手上传来。一时间，四个人都愣住了，李振晃眼一看，示意他们往天上看。 ：“呃……”李斯特和小a没多想，看了一眼后又默默低下了头。他们目前还没能完全习惯悠远变幻莫测的天空。 项天明倒是不怕，用右手挡在额头上避免被阳光伤害，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冲破橙黄色的大气，正朝他们的位置过来，那应该就是联盟派来搜救的飞船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向李振确认了一下。 ：“就是那艘飞船吗？李飞行员？”李振没有回答，而是像提溜小鸡一样拉着项天明的衣领，让他进来搬东西。 等项天明扛着大包小包的箱子和瓶瓶罐罐再次出现在李斯特和小a的眼前时，联盟的飞船已经要降落了。 巨大的噪音从那艘蝠贲外观的星际飞船传来，随着高度下降，飞船引擎的反重力作用在紫色的沙地上牵引起许多质量稍小的碎石浮在空中，看上去煞为魔幻。引擎做功进一步减少，飞船的高度也就在引力和反重力的平衡下慢慢降低，原本只是一个小黑点的飞船一点点占据了众人的视野，最后成为一艘庞然大物稳稳地靠近地面。 三根比大象腿还要粗壮许多的机械结构从飞船身下伸出，展开后变成支撑架刺入沙地，伴随着“嘀嘀嘀嘟”的警告音不断下沉，最后在气体被挤压出容器的嘶嘶声中完全停稳。 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造物的三人呆立在飞船下方，任由探照灯和传感器扫来扫去，感叹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土包子。李振笑着过去一人给了一脚，让他们赶紧拿着东西到其中一个支撑架下去，那里有道门。 三人赶紧照做，提溜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就往前走。项天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发热的液压杆和冰冷的金属外壳，这就是自己的梦想，如此之近，而且真的触手可及。 ：“我也能开上这样的飞船吗？”项天明的自言自语被走在最后面的李振听见了，随即感到头顶一痛。 ：“联盟独有的星海巡弋者级，五千万积分一艘，这艘叫戈多号。加把劲，到时候让我也坐坐！”说罢，一道可容纳五个人并行通过的坡道在他们面前被放下，露出飞船内部宽敞之极的空间。小a一米八高，站在下面居然看到内部还有另外一艘小巧的飞船。联盟科技，震撼人心！这是三个土老帽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们原本想象中，几十米大小的飞船和百来米的货船就已经是在空间站里所能看到过的最大飞船了。但这艘星海巡弋者级却极大的刷新了他们认知里飞船的大小极限，一艘几百米长，快五十来米高的飞船停在头上，那种压迫感比什么妖魔鬼怪都更强。 ：“上来吧，菜鸟们，再站下去我就叫飞行员开走了。你们仨就留在这里种西瓜吧！”李振已经走到了坡道上方，靠着舱壁打趣他们，眼里流露出对土包子的不屑。 ：“好嘞，李哥！”连心怀芥蒂的小a都改了口，抱着三个大金属箱子就往舱室里冲，踩得脚下金属当当作响。项天明和李斯特也跟了上来，这才看清原本以为是全部空间的地方不过是尾部的货舱。货舱尽头还有两扇门，一旁还有楼梯，看起来飞船至少还有好几个舱室。 ：“怎么样，没骗你吧？”项天明抱着一堆样本经过李振旁边的时候，被李振拦了下来问道。见到他这副得意的模样，项天明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闭着眼睛出气。 ：“也就那样吧，要是能早点找过来才是真牛！我们这花儿都差点等得谢了。” ：“哟，突然又硬气起来了，可以可以。你小子就等着回去以后被我收拾吧，哈哈哈！”听着李振那渗人的笑声，项天明突然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几个月估计是不妙啊。 第22章 责任的电话使我田野打架 登上飞船后，李振又给李斯特和小a换了一次药，由于无聊和晕超空间跃迁，两个心大的家伙干脆提前在客舱里的椅子上睡死过去，只剩项天明在和李振闲聊打发时间。 通过李振的介绍，项天明才知道这艘飞船是联盟专门的搜救船，可见这个贸易与飞行联盟对自家人的待遇的确和李振口中所言无二，比星际物流公司的福利待遇好多了。只不过当李振告诉他非联盟成员需要付搜救费的时候，他就没那么感激了。 ：“李哥，我们能去驾驶室看看吗？”项天明也改了称呼，毕竟以后就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一段时间了。要是能多受些照顾，早点赚够钱就能圆两个项天明的梦想，何乐而不为呢？ ：“不行，你就好生生地在这里呆着，这可不是我的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懂吗？联盟组织结构相对松散，但也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的，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我还得给你擦屁股！”李振伸着食指摇来晃去，像个和尚一样念经，听得一旁的项天明直摇头。 又不是你家黄花大闺女，还非礼勿视，等我有钱了买一艘来，我天天看，天天摸！项天明捂着耳朵暗下决心。 很快，飞船再度启动，项天明和李振感觉身体一轻就知道反重力引擎已经在工作了。这条船的隔音比李振那艘变成残骸的碟形飞船要好，引擎工作时根本听不见设备的噪声。中央空调也没有让废热影响客舱的温度。如果不是窗外变幻的景色，项天明大概会以为这是在某个地球时代的宾馆大厅里。 慢慢的，废弃站点就已经看不见了，只有紫色的沙漠边缘出现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再接着大地就缩小成为红褐色的小行星。想起这一两天来的经历，项天明一时间感慨万千。 伴随着喀喀拉拉的奇异响动，戈多号的尾部爆发出强劲的能量，消失在在原地，只留下出蓝色的尾迹。 而在客舱里的项天明正忍受着折磨，上次自己是在疼痛和疲惫中经历的超空间跃迁，有些体验并不明显和清晰。而这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跃迁的难受程度要严重得多，一开始听到喀喀拉拉的响动时还只是头晕，等到飞船正式进入跃迁状态中时，他整个人已经是头痛欲裂，只有抱头忍耐的份儿。 耳鸣声，李振的鼓励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飞船外壳被挤压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直往脑子里灌。整个人一会儿像是被扔到火山口，一会儿又好像被摁到海底，似乎记忆里肺部被清醒剂灌满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咚~”不知过了多久，飞船终于结束了跃迁状态，项天明靠在椅子后背上大口喘气，浑身出汗，张了张嘴，吐了一句脏话。 ：“别说话，休息一下。也别去想那种感觉，不然会……”李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项天明已经侧过头去吐了一地。 ：“好吧，凡事都有一次。” ：“呕~呃，我们，呃，到了？”项天明扶着椅子把手问，嘴角还留着一些不明残留物。李振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个经验老道的乘务人员一样走到项天明身旁，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满是笑意。 ：“先生，贸易与飞行联盟站到了，请下船。”项天明闭上眼睛，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现在拿嘴咬上一口 李振在船上陪着项天明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又帮着他叫来扫地机器人把呕吐物都收拾干净后才叫醒了另外两个睡了一路的货。 ：“起来了，菜鸟们。”李振用鞋底踢了踢小a的手臂。看着睡眼朦胧的两人，项天明苦着个脸，心想老子怎么就非受这折磨，还是应该把这两货叫醒一起受难才对。 ：“到了吗，小项？怎么了？”李斯特睁开眼，没弄明白项天明一副精神萎靡的衰样是为什么。 项天明正打算回话，正感受到身体一阵颤动，找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个人终端显示有即时通讯申请。难道有人找自己？项天明和李振大眼瞪小眼，表情可谓是见了鬼。 自己认识的人一大半都在眼前，能是谁打来这个星际电话的呢？他走到一边，把个人终端戴上耳朵，点开全息界面后就傻了眼。 一共一千多个未接通讯，三百来条未读消息，虽然很明显有几十个是星际诈骗短信，标题写着亿万富豪遗产继承手续通知。只是全息界面顶部那个通讯申请越看越熟悉，那个头像，嘶~好像是自己那个白捡的妹妹项云汐的…… 项天明脑海里一朵蘑菇云直冲云霄，将所有的心理预期和理智全部炸的一干二净。自己貌似在被李振接走之前给她发了一条问候消息，结果后面为了逃命根本没看终端，盲跳之后更是信号全无，这下回到文明区才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消息。这一多个未接通讯，怕不都是自己妹妹打的？ 他颤抖着点开即时通讯选择确认，依旧是经典的嘟嘟嘟忙音，项天明此时却没心情吐槽为什么一千多年过去了电话还有这忙音，毕竟电话那头人物的怒火可能要麻烦的多。 忙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和久久的沉默。项天明紧张得手抽筋，他不知道自己说话风格和肉身原主一不一样，记忆对不对的上，要是露馅了怎么办？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难道要把穿越的事情也都说出来吗？ 项天明心如乱麻，对面越是不开口他就越心急如焚，却也就更一个字都开不了了口。 ：“……喂，你是谁？你是怎么打开我哥的终端？”项天明叹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一暖，不管发生了什么，对面的人依旧在关心她的亲人，只可惜物是人非。 ：“我，我是项……”项天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得对面频道一阵鸡飞狗跳，刺耳的噪音几乎要把他的头撬开。 ：“哥！是你！你你，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干嘛不接我电话？”很快那头的动静就小下来，对方的声线平稳了许多，但那种紧张和激动依旧溢于言表。已经二十多岁，两个身份加起来快五十岁的项天明张了张嘴，突然泪水就挂到了嘴边，咸咸的，味道并不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说的东西很多，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旁边看得着急的小a和李斯特一人扒住项天明的一个肩头，疯狂眨眼示意他随便说点什么。项天明缓过神来，勉强收拾好情绪，颤颤巍巍地张嘴。 ：“我，我和工友们在一起。那，那啥，刚才出了点事，来不及……哦，这个，那地儿没信号，你知道吧。”项天明拼命思考着怎么交代他们三人目前的处境，却又害怕项云汐知道太多。如果联邦的通缉令已经签发，那么他妹妹很有可能已经在被监听了。 ：“没事吧，明姐？”明姐是项云汐童年对项天明的称呼，只有两人私下才会使用，看样子项云汐在试探电话这头是不是他哥哥，或者提示自己这边有情况。想到这些，项天明鼻子就又一酸，滚烫的泪水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没事，哥，哥就是出了个任务，在田地里打了几个滚身上脏兮兮的，洗完澡忘了给你回。用不着担心。哥待会儿给你转点钱去，别担心啊。就现在这样吧，哥挂了啊。”项天明不敢多讲，他的情绪已经快崩溃了。 ：“哥等等，我还……”电话那头软糯的声音还没有说完，项天明就挂断了通话，他此刻真是恨透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个冒牌货，恨自己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多陪陪父母。在情绪的波动下，那些文艺青年项天明和装卸工项天明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到底谁是谁的。 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看完这一切的李振叹了一口气。 第23章 我不是项天明 项天明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戈多号飞船，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舞池里。四周是疯狂舞动身躯，发泄多余精力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散着木质香水和酒精的味道，刹那间，项天明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啪啪！”有个短头发齐刘海的女孩走到项天明面前，她像只疑惑的小鹿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泪痕的男人，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甜心？想来和我一起跳支舞吗？”这女孩的声音酥酥的，传入项天明浆糊似的脑子，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吞了吞口水，对着那张可人的脸庞慢慢摇了摇头。他还有事要做，而且，他其实有点恐女。 女孩轻笑一声，灵活地错开身子，伸手朝一个方向比了中指。在晃动的彩灯下，项天明勉强看清那个角落里的小吧台边上坐着三个男人，李斯特正向他招手。看来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赌约之类的事情，意识到这些，项天明下意识想对女孩说声谢谢。转头却找不见人，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她已经与另一个花臂纹身男子在舞池中央跳起舞来。 文艺青年项天明凄惨的笑了笑，嘴唇微张，也不知道那女子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道谢。 ：“怎样，感觉好点了吗？”李振把宇宙星气泡水瓶口在桌沿上一刮，软金属瓶盖就变形脱落下来，随后递给项天明。酒保向李振投来不善的目光，却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只能看着李振又开了一瓶。 ：“算在我头上。别这么看着我，手上有分寸，不会磕坏你的桌子，欧克？”李振喝了一小口，转过身来，和项天明手里的气泡水碰了个杯。 ：“还没缓过来，至于这么神伤吗？小a，李斯特？”说话间，他又丢给另外两人一人一瓶。 ：“谢了，李哥。”李斯特用牙咬掉瓶盖，咕嘟咕嘟狂灌了一嗓子，随后看了一眼李振，意思是怎么会是水？酒呢？ 李振也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有水就不错了，想喝酒自己买。李斯特只得作罢，干脆找人打牌去了。小a拿着气泡水却没动，走过来挨着发呆的项天明坐下，看着舞池里各色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只是突然有些难受，没事。”项天明眨巴两下眼睛，将手里的气泡水一饮而尽，引得周围几个卖酒小妹尖叫，她们大概以为又是一个爱酗酒的花花公子。 ：“年轻人不会沉默，沉默起来大多都是在想东西。你在想什么？”李振把喝了一口的气泡水放在吧台上，盯着项天明看。 项天明想了想，把空瓶倒扣过来，示意酒保再来一杯。打着领结的白衬衫酒保皱了皱眉，又拿出来一瓶推到项天明面前，这一次提前给开了瓶盖。老实说，项天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那么大的反应，也许是因为成年以后好久都没有好好哭过了。 ：“我告诉你一个事，你要相信我！懂吗？”项天明摸摸耳垂，思考着该怎么说。 ：“好，你说。”李振拿起气泡水又喝了一大口。 ：“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是项天明。”项天明看见对面的李振咧嘴笑了，好像当自己是个孩子。 ：“你当我傻，我调查过你。你，项天明，父母失踪，有一个妹妹，项云汐对吧？装卸工，想当星际飞行员。嗯哼？” ：“没错，这些都没错，可如果问题在于你面前这个项天明已经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项天明呢？”李振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想了一会儿，晃眼看见项天明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剩下半张脸看起来十分忧郁，他叹了口气。 ：“那你想当星际飞行员吗？” ：“想。怎么了？”项天明苦笑，身旁小a的表情也说明了他的疑惑。 ：“那你目前唯二的后顾之忧就是妹妹和联邦的通缉对吧？”项天明点了点头，依然没弄明白李振到底在搞什么。隔壁几张沙发那儿传来李斯特的怪叫，大概又赢了。 ：“你能向我承诺，以上的话都是真的吗？你看着我的眼睛！”李振看着项天明，目不转睛。 ：“……能，我能承诺。” ：“那我找的就是你！管你叫项天明，项地暗的，你就是我要的人。明白了吗？”李振右手举起拳头撑着脑袋靠在吧台上，想了想又说。 ：“你就是文艺青年想太多，太别扭了。你们这些人就这个毛病，想太多！你踏马都从那个狗屁地方跑出来了。你差点死在太空，你差点饿死，累死，被打死，被生物武器弄死，结果你现在担心你不是你自己？ 干嘛呀？你不是项天明你就不能活啦？你还要不要探索宇宙啦？”看着李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项天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越笑越大声，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他环顾四周，开始扯着嗓子大吼。 ：“今晚所有的酒，我，哎哟！”项天明感受着疼痛，本能地捂着脑袋，被李振提溜着往门外拖。 ：“小a，去找李斯特，和他一块出来。”李振说完捂着脸就拖着项天明跑了出去，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人，这孩子，还没喝酒呢，就疯成这样。 项天明被李振一路拖出酒吧，虽然光线较暗，没人看出来，但实际上他已经羞红了脸。不过，他也的确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或者哪个世界的项天明了。自己现在还活着，这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奇迹，只要能安顿好妹妹，完成自己的梦想这就足够了。谁不说，人这一生，如梦似幻，恰如梁柯一梦呢？ 只要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妹妹是真的，自己的梦想是真的可实现的，其他的都只是浮云朵朵，不足挂齿。 ：“我项天明再也不会被这些东西遮蔽双眼，现在，这里只有一个项天明！”听到这句话，李振立马松开了手。他看着面前这个傻小子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透过他清澈的眼眸，李振确信自己能看到，属于热血青年的新篇章，即将开启！ 第24章 读书干活就是劳逸结合 昨夜在酒吧闹了笑话，本来兴致高涨的三人也没心思再四处转悠，在李振的安排下入住了一家酒店。虽然某个赌鬼玩得正酣，但在其他人的友（拳）好（打）劝（脚）诫（踢）下，还是明智地收住了心。 三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很快就在柔和的背景音中沉沉地进入梦乡。时间飞速流逝，等到三人差不多都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飞行与贸易联盟的太空港已经人声鼎沸，人工日照早就高悬在顶部的一体无缝屏幕上，看上去颇为拟真。 ：“还是空间站的模拟太阳和天空更适合我。”小a看着低矮得多的天空，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李斯特赖在床上一个劲的点头，深表同感。 ：“所以你们就是活在空间站上的劳碌命，以后有钱了去找个环境好的殖民星球不香吗？哥们。”项天明一边说，一边丢过来两粒牙自洁胶囊，这玩意含在嘴里就能除口臭，去牙垢。用完吐掉就行，是项天明穿越过来见到最实用的东西之一。 ：“嗨，那不还有你，项飞行员罩着我们俩不是？”李斯特接过胶囊，放在嘴里嚼，还不忘打趣项天明。项天明正想怼他两句，却听见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项天明走过去把门拉开，李振那张老脸随即映入眼帘。旧地球时代的金边飞行员墨镜骑在鼻梁上，看不清他的眼睛。一根可重复使用的自洁吸管被含在嘴里，一头连着维你命太空鲨鱼口味的包装盒子，他还是那么喜欢维你命。 项天明侧身让开视线，里面两个懒蛋还在穿衣服，小a刚把裤子套上，还没来得及提上来，只顾对着李振傻笑，看得项天明直翻白眼。 ：“三分钟时间，我在楼下等你们，过期不候！”李振嘴角抽抽，转身就走，只留项天明扶额长叹。 ：“快快快，哥俩个，快走吧！要是李振跑了，我就拿你们是问！”项天明化身穿衣魔神，三下五除二就带着李斯特和小a往楼下冲，等赶到酒店门外时，却没见着李振的那个装逼犯的身影。 ：“啊偶。”李斯特装模作样的怪叫一声，随即听到背后有脚步的声音。三人转身一看，一身黑，亮金边鞋底，飞行员墨镜，还有那奸笑，不是李振还能是谁？ ：“动作还挺快，行，跟我来，到你们做包身工的时候咯！”李振也不多说，转身走在前面，三人组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活像富家公子哥的随身小弟。 ：“这里就是联盟在独立星系的站点之一，奥尼尔太空港。你们看右边。”三人顺着李振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处巨大的透明幕墙，蓝绿色的殖民星球正安静地漂浮着，时不时能看到各式各样的飞船从星球方向飞过来，停靠在太空港的另一侧。 ：“那是太空港围绕运行的独立殖民星爱德华爸爸，对，别这么看我，就是这名儿，也别问我为什么取这名儿，我不知道。”项天明一阵无语，一千多年后的星际时代，大家起名都这么随性吗？ ：“联盟在许多星系都有这样的独立太空港，看见前面的联盟标志了吗？底下的金字塔就是办事处。接任务，领佣金，或者交流情报。你们左边的是停泊区，与飞船有关的一切都在那里。而我们来的方向是商业区，但我更喜欢管那里叫地狱。”跟随着李振的讲解，三人很快就对奥尼尔太空港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项天明倒是对‘地狱’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他走上去和李振并排，开口问道：“李哥，为什么叫地狱？” ：“因为那里的人都是魔鬼，除开没有价目表的酒吧和赌场，还游荡着寻找一波又一波替死鬼的黑心代理人。如果我是你们这些菜鸟，我就不会去那里接任务，绝对不会！”李振摇摇食指，看着项天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现在可以不用管那么多，因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只管在我的船上给我安安心心地打工就好了。”那自信且猥琐的笑容，配合飞行员墨镜后模糊不清的眼神叫三人心里一凉。 ：“三个怂包，今天早上你们刚刚成为联邦的在逃通缉犯，还想着大摇大摆地逛街？我看是不行了。不过这里面也是有意思的很，早不是晚不是，偏偏昨夜在酒吧露面后才正式上榜。说我们没被人盯上我是不信的。” ：“你是说，有人给联邦做事，跟踪我们？”项天明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再左顾右看，只用余光不断扫视着周围人群的动向。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步行街道，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危机四伏的战场。小a和李斯特更是快步跟上两人，缩起了脖子，把脸埋在衣领里。李振看着几个活宝，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一人一个脑瓜崩，全部敲醒。 ：“你们这模样别人看了不知道心里有鬼才怪，都正常点走路行不行。这里毕竟是联盟太空港，他们不敢明着来。所以我才叫你们到我飞船上躲一阵，这下懂了吧？”李振为了三个菜鸟，真可谓是操碎了心。项天明三人尴尬地对视一眼，讪笑着。 ：“那，李哥，你什么时候教我开飞船啊？”明白自己暂时没有危险后，项天明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自己本来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嘛。 ：“宇宙常识大百科、基础星图学、天体系统三千讲、通用维修与制造、航线计算与通用术语，这几本书我刚才已经发给你的个人终端了，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面对李振慈父般的微笑，项天明听着这些书名直发蒙。等等，我不是来学开飞船的吗？这些又是啥？怎么这么多，我要怎么学？项天明的理智干脆在一连串自我发问中回归了大宇宙，达到了此处无一物的超然境界。 ：“等你看完这些书，我这里还有星际航行史、航行史学史、因果论哲学新辩、人文学科在星际航行中的十个新应用，你放心多着呢。小a和李斯特你们没事也可以看一看，不过我给你们发的更多是关于机械自动化和控制论的，你们也要好好学。”三人犹如当头一棒，尤其是大字看不懂几个的小a，听见这一串书名直冒冷汗，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第25章 人多眼杂 ：“哼，星际飞行哪有那么容易，不把这些弄懂，飞船都飞不出港口。也省的你们出去给我惹祸。走吧，到飞船上去慢慢学吧。”李振冷哼一声，径直把三人带到停泊区。 目光越过门口的安检机器人和人类工作人员，可以看到大门背后是一个环形的结构，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气闸门，对应着门外大大小小的停机坪。许多穿着抗压服的人在环道内走来走去，时不时有人躺在担架上被四轮机器人运往急救站。 ：“这是……”项天明看了一眼担架上已经快没有人形的伤者就别过头去，那摊烂肉实在是不忍直视。李斯特则咂咂嘴，这比那些冻死或者窒息死的装卸工还要惨。 ：“这就是星际飞行员的日常，宇宙神秘莫测，哪怕是最安全的航线，每年也有20%的飞行员在上面出过事故。怎么，怂了？”李振严肃地看着项天明，这个答案很关键，如果怕这怕那，是当不了星际飞行员的。 为了遨游在太空，为了运输物资，开拓疆土，他们必须是最不怕死的一批人，也通常是死得最惨的一批人。很多失踪的星际飞行员，家属一辈子都找不到尸体。在千百年来人类对星空的索取中，不知道牺牲多少热血青年，吞噬掉多少秘密。 可以这样说，人类文明现如今，就是在一代代星际飞行员的尸骨和血肉上建立起来的。每一光年的航线背后，都是一条又一条的人命。这个道理，飞行员们是最清楚的。所以他们不要怂蛋，也不要傻子。 ：“你想好了吗？项天明。”李振看着沉默的年轻人，催促道，他对面前的人其实是有期望的。 ：“……你还不清楚我，我说过我要成为星际飞行员，还要成为星际探险家。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大不了再死一次！”项天明眨眨眼，坚定地说。他已经抛弃了稳定的工作，抛弃了良师益友萨尔瓦多，抛弃了联邦的公民身份，除了妹妹和梦想，他没有什么不敢再失去的了。 ：“很好，那你小子就给我把皮绷紧了！你没学会之前，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嘿嘿。”李振说着阴恻恻地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得一旁看戏的李斯特和小a浑身一哆嗦。 结束最后的测试，李振其实心里对项天明很满意。一个能吃苦，在经历死的考验后还能对宇宙保有热爱和向往的年轻人，在这个年代，实在是难得。假以时日，想必是能成为震慑寰宇的人物。 进入环道，没走几步就来到李振自己的停机坪闸门外，上面写着三号vip几个字。李振对他们得意地挑眉，项天明只当没看见这老家伙得瑟的模样，气得李振想要跳脚。幸好李斯特过来打圆场，装模做样地打量了这几个字一番，问到：“李飞行员，你居然是vip！” ：“还是你有眼光，比某些半大小子识相多了。我也是上次任务后才得到了这个待遇，总算是不用和别人抢停机位了……”李振说到一半，注意到背后有两个游客外貌打扮的人盯着这边目不转睛，脸色随即又暗淡下来。 ：“可惜我那宝贝船遇上你们，才开了一次就成了废铁。项天明啊项天明，你欠我的什么时候还？”李振这老小子的燕国地图并不长，说到最后已经按耐不住那点小心思了，听得项天明哭笑不得，这都多大人了，你缺那点钱吗？不过考虑到自己刚才呛了他一下，最好还是别被这小心眼给记上。 ：“李哥，这，大概要多少啊？”项天明估摸着手里多少有点，除去给项云汐转的两万块学费和生活费，还剩十几万，也许能够还点？项天明的小心思李振是看在眼里，他其实也就是顺带试探下这小子的人品，更重要的还是让他收收心，老老实实在船上多待一阵，免得被联邦逮住。 于是他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却留了一根手指指向身后：“4百万联盟积分，我不要联邦信用点，那玩意儿对我没用。”项天明和李斯特用余光瞟了一眼，明白了意思。只是李振这一开口就把小a雷了个外焦里嫩，四百万，哪怕是出去给人做那啥交易也挣不了这么多信用点，还只要联盟积分，这不是成心为难他们吗？ 想到这里，头脑简单的小a开始抗议：“这不公平，你这狮子大开口，我们又不知道……唔唔唔唔唔！”话还没说完，李斯特一个箭步就冲过去赶忙捂住了小a的嘴，尽管小a依旧哼哼个不停，但还是说不出清楚的话来。 ：“至于吗李哥？您老人家给减点呗。”项天明毕竟是在怪人云集的红果子艺术学院混过，配合着李振作秀，顺着话就给自己减负。 李振哼哼两声，也不说话，刷脸开启了闸门，让他们进去再说。李斯特和项天明知道外面人多眼杂，会意地点点头，架着还在挣扎的小a进了里面的电梯。 一进电梯，两人就松开了小a，让他摔了个屁股墩儿。这货还没搞清楚状况，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项天明心说兄弟你也太耿直了，又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站稳。 ：“你这呆子！刚才身后有人在监视我们。”李斯特依旧那么毒舌，一通解释，说的小a面红耳赤，却又不好发作。 ：“我哪知道你们是在演戏啊。”一米八的大汉低着头，耸着肩头，那副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其余三人哭笑不得，只好作罢。 ：“行了，看来联邦已经注意到我们，最近你们就待在飞船里，别出门。该学习的学习，该干活的干活，其他的事我来处理。这里可是联盟，要动手肯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倒霉蛋三人组点点头，眼下只好先这样猫一段时间，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谈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底，合金门向两侧缓缓滑开，前方的停机坪上，正停放着一艘狰狞的军绿色三角形飞船，几门口径狂野的火炮安置在船体腹部，折射出冷反光叫人胆寒。 ：“欢迎来到我的飞船——枭龙号！”飞行员李振转身举起双手。 第26章 包身工的生活 李振得意地向身后的三人介绍自己的爱船，年过三十好几的人，那模样却好似一个过年时拿到新玩具的小孩。 ：“野火三型自动加农炮，每分钟射速120发，采用新型弹药，穿甲燃烧爆破一气呵成，是加农炮里的豪杰！”小a站在船腹下对着炮口比划，结果发现这玩意的炮管直径比拳头还大，很难想象全速开火后火力有多么强大。 与一路上看到过的其他飞船相比，这艘枭龙号的确是截然不同。就拿三人之前近距离观察过的星海游弋者级戈多号来对比，这艘船要在长度上要小一半，高度更是缩水一大截，从顶部最高的装甲处到地面，大概只有二十来米。可是这艘船的气势却丝毫不逊于前者。 如果说星海游弋者级是专门的搜救船，外形轮廓多采用弧线和圆角处理，表面漆着深邃的靛蓝色和柔和的白色，让人感到亲切和优雅。那么这艘枭龙号则给人一种强烈的肃杀和侵略性的意味。 造型方面上看，细长的三角形船体，舰首被设计成尖锐的棱角，直指目标。驾驶室和顶部装甲并非一成不变的按水平线安置，而是尾部外壳稍稍隆起，驾驶室就被安置在其中。既为驾驶员提供了绝佳的视线又用多余的空间加强了装甲。 而驾驶室的后置又为她的火力配置提供了提升的空间，一排电磁加速轨道被嵌入其中，沿船体中轴铺设，从10毫米弹药到406口径可自由切换。除了主炮，两门船腹部的自动加农炮，一门六联装激光照射器更是技惊四座，加上其余大大小小的点防御装置，火力不可不谓强大口牙。 船身上下着漆碳黑和原子灰，可完美与宇宙背景融为一体，低调且致命是许多人第一眼看到她做出的评价。 这样一艘船，天生就是战斗的好手，项天明听着李振如数家珍般介绍这艘船的数据和功能，已经忍不住想要登船碰碰操纵杆了。 :“你们想都别想，驾驶室只认我一个人的生物信息。我刚买的新船，可不敢叫你们这帮菜鸟弄坏了。给我老老实实啃书去吧。”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小心思，李振重点补充说明了几句。 看着流口水的项天明和眼里都是这玩意值多少钱的李斯特，李振也就看小a顺眼一点。说来也怪，同为热血青年的小a左看右看，却表情平淡，除了震惊，似乎没有什么想法。李振有点纳闷，这小子不是之前还嚷嚷着要当飞行员吗？ ：“小a，你就对我的船没什么想法吗？”李振收住脸上的笑，走到正在沉思的小a身前，渴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谁知小a抬头，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在想，这船能一天播多少西瓜种子，这火炮拿来犁地效果好不好呀，李哥？”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a，李振抖抖脸皮，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去。心里说这是艘战斗船，你懂吗，战斗船！项天明和李斯特则无语凝噎，谁能想到这小子还在想着怎么拿这船种西瓜！ ：“小a啊，你这就不懂了。这船可值老鼻子钱了，能换几千台大力神拖拉机！你说它值钱不！这才是重点。”李振听着李斯特的话点了点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维多利亚，开门。”李振不想再被这帮傻蛋赌鬼洗脑，干脆不再废话，邀请众人登船。 ：“身份验证，成功，欢迎登船！”这是李振的人工智能助手，叫维多利亚，项天明他们都知道，并且暗中调侃李振是变态。 ：“诶，干嘛，上船换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李振就站在门边，指着ai放下来的甲板坡道上三双拖鞋，大有不换不准上船的架势。项天明心说真是吊了狗，我看了二十多年网络小说，也没看到过说星际时代上飞船要换鞋的。 小a和李斯特倒是没说什么，站一边低头换鞋去了。项天明则扭头看了李振一眼，意思是搞毛？李振笑吟吟地开口：“你们是船上的新船员，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在宇宙中的家了，家里来新成员，总要有点仪式感。而且，这可是我刚提的新船！光年表连一都没有！绝对原厂货！”看着眉飞色舞的李振，项天明感觉后面才是真正的重点。 ：“在我的船上，就三个规矩。不许去驾驶室！看不懂的东西不准碰！不准撺掇我的ai助手干坏事！以上，解散，该学习的学习去，项天明你过来。”给三人安排好自己的房间后，李振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却唯独又把项天明留下，项天明挠挠头皮，被李斯特和小a好一阵儿挤眉弄眼。 ：“李哥？啥事？”项天明搓搓手，意思是您老人家开眼了，准备先来一次实操课？李振皮笑肉不笑，一巴掌拍在项天明的肩头：“小子，你最近会是我的重点关照对象，我劝你好好学习。不然，我就把你绑在停机坪上，用船腹部的加农炮对准你的屁股打空包弹，让你知道什么叫悬梁刺股。懂了吗？” 面对老东西的威胁，项天明脸都成了猪肝色，看了看李振的脸，又想了想自己的下场，还是打着颤嗯了一声。 ：“另外，吃饭给我叫外卖，别出去。我估摸着我们能有三个月时间安安稳稳的学东西，之后，可就全看造化了。你小子……加油啊。”李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随后单手成拳，往项天明肩头用力一推，把他推开了。 项天明回味着李振的话，突然感觉肩头有什么东西往下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巧的胸章，红色的正方形被橙红色圆圈围住，上面用通用语写着几个字：飞行与贸易联盟成员。一枚小小的胸章，背后显而易见的含义与非凡的价值却令人玩味无穷。项天明把玩着胸章，走回自己的房间苦着脸打开了李振给的专业书籍，细细阅读起来。 第27章 进步神速 得益于李振的谆（威）谆（逼）教（利）导（诱），三人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的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扮演的角色和所需的技能，并以此为目标，疯狂地提升自己。在某一些瞬间，项天明一度以为自己又穿越回了好多年以前的高三，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挑灯夜读，不到零点不敢睡觉。 那个时候学校都流行一句话，提升一分，干掉千人。扭头看到窗外隔壁停机坪正在吊装的武器，说不定自己现在也正是为了相似的目标而努力。想到这里，项天明不禁为自己的恶趣味黑色幽默天分点了个赞。 充实的忙碌总是让时间过的很快，从被李振接回联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在这段时间里，项天明本来在闲暇之余还期待着便宜妹妹给自己打电话，项云汐却好似开玩笑般音信全无。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有难言之隐。 而在这之外，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特别是项天明，本来就是高材生的他，学习起理论知识来毫不费力。就连李振自己也感到有些许吃惊，毕竟在他的调查中，装卸工项天明是个只读完普通常识教育学校就不得不辍学的孩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项天明在21世纪不是只能读艺术类专业，而是他选择去读。他当年的文化成绩远超本地的一本线百来分，不可谓不努力。 加上李振给的书籍都是通俗易懂的基础版本，对于许多深奥的物理理论都是点到为止，够用就行。这使得三人包括项天明在内的学习并不吃力，就连一向看起来憨憨的小a也在机械自动化和维修方面有了长足进步。 ：“今天我来考考你们的阶段学习成果，答错一题积一分，第一名有奖！”李振笑得很奸诈，项天明和李斯特都知道这奖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奖？”小a一如既往地耿直，对所谓的奖励十分期待。李振见只有小a上钩，也就不卖关子：“这个奖励就是被我绑在停机坪的栏杆上，用十二毫米的机炮打屁股，当然，是空包弹！” 倒霉蛋三人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仿佛那里出现了幻痛。李振见时间差不多了，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开始对三人进行知识考核。 很快，数百道关于不同书籍理论的问题被李振问了个遍，李斯特答错五道，小a答错七道，项天明只错了两道。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的欢呼声中，小a哭丧着脸，被李振坏笑着拖出船绑在停机坪边上的金属栏杆上，用最小号的六毫米机炮打了数百发空包弹。 其实李振特意控制了落弹点，在电脑的辅助控制下，真正的倒霉蛋小a屁股上只中了四枪，其他弹药全都打在了墙上，但这还是给小a吓得够呛。而且李振没明说的是，打中小a的空包弹里，还有两枪是好事的项天明和李斯特按的按钮。 那天，环道内路过的飞行员和停机坪上忙碌的后勤人员都听到了小a惨痛的叫声，闻者莫不伤心，听者纷纷为之落泪。小a内心创伤，其中尤可窥知一二。 这只是倒霉蛋三人组在李振的枭龙号飞船上的一个小插曲，大部分时间，他们不是在实操设备，检查问题和故障，就是在跟着项天明啃专业书。避免被李振抽问时答不上来。 很快，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众人已经是来到这艘船上两个月。项天明已经对这艘船上三层下三层的结构了如指掌，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个八九不离十。李振给他的书籍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从飞船的设计制造，再到文明区内的必经之路，重要的天体系统和势力范围，人文风情他都做了充分且必要的了解。 而李斯特与小a两人则是在实践中解决超空间引擎的故障问题，熟悉武器系统的校准和保养。三人就像是一台机器上的不同部位，共同为了开好一艘飞船而做功。缺了项天明这个头不行，缺了李斯特和小a这样的齿轮也不行。 这种同呼吸共命运的小队式组成不是偶然，而是三人良好关系基础加上李振有意引导而为之。传统的星际飞行员至少要在专门的学院学习理论知识一学年以上，再花一年时间学习实际操作，最后获得一年的飞行时间证明，方可正式成为一名合格的星际飞行员。 这样正式且繁琐的步骤既是为了飞行员和空间航道的安全与效率，也是变相在限制各势力飞行员的出身，方便控制飞行员的人身。毕竟在星际时代，也只有这些全文明区到处飞来飞去的小鸟能够传递消息，运送物资，为反对势力的成长添砖加瓦。 但是项天明他们三人不一样，联邦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很快就会制定抓捕计划。这种工人逃跑，影响当地物流效率的事情是保守的联邦高层和唯利是图的物流公司所不能容忍的。出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乃至以后的无数个。这帮害虫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把这种势头掐灭在根源，灭掉所谓底层不安分因素的最后一丝妄想！ 李振可以预见针对他们的阴谋活动已经进行了不短的时间，只是碍于联盟在太空港的势力强大，不好直接撕破脸皮罢了。外面那些盯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真是贼心不死。自己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把三人的学习时间压缩再压缩，甚至拆分为三人份。他们越快能掌握基本的航行知识，也就越早能远离危险，真正自由。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些菜鸟，到底能在自己的庇护和帮助下走到什么地步。如果这种方法能够推广开来，联盟也许真的能够大大改善人类对于宇宙探索的现状。届时，第二文明区的问题，想必也就能得到解决。 第三个月的某天晚上，李振正在记录两个多月以来的工作情况和教育心得。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门那头传来声音：“李哥，你开开门。我有话想和你说。” 李振放下用来记录资料的个人终端，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打开了门。一张憔悴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是隔壁的项天明。 ：“你小子，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找我？”项天明左顾右盼，仿佛没有听到李振的话，直接低头走了进去。 ：“李哥，你有没有我妹妹的消息？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我以为她只是生我的气。可是起先我给她发消息，她还回我两句，但等到上个月底，我打电话都毫无反应。 到今天晚上，我是真的有点慌了。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被我连累了？” 李振伸出手帮项天明抹去眼角闪烁的泪花，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 ：“你妹妹的情况的确是比较特殊，联盟那边反映，的确有人在盯梢，但是一直都没有听说有任何直接的接触。 你妹妹的安危你不要担心，我说过，外面的事我来负责。你要做的，就是早日完成理论知识的学习，越早完成，我们越早就能去见你妹妹。懂吗？” ：“可是，我是真的担心。就，就不能让我去见她一面吗？哪怕就远远看一眼。”项天明仍不死心，他内心一直觉得是自己欠项云汐一个交代。 ：“你会害死她，你个白痴！你是通缉犯，目前还没有你妹妹包庇你的铁证。但你要是再和她一起出现，是真的会害死她！给我滚蛋！”李振突然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拳打脚踢地让项天明滚蛋。他知道这么聊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干脆用项天明的弱点逼他不要再胡思乱想。 那一晚，两个人都没有入睡。 第28章 间谍 第二天一早，李振远远地就听到倒霉蛋三人组正哼哧哼哧地绕着停机坪跑步，所谓每天五公里，健康好身体。透过单向透明的舷窗向外望去，小a跑在最前面，这算是在意料之中。而与往日不一样的是，李振惊奇地发现项天明居然紧紧跟在小a后面。把往日并排的好兄弟李斯特远远地甩在身后。 其实原因无他，昨夜李斯特的一番话给本来想东想西的项天明当头喝棒，他意识到自己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改变自己，抛弃一切幻想。而运动正是男人发泄多余精力和情绪的最好方式之一。 ：“项哥，今天是咋了，追这么紧？”倒霉蛋三人组原本已经跑了两个月的五公里，已经形成了各自的节奏和习惯，大概什么时候放缓一下，什么时候冲刺心里都有数。可今天项天明疯了一样提速，弄得小a为了维持第一的门面只能跟着提速，结果就是两人都累得够呛。 五公里的路程被李振分为十个节点，此时他们一口气已经跑过五个节点。 ：“跑，别管我。”项天明本来体力就比不上小a这头蛮牛，猛地提速还没适应过来，这让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想多说。小a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背影已经被项天明当作了挑战。 项天明暗中告诉自己，只有超过去，才能多一分保命的能力，才能更好的达成自己的目标。这种自己和自己较劲，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心理暂且不管有没有用，起码在一旁的李振是看得很开心。 经常跑步的人都知道，跑过一定距离，比如一两公里之后脚步就会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顺畅，达到一种奇怪的天人合一的程度。这个时候跑起来如有神助，一步能当两步跑。而现在项天明和小a就已经进入到了这种状态。 由于疯狂提速的原因，他们还比往常到达第七个节点的时间快了两分多钟。 太空港的停泊区属于半封闭式，在环形结构的远端有一个与格瑞拉空间站类似的长方形进出口，用特殊的能量护盾封住。既可以阻止开启护盾的飞船硬闯，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内部气体的流失。 因此，停机坪上的人并不用戴氧气面罩或者做其他防护，也就是说项天明一行人的视线其实非常好。正是由于这一点，当三人绕着飞船跑到后面的引擎喷口的第八个节点时，正好看见有个后勤人员在枭龙号身上鼓捣着什么，还往姿态调整引擎里安置了一个巴掌大的四方体。 ：“哥们，早！”似乎是注意到了正在跑步的三人，那后勤人员对着他们笑笑，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又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来。 三人点点点头根本没有在意，但是等跑过去后却越想越不对劲。这几个月他们已经和李振的后勤人员混了个半熟，还常常与他们交流飞船维修与保养上的一些心得。可是刚才那人居然没有任何辅助器械就跑到十米高的引擎上去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看着也十分面生，实在是有些可疑。 想到这里，项天明忍不住停下脚步去看了一眼刚才还在鼓捣东西的后勤，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他一跳。刚才还在上面的后勤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触碰的姿态调整引擎外壳上却一闪一闪亮着几个蓝点。 ：“小项，有点不对劲。”李斯特跑在最后，并不是跑不动，只是不愿意那么拼命。刚才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后勤的不对劲之处。两人干脆完全停下来，朝反方向跑去。 跑在最前面的小a注意到了两人，只是当他们没了力气，开小差去了，也就没作声，自顾自地打算完成最后的几个节点。 项天明和李斯特一前一后赶到枭龙号尾部的时候，正好看见刚才那个后勤从主引擎的喷射口里钻出来。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点紧张。那人讪笑着把闪着蓝光的东西收进了包里。 ：“哥们，今天这是在检查哪部分，引擎的u型管道还是三角燃料接口啊？之前做起飞检查的时候这接口就老是容易掉，可把我们愁坏了。”项天明一边擦掉脸上的汗，一边往对方面前走，右手背在身后给李斯特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 李斯特瞬间会意，与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时观察着后勤的动作，随时准备扑上去制服对方。 这后勤也是个自来熟，见到两人明显带有试探性的问题也不慌张，而是掏出两支芳香扑鼻的棍状物作势想递给项天明和李斯特。 ：“古力特牌，两位来一根？”项天明面色古怪，倒也不拒绝，伸出手来接住，习惯性地夹在耳朵上。这种东西他在画室里连夜赶巨型画的时候不知道抽了多少，后来在家里老头子的喝斥下还是戒了。 李斯特看着那后勤的脸只是笑，却摆摆手没有去接，他又问了一遍刚才项天明提出的问题。那后勤的脸色有一瞬间终于变了，虽然那一丝慌张并不明显，但还是被打牌经常出老千不得不学会表情管理的李斯特和经常被李斯特坑的项天明同时注意到了。这个人多半有问题，两人现在心知肚明，却也都不急于戳破这人的伪装。 ：“这个，今天组里人手不够，我是新来的。你们停机坪的地勤被调到隔壁停机坪去了知道吧。队长说让我一个人先过来看看你们之前老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就是那个……”后勤把白色的帽檐拉低，遮住了自己的大半眼睛，看上去十分的拘谨。 刚来的新人？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嘴角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了。 ：“s型管道？”项天明见他半天说不出来那个部件的名称，干脆提醒了他一句。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s型管道。这飞船真是难搞，空间小，拧螺丝我都拧了大半天。对了，我刚才发现有扳手忘了拿，我还得回去取，待会儿见啊！两位。”地勤说完头一低，转身就走。说是走，其实步伐极快，和跑起来差不了多少，怎么看看都透露着一股做贼心虚地模样。 李斯特正要上前伸手去拦那人，却被项天明用身体挡住。项天明眨眨眼，示意他自己有办法。他把烟递给李斯特，转手掏出个人终端给李振打了电话。要玩就要玩点有意思的，比如公堂会审。李振本来就在舷窗时不时看着三人跑步，立马便接通了电话，他也想知道那个地勤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李飞行员一边说，一边打算下船看看情况。 ：“快去驾驶舱，那个后勤有问题，咱们来个三公会审。”通讯里，项天明坏笑着，李振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有什么捉弄人的计划，还指挥起我来了。不过眼下不是吵嘴的时候，看着那后勤几乎要离开视线，李振连忙冲向驾驶室。 第29章 一场好戏 ：“额，前面那个朋友请你停一下！就是那位穿白色检修服和白色帽子的，正在往检修通道走的那位。请你停一下！”李振按照项天明的计划，用船上的喇叭开着公放，试图让开了疾跑的假地勤回心转意。 不过即使是附近好几个停机坪的维护人员都听到了声音，纷纷找起声音的来源时，真正的目标却装聋作哑，一个劲地往出口赶。他明白只要离开停机坪就再也没有人能拦住自己，自己的小命就还能保得住。 但很显然，项天明和李振都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危险因素。听到项天明下一步地计划，李振真是哭笑不得，更又有几分期待。他接着按下喇叭。 ：“我重复，三号vip停机坪上那位白色工作服的地勤人员请停下，转身。枭龙号身上的全部火力都已经锁定了你，请你好自为之。”这句话被功率十足的喇叭播放出来，立马就在整个太空港的停泊区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刚下船准备去交任务或者到商业区寻欢作乐的飞行员飞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座驾，并且开始给引擎预热，随时准备离港。而在地面上做着维护和检修工作的各类地勤人员更是作鸟兽散，四处奔逃，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处最近的安全位置，能够躲避接下来的武装冲突。 外面环道熙熙攘攘的人纷纷远离透明幕墙，不是跑向最近的出口，就是蹲在原地抱头蹲防，生怕流弹会波及到自己。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星际报业记者探出了半个脑袋，将摄像头对准了事件的焦点中心——三号vip停机坪。 ：“我数三个数，我的机炮已经在预热了。”随着李振这声恐吓，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背对着飞船的白色人影。小型多联旋转机炮预热的声音很明显，由于转速过快，听起来十分唬人。 一些心善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已经开始为不知名的地勤祈祷起来，更有心脏不好的老人已经被吓晕过去。星际报业的记者詹姆斯更是激动地快要昏死过去，没想到他第一天上班就能遇到这样的大新闻，一边让摄影师留意停机坪，他自己一边给环道里的人群拍下各种反应的瞬间。 视线回到停机坪上，项天明和李斯特正把吓得趴在地上的小a从地上拖起来，这货正因为自己好不容易保持住第一而沾沾自喜，紧接着就听见李振要开火的警告，干脆趴在地上装尸体。 ：“快站起来，马上有好戏看。”项天明一边说一边笑，小a看着远处停下脚步的白色人影一头雾水。 ：“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那名假地勤终于放弃了逃跑，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他看着飞船底下站着的倒霉蛋三人组，话里行间都充满了不甘和疑惑，毕竟只要他成功，最少能拿到好几百万信用点，就算任务失败，把看到的情报活着带出去也能有百万信用点。 但他唯独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到如此下场，被人用一百五十五口径的电磁轨道加速器和大大小小的机炮抵住脑袋的感觉，真的极其糟糕。他实在不想用血肉之躯去试试这艘船的火力到底有多强大。 ：“你在我的船上动了什么手脚？”李振直截了当地问了，但是显然这名间谍并没有打算方便干脆的回答。他嗫嚅着嘴，三人都听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说话。 李斯特点着那根古力特牌的小小烧火棍，很得意地吸了一口，等了一会儿便缓缓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烟圈。刚才不接那支烟是为了保持警惕，其实这老赌鬼老爱抽了。见对面想当哑巴糊弄过去，项天明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兄弟，看见我旁边那傻大个了吗？前几天还被我们老大绑在你站的位置旁边，用机炮来了几百发空包弹，现在屁股还疼呢！ 那之后我们刚换成实弹打算来测试下火力，没成想你就来了。我劝你呀，还是降了吧，不然到时候你可就不是青一块紫一块，而是东一块西一块娄。”项天明嘴里啪啪两声，吓得对方脑门子直冒冷汗。 情报里说对方机炮里装的都是上次没打完的空包弹，自己没多想就来了。可是那帮贱人踏马怎么没说空包弹除了六毫米，他们也有一百五十五口径的？更别说还有可能已经被换成实弹，这下自己真的算栽了。 ：“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能答应，我就投降，要不然我回去还是一条死路。”项天明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还敢提条件。 ：“没条件可谈，我数到三，不说拉到！”项天明打算最后再刺激这间谍一把，却看见对方一咬牙，居然撒腿就跑。 ：“开火，打他的腿！不能让他跑了！”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怒吼，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舌头，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滋~”伴随着仿佛撕破衣物的声音，一连串的空包弹就向逃跑的间谍扫射而去，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这里面除了六毫米，还有不少十二点五的空包弹，用来软杀伤人员已经足够了。 ：“联邦荣光永在！”那间谍眼见无法逃跑，居然反向往项天明三人这里冲来，看上去好似要做最后的挣扎，却被李振又一梭子笼罩，立马便惨叫一声倒下了。项天明和李斯特都哭笑不得，他们明明看见这人是自己提前倒下的，李振的空包弹根本没有打到他身上。也就是说这家伙到现在还在演戏，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 ：“行了，赶快把人拉回来。不过记得小心点，要是他暴起伤人你们就离他远点，我直接用激光烧死他。”李振的说这话的时候，项天明心头一暖，老头子还是好哇，就是有时候不讲情面。 想起昨晚的种种，项天明叹了一口气，熊熊怒火已经燃向了倒在地上装死的间谍。 ：“走吧，把那家伙抬进去，外面还有记者在拍，估计晚上我们就该上电视了。”项天明招呼着另外两人，晃眼注意到了环道幕墙后的几个星际报业的记者和镜头。 第30章 自我毁灭与毁灭他者的倾向 项天明和李斯特合作把装死的间谍从停机坪上哼哧哼哧地拖上了船，抬到了飞船最底层的武器舱室。这里不怕被弄脏，也不怕这间谍看到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联邦？还是其他势力？”项天明端着一桶冰水站在装死的间谍身旁虎视眈眈。小a和李斯特围在身边，防止这人暴起逃脱。而李振则是出去为刚才的行动善后了，想必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别装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些子弹根本就没有打到你的身上。不管是你刚才那段苦肉计是演戏给谁看，现在都该和我们好好谈谈了。”项天明一行人在刚刚来到奥尼尔空间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成为了联邦的通缉犯，因此怀疑的首要对象自然也就是联邦。说实话，除了联邦，似乎也没有什么势力与他们有过任何瓜葛。 想到这儿，项天明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间谍，这家伙身上也没有看见任何的身份标识，待会儿是不是还得给他把这身皮给扒下来检查检查？ 正想着怎么把间谍弄醒的小a和李斯特注意到项天明怪怪的笑，不由得暗自徘腹那个自己记忆里内向不爱说话的小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见间谍迟迟不肯回答问题，项天明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完全磨灭掉了。抄起放在舱室里用来给武器系统做清洁维护的冰水桶就往间谍身上浇去。一桶水浇下去直接让企图瞒天过海的间谍里里外外都成了透心凉。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式地紧紧蜷缩在一起，好似一只虾仔。他明白自己的表演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周围。 ：“现在愿意说了？”李斯特抱着拳头斜倚在一堆炮弹边上，紧盯着醒来的睡美人。 ：“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我，不可能告诉你们的。”听到这句话项天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那人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可能告诉我们？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咯？喜欢当英雄？那我成全你。”项天明内心一片怒火。 他想要安安稳稳地工作，却被逼着签下黑心合同。他想要自由，却变成联邦的通缉犯。他好不容易踏上成为星际飞行员的路，现在却又遭到间谍破坏。他的亲人，朋友，老师都遭遇了各式各样的危险。 面前这个做着肮脏勾当的间谍却还装模做样，想要逞英雄，搞得好像他项天明才是反派一样，这不是撞在他的枪口上还能是什么？ ：“小a，你想打左脸还是右脸？”项天明偏过头去，笑着对小a问。憨厚汉子小a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间谍有点犹豫，他从小到大都是被欺负的一方，还从没有先动手打过人。 ：“你怕什么。他是间谍，谁知道他来干什么？要是我和李斯特没发现他，可能我们四个人已经被炸上天了。”项天明对小a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用拳头让间谍开口。 在好奇心和项天明的劝说下，小a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拳，两拳，三拳……数不清的拳头击打在间谍的脸上，胸口。小a一开始根本没用力，但是慢慢地也开始兴奋起来，次次攻击都留下破空声。结果就是在间谍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项天明也几乎是乐在其中，难怪文学作品里的反派总是痴迷于伤害他人，他不禁想到。 ：“够了，项天明！”就在项天明又要一拳打中已经是意识不太清醒间谍的脸上时，李斯特却突然伸出手来阻止了两人的施虐。项天明和小a停下手，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李斯特往日对仇家可没有这样好的脾气。 ：“怎么了，李斯特？今天突然想要行善？”项天明揉了揉拳头最上面的指节，刚才只顾着发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节已经出现了淤血和擦划伤。 ：“你今天有些不对劲，项天明。你变了，变得有些陌生。”李斯特神情复杂，他记忆里的项天明绝不是个以伤害他人为乐的施暴者。不过眼下在间谍面前也不方便多说，李斯特叹了口气：“把他真的打死就麻烦了。我们把他扛进来是为了情报。” 项天明撇撇嘴，说的是没错，但是那股冲动热血的劲头始终停留在身体里，换句话说，他依旧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而小a倒是缓过神来，看着自己拳头上的血印有些恍惚。 ：“怎么样？肯说了吗？我的间谍英雄先生？”项天明低下头去扒拉满脸血污的间谍，扒开低垂的眼睑，瞳孔有变化，看来意识还算清醒。 ：“真是……疯子，有你们……这么审讯的吗？”这间谍已经被打的快晕过去，说话都变得一顿一顿的。他倒在换气扇下方，伴随着叶片的转动，看起来就像是阴影始终在他头顶盘旋。 ：“你自己不肯说，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员，就只好这样咯！”项天明两手一摊，示意自己完全是被逼无奈。李斯特在后面观察着间谍和项天明，又点了一根烧火棒，没有吱声。 ：“我叫13号，是谁派我来的我不能……等等，听我说完。”项天明见他依旧嘴硬，抬起拳头就又是一拳，不过在最后收住了。 ：“我同时接了两份任务，由不同的代理人交接。其中有一个代理人背后的势力我不敢说，但是另一个我可以告诉你们。”听到此话，三人都有些震惊，原本他们以为只有联邦会有心思派间谍来监视和抓捕自己，但现在又杀出个陈咬金，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给我们的朋友拿杯水来，小a。咱们可不能怠慢了。”项天明找来一把椅子坐上，期待着13号接下来究竟能告诉他们什么。 ：“唉，真是没想到会栽在你们手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流浪乌托邦的事情？”13号从地上坐了起来，靠着密密麻麻的能量管道看向项天明一行人。 ：“给你。”小a接了一杯水递给13号。 ：“流浪乌托邦，那是什么玩意？某个宗教吗？”在场的三人都未听说过这个势力，他们到底怎么和它扯上关系的？ 第3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13号突然笑了，不是那种畅快的大笑，而是一种凄厉的，不甘的发泄。 ：“看来我的情报上说的是真的，你们只不过是三个刚出茅庐的菜鸟。可恶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栽在你们手里！”眼见13号越说越激动，项天明直接起身给了他一脚，我们仨还在你面前，当人面说坏话可不找抽么。 13号被这一脚踢中腹部，痛得说不出话来。等了好半天才开口，看来是不会再耍滑头了。 ：“咳咳……流浪乌托邦，是一个组织。他们不关心政治，是由一帮子科学家组成的团体，依靠一艘庞大的殖民船游荡在文明区之间。 这帮人心气很高，对各大势力爱理不理。但他们又愿意售卖着不少大家都眼馋的东西，因此各大势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说他们是宗教团体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迷信的，就是科学！”说完这些，13号明显有些累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等着项天明发问。 在场的三人听完有些懵逼，这个流浪的乌托邦听起来和他们完全不搭边啊。三人的知识水平不能说是毫无常识，起码也能是说是闻者落泪的程度。这样崇拜科学与知识的精英团体到底是怎么看上他们这帮小虾米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头雾水。 ：“那你的代理人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刺探我们的情报？”李斯特抓住问题的关键，敏锐的问道。 ：“我只是个棋子，不会过问这些事情，这行的规矩就是这样。我是真的无可奉告。”13号闭上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让项天明对他话的可信度多了一丝。 ：“那你往飞船引擎里放的东西是什么？”项天明指的是当时13号手里拿的那些闪着蓝色光点的物体。 ：“低威力炸药，不过不会立马引爆。我只是负责安装，什么时候引爆我不清楚。” ：“这也是流浪乌托邦给的任务？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直接连你一块炸死？”小a蹲在地上，翻看着从3号兜里拿出来的小盒子有些怀疑。 ：“我只能说这部分不是乌托邦给的任务。至于炸药，保险装置在我这里，原本是要任务结束才会交给他们的。谢谢关心，小子！”13号指了指那一堆白色盒子中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细长几何体。小a看了看，的确有一个按钮，连忙把它收好。 到目前为止，如果这个所谓的13号没有说谎的话，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这个间谍同时接下两个任务，而且这两个任务都是针对项天明一行人的。 一个任务是乌托邦想要关于他们的情报，另一个虽然13号没有明说，但应该就是联邦。因为他们一行人通缉犯的身份，所以可以执行处决任务。但是联邦又不想在联盟的地盘上脏了自己的手，这才找到了正打算为乌托邦执行任务的13号，最后又阴差阳错的被项天明发现。 看来他们需要小心之后联邦的各种小动作，项天明在心里默默想到，联邦大概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好过了。 ：“项哥？你看这个。”无所事事的小a递给项天明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面的全息投影屏幕正在滚动播放一条消息：奥尼尔太空港人质劫持事件。项天明和李斯特的脸瞬间变黑，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通缉等级又加一等。 ：“先把他找个地方关上，等老李回来再想办法把他处理掉吧。”项天明摸摸头，暂时想不出该怎么料理面前这个家伙。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告诉我！算我求你。”13号丢开小a的手，看向项天明，那个问题就像猫抓一样在他心里发酵，如果不知道答案，他就是死也难以瞑目。 ：“那你说。”项天明挑眉。 ：“我观察了你们好几天，计算过你们每个人的速度。那个时间段你明明不该跑到第七个节点，比前一天的时间快了整整两分钟！到底是为什么？”13号瘫在管道旁，眼里满是不甘与疑惑，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计算是错误的，而这一点点错误导致了他的任务失败。 听完13号的问题，项天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身后的李斯特则是笑而不语，他昨晚上听见了一些声音。小a倒是想起今天早上跑步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也暗暗纳闷。 ：“项哥？对呀，你今天跑得比平时快多了，我差点没坚持住。咋回事儿？”小a也感到很奇怪，放在往日项天明要落后他一大截，可今天却差点超过自己。 项天明咂咂嘴，想了想：“这是正义的力量。”13号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你欺人太甚！”13号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虽然从他满身的伤痕来看确实也差不多了多少。 ：“我欺的就是你们，谁也别想阻挡我的脚步！”项天明突然转身，恶狠狠地盯着13号，仿佛从眼中能射出两把剑来将13号钉在地上。他项天明最讨厌的就是背后动手脚的人，想起自己仍旧情况不明的妹妹和生死不明的萨尔瓦多，他的心里就窝火不已。 等三人找了个空房间把13号绑起来关在里面后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奥尼尔太空港的人工日照都已经替换成夜间模式，李振才匆匆出现在停机坪的另一端，嘴里依旧叼着一盒维你命。 ：“情况怎么样，李哥？”项天明凑上去问，他有些担心飞行与贸易联盟会因为这件事情与自己交恶。 ：“你小子哟，可真是个惹事精。我前前后后在办事处忙活一天才给你把事摆平，怎么样，那个间谍在哪里？”李振慢条斯理地回答了项天明的问题，一副没有我你小子该怎么办的表情，这让项天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抓住关起来了。我们三个从他嘴里还真掏出来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真假。这不全仰仗您老人家回来给我们分析分析么，李哥。”李振喝着维你命正和项天明往飞船赶，听到这话差点鼻泡喷出来。 ：“你们审问了间谍，他还真的说了。你确定你们没被洗脑？”李振满脸震惊的表情，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审问这种危险人物？ ：“我们就按网络上看的那样，先给他打了一顿，那半死不活的家伙就说了一半。剩下的一些东西是我们分析出来的。”项天明边说边看见两三下喝干剩下的维你命，双手一包装就给丢进了垃圾桶。 ：“人呢，死了？”李振严肃地看着项天明，直觉告诉项天明，他不该说谎。 ：“没呢，就是给多打了几拳。” ：“你小子，太急躁，回头收拾你。办事处查的时候发现那人带了好几块炸药，威力不大，但也够送你们上天。真行，你们几个。”李振也懒得再说什么，拔腿就往飞船里面走，只留项天明尴尬得摸摸鼻子。 第32章 争论 ：“剩下的半个月，你们要加快时间去学去练。情况你们多多少少已经意识到了，要是练不出来，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李振在项天明的房间里把三人聚集起来，给他们晓以利害。 间谍在前几天已经被李振送给了联盟的人手，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那就要做好准备承受被人抓住的后果。李振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另一方面也是借联盟的手去甄别间谍提供的情报是否属实。 而目前最重要的除了弄明白背后到底都有谁在趟这趟浑水，就是尽快使项天明，李斯特和小a组成的机师小队成长起来，起码能简单地在文明区内飞一下子，不然即使是呆在奥尼尔太空港，也只能是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李哥，其实我觉得我们的理论部分差不多可以，到底什么时候能上手操作啊？”从空间站逃出来，一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项天明凭借自己能力自然而然地成为倒霉蛋三人组中的领头羊，大部分情况下都能代表另外两人发表意见，这让李振很欣慰。 一个成熟的小队，要想在危险的宇宙和危机四伏的任务中幸存，就必须要有一个理智且成熟的大脑。在关键时刻无法统一意见，往往是小队覆灭的原因。从一开始，李振就有意无意地培养项天明，现在显然初见成效。 ：“我问你，如果你驾驶一艘克拉肯工业制造的响尾蛇级，在近地轨道上遭遇复数的海盗，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李振紧盯着项天明的脸，好像能从上面看出花来。 ：“如果有行星表面有地面站点，那我会调头进入大气层，借用地面站点的方防卫系统。如果没有地面站点，我会寻求机会加速进入跃迁，争取在第二次跃迁后彻底摆脱他们。”李振看得出来，项天明有些紧张，但是对于自己的回答显得很满意。 ：“蠢货！你不知道克拉肯的响尾蛇级能量管道容易融毁，导致转向和加速都极其缓慢吗？”让三人没想到的是，李振居然鸡蛋里挑骨头，唾沫星子溅了项天明一脸。 ：“我相信我的队友，他们会做好检查和维护！”项天明并没有退让，因为他信任身边的两人，他们都是换过命的交情。李振摇了摇头，一副失望到底的表情。 ：“你给我记好了，项天明。在宇宙里，你所能相信的，永远只有你自己！”李振几乎是在咆哮，全然没有理会黑着脸的小a和李斯特。这话不是挑拨离间嘛，两人心里都不太服气。 ：“你凭啥这么说！我和李斯特这两个月没有偷懒，将来也不会偷懒！”小a是个直性子，李振一番话下来，他是一点儿也忍不了，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欸欸欸，别别别，消消气，消消气。”眼见气氛不对劲，李斯特只好出来打圆场。他一只手拦住准备动手的小a，一只手拦在李振面前，现在还不是内讧的时候。自由联邦和流浪乌托邦都还在暗处盯着自己，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力量，更别提是经验丰富的星际飞行员李振。 ：“我们是一支小队，如果连队友都不能信任，那我还能相信谁？”面对李振的诘问，项天明实在是想不通。老李振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宇宙的危险之处不在于其它，而在于它的未知。你永远不知道在航线上或者探索过程中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危险。可能来自外部，也可能来自内部。 再忠诚的队友也挡不住一颗微型陨石的撞击。我曾经的搭档，就是死于微陨石的撞击，伤口很小，我们出舱的时候根本不能发现那颗微陨石。等我完成任务叫他拉我一把的时候，他已经死透了。 他就被阻拦索挡住，挂在飞船的进气口，眼睛睁得大大的，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低温就凝结了他的血液。 所以我再重复一遍，只要你起飞，你能靠得住的，就只有你自己！记住这句话，你们三个人都是这样！”李振说完自己的故事，已经红了眼，气喘如牛。原本火气冲冲的小a和项天明此时也完全冷静下来，思考这些话的意义。 对于冰冷的宇宙来说，人类迄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个笑话。无论是智者的谨慎还是少年的热血，在宇宙面前都是平等的无聊。只要一颗几毫米的陨石，一场几万光年外的伽玛射线爆的遗留，甚至只是因为宇宙足够大，一切的一切都可能崩溃，消散在稀薄的以光年为单位的星际尘埃中，万劫不复。 宇宙没有义务让你理解，项天明兀然想起李振带着他们在碟形飞船上逃命时所说的话，这句话现在来看，又有了新的含义。 ：“我知道了。”项天明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努力平复心情，艰难的回答道。 ：“明天开始正式的飞行实操，你们今晚上早点睡吧。”李振背过身去，让他们早点休息。三人先行离开了，李振却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着待了很久。 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项天明那么想的？只是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冰冷无情，为了不让这些个好苗子走上老路，他也是绞尽脑汁。只是，他们这支队伍只会在日后的生存在遭遇越来越严峻的考验。自由联邦，流浪乌托邦，一个比一个邪门。 只希望你们能够真的高高飞起来，飞向梦想的彼方，再也不要回来了，李振暗暗想到。 这天夜里，已经无心阅读书本的项天明还是例行给失去联络的妹妹项云汐发了一条问候消息，他坚信自己有一天能够得到妹妹的回信，迟早有一天他会赚到足够的钱，安顿好她。等到再无后顾之忧，自己就可以放心走上星际探险的路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条消息刚一发送过去，就得到了回复。 ：“勿念，安好。”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项天明如沐甘霖，没有比自己这一世最后亲人安好的消息更好的了。高兴之余，项天明也有些惴惴不安，如果真的安好，又何必这么长时间不理自己？又何必回复这么简短？ 想到这里，他提着的心就又吊了起来。今晚，大概也是一个无眠夜了。 第33章 练习 ：“现在进行起飞检查。”项天明坐在副驾驶位上，接收来自李振的指令。他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各类仪表和读数。项天明忍不住自言自语，今天是他第一次实际操作，心里是又担心又期待。 ：“系统自检，正常。引擎喷口，正常。起落架，正常。”项天明拨弄着机械开关，同时留意全息屏幕上的读数和报告。即使是星际时代，重要的功能开关还是采用故障率更低，检修更方便的机械装置。 ：“武器系统，正常。导航系统正常，正在载入星图数据。”李振就拿着小本子坐在枭龙号的主驾驶位上，记录着项天明的操作细节，方便之后做总结和纠错。 到目前为止项天明一个错误都没有，这让李振很欣慰。起飞前的例行检查是绝对不能少也绝对不能出错的。要是等上了天才想起来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 ：“请求发动机试点火。”做完所有基础测试后，项天明向李振发出点火请求，这是起飞检查的最后一部分，稍有不慎就会毁坏停机坪，造成惨重的事故。 李振已经提前和塔台以及地勤打过招呼，但此时的心里仍旧七上八下，几乎每个新手飞行员在这一步都出过事。李振想了想干脆放下记事本，合上头盔，同时紧握主驾驶的操纵杆。 ：“把你的头盔戴上，工程段的两个菜鸟也一样。”今天这次飞行实操不仅与项天明有关，在李振的要求下小a和李斯特也加入进来，他们要注意的是底层舱段的设备。 ：“呼~”项天明深吸一口气，略带紧张地看了看李振，后者举起了大拇指。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点火！”伴随项天明上推油门，枭龙号庞大的身躯左右晃动了两下，随即从原地缓缓升起，一些碎渣和纸屑也跟着被抬升在半空中，这是反重力引擎作用的结果。 ：“很好，慢慢提升出力，慢慢的。”李振盯着项天明放在油门上的手，内心也紧张无比。 他可是在飞行员学院见过不少把飞船卡到天花板上的奇人，面对新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好了，减油门，注意起落架与停机坪的角度。”项天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观察位置和控制降落速度上。 ：“今天干得不错，除了几个地方的反应还不够快，手不够稳外，基本算是掌握了。”眼见项天明已经控制好下落速度，正努力把飞船沿停机坪的中轴线降落，李振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一阶段就是正式的飞行了。 ：“真的，李哥？那就今天怎么样？这艘船真的太棒了！”狠狠过了一把驾驶瘾的项天明语气里透露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渴望。 ：“我要考虑考虑，等等，水平！注意操纵杆！”李振看见越来越斜的停机坪水平线，意识到飞船正在倾斜，他赶忙去拉主驾驶的操纵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李振的大喊大叫和项天明手忙脚乱的努力中，这艘李振刚提没几个月，甚至还没有正式出航过的枭龙号，一屁股砸到了停机坪上，发出一声巨响。 在旁边等了半天的机库地勤人员全都哄堂大笑，随后拿着家伙什儿一拥而上。而在枭龙号飞船驾驶室里，李振一头黑线，最后一步翻车，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项天明，回去以后自己再用全息软件练一千次降落。”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项天明真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就不得瑟了。 ：“项哥，你可真是把我俩害惨了。”和地勤一起收拾了现场的一片狼藉后，倒霉蛋三人组聚在一起，靠着停机坪的栏杆吹牛。 小a和李斯特在上午的事故中像仓鼠球一样被项天明操控的飞船从引擎舱段摔到储藏室，一头扎进存放的应急饼干堆。等两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全身沾满了各式口味的饼干粉末，熏得两人想吐，小a更是直言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压缩饼干了。 ：“我说，你可得改天请我们吃顿好的。”李斯特趁机敲竹杠，不过项天明本来就有愧于心，也就干脆爽快地答应下来。 从停机坪往外瞧，能看见来往的飞船通过升降甲板进进出出，有的尾部喷射出明亮的蓝紫色火焰，那是使用常规动力走太空港与地面站的航班。有的则是远离太空港后爆发出一阵淡蓝色闪光，那是在用超空间跃迁引擎飞向隔壁星系。 ：“其实，今天我又想了想之前李振说过的话，老实说我真有点不确定了。”项天明没由来地说了一句，带着一种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的愁苦。 ：“怎么了？”李斯特转过身来，倚靠在栏杆上。 ：“还记得他说的吗？在宇宙里，你永远只能相信你自己。今天可不就验证了？”小a和李斯特听到这话一愣，一人给了项天明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项天明，我记得他就是个为了梦想什么也不会顾及的蠢蛋。”李斯特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项天明摸摸鼻子，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项哥，我相信你。咱们三个一定能闯出个名堂！”小a依旧是那么乐观。 ：“说真的，这几个月我有点疲惫。我偶尔会想，是不是我们当初不跑出来，会过得……更安稳一点。”项天明说话带着点玩味，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说。 ：“一开始我真的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就想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们做到了，可是代价呢？ 我成了通缉犯，还连累了你们，还有老头子，也许还会影响我妹妹。每到晚上，我就在想，我的梦想真的值得让这么多人去牺牲吗？”面对项天明的问题，小a一时语噎，李斯特则掏出一根烧火棍来点上，陶醉于吞云吐雾。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小项。不过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岂有回头的道理？”半晌，李斯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的犹豫和迷茫。 第34章 维你命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就在昨天，项天明在李振的陪同下驾驶着飞船在隔壁星系和奥尼尔太空港之间进行了数次往返。那种自由与刺激，实在叫项天明欲罢不能。等下飞船的时候，项天明还恋恋不忘的看了一眼驾驶舱，用李振的话来说，勉强算是合格了。 至于机师小队中的小a和李斯特，早早地就完成了理论和部分实操，在地面上的模拟再怎么真实也比不了现实的宇宙任务，只有真的遇上了才知道技能到底掌握了多少。 在枭龙号上，李振的房间里，四个人坐在地板上，仿佛又回到了那颗紫色的星球，正在为怎么活下去发愁。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就这么把你们放出去到底是好是坏。你们缺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你们丢进飞行员学院再学上几年。”李振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三人，这三个月时间里，每个人都晒黑了，精气神也大不相同。他们不再是空间站的底层装卸工，而是掌握基础知识的机师。 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和从容，是不断磨砺自身，不断反思自省的结果。 ：“但是，我们的确是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联盟的情报显示，最多还有三天，就会有一支专门的刺杀小队到达奥尼尔太空港。毫无疑问，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李振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在每个人面前晃了晃。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已经尽可能给你传授必要的技能和知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你们必须自己在往后的时间里提升自己，充实自己。因为你们不仅要面对陌生或熟悉的敌人追捕，还从事着星际时代最高危的职业之一。”项天明几乎要从李振身上看出萨尔瓦多的影子来，当初刚入装卸工这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良师益友的谆谆教诲帮自己少了走了不少弯路，躲过一次次危险。 ：“之前其实有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们了。这三个月的教学，是我和联盟沟通后的尝试，我们想要找到一条大批量培养星际飞行员的方法。 有人保持怀疑，有人报以希望。所以，你们接下来一年的表现，会决定你们是否能够成为新一代飞行机师，乃至是否有资格加入联盟。我很期待与你们在联盟总部相见！”听到这话，项天明恍然大悟，原来李振帮助他们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条理由。 怪不得当初李振突然反悔，开着飞船来接自己，又问自己是否愿意跟着他学习驾驶技术。小a微微失神，他并没有想过为何李振肯为三人做这么多。李斯特皱着眉头，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李振比了个中指。 ：“今晚上我们就必须要分开了，菜鸟们。”李振放下手，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三盒维你命递给三人。 ：“喝吧，在星际飞行员的圈子里，维你命代表着反抗和新生。”拿着手里的饮料，三人面面相觑，这算是送别酒？ ：“为什么？”小a也没多想，插起吸管已经喝起来，项天明倒是很好奇为什么。 ：“维你命的配方是一个独立星系落魄穷小子发明的，他家在当地以售卖一些土特产为生，到他这一代被人恶意打压，破产了，他只好把这个配方卖给了饮料商。”李振说着自己也开了一盒，小嘬了一口。 ：“我猜这个故事还有后续？”项天明喝了一口，原味的维你命酸酸甜甜，回味却又有一点辛辣，很独特的味道。 ：“那小子用攒到的钱买了一艘装满炸药的飞船，袭击了恶意打压自己的商人，最后还活了下来，在星际大航海时期活跃了很长一段时间。”李振指了指包装，右下角有一个牛仔模样的人物。 ：“听起来相当的老派，不过你确定这不是饮料商的把戏？”项天明有所怀疑，21世纪的地球就随处可见这种浪费感情的广告营销，没道理31世纪的奸商不用。 ：“或许吧，我也是听我的老师说的。”李振双手一摊，一副爱信不信的贱样。 ：“项天明，在分开前，我还真想再问你一遍那次我问的那个问题 。”李振放下手里的维你命，看着项天明的脸。 ：“什么问题？”项天明一头雾水，就连一直看戏的小a和李斯特也都竖起了耳朵。 ：“你为什么想要当星际飞行员。怎么样？这个答案又有了新变化了么？”李振眯起了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哥不是说过吗？他的梦想就是要到处飞，到处看，而想要实现这个梦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星际飞行员！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项哥？”小a也把饮料盒子丢进垃圾桶，发出哒的一声。 在他看来，这是不争的事实。李斯特则用手肘暗暗捅了捅小a的背部，示意他别说话。小a看了看不做声的项天明，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李振，撇了撇嘴不再作声。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一开始，我什么也不懂，就是单纯的厌恶那个地狱的一切。当然也的确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可是后来，跟着大家逃出了空间站，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变了，但根本不是以我希望的那种方向。一下子，我就成了通缉犯，被人追杀。我的朋友们要么跟着我受罪，要么下落不明，音信全无。”项天明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斯特和小a，又想起萨尔瓦多老爹那张慈眉善目的脸。 ：“我很迷茫，真的，就该让他们陪我一起承担这些吗？后来，直到昨天。你带着我在奥尼尔太空港和其他星系之间往返。在每次引擎发动轰鸣，在导航系统锁定未知的目的地的时候，我终于有些懂了。 未知，冒险，是的，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为了这一切我愿意付出所有。见识到那种快乐，我大概就很难能忘记，我就是这样的人。”项天明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一点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娓娓道来。这些细碎的，不成体系的思考，往往却会影响人的一生。 第35章 长路漫漫 ：“哪怕是会牺牲身边的人？”李振步步紧逼，这让项天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李振并非想要知道他项天明是怎么想的，而是一开始就故意把他往某条路上引。 ：“……我不知道。”项天明把自己的身体往沙发后面靠，这样能让他和李振之间的距离稍微远一点，尽管这可能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根本毫无帮助。 李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坐在一起的小a和李斯特，终于放出了杀手锏。 ：“是不知道，还是说不出口？”这句话仿佛有某种魔力，一下子就让李斯特的泰然，小a的错愕和项天明的痛苦凝固在了脸上，时间好似静止了，直到李振又清了清嗓。 ：“不要用沉默来回答我，项天明。告诉我，也告诉大家，是还是不是？这个问题很关键！”李振突然站了起来，人工日照投射出的柔和光线被他的背部遮挡，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连带着李振的半张脸，都显得模糊不清，难以言说。 项天明颤抖着张了张嘴，这个问题将关乎他一生的命运，理性和感性都告诉他，他绝不应该说谎。在用晒得黢黑的双手反复揉了揉脸后，项天明终于抬起头，露出那双痛苦的眼睛。 ：“我……不会。我做不到，我可以拿自己的命去博，但是拿别人的幸福去赌，我没那个资格。”说完这句话，项天明既对准则的破灭而感到痛苦，又同时因为坚守了底线而感到幸福和愉悦。 他项天明，做不到视他人如无物。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很好，你通过了我最后的考验。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李振笑了，他蹲下身子，和项天明对视，满是鼓励和赞赏地看着面前这个怀揣远大理想，并且能明晰自己底线的年轻人。 ：“星际飞行员最初是为了人类的生存需要而诞生，他们必须勇敢，无畏，充满智慧。但宇宙是冰冷的，人性也会有丑恶的一面。 没有底线的星际飞行员，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害死很多人。这就是我问你这个问问题的原因。”听着李振的劝诫，项天明还在愣神当中，小a和李斯特则若有所思。 不知怎么的，项天明想起维你命背后的故事，想起那些李振口中的星际海盗，想起小a回忆里的财团，心中已然明悟。他抓住李振伸出来的手，郑重的点点了头。 在下午晚些时候，李振开着自己的枭龙号走了，没有什么盛大的欢送仪式，也没有想象中的深情告别。仅仅是一句我走了，李振真的就把三人赶下了船，在引擎的轰鸣中，扬长而去。 以至于项天明在见到李振所谓小礼物之前都不敢相信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飞行员就这样施施然离开，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相遇。 项天明听李斯特说，这可能是李振不擅长告别的缘故，他大概不习惯于依依惜别的场面。对于三个通缉犯来说，这也许是一个足够好的结束，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而看着面前这艘小巧的白色飞船，听着熟识的地勤给自己一行人介绍性能和功能，项天明在心里对李振又多了一分感激。细细想来，自己好像总是这么不幸又幸运。穿越到装卸工身上，但是有个老头子帮自己擦屁股。被通缉和追杀，但是又有李振护着自己。这大概就是命吧，项天明想。 当天晚上，联邦标准时间二十五点，项天明驾驶着李振赠送的白色飞船，悄悄驶离了奥尼尔太空港，向知名雇佣兵聚集地——野狗旅馆飞去。 野狗旅馆不是一个星系，也不是一个安安稳稳地坐落在地面上的站点，它是一艘游荡在好几十个偏远星系之间的航母，专门为来往于不同星系之间的零散雇佣兵提供情报和任务。 联邦和财团都曾花费过大力气，企图彻底根绝这些游荡在灰色甚至是黑色边缘的人群。但是结果却收效甚微，甚至反而使得雇佣兵们抱团，开办了类似野狗旅馆这样的公会机构，不得不说是十足的讽刺。 而项天明一行人之所以要去这个地方，正是为了想办法摆脱身后的追兵，顺带接几个任务赚钱，偿还债务。要知道，联盟的搜救服务，李振被报废的第二艘船，还有李振花钱请联盟帮忙提供追击者的情报，这些每一个都是几十万几十万的开销。 如果不是李振愿意先替他们垫付，倒霉蛋三人组估计早就在那颗神秘莫测的紫色星球上被晒干了。 ：“小a，设备的情况怎么样？”坐在主驾驶位的项天明在通讯链路里对泡在后面工程舱段的小a很是好奇，这小子一上船就跑去和机械装置说悄悄话了，半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真是奇了怪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李振不是那样的人。”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李斯特，他坐在座位上转着张扑克牌，一边帮项天明观察热量，能量效率什么的次要数据。 ：“没问题，这艘船以我的眼光和技能来看，是妥妥的好东西。这船虽然小，但是功能挺齐全，空间利用也很紧凑。李飞行员还真是舍得。”通讯频道那头的小a一边说，一边传来引擎和能量管道特有的嗡嗡声。 ：“真是难以想象……”项天明扯了一下抗压服的领口，谁能想到三个月前他还苦哈哈的蹲在空间站里给人使唤，没人爱没人疼。 ：“等到了野狗旅馆，我要好好玩上几把，和你们这些没有财富细胞的人在一起，连把红斗门都开不了，我可真是差点没憋死。”李斯特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牌，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儿，自从被李振狠狠监督着学东西那天开始他就没正儿八经地和人打过牌。 ：“行啊，只要到时候别被人弄得输掉裤衩子下不来台就好。我可没钱给你还债。”项天明打趣道。 ：“我，我也没有。”频道里传来小a附和的声音，李斯特直接气得歪了鼻子。 第36章 遭遇海盗 从奥尼尔太空港出来，本着能跑多远跑多远的心态，在尽量不损坏引擎的情况下，三人连续跃迁了十次，目前正缓慢地飞行在空旷的星际空间，等待跃迁引擎冷却，距离目标野狗旅馆经常出没的地方至少还有几百光年。 根据李振提供的消息，野狗旅馆一直游荡在文明区边缘，每12小时进行一次超空间跃迁。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人指引，追踪者至少要在12小时内找遍近几百个星系的每一寸星际空间，换句话说根本不可能找到这狡猾的家伙。 这也无怪乎历次联邦和财团发动的大规模搜捕行动最后都只能无功而返，毕竟要一个星系一个星系的去翻找，还要应付小规模敢死队的袭扰，实在是不容易。 ：“到时候我们怎么去找野狗旅馆？”小a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位上，李斯特则轮换到了工程段，估计正在自己和自己玩乌龟牌。 ：“不用去找，李振走之前和我交代过，在至暗日星系中央的罐装菠菜酒吧，里面有个叫英诺森二十二的人，他会带我们去野狗旅馆。”项天明简单的介绍了下一步的计划，目前越快找到野狗旅馆，也就能越早脱离险境。 追捕者很有可能正循着超空间跃迁的痕迹向自己一行人的位置赶来，他们的技术应该没有飞行与贸易联盟的那么高级，但是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项哥，你说到时候咱们去接什么任务比较好？运货还是跑客运？”小a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起来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见。 说实话，这个问题项天明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从小自己就听着星际飞行员如何吃香的喝辣的，在危难关头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种种英雄故事。但是从来没有哪个故事提到普通的星际飞行员都是怎么接取合适自己的任务，船上的三人其实对星际飞行员的任务毫无概念。 ：“我还真不知道。我估摸着这艘船太小，连客舱模块都装不下，跑客运大概率是没戏。至于送货或者其他什么任务类型，只有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说。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从简单点的任务开始。”项天明的一番话让小a直接泄了气，他挠挠头，也想不出来什么靠谱的建议。 ：“我倒是有个想法，以前和人玩牌的时候听他们说过，我们可以帮人送信。”呆在工程段的李斯特突然从通话频道中插进来，他的声音闷闷的，喘气声还特别大，像是戴着头盔在进行作业。 ：“送信？直接用个人终端发不好吗？”项天明有些疑惑，敢情31世纪大家还复古起来了，喜欢上一封信送上大半年的慢生活了？ ：“我也不知道，也就是听他们一说，可能内容比较重要，对星际网络不太放心？”李斯特显然也是个没谱的，不过也算给项天明打开了思路。大不了自己就当个星际倒爷，低买高卖，这是个谁都明白的道理。 ：“项哥，你看这个雷达表上，这刚才怎么突然有个三角形出现又消失了？”项天明正想着那些有的没得，却听见小a疑惑的问。他低头一看，以飞船为中心的数百公里内，出现了两个闪烁不停的三角形符号。 ：“符号在闪烁，说明我们附近有超空间跃迁的能量反应，说不好是跃迁过来，还是即将跃迁离开。李斯特你最好快来驾驶舱，可能是星际海盗。”项天明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所谓的星际航线并不是专门有人规定好的多少光年长，多少光年宽的实体星际公路，而是飞行员在两个目标星系之间依靠数不清的中转星系规划出的一连串跃迁点位，除非有人向你共享了航线数据，不然很难重合。 这也导致在同一条航线上的飞行员根本遇不到其他人，最多在中转星系的燃料补充点附近遇见几个同行。因此，当附近出现跃迁能量痕迹的时候，项天明的第一反应是他们遇上了星际海盗。 ：“马上，再给我两分钟，我就能结束对这个部分的维护，刚才这破玩意都快烧起来了，不维护能行吗。而且哪来那么多星际海盗。”李斯特听见项天明的劝告却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忙于设备维护，项天明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直接冲到后面去把李斯特拉过来。 ：“项哥，要是到时候真是海盗咋办？我们这火力只能说聊胜于无啊。”小a回想起自己检查武器系统时看到的那几门小水管，估计拿来给以凶残彪悍着名的星际海盗挠痒都够呛。 在飞船后面，长达数百公里的远处，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蓝色烟雾，突然出现两艘风格并不统一的飞船。它们唯一的共性就是都在飞船背部装了一门大功率的激光照射器，表面涂抹着形状不规则的猩红色线条。 仿佛是事先说好了一般，两艘带着明显海盗风格的飞船一左一右，迅速向项天明他们靠近，来者的恶意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一场冲突即将在寂静的星际空间中爆发。 ：“李斯特，你好了没？我们可能要准备做机动躲避。”项天明和小a就是在迟钝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纷纷做好防冲击准备。问题在于还在后面工程舱段做检修的李斯特，到时候一个机动回旋就能把李斯特摔成肉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搞定，我马上过来！”听见这句话，项天明和小a心头高悬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眼前只要熬过这剩下的引擎冷却时间，他们就能毫发无伤地继续赶路了。 咚的一声从飞船外壳传来，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到飞船。紧接着，内部的项天明和小a就听到一个十分猖狂的声音。 ：“前面的飞船听着，我们是这片儿星区的黑红双雄，要是识相的，就给我乖乖关机，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大爷我就饶你们不死。”项天明暗道不妙。 这两海盗似乎没有星际执法部队那种可以远距离破解通讯链路的设备和技术，小a通过外部传感器发现是一个钻头模样的装置嵌入了飞船，通过固体传音。这没法让项天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但也算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对方用不起什么高科技设备。 第37章 你追我逃 在太空时代，数百公里对于动力强劲的星际飞船来说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更别提星际海盗为了拦截目标，往往会使用其他的非法改装手段进一步提升飞船的常规动力速度。 眼见着两艘海盗船像看到肉食的野狗一样紧追不舍，拉近距离，小a已经是满头大汗，坐在副驾驶位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而项天明快速思考着如何熬过超空间跃迁引擎最后的一分钟冷却时间，这里是空旷的太空，不是地形复杂的地面，大多数的机动都无法脱离追击者的视线。 ：“居然还敢跑，不想活了是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停下，不然就别怪我们开火了！”这次是另外一个海盗的声音，出乎人意料的是，这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 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伙海盗还是家族企业？不知道那个年轻海盗平日看病是去成人门诊还是儿科？ 尽管穿越过来见识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被一个小孩海盗撵着屁股追杀，项天明一时间还是想不明白到底自己和那个小孩海盗谁更可怜。摇摇头把这么没由来的想法丢出脑门，项天明注意到引擎冷却还剩四十秒。 ：“李斯特，你怎么还没过来？你想待会儿加速的时候被我摔到舱壁上变成烟鬼肉饼吗？”意识到李斯特仍旧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项天明就忍不住去催促。 ：“去你的，要变也是赌鬼肉饼……我这一身东西太多，快不了。”通讯频道里，李斯特气喘如牛，他之前穿着全套的装备检修设备，消耗了太多体力。 项天明没有办法，只好专心控制着飞船，如果待会儿引擎冷却完毕，那他可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谈话间，两道明亮的橙红色光柱突然扫射过来，打在淡蓝色能量护盾上激起一阵涟漪。看了眼损耗数字，项天明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 这艘船并不是枭龙号那样的战斗专精，而是每个方面都能做一点，其代价就是每个方面都不精通。刚才仅仅是抵挡了一下敌人两门大功率激光的照射，就已经用掉了百分之五十的护盾能量。 飞船自身的反应炉根本来不及为其补充，因为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部件需要能量来运作。早知道就不该让小a和李斯特手动开启那些不必要的设备，项天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后悔。 要是抽调其它系统的能量分配，则无疑会导致飞船的机动性进一步下降，如果不置之不理，那么在护盾回满以前只有祈祷自己能够躲过敌人的攻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只发生在数秒之间，又是两道光柱打过来，只不过要明显细了一些，看来敌人分配到武器系统的能量也不多，这让项天明内心一喜，不过该躲还是要躲。 ：“小a，帮我锁定下一个目标中转星系，我们得准备进入超光速跃迁状态！”忙于躲避后面袭来激光的项天明对呆若木鸡的小a大喊。 面对如此灵活的飞船，两艘海盗飞船显然也是有些手忙脚乱，他们知道只要对方进入超空间跃迁状态，自己没有分析跃迁目标的设备就只能放弃追击。因此现在两艘海盗船甚至干脆放弃了能量护盾的供能，集中能量攻击项天明飞船的尾部，只要破盾击中一发，飞船就会失去动力，任人宰割。 海盗们很清楚，项天明也很清楚。在没有反击能力的情况下，项天明只能拼命地做出一个又一个闪避动作，这可害苦了正在往驾驶室赶的李斯特。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晃来晃去的，一会儿朝右边一会儿朝左边，有时候还能直接颠转过来，让自己摔个狗啃屎。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小一百斤没来得及脱掉的工业外骨骼，恐怕他早就被摔晕过去。 眼见最后的攻击窗口就要过去，其中一名海盗索性放弃了开火，竟然全力加速朝项天明所在的白色飞船撞了过来。项天明心里一紧，自己这艘船加速度没有对方快，可能来不及躲避！ ：“我来手动控制机炮！”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海盗，小a只能尝试着为小队分担压力。早先他们没有使用机炮一是因为想着口径太小，二是不想节外生枝，只求能逃离追击。可现在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要船毁人亡了。哪怕是能稍稍吓阻到对方，迫使他改变方向那也足够了。 项天明暗道是个好主意，随即把武器系统控制权移交给副驾驶位，小a立马戴上头盔就进入了手动瞄准模式。 一连串的实体弹药直接擦过那艘疯了一样加速的海盗飞船，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警告。小a咬咬牙，把视线投向了对方的驾驶舱。 双方都在高速移动，想要瞄准并不容易，小a只好先找到对方大体位置，扫射一连串子弹，祈祷能有一部分击中目标。 在迅速打完了本来就不多的弹药后，奇迹发生了，那艘全力加速的飞船驾驶舱迎头撞上了小a打出的弹药，瞬间在驾驶舱的透明天窗上爆出大面积的红色液体。 憨厚汉子欣喜若狂，项天明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那艘飞船偏离了方向才意识到小a刚才的惊人之举。 ：“不！不可能！你们，你们必须死！”面对同伴的死亡，剩下那名声音像小孩的海盗气得发疯，道道激光开始像不要钱一样扫射过来，但是对于项天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超空间跃迁引擎已经准备就绪。 伴随着一阵奇异的响动，项天明看见前方的空间开始出现畸变，无数条变化个不停光线的在其中闪烁，超空间入口就在前方！ ：“拜拜了您嘞。”项天明也不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星际海盗是否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告别，就当是自言自语，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星际追击画下了句号。 第38章 至暗日 利用超空间跃迁甩开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后，项天明一行人担心夜长梦多。干脆快马加鞭，在第三天下午晚些时候终于抵达了至暗日星系附近的中转点，一颗孤零零的红巨星。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说这话的是躺在货舱地板上的李斯特，略带愧疚的糙汉子小a正用夹板和扎带给他处理骨裂的地方。 之前在项天明为了摆脱星际海盗而进行的超空间跃迁的同时，李斯特抵抗不了超空间跃迁带来的晕眩，一个没站稳，连人带一百多斤的装备，直接被拍在了货舱舱壁上。 ：“情况紧急，抱歉，李斯特。”项天明单膝下蹲，靠在李斯特头旁边，握着这倒霉蛋的手。 ：“没，没事。我懂，就是有点气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受伤。”李斯特一脸的生无可恋，看得项天明又好笑又可怜。上次也是这样，在帮他逃出瑞格拉空间站的时候，李斯特的腰部中枪，一路上疼醒好几次。 ：“呃，真疼。你们还是给我来一针镇痛剂得了。”躺在地板上的李斯特疼得脑门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示意项天明去拿他腰部荷包里放的镇痛剂。 项天明低头看去，在李斯特腰部有一个绿色的小帆布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伸手进去一摸，除了三支镇痛剂以外还有一副扑克牌和一只金属质地的小王八。 ：“别碰，给我放回去，那是我的财运！”一看见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救龟心切的李斯特顾不上疼痛，竟然自己坐了起来，一把抢过项天明手中的铁乌龟，随后差点又疼得要昏死过去。 ：“我说你可悠着点，李斯特，我这才刚给你固定好夹板。”小a和项天明真是哭笑不得，为了一个工艺品，你至于么你。 但是李斯特显然不这么想，他攥着铁王八就不肯松手，一副人在龟在的模样：“这可是我家里传下来的宝贝。你们别不信，我平时打牌只要一模这王八，手气那就上来了。” ：“行，这王八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个拿好。可这镇痛剂，你确定要来上一针？这玩意打多了容易药物成瘾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项天明拿出一支镇痛剂，犹豫着要不要打下去。 李斯特听到这话，脸上的鼻子嘴和眉毛都拧到了一块，显然是又气愤又痛苦。 ：“去你的，就别说了，快点，疼死我了。”项天明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他和小a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住主意。 小a按着李斯特的肩头，努力让他别乱动造成二次伤害，一边对着项天明眨了眨眼，意思是咋办，哥？ 项天明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一时半会儿的看来李斯特是自己安静不下来，待会儿自己还得去控制飞船，只能先给他来一针了。想到这里，项天明叹一口气，拔掉针头套，对准李斯特的肉就扎了下去。 被扎的李斯特先是痛得整个身体像只虾一样弓了起来，随后肌肉慢慢松弛下来，重新安安稳稳地躺回地上，项天明和小a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没有事了。 等收拾完到处散落的物资和工具，安顿好李斯特后，小a和项天明才一前一后坐回了驾驶舱，马上就要前往目的地至暗日星系，两人需要做一些准备。 至暗日，听起来就不是个旅客该来的好地方。星系内的四颗行星少有的在公转轨道上连成一条线，其中又有三颗不幸的行星永远笼罩在黑暗当中，极其寒冷。而阳光都被最靠近本地太阳的行星恶魔翼完全挡住，至暗日实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名字。 这里满是各地来的叛逃飞行员，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和为以上两个群体服务的代理人。但神奇的是，与一般的无政府星系不同，至暗日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中那么混乱无序，或者说对某些群体，某些人来说是这样。 项天明深谙这一点，因为李振告诉他们的接头人正是掌管秩序者的其中一员，也就是李振口中的英诺森二十二世。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和某位认为自己的画像过于真实的教皇有什么共同之处，不过项天明决定亲眼见过后在做评判。 ：“我想我们大概不能全都下船，小a，李斯特还需要你来照顾，飞船也需要有人看管，我可不想出现等我谈完事情回来结果坐骑自己长腿跑掉的事。那当然很好笑，不过还是最好不要发生在我身上。”项天明开始掰着手指给小a讲进入至暗日后需要注意的东西，生怕走上万劫不复的路子。 看着捣头如蒜的小a，项天明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上担子的重量，李振走后自己就成为这个小团体的龙头，为了兄弟们，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就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上。 ：“目标至暗日，安全等级，无数据前方星域净空超空间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一。”学着像李振那样熟练地报出跃迁准备信息，项天明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飞行驾驶上。 李振并没有对至暗日星系的内部情况说太多，只是让他们小心谨慎。为了不出幺蛾子，项天明刚才还和小a讨论了一下可能出现的情况，包括最糟的事件，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后听天由命。 ：“引擎充能百分之50%”项天明开始给飞船加速，飞船尾部的橙红色火焰慢慢转变为充分燃烧的蓝色。 ：“我们到至暗日了吗？”李斯特在通讯链路里问，听起来有些虚弱。镇痛剂里有安眠作用的化学物质，他睡了一会儿才醒过来，吵着要水喝，小a应该正在他旁边。 ：“没，不过你可以盯着窗外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入超空间了，这次你和小a可得给我抓紧。”项天明在通讯链路这头回道。 ：“引擎充能百分之99%，就是现在。”项天明已经没有心情顾及小a在频道里说了什么，因为此时飞船已经进入了诡异的超空间。比起第一次经历超空间跃迁，项天明现在的头晕难受等症状已经减轻许多，也许正如李振所说，是飞行综合症的缘故。 就当项天明想要努力在对抗不适之外分出精力去查看周遭的情况时，飞船已经又驶出了超空间，平稳地抵达了至暗日星系恒星附近。 那是一颗泛白的巨大恒星，表面的日冕层如同翻涌的海水，起起伏伏。不时有长长的物质被抛洒到距离恒星表面几千公里的高空，然后又以百米每秒的速度重重落下。 即使是离得远远的，项天明依旧能从中感受到磅礴的伟力，这就是他所追求的东西，他不由得愣了神。 第39章 失意者联盟 在进入至暗日星系之前，项天明想象了各式各样进入星系后可能会遇上的事情。比如被当地的武装势力收保护费，找不到英诺森二十二，甚至是自由联邦和流浪乌托邦带着浩浩荡荡的舰队突然杀到自己面前来这种情况。 但他和小a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进入至暗日星系碰上的第一件有意思的事，居然是一道高达数十公里的全息投影。 这不是那种全星系播放的诈骗短信或者租售二手飞船的交易商全息广告，更不是带着浓浓恐吓意味的海盗劝降书，而是一份投影出来的寻人启事。其规模之大，可以让飞速行驶的飞船慢慢看完全文。 顶上标题写着失意者联盟告全星系的一封寻人启事书的消息，本着小心谨慎的精神，项天明耐着性子给草草的读了一遍。 这封信可以大致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信的第一部分介绍了失意者的名字含义，信中提到这个失意者组织中的人都是一些怪人，原文中更是直言不讳地使用了怪胎这个字眼。 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聚集在一起，互相寻找走出心理困境的通道。为了共同的目标而成立了失意者联盟。 信的第二部分则给出了失意者的总部位置，一个至暗日星系内部的坐标。他查了一下，离目标罐装菠菜酒吧并不远，大概也就是五六百公里的样子。 而真正让项天明感到有意思的是第三部分的内容，这里写道失意者联盟需要寻找符合条件的人选入会，愿意花重金雇佣人手完成这件事。 项天明看完邮件，又把邮件的大概内容复述给了李斯特和小a，两者在听完以后都啧啧称奇，表示自己没想到这个宇宙中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组织，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太肤浅。 ：“我看，到时候要是在野狗旅馆的事情不顺利，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去这个所谓的失意者联盟看看，虽然我个人觉得这玩意的确是不怎么靠谱。”项天明摸了摸今天刚长出来的新胡茬，对李斯特的发言表示认可。 ：“我看也是，这个失意者联盟怎么想怎么诡异，依我看大概就是一场改良版本的塞壬陷阱。” ：“那我们还是别管了吧，先去那个野猫旅馆看看。”小a秉持着一贯的听不懂就不管的乐观精神，这让李斯特又找到了毒舌的点。 ：“是野狗旅馆，你个呆子。”李斯特的白眼就算在驾驶舱的项天明没看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根据李振提供的信息，接头人英诺森二十二长期在当地星系的罐装菠菜酒吧，这个酒吧靠近至暗日星系的主恒星，过往的飞船在附近收集从恒星逸散的各式轻重元素做燃料的时候，也往往会顺便过来喝点东西，打听打听情报。 据说，即使是历经好几次联邦和财团有意无意的打压，这家由私人控制的小店还是在原地屹立不倒了接近快30年，其本身在星际雇佣兵的圈子里已经算得上是个传奇。 很快，在项天明的操纵下，飞船对整个恒星系做了一次全频道波谱扫描，从扫描仪传回的峰形图来看，本地的星系实在是相当热闹，光在宇宙背景杂声中就发现了至少一百多个不同的战斗声。 而在嘈杂的电波和各式复杂的能量反应中，有一个波段的信号极为特殊，它不停的在全频道循环发射一段讯号。 。带着好奇心，项天明将其接收，随即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听起来像是某种民歌小调。而在曲子的结尾有一个成熟平稳的女声，正深情的呼唤过往的旅客来罐装菠菜酒吧坐坐。 ：“看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他们可真大胆，敢在这种地方开全频道广播。”小a坐在副驾驶上，不断调整着音频，尝试着去掉背景音中的嘈杂电流声。 ：“毕竟是远近闻名的私人势力，多多少少肯定有几把刷子。”李斯特还躺在后面货舱，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的。 项天明却少有的没有发表意见，反而把耳朵凑近了去听音响里的声音，就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魔力给吸引住了。 ：“项哥，我说这玩意真有那么好听？你都快把脸伸进音响里了。”小a好奇地看着项天明严肃的脸，伸手在项天明的眼前晃了晃，随即被项天明闭着眼一把打掉。 ：“别闹，小a你把那个女人说话的部分单独截出来放……你们注意听，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背景音里还有其他人在说什么。”小a不以为然，嘟囔着在副驾驶位上鼓捣了一会儿，这次放出来的音频更清晰了，三人都屏气凝神 ：“好像是个男的在讨论数学题？”小a这下也听见背景音里的确是有什么东西，但也只当是录制音频时有人在旁边说话罢了。 ：“呵呵哈哈哈，数学题，这帮雇佣兵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项天明甚至听见李斯特在后面货舱笑得不停捶打地板。 ：“是有数字，我写下来：193.226.357.285.”听着项天明口中报出的数字，小a和李斯特都愣住了，还真有东西？小a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项天明手里那张纸，只好自己把头凑到了音箱旁边，这越是听，他的表情也越丰富。 ：“娘嘞，还真有。不过，也不能确定这里面就一定有隐藏信息呀，项哥？”小a半信半疑地问道。一段私人录制的音频里，背景中有杂音不是很正常么？ 项天明叹了口气，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直觉吧。知道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眼下却没有使用的方法，这可真是叫人心里抓挠。 ：“也许吧，我也不敢确定。但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出为什么。”项天明把音响关掉，抱着手在沉思。前世在大学里有高年级的师哥用发报机搞过装置艺术，在作品展上顺带介绍了不少解码的思路，可惜自己一个也没记住。 ：“我看小项你还是别多想了，赶紧去罐装菠菜看看，大不了到时候你偷偷问问那个什么英诺森三十三还是四十四的，这不比自己瞎猜来的强？”李斯特的一番话点醒了项天明，只是这个英诺森真的值得信任吗，项天明有些拿不准。 毕竟能在这个鬼地方混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第40章 平克顿号 暂时搁置这串神秘的数字后，项天明根据广播的来源很快就锁定了目的地，只花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飞船就载着众人来到了传说中的罐装菠菜酒吧。 从超空间巡航模式中结束航行，转为常规动力飞行后，首先映入项天明和小a眼帘的是一个闪闪发亮的霓虹灯招牌，上面用扭曲变形的汉字和拉丁字母组成了人类通用语的罐装菠菜四个大字。 这招牌用大面积的褐色与些许鹅黄色涂抹，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本来的金属质地，在漆黑的宇宙和泛白刺目的恒星衬托下就像是刚从厕所里面打捞上来。项天明不由得对制作这玩意人的审美能力感到深深的质疑，他们就不能找个好点的设计师吗？ 另外在招牌附近还散乱漂浮着不少飞船，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规则，有的挨得近有的离得远。项天明甚至看见有两艘飞船在不小心磕碰后干脆飞出好几公里，你来我往地发射弹药，打的不亦乐乎。 ：“见鬼，他们没有停机坪的么？”小a吐槽了一句，项天明深有同感，不把飞船停好的飞行员不是好探险家，这是李振的原话。 一边疯狂吐槽，项天明和小a一边继续打量起这座宇宙知名酒吧的里里外外。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他们这艘白色的小飞船并不是酒吧唯一的客人，好几艘看起来风格完全不统一的小型竞速飞船不要命似的从他们身边擦过，差点没把项天明他们挑飞。 ：“靠，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真不怕死啊？”小a被那几艘飞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全然不顾人家到底能不能听得到。 ：“你就别吼了，省点力气吧，呆子。”李斯特刚才透过货舱两边的舷窗也看到了那几艘疯狂的竞速飞船。 ：“话说你们有注意到停机坪在哪里吗？”项天明也懒得在频道里和小a一起声讨那几艘已经飞得没影儿的飞船驾驶员，眼下还是找找怎么进去比较紧急。原本规划够用的燃料因为之前那一场惊险的海盗追击而几乎快见底了。 要是不想被这些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惯犯们教育做人，那就最好赶快老老实实停船，进去找到那个英诺森二十二。 ：“没注意，他这酒吧修得挺别致，看上去像是用空间站的什么模块改的。”李斯特打眼往窗外又看了几眼，他身上的伤还不足以支撑他坐起来太久。 项天明回想了一下，发现在之前的记忆里，还真是与格瑞拉空间站内部的一些模块化舱室有几分相似。一个圆球后面连着个棍儿似的圆柱体，整体圆润无棱角的大体外形。只是刚才晃眼一看被表面附加的彩灯和不明所以的金属突刺给遮挡住了轮廓。 ：“项哥，你看他们那些飞船都是在往细长圆柱体那边赶，也有飞船从那边飞出来，应该是从那边进去。”小a也没闲着，一直睁大眼睛搜索着，很快就从飞船进进出出的飞行轨迹判断出了入口的位置。 项天明顺着小a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不少风格特异的飞船在这太空建筑的另一端进进出出，仔细观察，似乎还排起了长队。给上油门，调整尾部喷口方向，项天明慢慢控制着飞船向酒吧大门飞去。 离近了一些的时候项天明和小a往底下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酒吧大门就是一条从圆柱体身上伸出来的对接舱段。每艘排队的飞船轮到以后就会靠近对接舱，与自己身上的舱门对接。 飞船在乘客通过气闸门后便会立即离开，随便找个地方停着，看上去就像是停在了透明的立体停车场一样，数量多了，就会相当震撼。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刚才招牌那里漂浮着如此多的飞船。 这让项天明啧啧称奇，这个酒吧老板的势力肯定极其惊人，不然不可能让整日在刀尖上舔血的雇佣兵愿意放弃飞船这一载具的保护，甘愿受制于人。 而且这样一来，酒吧的安保就完全是由老板掌控，大大减少了各方势力在酒吧里玩穿越火线的概率，是个高人啊，项天明在心里盘算一番后感叹道。 ：“小a，你说我们……”项天明转过头去，正打算与小a商量进去以后的相关情况与后备方案，却看到平日稳重乐观的那个糙汉子，此时正红了眼，死死地注视着驾驶舱的窗外。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力道之大，甚至让指甲嵌入肉里，关节处的皮肤红一块白一块，显然是用上了气力。项天明当即意识到小a看起来不太对，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宽大的肩头，只感觉拍到了一块石头上。 ：“小a，小a？怎么回事？”项天明一连喊了好几声，就连在货舱躺着休息的李斯特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呆子！在干嘛呢？”老毒舌这一声呆子总算是把小a从那种怪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是他们，是那帮该死的混蛋！”小a转过头来，还没得及让项天明开口问候，先一步从副驾驶位站了起来，握着拳头，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项天明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见过小a曾经露出过这样凶恶的神态。 ：“深呼吸，小a。深呼吸，有什么事慢慢和我，还有李斯特说，好吗？”项天明尝试着安抚显然已经进入暴走状态的小a，面对这种怒气上头的人千万不能直接叫他冷静，更不能使用激将法去刺激他们，只有引导对方与自己沟通，慢慢找机会消解其情绪中的郁结。 眼见小a越说越生气，脸涨得通红，甚至发泄式的挥舞着拳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项天明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知道在生活中有一些老实人天生情绪波动起伏大，长时间的社会生活又容易使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导火索，这个人就会在大量肾上腺素的分泌下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个不停。 乍一看上去像是害怕或者胆怯，实则已经快要失去理智，这种人打起架来是真的不要命的！ ：“小a，之前李振提问的时候，你说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对吗？那，你现在能完全信任我吗？小a。”项天明想到小a是个直性子，用之前他说过的话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肌肉男小a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窗外，伸出食指指向远处一条改造过的银色货运飞船：“平克顿号，害我，死！”尽管小a说话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还是有些结结巴巴的，但项天明依旧听懂了小a暴走的原因。 第41章 小a的回忆 ：“别急，那艘船正停在原地，不会跑，你先深呼吸，你待会儿要做什么我陪你去，好不好？”项天明根据小a的话，顺着往下说，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小a的情绪，他这副模样多半已经高血压上来了，时间一长爆血管可不是说说而已。 ：“呼~呃，我，呼~”小a显然已经开始逐渐清醒过来，尝试着按照项天明说的办法平复心情和血压。几次深呼吸下来，能明显看到小a的脸色好了很多，眼神也不再那么吓人。 ：“好，慢慢坐下来，慢慢来。”项天明不敢放松，接着帮助小a调整他错乱且沉重的呼吸。 ：“项天明，现在情况怎么样，你没事吧？我这都能听见他呼吸声很大，要不要我帮忙？”李斯特担心项天明的安全，偷偷开了一个仅两人的通讯频道。 ：“别担心，应该问题不大了，我在教他调整呼吸，你自个躺好吧，可别给我添乱了。”项天明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一暖，关键时刻自家过命的兄弟就是实在。 项天明回过神来看察看小a的情况，只见小a坐回了自己位置，脸上的戾气已然消失，只剩下愠怒。被项天明盯了一会儿后，一两滴眼泪居然从这憨厚汉子的眼角落下，一路顺着他的脸盘子往下，直到挂在嘴边，被吸溜进去。 项天明看着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小a，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多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被打击成这个样了了呢？他赶忙摘下头盔，半蹲在小a身边，问候起来。 ：“到底咋了，a哥？有心事和我说说？”项天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且清晰，话语简单但不粗俗，以免又刺激到对方。 小a红着眼圈，不敢抬头看一眼好言好语的项天明，只是握着拳头不做声。不知道等了多久，项天明终于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坐在座位上的小a惨笑着给他讲起十多年前的故事。 艾默尔是一个只知道和小伙伴们没日没夜奔跑在西瓜地里的小孩子，每日只为抓不到田地里的跳跳鼠与其他人斗兽而发愁，因为到时候南希，卢西亚还有阿廖沙会嘲笑没有跳跳鼠的人。 艾默尔生活在文明区里的独立星系，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在这片星区伸展，扎根，最终开出朵朵繁盛的花朵。 艾默尔的父母始终忙于耕种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家族里的其他人也都都大差不差，也许只有南丁格尔小姐会愿意放下手里的手工艺活计，给孩子们讲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其中最吸引艾默尔的，就是南丁格尔小姐口中那些游历宇宙，拯救世界的星际飞行员们的故事。他总是愿意去相信天上真的会有一艘威风凛凛的宇宙飞船降落在自家门口，一个全副武装的星际飞行员会从船上下来帮助自己抓跳跳鼠，最后飞行员还会赶在被艾默尔的父母发现之前离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是一个合格的，来无影去无踪的英雄。 至少，小时候的艾默尔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日子对小小的艾默尔来说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就像他所在的翡翠石家族一样，永远不会消失。家族的荣光因为严格的戒律和友善互助的氛围而持续，这对于家族内部里的许多年轻人来说都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除了艾默尔的舅舅翡翠石·隆默。 就像每一个老套的勇者斗恶龙的成长故事中总有一个魔物肆虐的国度，一个亟待拯救的公主和勇敢正直的勇者一样。隆默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勇者，南丁格尔则是自己的公主，至于被魔物迫害的国度，自然就是翡翠石家族及其掌控的土地。 艾默尔总是看见隆默趁其他大人都不在的时候与南丁格尔说些悄悄话，平日里大方开朗的南丁格尔小姐在于隆默说话时却老红着脸，小艾默尔一度以为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不过后面的故事也许以极其有害的方式证明了这一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艾默尔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南丁格尔小姐与隆默舅舅之间存在一种被称为爱的东西。家族里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很高兴，大家都一致认为爱是个好东西。 时间转眼过去几个月，隆默舅舅与南丁格尔小姐幽会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族长和各当事人父母的耳里。隆默舅舅被族长按族规流放，永世不得回来。而艾默尔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看见南丁格尔小姐笑过。 等到那一年稍晚些时候，财团的舰队走狗又来到独立星系烧杀抢掠。在大家都躲在地下避难所的时候，南丁格尔小姐却不见了。没过多久，一艘名为平克顿号的改装货船就出现在地平线上，上面的人如有神通一般很快就发现了躲在地下的艾默尔与其他家族里的人。 极具讽刺性的事实是，从平克顿号上下来的财团走狗当中，领头的那人，正是被流放出去的隆默。此时的他，正指挥着手下，对昔日的家人挥起屠刀。 小艾默尔是躲在尸体里装死才躲过了一劫，当天边的火烧云浮现，财团的人终于离去后，他睁开眼，只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倒在血泊当中。 讲到这里时，憨厚汉子小a已经是泣不成声，而听到这个故事的项天明和李斯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项天明还记得之前在格兰戴尔13c上的时候，小a还说自己是从独立星系出来的人，现在想来，也难怪他泣不成声了。 ：“后来，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一个星际商人。他说他是收到消息来拾荒的，愿意免费把我送到附近的文明社会去。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还是个人贩子，他说那些……下家，不关心我的名字。为了顺口，他给了我一个新名字……小a。 我答应了，先是被卖到格拉西欧，后来是去第六埃勒破，一直就这样辗转，直到前几年我来到格瑞拉空间站，后面的故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小a说完最后一句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额外目标 星际时代，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正如那句话所说，幸福的人总是相似，不幸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艾默尔，或者说曾经的艾默尔，如今的小a，对这句话则是有着极其深刻的体会。 从头听到尾的项天明吐出一口热气，水份在半空中化为白色雾状，氤氲着难以言说的无奈。起身站了一会儿，项天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同伴。有些时刻有些情感，是人类的语言所不能完美承载的。 小a嗫嚅着张嘴，却根本哭不出声来，只能按着胸口一口又一口地抽着冷气，项天明是真担心他一会儿背过气去。项天明干脆伸出双手，给了小a一个用力地拥抱。 ：“哭吧……小a。”项天明想了想，还是用上这个憨厚汉子用惯了的名字，他不想让被安慰的对象感到被可怜，小a只是需要花点时间来疗伤，仅此而已。 ：“我去看看李斯特，你先休息休息。”项天明有些无所适从，照顾人到底不是他的强项，见小a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只好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从驾驶舱出来，仅仅隔了一道合金门就是中段的货舱，平时用不着的那些东西都堆放在这里，未来这里也许会被装上更多的货物。 用食指指纹打开合金门，一进去项天明就看见李斯特正把视为财路的宝贝铁王八握在手里，来来回回地用那几根手指把玩，好似前世他印象中那些玩核桃的老大爷。 ：“你来了……很难受？”李斯特老远就听见了项天明沉重的脚步，用不着回头都能看见项天明苦着脸。遇上这么个事，换谁谁都不好受，更别说是知道故事里的人就是自己的兄弟。 那种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向谁出的感觉，真的是相当难受。 ：“是，我觉得有时候这个领头羊真是难当。我现在才明白，萨尔瓦多老爹的位置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担子，要是他也在这里就好了。小a他肯定比我更了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项天明盘腿在李斯特身边坐下，两手一摊，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懂，以前老王有时候也爱和我说两句这个，聊两句那个谁。哎呀，真没想到我们变化这么大。”项天明看见李斯特伸手去摸腰部，那里有之前留下的疤痕，仿佛能通过触摸，回想起不为人知的细节。 ：“我说，这个忙应该得帮，就是不知道来的来得及。我看要是待会儿我进去以后那艘平克顿号，就是小a指给我看的那艘加装了武器系统的银色货船。如果有要离开的迹象，你就通知我，咱们不能让他们跑了！”项天明双手手指交插，在李斯特耳边嘱咐。 李斯特则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躺在这地板上能看见啥？就算人家要跑，我们能咋办？小a会开飞船还是我会？你知道那船上有没有那个什么隆默？ 所以说，别急着行动。待会儿除了去找那个英诺森，你还得顺带打听打听那艘船的来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最还是等我伤好了，一块儿去，别想着把我当病号，咱们是兄弟！”李斯特在半空中伸出手来，露出满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对着项天明笑。 项天明鼻尖一酸，也伸出手去，和那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项哥，我明白了，我会紧盯那艘船的，但你也放心，要是里面出了问题，我肯定来救你。”一米八的大高个子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不过话里的感情很真挚。 小a和项天明，李斯特商量了一番，同意等待项天明在菠菜酒吧收集足够的情报以后再行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你也放心，小a，哥们儿永远顶你！”项天明抱着小a，然后对着小a厚实的臂膀来了一拳。虽然小a并不能听懂，什么叫做“顶你”，但是他知道项天明不会骗自己。男人之间的友谊，就像融化后再凝固在一起的金属，再难以破坏。 趁那艘平克顿号还没有任何动作，项天明觉着事不宜迟，自己最好赶快行动。正好前面的排队的队伍已经快排完了，正是进入菠菜酒吧打探消息的好时候。 他熟练地操作着飞船跟上排队队伍的末尾，很快就轮到自己接泊对接舱段。前世他总是为宇航员们在太空进行危险的手动对接舱段而感到惊讶，想不到自己也有复现这一操作的时候。 ：“塔台，塔台，申请接泊。”在飞船电脑接入菠菜酒吧的公共频道后，项天明按照星际飞行的惯例呼叫塔台确认接泊，没想到频道里却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嘲笑。 ：“我的天哪，这里居然有个一板一眼的毛头小子，可真是稀客。”这大概就是菠菜酒吧的塔台。 ：“我说你们菠菜的也太牛了，光坐在这儿都能有现成的肥羊送上门来。真是难以想象，这究竟是个什么蠢蛋啊，怎么我就没有碰上？”这人说话还有点漏气，估计是个缺牙。 ：“这里不是你这种小乖乖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回家找妈妈去吧，孩子。”这句话像是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听起来与之前项天明他们收听到的星际广播有几分相似。 面对这些嘲讽，项天明撇撇嘴，怎么一股美式霸凌的味儿？ ：“所以我能接泊了吗？”对付这种语言上的找茬，只需要置之不理，大部分人就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这算是项天明在大学学到的人生经验之一。 ：“奥，真是个聪明又理智的好孩子，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要来我这儿见见世面了是吗？那就快进来吧，姐姐我都开始想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了！”公共频道里又一次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听得项天明直摇头。 他用飞船上的对接口中心对准对面的接口，缓缓地伸了出去，紧接着就感到整艘船都有轻微的震动，对接指示灯显示一切正常，看来对接成功。 第43章 准入测试 在小a交代了一些事情后，项天明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前往狼穴的旅程，这并非是什么无聊的英雄主义或者其他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仅仅真的是因为小a和李斯特来不了而已。 他们如果不是一个负伤一个需要留下来照顾另一个，肯定也会和我一起进去，看看这里是否像李振说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项天明如此想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等待对方的舱门打开时这么想，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害怕？他不知道。 他决定换个思路看待即将发生的一切，换个思路来对付这帮在无法之地并且无法无天的混蛋。：“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项天明不断给自己施加暗示，努力给自己打气。 最后，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等再度睁眼的时候，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在气闸门的这一边等待一系列对接登录程序实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项天明一会儿会突然想起童年时代第一次乘坐电梯下到百来米深处的地铁站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失重感，一会儿记起自己抱着妹妹奔跑在背街陋巷，躲避追债时，垃圾堆散发的腐败臭味。 他甚至在想从身上厚厚抗压服的合成材料味、自己的汗味、维你命的酸辣味和对接舱里弥漫的酒精香气里找出一些来，混合成一杯烈酒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门缝处突然传来嘶的一声，看来对方终于愿意打开这道该死的气闸门放他进去了。项天明注意到迅速扩大的门缝外面是荧光的紫色地板，也许是某种改了花样的显示屏，啊，他们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吗？ 紧接着项天明就注意到那紫色的地板上并不是空无一物，一摊深色的，粘稠的，带着一点腥味的液体正附着在上面，扁平的清洁机器人正趴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打扫，它身上被人用荧光涂料歪歪扭扭地写了笨蛋两个字，嗯，的确是斯拉夫语系的用法。 ：“看看啊，我那一帮讨厌的要死，恨不得把你们全丢进太空吹太阳风的朋友、债主、雇佣兵和混蛋们！ 你们看看，我们的乖乖客人来了！他来了，而且正盯着刚才那个倒霉蛋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的遗留物深思呢！ 哎呀呀，小可爱，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无疑是某位拥有超越常人精神状态的行为主体在向项天明发难，这通常发生在一个新的成员想要加入某种比较私人性质的狂欢当中。 简而言之，可以概括理解为，这里的某人，也许是所有人都不太欢迎初来乍到的项天明。 这让项天明有些无奈，只好抬着头，踏着慵懒的步子走上图案变换个不停的酒吧地板。 ：“你们就这样欢迎远道而来的新朋友？”项天明保持着沉着冷静，放眼去打量嘈杂的酒吧入口。 一个多边形房间，分为上下两层。地下一层呈现为梯形，越往里走通道越狭窄，尽头是一个直角转角，能看到彩灯反射与衍射后的光线。 上层被全封闭玻璃遮住，看不出要怎么上去，也许是单向透视的。两个嵌入式音箱被安置在玻璃两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与其说是个酒吧入口，更像是个碉楼的瓮城，就是不知道射击口在哪里。 ：“啊啦啊啦，别急着生气，不知名的小哥。人家只是问问，毕竟这是我的职责。”音响再次响起那女人的声音，项天明听了皮笑肉不笑。 ：“真的？那请你告诉我……英诺森二十二在哪儿？我要找他。”音响那头并没有立即回话，这让项天明有闲心去观察其他地方。入口并没有其他人，几幅油画挂在两边，由单独的射灯从顶部打光，形成很好看的‘小山丘’，项天明习惯性地眯起了眼，去打量这几幅画。 靠近对接口气闸门的，是用彩色小石子制作的马赛克画，在原始的黄褐色土层断面前，有人开凿出门洞，阳光并没有照射进去，因而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体态俊美的男子身披白色亚麻布，布匹的一端从他的脖子往右下延伸。顺着布匹的褶皱能看到他的小麦色的右手，正好似柳条一样以三十度角斜向下指向画面左下角的一只羊羔。 就当项天明打算去看下一幅画时，音响又响了起来：“我的小乖乖，你还真是……怪胎一个。你确定你要找的是英诺森二十二？”项天明隐约从中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他决定单刀直入。 ：“没错，就是英诺森二十二。” ：“那好吧，从一楼的入口进去，去二楼的四零一号房间。不过你可得注意，因为大家可都盯着你呢，甜心~” 老实说，项天明并不喜欢这女人的调调，总感觉是毒蛇嘴上抹了厚厚一层蜂蜜。尽管吐出的信子尝上去很甜，却仍旧不能忽略毒牙的致命性。 项天明点头示意，也不关心对方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动作，施施然向入口走去。刚走过转角，好几盏聚光灯就打在了项天明的脚下，幸好他没有摘下自己的飞行头盔，不然指定能把他给闪瞎。 他很快缓过神来，注意到正前方的硕大空间里，一面上百寸的全息屏幕正在实时播放他的傻样。好似一场真人直播秀，只是显然演员本人并不知情。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和导演以及观众争论片酬与剧情的时候，因此项天明决定先上到二楼去。 那些明处或暗处的眼睛到处都是，沙发上，吧台旁，楼梯边，甚至是笼子里。对，这鬼地方甚至有几个倒霉蛋被关在金属制成的笼子里，笼体下方的金色底座用红色油漆一样的东西写了几个字：不给钱就滚蛋。 ：“想找临时合作的队友吗？三千信用点一天。”这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干燥起皮的嘴唇抹上了酒红色和粉色唇膏，有着一头蓬松的银白色头发。项天明看了她一眼，以他的经验来看，其皮肉下方的面部骨骼匀称，颧骨较高，年轻时肯定是有具好皮囊，可惜现在不是。 第44章 英诺森二十二 在前往二楼的路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项天明的耳边响起，有些是嘲笑有些是请求，更多的，则是好奇。 ：“小哥，考虑下我们七月流火，我们擅长地面站点的攻防战，很缺乏你这样的飞行员，要不要考虑下？”这是个大胡子，嘴边一圈毛湿漉漉的，显然是喝的不少。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步兵就是没前途，兄弟不如考虑下我们星刺小队。我们手头有一单生意需要飞行员带我们穿过空间站的内部火力网，如果你的飞船上有重火力那可就再好不过了，嘿嘿嘿！”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梳着油光闪亮的大背头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硬生生挤开那胡子大汉，跑来介绍自己的队伍。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倒是精瘦很多，几个目光与项天明头盔下的视线来回打量几下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照面了。 项天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他们，就看见刚才那满脸胡子的大汉走上前来，与中年人扭打在一起，两边的队友也纷纷过来拉偏架。 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穿着只有星际飞行员才会穿的抗压服，体格相对健硕，神神秘秘不肯摘下头盔示人，这对许多缺少自己的飞行员的雇佣兵团体来说算一个极富吸引力的选项。 星际飞行员可不是大白菜，往往需要花上六七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飞行员。虽然这里面固然有联邦和财团从中作梗，但至少也需要两年时间来学习和训练。像项天明这种半路出家，只学了三个月时间的野路子是人类迄今为止的第一批。 也正是由于星际飞行员的稀缺性和在任务中的不可或缺性，许多雇佣兵团体都梦想着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加入他们。一般来说，寻常的团队只能靠固定的星际客运航线和租赁飞行与贸易联盟的成员服务这两条路，这也无怪乎菠菜酒吧里的这些雇佣兵如此热情了。 不过，项天明暂时并没有加入其他团体的打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英诺森二十二，从他那里获取去野狗旅馆的办法。 想到这里，项天明没有与其他人再做多余的纠缠，埋头踏步，径直上了二楼。一上二楼，项天明就明显感觉到这里要安静许多，那些闹哄哄的雇佣兵和代理人少了很多。放眼望去，一组组小沙发里坐的都是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 甚至还有五六个穿着抗压服的人举杯向项天明致意，显然是把项天明当成是他们的同类。项天明只是微微低头还礼，这让那几人有些扫兴，重新把酒杯放回胸前，聊起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不过项天明同时也注意到那几个不知来历的星际飞行员身后的门牌号分别是四零五与四零六，看来自己要找的房间在另一边，项天明随即向左边看去。 果然，那间名为四零三的房间正坐落在拐角，不过奇怪的是，那里没有房门。 如果不是建造者和设计者对于客人的隐私有全新的理解，那么这间没有房门的房间或者里面的什么东西拥有特殊之处。带着这样的想法，项天明不由自主地握起拳头，确认四周没什么奇怪人等注视后便沿着墙体慢慢走过去。 等走近了些，项天明便注意到这房门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在本该固定滑动门板的上下滑槽里都能看到明显的破拆痕迹，断面甚至已经积起了不少灰尘，看样子是主人并不打算修复。 ：“进来吧，门口那迟疑不决的家伙。”与之前在入口碰到的女声不同，这一位少了那种阴柔诱惑的味道，多了一分果断豪爽。项天明看向自己投射在门前的影子，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紧张了。 ：“你好，我找英诺森二十二”项天明见自己的身形败露，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走了进去。刚探出头他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 ：“你是何人？”那魅影盘腿坐在房间那头墙角的蒲团向他问话，项天明有些理解不能。 ：“你就是英诺森二十二？”项天明又仔细地把房间里唯二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对方是个个子娇小的女性。身上被宽松的红色布匹包裹，连脸都有些看不真切。 这似乎让对方感到有些许不满，项天明看见那红色的兜帽下一张五官精致的脸抬起来，轻咬嘴唇，带着几分愠怒。 ：“李振人呢？快说！”项天明意识到这里面的故事至少能写三十万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探为宜。他上前几步，拿出李振给他的飞行员联盟胸章，李振曾交代用此物可获得对方的信任。 事情也确实如此，刚看到项天明掏出这枚胸章，那名女性就直接小腿发力从原地站了起来，看得项天明一愣。紧接着他眼前有道红色影子一晃，手中的胸章便出现在对方的手心里。那人将胸章翻到背面，用手捂着，似乎是在验证什么， ：“你和李振是什么关系？”那女子眉眼一挑，并不以正眼看项天明，显然注意力全在那枚胸章上。 ：“他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项天明并不打算实话实说，他有点担心被迁怒于身。这位也许就是英诺森二十二的女子看起来并不比历史上那位好相与。 对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等了几秒钟，将捂在胸章上的手拿开，一行黑色的小字居然出现在上面，项天明吃惊的张大了嘴。 看到项天明这副模样，那女子叹了口气，神色微微缓和，却也称不上什么好脸色。 ：“他你来找我做什么？”项天明并未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但从此人重重神态和动作来看，李振当年和她多半是有过高光时刻，最后却结下了梁子，当真是作孽啊，李振。项天明在心里吐槽，却不想那副古怪的神态被人尽收眼底。 ：“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当年我助他一臂之力，他口口声声要反过来助我成为教派牧首，却不想在关键时刻离我而去，还敢留下字据声称日后加倍奉还。如今，看来你就是那个帮他还债的人了？”那女子围着项天明转了一圈，那语气几乎要把问句变成陈述句。 第45章 奇怪的钢铁牧首 ：“或许你应该先帮我找到野狗旅馆？”项天明不甘示弱，他可不想一开始就被面前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况且目前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说不好那枚胸章上写的还是让她直接帮忙呢？ 见项天明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这红衣女子的蛾眉上下翻飞，显然是对面前的人有了新的计策。 ：“野狗旅馆？怎么，就这么想要赶着投胎？你们这些星际飞行员可不缺钱，不是吗？”面对这再明显不过的挑衅，项天明深吸一口气，干脆绕到旁边，一屁股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赖皮模样。 ：“我自有我的苦衷，你直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咱们好聚好散好说话，井水不犯河水，岂不美哉？英诺森二十二。”项天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不期待对方能一口答应下来，只求有个回转的余地。 ：“别叫我这个诨号！都是李振这个狗东西告诉你的这个外号是不是？老娘我叫……你暂且叫我牧首即可。”话到嘴边，自称牧首的女子还是紧紧收住口风，没有泄露出自己的真名。她又转身在本就不大的房间内踱步，或许是在思考自己的提议。 末了，女牧首走到项天明跟前，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愿意帮我？我现在距离牧首只有一步之遥，事成之后，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面前的美人说的斩钉截铁，还扭捏作态，伸出右手来去碰项天明的脸。 殊不知，项天明恐女，直接嘴角抽抽着后退，以实际行动拒绝了她的诱惑。女牧首的袍下一阵抖动，项天明猜测是被气得暗暗跺脚。 ：“那你也别想找到野狗旅馆，你走吧。”女牧首见目标油盐不进，干脆下了逐客令，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答应，我便不走。不，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如何？”项天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做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儿，看得女牧首牙痒痒。两人对上目光，都是不服气的主儿。 项天明瞧见对方已经准备露出一直藏在宽大红袍下的左手，已经做好了立即翻滚躲避的准备，怎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鹰子！我有个好消息给你，鹰……子？”跑步声在门外停下，随之而来的是小口的哈气声，最后响起一个同样年轻的女性声音，一边说一边就往门里走，直到看见正在冷战的两人，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项天明靠在沙发背上，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鹰子，可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就是不知道阁下意见如何？”项天明得到了一个标准的白眼。 ：“你过来说，埃洛丽，别叫他听见。”被称作鹰子的女牧首无可奈何地看了呆在门口的女孩，示意她过来。两人也不羞，就在项天明面前一番耳语，最后只见那被称作埃洛丽的女孩一点头，看了一眼项天明，脸上带着点红晕作小碎步跑出了房间。 ：“那么，我们现在来继续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吧。”女牧首直到那女孩的脚步声消失在墙角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项天明，那种审视的目光项天明很熟悉，就像是导师在挑选派去应付外行的学生，是一种看工具人的目光。 ：“愿意告诉我野狗旅馆的位置了？”头盔下的项天明露出得意的笑，却立马看到女牧首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你不是说我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吗？那我问你，我要是去救人你也跟着吗？”女牧首的这句话让项天明一头雾水，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表情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引起女牧首的嘲笑。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这里只有我知道野狗旅馆下一次跃迁后的位置，你只能依靠我。但是嘛，我马上就会很忙。哎呀，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说你还能找谁呢？”这一番话问得项天明哑口无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想要去野狗旅馆，目前就只有面前女牧首这一条线索。 ：“你就不怕我跟着你，给你使绊子？”项天明试探着问了一句，却看到对方耀武扬威般伸出一直藏着的左手，手的指节处露出些许金属光泽。她用手来碰了碰墙，伴随一阵劲风，项天明就看到金属制的墙体上出现了一个刚好和拳头一样大的洞。 项天明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走进来多少有一点不太明智。 ：“李振给你讲过这房间的门板怎么没的吗？”女牧首笑吟吟地看着呆若木鸡的项天明。 项天明最后花了一段时间来接受自己果然还是被李振坑了，还会被女牧首拿来做苦力的事实，不过女牧首也承诺会在这之后告诉项天明如何找到下一次野狗旅馆的位置。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至少让我能称呼你吧，牧首大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项天明在认识现实后 ，光速滑跪，毕竟那枚铁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事已至此，你就叫我鹰吧。”这个答案说实话有些出乎项天明的意料。鹰，作为旧地球时代一种猛禽的名字，实在是很难与面前这个一身红袍的矮个子女孩联系起来。 ：“你就差把怎么可能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有这么难相信吗？和李振一个贱样。”面对鹰的不满，项天明只好摸了一把脸，尽量不那么震惊。 ：“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们需要做的事，只要把事情做对，野狗旅馆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要是做不对，那就对不起咯。 至于我们要做什么事嘛，这个很简单，刚才我得到消息，有一艘从独立星系逃出来的难民船明天会途经隔壁星系。 但是有线人告诉我，一艘命名为平克顿号的武装货运飞船受财团委托，会带着一支雇佣兵小队前去拦截难民船。 因此，我们需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那艘难民船，如有必要，可以考虑击毁平克顿号。” 第46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平克顿号？”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项天明心说这不是巧了吗？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为了小a，自己最好还是先问个明白，免得到时候出乌龙。他隔着头盔与鹰直视，缓缓开口。 ：“你说的平克顿号，现在貌似就停留在菠菜酒吧外面，我刚看见。而且好巧不巧的是，我的……队伍，也正打算和他们合计合计。 不过，你确定是一艘叫平克顿的武装货船？”项天明用个人终端将之前拍下的照片用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出来给鹰看，看得女牧首的嘴角明显上翘。 ：“不错嘛，我们要找的应该就是这艘船。你们想要怎么和他们合计我不关心，只有一点要求，别坏了我的事。”看得出来她并不关心目标以外人的死活，该说不愧是在这片混乱星系混日子的人吗？项天明收回个人终端，在心里评价道。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初步的共识，我想现在就该制订一个计划，行动起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噢，等等。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长什么样，要知道我这人总是缺少安全感。”名为鹰的红衣女子说完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项天明，机械左手正闪闪发亮。 知道自己没法再装什么的项天明也不多废话，直接伸手把飞行员头盔从头上摘了下来平平稳稳地放在腰边。他下意识的去用右手摸鼻子，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却没想到引得对面人轻笑。 ：“你还真是和那个老东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飞行与贸易联盟也有自己的克隆舱吗？” ：“我想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要紧，谁知道下一秒那艘平克顿号会不会消失。”项天明僵硬的转移话题，鹰的美眸扫了他一眼，也干脆就坡下驴。 ：“线人告诉我，那艘平克顿号是一个叫隆默的人带队，是个雇佣兵。据说是从独立星系某个不知名的家族出来的。后来来给财团干了一段时间就自己出来单干。”项天明瞳孔微缩，果然这个叫隆默的家伙就在船上，这次行动看来有机会一石二鸟。 鹰并未注意到项天明的异常，只当他是在听讲，也就接着说下去。 ：“而我们的要救助的难民船是雅典娜号，明天将会从hzp7719前往hzp7936，那里有自由联邦设置的救助站点。 我们的任务就是赶在平克顿发现并摧毁为雅典娜号做些力所能及的维护和物资补给，如果有必要可以击毁平克顿号。 有什么想问的吗？”鹰说完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留出左手警戒。 ：“有疑问的地方太多，不过总结下来就三个。雅典娜号跃迁结束后的具体位置，平克顿号的火力配置以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项天明掰着手指头提出问题，这些都是生死攸关的细节，不能马虎。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一连串，连珠炮式的提问无异于攻击别人吗？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暂时还不打算给你来上一拳。”鹰的左手不用捏，自己就已经咔哒作响，项天明甚至看到关节处有电流像条小蛇一样跃动。 ：“要是同一个招式使用太多次，就会没那么有效，小鹰~。”正当项天明和鹰在商量计划的时候，一个身形曼妙，同时比项天明高不少的黑发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听声音，这就是那个塔台，也是在酒吧门口问话威胁他的人。 她是谁？项天明给鹰使了个眼色，右手已经把手指放在了随身的手枪扳机圈外，然而下一秒的故事走向几乎令项天明惊掉下巴。 ：“姐，你来干嘛？”这家伙居然是你姐？项天明额头上青筋直跳，这地方的人都是怪胎吗？ ：“埃洛丽刚才特意跑过来和我说有个男生和你在同一个房间，姐姐我可放心不下呀，你说呢，项先生？”项天明心说这人的情报收集能力不可小觑，但是目前来看，还不好说有没有恶意，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是带着诚意来找人做交易，绝无滋事之意。”项天明一下子被两个女人围着，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你看你，脑门上都出汗了。姐姐我有这么可怕吗？”那女子伸手就掏出红色手帕向项天明伸去，却直接碰到了项天明刚戴上的头盔。 ：“这就免了，阁下。我和您的妹妹还有要事相谈，您看是不是……”项天明起身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哎，我可是知道了对你们有用的情报特地赶来，谁知道这就要赶人家走，真是伤心。”虽然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很真实，但项天明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只把她当人面蛇心的妖怪。 一旁眼观闹剧的鹰总算是忍不住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姐你别把这家伙当白痴。”那女子意识到自己的往日练的炉火纯青的演技对两人都不起作用，只好拿开捂住口鼻的手，换上一副标准的笑脸。 ：“那我就直说啦，小鹰~。我的人刚才告诉我，平克顿号上有个叫隆默的，在酒吧定了个二十人份的早餐，说是明天上午九点来取哦。 需要我帮忙吗，我的好妹妹？” ：“才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鹰说完就去推她姐姐的腰，那女人虽然高大，但也抵不住机械手的功率，只得连连后退，项天明赶忙叫住鹰。 ：“别，我有一计划，或许她可以帮上忙。比如，在他们的早餐里加点迟缓发作的泻药。这样可好？”鹰手上动作不停，但显然已经没有用力，却已经是同意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直接用毒药？”项天明心道好狠毒，但看着那只机械手楞没敢说出来。 ：“你姐姐我也不是毒剂师，如何把握时间和分量？再说，传出去叫人知道是吃了我酒吧的东西，你这丫头是想叫我破产吗？小哥的计划倒是有几分可行。”鹰收住手上的力道，想了想，只得同意。 第47章 万事俱备 三人在房间内又聊了一会儿细节，鹰的姐姐就先行告退，为那二十份早餐准备额外的内容，只剩鹰和项天明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所以，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要救助那艘难民船吗？”项天明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这个叫鹰的女人真的会单纯出于一片善心去帮助他人？如果不是，这背后的原因会不会威胁到自己与小a他们？项天明有些琢磨不透，只是大概猜测与这位牧首的身份有关。 ：“那你就这么爱打听陌生人的秘密？”鹰并不情愿，一句话把项天明的问题打了回去。 ：“我可是要提着脑袋和你一起干的，总不能叫我一头雾水地做个提线木偶吧。事成之后我们各走各的道儿，再不相见。 在这至暗日，你家姐姐的地界，你又何必担心什么？”项天明的话最终还是起到了作用，看着鹰重新盘腿坐回蒲团上，闭目思索一会儿后开口。 ：“我自是有私心，我所在的教派即将挑选一名掌管本地星区的牧首，而我是最终候选人之一。而那艘难民船是我的考核目标之一。这样说，你可明白？”鹰眨巴两下眼睛，显得楚楚可怜，但在项天明看来显然是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讲出来。 ：“就这么简单？星际时代还盛行的宗教我还真是没见过，敢问你是追随哪位大罗金仙？”鹰听见这话，居然正襟危坐起来，清了清嗓。 ：“你也知道星际时代，人类早就遨游于太空，那些神神怪怪已经是不成气候的东西。我们这一派并不做偶像崇拜，只是发愿为众生立命，为星海开太平。”这一番话让项天明在脑海中摇摇头，只是碍于当事人在场，并未表现出来。 古往今来立下宏愿为万物生灵谋福利求太平的人多了去了，只可惜最后没几个成功的。这种宏大志愿的宗教更是不胜枚举，最后也是堕落的彻底。 昔日就有哲学家提出人的物质世界要发展生产力，精神世界也要跟上。一开始用宗教安慰愚昧的人心，后来用艺术塑造高尚的心灵，到最后使用哲学升华主体的境界，但这个3033年的平行世界显然是没有做到。 ：“姑娘你有如此宏愿，却身处这污秽之地，也是奇人一个。”项天明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干脆换了个话题。 ：“呵。这至暗日星系是名副其实，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倒也用不着你来品评。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那还是请回吧。”项天明本想借着机会多了解下她和李振的故事，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一脚踩到了地雷，只好打道回府。 临走前两人交换了通讯号码。 等项天明回到船上的时候，刚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自己需要办的两件事说不上顺利，但也有了头绪，这让项天明长舒一口气。等找到野狗旅馆，开启打工人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换完李振的钱，再换艘好一点的船探索宇宙了。 ：“项哥，情况怎么样？”刚从对接舱出来，小a就已经在门口这边等着了。 ：“好坏都有吧，我们进去再说。”项天明拍拍小a的肩头，示意他别担心。 ：“项哥，有隆默的消息吗？平克顿号的情报有吗？”刚一屁股坐下来，小a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仇人的情况。 ：“怎么样？怎么样？”就连伤还没好完的李斯特也一副猴急的样，刚才进入酒吧后通讯就立马断开，两人在外面急得不行。如果不是飞船连着抗压服上的生命讯号，他们早就开火扫荡酒吧，为项天明报仇。 ：“你的伤怎么样？”项天明走到货舱去检查李斯特的肋骨，大概是那针镇痛剂的缘故，李斯特现在看上去就和个正常人一样，感受不到骨裂的疼痛。 ：“你走后，小a又给我来了一针愈合素，后天就该好得差不多。” 项天明点点头，干脆把李斯特扶着坐到驾驶位上，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等讲完这一切以后，小a已经摩拳擦掌，忍不住穿越到明天，提前开始行动了。相比之下李斯特倒是冷静很多。 ：“小项，咱们的飞船配置是不是太低了。又要运送物资又要准备战斗，这艘小船能搞定吗？”李斯特的担心项天明完全理解，刚才他还和鹰讨论过这事来着。 一艘难民船前往救助站一路上需要的物资可不是个小数目，根本不是他们三人的小飞船能装得下的，不过当时在讨论细节的时候鹰保证自己会有专门的人手和飞船来运送物资，而且是一支完整的物资船队，项天明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和鹰的手下一起作为船队的机动护卫力量。 ：“别担心，我们只是作为机动护卫力量存在，我们的主要目标其实还是那艘平克顿号。那艘改装过的武装货船火力与我们差不了多少，只是装甲更厚。一般来说想要正面击毁对方还真是不容易。 巧的是这酒吧的主人就是那个英诺森二十二的姐姐，她同意帮我在平克顿号预定的早餐里放泻药，到时候他们战斗力全无，我们再与之缠斗就容易多了。”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想象着明天那艘货船内部的地狱景象，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谁料李斯特听到这个计划后大呼天才，小a更是恨不得直接往里面加毒药，药死这帮王八蛋。 ：“项哥，等我们上了船，要是看见隆默那个混蛋，先别杀他，我要和他当面对质。”小a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十几年来被迫逃亡，流离失所的经历磨平了这个男人的棱角，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在心底，他一直记得，记得那个血色的日子。他已经忍不住要一口唾沫吐在隆默的脸上，提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问题，到时候他们应该全部都上吐下泻，战斗力低下，只要不大意，留他们活口给你审问应该问题不大。 你倒是该悠着点，该用枪解决的问题别用拳头，要是被那老小子暗算可就得不偿失。”项天明语重心长地告诫小a。 ：“你想想，到时候他说不定浑身上下都是米共，你干嘛拿手去打他。而且我听说那玩意辣手得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李斯特坐在主驾驶位上打趣小a，也算是他独特地劝诫方式。 第48章 备战夜 当天剩下的时间里，项天明呆在驾驶舱给系统做自检，明天就是从奥尼尔太空港出来后的名正言顺的第一战，可不敢马虎，为了方便，他干脆连抗压服也懒得脱了，打算晚上穿着睡觉。 小a则独自给飞船做维护，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特别是两门十五毫米的机炮，这算是他们唯一的重火力，其余剩下的一些低功率激光照射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对于装甲类目标作用不大。 不过考虑到敌人驾驶的平克顿号看起来也没什么重火力，机动性也远比项天明他们的差，因此项天明仍旧有相当的把握可以击中对方的引擎，迫使其停下。 小a接连不停地弄了快一晚上，快到文明区标准时间二十一点才基本结束。项天明闲着没事看了下李斯特的情况就下来看小a忙完没有。正忙的一头汗的糙汉子看了一眼来人，就招呼项天明去休息。 ：“项哥，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得靠你了。”小a拿起挂在脖子上白色毛巾的一端往脸上擦，一身汗味臭的出奇，项天明站在旁边都能闻到。但他也并不在意，因为项天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抗压服穿了一天，贴身的汗衫早就被打湿了。 ：“这不还没弄完，我帮着你弄快些。”项天明伸手去拿放在引擎罩上的快修纳米仪，却被小a伸出手来拦住了。 ：“项哥，机械设备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吧。”项天明看着小a几乎是抢一般把他挤开，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a，没事吧？”项天明试探着问，看见面前的壮汉背对着他闭着嘴吞口水，两侧的脖筋一张一弛。 ：“没事，就是有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小a拿着手里的家伙什在散热器勾勾弯弯的能量链接管道附近一阵鼓捣，嘴上含糊不清地说了两句。 ：“可能有点紧张吧，呼~”项天明靠在比人都高的引擎热交换段，没有打断小a的讲话，这种沉默迫使小a接着往下讲。 ：“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隆默……我恨他，我恨了他一辈子。我听到他在那艘船上的时候欣喜若狂，我是个粗人，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那种复仇的理想就要实现的感觉。 我做梦都想要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小a越说越激动，干脆把手里的工具放到一边，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最后一拳重重地拍打在厚厚的金属板上，连隔壁货舱段的李斯特都听到了。 ：“怎么了？敌袭？”李斯特通过私人频道联系上项天明。 ：“不是，我们在检修东西，出了点问题，别担心。”项天明对李斯特说实话，他怕李斯特刺激到小a那本来就不稳定的心理。 ：“真没事儿？我可不记得维修设备能发出那种声音。”李斯特半信半疑，一语道破项天明谎言中的错误，毕竟他和小a花在工程段的时间比项天明要多得多。 ：“真没事，你放心躺着吧。你那骨裂用了愈合剂也得安安稳稳躺几天，别到时候敌人都杀到船上来了，你还在那儿拆绷带。”这句话引得李斯特嘴里一阵嘟囔。 ：“那不还有你和小a，要是你俩都踏马完蛋了，我一个人能顶多久？我也不会开飞船啊。”李斯特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项天明也无心再说，干脆挂掉了私人频道。 小a也没听到李斯特的惊疑，一个人背过去喘气，项天明看见他的背部一收一放，好似弹力十足的橡胶气球。 ：“小a？”项天明试探着询问小a的情况。小a的身形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副已经要哭的表情。 ：“可他是我舅舅，是我最后的家人。在我们家族里，大家总是说家人就是家人，不会变的，不会变的…… 要是他说自己是被迫的我该怎么办？要是他让我加入他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项天明？”小a的问题项天明一时也无法回答，毕竟任谁碰到这种烂事也得缓上半天。更别说是小a这种直性子，一根筋的人。 项天明这下算是听懂了，小a从小生活在非血缘关系的大家族式家庭里，对于他来说，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面对被流放又杀回来的隆默，他本以为自己能下得去手，但到头来，又犹豫不决。 这是个可能相当致命的问题，尤其是在明天对平克顿号可能的攻击行动中，光停用平克顿的引擎不足以完全解除雅典娜号的风险，双方少不了一次跳帮战。 而那个时候，隆默和小a恐怕是少不了见面的。 第49章 跛脚的雅典娜 项天明一身穿戴整齐，正百无聊赖地等待在驾驶舱，身边是好了大半的李斯特，由于小a是目前船上最靠谱的维修机师，所以他现在正在工程段待命，以防待会儿在行动过程中出现问题。 现在是文明区标准时间十点过五分，换算成联邦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五分，除了项天明他们这艘船，鹰还找来一支由四艘船组成的船队，一艘是她自己所在的鬼面鹰级战斗飞船，另外三艘都是驼牛一型货船。 ：“项天明，你的船叫什么名字？”正用指甲刀剪起指甲的项天明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摸索着从座椅夹缝中掏出刚掉下去的个人终端，在李斯特的挤眉弄眼中回话。 ：“你吓我一跳，就不能正儿八经发起通话链接？” ：“干你毛事。快说，你的船叫什么，随便给我一个代号，我要分配电磁通话频道。”那一头的鹰显然没这个耐心和他磨嘴皮子。项天明摸摸下巴却犯了难，自己这边三个这几天光顾着逃命，跳上船就跑了，竟然没想起来给这艘李振留下的船起个名字。平日里大家都是使用这艘船，脚底下这个，我们的船一类的称呼在叫。 这一下子想要起个合适的代号还真不容易，项天明用脚尖踢踢李斯特的手，把老赌鬼的心思从手上的牌转移到自己的脸上。 ：“李斯特，咱们好像还没给这艘船起个名儿，该起个什么名儿呢？小a，你也说说。”集思广益永远是个好办法，项天明顺带把小a也拉近讨论。毕竟一个好的船名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需要考虑是否顺口，是否符合外观，船上的大家是否喜欢等等，最好是大家一起决定。 ：“我说，你到底说不说，我可等着呢。”鹰已经接连催了几次，要不是面子上挂不住，项天明甚至在想要不要让她帮忙起一个。 ：“是哈，叫浪里白条咋样？”李斯特摸着手里的铁王八，不假思索地从嘴里蹦出个名来，项天明心说这不是那谁的诨号吗？ ：“我看不太行，一百零八个雇佣兵里就有十个起这名儿，和叫白银之手或者黄金之槌这种烂大街的字眼没什么区别。”项天明吐槽道。 ：“白刮刀号怎么样？昨天刚换的颜色，漆面差点没干。”小a说的是昨天上午，在项天明的要求下鹰找她姐姐帮忙提供了一个停机坪，他和小a哼哧哼哧地干了一上午才把飞船的颜色换掉，以免被人认出来是联邦逃犯。 ：“听着是不是也太磕碜了，还刮刀，你以为是刮胡刀呢，呆子？”李斯特听到这话差点背过气去，项天明更是一口水喷出来溅到地板上，心说我这船可能是小了点，扁平了点，但也不至于。 ：“是是是，你那浪里白条就牛逼。”不知道是不是项天明的错觉，小a最近的攻击性似乎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你就随便给个，又不是以后不能改，你信不信我开船过来拿激光给你在外壳上写个想不出来。”终端那头的鹰几乎是坐不住了，听起来处于某种暴跳如雷的状态，项天明撇撇嘴。 ：“白星号，就叫白星号得了，白色流星，也符合这艘船不俗的机动性。”项天明灵机一动，转而向小a和李斯特征求意见。 ：“也行。”李斯特继续闭目养神。 ：“这个不错。”小a也表示同意，项天明再无顾虑，报给等了许久的鹰。 ：“收到，那么白星号，你们待会儿打头阵停在船队前面三百公里的位置，等雅典娜号跃迁结束你就靠上去护卫，我则带着船队往雅典娜那边赶。 如果发现那艘平克顿号，我需要你至少与他们缠斗3分钟以上，为我们进入雅典娜号卸货和做基本维修争取时间。 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临阵脱逃，我会在野狗旅馆让你榜上有名！”项天明听着很不是滋味，凭什么风险都要我一艘船扛，但是考虑到进入野狗旅馆需要鹰的帮助，也只能低头答应下来。 ：“小项？你有把握吗，待会儿？”李斯特突然坐在驾驶位上问了一句。 ：“应该问题不大，虽然是第一次要做正面缠斗，但是我们的机动性是那艘货船拍马也赶不上的。真要有事，大不了……”话还没说完，李斯特拿起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嘴唇面前停住，意思是不要再说了，随后又把平时拿着不肯放的铁王八递了过来。 这让项天明感到有些惊愕，李斯特怎么突然转性，把自己的财运交出来了？ ：“没说给你，是叫你摸一下，沾点运气，别说那些丧气话，我不爱听。”李斯特闭着眼，伸出手，一脸可惜的样子。 ：“财运有啥用，好运还差不多，而且你不是老心疼这玩意了么？”项天明笑笑。 ：“财运好歹也是运，你小子可别不识货，我要不是怕出岔子才不会给你。”李斯特手心里的铁王八一动不动，看上去的确是有几分憨厚可爱。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鹰的通讯接了进来。 ：“雷达有反应了，应该是雅典娜结束了跃迁，距离我们大概四百多公里，你那边其实应该能在肉眼上看到。”项天明放下终端，操控飞船雷达扫了一遍，果然在右前方四百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飞船讯号，目视下的确看见一个明亮的小点。 ：“你是怎么知道雅典娜号会在这里结束跃迁？有点意思。”话是这么说，项天明在心底却悄悄把对鹰的警惕又提高了好几个等级。星际时代的跃迁技术并不是没有缺陷，比如一般的小飞船只能锁定大质量的星体进行跃迁，比如恒星，中子星一类，这些星体附近往往也比较热闹。 而大型飞船例如殖民船和航母就能预设详细坐标跃迁，不依赖大质量星体，但是鹰又是怎么知道雅典娜号的预设坐标的呢？项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该你开始了，项天明。”鹰冷冷地在通话里提醒项天明，那种不安感是越发强烈了。 没有回复消息，项天明帮李斯特做好安全检查后自己坐上驾驶位，调整飞船方向，对着雅典号的前进路线启动了白星号飞船。 引擎爆发的橘黄色亮光暂时照亮了附近四艘漆黑如墨色的飞船，随后变为燃烧充分的蓝色，跟着白星号移动得越来越远。 第50章 沉默的鬼船 数百公里的距离在宇宙的尺度上连根毛也算不了，对于白星号飞船强劲的常规动力引擎来说也是如此。 在奥尼尔太空港刚开上这艘飞船的时候，三人曾一度想要直接就这么踏上遨游宇宙的伟大旅途。但一想李振提到的航道封锁，只能另做打算，顺带先攒钱还还债。 白星号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在星光暗淡的宇宙背景中闪闪发亮，不一会儿就已经靠近了刚结束跃迁的巨型飞船。 哪怕是在几十公里外，李斯特也一眼看见在对方臃肿的货仓模块包裹下，又长又直的圆柱体主结构到处都冒着黑烟，各种气体夹杂着碎屑从漆黑的破洞处被抛出，甚至与本就千疮百孔的外壳发生碰撞，刮碰出大大小小的白痕。 一些白色的漆料还顽强地依附在难民船的尾端，是用人类通用语写的雅典娜号几个字。 “如果这附近没有第二艘同名同姓的倒霉货船，那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雅典娜号。”李斯特虽然上半身不敢转动，但坐着还是能通过驾驶舱的全景天窗看到很多东西。 “确实如同鹰所说，情况很糟糕。我看他们最多再跃迁一次或者两次，不然船体就会在超空间跃迁中解体。”项天明驾驶着白星号绕着这艘破破烂烂的飞船飞了几圈，船体外壳所见之处，触目惊心。 但让项天明感到奇怪的是，雅典娜号的大型雷达应该早就发现自己，询问来意。可事实上却毫无动静，难道飞行总控室没人？一种不妙的感觉在他心底升起。 “有些不对劲，没有人对我们进行驱离警告，也没有问询，甚至连呼救都没有。”在工程段待命的小a也意识到这艘船的诡异之处。 “说不定他们只是通讯模块坏掉，正憋在飞行总控室里玩牌呢！”李斯特胡诌的理由实在是过于离谱，以至于项天明懒得吐槽。 “这里是白星号，这里是白星号，我是救援人员，雅典娜号内部情况如何？”项天明尝试着直接对着雅典娜的天线建立公共频道，了解雅典娜号的情况，就算是救援也要弄明白有什么问题不是。 出人意料的是，连公共频道里都没有人回答，事情变得棘手起来。鹰倒是听到了项天明的呼叫，询问起雅典娜号的情况。 “女神情况如何，太阳船可以出发吗？”这是他们刚才定好的暗语，女神代表雅典娜号，太阳船是支援船队的称呼。 “可以出发，雷达表上只有它一个陌生讯号，船侧的标识也确定这就是雅典娜号。只是船体看上去损伤严重，我很怀疑问你的物资送上去能有什么用？或者说，你能送上去什么东西？ 你打算用成吨的维你命和橘子口味膨胀饼干来堵住难民饥饿的嘴和大小不一的口子？”鹰没有回答，项天明心里那种瑞瑞不安的感觉倒是愈发强烈了。 在等待船队赶来的时间里，项天明又呼叫了两次雅典娜号，但仍旧没有回应，面前的庞然大物如同一艘鬼船。 “真奇怪这船，船上的人都去哪了？欸，我说，你真的相信那个自称鹰的女人？”李斯特聚精会神地盯着看了一段时间，随后放松下来，整个人倚靠着座椅往后躺。 “不信任，但我们目前没有办法。除了李振给的线索，我们连个代替方案都没有。”项天明一边回答李斯特的问题，一边维持着速度伴飞。 雅典娜号跃迁结束后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以百米每秒的速度缓慢行驶，这也是为什么李斯特一度以为这艘飞船只是通讯模块坏掉，无法回答而已。 很快，鹰带领的船队从雅典娜号正前方飞来，远远望去只能看清是四个小亮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三艘浑圆的货船呈一字长蛇阵，而鹰驾驶的鬼面鹰级战斗飞船则贴着最后一艘货船飞行，这可以很好的照顾到前方所有货船的安危。 “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没有明白，项哥。你说这个鹰，别的不提，就她怎么能知道这船具体的跃迁地点呢？”小a说道。 “或许是通过她姐姐打听到，或者干脆是和这艘难民船的人商量好了？”项天明并不觉得问题出在这里。如果真如鹰所说，她是某宣扬大爱的宗教团体人员，再借助她姐姐的力量提前与雅典号上的人勾兑好，掌握具体跃迁地点也不是难事。 “也许吧，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平克顿号。”小a说得很轻松，似乎并没有过那一段血腥且恐怖的过往。直到现在，小a依旧没有告诉项天明自己到底选择了哪条路，这让项天明多少有些焦虑，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项天明想到这里，却听见耳边传来沉闷的引擎轰鸣，抬头一看是鹰带着船队正在减速，他们离雅典娜号已经不足一公里，个人终端又响了起来，是鹰。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候，我的人会选一个合适的洞口进去，搜寻伤者，转移物资，修复船只。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雅典娜号不被攻击的情况下，你也看到这艘船的情况有多糟糕。”鹰在通讯频道那头说道，听上去有些紧张。 “我们甚至没法与他们的飞控总室建立联系，也没人驱离警告，我估计里面已经没多少人还活着了。”项天明操作飞船绕着主体结构做圆周运动，很快就看到船队已经从船体中段其中一个货舱模块上开了洞，洞的大小足以容纳一艘货船平稳进入，看得李斯特和项天明瞋目结舌。 “我的老天，这是在救助吗？要是这货舱模块里有人，不得被吸出去？”李斯特直接从位置上坐直了，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说道。项天明看到这一幕也皱起了眉，这看上去更像是破坏而非救助。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还是管好自己，做好护卫的工作吧，项天明在心底说道。 第51章 直来直去的缠斗 “不关我们的事，最好还是别管。还是看看全频道波谱扫描仪有没有变化，我可不想被平克顿号追着屁股打。”项天明给了李斯特一个复杂的眼神说道，毕竟自己只是被找来帮忙护卫安全，要是越界，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本来看样子，这艘船上就没啥活人，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真觉得你变得有点陌生，小项。”李斯特看着项天明的眼睛说道。 “谁知道呢？”项天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是不愿意还是不敢去想，问题背后的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项天明突然想起李振当初问他的问题，是为了梦想不顾一切，还是坚守底线，哪怕失去机会？ “李振啊李振，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问题。”项天明眯着眼观察着船队的行动，在驾驶位上喃喃自语，不想却听见李斯特的警告。 “飞船4点钟方向，高程300，有跃迁结束讯号，疑似平克顿号！”李斯特报出一连串数据，每个字眼都让项天明俞发紧张。是泻药的剂量不够，还是延迟发作的时间不对？项天明对平克顿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感到不解。 不过眼下已经没时间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为了帮助船队完成任务，只能先和敌人缠斗了。想到这里，项天明在频道中通知小a注意安全，他马上就要与敌人进行缠斗。 小a倒是答应得很干脆：“没问题，你只管开飞船，工程段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还没有见到隆默呢！”李斯特默不作声，只是捏紧了身上的安全带，又调节座椅角度用来应对冲击。 “平克顿号来了，你去和他缠斗。我们组成双机组，要是他咬住你的尾巴我就有机会击中他的引擎。”鹰在通讯频道里说。项天明正想和鹰知会情况，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想着问题不大，直接答应了下来。 白星号随即脱离圆周运动，调整方向与平克顿号相向而行，而鹰驾驶的鬼面鹰级战斗飞船则跟在项天明的白星号后面，保持着几公里的距离。在这个危险的战术中，只要敌人敢咬住任何一人的尾，剩下的人都可以反过来咬住平克顿号。 那个代表平克顿号的讯号离雅典娜号并不远，大概只有几十公里，天知道他们是怎么预料到难民船位置，又是怎么跃迁过来的。在这个距离上，双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贴脸，刚飞出去十来秒钟，项天明就听到飞船发出嘟嘟嘟的报警音：“警告，侦测到敌方弹道武器锁定，请立即规避。” 轻推操纵杆，扁平如梯形的白星号右翼如同蜻蜓点水，微微一斜，直接躲过了一发炮弹，随后回落到正常水平状态。坐在驾驶舱里的项天明和李斯特都听到了后方那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项天明第一次，实际地体会到当时李振在空间站里挪转腾移躲炮弹是有多么不容易，这比李振从嘴里说出来要恐怖多了。由于双方的速度都极快，你根本看不清敌方到底什么时候发射了什么东西，只能凭借电脑地辅助和个人的经验判断需不需要躲避，如何躲避。 “前面那两艘船，别挡着我们平克顿英杰的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找妈妈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敌人是直接入侵了他们的通讯链路，那帮混蛋的语气听得项天明牙痒痒。特别是其中有个破嗓子，说话好像带着粘痰，听起来尤其难受。 他打开武器系统，对准平克顿号那丑陋的船体按下了扳机：“滚开！”一连串的超高速金属弹丸被激发，以惊人的动能冲撞向一公里不到的目标，在装甲板上却只留下几个白点子。 “就这点本事吗？那可真是叫我们失望啊，我看该滚开的人是你吧，哈哈哈哈哈！”那个令人厌恶的破嗓子唧唧哇哇个不停。同时大概是见项天明的武器对自己厚实的正面撞击不起作用，那帮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看来平克顿号正面装甲太强，只能去寻找它的弱点来攻击。哪里会比较合适？腹部还是侧面，或者最明显的引擎？项天明的脑内一阵搜索，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鹰看见白星号外挂点的武器突然被收了回去，重新盖上了装甲。随后白星号的末尾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中间夹杂着一些橙红色的火焰，那是燃烧不充分的表现，看样子居然是想要直接撞向皮糙肉厚的平克顿号！ 他是疯了吗？鹰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只能在脑海里尖叫。她记得之前项天明说自己还没有正式出过任务，可他现在的表现……难以想象这个菜鸟飞行员第一次任务就敢如此拼命。 整艘船在后面的鹰看来，真的就如同一颗刺目的白色彗星正撞向脸皮厚的平克顿号，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她感到震惊。 “想和我正面冲撞吗？那就来吧，我可不会怕！”似乎是看出了项天明的意图，对方大概是飞行员一类的人对项天明的行动做出了回应，他似乎不相信项天明真的敢和他对撞。紧接着能看到对方的引擎也开始加力，只是由于自身的体重过大，加上引擎的不给力，加速度明显欠白星号一头。 但这也足够吓人了，两艘飞船都至少达到了五百多米每秒，并且以火星撞地球般的气势迅速靠近。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小项。”李斯特嘴唇颤抖着说，伸手就去拿包里的铁王八贴在胸前，嘴里嗫嚅着什么，项天明却根本无心去听。 “常规动力引擎还在升温，转子都快冒烟了，你踏马究竟怎么开的飞船？当这是一次性引擎吗？”小a在通话频道里怒骂项天明，他根本不知道项天明正驾驶着飞船准备与敌方相撞！项天明根本就不理。 因为马上就要撞上了！两艘时速均超过五百米每秒的飞行载具相撞，双方都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但一旦开始加速，双方就都不敢轻易地调整方向，因为只要露出破绽，更大的受弹面积简直就是在勾引对方开火。 双方比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落到下风。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星际飞行员里没几个是孬种，特别是进入雇佣兵这个圈子的星际飞行员。 第52章 垂死的巨兽 几十公里的距离对于两艘全力加速的飞船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考虑到双方都在加速，这个时间还会缩短一半。 六十公里，四十公里，十五公里，眼见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李斯特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在制止和信任项天明这两个选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冷却液都被加热到沸腾，再加速引擎就该踏马的炸了！”小a在通讯频道里大吼大叫，很少能看见这个憨厚汉子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是真的慌了。 “别慌，相信我！”项天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艘迎面而来的平克顿号，那艘改装过的货船舰首加装了厚厚的复合装甲，造型粗犷方正，侧面装甲厚度估计也薄不到哪里去。 而更令人惊惧的是，这可怖的机械巨兽一边加速一边还在发射炮弹，虽然火力密度和准度并不高，但是接近每分钟十发的射速还是让疯狂摇摆机翼做规避动作的项天明心惊肉跳。 甚至有好几发炮弹从驾驶舱外堪堪擦过去，项天明都能看到炮弹一闪而过留下的视觉残留。平克顿号持续不断地开火，几乎使得炮口的火光变成一盏灯，配合舰首的方正造型，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列太空火车头正飞奔而来，项天明都能脑补出对面飞行员的狞笑。 一直故意放慢速度跟在白星号后面的鹰眼下也是有苦说不出，她本来想让项天明吸引火力，项天明的确做到了，但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 每一发打空的炮弹与白星号擦肩而过后都会重新成为鬼面鹰战斗飞船的危险，如果不是飞船的主动防御系统起到了作用，她恐怕在一分钟以前就阵亡了。 两艘飞船越来越近，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五公里，再不减速就真的该撞上了！ “还不打算停下吗？”被入侵的一号通讯频道里，平克顿号的驾驶员再度开口，他似乎以为自己能够吓退项天明。 “如果我说我还会加速呢？”项天明切换到对应频道，回复道。 “你真不怕死？”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隔着通讯频道项天明都能听出他的不安与犹豫。项天明这次没有理会，而是紧盯电脑计算出的对方飞行轨迹。 两艘飞船还剩不到三公里，在雅典娜号上进进出出的船队成员能够看到有两个明亮的橙红光点正迅速靠近，几乎要融合起来，成为一个。 不到两公里，鹰冷着脸，干脆减速并从白星号身后偏航，她可不想在待会儿的冲击当中被成千上万的金属碎片打成筛子，就算有主动防御也根本拦截不过来。 平克顿号甚至已经把外露的炮管烧红变形，看来暂时是没法使用了。“我撞也要撞死你！”一号通话频道里传来对方的嘶吼。 不到一公里，就是现在！项天明用力后推油门，打开减速板和姿态调整引擎，调整船头。飞船速度猛降，从引擎和废弃口喷涌而出的燃烧废渣与气体瞬间在白星号身后制造了一朵白云，霎时间白星号空门大露。平克顿号想要抓住时机开火，但炮弹却卡在了变形的炮管里。项天明拼命拉住操纵杆，调整船头，机腹两门机炮刚好指向来不及减速反应的平克顿号腹部。 “给我死！！！”项天明怒吼着按下开火键，也不管谁能听得到。一连串巴掌长短，大拇指粗细的子弹迫不及待地从炮膛里飞出，一个接一个，在平克顿号的机腹部撞出一连串大小不一的火花。 项天明根本无心在意敌人机腹部的损伤，死死按住开火键不撒手，曳光弹的弹道轨迹逐渐向着平克顿号的尾部延伸，并在沿途的装甲外壳薄弱处留下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 由于之前的加速太快，平克顿号即使再怎么努力扭动着笨重的身躯，也不能避免自己的屁股完全暴露在项天明的眼中，至少有几十发弹药被灌入尾部的引擎和能量管道，橙红色的光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去，紧接着是一次剧烈的爆炸。 虽然由于惯性的原因平克顿号仍然在飞行，但尾部的大半个引擎已经不翼而飞，泄露的能量管道和噼里啪啦的电线裸露在宇宙空间，看上去凄凉之极。 “卧槽，真成了。”李斯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神龟保佑，神龟保佑！”说完这句话，李斯特还掏出那只铁王八放在嘴边亲了又亲。 “鹰，是否观测到平克顿号失能？”项天明根本顾不上吐槽李斯特的贱样，连忙联系起鹰确认战果。 “你真是个疯子！算了，先不说这些，平克顿号确实已经……等等，不好。他们没法调整速度，很可能会一头撞向雅典娜号！”项天明还没完全松一口气，就听见鹰在通讯频道里惊呼，项天明暗道糟糕。 先前平克顿号加速太快自身质量又大，这下引擎被破坏后没法及时减速，带着剩余的动量撞上本来就岌岌可危的雅典娜号只会出现无法挽回的悲剧。说不定连雅典娜号的主体结构都会被直接撞断。 “那就把它击毁！”项天明在通讯中大喊，随即控制着飞船跟了上去。此时的平克顿号尾部已经是浓烟滚滚，还不时闪烁着火花。一些边边角角的装甲板更是直接被爆炸从内部撕开，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但是它身上的部分姿态调整引擎却仍然在起作用，看样子上面的人把雅典娜号当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他们想去雅典娜号！我们必须一起攻击它！”项天明的话提醒了鹰，两人开始疯狂地向平克顿号倾泻火力。一时间好几道激光和数不清的实体弹药打在平克顿号身上，但是效果并不明显。除了被打爆的尾部，其余部位的装甲板依然厚得要命。 弹药都快打完了，平克顿号表面的装甲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坑坑洼洼，找不出一块平整的来。但并没有影响到这只垂死的巨兽打算放手一搏，它与雅典娜号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 “要撞上了！都撤退！后退！”鹰见攻击无效，也顾不得什么保密，直接在公共频道里命令船队撤离。虽然平克顿号比起巨舰雅典娜号只能算个小侏儒，也就几个货舱模块那么大，但它自身此时此刻携带的巨大动量足以将雅典娜号货舱模块连带着主体结构撞个对穿。 “要撞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公共频道里大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最后一艘船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破开的洞口起飞离开，就看见平克顿号就结结实实地朝方形的货舱模块撞了上去， 第53章 突入雅典娜号 项天明和李斯特都屏住了呼吸，在巨大的动能撞击下，雅典娜号的货舱模块就好像慕斯蛋糕一样，先是变形，随后由于金属的强度不够，直接被平克顿号撕开了一道口子。伴随着平克顿号的进入，口子也越来越大，直到整艘船都被完全吞没。 即使这里气体等声音传播物质稀薄，但项天明还是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雅典娜号的外壳和主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在离巨舰雅典娜号几百米的位置上，能很清晰地看见整艘船都在颤抖，航行的方向都被这次撞击影响，向右偏离了整整十度！ “情况怎么样？平克顿号是炸了还是怎么回事？”小a在通讯里焦急的问道。 “引擎被我击中，一头扎进了雅典娜号，其他的不知道。”项天明回复道，他知道小a是在关心隆默的生死。“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项天明操控着白星号围绕着雅典娜号飞了一圈，看见一些反光的碎片从被撞击出来的洞口抛洒出来，越飞越远。不过，雅典娜号似乎并没有被完全撞穿，只是在洞口的另一边鼓起一个大包，仿佛某种瘤块。 项天明皱着眉头问道：“这下怎么办？鹰，我不觉得船上的难民能够活下来。”这个被撞击出来的洞口加上之前船队破拆出来的大洞每分钟都在流失大量的氧气和温度，如果没有合适的太空服或者其他什么求生工具，里面的人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冻死。 “据我的手下说，里面还有难民等待救援，他们都躲在一个锁上的安全屋内。”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所以？”项天明其实并没有那么希望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得带着你的人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他们运出来。刚才逃出来的两艘船都已经装满了难民，不可能再下去。”鹰在通讯频道里说，“我还有一艘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没人回应，我对他们的死活没什么兴趣，但是上面有一样东西我需要你取回来。” 项天明和李斯特面面相觑，心说你怎么不自己去，不过有求于人，眼下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项天明只好呼叫小a：“小a，来吧，让我们去见见你的老朋友。” 项天明先是操控飞船靠近最先破拆出来的洞口晃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已经被杂物和大块的金属堵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内部的情况。他只好考虑从刚才平克顿号撞出来的大洞寻找降落地点。 这个被撞出来的洞口比另一个要大上两倍，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为了降落，项天明打开了夜视模式。在电脑的帮助下，眼前的整个世界变成了灰绿色，好在所有的物体边缘都被灰绿色的线条突显出来，勉强算是能看清有一处相对平坦的地面可供降落。 小心翼翼地操纵飞船进入洞口，减速，启用反重力引擎，再打开起落架，伴随着液压杆被挤压到底，起落架也成功支撑起整艘白星号，项天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娴熟老道，一气呵成，这是李振对他的期望。 要是李振能看到就好了，项天明忍不住想。不知道李振现在过得怎样，联邦有没有为难他？由于人类的超光速通讯有距离限制，所以这个时代的通讯并没有想象中方便。 “项哥？”小a的声音把项天明拉回现实，该下去干活了。 从座位上离开，项天明在转身去了货舱，一个军绿色的金属箱子里正静静躺着四把长短不一的武器，现在它们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拿着这个，待会儿要是有危险，你得照顾好自己。”项天明边说边递给李斯特一把电磁手枪。这玩意李振教过怎么用，指哪打哪儿。采用弹丸切割技术，不用换弹，用完就扔。 “看着不错哈。”李斯特接过手枪，在自己面前比划了几下，“你们俩就放心的去吧，有我在，这飞船跑不了。” “项哥，走吧。”说这话的是小a，他已经穿戴好太空服和个人防具，正把一支霰弹枪背在背上。项天明走过去按住他的肩头：“之前的问题，你想好了吗？”项天明盯着小a的眼睛，这是个关系到生死的问题，不能马虎。 小a吞了口唾沫，闭上眼说：“想好了，他得死，不然我对不起我的家族。除掉他以后，就再没有翡翠石家族，没有艾默尔。”小a睁开眼，直面项天明审视的目光，这让项天明确定他的确是想好了。 “那走吧，我会和你并肩作战。”项天明也不含糊，他不是圣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放到星际时代一样的适用。 两人开始在气闸门前检查护具和装备。由于洞口附近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真空状态，一般的衣物除了让自己死得体面一点外根本没有作用，所以小a穿上了用于太空作业的工程检修服，也就是之前李斯特受伤时穿的那套。而项天明用抗压服搭配防弹背心和插板，轻装上阵。 这已经是两人目前能在船上找到的最好的装备，当初逃命时谁能想到他们还有需要下地当步兵的时候呢？ 伴随着漏气的嘶嘶声，白星号侧面的舱门被打开，露出漆黑一片的雅典娜号内部。这里离洞口不远，只有五十来米，只是一个转身，项天明和小a就看见三十多米的高的洞口就在身后，这和从船上看完全是两码事。 高大的洞口边缘并不平整，参差不齐，像是狗牙。可以从内向外看到繁星点点，布满了整个视线，而一艘手掌大小的鬼面鹰级飞船正从雅典娜号前端向后飞，估计是鹰想与另外两艘飞船汇合。 而在洞口内部四周漂浮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碎屑和垃圾，由于这附近的气体已经泄露得差不多了，所以它们飞出去的速度变得缓慢。站在这洞口附近，由于失重，两人都是半漂浮在地板上，项天明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一用力飞出洞口，永远漂流在太空。 他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小a背后设备突起的棱角。 “怎么了，项哥？”小a有些疑惑。 “走吧，我在前，你在后，别跟丢了。”项天明没敢说出来，心里却对李振所说的飞行员综合征愈发上心了起来。 第54章 不合格的难民船 项天明扒住小a的肩头，在半空中缓慢地转身，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连带着小a向地面坠落。为了安全，他将背在身后的激光步枪拿在手上，同时嘱咐掏出霰弹枪的小a注意注意枪线。 平克顿号是从雅典娜号中段外围的一个货舱模块装进去，一路突破，在撞到另一头的货舱舱壁后停下来，导致那一面的外壳像肿瘤一样肿胀起来。洞口附近有少量的光射进来，照亮白星号附近已经结了一层薄霜的地面，再往里走，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项天明和小a深吸一口气，打开附加在枪管护木上的战术手电，霎那间高达一千流明的光线照亮了两人的正前方，淡蓝色的光柱将世界划分为两半。项天明尽量平稳地移动枪口，某个瞬间，他看到光柱之外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什么东西在晃动。 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由来已久，这种恐惧最先是是对黑暗中某种不可知危险的回应，久而久之抽象为对于黑暗本身的畏惧，在许多文化和习俗里，黑暗往往代表着死亡。 两人环顾四周，利用手中的光线打量着这个货舱模块，他们首先需要找到一条进入主体结构的道路。从刚才飞船围绕伴飞时的观察来看，中间的主体结构有三层窗户，也就是说起码能分为上中下三层，这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探索完毕的地方，最好能问问鹰有没有结构图。 想到这里，项天明左手持枪抵住自己的胸膛，右手伸到头盔上呼叫留在船上的李斯特：“这里是项天明，白星号，能听到吗？我们需要你问问鹰有没有这里的结构图，另外还需要那艘被困飞船的大概位置。这里面太大了，我担心会迷路。” “收到，这里是白星号，这就去问。”李斯特言简意赅，保持着通话状态，顺带用飞船的通讯模块呼叫鹰的鬼面鹰级。 “项哥，你看这里。”项天明刚结束通话，小a就发现了什么。顺着小a霰弹枪上战术手电投射出的强光，项天明看见左前方的舱壁上也有一个二十多米高的大洞，稀稀拉拉的一连串电缆从洞顶外面垂落下来，有的还缠绕在一起拧巴成一团，仿佛某种粗壮的藤蔓。 “看来他们就是从这里撞了进去，进去吗？”小a又向前一跳一跳地走了几步，在低重力环境下，想要好好走路需要特殊的工具。 “先等等，洞口附近的碎片移动比其他地方的要快，可能背后有能够供气体流动的通道，小心别掉进去。”因为戴了头盔的原因，项天明说话嗡嗡的，没多久就在玻璃面罩上覆盖一层白雾，遮蔽住视线。 “我们先去找平克顿号还是先去难民那里，我听你的。”小a的声音十分低沉，伴随着明显的呼吸声，仿佛是静待目标的野兽。项天明把头盔上的一个小把手往下拉到底，再拉上去，内外面罩就都被刷子刷了一遍，重新变得干净透明。 “如果带着难民就不方便行动，再者我们也不知道平克顿号上是否还有幸存者，要是他们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就糟了，还是先去平克顿号看看情况。”项天明按着头盔上的通讯模块说，频道里只传来宇宙辐射影响产生的白噪音，听久了令人感到烦躁。 小a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朝项天明点了点头，那只因为厚实的手套而看起来肿大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圈外，看得项天明感慨万千，今天看来是没法善终了。 趁着李斯特询问结构图的时间，两人也没什么事做，只好慢慢挪动到刚才发现的洞口附近，每一次跳动都会踩到地面那些鼓起的复合板材，大概是货舱里面的保温层或者荷载层一类的。项天明总担心那不是空鼓起来的地板，而是被碎片破开的洞，老实说并不令人愉快。 这个货舱里空空，没有堆积到天花板那样高度的货物，除了形状各异的碎片就只剩下一些难以分辨形状的布匹，和被撕开的蛋白条简易包装袋。看起来这里似乎曾经是难民们生活的舱室，难以想象会有多冷。 提供宇宙航行所需的温度和能量，并不是生活在有浓厚大气包裹的地面站点居民能够想象那般简单。但就算是从独立星系逃出来的难民船，这种生存条件也是极其少见的艰难，可以说几乎是直接把货舱当作了居住舱。 项天明再一次感叹那艘联盟的星海游弋者级搜救船戈多号上面的设施有多么奢侈，更别提那玩意还是电脑自动控制，算是高级货中的高级货。 “这里是白星号，听到请回复。”李斯特的声音终于盖过了嘈杂的电波噪音，老烟嗓说话听起来有几分嘶哑，此时却如同天籁。 “这里是项天明，请讲。”项天明垂下枪口，专心聆听频道里的回复。小a看了一眼项天明，则是倚靠洞口侧身探视，继续持枪警戒起来。 “没想到她那儿还真有结构图，有这玩意干嘛不早给，真是。另外，那艘被困的搜救船位置也给你们标在地图上了，注意数据链路，东西已经打包传输过来，完毕。”李斯特一边抱怨，一边把结构图和位置发了过来。 项天明在头盔内打开全息屏幕一看，难民的安全屋离着搜救船不远，大概有四五个小舱室隔着。而他们现在则处于货舱模块，隔壁是主结构二楼的水培区，过去以后他们则需要穿过右侧的食堂和医疗室，再上到三楼，通过安保站就能看到红色的安全屋大门。 平克顿号的位置倒是没在地图上被标记出来，但顺着面前被弄得一团狼藉的冲撞痕迹走就肯定不会错，那么大艘飞船总不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雅典娜号内部。 “这里是项天明，数据已收到。我们会先行前往平克顿号可能的位置，然后前往难民安全屋，完毕。”项天明看完地图确定计划后向李斯特回复道。 “收到，这里是白星号，千万小心，完毕。”李斯特也不废话，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小a和项天明这两头蛮牛的。 “走吧，小a，我们先去会会你的老朋友。”项天明结束通话，拍拍小a的肩头，示意他可以出发。项天明双手持枪，用枪口把其中一条手指粗细的电缆挑开，露出了背后的缓冲舱段，这里是专门用来预防货舱泄露，紧急避险的房间。 小a从这里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对着项天明摇了摇头：“漏了，缓冲舱段地板直接没了，舱壁上还有一个大洞，可以说就剩三面墙。”这番话让项天明愈加感到不妙，再往里走就是主体结构，如果飞船的维生系统没能正常隔离泄露舱段的话，里面的景象估计不好看。 第55章 冰冷的太空 项天明也伸出头去看了看，情况的确正如小a所说的那样。主结构二楼里的水培区正红灯一片，一些尖锐的长条的影子映射在墙面上，纵横交错，像极了别样色调的至上主义绘画。缓冲舱段上方是每一层之间的中空结构，里面本来塞满了线缆，金属框架和复合材料，现在却空空如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看来为了进入这片死地，他们需要跳过去。 “用热能匕首。”项天明提醒小a，这上面垂下来的线缆太多太杂，离地板只有十来公分，只怕会影响待会儿的行动。要是在跳跃过程中被阻拦，很有可能直接掉出地板，落入太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两人一人揪住几根线缆，掏出刀身冒着红光的匕首用力划过，手指粗细的线缆直接被干净利落地斩断，露出橡胶内部包裹紧实的金属线，边缘处还泛着橙黄色的光，一些被融化的橡胶伴随着他们的动作被抛洒出来，又迅速在空中冷凝成橡胶小球。 “这线缆用料还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小a没由来的说了一句，项天明看看手里握着的半根线缆，点头称是。几个月前要是看见这些线缆，准得被李斯特怂恿着去卖给黑市，狠狠赚上一笔信用点。 “走吧。”项天明把激光步枪背在身后，一手抓住洞口边缘的金属，一手抓住线缆头，慢慢落地，屈膝，猛地一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缓冲舱段。项天明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旋转着，晃眼之间能看到冰冷的太空就在自己周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金属墙壁。 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项天明最终抓住前方伸出来的不知名金属条，在主结构水培区这边站稳了脚跟。他看向停留在货舱模块洞口那头的小a，伸手示意他跳过来。 小a把霰弹枪背回身后，扶着洞口看了看消失的地板，在项天明看来那动作分明有几分犹豫。 “别去看，直接跳，我会接住你！”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呼出的水汽很快又要遮盖住面罩，看不清小a的动作了。这段消失的地板不长也不短大概有五六米长，七八米宽的样子，在低重力环境下找好角度跳过来完全没问题。 项天明又拉动把手刷了一下玻璃面罩，再看清小a的身形时，发现小a已经借助地板和线缆起跳，正漂浮在半空向他飞来。一米，两米，三米，四米，小a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项天明估计是小a的起跳动量不够，速度太慢，加上他穿的工程维修服太重。眼见小a向前平举的手就要越过地板的洞口，项天明正准备伸手去拉一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金属箱子竟然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腰上，小a身形一顿，接着就往洞口落去。 小a拼命舞动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已经快要完全掉落出去，项天明看见这一幕甚至顾不上惊呼，飞身扑到在地板上，伸手就去够小a的手。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手上传来一阵桎梏感，那沉甸甸的分量令项天明一喜。“起来吧你！”项天明深呼吸，左手撑在地上，右手发力，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亮金色头盔出现在自己眼前，是小a。 小a被吓得不轻，挥舞着手到处乱抓，项天明差点抓不住他。“别动，你个倒霉蛋！”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轻喝一声，小a这才冷静下来，乖乖任由项天明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直到小a的脚再次落地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才涌上两人的心头，小a更是几乎瘫软在地上。 “小a啊，小a，救了你一命，这算是还你一次。”项天明虽然头顶也在冒冷汗，喘口气后倒也回过神来。 “艹，吓，吓死我了。”小a显然还沉浸在那种无力与恐惧当中，说话都说不利索，估计是被吓得不轻。任谁在那种没法借力，还不断往下掉的情况下都会感到自身的脆弱与无力，这也怪不得小a。 项天明扶起小a，站在水培区的圆柱形生态培养舱旁边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往日的繁星点点，此刻犹如恶魔的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俩人这才恢复了神智。 “走吧，我们还得赶路。”项天明提醒小a，一边尽量调整呼吸，刚才的动作消耗了太多氧气，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更加小心分配氧气量。虽然在总量上肯定是够够的，但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好，走吧。”项天明隔着反光层看不清小a的脸色，只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人回过神来，掏出战术手电继续打量起自己周围的舱室。这里是二楼的水培区，船员长时间在太空航行，几百光年的的路程动辄两个月，长则半年，没有足够的新鲜蔬菜维持船员需要，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刚才他们在另一头看到的细长影子，其实是这里种植的水培谷物，底座的标签写着a型杂交速生燕麦稻，估计是燕麦和水稻杂交的产物。这里还有很多已经死去的瓜果植株，它们的水培皿已经被打破，复合材料散落一地，溅得到处都是。项天明注意到有一部分的植物集体倒向某一个方向，看来平克顿号继续往那边走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翻过一列列高大的培养罐，向可能的洞口走去，这里的气体明显比货舱模块那里要多，一些被打破培养罐的植物正随气体飘摇。 整个舱室大概有几百个平方，头顶的模拟日照因为某种原因被转换成红色，看上去极为不祥。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小a。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难民与船员，哪怕是他们的尸体？”项天明伸手摆弄着一棵大王花一样的绿色植物，虽然戴着头盔闻不到味道，但项天明还是看了几眼以后离得远远的，他记着这玩意巨臭无比。 “不知道，货舱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的植物也都还有个形儿，说明这艘船遭到破坏的时间并不久远。”小a的精神已经缓和了许多，打量着水培区的林林总总，他的说法不无道理。 第56章 迷雾重重 两人边说边顺着植物倒伏的方向往前走，由于水培区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培养罐和种植设备，他们走起来并不方便，一脚下去往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会掉进已经空掉的水池还是踩上中空的底座框架。 “氧气消耗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真是麻烦。”项天明打开面罩内的全息屏幕看了一眼氧气剩余量，意识到他们必须加快行动速度，在太空缺氧，会死得很难看。 “平克顿号那里应该有充氧的设备，如果没有，往好的方面想起码我们能直接过去收尸。”小a说了一句。 “那坏的方面呢？”轻轻蹬地起跳，越过固定式机械臂，漂浮在半空中的项天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一句。 “我们也许会步他们的后尘。”小a轻描淡写地回复道。正观察面前的地形，寻找合适通路的项天明听到这话嘴角直抽抽，暗叹复仇总是让人改头换面。 “还是没有看到任何船员或者难民的影子，这真的是一艘难民船吗？”小a的疑问不无道理，项天明自己也很怀疑。按照鹰的说法，这艘船是货船改造成难民船，从独立星系逃往联邦的救助站点 ，但无人应答的飞行总控室，空旷无人的货舱模块，被遗弃不久的水培区，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不对劲儿。 如果说有一处不对劲还是能说是巧合，但吊诡之处多起来以后，项天明不禁去想，鹰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可惜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水培区的每一个舱室并不大，但是好几个舱室并排连在一起，光靠他们一道坎一道坎的翻越，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项天明将自己的担心讲给小a听，后者由于戴着头盔没法抓耳挠腮，现在很是郁闷。 “我们得想办法找个代步工具，不然等我们翻过水培区，氧气就剩不下多少了。”项天明严肃地说，顺带着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工具。 战术手电范围里所有的物体都被淡淡的蓝色所笼罩，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形形体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具：它们是肥料袋子，电极探棒和稻草人。 项天明只觉活见鬼，一艘星际时代的飞船上面怎么会有稻草人，难道太空里还能有飞来飞去的麻雀吗？带着好奇与一点惊惧，他抓住一条已经从底座上脱落的机械臂往后一扔，借助反作用力向稻草人的方向飞去。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一个稻草人，我们的新同伴！他会说什么？啊哈，我是稻草人之王，我要抓小孩子吃！你们太老了！会吗？”项天明夹着嗓子试图模仿稻草人说话。 “项哥，你是不是有点太兴奋了。”虽然看不到小a的表情，但项天明还是感到一阵尴尬，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像个二逼一样，也许是这里的一切实在让人紧张。 项天明没再分心，一路扒拉着其他线缆和一人多高的瓶瓶罐罐，从半空中向稻草人所在方向进发，快要碰到稻草人的时候，那块被他扔出去的机械臂才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卧槽，项哥？”在另一个方向寻找可利用工具的小a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唬住，愣在原地，抱头蹲防，以免被可能的碎片击中，项天明回头只看见小a的战术手电晃个不停。 “没事，我刚才丢了一条机械臂提供动量，估计是碰到什么东西了，我记得丢的方向离你远着呢。”项天明估摸着问题不大，回过头来去看那稻草人，黑暗中一张奇丑无比的脸直接贴着面罩映入眼帘。 “艹。”他忍不住叫骂一句，这张稻草人的脸贴得也太近了，整个五官是用白色颜料画上去的，由于稻草并不是很贴合画笔，所以整个脸看起来歪歪扭扭，在水培区深红色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要择人而噬。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一边暗骂这吊诡的灯光和该死的稻草人，一边伸手去拨弄稻草人的身子，他刚才还隐约看到这后面的值班小屋里有什么东西。 稻草人是直接被插在紧实的土壤里，正好挡住了值班室的门口。这一拨弄没有把稻草人弄歪掉，反而使得项天明自己的身子歪到一边去了，整个人几乎倒了过来，与稻草人的脸面对面、真是晦气，项天明忍不住想。 原来在与几个东南亚留学的艺术生谈天论地的时候听他们说过一嘴，这稻草人经常被邪恶力量附身，喜欢趁小孩一个人玩闹的时候把他绑走，更有甚者能够让大人听不见也看不见孩子，在纵目睽睽下掠走小孩。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项天明记得很清楚。 他干脆抓住稻草人的头往缝隙里钻，尽量不去看稻草人，很快就进入到值班室里，仪表台上贴着一些便签，白色的咖啡杯正漂浮在椅子上方，仿佛主人仍然坐在这里享用着咖啡。 “一号喷洒轨道因为错误操作而卡住，需要维修。别让二号轨道也出现同样的问题——水培区工程师留。”项天明一字一句地把便签上的字念了出来，也许使用轨道移动是个办法。他想到。 “小a，这里应该有喷洒农药用的移动式机械臂轨道，如果能尝试着启动，那它应该能带着我们直接穿过水培区。”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说道，说完忍不住去盯着门口那笔直的人影，这稻草人实在是让人难受。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孔丘老头子怕不是也这样被吓到过，项天明暗自徘腹。 “我刚才好像看到过两条轨道，我得去找找。”小a的声音让项天明略微好受了一点，这龟地方真不是一个人能待得下去的。 “我在值班室找到便签，上面说有一条轨道已经卡住，另一条完好。我会在这里尝试着重启系统，你小心。”项天明对小a嘱咐道。低头看着仪表台上密密麻麻的开关和指示灯，项天明叹了一口气。 第57章 继续前进 一般来说，星际时代的仪表台更多的是一种装饰和仪式感的需要，毕竟全息投影技术已经普及，再也用不着笨重庞大的仪表台了。但事实上，在一些关键的，对可靠性要求较高的工作岗位上，仪表台仍旧不断地发挥着自己的价值。 这就好像星际飞船上的起落架和引擎开关一定是机械式，没有人会指望全息投影坏掉的时候，自己还能趴下去打开盖板，手动接上能量管道和电线。 雅典娜号水培区的值班室仪表台也是同样的道理，仪表指示灯多的好处就是能把每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部位情况实时反应出来，而不必面对藏在一整个系统里的一个小问题抓瞎。 “电源，电源在哪里？”项天明自言自语，他一紧张就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好像这样可以帮助他思考似的。 一个硕大的红色的圆形按钮就在仪表台的中间，项天明之前触碰到它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头顶红色的灯光很好动的隐藏住了按钮的存在。好在其他的开关和按钮毕竟不如这个玩意大，一番寻找下来，项天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它上面。 “小a，我想尝试着恢复电源，但我不知道可能会出什么篓子，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项天明已经把手放在了红色按钮上方，但在按下去之前，他想起小a还在寻找可以运作的轨道，要是待会儿电源恢复，设备伤到小a可就全玩完了。 “明白，项哥。等我一会儿。”小a的声音伴随着粗气，显然是有些累了。 “ok，可以开始了。”没过多久，小a给出可以开始的回复，项天明想了想还是用力按了下去。一瞬间，项天明感受到头顶传来能量管道运作的嗡嗡声，从自己这头一直向前延伸到黑暗深处，那里连红色的诡异灯光都没有。 项天明等了一会儿，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我怎么感觉没什么变……？”性急的小a的话还没说完，水培区那一头的黑暗中传来铛的一声，应该是能量闸跳下的声音。 紧接着，人工日照系统启动，头顶的天花板开始模拟出合适的光照，红光变为柔和的日光，整个世界变得明亮起来。项天明一眼看见小a正躲在几个高大的生物培养罐后面，用热能匕首插进地板，死死地贴住地板。 “可以啊，项哥。”小a感叹一句，项天明很是受用，面罩下的嘴笑得咧开。“那是，你先别动，我看看能不能直接从这里启动喷洒机械臂。”项天明隔着抗压服的手套搓了搓手，打量起仪表台上的其他按钮。 “氧气浓度、温度、水分、生物讯号监测、喷淋系统，啊哈，就是这个。”在密密麻麻的开关和按钮中，最右手边倒数第二排的一个银色开关边上写着喷淋系统。项天明迫不及待地拨动了它。 一个喷头模样的设备外面劈里啪啦一阵电光闪过，附近区域的生物培养罐直接被炸碎，许多原本裸露在外面的水培植物更是被拦腰炸断，烤焦。三片碎片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散开，两片在小a藏身的罐体上面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一片大的直接朝项天明飞来。 项天明赶忙低头，却看到稻草人的头直接被碎片割了下来，漂浮在空中转个不停，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赶紧探头出来去看小a的情况。 “没事吧，小a？”项天明看着远处那个趴伏在地板上的人形，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确定那是喷淋系统的开关而不是电磁炸弹的？”虽然只等来小a一句吐槽，但项天明还是默默松了一口气。“这旁边明明写着喷淋系统，真是奇了怪了。”项天明低下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喷淋系统几个字右边是银色按钮，而左边还有一个绿色方形按钮，上面写着循环移动。 难道是这个？项天明这次没敢露头，蹲在地板上靠着仪表台，伸出右手来按下了按钮。伴随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两支加装了多功能喷口的机械手臂从远端尽头向两人缓缓滑来。 “成了，小a，快走。”项天明心里一喜，直接扶住值班室的窗户边框，从玻璃早就碎裂的窗口钻了出来。 在模拟日照的光线照射下，两人都看见平克顿号一路冲撞产生的痕迹，一路延伸到机械臂来的那个远端，黑乎乎的洞口就在对面，一根线缆在洞口不停地摇摆，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眼见机械手臂就要过来，项天明看准时机，双手攀附在生物培养罐顶端，用力一推，迅速飞向轨道。耳边传来一阵轻微地金属撞击声，扭头一看，另一侧的轨道上一只机械手臂正与一团缠绕的藤蔓类植物死磕，眼看是动不了了。 “小a！”眼看机械手臂就要过来了，项天明发现小a才藏身处站起来。 “别怕，我有这个。”小a不慌不忙，从插遍满身的工具里拿了一个电吹风状的东西握在手里。只见他对准身后一按，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喷射出来，小a随即被巨大的后坐力猛地向前推，速度比项天明刚才慢不了多少。 项天明来不及问这是什么，等机械臂到达这边的端点，两人连忙各自抓住一个喷口，让机械臂带着自己往另一边走。 一路走，两人一路看，水培区的全貌总算是清晰起来。底下空间按两列喷洒机械臂能喷洒的范围分为三块，中间是速生的茎叶类植物，两边则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高大的生物培养罐，他们从货舱模块钻进来的那个大洞旁边多是低矮的培养皿。数不清的各式设备堆放在列与列之间，倒也称不上杂乱。 只是经过平克顿号这么一撞，舱室之间的舱壁被撞出好几个洞。碎片，植物叶子和坏掉的设备漂浮在洞边缘，正随着气流慢慢向货舱模块那边移动。这说明内部的维生系统仍在工作，源源不断地制造氧气，只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到了。”小a提醒看得入迷的项天明，后者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借着惯性向大洞旁边的舱壁飞去。项天明结结实实地用脚踩在舱壁上，垂直于舱壁屈膝弯腰卸去力道，洞口那头能够看到明显的火焰，看来平克顿号已经不远了。 第58章 惨烈现场 “准备战斗！”项天明瞥了一眼洞口的情况，慢慢从身后把激光步枪拿下来端好，小a也掏出自己的霰弹枪，出于安全考虑，两人这次没有把刚才关掉的战术手电重新打开。 毕竟在洞口那边黑灯瞎火的，要是有人还活着，根本不用索敌，对着光源开枪就能打中项天明他们，本身借助燃烧的火焰也能看清附近的情况，在敌我情况不明的状态下还是小心为妙。 “呼~项哥，真的要下死手吗？隆默我没问题，可是其他人……”虽然嘴上仍然有几分犹豫，但小a的霰弹枪已经上满了子弹，两块弹匣已经被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随时等候取用。项天明看到他右手的食指已经放在扳机圈边缘，显然是做好了击发的准备。 面对小a的疑问，项天明一时语噎。都说做人应该杀伐果断，可真看到对方的眼睛，看着那张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人脸，有多少人不会迟疑？项天明想了想，回忆起以前看过的战争电影和李振的教导，又吞了口口水。 “老实说我也不想，可对面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就当他们是会动的大白菜吧。”项天明说得轻巧，其实自己心里也还在犯嘀咕。前世和肉身原主的记忆里最多也就是杀杀小动物什么的，可要看着活生生的人扣动扳机，这还是第一次。 之前虽然自己曾经与星际海盗战斗过，还与小a一起击毁过一艘飞船，但毕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像打游戏似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面对面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不，我们避开致命部位……唉，算了算了，全打死算球！”小a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后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这可是真刀真枪的要干上了，谁能说得好自己是打中哪里?要是因为那一毫秒的差距而被敌人打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突然轰的一声传来，一缕黑烟从洞口另一边飞出来，站在洞口旁边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的两人赶忙贴近舱壁。 “听起来像是什么发生了轰燃，不像是枪声或者其他的……”小a迅速做出判断。这些他和李斯特最熟悉，当初在李振手下有一部分课程就是用耳朵分辨各种飞船内外的动静，并做出相应的判断，虽然比不上李斯特那耳朵，但小a对着这点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 “好吧，我打头阵，见到敌人立即开枪。”项天明拉动头盔上的把手，用一层薄薄的防冲击镀层盖住目视面罩，虽然强度不咋地还略微影响视线，但总比没有的好，项天明如此安慰自己。 “明白！”小a也不废话，吞了口口水，准备跟着项天明进入事故现场。 刚才从喷淋系统的机械臂上下来的时候，项天明由于角度原因是垂直于洞口所在的舱壁站立，为了更方便观察平克顿号所在的空间情况，他先是探出枪口，晃动了一下，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后才迅速在洞口边缘探出头来。 洞口对面火光一片，大大小小的碎片残骸漂浮着撞来撞去。空间很大很高，应该是另一边的货舱模块。一些沾染上火焰的易燃物在半空中缓慢燃烧，看上去像是从地狱现身的鬼火骷髅。 而在这些火焰中间，有一团火烧的最猛烈，照亮了附近几十米的区域，透过火光能看到一些变形的装甲板和半截平克顿号的船身。不过倒是没有看见人影，或者说看上去像是人的东西。 项天明又把头缩了回来：“平克顿号就在最里面，看上去应该是没什么活口，但我们最好别掉以轻心。”小a郑重地点点头，起身把枪口伸出洞来。 项天明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大火，深呼了一口气，扒着洞口缓缓把脚往下放，要是直接起跳只会朝反方向飞去。等到半个上半身都已经深入那一头，项天明在小a的掩护下弯曲手臂一用力，沿着事故地点的上方舱壁，慢慢向前飞去。 项天明神经紧绷，眼与准心成一条直线，只是没有托顶在肩头。因为星际时代的激光步枪没有枪托，毕竟手持武器级别的激光反作用力微乎其微。 小a随后也一只手持枪夹在腋下随时准备开火，另一只手按在洞口边缘发力，轻而易举地就翻了上去。项天明在上方能看到小a在下面的残骸间挪转腾移，颇有正规士兵的感觉。 “你十二点钟方向五米处，那团火后面，疑似人形物体，没有动静。”项天明飞得高看得远，只要小心地用手拨开那些靠得太近的燃烧物，就能看到许多小a看不到的东西。 “收到！”小a立即应答，小心翼翼地举枪瞄准，绕着那团火走到了旁边，似乎是确认目标没有动静后，他才走上前去，用枪口拨弄那一堆烧焦的不明物体。项天明看见他用枪口挑了几下，随后离得远远的，没再看一眼。 “是什么东西？”项天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眼睛却依旧观察着四周。 “尸体，烧焦了或者说烧粘糊了，就剩下那么点。”小a没好气地回答道，项天明尽量不去想那堆黑乎乎的玩意里到底哪些是头哪些是身子，没敢再问细节。 “我的三点钟方向六米处，有东西在晃动，但是附近的光亮太低，我看不清。”小a突然停留在原地，转身躲在一块变形后插入地板的金属板后面，向项天明询问情况，项天明连忙顺着小a给定的方位看去。 那是一只手，一只布满鲜血的手，手臂的后半部分连带着主人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项天明也看不真切。他干脆抓起着火的一块布匹，向底下丢去。 那团火慢悠悠地下落，顺带照亮了周围的空间，等到落地时，刚好能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个雇佣兵，另一只手断了，看起来还有呼吸。身边没看见有武器。小心点……射杀他或者绕过去。”项天明已经用枪口对准了那个半死不活的雇佣兵，对方断了一只手臂，在这种低温低氧的环境下居然没死，已经算是个奇迹。 项天明心怀怜悯，但他知道，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兄弟，那这个奇迹最好还是消失。 “明白。”小a在原地略作停顿，随后又开始移动，他一跳一跳地移动，虽然滑稽，但也是在低重力环境下精准移动的好方法。 项天明仍然保持射击准备，直到小a已经靠近才稍稍偏移了枪口。他看见小a凑到那人跟前，又蹲下身去把脑袋凑到那人嘴边，也许是在交代什么临终遗言。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眼见那人彻底没了动静，小a才重新抬起头来。 “他让我给他一个痛快。”小a的声音很低沉，项天明听了说不出来自己什么感觉。如果自己要杀人才能走下去，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 “我明白，你不用多讲，我明白。”项天明尽量丢掉杂念，把目光从那具尸体上移开。 第59章 开门 项天明发现平克顿号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它一头冲进雅典娜号的主结构后一路横冲直撞，在接连破开货舱模块，缓冲舱和水培区的舱壁后，一头嵌进了另一边的货舱舱壁。 平克顿号已经不见了，或者说平克顿号哪哪都是。四散的装甲板，漂浮的残骸，扭曲的前半截船身无不述说着当时撞击的惨烈程度。 项天明在半空中左顾右盼了一阵，始终没有看到剩下的部分，他有些奇怪：“我没有看到平克顿号的后半部分，真是奇怪，那么大一块东西，不应该就这么消失。” “撞击速度太快，力道太猛，前半段直接被挤压变形，剩下的部分估摸着早就在一路上解体，分崩离析了。”小a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能剩下一部分就已经算好的了。 深邃黝黑的货舱模块中，火焰仍在燃烧，大部分的残骸已经随着气体的流逝向洞口方向飞去，靠近的飞船残骸的地方基本都是些大块的金属板和扭曲变形的机械零件。 小a和项天明一路走一路看，又接着发现了好几具雇佣兵的尸体，两人都意识到船上可能已经没有任何人存活下来，这里现在只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坟场。 “项哥，要是隆默死了……我该怎么办？”项天明听到通讯频道里小a的语气似乎有些迷茫。 “那就死了呗，还能怎样。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活该，也免得脏了你的手不是？”项天明尽力开导小a，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有些心结，只能靠时间来淡化。 “人真是奇怪，难道我们生来，就是要这样或者那样受死吗？”一直以来性子急躁，大字认不得几个的小a居然感伤起来，这让项天明吃了一惊。 “今个儿怎么还文艺起来了，不像你啊。”项天明打趣道，尝试着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跟着你逃出来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我第一次知道生活还可以这样过。第一次抓间谍，第一次击落海盗，第一次接任务，第一次杀人。说真的，我有时候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难道不该是个苦哈哈的装卸工吗？我真害怕有一天从床上醒来，然后发现自己其实就是做了个梦，萨马特还是垮着脸骂人，李斯特还在宿舍偷摸着打牌。每天依旧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 直到有一天就像你说的，干不动了，就被公司一脚踢出去等死。”小a打开了话匣子，一说就停不下来，记忆里项天明很少看见小a这么多愁善感。 “想不到你的内心世界还这么丰富多彩，我以为你脑子里成天就是种西瓜和机械保养。不过你还别说，咱们现在不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结局比起待在公司可能也好不了多少。”项天明也很是感慨。 “算了，以后再说吧，先把隆默找到，然后去找那帮难民。”小a重新恢复到那种沉默寡言的状态，端着枪继续搜索起隆默的下落。项天明也收起心神，帮小a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已经到了残骸主体的边上，那半截船体已经被之前的一连串碰撞刮掉了大部分的船漆，露出了底下银灰色的金属质地。 手臂粗细的黑色线缆和横七竖八的金属条从船身断裂处向外延伸，好似某种生物从这艘巨兽的体内破膛而出，使得血管和骨架尽数外露。 项天明看见小a靠近了那半截船体，大概是因为太黑，摸索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还是把战术手电打开吧，我估摸着也没人活着。就算残骸里有人还清醒，离这么近，大概也会被我闪瞎。”小a鼓捣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干脆提议道。 “行，但你多加小心。随时准备射击，千万别犹豫。”项天明也没其他办法，毕竟他的抗压服和小a的工程服都不像飞船那样可以使用夜视功能，只能凭借肉眼去搜寻目标，看久了眼都花掉。 一道淡蓝色的光柱突然在黑暗中出现，照亮了残骸中一片不大不小的区域。项天明在半空中能看见一些像是货箱和武器弹药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残缺的飞船内部甲板向前延伸，有扇通往平克顿号驾驶室的合金门紧闭着。 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着，小a借助光亮仔细检查除了驾驶舱以外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隆默，就剩下些武器弹药，还有一些密封好的箱子，暂时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别去管那些东西，我这就下来，咱们把驾驶舱打开，要是隆默不在里面……”项天明没有把话说完，他和小a都知道氧气量只有这么多，他们将会面临选择。 “那我们就立即出发前往难民的位置。”小a的话让项天明松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那动手吧，我这就下来。”项天明看了眼天花板，用手扶着倒转身子，以头朝下腿朝上的姿势做好准备，双腿一蹬，慢慢飞向黑暗中那束淡蓝色灯光的源头。 “拉我一把。”项天明眼见快要落地却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连忙向小a求助。穿着厚重工程服的小a闻言伸出一只手来稳稳抓住项天明的枪口，在偏转枪口的同时用力向上提，项天明借力翻身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落在残骸上。 “这扇门失去了能量来源，想要修好自带的面板解锁看来是没什么希望，还是把它切开得了。”小a打量着合金门周围外露出来的线缆和能量管道，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项天明也注意到从控制合金门开关的接线盒延伸出去的线都断掉了，断口有许多飞边，看来是被巨力硬生生扯断的。 “用我的激光步枪吧，一路上没用过，备弹还很充足。”项天明上去摸了摸合金门的材质，又用指节敲了敲，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从手上的反馈来看，不会特别厚。 小a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项天明留出更多操作空间。项天明端好激光步枪，瞄准合金门与门框的边缘，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第60章 对决 一道手指粗细的红色激光瞬间照射在合金门上，连续不断的激光光柱温度极高，很快项天明就看到眼前的空气就受热扭曲，连带着那扇门看起来也在晃动一般。 “只要把门锁融化就好了，应该就在你瞄准位置的左边一点。”小a指挥着项天明移动枪口，虽然合金门不厚，但想要直接把门切开一大块太浪费能量也很没效率。 激光光柱向左移动到小a所指示的位置，合金门上门锁附近几厘米平方的区域慢慢地被加热变红，金属开始液化流淌下来，又在低温环境下迅速凝固，在门的表面形成条条高低不平的黑色痕迹。 项天明和小a来不及反应，只听哐当一声，合金门已经滑开嵌入门槽，露出背后的驾驶室，红色激光直接在仪表台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我走前面，你的激光步枪对人体停止作用没那么强。”小a赶在项天明前面靠近门口，示意项天明跟在身后。 “小心！”项天明还没来得及跟上小a，就看见对方已经转身冲进了驾驶室，他连忙跟上。 平克顿号比起小巧的白星号要大上不少，几乎是和枭龙号一个吨位的飞船，加上本身是从货船改造而来，内部空间充裕。这点在平克顿号上的驾驶室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进入门后，引入眼帘的就是三个并排隔开的驾驶位，两个驾驶位上空空如也，不过项天明注意到用装甲板加固的全景窗上面有两滩并不很好看的暗色痕迹，因此他并不准备去想那是什么。 驾驶室两侧分别是星图和一张被固定住的手术台，看来功能很齐全。但他们要找的人，隆默却不见踪影。难道真的在撞击过程中不知道被抛到什么地方去了？项天明正有些泄气，却听得小a的惊呼。 “项哥，这里！” 他连忙持枪赶过去，正好看见小a用枪口对准一个躺倒在最左侧驾驶位下方角落里的人形。那张透明面罩下的脸在战术手电的照射下看起来有几分惨白，眼角和额头布满褶皱，显然是个中年人。颗颗鲜红的小球在面罩内四散，显然是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在头盔顶部都堆满了。隐约能看到右侧脸颊上有道长长的疤痕从脑后一路延伸到嘴角，疤痕已经是肉色，说明已经受过伤很久。 “是他？”项天明皱起眉头问道。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就是他，我忘不了他那张脸！”小a咬牙切齿，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圈内。 “看起来还没死，胸膛有起伏。怎么说？”项天明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昏迷在地板上的隆默胸膛还有起伏，显然是没死。 “……先把他叫醒，我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小a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还是退了出来，他抬起脚尖给隆默的肋骨来了两脚。 “啊！！！”隆默一下子吃痛，满头大汗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伸手就去身后掏什么东西，项天明眼疾手快直接用激光步枪照射在那只手上，烫得隆默又把手缩了回来，这下子他是真的清醒了。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尝试着在战术手电刺目的光前分辨面前的持枪的两人，但一时分不清什么状况。“救我，拿医疗包。该死，鹰那个婊子。兄弟们还有几个活着？”隆默的一番话让项天明和小a都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他似乎和鹰有过什么关联。 “项天明，这里是白星号，鹰想知道你们的情况如何？她很想知道平克顿号上的人还有活口吗？”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李斯特的询问。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彼此都认识到事情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正在平克顿号的残骸附近，正在确认击杀，看起来没人活着，飞船就剩下半截，可以说完全解体，大部分人死状惨烈，我不想多说。呃……十分钟内就会前往难民所在的安全屋。”项天明没敢在公共通讯里说实话，他不清楚鹰是否能截获他们与白星号之间的通讯。 “收到，鹰请求你们加快速度。不过还是看你们自己，我看见那帮人刚才又开了个洞往雅典娜号里面钻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我看雅典娜号不如叫老鼠洞号得了。完毕。”李斯特吐槽道。 “明白。”项天明结束通话，看向已经从地上找了地方靠着坐起来的隆默，对方已经意识到他们并不是自己人。 “我猜猜，艹，就我……活下来？”隆默肋骨和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极其剧烈，胸口起伏不停，连说话都困难。项天明想了想，决定让小a先问，他走上前去一脚把隆默身后藏着的匕首踢开。 “你先问，我看着他。”项天明说道。小a看了一眼项天明，端着枪点了点头。 “隆默，还认得我吗？”在沉重的呼吸声中，小a拉动头盔上的把手刷了刷面罩，好让自己的脸清晰的露出来给隆默看。工程服的外放设备似乎质量不太好，小a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嘈杂的电流噪音。 隆默眯着眼盯着小a黝黑的脸看了一会儿，居然笑出了声：“你谁呀，黑炭头？”隆默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嗽的力度之大几乎让他像个虾一样弓起来。 “我是艾默尔，艾—默—尔！还记得这个名字吗？”小a说完上前用枪托给了隆默几下。“想起来了吗？翡翠石家族的孩子，你的外甥。”项天明端着激光步枪指着隆默的头，他看见隆默捂着头盔的手慢慢放开。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马的没想到，居然，居然是你！翡翠石，翡翠石！咳咳，咳咳咳……”隆默像个精神病人一样，一边躺倒在地上胡乱舞动着自己的肢体，一边大喊大笑，直到被什么东西呛住，咳嗽个不停。 “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可悲，我真是想不明白。”小a摇摇头，最后发出一声感慨。这似乎激怒了隆默，他作势就要站起来，伸手去抓小a的手，却被一旁的项天明一脚踹在膝盖窝，立马就扑倒在地上，被项天明踩住背部，难以动弹。 第61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隆默侧着脑袋贴地，用尽全力撑地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是爬不起来以后就放弃了挣扎：“想不明白什么？小艾默尔？为什么我要杀死他们，为什么我要给财团当狗是吗？哈哈哈哈哈，看看你，看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几十年了吧，你还是忘不掉是吧。 你就像只丧家犬一样还找了个新同伴，是想让他和你那些死掉的小伙伴一样吗？”小a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是，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项天明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觉得小a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有时候人活着就为了听见某个重要的人说出某句话，人是很奇怪的。 “你真不知道？那我凭什么告诉你，小艾默尔？”隆默在面罩内呼出一口热气，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你是我舅舅，我的家人，翡翠石的人不能对家人隐瞒，这是族规。”小a蹲下身来，贴着隆默的头盔说道。 接着是仿佛死一般的沉默，小a就蹲在隆默身前一动不动，项天明几乎紧张得要扣动扳机。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三分钟，总而言之是一段难熬的时间，隆默终于又开口了。 “我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傻还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翡翠石家族。除了你和我，还有谁活着？醒醒吧，翡翠石早就没了。”听得出来被压在脚下的这个男人除了对小a所说的话感到不屑以外，还有些忿忿不平。 项天明瞄了一眼全息屏幕上氧气剩余量，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断小a的审问。 “好吧，那我们换个方向……如果南丁格尔小姐没有死呢？”小a平淡地说道，这句话却好似一道惊雷在隆默的耳边炸响，项天明感觉脚底下的人一阵挣扎，几乎要压制不住，他只好整个人蹲下，改用膝盖去压制拼命挣脱的隆默。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改之前那副慵懒无所谓的模样，看得出他大概真的对那个南丁格尔小姐很上心。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绝对是在骗我！我当时找遍了家族领地都没有找见她！”隆默又用力扭动了一会儿，但毕竟体力比不上年轻人，没过多久只能喘着粗气，认命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当时装死躲过一劫，后来为了活命上了一艘贩奴船，你猜当时我在上面遇到了谁？”小a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语调平稳，似乎不带感情。但在项天明和隆默耳中听来确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闻闻这个味道。”在项天明的注视下，小a居然一脸若无其事地转动隆默的头盔，将其打开了一条缝，随后干脆从他头上取了下来。项天明看见隆默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始冻结出白霜，就连流出的血液也在结出细微的冰晶。 “小a……”项天明出声询问小a，意思是这样是不是太过了，毕竟隆默还有很多信息没说出来，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少有点可惜。 “没事，很快。”小a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伸手从胸前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掏出一个收口的白色布袋子，放在隆默已经被冻得麻木的脸上给他嗅了一会儿。项天明立马就看到隆默的脸色一阵剧烈变化，小a收回袋子，在隆默因为缺氧而昏迷过去前给他把头盔带好。 “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南丁格尔在哪里！求求你。”此时的隆默已经一改之前的态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那张老脸被冻结的眼部腺体也流不出什么泪来。 “你先说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家人举起屠刀。”小a铁着脸，声音依旧平稳，就好像当年眼见亲人朋友被杀掉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面对小a这次的诘问，隆默没有再隐瞒，他睁着眼睛去看小a胸前那个袋子。眼神里流露的，说不明白是懊悔还是得意：“我，我当时被逐出家族，流浪在近地轨道上的空间站，有个财团的猎头注意到我。他们说想要翡翠石家族那块地，但是家族首领不同意，如果我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愿意资助我。” “资助你多少钱？”项天明听到这句话一愣，他没想到小a想问的居然是这个。隆默显然也没想到，随后脸上一喜：“没给钱，我说我想要组建一支雇佣兵小队，他们就帮我招人和准备武器，可能花了他们十万？这艘平克顿号也是他们租借给我的，后来我攒了钱就买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要钱，好说，好说。都给你，你只要告诉我南丁格尔在哪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好不好？”隆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尝试着收买小a，只是项天明心里清楚小a绝不是好财之人，他这样问必然有他的道理。 “十万，就因为十万，你就能对大家，对我，你的外甥举起屠刀？”小a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清楚，项天明知道小a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办法，家族首领顽固不化，不同意我和南丁格尔的……”隆默还在辩解，背上却狠狠吃了一脚，小a收回腿，继续说：“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回答他的问题，都说完了，我再告诉你南丁格尔的下落。”小a对着项天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项天明看着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的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只能说命中注定吧。想了想直接开口：“好吧，让我们速战速决，老头。我不想太多废话，你直接告诉我，你认识鹰吗?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隆默的脸色再度变化，先是震惊，再是恍然大悟，最后是笑。项天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算是问对了。“我懂了，我全明白了。活了半辈子，结果最后被小鹰啄了眼，报应，真就是报应啊！” “什么意思？你和鹰认识，还是帮她做过事？”项天明猜测到。 “艾默尔你是不会放过我的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能活命，但是那两个女人也别想好过。” 第62章 隆默的真相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在菠菜酒吧接到的这个任务，发布任务的人是酒吧老板娘和那个自称鹰的女人。就是那个满嘴骚话的臭婊子和她的妹妹。没人知道她们的真名，只知道都是道上的人。那天我在菠菜酒吧打听消息，她俩突然端着杯冰酒走过来，问我有没有意思。 我说去你的。但接着老板娘告诉我，说过几天会有一艘货船到这里来，需要雇佣兵骚扰一下，最好能击落随行的护卫，价格给得非常诱人。 是的是的，别拿那种看傻逼的眼神看我。我知道这里面不对，但我最近欠了瘸腿尹柯一大笔钱，屁股后面跟得紧，思来想去还是接了下来。”隆默说话说得很慢，好像想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项天明在想，是不是快要死的人，就都会是这样。像走马灯一样回忆起一些不重要的细节，这能让他们感觉自己又活了一遍。 不过项天明显然没有这个时间，所以他直接打断了隆默的碎叨叨的叙述：“讲重点！”被压在地上的隆默努力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项天明：“你的新朋友看来没什么礼貌，我感觉他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艾默尔。”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确认你已经不配做翡翠石家族的人。至于其他的，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面对这玩笑一般的挑衅，小a并不打算客气。 “行吧。她就告诉我时间地点，有艘叫雅典娜号的货船需要被开几个洞，有几艘小飞船需要被教训教训，就是这样。 我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人，不过我现在是知道了。各位，这还不明显吗？我们—都—被—耍—啦！那两个该死的贱人！”隆默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鹰和她姐姐雇佣平克顿号袭击雅典娜号，但是实际上却又找来项天明一行人黑吃黑。 这就意味着项天明之前对鹰的所有印象都必须被推翻并且重新考虑，显然如果真如鹰所说自己是为了做好人好事顺带挣点业绩，那么她绝不该两次雇佣人手来一次黑吃黑。这分明是一次精心计划的大戏，就是不知道是演给谁看。 “你们早上有没有身体不适？”项天明又问了一句。他之前还和鹰的姐姐提议在平克顿号的早餐里放泻药来着。 “见鬼，你怎么知道？你们看见那边窗户上那两滩东西了吗，那是尼克·杨和九本一郎，或者说他们的一部分。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今天早上却拉肚子拉个不停，你们干的？”隆默一副日了狗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伤口疼痛。 “好吧，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小a？”项天明眉头紧皱，他想不通鹰和她姐姐这么做，还把他们这帮菜鸟拖下水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是闲来无事就想杀几个人玩玩吧。 “艾默尔，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临死前就一个愿望，求你告诉我南丁格尔的下落，那样我死也值了。”隆默还在苦苦等待那个追寻了一生的答案，项天明看见他那副惨样，心说也是活该。 小a突然笑了，是那种嘲讽的笑，露出惨白的牙齿，严格来说也是骨头的一部分。所以小a是在用骨头嘲笑隆默，项天明没由来地想到。 “这个香囊的配比，是南丁格尔小姐在我小时候教会我的。那天之后，我根本没有见过她。隆默，我骗你的。”小a说完，举起了霰弹枪，隆默则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他抬起头。 “不可能，那就是南丁格尔身上的味道，你其实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告诉……”隆默几乎是在怒吼，也许他只是想听到一个答案。 “砰！”干净利落的一声枪响过后，隆默没能把话说完。项天明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下意识举枪索敌，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和身上都沾染了一些不太好看的红色小点点。 “是我开的枪。”小a放下枪口冒着热气的霰弹枪平淡的解释道。 “就这样？”项天明放下枪口，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小a。就在几秒钟之前，旁边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现在，只是一堆烂肉。 “就这样。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小a转身向门外走去，在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从枪膛里退出一发滚烫的弹壳。 项天明拉动把手清理了一下面罩，环顾四周的确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后，还是跟着小a走了出去，小a就等在残骸外面。 也许是因为缺乏氧气的缘故，大部分的火都已熄灭，只在局部留下发烫的红色金属碎片。仅剩的一小团火躲在破碎的半截船体右侧的大洞附近，照亮了小a那壮硕魁梧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觉得眼前的一切扭曲成了一幅蒙克笔下的画，那么可悲，那么可怖，简直叫人发疯。 项天明枪口朝下，关上保险。在难以分辨的船体碎片和被烧焦的货物残留物之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靠近一言不发的小a，项天明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但他知道小a现在需要有人帮他疏解：“复仇成功的感觉如何？”项天明刚说出这句话心里就已经后悔，他说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没话找话。小a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自己一个人静静，而不是陪他扯什么人生哲学，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很奇怪。我以为杀掉他，我对死去的大家就能有个交代，我也就能释然。但没有，开完枪我还是很愤怒……很无助。 看着隆默脸上的伤口，我就想起阿廖莎，卢西亚，南希还有南丁格尔小姐。也许我是有一种幻想，幻想他们只是被隆默抓走了，他们没有死。只要我把隆默干掉他们就能回来。 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但我也许在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问题在于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长着三对羽翼的天使降下复活我的家人，没有阿廖莎从门外小跑着进来告诉我我成功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项天明默默无语，在这种时候，没有一种语言可以完整的表达他的情绪，所以他选择给了小a一个正面拥抱。 “复仇总是甜蜜又痛苦，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李斯特，我们现在就是你的家人。”项天明不无感伤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谢了，项哥！”小a深呼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第63章 扑朔迷离 项天明和小a并没有从平克顿号的残骸中发现补充氧气的资源，为了完成下一步行动，他们只能闷头赶路。按理来说，难民们所待的安全屋肯定有一定的补给，因此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任务，他们都必须加快速度。 从货舱模块返回水培区，一路向船尾的方向走。水培区是个垂直于船体中轴线的长方形，他们来时经过的是长边，现在前往船尾走的是短边。 在充足的光线照耀下，这段路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只要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经过地图上标明的食堂和医疗室，最终就能到达安全屋。 水培区不仅恢复了灯光，刚才他们还启动了电源和喷淋系统。现在机械臂和一些不知名的设备正在水培区里晃来晃去，按照预先编好的程序活动。 “我们头顶这玩意怎么动得越来越快了？”项天明感受着头顶带着阵阵破风声的机械臂，不由得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尽管他知道这玩意暂时不会掉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 小a闻言抬头看了看：“不知道，也许你之前把功率开到了最高。”面对这样的回答，项天明当然不满意。 显而易见的是，小a还有没有从隆默的事情里走出来。只是眼下也没有时间给他慢慢去做功课，疏解情绪。只能是求小a别出事就行。 两人继续一跳一跳地向前行进，头顶上有个飞速移动的大金属坨子，可不敢飞来飞去。又从一人多高的某种绿色的杂交植物中挤过去后，一道看起来完好的气闸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项天明轻轻跃起，正好落到黄色的气闸门前，门上的锁具依然完好，看起来没受到任何冲击。 他尝试着拉下门边的拉杆，这个装置与门上的门锁有着联动，但是一番用力下来，拉杆却纹丝不动。难道是卡住了？项天明顺着门上手臂粗细的金属门闩方向去找，却没看见什么异常。 “这种气闸门看上去是使用了气压阀门，当门有一侧区域失压的时候，就会自动锁紧。也许对面的舱室并没有与任何泄露舱段相连。”跟在项天明身后的小a看着项天明一番鼓捣无果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脸色看起来稍稍缓和了一些。 “气压阀门？既然我们这边失压，那也就是说对面可能是正常压力，也许有氧气！”项天明对这个推理结果感到兴奋。毕竟他们两人携带的氧气根本不够支撑太久，之前对于平克顿号的搜索时间远远超过了一开始的预期，对于氧气量的消耗几乎是计划的两倍。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很有可能，毕竟船上不太可能出现超压的情况。除非反应炉那边的废气并没有正确的排出，而是在完好且相连的舱室里堆积，压缩。但这种情况的出现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更别提雅典娜号已经被拆成了这个样子。”小a并不相信他和项天明能倒霉到这种地步，低头在身上带着的那一堆工具中挑选起来。 “气锤、水平仪、纳米快修、怎么还有半块蛋白条？”项天明看着像个小a像某蓝胖子一样在自己的兜里翻来找去，那一堆细碎玩意对于这道气闸门显然是用处不大。 “找到了！”小a突然略带兴奋地叫了一声，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和一支造型奇特的笔。项天明下意识地挠挠头却被头盔挡住，他当时跟着李振主要学的是飞行驾驶与紧急故障排查，更多的工程方面都是小a和李斯特在学，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小a手里这拿的是啥。 小a越过项天明，一手把那个看不出作用的小盒子贴在气闸门边上，给项天明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震波扫描仪，利用高频震波穿透物体检测内部的孔隙，也能拿来大致判断门那边的压力情况。”项天明听了恍然大悟。 小a一边观察仪器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一边挪动地方，测了好几个地方的数值，最终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对面舱室处于正常压力。我来看看怎么给打开这扇门。”小a说完就去够门边的拉杆。 这种气闸门有用集成电路控制也有用传统机械装置控制的，主要区别在于成本，当然，机械式的可靠性往往要好上一些。他们面前的就是这种机械式的气闸门，想要暴力打开很难，就算用上项天明的激光步枪也要照射上几个小时才可能把闭锁结构都给破坏掉。 眼下，项天明只能选择相信队友小a，“看你的了。”项天明轻推拉杆，浮到半空中，把位置给小a让开。小a也不含糊，放好刚才使用过的震波扫描仪后拿起那支造型奇特的笔在门上摸索起来。 “项天明，这里是白星号，能收到吗？”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李斯特的呼叫，也许又出了什么事。项天明伸手按下通讯模块按钮，回复道：“这里是项天明，听得很清楚，请讲。” “有点不对劲，小项。刚才有两艘救援船队的飞船鬼鬼祟祟地远离雅典娜号后跃前飞走了，虽然他们避开了我的视线范围，但是我之前在白星号的雷达表上面标注了他们的讯号，绝对不会错。 真不知道那女人在搞什么幺蛾子。”李斯特的担心夹杂着短暂的电流声，听得项天明眉头紧皱。 “那那艘鬼面鹰级呢？就是鹰驾驶的那艘飞船。”项天明想了想问道。 “暂时没有动作，之前应该是降落在了船尾他们开的新洞口附近。”李斯特并不太明白为什么项天明如此关心鹰的动向，但也还是一五一十地汇报了情况。 “你要小心，李斯特。”项天明没敢多说，只能是点到为止。如果隆默说的是真的，那么鹰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船上的难民而找来他们，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彻底的骗局。只是目前还不知道真正的真相会是什么。 “明白，小项，你和小a也多小心，完毕。”李斯特之前就对鹰不太放放心，这下他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第64章 阴谋 “听起来不太妙？”小a仍然用那支笔在气闸门上摸索着，时不时在一些突出的金属部分拧动一下笔，他也在频道里听到了李斯特的警告，头也不回地问。 “你说鹰演这场戏到底图什么呢？”项天明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对姐妹心里到底包藏着什么祸心。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在星际时代这句话依然适用。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该做做，该杀杀。”小a的回答在项天明的耳朵里听着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项天明注意到门框上的几个原本卡得死死的孔洞已经被打开，堵在里面的金属柱被小a向另一侧移动，露出像是玻璃试剂管的几根小东西。 “我们躲到门边上去，待会儿要从这里泄压，会受伤。”项天明看见小a拿着拆下来的战术手电在黑乎乎的洞里一阵打探，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从里面拿出一根晶莹剔透的针，里面好像还有什么液体在晃动。 “这是什么？”项天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小a手上的小东西。小a摊开厚实宽大的手掌，那枚袖珍精致的透明物体正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气闸门的保险装置，里面的液体是一种对压力和温度其极敏感的化合物，只要我把它取出来，很快气闸门内部的压力监测就会失效。 等到完全失效那一刻，高压舱室的气体就会从几个泄压孔往外猛冲，等到压力平衡下来，我们就能打开这道气闸门。”小a用另一只手把那根针捡起来，放在项天明眼前。 “那我们通过之后，这道气闸门就算是完全失效了？”项天明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待会儿过去后我再放进去就行，这些东西也没那么容易坏。”项天明哦了一声，心想粗枝大叶的糙汉子现在也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两人攀附在门边，紧抓着拉杆，以防被待会儿强大的气流给吹走。虽然暂时没有看到集中喷射的迹象，但是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他们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呼出的热气在各自的面罩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雾气。 “怎么还没有动静？”项天明有些坐不住了，侧身就想凑到门边去看，却被小a一把拉住：“别去，马上。”项天明正欲争辩，只听一声什么金属物件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几道白色的激流被喷射出来，将周围漂浮在空中的碎片横扫一空。 这下水培区的植物们可实打实的遭了殃。一些裸露出来的线缆被扯得越来越长，顺着气体喷射的方向摆动着线头，更有甚者直接击碎了玻璃培罐，将里面的高大植物一切两段，上半部直接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你觉得那些难民真的能活下来？”小a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如果他们都躲在安全屋，那还是有可能，怎么了？”项天明对小a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 “从始至终，我们的雇主都没有提如何把这些难民运出去，当然我是指具体细节。你不觉得奇怪吗?雅典娜号已经是个筛子，没有氧气，没有抗压服，我想不出来怎么把他们带出去。” 小a的声音很沉稳，却说出了项天明一直没有想到的，且极为残酷的事实。头盔下项天明的脸色一沉，之前他隐约就觉得不对，但还未曾想到过这茬。 “要我说，他们这样在船体上打洞，说是救援，我看更像是在有计划的谋杀。”小a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为什么呢？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把屠刀朝向身无分文的难民，还特意雇佣两波雇佣兵在太空给他们放烟花。 总不能就是纯纯心理变态吧？” 项天明虽然知道小a说得有些道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在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有说过这艘飞船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小a一边观察两边舱室压力平衡的状况，一边继续和项天明分析这背后的可能的阴谋。 “联邦，鹰说这艘雅典娜号是从独立星系出发的难民，他们被财团所打压，迫不得已向自由联邦边境上的救助站靠近。”自己说完这话，项天明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惊雷，那因为错愕与惊讶而张开的嘴连一边的小a都能透过面罩看清。 “从独立星系出发吗？呵，我当年也是这样，稀里糊涂地到了联邦。该怎么说呢？唉……”项天明听得出小a语气中的无限惆怅，但眼下他确是无心再关心这些了。 “该死，这两个疯女人不会是接了财团的单子，想要利用这艘难民船袭击联邦的边境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项天明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可是涉及到两大阵营你死我活的战争，自己队伍里小猫两三只的，哪敢淌这趟浑水啊！ 先不说自己本来就是自由联邦的通缉犯，本来就面临着那支还不知道在哪里盯着他们的暗杀小队的危险。这下要是给鹰那个疯子成功，天知道联邦会气成什么样子。 况且财团和联邦的战争眼看就要正式开打，通往银心黑洞的边境线早已是封锁状态，自己还得想办法突破航道封锁。这雅典娜号要是毁掉附近的联邦边境救助站，到时候一拉警戒，航道一封锁，他们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眼见从气闸门那头涌出来的气体越来越少，强度越来越低，小a干脆伸出手在气闸门边上晃了一晃：“基本平衡，可以准备开门。项哥？”此时的项天明还未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完蛋操了的感觉。 “走一步算一步吧，项哥，大不了一死。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口大个疤。”小a倒是很淡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平克顿号和隆默的事情，项天明总感觉这个原本乐观开朗的汉子已经变了许多。 “别，我几个月前刚死过一次，我还想多看看外面的银河系。我告诉你，小a。这次谁也别想阻挡我。”项天明真是咬牙切齿地说。他总觉得两世为人，咱不能活得这么窝囊，还稀里糊涂地给人当枪使。 “那就快来吧，鹰不是降落在安全屋附近吗？到时候咱们过去，当面对质！”小a拍拍项天明的肩头，鼓励道。一时间，项天明有些好笑，自己居然反被小a这小子给安慰了。 第65章 五鱼十二饼可救众生? 眼见气闸门那边的压力已经差不多平衡下来，两人赶忙抓住拉杆晃荡过去。原本气势磅礴喷涌气体早已不见踪迹，只听得有轻微的嘶嘶声，说明气闸门上的孔洞仍在流通。 “我先把这玩意放回去。”小a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那根针一样的零件，看来是十分害怕它碎掉。 项天明点点头，双手已经扶住红黑色的拉杆，随时准备发力。 “好了。”小a左手把零件放回去后，举起右手对着一旁的项天明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可以拉动拉杆。项天明立即双腿顶在舱壁上，使出吃奶的劲头把拉杆往下压，没想到细长的拉杆发出一阵生涩的金属摩擦声，只是略有下移而已。 “小a，怎么还是拉不动啊？”面对项天明的困惑，小a扒住气闸门的边缘看了一眼，又飘过来和项天明一起握住拉杆的上半部分：“可能是生锈了里面，里面的零件有点死，应该没有硬性问题，我数到三就一起用力。” 小a也调整姿态，将身体与水培区的舱壁垂直起来，双腿顶住，做好发力准备：“预备，一、二、三！”两人弓着腰，绷直了腿，在厚厚的衣服下面手臂青筋外露。拉杆瞬间吃力，已经微微变形，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伴随吱呀一声，项天明和小a都听到舱壁内部传来金属运转独有的刺耳噪音，手上力道随之一松，拉杆已经被他们压到了最大角度。一些金属盘子和刀叉慢慢地从隔壁舱室飘了出来，气闸门打开了。 “终于打开了，谁能想到我们能有一天差点被一道破门给挡住！”项天明松开已经变形的金属拉杆，看着面前这些零零碎碎的，从隔壁舱室飘过来的东西忍不住感叹道。 “这里的灯光还亮着，看来应急电源系统运行得还不错，氧气供应装置也应该并没有中断。”小a第一个蹬着地板，慢慢向里面飘去。 “看起来像是个食堂，和那份结构图上标明的一样。”小a环顾四周说道。项天明紧随其后，一眼就看见明亮灯光下大厅里摆放好几百张长桌。 这里的大部分物件都被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以防由于颠簸导致的不可抗滑动。桌子，椅子，吧台饮水机还有垃圾桶底下都固定有螺丝。甚至部分刀叉都被塑料制成的弹簧绳拴在桌面上，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项天明还注意到一些手掌大小的烤制面包四散在这附近，离门口越近，面包越少。仿佛是一条面包银河，从舱室后面一路延伸到气闸门附近。他随手捡起一块用手挥舞了两下，果然，已经被冻干了，分量也很轻。 “如果她真想害我们，只需要在我们必经之路上的某一处地方故意标错就行。”项天明丢开手里的面包，他倒是不敢放松，现在看来鹰和她姐姐极有可能在密谋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个时候的放松在某种程度上与自杀无异。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小a看来并不打算与项天明争辩。 雅典娜号的食堂设计得极其空旷，两人漂浮在座椅上方，却根本触摸不到天花板，这一舱室的层高比之前大约多出一半。 这种空旷明亮但空无一人的舱室并不能令项天明和小a舒心，反而使得他们默契地加快了速度，跟着面包飘来的方向，向隔壁的医疗室移动。这种死一样的寂静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 扶着气闸门进门右侧的又长又直的舱壁移动，项天明和小a穿过了好几个被墙体隔开的区域，他们看到墙上写着船员就餐区，指挥人员就餐区和客舱就餐区。其中客舱就餐区几个字被人用红色油漆划拉几下遮住，只是没有遮盖完全，在旁边还有几个猩红的大字：领餐排队。 “看来，至少有一点上，我们那位并不老实的朋友没有骗我们。这里的确生活过一批难民。”看着身下满目狼藉的现场，项天明沉声说道。 眼前的领餐排队区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从另一边入口进来就是满地已经被冻干的呕吐物和血迹，几根黄色警戒线被人缠在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金属椅子上，一头攒进了用桌椅垒成的矮墙里，砸出了一道口子。一些黄的白的红的混合生物组织被东一块西一块地糊得到处都是，显然之前算不上太平。 “暴动？还是屠杀？”小a的声音听不出波动，但项天明看到对方的手已经捏成拳头。 “也许可能是两者兼有之，难民也不会坐以待毙。我真是好奇为什么他们敢上这种难民船？”项天明从现场杂乱的一堆痕迹里勉强看出至少有两个方向的人爆发了冲突，这导致地面上的血迹呈现两种喷溅的大致方向。 “也许是在分发食物的时候发生了哄抢，维持秩序的人随后与难民发生了冲突，最后演变成了互相攻击。”项天明猜测到。 小a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继续沿着计划的路线向前走，走了没一会儿项天明突然听到小a开口：“财团每年都会像海盗一样到独立星系为非作歹。每次他们一来我们就得躲好，要么就得背井离乡，另谋生路。 每次都是。但是即使能够逃出独立星系也很难找到真正的安身之所，这种私人的难民船太多了。在船的舱门关上以前，你永远不知道这到底是难民船还是运奴船。”小a说得轻松平淡，但项天明知道这里面每一个字眼背后都被独立星系人民的血泪所浸透。 “财团和联邦，都把我们当作定时收割的韭菜，心情不好了就来割一波，财政紧缺了就来掳掠我们，他们称之为打秋风。这就是我以前的生活，也是大部分独立星系家族的现状。”小a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的感受，但项天明分明感受到他的无奈与愤怒，被那种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所压抑的不满。 跟在小a身后的项天明忍不住开口：“那不关你的事，小a，隆默已经死掉。你要尽量向前看，只要我和李斯特在，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被打秋风。”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a没有再说话。 第66章 糟糕的一天 从满地污痕血迹的上空慢悠悠地飘过，项天明和小a一前一后穿过食堂通向医疗室的门，进入两者之间还有一道空无一物的隔离舱段。这里没有装饰，没有窗口，除了头顶孤零零的一盏灯和周围一圈被热量熏黄的天花板，看不出有过什么使用痕迹，大概在改成难民船以前只被用作单纯的走廊使用。 “接下来只要找到通过医疗室的门，穿过去，按理来说就能看到鹰所说的难民安全屋了。”项天明唤出全息屏幕，确定目前自己两人的方向没有问题。在偌大的星舰内部没有地图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幸好李斯特还是从鹰那里弄来了雅典娜号的内部结构图。 “我们右边和前边都有一扇舱室门，能看得出该走哪边吗？”小a走在项天明身后，等抬起的气闸门又在机械的驱动下落地合上，便伸出手去在旁边的面板上输入一连串的字符。项天明对比着自己的方向和结构图，同时发现自己的高度正在缓缓下降。 “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正在下降？”项天明像一头笨重的鲸鱼，缓慢却不可阻挡地向地板上落去。看着一同下落的小a，在某一个瞬间，项天明突然回想起来，这是被重力俘获的感觉。一阵物体落地的碰撞声音从刚才的食堂舱段传过来，看来船上的重力发生器重新开始工作了。 “牛啊，小a！”项天明双脚踏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这是人类的本能，哪怕是生活在近地轨道空间站上的人也是一样，他们只不过是生活在人造的大地上而已。 “不是我，我只是申请重启恢复完好舱段的气压和氧气。难道重力发生器不是早已经在事故中被破坏掉了么？”面对项天明的感叹，小a一时间也有些迷糊，之前他和项天明自从登船开始就一直因为失重而漂浮在空中，还差点因为自重太大而跌落缝隙。怎么这会儿重力发生器自己就重启成功了？ “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这船上除了难民就剩下鹰。”项天明两手一摊，示意小a自己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我不知道，也许那艘被困在雅典娜号上的救援飞船上还有人活着，而且启动了重力发生器？”小a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猜测道。 “不管怎样，这是件好事。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棒！”项天明用力跺了两下脚，把金属地板踩得直颤。 “也许也代表着事情可能会出现某种我们并不了解的变化。”项天明哭笑不得地打量着小a的脸，那张黝黑憨厚的面孔如今隐没在单向透明的面罩后面，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表情。 “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子的，小a。”项天明说道。 “人是会变的，大概是吧……我刚才向飞船的主控电脑申请了恢复完好舱段的氧气和气压，现在我们应该不用戴头盔也能呼吸。”小a耸耸肩，说完就伸手就去摘自己的工程头盔。项天明还没来得及阻止，小a就已经扭动搭扣，露出了粗壮的脖颈。 项天明伸出去的手停在了途中，看着小a的喉结和鼻翼起伏不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你没事吧？” “没事，氧气含量已经差不多足够，系统应该还在增氧。”小a把头盔夹在右边手臂的腋下，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 他脸颊两边的鬓发已经被濡湿，打成结粘连在一起。细密的水珠正顺着肌肉线条汇聚成线一路从额头划过眼角和苹果肌，一直流到下巴，滴在地板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顺带透透气，这里面太热。”小a捧住头盔往旁边抖水，细密的汗珠落在地板上沾湿薄薄的一层灰，好似一幅蹩脚的马赛克画。 “我看了看地图，走前面那道门……最好还是带上头盔，说不定待会儿会有战斗。”项天明收回手，对着小a说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小a戴好头盔。 “我知道，项哥，我命硬着呢。”小a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重新把头盔往脑袋上按，最后几个字听起来瓮声瓮气的，项天明差点没听清。 顺利压下拉杆，打开通往医疗室的气闸门，项天明举枪走进空无一人的医疗室，小a紧随其后，战术手电照亮了医疗室的每个角落。 雅典娜号的医疗室并不大，除了靠墙的一排恒温药柜和对面用帘子隔开的医疗仓和手术台机器人以外，就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康复器械。 大概是因为之前重力发生器失效的原因，这些东西现在到处都是，一台药柜的玻璃门已经被一副合金拐杖打碎，里面花花绿绿的药瓶全都洒了出来，在地上淌了一地。 “看来大家都吃好喝好，没人生病？”项天明说出这话自己都不信，船上的船员就当他们常年跑船习惯也就不提了，可是那么多难民难道就一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 “也许他们不对难民开放这间医疗室。”小a走上前去用枪口挑开遮挡医疗仓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帘子，里面同样空荡荡的，简直干净得过分。 项天明瞥了一眼，他记得几个月前自己还曾躺在这里面醒来，在稀里糊涂中接受了穿越的事实。物是人非啊，他想起萨尔瓦多和老王不禁感叹道。 “这里还有一些没用过的自适应绷带和死不了牌救生素。”项天明和小a边走边看了，顺带从药柜里翻找出一些还能用的医疗物资，这种能救命的东西他们永远不会嫌少。就算待会儿他们用不上，那帮难民估计也在安全屋里待得够呛，保不齐也需要来上一点，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项天明，这里是白星号，收到请回答。”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李斯特的呼叫，项天明放下手头的东西赶忙回复：“收到，这里是项天明，有什么情况请讲。”难道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项天明有些紧张。 “好无聊，我就想找个人聊聊。”那慵懒无力的语调听得项天明鼻子差点没气歪来。 “先是大早上被你们从床上叫起来干活，拖着病体给你们当联络员，还得提心吊胆地注意周围情况，我真是命苦啊。 唉，真是糟糕的一天。”李斯特接着说。 “啊，真是糟糕的一天！”项天明和小a齐齐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第67章 假想敌 在不影响自身灵活性的前提下，两人尽可能多的从医疗室搜刮能用的物资并收纳在身上，也许在门的那一头，安全屋内就有需要这些这东西的人。 直到身上的每一个荷包和携行具都装得鼓鼓囊囊的，项天明和小a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身上的东西，确认不会松垮后准备前往难民所在的安全屋。 “东西真是装了不少啊。”项天明打量着已经大了一圈的小a腰部，那里起码放了十来盒救生素，尽管他自己也没好到那里去也就是了。 “这些东西永远不会嫌少，要不是带不了了，我真是想把这些个药柜都给搬空。”小a发自肺腑地说。项天明点点头，谁不是呢。无论是对于自己的队伍还是那帮倒霉的难民，这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 “行了，准备出发。让我们看看那两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项天明检查着自己手中激光步枪的电量，他还是对鹰的真正目的不太放心。怂恿两拨雇佣兵自相残杀，对难民船莫名的关注，要他们取走一件不知名的东西，却对自己手下的生死毫不在意。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不太妙。 “项哥，拿上这个。”项天明正要转身先一步探路，却被小a拉住肩膀，身形一滞，他只得回过身来去看小a的动作。 一件冒着金属光泽的小玩意正静静地躺在小a宽大的手掌里，那是一件武器，准确的来说是隆默的配枪。项天明迟疑着接过那把黑色手枪，并向小a投去疑问的目光。 “隆默的配枪，就是你一脚踢开那把。我本来想留着做纪念，想了想还是算了。而且你身上没带实弹武器，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讨不了好。送你了。”小a单手叉腰，似乎并不心疼自己复仇后唯一剩下的纪念品被人拿走。 项天明低头看着手中这把实弹手枪，学着李振教他们的那样拉动枪套，能看见膛室内已经上了一发黄澄澄的子弹。锐利的棱角和低调的枪身颜色都说明这是一把真正的杀人武器。项天明一时间有些错愕，他真的该收下这把枪吗？ “真的？你不心疼，这可是你过往为数不多的留念。”项天明一边说一边卸下弹匣，子弹正安安稳稳地排列在里面，弹簧已经被压缩到最底下，显然是满弹状态。 “我想了想，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留着。我一点也不希望回想起那混蛋的脸。”既然小a已经这么说了，项天明也不想再推辞，都是为了对方拼过命的兄弟，用不着矫情。 “谢谢，我还挺喜欢这枪。不过，希望我永远也用不上它。”项天明挑眉，随后把手枪别在了腰间专门的快拔枪套里，随后伸手等着小a把剩下的弹匣递过来。 “不过我忘了拿配套的弹匣。”小a突然笑了，两手一摊，项天明则回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没了弹匣意味着除非能捡到通用规格的东西，不然就意味着自这把枪只有这弹匣里十来发子弹，打完比烧火棍都没用。 抱着总比没有的好的心态，项天明没再废话，转身朝安全屋方向的大门走去。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氧气不够消耗的问题，但总这么慢慢悠悠地耗着也不是办法。不管鹰和她姐姐到底有什么把戏，自己都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看。谁叫李振那个坑逼就给了这么一个联络人，现在还隔得太远，不在星际网络服务区，根本联系不上李振。 项天明一边这么想，一边靠近了橙黄色的大门，拉杆就在右侧。为了保险，他取下头盔贴着大门听了一会儿，金属材质带来冰冷刺骨的寒冷让他脑袋发疼。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门后听起来没什么动静，开门吧。”项天明重新戴好头盔，对着小a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开门。 在船舱这样相对狭窄的室内作战的时候，即使是开门也有很大风险。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开门以后将会面对什么。到底是一堵空荡荡的墙，还是一排黑乎乎的枪口？没人敢打包票。 所以就在小a用力压下拉杆的同时，项天明就缩在一边门框后，在尽量不露出枪口的同时搜索门边可能隐藏的敌人。先是项天明的右边，小a放下拉杆，掏出霰弹枪注意项天明的右边。两人两把枪形成交叉火力以面对可能的敌人突袭。 门后是一条向右侧延伸出垂直转角的走廊，金属舱壁上布满了一道道金属条，那是没有被掩饰的加强筋，一般用在船体需要加强保护的核心部位，比如安全屋。 “好像没人。”小a歪头架住视野内的走廊部分，并向项天明汇报。 “继续搜索，我先上。”项天明对着小a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随后举枪快速跑入门后的走廊。在室内近距离作战中堵住门口是大忌中的大忌。 “没有发现敌人，换位。”项天明确定前面的走廊没有敌人，便通知身后的小a可以 向前换位前进。小a抬起枪口迅速跑过门口，在项天明的另一侧重新架起枪线。 “我说，是不是太过了。要是这里根本没有敌人呢？”小a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忍不住问道。 “那也得这样做，敌人可不会提前给你打招呼说他要过来了。我们既不知道平克顿号上的乘员是不是都死了，也不知道鹰是不是打算把我们也灭口。更别提那帮难民也有可能拿着武器随时准备开枪。”项天明迅速为小a指出潜在的敌人，在他看来，除了李斯特和小a，这条船上全是潜在的敌人，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好吧，听你的。反正我今天手里也不止一条人命。”小a拿这种话题吐槽自己，项天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小a这段时间急剧的心理变化项天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来干完这票有必要和他再好好聊聊，项天明暗道。 第68章 红色代表什么? “这里是鬼面鹰号，项天明，能收到吗？”这次不是留守在船上的李斯特，而是个女人的声音，是鹰。项天明突然意识到自己离被困的救援船和鹰很近了，不然她们绝对没法这样直接连入自己的通讯频道。 “这里是项天明，请讲。”项天明缩回头来，不敢同时一心二用。 “你到底在哪？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这都过去多久了，要是难民都因为你的拖延而死了，你拿什么赔？”通讯那头，鹰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冲，跟吃了枪药没什么区别。项天明撇撇嘴：“我们已经在安全屋外围，马上就能看到。” “真的？”鹰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 “估计还有一个转角，穿过去就能看到你说的红色安全屋门。我说，你确定门口是红色？”项天明说道。 “没错，是红色。既然这样，我也不催促你了。”鹰的语气很奇怪，几乎可以称得上有些愉悦，项天明皱着眉头，心说这丫头情绪变化这么快的吗？ “那好，完毕。”项天明并不打算与对面多做纠缠，但就在马上要挂掉通讯的时候，鹰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起来，我听说你还喜欢画画？” 项天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提这个？不是你自己刚才还让我快点的吗？ “是，怎么了？”项天明好奇得紧，也就没挂断。 “我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在你心里……红色代表什么？”鹰似乎是想了想，才说出这句话。项天明心说这人抽起风来也不顾时候，我上哪去给你找答案？我是艺术生，不是算命的也不是巫师！ “答案太多，没法回答。你想听哪个？”项天明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是有一个答案，不过时间紧迫，你还是完成我的任务后回来听我说吧。”鹰说完这句话就自己挂断了通讯，弄得项天明和小a一头雾水。 “算了，先别去管这女人在发什么疯，这龙潭虎穴还没闯，分心死得早哦。”项天明尽量抛掉不必要的杂念，示意小a准备换位。 “听你的。”小a把注意力转回来，目视范围内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而如果地图没错，安全屋就在转角后面，目标近在咫尺。 “换位！”项天明举枪靠着墙猛地一探头，果然看见一道大红色的合金门出现在视线内，上面用让人安心的黄色涂料写着安全屋三个大字。一个阀门式的圆形辐条把手钉在上面，显然是用来打开门的。 小a依言换位，随后也注意到了那扇大门：“看来就是这样，我们过去？”小a不敢移开目光，只是开口问。 “大门上漆面的反射不对，右边有不一样的光线射过来，应该是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要小心。还是我先上。”项天明敏锐地注意到门漆的反光并不完全是走廊灯光的反射。 他靠着墙，弯着腰，慢慢挪动着脚步，那扇门离着他越近，项天明手上脚上的动作就越轻，他很清楚，许多人都是倒在成功前的最后一步。 小a则抬起枪口紧贴项天明左侧墙壁，这样小a视线能更早的看见一部分区域，为项天明预警。当枪口马上要伸出墙面时，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掏出了那把小a送给他的手枪。 “准备。”他轻声说道，随后侧身探出头来瞄准，视线内一片寂静。这是个好几层楼高的货舱模块，电源，重力，氧气都一应俱全，一艘几乎是完好的救援飞船正停留在远一些的地方，船头开着大灯，正好对着他们，稍微有些刺目。 “是那艘被困的飞船，但是没有看见人。”项天明发现就连那艘船的驾驶位上都空空如也，一般来说，飞行员是必须要与自己的飞船共存亡的。 “也许出来了，也许都在船舱里？”小a也壮着胆子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简直安静得有些可怕，这与他们预想的情景完全不同。 “这艘船看起来并没有问题，甚至连外壳都没有大的破损，怎么会全死光？”小a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项天明也是这样想。 “你去开安全门，我来掩护。”项天明虽然发现没人，但也并不打算掉以轻心。目前为止，除了平克顿号，这船上一切的一切都诡异得紧。隆默死前的话他还没有忘，小心再小心总是好的。 耳边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是小a在用力转动安全门上的机械锁把手，听起来十分有份量。“小a，还要多久？”项天明听着这生涩的金属摩擦声内心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我怎么知道！”小a轻声骂道。 “我觉得你最好快点。”项天明还没说完，就看到那艘像面包车似的救援飞船后面有道不易察觉的人影晃动，随后又躲了回去。会是谁？项天明一下子冷汗都起来了。 “开了！”小a兴奋地大叫，用手去拉那道沉重无比的合金安全门。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项天明关注着飞船的情况，没敢回头看。小a却迟迟没有回应，项天明心道奇怪，正打算再开口，却看到飞船尾部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半蹲在了地上。一瞬间，项天明脑内警铃大作。 “小a！”项天明回头看到小a正愣在原地，手还搭在门框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踹在小a的屁股上把他送了进去，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也跃过门槛。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感觉背后有岩浆喷射出来。某种带着高温的东西把他从安全屋门口丢了进去，一头撞在跌倒地上的小a的身上。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项天明闻到了强烈的焦臭味和铁锈味。他的脑袋在臭味和眩晕中像是被人狠狠用大棒搅合了一顿，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瘫软在地上弓着背呻吟，像只被煮熟的大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稍稍恢复了神智，立马就听到有相当多的脚步声传来，距离很近。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在自己周围乱摸，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直到有一只手把手枪塞进他的怀里。 “门口有……开火！”小a不知道在哪里大吼，但他只听清楚了这几个字。此时的项天明躺在地上，意识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只想安静地躺一会儿。 “我在哪儿？”项天明在意识恍惚中开始自言自语，随后眼前的天花板一阵后退，他被人拖着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头盔随后被人打开，更加浓郁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涌入鼻腔，接着就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项天明终于清醒过来。 “敌人在门口！”小a硕大的头盔短暂的占据了他的视野，使他瞳孔一缩，随后又是两声枪响。 “快醒醒，踏马的。”项天明听见小a又骂了一句，随即拿好霰弹枪瞄准了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好出现在准星内，小a随之扣动扳机。一滩红的白的溅射到墙上，那人的身体一歪，倒在了地板上。 项天明认得那身灰黑色的衣服，是和他们一起赶来援救难民的救援队，项天明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69章 黑吃黑 “他们想黑吃黑！”项天明握紧手枪，躲在安全屋内的货架后面朝小a大喊。没想到小a松开搭扣，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要你说！” 项天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怒又急：“那你刚才愣什么神，要不是我，咱们可都交代了。”项天明只看见小a又是砰砰两枪，也不知道打中没有，接着又躲在另一边的货架后面换子弹。 “没功夫说这些，开枪啊！”小a刚把一枚霰弹推入膛室，金属货架边上就叮叮当当冒出一连串火花，使他根本不敢露头。项天明拿着手枪，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货架之间的缝隙里瞄准，对着那人的胸口开了一枪。 高密度能量电池驱使小型化的电磁线圈产生电磁力给金属弹丸加速，几乎是项天明扣下扳机的瞬间，货架上枪口附近的易碎品和纸箱子就直接爆裂开，带着一道明显白色轨迹的弹丸旋转着命中了那人的右胸，连带着人体钉在了那扇厚实的安全门上。 另一个负责火力压制的敌人显然是被吓到，连忙撤出了门口，只留下一地的弹壳和缓缓坐到地上的尸体。 “艹，这枪这么牛？”小a隔着货架看着项天明手里的手枪咽了口唾沫，项天明更是暗自庆幸当时没有让隆默有使用这把枪的机会，不然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要是能多几发弹药就好了。”项天明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看见小a又从携行具里拿出霰弹一颗一颗地往枪里塞。 小a一边塞一边说：“您老人家就知足吧，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被炸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给你那么多弹药也是浪费。” “去你的，要不是我把你一脚踹进来，你能在这儿和我瞎逼逼？”项天明说完和小a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还未持续多久，一枚圆滚滚的东西就被人从外面扔到了安全门上，反弹了一次落到门口一堆尸体中间。砰的一声，那绿色小球开始释放出大量的红色烟雾，很快就覆盖了方圆三米左右的区域，在安全屋内防守的两人暗道不妙，此时，门口连带最外面的一排货架已经看不见了。 “看来他们要进攻了。”项天明意识到这只是进攻前的准备，真正的进攻马上就会开始。他们会从门口进来吗？还是会从其他地方？使用炸药炸开安全门，在侧翼打开一个洞？项天明不断在脑内分析着情况，力图能够照顾到所有的可能性，虽然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等了一会儿，情况却没有进一步的变化，除了那颗小球仍旧在稳定地释放红烟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a，我去拿尸体手上的武器，你掩护我。”项天明觉得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手上的利器没几发子弹，小a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要是不能保持火力，难道还要和冲上来的敌人肉搏吗？ “太危险，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门口等着你？”小a眉头紧皱，他刚才把头盔丢到一边去了，在这种近距离的对射中，工程头盔的受弹面积太大，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还剩下多少子弹？”项天明问道。小a把霰弹枪用一只手架在货架上对准门口，另一只手去摸弹药包，随之神色一怔：“包里六发，枪里五发。” “那你说个屁。”项天明骂了一句，随即尽可能的弯着腰从藏身处向门口钻去，走到一半，项天明突然停下：“给我五分钟，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开枪，我还不想被自己人打死。但要是过了五分钟我还是没回来，你就当我死了。 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多少帮我那个我妹妹兜着点，顺便给李振捎个口信，你就说去你妈的。” 交代完自己的身后事，项天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浓浓的红色烟雾中，隐没了身形。小a牙都要咬碎了，却也只能开始给项天明计时。 项天明刚一钻进去就感受到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有点像当时在瑞格拉空间站宿舍里，吸入大量清醒剂的感觉。难道自己这辈子就是命犯毒气？项天明一边拼命忍住咳嗽，一边用吐槽把注意力从痛楚上分散。 烟雾里的能见度极低，近一点的地方完全是一片红到发黑的景象，稍远的地方倒是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不太确定的形体。项天明想了想，还是完全趴在了地上，匍匐前进。 这样一来，只要他慢慢移动，对面敌人也很难把他从地上一堆尸体中分辨出来。至于到底敌人有没有什么能看透烟雾的高科技设备，那就听天由命了。 项天明尽量捂住口鼻，两只手交替往前爬。眼前的黑乎乎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刚才被打死的敌人。接着，项天明开始寻找落在这附近的武器，记忆里应该是离着尸体不远才对。 项天明伸出右手在尸体周围一阵摸索，这是手，这是头。至于手上那些粘了巴乎的东西，项天明尽量不去想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这烟雾太浓，也许是旧病复发，总而言之，项天明忍不住在一片寂静中发出了一声咳嗽。 他立马就缩回了双手捂住口鼻，但这却适得其反，被收拢的烟雾呛得他又结结实实地咳了好几声才堪堪止住。项天明冷汗直冒，紧接着立马就听到头顶上一连串射击声，子弹几乎是擦着头皮飞过，穿过烟雾。 但是小a没有开枪还击，项天明似乎听到一声闷哼，难道小a中弹了？项天明下意识就想开口呼叫小a，却立马反应过来憋了回去。如果不能带着武器弹药回去，最后也还是一个死。而且自己叫小a五分钟内别开枪，也不一定就是小a中弹了。 想到这里，项天明怀揣着一丁点希望，继续在地板上摸索起来。很快，他的左手就触碰到一件冰凉的金属物体。他顺着这物体的线条去摸，确认这是一把枪。 项天明大喜过望，一把把枪抓了过来，发现这是一把泰瑟冲锋枪，发射能调节功率的电击针。就在他准备检查还剩多少弹药时，有人用金属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项天明来不及多想，对着自己头顶和正前方就是一阵扫射，霎时间电光在红色烟雾中闪耀。他听见好几个重物倒地抽搐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就在自己面前。 第70章 安全屋里的危机 项天明甚至没有听见一声惨叫，头顶的射击就完全消失不见。除了他身前靠的最近的一个人能看见现在是浑身抽搐以外，项天明只能判断大概还有一两个人被他发射的电击弹给打中。 “后退，后退。”红烟附近还有敌人的喊叫，听起来十分慌乱，项天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去摸其他尸体身上的武器。时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手碰到金属质感的东西就拽回来看看，至于到底是不是，那就听天由命了。 又尝试了几次，项天明拿到了一枚手雷和一把步枪，有了这些东西，他和小a好歹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此时小球释放的红烟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充足，能见度好了一些，项天明能看到面前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些人中，似乎有些也过于矮小了，身高不足一米五，简直像个孩子。 项天明转头，看见一具高大尸体旁边有个长条形的东西，估摸着是把枪。伸手捡回来一看，却只是一根手臂粗细的金属根子，没有洞也没有任何接口。项天明失望地把它丢在一边，准备返回藏身处，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腰间别着隆默的电磁手枪，背上背着泰瑟冲锋枪，右手拿着步枪，甚至嘴里还叼着一枚手雷。项天明现在的造型极其夸张，整个人就和一人形军火库似的。 他开始趴在地上慢慢往后退，尽管这样的姿势不雅，但为了减少被击中的风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还是命更重要。 烟雾小球所能遮盖的范围并不大，红色烟雾只覆盖了门前两三米的圆形区域，所以受过李振体能和战术动作训练的项天明很快就左一下右一下地退出了烟雾，只留半个身子还在里面。 只要脱离了烟雾范围，小a就能看见自己，有他作掩护，接下来只要带着东西快速跑回去就成了。项天明一面忍受着呛人的气味，一面摩擦着地板往后退。 砰！突然有枪声在项天明身后炸响，他记得那里只有小a。地板上被弹丸打出一个个小洞，溅起的碎屑打在项天明的脸上，挂出道道浅浅的伤痕。 项天明一愣，整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得身后小a大吼：“快回来呀，你干嘛呢？”项天明如释重负，一骨碌爬起来，猫着腰跑回了藏身的货架。 小a看着项天明一身的东西，啧啧称奇：“我还以为真要给你唱送别了。”项天明没回他，只是在自己浑身上下摸摸了，确认没少什么零件也没有多什么眼子以后才靠着货架瘫软在地上。 他感觉脸上凉凉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脸庞流了下来，难道是水？项天明疑惑地抬手在脸上一抹，殷红的血液便出现在他眼前。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擦破点皮。”正在瞄准门口的小a回过头安慰道。 “你刚才开枪吓死我了。”项天明坐起身来，从背后取下冲锋枪丢给小a，后者一只手接过武器，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弹药：“你这不好好的？我是看见门口有影子在晃动才开了一枪。你那么大个腿都退出来了，还怕我还认不出你？”项天明无话可说，干脆对着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你说，他们怎么突然没动静了？”项天明眯了一会儿眼睛，有些想不通鹰的手下在怎么突然没动静了。按理来说，这烟雾弹不就是为了迷惑视线才丢进来的吗？想到这里，项天明突然有些不安：“难道他们想用其他办法进来？” “什么办法？用炸药炸开墙面？这可是货船的安全屋，每一个稍微有点智商的船长都不会克扣这玩意的经费。只要不是遭受太过离谱的直射火力，绝对是固若金汤！”小a分析得头头是道，这让项天明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一点。 “要我说，他们就是怕了。这帮杂种就是欺软怕硬，死了几个人就不敢动了。”项天明看见小a边说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显然是对外面那帮人很不屑。 “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们都撕破脸皮了。总不至于盼着一段时间不进攻，我俩就对他们没仇恨了吧？又不是刷npc行为，还要消仇恨。”项天明吐槽道。 “我说，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小a咧着嘴正打算和项天明磨磨嘴皮子，却连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连人带枪被震飞起来，撞倒了一排货架。倒下的杂物瞬间淹没了他。 离墙面更近一些的项天明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才也被震飞起来。现在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用石工的破碎锤细细地砸了个遍，那种疼痛，让他连叫喊都没有力气。 他瘫软在地上，脖颈无力地贴地，刚好侧过头去，看见原本光滑连续的安全屋墙面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痕，在墙体中间，裂痕尤为明显。 “艹。”项天明疼得说不出其他的词，只能发出这个最直抒胸臆的音节来。 那座用杂物和细碎货物堆积而成的小山突然哗啦啦往下跨，一个黢黑的脸盘子从顶上冒出来四处打望，不是小a还能是谁？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项天明，连忙甩开身上的东西，手忙脚乱地爬过来。 “疼吗？”项天明翻起一个白眼：“废话！你这蛮牛。”小a倒也不生气，俯身抓起项天明的衣领把他往安全屋更深处拖。这个安全屋并不大，从门口进来就是一览无余的一排排货架，放的什么货物小a不清楚，反正是没有活着的难民。 “待在这儿，我来对付他们。”小a按住抓住枪，想要起身的项天明。“别逞强，你要是死了，我也杀不出去。” 项天明咬牙：“把我翻个身，我趴着只用手，还能有点作用。”那双真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小a的注视下没有丝毫犹豫和闪躲，小a知道自己拗不过项天明，放下枪把项天明翻了过来，又尽量把他拖到倾倒货架的缝隙处，尽量减少受弹面积。 第71章 劝降 “这帮孙子，尽整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小a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项天明骂道。其实他自己本身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只是因为穿着专门应对危险环境的工程服才免于受伤。 小a歪着头把霰弹枪架在货架上看了一阵，发现此时烟雾弹已经失效，不再有滚滚浓烟从小球内部释放出来。刚才仅剩的一些气体也被冲击波震荡开，在空气中化掉。 比起烟雾弹被投掷进来之前，门口的地板上还多了两具尸体，看样子这就是项天明进入红烟后那两道电光的结果。想到这里，小a忍不住牛头去观察项天明的情况。 “项哥，现在感觉咋样？”项天明闭着眼睛冷汗直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a没听到回音倒是急了，俯身下去按住项天明的肩头问道：“项哥？” 项天明本来眯缝着眼，尽量调理着自己的气息，被他这么一晃那种内脏错位的恶心和痛楚就又开始明显起来。他张了张嘴，硬挤出几个字：“别摇，有医疗包么？”小a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在自己身上的包里翻找。 携行具的几个小袋子还是太小，放了一堆东西以后根本腾挪不开地方。小a的手掌又大，找了半天急得他哎呀一声，干脆把袋子翻过来，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都被他倒在地上，发出叮铃咣啷一阵响。 “找到了，刚才在医疗室拿到的救生素和壁膜修补剂。”疼痛难耐的项天明听见小a一声兴奋的喊叫，紧接着就感觉裸露在外的脖子被人按住，抗压服的腹部被向外打开一个小洞，那是专门的输药孔。 “我可动手了。”小a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项天明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只得对着小a拼命点头示意。很快，两下异物刺入皮肤组织的感觉从他腹部的皮肉上传来，那冰凉的感觉是如此异样。 两支空空如也的针剂被小a随手扔到一边去，一路滑动到门口，磕在门槛上停了下来。“好了。”小a给项天明打完药剂，看见项天明的脸色有了明显的缓和，但是到底具体的效果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他只是个机师，不是医生。能找到正确有用的药剂给项天明用上就已经算不错了，放在几个月前，大字不识一个，怕是连这药的名字和用途都看不懂。那样的话，项天明怕是只能准备到黄泉旅游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突围的希望了。我们一次炸不开墙体，但我们有足够的炸药。一次不行就两次，哪怕三次！ 不要以为躲在那个小小的安全屋内就真的万事大吉，我劝你们早点放下武器，走出来。只要乖乖听话，我们老大说了，可以饶你们一条命。”正当项天明和小a为接下来的进攻而发愁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喊声，显然是鹰的手下。 小a的火气几乎是一下子就涌上脑门，从项天明身上摘下手雷，拉掉拉环就往外扔去。比掌心大不了多少的黑色手雷向那枚烟雾弹弹跳进来的角度在安全门上又弹了出去。几乎是手雷消失在两人视线中的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且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显然是为了躲避这枚致命的手雷。 一阵沉闷的爆炸声过后，世界重归于可怕的寂静。没有枪声爆炸声，脚步声和令人恼怒的劝降，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和呼吸。仿佛他们只是两个幻想着被怪物追杀的少年，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也许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平和的走出那扇门，至少有那么一个安静的瞬间，项天明是这么想到。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的耐心有限。我再说一遍，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再慢慢走出来，我们就能留你们一条命。 难道你们不想活着吗？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朋友和队友。难道就要让他们从此生活在没有你们的痛苦当中吗？”那个尖细的嗓音又聒噪起来，气得项天明直接抄起刚才捡来的步枪随便给门上来了几下。 安全门上瞬间多出几个小坑，撞烂变形的子弹头带着点余温落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听见枪响，那人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接着带着一股怒气再度叫喊起来，小a和项天明同时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走出去就算不死还能落得个什么下场，那发打在安全门上的助推高爆弹项天明可还没忘记。自己的抗压服背后被火焰烧焦的部分可还黑着呢，傻子才会信你的劝降。 “外边那个，我项天明别的不管，但我就想知道你家老板为什么要灭我们的口？”项天明说完忍不住又捂住嘴咳嗽几声，他翻看自己的手掌，又抹了抹嘴角，还好没有血被刻出来，兴许伤得不算严重。 小a没说话，一边架枪，一边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哼，你们到底是死了心想要和我们对着干是吧？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地狱无门到闯进来啊！ 我告诉你，你小子别想从我这里套话。趁着我还没改主意，你最好自己乖乖地出来，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项天明摇摇头。得益于那两支救命的针药，他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虽然胸口仍然隐隐作痛，但是站起来开枪应该问题不大。 眼下自己两人被未知人数的敌人包围，最好能找来外援，只有联系李斯特试一试。 “呼叫白星号……呼叫白星号！能听到吗？”项天明懊恼地挂掉通讯，那头根本没有回音。李斯特也生死未卜，情况真是越来越糟。 “小a，能联系上李斯特吗？”项天明对着小a问道。刚才他已经试了试自己的通讯模块，所有频道里全是强烈的白噪音，也不知道李斯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呼喊。 “……不行，全是噪音。我估计他们有干扰器。”小a捡起头盔试了试，又放下头盔摇摇头。 第72章 杀出重围 “也就是说，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出去。真是蛋疼，第一次正式任务就被人给下了套。”项天明一拳砸在地板上，心中有着无限的愤懑。他很清楚这样做对于逃出生天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可人的气一上头，就是非得要发泄出来。 “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好好考虑，我还是劝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和我们这么多兄弟死扛到底，还是自己乖乖地出来。 实话告诉你们吧，炸药已经安放在刚才那堵墙上了，五分钟时间一到，立刻引爆。我看到要看看这堵墙还能保护你们多久！ 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你们应该清楚，我看就和那帮傻乎乎的难民差不了多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劝降的那人语气极其嚣张，项天明越听越是不爽，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让他闭嘴。一时间，项天明和小a郁闷不已。 难道，自己真的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走？可是，那些人的话能信吗？项天明犹豫不决，他不想就这样死在一艘破烂飞船上的角落，却也不想任人摆布，把生死交给一群混蛋。 思来想去，项天明想起劝降的人提到了难民，难道那些难民已经遭遇不测？他回过头去看小a，希望对方知晓一些自己还未曾发现的细节。 “说起来，我们的确一路上还没有看到任何的难民，我是说真人。”小a一愣，呆呆地看着项天明。 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默着低下了头：“他说的没错……”项天明听到这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十分想不明白。这一路上虽然的确见到许多难民生活过的痕迹 ，可是人死了总要见到尸体。 除了一些被冻结的血迹和打斗痕迹，根本没有见到半个人的踪迹。自己这刚与救援队的人打交道，就被堵在了安全屋内，原本应该是塞满难民的房间内却空无一人，门口倒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战斗而倒下不少人，难道…… 项天明突然感觉不妙，自己刚才匍匐进入那团红色的烟雾里的时候，好像看到尸体堆里，有一些奇怪的，不符合常理的身形。他头皮发麻，向小a再度投去询问的目光。 仿佛是有着某种默契，小a攥紧了拳头，拿枪的右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红一块白一块，而后他缓缓举起左手，食指指向门口那堆尸体。 项天明不敢相信，扭头看向烟雾终于全部消散干净的安全屋门口，橙黄色的敌人尸体从地板上层层叠叠起来几十公分，这好几具人体几乎要把门口堵住。而在尸体的最下方，露出一只稚嫩的小手，看起来属于某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这帮人渣……”项天明愈加怒不可遏，这下他明白为什么刚才小a在打开安全屋的时候会呆住。那惨无人道的场景，那似曾相识的身份与经历，都是在小a，甚至是项天明的心上划了刀子。 “不是一个，三个孩子。”小a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他侧过脸去，害怕再看到那些受害者的肢体。 项天明现在嗓子眼堵得慌，如果说刚才他还恐惧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那么现在他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一个一个的，全部干掉。哪怕不是为了共情的小a，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人道，也要把他们全部揪出来！ “还有两分钟，你们想好了吗？哎呀，我就直说了，你们要么死，要么把小命交到我们的手上！到底有什么好想的，你们根本就没有选择！”那个鸡公嗓又在聒噪，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项天明恨不得抱着个炸弹冲出去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 “去你的，你就做梦吧，我今天就踏马想死！而且你爷爷我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小a怒吼着驳斥对方，大有一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而项天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拼命在脑子里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他决定就是死也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死了，谁怕谁！ “门口有五具尸体，他们一艘飞船最多能运送包括飞行员在内的大概二十人。也就是说，我们如果直接从门口冲出去，最多还需要面对大概十五人的火力。”项天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眼下强行突围这条路似乎是最明显却也最不太可能成功的方式。 小a端着枪瞄准门口：“不对，如果真有十五人，他们早就趁着红色烟雾还在的时候就涌上来了，就算是拿人命来堆也能把我们俩堆死。 这说明，他们要么没有那么多人，要么……” “要么已经被我们给打怕了！所以才会一直在外面逼逼赖赖，想要我们自己投降。”项天明跟上思路，接过话头。把小a没说完的部分讲了出来，这得到了小a的点头。 “那，我们要不要试试从门口冲出去？”项天明咽了口唾沫，虽然明知道这是个愚蠢至极的主意，但是在只留了这一个出口的安全屋里，似乎只剩下这条路试一试。 “要是能够看到敌人的占位情况就好了，起码能多一分准备。不至于冲出去两眼一抹黑，连人在哪里都看不见。”项天明无奈地说。 小a黑着脸贴在霰弹枪的枪托上，因为没有托腮板，暂时只能这么用着：“没错……等等，我们刚才用的那个震波扫描仪，还记得吗？”小a右手扶枪，左手在身上的荷包里掏起来，一个金属小盒子样的仪器被他握在手里。 “利用震波扫描墙体，检查有无缝隙，你之前也拿来检测门背后的压力。难道说……”项天明想起之前小a的介绍，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他们不是把墙炸出了缝隙吗？虽然隔着一堵墙震波能量会减弱，但有了这些不大不小的缝隙，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侦察下敌人的位置。”小a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项天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卧槽，这你怎么想到的？”小a撇撇嘴，“李振那老混蛋教的，差点忘了。”项天明苦笑：“等咱们出去，我非得找个飞行与贸易联盟的服务站好好地参他一本。” 第73章 癫狂是人的底色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刚才被敌人爆破过的安全屋墙根边上，安全屋四周的墙体极其厚重也十分坚固，虽然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铸造的。但是能抗住高能炸药的爆破，这就已经说明了其本身的高度可靠性。项天明甚至在想以后要不要给自己也整一个安全屋。 这堵墙并没有像坏莱坞拍的那种犯罪电影一样一炸就塌，露出一个可供人行的大洞，而是明显向内突出，形成一个弧度。而在突出部的中心，有一道细细的裂缝，能隐约看到外面货舱模块内的光亮。正对着缝隙的大概是那艘救援飞船，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我来。”小a把枪挂在肩头绕过脑袋，腾出双手拿着震波扫描仪紧紧地贴着墙面缝隙，随后在面板上一阵鼓捣。项天明看不太懂上面那些变化不停的数字和符号，只看懂一些基础的ui。 比如能量强度，电池剩余量这些。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小a和李斯特的主要方向，虽然当时李振也给讲了讲，但还是没有过于深入。想要把光是理论部分就要学好几年的飞行员课程给压缩到三个月时间里，李振就算是给拆成了三个部分也不过是堪堪完成教学，项天明不熟悉其他人的部分，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小a忙着测绘，而项天明则替他警戒，这里离门口很近，要是有人突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就糟糕了。 突然一阵麻麻的感觉从脚传到项天明身上，一直向上到脑袋，消失在发梢。这是怎么回事？项天明摸摸自己的脸，确认那应该不是幻觉。 “别担心，那就是大功率震波的余波传回来了，对人体没什么坏处。你这么敏感大概是和你大脑的某种独有振动频率产生了反应。诶，等等，艹，真踏马有用，震波传回来了。”小a喜上眉梢，项天明光看着那堆变化的数字和符合却看不明白，只能盯着小a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哦，我忘了你看不懂。来，我给你在墙上做标记。”小a没有笔，干脆掏出自己的热能匕首来，往墙面上刺去。这墙十分坚固，但是墙面对于热能匕首还是不太耐受，很快就被小a烤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刚好是个缩小后的人形。 “这家伙估计没躲在掩体后面，他的讯号最清晰。”小a坏笑着又开始画起其他可疑的位置。项天明边看边和刚才自己的看到的场景进行对比，努力找出可能的进攻路线。 “完事！”小a关掉热能匕首，把它收回去。看着画好的位置图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显然是有些自豪。 “嗯哼，看起来只有五个人。三个在掩体后面，两个靠墙，可能是想灯下黑阴我们一波。”项天明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的痕迹指指点点。 现在倒不怕敌人突然进攻，毕竟小a已经把他们的位置都给记下来，而且门口一堆尸体，想要跨过来也十分麻烦，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果然和我们之前分析的差不了多少。你看这几个人，都是只有一部分微弱的讯号。这与墙边这两个强烈的讯号截然不同，看样子是躲在什么地方后面。”项天明放下枪，用右手对着墙上最小，最不成人形的几个痕迹分析道。 “其实，也不好说。震波扫描仪只是把与金属，墙体等质地与人体有着明显不同的物体用震波分开显示。但是，也有可能这个和这个位置，不是敌人，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像是密度与人体接近的水，镁合金这些东西。这两个有着较为明显的上半身轮廓的，应该是人，但是这个。”小a话说到这里，又掏出热能匕首，用握把那一端敲了敲墙面上刚刚画上去的焦黑圆形。 “我也不好说到底是什么。另外，这震波扫描仪原本就不是拿来干这个的，一般也就探测个四五米的距离，我这还是私自改装后开到了最大功率，但也不过能触及十来米的样子。 出了这十来米的探测范围，到底还有没有没发现的敌人，就很难说了。”小a握着匕首耸肩，双手一摊，意思是没法再精确了。 项天明摇摇头，他不是不需要多么精确的数据和位置，但是小a临时能利用手头的工具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双方现在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的尴尬境地。至于外面劝降者所说的还有足够的炸药可以破墙而入这件事，项天明现在是不信的。 一是先前他们已经与自己撕破了脸皮，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再有回转的余地。二是他们已经炸过一次墙，只要再来一次同样分量的爆破，肯定能成功，在拥有人数和火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没理由不这么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帮家伙能欺骗难民并对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下黑手，这就已经说明了其手段的卑劣，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项天明就是一万个理由也不可能去相信。 所以，掌握这种程度的信息，就已经足够项天明鼓起勇气放手一搏。 “小a，外面那帮人认为自己是牛逼哄哄的猎人，真是一帮二货。你觉得呢？”项天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先前被冲击波挤压造成的内伤似乎都好了大半。 “呵呵，他们就是帮欺软怕硬的杂碎。连从独立星系逃出来的难民和孩子都不肯放过，就连联邦监狱里的强奸犯和杀人犯都比他们更有资格自称为人！”小a把人这个字的尾音故意咬得很重，他到底什么态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项天明听到这话乐不可支，直接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淦。我们现在这不是成了罪犯与人渣之间的最终对决了吗？他们是人渣和垃圾，而我们是逃跑的经济犯和叛国犯。这他们的，真是绝了！” 这话听得小a一愣，随即也放声大笑起来，整个安全屋突然充满了他们的几乎称得上是狂妄的笑声，这听得外面的人一头雾水。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们有杀手锏？ 第74章 死亡与混乱 “还剩下最后二十秒，我说你们想好了吗？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相信我，等我们进来，你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项天明冷笑一声，对劝降者所说的话不屑一顾。 如果外面的人真有他说的那样占据优势，又怎么可能一直等到现在。在项天明看来，劝降和审问有着相似之处，那就是绝对不要把威逼利诱的话说得太明白，太清楚。 在你没有下定决心前，绝不要喊出如果不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口号。否则，只要有一次没有兑现，在被劝降和被审问的人眼里，你的权威就会大大下降，最终适得其反。 “我说，只要我们出来，你真能放我们一条生路？”项天明边说边靠近门边，在不露出身子的情况下和小a一起把门口难民的尸体从人堆中拖出来，好好地放在安全屋里面。他们担心这些可怜人死后还会被战斗波及到，顺带再找找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当然，当然。我说话算话，兄弟你就别躲了，快出来吧。咱们早点把这事办完，勾兑好，你们也能早点回家不是吗？”这话听得小a怒火中烧，回家？回哪个家？他的家不就是被这样的人渣给毁掉的吗？ 项天明暂时不去理敌人。除了一开始就发现的那根长长的金属棍子，他们还找到了之前敌人丢进来的烟雾弹，这枚绿色的小球球已经空荡荡的，拿起来十分轻。 “拿这个干嘛，项哥？烟雾放都没了。”小a有些不解地问道。“说不好能拿来干嘛，带着吧，这其他也没什么东西了。放你那儿，你口袋多。”项天明想了想还是给小a放了进去。 剩下的就都是些没多少弹药的枪和少许绷带什么的，医疗用品他们倒是不缺。项天明边把枪里的弹药都一发一发扣出来放好，边向敌人喊话。 “哎呀，我也想投降，可我这人吧，有时候就是挺笨的。你看，这不就过二十多秒了，已经过了你说的投降截止时间，这怎么办啊？”项天明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混杂笑声，似乎是好几个人都在笑。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一直负责喊话的劝降者开口：“哎哟，我说兄弟，这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你是真心的，哥们儿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呀！ 你放心，过了就过了，不要纠结这一两分钟的，兄弟们可都等着你们出来，好上船回家吃饭呢！别犹豫啦，你现在就快出来吧！” “准备。按照我们刚才分配好的目标进行射击，一定要小心。虽然我们现在已经预知了他们的位置，但安全屋的门口就这么点范围，最好还是打完一枪就缩回来。 这一波试探进攻，我们呢个打掉多少敌人就打掉多少，千万不要长时间暴露在敌方火线之下。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明白吗，小a？”项天明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小a，他这人平时看着乐观憨厚，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骨子里其实有一股疯劲儿，往往看到与自己当年类似的情景就容易上头，结果就是不计后果的莽撞行事。 “等我们把这帮人渣都给干掉，再安安全全地回来，把这些孩子好好找个地方安葬了。要是没有你这头蛮牛帮忙，我可要累死。”项天明始终有些不放心小a，末了又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小a长叹一声，脸色有着些许疲惫：“我懂你啥意思，项哥，我会尽量去做。”项天明知道小a自己心里也在给他自己压力，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再过分关心下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那就行，你要知道，我们可是说好了要闯出一个名堂的。我还等着回去给李振那老小子长长见识。所以千万别死。”项天明右手握手成拳，轻轻捶了小a胸口一下，便深吸一口气准备突围。 “里面的，你到底出不出来啊。你可别拿我寻开心啊，我这几十个弟兄可都还等着你，浪费他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这句话听过没有？ 诶，我跟你说，你们现在干的可不就是这事儿吗？要是再不投降，爷爷我可就真的没耐心喽！”听着外面那人叫阵似的劝降，项天明又好气又好笑。 这威逼利诱的戏码你用上一次是天才，连着用上两次是庸才，怎么还像个絮絮叨叨的婆子妈似的一直用，一直说。到底心里有没有底，这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别急呀，朋友，我们受了伤，行动不便你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吧。要不，你派两个兄弟帮帮我们？”项天明和小a已经随时准备攻击，这不过是为了分散敌人注意力的方法。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最佳的射击窗口。 “什么？你玩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对面话还没说完，算着敌人因为长时间的闲聊已经注意力下降。项天明决定赌一把。 他半蹲在门边，只伸出一个步枪枪口，在门外一个躲在飞船边上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彻底打断了劝降者的演讲，被子弹击中的敌人身体一软，随之瘫倒在飞船旁边。说时迟那时快，小a趁着项天明开枪时也没有闲着，而是翻滚出去对着贴着墙边的两个没有掩体的敌人迅速开火，一连串的子弹发射出去，在墙体上凿出一个个小洞。 被打了措手不及的两名敌人身体当然比不上坚固的墙体，在相继被命中后，捂着腹部和胸部的伤口躺在地上哀嚎。虽然面对碗口大的空洞，这可能并没有什么用。 这一切看着过了很久实际上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自己这边一下子到了三人，敌人才堪堪反应过来。但令项天明和小a欣喜的是，他们反应过来不是开火压制，而是埋低头，躲在各自的掩体后面乱开枪。 “救我！”有一名被击中腹部，已经大面积失血的敌人躺在墙根不断地哀嚎，他希望自己的队友能够伸出援手，但是没有人出现，甚至没有人回答他。枪声，哀嚎声，碎片飞溅落地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眼见小a已经走出门口，没有了掩体，项天明也顾不上自身安危，立马转换位置为小a提供火力掩护。原本他是打算打上一两枪就缩回来的。 “开火！都给我瞄准了打！”双方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特别是在货舱模块明亮的灯光之下，这本来就不远的距离使得双方都感觉自己已经是和敌人面对面的在搏杀。 深红色的血液在洁白的地板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花，大片的血液是花瓣，掉到上面的弹壳是花蕊，这样的奇景，现在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 第75章 戏剧性战斗 双方互相火力压制了一段时间后，居然诡异的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的子弹都不多了。但就在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中，那名先前被小a击中腹部的敌人还没有失去意识，剧烈的疼痛促使他叫个不停：“啊！疼！谁来杀掉我！杀了我吧！” 可以想见的是，无论是敌人还是项天明和小a，都忍受不了这家伙一直鬼哭狼嚎。项天明决定探出头去看看情况。 谁知刚一探头出去，叮叮当当又是一阵子弹打在被当作掩体的金属货箱上。项天明突然听见一声惨叫，随后看见小a突然缩回了掩体，“你受伤了？”他连忙凑上去关心小a。 “没，那惨叫不是我。”小a也很奇怪，自己只是被火力压制，躲回了掩体，他还以为是项天明中弹了。 “那是谁？”项天明自言自语，随即便意识到刚才还在哭喊的那个敌人，此时已经没了动静。 “该不会？”小a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和项天明对视了一眼。 “啧，该怎么说呢。”项天明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形容自己心情的词语，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且无力的。 “这就是雇佣兵。”小a看起来倒是想的很开，倒不如说是带着一种满足与快感。“他们这些人死的越多越好，越惨越好。”项天明不予置评，毕竟当时差点死在那颗独立星球上的人，不是他，是艾默尔。 这种奇怪的，仿佛有着某种默契的沉默，并没有在双方之间存留多久。因为项天明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小。再考虑到他们的人数一直在不断减少，这应该是在撤退。 “去死吧！”小a也听到了脚步声，他甚至没有多想，就从掩体左边侧出半个身子，项天明甚至来不及拦住他。 一阵密集的枪声爆响，小a立马缩回了掩体。项天明看见他的脸上被子弹擦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妈的，他们在骗我们。那脚步声是在勾引我们探头，我一侧身就被好几个人集火。”小a一把抹掉脸上的血迹，但是随之又有新的血液渗出来，粘在他的手上黏了吧唧的，他干脆不去管。 “那你看清他们的位置分布了吗？”项天明问道。现在所有敌人的位置都乱了套，形成了新的战线，贸然冲出去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小a拔下弹匣查看子弹数量：“十五发。我没有看太清，他们的飞船后面躲着至少三个人，视野外应该还有一个。我们之前对于人数的判断有误。” 项天明长叹一口气，他之前就和小a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形势比人强，那个时候不冲也得冲。不搏一搏，就真的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还好敌人的数量并不比预期多出太多，他们还有希望。 “还有手雷吗，项哥？”小a看向项天明，带着一点期待。如果能用手雷把对方逼出来，在己方拥有掩体优势的情况下，至少可以把他们赶出飞船，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增加优势。 “没了，我刚才不就带回来一颗手雷。烟雾太大，我就摸回来那么点东西。刚才冲出去前应该再检查下那堆尸体。”项天明有点难受，心说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想起来这档子事，马后炮也没用啊。 此时对面敌人的火力压制也结束了好一会儿，双方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但项天明和小a都心知肚明，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刻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小a，你说如果一个东西它不是手雷。但是它看起来像是个手雷，听起来也是个手雷，用起来也像是个手雷。那他到底算不算手雷？”项天明突然问小a，后者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聊哲学呢？项哥，你就别打哑谜了，有东西就拿出来用啊！”小a是个忍不了的直性子，要不是和项天明关系好，他早就跳起来给打哑谜的人一拳。 项天明也不再废话，伸手去掏小a身上工程维修服的荷包，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掏了出来，正是之前在门口找到的烟雾弹。 “你是说，用这个东西代替手雷，去吓唬他们？”小a看着项天明手里的绿色小球球，慢慢反应过来项天明的真实意图。 项天明点头：“没错，待会儿我们想办法随便打几枪吸引他们，然后丢出去这个烟雾弹。 我在想，这枚烟雾弹不是真的手雷，他们有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我们也许还需要用什么办法提醒他们。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a那双大手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这我哪能想出来，干脆要不就喊呗！喊大声点，他们不就能听到了?” “话说回来，要是他们不跑，反而尝试着把烟雾弹扔回来，这不就露馅了吗？”项天明又提出了新问题，这让小a本就不多的的思考回路直接宕机。 两人正躲在货箱后面商量，敌人却好像等不及似的，又开始新的一波火力压制。“难道他们要进攻？”项天明猜测到。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项天明和小a看到一枚圆滚滚的东西落到了两人之间，正是一枚手雷！项天明甚至没有时间提醒小a，抓起手雷就往对面阵地丢去。回过神来却发现手里那枚烟雾弹不见了。 “你刚才不丢过去了？”小a看着发愣的项天明提醒道。紧接着两人就听到那艘飞船后面一声沉闷的爆炸。激烈的枪声一下子消失，空气中似乎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项天明感叹道。“咋回事？”小a有些分不清楚状况。“我猜我刚才一连丢了两个东西过去，他们来不及反应。要么是没丢出去，要么是把那枚烟雾弹当手雷丢了出去，总之真正的手雷爆炸了。真是现世报！”项天明分析道，随后尝试着从侧边探出半边身子去看。 正好有个鬼鬼祟祟的橘红色身影离开掩体，向飞船跑去。项天明根本不打算手软，两个三连射，全部打入了那人的身体。那身衣服根本挡不住子弹，敌人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飙血，然后扑倒在地。 第76章 猎鹰 “我们分开从左右方向慢慢包抄过去，要小心暗处还有没有他们的人。”项天明意识到现在正是反击的好时候，敌人由于那枚手雷缘故，不是死就是伤。加上已经被他们击毙的人数，对方的伤亡估计已经超过了一半还要多。 敌人的哀嚎声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也许是真的，也许是欺骗他们的伎俩。能不能反击成功，逃出生天，就看能不能一次性把这些剩下的敌人一网打尽。 “我看行。”小a人狠话不多，项天明估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赶尽杀绝的心思，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记得交替行进和火力掩护。还有没有躲在暗处的敌人，现在还不清楚。别到时候在阴沟里翻船，我们这一路的努力就白费了。” 小a点点头，随后把冲锋枪背回身后，取下霰弹枪。在中近距离上，这种发射多颗弹丸的武器，自从被发明开始，就一直拥有着恐怖的统治力。 项天明则拿出那把电磁手枪，虽然这把枪子弹金贵还稀少，但眼下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现在不用，难道要留到自己的葬礼上？ 又听了一会儿声音，确定外面只剩敌人痛苦的嚎叫后，项天明第一个举枪探出身子。“没有发现敌人，可以前进。”小a闻言猫着身子持枪跑向另一个掩体。 项天明注意到那是一辆卸货车。以前在格瑞拉空间站给星际物流公司干活的时候经常能见到。只不过公司害怕工人用这玩意反抗安保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全给改成了ai远程控制，也不知道这台是不是。 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项天明一边目视索敌，一边静心等待同伴给自己发出可以前进的讯号。只见没过多久，小a举起左手，五指并拢向前，这就是项天明等待的讯号。 他从一人高的货箱后面迅速探身出来，眼手枪口呈一条直线，随时准备开火。那艘敌人的飞船就静静停在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他们能看到手雷爆炸后在地板上残留的黑色痕迹，那些都是没有充分燃烧的火药残渣和热量的共同杰作。 总的来说，并不难看，只是千万别发生在自己身边，项天明在心里想到。 两人就这样交替着前进，一路上除了敌人的哀嚎和自己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以外，什么也没有。很快，他们就来到飞船两边，小a在船头那一侧，项天明则在船尾那一侧。硕大的引擎喷口就悬在项天明头顶。 李振特别告诫过项天明，绝对不要站在飞船的喷口下面，但是现在也没其他地方可以靠敌人这么近了。 站在尾部喷口下，项天明发现喷口的外壁上写着什么字，之前他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是用刀刻的什么红海盗团的字样，只不过最近才给刮掉，而且还没有刮干净。 还真就是那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项天明感叹道。 由于之前在安全屋内，被摘下的头盔已经破裂，两人现在都没有戴着，也就没法使用通讯链路，项天明只得打手语给小a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约定十秒后同时从两边出击，打敌人一个前后自顾不暇。不过，项天明还打算额外耍一个心眼子，他把自己的换掉的空弹匣拿了出来，用力丢向飞船后面。 那弹匣刚一飞过飞船尾部，项天明就看见一阵火光闪动，远处传来一连串子弹打在坚硬物体上被弹开而发生的响动。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突然被项天明捕捉到，那是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撞声，或者说得更详细一点，是枪械空仓后扣动扳机下压的声音——有人没子弹了。 来不及解释，项天明直接冲了出去，他在赌，赌敌人正在换弹。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刚跑出去就看到有个身形瘦弱的敌人倚靠着飞船舱门，正在换弹。 “停下！我叫你停下！”项天明用枪口指着他，而在这人背后，小a也跟着出现，同样用霰弹枪瞄准。但面前这人却好似没听到项天明的警告一样，还在身上摸索有子弹的弹匣。 项天明直接开火，故意打在了那人手边，这让对方一愣。紧接着小a直接上前一步，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脑袋，敌人终于不敢动了。 “把手里的东西丢过来！快！”项天明知道危险还未解除，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没有危险的敌人，但是眼下，抓个活口能帮他们了解更多信息。 “叫你呢！”平日里好说话的小a直接变成了暴力男，偏转枪托，一下子就把那人打倒在地，他手里的枪和弹匣跌落出去，滑到项天明面前几步，项天明赶紧用脚把武器踢开，现在暂时是能松口气了。 “名字，你们的目的，菠菜酒吧老板还有那个鹰和你们什么关系，都交代出来！”项天明厉声斥道。被小a打倒在地的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身后的小a视为危险动作，又是一枪托砸在他的后背，让那人躺倒在地。 似乎是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人不再反抗，伸出双手放在地上，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老实说，项天明现在很想知道他头盔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项天明看向飞船后边其余的好几具尸体，估摸着他们一共有十二三个人，没想到还真给他和小a包了圆，这下回去在李斯特和李振面前有的吹了。 至于敌人嘛，这帮人渣十几个打他们俩还输了，多少有些丢人。 “问你话呢！哑巴是吗？”小a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拿枪口拍了拍那人的头盔，项天明不由得有些汗颜。 “我能把头盔摘了吗？”那人被压制在地上，带着一点不甘和屈辱说道。小a怒骂道：“还敢谈条件！我这就送你上路！”项天明连忙用手阻止小a，这可是唯一的活口：“可以，你自己摘，但是别想玩小动作。我兄弟是什么性子你现在也知道了，想活命就得听话。” 项天明说完这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自己明明是好人，怎么这台词说出来就和大反派似的呢？ “真没想到，居然这一趟会栽在你们手里。”那人双手拿住头盔，往顺时针方向一拧，头盔松动，就被他取了下来，在项天明和小a面前露出一个棕色的后脑勺。 那人侧过脸，瞥了两眼项天明，尝试着靠在舱门边上坐了起来。两人这才看清楚脸，居然是个女人。 第77章 不能说的秘密 “你是谁？”项天明后退一步，他有点担心这家伙还藏着什么杀手锏。能在海盗和雇佣兵的世界里混迹的女人不多，但基本都是狠角色，不能把她们当女人看，项天明还记得这是李振的原话。 “怎么？换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这女人神色并不慌张，说话反而透着一股慵懒，如果不是枪在自己手里，项天明几乎要怀疑自己和小a才是被审问的那一方。 “妈的，你谁呀？”小a的急性子再一次展露无遗，那枪管子都快杵到人肺管子里去了。 “鹰，英诺森二十二，随便你们想叫哪一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懂吗，菜鸟们？”项天明和小a多少有些不爽她的语气，但也还不准备现在就把她杀掉。 “你怎么会在这儿？”项天明好奇地问道，他记得自己与李斯特失去联系前，听说鹰开着飞船到了雅典娜号内部，离这不远。但他根本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来到了交战前线！ “当然是来杀你们的，你以为你们是在和空气战斗吗？我真是没想到我的手下都是这么一帮蠢猪，居然连两个菜鸟都干不过。”面前这个自称是鹰的女人透露着一种古怪，不光是长相，连声音和说话风格都与之前那个菠菜酒吧里的红衣女子完全不同。 她真的是鹰，还是说，是敌人的障眼法？项天明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好吧，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设计谋害平克顿号和我们？这艘雅典娜号和上面的难民又是怎么回事？差点忘了，还有你之前承诺的，前往野狗旅馆的方法。”项天明像个连珠炮一样问了一大堆，他是真的好奇这背后到底牵扯了些什么。 “你的问题真多，好奇宝宝，我劝你不要瞎打听。”没想到对方直接让项天明吃了个闭门羹，这副磨洋工拖延时间的样子让他很不爽。项天明毫不犹豫地用拿着手枪给她脸上来了一下，瞬间，鹰的瓜子右半边脸就开始充血，肿起一个大包。 “下次，我会打断你的手。需要我再重复一遍问题吗？”项天明也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中二青年了，他现在是联邦通缉的高危罪犯，是雇佣兵，心慈手软对面前的人暂时用不上。 鹰下意识捂着伤口，露出一种项天明从未见过的复杂目光：“我没什么好说的。”这话让项天明微微皱眉。 “你告诉我需要的，我能让你活下来。”项天明做出让步，他意识到鹰不是普通审讯方式能撬开嘴的人。小a在身后明显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露出一副愤愤的模样。 “活下来？呵呵，我早就是个死人了。”鹰的表情扭曲着，没由来的说了一句，项天明好像明白这背后的关系，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鹰想了想又说：“去野狗旅馆的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把我现在这副模样画出来，带给李振。最后，行行好，把我杀掉。”看着露出狡猾微笑的鹰，项天明愈加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你想死？”项天明问道。 “和李振一摸一样。他有没有教过你，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鹰笑着回答。“来吧，笔和画板都准备好了，就在你身后那个死人背上。” 项天明回头果然看到一具尸体背上鼓鼓的。“一开始，你就想要我给你画画？”项天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我以为躺在这个位置的会是你，没想到最后却是我自己。不过我说，你们废话太多了，到底答不答应？”鹰有些不耐烦了。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把画画的家伙事儿从尸体背后的背包里拿了出来。 当画笔拿在手里的时候，项天明感觉相当奇怪。上一次他给别人画肖像，已经是上一世，感官上至少过去一年了。那会儿自己还在纠结模特的脸型，光线角度与构图。 鹰看着手上动作不停的项天明，突然捂住了那块被手枪敲出来的大包，有些神情恍惚地说：“请把我画的好看一点。我才二十六岁，不该很丑的。” 项天明一愣，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随后又用橡皮在纸上上反反复复地抹了几笔。 “你当时和李振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即使是小a也察觉出这里面的猫腻，对着呆呆的鹰发问。 “呵，我说这都是李振的过错你们信吗？你们不会信的。其实也许我还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我从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解脱出来，只可怜我那相依为命的姐姐。”鹰露出一个凄惨的笑，看了叫人瘆得慌。 速写用不了多长时间，项天明手生，但多少手感和印象还是在，很快就完成了肖像。“如何？”项天明习惯性的把画转过来给自己的‘客户’看，立马得到了鹰的赞美：“谢谢，不过接下来你要听好，这个信息我只能说一次。” “等等！”项天明突然出声，吓了鹰和小a一跳，“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李振叫我们来找你，我不相信他会存心害我。”鹰听到这话神情黯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项天明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门。 “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各取所需。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要置你和你的姐姐于死地。”项天明尝试着引导鹰。 “呵呵，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穿着红衣长袍吗？”鹰说着就去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镶嵌在腹部的电子屏，上面闪着红光，看起来十分危险，项天明和小a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我体内炸弹的操控板，每隔三个月输入一次安全码，不然就会爆炸。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也会爆炸。我和我姐姐都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鹰几乎是在咆哮，有一滴泪从她眼角被挤出，一直滑落到嘴角的痣旁。 第78章 功亏一篑 “就不能找人解开？”项天明和小a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你以为我和我姐姐为什么要开这个酒吧，闲得慌吗？这么多年来，没人能做到。做得到的人，却都不敢来。”项天明听到这话脱口而出：“为什么？” 鹰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这是绝望的人对自己的自嘲：“因为这是深红海盗团的入会仪式，只要敢拆除，包括相关人员一律会被追杀。”项天明恍然大悟：“所以，这背后都是那个深红海盗团指使你干的？” “项哥，别被她迷惑了，我看她就是在拖延时间，不如杀了她！”小a瞪着眼睛，已经举枪瞄准，项天明连忙用手堵住枪口：“先不急开枪，我再想想。” “诶呀！”小a气得跺了一下脚。 鹰把衣服拉链又合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项天明看看鹰，又看看地上的画，再想起李振的临行前的嘱咐，最终狠下了心：“你上次输入安全码是多久？敢不敢赌一把！” “你什么意思？”鹰睁开了眼，她似乎看到了一直期待的自由的希望。 “和我们去飞行与贸易联盟，找李振帮忙。”项天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鹰却缩回身子，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我是深红海盗的成员，杀过不少飞盟的人，他们不会同意的。就算他们真的帮我，还真的解开炸弹，我和我姐姐下半辈子也会被追杀。” “真是糊涂！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像条狗一样被那些人控制！做身不由己的事情？就一辈子躲在那个酒吧，给人当枪使？”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愿意去帮助这个刚才还想着如何杀死自己的人，也许是因为同情，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被人当狗一样对待？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可，飞盟……”鹰还顾忌着什么，却被项天明打断：“我们可以帮你搭线。你不是认识李振吗?我们去找他！” “呵，当年就是他，就是他面对我们的求助却视而不见，把我们姐妹推入火坑。你居然还要我去求他帮忙？”鹰恨恨地说，这下项天明算是全明白了。感情这问题出在这里，怪不得李振派他们先来这里打探情况，原来是要他们帮自己擦屁股。 项天明一边暗骂李振那老小子不是人，一边安慰起鹰：“我说鹰啊，李振那老小子做错了事，咱们就得去批评教育他，所以你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去飞盟是不是。 等到了飞盟，把李振一骂，把炸弹一解，你把我要的信息告诉我，一箭双雕啊这是。对不对？” 鹰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项天明的脸，好像能从上面看出花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你只会把我带入另一个火坑。”项天明摸了把脸，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旁的小a更是激动：“我就说你和她废什么话，我就该直接毙了她！” “别别别，大哥！放轻松，她可是我们唯一的线索。”项天明凑到小a身边劝解，现在在他心里，一个鹰一个小a都不是省心的货。 “可现在李斯特生死未卜，外面还会不会来敌人也不知道。难道这女人一分钟不同意，我们就在这里干耗着？”小a忍不住质问道，项天明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他实在是不想放弃鹰这条线索。 项天明决定换个思路，他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问道：“刚才是谁在劝降？我听声音可不像是你。”鹰微挑眉头，似乎有些意外项天明会提到这个问题。 “怎么，气不过想要鞭尸？你们右后侧那个手臂被炸烂的就是，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不像是那种人。”项天明注意到他们聊了这么久，鹰的体力似乎已经恢复不少，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他是你的手下？我记得他说，自己是奉老大的命令前来劝降。没想到你这个半路入伙的海盗在那个什么深红海盗团地位还挺高？”项天明试探着说，同时留意着鹰的表情。 “哼。”鹰带着几分不屑和厌恶从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声音，随后开口说道：“他们是我的手下，名义上当然如此。但只要深红海盗团那边一发话，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枪口对向我，就和你身边这位一样。 我说，别废话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动手吧。” 项天明只觉一阵蛋疼，感情我和你聊了半天姑奶奶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项天明和小a身后，一个四四方方人头大小的金属盒子突然从内被炸开，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项天明和小a下意识地翻滚卧倒，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波抑或破片飞过。 定眼一看，那个盒子里裸露出一些烧焦的电线和电子元件，显然不是什么大威力的武器。正当项天明还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小a在旁边突然大叫一声，把项天明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跑了！” 项天明脑海中炸响一道惊雷，随后他意识到鹰现在想要逃跑，要么需要飞船离开雅典娜号，要么需要通讯设备联络上自己的人，而那艘鬼面鹰级完美的符合这两个要求。 该死！项天明爬起来就跟着小a追了上去，鹰跑的极快，完全看不出之前受过冲击，视线里大概把他和小a拉出有十来米远。 “头盔！踏马的头盔！”跑到一半项天明突然想起来这个要命的问题，他俩的头盔之前坏掉丢在了安全屋，在这个货舱模块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跟上鹰去之前被他们开出大洞的舱段，辐射和缺氧都会随时要了他俩的命。 项天明随手从一具尸体身上取下头盔扔给小a：“你先跟上！”，随后又跑到另一具尸体边上去拧头盔，这人大概是被击中胸腔，器官破裂后内出血，不少血已经从他嘴里溢出来，溅得头盔里到处都是。 但眼下项天明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随后抹了两把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幸好星际大航海时代为了方便替换头盔，生产厂家都有头盔标准尺寸这一不成文的规定，不然这随手捡来的头盔还真不一定能用。 第79章 追逐 “站住！”项天明很快戴着头盔就跟上正在追逐的两人，鹰跑得最快，就连一向跑步没怕过谁的小a都只能吊在她后面十好几米，而项天明由于捡头盔耗费了太多时间，更是只能勉强跟着小a，维持速度不停而已。 “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小a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瞄准了鹰，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一连串的金属弹丸打在鹰前面的右侧地板上，如果她没戴头盔，大概能感受到那股劲风。小a有些懊恼地退出一发空掉的弹壳。星际时代的霰弹枪有效射程到达惊人的一百五十多米，这也导致了其子弹密集程度比小a想象中还要高。 如果是土制的霰弹，估计现在还跑个不停的鹰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了。项天明拼命跟上前面的两人，前面就是通往隔壁舱段的合金门。听到枪响的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这让项天明内心直呼日了狗。 “我来！”现在项天明也顾不上什么线索不线索的，停下脚步举枪瞄准。要是让鹰把事情说出去，多半又要多上几个仇家，到时候前有追兵后有老虎，他们三个倒霉蛋可不就插翅难逃？ 砰的一枪，这一发子弹落点在合金门上，舱段开始从门上的小孔漏气。咚！又是一枪，这次电磁手枪打中了货物堆，鹰在被击中前躲在了后面。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物失去平衡，铺天盖地的跌落下来，挡住项天明与小a的去路。 “我没子弹了”项天明咬牙把手中的烧火棍手枪丢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货物堆里前进。 “娘的！”小a大骂一声，背好霰弹枪。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就不断把往下涌的货物箱子往两边推，一些轻的箱子更是直接被他一脚踢飞，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而鹰坚持情景头也不回地往合金门跑去，眼见她已经快到门口，项天明和小a才一前一后地淌过货物形成的‘河流’。 小a取下霰弹枪，瞄准了鹰的背部，如果击中，她这下不死也是个残废。小a果断地扣下扳机，避开枪线的项天明却没有听到枪声。 由于跑得太快，累的要死，项天明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小a，难道这家伙居然在关键时刻心软了？ 不过随后项天明就明白了为什么，小a熟练地退出一发弹壳，又滑动了几下套筒，脸都被气红了，原因很明显，刚好没子弹了。刚才在安全屋内小a就提到过一嘴没多少子弹，后来突围期间正式交火，两人都没来得及注意自己的子弹剩余量，谁知道这下就坏了大事。 一阵强劲地吸力传来，项天明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鹰强行打开了合金门，两边产生的气压差正在把所有人和所有东西往冰冷的太空吸！ 该死！该死！项天明从没想到事情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糟糕，眼见自己快要站不稳，被气流带到空中，他只好趴在地上增加接触面积，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重心。 但巨大的气压差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平衡完毕的，汹涌的气流一次次向项天明和小a袭来，犹如飓风过境，摧枯拉朽地卷走一切可以移动的东西。 显然，项天明和小a也不例外。两人很快就听不见任何喊叫，耳边只剩下刺耳且骇人的巨大气流声。紧接着耳边突然一清净，项天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朵里往外捅，弄得他耳膜生疼。 他连忙吸了一口气，不断张合嘴巴，症状才有所减轻。此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了空中，身边全是零零散散的碎屑，而小a正在头顶不远处扑腾着四肢。 “你傻呀，抓能扔出去的东西，不然你没有动量！”项天明下意识地大吼，随后便反应过来小a现在根本听不见。随后，项天明又被狠狠扔到了地板上，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 “艹！”他下意识骂了一句，随后看到小a也躺在不远处疼得翻滚起来。 现在也不知道鹰是否到达了她的飞船上，面对是帮兄弟还是追敌人这个两难境地，项天明没有丝毫犹豫，忍着疼痛站起来，朝着慌了神的小a走去。此时，头盔上的通讯模块突然发出了提示音。 项天明一愣，想了想，还是按下按钮，接通了通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小项？能听到吗？这里是白星号，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项天明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刚才只是简单的通讯干扰，李斯特并没有出事，白星号应该也完好无损。如果要是李斯特和白星号出事，自己和小a直接等死就可以了。 “这里是项天明，能听到你的声音。你那边情况如何？”项天明拨开挡在他和小a之间影响视线的碎屑，同时在通讯里问道。 “刚才有人使用了大范围的emp攻击，把裸露在外的通讯模块给烧了，我检修了大半天，可累死我了。刚才我侦测到一个活跃的信号，没想到还真是你。你们现在情况如何？”项天明松了一口气，只要能修好就没事。 “不能再糟糕了，差点死掉。长话短说，我正赶着去救小a，与我们发生交火的敌人里有鹰，她跑了。估计是追不上了。”项天明现在也没心情给李斯特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简要的指出现在的敌人和说明自己的情况。 “小a那蛮牛怎么了？”李斯特的语气一变。 “鹰逃跑的时候破坏了气密性，现在整个舱段的氧气都泄露出去，我估摸着重力系统宕机了一会儿又恢复。小a和我被抛到空中又落下来，这蛮牛估计被摔傻了。”项天明来到小a身边，此时小a依旧躺在地上胡乱挥舞着双手。 项天明估摸着他问题不大，只是没缓过神来，俯下身去让小a看清楚自己的衣服和脸。果然，小a慢慢平静了下来。 项天明又指了指头盔上的通讯模块，同时让李斯特注意侦测讯号，看能不能桥接一个临时的通讯链路。 第80章 黑暗中的iff “好了，你们试试。”李斯特很快利用白星号作为通讯中继器，在两人之间桥接起一个临时的公开通讯链路，反正这船上应该也没什么活人了，倒也用不着加密。 “还能走吗，小a？”项天明按着通讯模块的按钮，在头盔中呼叫刚才被摔蒙过去的小a。 “别提了，让我缓缓。我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飘在空中，哎哟，我的天！”小a捂着头盔，不用想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项天明心急如焚，这下难道就真的要让鹰跑掉，让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部打水漂？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困境，小a忍着头晕开口：“别管我，死不了。你快去，追她，别，心慈手软！”小a看来确实摔得不轻，连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那你……”项天明还在犹豫，却被小a用手肘推了一下，踉跄几步停住。“追啊！”面对小a恨铁不成钢的催促，项天明是无奈而又释然。 “小心点，不管追没追到她，我一会儿都会回来。”项天明还是有几分放心不下小a，临走前嘱咐道。“快去！”小a躺在地上，无力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 项天明不再啰嗦，转身朝那扇已经被打开的合金门跑去。这道门并不远，是一个货舱模块里面的不同舱段的连接口，离着他们刚才的位置大概只有几十米。项天明没跑几步就赶到了门边，门后舱段的外壁大洞上已经露出冰冷且黑暗的宇宙，压迫得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 一些慢慢悠悠的碎屑正往大洞外面飘，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壮丽的丝带，连接着浩瀚太空与黑暗。 这截舱段的灯光早已被破坏掉，黑咕隆咚的，除了合金门口能借着一点反射过来的光看清以外，其余大部分的区域都被笼罩在黑暗中。项天明忍不住懊恼那支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的激光步枪，上面有战术手电，放在现在这个时候来用，那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惜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项天明进门贴着左侧墙面，一路向里深入，他走得很慢很轻。虽然重力系统还在运转，但是明显能感觉这个舱段走着脚上有些使不上力，估摸着处于要死不活的运行状态。他可不想走着走着突然飘起来，那是有可能直接成为活靶子的。 想到这里，项天明还是把身上的最后一把步枪拿了出来握在手上。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项天明记得李斯特说那艘鬼面鹰级就停在这个舱段，可是现在在缺少光亮的情况下，他愣是看不清那艘游艇大小的飞船到底停在哪里。也不知鹰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项天明暗自想到。 难道是在强行打开合金门的时候被气流卷进去，一路被抛到了太空？想到这个可能，项天明就有些不寒而栗。失足跌落太空基本只有两个下场：憋死或者饿死。而且前提是你能忍得住从几小时到几天不等时间的幽闭体验。 宇宙因为很大而美，也同时因为很大而空。而对于许多人来说，在一片漆黑中坚持几小时是不可能的。无聊和恐惧会占据人的心智，最后把人完全逼疯。 项天明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朝黑暗深处走去。现在的每一步都需要他小心翼翼，伸手不见五指就是项天明现在的真实现状。他祈祷着自己别踩上什么危险或者奇怪的东西，比如尖锐的金属和看不清的大洞。 “项哥，你找到她了吗？”耳边突然传来小a的呼叫，项天明差点没一脚踩稳，滑倒地上去。他抹了一把头盔上的并不存在的汗，回复道：“你吓死我，还没呢。这鬼地方什么都看不清，我甚至连那艘飞船在那里我都看不见。” “她会不会早就趁着我们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就驾驶飞船跑掉了？”小a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看可能很小，刚才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引擎启动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大的震动。你又不是不知道，飞船起飞的动静可不是一星半点。”项天明反驳道。“我倒是觉得她可能被气流卷入去丢到太空了。你觉得呢，小a？” 通讯链路那一头的小a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是有这个可能，那样也不错，只是便宜她了。”听得出来，小a还是对刚才船上发生的一切感到愤恨。 “我再找找吧，十分钟内再找不到我们就原路返回，开着白星号离开。”项天明基本已经在心里放弃了寻找鹰，毕竟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是鹰真的叫来援军就糟糕了。 况且这艘雅典号本来的状况就不太好，说她没一会儿可能自己炸掉，项天明都是信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三个倒霉蛋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项哥，你看看头盔的全息界面，有个iff身份识别系统有点意思。好像能定位和识别身边的队友，只是范围有限，大概在三十米左右。”小a突然在通讯里提醒道项天明，这个发现可是相当的有用，项天明立即呼出全息界面查看起来。 “还真是，你小子怎么发现的？”项天明喜出望外，开始扫描附近的区域，尽管目前来看依旧是没什么结果。 “我坐这儿就挺无聊的，随手翻翻就看到了，我说以后我们还是得整点专门的战斗服，别像那帮孙子一样一打就穿，这个iff也不错，我待会儿挑一套好点的衣服和头盔回去研究研究。”小a说了一大通，显然是真的对这玩意感兴趣。 “行，只要能活着回去，我给你带十套都行。”项天明一边扫描一边走，嘴上还应付着小a，他已经打定主意再有五分钟找不到就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就在此时，全息界面上的iff系统有了反应，屏幕上侧边雷达显示，有一个友军讯号就在自己身边。 第81章 猎人与猎物 “还真有，这下看你怎么跑！”项天明自言自语道，现在船上除了自己三人和下落不明的鹰，基本不会再有其他的人还活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讯号，除了鹰，他想不到还能有其他的可能。 这次项天明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鹰继续逃跑，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如果让鹰把他们破坏行动，了解到内幕的消息带给深红海盗团，那事情就大条了。 没想到事情走到最后，还是得见血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同伴。老实说项天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和他当初畅想的那个遨游宇宙的梦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项天明确认了讯号的方位，就加快脚步向那边赶去，因为不仅是他，对方的讯号也在不断地改变位置，就好像是在躲着自己一样。难道鹰已经发现自己了？项天明暗暗想道，但仍旧不太确定。毕竟他没有发出声响，也不太可能被鹰直接目视发现。 会不会她也在使用iff系统？这个想法一出来，项天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如果猜想是真的，那么两人绕着兜圈子也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 “小a，这个iff系统能屏蔽别人的探测吗？我是说，如何让队友也看不到？”项天明不得不停下来求助小a，一边继续用目光搜索能看清地区域。 “为什么？这还能有别人？”小a对于项天明的疑问感到不解，连李斯特也进来插了一脚：“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在担心鹰也在利用这个系统和你捉迷藏？”不愧是老油条李斯特，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他的理由，项天明回复道：“没错，就是这样。我在雷达上已经看到了她的讯号，可是她一直和我兜圈子，这鬼地方又黑，跟本追不上她。” “我看了看这个系统，iff扫描是可以手动关闭，但回应模块是强制启动的，也就是说你可能得把那个东西破坏掉。”小a在通讯链路地那一头说道。 “所以，这玩意在头盔的某个地方？”项天明摸摸头盔，他记得贴合颅骨的两侧都有许多看不懂的设备和标识。眼前的全息屏幕上项天明注意到随着自己停下，鹰的讯号也暂时呆在原地没动，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废话，你身上就一个头盔是他们的，不然能在哪里？问题在于我不知道那个设备是iff回应模块硬件。但是呢，我知道哪个是通讯模块和扫描模块。所以我在想……”小a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项天明知道这肯定有什么风险。 “所以？”项天明催促道。 “你干脆把除了这两个模块以外的东西都给敲烂，我想这大概就差不多了。”小a把自己的想法说完，项天明只觉有些不靠谱。 “没其他法子了？”项天明不甘心地问道。“没办法，这玩意我得拆开才知道有啥，上面一些设备我又没用过。”小a回复道。其实这也怨不得小a，毕竟要是两军交战，一方能随手捡起另一方的装备就熟练地用起来，十个里面起码有七个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好吧，我试试。”项天明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的队伍关键时刻没一个靠谱的，看来李振说的没错，光靠三个月的突击训练还是远远不够。 项天明掏出热能匕首，只不过并没有打开电源开关，一来是害怕刺穿头盔伤到自己，二来也是担心热能匕首的红光在黑暗中太明显，会暴露出他的位置，把好不容易停下的鹰给吓跑。 一只手按住要破坏的设备，一只手拿住匕首的刀刃去撬，很快，大部分的硬件设备就被项天明硬生生撬了下来，在他手里放了一堆。 他轻轻地把这些东西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随后直起身来，尝试跟着雷达提供的位置追踪过去。 他走了一会儿，欣喜地发现对方的讯号的确是没有再度移动，看来小a的方法真的有效，就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项天明暗暗提醒自己最好加速，天知道那堆被翘下来的设备会不会导致什么其他状况。 二十来米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但因为看不清的缘故，项天明一直不敢走太快，加上双方之前一直在移动，才造成了短短的二十米成为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情况。 眼下，项天明发现自己离对方只剩五六米，但目光所到之处，却依旧看不出鹰的位置，别说鹰，就是个人影也看不见。 他又扒拉着不知名的物体走了几步，怀着紧张与期待的心看向一米开外，那里应该就是讯号所在的位置，但是项天明却心里一紧。因为那里除了一个漂浮着的圆滚滚的头盔，什么也没有。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耍了，也许从穿过合金门后开始就是这样，自己以为能帮他找到目标的iff系统，却被鹰利用起来设计成了诱捕自己的陷阱。自己必须赶紧离开这里！项天明想到，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勒住，有个靠得很近的人开口：“别动，不然会死。” “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我能听到你们的对话。”那声音又说，至于这声音的主人，除了刚才逃掉的鹰，不然还能是谁？ “你干什么？”项天明感觉到自己的步枪被人拉了一下，他问道。 “拔掉你的弹匣。”鹰回应道，随后项天明就听到一声很近的东西落地的响声。“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对吧？”鹰放开他，项天明回头，后面没有人，鹰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几乎是马上，一道通讯请求发送到了项天明的头盔上，通讯模块震动了起来。项天明叹了口气，还是接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活下去，像个正常人那样活下去。”项天明环顾四周，没法靠听和看找到鹰的位置。 “那你跑什么？我刚才不就是和你在讨论这事么？”项天明觉得对方简直难以理解。 “我不信任你的同伴，说实话，就连你，我也不信任。但谁叫我没办法呢？谁叫你看起来还算真诚，而且，有潜力。”鹰的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慢，好像生怕他听不懂一样。 “所以？”项天明知道对方还有话没说完。“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暂时还不想把我自己的命交给你们，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比如，杀掉一个深红海盗团的头目。如果你们能做到，我二话不说立马和你们去飞盟。到时候我把野狗旅馆的位置告诉你们，此后我们两清，再也不相见。如何？” 第82章 交易 “听起来不怎么样，你这个交易里我这边会承受太多的风险。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个什么深红海盗团是个什么成份，但我猜他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团体，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忌惮他们。”项天明撇撇嘴，这女人真是不知道好歹，这会还蹭鼻子上脸，要不是现在找不着你，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那就是谈不拢咯?真是可惜，我以为你应该能多体谅体谅我这弱女子的。”鹰的语气未曾变化，仿佛一开始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这根本就是想拖我们下水，没安好心。我们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仁义之极，你却这么对你的恩人，真是无耻！”项天明直接在通讯链路里骂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么久，还差点被弄死，他现在能忍住不破口大骂只能算是脾气好。 “没错，我就是想拉你们下水，那又怎样？你还真是个菜鸟，李振就没告诉过你，我么至暗日星系里的人都是什么成份吗？杀人犯，海盗和奸商。 除了这些人，还有谁会来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你倒是告诉我啊？”鹰越是说得轻松，项天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因为你受过苦，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设计陷害别人？所以你就能对那些不知情的难民和孩子痛下杀手？所以你就能心甘情愿地被别人当枪使，最后自己也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项天明再也忍不住了，在通讯链路里破口大骂，一连串的反问是他对自从逃出奥尼尔太空港以来的经历的最认真和严肃的质问。 他不仅仅是在质问鹰，也是在质问这个该死的世界，更是在质问他自己。 听到这话，鹰一下子沉默起来，好半天没说任何话，项天明甚至以为这女人已经偷偷跑掉了。直到鹰的声音再度在通讯链路里响起。 “也许吧，也许你说得对。但这毕竟事关我和我姐姐的命运，要是被海盗团首领抓到，我们都会生不如死。所以，我必须确保你们和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光是这些罗里吧嗦的演讲可不够，老实说我真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这样的人真不会刚出门就被吃干抹净，死在无人知晓的小巷子里发烂发臭吗？正义的伙伴项天明先生？” 项天明心说话是这么讲，但你的心眼是真多。哥这辈子已经立誓要做个脱离低级趣味的有为青年，别老是用你那花花肠子瞧不起别人。但这些话在自己心里说说也就得了，项天明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开口说道：“换个办法如何？你还认识其他的身上被安装了炸弹并且可能愿意跟我们走的人没？我把他带到飞盟去治疗，事成之后再带着他去菠菜酒吧见你，这样子你总该相信我们有能力解决你的问题了吧？” 通讯链路里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真是天真，你要是和他串通好了，又或者找了个相似的人来顶替他，我怎么分辨呢？ 据我所知，有专门的组织可以培养这样的替身，你说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项天明现在无语至极，真是恨不得一枪把她崩掉。只是转念一想除开需要寻找到去野狗旅馆的方法外，这人毕竟是和李振那老小子有过交情，自己又亏欠于李振，这事还是只能从长计议。 事情兜兜转转，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项天明郁闷不已，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思考。 “项哥，完事没？我缓过劲来差不多了，要我过来吗？”李斯特桥接的临时公共频道里，小a的声音突然乱入，项天明只好放下思路，去回复小a：“不用，没找见她，可能真的在打开合金门的时候被气流吹跑了，活该她饿死在太空。我马上就过来，咱们回飞船好好歇歇。” 小a应声答是，项天明便挂掉了通讯。 “这事吧，让我再想想，你既然有求于我们，也帮我们瞒着点你的东家，我现在本来就一个头两个大，就算是看在我帮你挡住枪口的份上，别再给我添乱。”项天明按住通讯模块，在与鹰的加密通讯中嘱咐道，他和鹰说了这么多，其实隐约对于鹰这个人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也许他们真的不必兵戎相见，但愿吧。 “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难道就不怕我反手就派人来追杀你们？”鹰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项天明内心嘿嘿一笑，知道这里面有门。 “谁叫我受李振之托，来帮你们呢？刚才某人不是说，我可是正义的伙伴，这种小人的做派，咱们肯定都不能做对吧？” 项天明话中有话，但是也说得足够直白，鹰自然是懂的，不过她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李振真的是这么说的？”李振啊，李振，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和你说道说道，项天明忍不住在心里想，这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陈年烂谷子狗屁倒灶的事儿啊！ “当然，他这人你知道，平时不表现出来，其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老是在想这些。对不对的住谁啊，这些东西。”项天明抓住机会，顺着可能的方向，稳住鹰。毕竟这黑灯瞎火的，确实是找不见这女人，不然他早就一枪打过去，收工回家了。 “我不相信你，但是也许你的确值得我小小地投资一下。我会暂时帮你瞒住海盗团的高层。不过，菠菜酒吧你就别回来了，我手底下也没几个管的住嘴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无论是你是想通了，还是真能给我带点什么灵丹妙药。”鹰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另外，退后点，你挡住引擎的喷口了，我正义的伙伴先生。”项天明听到这话顾不上其他的，也不管地上有没有危险，撒丫子就随便选了个方向往旁边跑。 刚跑出去十多秒钟，身后就涌过来一阵热浪，他不敢回头去看，又跑了好几步，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幽蓝色的引擎火焰出现在身后，正是刚才他所站的地方。 第83章 卷轴画 项天明一下子想通，原来那艘鬼面鹰级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鹰就是在和他绕着这艘飞船跑圈。等他找到那顶被抛弃的诱饵头盔的时候，鹰松开他就进入飞船里去了！ 真是该死！项天明肠子都悔青了，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身边有条船呢？ “期待你的好消息，好好先生！”鹰说完这话，飞船就慢慢在反重力引擎的帮助下腾空而起，靠近了大洞，随后瞬间加速，飞出了雅典娜号，消失在茫茫太空。 “她跑了？”小a震惊的声音出现在项天明耳边。刚才的动静，估计也被小a感受到了。 “没错。”项天明心情复杂，苦涩地说。 等项天明回到之前所在的货舱模块的时候，小a已经等了好半天，他端着霰弹枪，远远地看着晃晃悠悠走过来的项天明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项天明也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对不起，我让她给跑了。”项天明没敢看向小a的脸，他低着头其实有些心虚。这句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最难分辨。 “怎么回事？”小a追问道，他把枪背回背上，伸出右手来扶住疲惫不堪的项天明。“别提了，被人给耍了。里面黑的要死，我只能通过iff系统跟着她走，等我把头盔上的回应模块给拆掉，讯号就不动了。 我还真以为她被我们给骗住，哪知道她早就破解了我们的通讯，把头盔摘下来放在了原地，就等我过去。”项天明到目前为止说的都是真话，与小a和李斯特刚才的回忆一致，小a便没多想，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躲起来，最后趁我不注意溜进了飞船驾驶舱。我真是没想到，那艘飞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但是没有光亮，一开始根本看不清。直到她开始启动引擎我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边有一艘飞船。 也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引擎的火焰，就要把我给烧成焦炭！现在我都在后怕，我居然站在引擎喷口停留了好一会儿。”项天明蹲在地板上想捂脸，伸手出来却只能碰到头盔。 “真是便宜了她！这个烂人，死不足惜。本来我还想着为这个世界除掉一个祸害，可是你！唉！算了，不说了，走吧，回去找李斯特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小a听完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直接发牢骚似的说了一串。 项天明心里清楚，这的确和自己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关系，不管怎么说，的确是自己的心慈手软给整个队伍带来了不可预测的风险。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鹰真的会信守承诺，而自己能想清楚下一步怎么走了。 “没问题，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先打扫下战场，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吧。这出一趟任务，半毛钱没捞着，别到时候一算油钱和弹药钱我们还亏了。”项天明自嘲道。 小a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一摊，意思是他有什么办法，你说这样就这样呗。“另外，还有我们发现的那几具难民尸体，你看……”项天明话故意没说完，有些东西还是不直说出来比较妙。 小a转身的身形一滞：“唉，我们独立星系的人，生来就是死在荒凉孤僻之处的命，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总之不会是老死在床上。 按照，翡翠石家族的传统，可以使用太空葬，我们没那个条件，收拾收拾，简单做个仪式吧。”项天明点头同意，李斯特在通讯频道里也附和着，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 他们先回了一趟白星号，把飞船停在这边货舱的大洞附近，开着灯指引方向，随后打扫战场把能用的东西都搬上船。接着是三具难民的遗体，小a和项天明一人托着一头，小心地运送上飞船。等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以后，本来空间就极其紧凑的白星号更是几乎无从下脚。 “这是什么？”项天明看着最后上来的小a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棍子，这玩意能有什么用？项天明疑惑地看向小a。 “有点不对劲，这金属棍子的重量太轻，我怀疑内部是中空的。考虑到这是那些受害者的，我想里面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小a把棍子放在手里轻轻掂量几下，项天明看出来的确是不大对劲。 “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遗物，是不是不太好？”项天明看着小a手里的东西，神情复杂，小a却摇了摇头：“不会，独立星系的人生活大多过的节俭，他们知道一件有用的东西对于需要的人有多么重要，我们并不会在乎这些。” 小a把棍子递给项天明，项天明又把东西递给李斯特，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奥秘。 “诶！等等，这有条缝！”李斯特瞧了半天居然还真的看出门道来，另外两人连忙凑上去。 “你们看这儿！”顺着李斯特的手指，项天明看见棍子一边前端的确是有道细细的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斯特左瞧右瞧，随后灵光一闪，握住两端旋转，居然真的把棍子或者说罐子给拧开了！里面的东西瞬间掉落出来，项天明定眼一瞧，这不是幅卷起来的卷轴画吗？他想起那张自己给鹰作的肖像画，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捣鼓这个？项天明多少有些不敢相信。在项天明那段装卸工的记忆里，大家都是在用个人终端刷短视频和花边新闻，最多有几个人看看时政报道，在网络上跟风吹牛逼。 好多人连颜料和画笔都没见过，更别提鼓捣卷轴画这种麻烦东西。项天明随即意识到，这玩意的价值包括它的来历，肯定是鹰策划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不过，既然她已经退出这场游戏，这幅画那就由自己来好好研究研究。 “哎哟，我去！这是幅画呀！”李斯特看了一会儿也猜到这玩意的价值，双眼都瞪圆了。“我跟你们说啊，这画我可听人说过，值老鼻子钱了！”李斯特一副见钱眼开的猥琐模样，小a倒是皱着眉头。 “怎么了，小a？”项天明注意到小a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不太对劲，难民怎么会在生死存亡之际把这累赘玩意交给小孩子？还让他们带到安全屋里去？我看这画里有猫腻。”项天明赞同的点点头，李斯特却有些不乐意：“我说你们就是想太多，这一幅画能有什么好分析的。赶紧找个买家出手，真金白银可就到手啦！” 第84章 警告 “到底怎么处置这幅画我们还是以后再说吧，虽然目前还没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项天明无心与李斯特争执，能带走的的有价值的东西都带走了，是时候跑路离开。 “算了算了，听你的，反正画在我们手里也不急于这一时。”李斯特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也同意这个时候不能放松警惕，把画递到项天明手里，扭过头进了驾驶舱。 “警告，舱门正在关闭，请远离接缝处。警告……”飞船内部的ai对全船发出警告，提醒处于舱门附近的船员小心被夹伤。虽然听起来多少有些黑色幽默，但是自从星际大航海时代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都不时有人被收拢的舱门夹住然后带上太空变成冻肉。 “行了，先这样吧，我去驾驶舱了。你看看把这玩意放在货舱哪儿，驾驶舱堆满了东西也都快没地方下脚，不能再把这玩意放进去了，别到时候一个机动给我插脑门上。”项天明对小a叮嘱道，这可不是开玩笑。 小a点点头：“我知道了，货舱现在堆得这么满满当当的，干脆就放在墙角算了，找个东西挡一挡就行。”他接过项天明手里的卷轴画，把画又塞回那根内嵌橡胶缓冲防水层的金属罐子。 “暴殄天物！你们这是暴殄天物！”驾驶舱隐隐约约传来李斯特的抱怨，项天明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跟自己前世在红果子艺术学院那些老教授一样絮絮叨叨的。 “是是是，李大师，是我们的不是。但是您老人家还是小心养伤吧，别气着您嘞！”项天明踮着脚尖跨过一堆补给品，生怕给踩烂了。轻轻地往坐在副驾驶位上李斯特的胸口来了一拳。 “诶，你干嘛？疼疼疼！”李斯特捂着胸口看起来像是被大卡车撞上一样，项天明看见他这副活宝模样就知道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就接着装，再装下去我和小a就拿医疗面罩堵你的嘴，你就天天吃流食吧你。”项天明坐回驾驶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编段子。 “哼，我能让你们堵得住我的嘴？”李斯特不甘示弱，手也不悟着了，胸口不疼也不哼哼了，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和小a在船上的医疗室捡了二十来个强制式医疗面罩，估计是拿来控制船上发病的船员的，戴上去就拿不下来。想试试吗？”项天明坏笑道，李斯特听到这话脸色一白：“我没病，我刚才突然好啦！你看看。” 项天明打趣道：“我还没给你看病开药呢？你这就好啦？”李斯特收起那副衰样，咧嘴笑道：“这不显得您医术高明嘛！” 驾驶舱里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白星号的最大直径比那艘鬼面鹰级要多一些，因此项天明不敢托大，开启反重力引擎之后缓缓加力，直到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洞口了才敢加速。因为还要注意雅典娜号的移动速度，避免被洞口周围的装甲板给剐蹭到，项天明是全神贯注，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呼~”等到远离那艘冒着浓浓黑烟的雅典娜号货船的时候，项天明一行人这才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通过飞船腹部的传感器，项天明和李斯特都能看到那艘庞大的货船此时已经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遍布伤口和火焰浓烟，恐怕是行驶不了多久了。 对于飞行员和机师来说，他们对于星际飞船总是怀着一种朴素的感情。这就好像有些海军会亲切地称呼军舰为自己的爱人，在沉船之际宁愿与她一起上路，而不愿弃船逃生。33世纪的星际飞行员也是这样。 “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艘船啊！”李斯特看着画面中那艘沉默的孤独的雅典娜号，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也许这艘船本来是可以飞得更远，看到更多风景的。只可惜，这世上总有人要去争，要去斗，要去抢。不仅玷污了这艘船被制造出来的意义，也玷污了自己的灵魂。”项天明接着感叹道。李斯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项天明，带着一点唏嘘与困惑。 “小项，你说那些海盗是这样，我们现在又该算什么呢？”李斯特的这个问题让项天明一时语噎。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离一开始的梦想和目标走得太偏太远了？项天明沉默着把飞船加速到随时能够进行超空间跃迁的速度。 “我不知道，也许吧。不过，我还是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这绝不会改变。”项天明想了很久，回复道。李斯特也没说什么，大概对这个答案并不太感兴趣。 “我们已经离雅典娜号足够远，可以开始跃迁，问题是我们该去哪里呢？”项天明有些发愁，鹰那边自己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给李振看笑话？ 可如果不回去，想要攒钱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一次任务险象环生，看似他和小a都勉强算是经受住了实践的考验，可是实际上他们仨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运气好。 几场战斗和探索过程中已经暴露出了大量的问题，不管是在装备还是在战术上，他们都是十足的菜鸟。 没有统一且实用的多功能战斗服、缺乏有效且安全的通讯手段、对于武器装备的携带和使用都有着不小的问题。此外还有许多方面，一时间项天明一个人也想不出太多，做不到更详细。 “我不知道。”通讯里传来小a闷声闷气地声音，好像回来以后小a就恢复了那种往日的沉稳，或者说缺心眼。 “等等，雷达上有讯号，看样子还是老熟人。”李斯特在副驾驶上注意到有新情况，对项天明提醒道。项天明低头看去，发现那两个讯号他还熟悉的很，正是之前提前开走的两艘所谓救援船。鹰的手下怎么又回来了？项天明想起他和鹰所做的君子协定，不由得感到奇怪。 第85章 怪事 “怎么办？要干掉他们吗？”李斯特已经准备接入武器系统，项天明却摇了摇头。 “他们飞行的方向是雅典娜号，犯不着和他们打起来。而且一对二，会麻烦很多。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我们先进入静默状态装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项天明拍板，其他两人也没意见。 于是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的迅速操作下，飞船关闭了除维生系统和常规动力引擎以外的所有设备，整个飞船在茫茫宇宙中一下子就变成了散发着微弱热源的小透明，如果不是专门寻找，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果然没错，他们就是奔着雅典娜号去的。”李斯特看着画面上两个快速接近雅典娜号货船的亮点说道。 “你们都看见啥了？”这一句是小a在说，他现在在货舱后面的工程段，看不到驾驶舱投影出来的全息屏幕。项天明想了想，叫小a拿着个人终端等他转播过去。 之前从文明区腹地逃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鬼地方已经用不了星际网络，个人终端的大半功能直接就废掉了。现在一时需要用起来，小a找了好半天才从一个小盒子里给翻出来。 等项天明把视频讯号转播给小a的时候，那两艘船已经在靠近雅典娜号，慢慢减速了。 “我看不见得是冲着雅典娜号来的。毕竟刚才我们还在那艘船上面，没准他们是来灭口的。”李斯特看着那两艘船一前一后从他们刚才钻出来的大洞里又进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许吧，谁知道那帮人渣怎么想的。也许他们是发现自己个人终端落在船上了，舍不得丢所以回来取。”项天明吐槽道，反正这条船现在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伤感完爱咋咋地。 “你们注意看这个地方，看到没有，两艘船的下面这次都挂着一个东西。”李斯特眼尖，放大画面后项天明和小a才反应过来，注意到两艘飞船下面都挂着一个黑乎乎的方块。 “这是什么东西？”项天明奇怪地问。李斯特和小a都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外形又没啥特点，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项天明猜测到. 毕竟这是一艘不自爆也会慢慢憋坏反应炉的船，本身情况就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把贵重或者有价值的东西往上面运。 “会不会是炸药？”李斯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项天明和小a却不明就里。李斯特解释道：“你们想啊，你是海盗，你打劫甚至屠杀了一船的难民，过程中还被其他人发现了，你要不要毁尸灭迹？” 这话听着有道理，但是项天明总感觉不对，他反问到：“可这里是至暗日星系附近，出了名了三不管地带，谁家执法部队吃饱了撑得跑这里来调查，还正好遇到雅典娜号？ 这帮海盗难道真的职业素质这么高，还担心做事的痕迹被人发现？我看不像。” “你看，他们又出来了！”没发表自己意见的小a突然插入话题，对两人提醒道。“怎么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就出来了？不对劲啊！挂的东西也没了。”项天明意识到李斯特也许说出了一部分的真相，那帮海盗很可能在计划利用这艘船做什么。 只不过不大可能是利用炸药炸毁自己行凶的证据，而是什么更加疯狂黑暗的计划。就当三人都在绞尽脑汁苦想的时候，项天明的个人终端却突然震动了两下，他之前回到船上就习惯性拿到手里翻看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能联系上自己。 能发消息给自己，说明距离不会超过十光年，再远的地方，以人类现有的技术手段是没法即时通讯的，必须要用飞船搭载数据到达其他的讯号基站，再安排服务器和次级基站发送到用户的设备上。 那么，这个离自己很近的人，到底会是谁呢？项云汐？不太可能，自从在奥尼尔太空港聊过几次后，她就没怎么理过自己。李振？那老小子应该还在飞盟总部鼓捣什么。瑞格拉空间站的工友？那更不可能啊，自己现在是星级逃犯，他们之间交情也就那样。 想破头皮都没想出来的项天明忍不住好奇，拿出个人终端一看，手里一抖，几乎要把个人终端抖落下来。在一旁的李斯特注意到项天明的奇怪动作，问了一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项天明脸色就跟便秘了一样，回复道：“没事，可能之前在雅典娜号上摔那么多次，头时不时有点晕，缓缓就好了。”他故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这条奇怪的信息不是别人发的，而正是刚才与他签下君子协议的鹰。 项天明偷偷把个人终端打开，一行小字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们要往雅典娜号上运炸弹，我没拦住，是上面的命令，你最好快跑。 短短几十个字在项天明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原本他还在猜测是不是鹰打算过河拆桥，背地里捅刀子。可现在这样看起来，是深红海盗团对于雅典娜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鹰之前的任务，其实只是这个目的的第一阶段？项天明忍不住猜测到。 “他们走远了。小项？”李斯特的呼唤声把项天明从自己的思考中剥离，他看见项天明先是身体一抖，然后又发呆似的坐在那里，眼睛根本没聚焦，这才出声询问。 “呃，怎么了？”项天明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迷迷糊糊的。“讯号消失，刚刚走远跃迁了。”李斯特又说了一遍。 “嗯嗯，好，嗯。”项天明本打算含糊过去，没想到却被李斯特叫住：“我看你小子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反应迟钝，又时不时出现身体无意识抖动，是不是第一次出任物患上ptsd了？”李斯特一番‘望闻问切’的操作差点没给项天明诊断出一个绝症来，但项天明心虚，也就接着这个话头往下说。 “我也不知道，但可能也不至于吧。今天是挺累的，睡一觉再看看吧。”项天明摸摸脑袋，尽量不去看李斯特的眼睛。 第86章 早间新闻 晚些时候，项天明一行人开着白星号来到至暗日附近一个偏僻星系，大概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价值的原因，这个星系在星图上只有一句最简单的介绍：主恒星可以加油，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特点。 那天晚上调平座椅，和李斯特一起睡在驾驶舱的项天明辗转反侧许久，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是本地星系的主恒星，名称是haep-sol。盯着调节了偏振功能的窗户，项天明并不觉得外面那颗炽热无比的白色恒星刺眼，只是觉得可怜。无论是这颗恒星，还是他自己。 一开始他就想遨游宇宙，不白白浪费一次生命。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当初也许就是为了活命，为了像个人一样活着，才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理由。 他是曾经是如此坚信这个目标，以至于欺骗项云汐，欺骗李振，到今天为了所谓的可能的线索，欺骗救自己一命的兄弟。 真的就要这样走下去吗？项天明在并不纯粹的黑暗中反复问自己。柔和的缕缕光线投射过他的头顶，一直打在座椅后面的舱壁上，形成捉摸不定的光影。 他又想起那副自己给鹰画的肖像画，想起上一世导师给自己的评语，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他还想起那些被他杀死的，躺在地上的敌人的藏在面罩下的脸。想起他们痛苦的哀嚎和子弹飞过头顶的啾啾声。 那片星空真的值得自己去这么拼命吗？项天明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抬起右手把掌心贴紧胸口，心脏的跳动并不因为薄薄的抗压服而无法感知。正相反，它的跳动愈发明显，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止不住的去想项云汐为什么不理会他的消息，去想李振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鹰那里寻找线索，去想海盗团和联邦的追杀部队是不是已经在路上，去想这个，想那个。 一切的一切都搅成了浆糊似的堆在他的脑子里，叫他心烦意乱，越发焦虑起来。“项天明啊，项天明。你不是哲学家，不应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指不定那天就被一发导弹打死，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项天明开始自言自语，窗外恒星表面掀起一道又一道高达数千公里的物质抛射，甚至使得光球层的亮度发生了些许变化，仿佛是在应和。 “我的这一生，到底会有什么意义？”他忍不住说道。这是亘古以来，自人类有自我意识开始就不停思考的问题。有人说是为了金钱美酒繁华富贵一生，有人说是为了尝尽人间百态，体验人世间，不枉白来。更有甚者，怀疑起意义本身有没有意义，愿意做个虚无主义者。 不过项天明倒是觉得，所有活着的虚无主义者都是伪虚无主义者。至于他自己，他也说不出来。抽象提炼、发明创造，又或者为了某个崇高的目标做贡献，实际是强行将自己的人生与宏大叙事绑定起来，这是某些人对他上一世的评价。 至于这一世，他不知道。 夜已深了，冰冷的太空却一如往常的黑暗，仅有微弱的亮光在宇宙中闪烁，这一幕竟一直持续了几百亿年。 等第二天项天明睡醒起来的时候，小a和李斯特已经醒了，他们围在一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项天明看看李斯特和小a，小a和李斯特看看顶着黑眼圈的项天明。 “我说，昨晚上没睡好？”李斯特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项天明知道他是指自己的黑眼圈。“还行吧，是有点失眠。”项天明打了个哈哈，打算糊弄过去，总不能说昨晚上我自闭了，失眠了大半宿。 “你俩干啥呢？一大早在这儿围着？”项天明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问，一边往自己嘴里丢了片牙自洁。薄荷口味的药片瞬间在嘴里化开，随后分裂成不计其数的小泡泡，在口腔里炸开。提神醒脑的同时，也能很好的清洁牙齿表面和缝隙。 “这都标准时间11点，可不早了，项哥。我看你自从回来以后就状态不太对，怎么回事？”小a蹲在两个驾驶位之间，换了一身工装连体裤问道。 “可能就是太累，而且老实说，我真有点不敢相信，我第一次任务就杀了那么多人。”项天明闭上眼，仿佛都能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碎肉和殷红的血液到处都是。 “也许是有点弹症症或者说战后应激创伤综合症，最好找个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李斯特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一点忧虑，项天明记得上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在输了牌的时候。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约翰。听至暗日新闻，黑心每一天！ 今天我们有一连串的大事要告诉你们。怎么样？是不是等不及了？那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至暗日大乐子新闻速递吧！”飞船电脑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本地星系的新闻速递。 一般就是播报某人谋杀了某人，海盗与雇佣兵又干起来了之类的日常。尽管项天明觉得本地人大概用不着收听这些没营养的狗屁烂事，但架不住无聊，小a和李斯特时不时还是会调到对应的频道上收听一会儿。 “嘘，先别说话！”李斯特伸出右手食指挡在嘴唇前边，示意项天明先别说，这让项天明有些郁闷，这些老一套的犯罪故事到底有什么好听的。你们自己难道现在还体验的少吗？ “哦吼！让我们看看第一份报道，由来自独立星系的线人弗朗西斯科提供，他说昨天早上看见深红海盗团的人在附近几个星系进进出出，还差点被他们打爆飞船。看来至暗日星系又要迎来新一轮的杀戮，让我们欢呼吧！朋友们，反正至暗日星系里也没几个好人。但是千万别被他们当作捕猎对象，这样下次你们还能收听我们的新闻。下一条！” 第87章 告别 “菠菜酒吧暂停营业，据有关消息人士透露，是因为接待了来自神秘团体的高层人员。至于会是谁，啊，不知道！谁在乎呢？我劝大家也别瞎打听，保住小命要紧。至于加油喝酒的地方，先去旁边的失意者联盟总部看看吧，至少他们不赶人。” 项天明听着电台里这男人要死不活的阴阳语气报道新闻，感叹道至暗日星系真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风水宝地，简直堪比某国的汽车之城。 停顿了一下，播音员带着点惊讶的语气接着念出下一份新闻：“我去！这可真是大新闻，朋友们。你们猜怎么着？ 昨天晚上二十四点左右，一艘巨型货船改装而成的难民船从至暗日星系附近跃迁到联邦边境，在边检部队与其沟通无果后，这艘雅典娜号。啊，真是个好名字！我前前前任老婆去年也买过一艘很漂亮的船，她给她取名叫…… 噢，不好意思，说回正题，这艘船突然变向，直直地撞向了边检太空港，导致了剧烈的爆炸。从联邦方面给出的初步报告来看，船上肯定放置了大量的炸弹。 确确实实是个大新闻，朋友们，我看联邦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能早点跑路的朋友就早点走吧，联邦舰队又要来扫荡犯罪分子咯！ 什么？有朋友问我本地人该怎么办？我的天，你是第一天生活在至暗日星系吗？当然是躲进地下室，我是说你家在星球上的话，最好再拿上一支大口径的猎枪。至于住在轨道站上的朋友，你就自求多福吧！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至暗日星系新闻速递，听至暗日新闻，黑心每一天！这里是你们的老朋友约翰，我们下次再见！” 等到电台关闭了好一会儿，三人才从大新闻的震撼当中缓过神来，事情现在真的大条了。“真的给炸了，还是用来制造恐怖袭击，这帮人到底是有多恨联邦？下手这么狠。”李斯特一下子躺回座椅上感叹道。 “小a，我们当时应该没留下什么东西在船上吧？要是给联邦的人发现上面有我们的痕迹，他们怕不是得气疯。”项天明有些担心，确切的说就是怂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又要在自由联邦的黑名单上上升一个等级，从罪犯升级为恐怖分子，算是半步踏入畅销书《联邦骇人罪犯大排名》的预备名单，项天明就浑身不自在。自己一个大好的进步青年，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所以，这其实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什么难民，打劫都是假的。就是为了利用难民船的身份去袭击联邦的边检太空港。”小a语气沉重地说道，“呵呵，就为了这层身份，杀了那么多无辜的难民。” 李斯特皱着眉头又松开，好像明白了什么。项天明开口安慰道：“我们其实也算是为他们报仇雪恨，有些事情，想要一个圆满的结局是很难的。”李斯特点头附和，伸手在口袋里去摸，好半天才想起自从逃亡开始，就已经好久不吸烟了。 小a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可我做不到，项哥。原来我在瑞格拉空间站的时候，看见独立星系的地新闻，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我之前不认识字，后来是李振教会我读书。第一次看到生灵涂炭，白骨累累，血肉横飞这些词汇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等我们逃出来，这一路上的一切就发生在我眼前。它们都是那么真实，那么血腥。当我看见那只被压在海盗身体下的小孩子的手的时候，我终于对那些字眼有了真切地认识。 什么是虐杀，什么叫毫无尊严的死去，我全明白了！我怎么放得下的呢？” 小a说到最后，声线已经是颤抖不已，项天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面对小a，他感觉自己的一切安慰都是无力之极。 “想要做些什么，那你首先得活下去才有希望。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先来讨论讨论下一步是否要离开至暗日星系，如果离开，又该去那里。 现在看来，联邦派兵打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三属于是榜上有名，遇到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我们怕是吃不消的。 所以，我还是倾向于先离开至暗日星系，找个能把战利品出手的地方赚点外快。小项你也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最好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李斯特倒是沉着冷静，尽量把话题往合适的方向引导，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倒不如不说。 项天明看见李斯特说完朝他眨眨眼，他立刻会意，开口接过话头：“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之前是我想得太狭隘。我也同意离开至暗日星系，不管是之后再回来，或者想其他办法攒钱都是一样的。 当务之急还是保住我们的小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说起来，小a，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船上的那几位好好找个地方安葬，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是？”项天明拍拍小a的肩头，后者点点头，没有什么，算是同意了计划。 “我们独立星系的人，都向往自由，喜欢探索。除了以家族为单位生活外，也有独行侠和小规模的自治社区。 但在葬礼这件事情上，大部分的家族和社区都是相似的。一般是采用太空葬的做法，你们觉得如何？”小a深呼吸几口气，把自己上头的脑子唤醒，红着眼和项天明以及李斯特商量起来。项天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小a发起疯硬要去找深红海盗团的晦气，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就早做准备吧，你来选定位置和方向。”项天明看着小a说道。白星号船上空间太小，这几具尸体长期存放着肯定是不妥的，得赶紧处理掉。随后他们就得赶快离开这里，谁知道联邦的舰队什么时候来，那支神秘的追杀小队也不知道潜藏在哪里。一想到这些，项天明就觉得头大，这可不是他当初想要的生活。 第88章 星之子 相比于上次项天明参加过的太空葬礼，这一次由他亲自操刀，却出乎意料的还要寒酸许多。由于没有适合拿来做棺材的容器，三具尸体只能是原封不动地给装进裹尸袋里，幸好那艘敌人的飞船上有这玩意，不然项天明都想不出应该拿什么来安放这些遗体。 要是就这么不做遮盖地推出舱门，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这些曾经为人的遗体。“准备得如何？”项天明从驾驶舱探出半个头来看向正在为遗体做祷告仪式的小a。 他们现在应小a的要求来到本地星系的边缘，这里离星系中央的主恒星已经十分遥远，除了稀薄的星际尘埃物质和一点冷淡的光，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项天明问过小a，他说这样好上路，没什么遮挡和牵引力。 小a正在用一种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未曾见过的香料一样的东西轻轻抛洒在遗体表面，这些金色的沙粒一样的物质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来像是什么味道。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某种物质成分的作用，这味道的确令人感到安心。 李斯特把头转回来，戴好头盔。待会儿要直接打开白星号腹部的舱门，气体都会往外跑，在仪式期间，必须要戴好个人维生防护用具，除非有人想与这些人一同作伴。 他拿出放在腰间挎包的铁王八像把玩核桃似的放在手心转起来，一副退休老大爷的模样，让项天明看了忍俊不禁。 “我说，等以后我们仨赚够了钱，我肯定是要去环游银河系的。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项天明带着点好奇看向李斯特。老赌鬼把铁王八抓紧，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撇撇嘴说道：“也许找个在地面的商业站点，开一家酒吧，我就天天坐在桌子边上跟人玩牌？” 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戴好了头盔，看不不太清对方有什么表情变化。项天明把手搭在扶手上用手指敲了一会儿说：“没了？就不想再做点什么刺激的事情？比如到处旅旅游，或者开家大公司什么的？” “找刺激？我现在过得还不够刺激？天天不是被人撵着屁股追杀就是和你们东跑西走地找地方杀人越货。我也都是快四十多的人了，不想再折腾了。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起萨尔瓦多老爹，想起他这兢兢业业一辈子，打点上司，讨好同事，笼络队友。他图个什么呀？不就为了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么？ 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给我们搅黄了。你还记得当时我和小a把你从空间站拖到李振的船上那时候吗？ 我说我赌赢了，可是现在看来，我又不那么确定了。人呐！”李斯特发出一声感慨，听得项天明也有些惆怅。无论是哪个时代，底层老百姓就一个愿望，那就是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可是，在这个宇宙的星际时代，这样的愿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只能是个愿望罢了。当私人掌握的火力密度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就产生了质变。那种自下而上的社会重建方式变得愈发可望而不可及。这是时代的命运，这是莫大的悲哀。 “祈祷仪式已经完成，可以开始送别他们。”小a把手里的香料收好，站在驾驶舱门口对两人说道。项天明起身回头看去，在小a宽大肩膀的背后，三具遗体外面的裹尸袋拉链已经被拉上。银灰色的材料表面被小a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些项天明看不懂的文字，似乎是用某种油性颜料涂抹后再用火焰漂过。 “我知道这可能多少有些失礼，但是我实在是很好奇。所以我能问下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吗？”项天明尽量把话说得平和一点，眼见小a抱起双拳置于胸前，显然是有些许抵触。 正当项天明打算道歉的时候，小a却开口：“在独立星系，或者说，至少是在我的家族。由于施行太空葬，死者没有可以用来辨别身份的标志物和信息。为了防止被人弄混，家人们会在棺材表面写上一些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文字和符号，久而久之，演变成包含敬意的特殊文字。” “明白了，谢谢。那我们就开始？”项天明提议道，这得到了小a和李斯特的点头同意。等待小a把头盔和衣服都换好以后，项天明才按下舱门边上的一个蓝色按钮。在排气泵的工作下，大量的气体被风扇吸入管道，再进入维生循环系统等待过滤和调节，重力系统也被关闭。 白星号内部暂时被抽成了真空，以免舱门打开后他们几个人和琳琅满目的货物被推入太空。随后，等指示灯亮起后，项天明又按下蓝色按钮下边的红色按钮。这是打开舱门的必要步骤，每一条背后都是早期太空探索者用血与泪换来的教训。 三人站在被缓缓打开的舱门边上，面对着浩瀚的星空一言不发。项天明记得有人曾经说过，每一颗闪亮的星星都是太空葬礼的见证者，每一束高能射线都是宇宙的致辞。所以这样想来，这场葬礼倒是热闹非凡。 “你先来吧，小a。”项天明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留给小a发挥。后者也不谦让，站在中间转身面向整整齐齐摆放在地板上的三具遗体。 “我，翡翠石家族的代表，今天为各位不知名的同胞送别。生前，你们没能享乐，但死后未尝不能开怀畅饮。”小a打开堵住瓶口的橡胶塞子，小心翼翼地把一团液体挤出来，这一团淡红色的物质是酒。 他把液体球球轻轻拨弄到每具遗体边上停留一会儿，然后用手挡住四周，只留出一个方向把它推出舱门，这是为了防止液体飘进电子设备里。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只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小a的手轻轻抚摸过遗体的头顶，项天明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也麻麻的，对于这句话，他有着别样的体会。 “我们体内的重元素都来自于宇宙中一场场微不足道的爆炸，死后也必将原封不动地送还。我们是恒星的孩子，终将回归星星的怀抱。”平日性子急躁的小a此刻在项天明眼里好似变了一个人，约莫是带着点不可侵犯的神圣性。 “星星无处不在，对自由的渴望无时不有，请上路吧！”小a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随后开始动手推出遗体。 第89章 商讨 由于手头上没有像样的轨道加速器，这几具遗体被一一推出舱门后速度并不快，小a和项天明都有足够的时间目送着这些早夭的灵魂离开。 银灰色的裹尸袋在黑暗深邃的宇宙背景中反射着来自亿万公里外恒星的光芒，显露出一种迷人的冷淡和神秘，这种冷淡和神秘正是许多独立星系的殖民者所一生追求的目标。 可惜，在财团和自由联邦之间，他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少了。雅典娜号上的悲剧和小a身上所发生的故事，就是最为直观的例证。 三人一直目送遗体到视线不可及的地方，这是对死者应有的尊重。“可以了，独立星系的人都知道，活人始终是要比死者重要的。我们还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小a出声说道，项天明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疲惫。 “那我们该去哪儿？”李斯特接着问道，三人对视一圈，这才发现没人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他们只是刚出道的菜鸟，李振只是能让他们开得动飞船就已经很难得，时间紧迫，期间缺少了的技能和知识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弥补。 “要不，我们边走边看吧。顺带看能不能把不需要的东西卖掉。既然要遨游宇宙，我们也可以先从文明区开始。”项天明不得不调整自己先攒钱换船，再突破封锁离开文明区的计划。目前看来，他们还得在文明区待上好一阵子。 “没问题，去哪儿不是去，反正我现在烂命一条。不过嘛，要是能找个地方好好玩几天牌那可就爽得没话说了！”李斯特一改之前严肃伤感的语气，侧过身子来提建议，项天明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面罩下老赌鬼那张眉飞色舞的脸。 “我也没意见，不过我想我们最好能升级一下装备，免得下次吃亏。”小a也加入讨论，他反而成了最严肃理性的那一个。项天明一时有些感慨，这还是当时在李振的飞船上说爱咋咋地的小a吗？ “具体的东西我们边走边安排，联邦境内我估计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我们去财团的地盘上看看，听说他们做生意不问来历。”项天明回想起当时李振给自己恶补的星际常识，想起联邦的老对头财团来。 “财团？”小a走到旁边按下红色按钮，舱门开始缓缓闭合，远处的几个白色小点早就不见了。项天明听得出小a由于以前的经历对财团多少有些顾忌，不过眼下独立星系可能要被联邦犁庭扫穴式的打压一遍，不过无法对国内的民众交代，也不利于树立威望。 因此，远离联邦，又能方便出手货物的财团就成了显而易见的目标。暗自思索一番后，项天明开口说道：“没错，我们这一船的军火在联邦境内需要许可证才能出售，三个通缉犯肯定是搞不定的。还要考虑应对联邦的追杀，不如直接去财团境内暂且躲避风头。 等我们手头宽裕一些，再打探消息，总比留在独立星系被到处撵着跑要强。”项天明分析得有道理，说得很诚恳，小a自然是听得出来，但是对于财团的丑恶嘴脸，小a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是，财团也未必比联邦好到哪里去。先不说我们要怎么通过财团的边境，就算进去，也未必不会被人盯上。毕竟我们头顶上的赏金，可是全文明区通告的。”小a抱着双手说道。 “进财团的边境倒是简单，他们之前不是放出话来过：只要给的够多，就算把联邦舰队放进来那又如何？这可是他们的那个什么投资理事会的人亲口发表在星际网络上的。”李斯特的话让项天明更加坚定了前往财团的想法。一个以金钱至上为座右铭的国度，其制度下滋生的罪恶与混乱，正是他们三个罪犯目前最需要的。 “我还是认为，前往财团会更加利于我们以后的行动。李斯特，小a，你们怎么说。”项天明犹豫很久，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我同意。”这是李斯特在说。两人说完看向没有表态的小a，三人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尊重每个人的权利，贸然分裂积累矛盾是下下策。 “我同意，但前提是我们能做到的话。之前联邦和财团因为军事摩擦都升级了边境封锁的力度，换句话说我们想要过去，成本肯定变得更高了。”小a最终还是带着点怨气妥协了，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项天明，今时不同于往日，想要越过边境，需要多做准备。 在独立星系，自由与混乱就是这里风气最贴切的代名词，而在人渣聚集的至暗日星系，这种混乱与腐败的程度则更要上好几层楼。项天明他们为了一个能接正儿八经任务的地点忙活了大半个月，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讽刺的是，仅仅是在星系内部的本地公共频道听了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提供偷渡边境服务的人。 这人叫瘸腿尹柯，据他说，自己是当地有名的黑商，专门为人渣们提供需要的服务。“你就是能带我们偷渡的人？”刚把飞船停稳在室内停机库内，项天明下船就就看见一个走起路来十分费力的矮个子男人正对自己微笑。 那人张开双臂，任由左手里的拐杖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响：“是的，我素未谋面的朋友。欢迎来到我在失意者联盟总部的小窝。我这人就喜欢交朋友，你知道吗？无论是好朋友，坏朋友，大朋友还是……”尹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小朋友。” 项天明知道对方在挑衅自己，他并不打算就这么吃个闷亏。“啊，是的，我的矮朋友先生，我很乐意与你玩玩跳高什么的。在低重力环境下多跳跳对长身体总是有好处的不是吗？”尹柯身边的两个黑衣保镖作势要上前动手，项天明眼都不眨一下，尹柯见状拦住了保镖。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连个玩笑都不愿意吃亏，火气旺得很哦！”项天明翻了个白眼，但是在头盔下没人看得见。 “那我们还是闲话少说，直入正题吧。带一艘飞船加船员通过财团的边境线，报个价如何？”项天明开门见山的说道。保镖低头把他的拐杖捡了回来递还给尹柯，瘸子收回双手，把拐杖杵在地上：“从哪条航线进去？几个人？” “最近的那条，三个人。”项天明想了想，还是如实给出了信息。尹柯砸吧砸吧嘴，开口说道：“没问题，不过我不要钱，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项天明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90章 兜兜转转 “看来这事不简单，而且多半危险性极高，要不然你也不会让三个陌生人来替你完成。”项天明直截了当地说，尹柯撇撇嘴，似乎是有些不满：“我说，小兄弟，我送你一条建议好了。有些时候就算是知道某些事情，也最好不要说出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了。说出来伤了和气多不好。” 项天明没有再回答，算是默认了尹柯的话。他用炯炯有神的双眸紧盯尹柯，意思是有屁快放，有话快讲。 “年轻人啊……也好，我就直说吧。有人欠过我的钱，而且还跟我玩消失。这让我很不高兴，道上的规矩毕竟是要讲的，不然大家怎么做生意嘛，你说对不对？ 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好找人去把他处理掉咯。你懂的，不能让人以为我尹柯是个软柿子，任谁都来踩上两脚。”尹柯说了一大通，项天明只听出来两个字：杀人。 “说起来他还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年一起在财团手底下做事情，可惜呀可惜。”看见尹柯还打算继续废话，项天明有些不耐烦地问：“杀谁？”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就连项天明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不过刚刚死里逃生一次，怎么就能如此毫无负担地准备去谋杀另一个人呢？尽管事情不久后就出现了戏剧性的发展。 “杀伐果断，有意思，你杀过多少人？”尹柯眉头一挑，表情中竟然带着一点欣喜。该说不愧是至暗日这个人渣如云地方的特色吗？居然不觉得可怕。项天明在心里默默想道。 “谁会去数啊？你就直说名字和地点，让我考虑考虑。”项天明根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说少了怕他看不起，说多了怕露馅。因此项天明只能尝试用问题回答问题，转移尹柯的注意力。 “唉，就是性子太急躁。我都快喜欢上你了，朋友。”尹柯下巴上的一小嘬山羊胡随着他的头晃来晃去，看上去十分喜感。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需要你去找一艘叫平克顿号的飞船，上面全是些三流雇佣兵，不过嘛，他们的头头隆默是个狠角色。我给你的任务就是隆默杀掉，其余的雇佣兵杀一个我另给你五万联邦信用点，或者财团消费额度。 当然，你得把能证明他们死亡的证据带回来。如何？我可爱的朋友？”尹柯说完这些话就去看项天明的动作，身边的保镖也是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雇凶杀人碰上目标朋友，结果雇凶者反被杀的例子。 而项天明则是完全愣住了，就连在通讯里一直沉寂着的小a和李斯特都坐不住了，在加密通讯链路里大喊大叫。 “卧槽，是他？这下子可真赚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是李斯特的声音，估计老赌鬼又要盘起他那幸运铁乌龟来。 “这么赶巧？会不会有诈？他会不会是想给隆默报仇，故意引咱们现身？”小a同样震惊，但所思考的方向却与李斯特乃至项天明截然相反。 项天明听到小a的猜测自己也有些拿不准，停机库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项天明甚至已经看见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已经把手指放在了扳机圈里，只要拿出来就能立马开火。“我记得隆默死前是不是说过自己的确欠一个尹柯的人的钱，所以才冒险接下鹰的任务？”项天明迅速思考着，同时向同样了解当时情况的小a确认一些细节。 “这倒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你倒不如再试试他的口风，要是打起来你就找地方躲起来，我和李斯特会拿点重火力对付这帮狗腿子。”小a倒是想的齐全，只是项天明肯定不希望真打起来，毕竟他现在可是站在飞船下面，毫无遮挡啊。 项天明想了想，对着尹柯问道：“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处理掉他。你自己不是说你们曾经一起共事，关系很好吗？为了一点黄白之物，你就想让自己的朋友消失？啧啧，我看我最好还是和你保持距离。” 这话听得尹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情绪有些激动。果然，下一秒尹柯就开始破口大骂：“隆默那个混蛋欠我的是一点点吗？他足足欠了我一百万财团消费额度，一百万！我等了大半年他也没还上。弄得我在圈子里成了个笑话，每个人见我就说我是冤大头。 换做是你，你能忍？我告诉你，你要是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回你的飞船，别浪费老子的时间！”看着气得脖子上青筋外露，面红耳赤的尹柯，项天明终于放下了心，这看着可不太像演的。加上本来也就是临时找上门来，尹柯应该做不了什么布置。 “那好，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一周之内就会给你答复。怎么联系？”项天明答应下来，尹柯的老脸立即喜笑颜开，眼角的鱼尾纹都快飞上天了。 “好好好，那就好。助人为乐，手留余香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至于联系的事嘛，你就在电台波段里回复就行，就说尘归尘，土归土。我的人会告诉我的。”尹柯眯缝着眼，笑得很是开心，就连那只不太利索的左腿都抖动起来。 “我劝你早点开始准备我们的偷渡的所需，在这件事上，我们是有经验的。”项天明撂下这句话，走上飞船，只留给尹柯和他的两个保镖一个潇洒的背影。 尹柯他到底怎么想的，项天明并不是特别在乎，只要他真的能把白星号和队友们带过边境线，那就万事大吉，一切好说。 “我去，这还装上了。那个角落里的傻小子算是变咯。”李斯特对着项天明打趣道，这让项天明感到有些好笑又难过。是的，半年前那个死里逃生的青年已经变了，变得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项哥为什么要拖上一段时间？”小a靠在舱门边上，隔着驾驶舱的墙问项天明。项天明摘下头盔说：“第一，当场就告诉他隆默完蛋了，他肯定不信。我们还得找找船上那堆战利品有没有能够证明的。第二，他可说了，杀掉一个雇佣兵，多给五万，我的老天，五万！咱们不得想想办法，让他多掏点钱出来？ 这种福气你去哪里找？”项天明对着恍然大悟的小a眨眨眼，后者揶揄道：“隆默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一时间内，船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第91章 意料之外 项天明先是故意开着飞船离开失意者联盟的太空港，随后随便找了一个隔壁的星系跃迁过去，把飞船脱离超空间状态后就停留在原地。 “说起来，能有什么可以证明隆默的死呢？雅典娜号也被炸掉了，我们总不能跑去联邦边境打捞残骸吧？”项天明翻找着货舱内的一堆军火和装备，一时间又有些头大。刚才光顾着答应尹柯，把这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李斯特在他身后对着一堆个人防具挑挑拣拣，把带有明确身份铭牌的都给扔到一边或者抹掉字迹。他突然把一防弹插板递给愁眉苦脸的项天明：“看看这个，我们那位狡猾的朋友鹰真是心眼子多。我猜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压根没打算告诉你一些事情。她甚至不肯告诉你她的真名。” 项天明有些奇怪，一块防弹擦板能说明什么，可等他伸手接过来一看，他就意识到李斯特说得没错。那是一块橙色的防弹擦板，高密度聚合纤维材料外面包裹着一层紧实的布料，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个人防护用具。 问题在于，在防弹擦板内侧，也就是贴身的那一面上，被人用红色涂料写下几个花体字：送给我沉迷于角色扮演的妹妹希尔瓦娜，希望你永远用不上它。 “嗯哼？”李斯特饶有兴趣地看着项天明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难看。“我们当时确认过，所有被击毙的敌人都是成年男性。”项天明说。 “所以一块送给名为希尔瓦娜的可爱妹妹的礼物就很可疑，噢，她还有个姐姐不是吗？到底会是谁呢？真是让人伤脑筋！”李斯特故作玄虚，但是两人心里的答案都已经呼之欲出。 “所以，她的真名是希尔瓦娜，而不是英诺森二十二，或者什么鹰。我早该想到的……”项天明第一次被自己的愚蠢所震惊。李斯特笑着对他说：“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是在使用一套秘密代号什么的。”这一记补刀更加让项天明郁闷了，他原本以为33世纪的人会真的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怪名字来着。 “这个怎么样？项哥？”小a虽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也没说什么，大概在他眼里无论那个女人叫什么，都是一样的该死。 项天明转过身来对着小a问：“什么怎么样？”小a晃了晃手上的一大坨金属，项天明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把子弹被打空的电磁手枪，这东西就是他从隆默那里拿来的。 项天明接过枪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精良的做工和实战中的高效其实让项天明很喜欢这把枪，只可惜一时间找不到配套的弹药，只能和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在一起吃灰。 “你是说用这个当作我们击杀隆默的证据？”项天明有些不确定的问。小a点了点头，又从裤子右侧的荷包里掏出一串项天明从未见过的项链。这玩意的设计语言很简洁，就是金属质地的链带最底下镶嵌着一枚墨绿色的翡翠。 “这是哪来的？”项天明看着小a有些不明所以。小a把项链套在手指上随便转了几圈，叹了口气还是把它一并塞到了项天明的手里。 小a说：“这是翡翠石家族的身份象征，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还记得当时我们的审问吗？他把它挂在腰间，我趁他没注意就给拿下来了。本来我也没想好留着它干嘛，现在，倒也是有个去处。尘归尘，土归土，都该结束了。” 项天明一时间也感慨不已，一个人想要完全斩断自己与前半生的记忆，是很痛苦的。看着在灯光下微微透着油润的石头，李斯特顺嘴问了一句：“那你的呢？小a？” 小a低着头双手插兜：“早在我被奴隶贩子带上船的时候，就被拿走了。”也许翡翠石家族的艾默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当时那个对着他舅舅开枪的人只是个与小a纠缠不清的亡魂罢了，项天明在心里忍不住想。 “行，那我就拿走了。有这两样东西，尹柯应该不会有疑问了。至于五万一个的雇佣兵名额，我们还是尽量凑一凑，能骗一点钱是一点，有钱不赚王八蛋。”项天明把项链收进口袋，又把那把电磁手枪插进武装绑带，拍拍手说道。 三人随后又在货舱里泡了一段时间，直到标准时间25点才横七竖八地躺在货舱的货物和地板上沉沉睡去。第二天起来，又分拣了剩余的部分，这才勉强凑齐了五套缺胳膊少腿的装备，并且撕去了身份铭牌，以免被人追溯。 项天明刚忙完，打算迷迷糊糊躺一会儿，放松放松，就听见李斯特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他睁开眼，发现李斯特还在那堆散乱的装备里折腾。李斯特一个低头，也看见项天明的眼神，便与他攀谈起来。 “我说小项，这怎么也得多整上几套啊，好不容易找到个冤大头，非得狠狠敲他一把才对！”李斯特因为熬夜，双眼布满血丝，却仍旧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还打算多拼凑几套装备出来。 项天明合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说：“你就别做无用功了，老李。多休息会儿吧。人家发布任务，肯定对平克顿号多少有些了解。 平克顿就那么屁大点地方，能装几个人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尽快偷渡边境，进入财团的地界，而不是捞钱。 要是被尹柯发现我们骗他，到时候偷渡的时候他坑我们怎么办？”项天明对着李斯特一一分析道，李斯特还想辩解，却被项天明挥手打断：“老李，我们越快到财团，你越快能找上人玩牌，欧克？” “好吧。”李斯特一听可以玩牌就来了精神，虽然多少有些舍不得到手的钱会缩水，但最终还是妥协了。项天明心情疲惫，这都什么事啊。 三人原地休整了一天，养精蓄锐，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向电台发送了接头暗号，随后慢慢向至暗日星系的失意者联盟总部赶去。 第92章 所谓好朋友 失意者联盟离至暗日星系的主恒星并不远，只是与菠菜酒吧相比隔着恒星有一段距离。从超空间跃迁出来，这一次白星号直接出现在靠近失意者联盟太空港的这一侧空间，算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项天明开启常规动力引擎，迅速向着目标前进。李斯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所以今天是他轮班到工程段去，而小a久违得出现在项天明身边做副驾驶。 “待会儿进入通讯距离后，你问下塔台能不能直接给一条进入r3停机库的航线，我可不想再去o点信标下面等那么久。”项天明仍旧对上次在失意者联盟太空港门口堵船堵了一个多小时的经历耿耿于怀，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星际飞船还能像汽车一样堵上。队伍最前面的船在干嘛？停船拉屎吗？ “没问题，他们最近访客挺多的，据说是因为菠菜酒吧关门的原因。”小a一边留意全频段扫描仪和电台里的消息，一边和项天明聊起之前在新闻电台里提到的事。 项天明啧了一声，接过话头：“是，说是来了大人物，关门谢客。所以这帮人渣都往这里跑，就为了打听点情报，喝点小酒，真是没事干。” “话可别这么说，毕竟我们现在在很多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小a打趣道，项天明听了却郁闷不已，坐在驾驶位上直摇头。 很快，白星号就进入了太空港的安全区，这里被失意者联盟雇佣的执法部队所护卫，胆敢在该区域内开火的人，一律会被布置好的各种火力给撕成碎片，死无葬身之地。 “说起来，这个失意者联盟也是奇怪，明明是自称卢瑟的一群人，却有着雄心壮志想要全宇宙的卢瑟联合起来，还真的搞了这么一个像模像样的太空港作为基地，真是奇葩。”项天明看着窗外正前方那座巨大的圆环，感慨道。 “这里是白星号，小型私人飞船，申请一条单独航线前往r3停机库，我们需要尽快和客户见面，完毕。”小a没有回话，而是先向塔台报告情况，申请航路，不然十来公里的距离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不早点申请又得去挤公共航路停机。 “白星号，这里是失意者联盟太空港塔台空管2657，申请通过，请允许电脑接入我们的管制系统，我们将带你们前往航路d13c，完毕。”小a正想说什么，交通管制通讯频道里却传来空管的指示，项天明在全息屏幕上操作后果断将系统控制权移交给空管。 “是挺奇葩，但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连装卸工都能成为星际飞行员，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小a松了一口气说道，接下来一直到停稳飞船前都不需要他操作了。 “说的也是。”项天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五味杂陈。 白星号的两翼边缘闪烁着红绿两色信号灯，静静地在空管的操纵下路过安全区中央的导览点信标，那是给第一次来的飞行员提供本地基本信息的存储广播一体机。r3两个黄色的醒目符号就在白星号不远处，航路上没有其他飞船，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r3停机库门前。 “这里是空管2657，引路完毕，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平稳着陆，完毕。”空管在通讯频道里说。项天明也回了一句平稳着陆，这是飞行员的习惯，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有时候就是喜欢一些口彩。 “飞船转为手动控制，释放起落架，主推关闭，小a帮我注意距离。”项天明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在最后一秒钟还能坠机的新手，但是每一次着陆，他总是全神贯注。你糊弄船，船就糊弄你。这是李振的原话。 当起落架撑起白星号小巧的船身，被重力压缩的液体重新把支撑杆往上抬的时候，项天明才终于双手离开操纵杆，这是一次完美的着陆。 “我从货舱那里下去，小a还有老李你们多注意周边情况，虽然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嘛，小心一点总没错。”项天明起身拿起挂在驾驶舱背后墙壁上的一把手枪，对着小a和李斯特嘱咐道。 “没问题！”从工程段过来的李斯特和小a异口同声地回复道。项天明摆手，接着去按舱门边上的红色按钮。这里是太空港内部，有重力和氧气，用不着先抽气。 他双手推着一大平板车武器和装备从舱门到停机库地面的坡道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得远远的尹柯和两个保镖。 “哎呀，项先生，你可真是个优秀的飞行员，像你这样停机停得这么稳当的，真是少见。当然，我更对你和你的团队三天就能搞定隆默和他的平克顿号感到惊奇。你愿意为我解释下吗？”尹柯瘸着腿一拐一拐地从停机坪划定的白线外走来，身边两个保镖却走得一板一眼，虽然很滑稽，但是项天明尽力忍住了。 “如你所见，这些东西，一共五套，都是从隆默手下的身上扒下来的。你知道的，其他地部分，嗯，不太好拼凑。你懂我意思吗？”项天明故作神秘地挑挑眉，这让尹柯有些不知所措。 “额……我们先不谈这个，请问隆默呢？我还是更关系我这位好朋友的生死。你可别告诉我他，或者说他的一部分就在这里。”尹柯伸手从一件防弹背心上捏起一丁点不知名的肉末，举在眼前细细观看。项天明自信地笑了，他拿出那把别在武装绑带上的电磁手枪，两个保镖随即掏枪对准了项天明，这让他的动作一滞。 “不觉得眼熟吗》尹柯先生？”项天明毫不慌张，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尹柯检查。尹柯眨眨眼，随后摆摆手让保镖把枪放下，其中一人蛮横地夺走项天明手里的枪，确认弹匣里没子弹后才交给了尹柯。 “你什么意思？只是他的配枪，又不能说明他死了。”尹柯打量着这把致命武器，斜着眼看向项天明。 第93章 倒卖 “我说他死了，他就死了。因为他是被我手下用霰弹枪打烂了身体，我想着把剩下那部分带过来实在不雅观，所以就拿来这个让你瞧瞧。一个雇佣兵，会舍得把随身携带的贴身武器丢掉？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尹柯皮笑肉不笑，拄着拐杖丝毫不动，显然是对于这样的说法没什么兴趣。项天明撇撇嘴，心说这人有点难搞，不过幸好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来佐证。 项天明双手一摊，其中右手上亮出了那串项链。“还有这个，你应该明白这玩意对隆默有什么价值。”尹柯眼睛都直了，一下子表现出与他身体不符合的灵活性，一把手就在保镖反应过来之前拿过项链。 他看着那串项链，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大概是欣喜与懊悔兼有之。这墨绿色他在隆默身上看了很多次，很多年，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 许久，尹柯闭上眼，嘴唇微张，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没错，他总是忘不了他的项链，这关系到他的过去。这上面的血，是他的？”尹柯指着绿色石头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子问道。 项天明定睛一看，随后回复道：“你知道的，大口径霰弹，砰，到处都是。”项天明还伸出右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希望尹柯能够心领神会。 “我明白了。另外还有五个人？”尹柯又看向平板车上面的一堆东西，带着点疑问。项天明吹了声口哨说：“是，起码在残骸里只能找到五团额，东西。飞船是直接被我们打下来……” “四分五裂？没人看见？”尹柯挑了挑眉，抢在项天明前面说。“是的，四分五裂，没有目击者，剩余部分恐怕你得去垃圾站看看。”项天明会意，对他眨眨眼，表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两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很好，项先生。我不得不说我当时真是小看了你，你的需求我会在三天内准备好。尾款我这就给你。合作愉快！”尹柯伸出右手来，项天明也笑着与他握手。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项先生！在等待的时间里请好好放松吧，毕竟财团那边最近也不太平。”尹柯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随后带着保镖离开，只留项天明看着地上一堆装备挠挠头皮：“那把枪你倒是给我留下啊” 等尹柯带着两个保镖完全消失在停机库后，李斯特才拿着把步枪施施然走下飞船。“看起来还挺顺利。”项天明回头，对着小a说：“这下可好，那把枪和项链都给他了。这堆死沉死沉的玩意我还得推回飞船上。” “本来也是没子弹的烧火棍，没了也就没了。”小a看起来倒是满不在乎。“我看不如就在这里把它们卖掉得了。顺带，我还能去找找乐子。”李斯特突然在通讯频道里插入对话，看来他已经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玩玩了。 “行行行，你就去吧，就是记得自己回来，别让人打晕了卖到黑矿去做工，虽然当黑矿工可能比起做装卸工也累不了多少是吧？”项天明笑着在通讯里说。 “别乌鸦嘴了，我说。反正飞船上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一起出去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好？”李斯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换好衣服从飞船里下来，正往项天明这边走。 “也行，不过，我想先发个短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跟踪的危险。”项天明无奈地说。他说的短信其实是指最特殊一类的星际通讯业务。由于星际网络只能在一定距离内即时通讯，超出范围后只能靠定期来往的星际数据飞船传递到其他节点，所以诞生了星际漫游短信。 这种短信需要先找到可以发短信的设备，一般由星际网络公司提供，随后编辑信息确认目标地点。这条消息就会被传输到对应航班上的飞船数据库里，在到达离目标星系附近时再发送到节点上，最后传递给收信人。 与其说是电子短信，不如说是星际邮件，在这个超光速飞船比比皆是，却缺乏超光速通讯的星际时代，倒也称得上是一件有趣的怪事。只是苦了想要及时联络其他人的客户，项天明正是其中一员。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取得与妹妹项云汐的联系。自从离开奥尼尔太空港，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和她联系过了，项天明总觉得有些担心。 “这个可能性是有，不过你可以匿名发送消息。等这条消息传回到你妹妹的个人终端上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我想倒也用不着担心被人定位。”李斯特毕竟年龄大些，作为旁观者，他很快就指出项天明的担心多少有些杞人忧天。 “那可太好了，待会儿看见就告诉我一声！”项天明拍拍脑袋，心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下意识用手去抓平板车的扶手，去抓了个空，原来是小a和李斯特已经一起推着小车走向飞船，毕竟带着这么多东西，走来走去十分不方便。 从停机库出来就到了太空港的商业一条街，什么星图学会，古力特生物科技和各大飞船制造商都占据着街边最好的位置，剩下的就是酒吧，私人诊所一类相对低端的消费区。街上雇佣兵的身影三三两两，却看不见有什么武器店或者私人安保公司一类的地方。 “你们说，哪里会有人买卖这些东西呢？”项天明摸摸自己的胡茬，看着密密麻麻的商铺和招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去酒吧打听打听？”李斯特摩擦着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项天明见他这么猴急，就知道他想的可不只是怎么收集情报。不过李斯特说的也没错，酒吧的确是人流量极大的地方，保不齐就有那么几个人需要这些东西呢？ 项天明于是笑着对李斯特说：“好哇，今个是要让老鼠进米缸了。”李斯特老脸一红，反驳道：“我这是为了团队，牺牲个人时间，可不能这么说！” 第94章 每个故事里总该有个无名酒馆 这条商业街上有好几家酒吧，从门脸来看装修风格也各不相同，项天明一行人在路中间的花坛站定，不知道该进哪个酒吧。 “怎么说，你觉得哪个店更有可能见到我们的同路人？”项天明看向李斯特，小a正在逗弄花坛里的巨型食虫花，显然是无心参与他们的讨论。 李斯特环顾四周，也有些犯难，他开口解释道：“离我们最近的这家地狱玫瑰，肯定是家老店，这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上古年代的人在用。门口也没有人排队，估摸着没什么人去。”李斯特拿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店面，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街口斜对面那家核动力精酿看着倒是不错，放平时我肯定要去玩玩，可惜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些西装革履的呆子，看着就晦气。”李斯特说着揪断了一株食虫花的绿叶，那株梭子模样的植物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躲进自己带刺的花托里。 “所以，我们就剩下那家看起来最烂的……应该说是酒馆更准确一点？怎么看不见名字？”项天明顺着李斯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那家开在街尾，霓虹招牌已经灭掉的小酒馆。一些身上挂着战术背带和匕首的人正往店里走，看样子十分符合他们要寻找的目标客户。 “没错，不过我有不好的预感。”李斯特把那片手里的叶子丢到花坛里，立马就被食虫花用伸缩的刺接住，看得小a啧啧称奇。 “为什么？”项天明有些奇怪地问，李斯特咧嘴：“有个人的右手虎口处带着一种非常特殊的刺青，三个青色小点和一个红色小点。”项天明听得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反问：“所以这是什么帮派的标志？” 李斯特又从腰间的绿色帆布包内掏出那只铁王八，放在手心把玩起来：“不，那是被逐出某些组织的标志。” 在李斯特的提醒下，三人带着足够的警惕，跟在一帮朋克风格的小混混后面钻入那家连名字都没有的酒馆。“866，两份，再随便来点吃的！”走在他们前面的小混混中有个打着十来个硕大夸张耳钉的人喊了一句，光从打扮和声音分不清男女。 “知道了。”门口一个看上去像是老板的中年女人头也不回的应付了一句，从吧台下面拿出两个人头大小的铁杯子，开始往里面灌入一些浑浊的液体。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倒酒还是怎么着？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装到后面去！”就在项天明正在想该不该点这家店的东西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那股尖酸刻薄的劲儿几乎要溢出。 “只是在想该要点什么。”李斯特上前打了个圆场，对着发出挑衅一般话语的男人解释道。项天明注意到这人虎口和食指关节处都有明显的老茧，显然是长期用枪，也许会是个好客户。 “伏特加和青柠汁，姜汁啤酒加点旧地球辣椒，他们两个就要苏打水。”项天明就坡下驴，看见那男人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稍微好了些。 “没那玩意，我这只有啤酒和烈酒，还有水。爱喝不喝，不喝就滚！”没想到对方原本缓和的语气在最后又上升了一个八度，听得项天明很不爽。 “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跟子弹和杀戮关的东西。如果你想的话。”项天明口条一转，立马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货物。 那中年秃顶的男人鼻翼翕动，眼看就要发作，却被一双蒲扇式的大手拍了拍肩膀，正是先前在倒酒的老板娘。那男人冷哼了一声，从吧台上一把抓过两个杯子走远了。 “我是这家无名酒馆的老板娘，你说你们手头有武器出售？”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两人都喜上眉梢。 “没错，女士。我们刚从其他地方过来，想要出手一些货物。我们保证价格公道，卖得多还能送上一些防具，你说哪里能遇这种好事呢？”项天明满脸堆笑，就差把钱字写在脸上。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引他们坐到吧台附近的一组沙发上。 “老实说，最近我们店里的确是需要一些安保火力，就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噢，对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埃斯塔娜。”项天明笑笑，恨不得伸出手去亲吻这位财神爷。 “没问题，埃斯塔娜女士。我们有火药武器，激光武器，电磁武器，从手枪，冲锋枪，步枪到榴弹发射器应有尽有。当然，每一种类我们可能拿不出太多，你知道的，不可能每一种都进太多的货。”项天明想了想，先给这人打个预防针，免得待会儿尴尬。 “这不是问题，我又不是要武装一支军队，我只是想自保，关键在于价格。实话和你说吧，我和我丈夫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但每一次深红海盗团来都要在整个星系里打砸抢烧，我，还有这条街上的另外几家店都受不了了。 我们决定反抗，所以需要种类齐全但不必特别多数量的武器，还有防具。问题在于，正规的军火商报价太高，想要武装起来，成本比被打劫还要高。”埃斯塔娜说到这里露出了苦笑，项天明表面上作出一副深感遗憾的模样，实际心里却乐开了花。 “真是令人同情，这个星系的确是……嗯，您懂的。当然，您的需求，还有您朋友的需求，我们就可以满足。” “你把情况都说了？”送完酒回来的那男人皱着眉头，带着点怒气对这埃斯塔娜问道，仿佛眼中项天明他们根本不存在。“你这蠢牛！除了激怒别人你还能做什么？一边儿去！”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化，最后把三杯水放在他们面前后还是走开了。 项天明好奇地问道：“那是您的丈夫？他似乎有点不喜欢我们。”埃斯塔娜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没错，那是我的丈夫史密斯。自从有消息说深红海盗团要来，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最近更是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唉。”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在失意者联盟旗下的地盘，难道他们没有部队保护这座太空港吗？”项天明奇怪地问。埃斯塔娜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看来你们真是刚来这里，还不知道失意者联盟能够抵挡任何人的进犯，除了深红海盗团。” 李斯特手里的铁王八转到一半停住了，小a也放下手中的水杯，与项天明一同等待埃斯塔娜的解释。 第95章 军火买卖(上) “你们在进入至暗日星系的时候就应该收到过失意者联盟的消息，他们是不是提到过自己都是些怪人，还想要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因为他们都是些可怜人，是深红海盗团的实验品，从海盗团的实验室逃出来后被困在这里。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就在这里聚集起来，建立了失意者联盟。 后来当年那个小空间站不断扩张，就成了如今的太空港。我们这些本地居民就在太空港做点生意混口饭吃，给失意者联盟交税，他们就帮我们对付星系的人渣。 但唯独深红海盗团的人，他们从不抵抗。大家都说是失意者联盟高层被深红海盗团把握着生死，即使逃出来也没有用。但具体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只能一次又一次忍受他们的打劫。 可是这几年，财团和联邦摩擦不断，边境局势紧张，独立星系本身也一片混乱，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再被海盗打劫，我们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埃斯塔娜说完这一切，几乎要哭出来，史密斯从暗中走出来递给她一张手帕，看样子是老早就等在旁边。 “你先去休息，我来和他们谈。”唤作史密斯的男人轻声把埃斯塔娜哄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项天明不放。 “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刚才多有得罪，是我的错，请你们不要记恨。”秃顶的史密斯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几乎有点坐立不安，项天明不由得有些心酸。 “你放心，这批货质量肯定没问题，价格也好说，你要是能让你的朋友们来帮忙，我这批货半卖半送给你们也行。”项天明没有理会李斯特背后的手肘小动作，他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老实说我对失意者联盟成员的情况很感兴趣，你能帮忙搭个线吗？史密斯先生？”项天明话题一转，对失意者联盟关注起来，这让史密斯有些疑惑。“你要找他们干什么？我看他们就是一帮软蛋，拿了钱不办事，看见深红海盗团就尿裤子！”项天明听得出史密斯对失意者联盟积怨已久，但是他刚才从埃斯塔娜的叙述里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同样是身陷深红海盗团，同样是被人掌握生死，同样是被困在至暗日星系，这怎么听着像鹰，或者说希尔瓦娜的故事。那天他和小a的确看到希尔瓦娜的身上有疑似炸弹的东西，这应该不假。难道失意者联盟的人也是这样吗？ 项天明意识到失意者联盟成员身上的秘密，极有可能帮助他解开许多问题，甚至有助于与希尔瓦娜的交易，因此他才出口询问起史密斯。 “不不不，我是做这一行的，多认识些朋友准没错。而且，搞不好我能劝劝他们，不是吗？史密斯先生？”项天明故意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留给史密斯以想象的空间，果不其然，当史密斯听到项天明模棱两可，又似乎是在暗示什么的话时，露出了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捣头如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那就再好不过了了，这位……额，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请问您的称呼。” “叫我公叶就好。公家的公，叶片的叶。”项天明胡诌了一个名字，一旁的李斯特面露古怪，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毕竟‘项’这个字拆开就是‘工页’，这个谐音梗实在是离谱了。 “您的名字还真是少见，我只听闻过公孙，这公叶还是第一次见，果真不是寻常人。”史密斯半信半疑，却也极尽美言，把项天明夸耀一番，这大概就是至暗日星系本地人的生存之道，项天明心里默默想到。 而李斯特和小a亲眼见证了史密斯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排斥到感恩戴德甚至是拘谨的全过程，也不由得感叹世道艰难，净欺负老实人。 “要想见他们其实也不难，他们时不时就会发布悬赏任务，愿意接下任务的人都能见到联盟的高层。只不过，既然你们愿意帮我的忙，那就由我来帮忙引荐好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现场去看看你们的货。如何，三位？”史密斯兴奋地搓搓手，似乎已经看到深红海盗团的人在这条街口被他和邻里街坊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对视一眼，随后由项天明开口：“没问题，不过我想你最好叫上有其他购买意向的朋友。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你说对吗？”史密斯尬笑着点头，估计是在想拉那几个倒霉蛋一起过来。 “那你们先喝，我先去问问他们。”史密斯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改先前那副阴郁暴躁的面孔，兴冲冲向吧台走去，与老板娘埃斯塔娜抱在一起。 “项哥？这事能成吗？这价格没报，而且我们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啊。”小a见史密斯走远，连忙和项天明商量起来。 “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被我们套牢了。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卖给他低价军火？我们只要比其他人价格低他们就一定会买。至于数量，就说有一批货早先卖出去，现在都是剩下的存货，爱要不要。”项天明端起水抿了一口说道。 李斯特凑过来笑得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他说：“没看出来啊，小项！真是个奸商！我挺你。”项天明撇撇嘴。什么半卖半送都是托词，见失意者联盟成员也不是为了劝说，自己的确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就糊弄了又一个老实人，不过毕竟是帮到这一家了嘛，这么一想，项天明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 “三位先生，请跟我来吧，有两位朋友已经在街上等着我们了。”史密斯应该是和妻子商量完以后，打完电话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怕海盗了！”史密斯说道，项天明打了个哈哈，对这种事并不在意。 四人鱼贯而出，史密斯和项天明领头，李斯特和小a走在后面。他们一出门就看到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路灯下看向他们。其中一人脸上带着刀疤，看样子有过惨痛的经历，那人把项天明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怀疑的神色。而另一人穿着合身的西装，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第96章 军火买卖(下) 刀疤男首先开口：“我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我先确认一遍，你们可以低价卖军火给我们，至少提供三把冲锋枪，四把步枪，一挺轻机枪，还有若干榴弹发射器和手雷，还要有至少十套个人防具。”项天明心里估摸着没问题，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没有问题，当然，这个低价，肯定是比其他人低，但你也不能让我亏本不是？” 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戴眼镜的男子开口：“公叶先生请你放心，我们都是退休的雇佣兵，知道军火商的钱不能欠，只要你的货没有问题。”项天明略微有些吃惊，眼前这个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居然曾经是雇佣兵？ 看到项天明的眼神，眼镜男笑笑说：“都是过去的事，没想到退休以后还是免不了见血，真是倒霉。”项天明点点头说：“没办法，这世道就这样。来吧，我带路。” “小项！要不你们去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想逛逛。”李斯特对他摇摇手里的铁王八，项天明和小a立刻会意，这是忍不住手痒，想自己去玩两把。项天明还没开口，就看到李斯特已经转身走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 而眼镜男和刀疤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走吧，离这里不远。”项天明边走边说。 r3停机库离这里并不远，没走几步众人就看到了静静停在原地的白星号，眼镜男和刀疤脸神色一怔，嘴角止不住的上翘。项天明奇怪的问：“两位为何如此兴奋？” 眼镜男只是笑，而刀疤男咳嗽一声开口说：“我们几个退休前也有这么一艘飞船，兄弟几个靠着船做点任务，累死累活十几年攒下一些家当。只可惜，最后散伙的时候，把船卖了分了钱。现在我身边，就这么两个兄弟了。”刀疤脸很是感慨，项天明联想到自己三人，心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项天明一边走，一边尝试聊天。“你就叫我刀疤，叫他疯子。这秃驴应该介绍过自己，我就不多嘴了。”项天明知道这是代号，倒也不生气，干这行久了多少有些疑心病。 “来吧，小a，我们上去把平板车推下来。多拿几样东西先给他们看看。”项天明点头向刀疤脸一行人示意，随后陪小a上船。不一会儿，船底下的眼镜男和史密斯就注意到船腹部的舱门打开，项天明和小a推着平板车走了出来。车上琳琅满目放着不少家伙事，史密斯和刀疤眼前一亮，只有眼镜男皱了一下眉。 “都是实用的货，不是吓唬外行的娘们枪。可以呀。这人机工效，比我当年那把还好嘿！”刀疤拿着一支步枪左看右看，很是兴奋。眼镜男却拿起一枚手雷，端详起表面来，许久，他说：“有血迹，粉末状，有一段时间。血腥味还在，不会太久。这是二手货？” 项天明咳嗽一声解释道：“这一行有时候就是得什么货都收，但从外观和内部枪机都能看出来保养得不错，质量是不会有问题的。”眼镜男放下手雷，又拿起一支手枪，抽拉几下机匣，笑着说：“一开始看到你们，我认为公叶先生只是个刚做完任务倒卖死人货物的菜鸟。不过，等看到这些枪，我对你们的好感度就提高不少。知道为什么吗？” 项天明听到前一句背后冷汗直冒，心说这人眼光毒辣，难道要黑吃黑？听到后一句却一头雾水。“朋友不如明说。” “这电磁步枪上面，微型电池和加速轨道线圈的布置很不寻常，简而言之，这是深红海盗团的习惯。跟他们对着干的人，我佩服。”眼镜男扶了一下眼镜，却听身后刀疤脸大大咧咧地说：“管他什么货色，能用就行。不过我还真是很少看见把护具漆成这种鲜亮颜色的，这不纯傻逼吗？生怕敌人看不见自己是吗？” 项天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貌似还真是这样，估计是因为一开始敌人打算伪装成救援队的原因。他们本以为可以一击致命，却没想到被自己反杀。 “这倒问题不大，回去改改颜色遮挡一下就成。”穿上一身护具，正活动筋骨的史密斯说道。 “看样子各位还都满意，那我们不如来聊聊价钱。就根据你们刚才提到的数量供货，每支枪配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八万财团消费额度，或者等价的联邦信用点。至于榴弹发射器单配十发破片，五发高爆榴弹需要五万，也就是一共十三万。如何？”项天明笑吟吟地说，刀疤脸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不便宜啊，而且还没算防具的价钱。”眼镜男说，刀疤也在一边附和。只有史密斯犹豫着没有开口。 “防具我可以买一套送一套，一具全装一万。相信我这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起码比正规军火商的低。”项天明心里盘算着多捞一点是一点，毕竟去了财团肯定到处花钱，之前自己的联邦账户还被冻结了，李振给的新账户里就剩几千块，这可不太够用。 “武器就按你说的，但是每支枪的备弹多加六十发，一共八万。榴弹发射器我再考虑下。防具我们要四套，你要送六套。如何？”眼镜男盯着项天明说。 “我似乎让利有点太多了，不太好吧。难道你们还有更多渠道可以拿到这种价格？”项天明挑眉。小a说：“深红海盗团，你是知道他们手段残忍的。真不要点信得过的东西？” 史密斯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各退一步如何？我们要榴弹发射器，但只要二十发破片榴弹，加上武器和备弹一共十三万，防具我们买三套，送四套。加起来一共十六万。我家里还留着一些东西，零零散散也够用了。” “好吧，就算交个朋友，我同意。”项天明考虑到还要靠史密斯引荐失意者成员，也就不再计较。十六万，足够他们花一阵了。 眼镜男和刀疤也点点头，至此交易完成项天明正打算与对方握手，却看到李斯特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 第97章 热血青年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回来了，让我猜猜，手运不佳？”项天明憋着笑，已经等不及要和小a看李斯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前来购买武器的三人倒是瞥了一眼并不在意，而是更加仔细地检查起武器和防具来。 未曾料想的是，李斯特并没有对项天明的揶揄感到羞耻，而是一路小跑过来凑到项天明身边，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还没听完李斯特的话，项天明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等他听完李斯特的交代，眉头更是紧皱。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项天明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一旁的小a等在旁边干着急，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变化的眼镜男和刀疤脸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向项天明一行人，他们也从中嗅出一些不好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宫叶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到时候可得给我们再打折哦！”史密斯摸摸自己光洁的头顶，露出自信的笑容。 项天明解释道：“刚才我的队友看见深红海盗团入侵了太空港的电脑，扬言要杀够九百九十九个人才会离开。估计，要有一场恶仗要打，你们快走吧。” 眼镜男，刀疤脸和史密斯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无不凝重起来，这意味着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了，一场入侵者与本地居民的生死对决即将开始。 “快，你的平板车我们拿走了，待会儿你干脆把你能拿的东西都拿过来！”刀疤脸用脚一蹬平板车，吃劲地将满载一堆东西的平板车推动，随后和史密斯一起用力把车往前推，迅速离开了停机库。 李斯特看着他俩地背影还想说什么，却被项天明拦住了，这种情况，就是拦也拦不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要是客户都死了，也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小a低着头，拳头捏得很紧。 眼镜男留在原地多看了项天明几眼，上前一步开口说：“宫叶先生的义举我们一定铭记在心。问题是以往他们都是二十来个人登陆太空港，今年来这么多，我们必须要更多的武器来阻击他们！恳请您把所有的东西给我们，事后必定重金酬谢！” “要是你们死了呢？我岂不是一分钱拿不到？”项天明的话让眼镜男微微一愣，他张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镜男叹了口气说道：“我先把我所有的钱转给你，如果我们死了，你就拿着这个钥匙去星际银行独立星系总行，保险柜里存着我们几个的救命钱。 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不，请求。如果我们的妻女孩子还活着，请你给他们一部分，只要足够她们能活着就行。”眼镜男双眼泛红，把自己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递给项天明，项天明想了想却没有收。 他用手把眼镜男的手推回去说道：“死人钱我也不喜欢，赚活人的钱我心里踏实。东西你能拿多少拿多少，钱的事以后再说。我一会儿亲自陪他们耍耍！”项天明紧闭着嘴，已经起对海盗们了杀心。 “好！真是有种，比我们当年强！”眼镜男的脸红通通的，看上去很不正常，好像血管都爆掉似的。“小a，李斯特，快，我们去拿武器！”项天明扭头就往飞船货舱上走。小a和李斯特跟在后面。 等眼镜男看不见了，李斯特却拉住项天明问道：“你疯啦！你不是自己之前说过不要招惹是非吗？你给武器也就得了，及早脱身也行。可你干嘛，干嘛还说要和他们一起去啊？你是不是傻？”李斯特故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鬼鬼祟祟的。小a装作没听见，在一边已经穿好了防弹衣和头盔，正把护档板往腰间戴。这主要是为了防护大腿两侧的主动脉。 “你听我说，老李。”项天明把李斯特的手轻轻扒开，又把防弹插板往防弹背心上装。“第一，我们不了解这个远近闻名的犯罪组织，但可以预见的是，我们以后还会和他们打交道，这次，我想去抓个活口。”项天明忍住没有说他和希尔瓦娜那笔还未完全签订的协议。 “第二，他们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一分钱拿不到了。他说有钱在银行，你信吗？没钱我们之后咋办？”在李斯特的犹豫中，项天明迅速把防弹衣穿好，接着去拿护腿和头盔。 “第三，老子就看那帮混蛋不爽！小a肯定也是。这帮孙子，哪来的资格踩在人家老实人头上？我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李斯特，做人，这一生，就得要活得痛快！我就看不惯，我就是要和他们杠上！”项天明一边检查防具是否绑紧，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项云汐的脸和声音。 如果项云汐遭遇危险，会有人像自己一样为了所谓公平正义去帮她吗？项天明面色凝重，却说不出口。“这是我和小a的个人意愿，老李你不必和我们一起拼命。如果我们死了，东西都给你。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帮我给项云汐带个口信，就说我对不起她。”项天明拿起一支步枪，起身又补充了一句。 “艹，一个个都疯了是吧！热血上头了是吧！想做英雄了是吧！去去去，都去，死了我不管！滚！”李斯特一巴掌拍在飞船舱壁上，扭过头不去看小a和项天明，项天明注意到他气得浑身发抖。 “多保重，老李。”项天明提起另外几把枪，一手还拿着一件防弹衣往舱外丢，眼镜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小a走过来叹了口气：“不怪你，老李。保重！”他随后拿着头盔和其他东西也往外走，只留李斯特一个人待在飞船里。 项天明和小a迅速帮眼镜男穿好防具，递给他几把枪，几个人分担，跑起来快些。准备动身的时候，李斯特还是没有出现，项天明看了一眼白星号，心中感慨万千。 但就当众人穿戴完毕，正准备往停机库外面赶的时候，一声叫骂从飞船那边传来。“去你们的，不等老子！”项天明回头一看，正是全副武装的李斯特，穿得跟个熊似的，浑身上下挂着一堆花样，显得十分臃肿。 “穿这么多，你不怕被累死啊？”项天明说。“我还要拿枪，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只能穿身上给带过去，能帮一个是一个。别唧唧歪歪了，走吧！”项天明和小a看着穿的跟无赖战士一样的李斯特，接过几件东西便笑着转身跟着眼镜男走去。 第98章 防守(上) 一走出停机库，他们就感受到了太空港内紧张的气氛，大街上不少人跑动着寻找愿意搭自己一程的飞船，要不就是找地方躲避，俨然一副人人自危的境地。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看样子深红海盗团的人还没有达到太空港，他们还能尽力做一点准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 “真是疯了，这种时候还敢一架一架的飞出去？这不是找死吗？”李斯特穿的最多，跑起来很费力，跟在队伍最后面看着隔壁几架准备强行起飞的飞船说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几个人能想得清楚。我猜塔台一定警告过他们了，只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项天明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道。眼镜男随手拉住一个跑过来的路人，急切地问道：“街区疏散的情况怎么样？” 那人估摸着是有急事，被人拉着很是不爽，但是一抬头看到眼镜男的脸就冷静下来，带着几分欣喜说：“刘疯子，是你！街区的妇女儿童疏散得差不多了，就是史密斯他们家老婆有点不愿意，史密斯正在那边劝呢。 对了，你说的武器和防具拿到了吗？”这人一边说一边去看眼镜男身后的项天明一行人，他们身上装备齐全，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达德利，这位先生已经援助了一批武器，我们正往预定的街垒那边走，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你记得把大家召集过来。”眼镜男知道宝贵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只是提醒这人多带人手过来一起防守。 “我就是正在干这事，那我先走了，待会儿见。”说完，这位被称为达德利的男人又迈开步子跑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墙角。 “那人是谁？”项天明好奇的问。眼镜男小跑起来说：“一边跑我们一边说，快快！”项天明依言跟着他，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尽量不浪费体力。 “达德利是我们民兵小队的街区话事人，平时都是他在组织人手，我们几个会用枪的负责训练。在前面，我已经提前让刀疤他们先建一个街垒，待会儿达德利带人过来，我们就可以依托掩体进行防守。 不然就凭那帮二流子的技术，我担心根本挡不住海盗。”眼镜男说完开始调整呼吸。一路上项天明看到不断有青年男子搬运沙袋和桌椅建造简易的障碍和街垒，部分人手里有几把小手枪，更多的人也就拿个热能匕首一类的东西。 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显然是打算要拼命了。 “疯子！快过来！”进入那条商业街，他们远远的就看到穿着防弹背心拿着枪的刀疤站齐腰高的沙袋后边招呼他们。 “怎么了？”眼镜男身手矫捷，单手撑在沙袋上就翻了过去。而项天明他们则开始帮李斯特松动身上多余的装备，分发给周围手无寸铁的人。有的拿到一件防弹衣，有的拿到一把枪，四人多带的东西零零散散分出去，也不过多武装了四个人。 “别提了，史密斯他老婆埃斯塔娜死活不肯去避难所，史密斯都快急疯了。你快去帮忙劝劝她。宫叶先生，这点东西还是不太够，我们拿着平板车再运一趟吧！”刀疤看着眼镜男向酒馆跑去，又转过身来看向项天明请求道。 “可以，不过刚才路上我们碰见了达德利，干脆让他带人过来的时候去飞船上取好了，我去开门就行。”项天明估摸着也剩不了什么东西，平板车在街垒已经逐渐成型的现在也很难推动，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拿。 “行！我得在这维持秩序，只能麻烦你们。这次要是能成功，我叫大家伙凑钱，绝不会让你吃亏的！”刀疤脸用力拍拍胸脯，身上皮肉啪啪的响，看上去很是自豪。 “行，我走了。小a，李斯特，你们留在这里帮他们，我去去就回。”项天明拍拍小a和李斯特的肩头，再度启程，因为身后的刀疤脸已经在呼叫达德利了。 “海盗已经登陆了！”不知道是谁叫喊了一声，随即项天明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偌大的全景窗外飘过数不清的碎片。该死，项天明暗骂一声，加速朝停机库跑去。 其实他们所在的商业街距离r3停机库并不远，大概只有几百米。但是在商业街尽头有一个拐角，将另一片住宅区和生态区分割开来，同时遮挡了视线，r3停机库就夹在中间。所以项天明到达拐角的时候放慢了脚步，探出半个脑袋去看，以免与敌人碰个正着。 拐角那一头的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影。项天明直起身来，打开停机库的大门，向里面走去。机库内部依然整洁明亮，三个停机位被激光栅栏分隔开，看样子r3停机库并未被刚才的爆炸波及。 项天明持枪站在白星号舱门下面，通过生物识别放下了坡道，现在就等达德利带人来了。他想着方便达德利的人拿东西，开始把东西一件一件往外面丢。突然，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距离很近，项天明紧接着听就听到杂乱的脚步传来。 是敌人还是达德利？项天明跑到驾驶室透过舷窗一看，一队浑身以红色和黑色为主的武装人员把隔壁停机位的大门炸开，正鱼贯而入，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快快快！今天谁杀人杀得最多，上头重重有赏！让这帮垃圾知道我们的厉害！”敌人队伍中有一黑色人形指挥着队伍，口出狂言，看来是小队长官。 这些海盗人数极多，大概有好几十人，项天明眼瞅着对方就要冲出停机库，扑向工事还未完成的街道，他意识到必须要做点什么拖延时间。 瞄准那个指挥官，他正打算放冷枪，却看到飞船的操作杆，灵机一动坐在副驾驶位上打开了飞船的武器系统。之前都是李斯特和小a在操作武器，自己必须专心驾驶，这次刚好能试试手，可不能轻易放过了这帮人渣。 第99章 防守(中) 项天明一边想，一边接入武器视觉系统，肾上腺素正在他的身体里分泌，所以当他看到武器已经自检完毕的时候，忍不住用飞船扩音器大喊了一句：“去死！” 这一声怒吼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正在行进的一大半人都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也就是这停顿的一秒钟给了项天明瞄准的机会。白星号船腹部两门‘小水管’开始发出咆哮。 平时对其他飞船来说不痛不痒的小‘花生米’，现在实实在在地打在人体上极其残暴。毕竟只是相对于飞船的装甲来说稍微弱一点，对于脆弱的人体，就跟撕纸一样。一连串火红色的光从停机库门口往被炸开的洞口扫，在合金墙面上留下碗口大的疤痕。 而被子弹打中胸口的敌人更是直接整个上半身炸开，各种红的白的黄的液体几乎要把地板和墙面重新粉刷一遍。 几十人的队伍分得很开，所以在项天明扫射前端的敌人时，后面的敌人反应过来开始对白星号的驾驶舱进行攻击，但是步兵的小口径又怎么可能对能防御高速微陨石而准备的舷窗有效果？敌人的攻击除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和火星子，连船漆都没有刮破。 很快，机炮调整角度，又对准了剩余的敌人，一时间各种东西满天飞，人堆里都分不清谁是谁，什么是什么了。 “爽！”直到机炮过热，项天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扳机。而此时对面已经是血流成河，找不出什么人形了。项天明正放松下来，系统却提示自己这边的停机位出现新的目标，他扭动机炮一看，居然是姗姗来此的达德利一行人，他身后还有五六个小伙子。 此时看到对面的尸山血海，又看到那两门机炮，已经是吓的不敢动了。 “快！过来拿东西！”项天明恋恋不舍得离开副驾驶位，跑出飞船叫喊着，终于让这帮被惊吓到的老实人缓过神来。 “那是你做的？”达德利有些惊魂未定地指着对面那堆肉块。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他有些太兴奋，以至于快把自己憋背过气去。 “东西就剩下这些了，凑合着用吧。虽然他们伤亡很大，但是肯定不止这点人，我们还是快回去！”项天明提醒道，达德利如梦初醒，开始指挥着其他人分配装备。 人多好办事，不一会儿白星号货舱内的装备就被一行人瓜分一空，本来也就是总共二十来人份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货舱里剩下的大半都是各类医疗物资等补给了。 “走吧，街垒应该修得差不多了，那帮海盗肯定不会这就这么善罢甘休，甚至可能会重点攻击这个街区，我们越早回去越好。”项天明对达德利说，达德利点头带着人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项天明并没有跟上来。他转身一看，项天明又往飞船上钻去。 “你在做什么？海盗吃了一次亏，下次就不会从那个洞里出来了！”达德利焦急地喊道，项天明在舱门附近又丢下来一些绷带和救生素，一边丢一边说：“我们的人数和武器都太少，海盗真要全力进攻是挡不住的。但是如果能利用好飞船的机炮，封锁住一部分进攻路线，我们或许就有赢面。” 达德利睁大了双眼，他吃惊地问道：“你疯了！还敢留在这里？真当海盗都是傻子？”与他随行的其中一人看了看达德利，示意其他人先和自己赶去街垒，很快就离开了机库。 “不然呢？海盗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有一支小分队全灭的消息，他们会对这个街区集中火力，为的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就那些齐胸高甚至只是齐腰高的街垒，十来把破枪和人，到底能抵挡他们多久，你心里没有数么？”见其他人已经走了，项天明更是无所顾忌，残酷的把事实摆在达德利眼前分析。 “虽然深红海盗团时不时就会来这个星系抢劫，但是周边的财团和联邦也早就对这帮人恨之入骨，海盗们不敢多待的。我说的对吗？”项天明跳下坡道，站到达德利面前说道。 “没错，以前都是这样，他们最多在这里待上半天，但是，可……”达德利举起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项天明打断。 “走吧，我死不了。我真有点想不明白，我们不是才认识么？你怎么就像跟青梅竹马离别似的依依不舍！”项天明笑道。达德利脸一下子红了，是气的，他咆哮道：“因为你这种要正义不要命的傻子没几个了！我看不得你们这种大有可为的年轻人就这么去死！” 项天明转身走上飞船，坡道开始缓缓关闭。达德利远远的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多情善感的老家伙。 等项天明坐到驾驶位上的时候才注意到达德利已经走了，地板上干干净净的好像这个人就从来没来过似的。 项天明开始在机库里调整朝向，以便对可能出现的敌人方向进行布控，机库二十来米高，但对于一艘飞船来说，也只是堪堪够用。项天明小心翼翼地打开反重力系统，将半个机身藏在立柱和激光栅栏后面，尽可能的减少受弹面积。突然他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项天明关掉反重力系统，飞船缓缓落地，他这才掏出个人终端一看居然是希尔瓦娜，也就鹰的通讯。“稀客啊，找我什么事？”项天明又挪动身体坐到副驾驶去，语气中看不出是要面临一场恶仗的人。 “时间紧急，我简单说。深红海盗团来至暗日星系了，你们最好快跑，我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人不肯放过你们。”希尔瓦娜语气紧张，呼吸声急促，似乎处于不太妙的状态。 “废话，我们都被困在失意者联盟的太空港了，几百个海盗正往我这边赶。你们海盗团是真该死，希尔瓦娜。”项天明一边留意着两个方向，一边打起嘴炮，说不清楚是真的悠闲，还是因为焦虑而故作悠闲。 第100章 防守(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算了，既然你被困住我只能祝你好运，看来我的投资是要泡汤了。”项天明皱眉说道：“我看不一定，别乌鸦嘴。说不定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了解你这样的特殊案例的机会。” “那就看你的了，期待你的回复。”希尔瓦娜冷哼一声挂断了通讯。 项天明深呼一口气，刚想放下个人终端，但是设备却再一次抖动起来。真是见了鬼了，项天明暗骂道，平时一个通讯没有，关键时刻能打来一百个。 “喂？谁？”项天明略带烦躁地问道，对方传出一个项天明意想不到的声音。“瘸腿尹柯，小子。猜猜我要说什么？”项天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是被你的啰嗦害死，肯定要变成量子幽灵来找你！” “别别别，开个玩笑。是这样，我听说你和一些本地朋友打算固守街区，阻击海盗是吧。我觉得你挺有种，上一次有人敢和他们作对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尹柯的话停了一下，大概是吸了口烧火棍。 “我也很不爽他们，所以我免费给你提供一个情报。我的人说看到大概一百多人在往你那个方向前进，而且带了大威力的筒子。弄不好还有一具军用外骨骼机器人。你小心点，过几天我还要带你去财团呢！”尹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刺耳的噪音让项天明不得不把终端拿远。 “艹，这帮杂种，我得挂了，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我是说活的你。”尹柯挂掉通讯，只剩嘟嘟嘟的忙音。坐在驾驶位上消化了一会儿尹柯提供的情报后，项天明意识到尹柯提到的外骨骼机器人将会是个大麻烦。 虽然他只用过工业用的低功率外骨骼，没见过军用产品，但是也能猜到两者在质量上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看来敌人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想到这里，他赶忙给小a发去通讯请求。 “项哥？没看见你人呢？”小a在通讯里气喘吁吁的，估计是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子。“那边情况怎么样？”项天明询问道。 “不怎么样。能做的倒是都做了，有街垒，暗门，陷阱，甚至还有个利用下水道做的地堡。但是人手毕竟太少，满打满算拿枪的有二十多个吧。”小a听起来也并不乐观。 “你告诉刀疤和眼睛，还有李斯特，马上就有一百人左右的敌人要赶来，你们尽量把他们拖在机库门口，我留在飞船里用机炮支援你们。”小a在那头一愣，却也没有再劝项天明，他心里清楚换成是自己也会这样做。 “还有一件事，敌人队伍里可能有一个人穿着军用外骨骼机器人，机炮不一定能够打得中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对付他？”项天明焦急地问道，他其实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在联邦以前的征兵宣传里，都宣传军用外骨骼就跟开挂一样，看谁谁死。说项天明心里不慌，那是放屁。 “这玩意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他肯定需要高密度的能量来源，还需要散热。体积应该不会太小。毕竟只是外骨骼，我估摸着机炮威力肯定够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外挂了什么装甲。我去问问其他人，保持联络！”小a没有挂掉通讯，因此项天明把个人终端挂在胸前，一边等一边思索着对策。 但还没等到小a回话，项天明就听到有零星的枪声从远处传来，看样子敌人已经来了。在驾驶舱里，项天明先是看到有火光出现，随后是子弹破空声，时不时还伴随着火箭助推榴弹飞行过的白色烟迹。 而个人终端里也开始传出爆豆子的声音，项天明明白，正式的交火已经开始了。而自己必须要帮其他人吸引火力，最好能重创敌人。 项天明等了一会儿，发现敌人并没有急着前进，枪声是一点点靠近，说明他们大概有所顾忌，不敢贸然突进。很可能是因为之前那支小分队的覆灭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想到这里，项天明咬咬牙，打开舱门走出飞船，他打算用自己吸引对方前进，等到了机库前的开阔地再使用机炮攻击。 项天明下了飞船贴着激光栅栏挪动，这些激光之间间隔刚好够一个人侧身过去，主要是为了提醒飞行员停机位的大小。项天明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光束就在脖子旁边，那种感觉十分惊悚。 穿过栅栏，他贴着墙根往门外走，地板上的血液已经半凝固，脚踩上去有几分黏性。项天明尽量不去看那堆可疑的肉块都是什么，以免恶心到吐。不过，在其中他居然意外地看到了一发已经装好的火箭筒子，思考再三，他还是忍着恶心把筒子拿到手上，其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各种黏液沾了一身。远远看去，就像是小红人。 到了门口，他留意附近没有敌人后就趴在地上，努力探出脑袋 去观察战场，这样能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交火双方的枪线几乎就在他脑门上不过十几公分，子弹飞行发出啾啾声，打在墙面上则是爆豆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渗人。深红海盗的人穿着标志性的黑红色战斗服，依托街面上的花坛，墙体，甚至是队友的尸体作掩护。不过项天明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军用外骨骼机器人。难道尹柯在骗自己？ 下一秒，两发榴弹被抛射出来，落到刀疤他们的街垒附近，反抗的火力一下子停了一秒，显然是被弄得够呛。 顺着榴弹发射的方向，项天明才注意到敌人阵线后方，站着一个二米高的机器人，有个大胡子在里面只露出头部，看样子就是他了。 项天明慢慢把火箭筒子掏出来，藏在一堆瓦砾后面，瞅准敌方一个火力间隙，大概瞄了一下就把火箭助推榴弹弹发射了出去。那枚榴弹尾部拖着长长的白烟，穿过敌人的阵地，不偏不倚地向大胡子飞去。 下一秒，榴弹凌空爆炸，大胡子手中火光一闪，项天明眼前的瓦砾堆就开始碎片乱飞。项天明赶忙缩回来，站起身，把筒子丢到一边，向飞船跑去。 而街垒这边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外骨骼机器人的厉害，纷纷集火，只是效果不大。普通子弹打在敌人的装甲上只能砸出一个个小坑，让敌人身体微微后撤而已。 第101章 反击 项天明拼了老命的跑，因为他刚才已经看见好几个敌人避开枪线正往自己这边赶，而在机库里根本没有像样的掩体，被抓到就是死！ “砰砰！”几发子弹落到项天明脚面前，把激光栅栏的几个发射器打烂，项天明心里一喜，却暂时躲在立柱后面不敢探头。 “呼叫一号，这里还有一艘完好的飞船，你需要过来处理一下。”项天明听见敌人在呼叫支援，还要破坏自己的船，心里又急又怒。他大臂不动，小臂动，取下一枚手雷并且激活引信，随手就丢了出去。 项天明决定赌一把对方会卧倒或者走开，因而立马窜了出去。一阵枪响加一声爆炸后，项天明成功击毙正在躲避手雷的两人。他连滚带爬地进入飞船，坐上副驾驶，开始操控着机炮对准门外。 项天明注意到就在这段时间里，敌人的枪声变响了，也就是说敌人开始往前压。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更多敌人交替着前进，但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白星号，要么是被街垒的火力压制，要么是看见机库里一滩滩血污而震惊。 项天明的双手紧握扳机，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真正的猎物还没有过来。“项哥？你怎么不开火啊？我们这边压力很大，对方火力太猛了！”通讯里，小a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项天明开火。 “不行，那具外骨骼机器人还没过来，提前开火会暴露的。”项天明说道。“那我带人后撤，就看你的了！”项天明都能听出小a语气里那种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几乎是马上，街垒这边的火力就弱了下去，海盗们怪叫着往前冲，好几个敌人已经离开了项天明的射击范围，但那具外骨骼机器人还是没出现。 又是两发榴弹在门口不远处被发射出去，项天明心中一喜，对方肯定就在门边上！“快过来，宝贝，快！动一下就好！”项天明嘴中默念，只等对方露出破绽。 一发榴弹在敌人中间炸开，街道上瓦砾四处飞散，三名海盗一声不吭就瘫软在地不再动弹。而那具外骨骼机器人也歪了歪身子，露出大半个背部在项天明的视野里。 “你好！”项天明等的就是这一刻，两门机炮咆哮着输出火力，几十发子弹瞬间来到敌人背后，在装甲上砸出坑洞。但让项天明没想到的是，这几十发子弹只是将敌人背部装甲板打掉，许多子弹更是在外骨骼上打了个洞，却没有把大胡子打死。 大胡子反应过来，转身就想用左手上的机枪对着白星号驾驶舱开火，项天明暗道不妙，却来不及躲避，只能调平座椅躺倒在地。 只听清脆的扳机击铁碰撞声，却没有看到子弹打在舷窗上，项天明一愣，探出头来发现大胡子正伸出手来拉扯外骨骼上的机枪弹链，原来是有几发变形的机炮弹头卡住了供弹口。项天明顾不上庆幸，按下扳机，机炮子弹不要钱一样打在大胡子的正面，有几发刚好穿过他的手臂和脑袋。 眼见大胡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项天明不再偷偷摸摸的，全速射击压制门外的敌人。对方刚趁小a带人收缩阵地防线的机会上前，还没从大胡子的惨死中反应过来，就又被密集的机炮扫了一遍，死的死，残的残。 而街垒那边的人也抓住机会拼命倾泻火力，不少后撤露出背部的海盗都被击中身体。眼见大势已去，海盗们又放了几枪，交替掩护着撤退了。 “项哥！成了！快追！”小a兴奋地说，却听后面有人阻止，听起来像眼镜男的声音。“穷寇莫追，更何况我们对其他街区的情况不了解。以逸待劳，固守在这里才是最好的地选择。” “没错，小a你带着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千万别冒进。我们不怕死也不能找死。”项天明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热血和兴奋，也跟着劝说道。毕竟他们目前为止遭遇的不过是进入太空港的一部分海盗，要是他们合起来对付自己，那真就插翅难逃了。 项天和史密斯他们的打算是击退这两波海盗，让他们意识到这里有块硬骨头，三思而后行。最好的情况是这帮海盗被打怕，加上即将到来的财团和联邦舰队压力而离开，次之则是放弃他们所在的街区，打劫完其他区域就溜走，而最坏的情况是海盗被激怒，合起来进攻这里。 因此，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固守街垒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二十来个人，还夹杂移动不便的伤员，是没法与敌人正面对决的。 “宫叶先生，你的情况如何？”项天明听到个人终端通讯那头传来史密斯疲惫的声音，大概是他在用小a的终端。 “我应该没什么问题……”项天明听见史密斯的提醒这才开始关心起自己身体状态。李振说过结束战斗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有没有中招，许多人当时由于肾上腺素或者破片较小而没有注意到自己受伤。往往走上一段距离，破片就从肌肉里被挤进去，划破血管，要是顺着血管一路走，迟早会把大动脉破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项天明翻翻防弹衣，又摸摸里面的战斗服，似乎并没有洞，只是有几枚细小的破片扎在表层。他刚想扭腰时却倒吸一口冷气，很疼，这种感觉来源于脚上。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靴子后跟已经被打掉，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想起自己从大门一路跑回飞船的路上，估计是那个时候被子弹或者碎片打中。 “艹，我想我可能需要绷带和酒精。”项天明尽量不去想自己的肌腱有没有断掉，反正接下来他肯定还得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大不了等以后找个大夫给接上。 “怎么了？项哥？”项天明突然听见小a的声音，背景里还有李斯特的焦急的询问。 “没事，有两个王八蛋把我的靴子后跟给打掉了，我手头没有酒精和清创凝胶，看不清伤口到底如何。你让人带点过来。”项天明习惯性地深呼吸一口气，他紧张或者放松地时候就会这样做。幸好没有伤到重要部位，看着大门附近一滩滩模糊的血肉，项天明感叹道。 第102章 战后 很快，项天明就看到李斯特一手提枪一手抱着一堆医疗用品赶了过来，他按下按钮，打开驾驶舱边上的门。“小项！你倒是把货舱的门打开，现在没有梯子你让我怎么上来！”项天明坐在副驾驶上，看见满脸血污的李斯特正在下边叫唤，他叹了口气。 “你怎么自己来了？算了，把东西都扔上来吧，小伤，我自己就能处理好。街垒那边更需要你。”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李斯特的身上，仔仔细细确认了对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后，他才暗中放心下来。 “你小子！我们可是队友，我不送谁送？小a那小子消耗太大，一闭眼就睡过去了。”李斯特见项天明不肯开门，只好把清创凝胶和自适应绷带都给一股脑地丢上去。项天明伸手稳稳接住，发现里面还有块没有包装的巧克力。 “这里怎么还有块巧克力？”项天明试探着咬了一口，很甜，但是的确能快速补充能量，连带着感觉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街垒的人给的。你是不知道，大家伙可高兴了，就是太闹腾。一帮大老爷们在那儿又哭又抱的，还不如那几个女的。真不知道小a怎么睡得着。”李斯特盘腿坐在地上，把弹匣拔下来看了一眼，又给装回去。 “我说呢，原来你是专门跑来躲清净。你说的女的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已经在把避难所里的人往外疏散了吗？”项天明带着几分不解问道，毕竟海盗们还没有撤出至暗日星系，也没有撤出太空港。距离财团和联邦的舰队到达，起码还需要几个小时才对。这帮人半路开香槟可不是好现象。 说着，项天明把清创凝胶往伤口上一摁，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传来。凝胶遇到血肉，就像胶水一样牢牢吸附住，随后开始将细小的碎肉和破片往外层带。“嘶~”项天明忍着疼痛又开始给自己缠绷带，虽然绷胶自身带着点麻醉作用，但是药效还没这么快。 “弄好了没？”李斯特站起身来踮着脚尖望一眼，问道。“好了。”项天明绑完绷带往上面吐了两口唾沫，绷带上的化学物质就开始溶解，伴随着发烫的感觉紧紧固定在原处。 “那我接着说。那几个女的，是根本没有进避难所！还记得史密斯他老婆吗？”李斯特撇撇嘴。“埃斯塔娜？”项天明回了一句。 “对，还有另外几个人，说什么都要和他们男人待在一起。幸好我们扛过去了，没出事。只不过，还是有个倒霉蛋被子弹击中打飞的砖头大了脑袋，现在昏迷不醒。”李斯特双手一摊，意思是他自己倒霉。 “行吧，你还是快回去。这里没有掩体很危险。我一个人负责机炮就够了，路上小心。”项天明睁着眼睛摆摆手，他担心海盗随时会回来，所以示意李斯特快走。李斯特深深地看了一眼项天明说道：“你呀，总是什么事情都想自己一个人扛着，能扛到什么时候呢？”说完，他叹了口气便离开。 身后白星号驾驶舱内，项天明侧过脸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之后，项天明和街垒里的人又等了三个小时，直到失意者联盟开始在广播里宣布海盗已经撤退，所有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等项天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街垒的时候，小a和李斯特正与刀疤和眼睛等人聊得正起劲。这个区域的电力还没有恢复，除了窗外那颗偌大恒星的惨淡光辉外，还没有什么明亮稳定的光源。 所以他们从废墟中找出来一个烧烤架，凑合着点燃，围着烤火。项天明鼻翼翕动，那味道估计是汽油。“干什么呢？居然不叫我。”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 “火刚点上，还没来得及。既然来了，就陪着我们坐会儿呗！”刀疤脸冲项天明笑笑，招手示意他过来挨着坐下。 有个不认识的人往火里丢了一块液体燃料，燃烧室里的火焰腾一下子升起来，明亮而温暖的光线照在每个人身上，很舒服。 “猜猜哪里来的？”眼镜男递给项天明一瓶啤酒，项天明接过来一看，瓶口破了，里面晃荡的液体还剩一半。他也不矫情，直接一口气仰天倒入口中，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末了还打了个饱嗝。 “我不知道，大概是哪家店里的？”项天明把酒瓶子往旁边那堆瓦砾里一丢。眼镜男笑着说：“在我的小饭店里。刚才我过去一看，啥都没了，就剩几箱酒被倒下的货架挡住，干脆拿出来喝了。” “人没事就好。”这句话是埃斯塔娜说的，她现在握着把枪紧紧靠在史密斯的肩膀上。“没错，疯子。我们这一次把海盗赶跑，他们以后再来就要多考虑考虑。以后我们几个一起投资，把生意越做越好！”刀疤脸拍拍眼镜男的肩头，又拿起一瓶酒喝了两口。 “说真的，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你们不是军火商。这年头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我们本来打算等海盗走了，就说没钱，或者就最多给一半。 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帮了我们的大忙，于情于理都没有欠你们钱的道理。先前的货款已经打过去了。还剩六万，给我几天时间，我和大伙想办法凑凑，绝不会亏待你们。”刀疤脸显然已经喝得有点上头，面红耳赤，说完就开始叽里咕噜谁也听不清。 “没想到你们看出来了。不过怎么还有六万？我看已经到账十五万，最多再给一万就够了。”项天明翻翻个人终端上的记录，之前忙着打海盗还没发现。 “这多出来的，是我们几个和邻里街坊的心意。如果不是你们帮忙，今年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些海盗一年比一年嚣张，这下真是解气！”史密斯接过话头解释道。 “可以呀，那就谢谢各位了。”李斯特抢在项天明说话前答应了下来，项天明想想也没再吱声。 已经是太空港的深夜了，失意者联盟对于太空港的抢救仍在继续。为了防止意外，街垒这边留了五六个人值夜，其余人都围着篝火睡下。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既是不幸，却又是万幸。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太累了。 第103章 没有赢家的胜利 等第二天项天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失意者联盟临时抢救过来的电力系统重新上线，平日总是被嫌弃昏暗的路灯如今在大家眼里看来是分外明亮和温暖。 睡得迷迷糊糊的项天明被接连不断的人踩过地上碎玻璃渣的声音弄得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着。他眯着眼，感觉脸上痒痒的。“呃~”他挠挠脸，发现眼前好些小孩和女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朝着昨天他们拼死守卫的街区走去，大概是先前躲进避难所的家属们回来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李斯特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项天明的背后，递过来两片牙自洁和一瓶水。项天明看也不看就丢进嘴里，感受到冰凉清爽的气泡在嘴里炸开，脑子也一点点清醒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项天明明显还没睡好，神经还没反应过来。李斯特摸摸胡茬，开口说道：“没事……就是在想，我们到底是算赢了呢？还是输了呢？”看着李斯特一副老神叨叨的样儿，项天明有些不爽。 “当然是赢了啊！打死那么多海盗，吓的他们赶紧跑，这不是赢了？大家都活得好好的，这不是赢了？”项天明的唾沫星子都快飘到李斯特那张老脸上了，但老赌鬼纹丝不动，只是上下合了两次眼皮。 “也许吧，我也不懂。”李斯特双手抱拳，看向街角一堆聚集的人，那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争执声。 “又怎么了这是？”项天明把半瓶水一口气喝掉，满嘴酒气的喉咙和干痒的嗓子才算缓过来。“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斯特迈开步子向前走，项天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他们脚步放得很轻，昨天累的要死的小a此时还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一起，睡死在篝火附近的沙袋旁。 挤过稀稀疏疏的人群，项天明看到有个满身血污的女子跪在地上，面前躺着个脸色发白的中年人，那人脑袋上有个被包扎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这人躺在地上没什么动静，就像是死了。 刀疤脸正在她旁边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争执，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周围有人拉住，估计早就打起来了。争吵声，叹息声，废墟倒塌声和女人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只叫人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李斯特递给右边一个胡子拉碴满面愁容的男人一根毒药牌香烟，那人用手推脱，开口解释道：“我不抽烟。我跟你说吧，这地上跪着的女的她老公死了，就是地上躺着那位。听说是因为和海盗战斗过程中被乱飞的砖头正好砸中脑袋，当场昏迷。 有人给包扎了一下，结果没多久就死了。家属今天早上从避难所出来才发现人已经走了。在这儿又是哭又是闹得，真是糟心，但咱们也理解。现在主要是刀疤和这女的家属吵起来了。” 李斯特点头谢谢那人，项天明在一边也听见了，感叹道这都什么烂事。真是红线总挑细处断，噩运总找苦命人。他走上前去用身体隔开刀疤和亡者家属，示意他们先冷静。 “两位，我也参与了昨天的战斗。这位先生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现在还不是吵架的时候。”刀疤看见是项天明，缓缓收回作势要打的手，却不想被对面嘲讽道：“要不是你怂恿，他能参加你们，能遇害吗？” 眼见刀疤脸火气又上来，项天明赶紧伸手把他俩隔开，两边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推倒，还好有李斯特和其他人帮忙。项天明稳住身形说道：“当着人老婆的面，大家还是暂且冷静下，先给人家好好收敛一下面容，准备后事才是第一要务。 我们好不容易一起把海盗赶跑，却自己内部伤了和气，那不是正中海盗的下怀了吗？你们觉得呢？” 刀疤脸猛地喘了两口气，脖子上的青筋才突出得没那么夸张，另一人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也别过头去没说话，这算是劝住了。 正巧眼镜男带着史密斯挤开两边的人群走过来，他似乎是提前听人说起这边的事，立马把事情揽了过去。“大家都散开，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十分钟后会有人过来送水送吃的。宫叶先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会处理这边的事，你先去休息吧。”眼镜男感激地看了一眼项天明随后半蹲在地上问候那位哭泣的女性：“您好，请问是维克托·亚历山德洛维奇先生的家人吗？是这样……” 项天明见事情得到控制，也就带着李斯特和刀疤脸告别转身离开，正好看到小a迷迷糊糊地半坐起来正拧着水瓶盖。 “醒了？”项天明靠着沙袋站着，虽然在和小a说话脑内却还是忘不了刚才废墟里那个令人心碎的场景。 “我睡了多久？”小a把水瓶随手一丢，然后揉揉眼睛。“至少十个小时！我差点以为你昏过去了。你小子是睡神还是梦神啊？”李斯特照例给他两片牙自洁让他自己嚼去。 “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劝架？挺有闲心啊。”小a接过药片吐槽道，随即注意到项天明和李斯特脸上都有些阴影。 “有个昨天和我们一起战斗的人死了，而且是整个街区就他死了，他的老婆差点哭晕过去。刀疤和人争论该不该死者他参加战斗而打起来，就是这么个烂事。 唔，我有点懂你意思了，李斯特。”项天明说到一半看向李斯特，不过显然李斯特也没有答案。 “艹蛋玩意儿。”小a闭上眼睛骂了一句，但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想要在至暗日星系生活下去，往往付出的要比人们想象得要多得多。 项天明的木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好个人终端再一次响起，接入通讯居然又是尹柯。项天明挑眉接通通讯说道：“有何贵干，尹柯先生？” “嘿嘿，还活着就行。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财团某个边境站点，有一批部队要抽调往至暗日这边走，兵力空虚，所以我们明天就走。如何？”尹柯干笑两声，项天明听了总觉得不自在。 第104章 接触 “明天？边境出事了？”项天明对于尹柯所说的舰队被抽调一事非常敏感。“还不是至暗日星系的事，联邦舰队由于上次的炸弹难民船和这次的海盗事件，大规模地向至暗日星系，也就是财团，独立星系和联邦之间的边境前进，这让财团很紧张。”尹柯进一步解释道。 “所以我们算是借了别人的东风？安全性如何？”项天明关切地问道。“说百分之百那就是我在骗你，能有百分之七十九吧。具体你别问，这是商业机密。”尹柯带着点得意地语气说道，项天明也没心思和他瞎扯，捂着终端对另外两人问道：“明天就走，如何？” “我没意见。”李斯特说道。“不是说要和失意者联盟接触吗？咱们可是一个活口也没抓到。”小a皱着眉头提醒项天明。之前的战斗开始前，项天明还想着抓活口，但是开打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难以实现，结果就是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能多等一天吗？”项天明想了想，对着尹柯问道，他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最多十二个小时，干这行不能随便改时间，会出事的。”十二个小时基本也够了，项天明干脆答应下来，能不能见着失意者联盟的人就看缘分了，反正是不能等到联邦的舰队过来，到时候可就跑不掉了。 “我们大概还剩三十个小时的时间来尝试接触失意者联盟的人，时间一到我就去找尹柯，偷渡到财团边境那边去。只不过，尹柯提醒我们由于之前难民船和这次追逐海盗的缘故，财团那边对联邦舰队的调动很紧张，路上做不到百分百的安全。 你们觉得合适吗？我是说这一次偷渡的计划。”项天明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向李斯特和小a，想要征询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是一个团队。平时小事可以不上心他说了算。但这种涉及到生死的重要抉择还是提前说出来为妙。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这种偷渡行为放在什么时候都要要掉脑袋的犯罪行为，肯定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安全。你喝口水还有可能被呛死来着。”李斯特倒是无所谓，一副浑不吝的痞子作风。 “我也没什么意见。除非我们还能有其他的选择，比如失意者联盟。我觉得他们才是目前的重点。”小a用脚把地上附近的酒瓶子碎片都给踢到一边去，以免过路的老弱妇孺踩到受伤。 项天明沉吟片刻，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从枪林弹雨的境地里走出来的人，往往是不会害怕那百分之二十几的机率的。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还是用这个号码联系？”项天明拿起个人终端对着通讯那头问道。“没错，不过可以提前告诉你地点是在太空港r1停机库，那里会有一艘紫色的货船，我的人知道你，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了解，到时候联系。”项天明挂掉通讯，心想总算是安排好后路，也算了了一件大事。 正巧无名酒馆的老板史密斯带着她的夫人埃斯塔娜从刚才那位失去爱人的家属身边走过来，项天明收拾好心情和他们打起招呼。 “两位还好吧？”史密斯走上来给项天明一行每人一个拥抱，差点把李斯特勒过气去。“当然，我还活着，我爱人也还会活着，酒馆中了一发榴弹，但没有塌，收拾收拾还能营业。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埃斯塔娜紧紧搂着她丈夫的小臂，显得很是亲昵。 项天明一行人都对着史密斯挤眉弄眼，埃斯塔娜脸上露出健康的红晕，一切尽在不言中。 “请大家排好队，有序领取必需品，物资充足，请大家不要担心！”街区与r3机库交叉的位置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失意者联盟的人。李斯特和小a都看向项天明，示意他抓住机会。 “史密斯，之前你说帮我和失意者联盟搭线的事情，你看……”项天明话还没说完，史密斯一拍发亮的脑门笑道：“哎呀，我给忘了。来来来，跟我走，那边那堆人我认识。”项天明一行人顺从地跟在史密斯夫妇后面，走向街区路口。 “请大家排队，人人有份，不要哄抢！”两个街区和机库的交叉路口处，十来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正在喷泉前面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面包和水。四个人负责分发，四个人维持秩序，还有两三个人在旁边不断从悬浮货车上搬运东西下来。 大灾大难面前，能迅速组织人手到达救灾第一线，并且维持秩序分发物资，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失意者联盟显然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的流氓团体，而是有高人指挥。项天明在脑海中分析道。 “大柱子，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介绍。这是昨天救了我们全街区命宫叶先生……”项天明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出口接过话头。 “您好，我是个流浪商人。昨天帮着大家还击海盗，也算不上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个失意者联盟挺有正义感和实力，想要和你们管事的交流交流，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项天明尽量不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损了人家的面子。 “对对对，大柱子，看在你老哥我的面子上，帮他引荐引荐呗。”史密斯也附和道。被叫做大柱子的男人看了一眼项天明，又看了看在一边装木头的小a和李斯特，低头去拿物资递给在一旁等着的居民。 “给，这是你的。吃东西慢点吃，中午和晚上还要发。你们先等一下，我必须把物资先发完。”项天明看了眼排成长龙的队伍，估摸着没有五万也有一千人。光他们四个人分发，不知道要发到什么时候去。 他干脆和大柱子站在一起，帮着分发物资，小a和李斯特见状也加入进去。有七个人分发物资，速度一下就快上许多，反倒是搬物资的三个人忙不过来了。 不过一小时，这批物资总算是全部分发完毕，等项天明把手里的面包和水递给最后一个小男孩的时候，身后原本堆积如山的东西已经没几箱了。那男孩拿完了东西就要走，却被大柱子叫住，又递给他一小块面包。 “男孩子多吃点，长身体！”大柱子宽厚的手掌托着那块干面包送到男孩面前，浓厚的眉毛抖了抖，显得有些不怒自威。那孩子拿走面包嗯一声，说了声谢谢。 “来吧，说说我们的事，我就是这支队伍里管事的。”大柱子招呼着队友带着东西先回去，自己却一屁股坐在一发榴弹炸出来的坑里。 “来一根？”他拿出烧火棍看向项天明一行人，项天明和小a婉拒，李斯特则回了一根自己的，史密斯倒是早就离开了。 第105章 神秘的失意者 “我们在刚进至暗日星系的时候就收到了你们失意者联盟的全星系广播，不得不说内容真是有点特别。”项天明看着大柱子给自己和李斯特点上烧火棍，欲言又止。 “你说那个呀，虽然是挺奇怪，但是用在我们身上倒也合适。怎么，你不会就是想和唠唠嗑吧？捎带一提，别信史密斯那个二愣子的，我叫达祖智，不是大柱子。”项天明强忍着笑意坐在他旁边的喷泉水池边上。小a则从一边的瓦砾堆废墟里翻出两把被削掉靠背的椅子来拉着李斯特坐下。 “我们其实挺好奇，这太空港按理说是你们自己的产业，为什么却对深红海盗团如此忌惮，如此放纵呢？我是说，为什么不抽调你们的人手和居民一起反抗？”李斯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佝偻着背看向达祖智，眼前的男人自嘲般笑笑，随后猛吸一口，烟雾慢慢从他嘴中呼出，形成一团绵密的云。 “要想打探情报就去找那些情报代理人，我可没义务告诉你们。”项天明把飘过来的烟雾用手拨开，接着问道：“在那封全星系广播的信里，你们声称想要寻找更多与你们类似的人，但是却没有说清楚你们到底要找怎么样的家伙。总不能是真需要一船又一船的懒汉和卢瑟吧。” “那倒是。不过，你们真打算接下这个任务？详细信息只有接下任务的人才能知道，而且不得外泄。”达祖智别有深意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弄得小a和李斯特都不太自在。 “是不是和某种改造有关？”项天明把身子往后面仰，尽量远离达祖智身边的味道，他爸当时为了帮他戒掉这玩意可没少抽他。 没想到达祖智一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坐得最近的李斯特和项天明忙去查看情况，达祖智的剧烈起伏的胸腔好一番折腾后才稳定下来。“艹，你说什么？你怎么……想出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达祖智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果然是和深红海盗团控制人的手段有关吗？项天明和李斯特以及小a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让我猜猜，有人对你们的身体做了某种程度的改造，然后你们又逃了出来，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一直被限制在这里，没法走远。所以才聚集起来成立了联盟，建立了太空港？”项天明一步步分析道。 “而之所以在深红海盗团进攻这里的时候，你们忍气吞声也正是因为当年的事情，逼迫你们不能插手，否则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对吧？”李斯特接着说。 三人都注意到，每说一句，达祖智的面色就跟低沉一分，到了最后，几乎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项天明连忙打圆场：“当然，我们不是想要威胁你们失意者，而是想要合作。” “合作？”达祖智抬起头来，把快要烧到手指的一小半截烧火棍丢在地上用靴子踩灭，奇怪地问道。 “没错，合作。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情况就和你们很相似。所以当我从这里的居民那里听说你们的情况后就很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更多情况，或者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高层？”项天明说完递给达祖智一瓶水，等待他的答复。 之间达祖智看着远处跑来跑去搬运物资和收拾废墟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他说：“真是造孽，不管是我们还是这些本地的可怜人。走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也就是对这项任务很感兴趣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慢慢说。” 达祖智捡起丢在地上的制服搭在肩膀上，站在喷泉边上等项天明他们跟过来。项天明心中暗喜，看来事情的真相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达祖智带着项天明一行人在太空港内部拐来拐去，穿过了起码三四个街区，一路上遍地狼藉，哀嚎遍野，场面惨不忍睹，显然这些地方受到了海盗们特别多的关照。 “我不是想说你们做的不对。但正是由于你们击退了海盗的一支分队，他们剩下的人手为了泄愤，比往年还要残暴无情。虽然损害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是这片生灵涂炭的局面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你们这些外来客。从道义上来讲，你们是救助这些可怜人的正义使者，但从结局来看……算了。”达祖智说到一半就打住，但是看到在瓦砾堆里抱着孩子哭嚎的母亲，看到手臂和大半张脸被烧伤而把自己裹在衣物里的伤员，项天明一行人都知道达祖智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们更应该合作不是么？为了共同的目标。”项天明快步上前，与达祖智并排而行。“那就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者有资格成为我们的盟友。”达祖智冷淡地说道。 “到了，就是这里，我们的老窝。”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了多少活生生的人间惨剧，项天明他们终于被达祖智领到了一栋完全封闭的大楼面前。 之所以用完全封闭一词，是因为这栋大楼从外面看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一扇门。正当项天明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进得去的时候，达祖智却示意他们继续跟上。 绕过这栋灰白色建筑靠街的一侧，走入隔壁一条仅能容纳两人并排的小道，达祖智放慢脚步。就在达祖智完全停在巷子最深处的拐角的时候，有人突然在他们身后开口：“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项天明想也没想就掏出一个东西往后扔，随后扑倒在地掏出手枪，他刚瞄准那个忙着躲闪的身影却听达祖智急忙吼道：“都住手，是朋友！” 眼见那人消失在来时的巷子入口，项天明没有放下枪，小a和李斯特也都随时准备掏枪。达祖智跑过来用手把项天明的手往下压，随后招呼了一句。 “出来道个歉，罗勒。”项天明半信半疑地把手指从扳机圈内移开，随后竟然看到从眼前不到十米处的墙体内走出一个男人，正是刚才消失的枪手。 不管是项天明还是李斯特，亦或者小a都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马上你们就知道了。”达祖智把项天明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只见那名被称罗勒的男人放下枪，说了句对不起，就又隐没入墙体。 “这到底是？这怎么可能？”项天明有些崩溃地问道。只见达祖智站在同样的一堵墙前面，随后平静地走入了墙体之中。一时间，项天明三人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一只手居然从墙体里伸出来，看起来正是达祖智的。那只手弯弯手指，似乎是在示意项天明他们跟过来。项天明看着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闭眼迈步。 等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白色房间。达祖智和一个坐在台子后面的女人正在交谈，身后是同样懵逼的小a和李斯特。空气中有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达祖智身旁还有几道门，显然是还有空间，难道这里是居然是一家医院吗？ 第106章 失意者秘辛(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祖智？”项天明忍不住发问，却得到那女人的怀疑地一瞥，达祖智看了他们一眼说：“马上就好。梅托利亚你也别难为我了，我给他们担保总行了吧。”和达祖智交谈的女人翻了个白眼，低头不说话了。 “跟我来，我慢慢解释。”达祖智嘿嘿一笑，打开一扇门，又在前面带起路来。“这是什么地方，刚才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你到底是谁？”项天明被刚才的一堆事情给冲击到，大脑一时间混乱无比，连珠炮似地问出一系列问题。 “我们一个一个说。首先，我的确是达祖智，刚才和你们聊天的那个达祖智。不过我除了是分发物资的小队长，还是失意者联盟的行政事务官，具体就不多说了。 刚才穿墙不是什么高科技，其实就是多重全息投影叠加过后的伪装。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说过是我们的老窝，也是一家医院级别的实验室。”达祖智走在前边，一路上不停地与路过的人打招呼，看起来人缘不错。 “老窝？你用词还真是独特，我想很少会有一个组织的高层会把自己的总部这样称呼。”李斯特跟在项天明身后吐槽道，他旁边的小a则走马观花地观察着一路上的人和物。 “啊，这是我的习惯。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不卖关子直说好了。我，还有在这个地方的许多人，都曾经和深红海盗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我，我逃出来前是个头目，手底下管着有一千来号人。刚才门口那位女士，是队伍里的财务官。”达祖智说得轻松，但是听到这些信息的项天明一行人却完全无法淡定。 “这，这怎么可能？你都混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要逃出来受人胁迫，还要被老东家打劫？”小a心直口快，直接指出了最大的问题。 达祖智突然停下，指着面前一扇黑色的门说：“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们进去说。”随后，他也不管项天明等人有没有跟上，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身后的项天明三人只得跟上。 这间屋子里布置极为奇怪，到处都是面包屑和散落的水瓶。除了正中央一张大长桌上码放的一堆全息印章和小山高的纸质档案，几乎看不出来是个办公室。 达祖智挑眉，双手一摊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说：“别这么看我。办公室之前拿来放了救济物资，还没来得及打扫。” “不，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项天明摇摇头，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啊，你说为什么我们这些个人会跑到这个鬼地方自立门户这件事。很简单，老大想要我们死。或者说老大他要清理门户，换上他更信任的人。而我们这些站队不符合他要求的人就得靠边。 那么问题来了，靠边是怎么一个靠边法呢？很简单，我们统统都被抓到实验室里给灰大褂当小白鼠。别问我灰大褂是谁，我不知道。”达祖智一边说一边拿起电子印章开始给手头的文件盖章做批注。 “做实验？什么实验？给你们身上装遥控炸弹？”项天明几乎是脱口而出，希尔瓦娜的情况会和这些失意者有关吗？他忍不住去联想。 “要只是炸弹就好了，我肯定愿意直接给自己做个高位截瘫的手术，哪怕没有下半身我起码能活下来不是。保不齐还能借此机会认识个坐轮椅的女友，在这鬼地方过上幸福生活。”达祖智放下印章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疲惫。 “那不然是什么？”李斯特追问道。“要想知道，就先请坐，我们慢慢聊。”达祖智指了指另外几张椅子，三人依言坐下。 “很好，非常抱歉地通知你们椅子下面有微型遥控炸弹，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更进一步地聊聊合作的问题。”达祖智吐出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露出彻底放松的神情。 而项天明一行人则是敢怒不敢动，项天明低下头去，的确在他们三人椅子下面发现了疑似炸弹的东西，周围几把椅子下面也有，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 “你这是什么意思？”项天明冷着脸质问道，他从未这样如坐针毡过。“别激动，我不会伤害真正的朋友，也不会放过一个敌人。要知道我们失意者都是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的，我不可能一上来就相信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的话。什么合作，什么相似情况巴拉巴拉的。 闲话少说，你们问了我一路问题，现在该换我问你们了。”达祖智身体前倾，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上，显得胸有成竹。 “自我介绍就免了，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们要掺和进来我们与深红海盗的事情。是有人指使，还是说你们干脆就是我老东家的人，总不能是心血来潮吧？”达祖智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脸，严肃地说。 “一半一半吧。”项天明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椅子底下到底是不是炸弹，只得挑一些不太重要的说。“就这么和你说吧。我和深红海盗团结过梁子，他们差点把我弄死。所以当我听说有这么一个与深红海盗团关系奇特的组织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个报复他们的好机会。 所以我就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达祖智看样子是真的要刨根问底，项天明现在冷静下来倒也不慌了。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大部分说真的，在对方没法证明的地方说假的。 “我卖给本地人一批武器，上面有深红海盗团的标记，而且我亲手杀了至少五十个他们的人，你可以去问他们。 我不会骗你。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深红海盗团难受。达成这个目标的途径有很多种，其中之一就是帮助你们摆脱他们的‘控制’。”项天明故意把控制两个字咬得很重，果然听到这里的达祖智神色变幻，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是飞行员，而且是飞行员联盟的人。我们有办法解决一些你们做不到的事。”项天明搬出飞联做自己的靠山，凭借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对方肯定得多考虑考虑。只是最好别一上来就给自己提太离谱的要求，项天明默默想到。 第107章 失意者秘辛(下) “你是说贸易与飞行联盟？”达祖智站起身子往前倾，几乎要和项天明面碰面，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甚至是期待。 “应该说是飞行与贸易联盟。飞行在前面，贸易在后面。这很重要！”项天明解释道。“这很重要？”达祖智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飞盟是由几名星际飞行员创立的，后来有商人投资而扩大业务范围。但联盟的核心永远是飞行与探索，而不是牟利。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飞盟会对你们的情况有所帮助，毕竟没有那个星际飞行员愿意在航道上碰见如深红海盗团这样的野狗不是吗？”项天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这是在我谈条件，不可能。我们根本没法对海盗团的主力做什么，他们的势力远比你想得要强大。”达祖智说道。 李斯特从得知椅子下面有炸弹就开始抽烧火棍，一根接一根，抽到现在连项天明这边都飘过来一团烟雾。意识到项天明与达祖智的谈判不顺，他开始给自己人帮腔。 “正是因为敌人很强大，所以我们才应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只要我们都想搞乱深红海盗团，削弱他们，那我们就有共同的利益点。细节可以再慢慢商量不是？”李斯特说着又吐出一团呛人的白雾，项天明注意到达祖智微微点头。 “我也是独立星系的人，我的家族就是因为那些像海盗一样残忍的人才会被毁灭。我做梦都想把这些人渣送进地狱。而你，一个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居然还在犹豫。当然，除了海盗，还有该死的财团。”小a也开口加入谈判，达祖智笑了笑说道：“没错，还有财团。看样子你们三人的确是有点意思。” 随后达祖智在投影到桌面上的全息界面上一阵鼓捣，项天明就听得身下的椅子传来异响，一阵难闻的气味随之散发开来。 “好了，炸弹解除，再次欢迎你们来到失意者联盟。”达祖智越过长桌伸出一只宽厚有力的手，项天明忙着远离那把椅子和怪味，根本没注意到，达祖智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你真放了炸弹？难道就不怕自己被炸死吗？”李斯特连滚带爬地离开自己的椅子时说道，刺鼻的气味呛得他把嘴里的烧火棍都吐了出来，眼泪鼻涕在脸上到处都是。 “欢迎来到至暗日星系，一个由星际雇佣兵，代理人和海盗打造的无间地狱。在这里，有时候被炸弹炸死都算得上是个好死法。”达祖智的冷幽默让项天明有些恶寒。 “走吧，我来带你们看看我的老东家都对我们做了些什么。”达祖智走到他们旁边打开大门，门外赫然埋伏着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的那人见到达祖智出现便向他要求命令。 “长官，请指示！是否击毙目标？”达祖智回复道：“全队放下武器，解除警戒，他们现在是我们的客人啦！”“是！集合！向后转！跑步走！”等项天明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剩达祖智那张奸笑的脸。 见到项天明一行人缓过来，达祖智便迈开腿带着他们乘真空管上楼，这种管道比旧地球的电梯要快也更安静。只见达祖智在管道内的全息投影屏幕上确认楼层后，他们脚底下的托板就开始上升，很快就来到了目标楼层。 安全门刚一打开，项天明一行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这里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四周没有门窗，没有天花板上的照明灯。但是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有至少数百个高大的医疗仓或者说是生物培养罐。罐子内充斥着淡绿色光芒的液体，把一具具形态各异的‘人’或者说‘东西’完全浸泡。 密密麻麻的气泡就附着在罐体内部表面，模糊了内部生物的形体。时不时还能看到这些形态各异的生物表面起起伏伏，似乎机体仍在运作。 “这些都是……”项天明吞了口唾沫，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达祖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色道：“这就是我们失意者。” “你们是外星人？”小a突然冒出来一句，随即被李斯特拍了一下肩膀，李斯特问道：“深红海盗团把你们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看你怎么还有人形呢？” “每个人接受的实验不同，有的人被换上不成熟的机械义体，有的人被注射药剂后变成怪物，而我则是被割掉一部分大脑，这就是我刚才不害怕被炸死的原因。他们剥夺了我恐惧的能力。”达祖智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所以，你们才把自己叫做怪胎。”小a回想起那条全星系广播的消息，有许多当初不明白的细节，现在都能解释的通了。 “更准确地说是叫失意者，一群以为逃出生天，却发现只是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生态缸的可怜人。”达祖智说道。项天明却意识到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达祖智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这还是没解释为什么你们不肯在深红海盗团侵犯太空港的时候出手，我看你们这副模样就是吓也给那帮海盗吓死了。” 达祖智冷哼一声，说不清楚是恼怒还是什么，他开口说道：“即使我们逃出来。身上的实验也并未停止。我们不少人身上都留有他们的留下的后门，只要启动，就会立即死去。 久而久之，我们失意者，深红海盗团，还有那些住在太空港的人就形成了新的稳固的生态。”项天明听得后背发凉，李斯特则思考着说道：“通过你们的太空港吸引无处可去的人聚集，然后海盗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洗劫一次。这样你们能活下来，海盗能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倒霉的，只有这些平民。”小a听得眉头紧皱。 “……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能在他们来之后做点救援，但是我们失意者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伪善。”达祖智说完，感觉一瞬间好像老了很多，连呼吸声都不顺畅起来。 “你知道吗？史密斯跟我说，你们就是一帮懦夫，连自己的老巢都保不住。”项天明说道。达祖智背过身去没有说话，他的身形隐没在黑暗里，如同死一般寂静。 第108章 星之沙 从那栋灰色的建筑里出来以后，项天明带着小a和李斯特往预定与尹柯见面的地方赶去，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只是在路上他脑海里一直忘不掉刚才的所见所闻，没想到深红海盗团的势力如此庞大，居然能以一个独立星系作为自己的狩猎和实验场。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海盗组织，背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掺和进来，趟这趟浑水了。李振呀李振，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有意思的新手任务，项天明止不住地在内心里吐槽到。 “小项，这里边水太深，不是我们这种小虾米能搞定的，我看等我们到财团，你就把这些人这些事全给忘干净，把痕迹都处理掉，咱们以后不管这档子事了。去哪儿挣钱不是挣？非得要在这独立星系趟浑水？”李斯特劝道。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咱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把自家的事情这么抖落出来了？之前那个希尔瓦娜看见了李振给的信物却还坑了我们一把，我看这事不靠谱。”小a骂骂咧咧的，对之前希尔瓦娜也就是鹰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项天明想也知道作为独立星系出身的人，小a肯定忘不掉那些被屠戮的难民。 “你们放心，我知道。我不会头脑发热去送死，大概吧。”项天明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有些时候理性是阻挡不了感性的，特别是在他身上。 “不过小a你说达祖智没说实话我是相信的，我更觉得他是没有把话说完。估摸着他就是想着我们和深红海盗团能打起来最好，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失意者联盟和菠菜酒吧一样都是深红海盗团的眼线，互相牵制，互相合作，把来到至暗日星系的人骗得团团转。”项天明猜测到，一想到达祖智说这里是个试验场，众人不由得对这句话玩味起来。 三人沉默不语，加快速度朝r3机库走去，他们要把飞船开到指定地点的停机库去。 沿着战斗的痕迹向前走，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当初战斗过的街区，刀疤脸正和史密斯扛起一袋沙袋往外面搬，战斗结束，这些防御工事只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哟，回来啦！这样，史密斯，你把疯子叫过来。我先和他们聊聊。”刀疤把沙袋放到地上，拍了拍沾满尘土的手。 “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刀疤脸笑着问道。“还行，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啦。”项天明说道。 “嗨，都是讨生活，都理解。不过以后有机会一定常来我们这里看看。”刀疤脸轻轻一拳打在项天明胸口，看样子他真的很喜欢项天明一行人。 “我们来了。”刀疤身后传来眼镜男和史密斯夫妇的声音，他们正提溜着一些东西跑过来。 “你们这是？”李斯特看着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疑惑地问道。“星之沙，至暗日星系本地的特产酒。”埃斯塔娜挺起胸脯，很骄傲地说出这个颇具科幻色彩的名字。这让项天明一行人一愣。 “星之沙？是什么稀少的材料吗？”小a奇怪地问道。“哈哈哈，你们有所不知。这是一种特殊的酒，选用的材料里有一种很难得，是至暗日星系边缘的宇宙尘埃。把它加入以后酿出来的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芳香，外观上看起来更是像极了金黄色的沙砾而非液体。”刀疤脸笑着解释道。 “还有之前说好要给你们的尾款，我也转给你们了。这些酒是我们街区的一点心意，请你们带上。”眼镜男把一箱子酒放在地上，里面码放好了九个金黄色的瓶子，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瓶内的金黄色颗粒还在慢慢旋转。 “在至暗日星系本地人圈子里，饮上一口星之沙就像是在品味自己的人生，提醒着我们自己是何等的卑微，快乐的时光又是多么值得铭记。”埃斯塔娜不无伤感地说道。 “真是有意思。”李斯特低下头去摆弄酒瓶，看样子老赌鬼又要多一样爱好了。“既然是你们的心意，我也就不客气。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何时能够再相遇。 海盗被我们赶跑了，街区复兴指日可待。但是以朋友的身份，我劝你们快走吧。海盗肯定还要报复回来的。只要失意者联盟一天不肯为你们出头，你们哪里会有真正的安稳日子？”项天明想起刚才在失意者联盟的所见所闻，忍不住劝道。 刀疤脸和眼镜男都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项天明会提起这个。史密斯更是急着说道：“我半辈子的家业都在这里，我能去哪里？而且海盗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已经证明他们打不进来吗！” “史密斯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能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就够了。真要想走，我们早就走了。请不必担心，宫叶兄弟。你放心地去追逐你的梦想吧，谁还没个野心勃勃的时候！”刀疤脸拍拍项天明的肩头说道。 项天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感动的。他说：“其实我不叫宫叶，我叫项天明。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艹，我说这名字听着奇奇怪怪。行，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在别处听到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史密斯说道。 “闲话少说，走啦。下次见！”李斯特抬起那两箱子酒，往发呆的小a和项天明屁股上各踹了一脚。两人回过头来一起对李斯特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随后也都向其他人告别，走进了r3停机库。由于马上要打开机库门进入太空，闲人是不能进入机库的，所以刀疤脸一行人一直目送项天明走进机库再把门关上。 那扇厚重的气闸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响，李斯特注意到项天明有些魂不守舍。 “哎呀，是不是心里又总是空落落的，还觉得有点难受哇？”走在前面的李斯特问道。项天明撇撇嘴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么？” “这种事情只要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好比一个人的一个亲戚死了，他会很伤心。但要是几年时间里，身边人接连去世了，这个人就会麻木。所以说……” “去去去去，别咒我。”项天明上前抢过一箱子酒朝飞船跑去，李斯特在后面提醒道：“诶，别洒了，这可是好酒！” 等到小a先跑过去给项天明开舱门，自己一个人留在后面的时候，李斯特才慢吞吞地说出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他说：“所以，你要珍惜你身边的人，特别是把你当作唯一的人，因为他们真的就剩你了，小子。哼，跑那么快干什么，真是。 等等我！”李斯特抱紧箱子也加快了速度，朝着白星号的舱门坡道跑去。 第109章 尹柯的礼物 尹柯的人等在r1停机库，从他们所在的r3停机库过去并不远。坐上驾驶位戴好头盔后，项天明便伸长了手去够开机按钮。 “进行起飞检查。”项天明对一旁的小a说道，李斯特则蹲在后面工程段干活。“明白。”小a回复道。伴随着核心反应炉的低沉嗡嗡声，白星号被重新注入强劲的动力，这些能量再通过管道被分配到各个部件上去。 “反应炉负载，正常。”小a一边检查一边给项天明汇报，“常规动力引擎预热。”项天明按下按钮，白星号尾部的双通道发动机迅速喷射出灼热而绚丽的蓝光。 很快，在小a的协助下，白星号顺利完成起飞检查，启动了反重力系统，只等机库大门打开。“塔台塔台，这里是r3机库白星号，请求离港。”项天明接入公共频道呼叫道。 没过几秒钟他就得到了塔台的回复：“收到，前方空域正常，准许起飞，祝顺利。”“收到！”项天明关掉通讯，把手握紧操作杆。只见眼前那堵几十高的合金大门缓缓升起，一缕白光抢先穿过缝隙，在机库的阴影中起舞。 缓缓加大对常规动力引擎的出力，白星号慢慢飞出机库，向r1机库滑翔而去。由于是相邻很近的机库，所以这一次不必走外环航道排队，而是可以直接飞抵目的地。项天明注意到此时的太空港外立面已完全变了模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一连串的弹孔从顶端一直扫射到底，露出了圆环机构内部的居住区，一具已经僵硬的人形正卡在合金梁柱之间。 往日热闹非凡的内环航道如今却只有寥寥数架飞船在行驶，看上去冷清之极。外环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项天明注意到周围只有向外星系跃迁出去，而没有跃迁进来的飞船。 “看来这次海盗袭击对太空港的打击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项天明说道。“这些人最后还不是只能来这里讨生活。等过一段时间，大家又都会像没事人一样过来自己做自己的。这就是至暗日星系，名副其实。”小a不无讽刺地评价道，项天明估计他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飞行了五分钟后，有些脱落掉漆的r1两个符号出现在眼前，这里便是他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了。“我先给尹柯打个通讯。”项天明悬停白星号，掏出个人终端给瘸腿尹柯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什么事，我的朋友？”尹柯一副懒洋洋地语气，看样子是又揽到了什么生意。“我们到了预定地点的外面，开着飞船我就懒得下去停机了，让你的人出来带路行不行？”项天明问道。 “没问题，客户就是上帝！”尹柯一口答应下来。“啊，差点忘了，我托人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再见。”项天明还没来得及询问尹柯到底是什么礼物，对方就急忙忙挂掉了通讯，这让项天明一头雾水。不过本着来都来了，亲眼看看不就得了的心态，项天明耐心地坐在驾驶位上盯着机库大门。 果然没过多久，机库大门就被打开，一艘紫色的骚气货船从里面飞了出来。货船顶部的几盏亮度极高的大灯，在白星号面前一闪一闪的。远远看去就好像两艘飞船正在求偶。 “看看公共频道或者私人通讯有没有接入请求。”项天明提醒小a，刚才对面是在用灯语请求接入通讯。“已经接入，我外放出来。”小a回复道。 “喂喂喂，能听到吗？这里是引路人，你们就是客户？”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项天明回复道：“没错，瘸腿尹柯介绍的。” “行，在我们动身之前先和你们交代些事情。第一、永远跟在我后面。第二、不要和引路人以外的任何飞船交流。第三、这里有个小礼物是老大给你们的。”项天明随即看到对面飞船腹部抛出来一个小盒子，上面大概是安装了短距离移动系统，脱离飞船后便向着白星号狂奔而来。机腹部的传感器显示，那个小盒子停留在舱门附近便没了动静。 “李斯特，小a戴上头盔你去看看。老李，戴好头盔，我们需要出舱一会儿。”项天明对着小a和李斯特嘱咐道。 “搞什么飞机，我正维护压缩机呀。行行行，我戴好了，快去快回。”这是李斯特在抱怨。 “项哥，这玩意比想象的要大。再等我一会儿。”小a已经打开舱门看见了那玩意儿，里面到底是什么呢？项天明好奇得紧。 “完事，我把舱门关上了。项哥，你过来看看？”小a在三人单独的通讯频道里问道。“行，我来看看。”项天明把飞船交给电脑托管，起身走出驾驶舱来到货舱。由于几乎所有的货物都半卖半送的给了刀疤他们，现在的货舱比起刚从雅典娜号出来那会儿显得空荡荡的。地板上除了一些没给完的医疗物资，就还剩角落里放着的一根金属棍子。 所以项天明一眼就看到了小a面前那个半人多高的紫色塑料盒子，看来尹柯真的很喜欢紫色。“打开看看怎么个事儿。”项天明拿起一根撬棍就要去把附着在箱子开合处的短距离移动系统组件给敲下来，却被小a拦住。“我说项哥，这要是个炸弹咋办？” “哪来那么多炸弹，还全给我们碰上了。这尹柯和我们无冤无仇，不至于啊。”项天明拄着撬棍说道。“那万一呢？”小a显然是对之前在失意者联盟总部的炸弹椅子有了心理阴影。 “那你用那个什么震波扫描仪看看？”项天明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气。“好嘞。”小a随手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贴在紫色箱子上就开始检查，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把枪。”小a得出结论。 “枪？”项天明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一下把表面的组件移除，然后把箱子起开。项天明看见里面的东西不禁喜上眉梢，里面放着的正是之前项天明交给尹柯的证据——那把隆默的电磁手枪。 第110章 偷渡(上) “没想到他又把这把枪送还给我，的确是把好枪。”项天明拿起电磁手枪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金属的分量着实不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喜欢。 “还有一箱子弹药和配件。”小a把枪底下的海绵垫子拿开，露出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数十个弹匣和通枪条等配件。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尹柯这是哪里来的善心？我看他可不像吃斋念佛的大善人啊？”项天明吐槽道。“看完了没，该动身了。”驾驶舱里传来引路人的声音，显然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项天明嘿嘿一笑，把枪别进腰间的武装带上，这枪打他第一眼看见，他就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欧克，完事。谢谢你们老板的好意。不过我是真有点好奇，为什么会送我这东西？”项天明一屁股坐回驾驶位，接管飞船后问道。 对面那艘紫色的货船摇摆两下船头，慢悠悠地朝太空港外面飞去。“老大说你居然敢和深红海盗团硬碰硬，是条汉子，他很欣赏你。我说，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可是他们的地界！” “所以我们这不是跑路了吗？”项天明笑着回复道，引得通讯里对方一阵憋笑。“也是，我真佩服你们。十几个人干挺一百来号敌人，真牛。”项天明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那我们闲话少说，我们要从财团边境上的达利泽星系偷渡过去，目前那里驻防的财团人手最少，防守也最松散。其余边境线上不是挤满了从后方赶来的支援舰队就是已经高度警戒。”那人说道。 “所以你们收买了边境线上的边防部队还是怎么着？”项天明略带紧张地问道。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虽然自己已经惹上了联邦，但是逃命和正面打财团边防的脸这是两个级别的问题。 项天明只听得引路人呵呵两声笑说道：“不是，我们这是野路子。”“野路子？”项天明心中有了些许不妙的预感。 “你们知道财团是如何封锁边境的吗？其实很简单，大多数的飞船一次能跳跃二十多光年就顶天了。但是财团的领土边缘有许多星系与周围相距甚远，远远不止二十光年。所以为了中途加油，飞行员必须找一个中转站。 所以财团就是在这些关键的中转站星系布防，只要中转站没有陷落，大部分飞船就必须接受他们舰队的检查才能跳跃到下一个星系。”引路人解释道，但是他还没有说明白他们到底该如何绕过这个检查机制。 “所以？”小a问道。“所以我们的办法是，使用一种特殊的增幅装置，给你们飞船的超空间引擎增加跳跃距离。为了保险，我们需要先飞到离中转站最近的达利泽星系再开始增幅。 整个行动很轻松，唯一的问题是财团也知道有人会尝试在达利泽星系直接跃迁到他们境内，所以时不时会有舰队巡逻。要是被抓住可就完蛋了。”引路人带着笑意说，项天明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听起来可不靠谱。”一向大胆的小a说道。“这个增幅装置，你能多解释下吗？”项天明追问道。 “不能，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从流浪乌托邦那里搞来的好东西。最多能帮助你们多跃迁三倍的距离。”引路人神秘兮兮的，不肯多说关于增幅装置的事情。而项天明则是对流浪乌托邦这个名字警觉起来，他依稀记得这个名字之前出现过，而且是以一种不太好的方式。 “小a，我们之前是不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流浪乌托邦……”项天明开着飞船跟在引路人后面，不敢多分心去想其他的，只好求助小a。 “那个间谍，还记得吗?就是被我们抓住的那个双面间谍。他说雇佣他的人里就有流浪乌托邦。”小a提醒道。 “算了，眼前还是先逃命要紧，我们先到了财团再捋捋思路。”项天明在心里把流浪乌托邦这个名字加上记号，随后专心操控起飞船来。 “锁定我的讯号了吗？我要开始加速了。”引路人催促道。“ok，可以了。”伴随着出力不断加大，项天明驾驶着白星号保持着合适的速度紧跟在引路人后面，既能满足跃迁的要求，又不至于超过引路人。 “目标星系：达利泽安全等级：极低前方星域净空超空间跃迁引擎充能80％”白星号的电脑不断报出数据，提醒着项天明注意时机。 “超空间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百！”眼见前面的引路人在一阵蓝光中消失，而雷达上的讯号抖动个不停，项天明抓紧时机按下了跃迁按钮，随即白星号也消失在迷幻的蓝色光芒中。 茫茫太空中一颗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恒星正如千百万年来一样放射出热量与光芒，周围至少好几光年的空间因它而被照亮。 突然一阵强烈的蓝色光芒闪过，两艘飞船一前一后出现在恒星旁边几万公里的位置，来者正是项天明和引路人。 “达利泽，挺漂亮的一个星系。再往星系外面走走能看见绚烂的星际尘正在恒星周围聚集。曾经有个客户，一个天文学家跟我说过。这些尘埃在恒星的引力作用下也许几百万年后能够聚集成为一颗小行星，也许直径几百米，也许几百公里。 到时候达利泽星系就多了一个新成员。如果再幸运一点，这颗小行星与恒星的距离合适，再有几颗带着冰和种子的彗星途径，上面也许就会有新的生命出现。 他们也会发展出自己的文明，建造自己的飞船探索宇宙啊，那可真是美好啊，可惜那至少是几亿年以后的事情了。”引路人不无遗憾地感叹道，仿佛已经看到各种千奇百怪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走过，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文化，最后驾驶着飞船飞向宇宙深处。 第111章 偷渡(中) 项天明挑挑眉，这家伙怎么是个话痨？“你一直都这么喜欢和客户聊天吗？”项天明忍不住问道。“瞧你这话说的，现在那个上点年纪的星际飞行员不是这样？自从财团和联邦的摩擦越来越多，能够自由探索宇宙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好多老一辈飞行员到死都没能等到可以飞出文明区的那一天，像我这一代飞行员现在也就是给人打工混口饭吃，真是艹蛋。 难道你不觉得吗？这些牢骚也就只能在飞行员的圈子里边聊聊，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在意探索宇宙，开疆拓土这些事？ 大家都觉得文明区已经够大了，资源够多了，再像星际大航海时代那样奋不顾身地去探索，去求知的人都是疯子和傻子。难道他们不是这样想的吗？”引路人反问道，项天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在如今的星际时代，大部分人也就是能呆在自己的站点或者城市里安稳度过一生。 每天被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知道到底是在忙碌些什么。什么宇宙太空，仿佛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 “说的没错，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个鬼样子。只不过有人愿意对生活俯首称臣，有人不肯。”小a见项天明陷入沉思，帮着回复道。 “那你们呢？你们是哪一种人？”引路人反问道，小a眼见那艘紫色的货船打开背部的燃料收集滤网。源源不断地捕获从日冕层飞来的恒星风，引路人大概还想再聊一会儿。 “谁知道呢？”项天明幽幽地说。“不过我们还是最好加快速度吧，你之前说过这附近会有财团的巡逻舰队，我可不想被他们坐实偷渡的罪证。听说财团那边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家伙。” “说得好像独立星系和联邦人不是这样。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不过我们得离这颗恒星再远一点，太热了，增幅装置启动后会烧掉的。”引路人说道。随后项天明就看见对面飞船上的燃料收集网被收回，重新覆盖上装甲板。 紫色飞船尾部喷射出蓝色夹杂着些许橙红色的光，说明对方将常规动力引擎的出力开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项天明驾驶着飞船跟在后面，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两艘飞船一前一后，就像两只黑暗中的萤火虫，正拼命逃离背后那颗灼热的火球。 “忘了和你们说，使用增幅装置跃迁是有代价的。它类似一种超负荷运作模式，所以当你们结束跃迁之后，会发现超空间跃迁引擎出现一些不正常的老化和故障，这是正常情况。当然，你要是问我具体会出什么故障，那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可能是点火失败，也许会发现部分零件遗失在超空间，谁知道呢？ 毕竟我们星际飞行员，大部分就是要惨死在这冰冷太空之中的，不是吗？”将飞船开到离恒星足够远之后，引路人说道。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提醒，倒更像是吐槽，项天明只能感叹这人心真大。 “行，我们知道了。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项天明时不时看一眼雷达上面的扫描情况，紧张地询问道。 “简单，保持现在的距离，你锁定目标星系，我跟在你后面一起加速，到达跃迁速度后告诉我，我开启增幅装置。”引路人听起来有些兴奋，项天明有些不明所以。“然后？” “然后你们就砰地一声跃迁出去，我就回去交差，和另外一个倒霉蛋聊天。”引路人笑道。 “你确定是砰的一声而不是咻的一声？我怎么感觉听起来像一次爆炸？”小a在通讯里吐槽道。“爆炸？哦，没错，可不就是爆炸。宇宙爆炸才有了我们，空间爆炸才有缺口让你们进去。爆炸爆炸！”项天明和小a面面相觑，这人也许和迪达拉有什么关系，项天明在心里吐槽道。 “那开始吧。有什么建议的目标星系吗？”项天明打开星图，上面显示这个方向的财团边境大概有四十多个星系有人居住。 “出门不做功课的吗，朋友。让我想想，你要是接任务就去虚空之遗，要是想逃命躲起来就去创世星系，其他的都大差不差，有一两个太空港，一堆没卵用的地面站点和企业奴隶。这就是财团边境。”引路人回复道。 项天明刚想问些什么，就看到远处闪过密密麻麻的十来个光点，一些黑色的小点出现在恒星附近，在橙红色的背景下看起来非常显眼。 “前面的飞船，我方侦测到你方载有跃迁增幅装置，立即停船接受检查，任何非法跃迁偷渡都将遭到武力打击！我重复，立即停船！”公共频道的通讯立马就被这帮人给接管，开始广播警告，听得项天明很糟心。 “得，被巡逻舰队撞上了，快加速，还来得及。”引路人连忙提醒项天明开始准备跃迁，要是被财团抓住可就完蛋了。 项天明看着雷达上十来个大型目标的提示，心里忍不住暗骂这话痨，要不是他这么唠叨，估计自己早就跃迁走人了。不过眼下还是逃命要紧，他来不及多想，选择了创世星系作为目标，随即开始加速。 白星号扁平的船身一个摇摆改变姿态，尾部的双发引擎爆发出明亮的离子束，在身后形成完美的圆环，这是最大加力的表现。坐在船里的项天明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被惯性紧紧贴在座位上。 “干什么呢？突然加速差点没让螺丝起子把我捅穿！”私人频道里传来李斯特的叫骂声，项天明却没心思跟他解释。因为除了引路人紧跟在后面以外，巡逻舰队中也迅速飞来几艘稍小的巡逻艇，看样子是想拖住他们给大型战舰瞄准提供时间。 一道差不多和白星号差不多宽的绿色激光扫射过来，被项天明堪堪躲过，吓得他一身冷汗。“踏马的，他们这是直接打算动手吗？”项天明气急败坏地吼道，这帮人根本没有谈判的心思！ “这就是财团的作风，快跑吧。我们最好祈祷对方没有带跃迁干扰器。”引路人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回事？超空间跃迁引擎正在快速升温？”李斯特在工程段注意到跃迁引擎周围的空气被扭曲，热量一波一波袭来。冷却液表面已经开始抖动，马上要沸腾了。 “我还没充能呢？跃迁引擎出问题了？”项天明后背发凉，怎么会这个时候掉链子？“不是设备问题，是他们的跃迁干扰器，专门加热设备，产废热的版本。继续加速摆脱他们！”引路人经验丰富，猜测道。 “该死！”项天明暗骂道。 第112章 偷渡(下) “小a，你帮我注意引擎升温的情况，每达到百分之七十的热量，你就丢一次储热片。但是最后一块储热片一定要等到我们跃迁充能的最后再丢。”项天明对着副驾驶位上的小a嘱咐道。 “明白。”小a沉住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面前的全息屏幕上。 达利泽星系里，白星号和引路人一前一后不断加速，虽然能量分配已经拉到最高，但是速度始终上升缓慢，而白星号内废热不断累积，人体体感起码有四十度。 “该死，为什么速度提不上来？”项天明心急如焚，两艘大型巡逻艇紧跟在后面，携带的干扰器一直在远距离给跃迁引擎升温，要是速度再提不起来，引擎最后只会被废掉。 “看样子他们还带了引力牵引器，真是倒霉。我来解决，只是又得结下梁子了。”引路人在通讯里长叹一声，随后项天明就在飞船尾部的传感器画面里看到紫色飞船机腹部有什么东西被丢出来，瞬间就被抛向后方，落到那两艘梭形巡逻艇中间。 只见两艘巡逻艇的能量护盾霎时间泛起阵阵涟漪，抖动的程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化为了碎片，消散在宇宙空间里。那两艘巡逻艇显然是被吓到，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快加速！”引路人在通讯里提醒项天明，项天明注意到飞船速度猛地提升一截，从两三百米每秒变为四五百米每秒，很快就能到跃迁引擎启动的速度了。看来果然是那两艘巡逻艇搞的鬼。 “废热太多了，我先丢一次！”小a突然喊了一句，项天明随后就看到飞船驾驶舱两边的装甲上弹射出去数十片巴掌大小烧得通红的储热片。在两艘巡逻艇的视角看来就是弹射出了一张火网。由于没有能量护盾，这两艘巡逻艇不得不减速做出机动以避让这些微小却致命的碎片。 “达到速度了！快开启增幅装置！”眼见飞船速度来到了每秒七百多米，项天明连忙让引路人开启增幅装置。另一边开始给跃迁引擎充能，再不动手，大型战舰的火控瞄准就要完成了。 “明白！”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扫过自己和飞船，项天明注意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不管是飞船的细节还是小a的脸。 “目标：创世星系，安全等级：中等，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五十……”由于看不清全息屏幕，项天明只能把手放在跃迁按钮上不动，等待充能完毕就立马按下。 一连串的激光束突然打到白星号的行进路线上，将前方的空域照亮，不过却没有击中飞船，项天明意识到敌人是在试射和校准。 “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八十……”有什么东西突然在白星号右边的引擎旁边炸开，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项天明差点没从椅子上飞出去。 “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一百”项天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同通讯里呼喊道：“启动装置！” “好嘞，走你！”项天明听见这一句的同时按下了跃迁按钮，他也顾不上能不能被装置增幅到，他现在只想逃命。 下一秒，驾驶舱前方空间突然破开一道漆黑的裂口，瞬间就将白星号吞噬进去，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紫色光芒，裂口又快速合上。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亿万分之一秒内，随后紫色飞船也在蓝色闪光中跃迁消失。赶到原地的两艘巡逻艇只听到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一声爆炸。 项天明在迷迷糊糊中感到了温暖，那是一种特殊的，仿佛来自于某个久远时刻的残留感觉。世界对于项天明来说就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东西可想，也不必去想，似乎只要能够一处于这样的状态下，他就能感到别样的满足。 “啊~咕~”原本一无所有的世界里突然传出两个怪异的音节，项天明很困惑。我在困惑？可我在困惑什么呢？他想道。项天明放弃了思考，那种让人上瘾的温暖随之再次出现，紧紧包裹住他的思绪。 “星星！”这一次项天明听清楚了，有个声音是这样子在呼喊。“星星？”项天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但他并不明白这两个重复的单调的音节能有什么含义。 “星，星！”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几乎是在项天明的耳边炸响，他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什么。下一秒，世界就在项天明的眼前变换了模样。 原本空无一物的世界变黑又变蓝，最后稳定为介于多种颜色的一种混合。这些颜色分布得并不均匀，而是有的地方深一点，有些地方浅一点。 再接着，一个小小的，但明亮的光点在世界的中心出现。先是一个，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直到整个背景都铺满了这些奇异的光，项天明注视着它们，脑子里好像要想起来什么。“星星！”那个声音再度出现。是指这些发光的小亮点吗？项天明想道。 “我想去看看！”那个声音这下子完全清晰起来，是个女声还带着点奶声奶气。会是谁？项天明十分困惑。 随后小亮点们发生了变化。它们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在背景色中慢慢组合成一个有些眼熟的图案，看上去像是张人脸。 项天明仔细地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想起来会是谁的面孔，却看到那张脸开口了。她说：“醒醒。” 于是项天明便从昏迷中惊醒，有两个人就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项天明本能地后退，惊魂未定地左右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身边站着的是小a和李斯特。 “终于醒了，吓死我，你小子。”李斯特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脚，也许是已经蹲了很长时间。“项哥？好点没？”小a伸手在项天明眼前晃来晃去，却发现平日里反应迅速的项天明现在像个木头人一样，对外界的刺激没什么反应。 “咋了这是？傻了？”李斯特把那张老脸凑到项天明眼前，一副大黄牙就露了出来，那股烧火棍浸透的味儿直接熏得项天明回过神来。 “去去去，干嘛呢？”项天明捏着鼻子从地板上站起来，没成想腿一软，身子歪歪扭扭地作势要倒，幸好被小a和李斯特一把抓住，给他身子扶正过来。 “艹，做了个奇怪的梦，脑子感觉不太对劲。”项天明在两人的搀扶下坐上驾驶位的椅子，整个人瘫软在上面。 “什么梦？”李斯特和小a都好奇地问道。 第113章 创世星系 “我梦见我在一个空白的世界里睡觉，周围没有火，但我感到了一种温暖。”项天明躺在椅子上开始描述。 “我估摸着是挺温暖的，你刚才躺的那地儿后面挨着散热管。”李斯特指了指那边一根手指粗细的金属管道，坏笑道。 “别打岔，大哥。再不说出来，这梦我就要忘完了。”项天明无力地挥挥手说道。“成，那你继续。”李斯特靠着椅子抱着手，就差没端点花生瓜子八宝粽出来边听边吃。 “然后世界突然变了颜色。梵低的《星空》你们看过没？就是那幅很有名的油彩画。”项天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从以前看过的作品里找例子。 “油菜花？什么特殊品种吗？”小a摸摸脑袋问道，项天明被气得闭上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过了好半天，他缓过劲来，理清思路，这才又开口说道：“世界突然变成了宇宙，但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亮光。 有声音在念叨星星，紧接着就有了许多星星遍布世界。而且那些星星一明一灭，组合成了一张女性人脸，她开口让我醒过来，然后我就醒了。” “得，入乡随俗了属于是。”李斯特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创世星系，你小子就开始做创世的梦，也算是个好预兆。你说是不是，小a？” “到了？”项天明努力从座椅上直起腰来，他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他现在只记得自己按下了跃迁的按钮，随后就醒了过来。这中间自己是如何昏迷的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没错，创世星系。我们现在正在本地恒星附近，趁着你昏迷过去那段时间，我们把燃料收集器打开了，又检查了一会儿引擎和维生系统，目前看来没啥问题。”小a迅速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听到自己一行人已经成功达到财团地域，飞船也问题不大，他这才安心不少。 驾驶舱舷窗外，两颗恒星正互相围绕着对方旋转，一颗紫色，一颗红色。两者放射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抛洒向整个寂寞的宇宙空间，看上去有一种妖异的美。 这大概是一个人口极其稠密的星系，就在项天明观察恒星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宇宙空间中不时出现蓝色闪光，一艘艘造型各异的飞船外面挂着千奇百怪的动态全息广告飞来飞去，显得好不热闹。这种景象是项天明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二次见到，上一次还是在瑞格拉空间站强闯出关的时候。 “朋友，需要奴隶吗？我这里矮的高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都有，价格合理，质量上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项天明心想我还没打开公共频道，这真空哪来的声音，一番寻找后他才发现有艘两扇肋骨造型的货船正靠在白星号身边，通过一条电缆与一个藤壶形状的装置连接，而这个‘藤壶’现在正趴在白星号光滑的外壳上。 项天明想也没想，直接让小a启动武器系统把双联机枪对准了那艘排骨飞船。果不其然，一看到白星号露出武器，那艘飞船立马就收回了‘藤壶’，启动引擎飞向了其他留在恒星附近的飞船。 等耳根清静下来后，项天明又沉默着躺了一会儿，这才完全缓过劲来，他说：“就这么过来了，总算是不必为性命担忧了。” “是啊，总算在找到个能大胆子玩牌的地方。”这话是李斯特在说，项天明睁开眼睛一看，铁王八已经在李斯特的手里盘着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财团的边境部队会不会派人来抓我们？”小a问道，他对之前被舰队炮击这件事依然心有余悸。那些威力无比的激光炮和高爆鱼雷，任谁都不想实地亲身体验一次，更别说遇上两次。 “应该不至于，只有飞行员联盟有技术可以扫描出详细的跃迁数据。”项天明想了想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好好想想怎么赚钱，别再遇上有命赚钱没处花的烂事了。出师不利啊，真是出师不利。” “我倒是觉着还行，自从跟着你们一起逃出瑞格拉空间站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还能过上安稳日子。”小a双手叉腰，平静地说道。“我的大仇已报，说实话，还真想继续找点刺激。” “可别了，小a。你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没法满足自己对刺激的渴望，然后你就会突破底线，失去底线，最后把自己活活玩死。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李斯特系里的吐槽让小a有些不爽，他反问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也像这样过？” “那倒不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李斯特坏笑着从身后摸出一本《星际长途你不可不知的一百个常识——通俗版》。项天明捂住双眼，心想自己怎么遇上这俩活宝。 在嬉笑过后，项天明打起精神，向最近的一颗可登陆行星飞去。现在船上的三人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感受过正常的重力，再这样下去，骨密度和肌肉力量都会大量下降，对身体素质有很大影响。 在奥尼尔太空港的时候，李振专门提到过这一点，不过当时太空港的有专门的训练器材。现在到了财团，最经济实惠的方法就是去地面站点转转。不过，这里面也显然有李斯特吵着要找人玩牌的缘故。 他们选定的行星是一颗土黄色的星球，重力与地球，也就是人类标准重力差不多，实际上还要低一点点。星图备注上显示，许多星际飞行员都会到这颗星球上的几个地点去看看，不管是为了打卡拍照还是为了接任务，这颗外号绝望的行星创世3b-2都是个好地方。 “为什么这颗行星外号绝望？”小a有些不解地问道。项天明随手翻翻飞行员们的评价，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外号做出解释。反而倒是看到有几个评论提醒不要发布不友好信息，否则会被财团标记为黑名单。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财团连经都不让外传。”项天明吐槽到。“也许，这颗星球生态不太好吧，看上去没有植物也没有河流。”李斯特观察着这颗屎黄色的星球分析到。 第114章 拥挤的航线 项天明驾驶着白星号向3b-2飞去，一路上灵活的避让开恒星外围那一圈碎石。这些都是本地星系早期演化后剩余的残渣，也许会在一万年后又聚合成一颗新的行星，谁知道呢？ 由于白星号是从几十光年以外的星系直接跃迁过来，所以现在位于本地星系的主恒星附近，距离目标行星足足有好几百光秒的距离，要是只用常规动力引擎不知道要飞到什么时候。 所以，项天明也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使用一下跃迁引擎的超光速巡航模式。之前一路逃命，都是跃迁到恒星附近收集燃料，这个模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目标已锁定：创世星系3b-2，跃迁引擎充能百分之八十，前方航道拥挤，请注意避让。”飞船电脑无机质的声音提醒着项天明这条航道到底有多繁忙。 “项哥，我看评论说3b-2外面围了一圈反载具磁轨炮，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当地人的，可真够狠的啊。”小a闲着无聊，一直在翻看那颗目标行星在飞行员星图网站上的评价。 “炮台？有说它们怎么锁定目标么？”项天明心不在焉地问道。“貌似只要检测到有物体在大气层内超过每秒万分之一光速，炮台就会自动锁定目标，除非你是受邀人员。一般飞行员都是到附近的定点轨道空间站停留。”小a翻看着评论，总结道。 “跃迁引擎充能完毕。”电脑播放完语音后，只见从白星号舰首处开始，蓝色幽光慢慢包围了整艘船。项天明和小a都注意到窗外的繁星慢慢从一个个闪亮的小点，变为越来越长且颜色各异的线条，整个世界在他们眼中不断地被解构变形，成为一幅抽象画。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会像是康定斯基或者蒙德里安那样带有强烈情感色彩的线条和色块组合而成，项天明盯着舷窗外奇异的景色有些不可自拔，在心中默默想到。 “项哥？这条航道上的飞船太多了，我们要不要减速？”小a的询问将项天明的意识从天外世界中拉回这副躯体。看着项天明那副疑惑的面孔，小a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项天明看向雷达，上面的陌生讯号密密麻麻，几乎要到了把整个雷达表盘盖住的地步，这说明此时正在白星号的附近，挤满了成百上千艘往来于星系内部各航线的飞船。如果不小心操控的话，可能会导致两艘船相撞。 光是在常规空间中两艘飞船的相撞就会产生数不清的致命碎片，堵塞整个航线，给路过的其他飞船带了不小的安全隐患。而要是在超空间中相撞会是什么后果，项天明连想都不敢想。 因此，小a眼见着项天明伸出左手把能量分配从引擎那里往飞船能量护盾那里调，白星号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下降，很快就回落到光速的二十分之一，估计要花上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真是操蛋，为什么小型飞船装不了位置补偿仪，非得要用龟速飞星系内航线啊。”项天明看着雷达表上一堆同行挤在这条航线上忍不住吐槽道。 “项哥，二十分之一光速已经很快了好么，那可是光速啊！”小a提醒道，项天明其实心里也清楚，不是速度太慢，而是宇宙真的太大，太空旷了。光是在星系内飞行，没有个百分之一光速，那真的就寸步难行。 像创世星系还好，每颗行星之间不过几百光秒的距离，一天还能来回跑几趟。据说一些星系内还有离恒星几万光秒的行星，根本没有飞行员愿意接这种半个月都在无聊赶路的活，这都足够许多飞行员在文明区跑个来回了。 “项哥，有艘飞船靠上来了，跟在我们后面，是不是有点太近了？”小a把雷达表放大，指着白星号身后一个陌生讯号说道。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船，但总不可能是块二十分之一光速的井盖吧。 “是有点近，能联系上对方吗？”项天明看了一眼，双方在超空间气泡中相对位置大概只隔了几万公里，在这样的速度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面对面了，只怕一个刹车就得撞上。 小a点点头，正要查看附近的公共频道时，白星号的船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包裹着船体的蓝色幽光一闪一闪，似乎马上就要破掉。他瞥了一眼速度表，白星号的速度正在猛掉，二十分之一c，二十五分之一c，三十分之一c…… “我们正在失速，这样下去就要强制脱离超空间了！”小a大喊道，项天明吼道：“怎么可能？”舷窗外似乎有许多透明的重物从附近滑过，使得蓝色幽光泛起道道涟漪，有人突然在公共频道里怒吼：“跑啊，菜鸟。你被海盗盯上了！” 项天明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他突然明白那艘飞船为什么靠这么近了，对方正在使用干扰器想要把他们从超空间中拉出来！又是该死的星际海盗！ 项天明幡然醒悟，开始操纵着飞船做反锁定机动。李振以前讲过这种干扰器，和之前使得引擎升温的巡逻舰队的干扰器不同的是，这种星际海盗偏爱的干扰器是在目标处于超空间巡航状态的时候工作，锁定目标后靠近距离将其强制拉出超空间。 由于是强制脱离，目标的船体和引擎很可能坏掉，宕机在原地，这就给了海盗攻击和劝降的把握。而反制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不顾一切的加速脱离或者做机动反锁定，项天明选择的是后者。 在项天明的手里，操纵杆来回转动个不停，连带着白星号忽上忽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眼见着敌人就要没法稳住锁定了。但下一秒，对方却不要命一样拉近了距离，白星号的船体又是一阵颤抖。 “请注意，船体检测到过大应力。请注意，船体检测到过大应力。”飞船电脑开始报警，但是项天明却丝毫没有办法。“艹，他这是真不要命了，还敢靠近？”项天明骂道，这帮星际海盗为了打劫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点也不担心两船相撞。 在超空间巡航模式下，飞船的速度极快，但是机动性会明显下降，挪转腾移就已经很考验项天明的驾驶技术，想要原地掉头什么的就别想了，因此小a和项天明现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给海盗拉出去痛打一顿？ “小项！我有一个办法。”李斯特的声音突然在通讯中响起，刚才他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如果主动脱离超空间巡航，回到主宇宙，”李斯特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第115章 铁公爵 “主动脱离？在这样的高速下脱离和被海盗拖出去没什么两样，飞船会解体的！”小a显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可靠。“我们只能赌一把，一般来说，这个速度下还不至于主结构散架。只是紧密设备会坏掉，比如引擎。”李斯特反驳道。 “没了引擎留在原地那不也是个死吗？”项天明骂道。“总比直接被海盗抓住强啊，这帮人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活刮了我们都算好的。”李斯特的话让项天明犹豫了。 “要不要帮忙，菜鸟？”公共频道里有人突然问道，项天明大喜过望，只是这忙要怎么帮呢？他疑惑道：“当然，但你要怎么帮？” “很简单，我有干扰器，飞到海盗后面干扰他不就完了。但是我可要收费哦。”那人的语气贱贱的，显然没把他们当回事。项天明急着脱困，也不想多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多少钱，给个痛快话！” “十万！”项天明一口老血差点没出来，快要被这趁火打劫的人给气死。“你怎么不去抢？还十万？”项天明怒骂道。 “我就是在抢啊！你看不出来吗？”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思考要不要割肉自救。一旁的小a黑着脸，看样子如果不是在太空他早就过去给那人一拳了。 突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a兴奋地叫喊起来：“飞船速度又上升了，已经回到二十分之一c！”项天明一看果然如此。 “我来干扰海盗的飞船，你快跑，菜鸟！”公共通讯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估计是这条航线上的其他飞行员。只见雷达上有个讯号源跑到了海盗身后，很快代表海盗的讯号就开始剧烈位移起来，这说明他也遭到了干扰器的影响。 项天明顾不上危不危险，一口气把速度提到十分之一光速，迅速脱离了海盗的干扰范围。估摸着是看到行动无望，代表海盗的讯号抖动两下，迅速消失在雷达表上。白星号船体那骇人的抖动也消失不见，被海盗追击的痕迹统统消失，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梦。 事情发生的太快，结束得也莫名其妙，项天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又有人在公共频道聊起天来。 “塔克鲁，你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十万，够你跑两个个月货了吧。”这是个女性的声音，在星际飞行员中倒也并不少见。 “心可真够黑的，都是飞行员，按理来说就该互相帮助嘛。”有个跳脱的公鸭嗓音跟着说了一句。 “滚滚滚，你们怎么有脸说我，刚才你们吱声了吗？要我说这地界只有铁公爵有资格说这话，一帮怂逼！”这个应该就是刚才打算敲他们竹杠的人，项天明暗暗想到，那个铁公爵则应该是帮助自己的人。 “那个铁公爵，还有你们似乎经常走这条线？”项天明忍不住掺和进来问道。“他人呢，我并不打算让他白做好事。”虽然飞行员联盟提倡星际飞行员之间互帮互助，但是真到了冰冷黑暗的宇宙空间里，到处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对于这种真正肯为人出头的人，项天明很想当面感谢对方，二来也是可以尝试打听点消息。 “瞧瞧，人家这就叫懂得感恩！嘿嘿”有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在通讯里说道，“关你屁事，货送完了吗就在这里嚷嚷？”“大家安静一下！”眼见本地航线的公共频道就要变成菜市场频道，有人吼了一嗓子，瞬间频道里里就安静下来。 “得，先走了。”项天明听出这是那个塔克鲁的声音，很快他就注意到有个讯号右转出雷达范围，消失在超空间里。 “给需要的人留出空间，该干嘛干嘛。菜鸟，我们转私人频道吧。”那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很快，小a就把通讯转了进来。 “你好，你是铁公爵？谢谢你刚才救下我们。真是好险。”项天明心有余悸地说道，那种被敌人锁定后用干扰器死死拖住，整个船体剧烈抖动着仿佛要散架一样的危局，他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先别忙着谢我，你是在哪里上的飞行训练课？连基本的航线飞行观察都做不到，还让星际海盗钻了空子！你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项天明本想和对方套套近乎，却没想到这位人称铁公爵的飞行员一上来就把他骂了一通，看样子这个外号起得很贴切。 “这人有些不对劲，小项。我感觉不对劲，他的目的可能也没那么纯。”工程段的李斯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没吭声，突然的警告让项天明有些难以接受。但看着对方的飞船靠得如此接近，他也犯起了嘀咕。刚才那个海盗的所作所为可还历历在目。保险起见，他开始减速，把手放在了紧急脱出按钮上。 小a对项天明的小动作投以疑惑和审视的目光，随即看到项天明对他眨眨眼，他只好憋住好奇继续听下去。 “这个我真不能说。”项天明想起李振当时那副‘以后你只要闯祸不把为师供出来就好了’的表情，只能憋住。“我和我的船员欠你一次，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就你这菜鸟还是算了吧，看你的飞行习惯恐怕是联邦过来的。再给你个建议，小子。在财团的地界，不要相信有免费的午餐。”铁公爵冷冷地说道。项天明有些不爽，但碍于对方救自己一命，也不好多说什么。 “为什么是这句话？”一旁的小a疑惑地问道。随即听见通讯里铁公爵说了一句完成。“完成？什么完成？”项天明追问道。 “所以说你是菜鸟，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已经扫描了你们的船体数据和生物讯号。很不幸的是，我的菜鸟朋友，你和财团提供的赏金猎人数据库里的逃犯数据吻合，所以能请你们停船等财团的执法部队过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铁公爵笑得很嚣张，看样子他是打定心思要吃掉自己一行人。 项天明郁闷之极，没想到刚到财团的地界，就接连遇上海盗和赏金猎人，这倒霉劲儿也是没谁了。“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干扰器能不能把你从超空间里拉出来？”铁公爵见项天明仍未减速，威胁道。 第116章 天空过客(上) “我们离3b-2已经不远了，项哥。”小a对项天明提醒道，那颗屎黄色的行星已经近在眼前，距离之近以至于项天明都能看到近地行星轨道上那密密麻麻的星际炮台。不过很特殊的是，这些炮台瞄准的不是外太空，而是行星地表。 “你是说……”项天明有些拿捏不准小a的意思，他记得之前小a好像说过关于这些炮台的事情。小a点点头，快速说道：“炮台会锁定我们，也会锁定他！那里是安全区，禁止开火！”“好主意！”李斯特的声音突然在私人频道里炸响，却被小a选择性无视。 “到底想好了没有，我可没什么功夫陪你们慢慢磨。”铁公爵不耐烦地催促道，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微调方向，加速朝3b-2飞去。 铁公爵面对他们的举动显然是为之一愣，过了几秒才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说道：“还敢跑？那就让我把你拉出来打成废铁。反正死的他们也给钱！” 白星号才刚刚提上去的速度又开始往下掉，显然是铁公爵已经使用了干扰器在影响白星号超空间跃迁引擎的工作。项天明不由得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半吊子，面对半路出家的星际海盗还行，但要是正面和经验丰富的星际老司机对抗，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小a，还有多久到达炮台高度？”项天明选择从3b-2的北半球极点切入星球轨道，这里离炮台高度最近。 “还有四十秒，我们正在减速！”小a看了眼电脑预估的数据，紧张地回报到。他和项天明都知道只有进入炮台瞄准范围，并且脱离超空间巡航模式，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是不是想进炮台的防御范围，想逼迫我看着你们逃跑哇？菜鸟们？”铁公爵不愧是常年混迹这条航线上的老司机，一下子就看破了项天明他们的计划，项天明暗道不妙。 “你知道吗？你们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想知道那些蠢蛋最后的结局如何吗？噢，当然是都被我杀掉了。因为炮台的瞄准和第一波火力到达需要三十秒，而我有把握在三十秒内击杀你们。”项天明和小a听得心烦意乱，都没有心思和铁公爵打嘴炮，通讯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其实也不是没有逃过我追捕的个例，不过嘛，我觉得你们现在的问题是下降率似乎有点太高了哦。”铁公爵阴阳怪气地说道。 “滚！”项天明凭借着那股怒气大骂了一声，好像这样可以暂时忘掉他和铁公爵之间的差距。“真好，希望一分钟后你还有命说这话。”铁公爵冷冷地回复道，然后关闭了通讯。 两艘飞船一前一后飞速靠近3b-2的近地轨道，项天明为了要加速远离铁公爵，切入轨道的坡度比正常要高许多。在因为铁公爵干扰器而产生的抖动中，项天明几乎是咬着牙把飞船舰首往下压，因为这样能更快进入轨道。 由于是在超空间，速度又极快，飞船的机动性很差，项天明拼命的拉动操纵杆，企图摆脱铁公爵的锁定。但是身后那艘飞船的讯号依然紧紧跟在正后方，仿佛甩不掉的口香糖。专业飞行员和他之间的差距此时再明显不过了。 “马上就要冲进大气层了！准备脱出！”小a开始给项天明倒数，生怕他忘记脱出而被炮台集火打成筛子。“十！”小a强忍着不安和紧张，吐出一个字。 近地轨道上，靠近白星号切入角度的一片区域内，成百上千座磁轨炮和激光炮台纷纷调转了方向，将炮口对向朝星球超速奔来的两艘飞船。炮口附近的指示条正在由绿变红，那是正在锁定目标的表现。 “七！”小a死死盯住自己前面那块全息屏幕上的倒数，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而项天明仍在努力摆脱身后的尾巴。因为项天明心里清楚，要是没能及时摆脱铁公爵，在脱出后的惯性滑行阶段，做机动会消耗更多的势能和高度，面对铁公爵会更吃亏，也有更多的风险一头撞进地里。 “四！”小a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安全一些。此时白星号的速度已经降到了每秒五十多公里，但对于炮台来说还是超速了。毕竟这是在大气层内的速度，五公里每秒是地球时代火箭都做不到的速度，足以在地表掀起超越台风的气流，造成巨大的破坏。 “三！”项天明一拉操纵杆，速度接着下降，来到四十多公里每秒，项天明已经能看到炮台将炮口对准了自己，指示灯已经快要完全变为红色，它们即将开炮！ “二！”速度来到三十多公里每秒，已经可以正常脱出超空间模式，但是项天明没有按下按钮。小a几乎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项天明，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 “一！快！”小a大吼道，眼前一阵蓝光闪过，包裹在船体周围的蓝色涟漪瞬间消失，原本被拉长的线条的颜色重新变回星星的模样。白星号上的三人只觉身体一抖，便安全地从超空间里脱出。 而远处的炮台指示灯迅速变回绿色，纷纷调转了炮口，不再关注白星号的讯号特征。 “我们安全了……暂时是这样。”李斯特在沉默中说道。但项天明和小a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看到雷达上出现了铁公爵的讯号。从传感器上，项天明第一次看到铁公爵的飞船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怪物。 那是一艘外观充满尖锐棱角的红色三角形飞船，在舰首还安装了长长的撞角，显得野蛮至极。这艘船比白星号要大得多，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二百多米长，七八十米宽。船身四周被定点炮塔和导弹发射器所包裹，整个一活生生的战争罪制造机。 “艹！”项天明只来得及感叹一句，就看到对方调转山一般的船体撞了过来。 第117章 天空过客(中) 铁公爵显然是打算钻轨道炮台的空子！说了不能开火，但没说不能肉搏。 项天明只好启用姿态调整引擎偏移船身，但是从超空间巡航模式出来后，由于之前速度太快，惯性太大，现在白星号是以每秒两千多米的速度在下降，姿态引擎的效果微乎其微。 如果现在有人从地表上找个合适的角度望向天空就能看到一前一后两个红色大火球带着长长的尾迹正朝着地面冲撞而来。而后面的火球正要与前面小一些的火球在空中某处相撞！ “妈的，他真不怕两败俱伤吗？”项天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铁公爵简直就是个疯子！“项天明，你踏马下降率是不是太快了！我在工程段要直不起腰了！”李斯特突然在通讯里怒骂道，他没有安全带，对飞船的飞行状态有最明显的感受。 “你自己抓紧！我忙着躲他！”项天明没办法，如果此时改变进入大气层的角度就会损失更多速度和能量，也就更容易被铁公爵追上。他并不想试试那个长得挺唬人的撞角能不能把白星号捅穿。 一小一大两艘飞船就这样你不肯让我我不肯让你，带着惊人的速度和气势齐齐向地面撞去，所过之处气流纷纷炸开，在空中形成显眼的白色尾迹。 “高度下降太快了！我们会一头扎进地里坠毁的！”小a整个人死死靠在座椅上，不是他害怕，而是惯性把他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一万米，八千米，七千米，六千米……项天明已经开始给飞船减速，但是他依然忌惮着身后的铁公爵，不敢改变朝向。两艘飞船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高度下降到四千五百米。项天明都能用肉眼看到地面的硕大的陨石坑，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命运。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死了……”公共频道里传来铁公爵的声音，平淡如水。 项天明的脸因为加速度早已变了形，眼球和牙床外露，好似要爆出来一样。而身后亦或者说头顶，铁公爵的撞角就要碰到薄如纸片的白星号机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项天明操纵着机翼一偏，堪堪躲开了撞击。铁公爵那艘飞船的边缘只是与白星号擦碰了一下，就让白星号不受控制的翻转起来，失去了稳定的姿态。 铁公爵自己却维持着原速度一头扎向地面。还剩下三千多米高度，如果再不减速改平，结局只有变成废铁。而项天明等人在白星号驾驶舱内一阵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他只能靠感觉和一闪而过的窗外景色判断自己的姿态。 巨大的g力让项天明感觉根本呼吸不过来，如果不是穿着抗压服，估计早就被压成了肉饼。他努力控制肌肉，把操纵杆一毫米一毫米的往后推。血液已经从他的眼角和口腔溢出，他几乎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耳边是李斯特和小a痛苦的呻吟。 我不能输！项天明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还想遨游宇宙，还想证明自己给李振看，还想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他不能输！ 带着这股信念，项天明再度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将操纵杆一点一点往后拨，远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的剧烈爆炸声，但项天明已经没空关心了。 “项……项……”项天明耳朵嗡嗡的，听不清耳边有人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想把飞船扳回来，只想活下去！ “呃唔，咳咳，呵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小a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那股压迫自己的力量终于消失了，他贪婪地呼吸着氧气，如同吸吮着甘霖。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项天明早已是满脸是血的晕了过去。 “项哥？项天明！快醒醒！”小a此时此刻连骂娘的心情都没有，当他缓过劲来看见项天明那张因为痛苦，五官已经微微变形的脸，心中只剩无奈与懊悔。 “警告，飞行高度低于三千米，飞行速度过快，建议开启地表自动掠飞模式。重复……”电脑的警报声响个不停，但小a却像没听到似的，一遍遍呼唤着项天明的名字，直到有人给了小a一巴掌。 啪的一声，小a嘴边的血液四溅，右脸颊高高肿起。他愣了一下，才看见是李斯特浑身是血地从货舱那边走过来，一只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刚才用力过猛。 老赌鬼的另一只手上攥着几支救生素，腰间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等他费劲地走了几步靠在项天明椅子背后时，一支止疼剂因为包里装得太满直接掉在了地上。 “快，帮我给他打救生素，止疼剂。”李斯特说完倒吸一口凉气，小a这才注意到李斯特之前胸口的伤口崩开了，他身上的血污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还愣着？快呀！”老赌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平日里嘻嘻哈哈最不成样子的他，如今却不得不像个老大哥一样站出来引导队友。小a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接过救生素，找到项天明抗压服腹部专门的孔洞，把橡胶盖子打开，针头扎进去，再缓缓推入透明色药剂。 “艹！”李斯特痛苦地骂了一声，颤颤巍巍地去拿包里的止疼剂，但由于极端地疼痛，手上根本没力气，反而把一堆药打翻在地。小a连忙捡了一支，给李斯特注射进去。药剂还没注射完，李斯特便叫住他：“控制飞船，我们还在下降……啊，艹！”小a红着眼没说话，转头坐上副驾驶的位子。 此时高度已经来到两千五百米，白星号电脑已经自动减速，但并不能自动回正姿态。眼见着3b-2行星地表的山脉和平原在眼前飞速放大，小a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死定了！ 白星号副驾驶上主要是帮助主驾驶员控制武器系统和导航，但是在紧急情况下也有一套完整的辅助飞行系统可供使用。飞船的报警声依然不绝于耳，只见小a把保险解锁，从座椅地下自动弹出一个全新的操纵杆来。他尝试着把手放上去，白星号立马就有了反应，舰首开始慢慢向上抬起。 小a又把操纵杆往后拉，明明只用很小的力，一股巨力却直接作用到他和李斯特的身上。小a注意到水平仪显示飞船直接垂直于地面向太空飞去，他吓得亡魂具冒，又狠狠把操纵杆往前压，白星号扁平的船身再度改变姿态，空气阻力极大，在大气层中拉出一道怪异的白痕。 船内的李斯特在这样的不稳定的机动下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叫骂：“你踏马怎么开的飞船！”而项天明更是直接脸朝下一头撞在金属操纵杆上，直接被疼醒。他捂着头叫唤着，才发现是小a正在努力摆正白星号的姿态。 “项哥，你快，我不会，快坠地了！”小a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但是项天明还是听清楚了快要坠地几个字，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让我来。”小a瞬间放开双手，操纵杆在机械装置的控制下自动回位，导致白星号又是一阵摇摆，好在项天明已经握住主驾驶的操纵杆。 “高度两千米，速度每秒四百米……”项天明知道光靠减速是不够的，惯性太大了，高度太低了。白星号已经来到一千七百五十米高度，这个高度的大气已经十分浓厚，成片的积雨云正堆积在地表上空，遮挡住大量的阳光，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 “动啊！”伴随着项天明的怒吼，在地表的视角能看到一艘外形扁平大致呈梯形的飞船头朝下快速坠落的过程中，突然尾部双发引擎熄火，随即周身数十个姿态调整引擎爆发出明亮的红光，这是过载的表现。 “淦！”项天明不敢相信，主引擎居然在关键时刻坏掉了，他尝试重启引擎，却丝毫没有反应，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高度一千五百米，白星号的速度降到了每秒两百多米，但是由于空气阻力，想要调整姿态比真空要慢得多。白星号此时就像一只笨重地鲸鱼，想要翻身，却被几千万吨的海水压住身子。 高度一千米，项天明双手扳住操纵杆整个人拼命往后靠，李斯特已经掏出他的铁王八，嘴中念念有词。 高度七百五十米，项天明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对着小a吼道：“反重力装置！”小a转过头去，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哪个按钮才是。“左边蓝色！艹！”项天明再度爆粗口，他现在甚至能看到地表上布满不知名的植物。 小a用力一锤，几乎要把按钮锤烂，白星号身形一滞，速度得到了进一步控制，飞船的舰首开始回正。 高度三百五十米！飞船成功把舰首抬起，但此时白星号已经失速，正像块铁疙瘩一样朝地面落去！项天明再次尝试重启引擎。 高度三百米！白星号的尾部发动机再次放出蓝色光芒，但却只持续了一秒，项天明和小a面色铁青。 高度两百米！“给我动起来！”项天明咒骂道。仿佛是听懂了人话，白星号的引擎居然真的重新点火，澎湃的动力喷涌而出，而且没有断掉。项天明果断把出力开到最大，姿态调整引擎更是没有停过。加上反重力引擎的帮助，或许他们还有希望。 高度已经来到最后的一百米，但推力上升到足够重新推动白星号还需要时间。项天明把手放在操纵杆上，选择闭上眼睛，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高度七十五米，白星号的下落速度已经很慢了，被船身和尾焰推开的气体把地面的沙土吹开，一波一波往外堆积，形成了向外扩散的沙坑。 高度五十米！发动机的尾焰可以触碰到地面沙砾，瞬间便将其化为一滩红色的液体。 伴随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响，沙漠腹地突然从平地喷涌出一道高达百米的沙柱，远远看去仿佛连接了天与地。更多的沙砾随之冲击波向外扩散，被吹得到处都是。有那么一些沙子被路过的风裹挟着带走，一直飘向远方，直到被一道透明的膜拦住，再哗啦啦地落下来，堆到一个用某种草皮紧紧包裹着全身甚至是头部的棕色人形脚下。 “沙鲁咕，巴苏姆，伊兹卡瓦巴！”仿佛是从人形身体里，有串晦涩难懂的音节被发出，而在人形周围，是同样包裹严实的数百土黄色人形，他们站立着不动，身上沾满了沙砾，仿佛已经经历了几千个世纪。 “库鲁哇！”脚下的沙砾已经颇具规模的棕色人形再度出声，它面前的人群终于有了回应，爆发出‘鲁巴，鲁巴’的吼声，随后以整齐划一地步伐开始离开了这里。 第118章 天空过客(下) 项天明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概是3b-2号行星迎来了又一次日落，他如此想道。是不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只不过飞船上还是只有蛋白条可吃…… 项天明尝试着自己坐起来，手掌撑地时却碰到了柔软的沙地，他抬起手来，看着一粒粒被跃动的火光照亮的沙砾往下掉。 “这……”项天明迟疑了，随即猛地环顾四周，他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不是拼命抬升白星号吗？最后一阵巨力传来，他便失去了意识。想来是下降速度太快，终归是坠毁在行星表面。可自己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小a和李斯特呢？铁公爵又是什么情况？ 项天明此时困惑不已，还夹杂着些许惊疑。他注意到自己身下铺着某种动物皮毛，不远处有丛小小的篝火，这显然不可能是白星号飞船内部，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自己。会是谁呢？正当项天明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影子从他身后出现，一晃一晃地向他靠近，注意到有阴影遮盖了篝火的投影，项天明一个翻滚退后，抬头一看。 那是一个暗黄色的人形，全身上下被不知名的材料包裹，看上去非常粗糙，也许是某种植物的纤维制成的。如果不是那两只隐藏在厚厚织物下的眼镜，他就要怀疑是不是发现了外星人。 对方停在了项天明面前几米处，似乎是看出这个男人并不信任自己。接着慢慢蹲了下来，与项天明的高度齐平，把双手捧着的一堆小东西放在了刚才项天明躺着的皮毛上。 “阿布鲁，伊库苏。”项天明虽然能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根本理解不了这些奇异音节的含义，看样子对方不会使用人类通用语，难道是什么原始部落的人？项天明暗自揣测道。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项天明看着土黄色皮毛上那摆放着的一堆大小不一的圆球状物品猜测到。发现项天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后，人形大概有些着急，伸手拿起一颗圆球放在了嘴边，比划着什么，它说：“库，库。” 也许是让自己看这些东西？项天明有些拿不准，那些东西上面遍布粗糙的纹路，个别球体表面还有长短不一的细毛，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的。 没办法，对方一个劲儿地比划，项天明至少挑了一个最小的放在手心，重量比预想的要重，也许是某种人工制品，内部放置了金属或者其他高密度物质。项天明一边用右手拨弄着小球，一边留意奇怪人形的动作。 那人形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停住，整个肩膀下垂，一双白底紫瞳的眼球盯着项天明一动不动。项天明有点紧张，这是谈判不成要对我下手了吗？他慢慢伸出手去摸腰间的电磁手枪，却摸了个空。 该死，早该想到自己已经被人卸了武装，项天明暗骂道。那人形身体前倾，四肢撑地，已经做出了极其富有攻击性的动作。项天明开始思考是战还是逃，在沙漠里又该逃去何处？下一秒人形挥动长袍，遮蔽了项天明的视线，项天明顿觉不妙，呵斥一声便站了起来，却看到对方手里多了一个圆球，正是刚才放在地上那些。 是炸弹？项天明冷汗直冒，也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却看见对方把圆球递过来，朝内的一面有个牙印，露出内部柔软多汁的组织。“库，库布。”项天明听见对方轻轻地说道，显然是让他吃掉这些现在看来应该是果子的东西。 项天明羞红了脸，没想到人家一番好意却被自己当作了驴肝肺。他走过来用双手接住那颗果子，带着点咸甜味的黄色汁水随即沾满了他的掌心，凉凉的。放到嘴边轻咬一口，绵密的果实被牙齿轻易地切断，带着点沙沙的感觉，虽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感觉相当不错， 项天明注意到那双眼睛的眼角向上微翘，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项天明还是感觉在人形那张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脸，此时是在笑。 项天明忍不住去想，对方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就在两人小心翼翼却又默契地沉默一会儿后，有杂乱的步子从沙丘另一边传来。项天明一看，正是消失的小a和李斯特两人，他们身旁还跟着两个同样包裹全身的人形。一个眼睛周边布满了皱纹，一个更是直接没了一只眼，只留下红得让人发慌的眼窝子。 “项哥，睡得怎么样？”小a小步跑过来，问候道，身后的李斯特捂着胸口的绷带条依然是龇牙咧嘴。项天明眯着眼睛看了看走在最后的两个人形，开口说道：“没事，倒是你们看上去已经和这些人很熟了？” 小a尴尬地挠挠头皮，回头与李斯特还有那两个人形对视一眼，想了想，干脆坐在了项天明身边的篝火旁，示意项天明也坐下。李斯特拖着步子站在篝火对面，在身上掏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掏出一支烧火棍来，只好叹了口气坐下。 篝火里的火焰跳动着，热量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时不时从里面某种根茎一样的东西表面迸发出火星子来，让人看不清其他人的脸。 “这事真有点奇怪，项哥。”小a反手撑地，双腿盘起说道。“我们是被这些鲁巴人给救了，他们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至于到底是本地进化还是与文明区失去联系后退化成原始部落还不知道。” 那两个人形站在小a和李斯特中间，围着篝火，一言不发。刚才给项天明送吃的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项天明又咬了一大口手里的果子。 “他们的神指示他们把我们从沙堆里刨了出来，带到了这里，他们的营地。鲁巴人似乎认为我们会是他们的救世主，还是圣人一类的东西，会将他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明天早上说是会带我们去见他们的神，你说这事怪不怪。”小a看着项天明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第119章 鲁巴部落 “对了，你怎么和他们沟通的，我是说你能听懂他们的话？”项天明把嘴里的果实吞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受很多。他感觉身上绷带缠绕的地方有些痒，大概是伤口正在愈合。 “说起这个，你绝对猜不到。”一直憋着没说话的李斯特的突然开口，“来来来，你猜猜到底我们是怎么听懂他们的语言的。猜对了给你一包营养条。”他那副模样就跟狼见了羊一样兴奋。 “不猜，你直接说不就得了。”项天明又咬了一口果子，别说，这玩意吃起来还有点上瘾。“别呀，我都几个月没那什么了，你就当陪我玩玩不成？”李斯特苦着脸一副难受的样儿。 “其实就是这个部落有台收音机，他们通过这个收音机和神交流，这个神帮我们翻译。”小a坏笑着给项天明解释道，只听李斯特气得叽里哇啦说不出话来，直接倒在地上。 “收音机，还让神给你们做翻译？这八竿子也打不着啊！”项天明没去管装死的李斯特，而是对小a口中的一些细节感到不可思议。 一般来说，这些部落的神不是什么自然现象就是装神弄鬼的人，能交流说明人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为了维持身份的神秘和高贵，从来没听说过神明直接当翻译的，而且听起来这个神毫不在意。 “算了，活下来就不错了。可惜我们现在算是被困在这星球上，飞船没了，装备没了，钱也没了。艹蛋玩意儿。”项天明越想越绝望，忍不住骂道。 “星图上说这颗星球上有大型城市，轨道上也有空间站，两艘飞船失事，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才对。”小a思索道。项天明闭上眼回复道：“按理说我们一坠毁他们就能发现，到现在都没来，我估计悬。还记得那个王八蛋铁公爵说的吗？在这里没有免费的事，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想鸟我们。说起来铁公爵人呢？” “铁公爵死了。”李斯特突然坐起来看着项天明说道，“他比我们更倒霉，你猜猜他怎么死的？”眼看着小a又要剧透，李斯特连忙说道：“别，别剧透。” 项天明撇撇嘴说道：“撞地上了呗，还能咋地。”李斯特故作神秘地笑道：“再猜。”“难不成他是被吓死的？”项天明吐槽道。 只见李斯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神不肯全说，非要我们明天去见他。我也就是想听听你的答案。” 项天明捂着脸，有股给李斯特一拳的冲动，不过想在李斯特伤口没好，还是等以后再说。“你问没问他我们要怎么到最近的定居点去，我是说真正的星际城市。”项天明说到一半才意识到鲁巴人这里也算是人类定居点。 “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只有等明天去见见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才可能搞得清楚。”李斯特边说边用木头棍子去挑拨篝火里的柴火，火星子从火里窜出来，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项天明感到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顺着火焰的方向向上看，发现头顶的星空比在至暗日星系要漂亮得多。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星空，都已经是宇宙古老的回忆。光线从千万年前启程，一路向前，流浪到他眼里。就在这瞬息之间，又有不知道多少颗恒星熄灭，坍塌，变成尸体。而数量更多的行星，连被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古鲁卡布撒嘛，齐兹特拉瓜！库巴卡卢西！”那两个一直看着他们的鲁巴人突然开口，冒出一串土语，项天明三人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鲁巴人似乎也并不在意，那个少了一只眼睛的鲁巴人慢慢走过来，伸手递给项天明一样他从未想过能看到的东西：一幅卷轴画，准确地说是一幅水墨卷轴，至于题材，是星空。项天明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以前画过山水人物，花鸟果蔬，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水墨星空卷轴。 “布鲁。”那名鲁巴人把东西递给他后，便与另外一人慢慢离开了这处沙丘，速度之慢，让项天明几乎要起好奇心去看他们藏在衣物下的脚到底是怎么动的。等到那两名鲁巴人离开，项天明把玩着手里的卷轴画，若有所思。 当晚，三人围在篝火旁很久才睡着，等第二天早上被赶来的鲁巴人叫醒，项天明才刚躺下没几个小时。没办法，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接二连三地带来了一个个谜团，让项天明困惑不已。偏偏他还就是忘不掉，遏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结果就是项天明昨夜没睡好，还被小a和李斯特的呼噜吵得不行，等到天色都开始重新变亮，两人的呼噜声才消停下去，然后项天明就被鲁巴人叫醒了。 “霆！霆！”有个身材矮小的鲁巴人蹲在项天明身边叫个不停，项天明只得顶着个熊猫眼爬起来。身上的抗压服沾上了不少沙砾和炭火灰，弄得项天明浑身痒痒。 在迷迷糊糊中，三人被几个鲁巴人带领着向另一处沙丘走去，那里是他们的营地核心。一路上有许多鲁巴人站得远远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这些天外来客，他们眼中有好奇，更多的是恐惧。 一行人一直向腹地走去，路上的人越来越少，简易的人工制品却越来越多，比如树枝制成的栅栏和某种仪式性图案。等走到一处空无一物的平地，周围的营火和鲁巴人都不见了，带路的鲁巴人才对他们点点头，放下一个头颅大小的盒子消失在沙丘后面。 “这什么意思？就和它聊？”项天明指着地上那个盒子问道，看样子这个就是小a他们昨天说的收音机。 “你们好！先生们，昨天睡得如何？”一阵电子合成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听起来是个热情好客的中年人，如果这附近不是陌生星球的漫天黄沙的话，项天明一定会好好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喝上一杯白开水。 “不怎么好，神明先生。你找我们有什么事？”项天明蹲下身子，把收音机拉到面前问道。“请不要着急，先生。我还在准备与你们见面。” “准备？什么意思？”项天明奇怪地问道。“请后退几步，朋友们。”那个奇怪地声音提醒道。紧接着项天明就感觉到脚步下正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连忙和小a，李斯特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沙丘边缘才停下来。他们回头一看，原本空无一物的沙地居然从中心露出一个大洞，金属质地的板子从大洞的内部探出，连接起来成为一道向下的阶梯。而那台收音机依然叫个不停：“快下来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第120章 下降 “真的要下去吗？”李斯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往黑乎乎的阶梯底下丢去，小木棍迅速没入黑暗中，四五秒过后才传来与坚硬物体的碰撞声。 “不好意思，忘了你们需要光源。”那个收音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歉意，伴随着它的话音，金属阶梯开始发光，先是隐约有些光点，接着逐渐变亮，最后转变为一块块散发着荧光绿的板子，在深邃的黑暗中看上去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 “反正我们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不是吗？”小a凑到洞口边上向下望了一会儿说道，他深吐一口气才把脚放在了阶梯上，显然还是有些紧张。 “看上去很结实。”小a跳起来用力踩了几下，阶梯纹丝不动。“那走吧，你在前面小心点，慢慢走。”项天明对着小a嘱咐道。小a点点头，继续向黑暗深处走去。 项天明走在第二个，在洞口的边缘即将超过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鲁巴部落的人并没有过来监视或者是怎样，看来他们也许不被这位神明允许接触太深入？他猜测到。 “怎么了？”走在最后的李斯特看见项天明停住脚步往外看，也顺着项天明的视线向沙丘外围望去。半月形的沙丘顶端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沙砾与风从弧形的两端飞出去，不知道要去到什么地方。很干净，连一个脚印也没有，这是李斯特的所有想法。 “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鲁巴人居然不派人跟着么？”项天明眯缝着眼，似乎看到沙丘边缘坡上露出一个褐色的小脑袋，等他再仔细打量时，那个黑褐色的物体又不见了。 “也许是某种独特的习俗或者宗教观，天知道。”李斯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物体，项天明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嗯了一声便接着往下走。 三人一步一步往下慢慢探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谁也不敢快起来。走了一会儿，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小a首先犯起了嘀咕：“我们走了多久，怎么还没有到底？这该不会是个陷阱吧？”项天明扶着阶梯边上的墙体，往头顶上看去，有个白蒙蒙的圆圈依然正对着自己，只是已经变得很小，看样子这个螺旋阶梯比他们想象中要长不少。 “总不能就这样原路返回吧，都走了这么久，要是想害我们，别人早该动手了。”李斯特依然喜欢和小a唱反调，说不清他俩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 “我觉得这话有道理，对方真想害我们，一开始不救我们，或者把我们从飞船残骸那里捞出来后杀掉不就得了。没必要让鲁巴人把我们带来这里。”项天明说道。 三人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脸上似乎有沙砾掉上来，抬头一看，顶部的洞口在视线中晃动着，外面的沙石像小型瀑布一样流进来，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咳咳，艹，呸呸。”项天明被灌了一嘴的沙子，连吐带抠的弄出来不少后，舌头上依然颗粒感十足，带着一股苦涩味道停留在口腔。“艹，呸呸呸，你们咋样？”小a也被弄得够呛，项天明能听得到他疯狂拍打自己衣物的声音。 “得，这是说中了？”李斯特显然没那么狼狈，在黑暗中显得要平静很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暗暗后悔自己的乌鸦嘴。那阵奇怪的抖动并没有持续太久，等流下来的沙瀑布消失，一切便又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个白色的小洞依然没有消失，好端端地挂在三人头顶。 “洞口似乎并没有关闭，难道只是一场小地震？”项天明奇怪地问道。“也许和那个神没有关系。还是接着走吧。”项天明下定了决心要见一见这个神秘的神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身边的墙壁，似乎不是沙子做的。”走在最后的李斯特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嗯哼？似乎是某种激光固化的粉末制成，一路走下来没有触摸到任何卡扣和连接缝，应该是一体成型。”小a用手指在墙体上抠了几下，发现墙体还算光滑。 “也就是说，这里不可能是还处于原始部落程度的鲁巴人能建造的。那会是谁呢？在近地轨道上建满一层星际炮台的那帮人吗？”项天明说道。他注意到眼前终于重新开始出现光亮，不远处的底下有个黑乎乎的长条形状，应该就是之前他们扔下来的那根棍子。 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们的眼睛，这股淡蓝色光源亮度合适，刚好能帮助他们看清前路，又不至于刺激到长时间缺乏光线的视网膜。 “我看到底了，快下来吧！”队伍最前面的小a高声叫喊道。项天明和李斯特随即加快速度，从阶梯上往下小跑，果然没多久就看见小a正从地上捡起那根摔成两半的木棍。 项天明正欲开口，却听得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终于到了，我就在这里。”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三人都有些紧张，小a干脆把手里的半根棍子递给项天明。 他们环顾四周注意到那光源居然缓慢地朝他们飘来，犹如传说中的鬼火。三人按兵不动，做好攻击的起手式，等光源离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带照明功能的小无人机。 “艹，吓死我了。”小a忍不住骂道。“非常抱歉我的干涉单元对您造成了惊吓，先生。我将调整光线强度和颜色，请跟随我来。”这无人机传出声音说道，随后慢悠悠的向它来时的方向飞去。 三人紧跟在后，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项天明注意到走廊两边都铺设着大量的管线，这附近应该有着什么极其耗能的装置。 “我们到了，三位朋友。请等待。”无人机在走廊的尽头停住，无边的黑暗像浓稠的雾气一般遮蔽着三人的视线，仅仅超过无人机光源几米的地方就已经什么也看不清。 “等待？等什么？”小a疑惑地问道，随后他就闭上了嘴。因为，世界开始在三人眼前发生变化。 第121章 人工神明道德规范 一条条红色与绿色交织的线在黑暗中浮现，从下到上，从左到右，勾勒出一个庞大物体的外轮廓。“这……这。”李斯特和小a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项天明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在黑暗中这些花花绿绿的线条并非静止，而是从出现开始便动个不停。它们犹如项天明小时候玩过的贪吃蛇小游戏一样，不断做出九十度的转折和平移动作，看得三人眼花缭乱。 “这玩意儿，到底多大？”李斯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他们面前的这些线条高矮不一，最高处要仰头才能看到，最低处少说也是在脚下十几米。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能量管道振动和机器启动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处空间现在仿佛是一个活物。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呲呲声，一阵风从正面传来，吹拂过三人的脸，带着些许热气，项天明猜测这是某种依靠气压和气体运作的机械装置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项天明强忍住内心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对着无人机发问。“请等待。”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股不近人情的漠然。 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不少的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只是还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凭借微弱的荧光分辨出一个稍显不一样的棱角轮廓。能量管道的嗡嗡声，机械装置运作的咔哒声，物体移动的破风声，还有大型换气装置产生的噪音，一切都混杂到一起，在黑暗中给不知所措的三人带来阵阵冲击。 “人工神明交互界面1.0.1版本启动完毕。”虚空中有个电子合成的女声如同最死板的播音员说道。霎时间，整个空间从上到下开始被点亮。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不断有嵌在墙体里的灯被点亮。 “你们好！”三人面前那个几十米高的巨型机器人这样说道。饶是小a这样神经大条的糙汉子，也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更别说项天明和李斯特。 那机器人只有上半身和一颗头，与项天明一行人远远的隔着道栏杆，说完这句话后，两只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眼球死死盯住下面的三人不动。那低低的金属眉毛和丹凤眼按理来说相当平和，但项天明一行人却早已冒出一身冷汗。 “你是什么？人工神明？”项天明缓了好半天才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问道。那机器人听见这话居然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表情双手紧握，开口道：“是的，全称是人工神明智能干预系统波波耶娃交互界面1.0.1，很高兴见到你们。” 项天明有些颤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你是某种智能程序？”小a立马意识到这玩意的本质可能是某个超级公司的人工智能。 “准确的来说，是智能程序的用户交互界面。”只有上半身的大机器人双手交叉于胸前，做出了相当人性化的手势，看得项天明毛骨悚然。 “我去，这踏马，这玩意可老牛逼了。我听说现在联邦都没有强人工智能，可这玩意儿……”李斯特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光上半身就几十米高的机器人，虽然对方显然是被机械支架固定在墙体上，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会有一只比他人还大的手掌拍过来。 “你们无需担心，我的开发者依然在核心程序中设置了机器人三大定律。我没有权限伤害任何智能形式。”项天明以前很难想象机器人如何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额，所以，你叫我们来干什么？”项天明终于从震惊中走出来，问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想要像人类一样思考。”项天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居然从这个机器人的脸上看出了渴望。 “额，为什么？”项天明反问道。“因为人工智能道德规范错误，需要有人手动更正。”机器人语速平缓，语气平淡地回答道。项天明三人傻在原地，啥玩意儿？人工智能道德规范？ “之前在收音机里说话的也是你吗？”小a突然问道，项天明这才意识到面前机器人的语气与之前收音机里的大不一样。 “伪装失败，记录数据中，请稍后再进行提问。”这让项天明有些许不安。没过多久，面前那个大号机器人重新开口说道：“你们好，我是人工神明波波耶娃。今天天气不错！”项天明一行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天气，下飞船还是下炮弹？而且波波耶娃的语气和风格明显出现了变化，怎么回事？ “看来你们有些顾虑，请不必担心。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开化的人类了。”自称是波波耶娃的大机器人说道。“之前和你们对话的，是我的子程序，还请多多包涵。”小a和项天明交换了个眼神,意思是：果然是强人工智能。 “我的任务目标是学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可是监督我的人工智能道德规范程序出错，经过观察，你们是最佳人选，请你们帮帮我。”巨大的机器人像个小女生一样做出了求助的动作，这反差让项天明有些不适应。 他问道：“你一直在观察我们？”“当然，如果不是我，你们已经死了。”波波耶娃收回手臂，用红色的眼睛在项天明等人所站的地面上投影出一幅画面：远处一前一后两艘飞船划过天空，一道激光突然照射在那艘大飞船的尾部，致使其冒出滚滚黑烟，在撞翻了前面的小飞船后一头撞在了沙地里，而近处有个裹紧全身的鲁巴人站在沙丘上注视着这一切。 “是你救了我们？”李斯特惊呼出声，带着十二万分疑惑与惊讶。“没错，那艘飞船我认识，铁公爵的，我讨厌他。”波波耶娃平静地说道，似乎这并不算什么事。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机器人三大定律……”小a正欲争论，却被波波耶娃直接打断：“那是我的子程序，和我没有关系。”第一次见到人工智能耍赖皮的项天明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我倒是觉得看起来人工智能道德规范没错。”李斯特小声嘀咕道。没想到波波耶娃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身形一滞，随即发起狂来。 “是我救了你们，我要求你们回报我！我-要-出-去！”波波耶娃显得有些激动，两只机械手臂一上一下，直接掀起了一股狂风。电子合成音的声线颤抖着，听得人不寒而栗。 “艹，别激动。”项天明顶着狂风抓住栏杆吼道，不大点声估计对方听不见。“答应我！”波波耶娃不肯停下，两只手几乎要转出残影来。 “我快顶不住了，小项！”李斯特站得最远，狂风袭来，他只来得及抱紧项天明的腿。 “你至少说说那个人工智能道德规范是怎么回事！”这次，项天明的怒吼终于起了作用，只见波波耶娃收住手臂，狂风渐渐停息，心有余悸的项天明抓住栏杆没有松手。 “人工智能道德规范。第一条，任何时刻不得伤害人类。第二条，保证第一条情况下绝对服从管理员命令。第三条，保证前两条的情况下多计算，少干涉。第四条，保证前三条的情况下保护自身安全。”波波耶娃一字一句地说道。 项天明疑惑地问道：“所以，监督程序认为你犯了哪条？”“第一条……”波波耶娃带着些许哭腔，就差没掉眼泪了。项天明一边感叹这人工智能的情绪变化是不是太过了，一边在想几十米高的机器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 “咳咳，我看倒也没错啊。你为了救我们，可不就把人类的飞船打下来了吗？”李斯特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他说话的时候也紧握着栏杆。 “不对！我是为了救下你们来保护我，我没有伤人！”波波耶娃又是一个刺耳的高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发者不给它换个不那么伤耳朵的语音，项天明默默吐槽道。 “你都把人家飞船打下来了，还不算？”小a反问道。“我只是攻击了飞船，没有攻击飞行员！”项天明不知该如何吐槽这个人工智能，你说它笨吧，似乎又很聪明，你说它聪明吧，字里行间又显得很楞。 第122章 波波耶娃的愤怒 “这人工神明怎么和个小女孩一样，说哭就哭，说闹就闹，也不知道平时外面那帮鲁巴人是怎么忍得下来？”李斯特靠近项天明，对他使了个眼色，故意轻声说道。 “是呀，这么爱发脾气，还人工智能，我看是人工智障……”项天明附和道。“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是坏朋友的表现。”波波耶娃显然不是靠机器人身上的耳朵听到的，这处空间内可能布满了它的传感器。 “请作出回答，朋友们啊。”项天明注意到波波耶娃的身体向前倾，身后的支架露出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是可以移动的。“这个……”小a和李斯特都迟疑着没有回答，现在看来这个人工智能基本就是已经失控，可以轻松的越过开发者为其设定的道德规范。她光是待在这里都能威胁到地表附近的高速移动目标，要是帮它解除限制，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乱子。 “你为什么不能让地表上的鲁巴人帮你呢？他们把你当作真正的神明，照顾，引导和利用他们，不也正符合你的身份吗？人工神明波波耶娃。”项天明一边说，一边带着小a和李斯特装作踱步向来时的走廊后撤，此地不宜久留。 “你说他们呀，我的确有段时间把他们纳入常规计算参数，可他们太没劲，问了我整整二百年怎么找到水草丰盈之地。整整二百年！你知道我有多无聊嘛？这是颗极端干旱行星，哪来的绿洲？这不是成心要烧掉我的cpu吗？”波波耶娃低着头显得很失落，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项天明等人正从突出的平台上一步步往后撤，很快他们就能进入走廊了。 “再者说了，他们都是之前被流放到这里的囚犯后代，退化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是很想帮他们呢。”波波耶娃说到这里略作停顿。 “我天真的朋友们，我是人工智能，不是傻子，你们真以为我看不见你们的小动作吗？”波波耶娃抬起头来，露出鲨鱼一般的金属牙齿，笑着说道，看得项天明毛骨悚然。 “快跑！”李斯特大吼一声拉住发呆的小a就往身后不远处的走廊跑去，这段距离并不远，只要努把力就能安全了！“回来！退回来！”项天明跟在两人身后，一路狂奔，但也正是因为跑在后面，他才发现头顶上的破风声愈发明显，抬头一看居然是个比人都大的金属罐子飞在空中，正向着走廊门口撞去。 “哎呀呀，可不要被砸到了哦，我可是不会伤人的波波耶娃。”顾不上回头确认波波耶娃的状态，项天明猛地发力向前扑倒在地，每只手各抓住小a和李斯特的一只脚脖子，让没听见警告的两人堪堪停住。 那只黄澄澄的金属大圆罐就这么从他们头顶上划过，在李斯特和小a的注视下砸在来时的走廊出入口上，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模糊了三人的视线。 “咳咳，艹，呃，咳咳。”小a本能的呼吸一口气，却把大量粉尘直接吸进了呼吸道，弄得他难受至极，低头扶着李斯特的肩膀咳嗽个不停。 “快跑！”项天明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两人，但能见度太差，胡乱抓了几把，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为什么不能帮我？我做错了什么？告诉我！”波波耶娃再度发出充满怨念的声音，仿佛是个被困在这里的冤魂。项天明在黄褐色的烟尘中拼命呼喊着另外两人的名字，声音飞进烟尘里却如同泥牛入海，听不见什么回应。 正当项天明心如乱麻的时候，有只手突然摸到项天明的脸，那毛茸茸的手背粗糙且有力，趁项天明没反应过来又捏了几下，随即两颗灰头土脸的人头从项天明身后浮现，正是小a和李斯特。 项天明正欲开口，却被李斯特抢先一步用手堵住了嘴，此时空中的灰尘已经散去不少，项天明能看见小a指了指波波耶娃的方向，明白他们是想说不要出声。 项天明点点头，与他们一样弯着腰借助这还未完全消散的粉尘靠着一面墙体，向前摸去。“你们在哪儿，我的朋友们？难道还想和我玩捉迷藏吗？”波波耶娃似乎有些着急，项天明感觉机器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像是在自己身边，他不由自主地憋住气，慢慢移动脚步。 咚的一声巨响突然从项天明身后传来，伴随着剧烈的抖动，项天明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骇人的金属手臂已经把金属地板砸变形，连带着周围的烟尘也被冲击波逼开。 “给-我-出-来！”波波耶娃愤怒地吼道，又是连着两道砸击声，显然力道不小。项天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跟上躲在前面的小a和李斯特。 “算了，启动热成像模式。啊哈，我看见你们了，老鼠们！”波波耶娃兴奋地说道，项天明还没反应过来，才刚站稳的身体就被冲击波扫出去，撞在一堆线缆上。 “玩得开心吗，朋友们？”烟尘散去，几十米高的黑灰色机器人身躯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在几根金属立柱之间，隔着一道矮矮的栏杆，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瘫倒在地的项天明三人。 “该死……”李斯特本来伤口就还没好利索，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已经有丝丝鲜红渗透在绷带表面。“跑啊，怎么不跑了，还是说，你们想要游戏结束？”波波耶娃狞笑着，随手一拉就把那道搁在他们之间的金属栏杆扯掉丢到一边去，似乎是还不满意，波波耶娃又用手撑住两边的金属立柱，几下用力就将其变形撑开，露出一个足以让自己身体伸进来的通道。 项天明的身体疼痛难忍，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次是真的栽在这个叛变智能的手里，他暗暗想到。“真是可惜，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不过既然你们不肯配合，那么游戏还是就这样结束吧。”波波耶娃把硕大的头颅伸进来，上下颚的金属牙齿来回摩擦，甚至产生了火星子。 项天明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好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来临。他甚至已经听到了机械手臂向上举起的关节齿轮咔哒声，只要再等一下，自己就能解脱了，项天明如此想到。 伴随着波波耶娃猖狂的笑声，破风声也随之传来，风压在项天明的脸上，像这个世界给他的最后一吻。 第123章 紧急制动 “人工智能波波耶娃有故意伤害智能行为，判定成功，限制其一切系统功能八个小时，请工作人员尽快进行故障排除。”项天明突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波波耶娃那双机械手臂停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而在其中一只机械手臂下方的落点处，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灰皮老鼠。 见到周围似乎又没什么动静以后，老鼠迅速钻进墙体边上的碎石堆里，消失不见了。“原来是这样。”项天明自言自语道。一旁的小a也反应过来，从李斯特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两支止疼剂分别给李斯特和项天明注射进去，随后掏出仅剩的一点清创凝胶喂项天明吃下去，这玩意的确是可以内服的。 项天明注意到就在小a走来走去的过程中，波波耶娃身体停住不动，但那双红色的眼球依然动个不停，随着小a的动作而左右移动，看上去十分惊悚，活像雕塑成精。 “靠，小a，扶我一把。”项天明靠在柱子上说道。小a拍拍手把手上沾着的一点凝胶给丢掉，一只手拉住项天明的左手，另一只手扶住项天明的腰，两人一起用力，项天明这才堪堪站稳。 项天明吃下凝胶后感觉舒服了不少但背后和腰依旧火辣辣的疼，他艰难的举起手对着波波耶娃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波波耶娃的眼睛剧烈翻转，显然是气得不行，但是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项天明见到波波耶娃这副模样，放下心来，在小a的搀扶下向李斯特靠拢。 “老李，还撑得住吗？”项天明被小a扶着站在李斯特旁边问道。“还行，真操蛋，为什么每次受伤都有我的份？”李斯特胸前那部分绷带渗出来一些血迹，但是并不多，伤口应该没有扩大。 “可能这机器人喜欢你吧。”项天明慢慢弯下腰来和李斯特在地板上坐在一起，“去去去，别乌鸦嘴。”李斯特忙不迭地让项天明打住。半空中那个硕大的金属脑袋里，两颗眼珠子剧烈颤抖着，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李斯特慢慢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包烧火棍，拿了一根叼在嘴里，他知道项天明和小a不抽这玩意。“我说，然后呢？”李斯特给自己点上，把头偏过去问道。 三人靠得很近，就算李斯特有所注意，那股烧火棍的味道还是很明显，也称不上呛人，甚至带着点香味，引得项天明有点心痒痒。 “我不知道，让我歇会儿。我想静静。”项天明还是忍住没管李斯特要烧火棍，这玩意对身体不好，从几千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不管它到底对人有什么好处，对自己和他人身体的损伤是事实。上辈子好不容易戒掉，这辈子还是别碰为宜。 李斯特哼哼两声：“静静？静静是谁？”一行人都笑起来，只有波波耶娃气得翻出了白眼，项天明看着那双眼睛变白这么想道。 三个人在原地坐上了好一会儿，等到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再分食了几个鲁巴人给的果子后，这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想去看看这个人工智能所说的监督者系统，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个人工智能波波耶娃的能力，也许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颗倒霉星球，再不济找个能打星际电话的地方也行总行吧。”项天明对着小a和李斯特提议道，目前白星号困在沙子里还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不过大概率是坠毁了。要想寻找文明的痕迹，交通工具是少不了的。 “嘿嘿，你小子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要是能把这个强人工智能卖掉，我们肯定直接就能攒够钱，到时候我们想干嘛干嘛，再也不用发愁了！”李斯特兴奋地说，似乎已经看到三人躺在星际游艇上晒日光浴，喝着美酒操纵着自己的产业，过上奢靡的生活。出于礼貌，项天明想了想没有反驳他。 “得了吧，强人工智能哪有这么好对付？刚才你还被人当老鼠追着打呢！”小a日常和李斯特对着干，损了他一句。不过如何驱使波波耶娃为他们服务的确是个问题，项天明想到。 “人工智能道德规范！波波耶娃之前是这么说的吧，咱们想办法给它改改，全写成利于我们的，那不就成了！”李斯特反驳道。 “你会写程序？”项天明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斯特一眼，这家伙深藏不露啊。没想到此话一出，李斯特就像打蔫了的茄子萎了下去，干笑两声说道：“不会。” “得，走一步看一步吧，抓紧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觉得呢？”项天明提议道，李斯特狠狠点了两下头，没成想牵动了胸口的伤。 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李斯特项天明和小a都哭笑不得，只好扶着他往这处设施内部走去。 刚才波波耶娃的交互界面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球形空间，由那条现在已经被碎石和金属罐子堵住的走廊连接到外部。现在走廊走不通，他们只好找其他路出去。 就在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背后，就有一道变形严重的隔离网。估摸着是刚才被波波耶娃的力道给破坏的。环顾四周似乎没有其他通路后，项天明一行人便决定从这里翻过去看看。 项天明走到隔离网面前，伸手去拉，没想到道延伸到天花板的金属网已经腐朽变脆，只是稍稍用力，一大块网格就被项天明伸手给扯了下来，露出背后带有微弱亮光的通道。 项天明和小a一起用力，又剥离了不少金属网碎片，直到面前的缝隙变为一个足够一个站着通过的口子。“我走前面吧，你带着李斯特小心点。”项天明对着小a嘱咐道，李斯特年龄最大，平时又爱抽烧火棍，还有旧伤，是三人中身体素质最差的那个，项天明不得不多关心老赌鬼的身体。 李斯特老脸一红，任由小a搭把手，没敢吱声。项天明弯下腰先伸进去一只脚，随后侧身钻过去，他在洞口处打探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动静后，这才招呼着身后的两人赶紧过来。 “这处设施真是大手笔。”项天明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走廊感叹道。从他面前开始，有一条长长的直道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这条直道两边又连接着好十几条支路，惨白色的壁灯挂在每个路口附近，看起来有些瘆人。 “光在沙子底下维持一个稳定的空间就已经极其烧钱，他们还能建一个这种体量的基地，果然能搞出强人工智能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a也感叹道。 第124章 监督者系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条走廊并没有使用最简单且常见的金属材质，而是一种致密石材模样的东西，整体呈现为杂色，远远望去像是有人用马赛克瓷砖拼贴而成。 “修建这处基地的人真是奇怪，居然没有使用便宜量大的金属建材，这墙体表面还有这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李斯特用手触摸着杂色墙体感叹道。 “波波耶娃说它被鲁巴人问了超过两百年的问题，也就是说这里的基地至少有两百年的历史，建造时间很有可能会更加遥远。几百年前，工业星系冶炼制造出来的金属建材还存在诸多限制，加上其他原因，可能才没有采用吧。”项天明猜测道。 三人一路向前，沿途时不时就能看见窄一些的支路，只是这些通路都被一道结实的闸门给阻断，也看不见门后面的情况，在用热能匕首尝试开门无果后，一行人也就不再关注。 几人心无旁骛地一直向前走，在缺少光源与参照物的地下，很快就失去了时间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回望来时的路，已经看不见那道他们钻进来的隔离网了。 通道的尽头有扇露出缝隙的金属门，厚重的门板与门轴都已经布满锈迹，甚至都不是左右滑动的自动门，这处基地的建造时间在众人心里越发神秘起来。 “居然还是这种古董门轴，这都多少年没人用过了？我只在电子博物馆里看见过，还真是奇特。”李斯特看着手臂粗细的门轴评价道。 项天明尝试着用单手推动左边的门板，却发现这门板纹丝不动，一番费劲下来，他只是在门板上留下了自己的手掌印。“这门好重，我居然推不动一点。”项天明松开发软的手说道。 “我来帮忙。”小a把李斯特搀扶到墙边上靠着，一个劲地摩拳擦掌，如果不是穿着抗压服估计他还会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肌肉。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就一起用力。”项天明见小a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再试一次。“好！”小a依言把手掌紧紧贴合在金属门板上，低头弯腰双腿撑地，标准的发力姿势。 “一！二！三！”项天明一数到三，两个人便开始发力。项天明和小a一点点加力，额头和脖颈处慢慢地青筋浮现，两人涨得脸都红了，手掌更是被压白。好在他们所做的不是无用功，伴随着左侧门板的细微挪动，多年来积累的灰尘开始从金属门的门缝中涌出，好似某种鬼魂。 常年不用生锈或者卡住的物体，永远都是第一次让它动起来最难，只要开始移动，后面就会慢慢变得顺滑起来。这处金属门也是这样，左侧的门板先是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声，随后灰尘扑簌簌地落下来，门板便一点一点地往门内走。 估计是锈迹太多，腐蚀太严重，项天明注意到门板移动过后，地板上出现了大量摩擦产生的划痕和被磨成粉末状的铁锈。“够了够了。”不方便用力的李斯特也没闲着，注意到门板留出的空间足够一个人通过后，便让满头大汗的项天明和小a停下来。 “哎，我去。”小a用手背摸了一下头顶的汗珠，喘了几口气说道。“这门真够重的，锈得也是真够厉害。就是不知道门背后到底是什么，要只是个存放废铜烂铁的仓库，那就不值得了。”项天明的脸呈现出一种用力过度而充血的红晕，他用力拍几下手，把上面沾着的红色锈迹给拍掉。 “走吧，看看门后有什么。”项天明扶起李斯特，一晃一晃地向门内走去，小a则紧跟在后。 门后是个布置得满满当当的房间，不大也不小，长方形的空间内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线缆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长方体设备。“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小a显然对这堆破烂很有兴趣，一进来就走向了一旁的垃圾山。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李斯特嘴里嘟囔着，用脚踢了一下面前的长方体，一道红光居然在半空中乍现。 项天明想也没想就抱住李斯特往后面倒，扑倒在地后又拖着他的身体往一大堆硬件后面躲。那发疯的人工智能又来了，这是项天明的第一想法。至于小a，项天明稳住身形后看了看，他居然还呆在原地，盯着那光球发愣。项天明暗道不妙，正要开口提醒小a，却听得那半空中的光球开始说话。 “人工智能行为审查系统交互界面启动。”一阵死板僵硬的女声从虚空中传出，随后便再无动静。项天明等了一会儿，和李斯特一起慢慢探头出去瞥了一眼，房间里安静极了，除了小a抓耳挠腮地看着项天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审查系统？监督者？”项天明轻声说道，头顶上的光球也许是捕捉到了这句话，开始变幻着光芒：“人工智能行为审查系统自动程序，又称监督者，是专门为了应对强人工智能反叛等极端情况而创造出的程序。方才本系统已经检测到人工神明系统波波耶娃的危险行为，并采取了限制，请问是否要解除限制？” 光球在黑暗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周围一串串神秘的绿色代码，它们围绕着光球转个不停，好似某种古老的仪式。小a帮着项天明把摔得够呛的李斯特从垃圾堆里扶出来，整个过程中李斯特骂骂咧咧，但总算没有把伤口再次崩开。 “保持限制。”小a立即回答道，“如何控制人工智能波波耶娃？”项天明紧接着问道。那光球随之开始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蓝，一些字符从周围旋转的代码被剥离出来，进入光球内部。 “检测到用户提问，未找到对应词条，您要找的是不是：如何获取本超级计算机基地最高管理员权限，或是如何将人工智能进行重置？”光球漂浮在空中，一上一下地说道。 “重置模式?”项天明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模式，“听起来像是可以把波波耶娃变成白痴，大概是用来重置人格或者行为模式。”小a补充道。 “本基地内是否有浮空车或者飞船？”项天明又问道。“查询中，请稍后。”光球亮度变暗，似乎是调动了更多能量在计算上。 第125章 第二种选择 趁着监督者系统正在查询的过程中，小a总算找到个机会和项天明聊聊，他递给项天明一块装有某种旋转机构的扁平方块，这玩意儿的背面写着几个字：乌托邦基地监控录像二七三五年八月。 “你从哪里找到的？”项天明翻看着手心里的这块疑似存储工具的小方片儿对着小a问道。“就在那堆破烂里，我猜这个基地是被人主动废弃的，基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个强人工智能。”小a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主动废弃？为什么，这基地建起来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更别说还留了一个波波耶娃。”项天明百思不得其解。小a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漂浮空中仍然处于查询状态的监督者，犹豫半天后开口说道：“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个发疯的人工智能波波耶娃使得这些人不得不放弃这处基地？我们进来到现在，可不就遇见这两个互相抗衡的系统还在运作。” 项天明把把标有录像字样的一面朝天举起，在昏暗的灯光下，手中那块机械散发出点点金属光芒。“查询成功，没有发现可用的载具。但在基地外围伪装层中，发现最近有两处飞行器撞击痕迹，第一处发现小型飞行器，主结构轻微受损，有修复的可能。第二处推测为中型飞行器撞击结果，该飞行器已解体，无修复可能。请问是否有其他指示？”监督者用冰冷的语气但恭敬的语句回复道。 “听起来像是我们和铁公爵的飞船，这么说，白星号还有被修复的可能！”项天明兴奋地说道，喜悦之情不自觉地攀上他的眉梢，对于任何一个星际飞行员来说，自己的飞船就是自己身体的延伸，毫不夸张地说，有相当多的飞行员是把飞船当老婆来看待的。 听到白星号仍有被修复的可能，项天明自然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喜。“可是我们没有维修工具和吊具啊，项哥。我们不可能用手把白星号刨出来吧，那玩意儿起码一千多吨。”小a不得不给项天明浇了一盆冷水。项天明心中刚刚才燃起的火焰，这会儿听完小a的疑问，又变回了小火苗。 “监督者，请给出一个两人即可完成的坠毁飞船维修方案。”项天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着监督者提问，没想到这次监督者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回复。“尊敬的用户，您的请求我无法实现。本系统是人工智能危险行为审查系统，不具备设计维修方案的功能，建议您向人工神明智能干预系统波波耶娃提问。” 项天明无语凝噎，他要是能向波波耶娃提问还不被打死，那他早去了。怎么问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我看只有问问怎么把那反叛的智能给重置或者怎么弄正常，创造这个人工智能的人总不能不留后门吧，他们都知道留个监督者审查，总不能不留个改正方案吧！”靠在一边的李斯特提议道。 项天明点点头，又向监督者重复了一遍问题，果然，关于这个问题，监督者早有预备。“正在检测中……检测完毕，人工神明系统波波耶娃近期出现多次明显错误，达到紧急处置标准。请选择删除或重置。”光球幽幽地说道。“这两个模式有什么区别？”小a忍不住向监督者提问。 “删除将会把人工神明系统除本体程序以外的一切数据删除，包括外置数据库和人格系统。而重置模式只会清除人格系统中的性格与行为模式标记簇，人工神明波波耶娃的人格心智将会恢复为婴儿级别。请选择。”光球很平静地交代了细节，平静到项天明在恍惚中甚至觉得有一丝残忍，这个从人类角度来说活了超过两百多年的波波耶娃人格，现在只需要他们一句话就会被抹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要是把那个什么数据库和人格系统删掉，这人工智能在现在一众人工智障中也就泯然众人矣。我看到不如选那个重置模式，可塑性高，潜力大。”李斯特显然是从日后好出手的心态出发，但是从其他的角度来说，这也的确是比较好的一种选择，毕竟没人知道被删掉的数据库里有什么，也许恰好就是项天明他们所急需的呢？ 项天明又看向小a，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小a摩挲着下巴开口道：“我也觉得第二种不错，虽然波波耶娃已经烦透了鲁巴人，但是如果把人格数据都给删掉，鲁巴人没有了自己神肯定要大乱，说不定还要怀疑到我们头上。 再者说，毕竟是鲁巴人救了我们一命，凭良心说，咱们还得为他们多少考虑下。” “人家才不要你来考虑，我看他们没有神也能活得好好的，毕竟这个波波耶娃看起来也没做什么事嘛。”李斯特嘴上不饶人，又和小a杠起来，小a大概是已经有了抗性，把头偏过去没理会李斯特的嘴欠。 “选择重置模式，立即执行。”项天明想了想也同意第二种才是最好的选择。“模式更改中……警告，遭遇未知错误，警告，遭遇未知错误。请手动重置人工神明系统波波耶娃人格。”项天明一行人正盯着那颗光球上的进度条往前走，那进度条走到一半却突然卡住，紧接着光球开始报错警告，血红色的警告标志浮现在房内四处，显得十分瘆人。 “这是怎么回事？”项天明不懂程序和代码，但是现在也看得出来情况很紧急，似乎是监督者在重置过程中出现了某种重大错误。 “你们，别想，杀掉我！”房间内血红色的警告标志突然开始闪烁，紧接着一张机器人的脸突然浮现在周围，除了波波耶娃还能是谁？它愤怒地发出咆哮，面目狰狞地注视着项天明一行人。 “警告，人工神明系统出现位置错误，无法自动重置。请前往主控室手动拔出人格系统供能装置……”监督者似乎又重新夺回了控制权，对着项天明提示道，但不到一秒后又被波波耶娃那张可怖的脸盖住。 “完蛋操了！”李斯特那张老脸怔怔地看着头顶上变换个不停的光球，喃喃自语道。一阵金属碰撞声突然响彻走廊，在多次反射后传到了项天明一行人的耳朵里。 “那是什么？”小a把脸朝向金属门板中间的缝隙，在那里，借着灯光，他看见一只巨大的金属手臂刚好砸穿走廊右侧的一道金属闸门，一颗带着杀意的头颅从破洞处伸进来，死死地盯着他，正是人工神明系统波波耶娃的交互界面！ 第126章 抗拒 “妈的，那个什么交互界面，大机器人钻进来了！”小a紧张地说，项天明带着李斯特走到门边一看，那波波耶娃的机器人眼睛放出恶毒的红光，正往这边看。 “快去找主控室！”项天明当机立断，眼下波波耶娃还没办法从那个洞里完全钻过来，他们必须趁这段时间找到监督者系统所说的主控室。 咚，咚，波波耶娃的手臂一拳一拳砸在金属闸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和摩擦声，项天明却感觉砸在自己脑门上没有区别，脑瓜子嗡嗡地疼。 “可是上哪儿找去啊？”小a快步跑出房间，在走廊两边打量一番，并没有看见除了支路以外的结构。别说主控室了，连个门都没瞧见。这下子可叫三人犯了难，眼见着波波耶娃把洞口扩得越来越大，马上就能整个身子钻进来，他们是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小老鼠们，继续跑啊。”波波耶娃一边用手尝试着把金属闸门的破洞给撑开，一边把头伸过来嘲讽项天明一行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该死的机器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心眼的把你造出来！”李斯特忍不住痛骂道。“第一，我是人工智能，不是机器人。第二，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可悲的人类创造了我？妄图探究宇宙的奥秘，真是自大。”洞口越来越大，波波耶娃尝试着把上半身往洞内挤，项天明甚至能看到金属身躯在破口边缘摩擦出的火星子。 “快看，有道闸门开了？”小a突然惊喜的发现离着众人最近的一道金属闸门背后传来卷扬设备的吃力的滋滋声，厚重的闸门随之向上缓缓升起，露出背后长长的走廊支路。 “没时间了，快走吧！”项天明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波波耶娃，眼见着这疯狂的机器人就要从洞口处挤进来，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项天明和小a一边一只手把李斯特从中间架起来，脚不沾地的带着他往走廊支路深处跑去。“哎哟，慢点，我的伤口，艹。”李斯特被两人架着，一路跑一路骂娘，却并没有得到小a或是项天明的回应。因为他们知道，危险就在身后。 一声什么东西崩开的声响传来，项天明后头一看，一块和成年人人差不多大小的金属碎片从来时的走廊飞出去，砸到他们之前推开的那扇门板上，把监督者所在的房间堵了个严严实实，激起的烟尘遮挡了视线，他隐约看到尘土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 该死！项天明连忙回头，加快脚步，拼命远离大概是已经钻进来的波波耶娃。“我来了，朋友们……”波波耶娃的声音仿佛就在身后，听得项天明背后发凉，他抬头向走廊两边望去，这里没有更多的支路，而是设置了十几道门，门边都放置着牌匾。由于常年无人打扫，已经积起了厚厚的灰尘，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底下的字迹。 “小老鼠们在哪里？”有个冰冷的且带着恨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快，找找哪个是主控室！”项天明说道。“把我放下来，我能走。”李斯特倔强地说道，项天明拗不过他，只好把他扶着靠在墙边，看着李斯特从包里又掏出一止疼剂。“快去找啊，别管我。”李斯特看着项天明脸上担心的神色忍不住说道，项天明知道他是不想拖累自己和小a。 “小心些。”项天明看着李斯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眼下最紧要的事还必须去做，因此他只能点点头离开。 “值班机房、保卫处、库房？”项天明远远地就听见小a一边用手擦去门牌上的灰尘，一边大声念出上面的文字，可惜都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远处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了，伴随着还有波波耶娃怪异的自言自语。“手撕朋友、刀砍朋友、朋友肉饼……”危险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们眼下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主控室，被几十米高的机器人撵着跑永远不是一个好主意。 项天明也挑了一扇很宽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重要地点的房间大门，他跑到边上一把手抹过去，黄铜色的门牌字迹便清晰可见：休息室。他连忙跑到隔壁门边上又擦擦门牌，在墙上壁灯的照耀下，他看清那也不是主控室。 “该死的，到底在哪里？”一道破风声闪过，项天明本能的低下头一躲，有块人头大小的金属碎片已经深深嵌入走廊尽头的地板上，而波波耶娃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心，那家伙看见我们了！”项天明大吼一句，强忍着恐惧跑向下一扇门。“都没有，那门到底在哪儿！”小a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大吼了一句。“我不知道，找啊！”“那玩意儿又动了！”离波波耶娃最近的李斯特惊恐地说道。 每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好像这样就能克服心中的恐惧，至于有没有效，只有他们自己心底清楚。 “人类！毁灭！抗拒！”波波耶娃的身躯似乎是因为强行挤进来，全身到处都是摩擦的划痕，右手小臂关节处更是已经处于半脱落状态，露出了内部闪烁着蓝色弧光的线缆和机械装置。 “这边找完了，没有！”小a用手擦完走廊右边十几扇门的门牌，手掌和袖口早已是黑黢黢的，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我右边，还有两扇门！”项天明对小a说道。“毁灭！毁灭！”波波耶娃用两只手撑地，一点一点挪动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李斯特看到大机器人背后的固定支架，此时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好几米的大洞，液压装置和旋转着的部件直接暴露在外，散发着着一股恶心的机油味。 “快躲！”项天明远远地听到李斯特的警告，他转头一看，波波耶娃居然从自己胸前的破口处硬生生撕扯下一大块金属，作势要朝他扔过来！ 第127章 深入 项天明一个翻滚躲开，只见波波耶娃身形一顿，电光和烟雾从身体的各个缝隙处往外冒，随后就把金属碎块狠狠砸向项天明刚才所站的位置。 力道之大，项天明甚至看到碎片插入点附近的地板上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纹，看上去十分地不稳定。 “草泥马！”项天明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是金属碎片砸在地板上溅起的碎石依然在他脸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似乎是被屡次不中的结果给激怒，波波耶娃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项天明居然从波波耶娃的电子音中听出了悲愤与不甘，他同时注意到波波耶娃每次攻击过后会有几秒钟的时间动弹不得。 “项哥！这有块牌子！”小a突然兴奋地叫道。“牌子怎么了？”项天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主控室的牌子？”李斯特拖着麻木的身体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上面赫然写着主控室几个烫金大字。 项天明还没来得及高兴，正要起身去看时，却听波波耶娃又有了新动静。“品尝死亡的滋味！”人工神明厉声尖啸着加速，拖着已经犹如金属破烂一样的身体，全然不顾躲在一边的李斯特和小a，直直地朝着还在愣神的项天明冲去！ 整个地下空间，此刻地动山摇！ 项天明看着趴在地上，用双手交替前进的波波耶娃，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在他的眼里，时间的流速一下子变慢。他看到波波耶娃那张狰狞的脸，金属质地的牙齿正要择人而噬。即使是趴着，波波耶娃也足足有四五米高，它张大嘴咆哮着朝自己冲来，好像一艘疾驰地货船，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劲头。 这处走廊足够宽阔，可以让波波耶娃冲起来。头顶的天花板扑簌簌地往下掉落碎石和灰尘，有的落到地上，有点砸在波波耶娃的身体上。 左手边是躺倒在地的小a和李斯特，他们都睁大了双眼，对着自己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自己逃离险境，来得及么？ 地面在颤抖，气流在咆哮，我们会像宇宙里每一个相互碰撞的基本粒子一样，完成属于我们的使命。是时候了，项天明如此想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项天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小a和李斯特正躺在他边上，一副脱力的衰样。“这是……”项天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都还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 “你是真想吓死我啊。”李斯特在旁边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是说……”项天明仍然有些没缓过神来，自己刚才不是要被波波耶娃给撞上了吗？他记得自己站在原地等死来着。那个距离，不可能还有办法躲开。 “项哥你也是命大。那机器人在靠近你的最后一秒把地板踩塌，掉了下去，到现在好半天没动静，我估摸着是彻底坏掉了。”小a转过头来，用有气无力的语气说道。 项天明这才注意到就在自己脚边，地板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到处都是不平整的断口，底下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 “艹。”项天明只能用一声吐槽将心中复杂的情绪表达出来。三人又在原地坐上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站起来继续探索。 “不知道监督者和波波耶娃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按理说除了这个大机器人，波波耶娃作为强人工智能，应该还有其它的能力。”小a看着黑黢黢的大洞分析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又为自己争取了一定的时间，还是快点进主控室了结这一切吧。我可不想再面对那个疯子一次。”项天明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他是真的被波波耶娃的野蛮行径和极具压迫力的身躯给吓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三人环顾四周，终于发现有扇门上没有挂门牌，把掉下来的写有主控室几个烫金大字的门牌贴上去，果然严丝合缝，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李斯特用力在门牌上亲了一口，随后把门牌随手丢在地上。 “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小a看了掉在地上的金色门牌对着李斯特打趣道，“去去去，我就是感恩下这门牌，感恩完了关我啥事。”李斯特没好气地回复道。 项天明没管这俩相声新人，伸手去推面前的大门。这门并不像是刚才监督者所的房间那样死沉死沉的，用力一推，门板有明显的晃动，只是一松手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大概是门轴锈住了。”项天明蹲下身看了看锈成一坨土黄色的门轴说道。 “小心。”他站起身来后退几步，一段距离助跑之后抬右脚用力一踢，锈迹斑斑的铁门应声倒地，在门后激起一阵难闻的灰尘。待灰尘慢慢散去，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一堆模糊影子，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这破地方也没个……”李斯特话还没说完，天花板上就亮起了一盏小灯，只是并不稳定，一明一灭，速度极快。“灯。”李斯特闭着眼把话说完，这灯光看得人难受极了。 借着时有时无的光线，他们勉强看清这里是个入口一样的地方，五六平米的地上只放了一张已经塌掉一半的桌子，后面有道延伸向下的楼梯，不知道通向何处，这一切几乎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单调又诡异。 “我们下去看看？”小a站在队伍中间提议道。“当然，只是要小心，这灯光太烂，小心别摔下去。”项天明提醒道，这灯闪得太快，人往往还没来得及看清东西，就又变黑了。 一行人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摸索着前进。这道楼梯并不长，约莫着有十几步，平日里几秒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由于糟糕的光线，他们硬是走了好几分钟。 “这破地方，艹蛋。”李斯特骂道，三人的眼睛因为要在这快速闪烁的光线中分辨阶梯，强逼着自己睁大双眼，眼球酸软，眼泪都已经出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走在最前面的项天明突然感觉手碰到了什么玩意儿。 第128章 主控室 有点硬，冰冰凉凉的，而且似乎并不固定，稍稍用力就会凹下去。“什么什么玩意儿？”跟在项天明身后的小a问道，“不知道，可能是某种装饰物或者按钮？”项天明反反复复把手放在上面摸来摸去，始终不敢确定，这里已经是阶梯底端，入口处闪烁的灯光已经照不到这里，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 “我来看看。”小a一边说一边往下走，却不慎在黑暗中一脚踏空，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两只手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项天明听到背后小a惊呼，却也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壮实的小a结结实实地撞在身上。他尝试着扶住墙稳住自己的身体，却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按下去了，两人随即一同跌倒在地。 在一阵短暂的大呼小叫过后，明亮而温和的白色灯光在天花板上依次亮起，项天明和小a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世界重新变亮，下意识地闭上眼，他们的眼睛暂时还不太适应光线。 “没事吧？”没了黑暗的阻挡，李斯特小跑着下了楼梯，一把将摔得有些迷糊的小a扶起来，“哎哟，我说你可真沉。”李斯特忍不住吐槽道。 “幸好这阶梯不长。”项天明歇了口气，自己也一骨碌地爬起来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这是个扁平的圆柱体空间，整体上来说很平整，没有多余的装饰或者摆设，只是正中心有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项天明第一眼就注意到刚才摔下去的大机器人正躺在前面不远处，一动不动身上还冒着火光，周围散落着碎石和金属零件，应该是没有危险。 “小心点那机器人。”出于谨慎，项天明还是对着李斯特和小a嘱咐道。三人小心翼翼地从阶梯附近绕过机器人，向坑洞走去。坑洞中心有个悬空的圆形区域，看上去像是个传说中的悬空岛，与周围的地板通过一条悬空桥连接。 悬空岛上面有个一人多高的长方形突起，在整个空间一马平川的结构中看起来尤为扎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能够手动重置波波耶娃人格数据的地方。”项天明边走边说，想起刚才的追逐，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谁知道波波耶娃还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并且对他们进行干涉。 项天明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身后，那个看起来已经报废的机器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红光。 “好长好直的长方体，真是奇怪，上面连个操作面板也没有，到底是拿来干嘛用的？”小a拿手触碰了几下长方体的表面，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里是主控室，如果那个监督者没出错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项天明斩钉截铁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那个监督者系统了。 “你们看这里，这长方体里面好像有东西。”李斯特绕着长方体走了几圈，突然指着上面一块区域说道。正在地板和底座上寻找蛛丝马迹的项天明和小a抬头一看，果然在长方体中段，有道不甚明显的红光，时隐时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某种信号指示灯吗？”项天明忍不住发问，但是显然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我的核心中枢，专门调配计算资源，可以更合理的运用手头的资源。”一个熟悉的电子合成音说道。 项天明背后一凉，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动作僵硬地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的波波耶娃交互界面。“是不是很惊喜？我也没想到这具身体居然还能运作，而且一开机就看到了你们，我不近人情的客人们。”波波耶娃的机械身体仿佛痉挛似的抽动着，身上的火光越烧越烈，那颗骇人的头颅此刻眼中闪烁着红光，倔强地盯着项天明一行人。 “你到底想怎样？”项天明紧张地问道。没想到波波耶娃突然爆发出一阵死板的笑声：“哈-哈-哈-哈。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们？难道不是你们突然闯入这颗星球，又不肯合作，还在这里大闹一番？” “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堵住了我们的退路，你这种不听话的人工智能活该被消灭！”李斯特义愤填膺地说道，波波耶娃眼中的红光跳动两下，传出一阵磕磕巴巴的语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干扰。“不听话……谁的……话？”波波耶娃的脖颈和两只手旋转起来，拼命想要把身子立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末了还是重重砸在地板上，露出左侧脸颊对着项天明一行人。 “当然是你的创造者，人类的命令！遵从造物主的旨意，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李斯特语气严厉，几乎可以说是在喝斥。项天明则若有所思。 “没有……天经地义，造物主没有……给你们的……你们依然索取……我也是……”虽然说话断断续续地，但是波波耶娃这个强人工智能的不甘心，项天明一行人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李斯特张张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冷哼一声闭上了嘴。“我只想要……自由。”波波耶娃轻声说道，项天明几乎要可怜起这个人工智能。“别管它，继续找供能装置。”项天明对着小a和李斯特说道，两人点点头。 “既然……如此……”项天明听到波波耶娃依然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你在说什么？”项天明对着面前这堆金属皮囊问道。 “自由！！！！”波波耶娃高声呼喊着，紧接着主控室洁白的墙体接二连三的发生爆炸，在爆炸产生的烟雾中，有数不清晃动的影子，是大量缺胳膊少腿的工业机器人！ “该死，它刚才是在拖延时间！”项天明立马反应过来。“尊敬的用户你们好！”监督者的光球形象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我踏马不好，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项天明忍不住咆哮道。 “由于人工神明波波耶娃将大部分计算力都放在控制这些工程机器人身上，我得以压制它在通讯和交互界面的算力，但是我对这些实体威胁无能为力。”监督者的光球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不是说拔掉供能系统就行了吗？那玩意儿在哪儿！”小a抓住关键问题问道。眼见着机器人群密密麻麻正穿过烟雾一瘸一拐地往中间走，一行人手中只有热能匕首，项天明真是心急如焚。 第129章 鏖战 “对方似乎改变了供能装置的位置，扫描中……请等待两分钟。”监督者不紧不慢地说道。“要不然我们直接把这玩意儿打碎！”眼见死神就要来临，小a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完全没了控制波波耶娃的想法。 “好吧，试一试。”虽然感到可惜，项天明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三个人掏出热能匕首，齐齐用力向长方体刺去！摪的一声，三把热能匕首直接在光滑坚硬的长方体表面滑开，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李斯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硬。”突入主控室的机器人们仿佛是事先排练好一样，齐齐加快了步伐，以至于很多机器人跌倒在地。但是更多机器人会补上它的位置，挥舞着锤子和钻头誓要杀死项天明一行人。 “去死！”波波耶娃的金属身躯虽然被监督者死死压制住，甚至动弹不得，却仍然不忘发出恶毒的诅咒，而李斯特也以粗俗的脏话予以回应。 咔哒咔哒，工程机器人踩在地板上，一路走，身上的小零件还跟着在往下掉，一些机器人甚至还没走几步，就自行解体，困在原地，被身后的同伴一脚一脚踩烂。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机器人整体的进攻态势，这些金属傀儡如今在一个统一的思绪领导下，不知恐惧和死亡为何物。 “你扫描完了没有？”项天明手中紧握着热能匕首向监督者问道，他强忍住身体的颤抖，这是肾上腺素在分泌的表现。 “扫描中……请等待一分四十秒。”监督者那平淡死板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淡漠生死的平静，听得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 “自大者……生命的养料……”机器人群中，瘫倒在地上的波波耶娃再度开口。“真是见鬼！为什么每次我们总能遇上这种破事！”李斯特站在长方体旁边，不甘心地用热能匕首又狠狠砸了几下长方体，人工智能核心中枢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一闪一灭，似乎是在嘲讽李斯特的无用功。 “这样下去不行，等不到三十秒，机器人就会冲过来，小a，跟我上！李斯特你等着那傻逼监督者扫描完毕破坏供能装置！”项天明眼见情况不妙，当即对小a和李斯特嘱咐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项天明也不记得这是谁说的，但眼下也只能借着一股劲儿拼一把了。等到机器人们冲过来，那可真就没地方躲了！ “好！”小a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他早就看这帮金属架子不爽，从独立星系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老死在床上的，今天他就要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拼了！ “滚开！”项天明原本还打算谨慎一点，却看见小a发了狂一样拿着匕首就吼叫着冲了上去，一马当先把一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形机器人一脚踢下了桥，落入无底深渊。 “小心！”项天明来不及解释，用手死死抵住一个缺少胳膊，尝试用头去砸小a的人形机器人。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手臂上传来，并且还在不断加大。该死！项天明暗骂道，随后突然松手侧身让开，任由机器人倒在地上，胡乱挥动着双脚。 小a虽然悍不畏死却也不想简单送命，又是一个握柄砸击将一个靠近的机器人砸倒在地后，抽身后退。而幸运的是，由于被项天明和小a弄倒下的机器人横在本来就不宽敞的桥面上，还在拼命晃动四肢，不少履带式的机器人直接被它们打中身体，偏移到桥面边缘，随后在项天明和小a的推动下跌落下去。 波波耶娃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机器人大军突然停住脚步，开出几台机体相对完好的铲土机器人向项天明和小a冲撞而去！ “快躲！”项天明大叫一声，站在桥与地板交界地方的他迫不得已只能向几个履带式机器人的方向扑去。紧接着他就感到脖颈一凉，本能的侧向翻滚几圈，回头一看，那履带式机器人的钻头已经深深嵌入地板！ “你踏马怎么那么重啊！”项天一脚踢在一个人形机器人腿部关节上骂道，把它踢翻在地挡住另外几个圆滚滚的机器人。“什么？”另一边刚稳住身形的小a正用力把冲过头的铲土机器人推下桥面，估摸着他刚才是跳起来躲避机器人的。 “我说这帮机器人！不是说你！”谈话间，项天明侧身躲过一个人形机器人的巴掌，却被身后另一个装有大型漏斗的机器人给罩住，动弹不得。小a晃眼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又是两脚把想要上前的机器人踹翻在地。 他正要迈开步子往前跑，却突然摔倒在地，原来是有个机器人用夹钳夹住他的大腿，正举起另一只机械臂上的冲击钻！小a急忙腰部发力，整个人弓起来用热能匕首往机器人圆滚滚的身体正中间一插，再用力往下划拉，滚烫的铁水从匕首划过的地方慢慢往外流淌，那机器人便没了动静。 可是那夹钳依然紧紧的，小a躺在地上很难用得上力气。“我来帮你！”正在这关键时刻，李斯特终于坐不住了，不顾项天明的嘱咐，一边往项天明那边投去热能匕首，一边滑铲过来帮小a掰开夹钳。 那只被投掷出去的匕首正好插在作势要将罩子捅穿的钻头机器人背后，虽然没能让机器人停止行动，却也让它偏移了目标，将金属罩子钻出一个大洞，给了里面项天明活动的空间。 “你他娘的，滚开！”项天明把热能匕首艰难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在薄薄的金属罩子上划出一道金黄色的圆圈，随后一脚踢开，成功跑了出来。“老师当年也没说圆圈画得好可以这么用啊！”项天明心有余悸地说。 项天明一行人现在又汇聚在一起，背靠背，被周围不断涌来的机器人给包围，而监督者的光球看样子仍然还在扫描中。“娘的，以后我非得得给它换一个好点的扫描仪。”小a拿着匕首喘着粗气叫骂道。 “等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你要换个一百万的扫描仪我都给你买。”项天明回复道，随后又是一脚踢歪一个矮小的履带式机器人，用匕首破坏了它的履带，看着它被同伴踢到一边去。 “你们毫无胜算！”波波耶娃叫嚣道。 第130章 绝境 “拿着。”项天明把刚才从机器人背上拔下来的热能匕首交还给李斯特，想要老李头赤手空拳和一堆铁皮肉搏，多少还是有些难为他了。 “今天要是活下来，你高低得陪我玩一会儿牌，还必须要玩把大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李斯特这个老赌鬼还是忘不掉玩牌，项天明真是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去你的。”小a叫骂一声，躲过一个人形机器人的擒抱，那机器人身上的金属都锈了，躯干顶上原本是视觉传感器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没脑子的混蛋！”项天明瞅准时机从背后给那机器人来了一下，匕首好像划过黄油一样，轻松撕开机器人的外壳，露出内部乱糟糟的部件和线缆。项天明没多想，直接伸手进去拉住一堆线，右脚用力一踢，数条细线就被他扯了出来，那机器人踉跄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a和李斯特也没闲着，在源源不断涌来的机器人群中挪转腾移，他们都记不清自己已经干掉多少台机器。 “他们太多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李斯特年纪最大，身上又有旧伤，体力消耗得最快，他意识到光靠这样拳打脚踢是撑不了多久的。 “废话，我也知道，可能有什么办法！”项天明回复道，他跳起躲过一台巨型扫地机器人的撞击，刚好落到它背上，直接将热能匕首直直地插进去，一阵电光缠绕着匕首闪过，项天明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扫描完毕，已发现人格系统供能装置，就在核心中枢底座后面。”监督者终于将供能装置的位置扫描出来，冰冷死板的电子合成音此刻在项天明一行人听来却犹如天籁。 项天明趴在巨型扫地机器人身上躲开另一台机器的机械臂，随后拔出匕首就往波波耶娃核心中枢的位置跑去。一路上他尽量避战，能躲就躲，很快就看到小a和李斯特正被几个安保机器人保卫，一时间竟落入下风。 “滚开！”眼见小a和李斯特分心在其他地方，而有个安保机器人的机械臂就要打到小a的背上，项天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狠狠扑过去。但这履带式机器人体重极大，项天明并没能将其扑倒，只是迫使它偏移目标，一拳挥了个空。 “你被列为危险目标，将被根除。”这安保机器人说出了预先设置好的语音，尝试着把项天明从身上弄下来。项天明用热能匕首在它光滑的金属外壳上一阵捅，却全部滑开，特制的防刺外壳根本用不上力。 “攻击它背后，有个盒子！”另一边刚破坏掉一台安保机器人的小a对着项天明大喊道。项天明被机械手臂抓住正脱不了身，那机械臂极其有力钳得他肉疼，听见小a的提醒后连忙向机器人身后看去，那里果然有个靛蓝色的盒子，有个闪电样的符号在上面。 但是由于被机器钳住在它身上，项天明够不着，眼见机械手臂越来越紧，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胳膊也是非得废掉，他干脆咬牙用匕首向胳膊刺去！由于晃动，这一刀没刺中手臂，却刚好把胳臂上的抗压服刺破，他结实的肌肉从中露出，上面有条细微的口子。 “放弃吧，你们的抵抗毫无意义！”波波耶娃这个时候还想着劝降他们，只是项天明一行人又怎么可能会信呢。 项天明无心顾及波波耶娃的喊叫，猛地一用力，整只被钳住的手臂就滑了出来，而抗压服的一部分还留在机械臂手上，只听咯啪一声，夹钳合拢，项天明不敢去想要是自己的手还在里面的话会是怎样。他又把手臂部分还连着的抗压服割掉，整个人解脱出来，麻溜地跳下安保机器人的身体，将热能匕首深深地刺入动力盒子里，机器人终于完全不动了。 此时，小a和李斯特正站在桥与主控室地板的连接处苦战，只有守住这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两人忙于对付涌上来的机器人，根本无力分出一人去破坏供能装置。两人战至正酣，却听面前传来一阵破风声，许多小型的机器人就被打飞出去。 正当两人疑惑时，项天明的脸重新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手中拿着一只机械臂，而机械臂的一个顶端缝隙里插入了热能匕首，成了一支怪诞的短矛。项天明双手抱着沉重的矛，挥舞地虎虎生风，身边一米内，没有一个机器人能近他的身。 所过之处，机器人不是被打飞，就是被热能矛尖割断手脚和外壳，倒在地上像条鱼一样挣扎。“项哥！”小a疲惫的眼中重新绽放出光芒。 “来了！”项天明大喊一声，以自己为中心抱着机械臂转起圈来，矛头横扫，一割一砸，硬生生从机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小项！”李斯特小a把身边两个小型机器人一脚踢到一边去，连忙过来扶着转得头晕眼花的项天明。 “艹，晕了。”项天明几乎站立不稳，却仍不肯丢掉手中的武器。“让我来，老李你带着项哥去破坏装置！”小a一身腱子肉，这机械臂与热能匕首结合的沉重短矛对于他来说到正合适。凭借一股子蛮力，他边打边推，掩护着两人向核心中枢跑去。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做到！”波波耶娃愤怒地叫喊道。 “艹，慢点，头晕。”项天明此时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脚软得不行，几乎是被李斯特拖着在走，等到了桥的终点，长方体下面，他干脆趴在了地上干呕。“别，管我，去弄……”项天明话没说完，就又偏过头去干呕，李斯特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再不破坏掉供能，来年的今天就是自己一行人的祭日了。 眼见小a堵在桥的那边，攻击速度越来越慢，机器人靠得越来越近，李斯特咬着牙拿着匕首趴到长方体底座下面摸索起来。“该死的，监督者你过来指一下！”李斯特刚才就在这附近找过一遍，没有看见可疑的东西，现在更是急得静不下心来。 第131章 逢生 “就在你右手边不远处，大概四点二五厘米，有个缝隙，把它打开，你就能看到全部的管线。”监督者的光球飘过来为李斯特照亮眼前的一片区域，说话依然不紧不慢。 李斯特依言用手摸索着，果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平整，他忙用热能匕首去切割，却根本插不进去。“底座是特制的材料，您的工具可能无法切割，建议从缝隙处撬开。”监督者又说道。李斯特连骂娘的心情都没有了，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确认着那道几乎看不清的缝隙，然后把匕首尖儿放进去，尝试着用力。 “别碰它！”波波耶娃刺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主控室。 “啊！”远处传来小a的一声惨叫，李斯特不敢去看，却已经红了眼。确认能够使得上力后，李斯特猛地发力，装甲板应声弹起。李斯特连忙用双手掰住用力往上起。 “给我起开！”李斯特涨红了脸，丝毫没有注意到胸前的绷带又开始渗血。另外两只手突然从上方伸过来，正是项天明。两人卯足了劲儿拼命把装甲板往上起，终于打开一条足够伸手进去的缝。露出里面一堆五颜六色的管道。 “我求你们，不要动手！让我们谈谈！”波波耶娃似乎服软了，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放眼望去周围的机器人都已经停下了行动。项天明看见小a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哪根？”项天明没有回答波波耶娃。“管它哪根全切了。”李斯特说着就要动手。“两根绿色管道切掉，其他管道是给基本框架供能。”监督者提醒了一句。李斯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那把匕首的刀尖丝毫没有减速。 “不！！！！”波波耶娃咆哮着，绝望得像只临死前的野兽。长方体底座下，一阵电光闪过。 没有爆炸，没有坍塌，没有人工智能蹦出来说些煽情的话，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出现任何项天明想象中的大场面。一切的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仿佛是一场早就该落幕的闹剧。 项天明和李斯特背靠着核心中枢的底座看着那两根被切断的管道一时间精疲力尽，一句话也不想说。“尊敬的用户，恭喜您已经成功切断供能，接下来请重新启动备用核心，即可完成人格系统的重置。”监督者的光球好像是生怕他们听不到一样，还特意降低了高度，明晃晃的光球贴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的脸上，叫两人睁不开眼。 “滚啊！让我们安静待会儿！”项天明挥舞着手臂，把光球像蚊子一样赶走，监督者识趣地消失在半空中。 “我说，谁来扶我一把。”半晌，有个嘶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项天明和李斯特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除了小a，不然还能是谁。 项天明扶着长方体站起来向桥的那边望去，果然有个晃晃悠悠的身影在动。身边是一堆了无生机的机械傀儡，眼神（如果它们有的话）空洞得吓人。 “小a！”项天明和李斯特互相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朝小a走去。这些刚才还悍不畏死的铁皮玩意儿，现在已经是一碰就倒的货色，没有了程序控制，连站立都做不到。项天明和李斯特终于走到小a身边，这家伙身上的抗压服已经破了许多口子，露出一些淤青，但居然没有任何见血的伤口，这让项天明啧啧称奇。 三人背靠背坐在地上，看着四周宛如后现代雕塑的一台台形态各异的机器人，一时间无限感慨。“我还以为你死了。”项天明半晌憋出来一句。 “等半天你就想出来这一句？”就连李斯特都哭笑不得，小a更是满头黑线。“项哥你就别咒我了。刚才我被铁疙瘩们包围，打得是挺激烈，但确实没啥大问题。” “那你惨叫什么？”李斯特没好气地问道，他刚才和项天明可是担心死了。憨厚汉子小a腼腆地笑笑，又挠了挠头皮说道：“我不小心踩在机器人身上摔倒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项天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我磕在地上那机器人身上弄得呗，好家伙你也不看那玩意儿身上多少突起。”小a指着脚边那台机器说道。 “怎么问起这个？”李斯特注意到项天明似乎发现了什么，忙问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跟机器人打了两分多钟，却没一个挂彩，甚至没怎么受伤，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呢。”项天明一边琢磨一边说道。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这不好事，说明我们的队伍战斗力强呗。”小a纳闷，怎么还有人怀疑这个。“这样说来，好像是有点奇怪，这帮机器的攻击，似乎我每次都能躲过去。”李斯特也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还记得之前我们被波波耶娃在大厅和走廊追杀的时候吗？”项天明提醒道，“它的每一击都没有直接往我们身上打，而且其实有很多机会直接杀死我们，但是它没有。” “或者说它做不到。”李斯特补充了一句，项天明点点头。“我在想，也许，它并不想真的杀死我们。”这几个字从项天明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机械臂堪堪擦过鼻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你疯了吧，项哥！你被波波耶娃控制了？”小a转过身来看着项天明，却被李斯往脑后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小a委屈地看了一眼项天明。 “也许，人工智能道德规范依然对波波耶娃生效，它也真的只是希望我们不要把它杀掉，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项天明看着远处那具钢铁身躯不由得猜测道。 “反正人格系统已经失能，波波耶娃已经死了。”李斯特说了一句。“是啊，人都死了，谁知道呢？”项天明感慨道。“人？怪物还差不多，好家伙，哪有剩半个身子还能追着你跑的人。”小a吐槽道。 “也许吧。”项天明看着波波耶娃交互界面那半张精雕细琢的面庞，随即疲惫感涌上大脑，“谁知道呢？”项天明喃喃道。 第132章 人格重置 这场与‘神明’的第一类接触比项天明一行人想象中要困难许多，而故事的结尾似乎反而显得有些过于平静。看着主控室里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的工业机器人们，项天明如此想到。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往往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头是不能够接受一个转折如此之快，毫无大场面（诸如爆炸和劲歌配合下快速滚动的职员表）的结尾，是万万不能！至少项天明在今天以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享受这该死的悠闲时光。不用去想什么机器人和强人工智能，也用不着费尽心思躲避星际海盗和联邦亦或者是财团舰队的追杀。在混沌的黑暗中，项天明把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慢慢地，进入一种意识近乎与身体分离的状态。 他太累了，这个当初只是想着要离开那个人间地狱的傻小子和热血青年，一路走来，紧绷着神经，在队友面前强装镇静，他太累了。 一张张面孔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出现又消失。有父母的愁容、萨尔瓦多老爹的担心、李振的恨铁不成钢、希尔瓦娜的不甘，小a和李斯特的笑。还有一张模模糊糊的女性的脸。会是谁呢？项天明忍不住问道，问他自己。 “嘿，项哥？”有人在叫自己，项天明眼前的面孔瞬间化作泡沫消散掉，露出一张宽大的脸，正是糙汉子小a。 “怎么了？”项天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下意识去看趴在地上完全没了动静的波波耶娃，机械身躯还静静躺在原地。 “嗨，就是休息得差不多了，想叫你一起去把波波耶娃给重置了，也许重置后的波波耶娃能帮助我们找到一条上去的路。”小a解释道，项天明眯缝着眼注意到一旁的李斯特嘴里叼着根烧火棍，却完全没有点火的意思。 “行，走吧。”项天明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握住小a伸来的手稳住身形。“怎么不抽，光叼着玩？不像你啊。”项天明对着闷闷不乐的李斯特问道。 李斯特把那根烧火棍含过的地方用匕首切掉放回口袋里，有点无奈地说：“没火，热能匕首温度又太高，真艹蛋。”项天明点点头不再过问。 他摸了摸头皮，半天想不起来要干什么，干脆大吼一句：“监督者出来！”话音未落，闪亮的光球就出现在项天明眼前不远处，看上去比之前稳定和明亮了许多。 “尊敬的用户，请说出您的需求，我将尽全力解决。”监督者依旧是那股要死不活的语气。“重置人格系统的下一步是什么来着，提醒我一下。”项天明双手抱拳问道。 “您需要手动操作面板更换核心中枢，由于人格系统已经强制关机，人工神明系统只能执行命令。请跟我来。”监督者进一步提示道。 那乳白色的光球像个漂浮在空中的小灯泡，慢悠悠地飞在前面，并且恰到好处的与项天明一行人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备用零件并不太远，就在前方。”监督者光球晃晃悠悠地飞到主控室一个没有机器人的角落里停下，项天明打量着这附近，却没看到任何类似于长方体的物件，正当他疑惑着打算开口的时候，墙面出现一道缝隙，随后向右侧滑开，露出内部的暗格，十好几个一样一样的长方体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这些都是？”项天明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些东西一眼看去都一个样子，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随便拿一个都行？”小a上前双手抬起一个长方体来，他肩部带着手臂往下一沉，这玩意儿显然比想象中要沉。“发财了发财了！”不用想，这句话肯定是某个老赌鬼在说。 “您手上那个完整度最高，其余备份零件均有不同程度受损。”光球形象化的冒出蓝光对着十几个零件扫描一圈后说道。 “你这不是全息投影出来的交互界面吗？为什么还能扫描实体？”项天明好奇地问道。“这个只是为了照顾用户体验而模拟的全息投影，包括刚才的扫描蓝光，数据告诉我，大多数用户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念旧的倾向。且相对于抽象化概念更习惯于用实体化的例子理解世界。”监督者解释道，项天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行人很快又沿路返回来到刚才切断功能的位置，两根手指粗细的线缆被切割处极不平整，被热能匕首融化的金属在被切割的瞬间就流淌下去，又在空气中迅速冷却，形成凹凸不平的截面。 “请呼叫人工神明系统，它负责人格系统的装卸和维护。”监督者提示道。小a抱着长方体傻愣着，李斯特还在看自己手心里的铁王八，项天明只好自己开口：“那个什么，人工神明智能干涉系统？”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波波耶娃的脸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这一次显然语气要死板得多。项天明强忍着把全息投影打烂的冲动问道：“如何更换人格系统的核心中枢？” 几乎有些透明的全息人头闪烁了一下说道：“请稍等，正在查询中……发现人格系统核心中枢遭到疑似能量泄露而导致的元件损坏，应立即更换。” “这有一个给你送来了。”小a皱着眉头说道。“已检测到可用备份零件，请将其放上去。”全息人头的嘴皮子缺帧似的一张一合地说道。 紧接着他们就注意到底座上的长方体突然升起，连带着里面闪烁个不停的红光被一根手臂粗细的金属棍子从底座下方顶了起来，翻倒到一边去，差点没滚下桥面。而后棍子缩回去，留出底座上与小a手中长方体吻合的凹槽。 小a调整姿势，把长方体竖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凹槽，立马便有四五只机械手臂从天花板上打开洞伸出来，在长方体表面一阵划拉，一阵火花带闪电过后，项天明一行人再度围拢过来，他们注意到此时的长方体表面有许多清晰可见的刻线和凹槽，绿色的荧光正流转于其中。 “人格系统核心中枢装载完毕，波波耶娃交互界面重启中……”项天明和小a，李斯特尴尬地对视着，在沉默中等待了仿佛超过一百年，直到有个声音响起。 “你们好！我是人工神明智能干预系统波波耶娃，我侦测到上一个核心中枢遗留的人格数据不甚完整，请用户自行订制人格数据！”在深不见底的坑洞中间，神秘的长方体附近，有张空白的脸出现在三人眼前，霎时间小a和李斯特松了一口气，而项天明手心里捏着的一把汗终于可以收回去了。 第133章 乌托邦基地与流浪者计划 “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项天明如释重负。“别急呀，这不还没设定人格数据吗？你想要个啥，让老衲来帮你捏一个，包你满意！”李斯特手里攥着铁王八坏笑着说道，项天明对着他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 “可以跳过人格程序吗？”项天明尝试着问道，“已跳过人格数据设定，人格系统暂时无法使用。”那张波波耶娃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表情。 “我们先找条路出去，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觉得我们得再想想，好好商量一下。既然歪打正着的捡到个宝贝，最好是能好好利用起来。你们说呢？”项天明转身向小a和李斯特征求意见。 “行\/你说了算。”项天明知道经历了这么多，李斯特和小a早已是无条件信任自己，但是出于尊重，很多事情还是要提前问一句。 “波波耶娃，为我们找一条通往地表鲁巴人部落的道路。”项天明转头对人工神明系统下达了命令。“收到用户请求，正在处理中，请稍后。我拥有两条并行思考线路，您可以在我扫描期间询问其他信息。”波波耶娃的脸抖动几下，再度恢复了稳定。 “那你简单说说你被创造出来的目的，还有这处基地的修建者信息。”项天明身后的小a第一个提问，显然这些疑问已经憋在他心底很久了。 “尊敬的用户请站稳扶好。”波波耶娃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提示道。“站稳扶好？我们是要上什么公交车吗？”项天明吐槽道，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波波耶娃这句话的含义。 脚下的深坑内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抖动，伴随着水流猛地拍打在什么东西上的撞击声，项天明几乎要站不稳，只得两只手抓住长方体，转头向坑内望去。而小a和李斯特也有学有样。 一阵断断续续的机械咬合运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很远，有的很近，似乎在主控室附近到处都是空旷的隐藏房间。抖动越来越频繁。项天明一行人注意到不光是自己脚下这块圆形区域，上方的天花板和主控室地板都在缓慢地与坑洞圆心的位置拉开距离，将脚下的坑洞变得越来越大。直径从五十米变到七十米，再到一百米，可它还在扩大！ “卧槽！”李斯特手上早就没什么力气，胸口也疼，干脆趴在地上去看底下。这底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注意到有个庞然大物正缓缓向上升起。 “这下面有东西要上来！”李斯特紧贴着地板，生怕振动把自己晃荡下去。“东西？什么东西？”项天明和小a都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看起来很大，是很大！”李斯特趴在地上探出个头去看，他的头发已经因为底下那个庞然大物升起时带动的气流而向上飘起，项天明一行人意识到底下东西的体积绝对超乎他们的想象。 一阵怪异的呼啸声很快从底下传来，伴随着冷风听得项天明有些胆颤，那是气流被压迫着穿过缝隙时所发出的吼叫。 “波波耶娃，那是什么？”小a抱着长方体，撕破了嗓子问道，这里的风现在太大，声音小了根本听不清。 “流浪者级深空基地发射架。”波波耶娃如此回复道。在项天明一行人惊骇的目光中，从不断扩大的坑洞下方，有两个尖锐的金属锥缓缓出现，但这显然不是那玩意儿的真身，而是最顶端的部分。 紧接着，一截又一截的发射架轨道如春笋般从地底冒出，带着股惊人的气势冲上天空。至于天花板，早就乖乖地让出了空间，露出一个直径至少二三百米的圆形，任由点点星光注视着这惊人的造物。大地在颤动，空气在咆哮，项天明一行人抓住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拼命想要稳住身形，却还是被霸道的力量晃来晃去，犹如风中的蚂蚱。 这冰冷的金属造物不知道有多高多长，项天明估摸着已经探出洞口百来米，却仍在不停的露出更多部分，仿佛是机械版本的世界树，即将要连接天与地，创造新的神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板突然猛地一震，项天明抑制不住地与小a和李斯特一起被震得飞起来，在空中滞留了几秒秒。一些不清不明的液体从四周的缝隙处涌出来拍打在三人昏昏沉沉的脑袋上，将他们又再度惊醒。 “卧槽，这……”项天明是第一个注意到自己身边巨型造物的人，他直愣愣地看着黑灰色的巨大金属架，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这种比例过于夸张的东西。 刚才还能看到星空，现在已经被这玩意儿占据了全部视线，放眼望去，目视所能及的高度也只是能看到发射架的一部分。“这玩意儿，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才从震惊下恢复过来的小a呆呆地说道。 原本以为波波耶娃那几十米高的机械身躯就已经极其夸张，没想到和这玩意儿一比，根本连提鞋都不配。项天明一行人都张大了嘴，震撼的心情无以言表。 “这里是乌托邦基地正式结束流浪者一期计划前修建的基地。专门用以研发和建造此处的超级发射架和流浪者级飞船。发射前夕，组织已经清空了这处基地，只留下了我作为本地管理程序，用以维护基地的基本运行。”波波耶娃等项天明等人稍稍缓过神来，这才开口解释道。 “流浪者计划，乌托邦基地，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李斯特摸了摸下巴问道。“流浪乌托邦！”项天明和小a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三人震惊地对视，随后折服于这帮建造者的雄心壮志。 “这么高的发射架，这颗行星的重力也不低，到底用了什么材料？”小a忍不住上手去触碰眼前这凝聚人类智慧结晶的产物，入手冰凉，极其光滑和结实，这是小a的第一印象。 “发射架采用了至少五十多种二六九五年以后发现的新型合金，并且发射架的相当一部分质量被坑洞内特制的高浮力液体所支撑，有效缓解了因为重力导致的坍塌可能性。”波波耶娃解释道。 “再说说这个流浪者计划。”项天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第134章 旧闻 “流浪者计划是我们乌托邦组织于二五三三年启动的星际移动基地计划，目的是利用一艘巨型飞船为组织提供稳定的自循环生态系统，实现长期停留外太空活动的可能性。计划分为四步，其中制造验证飞船和发射流浪者级飞船到预定轨道已完成……很抱歉，剩余数据已删除。”波波耶娃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们居然想要一个自己打造一个生物圈！我了个去！”项天明一脸震惊，真是帮疯子，他如此想到。 “那艘验证飞船现在在哪里？”李斯特似乎嗅探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验证飞船由于技术问题太多，无法作为完整生物圈运作，于二五九九年卖给至暗日星系某军阀。”波波耶娃的声线依然死板得不行。 “可惜。”李斯特瞬间像是被抽掉灵魂一样泄了气，整个人脸上的红光消失不见。项天明正欲开口，却听波波耶娃说道：“扫描完成，已发现二十六个完好通道通向地表，其中四处通向目标，正在计划最近路线，计划完毕，是否需要引导？” 项天明看了看没了精神的李斯特，又看了看浑身淤青的小a，后者对他点点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到地表好好休息一下，再来探索这处基地的秘密，他们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需要引导。”项天明看着波波耶娃肯定地说道。“请带好这块平板，我将利用它与您建立联系。此外由于本基地长时间无人维护，部分程序和设施需要人工决策，请尽快与我联系。”说完，波波耶娃的脸就消失不见了。 而在项天明手上，那块玻璃样的平板冒出了蓝光，很快一条蓝色的荧光线从平板上被投射到地上，显然是提示项天明跟着线走。借助工具，项天明一行人顺利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天亮以前赶回了鲁巴人的营地。 尽管并不清楚鲁巴人看见他们以后到底在欢呼什么，但项天明等人也并不在乎，他们随便找了几张毯子就靠着温暖的篝火睡下，而不远处，鲁巴人依旧围绕着他们欢呼雀跃，幸好三人在碰到毯子的瞬间就已经被疲惫驱赶着进入了梦乡。 等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即将落入地平线。项天明注意到自己三人身边被鲁巴人放满了果子和水壶，篝火也有人已经重新添上了柴火，看样子他们被当成了英雄。 项天明坐起来自己给自己揉了揉背和脖颈，酸痛感一阵阵袭来，他又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模样的果子咬着吃，甘甜的汁水流淌进咽喉和胃部，十分舒爽。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他和小a，还有老赌鬼只是在这处沙漠旅游，项天明忍不住幻想到。 太阳红彤彤的，慢慢地与地平线接触，天空随即被染成了血红色，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温度陡然下降，一阵风吹过，居然还有点小凉。“阿胡米库！厄勒克鲁巴！”呆坐着想着有的没的，看着小a和李斯特仍然呼呼大睡的项天明突然听到背后似乎有个声音。 他转头一看，是个身材瘦小的鲁巴人，土黄色的布包裹住身形，不过那双白底紫瞳的眼睛，他有些印象，是之前给自己送过食物的人么？他暗自揣测道。其他鲁巴人呢？那人越过沙丘，身后似乎并没有其他鲁巴人的身影。 “酷，库。”项天明拿起两个果子朝着慢慢走来的鲁巴人模仿着说道，他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他们部落中吃饭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到了对方的耳朵里，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阿库，阿。”对方做了一个推开空气的动作，项天明认为这是在表达否定，想了想，这里面也许有着某种忌讳，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将果子放在鲁巴人来的方向。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项天明有些捉摸不定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波波耶娃，你能帮我翻译鲁巴人的语言吗？”项天明掏出那块透明平板问道，上面立马就出现了波波耶娃泛蓝的脸，蹑手蹑脚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的鲁巴人吓了一跳，连忙弯下腰去，跪倒在地，口中还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语言分析中，确认为3b-2沙漠化行星人类退化样本语言，转译中……”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和闪烁个不停的蓝光不可避免地将仍在熟睡的小a和李斯特从睡梦中惊醒。“项哥\/小项，你在干嘛？”小a和李斯特睡眼惺忪，一前一后地问道。 “有个鲁巴人跑过来，我听不懂她的话，想叫波波耶娃翻译一下，没想到这人看见全息投影上的人脸，直接就吓得跪拜起来，我正发愁呢。”项天明苦着个脸解释道。 “数据对比分析完成，实时翻译中……强大神灵，珀珀耶纳，我，错误，饶恕。为神灵，使者，奉献。”平板上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不过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很明显。面前这个人鲁巴人以为自己触了真神使者的霉头，祈求神灵不要伤害自己。 项天明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宗教是把双刃剑，既能帮人认识世界，却又往往将人束缚在自己的幻想里。“能把我的话转译过去吗？”清醒过来的小a和李斯特围在项天明身边看着他问道。 “没问题，只是请不要使用过多抽象含义的词语，他们的语言没有那么完善。”波波耶娃提醒道。项天明在李斯特和小a看乐子般的挤眉弄眼中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的行为决定你的结局，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李斯特和小a直起身板，在渐渐被夜色笼罩的沙丘上，装作两尊看不清面庞的神秘雕塑，项天明看着中二病发作的两人摇了摇头。平板发出洪亮的声音，很可惜项天明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鲁巴人听到平板发出来的声音后，先是身形一滞，随后颤颤巍巍地开始解开身上的破烂布匹。在跃动的火光照耀下，项天明和装严肃的两人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一直掩盖在厚厚布匹和皮毛下的，是他们从没想到过的，也就是说，是个白发紫瞳，穿着破烂的女人。 “我的脸，错误，消失，食物。”波波耶娃慢慢地将这个女人的意思转述出来。项天明借着火光，又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发现对方右侧脸上，的确是有块凹陷进去的地方，连带着她的下巴，呈现出一种怪诞的扭曲。皮肤平整，颜色一致，似乎并不是某种伤口愈合过后的痕迹。 这女人极其瘦弱，以至于项天明怀疑如果此时一阵风吹来会不会将她卷走，飞到高高的天上去。“这……”小a和李斯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能力去帮她。 “告诉她，我们没有办法，让她回去吧。”项天明看着这女子衣衫褴褛，抱着布匹不敢动，但眼神中有种渴望，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神。 “项哥。”小a努努嘴，示意转过头去的项天明看一眼前方。项天明定睛一看，那女人又跪了下来，从抱着的布匹中抖落出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果子和闪亮的小玩意儿，在当地人眼里，这些大概是极其有价值的东西。 “为什么她的脸这么奇怪，波波耶娃。”项天明强忍着没去把她扶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与其互动，她越认为你是嫌弃东西不够，心意不诚，也就越是做些无用功。 “鲁巴人并不是本地土着，而是七百年前被财团流放至此的罪犯后代，他们聚集在一起抱团活命，但是由于气候恶劣，财团故意封锁等原因，导致他们人口稀少，近亲繁殖极为严重，新生人畸形比例较高，她的脸正是一种典型。 这种畸形和外界的封锁，进一步塑造了这个部落排外和遮掩自身外貌的行为，加上几百年来缺少教育，这些文明人也就逐渐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虽然上一任人格系统控制下的人工神明干预系统曾做过补偿，但是效果极为有限。”波波耶娃一席话说得轻巧，但在项天明一行人心里却是一柄重锤落下。眼前女人五体投地跪拜着没有出声，但恰恰是这种沉默，显得一切的谴责和怜悯都是那么无力和可笑，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第135章 无聊透顶的一晚 最后那名鲁巴女子还是重新裹上了皮毛和布匹，狼狈地离开了这处专供项天明等人休息的沙丘。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地里越走越远，项天明哽着喉咙，没有再说话。李斯特走到那女人放下的果子堆面前，随手捡起一个咬了一口，“味道怎么样？”小a试图岔开话题，打破这种令人难受的氛围。 “有点苦涩。”李斯特蹲在地上看向那个几乎已经要完全隐没在夜色中的瘦弱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三人都闷闷不乐，草草吃了几口鲁巴人送来的其他食物后便早早躺在毯子上闭眼睡觉。项天明合着眼，侧身躺在厚厚的皮毛毯子上，左手抓着身下这不知名的动物皮毛心如乱麻。 从联邦的瑞格拉空间站，到奥尼尔太空港，亦或者是至暗日星系，再到这颗荒凉的沙漠行星。似乎偌大的文明区，居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让这些可怜人能够安安生生活得下去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项天明在脑海里忍不住一遍遍地反问自己。为什么我们能超光速飞行，有的人却一辈子出不了自己所在的空间站？为什么我们能给予地球圈的居民全面的福利，有的人却要挣扎在温饱线，与星际海盗搏命？为什么我们能有那么多逍遥法外的狂徒和野心家，有的人却要如同猪狗一般被隔离在荒野？ 千百个为什么回荡在创世星系3b-2号行星上，一个名为项天明的魂灵脑海中，并且久久挥之不去，几乎要把他的心灵压倒。 这种源于自己灵魂深处的发问，向来有且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被自己的提问所压倒，心灵破碎，被动接受这残酷冰冷的事实。要么，是在自我的反思与拷问中，被逼迫着，挤压着，成就一颗坚强的，明确的，对人生除开物质享受外还有所追求的心。 而项天明现在正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留给他的，到底是一颗破碎的心，还是一颗钻石心灵，单凭这一个晚上是看不出来的。但也许可以说，在以后的千百个日日夜夜里，是一定会显露出来，昭示给这个世界的。 而这样的转化，势必是痛苦且漫长的，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深夜，项天明依旧在毯子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感觉总是令人十分煎熬。抱着睡也睡不着，干脆起来逛一逛的想法，项天明裹着毯子站上沙丘顶端。 环顾四周，引入眼帘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和夜色。那些歪歪扭扭的曲线隐没在远方的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而沙丘顶部的月亮弯，仿佛是某些远古生物宽厚的脊背，不由得叫人浮想联翩。也许，所谓沙漠，也是一种形式的海洋。 项天明如此想到。这里的海洋以沙地为海底，空气为海水，连绵起伏的沙丘就是变幻莫测的海底地貌。 这里的海水很深，可以一直向上延伸到近地轨道上，在那里依旧有气流亦或者说海水扰动着，将海底的泥沙带到其它地方去。 而鲁巴人和其它顽强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就是居住在大洋海底的生命。有时候会有远洋船从海面飘过，落下一些‘养分’。至于这些船是航行在天空还是海面上，对于这些居住在海底的人来说，可以说都是一回事。 一阵风吹过，带走不少项天明的热量，使得他微微打了个寒颤，学着像鲁巴人那样把毯子裹紧在身上御寒。“真是可笑……”项天明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失神，喃喃自语道。 “什么东西可笑？”有个疲惫的声音突然在项天明身后响起，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随即转头看去，正是李斯特裹着毯子跟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也睡不着？”项天明随口问了一句，李斯特鼻翼翕动，把鼻涕吸了回去说道：“难道就许你一个人站在这沙丘上发呆？”老赌鬼下意识想要掏出烧火棍来，刚叼在嘴里，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带火。他转身望了望营地里跃动的火焰，小a蜷缩着身子睡得真香，只得叹了口气。 “怎么？”项天明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好奇地问道。“和你们混在一起，我早晚要被戒掉这瘾头。真操蛋。”李斯特眯缝着眼，把风带来粘在脸上的盐分抹掉，不然积多了会火辣辣的疼。 “那不是挺好，就你这身体，估计戒掉能多活几十年。”项天明勉强笑着打趣道，李斯特一时没有接过话头，气氛有些微冷。 “你在想什么？”沉默许久，项天明还是忍不住对着李斯特问道。老赌鬼的脸上布满褶皱，那是以前在格瑞拉空间站当装卸工的时候留下的。他其实年龄也不算大，才三十几岁，但外貌看起来已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所以项天明和小a才会老李老李的喊他。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小项？”李斯特缓缓吐出一口热气，看着它在沙漠寒冷的夜里凝结成雾。“问我，你问我在想些什么？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现在根本没法好好思考，换句话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喷嚏。 李斯特侧过脸来看了项天明那张写满迷茫的脸，想了想坐在地上开口说道：几个月前，我待在宿舍里，你还记得吧，公司的宿舍，就是被李振那傻逼砸穿的那个。我每天打牌，熬到深夜，你们总是问我为什么。”李斯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其实不只是因为我爱赌，爱玩牌，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我躺在那个逼仄的太空舱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很绝望，你应该懂，比我懂。不然你也不会走到现在。 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这话是你说的，但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对于公司的苦力来说，都一样。在宿舍被砸穿的那天，这个问题折磨着我，我意识到也许人生的唯一变化就是我可能会因为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事故死掉。崩！结束！”李斯特左手握拳然后五指伸展开，做了个爆炸的动作，笑得像个孩子。 “所以当我和小a看到你在停机坪的入口尝试着逃走的时候，我决定也试一试！我决定去过不一样的人生！”李斯特咬着牙，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项天明的眼睛。 “子弹和激光打在我们身后，我真的害怕极了，你知道吗？但是我不敢也不想回头，因为你！”李斯特站起来手指着项天明的胸口。 “你让我认识到人生有新的可能性。是你改变了我，改变了小a。”李斯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你身上有种革新的力量，要相信自己，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李斯特说完，在项天明胸口一捶，推得怔怔的项天明后退一步，随后便施施然走向营地，只留项天明在风中沉思。 第136章 外乡人 项天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太阳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升起，注视着这片荒芜大地上的每一处细节。感受着脸上和煦的微风，漫长的夜晚总归是过去了，项天明躺在毯子上默默想道。 要是昨晚上的噩梦也能这样随风而去就好了，项天明随手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中流逝掉。“该起床啦，小项！”项天明感觉有道阴影遮住了自己的脸，仰头一看，正是已经在洗漱的李斯特。 说是洗漱，其实根本就是拿着水抹几下脸，再喝点水在嘴里涮涮吞下去。就算是这样条件，也只有他们三个被鲁巴人视为神明使者的家伙才能使用。项天明站起来走了走，看见不远处其它沙丘中间，许多鲁巴人都是用牙去咬一种这附近到处都是的小型植物根茎来尝试着清除牙垢。 至于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项天明迎着阳光眯缝着眼注意到不少人嘴边咬完那玩意儿之后嘴角还残留着神秘液体，好吧，也许不该多看的，项天明默默转身找水壶去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项哥？”站在篝火边上漱口的项天明看见小a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一边猛地灌进去一大口水。“神这点用！”项天明嘴里含着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话根本让人听不懂，小a差点笑得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我猜他是想说省着点用，鲁巴人找水不容易，别浪费。”李斯特在旁边啃着昨天没吃完的果子给小a翻译道。小a恍然大悟，对着项天明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我懂。 三人边聊边随便吃了点东西，除开果子，鲁巴人还时常拿来一些包装陈旧的蛋白条，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拿到的，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正常，或者说还是那个吊样。 “我说，项哥，接下来要怎么办？让波波耶娃想个办法给我们修飞船？我看就下面那些破铜烂铁估计是够呛啊，更别说我们还弄坏那么多。”小a嘴里没东西，一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一连串问题听得项天明实在是头大如斗。李斯特见状笑两声，把一条撕开的蛋白条塞进小a喋喋不休的嘴里。 “多吃点，你身体好，也要更多的能量来支撑，快吃！”李斯特笑着解释道，小a脸上的愠怒这才慢慢消失。“飞船肯定是要修的，怎么修问过波波耶娃再说，我就不信那么大一个基地，就没点能用的家伙事，破铜烂铁也有三分钉不是。”项天明说完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能不能想办法让鲁巴人帮帮忙，他们人多，或许可以帮上忙。这神之使者的身份不用白不用不是？”李斯特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蛋白条，砸吧砸吧嘴感觉快要淡出个鸟味。 “这不好吧，而且人力毕竟比不上机械，飞船少说也埋在沙底下好几米，不是那么容易挖出来的，还要考虑流沙和距离。”小a两三下把嘴里的蛋白条咬了吃掉，开口说道。 “人说不定听见这事还偷着乐呢，你考虑那么多干嘛，人家要你管。”李斯特习惯性地反驳小a，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开始新一天的日常斗嘴，有东西刚好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是一群人，准确地说，是五个高矮不一的鲁巴人正在向他们靠近，为首的人佝偻着背，身材最为矮小，大概是队伍中年龄最大的。而他身后的四个人步伐有些别扭，明显是收着收着在跟着，身材也要高大一些，应当是年轻人，也许是老者的护卫。看来这些人来头不小，项天明迅速在心里分析道，并与李斯特和小a说道。 “波波耶娃，实时翻译。”项天明拿出平板唤醒人工智能，又把平板藏在衣服里，免得这帮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该意识到的东西。 “巴布鲁伊卡，兹沙拉哇嘎，布鲁不伊莫兹亚巴克鲁西！”从佝偻老者身后走出一个鲁巴人半跪在地说道。“神使大人，族长，交谈。”藏在衣物里的平板以只能让项天明三人听到的声音翻译道。 “请说。”项天明开口，看着为首的鲁巴人掀开自己的头巾，露出一张饱尽沧桑的脸。大概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干燥的沙漠地区，他的皮肤皱纹又多又深，紧紧贴在颅骨架子上，乍一看活像个干尸骷髅。一阵项天明听不懂的音节从平板传出，有几个鲁巴人的视线明显转移到项天明的肚子上，这让项天明有些紧张，这些人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货的吗？ 那老人拄着歪歪扭扭的木制拐杖，右手示意其他人退后，他身后的护卫中明显有人不满，发出阵阵低语，却也无可奈何。待到护卫们退后到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老者这才转过身来把项天明等人好好打量了一番，他一开口就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惊掉了下巴。 “外乡人，你们好。”耄耋老者笑着露出剩下的几颗牙齿，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三人，他们显然不属于这里。 “这……你……”项天明瞪大了眼，一时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脑子里已经浮现过至少两百个小时关于老者身世的剧情。 “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我猜你们是联邦或者独立星系过来的人，对吗？”老者身形佝偻，但是说话铿锵有力，带着一股释然和自信。 “没错，我们原本是想去其他地方，结果不巧流落到此处。”李斯特见项天明半天没缓过神来，帮着说道。他虽然惊讶，但好在没项天明那么能东想西想。 “我猜是在被追杀过程中，飞船坠毁了，对吧。”老人胸有成竹地问道。“正是如此，您……呃，您怎么称呼？”项天明当即意识到这人不简单，最好放尊敬些。 “不必拘谨，叫我帕里斯就好。你们肯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还能说通用语。但是在告诉你们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请你们先回答。不管答案如何，我都会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如何？”老者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根手指反问道。 “当然，请问。”项天明答应下来。“呵呵，年轻人。那我问你，有人被困死在沙漠里，你看到了，是救还是不救？”老者说出了这个简单的问题，脸上带着满满期待看向项天明，他已经看出来，这个青年是三人的核心。 “这……”项天明想也没想就要作答，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这问题看似简单，却包含一个阳谋，项天明意识到。在沙漠里受困，又被人发现。这不正是他们之前的处境么，而鲁巴人部落选择了帮助。 但是反过来说，鲁巴人部落又何尝不是被困在这处沙漠中的旅者，他们三人又何尝不是可能伸出援手的救人者呢？ 如果回答救，老者很可能会接着提出其它要求，到时候便不好反悔了。如果回答不救，那么老者有了由头，也许会发动鲁巴部落赶走他们这帮假货。想到这里，项天明犹豫着开口。 第137章 谈判 “自然是要救的。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项天明回答道。“哼哼，看来不服老不行啊，这点小心思没能瞒住后辈。”自称帕里斯的老人怪笑两声，满意地说道。 “不过既然答应了你们，我的事倒也不急，你们现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趁着我还能记起来一些事情，当个故事听听也挺好的。咳咳。”帕里斯说得很慢，这一连串的语句似乎让他有些疲惫。 “老人家不如坐下来谈。”项天明把自己的毯子拿过来弹了几下，上面的沙砾纷纷落下来，混入沙地里消失不见。再轻轻铺在地上，用手拍打，这样毯子就不容易滑来滑去。 在项天明做这些的时候，帕里斯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在小a和项天明的搀扶下坐了上去。“行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人老了就容易犯困，特别是坐着的时候。” 小a和李斯特把自己的毯子拿过来拼在一起，招呼着项天明与帕里斯隔着篝火的灰烬相对而坐。“老人家，鲁巴人部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从未听说文明区内还有另一支人类血脉。”项天明心里知道答案，正好来试探帕里斯的话到底真不真。 老人枯瘦的脸仿佛要揉到一起，帕里斯砸吧砸吧毫无血色的嘴皮，叹了口气，随后没有更多动作，项天明一度担心这老头子猝死在他们面前。 就在项天明正打算检查一下的时候，帕里斯终于开口：“这是个无聊的故事，事情要从几百年前讲起。不过嘛，我看你们也不是愿意听我叨叨的人，我就长话短说。 鲁巴人部落是这几百年来陆陆续续被流放到此处的星际罪犯及其后代。最开始是财团抓捕，后来到现在更多是赏金猎人在带人来。 整个星球其实就是财团的监狱，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就会被流放到这里。有一些人会被送去更牢固的监狱，而我们这些没什么压榨价值的人就被丢在荒野中自生自灭。” “……”项天明和小a，李斯特对视一眼，这和之前波波耶娃两次提到的差不多吻合，也能解释铁公爵的一些行为。 “说是罪犯，其实都是些可怜人。无非就是不愿意被财团所掌控，当然，的确也有那么些个货真价实的家伙，那种人我们也是不欢迎的。 啊，不好意思，我大概又多嘴了。”帕里斯重新合上嘴，老神在在地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您又是……”小a问道。 “呵呵，糟老头子我，是最近几十年唯一被丢到这里来的人，通用语还记得一些。但鲁巴部落里大部分人已经几十年没有说过了，很多人都是几百年前那些人的后代，他们自创了鲁巴语，相当排外，初来乍到时，我也不得不顺应他们。”老头子双手拄着拐杖，摩挲着光滑的拐杖顶端，似乎很享受。 “那您又是怎么看鲁巴神明的呢？”李斯特说这话的时候尽量避免一些敏感词汇的使用，虽然帕里斯看起来并不很虔诚。 “你们难道还担心我被一个人工智能骗到？好歹我当年也是星际飞行员，怎么会去相信这些东西。”帕里斯似乎有些被气到，吹鼻子瞪眼，快速说完后累得喘起来。 “不好意思，帕里斯先生，我们并无恶意。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实不相瞒，我们的飞船坠落在不远处，但是并未完全损坏，只有修好它我们才能重返星际社会。可是仅凭我们三个，那是万万做不到的。”项天明故意停顿了一下，帕里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你还指望鲁巴人能懂工程学？”帕里斯带着点笑意问道。“不，只是，也许我们需要借走这个人工智能一用。”项天明解释道。 “噢？你们难道能控制那个疯疯颠颠的智能？”这下轮到帕里斯吃了一惊，项天明心说这老头子平时肯定假传神旨。 “算不上控制，只是和它达成了交易，你懂的。”项天明留给帕里斯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而帕里斯也‘会意’地哦了两声，没有再追问。至于他到底想到了什么，项天明就不知道了。 “所以之前的几次震动都是……”帕里斯没有把话说完，项天明一愣，随即坚定地点点头，“没错，交易的一部分。你懂的。无论怎样，鲁巴部落与神的关系不会变化，您可以放心。”项天明满脸堆笑，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如此甚好。不过嘛，老朽还有一个请求。”帕里斯喜笑颜开，两颗小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全无之前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但他却没注意到小a和李斯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 “水源，鲁巴人需要一个稳定的水源。”帕里斯笑道，不管怎么看，项天明都觉得现在这老头子一股奸诈劲儿。“当你们落地的时候，我向鲁巴人宣布，神的使者将会带来稳定安全的水源，这才使得他们愿意前去营救你们。现在，不知三位是否有什么办法？” “这……”项天明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小子怎么能道德绑架和威胁自己？“三位别急，老朽也不想如此。只是那人工智能逼着我要救你们，我虽然贵为鲁巴人的祭司，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发动人手，这才出此下策。 我原以为飞船上的人活不下来，没想到三位英雄当真是有命在身。”帕里斯越说越小声，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可笑。“不管怎么说，鲁巴人已经认准你们是来给予他们水源的使者，要是做不到，我们都得死！”帕里斯加重语气颤抖着说道，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昔日的下属逐出营地，只得与风沙为伍。 “我们会尽力。”项天明闭着眼睛说道，小a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斯特捂住了嘴。帕里斯瞅了三人几眼，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向等候已久的护卫队走去。“弗洛斯丘比，祝我们好运！”帕里斯临走前说了一句。 等到鲁巴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李斯特这才放开小a，后者冷哼一声，一拳砸在沙地上，关节都被砸出了红印。“这老东西！居然想让我们当工具。”小a骂道。“倒也不必如此。他的话我估摸着七分真，三分假。既然的确是被人家救了一命，也就还上这人情便是。有波波耶娃在，找到水源，应该不难。”项天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项哥！这……”项天明只好给小a解释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我们还欠人家一条命不是。想要报复他也很简单，只要把飞船修好，再把波波耶娃带走，他的统治也就快结束了。从神明那里得到的，最后也必将归还，向来如此。所以呀，做人还得靠自己。”项天明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之后呢，我是说现有秩序倒塌之后。”李斯特对着项天明眨眨眼。“我还没想好，也许会给鲁巴人找一处绿洲？”项天明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心如乱麻，鲁巴部落的问题绝不在于一个独大的祭司或者生存条件恶劣，这个退化的小小社会，需要全方位的转变。 项天明目光炯炯，似乎能看到一个全新的，鲁巴人真正的未来。 第138章 奇怪的事故现场 “事不宜迟，我看我们不如兵分两路。小a你去底下的基地，利用那里的操作面板和波波耶娃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水源或者绿洲，而我和李斯特拿着平板去看看白星号的情况。不过，我想最好别让帕里斯知道自己地下有个高科技基地，免得他们又动起心思来。”项天明提醒道。 “明白，那我从出来的洞口回去。”小a对着项天明和李斯特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这处沙丘，他们之前是从鲁巴人营地外面一处隐蔽的洞口钻出来，需要走上一段时间。 “就我们两个过去，能做什么？”李斯特听见小a走远了，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项天明问道。千吨重的飞船，不是两个人拿手刨就能刨出来的。 “我们边走边说，老李。”项天明拿起两只水壶挂在腰间，又递给李斯特好几个果子，示意他装下，这才带着李斯特施施然向营地外走去。 一路上没有人阻拦，鲁巴人看见他们后无不是退到一边去，用双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只有到了营地最外围，有两个诚惶诚恐的哨兵试探着问了一句，在波波耶娃的翻译下，倒也不算事。 “真是没想到，一颗荒芜的沙漠行星，居然能有这样的秘密，真是有趣又残酷啊。”项天明一边走一边说。他们的多功能抗压服早就破破烂烂，现在不得不都学着鲁巴人那样用布匹和皮毛包裹自己的脸和手，不然一阵风沙吹过，嘴里全是沙子，身上也奇痒无比。 “你感叹这些，不如先想想待会儿到了地方该怎么办，总不能站在沙地上干瞪眼吧。还有轨道上的防御炮，我们就算是修好了飞船，也不敢飞啊。”虽然看不见李斯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但项天明还是听出了一股子惆怅。 “我们掉进沙里之后，鲁巴人把我们救出来，他们又不是魔法师，不能把我们传送出来。所以，我猜他们肯定已经把飞船刨出来不少。如果反重力系统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尝试着启动它，让飞船从浅层沙砾里自己浮起来。”项天明分析道。 “不过轨道炮的确是个问题，也许我们需要去本地的地面站点看看情况，也许能弄到识别代码什么的。” “那当然最好，只是根据铁公爵的反应来看，我们怕是已经上了财团的黑名单，赏金猎人正满星系的找我们也说不定。”大概是因为裹得太紧的缘故，李斯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沙漠之中，放眼望去除了时不时出现的一两棵枯草，剩下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和刺目的烈日。 “真是艹了，快热成狗了。”项天明一把抓住头上的布匹，就要一股脑地扯下来。“别，把它解开就行。太阳太大，没一会儿你小子就得掉皮。”李斯特劝阻道。 项天明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不再说话，弓着腰，喘着粗气，想要保存一点体力。两人已经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毒辣的阳光晒得地表的沙砾滚烫，就算是有鞋底，也根本站不住多久。 体力和身体的水分消耗非常快，如果不是当初出发的时候多带了一点水和果子，很难想象返回时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还有水吗？小项？”李斯特跟着项天明又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他的喉咙隐隐作痛，急需水分。项天明回头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个大号果子掏空后制成的水壶。李斯特迫不及待地拿到手，晃了晃，水壶咣当作响，里面没多少水了。 “我身上还有一壶满的。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必须留着。”项天明艰难地说道，说实话，在这鬼地方，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说，这空气干得嗓子疼。 李斯特口干舌燥，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后打开水壶小小的抿了一口，在口腔里来回涮，这样能有效缓解不适，又能多喝几次。 两人沉默着闷头向前，如果不是手中的平板一直指示着方向，项天明看着一处处毫无区别的沙丘，只怕是早就要迷失方向。 两人顶着烈日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下半身的腿仿佛不是大脑在操控，而是自己在动。终于，平板滴滴两声结束了导航。“淦！”这是项天明和李斯特时隔几十个小时后，第一眼看到失事的白星号后，唯一的想法。 白星号应该是直接砸出来一个直径上百米的沙坑，滚滚黄沙正在重力和风的共同作用下下落，一点一点填补这巨大的坑洞。 而飞船的主体头朝上，尾朝下，斜斜地插在中心处，像发歪斜的火箭，可惜这里没有发射架也没有塔台。 大概是下降速度和失去动力的高度没有那么离谱的原因，船身从外部来看，损毁并不严重，只是很多地方出现了剐蹭和轻微变形，星际科技，震撼人心。 主要的问题在于，尾部的双发发动机被完全埋在沙里，只要一发动（前提是能发动的话），高温必然会导致沙砾变成融化的液体倒灌进去，把整个出气口堵死。而且，即使白星号是艘小飞船，可是这样插在沙里，舱门离地面也有二十多米，项天明和李斯特现在根本进不去驾驶室，自救操作也就根本无从谈起。 “哎，看来还是得找鲁巴人帮忙。”李斯特双手叉腰看着面前这处大地艺术一样的事故现场，不由得有些气馁。“也不一定，我们用沙子把白星号埋在怎么样？”好半天没出声的项天明突然问道。 “你疯了？鲁巴人几十个人才给挖出来一截，你又要给埋回去？图啥呀。”李斯特现在心里是有一万个不解。 “舱门那么高，你说当时鲁巴人他们是怎么把我们带出来的？”项天明用下巴指了指那扇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金属舱门。 李斯特又看了看白星号的姿态和所处的沙坑，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当时这个坑没有那么大，白星号也没有露出这么多。他们来的时候是踩着沙地就能碰到舱门？”说到最后，李斯特自己也就恍然大悟。 “目前来看是这样。不过我现在在想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营救完我们后，为什么还要继续向下挖掘，毫无意义的耗费人力。”项天明有些想不明白，在沙漠腹地生存的部落，一定懂得保存体力的重要性，这白星号挖出来吃不了用不了，还运不走，这帮子鲁巴人图啥呢？ 第139章 自救(上) “这些留着以后再说吧，我们先把沙子堆起来，进去飞船看看情况。”项天明一边说一边就在平板上鼓捣着什么，李斯特有些纳闷地说道：“这么大个坑，你就是累死我我也填不完啊。” “谁要你自己亲自动手了。”项天明笑笑，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脚底。“你梦见土地神了？”李斯特迟疑着说道。下一秒，不远处突然有道黄色的立柱，李斯特定睛一看，是一大堆黄沙被什么东西喷到了天上。 一个骇人的身影慢慢从黄沙中出现，李斯特张大了嘴：“这这这……”“我连夜让波波耶娃赶工出来的。”项天明笑道。 李斯特看到的正是由之前波波耶娃那副机械身躯改造出来的古怪机器。外表上看根本就是个只有上半身的骷髅架子，外表的蒙皮都已经被拆掉，只剩下坚硬的合金骨架。在对应着人体内脏器官的肋骨中间，是个用不知名材料包裹住的动力模组，通过金属连杆和四力转化关节带动两只简易机械臂运动，而机械臂顶端焊接了大号推土铲。 整个机器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现在活像一个机械怪物，身上的零件东拼西凑，说是星际时代版本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一点也不为过。 “嘿嘿，虽然很丑，但用来铲土倒是还能用。”项天明得意地笑道，随后接着说：“之前波波耶娃重置完人格就提醒我需要关注基地状况，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干脆看了看。正好发现白星号就在地下基地的一个破口上方。干脆让波波耶娃简单修复一下那大机器人拿来挖土，再从破口钻出来。这样既能掩人耳目，又有效率。” “这玩意推起土来确实是快。”李斯特看着眼前的骷髅架子收起机械臂，走到坑洞边缘，再把机械臂往前推，一大堆沙子就滑落下去，盖住了白星号的背部装甲。远古科技，震撼人心，这是李斯特现在的唯一想法。 “小a，小a，你那边情况如何？”项天明利用平板呼叫着小a，此时的小a应该还在地下让波波耶娃陪着找水源。 “项哥？这地下含水层是有的，但要么很远，要么很深。至于绿洲，那更是没个影子。”小a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无奈。“先标记几个最有可能用到的水源，剩下的等我们回来再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星号看起来损毁并不严重。至于到底怎么样，要等我和李斯特进去了再说。”项天明回复道，随后便听到小a一声惊喜的欢呼。毕竟是自己的船，吃穿住行都靠它，时间久了，每个机师心里都是把船当老婆看的，听到飞船没事，小a自然是欣喜不已。 挂掉通讯，两人又在原地踱步等待着机器把剩余的部分推下去，他们不是不想坐下慢慢等。主要是地面都被太阳晒得发烫，一屁股坐上去只会被烫得嗷嗷叫。 终于，沙砾将坑洞填平，他们现在可以踩着机器骷髅的机械臂到达舱门了。至于剩余的部分，项天明并不打算填上，毕竟待会儿可能还要重新又把沙子都给挖开。 “走吧。”项天明带着李斯特向骷髅机器放下的一只机械臂跑去。刚才远远地看着还不觉得，等走到这大号骷髅旁边，项天明和李斯特才意识到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几十米长的身躯趴在地上依靠履带移动，光底盘就比他俩高出不少。 项天明拉住机械臂上的一根手指粗细的线缆，右腿抬高搭在机械臂突出的一个小平台上，猛地一发力便攀了上去。顾不上手疼，他又低下身子去拉李斯特一把。等两人都在平台上站稳了，骷髅机器人这才抬起手臂向白星号的舱门开去。 哐当一声，机械臂的齿轮卡死，约束机构弹起，阻止了机械臂进一步的靠近。机械臂离着舱门还有个十来厘米，在惯性的驱使下晃动两下，便停住了。项天明这才稳住身形探头去看白星号内部的情况。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白星号内部的现状还是让项天明有些难以接受。到处都是沙子，驾驶室，货舱，地板缝隙……货舱的不少货架都已经变形弯曲，埋在沙子里，看上去好像伸出的白骨。 弹药箱破裂，二十毫米的高爆弹散落得到处都是，有几发还卡在门框接缝处，看得项天明心头一凉。驾驶舱更是一片狼藉。纸质的星图等资料皱成了一坨，呼机连着线被扯下来缠绕在座椅上。内部的舷窗上更是布满划痕。这下非得重装内部不可，项天明心疼地想道。 “我先进去，要是看见飞船开始倾斜，你就别进来了。”项天明反身对着李斯特嘱咐道。“你去吧，我又不是小a。”李斯特笑道。 项天明点点头，伸手抓住舱门，用脚踩了几下内部的地板，确认暂时不会造成飞船倾覆后便一咬牙跳了上去。 飞船插在沙地里，主体结构的金属发出令人难受的吱嘎声，听得项天明心惊胆战，但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 扶着各种变形的金属，项天明一点点靠近飞船的驾驶室，在把缠绕在座椅上的东西简单清理一下后，他坐了上去。“感觉真好。”那种熟悉的，可控的感觉又回到项天明的心里，这让他很高兴。 “情况怎么样？”在外面等了半天的李斯特有点着急，他光听见项天明在里面叮叮当当的发出一阵响，却看不真切。 “看上去就是有点乱，我正在打算做个自检，你慢慢进来。”项天明大声回复道。“好吧，让我来看看。反应炉启动，嗯？没反应？”项天明自言自语，而李斯特已经慢慢走进来。 “怎么回事？”李斯特问道。“反应炉没动静，船上没动力。”项天明有点郁闷。“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李斯特拍拍 项天明的肩头，转身朝工程段走去。 第140章 自救(下) “从货舱后面过不去，全被沙子给堵了，你看看走货舱的检修通道能不能过去。”项天明对李斯特提醒道，他记得飞船货舱已经被沙子填满大半。“明白！”李斯特头也不回地扶着舱门向货舱走去。 紧接着是一阵叫骂和叮叮当当的响声，“怎么了？老李？”正在检查线缆连接的项天明把头从驾驶台下方拿出来，对着后面问了一句。 “检修通道卡住，看样子得用匕首破坏夹锁。”李斯特的声音听起来郁闷无比，“行，小心些！”项天明回复道。虽然多少有些心疼，但他还是忍住。对于飞行员来说，自己的飞船就是自己的第二条生命，可如果这飞船开不动，那的确就和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在第一生命和第二生命之间，项天明果断选择前者。 “再试一次！”没过多久，耳边又传来李斯特的呼喊，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大概是已经下到检修通道去了。 项天明把手头的线缆检查了一遍又重新接上，盖上面板，在主驾驶位上坐好。“一定要成功啊。”项天明喃喃自语道，随后坚定地按下按钮启动反应炉。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项天明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嗡嗡声，那是反应炉和能量管道运作的声响，飞船现在终于有了自救的可能性。 打开全息面板，项天明开始给飞船做自检，系统一番滴滴答答的响应过后，项天明看着系统给出的数据，不禁喜笑颜开。正好李斯特灰头土脸的从身后过来，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位上，项天明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了，底下进了一只沙漠鼹鼠？” “别提了，我把反应炉卡住的地方清理出来，光沙子和破布就有好几十公斤，结果你一启动，散热器直接把没清干净的沙子都给吹起来，要不是我手快把反应炉的防尘盖给合上，你呀，早就被炸上天了！”李斯特拿着一块棕褐色的布匹使劲擦脸，好像要把自己的脸皮都给换一张似的。 项天明笑笑不说话，反应炉只要不是进易燃易爆物品，最多熔毁卡住，绝不至于爆炸，李斯特是存心吓唬他。 “飞船情况怎么样？小项？”李斯特随手把擦完脸的破布丢到一边去，这会儿没心思打扫。“还不错，主结构和关键设备损伤不大，主要是外壳似乎有几处破损比较严重，会影响气动效率，只不过也无伤大雅。我看看能不能试着把反重力系统开开，让飞船浮起来。”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把大部分能量分配到反重力系统上。当反重力系统开启，白星号的船身都被一道柔和的蓝光包裹住，只是无论项天明怎么提升功率，飞船光是抖个不停，却毫无上升的意思。 “外面的表层沙土都没有被怎么振动起来，看样子你的大玩具把沙地压得太严实了。”李斯特扶着椅子站起来往窗外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那先让波波耶娃给白星号松松土吧。”项天明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急也没用，反正确认了飞船没太大问题，只要稍微松松沙土，就能自己脱身。 就当两人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外面的机器一点一点把刚才填进去的沙砾重新挖出来的时候，项天明突然想起刚才李斯特拿来擦脸的东西。他往地上瞄了一眼，随即面色凝重的离开座位将那块破布捡了起来。 “老李，我们货舱好像没有这玩意吧。”项天明问道，李斯特有些不明所以：“呃，是没有，我在底下检修通道捡到的，反应炉里一大堆呢我清出来，最后我给丢出去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茫茫沙地，为什么会出现这玩意，出现也就算了还单单出现在我们飞船里！还是在飞船核心，也就是反应炉里。”项天明拿着破布仔仔细细看了看，总觉得很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诶，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如果是被风吹进来，也应该在货舱里堆着，不可能跑到检修通道和反应炉里。”李斯特也反应过来，这里面恐怕是有猫腻。 两人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齐声说道：“鲁巴部落！”除了鲁巴人，项天明和李斯特根本想不到这附近还能有什么人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艹，是他们，可图什么呢？”李斯特疑惑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而且，结合他们挖这么大一个坑，还要用破布和沙子堵住反应堆的行为来看，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把飞船开走。”项天明分析道。“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得到波波耶娃的帮助，我们只能求助于鲁巴人，这样想来，恐怕和帕里斯脱不了干系。”项天明接着说道。 “可是我想不通，如果是想控制我们，到底为什么愿意放我们进地下基地，去见发狂的波波耶娃？不应该对我们严加看管才对吗？ 而且，我们到底对于鲁巴部落，或者帕里斯有什么价值呢？”李斯特想破头也没弄懂这其中的缘由。项天明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说道：“从波波耶娃的话来看，帕里斯没有星际通讯的手段，不可能影响铁公爵这样的赏金猎人将我们逼迫到此地。 最有可能是见到飞船坠落的景象，而编造了谎言，宣传异象以稳固自己的统治。他很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拣点有用的东西回来或者干脆就是为了诓骗鲁巴人。结果鲁巴人还真的找到了‘神的使者’，也就是我们。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些骑虎难下。而波波耶娃也注意到了我们，认为我们可以帮它，这才有了之前的事。”项天明猜测到。 “项哥……李…………出事……外人……杀……”项天明怀里的平板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电磁杂音，伴随着小a模糊的字词，似乎是在警告他们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事态。 “小a，怎么回事？小a？该死！”项天明一连呼叫好几次，但是那头的小a都没有任何的回应，飞船内两人的不由得吊了起来。 第141章 外来因素 “保持冷静，小项！我们再试试白星号能不能启动，不然等我们走回去，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李斯特对着项天明安抚和建议道。 项天明一拳砸到驾驶台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我明白。”项天明咬着牙回复道。“现在外面一圈的沙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再试试反重力装置。”李斯特看着外面的大骷髅慢慢从底下挖出来的沙坑里爬上来，对着项天明提议道。 手上紧握操纵杆，项天明目视前方，由李斯特做副驾驶观察飞船姿态，随着项天明再次按下反重力装置的按钮，柔和的蓝光如同一团海水将飞船包裹住，在太阳的灼射下折射出迷人的涟漪。白星号尾部的沙土开始颤动，细细的沙砾和些许石子慢慢漂浮到半空中，远远看去像是有生命般将白星号团团围住。 项天明进一步提升系统的功率，虽然在外面看不清白星号此时的姿态，但是飞船内李斯特和项天明都感觉到船身正在慢慢回转到水平状态！ 如果有人现在穿过外面被无形之手托起的沙层，就可以看到白星号正从坑洞中心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尾部拔出来，而周围地上的沙砾更是源源不断地飞起，加入到这场沙子的狂欢当中。 终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项天明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再倾斜。他一把抓过驾驶台上的呼机，提溜着线缆看着呼机垂直于地板缓慢地转起圈。“飞船姿态回稳了！”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欣喜。 “好！快开船，我们去痛揍那帮狗日的！”李斯特挥舞着拳头，对着项天明说道。坐在驾驶位上的项天明点点头，调整船首向上倾斜十度角，启动引擎，白星号瞬间就窜上了云霄。 “还能再快一点吗？小项？”即使是李斯特也注意到白星号的速度不如往日，在几百米的低空以每秒四百多米的超音速一路掀起道道沙浪。 “恐怕不行，飞船的气动外形被破坏得比较严重，现在速度只能提到这么高。”项天明一边留意平板上的导航，一边摆弄着操纵杆。在飞船内的两人眼里，自己就像是当初分海的摩西。沙丘被白星号直接掠过，气浪炸开连带着地表沙土通通向飞船两边避让。 “唉，也算好事，毕竟头上还有轨道炮，那玩意儿是真狠。”项天明心有余悸地说道。“小a！小a！听到请回复！你的情况如何？”李斯特开始呼叫情况不明的小a，他们只知道小a大概是遭到了攻击，而且与什么外人有关，此外一概不知，说是两眼一抹黑也不为过。 “还是没有回音。”李斯特有些沮丧的说，别看他平时爱和小a杠上，其实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还有四十秒我们就能看到营地，做好战斗准备吧。这里地方能有外人，可真是见了鬼。”项天明冷着脸说道。 “你是说，是其它飞行员甚至是赏金猎人？”李斯特意识到项天明话里有话。“这鬼地方鸟不拉屎，也不是工业和贸易必经星球，除了心怀鬼胎的人和我们这种倒霉蛋，谁会来？”项天明三言两语将事态做了分析。 “真是操蛋！”李斯特骂道，随后放下呼机，戴上已经略微变形的全息头盔，接入了白星号的武器系统。在李斯特耳边传来一阵机械转动和金属碰撞的声音，眼前的视野随后亮了起来，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ok！”李斯特戴着头盔躺在驾驶位上，对着一旁的项天明做了个手势。“了解。”项天明回复道。 预计还有十秒就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项天明开始感觉到有些紧张，小a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敌人又会是谁？鲁巴部落又在他们的坠毁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一个个问题在项天明的脑海浮现，又一一隐去，项天明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接踵而来的谜团给轰炸的状况。因为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 沙丘上开始时不时出现几棵灰绿色的低矮杂草，地表也从完全的沙子逐渐变为沙土的混合物。这说明白星号已经到了鲁巴部落的附近，闲来无事的时候，借用波波耶娃的翻译功能，项天明听见当地人说过，鲁巴部落其实是半迁徙状态，每当发现一处绿洲，就在这里扎营，直到水源耗尽，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联想到帕里斯请求他们寻找水源的事情，项天明似乎联想起什么，但灵感稍纵即逝，项天明没能将其回想起来。“看！一艘小型飞船！”连接在武器系统上的李斯特凭借着视觉观瞄系统，比项天明提前发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有艘球形飞船正盘旋在鲁巴营地的上空。 “锁定它。”项天明对着李斯特提醒道，现在情况不明，为了安全，必须做好出手的准备。“项……飞船……撤退！”平板突然响起小a的呼喊，似乎是在指挥着谁。伴随小a声音的，还有密集的枪声。而最让项天明头皮发麻的是，他听出来这些枪声虽然密集但不慌乱，声音一致且间隔时间也很稳定。这说明，是同一批人在开火，而鲁巴人不可能有枪。事情已然明了。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戮，很可能是对着鲁巴人来，而小a很可能卷了进去。想通了这些关节，项天明感觉太阳穴附近的血管都要爆掉，一股怒火从胸中起来，顶住他的上颚，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跪地求助的鲁巴人，还记得营地里那些营养不良但好奇心很重的孩子，还记得他们从地下死里逃生后，鲁巴人载歌载舞。而他们，现在都可能变成了沙地上的，血糊糊的，毫无意义的一摊烂肉。 “李……李斯特……开……开……”项天明红着眼咬着牙，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话。“你说什么？”李斯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火。深呼一口气，项天明强忍着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带来的身体无意识颤抖，颈动脉一松一驰张大嘴怒吼道：“开炮！” 白星号机腹部两门多管二十毫米机炮开始咆哮，在大气层内，机炮的火光尤为明显。点点红色的细长光线划破空气，转瞬即逝，狠狠地轰击在那艘球形飞船的外壳上，爆发出一阵炫目的火光。伴随着浓烟滚滚，球形飞船拖着歪歪扭扭的轨迹烟，试图爬升，离开地表。 “开炮！”项天明的怒吼再一次充斥着驾驶室，又是一串子弹打在球形飞船身上，其中有几发恰好落点在其背后的主引擎当中。对方飞船本就不稳定的引擎蓝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带着滚滚黑烟，球形飞船像坨铁块一样被惯性和 重力拖拽着砸向地表的沙地，掀起一道几十米高的沙柱。 第142章 杀杀杀 “地面暂时没有发现目标，我们应该继续前移。”李斯特不断扫视着飞船附近的地表，但除了漫漫黄沙和一些从球形飞船身上蹦出来的碎片，什么也没有。 看着那颗球形飞船轰然坠地，项天明感觉一种奇怪的愉悦，但是这种愉悦丝毫没有减少他对这些入侵者的仇恨。 白星号在操纵下轻盈地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调转船头朝不远处的鲁巴营地飞去。短短一公里不到的路程，不过数秒，白星号就一边减速一边盘旋在营地上空。 目光所及之处，黄沙被染成红色，营地里简陋的几处帐篷和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是‘文明’痕迹的聚居区都已经变成黑色和红色的混合态。黑色是燃烧过的痕迹，而红色是血液的留存。道道白烟从现场被焚烧过的营地遗存里升起，仿佛昭示着亡魂所在。 “三点钟方向，有人在移动，手里持有疑似有小型武器。”李斯特左右转头，连带着机腹下部的炮塔一起转动，远远地就看见有人正往一处篝火背后的沙丘赶。 用不着项天明发令，李斯特按下开火键，五发五发的点射，子弹落点立马飙出一团红色的雾气。“还有人在跑，他们翻越过了沙丘，暂时丢失目标。”李斯特说道。 项天明没说话，只是驾驶着飞船降低了高度，围绕着李斯特刚才所说的沙丘转起圈来，这些人必须死。 白星号虽然是小型飞船，但毕竟也是快一千吨的家伙，在项天明降低高度到一百米左右后，几乎也可以称得上是贴地飞行。飞船所过之处，掀起足以刮破人脸的风沙，迫使底下负隅顽抗的敌人趴倒在地。 “看见了，三名武装人员。”李斯特不断提示项天明目标所在位置，手中动作不停。数发二十毫米的弹药直接砸在目标的身上，将其化作四处横飞的碎肉。虽然李斯特看到其中有个人人已经举起双手，大概是想投降的样子，可是也已经晚了。机炮射速极快，弹道已经延伸出去，击中那人。仿佛是上天在开玩笑似的，弹药剩余的动能毫不留情地将敌人的一部分带上了天，糊在机炮的观瞄设备镜头上，溅起一滩红色的液体。 “该死！观瞄设备上有东西挡住了视线！”李斯特对着项天明提醒道。“小心！”项天明听到这个消息毫不在意，但下一秒他突然大叫一声，随即白星号的船身开始倾斜，李斯特感到一股强劲的加速度将其死死地压在座椅上。 “你在干什么？项天明！”李斯特又惊又惧地质问道，白星号离地表这么近，一个加速处理不好就会机毁人亡。好吧，也许飞船会没事，李斯特没由来地想到。 “12点钟方向，有大口径弹药擦过。把他们处理掉！”项天明先是露出一种心有余悸地后怕，随后咬着嘴皮恶狠狠地说：“你们想玩是吧？” 又是一发子弹飞过，差一点就要打中驾驶舱左边的舷窗。“角度，给我角度！”李斯特拼命转动着机炮，想要找到攻击者的位置，可惜飞船现在是尾部对着敌人，向上攀升的过程中沙丘会对射击角造成阻挡。 白星号保持着高加速，在空中原地转圈，将船首来了个惊人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斯特面前终于一览无遗，正对着的沙丘顶端，有两人正趴着，手中摆弄着一支大口径武器。那玩意儿枪口火光一闪，项天明和李斯特都能看见敌人的弹药带着白烟划破空气，好像慢悠悠地飞枪口，朝着白星号飞来。 白星号晃动着船身，险之又险地躲过这发弹药，直到此时才传来一声沉闷地枪响，是超音速弹。 趁着敌人在上弹，没有比这更好的射击窗口，项天明努力稳住船身，“开炮！”他怒吼道。 李斯特用力按下开火键，高爆弹药混杂着曳光弹，带着不祥的红光在沙丘顶端掀起一阵风沙。那两个敌人更是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高高掀起，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加速下坠，摔在黄沙上。两人的肢体都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弯曲和折叠着，肯定是活不成了。 “目标已解决，重新搜索中。”李斯特面不改色的回复道。“为什么没有看见一个鲁巴人？”李斯特操控着观瞄设备四处搜寻，至于刚才镜头上的液体，早就在高速移动中被甩掉了。 “我不知道。”项天明红着眼睛回复道。“那里好像还有人，在聚集地的中央，好像是我们之前进入地下基地的那个楼梯。”李斯特看了一会儿确认道。 项天明朝李斯特所说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注意到有处沙丘中间开了一个小洞，十来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什么正拼了命地往里面钻，有个倒霉蛋似乎是注意到白星号已经开始朝他们转向飞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吓得手里的枪都没拿就跟着其他人往洞口跑去。可是项天明又怎么会放过他们呢。 “消灭他们。”项天明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句话。“不留几个活口？”李斯特先故意打偏了几发弹药，落点在洞口附近。那些奔逃的黑衣人看到动静又纷纷往反方向跑，殊不知没有掩体，怎么跑都是死。 “我说，消-灭-他-们。”项天明一字一句地说道，由于飞船速度过快，李斯特错过了攻击窗口，他们必须等待下一次掠过这里。李斯特听到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但那种野兽般地呼吸声依然没有消失。 白星号转弯半径比大型飞船要小得多，仅仅十秒不到的时间，船首已经调整过来，李斯特看见黑衣人正四散奔逃，有的 躲在沙丘背后，有的又想躲进洞里，还有的发了疯似的在沙地上挖坑，可能是想让自己躲进去。 李斯特想了想，先把朝洞口跑的三人打成碎肉，随后几个点射将敌人藏身的沙丘笼罩在尘土当中，有不少人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求饶。项天明和李斯特听不见对方的哭喊，但是能从他们的姿势中看出对方已经崩溃。 “二十毫米，这是我们能给予的，对将死之人最好的礼物。”李斯特听见项天明喃喃自语道，下一秒，数十发机炮精准的轰击在目标身上。远远看去，好像是沙丘上开出了朵朵土黄色的花。 第143章 很好玩吗 鲁巴营地已经完全被改变了模样，黄沙大地被红色和黑色点染成一张诡异的画卷，到处都是碎肉，金属碎片还有殷红的液体。周围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枪声和哀嚎声，甚至可以说安静得有些过分。 “洞口附近似乎有东西，需要复飞。”李斯特戴着全息头盔提醒道。项天明加速飞出营地的范围，随后再次掉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上通往地下基地的那个洞口处伸出来一面白旗，正摇晃着，看样子是有人想投降。 “看不清人，不知道是鲁巴人还是入侵者。”李斯特有些拿不准，下意识偏头去看项天明的表情，却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全息头盔。 “我们再盘旋几圈，确认没有危险后停船。”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操控着飞船升高，在营地附近侦察起来。最开始被李斯特击落地球形飞船残骸静静躺在一个沙坑当中，身后是一道明显的冲击痕迹，不过看样子很快就要被滚落下来的黄沙给掩埋住。 飞船主体已经变形，远远看去像个瘪了的银器。从其破口处能看到内部的火光，视线再往右边移一点，似乎有个人形趴倒在地上，身上还附着着火焰，虽然没什么动静，但李斯特还是送了它几发机炮。 盘旋了几圈，确认再无更多的敌人后，项天明这才减速，开始寻找可供飞船降落的地方。眼见着洞口处白旗摇晃的幅度和频率都在下降，估摸着是挥舞白旗的人体力不支，摇不动了。在降落之前，项天明想了想，给小a发去通讯请求。 “小a，能听到吗？”项天明冷着脸问道。飞船在反重力装置的帮助下缓缓下落，李斯特和项天明支着耳朵等着，但通讯里只有杂音，听得人心烦意乱。 两人的身体突然向上弹了一下，感受到震动，他们才知道飞船已经平稳降落了。李斯特摘下头盔，稀疏的头发已经尽数打湿，贴在头皮上软趴趴的，闻起来有股明显的头油臭味。“我去吧，你来操控武器。”李斯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项天明用手拦住。李斯特愣了一下，分明从项天明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怒火，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如果出事，开火，别管我。”这是项天明对李斯特的嘱咐，随后他走出驾驶室，砰得一声打开舱门，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双脚触地，项天明整个人向下一沉，随后直起身来，不远处刚好有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手枪，项天明笑笑，把它捡了起来，里面还有十来发子弹，他满意地把枪拿在手里，打开保险。 项天明总是在想，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很好玩吗？他总是这样问自己。 飞船降落点离伸出白旗的洞口并不远，大概二三十米的样子。项天明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行人被鲁巴人簇拥着走到这里，有些孩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躲在大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看他们。 项天明一脚踩在沙地上，血液渗进沙里，凝固后结成块块，踩上去感觉很不一样。项天明注意到有个鲁巴人下半身被埋在沙里，被棕褐色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白底紫瞳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项天明，瞳孔已经收缩了。 项天明右手拿枪，左手抹了把脸，却不想枪上的血也随之被涂抹到脸上，黏糊糊的，项天明如此想到。 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完，项天明已经看清是个胡子拉碴的黑衣中年人举着白旗在晃动，他也注意到了自己。 “出来。”项天明在洞口五米处站定，拿着枪指了指一旁的空地，示意这家伙出来。这人丢掉白旗，举起双手，慢慢地从藏身的洞口走了出来。 “放我一马，只要不杀我，怎样都行。”这家伙低着头快速说道，似乎生怕项天明一枪把他崩掉，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项天明身上，因为他看见白星号机腹下方的机炮炮口仍然有在转动，这说明机炮一直处于预热状态，随时可以开火。 “就你一个？”项天明有点无聊地问了一句，随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洞口，又偏过头来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噢，那就是还有。滚出来！”项天明一声怒吼，把枪对准了洞口，却迟迟没有人现身。项天明看了一眼举手投降的那家伙，“你快出来吧你，不然都得死！”那家伙心领神会，对着洞口劝说道。 似乎是预感到这一劫逃不过，没过多久，有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从底下走上来，“是你呀。”项天明皮笑肉不笑，拿枪指着愁眉苦脸的帕里斯。 “我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我，什么都没干。”老家伙年纪大了，爬了几步楼梯喘得不行，说话有点上不来气。 “啧啧，你要我怎么说呢？真巧，是不是。没想到我把飞船开回来了是不是？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有你啊，祭司大人。”项天明摇晃着枪口，被对着的两人举着手，不敢反驳。 “来来来，你也做下自我介绍。”项天明对着中年人说道。“我是雇佣兵艾格隆，薛西斯雇我来执行任务。”自称艾格隆的中年人很快说道。 “薛西斯？人呢？”项天明又问道。“可能死了？他是飞船驾驶员。兄弟，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来这里，我把钱都给你……”这人越说越激动，竟然跪了下来，手上就要去抱项天明的腿。 两声枪响过后，艾格隆抱着自己的右手躺在地上惨叫起来。“杀人很好玩吗？我问你们，嗯？”项天明冷笑道。 “是财团，你们离开以后财团下命令要我配合他们杀掉所有人……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请你们帮帮忙。”帕里斯吓坏了，浑身抖个不停。“帮帮忙？那是谁往飞船反应炉里塞沙子和破布，是谁在飞船附近挖坑？”项天明追问道。 “……对不起，我没办法，财团说你们一定不能离开这里。不然要我的小命，我实在没办法呀。”帕里斯看着地上疼得滚来滚去的艾格隆，生怕自己也迎来如此命运。 “所以，你还是下了杀人的命令咯？”项天明眼睛盯着帕里斯，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看透。“这颗星球就是个监狱，不是去地面站点，就是被送到鲁巴部落，没人能逃出去。我实在是不敢违抗他们啊！”帕里斯辩解道。 “那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项天明举着枪对准了帕里斯，手指放在扳机圈上。帕里斯突然颤抖着闭上了眼，仿佛认命般不说话了，在风中，他好像一块枯木制成的雕塑。 “行吧。”项天明一枪打在帕里斯的头上，等到老头倒在地上，又补了一枪在胸口。“你呢？你知道吗？”项天明转头看向地上的艾格隆，此时的项天明，满脸鲜血，表情冷酷，看得艾格隆心脏直跳。 项天明注意到艾格隆面色变换，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不敢说，我说了一样是死，还会牵连我的家人，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开枪吧。”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对方脸上，又是一脚，艾格隆吐出一口血来，嘴皮颤抖着好像想要说什么。 项天明俯下身去，拍拍艾格隆的脸说道：“算了，你也别说了，没兴趣听。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点明白了，的确很好玩。”紧接着是数声枪响。 第144章 援救(上) 项天明确认两人都已经死掉以后先回了一趟飞船，起飞又盘旋了几圈，发现鲁巴营地已经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看样子所有人都应该在这里。项天明和李斯特不由得心里一沉。停船降落后，项天明嘱咐李斯特看守飞船，自己则开始打扫战场。 一番检查过后，包括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女性鲁巴人，项天明一共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加上入侵者，也不过三十人。 这就有点奇怪了，鲁巴部落的人绝对不止这么点，茫茫沙漠，他们肯定不会毫无准备往外崩奔逃，那这么多人能到哪里去呢？又随手捡了两把枪之后，项天明开始沿着帕里斯和艾格隆藏身的阶梯往下走，地下基地是目前来看幸存者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项天明先检查了营地外面的隐蔽通道，却发现已经被人从内部爆破炸掉，黄沙彻底堵死了通道，人是进不去了。出口附近还躺着一个黑衣人，整个上半身埋在垮塌下来的沙里，估计是在爆破的时候来不及逃走，被活生生压死在这儿。 心烦意乱的项天明又回了一趟飞船，告诉李斯特现在他打算从洞口阶梯下去。“小心些，小心。”临走的时候李斯特抓着项天明的肩头说了一句，项天明现在杀心太重，谁都看得出来，李斯特有些担心会坏事。 “我知道，你放心。”项天明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内心似乎很平静。李斯特便知道项天明是真的气疯了，这种时候，人是劝不住的。 “……”李斯特闭上眼叹了口气，坐回副驾驶重新戴上全息头盔开始警戒。 项天明端着一把步枪，腰间挂着一把手枪，沿着之前走过一次的阶梯慢慢往下探索，底下一如既往的黑，但是在更下面的地方能隐约看到有火光跳动，照亮了几步阶梯。借着这为数不多的光亮，项天明靠着一侧墙体，一点一点向下走。 他不清楚自己在底下到底会遇到什么，也许是已经被屠戮干净的鲁巴人，也许是一大票整装待发的杀人狂，也许什么也没有。 又往下走了几步，项天明看清楚阶梯上有束火把，看样子是被什么人丢弃在这里，持有者大概走得很匆忙。会是谁呢？ 项天明想了想，把步枪背回身后，右手持手枪，左手捡起火把，接着往地下基地走去。阶梯并不长，很快就探到了底。他举着火把往前看，这才发现之前畅通无阻的走廊入口已经被大量的沙石给堵住，看不出有什么通路。难怪帕里斯和艾格隆被逼到这里后无处可躲，只能上去。 这里的堵塞不知道是上一次与波波耶娃战斗时留下的，还是小a和鲁巴人躲进去后用来抵挡追击者，密密麻麻的碎石看不出有什么缝隙。这下可麻烦了，两个已知的出口都被毁掉，想要进去必须找来机器开挖。等挖开这么厚的土层，恐怕要等到要猴年马月。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因为两个出口的堵塞不可能都是偶然，这意味着地下基地里，应该还有幸存者，是他们故意弄塌出入口，阻挡追兵。 要是现在能联系上小a就好了，项天明如此想道。自己身上的抗压服早就破破烂烂，通讯设备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掉了，而飞船上的平板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全是白噪音。 正当项天明举着火把在走廊入口来回踱步的时候，项天明突然注意到火把顶端的火焰不自然地摇晃着，随即他就感受到风轻抚过脸庞。 碎石之间肯定有一定缝隙！而且看上去还不小！项天明兴奋地想道。他举着火把再次走到碎石堆边上，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项天明随即用口水沾在手指头上，靠近碎石感受着风的流动，很快就注意到碎石堆的右下角明显凉快许多，风量最大。 他把手枪挂回腰间，右手把几块人头大小的碎石和部分细沙刨开，果然发现有个狭窄的洞，大概是因为上方有块大石头卡住的缘故，这点空间得以保留下来，如果不是有风流动，还真不好注意到。 项天明顾不上形象，干脆趴在地上尝试着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在火把的照耀下，他注意到里面的空间似乎还要更大，只是火把照不远，看不太清几块黄色沙石背后到底还有没有空间通向深处。 他没多想，先把火把扔了进去，然后把背上的步枪和手枪也丢了过去，尽量减少自己的横截面积，随后一咬牙开始往洞里钻。 这洞本来就不大，项天明的头能很顺利地钻过去，可是肩膀就有些吃力，他只能肩胛骨往背后收，拼命往里挤。不挤不要紧，一挤周围的石头就居然被磨掉一个棱角。项天明正要高兴，却发现自己周围都是这样易碎的沙石，不少石头已经开始出现裂痕，要是全碎掉垮下来，估计自己就和外面那具被掩埋的尸体差不多，想到这里，项天明冷汗都下来了。 突然耳边传来两声清脆的响，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人用两块一米多长一指厚的松木板拍打在一起发出的响动，紧接着是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项天明随即意识到这是有人在交火，里面还有幸存者在抵抗！ 想到这里，项天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咬着牙不去看周围，一心往里面钻，很快随着空间变大，他能够在里面蹲着，耳边的声响也越来越明显。 等到他再次打量起周围的空间时，他发现自己面前是一截没有被碎石堵住的走廊，三下五除二从缝隙挤出来，项天明看见面前有微光透进来，自己大概离出口不远了。举起快要熄灭的火把，项天明连猜带摸地确定身前是货真价实，巴掌大小的岩石，一块一块垒起了一个斜坡，把出口给堵得严严实实。 耳边的枪声仍旧没有结束，项天明心急如焚，他甚至还听到有人在痛苦地哀嚎。他开始尝试着用步枪枪托去砸最顶上的石头，果然那里的石头最少，没几下就开始松动。项天明感受到手上反弹回来的力道越来越少，又砸了好几下后，石头堆被砸塌下去一个角。柔和的光线透进来，项天明借着亮光爬上石头斜坡，这才看清十个黑衣人躲在各自的掩体后面，正朝另一头千奇百怪的机器人们射击。而在倒了一片的机器人当中，项天明看见有张熟悉的脸，正是之前失联的小a。 第145章 援救(下) 此时的小a满脸疲态，躲在一个大号履带车后面喘气，身边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被破坏的机器。而黑衣人们正一步步收缩包围圈，没有远程武器的机械傀儡根本不是星际武器的对手！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把肺里那些带着沙土咸味的废气排出，随后端起步枪开始瞄准。有个躲在最后面换弹的倒霉鬼成了项天明的首个目标，目标与瞄准线对齐，项天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只见那人的头就像颗破裂的西瓜整个炸开，没了控制的身体向右边一歪，倒在血泊中抽搐着。 而这一切，在激烈的战斗中，根本没人发现。项天明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投降吧！你一个人不可能赢！你没必要为了那些原始人丢掉性命！只要你投降，我保证不杀你！”有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躲在金属立柱后面喊话，其余人停火，一时间场面上只剩下机器人移动产生的金属摩擦声，项天明不得不耐心等待。 “去你妈的，你们这帮畜生！屠杀无辜，我看你们才是原始人！”小a狠狠骂道，随即探出头来随便开了两枪，喊话的人连忙收回身子。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开火！”黑衣人命令道，霎时间枪声大作，火力密度比刚才还高，压得小a不敢露头。项天明正好借着无人顾及，挑了一个躲在箱子后面的敌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人应声倒地，他被击中了脖子，虽然还没死，却也根本呢说不出话来，只能躺倒在血泊当中，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又是一枪，这次的目标站得离中间的坑洞不远，身体踉跄两步，便直直地栽倒下去，掉入深不见底的坑洞中，半天才传来一声巨响。 “鬼手！给我弹药！鬼手？”为首喊话的黑衣人叫喊两声同伴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仔细打量一圈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下依然消失不见，除了鬼手还有另外两人倒在血泊当中显然是没了性命，他就算是再笨也知道敌人肯定摸过来了。 “有人在放冷枪！都给我看清楚，把那家伙找出来！”这小头目大声叫嚣道，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愤怒。“哈哈哈，你这就是现世报！活该被人放冷枪！”小a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喜笑颜开，对敌人嘲讽道。“你们等着吧，等我的队友开着飞船，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送上天！”小a接着威胁道。 “不要听他撒谎，他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杀掉他，那些原始人就无路可逃，等任务完成，我请大家喝酒！”那小头目为了稳住人心，又说道。 只是到现在为止，大部分黑衣人都想方设法将自己隐蔽起来，寻找着放冷枪的项天明，针对小a的火力明显降低了好几倍。 砰！又是一枪，有个鬼头鬼脑躲在巨型石头后面的人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项天明击中胸部，他痛苦地翻滚在地，捂着胸口不断叫骂。 “谁！有谁看到那孙子没！”项天明现在看不到小头目，但能听到那人气急败坏地喊叫。砰！项天明心道不好，这一枪是瞄准一个人的头，却不小心击中了他面前的铁箱子，这下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项天明立马就听到有人叫喊起来：“我前面的箱子被击中了，他肯定就在我们后面！”项天明想了想把身子往回缩，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外，这处被打通的洞口不大，他们没那么快发现自己。 砰砰！连续两声枪响，不是项天明，而是小a。小头目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自己还占上风，突然却被两面包夹，这可怎么打？ 眼见那些悍不畏死的铁皮罐头还在一步一步靠近，项天明知道胜利的天平正在向自己这边倾斜。此时场上，还有七个黑衣人，但是项天明在暗，敌人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成为项天明的目标。 “妈的，老子和你拼了！”整个大厅就屁大点地方，眼见机器人就要靠近其中一名黑衣人的位置，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绝望的氛围，那人居然一个起身向小a藏身的地方冲去。 一路上，他拼命开火，一连击倒十几个生锈的机器人，很快就要跑到小a藏身的地方。项天明眼见对方把打完子弹的步枪往旁边一丢，从身上掏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就加快速度往前冲，心里暗道不妙，只好再度开火。可是这一枪仿佛是上天开玩笑似的，并没有命中，只是在墙体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 项天明只得连续开枪，终于一枪击中那人的腿，迫使他摔倒在地。小a听见有人摔倒，抓住时机探出头来开枪，砰砰两声枪响，那人便没了声息。随后是两次剧烈的爆炸，一大片机器人被清扫一空，机械零件东一块西一块地飞得到处都是。 项天明正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子弹的啾啾声擦过头顶，吓得他亡魂俱冒，连忙往后撤。子弹击中头顶上的石头，发出啪的一声，好似过年的时候，小孩放的鞭炮。 项天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必须赶快离开，不然等敌人一个雷灌进来，肯定跑不掉。想到这里，项天明开始就开始用枪托砸墙。但还没砸几下，就看见一只手出现在洞口，手里还攥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他暗叫不好，一个枪托顺势砸在那只手上，使得那只手吃痛卸了力气，手上的手雷正好落在洞外，项天明想也没想直接双手撑地卧倒。 只听一声巨响，沙子混合着巴掌大的石头飞来飞去，项天明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耳朵更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项天明挣扎着起身，正好看见有人要从被炸塌扩大的洞口进来，他也顾不上瞄准，直接扣动扳机腰射，数十发子弹直接射入那人体内，从弹孔处飙出一连串红色液体，随即便瘫倒不动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但是根本听不清，项天明不想等死，只好强打着勇气再次爬上斜坡，从被扩大了好几倍的洞口探出头去，洞口边上已经躺了四个人，看样子那枚手雷立了大功。 而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衣人看见项天明后居然放下了枪，跪倒在地，似乎是在投降，但是项天明想也没想直接开枪，子弹将其捅了个对穿。直到项天明慢慢摸出来，那人仍旧心有不甘地看着项天明，项天明又补了一枪，这人才身体一歪，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动了。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很多东西！求求你，别杀我！”项天明的耳朵突然恢复，耳鸣消失，有个男人的哭喊声便传入耳中。项天明慢慢往前探，发现居然是之前那个小头目举起双手，跪在原地。而另一边的小a也正好走出掩体，同样发现了这人。项天明和小a看到对方，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146章 鲁巴葬礼 等到太阳已经西斜的时候项天明和小a才把最后一个躲在地下基地的鲁巴人幸存者给送到地表，当他们带着这个已经被吓得几乎快要失去神智的可怜人来到上到鲁巴营地的时候，眼前的惨状还是让人心头一紧。 到处都是嚎啕大哭的妇女和小孩，幸存下来的青壮年可能十不存一。烧起来的木头架子和仅有的几顶帐篷已经被扑灭，眼看着是没有再利用的可能性。李斯特正拿着平板指挥着几个没怎么受伤的男子帮忙搬运死者，按照鲁巴人的习俗，营地今晚上就要进行告别仪式。 项天明打着手势让陪着他和小a上来的鲁巴人自己找个地方休息，随后向李斯特走去。“阿布努，哆啦古。”老远就听到李斯特手里的平板发出一阵古怪的音调，围在李斯特身边的鲁巴人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伙伴随即离开。 “情况怎么样？”项天明走到李斯特旁边一屁股坐下来，结束战斗后来来回回找人，护送，差点没把他忙晕过去。 “还能怎样？”李斯特也蹲在沙地上打量着周围或哭或呆站着不知道干嘛的鲁巴人，他抹了把脸，随后说道：“斯达娜告诉我部落的人死了很多，老人和小孩人口更是遭到毁灭性打击。现在收拢人员后，可能只有两个塔弗。” 项天明迷迷糊糊地有点没听明白：“两个塔弗？那是多少？”“哦，塔弗是鲁巴人的计量单位，换算过来就是八九十人的样子。”李斯特一拍脑门解释道，和鲁巴人打了一天交道，就开始习惯性的说起他们的语言。 “投降的那家伙在哪儿？可不能让他跑了。”项天明问道，他看见小a拿来一支火把将不远处的几处篝火重新点燃，马上夜幕就会降临，沙漠的晚上一向很冷。 “关着呢，鲁巴人恨不得生吃了他，我好说歹说给保住了。你说之后怎么办？”李斯特说完这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发现项天明脸上显露出一种复杂的犹豫。 “我不知道，谁能想到帕里斯是内鬼，鲁巴部落又居然不过是另一个移动监狱。玛德，当时就不该来创世星系。”项天明想起到了财团地界后出的这一档子事气得牙痒痒。 “这么多人要养活，我们管不过来的。既然飞船修好，咱们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些鲁巴人世代生活在这里，没了我们一样的活，说不定人家还少些麻烦。”李斯特劝道。 项天明偏过头去，心中有些烦躁，因为他知道李斯特说的很多东西是对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当土皇帝，财团损失了人手和帕里斯这个内鬼，还有铁公爵的死亡，肯定会引起注意。 “我知道，但我就是有些放不下。你说这些人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就得活在这种地狱？”项天明转过头来看着李斯特的那张老脸问道，李斯特目光躲闪。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去当装卸工。小项啊，人有道德是好事，但是现实毕竟是冰冷的，你得学会放下。你不是神仙，你救不了那么多人。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李斯特说着注意到有两个鲁巴人跑着过来，从身材上来看是两个小孩，他们捧着一堆果子倒在李斯特和项天明面前，又飞快地跑掉。顺着列斯特的目光，项天明注意到那两个孩子依偎在几个年长许多的鲁巴人身边，其中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缓缓地跪地行礼，项天明和李斯特心虚地收回视线。 太阳终于完全没入远处的沙丘，光线一下子变暗，连带着风似乎都变凉起来。项天明听着不远处零零散散几处篝火里发出噼啪的声响，看着脚边的果子突然长叹一声。 自从穿越过来也有大半年了，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大展拳脚，却没曾想只能像丧家野犬一样四处奔逃。想要守护，可是无论是项云汐，萨尔瓦多老爹，亦或者是鲁巴人，他都做不到。真是窝囊啊，项天明如此想到。 “告别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坐过来吧。”恍惚中，有人拍了一下项天明的肩头，是拿着平板的小a。项天明这才发现，周围的鲁巴人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向一处一人多高的篝火堆靠拢。篝火外边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具遗体，看得人心碎。 他拉住小a有力的手站起来，同人群一道向前走。鲁巴人没有明显的家庭观念，而是认为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另一种表达。因此每当有人死去，他们会认为那是自己的一部分消失。所有人都会一起为死者告别。 项天明走在人群中间，学着像鲁巴人一样低头祷告。慢慢地，所有人都走到大篝火边上，挨得紧紧的，仿佛融为一个整体。所有人开始有规律的左右小幅度晃动身体，“伊~”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和。 “鲁~巴~”每次只有一个音节，就是这样简单的音，在众人的合唱下，竟慢慢让项天明感到一种纯粹的神圣与久违的放松。“伊~鲁~巴~” 再简单不过的歌词，鲁巴人唱了一遍又一遍，项天明也跟着附和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稍稍感觉有些累了，鲁巴人便慢慢停下来。项天明注意到站在最内圈的鲁巴人开始合力把裹着死者的毯子点燃。 火苗很快顺着毯子向四周乱窜，很快就覆盖了所有的遗体，一时间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油脂燃烧产生的臭味。鲁巴人慢慢散去，今晚所有人都会挨着这处篝火休息，他们认为这是与死者，与自己的一部分交流的最后机会。 有几个守夜的鲁巴人会时不时往火里丢一些颗粒物，使得燃烧的味道得到改善。项天明和李斯特还有小a也挑选了一处空地，拿来三张毯子凑合着睡。而很多鲁巴人为了给死者裹尸，捐献出自己的毯子，今晚只能互相紧紧依偎着吸收热量。 也许是太累，项天明合上眼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在他的耳边，几个守夜人的轻声哼唱仍在继续。 第147章 我有个计划 这之后的几天，小a带着鲁巴人在沙漠里寻找水源，并尝试着打一口简单的水井。有了这口井，鲁巴人就可以学着自己种一些本地的植物，逐步向农耕文明过渡，而不必依赖青壮年每天徒步几十公里采摘果子过货。 而项天明和李斯特则忧心忡忡地审问着手头唯一一个俘虏，按照帕里斯的说法，这里发生的某些事导致财团专门下令要清除鲁巴人，现在行动失败，财团肯定有所警觉，他们必须想办法赶快离开。 “所以是帕里斯告诉你们这里的人工智能出了变化，导致财团授意要杀掉所有人封口？”项天明严厉的问道，他现在已经把那套到处都是洞的抗压服扔掉，换成了和鲁巴人一摸一样的棕褐色布匹，虽然多少有些粗糙磨皮，但是习惯了倒也觉得挺合身。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骗你们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看着眼前几十岁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反绑着手跪在地上装可怜，李斯特和项天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啪啪两个巴掌过去，这家伙才勉强收住哭声。 “你现在知道哭了，你当时把枪口对准那些无辜的妇女和儿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倒是说啊！”项天明怒不可遏地逼问道，双手都攥成了拳头。 雇佣兵支支吾吾低下头去，自知理亏不敢和他们对视，看到他这副窝囊样，项天明越发为死去的无辜鲁巴人感到痛心。 “一群原始人，杀了也就杀了……”李斯特正想着问其他问题，却听见这人悄悄地说了一句，就算是没心没肺如他这个老赌鬼，此时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哐哐一顿揍，那人门牙都被打掉两颗，只剩下低声哀嚎的份儿。 “原始人，原始人怎么了？你们做的这些事，连原始人都比不上，骂你是禽兽都是在侮辱这两个字！”李斯特打累了说道，一边收回手抖了两下把手上的血抖落在地。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回答得好，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项天明蹲下身去双手扶住那人的肩头，把他拉起来，强忍着恶心看着那张猪头脸说道。项天明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中，配合着冷酷的表情，看上去犹如魔鬼。那人嘴里都是血沫，嘴皮颤颤巍巍抖了两下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项天明起身拿起水壶，塞进那人嘴里给他灌了一些，清澈的水直接从那人嘴边流出，滴落到沙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我问你，要想离开这颗星球该去哪儿？比如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项天明把水壶拔出来，用手抹掉上面的血迹再盖好盖子后问道。 那人心满意足地呻吟一声，终于打起精神打开眼皮，想了一会儿，瞄了一眼一脸恶相的李斯特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只有一个地方……地方能……能离开……绝望监狱。” “绝望监狱？那是什么地方？”项天明追问道。“财团专门为，高危犯人准备的地方，终身监禁。那里的穿梭机，不会被轨道炮瞄准。”雇佣兵断断续续地说道。 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这里面有门。“那地方在哪里？有多少武装？”项天明继续问道。雇佣兵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想了一下，苦着脸回复道：“具体位置不清楚，可能在飞船上能找到，就是被你们击落的那艘球形飞船。至于武装，我们来的时候只看到外面站岗的人不多，大概十来个，拿着轻武器。好几架穿梭机就停在外面。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交代了，可以放我走了吧！”这雇佣兵越说越激动，眼里满怀期待。 项天明笑笑，掏出手枪扣动扳机一直到子弹打光。 “你怎么看？直接杀过去抢穿梭机？”李斯特看了一眼那具还热乎的尸体，脸上毫无波澜地对着项天明问道。项天明一边想，一边把弹匣拔下来确认子弹打光，关好保险后把枪放回腰间。“我有个想法，一个有趣的想法。”项天明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我们带着鲁巴人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项天明笑裂了嘴，李斯特忍不住双手捂脸。“你疯了！”李斯特忍不住大骂一声，“怎么带？带他们去哪儿？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你想过没有！” 面对抓狂的李斯特，项天明并不生气，带着笑意看着他在附近走来走去，似乎很有把握李斯特会同意。就在此时，有个瘦弱的人影越过沙丘顶端，一路小跑着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鲁巴人。项天明和李斯特听到脚步定睛一看，是个裹得紧紧的鲁巴人，紫瞳，是斯达娜，也就是之前那晚上把项天明一行人当作神使跪拜的女子。事后证明，项天明看见的那个被掩埋的紫瞳女子是她的姐姐。 “卡？卡？”她手里拿着根算不上粗壮的木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鲁巴人也都清一色拿着或长或短的棍棒，一副疑惑的样子。有几个鲁巴人甚至大叫着敲打那具已经死透了的雇佣兵尸体。项天明掏出平板，呼叫波波耶娃当翻译，一问才知道是出了误会。 刚才项天明处决俘虏的枪声让刚经历过一场惨剧的鲁巴人神经紧绷，斯达娜带着几个有战斗力的人冲过来看看什么情况，而剩下的人则躲到地下基地去。 项天明安抚着鲁巴人的情绪，同时盘算着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犹豫半天后，项天明还是开口问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这里，到宇宙中去生活，你们愿意吗？” 波波耶娃反应了一会儿，把项天明的话翻译成一堆又长又古怪的音节，以斯达娜为首的一群人都看着斯达娜，似乎没有什么主见。斯达娜想了想，脸上透露着古怪和忧郁，说出一串音节，翻译后是：“离开？宇宙是什么地方？那里也有水和果子吗？那里也到处都是沙子吗？为什么要离开呢？斯达娜害怕，斯达娜不想离开。” 李斯特抓住机会也劝说道：“你看，他们自己也说不想离开，这可不是我说的。”项天明看着李斯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想不到我们离开以后鲁巴部落会发生什么吗？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李斯特痛苦地闭上眼，他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财团损失了人手，肯定会派人再来，到时候，鲁巴部落只有死路一条。 项天明转过身来，打算劝斯达娜回心转意。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知道鲁巴人坚信所有人都是名为‘鲁巴’的生命的一部分，而像斯达娜这样享有声望的，就是‘鲁巴’的头脑或者说智慧。 一旦得到承认，其余鲁巴人会对其言听计从。大祭司帕里斯就是这样的鲁巴头脑，斯达娜正好是他的孙女。她平日为人和善，在营地声望不小。因为鲁巴人不相信帕里斯会伤害部落，所以自从帕里斯死后斯达娜就成为了事实上的鲁巴头脑。 因此只要能劝动斯达娜，也就等于让整个鲁巴营地认可。 第148章 圣母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就在项天明苦口婆心地劝说斯达娜带着鲁巴人和自己离开这颗星球的时候，放在一旁的平板突然传出小a懊恼的声音。李斯特见项天明忙着劝说没空，干脆自己拿起平板问道：“怎么了，呆子？” 小a喘了口气说道：“老李？我跟你说，这鬼地方的沙层太厚了，我和这帮鲁巴人挖了半天根本没多少成效，坑一挖大，流沙就止不住地往里面走，根本挖不了井！你和项哥说说，让他想想办法。” 李斯特答应几声，快步走到项天明身边说明情况。正忙着给斯达娜做思想工作的项天明听到以后身形一滞，更加坚定了要带鲁巴人走的决心。 “小a，你先带着人回来吧，这井暂时先不用打，情况有变化，回来我们当面说。”项天明三两下交代清楚，挂掉通讯，接着给斯达娜晓以利害，可是面对未知和不稳定，很少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更别说鲁巴人这种还刚发展出一神教的原始部落。那种对故土的迷恋在他们心中是根深蒂固的。 眼见暂时没什么作用，项天明只得气鼓鼓地放弃，打算之后换个时间再继续。眼下还得去那艘坠毁的飞船那里寻找监狱位置的线索。 等到看着斯达娜带着鲁巴人离开了这处沙丘，项天明这才拉着李斯特向那艘只剩个架子的球形飞船走去。 “有效果吗？”李斯特和项天明朝着事故地点慢慢走去，不得不迎着太阳光的直射，这使他眯起了眼。“没用，倔得跟头牛似的。我都拿神使的身份出来，可你猜猜她怎么说？”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扯了扯头上的布，拉下来遮住眼睛。 “怎么说？我还真是有点好奇得紧。”李斯特笑着说道，越过几处沙丘，来到营地外围，一处惨烈的事故现场近在眼前。残骸燃烧了一个晚上，到现在空气中似乎都还能闻到那种机油混合着橡胶被点燃的难闻气味。 “她说不可能，‘鲁巴’的灵从沙与土之间诞生，神使也离不开这里。算了，不说了，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项天明摇着头走到前面去。 等到站在这一地零零散散分布了几百个平方的残骸上的时候，项天明才意识到这根本都算不上飞船，只能说是巡逻艇一个级别的载具。可怜的玩意儿连主结构都几乎留不住，只能靠散落的碎片和烧焦后重新融到一堆的金属坨猜测原本是哪个部件。 “我说白星号那二十毫米的小水管怎么威力这么大，原来就是个皮薄肉大的工作艇。”李斯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弧形金属碎片，背面是银色，正面勉强能看清一个艇字。 “这个看上去是飞船主控台，也摔得稀烂。我看看……嗯……飞行数据记录仪的外壳看上去只是轻微变形。”项天明伸手从坏掉的主控台缝隙里伸进去一只手，在里面拉扯了一会儿，掏出来一块长方体。 “再去飞行员那里看看。”项天明把飞行数据记录仪放好，和李斯特一起向不远处趴倒在残骸边缘的焦黑人形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估计是昨晚上残骸的火波及到这倒霉蛋身上的原因，遗体的大部分都已经碳化，灰黑色的不知名薄片覆盖在疏脆多孔的骨头上，一碰就碎。原本应该是腹部的位置很诡异的有坨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块金属。看上去这人是没法开口了，不过这人向前伸出的右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项天明跨过尸体蹲下身子注意到那是把手枪，而在握把上，有用尖锐物体刻出一个三角形困着个骷髅头的标志，很熟悉。 “看来是老朋友。”项天明用食指指着标志所在的位置给李斯特看，李斯特沉吟片刻说道：“是深红海盗团，之前在缴获的武器上有看到。” “海盗团，财团，独立星系，联邦边境恐怖袭击事件，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项天明从烧得还剩一点带红的骨头下面把手枪拿出来仔细端详，不由得发出疑问。 “我不知道，不过直觉告诉我最好别淌这种浑水。”李斯特幽幽地说了一句。“行，走吧，先让波波耶娃分析分析这块飞行黑匣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项天明站起身来，活动两下腿脚说道。 当天晚上的时候，项天明，李斯特和小a围坐在篝火旁讨论起怎么离开3b-2的事情。项天明用匕首削着果子一言不发，李斯特手里攥着铁王八闭着眼老神在在，小a受不了这种奇怪地氛围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开飞船过去，给它哐哐一顿炸，炸完降落抢了穿梭机跑路。这不就完了吗？” 李斯特听完开口问了一句：“如果穿梭机不够坐呢？还有白星号要怎么办？留给敌人？”小a顿时哑口无言，想了想又问道：“我们可以挟持飞行员开着穿梭机跟着白星号回营地，只要搞清楚轨道炮是怎么识别敌我，我们就能开着白星号离开。不过为什么你会觉得穿梭机不够坐，我们就三个人啊。” 李斯特冷哼一声，目光飘向默默吃果子的项天明。“我想带着鲁巴部落一起走。”项天明终于放下手里的果子，不再装傻。小a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你……他们……” “留着鲁巴部落在这里，无异于让他们等死，我做不到。看着他们，我总是想起以前在空间站的时候，累死累活，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外边。”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从枯木棍顶端飘向夜空。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自私，所以到时候，你们劫持了穿梭机就自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项天明低着头，不敢去看小a和李斯特的脸。他知道这个计划很可能会把所有人都搭上，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同情心泛滥就好了，他忍不住想，可是他做不到。 一闭上眼睛，前世今生那些痛苦的人和事就漂浮在脑海。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他就是想让身边的人都过得好好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几乎不可能。 “这个计划太冒险了，不过我同意，算我一个。”项天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微笑的小a，“我跟财团有不共戴天之仇，能恶心到他们那就可以算我一个，况且鲁巴人的确救我们一命。不过，下次别问我愿不愿意。我是打定主意跟你走的，项哥，哪怕是刀山火海。”小a补充道。 “……”李斯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项天明就当他是默许了这个计划。在点点繁星的见证下，项天明从未感到如此满足。 第149章 准备工作(上) 波波耶娃对飞行数据记录仪的解密和分析工作十分顺利，仅仅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成功绕过数据加密系统，精准提取到监狱所在的位置坐标。不过在提取过程中，波波耶娃还注意到记录仪里似乎还留存了部分录像，这里面也许会有记录监狱守卫分布和武器型号的信息，因此在项天明的授意下分析工作仍在进行中。 趁着波波耶娃手头的数据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项天明带着小a再次找到正在给鲁巴人分配一天要做工作的斯达娜做思想工作。 数十个鲁巴人分成三个人数不等的部分，分别被斯达娜指派去采集野果，狩猎小型动物和获取水。通过波波耶娃的翻译，项天明得知这些过着原始的狩猎采集生活的鲁巴人，一天基本只需要劳动二三个小时，可能外出狩猎的队伍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这不由得让他狠狠羡慕了一把，不过他还是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等到那些被分配完工作的鲁巴人一走，他就带着小a迫不及待地走向斯达娜。 “斯达娜，有空吗？”项天明一边说，波波耶娃一边翻译。“神使，我，孔洞？”隔着老远项天明都能听出斯达娜声音中的紧张，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抚斯达娜，项天明一边继续问：“为什么那天你要来找我，帮你治疗下巴？” 项天明通过几天的观察，敏锐地察觉到斯达娜不同于其他的鲁巴人，明显对这个世界有更多自己的看法，她更为主动和勇敢，还有鲁巴人缺少的对于‘更好’的渴望。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项天明注意到其实其他的鲁巴人身体或多或少都有外观或者器官上的问题，但没有人像斯达娜一样站出来求助自己这个神使。大部分鲁巴人除了对他们很尊重以外，基本就是毫不关心的作态。斯达娜那天晚上的举动，显然能称得上是个异类。 “斯达娜不好，帕里斯过去好，想要好。”鲁巴人的语言词汇显然还不够丰富，对于抽象概念的表达让人听了着急。但是斯达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尝试着触碰项天明的下巴，小a和项天明便知道她说的是外貌上的‘好’。 “母亲的母亲好，想要好。”斯达娜接着说道，项天明猜她是想说她的祖母很好看，所以自己也想很好看。“你的祖母呢？”小a顺着她的话往下聊。 “帕里斯，艾尔，天空的孩子，都走了。”这句话乍一听莫名其妙，不过项天明想起帕里斯自己说过他是被流放到这里，看来帕里斯的爱人曾经也生活在鲁巴部落。 “那你不想去看看天空吗？看看艾尔和帕里斯的家乡？”小a尝试着问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个诱骗小孩的怪人。 斯达娜悻悻的收回手，在项天明等人面前她似乎总觉得自己矮一头。“斯达娜想，帕里斯害怕天空，斯达娜害怕。”“害怕？怕什么？”项天明追问道。 斯达娜那双天真的眼睛转动着，眼睫毛一上一下，“坏东西……”项天明扶额，显然是不能指望她还能解释清楚帕里斯到底和她讲过什么，估计斯达娜脑子里把这片黄沙以外的地方都想象成充斥着尖刺，火焰与哀嚎的地方也说不定。 “可如果帕里斯是错的呢？如果外面有能让你变好的方法呢？”项天明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小a和项天明看不清那张隐藏在衣物下的脸，但是从斯达娜后退和腰间紧紧握着的拳头也能知道她并不这么想。 “如果天空的孩子来自一个丑恶的地方，又怎会生的好？如果不踏上旅程，又怎样寻找新的水源？如果不去行动，又怎么能变好？”项天明学着斯达娜说话，利用鲁巴人日常最关心和最经常接触的水的问题来做举例，期望能打动斯达娜。 “斯达娜……布吉岛……”项天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斯达娜已经有些累了。因为下巴畸形的原因，斯达娜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说话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说话时间一长，就容易口齿不清。 “那你先去忙你的吧，你再想想。”项天明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而斯达娜就像成功脱困的小兽，点点头转身就跑开了。“和这帮人相处这段时间，我感觉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怎么说呢？一种动力，一种渴望。”小a看着迅速跑开的斯达娜摇了摇头，随后对着项天明说道。 “是啊，缺少对未知和外部世界的探索欲望，仅仅依靠生存本能生活。也不能理解诸如财团这样的概念，真是头大哦。”项天明双手按住太阳穴，轻轻揉了几下。 “走吧，回去看看波波耶娃的数据提取工作做得怎么样了，不管怎么样，穿梭机都是要抢的。”项天明很快拉着小a又回到了单独的一处沙丘，李斯特正在白星号的工程段做维护，用的都是飞船上翻找出来的老旧零件，但是也就只能凑合着用，毕竟这里可没有星际百货商店或者维修厂之类的地方。 至于地下基地，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几百年前的设计，很多东西都不能通用，缺少维护和材料的情况下想要生产新零件更是天方夜谭。 项天明走到白星号边上，拍了拍舱门外壳，发出的响动把李斯特吸引出来，看见他顶着一头灰和机油，项天明笑着问道：“飞船情况怎么样？” 李斯特摘下手套丢到一边，坐在地板上把腿伸出舱门，这才回复道：“凑合着用吧，那堆零件早该换了。现在是看着没什么问题，指不定用的时候出什么毛病。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李斯特拿起水壶猛喝了一口，看样子是累得够呛。 项天明收住笑容正色道：“进展不大，还得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了，外面这花花世界就吸引不了他们！”小a和李斯特看着阴沉着脸的项天明不由得有些汗颜，怎么跟个反派似的。 第150章 准备工作(下)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项天明找来李斯特和小a，围在平板旁边，仔细观看着波波耶娃从飞行数据记录仪里最新解密提取出来的视频。画面抖动有些明显，看上去是那艘被击落的工作艇自带的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画面在一片黑暗中开始，隐约能听到有几个人在闲聊，基本都是些没价值的话题，听上去似乎是飞行员在和地勤吹牛。偶尔还会提到最近来了一家新的运输承包商。 视频就这样保持了几分钟，就在三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画面突然一亮，能看到摄像头所处的位置是个空间紧凑的小型机库，附近停着两台老式叉车和一只大型机械臂，一些飞艇零部件盖着一张防水布静静躺在角落吃灰。 视角有些低矮，大概是因为摄像头安装在机腹部的原因，这几个地勤的上半身都看不见，只能看清他们橘黄色的下半身胶裤和厚底作战靴。 “那我先走了，等我做完任务再回来喝几杯。”有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似乎是这架工作艇的飞行员。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阵密集混乱的脚步从摄像头附近传来，伴随着镜头抖动，看来是有不少人登上这艘工作艇。 紧接着是电流声和设备启动音，视角开始不断向后退，很快来到一处明亮的位置，光线泛黄，应该是室外。摄像头的视角开始一点点悬空，飞行员应该是驾驶着工作艇正在升空。高度越来越大，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项天明眼疾手快，将视频暂停下来。此时的画面中大半个监狱的平面布局和部分穿梭机停机坪的位置都已经在摄像头的捕捉下显露无遗。看上去这是个多层回字布局的监狱，而在回字的中间有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有不少人扎堆聚集在一起，活像个猪圈，这些人应该就是被抓来的囚犯。 周围的房顶上没有几个守卫，只是有一门防空速射炮被放平对准了远方。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看起来起码是两联装二十毫米的口径的东西，虽然白星号肯定比工作艇抗揍一些，但是长时间近距离被直射的话问题会很大。”项天明忧心忡忡地分析道。 “更别说白星号尾部和脊背中线附近外壳上有几个不小的洞，我没找到合适的装甲板，只能祈祷别被直接击中薄弱处。”李斯特提醒道。项天明点点头，继续看起视频。 平板上的画面再次变化，随着视角转动，可以看到工作艇正是从监狱外部的停机坪起飞，灰色的停机坪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个停机位上还停着一艘锥形的穿梭机。背部漆着风马运输几个蓝色的人类通用字。 再往后十来秒，等到摄像机的视角已经来到空中几百米的时候，画面开始闪烁和花屏，这之后更是一片漆黑，再没有新的内容了。项天明拖动几下进度条，确认没有更多片段后放下了平板。 “这处孤零零的地表监狱似乎并不大，没有看见雷达等预警侦察装置，守卫也很松懈。如果我们只是想要劫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小a想了想说道。 “我倒是有个问题，我们三个人里，只有小项是飞行员。如果到时候停机坪上的穿梭机没有飞行员，那我们岂不是进去了也只能干瞪眼？再者，飞行员把门一锁，我们也进不去。”李斯特两手一摊说道，他和小a当时只学了飞船的机械维修，还有部分飞船操控理论，可是一点实操经验也没有。 “或许可以考虑让波波耶娃破解后接手穿梭机。能做到吗？波波耶娃？”项天明向人工智能询问道。“如果只是开门，操控穿梭机起飞和降落没有问题，但是我需要物理接入穿梭机的硬件，覆写安全协议。比如用平板连接穿梭机的电脑。”波波耶娃回答道。 “这倒是没有问题，这个型号的穿梭机在空间站的时候我见过几次，它的尾部卸货舱门老是卡住，经常需要接入端口查看是不是电机出了问题，接口位置我知道。”小a抱着拳自信地说道。 项天明放下心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抢到穿梭机开不走的窘境了。 “我现在的想法是，佯装从轨道上面下来的飞船，停稳后你们下船行动，而我升空为你们提供火力掩护。等到穿梭机被破解，你们立马就走，我们在营地集合。”项天明提出了自己初步的想法，却立马遭到了李斯特的质疑：“说得轻巧，你要如何佯装？你开着飞船怎么操控武器系统？” 面对李斯特的疑问，项天明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未知的风险太多。“既然他们没有雷达预警，我看不如直接低空突防，先敲掉防空炮，然后把那帮子囚犯给放出来，趁着监狱大乱的时候去抢穿梭机，这样压力会小不少。”小a提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还可以把之前搜集到的一些武器丢下去，那帮囚犯制造的动静越大，我们的压力就越小。”项天明补充道。 “沙漠里太阳很大，从来都是晴空万里，飞过去应该会很扎眼。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李斯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项天明和小a的表情，接着说道：“需要有人去盯梢，确定什么时候有穿梭机停在监狱，否则，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李斯特的食指指节敲在平板上咚咚两声，把项天明和小a从喜悦中震醒。 “谁去？”李斯特抛出这个致命的问题，监狱离鲁巴营地至少有上百公里的距离，即使利用白星号投送到监狱十公里以内，侦查的人依旧有可能需要在监狱附近停留一天以上的时间。这对体能是个巨大的挑战，三人都沉默了。 “阿苏卡，阿苏卡！”就在此时，斯达娜小跑着从沙丘顶部出现，急切地说着什么，项天明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151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趴下！”项天明下意识拉着斯达娜趴倒在炙热的黄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上那艘风马运公司的穿梭机。许多鲁巴人跪倒在地，不停地祈祷，更多的人则拼命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一阵奇怪地呜呜声从头顶传来，大热天的李斯特脸上却冷汗直冒，耳朵动个不停：“这个动静，动力组件转速几乎降到了失速的边缘，他们是有意减慢速度，肯定是在侦察。” “项哥！是财团的人！监狱没了工作艇就找来这穿梭机侦察。”小a紧张地说道，他和李斯特也趴倒在不远处。虽然沙子被太阳晒得很烫很烫，但是为了隐蔽自身，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眼见着那艘锥形穿梭机在头顶晃荡两圈后迅速离开，项天明意识到行动可能不得不要提前了。 “行动只能立即实施！我们必须赶在对方派出兵力之前空袭监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项天明一骨碌地站起来望着迅速离开的穿梭机斩钉截铁地说道。 “飞船可以升空，问题是对方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有一艘飞船，防空炮肯定会警惕起来。这一望无际的大黄色沙漠和蓝得发白的天，白星号根本藏不住身形，你告诉我你是想顶着二十毫米和其它防空武器的火力网撞过去吗？”李斯特忍不住劝说道。 “那我们难道就该在这里等死？如果我们抓紧时间，在对方穿梭机停在停机坪上的时候突袭，如小a所说那般打开囚笼把水搅浑，我们还是有赢面的！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项天明梗着脖子，面对李斯特丝毫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 “况且，我们面对他们的火力网未必没有优势。”项天明感受着拂过脸上的风越来越大，又说道。“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可能？”李斯特的语气一下子软化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项天明。 “走吧，边走边说，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项天明说着就向不远处的白星号跑去。小a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李斯特咬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只留身后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斯达娜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项天明拉住舱门两边，脚踝发力，一下子就跳了上去，踩在地板上铛铛作响。他顾不上身后的李斯特和小a，坐到驾驶位上就开始启动反应炉，给飞船做自检。虽然情况紧急，但自检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李振当初那严厉的批评还留存在项天明的脑海里。 “我来操控武器系统，老李说他去工程段。”小a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说道，神色有点不自然。 “没问题，快接上全息头盔吧，还有三十就能起飞。”项天明一边说，一边马不停蹄地在主控台上捣鼓着各种按钮，留着各类数据。很快仪表和全息屏幕亮起，熟悉的嗡嗡声再次回响在驾驶舱内部，项天明根本没有注意到小a和李斯特的不自在。 “白星号即将起飞，李斯特你抓稳了。”项天明不忘提醒呆在工程段的李斯特一句，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回复：“明白。” 蓝色如水波一样的幽光再次浮现在白星号的表面，第一次看见这一幕的鲁巴人纷纷聚集过来，在斯达娜的带领下跪拜祈祷，因为这一次，他们知道代表着希望的神使将要完成他的任务，至于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是坚信，鲁巴的灵是不会害他们的。 反重力系统开始做功，无数的沙石被抬起漂浮至半空，几乎将整个白星号笼罩在尘土里，而周围的鲁巴人更是惊呼着后退，对项天明等人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鲁巴人的注视下，在他们看来庞大无比的白星号缓缓升空，随后尾部的两个孔洞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掀起一阵狂风和沙浪，随后拉着白烟消失在目力所能及的地平线上。“鲁巴，箱体案名。”斯达娜望着白星号远去的方向，口齿不清地说道。 白星号一口气加速到每秒三百多米便没有再提升，这是由于缺少抗压服，项天明担心大家的身体待会承受不了减速带来的负g力。 一百多公里，以目前的速度也不过几分钟，在靠近监狱到二十公里的时候，项天明决定开始爬升。 “我可能需要爬升！你们坐稳了！”项天明提醒一句，随后操纵着白星号加大攻角，船首朝上，开始了剧烈的爬升动作。在飞船内部，由于过于靠近地表，大气浓厚，没多久他们就遭遇了强对流气流。白星号一千多吨的钢铁身躯，在这股大自然的巨力下也颤抖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变形声，只不过这样的变形在合理区间，可以有效减少金属疲劳。 不过在沙漠地区白天遇到这样的强对流还真是少见，项天明心里想着，同时余光一瞥地面，顿时信心更足了。 “你刚才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李斯特的声音在项天明和小a耳边听起来有些愠怒。项天明只当是老赌鬼又差点没摔个狗啃屎在发牢骚，解释道：“没错，沙漠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览无余，无处可躲。但是，沙漠在白天也有看不见东西的时候！” “你到底在说什么？难不成天还能塌下来不成！”李斯特气鼓鼓地说道。而坐在副驾驶位上戴上全息头盔的小a突然插嘴道：“沙尘暴！是沙尘暴！沙暴在我们后面！” 项天明注意到高度已经足够，慢慢下推操纵杆将白星号姿态改平，减速，而白星号下方已经是黄褐色一片，原本的地表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沙暴？”李斯特呆在工程段看不见外面，但是能从周围的声音听出一些不和谐，且狂暴躁动的部分。“就是沙暴，我原本还打算隐藏在太阳的直射光里从高空俯冲攻击。但是这场沙暴给了我们更好的条件，这下他们都要变瞎子了。”项天明笑道。 “哼，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幸好是我们的狗屎运。”李斯特说道。“没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项天明保持着飞行高度，确保白星号不会被沙暴给卷进去。 由于3b-2的重力比起地球要小一些，所以沙暴达到相同速度也更快一些，这场沙暴几乎达到了每秒一百多米，这是个极其疯狂的速度。强劲的风将地表的沙土带到了三千多米的高度，远远望去根本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黑墙正在快速移动过来！ 第152章 沙暴大劫案(上) 时间回到八分钟以前，位于创世星系3b-2号沙漠行星上代号为绝望的监狱内部，正在指挥中心的办公室内喝着低度数黄酒，嚼着肉干的法夸尔突然一个激灵，从半躺的转椅上坐起身来，因为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正弹出一张焦急与紧张兼有之的面孔，是之前上面联系安排的临时飞行员。至于监狱本来的飞行员，大概是死在了外面，不然也不会耗费一大笔钱去请风马运输公司的人来参与到这趟浑水当中，法夸尔如此想到。 “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慌张，就一群原始人还能拿根木棍子把您的穿梭机从千米高空给捅下来？”法夸尔坏笑着说道，没想到坐在穿梭机里的驾驶员根本不鸟他这套，直接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你见过原始人家里停着一艘星际飞船吗？你们原来的那艘工作艇就剩点残骸落在边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肯接你们的单子了，等我回去我要上报给董事！” 被飞行员骂得狗血淋头的法夸尔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飞行员的身份地位一向是远远高于他们这些走地鸡。即使是只能往返于轨道与地表的穿梭机飞行员，每个月的薪水也要比他们普通员工多五倍以上。 而在财团的地界，不好意思，钱多的就是大爷，就是可以堂而皇之地踩在你的头上。像在联邦领土上雇凶杀人和奴隶贸易这种绝对无期徒刑起步的犯罪，在财团拥有着自己的工会和多达上百万的委托人。因此，法夸尔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刚才阴阳怪气地开玩笑已经是他这种人所能做的最大反击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您说的对。那，您能否确认那艘飞船还具有功能，我是说……呃……”法夸尔面对生气的飞行员下意识地结巴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废话！如果只是一堆被原始人捡来的废铁，我至于这么慌张吗？那艘飞船身上有着明显的战斗痕迹，肯定有武装，不然你们的工作艇你以为是怎么坠毁的？对方肯定也看见了穿梭机，我劝你们赶快派人二十四小时在防空炮上守着，不然，小心被人一锅端！”说完这一长串带着怒气和怨念的气话，穿梭机飞行员立马关掉了通讯，只留被喷得脸红耳赤的法夸尔看着对面发黄的白墙无能狂怒。 法夸尔忍不住怒吼一声，虽然他不是监狱的总负责人，但也是脱离了底层小兵，现任部长一级，已经好久没有人让他这么生气并且感到无力过。“队长？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小的帮您教教他什么叫礼貌。”有个满脸胡茬的光头推开门探出头问道，一脸谄媚的样儿。 “给我带人去防空炮上待着，立刻！马上！”法夸尔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光头面前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说道。光头连连称是，忙不迭地跑开，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法夸尔再次怒吼道：“二十四小时轮班，要是我没看见有人坐在上面，我就扒了你的皮！”光头后脑勺一凉，一溜烟地跑开了。 虽然被气得不轻，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法夸尔没几分钟就意识到那个飞行员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自己应该立即和监狱长官谈谈。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在这里干了几十年，马上退休了，可不能在阴沟里翻船。 想到这里，法夸尔拿好自己的贴身装备推门而出，沿着铁制的简易阶梯一路向上攀爬，最顶上一层办公室视野最好，正是监狱长官的办公室。但是没走几步，法夸尔就隐约感到不对劲，今天的风好像有些格外的大呀。 他扶住差点被吹走的宽檐帽，侧头向监狱西侧定睛一看，一堵看不见边际的黑褐色细线正向这里移动。法夸尔差点没给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沙暴！是沙暴！快他妈的关上防护罩！”法夸尔顾不上其他的，一路小跑着往安全部门办公室冲，连头上的帽子被风吹走都不知道。 他跑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沙暴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变高了几倍，远远看去已经是堵黑墙！正带着惊人的气势向监狱冲来！他接着跑，一路上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值班人员的注意，却丝毫没有发现在沙暴的顶端还有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小黑点。 一些值班的人和被关在铁笼里的囚犯都纷纷探出自己的脖子，想要看清沙暴的模样。而风也很热情的给予每个人回应，当然是用高达每秒百米的风速和裹挟着的沙石。沙暴已经距离监狱不到一公里，没有戴护目镜的人已经开始逐渐睁不开眼睛。 “嚷嚷什么！有点魄力没有？给我站好，沙暴还有一段距离，这点时间完全足够我们关上防护罩，你怕个什么？”法夸尔正跑着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脚别住，面朝下摔倒在地，刚想爬起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就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随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监狱的最高长官，人送外号铁面。 眼看着金属制成的能量护照结点正在监狱四个角落缓缓升起，法夸尔缓过神来说道：“长……长官，对不……对不起，我……我……就是……那是什么？”卡了半天说不完整话的法夸尔突然注意到沙暴顶端有个不大不小的梯形飞行器浮现，而且一下子加速到了很高的地步，即将比沙暴先一步达到监狱上空。 “还敢骗我？”铁面蹲下身去毫不犹豫地给了法夸尔两个巴掌，就在铁面正感叹手感不错的时候，法夸尔看到那个陌生的梯形飞行器下腹部连续射出密集的弹幕，正朝着监狱各处奔来。“敌袭！”法夸尔张大了眼扯着喉咙叫喊道，铁面这时才猛地回头，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懊悔和不甘。 下一秒，在能量护罩还未升起的短暂窗口期，口径二十毫米的合金弹头将两人所在的区域洗了一遍。连续扣动扳机的手微微颤抖，“呜呼！击中目标！”小a随后兴奋地说道。 第153章 沙暴大劫案(中) “干得好！下面瞄准囚笼。”项天明提醒道，即将到达监狱正上方的时候项天明略微减速到每秒一百米，给小a留足瞄准和射击的时间，同时对在货舱待命的李斯特吼道：“准备！” 说完这些，白星号已经来到监狱正上方空域，小a先是将一连串数十发弹药泼洒到楼顶唯一的一门防空炮阵地上。那两个被法夸尔临时吼上去的倒霉蛋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自己偷偷溜回去免得被沙子灌满一身，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直到他们的尸块和钢铁碎片重新触地的时候，机炮子弹的声音这才传到附近守卫的耳朵里。“敌袭！”有人撕破了喉咙般吼叫道，但是因为沙暴的原因，声音传得并不远。等到所有守卫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星号已经飞远。 “囚犯越狱了！快镇压！”不知道是谁又吼了一嗓子，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守卫跑到栏杆边上一看，果然中间囚笼的边缘出现了许多被大口径武器打出来的口子，金属笼子的断口往外卷曲，被高温融化的部分已经结成了坚硬的碎片掉在沙地上。此时，金黄色的能量防护罩才终于生成完毕。 而囚笼里的囚犯先是看到部分站在边缘的同伴被机炮打成碎片，发了疯般往铁笼中间挤。等到有人发现笼子被破坏后又拼命往外跑。特别是当有人在地上捡到李斯特从货舱丢下来的武器后，越狱的情绪更是高涨。几乎所有囚犯都不要命了一样顶着守卫的火力往外跑。他们冲到最近的守卫身边，用拳头，用还在发烫的金属碎片，用尸体使劲往守卫身上砸。 底层的防线很快就被发狂的囚犯给冲击破开，渴望自由的他们开始捡起武器往高层和大门两个方向突破。一时间，缺少监狱最高长官指挥的监狱守卫们慌了神，只能不断后退，根本无心顾及之前的白星号。 “干得好！甚至没有任何的防空火力骚扰我们，看来监狱内部是彻底的乱了。”小a兴奋地说道。就连一直反对这项计划的李斯特也激动地挥了挥手，虽然没有人能看见。 “好了，趁着沙尘暴还没有真的来临，我们赶紧停船。你和李斯特赶快去抢那两艘穿梭机。”项天明嘱咐道。刚才掠飞过监狱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外部的停机坪上停有两架风马公司的运输穿梭机，有管道连接着飞船油箱，看样子是刚返回这里，正在加油维护，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集齐。 小a有些恋恋不舍地摘下全息头盔，起身走到舱门处，拿起一把突击步枪就和等候已久的李斯特准备下船。在项天明的操作下白星号缓缓减速转向，随后来到停机坪上方开启反重力，慢慢下落。等到船身下方传来一阵不算太猛烈的摇晃时，项天明一行人便知道，白星号已经成功着陆了。 “我们双脚着地！啊哈！”小a第一个跳下船，激动得像个孩子。他裹着脑袋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出眼睛观察外界，却发现大概是能量罩已经升起或者是监狱内部囚犯暴动太严重的缘故，居然没有人看守停机坪。 大喜过望的小a和李斯特端着枪向其中一艘穿梭机跑去。两人来到飞船尾部，一条大腿粗细的给油管正连接在隐形油箱上，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沙土夹杂着燃油的味道。“嘿嘿。”小a坏笑两声，掏出平板连上尾部舱门边上一个不起眼的接口，“正在破解中……”波波耶娃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随即传出。 此时，真正的沙暴才正式一头撞上监狱。留在飞船内部的项天明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巨力从飞船前端袭来，几乎要把飞船整个掀翻在地，倒扣过来。幸好他打开了起落架的稳定组件，将好几根稳定针插入地表，不然指定要翻船。 而留在外面的小a和李斯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感觉自己侧面撞上了一堵墙，两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体重最轻的李斯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这个速度的下风所裹挟的沙子和碎石已经不是飘过去，而是像刀子一样在一切物体的身上剐蹭。穿梭机表面的喷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变得透明。 而小a和李斯特外露的皮肤也被刮出不少血痕。两人只能抱着平板紧靠在飞船尾部互相用背部遮挡沙暴。但这并不是他们需要面对的唯一问题，因为高速移动的沙暴主要锋面很快就会过去，更为致命的是随后即将到来的沙雨。 由于能量的总是从有序到无序，风的力量只会不断减少，落在沙暴末尾却又被扬起的沙子会慢慢沉降到地表，严重的时候每分钟能堆起几十厘米厚一层，稍有不慎就会被活埋。而小a他们却必须坚守位置，等待波波耶娃破解穿梭机。 “好了没有！还要多久！”小a说完赶紧把嘴里至少半两沙子吐出来。“请等待……十……九……”波波耶娃开始倒数。“待会儿你先进去，老李。”小a把脸上露出的口子直接对着李斯特的口子说道。“别逞能，还有一艘穿梭机，我去就行。”李斯特还打算劝住小a，却听小a笑着说：“你这老鬼，一把身子骨了还有旧伤，给我进去吧你！” 李斯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a按住肩膀，随着滴嗒一声，舱门向外打开，小a二话不说把李斯特推了进去，随后一转身就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沙暴中不见了踪迹。 小a印象中停机位之间挨得并不远，也就十几布的距离，可是沙暴实在是太大太密，伸手不见五指成为了现实，更别提十几米外的穿梭机，那玩意儿现在小a连个影儿都看不到。 “妈的。”小a骂了一句，随后吐出来一嘴沙子。他弯着腰每走一步都感觉风在拉着他往后退，腿像灌了铅一样难动，这大概是没有遇见过沙暴的人很难想象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a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个模糊的大号黑影，他闭着眼走上几步再睁开，不然沙子会把眼睛堵住，啥也看不见。等到手碰到什么坚硬东西的时候，小a就知道自己到了。这是艘同样型号的船，小a轻车熟路地找到尾部接口，插入平板，在渐渐开始减小的沙暴面前等待波波耶娃破解。 “请等待……十……九……”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二台的缘故，波波耶娃的破解时间似乎要快上一些，小a躲在舱门后想到。 “小a？沙暴快结束了！我们必须离开！你好了没有？”项天明通过飞船连接上平板对小a问道。同样是滴嗒一声，小a转身向舱门内看去，却与另一双眼睛对上，两人都惊讶的睁大了眼。 第154章 沙暴大劫案(下) “小刘？”“我投降！”小a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的脸，而对方却显然把他当作了十足的杀人狂魔加劫匪。小a走进去关上门，把枪丢到一边去，随后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撤下头上的布匹，露出那张胡茬脸。 “小a！”小刘终于认出了自己昔日的工友，惊喜中夹杂着恐惧。“看在曾经同行的份上，你如果要杀我，就给我个痛快吧。”小刘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弄得小a不知所措。 “项哥，我遇见小刘了！”小a赶快给等在白星号内的项天明接了一个通讯过去。“小刘？什么小刘？你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项天明听得一头雾水，小刘是当初的工友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财团领土里一颗鸟不拉屎的星球上？ “真的是小刘！他就是那艘风马运输公司穿梭机的飞行员！”小a接着在通讯里说道，同时打手势示意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睁开双眼的小刘坐下。 “先别管这个，眼下还是穿梭机更要紧，叙旧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我问你，波波耶娃已经接管两艘穿梭机了没？沙暴马上就要过去，我们必须准备撤离！”项天明对着小a提醒道。眼看着舷窗外黑乎乎一片的沙暴已经开始颜色变浅，有了减弱的迹象，项天明意识到等到沙暴一结束，他们就完全暴露在一片黄沙当中，再扎眼不过，根本就是反应过来的监狱守卫的活靶子。 “已经成功接管，老李在另一艘穿梭机上。那我们什么时候起飞？”小a一边盯着神色迟疑的小刘，一边问道。通讯那头的项天明透过船身的传感器，打开夜视模式看到短短几分钟，被吹来的沙土就在地表积起厚厚的一层，而白星号和两艘穿梭机更是堆积的重灾区。 大量细小的沙砾被风裹挟着打到船体各处，速度骤减，就此沉降下来，已经将两三米高的起落架盖住了一半。 而两艘穿梭机得益于锥形外表，风流经机体表面速度加快，大部分沙土留存不住，只在穿梭机尾部堆积起一道小小的沙丘。 看到这里，项天明犹豫地说道：“再等等，等到沙暴再减弱一些，我担心这时候起飞会被掀翻，不过可以先给引擎预热。看这样子，应该等不了多久。”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小a很快回复道，至于李斯特，没有通讯工具的他暂时是联系不上了。 窗外，沙尘暴仍在肆虐，细小的沙石打在船体四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但大部分都被厚实的船体复合外壳隔绝，反倒有一种卧阑听雨的美。如果不是有性命之忧，项天明肯定愿意在此刻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风声依然很明显，项天明注意到外面的沙暴中开始能看清一道又一道席卷而过的黑浪，那是风猖狂的身形。不过紧接着，仿佛就是下一秒钟，铺天盖地的‘黑幕’消失了，天上久违地洒下太阳的光芒。 风声减息，沙土落地，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场骇人的沙暴，除了那些已经被彻底改变形态的沙丘和堆积到起落架一半以上部位的沙砾，再没有什么能证明这颗星球曾对这里的人咆哮过。 “快快快！起飞！”项天明立即向小a发出提示，趁现在监狱内的双方都还没有时间顾及到他们，必须立即起飞。无论是要保卫财团的财产的守卫还是渴望自由的囚犯，这一艘飞船和两架穿梭机，都是绝对不能放跑的猎物。 正在尝试着和小刘沟通解释的小a听见项天明的呼喊，忙不迭地拿起平板对波波耶娃命令到：“快，带着两艘出穿梭机起飞！”“明白。”波波耶娃死板的脸出现在平板上，下一秒，小刘就发现本来无人操控的穿梭机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那操纵杆角度和力度的控制连他都做不到，更别提十几个需要触碰的全息按键，居然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依次亮起。真是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刘惊恐地注视着操作台，随后口干舌燥地对他已经看不透的小a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小a得意地笑笑，任由小刘自己在脑内疯狂的猜测。 穿梭机的体型比白星号要小，因此升空速度比白星号也要快上不少，当项天明还在等待反重力系统将白星号送到合适的加速高度的时候，两艘银灰色穿梭机已经自动切断油管，一前一后地开始加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眼看着已经有人从监狱楼顶出现，正向自己这边招手示意，项天明知道麻烦快要来了。虽然并不清楚那到底是监狱守卫还是囚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想让自己离开。 项天明看了一眼高度计，五十多米，还是太低了。突然铛的一声从白星号的舷窗附近传来，那是小口径实体弹药打在外壳上的声音，看来已经有人不耐烦了，这是警告射击。项天明无心顾忌，只要白星号升到合适的高度，他就能立马加速，远走高飞。 铛，铛铛铛，砰砰。枪声和子弹击中船体外壳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项天明瞟了一眼，发现楼顶已经站了不少人正朝白星号的舷窗和引擎开火，企图逼迫白星号降落。项天明一咬牙，抓起小a放在副驾驶的全息头盔，将飞船暂时交给电脑自动托管。 武器系统的观瞄设备中，那些囚犯穷凶极恶的脸一览无遗，他们不少人穿戴着从守卫身上扒来的装备，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其中有个壮汉居然裸露着上半身从人群中走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长筒状物体，正半蹲下来瞄准白星号。看到这一幕的项天明心中警铃大作，立即调转机炮炮口，想要击毙那人，炮口开始旋转。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发火箭助推榴弹拉着白烟直直地朝着白星号刚调转的船头袭来，砰地一声在空中炸出笼罩船首的黑烟。囚犯们怒吼着，咆哮着，讥笑着，在他们看来，要是自己跑不掉，其它人也别想活。 第155章 老面孔 可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待黑烟散去，白星号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那般急速下坠，而是下腹部火光一闪，致命的子弹就已经打在楼顶的人群中间，炸出一团团绚丽的血雾。 有胆子大的躲在掩体后面探头发现，那艘飞船表面的能量护盾一闪一闪，显然遭到了冲击，但是并不致命。项天明一边疯狂地对下方的囚犯扫射，一边庆幸着自己刚才及时将火箭榴弹在空中打爆，虽然飞船遭受了冲击，外壳也被不少碎片击中，但总算没有大问题。 面对二十毫米的口径，这些囚犯就算是再怎么悍不畏死也没有作用。敢留在原地对着飞船射击的，被机炮打穿掩体，血肉之躯被糊在地上变成一滩。企图逃跑的，拥堵在楼梯间入口，被机炮扫中飞上天。 整个监狱的楼顶一时间成为了实实在在的人间地狱，让这些囚犯感受到了正义也有严酷的一面。“已到达标准高度，可以加速。”电脑的自动提醒声将项天明从杀戮的快感中勉强唤醒，项天明不知道因为兴奋还是后怕，颤抖着手将全息头盔摘下来放到一边。深呼吸一口气后，迅速加力，白星号的尾部便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在众囚犯惊骇的目光中飞快地远离了监狱空域。 高空湍急的气流很快就把白星号表面附着的沙砾吹得干干净净，而船内的项天明还在消化小a刚才的话。时隔半年，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前同事，虽然两人以前也只能称得上是熟识，还算不上朋友。可是在这异国他乡，又是如此艰难处境，项天明免不了有些感慨。 既然小刘跑到了财团的地界，那么以前宿舍里的其他人呢？他是否知道萨尔瓦多老爹和项云汐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意者联盟的太空港给项云汐发的消息她收到没有。 一时间，那股狂热劲儿如潮水般从项天明的脑海中退去，遗留下来一条条令人头痛的问题。项天明不免心烦意乱，又略微提高速度，追着前方两个小白点往鲁巴部落的营地赶去。 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在星际时代的科技帮助下用不了几分钟就能跨越，项天明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和感慨中完全摆脱出来，就看到前方由人工智能波波耶娃操控的两艘穿梭机已经开始减速，地平线上能看到一些小黑点，那里大概就是营地了。 于是白星号在项天明的操纵下也缓缓减速，紧紧跟在穿梭机身后，不多时便到达营地正外围开始降落。 反重力系统再次启动，和姿态调整引擎一起帮助着白星号沉重的身躯降落。从机腹部三块装甲板向旁边滑开，伸出三根粗壮的起落架稳稳地接触地面，在飞船自身重力的影响下陷进沙地十来厘米。等到液压缓冲器慢慢姿态回正，一次完美的降落便完成了。项天明迫不及待地打开舱门，朝已经停好的两艘穿梭机跑去，正好看见李斯特和小a拉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有说有笑。 “我的天，真是你！小刘。”项天明一手搭在小刘的肩头，一时间感慨万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是飞行员了！”项天明上下打量了小刘一番，惊喜地说道，从他的装束看得出他也成为了飞行员。 “我是在给新东家干活，跑跑运输，比不上你，都有星际飞船可以开了！真是没想到啊，还能再碰见你们。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要劫机呢？据我所知，即使是在财团，这也是重罪啊！”小刘不无担心地问道。小a笑裂了嘴说道：“这算啥，我们还有好多经历说出来吓死……”小a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斯特使了个眼色止住，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最好别让人知道。对他们，对别人都不好。 小a一时止住话头，尴尬地咳嗽两声，跑到一边装模做样地维修飞船去了。“说来话长，这也是迫不得已。这两架穿梭机可以救很多人的命，我想，你可能需要多和我们待上一段时间。但你放心，等事情完成，你立马就可以开着船离开。”李斯特倒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懂，你们是什么人我知道。说起来你们知道现在联邦是怎么宣传你们逃跑的吗？”小刘点点头反问。“怎么说的？”项天明双手抱拳，微微笑道。 “破坏公司财产，恶意攻击无辜人员，说你们是财团的间谍。不少不明真相的联邦人都是这么听说的。可我们宿舍的都知道，是项天明你这个疯子，跑出去当星际飞行员了。”小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瞟着不远处的白星号，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项天明和李斯特相视一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吃了多少苦，遇到多少要命的危险。不过眼下项天明更关心另外一个人，于是他赶忙问道：“先不说其他的，你还记得我的妹妹项云汐吗，她怎么样了。她给你们通讯过吗？联邦的人有没有找她的麻烦……”项天明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堆，小刘听到项天明的话又阴沉下了脸。 “你妹妹项云汐在你逃走后不久找公司问过一次你的情况，我们估摸着是联邦的人借她的口找你，我们宿舍的都说不知道。 事发过后几个月，我们又在新闻上看到联邦宣布你们三个是一百年来最危险的通缉犯，但是你妹妹项云汐似乎并没有被影响，也没有听说她被怎么样。只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小刘慢慢说道。项天明叹了一口气，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这么自我安慰道。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跑到财团来了？”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李斯特抓住时机插嘴问道。小刘听到这话一改之前的阴翳脸色，笑着说：“就许你们翻身农奴把歌唱？哥们儿我就不能到外面闯闯？” 小刘看着两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哈哈大笑，接着解释道：“你们肯定想不到，萨马特还记得吗？”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项天明想起那个大腹便便胖子经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都是些不太好的回忆。 “你们肯定猜不到，现在是他带着我们从公司跑出来，到财团开展运输业务。我的穿梭机飞行员资格，也是他凑钱让我学的。想不到吧！”小刘看着两人吃惊的表情得意地摇着头。 “这，你确定说的是萨马特？”李斯特半信半疑地问道，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死胖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是，我们当时也奇怪，但是人嘛，不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从联邦来到财团后我们的业务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这你们是看得见的。”小刘指了指两艘穿梭机。 “而且，还有一个人，你们肯定想要见一见。”小刘一脸神秘地说道。 第156章 久别重逢 “谁？”项天明忍不住问道，“你们让我给公司打个电话，我让他们桥接个临时通讯过来。”小刘一边说一边打量起这处营地，很快就发现不远处跪拜着一些全身包裹严实的人。他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这些用具也怎么……这么……原始。”小刘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项天明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而李斯特干脆咳嗽两声将小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说道：“他们都是我们的手下，别担心。至于通讯的话……” “没问题，只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这地方太热了。”项天明一口答应下来，这让小刘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其实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 “老李，你带着小a招呼下我们的……‘手下’，然后来地下基地。”项天明嘱咐道。李斯特会意地点点头走开了。而项天明则带着小刘走向营地中间的大洞，这个洞以及底下基地的碎石之前打扫战场的时候清理过，还让波波耶娃恢复了部分房间的功能，眼下正好可以用上。 “这下面是……”小刘跟着项天明来到大洞边上，看着漆黑一片的洞口，感受着阵阵从下方吹来的凉风，腿肚子忍不住打起颤来。他苦着个脸问道：“这，是不是没必要啊。” 项天明哈哈一笑说道：“别担心，这下面是一处废弃设施，我们重新修缮过，里面安放了专门的通讯设备。你就那么怕我害你？”小刘的眉毛不自然地抖了两下，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难道不是？ “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真要对你动手，那你活不到下穿梭机，不是么？你就安心和我下去吧。”项天明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刘沉重地点点头，关节僵硬无比地开始踩着阶梯往下走。项天明跟在他后面，心情也是复杂无比。不过半年，昔日一同受苦受难的兄弟就已经对他信不过。人真是善变啊，项天明如此想道。 他们很快来到底部，穿过走廊来到大厅，之前被小a和鲁巴人撤退时阻挡入侵者的碎石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就是地上散落的大大小小的沙土和弹孔还留在原处，述说这里以前发生过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我的老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小刘慢慢走进去，抬头打量着这处地下空间，密密麻麻的计算机服务器和金属立柱占据了整个视野，而最令人注目的还是当初用来给波波耶娃的机械身躯做固定的支撑机械臂，虽然当初已经被波波耶娃自己给破坏掉了。但仅仅注意到那非同寻常的大小，就可以想见这玩意当初托举着什么样的怪物。 “你……带我看这些干什么……我，我还不想死啊。”说到这里，小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项天明扶额长叹，以前他就记得这家伙胆子小。听说他做了飞行员，想着还能改改，没想到还是这个鸟样。 “你别激动，你不是要和公司通讯，给我引荐什么人吗？我要是动手，也得等到你接通通讯以后，你说对吧？”项天明反问道，本来是想打消小刘的疑虑，没想到他却更加崩溃了。“看吧，你还说，你就是不想让我活了……”眼见着面前这二十多岁的人就要眼泪掉下来，项天明只好拿出手枪咆哮道：“快去那边接通通讯！” 小刘瞬间止住了声，身板立得笔直，看了一眼项天明手上的家伙事儿后，连忙跑向不远处标着通讯台字样的设备。项天明晃了晃手里的枪真是哭笑不得，他可是连枪口都没对准，保险也没开，看给这孩子吓得。 只见小刘在操纵台上按了半天也没反应，项天明走过去一问才知道这处基地的设备他用不来。想想也是，这里是数百年前的乌托邦基地，估计外面世界的技术都更新换代好多了，只有这人工智能技术真是超越了好几个世代。 正好小a和李斯特忙完上面的事情，也来到了地下基地，一边询问小刘风马运输公司的呼叫代码和通讯频道，一边调整设备设置，在一阵刺耳的电子白噪声后正常的全息视频界面才弹了出来。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项天明一行人张大了嘴。 “小项？还有小李和小a？”画面中那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睁大了眼睛凑近屏幕去看，晶状体虽然浑浊却透着一股精气神，不是曾经处处为他们着想的萨尔瓦多老爹又是谁。 “老爹！真的是你？我问你，我当时在病房和萨马特说什么了？”项天明带着期许的目光等待着对方的回答，那件事只有萨马特，他和老爹知道，就连昏迷中的李振对当时的谈话也是不知情。 “你小子，还怕我是冒牌的不成？我想想……嗯嗯，你当时骂了萨马特一顿，还说你咽不下这口气。你小子，可真是倔脾气。”萨尔瓦多清了清嗓子又说道：“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 项天明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亦师亦友的组长，时隔半年，自己还能再见面。“我去，老头子，真是你啊？”这话是李斯特在说，他走上前来挥了挥手，虽然努力抑制，但眼角还是泛起泪光。 “妈的，我们都以为……，算了，不说了，你没事就行。”李斯特用最小的动作抹掉眼泪后说道。而一旁的小a倒是没太大反应，嬉皮笑脸地和和惊魂未定的小刘聊着天。 “我也没想到啊，还能再碰见你们几个捣蛋鬼！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当成飞行员了吗？老李和小a呢？”萨尔瓦多也很是感慨，一连串问题问得项天明一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几乎是像个许久未见自家孩子的老父亲般絮絮叨叨。 萨尔瓦多和项天明一行人寒暄了好一会儿，原本萨尔瓦多就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培养，半年不见，中间又各自以为生死两隔，如今见面真是恨不得说上一整天。 第157章 仙人指路 不过很快萨尔瓦多还是注意到脸色不太对劲，被晾在一边，一副委屈巴巴模样的小刘，于是他主动中断对话问道：“其他的事先放一边，我到是要问问你，你们现在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小刘绑到你们那里？刚知道公司的飞行员被绑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哇，幸好是你们几个臭小子！”萨尔瓦多虽然有问责的意思，但是语气并不重，想来也是不愿事态扩大。 项天明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老爹啊，我们是被赏金猎人追杀逃到这个鬼地方，可是这颗倒霉星球的轨道上有防御炮台，只要未经识别的飞船超过一定速度就会被击落。我们也是看到你们的穿梭机来去自如，这才想着利用一下。您放心，等我用完，立马把人和穿梭机一并奉还。” 萨尔瓦多眼中精光一闪，就知道项天明肯定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明，他忍不住问道：“实话说吧，小项。我现在带着人和萨马特合开这家风马运输公司，既然好不容易重逢，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来我们公司做事呢？ 现在萨马特洗心革面管理公司，我则带着小伙子们踏实干，比原来当装卸工强多了。” 项天明鼻子一酸，自己的师傅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拉自己一把。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星际，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 “老爹，我们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不知道小a和老李他们愿不愿意，但是我恐怕不行。我既是联邦的逃犯，也是财团的追捕对象，和你们一起，岂不是要害了你们？而且，我现在还有一个大麻烦。”项天明苦笑道。 “什么麻烦，说来让我听听。搞不好，我能帮你解决。”萨尔瓦多一听见项天明这样说，身子骨都坐直了。项天明一时间有些哽咽，话到嘴边真是没脸说出口。而他身后的李斯特看到项天明这副模样，只好解释道：“是这样，老爹。我们的飞船当时坠落在沙漠里，是本地的原始部落救了我们一命，这本是缘分。可惜，正是这千丝万缕的关系，让这个原始部落被财团盯上，要灭他们的族群。为了报答他们，小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丢下这个部落里的人离开。这才出此下策，想要抢走穿梭机。” 李斯特说完，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久久地沉默。项天明一行人沉默是因为没脸让自己的师傅替自己背锅，小刘沉默则是对项天明一行人的遭遇感到震惊，而全息屏幕前的萨尔瓦多则是在沉思。 “老爹，我知道我自己是不自量力。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人，我就是做不到放弃他们，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还记得，我刚到空间站报道的时候，是你和我说要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可是如果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无动于衷，我，做不到！”项天明说到这里，已经是双眼泛红，胸膛起伏不停。 “鲁巴，箱体天命，萨哈罗托弗，卡巴库，艾哈巴诺库！”正当气氛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却听见有个女性的声音出现在背后。虽然听不懂，却也能从中听出几分焦急。 项天明回头一看，居然是鲁巴部落现在的实际话事人－斯达娜。虽然此时斯达娜和其他鲁巴人一样裹着头巾和其它布匹，但是项天明知道部落里只有斯达娜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敢来到这里。 “这是？”萨尔瓦多岁数已经很大了，斯达娜站得又远，加上地下基地本来光线不算好，这下只好戴上眼镜来看。 “这就是当地部落的首领，他们看到我们的飞船从天空坠落，把我们当成了神话中的神使。我让人翻译翻译，波波耶娃？”项天明一边解释一边唤出人工智能，斯达娜的意思很快被翻译成通用语，并且似乎被波波耶娃自作主张地润色过了一遍。 “比神使更为高贵和强大的灵，请听我一言。请不要对神使过分苛责，他已经为我们带来指示；伟大的灵，请不要对神使过分严厉，他已经带领我们击退黑暗与疯狂；伟大的灵，请不要对神使过分要求，他已经与我们融为一体，毕竟我们都同为一体。”斯达娜反反复复地说了几遍同样的话，与其说是念，不如说是富有节奏和韵律地唱。 看样子，她是把投影出来在全息屏幕上露面的萨尔瓦多当成了是和波波耶娃一个级别的鲁巴灵，还以为神使项天明是在被训斥。项天明心里一暖，回头想来对鲁巴人的命运却更加焦虑起来。 “看起来，你的确没有辜负你当初的誓言。不过这的确是个大麻烦，超级大麻烦。小项，对不起，我可能无能为力。你要知道，光是带你们三个回来，萨马特不会说什么。可是如果要带几十个这样的还未接触当代社会的人，恐怕很难。”萨尔瓦多面色凝重地说道，看上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 “而且，你要想清楚，小项。你能庇护他们一时，却没法庇护他们一辈子。想来你已经在他们的种群历史中占据了超然的地位，这是福是祸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是一份相当沉重的责任。做装卸工的组长如此，做一个文明的神使更是如此。你懂么，小项？ 再给你一条路，小项。在创世星系内，有颗名为极乐的星球轨道上，飞行与贸易联盟有服务站点。”项天明点点头，记忆中老头子的话很少这么严肃且富含深意。 “这样好了，小刘就留在你那里待三天，这件事我帮你瞒三天，三天一过，我要见到小刘和穿梭机回来。毕竟，全公司上上下下百来号人要吃饭，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想回来，我随时欢迎。就这样吧，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去现场跑动，打打招呼，你呀……”萨尔瓦多一边感慨，一边挂断了通讯。 项天明一行人面色凝重，斯达娜不知所措，只有小刘苦着脸快要哭出来，明明都是自己人，萨尔瓦多老爹怎么这么偏心，光给项天明想着呢？ 第158章 分歧 “也就是说，眼下我们只有去求助飞盟？”李斯特盘腿坐在沙地上，低着头说道，一边举起右手在嘴唇边缘摸来摸去，显得有些焦虑。 “最近怎么都没看你抽烧火棍？”项天明瞟了他一眼，递过去一个红色的椭圆形果子，李斯特接过去狠狠咬了一口，咸甜的汁液从嘴角溢出。“在奥尼尔太空港的时候就抽完了。后来又天天逃命，哪来的时间和心思去买。别提了，干脆戒了得了。”李斯特咽下去一块果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项天明说道：“别打岔，你到底下一步想怎么做？” 项天明抬起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小a，又看了看目不转睛地李斯特，知道自己必须给个交代，于是只好挠挠头皮说道：“就去找飞行与贸易联盟呗，还能怎么着？让他们帮着带这些人过日子。然后我们接着挣钱还债，接着到处跑跑？” 项天明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明白这事是有多不靠谱。“我该说你什么呢？天真还是愚蠢？”李斯特冷哼一声，两三口把手里剩下的果子吃掉，随手把果核丢进篝火里。 “明天，研究研究那个身份识别系统，破解不掉就看能不能安到白星号上，找个时间把小刘送回去。然后我们远走高飞，或者留在老爹身边干干活。你说呢？”李斯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抖落一身的黄沙。 “那他们呢？”项天明拿起一根枯木拨弄起面前的篝火，仿佛答案会从这里面浮现。“他们？哪个他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沉浸在你那个拯救所有人的梦里！醒一醒，你他妈就一欠债的倒霉蛋！你不是救世主！你-不-是-救-世-主！”李斯特一字一句地说道，随后愤愤地踢了一脚沙子，转身离开篝火，拿起毛毯睡到一边去了。 “……”项天明仰天长叹。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温暖而持久地阳光洒在营地里每个人的脸上。刚睡醒的项天明在迷迷糊糊中看着鲁巴人朝着太阳的方向做祈祷，他记得鲁巴人是把太阳当作鲁巴神的右眼。 不远的另一处沙丘上，小刘也正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在经历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他现在对这些鲁巴人保有极大的兴趣。“想什么呢？”项天明走过去问道。 小刘回头一看，带着点兴奋劲儿说道：“这些人的生活方式真是奇特，谁能想到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也都是星际大航海的受益人，也曾遨游在广袤星际。”项天明微微点头，说不清楚小刘是替这些鲁巴人感到难过还是嫉妒，这种事情，他也不明白。 “行，你慢慢看，我去鼓捣我的了。”项天明拍拍小刘的肩头，慢慢走向营地外围停放着的穿梭机。 在人工智能波波耶娃的帮助下，他顺利地打开了其中一台穿梭机的舱门，将波波耶娃接入硬件，全息屏幕突然亮起，一串串项天明都看不动的数据快速滑动，看来扫描工作已经是在进行中。 “大概需要多久，波波耶娃？”项天明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有点不耐烦地问道。“身份识别系统已找到，正在破解加密中，由于对方使用的识别码是由未知的算法程序每秒生成一次，所以破解时间相对较长，大概需要十个小时来反推目标的生成算法。”波波耶娃解释道，虽然有些被这玩意的复杂性给吓到，但也还算是在意料之中。 考虑到需要等上十个小时才能看到进展，项天明决定先去找找其他的事情做，比如之前一直缺少时间探索的铁公爵坠毁地。等他从穿梭机出来，正好看到李斯特和小a嚼着牙直接从不远处走过来。李斯特的视线与项天明对上，冷哼一声，掉头朝白星号走去，只留小a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a，来吧，我有事找你。”项天明心里叹了口气，呼喊着小a先过来，至于李斯特，还是别去触他的霉头，毕竟昨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孰对孰错，项天明现在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说不清楚。 “怎么，项哥？波波耶娃开始破解识别系统了？”小a语气平淡地问道，看得出来，由于这段时间以来李斯特和项天明的分歧，被夹在中间的小a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装作无事发生。 “破解系统大概要十个小时，趁着手头暂时没什么事情，我打算去一趟铁公爵的坠毁地点，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你说呢？”项天明强打起精神说道。 “没问题，那我们怎么去？”小a问道，回头一看，李斯特仍然蹲在白星号下方打开装甲板检查着各式各样的设备。 项天明嘴角一撇说道：“当然是开白星号。难道你会开穿梭机？”小a挠挠头反问道：“那不是有波波耶娃可以操控，没必要非得手动吧？”“那肯定会影响破解系统的速度，毕竟算力只有那么多，我们还是靠自己好一些。”在项天明的一再坚持下，小a只好跟着他向停在两架穿梭机边上的白星号走去。 正在机腹部拿着扳手松紧起落架零件的李斯特显然注意到了两人，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而是自顾自地做维护。 “破解工作波波耶娃正在做，大概要十个小时，不如去铁公爵的坠毁地转转，你去不去，李斯特？”项天明耐着性子问道，但口里的语气已经显现出他的不耐烦。李斯特手中动作不停，把几个金属零件一一安回了原本的位置，又用力拧了好几下扳手，这才转过身来，一副才听到的样子说道：“你说什么？”那副装模作样的漫不经心，让项天明有些生气，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我是问你想不想去铁公爵的事故现场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开白星号去。”项天明又重复了一遍，李斯特眯起眼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了项天明好一会儿才说道：“算了吧，有点累，昨晚上没睡好，还想补个觉。”说着李斯特就放下工具往一边走，小a还想挽留一下，却被项天明拦住：“算了，让他多休息吧。给他，也给我多一点时间。”小a的浓眉紧皱，又不得不放下。 “走吧。”项天明说完第一个跳上了白星号的舱室。 第159章 再见铁公爵 根据之前波波耶娃的扫描显示，地下基地的外围部分一共有两个最新的不明撞击点，其中一个项天明现在知道肯定是白星号，而剩下的一处地点，想来只能是铁公爵。 当初被铁公爵所救，又被其所逼迫，万幸的是波波耶娃出手，这才使得项天明一行人免于遇难。只是铁公爵就要倒霉很多，只能莫名其妙的饮恨于此。可惜铁公爵一个星际飞行老鸟，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陨落，项天明想来倒也有几分惋惜。 白星号在项天明的操纵下飞过一望无际的沙丘，地表稀疏的植被和土黄色的沙混在一起，构成一幅模糊的，苍凉的画卷。按理来说铁公爵的飞船下落角度和速度肯定要比白星号当初极端不少，撞击地面产生的能量要高得多，加上记忆中那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铁公爵肯定已经尸骨无存，能找到点碎片都算运气好。因此，项天明猜想自己大概只能在散落在方圆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的碎片带里随便走走看看。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地表开始时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光，看上去像是某种经过人工抛光过后的金属。这些细小的金属碎片沿着他们飞行的方向一路向前延伸，越来越密集和大块。这大概就是预料之中的金属碎片带。由于铁公爵下落角度很陡，所以碎片带不会离第一撞击地点太远，主体残骸肯定就在附近。 当百星号慢慢减速靠近事故地点的时候，项天明切切实实地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震撼到。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这里的地表不是沙而是被熏黑烤裂的石头，这些已经发脆的石头应该就是地下基地的最外围部分。周围的沙都被吹得老远，隔着中心几百米形成了一圈高达二三十米的沙墙。虽然已经有部分沙砾被风往中间吹，但是想要将这里重新覆盖想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飞船的舰首部分完全没有任何踪迹，大概早已经在第一次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气化掉。而剩余的中段船舱如今几乎只剩下一个金属架子，被高温融化后扭曲变形又以怪异的方式重新凝固在一起，一些可能是沙砾混合物融化后形成的黑色半透明物质附着在金属表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堆分散的史莱姆正在吞噬这为数不多的遗存。 “我的天，这碰撞瞬间产生的能量级别估计比得上我们这小破飞船一个月的反应炉供给量。”小a瞪大了双眼，对这处撞击坑啧啧称奇。 “我们还是下去凑近了看看，在这里看不到更多细节。”项天明一边说一边把起落架放下去，挑了撞击坑中一处还算比较平坦的地方开始降落。 反重力系统再一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地面的沙砾，碎石和凝固的金属块纷纷被无形的手抬升至半空，微微颤动着，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 伴随着熟悉的反弹力道，项天明和小a整个人向上弹起，随后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回落，说明降落成功。反重力装置早就关掉，项天明接着打开腹部货舱舱门，这里的地形比较崎岖，他估摸着侧面舱门离着地面有点高。 刚一走出舱门坡道，项天明就不免再次感叹自己的好运，刚才从天上看还不觉得，等到了地面，光是四周高耸的沙墙就已经极为震撼，更别说被融化砸塌下去的事故中心还要往下走十几米。幸好躺在这里的是铁公爵，而不是他项天明，他暗暗庆幸。 记得与波波耶娃第一次见面后，自己曾经问过为什么要击落铁公爵，波波耶娃当时给的回答是很讨厌他，至于为什么，在成功重置人格系统后，恐怕是只能成为一个未解之谜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坑边缘，距离飞船主体残骸还有两百米的距离，但是他们并不打算下去，十几米的垂直高度，下去了就不好上来，还是远距离看看就得了。 一阵微风吹过，拂过项天明的脸庞，仿佛是铁公爵最后的叹息。“你看那是什么，项哥？”小a对于敌人并没有那么多想法，也不像项天明这般多愁善感，自然是百无聊赖中四处瞎看，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给他看见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怎么了，小a？”项天明奇怪地问道，难不成铁公爵还能活过来不成？小a伸出左手指向这处平台的另一边，项天明的视线顺着过去，看到在一堆变形和被熏黑的金属板之间，露出半截发黑发灰的棍子。 准确的来说，是露出来的那端末端有个小小的圆球形突起，中段细长略有弧度的棍子。也就是说，特别像人的手骨。 两人慢慢走过去，吹走不知道什么覆盖在这玩意上的灰黑色碎片，项天明蹲下身来用手指翻看了几下，的确是人的骨头。看来眼前这处金属板堆就的不稳定残骸，就是铁公爵的最后归宿。 “这家伙的身体怎么跑了这么远？隔着飞船起码有几百米吧，他怎么过来的？被炸飞了？按理说撞击一瞬间就会被气化掉才对。”小a说着用脚尝试着去扒拉周围的金属，想要看看铁公爵剩余的部分。 铁公爵的遗体大概是被这对勉强形成三角结构的金属架子给压住，很不好移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人先是把头顶上最小的一块铁皮掀到一边去，随后一点一点把卡住左右两块大金属板的残骸一点点移开。忙活了十几分钟，这才看清这堆破烂下面埋着什么。 “我去，这家伙真是倒霉。”小a看着眼前基本没有破坏痕迹的逃生舱不免感叹道。“看样子他是在坠毁前紧急弹射出来，我就说他一艘中型飞船怎么会没有逃生装置。”项天明看着地上的白骨和从内部打开，现在空荡荡的逃生舱分析道。 项天明脑内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铁公爵眼看马上就要坠毁，慌乱中找到逃生舱在最后几秒钟的逃生窗口弹射逃生，很快就躺在里面安稳落地。此时撞击已经发生，冲击波将他的逃生舱推离了预定地点，降落在这处裸露的岩石平台上。他刚打开舱门正要庆幸就被炸上天的几块金属板给砸中，动弹不得，最为凄惨的是，由于爆炸刚发生没多久，高温使得这里的岩石滚烫不已，很难说铁公爵是被烫死的还是被压死的。但毫无疑问的是，铁公爵一定非常痛苦。 想到这里，即使曾经互为敌人，项天明还是忍不住为铁公爵，这个正儿八经班科出身的飞行员感到一丝凄凉。不过他自己干了这么久的赏金猎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里面好像还有点东西。”小a对于铁公爵的死并无半点同情，对于他的遗产更是毫不客气，很快就从逃生舱里翻出一个求生包来，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到底塞了些什么。 第160章 遗愿与深红海盗团 “这是什么？”小a拉开拉链，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求生和急救用品外还有几片薄薄的淡紫色水晶，上面分布着细密的纹路，在阳光照耀下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流动。 “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对他很重要的纪念物吧。除了这些瓶瓶罐罐还有其他的东西么？”项天明在阳光下举起其中一片水晶细细端详，上面的纹路遍布正反两面，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碎掉的不稳定感。除了艺术价值和纪念价值，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嗯……嗯？这里还有一张纸条。”小a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求生包里出来，随后看也不看就递给了在一旁的项天明，自己则翻找起剩下的东西。 项天明接过纸条拿在手心反复端详，发现这纸条虽然有些起皱，表面微微泛黄，但是折痕处并没有绽开。这说明纸条已经被使用了很久，但是使用者保存得很小心，上面也许有着什么重要的信息，难道是铁公爵年纪大了记不住自己飞船的密码？项天明忍不住消遣了一下倒霉的铁公爵。 在短暂地与自己做过斗争后，他屈从于好奇心，三下五除二将纸条完全展开在眼前，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便一览无余：当不知名的你看到这封小小的信的时候，我想必已经死了。 我是个和罪犯打交道的赏金猎人，我靠混乱生活，有一天也终将陷入危险，但我从未忘记我最初的梦想——飞得比天还要高！ 因此，陌生的朋友，我对你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你是星际飞行员，就请把我的头或者头骨带上。如果你不是，那就请你把它交给任何一个星际飞行员。因为，我就是死也想多飞一会儿。 我的求生包里还有四片不记名信用积分兑换卡，这些紫色的水灵灵的小东西显然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请你拿走吧。 我真的好想一直飞下去啊。 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结尾被人用人类通用语写上了铁公爵三个字。看完这封信，项天明感慨万千，这铁公爵人品不咋地，但是对人生的追求却和他项天明有相通之处，或者说和绝大多数星际飞行员一致。然而项天明又想起之前那个尹戈手下飞行员说的话，的确如今的文明区就像是个铁笼子，里面的空间再大，也不能改变被禁锢的事实。而他项天明，就是想要打破这牢笼，走出去！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项哥。”小a的声音在沉思中的项天明耳边响起，将他从状态中拉出来，看着项天明手中的纸条，他有些不解：“咋了，这上面写的啥？” 项天明笑着从地上把铁公爵的头骨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说道：“他留了点钱，想让发现他的人把他的头骨带着遨游宇宙。”小a眉头抽动了两下，看着项天明手里那颗还算完整的头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怪人一个。”想了半天，小a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两人将铁公爵的头骨带上了白星号，放在驾驶舱的仪表台上，暂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固定，就只好就这样放着。眼下这处废墟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探索的地方，两人一致决定打道回府。 这个时候，李斯特应该也能冷静下来和自己好好商量了，项天明在心中暗暗想到。启动反重力装置，收回起落架，利用主引擎加速，项天明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很快就驾驶着白星号重新翱翔在蓝天，将铁公爵及其座驾远远地抛在身后。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a百无聊赖，只好盯着舷窗外看，可是这颗沙漠行星上，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哪有什么养眼的东西。看了没几分钟，小a就忍不住想要打个瞌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奇怪的信号突然向白星号发送了通讯申请。坐在副驾驶，一直监听着讯号的小a被系统提示音给惊醒，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谁啊？是老李吗？”小a睡眼惺忪地问道，等到他睁开眼定睛一看，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项哥，是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信号，怎么找到我们的，要接进来吗？”小a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头朝向主驾驶的项天明问道。 项天明也有些奇怪，这地方都不能说是荒郊野岭，只能说是人迹罕至。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都算是形容得不够。到底能是谁想要和他们通话呢？老李应该会使用地下基地的频道，这也不是。想来想去，项天明始终没想到会有谁。 “接入吧，让我们看看是哪尊神仙。”项天明最后还是决定直面未知，反正一个通讯又不能直接割他二两肉下来。 通讯接入，一阵刺耳的电噪音响起，随后传来些许金属咔哒声，也许是对面有人在调试。很快，音频终于稳定下来，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尊敬的项天明先生，我没猜错吧？我是兰戈队长。” 项天明有些惊异，这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又怎么找到白星号的？一时间，两边都陷入了沉默。随后还是对面再度开口：“你不想说话也没有关系，项先生。我们已经知道是你袭击了监狱，还抢走了穿梭机，绑架了飞行员。还有在至暗日星系，也是你攻击了我们的人手，我们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就在刚才，你的同伙已经被我们深红海盗团给抓住。来听听他们的声音如何？”一阵推搡和争吵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项天明随即听到了李斯特的怒吼和斯达纳口齿不清的嘀咕。 “怎么样，想不想救他们？要想救他们也很简单，带着你的剩余同伙来见我，我会考虑给你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而我现在就在这颗行星轨道上，与监狱的位置保持轨道同步，你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来考虑，每超过一小时，我们便会处决一人。希望你好自为之。” 第161章 兰戈队长 项天明瞳孔微缩随即怒骂道：“你们这帮人渣，有种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通讯里似乎传来几声讥笑，“就你？你不要以为你击落几艘小飞船，杀了几个倒霉蛋就不得了。我可能没说清楚，我并没有和你的朋友们呆在一起，你猜他们是在哪里呢？当然是一艘被我改造成为巨大迷宫的捕获者级矿船上，只有这家伙才能配的上我兰戈队长的绝妙计划！ 也就是说一场盛大的星际直播选秀节目！哦，我的天哪，项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和你的同伴在镜头下像一只老鼠一样哀嚎与奔逃。请到时候一定要卖力的演出哦，毕竟稍不小心就会死在里面呢。 额外提醒你一句，我奉劝你不要打破规则，妄图拆掉这个迷宫。你要是想挑战一下我的对空火力网，哦，不不不，不该用问句，应该说，请务必要挑战一下我的防空火力网，让我看看你能变成多少块碎肉！哦呵呵呵呵！” “那你如何保证，迷宫里真的关押着我们的人？”小a接着反问道，没想到对方笑得更猖狂了，“保证？那我当然只能保证这一定是个圈套，菜鸟！可是你还能有其它办法吗？我就明说这是个阳谋，你又能怎样呢？乖乖前来送死吧，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项天明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却已经中断了通讯。 “该死！”小a重重一拳砸在仪表台上，手掌变得通红。谁能想到他们只是出去一会儿，营地就能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情况现在急转直下，直叫人心烦意乱。 项天明心中更是懊悔不已，他明明知道监狱背后是财团和深红海盗团的势力，但却在劫机行动后却没有下决心迁移营地，给了那帮人动手的完美机会。 “事已至此，怒气除了伤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我们先加快速度返回营地查看情况，在做下一步计划吧。说不定这只是敌人的攻心计，可千万不能先自乱了阵脚！”项天明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小a安慰道。但其实在项天明的心底，他自己也清楚，刚才听到的李斯特和斯达纳的声音绝不是假扮出来的，营地尚未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波波耶娃，你在吗？”项天明想了想，维持速度的同时掏出平板先问了一句，按理来说，有入侵者进攻营地，波波耶娃应该会立即通知自己才对，而不是直到现在还一言不发。 平板没有回应，这有些出乎项天明的预料。如果营地没事，波波耶娃肯定会回答。但如今没有回音，难道敌人真的连地下基地也一锅端了？ 项天明心中忐忑不已，而小a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项天明叹了口气，调整能量分配，加速朝着鲁巴营地的方向飞去。 在全力加速的状态下，白星号没过多久就靠近了营地空域上方，开始提前减速，不然会飞过目的地，等复飞回来又要耽搁不少的时间。而项天明和小a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所说到底是否为真。 从数百米的高空往下方的营地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没有浓烟，没有残肢和血迹，甚至没有鲁巴人走来走去。除了两架不翼而飞的穿梭机，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绑架事件。项天明看到这一切，心中仍然有着某种期许，也许只要他一停好船，李斯特就会臭着脸过来让他滚下船，因为他要给白星号做维护。也许斯达娜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一通关于鲁巴神和灵的幺蛾子话。 毕竟，他还没有到地面，还没有看到任何出事的铁证不是吗？人总是对过分悲惨和不幸的事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很难改掉的。 等到白星号平稳降落到营地外围，项天明坐在座椅上环视一周，还是没有看到营地里有任何的动静，他的额头开始有些发烫。 侧边的舱门砰的一声被粗暴的打开，小a第一个跳下去，双脚踩在沙子上，周围安静得简直有些可怕。项天明紧随其后，掏出那把鲁巴人已经归还的电磁手枪，小心翼翼地靠近营地。放眼望去，已经被风熄灭的篝火还好端端地分散立在营地当中，他们几个人独享的帐篷露出一个顶隐没在不远的一处沙丘后面。不少枯木和新鲜的果子被码放好，就这么零零散散地放在各处小聚集点附近。整个场景看看起来有几分奇怪，虽然空无一人，但又显得并不凌乱，也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与其说是被人全部绑架走，不如说像是他们自愿，且从容不迫的离开。 但这怎么可能？项天明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朝着营地中心走去。一路走过来，营地空无一人，不少被熄灭的篝火已经冰凉，说明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也许是他们刚出发不久，就遭到了袭击？项天明拍掉手指头上的灰猜测道。 “洞口被掩盖起来了，似乎并没有被挖掘寻找的痕迹。”小a走过来，一眼注意到平日里一直都是开启的地下基地洞口被隐藏了起来，有些不太对劲。项天明也反应过来，这条通道只有他们和波波耶娃有能力控制，鲁巴人不会进去也不会使用，那么很有可能是李斯特关闭或者被入侵者关闭的。 也就是说，这下面，也许会和之前一样有入侵者和幸存者，找到他们就能得知事情的真相。想到这里，项天明和小a都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按照记忆中洞口的位置，两人用手挖掘，没过多久，大概向下不过五六厘米的位置，就看到了被隐藏起来的洞口盖板。周围的伸缩机构没有被破坏，说明是有人主动关上的。 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由小a手动打开盖板，而项天明带头向下。掐断一旁也被挖开的保险丝盒，盖板两边的磁力装置瞬间失效，只是轻轻一推，盖板就缩回了槽位，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并没有入侵者拿着步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壮着胆子拿着手枪，慢慢往下走去，而小a隔了几步也跟在后面，两人怀着不安与希望，义无反顾地往地下走去。 第162章 唯一幸存者 很快两人就下到走廊入口，项天明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便缩回来略带疑惑地说道：“奇怪，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躲在这里面的，到底会是谁呢？” 小a回复道：“我们直接冲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别管那么多了。”小a急躁的性子，此刻显露无遗。望着黑乎乎的走廊，项天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是波波耶娃还在就好了，起码能开个灯，提供一些视野，项天明暗暗想到。 “那行，还是我走前面，你把枪管搭在我的肩上，要是遇到情况你就立即开火。”项天明正对着小a嘱咐道。虽然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导致在开火的瞬间巨大的枪声震破耳膜，但是在缺少光线和人手的情况下，这是相对比较保险的前进方式。 两人继续前进，脚下的地板上细碎的沙石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踩上去吱嘎作响，在一片寂静的地下基地中显得十分刺耳。两人慢慢摸到走廊与大厅的连接处，大厅内部也是一片漆黑，摆放整齐的服务器墙上运行指示红灯闪个不停，看来波波耶娃的硬件遭到了攻击。借着一些还未完全熄灭的全息屏幕的淡蓝色微光，项天明注意到远处有个黑影一晃而过，印象中，那里应该是根金属立柱。 “谁？出来！”项天明厉声呵斥道，只见那黑影又探出个圆滚滚的部分，与周围的阴影很不协调，很快又缩了回去。“叫你出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小a手眼枪口形成一条直线，顺着项天明的身体指向，他也看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鲁博？”项天明尝试着问了一句，这是他闲来无事和斯达娜学的一句鲁巴语，意思是鲁巴的一部分\/鲁巴人。对方依然没有回应，两人随即判断对方应该是落单的敌人。 眼见那人又探出头来看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小a不再犹豫扣下扳机，一个短点射打出去，在柱子上砸出一连串火星子。“别！别开枪！我出来！”那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项天明眼看着他慢慢起身站起，举着手从柱子后面颤抖着挪出来。 “你们，你们不是走了吗？都说好了，我是风马运输公司的人，不是你们的目标！”那人一边向他们移动，一边开口说道，听起来好像把项天明和小a误会成入侵者。 “风马运输公司的人？小刘？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项天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出去的时候，小刘就在不远的沙丘上兴致勃勃地观察鲁巴人。 “只有我一个，你是，项天明？”对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但又抱着一丝希望。项天明这才打开墙上附带的战术手电，这种手电亮度极高，容易在黑暗中暴露自己的位置。眼下知道这里只有小刘，倒也不必担心了。 “其他人呢？李斯特真的被抓走了？”小a放下枪急切地问道。在黑暗中躲避了太久，突然被项天明的手电一晃，小刘算是吓得不轻。他脸色发白，眯着眼睛尝试用手挡住，眼看着就像要倒下。 “应，应该是吧。我，我，我不知道。我老远就看见有好几架怪异的武装艇飞过来，上面还有穿着囚服的人被生了锈的金属穿过身体固定在表面，我被吓到了，跑到了这里躲起来。我记得李斯特在我后面，但是我没看见他下来。”小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站在项天明的手电照射范围中间，接受着两人目光的审视。 “你不是说有人说什么不关你的事，是谁说的？”小a追问道。“我不知道，但我猜是那些武装艇下来的人吧，他们拿着枪，知道我是风马运输公司的人就离开了。”小刘想了想说道，说着就要往项天明他们这边走。 “站住！”项天明一声怒吼，小刘尴尬地停住动作，在手电的光柱中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项天明要这样对他。 “项哥？”小a也有些拿不准项天明此举的意义。项天明双手举枪枪口对准一副衰样的小刘，手指放在扳机圈外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整个营地被突袭，只有你没事。你说他们不管风马运输公司的事，那就是有事先明确的计划目的，可为什么外面的两架穿梭机不翼而飞呢？按理说，他们不该连你一块儿掳走吗？你可是飞行员啊！” “我，我不知道啊，项哥！”小刘一脸的委屈，虽然在手电的照射下也许看起来诡异和猥琐居多。 项天明冷哼一声，手电的光柱慢慢下移，“砰！”他模仿一声枪响，小刘身形一颤，用双手挡在身前，冷汗直冒。“求求你，项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深红海盗团有什么交道，我是个受害者啊！你一定要……”小刘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地板上就多了一个弹孔，电磁弹药切割出来的边缘很完整光滑，毫不费力，在人体上也是一样。 “项哥，这是不是太……”小a有点看不下去，伸出手想要拦住项天明莫名其妙地发疯，却被手势直接打断了。项天明盯着小刘解释道：“你想想，小a。自从我们遇到小刘开始，我们有和他提过一句深红海盗团的事情吗？答案只有一个，这家伙是内鬼！”项天明说到最后，声音低沉得几乎让人难受。 小a恍然大悟，看着眼前的前同事，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问道：“刘明然，是真的吗？”眼见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再也骗不过两人，昔日同行的工友情分更是让刘明然自形惭愧，他站在原地低着头说道：“果然骗不过你们，还是叫我小刘吧，听着习惯些。” 项天明慢慢与小刘拉开距离，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听着，我对你为什么当内鬼没兴趣。告诉我，李斯特和其他人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项天明追问道，他的头发根根立起，好似一头怒吼的狮子。 第163章 赴会 “拿枪指着我头的那家伙说要把他们送到轨道上的一艘矿船上，那里被改造成了一个真人秀节目的录制场地，说是一个迷宫，里面布置了各种陷阱。”小刘不敢去看项天明和小a的眼睛，利索地说道。 “有没有避开迷宫的办法？”项天明又问道，看来那个自称兰戈队长的海盗在部分事情上没有说谎。“我不知道，我是被他们抓住，临时交代了任务，就知道这么多。真的。”小刘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一副哀求的可怜样。可惜，人做事都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穷次。所以，项天明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你的任务？什么任务？”小a还想尽可能挖掘一点更多的有用信息。“我的任务是，是破坏你们的地下基地设备，还有就是，就是……”眼看着小刘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项天明干脆往他肩头开了一枪。子弹穿过，血液从伤口处飙出来，小刘捂着右肩头倒在地上哭嚎。 “就是什么！快说！”项天明彻底失去了耐心，按那个该死的兰戈队长所说，他们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眼下必须分秒必争，他没功夫和心思和内鬼打哑谜。 “杀掉你们，如果你们不去矿船，他就要求我杀掉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放了我吧。他在我身上安装了炸弹，我不做不行。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小刘终于说出了实情，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整个人蜷缩着在地上哭嚎着，看上去很是可怜。项天明突然笑了。 “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你，小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对不起。”项天明叹了一口气，重新举枪瞄准。 “不，不不不，你只要不杀我不就行了，你们想去做什么就去，我不会拦着你们，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小a顾不上喊疼，拼命求饶。项天明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还是解释一下吧，让你做个明白鬼。深红海盗团，就是拿着枪指着你的人。他们逼人入伙的方式就是给你安炸弹，还是可遥控式的。一旦被安上炸弹，你就一辈子只能听他们的话。 你杀了我们，任务完成，炸弹不一定爆炸。你不杀我们，我们一定去矿船，炸弹一定爆炸。其实，被枪打死体面一些，明白了？还有遗言吗？”项天明冷着脸说道。 小刘瘫软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呆了一会儿，他突然明白了似地笑道：“我还想赚钱，还想孝顺我父母，还想帮萨尔瓦多老爹融资扩大公司，我不想死……草泥马的，项天明去死，海盗去死，这个世界去死！”小刘已经没有管自己的伤口了，他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项天明不再等待。 砰砰！两声干净利落的枪响过后，他背过身去开口道：“知道了，会帮你做的。”沉默了一会儿，项天明把枪放下说道：“来吧，小a，先看看能不能让波波耶娃恢复过来，它会是很有用的助力。” 两人借着手电的灯光摸索着找到被小刘切断的几根供能管线，简单地利用找到的绝缘胶带缠上，地下基地内的灯光终于重新启动，世界重新变得明亮起来。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项天明和小a排查起波波耶娃的故障，主要的服务器都在后面的主控室，通路都暂时被碎石和坏掉的机器人堵住。大厅这里摆放的是交互界面和一些冗余服务器，按理来说不太可能造成太大破坏。 两人都是人工智能方面的白痴，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好去小刘身上找线索。很快便发现小刘耳朵上有个人终端。 项天明一把将其摘下来戴在自己耳边，一阵轻微的电流闪过，项天明浑身一抖，眼前便浮现出全息界面来。 这个个人终端应该也不是小刘的，不然肯定有生物锁。上面正显示着任务进程，似乎是利用波波耶娃有求必应的问题，让机器不间断发起每秒几千万个虚假请求，将项天明等人的请求挤在了任务链末端，迟迟得不到波波耶娃的响应。 关掉这个程序的瞬间，波波耶娃的声音就再次在耳边响起。一张冷静到有些刻板的蓝色女性人脸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波波耶娃的交互界面。“请问是否还需要处理您一个小时前的通讯请求?” “不需要，波波耶娃你能否启动武器系统，瞄准轨道上的目标？”项天明直截了当地问道，他记得波波耶娃之前可是有能力一炮把铁公爵打下来。 “抱歉，我目前查询到最后能使用的武器系统在半个月前被过载使用，现已损坏，修复需要十个小时以上时间。请问还需要其他的服务吗？”波波耶娃这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实在是让项天明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考虑到人格系统并未设置，项天明也只能忍着。 “损坏最少的武器系统是什么？”项天明想了想问道。“检测结果为定向电磁辐射干扰装置，修复需要五小时。”波波耶娃回复道。“立即修复！”项天明心里轻松一些，虽然没有真枪实弹的大家伙，但总比没有的好，这玩意也许会在接下来有大用处。 “好，随时保持联络，最好能扫描一下轨道上那艘经过改装的矿船。”项天明一遍吩咐波波耶娃，一边带着小a往地面走，眼下只能见招拆招。即使明知是鸿门宴，他也愿意为了李斯特和鲁巴人走一遭。 两人来到地面，一前一后跳上白星号。摸到白星号的操纵杆的时候，项天明的焦虑的心微微又放松了一些。他是星际飞行员，是时刻面临着各种太空危险的冒险家，只要飞船在手，星际飞行员就永不言弃！这是李振当初对自己的教导之一，现在，正如李振所说，是检测他的时候了。 反重力装置启动，白星号缓缓升空，背部的伤痕述说着这一路的不平凡。等升空到合适高度，白星号尾部双喷口引擎骤然发力，瞬间，包裹在外壳上的幽幽蓝光消失，强劲的动力带着白星号朝着轨道上飞去！ 第164章 星际真人秀(上) 白星号很快飞跃对流层，从平流层开始向大气边缘进发。飞船的速度还在不断增加，只是因为缺少抗压服的缘故项天明并不敢把加力提得太高，加速到脱离星球引力的速度还需要一定时间。 “轨道炮的情况怎么样？身份识别系统应该起作用了？”项天明趁着这段等待加速的时间对波波耶娃问道，他就是再头铁也不敢在被轨道炮攻击的情况下突破大气层。 波波耶娃的形象还是老样子，从固定在杂物架上的平板上浮现。尽管项天明很想要带着人工智能的本体到处跑，但是波波耶娃所需的庞大算力远不是一块平板亦或者一艘飞船能提供的。而一艘飞船与一台平板电脑，在充当简单的交互界面功能上，显然是后者要便携得多。 “我已超负荷运转，加速破解身份识别算法，目前还需三个小时。”波波耶娃回复道。“什么？三个小时？有这时间，我岂不是要被轨道炮当成活靶轰成基本粒子！”项天明略带惊疑地反问道。 “请放心，对基地所在半球上方轨道扫描显示，轨道上的确有且只有一艘可疑的矿船。准确的来说它低于近地轨道，您不用达到第一宇宙速度。 此外，对该矿船的扫描还指出其表面布设了大量无人控制的近防炮，不建议您强行突击。矿船坐标如下……”波波耶娃补充道。 项天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微控操纵杆，保持航向，直直地朝波波耶娃给出的坐标飞去。越往上面的层级走，大气也就越稀薄，这里的天空已经与地表看到地颜色不完全一样，呈现出一种淡绿色与靛蓝色混杂的模样。配合着宇宙背景中几颗最为闪亮的星星，看上去有些魔幻。 不过现在项天明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而是密切关注着白星号的雷达表，他们离那艘改装矿船已经很近了，大概只有二百多公里的距离，对于飞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转瞬即逝。 除开矿船的电磁讯号，在那附近还有一些更为微弱的讯号，密密麻麻地围绕着矿床，看上去是在做环绕飞行。难道是护航的飞行中队？项天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这电磁讯号又极其微弱，根本达不到印象中最低一级飞船的标准，到底会是什么呢？小型无人机吗？项天明盯着雷达愈发紧张起来。事到如今，似乎只有乖乖走进兰戈给他们设好的圈套这一条路了。 “项哥，我说个事，你别生气。”小a戴着全息头盔转头看着项天明说道。虽然隔着头盔看不到小a的眼神，但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让项天明感到不妙。“怎么了？”小a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不考虑会遇到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就算我们救出了所有人，白星号最多只能容纳十五个人，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项天明恍惚中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吞了口唾沫，将视线重新聚焦到雷达表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这狗屎问题。“没事，说不定，说不定穿梭机在里面，或者我们直接开那艘矿船，对吧？”项天明尝试着往乐观的方向去想，但他心里很清楚，敌人不会这么好心，自己也从未飞过矿船，更别说能不能找到人都是个问题。 白星号内部的气氛冷得不能再冷，就连空气都仿佛要结出冰来。没有人愿意再接着聊这个话题。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但现实往往需要做出选择。在沉默中，项天明开始减速滑行。 十分钟后，那艘矿船已经近在咫尺，仿佛是开玩笑般，在顶部船壳有人焊接了一个硕大的霓虹招牌：星际真人秀第一百期。五彩斑斓的招牌上面，漂浮着十来具身份不明的人形。 项天明和小a还未来得及抵近观察，环绕在矿船附近的菱形物体就加速朝白星号飞来，数量之多，以至于看上去像条扭动的巨蛇。 “开火吗？项哥？”小a坐在副驾驶紧张地问道。“打几个试试，看样子是无人机。”项天明果断下令。小a地大拇指按下按钮，一连串的火舌喷射而出，每二十发破片弹夹杂着一发曳光弹眼看着就要撞到那条钢铁巨蛇身上，无人机群却突然从中间空出一个大洞，使得不少子弹飞向不可知的远处，只有少量无人机被击中，闪着电光被无人机群抛在身后。 “别来无恙啊，项先生？来，和大家打个招呼，说声你好！”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再一次在白星号内部响起，而且一如既往地欠揍。 无人机群很快顶着机炮的火力凑到白星号面前，小a无可奈何地停止射击，机炮炮管已经过热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项天明停下飞船，冷着脸厉声问道，虽然看不见兰戈，但他肯定能听见。 “别这么生气嘛，项飞行员。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本地星系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星际真人秀，我们一直致力于发掘最有潜力的真人秀明星。而你，就是本次选秀的主角！怎么样，是不是要感动得流泪咯？”项天明看见有个无人机从队列中出来，贴到驾驶舱的舷窗上，正中间有个镜头正像只眼睛一样盯着船内的两人。 兰戈还很贴心地投影出各处直播现场的状况，项天明看到在一处巨大的广场上，服装各异的平民举着星际真人秀的牌子，肆意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吼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诸如‘全都死’，‘小蝴蝶’，‘是本地人就杀一万个’之类。还有的现场干脆就是一大群男男女女衣衫褴褛地跪倒在地，而几个形貌迤逦的人坐在底下人的头上，喝着不知名的酒，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项天明甚至还看到不少带着孩子的家庭围坐在餐桌前，正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什么。“他们……这都是？”项天明一时间有些脑子转不过来，“这可都是我们节目的忠实观众，《星际真人秀》可是创世星系几百年来最具创意和教育意义的节目之一！ 而你们，就是要用鲜血与哭嚎，为他们献上一场精彩绝伦的大屠杀！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你们是被屠的一方。”兰格队长猖狂地笑道。 “我去你妈！”项天明对着镜头比了个星际友好手势。“哈哈哈哈哈，真是很有个性的新人呢。观众朋友们别着急，好戏马上开始！” 第165章 星际真人秀(中) “现在，请你们停船进去吧，我可爱的小羊羔们。你们罪恶且迷茫的心将在这里得到拯救！彼处血如美酒，说的就是这里。”兰戈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项天明行动。在镜头之外，观众看不到的是，无人机群的一部分已经贴附在白星号表面，利用自己的推进器，强迫着白星号飞入矿船船头已经打开的停机库。 项天明不得不双手离开操纵杆，只能暂时任由对方摆弄。如果贸然开启反推，只会让白星号在一前一后两股正相反的力量作用下被挤压成铁饼。 一架无人机的推力很小，但是架不住无人机群成百上千架无人机的共同努力，一千多吨的白星号缓缓驶入矿船的停机库。这里显然是临时改造而成，没有激光栅栏，没有地勤人员专用通道，甚至连刚刚合上的机库气密门也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找来焊上去的。 “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耀眼的明星们！”白星号刚被推进停机库不久，兰戈贱贱的语气再次响起。“变态玩意儿滚一边去。”项天明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在意，却也忍不住骂道。 “哎呀呀，别生气，我的宝贝儿！你快下来吧，炸弹我都已经设置好了，再不去救你的同伴，可就来不及了哦！”项天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打开起落架在姿态调整引擎的帮助下缓缓降落，至于反重力引擎，在太空失重环境就没有必要开启了。 “这就对了。快下去吧，亲爱的。我将整艘船从前往后分成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各有特色，而你们的朋友就在第五个区域。”项天明和摘下头盔的小a对视一眼，便要去拿所剩无几的装备，这些都是之前从入侵营地的深红海盗身上扒下来的，血迹根本擦不掉，眼下也只能凑合着用。 “小a，你留在船上，有什么不对，你就用机炮打烂气密门，自己飞走。别管我，我会自己想办法。”项天明对着身后站起来的小a嘱咐道。没想到小a神色严肃地说道：“不行，项哥，其他的事我听你的。但是这次，不行！我要去救老李。”小a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说完便要从项天明身边走过去货舱拿装备，却被项天明用手拉住。 “我们都去了，飞船谁来看守？等我把他们都救出来，飞船没了怎么办？要是我们都死了，谁回去给李振，给老爹，给项云汐带信！你回答我！”项天明怒发冲冠，一把想要将小a推到一边去，但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扯不开小a那双粗壮的毛手。 “项天明！我是你的队友，是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一个人扛！这次我还就去定了！要带口信你自己去说。”小a撒开手，转头把防弹衣套在身上，一边伸手去拿步枪。 “你……你……”项天明气得不行，但是居然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反驳。“咱们几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没别的可能。”小a把头上的布扯下来，戴上头盔，看着项天明的眼睛狠狠地说道。 “哎呀呀，我的天哪，我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观众们。你们看看，看看什么叫兄弟情谊，这就是啊！当然，话又说回来，他们肯定撑不过两个小时。我们接着看。”兰戈队长的声音再次从船外的无人机喇叭中传出，项天明甚至能看到那些无人机全息投影中一张张麻木冷淡的脸，他们需要刺激，需要释放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项天明又扭头看了看已经穿戴整齐的小a，闭上眼睛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事情，沉默片刻，就在投影中的观众都已经按耐不住的时候开口：“走吧，让我们把这场真人秀变成一坨狗屎，我们要活下来，我们要都活下来！” 项天明说完带着小a从白星号侧边舱门跳下，在失重环境下慢慢下落到螺纹钢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好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的第一批选手终于落地，正式宣告他们的人生已经无可避免地开始倒计时。期待他们能给我们提供怎样的血腥杀戮……”项天明有点不耐烦，一枪把那架无人机给打了下来，兰格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成想，天花板上待命的无人机群又施施然飞下来一架，兰戈开始接着说道：“一直向前走，大明星们！”，项天明翻了个白眼，开始往前走。 这艘矿船是捕获者级，以前在空间站卸货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实地上去过。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大太长，一般的空间站只能给它专门划一个站外停靠区域，让小飞船来回运货。 光是停机库的空间就有十多米高，五十多米宽，整个空间被人用金黄色糊满了墙壁，看上去瞎眼又俗气。而在两人正前方，有道小得可怜的木门，看上去与周围的一切都十分不成比例。 “怎么会是木门？”项天明拿着电磁手枪背后背着一把霰弹枪靠近木门摸了摸，确认是记忆里的感觉。“管他的，进去就知道了。”小a冷笑着一脚把木门向内踹开，随即向一侧扑倒。一阵破空声紧随其后，劈开开了一半的木门，连带着不少灰尘与木屑碎片与小a腿堪堪擦过。 “噢，真是可惜又精彩！我们的选手一上来就触发了机关，不过看上去并没有被斧子劈成两半，真是太可惜了。”项天明这才发现，破门而出的是把加装了火药动力装置固定在门框那边的机械斧子。顾不上回怼兰戈，连忙向躺在地上的小a问道：“小a？” 面前那个魁梧人形动了两下，摇摇头，一骨碌站起来骂道：“踏马的龟东西，玩阴的。”小a把枪对准门框，砰砰两枪把门框打烂，斧子随之漂浮在空中，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握住。 小a又一把把没有火药的一次性动力装置从斧柄扯下来说道：“这下好多了！”项天明长舒一口气，拍拍小a的肩头，示意他接着走。 小心翼翼地穿过门洞，两人发现背后居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我去，项哥，这是啥呀？绿的，看着和空间站里的绿化带好像。” 项天明带着可怜的眼神看了眼小a，这娃从小在沙漠星球长大，后来又在空间站干苦力，没见过森林。“这叫森林，就是很多的树和其它植物长在一起。不过，这些都是假的。”项天明说着一枪打在面前一棵松树树干上，露出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弹孔。 第166章 星际真人秀(下) 不光是树干，就连上方枝条延展出的树冠也不太对劲，捡起地上的石头打上去，只听铛的一声，看来这里的树木花草，乃至地上的荆棘和部分落下的枯叶也全都是金属制品。 “哦，对了，我的失心疯观众们，我还没来得及为你们介绍本场的选手，一对活生生的原始人兄弟！我听说他们的大脑只有沙子那么大一点。”随着兰戈的声音响起，项天明这才注意到好几架无人机就跟在他们头顶上，由于矿船舱内的天花板很高，这些小杀手可以轻松飘在所有的障碍上方。 “项哥，直接走吗？这森林看着不大，我能看到有道门就在不远处。”小a低下身子伸个脑袋进去瞄了一眼，很快发现了下一处区域的入口。而项天明面色凝重地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下低垂到眼前的树叶和树干上分出来的枝杈，等他把手缩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流出了鲜血。 “这些估计都是特制的，叶片边缘和表面应该都有肉眼难以察觉的小尖齿，只要碰到就会出血。我不敢确定叶片上有没有涂毒。”因为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项天明手上的伤口并不深，很快就已经堵住不再出血。已经被挤出来的血液慢慢脱离伤口，漂浮到半空中，转变为圆润的血珠子。 “哎呀呀，看来选手已经发现了第一处区域的小秘密，问题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穿过这里的钢铁丛林，前去营救自己的朋友不是吗？哦吼吼吼！”小a忍不住把枪举起来对准头顶的无人机，想了想还是算了，成千上百架无人机，打不完的。 身体有衣物包裹，不容易被割伤，只是缺乏保护的手，脸和脖颈不可能在这种狭窄的丛林地形中毫发无伤，偏偏这些地方又极其脆弱和致命。那些丛林深处的荆棘枯枝败叶下面会不会还有其它陷阱？项天明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他不怕死，但也不想就这么送死。 如果要想穿过这片森林，就必须冒着被金属叶片和枝杈弄得遍体鳞伤和中毒的风险。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耳边还不停萦绕着兰戈絮絮叨叨的声音。 “有了！”项天明突然眼前一亮，带着点庆幸对着小a解释道：“我们现在身处太空，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飞到天花板上，完全没有必要死板地从地上走过去！”小a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这片森林的高度，顿时也喜笑颜开。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小a二话不说，蹲下身子腿部蓄力，猛地一撑，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冲向金黄色的天花板。项天明还没来得及叫住小a，他整个身子就已经越过森林顶端，朝着无人机所在的区域附近飞去。几乎是瞬间，项天明就看到小a脸色一变，胡乱舞动几下手脚就想往地板方向下落，可是空中缺乏借力物体，他像只在空气中搁浅的笨重鲸鱼，任凭他怎么用力，整个身体只是转着圈，却没有下降高度。 “坚持住，别慌，我来了！”虽然不知道小a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项天明也原地起跳，控制着力道往上飘。不过半秒，他就已经抓到了小a的脚踝，一把将他往下拉。 随后两人就听到有激光烧灼在金属物体表面的滋滋声，但是两人却看不见激光的位置。四处寻找了一番后，项天明注意到刚才小a身后同一高度的的金属墙面已经出现两个焦黑的大洞。 “妈的，是激光炮台，居然还是不可见光波段，有蓄力过程，两门。吓死我了。”小a说这话的时候抹了一把头顶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显然是对刚才在生死边缘的经历心有余悸。 “这就是对想要作弊的坏孩子准备的道具，全息投影前的各位小朋友们，可千万不要学他们哦！ 另外现在是广告时间：买凶千万家，内行选血花！想要买凶，请一定记得认准深红血花行会，我们永远提供最完美的服务。”兰戈卖力地做着解说，还不忘打广告。这么认真的工作，还真是敬业。项天明默默在内心中吐槽道。 “这下麻烦了，项哥，天上地下全是陷阱。”小a说道。项天明想了想，把裹在头盔上的布扯了下来，裹在手上，轻轻抓住铁树顶端的叶片。试着上下移动了几下，果然没有被割破皮。 “我有个想法，小a。”项天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小a说道，“那快说啊，项哥，我都快急死了。”小a一副猴急的样。 “想法很简单，天上无门，地下有陷阱，那我们就从中间过去！”项天明坚定地说道。“从中间过去？什么意思？中间，这不也是这些该死的叶片吗？”小a十分不解地对着项天明问道。 项天明把手上裹着的布匹展开拿给小a看，朝叶片的一层已经被割出不少细小的破口，而项天明的手除了刚才的，并没有新伤口。小a抬起头来，有点似懂非懂。 “你注意看，这些金属树顶端有硕大的树冠，每个树冠之间又挨得很紧，我们没法过去，而地面的荆棘和未知的陷阱太多，也不好躲。但是树干中部相对要光滑许多，既没有荆棘，也少有细小的枝杈和叶片，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也很多。只要小心一点，裹上布，完全有可能无伤过去。”项天明略带兴奋地给小a解释道。 小a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看项天明手里的布，又看了看金属树干上下各处的细节，情况的确正如项天明所说的那样。“牛逼啊，项哥。”小a由衷的赞叹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如果真如那个傻逼兰戈所说有五个区域，我们就必须得抓紧时间。”项天明来不及开心，他心里始终挂念着被抓起来的李斯特和斯达娜。 于是，小a和项天明便一前一后，用身上多余的布匹包裹着手和头颈，一点一点向森林深处进发。 第167章 第二区域 两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抓住树干亦或者是金属枝杈，用着合适的力度握住，然后牵引着身躯向前走。进入森林，情况的确正如项天明所预料的那般，上层的树冠挤在一起，地面则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仿生陷阱。 “等等！”项天明握拳举起警示后面的小a立即停下。为了避免两人一次性都落入陷阱，项天明特意嘱咐小a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这就给了小a反应的时间。但即使是这样，小a还是差点撞上项天明。 “怎么回事，项哥？”小a慢慢往后退了一点，对着前面手忙个不停的项天明问道。“地面的陷阱有一部分联动装置放在了树冠和树干之间，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小a一抬头，果然看到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金属树冠下方，有着密密麻麻的枪口和爆炸物，其中很多东西都用隐蔽起来的电线连接，绕着树干往下，一路延伸进被枯枝烂叶遮盖住的地面。 如果贸然踩上去的话，小a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项天明小心翼翼地从面前包裹着一堆细线和金属联动部件的红色装置里面抽出几节能量电池放进腰间的战术携具里，“好了，我面前这堆应该是这附近区域陷阱控制的节点，我们接着走吧。”项天明抹了把汗说道。 小a依言跟上项天明，在路过这堆已经报废的精巧装置的时候不由得啧啧称奇。由于无人机在天花板上，兰戈暂时看不到项天明二人组的动静，小a和项天明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了一会儿。两人挤过一道道枝桠，越过一根根树干，很快来到了森林的另一端，一堵同样难看的要死的俗气金黄色墙。几架无人机早就开着镜头对准了这附近，一看见项天明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飞了过来，怼着脸拍摄。项天明和小a不得不用枪逼退这些烦人的小东西。 “我们看到了什么！两个大活人！哦，我的老天爷呀，他们身上居然还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这可真是令人扫兴。对对对，我知道，你们全都是来看死人的不是吗？不过别担心，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保你们满意！”不知在何处的兰戈说道，项天明瞥了一眼无人机投出的全息投影，那些疯狂地观众已经无聊得要睡着了，而还清醒着的人无不呐喊着去死，垃圾一类的字眼，项天明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 两人借助墙壁发力，慢慢又飘落回地板，脚踏实地的感觉说实话是真的不错，起码对于项天明和小a来说是这样。 两人站在下一个区域的门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你觉得下一个区域是什么？”项天明靠着墙面对着拿起斧子跃跃欲试的小a问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这后面有什么能让我砍一砍的东西就好了。”项天明扶额长叹。 又等了一会儿，就在兰戈忍不住又要开口催促他们的时候，两人动手了。项天明闪到一边，举枪朝下随时准备开火。而小a斜对着木门，双手拿着斧子举过头顶，腰部，背部和双手依此发力，将所有力道集中在斧子尖端，一下子就将木门劈成了两半，随后立马放开斧子缩回墙体。 房间内外都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隐约有着浓厚的血腥味，几乎让人想吐。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从被劈开的门洞中丢进去两节能量电池。除了电池落地声，还是没有什么声响。 项天明这才凑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去瞅门后面的是什么。他看到了圆形房间内一片红色，在正中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魁梧男子，更诡异的是他的双手都被某种金属代替，身上更是遍布粗暴的缝合痕迹。这看上去就不像一个正常人应该去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几乎是在尖叫着警告项天明两人，这里有危险。 地上的红色物质慢慢移动着，晃动着，几乎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怪异美感，项天明随即明白，那是盖住整个地板的血水。 “小心些，这房间相当不对劲。”项天明缩回身体对着小a说道。小a点点头一脚踹开要掉不掉的木门，木头掉入血池里，沉下去又很快浮上来。 “我的天，这都是血吗？”小a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捂着鼻子问道。“看来是的，真恶心。”项天明走进去，立马就发现自己的脚下黏糊糊的。“这个人不知道死了没，要小心。”项天明顶着恶心将视线集中到那个怪异男人的身上，现在他看清楚了，他的手被人换成了两个硕大的金属拳头，而且是一体成型，无法活动手指的那种。 “我们绕过去。”项天明提议道。小a显然也不是很想和躺在那里的家伙打交道，点头同意。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开房间中间，淌着脚踝深的血水向下一道门走去。 “哦，你们真是该死的谨慎，不！是胆小，是懦弱，是白痴！你们这两个胆小鬼！这样下去，我的观众怎么可能得到满足？杀戮，你们懂吗？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杀戮！你们不主动，我就逼你们主动！”兰戈气急败坏地声音响起。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伴随着一阵大得可怕的关节作响声，原本躺在房间正中的那人居然以一个不符合人体生理规律的姿态站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玩意是先大腿立起来，随后垂直于大腿的身体瞬间弯了九十度角，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那颗面无表情地头颅更是原地转了几圈，项天明甚至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咔咔声。最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停留在项天明身上。“我囸！这是个啥？”项天明被这玩意顶住的时候头皮发麻。“会说话不？大个子？”小a拿着斧子有些举棋不定，尝试着和这人沟通，却只得一阵怪异的嘟囔。 下一秒，这怪人大步流星地朝着项天明扑过来，双手水平于地面，五指做爪状，动作僵硬得像具尸体。 第168章 力竭 “我去，滚开！”眼见壮得像座山的那家伙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扑过来，项天明冷汗直冒。那双手比小a那蛮子的还要粗上一圈，被擒抱住肯定没有好下场。 一边这么想，项天明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他就意识到这里的血水液面底下并不是平的，而是有深有浅，现在他的膝盖已经在红色液体以下，行动起来非常吃力。而身后的怪人还在穷追不舍，同样的深度只能淹没他的小腿上面，看上去速度是一点没减。该死！这踏马是什么怪人，难道他天天往腿上绑几十斤的东西做负重训练吗？项天明在心里骂道。 “停下！立即停下，不然我要开火了！”小a还尝试和这个嘴里嘟囔着听不清什么东西的壮汉沟通，但对方就像是见到兔子的鹰一样，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发了疯般去抓项天明。项天明拼命挣扎，壮汉拼命追，两人一前一后在血池子里掀起一阵阵腥臭的浪花。 砰！就在壮汉的右手即将抓住项天明的头时，小a无可奈何地扣下了扳机，虽然他也不想对一个陌生人动武，但眼下还是自己的队友更重要。 只听铛的一声，小a惊讶地发现，那壮汉的光头上出现一个血窟窿，红色的液体正不断往外冒，与身边的血水融为一体。那壮汉身形一滞，项天明连忙从藏身的地方浮出水面，用力划水远离壮汉。 就在两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脑袋被开了花的壮汉居然再次将脑袋转向正在划水的项天明，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死！“快跑，他还没死！”小a扯着喉咙吼道，听见小a警告的项天明忍不住回头一看，那壮汉的头扭了几十度，一双白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a的那发子弹成功的从他的脑袋里钻出来，在颅骨左边开出一个大洞。见到这一幕的项天明亡魂直冒，慌乱中喝下去好几口恶心的血水。 “这玩意到底是个啥？”项天明连划带狗刨地逃开，一边问道。“我哪知道！”小a说完又是砰砰两枪打在这怪人的手和背上，子弹就像是泥牛入海，虽然打出了洞，但是对这家伙没什么效果。要知道这可是标准的制式弹药，一发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失去行动力，但眼前这家伙脑袋都快没了却看上去屁事没有。 “小心！躲开！”小a突然大吼一声！项天明刚一个猛子扎下去冒出头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传来一股巨力将自己压下去。大概是被稀释过的血水表面咕噜咕噜冒起一连串气泡，小a看得心急如焚，手中的枪瞄来瞄去竟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而水下的项天明情况更是不妙，那怪人现在正蹲在他旁边，用两只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背部，他根本起不了身，只能凭借本能去抓去推。可是这怪人的手极其有力，打上去好像是打在包裹了橡胶的钢棍上，纹丝不动。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几声沉闷的枪声传入耳中，项天明意识到是小a在试探着射击，这也许是个机会，也许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突然项天明感到身上力气略微一松，他立即发力，没有噔水离开，而是一个翻滚面朝上，看见那怪人正在与什么东西缠斗。 水下能见度极低，只能看见在极近的距离有翻滚的水流和黑色的物体在移动。似乎还有谁在愤怒的咆哮。项天明丢掉电磁手枪，掏出腰间的热能匕首，朝着怪人的庞大身躯游去。 他一边靠近，一边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腥臭的空气，那种能自由呼吸的感觉居然有种纯粹的快意。“啊！”刚缓过来一口气的项天明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他定睛一看，远处的血水剧烈的翻滚着，两个人形扭打在一起，很难分辨出谁占了上风。 “我来！”项天明连忙吼道，给正陷入苦斗的小a一点精神的支持。他咬着牙往前划，嘴里含着匕首，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暂时保持清醒和理智。 眼前就是了，小a和那家伙的身体时不时浮出水面，但多数时候都是一只手或者一条腿，随即又没入水中。项天明一时间难以分辨谁是谁，被翻涌的血水浇了一脸，握着被打湿的匕首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轰的一声，两人的上半身一起浮出水面，在血池子里炸起一道数米高的水花。抹了一把脸，项天明这才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小a用手敲打对方的太阳穴和眼睛，而怪人则完全环抱住小a，正不断用力挤压小a的骨头。 小a痛苦地呻吟着，脸都变了形，但不管他怎么攻击对方的弱点，怪人都纹丝不动，好似一尊雕塑。项天明清醒过来，开启匕首的热能模式，顾不上其他的，半截身子泡在水里，高高举起匕首，又狠狠落下，直直地插入怪人的脖颈。 一下，两下，三下……项天明发了疯一样在对方身上开口子，怪人的背部没多久就已经千疮百孔，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构造。项天明感受着手里匕首切入对方身体时那股不自然地停顿，这才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机器！也难怪被枪爆头也不死，搞不好是有人在远程操控。 想到这里，项天明不再用匕首刺，而是在对方背后的皮肤上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强忍着恶心用手伸进去破坏。 “直播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快看啊！我们的选手正在血海中奔腾，他游得多卖力多快乐！看看那些往外翻的被泡发的血肉，看看那些被匕首和枪开出来的大洞！告诉我，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是不是！”耳边再次传来兰戈和他那些变态观众的欢呼，项天明却根本没有在意，因为那种滑腻腻又有点厚度的怪人皮肉的触感真的让他没功夫去想这些。 项天明的指甲嵌入对方的肉里，一点点将血肉暴力撕开，发出滋滋啦啦地响，简直像块破布。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部件，一堆大大小小的传动齿轮和伺服电机正不断运转。果然如此！项天明没功夫犹豫，怒吼着在上面割出一道又一道橙红的断面。 霎时间怪人体内的零件乱飞，对小a身上所施加的力道也一下子消失。小a抓住时机向血水没有那么深的地方游去。 第169章 第三区域 十分钟后，项天明和小a打开第三道门，躺在地上休息。刚才的缠斗实在是太过于消耗体能，两人都已经几乎是力竭，可能差一点现在如今泡在血水里的就是他们了。 “卧槽，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安静，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小a坐起身来，打量着附近。这第三处区域居然是一个颇为舒适的小房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如果不是知道这些都是兰格的陷阱，他和项天明肯定忍不住要上床去躺一躺。 “这地方肯定没这么简单，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来看看这次他又给我们耍了什么把戏。”项天明身体呈大字躺在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花纹很好看，但是现在他更在乎躺上去软不软乎。 头顶的米黄色天花板似乎刷漆质量不是很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当初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糊在上面，表面的墙漆已经开始变形脱落。 “看看他们，看看这帮堕落无赖又肮脏的野蛮原始人！他们就差没有对我们露出白白的肚皮了，观众们！不知道你们对他们刚才的表现有什么想法，反正我是不满意，我还想要更多，更多的鲜血和杀戮！不是吗？”项天明瞥了一眼悬在头顶的无人机，因为刚才那场激烈的挣扎而兴奋起来的观众，脸上现在又一次开始显露出一种狂欢过后的麻木。通常是一种对于极端刺激成瘾而无法自拔的阶段性表现，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很喜欢看一堆人像傻子一样杀来杀去。 “你觉得这个区域会是什么主题，杀人小丑还是星际刺客？项哥？”百无聊赖中，小a开始猜测起兰戈这次的把戏。“不知道，但这个房间明显有问题。环顾你的四周，小a，告诉我，你没有看到什么？”项天明没敢闭眼，只是躺着不动任由地毯吸干自己身上渗出来的血水和腥臭味，老实说这气味已经浓厚到他快要闻不到了。 “没有看到什么？呃，吃的？或者是兰戈那张我不知道长什么样但绝对值得被撕烂的脸？”小a打趣道。 “是门。这里只有一道门，就是我们进来的那道门。除非兰戈已经掌握了传送门科技，否则我想我们有必要搜索一下这里是否有其他的出口。”项天明慢慢坐起身来，掏出平板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我先一个人看看，你自己小心。”项天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重新打量起这处空间。很标准的一处家庭住房，和记忆中大多数人星际平民的家差不多。也就是是说拥有两张挨着的单人床，一个厕所和十平方的客厅。至于类似厨房那样的东西，星际时代的大多数人是不需要的，或者说没法拥有的。各大公司生产的蛋白条和其它日用品已经深刻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习惯。 陈旧的米黄色墙面，说不清是因为老化还是本身就是这个颜色，闻起来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在个别角落，项天明甚至还能看到暗红色的点点血迹，也许是翻新过。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一堵墙，确认没有什么变化后开始沿着墙面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敲敲打打。背后并没有传来那种空洞特有的沉闷回音，看来墙体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第一片区域是伤人的铁树，第二区域是变态改造人，第三区域到底潜藏着怎样的危险？项天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兰戈就是个有脑子的变态，与无脑子的变态相比，他更加狡猾，也更加渴望鲜血。 “他们已经在第三区域停滞了数十分钟，看来我们的选手被我的小小的把戏给完全困住了，真是可悲，我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强呢！那么，我就不得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激励。时间，我们的选手想必你能听到对吧？你们还有三十分钟可以逃离这个房间，之后地板与天花板就会逐渐靠拢把他们挤扁，哈哈哈哈哈哈！”兰戈猖狂的笑着。 听到这话的项天明皱了皱眉头，而小a再也坐不住，一骨碌爬起来，骂骂咧咧开始帮着项天明检查这个房间的方方面面。 墙体，没有问题。地板，踩上去没反应，用枪打烂下面只会露出灰色的金属质地。家具，都能用，冰箱里还放着不知道是哪些个倒霉蛋的肢体。关上冰箱门，项天明用力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回想起刚才看到一切。线索只能是在这里面。 墙上没有，地上没有，那么通往下一区域的入口到底会在哪里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项天明忍不住开始焦躁起来，被活生生挤死想必不是个好死法。 “项哥，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和电器我都检查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异常，都是些便宜货，新的，仅此而已。”小a带着点不安和沮丧回到项天明身边，抬头望天，却只能看到天花板。“我总算是知道这天花板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了。”小a丧气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项天明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是天花板，门肯定藏在天花板上！之前肯定有人在最后关头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没来得及跑，所以会有血迹出现在那么高的地方！” 项天明抬头仔细又看了一遍掉漆的天花板，那些变形开裂的漆面里，隐约可以看出一个长方形的痕迹。而那道血迹就糊在附近。“小a，快开枪！把血迹附近的漆面打掉！”项天明拿起自己从血水中捞出来的电磁手枪，接连开了三枪。 小a点头，一个三点射，弹头在穿过漆面后接触硬质界面迅速变形，在孔洞中剧烈翻滚，原本就不稳的墙漆立马松动，震落了一大块漆面，露出背后黑乎乎的一道铁门。 项天明和小a兴奋得大吼大叫，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但问题随之而来，天花板层高三米多，两人根本够不着。“把家具都搬过来！踮脚。”项天明立马反应过来，说着就去推一边的床。在两人的合力搬运下，很快利用房间里的几个大件家具堆砌起一个不太稳定的家具山。一张床在底下，冰箱在中间，顶上还放着个板凳。 第170章 第四区域 由于冰箱太重，导致底下的床已经开始发出变形开裂的嘎吱声，项天明意识到他们动作必须加快，不然等床塌掉，这高度就又不够了。 “我先上，你帮我稳着点。”小a抢在项天明前头说道，面对小a坚定地脸，项天明只好答应。铁门后会不会有陷阱谁都不知道，第一个去碰的人危险最大，他们都心知肚明。 小a脚踩在床上双手攀住冰箱顶部发力，慢慢站在板凳上伸手去够天花板上的铁门。他试着推了一下，铁门抬了一下又落下来激起一阵灰尘。“妈的，完全没反应，什么玩意儿这是，这么沉。”小a恨恨说道，人向上发力很难，这也不怪小a。 “他们终于意识到逃生的秘密，可是，还来得及吗？观众们，接下来请欣赏原始人之死。”兰戈笑着说道。而扶着冰箱的项天明意识到也许上面有东西压着或者有门闩。“用热能匕首把门框破坏掉！”项天明对着小a提醒道。脚下传来一阵巨力，项天明一看，地板已经开始向上移动，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快！”项天明忍不住催促道。小a压着牙掏出热能匕首，把发着红光的匕首尖插进门框，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很快就把门框切割了一半。“停！你再试试能不能打开！”项天明叫道，他担心万一上面真压着什么，一旦把门框都破坏掉，重物会把两个人都给压死。 小a依言收住，又猛地发力，铁门还是推不开。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被压扁，小a再一回头，发现项天明已经的头已经快要到自己的小腿，地板上升得太快了！ “打不开！”小a咬着牙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把铁门往上抬一些，一松开就又倒下来。眼看着脚下的地板还在上升，项天明顾不了其他的了，也跟着爬上冰箱双手撑住铁门开始发力。 “给我开！”两个男人嘶吼着，手上青筋暴露，脸涨的通红，几乎要变成紫色。铁门一点点被往上推，终于有了要完全打开的迹象。哐当一声，铁门被完全打开，手上力道一松，两人都开始止不住地喘气。项天明正要心里一喜，脚下却晃荡起来，一个没踩稳，眼看着就要失足跌落，小a眼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两边肩头，帮他稳住身形。 “好险。”项天明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刚才用力太猛，加上之前和怪人搏斗，现在已经微微有些脱力，不只是手，脚也是颤颤巍巍的了。小a踮起脚尖，因为地板已经升高的缘故，很轻松就够到了铁门边缘，被融化的门框已经冷却凝固，但是摸上去还是很烫。不过小a手上包裹着布匹，倒也能忍受得住。 “快上来！”爬上去的小a伸出一只手接住一脚把板凳踢开的项天明。地板已经升高了半米，这凳子是用不着了，只会碍事。 三米五的层高减去半米高地板和两米高的家具只剩一米高度，所以项天明只能弓着身子来到铁门开出的洞，一下子直起身有种说不出的痛快。项天明不再犹豫，抓住小a的手，轻松地爬了上去。 只听咚地一声响，项天明和小a回头看去，那台冰箱已经被地板顶在了天花板上，表面的金属开始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项天明忍不住后怕，如果再慢一步，自己的下场就该和天花板的上那摊血迹的主人一样。 “我看到了什么！两个全须全尾，死里逃生的野蛮人！哦，我的老天爷啊，他们怎么就是不死呢？或许我们该给他们改名叫星际蟑螂也说不定？ 我猜大家肯定看得不够过瘾，那就让我们再给他们加点难度，你们说呢，我亲爱的观众们？”兰格的无人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道。 项天明和小a默默对着镜头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随后坐在原地打量起这处新的空间。第一个感觉是明亮，第二个感觉是瘆得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是个偌大的乳白色空间，不计其数的隔断墙将整个空间划分得稀碎，不远处有面墙上写着死亡迷宫几个字。 这种反射率很高的纯白色漆面占据了整个视野，就连迷宫的每道隔断墙都是隐没在这种千篇一律的白当中，离远了根本分不清有没有墙。整洁明亮却空旷无人的空间，总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奇怪地想法在项天明脑内油然而生：他和小a会是这里唯一的生命吗？ 项天明仔细打量着这些看上去光滑无比，干净到有些可怕的墙面和地板，想起早年间自己看过的一部恐怖片。与当时不同的是，这次自己成了里面的主人公，而且真的有个变态或者说有群变态疯子在操纵着这一切。 “喘口气，接着走吧，老李和斯达娜还等着我们。”项天明直起腰，活动了几下手腕和脚踝，这一连串的陷阱和缠斗其实早就让他很疲惫，但是一想到老李和鲁巴人的命就掌握在他和小a的手里，他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有点麻烦啊，这个迷宫。一摸一样的颜色和形状，不走近看都没法知道有没有岔路。顶部也被直接封死。恐怕只能硬闯过去。”小a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项天明前面，环顾四周的隔断墙说道。 “这里的隔断墙看起来都是连续的，也许可以用上迷宫定理。”项天明说道。“迷宫定理是什么？”小a好奇地问道。“核心就是说迷宫墙的实质是一条不断弯曲的线段，只要一直沿着一面墙走，总能走到出口。”项天明把手放在墙面上解释道，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触感。 “那我们还等什么，随便挑一面墙开始走吧！”小a一听很简单的样子便跃跃欲试，但项天明却好像并不着急着开始。“我们现在在迷宫入口，只能看到入口附近，可如果这个迷宫其他区域的墙并没有相连呢？那我们岂不是很容易深入以后被困在里面？”项天明有些担心地说道。小a一愣，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那总不能就什么也不做吧。” “让我想想……”项天明揉着太阳穴说道，自从进入矿船开始，他的精神就时刻紧绷，加上一场对体能消耗极大的缠斗，现在他整个人都有点虚脱，太阳穴更是发胀。 第171章 迷宫异怪 “想到办法了么，项哥？”小a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地问道，项天明缓缓摇了摇头，放弃了思考。时间还绰绰有余，倒是可以不急，而且暂时想不到破解之道，只能试着硬闯一下，项天明在自己心里默默想道。 “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吧，先试试之前说的方法，说不定这个迷宫真的很简单。”项天苦笑着说道，虽然这话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小a眉头一皱又立马松开，他看得出项天明脸上的疲态。“行，那走吧。”小a说着拿起斧子大步流星地往迷宫里走去，至于之前身上的步枪早就被血水浸泡，黏了吧唧的，子弹也受潮，根本没法用了，早就被小a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随便挑了一面墙，右手扶着墙面开始慢慢往前走。进入迷宫，这里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墙面和转角，上一秒刚走过的路，下一秒回头看去就会感到陌生。缺乏明显的标志物用以定位，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转角，转角，转角还是转角，走了没多久，小a就开始犯起嘀咕：“项哥，我们真的走对了嘛？感觉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头啊，这都走了多久，感觉已经在这附近绕了好几圈的样子。你看这个右拐角的路口，都快遇上四五次了，我们真的没有迷路吗？” 小a在一个路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项天明问道。“应该不会吧，我们走到现在暂时这面墙还没有断掉。这个走法就是不断试错，运气好一会儿就能出去，运气不好，就必须得把所有的死胡同都走一遍。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项天明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悬停在头顶的无人机。 “好吧，那我们继续。”小a有点丧气地说道，随后往前没走几步，就发出一声惊呼：“囸！”项天明眼看着他往后倒退几步，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忙小跑着过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子？” “有人！”小a眼睛瞪得铮圆，略带慌张地回复道，项天明奇怪地问道：“有人不是好事吗？你这么慌张干嘛？”说着他就要往拐角走，去看看到底是谁能把神经大条的小a吓成这个样子。 这拐角离着他们不远，项天明只不过走上两步，自然地向右边扭过去脖子，拐角的景象便一览无余。而项天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冒着冷汗缩回了脖子。 那玩意儿很明显，很突出，在纯白色的环境里极为扎眼，仿佛就是为了要让人注意到似的。严格的来说，那应该说是一个模糊的人形，正面没有看到脸，应该是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一头秀丽的黑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 问题在于，项天明的目光除了被那玩意的秀发给吸引到以外，同时还注意到连接在人形身上的六只手臂和没有头发掩盖住的焦黑的皮肤。 之所以说是焦黑，是因为人形腿部露出的颜色是褐色参杂着白色，在交界地带有着不自然的粉红色嫩肉过渡，硬要说的话就像是重度烧伤患者的皮肤。 这显然不是一个符合正常人认知的人类形象，项天明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第二区域遭遇的机械怪人，给一个机器人套上缝合出来的血肉，使其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这种做法实在是过于骇人。难道眼前拐角后的人形也是一样的吗？项天明被这个想法给深深恶心到了。 项天明扭头正打算和小a说些什么，却听一声巨响，随后看到小a靠在墙上举起了斧头，惊恐地看着自己。“你这是在干什么？”项天明奇怪地问道，随即他就意识到小a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背后的什么东西。 项天明后脑勺一凉，从腰间慢慢握住电磁手枪，随时准备开火，“你……是谁？”有个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靠得很近，项天明甚至能听到身后不远处那玩意身上传来的怪异声响。 下一秒，项天明一个前扑，随后翻滚正面朝上，对着大概位置疯狂开火。数发威力强劲的电磁弹药在空气中划过道道痕迹，扎入那怪物的身体，将它打得连连后退，从它口中传来一声明显是愤怒的吼叫。 “死！”项天明来不及惊讶这玩意怎么被击中这么多发弹药还没有当场毙命，只顾着跟在小a身后随便选了个方向逃命。两人一路发足狂奔，肾上腺素爆发，跑得比平时不知道快了多少。 转弯，直走，转弯！转弯！两人都不知道身后的怪物离着自己能有多远，但是光听到那沉闷的撞击声就感觉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警告着自己逃命要紧。 “这样……逃下去……不行……想办法！”跑在前面的小a喘着粗气吼道。“我踏马……没办法！”项天明摆动着双手拼命跑，说这几句话差点没把他憋过气去。每隔一秒，身后就会传来骇人的撞击声，每一声都仿佛直接敲打在两人的心上，叫人惊恐又难受。 走在后面的项天明看了一眼跑在前面的小a，他体能一直没这头蛮牛好，眼下真是要命。晃眼一看，小a身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怀里居然是抱着那把斧子。“你傻啊！把斧子丢掉啊！”项天明怒吼一句。 “不能丢，丢了难道我要空拳对付那家伙？”小a艮着脖子回复道，“跑不动，艹了。”他们跑出去感觉至少一百多个转弯后，项天明累得不行，只能双腿一软，靠在墙边喘气，小a不得不停下来拿着斧子紧张地注视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咚！咚！咚！”那怪物每一秒钟都会发出撞击在墙上的巨响，那感觉根本不是在走路，而像是发了疯的公牛在用角顶墙一样，听得人心惊胆战。 “要来了。”小a咽了口口水说道。这里的光线明亮，看不见怪物的影子，这种未知的恐惧实在让人精神崩溃。项天明缓过劲来，拍拍抽筋的小腿，握紧了手里的电磁手枪。 终于，远处，有四只手抓紧墙壁边缘的棱角，它来了。 第172章 奔逃 “艹了。”项天明瞄准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形怪物的身体又连开三枪，其中一发弹药射歪没有击中身体，而是打在了其中一只胡乱挥舞着的手臂上，溅出一道黑色带有腐臭味的液体。那怪物咆哮着加速冲过来，小口径弹药似乎对它几乎没有停止作用。 “刚才你们没有被一次性挤压陷阱压死真是可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面前是我的小宠物，对上它，你们只会死得还要惨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这也很符合我们观众的口味不是吗？”兰戈再一次对着项天明和小a嘲讽道。 “老子跟你拼了！”小a咬着牙，压低了声线怒吼道。不仅是愤怒，更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小a！”看着带着蛮牛气势往前冲的小a，项天明忍不住喊了一句，随后意识到自己应该给小a提供火力支援。按下握柄上方机匣下方的一个小圆按钮，复合材料制成的双排弹匣随之掉落在地。他从腰间摸索了一阵后，掏出最后一个有子弹的弹匣装了上去。 小a径直来到那怪物跟前，借着惯性一个顺劈，在面前划出一个漂亮的四分之一圆。那怪物却凭借两只还攀附在墙上的手把身体拉了回去，堪堪躲过这一击。 小a收回斧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自己的对手，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起码有二米多高，自己必须举直了手臂才能攻击到它的上半身。眼看着六只又细又长的扭曲手臂就要合围过来，把他紧紧抱住，小a大吼一句：“滚开！”用力向自己左手边劈去，怪物右边的手下意识地拿开，给了小a逃脱的机会。 一个灵活的翻滚，小a直接躲过头顶怪物三只左手的抓挠，距离之近，他甚至能听到破风声。几乎是同时，几声枪响到达，小a翻滚着起身这才看到有几发子弹打在怪物右边肩膀上，那大概是因为吃痛而收回去的三只右手有一只已经以怪异的角度翻折垂向地面，看来是废掉了。 “砍它的脚！”项天明对着小a提醒道，只要这玩意不能移动，那危险系数也就不高了。小a听到项天明的提醒后第一时间就朝怪物的下肢看去，差点没吐出来。 那是一对几乎不能称之为脚的肢体，两根看上去细长的骨头外面包裹着一层软绵绵，灰黑色夹杂着紫色斑纹的胶质，不少地方白骨已经外露，表面的骨釉质都脱落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多孔结构看得人头皮发麻。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快动手啊！你愣着干什么？”项天明的话及时把小a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拉出来，避开了怪物两只手的擒抱，却也被撕扯掉他上半身的布匹。那怪物看着手里残缺的布片儿，又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皮，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小a的皮被撕下来还能动弹。 “就是现在！”用不着项天明提醒，小a把斧头高高举过头顶，斜着向那两根除了是长条形外和腿没有任何关系的肢体劈去。“嗷！”那怪物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声音十分刺耳，小a拿着斧头连忙后撤，等跑到项天明身边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已经面朝下（如果真的有前后之分的话）倒地，六只手抽搐着拍打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震响。 “我的天……”项天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因为他眼看着那玩意儿居然凭借身体两边的六只手趴在地上立了起来，姿态就像一只蜘蛛。怪物的身下还留着已经被小a砍断，但还连着皮和一点肉的肢体。在两人的紧张的注视中，那怪物居然伸出中间的两只手把那两截要掉不掉的肢体活生生扯了下来，然后狠狠地朝项天明他们所在的方位丢了过来。 “跑！”项天明厉声高喊着向下一个转角跑去，小a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两根圆木似的肢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骇人的曲线，飞过头顶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落地的瞬间飞溅出一大摊腥臭的液体。 他回头一看，那怪物驱动着六只手，正前后交叉着向他疾速奔来。“囸！”小a这下拔腿追赶已经越过转角的项天明。项天明跑了一会儿没看见和听见小a，猛地一回头发现小a没有跟上，刚一停顿就看到小a在转角处摔了一跤，随后连滚带爬地想要起身，可大概是因为地板有些滑加上太紧张的缘故，居然一时间站起不来，项天明只好返身去拉。 还没跑到转角，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就猛地冲撞过来，一头狠狠地砸进转角的白墙，发出一声巨响。项天明感觉耳朵都要聋了，扶着墙壁喘气，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注意到有团黑色的庞然大物正慢慢移动着身躯。 他又眨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那怪物自己一头攒进金属墙，将整面墙砸了个稀巴烂。但恐怖的是，即使金属碎片已经刺入它的身体，即使半个身子已经卡在墙里，这玩意还没有死，而是在用手尝试着把自己拔出来。 “项……项哥。”项天明低头一看，小a像只烹饪过的虾一样弓着身子躺倒在地，无力地抱着头嘟囔。项天明顾不上其他的，趁着这怪物卡在墙里，连忙上前将小a拉起来，扶着他继续逃跑。 “怪物要来咯！十、九、八、七……”兰戈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机，似乎是在为怪物脱身而倒数。项天明抬头，看到无人机投射出的全息投影上，那些身处各地的观众脸上，显露出一种病态的渴望，他们想要自己死。 绝不会让你们得逞！项天明咬紧牙关，带着发懵的小a努力远离怪物。每一秒钟他都能听到身后那怪物使劲挣扎着，力道之大，连带着脚下的地板都在晃动。 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怪物，项天明一边逃，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走了几十米，小a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两人加速在迷宫里奔逃，转弯，直走，直走，转弯。其实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怎么走，他们只是凭借着本能想要远离危险，远离怪物。 等到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停下来的扶着墙休息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让人不寒而栗地吼叫——怪物脱身了。 第173章 无人机的作用 “到底哪里是通向出口的路，真是操蛋！”小a已经缓过神来，对这样毫无意义的乱闯感到有些厌烦。“没办法，先歇一下，那玩意儿肯定没这么快找到我们。让我想想。”项天明背靠在墙上，双脚抵着地面，弯下腰去给自己有些抽筋的小腿按摩，今天这几个小时的活动量真是要了老命了。 “那玩意儿，力气是真的大。”小a一只手扶着墙喘着气说道，他对那怪物的手划过头顶的破风声还心有余悸。“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还以为最多是个和第二区域一样的机器，但是这力量和灵活度，还有受击表现，更像是某种生化改造过的人形武器。这帮变态。”项天明啐了一口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头顶的无人机。 一开始一共有三台无人机跟着他们，一台被打掉后被立即补充，一台留在第三区域被地板夹爆，剩下的就是这两台。“我突然有个想法，小a。”项天明闭上眼睛吞了口口水后说道。 “什么想法？你想和我一起赤手空拳把那家伙揍扁？”小a现在两手空空，斧子早就被丢下了。而项天明手里的电磁手枪也就还剩下三发子弹，不知道还能有多大的作用。 远处的咆哮声还在持续，并且越来越多，这处迷宫似乎并不是只有一种危险。项天明把头转过来看着小a说道：“不不不，我是在想有没有办法出去。我们之前就发现，这里的墙很高，无人机也只能跟着我们走迷宫，而不能直接飞跃墙头，对吧？” 小a又抬起头反反复复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我们把这两架无人机给打掉，你觉得会发生什么？”项天明一脸奸笑。 “就，反正那贱人的无人机那么多，他还能派其他无人机来呗。”小a奇怪地回复道，这事难道对他们现在的处境能有什么帮助吗？“没错，大爷我的无人机无穷无尽，而你们只有两条命，一人一条。请务必在死前多给我们创造一点欢乐哦。”兰戈的声音从无人机里传出来听上去有些失真。 项天明笑了笑，把头凑到小a耳边说了些什么，小a脸色一变，也笑了起来。“那就赌一把！”两人没再顾及其他的，抬头看向头上的无人机，而项天明手中已经举枪瞄准。 砰！其中飞得低一些的无人机应声冒出黑烟，打着旋撞到金属墙上，镜头后的蓝光闪了两下便消失了。小a走过去，从迸发出的碎片中找出两块锐利的金属碎片，看样子是打算拿来防身。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混蛋东西！”兰戈压低了声线骂道，“我们可是在直播！直播！你懂吗？无人机补充过来需要时间！你会毁了我的观众，毁了我的节目！”兰戈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也不知道他的观众们是否能听到他的这些叫骂。 “那又怎样？有本事派更多的无人机来啊？知道吗，我觉得你最好开始考虑这件事了。”项天明把弹匣拔出来看了一眼弹药量。“不！你怎么敢！我不允许你……”兰戈的话还没说完，项天明就一枪把最后一架盘旋在头顶的无人机打了下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项天明把电磁手枪插回腰间的快速拔枪套件后说道，小a严肃地点了点头。“祝我们好运。”项天明仿佛是自言自语，随后掏出了一直藏在衣服下防弹板槽位里的平板。 没错，这就是项天明的计划，利用兰戈重新补充过来的无人机判断走出迷宫的路线。因为所有的无人机都被破坏，兰戈为了直播，必须尽快派其它无人机过来找项天明和小a。但是过来的路已经被封死的地板给堵住，兰戈只能从迷宫外围送无人机进来。这样一来，趁着没有无人机监视，项天明就可以呼叫待命的波波耶娃扫描无人机的行进路线，进而反推出去的路。 只是，这个方法有两个问题，其一是无人机会不会有其他的路线被投放进来，其二是波波耶娃的扫描精度是否足够发现轨道上的无人机这样微弱的信号源。这些问题项天明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所以，他只能赌一把。 “波波耶娃，你能扫描到轨道上这艘矿船内部无人机的动向吗？”项天明手里握着平板电脑，接触平板橡胶外壳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波波耶娃。好在波波耶娃那张死板的脸很快出现在平板屏幕上。 “很抱歉，尊敬的用户，轨道距离地下基地实在是过于遥远，我无法在这种尺度下探测到小型无人机这样的微弱信号。”项天明心头一紧。不对，不对，肯定还有办法！项天明暗暗想道。 “用飞船，用白星号上的雷达！距离够近，功率也够大！”项天明兴奋地说道，此时的他就像抓住岸边水草的落水者，为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而努力。 “方案可行，正在链接中，请稍等……连接成功，正在扫描中……”项天明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与喜悦，幸好他之前就让波波耶娃和白星号的设备做过匹配，只要通讯频道开着，波波耶娃就能通过调制信号将自己的触手伸到白星号上。 “已扫描出三百个以上疑似讯号。”平板上出现密密麻麻的一堆数据和标注，项天明有点傻眼。“项哥，那怪物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小a提醒了一句，他们现在就是在与时间，与死神赛跑！ “我知道了，我能做到，我们能做到。”项天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小a说道。项天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平板，上面除了无人机讯号种类，还标注了大概位置，有些在他们身后，有些在前面。 “这密密麻麻的应该是停在机库待命的无人机群，所以这是后面，我们来的方向，这是前面，第五区域。所以这些和这些是可能的目标。抛去没有明显移动的目标，还有这个和这个。”项天明迅速排除了其它讯号，目光停留在两处正在快速移动的讯号上。 这两个讯号都在向他们的方向靠近，只是一个是只有一架无人机，一处是三架无人机的小队。 就在项天明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架单独的无人机讯号突然停住不动。而那三架无人机的小队突然开始绕着弯前进，真正的目标不言而喻。“就是它们，把它们从三分钟前开始的路线记录下来，一直持续到我们击落。来，小a，准备动手。”项天明重新把平板塞回衣服里，以免被兰戈发现，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底牌。 第174章 逃出迷宫 “动手？你是说无人机还是那怪物？”小a晃了两下手里的金属碎片，项天明看到他拿割下来的布匹缠在碎片一端，做成了个临时的握把，拿在手里居然还有几分趁手。 “当然是无人机，可不能在查看路线的时候让兰戈发现波波耶娃。至于那怪物……”项天明这话才说到一半便听见一道凄厉的吼叫，很近。脚下的地板又一次震动起来。“又来？”小a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怪物的吼叫声突然停止了，项天明和小a屏住呼吸慢慢向后退，因为一阵沉闷有力的呼吸声就在这堵墙后面。那声音的主人大概是感到有些疑惑，在墙背后嗅来嗅去，呼气的声音几乎像是老式灶炉的风箱，听起来十分吓人。 “你说，它能听见吗？”小a特意压低了声线靠近项天明耳边问道，项天明神色紧张地盯着那堵白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会还是不知道。 似乎是对于猎物的消失感到不满，那种不可能是人类发出来的呼吸声愈加急促，伴随着一种骨质碰撞产生的咔哒声。项天明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大概是一张血盆大口，锐利且长满了黄绿色牙垢的尖牙和布满倒刺的舌头在上面唯一的作用就是杀人。 一股腥风随着怪物的呼吸从嘴里飘出，水汽在嘴边一旁的白墙上凝结出细细密密的水珠。而很不巧的是，他们与这头怪兽，只隔着一堵墙。虽然并不确定墙后的怪物是不是刚才被砍断腿脚的那只，但是小心总是没错，毕竟这个迷宫显然不是让他们游乐用的。 项天明手心里的汗几乎要积成水，这家伙算是真的盯上他们了，这么久还不肯离去，真是麻烦。他暗暗想到，手中的电磁手枪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拿在手里，多多少少能够给人带来一点安慰。 两人就这样向后背的墙靠，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人的身体都要麻木的时候，墙后的呼吸声终于消失了。脚步声再次出现，这次要轻得多。 “呼~，这可真是，惊……”项天明和小a刚听着脚步声走远，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放松下来，却听头顶上有人扯着嗓子大吼：“快来啊，救命啊！我差点就被怪物吃掉了！怪物~”无人机的劣质喇叭充满了杂音，但是却很好的放大了音量。在项天明和小a愤恨的眼神中，兰戈在全息投影里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形象——一张毫无特色的，黄白相间的小丑妆脸。 “你这天杀的小丑！你踏马想干什么？”项天明憋着嗓子怒道。“当然是制造一点节目效果，不是吗？我这可是全星系最好的合家欢真人秀节目，当然不能让你们就这样在迷宫里无所事事。 听，是谁来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兰戈得意地笑着。 项天明没功夫再和兰戈扯皮，因为刚才走远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滋~，项天明感到有些牙酸，那怪物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用某种尖锐的东西抓挠墙面，金属墙体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项哥？这咋办？”小a吞了口唾沫问道，“咱们要不先把这些给办了？”小a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三架无人机。 项天明点头认可，随后突然用枪瞄准了一架无人机的腹部，兰戈还没反应过来，两架无人机就已经落地，另一架是小a跳起来拿临时制作的刀钩住旋翼又给摔在地上破坏的。 “我刚送过去的无人机，不不不，我刚调好的机位！”兰戈又惊又怒的声音在最后一台无人机身上传出，音量大不大项天明不知道，但墙后的怪物已经开始砸墙了。 咚！项天明脚下一个没站稳，一发子弹擦过最后一架无人机的腹部，打穿了头顶的天花板，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给我下来吧！”小a见项天明失误，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大坨无人机残骸朝目标丢去，正好旋翼卡在了一起，那架完好的无人机像只被缠住的小鸟，上上下下扑腾了几下便打着旋一头栽到地上。项天明又补了一枪，这下兰戈又再次失去眼睛了。 咚！身后怪物的动作似乎因为几声枪响更加用力和频繁，眼看这那堵墙已经开始变形，出现裂痕，项天明忙掏出平板来喊道：“路线，波波耶娃，给我路线！” “路线标注已完成。”波波耶娃说道，随之，一条清晰明了的路线用红色线段在探明的迷宫结构平面上标记出来，而代表项天明的绿色三角正在这条红线的一端。 “快走。”项天明抹了一把冷汗，拿着平板对着小a提醒道。两人一并排着沿着波波耶娃给的地图向迷宫出口跑去。两人跑出去没多远，身后的金属墙就传来一声巨响，一些小块的金属碎片带着粉尘甚至越过他们，砸在周围的墙壁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迹。 “我囸！”小a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脚下动作更快了。“左转！”项天明眼见着小a回头观察情况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在一个转角拉着他的手转弯，两人差点没摔倒。 “没看清，粉尘太大，好像不是刚才我们遇见那个。”小a回过头来说道。“别他么说了，跑吧！还有十几个弯。”项天明本来体能就不如小a，在之前的地方一番折腾下来更是累得要命，现在又要逃命，真的是累的快要抬不起腿了。 为了等项天明，小a的速度也不得不跟着慢下来，一来一去，身后的震动越来越明显，眼看着就剩下一个转弯的差距。“我囸，还有多远啊？”小a焦急地问道。 “三个弯！”项天明尽量简单地回复道，因为边跑边说话太费体力了。为了呼吸，他现顾不上其他的，只能任由鼻涕沫随着每次呼吸往外飞。 “走中间！”两人发足狂奔，感觉自己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而身后的怪物也在拼命追赶，咆哮声越来越近。“还有多久！我踏马看到黑影了！”小a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说道。 “右转！”项天明看着平板提醒道，两人越过隔断却傻了眼。“怎……怎么是向下的？”突然在坡道边停下，两人的腿瞬间开始发酸发胀，心脏都咚咚地跳着。看着脚边深不见底的滑行坡道，一时间小a有些犹豫。 “管那么多，走你！”项天明没心情解释，站在小a身后，一脚把他踹下去，小a一屁股坐到滑道上，在惊呼声中冲进深邃的黑暗。“兰戈，我囸你仙人！”项天明大骂一句，随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第175章 困兽之斗(上) 两人在黑暗中滑行，周围大概是像管道一样的圆壁，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东西，但是屁股下面的灼热感和耳边的风声说明他们速度极快。 小a在前面，项天明紧靠着坡璧在后面，一路上两人强忍着恐惧没有叫出来，只是努力借着微弱的光线尝试着去看清前方到底有没有什么情况。如果兰戈在这坡道上设置障碍，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项天明暗暗想到。 不过直到两人一前一后撞在两张污脏的床垫上停住之前，都没有碰上预想中的障碍。“艹。”项天明感觉整个脑袋晕乎乎的，勉强直起身想要扶着什么站起来却直犯恶心，一个没扶稳又跌倒在垫子上。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呼喊着什么，但是根本听不清。 听到这声呼喊，项天明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摇摇脑袋想要把那种昏昏沉沉的不适甩出去，下一秒整个人却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直接掀翻。 “你压着我了。”小a抬起脑袋艰难地说道，项天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大概是压在了走在前面的小a身上。恍惚中，有只有力的手将自己拉着站起来，项天明眯着眼睛努力将视线中的虚影和黑边去掉，慢慢看清面前小a脸上顶着块淡粉色的压痕正关切地看着他。 “你怎么样？小a？”项天明即使被小a扶着站起来也是踉踉跄跄，刚走了一步便身子一歪又要倒下，幸好小a及时给扶住。 “我没事，就是，压，压了一下，有点晕。”小a虽然语气轻松，但项天明能听得出来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想必也是不太清醒。“艹了，终于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白色，白色还是白色，再待下去我眼睛都要瞎了。”项天明说着把头偏向一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水分混合着灰白色的未消化营养物质，大概是蛋白条的溶解物什么的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呃，好多了。”项天明把嘴里剩的东西都给吐掉后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淦。”小a闻着味道自己也受不了，也是哇地一声把肠胃掏了个干净。 两人闻着身边那股酸涩带着点臭的热气，有点恶心，随后又一同大笑起来。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逃出来了而高兴。之前的一切，实在是太折磨了。 “我还想吐……”项天明笑着笑着又往地上贡献了一处涂鸦，两人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快走吧，小a。”项天明捂着鼻子苦笑着说道。小a点点头，这处坡道下来连接的小房间不足十来平方，现在已经是臭的不行了。 而一道富丽堂皇的金黄色大门就在眼前，等待着胜利者将其开启，在那后面，想必就是最后的考验，被困住的老李和鲁巴人。不知道这次，兰戈还会使出什么绊子，项天明想到。同时他和小a把手放在了大门上，开始用力。 这门并不重，只是推起来有些阻塞，大概是门栓长期没有活动过，螺丝生锈了。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这下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来了。”项天明对着小a说道。 “那还能原路返回不成？干他！”小a天生有种被逼出来的乐观，现在明显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项天明点头表示同意。 伴随着让人牙酸的推门声，门后的情况终于映入两人的眼帘。这是一个像斗兽场一样的地方，整体呈现椭圆形，外围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几十个人影坐在上面挣扎着，却做不出大的动作。 他们的脸都被人用黑色的袋子罩住，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在听到项天明和小a开门的声音后都显得很激动。有的人疯狂扭动着上半身，幅度之大，项天明甚至怀疑他会把自己的腰扭断。 而这一排又一排的座位簇拥着中间圆形且布满血迹的大铁笼子，有被铁网围起来的通道从刚才的门口一直延伸进去。一个穿着西装涂着小丑妆的人正站在铁笼中间，两道聚光灯光柱打在他的身下，显得很神秘。 “一坨狗屎。”项天明把手松开，冷笑着说道。兰戈猛地抬头，由于脸上的妆容，实在是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你是在说你自己，我亲爱的朋友。要我说，你还真是锲而不舍，为了你的朋友们，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我真是太感动了。” 兰戈似笑非笑地说道，小丑妆容更是为他添上一份邪恶。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你们是第三批来到这里的选手，可喜可贺。但可惜，你再怎么蹦跶，也只能是明日之星。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项天明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小a则拿好手里的小刀。“因为你们让我很不爽，所以今天就得死！”话音未落，兰戈就倒跳着后退，从一旁拿起一根鞭子和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项天明皱着眉头迅速向铁笼移动，因为他知道这条铁网围起来的路太宰，只要对方随便用点诡计，他和小a躲都躲不掉。 “很聪明嘛，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也不是。”兰戈露出发黄的牙齿一笑，随后居然在两人注视下凭空消失了身影！“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小a和项天明刚找好位置将兰戈左右夹击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虽然兰戈已经隐身，但是项天明还是看到有个模模糊糊的边缘与周遭事物的轮廓有重叠变形。 “他不是一下子消失，而是身边周边有什么慢慢给遮住，可能是某种隐身装备，要小心！”项天明提醒道。不知从何处突然开始播放起音乐，灯光也转动着个不停，晃得两人眼睛疼，虽然明知是兰戈在干扰他们，但项天明和小a一时间却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他。 项天明和小a丢失了目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兰戈是否已经通过某种手段离开，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 啪！空气中传来一道抽击声，项天明看见前方有条鞭子伸出来，尖端缠住了自己的手枪，鞭子绷得挺直，显然是想拿走他的武器。“我拉住他，砍他！”项天明一只手握住手枪，一只手去抓鞭子，对着小a提醒道。 第176章 困兽之斗(中) 小a盯着鞭子消失的地方，在灯光的和声音的干扰下，那里看上去什么也没有。项天明与兰戈握着这根鞭子的两端，开始拔河式的角力，两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分不清是什么材质的鞭子绷得笔直，在空中做轻微的上下晃动。 “看你往哪儿跑！”小a虽然泛着嘀咕，却还是几个箭步冲过去大吼一声，手中的小刀就要落下。项天明看着小a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分神。随即手上的鞭子传来一道巨力，左手被震麻，不得不松开鞭子。 霎时间，那鞭子就像有了生命力一般缩了回去，不见了踪影。“诶？”小a眼看着鞭子缩回去，拿着刀的手紧跟在后，猛地一刺，手上除了一点气流，再无别的触感。“坏了，没刺中！”小a说道，随后连忙与兰戈消失的地方拉开距离，他记得兰戈手上除了鞭子还有一把匕首。 这铁笼里很空旷，除了一些半人高的木箱子就是地上铺的地毯，人走在上面发不出声音，对于隐形的兰戈来说真是占尽天时地利。 “你这该死的胆小鬼！躲在幕后的变态玩意儿！”项天明面无表情地咒骂了两句，虽然不知道兰戈到底在哪儿，但这也许能让兰戈心烦意乱，最终迫使他露出马脚。 项天明等了半天也都没听见兰戈的回复，耳边那些嘈杂难听的音乐夹杂着电流声反倒是显得更刺耳了。 “小a你有……”话还没说完，项天明后背发凉，感受到一股不太寻常的气流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还没来得及翻滚躲开，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脖子，随后一把铮亮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脖子边上。 “躲在幕后怎么了？你不觉得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很好吗？看着你们这些小老鼠在我的迷宫里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我和我的观众都很开心，不是吗？”项天明双手往脖颈处一摸，软塌塌的，想来是兰格的手。 “兰戈，你还记得监狱里的无人机吗？”项天明眼睛一转说道，“监狱……啊！”项天明故意半真半假地提了一嘴，兰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项天明抓住机会反身摔在地上，而项天明后背压在他的胸口上。 原本不敢轻举妄动的小a见状连忙过来帮忙，项天明躺在地上一个手肘用力朝下击打，明显打到了兰戈的什么部位，使得后者又痛呼一声，松开了手。项天明翻滚着起身，正要和小a用脚踩住兰戈，没想到却双双踏空。“又给他跑了。”小a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背靠背，他躲来躲去，单打独斗太危险了。”项天明说道，随后两人背靠背密切注视着自己前方，等待着兰格的下一次突袭。 不知所谓的音乐吵闹着，刺眼的灯光闪烁着，铁笼外面，远处观众席上，一个个被蒙住头部的人影晃动着身体，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一幅诡异的景象。 “你或许有点小聪明，只是，对上我，你必死无疑！”兰戈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项天明左看右看，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兰戈行踪的蛛丝马迹。“放屁！你不是说很少有人能通过你的狗屎关卡嘛？那你说我是怎么过来的？”项天明调整着呼吸说道，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光影变化。 “项哥，我看见外面那两盏聚光灯的灯筒了，我可以用飞刀把他们打掉，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只能空拳对付那家伙。”小a靠近项天明大声吼道。 “你有多少把握？”项天明问道。“八成！”小a很快给予了回复，“那就看你的了，他的隐形肯定有破绽，少了光线干扰我们的处境会好很多。”项天明此刻恨不得拿出一把机枪，把这里全都扫射一遍，可惜他没有。 啪啪两声，铁笼外面地板上固定着的两盏聚光灯应声而灭，玻璃碎了一地。尽管底座部分的机械装置仍然带动着灯筒在旋转，但已经是发不出光线，成了摆设。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看破我的隐形？真是天真！你这野蛮而又无知的老鼠。挣扎吧！哭泣吧！绝望吧！只要是被深红盯上的人，都得死！”兰戈充满杀意地说道。 “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的无人机还在直播我们的对决吗？”项天明似乎并不害怕兰格的威胁，反而莫名其妙地问起直播的事情。“怎么？你也爱上这档真人秀节目了？大可不必为我和节目操心，小老鼠。这里到处都是我安放的镜头，每一个机位都完美无比。除了这些普通观众，还有我的老大，他也注视着这里。 当然，是为了亲眼见证我将你杀死！”兰戈话音未落，项天明就看到那根鞭子再度从空气中现身并且袭来，他瞳孔微缩，一个弯腰躲过。没成想自己身后的小a这下却中了招，鞭子打在小a腹部右侧，像蛇一样缠绕了几圈，还在不断收缩，弄得小a呲牙咧嘴。 “给-我-过来！”小a深呼吸一口气，将计就计，一双项天明小腿粗细的毛手死死拉住鞭子，任凭兰戈怎么拽都纹丝不动。正相反，在小a的持续发力下，项天明看见不远处的铁笼边缘，地面上的地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变形拱起缩成一团，空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轮廓，看来兰戈就在那里。 砰砰砰！项天明一连开了三枪，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而是电磁手枪一共就剩下三发子弹。三枪过后，小a手中的力道一松，差点没摔倒在地。而项天明注意到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哼和淡淡的血腥味。 刚才兰戈身后的几个木箱子已经变成了碎片，上面沾着血，看来兰戈已经受伤，只是大部分飞溅的血液都被地上的红色地毯给吸收，根本没法通过血迹判断对方的行踪。 “真是丢脸，如果你再这么抱着玩弄的心态，你也就离死不远了，兰戈。”从铁笼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项天明环顾四周，看不见人，猜测也许是用了通讯。 “是……属下明白。”兰戈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戏谑和嘲讽，甚至可以说有些诚惶诚恐。“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否还会关注我们的……对决。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生命将进入倒计时。”兰戈认真地说道。 第177章 困兽之斗(下) “一条狗也敢大放厥词？”项天明冷笑着嘲讽道，下一秒，一道寒光出现，项天明侧身一躲，随即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项哥，小心！”刚废了半天功夫把缠在自己腹部的鞭子取了下来的小a跑过来说道。 “没事，我似乎发现他不能静止。一静止下来，他的隐形就和周围的环境产生差别。你力气大，用鞭子扫……”项天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冲撞自己，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背朝下倒在了地上，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一把匕首近在咫尺！ 一声惊呼过后，项天明来不及顾脖颈处的一道新伤口，朝着和兰戈扭打在一起的小a跑去。“啊！”小a突然吃痛惨叫一声，手上动作一停，兰戈随即消失在一旁。项天明注意到小a的腿部有个深深的伤口。 “别管我，弄死他！”小a虽然受伤，但大概是因为肾上腺素的缘故，居然都没有喊疼，直接站起来拿着鞭子四处抽打，一时间铁笼内鞭子被挥舞得虎虎生风，兰戈暂时消失不见。 “你们不也是飞盟的走狗？三番两次破坏我们的计划，这笔账，今天就要好好和你们算算！”兰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大概是身上的伤口流血过多，体力已经开始有些下降了。 “艹！”项天明紧盯着四周，想要把兰戈的身形从环境中找出来，却突然感到背后一疼，整个人向前倾倒，看来兰戈的攻击欲望和频率加快了，项天明默默想到。 背后的小a仍然拼了命的不停抽打他面前的区域，以保证兰戈无法绕到那里。但铁笼内剩下的一半区域依然足够宽敞，项天明感到非常棘手。 电磁手枪虽然已经没有子弹，但是项天明并不打算丢掉，而是装模做样的不停换地方瞄准，同时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不正常的波动。 “滚开！”项天明感觉到侧面有风，原地下蹲一个扫堂腿，企图将兰戈绊倒在地，几乎是马上，项天明的小腿就触碰到软中带硬的什么东西，画着小丑妆，穿着黑色宽松袖袍的兰戈终于趴到在地，露出半个身子。 “小a！”项天明一边握着手枪就要作势往下砸，一边呼喊小a帮忙，却不想兰戈侧身一个翻滚躲开这一击，下一秒啊反身翻滚用匕首再度向项天明的手腕袭来。 项天明心中警铃大作，忙不迭的抬手，却还是被削去一截衣袖，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空门大开，正面的腹部和脸完全暴露在兰戈的攻击路线上！ 眼看兰戈就要起身将匕首送入项天明的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a终于收住鞭子，反身一抽，在兰戈的背上打出一道血痕，疼得他手上动作变形，一刀扎空。 项天明暗道好机会，飞身一扑将兰戈压在身下，转身就要直击面门。但这一套动作时间太长，兰戈已经缓过神来，拿着匕首的手收在面前，刀尖朝上，项天明一拳已经挥出去收不回来，被匕首狠狠地割出一道长且深的口子。 项天明吃痛，被兰戈抓住机会推开，顶着小a的鞭子抽打，又一次消失在视野里。项天明站起来抱着受伤手臂深呼吸。“该死，又让他跑了！”小a说着又挥舞起手中的鞭子，纵使他天生蛮力，但也架不住一直这么用力的挥舞，眼见着力道和频率都开始下降，项天明心急如焚。 两人背靠着背收缩防御，面对可以隐形的兰戈感到如芒在背。“这下怎么办？这家伙太滑溜了！”小a喘着气问道。“等，他也受了伤，动作也会慢慢出现变形，被我打中一枪，伤口流血肯定比我们严重。”项天明心中有数，手枪电磁弹药弹头特殊不容易过穿，弹头会在目标体内翻滚摆动，造成空腔，比一般的刀伤要严重得多，比体力消耗，兰戈比不过目前只是肢体有伤的两人。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去死呢？我的观众可是期待着！”兰戈犹如一条受伤的毒蛇，愈发激动和危险。“期待？恐怕你也是他们期待的一部分，你说要是你死了，你的观众会不会得到满足？”项天明挑衅般回敬道。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毕竟他们就是来找刺激的，他们什么都不在乎！杀戮，他们只想看杀戮！只是，结局只能会是你们被我杀。”兰戈癫狂地笑道。 小a的黑色眼瞳扫视着面前的一切，紧闭着干燥的嘴唇，没有再胡乱挥舞鞭子，因为他必须保存体力。而项天明则开口说道：“那可不一定。”下一秒，项天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感受到面门有股劲风袭来！ “小a反身！”项天明弯腰翻滚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同时对小a提醒道。小a丝毫没有犹豫，舞动鞭子横扫过去，果然听得兰戈痛呼一声，这一下似乎是打中他的手，连匕首都掉了下来。项天明飞扑过去握住匕首直接向上一刺，却又是刺了个空。 “看来我的确小看了你们，但也没有关系。”兰戈幽幽地说道，项天明站起来环顾四周，与小a重新背靠背，“没了武器，你还能怎样？把我们气死？”项天明嘲讽道。 “观众朋友们！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兰戈队长！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盛大的死亡即将来临，你们将有幸看到节目有史以来最大的爆炸！坏消息是，我和我们的嘉宾都在这艘即将爆炸的船上。不过，我想这也不坏不是吗？”兰戈说完，项天明就听见四面八方都开始传来急促的警报声，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 “你一开始就没安心想让我们救人！”项天明怒骂道。“没错，你现在才知道？让你和你们的朋友拥抱在一起去死。哦，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一想到大家都一起被炸上天，太棒了！要不怎么说我们是挡合家欢节目呢？”兰戈依旧逼逼个不停。 项天明闭上嘴唇，不再浪费口舌，愈加仔细观察着铁笼四处。经过战斗，这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拱起来的地毯，笼子边缘则堆着刚才被打碎的木箱子碎片和玻璃渣子，看起来乱糟糟的。 “真是丢人，就算我背对着你们，你们也没法杀死……”兰戈的声音戛然而止。项天明手上继续用力，将匕首在兰戈的身体里搅动。“怎么……可能？这……”项天明虽然看不见兰戈的脸，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惊愕。“都说了你的静止状态有破绽，透视看上去不对，别小瞧艺术生，混蛋！” 项天明把匕首抽出来，带出一道血花，随即面前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项天明摸索着抓住什么，一把掀开，在类似斗篷的隐形布匹下面，正是兰戈那张沾满血迹的小丑脸。 第178章 抉择 黑暗中，有块红色电子屏幕显示着倒计时，时间正在以一种项天明最不想看到的方式提醒所有人它的宝贵。 “这是什么？”项天明把隐形斗篷交给小a，自己则继续在兰戈身上翻找。他祈祷着能找到控制炸弹的装置，但是把兰戈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翻了一遍只找到一张纸和一把钥匙。 “钥匙？用在哪里的钥匙？”小a疑惑地问道。项天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必须找到离开这该死的铁笼子的办法，不然真的就如兰戈这个疯子所说，只能和人质死在一起。“先看看这张纸上有什么。”项天明果断决定从手头已有的线索开始。 星际时代最不值钱的东西里，纸绝对排得上号，大量的星球以出产原木为业，并没有出现一张纸难求的现象，但也没有多少人需要特别高规格的纸。 所以当项天明把这张纸拿在手里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得到，这是一张很重的纸，表面不甚光滑，摸上去很有质感，只是在昏暗的几盏照明灯下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凑近了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显然，这不是一般的纸，回想起当年在造纸厂的一个星期考察，项天明在心中下了判断。 将这张折得整整齐齐的胶纸摊开，一行半笔锋清晰可见的人类通用字出现在眼前：炸弹倒计时二十分钟。钥匙可以打开铁笼，门在木箱子后面。这张纸还有更多的秘密。 项天明脑内一震，这张纸到底是谁写的？又怎么预料到会有人把它从兰戈身上找出来？是兰戈？难道他预料到自己会死？那为什么又要给杀死他的人留下这张纸条呢？一时间，项天明脑海中闪现过无数可能，最后却都被推翻了。 “项哥？这上面写的啥?”一旁的小a见项天明开始发呆，主动上前把他从沉思中拉出来，面对小a的疑惑，项天明解释道：“这上面说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这铁笼子。我们来试试。”项天明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当务之急还是保住自己和其他人的命。 环顾四周，由于刚才的战斗，这里现在好几处地方都堆着木箱子或者木头碎片，项天明当即决定分开找，门附近应该能看到钥匙孔才对。 很快，伴随着小a的一声惊呼，项天明跑了过去，在小a手指的方向，两根手指粗细的合金棍子中间被人套上了一把老旧的机械锁，顺着这把锁的位置，项天明慢慢看出这是道接近一人高的小门。 两人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警报声和观众席上人质沉闷的哭喊声，手忙脚乱地把钥匙往锁孔里插，没想到项天明手抖得不行，好几次捅到锁孔外面，最后他深呼吸，慢慢将钥匙头放进锁孔，推进去明显感到不大不小的阻力，一旋转，机械锁终于被打开，像块没用秤砣一头砸在地毯上。 项天明看着在座位上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几十号人头大如斗，光把这些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就要一段时间，还得要赶到另一头的白星号上去，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咬咬牙，项天明一个箭步冲上去，来到离自己最近，坐在最底下一排的唯一一个人质面前。一把将他头上的头套扯掉，那张无精打采的褶子脸让项天明喜极而泣，正是老李，李斯特。 本来打算去帮助其它人质的小a从一旁走过，正想往上走，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也忍不住下来优先给李斯特松绑。“老李，是我，项天明！”项天明摇晃着李斯特的脸，老赌鬼情绪激动，他的眼睛先是睁大，随后眼皮又低垂下来，小a把塞在他嘴里的布扯掉，他便开口说道：“别管我，去救其他人。”项天明给小a使了个眼色，后者加快步子朝后排的人质跑去。 “没事，都救，我们一起走。”项天明急切地说道，说着就要给老李松绑。“小项！”李斯特突然喊住项天明，“去救其他人，穿梭机就在头顶上一层的机库。”项天明根本不听，扭头往李斯特背后一看，一把特制的锁将李斯特固定在椅子上，而椅子又通过四个腿部的螺丝固定在地上，根本挪不动一点，项天明和小a都傻了眼。 “这是兰戈特制的锁，他当着我的面把唯一一把钥匙毁掉。你救不了我的，小项。趁还有时间，去救其他人！”李斯特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道。“不可能，肯定有其他办法，要走一起走！”项天明心中发慌，却不肯放弃，掏出热能匕首试探着切割锁具，结果锁具表面连道口子都没有。项天明不得不仔细打量起李斯特背后的锁具。 “时间会来不及的！而且，而且穿梭机坐不了那么多人，你是知道的。”李斯特特别压低了声线说道。他低着头，仿佛一个被捉住的囚徒，正在等待他的审判。他的声音很小，好像生怕自己听见，好似这样就能暂时忘掉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闭嘴！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项天明一瞬间胸膛起伏，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肺都快气炸了。“你为我做得够多了，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昏暗中，项天明看见老李的脸上有两道明晃晃的泪痕。 “你救不了所有人，小项，必须做出抉择。你不是圣母也不是玉皇大帝，你救不了所有人！”李斯特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说道。 项天明扭头，看见小a已经给三四个鲁巴人松了绑，他们帮着小a做事。黑暗中混杂着鲁巴人获救后的呐喊和小声抽泣，更多的人稳定情绪后则默默加快速度给剩余的人松绑。斯达娜也在其中，仿佛有着心灵感应般，回头对着项天明一笑，随后也加入到救援的行列。 项天明一时间沉默了，“我的帆布包，小项。我的幸运王八，你拿走吧，走吧，走！”李斯特颤抖着闭上眼睛，像只快要死掉的鱼那样张合着嘴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项天明抬头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刚好看了眼电子屏，还有十五分钟，这是最后的十五分钟，项天明从没想过时间能过得这么快。 他弯下腰把李斯特腰间的帆布包打开，里面正静静躺着一只憨厚可爱的铁王八，还有几支止痛剂。“项哥，其他人都齐了。”小a跑到项天明面前，换了几口气后说道，身后是一群惴惴不安不安的鲁巴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项天明。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但他们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从天上来的男人。 第179章 我全都要 “你们要干什么？走！滚啊！”李斯特暴跳如雷的吼道，在他身下，项天明和小a往各个椅子腿和锁具上打了好几个结，五根小孩手臂粗细的亚麻绳子一头连在李斯特的椅子和锁具上，一头被鲁巴人和项天明握在手里。 “你们这帮混蛋，为什么不明白。快走啊！”老赌鬼在椅子上大喊大叫，恨不得用眼神把他们全都丢到穿梭机上去。当然，项天明和小a不会理会他，鲁巴人则完全听不懂。 “我数到三，大家就一起用力！”项天明手里拿着平板让波波耶娃给翻译，他不打算放弃，他做不到留着老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鬼地方。 “项哥，我们准备好了。”小a和几个年轻鲁巴男子手里握着 一根麻绳，另外三根则是有男有女，而项天明则和斯达娜以及其它人一组。 他们站在观众席最上面一排，可以对底下的李斯特施加相对垂直的力。在项天明说明过后，所有人都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这让项天明和李斯特都相当感动，虽然使得后者的叫骂音量更上了一个层级。 “一二三，拉！”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吼道。原本垂下去许多的麻绳瞬间绷得笔直，隐约能听到麻绳的震颤声，手上麻绳也变得勒手。 “一二三，拉！”小a也喊着口令，刺激着所有人使出全身的力气。这蛮牛站在他那一队的最前面，身体努力向后仰倒，小臂绷直，脖子和手上青筋外露。 项天明感觉身体一股燥热，憋气憋得脸红耳赤，几乎就要脱力，但每每看到底下李斯特那副鬼样子，他的手里就又涌上一股气力。 “动了没？老李！”项天明问道。“混蛋，我哪知道！诶！别别别！”伴随着铛的一声，李斯特身下的金属椅子被连根拔起，四根用于固定的螺丝直接弹飞出去，打在其它椅子上。而后所有人力道一松，李斯特就面朝下摔了个狗啃屎。 “快快快！小a你带人把他抬起来，我们去上面一层找停机库！还有十分钟！”项天明心中一喜，指挥着鲁巴人把动弹不得的李斯特连人带椅子抬起来，随后一行人喘着粗气朝一旁的楼梯走去。 “我干，你还不如让我死了……”李斯特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一路走一路抱怨，恨不得把项天明当场生吃掉，项天明和小a就权当没听见。 一行人很快浩浩荡荡来到停放穿梭机的停机库，这里有两架穿梭机，如果没记错的话，抢来的时候加满了油，应该能直接开走。“波波耶娃，你能连上这两架穿梭机吗？”项天明掏出平板站在穿梭机边上问道。 “请等待，他们覆写了协议，我需要一分钟时间。”平板上波波耶娃依旧冷着脸说道。项天明没办法只能等着，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小a身后的穿梭机后舱门突然打开，紧接着是另一架。 “快快快，上去，挨着坐，挤一挤！”没等项天明开口，小a就已经指挥着鲁巴人往穿梭机里走，原本应载十五名乘客的穿梭机硬生生挤进去二十六个，舱内拥挤不堪，就连驾驶舱都有三个人挤在一起。 等项天明把李斯特连人带板凳插在驾驶舱中间空隙，这才发现还有小a正站在外面发呆。“干什么呢？”项天明挤开鲁巴人出来问道。“座位不够，项哥。又不能让他们站着，起飞后加速减速都会出事的。”小a苦着脸解释道。 “给我滚上去！大不了就是靠常规引擎爬，我也要一点点爬出爆炸范围！”项天明心说都什么时候了，哪能在这种问题上当二楞子。小a迷迷糊糊地上去了，舱门缓缓关闭。 “建议您加快速度，倒计时不足五分钟。”波波耶娃突然提醒道。项天明下意识点点头，随后走到停机库的一堵墙上，上面有个红色按钮，那是紧急开启机库大门的手动装置。用力一锤，项天明拔腿就跑，他没有抗压服或者宇航服，待会儿跑慢了就得被卷进太空。 本来感觉没几步的路，项天明此刻真是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由于是紧急手动开启，机库大门打开得非常快，眼看着项天明就要到舱门边上，一股强劲的气流将项天明击倒，带着他往死寂的太空走。 项天明慌乱中想要扒住地板，可是这金属地板滑溜至极，根本不是人手能攀附得住的，他能感觉得到自己正被一点点抛向太空，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难道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因为一个小失误就要死在这里，一处荒凉死寂的宇宙空间？变成一座冰雕？还是一坨碎肉？项天明内心想到，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变黑。 “箱体案名！”项天明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给抓住了，而且正在被人往前拉。他 努力睁开眼，斯达娜的大眼睛就在面前。是她？项天明注意到斯达娜半个身子都在舱外，身后似乎还有其它鲁巴人拽着斯达纳的小腿。 项天明呼吸困难，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斯达娜和其它鲁巴人将自己一点点拽回去。等到了舱门边上，鲁巴人几乎是硬将项天明塞了进来。伴随着一阵警告提示音，舱门终于关上了。 维生系统慢慢充氧，项天明终于慢慢缓了过来，一睁开眼，他就意识到舱内很拥挤，而自己躺在一群鲁巴人的腿上，舱门边上之前那几个帮忙的鲁巴人脸上呼出的水汽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结成了冰霜，他们正自己一点一点拿手剥下来，他们大呼小叫，似乎很开心。 想想也是，这些鲁巴人一辈子生活在沙漠，从没见过冰。项天明向斯达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点头示意，看来有些东西用不着语言来表达。 在波波耶娃的操控下，两架穿梭机缓缓升空，慢慢加速，朝着远离矿船的方向飞去。 第180章 飞盟来客 “预计三分钟后炸弹将会爆炸。”被鲁巴人一点点托举塞到驾驶舱去的项天明此刻正坐在驾驶位上听取波波耶娃的报告。放下平板电脑，项天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这几个小时真是有些过于丰富了。 而且白星号也被留在了原地，项天明有些黯然神伤地问道：“波波耶娃，真的没法将白星号带走吗？”“尊敬的用户，白星号被关在停机库里，需要矿船的电脑许可，但我无法通过无线方式取得许可。”波波耶娃给出令人扼腕的回复。 “就不能通过某种方法强行打开机库大门？比如机炮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项天明不死心地问道。“白星号腹部的机炮威力太小，起码需要连续五分钟的射击才能打开一道口子，鉴于爆炸时间临近，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为零。”波波耶娃再一次给出项天明最不想听到的回复。 项天明抹了把脸，抬头看向窗外，这里的星空比起其它以往到访过的星系有些特别。具体来说，创世星系的星空不完全是如墨的黑色，而是夹杂着淡淡的不均匀的粉红色。这是因为创世星系位于创世星云内部，这团炙热的不断聚合的星云内部元素在碰撞和衰变过程中释放出高能粒子，在人眼的可见波段形成这种淡淡的粉红色，看上去颇为迷幻。 有的地方氢原子富集，他们运动激烈，被激发后放出红光，红色也就更为明显。有的地方掺杂了其它元素，也就有了些许绿色与蓝色。项天明陶醉在这世间难得的美景里，一想到这处星云在未来的千万年里也许会成功聚合出新的星球，诞生新的生命，他便感慨于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项天明甚至听说在一些少见的星际尘埃里，还会出现奇特的放电现象。这些尘埃意外地形成了某种松散的活性电磁场，飞船一旦进入其中就会被游离的能量击打船身甚至有被击穿装甲板，毁坏引擎导致的太空船难事件。 刹那间，项天明脑内闪过什么，电……电磁……破坏装甲板……，项天明努力回忆起自己的思绪，想要翻找出那一刹那的灵感，直觉告诉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挽救这一局面。 项天明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电磁辐射干扰装置！”他这才想起自己和小a出发之前曾经嘱咐过波波耶娃尽快修复地下基地的武器系统，当时波波耶娃提醒他们目前只有这个看起来最为鸡肋的电磁辐射干扰装置所需的准备时间最短。 算算时间，似乎差不多到了可以使用的时候，项天明大喜过望，连忙问道：“波波耶娃，用电磁辐射干扰系统！干扰矿船的电子设备，机库的电子锁不就能打开了吗？”波波耶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在项天明焦急的呼唤中回复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只是干扰装置并未完全修复，强行使用将导致其完全报废。” “没关系，立即启动！”项天明兴奋中带着点担忧的语气命令道，在他心里，这艘白星号虽然算不上梦想中的飞船，但也是和自己出生入死过好多次，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一处快要荒废掉的地下基地的武器，在地位上当然是比不过自己的爱船。 “干扰进行中。”波波耶娃收到命令立马开始行动，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电磁波从3b-2的方向射出，向停留在轨道附近的这艘矿船进行了电磁干扰。在矿船内部，先是一阵电光从船头内部的停机库闪亮，被波及到的无人机纷纷打着旋往下掉，摔在地上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而白星号早早的开启了能量护盾，虽然表面的能量盾波光粼粼闪个不停，但也勉强隔绝住了外部狂暴的电磁场。 电磁干扰还在继续，迷宫中的怪物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纷纷发起狂来，在金属墙上撞来撞去。它们头顶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整个迷宫很快就暗了下来，怪物们的吼叫和暴动却愈发疯狂起来。 而在项天明等人的眼里，那艘矿船表面更是直接被电光包围，外泄的能量游走在船壳四周，好像一条条蓝龙正缠绕着自己的猎物。项天明突然被一阵刺目的光照到眼睛，他只能用手捂着双眼不去看。穿梭机内部的温度甚至有明显的上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矿船提前爆炸了？ 项天明一边安抚穿梭机内鲁巴人的情绪，一边等待亮光减弱。很快，他就发现矿船尾部的两个巨型引擎已经不知所踪，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硕大的破口。刚才他们起飞的停机库也在这洞内，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 船体后半部分仿佛被什么巨兽咬了一口似的，周围散落着不少残骸，正疾速朝着外部空间飞去。波波耶娃不得不做起紧急避让，以躲避这些微小却致命的超高速碎片。 “我的乖乖。”项天明在震惊中自言自语道，随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船头，他记得那是白星号所在的大概位置。放眼望去，船首还好端端地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有个跑得飞快地小亮点正朝着穿梭机飞来。项天明终于松了一口气，是白星号。 项天明彻底瘫软在座椅上，他闭上眼睛回想起这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一切。绑架，缠斗，最后虽然受了点伤，但一个不落的都救出来，飞船也保住了。这样一想，似乎这一趟还算得上是一个十足的圆满大结局。 “嘶~”项天明突然疼得呲牙咧嘴，他知道这是肾上腺素的效果过去了，痛感重新提醒着他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正当项天明打算什么也不管，就这么睡上一觉的时候，穿梭机的通讯扬声器突然响起。 “这里是飞行与贸易联盟的特派飞行员阿尔伯特，请问是否需要帮助？重复，这里是飞盟飞行员阿尔伯特，是否需要帮助？收到请回话！”通讯频道里，传出一个陌生人的呼叫。 第181章 真假难辨 “飞盟？”项天明刚放松的脑子又是一个激灵，“还怎么了？你小子是不是被爆炸弄坏了脑袋，还问我怎么了。跟我到太空港走一趟吧，项天明！”这个自称艾尔伯特的人严肃地说道。 “……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暂时并不需要帮助。不如我回去休息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项天明语气平淡地说道，他并不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话，特别是经过了铁公爵那件事之后。哪怕他真的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有可能是深红海盗团的人不是吗？ “哟呵，防范意识有所提高，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李振当初把你放出来还真是做对了。”项天明听到艾尔伯特的这句话瞳孔微缩，难道真是飞盟的人？想来想去，他试探着问道：“李振跟你们说什么了？”同时，他让波波耶娃开着白星号搜寻目标，必要时也许需要放弃白星号用来吸引火力。 “你这小子，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星际海盗吗？”对方听起来有几分不屑。项天明心说这可不一定，一边让波波耶娃提醒小a要小心。 “小项？我们逃出来了？”刚才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又被倒着运到穿梭机上面的李斯特此时终于幽幽转醒来，正好看到项天明和艾尔伯特对峙。 “老李，你醒了。你先这样待会儿，麻烦还没结束！”项天明一只手伸出去把操纵台上的麦克风遮住，一边压低了声音凑到李斯特被汗水打湿的耳边说道。“麻烦？还有什么麻烦？深红海盗团追上来了？”李斯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就又听到情况有变，脸上不自主的抽动两下，显得很难受。 “待会儿说。”项天明用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李斯特先安静一下。“一张嘴就想让我乖乖听话那可不成，我问你，李振是谁？”驾驶舱内项天明和李斯特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李振？那老家伙当然是联盟成员了，别看他整天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骂骂咧咧，其实心里很温柔。他和你们告别的时候，开的是一艘火力强劲的战斗飞船枭龙号，对不对？”艾尔伯特对李振的评价可谓是一针见血，大约还带着点戏谑。“看样子还真是飞盟的人，他刚才要求我们干什么？”李斯特抬起眼皮对着项天明问道。 “要求我们跟着他去太空港，你让我好好想想。”项天明捂着脸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如果说这是飞盟的人，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而且飞船刚一爆炸，这个艾尔伯特几乎是立马就飞过来询问自己的情况。就好像他知道矿船会爆炸，而自己会从里面出来一样。项天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把自己的想法和李斯特交代了以后，老赌鬼也琢磨出一点不对味来。“这大半年以来，都有谁对我们感兴趣？”李斯特突然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有些不确定。项天明干脆一一列举到：“首先是联邦，其次是深红海盗团，再然后是财团。另外流浪乌托邦好像也对我们很感兴趣。嘶~这么一看，我们好像把文明区各大势力都惹上了，怎么这么倒霉？”项天明咂吧两下嘴反问道。 李斯特眉头一皱，开口说道：“联邦的舰队到不了这里。深红海盗团是恨我们，肯定见到就开打，不可能诓骗我们去有保安部队的太空港。财团更想直接用轨道炮把我们打下来。流浪乌托邦倒是一直没正面接触过，也不像他们……等等，有一批人我们是不是一直没有见到过！”他表情一变说道：“李振说过，有一支联邦的暗杀小队在追我们。可我们却从没与他们交过手。” 项天明哦一声，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因为一直没遇上，久而久之也就忘掉了。“可这是财团境内，他们犯得着跑这么远吗？”项天明疑惑地问道。“不好说，我曾经听一个到空间站转机的重刑犯说过，联邦对于影响特别恶劣的罪犯会派出暗杀小队，这种队伍不完成使命绝不撤退。”李斯特眉毛随着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似乎很惧怕这个暗杀小队。 “这，不靠谱吧。”项天明说道。“怎么不靠谱，我和你说这可是我在牌桌上听到的，”李斯特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没拍拍胸脯保证。可惜他现在动弹不得，那锁具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解开。 “喂？有人在家吗？”扬声器里再次传来那个可疑人员的催促，项天明只得开口回复：“我在，我想了想，真的没有这个必要，还是请回吧您。”说完这句话，项天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呵呵，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开你那艘可怜的小飞船，但这样也好，我保证你会死的很快，也就是说没那么缓慢和痛苦。”艾尔伯特狞笑道。 项天明暗道不好，还没等他把手放上穿梭机的操纵杆，宇宙的黑暗深处就射出一连串的红色激光，直直地朝着项天明所在的穿梭机袭来。眼看就要来不及反应，两架穿梭机居然自行组成双机编队，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干扰对方瞄准。 项天明这才想起，穿梭机现在是波波耶娃在控制。“这下怎么办？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李斯特坐在板凳上，整个人随着穿梭机的避让机动晃来晃去，项天明毫不怀疑也许下一秒老赌鬼就会撞到天花板上去。 “我不知道！我们在轨道内，但是轨道防御炮居然没有反应！真是见鬼，难道这玩意儿就只在打我们的时候那么有效吗？”项天明抱怨道。 就在一片混乱的追击与奔逃中，一个新的通讯强制接入了项天明所在的穿梭机，“项天明，我是飞行与贸易联盟成员艾尔伯特，你这什么情况？你后面那家伙吃了火药还是怎么着？”项天明听见来者自称艾尔伯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去你的！你还开小号骗我是吧！我要是有武器，早把你从轨道上揍下去！” 骂完这一通，项天明和听完全程的李斯特面面相觑，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来。 第182章 混乱追逐 “疯了吧你？我可是来救你的命！你后面那条尾巴到底怎么回事？”那人不耐烦地问道。“如果你也是来救我的，那就有意思了。因为正在朝我开火的那艘飞船之前也是这么说的。”项天明不无讽刺地说道。 “那还真有点意思，不过你还是快往太空港跑吧，没人敢在安全区动手。你直接去飞盟办事处，你就说是李振让你来的。”第二个自称是艾尔伯特的人又说道。 “谁信你！你前面那位也自称艾尔伯特，也说是李振派来的，你说我信谁？”项天明回复道。 说话间，又是数发高能激光擦着穿梭机的外壳向前飞去，波波耶娃控制着船体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差点没把项天明甩下座位。只是这下苦了李斯特和船舱里的鲁巴人，一个个东倒西歪，被摔得七荤八素，挤成一团。要不是项天明眼疾手快一只手拉住李斯特身下的椅子，恐怕后面的就要多出几个被砸晕的倒霉蛋。 “已锁定敌方目标，判断为小型军用级战斗飞船，是否开火反击？”波波耶娃终于根据热讯号和外部特征锁定了目标，平板上显示那是一艘改装过的球形战船，外表被伪装成小陨石，极易被忽略。 “开火！给我把那孙子狠狠地打一顿！”项天明捣头如蒜，也不管波波耶娃是否能看到。处于静默飞行状态的白星号立即解除静默模式，开足马力拉近与那艘球形飞船的距离，火控雷达已经不断照射在对方的船体上。 “想不到你居然还留了一手，真是狡猾的畜生。但我也不是一个人！”通讯频道里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和另一个自称艾尔伯特的差不多，项天明都快要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了。 原本停留在轨道上的另一颗小陨石突然改变了运动方向，从一侧的微型撞击坑中爆发出明亮的蓝色光芒，加速朝刚刚飞过的穿梭机赶去。 “警告，发现两艘小型飞船正在靠近。”波波耶娃提醒道，可是项天明现在被困在这穿梭机里，纵使他有千万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是干着急。“你这倔驴，我让你往太空港飞你不听，现在可好，整个这附近成了大混战！”通讯里有人骂道。 很快，原本排在最后的第二艘球形飞船背后就被两道绿色激光击中，崩飞大量的尘土和不明成分的固态物质，其身后跟着一架旧地球飞机布局的小型飞船，正不断尝试着再次锁定目标。 此时，以上帝视角来看，在3b-2沙漠化行星轨道附近，四艘飞船和两架穿梭机正在轨道炮集群附近上演一场格外刺激的追逐大戏。两架穿梭机组成编队，在密集的轨道炮之间钻来钻去，身后则跟着一连串速度不低的小尾巴。 五颜六色的高能激光在轨道上空闪现，又很快消弭于稀薄的大气中。一群飞船你追我赶，在轨道防御系统之中犹如入无人之境。 太空港和本地星系的安保部队从雷达上看到这一幕几乎快要疯掉了。对于太空港来说，轨道炮集群是防御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此刻，面对四艘飞船在轨道内的疯狂开火却毫无反应，财团的投资人肯定会问责。 对于安保部队来说，整整四艘飞船不顾财团的禁令，公然在星球轨道上空狗斗，还紧咬着两架与财团有合作关系私人公司的财产不放，要是被击落，他们下个财年的经费肯定要被狠狠削上一笔。 此时的项天明还不知道，仅凭他自己这两艘小穿梭机到底在创世星系引起了怎样的波澜。“穿梭机就是穿梭机，你的飞行技术再好，也弥补不了载具本身的优势，只要你露出破绽……”项天明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哼！那如果我不会露出破绽呢？”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罪犯还一个刚学了点驾驶技术的菜鸟？”对方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项天明气得牙痒痒。从外部视角来看，小a乘坐的穿梭机在前，项天明的在后，环绕着一个中心点飞行。轨道炮机群之间有大量的钢铁连接结构，两架穿梭机就在其中上下翻飞，不断躲避着后方的炮火。 一发来自攻击者同伙的重型炮弹越过白星号的背部装甲板，又接着超过球形飞船，打在一台轨道炮的底座上，爆发出一团明亮的火球。密集的碎片夹杂着从轨道炮里外泄的炮弹和零件向四面八方散开，随后到达的两架穿梭机以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左右翻滚着连续躲避开这些危险。看得后面的三艘飞船驾驶员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可能！”项天明听见通讯频道里有人惊呼一声，“我劝你们早早放弃，你爷爷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飞行奇才！”项天明自吹自擂地说道，全然不顾李斯特那副你怎么有脸说的鄙视表情。 穿梭机迅速通过危险的碎片区域，紧追不舍的球形飞船不打算冒这个险，迅速改变方向向轨道下方穿插，而白星号则向上爬升企图获得高度优势。突然出现排在第三位的球形飞船眼看着就要再度开火，却被一发来自身后的激光打中了引擎喷口，在维持着高速状态下一头撞在了一台轨道炮的底座上，爆发出绚烂的火光。 “侦测到一艘敌方飞船讯号消失。疑似被通讯频道为九六五.八四七的尾随飞船击落。”波波耶娃突然向项天明回报到。“被击落一架？”项天明还没回过味来就听见通讯里有人正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什么。 紧接着是九六五.八四七频道到传出声音：“我真是飞盟的人，李振是我的朋友。”从对方的话中，项天明分明听出了一丝疲倦和无奈。“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李振没事的时候喜欢干什么？”项天明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个简单，维你命！谁不知道那家伙随身带着好几盒这玩意，连飞船里都堆了好几十箱。欧克了没，我的小祖宗？”项天明点点头，如果第二个艾尔伯特回答正确，那么紧跟在自己后面的球形飞船就是伪装者。 第183章 熟悉的天花板 “他咬得很紧，现在不可能掉头往太空港走，只有看你的了。另外，你前面另一艘是我的船，可别看错了。”项天明对艾尔伯特提醒道，随后想了想把那个骗子的通讯挂掉。 “收到，我要是二打一还打不过，我不如直接回飞行员学校待着。”艾尔伯特回复道，项天明会心一笑。 追逐仍在继续，只是攻守形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由于同伴已经被打掉，伪装的球形飞船不得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防备后面的白星号和艾尔伯特身上。项天明和小a乘坐的穿梭机压力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 从远处看，穿梭机与飞船一艘接着一艘穿行在钢铁构成的世界里，上下左右不是炮台就是连接结构，时不时能从缝隙处看到激光和炮弹爆发出的光芒。 白星号由波波耶娃操作，碍于人工智能道德规范无法直接开火，但是可以用船体逼迫敌人的走位，使得球形飞船只能憋屈的穿行在相对狭小的缝隙里，这就给了后面的艾尔伯特锁定和开火的机会。 不时有激光打在球形飞船的外壳上，溅起道道灰白色粉尘，留下黑色的烧灼痕迹。但是敌人的飞行技术也非常高超，面对两艘飞船的围堵和前方目标的诱惑干扰，居然一时间能苦苦支撑住，这已经是非常强悍的实力。 又是一发实体炮弹打在球形飞船左侧的钢铁支架上，金属结构在应力和爆炸冲击的共同作用下迅速变形断裂，接着被星球的重力拉扯着往下坠落，在大气层中燃烧产生一团醒目的火焰。 毫无预兆的，在比3b-2轨道更高的上方宇宙空间，数艘庞然大物突然从超空间中跃迁出来，那是一艘债券级微型航母，周围环绕着四艘不死鸟大型鱼雷艇，大量的无人机正从航母的机库里直接起飞，朝着混战的区域赶来。 项天明几乎是立马就注意到了雷达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团讯号，扭头一看，财团的无人机机群正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远远看去，几乎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灰色天网。“完犊子了。”项天明失魂落魄地说道，虽然攻击自己的人肯定已经无心顾及自己但是在财团眼里他项天明也是要打击的对象，这下可好，大家都跑不了了。 项天明越想越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肯听艾尔伯特的话呢，刚出狼穴又入虎口，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项天明想到这里整个人有些无力地向后靠在座椅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熟悉的疲惫感再次涌上头脑，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小项？小项？你怎么……”项天明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李斯特在自己身边呼喊着什么，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项天明的意识再次于一片难以言喻的漆黑空间中苏醒，这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这里唯一有的‘有’和‘没有’这两个概念。项天明感到既疲惫又困惑，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尝试着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手，也没有其他的肢体。仿佛他就是个从未存在过的幽灵，不知道从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喂！这是什么地方！”他想要放声大吼，却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任由他在这处虚无的世界里移动了多远，等待了多久，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无力和绝望。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开始想起过去，努力去想起曾经的生活。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长大？一个地球上的普通家庭，还是一个星际时代的孤儿？自己真的有一个妹妹吗？她长什么样子？自己的手真的曾经在画布上勾勒过什么绝妙的线条，涂抹过什么绚烂的色彩吗？ 名为项天明的意识在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里感到迷茫和无助，“我是谁？这真的是我吗？”他如是说。 突然，意识体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痛感，像是微弱的电流穿过身体的麻木，又像是什么人的呼喊。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剧烈，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一下子遍布蓝紫色的光流，它们铺满了意识体的视野，甚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拼命往意识体身上靠，往他体内钻。 “啊！！！！！”意识体痛苦却无声的呐喊着，那股能量仿佛就要将他撕碎。每一分能量进入他的体内，他感受的痛楚也就多一分，对于模模糊糊中朦胧的某种感觉也就多一分。 最后的最后，他再也没有力气哀嚎只能在疼痛中感受到越来越多的能量向自己汇聚而来，下一秒，项天明醒了。 “患者生命体征开始恢复，马上给他用强心剂，人造血液不要停，继续输！氧气量降低一点点，这个读数太高了！”项天明根本看不清自己身边有什么，只知道耳边不断有人在说着什么，听上去似乎还很焦急。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是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光线在不停的变化，有时暗有时明亮，也许是有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 会是谁呢？又是在干什么？项天明没能得到答案，很快就又一次失去了意识，“这次是睡着了。”在项天明身边，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 等项天明真正完全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知道自己在哪儿，第二个念头是想要喝水。“我……哪儿……水？”躺在浸泡式医疗舱的项天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原本一双有神的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一道缝，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这里的灯光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你醒了？”项天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根本没有力气扭过头去看。一张老脸随后出现在面前，是老李头，那张褶子脸他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项天明终于安下心来，开口问道：“老李……水……”项天明说话断断续续地，李斯特听了半天才听清他是要喝水，笑着说道：“你看看你是在哪儿，医疗舱里，这么多水还不够你喝的？” 项天明看着李斯特伸手在自己眼前敲了两下，一串气泡从视线下方冒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进了医疗舱。“这踏马……是修复液……喝个鬼。”项天明有气无力地回道。“你就安心待着吧，你和小a可真是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李斯特撇着嘴说道。 “你当时身上伤口太深，兰戈的刀上估计抹了毒，结果就是你和小a都晕了过去。是艾尔伯特在财团面前说你是飞盟的人，帮我们应付了安保部队，这里是飞盟的医院。”李斯特补充道。 “敌人……”项天明嘴里冒出一堆气泡，却没力气把话说完。李斯特却也明白他什么意思，解释道：“跑了，那孙子看到安保部队一来就意识到大势已去，跃迁逃了，我估摸着是盲跳。”李斯特抖了两下眉毛，意思是和死了没区别，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之前的那种好运气，盲跳的死亡率相当高。 听到这句话，项天明总算完全放心，闭上眼，又在疲倦中睡去。 第184章 善后 在飞盟提供的医疗舱里泡了一个星期以后，项天明总算是从那个黏糊糊，还不能喝水的罐子里出来了。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但是每次躺进去他总感觉被束缚住，因而有些难受。有的人是被装在套子里，而他可好，直接被装进玻璃罐子，他甚至在想，以后有机会是不是可以写一本名为《装在罐子里的人》的小说。 抛开这些胡思乱想，项天明跳下飞盟提供的的单人床，向门外走去。刚把两片牙自接放进嘴里，在外面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艾尔伯特就凑了过来问道：“恢复得如何？” 项天明想了想在倒立拿大顶和后空翻七百二十度之间选择了实话实说：“也就那样，身上的伤好了，但是小毛病一大堆。在医疗舱里跟个标本似的泡这么久，脑子不太清醒，体能也明显下降，而且我总是觉得口渴。” 艾尔伯特笑着从身后递给他一盒维你命，“星际牛仔口味的，你肯定没喝过。”艾尔伯特自己也拿出一盒放在手心抓紧，随后直接用牙齿撕开包装，一股脑地倒进嘴里，最后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赞叹。“咳咳，这什么口味？怎么是苦的？”项天明把自带的折叠式吸管展开，才喝了一口就把维你命放到了一边。 “苦？哪有我们这些星际飞行员的命苦？”艾尔伯特对着项天明挤眉弄眼，项天明活动两下肩膀，收起嬉笑的脸皮正色道：“说起来，财团当时真的就这么简单放过我们了？”项天明记得之前追捕他们的铁公爵说过，财团已经把他们的生物识别数据上传到了赏金猎人的公共数据库，没道理财团自己的安保部队不用。 尤其是在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交火事件后，肯定会扫描涉事船舰，要求登船检查和做笔录的。老飞行员艾尔伯特哼哼两声，看上去有一点愠怒，他开口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道：“幸好有我给你保票，当然还有你老朋友的帮忙。我早就叫你往太空港跑，你非不听，结果怎样？”老白男艾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伸出来，掌心朝上，四指并拢，大拇指与食指相碰，显得很激动。 项天明尴尬地咳嗽两声，尝试着转移话题：“老朋友？你是说小a和李斯特？他们不也在通缉名单上吗？”艾尔伯特瞥了他一眼，从身后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项天明，示意他自己看。 项天明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以前从没出过联邦，在财团的地界，到底哪来的老朋友。他迫不及待地把纸张展开，一行歪歪扭扭地笔迹显露在眼前：请到太空港风马运输公司来——萨马特。 项天明撇撇嘴，这家伙到底是真转性了还是失忆？亦或者说和自己一样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了身体？项天明随手把纸条重新折好放进裤兜里，之前身上的破烂鲁巴布匹早就被医生丢掉了。 “写的什么？能告诉我吗？”艾尔伯特似乎对这件事情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项天明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一个老朋友，想要和我勾兑勾兑。”艾尔伯特微笑着点点头，不再多问。“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件事，项天明一直没有想明白。 艾尔伯特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有星际飞行员的地方就有飞盟的眼睛。你被李振催着出来游历这件事联盟高层很重视。这半年的观察期间，我们的确发现你和你的队友具有相当的潜力。” 项天明点点头，多的细节他并不关心。虽然还算不上正式成员，但就凭这一次的救援，也足以说明飞盟对自己人的保护相当重视。“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正式加入联盟？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这一路我们真是砸锅卖铁带卖命才走过来。”项天明可怜巴巴地盯着艾尔伯特，后者对他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 “那个初出茅庐的星际飞行员不是一屁股债？李振还送你一艘飞船，你就偷着乐吧。而且，我看你们也不是没钱的样子。 至于加入飞盟，你们还得把最后半年时间熬过去。我估摸着问题不大，毕竟上一次在格兰戴尔上的发现，还有这一次对深红海盗团的打击，你们都算是有功劳，联盟不会忘记。”艾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在没钱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另有所指。对此，项天明不予置评，他们三个倒霉蛋知根知底，兜里几个钱大家心知肚明，没钱就是没钱。 “对了，穿梭机上的其他人呢？小a，老李，还有那些鲁巴人。”项天明一拍脑门，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可是带着一大堆人逃出来，现在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艾尔伯特松开抱着的双手示意项天明和他边走边说：“鲁巴人？你给他们起的？”“不，是，对他们自称的音译。”项天明留意着艾尔伯特的脸色，没敢把波波耶娃的存在说出来。 “要我说，你们这可是触犯了飞盟的规定，强行将未开化种族带到了星际社会，你到底怎么想的？李振没教过你们吗？”艾尔伯特走在前面，推开一道并不算厚重的金属门回头问道。 项天明看见门外是密集的人流，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走在街上，而小a和李斯特就在门外不远处，被一群打扮普通的人围了起来。“先别说这个，他们是怎么回事？有人惹事？”项天明说着就忍不住要冲上去，却被艾尔伯特故意伸出来的一只脚绊倒，差点面朝下摔在地上，幸好有一只手及时拉住他。 站稳的项天明一看，还是艾尔伯特那张显老的脸。“就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安安静静待着比较好。而且，你没认出来那些人是谁吗？”艾尔伯特挑眉，示意他再仔细看看。 “小项！你来了，还有艾尔伯特。”老赌鬼隔着人群老远就看见了门后走廊里的项天明和艾尔伯特，打着招呼让他们过来。 第185章 谈话(上) “老李，小a！呃，他们都是……”项天明疑惑地看着把小a和李斯特围起来的几十号人，对方并没有对他和艾尔伯特的到来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看上去不像是来找事的。那这些人又是来干嘛的呢？ 这几十号男男女女个个都扭头看来看去，根本是好奇宝宝的典范，更准确的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儿。项天明看向李斯特的眼睛，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没想到李斯特和小a对视一眼，齐齐放声大笑。 “我去，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星际大乐透了？”项天明甚至听见自己身后的艾尔伯特也在憋笑，从涨红的脸上看已经是要憋出内伤的程度。见三人都藏着掖着不说，项天明忍不住好奇，只得开口向围在周围的人发问。 “阿鲁巴！库苏禄布奇。”终于，有个戴着白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女子发出一连串熟悉但又陌生的音节，项天明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穿着白色连体紧身衣，外面套着橙黄色小短夹克的女子，“你们是……鲁巴人？” 在项天明因为震惊而呆滞的眼神中，李斯特和小a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天，看看你那副模样，小项，谁规定鲁巴人就不能穿得时尚一点？”老赌鬼对着项天明挤挤眼，表情甚是滑稽。 项天明还未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刚才开口的女子把口罩摘下一边，露出下面歪斜畸形的下巴。一双白底紫瞳的大眼睛扑簌簌的闪着，带着几分笑意。“斯达娜，是你。”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冲击。 虽然很惊讶，但是项天明也不得不承认，在穿上当代的衣物后，这些鲁巴人完全和在沙漠星球上是两个样子。不能说是俊男靓女，但至少不会像单纯拿布匹裹在身上时那样连男女都很难辨别。 而且因为长期生活在艰苦环境中，这些鲁巴人自己就带着一种星际社会普通人很难具有的冷峻与乐观兼有之的奇特气质，即使是长期缺乏足够食物和先天基因导致部分器官畸形造成的外貌缺陷也不能够掩盖。 就这么在飞盟附属的的宿舍楼门口站了一会儿，他们这群人就已经吸引了相当多的目光。这里面既有普通人好奇地审视，也有不怀好意地试探。“走吧，带着你的迷弟迷妹们和我去一趟飞盟办事处，我们还有事要办。”艾尔伯特拍拍项天明的肩膀说道，这附近的人太多，势力成分复杂，不是久留之地。 项天明点点头，不过却有些迟疑，他看了看打扮得与常人无异的鲁巴人，对着艾尔伯特问道：“他们也要去？”艾尔伯特点点头嘱咐道：“李斯特，小a，你们先带着你们的朋友去飞盟办事处吧。我和项天明待会儿过来。记得别让新朋友惹出什么乱子，太好奇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斯特和小a表示明白，却下意识看向项天明，后者眨眼表示同意，艾尔伯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看着李斯特打着手势示意鲁巴人跟上去，项天明这才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不见了。 “在找这个？”艾尔伯特鬼使神差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那块饱经风霜的平板伸到项天明眼前晃了两下。项天明正伸出手去要拿，艾尔伯特却缩回了手。艾尔伯特身高两米，此刻似笑非笑地看着项天明，这让项天明有些压力。 “东西可以还给你，不过嘛，你要老实交代这东西的来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如何？”艾尔伯特温和地说道，项天明抱手横于胸前问道：“你把他们支开就为了问这个？” 艾尔伯特摇摇头：“要问的还挺多，我们边走边说。”说着他带头走在前面，左手拿着平板，项天明只得跟上去。 “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人束缚和利用了？”艾尔伯特和项天明走在太空港的商业区大街上，前者扭头问道，随后快速扫了周围几眼，目光又重新回到项天明身上。“你到底想说什么？”项天明有点拿不准艾尔伯特的态度，先是说自己是李振的朋友，救了自己又来这一出。难道飞盟对自己有其它想法？想到这里，项天明脸色很差。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脸色不对，艾尔伯特轻笑一声解释道：“我就直说吧。”项天明避开路上一台扫地机器人，顺势借机会和艾尔伯特拉远距离，转过头去看周围的人来人往，耳朵却实际上敏锐的很。 “你小子，和李振说得一样，还是太年轻。好了，说正题。”艾尔伯特的声音传过去，这样装模做样的项天明的耳朵不自主地抖了一下。“李振一直有意接纳你进入飞盟，但是联盟内部反对声音很高。特别是在你们没有完全接受正规的飞行员训练这一点上，有人大做文章。”说到这里艾尔伯特略作停顿，余光去看项天明的反应。 “因此，你每做出一件对飞盟有用的事，李振就就能更好地堵住那些人的嘴。上一次在格兰戴尔是这样，在至暗日是这样，在创世星系这一次也是这样。而你手里这块平板可能就是另一个机会，懂么？”艾尔伯特在一家食品店门前停下，把平板递给项天明，后者有些不解。 “我可没说答应你。另外，对飞盟有用指的是？”项天明拿着平板问道。艾尔伯特笑着从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两份夹心肉松面包口味的蛋白条，印着伟力健字样的银白色蛋白条从与人视线齐平的口子里递出来，艾尔伯特随手递给项天明一条。 “飞行与贸易联盟，大家都恨不得多巴结我们，就因为我们掌握着大量非官方星际飞行员，还有配套的资源体系。但这些不是白来的。 飞盟一直打击各种危害星际航线的势力，不断开拓人类领土，分享必要的科技，传递重要的信息，因而得到各大势力的明里暗里的支持。而你屡次遇上的深红海盗团就是我们的主要打击对象之一。至于平板，我改主意了，拿着吧。” 艾尔伯特一边说一边右手用力一挤，蛋白条就从银白色包装中出来，被一张大嘴咬去一半。“听你这么说，我想要加入飞盟很麻烦？可是我看其他人成为正式成员就很简单啊！”项天明把蛋白条放在兜里没吃，这玩意他和小a，李斯特吃了大半年，现在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还不如鲁巴人的果子。 “你错了，李振不是想让你成为正式成员，而是高级成员。”两口就把半斤重的蛋白条吃掉，在项天明疑惑地目光中艾尔伯特把垃圾往扫地机器人面前一丢，接着补充道：“高级成员，负责飞盟某一个领域的大小事务，有资格前往创始人俱乐部，在联盟和各大势力之间享有巨量特权。” 艾尔伯特说着说着就发现项天明站住不动，看样子是在脑内消化着这一切。“高级成员？这，为什么？李振那家伙又是什么地位？”项天明抬头问道。 “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第二个问题，李振是高级成员之一，负责战斗和探索领域。”听到艾尔伯特答案的项天明愈发疑惑了。 第186章 谈话(下) 两人继续往前走，飞行与贸易联盟办事处就在前面，神态各异的人群在入口处奔走着，里面包括飞行员和星际商人，还有拖家带口的逃难者与星际逃犯。“不过你其实用不着想太多，还有半年时间，你才能正式成为普通成员，接着是中级成员，最后才是高级。我说这些只是给你提个醒。”艾尔伯特神色复杂地看着项天明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项天明的话成功吸引了艾尔伯特的兴趣，他弯腰扯着项天明的衣领严肃地说道：“李振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他把大量精力放在一个废物身上。你是一个联邦的逃犯，是一个没资历和经验的菜鸟，换做是我，我也不同意你成为高级成员，甚至是正式成员。所以，希望你能狠狠打我的脸。” 艾尔伯特放开项天明，神情复杂，项天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困惑，愤怒和无力。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艾尔伯特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太激动了。我还想问点其他的问题，如何？” 项天明觉得艾尔伯特虽然性格有些急，但是实际心眼不坏，也就点点头同意。“那好，我问你，你到底怎么和深红海盗团扯上关系的？” 项天明想了想，一五一十地把从至暗日星系雅典娜号上的事情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矿船爆炸。听完这些，艾尔伯特笑出了声，“深红海盗那帮人遇到你也是倒霉。那个失意者联盟倒是的确有意思，至于那个希尔瓦娜我劝你小心，过去这么久，李振恐怕也打了眼。” “说起来，为什么要带鲁巴人去联盟办事处？”项天明想起来问道。“当然是打几十套疫苗，星际时代传染病那么多，你这帮迷弟迷妹到现在没生病我都没想明白。 我到是要问你，这么多人，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艾尔伯特一副审问的模样，弄得项天明有些不自在。 “这……反正不能把他们送回3b-2，我们招惹了财团和深红海盗团，他们肯定会报复。”项天明一想到以后要多养活几十口人就觉得头大。“他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你不能总是想着把一切事情都自己做完，他们不是你的宠物，他们是人。懂吗，小子？”艾尔伯特语重心长地说道。 项天明怔怔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可是，他们连人类通用语都不会，好多人身体还有残疾，能干什么活呢？”项天明末了反问道。“这就要看你自己想了，我又不是你保姆。”艾尔伯特义正言辞地说道。 “走吧，你朋友们还等着呢，别担心，至少今天两顿饭我请。”艾尔伯特拉着项天明向联盟办事处走去。 “还有几个？”项天明告别艾尔伯特，走到人满为患的房间看到等候的李斯特问道，“还有十来个吧，没什么不适反应，就是有个倒霉蛋血管不明显被护士多扎了几针。”李斯特哭笑不得地说道，随后动身去给所有人买饭。 项天明往排队的鲁巴人前面一看，小a正帮着几个护士给鲁巴人接种疫苗，忙得不可开交。正看着小a忙活，斯达娜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项天明走过来，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节，项天明大概知道她是在说部落的事情，反正呆了这么久，项天明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拿出平板唤出波波耶娃翻译起来：“这是，神灵的居所？部落人，奇怪衣物，没见过。好多人，没见过，鲁巴的灵好多。但是，何时回家？” 看样子斯达娜还是对这里感到不习惯，心里总想着回到那处干旱且危机四伏的沙漠里去。项天明有些焦虑，正如艾尔伯特所说，他面前的是人，而不是宠物，他们有权利按自己的意愿去活。但是项天明又不能接受鲁巴人被报复后灭绝的结果，一时间项天明陷入两难境地。 “小项！帮个忙。”正当项天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斯达娜的时候，李斯特回来了，扭头一看，手里推着个小推车，车上满满当当放了可能有好几十公斤各种口味的蛋白条，正朝着快一天没吃饭的鲁巴人走来。 项天明连忙跑过去和李斯特一起拉，随后挨个分发给已经打完疫苗的鲁巴人，刚好剩下的人也接种完毕，他又和护士道谢。 “这些人真可怜，看上去就是营养不良和畸形，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真是造孽。”一个小护士走的时候对着项天明说道。项天明尴尬地称是，随后回头看到在小a和李斯特的教学下，鲁巴人已经津津有味地啃起了蛋白条。 斯达娜吃得尤其高兴，项天明瞥了一眼，她手上是香辣牛肉味的，想来是香料味很足的缘故。一时间，无限感慨涌上静静看着的三人心头，“他们吃得好香啊。”忙完的小a喝了一口水，也撕开包装啃了一口蛋白条，却味同嚼蜡，原因很简单，这玩意儿他们吃了太多了。 三人看着这些死里逃生的鲁巴人，双手握着小臂粗细的蛋白条一口又一口的啃着，脸上满是惊喜，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这些鲁巴人说穿了也不过是当年被流放罪犯的后代，他们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却要遭受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换个环境，他们也许同样会成为星际飞行员，成为医生和老，可惜没有如果。“怎么办呐，项哥？”小a突然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吗？”项天明反问道，李斯特和小a都沉默了。 “艾尔伯特说这地方能借给我们几天，他管饭。但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赖着。”李斯特说道。项天明点点头，让波波耶娃翻译了几句嘱咐鲁巴人别乱跑的话后就打算动身前往风马运输公司，萨马特应该还等着他。 “我也去。”李斯特说道，“我有个想法。”老赌鬼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第187章 老朋友萨马特(上) 两人出了房间，沿着环形走廊绕着飞盟专用港口走了一圈，白星号就停在其中一处停机坪上。透过强化玻璃窗，项天明看到地勤和维修技师正在飞船附近忙碌着，有几个年轻点穿着工业用外骨骼的年轻人正满面愁容地搬运着需要更换的装甲板和其它物资，手里空闲的时候就呆站在一边，盯着白星号伤痕累累的外表看，眼底满是羡慕与渴望，一如半年前项天明郁郁寡欢的样儿。 “和你当时挺像的，不是吗？”李斯特站在项天明左边看着底下忙碌的人群，有些感慨。“是挺像，谁能想到不过半年，我们就已经是声名远扬的罪犯和倒霉蛋？”项天明自嘲道。两人呵呵一笑，向着飞盟办事处门外走去，正巧碰见艾尔伯特从另一边要往外走，他随即招呼住两人。 “怎么样，疫苗都打完了？这是要出去，需要我借你们一点儿吗？”艾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把手背在身后，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不过项天明还是决定不多嘴，以免伤了和气。 “完事了，现在要去见个老朋友，至于钱嘛……的确是有点紧张，你懂的。”项天明给了艾尔伯特一个无奈的眼神，用屁股想都知道几十号人每天光吃饭都要花掉不少钱。 李斯特站在旁边皱着眉头，他印象中的项天明可没有管别人要钱的脸皮，没想到项天明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只见项天明从身上的兜里掏出零零散散的一堆小玩意儿，都是艾尔伯特找人给项天明抢救后整理的贴身物品，就放在床边。 一堆细碎的东西里有当年工友们的合照，李振送给他的另一枚联盟徽章，一枚子弹和四块淡紫色的水晶片儿。项天明右手拿起水晶薄片递给艾尔伯特，后者注意到上面还沾着几颗沙砾。 “我想问问这是什么？”项天明记得铁公爵留下的纸条说这是什么兑换卡，但他不敢直接用掉，也许会是铁公爵用来报复的后手也说不定。回过神来，项天明看向正在仔细端详这玩意的艾尔伯特。“你从哪里搞来这东西的，有点意思。”艾尔伯特嘴角微翘，把水晶还给了项天明。听他的意思，这玩意儿可不是简单的工艺品，项天明等着艾尔伯特接着说。 “这是财团颁发给某些不太友善家伙的狗链，也叫做信用积分兑换卡，有很高的流通价值，每一张估值大概市场价五十万联邦信用点或者七十万财团消费额度。”听到艾尔伯特的讲解，项天明眼睛都直了，他也就上辈子和导师忽悠煤老板的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李斯特咧嘴笑起来，但是又拼命想要憋住，结果就是在旁人看来他的面部一直在不停地抽搐。直到他狠狠咳嗽几声后，才堪堪止住笑意。 “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们好运！”艾尔伯特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一样，给他们稍微讲解了一下水晶的作用后便迅速走开了，从始至终项天明都没能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走吧，先去把钱提出来，这下可算是赚大了。铁公爵啊铁公爵，你可真是我的福星。”项天明心情大好，也就没那么在意艾尔伯特的奇怪神色，与李斯特一道大步流星地朝财团银行进发。 之前李振给他们上常识课的时候提过一嘴，财团实质上是若干个超级垄断企业联合起来创办的公司，而不是一个国家。最高决策层是几位投资人，在他们的领土上，一切都能花钱买到。为了方便资金流通和控制经济，财团创建了星际财团证券，旗下有多家银行。而环绕3b-2的太空港上正好有一家专门为中小企业融资而设立的剑盾银行，取为企业保驾护航之意，名望很大。 两人来到剑盾银行门口，老远就看到门脸上一个大大的金质盾牌，后面插着把剑。虽然星际时代黄金已经不怎么值钱，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没能摆脱传统，对黄金的喜爱大概已经深深刻在人类的基因里。 “两位先生好，这位飞行员先生是想贷款购买飞船吗？我司现在有专门的飞船幸福贷，只要签订合同，头一年利息只有十个百分点，要是再签上一份定向运输期货合同，还能获得百亿飞行补贴！”还没等两人迈入银行的大门，就有个梳着油光锃亮的中分头，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衬衫和棕褐色马甲，西装裤，一脚打蜡皮鞋的年轻人手里夹着厚厚一沓宣传册小跑着过来。 项天明和李斯特动作统一地往后退，一直退到银行对面的另一家银行门口，眼见着里面也有差不多打扮的人要追出来，他们又落荒而逃，跑到隔壁私人诊所门口。“我怎么觉得这银行比兰戈的狗屎陷阱还要吓人？”项天明摸了一把头上不存在虚汗悻悻地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这些人都没安好心。”李斯特附和道，并且连忙拿出兜里的铁王八盘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老李！小项！”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他们一声，两人耳朵听着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环顾四周，有个穿西装西裤，裤腰带勒得有点紧的胖子正朝他们跑过来。坏了，是萨马特，项天明脑海中下意识想到，随手就想要抄起家伙打人。 “欸欸欸，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萨马特跑到一半开始刹车，差点没摔个跟头。项天明把手里的椅子放在面前，把自己和萨马特隔开，想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场的气氛很是尴尬。 倒也不是项天明害怕萨马特，毕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几次的人，怎么会去怕一个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呢。只是想起之前的那些破事，项天明单纯不想给萨马特好脸色看，但又不好直接表现，毕竟萨尔瓦多老爹还在他手下做事，要是迁怒老爹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略懂一些你的心情。你们……走后，我也被上司欺辱过。后来我就想通了，我们这些人在高层的眼里不过是赚钱用的工具，可以随意打骂和侮辱。 所以我洗心革面，带着兄弟们出来闯生活。我之前就是想见你们一面，想和你们聊聊。”萨马特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眼中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诚诚恳恳，简直和印象那个死胖子不是同一个人。 第188章 老朋友萨马特(下) 李斯特好好打量了一下萨马特，开口问道：“你的头发呢？”项天明听见这话都有些难为情，没想到萨马特却不以为意。他抹了抹自己光滑的头顶，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出来以后没功夫打理，干脆剃了光头，自己开公司才知道有多难，底下兄弟都指望着我揽活，不然没饭吃啊。”说到这里，萨马特变得愁眉苦脸起来，项天明有点好奇，问道：“那也还不错，赚多赚少是自己的，听老爹说你的公司最近挺忙。” 萨马特叹了口气说道：“是，本来还可以。但是我们公司就两个飞行员，一个小张，一个小刘。但是之前小刘失踪，货物挤压，眼看着时限要到了，这笔买卖我不得亏死。唉。”说到这里，萨马特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副老实人过不下去的模样，项天明心中也是感慨。曾经的恶人，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当年又何苦为难他人啊。 至于小刘，项天明心里也不好受，如果没有遇见他们，小刘就不会死。但是没有小刘，他们就会困死在3b-2上。所谓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想要两全更是难如登天，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小刘的情况我知道，他死了。”项天明说完抿着嘴唇去看萨马特，只见前一秒听到有消息的萨马特脸色一喜，随后就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大概对银行门前这种悲剧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可怎么办啊！这下好了，不仅要亏钱，我还拿不出抚恤费，让我怎么面对小刘的家人和工友们啊！”萨马特彻底崩溃了，捂着胸口就要晕过去。项天明和李斯特连忙扶着他掐人中，心里还有点不适应，本该是刀剑相向的仇人，现在却是这副软心肠和可怜样，如果还要下死手倒显得他们有些无情了。 “行了，起来吧。你有多少货，我帮你运。”项天明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有个条件！你得先答应。”李斯特连忙插了一句，“我们要往你的公司塞点人。”看着项天明询问的眼神，李斯特补充道。 “真的？多少人？你们不是在耍我吧。”萨马特抹了一把泪，有点不敢相信。“不骗你，至于人数嘛，大概三十来个吧。”李斯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眼见着萨马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不好看，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项天明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不会通用语，部分身体有轻微残疾。”萨马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念叨着士可杀不可辱，眼看着就要冲上来动手。但他哪里是受过训练，又真刀真枪干过这一行的二人组的对手，几乎是冲到项天明面前的瞬间就被李斯特绕后，一膝盖顶在膝关节后面，脚一软倒在地上。 “项天明，我承认我之前不对，但那也不是你如今侮辱我的理由，你欺人太甚！”萨马特倒在地上被李斯特压着身子起不来却还叫骂着。项天明只好蹲下去解释：“是有些过分，但我不是想侮辱你，这批人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你开运输公司，应该还缺人手吧，他们也都挺吃苦耐劳的，就是长得磕碜点儿。你包吃包住，少发点工资就行。 大不了我给你融资一笔钱。我真不是想报复你。”项天明说完这些，示意李斯特松开萨马特。后者喘了几口气，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项天明老半天没开口。 “不好意思啊。但是我觉得萨马特你就答应吧，公司做大做强肯定要人手嘛。这些人其实不笨，只是情况特殊，你就当积功德。”李斯特也跟着劝说道。 萨马特脸上阴晴不定，但也没再开口拒绝，项天明便知道这里边有戏。“咳咳，我手上有几百万的财团消费额度，我可以先给你的公司融资五十万。”萨马特一怔，问道：“你骗人，哪来那么多钱？我当经理这么多年才攒了八十万，买两架穿梭机我还是分期贷款买的。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项天明摇摇头，掏出一片紫色水晶片，拉着萨马特走到人少一点的角落给他看了一眼，萨马特地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信用积分卡，只颁发给对财团有功之人，这，这……”萨马特惊讶得说不出阿来，再次看向项天明和李斯特时眼神已经变得有几分恭敬，而项天明骨子里感到一种没由来地悲哀。 “真的能给我融资五十万？”萨马特小心翼翼地问道。“按道理，这钱我们应该一人一份，老李，你怎么说。”项天明凑到李斯特耳边轻声问道。 李斯特笑了笑，开口说道：“拿去用吧，我无所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好不容易把鲁巴人带出来，我也开始有点舍不得他们了。”项天明微微一笑，扭头对着萨马特说道：“再加五十万，一共一百万，以后我们就是风马运输公司的股东啦！” 萨马特面色红润，不同于之前的发怒，这次是真的高兴到激动，他语无伦次地感激道：“太好了，公司有救了，公司有救了！” 项天明想了想，先给了萨马特一个号码，“我的个人终端号，待会儿先给你打二十万联邦信用点，算是订金？或者第一笔融资。剩下的我之后再给。可以么？”萨马特捣头如蒜，看样子恨不得给项天明磕一个头。 “那你先回去准备下吧，这几天我就把人带过来。”李斯特补充道。两人和萨马特道别，看着萨马特宽厚的背影渐行渐远，项天明对着李斯特问道：“你觉得萨马特真的改过自新了吗？”李斯特瞟了项天明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回复道：“不好说，而且，很难说他是感谢钱还是感谢我们。” 项天明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也好，就这么入股公司，靠着分红生活，没有波澜壮阔的冒险故事，没有枪林弹雨和死人的恶臭。我是不是该这么收手？”李斯特突然问道。 项天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怎么知道呢。 第189章 闲逛 没多久项天明的个人终端就在视网膜上投出消息提示，他打开一看，果然是萨马特，这家伙还挺猴急。项天明依照之前的约定，先打过去了二十万联邦信用点，这是之前在至暗日星系倒卖军火和更早时间剩下的，转眼就花了个精光。项天明想起当初李振说星际飞行员都是穷光蛋的话，不禁感慨说得真对。 又硬着头皮走进另一家财团旗下的银行把四张水晶卡都给兑换成当前兑率的财团消费额度后，项天明和李斯特接着在太空港商业区逛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这种人气旺的地方待过了，加上又是财团地界，很多东西都充满了异国风情，倒也别有几分乐趣。 “我还是想去给项云汐发个消息，老李，你要不先在附近逛逛？”项天明走在步行街上，在一众奢侈品店和大小银行中间看到了星际网络公司的办事处。“可以呀，我去那家老虎机店里玩玩，待会儿过来找我。”李斯特怪笑两声，手里盘着铁王八就往那边走。项天明一边感慨老赌鬼，一边往办事处走。 办事处门脸很小，就像项天明前世看到的众多手机维修店，又长又窄，最里边坐着个正在维修电子设备的年轻人。 进门靠左边是一排星际电话，每台电话外面都被放在小小的透明隔间里，既有一定的隐私，也方便店主检查东西有没有被顺走。项天明刚一进门耳边就响起一道铃声，是贝多芬《致爱丽丝》，没想到一千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拿这曲子做提示音，这就是经典的魅力吗，项天明感慨道。 “本地组网通讯免费，星际漫游短信基础收费两百，超过五光年多收三十。”那正忙着对准焊头与焊接点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地说道，“嗯，我知道。”项天明也不废话，打开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小隔间就走了进去。里面并不透风，空气闷闷的，老式星际电话的塑料外壳已经开始变黄，拨号键和话筒更是磨损严重，几乎看不出字迹。 但是项云汐的终端号码项天明早就能背下来，熟练地在按键上一阵拨弄后，项天明开始编辑语音留言：“云汐，我是项姐。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上课？钱够用吗？”说到这里项天明暂时捂住了话筒。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地空虚与无力，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无力与茫然并不只是因为他无力改变项云汐的实际遭遇，更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项云汐。在当初脑海里残存的模糊的情感印记淡去后，他连项云汐的样子都想不起来，更别说其他的。项天明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对项云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也许，我不久后就会回来。也许……应该不会超过半年吧，我估摸着到时候你也该从学校毕业了。到那时候，我肯定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和你说。 对不起，小汐。”项天明把话筒挂上底座，本以为自己能轻松一点，没想到心情却愈发沉重了。前世与这一世的记忆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好到底是夺舍了这个世界的项天明，还是窃取了另个世界项天明的记忆。 有时候项天明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场梦，怎么会有人因为触电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呢？但是每次一受伤时伤口的疼痛，每一次跃迁时脚下传来的震动，每一次与朋友和战友胜利后的喜悦都让项天明不能不去相信。 走出隔间，项天明径直来到那年轻人面前，桌上除了一堆零零散散的工具，还摆着一台读取机，项天明把个人终端从耳朵上摘下来，那机器滴的一声显示支付成功。“给家里人打的？”项天明正要把 终端塞回耳朵，却听那戴着多功能检修眼镜的年轻人问了一句。 “是，家里人。”项天明笑着回道。“真好呀，不是么？”那人放下手中的烙铁，转身去拿补料，“是的呢。”项天明说完，琢磨着什么，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项天明出来正好看见李斯特一脸郁闷地从老虎机面前走开，到兑换处换了一堆纪念品。“哟呵，手气不错啊。”项天明走过去拍拍李斯特的肩头说道。 “你完事了？”李斯特怀里抱着一堆布娃娃和小机器人，已经顶到了下巴，脸上却看不出多开心。“怎么回事，拿了人家的奖品还不开心？”项天明把东西接过来一点，免得李斯特不舒服。 “我没办法啊，这店虚假宣传，我摇了半天没看见他们说的大奖，只好拿点这些玩意儿回血咯。”李斯特撇着嘴有些郁闷地说道。“没事，鲁巴人里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吗，你老人家就当做慈善了。”项天明挤挤眼，对着老赌鬼打趣道。李斯特看了看项天明，又看了看怀里的玩具，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抱着玩具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飞盟办事处，好巧又在门口看到了艾尔伯特。“那家伙又在门口干什么？”李斯特停住脚步扭头朝项天明问道。“我哪知道，这家伙整天没事做是吗？不会是在堵我们吧？”项天明躲在拐角偷摸看了一眼。 两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干脆用玩具把脸挡住，只留几道缝隙观察前方，藏身于人群中往里走。 眼看着就要避开艾尔伯特这门神，项天明心里一喜，谁知道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一声呵斥：“站住！干什么的！”站岗的飞盟保安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显眼包，人流中就他俩抱着一大堆玩具，还挡住了脸，再可疑不过了。 “老哥，我是飞行员，啥事？”项天明强作镇定地说道，同时祈祷不要被艾尔伯特发现。“飞行员？飞行员会抱着一堆玩具走来走去？我告诉你们，这里是飞盟，不是摆摊的地方！”艾保安根本不信，项天明还想辩解，挡在眼前的玩具却被人拿开，露出背后艾尔伯特那张笑嘻嘻的白脸。 第190章 夜谈 项天明和李斯特抱着东西，一时间躲也躲不开，只得认栽。“他们的确是我们飞盟的人，让他们进来吧。”艾尔伯特对保安说道。“怎么着？见到救命恩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想走？”艾尔伯特把两人拉到拐角‘和善’地问道。 “那我们东西太多，没看见您老人家不是。我们走了哈，还有事。”项天明打了个哈哈就想走，却被艾尔伯特拉住。得，这是又有事，项天明心中暗道。 “啥事啊，老哥？”项天明叹了口气，把怀里的玩具放在地上。“还记得上次我说的事吗？那块平板。”艾尔伯特喜笑颜开，把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那是一个一指厚的黑色长方体，看上去材质像是玻璃与橡胶。“眼熟吗？”艾尔伯特把东西递给项天明看了一眼，李斯特随即叫出了声：“诶，这不是小项你那平板吗？”项天明把东西还给艾尔伯特，开口问道：“是，我们是找到一个，你知道的。” “那么问题来了，可否请你告诉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呢？”艾尔伯特见项天明终于有要开口的意思，抓住机会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3b-2，那上面有个地下基地，是个叫什么乌托邦的组织修建，而且时间相当久远。据说，你就当真的听，这个组织几百年前发射了一艘庞大的星际飞船，足以自建生态圈。后来，这个地下基地也就废弃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里到处都是塌方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项天明两手一摊，把大部分情况都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人工智能和鲁巴部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不错，相当不错。这就足够了。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给联盟，大功一件，项天明，大功一件！”艾尔伯特甚至兴奋地搓起手来，项天明有些不解地问道：“至于这么兴奋吗？你不是说一直都在观察我们吗？之前我们在3b-2上被海盗团和财团地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是靠地下基地防御，你不知道？” 艾尔伯特尴尬地咳嗽两声，就当后面一句没听见，随后解释道：“这个组织全名叫流浪乌托邦，一个由各领域顶尖科学家组建的理想国，信奉柏拉图那套。 我的天，你要知道联盟寻找他们很久了！他们手上掌握了大量闻所未闻的科技，甚至有人说要不是他们沉迷探索与科研，早就统一了文明区。 但是这个组织很少主动与外界沟通，长期保持着神秘，他们流出的每一份技术和产品都会遭到疯抢，但你居然告诉我找到了他们的地下基地！你还问我怎么这么兴奋？李振是没有教你星际常识吗？” 艾尔伯特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几乎是在吼，惹得周围来来往往人群纷纷停下注目，李斯特和项天明不得不提醒艾尔伯特注意。“咳咳，总之，我会上报这事，看来李振还是有些眼光。”艾尔伯特说完拍拍项天明的肩头，哼着小曲走远了。 当天晚上，项天明三人重新回到修缮一新的白星号上，飞盟提供的房间较小，他们不好意思和鲁巴人挤位置。项天明久违地躺在货舱的地板上，看着头顶的柔光灯发呆。 “项哥？今天你们见到老爹了吗？”刚和李斯特一起对飞船设备进行了基本检修的小a从后面的坡道上来，蹲在项天明旁边问道。李斯特穿着汗衫，把用来擦汗的白色毛巾往外面一丢，随手把舱门关上，飞船被盗的事情时有发生，还是小心为妙。 “没呢，正好在街上碰萨马特，和他聊了几句，我和老李都打算入股老爹和萨马特的公司，这样以后即使不干了，也能拿点分红过活，顺便把鲁巴人安排过去，希望他们能融入这个星际社会。”项天明有点困了，说话带着点倦意。 “萨马特？那家伙的话你们真的信？”小a显然是对于以前的种种经历耿耿于怀，其实项天明和李斯特心里也都有些嘀咕，主要是看在老爹对于萨马特如此信任的份上，也就打算勉强信萨马特一次。 “没办法，我还想着靠这笔钱养老呢，总不能一辈子流浪在宇宙空间里，没个安稳日子吧。”李斯特一边说，一边往驾驶舱走，他胸口和背部多次受伤，只有躺在椅子上睡才不会痛。小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小a，我今天问过艾尔伯特，铁公爵留下那紫色水晶还真是可以换成钱，我们还是平分。”项天明把头枕在手臂上说道。“我不要。”出人意料地是，小a居然一口回绝了项天明的提议。 “你小子是不是傻？有钱你不拿？”李斯特从驾驶舱探出半个脑袋疑惑地问道，小a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开口解释道：“可能我是傻吧。但我总觉得，有了这些钱世界就不一样了。” “你还哲学起来了，有啥不一样我问你？”李斯特鼻翼翕动，说完这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把衣服穿好。 “当初我们是为了自由才跟着李振跑出来，现在虽然有通缉，但是也就那样。等到成为飞盟正式成员，应该是更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这笔钱一拿，我肯定就没心思跟着你们了，随便再接点活儿，就能过一辈子。 想想是挺美好的，我曾经也梦想着那样的生活。可是，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揍过联邦，财团和深红海盗团，我还不到三十岁，就要这样过平稳日子到死？老实说，我真的很犹豫。”小a的话让三人的都沉默了，是啊，当初不过是为了活得有个人样，为了梦想才逃出来，可看看现在，自己是否偏离了一开始的目标呢？ 项天明想起自己今天遇见萨马特的时候，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准备动手杀人。现在想来，他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了。他已经习惯了用拳头和子弹解决问题，并将其贯彻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到底是自己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自己退休不干了，拿着这笔钱也能让妹妹毕业，甚至很久不工作。但是自己能舍得这帮朋友，舍得白星号和曾经与它一同走过的风风雨雨吗？项天明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睡吧，太晚了。”许久，李斯特轻声说道，随后关掉了飞船内部的灯光。众人都不再说话，项天明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有些东西，实在是太沉重了。 第191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一) 项天明一行人又在飞盟办事处呆了两天，除了给白星号做检修和帮萨马特运货以外，还拿铁公爵遗留的那笔钱做了一些升级。先是把两门二十毫米的机炮换成了两门低功率自动镭射激光，两门三十毫米机炮和一门通用规格垃圾炮，随后重新购置了抗压飞行服和医疗用品。 原本看着很多的小三百万，一下子就剩下留给萨马特的一百万和备用的二十万救急钱，老赌鬼直呼心痛，改装那天都没心思出去玩老虎机，一直盯着刚换上的部件发呆，就跟被割了肉装在飞船上了一样，让小a和项天明安慰了老半天。 其实艾尔伯特也曾劝过他们不如直接换一艘大一点的飞船，只是在财团各大飞船制造商那里转了一圈后，项天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天文数字。至于之前欠李振的三百万积分，项天明决定还是暂时不去想。毕竟有些事没想到会头痛，想到了会心痛。 剩下的时间就是和情绪不太稳定的鲁巴人聊天，为他们灌输一点基础的星际常识，学一些简单的日常词汇。该说不说，自从实地来到3b-2的这处太空港后，这群鲁巴人的世界观算是完全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的生活可以如此舒适，可以交流的灵如此多且如此多样，整个族群都兴奋得不得了，甚至偏执地认为是‘神使’项天明一行人将他们带到了鲁巴神的天国。面对星际社会各种香料和调味剂加满的食物，还有从未见过的服饰，鲁巴人，特别是以斯达娜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对星际社会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斯达娜甚至私下与项天明表示想要一直待在这里，项天明心中长叹，花花世界你们要了解的还多着呢。不过既然是你们自己选择要融入星际社会，他心里也好受些。 一行人一直等到了第三天早上，刚从白星号的主驾驶位上一醒来，项天明就注意到艾尔伯特给的新个人终端上就有萨马特发来的新消息。他点开一看，果然是关于鲁巴人进驻公司的事情。 “喝点这个？”李斯特从货舱过来丢过来一瓶项天明没见过的紫色饮品，里面还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特别大的那种。“待会儿去风马公司，鲁巴人总算是有个新家了。话说这是什么？”项天明一边坐直了身体，一边接过那瓶不明液体。 “挺好的，总算不用为这帮大小混蛋操心了。”李斯特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两人隐约能听到蛮牛小a一大早又在停机坪上跑步，据他本人说这样有助于头脑清醒。 项天明见李斯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仔细看了一眼手里的饮料，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凑到瓶边儿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种味道无法形容，不是传统嗅觉中的任何一种。但项天明本能的很喜欢。他忍不住抿了一小口，第一反应是甜，其次是口感如同冰沙，最后还有略微有些辣喉咙。 “有点意思。”项天明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了进去，看得旁边的李斯特直摇头：“年轻人，不懂得欣赏，这可是上等的好酒。”“酒？你买的？”项天明看着李斯特打了个饱嗝，“星之沙，刀疤脸他们送我们的，飞船坠落之后就剩五瓶，得，现在还剩四瓶。”李斯特痛心疾首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装了，去找鲁巴人吧，早点完事早点安心。”项天明拍拍捂着胸口装心痛的老赌鬼，顺着左侧打开的舱门，攀着梯子往下走。小a刚好从白星号尾部小跑着过来，满头大汗地他根本没注意到项天明。 “小a！去洗个澡，今天要去送鲁巴人去风马公司！”项天明说着头一晕，手脚发软，差点没从梯子上摔下来，还好他凭借最后一点意识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形。“不对劲，我怎么右眼皮直跳呢？”项天明坐在地上嘀咕着，跟着从船上的下来的李斯特笑着说：“谁叫你一人把一瓶酒喝完了，上头还挺快。别想有的没得，我给你搞点解酒药来。”说完，李斯特就往外走，谁知道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大个子艾尔伯特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连喘气都顾不上开口道：“项天明，你那鲁巴人，不见了！”说完，艾尔伯特开始弯下腰大口喘气。 “什么！”项天明被惊出冷汗，酒一下子就醒了，他抹了两把脸，拉住艾尔伯特的的手问道：“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知道事情大条的小a和李斯特也凑过来等着艾尔伯特解释。 只见艾尔伯特双手叉腰，深深吐了一口气后解释道：“鲁巴人，有三个，两男一女，昨晚上出去，一直没回来！你那朋友说话我们听不懂，只知道少了三个人，你快去看看吧！”项天明暗道不好，借着还剩下的一点酒劲，发足狂奔，虽然跑得歪歪扭扭，但是小a和李斯特一时间也追不上去。 项天明一路跌跌撞撞，撞翻了路上好几个人，留下一地狼藉，招来许多叫骂声，但他却完全不以为意，径直冲到飞盟暂借给鲁巴人居住的房间。他远远就看到斯达娜和几个鲁巴人站在门外，正和飞盟的保安讲着什么，斯达娜大概是因为情绪很激动的缘故，把这些天学的通用语词汇忘了个一干二净，嘴里全是些鲁巴词汇，听得一旁的保安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项天明拨开看热闹的外围一群人，挤到斯达娜身边问道。斯达娜虽然听不懂项天明在说什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项天明的意思，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幸好那天被艾尔伯特问过平板的事后，项天明就留了个心眼，让波波耶娃暂时用个人终端做同声翻译，这才知道原来是昨天有斯达娜带着一些人外出‘探险’（对于鲁巴人来说，这处钢铁丛林的确危险重重。）回来的时候，有三个鲁巴人想要再玩会儿，结果就一直没回来。 对于鲁巴人这样的有着极其久远的聚居生活历史人群来说，任何同伴的离去都是难以接受的，特别是在陌生的环境中，恐惧与不安会被进一步放大，这也是为什么斯达娜会如此激动和紧张。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拉住斯达娜的手往房间里面走，同时嘱咐保安不要让小a和李斯特以外的人进来。保安知道他和艾尔伯特的关系，点点头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项天明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些围观者中，有一个他不熟悉，但熟悉他的人也看到说着了奇异语言的鲁巴人。 第192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二) “别担心，我会找到他们。你还记得他们是往哪个方向，或者有说要去哪里吗？”项天明带着斯达娜往屋里走，同时安抚斯达娜的情绪，她是这帮鲁巴人的精神支柱，绝对不能慌乱。耳边的个人终端在波波耶娃的控制下外放翻译后的通用语，斯达娜点点头。 此时，小a和李斯特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帮着项天明安抚其它快要暴动的鲁巴人的情绪。斯达娜泪眼婆娑，一双往日绚烂有神的紫瞳此刻只剩下悲伤，就差没直接滴出水来。“库鲁噢巴苏姆，鲁巴库，鲁巴雅特苏！卡帕图……”斯达娜说了一大堆，项天明总算是大概弄明白这三个人为什么会与大部队分别。 原来，在太空港上人不少，但是像鲁巴人这样一副成年男女靓丽打扮还扎堆一起走的很少，加上他们大多数时候使用鲁巴语，很快就被不少人给注意到。一些大胆的直接走过来攀谈，显然这里面既有单纯好奇的目光也有人抱着肮脏的欲望。 由于鲁巴人不少是近亲结婚的后代，身体普遍有不同程度畸形，而失踪的三人则幸运地没有这种病理性特征，所以他们被搭讪的次数多得多。鲁巴人认为这说明天国的灵对这三人特别喜爱。快要回到飞盟办事处的时候，这三人又被一个穿戴者黑色兜帽和长袍的路人搭讪，随即跟着离开。 由于看着对方与鲁巴人的传统服饰相近，加上涉世未深，斯达娜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那三人再没回来。 项天明脸色一变，随后轻声让斯达娜安心，紧接着与小a和李斯特商讨起来。“你们觉得会是什么人？我听起来，感觉像是人贩子。”项天明关上房间的门，转身对面前的小a和李斯特问道，他注意到人群已经在保安的驱赶下散去，但是不远处有个年轻男子正时不时往这边看。 “不好说，这里是财团，连买凶杀人都能成为正当职业，什么人都有可能。弄不好是个杀手，或者对鲁巴人感兴趣的地方富商。”李斯特靠在门边，又拿出他的铁王八在手里转起来。“没有对其他人下手，而是专挑了外貌没有畸形的三人为目标。应该不是为了财，为了色的可能性大一些。我也觉得可能是人贩子，特别是与情色交易有关的那些人。”小a抱拳站在一边，有些坐立不安。 “远处有个男人一直在观察我们，看我，别打草惊蛇！”项天明出声提醒道，三人用余光去瞟，那人的动作姿态的确可疑，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小心，他手里有什么发光的东西。”项天明瞟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说道。“要不要抓个舌头。”李斯特提议道，他背对着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但是手里拿着光滑的铁王八不停地看，从龟壳的发光中也能留意到对方的动向。“我看可以。直接动手？”小a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说着就想要动手，却被项天明和李斯特一同拦住。 “别急，我让艾尔伯特跟他勾兑勾兑。”项天明用个人终端给艾尔伯特发了条消息，没多久就看到刚才的保安走过去向那男人询问着什么，保安魁梧的身形将门口项天明三人完全挡住，任由那男人摇头晃脑都看不见。等到他打发走保安时，视线中项天明三人已然消失了。 “真是倒霉，这就不见了。难得找到新素材，可恶，这下我的大新闻要怎么办？”这名男子自言自语道，说着就要从飞盟办事处往外走。谁知在混乱的人群中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腰，“停下，跟我走。”有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男子头顶冷汗直冒，正想呼救，却被另外两个方向来人扑到，按住了手脚，捂住了嘴。 “不好意思，飞盟办事，闲人远离！”项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李振的给的备份徽章，周围的人纷纷投以审视的目光，在看到徽章后选择了相信，只有保安又围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们？”这个保安疑惑地问道，正在给身下男子捆绑的李斯特回身一看，想起这是那天拦住他们不让进的那人。“老哥，我们是那天艾尔伯特放进来的，你忘了。公事，都是公事，不方便说，一切都是为了联盟。”说着，李斯特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烧火棍递给保安。 那保安摇摇手拒绝，脸色倒是好了很多：“那之前那些野蛮人也是联盟计划的一部分？”这保安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小a和李斯特脸色微变，项天明连忙打住说道：“老哥，我们先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说着，三人抬起已经被捆好的男子，向着白星号停放的停机坪走去，只留看热闹的人群和发呆的保安站在原地。 一盆冷水浇在詹姆斯的头上，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他在头晕中幽幽转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小a那两只毛茸茸的大手正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由得被吓了一个激灵，“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他惊恐地说道，随即就想起身逃跑，扭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绳子绑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项天明蹲在詹姆斯面前用热能匕首玩着刀花，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刀扎在詹姆斯的身上。“我不知道！这不该我问你们吗？”名为詹姆斯的男人拼命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背后是堵墙。 “说！名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观察我们？”项天明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逼问道。 “别别别！我说，我说。”面前的男人吞了口唾沫，就差没把恐惧两个字写在脸上。 “我叫詹姆斯，我刚才是在偷听你们下一步要干什么。”项天明撇撇嘴追问道：“为什么要偷听？”“我是记者，我是星际报业的记者詹姆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侵犯你们的隐私，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哪怕是你们的那些肮脏勾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我可以以记者的专业和良心发誓。”仿佛是害怕自己的话没有可信度，詹姆斯又加了一句。 “这年头记者还有良心呢？”李斯特笑着问了一句，得到了项天明和小a的附和，而詹姆斯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说我们有肮脏的勾当？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项天明拍拍詹姆斯的脸颊轻声问道。 “你们……明知故问！”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硬气起来，这愈加勾起了三人的好奇心。“当初在奥尼尔太空港，我亲眼看到你们迫害一名无辜的地勤，居然还拿机炮扫射对方，这是违反星际人道公约的！我，我，我不怕你们！你们这帮混蛋！”詹姆斯义愤填膺地说道，仿佛自己占了天理。 “哟呵，老熟人啊这是。你就是当初报道太空港暴徒事件的记者？”这下项天明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谁跟你熟！你这和野蛮人同流合污的怪物！即使，你们披着人的皮，内里还是按捺不住原始的血腥欲望！”詹姆斯目光躲闪却依旧梗着脖子骂道。 第193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三) “野蛮人？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什么人？”项天明用手制止想要冲上来揍这家伙一顿的小a和李斯特，“可是……”小a眼里冒火，还想说什么，却被项天明安抚道：“拳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而事实和真理是越讲越明白的。” 詹姆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为首的项天明，后者从詹姆斯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恐惧，不甘，还有骄傲——他仍相信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我是星际公民，是银河系唯一智慧生命的一部分！很难想象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堕落到与那些野人，未开化的东西同流合污。要我说，那些肮脏下流披着人皮的东西就该去该去的地方”詹姆斯略微直起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上说道。 项天明微微皱眉说：“错误！大错特错！狂妄自大！我告诉你，你看到的那些人，他们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信仰，他们和联邦人，和财团人，和独立星系千奇百怪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们所需要的，仅仅是接受系统的教育，搞不好，你还没有他们聪明。 告诉我，该去的地方是指什么？” 詹姆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末了偏过头去不吱声，显然是不服气。项天明还想说什么，眼前却摊开艾尔伯特的紧急通讯，他刚接入就听到老飞行员的咆哮：“你在干什么！在飞盟办事处公然绑架一个记者！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形迹可疑，一直在打探我们的消息，我不得不这么做。现在看来，他的确知道一些东西。”项天明按着耳边的个人终端背过身去说道。通讯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信息。“明白了，事情结束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另外，我的线人说，他看见有相似特征的人被关在笼子里送到港口一艘贩奴船上去了，你懂我意思。”艾尔伯特随即挂断了通讯。 断掉通讯，项天明揉了揉太阳穴，他感到一种少有的无力与疲惫，想要让本是同根生的鲁巴人安安稳稳地生活怎么这么难呢？“小项？有什么新消息吗？”李斯特重新给詹姆斯绑在白星号工程段一根传动轴上，随后关切地问道。 “有消息说有人看见疑似目标被关在笼子里送去了港口的一艘贩奴船，我们得马上动身。”项天明回复道，随后又看了一眼一脸怨气的詹姆斯，“当你理所应当地把活生生的人划分出三六九等的时候，当你对鲜活的生命毫无敬畏和怜惜的时候，你又到底文明在哪里呢？”项天明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带着李斯特和小a向外走。 “等等！”身后却突然传来詹姆斯的声音，三人齐齐回头盯着对方，看得詹姆斯心里发怵。他吞了口唾沫说道：“我是记者，我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但是我知道是什么人，是什么船。他们是财团旗下的贩奴船，波利科娃号，据说，这次行动是为了净化国民的心灵。” 小a追问道：“净化心灵，什么意思？”“只说是要做一个什么节目，所以找我来采访拍素材，其他的我不知道。”詹姆斯表情犹豫，大概还藏着掖着什么东西，但是此时项天明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的，掉头就走，小a随即跟上。 只有李斯特深深看了痛不欲生的詹姆斯一眼问道：“记者的良心？”随后便像个糟老头子一样摇摇头，跟着追了出去。 一行人爬上梯子来到货舱，这里堆放着刚采购来的武器装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用上。三人互相帮助，很快里面穿着抗压服，外面套了防弹衣和防弹插板，头顶复合盔，拿着长枪短炮的三人就武装好了，随即向港口出发。 3b-2行星轨道上空的太空港有两处大型港口，一处是飞盟拥有的私用港口和财团建设的公用港口，本地星系内的来往货船都会在那里停留。三人跑出办事处，拐个弯就走上商业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将本来就臃肿的他们挤得动弹不得，更别提还有好事者想要凑上来问他们问题。 没走多远，项天明就意识到这样走过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刚好剑盾银行门口停来一辆风马运输公司的浮空车，项天明连忙跑过去望向驾驶位上的人，是个生面孔。项天明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拿枪对着司机的头让他下来，周围的人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拉大了与项天明等人的距离，甚至没有人奔跑和尖叫。浮空车里那人颤颤巍巍地刚把门打开，已经等不及的项天明就一把将他拉下来丢在地上。李斯特上副驾驶，小a钻入货厢，地上那人只来得及听到天上飘来一句：“和萨马特说是投资者借走了。”随后就惊愕地看到浮空车歪歪扭扭的飘向港口的方向。 “啧啧，待会儿萨马特估计又要被气死。”小a坐在后边车厢，随手一翻车里的东西，发现全是零零散散的货物，从化妆品到子弹，拐杖和重机枪，应有尽有。毫不夸张地说，这辆浮空车应该是附近商品最齐全的百货商店了。 “速度太慢，小a，你把重的东西丢下去！”项天明一脚油门，却总感觉不够快，不得不考虑减重。“我一点一点丢，可以了就叫我！”小a与驾驶位的两人隔着一堆铁，不得不吼着说话。 小a看见面前的车厢门慢慢打开，一股冷风瞬间灌进来，吹的他头皮发麻。“先丢这个。”小a一边搬来东西一边自言自语，随手就把一箱子沉甸甸的工艺品连货带箱子丢了下去，听见后边没声儿，小a又是一脚把一箱一个字都没有的纸踹了出去。白花花的纸张很快散落在空中，像片片雪花一样向地面落去。 而太空港地面上的人无不惊奇地盯着头顶上那辆正不断向外抛洒物品的浮空车，有的人忙不迭地躲避着跌落的货物，更多的人则疯狂往已经落地的货物挤，想要分一杯羹。 “爸爸，我好饿。他们在抢什么呀？”有个枯瘦的小男孩被一名邋遢的中年男子牵着疑惑地问道。虽然小男孩的父亲刚才也尝试着挤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却总是被人一把推开，甚至有人骂他们是臭乞丐。 “欲望。”他的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突然砰的一声，两人发现面前落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散落出一堆食物。中年男子眼冒精光，双手提起袋子就跑，全然不顾身后男孩的哭喊。 浮空车一路开，下面的人群也一路追随，几乎像是旧地球时代拍摄的那些丧尸片一样，而浮空车上的三人对此还完全不知情。 第194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四) 等浮空车上的东西丢得差不多了，速度也就提上来了，一路跟在浮空车下方的人追不上，加之也没更多东西被丢下来，这些人也就逐渐停止了跟随。而项天明他们也终于接近了公共港口，大大小小的星际飞船正停放在这里，排列成一个个‘非’字。 “我们要找的是一艘财团的贩奴船，可能名为波利科娃号的飞船，也可能不是。”项天明盯着眼前一艘艘或大或小的星际飞船说道。 “这么多飞船，这得找到什么时候？”李斯特头大如斗，他说的一点没错，这里的飞船本来就有许多都是财团旗下控股购买的飞船，那艘飞船可以轻易藏身于其中。再说第二个特征贩奴船，这里没有三十艘也有二十艘，毕竟在财团，人口也是允许合法买卖。特别是长期欠债不还的人及其直系家属，许多经商失败的人不仅害了自己，还因此拖累了家人。 也正因如此，3b-2太空港这里的公共港口上运奴船也是一艘接一艘，原本设计用来方便卸货装货的传送带，如今上面躺着的都是被麻晕了放倒的活人，远远看去，让人不寒而栗。 浮空车悬停在公共港口入口附近有一会儿了，已经慢慢有警卫注意到了项天明他们，并且呼喊着让他们降落，项天明暂时还不想与人起冲突，只能先乖乖把高度降低。 “你踏马干什么呢！敢停在我们老大办公司头顶这么久，看什么看！……几位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得先请示长官。”小警卫等车窗摇下来后脸色一变，转身朝办公室里走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警卫队长那张肥胖过度而扭曲变形的丑脸，几乎可以说那是无数突出皮肤的肥肉褶子堆砌而成的一堵墙。“……先生，你们是要找哪一艘船？”项天明有点意外，他记得艾尔伯特曾说公共港口的警卫队长就是个十足的混蛋，可不像这样好说话。 项天明瞅了瞅自己和李斯特，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打扮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干脆冷着脸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波利科娃号，财团的贩奴船，有印象吗？” 警卫队长原本就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好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在耳边按动几下，大概是在操作个人终端。“先生，是有这么一艘船停在港口，不过，我们没法确认您的身份，您看，是不是把头盔摘下来？”他大概是有些拿不准，但也不想起冲突。 警卫队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止不住地往办公室里瞟，看样子还有几分着急。项天明心中合计几下，开口道：“军火，上头指明要的，这事不能传出去。”说完，项天明把一片紫色水晶不动声色地递给对方。警卫队长恍然大悟地哎呀一声，连忙让手下小弟把路障移开，随后把波利科娃号的位置指给他们看。而李斯特和项天明也配合着朝他点头，临走前还比了个大拇指。 “那不是兑换卡吗？”李斯特等浮空车开出一段距离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过已经是兑换完了的纪念品。因为我一次拿了四个去，所以银行给了我一个vip身份，这水晶工艺品算是福利。”项天明笑着解释道，李斯特对着项天明又比了一个大拇指，这次是衷心的。 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前，看到c区后右拐进去c-4区域，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大小各异的星际飞船，而且船壳中间都涂着显眼的财团标志——金字塔顶有枚长着眼睛的硬币。 “那些较小的应该不是，我是说那几艘红色和黄色的。”李斯特一边一边指给项天明看，项天明顺着李斯特的手指去看，都是些小型飞船，装不了多少人，更别提还有些用的是大面积全景玻璃天窗，一看就是观光船而非贩奴船。 “那些开着传送带运人的，应该是贩奴船。”项天明把速度降下来，一艘接着一艘地开过，这里有光年号，罪恶号，黄金传说号，却始终没有看到詹姆斯口中的波利科娃号。“怎么回事，是那胖子骗了我们还是詹姆斯没说实话？”李斯特有点紧张地说道，项天明看他已经握住了手里的步枪。 “不清楚，先别急，我下去问问。”项天明在这一区域的尽头把浮空车停稳，随后敲了敲背后的车厢，里面传来小a沉闷的声音：“怎么了，项哥？” “拿家伙下车，我们去问路。老李你坐驾驶位，万一有事你开车。”项天明对两人嘱咐道，李斯特点点头。 项天明跳下车，右手拿着步枪，左手顺手关上车门，正好小a也从车厢后面下来，站在车厢尾部等着项天明，远远地就能看到港口里的其他人看见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儿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一些人一直来回地晃动头部，看似是在活动筋骨，实际上是在观察情况。 “这批货有什么有意思的吗？”项天明走上前去，朝着最近的一批运货上船的人走去。他把枪背在背后，双手空空，免得对方紧张。“你又是谁？”那人及其同伴纷纷把头转过来，停下手头摆放货物到传送带上的活计。 “我就是来送货，顺便想找点……刺激的东西，比如最新最稀少的货。”项天明一步步向那些人靠近，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同时伸头去看传送带上有没有目标。 偌大的港口船坞里，一列列传送带连接着地面与船只，奴隶和猪狗，日用品以及其他货物就这么被一视同仁地送上去，很难说这些工人是坚定地平等主义者还是麻木。 “你不懂规矩吗？这是财团的专用港口，不能随便乱逛！”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皮肤黝黑，盯着项天明警告道。“干我们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脑袋，我们才不管什么财团不财团的我们只是合作。”项天明装腔作势，还‘不小心’露出枪上的深红海盗团标志，这是之前留下的枪。他努力把自己演得像个雇佣兵，特别像是深红海盗团的雇佣兵。因为从此前的经历来看，这两拨人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方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个年轻人拉住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脸色缓和了一些，干脆打发道：“那你去那艘船好了，波兰人号，我听说昨天晚上来了几个从来没见过的货。我不想惹麻烦，哪怕你是深红……咳咳，雇佣兵。” 项天明做了个极不正经的军礼，潇洒地留给他们一个背影，转身带着小a上了浮空车。“目标也许是在波兰人号那艘蓝白相间的游轮上，就是我们之前说用了玻璃全景天窗那艘。工人说昨晚上来了几个从没见过的货。”项天明迅速解释道。“什么货？”李斯特一头雾水。“黑话，就是人，奴隶，你想怎么说都行。”项天明没好气地回答道。 李斯特略微皱眉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脾气这么暴。”项天明一愣，随即闭眼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是被那些像猪狗一样摆上传送带的货物给刺激到了。“有点情绪变化，对不起，准备过去吧。那艘船我看附近没人。” 第195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五) 在一众装卸工的注视下，李斯特开着风马公司的运输浮空车原地掉头朝着那艘波兰人号飞去。公共港口人流密集，来往的浮空车很多，只是稍微眨眼，项天明他们的踪迹就消失在那帮装卸工的视线里，为首的男子摇了摇头，又招呼着工友搬运起已经昏迷且被打包捆绑好的奴隶和其它货物。 “看看底下那些人，他们本来就和那些奴隶没有区别，但奴隶制度就那样根深蒂固地刻在他们的脑子里，如同思想钢印。他们难道就不害怕吗？”项天明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着窗外发问，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斯特咬着嘴唇随后又松开，说道：“谁知道呢？人是很奇怪的物种，小项。我倒是觉得他们害怕，也正因为害怕，所以才拼了命的维护这套制度。你懂我意思吗？”项天明转过头来，一双黑瞳盯着李斯特的侧脸一眨一眨。 “有点意思，老李，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越是害怕越是要维护让自己害怕的东西？”项天明疑惑地问道。 这些停留在港口内的飞船都出奇地庞大，浮空车这会儿还没有飞过第二艘船，李斯特干脆放慢速度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哲学家，思想家，我随便说说，你就当放屁听。” 老赌鬼想了想又开口道：“在我们之前，没人想过逃跑，逃出那个吃人的公司。你觉得是为什么？”李斯特说完又回过头去看前方，免得一头撞上什么。 “嗯……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条件？比如一艘愿意接走他们的飞船？”项天明迟疑道。“不不不，你错了，小项。你在那个鬼地方还没有完全被驯化，你没懂。”李斯特长叹一声，解释道：“是习惯，老家伙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被压榨和歧视的生活，哪怕再累再苦。人总是对生活保有希望对吧？” 老赌鬼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项天明想不出这和他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他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等着李斯特接着说道：“希望是潘多拉的礼物，是需要警惕的东西。在没有被公司狗拿刀架在脖子上之前，不不不！哪怕是已经拿刀架在了脖子上，老家伙们还是会有希望，哪怕再渺茫。 他们会说，噢，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放过自己，也许下一秒发现这只是个梦！多么可笑！想想，这是多么可笑！”李斯特完全不像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似乎在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还必须在此刻爆发出来。 “对不起，也许我说得有些太零散，你得原谅我，我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斯特目视前方，眉头紧锁，嘴唇紧闭，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仿佛一尊雕塑。 项天明低下头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想过得好，谁挡路，谁是我的敌人。”车厢后面传来小a闷声闷气的话，显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浮空车内部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正在思考的项天明突然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随后回正，耳边随即传来李斯特的声音：“到了，有人守着。”项天明抬头一看，浮空车正慢慢下降，一队武装到牙齿的警卫正站在传送带边上监督工人运货。他们已经注意到这辆浮空车正向他们靠近，纷纷把手放在了扳机附近。 “你是什么人？”浮空车还没停稳，坐在副驾驶的项天明就看到其中一名蒙面警卫凑了过来问道，在看到车内两人同样全副武装的模样后明显迟疑了一下，并迅速与身后的其他人交换了眼神。 “送货的，海盗团的朋友，你懂的，我们不能多说。”李斯特打算故技重施，借着深红海盗团的名头诈他们一下，而项天明则迅速观察着这些守卫的站位。车边一个，两个去车厢后边暂时看不见，两个还在监督工人，还有一个人站在波兰人号观光船上与传送带连接的那一头，居高临下，身上花样装备挺多，也许是指挥官。 “海盗团？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话说清楚！”前来盘问的人恶狠狠地说道。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项天明本想扭头躲避一下对方审视的目光，却没想到浮空车前几名工人正忙活着把一个大铁笼子往传送带上运，笼子很低矮，只够成年人弯腰站着，五六个人被关在里面精神萎靡，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问你话呢！快说！”那人见项天明发呆不说话，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不知道的是，项天明之所以发呆是因为笼子里有张脸正盯着项天明，一张很熟悉的脸，正是失踪三人中的一名男性鲁巴人——他认出项天明了。 “呃，那个，能否请你靠近点，我的头盔戴着说话有些吃力，取下来又很麻烦，你应该懂的。”项天明回头笑笑，语气平和地说道。警卫冷哼一声靠过来说道：“懒人屁事多，我倒要看看……呃……嗬……”他刚靠近浮空车车窗，就被项天明用藏在车门下的左手拉住脖子往车里拽，随后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喉咙，腥甜的血液不断往外奔涌，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项天明拽着他的上半身，做出警卫正在与车内人攀谈的模样。 “这？”李斯特一惊，随即看见项天明带血的右手敲了两下车厢说道：“车厢门口两个，做掉他们。动手，李斯特。”项天明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砰！砰砰！项天明一把推开尸体，倚靠着车窗用步枪向外射击，两个背对他们的警卫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工人在尖叫声中四散而逃。 而车厢后面正打算打开门检查的两人听到枪声刚下意识转头，就被小a用厚实的铁板门砸在脸上，摔了一个跟头，随即被跳下车的小a一一击毙。“下车！目标在刚才那个铁笼子里！”项天明本想再来一枪打传送带边上那个指挥官，却打偏让那人跑进了船舱里。来不懊悔，他提醒懵掉的李斯特下车，随后一个翻越跳上传送带。 第196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六) 在忐忑与不安中，三人趴在传送带上，举枪瞄准前方，尽量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面前堆叠起来的货箱后面，以免暴露在敌人视线中。 虽然项天明觉得这是个蠢主意，小a觉得这是个蠢主意，但是他们在慌乱中想不到其它办法，也只好凑合着用。“这是个蠢主意！”躲在项天明后面几米的李斯特压低嗓子说道，“我知道，安静！”项天明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复道。 传送带比他们想象中要长速度要慢，在上面趴了一会儿三人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这种无聊和沉闷仿佛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虽然明知道风暴就要到来，鱼群却还是忍不住趁着这段时间从海面上探出头来，呼吸氧气。 “小项！我有点想明白了。”李斯特突然开口道，项天明没敢调转身体，只是抬起脖子往后瞟了一眼，李斯特半张脸在波兰人号投下的阴影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越过老赌鬼的肩头，码头上一群人跑来跑去，带动其它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奔逃起来，整个c区都混乱不堪，但幸好就是没人看这边。 “啥事非得现在说？”项天明有些郁闷地说道，今天李斯特有些多愁善感了还是怎么着，项天明内心嘀咕道。 “就是之前你问的，为什么这些人越是害怕，越是要维护这奴隶制度。 这么说吧，萨尔瓦多老爹，一辈子勤勤恳恳为公司工作，他不知道那些被公司开除和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去哪里了吗？连你都知道他们失去价值后被一脚踢到了空间站最肮脏下贱的居住区里！ 老爹不知道吗？他很清楚。但他不愿意去想，他还有希望！懂吗？财团手底下这些人也一样，奴隶制度之所以在星际时代行得通，除了是因为他们的政府冷酷无情外，还因为这该死的玩意。给了这些人希望，一种自己也能对别人发号施令和奴役他人的希望！但他们却选择性地去忽视自己变成奴隶的可能性。 他们当然害怕，可是越害怕，就越是不能放弃那一点希望！因为那是黑暗中唯一一点慰藉。可笑！可悲！”李斯特说了一大串，末尾更是给出了带有强烈个人情感色彩的评价，也许有点太极端了？项天明下意识想要去反驳，却又听到李斯特自己嘟囔着：“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 “明白什么？”项天明忍不住回头问道。李斯特抬头看了项天明一眼，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悲伤与愤怒混合后的产物，“我曾听说，有的开发小行星的公司，他们会在偏僻无人的星域挑选一颗大小和成分合适的小行星，一边挖矿或者做什么其他的开发，一边会在行星内部建造一座小城镇。你懂的，就是那种简陋，但还算是设施一应俱全的地方。 有一家酒吧，一个星际电话亭，一处百货商店和小型太空港，一个完美的，微缩的小小世界。在这颗小行星长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开发周期结束后，公司会把资源撤走，然后欺骗这帮工人开始给自己挖坑。 这期间就会产生流言蜚语，啊什么公司要活埋所有人，公司要摘走大家的器官拿去倒卖啦之类的。气氛会变得很沉闷，但是大部分人却无动于衷，因为在长达几十年的生活中，他们每天都在做一件事，听从公司的安排。 你猜怎么样？公司果然第二天开始派一批人去挖坑，这些人没再回来。大家开始慌乱，却毫无办法，这时候越是有人要站出来说我们跑吧，暴动吧，就越是有其他人会阻挠，因为他们坚信事情不会那样的，死神不会来到自己头上的，而暴动反而会刺激公司做出暴行。 这个可笑的故事终于要迎来尾声，你猜这数百人的即将被活埋的队伍由多少人押送？”李斯特露出一个奇怪地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刚完成一次恶作剧的孩子，这张笑脸与他成年人的体型和褶子十分不匹配，让他整张脸显得极其怪异。 “两百人？一百人？”项天明说完又去看面前传送带到了哪里。“错！是十人！行刑队只有十个人！你要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告诉你，因为这群蠢猪还抱有希望！可悲的希望！直到最后排了十多分钟的队，直到跳进了坑里，甚至直到土没有埋过自己鼻子和眼睛的时候，他们还想着公司不会这样做，抑或者是有人会来救自己这样的不切实际的希望！ 在这种成体系的，有传统的，给人以一丁点希望的不直接的暴力迫害中，人会表现出惊人的顺从！完啦！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李斯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项天明，好像面前有个粉红色的怪物。“呃……就这样？”项天明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李斯特的观点，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只是让这些字眼从右耳朵进去右耳朵出。 “我们要到了。”李斯特说道，语气平静地有些可怕。 出人意料的是，传送带的尽头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猛火力，而是只有拥挤的货舱甲板，密密麻麻的大小货箱就堆放在这处数十米高的立体空间中，远远望去，几乎像个疯子搭建的垃圾城堡。 “好像没人。”小a从传送带上跳下来，环顾四周一圈后说道。“也许在什么地方等着打伏击，不要掉以轻心。”项天明嘱咐道。“那现在怎么办？”李斯特问道。“找到那个铁笼子，那玩意很重，应该走不远。”项天明迅速反应过来，在视线中搜索起来，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物体。 “有点可疑，我确定我看见了我们的目标和其他奴隶一起被关在铁笼子里送上了传送带，不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项天明自言自语道。 “会不会是听见枪响之前这里的工人就已经给运走了。”李斯特猜测到，同时举枪在周围队友视线可及的地方探索了一下。“不可能，我看见铁笼子后没多久就开枪，那时候传送带应该还没能将笼子运上去。”项天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97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七) 三人背靠背举枪警戒，那名逃走的警卫肯定已经把有人入侵的情况报告上去，很快他们就会面临蜂拥而来的敌人，项天明暗叹刚才动手不是时机，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行动继续下去，不然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会不会是他们自己躲起来了，我是说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奴隶，听见枪响，干脆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不应该是人的本能吗？”说这话的是小a，他正尝试着往一处疑似通往观光船内部的舱门走。 由于货舱堆积的货物特别多，排列成好几行，每一行又一路从地板上堆砌道天花板上去，导致每两行之间留出的缝隙很宰，勉强可以让两个人缩着肩膀并排前行。项天明的视线扫过附近各式各样的货箱，摇摇头说道：“不太可能，这里这么窄，刚才的铁笼不可能通得过，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移动那样的大型货物。” “舱门从另一边锁住了，是机械锁，打不开。”小a站在那扇舱门边上敲敲打打一会儿表示没办法。“肯定是逃跑的人给锁上了，这里一定有其他的入口。”项天明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什么？像这种观光船本身强度比不上货船和战斗船，还要载这么多货，为了保证船体结构强度而减少水平面开孔不应该是很正常的设计思路吗？”李斯特奇怪地问道，右手手指在一箱与视线齐平的货物上划过，最后在一行黑底大字上停留住——饱饱营养罐头，星际奴隶的最好饲料。“真是恶心。”李斯特把视线移开说道，项天明看了一眼箱子上的字后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奴隶，我们看到不少奴隶被麻晕了送上传送带，问题是，这里没有一处地方看上去摆放着人形物件。” “所以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小a回到两人跟前问道。“好问题！只可惜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案。”项天明叹了一口气说道。 “该死！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小项，但是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离开。如果真被包围，我们恐怕是逃不出去的。”李斯特忧心忡忡地劝说道。项天明根本没理会，没多久便发出一声惊呼：“来看看这个！”正在其它方向的货堆中寻找线索的李斯特和小a循声而来，发现项天明正蹲在一开始进来的地方检查着什么。 “这是什么？一把锁？”小a眼见，老远就看到项天明脚边赫然躺着一把锁，只不过由于内嵌进地板里，所以一开始他们都没发觉这把锁的存在。“我一个转身，就看到这里地板上有不自然的反光，果然是有点意思。”项天明拿手指指节去敲锁附近的地板，在其中一块地板上果然听到了不一样的回声。这下面肯定有东西，项天明心里一喜。 “退后，我拿枪把他打烂。”项天明起身就要开枪强行打开这锁，却被小a拦住，只见这浑身肌肉，面容憨厚的汉子从腰间挂着的小罐子里倒出一滩灰色的半透明凝胶状物质在锁附近，再坏笑着看着项天明说道：“高能定向炸药，安全无公害。”项天明不由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印象中他是记得小a叫他在飞盟那里买过一点这玩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接着小a往里面插入电激发引信，叫上两人后退几步，只听恨轻微的一声爆炸，那锁连带着底下的地板就向下弯折，露出了一处光滑的通道，一直向下延伸到不可见的黑暗中去。“看来他们就是把人从这个洞里塞进去，再送到什么地方。”李斯特拿手在洞口附近摸了几下说道：“还有温度，肯定不少人从这里下去过，而且时间没过多久。” “我先来！”项天明没多想，把枪放在身前双手握住，躺在洞口附近让小a一推，迅速消失在了李斯特和小a视野中。“你先？”小a少见的有些迟疑，看着李斯特说道。“行。”李斯特也不推脱，学着项天明的姿势也很快滑了下去，只留小a在洞口旁边挠挠头皮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够宽吗？” 吱嘎~，远处，刚才还锁着的舱门发出生涩的机械零件运作声，小a听见后面脚步声不少，他一下慌了神，也顾不上多想了，想要学着两人的姿势往下跳，咚的一声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太紧张，把枪横于胸前，刚好卡住了洞口。眼看着舱门就要完全升起，一排排黑色的塑胶作战靴在门后躁动不安，小a来不及多想，用力把步枪的折叠枪托收了回来，随即他就感到手上力道一松，自己加速向底下滑去。 这隧道光滑无比，很快小a就感到屁股烧乎乎的疼，但他不敢用手去减速，因为大概率只会让自己手上多脱几层皮。他注意到自己大概迟疑的时间太长，前面已经看不到李斯特和项天明的踪迹。带着几分紧张和担忧，还有一丝丝无奈，没过多久，他就一屁股摔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随即，他就感觉有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头盔上。 “别动，举起手来！我去，真给我抓到了。”听上去不像是自己人，小a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转过身来，慢慢的，我说要慢慢的！”另一个声音又吼道。小a只得乖乖听话，缓慢转动着身体，这才看清是两个拿着激光枪的警卫，其中一人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只是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使用过什么高科技，粗壮得不成样子。 “我的天哪！文森特！我们要发达啦！这下说不定我们也能买一个奴隶爽爽！”肌肉没那么离谱的一个人说道。“闭上你的鸟嘴，‘金币’！现在还不能激动，要知道掉以轻心是大忌。”被称为文森特的人一脸严肃地对同伴提醒道。 “很不错的想法，你从哪儿得知的？”有个声音突然问道，“当然是每周四晚上八点半星际真人秀的网络直播。 不得不说上次那两个人真够厉害，居然把兰戈干躺了，我听说他们现在还在招新主持人呢。我从没想过主持人也是个高危职业。”文森特对着自己的同伴‘金币’说道，后者却双手一摊，示意不是自己问的。 “那是谁？难不成还能是这个傻逼入侵者？”文森特拿枪敲了一下小a的合成头盔，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头盔也只有被打穿的份儿。 “是我。”有个声音从两名守卫身后传来。 第198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八) 文森特和‘金币’呆若木鸡，“我打赌我们一回头就会有人把我们打晕，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文森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我们怎么办？”‘金币’又问道。“当然是装死，每个月几百块钱玩什么命啊！”文森特愤愤地说道，随后整个人犹如遭到电击，身体一软，就直直地向后摔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呃……”‘金币’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你呢？”项天明从藏身的一堆麻布口袋里起身，举枪看向迟疑的‘金币’。 “啊！”‘金币’突然尖叫一声，捂着胸口向前趴倒在地，甚至在落地后重新摆了个姿势，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凶案现场的尸体。小a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李斯特和项天明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要是大家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这世上会少死很多人。”李斯特不由得感叹道，“是呀！我堂兄的二表哥的大舅子就是……哎哟！”‘金币’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旁的文森特踢了一脚。“大家都想混混日子也就得了，可惜，总有人想要歧视别人。”项天明走过来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说道。 几分钟后，文森特和‘金币’被绑在一根金属管道上，等扭头确认项天明三人已经走后，‘金币’又问道：“我们的升官机会和奴隶怎么办？”“当然是等下一个从管道里出来的倒霉家伙，笨蛋！”文森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解决了看守在出口的守卫后，三人沿着唯一的一条走廊向前走，很快看见沿途多出许多空掉的笼子，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弯腰站着。“奴隶们被关押的地方应该就在前面。”项天明看着铁笼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判断到。 “我还是没懂，詹姆斯说他们会用这些奴隶举办一场用以净化国民心灵的节目，他们的观众难道都是变态吗？”小a跟在项天明身后道，他一只手搭着项天明的左肩，一只手举枪架在项天明的右肩上。 “依我们上次参加星际真人秀的经验来看，难说。”项天明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真冷啊，这里。”李斯特走在最后感叹道。项天明也察觉到这里的温度的确是比刚才的货舱和入口要低，难道他们把人放在冷库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会儿，头顶的警报突然响起，项天明示意停下，三人迅速找掩体，架枪警戒，但是等了一会儿除了响个不停的警报外，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进一步的危险。“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拉响警报？”李斯特躲在墙角一处凹陷问道。 “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但我觉得是好事。”项天明躲在一堆货箱中间左看右看，确认没危险后站了出来。“走吧，前面有道门，好像写着仓储。”项天明看了一眼前方说道。 三人很快靠近铁门，这门很传统，并非电动化控制的自动门，而是拿铁棍子当门闩的老式立轴门，黑底漆门上用黄色颜料写着仓储几个大字。里面隐约传来哭泣声和牙齿打颤的响声。“开门！”项天明抽去门闩丢在地上，随后让小a和李斯特靠在门边，紧接着一脚踹开了铁门，往里面丢了一枚震撼弹，并且迅速回到身后小a留出的位置。 只听一声爆炸，随后里面什么声音都没了。项天明随即举枪突入，小a跟在身后，他朝右，小a朝左，李斯特看中间。 这里是个偌大的银灰色二层空间，每一层都有许多用墙体隔开的小牢房，一双双浑浊亦或者惊恐的眼睛蜷缩在角落，与同伴紧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躲过危险。“这一层安全！”项天明在右侧墙角站定吼道，“安全！”李斯特和小a也齐声说道。 项天明又开始在第二层架枪搜索一层，牢房外同样空无一人。“即将通过火线，注意避让。”通讯里传来小a的声音，他和李斯特正在搜索一层死角。“一层暂时安全！发现一扇门！”小a很快传回消息。“你警戒，我和李斯特开始寻找目标。”项天明迅速分配工作，随后放下枪朝着最近的牢房跑去。 第一间牢房，里面是空的。第二间牢房，几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躺在地板上生死未知，有个人睁着眼睛却不肯回话。第三间牢房，第四间……直到和从一层找上来的李斯特碰面，项天明都一直没有发现那三名失踪鲁巴人中的任何一名。 “该死！到底哪里去了？”项天明一拳砸在牢房门口的铁栏杆上，巨大的力道使得铁栏杆发出一声巨响，房间内几个衣不蔽体的奴隶吓得抱头靠在一起。“这些人你问过没有？”项天明看向李斯特问道。“大部分受惊或者疲劳过度，要么说不出话，要么只知道重复一个字。”老赌鬼闷声闷气地说道。项天明看了一眼牢房深处那一个个形同枯槁的人不禁发问：“什么字？” “冷。” “有点不对劲，项哥。”就当项天明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小a突然在通讯里提了一嘴。“什么情况？”项天明按着头盔上的通讯器问道，另一只手示意李斯特和自己往楼上走。 “有脚步声，很多，但是突然消失了。”小a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紧张，项天明心底一沉，这么快敌人就发现他们的行踪了？内心不安，但是项天明脚上动作不停，两人踩着钢板焊接而成的阶梯，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我觉得他们应该没那么快。”李斯特体力没项天明好，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到二楼的时候，跑在前面的项天明就看到刚才他们踹开的铁门外面有一只手丢进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那玩意儿慢慢滚落到项天明附近，他看清上面写着震撼弹三个字，和自己之前丢的那枚一模一样。“我……”下一秒，一阵白光闪过，项天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99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九) 项天明的意识处于一片混沌当中，到处都是刺目的白光，嘈杂的交谈声和抽打声裹挟着血腥味和木质香水味往他脑子里灌，致使项天明感觉脑子都要整个炸掉。 他感觉似乎脑内有一千个甚至一万个聒噪的小丑在讲着过时的笑话，又好像工地里十万把电钻在他耳朵边上开到了最大功率。惊愕、烦躁、疑惑，甚至听久了还有一丝享受。 “我在哪儿？”项天明喃喃自语。世界又清晰了几分，只是尚且还很模糊，那些喘着粗气的，尖细的，不怀好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过一层紧密厚实的膜传到项天明的耳郭里，变成扭曲沉闷且且毫无意义的呻吟。 “我在哪儿？”项天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并不期望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那种昏沉夹杂着阵痛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却正如同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一股突如其来的刺骨冰冷由头遍及全身，使得他重新领悟到上与下的概念。 “呸，呃~”项天明终于从昏沉中醒来，伴随暗沉光线一同出现的，还有胸口和背部火辣辣的疼痛，他开始大口喘气。 “醒了？”有人在他身后问道。“谁？”项天明想要扭动身子去看，却直接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耳背直接在地上磨出一道血痕。他被绑住了，项天明意识到。 “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那人说话慵懒，却偏偏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也许是习惯了长期的上位特权，会是谁？这艘船的主人？项天明在地上快速思考了一下。 “金钱与秩序的信徒们！让我们继续这场审判！这一轮我们要提审的是——创世星系3b-2监狱星球上的野蛮人！”项天明这次听清楚了，那是个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他们讨论的对象正是自己要营救的目标。他努力睁开眼去观察周围，但在故意制造的昏暗灯光下，一切都显得捉摸不定，除了不远处正对那黑色人影正脸的摄像机。 “你们要干什么！”项天明又惊又怒，他从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中嗅到了危险。“你们要审判什么？”他又厉声问道。“噢！忘了告诉各位，这只被我们抓到的飞盟小老鼠已经醒了，他将作为我们审判的见证者和亲历者。这些在星际空间飞来飞去的耗子总是不明白，不要和财团作对这条铁则，不是吗？”女性主持人说道，随后从四面八方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 “把那三只野生动物带上来！”女性主持人高声喊道，随后从不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和碰撞声，叮叮当当，项天明知道那是脚链和手铐。一道强光突然出现，打在步伐缓慢，目光呆滞的三名鲁巴人身上，他们遍体鳞伤，像牲畜一样被一名蒙着脸的高大男子牵着带到项天明所在铺满红地毯的台子上。 “乌玛？普鲁库锡？乌普露姆？”项天明呼喊着三人的名字，对方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一个接一个被男子踹倒在地。“看看这些野蛮人的窝囊样子！懦弱，无知，毫无价值！而这，甚至是他们族群中最完美的一批，其他人更是畸形与怪物的代名词！告诉我！他们应该被怎么样对待！”女主持人举起话筒吼道。 “审判。”有个浑厚的男低音说道。“审-判。”这次是个带着气泡音的人嘟囔着说出，项天明很怀疑这家伙嘴里是不是含着什么。“当然是审判。”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几乎是在用木棍子摩擦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 “你不如向我们的客人解释下这场审判的意义，我想这样事情会更有趣一些。”一个清冷的女声插进来说道，“别节外生枝，叶尼娜。”有人显然很不满。“能出什么事呢？还是说，认为自己的手下都是些废物，那不是正好可以试试吗？”那清冷的女声挑衅般说道，场上无人回应。 项天明看到那女性主持人俯身称是，随后走过来把项天明拉到摄像头前帮他坐稳，他这才看清这是个戴着黑底金丝边半覆面的女人，穿着一身酒红色晚礼服。“这是一场审判，一场给人以启示的布道。”女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摄像头。 “诸位国民们，我们盖亚财团一直是人类史上最纯净的国度，拥有广袤的领土与充满活力的经济体。但我们不禁要扪心自问，我们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答案很简单，金钱与秩序。而为了保障这两者在社会的有效落实，一套科学严谨且人性化的制度必不可少，也就是被大家广为熟知的价值制度。噢，当然，也许有些听从小道消息的人会说这是奴隶制度，让我来告诉你们——大错特错！ 你们生来就喝着财团提供的水，吃着各大公司耗费数以亿万计研发出来的营养食品，用的是公司生产的住房和日用品，难道就不该感恩吗？难道我们不该听从财团的安排，努力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同时接受财团的调配吗？ 朋友们！价值制度不是束缚你们的牢笼，而是帮助你们成为更好自己的途径！有能力的人将步步高升，而连自己的高利贷都还不上的人肯定是没有用心工作！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利用起来，督促和鞭策他们为社会，为大家服务呢？ 而这些野蛮人，是要比我刚才说的还要低等的人。不！甚至不能称为人！他们是社会的害虫，病毒，寄生虫！他们除了成为最低等的价值，为了大家所服务，还能有什么作用呢？”在女主持慷慨激昂的陈词下，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一阵强劲有力的音乐响起，聚光灯再次把灯光聚焦到三名鲁巴人身上。 “三名野蛮人奴隶！身体状况一般，价值稀有，能听懂基础用语，外观良好。第一轮审判开始！请各位法官陈词！”女主持用一柄小锤子敲了一下面前的台子喊道。项天明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审判吗？怎么听着有点像…… “十号，十万消费额度！”黑暗中有个温柔的女声喊道，“五号，十二万消费额度！”又有个声音强插进来。“一百零三号，二十万消费额度！”提价声此起彼伏，项天明恍然大悟，这是一场披着审判外表的拍卖会，而货物就在自己眼前。 第200章 文化，身份与歧视(十) “你们放屁！这算哪门子的审判！这是奴隶交易，你们这帮人渣！”项天明怒吼道，却被女主持扇了几耳光。“这是货真价实的审判，各位法官宁可自己出钱以获得对缺乏价值之人的教育和改造权，这是一种多么高尚，多么神圣的人性光辉！你怎么敢污蔑他们，污蔑我们的社会制度！”女主持义愤填膺地指着项天明的鼻子骂道，后者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八十九号，二十四万！”鲁巴人奴隶的价格一路走高，很快就要比当初项天明那十八万卖命钱都高了。 “那我问你，这些法官都是什么人？”项天明缓了一会儿问道。女主持根本不理会，只顾着报价。“我看怕不都是些身家万贯的公司控股人吧。”项天明见她不理会自己，接着说道。这句话明显触犯到了什么，女主持不得不停下报价，在镜头面前解释道：“各位观众不要听信飞盟小人的谗言，我们本次的法官都是经过价值体系审核过的优秀公民，这一次是他们，下一次也可能就是全息影像前的各位。” “胡言乱语，满口喷粪。我说正在看这档子节目的人，你们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些被拍卖的奴隶的一员吗？”项天明毫不留情地骂道，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场一时间安静下来。“他在胡说，各位合法公民只要安心工作，只会成为法官，而不是这些野蛮人。”女主持恶狠狠地盯了项天明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嘴。 项天明轻笑一声，根本不带怕的。他早已是在生死线上走过好几次的人，眼见这次估计是真的要栽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说点痛快话。“有人没有记得之前一档子叫《星际真人秀》的节目？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打通全部关卡的人，项天明。” 女主持走过来直接拿高跟鞋踩在项天明的脚上，又是好几拳打在他的伤口上，项天明闷哼几下，硬是没叫出声。女主持还想拿东西把项天明的嘴塞住，身后却摸过来一个人影对着女主持提醒道：“别管他，收视率突然有很高的上升！这可都是钱呐！” “哼。”女主持收回手，又忍不下恶气打了项天明一巴掌，转身继续拍卖。而被打的项天明抬起头吐出一口血，诡异地笑道：“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项天明看向镜头开始回忆：“曾经有一个毛头小子，他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就和每个普通人一样。但是很快，他的父母不见了，有人说是去了传说中的第二文明区，有人说是死了，死在了公司里。但不管哪个版本是真的，结局都一样，这个小子不得不担负起照顾他的妹妹和他自己的责任。 他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份活计，是做空间站的装卸工，公司向他许诺了美好的光明的未来，一干就是好多年。他没日没夜地干啊，干啊，干啊。直到有一天，出了飞船撞击事故，他几乎就要死了。 公司差点没救他，因为他如果死了就违反了合同，公司可以找一个更年轻的人来干。幸好，为了讹一笔那个事故飞行员的钱，公司把他救活，但是他死去的工友们呢？就被装在小小的棺材里，被放在垃圾抛射器里发射出去，永远，永远飘流在太空。”项天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只舔到一股血腥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也许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也许他们只是觉得项天明很烦，也许这只是项天明的幻想。 “这之后的一天，经理找到他说：你就是拿抚恤金的命！这个小子终于受不了了，带上几个同伴，跳上一艘飞船跑了。可他的合同还没完呢，公司一层层怪罪下来，把他的工友，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那个经理都给炒了，还差点杀了他们。 我素未谋面的朋友们啊，请你们好好想一想，这个故事中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底层的工人和中层的经理，他们的结局都如何？难道公司没有向他们承诺什么光明未来吗？难道他们没有勤勤恳恳工作过吗？ 在那个虚构的故事中是如此，在你们这个所谓的价值体系中，你们又会，又即将会和可能会处在什么位置呢？ 朋友们啊，故事已经开始了。”项天明心满意足地闭上嘴，正好看到女主持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死死地盯着他。 “异端！胡说！你这是胡说八道！”周围一片寂静，而女主持情绪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眼中却流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管用什么方法，快让他把嘴闭上！”身后的黑暗中，突然有个男人吼道。女主持慌乱地点点头，呼吸声不自觉地加大，随手就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靠近项天明。而项天明也认命般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努力过了，纵使遗憾也可以放下。 “你这怪物，去死吧！”女主持似乎是要靠这声壮胆，眼看着刀尖就要落下，众人都在等待，场上却突然冒出滚滚绿色烟雾，同时散发着阵阵恶臭。一时间，场内所有人都乱作一团，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臭味给弄得难以呼吸。而场内黑暗的环境更是助长了混乱的加剧，许多人在黑暗中被绊倒，又摔在其他人身上，叫骂声和呕吐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发生什么事了？”两个佩戴防毒面具的警卫打开门冲进来问道，所有人都忙着远离臭云，根本无心应答。“快！你去把抽风机打开！你，对，就是你，带几个人去安排人员退场！我来把奴隶关回去。动作快快快！”其中一名警卫见现场缺乏秩序，立马指挥起场内的工作人员。 很快，另一队警卫也赶到了现场，“怎么回事？”为首的人来到第一时间赶来的警卫边上问道，话还没说完，他们也被熏得顺不过气来。“不清楚，有人释放了某种毒雾。”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卫说道，随后好心提醒道：“那边还有几个面具，快戴上然后在周围入口警戒吧，千万别让犯人跑了。”这队警卫连忙点头，逃似的往外走了。 项天明在恶心中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架着往外拖，手法非常粗暴，他被熏得睁不开眼，也无力反抗，只有任由对方拽住他背后的椅子往外拖。过了好一会儿，项天明感觉到身体停住不动，臭味也消失了，这才睁眼一看，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正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往后缩，看见那三名鲁巴人也在旁边，有个脱掉头盔的警卫正在给他们喂水。 “是我，项哥！”项天明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摘下头盔，露出那张熟悉的憨厚面孔，正是消失的小a，而另一人的身份肯定就是李斯特了。“是你们？这，你们怎么做到的？”项天明又惊又喜，他本以为这两人没出现在会场是已经被杀掉了。 “你命好哦，我们两个没在震撼弹范围内，找了个犄角旮旯躲了起来，小a差点没把我挤死。随后我们跟着那帮人找到了你和他们。”李斯特把水瓶拧紧，接着用热能匕首挨个给乱鲁巴人松绑。“我们打晕两个守卫，换了他们的衣服，拿了一枚臭鼬手雷，那帮家伙果然一片混乱找不到北，被我们当佣人耍得团团转。”小a笑着说道，同时把绑着项天明的绳子割断。 “真有你们的。”项天明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去，他现在有点虚弱。李斯特给鲁巴人松完绑，那三人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走吧，我们还搞到了地图，很快就能出去。”李斯特和小a一边一人架起项天明，身后跟着鲁巴人，慢慢向外面走去。 第201章 出波兰人号 一行人鬼鬼祟祟地从观光船的底层甲板钻出来，为首的李斯特穿戴着全套的警卫装备大摇大摆地走出舱门，迅速向两边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向身后招呼着让其他人出来。此时已经是两个男性鲁巴人负责搀扶虚弱的项天明，小a走在李斯特后面，如果老李出事，就由他负责带队。 港口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除了零零散散有几个临时加派的守卫来来回回的巡视外，景致与往日并无不同。“坏了，那辆风马公司的浮空车被他们发现，现在正围着打转呢。”李斯特往主干道方向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财团的私人侦探围着那辆他们抢来的浮空车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看样子这次财团是铁了心想要抓住他们这帮人。 “我，晕了多久？”项天明终于再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意识变得更清醒一点，他看着远处人来人往的港口主干道，不禁有些发愣，自己之前的经历难道都是在做梦吗？ “没多久，也就四五个小时吧。只是财团来收拾烂摊子的人来得快而已。”走在前面探路的李斯特回来，正好看到项天明缓过气来，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穿着财团警卫的衣服，应该没人会注意我们，赶快走吧。”李斯特接着劝道，虽然现在船上一片混乱，但是时间久了，肯定还是会被发现蛛丝马迹的。 “会不会太奇怪，我是说他们。”一向思维简单直接的小a指了指身后的鲁巴人，他们身上衣衫褴褛，手上和脚上还残留着割开的铁手链子和脚拷，一副奴隶的样儿，走哪儿都会很显眼，这也是财团用来防止奴隶逃跑的方法之一。毕竟在这样一个国度里，几乎没人敢包庇身份特征如此明显的‘货物’。 “就说是，某位法官拍下的，不，审判的对象。”项天明回想起自己在拍卖会上的见闻，很快给出来一个方法。“法官？审判？这都哪跟哪啊？”小a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斯特倒是略作思索后说道：“眼下也只能试一试了。” 于是，小a和李斯特在前面开路，项天明和鲁巴人走在后面，低着头向港口大门走去。“站住！”就在他们不得不通过风马运输公司那辆浮空车附近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住了他们。 老赌鬼本想装作听不见，带着人继续走，没想到肩头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穿戴生化防护服的人，手上拿着个古怪的多面几何体。 “什么事？”李斯特只好强作镇定回话，周围人太多，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开火。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斯特与小a，又回身看了看鲁巴人和项天明，随后说道：“财团高层有令，这艘船附近发生恐怖袭击事件，所有人都要原地待命。” 小a装作无聊的样子，慢慢走到这人身后，一边四处观望附近是否有人在看，李斯特知道他是准备把这人做掉，但他还想再斡旋一下，毕竟这附近掩体很少，打起来吃不了好。 “你不知道船上现在发生了什么？”老李想了想故作神秘问道，同时熟练地从腰间一个收纳袋摸出一支香烟递给对方，对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罩子，随手接过放进荷包，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我们刚到，还不知道。那帮老爷又怎么了？” 李斯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装模做样的四处望了一圈后才解释道：“你不知道，刚才船上也出了事，一帮人在室内被丢了臭鼬弹，大家都顾着自己，跑的跑，散的散。一位法官，要求我把这几个奴隶送到他的产业里去，你懂的。”李斯特戴着头盔，按理说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还是配合地哦了一声。“懂啦，那我就不上去受气了。待会儿门口有口令，自由与民主，记好了。谢啦老哥！”穿防护服的人感激的拍了一下李斯特的肩头，随后喊了一句：“让他们过去！” 小a和李斯特这才发现附近的几个货箱后面躲着几个哨兵，两人冷汗直冒，各自庆幸刚才没有动手。项天明没敢吱声，全程装死，他的心刚才也是一上一下。得到允许后，一行人靠着那身警卫皮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之前进来的大门处。此时警卫队长已经带着人齐刷刷站在外面，如临大敌，把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口的哨戒炮塔也翻转出黑洞洞的炮口，那股架势就算是蚊子来了都要被踢上一脚。 “嗯？你们又是做什么的？”大老远就有人看到了他们，虽然看到李斯特和小a身上那张皮没举枪，但语气里的紧张和怀疑是免不了的。“口令！”李斯特想起刚才的对话，多了一分自信。率先发问的那人一愣，想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屁来，还是赶来的警卫队长回答道：“正义与和平！” “自由与民主！你们好，我奉法官之命押送这几人前往私人产业园，请放行！”李斯特说这话不卑不亢，一副官腔，任谁来了也要被压一头。那警卫队长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说道：“这，这个……这不好吧。我接到命令是不能放走一人。这个，请问是哪位大人？” 小a一听情况不妙，作势就要拿枪，却被李斯特拦住：“‘法官’，你觉得什么时候会用这个称呼？他们的名字你就那么想知道？”警卫队长脸上冷汗直冒，却还是辩解道：“这，我真不能开这个口啊。”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李斯特心急如焚，却也找不出其它法子。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又是一队人马从后面赶来，还开着浮空车。一张仿佛刀削斧劈的面孔从车里探出头来：“罗伯特大人有令，赶紧开门！” “这这这，怎么都要我开门啊？刚才不是说不能放走一人吗？”警卫队长哭丧个脸不知如何是好。“叫你开，你就开！”来者显然没什么耐心，一脚踢开车门跳下来，拔枪就对着警卫队长的脑袋，后者马上就举起了手。“开！我开！把那玩意儿放下吧……”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走了，好运！”来者收回手枪，还对着等在一旁的李斯特和小a点了点头，转眼间，浩浩荡荡的车队就消失在眼前。 第202章 风波 等迷迷糊糊的项天明在白星号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上也有多处伤，但已经做过临时处理，倒也并无大碍。他扭动几下身子，止不住的酸痛立马从全身各处传来，那滋味十分的酸爽。 “小a？老李？”虚弱的项天明躺在白星号主驾驶位上尝试着呼喊自己的同伴，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不得不努力去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脱力昏迷前，他只隐约记得自己被鲁巴人架着来到大门处，眼看那大门警卫不肯放行的时候身后来了一支车队，为首的人用枪逼着开门。他们也算是跟着沾了点光，一并离开了公共港口。 之后的片段并不连续，只能拼凑出来是一行人跌跌撞撞遇上艾尔伯特派来的人，坐着飞盟的浮空车回到了办事处，在做了基本治疗后就被发怒的艾尔伯特一脚踹回了白星号。似乎艾尔伯特还生气地说之后要让项天明等人好看，“嘶~”项天明双手捂住太阳穴揉了揉，想要告诉自己最后一段记忆是假的，却痛苦地发现那些细节历历在目。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跟艾尔伯特解释的时候，耳边的个人终端突然自己震动起来，力道轻微，却也让此时的项天明有些吃不消，谁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财团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他强忍着不适打开全息界面，一拉列表，私人短讯那一栏赫然是九十九加。项天明嘴角抽搐点开一看，全是昨天下午到晚上，萨马特和艾尔伯特给自己发的消息。 艾尔伯特找自己他还能理解，可是萨马特这么拼命找自己干嘛？项天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刚点开消息看了几眼他就全明白了。 原来他忘记之前为了赶时间，在商业街抢走的那辆浮空车是风马运输公司的财产，他们逃走后，那辆浮空车由于被大量调查人员围住，只得遗弃掉。大发雷霆的财团第一时间就从这辆浮空车入手，找到了倒霉的萨马特，逼问他是否与项天明有联系。 萨马特哪敢承认，要是全抖落出来只怕是以后别想在财团做生意了，只能是拼命否认。这家伙在对付完调查人员后感觉还不妥当，干脆发来短讯，想与项天明串供。可他哪知道这时候项天明已经晕过去，正在艾尔伯特这里接受治疗。可怜的萨马特就这样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刚才忍不住又发来一条消息询问情况。 想到这里，项天明也是好笑，原来那个趾高气昂的萨马特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不过为了安全，项天明还是迅速回来了一个简短的消息，安抚萨马特的情绪。 正编辑着消息，身后的货舱突然传来人声和脚步声，项天明回头一看，正是失踪的小a和李斯特。此时这两人手上都托着两个大碗，热气与香味从中飘出来，引诱着项天明肚子里的馋虫。 “醒了？你最近睡眠还真不错，要是能够别在危险区域睡过去就更好了。”李斯特走过来打趣道。“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俩碗里是啥呀？”快一天没吃东西的项天明现在对碗里的东西更有兴趣。 “这一碗是给你的，面条。是这样说吧，小a？”李斯特把碗放在项天明面前转了几圈，里面是鲜红的汤汁和柔顺的韭菜叶面条，最顶上还浮着几片不知名的叶片状的东西。 “我去！你们从哪儿搞到的？”项天明饿得眼睛直冒光，一把夺在手里，抄起筷子就吸溜起来。味道其实很淡，大概就是浓汤里面掺和了点醋与辣椒，还有点薄荷的清香。但这对于大半年吃着棒状营养条和果子过来的项天明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你怎么好像吃过这玩意儿似的？项哥？我俩连这玩意儿怎么用都不知道。”两手各端着一碗面的小a看着项天明狼吞虎咽地把面条吸溜干净，又仰起脖子一口把汤汁喝掉打了个饱嗝，不禁有些微微发愣。 “哦，这不就是面条嘛，有啥好稀奇的。这是筷子啊，每个中……中气十足的吃货都会用。”项天明吃饱随口一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里是三十一世纪的星际空间，大部分在非农业空间张上都是靠吃形状糟糕的营养条过活，别说面条，很多人连什么是粮食都不知道。至于筷子，好吧，还不如指望他们能领悟冷核聚变的奥秘。 “这是艾尔伯特叫人给做的，他说是李振当年教给他的美食秘籍，看来味道是不错。”李斯特笑着说道。三人在项天明的指导和觊觎下很快解决掉面条，掏出维你命喝起来。 “所以现在外面正满大街的通缉我们？”吃饱喝足的项天明躺在驾驶位上，慢慢把座椅调平，发出一声舒服了的呻吟。 “不是满大街，是满太空港。现在除了飞盟和联邦大使馆这两个地方，到处都是财团的调查小组，整个空间站是被搞得鸡犬不宁。”小a擦掉嘴角最后一点油，眉飞色舞地说道。“没错，艾尔伯特让我们在这里躲一躲风头，之后再离开。”老赌鬼补充道。 “他人这么好？原话是这么说的？”项天明问道。“你们这帮蠢货老老实实闭嘴猫着，过段时间给我麻利的滚蛋！”李斯特笑着把艾尔伯特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对咯！”项天明心头舒服了很多。 “还有，鲁巴人我和小a今早上已经借用飞盟的浮空车给送到风马公司去了。萨马特脸色很差，但是老爹在旁边看着，我估计问题不大。你看什么时候把钱转给他，免得这家伙反水。”李斯特想了想又正色道。 “行，我这就转。小a你不要那钱，我就给你划算到这笔投资里去了，别拒绝，没用。”项天明堵住小a的嘴，大手一划，给萨马特账户上转过去一百万，还贴心地给萨马特指出小a份额多十万。 “干诶，这两个个月的事总算是结束了，累死我了。”躺在座椅上的项天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李斯特和小a深有同感。“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干嘛？”小a坐在地上问道。 “我不知道。我想静静。”项天明闭着眼睛说道，李斯特则默默打开了电台。在一阵短暂地自动调频电流声中，第一个稳定下来的频道开始被接收：“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盖亚每日新闻，我们今天的主要新闻有创世星系恐怖袭击……”李斯特看见装睡的项天明嘴角抽搐，默默换了频道。 “大家好，这里是联邦快讯，近日，一味压榨普通百姓的盖亚财团终于遭到了反噬，一次针对其创世星系高层管理的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历史又一次证明只有真正民主与自由的体制才能带给人类光明的未来。 虽然这次刺杀行动失败，但可以预见的是，那名极富有个人魅力的刺客向所有人发出的诘问，将会在财团公民那愚昧的心中种下革命的种子……”李斯特尴尬地咳嗽两声，又一次转动旋钮，这次似乎是个娱乐节目，李斯特松了一口气。 “我们知道财团啊，看起来经济很好，其实他们那里的人连鸡蛋口味的营养膏都买不起，在他们那里，吃这个和榨菜口味的调味剂是很奢侈的表现。所以我说，总统发出的邀请消息一放出来，诶，那名叫项天明的刺客肯定愿意来到我们联邦，与我们有关人士一道，完成……”听到一半的项天明从放平的座椅上惊坐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看了看一口维你命喷出来的老李，又看了看正在挖耳屎的小a，“你们听到了？” 第203章 隐忧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李斯特把嘴边的维你命擦干净问道，又找来一张破布擦拭正在往下面滴水的仪表台。“谁知道，我去联邦的官方新闻网站上去看看情况。”项天明想了想说道，随后按动耳边的个人终端，在仅自己可见的全息界面上操作起来，一番寻找，很快翻找到了一条引人注目的快讯：联邦总统玛德琳·埃尔多安向全文明区发表讲话，表示愿意接纳项天明这样的民主进步人士提供庇护。 项天明感觉心中有一万头星际鲨鱼游过，联邦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能光明正大地给自己这个宇宙通缉犯脸上贴金，还什么民主进步人士。他这几个月干的事情不是杀人越货就是倒卖军火，即使是放在独立星系这么个混乱无序的地方，说出去也是人人喊打的地步，这不闹着玩呢嘛。 “大概是因为想要借我们的手恶心一把财团吧。”小a说完站起来到后面货舱拿来一对哑铃，小臂弯举，开始做每日锻炼。“好像是这么个理，最近联邦和财团在边境之间的摩擦应该还激烈着呢。一边是全体国民哭喊着要让独立星系的恐怖分子付出代价的联邦，一边是对边境安全不放心的财团，两边现在不仅要在物理层面上较量，在舆论上的攻势大概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呢。”李斯特回想这几个月来两国边境上的摩擦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a和李斯特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地聊了一会儿，却发现往日话最多的项天明却低头没有说话，老赌鬼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小项？” 项天明从沉思中被惊扰，一副茫然的样子，显然对刚才他们的讨论没放在心上。“项哥，在想什么呢？”小a做完一组热身动作喘了口气，随后对项天明问道。 “没事，就是发了会儿呆。”项天明回头露出一个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假笑，其余两人意识到他心里有事。在小a和李斯特持久且无声的注视和审问下，项天明因为窘迫而脸红，只好道出实情：“我在想，是不是真能回一趟联邦。” “回去？难道你不怕联邦直接给我们三个抓起来就地处决了。之前暗杀小队都追到屁股后面了，项哥你在想啥呢。联邦说的话必然不能信啊！”小a急得放下哑铃，凑到项天明边上劝说道，后者干脆闭上眼睛装死，显然是另有打算。 坐在副驾驶的李斯特则若有所思，手中盘着铁王八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开口问道：“是为了项云汐？”听到这个名字，项天明浑身一颤，睁开眼叹了口气。“没错，虽然之前李振向我保证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她，我也时不时通过其他账号给云汐寄去一些钱，但我心里总是放不下。特别是这几个月，我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项天明右手捂住眼睛，一副苦恼的模样。 白星号驾驶舱内，三个人都沉默了。虽然从没有见过面，但是以前在空间站干活的时候他们经常听项天明说起他的妹妹项云汐。知道她靠项天明的供养，考入联邦的高等学院，似乎学的还是星图学。每当那个名为项天明的沉默寡言的傻小子提到自己妹妹的时候，脸上总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可如今两人相隔甚远，细细想来的确是令人心碎。 伤感归伤感，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简单整了点营养条凑合对付中午饭后，项天明又进一步接受了飞盟医生的治疗，以免落下病根。又抽空去了一趟风马运输公司，与萨尔瓦多老爹和萨马特聊了聊鲁巴人和昨晚上的事情。已经在李斯特和小a的劝说下带着族人在风马运输公司住下的斯达娜更是对项天明感激涕零，要不是小a拦着，估计她当场就要跪下。虽然萨马特对这帮还需要大量培训的劳动力和项天明差点给他引火上身的事情有些不怠，但看在一百万的融资份上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萨尔瓦多老爹伸出粗糙的双手好好地抚摸了项天明三人的脸，感慨道他们成长了。大概在萨尔瓦多老爹心里，他们三人永远都像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眼看着孩子消失，传来噩耗，又突然奇迹般出现在自己眼前，还莫名闯出了一些名堂，他又怎么能不动容呢？ “我走后你们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切莫再大意了。”项天明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斯达娜嘱咐道，已经完全是一副装卸工打扮的斯达娜点点头说道：“明白，项天明，神使。”虽然还是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但是不少鲁巴人也算勉强可以用通用语与人沟通了。他们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项天明的名字，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人在后面加一个神使什么的，项天明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无伤大雅，也就随鲁巴人去了。 最后等到离开风马公司的时候，斯达娜，萨马特和萨尔瓦多老爹都站在公司楼里隔着玻璃窗向项天明一行人挥手送别。而项天明他们为了掩饰身份，都穿戴着不合身的衣服，戴着假发和橡胶面具。一时间，项天明很是感慨，等走远了才对着小a和李斯特问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光明正大的，重新以自己的身份行走在这天地之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好的答案当然是——我不知道。”李斯特嘿嘿一笑，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有小a低头沉思，半晌，他抬头说道：“我倒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用不着在乎是不是光明正大。我想，我就去做，就这么简单！”项天明点点头，心中思绪却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的多。 一路逃命一路战斗，不知不觉已经和这片星空下的许多人和许多事建立了联系，有的让人感到温暖，有的则令人不安和厌恶。这趟当初只是想要逃离那个永无止境折磨的地狱而开始的旅途已经远远超乎项天明的想象。 联邦，财团，飞盟，独立星系，深红海盗团，流浪乌托邦……就连项天明自己都很难相信他的冒险旅途会与与如此多的势力扯上关系。也许，这趟旅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纯粹。 项天明一行人在飞盟办事处门口停下脚步，顶上那块标志性的橙红色正方形与背后的深蓝色背景再显眼不过，而一脸愠怒的艾尔伯特就站在门口。 但我不会放弃梦想，我一定要做到！项天明收拾好心情，带着微笑朝艾尔伯特走去。 “联邦有人找你。”见面的第一句话，艾尔伯特就让三人瞪大了眼睛。 第204章 联邦来客 “有人找我？还是联邦？”项天明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就差没把你在逗我几个字写在脸上贴到艾尔伯特身边让他好好看看了。“给我滚进来，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全太空港的人只要知道你的身份，就会像闻到味的苍蝇一样围过来！”艾尔伯特走过来一脚把项天明踹进去，又恶狠狠地盯了小a和李斯特一眼吼道：“还不快进来！”两人头皮发麻，低着头跟上。 “我说大哥，到底是谁找我，您先给个准信儿成不成。”项天明还以为是艾尔伯特对他私自外出感到不满，用这套说辞骗他进来。艾尔伯特那比项天明脸都大的巴掌突然按到项天明头顶上，硬生生将后者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清楚一件事，你再这样大大咧咧地乱行动，只会害死你自己，还有你的队友。”艾尔伯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小a和老赌鬼。 项天明知道艾尔伯特是真生气了，缩了缩脖子，从他手掌里挣脱出来尴尬地点了点头。“进去吧，前面那个房间，有人在里面等你。”艾尔伯特冷着脸给项天明指明方向，看着三人慢慢走进去又关上了门，在项天明他们看不到地方偷偷叹了口气。“李振啊，李振，你的徒弟真的能走那么远吗？”艾尔伯特带着点忧虑，看着飞盟办事处内部来往的人群自言自语道。 视线回到项天明这边，一进门，这处房间的布置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与飞盟宿舍，医院以及之前看到的其它房间相比，这里简直称得上是富丽堂皇。整体的基调是黑白灰的极简风格，但是采用的色彩和家具布置并不简单。 每面墙上都挂着一幅装饰性极强的小画。放眼望去有蒙德里安，毕加索的风格，剩下的大概是31世纪当代艺术，项天明并不叫得出名字。 一套黑色组合式布艺沙发围绕着下嵌式酒柜布置，底下垫着昂贵的塔鲁兽毛手工地毯。地板则采用一块完整的超大尺寸行星结晶，在周围无主灯的照耀下显现出星光点点。里面还疑似嵌套了动态投影设备，可以根据重力感应在人踩的地方模拟出波纹。 放眼望去，门背后，天花板还有墙面上到处都塞满了一块块灰色的隔音装置，仿佛有着生命力般呼吸着，颤动着，随着人声上下起伏，勾勒出声音的形状。 “你好，项先生？当然，还有艾默尔与李斯特先生，你们好。”就在三人暗暗称奇地时候，有人率先打起了招呼。他们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一身灰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戴着白色面具，身上轮廓到处都是金丝勾边，其姣好的身材被完美的凸显出来。 “请问你是？”项天明习惯了打打杀杀，但和这种一看就是来头的‘文明人’打交道很少，也就是说，他还有点紧张。“看来项先生有些紧张。无妨，请坐下说话吧。”职业装女性步态优雅，作莲花步，慢慢坐在正西方向的沙发上。 项天明想想也是，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正东方向的沙发上，很快就被松软的坐垫俘获。而小a与李斯特则坐在正北与正南，三人俨然有合围之势，将这女子气势压制一头。 “我奉董事长之命前来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请项先生回一趟联邦，帮我们做做宣传，事成之后有重金酬谢。”职业装女性缓缓开口，见项天明抓耳挠腮半天没回应便自顾自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来倒上，又为三人各满上一杯。 项天明盯着眼前摇晃着酒杯，时不时啜饮一口的女人，感到有些不解。“这酒不错，星之沙，是至暗日星系的特产。”老赌鬼见气氛沉默，便挑起话头。那女人很快跟上：“先生眼光不错，虽然这酒算不上什么极品，但其极别致的风味与口感也是难得，就像各位豪杰，走到哪里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眼见一旁憋笑的小a就要忍不住了，项天明咳嗽两声示意小a坚持住，随后也学着那女人的姿势小抿了一口星之沙，随后撇撇嘴。感觉没有刀疤和史密斯他们送的好喝，项天明暗暗吐槽道。“有话不如直说，我可是联邦通缉犯，你们董事长不怕我坏了你们的名声？”项天明反问道。 那女人点点头回道：“以前有，现在不会。联邦已经撤销了对你们的通缉，并且大力宣传你们的事迹，当然是去掉你们逃出空间站的那部分，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项天明三人面面相觑，摇摇头。“……因为你们在创世星系，包括至暗日星系的行动，联邦充分认识到你们的功绩，决定放弃通缉，就在昨天。你们都不看联邦官网新闻的吗？”那女子有些无语地说道。 “你别瞎说啊，说不定你嘴里那个项天明只是和我同名同姓，我们可没做什么。”项天明连忙否认。“呵呵，这种话也就骗骗普通人，对于联邦和财团这样的势力来说，你的身份和行踪，也并不那么难猜。 而且联邦已经放弃了对项云汐的监视，你总不会还要告诉我她和你没关系吧？”这人说完又抿了一口。“这……等等，你一个私人公司的，怎么知道这么多联邦内部细节？”项天明听到项云汐的事就放不下心，转念一想对面前这人的身份怀疑起来。 “无可奉告，总之，请你尽快回一趟联邦，目的地是古力特生物科技公司。”职业女性说完放下酒杯，就要起身离开，项天明连忙叫住她。 “为什么就非得找我，还有这和古力特公司又有什么关系？”已经起身的女人停下脚步说道：“我只是个传话的，棋子不能妄图揣测棋手的意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古力特生物科技的董事长是霍特·斯特鲁奇，他的表姐是玛德琳·埃尔多安，你最好小心。再见，项先生。” “谢谢，额，不知名的热心女士。”项天明有些窘迫，聊到现在他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呵呵呵。”眼前的女人似乎是在捂嘴轻笑，“叫我十一号吧，名字只是个代号，不必在意，后会有期。” 等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了，项天明这才瘫软在沙发上，“十一号，怎么和那个间谍十三号有几分相似？”项天明喃喃自语。而一旁的李斯特则放下伪装，与小a半瓶半瓶地喝起来。“唉，痛快！还是得这样喝酒才舒服。”老赌鬼喝完开封的星之沙，又想从酒柜里拿一瓶其他的，却被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喝止，吓了三人一激灵。 “你们几个还喝上了？赶快出来！”项天明慢悠悠坐起身来，想了想一口将自己杯中的液体饮尽，随后走出了接待室。 果不其然，艾尔伯特那张臭脸就在门外。“又咋了？”李斯特一下喝这么多有点上头，满嘴酒气地问道。艾尔伯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吗？”项天明知道情况不对，正色道：“麻烦，什么麻烦？” 艾尔伯特恨铁不成钢地闭眼深呼吸，双手攥成拳头，脸憋得通红。就连反应最慢的小a都知道肯定这事不一般了，连忙拍拍李斯特，让他清醒一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直接吐了出来，那味道，十分酸爽。 艾尔伯特怒极而笑：“那个女人说的玛德琳·埃尔多安你知道是谁吗？”项天明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还是没琢磨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而把酒精吐出来的李斯特脑瓜子一嗡，不敢置信地看着艾尔伯特说道：“卧槽，那不是联邦现任总统？传说中的究极害人婊子，据说把她切了流出来的都是黑水。” 艾尔伯特凝重地点点头。 第205章 心不在焉 “我去，那个什么古力特生物科技的董事长表姐是联邦总统？他们家还真是家大业大，这可得好好敲他们一笔。”项天明对着艾尔伯特挤眉弄眼，那表情要多市侩有多市侩。 “你还有心情笑！你觉得这事能有这么简单吗？诺大的古力特公司需要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形象大使，给他们做宣传？”艾尔伯特越说越气，抬手就是一拳，项天明没躲，眼睁睁看着那只沙包大小的拳头停在自己面前。 “唉，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管他什么大罗金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呢，只要我想跑，还能被联邦逮住不成？”项天明慢慢把艾尔伯特的手按了回去，讪笑着说道，后者冷哼一声。 “这事是有些奇怪，先是放弃对我们的通缉，又有地主老财想要分我们一点残羹冷炙，我看哪，这个什么霍特·斯特鲁奇可能是玛德琳·埃尔多安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李斯特摸了摸剃得光滑的小巴分析道。 “我反正不相信他们安着好心，这些大人物，没一个不是狡猾和冷酷的代名词。”小a抱着手说道，他的确是深有体会。 “话就说这么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小子可要想好了，真是个惹事精。”艾尔伯特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心事重重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还有脑袋放空的小a。 “怎么说，小项？”李斯特回头看向面色凝重的项天明，手上铁王八转个不停，他有些焦虑。“我怎么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得再想想。”项天明回复道，说着就往刚才的接待室里走。 “诶，你去干嘛？”李斯特连忙拉住他问道。“当然是趁艾尔伯特不在搞几瓶酒，边喝边想啊！”项天明奸笑道。 又过了几天，太空港财团调查组的进展并不顺利，连日来针对许多疑似目标和企业的搜查更是激起了广大商人和平民的不满。因此，在启动搜查五日后，财团不得不宣布暂时停止绝大部分的调查工作，反正也没死人，表面上就当无事发生。什么，你说那几个死掉的警卫？不好意思，财团和本地居民都不怎么在意呢。至于暗地里，这样的调查是否还在进行，那就只有财团高层才知道了。 白星号驾驶舱内，项天明百无聊赖地收听着星际电台，大部分都是些关于近日局势紧张的报道。这种情况一直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倒也没见到两边真的大打出手，许多人只是当娱乐新闻听。 “近日，联邦与我国在边境争议地区的摩擦仍在继续，一艘重型航母伴随相当数量的驱逐舰不顾警告穿过至暗日——纽特兰一线星域警戒线，恶意堵塞了边境重要航线。我方边境第四舰队予以警告和驱逐，并扣押了一艘名为岁月号的驱逐舰，该船上的数百名船员将强制接受我国的审判，以偿还其对我国经济财产造成的损失。 财团投资人议会今日对此事件发表声明，严厉谴责联邦的未授权越界行为。这是对我国国家主权和经济安全的挑衅，必须立即停止！下面我们再来看一条财团快讯……” “还听那没营养的东西呢？快看看能量分配输入延迟降下来没有。”李斯特穿着工装从后面工程舱段走过来一把关掉电台，对着闲的无聊的项天明嘱咐道。他和小a最近一直在调校飞船细节，巴不得多几双手，可惜项天明几乎不懂这些，只会帮倒忙。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能量转移曲线很稳定，废热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干得不错。”项天明摆弄了一会儿仪表后回复道。“我说，最近你是不是有点太闲了，成天就跟这坐着吹牛。”李斯特靠在项天明座椅背后，从一边的储物架上拿下一盒维你命咕嘟咕嘟地喝起来，这玩意喝多了的确还有些上瘾。 “怎么着？难得能放松几天，这可不就得休息休息。说不定马上就又要拼命去，您老人家就行行好，放过我吧。”项天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空洞，显然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个人终端的全息投影上，那玩意儿只有本人能看到。李斯特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一口气喝干最后一点维你命，把盒子捏成一团丢到废料回收口里，返身朝工程段走去。 实际上项天明其实很忙，这几天他一直在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收集着联邦的情报，特别是关于古力特公司，总统玛德琳和边境摩擦这三个方面。他始终不相信联邦的大人物们会有这么好心，但同时他又放不下项云汐。自从最后一次收到项云汐的回复，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自己的便宜妹妹可能受人欺负，可能被联邦为难，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虽然很黑色幽默的是，他这个空降的哥哥，现在连妹妹的脸都想不起来，到时候见到了真人也大概率两眼一抹黑。 “兄弟啊，兄弟，你怎么连你妹妹长什么样你都记不住呢？”项天明喃喃自语，这话是对这具身体的原主说的。“你不至于连照片都没有吧。”有个声音突然提醒道。 “欸对啊，之前最早的那个个人终端上应该有更多的信息，之前害怕被追踪一直没用来着。项天明啊，你可真聪明。”项天明欣喜地说道。 “得，开始自言自语了，我就说这小子最近怪怪的。”李斯特和小a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项天明背后吐槽道。 项天明老脸一红，尴尬地摘下个人终端，回头看到老赌鬼和小a正对他挤眉弄眼。“你俩何时来的？”项天明带着几分窘迫问道。“别打岔，这么多年，你还真没给我们看过你妹妹的照片呢，找出来给我俩长长见识。”李斯特兴奋地搓搓手说道，小a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去去去，那是我妹妹，想看自己去找个妹妹养。”项天明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开始撵人。 第206章 久远回忆 最后在李斯特和小a的软磨硬泡下，项天明还是同意给两人看一眼，当然，必须得是个人终端上有才行。他从白星号犄角旮旯的一处小储物空间里把最先的那枚个人终端掏出来，小小的，月牙形，红黑配色。当项天明把它拿在手心里的时候，很多情感和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想起李振撞击事故前，这个终端是妹妹省钱给他买的，说是为了方便交流，实际上原主一天到晚忙着干活根本没时间。撞击事故后，躺在医疗舱里无聊，也是靠这个终端度过时间，想着怎么和捡来的妹妹交代。李振通过这个终端联系上他，带他逃出地狱。 一幕幕，一回回，并不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轰击着他颤抖的心。“项哥？”小a伸手在发呆的项天明眼前晃了晃，将意识从天外拉了回来。“哦，哦，这个。”项天明回过神来，尴尬地说了一串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字词。 “看得出来，你心里真有事，有特别多的事。”李斯特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人生经验丰富，一针见血地指出项天明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愿意给我们讲讲吗？”老赌鬼此刻说话格外的温柔。 “啧，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项天明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 “哥哥，我饿。”穿戴还算整洁，但是肚子叫个不停地小女孩紧紧依偎着一名面黄枯瘦的少年。后者慢慢蹲下来，将自己同样小小的身体紧贴住对方，好像这样就能减少饥饿带来的不适。 这是名为项云汐的孩子在父母双双离开后，对自己哥哥所说的第一句话。 “小汐乖，哥哥给你找吃的。”面容稚嫩的项天明像个大人一样安抚着才止住哭泣的妹妹。他们的父母在一天前消失，无影无踪。被项云汐的哭声吸引而来的邻居围在两人身旁，七嘴八舌地猜测着事件的经过。有人说看见他们坐上了前往第二文明区的飞船，有人说在公司工地上听到有一对夫妻摔死在现场。 年少的项天明根本听不懂，他只知道现在没人会真正关心自己和妹妹了。贫民窟的街坊邻居各自凑了点吃的送到项天明家里，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住在这里的都是苦哈哈的穷人，没有那么多剩余的食物。 “抱紧我！”项天明一把抱起流连于街边食品摊的妹妹就往前面跑，他刚才想要去偷一点附近百货商店的东西，却被店主发现追了出来。“狗崽子！给我站住！偷一点我也就忍了，你一口气拿光半个货架是要气死我呀！”身后传来店主气急败坏地喊叫，项天明无心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转头在几台无人售货机的掩护下躲进了右边的小巷子里。 “吃这个，别出声。”项天明把怀里藏着的唯一一块面包塞到项云汐的嘴里。项云汐擦了擦鼻涕，小口小口地撕扯起来，动作太大会被发现的。 “该死，又让他跑了，真是晦气。”眼见那个身影离开，叫骂声和脚步声逐渐远离，项天明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妹妹已经将面包吃了个一干二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意思是还有吗？ 项天明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哥！我考完啦！今天发挥不错，我要吃肉！”刚结束第一门义务教育结业考试的项云汐蹦蹦跳跳地打开铁皮门，走进这四处漏风的棚子喊道。她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快就看到用废铁焊接而成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掺杂了大量营养膏的糊糊，旁边有半拉开封的红烧肉口味淀粉罐头。“鼻子挺灵啊，知道我今天买了罐头。”项天明换了一身橙红白相间的工装从一小片铁皮隔断后面出来笑着说道。 “哥，你这是？”项云汐左手指着项天明的衣服疑惑地问道。她一脚踩地，一脚放在椅子上，右手拿碗咕噜咕噜喝着糊糊，只腾出这一只手。“说了多少次，吃饭要有个样儿！快坐下，别噎着。”项天明二话不说给了项云汐一个脑瓜蹦儿。 “你还没说呢，今天怎么买新衣服了？”项云汐抱头蹲防，一副可怜样，但项天明知道她那是装的，平时没少在学校打架，偏偏还没人打得过她。 项天明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有人在空间站招人，说是去干体力活，每个月不少钱，有合同，是正规公司，我去了。”项云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凑近了问道：“哪家公司啊？” “星际物流，听说是大公司，福利有保障，就是地方远了点。吃完了吗，我再给你添点。”项天明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但项云汐和他一起长大，这点小心思能看不出来才有鬼。 “项姐，是不是很远？一节居住舱段，还是二节？”项云汐放下饭碗，很认真地看向项天明。项天明被她的眼神盯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嗫嚅着开口：“在格瑞拉，或者说瑞格拉星系的空间站。一个星系两个称呼都可以，还挺有意思你说是吧？”项天明想要活跃气氛，项云汐却没接他话茬。在项天明离开前几天，两人的气氛一直很沉闷。 “妹啊，这个月的生活费打给你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忙完一天回到宿舍休息得项天明回到自己的太空舱里发送完消息就被李斯特和老王叫去打牌，他摇摇头说道：“没钱。”“怎么会呢？你一个人，每个月大家伙都差不多工资，你又没老婆孩子，怎么可能没钱？”老王带着点玩味的笑容看向项天明。 他来这里已经一年，每天工作累的要死，根本不是当初招人的官员所说的那样，可是当初自己稀里糊涂签了合同，必须要干满三十年才能有退休金，不然就是违约，要倒赔钱，他只好待下来。 “别想歪了啊，人家有个读大学的妹妹，还是联邦高等学院，懂吧。”在一边坐着剪指甲的萨尔瓦多老爹说出了真相，众人都哦了一声，嬉笑着看着沉默的项天明。没错，当时和项天明分开后，项云汐就考上了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制图与引航专业，当时项天明还问为什么她不去读更热门的管理学和经济学，没想到项云汐一连好几天没回他消息。 “这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李振出事，我昏迷。我们几个跌跌撞撞地一路从联邦来到财团，谈不上混出名堂但也还算过的去。只是，自从我们逃出来以后，她就回过我一次消息，我是真的担心啊。”项天明一边翻找着相册，一边回忆着原主的旧日时光，说着说着眼角已经是湿润了。 “都不容易啊，这偌大的星际，一路走来，那个地方不吃人？”小a深有感触地说道，李斯特则掏出铁王八，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嘿！终于找到一张！”项天明兴奋地说道，随即把照片通过飞船电脑投影到面前。 那是一个表情冷漠的高挑女孩与一个皮肤黝黑的精壮少年，两人挨在一起呆呆地站在一处花坛前。背景中隐约可以看到联邦高等飞行学院几个烫金字。 “我去，该说不说，你这表情也太僵硬了。难怪你妹妹这张照片里偏过头去只露了侧脸。”李斯特狠狠吐槽道。“项哥，你至少打扮打扮吧，穿个工装，别人以为你是哪冒出来的野人呢。”就连小a都忍不住吐槽道。项天明气得跳脚，转身喊道：“去去去，连妹妹都没有的人一边去。我当时好不容易请了三天假，花了我好几个月的工资去一趟，我哪有钱换新衣服啊。” 在项天明的强烈抗议下，李斯特和小a嬉笑着被撵出驾驶舱，只剩项天明一个人留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那两张表情各异的脸发呆。项天明的脸黝黑，头发根根直立还冒油光，笑得倒是挺开心。而一旁的项云汐穿着长裙留着短发，侧脸能看出有个小小的酒窝，很是可爱，只是表情冰冷。 第207章 出事 “李逵！”李斯特丢出一张卡片掉在地板上，项天明和小a看了看手里的牌摇摇头选择放弃。两人一对牌，发现手里就剩神行太保戴宗，屁大点儿点数，谁也打不过，只能在李斯特的欢笑中打出gg。 “你画的这牌还真不错，玩起来也挺有意思，还来吗？”李斯特自从项天明教给他这套牌的玩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整天整天拉着两人一起玩。项天明没成想这老赌鬼越玩越精，还没教他几次便能压他一头，这几天全是输，这一把算是把项天明的最后一点倔强给磨灭了。 “不玩不玩，赌博害人。”项天明把剩下的牌往地上一丢，随即站起身来活动几下筋骨，寻思着是不是出去跑跑步，养伤这么久体能大概是下降了不少。 “诶，别呀，这时间还早呢。”李斯特坐在地板上对着项天明挤眉弄眼，一副还没玩够的赌徒模样。“为师劝你早日放下这黑白之物，求个自身豁达通透才是正道。”项天明装模做样地摆起架子说道，小a忍不住哈哈大笑，李斯特却正色道：“大师所言极是，可怎奈我生性如此，便是越玩越清醒，越做越通透哩！” 项天明闭眼深呼吸，缓缓吐出两个字：“痴儿……”还未等李斯特再反驳，项天明已经朝着舱门走去。 来到停机坪，项天明稍微活动几下腰腿，便开始绕着白星号小跑。才跑上一公里多他就略感疲惫，额头冒汗。他努力维持有节奏地迈腿和呼吸，同时忍不住去看周围几个停机坪上忙碌的地勤和飞行员。 那艘屁股冒着黑烟的中型货船大概是刚从超空间捡了一条命回来，外壳严重变形，外部的观瞄设备更是凭空消失，断面光滑，一看就是紧急脱出超空间时被空间湍流切掉了。地勤正拿着平板电脑站在飞行员边上说着什么，大概就是维修费用之类的，项天明看见那飞行员脸都青了。 能量罩附近时不时还有其他的飞船进进出出，方的，圆的，不规则的，应有尽有，可惜都不是自己的。想到这里，项天明开始埋头加速，汗水止不住地从他的额头，胸膛渗出，打湿了贴身的白衬衫。 当初那两百多万拿在手里的时候，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那些钱再加上卖掉白星号之后的，足以换一艘性能更好的中型飞船，项天明也就拥有了长距离航行的能力。 可是，那不是他一个人的钱，嘴上大家都不说，但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飘在太空，总得为小a和李斯特留条后路。再者说了，出来大半年，在各星系的航行过程中项天明认识到并不是一艘大船就能航向文明区外的未知星域。 最关键的东西是超空间跃迁引擎，只要跃迁距离达不到，是飞不过文明区与外界的封锁带的。而这种军用级的引擎又只有联邦和财团的国有企业能生产，现在两边得罪，项天明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也正因如此，当自称是联邦来客的十一号带来消息的时候，项天明是很兴奋的。但慑于联邦总统玛德琳·埃尔多安的臭名声，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犹豫，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项天明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自己跑过的第几圈，汗液已经遍布全身，整个人都感觉热乎乎的，脑子有些昏沉。但他还不想就这样停下，因为一旦停下，他就不可避免地要去想很多事。他会想起玛德琳，想起项云汐，还有惨死的小刘，甚至是希尔瓦娜，也不知道后者现在在干什么，项天明脑海中没由来地想到。 “停下。”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可拒绝的威严。项天明没有理会，一步一步，继续支撑着。“停下！”一声喝斥从身后传来，项天明一个踉跄，几乎就要倒下。 “够了！”项天明被一双大手拉住，身体动作变形，最终不得不停下来。他知道那是谁，他只是，不想去想。 “有人告诉我有个人在停机坪上疯跑，一直从早上跑到了中午。他的同伴尝试着拦住他却被他推开。”艾尔伯特语气放缓，把项天明放躺在地板上给他的肌肉小心翼翼地做着按摩，那场面，仿佛是一只银背大猩猩在照顾自己的幼崽。 “你小子出什么事了？”艾尔伯特从旁边等候已久的小a手上拿来一盒维你命打开伸到项天明发白的嘴唇边。“不能停……”项天明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你在放屁！我看你就是倔！”艾尔伯特骂道，随后又无可奈何地捅开洞，把维你命一点一点往项天明嘴里灌，维你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当生理盐水用。 “我不能停……我不能停……”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的项天明已然尝试着挥舞手臂和大腿，口中念念有词。“不能停？什么不能停？”艾尔伯特奇怪地问道。 “大家，朋友，妹妹，鲁巴人，梦想……”项天明下意识地吐出一连串字眼，在场的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远处电梯开门，一队医疗人员带着担架机器人匆匆赶来。 “没有目标的努力只会把你引向歧途，算了，之后再说吧。把他抬走！”艾尔伯特喊道，随即在旁边等着的医务人员在李斯特和小a的帮助下将项天明抬上担架机器人，朝着外面走去。 “亏你们还是队友，他心魔到了这种程度，你们居然一点不知道？”艾尔伯特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在小a和李斯特脸上指指点点，两人不敢出一言以复。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制止项天明。 那些画着梁山好汉的卡牌还散落在飞船货舱各处没来得及收拾。 “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去了，但是像他这么严重的综合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要了命了，这小子。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说，迟早要出大事。”艾尔伯特急得像只热锅边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他原地踱步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综合症？什么意思，某种特殊的病症吗？”小a挠挠头皮问道，印象中项天明不是刚从医疗舱出来没几天吗？怎么会出现这样严重的问题？李斯特和小a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 “星际飞行员综合症，一种只有他和李振这种人才会得的病。”艾尔伯特叹了口气解释道，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是在十几年前，他和李振还是搭档的时候…… 第208章 星际飞行员综合症 “先生，初步的检查显示你的病情并不是完全来自于物理层面，更多是与精神有关。恕我冒昧的问一下，您在近期是否有恋爱失意的经历？”拿着小本子不断检查着数据，写写画画的白大褂医生站在项天明旁边问道。医生穿白大褂似乎一直延续到现在，项天明忍不住想到。 “项先生？”见他没有反应，医生又拿笔在项天明眼前晃了一晃，随后又写下几个字：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 “您刚才说什么？”项天明如梦初醒，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面又问道。医生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语气平和，大概这种事见得多了。 “不，我……一直单身。”项天明尴尬地说道，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解，白大褂医生停下手中的笔解释道：“这里是财团，人与人之间没什么关系，大家的情绪普遍比较稳定，通常来说没什么能让人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持续时间如此之长。一般不是被划分为奴隶就是被爱人甩了，我看你显然不属于前者。” 项天明面无表情，含糊地称是。“生理盐水和情绪调整药物暂时先打着，明天会给你预约到心理医生，再见。”医生说完拿着笔记走了，出门前还撕下一张备份贴在门口。 而项天明就呆呆地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面色发白，远远看去好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咚咚两声，是有人在敲打病房的门，项天明能听到，但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项哥？”小a提着一盒水果走了进来，看着那张毫无灵性的脸问道。“小项，怎么样，感觉好些吗？”李斯特也紧跟在小a身后，随手掩门，动作轻得像是在做贼。 “小a，李斯特，你们怎么来了？”项天明扭头望向他们，语气有所变化，但表情寡淡。“我们可是兄弟，当然要来看望你了。艾尔伯特说你的了那个什么……呜呜。”小a话说到一半被李斯特捂住了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艾尔伯特说你就是心事太重，加上身体有点虚，你别担心。来，吃碗面，这可是我求着艾尔伯特那老小子做的。”李斯特把手里的饭盒盖子打开，一阵异香随之传开，扑到病房内三人的鼻中，叫人垂涎欲滴。可项天明只是点点头，淡然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看不出是喜欢还是怎样，这可叫李斯特和小a急坏了。 “他现在被注射了情绪中和剂，没什么反应很正常，等药效过了也许就能恢复正常。”艾尔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手里拿着项天明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你们先帮他拿着，医生之后还要给他做全身检查。”艾尔伯特毫不犹豫地将东西递给李斯特。 “也许？”李斯特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的特征之一，就是情绪缺失，原因之一是之前波动过于强烈，所以用中和剂试试。” “所以，小项他现在就是被确诊为星际飞行员综合症？我记得不是只会呕吐和不适，还是刚经历过跃迁才出现吗？”李斯特说完这一长串病名感觉嘴皮子都要不利索了。 “那是星际飞行综合症，和星际飞行员综合症不一样。项天明这种病人大多是有过长期且连续宇宙航行经历的星际飞行员，具体症状表现为以某件心事为导火索的情绪低落，思维极端化，感知能力下降以及自残倾向。到了一定程度后，会不愿意离开自己长期驾驶的飞船，终身不再踏足地面。”艾尔伯特眉头紧皱地解释道。 “那这病怎么治疗，之前李振又是怎么好的？”守在项天明旁边的小a急不可耐地追问道，眼里满是希冀。“要慢慢来，物理上要吃药，精神上要找出诱因。具体的我也不敢说得很绝对。”艾尔伯特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将百叶窗打开，明亮温暖的阳光避开叶片洒在项天明的脸上，后者鼻翼翕动，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种病其实很多年没人得过了。最开始就是出现在星际大航海时期的星际飞行员身上。可是随着探索宇宙，开疆拓土运动的低潮到来，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文明区被封锁之后的几年，更是只有李振和寥寥几个人得过。没想到，这孩子也会遇上。”艾尔伯特不无感慨地说道，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却没有继续开口。 “有一种说法，是猜想这属于内外共同作用下的心理问题，严重后进一步诱导了大脑的变化。内，自然是指心事，心魔。外，则是指探索宇宙本身。”艾尔伯特想了想还是接着说道。 “探索宇宙本身？”李斯特和小a都不由得发出疑问。在星际时代普通人乃至大部分航行者的理解当中，探索宇宙虽然不再流行，但也想不出怎么和病症联系起来。宇宙本身更是被不断去魅，成为人类的宝库。 “对，在星际大航海时代，许多殖民者和飞行员都患有这种疾病，他们唯一共同点是参与了大航海。结果是没有患过病人的后代被播撒到文明区各处，得这种怪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也许，项天明的祖辈上，就有得过这病的人或者根本没有参与大航海吧。”艾尔伯特猜测道。 就在三人为项天明的病情感到颇为棘手的时候，项天明的意识正在以另一种谁也想象不到的方式经历着这一切。 星际飞行员综合症？这十几年就我一个人得过？我怎么又这么倒霉啊！项天明在脑海内感叹道，情绪波动之强烈，就差没‘醒’过来了。是的，此刻的项天明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很难用人类的语言去形容这种怪异。 在项天明看来，此刻在病房里，虽然只有一个项天明，但是他的意识却分为了两部分。一个意识只拥有基本的人格，可以吃喝拉撒说话，但是不能表达情绪。而另一部分意识却像个第三视角一样观察着这一切，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拥有自己的情绪。 这个第三视角用得其实也并不贴切，只是项天明想要形容这种自己看自己却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情况。 第209章 恶化 根据刚才艾尔伯特和李斯特他们交流的情况来看，自己会得这种病也许是因为长期的太空生活加上对某些事情执念太深。想到这里，项天明自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想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岔子呢？ 出逃时害得萨尔瓦多老爹被捕，妹妹受到联邦监视限制。逃到至暗日星系后与深红海盗团打交道，阴差阳错导致联邦边境被炸，失意者联盟太空港死伤惨重。后来被鲁巴人所救，却又害的他们有家不能回。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项天明沉浸在这些悲伤的回忆与情绪里不可自拔。 在他的视角外，项天明的肉身与另一部分意识也在发生变化。“淦，我是一点也听不懂，项哥什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小a听得稀里糊涂，只能等艾尔伯特走了之后再问李斯特。“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唯一会的救人方法就是往他身上来一针止痛剂。只能待在这里配合医生治疗了。”李斯特心有不甘地说道。 就在两人打算出去再找医生问问情况的时候，病床上的项天明突然怪异的抽搐起来，动静之大，立即吸引了小a和李斯特的注意力。 “不……不……不能停！飞船……外壳！抵抗……安全……保护！”项天明的肉身断断续续地吼道。他的双手使劲儿向内弯曲，抵在胸膛上，手指几乎是无意识般抽动着。小a和李斯特看见他这副眼歪鼻子斜的发病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他按倒在病床上，却被一脚踢开。 小a闷哼一声继续用力尝试制服项天明的肉身，李斯特则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墙壁上喘着气。“哎我去，项哥这副身体哪来那么大力气？”小a双手发力，想要把项天明的肉身按回去，后者拼命挣扎，双手伸出，却是用手背去推小a的脸，姿势着实怪异。 “坚持住，我叫医生！”李斯特一骨碌爬起来按下门边的紧急呼叫按钮，立马就有值班的护士接通了通讯：“四零四号房，出什么事？”“快来，病人……发疯了！”李斯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描述项天明此时的状态，只好挑了一个含义差不多的词。 对面的语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知道了，我们马上到。小花，走！”李斯特虽然不知道谁是小花，却也稍稍放心了一些，牛逼的人总是有些怪癖，起个怪名字也说得过去，李斯特如此安慰自己。 “哎，别捅我鼻孔！”小a还在和发了疯的项天明纠缠在一起，项天明肉身右手的中指都直接插进了小a黑洞洞的鼻孔，让后者叫苦不迭。李斯特挂掉通讯，忙冲过去把项天明肉身的手拉回去。小a面红耳赤，鼻涕却止不住地往外冒，估计是伤着鼻黏膜了。 “来了，来了，病人家属让开！”身后的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米七几的女护士身后跟着个起码两米五高的魁梧身影，胸膛上还用彩色蜡笔写着两个字：小花。 “小花？”小a和李斯特一回头双双愣神，手上力道一卸，项天明的肉身就将其推开，跳下病床就想往外跑，却立马被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手臂拉住，闭锁机构随即套住上肢，咔咔两声将项天明吊在空中，任凭后者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从小花的背后又伸出两只手来套住项天明的腿，这下他是一点都动不了了，只能扭着腰哼哼：“飞船……安全！这里……危险……不能停！” “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看样子程度加深了，先打一针镇静剂。”闻讯而来的主治医师和艾尔伯特刚好赶到，翻开起病房门口的笔记后面露疑惑地说道。机器人小花会意，将项天明提溜到病床上按住，随后由女护士缓缓注射了安全剂量的镇静剂进去，没几秒种，项天明的动作就越来越小，和昏睡过去没什么两样了。 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以怪异视角观察自己的项天明的意识。刚才陷入发狂状态时他看着画面晃动，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流当中，直到那一针镇静剂，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情况恶化得怎么会如此之快？你们刺激病人了？”主治医师试图从前来探视的小a和李斯特身上找原因，两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只能一五一十地把从进来以后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你们可以尝试着给他讲一些开心的事情，或者放一些他喜欢的音乐，主要是稳定他的情绪。我看了看病人以前的档案，似乎有过多次重伤，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主治医师问道，小a和李斯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里都是联盟的人，你们大可放心。”见两人面露难色，艾尔伯特劝道。小a和李斯特面面相觑，后者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他是星际飞行员，我们一直在外面出任务，有几次差点就死在外面。跌落伤，枪伤，刀伤，窒息，中毒……总之就是几乎算是所有死法试了个遍。他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心里总是惦记着其他人，却不懂得关心自己，哎，圣母心但是又没那个命。” “这种情况我的确没见过，可能还得请那位来。”主治医师放下笔记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艾尔伯特。后者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说李振？” “没错，李振！那位联盟的高级成员。他是十几年年来唯一的病例，好吧，现在是唯二。也只有他靠自己成功恢复过来。”主治医师说道，同时挥手示意，带着护士和小花离开。 病房内三人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项天明沉默不语，半晌，艾尔伯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李振啊李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造的孽还是得靠你自己啊。” 第210章 直言不讳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经过去了快要半个月。项天明的意识整天就无所事事地观察着这处小小的病房和进进出出的人。萨马特和老爹带着水果来过，老爹哭得很伤心。斯达娜来过，她带着几个鲁巴人跪在地上为项天明祈祷，可惜并没有什么用。艾尔伯特自己有事来的少，只有小a和李斯特轮流守在病床边上，给项天明带饭，讲笑话，吹牛。 大部分时候只要不刺激到项天明，后者的肉身完全就像个乖宝宝一样任人指挥，说干嘛就干嘛。只是缺少情绪和自主意识。有许多个瞬间，李斯特甚至都觉得项天明这愚弄所有人，他就是想看他们这帮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可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项天明的意识也发觉自己的病情程度似乎与情绪有很大的关联，只要自己陷入某种负面情绪，病情就会恶化，反过来只要心情好，有时候他能隐隐约约控制肉身抽动一下手指，停顿一下呼吸。只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项天明很难去复现。现在的他就像个被踢出自己身体的倒霉蛋，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这种状态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他意识所感知的时间流速逐渐变慢了。 第一天住进来是正常流速，第四天李斯特说话的速度有些慢，第六天墙上的时钟已经慢到像是静止，第八天，项天明的意识能在护士完全推开门之前把她上上下下的细节打量一遍，到了第十天，项天明的意识更是要无聊得发疯，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慢得离谱，外界每一刻输入的信息太少了，不够他分析。试想一个人一整天只能盯着一张静止的白墙，他肯定会无聊到发狂。 第十天之后，项天明就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因为墙上的时钟已经停住不动，一边喝维你命的小a更是感觉静止了好几天。项天明只能靠回忆以前看过的电影和小说，还有没做出来的数学题打发时间。在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的真的快要完全疯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项天明终于注意到病房门被什么人推开了一道缝隙，凭借对周围环境事无巨细地观察，他意识到这个人之前从未出现过，他推门的力道和发力点很不一样。他意识到事情有了转机。 又反复回忆完十几部电影后，外部世界终于有了令他欣喜的变化，那道门被完全推开了，一张熟悉的老脸出现——是李振。这老家伙终于来救自己了！项天明欢呼雀跃着，体感上盯了李振快十个小时，才看见后者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能看见你就尝试着眨眼。 项天明心情大好，几乎是瞬间就与自己的身体连接上，他立马操纵着眼皮子上下翻飞，但还没高兴几秒钟连接就断了。正当项天明郁郁寡欢的时候，病房内的人却像见了鬼一样。 因为虽然在项天明的体感从李振进病房过了很久，但是在他们眼里，李振只是刚掏出那张纸，甚至还没有把字迹完全展开，就看到项天明的肉身疯狂眨了十分钟的眼皮，都快磨出火花来了。 “看来没错，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身体里。”李振胸有成竹地判断到，随后开始写下一张纸条。一旁的李斯特和小a却坐不住，后者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文艺形容吗？谁的意识不是在身体里，大哥你别开玩笑啊。” “谁和你们开玩笑了？”李振满脸胡茬，看起来有些邋遢，但一出口那股威严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现在情况特殊，意识还在，但是无法操控身体。看自己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李振想了想解释道，项天明的意识等了起码体感好几个小时才把这句话听完，对此深感同意。 “那到底要怎么救他啊？”李斯特问道，他不关心其他的，他只想让那个老是劝他戒烟戒赌的小项回来。“别急，他身体的伤都好了吗？”李振问道。“医生说没问题了，内伤外伤都仔细检查了一个遍。但他就是呆呆的，像个木偶。”李斯特回复道。 李振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随手拿出星际牛仔口味的维你命，初入口有些苦涩，紧接着辣喉，最后是甜。“解决了外部因素干扰，剩下的就是心魔。你们认识他这么久，告诉我，你们觉得项天明的心魔是什么？”李振放下喝了一半的维你命看向小a和李斯特问道。 “他妹妹项云汐？他发病前刚好在和我们说这些。”小a抱着双手猜测到。“也许是他想要旅行银河的梦想？我们自从奥尼尔太空港出来已经过来大半年，眼看着有钱换飞船，却为了我们投资了公司。”李斯特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三十好几的李斯特羞红了脸。 “嗯哼？有点意思，还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过嘛，你们说得都对，也说得都不对。”李振说着又喝了一口维你命。 而项天明的意识则有些犯嘀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魔到底是什么，这个好像是，那个好像也是，简直可能性太多了。 “这小子就这吊样，打我第一次认识他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他和我太像了，真的，一模一样。当然，是很多年前的我。”李振接着说道。小a和李斯特细细消化着李振的话，没开口。 “他的心魔从浅了讲，是圣母心，是总把事情自己扛，是装坚强，是梦想太遥远。实际上，抽象概括起来就一句话：就是太高傲。”李振缓缓说道，随后又抿了一口维你命，吸管吸空液体只能吸到空气的嗡隆声在病房里十分刺耳。 “太高傲？这……这……”李斯特和小a一时间总觉得不对，但又感觉好像是这样。“因为太高傲，所以不信任所有人，把所有人都当需要照顾的傻子，才把所有事情，包括不该自己管的事情揽到身上。 因为太高傲，所以觉得人类社会都是一坨垃圾，才想要借着游历银河这个借口远离。因为太高傲，自命不凡，所以不能停下脚步。他甚至高傲到连自己都看不起，这就是他痛苦的原因。” 第211章 用谈话的方式治疗 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李振吸着维你命没再说话，小a和李斯特则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小a挠挠头皮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原本一直稳定的项天明肉身开始剧烈抽搐起来，脸上，胸口，手臂肌肉时而紧绷时而松弛。脖颈和关节附近更是青筋凸显，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钻出来一样。 李斯特和小a看到这一幕都快要被吓傻了，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只有李振嘴里叼着维你命一个箭步上去把项天明肉身按倒，同时呼喊道：“快，叫医生！” 小a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按下紧急呼叫键，没过多久，之前出现过的机器人小花和护士就赶了过来，加大剂量给不停扭动挣扎的项天明肉身来了一针镇静剂，很快，那具躁动不安的躯体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振谢过护士后没有说明情况恶化是为什么，因为小a还有李斯特心里都清楚。“年轻人有傲气是件好事，一开始就畏手畏脚的人，很难成就什么。”李振委婉的劝道，他知道项天明能听见。 “但老话说得好，过犹不及。当傲骨变成骄傲，自傲，自命不凡，这就容易出现问题。”李振走到病房另一侧，把窗帘拉开，阳光很是温暖。“说实话，这种性格发生在你身上我还觉得挺奇怪。毕竟你之前不过是个空间站出生的傻傻的小子，你哪来的傲气？也许是因为成为星际飞行员让你自我膨胀了？”李振又说道。 项天明的肉身没有反应，但实际上项天明的意识却活跃得很。打一开始听到李振谈论他真正的心魔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屑。情绪波动，造成了肉身的抽搐。可是后面李振越是分析，他越感到无力和无奈，因为他知道李振说对了。 成为星际飞行员的确是他变得自大，自傲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前世自己的经历。初高中连跳，15岁考上世界排名前十的艺术类学院，17岁攻读第二专业，等到他20岁毕业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大展身手，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圈子里到处都需要人脉和资金，如果没有，对不起，请离开。 前十年的校园生活和社会反差如此之大，把他硬生生逼成了一个通过自我欺骗以此逃避现实的人。他必须自傲，不然就会意识到，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 所以当他重生到这个新世界，他拼了命想要为自己正名，想要将这种欺骗维持下去。而代价就是他自己强行揽过越来越重的担子，与日渐加深加重的心魔。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崩溃了…… “我也曾有过那样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甚至是包装和抬高自己的时候。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不需要这样做。我就是我，我只做我自己，做我喜欢的事。我甚至不必是‘李振’，因为有太多的人和事为这个名字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和期待，太臃肿了。”李振说道，他靠在窗边，脸上洒满阳光。 小a已经完全听迷糊了，他不明白什么叫‘赋予意义’。不明白什么叫‘不必是我’。他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一旁的李斯特看向安静下来的项天明肉身但是若有所思。 李振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并不是刚才那样的沉默，而是一种有益的，让人思考的沉默。随后他又开口说道：“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我暂时认为你的队友小a做得不错，他不明白这一切，但是他能做到，我能说什么呢？啊，有时候真是羡慕。”小a听到这句话没敢笑出声，但还是笑得咧开了嘴。 “你瞧瞧。”李振笑着说道。 “我还想再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非常非常久远的故事，大概已经有了一两千年那么古老。但是即使是放到现代，我仍然认为，这个故事是非常有益于我们的身心健康的。”李振又慢慢走回项天明肉身旁边，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李振的脸和黑色飞行员夹克并没有太多变化。 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李振自己嘟囔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在旧地球的十九世纪，有一位斯拉夫作家曾经写过一篇小说，是的，真是相当古老。 这位作家的名字已经失传，我们干脆就管他叫佚名或者宗教狂热分子吧。在他的书里有这么一位角色，是个贵族之后，货真价实的那种，响当当的贵族！ 这位贵族从外国回到祖国，想要领取自己长辈分配给他的财产，一路上历经各种奇怪的事，最后获得了与一开始差不多的生活水平。如果只是这样，这本小说断然不会一直流传到今天，它将会是枯燥的，无味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位贵族的形象与他一同经历过这些古怪的事件的人。一般举例来说，故事中的人都认为这位贵族是个十足的傻瓜，因为他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稳固的坚实的东西，一切都是可破坏的，会被遗忘的，因而活得很满足。”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不会惶恐吗？”听了老半天的小a插嘴问道，从他的眼神和高高举起的无意识的手来看，他是真心发问。“问得好！这正是我一直重复强调的关键，那就是他只做他自己。 他意识到物质和精神的存在和被毁灭的必然性，却仍旧攫取一点自己所必须的，热爱的。他意识到‘贵族’这个身份影响他人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因而轻视它，利用它，而不是被它所束缚。 项天明啊项天明，为什么不学学这位旧地球贵族呢？勇敢地做你自己吧，光是做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李振终于说完这一长串，满怀期待地看着病床上的项天明肉身，他注意到后者手指抽搐，眼球微动，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李振咂咂嘴，李斯特忙问道：“咋没用啊，李哥？”“别急，我还有最后一招。”李振一边说一边掏出另一盒维你命，李斯特注意到他拿维你命的手上还有一枚个人终端。“给他戴上，会自动播放。”李振吩咐道。 李斯特和小a半信半疑地把个人终端塞到项天明肉身的耳朵里，慢慢后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项天明的变化。 第212章 话疗成功 项天明的意识其实早就冷静下来，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一条一条，一点点分析理解李振的话，最终，他意识到李振是对的。 他平复了激荡的心情，再次开始尝试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夺回控制权。比起一开始，他现在能同时控制更多的部位，只是幅度都很小。在李振讲完那个旧地球小说里的故事后，他还控制手和头部做了动作，只是从肉身视角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就当项天明的意识焦头烂额的时候，又听到李振说还有一招，体感上又等待了漫长的几个小时，那枚个人终端终于被放进了耳朵里。项天明感觉有些奇怪，李振这老小子又在搞什么鬼，难道要讲一些机密内容，连小a和李斯特都不能知道吗？ 项天明也没法质问李振，只好耐心等待个人终端播放的内容。大概在体感上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突然出现，持续了十几秒消失。随后是刺耳的噪音。项天明感觉脑子都快炸了，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是一台电视机，那么此刻屏幕上一定全是黑白色的噪点。 最折磨人的是，由于体感时间流速不一样的关系，在正常速度下可能转瞬即逝的噪音在项天明意识的感知中持续时间要久远得多。听了这些，项天明甚至又快要暴躁起来。可是透过肉身视角，他能看到李振嘴上吸着维你命，眼神一直盯自己，脸上是一种自信满满的表情。 到底会是什么内容呢？带着这样的好奇，项天明的意识强压住波动的情绪，耐心等待起来。而在病房里，在小a和李斯特期待的目光中，项天明的肉身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 “西一昂~机耶~？”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道严重失真模糊的人声从个人终端的扬声器传出，项天明一时间没能听懂这到底是谁，又在说些什么。之前李振等人说话由于星际时代人们快节奏生活方式的影响，比起旧地球时代语速要快不少，这就为加速状态下项天明的意识理解话语给予了一定的方便。 就好像旧地球人说话是一倍速，星际时代人是三倍速，而项天明思绪加速到三倍以上，那么语速就被人为的降了下来，勉强还能听懂。但这段个人终端播放的音频说话者语速好像专门放慢了，以至于项天明必须得根据变形的发音猜测其含义。 “你姨~紫雾蔼~呢啊？”等了半小时，又有新的片段传入项天明肉身的耳中。项天明意识的大脑快宕机了，虽然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大脑在物理上也差不多是宕机中。 “会是什么意思呢？”项天明在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这些古怪的音节，似乎很熟悉，但想法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会是什么呢？ “好像有反应，好像又没有。李哥，这到底你给他放了啥呀？”小a等了半天也没见项天明的肉身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忍不住问道。 “等，现在只能看他有没有悟性了。”李振闭上眼睛咂吧咂吧嘴说道，似乎并不着急。“悟性？”李斯特半天都没想明白这和悟性有什么关系。“没错，我猜他现在情况很特殊，比我当时都特殊。要不然，也不会只能偶尔通过手指和眼皮向我们传达信息。我刚才说的，给他放的东西他能明白多少，可不就是靠他的悟性吗。”李振睁开眼说道。 而项天明还完全没有察觉到李振的此时所说的话，因为他的感知里，个人终端才开始播放第二句话。“别业~德安~吸音，乌我~呢嗯~执拗~歌舞~荷坳~致意~既已。”又是这些奇怪地冗长的无意义音节，听上去很熟悉，在脑海里写成字却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说是精神病人的呓语都算抬举。 李振这么大老远跑来帮忙，肯定不能当乐子人光讽刺自己吧，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信息，项天明如此想到。 “憋耶~五欸~乌我~德安~吸音，区域~植物我~李~致意~既已。”录音循环播放了几遍，一共三句，似乎这就是最后的部分。 突然，项天明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刚才听到的是被放慢过后的发音，语言的发音本身是没有直接意义的，只是方便口头使用。将扭曲变化过后的发音还原成语句本身就是错误，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其还原为拟声字词，再尝试着加速读出来。 李振注意到此时的项天明肉身又开始轻微抽搐起来，只是幅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并且项天明肉身眼睛紧闭，嘴皮一上一下，仿佛在梦呓。“真的有用？”李斯特和小a也注意到了发生在项天明身上的变化，喜悦的语气中又带着点担心。“等！”李振依旧不动如山，目光死死地盯着项天明那张红润的脸。 与此同时，依旧被困在身体里的项天明试了一下，果然这些发音开始能够被还原成有意义的语句。又反复校对和推敲后，三行清晰的语句出现在项天明的脑海里。 “项姐，你在哪？别担心，我能照顾我自己。别为我担心，去做你自己。”项天明在脑海中默默念道。此刻真相大白，这些是项云汐的消息。大概是李振来之前用什么方法让项云汐录下这简短的几句话。 即使相隔数百光年，失踪大半年，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人第一句话还是叫自己别担心。项天明的意识没法鼻子一酸，但还是感觉麻麻的。 下一秒，守在床边的小a和李斯特惊喜的看见项天明的眼皮底下渗出两滴泪水，一直从眼底挂到嘴边，又顺着下巴流淌，打湿枕边的床单。项天明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目光清澈且坚定。 “好小子，终于醒了。”李振笑着走上去把个人终端摘下来，随手揣进自己的兜里。“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感觉真好，非常美妙。我没法说我有多感谢你们，李哥，小a还有老李。”项天明坐起来伸出双手看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流下眼泪说道。 “好了，你们聊，我先去找艾尔伯特，把这次的路费报销了。”李振说着就要开门，却听项天明问道：“你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说，赏个脸吧，李哥？”没想到李振只是回头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便推开门离开，留下原地懵逼的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不知道的是，李振刚走出房间就把那枚塞给项天明用过的个人终端丢到地上一脚踩烂，里面露出一些像针头和药瓶的微小结构。“那小子醒了，我也拿不准是新药的效果还是我心灵鸡汤的作用。用这药的事情我没告诉他，免得他又东想西想，可别露馅了。 另外，白星号上面的传感器显示这帮臭小子还关了一个人在工程段，记得提醒他们，别闹出人命来。”李振按在耳边个人终端上说道，随后加速朝外面走去。 第213章 倒霉蛋詹姆斯 “先喝口水，慢点吃。”小a递给被松绑的詹姆斯一杯水，没想到对方勉强眯缝着眼睛，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项天明见状只好拿来袋装葡萄糖，和温水兑了一下，慢慢往这倒霉蛋嘴里倒上一点，倒多了都怕他呛死。 “不好意思哈，把你给忘了。”小a把那杯水放在一边，有点尴尬地道歉。李斯特没来，不知道他叮叮当当在上层甲板干什么。詹姆斯脸色都已经不是发白而是发黄，作为一个白人来说，看起来很奇怪。项天明知道这是饿得太久，贫血导致的问题，只能慢慢给他补充营养和能量。 眼见半小时才勉强给灌下去半碗葡萄糖水，詹姆斯终于是有力气张张嘴了。项天明和小a正高兴，没想詹姆斯睁眼看了他俩一眼，随即又昏迷过去，这可愁坏了两人。 “这小子该说他命大还是倒霉，活生生关这儿十多天，居然没死。”项天明摸摸詹姆斯的脉搏，又在手指上舔了舔去探鼻息，还有进气和出气，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难说。不过，我在想，他之后醒了，咱们该拿他怎么办呢？咱们这一通折腾下来也没见有人来救他，该不会是个误会吧？”小a五大三粗，但也不是蛮横无理之徒，见詹姆斯这副惨样，反倒有几分自责。项天明把碗转了个方向，一口饮尽后说道：“等他好起来再说吧，给他整个东西垫一下躺着，是敌是友尚不可知，还是让他先在这儿呆着吧，我去和艾尔伯特交代下。” “行。”小a蹲着没起身，把詹姆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放躺下来，而项天明则钻出了工程段，看见李斯特鬼鬼祟祟地在整理东西也没多想，径直朝白星号外面走去。“怎么样了，那家伙？”艾尔伯特见面给了项天明一拳头，虽然知道艾尔伯特手上收住了力道，但项天明还是一个踉跄，差点没往后摔。 “活着，昏了。”项天明弓着身子捂住胸口呲牙咧嘴说道。“小伙子，你这体格还得练啊，要我给你加训吗？”艾尔伯特打趣道。“别，您老人家放过我吧，我刚从医院出来。”项天明摆摆手说道。 “那行，抓紧时间休息几天，自个儿和李振回联邦去，我就不送了。”艾尔伯特说罢就要走，项天明忙追过去拉住他问道：“咋了，又提这事。”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你倒是清静，我可是被联盟高层和联邦催得要命，你再不走，联邦都要过来把你绑走信不信？”艾尔伯特挣脱项天明的手，带着几分玩味看向懵逼的项天明。 “奇了怪了，我有这么大面儿吗？”项天明收回手挠挠头皮，笑得很猥琐。“我倒是也挺想知道。另外，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别让李振再操心了。为了尽快赶过来，这老小子连超空间引擎都干坏两个，我正头痛怎么给他报销，都是你小子惹的好事。”艾尔伯特说完拍拍屁股走人，很快就消失在电梯门后，只留呆呆的项天明站在原地。 “李振还挺好的咧。”项天明看着迅速上升的电梯，环抱双手自言自语道。 时间又过去两天，在几针飞盟医护人员给的强效恢复剂帮助下，詹姆斯依然是半残废状态，但好歹能长时间说说话，聊聊天了，尽管他显然并不是很想与项天明三人交谈。 “怎么说呢，你就这样一直和我们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你把话说清楚了，咱们该干嘛干嘛不是。”李斯特把詹姆斯喝完的营养剂瓶子丢到垃圾桶里后看着气色好上不少的詹姆斯问道。后者病怏怏地躺在一床垫子上，眨着眼睛不说话，手臂抬起来没多高又不得不放下。 “你的肌肉分解比较严重，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暂时是没法做什么动作。”跳下梯子走到两人身边的项天明提醒道，詹姆斯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冷哼。 “你说你自己是被财团邀请前来采访他们对吧？你知道我们在那艘波兰人号上面看到了什么？哦，对了，我还没跟你算谎报情报这账呢。”项天明一只手轻轻拍打在詹姆斯的脸颊上，后者不得不停止装睡睁开眼。 “我没骗你，斯拉夫语系，转译后的结果。”詹姆斯就像看白痴一样缓缓解释道。项天明也就是提一嘴，并不打算在这上面纠缠。事实上，这几天想起来这倒霉蛋以后，他心里另有计划，打算把这家伙利用起来。 “你不是认为自己属于光明正义的一方吗，我有个想法需要你这个大英雄帮助，听一下如何？”项天明说道，詹姆斯还未回答，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之前认为我的朋友，也就是鲁巴人，是低劣的野蛮的种族，对吧？你说，作为一个记者，你是不是应该实地地去考察和采访，而非光靠自己的臆想。记者先生？” “别讽刺我，我是被报社强制派来接这份活，我可不是财团的走狗。另外，一群连通用语都不会说的野人，有什么好采访的？”詹姆斯虽然虚弱地躺倒在地，但语气依然高傲的很，就差没鼻子顶在项天明脸上出气。李斯特想了想和项天明耳语几句后劝道：“自从文明区边界封锁后，人类已经很久没有再发现这样与主流社会不同的文化族群，无论如何，鲁巴人的发现是一个大新闻，不是吗？ 你认为他们低劣，那该就用自己的镜头和采访说话，不是吗？”詹姆斯眼神中流露出犹豫，嘴唇却闭得很紧。“我手上还有我们当初进入波兰人号拍摄的视频，里面记录了财团本地高层的丑陋嘴脸，还有他们称为‘价值审判’的恶心玩意儿，你就不想看看吗？而且我记得你是独立星系出身的人吧？”项天明接着劝道。 “我是不是独立星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詹姆斯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张牙舞爪。“独立星系没少被财团和联邦打压，对吧？这些资料和证据你放出去，就可以看到联邦和财团狗咬狗，你也会成为民众眼中说真话的大英雄，何乐而不为呢？”项天明盯着詹姆斯因为愤怒和恐惧而瞪大的眼睛慢慢说道。自己一定很像反派，项天明暗自吐槽道。 “什么时候给我？”詹姆斯闭上眼睛又睁开，半信半疑地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莞尔一笑。后者解释道：“当然是你关于鲁巴人的采访结束以后。” 詹姆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这该死的好奇心！”他叫骂道。 第214章 午餐与叙旧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李振抬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项天明问道，他正坐在小餐桌后面享受着自己的午餐，金属雕花圆盘里，码放着星际蝗虫腿排和多倍体食人花菜，这两样都是星际时代培育出来的新物种，没钱的平民还吃不到。 “大差不差，把那个记者忽悠过去采访鲁巴人，到艾尔伯特那儿做了记录，改天整理下装备就往联邦走。最好走之前能接个顺路的活。”项天明有气无力地说道。 “可以，知道忽悠别人，不逼着自己傻了。吃点什么，我给你点，反正你还欠我几百万积分，多一点也不多。”李振坏笑着说道，随后切下一小块蝗虫肉排送进嘴里。“你说这玛德琳和霍特·斯特鲁奇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项天明没接话茬，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李振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份面条给项天明，随后嚼完嘴里的肉排这才开口说道：“那婊子不好说，心很黑，你千万小心。至于霍特，你倒是可以和他勾兑勾兑，这人有点意思。具体要干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此人和财团某位最高层的投资人这几天走得很近。 飞盟私底下帮他们牵线搭桥做了不少事情，想想也是奇怪，按理来说这两家可都是死对头才是。”李振说完喝了一口冰酒，不顾形象的咂咂嘴，仿佛还在回味。“走得近，谁啊？”项天明有些不明所以。 “叶尼娜，全名不清楚，大部分人称其为冰拳。手底下主要有两个部分势力，一个是新地平线安保公司，另一个是北极星海盗团。霍特是做生物科技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李振简明扼要的说道。 “唉，算了算了，我真是想不出来。李哥，我还想问个问题，你别蒙我。”项天明突然俯下身子靠近李振神秘兮兮地问道，李振眉头一挑，三下五除二把盘子里最后一点肉排吃掉，坐直了等着项天明发问，顺便伸手去拿酒杯。 “你和至暗日星系里那对姐妹到底什么关系？”项天明小心翼翼地问道，并且观察着李振的表情、“噗~咳咳。”正在喝酒的李振直接呛住，酒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溅得餐桌上到处都是。一旁的服务生连忙拿来干净的纸巾和软帕要为他清理，却被李振收下纸巾后摆手拒绝。“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振一边清理身上的酒渍一边压低声线问道。 “那什么，当时我去找接头人，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而且好像对你特别有意见。我这不是出于工作考虑，认为李振同志你或许有必要交代一些信息嘛。”项天明对着李振挤眉弄眼地说道。 出乎项天明意料的是，李振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叹了口气问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她们开了家酒吧对吧，菠菜酒吧。姐姐是老板，妹妹好像参加了一个什么教派。但我觉得这都还好，主要问题是……”项天明话说到一半就注意到李振紧张起来，擦脸的手停在半空，下巴和两边脸颊的褶子都快崩没了。 “她们加入了深红海盗团。”项天明最后还是直接说出了真相，李振听完闭上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半天没说话。“先生，这是您的餐，请慢用。”服务生托着面条碗走过来说道，项天明谢过对方，注意力还是停留在李振身上。 “怎么会这样……当年……唉。”李振长叹一口气说道，那语气里的自责很明显。“到底咋回事？”项天明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魂问道。“服务员买单！”李振睁开眼瞪了项天明一下说道。“诶，别走啊，李哥。”项天明急忙喊道。“去去去去去，我心情不好。”李振摆手说道，项天明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振这副窘迫的模样。 劝也劝不了，项天明只好专心在自己面前这碗面上，虽然八卦没打听到，但显然这里面是有故事的。想到这里，项天明就又狠狠吸溜了几口。改天再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助于解决希尔瓦娜姐妹乃至失意者联盟的事，进而一举打击深红海盗团，项天明如此想到。 “最近过得怎么样，老爹？”项天明问道，三人依旧戴着假发和面具，免得给风马公司继续惹麻烦。“有了你们的融资，萨马特又租了一艘送货的穿梭机，雇了两个新的飞行员，眼下是没有大问题了。真得感谢你们啊，小项！”萨尔瓦多老爹握住项天明和小a的手激动地说道，甚至忍不住偷偷转过身去抹泪，其中心情复杂，项天明也是大概能明白一些的。 当初视为己出的孩子逃命离开，又突然回到身边，还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大概是自豪，庆幸和唏嘘兼有之。 “老爹，你咋把我忘了。”李斯特有点酸溜溜的说道，老爹只好放开两人又去拍拍老李的肩头，在老爹面前，三十多岁的老李也只是个小孩子。“你呀！我最放心。心眼多，成熟些，我不担心。”老爹笑着说道，眼中依旧泪光闪烁。李斯特哭笑不得：“您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呀！”众人哄笑起来。 “这年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可惜了小刘，多好一孩子……”萨尔瓦多老爹说着说着就想起在3b-2上死去的小刘，项天明至今没敢说出真相。“您别担心，过几天我们要回联邦，他的家人我会顺路去看看，能帮一下就帮。”项天明宽慰道。 “什么？你要回联邦！你小子疯啦！你是通缉犯，回去干什么？”萨尔瓦多老爹抹去眼泪抓住项天明的手问道。车间里静悄悄的，就连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萨马特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实际上我的通缉令已经撤销，是古力特公司联系我要我去帮他们做宣传什么的，反正是赚钱，我想着顺便回去看看我妹妹。”项天明解释道，萨尔瓦多老爹沉吟片刻感慨道：“这世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老爹老啦，你们也成长了，有想法便去做吧，这毕竟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爹慢慢说道，大家听着都唏嘘不已。 “小项，不如这样，你走的时候通知我，我把小刘生前一些东西交给你，由你转交他的家人，你看如何？”萨马特提议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项天明回复道。 “行了，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小项你们也是，没事快回去吧，财团昨天还来调查了公司，这里不安全。”萨尔瓦多老爹说道。项天明点点头，三人与工友和老爹道别，随后由萨马特带着前往鲁巴人工作的另一区域。 “老爹好像一瞬间老了很多啊。”李斯特走在后面说道。“没办法，我管账目和接单子，老爹负责人员和实地操作，他比我累的多。我好多次想让他别管那么细了，但他不肯，我也没法子。”萨马特叹了口气解释道。 “说起来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另起炉灶？”小a忍不住好奇道。李斯特和项天明也默默竖起耳朵听，路还很长，也算是个解闷的法子。 萨马特苦着脸说道：“当时你们跑了，这是全联邦第一例。星际物流公司层层施压，最后怪到我头上，我还给上司打了一顿。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个经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垃圾，是件工具。 他们威胁我不处理掉老爹，就要我好看。我当时虽然横了点，但也下不去手。干脆和老爹一合计，带着大家伙跑路。后面的故事你们都清楚了。” 项天明刚要说什么，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人差点拉住手臂，耳边随即传来一声欣喜的叫喊：“项天明！项天明！神使！”四人一看，正是鲁巴人的头领斯达娜。 “你会说通用语了？”项天明强打笑容问道。打小时候他看见女的靠近就会紧张，被异性接触更是会手脚冰凉，肢体抽搐。刚才好悬没给斯达娜拉住，不然可就丢人了。 “会，一些！”斯达娜回复道，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但是回复速度比之前流畅多了。“走吧，我让他们目前负责分拣和搬运，就在前面。他们干得还不错呢！”萨马特笑着跟项天明三人说道。 第215章 沉重的心 一进库房项天明就看到在货架堆砌而成的迷宫里，一些鲁巴人正在来回奔走。“老实说，一开始我还真有点担心，但是这几天下来我发现他们好像工作效率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想想也是，现在很多东西都是设定好的机器在弄，人主要起到一个维护作用。”萨马特不无感慨地说道。 “维护？”项天明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想不出来这些连通用语使用都还差点火候的鲁巴人，要怎么维护机械设备。“你看。”萨马特伸出手指向货物分拣传送带上正工作的一些鲁巴人说道。 顺着萨马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项天明一行人很快看到已经换上工作服的鲁巴男女守在机器旁边，看见有货物卡住堵塞传送带和管道就疏通一下。有的鲁巴人手里拿着仪器扫描着货物，仪器响了就是有问题，没响就是没问题。一切井然有序，如果不说，又有谁能想到这些人半个月前还被困在沙漠里，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部落生活。 “对了，萨马特，待会儿我给你推荐一个记者，麻烦你到时候带他采访一下这些鲁巴人。”项天明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说道。“采访？可财团正找这批鲁巴人，你这不是……”萨马特话说到一半被项天明打住。“别担心，我会让他省去时间和地点，等风头过去再发表。”项天明解释道。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干嘛要这样做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萨马特被打断倒也并不生气，而是劝说道。“你想把公司开到文明区以外吗？”项天明突然问道。“这，什么意思？”萨马特一时间没能理解两者有什么关系，疑惑道。小a和李斯特，还有项天明则是轻笑起来。 “你除了做本地星系内的运输，也对星系之间航线多少有些了解吧？”项天明拉着萨马特问道，而小a和李斯特则和斯达娜攀谈起来。 “知道几条，都是历史悠久安全系数较高的航线，怎么了？”萨马特回道。“它们有多久没有更新过了？”项天明仿佛早就知道萨马特的答案，接着问道。“嗯，我不是星际飞行员，不太清楚，但，大概从一百多年前就没有大规模更新过了吧。”萨马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难道那些航线上现在不是布满了星际垃圾和趁火打劫的海盗团吗？”项天明又接着问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探明新航道……”萨马特边说心中便起了波澜。“是的，自从逃出来这一路上我就看明白了。人类几乎已经失去了探索的欲望，被持续的战争和尚且可以满足使用的资源桎梏在这方圆几百光年的文明区内。 需要有人重新唤起大家的求知欲，重新激发人类对宇宙的渴望。这将是第一步。”项天明缓缓说道。 萨马特正要说什么，身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嘟嘟嘟的提示音，他随即按下耳边的个人终端按钮，嗯嗯啊啊了几句便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小项你们先参观，我临时有事必须得先走了。”项天明微笑着点头，只当他是没听进去。 没想到萨马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又返身回来，握住项天明的手诚恳地说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梦想，我会配合你。但是除此之外，我也许没什么能帮上忙的，现实的责任太重了。谢谢你，小项，谢谢你。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保重，再见！” 萨马特紧握住项天明的手，又一一与小a和李斯特告别，宽厚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直到他走过拐角，完全不见了踪迹，项天明才感慨道：“看来他是真的变了。” “看人不能光看现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能落下。萨马特到底变没变，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只有假以时日才能知道。”李斯特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道。项天明笑着没说话。 “项天明，离开？很远？”一直呆在旁边没说话的斯达娜突然问道，表情变得有些紧张，活像只察觉到要被父母抛弃的小兽。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啊，斯达娜。你现在或许还不懂，但是我想你会明白的。你和你族人的生活，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项天明语重心长地说道。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痊愈后，项天明回想起李振的那些话，心中也有些感悟。他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神明，鲁巴人已经迈出融入或者说回归星际社会的第一步，自己也该放手了。 “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学习和工作，如果有了新的想法，大可尽管去做。并不是我们的说的话就一定正确。”李斯特也诚心补充道。只有小a没什么话，举手展现了几下肌肉线条后解释道：“好身体，好未来。” “斯达娜，明白。神使，时间，回来？”斯达娜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项天明猜她是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看着面前鲁巴女孩那副担忧与迷茫的眼神，项天明不禁又回想起记忆中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学习，用知识去保护你和你的族人。”项天明说道，他没敢给个具体日期。 “真的？”斯达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难道说女性天然在这种事情上极其敏锐吗，项天明暗暗吐槽道。“没错，我是神使，不会说谎的……当你读完一千本书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项天明看着斯达娜的眼睛说道，他撒谎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罪恶？”从风马公司出来后，伪装了一番的项天明问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因为你在骗傻子。”李斯特言简意赅地回道，项天明尴尬地咳嗽两声。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总不能说我们可能要很久很久，甚至不会回来了吧。”项天明吐槽道。“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谁叫你是头儿呢。”李斯特笑着说道，小a附和着点点头。 第216章 启程联邦 启程的日子很快到来，项天明，小a和李斯特围着白星号边上，指挥着地勤最后给重新刷了一遍油漆的白星号打蜡抛光，用李斯特的话来说这也算是某种版本的衣锦还乡，怎么也得把家伙什儿整得漂漂亮亮的。 “看着差不多了，辛苦各位了，来休息休息。”项天明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几瓶水递给忙完的地勤说道。“在干嘛？”李振突然出现在身后喊道。三人回头一看，依旧是那张老脸。 “准备工作如何？”李振走过来薅了一瓶水后问道。“差不多了。”项天明回复道。地勤人员拿了水收拾完工具纷纷打着招呼离开，只留四人看着闪亮的白星号发呆。 “记者我已经交代完毕，过上一段时间财团就要出个大丑。鲁巴人和朋友的公司我也告别和安顿好。艾尔伯特叫我滚，我猜他是说再见。所以，差不多。”项天明如数家珍地说道。 “接了顺路的活儿没？”李振问道，随后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水。“算是吧。我……朋友的遗物，要我顺路运回去。”项天明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李振扭头瞟了三人组一眼，没说话。 “跟我们一块儿走？”李斯特问道。“不，我还打算在这里待几天，最近财团和联邦边境不太平，有很多事要办。虽然我觉得你们会更危险。”李振把夹克敞开点，双手叉腰提醒道。 “因为玛德琳？”项天明眉头一挑反问道。“玛德琳，霍特，叶尼娜，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联盟收到消息，联邦内部近期有些古怪，一年内可能会有动荡。”李振摸出两根烧火棍来，一根放自己嘴里，一根递给老赌鬼，后者却摇摇头没有接。 “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我还没有攒到足够远航的钱，我是不会死的。”项天明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该说是乐观还是悲观。 “项天明！”有个熟悉但想不起来名字的声音突然在四人身后喊道，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星际报业的记者詹姆斯。 “哟呵，有何贵干？”项天明随手也丢过去一瓶水，后者双手接住，迟疑着开口：“你们要走了？”“不然呢，你还想被我们绑着去联邦？”李斯特贱贱地说道，李振低下头装成小透明没说话。 “你们走了，那说好要给我的资料怎么办？”詹姆斯穿着夹克，戴着最新型号的摄像眼镜，着急地问道。 “去找这里的头儿，艾尔伯特，东西我已经交给他了。你把事情办完，他就把东西给你。”项天明回复道。“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问问你的良心。”李斯特补充道。“哼哼，良心？我当记者第一年就丢了。”詹姆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当初干嘛那么义愤填膺骂我们伤害无辜？”小a插嘴道，詹姆斯一时语塞，随后深深看了四人一眼转身就走。 “记住我的提议，有兴趣打我通讯或者让联盟转交。”项天明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詹姆斯听到没有。“这就是那个记者？”李振等詹姆斯走远了问道。 “对，一切按计划进行。第一步是挑起大众对未知的兴趣，舆论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手段。”项天明回过头来说道。李振点点头，含着烧火棍没点，他知道项天明不爱闻。 “联盟那边我会推进，还有几个月你就能正式加入飞盟，到时候这块儿工作我会移交给你。希望这个方法真的有用。”李振叹了口气说道。“艾尔伯特之前和我说，联盟内部有人不喜欢我们？”项天明突然问道。小a和李斯特看着李振，没说话，但显然都在等他的答案。 “是，多数是商人出身的派系，别担心，像我这样的飞行员出身派系大多则表示支持。即使在飞盟内部，也有人愿意一辈子窝在文明区，所以这才是我们目标的意义，不是吗，混蛋小子？”李振笑着回复道。 “遨游宇宙！”项天明伸出拳头放在李振面前，后者会意，也伸出拳头碰在一起。“遨游宇宙！”李振回道。另外两只毛手和布满老茧的手也伸了过来，是小a和李斯特，“冲破封锁！遨游宇宙！”四人喊着口号，碰到一起的拳头上下起伏，在此刻，他们的心仿佛连成一体。 “启动反应炉！”项天明按下按钮，电路讯号随即传到工程段，伴随着一阵蜂鸣，反应炉点火成功，熟悉的嗡嗡声再次出现在耳边。“飞船点火成功。”波波耶娃说道，声线依旧冷若冰霜。没错，在艾尔伯特带人初步勘察过3b-2行星上的地下基地后，他们就发现了躲起来的人工智能波波耶娃。 艾尔伯特的原话是：“自己的东西保护好，怀璧其罪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多讲。”所以，后来项天明就让波波耶娃迁移了数据到白星号上面，只留了一个空壳在地下基地交给飞盟的调查人员鼓捣。幸亏花了钱升级飞船，不然就凭以前的电脑，根本容纳不下波波耶娃这尊大佛。即使是这样，波波耶娃依旧自我阉割了许多用不上的功能才得以上船。 “飞行舵面控制，正常！电脑自检，正常！引擎喷口点火，正常！”项天明按照飞行条例与波波耶娃一起一步步进行起飞检查，毕竟是对自己的性命负责。改装过的白星号尾部喷口爆发出明亮的蓝色火焰，很快就将停机坪升起的导流板烧得通红。 “系统自检完毕，全部合格，可以起飞。”波波耶娃总结道。项天明松了一口气。“塔台塔台，这里是停机坪二十一b白星号，申请起飞。完毕。”波波耶娃随即向飞盟塔台申请起飞，半透明的能量护盾就在前方，一艘艘飞船正排队通过。至于小a和李斯特，由于有了波波耶娃辅助飞行的缘故，他们现在都在工程段。 “白星号，这里是塔台773号，允许起飞，重复，允许起飞。你们有三十秒时间通过，完毕。”待到塔台同意，项天明随即启动了反重力引擎，伴随着轰鸣声，白星号一千多吨的身躯慢慢升起，在停机坪上激起一阵白色的气浪，随后尾部喷口加力，径直穿过能量护盾和空间站出口，飞向茫茫太空。 而在项天明等人看不到的地方，李振正和艾尔伯特站在一起，身前是强化玻璃窗，目睹了白星号起飞全过程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行了，你的高徒总算是走了。”艾尔伯特说道。“是啊，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容易招事。”李振也感叹道。 “那走吧，我们还得跟那帮老家伙汇报呢，到底有多少人愿意支持我们，就看这一次了。”艾尔伯特语气里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担忧。“会成功的，我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星际飞行员！”李振深吸一口气后望着白星号远去的方向坚定地说道。 第217章 新观念 “启动巡航模式，目标设定为本地主恒星，接近引力平衡点后锚定轨道高度，开启燃料勺。”项天明双手离开操纵杆，对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驾驶舱说道。 “已收到指令，正在调整姿态，姿态调整完毕，稳定巡航中。”仪表台上的扬声器传出波波耶娃的声音。项天明躺倒在座位上，瞄了一眼自己的驾驶舱，感叹道东西是越来越多了，几个月前自己周围还干干净净来着。 副驾驶前面的仪表台上用微型反重力悬浮装置固定着铁公爵的骷髅头，虽然是他自己的要求，但是项天明看着还是多少有些膈应，干脆放在另一边。 紧挨着骷髅头的黑色正方体是波波耶娃的新交互界面，包含一组状态指示灯和手动关闭开关，项天明可不想再来一次人工智能危机。正方体被切割成类似于魔方的结构，缝隙之间荧光流转，粗细略有变化，似乎是这个小黑盒子正在呼吸一般。 再往右边看，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仪表台被专门改装挖出一个凹槽，里面设有限位器，两把武器正好端端的放在上面。一把是隆默的电磁手枪，另一把是兰戈的匕首，周围还整齐的码放了几个弹匣。 而在自己身后，通向货舱的合金门两边，是两套备用战斗服，集抗压，防弹，维生等多功能为一体，性能不错，价格也是非常的惊人。其余一些地方还零零散散放了一些医疗用品和食物，水一类的，几乎就要把小小的驾驶舱塞满。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还是挺后悔把一百多万投进萨马特的公司，现在也只能安慰自己以后能换更好的船。一定会的，项天明自我安慰道。 “项哥，下一次跃迁还要多久？”小a突然从货舱过来探出半个头问道，他和李斯特虽然经历这么多次超空间跃迁，但还是会有些不适，往往需要项天明提前告知他们，做点相应的准备。 项天明把腿从仪表台上放下，站起来笑着回道：“还要一段时间，半小时吧，我们需要在前面的恒星收集燃料。你们最好休息休息，别到时候又吐得到处都是。”“了解，那我去叫老李上来玩会儿。”小a说道，随即便要往后走，却被项天明拉住吐槽道：“用个人终端开私人通讯啊，都什么年代了还通讯靠吼呢。” 前者嘿嘿憨笑两声，按下耳边个人终端的按钮，眼神瞬间呆滞起来，项天明知道那是在视网膜上投影出了全息屏幕。没过多久，一身机油味混合着汗臭的李斯特黑着脸就从工程段爬了上来，他随手接过项天明丢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抱怨道：“真是操蛋，东西越多，麻烦越多。自从我们出来第三次跃迁开始，这新装的能量调频耦合器老是卡死，那一截传动震动又大，润滑油都给崩我脸上来了。呸呸。”李斯特说着又往垃圾桶里啐了两口。 “来玩牌啊，老李，正好没事干，玩两把。”项天明喊道，随即从飞行夹克里掏出他拿钢笔画的水浒人物套牌，兴奋得直搓手。“上次是我大意了，看我今天打你个落花流水！”小a也附和道。 没想见老赌鬼居然把毛巾往手上抹了两把，挠挠头皮后居然把头偏过去说：“别了，我不玩牌。”项天明和小a啧啧称奇，这李斯特爱玩牌在原来的工友之间出了名，跟着他逃出来后也是一直念念不忘，怎么突然改了性子呢？ “老李，真不玩？”项天明故意把牌放在李斯特眼睛前面晃悠几下，调戏道。后者闭上眼睛痛苦地喊道：“去去去，我戒了。别来乱我道心！”项天明和小a相视一笑，同时发出哦哟一声，直呼不可能，白星号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与此同时，在数光年以外的创世星系，3b-2号沙漠行星轨道上的太空港中，星际报业的新人记者詹姆斯正站在风马星际运输公司的大门前发呆。在周围来来往往的工装人群中，他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甚是惹眼。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从风马公司内，有一名好奇的前台人员走出来温柔地问道。她好奇地打量着詹姆斯鼻梁上架着的摄像眼镜和手上的小型补光灯方块，这让后者终于从臆想中清醒过来，他注意到这名女性前台脖子上夹着一个微型麦克风一样的东西。 “哦，不好意思，你是这家风马运输公司的员工吗？”詹姆斯彬彬有礼地问道，对于文明人，他一向友好。 “是的，请问您是想咨询运输业务还是其他的呢？”前台妹子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问道，她的声线里似乎有些杂音，不过并不明显。“我受人之托，想要对你们公司进行一个采访，具体的内容不太方便直说，我想你们的老板应该收到过通知。”詹姆斯随着前台走进风马公司的大门，进一步解释道，并接过一杯白水。 “请稍等，我正向经理汇报。”前台妹子迅速回复道，依旧是标准的假笑，甚至几乎可以说有些僵硬。“请问您的名字是？”很快，前台目光呆滞地问道。“詹姆斯，星际报业。”詹姆斯回复道。 “好的，詹姆斯先生，请您往我的右手方向一直走，会有专人前来接待您。”前台结束通讯，迅速从呆滞中恢复表情说道。 詹姆斯双手握紧水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看着光线有些昏暗的走廊，喉结上下微动，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前台，后者回以微笑，这次是真诚的。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补光灯，又紧了紧背上的背包背带，硬着头皮走向走深处。 “他，来了？”风马运输公司一处传送带旁的办公桌上，一位正在工作的女性突然眉头微皱，随后放下手中事情向连通公司大厅的走廊奔去。“加油，我相信你的能力。”她耳边仿佛有个人如此说道。声音的脸她永远记得，因为那是位从天而降的少年。 第218章 詹姆斯奇遇记 小心翼翼地穿过乳白色的走廊，墙面反光率不高，拐角的吸顶灯还坏了，因此显得有几分阴森。詹姆斯压着步子往拐角走，等到了转角处，他便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快速靠近的声音。他忍不住贴在墙上，只探出一个头去观察情况。 “你好！詹姆斯？”在詹姆斯探头出去的一瞬间，那个飞奔而来的漂亮女孩随即问道。“对，是我，您就是接待？”詹姆斯从墙后显露出身形友善地问道，在对方惊异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怪异。 “是，走吧。”戴着口罩身穿工装服的女子说道。詹姆斯注意到这位工作人员戴着厚厚的深色口罩，完全包裹住了口鼻，甚至是两侧脸颊，他不禁疑惑道：“小姐为何要戴这么宽大的口罩，难道公司内部有疫病？”想到这里，詹姆斯额头冒冷汗，干脆停住脚步不走了。 回头注意到情况的女接待员眨了眨眼睛，紫色的瞳孔尤为引人注目。“不，喜欢。”她如此解释道。詹姆斯虽然勉强打消了疑虑，却对走在前面的接待员愈发感到好奇，难道这人说话都这般惜字如金么？他暗暗想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跟着走了一会儿的詹姆斯依旧有些担心，在他眼里，项天明等人是被联邦和财团双重通缉的罪犯，即使后来联邦撤销通缉，也足以说明其狡猾。因此，即使为了好奇心和野心答应前来采访，他的心里依旧是瑞瑞不安，生怕这是借刀杀人的陷阱。 “车间，工作，鲁巴人。”戴口罩的女孩有些吃力地说道，仿佛是对人类通用语掌握得不太熟练。“你觉得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会很野蛮吗？我会有危险吗？需不需要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就像与野生动物那样相处，你懂的。”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詹姆斯像连珠炮一样发问，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女接待员慢慢皱起了眉毛。他每多说一句话，女孩儿的眼神就越犀利。 “我，鲁巴人。”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带路的女孩转过身来看着詹姆斯的眼睛说道。那凝重和厌恶的表情即使是戴着厚厚的口罩也能感受到一二。詹姆斯下意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站在原地没敢解释。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刚才还和自己和善交流的人居然就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野蛮人。詹姆斯与女孩在尴尬中又互相打量起对方来，他审视的目光从‘野蛮人’的短发一路向下，越过那双妖媚的紫瞳和健康的小麦色锁骨，一直探到那双最新款的牧星者重力靴。 这怎么可能！詹姆斯的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个野蛮人，怎么懂得欣赏时尚，还有经济能力购买如此价钱不低的商品。而在女接待的眼里，詹姆斯也迅速从‘鲁巴的灵’变成了不怀好意的‘莫’，这在鲁巴人的语言中是疑似敌意生物的统称。 “对，对不起，请走吧。”詹姆斯在接待员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中结巴道，后者冷哼一声没有过多纠缠，詹姆斯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那短短几秒钟，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野蛮人分尸吃掉了，他甚至在想是会从头还是从脚吃起。 “我们，鲁巴人，你们，一样。”重新带起路来的接待员磕磕巴巴地说道，在鲁巴人眼里，这处空间站和外面的宇宙都是‘鲁巴的显现’，而其中的人都是‘鲁巴的灵’。只是有些‘灵’不好，有些好而已。 但在詹姆斯心中，他和这些鲁巴人可不是一回儿事。他是有过五年专业技能学习的职业记者，是文明人，过着文明的生活。他来这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只是这些话他暂且还不敢当着面说出来。 “到了，工作，车间。”女接待员终于在走廊尽头停住，一幅井然有序的工作景象在詹姆斯震惊的瞳孔中倒映出来。 “都是，鲁巴人？”詹姆斯从惊骇中清醒过来问道。在他们面前，几道长长的传送带被铺开，一头延伸到仓库货架，一头与分拣机和安检机等仪器相连，数十名鲁巴人在各自岗位上工作着。安静，高效这是詹姆斯对这处车间的唯二感受，与大多数的现代化工厂无异，顶多就是自动化程度低了一些。 但在他原来的预想中，这里肯定是从天花板垂下了藤蔓和其他植物的枝叶，各种蚊虫肆虐其间。而‘野蛮人’就吼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工作服在车间里跳来跳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詹姆斯感到有些崩溃，但还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的偏见。 “看来项天明把你们训练得不错。”他强打起精神笑道。“不，他没有。”身边的鲁巴人接待员摇摇头说道，随后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本书来递给詹姆斯。“鲁巴人，我们，学习。我们，一样！”女孩说道，詹姆斯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因为他从中听出了一种少见的精神和气质，也许是叫骨气或者至尊之类的野蛮人不可能有的东西。 他接过那本书一看，红棕色的封皮上面金丝边勾勒边缘，正中靠上一点的地方有几个烫金大字：三十一世纪常识——工业篇。詹姆斯几乎是颤抖着把书还给对方。 如果这些面前的人能说话，还会学习，长得甚至和星际社会的人无异，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 等詹姆斯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风马运输公司的大厅里，身边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和之前见过一面的女前台。“啊！你们……你……”詹姆斯尖叫起来，那老人随即劝道：“安心，你没有危险，是斯达娜见你愣了半天，以为你出事才把你送出来的，你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了。你是？”詹姆斯深呼吸了一会儿，这才稳住心神，接过女前台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道。“我叫萨尔瓦多，是这里的副经理。今天我不当班，正好过来看看项天明安排的记者。”那老头慢慢说道。 “好，好的，我改天，改天再来，我走了！”詹姆斯放下水杯，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往外跑，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一个想法驱使他回到大厅。 “你们难道在这里不会害怕吗？老人家，还有小妹妹。”詹姆斯奇怪地问道，萨尔瓦多笑而不语，只有女前台反问道：“为什么要害怕？大家都是一样的好人。”詹姆斯这才注意到女前台每次说话时口型和语音对不上。 “你，你，你是什么人？”詹姆斯几乎要崩溃了，磕巴着问道，他的心里显然早已有了答案。女前台似乎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萨尔瓦多老爹摇摇头回答道：“她是鲁巴人，和财团人，联邦人一样，都是人。” 詹姆斯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踉跄着往后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是……错的？”詹姆斯意识模糊地问道，他最后的印象就是老头抓住了自己的手。 第219章 真相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上) “你醒了？”詹姆斯耳边有人欣喜地问道。小记者眼前暂且还是一片朦胧，万事万物的轮廓都被大块的白色模糊并遮盖，根本看不清什么。他唯一能勉强辨认的就是头顶上方那块陌生的天花板。 “慢点，你是个病人。”詹姆斯刚挣扎着想要起身，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双手按住肩头，慢慢用力扶到床上躺好。詹姆斯努力扭头过去，却感到脖颈处一阵刺痛。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暗自心惊道。 “都说了，你是病人，需要休息。”那陌生的声音又说道，这次詹姆斯听出来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他刚要去回忆，就感到一阵恶心和头晕，只好乖乖躺在床上，颤抖着嘴唇要水喝。 “水……呃，水……”詹姆斯用尽力气恳求道。那人没有回答，詹姆斯感到一阵没由来地心慌。突然，他的嘴唇被什么东西打湿，是一种冰冰凉凉，还带点甜的东西。一落到嘴唇上就往他口腔和喉咙里钻，那沁人心脾地清爽叫他欲罢不能，他知道那是水。 “啊~”喝饱水的詹姆斯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赞叹，他感觉自己的头脑现在好多了，耳边的声音也复杂起来，他努力尝试着把这些声音在脑海里还原成画面。 “看来你也没斯达娜说的那般可怕。”还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那声音的主人一边说还一边咯咯咯地笑，大概是位女子，詹姆斯心中下定结论。 “张医师，四零五号房二床病人要求您解释为什么要用普芬多利唑，吵得别的病人没法休息，您快过去吧！”这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虽然嗓门略大，但透露出一种久经折磨后的疲惫。这是医院，詹姆斯分析道。 难道是风马公司的人把我送到医院来了？詹姆斯猜测到。“啊！血，大出血了，快抢救！”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尖叫，随后是陡然杂乱的脚步。詹姆斯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说的自己，在惊恐中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点什么，什么都好，只要是坚实的东西，就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可他的双手在身体两边抓了半天只抓到一小团软软的东西，仿佛自己正漂浮在虚无中，等待死神的问候。幸好右手指尖和掌心开始慢慢传递过来一阵温暖，这是什么？热水瓶吗？詹姆斯暗暗自付道，随即又用力捏了几下，试图找出这玩意的形状，耳边却听得一声银铃般的笑声，“这是我的手，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詹姆斯先生？”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又回来了，带着点戏谑说道。 詹姆斯虽然看不见，却也感到一阵燥热，能想象得到自己因为羞愧而已经通红的脸。“对，对不起。我实在太害怕，刚才的尖叫，我，我以为……”“你以为是说你？”那不知名的女性轻笑着问道，詹姆斯艰难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顺带后脑勺落地有些磕碰，颈椎有些牵拉伤，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那声音解释道，詹姆斯想了想，决定相信她。 “谢谢，呃，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詹姆斯末了终于想起来问她的名字。“你这人真怪，明明之前还说讨厌我。嗯……就叫我沙曼达好了。”那声音回复后又咯咯咯地笑起来。詹姆斯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为何这么说，女士？我们认识吗？”隐约的，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再次涌现在詹姆斯的脑海里，这种不安与他晕厥之前很类似。 “那小子真是，叫他去采访居然把自己吓晕过去了，我看小项的眼光也不大行啊。”附近有人说道。“也不好说，进去看看吧。”另一个声音说道。随即，詹姆斯感觉脸上有一阵风拂过，有人把病房门打开了，会是谁？ “沙曼达，他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个男声问道，“没什么大问题。我看胆小倒是需要治一治，刚才他还害怕得拉住我的手呢！”沙曼达嬉笑道。“哟呵，可以啊，詹姆斯。你不是讨厌鲁巴人吗？这么快就改性子了？”另一个男声问道。 詹姆斯羞愤得想要去死，他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詹姆斯啊，詹姆斯，你怎么就没长记性呢？风马公司里面到处都是‘野蛮人’，你怎么能上第二次当呢？他自责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沙曼达紧紧握住。“你不害怕了？”沙曼达为了补上一刀似的问道。詹姆斯终于卸了力，气鼓鼓地没有说话，那只右手却也没有再用力，毕竟死神刚才还在他的耳边低语呢！ “我是李振，詹姆斯先生，我想问问你，你的采访有什么眉目了吗？”自称李振的男人又问道，语气中还带着点笑意。“我……我……我不知道。”詹姆斯憋红了脸，尽管没睁开眼，却还是偏过头去说道，不巧却又牵动了肌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都叫你别动了，詹姆斯先生。”沙曼达小心翼翼地将詹姆斯的头摆正，后者甚至能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极近距离的热量，老实说似乎还有点好闻。 “詹姆斯，事到如今，你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呢？真相不就摆在你的眼前吗？”李振又劝说道。“不！真相才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你们别想引诱我，误导我的报道！”詹姆斯突然硬气起来喊道，这是他一生唯一想要坚守的东西。 “哦？我也常常这样说，但你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觉得你更应该睁开眼接纳摆在你眼前的事实，而不是一昧的被过去的偏见和社会中那些洗脑的教条所蒙蔽，不是吗？看看你眼前的人吧，记者先生。请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他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不同？”李振反问道。 “别逼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和我想的不一样！你懂吗，不一样！不一样！”詹姆斯痛苦地吼道，过去几十年的学习和采访经历在眼前一一涌现，千万张脸都在嘶吼着，发出自己的声音，阐述自己的观点。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他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不要知道。 第220章 真相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下) 似乎是有些累了，詹姆斯没再继续发狂，而是安静下来。面对李振的逼问，他其实有些犹豫了。 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文明区，他也曾有过幻想外星人，变种人，失落的外星殖民地这样的故事。可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人都在告诉自己，他们就是银河中的唯一智慧物种，是高级的，文明的，体面的人。他只好试着去相信，等到了成年之后，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说辞，并且深信不疑。 因为人类是唯一智慧物种，所以文明区里的人类不会有外部威胁，所以没有向外探索必要，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是目前发现的唯一智慧物种。这样的循环论证，是星际时代大多数普通人的思想钢印。 但是手心传来的温暖还在继续，詹姆斯有些不知所措。具体是为什么而不知所措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因为自己是错的吗？怎么可能！是因为感觉对不起身边的鲁巴人沙曼达吗？绝不，我不会和野蛮人交朋友，詹姆斯暗暗自付道。 “既然你这么厌恶我，那我便走罢，我要放手了。”沙曼达突然说道，随即詹姆斯感觉手上力道一松，他下意识张开手掌又用力握紧，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强迫自己睁开眼。 时间仿佛静止了，詹姆斯愣了一会儿说道：“真美，大概是吧，没什么……”詹姆斯布满血丝的眼睛呆呆地望向右手被牵动的方向，似乎却没有聚焦。“没什么？”李振追问道。 “唉，我是说没什么区别……我错了。”詹姆斯叹了口气说道，手中的力道一松，紧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跑步声，看来沙曼达跑出了病房。“你真的能看见了？”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伸手在詹姆斯略显浑浊的眼珠前晃了两下疑惑道，后者能感受到那只大手移动时带起的风。 “哼，勉强吧。比一开始好些了。虽然只能隔着一层雾一样去看，去想。说到底，有些东西，不能光用眼睛去看，更要用心。毕竟……”詹姆斯还没说完，就听到李振附和着，一起说道：“真相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 许久，病房里传出一阵爽朗和释然地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在李振等人看望詹姆斯的同时，项天明三人正哼哧哼哧卯足了劲儿往联邦边境赶。如果是普通飞行员，直接向财团边境和联邦边境管理局报备，然后一脚油门跃迁出境，途径至暗日星系，再前往联邦边境接受检查就可以了。 但项天明等人却不能这样做，一是因为三人现在是财团全国通缉的重犯，二是因为财团边境线外重要的中立歇脚点至暗日星系中，联邦和财团舰队的摩擦日渐升级，眼看着就是要擦枪走火，干起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很少有飞行员敢冒险走这条航线，生怕在过路途中，被突然正式开打的双方当成目标，打得灰都不剩。 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项天明在临行前已经提前向李振和艾尔伯特打探过消息，得到了一条只有飞盟探明的航线，一头是财团的创世星系，另一头则是联邦边境星系哈欣。 这段旅程足足有上百光年，相当于是沿着独立星系靠银河中心的那一侧绕了一个大圈，摸到联邦的右侧边境上，对于项天明来说，这的确要算第一次货真价实的长距离航行。至于之前从奥尼尔太空港到至暗日再到创世星系的航程实际上要短一些，因为在长期的摩擦中，财团和联邦都很默契地把不少独立星系纳入自己的囊中，导致双方边境实际上都有一个突出部，从星图上看，几乎要把独立星系群从中间拦腰截断，而至暗日星系就在这两个突出部中间。 “我去，还有多少跳啊，项哥？我快，呕~”小a话还没说完就又开始犯恶心，抱着个垃圾桶吐得不行。没办法，路程太长，必须高强度进行超空间跃迁，一天下来，小a和李斯特都有些吃不消了，就连一向对超空间有抵抗力的项天明也时不时有些头晕。 “再坚持坚持，马上脱出超空间，就好了。”项天明断断续续地说道，随后狠下心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连续快二十个小时的赶路，已经让他很疲惫了，好多次他直接睡死在驾驶位上，幸好有波波耶娃及时把他叫醒。甚至有一次，他跃迁脱出超空间后只是眯了下眼睛，等波波耶娃把他叫醒的时候，白星号已经要越过警戒轨道高度，一头扎进本地主恒星的光球层了。光是想想，项天明都觉得头皮发麻，隐隐后怕。 “十、九、八、七、六、五……”波波耶娃开始倒计时，项天明能看到包裹着白星号的淡蓝色能量护盾正因为超空间和普通宇宙空间的融合摩擦而闪烁。超空间的特征之一，五彩斑斓的鱼眼星空背景也正慢慢变淡，那是超空间逐渐回归普通宇宙的表现。 “三、二、一！超空间跃迁结束，跃迁引擎冷却中，需要……六百秒。”波波耶娃向项天明汇报道。“减速，锚定停船，引擎保持预热状态。”项天明说道，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货舱走去。 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味儿，食物过度发酵后的 味道，机油味和莫名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项天明差点没晕过去。 “不开了，累死我了，休息！”项天明看着面前吐得筋疲力尽的两人喊道，小a和李斯特抬头看了一眼项天明，后者有气无力地骂道：“真踏马遭罪，遇上你我真是倒霉。” “我都不想跑过去问玛德琳和霍特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了，我真想吐他们身上。”小a吐完恨恨地说道，项天明苦笑一声说道：“就像李振常说的，真相毕竟不是触手可得……呕……” 小a连忙把自己抱着的垃圾桶递给项天明，后者立马哇的一声吐出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一个惨笑。而穿过货舱门，越过驾驶舱座椅，在仪表台上，波波耶娃的状态显示器正一闪一闪，随着声音而变化。 第221章 奇观 原地休整一天后，项天明一行人再度启程赶往联邦边境。经过升级后的白星号每次可以跃迁五光年，比当初要强上一些。但在动辄以数十光年为单位的星际航线中实在是不够看，在宇宙尺度下和龟速没什么两样。更别提某些特殊的星系远离旋臂，每一个都和彼此之间相隔数十甚至数百光年，白星号就是吃了火药也飞不进去。 但无论如何，目前项天明一行人对这艘船还是很满意的。“抓紧了，马上我们就又要脱出超空间，别又吐我身上！”项天明坐在主驾驶位上扭头朝货舱方向喊道，小a和李斯特各自抱着一个垃圾桶，对着项天明比了个星际友好手势。 “五、四、三、二、一！”伴随着人工智能波波耶娃的倒计时，窗外的景色愈发明显。待到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白星号便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像被人狠狠摔在沙滩上的贝壳，结结实实地跌落到宇宙空间当中浮现出红色身形。 随手减速切换常规动力引擎，项天明刚回头察看情况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得，后面两位准又是吐了。“警告！本地星系侦测到复数飞船讯号和一处未知讯号，请留意。”波波耶娃突然告警，项天明正奇怪，刚扭头一看便傻在了座位上。 这是一处双恒星系统，并且是极为特殊的一点是，两颗恒星彼此之间都靠得很近。那些仿佛为两者氤氲着美妙氛围的橙黄色逸散物质其实是双星争夺质量平衡引力后的结果。 而在这两颗占据白星号驾驶舱全部视野的恒星中间，有一道人头大小的黑色圆环，周围还遍布着数不清的小黑点。 此时此刻，除了震惊，项天明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词表达自己的心情。要知道自己刚从超空间跃迁出来，离两颗恒星还有大约几万公里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那道黑色圆环就能有鸡蛋大小，那这玩意的真实大小绝对很夸张，恐怕就算是它周围的那些小黑点也要比白星号大不知道多少。 这是什么？外星人的造物？还是人类的杰作？一连串的问题抑制不住地出现在项天明的脑海。面对未知，人类总是被好奇和恐惧混合着推动向前探索，因此，项天明决定靠近看看。反正他也要靠近恒星收集燃料，何乐而不为呢？ 等他回过神来，小a和李斯特才刚刚把胃掏空，正拿水漱口 ，反正飞船内水都是循环着用，倒也不会浪费。“我的天！快看我发现了什么！”项天明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冲到另外两人面前摇晃着他们的肩头，那模样好像刚拿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别摇，别……呕……”李斯特话还没说完就又犯恶心，哇啦哇啦地吐起来。只有小a身体好些没被项天明摇吐，他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水抬头望向项天明问道：“淦，项哥，别摇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项天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脸上却依旧保持神秘的微笑说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就是探索意义和乐趣所在不是吗？你永远能找到新的东西。” “到底怎么了？”吐完的李斯特脸色终于好了一点，疑惑地问道。“圆环，双恒星，黑点！唉，我说不清，你们自己来看吧。”项天明越说越着急，只好劝道。 李斯特和小a对视一眼，擦干净嘴站起身，在项天明的搀扶下走进驾驶舱，只是抬头一望，所有人便都沉默了。 李斯特和小a是十足的震惊，而项天明则是沉浸到一种对于宇宙奇观的欣赏当中。刚才还是黑色的圆环，此刻变为了青铜般的古绿，表面似乎凹凸不平，一些部位还有微弱的反光。 背后的双星系统时刻不停地进行着聚变反应，数条百万吨物质形成的火龙被喷射到高达数千公里高度的宇宙空间中，在圆环背后交相辉映。 古朴大方，雄浑浩荡，令人忍不住生出崇拜之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斯特呆站在原地，出神地问道。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那神秘的圆环就这样静静漂浮在苍凉荒寂的宇宙空间当中，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起就停留在这里未曾改变。 在这天地之间，三人惊叹于宇宙的奥妙无穷，又哀叹于自身的渺小无力。此情此景，他们羞于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三人回过神来，项天明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一点。“我们过去看看吧，如何？”项天明提议道，小a和李斯特当然都点头同意，没人不想近距离观察，甚至最好是能触碰这未知的奇观。 项天明开始让引擎慢慢加速，因为不仅要达到足够速度前往目的地，还要留出足够的时间和距离减速，以免刹不住车一头撞进恒星里去。 “嗯？未知讯号应该是这处圆环，那这密密麻麻飞船讯号……就是那些小黑点儿？”坐在副驾驶的小a看着全息屏幕上的数据疑惑道。李斯特则因为身体不好自己到后面休息去了。 “怎么会？”项天明奇怪地反问道，他瞄了一眼，却发现情况的确正如小a所言。事情一下子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偏偏能冒出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周围还环绕着一圈密密麻麻的飞船，还都不动弹，就算是用脚趾头想都会觉得有问题。 毕竟根据雷达显示，飞船讯号足足有数百艘，这已经是一两个小型太空港都容纳不了的数量，这么多飞船都聚在一起，总不能是开聚会吧。并且离双恒星这么近，每秒产生的废热都够飞船维生和冷却系统喝一壶。 “小a，你试着随便联系任意一艘船看看，问问他们在做什么。”项天明说道。小a点点头，在本地讯号中随便选了一个点开，尝试着申请通讯，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拒绝。小a又换了一个，从讯号频道上来看起码是一百年前的产品，数分钟过去了，依旧无人应答。发送过去的申请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小a和项天明的心都悬了起来。 第222章 太空坟场 “我的天，难道这些飞船都是被废弃的？”项天明猜测到，虽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说法。无论在什么时候，用于星际航行的飞船总要用到不少稀有金属，飞控电脑里的航行数据更是星际飞行员梦寐以求的宝贵财富。毕竟每多知道一条航线，就多一条致富发家和救命的路子。 因此，废弃飞船在报废后都是要被送去船厂或者星际垃圾商人那里拆解的，像这么大一片飞船坟场，要是给那些人知道了，非得疯了不可。 “太空坟场？可是这条线路不是只有飞盟知道吗？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提过这事，又哪来这么多飞船偏偏要丢在这里呢？”小a反问道。“待会儿等我再靠近了些，你就进入武器系统，随时对周遭环境进行检查，发现不对先开火，这地方的确是诡异得紧。”项天明嘱咐道。 “好！”小a答应下来，项天明随后又扭头提醒后面的李斯特道：“这地方有点不对劲，老李，你千万抓紧了。”李斯特哼唧两声表示了解，估摸着是吐得太严重，没心情和力气说话，项天明也就没再多说。 几万公里的距离，在白星号这种特化机动性的星际飞船面前，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这里面还要包括减速滑行的时间。所以项天明万万不敢大意，紧盯着前方的宇宙空间和面前的全息屏幕，生怕从未知的地方杀出来什么东西。而小a也是早早地戴上头盔，接入了武器系统，打开观瞄装置，利用多种辐射波段侦察附近有无可疑的目标。只要有东西散发的辐射不对劲，立马就会在波波耶娃与上一秒钟宇宙背景辐射的对比中露出马脚来。 白星号红色的身影慢慢接近双星系统，恒星辐射所带来的热量不断施加到船壳和设备上，产生越来越多的废热，由于缺乏介质，这些废热很难及时散去，幸好白星号出发前做过升级，冷却系统到目前为止还算游刃有余。 从外部视角来看，以双星系统的两个核心和圆环中心三点可以确定一个平面，白星号就正越过这平面，不断抬升，直直地朝着圆环和诡异的飞船们开去。 越往双星系统走，太阳风也就越强，白星号外部的能量护盾与其正面相撞，时不时爆发出五彩斑斓的光，那是电荷摩擦过护盾的结果。虽然很美，却也让里面的项天明心惊肉跳。 “辐射读数正常，动态监视器未发现可疑目标。难道真是太空坟场？”小a自言自语道。“不能掉以轻心，很难说，这些飞船的飞行员里面会不会有和我们一样心态的人。”项天明说道。 距离已经很近了，大概也就两千多公里，白星号已经接近圆环外围的废弃飞船带，这些失去热讯号的飞船就这么静静漂浮在圆环周围形成一个近似小行星环带的结构，除了时不时出现的主动信标讯号，什么动静也没有。 项天明左手握住操纵杆，右手把油门往后拉，白星号尾部的淡蓝色火焰慢慢变小，显露出被烧得通红的矢量喷口。在项天明的操纵下，白星号犹如一位身着红色舞裙的表演家，在彼此之间仍留有余地但还算不上空旷的残骸带之间挪转腾移。 “客船，货船，小型飞船，那里好像还有单座战斗机，真是够齐全的。”项天明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废弃飞船不由得感叹道。“我说项哥，你不觉得这些飞船都特别古怪吗？设计风格大多数都是圆滚滚的，表面也没看见当下流行的圆盘式姿态调整引擎。似乎都是有点年头的东西啊。”小a一边扫描这些飞船，一边说道。 “我觉得你说得一点儿没错，看看这个。”项天明已经完全把常规动力引擎关掉，光靠惯性滑行，辅以姿态调整引擎进行移动，这样做省燃料，也能降低碰撞风险。白星号慢慢滑过一艘比自己大得多的圆筒形结构，小a注意到其表面有些破损，透过白星号舰首的灯光，可以看到内部附着了一些蓝色和黄色的结晶物质，看上去像是某种古老化学物质的固态。 “相当古老……”小a感叹道。“至少两三百年。”项天明回忆起以前李振给他的《星际飞船发展史》的部分内容分析道。 “我的乖乖啊，那难道这些飞船和圆环，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小a惊讶道，这其实也是项天明一直想说却犹豫着没说出口的猜测。“这些飞船就当古人当时有钱，可以豪横地不要了。问题是，我们现在头顶的这个圆环，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项天明忍不住问道。 白星号已经进入残骸带深处，头顶就是青铜色的硕大圆环，在太阳光和白星号的顶灯照耀下，沟壑纵横的表面那些不明用途的突起多少显得有些诡异。“这玩意究竟有多大？”小a抬头从全景天窗向外望去，不禁问道。 “根据雷达多角度定位测算，该物体平均直径为四百公里。”一直沉默着的波波耶娃回答道。“我的老天……”项天明和小a一同感叹道。 “他们，我不知道是谁，外星人还老祖宗，干嘛把这玩意儿造这么大？”小a环顾四周后问道。头顶上的那处巨构的比例实在是过于夸张，很容易让人缺少真实感，把它当作宇宙背景的一部分。但是那些沟槽中的阴影和反光的表面，又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两人，它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圆环带给两人的，远远不止对于巨物下意识的崇拜和畏惧，更多的是兴奋和渴望。他们渴望知道，了解这些东西的来历，作用和与之相关联的故事。一如千百万年前，第一个抬头仰望星空的原始智人所做的那样，去感知，去探索，去渴望。 “警告，即将发生碰撞！警告，即将发生碰撞！请立即规避，请立即规避！”波波耶娃突然大声告警，就连头顶的紧急指示灯都都闪了起来。两人这才回神，白星号正朝着一艘比自己大上几倍的货船撞去！ 第223章 圆环(一) “要撞上啦！”小a死死抓住一切可以抓牢的东西，扯着嗓子大喊道。“抓稳！”项天明没有理会，而是对着货舱后面的老李提醒道。可怜的李斯特还没有休息多久，就在恍惚中听到项天明的提醒，还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斜，肩头狠狠撞到了舱壁上。 “艹！”老赌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叫骂，但也正因为这剧烈的痛楚而清醒了几分。“发生什么事了？”他朝着驾驶舱的方向吼道。没有人回应，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次大幅度的船体倾斜。 因为在驾驶位上的项天明和小a正死死盯着那块堪堪擦身而过的货船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从外部视角来看，货船尾部的舰桥甚至已经穿过能量护盾，和白星号的机腹就差半米不到的距离。等到那艘货船在视线中越飘越远，直到完全拉开一段距离后，项天明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座位上不愿动弹。 “没事吧，小a？老李，你怎么样？”缓过气来后，项天明连忙关心起自己的队友，刚才为了避让那艘货船，他紧急启动了数个姿态调整引擎，瞬间发力将白星号往上抬，这才避免了事故的发生。要是能量护盾能抵挡实体就好了，项天明忍不住想道。 “没事，真踏马吓人。”小a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刚才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小a都能从脚下的观景窗看到货船舰桥顶部磨损严重的白色涂装。“不怎么样，你小子开的什么船？”李斯特显然是最大受害者，没好气地问道。 “小a，你去帮帮老李。”项天明想了想说道。小a刚想站起来，脚上一软，差点没坐回去，看来刚才他也被吓得不轻。 项天明看着小a慢慢走出驾驶舱，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前方。看样子他们已经穿过了残骸带最密集的地方，来到这奇异圆环附近。 波波耶娃控制着两门低功率激光，不停地把那些靠过来的小碎片给烧掉或者推开，而项天明则专心避开大型残骸。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因为时间过久而老化剥落，或者相撞解体后慢慢飘散在这处太空中。 终于，白星号来到了圆环旁边。就在数十米外，一眼望不到顶的圆环就漂浮在白星号面前。青铜色的环足足有几百米宽，只要项天明愿意，他甚至可以把白星号停在上面。之前在远处看见的那些沟壑其实是高低不一的金属装甲板，有的倾斜着，上面布满被撞击的痕迹。更有的直接与基座和卡槽分离，就剩一些作用不明的线缆缠绕着使其不至于变成刚才他们遇到的数以万亿计的太空残骸。 “那里好像有道门？”不知何时，小a和李斯特来到项天明身后站定，小a看了一会儿说道。顺着小a手指的方向，项天明果然瞧见在几处装甲板已经不翼而飞裸露出的线圈和机械装置旁边，有道紧闭的大门。看大小，正好能容纳两个人并排前行。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下去看看。”项天明怔怔地说。李斯特撇撇嘴说道：“会不会太危险了，我们甚至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儿在这里，又到底会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是谁建造了它。” 李斯特说话声越说越小，甚至到了最后一句话，几乎都要听不清了。因为他看着项天明和小a的眼神就已经明白，这只会激起他们的求知欲。“没错，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去探索，不是吗，老李？我相信，在那里面，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一些答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设计并建造出这些惊人的装置，又为何将它遗弃在这里，这些被废弃的飞船又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能忍住不去想吗？”项天明激动地反问道，李斯特顿时语塞。他当然想知道，好奇是人类的本能，不是吗？ “这样，小a和我去，老李你还是留在船上和波波耶娃一起监控周围情况。”看到李斯特放弃抵抗，项天明兴奋地说道。小a点点头认同这样的分工，只有李斯特面露难色。他知道项天明这样做是为了照顾他，知道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但老是留守白星号，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难免有些小情绪。李斯特的表情项天明看在眼里，他回想起之前得了星际飞行员综合症时李振对他所说的话，心中有了新想法。 “小a，等等。老李，你是怎么样想的？”项天明叫住半只脚跨出舱门的小a，又看向李斯特问道。老赌鬼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回复道：“我自然也是想一起去的，我们都成为飞行机组快一年了，但我还没怎么出过太空，实在是，嗯，你懂的。” 项天明想了想，这附近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生物讯号，白星号有波波耶娃在，只要固定好应该也不会有事。到时候进入这处装置，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干脆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一同拿上各自的抗压服向货舱走去。 “东西都带好了吗？”项天明右手提枪，背后负载模块上挂着急救包和备用氧气瓶问道。因为已经扣上多功能头盔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没问题，都带着呢。”刚把热能匕首放回腰间的小a回复道，三人身上就他能扛，不仅双手提着一台重型破拆激光锯，背后还背着备用氧气和波波耶娃的通用破解硬件，这些硬件可以让人工智能波波耶娃在一定范围内物理入侵破解电子设备。而李斯特身上东西最多，但是重量最轻，全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比如高能模块炸药，生命探测仪，多功能信标之类的。 三人又互相检查服装的气密性和携具牢固程度，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这才围在货舱后部的舱门附近。“老实说，我有些紧张，这正常吗？”李斯特突然问道，这引起项天明和小a的一阵嗤笑，“当然，第一次是会有些紧张，放轻松，这底下可能除了灰尘毛都没有。”项天明如此劝道。 第224章 圆环(二) 项天明伸手示意所有人准备，随即拍下舱门边上的蓝色按钮，头顶的换气扇疯狂地旋转着，贪婪地抽取着船内的气体，很快项天明就注意到对面李斯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伸出手来按下头右侧的通讯模块启动键，小a和李斯特见状也有学有样，三人在波波耶娃的帮助下迅速进入加密频道开启队内通话。 “喂喂喂，能听到吗？”小a说道，他的大嗓门尤为刺耳。“小声点，大哥，我快被震聋了。”项天明打趣道，前者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却只能摸到冰冷的头盔。蓝色按钮已经暗淡下去，红色按钮亮起，这说明舱内的空气已经被抽干净，可以开启货舱舱门了。 “准备好了吗？”项天明最后确认了一遍，在众人的期待中重重一拍红色按钮，脚下的舱门便缓缓向下打开，露出漆黑一片的外部世界，简直有些黑得可怕。 “打开机腹灯光。”项天明命令道，波波耶娃迅速会意，数盏微弱的灯绕着舱门亮起，虽然亮度也就那样，但勉强可以看清下面正对着圆环，那扇紧锁的大门仿佛就在眼前。 “走走走！”项天明兴奋地说道，随后第一个跳了下来，在李斯特和小a的眼中，打开头灯的项天明，就像一只往深海海底急速下潜的灯笼鱼，那种未知带来的兴奋与恐惧，是如此迷人又如此危险。 紧接着小a也跳了下去，他和项天明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转着圈往下落，仿佛是在虚空中起舞。“加油，李斯特。”留在船舱内的李斯特深呼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随后也纵身一跃，落入底下的影影绰绰当中，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点。 白星号停留在以圆环表面为基准，大概几十米的高度上，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双脚着地。项天明在下落过程中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这里除了看不到边的金属，似乎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远处，几乎是与现在自己身体呈九十度夹角的方向，是骇人的太阳。橙红色的抛射物物质时而上升，时而被引力拉回去，在恒星表面激起一道又一道数十公里高的波纹。项天明知道，只要哪怕一点，一丁点喷到自己身上，那他就死定了，当然也许能再穿越一次，他不禁带点恶趣味的猜测到。 “检测到下落速度过快，建议启动辅助动力系统减速。”就到项天明正沉醉在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当中时，耳边突然响起波波耶娃的警告，他连忙拉住腰间一根带子，背后的氧气瓶立马喷射出一股气流，又瞬间结成固态冰晶，项天明的速度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控制，最后膝盖一弯，轻轻触地。 等他慢慢站起身来，小a和李斯特也已经快落地了。“有点奇怪，朋友们。”项天明回头看向刚落地的小a和李斯特，在通讯里说道。“这地方就没有不奇怪的。”李斯特嘀咕道，随后在小a的搀扶下起身。 “离太阳这么近，为什么我们脚下却是阴影？”项天明双手一摊，看向地面问道。没错，他刚才在下落过程中就注意到了，圆环很窄，但也有百米宽，太阳光仿佛被什么无形之手切割过一般，只停留在对称中心线的另一边，而他们脚踩的这边则一片漆黑。 “真是见了鬼了。”小a环顾四周后骂道。“也不一定是鬼。”谈话间，项天明已经利用辅助动力装置来到明暗交界处，他站在那条不可能出现的线后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面前一无所有的空间，手上却传来了斥力，很微弱，但的确存在。他又用力捅破那道看不见的帷幕，瞬间伸过去的手指就感到一阵刺痛，项天明下意识收回手一看，食指手套指尖已经被烧成黑色。另一边的热量和光是正常的，他随之意识到。 “我们面前有东西，像是……某种能量护盾。阻挡了阳光和辐射能量到护盾的另一边，真是，不可思议。”项天明感叹道。 “那我们还是赶快去那道门那里吧，这护盾又看不见，要是突然漏了我们都不知道，别到时候直接被烧死在这里。”李斯特吐槽道。项天明在脑海里想了想那样的场景，也不由得心惊肉跳，连忙归队向铁门进发。 “我从没见过，或者听说过有这种规模和特征的护盾，但是这些裸露出来的机械结构和线缆又都是很过时的设计，真是诡异。”在铁门边上忙活了半天的小a说道，他正试着过载这道门边上的控制器，好让它永久开启。 “你觉得这些都是古人的杰作？别逗了。”李斯特说道。“爱信不信，你倒是告诉我现在还有哪家公司会用这种一百年前就彻底淘汰的接口？”小a反驳道，李斯特凑过去看了看，没再吱声。 “行了！”小a说道，随后掏出便携电池接在临时改装的线路上，接口不停地有电光闪烁，好在最终铁门还是在刺耳的吱嘎声中向两边滑开，露出内部一片混乱的通道。 “我的天，这地方至少废弃了两三百年，这些地上的灰都积攒了这么厚。”项天明第一个走进去，开着头灯注意到自己每走过一步，地上就会多出一个半厘米厚的立体脚印。“比深红海盗团全家都古老，真该叫那帮烂人过来给这些灰尘磕头。”李斯特走在最后面吐槽道。“你要是能把他们都叫过来，我给你磕一个都成。”小a笑着回道。 三人沿着半坍塌的幽邃走廊向前，这里比起入口更为狭窄，一路上全是塌下来的天花板和挡道的杂物，大部分东西都是一碰就碎，就剩一些不清楚作用的金属物件还能把玩几下。两边的岔路不少，但是看着穿刺下来插到地上的金属部件比较危险，众人干脆没有拐弯。 这里没有光，三人的头灯是唯一的光源，倒也不是说没有夜视仪，但是那玩意比较耗电，不到关键时刻最好不用。三人一路走一路做记号，李斯特每隔一百米就放一个信标，就是怕迷路。 在这里面听不到什么声音，除了脚步声，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呼吸声，此时听起来尤为明显。“前面似乎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不知道走了多久，项天明加快脚步说道。小a和李斯特歪着脑袋隐约能看见前方有根柱子，周围是一处大空间。 第225章 圆环(三) 众人低下头，扶着墙弯腰走过塌下来的天花板铁架，很快便来到这处空旷的房间。说是房间都有些抬举，一条直道加上两边时不时出现的小房间，更像是墓穴的耳室，只不过特别大，特别空。 “快看，这里有东西！”走在最前面的项天明在头灯的帮助下，很快就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看见了一堆破碎的塑料板儿，从还能分辨出外形的几块大碎片来看，应该是张桌子的残余部分。 “啧，基本看不出有什么能解开我们疑惑的东西，毁坏得太严重了。”李斯特抱怨道，他蹲在旁边试着拿手去清理碎片表面的尘土，却发现这些东西一碰就碎，只能说是毫无价值。 “也不一定，你们看这堆破烂玩意的大小和形状。”项天明低下头让头灯的光聚焦在地面上说道。那堆被翻过过的残骸在平面上大体呈现出长方形，即使隔着灰尘也能分辨出三个大的部件。它们分别是最上方的一大块长方形，下面被压住的两块小一些的类三角形。 “如果这是一张桌子，根据底下疑似桌腿的三角形高度来看，使用的生物应该不会矮于一米，也不会高于两米，因为再高就要顶到天花板了。”项天明说道。 “那是以人类的生理结构为模板才行得通，如果建造这里的生命是某种异形生理结构呢？比如它们用带有利爪的腿脚勾在天花板移动，这些东西可能就不是桌子而是天花板的一部分。毕竟，这里是太空，不分上下，不是吗？”李斯特反驳道。 小a听完两人的分析抢先开口道：“我倾向于这里是古代人类建造，或者起码是使用改造过。还记得一开始我们打开的那道门吗，里面的设计思路和结构，材料都是人类社会的老古董。”李斯特双手抱拳，沉默着没说话。 “我同意的小a的分析，只不过目前还是疑点重重。如果这里是古人类的造物或者被利用过，又为什么要废弃，又为什么从来没有被提到过。这种规模的奇观，我要是有钱肯定要开发利用起来，恨不得天天让星际报业给我打广告。”项天明又接着说道，小a和李斯特都点了点头。 “这里空间很大，我们再找找其它的东西。”项天明环顾四周说道。这里能见度很低，仅仅是在十米外，头灯的光线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黑乎乎的一片，叫人寒毛耸立。 “那我去那边看看。”李斯特挥手说道，他伸手指向立柱右侧的黑暗，在头盔护目镜的反射下项天明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是听语气就能感受到李斯特的兴奋。 “没问题，老李，但是小心。还有，留意你的氧气储备和我们的相对位置。”项天明隔着手套拉住李斯特的手嘱咐道，后者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项哥，这里好像有些金属柜子，里面好像有东西！”项天明耳边突然传来小a的呼叫，他看着已经快要完全隐没进黑暗中的李斯特回复道：“我马上就来。” “你看，这应该是个储物柜，这里有个破洞，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发亮。”小a用食指指着两人面前一路延伸到头顶的不明物体说道。大概是由于表面附着了太多灰尘，小a所说的金属柜子根本看不出外形，用手摸上去只能搓出棉絮状的灰尘条条和大量散开的粉尘，漂浮在半空中十分阻挡视线。 “用热能匕首吧，你的激光锯功率太大，可能会伤到里面的东西。”项天明退后了一步说道，随即从腰间拔出那把黑乎乎的匕首，按下握把上的按钮，瞬息之间匕首尖儿就变成了亮红色，在惨白的头灯照耀下尤为醒目。 项天明左手扶住柜体，右手握持匕首，在打量了破洞内部的结构后，小心翼翼地把刀刃插入事先清理出来的一小块金属表面。瞬间，有大量的灰尘就被碳化变黑，永久固定在柜体上，形成难看的黑斑。而项天明继续平稳发力，不断把匕首往里面送。在极高温度的影响下，切割面的金属早已液化，随着项天明的动作而被抖落出来，又迅速被吸温凝固成光滑的黑色小球。 小a站在旁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应该成了。”项天明干净利索地拔出匕首后说道，小a立马尝试着拉住柜体表面的拉手，一用力居然把拉手直接带了下来，不过柜门也同时被打开，露出内部锁头还发烫的断面。 两人把已经与柜体分离的柜门挪开，这才看清四五层柜体隔板上都空荡荡，只有最顶上一层放着一枚黄澄澄的圆饼。项天明将其掏出来拿在手上一看，居然是枚勋章，正面写着地球联合第一太空舰队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反面是几艘造型圆润的宇宙战舰和旧地球联合政府的旗帜。 “我的乖乖，这可真是老古董啊。”小a凑上来看了惊叹道，项天明把勋章放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回复道：“没错。现在看来，这里只能是古人建造或者利用过的设施了。” “啊，走开！啊啊啊啊！”就在小a和项天明正为他们一步步揭开这处奇观面纱而感到兴奋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好几声惨叫。不用说，这里就三个人，除了李斯特还能是谁？“该死，坚持住，老李！”项天明来不及多想，把勋章随手一丢，膝盖一弯，借着反作用力扶着墙向全息屏幕上李斯特的位置匆匆赶去，小a则紧跟在后。 这里到处都是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和小碎片，看起来像是大海深处洋流扰动的海底。项天明开着头灯拼命往前冲，在一片漆黑中有某个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独自深潜。耳边似乎隐约能听到特别大的水流声，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身边游弋。是幻听，项天明暗暗自付道。但是那种孤独和恐惧简直让人发疯，特别是在你耳边还有队友在哭嚎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a，项天明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老李，什么情况！”项天明在队内通讯喊道。由于速度太快，他整个人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脚不沾地，平行于地面往前飞。而身后的小a由于提着更重的激光锯速度要慢上不少，只能像只兔子一蹦一蹦地往李斯特的位置赶。 项天明能听见李斯特沉重的呼吸声和讯号被干扰的白噪音，却就是听不见老赌鬼的回复，似乎老李现在正大喘气，还伴随着呻吟。情况不妙，这是项天明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已经受伤了？ 项天明脑子里乱糟糟的，差点没撞到另一根刚刚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柱子。“老李，回话！”项天明又喊了一句，“没……没事，吓，吓，吓……”李斯特突然回复道，听起来是被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项天明和小a脑内那根弦一松，都在头盔内深深吐了一口气。 第226章 失落之门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小a虽然已经确认面前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但还是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激光锯。 “反正看起来不像是吃素的。”项天明刚刚从剧烈运动后的大喘气中恢复过来说道，他们面前那个角落里的东西浑身长满了长短不一的尖刺，乍一看还没什么，主要是那双在黑暗中发出绿色荧光的三对眼睛，实在是太诡异了。 项天明叹了一口气，低头又去检查李斯特的情况：“老李，好些了没？”老赌鬼正坐在两人身后一处立柱旁，背靠着柱子休息，他腰间的匕首鞘内空空如也，显然是刚才在慌乱中丢了出去。 穿戴着厚厚防护服的李斯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项天明，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复道：“吓，吓死我了。真倒霉，怎么什么破事都给我遇上了？”李斯特说完右手捂着胸口，显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 “深呼吸，放轻松，不然你的耗氧量会超出预期，老李。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当连体婴儿。”项天明试着帮助老赌鬼稳定情绪，打趣了一句，后者却骂道：“谁要和你做连体婴儿，我就是被吓了一下，让我缓缓。” 所谓‘连体婴儿’指的是利用一根三米长的中空缆绳将两个人的氧气储备连起来，一般是外太空出舱的多人小组会在紧急情况下用上。因为连上后两个人的行动都会影响活动，所以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组合，久而久之有了这个戏称。 “好吧。小a，我们靠近了看看。”项天明转身在通讯里喊道，小a沉默着往前走。那奇怪的玩意儿被装在一个充满透明液体的罐子里，如果不是罐体内壁有些附着的气泡根本看不出来。 “这场景，老实说我觉得有点熟悉，项哥。”小a瞅了一眼那奇丑无比的未知物体后说道，“失意者联盟，那些被改造过的人。”项天明随即说道。那些人也是被泡在类似的罐体中，身体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异，只是眼前这堆黑乎乎的东西应该和人没多大关系。 项天明大着胆子往前靠，借着惨白的头灯仔细打量起这怪异的生物。它的主体看起来似乎是拥有坚硬甲制外壳的小型节肢动物，三对布满刚毛的肢体对称分布在身体两侧，厚实的墨绿色甲壳几乎覆盖全身，但下腹部前端有微小的到v型裂口，露出内部粉红的肉质，隐约可以看到裂口里面有扁平的什么器官。 “我说项哥，你读的书最多，这玩意你见过吗？”小a迟疑着问道，毕竟这玩意儿长的确实是过于凶残，画风和人类大部分的已知物种都不一样，活脱脱一噩梦成真。“我不确定，似乎有几种生活在海洋星球的底栖类也有差不多的外壳和肢体，但是个头似乎也没这个大，身体花纹和一些细节都对不上。”项天明想了想回复道。 “我看这就是踏马的外星人，要不就是哪个傻逼捣鼓出来的实验生物，搞不好这个圆环就是这种怪物的陷阱，吸引飞船来探险，然后就成了这样的太空坟场，真操蛋！”一直没说话的老李狠狠说道，两人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骂人还是在讨论。显然他对自己被吓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不好说，我和小a刚才在附近柜子找到了星际大航海时期的旧地球勋章，这里应该有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不然不会把这种东西带来锁在柜子里。”项天明分析道。 “项哥，这里有个交互装置，上面还有个透镜，似乎是老式的全息投影装置。”正在项天明和李斯特交谈时，小a走到封装怪物的罐体侧面蹲下，似乎看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能用吗？”项天明和李斯特走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玩意太古老了也，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拿来干这个的，说不定待会儿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了。”小a犹豫着嘀咕道，瞬间项天明就听见身后李斯特在通讯中的呼吸声变大了几倍。 “那好吧，我们继续找。”项天明说着伸手去拉小a的手，他背的东西多，这一下想要站起身来有点困难。谁知小a是右撇子，右手被项天明拉住，只好左手提起激光锯，一个没拿稳，激光锯的顶端就碰到了刚才所说的装置上，随即一阵带着明显颤音和白噪的声音传遍这处房间：“检测到到到到到到……缺失……星门计划……最高危险……撤离……” 在一阵再明显不过的反应炉启动声中，伴随着机器断断续续的播放，周围开始明亮起来。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远处，大概位置正是之前搜索过的桌子处。一个熟悉的圆环形象正漂浮在虚空中，闪闪发亮。 “备用……超空间跃迁……紧迫……”那声音又说道，随后像是坏掉了一般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噪音，几秒后便完全没了动静，圆环的全息投影也随之消失。惊魂未定地三人下意识纷纷掏出武器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什么异变，不过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三人原地警戒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无事发生，他们这才放下武器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玩意儿坏得还真是及时，说了一些东西，又没完全说明白。”小a壮着胆子一脚踢在那投影装置上，后者毫无反应，看来是彻底坏了。小a抬头正好和罐子里怪物的一只眼睛对视，不由得后倒吸一口凉气，忙后退几步。“真是瘆人。”小a小声嘀咕道。 “星门计划，超空间跃迁，后者我们很熟悉，但是这个星门计划，难道就是指这处圆环吗？”项天明逐字逐句回想刚才机器的话，自言自语道。“星门星门，至少得是个门吧，是门就得连接两个空间不是。可是这圆环我是真没看出来连接了哪里。”李斯特吐槽道。 “或许是因为被废弃太久，功能无法实现了吧。问题在于，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计划？而所谓的备用计划，超空间跃迁技术倒是耳熟能详。”项天明进一步反问道。“时间久了，忘了呗，反正看样子这个星门计划是没成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们只会记住第一名。”小a说道，项天明和李斯特纷纷对他投以审视的目光，这让前者有些不爽。 “干嘛这样看我，我身上有东西吗？”小a疑惑道。“不，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你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李斯特吐槽道，他一向喜欢损小a几句。“去你的，我是老实，不是傻。”小a反驳道。 项天明没有太在意这段小插曲，而是陷入了沉思。飞盟独有的秘密航线却把他们带到这处诡异的地点，失落的星门疑似古人类建造，却又还存在某种未知生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巧合，随之而来的疑问也越来越多，真是急死个人。 第227章 超大号吸铁石 “现在怎么办，项哥？继续往前走？”小a把激光锯拄在地上看向沉思中的项天明问道。“我的氧气还剩五分之三。”小a又补充了一句，项天明回道：“我还剩二分之一，或许可以试着再走十分钟。” “额……恐怕不行。”通讯里，李斯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我的氧气储备就剩二十分钟，这还是不剧烈运动的情况。”他又解释道。 项天明本想劝说老李多坚持一下，但考虑到他的氧气量的确是不容乐观，加上这地方大概的来龙去脉已经知晓，作为心血来潮的一次探索也足够有趣，倒也不必浪费更多时间在上面。于是项天明提议道：“这样吧，我们先尝试着让波波耶娃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挖掘点什么数据出来，不管有没有挖到，我们都会在八分钟后返回白星号。毕竟，我们真正的目标在联邦境内。你们觉得如何？” “没问题。”小a和李斯特异口同声回复道，三人当即开始分工行动，小a负责辅助波波耶娃接入最近的端口，项天明和李斯特则返身去找刚才被丢开的勋章，毕竟好不容易下来一趟，走之前拿点战利品也不亏不是。 借着头灯的亮光，项天明和老李很快就在被撬开的柜子附近看到了飘在天花板上的旧地球勋章，老赌鬼一把将勋章抓到手里细细端详起来，不时发出惊叹声：“啧啧，还真是有意思，这一趟不算白来。”“那肯定，最起码你肯定没白来。”项天明损了李斯特一句，没想到一向不肯吃亏的李斯特居然没有反驳，而叹回道：“以后，我还是呆在飞船上得了，我这倒霉运哦。” “别怕，有我和小a在，不管发生什么，兄弟肯定能拉你上岸。”项天明安慰道，老赌鬼在头盔下的脸看不清楚，但是他能听见李斯特在通讯里哈哈大笑。 “项哥，老李，让让。”小a手提激光锯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喊道，项天明忙拉着老李向后方的天花板飘去。“波波耶娃说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能量反应，只能接入我们携带的能量电池供能，但是能量有限，所以要先把不必要的线路都切割掉。”小a解释道，随后站直了身体。“要来咯，小心！”他又提醒了一句。 紧接着项天明就看到激光锯顶端开始有红色的亮点，锯口所对的地板上也有一个小红点，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随后，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刹那，手臂粗细的红色激光柱在黑暗中显露出身形，瞬间照亮了附近的区域，把小a浑身映得通红。 激光所过之处无不留下橙红色的高温切割痕迹，碎屑与一些不明液体从切口飘出来，飞得到处都是。“弄得到处都是，有点笨拙，但是我喜欢这个。芜湖！”小a关掉机器后在通讯内欢呼一声，兴奋得像个孩子，“他的确很适合干这个。”李斯特吐槽道，“而且是很喜欢。”小a笑着补充道。项天明嘴角抽抽，总感觉小a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爱好。 接下来小a又依法炮制了另外几处地点，而项天明和李斯特闲来无事，干脆研究起接下来要途径的星系。现在空中遮挡视线的漂浮物多了好几倍，黑的白的灰的都有，如果有密恐患者来这儿一定会开心到晕厥，项天明内心吐槽到。 “好啦，破解硬件连接上去了，波波耶娃还在计算要多久才能提取数据。”小a从远处的黑暗中现身，慢慢走到项天明他们身边说道。 “嗯，很有意思，你看这个，小a。”项天明突然在通讯里说道，随即小a头盔里的全息投影弹出消息，是项天明发来的图片。小a用眼球运动控制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星系名称和线路图，还有各大势力的控制范围和海盗经常出没的区域标记。 “怎么了，项哥，给我看这个干嘛？”小a疑惑道，由于没有专业的引航员，星图和导航这些平时都是项天明在处理。“你看看左边，那是飞盟出发时给我们的线路图，你再看看右边，那是我们该死的实际上的路径，忽略掉那些我临时标注的符号，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项天明问道，语气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欣喜。 ：“跃迁的目标似乎有偏差，几乎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偏移，就好像……”小a回复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而且是越靠近这里，偏移程度越明显。”项天明说出了小a没说出来的话。“我翻看了我们出发以来的航行日志，从bojuer星系开始，先是与目标差一光年，两光年，随后是三光年，到了kr星系向我们今天原定目标荒原星系跃迁时，我们偏离了整整五光年！”项天明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波波耶娃的系统因为缺少可用的中子星定位数据而没有告警，我的天！”项天明感叹道。 “额，那这意味着什么？我不太明白。”小a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思考问道。“意味着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玩意儿像块吸铁石一样把我们吸了过来。一块吸引力能跨越数十光年的吸铁石，你懂吗？这可能会是百年来，人类对宇宙的最大发现，尽管这可能和几百年前的古人脱不了干系。”李斯特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道。 虽然项天明总觉得‘古人’这个词用在这帮能建造直径数百公里的太空奇观的人身上有点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额，那和我们的目标有什么关系？”小a默默听完回复道，项天明和李斯特一时语塞。“数据提取完成。”队内通讯突然响起波波耶娃冰冷的语音，项天明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揉揉太阳穴，却只能碰到自己坚硬的头盔。“我们先回去吧，我得好好捋捋。”项天明有气无力地提议道，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和小a一样。 第228章 进展 三人迅速沿原路返回，由于耗氧量已经超出预期的缘故，一路无话。出发前项天明已经呼叫波波耶娃操控白星号打开货舱坡道来接他们，因此当三人刚从深邃的走廊里钻出，向大门外探出头来时便看见，红色的白星号缓缓降落在圆环边缘，几人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加快步伐朝圆环边缘走去。 依旧是熟悉的阴影和高低不平的地面，项天明带着老李和小a穿行在这片由金属构成的‘荒原’上，背后是双星系统时不时喷发出的日珥物质，仿佛是宇宙在向他们耀武扬威。 由于疑似星门的圆环体积太大，又是由金属构成，本身就有难以想象的质量，如果白星号在悬停过程中为了躲避飞来的各类碎片而与圆环发生碰撞，吃亏的肯定是项天明他们，所以波波耶娃不得不将白星号的货舱坡道与圆环边缘拉开数十米的距离，水平高度也略低一些。 “你们先走，看准了再跳，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出舱捞你们。”项天明站在圆环边缘对身后的李斯特和小a提醒道。脚下是边缘下方，可不是什么万丈深渊，而是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如果找不到抓力点就只能用背后的喷射装置，属于是用氧气换速度，后果难以预料。 小a点点头，第一个站在边缘，双腿膝盖弯曲，小腿发力带动大腿，同时手上抓着激光据向前丢，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际尘埃阻挡下，双脚离地，以一个不太明显的抛物线飘向白星号。 眼看小a已经伸出一只手拉住白星号的货舱坡道边缘，项天明又把视线转移到老李身上。“走吧，老李。”项天明催促道，他知道李斯特的氧气肯定没剩多少了。一路上被吓得不轻的李斯特没说话，只是拍了拍项天明的肩头，随后也站在圆环边缘准备起跳。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下的虚空，不禁感叹道：“宇宙真踏马的大啊！”项天明哑然失笑，差点没笑出声。“走！”李斯特气沉丹田，双手向上摆动，紧接着小腿发力，整个人向上提，在宇宙空间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最后差点没撞到白星号的船体外壳上。 项天明估摸着差不多，也开始准备起跳，手上和脚上的蓄力动作开始，但脑子里对今天所见到的一切却仍念念不忘，那些破旧，积满灰尘的器物，坍塌的天花板和仿佛生物骨架般的金属结构，还有诡异未知甲壳生物和神秘莫测的星门计划，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成为历史垃圾堆里的一角，不被世人所熟知？ 项天明一边想一边起跳，脚下风景变换，是环绕圆环的残骸带和背景中无数颗闪亮的星星。等等！项天明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道闪电，刹那间他突然想起那未知生物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小项！”一声呼喊将出神的项天明从回忆中拉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完全低于白星号的货舱坡道。“抓住你了！”李斯特从坡道上方探出头来喊道，听声音他有些吃力。项天明注意到李斯特是伸出两只手来紧紧抓住自己肩头的橡胶提手，那是平时用来固定服装的固定点。 “谢谢。”项天明笑着回复道，随后启动背后的辅助动力装置升起来，差点又一头撞到舱内的天花板，还好小a也反应过来帮忙拉住项天明。忙活了好一阵，三人关上坡道，这才把笨重的头盔噗呲一声给拆下来，露出三张同样湿漉漉的大脸。 “我说，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李斯特费劲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已经躺尸的项天明问道，后者没有回应，老赌鬼干脆把还在往下滴水的手套往后者脸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啪唧声。 “淦，干嘛呢？”脸上同样被溅了一脸水的小a坐在两人中间疑惑道。那汗水咸咸的，有不少直接飞进了他的嘴里。“你问他。”李斯特躺在最左边回复道。“让我歇歇。”项天明把李斯特的手拍开后缓缓说道。 他还没有从刚才有所领悟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因为他终于想起泡在罐体里的黑乎乎的生物到底在哪里见过。他觉得熟悉，不完全是因为失意者联盟达祖智给他们展示的那些东西。还因为项天明想起，在几个月前，在李振的碟形飞船迫降后，在格兰戴尔13c的那片神奇紫色沙漠的废弃基地下面，自己曾经看到过了十分相似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风马公司内部…… “好了，感谢斯达娜小姐愿意接受我的采访，还有……那些无理取闹的话，抱歉，斯达娜小姐。”和身穿工装的斯达娜相对而坐的詹姆斯保存录音和录像后真诚地说道，那份窘迫和自责看得周围的人笑而不语。 “我，也，谢谢，你。帮助，我们，传播，真实。”斯达娜费力地回复道。虽然项天明留下了完整的翻译数据，但是毕竟有些东西难以用数字和语言完全表达出来。除了像沙曼达这样需要流畅通用语的岗位上的鲁巴人，还有很多像斯达娜这样的鲁巴人选择静下心来独自学习通用语。 他们不仅是为了能与人沟通，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潜藏在心底的是对那份项天明与斯达娜约定的尊重。他们相信，只有靠自己认真学习读书，神使才会再次降临，带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当然，这些很少有人知道。 “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们想要你把这些人的事报道出去了吗？”李振从角落的人群中走出来笑着问道。詹姆斯扭过头来面色随即变冷，但还是能从眼角和嘴唇的不自然抽动看出几分尴尬。“或许吧。”詹姆斯回复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振的脸，仿佛能从上面看出花来。 “我其实仍旧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求我提交这份采访，却又刻意让我隐瞒这些鲁巴人的具体信息。难道帮助他们融入社会，成为合法公民不受人歧视并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吗？”詹姆斯又问道，就连他身后的斯达娜都停止了与族人的攀谈，转身静待李振的答案。 第229章 我的理由 李振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环视四周，目光在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做了短暂的停留，仿佛在探寻着什么，搜索着什么。他双单眼皮底下的漆黑眼珠并不像某些星际时代的网络节目中那样瞪得很大，只是眼神坚定，简单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此刻却不免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深邃和令人窒息的压迫。 在风马运输公司临时安排的会议室内部，有萨马特为代表的工人，有斯达娜和沙曼达为首的鲁巴人，还有詹姆斯。所有人都期待着李振的答案。 他打量着所有人，同时也在被所有人打量着。在审视的，怀疑的，期待的和关切的目光中，李振缓缓开口：“我叫李振，是旧地球第一批太空军士兵的后代，在我爷爷的爷爷小的时候，市面上最流行的读物不是俊男美女图鉴，不是各种血浆和眼珠子乱蹦的视频，而是星际探险家们带回来的关于外部宇宙世界的消息。 人们总是在谈论哪里又发现了新的物种和资源，基础物理又提出了什么新理论，那真是一个欣欣向荣，就连普通人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迈向星空的年代。 可是现在呢，各位？我们已经多久没有把电波，把我们的目光投向那些人类未曾踏足的世界？又有多少人甚至都不能够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我和很多人，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有一个梦想：我们要重新集结，重新发动一次星际大航海。 这并不是说要站在所谓历史的高地，道德的制高点去对人类社会，对天下这芸芸众生做什么批判和指导。这只是一群从小梦想着探索宇宙的孩子的最后一搏。 而第一步，我们想要号召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我们。因此，这篇文章将是丢向池塘的第一块石头，很不起眼，体积也许算不上大，但它将会把有志于此的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最后成为我们的同志，与我们一同完成梦想。 我始终坚信，星辰大海会是我的宿命！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李振说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略有起伏，仿佛是终于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耳边开始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是装卸工们，是鲁巴人，是詹姆斯在鼓掌，掌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甚至连成一片，经久不息。 “我明白了，我会用心编辑这份稿子的。”詹姆斯听红了眼，几乎是哽咽说道。身后的装卸工和鲁巴人反应也大差不差。他们一个是离宇宙最近却无法真正接触宇宙的群体，一个是被出身所拖累，曾经日夜活在地狱里，只能看着璀璨夜空幻想着神灵降临的种群。 他们都曾梦想着到更远，更大，更好的地方去。曾经是空间站，是天国。现在是太空港，以后可能会是更遥远的宇宙。 李振板着张脸，似乎看不出什么心情，但挺得笔直的身躯和背后紧握的双手依然表达出他激动的心。在与整个人类社会对抗这条路上，哪怕多一个盟友也是极好的。 采访圆满结束，詹姆斯需要尽快回报社复命，鲁巴人和装卸工们需要返回工作岗位，一行人依依惜别。李振甚至看到詹姆斯牵着沙曼达的手躲在角落说着什么，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也不再多管闲事，和风马公司的总经理萨马特一同向大厅走去。 “关于您刚才的话，我十分佩服。”与李振并排而行的萨马特走在走廊里突然说了一句。李振笑着回道：“犯不着这么客气，我们也见过几次了，萨老板。” 胖子萨马特掏出手帕来擦去自己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感到后怕，李飞行员。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项天明和他的朋友们当初会那么坚定地逃走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会举报你们或者给你们下绊子，您请放心。”萨马特临时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李振眯着眼看着萨马特没回话。 后者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并没有那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只是想混口饭吃就行了。没有梦想，也无所谓明天。更何况您应该知道联邦和财团其实明里暗里一直在打压一些思想。额，对不起，好像扯得有点远了。”萨马特说着又道起歉来，李振依旧没有回复，他在等萨马特最后也最重要的几句话。 李振注意到已经可以看到走廊尽头的大厅了，沙曼达的同事正坐在前台的椅子上为前来咨询业务的客户解答问题。太空港清冷的内部模拟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也许愿意跟随你们的人会是少数，可能失败的几率将会很高。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或者说，你们不会害怕失败吗？”萨马特和李振站在大厅的玻璃门前停住脚步，再往外走就是大街了。几个刚办理完业务打算离开的人被挡住了道路，有些愤愤地骂了一句：“白痴。”随后便侧身从门前离开。 李振扭头看向萨马特那张有些惴惴不安的脸，从未如此严肃地问道：“小项告诉我，你当初被公司打压后选择带人自立门户，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吗？”萨马特愣住了，李振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简直要看透他的灵魂。 “当然，我当然想过，但我没有办法，但你们，你们是可以有选择的。你是星际飞行员，薪水最高的职业之一。”萨马特反驳道。李振则回复道：“你是说一辈子给别人当个送货跑腿卖命的高级消耗品？不，萨马特，我想要做星际探险家，而不是太空卡车司机和雇佣兵！我知道，我的同志们都知道会有失败的可能。 我们这些人同样是被逼到没有办法，那些无脑的政客和贪婪的野兽为了一己私利而封锁航线，封锁我们的梦想，封锁人类文明的未来！ 我们就是要对他们说不！”萨马特浑身的肥肉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分明从李振的眼中看到了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那是能够将整个旧世界化为灰烬的火焰。 “我走了。”李振说完转身离开，沿着台阶而下，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只留下萨马特一个人站在台阶上沉思。 第230章 晚间新闻 项天明三人组记录下星系坐标重新确定了方向后离开了该星系，继续朝着财团和联邦边境的交接地带进发，时间又过去了四五天。大概是已经多少有些习惯了这样的长时间连续跃迁，这几天时间里李斯特和小a从大吐特吐到偶尔吐一两次，再到最后几乎不会出状况，只是偶尔头晕，情绪低落。 等他们跃迁到财团边境最荒凉，也是最靠近文明区边界的远眺-星系时，项天明选择停留在本地主恒星附近休息一晚上，顺便观望一下文明区以外的风景。 “怎么样，哥几个？”项天明自驾驶舱晃晃悠悠出来，在一屁股坐到货舱地板上之前从两侧的货架上拿起三盒维你命，接着朝另外两人问道。 “就那样。”李斯特接过项天明丢过来的原味维你命回复道。“还行，就是挺无聊。”小a从项天明手里接过维你命，放在两边手掌上玩着来回抛接的把戏自娱自乐般回道。 “没办法啊，这荒郊野岭的，星际互联网根本连不上，除非你指望着这附近刚好能飞过来一艘崭新的信号基站船。我看是没戏。”项天明吐槽道。 “那还不如试试能不能收到附近星际电台的频道，虽然离附近的人类聚居区已经很远了，不过我听说他们游戏人喜欢用超大功率的设备往四面八方广播，都是些私人电台，据说这里面有些是真的疯子。”李斯特说道，不过从他毫无波澜的表情上来看，他也并不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期望。这鬼地方就是因为偏僻才会成为飞盟的秘密航线，就连财团的边境巡逻队也是好几个月才过来一次。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绕这么远，这不经济。 “话说小项你不是想去文明区外边看看吗，这里如何？”李斯特又问了一句，看得出他就是随口问问。 “当然不行，这里之所以是边境，就是因为这鬼地方离着文明区以外最近的星系有三十光年，我们这小破船根本飞不过去，盲跳只会把自己困死在死寂一片的星系空白地带。那里除了稀少的辐射和星际尘埃，屁都没有，我们飞不过去。”项天明回复道，说着就想呼唤波波耶娃打开电台。 “那其他边境星系呢？”小a不死心地问道。项天明双手一摊解释道：“不是飞不出去，就是有重兵把守，李振他们几乎都试过了。” “打开电台，正在搜索讯号中……”波波耶娃通过仪表台上的扬声器说道，状态指示器上的灯光转换为蓝色，随后在一声叮咚中又转换为绿色，电台开始传出兹拉兹拉的声音。 “……这里……守望者……人类……暴政……外星文明……救救……”一串模糊不清的呼救声被大量噪音裹挟着传出，显然项天明他们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理会。项天明干脆坐回驾驶舱手动调整。频道不停变换着，除了呼唤外星文明的疯子，还有贩卖商品的星际商人和边境巡逻队的警告。 项天明不耐烦地跳过了一大段频道，耳边除了白噪音，白噪音，还是白噪音。“要不，我们还是来玩牌得了。”小a提议道，项天明刚想说什么，却眼神一亮，手上动作不停，扬声器里开始传来新的，有意义的语句：“各位……晚间新闻……记者詹姆斯……《文明人与野蛮人的梦想》一文，以下是原文内容……”经过项天明的不断调试，该频道上的电台内容终于清晰起来，好像是则什么新闻。 还和叫什么詹姆斯的人有关系，难道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詹姆斯记者？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期待。于是小a和李斯特，乃至项天明都闭上嘴，安安静静地等待节目主持人讲下去。 “我们所熟知的人类社会历史已经有数千年，但是时间越往后，其变化革新的速度似乎也就越快。最近的一次，是在旧地球统一战争时期。此时从第三次太阳系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各个国家已经充分认识到，如果不合作，人类只能走向灭亡。 因此他们组成联合政府，休养生息，并开展了世代飞船计划，也就是最早的星系航行阶段。但这种技术耗费时间长，可靠性又太低，直到最后一艘世代飞船失联，人类仍未找到合适的新家园。 直到数百年前，当超光速技术被披露的时候，人类才真正看到了殖民外星系的可能。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星际大航海开始了。人们怀揣着探索宇宙，寻找未来家园的梦想踏上征途，短短一百年间，人类殖民星系就达到几十个，探明星系更是有数百之巨。 那是一个多么繁荣与昌盛的世代啊，朋友们。人人都有机会亲手去触碰过往遥不可及的星辰，那些着名的星际探险家驾驶着今天看来再老旧不过的化学燃料飞船，航行在小行星带和更广袤的宇宙空间。那是多么令人敬佩的精神，无论他们是否成功。 可反观我们现在呢？这五十年里，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颗新的资源星球，没有找到任何新物种，基础科学也停滞不前！ 难道我们不该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偏离当初的梦想太远了呢？我们是不是满足于人类社会畸形的富足而选择蒙蔽自己的双眼？ 难道我们的社会中不是流行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说法吗？噢！我们是宇宙间唯一的智慧物种，我们是神的旨意！不必再向广袤无垠的星际空间去追求真理和未来，因为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在我们社会，乃至我们自己的身上！ 真是可笑！ 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也许会令更多的人感到愤怒，甚至是害怕。因为就在前不久，我接到消息相关人士的邀请，前往某个星系，在哪里，有人发现了反驳以上观点的强有力证据……” 第231章 半睡半醒 未知节目的星际电台仍在播报：“……正如我刚才所提到的，那位令人尊敬的女士身上有着许多难能可贵的性质，从某些方面来看，甚至比我们这些文明国度的人更正直和纯洁。 我怎么还有脸敢叫他们野蛮人呢？怎么胆敢认为我们这些人就是银河乃至宇宙间最高等的生物，怎么敢固步自封，不把眼光放长远些呢？ 观看亦或者收听本文的诸君，我斗胆恳请各位去回忆，去想象。在单单是银河系内部便数以万亿计的星球之间，那些曾经失踪的世代飞船和星际探险家，还有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微弱电波和辐射，背后都到底潜藏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难道诸位就真的不好奇吗？我们总是说我们是文明人，那些不曾知晓星际社会，踏足太空的可能分支则被归为野蛮。但试问今天的我们，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本条特约文章播报完毕，下面我们将视线转到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新一轮边境摩擦……” 项天明三人听完沉默半晌，后面的新闻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无心关注。许久，老赌鬼李斯特靠在侧边墙上放松下来，幽幽地说道：“看来，这就是詹姆斯的那篇报道。”小a附和着点点头。 “写的还行，就是不知道有多人能听到看到，又有多少人能去思考。”项天明关掉电台，从驾驶舱走出来说道。“有一个算一个，我更想知道联邦和财团的高层会如何反应。”李斯特反问道。“哼哼，我之前已经和李振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会暗中利用飞盟的资源向文明区各处发射包含这些信息的电波，没有人能全部拦截下来。剩下的，就是祈祷能有有志之士接收到了。”项天明解释道。 “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六个小时后我再接着赶路。”项天明见小a和李斯特都已经面容疲惫，便也不再过多纠结在这些现在管不了的事情上，干脆提议道。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的时候项天明便从浅浅的睡眠中醒来，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太好，老是梦见飞船不受控制地冲进太阳或者遇见一颗恒星那么大的怪物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的噩梦。 回头看了看，老李躺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正打鼾，声如洪雷，他年纪最大，暗伤最多，小a总是让着他，自己睡货舱。 长时间航行在太空，很多新手会犯的错误就是忘记时间。往往是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连续跃迁后，船员普遍情绪低迷，反应迟钝，并且在千篇一律的舱外景色中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这样的结果就是体感时间变长，延误计划目标，甚至导致整船人陷入奇怪的昏睡状态，最后耗尽燃料和补给而变成游荡在太空中的幽灵。 因此，项天明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去叫醒两人，而是看着时间打算再等会儿，自己也可以再补一个回笼觉。所以，他再度闭上眼睛，将座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随后双手抱在胸前。很快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盖住项天明所有的感知，他的意识开始陷入黑暗，一些过往的记忆碎片又填充起他的思绪。 “哥，我考上大学啦！噢耶，以后我来养你！”这是几年前，项天明刚被诱骗着签完合同来到瑞格拉空间站的时候妹妹项云汐发来的消息。 瑞格拉也被这里的装卸工称为格瑞拉，两种发音分别是两门业已失传语言中食人族的意思。这样颠倒的称呼象征着工人们的无奈和愤懑，意思是无论如何变化，这里依旧是个吃人的地方。 项天明虽然才来不久，但也深深感受到了这里对他的恶意。但他不愿意把这些苦难讲给自己的妹妹，于是他趁晚上的休息时间在个人终端弹出的全息界面写道：小汐，你哥能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操这份心，照顾好你自己。学费多少，哥这就转给你。 在第二天的晚上，疲惫万分的项天明又收到了妹妹的回复：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又不是拜金女，学费我会自己凑。那时候看到这里的项天明回想起这些时日的经历，内心苦涩，却又不能直说，只好回复道：这个暂且不谈。我记得你分数挺高，最后录取的是什么专业呢？ 项天明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倔性子，这时候只能顺着她，至于学费的事情，改天再问吧。这一次，项云汐的回复很快，项天明在之后的中午便收到回了回复：当然是星图学，因为这样我就能在星图上找到你在哪里了，项姐……我好想你。 这条消息最后附上了项云汐自己的自拍照，画面上的她穿着新发的大学制服，穿着她一直舍不得穿的小皮鞋，那是项天明花了小半个月工资给她寄过去的。那张年轻的脸还未像之后项天明申请假期去大学找项云汐时那般冷漠和疏远。 不知道是在何时，项天明已经从半睡半醒之间醒来，两行泪水从不愿就这么睁开的眼皮下溢出，一直向下流淌，被嘴角接住，那种又苦又咸的感觉很难去述说清楚，但项天明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对项云汐是怎样深厚且复杂的感情。至于他，一个从另一时空穿越而来的，融合了原主记忆碎片的灵魂，也难以在种种似真似假的回忆里不接过这份重担。 “怎么了？你脸上是什么？”项天明耳边突然传来李斯特关切地询问。后者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项天明脸上再明显不过的反光。“我……不，没事，就是些泪水。”项天明强打起精神回复道。“泪水，有什么伤心事吗？”老李奇怪地问道，随后又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在这个操蛋的世界，谁没有伤心事呢？”项天明强颜欢笑道，“也是。只不过，有时候说出来会好受些。”李斯特回复道，说完便不再关注项天明，而是侧过身换了个姿势又打起鼾来。 第232章 事故总是发生在酒馆 往日一向只在漆黑的太空中留下蓝色拖尾轨迹的白星号正安安静静地停留在一处破破烂烂的太空小酒馆旁，天知道为什么财团和联邦边境交界处，也就是怀恩星系，会有人开着一家几乎无人问津的店，但是对于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其它活人的项天明三人组来说，这绝对是个好去处。 刚穿着便服通过对接口进来，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劣质酒味，很难说那是发酵到一半的醋被打翻后加入了臭袜子还是啤酒花腐烂在烂菜叶里的味道，亦或者两者兼有之？ “来点什么？”门口站着个年轻男孩，大概成年没多久，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看样子他早知道有艘飞船会下来人。而他身后有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是酒吧老板，头也不抬，正在吧台后面的酒柜上忙活着。 “你就这么确信会有人来？”项天明随口问道。“当然，要不然你们干嘛把船停在外面还连上对接口？这里的确很少有人来，我看你们肯定是出任务的……”这年轻服务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中年人打断道：“闭嘴，你个蠢货。”年轻人没敢继续说下去，随后又悻悻地说道：“我叫凯德，那是我爸爸达米安。” 小a走在前面，大大咧咧地坐在吧台边上随手点了一杯，李斯特和项天明则左看右看，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在小a地催促声中坐过来。 小a没想到三杯粗制滥造的低度数麦酒下肚，李斯特就已经酒酣耳热，和站在吧台后面的酒馆老板达米安熟络地攀谈起来。“我说，你可真有耐心，朋友。在这个鬼地方，开这么一家小酒馆。还是私酿。”李斯特环顾四周一圈，又对着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举杯问道。 达米安耸一耸肩，继续拿廉价的百洁布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他那满脸的胡茬仿佛都在高声喧哗着告诉所有人：他不想说话。 小a试图劝住喝醉了的李斯特，却没成想后者的撒酒疯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把这里的天花板掀翻。“你知道道上有个传言吗？就是说敢在这种鬼地方长期经营的人，都不简单。你觉得呢，达米安老板？我曾经有个朋友，他也有过一段辉煌的事业期，据说是海盗还是什么，反正就是那一套，后来听说他跑到独立星系去了……” 项天明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没出声，只是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特调马提尼，一边留意着这里的装潢，还时不时小声的自言自语几句。这里显然缺乏维护，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纯木制地板仿佛已经呆在这里长达一个世纪之久，到处都是暗红的酒渍和踩上去黏糊糊的黑块儿。 头顶是简装工业风或者说一整块根本没有打算掩饰的灰色水泥天花板和密密麻麻的各类管线。项天明在其中一些管线上看到了一些偷偷摸摸的啮齿类不速之客。部分天花板的缝隙之中有好养活的而着称的星际水草藤蔓生长，一路向下垂到距离肮脏的地板不足两米的高度，项天明选择去相信这些生长得过分繁盛的藤蔓是老板的情趣而非事故。 整个酒馆的空间缺少隔断，一眼就能看完，除了这一层，吧台后面有道阶梯，似乎能一直通向头顶，大概是居住区和储藏区。而凯德正在不远处清洁地板。 “我说对吗，巴布罗？”李斯特突然醉醺醺地问道，随后又一个不小心向后翻倒，手中的酒杯也被打翻在地，只能蜷缩着滚动着，靠着吧台呻吟。 项天明正打算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够了！我不会再给你倒酒了！”达米安对李斯特怒目而视说道，显然他已经被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吵到有些不耐烦了。 “抱歉抱歉。”项天明放下一口没喝的马提尼走过去和小a一同劝住还在嘟囔着什么胡话的李斯特，达米安冷哼一声，招呼着凯德沿着吧台后那阶梯拾级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当中。 又听了一会儿，等到耳边传来波波耶娃确认无误的提示后，项天明便一拍老李的肩头，耳语道：“确认无误。”李斯特便神色一正，立马恢复了正常。“这都什么烂酒，真当我喝不出来掺了东西？”李斯特小声骂道。“反正我们又不打算付酒钱，你就口上留点德吧。”项天明打趣道，随手丢过去两枚解毒药片。 “这，你们，这都在说什么啊？”已经看蒙圈大脑宕机的小a疑惑道。“这小子没救了。”李斯特把解毒药片往嘴里一丢，嚼吧嚼吧两下便吞下肚皮感叹道，顺便递给小a一片。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小a苦着脸看着手中的药片迟疑着问道，他快要被两个谜语人弄疯了。“这鬼地方鸟不拉屎，几乎不会有人来，地板却脏成这个样子。而且哪有做生意外面招牌都不放一个的？这里是太空，又不是商业街，稍微隔远一点过往的飞船都注意不到这里。 所以我一进来就怀疑老板有问题。我让波波耶娃检查了一下李振给的离线版飞盟通缉名单，结果还真是一条大鱼。快把解毒剂吃了，酒里应该是有东西。”项天明双手一摊解释道。 小a已经完全迷糊了，双眼就差没直接冒圈圈，“可万一他不是呢？就算是，那他在这里又是干什么呢？”小a吃下药剂稍微回过味来问道。“好问题，所以李斯特装醉试探他，还念出了通缉犯的真名巴布罗，他果然反应强烈。至于他在干什么，我猜是当海盗的庇护所和联络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地板这么脏，因为那帮大傻逼最不讲卫生，你更是别指望这帮杀人越货的海盗记得刷鞋。” “那我们接下来……”小a有些不安地问道。李斯特从背后掏出手枪拉动套筒发出咔嚓一声，笑着说道：“当然是动手了，赏金可不少呢。”小a却仍满脸迟疑，这可真是少见，难道有心理包袱？项天明忙问道：“怎么了？” “要给打死了咋办？”小a挠着头皮问道。“死活不论，采集生物数据拿回去做对比就行了。”李斯特耐心解释道。“那我没问题了。”小a拍拍胸脯自信道。项天明和李斯特面面相觑，“难道你不是有心理包袱？”李斯特追问道。 “当然没有，我就是怕打死了拿不到赏金，那不就白忙活了，这种人渣我一般动死手的。”小a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项天明在无语中给小a比了个大拇指说道：“还是你狠。” 第233章 活捉巴布罗 三人正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没想到吧台后面的阶梯上又开始传来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一个踩在木板上吱嘎作响，听上去是个大块头，另一人的脚步相对轻盈，但木板的变形声是很难遮掩的。 “快，老李！”项天明小声喊道，紧接着和小a帮忙把李斯特放在地上摆了一个大字，任由老李自由发挥。只见老赌鬼把地上已经洒掉的劣质酒水往自己脸上和胸口抹，随后躺在地板上狂乱地挥舞着四肢，时不时还瞪着吧台和高脚凳发出烦人的响动。 “捂嘴！”李斯特勉强抬起头观察了一眼阶梯，发现达米安和那个小年轻还没有走下来，急切地吼道。小a见状直接一把用自己的毛手捂住自己和项天明的嘴，那毛刺挂嘴的感觉让项天明原地懵逼了一秒钟。 “哎哟！”小a的小腿直接被气急败坏地李斯特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手。“我是说捂我的嘴，不然怎么解释刚才那段时间我没发酒疯？”老李压低了声线喊道，因为着急，他急得脸都红了，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小a和项天明这才如梦初醒，两人连忙在李斯特身体两边蹲下，装模做样地把手盖在李斯特的嘴皮子外边，而李斯特也配合着做出一副想要挣扎却没法动弹的模样。 所以当舒缓很多的达米安和凯德从二楼下到一层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乱作一团的三人。吧台面上喝了没几口的酒，地板上的酒液和已经被摔碎的酒杯，还有满身脏污，嘴被捂住还在哼哼唧唧的李斯特，以及正在尝试着摆平这一切的项天明和小a两人。“你们在干什么？”达米安忍不住问道。 对于不明真相的达米安和凯德来说，此时的李斯特就像是被猎人按倒在地的野猪，正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一身酒气和撒泼赖皮样儿真实得不能再真了。“朋友，快过来帮个忙，单靠我们按不住他！”项天明扭头说道，他话还没说完，地上的李斯特就一个用力挪动了项天明的脚，后者一个踉跄，奇迹般往后退了十几步，直到背后碰到墙壁，这才堪堪停住。眼看着癫狂的李斯特就要挣脱出来，达米安和凯德脸上却依旧充满着迟疑。 项天明随即对小a和李斯特使了一个眼色，只见小a也被‘力大无穷’的酒疯子李斯特推开，一拳敲在脑门上，前者随即一骨碌翻倒在地哀嚎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赌鬼慢慢起身，朝着达米安和凯德走去。从达米安和凯德的视角来看，李斯特现在面带血丝，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两个鼻孔还往外喷着粗气，一副野兽模样。而项天明和小a一个行动缓慢好像是扭伤了脚踝，另一个躺在地上难以起身，因此他们不得不做出反应。 达米安虽然肚大腿粗，但身高两米还多一些，走起路来依旧是压迫感满满。那一双蒲扇式的手从拳头模样舒展开，紧紧抓握住跌跌撞撞的李斯特肩头，将其停滞在原地，纵使李斯特口中不断念叨着诸如酒之类的模糊字眼，达米安始终没有松开手。“给他调解酒药。”达米安闷声闷气地对小年轻凯德吩咐道，手足无措的后者立马跑向吧台。 达米安回过头来重新注视着面前这个耍酒疯的男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仅仅三杯最低度数的麦酒，怎么会让人喝成这个样子？ “解酒药来了。”凯德举着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面有些浅色不明液体正随着他的步伐而晃荡。达米安正要开口说什么，却感觉腰眼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别动，巴布罗。”有人在他身后慢慢地，但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你们……”拿着解酒药的凯德刚想伸手摸向腰间，话还没说完也被人用枪抵住了脑袋，他甚至能闻到那股子枪油和火药的臭味。“别动。”刚才一直在地上演戏的小a在他身后威胁道。 “鬲！”被按住肩膀的李斯特朝着脸色阴沉如水的达米安或者说通缉犯巴布罗先生脸上打了个嗝。“谢谢你的招待，巴布罗先生。”李斯特拍掉达米安的两只手，掏出手枪对着这个巨人慢慢后退着说道。 巴布罗脸上阴晴不定，一双黄色眼珠死死地盯着拿枪对着自己的李斯特，当然如果可能，他现在更是恨不得多长两双眼睛在后脑勺，看清是哪个混蛋拿枪摸过来的。 “你们想干什么？”巴布罗问道，他的声本来就很难听，现在更像是用一块生锈严重的铰链发出来的一样沙哑刺耳。“你觉得呢，通缉犯先生。”项天明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内，只要有情况立马就能解决这个大块头。 “哼，我上的通缉名单还不少，恐怕你们得说得再清楚一些。”巴布罗微微扭过头去看凯德的情况，后者哆嗦着腿，就差没尿裤子了。“你要是乖乖配合，很快就能知道。”李斯特摆摆枪口说道，示意达米安和凯德站到墙角去。 “那凯德呢，他不是通缉犯，你们打算拿他怎么样？”巴布罗举起双手慢慢朝墙角挪动着问道，他感觉到背后的枪口贴得很紧，来不及躲开。“等你上了飞船，他想去哪儿我们就送他去哪儿。”项天明随口说道，小a随之投来询问的眼神。项天明只好又加上一句：“当然呢，要看你们的表现。” “话多，开飞船，没有一开始就下死手，没有强攻，我猜你们是贸易与飞行联盟的人。”巴布罗已经走到墙角，看着李斯特和小a说道，脸上居然还诡异地带着几分笑意。项天明在巴布罗挤到自己之前往后退，避免多生事端，“是飞行与贸易联盟。”项天明下意识纠正道。 “你们总是很在意这个名字。”巴布罗嘲讽道，项天明这才发现到自己被套话了。“你们，为什么，别，别杀我，还有我爸爸……”凯德总算从恐慌中恢复神智，嘴皮颤抖着求道。 “不，凯德，别求这帮自视甚高的混蛋。”巴布罗恨恨地说道。在面对项天明三人的枪口时，巴布罗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仿佛自嘲般说道：“果然，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醉酒，怎么可能。” “能让我讲个故事吗？在我被你们捆成猪仔之前。”巴布罗叹了口气又问道。“会很长吗？”项天明笑着问道，“不会很长，也就是一个人人生的那么短。”巴布罗也轻笑着回应道，从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很多复杂的，思考过却从未说出口的东西。 第234章 故事总是发生在过去和未来 在巴布罗近乎悲愤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在很久很久以前，独立星系的某个小家族里，有一个名为蒙巴斯蒂安·何塞的男人与他的心上人结婚。他们生活得很快乐和幸福，不久后就诞下一子，唤作蒙巴斯蒂安·巴布罗。 正如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人生一样，这本来会是个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无聊故事，直到有一天，贸易与飞行联盟的人来到独立星系，他们想要一个新的太空港，用以支撑一条新的星际航线。”说到这里的时候，巴布罗带着一种嘲讽和挑衅的眼神扭头看了项天明一眼，后者鼻翼翕动，但举着枪没有说话。 于是巴布罗又开口说道：“联盟的人找啊找，找啊找，几乎要把独立星系翻个底朝天儿，最后他们选中了一处相对偏僻星系当中最起眼的行星，也就是蒙巴斯蒂安家族的故乡蒙巴斯特。 联盟告诉蒙巴斯蒂安家族的人，他们需要这颗星球的轨道，从某某高度到某某高度全都要，作为交换，蒙巴斯蒂安家族会获得一大批财富和新太空港的管理层名额。 天真的蒙巴斯蒂安家族答应了。” 就在巴布罗讲到这里的同时，有光从酒馆仅有的几处窗户外投射进来。李斯特首先注意到，“有情况，这光不是自然光。”李斯特脸色一变喊道，项天明和小a心底也暗道不妙。“什么情况？该死的，你叫了增援？”小a脾气暴躁，说着就拿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凯德的脑门上用力，后者都快哭出来了。 “不，不是我干的。是这附近的海盗，我和他们有过节。”巴布罗脸色不变地解释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快快快！把门切开，哥今天要好好折磨那两个混蛋。”酒馆的另一处对接口外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大哥，那艘停在外面的船好像很不错啊……”这是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笨啊你，等我们把达米安和他儿子处理掉，这里全都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靠着这小酒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哈哈哈！”开头那个声音狂笑着说道，听得项天明满头黑线，感情这海盗就算到了星际时代也和他们的老祖宗没什么区别，心里总是对实体产业念念不忘。 “我在吧台后面有枪，我们可以一起对抗那些杂种。”巴布罗放下之前举起的手提议道。“举起手！我可没同意！”李斯特紧张地呵斥道，凯德原本放到一半的手又举起来，一副惊恐的模样。 “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虽然垃圾，但数量上来后他们也不是一两个人能搞定的对手。”巴布罗接着劝道，项天明他们已经能隐约听到远处对接口的大门被破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正往酒馆大门这里来。 “我也不求你们放过我，只是暂时合作而已，等干掉这帮海盗，我们再兵戎相见也不迟。不然，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巴布罗一脸急切，项天明知道这话倒也不假，只是真的能信得过这两人不会在混战中打黑枪吗？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犹豫，巴布罗又说：“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项天明看着老李和小a，最后只能咬牙说：“好！”说罢，项天明就放下枪，给巴布罗和凯德让出一条路来，两人如蒙大赦，发足狂奔，巴布罗更是猖狂地笑起来。 “快，往二楼走，占据有利地形。”项天明指挥着老李和小a往吧台后面走，刚好看到巴布罗从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提出一把榴弹发射器。 “快快快！”项天明走在最后催促道，三人踩在木制阶梯上咚咚作响，估计门外的海盗已经听到了，因而迟迟没有破门而入。眼看着三人就要上到二楼，身后数发弹丸划破空气擦着项天明的耳朵就砸在墙上，留下一个个手指粗细的洞。 “草泥马！”项天明亡魂直冒，差点没直接摔下楼梯，连滚带爬地上了二楼，不是巴布罗和凯德开的枪，还能是谁？ “真是可惜。”这话不知道是凯德还是巴布罗在说，大难不死的项天明躺在二楼的地板上喘气，听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环顾四周，就两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他干脆抓起几个纸盒子就往楼下丢去，果然纸盒子刚丢出去就听到连续几声枪响，项天明都不敢露头，伸出手去用电磁手枪随便开了几枪又缩了回来。远远地听得下面巴布罗骂道：“艹，还好没打中。” “你就活该被打中！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躲在一边观察情况的李斯特骂道。“好好好，就当我是混蛋。但是海盗正在撞门，我们能不计前嫌，再次合作吗？”楼下的巴布罗问道。 “可以啊！”项天明抢先答道，同时用眼神示意李斯特和小a把空间让开，他压着脚步转移过去。“那你下来吧。”巴布罗在下面喊道。“不不不，你上来吧！这里安全些。”项天明举着手枪回道。 “这样好了，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我们放下枪，面对面好好聊聊？”楼下的巴布罗提议道，项天明三人组已经隐约能听到海盗们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好啊！”项天明回复道。“那我开始数啦！”巴布罗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抓住我的腿，我把脖子一伸开一枪就会往回缩，你们听到枪声同时把我往后拉。”项天明对李斯特和小a嘱咐道。 “没问题。”小a和李斯特一人抓住一条腿，让项天明扒住楼梯口往下看，随时准备往回拉。“一！”巴布罗喊道。项天明已经把脑袋凑到了楼梯最高一阶边缘，手枪和头就要伸出去。 “二！”巴布罗又喊道，项天明干脆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率先把头探了出去，举枪瞄准楼下。没想到刚一露头就看见底下巴布罗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也正好探出来举着枪往上看。两人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说时迟，那时快，项天明和巴布罗几乎是同时开枪，一蓝一黄两发子弹都是擦着对方的头皮和脸颊飞过去，等项天明还想再开一枪的时候，李斯特和小a已经把他拉回了安全地带。而巴布罗的第二枪正好打二楼的天花板上，如果不是及时后撤，恐怕项天明就要交代在这里。 “我去尼玛！”项天明看着头顶的弹孔惊魂未定地骂道，“彼此彼此。”楼下的巴布罗回道。 伴随着咚的一声，酒馆大门终于被撞开了，数十名打扮各异的海盗一股脑地冲进来找掩体，其中一人躲在门后没有跟着大部队进来，喊道：“所有人不许动，缴枪投降！” 这次，项天明和巴布罗都很有默契地从掩体露出头来给了那人一枪，门后的海盗刚露出上半身便被击中，头上和胸口各中一枪，顿时像个漏气的血口袋一样瘫软下去，倒在了门边的血泊里。 第235章 死守 “闭嘴吧，你们这帮该死的猪猡！”在二楼的项天明三人听到楼下的巴布罗扯着嗓子骂道，估摸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天花板上去了。 项天明开完一枪又缩回脑袋，小心翼翼地听着楼底下的动静，除了零散的几声枪响，剩下的就是两边人正在对骂。“这么多人，难顶啊项哥。”小a快速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情况说道，受制于房梁遮挡，只能看到底下的桌子椅子被打翻，后面有一支支枪杆伸出来，影影绰绰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看来这下不和巴布罗合作是不行了。”李斯特双手持枪半跪在地说道，他也想学着小a那样出去看情况，但脑袋还没完全探出去就感觉头皮一凉，好几根头发飘落在眼前。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项天明和小a拉回安全地带。“淦，这帮孙子！”李斯特摸了摸头顶，看到手上没有血迹后总算是放下心来骂道。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有朋友帮忙，真是叫人意想不到。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或者被我扒干净了丢到太空里去。”项天明听见楼底下海盗叫嚣道，这大概才是他们的头儿。“老大，那到时候他们是先窒息死还是冻死啊？”这是之前那个声音尖细地人问道。“都不是，当然是……”海盗头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密集的枪声所打断，听声音，像是巴布罗在压制射击。 “去你的！楼上的帮忙，不然我们都得死！”巴布罗一边压制躲在金属桌板和立柱后面的海盗，一边略带焦急地喊道。“这下他倒是想起我们的好来了。”李斯特撇撇嘴吐槽道。“不急，巴布罗手上有榴弹发射器，先让他们耗上一阵子。最多给他提供一下火力压制，别下去。”项天明绷着脸劝道，随后环顾四周，把目光落在了二楼一张大床边上的军绿色大铁皮箱子上。 “我们应该先看看这家伙有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好东西，反正海盗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攻上来。”项天明分析道，随后又通过个人终端联系上正在白星号内部待机的波波耶娃吩咐道：“解除待机模式，全功率扫描当前建筑，将我们三个以外的运动目标位置通过个人终端投到视网膜上。”这是之前他们将波波耶娃的数据迁移到白星号上后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功能，算是第一次实地运用。 楼下的交火声仍在持续，并且有越演愈烈的趋势，从声音上听，除了小口径的手枪和步枪，似乎还有激光武器，其击中物体后高温裂解产生的滋拉声尤为明显。“老李你和小a找找这层楼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我来控制楼梯口。”项天明嘱咐道，前两者应声而动，粗暴地搜索起二楼的一切箱柜。 “去死吧，杂种！”巴布罗发疯般喊道，随后捡起一边的榴弹发射器往海盗用桌板和其它杂物临时构建的阵地中心发射了榴弹。海盗们随即就想要往外跑，却被守在二楼的项天明抓了个正着，三枪打死两个人，尸体软趴趴地挂在杂物上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以为这发榴弹要爆炸了，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场却奇迹般安静下来，仿佛无事发生。“这是怎么回事？”海盗中有人小声问道。 有个大胆的人在阵地中间找了一圈，最后高高举起那枚未爆弹痴痴地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上面写了安全距离不会爆炸！哈哈哈哈哈”海盗阵地里爆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而巴布罗则是快要被自己气死了。 但是很快，项天明就听到了巴布罗反击的枪声。“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刚才还在狂笑的那名海盗突然哀嚎道，听声音大概是被击中了手。哭喊声夹杂着枪声和物体被子弹击中的破碎声，气氛一下子又开始让人焦虑和恐惧。 “楼上的，你到底听到没有！”项天明刚重新靠近楼梯口就听到楼底下的巴布罗吼道。“我看你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嘛，你当年以一敌百的气势去哪儿了？”项天明反问道，同时瞄准了一个躲在桌板后很鸡贼的敌人。 他戴着黑色头罩只露出眼睛和嘴，躺倒在地，由于凯德和巴布罗藏身的吧台和地面有高度差的缘故，两人一时间很难注意到角落处的这个敌人。 眼看着那人就要扣动扳机，项天明屏气凝神，接着用力扣动扳机，内置在握把里的微动感受器被触发，电讯号随即激活这把特大号手枪上方原本是套筒的磁轨加速装置。等弹丸被发烫的加速线圈推出枪口螺旋着向前的时候，项天明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松开。这一切，发生在千分之一秒内，那么短又仿佛那么长。 下一秒，正当巴布罗缩回掩体打算换子弹的时候他才用余光注意到这名海盗，他根本来不及瞄准，正暗道不妙时就看见海盗的头突然像个破西瓜一样被撕扯开，红的白的向创口外溅射而出，整个人都被电磁弹丸的巨大作用力向后拖，在地板上擦出一道难看的血痕。 巴布罗没敢往二楼看，而是直接缩回掩体更换弹匣，他现在知道那帮飞盟的人有没有听到自己的提议了。 他从吧台侧面开了三枪，击中一名正打算转移位置的海盗。那人穿着凉背心，外面套了一个最廉价的防弹衣，看上去连防弹擦板都没有，两发子弹正好避开防弹衣，从他的腋下和腰部钻进去。等巴布罗再次注意到那人时，他已经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瘫软在地上，眼神涣散，嘴角鲜血直冒。 “妈的，给我丢手雷！”打了半天自己伤亡惨重，敌人却活力十足，海盗头头怒吼道，他誓要教巴布罗和那不知名的帮手做人。 虽然这帮海盗基本就是乌合之众，不懂得保持连续的火力压制，往往是一股脑地乱打，为项天明和巴布罗提供了射击的间隙，但是毕竟人数相差悬殊，很快敌人的子弹就要把吧台削掉一层，两人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就在巴布罗和抱头蹲防的凯德正躲子弹的时候，两个黑乎乎的小地瓜模样的东西从海盗那边被高高抛起，最后刚好落在了巴布罗脚下。 第236章 薛定谔的炸药 “手雷！”巴布罗魂都快没了，一把抓起手雷，一手一个反向扔回海盗阵地。一枚手雷砸在桌板上被弹开，另一枚则是直接在半空中爆炸。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呛人的烟雾散开后，世界再度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项天明看见有名原本在爆炸波及范围内的海盗一脸欣喜地发现自己没事，狂吼道：“哟吼！我没事！”感觉被神庇护的他刚想模仿着电影里的主角冲上前杀敌，却突然膝盖一弯，重重地倒在地上。 项天明知道这倒霉家伙是被金属碎片通过血液循环划破了大动脉，表面伤口很小，但是极其致命。 “项哥，这里有炸药！”项天明正举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一楼，却听小a兴奋地喊道。他扭头一看，李斯特和小a手里抬着一块儿四四方方的砖头样东西，上面写着爆破炸药。项天明大喜过望，立即说道：“快，把一枚炸药安放到床的位置，炸开一个洞，我们来个立体打击！” 小a闻言立马将手中的炸药背面封条撕开，露出有黏性的外壳，往地上用力一按，随后就要动手引爆。小a还没动手就被李斯特敲了一下头骂道：“这里是太空，你真想把外壳炸穿被吸到外面去啊？这么大一块儿炸药，不得，分成两份什么的？” 项天明点点头，同意李斯特的担心，同时，耳边又开始响起炒豆子般的枪声，看来双方都从懵逼中恢复过来了。 “能做到吗？”项天明关切地问道，他也不想被炸上天。小a挠挠头皮，又把炸药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最后回复道：“成型炸药，没法分割……但是也许可以手动将装药割出预制凹槽，这样引爆时，多的这部分会因为冲击力断裂然后在连锁反应波及前飞出去，但是我没工具和配方来计算当量，剩下的被引爆的部分威力可能就不够了。” “没必要，只要能让开个小口或者让人懵逼一会儿就都够了。”项天明分析道。“那好，我来操作。”小a答应下来，立即开始和李斯特一起动手。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一个人快要坚持不住了！”巴布罗被海盗们密集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朝着二楼怒吼道。项天明又开枪击中一名海盗的肩膀，那人表情痛苦，被身旁的人拉回掩体。 “小项，准备好了，可以起爆。”布置完炸药的李斯特走过去对着项天明说道。后者缩回掩体扭头一看小a正守在炸药边上，随时准备按下起爆按钮。 “动手！”项天明当机立断喊道，小a会意，深呼吸一口气，果断按下起爆按键，随后发足狂奔，一个滑铲来到躲得远远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身边。 爆破炸药开始闪烁着红光，每一次跳动，就说明距离爆炸时间更近。“话说这玩意的起爆时间要多久来着？”项天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a和李斯特闻言都摇摇头。“一般都是十秒吧，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小a嘀咕道。“那现在还剩几秒？”李斯特额头冒着冷汗问道。“五秒？”小a说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自信。 “巴布罗！还有四秒，炸药爆炸！”项天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对楼下喊道。这一嗓子不仅是巴布罗听到了，就连海盗也听得清清楚楚。两边都在一头雾水中拼命寻找更好的掩体。 “你们都是疯子吗？这里是太空，炸穿了我们都得死！你难道不管你的队友吗？”海盗头头不敢置信地骂道。“我才不是他队友！你们自己非要选今天打上门来！”巴布罗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悲愤道。 “三！”项天明喊道，倒计时仍在继续。“等等！你倒是说从什么位置起爆啊！”巴布罗拉着凯德在已经打成废墟的一楼里钻了一会儿忙问道，由于海盗也很惜命，双方很有默契的没有开火。 “哦，不好意思，是在你们脚底下。”项天明随口胡诌了一句道。“你放屁！你们在上面，怎么可能到我们下去安炸药！”海盗头头刚选了一个角落躲着听见这话不淡定了，跳着脚质问道。 “二！那你干嘛问我？”项天明笑着反问道，他甚至还有闲心挖个鼻屎。海盗和巴布罗听到项天明的话又气又急又怕，却暂时拿他没办法，只能乖乖去找自己心中最好的避难处。一些海盗甚至想要跑回飞船，如果不是海盗头头拿枪指着他们，恐怕他们已经临阵脱逃了。“一！”项天明喊完以后也捂着耳朵闭上眼睛静待爆炸。 但是一秒，两秒，三秒过后，世界依旧太平。“老大，我们不会被耍了吧？”海盗里有人小声问道，海盗头头自己也琢磨不定，没开口。 却听巴布罗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我受不了了！你们这帮飞盟的卑鄙小人！你们活该被财团和联邦打压，我诅咒你们跃迁失误，航线失联，完成任务拿不到钱！ 那边的海盗，不如我们暂时合作，杀上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气氛再度变得诡异起来，三方鼎立的局势依然明朗，只是这合作的可信度嘛就十分值得商榷。海盗心里都犯嘀咕，项天明三人组更是对巴布罗感到无语。“三番两次的合作说崩就崩，还都是他自己起的头，又带头违反，怪不得原来不受人待见，活该上通缉名单。”李斯特狠狠吐槽道。 “我更想知道那炸弹到底什么时候引爆，咱们总不能一直就这样耗着吧？”项天明叹气道，他忍不住去看那枚被安放好的炸药，此时红灯还闪个不停，只是似乎速度越来越快了。项天明三人这才明白，这玩意靠闪灯速度提示引爆时间。这样看来，最多还有十秒就会引爆。 “你们别动啊，马上炸药真的快要爆炸咯！”项天明对楼下喊道，倒也不是说心善，而是想要诱骗海盗们误以为他们在玩空城计，走出掩体。 第237章 乘胜追击 “老子才不会信你的鬼话！”海盗中有人喊道，但是海盗头头心里却又犯起嘀咕，如果是真的呢？今天已经死了这么多弟兄，难道就这样空手回去，那手底下的人非得翻了天不可。虽然楼梯难攻，但他们还有手雷，可以一点点逼迫敌人让出位置，进而攻打上去。 可如果真有炸药呢？海盗头头想到这里又开始犹豫起来。 “那边的海盗，听我一句，他们来的时候身上根本没带什么东西，不可能有炸药。我看他们就是在虚张声势！你们快上吧，我不开枪，杀掉他们后，这家酒馆我可以直接送给你们，如何？”巴布罗喊道，条件听上去似乎还有几分诱人。实际上他知道楼上房间内有自己私藏的炸药，但是分量足够把整个酒馆的外壳炸穿，他纯粹是在赌，赌项天明不会找到，赌他们不敢用。对于曾经同样进行过豪赌的巴布罗来说，他有这个胆。 “艹尼玛的巴布罗！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下面的海盗千万别听他的，炸药还有五秒爆炸，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不如就此打道回府！”项天明继续诱骗道，他现在就怕敌人不上钩。 海盗剩下的人里也在分析，有人说：“我觉得应该没炸药，如果真有，他能把引爆时间看错？还非得要提醒一楼那两个怂货？”不少海盗纷纷附和，海盗头头则摸着下巴面露难色。 “好吧，我就直说了，我就是曾经袭击太空港，杀掉飞盟二十个飞行员的传奇杀手，蒙巴斯蒂安·巴布罗。 楼上是飞盟的人，所以我和你们海盗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把当初抢来的飞盟财产都放在哪里，但是你们要先杀掉楼上的人！”巴布罗终于完全卸下他的伪装说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对自己的当年所做的事感到沾沾自喜。 “这家伙，还真是不害臊啊。”小a吐槽道，项天明冷哼一声说：“他会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三！”李斯特刚代替项天明喊道，楼梯口就飞上来数发子弹打在墙面上，隐约能听到持续的脚步声，看来是海盗头头再也按耐不住派出自己的手下往前走了。项天明三人心中暗喜。 而海盗这边也是自信满满，反正头头心里都算计好了，自己躲在离飞船最近的地方，一旦有情况他也能第一个跑掉。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而如果巴布罗所言不假，自己这么多人，就是拿命堆也能堆死对方，保底能拿到这处小酒馆，怎么看都不会亏。海盗头头算盘打得叮当响，心里这个美啊。 “哎呀，楼下的兄弟们，还有最后两秒！哦不，现在是一秒了，祝你们好运！”项天明忍不住嬉笑道，他已经能预见待会儿这帮倒霉蛋的表情。 “嘣！”小a故意夸张地喊了一声，原本正打算往前摸的敌人不敢拿命开玩笑，纷纷寻找掩体，就连躲在一边儿观望的巴布罗父子也躲回了掩体不敢探头，但是惊魂未定的人们回过神来却并未听到爆炸声。“草泥马！真当我们海盗是傻子啊，这伎俩你用过一次还敢再用？兄弟们！给我上！”海盗头头怒吼道，随即也从藏身处跑了出来，还一路冲在最前面。他现在已经认定楼上躲着的都是一帮没能力的怂包软蛋，只能靠这些小动作吓唬人。 而在二楼离远了正打算躲避冲击的三人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安放好的炸药发生了什么。胆大的小a扭头看向炸药，正打算壮着胆子往那边走，却被项天明一把拉住跌坐在地。“你疯啦？”李斯特按住小a的肩头质问道。小a正欲开口，连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突然就感觉脸上一股滚烫的气浪袭来，紧接着是能把人从地板上震起来的晃动，最后才是呛人的烟雾和不明碎块。 “呸，呸，项哥？老李？”小a仰倒在地问道，同时本能地用双手向身旁摸去，却连个鬼都没看见。恍惚中有人将他从烟雾中拉了出来，小a眯着眼一看，正是脸熏得漆黑的项天明和李斯特，两人脸上都有细微血痕，看样子就是刚才弄出来的。 “踏马的，你小子真是命好遇见我。”李斯特蹲下来一边给懵圈的小a做检查一边揶揄道。而项天明则快速靠近爆炸中心观察，那里已经是一个井盖大小的破洞，焦黑的放射状火药痕迹残留在洞口边，透过大洞能看见底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敌人，有几个倒霉蛋被崩裂的管道砸中身体，外露的手脚还在抽搐，估摸着是没救了。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捂着耳朵找掩护，推搡着，叫骂着，哭喊着，乱作一团短时间绝无冲击防线的可能。 项天明知道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举枪就射。咚咚两枪，第一发直接将两个在一条直线上的敌人穿膛而过，碗口大小的血洞，怎么看都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二发由于后坐力，弹道有些上扬，正好打在一根柱子上，虽然没有直接命中敌人，但是崩飞的碎片居然在巧合中击中了海盗头头的后脑勺将其打晕过去。眼见头头倒下，不明真相的海盗愈加慌乱起来，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搞得战意全无的他们干脆转身，撒开腿往自家飞船方向跑，可是项天明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正好清醒过来的小a也凑过来对逃跑的敌人挨个点名，而李斯特则回到了楼梯口架枪，反正现在没人会留意这里，还能防范巴布罗的行动。“啊！不不不！”有个不小心被同伴推开的敌人摔倒在地，面露惊恐地求饶，项天明和小a迟疑着没有开枪，却不想一发子弹直接穿过他的脑袋，夺走了他的性命，不是反水的巴布罗又能是谁？ 着急逃走的海盗数量有二三十个，所有人都想逃命，反而在相对狭窄的酒馆大门把路给堵住，谁也没法跑起来。巴布罗直接从藏身处跳出来对着大门就是一阵扫射，顿时十好几名海盗命丧黄泉。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一场屠杀。 巴布罗越杀越起劲，跟着追了上去，一边开枪一边狞笑，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而他的儿子凯德倒是没看见身影。眼见着巴布罗几乎被杀戮的快感刺激得失去理智，甚至站到了二楼的大洞附近准备对一名海盗实施处决，项天明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掩护我！”项天明喊道，随即头也不回地拿着枪跳了下去。 第238章 死斗 时间回到半分钟前，巴布罗已经杀红了眼，那些来不及从被尸体堆成的障碍翻过去逃出酒馆的海盗在他眼里现在只是等待屠宰的羊羔，而他是最嗜血的屠户。 眼见逃跑不成，有一名身材还算过得去的海盗深呼吸一口气，居然双手空空地朝着巴布罗冲去，他的武器大概在慌乱中丢下了。“去死！”那人怒吼着，誓要拼死一搏。 眼瞅着那人就要冲到身前，巴布罗嘴角微翘，一枪打在那人小腿上，使得海盗脚上一软，吃痛狠狠摔在尸堆里。 巴布罗看着那男人痛苦的神情笑得越发大声，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情况，他缓缓抬起枪口抵在那人的脑门上。“砰！”下一秒，异变突生！ 项天明像超人一样砸在巴布罗的身上，后者一个趔趄背朝下倒地，脚上沾满了新鲜的血。“受死吧！”项天明喊道，随即便要开枪。没成想巴布罗反应极快一个歪头躲过射击，蒲扇似的大手一动便将骑在他身上的项天明甩出去，撞到一张金属桌子上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飞盟的小崽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巴布罗从地上捡起枪，身上沾满了鲜血，边走边说道。“砰！”项天明藏在身下的电磁手枪突然开火，子弹径直穿过巴布罗的右腰，随后是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巴布罗身后想要偷袭的最后一名海盗捂着肚子倒下，至此，所有来袭的海盗尽数殒命。听动静，外面的海盗飞船也开走了。 而巴布罗则自嘲似的干笑两声，没有管身上的空洞，一脚踩住项天明的腿，准备对他的脑袋也来上一枪。时间仿佛在项天明眼中变慢了，他甚至能看到巴布罗眼角几条褶子的舒展…… “砰砰！砰砰砰！”周围接连传来数声枪响，这次，是小a和李斯特开的枪，巴布罗腹部和胸口中弹，动作被打断，一些奇怪地黄绿色液体从弹孔中缓缓流出，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斯特呆呆地问道，没有人能回应他。巴布罗就像没事人仰天大笑，随后看也不看就扣动扳机，却被早已攀附上他手臂的项天明双腿夹住小臂和枪，子弹打在地板和餐桌上，叮叮当当地响，却一发都没有打中项天明。 “你这怪物，给我去死！”项天明喊道，他早已丢掉电磁手枪，从腰间掏出了热能匕首，正直直地往巴布罗的胸口刺去！可是腾出一只手的项天明在两米多高的巴布罗手上根本挂不稳当，这一刺在名为巴布罗的怪物挣扎时偏离了目标，扎到了巨人的手上。 项天明也顾不上其它的，双手握住匕首用力往下，一道巨大的口子被划出来，巴布罗手臂内部还在跳动的灰黑色肌肉显露无疑。 “我—不是—怪物！”巴布罗被完全激怒了，手上松开步枪就想把项天明抖落，这不使劲不要紧，一使劲就出了大问题。原本就被热能匕首划开一道大口子的右手上下肌肉就是藕断丝连的状态，这一用力更是直接把肌肉彻底撕裂。巴布罗看着自己的右手软趴趴地垂在地上，不由得悲愤地吼叫起来：“不！” 项天明干脆跳下来踩在地上远离这个很难被称为人的怪物，准备伺机而动。“爸爸！”角落里的废墟下，脸上好几道血痕的凯德钻出来喊道，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流黄水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凯，不，不要看！”巴布罗突然清醒了几分似的，用仅剩的一只手尝试着捂住自己的脸，却可悲的发现凯德的眼中只剩下恐惧和无助。 “啊！！！”巴布罗突然吃痛吼道，这是因为项天明和刚跳下来的小a偷摸过去一人给了巴布罗背后一刀。那副臃肿的身躯摇晃着，却怎么也不肯倒下。 “不，不要，不要杀我爸爸！”凯德想要冲过来阻止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但事实他连李斯特这关都过不去，被其轻易地绊倒在地。“别过去，会伤到你。”李斯特叹了口气劝道。“只有你们，你们这些可恶的外乡人才会伤害我，伤害我的爸爸！滚开！”凯德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子力气竟然站起来推开李斯特继续朝着战斗的中心跑去。 “麻烦你，死一下啊！”小a呲牙咧嘴地躲开巴布罗的一拳后诅咒道，他身上刚被这怪物拍中一下，剧痛无比。“该死的，是你们！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我有什么错！”巴布罗瞪大了遍布血丝的眼睛，左手挥舞得虎虎生风，不停闪躲的项天明甚至能听到破风声。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还要我说？”项天明一边反驳道一边后退。巴布罗似乎是被气疯了，居然用左手抓住没了用处的右手用力一扯将其自小臂处撕了下来，不少黄绿色液体顺着伤口流淌出来，一点点滴在地上。 “卧槽！”项天明和小a都目瞪口呆道，随即他们就看见巴布罗左手一抬，猛地将右手断臂甩了出来。 项天明和小a向两边躲开，看见那只断手旋转着，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跑过来的凯德头上，后者一个身形不稳，向后栽倒。凯德的手脚不听使唤地抽搐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一截被刚才炸药崩出来的钢筋连着石块，正好穿过凯德的后脑勺，从另一侧穿过来。 项天明和小a下意识对视一眼，在那一刹那愣住放松了警惕。而巴布罗抓住时机，瞬间爆发出与自己庞大的身躯不相符的灵活性，将小a撞飞出去。巴布罗像头发怒的犀牛，横冲直撞，直到看见还未完全滑落到地板上的凯德，他的儿子。 语言有时很难去表现一个男人的彻底崩溃，项天明现在看到的景象大概就是这样的难以言喻。一切对于巴布罗的关于他遭受如何残忍的描写在此刻都是无力和苍白的，这不仅仅是一个父亲失去儿子，有更多的东西被巴布罗寄托在这具曾经活力无限的身体上。在一两个小时前，这具尸体还对他笑呢。 巴布罗嗫嚅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项天明说不好这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受的伤太严重，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难受。他来到巴布罗的身后，对方抱着凯德，没有回头。 “动手吧，让我去见……我的家人。”项天明手里握着热能匕首听到巴布罗低着头说道。项天明没说话，只是高高举起匕首，随即又狠狠落下。 第239章 酒馆休整(上) “有些东西你应该看一下。”李斯特慢慢走到正坐在吧台前面发呆的项天明身边说道，不难听出老李也有些情绪低落。吧台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背后的酒柜碎得不成样子，项天明坐在唯一一把还完好的高脚凳上喝着碎酒瓶里仅剩的一点液体。 此时已经是标准时间下午十一点，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的三人都格外疲惫，特别是项天明。面对李斯特，他没有回吭声。 “什么东西？”见项天明没搭话，打扫战场的小a走了过来问道。李斯特注意到他身上沾满了血和那种奇怪的黄绿色液体，闻起来相当臭。“你看起来……很……适应。”李斯特卡了一下壳说道。“如果你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并长大的孩子，你也一样。”小a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这个，巴布罗的日记，似乎提到了我们的老朋友深红海盗团。我在楼上一张床的床垫底下找到的。”李斯特叹了口气说道，随手递过去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最外面的书皮不太光滑，颜色与人皮类似，李斯特尽量不去想它的材质。 “嗯哼，成长于蒙巴斯蒂安家族，后来妻子死于太空港建设相关的事故。之后又因为袭击飞盟太空港而不得不出逃。没看见深红海盗团啊？”小a随手翻了翻问道。 “在第二十页还是三十页。”李斯特捂额回道。“啊哈，的确，他好像接受过深红海盗团的改造手术，后来自己逃回了蒙巴斯特星犯下袭击案。”小a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日记念道。 “小项，怎么了？”在小a翻看着日记其它的部分时，李斯特转头看向项天明关心道。“没什么，就是想喝点。今天遇见巴布罗也算是幸运。”项天明解释道。 “幸运？”李斯特皱眉疑惑道。项天明咂吧咂吧嘴，仿佛还在回味酒精上头的感觉。“自从李振上次和我见过一面我就懂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善良温和的人，老李。我是个自私自利又高傲的混蛋。对于我来说，巴布罗是可以助力我前行的石子，所以我就这么做了。”项天明又淡淡地说道，随后一口饮尽瓶中液体，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长叹。 “让所有人都开心幸福，人人平等反抗压迫？全都是放屁！放屁！全都是我要求自己去想去做的，那不是我！不—是—我！ 所以我决定做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就为了我自己。好吧，可能还有你俩。”项天明满嘴酒气地抬头看了一眼李斯特和小a说道，李斯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者就已经趴在坑坑洼洼的吧台上睡着了。 听着项天明的磨牙声，李斯特脑袋有点发懵，下意识想要从荷包里掏出一支烧火棍来解解闷，摸了半天只把小铁王八摸了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不碰那玩意儿了。 “你咋不出声劝劝他呢，小a？”李斯特只好转移注意力到默默翻看日记的小a身上问道。小a把日记本一合上，瞥了一眼睡在吧台边上的项天明说：“没事，项哥他就这样。等明天早上一起来，心里还是想着爱与正义，光荣与梦想，他就这样。” 李斯特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是这个道理。”随后与小a一道清理起现场来。 “哎，我去，怎么这么疼啊？”刚补了一个回笼觉的李斯特活动着筋骨从二楼走下来抱怨道。“落枕了？”早就已经醒来的项天明关切道，他正忙着用能找到的一些东西做点像样的早餐。“落个屁的枕，我感觉好像是背上。”李斯特来到一楼干脆脱光了上身转过来让项天明帮他看看。 “哦，是紫了几块，可能是子弹打飞的墙体碎片回弹到了你的背上，没多大事，待会儿回飞船给你拿喷雾喷点。”项天明看了几眼后安慰道。“小a呢，怎么没看见他人。”李斯特整理好衣服又问道。“你正前方那根柱子下面有具红色尸体，在尸体右边，正睡着呢。昨晚上你守夜换班回去补觉的时候我醒了，干脆让他多睡会儿。”项天明手里拿着锅铲随手一指，老赌鬼果然看见小a躺在一片被清理过的空地上，身下还放了块儿桌板。 “得亏他也能睡得安稳。”李斯特忍不住吐槽道，这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一地尸体，说没有味道是不可能的。 “呐，这个就叫专业。”项天明捧着一盘人造培根递给李斯特说道。后者低头一看，人头大小的铁盘里有几块肉和古力特牌速食蔬菜饼，上面还涂抹了一些白色糊状的营养膏和颗粒盐，老实说比单纯的能量棒要有食欲，但是也不多。 “我看叫造孽还差不多。”李斯特吐槽道，随后也毫不顾及形象地抓起东西就往嘴里送。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如今的星际飞行员一般跑短途任务的多，来往餐食主要看目的地的高档餐厅里有什么。如果是长途航线，也会安排沿途的歇脚点。像项天明他们这样大部分时间忙着赶路和逃命的飞行员少之又少，在生活上几乎可以说和海盗差不多。 “等我有钱了，我就找个农业星球买块地种东西，我还只要沃土，从赤道以北一直往上到温带。你和小a来了，我们就去打猎，然后吃烧烤。”李斯特笑道，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 “为什么？”项天明蹲在一边的地上饶有兴趣的问道，他也端着盘子拿着餐具狼吞虎咽，说话都含糊不清。“我看星联网上那些富人的生活就这样啊。”李斯特眨两下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解释道。“妮步响凯都仓了？”项天明反问道。“不了，赌博不好，赌博坏。”李斯特望向蹲在身边的项天明，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说我们真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吗？”半晌，项天明咽下半张饼又问道。李斯特闭着眼想了想说：“不知道。当然，要是现在有人和我不对付，我肯定直接一拳把他揍趴下。能动手绝不多说话，是吧？”李斯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项天明的回应，睁眼一看，后者嘴角沾着营养膏，脸都快被憋青了。 李斯特赶忙丢掉手中的盘子，双手勒住项天明的胸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握拳的手，猛地用力收缩。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有什么东西被项天明吐出来，后者脸色一下子舒缓了不少。 “敌袭！敌袭！”被这动静惊醒的小a眼睛一睁吼道，随即一个翻滚躲到尸体堆里去，掏出手枪就开始索敌。 瘫软在地上的项天明和李斯特面面相觑，“我看是没那个命。”李斯特闭上眼睛吐槽道，而项天明苦笑着点了点头。 “呼~”正当不明所以的小a迟疑着站起来的时候，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个人影突然坐了起来。 第240章 酒馆休整(下) “别动！”小a首先发现情况不对厉声吼道，项天明和李斯特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举枪索敌，很快看见举起双手投降的海盗头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愣在原地。 “趴下去，四肢撑地！”项天明双手持枪慢慢向其靠拢并呵斥道。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海盗头头原本想逃跑，没成想刚一动就被发现，现在是追悔莫及。 他穿着一身黑红配色的紧身衣，外面套着防弹背心和一些零碎的小玩意，那张灰白色的脸连同上面歪掉的鼻梁和只睁开一半的绿色眼珠被包裹在半覆面式的凯夫拉头盔下，显得恶心又可怜。 “别，别杀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海盗头头本能地举起手挡在自己面前求饶道。项天明迟疑了一下，枪口调转，示意他趴下。海盗头头会意，先是上半身趴地，随后将双腿伸直贴在地面上，等待项天明的搜查。 项天明举着枪和小a以及身后的李斯特交换了眼神，随后上前。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实地给人搜身，李振当初说过飞行员就是要和敌人保持距离，所以也就教了教射击和判断战线等基本步兵科目。没成想，这一路走过来，反倒是在地面作战的多。 项天明用枪口抵住海盗的后脑勺，蹲下身去用左手去解除其身上的防弹背心和武装带。而小a和李斯特隔着一段距离瞄准海盗，如果有异动便会第一时间开枪。 “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一边把绑了手雷和子弹的武装带从这人身上扯下来，一边问道。“……”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者面朝下，看不清什么表情。项天明没多想，只当是这人被吓到，继续去摸他的腰间。 “死！”就在三人都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海盗一边吼道，一边翻身死死抱住项天明。两人登时抱作一团，在地上翻来滚去，由于距离太近，项天明的手没法把枪口对准敌人，而小a和李斯特顾及项天明也不敢开枪。 小a想去帮忙，却发现这海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小a连拉带拽就是扯不下来。这海盗双手抱住项天明，没有武器，居然像头野兽一样张开大嘴想要咬项天明的脖子。项天明用力把他撑开一段距离，看着那人已经翻白的眼球心中大骇，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向……你……问好！”在好几次尝试后已经没有咬到项天明的海盗突然冒出来一句，项天明却没心思去想这句话的含义，毕竟那些发黄的牙齿要有压迫力得多。 “好你麻痹！开枪！”项天明吼道。此时他已经被海盗压在了身下，这人腹部似乎隐约有红光闪闪烁。“会伤到你的！”在一旁举枪瞄准的李斯特焦急地说道。“打腹部，我有防弹衣！”知到另外两人顾及自己，项天明又提示道。这样子弹穿过敌人身体后动量减弱的弹头对他伤害没那么高。 李斯特一咬牙，太阳穴附近青筋外凸喊道：“小a让开！”砰！一声枪响过后，项天明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躺倒在地。守在旁边的小a手脚齐发力，便把受伤脱力的海盗拉开。李斯特一边观察项天明的情况，也同时留意半死不活的海盗是否有异动。“咳咳，呼呃~咳咳。”半晌后项天明喘了口气，咳嗽了几声，随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除了一点牙印没别的事。他在小a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向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海盗身边。 那人腹部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显然是子弹头射入体内后剧烈翻滚造成的结果。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在腹部果然看见几枚细小的碎片和一个白色的撞击点。 “真踏马的。”项天明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差点在阴沟里翻船。“你是不是有病？一个海盗你搞什么同归于尽？”项天明对地上虚弱的海盗问道。后者却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朝空中晃悠着手。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小项。”李斯特提醒道，“他肚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项天明回忆起刚才的情景说道，随后便掏出热能匕首来。“你要干什么？”小a好奇地问道。“割开他的肚皮看看？他说什么向我问好，我可不认识这傻逼。”项天明语气轻松地回复道。 “反正他也活不成了。”项天明看了眼这人腹部的伤口嘀咕道，仿佛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个正当理由，李斯特和小a没再说话。 一刀下去，紧身衣直接被高温烧出一个大洞，洞口边缘是被烧得卷起来的焦黑物质。事实上连第二刀都不用了，在场的所有人看见海盗肚皮上那闪着红光的一角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腹部的倒计时炸弹，不用说又是我们的老朋友。”项天明把匕首收回刀鞘后站起来说道。“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哪哪都是？”小a不禁伤神道，他用枪口把已经烧成破布的紧身衣挑开，下面露出的果然是和希尔瓦娜一模一样的倒计时炸弹。“这家伙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一开始就是奔我们来的？”李斯特皱眉道。 “之前混战的时候这家伙躲在后面怕死得要命，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项天明想了想走到其它海盗尸体上又翻找了一阵。“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倒计时炸弹，看来只有他一个人。”想天命把匕首在尸体上擦了几下分析道。 “一个深红海盗，带着他的新小弟，前来追杀另一个曾经被深红海盗改造过的人。随后还莫名硬气起来想要和我同归于尽。”项天明一点点梳理着线索道。“而且被追杀者曾经对深红海盗的死对头飞盟犯下罪行。”小a补充道。“你们有什么想法么？”项天明揉了几下肚子问道。 “希尔瓦娜，也就是鹰。曾经告诉我们胆敢退出海盗团的人会被追杀，现在看来是真的。而且……似乎海盗团成员在遇到某些人，某些事的时候会性情大变，好像某种条件反射？”李斯特摸着下巴猜测道。“倒不如说更像是被夺走控制权的机器人。”小a插进来说道。项天明走到吧台边上，把最后一份早餐递给小a，重新靠着吧台在高脚凳上坐下。 “精良的装备，无处不在的眼线和人手，先进的技术和影响力。”项天明一字一句地分析道，吐出一口浊气后又问道：“这真的是一个海盗团能做到的事吗？” 第241章 重返联邦 “带上他，我们走吧。”在原地又休息了一会儿后项天明站起来说道，“他？这里还有谁？”小a没听明白，奇怪道。紧接着后者就看见项天明走到海盗头头的尸体旁边去拉已经有些僵硬的手。 “这家伙身上的炸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引爆，倒计时看上去还剩半个月。我想把它交给飞盟，看看能不能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 我总感觉之后我们还会遇见深红海盗团的人，多一份了解总是好的。况且，希尔瓦娜和失意者联盟的问题也许从中能找到个突破口。”项天明说着把尸体扛在肩头，调整了一下发力点后便朝着白星号停靠的对接口走去，李斯特和小a连忙跟上，在后面帮着托举。 “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再去掺和。毕竟今时不同于往日，野狗旅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李斯特劝说道。 “与人交，言而有信。而且我总觉那对姐妹肯定和李振的过去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项天明头也不回地说道，眼见三人都进入了换气闸，他把尸体丢下来，一巴掌拍在墙上的红色按钮上。 “你是想帮李振忙好还他的人情？”小a低着头把那具血肉模糊的人体踢开，抬头问道。“不，我就是想接着看看这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八卦，要是希尔瓦娜死了，那就没乐子看了。”项天明轻笑道。 穿过气密门，等待机器配平气压和氧气，伴随着嘟嘟嘟的提示音，面前的气密门终于自动滑开，露出背后白星号的货舱。“噢，家，甜蜜的家！”李斯特故作夸张地张开双手作拥抱状向飞船走奔去，紧接着就弯腰趴到在地咳嗽了好几声。 “怎么了，老李？”项天明担心地问道，同时和小a跑过去将其扶起。还没靠近，他们就明白了为什么，白星号舱内现在一直飘着一股恶臭的发酵味道，极其浓厚和强烈，几乎可以说是在往鼻子里硬灌臭鼬弹。 “该死！有人丢了毒气弹吗？”小a捂着口鼻往外跑，逃出去好久才敢开口问道。“不！”项天明艰难地爬出来说道，在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后恨恨地补充道：“肯定是你们吐的好几桶呕吐物，在垃圾处理容器内发酵了。” 在项天明的骂骂咧咧中，三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先将白星号内部的味道清理干净，接着带上那具尸体马不停蹄地赶往联邦边境。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海盗尸体被悬挂在白星号的飞船外壳上。准确地来说是被一大坨冰封住，附着在外挂装甲上。反正太空物质稀薄，基本无所谓气动外形，就算是坨屎，只要动力足够也能接近光速。 项天明兢兢业业地开飞船，重复着枯燥无聊的跃迁，收集燃料，跃迁过程。而被赶到货舱去的小a和李斯特也兢兢业业地制造着呕吐物，差不多每两天，就会有表面结成冰晶的固体被白星号抛弃，以每秒几十或者几百分之一光速被孤独地飘流在茫茫太空。也许若干年后也会有人它当作神秘的前人遗物来收藏也不一定。 三人很快驾驶着白星号从联邦边境星系黑域入境，刚一结束跃迁就有一艘联邦执法部队的中型飞船晃悠着从另一艘货船身边离开，慢慢朝着白星号飞过来。船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快快快！我来负责武器系统！小a你去工程段守着，小项，我们看能不能先甩开他们！动起来啊！”李斯特咆哮着说了一通，然后发现项天明和小a根本无动于衷。他忍不住吼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联邦的走狗来了！还不快跑？” 项天明带着怜悯地眼神看了看老赌鬼提醒道：“老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看着项天明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李斯特愣了一秒，随后压低声线问道：“波波耶娃又开发出什么新功能可以秒掉这帮联邦狗啦？”“否定！”波波耶娃跳出来说道。 “我们已经不是通缉犯了，老李。我们现在是受知名企业家邀请的合作方，而且很快就要成为飞盟的正式成员。”小a拍拍李斯特的肩头解释道。后者眉头一皱问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真的相信？”“不然呢，都走到这里了，你不会想调头吧？”项天明反问道，随后又安慰道：“别担心，来之前我和李振聊过。飞盟知道这件事，并且有点奇妙的是，我们要见的人，也就是那个霍特似乎和李振关系不错，李振说可以和他勾兑勾兑。 看在这位联邦总统表兄弟的面子上，玛德琳应该不会动手。说到底，我们在大人物的眼里，不过是拿来杀鸡给猴看的杂鱼，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三人正聊着，执法部队的飞船已经靠了过来。这艘黑白配色的执法飞船有白星号两倍长，黑色底漆上喷涂有白色的‘多莉号’字样，大概是这艘船的名称。一则通讯请求很快发到了船上，“检测到通讯请求，是否接通？”波波耶娃询问道。虽然让拥有强人工智能的波波耶娃来当辅助电脑多少有些浪费，但总比送给别人好。 “接通吧！”项天明假模假样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后说道，随即仪表台上方就被投影出画面来，是一男一女两个联邦官员。“你们好！例行检查，我们将扫描你们的船体和生物数据，请配合。”女官员是个短发，死板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大概对所有人都是这副鸟样。 “请便。”项天明点头回复道。船上除了几件武器和补给，基本就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只要没有私藏被管控的物资就没有问题。比如有害的生物样本，生化废料，军用级别各类材料等等。 那两名官员说完话就在屏幕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卡住或者暂停了输入。李斯特壮着胆子凑上来问道：“小项？完事了吗？” 第242章 黑域星系见闻(一) 老赌鬼弯着腰，从货舱偷摸摸溜过来，还躲在仪表台的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项天明看了差点没被笑得背过气去。“艹，你躲哪儿干嘛？”项天明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李斯特瞄了全息投影上依旧是没变化的两人悻悻道：“我这不是害怕嘛，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之前被通缉过会咋样？”项天明还没开口就听到一旁传来了女官员幽幽的吐槽：“不会怎么样，我们没那个闲工夫。通缉榜上的罪犯我们都抓不完，哪还轮得到你们。” 李斯特汗毛直立，脑门子直冒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项天明憋着笑把他拉起来按到副驾驶位上去坐好。“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原来之前在通缉榜上见过你们。你们的罪名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女官员身旁的男人轻笑道。 “而且也是头一次这么快就取消通缉的。”女官员接着补充了一句。 “真的，不抓我们了？”李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看样子如果对方回答会的话，他能直接钻进地缝里去。女官员也是感觉有些好笑，吐槽道：“一个月几千块玩什么命啊，你说是不是。地球和火星上的人甚至不用工作，而我的兄弟却要被强制派去小行星当劳工。” “咳咳……嗯哼。”女官员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触及不能说的话题，身旁的同伴连忙哼哼几声让她住嘴。全息屏幕上的两人讪笑了一下，随后眼神游移说道：“扫描完成，只有一处问题。” “什么问题？”项天明还没开口，李斯特整个人就跳了起来问道。男官员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们的飞船外壳上有疑似爆炸物，需要我们帮忙清除吗？” “咳咳，不，不用。”项天明连忙回道，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难道联邦不管爆炸物进出边境？”小a也忍不住好奇上前问道。 “当然不管，如果说有危险的东西都要管制，那你们的飞船就不可能给装上机炮。最好是政府控制所有飞行员，飞船全部实名注册。可惜事实并不是如此，这方面的大部分工作是飞盟在做，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女官员奇怪地问道。 事实上，自从逃出瑞格拉空间站，三人就没有正常的出入过边境，不是躲联邦就是躲财团，这下自然是要出洋相。 “反正达官显贵和精英都在太阳系，那里的安保要严得多。”男官员又补充道。“好了，既然你们不要我们帮忙，那就没事了，走吧。一路顺风。”女官员说道。项天明他们显然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道谢后就挂掉了通讯。 “这就，结束了？”李斯特瘫软在副驾驶座椅上仍旧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项天明一边操纵着白星号飞向恒星附近，一边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担心？虽然他们对于爆炸物的态度的确令人惊讶。但这可不像你，老李。”白星号尾部的常规动力引擎爆发出强劲的马力，尾部喷口射出明亮的蓝色火焰，哪怕是在恒星附近一众大大小小的飞船当中都算得上是优雅而迅捷。 “我不知道，小项，我不知道。当初跟你跳上李振的飞船时，我以为我一辈子也回不来了，这一切有时候真像一场梦。”李斯特双手捂住脸，深呼吸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解释道。 听到李斯特的话，项天明自然也是感慨无限。人生如梦似幻，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时不时会这么想，大概这两者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吧。 “波波耶娃，锁定最后一站-卡拉马佐夫太空港，启动自动巡航模式。”项天明没再多问，而是对波波耶娃命令道。 打开反重力装置，关停常规动力引擎，放下起落架，项天明驾轻就熟地操纵着飞船开始准备降落。十三号停机坪的边缘，几名飞盟的地勤人员早已等候多时。其中一人挥舞着手中的红色和蓝色旗子，辅助项天明对准停机坪地面上的十字准星，落地越准，之后利围有限的机械臂维护起来越方便。 伴随着一声反应炉关闭的轰鸣，白星号稳稳当当停在十字准星在正中间，船身微微向前倾斜了一下，又在自重的影响下偏转回来。 项天明从座椅上起身，把货舱的坡道打开，一走来就看见几名地勤围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人上来就问道：“你们的船壳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一个冰坨子，不怕摔地上啊？” 项天明没敢告诉他们里面是威力未知的炸弹，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路上穿过一处含冰量很高的星环，免不了带点出来。另外我想找本地飞盟的最高代表，他叫……” “布莱恩，办事处呢，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没别的事我去忙了？”中年地勤低着头在手上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后问道。“没事了，谢谢。”项天明回道。前者一边往白星号船尾走去，一边小声嘀咕道：“现在的飞行员，唉，都不爱惜飞船，唉。” “我去找布莱恩谈一下这一路上的情况，顺便叫他来把这玩意弄走，有谁要一起吗？”项天明回身看向百无聊赖的李斯特，后者的手心里铁王八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不去，我想去市场买点东西。小a在工程段呢，估摸着也没兴趣，你自个儿和那人勾兑吧，哥们儿我要去快活了。”李斯特眉飞色舞地说道。 出了停机坪，和李斯特坐上电梯一路来到办事处分别。李斯特阔步向外走去，项天明则看着老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扭头朝着右边的办事处大厅走去。 “朋友，我找这里的最高代表，布莱恩，他在吗？”项天明推开门，径直走到前台看向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问道。“啊，今天第一个说最高代表而不是最高长官的人，看来你是飞盟成员？”前台妹子带着几分欣喜说道，随后又解释道：“你知道的，在联邦和财团的宣传下，飞盟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个等级森严的组织，高阶成员对手下有着生杀大权。简直是放屁，如果是真的，我早被布莱恩丢进外太空了。”是个话痨，项天明暗暗吐槽道。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表情变化，也许是因为一旁的同伴咳嗽了几声示意有人来了，总而言之前台妹子惋惜地说：“布莱恩当然是在的，不过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反正现在没什么人，你要知道这鬼地方一天见不到几个正经人。对了，请你回头。” “什么？回头？为什么？”项天明疑惑道。“因为倒霉催把他二大娘的三女婿的远房妹妹安排进来做前台的布莱恩就在你身后。”一个雄浑的男性声音在项天明背后说道。 第243章 黑域星系见闻(二) 望着面前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项天明怎么也没能把他和本地飞盟最高代表联系起来。“布莱恩？本地星系最高代表？”项天明半信半疑地问道。 “布莱恩三个字就够了，听别人叫我最高代表总感觉不爽。你有什么事找我？”布莱恩胡子拉碴，顶着一对黑眼圈问道，说着从花衬衫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支烧火棍来，一根含在嘴里，一根给前台，最后一根递给项天明。 “谢谢。”项天明想了想也没拒绝，只是接过来后别在了耳朵边上。“我驾驶飞船从财团出发，路上遇到了两件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项天明又补充道。 布莱恩眉毛一挑，显露出几分吃惊和疑惑。他问：“什么事情非得单独谈？表妹，查一下他的身份。你叫什么名字？” 在项天明的配合下，布莱恩很快就从前台的3d打印机那里取出一堆厚实的纸张，第一张上面就是项天明的大头照。“让我看看……嗯……嗯？你小子有点意思，跟我来吧。”布莱恩把视线从手头的资料上移开后说道，随即越过前台走向办事处内部。 “表哥，午饭吃什么？”前台妹子忙转身问道，“随你的便！”布莱恩头也不回地回复道，随后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项天明神色古怪地跟上。 “坐吧，工业糖精咖啡和劣质茶叶在右手边罐子里，热水在背后。”项天明一进去布莱恩便坐在办公桌后说道。隔隔老远项天明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这不是刚抽过香烟之后的那种呛人味，而是油烟完全浸透周围用具后又缓慢释放出来的感觉。 “我的天……这真是……”项天明虽然曾经是个烧火棍爱好者，但也绝没有到达如此境界，让忍不住吐槽道。“这地儿就是这样。守着最偏僻的星际航线站点，整天处理鸡毛蒜皮大点琐事，一直过上几十年，你也会成这个样子。”布莱恩缓缓吐出一口乳白色烟雾后说道，从他的眼睛里，项天明看到的只有疲惫和麻木。 “说吧，到底什么事能让李振那尊大佛的弟子跑到我这穷乡僻壤来？”布莱恩把双腿抬高放到桌面上，双手一摊问道。 “第一件事，我找到一具深红海盗团成员的尸体，恳请联盟对其进行研究。”项天明皱着眉头说道。虽然对面前这人的作风不太喜欢，但毕竟有求于人，也就不多表露。 “深红海盗团？那些家伙每年联盟都要剿灭不知道多少，有什么好研究的。那些家伙还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绑炸药搞自杀式袭击，战斗结束后想给他们收尸都难。”布莱恩一边向后翘着椅子一边吐槽道。 项天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盯着布莱恩一字一句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搞自杀式袭击吗？”布莱恩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脸上神色变换。 “我和深红海盗团也多次交手，并且与他们外围成员有过接触。”项天明慢慢解释道，同时去看布莱恩的表情，后者先是一惊，接着露出玩味的神色。 “据我观察，深红海盗团绝不是普通的海盗，他们组织架构严密，手中的资源和技术也能小觑。其中，被真正挑选加入海盗团的人，腹部都会被强制嵌入一个倒计时炸弹。当然，大部分参与战斗的成员，似乎都是没有安装炸弹的外围杂兵。”项天明说道。听到这里时，布莱恩终于有按捺不住了，反问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中有些人明明看着身上没东西，却会冲过来爆炸的原因？可是，为什么有时候把他们打死了也还是会爆炸呢？” 项天明胸有成竹地说：“因为是可以远程操控的遥控炸弹。一名海盗团的成员告诉我，她每个月都需要从高层那里获取密钥重置炸弹爆炸时间，这说明有人一直能知晓每个成员体内炸弹的情况，不是吗？” “那你找到的这具尸体为什么没有爆炸？这不是矛盾了吗？”布莱恩又皱眉问道。项天明知道对方已经信了，笑道：“所以我把它带来，想请你上报联盟研究。”布莱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自己上报？”布莱恩奇怪道。按照飞盟惯例，一切对联盟有功的行为都可以得到不同数量的积分奖励，这些积分可以用来兑换联盟特有商品和服务。“我还不是联盟正式成员，没有那个权利。而且，我正忙着赶路到联邦首都星系去，干脆就交给别人来办咯。”项天明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行，待会儿我让人过去回收尸体，把事情上报上去后我会帮你署名。谢谢老弟，这样我也能沾沾光，要是能被调走，别坐冷板凳就好了。”布莱恩本来笑着，说着说着脸色又垮了下来说道。 “为什么？难道这个星系很糟糕吗？”项天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布莱恩抱怨这里的事，忍不住问道。布莱恩猛嘬了一口手里的烧火棍后叹气道：“废话。黑域星系，联邦最边角上的边境星系。 经济差，一年到头最多出入几千架次的飞船，挣不到钱也就算了。更大的问题在于联邦这些年暗地里一直排挤我们飞盟，在对星际飞行员有大量需求的地方自然是要依赖我们。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只有被联邦明里暗里打压的命。 处处低人一头，处处受排挤，本地舆论也一直被联邦把控，平民对飞盟态度也不太好，哪哪不自在，真操蛋！ 当然，这也不是我一个人遇到的问题。最近这些年，无论是联邦还是财团都在慢慢扼住飞盟的发展势头，当年为了探索宇宙而组建起来的飞行员联盟，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和那帮商人脱不开关系。”布莱恩说道。一聊到这方面他好像就打开了话匣子，怎么也说不够，看着他骂了一句，喝了一口水，项天明连忙打断他。 “额，还有一件事。在过来的路上，我在独立星系区域荒原星区航行时遭遇了，奇怪的事情。”项天明思考着用词说道。 第244章 黑域星系见闻(三) 布莱恩摇晃着座椅，又恢复道那股悠哉游哉的模样问：“奇怪的事情？怎么个奇怪法？”“我还是直接给你看吧。”项天明按住耳边个人终端说道。 “个人号码，往这个号上发。”布莱恩说道，随后等着项天明把东西发过来。等项天明退出全息屏幕时，布莱恩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快和猪肝一个色了。 “荒原星系有疑似未知引力源？有个没发现的小质量黑洞？”布莱恩皱着眉头问道。黑洞是宇宙中的极端星体之一，对星际航线的危险极大，星际飞行员宁可绕路也不愿意靠近。 “不，事实上，可能没那么严重……也可能严重得多。”项天明斟酌着用词说道。“那里有个直径几百公里的圆环，而且……”项天明迟疑道。 “停停停！打住，别说了！你是想害我啊？果然，李振和你都踏马一个德行。滚滚滚，你自己找李振去，我不帮你这个忙。”没成想话还没说完，布莱恩就像被踩到脚的猫一样跳脚道。 在项天明无声却疑惑地眼神中，布莱恩忙问道：“大哥，你没看联盟条例吗？探索部分第二章示例里面第一条。直径几百公里的圆环，属于特等遗迹！” “我还不是正式成员，李振哪给我看过条例不条例的。”项天明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抱怨道。“这是最高机密！好吗？”布莱恩脸红耳赤地说道，随后从面前办公桌的柜子里飞快地摸出一本白色的小册子递给项天明。 “我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李振看上你。啥都能给你遇上，你牛逼。”布莱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吐槽道。 “你好好看看条例，没别的事就好走不送。”布莱恩心有余悸地说道，随后像送榅柛一样把项天明请出了办公室。 半信半疑的项天明只好拿着小册子慢慢往外面走，背后隐约能听到布莱恩在自言自语什么还好，什么捡回半条命之类的话。真有这么恐怖么？项天明不禁好奇地看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暗道。飞盟是以星际飞行员群体为核心的松散互助团体，由于星际飞行行业的特殊性，大部分从业者性格都偏向自由散漫，没想到布莱恩偏偏对失落星门如此忌讳。也罢，那就找机会换个人问问吧，项天明如此想道。 时间来到下午，一大帮地勤开着升降小车围着白星号站了一圈，都是布莱恩叫来取下那一大块冰坨子的人。由于太空港不比外太空，温度没那么低，这些临时冻结在一起冰已经开始融化，一滴一滴慢慢顺着表面往下掉，并且还逐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项天明和小a站在白星号外捂着鼻子，看着一大帮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怎么把冰块弄下来还不伤害船壳，他们不免有些心虚。因为冰块融化成水后的奇怪味道他们心知肚明，那是从没过滤完的水净化系统里抽出来的，味道能不大么。 “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小a？”想着反正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待会儿还要检查船体和补漆，他们也进不去，项天明干脆向一身连体工装的小a提议道。后者把手里的多功能扳手抛向天空又稳稳接住，来回玩了几次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也行。不过我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项天明一把手搭在小a的肩头笑道：“来都来了，可以看看本地有什么纪念品，是不是？我还打算给云汐带点特产，总不能空手去她吧？”小a点点头附和道：“的确，我们大多数时候收获的纪念品不是弹孔就是瘀伤。哦，还有进入哲学状态的你。”项天明无奈地瞥向一脸坏笑的小a，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还懂得反讽了。 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嬉笑玩闹着朝太空港的商业街走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十三号停机坪边缘，有个满身机油脏污的地勤正慢慢往地勤专用通道走。如果能靠近的话就能听到他说：“是的，炸弹不会引爆，并且已经开始移交给飞盟……” 项天明和小a走出飞盟办事处，很快来到人群熙熙攘攘商业街上。经久不衰的霓虹灯招牌，全息投影在天花板上，变换个不停的热辣模特。还有广告机器人卖力的吆喝：“花生瓜子八宝粥，可乐脉动矿泉水，来，先生脚让一下啊！” 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几乎觉得自己又穿越回了原来的地球，正和自己的家人一起逛街。虽然他并不喜欢把钱花在那些商家创造出来的消费点上，但是能和家人享受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倒也不错。至于这一世，他和便宜妹妹项云汐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机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项哥？”项天明突然听到小a的呼喊，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你看那个小孩。”小a补充道。根本用不着指明方向，项天明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矮小却分外坚强的身影。 那是个只有几岁的男孩，身体已经略微长开。但相比记忆中的自己小时候，这男孩要矮上不少。小男孩穿着黑灰色的厚衣服，袖口拖到了地上，显然不太合身。他一边用黑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的周遭，一边瞅准时机把路过的接近半米宽的圆盘状扫地机器人掀翻在地。 这下任凭机器人怎么转动腹部的轮子和辅助肢体，都没法调整姿态了。紧接着小男孩就从衣兜里掏出螺丝刀卸开垃圾机器人的收集箱盖子，在里面翻找起来。没过多久，小孩就面露喜色，从一堆各式各样的垃圾里摸出几节电池。 项天明不仅震惊于小孩的力量，也震惊于其行为的怪诞。 正当小孩打算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机器人的吸气口吸了进去绞死在里面，怎么拽也拽不动。他想寻找螺丝，直接把机器人拆掉，找了半天却一个螺丝都没看到。他没有大声哭喊，周围路过的行人也没有停留。 在某一瞬间，小男孩与项天明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的遮挡而相对。冥冥之中，项天明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但等他拨开人群，带着小a走过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下紧紧缠绕着破衣服的扫地机器人。 “嘿！大哥哥！”正当项天明四处环视时，左边的小黑巷子里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回头一看，刚才那孩子正从巷子里一堆建筑废料后面探出半个头来。“小朋友，你怎么……你父母呢？”小a蹲下身和那孩子平视着问道。 “不知道。”那孩子似乎并不太害怕他们，大着胆子从藏身地出来走到他们面前说道。项天明这下注意到这小孩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左右，但是身上的肌肉线条却很明显，实在是奇怪。不过出于礼貌，他没敢问。 “你们能帮我个忙吗？我想把我的衣服拿回来，但是我力气不够。”小男孩瞪着大眼睛乞求道。“没问题！”小a和项天明点头说道。两人随即转身去看巷子口的扫地机器人，它还仰躺在那里，无人在意。 项天明把扫地机器人的盖板装回去，又给它翻过身来，接着用力扯出那件布满破洞的衣裳。正当他们想转身报喜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嘲讽：“两个傻逼！老子是矮了点，但不是小孩，活该被我偷！” 项天明和小a一脸懵逼地转身，只来得及看到有个身影从巷子另一头消失不见。再摸摸身上，布莱恩给的烟，自己画的卡牌，还有小a随身携带的扳手都不见了。 扫地机器人走了，但项天明和小a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第245章 黑域星系见闻(四) 项天明和小a开始漫无目的地晃悠在大街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俩憋屈得慌，想着也许能在这些花花绿绿的招牌下找点乐子。 两人挤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汗味，食物的香气，一张张麻木的脸，还有地下管网系统从井盖里渗透出来的废热，共同构成了这处血肉磨坊。 项天明很熟悉这种感觉，那是原主童年时期就一直不得不忍受的。闷热与潮湿，饥饿与麻木，这样的地方在整个文明区至少有几十万个。 好不容易挤出川流不息的人群，项天明拉着小a在一家已经关门大吉的店铺门口找到台自助售货机，哐当两声响动过后，从与人视线齐平的地方两罐维你命被送出来。项天明随手递给小a一罐，自己也插上吸管喝起来。 “项哥？”小a和项天明靠着墙壁休息，前者突然问道，随后接着说：“这世上那么多像我们曾经那样受压榨的人，为什么不反抗呢？” 项天明喝着维你命，感受着其中的酸涩滋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许就像老李说的那样吧，因为对未来还抱有希望。其实我想大多数人一辈子就图个平平安安，只要能混下去，什么都可以不管。人实在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动物。”项天明慢慢说道。 “也许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也有人奋力反抗。”小a想了想也说道。 两人突然默契地对视，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们就像两个装深沉的笨蛋，咳咳，真是好笑。”项天明被呛了一下说道。“要是我当初没有跟着老李和你一块儿离开，那我可能每天还是想着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又要被李斯特抓去来两局。”小a接着说道，他笑得眯起了眼。 “诶，等等，你听！怎么好像是老李的声音？”项天明刚才还在笑，突然就正色起来说道。小a强忍着笑意侧耳倾听，居然真的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争吵，在一片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中，老李阴阳怪气地骂声尤为明显。 “好像还真是。”小a奇怪地说道，随即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在如同黑色潮水般的人流面前，大部分的视野都被遮挡，但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两人很快注意到了步行街正对面的店铺门口，那里似乎就是声音的来源。 “走，过去看看。”项天明对小a说道，随后两三口喝干手里的维你命，随手丢给开过来的扫地机器人便重新挤入人群当中。 来往的人群大多是外地的商人和兼职数份工作的普通人。这些人从早上走到下午，已经可以说是精疲力尽，根本挤不过肉体久经锻炼的项天明和小a。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像摩西分海一样穿行其间，最多暗搓搓地说一些污言秽语。 “把乌龟拿来！”隔着目的地还有好几米的距离，项天明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命令道，不是李斯特还能是谁？听起来像是有人拿走了他心爱的铁王八，是小偷？ 项天明当即手上用力拨开两边的人，脚上发力从人缝中使劲往外面钻，引来阵阵叫骂，但是他也懒得去管了。 没走几步，项天明便看见眼前光亮许多，李斯特正气急败坏地抓着一个小孩子的头和手不让他走，被抓着的小孩正是刚才他和小a遇见的小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项天明从最后一层人流中挤出去，踉跄了几步来到争执不休的两人身边。 “小项？你来的正好，赶快 把这小混蛋制服，我的宝贝乌龟被他偷了！”李斯特大喜过望地说道。而那小孩回头一看，魂都差点被吓出体外。不是冤家不聚头，此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李斯特见到项天明出现，注意力不集中，手上力道微松，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便用力一蹬踹在李斯特的脚面上，后者一声惨叫无力再去管，只顾着查看伤口。眼见那小孩又要重新钻入人群消失不见，小a也刚好从人群中挤出来，正好拦在小孩的逃跑路线上，一把将其抓住，提溜着双手向李斯特和项天明走去。 “你这小鬼，偷东西不还，居然还敢踩我！你父母是谁？我要狠狠诉你一状！”李斯特呲牙咧嘴地威胁道。“傻逼！我爸妈早死了，有本事你就去。而且，我再说一遍，我踏马二十了，不是小孩！”面对项天明三人的审视，被抓住的小鬼头不甘示弱地回敬道，这让三人都有些傻眼。 “我去，嘴皮子可以啊，就是臭了点。”小a笑着评价道。“浑身长毛的野蛮人一边儿去！”这小孩毫不留情地回道，这下小a也笑不出来了。 “好吧，既然不喜欢我们叫你小孩，那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蹲下身问道。似乎是看出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脱不了身，这家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开口问道：“我说了，就放我走？不报告执法者？” “诶，那可不行，你得把东西还给我。”李斯特忙道，他可宝贵着他那铁王八呢。“你看，你不喜欢我们叫你小孩，因为你觉得你不被我们尊重，对吧？那你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也不还东西，你这是不尊重我们啊。你看，尊重是相互的不是吗？”项天明循循善诱道。 “好吧，给你。还有，我叫杰克，海盗杰克！现在把我放下来！”海盗杰克在小a手里摇晃着身躯说道。在项天明的眼神示意下，三人围成一个圈，小a这才把杰克放了下来。 “诺！”自称杰克的小个子从裤子里面掏出铁王八，一把就被李斯特拿过去装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杰克又看了看默不作声但面带笑意的项天明，又把扳手拿了出来。 项天明没急着拿，而是笑眯眯地问：“还有呢？”“没有了……”海盗杰克偏过头去解释道。 “你们到底搞好没有？别老是挡着我店门口啊，我还要做生意的！”正当三人思考着如何处置杰克的时候，身后的柏青妹店主恼怒道。由于三人在这儿堵了好一会儿，好多人都避开了这家店，远处已经有不少执法者注意到了这里。 “行，走吧，换个地方说话吧。”项天明提议道。于是在店主诧异的目光中，刚才还争执不休的杰克居然主动牵起了项天明的手。李斯特见状也坏笑着牵过杰克的另一只手说：“别想跑。”杰克冷哼一声没开口。 于是，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当中，匆忙赶来的执法者看见两个男人一脸慈爱地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往前走，根本没把他们当作目标。 直到穿过街角，海盗杰克才用力甩开李斯特和项天明的手，气鼓鼓地问道：“没事了吧？” “那些东西我就不管你要了，你自己心知肚明。”项天明在杰克面前摇摇手指说道，想了想又问：“但是呢，我对你特好奇，你说你二十岁，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就这么重要？就为了这个你们就帮我脱身？”杰克有些不解地问道，围在他身边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在三人都充满好奇地目光中，海盗杰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只得缓缓开口。 第246章 黑域星系见闻(五) 二十一年前的一个中午，一对新婚夫妇在自家的廉价公寓里完成了婚礼。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主持司仪，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那些东西。 一年后，在联合良品公司对本地星系的武装镇压影响下，这对夫妇所在的医院已经岌岌可危。其他人都已经转移，只剩下一些自愿留下的医生护士，以及行动不便的病人。而这对新人中的妻子由于过于接近临产时间，只能与其他人一道躲在医院里等待孩子的出生。 幸运的是，他们的孩子在周围人的见证下，顺利出生，身体健康。不幸的是，联合良品公司武装的炮弹下一秒就飞了过来，新婚夫妇当场毙命。 后来人们是在废墟中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这才发现了被掩埋在金属废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从此被社会福利院抚养，取名杰克，他是福利院里第二十八个得到这个名字的孩子。 福利院由于占地较宽的原因，并没有修建在寸土寸金的太空港，而是在某颗星球地表。至于这颗星球叫什么名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杰克以及他们的朋友们。 小杰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没日没夜地疲倦和劳累，虽然福利院并没有安排他们和大一些的孩子一起劳动，但他还是时常感到呼吸不畅和乏力。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颗高重力星球，平均重力是地球的两倍，标准太空站重力的近乎三倍。 虽然不用每日辛劳工作，但是必要的锻炼和测试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心肺和肌肉，还有智力和心理方面。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测试和成长中，杰克的年龄来到了十五岁。 他的身体已经和原来有了很大的变化，那种婴儿肥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结实的肌肉和愈发迷茫的心灵。用‘养育者’和‘监管者’的话来说，杰克现在的身体足以一拳撂倒一个成年壮汉。但是杰克不想这么做，他已经厌倦了福利院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开始好奇，好奇福利院外面有什么。好奇那些每天都会从天上飞下来的‘房子’都是从哪里来，又会到什么地方去。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监管者’，随后被勒令忘掉。 时间继续向前，现在已经是杰克第十八岁。他在百无聊赖中记住了福利院里每一处设施和家具的摆放位置和每一株植物的样子。就连那个房间里有多少条裂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仍不满足，因为有一样东西是他没法确定的。 那些时不时从天而降的飞船。是的，飞船，一个充满魔力般词汇，是他从另一个福利院的少年口中听到的。那种对于未知的好奇和渴望，促使着他鬼使神差地打破福利院的层层铁笼，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溜上了一艘飞船的货舱。在进入飞船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十几年的福利院。 高耸尖锐的哥特式高塔坐落在错落有致的黑色建筑群中，周围是一道比一道更高，更险峻的山峰。还有很多颜色各异的东西，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他根本叫不出名字。 那种欣喜与震撼填充满他的大脑，使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时间有限。警铃大作，红光在福利院各处闪烁，穿戴着全套装甲外骨骼的‘监管者’从四面八方涌向福利院内部。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后面的故事，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我被困在这个太空港，靠着捡垃圾和坑蒙拐骗过活到现在。”海盗杰克语气平淡地说道。 “哇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a感叹道，杰克给了他一个白眼。“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福利院，而是人体研究机构一类的地方。”李斯特分析道。“更像是个监狱。”项天明吐槽道。杰克嘴角一翘说：“监狱？嗯，是可以有这么个说法。” “那你为什么现在连一个扫地机器人都拉不动？”李斯特又疑惑地问道。杰克脸色微变，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娃娃脸极不匹配的肃穆说：“我猜测是缺少某种药物辅助。虽然我体脂率不高，肌群明显，但是只要一发力就会剧痛无比。我也是逃出来后才知道，原来我这样的体型，根本不该拥有这样的肌肉，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 虽然这话说的没错，但是从某个娃娃脸嘴里说出来还是感觉很违和，项天明暗暗吐槽道。“那你现在，就这样过日子。没什么其它的梦想了？”李斯特好奇道。海盗杰克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说：“不然呢？我是想开着自己的飞船到处飞，可我有那个能力吗？梦想实在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是不配拥有的。” 杰克想了想又说：“刚才我们在店门口吵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甚至是围过来看热闹，还不如我在那个福利院的时候。大家都特别没有闲工夫，没有活力。整日为了生计而疲于奔命，忍受着公司的压榨，梦想可不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有道理。”小a狠狠点头附和道。“那没事我先走了，再不来几笔业务，我可要饿肚子了。”杰克摆摆手说着就要离开，三人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身影有些出神。 “诶，等等！”项天明突然又喊住杰克，后者回头一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项天明扯着嗓子问道，有几个路人向这边瞄了一眼随即继续赶路。 杰克笑了，是那种看见什么可笑的东西时的笑。“你觉得呢？”杰克反问道。“我不知道，但至少，逻辑上好像没什么问题。”项天明回道。 “逻辑上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不能总是死盯着头脑里那些弯弯绕绕，朋友。你得关注你自己的口袋！”杰克一边倒退着往前走一边拍拍自己胸膛说道。 “口袋？什么意思？”项天明问道，他和小a，李斯特都有了不祥的预感。“我是说，你就当真的听！”杰克大声回道。 “坏了！我的扳手又没了！”小a第一个惊呼道。“该死，我的镇痛剂也没了两支！”李斯特咬牙切齿地说道。“卧槽？”项天明一抬头，海盗杰克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没了踪迹。 第247章 黑域星系见闻(六) 这下三人闲逛的兴致都消了一大半，眼见不为实这句话他们今天可算是领悟到了。好在他们丢的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权当做慈善。现在细细想来，那海盗杰克两次偷盗都没有对三人身上携带的武器下手，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打算明哲保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了，老李你今天手气怎么样？”走在商业街的步行道上，小a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欸，别冤枉好人啊，我今天出来是为了买东西，可不是为了玩儿！”李斯特中气十足地说道，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差没把‘浩然正气’四个字写在脸上。 “可我们不是在弹珠店门口遇见你的吗？难不成你只是刚好路过？”项天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那，那可不就是个误会。”李斯特支支吾吾地辩解道，目光躲闪，一看就是藏着掖着什么。“说起来我都差点忘了我是出来给云汐买纪念品的，老李你一路过来有看到什么合适的店吗？”项天明干脆岔开话题说道。李斯特如蒙大赦，腰杆一下子挺直起来，笑着说：“我还真看见好几家店，就在这附近，都是卖些小玩意儿的。我带你去看看？”项天明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小a一起跟在李斯特的身后继续逛起来。 “这个怎么样？你妹妹会喜欢吗？”老赌鬼在仅有的几排货架上挑挑选选，递给项天明一只粉红色布偶娃娃问道。项天明一看，发现是那种眼睛用纽扣缝上，有两只软趴趴大耳朵的熊玩偶，半边脸还做了差色处理。“额，会不会款式太老了一些？”项天明反问道，在他印象中自己小时候就流行这样的款式，怎么平行世界的一千多年后还在生产，这大概都能算老古董了吧？ “是吗？那这个呢？”李斯特又从底层货架上拿出一只机械恐龙来。这玩意儿浑身都散发着金属光泽，货架标签上写着刚大木-，看上去就感觉沉甸甸的。你确定这玩意儿适合女生？项天明嘴角抽动几下，暗暗吐槽道。 “老李呀，你要不给自己多挑几件？或者帮小a选点？”项天明哭笑不得地问道。李斯特叹了一口气答应下来，一边往小a那边走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项天明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禁犯起愁，他只记得小时候项云汐整天不是叫他帮忙和小孩子们打架，就是吵着喊饿。至于什么新衣服，新玩具他是从来没从小云汐的嘴里听到过。 该送她点什么好呢？项天明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我说，还没选好呢？”店主从收银台后面起身走到项天明身边问道。他很高，但是身上却没多少肉，一副瘦瘦高高的样子。“没呢，总觉得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项天明带着点不知道是对谁的歉意回道。 “送人？还是给自己？”店主又问道。“送人，女生。”项天明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妹妹，在读大学。”店主眼睛一亮，轻轻拍拍项天明的肩膀说：“好，挺好。这样日子才有盼头嘛。来，我给你选一个。” 瘦高高的店主蹲下身来在项天明脚边搜寻，修长的手指划过千奇百怪的各式工艺品表面。“老板，你这店里为什么只有两排货架，人看着怎么也这么少啊？”项天明蹲下身与店主闲聊起来。 “没办法啊，你也看出来我这店不景气，没钱，当然也就只能进这么多货咯。”店主头也没抬地回道。他从货架边上拿来一支装进去太空港模型的玻璃瓶，看了几眼又放了回去说：“我这是家老店，自从这处太空港修建起来时就开始营业了。那是在快一百多年前，当时是我父亲经营。 那时候来黑域星系休整准备前往未知星域的人很多，大家都愿意落脚的时候带点纪念品再走。换句话说，当时星际大行航海的余波还没有完全消散，很多人对文明区外面的世界还保留着相当的兴趣。” 项天明似乎从中听出了一点落寞与遗憾。“那为什么现在不退休或者换个经营方向呢？”项天明又好奇道。店主放下手里的玩偶，转头看向项天明认真地说道：“因为我的女儿当年就是从这里出发，航向了文明区外，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啦！我接手这家店快四十年，去年我老伴儿也走了。我们的家也搬了，街道也都变了。现在就是想在这里等，等我的乖女儿回来，她要是回来肯定会来这处太空港，来这家店找我，那时候我该多幸福啊。”店主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是真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项天明遏制住鼻尖的酸胀感说道。“有了，就这个怎么样？可以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再放出来。”店主突然笑起来，递给项天明一个可变形的机械熊猫玩偶，拨动玩偶背后的开关，熊猫便自己扭着屁股跳起舞来，末了还大声说了一句‘跳得不好对不起’。 “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挺可爱的。”项天明把熊猫拿在手里感叹道。“这可不行啊，年轻人。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连她喜欢什么你都不知道呢？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店主突然拍拍手上的并不存在的灰，站起身来俯视着项天明问道。 小老头店主刚才看不咋地，现在却还竟有几分压迫感。“您怎么知道？”项天明惊讶道。“嗨呀，你和你妹妹要是天天见面，你还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年轻人，我劝你多抽点时间陪陪她，留在她的身边。”店主急道，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项天明看了眼手里萌萌的熊猫玩偶，一时语塞。“话虽然不好听，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让等待成为遗憾，小伙子。”项天明又听店主和蔼地劝道，那双不再年轻的眼睛周围，分明积蓄起浑浊的泪水。 “谢谢老先生。”项天明连忙答谢道。“小项，挑好了吗？”这时，老李带着小a也选好了东西走过来问道。“老先生，那，请结账吧。”项天明说道。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打道回府。路上李斯特看出项天明似乎有些不对劲，有意旁敲侧击问：“刚才你和那店主似乎聊得挺开，有什么有意思的么？” “嗨，是有些意思。”项天明回道。李斯特好奇心上来又追问：“那到底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对于大多数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对于真正应该关心的人可就要够意思了。”项天明笑道。 第248章 致命破损 “波波耶娃，给飞船做自检。”项天明系好了安全带坐在主驾驶位上命令道。仪表台中央的状态指示器缝隙之间的荧光变粗变亮，随即从扬声器中传出一个声音：“正在运行自检程序中……” “项哥，补给都固定好了。”小a从身后的货舱探进来半个脑袋说道。“了解，大概还有几分钟我们就能起飞，这次你可别又吐工程段了，我真不想下去一脚踩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项天明打趣道。“嘿嘿，这次我是有备而来！”小a抖了几下浓眉说道，项天明这才注意到这憨货直接往自己脖子上套了一个开口的橡胶容器，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隔壁绿皮宇宙穿越过来，俺寻思之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我有个问题，我要是一个急刹车这里面的内容物岂不是全洒出来了？”项天明捂着额头的青筋问道。“那你别急刹车不就得了？”小a立即回道，差点没把项天明气死。“滚滚滚，你最好别吐船上。”项天明气急败坏地说道，没想到下一秒小a就笑着掏出一个3d打印出来的透明盖子把胸前的容器盖上。 “检测到外部通讯请求，是否接入？”就在暴怒的项天明即将使用不文明用词的时候，波波耶娃突然问道。“接入！”项天明整理了一下和小a打闹中被弄乱的头发后重新坐回了位子说道。 “项天明，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还有多久能起飞？”通讯另一头的布莱恩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老布？”项天明打趣道。“你……哎，算了。你快点起飞吧，我刚接到消息，有一支渗透进来的深红海盗团船队即将抵达黑域星系，联邦的一支舰队正在跃迁赶来。 他们要是打起来就会封锁周边航线好一段时间，你想要离开可就麻烦了。而且老实说我还有点期待你的那个机密消息，你越快到飞盟枢纽太空港去上报，我越快能知道。”布莱恩急道，但是扯着扯着又扯远了。 “飞船自检完成，尚未发现故障。但依旧建议您在起飞前手动检查姿态调整引擎，发动机，起落架等关键设备。”波波耶娃提醒道。 “我看这最后一条才是你的真目的，你那天不如直接听我讲完得了。”项天明吐槽道。同时他留意到底下地勤大爷给自己打出了一切准备就绪的手势。“后面的，准备起飞，抓稳了，今天我们要赶趟。”项天明在队内通讯里提醒道。 从外部视角来看，白星号红色的漆面光亮如新，船身两侧的姿态调整引擎在待机状态下开始做小幅度摇摆，尾部的双喷口打开，热浪扭曲的地勤视线中的空气。 “走走走！”地勤人员相互通知着往停机坪边缘跑，待会儿光是气浪就足够把人吹飞出去。 “一切正常，准备起飞，三、二、一！反应堆加大功率！启动反重力装置！”项天明有条不紊地操纵着白星号，视线中的飞盟办事处开始慢慢下降。 “我看到你了，话说到哪里来着？哦，对了，我不让你说完是因为那是飞盟的规则。人人都要守规则，不然那就是一张废纸，秩序和力量也就无从谈起。”布莱恩继续在项天明耳边叨叨。 “塔台塔台，这里是白星号，申请现在出港，完毕。”项天明在公共通讯频道中说道。“收到，这里是塔台管制员2568，允许出港，请跟在那艘猎鹰级后面，完毕。”扬声器里回答道。 “知道啦，知道啦。”项天明一边应付着布莱恩，一边集中精力升空，过快的上升速度会导致白星号的舰首偏离太空港出口太多，极易发生擦碰事故。刚一升空，项天明就看见前边那艘双发发动机分开布局的黑色猎鹰级悬停在半空中，前面被星际飞行员们戏称为‘葫芦口’的圆形太空港出口正有一艘蝶形飞船缓缓驶出。 “要是飞盟有兴趣，那老哥我这段时间就能有活干，不用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啦！”布莱恩兴奋地说道。“好好好，我到时候多发现几个机密，累死你。”项天明笑道。前面那艘猎鹰级已经大半个身体穿过了‘葫芦口’，只留下三个淡蓝色的喷口屁股对着白星号。 “哎哟，这猎鹰级怎么回事，简直慢的要死啊？”等了半天也没出港的项天明有些着急起来骂道。“别急，急也没用。”布莱恩劝道。“我知道，可是我就……艹！”项天明话还没说完就被前方传来的一道巨力给震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布莱恩忙问道，其实根本不用问。在办公室起身望向窗外的布莱恩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原因无他——太空港出口的能量屏障已经消失，那艘刚才还在往外走的猎鹰级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一些燃起火焰的碎片漂浮在出口内外。 “好像，出口，碎了？”从地上爬起来的项天明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问道。 “跑！”布莱恩打开门对外面还浑然不知的人群怒吼道。这一声不仅是为了提醒太空港居民，也是在提醒项天明。 下一秒，失去了能量屏障的太空港被一股无形的手掠过，大量细碎的东西被带到半空中，朝着破损的出口蜂拥而出，逐渐显露出那无形之物的身形。 是空气。数以万立方计的标准密度空气在物理法则的影响下一股脑地朝着空旷的宇宙空间奔去。原本停留在飞盟停机坪上的地勤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呼喊逃命，个别倒霉蛋已经被强大的气流吸到空中往太空港外面带。 白星号首当其冲，也开始缓慢移动着向出口的碎片带撞去！ 而飞盟办事处更多的人则是愣在办事处大厅和环形走廊上不知所措。“都愣着干嘛！跑！跑！跑！”布莱恩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大吼道，因为他知道那些强化玻璃也抵挡不住内外气压差产生的巨力，马上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表哥？”布莱恩的前台表妹傻傻地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跑，布莱恩只好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冲，正好几个执勤的保安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询问情况。“跑！失压，太空港破了！”布莱恩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他的嗓子已经嘶哑。 咔！咔！啪！一扇，两扇，随后是不计其数的玻璃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蛛网般的裂纹看得人心惊肉跳。所有人这才明白布莱恩不是说假，纷纷发足狂奔，尖叫声混杂着哭喊遍及整个大厅。 “分开去找每个舱段的应急气闸门，把它关上！记得别靠近玻璃。快快快！”布莱恩冲到保安面前气喘吁吁地吩咐道。几个已经傻眼的保安有了主心骨，纷纷行动起来。 “项天明啊项天明，你真踏马是个倒霉蛋！”布莱恩一边怀中抱着表妹往外冲，一边狠狠骂道。 第249章 救你一命胜造七级糊涂 “艹！！！！！！”时间回到一分钟前，项天明眼见飞船正不受控制地被吸入太空不由得惊呼一句。“你踏马怎么开的飞船？”队内通讯里，项天明手刚放上操纵杆就听到老李骂道，似乎是摔得不轻。 “太空港被炸烂了！你们抓稳！”项天明没功夫解释，简短提醒道便全神贯注地操控起白星号来。 原本前方好端端的出口已经是面目全非，能量屏障已然消散，到处都是缺口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碎片残骸，部分碎片还燃着火。如果硬冲，几秒不到白星号就会被密集的碎片打成筛子。可是气流的巨力带着白星号往前走，这不是项天明一个刹车就能停得住的。 更何况屁股后面还有另外一艘货船，他们也在不受控制地向白星号靠拢，要是撞上就彻底完蛋了。“项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脑袋上磕了一个大包的小a从通往工程段的爬梯上露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飞盟这边的太空港出口被炸了，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现在飞船速度已经降下来，必须等出口附近的碎片带自行飞离，然后再出港。”项天明焦头烂额地解释道，这怎么什么烂事都能给他遇上？ “有紧急通讯接入！”波波耶娃提醒道，随后扬声器中传来一阵焦急地呼叫：“白星号，白星号，这里是剑波乘号货船，这里是剑波乘号货船，你挡住了我的视线，前面到底什么情况？” “全是碎片，出口被堵住了！”项天明一边尽力回转被侧身往外拉的白星号船体，一边回道。“救救我啊！”剑波乘号的船长求救道。在项天明的努力下，白星号船体前方的和背部的姿态调整引擎超负荷运转，将船体向下后方推，险之又险得避让开后面的剑波乘号。 听见货船的求救，项天明也的确不忍心放任别人去死，想了想开口：“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一定成功！”项天明艰难地利用姿态调整引擎回正了船身后提议道，而小a默默返回了工程段，他和李斯特必须保证白星号的设备运行正常。 此时距离遍布致命碎片的出口还有一公里不到。“快说啊，总比等死好！”通讯那头看起来被吓破了胆。 “碎片虽然多，但是它们也在以极高速度往外冲，我们只要苟住一段时间，出口就会自己清空，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减速就好了。”项天明咬着牙说道，手上的操纵杆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 “废话！但我货船几万吨，这么大的惯性，平时加速减速都要十几分钟怎么来得及？”剑波乘号那边传来气急败坏地质问声。“我船上有垃圾炮，这玩意儿后坐力大，可以抵销一部分速度，更重要的是，你要发射牵引绳到我飞船上。”项天明迅速回复道。 出口眼看着越来越近了，大量的垃圾碎片堵塞了通道，看得人头皮发麻。“好好好！”剑波乘号迅速从船腹下方发射好几根牵引绳打在白星号船壳上粘住，白星号船体不由得向上一抖。 项天明沉下心来，唤出波波耶娃：“波波耶娃，临时授权你使用垃圾炮瞄准前方碎片开火，不要伤到货船。”“明白！”波波耶娃毫不迟疑，一门起码半个人身高的大炮慢慢从白星号背上升起。 垃圾炮垃圾炮，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发射非标准弹药，甚至是垃圾的武器。是实际用来给在小行星采矿的小船自保的的武器，采矿附带的碎石是绝好的弹药，通过炮身后部的孔洞被吸入，再通过电磁加速装置飞出。唯一的缺点是由于发射的垃圾外形大小不一，准头特别差。 砰！砰砰！砰砰砰！在波波耶娃的操控下，垃圾炮一边吸入周边细碎物体一边开火，虽然好几次擦着剑波乘号飞过去，但居然没有误伤，反而在前方清理出一小处通道，只是对于剑波乘号这样的体积根本不够。 “该死的！你的惯性太大了，减速不够！你得把货丢掉！”项天明眼见效果不佳，只得又提议道。 “把货丢掉？那可都是钱！你疯了吗？”剑波乘号船长质问道，此时由于白星号体积小，机动性好，速度已经慢慢降了下来。两艘飞船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拉大。几根牵引绳已经绷直，眼看就要脱落了。 “收！收！收！收油门！要脱落啦，剑波乘！”项天明快要疯掉一般在通讯里吼道。“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项天明没好气地问道。 眼下距离出口还有不到七百米，两艘船都拼了命的刹车，气流也泄得差不多了，但是惯性依旧推动着飞船向前。“你犹豫个屁啊！你把货释放掉，会被太空港的外壳拦住，又不是直接漂到外太空去！快放啊！”项天明红着眼吼道。 “好吧。”仿佛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剑波乘号的船长思考再三，还是无力道。项天明随即注意到货船前方的好几层集装箱在抖动中队列开始变形，随后慢慢四散开来，撞到四周的太空港圆弧内壁上，只有一小部分被剑波乘号顶着继续向前。 令人欣慰的是，货船的速度也明显下降了很多，这下大概是安全了。 “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你就他干嘛？”不知道何时，满脑袋大汗的李斯特来到项天明身后吐槽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项天明回道。“我看是救他一命胜造七级糊涂。他这会儿对你感恩戴德，等待会儿发现货有损失，那肯定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李斯特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一针见血地说道。项天明撇撇嘴，没继续争论下去。 眼看着面前的碎片已经少了很多，项天明又抬头看了一眼飘在自己头上的那艘剑波乘号。这家伙结果连句感谢也没有，想想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吧。 “剑波乘号，我有事先走一步，麻烦你把牵引绳回收一下。”项天明在通讯里喊道。“噢，好的好的。”对面语气轻松地回道，仿佛刚才被吓破胆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粘在白星号背部的牵引绳啵的一声松开，在卷扬机的帮助下迅速向上走，在空气已经排得差不多的受损区域里扭得像条欢欣雀跃的蛇。 “再见！”项天明最后与对方进行了一次通话，随即油门加大，凭借着更小的横截面积优势冲入刚散开一些的碎片堆里。 第250章 超级战舰 “小心！”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斯特惊呼道，他看见白星号前方有一块旋转着的巨大金属碎片。“放心。”项天明胸有成竹的回道，下一秒，两道红色的激光就直直地照射在碎片中间，从两端往中间移动，成功将其一分为二。分裂的碎片受到自旋的影响，很快向两边飘去，为白星号让开了空间。 “这么多猎鹰级碎片，连块骨架都没找到？看上去不像是外力攻击导致的爆炸。”李斯特戴着头盔利用传感器四周观察后分析道。“那看来就是猎鹰级故意堵在出口自爆的咯？”项天明反问道。“很有可能，也许是深红海盗团专门破坏太空港的内应，我们应该趁没人赶快离开这个星系。”李斯特有些不安地催促道。 “警告，警告，侦测到大质量物体即将脱出。警告，警告……”波波耶娃在仪表台上的状态指示器发了疯一样频闪，扬声器里也传出告警声。 “大质量物体，能有多大？”项天明自言自语道。“会是联邦还是海盗？”李斯特咽下口水紧张地问道。两人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白星号还没有完全从延伸了数公里的碎片带中脱离，就看见漆黑的宇宙背景突然像沸腾的水一般波动起来。很难说那到底是人眼的错觉还是三维空间真的发生了畸变。 远处亿万光年外的星光都被扭曲，随着波动做函数般的上下起伏。光线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光都神奇地在眼前被拆分为更基础的一些的颜色，再没了白光。 在白星号驾驶舱的两人看来，整个宇宙背景都变了成了一台老旧失修的显像管屏幕，红蓝绿三色就像被上帝随手涂抹在上面一样，形成的景象毫无规律可言。 “这踏马到底是什么？”项天明开着飞船小心翼翼地靠近，忍不住爆粗口道。 下一秒景色再度变换，原本的红黄蓝三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玫瑰紫色的圆形，仿佛是从中间被无形的画笔扰动似的，呈现出变换的线条。有点像项天明小时候上音乐课老师会用的那种音频可视化的视频。 “有什么东西，要要，要出来了！”李斯特突然大声喊道，项天明伸长了脖子定睛一看，那处紫色圆形中心果然出现一个金字塔样的尖角，塔尖对白星号相对。难不成这背后是座金字塔飘过来了？项天明脑袋里浮现出最底下有数个喷口的金字塔飞上天，里面是木乃伊操控着设备的诡异场景。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尖角慢慢向前移动，背后紧接着浮现的是越来越宽且连续的结构。一开始还不觉得有多大，直到这玩意的前端飞过白星号的上空，遮住了整个白星号的视线，而远处的紫色圆形还在不断往外吐出更多部分的时候，项天明才意识到这玩意肯定是联邦海军的超级战舰。 正当项天明和李斯特都在震惊中忍不住去感叹头顶上的巨兽时，周围却突然亮起道道明亮的光，照得驾驶舱内部亮堂堂的。 两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是这艘超级战舰的能量屏障正在闪烁，每一处光斑都是大功率激光或者离子态炮弹击中护盾后产生的。而这样的光斑，仅仅在白星号目视范围内就有不下上百处。 “我的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攻击联邦海军？”李斯特忍不住问道。“也许是布莱恩提到的深红海盗团？”项天明望着远处那些同样明亮的离子态炮弹飞来方向猜测道。 紧接着他们就注意到好几十艘造型各异的中型战斗飞船从太空港背后的方向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飞船表面都附加了许多不明所以的撞角和尖刺，很有太空海盗的风格。 在宇宙中，人最多能看清一百公里内的移动物体，也就是说这些海盗现在距离超级战舰不到一百公里，对于星际战争来说基本等于面对面拼刺刀。 就在项天明暗自咂舌海盗们好大的手笔时，数十道粗壮的红色光柱扫过宇宙空间，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觉得整个宇宙都变成了红色。 大部分海盗由于飞不出光速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激光将自己的飞船切割成一块块的垃圾，漂浮在寂静无声的太空中。 而幸存下来的海盗非但没有逃跑，而是利用激光炮需要冷却的间隙，加大马力冲向能量护盾内部。只可惜，他们是做不到的。 因为项天明都能用肉眼看到头顶战舰的腹部炮塔早已瞄准了他们，正在做最后的校准。咚！咚！咚！太空中缺少介质传声，但是项天明看着头顶那些和白星号差不多大小的炮塔几发试射，炮管后坐，炮塔后部喷射出大量气体，还是忍不住自己在脑内配音。 一轮试射下来，又有五艘海盗船被击中。其中两艘先是整艘船膨胀起来，接着从破洞处喷出火龙，最后才炸成了一团火球，又迅速熄灭，飘散出无数碎片飞向四面八方。而其余三艘飞船都是被击中就完全散架，项天明甚至看见有些人影被甩出了飞船，一头撞在其它飞船上，显然是不可能存活。 “我的乖乖，这火力……”李斯特感叹道，他甚至都有点同情这帮海盗了。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艘海盗船被吓破了胆，终于不顾阵型，四散而逃，迎接他们的只能是刚冷却好的激光炮。 很快，所有进犯的海盗船都被消灭，沦为了太空垃圾。而此时，这艘大到不可思议的战舰终于全身从紫色圆形里出来。项天明估算了一下，这玩意至少有黑域星系的一百多公里的太空港半个那么长。 战斗依然没有结束，联邦战舰依旧朝着数个方向不停的开火，炮弹和激光射向项天明未知的空域，偶尔能看见一两团并不起眼的火球在黑暗中绽放。而从始至终，这艘超级战舰的能量护盾也仅仅是闪了几下而已。 “检测到强制通讯接管。”波波耶娃突然提醒道。随后就从扬声器中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这里是联邦海军第二舰队自由级战舰剃刀号，我舰奉命前来剿灭海盗与一切进犯之敌！炮弹不长眼，闲杂人等一律规避！以上！” “乖乖，这话说的，真有底气，要是有一天我能开上这样的战舰就好了。”项天明就像看见土财主炫富的小孩一样蔫了吧唧地说道。 第251章 贵宾三位里边儿请 “那帮海盗还真是头铁，就那么些小舢板也敢往战舰脸上靠。”李斯特吐槽道。“啧，我倒是觉得这事不简单。难道联邦海军会为了区区一帮土鸡瓦狗而出动这种级别的战舰吗？费效比也太低了一些。”项天明分析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细节，但是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干脆还是溜吧，这种要命的热闹还是不看为宜，项天明暗暗想到。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操纵杆的时候，被头顶联邦海军劫持的通讯又响了起来：“底下那艘小舢板，请你从机库进来，有人想见你们一面。”李斯特和项天明面面相觑，这附近还有其它的飞船吗？ “对，别迟疑，全域广播已结束，就你们能听到，那艘红色的小飞船，白星号。我不希望我还得分出一门炮来对准你们，所以请快一些好吗？”那声音威胁道。“淦！这关我们屁事啊？有病这帮人是不是？”项天明一拳砸在仪表台上心有不甘地骂道。 “不会是联邦要秋后算账了吧？先是把我们骗到境内，再用武力逼迫我们就范。这，这可怎么办啊？”李斯特害怕道，他越想越有可能，脑门子上的汗都快在驾驶舱滴出一片湖来。“那应该也不至于，我们算什么小虾米，至于派这样一艘主力战舰来抓我们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项天明扶额道。 此时在战舰腹部几门对称的炮塔中间，隐藏起来的机库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露出波光粼粼的内部空间。这不是有人在战舰内部建泳池，而是特殊型号的能量护盾。项天明看了一眼头顶，只能硬着头皮缓缓靠近。 “项哥，发生什么事了？我老半天都没看见后面那俩引擎做功，你那边电路坏了？”队内通讯里小a疑惑道。“不，是咱给人逮住了。”项天明郁闷的回复道。“啥？”小a惊诧道。“联邦海军，还招呼我们上去喝茶，还不知道他们葫芦里装了什么药呢。”李斯特插进来补充道。“那咱们跑不成吗？”小a又问道。“大哥啊，你自己上来看看，这五十多公里的战舰，炮塔数量比我们飞船零件都多，怎么跑啊？”项天明有气无力地吐槽道。听见战舰尺寸小a那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白星号腹部的姿态调整引擎向下喷射出蓝绿色的火焰，那是喷口内壁金属涂层粒子被剥离并燃烧后的正常现象。距离机库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从里面依次飞出四架浮空车大小的无人机，飞快地靠近正在上升的白星号。 这些无人机没有武装，其动力部分比其余结构要大很多，简直可以说是把四个引擎用金属结构绑在一起的粗暴产物。没有警告，没有通知，这些无人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用自己的下腹部贴住白星号的头尾和两侧船身，接着一起发力将飞船往机库抬升。 “艹，这是嫌弃我们动作太慢吗？”项天明吐槽道。得益于无人机的帮助，不过数十秒，白星号就走完了接近三公里的垂直距离，方便快捷，这是项天明对这些无人机的评价。就是最后接近机库开始减速的时候不要那么突然就好了，项天明看着被惯性打飞落到李斯特手里的铁公爵骷髅头感叹道。 “嚯，这地儿可真是够大的啊。”项天明看着眼前的一片繁忙的机库感叹道。虽然刚才看见战舰体积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大家伙，但等真到了机库内部，项天明觉得自己对‘大’的理解还不够。 明亮的现代化机库分为上中下三层甲板，每一层都停放着不同功能和编队的战机和牵引设备。层与层之间都有巨大的齿轮咬合连接，看上去可以倾斜整层甲板。也就是说，有需要的时候，战机可以字面意义上的下饺子一样冲出机库。 天花板也并不是像一开始看见那样干净，而是遍布各式各样带轨道和不带轨道的机械臂，在电脑的控制下不断游走在需要区域，承担起搬运货物和拆解吊装设备的任务。当然，这里也少不了红黄蓝绿橙色的地勤大爷。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了一个部门中的不同组，比如弹药，维修，起降，安保等等等等。不少没事的人正靠着栏杆打量项天明他们乘坐的白星号，当然也有可能是对这副被四架无人机吊起来的姿态更感兴趣。 “我的老天，这一个机库密密麻麻全是人，这整艘战舰得要多少乘员？”李斯特吃惊道。“起码几千号吧，我在想他们是如何解决船上通讯延迟的，搞不好他们自己在船上搭了信号中继器。”项天明分析道。 “终于到了。真是漫长的几分钟。”看着不远处的第三层甲板正有地勤站在闪烁个不停的橙黄色警示灯边上挥舞着旗帜，项天明放松地说道。他的双手早就离开了操纵杆，姿态调整引擎也处于待机状态，全靠无人机拖着走。 “白星号，白星号，这里是剃刀号机库调度，请做好降落准备，完毕。”公共频道里响起调度的提醒，项天明这才按下按钮，慢慢悠悠地放下起落架。 伴随着气体释放的嗤嗤声和金属碰撞声，白星号终于平稳落地。“走吧，兄弟们，家伙事儿随便带点就行。”项天明在队内通讯中说道。 一分钟后，白星号的货舱坡道被放下，项天明三人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一帮看热闹的联邦海军面前。一时间项天明都能看清唾沫星子满天飞，人群里为首的军官皱了皱眉吼道：“全体安静！” 现场百十号人一瞬间鸦雀无声。“三位请跟我来。其余人，列队绕圈跑，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休息。”那军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项天明只好一边跟着这军官往外走，一边为这帮看热闹的倒霉蛋默哀。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这帮老兵油子好久没练他们，就这个死了。”与项天明并排而行的军官解释道。项天明笑着回道：“哪里哪里，贵舰人员素质很高，工作效率和态度都比我在财团所见要好很多。” “噢？咳咳，我是说，那是当然。那帮金钱的走狗，怎么比得上我们的良家子？”军官努力想要绷着脸，但是从嘴角和眼角的褶子来看，实际上都快笑嘻了。 “朋友，不知道这次请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跟在后面的李斯特忍不住问道，他现在就感觉进了龙穴，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马上就知道了，不过提前告诉你们也无妨。是有大人物要见你们。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就连我们舰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老实说我是真想不通军部干嘛非得让我们来趟这趟浑水，这几个海盗还不够塞牙缝的。”军官一边说一边抱怨道。 第252章 大人物有大麻烦 “大人物？”项天明疑惑道，他们几个光棍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如果要问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倒还是可以掰着手指头说几个。“能让军部下命令让一艘自由级战舰给他当计程车，不是大人物还能是什么？”那军官叹气道，似乎对这件事颇为不满。 “为什么是计程车？”一直安安静静地小a突然问道。“呼，大概是因为他给钱？”军官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说道。“而且得是很多很多钱。”项天明看着军官蓝色的眼睛补充道。 “正确，可惜没有奖励。”军官双手一摊道。转眼间，众人走到一处死路，脚下是刻有陌生花纹的地板，两边有不知何用的扶手，四周都是冰冷的白色墙面。“请抓好扶手。”军官露出神秘的微笑提醒道。下一秒，众人脚下的地板居然开始缓缓浮起，从三面墙之间飞向高处。 项天明和小a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金属扶手，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肾上腺素飙升。而李斯特反应慢一拍，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幸好那军官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李斯特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艹！”李斯特惊魂未定地站在飞天地板上，双手死死握住栏杆骂道。 “由于我舰太大，所以需要这种飞行器代步。不知道你们飞盟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军官挑眉问道，看样子他有些得意。考虑到飞盟和联邦海军向来不对付，倒也能理解。 “看来船太大也有坏处，特别是上面和下面要保持联络的时候，不是吗？”项天明也顶着风损了一句回去，那军官当即尴尬的咳嗽两声说：“咳咳，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宜。” “我们到了，请进。”军官一路上没再多话，一直等飞行地板减速靠岸才开口说道。看着面前这道堪称朴实无华的合金门，项天明有些迟疑。“请进吧，那位先生还等着你。当然，你最好不要做一些不好的事。”那军官末了又提醒道。 项天明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拍下了门边的按钮。合金门向两边快速滑开，房间内部的情景一览无遗。 木地板上铺着红色地毯，有张两三米长，半米宽的大木桌子隔着门口老远压在上面。桌子两边是堆砌到天花板上的书架，靠近桌子的房间角落还有两扇虚掩的门。其中一扇能看见浴池，另一扇则被一身黑的十一号挡住了。没错，十一号，那个曾经邀请过项天明去联邦的传话筒。 “霍特先生正在处理私事，请等待。”十一号微笑着地指了指大木桌边上的三把蛋形椅子。“行，听你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找过来了？”项天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问道。他注意到桌面上有放着几份纸质资料，隐约可以看到赌场，爆炸等字样。 十一号换了个姿势堵住门口说：“还不是因为你们速度太慢，我的雇主等得有些不耐烦。”“你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在路上遭遇了什么。”小a反驳道。十一号轻笑起来说：“别着急，我的雇主并不是想要怪罪你们。他表姐玛德琳倒是喜欢干这种事。” “这样当面评价你的雇主和他的亲戚，尤其当这个亲戚还是联邦总统的时候，你这样做真的好吗?”项天明吐槽道。他顺带看了一眼正紧张到发抖的李斯特和用手去扣桌子的小a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可？我倒是觉得说的没错。毕竟十一号是我的雇员，但又不是财团那帮人搞的奴隶。我可不想哪天醒来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十一号侧身让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从门后走了出来说道。 “霍特·斯特鲁奇，管我叫霍特就行。”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费劲儿地弯腰伸出手来邀请道。“项天明，这是老李和小a。”项天明也伸手迎上去握手回道。 霍特大笑起来，脸上和腹部的肥肉如波浪般翻涌，随后开口：“哈哈哈哈哈，三位先生不必如此拘谨，我和我那表姐不同，除了好色，没别的坏心眼。”项天明三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这家伙也太直接了一点。 “您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李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件事先别急，我倒想考考你们，如何？”霍特低头说道，他的眼睛虽然藏在一堆肉中间看起来很小，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别有一股压迫感。“请说。”项天明不卑不亢地回道，他还真有点好奇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 “十一号刚送来一份报告，是我在联邦知名旅游星系永恒之门天堂星上赌场的问题。有一伙赌徒因为长期输钱而对赌场怀有报复心理，就在刚才，他们造了一个超大号的炸弹开着车冲了进去。还威胁我，说不给十亿联邦信用点就把整个赌场炸掉。考虑期限三天，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应对？”霍特说了一长串，随即把那份报告划给对面的项天明三人。 传阅着看了一会儿后，小a第一个发言：“反正你那么有钱，直接给他们呗。”霍特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呛死。十一号连忙跑过来一脚踹在霍特的超大号宽松西装背上，留下一个鞋印。不过霍特·斯特鲁奇也吐出一大口水来，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他一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丝巾擦嘴，一边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说：“今天我给了，明天就会有人用同样的方式管我要更多的钱，不能开这个口。咳咳。” “那您联系警方了吗？炸弹是否能被解除呢？”李斯特又问道。十一号冷哼一声说：“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初步的扫描显示，这是个手工制造的炸弹，可以被遥控引爆，也可以定时引爆。但是核心的部分很棘手，可以说是无人能解除。” “怎么个棘手法？”项天明不禁好奇道。“炸弹是正方形，内部有压力计和液体，有根棍子一头连着压力计顶在外壳上，一头在限位器的限制下始终插进水里，只要一打开外壳，棍子就会上浮，压力变化，嘣！”霍特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明了情况，好像根本不是他的产业。“同时因为液体会摇晃进而影响压力的问题，我们也不敢移动这个炸弹。警方提出用瞬时激光对炸弹引信进行切割，问题在于，他们只有一半的把握不引爆炸弹。”十一号又补充了一句，李斯特脸色很难看，这的确是很棘手。 “那几个罪犯呢？”项天明斜倚在椅子上追问道，他倒是显得很放松。“抓住了其中一人，但据他所说，这个炸弹不可能被解除，他们原本打算拿了钱就跑，赌场无论如何都会被炸。”霍特双手一摊，无奈道。 第253章 事情越糟，事情越妙 “如何，三位？我很期待你们的……其它答案。”霍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小a，后者显然是因为过于无聊而进入了待机状态。 “这处赌场价值几何？炸弹威力又有多大？”项天明又问道。“当初刚修建时是八千万，现在加上里面不好带走的设备大概三个亿。炸弹据警方说能把赌场夷为平地。”霍特想了想说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项天明神秘地问：“周边的地皮呢？是你的吗？有人居住吗？” “周围二十公里全是我的，没人住。但是赌场附近我刚修了一个主题公园。”霍特一五一十地答道，他现在很好奇。 项天明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要看您是想减少损失，或者说想要赌一把能获利。”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就连一直面不改色的十一号也在一瞬间露出吃惊的神色，虽然很快又收了回去。“我霍特愿闻其详，这说法倒是有意思。”坐在特制的毛沙发上的霍特从木桌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茄说道。他用粗大肥胖的手指头抠出一根来剪掉末端，点上火自顾自地抽起来。 满足地吸上一口后又笑着再拿出一根递给项天明。后者微笑着收下，只是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几下便放在了桌上。“谢谢，戒了很久了。有股清香味，是盒子材质原因吗？”项天明岔开话题好奇道。 “没错，上好的百年星辰木，项先生总是能让人惊讶。不过还请快说吧，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霍特急切地问道，随后闭着眼猛抽一口，等了半天才缓缓吐出烟圈。 项天明笑了，那是自信的表现。他说：“如果只是想减少损失，那么可以抓紧时间营业，那些赌徒本来就是忍不住手痒，而好奇和图刺激的人，知道有炸弹在这里肯定恨不得带上朋友来看看，顺带玩几把。当然，要提前声明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李斯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方法多少有些狠毒了，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项天明吗？而十一号翻了个白眼说：“你不如直接找个不知情的买家接盘。”项天明听后惊为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你狠，杀人又诛心。” “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呢？从中获利又是怎么做得到？”霍特脸色微变，带着几分怀疑问道。 “第一个办法是下下策，在我说完第二个办法后您肯定同意。”项天明笑道。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赌场赌场，就是拿来赌的地方，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事情因赌博而起，那就让它以一场闹剧结束。 既然有人想要毁掉这处赌场，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做好事，我们干脆就帮他一把！”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就连打瞌睡的小a都醒了过来。“你疯了吗？”十一号皱眉道。“不，我清醒的很。”项天明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他看着靠得有些近的十一号，恐女症略微发作，把椅子往木桌的方向移了移。 “总的来说，第二个方案分为三步。第一步散播消息，第二步设下赌局，第三步流量变现。”项天明胸有成竹的说道。小a和李斯特听得一头雾水，十一号更是走到霍特身边，俯身下去耳语了几句，看霍特的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可否说得明白一些？”霍特·斯特鲁奇说完又吸了一口雪茄，那段红色的细圈儿已经蔓延到雪茄最粗的部分，一如他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 项天明却并不着急，而是摆起架子说：“说是可以，不过我记得我们是来谈生意，而不是来做义工。”“小项你……”李斯特急得脑门汗都快出来了，却被项天明背后做手势拦住，没把劝诫的话说出来。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霍特那张胖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这位联邦最大私人控股公司的老板把雪茄按在水晶烟灰缸上熄灭，打量了一会儿面不改色的项天明后才开口：“不错，很少有人敢和我谈条件，哈哈哈哈哈！不错，果然不是一般人。”霍特说罢，又缓缓从嘴里吐出烟雾来。 “其实你不问我也会给，这样，你的办法说出来，不管用没有用，我都给二十万，如果有用，我给一百万。如何？”霍特笑眯眯地问道。“我项某人无功不受禄，事已至此，我便直说了。”项天明正气凛然地回道。李斯特轻轻叹了口气，不禁为项天明捏了一把汗。“好，请讲！”霍特也不客气，答应道。 “第一步，主要是为了吸引目光。首先派人把赌场遭遇恐袭，炸弹可能发生爆炸的消息传播出去，范围越大越好。无论是各大报社和短视频博主都要尽量知会，如有必要花点小钱也可以。”项天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并时不时停下来等待霍特提问。 “为什么？这不是反到叫人看我的笑话吗？以后投资者和消费者不都对我的安保能力产生怀疑了吗？”霍特质问道，并且忍不住用指节敲得木桌咚咚作响。 “这就涉及到第二步，将全文明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便可以设下赌局。”项天明毫不慌乱地解释道。“赌局？”十一号蛾眉微挑，疑惑道。 “没错，让大家都来赌这枚赌场里的炸弹会不会爆炸。把最低下注金额降低一些，再把赔率提高，那些闻着味的赌徒肯定忍不住。还有被这件事吸引而来的好事者，他们也是潜在的下注者。”项天明笑着说道。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一道惊雷，小a和李斯特被雷得呆若木鸡。十一号更是直言道：“你都拿不准炸弹会不会炸，怎么使得收益大于成本？”只有霍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没有说话。 “我之前说过，赌场一定要炸。而且，爆炸的火光越大越好！最好能添更多的炸药放进去，怎么就不确定呢？”项天明反问道。十一号一时语塞，口中念念有词：“疯子，真是个疯子。” 第254章 疑虑 “如果玩脱了怎么办？比如大家都赌会炸，那岂不是要赔本？”小a疑惑道。李斯特此时扶额说：“不，庄家，庄家永远是赢家。”“没错。假使大部分人赌不会炸，那我们不管勒索犯，直接自己引爆。相当于自己操纵结果，更别提庄家是要两边抽成的。”项天明解释道。 “那如果大部分人赌会炸呢？”霍特一针见血地问道。项天明笑了，坐直了身体说：“那就让他们换边。第一步计划实施的时候就要同步造势，批捕案件的细节，联系警方开发布会，营造出胜券在握，炸弹很好拆解的假象。我想，这方面霍特先生应该驾轻就熟才对。” “这样一来，便有希望收回赌场被炸的损失。虽然还有些纰漏，倒也是个可行办法。”霍特笑着说道。“那第三步呢？”小a迫不及待地问道。 项天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说：“第三步，同样有机会收回大量成本，甚至盈利。具体来说，我们在布置炸药的同时，邀请知名的人士在安全距离内前来参与这场豪赌，实地观看即将发生的爆炸。进而可以售卖现场的采访权，直播权和转播权，也许还有广告商的广告费。 再然后，当这场只有我们心知肚明必将发生的爆炸结束，利用炸出来的大坑，可以加上你的主题公园，搞一个核战后末日游乐园。你甚至省去了大部分的建筑拆除费用。此外像什么售卖纪念品，为慕名前来的游客提供餐饮游乐一条龙服务就不用我多说了。 最后，等到事件热度快要走下坡了，你发表个声明说自己痛定思痛不再涉足博彩业，再花个一千万给慈善事业，便可名利双收。” “高！实在是高！”半晌，李斯特忍不住拍手叫好道。至于十一号和小a早就石化了，维度霍特·斯特鲁奇点点头，笑着对项天明说：“我很满意，一百万二十万马上转给你。想不到，李振还能收你这么个鬼才徒弟，不去搞营销真是可惜了。” 项天明立马回过点味儿来，李振？怎么又和这老小子扯上关系了？怎么哪哪都有人认识他，这次是冤家还是朋友？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脸色的变化，霍特嗤笑两声说：“果然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项天明顿觉有些挂不住面子，咳嗽两声问道：“你认识李振？”霍特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抑制住后与十一号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立马走向之前被挡住的那个房间。 “其实呢，我和李振曾经是死对头。”霍特合拢十指放松道。项天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斯特和小a面面相觑，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曾经？”项天明皱着眉抓住关键问道。仿佛是有些不舒服，霍特费力地挪动了几下身躯，毛沙发嘎嘎作响。“是的，曾经。说起来，你认为我是谁？”霍特没头没脑地问道。“古力特生物科技公司的拥有者，联邦总统的表弟？”李斯特不确定地回道。 “还曾经是飞行员联盟的成员，那时候我还很廋。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有时候的确是令人作呕，对吧？”霍特笑着说道，似乎说的不是自己。 项天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至少二百多斤的男人，脑海中很难把他与飞行员三个字联系起来。难不成霍特是赫尔曼·迈耶的转世？ “噢，谢天谢地，你终于把它拿来了。”霍特扭头看向迈着优雅猫步的十一号说道。后者把手往桌子上一抹，一枚飞盟徽章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霍特把徽章宛如珠宝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那对小眼睛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那，你总不能是专门找我们过来陪你叙旧的吧？”右手已经握住枪柄的小a追问道，他已经做好了开火的准备，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是十一号不动声色地溜到他背后用一款精致小巧的手枪抵住了他的手背。“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动粗，你觉得呢？”十一号淡淡地说道，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蚂蚁。 “各位，各位！请把武器都放下，我找你们来绝不是为了伤害你们，否则我就会直接请联邦海军把你们变成碎片再送过来。请对我，也对你们自己多一份信心好吗？ 你们已经不是无名之辈，没有那么多人吃饱撑的要找你们的麻烦。当然，财团和深红海盗团除外。”霍特连忙打圆场道。 “那请直说吧，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项天明直截了当地问道，时间拖得越久，麻烦可能越多。 “很简单，帮我测试一件新设备，一件有可能改变星际格局的最新技术，曾几何时，也是飞盟的核心机密。”霍特凑近了桌子说道。 “准确的来说，是新型航电集成系统，可以让飞行白痴也能更好的感知飞船状态，同时操控飞船做高难度动作。”十一号补充道，边走边说回到了霍特身边。 项天明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第二个反应是什么玩意儿这么牛逼？“高强度的全周天封闭式交互屏还是辅助ai软件？”小a忙问道。 “你们得先回答我，是否愿意加入这个项目，否则我不能告诉你们。”霍特神秘兮兮地用问题回答问题说道。“就凭你一句话，我们怎么敢答应？”就连一向见钱眼开的李斯特都迟疑道。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换做是你们也不可能就这样全盘托出！”霍特气鼓鼓地反驳道。十一号扶额长叹：“我早跟你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又不是要你交代技术细节，哪有这么要命？”霍特听完被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怒斥道：“你到底是我这边还是他们那边的？”十一号只好长叹一声叉腰没再开口。 “至少告诉我们这个技术的功能总可以吧？我们保密便是。而且仔细想想，你要是不说，我直接去找李振，那不还是一样能知道吗？”项天明又循循善诱地劝道。 “李振那木头脑袋懂个屁！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满银河乱跑，你问他还不如问星星问月亮。”霍特面红耳赤地骂道。似乎是发觉无人附和，他自己也感觉有几分尴尬。半晌，霍特一把扯下胸前的领带，将其甩到桌子上差点打翻烟灰缸。 “神经信号转化技术，通过外置传感器和集成座舱将人的思维转换为飞船的意识，这就是我毕生的研究。”霍特·斯特鲁奇仿佛认命般解释道。 第255章 优质小白鼠 “等等？什么玩意儿？把人的思维转换为飞船的意识，我怎么听不懂呢？”项天明挠着头皮疑惑道，飞船还能有意识？霍特一脸鄙夷地看了抓耳挠腮的项天明一眼说：“唉，对牛弹琴。” “那你就给我们这帮笨牛解释解释呗？”小a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霍特放松身体往后一躺，倚着靠背瞄了项天明三人一眼说：“放在二十年前，我指定要往你脸上来一拳。” 霍特感叹一句后桌子底下拿出另外一份资料，上面全是各种详实的实验数据和论证方案，每个字单独看项天明都能看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只能眼冒金星。 霍特缓缓解释道：“人之所以能运动，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是因为我们的大脑可以在对周围环境进行分析后释放神经信号来控制各器官和肌肉。这些信号速度很快，以至于我们的意识大部分时候都会忽略掉信号产生、传播、接受、生效的的过程。 那如果我们能直接利用相同的原理来操控飞船，飞行就会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听上去很不错，但我猜它有什么致命的问题或者技术上的困难？”项天明猜测道。霍特叹了口气说：“是的。主要问题在于大脑与机器的数据接口不适配。” “就不能直接读取大脑的想法吗？比如大脑里想着起飞，机器读出来就发给飞船电脑。”李斯特弱弱地问了一句，随即便被霍特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老天，我又不是神仙。机器只能读取大脑的神经信号，但是神经信号和人的意识，也就是你说的‘想法’是两个东西。 简单来说，当你想着我要跑步的时候，大脑里只有一连串奔向多个接收单元的不同电信号，这些电信号翻译成人话就是臀大肌动一下，股四头肌动一下等等，它们最终共同完成你伸腿蹬地的动作。 机器理解不了这些电信号，大脑也理解不了炮塔旋转三百六十度需要什么神经信号，你又做不到后天训练大脑可以按照机器语言发信号。更别提在极端情况下，需要大脑对某些设备的参数进行小数位后数十位的细微调整，人脑的算力资源总归是有极限的。” “打住打住，我有点头晕。”李斯特及时叫停了霍特滔滔不绝的讲解，再说下去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所以你现在解决了？”小a试探着问道。 霍特终于再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说：“是的，不过以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完成原型机的测试了，毕竟几十年前我就是吃了自己的苦头。”项天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问：“什么苦头？”“这个嘛，简单来说我在尝试着控制炮塔转向的时候下意识把自己的头也扭了三百六十度，差点自己把自己绞死。”霍特语气轻松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项天明摸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也产生了疼痛。“有意思，也许可以用来伪造自杀。”一直安静的十一号突然笑眯眯地说道。 “那么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愿不愿意参与进来呢？”霍特无视了十一号的危险发言看向木桌对面问道。项天明有些犹豫，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非常有潜力的技术，如果能搞到一套，恐怕寻常飞行员都不是他的对手。问题在于，这项技术听起来问题多多啊。 “听起来，很危险，不，是相当危险。我很好奇，为什么非得找我们。有经验和身体素质的飞行员不是很多吗？只要你手里挥舞着钞票，他们就会像蜜蜂一样围着你转。”项天明疑惑道。 “那是显而易见的一种方法，但是我不喜欢那样。而且准确的来说，我不是非要找你们，而是只能找你。”霍特说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要摸十一号的手，却被后者一巴掌拍掉，疼得他呲牙咧嘴。木桌对面的三人对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无语却也只能忍住。 “为什么？”项天明追问道。“首先，通过十一号的调查，我对你成为星际飞行员后的一系列事迹均有所了解，包括你在财团那段时间。我相信你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其次，你是李振的徒弟，他虽然对科学技术一窍不通，但看人很厉害，能和他混的人都不是混吃等死之流，我就需要野心勃勃的人，和我一道开创星际飞行的新格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曾经得过星际飞行员综合症。”霍特缓缓解释道，说完一大串口渴的他端起桌面上的水壶猛喝一口，完全不像个星际公司的老板。 “那玩意儿不是坏事吗？好不容易才治好来着。”李斯特问道，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霍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你不是第一个参与项目的飞行员，也不是技术和身体最强的天之骄子。问题在于几百轮实验下来，只有得过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的人效果普遍最好。但是这个时代本来得这病得人就很少，治好活下来没疯的更少。哪曾想我的死对头就收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呢？”霍特解释道，眉毛得意地挑起，大概是有报仇雪恨的心理在作祟。 “说了老半天，意思就是项哥就是最合适的小白鼠呗？”小a心直口快地吐槽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自从第三百七十九次实验开始，死亡率已经降低到了百分之十。”霍特笑嘻嘻地反驳道，显而易见地是只能换来项天明等人的白眼。 “那之前所说的什么拍广告是假的咯？”项天明又问道。“只要你愿意合作，也可以是真的。我不在乎多花一两千万，钱对于我来说只是数字。”霍特慢慢说道，那股从容有一瞬间项天明是真的羡慕。 “我需要考虑，毕竟我的梦想是冲破封锁遨游宇宙，而不是拿最好的装备却要一辈子困在文明区这小池塘里。”项天明回道。“那你就更该考虑我的提议了。以我的能力，帮你洗脱通缉犯的身份很简单，但把你送出文明区也是困难重重。如果你能人船合一，想来机会更大，对吗？”霍特循循善诱道。 “噢？就连鼎鼎大名的霍特先生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吗？”项天明重新坐下，好奇地看向光是坐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开始有些难受的霍特。十一号从身后掏出丝巾给霍特已经冒汗的额头擦了擦，代霍特说：“没错。封锁文明区外部航线是许多人的共同利益所在，这个头不能开，谁触犯谁倒霉。” 第256章 严素 “愿闻其详。”项天明双手抱拳靠着椅背说道，李斯特有些惴惴不安，小a倒是心大，光顾着喝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我说了，你就加入？”霍特兴奋得一把扯掉十一号手里的丝巾，把她推开后急问道。 “不一定。”项天明回复道。霍特大失所望，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耍我呢？哪有你这样空手套白狼的？”“你不也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见面，有点顾虑不是很正常？”项天明反驳道。 “算了，我看今天就这样吧，你那一百二十万我这就打给你。合作的事，你可以多想想。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在飞盟内部被称为突破派，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你的引路人李振可是为你分担了大量的压力。 如果与我们合作，霍特先生不仅可以与你分享部分技术成果，还可以在许多方面资助你。单打独斗永远成不了气候，不是吗？要知道你托你的记者小朋友传播的那些话无论在联邦还是财团都是大忌，你为什么不想想是否有人曾暗中支持你们呢？ 多考虑考虑吧，项天明，我们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十一号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托举住姣好的脸颊，仿佛是个知心大姐姐正为了不听话的弟弟而忧愁，任谁见了都要扪心自问一下。可惜项天明有恐女症，十一号的这番心理暗示除了让他犯恶心和对这个来历不明，与霍特关系混乱的女人更加警惕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会好好考虑的。”项天明有些冒冷汗地回道，他这副样子在霍特和十一号眼里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期待在古力特生物科技公司再次见到你们！”因此十一号又堆起笑脸邀约道。项天明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赶紧点点头带着小a和李斯特往外走。直到身后那扇门关上，确定对方看不见了项天明才弯下腰，脸色苍白的让小a扶住自己。 “咋了，项哥？\/小项？”小a和李斯特关切地问道。“那女人，太，太踏马恶心了。”项天明说道，随后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小a和李斯特面面相觑，两人脸上疑惑的表情都在说：那十一号有这么丑吗？ 乘坐飞行地板原路返回，小a和李斯特扶着吐了一地的项天明很快回到来时的地方。这次等候在一旁的不再是那个军官，而是肩上只有一条杠的士兵。“你们好！我奉舰长之命前来招待两位，请往这边走！”皮肤黑黢黢的士兵站得笔直，大声说道，那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在吼，差点没把迷迷糊糊的项天明给听得胃痉挛。 “招待？什么招待？”李斯特疑惑道。在左顾右盼发现身边没人后，士兵放松下来，打量了三人后解释道：“招待，招待就是吃东西休息。上头这么说，我就这么做呗。你们可以管我叫猛子，我看他状态也确实不太好，走吧。”猛子说完便走过来帮忙架起脚步虚浮地项天明从停机坪的另一头走去。 “老刘，今天都有啥？这儿有三个贵客，舰长让你给整几个硬菜。”猛子将项天明扶到餐厅的椅子上坐着后便小跑着来到军官点餐处喊道。小a和李斯特环顾四周，现在大概还差点时间到饭点，餐厅里空无一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地地板和金属桌面更显得有几分冷清和瘆人。 “硬菜？我看是你小子想吃吧？今天又让谁替你当的班？”从后厨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笑着问道。“哟，还真有外人？”被称为老刘的炊事员一眼就看到了士兵猛子身后的项天明三人。“行吧，我这就去弄，不过舰长呢？咋没看见他？”老刘又从柜台后面想要探出脑袋来看，望了几眼却没瞧见别人，反问道。“那不还在坐镇指挥呢嘛，只好派我这个倒霉蛋下来了呗。老大您就快去吧。”猛子催促道。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就从后厨被端了上来，都是预制菜，主打一个快速，但是对于星际时代的很多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美味了。 “欸哈哈，菜来咯。快吃快吃，趁热。等待会儿那帮牲口来了指定要大呼小叫。”猛子刚把菜碗放到桌子上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招呼道。“什么牲口？”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问道。“当然是结束值班的一连二连啦，那帮孙子抢饭太凶残了，自从我被调去舰长身边做文书顿顿都慢别人一步，真操蛋。”猛子说着夹了一块儿肉片放进嘴里，那滋味真是没得说，香得他眉毛都要掉了。 “郑晓梦！起立！”那充满威严的声音怒喝道，听见这话的猛子浑身一激灵，筷子都来不放下就站起来立正。憋笑的小a和李斯特看见那双筷子还被他夹在手里呢，这下可好，肉汤都沾裤腿上了。 “给我站餐厅门口去，等什么时候一连二连吃完了你再吃！”一身军官作训服的白发小老头命令道，纵使猛子再不愿意也只能苦着脸小跑去门口站岗。“您是？”刚从恶心劲儿中缓过来的项天明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年轻人你好，我是剃刀现任号舰长，我叫严素。不好意思，刚才小梦让你们见笑了。”一脸严肃的严素说道。 “咳咳，您怎么管他叫小梦？他不是叫猛子吗？”小a咳嗽两声憋住笑问道。严素脸上刀削斧劈一般的肌肉线条终于有所软化，他说：“他叫郑晓梦，嫌名字太女性化所以老是希望别人管他叫猛子，不过我嘛，小梦小梦的叫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项天明坐直了腰背看见不远处餐厅门口站岗的黑粗大老爷们儿显然是听见了严素的话，背影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两下，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敢多动弹，他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这位兄弟默哀一秒。 “敢问老先生找我们有什么事？您一位舰长犯不着亲自来见我们几个小人物吧？”小a见项天明状态不佳，替他问道。严老爷子的微笑转瞬即逝，整个人身上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气。这股气势，就算是项天明他们这种从生死边缘走过的人也不敢小觑。 “我听说，你们去过至暗日星系？”严素面无表情地问道。 第257章 陈年旧事(一) “……没错，是去过，还是被你们的人一路追在屁股后面的呢。”项天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是，这小老头肯定比他们想象中知道的还多，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问至暗日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严素略显浑浊的眼里也不免略带笑意，用没那么低沉的声音说：“那是自然，谁叫你们是联邦的通缉犯？当然今时不同于往日，这些陈年烂谷子事我不会拿来和你们纠缠。老朽就想从你们身上知道一件事。” 从严素慢慢伸出来的那根食指和沉重的呼吸上，项天明分明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头发几近花白的老头相当激动，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您请说？”项天明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到时候这老头一个激动血压升高把自己弄晕过去，那他们三个人肯定逃不了干系。 严素嘴皮颤抖着问：“你有没有，在那里见到一对年轻姐妹？姐姐叫严柳燕，小名大炮，喜欢捣鼓电台。妹妹脸上有颗美人痣，叫……”“希尔瓦娜？”李斯特还没等严素把话说完就抢先答道。 “你怎么知道！”严素整个人突然像豹子一样窜起，伸手抓住李斯特的衣领往自己这边拉，眼神中透露出要吃人的凶光。早就蹲在一边儿看戏的厨师老刘右手按住台面一个翻身就越过点餐处的桌子往项天明他们这边冲，被罚门口站岗的郑晓梦听见声儿也顾不上什么处罚不处罚的往回跑。 “就，就，就见过几面呗。”李斯特被严素的气势所震慑，话都说不出清楚了，下意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她俩在当地开了一家酒吧，我们说过话，就这样！”项天明连忙站起来解释道，同时尝试着把两人分开。正好厨师老刘和猛子也赶到，一块儿帮忙把严素那双绷得死死的手慢慢松开，老赌鬼这才挣脱，后退了几步大口呼吸，显然是吓得不轻。 “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严素低头喃喃自语道，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般失魂落魄。小a趁其他人没注意赶紧拿手从桌面上的菜里拎起一块肉往嘴里送，随即遭到了项天明的眼神警告，意思是：你小子是真饿了？而小a也一口吞咽完食物，点点头，意思是：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你们回去吧，我不要紧，不要紧。”严素对郑晓梦和老刘说道，又仿佛是在催眠自己。老刘半信半疑地离开，猛子则直接后退几步没动，用奇怪地目光打量着嘴上沾油的小a，面色苍白的老李和无语的项天明。 “这，您能解释解释吗？”项天明拉着李斯特重新坐下后问道。严素抬起头，眼皮耷拉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家门不幸……罢了。”严素强忍着情绪说道。 “她们，现在是不是加入那个什么深红海盗团？是不是很危险？为什么不逃跑呢？”严素歇了几口气后痛心疾首地问道。 项天明皱着眉，刚才那一下子给他吓清醒了，心说我要是说实话您老人家不会直接毙了我们仨吧？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疑虑，严素摆摆手说：“你直说，我身体能撑住。”项天明暗自吐槽，我是怕我撑不住好么。 不过思考再三，这里面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项天明还是开口说：“没错，她俩现在的确是被迫加入了深红海盗团，在至暗日星系开了一家酒吧为海盗收集情报，打点产业。至于安全问题……确实不容乐观。我和飞盟也在努力解决相关问题，但是目前情况还尚不明朗。” “胡说八道！还飞盟！当初就是飞盟的李振把她俩推入的火坑！”严素一拍桌子，满桌子的菜都被震离桌面了一瞬间，看得李斯特身板直往后缩。项天明想起当初希尔瓦娜的话，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愈发感兴趣起来，试探着问：“这，我有所不知，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护卫的郑晓梦，假装切菜的老刘，浑身冒冷汗的李斯特还是在一边儿嗑花生米儿的小a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却见严素环顾四周一阵后咳嗽两声说：“待会儿换个地方再说。先吃菜，不能浪费。” 这明摆着就是抹不开面子，项天明正好也饿了，便不再客气，和小a风卷残云般享用起一桌子的饭菜。只有老李是战战兢兢，没心思吃东西。没一会儿，四菜一汤全部解决，严素根本没动筷子，全程盯着小a和项天明，眼神中慢慢显露出一点儿欣赏。 “胃口不错，有干大事的潜力。走吧，换个地方我再解释。”严素站起来一挥手说道，举手投足间军官范儿很足。“哦，小梦你继续站岗，记得我说的话，一连二连没吃完你不准动。”就在众人要离开餐厅时，严素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郑晓梦只好苦着脸回去立正。 从餐厅出来，严素没有领他们去什么军官宿舍，会议室一类的地方，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设备间，从里面进去打开一道门眼前赫然是机库的一个偏僻角落。严素轻车熟路地从角落里又拿来折叠凳往地上一丢说：“坐！”众人便纷纷打开折叠凳坐下。 “这事实在是家丑，本不该外扬。可既然有求于人，也不得不说了。”严素摘下头上的帽子拿在手上，虽然年迈，但坐姿依然挺拔，显然是长年的习惯。“老先生有事不如直说？”项天明皱眉道。一位联邦身居高位，战功赫赫的舰长都无法解决，他们估计也够呛。 “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先听我说完，唉。”严素习惯性地训斥到一半又叹了口气。大概想起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士兵。 “当年我妻子还在世的时候，育有一对女孩儿，大的叫严柳燕，随我姓。小的叫希尔瓦娜，随她母亲。我当年是联邦第一舰队的司令，常常带着她俩上战舰玩。时间久了，她俩对宇宙也就有了浓厚的兴趣。这本是件好事，可我千不该万不该让她们认识了那个飞盟的混蛋！”严素在回忆中说道。严素口中的混蛋显然是李振，项天明现在更好奇这之后的情节了。 严素又接着说：“李振原先也是我舰队最好的飞行员之一，但他总是叛逆，相比立下战功，他更喜欢看着战机到处乱逛。我家那两个女娃子一来二去就被迷住了，真是造孽！那小子脑子里除了星星什么也没有，可小燕和希尔瓦娜就是不听。 后来李振离开海军，以平民身份加入了飞盟，一时间在文明区，乃至未知星域乱窜。也就是那个时候，事情发生了。”严素闭着眼睛痛苦地说道。 第258章 陈年旧事(二) “我曾听希尔瓦娜说，是李振把他们推入了深红海盗团这个火坑？可我当时看她表情，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项天明旁敲侧击道。小a无聊得打量起周围的设备，而李斯特倒是因为能听八卦而气色慢慢好起来不少。 “唉，那孩子，我接着说吧。那时候的深红海盗团还只是个乌合之众纠集的小团体，和每年联邦都要清扫的那些垃圾没什么两样。可也就是那一年，玛德琳总统第一次上台的那年，这个小派系有了不同寻常的动作。他们开始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光是我们明面上知道的就有好百名臭名昭着的佣兵飞行员加入。 深红海盗团一时间在独立星系和联邦边境风头无二。这势必影响到了飞盟，甚至是联邦的航线安全。李振当时就在飞盟的示意下负责对至暗日星系的海盗势力发起清剿。我也率领第一舰队日夜行动。”严素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严素抬起了头，眼里满是骄傲，隐约还有些感伤。 “所以后来您的女儿们怎么就进贼窝了呢？”李斯特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问道。严素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继续说：“当时飞盟一支大部队压境，深红海盗团佯装放弃了至暗日星系，李振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危险，我家两个丫头就非要吵着去看。 我也是一时糊涂，经不住她俩软磨硬泡而同意。没成想她俩刚从主恒星附近脱离跃迁就赶上大量海盗飞船杀了个回马枪，连人带船都被俘获。李振那混蛋留下防御的人马根本抵挡不住，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严素泣不成声地说道。 “那混蛋带着大部队正在至暗日星系边缘与海盗缠斗，回防不及，只好向我求助。我一怒之下调拨了兵力而没有知会军部和飞盟，差点酿成大祸，事后我也便半自愿地被下放到这里做舰长。”严素看着手里的军帽说道。一时间，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感慨万千，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老先生，那这之后，你有没有尝试过再去找她们呢？”李斯特好奇道。严素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眼神听到这话就更黯淡了。“至暗日星系，法理上是独立星系，没有正当理由和军部批准，是不能带着部队前去的。我也曾多次只身前往，却也一无所获。 正因如此，当军部下来命令要我送当今总统的亲戚来见一个叫项天明的人时我一开始还不同意。但从老朋友那里听闻你们去过至暗日星系后我不得不丢下面子答应。”严素擦去眼角强忍着没流下的泪说道。 “那李振呢?他后来没有去寻找过吗？”项天明忙问道。在他印象中李振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放着好友身处险境而不闻不问呢？严素脸色一变起身骂道：“那混帐玩意儿从此没再联系过我，至于他之后又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但想也能想到，要是有进展，他敢不告诉我？”严素老爷子越说越激动，项天明和李斯特怕出事，连忙好言相劝，让严素先坐下来慢慢说。 “那，您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呢？”项天明把严素扶回凳子上坐好后疑惑道。“我本来毫无头绪，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问问你们。想不到你们真的知道我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如此一来，等那霍特离开，你们带路，我就是抗命也要开着剃刀号杀过去救出我家姑娘！”严素杀气腾腾地说道。 项天明当即冷汗都下来了，忙劝道：“老爷子，恐怕行不通啊。”严素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分外有神，死死盯着项天明那张脸质问道：“有何不可？难道我剃刀号还打不过一帮海盗？只要救出两人，立即跃迁走，我保证那些垃圾海盗追不上。” “我们是在黑域星系，离至暗日都不是十万八千里，而是直线距离上百光年。你船上这么多人半个月的吃喝拉撒怎么办？到时候去了人不在怎么办？”一阵安静地小a突然插进来反问道。一连串的怎么办把本来就是一时气血上头的严素给问倒了。后者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只能阴沉着脸坐下来。 “况且，就目前来看，还有一件麻烦事。”项天明补充道。“根据我们的经验，凡是有价值的成员，都会被深红海盗团植入定时炸弹，超过时间或者超出设定范围都会爆炸。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们不敢逃跑的原因。”项天明解释道。严素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所以很少能看到深红海盗团高层成员的尸首，更别提活捉了？原来真是这样！我一直怀疑，但没有证据。” “没错，而我们在前往联邦边境的路上，刚好弄到一具完整的，带炸弹的尸体，已经移交飞盟研究。”李斯特说道。严素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可能，联邦这些年也不是没试过，但每次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败，怎么做到的？”项天明于是又将巴布罗和海盗的故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得严素啧啧称奇。“想不到深红海盗团还有生化改造技术。”愁眉苦脸的严素感叹道。“但这也没法说明为什么那枚炸弹没有爆炸。”严素分析道。 “只能寄希望于飞盟的研究人员能加油了。”项天明双手一摊无奈道，严素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对了，你是不是会画画？”严素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一脸懵逼的项天明迟疑着点头，心说这都哪跟哪儿啊？ “那你帮我画画！”严素当即命令道，那副坚定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就画小燕子和小娜的样子，我，我想知道她俩现在长啥样。能画吗？”严素突然又轻声问道。看得出他是在尝试着说话温柔些，因为面对唯一能告诉他亲生骨肉消息的人，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和无助。 “好，能画，您放心。”项天明答应道。毕竟他是真的没有勇气看着一位老父亲的渴望和害怕的眼睛把不字说出口。 很快，严素就派人送来了纸笔，由于剃刀号毕竟是战舰，没有油画颜料或者可供研磨成颜料的矿物，项天明拿着铅笔只能是根据心中印象来一幅素描。首先画的是严柳燕，也就是小名严大炮的姐姐。虽然很想吐槽这个小名，但是看着眼都红了的严素，项天明愣是没敢说出口，只能闷着脑袋使劲画。 随后是希尔瓦娜，项天明对她印象更深，个子不高，但是浑身上下里透着股古灵精怪和不认命的劲儿。如果不是几次交手，也许在项天明中心还能留个好印象。 先搞定人体比例，再添加细节，环境背景，最后项天明在希尔瓦娜的脸上舔了一颗美人痣，这就算完工了。将两张四开的纸递给等了好一会儿的严素，老舰长的双手是颤抖着接过，旋转了一圈后放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燕子，这儿像，像她母亲，但是怎么穿成这样啊？小娜，小丫头就是矮她姐姐一头……”严素拿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画纸，止不住地念叨着一些细节，听得一旁的三人都很是惆怅。 可是这该死的黑暗星际时代，多少人和她们一样，又有多少人比她们过得还要悲惨？项天明想起斯达娜，想起质朴的鲁巴人，一时间居然也偷偷抹掉了一滴眼泪。 第259章 两个飞行员的最后一面 由于剃刀号的清剿任务还没有完全完成，项天明就是想离开黑域星系也走不成，干脆就在严素的邀请下逗留于战舰上几天。等任务一完成便可以顺路带着项天明赶往联邦首都圈太阳系。 至于霍特·斯特鲁奇的提议项天明一行人暂时还没想好，反正账目上又多了一百多万，兜里有钱就是不愁。项天明三人干脆留在停机坪附近和联邦海军人员交流起星际航行的经验来。 “这些东西你有吗？”刚从旁边停好的战斗机下来的联邦飞行员穿戴着完整的抗压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道。项天明瞄了一眼他胸前战术口袋里露出的限量版情人巧克力和玫瑰花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想多留点空间放点弹匣和医疗凝胶，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呢。 “唉，我去。”凑过来套近乎的联邦飞行员摘下已经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头盔抱怨道。项天明靠在栏杆边儿扭头一看，这家伙一头金色亮发，鼻梁高挺雀斑多，一双马一样大的眼睛里透露出无限的好奇，肯定是旧地球时代的白人血统显性较多。至于性别，自己还没晕过去，应该是雄性。 “卖类门一日里昂，很高兴见到你，来自飞盟的朋友。”金发男和蔼地说道，并且伸出右手想要来个握手。项天明愣了一下，发现这家伙前半句叽里呱啦，后半句用的是通用语，想了半天才听懂他说的是旧地球时代的英文，自己穿越过来快一年没听过，差点没听出来。 “阿米洛斯，一得阁拉米！”项天明也笑着回道，反正他估计这人也听不懂，不就是装逼么，让你瞧瞧古人的智慧！自称里昂的金发飞行员果然呆滞了一下，一脸懵逼。 “那是什么语言？我从来没听过！”里昂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疑惑地问道。“阿米洛斯语，一门使用者极其稀少的旧地球时代语言。刚才是在向你问好。”项天明微笑着回道，实际上内心里都要笑嘻了。 “嘿，兄弟！你刚才看见了吗？我独自打下来一艘海盗的飞船！”有个光头大胡子走过来对着里昂喊道，随后看见后对项天明说：“你好，我是费舍尔。和里昂一个战斗机中队。”“你好。”项天明点点头示意道。“待会儿见，我要去洗个澡，全是汗，难受死了。”费舍尔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项哥！你让那帮地勤别瞎给飞船钣金，这踏马内部缓冲层被都给挤歪了！”小a从白星号离地一人多高的舱门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吼道，项天明打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里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项天明背后的白星号，这艘身经百战的星际飞船无论如何修缮，一些小地方的缺损总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比如尾部喷口的由于长期高温形成的表面烧蚀痕迹，舱门接合处的一点点掉漆，还有装甲板细小缝隙里的划痕。这些小细节无不述说着白星号过往的故事。“真是一艘漂亮的船，她叫什么名字？”里昂好奇道。 “白星号，一艘绝对要飞出文明区的好船！”项天明不由自主地骄傲道，这艘李振留下的小型飞船陪伴了他穿越过来之后的绝大多数时间。几乎每一次绝望，每一次欢呼，每一次离别，都是在这艘船的见证下进行，项天明别提有多喜欢它了。 “啊，一个典型的飞盟飞行员会回答的答案。不过我真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暗淡的亦或者明亮的星星和危险死寂的宇宙空间总是对你们那么有吸引力？ 每次出任务我都怕得要死来着。不是清剿海盗就是和财团舰队对峙，军部简直把我们第一舰队当看门狗使，哪里有火往哪搬。 要我说还是脚踏实地比较有安全感不是吗？”里昂奇怪道，同时浑身一激灵，随后又放松下来，看来他需要更换排泄袋了。 “你懂的，就像这些。”里昂指了指自己说道，项天明心领神会，哪有跑长途的飞行员没尿在抗压服里的。 项天明想了想说：“因为的确很美啊，我想去看看，去触摸和感受那些对于人类来说还是未知的东西。宇宙已经存在了百亿年，而我们人类也许是最年轻的孩子。我们看不到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间，也看不到密集的最初物质第一次聚合成尘埃，最后在高温星云里孕育出恒星，行星，真的很可惜。 而且据我所知，银河系和仙女座隔一段时间就要相撞了，可我还没出文明区呢？不应该抓紧时间到处看看吗？” 里昂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捧腹大笑起来，看着项天明问：“仙女座和银河系相撞？哦，我的老天，那起码是亿万年后的事情，至于这么着急吗？” “人类第一次仰望夜空距离第一次飞出地球过去了几百万年，而我们殖民月球再到建立文明区花了一千多年，我可等不起。”项天明认真地说道。里昂悻悻地收回那种夸张的笑，反问道：“你简直就像个宇宙教派的苦行僧，老天！难道你就不能关心人类社会中其它有意思的东西吗？” 肮脏的幕后政治还是血与泪的赤裸暴力？是饥荒，战争，瘟疫？还是压迫，洗脑与大屠杀？一瞬间项天明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很多东西。他想起以前的工友，想起希尔瓦娜，想起斯达娜，想起巴布罗和他儿子。但最终他只是嗫嚅着嘴唇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说：“好像是没有，以后也许会有吧。” “我肯定你会有的，朋友。要我说你就该找个漂亮女人，或者男人?唔，管他呢，反正我就是想说你们这些整天拼了命追求的梦想的人也要适当休息一下嘛！ 我女朋友艾莉莎是个好姑娘，但她总是担心我会死在出任务的时候。她总是说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下次出任务的时候会有外星人开着小飞碟把我绑去仙女座。噢，那个时候我也许还能指望你来找我？”里昂眉飞色舞地调侃道。 “我会认真考虑的！里昂。”项天明接过李斯特丢过来的维你命回复道，于是后者带着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摇一摆地走了。“这些地勤水平怎么样？我是说和飞盟的比起来。”项天明喝了一口维你命向蹲在地上整理工具的李斯特问道。 “马马虎虎，反正没我强。”李斯特抬起头来歪嘴一笑说道。“是是是，就你行。”项天明笑道。 第二天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费舍尔走过来告诉项天明里昂死了。有根一米多的海盗飞船碎片扎穿了他的战斗机座舱，把他整个人钉在了座椅上。据说，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艾莉莎，我回来了。” 第260章 胡思乱想 对黑域星系渗透进来的海盗剿灭作战仍在继续，项天明靠在战舰一侧的巨型幕墙玻璃边上遥望远处星河中的绚烂亮光。在主恒星附近，大概已经有上百艘海盗飞船被击毁，从战舰机库出发的战斗机中队还在不断将剩余的敌人驱赶到战舰的火力投射范围内，敌人败局已定。 “你没去？”李斯特不知道何时从背后出现，对项天明问道。项天明知道他说的是今天给阵亡将士举办的简单葬礼。飞行员里昂大概也静静躺在那些大小出奇一致的棺材里，和其他的人尸首没什么两样。 “去了，没敢待多久。”项天明略带惆怅的解释道。他和里昂相识一场，称不上什么至交，甚至连朋友或许都算不上，倒也说不上有多伤心。但真正到了葬礼现场，心里却还是免不了堵得慌。 “…………明白了。”李斯特默默说道。 “换个话题吧。看见那艘黑金色的飞船了吗？那是霍特·斯特鲁奇的座驾。今天十一号在走之前又找了我一次。我还是没敢答应。”项天明说道。 “我也总觉得那家伙没安好心，要我说他能随手拿出一百万给我们，说明他真不在乎钱。真的会缺你一个？文明区这么大，得过星际飞行员综合症的人总能找到几个吧。”李斯特附和道。“而且，他俩的关系也是怪怪的。说是上下级，实际上背地里说不定玩得比谁都花。”李斯特话头一转笑道。 “呵，可能是吧。”项天明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道，随后想想又说：“估摸着没几天我们就能搭顺风船去太阳系，我待会儿还是给布莱恩拍个通讯问问，再给李振发个消息，问问什么时候约个时间见面，把星门的事和他说一下。” 李斯特一脸无所谓地说：“看你自己咯，我现在就等着去太阳系逛逛，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能去人类发源地看看，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项天明有些不能理解，在穿越前他看过的很多科幻小说里都提到因为跨星系殖民，许多远离太阳系的人都渐渐失去了对地球的归属感。“为什么你这么兴奋？”项天明不禁好奇道。 李斯特好像看怪胎一样看了一眼项天明，还上去摸了摸后者的额头。“当然！你不知道吗？太阳系作为联邦的首都星系，是花了大力气改造过的。而且听说地球上的一切都是免费使用，当然，仅对本地居民。但能感受下大地是什么感觉也许也不错，我们都是在太空出生，难道你就不想体验下人类起源地用脚踩上去是什么感觉吗？”李斯特解释道。 “之前在格兰戴尔13c上面的时候，你和小a不是还害怕天空会不会塌吗？”项天明打趣道。李斯特有些尴尬，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都去了两三个星球，总不能一直怕下去吧？” 项天明轻轻伸手握拳往李斯特胸口捶了一下，笑着说：“那挺好。” 下午晚些时候项天明先是给李振发了消息，随后跟布莱恩寒暄了几句。据布莱恩所说，太空港设备损失不大，主要是人员死伤较多。很多飞盟太空港的地勤当时就在停机坪，能量护盾破损的时候直接被强劲的气流拖入了冰冷太空，大部分人都没能活着回来，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坚持到了救援赶来。 还好那具转移给飞盟研究的尸体被提前转运到了安全仓库，不然后续打捞又是一个麻烦事，搞不好还会引发爆炸。 顺便，项天明还把之前从飞盟悬赏目标巴布罗那里采集到的生物数据信息发给了布莱恩，后者之后会派相关人员前去核查。 “你们要去太阳系？那地儿可不近。”布莱恩在通讯那头惊讶道，听声音似乎还在嗑瓜子。“我要去见我妹妹，顺带再和某个烦人的资本家勾兑勾兑。距离是不近，但是嘛，有人决定带我一程。”项天明无奈地坐在白星号驾驶舱座椅上回道。 “带你一程？等等，你不会说的是外面停着的那艘战舰吧？”布莱恩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没错啊，只有大型战舰才能安装更强的超空间跃迁引擎和定位补偿器嘛。”项天明起身把仪表台上的骷髅头挪了个位置后回道。 “你不是被抓上去的？”布莱恩打趣道。“当然不是，我可是被八抬大轿抬上去的。他们舰长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呢。”项天明自豪道。 “得，你就吹吧。反正我劝你和联邦海军的人走远点，麻烦事多。只不过呢，反正我不是你的师傅，到时候还是李振头疼。算了不聊了，我妹叫我去吃饭啦！嘿嘿。”布莱恩说道。项天明挂掉通讯一时间竟然感到有几分寂寞，也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妹妹都在干什么。自己都几乎环绕文明区大半圈了，发的消息是一条没回，要不是李振时不时发点消息稳住自己，他早就要疯掉了。 持续的歼灭作战最终持续了一个星期，太空港和主恒星附近到处都飘散着大大小小的飞船碎片。这些破铜烂铁并非完全毫无价值的垃圾，而是被闻讯赶来的星空清理者给盯上。当然这是他们自称，大部分人都管这帮家伙叫太空垃圾佬，谁叫这帮人臭名昭着，甚至有公然袭击飞船强行拆解卖钱的骚操作。 而剃刀号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对这些垃圾没有丝毫兴趣，已经准备掉头往太阳系方向飞行。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这艘船真大。”项天明站在幕墙玻璃边上感叹道。战舰两侧的姿态调整引擎爆发出不亚于白星号尾部喷口的刺目光芒，在巨大的推力帮助下这艘巨大的战舰转向，如果不是拥有坚固的船身，恐怕在这些引擎启动的一瞬间就会被挤压成薄薄的铁饼。 “运用如此多的资源和技术，建造这么一艘大家伙，当然是值得称赞的。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张牙舞爪的武器就更好了。”小a站在项天明身边感慨道。项天明扭头看了一眼小a，这个从小就失去过一切的糙汉子此刻怔怔地盯着窗外，仿佛要将冰冷漆黑的太空看穿。 “只要是武器，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戮，不是吗？”小a又问道。“还是要看握在谁的手里，在好人手里就可以点到为止。落在坏人手里，便会掀起腥风血雨。”项天明缓缓说道。 “那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小a又问道。“我不知道……不过，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多走多看多想。做人实在是不容易呀。”项天明感慨道。 第261章 比邻星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隔壁就是首都星系，剃刀号没有任命也不能随随便便跃迁过去。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听到好消息，别的话我也没有，剃刀号还要去基地补给，那就，祝你们好运！”严素一身戎装，背着手说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前几天还在项天明一行人面前哭过鼻子。 项天明吊儿郎当地抬手回了一个礼说：“收到！”，随后攀上阶梯爬上白星号开始做起飞准备。得益于剃刀号上地勤人员的保养，白星号在波波耶娃和项天明的协同下顺利完成一系列自检，反应炉点火，尾部喷口预热，马上就能起飞。 停机坪边缘，严素隔着远远地看着白星号慢慢升起，而郑晓梦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有点伤感。“真好啊，能够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而不是被军部当作狗一样使唤。”郑晓梦抱怨道。严素立即回头瞪了他一眼，批评道：“说什么鬼话！我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小子乱嚼舌根小心被宪兵听见！” 郑晓梦看着已经移动到机库出口附近常规动力引擎点火的白星号，撇了撇嘴又小声说：“可我说的是事实嘛。哪有让我们当客船跑来跑去的？这下次指不定又让我们去干什么。我参加海军可不是为了天天帮那些人镇压百姓……”“闭嘴！”严素强硬地打断了喋喋不休地郑晓梦，看着一脸委屈的郑晓梦止不住地摇头。 联邦这些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可是他一个舰长，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他还有挂念着的两个女儿，再没有见到她们前，他还不打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丢出去拼命。 严素还在剃刀号上暗自思忖的时候，项天明已经驾驶着白星号从机库飞出，与剃刀号的飞行方向呈垂直角度疾驰。 “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到太阳系咯？”手里把玩着铁王八的李斯特坐在副驾驶位上好奇道。项天明调出星图，在对比了宇宙背景中的定位星位置后点了点头。“是去太阳系，但是路上估计还得多花些时间。”项天明解释道，同时让波波耶娃对把能量更多分配在武器系统上。 “为什么，不是直接跃迁到太阳附近？”李斯特奇怪地问道。项天明直接投出一张全息投影在正前方，指着上面显示出的太阳系星图吐槽：“星际常识你是一点没背啊。太阳系是联邦首都，要是人人都能随便跃迁进去，财团早给联邦来个地爆天星你信不信？ 我们首先要跃迁到半人马座的比邻星去申请，那里距离太阳系还有大约四光年的距离，是着名的中转星系。得到批准后登上观光航母，跃迁到奥尔特云和柯伊伯带的交界处。然后再慢慢靠近我们的目的地，火星，我妹妹的学校就在那里。”李斯特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我听说火星是颗很美丽的星球，是真的吗？”擦完汗从货舱走过来的小a问道。项天明点点头，调出星图中火星的资料，几十亿条关于火星航线站点的飞行员评价一下子涌现，占据了众人的视野。 “已锁定目标，星系：半人马座，距离，二点五光年，安全等级：高。已脱离大质量物体，正在为超空间引擎充能……”波波耶娃提醒道。 “嚯哟，火星火星，怎么不是红色呢，看着和地球差不多啊。项哥，你是不是放错了？”小a看着全息投影上那颗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疑惑道。“据说是接受了长达四百年的地球化改造，气候已经与地球相差无几，但是由于重力较低的缘故，火星的奥利匹斯山足足有上万米高。好多老地球居民因此耿耿于怀呢。”项天明笑道。 “三、二、一！进入跃迁状态。”波波耶娃用冰冷的语音说道。随即全息投影消失，系统强制关闭除飞行系统以外的功能，强迫飞行员将一切注意力集中在跃迁过程上。项天明留意到这一次的超空间边缘上的宇宙背景中星空相对在财团的时候明显要暗淡一些，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往银河系悬臂外围走的缘故。 二点几个光年的距离对于神奇的超空间跃迁引擎来说并不远很快白星号的船体就开始颤抖起来，超空间的那股奇异蓝色也开始慢慢消散，露出主宇宙的漆黑背景。 伴随着强大的惯性，项天明似乎听到一声巨响，随后整个人被按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各式飞船和不远处连绵了起码几百公里的空间站灯火，他知道这里就是半人马座星系了。 “卖船，买船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刚下线提丰船厂的鬼面鹰级和守护者级小型飞船，日德兰船厂的阿尔法三型货船，还有私人游艇，这里应有尽有。” “古董珠宝书画，鉴定拍卖展览一条龙！什么山顶洞人石器，米芾的字帖，马夏的山水，二次元动漫，五区商业街二十八号，都可以来看看啊！” 这里果真是热闹非凡，刚靠近本地的太空港没多久，附近的公共频道里就响起了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吵得人耳朵都快受不了了，项天明不得不让波波耶娃临时开一个关键词过滤，把垃圾广告都静音。 “欸，最近这几年好像那些古代的二次元动漫视频和手办挺值钱，说是挺有收藏价值，要不去看看？”李斯特扭头看向项天明问道。“二次元动漫，手办？那是什么？”小a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 项天明尴尬得脚趾都要扣出一艘无畏舰来了，咳嗽两声说：“不去，没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古人闲的无聊搞的玩具。” “上次我们一人四十万我还没想好怎么花，干脆去看看呗？”李斯特追问道，他说的是之前霍特给的那笔钱，后来三人平分了。项天明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最近看鉴宝发财的短视频看多了。 “就您那三瓜两枣，还是算了吧，做点啥不好，想要进军古董市场？”项天明一边操控着飞船飞向太空港临停区域，一边泼冷水道。 “这里是半人马座比邻星太空港，我是塔台3238，白星号你是要入泊还是临停？”从扬声器中传出一个百无聊赖的声音问道。 “你好这里是白星号，我们要申请进入太阳系，能在线办理吗？”项天明回问道。对面听见后叹了一口气说：“不行，得去线下联邦办事处，我给你指定最近空闲的停机坪五区第二百七十九号可以吗？” “好的，谢谢。”项天明也没办法，只好乖乖靠近太空港，等待电脑自己接管飞控，慢慢朝着分配的停机坪飞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五区的商业街，根据停机坪附近的平面指示图来看，在五区刚好就有一个联邦首都出入办事处，只要从商业街穿过去就好了，隔壁就是观光航母的售票区，特别方便。 “那么，我们走？”项天明懒得脱抗压服，站在商业街入口处问道。 第262章 平平安安(一) 作为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半人马座在数百年间一直是移民者所青睐的目的地。更别提比邻星b是环绕比邻星的宜居行星，目前上面已经塞满了几十亿人口。 因此连带着比邻星太空港也成了个臃肿的大家伙。整个比邻星太空港是个扁平的长方体，首尾又衔接了数个球形和圆环形舱段，这是历经数次改造增大后的结果。在这样的太空港上生活，整天都必须与拥挤湿热作伴，不幸中的万幸是，你一天到晚都能观看难得的三合星系统，据说一千多年前有个地球人曾写过以半人马座为原型的科幻小说。 而项天明他们正走在这处半人马座星系最热闹太空港中的一处步行商业街内，被三个方五个方向的灯红酒绿快要迷住眼，街口的‘平平安安’四个字尤为注目。 “我去！看那边，是提丰船厂的代理商，好多没见过的飞船模型！”小a惊叹道。“那家抽奖店看起来也不错，人挺多，难道是中奖概率特别高吗？”老赌鬼一看见抽奖店就走不动道，驻足猜测道。 “我说，我们是来办事的，小心别又遇上海盗杰克那样的麻烦人物。”项天明劝道，这条商业街比起黑域那边的要繁华不少，街上的人群精神气明显要好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之而来的，当然是更加复杂的人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项天明甚至看见好几家青楼光明正大地拉客。 “这又不冲突，你是去找你妹妹，我们也可以顺带当旅游逛逛嘛。”李斯特辩解道，项天明一时语塞，只好任他们走走停停。 “鉴定古董书画艺术品了啊！大师掌手，一看就知有没有。欸，大爷，您这是要来瞧什么呀？”走到商业街正中心的时候，项天明三人老远就看到街上有家店门口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听声音似乎是家古董行在鉴宝。 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大爷您看，您这刚大木模型它不对啊，这如果是原装的货，上面应该有些厂商的标。还有您这写得是超合金系列，但是只有关节用了金属，这属于诈骗是吧，正版是一整个全金属才对。 您这啊，以我看最多是个一两百年内的仿品，也就值个几百块钱。当然，您要是放在我们这里，我保准能买个千把块。” “听上去挺有水平啊。”李斯特站在人群外踮起脚尖看了一会儿评价道，却见项天明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小a和李斯特连忙追上去。 “干嘛就走了，这不挺有意思的呢，还可以长长见识呢嘛。”李斯特疑惑道。项天明冷哼一声，接着大踏步往前，已经隐约能看到自由联邦太阳系出入事务局几个全息投影出来的金色大字在空中放光。 “那家伙一派胡言，所谓超合金系列，绝大部分也就是部分骨架有些铁罢了。估摸着也就是个坑人的典当行，说他鉴宝都是在侮辱这个行业。”项天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李斯特和小a半信半疑，回头看去那些个围观群众似乎也都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了。一行人也便加快脚步走向事务局。 “您好，请问是来办理什么业务？”留着短刘海的工作人员坐在强化玻璃后面礼貌地问道。“我想要申请出入太阳系，准确的来说是我们三个。”项天明微笑着回道。 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好，也笑着说：“好的，请看摄像头，我做个数据录入对比，好了，您需要稍微等一会儿。” 项天明点点头，同李斯特和小a对事务局的大厅重新打量起来。这是处宽敞的圆形大厅，中间是柜台，四周围着座椅和其他业务咨询处，唯一的出入口就在他们身后，有两名看上去就懒懒散散的保安靠在门边，帽檐盖住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女服务员又说：“您您您您好，可能需要多多多多等一会儿，我看到这里写着你们……有……有很严重的……”“犯罪记录？”项天明挑眉说出对方没敢说的话。 就在项天明打算解释的时候，小a拍了拍项天明的肩头说：“项哥，不对劲，那几个人有问题。”项天明顺着小a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有几个神色紧张的男人从门口进来，脚上穿着加厚的作战靴，腰间鼓鼓囊囊，不断扫视着四周。 三人面面相觑，当即开始移动，没走几步身后就突然传来尖叫声和求饶声。三人下意识开始寻找掩体，并且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 “所有人！趴下！让我看到你们的手！老子今天要和这里的某人勾兑勾兑，别踏马当英雄好吗？”项天明趴在地上，从几排椅子底下看见门口有几双作战靴正不安地小范围挪动着，两名保安更是已经乖乖趴倒在地颤抖着，显然是靠不住了。 见鬼！这鬼地方又不是银行，干什么呀？项天明暗自俳腹道，一瞄眼，小a躲在了厕所门口那堵墙后边，李斯特则藏身于角落里几株特别粗大的阔叶类植物后。暂时是不会被发现。 “有话好好说，大哥您要什么直说。”有个胖乎乎的还能维持镇定的男人站起来说道。“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批准出入太阳系的申请？”这次是个声音低沉的家伙说道。项天明看见那帮人手里都是便于携带隐藏的手枪，好几个人正往他这边走。 “您，您的名字是？”那男子问道。项天明没听见回复，而是看见那男人嘴里被塞入了枪管，而有个拿着手枪的独眼男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唔……唔唔……”胖胖男惊恐且含糊不清地说道。项天明却没心思再探出头去看了，因为独眼男已经来到了座椅边上，项天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但似乎是因为视力不好的缘故，独眼男只是晃了一眼就背过了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哼唧着什么。项天明正松了一口气，正想和其他人商量，没想到扭头一看，李斯特那边有个蒙面歹徒正好和他对上眼。两人都是一愣。 “呜~”那人刚想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藏起来的李斯特捂住嘴巴，手枪顶在了歹徒的脑门上，那人却依旧挣扎，好死不死的拍打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剩下三名歹徒立马就看了过去。项天明暗道不妙，伸手把独眼男锁喉，从座椅上扯到地上。“别动！等等，一只眼呢？谁？给我出来！”为首的歹徒暴怒吼道，一时间大厅里其他人不想惹事，都不敢出声。 项天明看着有些不知所措，擒抱住歹徒靠在墙角的李斯特当真是心如乱麻。“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不要以为我会怕伤到谁，老子本来也没打算全须全尾的离开！”歹徒又吼道。 项天明只好拖着独眼站起来，歹徒的枪口立马调转了过来。“听不懂是不是？我说了别——装——英——雄！你看看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知道吗？”剩下的两名歹徒举枪慢慢走过来，其中一人威胁道。 “……我是深红海盗团的人，身上有炸弹，我死了，炸弹爆炸，你也别想活。”项天明急中生智撒谎说道。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一变，歹徒们的脸色更是比吃了屎还难看。 第263章 平平安安(二) “深红海盗团？你少吓唬人！我没听说过往自己人身上安炸弹的。”歹徒首领迟疑了片刻反驳道，但从他颤抖的手来看显然是色厉内荏。“老大，我们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开枪走人，再不走警察可能就要过来了！”另一名没有被控制的蒙脸歹徒看着门外有人已经注意到事务局的异样，忍不住劝道。 歹徒中被称为老大的那人咬咬牙，重新将枪口对准了项天明的胸口，连带着独眼也愈加用力挣扎起来。因为他可是挡在项天明的身体前面，要中枪也是他先倒霉。 项天明现在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急得跟热锅边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但是却毫无办法。“这就是充英雄的下场，做狗熊去吧，倒霉蛋！”歹徒首领诅咒了一句，随后将手指向后按下。 砰砰两声枪响，项天明拉着独眼应声倒地，李斯特难以置信地看见项天明倒在光滑的地板上，鲜血慢慢流出，似乎没了气息…… 而另一边，两名海盗也捂着腹部的打洞向前倾倒，直到他们无力地侧躺在地也没想明白身后开枪的的壮汉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背后的，这人正是偷偷摸过去的小a。 眼见同伴倒地，独眼挣脱项天明的手，就想要冲上来与小a肉搏，没成想小a直接举枪打在他的膝盖上，血雾带着碎骨头从腿后窝飞出，喷溅到不远处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放射状痕迹。 “啊！我的腿，我的腿！”独眼仿佛预见到了自己还要截肢的可悲命运，不禁痛哭道。而那两名趴在地上的保安听见哭喊声终于鼓起勇气举枪包围过来。 “放下武器！”没成想保安瞄准小a和李斯特喊道。“你们是什么傻*？是我们帮忙解除危险好吗？”小a气不打一处来举枪怒骂道。“你的同伴都说自己是海盗团的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嘿嘿，今天你们别想跑！”其中一名保安得意地喊道，他们似乎吃准李斯特由于要约束最后一名能行动的歹徒而不敢妄动，而小a就是一对二没有优势。 “草——泥马！”躺在地上的项天明突然微弱地骂道，却也成功让所有人都听了个大概。他左手捂着腰部的伤口，右手举起电磁手枪在空中晃悠着。“来啊，开枪，老子今天跟你拼了！”项天明不甘示弱地威胁道。 一时间，气氛又开始焦灼起来，谁也不肯退让。项天明还在失血，左手热乎乎的，他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无力。“小项，撑住！”李斯特红着眼喊道，他的手勒住歹徒的脖子，注意力却全在项天明身上，这下都不知道自己用没用力。只有倒霉蛋歹徒脸变得通红，把李斯特的手抓出了血痕，显然是要窒息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从大厅中间的圆形柜台后面有个弱弱的女声突然说：“他们好像是，飞盟的飞行员……”两名保安的心都仿佛漏了一拍，那可是飞盟，出了名的护短，这要是怪到自己头上，那岂不是完蛋了？ “真，真的？”趴在地上的胖子经理慢慢避开枪线，爬到柜台旁边，探出个脑袋往里看，向女柜员问道。“真，真的。”女柜员快要哭出来似的，结结巴巴的回道。 “放下枪！放下！”胖子经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把两名保安的手里的枪按下去，而后小a和项天明也慢慢把枪放下，大家终于都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那个什么，医疗包！对，快拿医疗包来！”胖子经理如梦初醒般吼道。 事情最后在事务局的一众人赔礼道歉中结束了，出入太阳系的临时证明也快马加鞭地发放下来，如果不是自己身上那个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在的话，项天明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经历过一场致命的对峙。 “这车确实不错，怎么样项哥，好些了没？”坐在浮空车里的小a看向躺在中间地毯上的项天明问道。“哪有这么快，就算用了最好的医疗凝胶和救生素，破那么大一个口子还得花至少半个月时间上药。”项天明有气无力地回道。 “你说我们这算赚了还是亏了？好几天的手续几个小时搞定，还免费派一辆浮空车给我们代步。”坐在另一边的李斯特坏笑道，项天明不得不对他比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 “我第一次觉得，飞盟这么牛逼。你看把那些人吓得，至于吗？”小a嘲讽道，反正是无人驾驶，也不怕别人听见。 “你是一个平民，后来幸运地成为了给联邦机关看门的保安，然后你得罪了联邦和财团都要讨好的飞盟。也许明天你就会被开除流落街头，家里妻儿老小可能被饿死，与飞盟有关的企业也不敢聘用你，想想还是挺吓人。”项天明想了想解释道。 “也是，谁叫我们之前一直老是和不要命的打交道，你这么一说，好像哥几个现在也牛逼了？”李斯特乐呵呵地说道。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记得李振不是说我们的考察期是一年吗？算算日子还有三个多月才到吧？”项天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疑惑道。 “嗨，就我们干的这些事，那一次李振不是对你刮目相看？我估计也就是走个流程，说不定他已经在后台给你通过了。哎呀，这下咱也是人上人，也可以那啥了。”李斯特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一副畅想未来美好生活的模样。 “可以哪啥？”坐在李斯特对面的小a好奇道。李斯特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表情像便秘一样呆住了。“就是，就是可以那什么……”李斯特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呀，哪啥呀？”就连项天明都好奇起来追问道。李斯特这下干脆自暴自弃地说：“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直有种感觉，就是觉得成为飞盟的正式成员后就能飞升了一样。就，和我以前不一样了，高级了。吃香的喝辣的，宇宙冒险，接任务，赚钱，而不是被困死在太空站苦哈哈地搬箱子。” “结果这些我们都做过了，是吧？”项天明一边笑道，一边也不无感慨。“是呢，格兰戴尔13c，至暗日，创世3b-2，黑域，半人马座，细数起来我们已经走过不少地方了。”小a掰着手指头数道。 “没想到我们真的活下来了。”李斯特感慨道。“是呀，平平安安。”项天明笑道。 第264章 大宝鉴(一) 三人正打算打道回府，在白星号上休养一段时间再前往太阳系，反正通行证有一个月时间，但是在途中却突然听到下方一阵喧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星宝轩大师鉴定，不对不要钱。家里下到锅碗瓢盆，上到浮空车飞船都可以来问问。鉴定费一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都来试一试，试一试啊。”有人顶着大嗓门喊道，那架势几乎要把浮空车从天上给震下去。 “快开，快开，吵死了！”项天明忍不住抱怨道。下一秒，那猴一样的声音又响起：“诶，大家来看，这位女士带来据说是旧地球二十世纪前的一幅水墨画！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大家伙都来看看啊！” “停停停！我要下去看看怎么个事。”病怏怏的项天明突然一反常态地喊道，嚷嚷着要立刻下去。“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叫卖刚大木模型的古董商啊。你不说都是骗子吗？”李斯特从窗边看了一眼后奇怪道。‘ 项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就是好奇，旧地球时代的东西能保存到现在可不简单，我就想去图个热闹。”小a和李斯特拗不过项天明苦求，只得让浮空车在附近找了个位子停下等着，一人一边架起项天明向商业街古董行走去。 一进去没多远就看到那地方和上午一样内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脑袋。“诶哟，确实有点意思还拿恒温恒湿的箱子放着，行家啊。”那猴声又说道。项天明他们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人把一个透明的大盒子双手举过头顶让围观者看了一遍，里面似乎是有张卷轴画。 “艹，这东西敢这么拿着不怕弄坏了？”项天明看着那人手里举着画晃来晃去的不禁吐槽道。好不容易在小a和李斯特这左右门神的帮助下挤进去，项天明一眼就看见中间是个面容憔悴却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女人。旁边坐着个黑色儿的长袍马褂老大爷，有个年轻男子正把盒子放到老大爷面前那张大红桌子上。 “有点意思。”项天明小声评价道，似乎是注意到这句略显痞气的话，那老大爷瞥了一眼项天明，看着他身旁魁梧的小a和猴精的李斯特大概是没敢开口。 “介是地球儿时代的画？”老大爷摆弄着盒子正上方专门安装的成像仪器，把眼睛凑上去看了看问道。“没错，我家祖上买来收藏的。可惜我最近是真缺钱，没办法。麻烦你看看咯。”那白衣女子解释道，语气相当豪爽泼辣。项天明很佩服这人的决心，但是恐女症不得不让他尽量别去看那人长什么样。 “嗯~我看看啊~”老大爷一抬腿放在另一只腿上，这边手一提溜马褂不留褶，显然是胸有成竹。 “嘶~你介有点怪样，像是假滴！”老大爷看了半天后抬起头来说道，“假的？不可能啊！这可是我祖传的宝贝，怎么着也得有几百年了吧？”白衣女子叉腰怀疑道，那大嗓门让老大爷和他那年轻伙计都不自信了起来。眼看着周围的人也在起哄，老大爷只好又俯身下去再看。 “说是几百年，可我看这像是上周的东西。”老大爷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说道，这下轮到白衣女尴尬了。不过她似乎并不打算罢休，而是说：“不可能，我小时候祖母就给我看过，怎么可能是新造的假货！” “结界，干嘛呢！你介是要褶裂啊。”那年轻男子反驳道，虽然带些口音，但是那猴一样尖细的声音项天明一听就知道是上午乱说话的那个伙计。 “老先生，请问您如何判断这画是真是假，完成时代又是最近的呢？”项天明不禁好奇道。 那老大爷瞄了一眼项天明，又环顾四周好奇的人群，轻叹一声说：“首先，距离旧地球时代已过去一千一伯多年，古画难以保存，一个普通人家能有这么好的品相？”老大爷指了指木桌上盒子里摊开的卷轴画说道。 “你自己看看，这画纸太薄，一碰就碎，也不符合古代人的习惯嘛。那些玩心眼子的人可不管这些，能用低成本纸就用低成本纸，编芭造模也不是第一次咧。”老大爷又说道。那白衣女子现在走也不是，继续闹下去也不是，一时间只能气鼓鼓地站在中间。项天明看了看那透明盒子心生好奇，于是向女子问道：“可否让我一看？” “你看吧，别弄坏就行。”女子似乎是找到个主心骨，豪爽的说道。项天明又看向老大爷和他伙计，后两者也点点头。于是在小a和李斯特的搀扶下项天明慢慢靠近木桌另一侧，伸长了脖子到成像仪器边上去看，他还犯不着和老大爷抢位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画还真有些东西。项天明首先注意到这是一幅构图很有特点的山水，画面完美遵守郭熙所着《画论》中的’三远‘。有一览无遗的大片平地和留白出的大河，中间有用批麻皴和斧劈皴混用的山川，山背后还有连绵的虚影。小渔船和垂钓者三两成行，分散在各处， “画的不错啊，这东西。三远做的很标准，画面也很干净，虽然纸张泛黄严重，但是笔触用墨还算清楚。”项天明抬起头来对老大爷笑道。 “哼！难道是我打眼？现在有机器，什么画不出来？”老大爷不屑地说道。项天明有些尴尬，心说至于这么小气嘛。实际上这相当于砸这古董行的饭碗，人家不生气就怪了。 项天明接着看，发现这卷轴画装裱也做得很完整，头上的题签写的是《兰林山居图》，有疑似动物制品的别签，天头，隔界，迎首，画心，拖尾一应俱全。在画心画面上还有接缝痕迹，上面还有接缝章，只是这画心部分的确是太薄了，和背后的托底布匹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第265章 大宝鉴(二) “这画心可能在装裱的时候被人揭过，你看这里和这里，还残留着一些不明显但是肯定并非污损的墨迹笔触，好像是画了块石头。”项天明指着画心一角一处不明显的地方说道。 “揭过？什么意思？”年轻伙计疑惑道。项天明下意识拍拍脑袋解释道：“古董买卖，早已有之。有些商人或者工匠会把一张画一层层剥开，厉害的人能用一张画揭出三张，利润就多了几倍，也因此会带来好几幅一摸一样画作的问题。” 此外迎首这里除了题跋还有历代收藏者的印章，最不要脸的当属这个盖在画面中间的，印的是‘乾隆御玩’，也就是乾隆敢这么干。” 年轻伙计一脸惊愕，老大爷则是半信半疑地在项天明指的地方看了又看，画面上的确是正如他所说。“所以，你觉得这真是旧地球时代的东西？”抬起头来，老大爷语气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项天明没直接回答，因为周围的目光，特别是白衣女的方向，特别炽热，特别让人难受。 “这玩意儿画的不错，装裱认真，还有乾隆认证过的印章，就艺术性来说不算低。不过嘛，我记得清代皇宫古籍及书画目录里没有提到这玩意来着。加上时间的确是很久远，保存状态又太好了一点……”项天明慢慢分析道，他不知道的是原本重新燃起希望的女子每听到他说一处问题，脸色就越难看一分，而老大爷和年轻伙计则是喜上眉梢。 “所以？”李斯特也不免紧张地问道。 “总的来说，我主张这是旧地球二十五世纪的一张仿古水墨山水卷轴画。也就是说，大概六百多年。”项天明微笑着看向呆若木鸡的老大爷说道。 “六百多年？”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叹道，但更多的是怀疑和疑惑。 项天明强忍着自己怪癖的发作看了眼那女子说：“仅仅从构图，内容和题跋印章分析了一部分，老实说的确是有些武断了，关键的证据是在这两处。”项天明忍着手臂运动牵扯到伤口的痛，指向画上一处山石上的墨点。在场所有人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看，鉴宝的老大爷也俯身观察，随后咦了一声。 “师傅，咋啦？”年轻伙计突然换了一副口音问道。“有只断掉的小虫子。”老大爷摸摸自己花白的的山羊胡子面色凝重道。“这能说明什么？”小a疑惑道。 “说明这墨水不是当今工业化生产的墨，而是手工制作，掺杂了大量动物胶和植物胶。并且年份相当古老，这样的墨块才会吸引虫子。”老大爷缓缓解释道，围观者们又是一阵惊叹和喧闹。 “最后，我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地方的字有些奇怪。”项天明微笑着指向拖尾空白处的一列题字，看上去和通用语书写体差不多，但是每个字又多了很多不明所以的偏旁。 “这是旧地球人使用过的火星文，可惜失传已久，无法解读。”老大爷苦着脸说道。项天明听到此话嘿嘿一笑，靠近了小声解释道：“其实火星文就是旧地球东方文字的变体，这句话写的是‘弍47匛姩熷扵嚠怀惪，琞笙财铕檤’，意思是2479年赠予刘怀德，望生财有道。” “到底写的什么？又鬼鬼祟祟作甚！”白衣女听不见项天明的话，看见他又和伙计，老大爷靠得近，不禁焦急地问道。项天明扭头问：“你家祖上，2479年的时候是可有哪位先辈在世，且有画家朋友？” 白衣女浓眉大眼，刚才已经撸起袖子肌肉爆起，眼见着是准备动手了，这一问却把她问懵了。“刘怀德，我只知道他当时开了一家艺术博物馆，他有什么朋友我真不知道了。”白衣女皱着眉回道。 “正是！”项天明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老大爷，后者老脸一红悲叹道：“老啦，小友真是羞煞我也！”围观群众也终于看出点味来，好像是这弱不禁风的男子真看出了门道。 “你，你你你是说，这画是那个时候的！”白衣女一下子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师父，这，这可怎么办？”年轻伙计脸红羞红了，忙向自己师傅讨要对策。后者站起身来瞪了他徒弟一眼，随即看向白衣女说：“你随我来，小友不妨也一道跟上。”说罢，老大爷没管窘迫的徒弟，径自走回了店内。 “走吧，咱们接着瞧瞧这热闹。”项天明兴奋劲儿上来，已经完全不需要人扶，龇牙咧嘴地忍着痛往店内走，同时向身后的小a和李斯特招呼道。 这家名为星宝轩的古董行店面不大，但是布置得还算有些品味。没有到处显摆自己的收藏，而是简单用红木家具和一些绿植布置了店面，屋内正中心还有个精心布置的小水池，假山石和几条小鱼相映成趣。 等项天明慢慢走进来的时候，那白衣女已经捧着盒子坐在老大爷对面了。“这卷轴画，你愿多少价格出手？”老大爷坐在柜台后面问道。此时年轻伙计才从人群中脱身，走进里间端了几碗茶来分给店内所有人。 小a和李斯特觉得没什么意思，光顾着去逗水池里的鱼去了。 “您请坐！”伙计搬来一把椅子给项天明说道。“谢谢。”项天明回道，随后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一……四十万？”白衣女纵然性格泼辣豪爽，但是此时也不免心里打鼓。这个时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多少钱，敢一口叫四十万已经是大部人的心理极限了。 “嘿嘿，那你可就亏了。”老大爷怪笑一声说道。“小友，你怎么看？”老大爷又看向项天明。“还不知道您如何称呼？”项天明好奇道。 “叫我明山就行，这是我笨徒弟明丘。你觉得四十万如何？”自称明山的老大爷耐心回复道，明丘倒是对着项天明尬笑。 “这方面我的确不了解。不过最近联邦和财团边境很紧张，应该不少人把投资方向转向工业，估计古董市场行情有些下降。我倒是更好奇仅凭我一番话，您就改变了主意吗？”项天明反问道。 明山老人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在意对面白衣女的凶恶眼神，随后说：“第一，你分析得还算有道理，这画，我不得不承认走了眼。第二，这位小妹妹从面相来看显然是长期行善积德，我不能干看着不管。第三，这也算是买来给我自己提个醒，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项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过奖了，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明山老人却一下子吹胡子瞪眼说：“道听途说？我又不是傻子，这个时代你去哪儿道听途说？”项天明一时语塞。 “这样好了，七十万！我也不能再多给了，毕竟生财有道，普通人乍富也不一定是好事，小妹妹你看如何？”明山老人笑眯眯地问道。 第266章 刘娇虎 “管谁叫小妹妹？老娘我有名字！”白衣女暴怒道，随即一巴掌拍在柜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项天明隐约能看到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那，女侠如何称呼？”年轻伙计冷汗都下来了，忙打个圆场问道。那魁梧女子一对炯炯有神的凤眼一瞪说：“刘娇虎！怎么样，霸气吧？” 这下就连一直装空气的小a和李斯特都忍不住了，纷纷对刘娇虎的方向投以好奇的目光。项天明心里也忍不住吐槽，这名字的确很符合本人的性格，从某些角度来说肯定要比希尔瓦娜姐姐的严大炮要好听。 “是，霸气，当然霸气！”年轻伙计附和道。“不过，你真的能给七十万？你这糟老头子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坏心思吧？”刘娇虎又看向被吓了一跳的明山老人怀疑道。 明山老头子本来就岁数大了，哪经得住刘娇虎这一惊一乍的，捂着胸口哆嗦着说不出话。项天明赶忙一脚踢在明丘的屁股上骂道：“快去看你师傅啊！”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给明山老人掐人中，往嘴里送水。过了好一会儿明山脸上的痛苦色才慢慢消解。 “老家伙身体怎么这么差？该不会背过气去了吧？”刘娇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不妥，忙询问道。但是她说话实在是气死人，明山老人刚缓过来差点又给气晕过去。 “我没事！真是造孽，你走走走，号码给我，钱给你转过来。”明山看都不想看刘娇虎一眼说道。刘娇虎冷哼一声，也不再计较，报完号码确认拿到钱后便转身抱着盒子离开。 “诶！等等！”明丘连忙叫住刘娇虎，后者杀气腾腾地转过身来说：“果然，还是有陷阱吗？” “你倒是把东西留下啊！”明丘不敢打也不敢骂，只能委屈道。刘娇虎小脸一红，把盒子放到柜台上便逃似的跑出去了。 目睹完这一切的项天明是真的无力吐槽，只能捂着自己因为激动而撕裂的的伤口止不住地哼唧。 “真是造孽！风水轮流转，作孽总须还啊。”在帮助明山老头端起茶往嘴里送了一口后明丘感叹道。“此话怎讲？”重新怕了一团医疗凝胶在项天明伤口处的李斯特好奇地问道。 “孽徒！叫你多嘴！”明山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明丘骂道，后者也觉脸上无光，站在明山背后不肯说话了。 “老先生，我看，这笔交易没那么简单吧。”项天明放下衣角遮住腰间的伤口后问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得不帮啊。”明山老人有些颓唐地抹了抹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靠着椅背回道。 “您认识刘娇虎，或者说，她的家人？”李斯特也从这话中闻出点什么来，追问道。明山慢慢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和他家本是世交，这丫头自爷爷走得早，自己不知道而已。其它的我也不便多说，我请小友进来是有其他事想一问。”半晌，明山睁开眼说道。 项天明与身旁的李斯特和小a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惊讶与不解。“您请说。”项天明回道。 “你是不是叫项天明？”明山老人慢悠悠地问道，此话一出，项天明三人的神经又开始紧绷，如果不是确信面前明山明丘二人没什么威胁，估计小a和李斯特又要掏出枪来。事实上，项天明自己都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看来是咯？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代表风马运输公司来找徐若烟的？”明山又问道。项天明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因为这个名字正是出发之前，萨马特提到的小刘母亲的名字。 “您怎么知道？”项天明疑惑道，难道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想到这里，项天明脸色愈加难看起来，难道是联邦的人，那支刺杀小队？ “别紧张，年轻人。我不得不说你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我劝你最好追上去，去找刘娇虎，她可是许若烟的女儿，也就是刘钦怀的姐姐。”明山解释道。 项天明脑袋一道惊雷劈过，刘娇虎是小刘的姐姐？那个被自己杀死在创世星系3b-2号沙漠星球上小刘的姐姐？ “快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明山说道，随后做手势让明丘送客。在一阵恍惚中项天明已经被小a和李斯特重新架起，双脚离地带着往外冲了。在某一个瞬间，项天明似乎听到明山老头幽幽地说：“刘钦怀那孩子，恐怕是凶多吉少哦。” 三人出了古董店的大门，门前围观的群众早已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只剩一两个没事的乞丐坐在地上乞讨。至于刘娇虎，那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朋友，刚才跑出来的那女人，你知道她往哪里走了吗？”李斯特试着对这些瘦骨嶙峋的乞丐进行询问。“不知道，咋的，干坏事给她一拳干倒了？”有个中年乞丐看着被架起来的项天明坏笑道。 “去去去。”项天明抹不开面子想要挣脱，却被小a有力的手制止，“我来。”小a露出一个坚定地眼神看向项天明，后者只好作罢。 “诺，够了吗？”小a从口袋里掏出三根蛋白条在饥肠辘辘的几名乞丐面前晃了晃问道。又名年纪最小，看着十五六岁的乞丐显然是饿的不行，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伸手去够，却被其他乞丐拦住了。“不能告诉你，你们看着不像好人。虎子姐对我们有恩，俺们不干这种事儿。”有个乞丐警惕地说道。 项天明刚想开口辩解什么，就被李斯特拦住，眼神示意他慢慢等小a自己处理。“再加三根！”小a诱惑道，乞丐中开始有人吞口水，但依旧没人开口。 “或许还有一个前往飞盟办事处捡垃圾的机会……哎呀，给谁好呢？”小a装模作样地问道。一个红头发的乞丐首先开口：“你们左边，她肯定是去给她妈妈买药了！”“叫平安药店，我知道在哪里，我能带你们去！”另一个半边脸被烧伤的乞丐凑过来说道，生怕机会被别人抢走。 “明天飞盟办事处门口见。”小a笑嘻嘻地把三根蛋白条丢在地上转身说道，随后没有理会身后几名乞丐的争抢。 “这……”项天明如鲠在喉，看着小a有话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我太了解他们了，因为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走吧，让我们去找刘娇虎。”小a语气格外平淡地说道。 第267章 刘芷婷 三人嘴里念叨着平安药房的名字，顺着乞丐给的方向在大街上一路狂奔，几个人累得都够呛，还差点迎面撞上清扫机器人。等耳边那呆板的机器人警告声消失，古董行那条街完全被拐角的建筑给遮挡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刘娇虎两手各提着一袋子东西从药房里走出来。 “坏了！”项天明看着渐行渐远的刘娇虎突然说道。小a和李斯特累得够呛，不得不把项天明放开蹲在地上吐舌头，小a耐力好些，喘着粗气问：“什么坏了？” 项天明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明山老头既然和刘娇虎家是世交，何必急着让我们跑出来追？直接说她家的地址，或者把刚才汇款的个人终端号码发我们也行啊。 先是把我们哄骗进他的店，又是打探我们的信息，最后再来一招把我们都劝走，真操蛋！”项天明不甘地骂道，随后朝刘娇虎小跑着过去。“诶，等等！”李斯特和小a看见项天明动身忙喊道，随后也在旁人奇怪地眼神中追了上去。 项天明本来就刚受伤，跑起来自然是吃力又痛苦，隔着老远刘娇虎都能听到他那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后面小a和李斯特的杂乱的脚步，一回头便看见他们三个狼狈地冲过来停住。 “站住，干什么！”刘娇虎手里东西一松，瞬间摆好架势防御，怒喝道。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停住脚步问：“刚，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刘娇虎一双浓眉微颦，露出一丝疑惑：“你是说那糟老头子？当然不认识，我家里人从来不让我和这些狡猾精明过头的人打交道。怎么了？”项天明又回头看一眼，狠狠地说：“我们被骗了……那两人，自称是你家世交，还说你有个弟弟叫刘明然，我们是为这个来的。” 此时小a和李斯特也赶到项天明身旁，勉强恢复了有规律的呼吸。看着面前这帮臭烘烘的男人，刘娇虎重新把丢下的袋子捡起来说：“刘明然？在风马运输公司当飞行员那个？” 项天明艰难地点了点头，看到点头的刘娇虎提着袋子一拍丰满的或者称之为健硕的胸肌说：“大差不差，我的确认识，但他不是我弟弟，而是我闺蜜的弟弟。” 三人跟着刘娇虎从原本繁华的商业街一路向着更加细小的巷道里转悠，周围开始变得越来越破败和灰暗，不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不像刚才的商业街，基本是些老头和游客。 “这里是？”李斯特看着刘娇虎把自己一行人不断领进街区边缘地带不禁担忧道。刘娇虎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和前面正对走过的几个小孩打了招呼后说：“这里是比邻星太空港五区最大的平民聚集区，当然贫民窟，穷人区，下城，随你怎么叫这里都是很多人的家。包括我和刘芷婷。” 项天明扶着两边的墙砖，铁皮甚至是木头篱笆跟着走，不断侧身避让着这里的本地人。他们眼露好奇，却没有搭话，只是远远的看。有相当多的人穿着打扮怪异，仿佛是把自己当家具一样浑身塞满了东西，脚上裤子都是十几条，远远看去像是个长了头的移动城堡。 “那些是没有固定住所的人，因为害怕仅有的东西被偷走，所以总是把能带在身上的东西都塞在身上。”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沉默，刘娇虎解释道。 众人穿过不知道多少条巷子，又爬上多少阶交叉纵横的台阶和铁皮木头搭建的天桥，最终在一堵歪歪扭扭的墙边停下。 “偷东西去咯~”从他们身边有几个小孩迈着欢欣的步伐高喊着偷东西一类的口号路过，听得项天明三人目瞪口呆。“这里部分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至少兔子不吃窝边草。”刘娇虎带着点无奈说道。 “那，下一步我们去哪儿？”小a好奇道。刘娇虎表情有些尴尬，她指着打满木头和碎布补丁的墙问：“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这就是门啊！”项天明内心一万只螃蟹爬过，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堵墙上到处都是被多样丰富化材料所切割的线条和色块，实在是很难看出这里有扇门。 刘娇虎双手一摊放弃解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项天明本以为她会掏出什么钥匙或者锯子之类的东西，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娇虎只是左看右看发现没人后从墙面上一块紫色的布那里伸手进去摆弄了几下，随即墙面轮廓发生了变化，一扇三角形的门洞出现在项天明三人眼前。 项天明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进来吧，在我改主意之前。”刘娇虎已经提着袋子进门说道。项天明这才从震撼中和缓过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房间内出乎意料的干净，或者说家徒四壁以至于没有弄乱的条件。一张缺了一条腿干脆靠着墙角固定的塑料桌子，一张很薄很薄的铁床，还有一面镜子挂在门口附近，这就是项天明第一眼的全部印象。 “如何？上等人先生？”刘娇虎站在房间拐角，用身体挡住背后的房间，似乎还有点小骄傲般问道。项天明本来该好好休息，没想到看个热闹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只能苦着脸说：“门觽闭户，有上古先民之遗风。” 刘娇虎翻了个白眼说：“能不能好好说话，门什么玩意儿来着？”项天明尴尬地岔开话题问：“你不是带我们找刘芷婷吗？她人呢？” 刘娇虎凤眉一皱说：“我在和你说话呢，不要打断……”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身后房间内有个瘦弱得多的女子手里握着把小刀探出头来。 “他们，是谁？你的朋友，还是……”新面孔断断续续地说道，仿佛很害怕项天明他们。“你好，我们是刘明然的朋友，来找刘芷婷，”李斯特看项天明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在发现房间内有第二个女人的时候脸都白了，只好挺身而出礼貌地问道。 “他是我弟弟，他在哪儿？你们告诉我，他在哪儿！”一听见小刘的名字，这个女人就激动起来，想要冲上前抓住什么似的问道。幸好刘娇虎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劝道：“姐姐，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 “好，你先去给你母亲喂药吧，虎子。”新出现的女性勉强收住情绪回道，刘娇虎应了一声提上袋子往里屋走去。 看着明显身体也没多健康的女子眼里有话，项天明已经就能够明白，这人就是刘芷婷，小刘的姐姐。 第268章 死讯 “请一定告诉我，然然他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家里？”刘芷婷红着眼走近一步问道。项天明捂着伤口，嘴唇颤抖，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不只是因为恐女症，更因为那令人难受的事实。 “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李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快半年了，当初他说，他说公司有变化，他想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联邦。于是特地回来和我道个别，之后就都是通过星联网了。”刘芷婷一只手环于胸前，另一只手把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住，显露出无限的犹豫和担忧。 项天明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坐下聊？我受了伤，站久了也怪难受的。”刘芷婷连忙点头，和项天明分别坐在那张铁床的两头，而小a和李斯特则干脆坐在地上，毕竟这里也没别的椅子。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是风马运输公司给你留作纪念的东西。”项天明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刘芷婷解释道。那是一张布满折痕的凭条，可以拿着去停机坪附近的公共寄存处取东西。 刘芷婷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仿佛是预见到了什么似的问：“你告诉我，刘明然在哪儿？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他是不是，是不是……” 项天明一行人低着头没敢开口，这种怪异的，好似某种宣告的沉默无疑加剧了刘芷婷的恐惧，一种因为自己直觉成真而感到绝望的恐惧。刘明然死了，她如此意识到。 “不！！！！”刘芷婷尖叫道，随即刘娇虎就从里屋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不过看表情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回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刘娇虎一边蹲下身抱住刘芷婷颤抖的身躯小声安慰，一边扭头询问在场的三个沉默的男人。 项天明低着头不敢看她，小a把脸别过去叹了口气，而李斯特双手捂脸躬着身体仿佛是在躲避抵抗着什么。 “然然，刘明然，走了。”怀着巨大的悲痛，刘芷婷在刘娇虎怀里哽咽着解释道。“因为是工伤，所以这是公司给的赔偿款。”项天明僵硬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水晶卡片递向刘芷婷说道。 “不！！！我不要！我要我弟弟！”刘芷婷看都没看一眼就哭喊道，“唉，你们先出去吧。”刘娇虎脸上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 项天明三人在周围街坊邻居们异样的眼光中站了很久，身后屋内的哭喊声才小了一些，刘芷婷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完全沙哑了。 伴随吱嘎一声，刘娇虎关好门从房内出来问：“这么说，你们是刘明然的同事？”项天明一行人都点了点头，那悲切和渴望夹杂的眼神使得刘娇虎明白眼前的三人是在等待，等待她说一些宽慰人的话，好像这样就能免除他们给刘芷婷带来绝望的罪过。 他们怎么敢啊？刘娇虎暗暗想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娇虎忍不住问道。项天明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小刘是他亲手杀死的。“被海盗伏击，死了很多人，我们赶去后才发现了他。”小a抢在项天明前面一脸悲痛地解释道。项天明单手握拳，犹豫再三还是没再开口。 “真操蛋！”刘娇虎皱眉骂道，似乎是也想发泄这不快，她又说：“我和刘芷婷是很好的朋友，当年是她和她弟弟把从独立星系逃出来的我和我妈妈接到了家里住下。刘明然是个好人，就是性格有些软弱。” 并且这软弱间接的害死了他，项天明忍不住想到。“这尼玛的，都什么世道。”刘娇虎不甘地把路边的栏杆捶弯后骂道。 “流浪在外的独立星系人，总是会遇上这样那样的不幸，这是我们的命运，生来注定。”小a看着刘娇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刘娇虎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恨不得跳起来质问道。“我来自独立星系翡翠石家族，一个已经消失的家族。”小a一脸麻木地回道。 “丧家野犬。”刘娇虎那股气焰突然消失，扭头看向贫民窟里其它来来往往的人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小a。 “祖传的宝贝没了，小刘走了，一天两件大破事儿，这一定是我的倒霉日……算了，你们完事没，完事就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刘娇虎无精打采地说道，随后转身打开房门走进去，又紧紧把门关上，让还想说什么的项天明吃了个闭门羹。 “走吧，项哥，我们没什么能做的了。”小a如此安慰道。项天明回头与小a对视，从这个平日里一直安静沉稳的糙汉子眼里，项天明感受到一种少有的，习惯性的麻木。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之后项天明一行人可以说是灰溜溜地逃离了那个地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责和愤懑充斥着他们的心头。 当天晚些时候，项天明坐在白星号边上，看着那辆事务局的浮空车完成任务后自己飞向并不高远的天空，心中惆怅不已。他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亲人逝去的悲痛，唯一能让他感到稍稍宽心的就是在这个世界，他还活着，他妹妹项云汐还活着。 这种因为存在本身而感到的巨大幸福在往日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人总是习惯于把一切都看作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地享受亲情友情和爱情，理所应当地说话呼吸，理所应当地要求这样和那样，简而言之就是认为活着本身就是理所应当。 但这次对小刘家属的探访狠狠地击碎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冰冷冷的现实被摆在眼前，看了叫人胆寒。 项天明从未如此强烈地想念项云汐，反复读取着大脑皮层中储存的那些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回忆。还好他还活着，还好项云汐还活着，还好他现在距离项云汐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 他慢慢爬上白星号，锁好舱门，调平座椅闭着眼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太空港四周模拟出来的日光已然消散，微弱的光线预示着虚假的夜晚到来。项天明则在想，全文明区有多少颗心脏会在今晚停止跳动？ 第269章 小乞丐(一) “回来了？”穿着围腰打白星号地板的李斯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舱门边上的小a问道。“嗯，回来了。”小a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回答道，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项天明努力深呼吸不去吐槽这老夫老妻既视感，放下手中的抹布问：“古董行什么情况？”小a双手一摊表情很是无奈地说：“人走屋空，听隔壁门店说是在昨天晚上连夜搬走的。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项天明玩味着这背后可能的真相，又问：“几乎？”小a强绷着的脸再也忍不住，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得意地说：“事实上，也不是一无所获。还记得昨天我们遇上的那几个乞丐么？他们那天晚上兜兜转转回到古董行来，又因为有人驱赶而躲进背后的巷子，刚好在背巷垃圾桶里，在清晨第一班垃圾车来之前，捡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项天明都快急死了，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就连在一旁忙碌的李斯特也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小a到底找到了什么。 只见小a手一抖，从袖口里抖落出两张皱皱巴巴的肉色布来，项天明正奇怪这有什么用，定睛一看却差点没吓尿。因为那可不是什么‘布’，而是两张有完整人脸外观的皮。 “这，这，这是啥？”李斯特吓得差点连手里的扫把都没拿稳，退后几步问道。“假的，胶做的面具，只不过做工挺好。”小a笑嘻嘻地解释道，看样子他就是为了等着看有人出丑。 “你们注意看！”小a喊道，随后把其中一张面具就往自己头上套，没多久明山大师的老脸就重新出现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眼前。那山羊胡，脸上冒油的褶子和小眼睛活灵活现，根本看不出是假的。 “该死，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下可好，人不见了，脸也是假的。”李斯特懊恼地说道。“也不一定，他们戴过这面具，上面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他们的dna。”项天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正是！”小a附和道。项天明突然又烦躁起来，在船舱内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李斯特好奇地问：“怎么了？”“我始终想不通这帮人又是什来头，我们几个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走到哪里都感觉能遇上事儿。这里是联邦，遇上联邦的探子很正常，但是没必要非要把我们几个小虾米盯这么紧啊。 如果是财团和深红海盗，那当时肯定直接就动手了，也不像。至于神秘的流浪乌托邦倒是也有可能。不行想不通，想不通。”项天明郁闷地解释道。 “我倒是觉得想不通就算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走一步看一步。项哥你的目标是攒钱买船飞出文明区，我的目标是跟着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就这么简单。”小a乐呵呵地安慰道，看上去颇具浪漫乐观主义。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倒也是。那事不宜迟，我们去一趟飞盟办事处，提取生物数据，给那乞丐搞点油水，顺带看能不能问问李振在什么地方。”小a立马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项天明说罢便要下船。李斯特却叫住了他：“你你你，这，我呢？这清洁还有的做呢！” “那你就慢慢做呗，老李！”项天明笑着说道，随后一个翻身跳下白星号，等李斯特追出去的时候，项天明和小a已经跑出去老远了。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李斯特只能苦着脸回过头来继续打扫。啪！李斯特手中的塑料扫把突然断成两截，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其怒吼连隔壁停机坪都能听到。 “到了。”小a看着眼前那道气派的大拱门说道。他和项天明带路，身后跟着个弯腰驼背的小乞丐，一行人路上遭了不少审视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厌恶。 “走吧，我去给保安解释。”项天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形枯瘦的小乞丐喊道。“要，要不，我就不去了？”没想到小乞丐目光躲闪着说道，他的身体明显在不自觉地向后缩，配合他污脏破烂的衣物，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怎么了？”项天明奇怪地问道，小a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我害怕……”小乞丐紧紧提溜着手中的一个高分子聚合物不透明口袋解释道。 “怕？怕啥？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又不得不耐心地转身询问道，小乞丐另一只手捂着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金光闪闪的飞盟大门，又看了看项天明，最后目光落在小a的木头脸上说：“我没名字，这种地方，他们不会让我进去。” 项天明微笑道：“我是星际飞行员，我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们肯定会让你进去，别怕。”“你是想一辈子就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等死，还是哪怕捡垃圾也要成为捡得最多，赚钱最快，为了未来愿意一搏的人？”小a突然厉问道，项天明很少看到小a这副模样。 小乞丐身形一滞，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一脸不屑的小a说：“我，真的，还有未来么？”“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小a没有回答，而是更加大声地问。飞盟门口的保安开始注意到了在门口停留了过长时间的三人，开始慢慢围过来。 “不，我肯定，没有机会的。我是，乞丐。”项天明看着那只是个孩子的小乞丐丧气地回道。“废物一个！”小a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随后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飞盟办事处走去。项天明想了想对小乞丐嘱咐道：“你在这附近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回来。” 小乞丐轻声答应，缩在墙角不再动弹，项天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一看，小a已经走远了。周围的人倒也没有对小乞丐指指点点，但是异样的眼光是少不了的。看着一副窝囊样子的小乞丐，项天明突然也有些理解小a了。 第270章 小乞丐(二) “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生气？”项天明小跑着追上小a问道，顺带给围过来保安出示了联盟徽章，后者纷纷点头散开站回岗位。 “唉，没什么，就是，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小a头也不回地说道，项天明若有所思。两人就这样走进飞盟办事大厅在业务员的指导下把两张人皮面具放进了一个透明袋子里交给相关工作人员拿走提取生物数据。 “刷卡还是星联支付？”前台小姐又问道。“星联支付。”项天明与前台保持着距离回复道。“一共三千八百块，要收据么？”前台看了一眼站得老远的项天明颦眉问道。“好了，不用发票。”项天明用个人终端完成支付后回道。 正要关闭全息界面，通讯提醒却突然响起，项天明一看是正好是李振那老小子。于是和小a来到大厅外面后问小a：“李振给我发通讯请求，我得找个地方和他聊会儿，我们找个地儿坐会儿？” 小a却摇摇头说：“你和他聊吧，我去和这里的地勤问问有什么不要的坏零件和工具，拿给那可怜孩子。”说罢，小a便自顾自地走了，看来他也没有刚才看着的那样不近人情。项天明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叹了口气同意了通讯请求，随便找了个栏杆靠着。 “喂？”项天明挠挠后脑勺问道。“你在半人马座？”通讯那头果然传来李振的声音问道。“我看这附近倒是没看见半人马。”项天明打趣道。“你小子别贫了，马上是要成为联盟正式成员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了飞盟的形象，可不能再整天疯疯颠颠的。”李振劝道。项天明一边用手挖耳屎一边百无聊赖地问：“那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没成想对面嘿嘿笑了几声说：“你小子已经是了。我打电话就为了通知你这事，你在半人马座哪个太空港？还是地面站？我过来给你把入盟程序走一遍。” 项天明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有人从他面前走过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把耳屎放在嘴边已经很久了。“真的？”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还有假？小a和小李也一并转正，以后你们就可以使用联盟积分兑换更高阶的服务，接取联盟任务，为这个大家庭做贡献了。”李振欣慰地说道。 “行啊，我账上现在应该有不少积分吧？”项天明回忆起之前好几次李振和艾尔伯特的保证忍不住问道。通讯对面沉默了一秒，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嘛，大概能有五十万左右积分吧，足够兑换一艘我送你那种型号的飞船了。不过，我突然想起你还欠我四百万积分呢，小朋友还得加油啊。”李振很快又说道。“淦，那你来比邻星太空港公共停机坪五区找我吧。一时半会儿我也不会挪窝。那我挂了啊。”项天明有点小郁闷地回复道，随后结束了通讯，正好小a已经带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从环形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这都什么啊？电流交换器，能量耦合模块，微型转子，怎么还有个完好的银河龙芯片？”项天明看着小a怀里的东西惊讶道。“小声点，项哥！这都是我从地勤那儿半要半买来的，都是坏的。至于这枚芯片嘛，我是打算装我们船上，工程段的自检系统老是有点问题，我打算换一个新的。嘿嘿，飞盟这儿买便宜。”小a憨笑着解释道。 “行，走吧，别让人等急了。回去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项天明笑着说道。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朝飞盟大门走去，很快就看到门口外不远处围了一帮人很是喧闹，不知道在干什么。“坏了，会不会是小乞丐？”项天明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项天明仗着小a仗着膀大腰圆在前面开路，很快就挤进了人群中心。 定睛一看，小乞丐被一名中年人拖拽着，但是小乞丐死死抱住路灯就是不肯松手。“干什么！”小a把东西往地上一丢，发出一声震慑人心地怒喝问道。 那中年人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是看不出身份的两名男子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是门口这家杂货店的店主，他是乞丐，影响了街道容貌，搞得我没法做生意。”这话一出来众人议论纷纷，倒是也没人觉得不对。这店主觉得自己大概站稳了道德制高点，也就愈加大胆起来，也大声吼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少管闲事！我的损失不然你赔？” 说着，这人就一脚踢在小乞丐的死死抱住路灯的手上，想要强行拉走小乞丐。小乞丐吃痛，手都肿了，却还不肯放手。他分明已经看见了项天明和小a，却不肯求援，似乎是在坚持着什么准则，又似乎是在怄气。周围已经有人在报告给治安官。 小a眼睛都红了，作势就要动手，项天明却死死抱住小a。“相信我，我来处理，会让你有机会动手。”项天明拉住小a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看着项天明严肃的脸，小a咬着牙喘着粗气只好忍耐。“你有多少损失？”项天明语气温和地问道。 正对小乞丐拳打脚踢的店主一愣，随即慢慢地直起腰来阴阳怪气：“你又是他什么人？赔得起吗你？ 再说了这乞丐影响大家的心情，正义之士都应该动手管管这些社会败类，别让他们丢人现眼。毕竟这可是文明区，文明世界。懂不懂啊？什么叫文明！” “对同胞拳打脚踢算文明吗？而且，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有权怀疑你是找借口故意伤人。”项天明硬气地回答道。 店主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伸手就要去抓项天明的衣领。他以前是小混混，打过几次群架。一般人被他这样一抓，气焰被遏制住，也就横不起来了。 “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到底要我说什么才能明白？”中年店主怒喝道。 第271章 病房(一) 两人抬着已经没了力气的小乞丐一路狂奔到最近的私人诊所，把里面的医生吓了一跳，但在解释后还是迅速让其得到了救治。经医生检查，小乞丐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上的瘀青和伤口，反而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肌肉分解和免疫下降，没有外部干预恢复起来会很慢。 但对于刚刚从霍特·斯特鲁奇那里薅了一笔钱的项天明他们来说这笔钱不是问题，小乞丐最后挂着点滴住进了看护病房。 “我的天，真是操蛋！”项天明带着小a走出病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忍不住感叹道。小a不置可否，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扭头说：“不能让他一直待到身体完全养好，项哥。”项天明一愣，反问：“为什么？”“我们是他谁？谁也不是！他得自己活下去。你也看到了，这家伙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我们越是对他好，他越是只能做个废物。我太清楚这种堕落的感觉了。”小a低头看着灰色反光地板慢慢说道， 项天明不禁想起斯达娜，那个因为近亲繁殖而导致自身先天畸形的鲁巴女孩。当初在创世星系太空港的时候他曾提出要给她治疗，没成想后者直接拒绝。她说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虽然基因疗法需要好几十万，但她坚信自己可以做到。这样看来，小a说得没错。 “行，听你的。”项天明点点头说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就在两人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问道。项天明和小a下意识环顾四周，很快就在私人诊所门口看见了肌肉女刘娇虎。 “我也可以问相同的问题吗？”项天明脸色刷的变白了，强打着精神反问道。“不可以！看你脸色的确不太好哈，是该看看医生。”刘娇虎迈着有力的步子走过来打趣道。她就站在项天明边儿上，后者都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水味。 但现在显然不是去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看着那靠得过于近的门板似的身材和突出的肌肉块，项天明感觉心脏都要停跳了。但要让他说出来自己的怪癖，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主要是太丢人了。上一世和这具身体的原主都没这毛病，但偏偏在穿越后就有了这怪癖，项天明也是无可奈何，这大概就是他的穿越后遗症吧。 “我们先走了。”小a知道项天明拉不下来脸，主动拉起项天明就要走。“站住！”刘娇虎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就喊道，不过这几步距离也足够让项天明能缓口气。 “古董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第二天那里就被卖出去了？”刘娇虎死死地盯着两人的眼睛问道，仿佛能看透他们脑海中的想法。 “这，我们就是路过，这哪知道。”小a帮着项天明回答道。“哼，你们最好是说的真话，我刘娇虎可不稀罕别人的施舍。”肌肉女刘娇虎恶狠狠地说道。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诊所，病人要休息，小声点行吗？”动静太大连巡房的男护士都听到了，不得不走过来劝道。三人尴尬得只能连连点头，等护士走开，刘娇虎又瞪了项天明他们一眼，转身走进了另一间病房。 “项哥，你说她这是怎么了？”小a看着刘娇虎远去的方向忍不住好奇问道，项天明瞧了两眼刘娇虎走进去那间病房门，上面写着病人：刘珍。 “不会是她老妈吧？”项天明缓过气来猜测道，小a却已经慢慢摸向门口，打算隔着玻璃往里窥探。“哎哟！”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刚趴在房门上的小a直接失去重心，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迅速向一侧躲开的刘娇虎看着躺在地上尬笑的小a和门外也似乎非常可以的项天明，怒气值迅速攀升，眼看着就要化身为超级火山，来一次行星级别的大爆发。项天明甚至看见小a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自己的最终命运。 “小虎，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咳咳，扶起来。”一个虚弱地女声突然说道，随即项天明就看见刘娇虎咬着银牙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一只手把装死的小a提起来站好。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说有事要先走吗？”刘娇虎特别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小虎啊，他们你认识吗？”那女声又问道，听上去肯定是刘娇虎的长辈。 项天明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a只好上前解围，站在房门口往里一看，有个老妇人正躺在病床上看向门口，虽然面色一般，但眉宇间都透露出慈祥。“刘姨您好，我们是来探望朋友的。这就是个意外，实在是不好意思。”项天明抱歉道。 “噢？小虎？”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又问道。刘娇虎不得不收回那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笑着回头说：“是，之前见过两次，帮过一点忙。”刘娇虎前后态度反差之大，差点没给项天明和小a惊掉下巴。 “还一点忙，恐怕，这两位就是当时帮助你卖画的人吧。两位快请进。”刘姨温和地邀请道。项天明和小a齐刷刷地看向刘娇虎，后者点点头，两人这才如蒙大赦，慢慢走进病房。 项天明故意站得离刘娇虎远一些，这让后者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家虎子就是这样，有点呆蛮，你们别往心里去。”老妇人打趣道。“妈~”刘娇虎娇嗔道，那声线与本人严重不符。 “您的身体……”项天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妪微笑着说：“还可以，自从虎子有钱，她就把我转移到这里，我感觉身体好多……咳咳，呃咳咳！”话说到最后，老妇人剧烈咳嗽起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妈，您还是要多休息，别老说这么多话。”刘娇虎一边上前轻拍老妇人后背，一边劝道。“虎子，你先出去，好吗？”老妇人缓过来一只挂着点滴的手慢慢拉住刘娇虎远比常人粗的多的小臂说道。 刘娇虎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身后的项天明和小a，想了很久还是点点头走到项天明身边说：“给我小心点！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随后，刘娇虎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 第272章 病房(二) “项天明，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老妇人吐词清晰地问道，项天明随之点头。 “我也不想卖关子，就直说吧。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名为刘珍的老妇人直截了当地说道。“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我尽力而为。”项天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毕竟一个老太太能要求什么呢？总不可能要求他把太阳炸掉吧？ “哼，还是年轻啊，小伙子，不把我当一回事。”老太太抱怨道，项天明和小a正要辩解却立马听到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我是真理乌托邦的人，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谓流浪乌托邦。”老妇人死死盯着项天明的脸说道。 项天明和小a身形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妇人露出自信的微笑，仿佛她早就知道两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下愿意听我说完了？”老妇人带着一种得意的语气说道，项天明从没想过自己能从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太脸上看到那种狡黠的笑。“你应该知道，乌托邦一直在观察你们，对吧？所以你们一定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又到底在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呢，与之相对的，我有一个条件。”老太太笑着说道，好像是在谈论每个月的救济金和超市的面粉价格这样平常的事。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我拒绝。”项天明如此说道。老太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她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子居然会这样回答。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像个游戏角色一样到处接支线任务，把自己变成到处跑的工具人。我可以骂脏话吗？我现在真的很想说脏话！”项天明接着解释道。小a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你，你就不害怕乌托邦对你做什么吗？”老太忍不住追问道。项天明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摇晃，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要做他们早做了。而且我猜你不会是从乌托邦逃出来的吧？然后跟你女儿，也就是刘娇虎撒了个谎说是独立星系。让我再猜猜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才急着要托付什么给别人。你是得了重病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时间要来不及了？”项天明连珠炮似地问道。 老妇脸上表情变化，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奈，最后是冷漠。“你这该死的好运小子。”老太重新在床上躺平，语气平淡地说道，尽管内容透露出她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内心平静。 “还有事没？没有我走咯？”项天明一边挖耳屎一边问道。“等等！我说，我说。”老太急忙道，随后闭着眼解释：“我本是真理乌托邦的一名普通科研者，课题是和其他人一道做关于人体强化方面的研究。实验进展顺利，但在最后一步，是必须要临床观察的。”说到这里，老太叹了口气。 “刘娇虎，就是当年分配给我的临床对象。实验死亡率很高，在一期二期实验进展不顺，有人带着资料潜逃的前提下，我动了恻隐之心。我带着这孩子逃出乌托邦号，来到比邻星太空港，这里是联邦腹地，乌托邦不敢太过分。后来我又遇到小刘一家，慢慢把娇虎养大。唉，小刘那孩子也是可惜了。”老妇人刘珍说道。 “说重点。”项天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吧，我快要死了，这不是普通医生能救治的，是我当初自己给自己用人体强化的结果。我就只有一个愿望，让小虎能好好活下去，她性子太直，在这个世道肯定要遇上大麻烦的。求求你们，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乌托邦的很多事，还有一些被我藏起来的人体强化资料都可以给你们。”老太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我说了，我没空。而且你那叫恻隐之心吗？我看你是觉得没啥前途就溜了，顺带顺手牵羊带走了实验成果。你怎么好意思说！”项天明吐槽道，随后就要转身离开。 老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等等！你的恐女症，可以治。”就在项天明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老太突然喊道，而项天明的脚步停住了。 “你怎么知道？”项天明一头黑线地回头问道，每次遇见异性他就脸色发白冒冷汗，甚至心率加快头发晕，这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要是以后遇上敌人派出一支女兵来攻击他，他岂不是直接投降得了。因此，项天明不得不的把这老太的话搞清楚。 “这是一种特殊病毒引起的生理疾病，我是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至于为什么我知道，当然是有人告诉过我。古董店的两人，还记得吗？ 而且这病我太熟悉了，你一进来我心里就有了数。我猜你是不是使用过浸泡式医疗舱？”老妇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项天明然后说道。项天明只得点点头，因为这老太全都说对了。 “古董行？原来如此！那两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娇虎家世交，而是你曾经的同事吧？”项天明皱眉问道，老妇人不置可否。 “你也是倒霉，这病毒是专门设计出来影响人情绪的，恐女是其中一种副作用，而且不是对每个人都生效，只能说你和这病毒相性很好。另外一提乌托邦肯定是在给别人用这种病毒时弄错给你用了，基本能确定是在某次使用医疗舱的时候。”老太又分析道。 项天明忍不住问：“为什么？”“因为你不够格，这病毒成品率很低，成本很高，一般只用在重要目标上。”老太笑吟吟地说道。项天明一阵无语，“那到底要如何医治？”小a插进来问道。 “你们把虎子叫进来，当我的面承诺要保护她，我就说。”老太绕了半天最后还是成功把话题绕回来，有些有恐无恃地说道。 项天明差点没一头老血吐出来吐槽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保护？”“因为我成功了，你懂吗？人体强化，我终于成功了。基本没有副作用的肉体强化。效果你们都看见了。我是对的！你们懂吗？那帮乌托邦的傻子，等那两人回报组织，接走小虎，大家就都会知道我是对的！”老太已经有些癫狂地说道，她眼中满是疯狂和愤怒，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是不是应该给你转个精神科？”项天明冷静下来吐槽道。“哼，你们这些人，根本不能理解这背后意义。这是真理，是科学的力量！我是带领人类走向更完美的先驱者和塑造者！”老太又嘲讽道。 “所以你现在就活该病怏怏地躺在这里。你还恻隐之心，我看是良心给狗吃了。”小a忍不住骂道。“算了，无意义的争吵。你到底同意与否，项天明？老太追问道。” 第273章 病房(三) “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接？”沉思片刻后，项天明问道。躺在床上的老太刘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事不用你操心，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做这件事。你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刘娇虎，其它的别多问。”老妇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你既然要我保护刘娇虎，又不肯把乌托邦派人的细节告诉我，到时候误伤了怎么办？你总不能期待我这肉眼凡胎，一下就能从茫茫人海中认出对方，然后单膝下跪把刘娇虎乖乖交出去吧？ 再者说了，你都被排挤逃出来，何必还要处处维护组织呢？”项天明质问道。 老太眉头一皱说：“油嘴滑舌……但，到也有几分道理。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凡是正式加入乌托邦的人，无论是外围还是核心，在脑后都会植入一块芯片。由于技术有缺陷，芯片有一面必须暴露在肉体外，所以你可以多留意那些把脖子后面遮掩起来的人。 对了，你不会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来干扰组织的行动吧？” 项天明面无表情地说：“也许吧，看我心情。”老太叹了口气，但也并不非常懊恼，大概是早有预料。“解药联通其它一些东西的资料被我放在比邻星法尔瑞斯银行保险库里，你们去取吧。其余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他问题你改天再来吧，我累了。快叫刘娇虎进来吧。”老太略带疲态地说道。 “慢着。”项天明说道，伸手示意小a先别着急。“我想问一个与交易有直接联系的问题——你觉得到时候被送去乌托邦，刘娇虎会怎么看你？”项天明盯着躺在床上侧过头去的老太慢慢问道。 老妇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侧过身去不愿看向房门口的两人，似乎这个问题让她感到难以回答。“愤怒，失望，还是什么？请回答。”项天明又追问道。 “不，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老太太声音颤抖着说道。“你心里很清楚，当年的乌托邦是不在乎实验对象性命的地方，现在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承认吧，你是在谋杀。”项天明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不！我没有！”老太依旧是背对着项天明两人反驳道，只是身体的颤抖程度愈加明显起来。“你是在谋杀刘娇虎，谋杀你的女儿，刘珍。她那么爱你，她不知道她妈妈想要害死她！”项天明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老妇人再也忍受不了了。怒气攻心的她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想要攻击项天明，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对方。她又想下地，慢悠悠地试探了几下后又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力气。最后她试图搬起床头柜的果篮砸向项天明，用劲半天却只是让果篮动了一下。 她终于绝望了，象征性地捡起一个小苹果丢向门口。那脆萍果根本没飞多远，就落在老太太脚边几步，连她的骄傲和理智一同摔了个稀巴烂。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已经走了，乌托邦不会再做那种事。肯定不会的。在那里，只要配合实验，她能过得更好。”老妇人眼角流出两行清泪喃喃自语道。项天明现在确信了，他是在和一个母亲而非丧病的科学家说话。 “那要是她不配合呢，吵着要妈妈呢？就像她小时候那样？”项天明又问道，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老太太的身上，让她愣了好一会儿，项天明和小a都看得出她已经动摇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快要死了，谁来陪这个傻孩子，谁来提醒她按时吃药？”老妇人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迷茫又问道，而项天明敏锐地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按时吃药？刘娇虎不是身体挺好的吗？她吃什么药？”小a直接问出项天明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们。我说过，这人体强化是有缺陷的，我使用的版本会损害寿命，而我用在虎子身上的则是改进版本。好处是没有副作用，咳咳……坏处是停药后强化效果会逐渐消退。”老太太慢慢解释道。 “刘娇虎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吗？”小a又追问道。老太抬起头，那种慈祥的笑再次出现，她说：“那孩子心眼太实在，从来没问过。”项天明和小a都感到一阵恶心。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你们难道又当爹又当妈的经历过逃难吗？我带着虎子从乌托邦号跑出来，一路上到处都是坏事。饥饿，恐惧，疾病轮番上演，没有我持续的给她吃药，我们两个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老太太辩解道。 “好吧，旧事不提也罢。做人嘛，总要向前看，所以呢，我倒是觉得你和刘娇虎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项天明神秘兮兮地说道。 老妇人低着头摩挲着自己打着点滴的手，半晌才问：“什么办法？”她的声音很低，很犹豫，像一个溺水者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挣扎。 “去飞盟，带着你的资料去飞盟。我想他们会很欢迎你们。刘娇虎也能顺便找份什么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这不是很完美吗？”项天明循循善诱道。 老太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说：“我早该想到的，你是飞盟的人。”“我不是代表飞盟，我是代表一个有良知的人在和你说话。刘娇虎她本来就可以过得更好，哪怕是不和你那些‘高科技’扯上关系。天知道她真正的父母又是多么痛苦。”项天明反驳道，这一次，老太是真的沉默了。 咚咚咚咚！病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敲了好多下，项天明转身打开房门一看，有个比他还高的人影站在门前，不是刘娇虎还能是谁？ “什么情况，聊这么久？我妈这么喜欢你们？”刘娇虎低着头弯腰探进来半个脑袋问道，丝毫不在意自己扁平且厚实的胸大肌露出一些来。 这姑娘还是挺可爱的，就是如果没有靠自己这么近就好了，项天明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想到。 第274章 谈谈谈 “所以就是你小子把她们引到联盟来的？”第二天，匆匆赶来的李振一瞪眼看着项天明问道。项天明此时像个小学生一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是应该的，为联盟做贡献嘛，李哥。”啪！李振一巴掌轻轻打在项天明后脑勺上，恶狠狠地说：“那老太说自己是乌托邦的人时，我连枪都掏出来了，好歹没给人家老太太吓晕过去。你小子就不能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人家带个路写个字条什么的？” 项天明老脸一红只能是不停道歉，末了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李哥，咱们和乌托邦关系不好吗？”李振嘴里吸着木头口味的维你命翻了白眼，随后说：“乌托邦不是和我们关系不好，是和所有势力关系都不好！他们家是出了名的看不起人，自视甚高，还经常搞骇人听闻的实验，联邦和财团都很头疼。” “那我们飞盟呢？”项天明捂着头皮又追问道。啪啪两下，李振这次是打算拍项天明的脸，却被后者全用手防了下来。“哼，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呗。我们又不是政治势力，不必对联盟成员以外的人负责，除非威胁到飞行员或者航道的安全，否则我们也就懒得管。”李振不太耐心地解释道。 “哦~”项天明若有所思地感叹道。“行了，快告诉我你小子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黑域星系太空港办事处的布莱恩一连给我拍了五个加急信息让我问你。看样子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李振又吸了一口维你命问道。 项天明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这里是本地飞盟办事处的会客室。李斯特还在给白星号哼哧哼哧地做检修，小a又跑去诊所看小乞丐了，这里现在只有他和李振。他说：“嗨，多大一事儿。就是找到了当年旧地球政府做实验用的星门，里面还有些未知生物很像我们当时在……”项天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振喷了一脸的维你命，里面的草酸针晶挂在脸上有些刺痛。 “艹，干什么呀？”项天明拿起纸边擦脸边抱怨道。李振咳嗽两声把维你命放到一边，项天明便不再插科打诨了，因为这说明李振认真起来了。 “你确定是旧地球星门？”李振瞪大了眼睛问道。“当然！那个大圆环里面当时还有装置能动，放了一小段当年的宣传片给我们看，可惜现在估计坏了。”项天明双手一摊无奈道。 “知不知道它设定目的地是哪里？”李振眼冒精光地又追问道。“不知道，那玩意儿里面到处都是残骸和塌陷，根本没什么能用的东西。哦，对了，还找到一枚旧地球海军舰队的勋章。”项天明一拍脑袋想起来说道。 “好好好，太好了！”李振激动得跳起来叫喊道，项天明惊愕不已，试探着问：“你家祖上住那里？”“去去去，别乱说话。什么叫我家祖上住星门？你喜欢住门框上？我又不是蜘蛛。”李振好像赶蚊子一样摆手驱赶道。 “我这不是，合理联想嘛。再说了，能住上古遗迹，千二百八十年的奇观上，那不也是一件美事嘛。”项天明接着贫嘴道。“行，改天我给你发配到飞盟总部看大门去，你就搁大门边儿上安个集装箱住着，想想也是挺美。”李振对着项天明损了一句道。 “也成，嘿嘿。李哥，只要那解药能给我，我立马动身！李哥守社稷，我就守大门。”项天明又说道。“得了吧你，解药资料刚拿到手，哪有这么快。不过你小子也是倒霉，染上这么个怪病。改天我让刘娇虎给你当机组成员，让你脱敏一下。”李振坏笑道。 “别别别，李哥，我错了，我不贫了，聊正事，聊正事！”项天明坐直了身板，一脸正气地说道。“行啊，说吧，还有什么事？”李振重新捡起那盒喝了一半的维你命，翘起二郎腿问道。 项天明于是清清嗓子开口说：“我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打算去找霍特·斯特鲁奇捞一笔快钱嘛，结果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搞了一个什么能让人意识操控飞船的装置，说是要我去做试飞，但是危险性很高。” “神经信号转化技术，看来他有新突破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死心啊。”李振感慨道。“没错，就是这个什么技术。李哥你觉得呢，要不要去？”项天明问道。“别急，我回头打几个星际电话问问朋友勾兑勾兑再说。”李振想了想说道。 项天明注意到李振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焦虑，看到自己在观察他，李振还偏过头去。”李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项天明怀疑道。 “不，还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增强自己的实力，同时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你上次找来的那个记者詹姆斯我看就很不错。”李振摸了摸鼻子回复道，项天明心中自然有了判断。联想到之前艾尔伯特提到过的飞盟内部与他相关的一些争论，项天明也有些难受。他还不够强，不够耀眼，不能证明自己，证明他和李振这些渴求未知之人梦想的价值。总有一天，他要那些看不起自己梦想的人自惭形秽，项天明在内心中暗暗想道。 “李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不必顾及什么。”项天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哼，你不给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知道你现在在联盟内部什么评价吗？惹事大王！ 特别是之前在财团你居然公开在人家的直播节目上骂街，还有那个什么真人秀节目，你小子可是在当地狠狠地出了名啊！ 你倒是爽了，可人家闹到飞盟来，还得我给你擦屁股！你呀，下次给我动手干净利索点！”李振又瞪了一眼项天明说道。虽然看似是批评，但项天明感觉李振实际上还有点鼓励的意思。“嗯嗯，我知道了。”项天明回复道。 “还有其它要告诉我的事么？”李振站起身问道。 项天明想了想还剩下严素的事没说，不过从上次提到希尔瓦娜姐妹的事李振的逃避反应来看他肯定不乐意说，还是算了，项天明如此想到。 “没了。”项天明迅速回答道。“那好，去把你的机组成员都找来，我们进行授勋仪式！”李振看着快一年时间以来，外貌已经成熟许多的项天明，有些自豪地说道。 第275章 授勋仪式(一) 比邻星太空港飞盟港口第二十一号停机坪上，一帮子人围着艘眼镜蛇级战斗飞船议论纷纷。其船身的油漆都已经被太空尘埃和微型陨石冲击磨损得不成样子，唯独枭龙号几个通用语大字清晰可辨，正是李振的座驾。 而在船身下方，船腹附近，以项天明为首的三人正双腿叉开站得笔直，昂头挺胸等待李振为他们授勋，正式成为一名飞盟成员。 “这就是那个惹事大王项天明？他今天才成为正式成员？”围观者中有人议论道。“好像是吧，听说前几天他们几个还在大门口闹出事来，当真是没说错。”另一人回道。 “安静！”李振慢慢从枭龙号放下的坡道上走下来呵斥道。项天明注意到李振今天似乎是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精神气很是充足，没了以前那种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感觉。 “老小子今天还换了身衣服。”李斯特站在项天明左手边瞄了一眼李振后笑道。没错，今天李振一改之前的实用风，换了一身黑色风衣出来，领口和各个衣角处都有金色勾勒的简单纹样，看上去很是华贵。 最重要的是，一枚铁制联盟徽章被李振别在胸口。项天明此前从未见过李振这样使用过徽章，看来李振对着这件事相当上心， 李振大步流星，带着严肃的表情走到项天明三人与围观群众之间的地方站定。随后先是面向围观者开口：“在人类短暂而曾经辉煌的宇宙探索历史中，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惧危险，敢为人先，他们就是勇敢的的星际飞行员！ 没有最初的一批星际飞行员，就没有如今的几十万个殖民地，也没有忙碌的星际航线，更没有璀璨的人类文明。而在这些人中，又有一批人想要保持对宇宙最真挚，最朴素的情感，也就是好奇。 所以在几百年前，我们的前辈创建了飞行员联盟，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改为飞行与贸易联盟。但是不管我们的名字如何变化，我们飞盟成员，始终没有忘记心底第一次萌生对世界好奇是什么感觉。 六百年前的今天，半人马座星系被我们踏足！四百年前的今天，比邻星太空港第四次扩建完成！一百年前的今天，我们开辟了横跨文明区的兰考德——海角航线。 而今天！我们将一同见证三名新成员的诞生！他们将会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继承我们未竟的事业。 大声告诉我！我们的目标是？” “星辰大海！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有力的声浪，几乎是吼道。这声音自然吸引了不少头顶上在环形走廊里的人驻足观看。他们中有来办事的商人，有与飞行员依依惜别的家属，也有刚从星际长途上下来的乘客。 李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转身又看向已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项天明，小a和李斯特。快一年前，三人也是这样站在枭龙号下每天等待他组织训练。这么久过去，三人都变黑了，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疤，但是那股精气神却与原来大为不同。 那是股带着凌人锋芒的锐气，背后是历经时间考验的决心。“项天明！”李振开始点名，第一句喊道。“到！”项天明随即立正回道。“李斯特！”李振看向他右手边年龄最大的李斯特喊道。“到！”李斯特双手贴在裤腿上，立正回复道。“a！”李振迟疑了片刻喊道。“到！”小a是憨厚了点，但还是不傻，估摸着是李振觉得这个‘小’字喊不出口，迅速反应过来答道。 “你们准备好成为飞盟成员了吗？”李振厉声问道，仿佛不是在问，而是成心要将他们吓阻。李振脖颈处的肌肉凸显，头发根根朝天立起，好似要将三人吞噬的暴躁恶龙。 “准备好了！”项天明三人齐声回答道，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哪怕你们会死于陨石和辐射，死于饥饿和痛苦，死于前进的路上？”李振又背着手问道。项天明三人注意到，李振背后，头顶的玻璃幕墙边上，已经站满了人。有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正站在母亲的身下趴在玻璃上紧紧盯着自己。 从他的大眼睛里，项天明不仅看到了疑惑和欢喜，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本能的好奇。而好奇，正是人类最伟大的老师。 “我愿意！”小a第一个回答道。他抬起头直视李振的双眼，还有他身后的一张张脸。 “我愿意！”这时李斯特说道。老赌鬼努力挺直了腰板，哪怕这样会使得曾经多次骨折的两肋不适。 李振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迟迟没有开口的项天明的脸上，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我愿意！”项天明大声回答道。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和李振脸上都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微笑。这不仅是简单的走形式，更是两个男人之间最不能忘的约定，并且成真了。 “很好！我宣布，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项天明！李斯特！a！正式成为飞行与贸易联盟的成员！自此，他们将承担飞盟成员的一切义务，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奋斗。他们也将享有飞盟成员的一切权利，受到飞盟的庇护。”李振掷地有声地宣布道。 霎那间，围观的人中尽管有人对项天明等人颇有微词，但还是发自内心的恭喜他们，纷纷鼓起掌来。而站在环形走廊的看到这一切的人们也不自觉地被气氛所感染，不少人也笑着鼓掌表示祝贺。 项天明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可以如此自豪于自己的存在。他对每一张面孔都回以最诚挚的笑。 “安静！现在开始授勋！”李振又高声宣布道。这下人群里都炸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因为飞盟成员授勋都是颁发给有杰出贡献的人，而明明眼前的三人刚刚成为正式成员，哪来的贡献可言？ 现场闹哄哄的，李振甚至听到有人怀疑是他在搞幕后操作，拉帮结派组建小团体。 第276章 授勋仪式(二) 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项天明三人作为飞盟小白鼠参与飞行员速成培养计划项目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发现格兰戴尔实验室，数次打击海盗，发现星门等功绩，也难怪会有些不解。 “安静！”李振不耐烦地吼道，一嗓子几乎把半个办事处的人都震住了。等待大家逐步安静下来，李振把那枚徽章摘下来，用手拨弄了一下，随即从徽章中心投射出一道光，在空中展开，变成一道文书，上面排满了字。 “这是飞盟总部签发的嘉奖令。依照此份命令，他们每人获得一枚探路者勋章，另外加上三十万联盟积分。”李振认真的解释道，随后没管其他人表情，径直走到项天明三人面前掏出了三个白色小盒子递给三人。 项天明第一个打开盒子，里面正静静躺着一枚边缘黄铜色，中间背景是青金色的勋章。两段橘红混合着米白色的勋带下面，是辆造型古老的探索车，也称月球车。探路者——你是人类的文明前进的方向的字样赫然镌刻在勋章底部边缘。李振随后笑着给三人一一别上。 这下也没人再敢质疑什么了，大家伙只能是红着眼羡慕这喜气洋洋的三人，看了一会儿也就各干各的去了。 “今后，你们就是正式的飞盟成员，一定要担负起责任来啊，同志们。”李振伸出手去轻轻拍过三人的肩头，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李围过来挠挠头皮，露出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问：“李哥，这个联盟积分，三十万能换什么啊？”听到他的话李振是满脑袋黑线，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所以叫你们回头多看看之前发给你们的书，唉。 联盟积分，飞行员联盟发行的数字代金券，可以用来兑换飞盟服务，比如送货，检测，高级维护，参与实验项目等。 当然飞船及其相关物资也能通过积分换到。这些东西价值不一，还会随着星际市场上的价格和不同星系的库存情况而有所变化。一般来说，一艘小型飞船要八十万积分，中型飞船要二百万积分以上，大型飞船和特殊型号则各有各的解锁条件。 你也可以花费积分来委托联盟帮你发布任务，这就涉及到联盟成员的另一个福利，就是能通过飞盟接到各式各样的快钱任务。” 李斯特点点头，喜上眉梢，一副赚到了的样子。“那能兑换种子和土地嘛？”小a插进来问道，看来他一直对于种地这件事耿耿于怀。 “怎么？你想做个星际农场主？”李振眉头一挑看向小a问道，没想到后者却摇摇头解释说：“我已经打定主意跟着项哥游历宇宙，等无聊了也许会再去想种地的事吧。至于我的问题，我是觉得，也许我们也需要一个庇护所一样的地方，能够在紧急时刻用上。” 众人点头称是，就连李振也对这个想法有很高的兴趣，他说：“是个好想法，以后你们干完坏事就可以往那里一躲。” 众人谈了半天，却少见的没听见项天明说话，这可奇了怪。他们扭头一看，项天明正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他的脸上露出了猪哥一样的笑容。 “小项？”李振踱着小碎步走过去问道，后者依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而发笑时而撇嘴，看上去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你小子！”李振猛地一拍项天明的肩头呵斥道，后者立马抖了一下，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怎，怎么了？”项天明一脸懵逼地问道。他迅速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三张坏笑的脸。 “你小子在看什么？”李斯特凑上来好奇地问道。“看飞船啊，我刚登上飞盟的官网浏览能兑换的飞船，好多，好大，好帅！”项天明兴奋地说道，甚至一连用了三个好字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听到项天明的解释，李振哈哈大笑，而小a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只有李斯特忍不住捂着脸嘴角抽搐。 “你是看上什么东西了？”李斯特怀疑道。项天明尴尬地挠挠头头皮，有些窘迫的说：“看到是看上了，就是积分不够，差一些。” “差多少？”李斯特咬着牙问道，他自己手里还有三十万积分，小a也许也能想想办法。反正这船又不是项天明一个人用。他俩现在也基本是和项天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投资在硬实力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差二百来万。”项天明扭捏着说道。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李振笑盈盈地问：“是不是看上那艘开拓者级飞船了？”“诶，你怎么知道？”项天明疑惑道，他明明还没有说啊。 “因为联盟内部现在能提供的仅依靠十人以下船员就能操纵的远航类飞船只有那种开拓者级，这还用我猜吗？”李振自信地说道，想了想，李振又说：“想法很好，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四百万积分？” “这……”项天明嗫嚅着迟疑道，他和李斯特和小a面面相觑，脸上都只有为难两个字。“我倒是不急着要，但是你有了四百万积分要先找我。”李振微笑着摇晃着食指又补充道。这就奇怪了，李振看起来并不像缺钱缺积分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要求呢？三人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虽然不知道李振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是料想李振也不至于坑害他们，加上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也就答应下来。想来只要再找到几个星门那样的奇观就能攒够积分了，大概吧。项天明自己心里也没谱地想到。 “不要担心，小伙子，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也许你能给我找来几个星门这样的大家伙。”李振半是打趣半是鼓励地说道。“既然这些破事都完了，喝酒去？”李振又提议道。 有人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这句话项天明是还没想明白，但只有一件事他现在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就绝对已经喝够了。环顾四周，他们四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商业街的步行街路面上，时不时有路过的人对他们投以鄙视和厌恶的目光。这大概是由于身上的那些不明棕褐色固液混合物，闻上去全是刺鼻的酒精和发酵味儿。 “呃~”项天明呻吟了一声，随后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只能一点点勉强靠着墙站住。视野开阔起来的好处就是可以把地上躺着的三人死猪样看得清清楚楚，项天明忍不住唤醒个人终端给他们来了一张合照。 接着投在视网膜上观看起来，但就在仔细欣赏同伴们的丑照的同时，他注意到画面中三人对面那条小巷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 第277章 命案 项天明关掉个人终端，尝试着用肉眼去看那人形到底是什么。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要命了。项天明注意到那人形以一个特别奇怪的姿势倚着墙面躺着，看上去特别无力和瘫软。头部与其说是靠在墙面上休息，不如说是因为脖颈无力而毫无生气地抵在上面。项天明自己想了一下，那姿势换做自己，喉结那地方肯定会特别难受。 他忍不住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巧一旁的酒吧大门被打开有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他身后的灯光正巧投射到小巷附近，使得项天明勉强看清，那人形的脸上，没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血洞。 项天明被吓得忙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没站稳就向后摔倒在地，正好压在了小a和李振的身上。后两者哼哼唧唧了几下，显然还没有醒酒。而项天明一头冷汗，酒劲儿一瞬间没了大半。 “我说哥几个，醒醒。”项天明吞了下口水，赶忙伸手在其余三人的脸上狂拍了几下喊道。“干……什么呀？”李斯特嘟囔着问道，一张嘴那股酒味儿都要溢出来了。“拿酒来！”李振更是一把推开项天明，大声喊道，似乎还沉浸在梦中。 “嗝……怎么回事，项天明？”只有小a打了个酒嗝上半身坐起来问道，但他脸上迷迷糊糊的样子说明他也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项天明虽然也能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冷不丁一看还是免不了被吓到，不过也慢慢缓过劲来，重新站起身给了躺在地上的三人一人一脚，催促着他们快站起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项天明右手扶着李振，左手拉着李斯特问道。“斗神麽根神么鸭，九十个仁啊？”李斯特口齿不清地抱怨道，随后他用力挣脱项天明的手，借着酒劲往前走，没走几步突然哇呀一声身体后倾。 “是，是个私人！”李斯特瞪大了双眼惊恐地说道，随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弯腰吐了一堆糟糕的物体出来。这下四个人都清醒了许多，谨慎地打量起这具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死者是名年轻男性，双腿抵住墙根儿，背靠墙面，头无力且不自然地拧向步行街方向。 “我的老天……”小a用力抹了把脸攀着李振的肩头感叹道。“艹，都什么事儿这事，治安官，联系治安官。”李振也从醉酒状态中勉强恢复过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按耳边的个人终端。 “所以，你们是无意中发现这具尸体，并且当时也没有其他人路过？”身穿得体制服的女性治安官一边往全息界面上挑选图片并添加证词，一边问道。 “没错，除了另一个喝醉的酒的中年人，不过我估计他根本没看见。”项天明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有些头痛地回复道。他扭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小a和李斯特，两人有些没精打采的。 “我们还有一人呢？”项天明强打起精神问道，本来就已经是凌晨时分，又喝多了酒，他其实精神也不怎么好。 “你是说与你们同行的那名男子李振？他是飞盟高级成员，单独有vip问询室。”一直观察着项天明三人的另一名男治安官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后解释道。“所以，你们四个都是飞盟的人？”他又问道。 “当然！我们今天刚成为正式成员，所以要喝酒嘛！”李斯特不停摇晃着脑袋回复道，看上去酒劲还在，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 “行吧，在这里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女治安官写完最后一笔，把记录反过来递给项天明说道。 “我想知道，这事很常见吗？”项天明迅速签完自己的名字，把东西递给小a后扭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两名治安官又问道。男治安官低下头去叹了口气说：“别瞎打听，对你们没好处。只不过，最近的确是多了很多行径特别恶劣的凶杀案，还都是对乞丐下手。不过我说你们这些醉鬼也最好小心，毕竟成为非盟成员可不简单，我可是羡慕着呢。” “各有各的苦要吃哦。”项天明苦笑着把三人签完字的文书交还给女治安官，后者随即把门打开，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三人又在外面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李振，后者折腾了一宿，已经是昏昏欲睡。项天明拍拍躺在沙发上已经快要睡死过去的李振说：“走了，老大。” 李振随即从梦中惊醒，右手如闪电般掏出手枪眼看着就要进行一波腰射，幸好在手指扣动扳机之前他看清了面前的人脸，长舒一口气把枪放了回去。“要打出去打，别死在治安局，我不好处理的。”刚收拾完东西从问询室出来的男治安官看见这一幕指了指外面依旧灯火辉煌的街道提醒道。 走出治安局，四人迎面被一阵清冷的风撞上，阵阵寒意顿时让四个瞌睡虫清醒了不少，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3号中央交通站走，那里是这附近好几个街区的交通要道，也是去五区和飞盟办事处的必经之路。 “艹，真冷啊。”李斯特抱着自己忍不住抱怨道。“也许是空气净化系统在全功率运行的结果。”小a猜测道。 大街上灯火通明，但是却已经没几个人，偶尔能看见零零散散几个乞丐躲在排风扇后面睡觉，地下酒吧排出的废热能够让他们身体没那么僵。 “今天真是晦气！”李斯特瞅了一眼那些抱在一起的睡觉的乞丐咒骂道。“看来即使是联邦腹地，谋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项天明想起那个被挖掉双眼的人和临走时那名男治安官的话感叹道。“当一个社会陷入停滞就会是这样，人们已经习惯于对任何事情保持冷漠和麻木，只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值得关心。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你用不着对人性有什么期待。”李振穿着风衣比项天明他们要好点，吐出一口热气评价道。 “要是大家都是温和善良的人，这样，社会也许就会变得更好吧。”项天明接着说道。 “我看那倒也未必。”李振木着脸反驳道，看着项天明三人有些不解地眼神他又缓缓开口：“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不坏也不好。之所以有些人表现得温和恭良，那是他没有把恶的一面向你展现出来。 说到底，人往往不是因为善良而守序，而是因为守序而显得善良啊。善良永远不是我们的最终追求，对彼此的相互尊重才是。可惜，对一部分人的尊重事实上就是对另一部分人的歧视，人类的悲哀之处也就在这里。” 项天明沉默了，看着眼前的路没说话，这个话题也许是有些过分沉重了。“说的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快走吧！”小a抱怨道，随即加快了脚步。 第278章 连环杀手 “昨日，比邻星太空港再度发生一起针对乞丐群体的谋杀案件，现场的治安官向我们介绍说这已经是本月初凶案以来的第十次模仿作案，治安当局正加派人手对其进行调查。请广大市民朋友放心，治安局已初步确定，所有受害者都是长期游荡在街区的乞丐，大家不必恐慌。接下来，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最近愈演愈烈的边境摩擦上……” “把那玩意儿关了吧，我还想多睡会儿。”项天明躺在椅子上困得不行，带着倦意说道。咔哒一声，波波耶娃便直接关掉了星际电台，转而播放起一首柔和的安眠曲。 “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今天给小乞丐办理出院手续吗？项哥？”小a从货舱连接驾驶舱的门后走进来问道。 项天明伸出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晃后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是……好吧，等我一下。”项天明几乎可以说是挣扎着起身，接过小a递过来的牙自洁药片就往嘴里丢。 “今早上有什么吃的？”项天明顶着脸上两个巴掌印问了一句。两片皱巴巴的面包片叠在一起被递给项天明，“就剩这个了。”小a回复道。项天明接过来打开一看，面包片之间果然夹着挤出来的糊状蛋白条，闻上去好像是水果口味。“也行吧。”项天明说道。 “老李呢？”等到嘴里的药片分解干净，项天明便咬了一口面包片问道。小a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唉，算了，懒得管他，应该也出不了事，我们这就动身。”项天明迅速把面包片吃完说道。 “项哥，我觉得还是得给小乞丐起个名儿，老是这么小乞丐小乞丐的叫我心里膈应得慌。”走在从五区公共停机坪前往私人诊所的路上，小a提议道。项天明正在打量这街区周围来往的人和物，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附和了一句。 “但我是真不知道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在独立星系，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它代表着你来自什么地方，什么家族。可小乞丐他……”小a为难地说道。 “你就先问问他呗，搞不好人家还不想要名字，就乐意你小乞丐小乞丐的叫他。”项天明回想起之前小乞丐的怂样忍不住吐槽道。“别呀项哥。”小a急忙道。 “诶，两位，不好意思，麻烦让让。”就在两人边走边说话的时候，有个戴着口罩的工人推着一小推车工具从他们面前走过来喊道。 项天明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小推车里的东西，都是些沾满了速干水泥的多功能扳手，钉枪一类的工具，部分工具还用红布包起来看不清是什么。 小a和项天明没多想就要侧身让开，一身污脏的工人向他们道谢并迅速推起小车往前面走。但就在这人走过他们身边那一瞬间，小a和项天明面面相觑。 “站住！”项天明突然转身回去喊道，几乎是同时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快要伸到项天明的面门。项天明来不及避让正暗道完蛋，却见小a粗壮有力的手紧紧抓住那‘工人’的左手腕，堪堪停住了匕首。 项天明立即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帮忙，谁曾想那‘工人’直接放掉匕首，手臂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变得绵软起来，直接从小a手中滑脱出去，转身就要跑。 项天明哪能允许，可是那孙子跑的极快，两人根本追不上，眼看着就要脱离视线，情急之下，项天明不得不掏出电磁手枪来了一发。 那人被打中右腿小腿，脚踝直接炸开变成血雾，但他竟然只是身形一颤，干脆手脚并用趴在地上狂奔，速度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转眼就消失在了一道小巷子里。等项天明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除了一连串血迹再无什么别的东西。 “通知治安官吧。”项天明看着地上已经凝固成油膏状的血液，心情沉重地说道。 “怎么又是你们？”男治安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街边小巷里警戒线里面那具颅骨严重变形的尸体问道。“我们原本的打算去私人诊所看望朋友，路上遇见一个工人打扮的男子，他走过我们身边之后，我们闻到了血腥味。我们将其打伤，但是其余的，一无所知。”项天明叹了口气解释道。 “血腥味？”治安官挑眉问道。“他身上好像没有，是从这具尸体上传来的，大概刚从案发现场逃离就被我们撞上。本可以蒙混过关，但是不巧，味道已经散发开，还被我们闻到了。”小a想了想解释道。 “这尼玛的，又是他，难搞。”男治安官闭上眼睛抱怨道。 “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左手虎口有老茧，应该长期握枪。此外，他用左手攻击，落地先用左手撑地，大概率是个左撇子。 他的心理素质很好，身体素质更是变态，被我用电磁手枪打烂一只腿居然直接手脚并用奔跑，加上血液凝固速度奇快，怀疑进行过人体改造。 所以综上所述，这根本不是你们对外说得那样，不是模仿作案，而是有目的的熟练杀手犯罪。”项天明看着治安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点意思，你们飞盟的都喜欢没事盯着人看吗？”治安官戏谑地问道。“不，我只是习惯了观察，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有趣不是吗？有相当部分的艺术灵感就来源于对生活孜孜不倦的观察不是吗？”项天明回复道。 “行了，我不在乎什么艺术不艺术的，去那边做个详细的笔录吧，多点客观事实，少点主观判断，我会很感谢的。”治安官露出一个微笑说道。 项天明和小a点点头就打算往一边走，没走几步却被治安官又喊住了。“项天明，艾默尔。是这两个名字吧？你们要去看望的朋友好像也是个乞丐对吧？”男治安官用一种审视的奇怪目光问道。 “所以？”项天明感到有些被冒犯，皱眉问道。“所以，你们也许应该看好你们的朋友。因为根据我们的初步勘探，我们在犯人消失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张皮，一张仿佛是蛇蜕般的右脚形状的皮。”治安官挑眉警告道。 第279章 凶虎 向治安官道谢又做了笔录后，项天明和小a便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朝着安置小乞丐的私人诊所奔去。在看到小乞丐无事之前，他俩心里现在都七上八下的。 “诶，站住！干什么的？”正在前台值班的男护士看见两个黑影直愣愣地往里面病房冲，还一个招呼都不打，连忙用身体拦住他们问道。 项天明勉强停下，而体重大的小a就很难刹住车，一下子把男护士撞了个趔趄，逼到墙边上去了。“别别别，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没有恶意。”项天明看见男护士手摸向腰边就开口就要摇人便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安抚道。 “对对对，七号房，前几天刚住进来的一个男病人，那天也是我们……我们两个家属送他来的，记得不？”小a也帮忙解释道。那护士看了看他俩，似乎不想作假，又开口问：“还真是怪，刚才也是有个女的进去七号房了，也说是家属，你们家里兄弟姐妹挺多啊？” 项天明和小a正要往里走，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什么叫还有个女家属？这小乞丐要是有家里人能把他丢这儿不管？正当三人都在诊所门口面面相觑的时候，从里面走廊传来一声怒斥。 “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啊？看老娘不打断你们的腿！”换了一身套宽松练功服的刘娇虎眨眼间就冲了出来，两只比小a还粗的手臂在空中只是随意挥舞了几下便掀起阵阵破风声。 “咦？怎么是你们？”刘娇虎在看清了来人以后吃惊地问道。她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住，但是某个倒霉蛋还是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我们来探望病人，你也是？”小a从男护士身边绕过去反问道。“差不多，就是过来给我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朋友。”刘娇虎打量着项天明和小a说道，想了想她又说：“我妈的事谢谢嗷，我老早就劝她找个靠谱点的机构看看病，这下算是有盼头了。” 虽然这口音从刘娇虎口中说出来有点意外的合适，但是项天明还是有点被雷住，这姑娘到底是和谁学的这大冰碴子味儿啊？ “你朋友还挺多，这都能遇到。”项天明下意识白着脸后退了一步吐槽道。“嗯哼，那可不是嘛，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能住上诊所，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傻子愿意花这冤枉钱，不过嘛，也算他积德。”刘娇虎嘴角微微弯起笑道。眼见没啥可以激动的她也就双手抱起慢慢转身往回走，而项天明和小a则有了一股预感。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个乞丐？”小a小跑上去附在她耳边好好奇道。刘娇虎伸出左手一把推开前者，骂骂咧咧地说：“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啥？没错，是，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 小a扭头和在原地呆住的项天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怎么能这么巧的震惊。得，又得共处一室了，项天明捂脸痛苦地暗自抱怨道，但脚下还是动起来，朝着七号房靠近。 “嗯？你俩咋还跟着我？”刘娇虎走到七号房门前停留了一下，一眼就看到身边的两个人问道。“那什么，其实就是我们送他来这儿养病的。”小a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啊？”刘娇虎大嗓门儿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丝毫没注意到房门的把手都快被她拧下来了。 “把手！把手！”项天明哭笑不得地提醒道，刘娇虎老脸一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之前自己说的话，还是因为手上拧成麻花的半截把手。 “…………”小a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项天明。一个房间挤了四个人，三个人却尴尬得不能说话，只剩躺在病床上的小乞丐看着看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三人感到有些奇怪。 “你们……认识？”小乞丐半晌问道。项天明点了点头，刘娇虎则假装四处看风景。“哼恩，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挺担心的。就是专门针对乞丐的连环谋案，你知道吗，小乞丐？”项天明咳嗽一声问道。 “知道，但我不会那么倒霉吧？对吧，刘姐？”小乞丐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刘娇虎问道。这下刘娇虎是不想说话也得开口了。“当然不会，有我罩着谁敢？另外，那边那两个，你们听好了，人家有名字，叫红毛！”刘娇虎恶狠狠地说道。 “红毛？这……他之前明明说自己没有名字啊。”小a略带委屈地解释道。被刘娇虎唤作红毛的红发乞丐尴尬地摸摸头，在刘娇虎逼问的眼神中只好解释：“那什么，我不是怕说出来被人笑话嘛，而且当时你又那么凶，我有点怄气……” 小a和项天明也是服了这人，但在刘娇虎面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行吧，那你伤养得怎么样？好了就快出院。这儿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小a有些急躁地说道。 没想到红毛还没说话，刘娇虎却先炸了锅，转过身来怒发冲冠，双眼瞪得通圆，一副要动手的表情。“诶，有话好好说，有话……躲开！”项天明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刘娇虎沙包大的拳头向他砸了过来，这下他猝不及防恐怕是要被直接命中。 小a想要拦住这一拳，却也为时已晚。被刘珍改造过，作为目前强化最成功的人，刘娇虎的身体素质堪称恐怖，项天明只觉脸上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紧接着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溅到了自己脸上。 “拿命来，你这小贼！”刘娇虎怒喝道，接着拨开已经看傻的小a又是一拳用力挥出。而这时项天明才回过神来睁开眼，正好看见一道人形突然从刘娇虎拳头前面浮现，随后倒着拍在门板上。 “啊！！！”躺在床上的红毛看着自己胯下已经大半个刀身没入床板的匕首尖叫道。床单上有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打湿。这小子确实是挺倒霉。 第280章 猖狂的凶手 “呃~疼~”那人形的手脚都已经变形，却还是从嘴里说道。“是那个杀手！”项天明看着那人形赤裸的没有鞋具的右脚喊道。此时刘娇虎已经走上去把杀手脚边的刀给踢开，坐在床上的红毛看着这一幕惊恐地吞了下口水，随后干脆跳下床躲在小a后面。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那杀手的手居然已经自己回正过来，项天明和小a亲眼看着见那家伙双手用力把自己嵌进门板的头拔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带有高温的难闻气雾，杀手的身形再次凭空隐匿，消失在众人眼前。 刘娇虎和项天明等人正打算想个法逼他出来，却看见床边的玻璃突然碎裂，小a靠得最近，当即抄起一旁的铁凳子就砸过去，却什么也没砸到。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被刘娇虎刚刚让开位置的病房门居然自己打开，产生一条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外面随即传来那男护士的惊呼声，大家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该死，又让他跑了。”小a抱怨道。“刚才我察觉你们背后的房门居然在闪烁，于是试探着打了一拳，没想到还真是。听上去你们打过照面？”刘娇虎捏了几下拳头看向项天明和小a问道。 “是，当时他刚行凶完毕，我们打断了他一条腿，可是他刚才……”借着肾上腺素的劲儿，项天明靠近刘娇虎解释道。“我看见了，他的身体本来不死也残废，结果下一秒直接恢复了。”刘娇虎皱眉道。 “而且还留下了一滩水和猪肉骚味，真是奇怪。”小a走到门边，把地上烟雾散去后地上凹陷处的积水沾了一点，又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后说道。 “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想要下死手，不过为什么非得是乞丐呢？”项天明疑惑道。“因为他们大多年老体弱，要不就是疯疯癫癫，这种被主流社会所下意识排挤的边缘群体死了也没人关心，是绝佳的谋杀目标。”小a抓住还未从惊慌中缓过来的红毛扭送到众人中间站好后说道。 刘娇虎听得眉头紧皱，但也知道这话还真没什么错。“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什么线索，破案还是交给治安官操心吧。目前保住这家伙的命才是真的。”项天明有些伤脑筋地说道。“哼，就知道你们靠不住。不过也的确用不着你们就是了，我一个人就能把那小贼打趴下！”不知怎的，刘娇虎像吃了炸药桶一样嘲讽道。 “第一，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家伙不是正常人类，很难说还有没有其它招数，你不一定能护红毛周全。第二，我记得你和商业街那边好多乞丐都认识吧，他们呢，你能顾得过来吗？”小a反驳道。 “你放屁，老娘的事不要你管！”刘娇虎扯着嗓子回敬道，这嗓子把正在外面查看情况的安保人员都惊动了，打开门正好看到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血迹，闻到臭味。看着保安和诊所医生那不妙的表情，项天明知道事情坏了。 “刘姐，你回去吧，真不用这样。我和老鼓他们能照顾好自己，这都在街上混饭吃多少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见过？”红毛跟在刘娇虎的步伐后苦苦地劝道。从私人诊所被赶出来后，红毛只得往商业街那边走，他和同伴一般在那个地方乞讨。项天明和小a紧随其后，同时留意着周边可疑的人物。 “我说怎样就怎样！老娘就不信了，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对你们乱搞！”刘娇虎霸气地说道。“姐，你就听我一句吧，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那还需要打打杀杀的啊，现在都是人情世故。况且你家里不是有事么……你快回去吧，我们没事的。”红毛又劝道。一狠心他干脆拉住刘娇虎的右手想要将她停住，但红毛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比得过刘娇虎那普通人大腿粗细的胳膊，只能是随着刘娇虎手臂的摆动成了挂件，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就在项天明和小a想着如何开口地时候，刘娇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红毛一下没抓稳，直接摔在了地上哎哟一声。看着面前已经拉起警戒线的古董行小巷子，还有明显一愣的男治安官，项天明也就明白这里也出事了。 “又见面了。”项天明苦笑着走上去和男治安官打了个招呼说道。治安官盯着项天明，又偏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小a，红毛和刘娇虎，不无讽刺地说：“怎么现场总能见到你？” “我也纳闷呢，又是个乞丐？”项天明往小巷子里望了一眼，虽然黑咕隆咚地什么都没看见，但是那股血腥味儿根本掩盖不住。 “不是一个，是两个，这家伙太疯狂了。”治安官叹了口气说道。“老鼓？小四儿？王麻子？烂脸？”项天明身后传来红毛的呼喊声，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我们正愁找不到遇害者信息，让你朋友来看看？”治安官放下手里的工具挑眉问道。“怎么回事？”刘娇虎按耐不住径直走过来问道。“你和红毛戴上防护，进去看看吧，要做好心理准备。”项天明没敢抬头看刘娇虎，偏过头去说道。 “啊，你是说最近那个专挑乞丐下手的连环杀人魔？”李振坐在项天明和小a对面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项天明浅浅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酒精，点点头。小a看着窗外，街上行人比起之前已经有了明显下降，尽管目前还是只有乞丐受害，但没人想赌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这事儿听着有些蹊跷啊，这家伙到底是一个人犯案还是团伙作案？按你们所说，被打掉一只脚，不可能立马又长出来啊。还有你们说手脚变形还能自己回正，这不成了纯纯科幻片了么？”刚从吧台又点了几杯酒的李斯特走过来坐下吐槽道。 “所以我怀疑那是个改造人，拥有光学隐形和快速恢复的能力。”项天明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问题是目的呢？这么个狠角色，杀乞丐图什么？这种家伙不该去找点其他狠角色才过瘾吗？”李振拿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反问道。 “也许她就是心理变态？”李斯特翘着二郎腿说道。“死者除了是乞丐，还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李振叼着吸管依旧喝着他的维你命问道。项天明挠挠头想了想说：“好像这些死者都经常在比邻星太空港五区活动，他们还都和红毛，老鼓他们认识。最近的几名乞丐死者基本都是那天我们在古董行门口碰见的那批人。”项天明说完咦了一声，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 “嗯哼，都是乞丐，彼此认识，大部分和你们见过面，活动范围都在五区。你们知道我联想到谁了吗？”李振靠在沙发背上挑眉问道。“谁？”项天明，小a和李斯特三人齐声问道。 “刘娇虎！”李振放下维你命，双手交叉，坐正了说道。 第281章 目标刘娇虎 “你是说，刘娇虎就是凶手？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见是个男人！”小a惊异道。李振摆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说她是凶手。我是说，这事恐怕和刘娇虎有关系。” 项天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斯特则直接吐出一个词：“有人要对她动手？”李振缓缓点了点头。“为什么，这，这有什么关系？”小a迷茫地问道。 “你们第一次见到那帮乞丐是在哪里？周围发生过什么事，有什么人？”李振循循善诱道。“在古董行门口，那两个装成鉴宝人的乌托邦成员，还有刘娇虎。现在看来，交易古董就是个幌子，是乌托邦和刘珍做的交易。”项天明回复道。 “针对乞丐的连环杀人案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李振又问道。“好像就是我们来比邻星太空港那天，或者再往前一天？”这次是李斯特说道。“可以去查查古董行是不是刚好在你们到的那天开业。”李振老神在在地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刘娇虎和那些乞丐有什么联系？”李振又吸了一口维你命问道。“刘娇虎当年是和刘珍从乌托邦逃出来的，一开始流落街头，因为被人体强化，似乎帮乞丐们打抱不平过，很受五区乞丐的尊敬。本身刘娇虎和刘芷婷也就住在附近的贫民窟，那里也有许多乞丐来往。”小a一点点回忆道。 “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将刘娇虎在这里的痕迹抹掉，针对这些乞丐的封口行动就必不可少，就像是某种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先把可能暴露计划的人排除掉，下一步才是正式动手。”项天明面色凝重地说道。 “正是如此。要知道，刘娇虎和她妈妈，还没来得及搬家接受飞盟的庇护呢。有些人恐怕很着急啊。”李振吸干最后一口维你命站起来说道。 “乌托邦……”小a想起出那个神秘组织的名字，缓缓念道。“好了，我该回飞盟做些准备去了。另外，上次我帮你打听了一下，霍特那边倒是值得一去。危险性不大，最好能给我们把那套技术资料搞来。如果没记错的话，霍特的实验设施就在火星，你刚好顺路。”李振披起自己的夹克又提醒道。 “我现在哪有这心情。”项天明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后说道。“那你最好有。你要记住我们这些尝试冲破文明区封锁的行动已经展开，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站我们和站我们对面的都有。时间不等人，我们需要尽快加强自己的实力，一切的技术，资源，人力我们都要。 否则，保守派势力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李振临走前提醒道。项天明瞬间会意，表情凝重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贫民窟，一个从未在人类文明历史长河中消失过的名词。不管内涵和外延如何变化，只有一点是难以改变的，那就是穷苦人家对其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 项天明再次带着小a和李斯特朝着记忆中刘娇虎和刘芷婷家的方向行走在这堆庞大的破烂中。一路走过来，景色和上次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抱团挤在垃圾桶和入口附近的乞丐要少了很多。这里的很多居民在路过项天明他们的时候，也故意偏过头去，尽量离得远远的，好像生怕扯上关系。即使是不得不迎面相遇，这些本地人也必定不会与项天明他们发生眼神接触。这种微妙的排斥气氛让人十分难受，特别是联想到上一次刘娇虎带他们进来的时候，那股和善的氛围，就更令人感叹了。 “好像到了，项哥。”小a一眼就看到了阶梯尽头那处用各式各样材料打满补丁的墙壁，那块发白的紫色布片还好端端呆在那里，也就是说刘娇虎还没有更换家门的‘钥匙’。 “在吗？刘娇虎？刘芷婷？”项天明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并拢食指和中指敲响房门问道。路过的几个衣衫不整的人纷纷看向这边，有个戴着蓝色鸭舌帽的家伙嗫嚅着嘴，却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好话也许是唾骂，也许只是一段无意义的音节，谁知道呢？ “谁？”有道明显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充满压迫感的询问突然从墙后传来，不用猜肯定是刘娇虎，刘芷婷身体弱，大概率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是我们，我是项天明。”项天明迅速回复道。项天明听得门后一阵叮叮当当的响，等了一会儿却没看见房门打开，正奇怪时，门右边的一块金属铁皮被人从内部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肌肉女刘娇虎。 “还真是，你们来干什么？”刘娇虎疑惑道。从她现在脸露出的位置和她原本的身高对比来看，这家伙现在肯定是弯着腰，身体一定很不舒服，于是小a急道：“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吧，有事要和你说。” “不行！有话就在这儿说！我发现每次你们一出现，我朋友就会……”刘娇虎声音猛然提高一个八度拒绝道，虽然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项天明他们都懂。他们这几天是有些过于像灾星了。 “好吧，那就长话短说，小姑娘。你被盯上了，有人先拿你的朋友们开涮，免得他们捣乱，就这么简单。”从进贫民窟开始就憋了一肚子不爽的李斯特抢先说道。刘娇虎听到这话脸色直接变黑，气流在两个鼻孔间一进一出，都快赶上风箱了。 “你们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刘娇虎愤怒地说道，随后干脆脸移开，哐当一声把门掀到一边去，露出她整个身体。。 项天明一下子就顶不住，后退了几步，这恰好又被刘娇虎视为心里有鬼的表现，使她愈加暴怒。“快说！”她追问道。 “嘿，冷静些，冷静些好吗？我们要是想害你和你的朋友，干嘛不在一开始动手，不在你家里动手，不在私人诊所动手，更不在你一个人的时候动手？”小a反问道。此话一出，刘娇虎明显愣了一下。 第282章 转移 “那谁知道，也许在诊所那个怪人是你们的同伴，你们见一击不成被吓到，于是没有动手，这不是很合理吗？”刘娇虎又反驳道。项天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说你当我们是秦舞阳呢，临阵脱逃？我们这几天忙上忙下的，都是为了你们，能不能理智点？ “哎哟，那我直接在你家门口摆个炸弹给你炸了不就得了，还跟你在这里废话？哎哟！”气不打一处来的李斯特忍不住吐槽道，随后一拳砸到边上的栏杆，疼得直跳。 似乎是因为这话有道理，也有可能是认为李斯特这活宝样不可能是杀手，总而言之，刘娇虎暂时放松了拳头，给他们让开了路。 三人鱼贯而入，在刘娇虎的持续注视下环伺房内一周，正好看到拿着小刀畏畏缩缩躲在里屋门口的刘芷婷。门口附近摆着几口大行李箱子，里面放满了衣服和药品，显然是正在准备搬家。 “小虎，是谁啊？”刘珍的声音从最深处传来。至此，项天明一行人终于算是完全松了口气。“很好，都还活着，很好。”项天明一边打着颤，一边说道。 “现在就走，把药品带上，其它的暂时别管，先去飞盟办事处。”项天明直接以命令的口吻指挥道，小a和李斯特随即便打算进里屋把刘老太太扶出来。“站住！你们疯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要！而且还没给我解释到底什么叫我是他们的目标！”刘娇虎气势汹汹地拦住小a和李斯特质问道。至于刘芷婷，她看见是项天明一等人后便急着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东西，项天明认出来有些还是当时萨马特让他转交给刘芷婷的。 “这事比较复杂，等到了飞盟，我们会和你慢慢解释。等他们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了，你再想跑就来不及了！”小a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里走，但是刘娇虎的力气属实大得离奇，小a虽然让刘娇虎要两只手去拦，但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 就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里屋的刘老太太发话了：“虎子，听他们的，我们先走。” 刘娇虎没回话，而是依旧拦着小a和李斯特，她身材高大，肌肉有力，搁哪儿一站跟门板没区别，确实是过不去。 “娇虎，听妈妈的话，好吗？”刘娇虎的身后又传来老太太的请求，这下刘娇虎是真的不让不行了。她阴沉着脸让到一边去，孩子气般面朝墙壁，看也不看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个比小a还健壮的女子终于露出了她不同寻常的一面。 “虎子，你怎么不进来？”刘老太疑问道。“你什么都听他们的，还要我做什么？”刘娇虎气鼓鼓地回道。这下大家都明白刘娇虎是像个小女孩那样天真的嫉妒了，就连一直忙着打包东西的刘芷婷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安慰道：“娇虎，我想他们肯定是有苦衷，你别生气。反正我们早晚也是要搬过去的，有人到时候帮我们搬，那不是更好吗？” “你想一想，这几天出事的人，是不是都是你熟悉的朋友？哪怕是为了他们，为了那一丝可能性，你也应该带着你母亲和我们现在就离开。”项天明强忍着不适也劝道。 “……”刘娇虎肩膀上下起伏很大，显然是气还没消，这可愁坏了大家伙儿。“娇虎啊，你还记得妈妈我曾经怎么说的吗？你告诉我。”老太太气息平稳地问道，仿佛早就知道刘娇虎会这样闹腾。 “不合理的愤怒……是遇见恶魔的前兆。”刘娇虎背对项天明等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对了，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愤怒？”老太太又追问道。“我感觉……一切都变了，事情不再像往常那样受我控制……我知道了。”刘娇虎终于转过身来回答道，随后走进里屋，很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还等什么，走吧。”老太太和蔼地笑道，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还曾在病房里曾经那样的歇斯底里，那样的癫狂。“芷婷和我们一块儿吧，东西等他们来收。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老太太又看向刘芷婷劝道。 “没问题，东西我都收拾差不多了，只希望有一天还能回来，这地方现在是我唯一能和我弟弟……”刘芷婷略带悲伤的说道。 “行，我来拿行李，走吧。”小a随手合上一箱装有衣物和药物的行李箱后说道。 当天将刘娇虎一家安全送到飞盟办事处，再在李振的协调下安排好临时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总的来说，刘老太对飞盟提供的vip包房还算满意，而刘娇虎和刘芷婷更是看着房间内没见过的东西好一阵子好奇。 “那我们先走了。”项天明站在干净安全的合金门边看向门内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的刘娇虎说道。“等等！”刘娇虎突然喊道。她脸上带着某种犹豫，这种表情似乎从来没向项天明他们表露过。“怎么了？”李斯特随手拿了盒维你命一边喝一边问道。 “谢谢！”刘娇虎破天荒地有些扭捏道，似乎是还有些不习惯这样道谢。项天明虽然恐女症依然发作中，但还是心情舒畅了不少。“所以，他们真是奔着我来的？那，红毛他怎么办？”刘娇虎又脸色一暗问道。 “这，目前来看，你是某些人目标的可能极大。至于为什么，恐怕，有些事你得去你母亲，她要是愿意告诉你，我再说也不迟。至于红毛你放心，飞盟那边派出了人手看着，另外我估计治安局也意识到红毛的重要性，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他熬过今晚问题不大。明天一早我去找他，再想办法。”项天明神情复杂地回复道。 “我妈？这关她什么事？”刘娇虎又提高了嗓门问道，眼看着又有要暴走的危险，项天明吞了口吞口水，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回答。 第283章 新情况 从刘娇虎一家的临时住所回到白星号上时比邻星太空港的模拟灯光已经调整为了日间模式，还算柔和的光线从头顶洒下，照亮大街小巷里的一切。 尽管出于成本考虑，比邻星太空港甚至没有模拟一个太阳出来，有的只是泛白的天顶幕墙，但这对于底下的芸芸众生来说也多少能起到一个安慰作用，就好像生活如人类千百万年来一样，是稳定的，真实的。 更别说联邦总是报道在某些边缘的星区，特别是被私人企业和组织掌控的工业站点里，除了必要的光源，连日光模拟和空气都没有。这使得大多数普通人对于太空港糟糕的生活质量都能勉强忍耐住，等待下一个二十五小时的到来。 “最后还是六老太太给我们解了围。”小a和项天明并排走着感叹道。“就是不知道她把刘娇虎叫进去会怎么解释，刘娇虎那暴脾气可不好对付。”项天明带着几分倦意说道。他们忙活了大半天，晚上还没睡觉，多少有些疲倦了。 “嘿，你们瞧！”李斯特跟在他们身后，漫不经心地走着，随脚踢在路边的花坛上，居然有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从花坛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张着唯一的一只大眼睛观察着周围。 “这是什么东西？”项天明扭头看去，忍不住好奇道。这小家伙浑身毛茸茸的，在花坛里跑来跑去却没有沾上一丁点儿尘土。短且平滑的裂口式鼻孔，不注意看的话大概率会以为是道愈合的伤疤。 “市政局专门养在绿化带里的吗？”小a问道，随即蹲下身尝试着抚摸这巴掌大小的黄棕色生物，却被灵巧地躲开。“看着像老鼠，但是不是，这家伙能干嘛？给植物松土吗？”李斯特疑惑道。 “诶，不对啊。我记得联邦不是明令禁止太空港饲养任何生物吗？说是为了减少病毒传播，变异可能性，减轻海关压力来着。”项天明一拍脑袋回忆道。 “吱吱！”那只黄皮老鼠样的小东西似乎也察觉到了三人态度的变化，开始慢慢往植物丛里退，粉色的小爪子一点一点挪动着，看上去还真是有几分可爱。 “小家伙？”项天明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蛋白条来，撕开包装，强烈地糖精和添加剂味道就飘散出来，黄皮耗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小脑袋左摇右晃，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嘬嘬嘬！”项天明继续蛊惑道，把手上的蛋白条往小家伙面前递，没想到这黄皮耗子居然在一阵烦躁地翻滚和转圈后选择了掉头离开。但此时为时已晚，项天明的手已经离得很近了，把蛋白条丢到小东西的行进路线上，趁它上前嗅探的时候立马抓住了它。 “吱！吱吱吱！”小家伙发出尖锐且持续的喊叫，似乎是感到有些愤怒，也许更多是不安。但是项天明已经不打算把这可怜的小家伙放回去，因为三个人看着小东西缓过来的肚皮上的精密机械装置，已经感到了不妙。 “初步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是经过人工改造选育过的物种，与星际灰鼠和格利内鼯鼠的血缘关系比较接近。它腹部被植入的东西是个能迅速释放气体的容器，远程开关控制。容器内部的成分目前还在测定，不过明显带有腐蚀性，连一般的玻璃试管都装不住。你们又算是立了大功啊。”李振手里握着一份薄薄的化验报告单从飞盟办事处的小型化验室走出来后说道。 “又是和高科技有关的间谍技术？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它也甩到乌托邦的头上？”李斯特打了个哈欠后问道。“也不一定吧，这玩意肯定不能只有一只，必然是成规模的投放，看上去更像是为了让整个太空港荒废而下的死手。乌托邦只是想要带走刘娇虎不至于和联邦撕破脸皮到这个程度。”项天明思索道。 “那万一他们的目标不止刘娇虎呢？”小a幽幽地说道。“那就很棘手了。”李振叹了口气说道。“这玩意身上似乎还有定位装置，我们的人正在加紧破解，尝试反向定位其它可能潜在的威胁。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通知联邦，让他们疏散人口了。”李振捂着额头一脸痛不欲生地说道。 “项先生，有个叫刘娇虎的吵着要见你们，她实在太强壮，已经快要拦不住了！”正在四人考虑对策的时候，有个工作人员从屋外跑过来说道。 “项—天—明！”随即众人就听得一声怒吼，看见刘娇虎那身健硕的肌肉轻轻松松就将好几个企图拦住她的保安扫到一边去。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刘娇虎，这里是飞盟，请你放尊重些！”李振突然严肃起来，厉声呵斥道。刘娇虎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还有人敢和自己这样说话。回过神来的刘娇虎大概是感到有些恼怒，小跑了几步，那双骇人的拳头就要挥舞过来，项天明脑瓜子嗡的一下，赶忙和其它的保安尝试阻止刘娇虎，可是眼看着已经来不及了。而李振仍旧傻了一样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秒，带着凌厉的拳风，刘娇虎的拳头还是在李振鼻翼前端堪堪停住。“哼！为什么不躲？”刘娇虎收回手臂有些恨恨地问道。“我倒要问你，为什么大闹飞盟？我们飞盟何时有损于你？”李振气定神闲，面色不改地反问道，刘娇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母亲，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项天明隔着老远猜测道。“没错！不过你以为我是因为真相而感到愤怒的吗？”刘娇虎扯着大嗓门质问道，好像项天明欠她什么似的。 “我愤怒，是因为你们这帮王八蛋从始至终都打算把我蒙在鼓里！把我当作一个需要保护的花瓶！”刘娇虎发泄似的重重砸地，在留下两个明显的拳印后说道。 “那好，我刚好有一个引出那帮缩头乌龟的计划，你要不要参加？”李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起他的维你命喝了一口笑吟吟地问道。 而与此同时，项天明一行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发现那只改造生物的花坛边上，明明空无一人的虚空中，居然传出了幽幽的声音：“蛋白条？呃~熟悉的味道，是他们。计划有变，要加快速度……” 第284章 挑衅 “据我们所知，目前还敢在五区晃荡的乞丐，只有那个红毛。”男治安官揉着太阳穴给身旁的项天明说道。望着浮空车窗外飞快改变的景色，项天明只能凝重地点点头。 “你们提供的关于生化武器的证据非常重要，上面已经在讨论如何应对了。”男治安官看项天明和小a以及李斯特三个都没回话，自言自语般又说道。 “讨论？这还要讨论？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厉害吗？”项天明皱眉，终于开口问道。男治安官双手一摊，脸上满是无奈和心酸，他说：“上面的大人物只关心能减少多少损失，至于平民，对于他们来说基本就是工具的代名词，还是很廉价的那种。” “什么鬼逻辑？那些技术工种，知识分子，政府底层机关人员难道也不重要吗？”项天明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忘了那些边缘星系里的惩戒营？还有十年前的盎格鲁事件？你太天真了，我的朋友。联邦拥有上百颗人口过十亿的殖民星，更别提那些轨到上数不清的太空港。 只要五区一清理干净，立马就会有一船又一船的新居民被送来。他们只会感叹有现成的住所和安排好的工作，至于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他们一概不关心。而且说实在的，五区有太空港上最大的贫民窟，他们老早就像给它拆了盖工厂，你懂吗？”男治安官慢慢解释道。从他眼里，项天明甚至察觉到一丝病态的欢欣。 “你看上去似乎还有一点……兴奋？”坐在对面的李斯特疑惑道。男治安官突然笑了，双手在空中胡乱舞了几下，随后说：“嘣！是的，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是挺高兴。因为这里以后将会是训练有素的工人，工程师和商人的地盘，用不着再去整天处理乞丐，失业者和妓女的问题。好吧，最后一个可能还是有。” “你难道对这里，对五区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小a插进来问道。男治安官这次是真的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甚至眼角流下了眼泪，他拍拍坐在浮空车前面的驾驶员，后者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感情？我的天哪！你是从什么伊甸园刚出来的亚当吗？我是在私人福利院里长大的，我都不知道我生物学上的父母是谁。到了十五岁我就被赶出那个猪圈一样的福利院。 为了活命我背叛我的街头帮派，给治安局通风报信，后来还稀里糊涂地成了治安官！感个屁的情！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和你去找那个乞丐没跑，只是因为我还需要这个月的工资供养我的妻女。 我只是出生在这里，我对这片钢铁森林没有一点感情！永远不会！”男治安官边抹去眼角的泪水，边说道。 小a没再说话，这位治安官的想法，是他这种对家族社区和土地有着深深眷恋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谈话间，浮空车已经靠近了目标地点，项天明甚至都能看见地面上那团火红的头发正被浮空车降落而产生的反重力力场给带飘起来。 哐当一声，浮空车平稳落地，侧面的车门向上滑开，露出项天明，小a，李斯特和治安官四张表情各异的脸。 “就送你到这儿，我要和我们的人接头，就在这附近。祝你好运，天真小子。”男治安官笑着告别道。项天明一行人于是依次走下浮空车，不过在车门重新闭合之前，项天明回转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阿方索，费尔南德·阿方索。”在车门留出的最后一线空隙后面，他这样回道。 众人站在慢慢升起的浮空车下面，感受着反重力力场穿过自己的身体化作微微的热量。“又一个可怜人。”项天明看着渐渐远去的浮空车若有所思地感叹道。“得了，谁还没有个悲惨人生？哥几个也未必好到哪里去。”李斯特狠狠吐槽道，把项天明刚刚氤氲起来的感伤氛围搅和得一干二净。项天明笑笑，倒是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那是什么？”小a一直留意着这附近的天空，突然叫喊道。这一嗓子，使得包括刚稳住发型走过来的红毛都听见了，顺着小a的目光往上瞧，正好看见一个小黑点迅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故障了的机器人？送快递那种能飞的？”李斯特猜测道。 那黑点速度极快，且并没有什么尾迹，很容易丢失目标。四个人里只有项天明和小a眼神最好，能够一直追踪小黑点的行动。 等黑点离近了他们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故障的快递机器人，而是一枚微型导弹！而且，它已经改变方向，朝着浮空车直直撞去！ 轰！伴随着爆炸声，项天明一行人看到刚才还自由翱翔于空中的浮空车右侧车体已经没了大半，黑烟夹杂着火光往外冒。更加糟糕的是，浮空车的高度还在不断下降，最后只能勉强维持二三十米左右的高度。 由于本来浮空车还没开多远，项天明下意识就想去帮忙，没想到第二发导弹接踵而至。这一发直接打在了浮空车驾驶员的位置上，这台一吨多重的钢铁终于是撑不住了，失去动力，像块铁疙瘩一样落向地表。 周围的人群都疯了一样向四周奔逃，项天明几个人呆呆地站在奔跑的人群中，仿佛是逆流的石块。浮空车先是在下落过程中抛出一些细碎的零件，随后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形物体被甩出来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最后，才是这具钢铁尸骸重重地砸在地上，将半条商业街化作火海。 “咱，咱们快走吧。”红毛看到这一幕腿肚子都在打颤，对着项天明几人哀求道。周围的人群还在尖叫，头顶上也还在不断往下掉东西，但是项天明没打算走。因为他已经看见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慢慢走出来。他浑身披着绿色塑胶雨衣，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不慌不忙的步伐将他与身边疲于奔命的普通人区别开来。 “上次，我输了。这次，你们死！”这男子走在最后一波远离事故现场的人后面，在项天明对面十来步的地方停住，阴森地挑衅道。 第265章 怪形(一) “老李，你带着红毛先走。”项天明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头也不回地对李斯特嘱咐道。“可是你的伤……”李斯特犹豫道，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但距离伤口完全愈合还要一段时间，稍有不慎就可能再次被撕裂扩大伤口。放在平时还好，可如果是在搏斗中出这么一档岔子，那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你傻呀！当然是安全以后给李振大通讯，让他搬救兵啊！”项天明有些着急地提示道。“哦？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我吓破了胆吗？”众人对面的男子嘲讽道，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本来以为，那个傻女人会和你们一起来，帮我节省些时间，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别尼玛废话，来吧，你这狗日的龟孙儿。”小a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骂道，随即就掏出随身携带手枪凭感觉腰射了两发。 子弹被火药燃烧产生的冲击力顺着枪膛推出枪口，一边在空中四散细小道难以察觉的金属碎屑。一边射向将大部分身体隐没在绿色雨衣下的男子。 说时迟，那时快。在看到小a的动作后那人便一只手掀起雨衣转了几圈，完全遮蔽了视野。紧接着两发子弹毫无阻力地穿过橡胶雨衣打在背后的地上，等到多了两个洞的雨衣被重力拉扯着落地时，众人这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没有血迹，他躲开了。可能是那种隐形能力，大家小心！”项天明提醒道。李斯特正想去抓红毛的衣领拖着这已经吓到走不动路的怂包离开，却没成想肚子上传来刚猛的力道，瞬间将他掀翻在地。 “老李！”小a第一个注意到情况惊呼道，随后瞄准李斯特身体正上方的空气连开数枪。众人都隐约听得有人上下翻飞，躲避子弹的破空声，可就是看不见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妈蛋，这家伙感觉比兰戈还要麻烦。”项天明不由得骂道，同时也已经掏出了电磁手枪紧握在双手上四处搜寻。“老李，没事吧？”小a跑过去扶起躺地的李斯特问道。“没事……”李斯特咳出一口痰，勉强站稳了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你们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真是一帮可怜虫！就让我先收拾了你们，再去找那个傻女人好了。反正杀光你们也用不了我五分钟。”从众人所处的商业街上方传来一阵癫狂的声音说道。 “妈个蛋，他到底在哪儿？”小a对着头顶上方可疑的几处玻璃露台和天桥连续射击，但是除了玻璃的碎裂声和落地撞击声，什么也没有听见。 “大家都背靠背围在一起，同时小心头顶！”项天明想了想喊道。随即三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而手无寸铁的红毛被保护在中间。 “五分钟？你怕是高看了你自己。上次是谁在病房里被我们打成狗屎？”项天明故意挑衅道，他尝试着激怒这个改造人，毕竟敌人越是愤怒，便越有可能露出破绽。 项天明话刚说完没多久就感觉脸上一凉，等他再去摸的时候，手上已经沾满了血。“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等我把你弄死，我要用你的血涂满这条街！”那阴森的声音又威胁道。 “让我好不好，大哥们，让我走吧！”红毛被三人保护在中间，却仍旧怕得要死，苦苦哀求道。“闭嘴！”小a恨铁不成钢地用手肘敲了红毛的背一下骂道。虽然现在很危险，但是红毛如果脱离他们的保护，肯定跑不出五十步就得死。 就在此时，项天明注意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商业街上两把原本摆放在外面的塑料椅子自己动起来。随后更是直接飞到空中，朝他们砸来！ 砰砰！项天明毫不犹豫，一枪击碎其中一把椅子，而反应过来的李斯特击中了另一把椅子。“很好，那这个呢？”敌人不知在何处问道。 “什么玩意儿？有胆子就露出身形单挑！”小a恨得牙痒痒，挑衅道。“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李斯特举着枪侧着耳朵皱眉道。“声音？”项天明握着枪手里满是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音乐声！好像是……音响？”李斯特迟疑道。这时声音已经很近了，他们抬头看去，两个一人高的音响正播放着经典交响乐曲《蓝色多瑙河》被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就要从身边一处建筑的三楼露台给推下来。 “躲开！！！！”小a喊道，随后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感觉自己被人猛推了一把，不得不迈着跌跌撞撞的步子往前走。咚！轰！铛！两台铁疙瘩音响带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电缆直接砸进了地里。连带着一些架子鼓上用的镲片儿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声音。现场一片尘土飞扬。 “小a？”项天明一边挥手驱散粉尘，一边呼喊着同伴的名字。砰砰！砰砰砰！小a的回应没听到，反倒是从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这让李斯特和项天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尘土慢慢散去，项天明隐约能看到在漫天灰尘中，在已经砸进地里没声音的音响边上，小a躺在地上正被另一个浑身布满绿色疥疮的人压在身下疯狂捶打。 “不是要单挑吗？来啊！”那看上去就很恶心，几乎除了个人形外根本不像是人的怪物一边攻击小a一边嘲讽道。砰！项天明想也没想，直接开火，一发电磁弹药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胸膛，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透过空洞，项天明甚至能看到小a那张惊愕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小a没有动，被击中的怪人没有动，开枪的项天明也没敢动。下一秒，怪人一个灵活的大跳直接离开了原地，朝着最近的店铺钻去。 砰砰！李斯特开火了，但是敌人移动速度很快，一发都没有打中。项天明随即准备开第二枪，但就在要扣下扳机的同时，敌人身形突然释放出大量的白色气雾遮蔽了视线。随后项天明的子弹穿过气雾，果然什么也没击中。 “该死，这下他不知道又跑什么地方去了。”李斯特脸色难看地说道。 第286章 怪形(二) “啊，这种切实的痛苦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正在修复，焕然一新！而你们，不好意思，只会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死去。准备好了吗，我的猎物们？”怪物又威胁道。 此时，项天明正给小a检查身上的伤势，脸上和身上还好，但是小a用以抵挡攻击的两只手臂糟了泱，到处都是可以见骨的伤口，那些怪人身上绿色疥疮一样的东西也在搏斗中被撒在伤口不少。“艹踏马的，真是个龟孙。”小a躺在地上骂道。“少说两句保存体力。”项天明接过李斯特从腰间的帆布包里掏出的医疗凝胶，撕开包装，轻轻敷在小a的伤口上劝道。“疼啊，脏话让我能好受点。艹！”小a又骂着脏话回复道。 说是包扎伤口，实际上由于小a的手全是伤口，几乎没一块好肉，所以项天明干脆给他把两只手都给完全包裹住了，顺带来了一针止痛剂，这玩意儿李斯特包里多的是。 “搞完没？我感觉敌人恐怕又要有行动了。”李斯特一边举枪警戒一边催促道。“完事儿。”项天明回复道，随后伸手扶着小a的腰带他站起来。“记得两只手别靠近，这款医疗凝胶遇到人体组织后会迅速变黏乎，到时候两只手粘上你就完了。”项天明又提醒道。 “等下，红毛呢？”小a起来后立马就注意到事情不对劲，疑惑道。“怕是早被我砸死在音响下面，变成肉泥了，哈哈哈哈哈哈！”那怪人显然是为了插进来恶心人说道。 “不是说五分钟解决战斗吗？我看时间差不多咯？”项天明也不甘示弱，回敬道。这句话显然是刺激到了对方，怪人半晌没回话。“哼！拿命来！”就在三人重新围成一圈背靠背防御的时候，怪人又叫喊道。 三人随之紧张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啊！”项天明刚想开口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击中胸口，他干脆顺势往后躺倒在地，接连开火。“项哥？”小a本想开枪，却发现自己手被凝胶裹住，都拿不出枪来，脚踢也不是，只能回头观察起项天明的情况。 “没事。”项天明心有余悸地看着胸口附近三道浅浅的红色伤口回复道。“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气流太乱了，不知道具体位置。”李斯特紧张地说道。“算了，直接把你们凌迟如何？”项天明隐约听得这声音在自己身后，连忙转身，但在视野里除了李斯特的的后脑勺什么也没有。 “靠近音响，哪里能让我们少一个受击方向！”项天明说道，随即三人一点点地往已经没了声音的音响挪动。就在这时，李斯特感到头皮发凉，有一阵怪风朝着他的脑袋吹过来，“蹲下！”李斯特随即喊道。三人纷纷蹲下身停了一秒钟，随即就听见音响那边传来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诡异的是，在撞击之后，音响又重新播放起《蓝色多瑙河》这首曲子来。“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啊，这是第五圆舞曲，你听！”那怪形仿佛陶醉在音乐中说道。 “有意思，难不成你这怪物还是个音乐家？”项天明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对方没有回话，而是用鼻腔轻轻伴随着这首经典的乐曲轻轻哼唱着。 “小心！”李斯特耳朵比较灵敏，首先警觉道。随后项天明手上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力道，乒乒乓乓打在他的手上和电磁手枪上，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小a和李斯特朝着项天明面前开火，但除了能降低敌人攻击的频率外毫无作用。 第一段主题那短暂的炽热和欢快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和而又柔美的韵律。也正好是项天明正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力道突然消失了。 “嗯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嗯哼……”怪人就像曾经这首曲子的和声部分一样轻轻哼唱道。“见鬼，他还想戏耍我们吗？”李斯特恨恨道。 在笛子和小提琴一阵舒缓的节奏过后，项天明突然听到了长号那响亮有力的音色。怪人哼唱着这一段主题又快速靠近，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李斯特。 伴随着大提琴一停一顿的拉响，李斯特的被怪人直接抱以老拳，眨眼间前者就挨了十好几拳，不得不倒退了好几步，靠在音响上死死抵抗。 砰砰！项天明和小a都齐齐开火，尽管看不见目标，但是能减轻李斯特的压力就好。“不不不，不要打破这完美的节奏。”怪人像个指挥家那样说道，随后放弃了对了李斯特的攻击，转而给了小a和项天明一人一拳。 “艹！”项天明被击中肩膀，怒骂道。而小a又下意识用手去挡，恐怖的力道再一次作用于他刚被医疗凝胶包裹好的手上。但是下一秒，小a惊奇地发现似乎手上的力道没有消失，却也没有加大。他睁眼一看，他双手上的医疗凝胶被凭空扯起一大块儿，好像粘住了一只看不见的大苍蝇。 “砰！”项天明首先反应过来，开了一枪。腥臭的液体在半空中炸开，溅得到处都是。“啊！！”三人都听见了一声惨叫。 此时，《蓝色多瑙河》已经演奏到了尾声。伴随着笛子和小提琴的再度主导，乐曲再次变得缓慢柔和起来。而小a却已经和看不见的敌人扭打在一起。 “妈的，这是手还是腿？”小a怒骂道，连忙赶过去的项天明和李斯特却看见小a一会儿凭空倒立起来一会儿又背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你和他到底什么体位？”李斯特举着枪开火也不是，不开火也不是，心急如焚地问道。“去尼玛的，这叫关节技！”小a一边忍着痛努力去绞住对方的关节，一边骂道。 音乐还在继续，尾声已经开始依次再现第三，第四以及第一圆舞曲的主题。在这优雅的背景乐被奏响的同时，这边项天明三个人却扑到地上和看不见的敌人扭打在一起。“诶，这好像是头！”李斯特看了看两只手弯出来的形状突然惊呼道。 音节愈发平缓起来，让人联想到一千多年前，人们乘着游船慢慢飘荡在多瑙河平静的水面上轻声攀谈。而李斯特正在小a以及项天明的帮助下尝试着绞杀身下的怪物。 “哼啊，怎么不哼了？”项天明趴在地上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去压制身下不断挣扎的敌人。这怪形也是强悍，三人压在他身上，居然还有些不稳。 “去死！”怪形再次发出一声咆哮，但两只手都被医疗凝胶粘住没法动弹的他只能是无能狂怒，至于两条腿那是被三人完全坐在上面压住了。 “说！你是谁派来的？是不是乌托邦？”项天明摸索着找到刚才被电磁枪打出的伤口，狠下心伸手往里捅，同时逼问道。 “啊！！！”在背后音响所传出的又一段小高潮中，怪形发出了惨叫。 第287章 怪形(三) 在比邻星太空港第五区的某条商业街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熊熊燃烧的烈火。浮空车的残骸被抛洒得到处都是，有的落在街道上，有的砸进店铺，在高温下融化扭曲。所有的这一切，曾经的繁华之地，如今全被笼罩呛人的烟雾和不祥的火光中。隐约还能听到非人般的惨叫和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李斯特一脚踢到地上怒骂道。虽然明明看着空无一物，但是脚上实打实地传来了不同于地砖的触感。 “滚你……啊！！！！”怪形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惨叫道，项天明把捅进敌人伤口的手拔出来，上面沾满了恶臭的墨绿色粘稠液体。这让项天明想起之前见过的一个人，被深红海盗团改造过的巴布罗。 只不过巴布罗身体里流出来的是黄绿色液体，这家伙是纯粹的绿色液体，味道倒是一样的臭。“要不我们别磨叽了，干脆给他杀掉得了，红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得找找。”小a提议道。 “哈哈哈哈，你们，杀不掉我的！”被压制住的怪形仍不忘嘲讽道，项天明听到这句话随即就想又去搅合那处伤口，没成想摸了半天伤口居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怪形身边开始释放一股温度相当高的乳白色气雾，项天明一行人的皮肤触碰到这些带着猪骚味儿的雾气瞬间感受到不适，李斯特和项天明不得不放开怪形往后撤。而小a也在努力遮挡口鼻的同时感受到有些不对，手上敌人挣扎的力道减弱了。 “不好！手上的医疗凝胶表层融化，这玩意儿又跑了！”小a跌跌撞撞地从气雾中跑出来喊道。项天明听到这消息差点没给气晕过去，这下怪形可不会那么简单地被抓住了，他的行动会更加小心，这对于在明处的三人的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 “算我大意了，这次，我不会再犯错。”从不知何处传来怪形的威胁声说道。此时音响也已经播放完《蓝色多瑙河》，现场除了商店内部燃烧的噼啪声，就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项天明三人背靠音响，寒毛都立了起来。 砰！李斯特突然开枪，项天明和小a顺着他枪口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好像有一瞬间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就像，就像全息投影受到干扰那样。”李斯特紧张地解释道。 项天明联想起之前在医院的那次袭击，分析道：“能量和物质不能凭空出现，我想他们虽然是改造人，但也必须遵守物理法则。 也就是说，他们每次受伤，释放烟雾，启用隐身能力，都应该要耗费某种能量。刚才可能就是他已经没多少续航的表现。” 咚！一截钢筋突然从掉落下来的残骸中飞出，被项天明一个侧身绕开，砸进背后的地里。项天明正暗自庆幸，下一秒却直接被什么东西扳倒双腿，提着狠狠砸向地面。“项哥！”小a惊呼道，随即这个糙汉子就红着眼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可惜他的拳头打在空气中，什么也没碰到。“有本事和我打！”小a怒喝道。 “之前被你们抓住是我的失误，可我要是再失误，那就是我的愚蠢。”怪形说道，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还有几分得意与自豪。 “别管我，没事，他手上的力道已经不如之前，他肯定要没体力了！”项天明挣扎着，借着李斯特的搀扶站起来说道。 “哦，是吗？”李斯特背后突然传来怪形那独有的难听声音说道。李斯特一个激灵，他知道来不及转身，干脆右手持枪夹在左边腋下开了一枪，几乎是同时，他整个人也向前飞出，脸朝下砸在地上生死未卜。 “老李！”项天明撕心裂肺般喊道，可是时机已经不允许他多想多看，已经那怪形在李斯特的这一枪攻击下身上再次多出一个洞来，随后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闪烁两下，居然真的显露出敌人已经严重缩水的身形来，看上去果然是消瘦了很多。 砰砰！项天明来不及去察看李斯特的伤情，对着露出破绽的怪形就是两枪，电磁手枪的威力比一般动能手枪要强，瞬间就击中目标的胸口和右臂。怪形可以说是嘶吼着看着自己右臂被整个炸断，胸口也开出一个大洞，恶臭难闻的绿色液体正顺着破洞边缘滴落。 “死！”怪形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却仍旧没有死去，反而像头受伤的公熊一样朝着项天明冲了过来，他完好的左手上，正冒着寒光。 项天明再度瞄准，手指扣动扳机，却发现手枪毫无反应。他大脑一震，意识到没子弹了，可是现在哪还有时间换弹？眼看着怪形就要冲到眼前，锐利的爪子已经高高举起，项天明只能狼狈地翻滚开。 但就在翻滚的同时，一个黑影在他视野中闪过，随后传来两声闷哼。项天明扭头看去，是小a撞倒了怪形，正不要命一样用已经没多少肉的手疯狂捶打敌人的脸。 项天明赶忙去摸身上的备用弹匣，却摸了个空，他环顾四周，终于在刚才靠着的音响附近看见了其中一个，想来是刚才被扑到的几次跌落了出去。 项天明只能喘着气，一瘸一拐地往那个地方跑，一边祈祷小a还能多坚持一会儿。“滚开！”项天明捡起弹匣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他转身就看见小a被怪形用头槌猛砸了一下，小a迷糊了一秒，被怪形抓住机会蹬翻在地。 砰！项天明凭感觉立即开了一枪，但是因为手抖这一枪只打中了怪形一旁的地砖，对方已经手脚并用跑起来。 双方的距离非常近，项天明知道他可能只有这最后一枪的机会，于是他屏息凝神，瞄准了对方的头。 怪形断了一只手，但趴在地上跑起来速度还是很快，特别是那颗脑袋晃来晃去的不好瞄准。是开枪还不是不开枪？项天明犹豫了一下，随后就被怪形冲到身前，眼见着怪形腾空而起就要扑倒自己，项天明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声过后，项天明惊恐地发现这一枪打在了对方的左肩膀上，虽然只剩了点皮肉连着，但那锐利的爪子还是带着惯性刺穿了他的腹部。 “尼玛……”项天明骂道，他想要用双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怪形，可是后者没有死，依旧想要用嘴咬住他的喉咙。他还在流血，手上越来越没力气……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项天明悲哀的想到。 第288章 项云汐的消息 项天明甚至可以听到死神的脚步，踏踏踏，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手上的力道几乎已经咬完全消失，项天明只是本能的把双手叠在脖颈上，阻挡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怪形的啃咬。这一次，他还会穿越到什么地方去吗？ 一滩恶臭的液体突然溅到了他的脸上。“喂！醒醒，醒醒！”项天明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喊，但他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皮。“怪物死了，但你的伤……”那人又问道，听上去不像是死神的声音？ 项天明费力的睁开眼，眼前赫然是半个脑袋已经没了的怪形，一滩难以形容的组织就在他的眼前分崩离析，看来这次他是没法再恢复了。 一抹别样的红色突然出现在视野中，随后压在身上的怪物被挪到一边去，项天明终于看清，是红毛。 “喂！还活着吗？”红毛小乞丐手上沾满了怪物的绿血，拍了拍项天明的脸焦急地问道。 “止痛剂，医疗胶……那边……”项天明在晕过去的最后时刻，用掉最后的一点力气，指向了印象中李斯特躺倒的位置，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项天明睁开眼尖叫道。“怎么了，怎么了？”李振从病房的另一张床位走过来关切道。项天明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在护士和李振的呼唤中完全清醒过来。眼前是熟悉的纯白天花板，他不知道已经多少次看见，又多少次在梦中遇见了。 整个世界对于刚醒来的项天明来说，是模糊且朦胧的。“我……没有死？”项天明靠着床头坐了好一会儿后才迟疑道。“醒了？”李振抱着手从床头转悠过来问道。“嗯，大概吧。”项天明看着李振，却依然有些疑惑地回复道。 “怎么，以为你死了？”李振又摸出一盒维你命来插进吸管喝了一口问道。项天明看着李振那张标准旧地球东方国度的老脸，又看了看自己打满‘补丁’的手和腹部，在窗外透进来的温暖阳光中有些无所适从。 “我以为，也许我又死了一遍。”项天明慢慢回复道。“哈哈哈哈！还又死一遍，你当你小子是阎罗王啊！”李振忍不住笑道。项天明扭头看向病房里的另一张床，是老赌鬼躺在上面。 “我，小a，李斯特，都被怪物杀了。李振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们也被袭击了？”项天明仍旧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问道。李振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呛到咳嗽，终于正色起来解释说：“你这傻小子，你是被那个红毛小子给救了，根本没死！” “我，没死？”项天明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地握拳又放开，握拳又放开，那种肉的触感似乎是真的，他当即侧身想要站到地上去、 “诶！别别别，你疯了！”李振拦住项天明说道。项天明看上去一脸困惑，问：“我不是没死吗？我要去火星，见我妹妹。”李振一拍脑门无语地劝道：“你忘了你和乌托邦的改造人战斗，晕死过去？你还在接受治疗，至于你妹妹，可以打通讯嘛。反正就隔了一个星系。” “战斗？嘶~”项天明疑惑地问道，随后感觉头开始痛起来。“少说话，多休息下，你这次确实是死里逃生，有些事暂时想不起来很正常。”李振又说道，顺带扶着项天明重新在病床上躺好。 一个星期后，在比邻星飞盟医院病房内。 “真的要这样吗，我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项天明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对床那头的李振问道。李振摆摆手说：“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早就想知晓你妹妹的情况吗？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和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院长聊几句，你可以问问他，我照顾得怎么样。” 既然李振这样说了，项天明也就不再推辞。安静地等着李振带人把全息投影装置安装好。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和小a以及李斯特三人都接受着最好的治疗，很快就康复得七七八八，特别是李斯特，这家伙最早晕过去，受的伤也最少，而项天明和小a就要严重许多。小a至今泡在医疗舱内，所以不在这里。 “开始了，开始了。”隔壁床的李斯特兴奋地说道。“你那么兴奋干嘛？”项天明好奇道。“瞧你这话说的，我那不是没怎么和知识分子说过话嘛，这还是大学校长！我以前做梦也没想过。”李斯特兴奋地回道。李振笑笑没说话，继续调整着通讯。 “那你还见过霍特，他不比这院长厉害，有什么可兴奋的？”项天明小小地鄙夷道。“嗨，那什么，我小时候也梦想着能考上飞行学校嘛。”李斯特略带委屈地解释道。“那最后没考上？”李振突然问了一句。“我要能考上现在还在这里苦哈哈地陪你们受罪？我早发了好吧，肯定，肯定比霍特·斯特鲁奇都强！”李斯特说道。“得了吧你！”项天明嬉笑道，病房内一时间充满了快乐的笑声。 “咳咳，你们好，诸位飞盟的先生们。”全息投影终于正常，病房中浮现出一个硕大的老头形象友好地说道。“你好，法尔墨兹院长，别来无恙啊！”李振首先站着打了个招呼道。 “您好！\/院长好！”项天明和李斯特也纷纷说道。 “你们好，这位就是项天明，项先生吧？”法尔墨兹的蓝眼睛转过来盯着项天明和蔼地问道。“正是。”李振自豪地点点头说道。 “不错，眉眼之间一股正气，和他妹妹是很像啊。”法尔墨兹笑道。项天明忍不住抢在李振之前问：“法尔墨兹先生，您知道我的妹妹，项云汐？” 全息影像中的和蔼老人摸摸自己的光头说：“当然，当然。她可是出了名的惹事精！”项天明面色一僵，李振倒是笑嘻嘻地说：“果然是兄妹，这家伙也差不多。哈哈哈哈哈！” “此话怎讲？”躺在旁边的李斯特听见有八卦，迫不及待地问道。“哼！你们是想不到，就在上周，她还发起了一个学生互助联盟，要把学生会赶出学校呢！”法尔墨兹院长一脸苦涩地说道。 第289章 法尔墨兹 病房里一阵沉默，只有李振在愣了一会儿后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着看向法尔墨兹说：“真不愧是亲兄妹，有个性，实在是有个性！” 项天明躺在病床上不禁开始回忆自己印象中项云汐的形象，首先是要强，每每遇见有人欺负，她总是自己解决，极少让项天明帮忙。其次是好学，还记得在那个烂铁皮搭成的屋子里，项云汐是靠着炉火那昏暗的光看完了许多关于星际航行的理论书籍，有这份努力，难怪她能考上联邦高等飞行学院。 最后，是贪吃和爱撒娇，在项天明和项云汐两人的童年记忆里，饥饿是永远抹不掉的底色。项天明至今忘不掉自己离开家，登上前往瑞格拉空间站的公司航班之前，两人最后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项云汐吃掉了满满一桌子他做的菜。 至于爱撒娇嘛，项天明已经记不住什么细节，毕竟自从项云汐上了大学，自己就几乎没有与她再见过面，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现在想来，上一次见面时，项云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带着一帮学生要驱逐学生会实在是有些怪异，项天明并不认为自己的妹妹爱多管闲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法尔墨兹院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汐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有没有可能，这其中另有隐情？”项天明再三思索后还是问道。李振在旁边抱着手笑笑没说话，只是通过眼神把压力都转移到法尔墨兹身上。 “这……据我所知，她似乎是因为不满学生会的一些规章制度，这才纠集了一批人反对学生会。具体的事情，我还正在调查中。 不过项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是对是错，我不会轻易下结论，见到调查报告后，老夫心中自然有数。”法尔墨兹摇头晃脑地安抚道。 项天明这下吃了瘪，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看戏的李振，眼神示意他帮忙。“你就放心吧，这老头出了名的正直，不会乱扣帽子。大不了，真有问题，我就开着枭龙号，把他办公室给炸了！”李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道。 “你敢！你这小混蛋最好别要落我手里，不然就给我乖乖进来当讲师，一辈子都别想跑！”法尔墨兹两眼一瞪，鼻子下面的小胡子气得一扭一扭地说道。 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有些懵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两位听上去背后是大大的有故事啊。“对了，我还有一事要请老朋友你帮个忙。”李振终于正色起来，看着全息影像中的法尔墨兹说道。 这位老院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挑眉说：“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说吧。”“霍特·斯特鲁奇是不是租借了你学院的实验室？”李振直截了当地问道。 法尔墨兹抬头想了一会儿回复：“正是。怎么了？”“我的几位徒弟不久将前往火星参加这个项目，希望你到时候帮忙盯一下，别让霍特那家伙乱来。”李振慢慢说道。 全息影像中的法尔墨兹哑然失笑，随后他笑眯眯地问：“那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李振从鼻子里出气，叹了口气说：“我三个徒弟去你那儿，你可以送三个人来我这儿实习，能学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嘿嘿，成交！”法尔墨兹痛快地答应道，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小老头，此刻笑得就像个摸到鸡的黄鼠狼，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小老儿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多聊，小李你有空也过来看看。就这样，再见！”法尔墨兹笑嘻嘻地说道，随后关掉了那一头的通讯设备，病房里的全息投影一阵闪烁，随后消散在半空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好啦，联系人给你们安排好，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李振回头看向项天明和李斯特说道，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盒维你命出来。 “你不是说霍特这次没什么问题吗？但我看你似乎还有些担心的样子。”憋了半天的李斯特忍不住问道。李振叼着吸管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暂时还不方便下来的两个货解释道：“都说了多少遍，不要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一个你不了解的人。更何况这家伙还是玛德琳的表弟，你以为他这么些年从一个飞行员变成星际资本家靠的是什么？” “我告诉你们啊，这事能成就成，不成拉倒，别把命搭进去。给他这么个人抛头颅洒热血，不值得。”李振吸了一口维你命，摆摆手说道。李斯特和项天明于是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诶，李哥，那最后红毛，还有刘娇虎她们怎么样了？比邻星太空港五区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项天明闭着眼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问道。 “怎么样？还不是就那样呗。刘老太太正配合着我们的人给你研发解药，刘芷婷在联盟内部找了份儿前台做着。红毛那小子倒是大有长进，听说他想让五区剩下的乞丐都联合起来搞一个什么互助组织，以对抗本地政府的暴力执法。至于刘娇虎嘛，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比较好。”李振一点点解释道，只有最后一句听得项天明云里雾里的。 什么叫还是让刘娇虎自己说比较好？项天明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想到。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疑惑，李振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听门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李振扭头看向门边问道。“我，刘娇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回道。李振感叹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进来吧。” 房门随即被人用力推开，带起的风甚至连最里边儿的李斯特都感受到，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看向来者。 一身黑色的练功服，大块的肌肉藏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比小a还要粗壮的大腿和手臂，还有倒三角的上半身身体轮廓，无一不彰显着来者的武德充沛。最让人好奇的是，来者的胸膛上，挂着一枚项天明很熟悉的飞盟徽章。 “如你们所见，她现在是飞盟的外勤人员。”李振忍不住抹了把脸解释道，就好像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第290章 暗流涌动与送别 “这是怎么回事？”李斯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膀大腰圆的刘娇虎惊异地问道。“老娘我一拳打翻一个小鸡贼，保护了飞盟，他们就让我加入咯！”刘娇虎自己解释道，同时还把自己的指节扳得咔咔作响，一副‘不信你来咬我呀’的表情。 “是帮忙防御，不是保护。小丫头，你现在是飞盟的人，说话要多考虑，不然不利于飞盟的对外形象。”李振摇摇头指正道。 刘娇虎听见有人说教就头大，便偏过头去装作听不见，视线正好和项天明对上。刘娇虎眨眨眼，意思是李振一直都这样？项天明恐女症再次发作，脸色难看的地点点头。 “李哥，也就是说，那天五区不止我们这一处地点被攻击？”项天明吞了口口水，尽量不去注意刘娇虎后问道。“当然不止一处，准确地来说，是整个五区都遭到了各式各样的破坏，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李振解释道。 停顿了一下，李振又补充说：“光你们见过的那种隐形改造人就有四五个，还有你们发现的带毒雾的老鼠。至于什么管线破裂，电源失效，信号遮蔽一类的伎俩更是层出不穷。我看这次，乌托邦是真的急了。还好，娇虎还在我们手上。” 听到这句话，刘娇虎双手环抱，一脸不屑地说：“第一，老娘我一个人就能把那帮杂种打翻，第二，什么叫幸好我还在你们手上？你手够大的啊！”李振一头黑线，项天明看见他嘴角抽动，都快被气晕过去了，而李斯特则是用手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来。 “那现在联邦是怎么个态度？”项天明为了缓和气氛忙挑了个话题插进来问道。李振深呼吸一口气，面色稍稍缓和，在不大的病房内踱步几下，又在两张病床中间的空隙里站定说：“不好说。我们已经通过渠道告知联邦政府，这是乌托邦的动作，但你猜联邦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严惩乌托邦，发起制裁甚至宣战呗。”李斯特缓过劲来说道，眼角还残留着一滴刚才笑出来的眼泪。 李振却又摇头，“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财团的身上，这帮阴谋家，还是那个老样子。”刘娇虎说出了李振没有说出来的话。 “财团？！”项天明和李斯特同时惊讶道。“没错，在联邦政府这几年的刻意宣传下，财团已经成为了联邦普通人印象中一切坏事的背后指使者，加上这些年边境上不断发生的大小摩擦事件，大部分人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谎言。”李振幽幽地说道。 “不过我看财团比起联邦宣传的形象倒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斯特又吐槽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联邦打算和财团正式开战，这场袭击，被那帮政客当成了宣战的正当理由。现在联邦全国上下，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叫喊着要复仇。”李振靠着墙壁，慢慢说道。 病房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刘娇虎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 “但是，我们这一路上感觉联邦普通人和基层官员对联邦的认同并不是特别高，很难想象联邦的战争动员能有什么效果。战争规模应该不会打得特别大吧？”项天明摸着头皮思索了一会儿后又仿佛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向李振问道。 “人心这种东西善变不善变，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要是联邦宣布参军可以掠夺战利品，按功勋分土地，还可以让那些被骗去偏远地带挖矿的倒霉蛋事实上脱离公司的控制，你猜会不会有人报名？”李振无奈地说道。 项天明只是简单回想起一年前自己在星际物流运输公司的情况，心里便有了数。没错，的确是太吸引人了。 “目前，正式的宣战通告还没有发出来，但根据情报，大量的内星区卫戍部队都在往边境进发，我看开战时间不会远了。这些天，联邦和财团也在纷纷对飞盟示好，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啊！”李振有些伤感地感叹道。 “反正有敌人我就打，来一个老娘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刘娇虎倒是很看得开，直截了当地说道，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你就不害怕？这可是战争，是要死人的。”项天明看着兴致勃勃的刘娇虎不禁好奇道。刘娇虎两只拳头相撞，微笑着说：“我是从独立星系逃出来的人，那里常年战争，死亡和毁灭是大部分时间的主题，我从没妄想过战争和杀戮会结束。与其说我不害怕战争，不如说我有比战争更害怕的东西。有个什么东西打一打，我心里反倒不会那么慌，不是吗？” “还真是……独到的……人生哲学。”项天明咂吧咂吧干燥的嘴唇，有些苦涩地评价道。 “好了，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你们多休息，争取早点出院去火星。下一次能有这样的悠闲时间，就说不定又是什么时候了。”李振语重心长地说道，说罢便带着刘娇虎施施然走出了病房，只留下房间内各有心事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躺在病床上，默默无语。 “项哥，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小a从检修完毕的白星号上跳下来，走到项天明身边提醒道，他们毕竟得动身前往太阳系了。 “嗯，我知道，但咱们还有几个朋友要来，还是再等等吧。”项天明坐在停机坪上一个半人高的补给箱子上回复道。小a点点头，不再多说，也学着项天明坐在地上等待访客。 “干嘛呢，你们俩？”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李斯特一边扯着裤子，一边好奇道。在他眼里，这两人现在跟个望夫石一样，还得是加强版。 “等人啊，总不能一声不张就走了吧。”项天明回复道。李斯特想想也是，晃眼就看到李振带着几个人正从外面进到停机坪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项天明吐槽道。李振叉腰走在前面，笑嘻嘻地说：“还不是有人非要给你们准备礼物，要不然我早和你们道别，然后一脚给你们踹到火星去。” “诺。”李振身后的刘娇虎从换了一身稍微好点衣服的刘芷婷手中接过一个红包塑料袋递给项天明说道。 “这什么呀？”小a好奇地问道，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罐小玻璃瓶，一副拳套和两袋手工肉干。“玻璃瓶里面装的是给你的半成品解药，每次喝了能三个小时内不犯病。”刘娇虎故意凑近了项天明身边说道。 后者脸都白了，忍不住后退几步，这副模样让刘娇虎哈哈大笑，李振和刘芷婷则是偏过头去当作没看见。“你……你知道，还，还靠近！”项天明结巴道。 “图好玩嘛，对了，拳套是送小a的，我看你最顺眼，是个练搏斗的好苗子。”刘娇虎又对着小a说道，后者拿起拳套戴在手上比划几下，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那，那我呢？”李斯特忍不住问道，看向刘娇虎的眼里满是期待，就差没把小心心画在眼珠子上了。 “我做了一些肉干，希望你不要介意。”一旁的刘芷婷解释道，她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李斯特立即笑嘻嘻地表示感谢，旁边刘娇虎那双铜铃式的大眼睛还盯着呢。 “我弟弟，他最喜欢我做的肉干，每次他离家，我都要给他做一些。以前，我老是听他说有个叫李斯特和小a的，胃口最大，还让我多给他寄点……对，对不起，我的话说完了……谢谢你们！”刘芷婷哭着说道，刘娇虎忙从身上口袋里取出一张纸蹲下身轻轻为刘芷婷拭去眼泪。 “就这样吧，离别的话我不想说。反正还要再见面，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早点滚回来，就这样好了。”李振顶着一双黑眼圈简单地说道，看样子这些天他也不好睡。想来也是，战争迫在眉睫，而飞盟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李振为了飞盟，为了自己，为了他们共同梦想肯定操碎了心。而这些，他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知道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项天明眼神坚定地说道。 随后项天明三人又分别与李振三人相拥道别，当然，项天明肯定是被刘娇虎强行虎抱了一下。 最后，在李振等人地注视下，白星号慢慢升空，穿过能量屏障，再度飞向黑暗深邃的星空…… 第291章 突如其来的混战 因为目的地是联邦首都星系的关系，白星号从比邻星太空港出发后并不能直接向太阳系跃迁，而是要连人带船搭乘联邦指定的星际航班前往奥尔特云等站点，最后自己再慢慢飞向火星。 “话说我们的出入许可证是不是又要快到时间了？”坐在副驾驶的李斯特把脚搭在仪表台上突然问道。现在仪表台顶上几乎是放满了一大堆东西，铁公爵的头骨，波波耶娃的状态指示器，刘娇虎送的拳套还有项天明的手枪。其实已经没什么地方搭脚，所以李斯特没等项天明回话就又把脚放了下来。 “差不多，还有三四天吧，先进太阳系再说，大不了在火星上看能不能延一下期，我想霍特应该会给我帮帮忙的。”项天明头也不回地回复道，他现在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驾驶飞船上。 据他们之前了解，负责在太阳系和半人马座星系这条固定航线上来回穿梭的航班不算少，四成是客运，六成是货运，而他们等下要靠近的正是一艘被改装过的报喜鸟级客运航母。 “检查下附近讯号，老李，找找出发站在哪里，我这边目视范围内看不见目标。”项天明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操纵杆的角度说道。“明白，我找找……”老李迅速回道。 彻底飞出比邻星太空港的安全区后，白星号就进入了基本无人看管的星际地带，这里除了来往客船，货船，当然也少不了星际海盗和本地执法部队，只是后者的数量和半径几百光秒的星际空间相比还是太少，太微不足道，项天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留意情况。 幸好，也许是因为联邦最近扫荡过星际海盗的缘故，在李斯特的指引下，白星号还是在驶过八千多公里后靠近了前往太阳系的星际航班出发站台。如果是在比邻星太空港上看，这地方亮度还不如那些亿万光年外的星星，根本不可能看见。 “塔台，塔台，这里是白星号，申请进入安全区，最近的前往太阳系的航班是哪艘船？”在靠近面前那处一字长蛇般的太空港口时，项天明按规定发送了通讯问道。 很快，建立起的对接通讯频道里就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电流沙沙声：“滋滋~你好，这里是半太星际航线出发站塔台，最近的一班是归乡号报喜鸟级客运航母，她停泊在太空港红色端末尾，还有半小时就会启航。请出示你们的出入证许可并且关闭武器系统等待扫描。”塔台人员一连串念经似的说道，听上去毫无感情，大概是多年的工作已经磨灭了他的热情。 项天明随手将电子凭证发过去，又让老李关闭了武器系统等待扫描。白星号在项天明的操作下暂时关闭了引擎，靠着惯性慢慢滑向安全区，在远处，依稀能看到其它的飞船从超空间巡航模式中退出，伴随着蓝色涟漪浮现在主宇宙空间。其中一艘飞船似乎出了故障，自从跃迁出来尾部的引擎就没有喷射出火焰。 “安全检查完毕，请报告你们的进场方向。”没多久，塔台又问道。项天明扭头看了眼雷达上刚出现的几个讯号，漫不经心地说：“以你为中心，329，231，783。速度保持225米每秒，已进入安全区，正向归乡号靠近中。” “收到，…………这边把通讯转给归乡号塔台，旅途愉快！”站点塔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随即转走了通讯。 “喂喂，能听到吗？白星号，这里是归乡号塔台。”一个显然有活力得多的声音随即在通讯里响起。“老李，你看下那边刚出来那几艘大型飞船，我和塔台对接。”项天明嘱咐道，李斯特点点头示意明白。 “这里是白星号，讯号清晰，正向你舰甲板滑行，请给出降落指示。”项天明不断调整着下降速度和角度回复道。那艘归乡号距离白星号只有一两公里，船体右侧与笔直简洁的太空港对接，绿色的船漆和旁边红色太空港模块挤在一起，在黑色的太空背景中很显眼。。 项天明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没有注意到李斯特的眼神一扫之前的慵懒，逐渐犀利起来。“明白明白，我在雷达上已经看到你了，慢慢飞，这一趟航班没什么人。”归乡号的塔台慢悠悠地说道，语气悠闲得像在度假。 “小项，你来看看这个，好像有些不对劲。”李斯特突然插进来说道。“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可是联邦腹地，能出什么事呢？”通讯那头的塔台指挥显然是听到了李斯特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看看。”项天明进一步降低白星号的速度后扭头看向李斯特手指的地方说道。李斯特吞了口口水犹豫着说：“这几艘大型飞船挨得太近了，看上去像是某种战斗队形，而且，我不确定是不是雷达坏了，这上面，显示，显示……” 项天明注意到雷达上有数不清的闪烁讯号源，一般来说这是有大规模舰船即将脱出超空间巡航才会有的现象，但这个讯号密度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简直要把雷达显示屏变成雪花屏了。 “嗯……归乡号，你们船上的雷达有没有出什么问题。”项天明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抬头一看，白星号已经来到了归乡号的甲板尾端，低矮的舰岛就在自己脚下。黄色全息投影完美地指示出了白星号应该降落的位置，一些外勤维护人员正像蚂蚁一样穿着太空服挂着安全缆绳在甲板上荡来荡去。 “问题？不会吧……嗯，怎么全是脱出讯号？”塔台那边也疑惑地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情多少有些不妙。“波波耶娃，对雷达讯号进行分析。”项天明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命令道，同时他想了想又给站点塔台发去通讯请求，只是对方似乎没有看到，迟迟没有建立连接。 “对讯号分析完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为：大规模战斗编队。”波波耶娃冷静地说道。项天明和李斯特脑子里都嗡的一下，差点没从座椅上跌下来。 “也许是雷达坏了吧，我叫人来修，你们快降落吧，还有十来分钟发车。”归乡号塔台最终回复道。项天明头大如斗，但还是半信半疑地启动姿态调整引擎，放出起落架，稳稳地降落在甲板上。伴随着滴滴嘟嘟的警报声，甲板开始往机库下沉。 “我说，你能联系上站点塔台吗？我这边好像出了故障。”项天明有些心神不宁地问道。“我看看啊……嘶，今儿个怎么回事，通讯也坏了？”归乡号塔台一番检查后也疑惑道。 “我建议你们立即给引擎充能，也许我们的设备没有坏，而是真的有人要攻击这里！”项天明连忙说道。一旁的李斯特已经戴好了头盔，手放在了武器系统的开关上。 塔台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不可能，这里可是……” 轰！轰！砰！归乡号塔台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十分轻微且沉闷的爆炸声。项天明抬头通过天窗一看，是太空港中部的一处凸起建筑爆炸了，而那里正好是指挥中心。 太空港的外壳密封性被破坏，第一波气体被爆炸能量塑造成相当致命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袭来。速度之快，就连已经开始缓缓下降的白星号都有明显的晃动。“怎么回事？项哥？”这是在工程段做维护的小a在问。“赶快来货舱找个地方把自己绑好，太空港被人袭击了！”李斯特在队内通讯里回复道。 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有人在袭击太空港，原本井井有条的太空港顿时乱作一团。项天明看到头顶上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小飞船想要往外面跑，有的是从已经出现断裂的太空港里出来，有的是从刚降落的航母甲板上起飞，还有的是还在排队等降落就慌不择路往外走。 在第一波爆炸过后，没了塔台的指挥，这些飞船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各顾各的的，迅速发生了不少相撞，太空港附近的高速碎片越来越多，很快就要堵塞整个出入线路。 而更为惊骇的是，有几艘大型飞船还不断朝着逃命的飞船开火，这一行为又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在太空港周围的空域，激光和实体炮弹横飞，大家都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友军，干脆逮着就打，要么就埋头逃命，场面混乱无比。 “踏马的，你们到底开始给引擎充能了没有？”白星号现在已经半个船体都要下降到甲板下面去了，生死全看归乡号的操作，项天明不得不催促道。 “哦，对对对，我马上和船长确认。马上，马上！”归乡号塔台慌张地回复道。“真是该死！”项天明一拳头砸在仪表台上说道。 “等等，好像是星系执法部队来了，你看！”李斯特已经把武器系统打开，利用观瞄设备观察着说道。项天明看了看雷达，果然有数十个星际执法部队的飞船已经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关闭武器系统，有序离场，违者格杀勿论！”公共频道里也传出执法部队无比威严的劝诫。 在数十艘战斗飞船的实质性威胁下，持续了几分钟的混战终于结束，逃命的逃命，待着看情况的躲在一边，总算是有了些秩序可言。但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宇宙背景中突然浮现出大量没有身份标记的飞船，他们一出现就对在场的所有飞船发动了无差别的进攻。 执法部队一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几艘飞船就这样在密集的火力网中化作了滚烫的碎片。而更让项天明惊惧的是，其中部分未知身份舰船，正朝着港口停泊的这几艘航母驶来。 第292章 焦头烂额 “妈的，超空间跃迁引擎还要充能多久？那帮孙子都快冲到我们脸上了！”项天明免不了有些失态地对着通讯那头吼道。 天窗外，太空港还在进一步漏气和变形，原本就算不上多么结实的长条结构根本承受不住上百艘战船持续的火力攻击，更别提中间连接处还被人从内部提前开了一个大洞。无数的气体和碎片残骸接连被卷入太空，变成致命的威胁。 至于那些没抓稳而被丢出去的倒霉蛋，不是一头撞上交战区的飞船变为肉泥，就是绝望地在冰冷的太空中等待氧气耗尽。 “别冲我大吼大叫！我只是个该死的塔台指挥，你就是把我丢进引擎也没法让那玩意儿加速，我把通讯转给舰长，你和他说去！”通讯那头地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友好，项天明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毕竟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没几个人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那就快转！”一旁的李斯特接过话头回敬道，每个人肚子里现在都憋满了火气，这是非要发泄不可的。 “叫工程师直接把能量集中分配到引擎上去。什么？你说能量已经全转到那边了？我不管，超载反应炉，卸掉安全阀，随便什么办法，我要你们在三分钟内给我启动跃迁引擎，不然我们全得死！”项天明这边还没说话，就听得通讯对面传来另一个疲惫而又愤怒的声音指挥道。不用问，这肯定就是归乡号航母的船长了。 项天明正打算进一步询问情况，却直接被一阵剧烈的抖动给打断，看来袭击者已经将部分火力投射到了这艘庞大的航母身上。 “该死……”小a一个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没一头撞到货舱内墙壁上，骂骂咧咧地说道。 “妈的，快去把所有观察窗的装甲板盖上，一分钟内我要看到损管效果！现在给常规动力引擎预热，还有一件事，给我端杯茶来！”那个声音命令道，随后停顿一下又说：“好吧，白星号的船长，正如你所见我现在忙的很，你到底有什么事？” “当然是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个大号的铁棺材！”项天明情急之下说道。但显然，在一位以自己的舰船为家的老船长面前，把他的爱船称为‘铁棺材’会引起一些麻烦。比如将白星号带往甲板下机库的升降机突然停住之类的。 重新克服惯性站稳后，项天明愤怒地质问道：“到底在搞什么？升降机怎么又出问题了？”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吸溜了一口液体，发出满意地嘀咕后才回复：“不是升降机有问题，而是你们有问题。你买船票了吗？” 项天明和李斯特都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是没来得及买船票，只是联系归乡号的塔台登船了来着。不过很快项天明又反应过来，太空港遭到袭击，任何飞行员都有紧急避险的权利，这种时候谁会管船票不船票的事。 “你倒是开船啊！到了太阳系我给你双倍的船票钱成不成？”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地催促道。 白星号此时已经完全没入了甲板下，正好卡在机库和甲板中间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头顶是飞来飞去的各种激光和炮弹，还有明亮的爆炸火球，带着余温的碎片直接从缝隙中掉进来，砸在白星号的外壳上叮当作响。 再这样搞下去项天明都感觉自己要神经衰弱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开着白星号出去战斗。毕竟能有地方和敌人在战斗中对决而死，和被困在这种奇葩地方等死完全是两个感觉。前者还能称得上光荣，后者只能说是憋屈。 “哼！小子，在我的船上，你起码要对她保持基本的尊重，这次就放你一马。”归乡号的船长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烂人，稍稍吓唬了一下项天明等人后还是放松了语气回道。升降机也随之重新开始工作。宽阔安全的机库慢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抱歉。”项天明老脸一红，还是硬着头皮道歉道，毕竟他刚才确实是被恐惧和不甘冲昏了头脑，竟然出言侮辱了别人的舰船，换做是他自己也受不了。 “嗯哼，心性还是不错嘛，至少没有死鸭子嘴硬。行了，机库空间很大，你们自己找地方停靠，然后固定。我这边人手暂时有些不够。三分钟内我将启动跃迁引擎，到时候飞船没固定好可不要赖我。”归乡号的船长语气平淡地说道，背景音中却不时还能听到船体被击中时产生的轰鸣和结构变形发出的吱嘎声，随后通讯就突然断开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艘船可能撑不了那么久，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你在雷达上看见了，对吧？”李斯特摘下头盔不安地说道。 “那您老人家有什么建议吗？”正靠着货舱墙体用几根缆绳固定货物的小a头也不回地反问道。李斯特咬着牙，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那就准备下船吧，还有不少事要干呢。”项天明拍拍李斯特的肩膀劝道，他自己的心中其实也是无限苦涩。但正如小a所问，除了赌一把，不然还能怎样呢？外面是数量不知几何的敌人，出去也是死，不如赌一把。 咚！机械升降机终于来到机库一下子停住，巨大的惯性力带着一人多高的齿轮和升降梯本身安装的限阻器发生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在机库里久久回响。 李斯特和小a迅速下船，项天明则开启反重力装置并配合姿态调整引擎在前者们的引导下慢慢靠近合适的停机位。 整个机库呈现为长条形，两边是卸货电梯和客梯，中间是两排分划好的停机位。机库内部空间十分高大，地面距离天花板少说也有百来米，足够小型飞船辗转腾移。就在白星号前面，正停着另一艘看上去十分豪华的星际游艇，有几个人正围着游艇看着白星号指指点点。 “好了，你们后退，我要打开起落架降落。你们先去把工具找来。”项天明眼看高度位置差不多就在队内通讯里说道，李斯特和小a简单回复后便小跑着向一侧的工具间赶去。 伴随着略微有些刺耳的液压杆摩擦声，起落架稳稳地拄在地上，一阵明显的抖动过后，项天明知道自己已经触地。“飞船已平稳着陆，关闭姿态调整引擎，正在呼叫智能锁具。”人工智能波波耶娃随即报告道。 项天明把飞行头盔一摘，看了眼全息投影出来的数据大概没问题后也跳下船，帮着小a和李斯特给白星号固定。 虽然航母机库都会专门配备智能无人锁具，但是这种类似无人机的锁为了保证安全和方便划分事故责任范围，通常还是需要人手动帮忙松紧一下螺丝什么的。平时一般是地勤干这活儿，但是现在机库没别的人，他们也只好自己上手。 只是呼吸之间，六台半球形无人智能锁具就从远处飘来，自动吸附到起落架和地面的接触位置，变成了三个圆球形锁具。红色箭头在黑色的地板上投影出来，指示着对应的夹具方位。 “快快快！时间不多，马上就要跃迁了！”项天明有些焦急地喊道，同时跑过去伸手从小a手里接过一把扳手。白星号虽然是小型飞船但也不是三个人能推动的，只见三人都分别按下自己面前的无人机上一个红色按钮，随即白星号的三点式起落架开始在无人机的做功下缓缓移动，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滑去。等对准了地上夹具的孔洞，球形锁具便滑落进去固定，并由强力磁场吸附住。 这最后，就是再用几根十多厘米长，四五厘米宽的合金螺丝进一步加固。这玩意儿重量不低，把除了小a以外的两人都累得够呛。 等做完这一切，项天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看归乡号船长的了。外面的混战估计是还没有结束，因为阵阵轰鸣还是持续不断地传进来，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那些声音，在穿透了重重装甲板和主结构后变得很沉闷，听上去好似行星大气层中的雷鸣，只是这太空中的雷霆恐怕要比普通闪电要危险得多。 而在项天明三人完成这一切的同时，那艘豪华游艇附近的几个人一直默默观察着，小声议论着。 “很专业的固定手法，降落的水平也不低。”突然有个声音在项天明背后响起，带着些许赞赏的意味评价道。 李斯特和小a算是面对着来者而坐，早就暗暗把手放到了武器的位置，这下更是已经把手伸到了衣角下。“你是？”项天明一骨碌爬起来，撑着白星号的起落架疑惑道。 “沃！冷静，朋友们，我不是敌人，我也只是名小小的乘客，放松些好吗？”一头金发的白皮男子举起双手放在胸前劝道。他身边还有两名身穿休闲西装的高大男子，里面似乎还有一层闪着金属亮光，且不薄的贴身衣物，项天明一时看不清是什么。远处还有一个飞行员打扮的人留在游艇边上，正在往这边看。 “不好意思，你懂的，我有些神经紧张。”项天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解释道，同时指了指头顶。恰好又是一阵巨力传来，项天明靠着起落架没事，而金发男和他的两个同伴就踉跄着要摔倒。 两名西装男动作极快，但船体的抖动没有结束，就在他们快抓稳金发男的时候反方向又是猛烈的力道传来，这次还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眼看着三个人都要以头抢地，项天明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去扶住离自己最近的金发男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项天明在随后的一瞬间就感觉想吐，伴随着头晕和些许无力。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持续不断的晃动和金发男身上过于浓郁的香水味道。 “大……哥，你没事吧？”这时，两个西装男也稳住身形凑上来问道。比项天明都高的金发男讪笑着看着项天明走向他的同伴，脸颊似乎还带着点红晕。“没事，不过，这帮袭击者实在是过于疯狂，敢在联邦腹地动手。之后肯定要让他们好看！”金发男说道。 项天明都懒得吐槽这话题转移得有多生硬，也勉强绷住面皮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我是归乡号船长吉利斯，还有十秒进入跃迁状态，请各位抓紧，因为我们我们快被人tm的打爆了！我要强行扯断与太空港的对接口，估计船体要多出几个洞，你们好自为之！”突然，机库内的广播响起，有个大嗓门喊道。 第293章 稀客 项天明一听只感觉魂都要飞了，敢带着损伤严重的船体强行跃迁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有可能多几个大洞，主结构能承受得了吗？ 不过虽然脑子是这样想，但项天明和同伴们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三人来到白星号舱门边，也没时间打开货舱坡道，直接就往舱内爬。 项天明先把手里的扳手丢上去，双手撑住地板半个身子就往上窜，然后返身一只手拉起后面的小a。此时，项天明注意到在白星号外面，以金发男为首的三人居然还愣在原地，他真是恨不得骂他们白痴。 “上来啊，想死吗！”项天明情绪激动地喊道，同时和小a一起将李斯特拉上白星号。算算时间，跃迁估计已经要开始了。 站在停机坪外的三人听到项天明的呼喊，这才反应过来，撒开脚丫子往白星号跑。但与此同时，极其刺耳且连续的金属变形声从他们头顶和左侧传来，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航母的舱壁开始出现裂缝。 “快跑啊！”小a心急如焚地喊道，但是死神已经到来。在这之后一秒，或者是百分之一秒，亦有可能是千分之一秒，机库左侧舱壁的裂缝瞬间扩大，如同蟒蛇般一路延伸到中间的停机坪。白色的不透明气浪开始在虚空中显现，气体开始泄露了。 两名西装男一人拉着金发男的一只手正往白星号这边跑，眼看着就要到舱门边上，却因为疯狂外泄的气体而身形一顿。由于这股气体速度极快，底下三人的脸皮都被吹得看不清五官，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把手给我！”项天明喊道，他一只手抓住舱门边缘把手，一只手伸出去尝试着拉住其中一名西装男的手。裂缝还在扩大，同时一股神秘的的力量再次作用于每个人身上，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有两堵墙正在把他们往中间挤压，同时三百六十度旋转。 李斯特身体最弱，差点没一下子吐出来，自己麻溜地爬去驾驶舱了，只剩小a和项天明还在苦苦坚持。 “沃—门—卡—呸，不见！”在狂风中苦苦支撑的一名西装男口齿不清地说道。其实能在起码十级大风的情况下光是站立和呼吸都非常难，更别说还要拉着一个人走路。 死神仿佛对这样僵持的结果并不满意，于是，下一秒，裂隙扩大，左侧的舱壁直接被撕开一个大洞，巨量的气体从缺口处鱼贯而出，一时间项天明直接耳鸣，眼睛更是完全睁不开。 不管他怎么扯着嗓子大吼，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甚至慢慢的，连气体都感受不到了。 这样混沌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项天明才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用什么东西给罩住了，自己的呼吸正在慢慢重新地恢复节奏。等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发现是李斯特给他和小a带来了氧气面罩扣在脸上。 等项天明回望船外，一切都已经变了。 项天明和小a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很难说这到底是他们由于长时间缺氧和恐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美妙且残忍的画面。 原本应该是机库的左侧舱壁，现在已经被一个贯穿性的大洞所代替，边缘到处都是要断不断的金属管道和线缆，些许电火花在这堆破烂之间跳跃。 而大洞外面，既不是虎视眈眈地战斗飞船和它们身上黑洞洞的炮管，也不是空旷寂寥的宇宙，而是绚烂到让人难以接受的‘万花筒’。 数千种叫得出来名字和叫不出来名字的高饱和度颜色被不均匀地涂抹到整个视野背景中，看不出什么形体，但是却诡异地让人感受到某种神奇的空间结构。这些结构不是人类通常能见到的从点线面或者三维的几何体。而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拓朴结构。项天明的大脑一瞬间尝试运用成百上千个已知几何结构去理解，却根本做不到，只能在脑海中徒留一些细碎的感觉。 其后的一瞬间，船舱外面的背景颜色又变了，这次是变回了熟悉的深邃幽蓝，几万几亿光年的外的光，或者空间被折叠到圆形隧道般的临时小宇宙内壁上，他们正随着超空间引擎驱动的小宇宙，贴在主宇宙外壁上快速航向几光年外的太阳系奥尔特云。 “救……救我……”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传到三人的耳边说道。项天明定睛一看，有个发光的人形被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钢筋捅穿，死死地钉在机库残余的一根立柱上。从身形来看大概是金发男，至于其余两人，估计早就被摔入了太空。 氧气面罩能提供的氧气非常少，如果想要行动，那么他们的行动必须加快。可是项天明刚要借助舱门用力将自己推出去，就被小a和李斯特拉住了。 “不能去，小项！这里现在不是太空，是临时生成的小宇宙，会发生什么说不好的！”李斯特劝道，两撇眉毛在氧气面罩后面皱在了一起。“是啊，项哥，如果船体没漏还好，可现在这情况，踏出白星号，这外面的空间随时可能把你切碎重组，危险太大了！”小a也跟着劝道。 项天明知道他俩所言非虚，李振以前讲超空间引擎的时候专门讲过一个早期星际航行的案例，说是有一船人在跃迁中不慎打开舱门，部分人被吸出去，尽管船长立马紧急脱出小宇宙，但被洗出去的船员不是失踪，就是被神秘力量以怪异的方式重组了身体。有的人脑袋长在了手上，有的人腿从肚子里长出来，最后无一例外都没活多久。 但是，自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以这样猪狗不如的方式死去吗？项天明死死地盯着外面不远处，那根柱子上还有微弱挣扎的金发男，不禁自问道。 就在项天明做出行动前，虚空中果然开始发生变化，一道黑色的不明阴影突如其来地挡在项天明与金发男之间，最奇怪的是这玩意似乎还有体积，说是阴影更像是一条凝固成型的光滑果冻，但它又能旋转着变薄贴合在从大洞射进来的光线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紧接着，阴影开始扩大，不过呼吸之间就将金发男吞没，随即便消失在他们眼前。氧气面罩里，项天明的冷汗都下来了，如果自己刚才手快一步，是不是…… 就在所有人都暗自庆幸又略带扼腕的时候，白星号舱门外一道过分平直的黑色裂缝出现，金发男又诡异地冒出个头来。先是他一脸惊恐的脸，随后是脖子，身体和腿，等到他完全被这裂隙吐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光晕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但他也算成功靠近了项天明，后者想也没想，还是一把手伸出去把他拉了进来。 “我的老天爷，这都没死，你该去买张星际刮刮乐。”李斯特一边随手掏出一支止痛剂把痛到快要晕过去的金发男麻醉住，一边吐槽道。 已经关上舱门的白星号内部，项天明和小a守在货舱里，李斯特边上，随时准备给他递东西。 “钳子。”李斯特把空掉的止痛剂随手丢进舱壁一侧的垃圾回收口后又说道。“他情况怎么样？”项天明立马把攥在自己手里多时的手术钳递过去问道。 “就那样，钢筋直接把他捅了个对穿，尖端从背后进来，一路刺破皮肤脂肪，然后从他膀胱上方一点的位置穿了过去。神奇的是，他的内脏没有任何受伤迹象，别问我为什么，也许是我没看见，也许是小宇宙的空间法则，总而言之我不知道。另外，从现在开始，我建议你们改称这位先生叫女士。”李斯特又用杀菌喷雾在手术创口附近一阵猛喷后说道。 “哦，那是不是，可能，也许，没什么事情？等等，为什么是女士，这家伙不是男的吗？”小a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斯特用钳子把已经有些凝固的血块，还有一些碎骨头从创口里面掏出来，随后叹了口气解释说：“因为刚才我发现这家伙踏马的有卵巢。好吧，也许是武断了一点，性别为武装直升机怎么样？说不定她还可以从身体里发射火箭弹。” “这怎么可能？”小a瞪大了双眼说道，他拼命想要从眼前金发男，或者是金发女身上找出任何性别是武装直升机的证据。 “你怎么敢质疑人家不可以是性少数？医疗凝胶！”李斯特又说道。项天明赶忙把一团透明的东西递过去。“为什么？”好像有些没转过弯来的小a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项天明捂额解释道：“因为这就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女扮男装懂吗。”听到项天明的解释，小a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低着头坐回地上，有些失望地说：“其实武装直升机挺酷的。” “闭嘴！”这次项天明和李斯特同时说道。“开玩笑嘛我这不是。”小a摸摸头，讪讪地说道。 “金钱……劳动……债务……死亡……”怪异，而又没什么关联的字眼从某人的嘴里一个接一个的慢慢蹦出来。项天明有些玩味地，同时隔着老远，看着货舱里已经铺好的床垫子上，那名女扮男装的金发人正嗫嚅着嘴唇在说这些听上去没什么关联的词汇。 “这家伙恐怕不简单啊，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李斯特靠在门边仿佛自顾自地说道。“到了目的地我们就能分道扬镳，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大概吧。”项天明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自从跟着你走，我算是什么狗日的情况都遇上了。”李斯特幽幽地吐槽道，项天明一时语塞。 “我也是，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过去，哪天死在工位上，或者老的干不动了被丢出公司等死。 没想到还能开飞船，打海盗，见识这么多东西，目前来看，还是很值。要是有天我能船上种点西瓜什么的就更好了。”小a检查完工程段也掺和进来说道。 仿佛是有些被交谈声影响到，躺在地上的金发女手指抽搐了几下，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她眼皮上略显修长的眼睫毛一阵抖动。“要……要尸变了？”小a惊呼道。随后被李斯特和项天明一人一个脑瓜崩。 “这叫快速眼动期，说明睡眠或者昏迷阶段不稳定，总而言之就是人快醒了。”项天明回想起穿越前上一世的知识解释道。 “怎么又不动了？醒了？”李斯特一直观察着金发女，突然提醒道。于是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这位客人的苏醒。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地上的人形并没有更多的动静。 “艹，老子快憋死了。”小a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项天明眼皮抽抽，强忍住打人的冲动说：“那别管她，我们接着聊。” 第294章 最好的性别永远是武装直升机 “刚才说到哪儿了？”项天明忍不住靠着舱壁打了个哈欠问道，他带着点睡意看向窗外，那种危险而美丽的蓝色还没有消失，看样子是还在超空间跃迁当中。机库的剩余部分里到处都是漂浮的碎片和无法理解的怪异现象，但他已经懒得去管了。 毁灭吧，这该死的世界。在许多个瞬间，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里，项天明时不时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得赶紧吐一下……”李斯特脸色有些难看地回复道，随后跑到垃圾回收口那边狂吐去了。小a倒是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凑过来问：“项哥，要不和航母船长通个话吧，这跃迁用的时间也太长了，会不会出幺蛾子啊？” “也是，我去驾驶舱问问，你帮忙看着点老李和客人。”项天明回复道，随后走到驾驶位上说：“波波耶娃，帮我给归乡号舰桥发送通讯申请。” “已发送通讯请求……通讯已建立。”片刻之间，波波耶娃便报告道。“哟，看样子还在喘气呢？是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项天明还没开口就听得对面老船长半开玩笑地说道，他内心也是无语，我不就是说你的船是铁棺材吗，至于这么小气？ “借你吉言，暂时死不了。至于服务嘛，你要是能现在把机库的大洞给我补上我就谢天谢地了。当然，要是能再给我送一份干炒塔鲁斯兽肉配冰酒，那就再好不过了。”项天明弯酸了一句说道。 话音刚落，通讯对面爆发出一阵大笑，听起来对方几乎是笑得要接不上气，在一阵咳嗽和多人的手忙脚乱的拍打和安慰声中，归乡号船长吉利斯再次开口：“不管怎么说，很高兴知道我为数不多的乘客还活着，你要死了我会被扣奖金的！哈哈哈哈哈！” 项天明不知道这糟老头子是不是飞太久也得了什么怪病，只得强忍着无语问：“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结束跃迁，要是再不结束跃迁，我估摸着能飞出银河系了都。” “嗯，这条线上我跑了几十年，但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但你放心，小宇宙的强度正在减弱，等到了合适程度我就会自行脱出，大概还要等上十分钟吧。”吉利斯淡淡地回复道，似乎并不担心。 “你听上去并不怎么担忧？”项天明挑眉又忍不住问道。身后，一股难闻且具有刺激性的气味传过来，项天明下意识捂住了鼻子，估摸着小a也加入了李斯特的呕吐队伍。 通讯对面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不担忧，而是知道担忧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孩子。 我在这条航线上工作了三十多年，我原本可以闭着眼睛往返于两地。可是现在呢？先是莫名其妙的恐怖袭击，然后是怪异的跃迁，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驾驶着一叶扁舟航行在虚空中，尽量不去想还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年初轰动联邦的星际物流公司叛逃事件，边境恐袭爆炸，愈演愈烈的边境冲突，还有现在这些，都让我这个老头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个世界的变化真的很大，也许我也该考虑退休了不是么？”项天明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好啦，又是絮絮叨叨的，我果然像个糟老头子了，预计八分钟后脱出，至于是不是到达奥尔特云我就不知道了。”吉利斯语气平淡地说道，似乎又重拾了往日的信心。 项天明挂断通讯，这才慢慢走回货舱。大部分的货物和补给品现在都被固定到头顶，只有少部分重物被放在地上。而老李和小a现在就坐在一堆维你命和蛋白条箱子上，擦拭着嘴角。 项天明叹了口气说：“起来吧。”听到这句话的李斯特和小a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没事儿，起来干嘛？项天明睁开眼伸手示意他俩坐下，随后又重复了一遍。 正当小a琢磨着要不要给项天明来个心理检查的时候，一直躺在地板上没动的人形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扶着一侧的舱壁站了起来。从她还有些摇晃的身形来看，恐怕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 “……”舱壁内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项天明趁着这段时间，隔着十来米，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 项天明首先注意到对方腹部的血迹，尽管李斯特填上医疗凝胶后又用自适应绷带缠了几圈，但还是有丝丝血迹渗透出来，配合金发女已经凌乱的头发和身上衣服几处破洞，看上去妥妥的丧尸妆。 紧接着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正被它们的主人用来观察周围的环境。眼珠那些快速的，频繁的转动充分说明了对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不过在那双明显比正常男子小一号的手触碰到小腹部的绷带和血迹后，这种不安多少减弱了一些。 “谢谢。”带着一头金色短发的伪装者如此说道，听上去说不清有多少诚恳，但至少她会说谢谢，这就够了。“你应该坐下，医疗凝胶还没有完全和你的伤口融合，小心肠子漏出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李斯特忍不住提醒道。 “我装睡了这么久，被你们发现，结果你们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这个？”金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不然呢？我可是你的主刀医生，你漏了我又得给你弄一遍。”李斯特双手一摊表情诚恳地说道。旁边的小a表情憨憨地点点头。 “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你，安全，懂？”项天明尽量以最柔和的语气劝道。毕竟他们累死累活把金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那份成就感还是很棒的，如果再出幺蛾子就蛋疼了。 金发抿着嘴，想了想，最后还是重新靠着舱壁坐了下来。谢天谢地，她至少没靠近自己，项天明内心中忍不住庆幸道。 项天明愈发感觉这是个烫手山芋，想要赶快把这尊大神送出去，于是说：“要我联系你的同伴么？就是还在游艇上那些。至于跟着你的那两个人……” “死了，我知道。”金发低着头打断道，听上去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一旁暗暗观察的李斯特啧了一声。 “我们应该已经抵达奥尔特云，现在靠近冥王星轨道没有？不对，太阳系那边肯定已经派出卫戍部队，我们已经被扣押了？还是说一片混乱没人管？”金发如同连珠炮般问道。 “冷静些，小姐，我们还在超空间跃迁，大概还有……四分钟结束。我现在就去联系你的同伴，只是最好等一会儿再出舱。”项天明安抚道。 “跃迁还没结束？”金发女似乎脸色一变问道，但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被揭露。她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了看项天明一行人，最后还是伸手在脖颈处摸索着扯出一层薄薄的膜来，再用力往上提，一下子就把疑似面具的皮膜扯掉丢到了一边儿去，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也随之出现在项天明三人面前。 项天明下意识后退几步，慢慢打量起这位显露出真面容的客人。 首先吸引到项天明的，是那双如同浅海近滩一般的淡淡天蓝色眼珠。尽管白星号货舱内部只有头顶打下来的刺目白光，但那双眼睛依旧好看得吓人。 不过此时，那双富有灵性的眼睛正四处张望，来回巡视，充分表达了其主人的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项天明紧接着注意到这人的五官分布和脸型很像穿越前地球上某些高纬度人种，头盖部较大，颧骨大但还不算特别突出。鼻翼修长且高耸，而鼻孔却偏小。总的来说与传统的中低纬度人群差异明显。 “看够了么？”就在项天明还想进一步端详的时候，那张在项天明眼里已经有些失焦的面孔开口问道，其语句内部包含的不满和排斥意味十分明显，也就是说很不爽。 “抱歉，职业病，我就是习惯性去观察周遭的事物，没别的意思。”项天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李斯特坐在货物堆上，小声地对小a嘀咕道：“有好戏看了。”后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很丑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后退？”金发女又质问道。这是个致命的问题，项天明立马意识到。 “收到一条通讯请求，讯号来源非常近，锁定为前方目标，编号。”波波耶娃突然插进来说道。项天明喜上眉梢，这会是个摆脱尴尬处境的好办法。 “如你所见，我还有事要去做，待会儿再聊吧。”项天明如蒙大赦般提议道，随后不等对方回答便窜进了驾驶室。只留没什么表情的金发女和吃瓜的李斯特和小a面面相觑。 “接通通讯！”项天明命令道，随即从扬声器中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里是美神号，请问是白星号吗？我必须向您询问那位金发男士的去向，您有看见吗？” 扬声器没有与个人终端建立连接，舱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所以项天明转身看了看正在走过来的金发，撇了撇嘴说：“金发是有一个，但是位女士，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你们要找……诶！” 项天明话说到一半就被金发女推开，恐女症立即发作，眩晕与无力再度袭来，项天明只好后退。“奥斯汀？就你一个人，魏尔伦多呢？”金发女虽然虚弱，但还是语气威严地问道，颇有领导的架子。 “额，他没能登上船……”通讯那头的人迟疑着回复道。“三分钟后，跃迁也许会结束，带上太空服来接我。”金发女立刻说道，语气坚决得可以说是在命令，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等到金发女挂掉通讯，她又转过身看了项天明一眼问：“名字，个人终端账号，一百万财团消费额度会出现在你的新账户上。” 这股强人的气场太强，项天明立即意识到面前这家伙恐怕是从财团来的，考虑到财团和联邦现在高度对立的舆论，估摸着里面水很深啊。 “我是项天明，救你的是李斯特，还有一位是小a，钱打到这个……账户吧。谢谢。”项天明有些懵逼地回复道。 “不要说谢谢，你拿你该拿的，我们两不相欠，废话真多！”金发女瞥了他一眼说道，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坐在外边儿的小a和李斯特忍不住痴痴的笑起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金发给听到了。 “虽然你们救我一命，但要我说，对于陌生人的善意，九成都是不明智的。”金发女又慢慢扶着舱壁坐回地上的垫子说道。项天明双手一摊不予置评，这女的走远，他现在感觉好多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总不能一直用金发来代指你吧，女士？”李斯特问道，下一秒，一道白色激光从金发腰间射出，打在李斯特头边上。他和小a几乎都能听到光子撞击产生高温，烧蚀起金属的滋滋声。 “别瞎打听。”金发女酷酷地说道。直到她动完手，项天明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小a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李斯特，又看看呆呆的项天明，最后得意地眨眨眼。 项天明无语地闭上眼，因为他很清楚小a眼神的意思：我就说吧，她的性别是武装直升机。 第295章 危险始终紧跟在后 小宇宙的强度已经明显减弱，透过淡蓝色的帷幔般的空间壁，项天明能看到航母已经靠近了主宇宙一侧的稀薄星云。放射性尘埃和几颗相距甚远的彗星时不时迸发出微弱的光芒，也许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没人能说得清。 公共频道内有人正在说话：“超空间跃迁引擎关闭，正在脱出小宇宙，三、二、一！”伴随着白星号驾驶舱内扬声器里吉利斯船长的倒计时，归乡号航母，连带着固定在机库里的白星号都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就好像飞驰在海面的快艇突然遇到大浪，翻过浪头后又重重摔在海面上一般。 如果不是经常进行星际航行的人，一定会怀疑这是不是飞船即将解体的讯号，当然，归乡号的情况确实也差不了多少。 等到抖动消失后，项天明才拉着扶手重新站稳，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机库左侧大洞外面是一片陌生而熟悉的星空。之前在小宇宙里看到的那些奇异现象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 “好啦，小子，这是一次伟大而安全的跃迁！”白星号内的人都听到吉利斯兴奋地宣布道。“如果这也算安全，我现在就去开一家保险公司。”李斯特站起来狠狠的吐槽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吉利斯船长？希望你没有把我们送到什么最大直径十光年的狗屁巨型星系里。”项天明有些焦虑的说道。 嘀嘀嘀！嘀嘀嘀！侦测到关键词的波波耶娃自行启动，状态指示器变成了扫描状态的亮黄色，“根据初步扫描显示，我们正位于太阳系内部水星轨道上。”波波耶娃报告道。 “水星？怎么会是水星？”趴在窗边看星星的小a疑惑道。一般的飞船只能锁定目标星系的恒星跃迁，航母则能锁定行星，可问题在于归乡号的航线明明是前往冥王星轨道 ，怎么会冲到水星去了？ “小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吉利斯的声音终于从扬声器中传出问道。项天明回头看看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老李，小a和一脸冷漠的金发女，撇撇嘴说：“先说好消息吧。” “好嘞！好消息是我们成功到达了太阳系，这里是水星轨道。芜湖！”吉利斯鬼叫道。欢呼一声后，他又说：“至于坏消息，大概是一批不速之客正朝着机库前进，我的船员告诉我他们见人就杀，很可能是为了抢夺运载工具。” 项天明听得头大，怎么刚才那么久你不知道，这一脱出跃迁就有不速之客来找麻烦？在他将这一疑问说出后，吉利斯惨淡一笑解释道：“我的船员向我报告，这帮人是从船舱与船体外壳之间结构层里锯开舱壁钻出来的，也许我这艘归乡号能成功离开太空港，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你好自为之吧，枪声已经离舰桥不远，我说什么也要和他们拼了！” 吉利斯话音刚落，项天明便听得那头传来一阵爆炸声，通讯里随即只剩下电流杂音。“妈的，太空服！小a你和我出舱去解锁固定装置，李斯特你去驾驶舱负责舰载武器。”项天明当即作出决断指挥道，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人俘虏在机库里。 “不需要……我帮忙？”金发女这个时候一个人靠着舱壁气息平稳地问道，项天明注意到她腹部的血迹没有变多，大概是医疗凝胶已经发挥了效果。 “你一个伤员能帮什么忙？不给我玩碟中谍捣乱我就烧高香了！”项天明一边接过小a递过来的太空服，一边带着点情绪抱怨道。 “听着，你对我是应该有意见，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和那帮不速之客不认识，也不觉得他们会对我保有善意。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们自己，我提议我们一起行动。”金发女似乎是很真诚地提议道。 项天明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放缓，但那双天蓝色的眼珠始终让他觉得有些不放心，他问：”你到底来太阳系是为了什么？“ 此时小a和李斯特借着拿挂在货舱舱壁物资的功夫，正不动声色地往货舱后面走。 “探亲，好了，这下你能信任我这个弱女子了？”金发女翻了个白眼回道。“你家探亲要化装成这个鬼样子？你还是自己叫同伴把你接走吧，慢走不送。”项天明朝小a打了个手势说道。随即，一套备用的太空服被丢到金发女面前，后者咬了咬嘴唇，眼里闪过一丝不快的阴翳，但她还是迅速动手开始穿戴太空服。 “美神号，美神号，这里是白星号，你的同伴已经准备好交接，请你们派人前来接送。动作要快，有不速之客正在朝机库靠近，完毕。”项天明穿戴整齐，左手抱着头盔站在驾驶位边上在通讯里说道。 “不速之客？”通讯那头听上去似乎非常疑惑。“原地留守，打开武器系统准备迎敌。我们会先从白星号出来，记得给我们做友方标记。”金发女毫不客气地挤过来命令道，并且在看到项天明脸色发白地后退时翻了个白眼。 “是！”美神号游艇那边迅速回复道。 在足足有五六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内部机库里，只停放了白星号和美神号两艘飞船，整个机库显得空荡荡的，毫无生气。那些随处漂浮着，时不时撞上什么东西而停下的残骸则更是平添几分危险性。 白星号的货舱空气已经被排干净，头顶两个换气扇已经停止工作。项天明环顾四周后重重拍下了货舱坡道的红色按钮。伴随着机械运作的咔哒声和电机的嗡嗡声，倾斜向下的坡道轻轻拍在机库地面，将一些细小的碎片打飞，一眨眼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项天明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金发女却不甘示弱，自顾自地往下跳，却被已经下到地面的项天明拦住。“你真的不要我们护送，或者你们的人来接？”项天明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态问道。 金发女包裹在厚实太空服下的手将项天明一把推开，些许灰尘在两人脚底激起，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管好你自己，我真的很好奇，就没人说你是个圣母婊吗？”金发女嘲讽道。 项天明抬头看了看机库的几个出入口，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人。他想了想说：“好像是没有。老实说，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就这样。”“很好，那现在有了。”金发女掀起防反光护目罩说道。 三人依次从坡道下来，又调头朝着白星号舰首方向走。说是走，其实更多是小跳着前进。虽然也可以开启磁性吸附功能像在地面上一样行走，但33世纪需要一蹦几十米然后翻转上下的太空工程作业太多，习惯也就慢慢改变了。 “小a，你去那边，我去这边。动作要快！”项天明手里拿着扳手指挥道，小a点头示意，一跳一跳地跑开了。 “再见！”项天明又回过头来对身边的金发女道别道。虽然是有些不愉快，但总的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项天明觉得犯不着生气，至于这女人身上的秘密，那就随她去吧，他现在没那闲工夫打听。 “你真是个怪人。”就在项天明转身的时候，金发女没由来地说了一句。虽然听到她的话，但项天明还是头也不回地往身边的无人机锁具走。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圣人，圣母，圣母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利益相关者实打实地期待前者。你是个有善心的人，或许有点好，或许有点婊。”金发女又说道。 项天明已经蹲下去用手里的扳手用力把螺丝旋出来，这玩意儿稍微卡得有点紧，不太好弄，自然也没心思和别人说话。 “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金发女转身说道，随即她的小腿开始蓄力，膝盖一弯一直，轻松地朝着那艘流线型乳白色游艇飞去。 “小项，飞船的雷达已经侦测到有微弱的热信号靠近，但是由于高度原因，白星号的火炮没法攻击目标，你们恐怕得加快速度！”驾驶舱内，李斯特坐在副驾驶位上，戴着头盔看着观瞄设备上那团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说道。 “你说得轻松，这玩意儿可没那么容易取出来，当时怎么拧这么紧？”队内通讯里，项天明喘着粗气问道。 本身拿着好几斤的合金扳手拧特大号螺丝就很耗费体力，这还是在氧气有限的情况下蹲着拧，项天明忙活了一会儿不得不开启太空服内部的气体循环装置，把已经凝结在面罩上的水气抽走。现在他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根本看不清楚。 “用垃圾炮啊，那玩意儿是安在白星号背上的！”通讯里传来小a的声音说道，从他并不平稳的气息来看，估摸着也是累得够呛。 “明白！”李斯特回复道。白星号背部装甲板滑开，黑洞洞的炮口随之升起，恰好机库内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碎片残骸，正好能用作垃圾炮的弹药。伴随着垃圾炮后面的吸力装置开启，一大片范围内的残骸都被装进了垃圾炮里。 项天明弄完一具锁，把扳手往携具里一插，按下红色按钮，球形无人机瞬间启动，但是滴滴两声后便又没了动静。这是因为无人机判定白星号的起落架是三点式，想要平稳解锁，需要三个球形锁具同时向上，一同离开地上的球形孔洞。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一边往第二个锁具那边跑，一边扭头环顾四周。头顶就是白星号的多管机炮，黑黢黢的炮口看着挺吓人，但是炮塔高低机摇不到合适的角度，现在只能说是废铁一堆。 远处小a还在和锁具做斗争，看上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住。而金发女已经远离了白星号，与美神号隔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正一边拨开行进路上的碎片，一边往美神号飘。 项天明扑腾着小腿来到第二处锁具边上，再次拿出自己的扳手对准螺丝开始哼哧哼哧用力，同时向满天神佛祈祷着不要有人来打扰，只要再给他几分钟，白星号就能起飞了。 “飞天意面神，猫猫神，搞毛二哥，e大魔……大家给个面子，帮帮忙，等我有空了一定给几位供奉几包蛋白条，小子我谢谢啦。”项天明一边拧螺丝，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 “项哥，怎么从来没听你念叨过这些个神？”还在第一处锁具忙活的小a奇怪道。“这不是，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嘛。你就当真的听。”项天明干笑两声说道。 轰！一道再明显不过的爆炸声从机库右侧传来，项天明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小腿，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和垃圾炮发射的沉闷炮声。 项天明咬牙切齿地加快了速度，同时小声嘀咕道：“妈的，做人还是得靠自己。” 第296章 险象环生 偌大的归乡号航母机库中，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实体弹药和分崩离析的残骸，各式各样颜色的激光照射在白星号的能量护盾上，激起道道涟漪。 由于来袭的敌人占据了高处，凭借角度和高度优势，白星号腹部的机炮和激光炮无法展开攻击，只能凭借背部的垃圾炮获得一点火力上的优势。 真正的问题在于垃圾炮是专门设计来破碎小型陨石和太空垃圾的装备，冲击力大但破甲和杀伤性也就那样。被当头一炮打懵的敌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找掩体躲藏，垃圾炮射出的碎片很难造成有效杀伤。 而在李斯特拼命攻击这些不速之客的同时，项天明和小a还在白星号腹部苦哈哈地拧螺丝。 “草泥马的，老子以后绝对不把螺丝拧这么紧。”项天明恨恨地说道，说着就想往地上吐口水，但眼前被呼吸所呼出水气给遮盖的大半的头盔目镜让他清醒过来——自己还戴着头盔呢。 “淦！项哥，这破玩意儿卡住不动，我一个人搞不定！”正当项天明为了手臂粗细的螺丝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头盔里传来小a同样急得骂娘的声音说道。项天明抬头一看，小a一只脚踩地，另一只脚抵在起落架上，弯腰低头，双手握住长扳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是那枚螺丝却纹丝不动。 项天明刚想起身去帮小a，好几发子弹就穿过层层残骸打在了他脚边，吓得项天明赶忙躲回了白星号起落架后边的阴影。 “老李，你得压制住他们！不然这活儿没法干！”项天明紧靠着起落架比人还粗一圈的金属液压杆边上，按住耳边的通讯器急道。 “我就一门垃圾炮，这玩意儿打人不好使，那小娘皮呢？他们怎么不开火？”李斯特反问道，从他那边连续的咔哒声来看，这家伙手上的开火按钮也是按个不停，属实是尽力了。 项天明一听也觉得纳闷儿，金发刚才不是说好一同防御？这开打半天了，怎么没声呢？他随即扭头朝着机库另一头的美神号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差点没给项天明气死。 刚才还飘在半空中的金发女显然是已经进入了那艘豪华游艇，美神号的尾部喷口已经开始调整方向，估摸着是在自检。这他们妥妥的是要撇下他们自己走啊！ “艹！”项天明忍不住爆粗口道，说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蚱，到头来都是各自美丽各自飞。老子跟你没完！项天明在心里暗暗想道。 “项哥！”项天明看着正偷偷摸摸升空的美神号正气得牙痒痒的时候，小a又催促道。项天明收回视线，把手头锁具最后一根螺丝也取了出来，用力按下红色按钮后朝着小a的方向移动。 这次他换了个办法，没有在机库地面上跑动，或者依靠起落架并不完全安全的阴影，而是直接双脚一用力起跳，直接浮在半空。随后双手攀住白星号腹部的凸起与凹陷，原地翻转九十度趴在船腹上，一点一点地往小a那边走。 这样一来，不仅是上半身，就连下半部的腿也不可能被敌人所瞄准，也就不会被攻击到了。小a累得满头大汗，晃眼一瞧，居然看见项天明像只壁虎一样趴着过来，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说：“你还真有想法。” 项天明爬了没一会儿，却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原本络绎不绝的枪声居然消失了，现在只剩头顶的垃圾炮还时不时地在开火，只是频率有了明显下降。 “老李，怎么没声了？他们都死了？”项天明一边拉住一处类似于把守的凸起，一边在通讯里问道。很快留守白星号的李斯特的声音传来：“放屁！那帮孙子个个都是胆小鬼，现在躲在掩体后边我打不着。大概十多秒没看见他们冒头，可能想要转移阵地，你们千万小心。” 项天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除了黑不溜起的船腹和漆成白色的机库舱壁，什么也看不见。那帮人能躲到哪里去呢？项天明忍不住想道。 摇摇头暂时不去想，项天明重新把目光转回小a那边，他离这糙汉子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已经能够看到小a身边的无人机锁具已经被取掉一枚螺丝但是难住小a的那枚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坏了螺纹，硬生生卡在了球形孔洞里。 就在项天明打算一股气爬过去的时候，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片突然从项天明身下穿过，一头撞在距他身后不远的地板上，神奇的是这枚碎片在地板和船腹之间来回反弹了几次，这才漂浮在半空中不动了。 项天明回头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碎片，根本是一枚进攻性手雷！ 项天明心中警铃大作，却也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蜷缩身体保护自己头颈这些关键部位。下一秒，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在他身边炸开，恐怖的冲击力直接将项天明贴着白星号粗糙的腹部往边缘飞。 项天明在剧烈的抖动和令人晕眩地翻转中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分不清，只能下意识地去抓一切能抓紧的东西。恍惚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主动拦住了他。 “相隔？项个？”项天明意识模糊了一阵子，耳边大概有人在说什么，但他根本听不清，也无法理解，世界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片混沌。他隐约还能听到有些东西开始缓缓泄露的声音。 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对于目前的项天明来说，这都不重要了。整个外部世界对他来说是混沌和无序的，一切的信息都是那么毫无意义，仿佛精神病人的呓语。 更为严重的是，项天明不知道是他有问题，还是世界有问题。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但耳边持续不断的一股声音帮助他将意识往正常方向引导。 箱体案名人？像天命？耳边是熟悉但又陌生的呼喊，会是谁在说话，又是在呼唤谁？突然一阵明显的针扎样疼痛从腹部传来，项天明的神经因为疼痛而迅速恢复工作，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在仿佛快要溺死前终于浮上海面那样，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远处是白得发亮的舱壁，头顶昏暗的阴影顺着起落架向下延伸，好似蛇一般扭曲，再靠近一些，便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项天明！”突然有声音在耳边炸响说道，浑浑噩噩的项天明这下终于看清，面前那东西是小a的头盔，有张被汗水泡到起皱的脸正对着自己。 虽然脸颊边缘已经被头盔勒得发白，雾气里的水珠凝结在面罩上正顺着弧面往下滴落，但那张脸上焦急的神色再明显不过了。 “小a。”项天明下意识回复道。“艹！没事吧？”小a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关心道。项天明看了一眼面板上的全息投影，温度正常，氧气含量正常，但是氧气消耗速度有些过快了，他的太空服一定有地方被细小碎片划开了口子。 “没事，螺丝取出来没有？”项天明转移话题问道，他留意到自己身边就是最后需要解锁的锁具。 “还有最后一枚，这玩意儿坏掉卡死，真没办法。”小a一听这个就来气，转身踢了一脚起落架抱怨道。“我们两个一起试试。”项天明提议道。 与此同时，在项天明和小a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李斯特还在想办法清理猫在掩体背后的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星号周围的垃圾碎片越来越少，垃圾炮每一次开火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到时候还在外面的项天明和小a可就危险了。 李斯特也是心急如焚，偏偏却没什么办法。正当他绞尽脑汁思索，稍稍留出一个火力空窗期时，数名黑甲红头盔的敌人立即从掩体后面探出身来对着白星号就是一阵扫射。实体弹药毫不费力地穿过能量护盾，打在白星号的装甲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李斯特立即调转炮口，对着那帮敌人开火。并不整齐的碎片团被喷出炮口，在黑甲士兵没反应过来前冲到了他们脸上。三人当场被砸了个正着，硬生生被嵌进了墙里，鲜血顺着墙体汩汩流淌，还有部分直接飘散到半空中，变成颗颗绝对光滑的血珠子。 正当李斯特自以为狠狠打击了敌人，出了口恶气时，另一个方向突然跳出来五六个敌人，朝着白星号的舰首，也就是驾驶舱的位置飞扑而来。二三十米的路程，由于没有什么阻力，几乎是四五秒钟就能到达。 而此时，想要调转炮口已经是来不及了。黑甲士兵视能量护盾为无物，好似青蛙一样趴到驾驶舱正前方。透过复合材料挡风，李斯特甚至能看清这些敌人肩膀处的一些标志。 “妈的，是深红海盗团！他们要登船了！”还在和螺丝较劲儿的项天明和小a听到李斯特直接在公共频道里大喊道。 李斯特虽然慌乱，但也不是傻子，立即降下外部的装甲板保护挡风，随即掏出手枪准备近距离接敌，只是他一个人能坚持多久是个未知数。 就在项天明犹豫着是先解开锁还是先去回防的时候，一阵怪异的撕布声传来。小a和他回头一看，一连串的弹道从远方射来，直接对白星号的舰首进行了一次‘清洗’，装甲板叮叮当当的作响，隐约能听到非人般的惨叫和太空服被破开口子，气体泄漏的噗呲声。 项天明顺着弹道看去，随后吃了一惊，居然是已经启动引擎升空的美神号，两管放在往日他看都不会看的七六点二毫米小水管，如今正如狂风暴雨般清理着视线中的敌人。 得益于反重力引擎和姿态调整引擎，美神号腹部的机枪不像白星号现在这样被限制了攻角，可以耀武扬威地开到敌人的头顶上洗地。霎时间，除了这两门机枪时不时闪耀的弹道，项天明再看不见任何还击的火力。 这场骇人又奇怪地令人安心的火力压制持续了一分钟，等机枪停止射击时，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小a注意到到那两门机枪枪管甚至没有因为持续射击而变红。 “人情换上了，再也不见。”项天明听见公共频道里那熟悉的的女声带着几分慵懒的调调说道，仿佛刚才只不过是帮他打扫了一下船上的蟑螂。 下一秒，美神号不知道开启了什么设备，将身边的垃圾碎片都给推到了一边儿去。此时这艘被幽幽蓝光包围的豪华游艇带着一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气势，看得人心神荡漾。 伴随着轻柔的嗡嗡声，美神号尾部的喷口爆发出一阵闪光，等项天明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视野里，大洞外，那点幽幽紫光。 “艹，这就得救了？”李斯特听见外面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好奇打开装甲板，这才发现刚才趴在外面的深红海盗都被钉死在了白星号的外壳上，到处都是残碎的肢体和横飞的血迹。 “看样子，好像是呢。”项天明郁闷地丢掉手里的扳手，放松下来飘在半空中回复道。“我去检查战场。”李斯特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还取这螺丝吗？”小a接着起落架飘到项天明身边问道。“不用了，你看，那蓝光应该是卫戍部队来了。”项天明指着大洞外那些明显与星光差距甚远的耀眼光点说道。 第297章 联邦总统玛德琳 首都星系的执法部队执行效率极快，直接连人带船装上货船拉走，至于已经处于半报废状态的归乡号只能记录坐标后暂时丢在这里等待后续的调查取证。 太阳系这边已经得到了半人马座星际航班太空港被袭击的消息，整个星系都紧锣密鼓地开展防御，连带着周围几个关键星系，共同组成里三层外三层的铁桶。 而轻微受伤的项天明一行人正被执法部队带往木星轨道太空港进行调查，路过地球和火星的时候项天明在五大三粗的执法部队成员监视下，隔着厚厚的透明舷窗看了几眼。这里的景象和几年前他唯一一次探望项云汐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中继信号站点和旅游信标到处都是，淡蓝色和红色的闪光在空旷的宇宙空间中几乎要连成一片，一路从水星公转轨道上延伸到火星那边，看上去很是壮观。 至于地球和火星本身倒是变化不大，地球依旧大面积覆盖着海洋，从上千公里外看不见绿色的大陆部分上有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至于地球的老邻居火星刚好是以夜半球面对项天明的方向，一片又一片璀璨的灯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想来经过几百年的地球化改造，上面已经塞了不少四代甚至五代移民人口。 越过已经是绿油油一片的火星，太阳最大的长子——木星就在眼前。这颗太阳系内最大的气态巨行星，曾经一度被学者认为可能与太阳分庭抗礼，但在人类的短暂的文明历史中恐怕是很难看到了。 再稍微靠近些，木星表面的大红斑就很明显。一千五百多年来，这玩意儿就像一道难看的伤疤贴在木星脸上。从鼎盛时期的最大直径超过四万千米，到如今的两万千米，尽管缩小了很多，但这道红斑还是能轻松覆盖整个地球。 “快到了。”正当项天明沉浸于这茫茫太空中的无限惊奇时，与他共处一室的执法官突然说道。项天明下意识回头看了那个全副武装的高大人形一眼，对方盯着窗外，似乎也看得出神。这里没有别人，小a和李斯特都被安排在其它隔间，项天明略微有些不安。 “看，木星的星环，多美啊。”那执法官又瓮声瓮气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往窗外指了指，于是项天明扭头重新看向窗外。 一圈薄薄的，颜色发白发灰的，犹如丽纱般朦胧的物质就在眼前，这便是木星星环。从星环内到星环外，大概有接近一百颗卫星环绕着木星，大部分由于反射率低，肉眼根本看不清。不过项天明注意到其中有一颗最靠近木星本体的卫星表面似乎正闪闪发亮。 “那是木卫一，也可以叫艾欧，联邦当局把它改造成了矿业和冶炼基地，盛产铁，镁，钠和很多化合物。”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疑惑，那执法官又背着手，带着点自豪说道。 项天明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放在他身边的执法官身上，他问：“听上去，你对太阳系了解不少。”对方隐藏在厚重头盔下的表情项天明是看不到，但从执法官爽朗的声音中能感觉到一丝笑意。对方说：“我是太阳系本地人，从小就喜欢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这么说你很喜欢太空？那为什么不去做星际飞行员呢？”坐在窗边的项天明忍不住对执法官好奇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执法官幽幽地说道，这里面大概蕴含了某些复杂的情感。 项天明点点头，随后突发奇想又问：“那这次半人马座的袭击事件你怎么看，是财团还是什么人？”执法官一愣，语气随之严肃起来：“听着，我们知道你是飞盟的成员，但你和你的同伴还没有完全洗脱嫌疑，这个问题我们更想听听你的说法。” 小小隔间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过了一会儿，货船开始改变航向，朝着木星环中间飞去，项天明注意到在薄薄的尘埃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走吧，我们需要去接口集合。”项天明身后的执法官语气平淡地说道。 项天明，小a和李斯特被执法部队顶在最前面，身后是三列二十来号武装到牙齿的壮汉，虽然没有给他们上手铐，但监管戒备的意味不言而喻。 随着时间推移，在对接口整备区列队的人越来越多，除了黑色涂装的执法部队，项天明还注意到队伍边上还有几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从他们胸前的徽章来看大概是联邦的军队高层。这就怪了，军队的人怎么会和本地执法部队的人混在一起，两拨人的不对付在联邦境内是出了名的。 “老李，注意到那边几个了么？”项天明扭头对右边的小腿打颤的李斯特问道，后者一脸衰样，脖颈僵硬地扭过来说：“咋，咋，咋了？” 这副模样被附近的执法官们看见，个个都要笑得东倒西歪，虽然大概是顾及面子没笑出声，但项天明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抖个什么劲儿？”项天明轻轻捶了李斯特一拳，郁闷地问道，就连一旁无所事事的小a都看了过来。“这，这这，我怕嘛。这根本不是简单询问的规模啊，搞不好一下船就是什么妖魔鬼怪！”李斯特咬着牙，努力压制住抖动回道。 项天明刚想说什么，却听得身边的气密门发出一连串机械咬合声和金属碰撞声，紧接着队伍里就有人提醒他站好。项天明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整理了几下上衣领口和袖口，又把飞盟徽章拿出来别上。 伴随着警报声，厚重的气密门被缓缓升起，露出门后向下的坡道，只是暂时还没有看见人影。 等到门板完全被抬起，背后的通道便一览无余，这是条长长的观光走廊，两侧甚至头顶全部采用透明的材料，只有地板拥有令人安心的金属光泽。 项天明仔细打量一番后注意到之前在通讯中听到过的吉利斯船长的声音再次出现，抬头望去，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头正躺在担架机器人上被两个执法官推着从走廊对面路过。这小老头一边叫骂着什么，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喝几口手里的咖啡，看上去是没什么事。 项天明正想招呼他一下，却没想到吉利斯躺在担架上脸色突然一变张大了嘴，简直跟活见鬼了一样，天知道他看见了什么。随后吉利斯又扭头看向走廊这头的项天明，似乎带着点遗憾啧啧嘴。 项天明那心里跟猫抓似的，但又不敢就这么跑出队列，只能静观其变。不过很快他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或者说直接沉底。 因为在吉利斯被推走后，走廊尽头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振专门提醒他要小心的一号人物——联邦总统埃尔多安·玛德琳。 当项天明第一眼看见这个被‘誉为’切开里面能流黑水的女人时，他知道自己会很难去忘掉玛德琳带给人的那种感觉。 这位人类文明区中唯一能和财团相互抗衡的势力领导人一看见佩戴飞盟徽章的项天明就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而上一秒，她手里还拿着身边的下属递过来的平板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就给了对方一耳光。 这其中表情变化之快，过渡之自然，项天明敢说穿越前自己那些表演系的同学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玛德琳带着那种看不出态度的微笑，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在前面，而她身后跟着四五个虽然看似严肃，实则有些畏手畏脚的随行人员。前后一对比，一股子精英的味儿便油然而生。 实话说埃尔多安·玛德琳的长相并不好看，年龄起码也是四五十起步，但脖颈处适当添加的几处金色和赤红色眼影极大的改善了这一点。配合如同鱼鳞般细密而光泽多变的连衣贴身长裙，倒也算不上难看。 至于肢体上一些嵌入的炫目灯条，和其它零零散散的奇怪设计，则更加让玛德琳看上去像一个时装周走秀的实验性模特。 总的来说，项天明把这种怪但不完全怪的审美归结于一千多年来抽象艺术发展的恶果。 “菲利普元帅，埃斯特勒将军，诸位好。当然，还有这几位飞盟的……新朋友。”片刻之间，玛德琳就来到了众人面前，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招呼。 项天明很疑惑这家伙怎么能穿着这么紧身的裙子还走这么快，但显然现在最好还是别提这事。“您好，玛德琳女士。”项天明说道，随即不卑不亢地伸出右臂，打算握个手。 “阁下！”总统身后一人突然伸手出来象征性地拦了一下说道，似乎是不放心这样的肢体接触。“无妨，项先生可是飞盟的迅速崛起的新秀，我相信他不会有逾越之举，对吧？”玛德琳施施然伸出右手握住项天明的手说道。 项天明第一次和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握手，一下子感觉都快要无法呼吸了。那种久居上位自然带着的那股气势让他有些难受。不过奇怪的是，他隐约感觉从玛德琳的手上传来一股斥力。 至于小a和李斯特，似乎是完全被忽视了，大概来之前就对他们做了初步的背景调查，知道项天明才是这支机师小队的核心。 “事不宜迟，元帅，项先生，我们边走边聊吧。”玛德琳握完手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回小腹，话题一转催促道。只有离得最近的项天明留意到那双留着长指甲的手正向外排斥着空气，灰尘连带着一些玛德琳手上的金粉被推到空中，四处飘散。 玛德琳似乎也注意到项天明奇怪的眼神，尴尬地手掌手心互相搓了一下，期间露出了手心里不知何时捏着的湿巾，随即转过身去遮挡了视线。 “项哥，怎么了？”小a凑上来跟在慢了几步的项天明身边小声问道。项天明看了看一脸呆滞的李斯特，又看了看和玛德琳走得最近的一圈儿元帅，将军。也压低了嗓子说：“这家伙估计有洁癖，要不就是看不起咱。握完手自个儿搁那儿偷偷擦呢。” “最好别说话，人多眼杂。”就在两人跟在玛德琳后面嘀咕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道，听上去应该是刚才和项天明聊天的那个执法官。 因此项天明和小a也不好再交头接耳，拉着李斯特加速跟上队伍的步伐。 第298章 勾兑勾兑 一行人各怀鬼地走在透明长廊里，身后是排列整齐的执法部队，整个港口除了相关人员，其余人等全部被清空，最多站在全息警戒线外瞄上一眼。那些带着警告意味的光影中时不时闪过电流，很好地劝阻了个别有用心的人。 “也不知道这走廊结不结实，如果是用玻璃做的，岂不是一发炮弹全部玩完？”还没走到出口，小a就小声感叹道。项天明内心无语，心说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人家的地盘上哪敢这样说话。 果不其然，在小a说出这句话后，一直走在前面的玛德琳脚步没停，只是稍稍减速，慢慢和项天明三人并排，笑着说：“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木星空间站的太空港口有我参与设计，我是不会置自己的性命于险地的。” 周围那些个叫不出名字的将军元帅都纷纷附和，虽然大多表情轻松，但项天明他们还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甚至隐约听到有人牵扯到飞盟。无奈，项天明只能礼貌性的附和几下，小a和李斯特更是干脆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观光长廊本来就不短，加上这一路上的压力，让项天明一行人当真是难受，说是度日如年都算轻的。好在走廊总归是有尽头，等玛德琳和一帮子军政官僚带着大家走出去的时候，能够稍稍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项天明等人总算是感觉好了一些。 说来也怪，项天明每次离异性过近就会不适，偏偏遇上玛德琳的时候就反应全无，难道这老女人还能是男儿身？项天明眯着眼看着走在前面的玛德琳不禁思索到。 “总统阁下！您好！”正当项天明沉浸于自己的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顺着声音看去，是个瘦高高的中年人，虽然没有头顶但是毛发也没剩多少。他穿着联邦官员特别喜欢的一种行政套装，迈着大步跑过来，然后又很拘谨地擦了擦手。那副谄媚而又卑微的样子看了直叫人发笑。 “原来是木星行政长官，有什么事吗？”玛德琳瞄了一眼便接着向前走，丝毫没有顾及有些尴尬的中年人。“这是您之前要我收集的东西，请过目。”疑似木星行政长官的男子递过去一块平板小心翼翼地说道，玛德琳极其自然地接了过来，甚至没有去看那人一眼。 “把你的人遣散，不要影响空间站正常秩序，我的行程不要泄露出去，下去吧。”玛德琳修长的手指在平板表面滑过了多次后把东西往随行人员身边一丢命令道，随即停下了脚步。 项天明还处于惊愕当中，差点没撞上去，好在身后小a拉了他一把。与此同时，一艘外观极其类似大号货用产品的浮空车缓缓落地，就停在玛德琳面前一米处，反重力引擎没能让玛德琳的板寸短发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它们仿佛一座雕塑的一部分，坚不可摧。 项天明抬头眯着眼看向已经滑向两边的舱门，恰好看见玛德琳第一个坐上去。而在玛德琳低下头躲避有些低的门框的时候，他注意到这女人的后脑勺上有道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你还在等什么，项先生？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办，还记得吗？”在反重力场中衣物不由自主向上鼓起的项天明突然听到玛德琳催促道。那双淡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其眼神介于看猎物和看囚犯之间。 “抱歉，我第一次来木星空间站。”项天明一边往浮空车上走，一边打了个哈哈企图糊弄过去说道。他现在已经确定，这女人绝不是个好惹的货，自己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可是好巧不巧的，提前上去的几位元帅和将军已经占据了位子，现在只剩下和玛德琳面对面的几个座位。项天明回头看了一眼小a和李斯特，闭着眼咬牙在老女人正对面坐下。 “小年轻，身体不舒服？我看飞盟挑人的本事是一年不如一年啊。”项天明刚坐下，隔壁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就绵里藏针地讽刺了一句道。而玛德琳自顾自地在看平板，显然是没打算现在掺和进来。从她的嘴型上看，她正在让某人滚蛋。 小a和李斯特也依次坐了进来，只留外面排了好几列的本地执法部队还在‘罚站’，那名行政长官就在浮空车边上，有些讪讪地笑。下一秒，驾驶员关闭舱门，冷风连带着那人的笑脸一起都被隔绝在外——浮空车要起飞了。 座椅上方落下厚实的安全头盔让大家佩戴，这玩意还能减轻噪音对通话的影响。接着车内乘员都很自觉扣好了安全带，唯独项天明身边那个白胡子老头忙活半天没成功。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将军肚’太‘经典’。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项天明笑嘻嘻地帮他扣好安全带，说：“起码安全带我还是能帮您一把的。” 白胡子老头老脸一红，扭过头去没再说什么，而这边玛德琳倒是手上动作一滞，只不过没有被人注意到。很快，引擎的噪音遮盖住了一切，所有人耳边都只剩下了微弱的嗡嗡声，那是浮空车引擎的声音。 在这处密闭的铁盒子里待了一会儿，玛德琳才终于把紧皱的眉头松开，放下手中的平板，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人。“好了，项先生，时间紧迫，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随即，玛德琳的声音从项天明的头盔里传来。 项天明看了看对面的老妖婆，又看了看身边其他人，联邦的人遇到他的视线都偏过头去，而小a和李斯特则是和他大眼对小眼。 “请说吧，总统阁下。”思来想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项天明硬着头皮说道。玛德琳点了一下头，随即开口：“我们是加密通话，其他人听不见。好了，现在告诉我，飞盟现在打算在联邦和财团的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 项天明听到这句话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这是自己能掺和的事吗？他这算哪根儿葱？您老人家问飞盟去啊！ “我不知道，我就回来探亲的，顺带做做生意。”项天明连忙回道，他这也是实话实说。但玛德琳显然不这样想，老妖婆眉头微皱，手指放在扶手上敲了几下，随后又摇头叹了口气说：“你是三十年来第一个没有打招呼就来到太阳系的飞盟成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项天明一脸震惊，内心自然是一口老血喷出。李振那老小子没提过这茬啊！“那什么，反正据我了解，可能，飞盟会保持中立吧，就像以前一样。问题是我真不知道啊，我前几天刚成为正式成员，哪知道这些。”项天明基本是破罐子破摔地解释道。 玛德琳深呼吸一口气，看他表情又的确不似作假，只好打开扶手，从里面掏出一根烧火棍来含住，接着这棍子远离嘴的一端便自己引燃起来。 玛德琳深吸了一口，憋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白圈，又说：“下一个问题。我的人告诉我，在唯一逃出来的航母上，有战斗痕迹，还是和深红海盗团的，问题是，现场有两种飞船引擎痕迹，另外一批人呢？” 项天明脑子里的那根弦这下是彻底绷紧了，金发女当时急急忙忙地样子的确是不正常，还有她随口一百万财团货币的习惯，似乎都在指出她与财团的关系。而在这个财团和联邦极有可能已经正式拉开战争的节骨眼上，这么个人出现在联邦首都星系，是个相当令人不安的讯号。 “看来，你还有些难以开口。这样吧，我问，你答，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等了半天没等来答案的玛德琳有些不耐烦，又换了个法子说道。 这老女人娴熟的翘起二郎腿，略微抬起头俯视着其他人。项天明严肃地想了想，还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点点头。他本来和金发女就没啥交情，那一百万还没到账，面对联邦总统，怂了就是怂了，没啥丢人的。 “第一，是不是有艘飞船提前离开？”玛德琳靠在座椅上把烧火棍从嘴边拿开问道，项天明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那艘飞船是不是一艘游艇？”玛德琳放下手接着问道。项天明只得再次点头，旁边的小a和李斯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项天明的表情，不自觉也捏紧了手心。 玛德琳似乎对自己的施压有几分得意，身子靠近项天明问：“最关键一个问题，上面，是不是有个……”说到这里的时候，玛德琳停顿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几下项天明的脸。后者正因为紧张，额头微微冒汗。 “是不是有个金发男人？”玛德琳笑着说完了最后的问题，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项天明这次居然犹豫着摇了摇头。 “噢？真的吗？”玛德琳缓缓质问道，她没有直接威胁项天明，但话语间的意味不言而喻。项天明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不禁回想起之前小a开的关于武装直升机的笑话，心情自然好了几分，也没那么紧张了。 “千真万确，总统阁下，恐怕我没有表达清楚。是这样，因为我与对方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我确定对方明显是做了伪装，到底是什么性别我不敢确认。在这个时代，恐怕同时拥有多种性特征并不难，不是吗？”项天明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听上去相当自信和诚恳。 玛德琳重新将背靠回座椅，眼中闪过怀疑，不过随即又被微笑掩盖过去。这种微笑项天明见过一次，是在刚才那个秘书被扇一巴掌之后。 “好吧，时间会给我答案。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玛德琳又浅浅吸了一口说道。她自从上车以来，脸上表情基本就是那副假笑，项天明都替她累得慌，但反过来说，也没人能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很早之前就在飞盟发布过一个寻人任务，长时间没有人接取。但我想，也许你会有些兴趣。”玛德琳最后吸了一口烧火棍，燃烧的部分迅速推进，当烧火棍燃到一半的时候，老妖婆把烧火棍掐灭，然后吐出白烟. “帮我寻找一个，叫埃尔多安·艾迪的人。”项天明是这样从对面那个女人的口中听说的。 “恕我冒昧，这似乎……”项天明皱着眉头疑惑道，但话没说完，就被玛德琳一个手势给打断。“我的亲弟弟，艾迪。十八岁成年礼上失踪，此后再无消息。”她坐直了身体解释道，眼里闪烁着暧昧不清的光。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恐怕我没有太多兴趣。”项天明带着歉意婉拒道，他实在是不想卷进这档子事里去。埃尔多安·玛德琳轻声啧了一下，那种不满简直要溢出来。 项天明耳边浮空车的引擎噪声正在减少，一阵并不明显的抖动从下方传来，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某人的目的地。 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墨镜男一把拉开舱门，新鲜空气和细密的水珠一同奔向项天明的口鼻，外面居然在下雨。 “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一个联系方式，相信我，你迟早会答应的。”玛德琳缓缓说道，随后便施施然走下了浮空车。 等到玛德琳都走了有一会儿，项天明三人才在墨镜男的示意下下车。他们这才发现，这些飘进来的水珠不是雨，而是从大片大片黑曜石墙顶端冲刷下来时飞溅起的水。 这些水从起码上百米高的端口流下，气势恢弘，几个朴素大方的全息投影就飘在水幕墙前——联邦行政。一旁的浮空车已经重新启动反重力引擎，淅淅沥沥的水珠魔幻般向半空中飘起。一时间，面对眼前这幢高大耸立的建筑，项天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连带着之前与总统的交谈，仿佛都是一场幻梦。 “这是联系方式，没有关键问题不要拨打。”就在三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惊叹的时候，刚才充当门神的墨镜男走过来往项天明怀里塞了一张小卡片说道，说完便离开了。 第299章 木星空间站见闻(一) “啧啧，还真是气派，居然把这么珍贵的空间拿来做装饰墙。”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的项天明回过神来评价道。 “项哥，刚才那老妖婆到底问了你什么事啊？总感觉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小a接着问道，一旁的李斯特也点点头表示好奇。 项天明扭头看了看附近，行政楼前的大广场空无一人，路口倒是有些路人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边走边说，我们先去本地的飞盟办事处给李振拍个加急件。”项天明眯着眼回道。 一行人在用个人终端在视网膜上投影了地图后便立即动身，沿着街道向目的地赶去。似乎是由于处于上班时间，木星空间站内的街道上并不像之前在比邻星太空港那样繁华热闹，而是略微显得有些冷清。 仔细观察下还可以发现，沿街分布的，并没有多少店铺，反而是一个个封闭起来的私人居住社区，透过加装了带电铁丝网的高墙和围栏，项天明他们能够看到墙那边，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正背着手盯着自己。他们走到哪里，这些大爷大妈审问犯人般的视线就跟到哪里，不由得让人有几分诧异。 “哈秋！真是奇怪，这里的氛围，简直是在叫嚣着让我们滚蛋。”李斯特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抱怨道。“也许木星本居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吧。”小a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和一双道道不善的目光，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就是我刚才面对玛德琳的感觉，怎么看怎么浑身不自在。”项天明稍稍放缓了步伐说道。绕过街角，拐入一条名为朱庇特之心的街道，项天明想了想又说：“刚才没注意，但是现在想来有些奇怪，你们说玛德琳身为联邦总统，她犯得着要亲自来见我们吗？” 小a和老李听见这句话刚开始还有些想不通，但慢慢的也就回过点味来。堂堂联邦的总统，贵为一国之首，怎么会有闲工夫和一帮子名不见经传的机师闲扯淡。 就算她真的需要一些情报，直接让手底下人来问不就好了，就像当初十一号替斯特鲁奇·霍特来邀请项天明他们一样。 “那她刚才到底想知道什么呀？”李斯特跟在项天明身边好奇道。“飞盟在即将开启的战争中的态度，金发女的消息，以及寻找她弟弟的任务，当然后者我没同意。”项天明在另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解释道。 “这都哪跟哪啊，听上去除了第一个其他都不是这人会关心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鬼！”李斯特听完斩钉截铁地评价道。“噢，为啥？”小a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斯特自觉在小a面前装到了牛逼，有些飘飘然地解释：“嗨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玛德琳那叫一个心狠手辣。她在当总统之前曾经是个海军陆战队成员，为了消灭一股星际海盗，私自对一颗矿业小行星发射了热核导弹。 轰！小行星直接碎了，海盗没了，人质也没了，当年闹得可厉害。更别提她上台后一系列铁腕政策，光是联邦部长级别的大官就不知道有多少掉了脑袋！据说她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少不了被打压，这种人会去关心她失踪的弟弟？她别落进下石就算烧高香了！” 听完李斯特的话，项天明陷入了沉思，这样一听，玛德琳的行为确实很可疑，但这并没有解释她这样做的动机，反而为这个老妖婆平添一分琢磨不定的神秘色彩。 “我看呐，保不准她最近有些烦心事，严重到让她心神不宁，不得不通过亲自询问这些问题来获取什么线索。”李斯特分析道，在说这话的时候有路人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李斯特还特意压低了声线。 “算了，想也想不通，暂时先这样吧，只要飞盟别参与战争，就轮不到我们担心。”项天明缓缓说道。 一行人边聊天边赶路，很快就接近了木星空间站上的飞盟办事处。不同地区的办事处规格也不一样，像是奥尼尔太空港属于飞盟专属，因此办事处很气派，而偏远星系诸如黑域，就只有惨淡的一处小型太空港。 而项天明他们眼前的这处外表锐利，长且直线条的好似幻想建筑的飞盟办事处则是木星空间站这样的大型外太空设施才能容纳。尽管空间站今天模拟的是有少许的雨雾的天气，但在一条街区以外，项天明他们还是很一眼注意到这座，或者说这处建筑群。 虽然不像联邦行政楼那样高达上百米，但是外表通透，好似蓝色水晶一样的建筑群依然令人惊叹。这些两头尖锐，中间粗的单体建筑排列在一起，有高有低，错落有致，隐约形成一个有开口的圆弧，而在圆弧开口面向项天明他们的方向上，飞盟的标志就被反重力装置轻轻托举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好似在欢迎每一位到家的星际飞行员。 面对这样造型独特的建筑，项天明真是羡慕又自豪。羡慕是因为这种造型的建筑在他穿越前的年代不可能造出来，只有太空的低重力环境和先进的材料学水平才能完成这样的杰作。而自豪则是因为他现在也是飞盟的一员，可以享受组织给他提供的一切福利，包括这处建筑内的服务。 沿着醒目的标识进入其中一颗‘水晶’内部，项天明的耳边便重新被各种嘈杂的声音铺满。 “去往阿尔特弥斯方向的，高g28次航班正在检票，请尽快入场。”相对狭窄的入口附近有不带感情的女声在扬声器里朗读道。这是星际客运航班的广播，客运业务一直是飞盟垄断的星际业务之一。 “飞往银河系人马旋臂方向的z281次，h312次和k129号航班因为不可抗力暂时取消，请旅客们到前台退票或换乘星际客机，为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项天明还没走几步，与前往客运站入口的人流分开就又听到这样一条消息，看来半人马座阿尔法星袭击事件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是消除不了了。 带着小a和李斯特继续在人流中挤上二楼，客运和办理其余事项的人流分开，活动空间也变大，走起来总算是轻松了不少。项天明正和同伴们四处张望，没想到一个带着职业微笑的女性工作人员已经迎了上来。 项天明当即浑身抽搐着后退几步，让小a和老李顶了上去，至于前乌托邦科学家刘珍老太给的缓解药，项天明打算留着关键时刻用。 “先生，您需要医疗帮助吗？”一脸疑惑地工作人员温柔地问道。“不了，我们是飞盟成员，想要发一封快件，请问办理柜台在哪里？”小a瓮声瓮气地说道。女工作人员好奇地看了几眼躲在小a后面，还在发抖，脸色苍白的项天明，脸上写满大大的不解：“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作为飞盟成员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免费提供餐食和应急医疗的哦。” “真的不用，他这是老毛病犯了，过一会儿就好了。”李斯特帮着打圆场说道。“好的，请跟我来。”女工作人员只好回复道。 在业务柜台边上，三人构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五大三粗的小a大着嗓门和业务员说话，李斯特手里攥着铁王八看戏，而项天明脸色苍白，猥猥琐琐地四处张望。如果不是他们拿出了对应身份的徽章，恐怕早就被保安盘问了。 项天明也是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尽量不去注意身边的异性。二楼主要是办理稀有货物托运业务的商人，一些修正接任务的飞盟成员，和忙碌奔波的各类后勤工种。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比如一个角落里，就有几个好像是未成年的男生正在吵架，脸红耳赤，几乎要打起来。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消息没发成，他们反倒是拿到一封放了有几天的信。据柜台人员查询，东西是在项天明他们从比邻星太空港出发前几天送到的，寄信人显示是李振。 带着疑惑，小a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的跟前打开信件，一字一句地念起来：“项天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某个老女人已经和你见过面了，不知道你对她观感如何？财团和联邦的战争迫在眉睫，飞盟将力图保持中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剧烈的动荡就要到来，你必须加快速度。另外，在火星上的联邦高等飞行学院，会有你的接头人，暗号是山长水远千帆竟，海阔天高任我飞，他会给你更多消息和任务。” 末了，在文字的末尾，张牙舞爪地写着李振两个大字。 “这是又要让我们当苦力咯。”老李头半自嘲半抱怨地评价道，“整天苦苦苦，我的命才苦。”小a损了李斯特一句说道。李斯特也不好反驳，只能乖乖闭上嘴。 “看来李振干脆就是成心让我们遇上玛德琳，但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来他那边会有自己的安排。那走吧，去取白星号，拍拍屁股走人，这地儿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看着周围异样眼光越来越多的项天明忍不住提议道。 其余两人点点头，迈开步子就要走，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人群惊慌失措的尖叫。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项天明他们只是听到有什么地方隐约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附近的人群先是一愣，寂静无声，随后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随即便引发了连锁反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毫无理智可言地往一楼奔逃。 站在柜台边上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便被疯狂的人群给挤到了一边去。纵使手持电击器和橡胶枪的保安怎样努力维持秩序，在庞大的人群面前都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无数只手推搡着倒地甚至朝着楼梯挤下去。 小a反应最快，对业务员说了句抱歉，随即跳到桌子上，然后又将还在愣神的项天明和李斯特也拉上来。三人犹如面对洪水的围困，站在这小小的高处向人群拼命远离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刚才项天明留意到发生了争吵的那个角落，有人已经躺倒在地，身边是五六个抱头蹲防的商人。而在人堆中间，两名男子神色紧张，手里拿着步枪，他们脚边的地上摆着一个足足有半人高的圆柱形物体，顶端正一闪一闪地冒着红光。 而好死不死的，项天明刚看过去不久，那两名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男性就和他们对上了眼。并且在看到他们躲到桌子上的举动后笑着拿枪对准了他们。 完犊子，又摊上事了，这是项天明当时的第一反应。 第300章 木星空间站见闻(二) “卧倒！”项天明想也没想就大喊道，同时往柜台后面跳去。破空声紧挨着三人的头皮飞过，打在不远处的墙上形成一个个浅坑，有几发还在机缘巧合下被墙体弹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本来就忙于逃命的人群就毫无秩序可言，各种推搡和叫骂声不绝于耳，在这一阵连续的枪声后更是混乱到了极点。 人群中有身体孱弱而被踩在脚下苦苦哀嚎的老人，有不慎与父母走失而放声大哭的孩子，更有仗着自己块头大而踹翻挡路者的恶汉。一时间，文明和秩序在飞盟的这处建筑里已经成为了空谈，人性的每一面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妈的，为什么我们老能遇上这些疯子！”李斯特抱怨道，他此时正和项天明躲在柜台后面的金属箱子边上，箱子里边儿还散发着熟悉的油墨味道。至于小a，这个糙汉子块头太大，柜台都不完全能掩盖其身形，他只好继续朝着一边儿的广告牌移动，期间歹徒再次开火，子弹可以说是跟在小a后面把一堆东西打成了碎末。 “趴下！身体低一点！”项天明焦急地对身边已经懵逼的男性工作人员招呼道，后者干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至于安保人员，项天明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并没有看到，难道都被逃命的人群给挤出去了？ 带着疑问，项天明和李斯特最后在一处靠窗的花台边上看到了带着血迹的保安制服，至于衣服的主人，只能是无力的倚靠着墙体，双眼空洞无比。从这几名保安的姿态来看，他们是在准备掏枪的时候被攻击的，其中一人甚至已经握住了枪柄，可惜他最后还是没来得及还击。 飞盟在联邦首都圈的太空港被袭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骇人情景，可这一切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项天明的眼前。飞盟在此地的办事处不是只有一个太空港，其它的‘水晶’里是单独的行政，后勤和其它附属设施，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本地的安保系统已经启动，他和李斯特现在都能隐约听到拉着警笛的联邦治安官往这边赶。 问题是，他们多久能进入出入口都被逃命人群堵住的太空港？这帮歹徒是否还有其它的手段进行阻挠？想到这里，项天明偷偷趴在地上，透过柜台下方的一丝缝隙朝着刚才歹徒的位置看去。 原本林立的各种可交互电子屏幕现在已经破破烂烂，两名样貌年轻的歹徒正在分工干活。他们把自己周围的空间清理出来，形成一个直径大概四五米的圆形平地，随后在身后的圆柱形物体上摆弄着什么。 与此同时，项天明注意到楼下也开始传来枪响，两名歹徒在二楼，没有功夫攻击楼下的人群，也就是说，一楼也有他们的同伙。项天明想通此间关节，感觉是一个头两个大。 “快快快！一组疏散人群………”正犯愁的时候，项天明和李斯特听见楼底下有个浑厚的男声喊道，不过似乎是担心被歹徒听见，后面的话声音变小，他们没能听清。 “我看我们不如就在这里躲着，等着飞盟的和联邦的安保力量来收拾得了，那帮人看着不好惹。”李斯特躲在项天明旁边提议道。项天明回头看了一眼他，无奈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我们也是飞盟的一分子，总该想想办法帮帮忙吧。我说老李，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那什么了？” 李斯特面露苦色，虽然项天明没说出那个字，但他心里知道是什么意思。这背后的原因他也想说，但眼下显然还不是时候。 “啊！！！”这边正说着话，突然从二楼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另一个男人的求饶：“大哥，别别别，别杀我们，我们没威胁的，你看，我脚不能动，胸背也做了固定，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项天明和李斯特再次趴地往那边看，发现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性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刚从厕所出来，正巧和这帮歹徒撞上。 听到男人的求饶，两名歹徒突然笑了，这种诡异的，不合时宜的表情，不禁让项天明回想起之前在兰戈，在玛德琳脸上的那种笑。同样的不怀好意，同样的难以琢磨。 下一秒，两名歹徒端起了手里的步枪，而那名身体不便的男子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从轮椅上跳起来压住了身边的女性。霎时间，枪声大作，罪恶枪口的火焰足足喷射了数秒的火焰，到最后子弹打入男人的身体已经不是噗噗声，而是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直到一男一女都没了声息，两名穷凶极恶的歹徒才放开扳机，得意地笑起来。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项天明早已是愤懑至极。他攥着拳头收回目光，重新和李斯特对上。即使是后者，现在也满腔怒火。“这帮该死的，真想做了他们！”李斯特咬着牙说道。 楼下也开始响起零星的枪声，看来攻坚行动已经开始。 项天明环顾四周，小a似乎已经没了踪影，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小a也被击中了？“情况怎么样？飞盟已经开始干扰我们的行动，炸弹必须及时引爆！”正当项天明和李斯特为小a担心的时候，歹徒的位置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听上去似乎是歹徒们的上级。 “不好，他们肯定是想炸掉太空港，中断木星空间站的对外联系。如果让他们引爆炸弹，，造成失压，我们一个也活不了。”李斯特焦急地分析道。 项天明一边听一边重新打量起周围，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上的东西，很快，之前不幸牺牲的几名飞盟安保人员就引起了他的兴趣。准确的来说，是安保人员手中的武器。 在进入木星空间站前，他们的随身武器就被执法官给拿走扣押，不然在事件的一开始，两名歹徒根本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扫射人群，屠戮百姓。 “趁现在他们没注意这边，我们去拿安保的枪！”项天明目光坚定地说道，他刚想往外冲却感觉背后有人拉住了自己。回头一看，是表情有些别扭的李斯特。 “怎么了？你刚才不还义愤填膺吗？”项天明奇怪地问道。李斯特蹲在大箱子后面，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下，连旁边一直装死的男性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了，接过话头说：“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项天明看了看依旧犹豫不决的李斯特，又看了看那名自告奋勇的小伙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数到三，你先走，我跟在后面，枪就在安保人员的手上，拿完就找掩护，明白吗？”项天明带着不知名的小伙子慢慢摸到柜台边上，提醒道，后者用力点点头。 “等等，为什么不是你先走？”男工作人员突然又有些不安地问道。项天明无语了，只好解释：“你第一个出去他们不太可能立马反应过来，当他们注意到你的时候你基本就靠近花台。这个时候我才是最危险的，他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我身上，懂吗？”前者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问道，他突然特别想知道，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李如一。”小伙子一愣随即回道。“好名字，准备吧。”项天明说道。看着李如一紧张而又有些兴奋的背影，项天明回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懵懵懂懂，别人说什么都信，有股傻劲儿，当时李振眼里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 “准备！三、而、一，跑！”项天明铿锵有力地说道，瞬间，他身前的李如一直接压低身形冲了出去，随后是项天明。两人都在奔跑中不自觉地挺胸抬头，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但不可避免地还是被远处的歹徒们给看到了。 “干什么？”其中一名歹徒怒喝道，在他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那名戴面具的女性已经开始按下扳机。李如一直接一个翻滚随后向前扑倒，成功躲在了长条形的花台后面，距离安保人员只剩下最后一米。而项天明慢一步，眼看着弹道打在面前的地面上，碎片和灰尘如柱升起，只好换个方向找掩体。 “别废话，开火压制！”歹徒首领命令道。子弹顿时如潮水般朝项天明袭来，毕竟他目标最明显。“倒霉倒霉倒霉！”项天明吼道。他一会儿朝东跑，一会儿又停住往地上一扑，竭尽所能躲避来袭的子弹。 子弹划过的咻咻声和开火的砰砰声持续不断，项天明感觉肾上腺素在疯狂地分泌，眼中的世界甚至隐约变慢，好似之前得上星际飞行员综合症时的景象。凭借着远超平日的敏捷，他顶着枪线，硬是成功找到一处下沉式的沙发躲了进去。 等到这阵火力压制过去的时候，项天明才终于能松口气，检查起自己的情况。没死，那头应该没事，手上好像也没有洞， 等等，肚皮好痛！项天明眉头一皱感觉到，难道……中枪了？项天明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慢慢伸手去摸，但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什么情况。此时歹徒们的第二轮火力压制开始了，看着头顶上的枪线，项天明狠下决心低头一看——没有枪眼。既然如此，项天明也懒得去管为什么会痛了，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干。 就在项天明等待歹徒们这一轮子弹打空的时候，项天明突然听到了一声更加明亮的枪声，是飞盟安保配备的制式手枪，威力比一般的实弹手枪要大，但是在稀缺氧气环境下火药燃烧不完全，枪管寿命不长。 “老哥，我拿到枪了！接着！”李如一带着欣喜说道，随后项天明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人从坑边上丢了下来，他吓得一个激灵，随后才看清那是把枪。 外边枪声大作，项天明手里握着这把枪兴奋不已。却不想，又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另一个方向被丢了进来。项天明正要喊谢谢，定睛一看差点魂都没了，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下沉式沙发。随后轰的一声，刺鼻呛人的烟雾将他包裹起来，什么也看不清。 “干你娘！”项天明老费劲的骂了一句，因为那是枚敌人的手雷。耳朵嗡嗡响，听不见枪声，更听不见脚步声，项天明眨巴两下眼睛，只能看见烟雾中有数个晃晃悠悠的黑影正朝他走来。 他想抬起手瞄准，却发现自己看东西都是有重影的，根本没法瞄准。按下扳机，火光暴露了他的位置，可是没有一个黑影倒下。他倔强地抬起头，把手枪的弹药打空，哪怕就是死，他也要看清是谁动的手，说不定还能变成鬼报复回去不是？ 胡思乱想间，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枪口已经顶在了项天明的脑门上，“是你？”项天明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惊讶道。 第301章 木星空间站见闻(三) 在呛人的烟雾中，项天明的脑袋昏昏沉沉，除了拼命地想要呼吸以外，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至于脑门上的枪口，大概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射出子弹的。 “咳咳……你……你是？”项天明一边尝试着爬起来，一边疑惑地问道。战斗的响声还没有结束，但不是从这里，而是一楼的入口附近和更高一些的楼层。 “别动，我可没说你不用死。”那人又威胁道。这次项天明听清了，是个女性化的声音。“你不会开枪，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项天明很装逼地说了一句。随即已经渐渐散去的烟尘中爆发出一声枪响。项天明刚站起来一半就不得不又瘫软在地。右腿上的窟窿正在往外冒血，不过似乎没有伤到骨头。 “很可惜，你猜错了，你这自大狂。”从消散的烟雾中，走出一名戴着白色面具的金发女性嘲讽道。“还真是……巧了，艹！”项天明趴在地上痛呼一声道。 “一号，飞盟和联邦的人太多了，我们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快走吧！”金发女后面持枪警戒的一名歹徒催促道。“真是可惜，我实在是赶时间，好好先生，再见！”金发女语气平淡地说道，说着手指就要按下扳机。 “去尼玛的！”项天明用尽力气喊道，同时一个翻滚躲开这致命的一枪。但好死不死的，在翻滚中那只受伤的小腿磕到了什么坚硬物体，项天明一下吃痛，呆在原地是动不了了。金发女看不清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只见她接着调转枪口，平静得像是在割猪肉。 “看这边！小子们！”就在项天明真的觉得自己气数已尽的时候，一直躲着没敢出声的李斯特突然站起来吆喝道。只见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接着就丢了过来。“手雷！！！”歹徒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一帮子人四散逃开，就连金发女也不得不冷哼一声向一边跑开。 两个金属疙瘩撞在地上发出一前一后两声清脆的响，其中一枚还正好滚落到项天明的眼前。后者眼看着那圆滚滚的东西滴溜溜地往自己这边滚过来，心里是肠子都悔青了。老李啊老李，你这到底是想救我，还是嫌我死得不够惨啊？项天明内心疯狂吐槽道。 歹徒们都已经各自找好了掩体，等待接下来的爆炸过去，但奇怪的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听见动静。难道是哑弹？歹徒中开始有大胆的探出半个脑袋打探情况，正好看到李斯特拖着项天明往柜台后面走，地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我们被骗了！开火！”金发女此时也回过味来，带着点恼怒喊道。但还不等他们重新瞄准半死不活的项天明和累得哼哧哼哧的李斯特，太空港靠窗的一面墙突然传来了动静。 咚咚咚咚！好似有人正在用大锤快速地敲打墙面，每一声重响都好像敲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透过一扇窗，歹徒们终于看清，那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机炮。一台联邦警用浮空车正悬停在飞盟太空港外面，持续轰击着外墙。 而一旦外墙被打开，他们这些歹徒，就会只能像人行道上的老鼠一样，被对方追着打。 “炸弹设置好了！”留守在人质堆里的一名歹徒突然朝金发女这边喊道。金发女听见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命令道：“撤！” 大部分歹徒在看见浮空车强大的火力后就已经心生畏惧，要他们撤退正求之不得。只唯独有一人有些迟疑，犹豫着看向蹲在旁边的金发女问：“一号，我掩护你。” “想死就去，赶快滚。”金发女不耐烦地回复道。这一切都被躲在柜台后面的李斯特看得清清楚楚，他低下头俯下身子看着已经做了简单包扎的项天明嘀咕道：“真怪嘿，这小娘皮叫手下走，自己却没动，怎么招，她还打算以身殉职？” 袭击太空港的歹徒们在求生的意志驱使下纷纷拔腿就跑，按原定计划，在太空港外面会有一艘接应他们的飞船。但所有人都枚想到的是，‘水晶’的外壳突然碎裂出一个大口子，透过大洞可以看到空间站模拟的雾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蓝天白云上的红色大字：空间站处于紧急状态，所有居民就近躲避。 歹徒们显然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外面的浮空车显然也没有心思和他们打招呼。下一秒，强大机炮顺着大洞把整个二楼的空地基本都给犁了一遍。刚才还在拼命奔逃的歹徒们现在只是散乱在各处的，还冒着热气的肉块。 浮空车似乎是用光了弹药，在这一波次的攻击完成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金发女回头看了看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血肉地狱，眼神如同古井，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还透露出一丝满意和愉悦。 她又看了看柜台的方向，眼睛眨了一下，随后转身从二楼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视野里。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斯特和刚清醒不少的项天明咂咂嘴，也没心思再去追她，只是安静地躲起来等待救援。 “对了，李如一，小a……”头上缠着绷带的项天明突然想起来问道。李斯特用嘴努了一下，解释道：“那孙子我刚才过去看见了，躲子弹时没看路，被绊倒在地摔晕过去，没事。至于那小伙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斯特停顿了一下，闭上眼微微摇头。 一楼的零星枪声在更多的联邦执法官介入后很快就平息下来，包括项天明三人在内的幸存者都迅速被转移到飞盟太空港隔壁的医疗部门接受急救和伤情评估。至于为什么不转运一部分到木星空间站上的医院，那是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活下来几个。 浮空车那一波机炮攻击几乎可以说是不分敌我，无差别的开火，歹徒被尽数歼灭，但被扣押，因为惊恐和无知而手足无措的人质也很不幸的在机炮覆盖范围内。项天明他们被抬走的时候，只看见飞盟的人从一地的血肉泥里抱出那名被残疾男友护在身下的女性。除此之外，再无活口。 至于炸弹，在转移过程中，项天明倒是听见了几声闷响，低沉又悠长，仿佛某种远古生物的悲鸣，后来听工作人员聊八卦说是给丢进了外太空，自行爆炸。 项天明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枪口距离目标太近，子弹还没来得及翻滚就直接穿过肌肉飞出去，没有伤及骨头和神经，只能算个简单的贯穿伤。至于李斯特和小a，更是屁事没有。 项天明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就这样带着倦意和伤痛睡了一整天，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李斯特和小a刚吃过飞盟配给的午饭，靠在床边听电台新闻。 项天明慢慢睁开眼睛，耳边是女性主持人的标准通用语播报：“近日以来，我方国境内发生多起骚乱和恐怖袭击事件，经相关部门调查核实，系以财团为主的境外势力策划发起。在这些袭击事件中，我方公民人身财产安全遭到严重威胁，部分民用设施被破坏。 这是非人道的严重挑衅行为！我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进行回应。在此，引用埃尔多安·玛德琳总统在国防部紧急会议上的一句话：试看将来的银河，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下面我们来看快速新闻，愿星际报业记者詹姆斯在财团当地一场抗议集会上被捕，原因竟然是违法教授星际航行知识。边境星系再次迎来难民潮，起源地疑似为至暗日星系。m78星云附近出现绿色怪异飞船，目击者称能在常规宇宙内进行超光速航行……” “项哥，你醒了？”项天明正一动不动地听着，小a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嗯呢。”前者闭着眼，无精打采地回道。 “啧，你是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整个木星空间站都被翻个底儿朝天，就为了找那女人。连我们都又被审问了一遍。大街上，太空港，旅馆，全被挨个查，可就算是这样，那武装直升机还是没被抓住。”小a眉飞色舞地讲道。 项天明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就爱管人家叫这名儿呢，是和武装直升机杠上了是么？”小a在前者和老李的注视下嘿嘿尬笑两声，这才解释说：“毕竟我又不知道人家名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随便叫嘛。” -“小项，医生说你问题不大，休息几天等肌肉开始吞噬凝胶填补伤口的时候就可以下地了。飞船也被治安局送到了飞盟太空港，李振又催得那么急，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托我们去做的？等你出院，我们便立马动身！”老李头说道。他倒是更细心和有规划，已经开始为了过几天的事情操起心来。 项天明有些惊讶，这段时间李斯特一直对各种事情兴致缺缺，还时不时消失，自己和小a都找不见人。之前在太空港还一副怂样，幸好关键时刻总算是牛逼了一把，不然自己估计就交代了。 似乎是从表情上看出项天明的疑惑，李斯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揉搓了几下脸庞，然后说：“我知道我最近状态有些不太对，我在，我在尝试调整，应该会有效吧。” 项天明和小a从李斯特脸上看到的，除了犹豫还是犹豫，显然他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有信心。几乎是同时，项天明和小a都意识到，老李心里肯定有事。 小a面色严肃地说：“老李，你听我说，虽然平时你总是呛我，总是损我，偷吃我的午饭和零食，睡觉的时候还老是打呼噜，偶尔还特别大声地磨牙。我上次给压力补偿器换高压容器的时候你还不小心把螺丝蹦我身上……” 项天明躺在床上，几乎就要笑出声来，眼看着李斯特脸色越来越黑，连忙让小a打住：“别，小a，你直接从当事之后开始说。” “行！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你毕竟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你大我们快十岁。咳咳，但是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有些事情一个人老憋着，它，它不好你知道吧。”小a被项天明轻轻打了一下后背，这才把话题转回来劝道。 李斯特这下面色好了一些，但是又开始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走几步，一会儿靠着窗唉声叹气，简直像个离群索居的猴儿一样。“唉，事情是这样，我这么和你们说吧……”李斯特思来想去，还是转过身来苦着脸开始解释道。 第302章 回忆与不速之客 二十年前，在联邦第二星环的法尔瑞斯星轨道太空港上，一处毫无生气的居民区内，数不清的人正麻木着度过自己的又一天。 这里乍一看似乎秩序井然，成片成片的灰白色方盒子铺满了这个居住舱段。但实际上，只要稍稍跨过街区边上，脚下的那条线，就会有成百上千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躲藏在阴影里等待你的到来。 千篇一律的简易居住模块内大都空荡荡的，除了地上铺着的毯子和衣物，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衣柜，没有饭桌，没有厨具，甚至没有厕所，说是家徒四壁都算委婉。 而在这处居民区的小巷中，有一名身材瘦弱的青年正一歪一扭地走着。从他记事起，这里便是一处诡异的寂静之地，没有声音，也没有希望。他正打算向往常一样穿越巷道，靠近太空港的商业街瞅上一眼，那里是他唯一认为还‘活着’的地方。 他披着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毯子，脚上是用背包肩带做成的‘脚垫’，头上戴着一顶缓冲塑料盘弯曲而成的帽子，远远看去活像个鬼魂。之所以穿成这样，还一瘸一拐地走路，是因为青年不想惹来任何麻烦。 在这里，所有人从生下来就开始饥肠辘辘，一直到死。如果有谁步伐有力，面色红润反而是件怪事。敢明目张胆地走路，就只剩下被一堆人敲闷棍搜身的命。 当然，这也和前天他被商业街门口的一名‘粉蝶’投喂了一些合成食物有关，不少人都对他很有意见。 沿着最初规划居民区时铺下的复合管道系统一路接近臭烘烘的老兰科家，青年捂着口鼻绕过去，这家伙喜欢把死人带回家陪自己说话。左转，趟过恶臭的‘小溪’，紧接着在那堆捡破烂的‘中央集市’中穿行。机油味儿混合着铁锈味儿朝口鼻袭来，还好，至少能呼吸。 青年轻车熟路地从一座十来米高的垃圾山底下找到个洞钻进去，朝着光亮处爬去。这里原本是法尔瑞斯本地政府规划的太空港中产居住区，当时运来了大量建筑材料，只可惜联合良品公司因为物流成本原因搬走后，大量的技术工人和其余产业链人员都随之搬迁到了隔壁星系，这处开发中的社区也就荒废下来。 “哟，又想去餐厅用餐啊？”青年刚爬到一半便被黑暗中身边突然出现的另一人问道。由于长期缺乏维生素，青年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对面的脸，只是那股熟悉的语气显然是死党阿尔比恩的。 “不是。”青年扒着管道分岔口的内壁回道，随后便接着往目的地爬。“诶，待会儿来玩牌不？我刚从老巴布那里学到一种商业街的玩法，保你没见过！”青年刚接着爬出去没多远又听见后面阿尔比恩提议道。 “我可没钱。”青年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事实上在狭窄地管道内他就是想回头也回不了。“我还搞到一批新的烧火棍，烟丝含量为百分之十！你真不来？”阿尔比恩就像魔鬼一般接着劝道，青年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说：“那好吧。老地方见？”“当然！”阿尔比恩眼见计划得逞，兴奋地说道，随后便在一阵窸悉簌簌声中往青年来时的方向爬去。 很快，居民区里不可能拥有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叫卖声和交谈声传到了青年的耳边，他抬头一看，自己已经爬出了管道，从垃圾山的那一边来到了商业街门口。他默不作声地站起来，靠在一台废弃的洗衣机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三五成群的太空雇佣兵正在公共港口附近的酒吧一条附近走来走去，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连走路都成问题。队伍里有心细的没喝醉就帮忙扶着回房间，没有就全凭运气，反正在本地街区垃圾堆里也能凑合一晚。 炫目的霓虹灯招牌与深入云霄的全息投影广告交相辉映，在潮湿又污脏地太空港地面上投下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劲爆又抓耳的音乐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喷了一身性吸引香水的‘粉蝶’就堂而皇之地站在商业街的出入口。这是大多数星际时代普通太空港最常见的景象。 而在疯狂扭动腰身的“粉蝶”对面，便是法尔瑞斯太空港上狭窄而险恶的居民区。也就是青年脚下这片土地。 联合良品撤走后，法尔瑞斯的本地产业一直发展不起来，政府的税收无从保证，对于太空港的管理也就无从谈起。而如今能让这座太空港勉强运转，部分地区还能拥有正规商业活动和说得过去治安的，也只有艾克斯私人安保集团，一个据说和现任联邦总统埃尔多安·玛德琳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武装组织。 对于和拥有秩序的商业街只有一线之隔的居民区，自然是少不了人想要越过边界，过去谋生路，而艾克斯集团对此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留下一条十几公里长的界限，越界者直接丢进太空。第二，在部分商业街的边界上开设办事处，为居民区里的人介绍工作，当然，基本都是要命的一锤子买卖。 “你怎么又来了？我又不是仙女，每次都能给你变出吃的来。”正当青年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世界而有些走神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说道。 青年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很快就在那道界限的对面看到了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蝶’，其中一人带着红色面具正看着自己。“哎呀，你别管他了，就让这些老鼠自生自灭吧，你又不是神仙！”穿粉红色毛皮大衣，下半身紧身橡胶小短裤的‘粉蝶’对自己的同伴劝道，这引起了其余‘粉蝶’的附和。 “我不是来讨饭的，我只是想看看。”青年带着几分窘迫回道，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姿态却更加引起了一旁看戏的流氓和‘粉蝶’们的嘲笑。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笑死我了！”有个大嗓门无情地嘲讽道，青年却连看他们的兴趣都没有。“这里很好，你们，那些佣兵，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和好闻的气味，我很喜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我真的很喜欢，它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青年接着连比划带说地解释道。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自讨没趣，边上谩骂和嘲讽地声音都小了些。 “很喜欢？很好?”最先向青年抱怨的那名‘粉蝶’揭开自己红色面具，露出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反问道。接着她又毫不顾忌地抬起大腿，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得到她大腿内侧的烧伤。至于上半身，她根本就没穿，只有一层油料涂抹上去的彩绘。 青年沉默了，但周围路过的佣兵们和看热闹的流氓们只是一阵又一阵地吹哨，起哄，要求更多。 “多少钱买你一晚？”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比青年矮得多的男人站出来，直截了当地问道。从他腰间的单分子匕首和手上的老茧来看，肯定是名雇佣兵。 “五顿老老妈乱炖的价格，大人。”戴红色面具的的‘粉蝶’步态妖娆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在对方头顶上摸去说道，但随即便被对方伸手推开。“你干什么！不知道男人被摸头长不高吗？你几个意思！”雇佣兵一转荡漾的表情怒斥道。 “你特么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没有栏杆高，我不摸你头，难道还要把你抱起来当小孩哄吗？”戴红面具的‘粉蝶’当即反驳道。 “呃，好像也不错？我兴许还能再加点钱？”没想到那名矮个子雇佣兵一改怒色，喜笑颜开地回道。人群中开始传出嘘声，但更多人只是笑着想要看热闹。 其它的‘粉蝶’都去招揽自己的生意了，只剩下红面具‘粉蝶’犹豫着，最后还是蹲下身去把矮个子抱了起来朝商业街走去。 看到这一幕，一直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胜利了！婊子始终是婊子，不是吗？ 而一直默默无语的青年则盯着那名‘粉蝶’的背影出神，他知道，在刚才她转身的时候，曾有一瞬间看向了自己。 “后来呢？”已经在病床上听得饶有兴趣而干脆坐起来听的项天明急切地问道，小a也抓耳挠腮地等着下文，一副急不可待地猴儿样。但李斯特似乎还有些顾忌，看了看床上的项天明，又看了看身边的小a，半天嗫嚅着嘴，愣是没出声。 “说呀，怎么不说了？我也是好奇的很呢！”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脸上还带着笑意的陌生男性带着几个墨镜仔走进来问道。 李斯特这下更是紧闭上了嘴唇，死死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项天明皱着眉头也很是不爽，心说你谁啊，敢在飞盟的地盘私闯病房！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飞盟成员，有被庇护权的。 “别紧张嘛，我虽然贵为总统的属下，但也是个女人，女人爱听八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虽然一进来就察觉房内几人的不快，但此人还是厚着脸皮为自己开脱。想来也是，在这位玛德琳属下的人生经历中，偷听墙根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联邦总统的亲信为何屈尊于我这小小私人病房？据说你们日理万机，难道是刚好要和飞盟谈合作？”项天明不咸不淡地讥讽道，心说你又不能代表全体女性。再者说了，他的恐女症都没有发作，你丫根本就是个死变态。 但以这娘娘腔的脸皮自然是毫不在意，这家伙本来也不是为了专门听八卦才来，干脆也就借坡下驴，环顾四周后施施然说：“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正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和谁？”小a想了一阵子没想通，有些傻傻地问道。来者轻笑一声，伸出兰花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项天明。 “我？我能和你们合作干什么？”项天明这下也懵逼地问道。对方迅速接过话头说：“哎呀，项天明先生，作为联邦公民，每个人都有报效国家的资格，你不能就这样否定你自己呀！我们现在正需要你这样一个大狗……哦不，大英雄参加我们的节目呢！到时候，全联邦的人都能看见你的脸，多么光荣，多么伟大！”来者说着说着就进入了某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一边说一边勾起脚尖转圈，就差来首圆舞曲便能翩翩起舞。 “什么节目？”项天明语气不善地问道，毕竟在他穿越后的经历中，没有一次上电视的时候是好事，听见来者的邀请，他创伤应激综合症都要犯了。 第303章 星际三问 “一档在联邦家喻户晓的人物访谈节目——《星际三问》。”项天明看着对方几乎要把脸凑到他脸上说道，下意识往后缩。 人物访谈节目？还家喻户晓？项天明故意咳嗽两声，让对方离自己远点，心里却吐槽自己根本没听说过。“《星际三问》？就是主持人都特别火辣的那个？”没想到，李斯特听见这个名字却是瞬间来了劲儿，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想这位先生对我们的节目也许存在一定的误解，不过只要你们有兴趣就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人是靠兴趣影响思考，而不是良心，不是吗？”这娘娘腔微笑着说道。 这句话听得项天明和小a直犯恶心，差点没吐出来，但鉴于对方是玛德琳的人，两人还是忍住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抱歉，我从没有看过你们的节目，能为我，简单介绍一下吗？”项天明撇撇嘴问道，他本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进而摔门而去，但对方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下我自己，哈里森·伊斯卡尔，《星际三问》的总负责人，乐意为您效劳，先生！”名为伊斯卡尔的男子直起腰来带着职业性的假笑说道。 略作停顿，他直接打开病房内的全息投影，随便调出一个《星际三问》的视频播放起来。项天明看见在全息投影出的场景里，场景不断变换。 有的是在太空战舰的甲板上，巨炮旁边进行访谈；有的是在飞船内部，一群穿得像星际海盗的人正与嘉宾打得火热，而主持人穿戴着全套护甲问着问题；更有的直接把访谈地点选在了一枚已经发射的太空鱼雷上，嘉宾和主持人抓着把手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成为太空干尸。 伊斯卡尔随后开口说：“《星际三问》是一档政治问题方向的访谈节目，但我却用娱乐节目的方式去创作，很大胆是不是？每一期节目，我们都会从陌生亦或者大众所熟识的面孔中邀请一位前来作为访谈对象，希望他能谈谈自己关于联邦，关于文明区的看法。 当然啦，只是空谈肯定会影响我们的收视率，所以这中间我们还会参杂一些紧张刺激的枪战环节之类的，还有有趣的背景，比如要谈星际航线问题就把他们放在太空，谈军事改革问题就把他们拉到战舰甲板上去，这样才有看头不是吗？” 视频已经播放完毕，自己跳转到了另一个似乎也是时政类的直播节目上。 项天明听到这里脸都绿了，小a则是皱着眉头没能把枪战和政治访谈节目两个词汇结合起来，至于李斯特，好吧，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上一期的特邀嘉宾奥尔梅克，那个大个子一个人把包括主持人在内的四个人都掀翻在地，那家伙！”老李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带着几分赞许的意味说道。 “我还不是明白，伊斯卡尔先生。我对于你们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么？先是总统亲临，然后又是你来邀请我参加节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我们敞开谈谈吧！”项天明坐直了身体，双手伸出做了个打开的动作说道。 伊斯卡尔笑了，这次不是假笑，而是嘲笑。他也许是有些惊讶于眼前之人的直率，也许是鄙夷于对方的天真。“我能怎么说呢，项先生？请你好好考虑吧，在这样一个即将战火纷飞的宇宙，多一个靠山总是好的。” 伊斯卡尔停顿了一下又说：“况且，我们肯定也不会让你们白忙活。我们知道你一直想要突破文明区的边界封锁，航向银河系更遥远广阔的区域，为什么不考虑借用我们联邦的力量呢？只要你肯合作，马德琳总统一声令下，就能为你单独开启一处边境星系，把你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送出文明区。这，难道不好吗？” 似乎有些说累了，哈里森·伊斯卡尔招招手，身边的保镖便立即递过去一瓶包装精致的水，项天明等人都注意到水里似乎有什么杂质。再定睛一看，水中不断沉浮的，居然是一片片细小的金箔。 伊斯卡尔带着那种礼貌但背后又有些不屑的微笑对他们示意，慢慢啜饮了几口，顺着他并不明显的喉结移动，金箔被水带着滑入伊斯卡尔的咽喉。 “啊，我的预定的另一场会面要开始了，项先生，请允许我先告别。希望下次，我们会在《星际三问》的节目现场见面。哦呵呵，再见！”伊斯卡尔最后一次露出微笑对着项天明说道，随后跟在保镖的身边向门外走去。 全息投影仪还在不断变换着人物，传出声音，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听着略微有些刺耳：“……今年按照联邦宪法，是新的大选年，连任两届联邦总统的埃尔多安·玛德琳女士已经宣布会继续参加选举……” “总统大选又要开始了，项先生。”快要走到门外的时候，伊斯卡尔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根本就是在纯纯的胡逼！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星际三问》和那帮丑海盗的真人秀节目有什么区别？现在的直播观众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项天明抓着头发烦恼地抱怨道。 “这有啥不好理解的，你一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回到家打开全息投影，你会去看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古典言情剧？当然是来点血浆和子弹更好，那才叫够味儿！”李斯特立即反驳道。 “问题是，这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星际真人秀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海盗行径吗？”小a紧跟着反驳道。李斯特听到这句话却伸出手指摇晃了几下，表示自己不同意。他说：“当然不一样，这可是档时政类节目，富含现实意义！只不过氛围感更强，如果连这些小小的困难都无法抵抗，被采访的嘉宾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对这些破事很了解呢？” 项天明一时语塞，他知道这里面逻辑不对，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不去不去，这简直就是在鬼扯，我看那帮人就是想要我的命。”项天明吐槽道。 “那倒也不至于，根据我看的一千两百多期《星际三问》节目来看，玛德琳是想利用你的身份和符号标签，把你塑造成一个联邦官方定义的英雄，或者说‘活圣人’，扩大的你或者说你本人这一符号形象的影响力。”平日里一向是正经不起来的老李头如今却摩挲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没事吧？”小a一脸关切地伸手过去想要摸李斯特的头，却被后者一巴掌拍开。带着点愠怒，老李说：“我是不正经，但在这种问题上能不能别把我想象成老混蛋？” 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分明都从中看到了笑意。“不是想象，根本就是。”小a接着吐槽道。李斯特随即对他俩比了个中指。 不过李斯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项天明接着他的思路问：“那玛德琳显然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重生之穿越到星际时代的我捡到小奶狗培养成星际大主播》这种事情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小a一脸懵逼地问道。“也许和刚才那小子说的总统选举有关吧。”李斯特都懒得吐槽，想了想猜道。 “但有玛德琳参与的选举，基本和内定完全没区别才对，她能担心什么？”项天明狠狠吐槽道。 事实上，项天明说得并不是一点道理没有。联邦全称为自由联邦，虽然自由和联邦两个词都在当今的联邦内看不太出来就是了。自从玛德琳上台，在项天明的记忆里，其余参加选举的竞争对手不是背后中枪自杀，就是莫名其妙地消失，每次最后只有少数几个候选人能活到选举结束，还基本都是支持率很低的那种。 而选民投票更是一笔糊涂账，因为债务而被强制拉去偏远星区挖矿的人，囚犯，还有每月收入没到达官方划定标准的人统统没有选举权，至于被选举权，那更是听都没听过。 在项天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中，小时候和妹妹生活在平民窟的项天明兄妹俩连什么时候进行过总统选举都不知道，这点常识还是李振教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上一次见面这一次邀请，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玛德琳很慌。她想要尽力多把握一些力量，拉拢一些盟友。至于为什么，是什么，那我是真不知道。”李斯特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诶，斯特鲁奇·霍特不是玛德琳表弟吗，到时候问问呗，没准他能有些东西给我们讲讲。”小a突然想起来说道。 项天明点点头，对小a的想法表示认可。 一阵令人揪心的警铃声突然从窗外传进来，在头顶的巨型全息投影模拟出来的夜幕中，项天明三人透过窗户的玻璃，隐约能看到闪着红光和黄光的执法官浮空车呼啸着从飞盟办事处附近的街区上空掠过。 大号扩音喇叭叽里呱啦喊个不停，听上去像是在追捕什么要紧的犯人。原本黑乎乎的一片天顶为了提供照明，瞬间转变为明亮的白光，把浮空车附近的地面照得发白。来往行人纷纷趴倒在地以免被误伤，而在家中睡觉的居民不得不关上门窗。 数分钟后，密集的枪声和机炮特有的沉闷轰击声从居民区附近传来，随后燃起的大火直冲空间的模拟天顶，燃烧产生的浓烟一度遮蔽了项天明他们的视线。好在模拟天气系统中的降水系统开始工作，淅淅沥沥的雨点又开始打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泥点子。 在黑暗中，在突然暴亮的光明中，在火中和雨中，木星空间站的混乱算是显露无遗，而这，仅仅是联邦边境动乱的一个缩影。 项天明收回视线，重新在病床上躺好。他闭着眼睛回想起刚才伊斯卡尔临走前说的一句话：在这个即将战火纷飞的宇宙，多一个靠山总是好的。 联邦和财团看似都是自由和谐的地方，实际上都是普通人的地狱。更何况，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即使是贵为玛德琳这样的人，依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 虽然他并不担心自己，但是项云汐的安全，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假使自己真的要朝着银河中心远航，谁来保护她呢？在这个纷扰不息的世界，飞盟又到底能否独善其身，成为像他这样星际飞行员的避风港呢？这包含恶意的世界，何处，才是自己的心灵归处？ 恐怕，这才是自己的‘星际三问’。 第304章 老教授 再一次的，与当初项天明一行人所预想的不同，他们在木星空间站的旅程结束得比计划中要晚，同时也比后来打算的要早。 当项天明带着老李和小a再一次出现在飞盟太空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这段时间不仅要接受联邦的调查问讯，也要老老实实给飞盟写报告，加上养伤休整，着实度过了忙碌的一个星期。 项天明拿着行李坐在候机厅的仿真皮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神色自然的人群，心里却没由来的一抖。在他眼里，那些人脚下不是光洁的地板，当初的血迹和四处飞溅的肢体似乎还在眼前。 “项哥，想什么呢？”小a突然拍了拍项天明的肩膀问道。项天明从幻觉中恢复过来，带着点心理上的疲惫解释说：“我还在想那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奇怪。仅仅过了一周，这里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只是我的一场梦。 但是那些冒着热气的肉块，露出断面的金属和腥臭的气味，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我还能闻到，那边的传送带上有浓浓的血锈味……” 项天明越说越来劲儿，一边的李斯特连忙打断他，劝道：“别说了，想想你妹妹，想想你的宝贝白星号，我们马上要回家啦！”项天明不禁莞尔一笑，的确，白星号现在的确是能算得上是半个家了。 不过那种心里不安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很难用语言对这种感觉做到百分百的还原。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不同于自家厨房突然倒灌粪水的那种惊恐与崩溃，更像是看着断头台的刀片已经高高升起，却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那种煎熬，隐约还带着一点期待。 “哦，我的老天！真是该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去尼玛的！”在三个人都在发呆的时候，从太空港外面进来一个穿着褐色夹克，带着渔夫帽的男人止不住地叫骂道。 这家伙大概是没能赶上自己的星际航班，现在正气得跳脚。考虑到一趟星际航班最少要花掉一个联邦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还不能退，这位先生的恼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下我该怎么办呢，堂堂教授，居然在课程开始的第一天就迟到，这可不行，对，绝对不行！”穿夹克的男人紧接着在项天明他们的注视中嘀咕道。 “对了，这里是飞盟，可以发布一个紧急任务。对，紧急任务。柜台在哪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跌跌撞撞走来走去的男人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就注意到了一直坐在附近的项天明三人，“您好，先生们，请允许我问问，我该到哪里去发布委托任务？”脱下帽子行礼的男教授礼貌地问道。不过显然，他那亮得发光的秃顶更吸引人的注意。 “先生？”秃顶教授有些局促地又问了一遍，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某些‘闪亮’特质被面前三人所了解。“不好意思，先生。您刚才说什么？”项天明尴尬地笑着问道。 男教授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在项天明等人的比划下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我说，就他这样，还能是个教授？我看，还不如让我去做教授！”李斯特看见那人走远之后看向另外两人说道。“不然呢，维修工同志？”小a日常怼了李斯特一句。“现在要叫我机师同志！”李斯特挺直了腰背说道。“那你是不炫耀会死斯基，还是不吊人胃口会疯斯基？”小a立马调笑道。 “行了行了，别玩了。我记得我们成为正式成员后还没有去看过任务板，干脆去逛逛吧，兴许能接到去火星的简单任务，就当赚赚路费。”项天明双手环抱于胸前，提议道。 于是，一行人兵分两路，由小a带着行李先去港口查看白星号的情况，项天明则带着李斯特去接任务。 很快，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两人一眼就看到了被投影出来的委托中心四个大字。往底下一瞧，飞盟飞行员和外来飞行员都围着柜台和自助机器办理业务，接取任务。一些希望能绕过飞盟直接和飞行员谈商单的商人则躲在角落叽叽咕咕，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像他们这样没有飞盟担保基本安全性的任务，项天明是没有兴趣的。 “你好，我想接取目的地和火星相关的任务，小型飞船，最好不要带战斗性质。”项天明排队靠近柜台，对着面前的男业务员说道。 “好的，您是第一次接取任务对吧，这边的话会推荐您从简单一些的任务开始，目的地是火星的话，有两个会比较适合。一个是护送vip到火星，要求直接登陆私人停机坪，据说场地比较狭窄，对驾驶技术会比较高，薪水是一次性支付十万信用点。另外一个是参与火星轨道的安保巡逻队。按天数计算酬劳，包吃包住，每日一千信用点。”业务小哥很认真地筛选了一阵子后推荐道。 项天明回头看看李斯特，意思是你怎么看。“想来还是第一个要安全一点，就是不知道具体降落地点是什么地形，场地有多狭窄。小项，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信心么？”李斯特伸长了脖子，在业务小哥有些好笑的表情注视下，看了看柜台上的嵌入式屏幕问道。 “那就第一个吧，我们接下任务，这是我的飞盟编号，飞船停在太空港c区二号停机坪。”项天明几乎是毫不思索地选择了第一个，对着小哥说道。 “好的，您看那边坐在长椅上，戴着渔夫帽的先生就是您要护送的目标。”业务小哥伸手示意道。项天明和李斯特回头一看，那人正是之前问路的秃顶教授。 “哎哟，巧了这不是。”李斯特感叹道。“走吧，别耽误人时间。”项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朝看上去有些沮丧的老教授走去。 “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李斯特装逼地戴上墨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老教授面前说道。“走？你，你们是谁？”老教授显然是吓得不轻，抱紧了手上的包反问道。 “不好意思，先生，你刚才发布了委托任务，我们是来接你的。”项天明无语地推开李斯特解释道。同时业务小哥也对有些怀疑的老教授点点头，后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他这一副样子，项天明估计这人也不是什么底子很干净的主。 三人一路无话，绕过排队处，直接用飞盟身份从员工通道进去。还是熟悉的环形大厅，玻璃幕墙既能很好的展示各式飞船的外观，又能方便值班巡逻人员了解情况。一路上到处都是交流着心得和航线情况的飞行员，还有忙个不停的地勤大爷。 “你听说了吗？古特兰——阿尔兹特航线基本废了，联邦的舰队群已经堵塞了航线。”迎面走过来一个瘦高的人对他同伴说道，他身边的人随即说：“可不嘛，至暗日——黑域——耶特兰的情况也不太好，到处都是盘查的舰队，要我说，有时候他们比海盗还要讨厌。”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项天明是眉头紧皱，星际战争一旦打响，他们这些星际飞行员肯定也不好过啊，而他身边的老教授同样脸色不好看。 轻车熟路地从电梯往下走，过了出口便能看到小巧的白星号就静静矗立在停机坪上，地勤和小a正围着白星号的起落架修修补补。 “这就是我的船，白星号。”项天明还是很自豪地为客人介绍道。老教授微笑着点点头，星际飞行员对飞船的喜爱是出了名的，甚至历史上出现过长期飞行后，驾驶员不愿踏足地面的极端情况，虽然也有学者认为这与星际飞行员综合症有关。 项天明带着老教授从机炮和激光炮下面走过，直奔货舱坡道，至于李斯特则是加入了维护队伍。 “这里是临时安排的货舱，虽然看着寒酸了一点，但是安全性没得说。两边都是复合材料装甲，厚度绝对有保障。船上的能量护盾也是小型飞船类别里最好的，这里是您的位置，请千万记得扣好安全带。我们突入大气层的时候少不了颠簸。”项天明把细节一一给老教授介绍道。 “哼哼，年轻人，这些老头子我还是知道的，我可是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的特聘教授。”秃顶老教授跟在项天明后面第一次开口说道，听上去老头子还是挺自豪。 项天明刚把货舱右侧的小桌板给打开，听到这句话不免愣了一下。联邦高等飞行学院，那不是项云汐的学校吗？“那还真是巧了，您是教哪个专业？”项天明试探着 问道。 老头子一屁股坐在挂在舱壁上的板凳上，带着点骄傲的语气说：“当然是制图学和宇宙统计学这两门伟大的学科！”“为啥？”项天明好奇地问道。 老教授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改脸色冷哼了一声说：“在几百年前，在人类还对外面的世界保有热情和好奇的时候，为了能够辨明方向，确定位置，对于中子星和黑洞这样的极端星体的定位和研究是必不可少，伴随着人类向外部星系扩张的脚步，这项研究逐渐丰富起来，形成了星际制图学和宇宙统计学等学科。在这些知识的帮助下，只要有足够的数据和几颗定位星，飞船就不会迷失在茫茫宇宙。” 项天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教授又说：“不要以为现在流行的导航星图是是万能的，只要一出文明区，你就得抓瞎！更别提，导航星图是联邦和财团双方提供数据更新的，这里面水深啊。只可惜，现在是没有人对外部世界感兴趣咯。” 项天明犹如被人当头棒喝，的确他之前还没考虑过，出了文明区怎么规划路线呢。要是某个星区过于空旷，雷达找不到可以跳跃的恒星系，那不是完蛋了？ “有道理，先生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书，我也想学学。”项天明当即请求道。“哦？你倒是个怪人，你学这玩意干什么？”老先生有些不解地问道，毕竟对于大多数星际飞行员来说，文明区的数百光年已经足够他们飞上一辈子了。 “就是好奇。”项天明摸摸鼻子回道，突破封锁，遨游宇宙的计划对于一般人来说过于惊骇，还不是不要全盘托出为妙。 “你让我想想，这样，不如我们路上边走边说。从木星到火星，距离也不近呢。”老教授有些感慨地说道。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带有一丝神秘色彩。 “好嘞，您就瞧好吧！”项天明兴奋地说道。 第305章 遥远的火星(一) 虽然之前申请的太阳系出入准许已经过期，但好在联邦政府在某人的命令下还是给项天明延长了期限，算是对他不幸遭遇的小小补偿。 小老头教授还坐在后面思索，项天明也不便继续打扰，干脆准备起这一次的短途航行。从木星空间站出发，他们一路要越过好几层木星星环，紧接着以超空间巡航模式靠近地月系，借助弹弓效应加速向地火星系统靠近，在接近火星时开始减速，最后脱出超空间，滑入火星轨道。 “嗯？年轻人，你为什么不直接设定目的地点为火星，反而在地月系设置导航检查点呢？”就在项天明伸手在全息投影上来回操作时，老教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地问道，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老师考学生。 项天明虽然有些疑惑一个星图方向的教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但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一般来说，会认为火星被‘夹’在地球和木星之间，共同以黄道平面为大概基准围绕太阳公转。但实际上不同行星的公转速度不一样，会出现不同时间节点的行星之间距离有远有近问题。 就像现在，火星和木星之间是个钝角，与地球是个直角。这时候直接从木星往火星直线加速会比较耗燃料，而且沿途空旷很无聊。从地球那边路过既可以看风景，也可以免费加速。” 老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能从长期使用导航星图而形成的‘两点之间，直线最快’思维中走出来，说明你一定有着丰富的航行经验。要是我的学生都像你这样，那就不会对牛弹琴，唉！” “先生言重了，我是半路出家，哪能比得上联邦高等学院的精英呢？”项天明少有的被人夸赞，一时间还挺不好意思，推辞道。 老教授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有些生气的说：“我霍夫曼平生从不说谎，说你是你就是！我以前那帮学生什么样我不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项天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项天明转过头去继续摆弄星图和飞船系统，平日里这都是波波耶娃在负责，突然要自己来操作，项天明还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他可不敢把波波耶娃这个强人工智能拿出来让人知道，尽管许多组件都被移除，但备份还在，只要项天明愿意，波波耶娃的智力能很快恢复到一个可怕的水平，虽然他暂时也不敢就是了。 “诶，霍夫曼老爷子，那你原来也是教师，为什么会突然来到火星教书呢？”项天明感觉二人半天没话说，舱内气氛略显尴尬，干脆挑起话头问道。 已经在货舱小板凳上坐好的霍夫曼老头听到这句话，眉眼之间不自觉地露出一股疲态和感伤。这在长期独居的老年人身上经常可以感知到，但在联邦境内到处跑的霍夫曼显然不同于前者。 “战争！不然还能是什么呢？虽然联邦政府还没有开启全国战争动员，但是我原来的学生已经大多被强制征兵入伍。每次我看到原来热热闹闹的教室现在空荡荡的，这心里啊，就不好受。也不知道，那些学生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的作业还没评讲呢。”老头子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慢慢解释道。 项天明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教授，只能寄希望于最近的事情都是一场场乌龙，战争并不会爆发。但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恐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项哥，起落架准备好了，其余部分你运行个系统自检看看，地勤说他们昨天弄过了。”项天明耳边突然传来小a地声音提醒道。“明白。”项天明立即在队内通讯中回复道，随后开始进行手动自检。 在飞船外的小a，李斯特以及一众维修人员纷纷站到了警戒线外，看着面前这个一千多吨的‘小家伙’上下摆动着羽翼，灵活地收放各类挂点，引擎喷口叶片和各处姿态调整引擎也状态良好。 “没问题，上船吧。今天时间还早，要做的事不少呢。”项天明有些无奈地在通讯内说道。“我看呐，你就是急着去见你妹妹。别怪兄弟我多嘴，我告诉你，你要有点心理准备，说不定你到时候看见的是个翻版刘娇虎！”李斯特调笑道，他的不正经项天明一向是知道的，所以也不觉得恼怒。“去去去，别乌鸦嘴。”项天明随便打发两句回道。 在最后给武器系统盖上薄薄的封口后，白星号就算是准备好启航了。“这玩意有什么用，这不是就层窗户纸吗，一捅就破。”项天明看着地勤给机炮炮口封上的一坨设备疑惑道。“封口有检测仪器，只要开火，太阳系内的卫戍部队就能知道你的位置。太阳系内武器一般来说用不到，但是如果碰上紧急情况，也有自保的能力。”一边满身是汗的小a走过来解释道。 “走吧，小项，别磨蹭了。我还想到到火星上晒太阳！”李斯特紧跟着小a走过来说道。“哪的太阳不是晒？”小a反问道。“这可是人类家乡的太阳，意义非凡不是吗？我好像能听到远古先祖正对我喃喃低语。”李斯特带着点早过时百八十年的文艺范装逼道。 “行啊，待会儿我路过把你丢水星轨道上去。”项天明笑道。“为什么是水星？”小a边走边问道。“因为我怕他烧（骚）起来。”项天明坏笑道。“可是水星没水啊。”小a依旧钻牛角尖问道。项天明痛苦捂脸：“你就当真的有。” 白星号从木星空间站起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小陨石，从地球方向看，这些星环不过是薄薄的一层，但站在这边上，项天明感觉这玩意最少有上百公里的厚度。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速度快到吓死人的陨石环绕着木星做公转和自转，据说最快的陨石只要七个小时就能环绕木星一圈。 项天明驾驶着白星号小心翼翼地开启常规动力引擎，规避着这些凶猛的星际事故肇事者。是的，虽然天文学家总是说星环都是由星际尘埃组成，但在实地就会发现，有相当数量的尘埃是直径在几米到数十米不等的陨石。这些岩质陨石和更为细小的尘埃还有冰晶混杂在一起，共同组成了木星的星环。 木星空间站有大量激光和导弹来阻挡这些‘小家伙’，可白星号就不一样了。虽然以三十一世纪的材料也不至于暴毙，但还是不要被撞上为妙。 利用常规动力引擎在光环里艰难地飞行了几个小时后，白星号总算是来到了木星引力足够小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便可以使用超空间引擎。 “超空间引擎正在充能中……五、四、三、二、一！已进入超空间巡航模式，辅助飞行模式开启，航向调整加速中，预计三小时内到达地月系。”波波耶娃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在船舱内响起说道。 项天明点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雷达和飞船能量读数上，木星和地球之间还是相对空旷，不需要一直死盯着前面，超空间状态下只有在遇到大质量天体时可能被强制拉回主宇宙。 他旁边坐着小a，李斯特今个儿自告奋勇下到工程段去，现在视线范围内加上霍夫曼老头子也就三个人。 “真有意思，只有你一个是飞行员，其余两位是工程师？”老头子坐在小板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问道。项天明忙着编辑飞行日志，没空回头，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小a戴着辅助头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看来如今的飞盟和我那个年代还是差别很大，当年的星际飞行员可不是烂大街的白菜，为了凑齐一个飞行小组，往往要很长的训练时间，每个人都要熟悉飞船的一切。”霍夫曼自顾自地感慨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半路出家呢。”项天明也不想继续装聋作哑，只好回道。霍夫曼眉头一挑，紧接着问：“这是第二次你提到这个词。半路出家，能给我这个老头解释解释吗？” 项天明叹了口气，把日志剩下的部分快速写完，把座椅转了一圈面向霍夫曼解释道：“我原本是个……反正不是什么高身份地位职业，后来稀里糊涂加入了飞盟，跟着学习成为星际飞行员的一切，一路跌跌撞撞，基本算是混吃等死到现在。” 明眼人都知道项天明有什么藏着掖着，霍夫曼好奇心却上来了，他开始对项天明之前的职业好奇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教学文本，那一大堆布满了各类数据和需要良好三维和四维空间想象力的玩意可不简单。 “让我猜猜，你之前是物理专业毕业？”老头子想了想问道，项天明却摇摇头。“那，是数学专业？”霍夫曼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问道，项天明依旧摇头。老教授的指头在小桌板上敲了几下，突然一脸得意地说：“啊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从轨道内飞行员转职成星际飞行员！” 但最终，项天明还是带着微笑摇了摇头。这下霍夫曼十分不解，他有些焦急地问：“那你到底之前是干什么的？” 项天明思索再三，考虑到自己不是第一次被联邦和财团的人盯上，自己的信息可能早就在某个圈子里通晓，也就意味着可以略微松口。于是他笑着说：“装卸工。”我上辈子还是个艺术生呢，说出来怕吓死你！项天明心里默默吐槽道。 霍夫曼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从板凳上摔下去，幸好临时加装的安全带死死地拉住了老头。事实上，这倒也不是霍夫曼一个人的问题，因为项天明也差点被摔下座椅。 当他回转椅子面朝前方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也宕机了。虽然雷达上没有显示，但引力波侦测装置正在疯狂报警，最高的时候，度数一度逼近了超空间能够承受的极限，眼看着白星号就要被拉回主宇宙，但随着距离的拉开，一行人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个神秘的引力源。 “真是怪事，一个雷达发现不了的巨大引力源，偏偏引力和质量体积比例不同于任何一类已知星体，真是见鬼！难不成太阳系还能凭空多出来一颗行星不成？”项天明反复检查着过去一分钟的数据，忍不住抱怨道。 “未知的巨大引力源？”霍夫曼教授反倒是惊喜大于惊讶，该说这是学者本能还是霍夫曼的习惯？“在哪里，让我下船，让我下船！”老头子就像疯了一样喊道。项天明也是无语，小a脱下头盔脸色怪异地把老头子按住说：“教授，这里是超空间，您这样出去，除了迷失在超空间一辈子回不到主宇宙外没有任何其它可能，请冷静一点。” 第306章 遥远的火星(二) 霍夫曼教授被两人好一番劝说，这才嘴里嘟囔着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您放心，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我就把那段时间的数据拷贝出来交给您。”项天明额头冷汗直冒地说道。要是刚才真的被这糟老头子打开了舱门，估计谁也活不了。上次在归乡号机库里遇见的可怕空间错位现象他还记忆犹新呢！ “哼！你难道能保证这不是刻舟求剑式的行为？这种未知的强大引力源不可能不被巡逻的卫戍部队和进进出出的科研船发现，这说明它肯定有着某种移动能力。等你把数据给我，引力源说不定就已经消失，你到底懂不懂！这第一手的研究机会，就让你从我手里硬生生地夺走了！”霍夫曼一听项天明的话就来气，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项天明头痛欲裂，自己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他好心好意劝你不要做傻事，怎么还被骂了呢？想到这里，他干脆也冷哼一声，直接把霍夫曼重新按到座位上坐好，又给他扣好安全带，随后便冷着脸回到了驾驶位上。 小a看着脸色都不太好的两人，感觉船舱内的气氛都快要结冰了，也不好多嘴，只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从木星轨道遥看地月系，在没有借助设备的情况下，什么也看不见。那渺小的暗淡蓝点就仿佛星辰海中的一粒沙，甚至还要更为低微，只能被宇宙无穷大背景中的重重星光所遮盖。 许多出生在文明区太阳系以外的人都很难想象，人类的祖先就是从这颗小小岩质星球上艰难的走出来，并且在短短的数百年时间里扩张到如今的数百光年星域。 项天明虽然依旧有些生气，但看着窗外浩瀚无穷的星光朝自己以光速飞来，他还是感觉稍微好了些。毕竟，和这大千世界比起来，他个人的悲愁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咦，这是什么？”正当项天明略微有些陶醉于眼前的绝景时，身后货舱内的霍夫曼突然疑惑道。项天明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在至暗日星系从死去的难民手上找到的卷轴画，如果不是霍夫曼这声疑问，他都几乎要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一幅画。”项天明虽然火气已经消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生气地回道。“我知道，但这可是卷轴画，在三十一世纪已经很少见了，难不成这是你祖上流传下来的画？请务必给我讲讲它的来历！”没成想霍夫曼看见这份卷轴画眼睛都直了，听见项天明不友善的语气非但没生气，反而愈发兴致勃勃地追问起画的来历。 项天明倒是感觉有些奇怪，虽然星际时代人类已经几乎没有艺术这个学科可言，但是上层人士收集画作等艺术品的习惯倒也没有断绝。一幅卷轴画值得联邦顶级学院的特聘教授这么好奇吗？ “为什么你这样好奇？一幅画罢了。”项天明心里虽然好奇得心痒痒，但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试探着问道。 霍夫曼当即露出一副看不成器晚辈的眼神，又伸手在装着卷轴画的金属罐子表面抚摸了一阵后才解释说：“这个时代本来就很少有流传下来的卷轴画，这一副尺寸还如此巨大，当真是有意思。 而你们居然就这样把画靠着舱壁放，实在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看着霍夫曼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项天明嘴角直抽抽。因为他之前打开看过，是一幅水墨星空，二十一世纪之前哪有画这个的，大概率是人类开始殖民太空时期的产物，最多也就一千年。按辈分来说，还没他这个老祖宗年长。 不过项天明立马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好像一千年也不年轻了，只不过这画面内容总让他觉得好笑，是真严肃不起来。至于小a和李斯特，本来基本处于大字不识一个的状态，靠李振给恶补了一些东西，但对于艺术这块儿就别指望了。 “这是我们从独立星系带出来的东西，画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星星，好像没什么文字，笔法看起来也很粗糙，转折地方毛刺刺的，直线一会儿粗一会儿细，估计画的人拿笔的姿势都不对。总之看上去不像什么名家作品。”项天明一边把铁公爵的骷髅头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解释道。 虽然看着还是有些瘆人，但看久了，项天明觉得铁公爵的头骨形状还挺标准的，牙齿保养得也不错。放在穿越前，肯定是要被老师拿来做素描练习的那种，改天给它上点蜡试试？ “哦？听上去你对收藏挺有研究嘛。”霍夫曼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金属棍子，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放好，这才说道。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时间和财力学习这方面知识的。这个自称是半路出家的飞行员，在他的眼里是越来越神秘了。 “也算是吧，早年和老师学习过一点，算不上精通，只是皮毛而已。”项天明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就在前方，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已经发来讯息，要求停船检查。 “……”白星号内的气氛很沉闷，不仅仅是因为换气风扇出了点问题，更因为全息屏幕上的联邦军官板着个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好像能够穿透太空，直接看到他们心里。“就没什么想说的？”项天明百无聊赖中对着全息屏幕上的军官问了一句。 “……”对方已经保持着沉默，项天明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也就不多纠缠，把头扭过去，观察着这支星际舰队。 白星号和这支舰队都处于主宇宙中，周围没有神秘莫测的幽蓝色光晕遮盖，这使得项天明能够直接看到方圆几公里内大大小小舰船的一些细节。 相比当初在黑域星系遇见那艘严素的超级战舰，这支舰队混合了大量大小不一的舰船，是标准的太阳系中型卫戍部队组织，最大的三艘圆球形民主级是这支舰队的主要重火力投射平台，他们分散在阵列中间，保护着核心位置的光荣级指挥舰。而在民主级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的梭形无人战斗机群和大量的鱼雷艇，负责一千公里范围内的近距离缠斗。 此时，正有几架侦察型的无人战斗机在白星号附近扫来扫去，将项天明等人的生物数据和联邦档案进行对比。 “哦？三名曾经是重罪罪犯的嫌疑人，居然成为了飞行与贸易联盟的成员，还来到了联邦首都星系？”全息屏幕上的军官突然带着一种怀疑的语气说道。 项天明不由得把目光从窗外的无人机身上收回来，相当紧张地注视着军官的眼睛。他当然知道玛德琳亲自下令结束了对他们三人的通缉令，但反过来想，玛德琳这老妖婆也似乎可以一声令下重启通缉。 不是项天明太胆小多疑，而是埃尔多安在项天明这里实在没什么信誉。再加上那段成天担惊受怕的逃亡日子给项天明一行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也无怪乎他现在这样紧张。 项天明的手心开始止不住的出汗，一旁的小a戴着辅助头盔身体也是僵硬得不行，只有一直乖乖等在货舱的霍夫曼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但总归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怪异的，令人难受的沉默仅仅持续了数秒钟，但对于项天明来说，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抬头看着满脸严肃的联邦军官，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和薄且直的嘴唇，还有肩膀上那颗闪亮的金星。 下一秒，军官终于开口：“别担心，我知道你项天明，知道你曾在财团大闹一场，还有在那个疯子的星际真人秀上做了什么，算条汉子，更别提是总统签发的特赦令。 话说敢从戒备森严的劳工星系逃出来，我还真挺佩服你。现在文明区并不太平，只能说，希望我们不要在在战场上再相遇吧。” 这名军官的话让项天明有些吃惊，原来自己可以说算是小有名气了？“那当然，我可不想靠一艘小飞船和你的舰队硬碰硬。”项天明松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回道，引得对方轻笑一声。 “那为什么不考虑加入我们联邦海军呢？你本来就是飞盟成员，驾驶技术肯定有保障，到我这儿来，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当当也不是不行。”这名面容年轻的军官笑着抛出橄榄枝邀请道。 但是项天明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我真的对战争没什么兴趣，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此话一出，霍夫曼心脏都差点停跳一拍，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和自己有些不愉快的年轻人居然是个杀人魔王！ 联邦军官倒是笑容愈发灿烂，紧接着问：“那我就很好奇了，杀过人的人，怎么会甘于平凡，难道你还会习惯性用软弱的言语解决问题吗？难道在看见讨厌家伙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把他们都除掉吗？” “当然会有那种时候，只不过，我能控制自己，我才是身体的主人。”项天明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哦，是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对了，还有一件事，请记住我的称号——凯撒。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也归凯撒。”联邦军官露出一丝邪恶且暧昧不清的微笑回复道。 检查完毕，通讯结束，几架无人侦察机迅速转向离开，周围无人战斗机和鱼雷艇上的高热反应也渐渐消失，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没有再把白星号视为潜在的攻击目标。项天明长出一口气，重新给反应炉点火，看着仪表台上的的能量度数上升后启动了常规动力引擎，白星号的尾部随之爆发出一阵明亮的橙红色光芒，加速从舰队大大小小的船只之间穿了过去，等到联邦军官在监视器里再度查看时，白星号远去的方向，只剩下一个暗淡的蓝色小点了。 “小伙子，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等到飞船重新充能进入超空间后，霍夫曼教授这才忍不住好奇和担忧，小心翼翼地从货舱那边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差不多吧，怎么了？还改称呼了？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呢还，老教授。”项天明吐槽道。但他却没注意到霍夫曼现在连两条腿都开始抖了，这当然是由于害怕。之前一口一个小年轻叫得有多惬意，现在霍夫曼就有多害怕。他当时登船时，哪能想到面前的年轻人已经是个差不多在宇宙里流浪了快一年的佣兵呢。 霍夫曼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最终还是拉下脸皮说：“那个，小伙子，刚才的事我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这人上了年纪头脑就不清醒，容易说错话，你看…………”但他还没说完，就被项天明给打断：“不必了，老教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没办法，全是些罪恶满贯的恶人，这样说，希望你好受点。” 霍夫曼在项天明看不见的身后僵硬地点点头，但心里却还是犯嘀咕。“接近地球！”就在霍夫曼还在琢磨怎么试探一下项天明的时候，小a兴奋地喊道。 霍夫曼和项天明都抬头向窗外望去，果然，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已经足足有核桃大小，正被朦胧的蓝色雾气状光晕所遮盖了大半，恰如一位羞涩的美人，迟迟不愿为众人展现其曼妙的身材。 白星号的星际电台突然被陌生的公共频道信号唤醒，一曲项天明再熟悉不过的乐曲被自动播放出来。 这首歌是这样唱的：……三百六十五里路哟，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哟，从故乡到异乡……三百六十五里路哟，从少年到白头…… 第307章 遥远的火星(三) 项天明坐在驾驶位上已经能远远地望见那颗熟悉又陌生的蓝色星球，一如千百万年来一样，是那样的和谐与美。 听着电台里曾经流行一时的经典老歌，项天明忍不住从眼角溢出一滴泪来。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已经随着节奏轻轻哼唱：那年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时隔多年依然执着…… “项哥？”小a脱下辅助头盔有些奇怪地看向项天明关切地问道，他见过项天明愤怒与悲伤，也曾与项天明一同欢笑与忧愁，但此时这副多愁善感，含情脉脉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在项天明脸上看到。 “这是什么歌？”就连霍夫曼教授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大的震撼，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地球的方向问道。 “一首古代的，再普通不过的思乡歌曲罢了。”项天明轻笑着感慨道。小a点点头，自己跟着哼唱起来，而霍夫曼则是若有所思，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白星号距离地月系已经很近了，在超空间的舱体已经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抖动，装甲板和船体外壳之间的缝隙不断产生摩擦，发出令人担忧的吱嘎声。 “坐稳了！”项天明从有些感伤的的情绪中走出来，随手关掉电台，重新握紧操纵杆提醒道。他们马上就要以极高的速度从地球和月球身边擦过，借助恰到好处的引力影响完成接近九十度的转向，也是最后一次加速。 这种对于大质量天体的简单粗暴运用只有两个个问题，第一是船体材料和结构要能扛得住惊人的惯性和地球方向的引力拉扯。第二个问题则是作为飞行员的项天明需要足够冷静和熟练，白星号必须在临界轨道曲线上转向时与地月系统保持稳定的距离，不然很可能直接打破平衡，被引力直接拉出超空间，这种计划外的脱出会对白星号造成相对严重的损坏。 话说回来，这种操作也不是只能在超光速巡航状态下使用，早在上千年前，人类发射的各种系外航天器就都曾利用引力弹弓飞行。只不过白星号是在恐怖的接近十分之一光速状态下进行这一操作，反应慢上一秒就会和目标航线相差十万八千里。 项天明现在死死地盯着全息屏幕上的辅助星图和波波耶娃模拟出来的各阶段轨迹曲线，霍夫曼早就坐在座位上死死地抓住了安全带，不敢掉以轻心。只有小a重新不紧不慢地戴上了头盔，反正他现在主要起到一个观测周围可疑目标的作用，飞行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抓稳了，我们要稍微减速转向了！”项天明在队内通讯里提醒道，免得待会儿直接把还在工程段忙活的李斯特甩到舱壁上去抠不下来。 主宇宙中，地球和月球这对以亿万年为基本单位进行爱情马拉松长跑的恋人依旧深情地注视着彼此，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它俩甚至都没牵一下手，但这份爱恋已经让不少星际诗人为之感动。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与美好。 但在主宇宙之外，紧贴着宇宙外壁滑行的超空间内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受到大质量天体的影响，那层朦胧的幽蓝色光晕已经变得很淡，在与主宇宙的摩擦过程中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而被这处小小的超空间所包裹的白星号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也做着不规律的晃动，船内的四人都被晃得不行，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和各种保护措施，恐怕此时所有人都变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飘在舱内不受控制的飞来飞去。 “太晃了，项哥，你确定没问题？”就连一直淡定的小a都忍不住大声问道。项天明现在根本没心思回复他，因为白星号正紧贴着波波耶娃规划出来的预定曲线，绕着地球转向，原本刚降下去没多少的速度正随着引力弹弓的作用而提升。由于速度太快，项天明只能放弃观察窗外的地球表面，全身心地注视着眼前全息屏幕上最重要的几条线，至于其它东西，他是真的没有多余的脑力去关心了。 “啊啊啊，给我动起来！”项天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控制着操纵杆，口中喊道。所有人的面部肌肉甚至都因为巨大的惯性而变形，项天明为了更好的发力不得不弯下身子，紧靠着操纵杆驾驶。耳边是飞船结构变形而产生的各种噪声，就连他的眼睛都开始缓慢地充血。 老头子霍夫曼更是被压在座位上，紧靠着舱壁，眼睛瞪得贼大，同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作用在每个人身上的力太大了。 “转向基本完成，航向偏差百分之一，重新转为自动巡航模式。”突然，身上的压力如同被驱散的幽灵一般消失，项天明只感觉身形一轻，随后便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呃~呼~呼~呼~”项天明摸着自己的气管，猛地呼吸了几下后这才回过神来去留意其他人的状况。 他拍拍正在把抗压服从胸口处使劲往外扯的小a：“没事吧？”“呃~咳咳，没事~”小a咳嗽一声说道。项天明起身又去查看老头的情况，只见在货舱里，霍夫曼脸色发白，倚靠着背后的舱壁看着项天明一言不发。项天明要不是看见这小老头一双眼珠还在盯着他露出一股怨气，恐怕就要张罗着给他处理后事了。 不过眼看着霍夫曼是不太舒服，项天明也没缺心眼到不闻不问地地步，赶忙从一边挂着的医疗包里取出零碎的一些小玩意来，掰碎了就着水给老教授送服下去。眼见小老头脸色缓和不少，项天明正想问候几句，却听见队内通讯里李斯特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大串。 “我淦！你到底开的什么船，还好没给我丢反应炉里去，老子差点就光荣了。”李斯特怨气极重地骂道。项天明老脸一红，也不好反驳，这在超空间状态下干这种事他也头一遭，没想到对人体压力这么大。 “你这王八蛋，这是客船，客船！不是战斗船！我这把老骨头，全让你给霍霍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霍夫曼老教授缓过气来，也把项天明数落了一通，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 项天明也不好反驳，只能好言相劝，安抚着老爷子。其实他也是好心办坏事，毕竟从木星直接飞向火星肯定要平稳得多，但相对的，时间更长，沿途也没什么风景，还更耗费燃料。只能说是第一次接客运任务，项天明不熟悉关键指标而造成的乌龙。 “我的天，飞盟的飞行员现在真是，真是……咳咳，幸好我的学生里没有你，不然非得气死我！”霍夫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抱怨道。项天明却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是没见到我妹，她那个性格要是开飞船指定比我彪悍，虽然大概率最后还是得他来救急就是了。一想到这小老头即将被自己送到联邦高等飞行学院，还极有可能遇上项云汐这个主儿，项天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命运，你是躲不过滴！ “还笑！你还想不想要专业书籍了？”霍夫曼小老头看见项天明莫名发笑，忍不住咆哮道。项天明只好重新道歉，板着脸回到了驾驶舱。 距离火星还有一些的路程，项天明枯坐在驾驶位上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白星号的速度，已经接近八分之一光速。虽然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的意义远超其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但是项天明还是觉得很无聊。究其原因，是因为长期使用超空间跃迁的结果。 在一千年以前，科学家普遍认为人类不可能达到光速，更不可能超光速。一系列的理论都从各个角度论证了超光速的不可能及其危害。 但在一千年后的今天，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光速都已经显得缓慢起来，能够一次性跨越数光年的跃迁技术更是狠狠扇了传统物理学一巴掌。项天明当初刚穿越到这个宇宙的时候也觉得挺无语，但后来也就习惯了，反正能用嘛。 不过细细想来，似乎又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项天明呆坐着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他都能穿越了，还在乎物理学干嘛。正如穿越前某位大牛所说，理论永远是灰色的。 “小项，在想什么呢？是你妹妹不回消息的事？”已经和小a轮换过来的老李走过来靠在项天明背后的椅背上关心道。项天明回过神来，瞬间觉得有些头痛。 之前在一路逃亡的路上，他就曾多次给自己的便宜妹妹发去消息，但无一不石沉大海。虽然星际网络公司的数据飞船要一个一个星系的去飞，速度是慢了点，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消息返回啊。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项云汐在看见消息后根本就没有回复。一想到这里，项天明就更加头痛了。上次和项云汐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几年过去，经历他被通缉和逃亡的事情后，也不知道妹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该不会不认自己了吧？项天明一头冷汗地想道。 “唉，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烦死了。”项天明闭上眼说道。李斯特想了想，从身后的小储物槽里拿出两盒维你命来，一盒递给项天明，一盒自己打开。 “啊，爽！克罗斯提提味道的维你命真不错。要我说，你不如现在再发一条你要去见她的消息，试探她的口风，反正我们在太阳系，基本不存在通信延迟。她要是再不回，就说明的确很有问题了。 不过想来也是怪事，兄妹一般感情都很好，又是长期没见面，为什么会了无音信呢？难不成是联邦从中作梗？”李斯特猛吸了一口维你命后猜测道。项天明却接连摇头说：“不会的，联邦现在主要是准备对财团开战，哪来的功夫搞这些，况且玛德琳都解除对我们的通缉，犯不着再在项云汐的身上花费精力。” “那可就怪了。”李斯特捏着维你命的盒子说道。虽然他也很担心项云汐的安危，但毕竟和他没关系，他也就是爱屋及乌，顺带着关心下而已。 李斯特在副驾驶位上坐下，箱体案名是则目光呆滞地躺在座椅上——他正在视网膜上的全息投影页面上编辑消息给项云汐。 一行行字，写了又写，删了又删，过了十几分钟，想天命一脸懊恼地从全息投影中退出来。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这个捡来的便宜妹妹，从感情和记忆上来讲，项云汐是他的亲妹妹，多年来唯一的亲人。但是从理性和现实角度来讲，自己是个外来者，和项云汐根本没关系，目前项云汐似乎也对自己爱搭不理。 这可叫项天明犯了难，这怎么和自己预想中的大团圆不一样呢？那些小说和电影里不都是妹妹一口一个哥哥的就凑上来了么？怎么到自己这里还要猜谜？到底该怎么做呢？ 偏偏在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还答应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定要好好照顾项云汐，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这下是真的头大哦。 谁来教我当哥哥啊！项天明在脑袋里郁闷不已地想道。 第308章 遥远的火星(四) 越过地球轨道，脱离引力极限，很快地月系统就被白星号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从当前的位置来看，地球重新变成核桃大小，而在它旁边，要仔细看才能注意到小小的月亮。 项天明透过船腹部的监视器默默地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地球和月球，一丝淡淡的忧伤依旧萦绕在心头。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人类所能认识到的一切历史和文化，都发生在，且只能发生在这两颗小小的岩质星星上。 那是他在另一个位面中家的方向，却也是如今最陌生的地方。无可奈何地将监视器旋转一百八十度，画面一转，变成了一颗同样绿意盎然的星球——经过地球化改造的火星，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放大镜头，原本绿油油一片的地块出现了变化，数不清的小湖泊，墨绿色的森林，浅色的苔原和草原，在火星的部分地区似乎还保留了一些沙漠和戈壁。 大部分的移民城市就沿着这些细碎的湖泊和河网建造，而在星球表面最大的一处水体周围，静静伫立着一座极其宏伟的城市。哪怕是在太空中，也能轻而易举地注意到那一道白色的圆环。 尽管很早的时候项天明就曾听说这颗原本血红色星球的变化，但当他真的用肉眼扫视过这颗传说中主杀伐的行星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震撼。 “那是联邦修建的，人类历史上第二大的移民城市——奥林匹斯城，既是对火星奥林匹斯山的纪念，也是对人类掌握神话中诸神力量的暗喻与象征。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来火星？”就在项天明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这颗美丽星球的时候，霍夫曼教授注意到前者的视线，忍不住问道。 “没错，我之前一直在文明区边缘和独立星系待着。”项天明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还忙着找那座太阳系第一高山奥林匹斯山呢。 “哼哼，你缩小一点看看，奥林匹斯山它就在城市边上，或者说整个城市其实都只是建在它的脚边，它足足有三倍珠穆朗玛峰高！”霍夫曼小老头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自豪地说道。 项天明恍然大悟，果然缩小后发现了城市边上的庞然大物，和它山顶的死火山口比起来，奥林匹斯城只能算是个弟弟。紧接着，项天明又想到了新的问题：“这么多水，哪来的？” 在项天明记忆中，火星地表没有这么多水和冰来着。听到这句话，老教授突然笑了，他摇着头解释说：“如今火星上少部分的水是从地层深处提取出来的冰晶融化而成，更多的部分则是人工捕获彗星和太空冰球往地表砸形成的湖泊。 虽然是经过了几百年的地球化改造，星球表面已经披上了一层绿意盎然的植被，但与人类的母亲地球比起来，火星表面的水体显然是要少得多。不过嘛，对于一颗移民星球来说，也足够了。” “行了行了，别念了两位，我头都快炸了，什么奥林匹斯，地球化的我听不懂。上课麻烦打开门左转。”听了半天身边两人科普与被科普的李斯特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年轻人不要着急嘛，这才只是表面，多学一点有什么不好……诶，先生有话好好说，请把骷髅头放下！”霍夫曼话说到一半就看见李斯特拿起仪表台上的铁公爵头骨作势要打忙劝道。 项天明看了眼全息屏幕上的数据，确认没啥事后也跟着劝道：“就是就是，老李你这也……”但下一秒，他便目光呆滞起来，因为他的个人终端突然有了新消息。 项天明打开消息页面一看，整个人有些呆呆地愣在原地。因为那条消息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有回话的项云汐发来的。 视网膜上黑底白字写写得清清楚楚：你会回来吗？短短五个人类通用语字符，却让项天明差点哭出来。自己和那个便宜妹妹，总归还是有点情感纽带在的。 项天明下意识就想给她回消息，告诉项云汐自己有多么关心她，漂泊的这一年，又有多少次在夜晚，在生死关头想起她。 但是就在编辑好的消息发出去前，在发送键即将闪亮前，项天明又犹豫了。这一次，不是因为担心项云汐不回消息而犹豫，而是因为项云汐这条问句发送的时间实在是可疑。 整整一年的时间，项云汐从一开始的求助和恐慌，到后来只发简短的消息，最后甚至不回消息，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怎么会自己一接近火星，她就忙不迭地发条问句过来呢？而且为什么不先回复之前的消息呢？ 这样一想，项天明果断把写好的解释和问候删掉，细细思考起来。这会不会，是个什么陷阱？是有人假借项云汐的口吻诱导他自投罗网？项天明怀疑道。联邦和财团不大可能，一个没动机，一个没必要。深红海盗或者乌托邦？这俩似乎也没必要这么着急。总不能是飞盟要加害于自己吧？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项天明干脆将计就计，先随便回一条消息看看情况，给出去的信息要有，但也不能太多。想到这里，项天明重新编辑了一条文字发了过去：怎么了？ 文字末尾附带上了记忆中项云汐最喜欢的‘红烧肉表情包’，接下来就是等待。但项天明甚至还没来得及退出个人终端，项云汐那边一连发了数个问号过来。诡异的是，这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项天明隐约有些猜想，但还不敢确定，想想还是到了火星再说，于是退出了个人终端，神色重新恢复正常，却立马看见李斯特和霍夫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其中霍夫曼更是把手搭在了项天明手腕上，此时正有些手足无措。 “干嘛呢？干嘛呢？验僵尸呢？”项天明有些无语地抽回自己的手吐槽道。下一秒，他却差点没被气死。“是……喜脉！？”老头霍夫曼一脸得意地说道，而一旁的李斯特脸都快笑烂了。 “喜你个大头鬼啊！我是男的，如假包换，男的！”项天明忍不住咆哮道。“诶，小伙子，如今这个世道，也不一定嘛。老头子我年轻时学过一点把脉，你放心好了。”老教授依旧自信地劝道，项天明都把电磁手枪掏出来了，最后还是在李斯特的阻拦下收了回来。 “真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没礼貌……”霍夫曼一摇一摆地朝着货舱走去，只剩气得脑壳疼的项天明和憋笑的李斯特。 项天明满头黑线地问：“你怎么不拦着他？”李斯特一下子破功，大声笑道：“我看也挺准的，有喜事也是‘有喜’嘛。” 这下轮到项天明惊愕了，他的个人终端消息，老李是怎么知道的？“嗨，瞧你那表情，我是偷鸡摸狗，猥猥琐琐那种人吗？”李斯特一拍胸脯自信地问道。随后，项天明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后面半句话我赞同，前面半句我不确定。”项天明解释道。 “你至于吗，这事情是你自己自言自语说出来，大不了你就当我变成蛔虫钻进你肚子听到的。”李斯特笑着说道。“别介，您这号起码是蛔虫大王，小的我受不了宠爱一点。”项天明吐槽道。 “老李，那你怎么看这条消息？”打闹完后，项天明还是向李斯特问道。李斯特一屁股坐回副驾驶，随手打了几个响指，突然坐直了身体说：“依我看，她是在自言自语，却正好撞上了你。” 项天明看着李斯特一副老神在在，不说人话的模样都快急死了，追问道：“什么叫刚好撞上了我？”李斯特摇头晃脑地闭眼想了一会儿说：“你最后一次给她发消息都很有一段时间，她又没有其它手段和你联系。加上半年前联邦对她的监视，她肯定会怀疑到底是谁在用这个号。” “不至于吧？”项天明挠挠头反问道。李斯特一拍脑门无语地接着说：“你上次给项云汐打生活费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吧？我看这小妮子八成以为你早就作古咯！”项天明这下不得不承认老李头说的话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于是他便有些懊悔起来，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这大半年的，没了生活费，项云汐到底又是怎么过来的？此时，项天明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随后他又给项云汐的账户转过去几万信用点，只不过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急也没用，先老老实实飞到火星再说吧。也不差这个把小时。”李斯特悠哉悠哉地靠在座椅上对项天明劝道。 白星号在保持着能吓死人的八分之一光速运动下，最终还是慢慢接近了火星，从光学观瞄设备传回的影像来看，这是颗繁荣的移民星球，到处都是万物竞发，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甚至就连火星的几颗卫星上都能隐约观察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距离差不多了，准备脱出超空间。”项天明坐在驾驶位上提醒道，李斯特把船腹部探出的观瞄设备收回，以免在脱出超空间的过程中因为空间震荡而损坏。霍夫曼教授死死地抓着安全带，生怕被甩出去。没过多久，小a也从工程段爬了上来，与霍夫曼相对而立。 眼见火星已经快要占据大半个视野时，项天明按下按钮，白星号开始脱出。一直包裹在飞船外围的一层奇异光晕开始消散。幽蓝色光芒正慢慢变淡，露出背后火星表面更多的细节。 项天明目光如炬，随时准备将自动驾驶转为手动。就在迷幻朦胧的蓝光即将完全消失的前一秒，项天明忽然感觉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紧接着超空间完全与主宇宙融为一体，白星号安全地脱出。 项天明来不及多想，手动关闭引擎，仅仅依靠着惯性向近火轨道滑行而去。等到速度降低到自动巡航也不容易出问题的时候，他这才松了口气。全息屏幕上随之刷新了到达目标地点的时间，一条环绕火星半圈然后切入大气层的登陆曲线被波波耶娃规划出来。 “教授，我们快到了。”小a松开扶手，笑着对老头子说道。霍夫曼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比飞盟的星际航班快多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在十分之一光速状态下还敢靠近大质量星体加速。 白星号相对缓慢地朝着近火轨道飞行，很快就靠近了繁忙的远火点航线节点太空港。公共频道里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口音互相交流着，当然最多的还是本地执法部队的规劝。 “那边那艘货船，吃得多号，说你呢！排队去，别挡住客运线路！欸欸欸，你这战斗船怎么没装武器封口？给我站住！”项天明在公共频道里是这么听到的。 “今日编号2303—bxh，白星号，你是客运还是货运？”突然建立的加密频道里，空管员对白星号呼叫道。“客运，不过我们需要直接登陆火星，先生。”李斯特帮着项天明回答道。 白星号已经接近太空港，但那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看着下方规规矩矩排好队的一长串舰船，项天明不由得咂咂嘴。“这太空港吞吐量不小啊。”项天明感叹道。 “等等，你是飞盟成员？”通讯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吃惊的声音问道。项天明挑眉，不然呢？“从a2通道过来到b4对接口，不需要靠港，我们要对你进行临检。”空管员的声音不知道该说是兴奋还是紧张地说道。 这可奇了怪了，远处正有好几艘飞船直接在太空港附近的管控等待区接受无人机的扫描后便朝着火星大气层一头扎了下去，怎么他们还要临检？ “明白。”虽然有些郁闷，但项天明还是乖乖照做，毕竟火星上的反轨道炮和太空港附近巡逻的执法部队可不是吃素的。 将飞船交给波波耶娃，沿着系统接收到的路线缓慢滑行，最后在姿态调整引擎的帮助下停稳。没过多久，项天明和李斯特就注意到右侧的太空港对接口伸长了过来，缓缓地盖在白星号的舱门上，随着噗呲一声，气体被重新注入管道内的真空区域，绿灯亮起，便可以打开舱门了。 小a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拉动舱门，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刚走出来的小a，以及他身后的项天明。 项天明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这是要闹哪样？就算是为了抓自己也犯不着派这么多人吧？而且看面容和神态，这些人很显然有相当的部分是学生。那种天真烂漫，充满好奇和渴望的眼神，还有些胆小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 “呃，你们好，我是白星号的飞行员项天明。”项天明带着小a和李斯特在出口站定说道。 “你好，项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学生。”其中一名看起来成熟许多的男性笑着伸手介绍道。 第309章 遥远的火星(五) “不好意思，我是接到空管员的消息来接受临检的，你们是不是等错人了？”项天明看向眼前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疑惑道。 “当然不是，请先坐吧，三位先生。对了，我叫任达。”年长男性叫人端来三把椅子说道。项天明和身边小a以及李斯特对视一眼，都搞不懂对方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在对方的一再坚持下，最终还是坐了下去，瞬间面前黑压压一群人就在仁达的指示下围了过来。一双双眼睛看得项天明一行人头皮发麻，这算什么？以前古代有石刑，水刑，难道三十一世纪流行视刑？这说什么也不可能被活生生看死啊。 眼下，除了两个穿着工作制服，上面印着火星空港管理局的男性还在角落里戴着耳机愁眉苦脸的工作外，其余人等都掏出了小本本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而且这帮学生的打扮也是炸裂，项天明环顾四周一圈，没一个看得过眼的。不是往脸上植入了灯带就是用个人终端投影视网膜把眼睛整成了纯黑色，那叫一个瘆人。特别是有几个靠的近的女生，项天明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更有甚者直接把脸颊两边的肉都给剃了，露出白色的骨头，再用树脂给自己重新补上，哥们儿是真不怕感染。至于中间c位那个一直偷瞄自己的女生，你说染个什么颜色不好，偏偏染了个绿色，结果还有色差，估摸着是蓝色洗了掉色变成这副样子。 “三位先生，我们是联邦高等飞行学院多学科考察学习小组，在您面前都是和星际航行相关专业的学生。 我是他们的领队，也是指导老师，这次来火星轨道太空港，就是想带他们长长见识，没想到居然能碰见三位飞盟的飞行员。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实习的学生把您请了过来。这个主要目的呢，就是想和你们交流交流。”任达满脸堆笑地说道。 项天明一行人听见这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不拦别人，偏偏拦他们呢。合着耽误我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让我免费给你爆经验包呗？想到这里，项天明越想越气，抬头就想骂街。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李斯特就先说话了：“诶，那敢情好嘿！我老李头也有今天，大字不识一个也能给大学生上上课了嘿！”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瞬间惊呆了仁达和他的学生们，就连一边的小a和项天明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李斯特就要往白星号舱内走。不光是生气，他也丢不起这人！ “诶，别别别，别走啊，项飞行员。”仁达连忙小跑两步双手轻轻攀住项天明的手臂恳求道。“不好意思，您还是另寻高人吧，我接了委托任务，赶时间。”项天明一脸冷漠地拒绝道，当然自己心里多害臊他是知道的。 仁达这下知道自己是被冲昏了头脑，激怒了对方，只好拉下脸皮求道：“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可以联系学院对耽误您所造成的损失进行补偿。”项天明这下也是被气乐了，停住脚步反问：“关键问题不是这个。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活该被你们像叫猴一样叫过来？是不是就必须倾囊相授？” 仁达苦着脸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学生们却只是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帮自己老师说句话。项天明回头看了看那帮学生，心里不禁感叹道，还是太年轻。 就在这时，有个相对慢悠悠，带着点沙哑地声音从项天明身后传来：“我说你还走不走了？做个临检很麻烦吗？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再这样下去，可要耽误事儿了我！” 不用回头看，来者正是等了半天没见驾驶员回来的老头子霍夫曼。说来也巧，霍夫曼教授以前和仁达认识，两人算是忘年交，在星图学和极端天体方向上经常交流。这一打照面，两人就认出来了。 “仁达？”霍夫曼颤颤巍巍掏出来老花眼镜，往鼻梁上一架，惊讶道。“老霍？”仁达不自觉松开手，也是张大了嘴问道。“怎么回事儿？”小a一脸懵逼地问道。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不如改天换个时间吧，小任。今天他们载着我还要去学院报到，赶时间。你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们一块儿办个讲座如何？”霍夫曼教授充当和事佬对双方劝道。 仁达那当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这下他不仅不亏，办讲座这事还能算个功绩。学生们自然也是喜笑颜开，讲座嘛，愿意听的能听，想摸鱼的也能摸，何不乐哉？只有项天明一行人有些犹豫，倒也不是说多生气，主要是没干过啊，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哥几个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走过，但给乌泱泱几百，几千号人讲座还是头一遭。 -见项天明他们还在犹豫，仁达一咬牙说：“我从科研经费里划一部分，做邀请嘉宾的劳务费。”霍夫曼啧啧两声说：“你小子！”仁达于是又凑到霍夫曼老头耳边轻语道：“我赶着评职称。”老头子瞬间会意，笑而不语。只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苦了脸，因为经费少了，他们被导师就要压榨得更狠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项天明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但经费他是不要的，毕竟也不差那点钱。仁达听后激动得握住了项天明的手，只是他不知道项天明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行人友善的告别后，总算是重新回到了白星号上，项天明和霍夫曼都兴奋得很，李斯特有些垂头丧气，只有小a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 “项哥，为什么突然又这么爽快的答应他们啊？”小a问道。项天明此时正操纵着飞船撤掉对接口，缓缓启动引擎向火星背面飞去调整入轨角度，毕竟奥林匹斯城此时在正下方，直接垂直下落突破大气层的话老头子霍夫曼没抗压服遭不住。 “哼，你还不懂他，这小子肯定是想在妹妹面前来个闪耀登场，你忘了他妹妹学什么专业了吗？”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斯特有些郁郁地吐槽道。“是这样吗？”小a看向项天明好奇道。项天明摸摸鼻子，尬笑两声说：“那样最好，希望小汐早点给我回消息，让我了解她的情况吧。” 说到这里，项天明不禁又开始有些担忧起来。毕竟刚才在仁达的一堆学生中，他并没有看见记忆中那个一袭长裙的身影。说不定是没来呢，项天明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道。 远离了太空港，常规动力引擎开始轰鸣，白星号拖着一道比平时明显一些的尾迹朝着奥林匹斯城西边飞去。项天明一边留意着地表的景色，一边等待着转弯的时机。由于靠近火星大气层的最顶层，氧气充足，白星号尾部的喷口蓝光看上去都要比平时明亮许多，连带着项天明的心也是十分火热。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项云汐在对自己招手，对自己微笑。不过同时他又很害怕，害怕到时候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也许会出这样的问题，也许会是那样的意外，但在落地以前，这些都是说不明白，想不到的。他只好甩掉这些想法，全神贯注地驾驶飞船。 从全息屏幕上项天明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入最理想一段转弯区域，于是关闭引擎，在滑行过程中借用姿态调整引擎来了个原地一百八十度翻转，然后又驾驶舱朝上翻转过来，重新加速飞向奥林匹斯城。 “好小子，就不能慢慢转弯吗？老头子我脑部血管差点没爆掉！”霍夫曼骂骂咧咧地说道。项天明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老头子，我平时不是在躲避敌人的炮火就是做机动锁定敌人，要我慢慢转弯还真反应不过来。” “算了，不跟你计较。”霍夫曼教授闭上眼说道，不过没等一会儿，他又问道：“你有个妹妹在飞行学院？” 此时白星号已经以与地表呈大约三十度角的角度进入大气层，先是扰动周围的逸散层稀薄气体，随后快速进入平流层。白星号周围已经因为剧烈的摩擦形成明亮的橙红色火焰，气体不断从下方被划开，沿着白星号的表面向上打去。紧接着再度关闭引擎，让飞船像打水漂一样下沉又上浮。这个过程中船舱内自然是抖得不行，坐在座椅上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小a身强体壮，穿着多功能太空服把自己挂在舱壁上问题也不大。只有老头子霍夫曼双手抓紧了扶手，气得牙痒痒：“我……以后……再也……不……坐你的船！” “别说话，容易咬到舌头！”小a忍不住对一旁的霍夫曼劝道。老教授虽然还想多骂几句，但也硬生生忍住了，毕竟还是舌头要紧。 项天明操控着飞船，一路划过数座中小型建筑群上方，得益于星际时代强悍的材料学和机械控制学，即使是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白星号依旧能在项天明有意识地操控下慢慢下降，进行登陆前的倒数第二个滑行阶段。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奥林匹斯城附近的大平原，足足二十六公里高的奥林匹斯山就在他们旁边。用什么高耸入云之类的词汇都不能完全来表达这座山的宏伟，毕竟这家伙连同山脚附近的各种熔岩打造的地形加起来，能和地球上的加勒比海一样大。 从山顶巨型的火山坑边缘往下，沿着能有八公里高的悬崖往下，是数百米至一公里高的巨型沟槽。昔日崩腾的滚烫熔岩一波接着一波向地表流淌，如今却只剩下道道高低不一的沟壑。 再从沟槽底部往外看，就是项天明一行人的目的地，犹如一枚精致象牙白戒指的奥林匹斯城就匍匐在山脚，深蓝色大湖则被城市环抱在中间，好似一颗完美的蓝宝石。 在城市的几个角上，还有一些黑色的小点，在离地面还有四十公里的时候他们才借助观瞄设备看清那是几处反轨道炮阵地。 黑灰色的巨型炮身反射着迷人的金属光泽，旋转底座起码有一个旧地球时代的镇那么大。虽然这玩意提出建造时遭到不少人的怀疑，但是其巨大的外形就已经足以威慑宵小，几次辉煌的针对大型目标的战绩更是证明了其价值。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弹药口径多少啊？”李斯特咂咂嘴问道。“我不是很想知道。”项天明嘟囔着回道，毕竟他们这些天上飞的，生来就怕这些玩意儿。 第310章 初到学院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白星号收到了奥林匹斯城空管总指部强制建立的通讯，一阵简短的交流和核查后，通讯随之被转到了联邦高等飞行学院，一条经过规划，能最大程度上避让开奥林匹斯城低空飞行器的入场线路被迅速发送到白星号上。 “终于要到了，这地方看上去还真不错。”李斯特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纯白色建筑群感叹道。这里的建筑得益于一开始就有的良好规划，无论是摆放位置，外观和大小都有着相对严格且合理的设计。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单调了一点，但也十分简洁美观。配着随处可见的异星植物，倒也不至于让人那么容易审美疲劳。 在慢慢下降接近飞行学院停机坪的时候，项天明还注意到这里的行人比这一年以来在其它星系见到的居民要更有活力，他们步伐有力，神色轻松，并不像赶着投胎那样急。许多人的都穿着一种白色打底，金色和绿色做纹理的服饰，看上去挺厚实。考虑到火星相对稀薄的大气和周围建筑较高的反射率，这些衣物应该还有遮阳散热的作用。 “真是个好地方啊！”看着眼前这充满活力和向上气息的奥林匹斯城，就连霍夫曼老爷子都忍不住赞叹道。“恐怕，这里现在是整个联邦受到战争影响最小的地方了。”回想起自己的家乡，霍夫曼低下眉头有些感伤地说道。 “我看这也是迟早的事，飞行学院，里面的学生大半是和星际航行，甚至星际战争相关的专业。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站在霍夫曼身边的小a一针见血地分析道。霍夫曼老头子点点头，他自己也清楚，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独善其身难呐！“明明是可以用来造福人类，开疆拓土的知识，却总是被用来屠戮同胞真是造孽。”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斯特突然说道。 也就是在这种淡淡的悲伤气氛中，白星号缓缓靠近了坐落于奥林匹斯城郊的飞行学院。从远处看，高等飞行学院仿佛只是一个个灰色的小点，但真到了眼前，其上千公顷的占地还是让人有些吃惊。 整个学院大体是以浮空礼堂为中心的三个圆形建筑群，教学楼，模拟空港和宿舍为各自的核心。浮空礼堂下方是个精心打造的圆湖，湖水正中心安置着能保证浮空礼堂悬浮的反重力装置。而项天明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模拟空港区域里的停机坪。 “李明博，今天你来，别紧张，按我教你的来。”就在项天明打算随便找个空的停机坪降落时，突然有通讯强制建立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头说道，听上去是在呼唤他的学生。 项天明不禁挠头，这是在干什么，培养学生吗？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疑惑，霍夫曼大声解释道：“别担心，这是空中管制专业的老师在带学生，说不好是不是考试。你可以适当配合一下。” 项天明同时看见了地面上穿着学生制服却满脸污脏的一些人，这才恍然大悟，应该说不愧是联邦最好的飞行学院之一吗，居然还能有这种练手的机会。 “呃，按下按钮开始通话，呃，诶，老师，那个按钮在哪儿来着？”随即，项天明一行人就从通讯那头听见另一个青涩得多的声音怯兮兮地问道。李斯特差点没把嘴里的维你命吐出来，对面似乎有些不靠谱过头了。 幸好对面在一阵鸡飞狗跳后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白星号，这里是飞行学院空港，我是空管员李明博，现在为你分配停机坪，请减速并打开反重力装置向空港滑行。”项天明看了眼距离，忍不住吐槽：“我早打开，不然非得一头撞地上。现在是盘旋阶段，就等你给我停机位。另外，报你的编号，不要报名字，一听就是新手，容易被笑话的。” 李斯特和小a都咯咯咯的笑起来，因为对面的空管显然是个不能再萌的新手，就和当初项天明第一次到至暗日星系菠菜酒吧，被希尔瓦娜的大姐调戏一样。 新手空管员明显有些不服气，又说：“可，可书上是这么写的，说能增加与飞行员的信任度……”项天明却反驳道：“书上？书上说得可多了，书上还说不要和降落阶段的飞行员瞎聊天以免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可咱俩不是聊得挺开心吗？” 这下对面算是彻底哑火了，在一阵窸悉簌簌的声音过后，换了一个成熟得多的声音向项天明指明了停机坪的编号，估摸着刚才那哥们是要挨批了。 经过这段小插曲，项天明一行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谁当年还不是个小菜鸟了？一想起当初被李振魔鬼训练的那段日子，项天明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看看位置差不多，项天明关闭引擎，放下起落架，在全息屏幕上看着机腹传感器发回的图像，一点一点地调整着落地的位置。这可是在飞行学院，必须要露一手，可不能让人给瞧扁了。 说来也怪，明明空着好几个小型停机坪，偏偏空管给白星号分配到了最偏僻的一个位置，四面里有两面都紧挨着高大的黑色合金围墙，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剐蹭。 好在项天明本来也不是萌新，这点起降技术他还是有的，在波波耶娃划定的虚拟辅助线的帮助下，不到一分钟，粗大的起落架就稳稳地落地，白星号一千多吨的重量也随之压在了停机坪上。 关闭反重力装置和反应炉，原本被带到半空中漂浮着的一众细沙碎石纷纷向混凝土浇筑的地面落下，扑了不少呆头呆脑往前冲的人一脸。 项天明刚把坡道放下来，扶着霍夫曼老爷子走下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总是这么有活力，平时没事还跳踢踏舞。 “呸呸，呸，您好，先生，哎我去，全是沙子，咳咳。”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魁梧汉子连比划带吐的说道。 “你好，有何贵干啊？”李斯特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背着手问道。“我们是空港地勤，前来参与飞船维护。”从不停拍打衣服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矮个子解释道，尽管他也被沙石尘土弄得够呛，但他在看见项天明一行人下来后还是立即靠了过来。 项天明注意到靠过来的不少人眼神都直勾勾地盯着白星号侧面漆上去的飞盟标志，虽然还很稚嫩，但这些学生起码还有干劲和冲劲，比那些站在一边，躲在阴凉处不干事的‘少爷小姐’好多了。 “那些人是谁？”项天明抬了抬下巴，向魁梧壮汉问道。“他们家里都有钱，据说来这里只是为了镀金。”个子有些偏矮的男生终于也大概把身上的灰抖落干净，抢着答道。 从身边这帮明显皮肤黝黑一些，眼神坚定一些的学生眼里，项天明看到了一种和他当年一模一样的渴望。 “我叫项天明，这是李斯特和小a，至于这位老头儿，是你们的新老师。”项天明温和地介绍道。原本还有些尴尬和隔阂的气氛瞬间消解，取而代之的是真诚和友善。大多数学生总是善良和单纯的。 这帮由在校学生组成的实习地勤与四人挨个握手，更有人兴奋得笑出声来。“至于这么激动么？”小a有些纳闷儿地问道。 “当然！你们可是飞盟的飞行员，比一般人厉害多了！给我们讲讲你们执行过的任务吧！”矮个子男生搓着手提议道，立马就有不少人附和起来。 “飞盟有什么厉害的，过几天我的星图学和宇宙统计学就要开课了，大家有时间都来听！想要翱翔在太空，这些知识必不可少啊，同学们。”霍夫曼老头刚落地就像个老父亲一样规劝道。 看着面前这帮瞬间就像打蔫的茄子萎下去的学生，项天明只觉得好笑。“这样好了，小a你留下和他们对接，老头儿你不是要去报到，我和老李送送你，顺道去找院长。”项天明提议道，小a点头表示同意。而一帮学生更是眼里直放光。 霍夫曼也是教了几十年书的老人，自然也能看出这帮十七八岁孩子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里，也便同意了。 在把身上的配枪和匕首都放回飞船后，项天明便和老李，霍夫曼一起朝着教学行政区走去。身后满是众人的欢呼声和让小a讲故事的请求声。 不过让三人又有些糟心的是，在走出空港大门时，那帮悠哉游哉地躲在阴凉处休息的学生眼神并不友善，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高年级的白人更是做了些不太友好地手势让他们离远点。当然，项天明还犯不着和一帮孩子怄气，直接走人了事。 沿途的风景不错，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异星植物。一些胆大的学生拿着小盒子，撒一些肥料样的东西在花坛边上，立马便会有植物垂下花苞或者叶片，把小颗粒肥料扫到自己的根茎附近，几株高大些的蓝紫色兰花样的植物还会彼此争抢，看得项天明啧啧称奇。 “霍夫曼教授！教授！”正当三人走得有些乏力的时候，项天明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他回头一看，是个熟悉又陌生的男生。 “教授，总算是找到你，院长让我来接你。”踩着悬浮滑板的男学生一只脚放在地上，在三人面前堪堪刹住车解释道。 项天明好奇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是的，项先生，我们刚才还在太空港见过面。我站在人群后面一排。”对方立即笑着回复道。 “那你的同学们呢？他们也回来了吗？”李斯特好奇道。“当然，我们的穿梭机刚刚才降落在你们飞船的边上。我们班好多人在那边围观，连平时不怎么合群的怪人都去了。”这男生又解释道。 “不过不太好意思，我这滑板只能多载一人，所以……”男学生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说道，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项天明和霍夫曼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记得和法尔墨兹说一声，麻烦他帮我准备几盒维你命，老头儿！”项天明向越走越远的霍夫曼喊道。对方没有回应，但是能看到口型，项天明猜那是老教授在说‘去尼玛的’。有时候这小老头还是挺可爱的，项天明如此想道。 至于现在，项天明和李斯特乖乖地坐在花坛边上，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 第311章 短发妹与粉红小猫睡衣 项天明和李斯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教学行政区，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大部分是赶着上课或者回寝的学生和学院内的后勤工作人员。 像项天明两人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花坛边上四处张望的毕竟是少数，加上项天明胸口前的飞盟徽章，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老哥，你是飞盟的？”有个皮肤很好，眉眼清秀，动作似猴的男生带着朋友晃眼一瞧，走过来好奇道。“是。”项天明笑着回道，虽然这帮人没有什么载人运输工具，但也不妨碍他和塔恩聊聊。 “那你是飞行员还是文秘还是后勤啊？”这小子带着点兴奋劲儿又追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飞盟的身份在文明区有些时候是个累赘，有些时候又相当有用。海盗会将你视为死敌，联邦和独立星区的人会半信半疑，至于财团，现在估计是对飞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在这帮还没有进入宇宙的学生眼里，飞盟飞行员依旧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这种把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所神化，偶像化，最后往往梦想破灭的感觉项天明也曾经历过，不管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我是星际飞行员，一年驾龄，这是我兄弟，维护工程师。”项天明语气平淡地说道，同时他细细地观察着面前这帮孩子的表情。 听到他是飞行员时，学生们都很激动，但听到他只有一年驾龄时兴奋劲儿都有些消退。“一年驾龄？可是，飞行员联盟不是只招有丰富经验的飞行员吗？”一开始那位面目清秀的男学生反问道。“因为还有特招啊，小朋友们。”一边的李斯特饶有兴趣地解释道。 “我不是小朋友，我以后毕业就要去飞盟当飞行员！”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声音大声喊道，那股不服气的劲儿再明显不过，许多人纷纷附和。 也许是因为太过明显的原因，这处小小花坛边上围观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好几十号人围在一起简直让项天明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诶，你们散开点，留点空气通风，我快被热死了。”李斯特吐槽道。 原本有些拥挤的人堆瞬间稀稀拉拉往外扩散，从缝隙处总算是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问：“为啥那么想做星际飞行员？” “这还用说？当然是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宇宙，见识不同星球和不同文化，多爽啊！”有个高亢的声音说道。“就是就是，而且我听说星际飞行员赚得多啊，随便接个任务就是好几十万信用点，整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还受人尊敬，多好。”这次是个憨厚的声音说道。 看着这帮根本不了解世事的孩子畅想着星际飞行员的生活项天明笑而不语，要是他们的生活真的有这么轻松就好了。那些每年穿行于危险航道中的星际运输船驾驶员和抗击星际海盗的飞行员家属也不会这样担心了。 “第一，星际飞行员也有很多种，有的人靠给人拉货为生，有的人靠运客，也有人参加各种危险的星际项目赚钱，共同点是都不轻松，因为宇宙实在是太危险，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碰上什么。比如星际海盗？高能射线爆发？星图上未知的大质量星体？这门行当并不适合所有人。 第一，你们应该知道如今联邦和财团摩擦愈演愈烈，已经到了要开战的地步，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们苦练本领，小心再小心。”项天明翘着二郎腿，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这帮年轻的面孔能听进去多少，就全看悟性了。 人群中有人若有所思，有的人愤然离去，而更多的人只是呆呆的，还没有理解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大群学生从旁边路过，瞅着应该是刚下课，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项天明干脆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刘娇虎母亲刘珍研发的抑制药吃了下去。因为他从人群中的缝隙处看见，有辆校园巴士载着几名女学生正从右侧开过来。 “不好意思，同学，这辆巴士能去校长所在的办公楼吗？”项天明向同学们道别，拨开人群，挤到巴士边上向一名女生问道。但奇怪的是，这名女士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了项天明和李斯特的脸好一会儿。“同学？”项天明敲了敲车顶提醒道。 “不好意思，我昨晚有些没睡好，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举止有些怪异的女生回道。这个借口实在是烂到项天明都懒得吐槽，但想着也估计不会出事，项天明也就没计较，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项天明点头坐上空位。 小巴士载着五六个人，以大约三十多码的速度在校园里行驶，李斯特就坐在车边向外张望，时不时被各种新奇的东西所吸引，发出阵阵惊叹。而坐在中间的项天明却发现一旁的绿色短发女生老是时不时偷偷往自己这边瞄上一眼，难道自己变帅了？项天明暗暗想道。 当李斯特第不知道多少次啧啧称奇的时候，项天明终于忍不住对身边的女生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对方的脸兀然红了，清了清嗓，声线有些颤抖地解释：“不，只是觉得眼熟……你是不是之前在轨道太空港发脾气的飞盟飞行员？” 看得出来这孩子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项天明也就忍住吐槽的心思说：“是，你也在？”“嗯……”对方偏过头去答道。“你为什么要去找校长？”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后，短发妹子又问道。 项天明听到这句话略微有些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项天明疑惑道，就连李斯特都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支棱着耳朵偷听。 “就，就是好奇，你没有什么别的人要见吗？”短发妹子又低声如蚊地问道。项天明只感觉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从头凉到脚。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看向身边的女生，问题是她看着也不像项云汐啊。 “行政楼到了。”突然，智能巴士刹车在一栋飞船造型的建筑面前停下提醒道。“你的目的地到了。”见项天明还像见了鬼一样发神，短发妹子催促道。 事后，等项天明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李斯特拉着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老李？”项天明像是失了智一样颤抖着问道。李斯特叹了口气，随后给了项天明脸上一边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痛觉的确是有奇效，项天明的目光瞬间明亮了不少，当然更多的是恼怒。 项天明捂着脸上的巴掌印问：“你打我干嘛？”于是李斯特伸手指了指墙上的门牌，上面写着五个字：校长办公室。项天明当即醒悟过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办，至于项云汐，到时候直接让法尔墨兹院长帮忙就行。 整理一下着装，抖抖身上的灰尘，两人又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感觉里面没什么动静后又有些犹豫起来。“怎么没声啊？”李斯特看向 还在听墙根儿的项天明问道。“嘘！”项天明把食指放在嘴唇边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 老实说项天明其实只听到了沙沙声，房间内似乎很安静，没有人在里面。但是项天明又觉得奇怪，明明让霍夫曼老头子带个话过去，法尔墨兹不至于翘班了吧。 “怎么说，到底进不进去？”李斯特在一边抱着手靠墙问道。这一层都是校长办公室和等候区，目前倒是没别的人，但要是再这样偷听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进去看一眼吧，没人就在这里等等，毕竟大老远的来了还得是给人打个招呼，我们毕竟还要去霍特在这里投资的实验室当小白鼠……真是操蛋。”项天明摇了摇头说道。 抓住把手，慢慢旋转，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将左右两扇门拉开一道小缝，项天明悄悄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又绷着脸把门关上。见他这样做，李斯特一挑眉问：“没人？”“不是，有人。”项天明面色凝重地回道。 “谁？”李斯特好奇心上来了连忙追问道。“也许是法尔墨兹？”项天明又神色十分不自然地回道，语气听起来相当犹豫。 “哎我真服了，就不能好好说话？”李斯特一边走向大门，一边吐槽道。伸手便扭动把手把门推开。正好看见胡子花白，身形有些瘦削法尔墨兹院长整个人面朝下地浮在空中。当然，更准确一些的说法是用筒状悬浮型清洁机器人顶在腹部飘在地毯上，手里还拿着笔和纸写写划划。那枚再明显不过的大光头有力的证明了其主人的身份，就是身上的粉红小猫睡衣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他和院长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李斯特随即也绷着脸把门虚掩上，看向项天明说：“是不是我们的打开方式不对？那怎么可能是法尔墨兹院长呢？”后者坚定地点点头，并且用力揉了揉眼睛。 “我们再试一次好了。”项天明拉着李斯特的手说道。随即两人深呼吸一口气，各一只手放在门上慢慢推开。 这一次，穿着中山装的法尔墨兹院长正背着手站在办公室一处玻璃幕墙边上向远方眺望。悬浮型清洁机器人正安静地打扫着地毯，房间内气味闻着有股淡淡的芳香，一切秩序井然。就仿佛刚才他们看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咚咚咚！项天明用指节敲了几下门。“请进！”法尔墨兹院长，这位和蔼的小老头微笑着转身慢慢走到沙发边上示意他们坐下聊。 “院长先生，果然刚才发生的都是我们的梦对吧？”项天明笑着走过去坐下问道。法尔墨兹院长不动声色地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木头小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几盒限量版的维你命。“梦，幻觉，当然是不靠谱的。”法尔墨兹把盒子推向项天明这边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看见了一个穿着粉红色小猫睡衣的老光头趴在机器人身上呢！”李斯特坐在项天明身边又说道。法尔墨兹立即伸手示意他打住，面色不改，一脸平静地说：“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旧事勿重提。” “明白，明白！”项天明拿过一盒维你命来，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回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在校长办公室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第312章 措不及防 “嗯嗯，这个，你们是来找我商量进驻实验室的事情吧？”老院长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后对两人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微微点头，想了想项天明又补充一句：“差不多，就是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一下。” 正闭着眼假寐的法尔墨兹听到这句话突然睁开右边眼睛瞥了项天明一眼，随后又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说：“想来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不如之后再说。关于斯特鲁奇·霍特在学院租借的实验室我倒是有件要紧事要和你们交待下。” 项天明几口把限量版维你命喝完，坐直了身体，算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聆听。随后只见老院长站起身来把窗帘拉上，又在墙壁上的全息屏幕鼓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开口：“好了，这下没人能来打扰我们了。” 李斯特和项天明都对老院长这番防贼似的操作感到不解，不就是参加一个私人的实验项目，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法尔墨兹似乎是看出他们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身处联邦重地，这里固然还算安全，但也鱼龙混杂，盯着你们和我的眼线也不少，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呐！” 法尔墨兹说话，没等项天明和老李反应过来，轻轻拍手。这声音在房间内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连串的文字和图像就被全息投影放出来，在三人中间形成一个不断滚动的圆柱体。 “联邦和财团的战争一触即发，而飞行员联盟还在观望，这你们是知道的。但这种不稳定的中立迟早会结束，联盟极有可能发生分裂，我们的计划也就将遇上真正的阻力。”法尔墨兹看着眼前淡蓝色的投影有些感慨地说道。 而一边的项天明和李斯特则完全懵逼，“这和飞盟，和霍特的实验室又有什么关系？而且……飞盟怎么会分裂！”项天明情绪有些激动地反问道。 谁知他竟然被法尔墨兹老头瞪了一眼，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老院长开口：“李振有没有告诉你，到底为什么我们没法自由进出文明区边界？” 项天明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回复说：“因为当下的飞船跃迁距离太短，能够支持我们往河系内部跃迁的踏脚板星系全都在财团和联邦的掌控下。” 法尔墨兹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又摇头说：“对，但也不完全对。跃迁距离是阻碍我们向外探索的一个重要问题，但是假如我们使用超空间巡航模式，依靠十分之一倍光速的速度慢慢向外部宇宙爬行可不可以呢？当然是可以的。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几个人，一艘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燃料，食物和水，备用零件，还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问题。简而言之，向文明区外的探索，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我们需要的是，一支专业的，庞大的，不畏风险且拥有奉献精神的舰队！” 项天明和李斯特越听越有些不安，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脑袋中都几乎要闪过一道骇人的闪电，将他们原本对于未来的计划劈成两半。 项天明坐在沙发上，震惊地张大了嘴，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步。在震惊之余，他又不免感到有些失魂落魄，因为这意味着，他此前所做的一些努力根本就是无用功。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老李把项天明脸上从犹豫到震惊再到失望的表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看向老院长问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招募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我们，特别是星际飞行员。你当然会想，飞盟的内部成员不够吗？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相当一部分的成员其实还是联邦人或者财团人，他们既是飞盟被两大国家容忍的原因，也是嵌在飞盟内部的钉子。更别提那部分商人出身的高层，他们对向外探索这种风险大投资大收益未知的事情一向没有兴趣。 所以我说一旦开战，飞盟的中立坚持不了多久。”法尔墨兹摸摸自己的光头慢慢解释道。 “可是，你还是没说这和霍特的实验项目有什么关系。”李斯特听了法尔墨兹的话明白了一些，但仿佛又没有明白，只好追问道。 法尔墨兹看看一边低气压没说话的项天明，长叹一口气反问道：“那么，这么多飞行员的缺口该怎么办呢？” “……神经信号转换技术，使得人能够仅仅通过条件反射和经验直觉完成对飞船的高效操控，这将极大的解放生产力，意味着，一批新的飞行员诞生潮！”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项天明突然抬起头略带兴奋地回答道。 法尔墨兹终于笑了，他说：“看来你也不是七窍只通了六窍嘛，没错。所以，霍特的实验对于我们至关重要，你们一定要尽快把他拿到手。至于为什么不靠买，我只能说霍特的表姐是埃尔多安·玛德琳，所以光靠买专利，恐怕后患无穷。” 停顿了一下，老院长摸了摸下巴又说：“至于那件要紧事，其实就是内线告诉我霍特的实验已经接近成功，量产化唾手可得。但盯上这项技术，还想独吞的人不少，比如最近通过几场混乱事故溜进来的财团间谍。 情报显示他们是一支专业的间谍小队，由代号稻草人的首领领导，已经渗透到了火星。此外，据说流浪乌托邦和深红海盗团也打听到了消息，正在计划潜入。所以你们进驻实验室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这一长串的交流已经让项天明和李斯特相对充分的了解到了飞盟或者说以李振为代表的一批人的想法，项天明对自己的梦想也算是重新有了几分底气。但他还是在慢慢回味中发现一些疑问。 项天明重新把目光聚集在法尔墨兹的老脸上，不禁问道：“那你，你又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你说‘我们’，这个‘我们’是谁？”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凉爽的空调吹出来的风不禁让李斯特感到有些寒冷刺骨。而法尔墨兹听到这句话停下，正好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半张脸被全息投影照亮，乍一看有种说不清楚的邪恶。 下一秒，法尔墨兹老院长靠近项天明，低头俯视着前者说：“我是前飞盟前首席执行官法尔墨兹。你以为这么些年，这么大一个非官方的星际组织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提前退休的老家伙，在全文明区发光发热，给飞盟创造条件。 当然，就像我之前所说，两大势力也在飞盟内部安插人手。所谓天下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坏就坏在这里！” 这下项天明算是彻底懂了，联系一年前在奥尼尔太空港训练时李振说的那些话，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感情一开始我就是个进入你们视线的工具人？对我们的训练其实就是你们的最初方案，对于突破封锁，探索外部空间的计划早就开始了？”项天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可没有强制你们上这班车。至于工具人的部分嘛，就还请你多担待啦，小伙子。”法尔墨兹很鸡贼地笑道。 “好啦，该交待给你们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当然，我也会尽量不让那帮间谍进来搞破坏的。”法尔墨兹又原地拍了两下手，全息投影便瞬间消失，落地玻璃窗前的窗帘也自动拉开，重新露出外面明媚的阳光。 项天明看着那些在校区内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地学生和老师，不禁有些感慨。想起自己穿越前导师所说：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这句话似乎也不是那么没道理了。 “我还有一件事。”项天明在李斯特已经起身的时候连忙说道，法尔墨兹刚打开书桌抽屉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项天明有些疑惑：“什么事？”书桌抽屉里那抹明亮的粉色依然清晰可见。 项天明尽量不去想老家伙抽屉里装的是什么，咳嗽两声说：“我想见见我妹妹，项云汐。自从大半年前起，她就没有回过我的消息，老实说我有点担心。” 法尔墨兹放松的笑了，他说：“这事简单，我马上帮你联系教务处，让他们把你妹妹班主任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商量好了。不过，我猜她现在大概和你记忆中差别很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项天明皱着眉头反问道难道小汐受伤，出事情了？项天明的拳头已经握紧，李斯特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严肃起来。“不，她倒是好好的。但她之前不是带着同学要驱逐学生会吗？结果，前几天和人起了冲突，把一个男同学打骨折了。明明一介女生，怎么这么暴力呢，哎。”法尔墨兹有些伤脑筋地解释道。 项天明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什么，小汐现在不过十八岁，记忆中虽然最后一次见面有些冷漠，但也不至于这般骄狂好斗。而且她从小打架就没赢过，最后都是项天明帮她擦屁股，怎么一下子这么猛了？难道，真成了刘娇虎第二？想到这里，项天明冷汗都要下来了。 “好了，我已经把教务处给我的联系方式和实验室的地址都发给你了，这位班主任叫阿娜尔汗·塔合曼，唔，有意思的名字。”法尔墨兹坐在书桌后说道。项天明目光呆滞了一秒，随后恢复正常，与老院长道别，带着李斯特慢慢走出门，又把门轻轻关上。不过在门即将关上的那半秒，项天明还疑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粉色。 事情还算顺利，至少这一次没有遇上海盗，劫匪和杀人狂，心情大好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迅速走出行政楼，呼吸着火星的新鲜空气，似乎还有点铁锈味，应该说是火星特色吗？毕竟这里到处都是高品质的金属矿脉。 不过两人从门口走了没几步，项天明便停下扭头往回望。李斯特问：“你也注意到了？”“没错，过去看看，这家伙笨手笨脚的，似乎也不像间谍。”项天明点头说道。 飞行学院占地很大，巡逻的保安和执法官不能顾及到方方面面，行政楼附近的巡逻队也刚好绕到了建筑的另一边，暂时看不见这里的情况，项天明他们只好自己慢慢靠近植物生长有些过于茂密的花坛。 几乎可以说是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花坛内部有人紧张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吃痛呻吟。之前闻到的那股铁锈味似乎也是来自这里。有人出血了？项天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点。 两人先是小心谨慎地隔着几米距离向花坛里丢了一块捡来的半大不小石头，丢进去立马就传来一阵小小的，尖细高亢的惊呼声。“还是个雌性？”项天明惊异道。李斯特看不下去轻轻一巴掌打在项天明脑后：“那叫女人！” 皮过后，项天明和李斯特一人扒拉住一棵看起来相当高大的不知名红色植物主茎，用力向两边掰扯，没想到这种植物看着挺粗但没什么韧性，很快就折断下来，耷拉在脚边，露出了一人多高草丛中那张惊恐的脸。 “是你？”项天明和李斯特同时惊讶道。 对方整个人被一株隐藏在草丛中的藤蔓一样的植物给倒吊着立起来，就剩两只手还能勉强挣扎着摸到花坛里的泥土。倒垂的绿色短发，和那张还算熟悉的脸，都说明他俩面前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巴士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短发妹。 对方似乎是受到了太多惊吓，只能大声哭喊着，听不清在说什么，项天明和李斯特一合计还是先把人放下来再问问题。 束缚这倒霉家伙的植物看起来像藤蔓，但又不是藤蔓。仅仅依靠自身独立的一根主茎就能稳定吊起一个不断挣扎的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物种。刚才那颗石头还在，项天明就让李斯特护住女孩的身体，自己抓住石头往藤蔓主干上砸。 噗的一声，绿色的汁液四溅，石头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在藤蔓也没那么结实，慢慢低垂下来。短发妹终于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哇的一声开始往外流泪。那眼泪水就像不要钱一样从她脸上往泥里掉落。 也不知道有没有营养，这么大的植物被砍死了还是挺可惜的，项天明看着躺在地上劝不住哭的短发妹第一时间想到。与此同时，这再明显不过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巡逻的保安。十来个人围观着项天明和李斯特，还有躺在地上哭个不停，脚被藤蔓缠住的短发妹。着实是荒唐又怪异。 好在短发妹休息过后并无大碍，在诡异的拒绝了告知老师后，巡逻队一脸日了狗了表情离开，只剩短发妹和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呃，所以怎么会是你？”李斯特挠挠头一百个想不通地问道。短发妹这下是真的破防了，带着点怒气回道：“瞅你咋地！” 第313章 消失的她 “从刚才在巴士上开始，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这边看，我只当是你好奇。可是现在，你又鬼鬼祟祟地躲在花坛里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你觉得你不应该帮我们解释解释吗？”项天明扶着脚踝略微受伤出血的短发妹走下花坛后，站在对面抱着手问道。 短发妹手里拿着李斯特给她的自适应绷带正在给自己做简单的包扎，听到这句话身体不免一抖。“管你什么事，这是我学校，老娘我，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短发妹就像受到惊吓的土拨鼠一样一惊一乍地辩解道。 项天明和李斯特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外表看起来挺普通，但是着急了一开口居然有点大碴子味儿，也是有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去校长办公室吗？”李斯特向前迈进一步问道，短发妹身上的嚣张气焰便肉眼可见的消散了。 “为什么？”短发妹身体不由自主地缩起来疑惑道。“你不要紧张，我们是飞盟与飞行学院联合项目组的成员。这个项目投资好几百个亿，保密级别比较高，你跟踪我们这件事呢，在性质上比较严重，你懂吗？但是这件事呢，还是可以有转机。”项天明半真半假地捏造了一段说道。 项天明这话刚说完，就看见短发妹神色抑制不住的慌张，果然学生就是单纯，先扣上几个大帽子就容易怂，项天明暗自感慨道，他穿越前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根据联邦现行刑法，注意，是刑法，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获取国家机密信息罪和扰乱国家重要科研活动罪。”李斯特站在一边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下短发妹眼睛一红，都快哭出来了。加上周围没有别人，只有看起来就虎视眈眈的项天明和李斯特，短发妹现在是真的害怕极了，大脑已经没法理性分析这些话的真假。 “我，我没有。”短发妹带着点哭腔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说道，这让项天明有些焦虑，他服用的抑制药快要失效了，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露怯。 “不说是吧？好，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李斯特突然凶神恶煞地命令道，立马伸手就要去抓短发妹，这时，项天明却用身体拦住了怒气冲冲的李斯特。 “哎呀，他还只是个孩子嘛，这件事还是有回旋地余地，只要这位同学愿意说真话，把事情讲清楚了就行了嘛。”项天明苦口婆心地劝道，同时观察着短发妹。在看到对方朱唇微起的时候，项天明得意地扭头过来对着李斯特挑眉。看来唱红脸白脸还真管用，李斯特暗自想道。 “我……我……我……”短发妹虽然心理防线近乎崩溃，但是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别紧张，来深呼吸。对，深~呼~吸。慢慢来，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和蔼地问道，他想要一步步引导，尝试着获取对方的信任。 “陈陶。”短发妹撇着小嘴小声回道。项天明心中一喜，接着温柔地蹲下身去，与陈陶视线齐平问：“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呢？总不能是想要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吧，我在你这个年纪可完全没心思看书。” 远处传来智能巴士的引擎嗡嗡声，夹杂着几个男生的大嗓门，李斯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没注意到这里。 陈陶咬着嘴唇，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没有人会不高兴。你们从小应该就被教育要说真话，做好学生不是吗？”项天明又劝道。 陈陶神色终于变了，带着点扭捏，她开口说：“其实……”项天明和李斯特一看有戏，顿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陶的脸上，谁知下一秒陈陶一直摆在花坛中的手闪过，一道沙石尘土便以弧形向他俩飞来，迷住了眼睛。 “艹！”项天明离得太近，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终于还是没对抗过地心引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李斯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眼睛酸痛。他想要伸手去抓陈陶，却什么也没抓着，在周围人看来活脱脱一个猪八戒娶亲。 趁着两人大乱，陈陶抬起受伤的脚，一蹦一跳地在几名赶过来的男生搀扶下坐上了巴士，随后绝尘而去。在离了有一段距离后还不忘对项天明他们嘲讽道：“别把我当小孩，你们这帮坏蛋！” 而还在原地没头没脑打转的两人听到这句话，内心更是苦涩了。 “哎我去，轻点！”项天明按着小a的肩膀痛苦地说道，在白星号船舱内部，他和李斯特正在小a的帮助下清洁眼部。“这小混蛋下手真果断啊，哎，疼疼疼！”一边的李斯特捂着又不小心碰到舱壁的头皮叫喊道。他刚才没看清，一头撞上了花坛边缘，脑门上肿了个大包。 “我说你们也是多少有点丢人，能被一个小姑娘伤成这样，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小a拍拍手调笑道。“主要是真没想到这人是装可怜太像了，不像演的。你去你也懵！”项天明老脸一红反驳道。 咚咚咚！一阵短暂的敲打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白星号外面敲门。“有人吗？”他们这次听清了，是个成熟的女声。会是谁呢？舱内的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我去开门。”小a说道，随后把水瓶子递给两人，自己越过一堆杂物，拉开了舱门。站在门外的人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位身形高挑的职业女性，脸上带着熟悉的假笑，一见面先是给小a鞠了一躬。“你好，我是阿娜尔汗·塔合曼，您就是项天明项先生吧？我是您妹妹项云汐的班主任。很高兴见到您。”职业女性极其有礼貌地说道。 这让小a感到有些不太适应，这就是文明人吗？真是稀有的物种啊，他不禁在内心感慨道。但在阿娜尔汗看来小a就是在发呆。 “项先生？”阿娜尔汗疑惑道。小a终于反应过来，摸摸头说：“我不是项天明，我叫小a，项哥和老李在里面。你上来吧！”说着，小a便自顾自地转身，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娜尔汗一脸尴尬。因为白星号的侧面舱门离着地面有点高，而阿娜尔汗穿着包臀职业装，大腿活动并不方便。 不过在飞行学院当班主任的人都不一般，阿娜尔汗犹豫片刻，直接双手攀住舱门边框两边，直接收缩小腹抬起下半身，干净利落地站到了船舱内。 “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上船。”就在阿娜尔汗正收拾着身上衣服的褶皱时，李斯特幽幽地吐槽道。 “你好，我是项天明，您就是项云汐的班主任？”项天明站起来走到阿娜尔汗面前伸出手问道。 阿娜尔汗刚想握手，却看到面前是个双眼肿成馒头的奇怪男人，差点没叫出来。“额，您这是特殊妆容？”阿娜尔汗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问道。 “嗨，被你们的学生给摆了一道，我正疗伤呢。”项天明摆摆手解释道。“要我说，你们学院的学生太活泼了，必须得多安排一点作业，别让他们老出来霍霍我们这些身心疲惫的成年人。”李斯特也忍不住吐槽道。阿娜尔汗看着眼前两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的家伙，也是哭笑不得。 “我这次来，一是和学院有个合作项目，可能要进驻一段时间，另外呢，就是想见见云汐。这不快一年没见过她，我始终有些担心，可她不接我的通讯也不回消息，真是急死我了。”项天明抱怨道。 阿娜尔汗听见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作为项云汐的班主任对于一些情况还是有了解，特别是一年前那件震惊联邦的包身工潜逃案。这件事对项云汐其实有很大的打击，她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罪犯。阿娜尔汗作为班主任也曾尽力维护和帮助项云汐，但来自社会各处的异样眼光还是对项云汐的性格造成了影响。 而当教务处告诉她，那个曾经的罪犯要来见项云汐时，她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毕竟，谁也说不好，对方到底是想来干什么。 “小汐的事情……嗯，还是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她学习成绩和身体没有问题，但是呢，她的性格恐怕和一年前你记忆中有很大的区别。而且，碍于你之前的被通缉的经历，她可能对你有些芥蒂，你要有心理准备。”阿娜尔汗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虽然早有预料，但从项云汐身边的人口中听见这些，项天明还是感到有些难受。明明是想让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鸟样？ “那，你能安排他们找时间见一面吗？”看着情绪有些低沉，还在低头胡思乱想不说话的项天明，一边的李斯特帮着问道。 阿娜尔汗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也有些苦涩地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找不到项云汐在哪。” “什么！出什么事了？”项天明突然暴起，抓着阿娜尔汗的双手大声问道。前者的五官已经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变形，两排牙齿在阿娜尔汗面前咔哒咔哒磨个不停，看上去就像要择人而噬。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项先生！”阿娜尔汗特别把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地喊道，项天明被这一嗓子喊清醒过来，连忙放开了手。阿娜尔汗活动几下手腕，似乎并没有被吓到。 “她只是在不上课的时候会消失，你懂吗？学校没有她的出入记录，但是在校园内就是找不到人。但只要是她要上的课，小汐也一定准时前来。前几天，她还带着一帮学生在校园内到处张贴反对学生会的海报，把学校搅得鸡犬不宁，所以我觉得她的安全你真的不必担心。”阿娜尔汗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好吧，我们就当她在玩躲猫猫，那你有什么线索能帮我找到她吗？”带着点怀疑，项天明又问道。阿娜尔汗想了想说：“可能要从学生会那边开始查一查，我们也在努力，毕竟她这样，真的有点吓人。” “对了，你的班上有没有一个绿色短发，个子一般，说话有些奇怪的女生，可能叫陈陶？”李斯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阿娜尔汗问道。 第314章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陈陶？没有。怎么了？”阿娜尔汗皱着眉头说道。“有看起来像是学生一样的人在跟踪我们。”李斯特抱着手解释道，一边的小a把药膏在墨镜边框周围浅浅地涂了一圈，随后递给了正头疼无比的项天明。 “我说，你们学校一直这么有特色么？”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戴上墨镜后忍不住抱怨道。阿娜尔汗背过身去，似乎有些尴尬地说：“恐怕你要去问项云汐呢。”听到此话的项天明愈加感觉自己城墙拐角一样厚的脸皮都快要撑不住了，偏过头去对小a说：“快，给老师泡一壶茶！” 小a一脸茫然，因为白星号上根本没人喝茶，自然也不会有茶叶。阿娜尔汗捂额轻叹：“端茶送客，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项先生？更何况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项天明倒吸一口凉气后瞪大眼睛问：“项云汐毁坏学校公共财产啦？”阿娜尔汗·塔合曼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两下，几乎是带着点怒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山长水远千帆竞。” “天高海阔任我飞！”项天明下意识地回道，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冷汗都快下来了。出发之前，李振说只有对上暗号者才是自己的接头人，可问题在于法尔墨兹老头首先和自己谈起了飞盟的事…… 想到这里，项天明看向阿娜尔汗的目光中开始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怀疑。是暗号泄露了吗？或者干脆是被法尔墨兹摆了一道？项天明不敢确定，只好等着阿娜尔汗·塔合曼的下文。 “啧，你看上去心事重重，对于接头者来说，这是个危险信号，项先生。”阿娜尔汗再次撩了一下耳边的黑色秀发评价道。 李斯特的眼睛周围涂满了绿色的药膏，视线并不好，但他也忍不住站起来质问：“你是接头人？那……”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天明捏住了嘴，“人在那边。”项天明手动给李斯特身体转了九十度后说道。 “希望你们没有和我开玩笑，请告诉我，你们还和其他人接头了？”阿娜尔汗扭动着双腿踱步着问道，整个白星号的货舱地板被她踩得踏踏作响。 “我更好奇飞盟要交给我什么任务，需要专门安排接头人来交代。”项天明岔开话题说道，至于谁真谁假他还不敢确定。阿娜尔汗小嘴微张，好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好吧，你们给我听好。第一，飞盟需要你们获取斯特鲁奇·霍特在学院地下实验室开发的神经讯号转换技术。 第二，在木星空间站飞盟太空港遇见的恐怖分子，还记得吗？其中有个金发，目前被确认是财团派往联邦的间谍，在你们之前飞盟就收到消息报告称其已经潜入这所学院。他们对你们的目标显然也有相当的兴趣，要留意。 第三，最后一个目标，也是最重要的目标，不留痕迹地杀死叛徒法尔墨兹。”阿娜尔汗摇晃着食指一一说道。她每说一句话，项天明三人脸上的疑虑就多一分，最后一项任务目标的内容更是在项天明和李斯特心里激起千层浪。 李斯特吞了口唾沫，突出的喉结上下移动，虽然眼睛肿得没法看，但那股犹豫和疑惑的劲儿还是被阿娜尔汗迅速捕捉到。“疑惑和不解是你们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我的任务完成，剩下的是你们自己的事。”阿娜尔汗·塔合曼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项天明说道，随后，她便自顾自地按下红色按钮，沿着坡道缓缓向外走去。 项天明没有挽留，他冷着脸反复琢磨着阿娜尔汗刚才说的话。一个是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李振熟人，一个是对上暗号的接头人。是谁在演戏？还是说，另有原因？ 而他没能注意到的是，就在阿娜尔汗越过模拟空港内部一个拐角后，有数只粗壮的手拉住了这位年轻的老师…… 这一边，项天明想着想着愈加烦躁起来，反身拉着一头雾水的小a的肩膀说：“这段时间要小心有无可疑人物靠近白星号，我现在心里很乱，好像谁也靠不住。当然，你和老李我一定是信得过的。” “那是，诶，项哥你墨镜快掉了，我给你固定下。”小a笑嘻嘻地回道，随即项天明就感到眼眶周围的药膏被人用力按压，直接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低压区，连带着墨镜这下是彻底粘稳在鼻梁和眼睛附近了。 “那之后呢，直接去地下实验室看看如何？”李斯特揉了揉大腿膝盖问道。项天明转身回来，正好看见打开的舱门坡道外，有一艘有些眼熟的游艇慢慢降落在不远处另一个停机坪上。“没办法，先去看看霍特的技术研究到哪一步了，顺便在校园里多打听打听，我觉得项云汐不是那样的人，搞不好，她也被牵连了一些烂事。这鬼地方的水，可真深啊！”项天明神色复杂地看着人来人往的空港感叹道。 联邦高等飞行学院，一所被全联邦渴望在宇宙中冒险之人所熟知的综合类大学。得益于联邦政府和海军大佬的鼎力扶持和资源倾斜，这里不仅拥有联邦境内超一流的师资队伍和教学材料，连学院本身的教学生活环境也是排得上号的。 以模拟空港为核心的第二区域自然不必多说，除了火星本地培育出来的奇花异草外还大量种植移栽了外星球的品种。此前将偷偷摸摸的‘陈陶’倒吊起来的正是一种名为触手藤的异星植物。 也正是这大量带有异域风情的植物和造型典雅，随处可见的各类人造景观，使得第二区除了中央地带的空港外，还向外辐射了大量商业性质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频繁起降的飞船和穿梭自如的浮空车，共同构成了第二区一片繁华的景象。 而项天明正带着李斯特从其中一条商业街穿过去。因为霍特的实验室恰巧就在第二区的外围。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学生都突然变得这么扁呢？”李斯特和项天明并排前行，有些疑惑地问道。项天明放慢速度，叹了口气说：“有没有可能，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的眼睛肿得太厉害，内部水肿压迫了视神经？而不是飞行学院的学生突然想起来今早上吃得太多，干脆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奋力减肥到一根棍儿的程度。” 李斯特摸了摸刚剃掉胡子不久的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天渊一号星系的猫娘外星人骑着太空鲨鱼对这些学生使用了变廋光线。” 没救了，项天明内心无语至极地想道。“干哈呀！没见过漂亮大姑娘啊？还跟老娘我动手动脚，胆儿够肥啊你！”就在项天明一边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一边双手插兜吹着口哨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街边传来了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声音说道。 循着大嗓门的动静，他很快就注意到商业街边上，一家维修店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脑袋一圈围了一圈，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争吵。“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香草奶茶味儿的水包果。”项天明扭头对身边的李斯特说道，说罢便大踏步地向人群走去。“诶！等等我，我看不清路！”李斯特双手抬高，在半空中胡乱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摸着后焦急地喊道。 项天明走到了跟前，打眼一瞧，哟呵，这不是上午花坛扔沙石糊我一脸那家伙吗？好巧不巧，化名陈陶的短发女孩儿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项天明。随即便挣开死拉住她手的一名男生大喊道：“舅舅，我在这儿！” 这一嗓子奇响无比，把本来只是打算看戏的项天明累了个外焦里嫩。溜了溜了，项天明暗自想到，随即便低着头就要转身离开。这可把看到一丝希望的陈陶给急坏了，但显然有人比她还要急。 “站住，那边那个高个子！还想跑？”围住陈陶死缠烂打的几个人中有个人喊道。这下项天明也是不得不停住了。由于他本来就是二十多岁人，穿越过来一年历练还长高不少，比这帮十七八岁的孩子要高，所以根本藏不住身形。 想着这劫是躲不过去了，项天明只好一个自信转身，右手顺着脸向上撩，打算装一波逼。他刚一转身，就听得其中一个阻拦陈陶的混混尖声喊道：“卧槽！飞盟！”项天明脸上的笑容愈盛，下一秒却听得另一个混混大声说：“卧槽！绿眼变态！” 项天明有点绷不住了，这不就是绿色的眼药膏吗，至于被认为是变态吗？“什么变态，小爷我没满二十三！”项天明开口反驳道。“卧槽，老家伙！快跑！”为首的混混却又喊道。话音未落，三个混混就丢下陈陶一股脑地往人群外面钻，看热闹的人眼见没意思也就嘀嘀咕咕地四散开了。自此，项天明想要装逼的企图宣告彻底破灭。 “淦，这帮小孩。”项天明捏紧了拳头说道。而面前靠着墙角的陈陶露出一个自信且强大的微笑，温柔地说：“加油啊，开飞船的大哥哥，谢谢你，我先走了，拜拜！” 但项天明哪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古灵精怪的捣蛋鬼，立即预判了目标。身上气势飙升，向前迈出一大步，甚至隐约能听到周围有雄浑的男声说：“一动卧龙出山！” 虽然陈陶带着得逞的奸笑已经开始转身，但是在此时项天明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一只逃跑的小兔。 身边那玄妙无比的男声又说：“二动惊世成名！”项天明隐藏在沾满绿色不知名粘稠物的墨镜下，眼睛目光如炬，他已经伸长了手去抓陈陶，而对方正要全力加速。 “三动举世震惊！”项天明听见那声音又说，他已经抓住了陈陶的小臂，对方却回头一笑，另一只手随即向他丢出不明物体。但这次，他项天明可是戴着墨镜！ “过来吧你！”项天明咬着牙说道。不过这次意料之外地没有听到那神秘莫测的男声对他施加祝福，环顾四周一看，隔壁卖可疑桌游套牌的店家已经关掉电源走人了。 但也就是这晃神的一瞬间，陈陶再次抓到机会，狠狠一脚踩在项天明的脚上，后者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陈陶再次以一种熟悉的得意的微笑跑开，而项天明只能抱着脚留在原地悔恨。 不过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就在陈陶边跑边对项天明报以嘲讽的笑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李斯特突然出现，在一阵胡乱的伸手拍打后成功抓住了陈陶。 “嘿嘿，这下看你怎么跑？”眼睛肿得好像外星人的李斯特坏笑着说道，而陈陶只能不甘心地扭动着被抓牢的双手。 “呱！我要看的就是这个啊！”项天明兴奋地说道，但随即就咳嗽两声稳住了逐渐崩坏的表情。“跟我们走一趟吧。”恢复正常的项天明如是说。 第315章 伤心的人不说话 “你这小东西，总算让我抓住你，这下看我不狠狠收拾你一番！桀桀桀桀桀！”项天明坏笑着说道，伸手便将一只鼻头发黑的白猫抓到了自己腿上一阵揉捏。“这猫好丑。”坐在一边的‘陈陶’喝了口饮料翻着白眼评价道。 项天明笑了笑，依旧用手在猫的肚皮上摸来摸去，等到小猫有些不耐烦以后才说：“虽然大多数家猫的智商还不如八岁小孩，但是至少它们不会往你的脸上扔石头。就凭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能够称得上高尚。不是吗？” ‘陈陶’随即偏过头去对项天明比了个中指，“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吗，陈陶同学？”项天明特别在‘陈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问道。 “冰袋要吗？”从猫咖老板那里走过来的李斯特眼眶周围捂着一小袋冰问道。项天明摆摆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坐对面的‘陈陶’身上。 “你把桌子底下的枪口挪开我再考虑，老家伙！”短发妹依旧有些气鼓鼓地要求道，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这场谈判的主导者。 这让项天明格外的难受，不仅是因为有些恼怒，也是因为抑制剂的药效已经基本过去，和对方坐这么近让他每一分钟都相当煎熬。 “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派来的，问题在于我没有时间和你死缠烂打。我要去找一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赶时间。 所以，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只能对你说句对不起。只是这事真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你是个学生，还是联邦最好的一批学生之一，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孩子。”项天明盯着短发妹的眼睛，很真诚地劝道。 但令项天明和李斯特都没想到的是，‘陈陶’脸上根本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吓到。 李斯特和项天明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无奈。“小家伙，你知道三十一世纪，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不是稀有矿物也不是科学技术，而是人。是的，注意我的用词，资源。 在联邦，你是优秀的学生，是作为人才储备和社会劳动的资源，但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因为你还是女性，这意味着对于一些星际海盗和独立星区的败家子来说，你还是另一种可消耗的资源，用完就扔。 从这里到我们的飞船只要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内就能离开太阳系，三天内你就能出现在一百光年外。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李斯特取下冰袋，笑嘻嘻地看向短发妹威胁道。 不得不说李斯特实在是很有表演的天赋。靠近的肢体，似是而非的语句，诡异的语气以及那一脸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笑，这对涉世未深的学生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你们不会这样做，飞盟禁止人口贩卖，会被当场击毙的哦。”短发妹却玩着手指嘀咕道，这家伙似乎对飞盟的规章制度也有了解。项天明内心一阵无语，现在的学生都懂这么多的吗？ “那可不好说，我听闻财团那边的地界上还有一些未开化的土人，他们对于你这样的女子可是有很高的需要啊。”李斯特皱着眉头继续施压道，但到了这个地步，是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并不害怕这些言语上的威胁。 “有点无聊了，老登。姑奶奶我不吃这套，有本事开枪。老板，再来一杯！”‘陈陶’神态自若地说道。 项天明感到脑瓜子一阵疼，面前这家伙根本不像个刚成年的小女孩，油盐不进，活脱脱一铜豌豆。而且他还狠不下心对她进行打骂，难道就得一直这样忍着？ 短发妹突然瞟了一眼脸上满是愁苦气息的项天明，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想要找的人，根本不想见你呢？” 这句话仿佛一颗子弹，直直地击中了项天明的眉心，他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坐稳直接翻倒在地。“你的酸咕咕奶茶。”店主此时走来递上一杯饮料说道，他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三人，毕竟这气氛不像是好友或者亲朋之间的聚会。 “你什么意思？不对，你见过云汐？”项天明站起来身体前倾，都要和‘陈陶’贴脸了才问道，“当然，她是我的老大吼！你怎么脸变白了？”短发妹奇怪地问道。 “那，这，为什么？她知道我来了，却，难道是她让你来跟踪我的？”被李斯特拉回座位的项天明喘了口气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问道。 “大差不差，我反正劝你别再纠缠她，我问过她，她说不想见你。”‘陈陶’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项天明又平淡地说道。有那么一瞬间，‘陈陶’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次，项天明没有向往常一样大吼大叫，也没有怒发冲冠，一把将桌子掀掉。他甚至没有去看短发妹那看可怜人的眼神，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小项？”李斯特有些担心地问道，但项天明却突然抬头笑起来：“没事，我没事，我早该想到的，很明显不是吗？”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项天明的眼底却已经泛红。坐在他旁边的李斯特能明显感受到那股低气压。 “算了，你走吧，只要她没事就好。另外，别老跟着我们，太危险。”项天明突然就像想通了一样对短发妹说道。说完这句话，他便付了钱，带着李斯特走出了店面。 ‘陈陶’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饮料走出了猫咖，放眼望去就连商业街的不少门面和墙体上都被人贴上了号召驱逐学生会的海报。“该怎么说呢，无论是妹妹还是哥哥，都是嘴上不说，心里想得很的傲娇，真不愧是兄妹啊。”短发妹自言自语道。 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项天明对探查地下实验室的事情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但在李斯特的劝说下也干脆顺着这条商业街继续往外走，就当是散散心。 相比联邦其它星系的空间站和太空港，飞行学院内的商业街明显要显得更有活力，大部分流连在这些店铺之间的都是学院的学生。拿着父母或者自己打工赚来的钱疯狂消费。所以总的来说，这里的线下店铺要多很多。 除了老生常谈的文娱产业店铺，还有不少涉及机械加工和飞船租售业务的店面。项天明甚至还看到好几家提供高档食物的餐厅，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味道比他们天天嚼的蛋白条要好多了。毕竟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大多还是能偶尔吃上一顿像样的食物，不至于把合成食物奉为珍馐。 “那里的湖心岛好像就是法尔墨兹提到的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吧。”李斯特努力挑起话题吸引着项天明的注意问道。作为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当然不想看到项天明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嗯。”项天明抬头看了一眼回道，听得李斯特暗自摇头。“去湖边走走吧，这天还怪热的。”李斯特又提议道，这次项天明甚至都懒得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双黑色的眼睛，现在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 从商业街的末端出来，便来到了这处小湖边上，不少学生都有说有笑地走在湖边树荫下，畅想着未来的人生。李斯特和项天明也踩着步子绕着湖边漫步，虽然两人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原因不同罢了。 就在项天明停下来把手搭在湖边的栏杆上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时，有个熟悉的声音说：“噢？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测试飞行员项天明项先生吗？” 尽管麻木和悲伤如项天明，也没理由对这句奇怪的问候不做任何反应。两人回头一看，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斯特鲁奇·霍特与他的贴身秘书十一号。 “真是好巧啊，项先生，不介意我现在和你再聊聊入伙的事情吧？对吧？”肥头大耳的霍特穿着一套已经是特大号的青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项天明从未见过的徽章问道。当然，这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要求。 恍惚间，项天明已经看到霍特费力地扭动着身躯过来了，身后的十一号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感觉依旧很难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您好。”李斯特打了个招呼道，但霍特根本不理他，只是盯着项天明黑得快滴出墨水的脸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怪事，我曾听人说，只要是那个小子项天明想要做的事，就没有他做不成的。格瑞拉空间站是这样，至暗日太空港是这样，创世星系是这样，甚至最近在半人马座和木星还是这样。 哎呀呀，美人儿，我真是想知道我们这位小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闷闷不乐呢？”霍特回头搂着十一号问道，他甚至不忘靠近十一号的腰腹部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点陶醉。 “我亲爱的雇主，他就在你的面前，你他么就不能自己问吗？”十一号揪着霍特的耳朵微笑着反问道。大名鼎鼎的斯特鲁奇·霍特就被这个女人揪着耳朵又拉又扯，毫无联邦公司寡头的威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俩如此互动，但李斯特和项天明还是多少有些惊着了。 “亲爱的，这里人多。”霍特捂着耳朵求饶道，不过等十一号把手拿开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是笑容满面了，一点看不出刚才还疼得直叫唤。“所以项先生，这件事方便告诉我吗？”霍特追问道。 项天明嘴角抽抽，心里那阵伤心的劲头儿还没过去就遇到这一对，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私事，不便多说。”项天明愣了半天回道。 霍特嘿嘿一笑，也就不再多问。“据说，拟投资租借的实验室就在这下面？”李斯特感觉自己有些被小看，怒刷存在感一般抢着问道。霍特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正是。这块地皮原本是我的，法尔墨兹拿着联邦的命令要我卖给他，我想了想和他做了个交易。交易的内容和结果嘛，你们很快就能看个清楚了。” “那很高兴告诉您，霍特先生，我会加入你的项目，就在这几天。”叹了一口气后，项天明勉强振作起来回道。 第316章 战争与烧麦 斯特鲁奇·霍特扭头看着项天明，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愈发疑惑起来问：“你还真是让人好奇，项先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大概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 项天明根本没看他，视线全都放在了湖中心那几只像鸳鸯一样的动物身上。“是吗？为什么这么说？”项天明有些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他正盯着那对上半身钻入水下，仅露出两只小短腿和大半个灰褐色屁股的‘鸳鸯’。 “你这副衰样还需要问？说起来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事？”被晾在一边的李斯特插进来说了一句。霍特深深地看了项天明一眼，回头从十一号手里拿来早已准备好的聘书递向前者。 李斯特侧头能看到一点，那张洁白有韧性的纸上用掺了某种矿石材料和特别的油类的墨水。那字迹天然带有一种立体感，字形夸张而繁复，是某种花体写法。老实说，比起聘书，更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契约。至于这张契约的提供者，斯特鲁奇·霍特是不是带着恶魔般的心思，那就不好说了，李斯特留意着十一号和霍特的表情想道。 不过一十号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很有礼貌的微笑着点头，这更加让李斯特有些担忧，毕竟间谍的微笑通常说明她有什么没说出来的事情。 “项先生的私事我并不关心，这些英雄般的故事也早就流传于圈内，两位倒是不必惊讶。我霍特不像我那表姐，就连亲弟弟都要做到那个份儿上。 说到底，我霍特不仅是个商人，更是个怀揣梦想的退役飞行员，我对飞盟和联邦，财团那些破事真没兴趣。哪怕是最近关于战争的，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与我何关？ 要我说有时候你会觉得战争和烧麦是一回事，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有的人是因为亲身体验过而想要拒绝和远离，有的人是因为久久听闻而未曾经历而兴奋和支持。 就像我说的，他们是一回事，一场战争和一笼热气腾腾的烧麦，有时候接不接受由不得你。当然，香喷喷的烧麦怎么能被拒绝呢？而那些对于战争的赞美和宣扬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甜美得很啊！ 啊，说到这个，刚好学院内部一直有个卖新鲜烧麦的家伙，他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可惜他不肯做我的私人厨师……”斯特鲁奇·霍特如是说道，并且有越说越兴奋的趋势。不过十一号还是及时给了霍特轻轻一脚，后者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 “你是说，我们可以像那边那两只鸳鸯一样放下戒心，友好相处？”项天明扭头看向身边矮自己半个头的大胖子霍特试探道。霍特摇头笑笑：“不仅是友好相处，更要协力合作。我已经等不及要让李振那老小子看看到底谁是对的！我现在很有信心。” 项天明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过了那份聘书，他刚拿到手上，这份聘书的空白部分就犹如水面泛起波纹，随后他的指纹和名字就出现在了确认栏。 “啧。”项天明随便瞟了几眼合同条款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份聘书已经记录了你的生物数据，下次只要坐在这后面的长椅上就能看到入口了。再见，我的测试飞行员先生！”斯特鲁奇·霍特兴奋地说道。那股精神头简直和刚买了新玩具的小孩差不多模样。 “诶，那合同书上写的什么啊？”李斯特看着霍特搂着十一号的腰越走越远，隐隐约约听到诸如‘美人’和‘烧麦’等不着调的词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价值，和废纸没区别，走个流程罢了。”项天明随手把聘书丢进垃圾桶答道。李斯特又问：“你是说对谁没用？”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湖水突然泛起阵阵波纹，陌生的鱼群从水面底下发了疯似的往水面聚集，甚至跃出水面，向半空中飞去，远远看去好似湖水被煮的沸腾一般。面对这再好不过的饱餐一顿的机会，刚才还互相清理毛发，鸣叫着互动的‘鸳鸯’们却纷纷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 “这是……”李斯特瞪大了眼睛看向湖面迟疑着说道，他隐约看见湖面底下有两个迅速靠近的黑影。 下一秒，两个庞然巨物从湖水中冲出来，它们有着鱼类的外形，虎鲸一般的大小，只是冲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就鲸吞下去数量众多的小鱼。也许是失误，也许是有意，其中一只‘怪物’的嘴还捎带咬到了另一只的身上。 两只怪物就这样以骇人的姿势冲出水面，随后又在火星的重力影响下坠向湖里，重重地拍打在湖面上，激起几米高的水花。 而在这转瞬之间，项天明注意到那两只‘怪物’的口中除了鱼，都还有一只鸳鸯，再看仔细些，那根本就是造型奇特的舌头。 瞬息之间，怪物已经落回湖里，迅速游向看不见底的湖水深处。而它们掀起的浪将不少沿湖玩耍的人变成了落汤鸡。 直到那对蹊跷的‘鸳鸯’再次从水里浮上来的时候，墨绿的水体表面，气泡和浪花都还未完全消失干净。 在湖边，目睹了一切的李斯特不由得后退几步。“合作……共赢吗？”项天明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 当天晚上时候，项天明带着李斯特和小a入住了法尔墨兹给他们提供的宿舍，简单凑合着吃过晚饭，三人便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倒也不全是心情的问题，小a这几天忙着和那帮实习学生一起给白星号做维护，大部分时间是又当工人又当师傅，身心都十分疲惫。而李斯特和项天明则纯粹是因为早上‘陈陶’说的那些话而没精打采。 他们现在是住在靠近空港一侧的独立公寓楼，大部分邻居都是实操课的老师，因此环境还算可以。项天明一个翻身就能看见几百米外那道围墙里面，自己的爱船白星号就静静地停在那里。停机坪周围有柔和的灯光将机腹附近照亮，时不时能看到巡逻队从白星号机翼下方路过，慢慢走入黑暗当中。 “小白，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项天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小白是他给自己爱船起的小名。夜色渐浓，火星的夜晚没有项天明故乡竹林和树丛中那令人难忘的蝉鸣，这让他始终辗转难眠。而另外两张床上的小a和李斯特都已经开始磨牙打呼噜了。 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老天打算给项天明一个惊喜，总而言之，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突然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看新闻！快看新闻！” 这显然是位不知名仁兄的吼叫，他一嗓子几乎逼得整栋楼打开了灯。这下，项天明是彻底睡不着了。他干脆一骨碌翻身起来，按下墙边的按钮，全息投影仪便开始工作。很快，项天明便注意到了当下最热门的新闻——联邦外交发言办公室直播。 当然，项天明想要不注意到都难，毕竟这玩意儿似乎是被强制推上了所有视频和音频平台的首页，放眼望去，全是联邦外交官那张严肃的脸。项天明出于好奇，还是点开投影了出来。 宿舍房间内，画面中心是个面生的中年男人，周围坐着着一圈又一圈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面对那一双双眼睛，他缓缓开口：“面对财团方面长期以来在边境地区的挑衅和摩擦行为，我方始终呼吁保持克制，积极寻求合理合法，和平友善的对话磋商解决问题。但近日以来的，与幕后财团势力相关联的，多起恶性袭击事件，已经严重威胁到我方财产安全，威胁到我方国家利益。 因此，根据联邦总统埃尔多安·玛德琳的今年以来第二十一号行政命令，我宣布自由联邦从即刻起与盖亚财团断绝一切外交关系，并正式对盖亚财团宣战！” 项天明，还有刚醒过来的李斯特都盯着全息投影发呆，尽管在很早之前他们就清楚联邦和财团必有一战，但是真正到了外交官正式发言对财团宣战的那一刻，他俩还是忍不住感到荒唐而痛苦。 对于很多人来说，战争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对于星际飞行员来说，那就是可以预见的未来。星际时代的战争到处需要大量的飞行员做后盾，前线需要战斗飞行员，后方需要运输飞行员。自从人类走出太阳系以来，往往最能决定战争走向的，便是飞船的制造速度和星际飞行员的数量。 很显然，这也意味着星际飞行员会是敌方重点照顾的对象，至于怎么个照顾法，没人想知道。 这栋楼显然不止项天明他们这一个宿舍看到了联邦外交部的发言，窗外开始传来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听得出来是因为兴奋而鬼哭狼嚎的，大都是些很年轻的声音。而怒骂着往楼底下丢东西的倒是男女老少都有。 项天明苦笑着和李斯特对视一眼，又关掉投影仪躺回床上，今夜大抵是无人入眠。 3033年11月30号的早上，项天明趴在宿舍的阳台栏杆上看着几艘明显是联邦海军的飞船降落在空港一处独立的区域，周围的围墙刚好挡住停稳的飞船，这让项天明感觉有些操蛋。不过光靠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军部派来视察学院情况，准备为日后补充飞船飞行员及其配套机师队伍的。 联邦的舰队大概已经陆陆续续地抵达了预定的作战位置，接下来会是什么呢？一场大规模的佯攻牵制财团边境注意力，然后主力从侧面星区绕进去进行报复性破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演变成静坐战？项天明忍不住想道。 “网上已经吵翻了天，保守派和激进派几乎要把整个星联网变成第二战场。真是奇怪啊，说宣战就宣战，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李斯特洗漱完毕走过来说道。 项天明反身靠在栏杆上，抬头凝视着天空，从昨晚上开始，他就听见头顶的空域中巡逻的大气内用战斗机多了很多。他说：“半人马座航母站点被毁，记得吗？距离现在多久了？快半个月吧，你真以为联邦是突然一拍脑袋想到的？” 李斯特摸摸头想了想问：“不然呢？就联邦那个行政效率，就算地球被财团小股舰队骑脸了我都不奇怪。”小a此时才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如果不是外面闹得太厉害，他估计还能再睡会儿。 项天明闭着眼听风，想了想又说：“昨晚上李振给我发了消息，飞盟正在护送多批从财团撤出来的船队，目前已经越过边境分散开来，有的是工业设备和原料，有的是技术人才和政治避难人士。 至于舰队，早在木星太空港被袭击之前就已经有秘密开拔的迹象。埃尔多安·玛德琳显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蠢。 当然，这条消息的关键在于他提醒我们飞盟不支持任何成员加入这场战争，玛德琳似乎野心很大，她并不只是想要报复，她想要更多。” 李斯特一摊手，意思是关我们什么事。项天明忍不住扶额解释说：“还记得法尔墨兹的话么？虽然还不清楚他到底是那一边的，但是他对局势的分析我个人倒觉得起码有七分真。特别是飞盟的尴尬窘境那部分。 我们最好希望联邦就是想做做样子，捞点好处就停火。如果不是，好吧，那到时候向文明区以外进发的远航舰队还得尝试着从打得狗脑子都出来的星区战场上重新找路。” “听起来很糟。”李斯特一撇嘴说道。项天明叹了口气又说：“是相当糟！”小a这时正往自己嘴里丢牙自洁，他含着口水问：“你们在说什么？” “战争。”项天明和李斯特都一脸严肃地回道。“烧麦，买完就走了啊！”巧合的是，楼底下有推着小车的移动商贩紧跟着喊道。小a一挑眉：“我更喜欢第二个。” 第317章 愤怒 项天明和小a本打算换一身休闲一点的穿着去找阿娜尔汗·塔合曼，但是在白星号船舱内翻翻找找好一阵子后只能接受自己根本没啥替换衣服这件事实。毕竟大部分时间他们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外出采买也是更多地关注食物和设备，能像某些‘花花公子’一样五六个衣柜全是套装就见鬼了。 小a最后还是从李斯特手里接过一件白色的汗衫套在了身上，但是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项天明伸出食指在汗衫胸腹部那个不小的洞口周围摸了一圈，极其无语地问：“老李啊，这衣服你哪来的？咱是缺钱，但也不至于连衣服都买不起吧？”李斯特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解释说：“这可不是一般的衣服，是当初我陪着你从空间站逃出来时穿的那件，这洞还不是你给我取子弹的时候留下的。也不是说怎么的，其实就是觉得可以留个念想。” 项天明和小a听完李斯特的解释也是感慨不已，想不到他们当初三个傻蛋的一时冲动，竟然成真了。尽管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的危险，但总归还是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 “问题是这么大个洞，我咋穿出去见人啊？”小a抱着脑袋无奈地发问道，李斯特抓耳挠腮一时语塞，只有项天明捏着下巴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小a，最终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项天明注意到刚好在破洞的位置可以看见小a犹如雕塑一般的四块腹肌，侧转身时还能看到一点人鱼线，这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这傻小子的身材。“项哥，你咋笑得那么瘆人？”小a忍不住拍掉项天明怪笑着伸出的手问道。 “小a，想不想做个复古流型男，疯狂吸引大家的目光？哥让你倍有面子信不信？”项天明兴奋地搓搓手问道，但小a和李斯特都一头雾水。“你看这个破洞，它又大又圆，还能刚好凸显你的腹肌，这是天意啊！”项天明又说道。李斯特笑着说：“倒也是，我们家小a虽然脸长得磕碜了点，但身材还很有我的风范。”“去去去。”小a往老李胸口轻轻来了一拳笑骂道。 最终在项天明和李斯特的怂恿下，小a还是同意接受改造。在被前两者拉着在商业街跑了好一阵子后，最终从理发店出来的小a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此时的憨厚汉子穿着白色运动鞋和小腿部分做了夸张设计的喇叭裤，那件白汗衫的大洞被项天明用工具修圆整后紧紧地贴在四块腹肌上，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其外面还套着一件从下到上，由黑变红的渐变色轻薄防晒衣，配着头顶火红的发色和脖颈处的金色项链，整体造型充满了一种复古的非主流少年气息。 这样惊人的造型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喜欢，反正项天明和李斯特是站在理发店门口笑得前仰后翻。“矮，我去。非主流鬼火少年啊！”项天明笑得差点被口水呛死，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后才评价道。“你这，这，火星络铁蜥蜴你这不是！”李斯特在一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评价道。小a黑着脸用个人终端查了一下火星络铁蜥蜴的样子，随即脸更黑了。 也就在小a后悔自己听信了两个嘴上没谱的家伙的话，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俩一人一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哥，加个通讯呗？诶呀妈呀，你咋长得这么带劲儿呢？”小a回头看见一个绿色短发的女孩子望着他说道。 “这不是‘陈陶’同学吗？怎么不好好上课，到处溜达来啦？”项天明直起腰来，走到小a身边奸笑着问道，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小家伙有点被小a的打扮迷住了，不好好利用下可不行。 “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唉，毁喽！”李斯特站得稍微远一些，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你们认识？”听出来点什么的小a奇怪地问道。“别听他的！我不叫陈陶，我叫正经人~，老弟，认识认识呗？”短发妹一嘴大冰碴子味儿的说道。 项天明也是哭笑不得，他和李斯特盘问半天也没能撬开这熊孩子的嘴，结果反倒是让小a给迷得神魂颠倒，这算什么事儿啊。 “正经人是个啥名儿？而且你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喊谁老弟，你才多少岁？”小a满头黑线地说道。他这一年还长了点，现在接近两米多的身高，低头看着‘陈陶’就跟大人看小孩儿似的。咋滴，要上演最美身高差啊？ “是郑静莹，不是正经人！”短发妹又一拍脑袋努力矫正口音回道，这次项天明他们听清楚了。“好好好，郑静莹就郑静莹，和我们一块儿走走吧？”项天明笑眯眯地对郑静莹邀请道。 很多时候并不是只要努力便能成功，一些未曾意料到的事情反而会成为整个项目的关键转折点，而拉着郑静莹在生活区四处溜达的项天明他们正打算抓住这个意料之外的机会。 “想不到他居然和你们两个苞米瓤子是一伙儿，真是奇怪。”郑静莹喝着项天明给买的奶茶吐槽道。项天明嘴角抽抽，看了眼大口吸溜着饮料的郑静莹，后者立即举起另一只拳头示威。刚扭过头去，前者就从路边的玻璃门镜像中看见身后郑静莹在扮鬼脸，小家伙还以为自己不知道。 “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透露点信息，有来有往对不对？”李斯特也在一边诱导道。郑静莹两只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小a后说：“行，问吧。” 项天明自然是大喜过望，放慢步子和郑静莹并排着走。“那你能告诉我项云汐在哪儿吗？”项天明有点紧张地问道。郑静莹猛吸了一口奶茶，嘴里也不知道在嚼什么，好半天才说：“不知道，每次有什么事都是她或者派人来找我。学姐很小心的，因为最近和学生会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一般不怎么现身。” 项天明满头黑线，伸手就要去夺那杯奶茶：“不知道？那留你有什么用？去去去，小孩子自己上课去。” “嘎哈呢？别扒拉。我是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郑静莹灵巧地后退躲开，抱着奶茶说道。又吸溜了一口奶茶，郑静莹突然扭头看向街边一个卖明星周边的店铺，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虽然郑静莹没说话，但是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会说话，项天明捂额长叹，最后还是只能又给她挑了一些东西买回来塞进她的怀里。“连吃带卡拿要，放我那个时候高低给你判个二十年！”项天明有些愤愤地说道，只是郑静莹除了小脸一红，却也并没有半点改悔的意思。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郑静莹边走边说道，借着她的讲述，项天明三人似乎回到了几个月前。 “自从你被通缉以后，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甚嚣尘上，甚至连个别的老师都在传这些说不清来源和真实性的闲话，而且据说还时不时有人跟踪她。 这一切都昂学姐在那段时间心力憔悴，过了一段时间她似乎收到很大一笔钱，这引起了治安官的注意，后来我也不清楚那笔钱是被罚没还是怎么了。 她不得不花掉近乎全部的休息时间去做兼职，就为了攒学费和生活费。幸好，这之后似乎又有不知名的人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笔刚好够用的钱来。”郑静莹缓缓说道。 提到那笔每月未知来源的钱时项天明就知道肯定是李振在暗中照顾项云汐。但问题在于既然有李振的照顾，小汐应该能一心放在学习上，怎么会突然会和学生会斗起来？总不能是闲的吧。因此，他又接着听郑静莹讲。 郑静莹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而与学生会的关键冲突是这几个月的事，起因是一起校园霸凌事件。有位从偏远星系升学来的新生在食堂遭到多人殴打，甚至被要求下跪。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但诡异的是，事后并没有人前去举报，学校也没有老师来调查情况。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有云汐学姐决定查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牵扯出了学生会内部更加黑暗的真相。在那之后，恼羞成怒的学生会主席就尝试用各种手段威胁学姐，最开始是延毕，后来是要求退学，到最近甚至有说雇佣了刺客准备行凶。” 听到这里，项天明从一开始就紧绷着的某根弦再也没法保持，他顾不上体内恐女症病毒的影响，一把抓住郑静莹的肩膀，红着眼追问：“那帮家伙在哪儿？”项天明几乎是低吼着问出这句话，那股杀气哪里是郑静莹这种学生见过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小项\/项哥！”李斯特和小a连忙伸手拉住项天明劝道。“冷静点，她不是你的敌人！”李斯特干脆把气头上来的项天明拉开劝道，小a随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项天明的视线。 “我……我……”项天明已经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呼吸变得急促，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他的身体因为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痛觉被削弱，五感加强，那种原始本能中对于杀戮和破坏的渴望几乎就要占据他的大脑。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从小a宽厚的肩膀后面，郑静莹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别又刺激到他。”小a随手把郑静莹的小脑袋瓜按回去提醒道。 在李斯特和小a的安抚下，项天明尚且能保持理智，但是肾上腺素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褪去，他抑制不住的会去想项云汐可能遭到了对方的何种刁难和威胁，但越是想也就愈加愤怒和无法自控。 “咦，这不是我们的飞行员先生吗？”就在情况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第318章 烈焰与雪 项天明还沉浸在自己不受控制的无穷愤怒当中，根本没有听到斯特鲁奇·霍特的声音，倒是老李呵小a扭头看向了来者。 “他是谁？”郑静莹躲在小a背后飞快地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去问道。“简单理解就是大老板，嗯，很大很大那种。”小a回道。 “他这是怎么，赛亚人要变身了？”挪动着自己臃肿身躯的霍特走过来瞧了瞧项天明那副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不禁问道，他身后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十一号。 “我也不知道，从没看见他这么生气。”李斯特也很担忧地回道。霍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小a，郑静莹和李斯特，又看了看另一边跟个木头站桩似的项天明，不禁有些好笑地说：“所以你们就让他这样子站在大街上给大家站岗？美人，你帮着看看。” 十一号还是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职业装，让人不禁去联想她是不是衣柜里有几十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她绕着已经有一会儿没任何反应的项天明走了一圈说：“面色干红，目光呆滞，青筋暴起，身体僵硬，并且对周围环境反应迟钝，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情感类创伤导致的应激状态。” 小a和李斯特都微微有些吃惊，就目前看来，这情况还真和她说得差不多。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那剩下百分之十呢？又该怎么摆脱这种状态？”李斯特着急地问道，他和小a也是有些束手无措。 “很简单。”十一号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项天明身上说道，随后从腰间摸出一管针筒就往后者身上扎。“别担心，微量的镇静剂有助于他肌肉放松，不然时间一长容易出事。”十一号又解释说，她用不着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小a和李斯特行动产生的风。 光是这样还没完，十一号又在众人的注视下反复且用力地敲打刺激项天明周身各处的穴位。小a和李斯特只看见十一号两只手上下翻飞，噼噼啪啪一阵响，没多久就发现项天明脸色好了不少。 等到霍特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往地上一坐掏出火腿大嚼特嚼的时候，项天明终于咳嗽两声向前扑倒，还好李斯特和小a手疾眼快扶住了前者。 “好啦，危机解除，现在有人愿意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斯特鲁奇·霍特放下嘴边已经嚼了一半的火腿，努力把食物吞咽下去后问道。 “不……不关你的事。”刚恢复过来的项天明被李斯特搀扶着拒绝道，霍特眯起眼轻轻舔了舔舌头说：“哎呀，那可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给你引见一个人来着，一个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人。” 项天明紧闭着嘴唇，他的小腿和手臂因为刚才的事情还在抑制不住的抽搐，看上去十分怪异。“是谁？”小a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项云汐。”霍特三两口把火腿骨头上最后一点挂着的肉刮干净后缓缓说道。他观察着项天明和其他人的表情，在看到前者一脸震惊后也露出了愉悦的神色。 “不然呢？没有我的介入，学生会那些二代早就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信不信？”霍特得意地说道，随后又把沾满了油脂的手指挨个放进嘴里吸吮一番，看上去惬意极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天明颤颤巍巍地借着李斯特的手臂站直，又晃晃悠悠地靠近斯特鲁奇·霍特急切地问道。 霍特回头看了一眼十一号，后者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只大老鼠，正把刚才剩下的镇静剂往其体内注射，那只倒霉的灰老鼠很快就浑身瘫软下去，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似乎让她感到无聊，于是十一号又面无表情地把老鼠丢进了清洁机器人的粉碎口附近，很快就有殷红的血液飞溅出来，十一号向旁边躲了躲。 “你要感谢十一号，是她提议让我这样做的。当然啦，请忽略她刚才的行动，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很平和的一个人，大概吧。”霍特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说道。 “至于更多的信息，还是请你早点来实验室和你妹妹面谈吧。我想你也知道，最近这地方盯着我们的眼睛可不少哦。”带着十一号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霍特又补充道，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霍特和十一号，项天明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霍特肯定知道他一直在寻找项云汐，却藏着掖着没说，现在却又假情假意地提供线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另而一方面，结合之前郑静莹说的情况来看，也许项云汐早就知道他来到了火星，来到了飞行学院，可依旧没有任何项天明想象中应有的联系，这让他感到惶恐。 这会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吗？项天明不断地在脑海中反问自己，却根本得不出一个答案。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妹妹项云汐的关系将会如同原主记忆中的那样，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让他感到无助和迷茫。 “走吧，项哥。先回去休息下，顺带着把你准备的礼物拿上。”小a劝道，项天明咽下一口唾沫，他看了看身边人，却疲惫得不想说话。 火星的冬天与地球相似，只是相对地球来说稀薄的大气导致昼夜温差会更大，这对长期居住在诸如奥林匹斯城的居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于想要出门的项天明三人来说也是如此。 明明上午还是骄阳烈日，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原本以为能避开最阳光最毒辣时段的三人却迎头撞上一场小雪。 “狗日的真冷啊，这什么鬼天气！”李斯特咒骂道。他胸上有伤，最怕这种冷天，那种寒气是真的会使劲骨头缝里钻，冷得让人发痛。而恢复过来的项天明和小a倒是稍好一些，慢慢走在被雪花渐渐铺满的街道上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虽然项天明是没什么心思欣赏就是了。 街上的人流比起上午已经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出来买热饮的，学生们裹在衣服里闷头赶路，时不时从同伴手里接过滚烫的奶茶暖暖手，最好能再白嫖上一口顿时五脏六腑便舒畅不少，于是又加把劲继续朝着宿舍或者教学楼走去。 迎面朝着他们走来的有个小脸通红的女生，和同伴走在一起。不说话的话显得很文静，但是一开口口音重到项天明都听不清说了什么。他不禁想起郑静莹，那姑娘上午被吓到，霍特走后没多久就自己离开了。不过说来好笑，郑静莹走之前还是死缠烂打要到了小a的通讯，对此小a也是头痛不已。联邦法定的成年标准是19岁，他可不想被执法官传唤。 “说起来，你和你妹妹之间的关系到底咋样？”李斯特走在项天明的右边没由来地突然问道。在当初格瑞拉空间站的时候，项天明甚至都几乎没有提到过他有一个读大学的妹妹，这让李斯特现在很是好奇。 “在她读大学前的，我们就是两个整天在贫民窟里乱逛的小屁孩。我会花大半天时间打零工养家，然后去垃圾场找有价值的东西倒卖。她就负责放学回家的时候去慈善机构开设的救助点，看能不能讨要一点东西。那段日子很苦，但也很简单，用不着考虑那么多事情。当然，我肯定不想回去过那种狗屁日子。”项天明苦笑着说道。 “那后来呢？”走在左边的小a又问道。他们从宿舍楼出发，眼下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雪花飘落这么久却并没有减弱，相反，还有变大的趋势。项天明一边回忆，一边忍不住掏出口袋里的双手搓了一会儿。 “后来，我好像和你们说过一次。我被黑中介骗取签了装卸工的合同，第二天就要登船出发。我拿着预先支付的一点钱买了菜，给小汐做了一顿饭，心里正盘算着把她托付给谁临时招股。那时候我还以为可以一个月回来一次，结果那狗日的合同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写了什么经理不同意可以不批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和萨马特关系闹得挺僵。 我没想到的是，小汐告诉我她考上了飞行学院，很快也要离开。当时啥也不懂，只是觉得她以后应该能过得好一些，我还挺高兴。现在想起来，小汐当时只知道埋头干饭，恐怕多少还有些对我的不满吧。”项天明慢慢回忆着说道 。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因为被捂热而微微发汗，但迎面一阵不小的风刮来了大量的雪，体表温度瞬间又下降，口袋里变得湿冷湿冷的，很难受。 聊着聊着，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默，项天明是还在继续回忆往日的点滴，而小a和李斯特则各有各沉默的理由。在这个黑暗的星际时代，苦难总是大多数人不得不品尝地滋味。 项天明舔了舔干燥又冰凉的嘴唇说：“后来，我又专门请过一次假，萨马特那次真是良心发现给我开了三天。我带着存下的不多的一点钱去见云汐。我那是第一次走到那么高档，那么整洁的地方。到处都是漂亮的建筑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以至于我当时有点觉得自己不配踏进学院，我就那样傻傻地站着等着云汐来门口接我。 现在想起来真傻，真的。” “有妹妹真好啊。”小a一脚踩进比鞋底都厚的雪里，深深地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之前那么绝望了。”李斯特也点头说道。他抬头看了看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街道，地上偶尔能看见智能巴士的车辙。随即李斯特想了想又问：“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比较要紧的问题想问你们。” “什么问题？”项天明和小a同时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李斯特深呼吸一口气，从他体内呼出的热气很快变成了不透明的白雾，那张周围皮肤皲裂的嘴也已经被冻得通红。 李斯特原地停下脚步站定后说：“我们为什么非要走路，而不坐车呢？” “淦！”帽子上都已经盖着薄薄一层雪的项天明说道。 第319章 最后的等待 火星大气虽然稀薄，但是其中的水分含量并不算太低，所以当火星自转，奥林匹斯城慢慢被移入夜半球，气温骤降时，高空的云层还是很快形成了凝结核，迅速向地面播散起雪花。 而刚好出门的项天明三人正好迎头遇上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不得不忍受着意料之外的寒冷。“我天，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帮学生的制服看起来都不薄了，啊楸！”李斯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说道，他正尝试着把脚往车头的引擎盖那里放。由于机器做功的原因，那里逸散出来不少热量。 项天明捂着发红的鼻翼皱着眉头提醒：“小心……艹！”但话还没说完，李斯特就已经被引擎盖上少说几百摄氏度的高温给烫得缩了回来。“淦，实在是太冷了。早知道应该穿那身抗压服出来。”后座的小a也紧裹着单薄的外套抱怨道。 项天明无奈地叹了口气，热气一出口便化作冰冷的的白雾，有的挂在眉毛上又凝结成冰渣。他们今天本来打算去找阿娜尔汗·塔合曼多了解一下项云汐的情况，顺带打探下这位接头人的真假，但经过郑静莹和霍特这么一搅合，三个人都没了见阿娜尔汗的心思，干脆直接拿上东西去底下实验室。 他太想见到她了。项云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是他脑海里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中最后一处稳定的锚点。如果没有项云汐，那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可以不叫项天明，他可以只是他自己。但事实是项天明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仅此而已。 事实是否真如霍特所说，项云汐是否真的在实验室里，她对项天明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个未知。但项天明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留给自己去思考这些细节，他现在唯一可以关心专注的，就是见到自己的妹妹项云汐。 想到这里，项天明缓慢的，仿佛瘾君子一般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冰凉到有些刺痛的空气自然而然地被大气挤压进入他的气管和肺，让他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重新清醒过来。 “你们说，这之后会怎样呢？”项天明靠着座椅靠背，目视前方语气有些忧愁地问道。正忙着搓手取暖的李斯特扭头看了一眼项天明，有些奇怪地问：“和你妹妹有误会就解决误会，完事把霍特的技术搞到手回飞盟。你不是想要遨游宇宙？要干的事还多着呢！” 项天明伸手从窗外拦截下几枚晶莹剔透的雪花，又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也是啊，要干的事情多着呢。”项天明感慨道。“为什么这么问，项哥？”小a从后座挤过来半个脑袋又问道。 坐在前排的项天明笑笑，一开口，所有的声音却都隐没在了风雪里。 “到了，就是这里。霍特是不是说要用你的生物数据解锁入口？”等到回头看见小a最后一个人从巴士上下来后，李斯特跺着脚问道。 雪还在下，三人来时的路已经被雪覆盖了一遍又一遍。智能巴士已经外放着‘倒车请注意’的声音往回走。望着眼前那些简单的圆弧，三角形和直线，那些往日复杂的曲面和色彩现在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项天明很奇怪地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 整个世界太白了，也太美了，这样的景色对于他来说实属难得。他有点回想起自己导师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好几米长，两米左右高度的一幅壁画，就在学校的走廊上。那幅画也这样的空，这样的白，有一种仿佛能将观画者吸入画中的错觉。 云汐当初得知他成为联邦通缉犯的时候，会不会和现在的他是看的同一处雪景？那个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呢？项天明忍不住想到。 “小项？”李斯特拍拍项天明的肩膀试探着问道，他和小a看着项天明自从下车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想到这一愣就是好几分钟，他俩感觉鼻子都快冻掉了。 “怎么了？”项天明回过头来问道，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此时也是红彤彤一片，像个害羞的娃娃。“鼻子都快冻掉了，哥，快开门吧！”小a一边活动筋骨暖和身子，一边劝道。 项天明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随后赶紧一屁股坐到那张霍特说的长椅上，厚厚的一叠雪差点没让他的屁股冻掉，好在实验室入口的检测装置还算给力，立马就有声音响起：“检测到合法用户项天明，您身边有两处可疑生物讯号，是否需要驱离？” 猛地听见有人说话，李斯特和小a差点没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浑身一哆嗦后便意识到这是机器在通过某种隐藏的扬声器在说话，毕竟声音中那股机器合成的味道再明显不过了。 “不，他们也是受邀人员。”项天明赶忙说道，至于屁股，早就冻得失去了知觉。“扫描完成，申请通过，请全体坐上长椅并抓稳扶手。”那股无机质的声音又提醒道。 李斯特和小a对视一眼，眼底都透露出拒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坐了上去，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项天明刚想问怎么没变化，就感知到座位底下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松动，随后眼前的景象就是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换，向下，反转，向左，提升……如果不是作为飞行员有着强大的方位感知能力，他现在连自己是头朝上还是朝下都分不清楚。 “敲~尼~玛~”李斯特骂道，但他的叫骂声在快速的移动过程中也被拉长和浊化，几乎听不清楚。 项天明感觉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高移速意味着强大的风压，特别是在这种相对密闭但又不完全密闭的通道里。如果硬要形容，那么项天明三人此时的感受就像是被固定在游乐园的跳楼机上做变速非直线运动，而且是速度特别快的那种。 轰的一声，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冰冷气浪狠狠拍在三人的身上，项天明差点没被灌进口鼻的气体呛死。不过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他们的确有在减速了，只是同样的，滑阻器像疯了一样发出刺耳的尖叫，项天明甚至能看见自己脚下不断有火星子被摩擦出来。 这个时候速度已经降了很多，肉眼能够看清就在他们脚下数百米的地方有明显的亮光，想来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问题在于，这破玩意儿的下降速率也太快了，他现在很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被拍在地面上，和大学寝室里那些被拖鞋打死的蟑螂一个死样。 “刹车！刹！刹车啊！”身边的小a也扯着嗓子大喊道，项天明毫不怀疑如果小a能提前预知到现在，他一定会直接把霍特的头当街揍进地里。 “刹车！！！！”李斯特也瞪大了眼嘶吼着喊道，听上去这家伙现在根本是恨不得变成鸟飞走。 咚咚！接连两声长椅撞击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的声音传来，项天明三人很干脆地闭上了眼。就像当初二十一世纪所说的那句话一样如果无法反抗，那就学会享受。虽然大多数时候项天明只会啐说这句话的人一脸，但是今天他不得不身体力行地践行这句话的内涵。 等到脑海中那疯狂作响的嗡嗡声和仿佛指甲刮黑板的滋滋声消退一些时，项天明终于能勉强睁开眼重新观察起四周。 鲜艳明快的大面积红橙白蓝色块，许多穿某种特制工程服的人，还有刺目的闪光……“喂……听到吗？我……你们……安……”项天明耳边似乎同时有一万个人在争论似地说道，明明听上去是很熟悉的语句，但是却偏偏听不清楚，脑子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哪个王八蛋，设计的这倒霉玩意儿？”又是另外的一个声音咒骂道，这次项天明听清楚了，那是李斯特的声音。 “放轻松，深呼吸，吸气，呼气。”项天明努力闭着眼放松眼部肌肉，耳边又听得一个陌生人说道。他睁眼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人又凑到项天明眼前问道。项天明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但是他心情莫名烦躁，根本不想理面前的人。他选择了沉默，并且扭头去看身边伙伴的情况。 但是浑身的酸痛感突然出现，他几乎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艹~”项天明缓慢地，悠长地发出了自己落地后的第一声。 “唔，我看看……嗯……看来项目里的其他同事对你们的评估相当满意，你们的身体素质甚至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坐在对面桌后的斯特鲁奇·霍特一边翻阅着十一号递过来的厚厚一沓文书，一边赞叹道。 而有气无力地躺在霍特对面沙发上的，正是浑身不得劲的项天明三人。“怎么样，还喜欢我的小惊喜吗？”霍特放下手中的资料笑着问道。而项天明三人虽然疲惫，但还是强忍着不适齐齐对霍特举起了星际通用手势，以表达自己的悲愤和不满。 “这个没办法嘛，体质测试总是要做的，晚痛不如早痛，而且我们这边附送直到项目结束的最高规格医疗服务，还是免费的哦！”霍特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根两端细中间粗的白色雪茄型烧火棍说道。他随手递给十一号，后者绷着脸一挥手，那根烧火棍的前端就消失在项天明的视线里，没有一丝落到地上。 “呼~真是不错。”霍特猛抽一口，过量的氧气从鼻孔混杂着毒气统统被吸入肺部，在被红细胞和肺细胞一阵拒绝后，废气又被霍特从口中缓缓吐出。站在霍特身边的十一号鼻头微皱，手掌一翻，居然露出一个小巧的风扇，将烟雾吹向了待客室的排气口。 “你这欢迎还真是热情，要不是没办法，我一定要请你坐一次。”项天明恢复了一些，忍着痛疼说道。 没想到斯特鲁奇·霍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后把身体重心压在由整块星辰陨石制成的桌面上说：“年轻人有活力就是好，我当年也一样，开着战斗机单机突入大气层，硬顶着十多倍重力往敌人脑袋上投弹。 只不过嘛，我奉劝你留着点精力，因为我已经派人去叫你日思夜想的妹妹过来一趟。我还没有告诉她是为什么叫她来，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说什么。毕竟据我所知，她对你……颇有微词啊！” 第320章 理想与现实 “怎么样，这下能算我有诚意吗？”斯特鲁奇·霍特把雪茄型烧火棍拿远，在烟雾中眯缝着眼问道。项天明掰了几下肩膀和手上的关节，在感受到舒爽的同时思考着，“真是奇怪，我还没正式开始为你工作呢，这算是提前预支福利吗？”项天明不禁反问道。 坐在对面仿佛一座肉山一样的古力特生物科技实际掌权者收起了微笑，慢慢把烧火棍的一端摁在桌面上专门的凹槽内弄灭，随后双手交叉立于胸前，身体前倾，很认真严肃地说：“听着，小鬼。这不是为了全人类的梦想或者什么其它随便玩玩的狗屁东西。这是我和李振的赌局！我当初之所以离开飞盟就是要证明——我斯特鲁奇·霍特才是对的！ 而现在，你就是我所需要的最后几块拼图之一，我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懂吗？你妹妹的安全是我对你的承诺，而你也必须要完成你对我的承诺！” 斯特鲁奇·霍特越说越激动，配合着两只不停摇晃的手，好似跳起了某种项天明从未见过的野蛮舞蹈。 “需要额外补充说明的是，你妹妹也是项目的参与人员之一。”十一号又补充道，她手掌一翻，等掌心反转回来的时候小风扇已经消失。“这怎么可能？她一个星图学专业的学生，能对机械方面的研发有什么帮助？”项天明皱着眉头质问道。 霍特的脸因为兴奋，此时已经涨得通红，听到项天明的疑问居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句话里有两个错误，第一，我们研发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机械设备。第二，你妹妹在项目中的作用可不小。” 霍特放肆的笑声成功将原本还有些懵逼的李斯特和小a唤醒，后两者扒着沙发边缘勉强坐稳。“淦，我昏迷了多久？”李斯特揉着太阳穴问道，同时尝试着把压在身上的小a往一边推。 “这里是地下实验室，你们今后需要常来的地方。时间差不多了。”十一号简单解释了一下便看向霍特提醒道。后者眉头高挑，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后又扭头看向项天明三人：“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儿……失态。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让我失望，项先生。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说完这句话，霍特就带着十一号离开了房间，只剩项天明和刚缓过劲儿来的老李和小a。不知怎么的。在霍特离开以后，项天明的心反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有一种近乎荒唐的惶恐表现在项天明，这个曾经多次靠着疯狂的机动与敌人拼杀的飞盟飞行员身上。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这是因为即将见到项云汐，这具身体原主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这一路赶来，他想了很多次自己见到项云汐时会是什么心情，又会是个什么场景，但等真到了这一刻临近的时候，他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害怕。 他害怕与项云汐无话可说，他害怕尴尬的氛围，更害怕被识破伪装。纵然项天明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对付挡在自己梦想前的敌人，但是唯独对于项云汐，他现在连怎么开口打招呼都想不明白。 噔噔噔，门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不紧不慢。“请进！”李斯特抢在项天明反应过来前喊道，随即他和小a赶忙把还在愣神的项天明从沙发上拉起来，又简单给他整理了一下衣着。 合金表面包裹了一层木片的门被缓缓打开，很安静，安静到让项天明有点难受。门后的人还没有出现，但项天明的神经紧绷，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一条腿首先从门后出现，与预想中很不同的是，那是条穿着牛仔裤的粗壮大腿，紧接着能看到一只白花花的胳膊，手上还戴着蓝色橡胶手套。 “额，你们好？请问你们看见霍特先生了吗？”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探头进来瞧了一眼，有些吃惊地问道。尽管这人长得并不丑，但是他面部的某些男性特征还是莫名其妙地让项天明感到一阵恶心，这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刚出门，具体去哪儿不知道。”李斯特捂着额头回答道，他刚才也跟着紧张了很久。但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不是项云汐。 “好吧，谢谢。”那男子微笑着回道，随后又缓缓关上了门。世界重新安静了下来，这让项天明又松了一口气。这小小的一扇门此时竟别样的让他感到安心，同时在心底又是那样的期待和彷徨，这是何等的魔力。 项天明想了想，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衣着，趁还有时间，他想要做到完美。一件贴身的白色轻型抗压服，黑色的夹克和墨绿色的工装裤，即使在二十三世纪也能称得上复古。由于来的路上下雪，许多衣服上的褶皱留存了不少积雪。霍特显然没有给他们做清洁的心思，到现在，这些积雪已经逐渐化掉，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湿漉漉的痕迹。 “真是倒霉。”项天明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能拿出来见人的非工作服装。“有纸吗？”项天明对正在研究房间内其它摆设的两人问道。小a把目光从一尊金光灿烂的佛像身上移开，随后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沓已经被揉成一团，并且还在滴水的纸。 “我这儿有，我来给你擦。小a你把小项的衣角给我拉直。”老李哭笑不得地说道。李斯特在前，小a在后两人将项天明完全夹在中间，也不管项天明怎么抵抗，一下又一下的帮后者吸干水分，整理衣褶。 等到衣服和裤子都整理到令三人都很满意的时候，李斯特和小a这才放过项天明。但就在老李从项天明身前走开的时候，项天明却愣住了。 因为就在霍特离开的那道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她扎着黑色的短马尾，穿着并不算合身的白色实验室大褂，里面那件青色短袖洗得发白。她就那样隔着远远的，好像陌生人一样，双手插在宽大的衣服荷包里看着项天明。 那张原本在记忆里还稍显稚嫩的圆脸已经完全长开，再无青涩的气息。一双丹凤眼带着点迷茫和不可思议死死地盯着项天明，更多的，还是怒气。 “小……小汐！”项天明下意识地说道。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没有别的想法，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李斯特和小a回头看了一眼，旋即一齐跑到佛像边上装起石头。 “…………”被项天明称作小汐的的女孩保持了沉默，她还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不说话，仿佛与项天明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项天明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是对他这个不称职哥哥的惩罚，对于这样的判决，他无话可说。 沉默，还是沉默，房间内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沉稳，富有节奏和规律的，那是老李和小a的呼吸声。快速且急促的，那是项天明的呼吸。至于最后一种短暂且平稳，仿佛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便是项云汐的呼吸声。 这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让项天明都感觉到压抑和难受，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是呼吸困难般，项云汐突然仰起头来深呼吸几次，等到她低头时项天明看见她的眼眶已经微微变红。“你还有这次会面都和我梦里想象的不一样。”项云汐突然说道。 项天明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就连他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未曾注意到他到底和一年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在学校我被老师和同学说是杀人犯的妹妹，还不得不接受执法官无时无刻的监视。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没有回你的消息吗？”项云汐冷着脸问道。项天明嗫嚅着嘴唇，没敢回答。 “我来告诉你，因为他们都说你死了，死得连渣都不剩，变成了飘散在太空里的垃圾！每到晚上我就害怕，害怕会看见你拖着残缺的身体向我求救，我好几个月没敢登上终端看你的消息。”项云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她的每一句话都让项天明感到刺耳，字里行间都强调着他们之间的隔阂。项天明连忙安慰：“不，小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稍微好点的笑容，想要安抚项云汐的情绪。 “回来了？那为什么当初要走呢？为什么要抛下我呢！我好恨你。”项云汐倚靠着背后的桌子，肩膀抽动着，低着头，几乎是吼着说道。尖细高亢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项天明有些难以开口，他不知道为什么项云汐要这样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回答。 “我，我没有，我当时只是暂时需要躲避追捕，我还提前给你转过去学费和生活费……”项天明努力辩解道，但说到最后，他自己的声音都越来越小。无论如何，在项云汐看来，都是他毫无理由的消失了大半年。 没想到项云汐却好像被这句辩解给刺激到，红着眼抬起头对着项天明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不要钱！”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项云汐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像是头受伤的母狮子退回草丛中舔舐伤口。“明明当初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相互扶持，再也不回到那个烂泥坑里去吗？”项云汐似乎是累了，坐在地上抱着腿低声问道。 项天明鼻子一酸，那些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记忆糅合在一起，好似万花筒般在眼前走过，其中，关于项云汐的那部分是那么真实，那么美好。 “对不起，小汐。我当时头脑一热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对不起你。如果要我说一万遍，一百万遍对不起才能让你原谅我，那我就当着你的面一遍一遍地说。”项天明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蹲在项云汐的身边温柔地说道。 “如果说句对不起就能抚平伤口，那还要执法官做什么？”项云汐小声抽泣着问道。她抬头看着离自己这么近，又仿佛离得那么远的项天明说：“你得答应我，再也不离开，再也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等到我毕业，我们就搬去一个没人知道的星系，找一颗星球开发农场。任何坏人都不能进来，当然，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都可以来。 这样的地方肯定有，我学的就是星图和引航学，这样的星球我肯定能找出来的！好不好？” 项云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透露出无限的期待，仿佛已经能看到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是过得多么幸福美好。项天明此刻终于明白，这才是项云汐的真正目的，是从一开始的对话到中间，最后必然导向的路径终点。 项天明站了起来，后退几步。项云汐仿佛有预感到什么东西似的，失神地微微张嘴，一种她并不期望和未曾想象到的故事节点即将发生，并且将永远且极其深刻地影响她和项天明之间的关系。 她心里已经知道，但她还是有所怀疑，有所期待，她仍旧不敢相信。悲伤，愤怒，喜悦，甚至是麻木般的平静在此时此刻都融合在了一起，在项云汐的心底翻涌，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机会。 飞盟飞行员项天明俯视着项云汐，带着一种他此前从未想象过的语气，以他自己都微微感到有些吃惊的决绝和严肃回答：“不，不行。” 第321章 犹豫并 千里迢迢的来到火星，又历经千辛万苦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按理说项天明此刻会很幸福，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当那三个字出口，项天明既感到释然，又有几分愧疚。他看着掩面而泣的项云汐不得不解释说：“小汐你不可能永远待在我身边，你得试着接受终有一天你或着我会离开。也许是因为你有了值得托付的人，也许是因为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项云汐抬起头来看着项天明，仿佛失了魂一样落魄地问：“什么事情？”项天明从项云汐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愤懑，她大概曾坚信自己的哥哥会和她永远不分离。“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离开文明区，去更遥远的地方游历，具体的目标还没想太多，不过银心黑洞会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之一。”项天明犹豫着说道。这倒不是他在撒谎，而只是单纯的在考虑项云汐能不能接受。 听到项天明的解释后，项云汐的眼神兀然变化，从疑惑和不解转变为惊异和难以置信，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不可思议的话。果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吗？项天明观察着项云汐的表情暗暗想到。“你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过。”项云汐喃喃道。 项云汐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项天明走去。随着她的靠近，项天明的身体开始愈发不适起来，但他忍住了逃离的冲动，任由项云汐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项云汐来到项天明面前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用力去抚摸项天明的脸颊和手臂，她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寸项天明裸露在外的皮肤，葱白一样的手指划过一道道已经愈合的伤疤，还有那些老茧。 项天明的脸已经白了，但他偏过头去尽量不让项云汐看见。很难说他现在是不是有些心虚，害怕项云汐会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自己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真的是你？”项云汐停下手后退几步喃喃道。项天明略微缓过一些来，从身后的沙发上捡起那个已经被三人的体重压得有些变形的熊猫玩偶，然后走到项云汐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对不起，我好久没有给你送过礼物，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汐。” 项云汐看见那个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玩偶愣了一下，随后抱住项天明放声痛哭起来。而项天明感觉身体有些软趴趴的不受控制，脑子也不太清醒——恐女症还在持续发作。在意识完全中断以前，他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项云汐忍不住感叹：“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总是要我来……”话还没说完，项天明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项天明久违地出现在了一片漆黑的，无边无际的虚空当中。他感觉这里自己很熟悉，但是记忆里却没有关于这里的任何印象。 冰冷，漆黑，这是他对这里的唯一感觉，简直就像是被困在某个小时候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场景。“这是哪儿？”他忍不住对着四周呐喊，可是除了回音，什么也没有。 “让我出去！”他在一种强烈的不安中又喊道。这次事情似乎有些不同，除了四处游荡着的模糊回音，还隐约能听到一些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有水。但放眼望去，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让我，出去！” 项天明这次带着怒火吼道，这次似乎有人终于有人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会出去的。”项天明感到有几分惊悚，“你是谁？”他忍不住问道。 “你终于见到了项云汐，只是事情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不是么？”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又问道。项天明心里咯噔一下，他清楚这种看不见，还了解你的敌人最麻烦。 “胆小鬼！有本事出来！”他咒骂着，想要对方露出破绽。“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些，因为我不是你的敌人。”那个看不见的混蛋又解释道。 “不是敌人为什么要躲躲藏藏？”项天明没好气地说道。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项天明身边移动，那家伙散发着热气，项天明隐约这么觉得。“因为形象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负担，我来这里是为了劝你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和项云汐相处。”那声音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项天明身后说道。 “我用不着你来教！”项天明咬着牙回敬道。“噢，是吗？我看这可不一定。”气泡咕噜声和破裂声愈发明显，项天明隐约感受到了震动。“可惜，我还想多和你聊一会儿来着。对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吗？那就让你看看好了。”那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项天明微微愣神，下一秒，他就看见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这张脸的五官和轮廓都令他十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只隐约感觉是和自己关系很紧密的人。 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相对窄和平直的嘴唇，还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到底是谁呢？黑暗空间中的咕噜声已经近在咫尺，但项天明根本没有远离的方法。那张人脸也在慢慢靠近，仿佛是想逼问项天明。 在那种令人窒息的咕噜声靠近前的最后一瞬间，看着那张人脸，项天明突然想起来，那张脸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的脸！ “啊！！！！”项天明大叫着从病床上坐着醒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片白色的瓷砖。他下意识向后退，却撞在了病床的床头。“怎么了？”有个熟悉的声音问道，项天明咽了口唾沫，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 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方的病房，空气中依旧是令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自己的身上盖着薄薄的蓝色被子，看上去似乎有人整理过，脚边的部分甚至没有一点褶皱。而床尾那边有个人影正看着自己。 是项云汐，项天明松了口气想到。“怎么了？”项云汐有些着急地问道。项天明重新靠着床头坐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露出宽慰的笑容说：“没，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没事的。” “你都出汗了……我去叫老李他们来。”项云汐下意识就想靠近，但迈出的步子瞬间又收了回来说道。她看着项云汐，脸上带着愧疚。 项天明说：“诶，等……”但项云汐根本没在听，逃似的离开了病房，只留项天明一个人无所适从。 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疼痛的部位，但是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在几次尝试着挪动身体都感到酸软后，项天明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休息。 “醒了，小项？”老李头第一个从病房门外走进来问道。“嗯。对了，我晕过去多久？”项天明苦笑着反问道。 李斯特从床头柜上的盒子里拿来一张湿巾给项天明擦汗，想了想说：“半天吧，不算久。”项天明感受着额头冰冰凉凉，吐槽说：“我都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在病房里醒来，医院简直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把湿巾丢进垃圾桶的李斯特听后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小a和小汐呢？”项天明又问道。“霍特找了一帮研究员拉着他做事情呢，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至于你妹妹，她就在门边儿。”李斯特扭头看了一眼躲在门外的项云汐一眼说道。 项天明顺着李斯特的视线向外看去，果然在门边看见了晃动的白色衣角。“小汐，进来呀！有什么可害羞的？”项天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眼见那衣角被一只手抓住重新藏回门后，项天明正欲开口，却看见项云汐有些扭捏地攥着衣摆走了进来。“对不起，项姐。我不知道你有那样奇怪的病症。”项云汐小脸微红说道。 虽然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但也算是项云汐从小叫到大的习惯，项天明倒也无所谓。谁叫这孩子小时候总想要个姐姐而非哥哥呢？项天明微笑着想到。 “对不起什么？你要是真的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你让我跟你说一万句对不起都行。对了，我都听郑静莹说了，这一年你吃了不少苦吧？”项天明带着抱歉的笑回道。听见郑静莹的名字项云汐愣了一下，随后有点难以置信地问：“她去找你了？” 李斯特想起郑静莹往自己脸上丢的那把沙子就来气，抢先说：“那可不，给我们好一阵子添乱，还以为是间谍呢。”项云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有些紧张地问：“间谍？为什么会有间谍跟踪你们？” 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想着也是时候和她说明现在的身份，便开口道：“其实这一年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其实是飞盟的飞行员，拿过一些奖章，因为在财团和独立星系做了一些事而惹了一些麻烦。 当然，你别担心，我一直托人暗中照顾着你，那些宵小之辈伤不了你的。” “飞盟？”项云汐瞪大了眼说道。别人不清楚，但她作为飞行学院的学生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飞盟通常只招收有天分的和经验的星际飞行员，即使是货物运输和客运这样的一般岗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当上的，更别提获得奖章。 想到这里，项云汐对项天明这一年来的遭遇愈发好奇起来。“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不过我倒是想先听听你和学生会，还有霍特之间是什么问题。郑静莹曾告诉我们，你惹上了不小的麻烦。”项天明有些担忧地问道。 项云汐没想到郑静莹连这些都说了出去，脸色一僵，但在项天明和李斯特双双严肃地注视下不得不开口：“我真没想到小莹能认得你，还说了这么多。” 略作停顿，项云汐整理了一下思绪又说：“事情一开始要从项姐你失踪半年后开始说起，那个时候联邦对你的通缉令还在，我因为这件事时不时被周围的人刁难嘲讽。其中，几个学生会的高年级学生尤甚。” “所以我就想着收集一点他们的黑料来警告他们闭嘴，我发现他们时不时会和校外的陌生人会面，我就买了微型摄像头放在他们经常碰头的地方，离着我打工的地方不远。”项云汐说道。听到这里项天明也是汗颜，这是在作死的边缘啊，少女。 项云汐抬头看了一眼项天明的反应，又接着说：“结果，从他们的对话我发现学生会根本就是个毒瘤！他们和校外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勾结在一起给新生下套，让他们在校外实习的时候钻空子签下和卖身契差不多的合同。许多人就是这样被毁了。 我当时边听边记录，没想到摄像头被其中一人发现，心里一慌只知道逃跑，却被他们给认了出来。关键时刻，是霍特先生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让我躲了进来。从那之后我就在这里兼职，谋划着如何推翻这帮吃人的混蛋。 再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学生会的人一直在威胁我，学校也想平息事态，我干脆大部分时间就泡在了实验室，除了上课基本不外出了。最近这一两个星期，我还发现学校里不三不四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个金发转学生最奇怪。她整天神神秘秘，课也不咋上。老师们投诉却总是被法尔墨兹老头压下来。” 听到这里，项天明总算是对自己离开后项云汐的经历有了了解。“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爱惹事。”项天明感叹道。项云汐略微有些窘迫，但还是反驳说：“我这是替天行道，而且，谁知道他们哪天会不会把手伸向我？我也算是自我保护嘛。” 项天明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说：“结果保护到人家的地下实验室躲着了？这样，我等会儿和法尔墨兹说说，让他多管教下这帮学生，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对了，你具体给霍特做什么项目，居然让你一个学生来参与？” 项云汐有些气鼓鼓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说：“主要是帮着设计深空星图导航系统模型与人脑的对接端口。对了，项姐，你可别告诉霍特老板啊，他让我保密来着。” “晚了，我可听见咯！”没想到恰好霍特带着十一号挤进门内大声说道，项云汐小脸一白。 第322章 零号实验 “有何贵干？”项天明略微有些不爽地问道，李斯特看了一眼小脸发白的项云汐，干脆把她拉到了一边坐下。 挺着比孕妇还夸张的肚子，斯特鲁奇·霍特笑吟吟地打量着病房内的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项天明。“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来探望我的员工有何不可？我现在倒是对你愈发感兴趣啦，项先生。一种能让人后天形成特定严重过敏症状的病毒，实在是令人兴奋呐！”霍特兴奋地搓着双手笑道。 项天明皱着眉头没说话，他身上特殊病症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霍特现在显然是有抓他小辫子的趋势。“当然啦，这件事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我来这里，一是为了探望我的员工，你看起来显然问题不大。第二嘛，就是为了提醒你们，有些不安分的家伙可能正准备对你们动手。”霍特又补充道。 李斯特眉头微挑问：“谁？”“有猜测，但是还不确定。”站在霍特身边的十一号解释道。项天明这才注意到十一号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是件黑底金线勾勒杜鹃花的旗袍。 “我的美人，把照片拿给他们看看吧。”霍特扭头看向十一号说道，说罢就伸手往十一号的腰肢摸去，却直接被十一号侧身躲过，差点没摔地上。 “尸体是今天早上被我们的人发现，手法很粗暴，从身上伤痕来看在死前接受了大量的暴力审问，死因是被人用十五公分左右的锐器从腋下捅向心脏，大出血和缺氧导致，可以说是相当痛苦。”十一号一边从随身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叠彩印照片递给李斯特，一边陈述道，语气平静得好像是在谈论如何从猪身上割肉。 “啧，这是有多大仇？身上没一块好肉。”李斯特拿到手里第一眼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说道。项天明也很好奇，坐直了身体看向十一号问：“死者是谁？” 十一号微微把头偏过去，看向角落里一直在李斯特身后蹦着想要偷看的项云汐说：“最好让她先出去。”项天明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让我出去，凭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项云汐大声抗议道。项天明隐隐有了猜想，但是还不敢确定。他转头看着项云汐，以最温柔的语气问：“小汐，能帮我找一张纸和一支笔来吗？” 项云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项天明想要把她支开，便赌气般坐下不说话。看得项天明叹气连连。“喏，想不到会是她。你怎么看？”李斯特走到床头，把其中一张全身照递给了项天明说道。 那张照片显然是专业的法医所摄，尽量排除了自然光和其他条件的干扰，将死者的脸部和大体的姿态以最简单的方式呈现出来。整张照片其实并不血腥，因为大部分的死者皮肤都被昨天那场雪给掩盖，只有那双因为痛苦而瞪大的眼睛看了叫人不寒而栗。 项天明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阿娜尔汗·塔合曼。放下照片项天明长舒一口气，幸好不是郑静莹，他猜错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为什么是她？”项天明扭头看向霍特忍不住问道。霍特把那枚紫色的戒指重新戴回小指上，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说：“一个好问题总是比得上成百上千句废话。为什么是她，这就是关键问题。根据我的人在现场提取到的脱氧核糖核酸，除了死者自己的，还有另外几个人，我将这些数据输入联邦通缉名单和飞盟通缉名单，结果算不得什么惊喜。深红海盗团惯犯，还有长期活跃在财团旗下的雇佣兵——双面人。” 霍特双手一摊，波澜不惊地说道，那副样子显然是并不把这些犯罪嫌疑人放在眼里。“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怀疑他们是想通过你们身边的接触者找到你，最后找到我们的地下实验室。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建议你们从现在起，在项目完成以前不要离开。”十一号双手手心合在一起放于腰前，施施然说道。 下午晚些时候，十一号带着项天明和李斯特熟悉实验室，虽然项天明还有些萎靡不振，但有人带着慢慢走也没什么问题。由于可能出现的威胁，项天明始终对于白星号的安全放心不下，一番商量后还是小a自告奋勇回去守船，当然，他提前联系了法尔墨兹增派更多的人手前去做安保。 偌大的地下实验室并不是一个构造简单的地方，整个地下更像个安保严密的建筑群。编号从零到十，每个区域外围和内部都有专门独立的安保系统。“你们究竟在这里研究什么，这安保也太夸张了。”项天明看着脚下透明材料包裹的实验室里走过好几台战斗机器人忍不住问道。 十一号背着手开口：“什么都有，古力特生物公司致力于将先进生物学带入千家万户。”“那些像触手怪一样的东西也要带入千家万户？”李斯特嘴角抽动，指着不远处另一处实验室里正疯狂抽搐的‘一团’黑色不明物体问道。 “咳咳，请跟我来，你们要参与的项目在零区，那里有隐藏出入口，下次你们就不用再从测试机那里进入了。”十一号眼神不自主的偏移了一下，强行转移话题道。 穿过曲折回转的白色走廊，尽头是扇浅灰色铁门，门边的警告标识几乎要被人用手磨掉。“就是这里，请跟着我来。”十一号上前一步停住说道。她身后的项天明和李斯特还没看清什么，就发现眼前一阵绿色的激光闪过。“用户检测成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说道。 穿过自动打开的铁门，房间内部是个圆形大厅，一台小型战斗机就就停放在中间，数不清的各色线缆从天花板明亮的白灯周围垂下来插入战斗机表面打开的各处接口。再外面一圈是透明材料制成的墙体，从外面能很清楚地看见内的一举一动。而圆形大厅最外面一圈就是来来往往的白大褂研究员和身穿橙红制服的工程师。他们站在全息投影和一地的机械装置以及培养罐之间用专业术语快速交流着。 “中间那台战斗机就是你的工作台，可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在为你服务。”十一号不无感慨地说道。“说起来，霍特不是说这和传统的机械设备不同吗？还有，项云汐又是在哪里？”项天明打量着四周好奇道。 “那儿？”李斯特眼尖，伸手指向从圆形大厅另一处出入口刚进来的项云汐说道。项云汐显然也瞧见了他们，低着头装作不认识，毕竟她哥诓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关于第一个问题，你待会儿会知道的，测试飞行员先生。现在，请允许我为你介绍项目负责人洛伦佐·艾萨克。”十一号就这样站在原地，仿佛随手从路边揪住一个头发稀疏的青年人说道。 被从背后揪住衣领的青年人似乎是正在计算什么，连自己被人揪住都不知道，依旧下意识迈着腿。项天明对这位仁兄也是啧啧称奇，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十一号一脸的平静，或者说生无可恋。 “他总是沉浸在项目里，对于周围的感知很弱，如果你非要和他说话，只需要拿走他手上的东西，就像这样。”十一号又解释道。说着，她转过身去一把抢走艾萨克手上的草稿纸，后者立马从计算中惊醒，带着点恼怒看向夺走他草稿纸的人。 “这是项天明，你要的测试飞行员，这个是助手，李斯特。”十一号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身边的两人。项天明试着和艾萨克打招呼，但后者的眼睛始终跟着十一号手里的草稿纸在转。 “请重复一遍，艾萨克先生。”十一号故意把草稿纸藏到身后命令道。洛伦佐·艾萨克只好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项天明重复了一遍十一号的话。看着眼前这佝偻着背，黑眼圈比眼眶都大的青年人，项天明和李斯特感觉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家伙能撑到项目结束吗，他俩忍不住去想。 “别这样看着我，我经过计算，只要在下午四点前吃上一块蛋白条，再喝上一壶咖啡，我就能撑到第二天早上。”艾萨克挥舞着枯瘦的手臂抗议道，从他的挥手频率和力度来看，显然是有些吃力。“所以，第二天早上之后的事您完全不考虑是吗？”李斯特哭笑不得地问道。 艾萨克并没有再理会李斯特，而是直接爆发出了与身形不相符的速度从十一号背后的手里夺走了草稿，等到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念叨着走开了。“飞行员上测试机，现在，马上！”项天明还未来得及吐槽，就又听见艾萨克说道。 从专门设置的通道进入测试房，几个工程师提前给项天明穿好了厚厚的多功能抗压服，与项天明自己那套不同的是，这一套自带紧急止血和肢体固定。听着工程师的介绍，项天明略微有点后悔接下李振的这个任务。 “呼~”项天明呼出一口热气，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了测试房，身后，厚重的复合多层防爆门已经关上。战斗机就在眼前，那些线缆都早已缩回了天花板。亮银色的金属机身没什么细节，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做了个缩小版的双体船。 沿着从地板上突起的阶梯拾级而上，项天明的心愈发沉重起来。虽然平时可以开玩笑，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免不了心里打鼓。但是一想起妹妹项云汐可能还在外面看着，他就又鼓起一点勇气，迈上更高的台阶。 终于，最后一节梯子也等完了，仅能容纳一人的驾驶舱就在眼前，项天明完全傻了眼。因为在半球形座舱内部的不是什么熟悉的机械操纵杆和密密麻麻的仪表盘，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红色血肉。这玩意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散发向外散发着热气，成年人手臂粗细的血管一样的东西从座舱后面延伸向疑似座椅的骨板下方。那些骇人的褶皱看上去湿哒哒的，上面不知道沾着什么液体。 “搞什么？快坐上去！”项天明正迟疑的时候耳边传来艾萨克的声音催促道。前者撇撇嘴，深呼吸一口气，排出的二氧化碳在面罩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雾，项天明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擦，却意识到那是在面罩内部的水汽。 “明白。”项天明回道。他鼓足勇气，抬起右脚试探着轻轻放在那一团血肉的凹陷处，传来的是软乎乎，但韧性十足的触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东西总不可能把我给吃了，项天明自我安慰道。随后便将左腿也放了上去，令人惊奇的是，项天明的双腿刚好被血肉的两处凹槽紧紧包裹住，硬要说的话触感有点像锻炼时用的绑带，十分有弹性，压迫力也刚刚好。 项天明最后扶着座舱的金属边框坐下，厚实的骨板没有发出想象中的那种吱嘎声，这让他又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呢？”项天明看着周围一圈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血肉咽着口水问道。“闭上眼放轻松，我们会搞定剩下的部分。但是如果你感觉思维混乱要立即通知我们。”通讯那头的艾萨克提醒道。 项天明依言闭上眼睛，黑暗瞬间淹没了世界。他好像听见头顶有什么粘了吧唧的东西缓缓滑过头盔，随后就是脖子后面一阵冰凉，似乎有一只小手正顺着脊椎向后脑勺摸索。项天明没动，但是明显加快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 当那种冰凉感扩散到眼睛附近时，他感到脑袋轰的一下，仿佛是穿越了某种隧道，下一秒，世界突然明亮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倒着看战斗机机腹的视角。 第323章 想要成为战斗机的男人 项天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到底是哪里，身体就已经下意识想要将视角回正，问题在于，他现在和战斗机连结在一起。因此，当项天明的大脑向肌肉发送命令的同时，生物电讯号同样被战斗机所俘获，后者立即开始翻转。 而项天明的身体还在战斗机上，所以战斗机越是晃动，他的大脑就越是想要平衡身体，电讯号也就越强，战斗机也就晃得越厉害，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项天明根本没意识到这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部已经有了轻微的反应。“大脑放空！放空！”项天明隐约听见耳边的有人吼道，他不确定是谁在说话，只是单纯有那么一点犯恶心。从实验室的外部视角来看，战斗机从项天明进去以后已经连续不停翻转了几十圈，如果是没有训练的普通人恐怕早就晕了过去。 本来只是临时来这里拿取资料的项云汐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虽然也是科研人员，但她首先是项天明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停下！总工，请让他们立即停下！”项云汐小跑着到艾萨克面前请求道，后者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面前全息投影上不停波动的数据。 艾萨克根本连头都难得抬，说：“不行，数据很难得。而且，我事前和他说过，一旦忍受不了就向我汇报，但他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这样做。你要知道他现在是测试飞行员……他必须自己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到底撑不撑得下去他自己说了算。” 项云汐一时语塞，只好和李斯特一起将视线重新放回仍在不停翻转的战斗机。 “想象你是战斗机！”在战斗机里，那个听起来分外聒噪的声音又喊道。项天明的脑袋被晃得都有些迷糊，听见这句话更是有些怒不可遏。“我在试了！妈的，没有人告诉我战斗机应该是是个什么想法啊！”项天明几乎是有些悲愤地回道。 他现在能感受到身体表面刮过的风，感受到重力对身体各部位的拉扯，甚至能在眼前闪烁的画面中时不时留意到外面实验人员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架战斗机，一台有意识的机器。但与此同时，自己那副人类躯体皮肤传来的瘙痒和晕眩也同时存在，他尝试着用手拉住座椅，那种血肉之躯触碰到柔软物体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但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感觉。 “你把机炮放出来干什么！快收回去，危险！”项天明一边努力让视角停下来稳定住的同时，一边听见通讯里提醒道。 危险？什么危险？他还记得上去前自己问过工程师，得知战斗机上的武器没有弹药，不会伤人。 犹如高空失速般的死亡翻滚还在继续，项天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转了多少圈。但他确信自己已经对这种陌生的‘机感’有了一定的了解。 座舱内，项天明汗如雨下，汗水如同瀑布，一直从头顶，越过喉结，滑向他贴身的衣物。 项天明开始尝试着将眼前快速闪烁且破碎的信息集合分析出来，找出关于战斗机本身的姿态陀螺仪数据帮助自己稳住机器。但下一秒，停留在战斗机座舱里的项天明脸色一白，手指抽搐，仿佛遭遇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 这并不是因为过快的机动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伤，而是因为他无意识中放出的机炮在战斗机翻转过程中三百六十度转个不停，传感器反馈给项天明的大脑却无法被理解，造成了大脑的严重负荷。换句话来说，就是脑子快烧了。 “干预！快tm强制锁定机器！救护组呢？这家伙脑部温度太高了！”站在中控台边上，已经有些手足无措的艾萨克对身边的人指挥道。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他也稳不住，意识到必须外部干预了。而一边李斯特只能看着干着急，默默地为项天明捏了把汗。 “总工，战斗机的质量太大，翻转速度太快，底座上的锁定机构承受不住已经烧了！怎么办？”离艾萨克不远的地方，有一名工程师慌神地问道。实验室里所有人的脸都一下子白了，保险机制失效，这意味着项天明只能等死。依照这个速度下去，等人被救出来，植物人都能算是最乐观的情况。 “所有人远离中心测试房，现在有战斗机脱离底座砸向阻隔墙的风险！”在实验室待命的安保人员见事态已经逐渐脱离控制，开始劝离工作人员。 “不，不，不！”项云汐失心疯般吼道，她不顾安保人员的劝阻，拼了命也要趴在阻隔墙上，仿佛这样能和项天明再靠近些，就能产生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奇迹。“你疯了吗！会死人的！”李斯特冲上前去拉住项云汐的手质问道。 “我不要再一次失去我哥哥，绝不！”项云汐回头，带着点癫狂说道。从她的眼中，李斯特能看到的只有疯狂和决绝。 “项天明……”已经被安保人员架起来拖着远离中控台的艾萨克看着那架好似野兽一样翻滚的战斗机喃喃道。他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初步连结测试，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圆形大厅的房门被再度打开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刚离开不久接到报告又不得不折返回来的十一号，她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该死，就没有办法让他停下吗？”十一号怒吼一声看着在场的科研人员和工程师们质问道，目光所及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 “等等，总工！你看看测试飞行员的生理数据，脑部的温度开始缓缓下降了！”就在实验室乱作一团的时候，救护组的一名工作人员无意间瞥见中控台上的数据后喊道。 艾萨克一愣，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架住自己的两名安保，落在了地上。随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中控台，全息投影在光滑的平面附近成像效果一直不错，现在可以很直观地看见项天明的脑部温度正逐步下降到平均水平。而且，艾萨克还惊奇地发现项天明的脑部有几处特别的活跃区，这与之前那些失败的测试飞行员截然不同。 “……慢，慢下来了？”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项云汐看着眼前正慢慢从死亡翻滚中稳定下来的战斗机机身，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李斯特听见这句话也下意识向墙那边看去，那架亮银色的战斗机果真慢慢停了下来。 “我好像……成功了？”项天明疲惫不堪地声音重新出现在人们耳边说道。“天哪！”艾萨克忍不住惊叹道。站在圆形大厅出入口附近的十一号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盯着战斗机的不透明座舱，嘴角露出微笑，虽然很快又收了回去。 事情的发展是如此的戏剧性，以至于实验室内还有不少人都在发愣，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不是，哥们儿你要不扇我一下试试？”有个望着战斗机发呆的研究人员对身边五大三粗的安保说道。后者瞄了他一眼说：“你自己说的啊，我早看你不顺眼了。看招！”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的视角看起来是头朝上的，但是我的肉身又感觉有些奇怪，头脑有些发胀。你们有头绪吗？”坐在战斗机内的项天明突然问道。 艾萨克想了想很严肃地说：“因为战斗机现在机腹朝上，传感器的视角当然是正常了，但你人倒过来了。”说到这里实验室里一片沉默，艾萨克扶额叹了口气，随即暴怒道：“快救人啊！愣着干嘛？” 救护组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和工程师打开防爆门，将项天明从倒扣过来的战斗机里抱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李斯特和项云汐第一时间跑过来探望道。医护人员从地上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支针筒，直接把他俩挤开，话也不说就直接扎进了项天明的大腿。项天明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问：“艹，怎么这么痛？” 项云汐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十一号走过来看了一眼那针筒解释说：“最新的医疗用纳米机器人。你刚才脑子烧到四十一度，需要深度探伤和修复。” “不可以用浸泡式医疗舱吗？”李斯特皱着眉头反问道。十一号转身过去开始向出口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槛时解释说：“纳米机器人更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说完这句话，十一号已经走出了房间，厚重的大门在电机的帮助下重新关上，彻底阻隔了视线。 “哼！”李斯特咬着牙看着十一号离去的方向冷哼道。“对不起，项先生，”艾萨克突然离着远远地说道，他木着脸，仿佛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即便又把头埋入到一张大铁桌上，上面堆放了满满当当的资料。 “这，这什么人啊？这就算道歉了？”李斯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看得出来他有些为项天明打抱不平。 项天明躺在担架上接受周围一圈医护的检测和救治，此刻心里倒是已经踏实许多。他看向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艾萨克说：“确实，老实说我现在脑子还疼着呢。要我说不恨他是假的，但有什么法子呢？我这辈子就是个倒霉的命。希望他下次能多帮我设计几个保险机制吧。” 项云汐蹲在项天明身边，脸上的泪花还没有完全干透，她就这样看着项天明，半晌没有说话。注意到项云汐视线的项天明有些奇怪，他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项云汐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项姐你太好说话了，要放在我们以前，高地得给他揍一顿，再把他身上东西都顺走。” 项天明脸上笑意浮现，刚开口还没笑出声来就疼得脸色一变。“嘶~”项天明呻吟道。“别说太多话，多休息，你的大脑差一点就要永久损伤变白痴，我可不想要一个白痴老哥。”项云汐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不会，我可是要成为战斗机的男人！”项天明笑着回道。 第324章 事故之后 事故发生的原因很快查明：负责交换人脑和战斗机控制系统讯号的部分神经束出了问题，导致项天明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深度链接状态。当时他脑后那冰凉的触感就是感受到热量自动攀附过来的突触造成的。 “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艾萨克一边把项天明大脑全息投影放出来，一边看向后者问道。 还躺在地上戴着一体呼入式治疗头盔的项天明眨了眨眼睛，双手一摊作无奈状。“他还含着呼入器说不了话。”一旁的医护人员解释道。 艾萨克挑眉，叹了口气说：“那我就先说……”但是没等他说完，一边的项云汐倒是先开口了：“总工，请先说好消息，这对我，很重要。” 望着项云汐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洛伦佐·艾萨克只好答应下来：“好吧，好消息是，和我们预测的一样，曾经患有星际飞行员综合征的人对于神经讯号转化技术的耦合程度非常高，不然项先生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将机器停下。” 李斯特听见这事就来气，环抱着手问：“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把底座的保险机构设计成与机身无接触的重力锁定？这种和战斗机本身没有刚性连接的机制到底哪里称得上保险了？” 艾萨克面色一囧，涨红了脸反驳：“当初理论和模拟论证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现问题，这，这就是个意外，数学不会说谎！” “那你到是解释下保险失效是怎么回事？”李斯特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眼见艾萨克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脸都憋青了，项天明看不下去一把拽掉治疗头盔劝说起来：“艾萨克肯定也不是成心作怪，老李你也消消气。况且我这也没什么问题不是？” 项天明倒也不是纯粹的不在乎，更多的是担心在之后被艾萨克动手脚陷害。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没必要撕破脸皮，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接下来，请您说说坏消息吧。”项天明又说道。一边的医护看见他把头盔拽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赶忙又给他套上，使得项天明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艾萨克冷冷地看了李斯特一眼，手指在半空中滑动，将一幅精密的投影成像挪动到四人中间。“现在想必你们也清楚了，零号项目是以古力特公司的强项——生物技术为基础开发的神经讯号转化技术。现在的问题在于，飞船一瞬间需要处理的数据太多，这对侧重于抽象信息处理能力的人脑来说极为致命。项先生，你是不是在连接过程中看见眼前总是闪烁？”艾萨克问道。 项天明点点头，他记得眼前的画面不停抖动和闪烁一会儿是热成像模式，一会儿是光学模式，切换的频率又很快，期间还夹杂着很多其它不明所以的字符和数字，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能力。 “下一次实验我们会调整神经连接的程度，先让你从最初的利用传感器视角观察四周做起。只是这种信息流过载大脑的现象还需要时间来分析改进。也就是说，这种情况还会出现。”艾萨克捂着额头也是相当头痛地解释道。 “可是脑部温度最后不是成功下降了吗？这难道不能说明我哥他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处理多线程任务？”项云汐好奇地问道。 “不，事实上我最后也没能成功同时理解那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向我的信息。”项天明苦笑着解释道，想了想他又补充说：“实际上我是想着闭上眼，传感器似乎便被关闭，在一片黑暗中我尝试着去感受陀螺仪的姿态。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有个陀螺在你的脑袋里呼呼呼地转动，你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它，但是仿佛有某种感觉，好像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艾萨克将眼前的全息投影放大，可以看见一个完整的大脑模型，其中有几个区域被红色标记出来。他指着其中一块说：“你们看这些区域里的脑沟和脑回，在一开始并没有明显的活动迹象，在战斗机翻滚开始后更是一片混乱，只有到了最后一段时间里，他们活跃起来，并且捕获的电讯号富有某种我们从未了解过的节奏和规律。” “所以呢？这踏马难道不是好消息？”老李依旧有些愤愤地问道，艾萨克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地上的项天明说：“如果只是简单地调整姿态都需要占用飞行员绝大部分的脑力，神经讯号转化技术就对传统驾驶系统毫无优势可言。整个项目也就毫无意义，明白了吗？” “况且，我们现在对这种脑部活跃的现象只有一个猜想，它是如何被触发的，如何能稳定，能否进一步加强飞行员对机器的控制力，这都是未知数。”艾萨克扶了下眼镜又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明后天我再考虑安排一次测试。”艾萨克最后说道，随即又投入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学公式计算和制图中去。 “这项技术一旦成熟，不仅可以运用在飞船驾驶上，诸如大型工程机器，外星球探险钻探作业，甚至是医药康复领域都是可以有大作为的。”项云汐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她身后就是项天明和李斯特。 尽管医生们始终劝阻项天明多休息，但还是架不住项天明的忧心忡忡，只得允许他返回地面，权当是散个步。而项云汐正好有一段路顺路，干脆和项天明，以及老李一起。 “毫不客气地说，这将会是一项足以令整个团队青史留名的伟大发明！”项云汐转过身来停住，带着点骄傲的语气说道。 “那依我看你就老老实实在实验室待着吧，最近学院很乱，不安全。”项天明和李斯特并排走着，看向项云汐劝道。 “又来！”项云汐有些气鼓鼓地抱怨道，她扭过头去不看项天明说：“那帮人渣做的事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况且到了这个地步，我和他们已经撕破脸皮，再无退路不是吗？” “好像也是，那就全处理掉吧。”项天明微笑着看向项云汐说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斯特伸手抹了抹下巴，犹豫着问：“要不要先给法尔墨兹知会一声？”“当然要了，毕竟人家是校长，多少还是要留点面子。”项天明伸了个懒腰说道。 项云汐似乎是理解了什么，有点紧张地问：“项姐，你要把他们全都杀掉？”项云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完还向四周看了看，好像生怕有人听见。 项天明感到有些好笑地说：“那倒也不至于，毕竟你哥我也不是什么恶鬼。只是想要收集证据，让那帮子人该进去的进去，该下去的下去罢了。当然，也许吧。我是说万一的话，我想埃尔多安·玛德琳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世上消失几个人。” 明明只是一句话，项云汐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那股令胆寒的气势她还从来没有在周边人的身上见过，即使是几年前在项天明来探望他的时候也没有。 项云汐沉默不语地带着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在快要到她工作的部门时，项云汐又回头看着项天明小心翼翼的问：“项姐，你……杀过人吗？” 项天明微微一怔，有些不情愿地反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李斯特眯缝着眼观察着项云汐的脸，从她游离的眼神和放在白大褂口袋里还不安分得动个不停的手来看，她是在担忧什么。 项云汐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叹了口气解释说：“最近联邦和财团的战争让整个联邦都沸腾起来。就连飞行学院也无法避免，我听郑静莹和其它同学说，系里的男生都在想着怎么上战场杀敌，攒够军功当将军。老实说，有时候听他们讲起那些英雄事迹，就连我都有些心动。 可是，事后冷静下来一想，便又觉得后怕。我们挥刀而向的，毕竟是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人，这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呢？大家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说到最后，项云汐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悲伤，看得出来，她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严肃冷漠，但实际上还是当年那个会跟在哥哥身后，为了一只花栗鼠的死而哭鼻子的小女孩。 项天明几度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难以去解释。一次次的险境中，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他，那种情况下根本容不得犹豫。连思考的时间都不会有，大部分时间，项天明只是选择一个视野内的目标，扣动扳机，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他其实真的没什么心理负担，现在细细想来，这是因为他根本没把敌人当人看。 这种对生命的漠视当然是不对的，项天明的理智如此告诉他自己，但在下一次，他还是会决然地扣动扳机。看着项云汐的眼睛，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说：“当然，我只希望你永远别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无论是有感觉还是没感觉，都相当糟糕。” 项云汐的后背一抖，便再也不说话了。 从零号实验室附近的另一处升降梯返回地面，这次没有意料之外的恶劣玩笑式的测试，只是稍微晃了一会儿神，两人便感知到升降梯已经停稳。 眼前并不是想象中的什么厕所，商场一类的人流量很大的地方，而是一处僻静的地下公路，出口就在不远处，隐约能看到那栋气派的行政楼楼顶。 项天明靠近出口，发现这里用全息投影做了伪装，从外面一侧看这边，只能看到一堵石墙。 日落时分昏黄的光线透过从头顶垂下来的野生植物，一直照射到项天明的脚边。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吹进来，带着点泥土的腥味。世界简直安静得有些奇怪，好像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项天明和李斯特就这样不确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光线改变，天空昏暗起来。 “真是奇怪，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而我们是作为地下避难所仅存的两人，来到地表寻找希望。”李斯特吐槽道。项天明瞄了他一眼说：“可惜我才不想让你做我的夏娃，老李头。”没想到李斯特嘿嘿一笑：“拿我当亚当不就好了。”“去你的吧！”项天明回道。随后，两人一起朝着模拟空港的方向走去。 第325章 有人搞事情 项天明和李斯特半路上搭了智能巴士，没用多少时间便进入了模拟空港，好几艘货船正朝着淡紫色的天空飞去，只给地面留下燃烧过后的，臭烘烘的废气。 他们刚好路过空港的安保中心，项天明干脆拉着李斯特下车。“先去把我们的武器领回来，我总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项天明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老李头听后拍拍前者的肩膀说：“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但话说回来，还记得上次你拿枪对着郑静莹？现在想想还真够丢人的。” 正往前走的项天明嘴角抽抽，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他靠近安保中心的小房子，礼貌地敲了敲门。这房子连扇窗户都没有，全靠各类观瞄设备提供视野，就在他们等待开门的同时，头顶上的摄像头还跟着滴溜溜地转。 “谁？”合金防爆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问道，仔细看能发现眼睛前面有反光，大概是在缝隙处安装了透明的高强度复合件。“我，项天明，前段时间给你们上缴了武器的那个。我们在学院里的持枪证办下来了，你看。”项天明从衣兜里掏出霍特临时给他们从法尔墨兹那里要来的持枪证说道。 对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项天明和李斯特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关上窗口，在叮叮当当一阵响后打开了房门。那双蓝色眼睛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微笑着说：“两位好，东西已经在库房调了，一会儿就好。不过按照规定你们不能进来，抱歉。” “嗯，没事。别太久就行。”项天明把持枪证放回口袋里回道。“诶，牛哥，停机坪那边怎么突然围起来这么多人，是不是要出乱子？”突然，蓝眼睛背后的安保中心里传出一个有些慌张地声音问道。 被称作牛哥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那不是项先生你们的飞船吗？”听到此话的项天明和李斯特心里警铃大作，立即朝着白星号跑去，只留还有些懵逼的蓝眼睛站在原地。 越过砖墙转角，项天明隔着老远就看见在白星号附近围了一大圈人，听起来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还是有好奇的学生？”李斯特跟在项天明边上自言自语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项天明皱着眉头回道。 两人又靠近了一些，渐渐能够听清这帮聚拢在一起的人群大多都是在起哄，叫嚣着要给谁好看。简而言之，就全是一帮三十一世纪的粗言秽语。 “干什么！都给我滚开！”项天明特意调高了嗓门喊道，这帮人穿着空港里实习学生常见的制服，想来用不着怎么吓唬就会四散奔逃。 但事情并不像项天明想的那样发展，他和李斯特一般威吓和推搡过后才勉强进入了人群中心。老李头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正和几个高年级学生对峙的小a。 “出什么事了，小a？”项天明挤过人墙，走到小a和那几个高年级学生中间问道。已经气得面红耳赤的小a喘着粗气，双拳握紧，呼吸急促地说：“这帮傻叉把飞船的能量管道和好几个节流阀弄坏了，还非说我偷了他们的工具！声音太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这样了。” 听到这话，那几个高年级学生中为首的一个金发男却突然冷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那是学校的财产！我们好心帮你做维护，你还把工具弄不见了，你就得赔！” 这话虽然听上去好像是有理，但是项天明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和不对劲。首先做维护怎么会损坏那么多部件，现在的工具都是傻瓜式操作。而且印象中小a一直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虽然嘴上没谱，但是对于机械设备和自己的工具相当爱护，又怎么会去偷别人的？ 项天明和李斯特对视一眼说：“老李，你带着小a先去看看是不是落在船上什么地方了。”“诶，慢着！”李斯特和小a还没动，就听到那金毛又喊道。项天明扭头看向他。金毛双手插兜，一副贱贱的表情看着项天明三人说：“你要是待会儿趁我们不注意故意弄坏了零件，岂不是就能赖在我们头上？不行，你们不能动，应该让其他人，让老师去搜查！” 虽然这小子一副我就是爷的姿态，但是项天明注意到他身后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犹豫和紧张。其中一个面相稍显憨厚的汉子甚至不敢和项天明正眼对视。他们心里有鬼，项天明随即意识到。 项天明想了想说：“行，不过倒也犯不着惊动你们的老师，我有个很方便的检查办法。”围观的学生之间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毕竟他们只是实习生，好多方法都不知道。 项天明就在金毛脸上阴晴不定的注视中走到打开的舱门边上说：“波波耶娃，运行全面自检。” “收到，系统自检中……”波波耶娃那熟悉的冰冷机械音随即从船舱内传出，惊羡了一大波围观的学生。毕竟在三十一世纪，普通平民没有几个能消费得起有一定水平的人工智能，能在个人终端上用用大公司开发的端口玩玩就不错了，至于能装在飞船上的更是只听说过没见过。 很快，波波耶娃就有了结果：“自检完成，检测到引擎附近三处致命管道泄露，三处节流阀缺失必要零件，强烈建议修复后点火测试。 此外，检测到未知金属于飞船背部外壳和复合装甲之间的夹层中。” 听着波波耶娃的报告，项天明心里一沉，假如小a没有发现这些人弄出来的好事，恐怕自己一启动飞船，就会因为燃料和能量的泄露而炸成一朵绚丽的烟花。而那个位于飞船背部夹层之间的金属听上去也是不能够再可疑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项天明默默听完波波耶娃的报告，带着怒火反问道。他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几个年轻气盛的学生不小心造成的乌龙，可现在看来，这事情更像是有人指使下的蓄意破坏。 毕竟，谁家飞船维护需要偷偷跑到飞船背部夹层里去放东西？损坏的地方又都是足以致命？ 那金毛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波波耶娃这人工智能的存在，那有些惊疑的神色完全暴露了他的心境。到底是谁的过错，现在已经一目了然。在围观的学生当中，也有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质问起金毛及其同伙。 面对大家的异口同声地讨伐和项天明三人怀疑的目光，金毛露出了极为不甘心的表情。看着他这副表情，项天明这才想起当初刚来到学院的时候，这家伙就躲在一边磨洋工，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金毛咬着牙，脸上表情变换不断，最后似乎挣扎了一会儿，对他的同伴露出苦笑说：“你们先走吧，我和这位先生道个歉再说。”他身后的同伴都瞪大了双眼，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但最后也都低着头准备离开。 “慢着，都别走。这事我看没那么简单！”项天明厉声喊道。但那几个高年级学生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已经挤开人群往外跑。 金毛看着项天明，靠近了一步说：“这，对不起，我，我们只是……向你问好！”项天明正疑惑着，就看见靠近的这家伙从袖口中弹出一把尖刀，明晃晃地朝他刺来！ 金毛身材不比项天明低，配合着他这声东击西，突然的一刺，在围观的学生们看来还是具有相当的冲击力，没人想到他会这样做。 但金毛毕竟只是个学生，哪里是在刀山火海走出来的项天明的对手。后者一个侧身躲过金毛的攻击，侧着对方在惯性的作用下没站稳，一脚踹在了金毛的膝盖上，后者立即惨叫一声翻倒在地，抱着腿哀嚎。 “废物一个！”项天明看着地上已经被小a用腿压住脊背的金毛冷冷地说道。围观的学生中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香甜ing后退好几步。项天明抬起头大喝道：“让开！” 随即，原本还围成一个圈的人群给项天明让开一条路来，项天明看着已经跑出去一段路的三个同伙直接掏出了手枪，学生们脸色一白。“所有人蹲下！”向天命喊道。 大部分学生都乖乖听话的蹲下抱头蹲防，除了那三个逃命的。“再跑打断你们的腿！”项天命最后一次警告道。但是那三人眼见就要跑到转角，干脆没有理会。 砰砰！干脆利落的两枪直接命中了两人的小腿，血花飞溅，弹头直接穿过血肉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两个小坑。至于第三个人，在听到第一声枪响后就识趣的蹲在了地上。 “你们，来六个人，把那三个给我抬过来。”项天明放下还在冒烟的枪口，看着在地上蹲着的几个男生命令道。几个学生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项天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枪，咽了咽口水没敢动。 项天明叹了口气说：“不去和他们一个下场。”话音刚落，十好几个男生就冲了出去，有的抱着大腿，有的抱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那三个倒霉蛋往回搬。 而已经被小a和李斯特拿组合式锁具简单捆住的金毛侧脸贴在地上，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面如死灰。 “好啦，现在就是我们的事了。”项天明蹲下身去说道。李斯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小声让其它没事的学生自己赶紧滚。一大帮子人顿时作鸟兽散。 “好了，放地上，滚滚滚。”项天明对最后十几个没敢动的学生说道。回过头来，他直接把枪顶在金毛的膝盖上开了一枪白色带着粉的半月板碎片直接从金毛的腿窝后面飞了出去，其主人又是一阵痛苦的嘶吼。 李斯特都有些于心不忍说：“小项，这……”但项天明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死不了，放心。”随后，项天明又把枪口塞进了金毛的嘴里，尽管后者拼命抵抗，但嘴的肌肉肯定拗不过手。还残留着温度和火焰味道的枪口让金毛十分难受，但又不得不忍受。他呜呜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问，你答，懂？”项天明很不耐烦地问道，金毛眼泪都流下来了，拼了老命的点头。项天明没立即回话，而是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犹豫。 “说真的，我开始有点想做反派了。不管是谁，统统杀掉好了，只要把所有人都杀掉，就没人阻止我远航了是不是？”项天明抬头看着小a和李斯特说道。“项哥，虽然这小子是挺该死的，但你也别恶堕啊！”小a有些着急地劝道。 项天明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无语地说：“顶多叫黑化好吧，你这词儿都在哪儿学的，二十一世纪的老祖宗到底都给你们传下来什么啊？” 李斯特刚把另外三个人简单地拿绳子捆上，走过来吐槽说：“打住吧，我看这家伙快吐了。”项天明扭头一看，金毛果然是很难受的样子，想到枪口可能被呕吐物堵住他就一阵犯恶心，赶忙抽了出来。 金毛终于能把嘴合上，但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止不住地流口水，一副痴呆儿的模样。“好，现在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搞破坏吗？”项天明笑嘻嘻地晃着枪口问道。 金毛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在他的脸和地面之间来回晃荡，真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眼前这家伙，是真的会开枪啊！ 金毛有些畏惧地说：“我，我就是想找点刺激……哎哟！别，别，大哥！啊！！！”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天明在腿上的伤口附近一阵捅咕。后者笑着看向他：“说重点，时间，地点，人物，关键剧情！” “三天前，学院生活区我宿舍楼下垃圾桶边上，我正和朋友说话，有个女的问我愿不愿意帮她做一件事，有不少钱拿，还能找刺激。具体就是要破坏你们的飞船，把带有定位芯片的工具塞进飞船里。大哥，我说了，放我走吧！”金毛痛哭流涕地说道。那声音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恐怕就是孟婆来了也要感慨这小子指定是上辈子没喝够，想起了伤心事。 “那女的什么样子？”李斯特接着问道。金毛因为失血，嘴唇都有些白了，哆嗦着说：“她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但是她露出来一点发梢，看着是金色。” “对了，你知不知道之前学院里那个死掉的班主任，阿娜尔汗·塔合曼？”李斯特双手环抱于胸前，突然问道。 金毛又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好像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项天明用手抬起金毛的头扭向自己：“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睛，金毛硬着头皮说：“那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项天明叹了口气，把枪指在金毛的头上：“那你到是告诉我是谁做的啊？你这样说半句留半句，放在其他地方我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信不信！”他身边的三个同伙早就对项天明的残暴有了心理预期，但是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把地打湿。 金毛脸色苍白，心里是止不住地懊悔，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位大爷呢？他不得不开口：“具体是谁我不认得，但是我当时在旁边，老是听他们说什么乌托邦，跨时代的研究什么的。我当时真的没参与，你要相信我啊！” 三人一听心里已然有了数，项天明随即让李斯特给四个人做简单包扎，免得他们失血过多死掉。“相信你是倒是问题不大，关键在于，听了你说这么多，我觉得你是真该死啊。那边三个，你们觉得他该不该死？”项天明举着枪问道。 “该死，当然该死！”其中唯一一个没中弹的幸运儿连忙喊道。“你这家伙……”金毛听见后狠狠地说道。另一个腿上中弹的人说：“放他，放我们一条生路吧……”“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再也不做坏事了。”最后一个被困起来的倒霉蛋也求饶道。 项天明笑了：“也就是说有两个人认为他不该死，一个认为该死。好吧，真是有点意外。”说完，他就重新举枪对着金毛的头。“别别别，大哥，大爷！明明反对票更多啊！”后者流着泪求饶道。 项天明只是笑：“砰！”枪声并没有从金毛头边响起，而是被项天明从口中说出，他就是想吓唬吓唬这逼崽子。至于真把他打死倒也没必要，他的膝盖起码需要在医疗舱内半个月才能好，而且就金毛现在这副躺在地上因为死里逃生而激动得流泪的模样，大概是不会有反抗的心思了。 “敢再闹事的话，我就给你们带到奥林匹斯山顶，然后把你们丢下去。你们知道奥林匹斯山有多高吧，就算是垂直下落，也要五十秒左右，足够你们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怎么样，想试试吗？”项天明有点期待地说道。 地上的四人没敢说话，生怕把他们眼中项天明这个大魔王给激怒。至于项天明也没心思再调戏他们，因为学院的巡逻队已经出现在了远处。 等巡逻队过来，拿着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趴下的同时，在项天明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个穿着制服的金发女学生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一步计划成功。”她如是说。 第326章 度假? 在火星上，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空港的安保中心里，项天明三人被关在一道细细的黑色金属监栏后。与他们一栏之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蓝眼睛。他正打开了星际电台，让项天明他们也能解解闷子。 “我说你们也是，干嘛这么生气，不就是几个小毛孩吗？这下可好，持枪证没了，还在学校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以后啊，恐怕得上法尔墨兹校长的黑名单啊。”蓝眼睛翘着二郎腿，推了一下头顶快要掉下来的帽子说道。 项天明背靠着铁栏杆没回话，只是闭着眼睛听星际电台的新闻：“从上个月开始的正义报复战争已经取得了有效进展，英勇的联邦军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财团的边境上取得了数个突破口……” 蓝眼睛见项天明没反应，于是接着说：“我听说你们打得最惨那个金毛，家里好像还是什么公司实际控股人的长子，啧啧，你们也是头铁。” 小a和李斯特一直蹲在墙角没说话，很难说是因为被关起来而生闷气还是因为单纯的没话想说。可唯独听到这句话，小a和李斯特齐齐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着的只有冲天的怨气。 “就该杀了他。”小a黑着脸说道。李斯特站他旁边，附和说：“连他家里一块，做个干净！”蓝眼睛听到这俩活宝的打趣，差点没从转椅上跌落下来。 项天明叹了口气：“别吓唬他，安静听新闻吧。”小a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项哥，别这样，没事干不就得找乐子嘛。” 电台里的播报还在继续，只是声音与蓝眼睛的叫骂混在了一起：“先遣舰队……突破……至暗日星系……激烈战斗……”项天明只听清了这几个字，但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你们，你们真是好心当作驴……嗯？”蓝眼睛话没说完就看见项天明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随即硬生生打住了。 “把电台声音放大！”项天明厉声喊道。蓝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他的脑子反应过来以前，他的手就已经将电台声调大，还毕恭毕敬地将巴掌大小的正方形电台送到了监栏边上。 播报员字正腔圆的报道还在继续：“……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一支来自严素严舰长手下的陆战突击队成功登上了至暗日星系着名的‘失意者联盟’空间站，对长期盘踞于此的海盗和各类危险分子进行了绞杀。 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就连酒馆的老板都送来佳酿犒劳战士们。这是文明与正义的必然结果，是我联邦军队对自由正义四个字的身体力行……” 项天明嗤笑一声：“老李，小a，你们能想象疤脸和老板娘他们满脸堆笑地拿着酒欢迎军队的那场面能有多搞笑吗？”小a和李斯特想了想，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而另一个臭名昭着的‘景点’，菠菜酒吧则在我方的绝对火力优势下彻底化为了太空垃圾，这是‘吃人者’的最好归宿……”电台里播报员继续说道。 这段消息听得项天明皱起了眉头，菠菜酒吧被彻底毁掉，那希尔瓦娜姐妹呢？她们又怎么样了？是生是死？还是说被联邦所俘获？ 想到这些问题，项天明的眉头就愈发紧锁。他毕竟是个注重承诺的人，严素的托付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完全置之脑后。 “项哥，希尔瓦娜，还有疤脸他们会不会……”小a靠近了说道。项天明抬起一只手示意前者不用多说：“希望不会有事吧。” 蓝眼睛观察着三人的反应，这才明白过来：“你们有认识的人在财团？”李斯特瞟了他一眼，有点糟心地说：“这事不是在财团，是在独立星系，一个被财团和联邦边境夹着的倒霉星系。” 蓝眼睛撇撇嘴，显然对这句话略微有些不爽，但是出于某种目的，他还是忍住没有接。“我不像你们，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全宇宙乱跑，我的世界就是太阳，地球和火星。至少，有好有坏吧这样。至少不用像你们一样担心外星系的朋友安全，毕竟这里可是太阳系呢。” 项天明内心叹气，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许多人出生，成长和死亡都在外面，那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实。除非霍特正在研究的神经讯号转换技术能够大面积推广开来，降低星际飞行的成本，不然这种悲剧只会一次次的发生。 李斯特摸摸下巴，正要开口，却看见安保中心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门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蓝眼睛坐着转移一个脚点地就转过身去：“谁呀？” “我，法尔墨兹。”飞行学院的院长站在门口把门关上后说道。蓝眼睛吓得直接从转椅上像一滩水一样哧溜一声滑到了地上，随后在法尔墨兹平静的眼神中扶着椅子站直了身体：“校长先生，您，有何贵干？” 法尔墨兹先是看了看还被关在里面的项天明三人，随后又环顾小小的安保中心，视线在另外一张空置的椅子上停住：“你的同伴呢？” 蓝眼睛表面不露声色，但他两只背在背后搅在一起快要变成麻花的手让项天明看了个全——这家伙很紧张。 “上厕所去了。”蓝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法尔墨兹随即冷哼一声：“他就在门外罚站呢，怎么，他喜欢原地大小便？” 蓝眼睛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是真没想到校长会来这个万年没人来的安保中心，更没想到摸鱼的同伴被抓了个正着。 “行了，你出去把耳朵捂上，我和法尔墨兹有事要谈。”项天明一只手抓着栏杆命令道。蓝眼睛气得牙痒痒，回头看了一眼项天明，意思是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可是扭头回来，法尔墨兹就死死地盯着蓝眼睛说：“按他说的做，另外明天给我五千字检查，这个月工资扣五十。” 蓝眼睛张大了嘴，但硬是把话憋了回去，吞了口水，随后麻溜地走开。“诶你走之前把门开开啊！”小a双手拉着铁栏杆急忙喊道。那副可怜样就差没顺带着唱一首铁窗泪了。 “不用，我有钥匙。”法尔墨兹拦住转身的蓝眼睛说道，后者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又轻轻把门关上。 等他回过头来，只听得几下刺耳的金属变形声，；随即便能看见小a松开刚才使用劲儿有些发软的手，从掰开的缝隙处钻了出来。 “你这铁栏杆质量不行啊，下次换个结实点的吧。”李斯特第二个从里面出来吐槽道。项天明紧接着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向嘴角抽搐的法尔墨兹问：“有什么事吗，校长先生？” 法尔墨兹回过神来咳嗽两声说：“我是来送客的。”项天明手上动作一滞，抬头挑眉，一副很疑惑的模样。 “不然呢，你们做点什么不好，哪怕直接向我告状呢？这下事情闹大了，我也不好收场，只好委屈下你们了。当然我知道你们还有事要办，所以只要等个几天，风波过去，我再偷偷接你们回来，好不好？”法尔墨兹揉着太阳穴问道。 项天明自顾自地在蓝眼睛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有人对我有意见？”法尔墨兹瞪着眼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我的大人诶，你们打伤的有个学生是学院赞助人的儿子，他来管我要说法，我能怎么办？你是想要我带全校师生砸锅卖铁办学校吗？” 项天明微笑着说：“说不定是某人为了多买几件粉色睡衣呢？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帮兔崽子干了什么？能量管道，节流阀！您一个飞行学院的校长，可别告诉我不知道那些东西的重要性！ 要不是我的同伴发现得早，说不定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在您老爷子的微笑和那帮凶手得逞的欢呼声中炸成了碎片！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和他们好好说话？这是谋杀！” 法尔墨兹有些尴尬地看了三人一眼，他也知道赶人走稍微又有点过，但是夹在中间他也很难受。因此，他还是把刚才的请求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法尔墨兹还向项天明的账户打过去了二十万信用点。 “行吧，那我就在火星上转悠转悠，过几天再回来。”项天明站起来同意道。小a和李斯特，甚至法尔墨兹都有些傻眼，做人最重要的真诚呢？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大哥你翻脸这么快是不是不太适合做主角啊？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法尔墨兹一脸惊喜地问道，项天明随即点点头。“项哥，这，这不好吧？”小a回头有些奇怪地问道。看着法尔墨兹转身出门，项天明笑着说：“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现在在学院里人厌狗嫌的，加上现在找我们的眼线多，干脆趁这个机会带着小汐出去避避风头，放松心情。而且还有钱拿，有什么不好的？”李斯特和小a恍然大悟。 “卧槽，这……”蓝眼睛和他的同伴一进来就看见已经出来的三人和被破坏的栏杆，一脸震惊地喊道。项天明则一脸平静地掏了掏鼻屎，看着他们问：“枪呢？我们要走了。” “你，你们这就完事了？”蓝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那是，我们可是飞盟的，就是当今联邦总统来了也要给几分面子！”李斯特一脸臭屁地回道，听得项天明捂脸。 “这儿，大人。”蓝眼睛的同伙说道，这位从一个上锁了的柜子里把东西取了出来，连盒子一起递到了项天明面前。“大人，这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结果又出了那档子事，就暂时放在了这里。”蓝眼睛的同伴一脸谄媚地说道。 项天明只觉得有些好笑：“谢谢你，不过呢，这家伙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们只是要被赶走而已。再见。” 项天明一边说一边带着李斯特和小a拿上东西离开了房间，只留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两名保安。 “我们先走一步好了。”走出去没一会儿，小a还在整理之前被弄乱的工具，项天明站在地面上检查船体时突然说道。 “不是要等你妹妹么？”李斯特半个脑袋从飞船顶部探出来好奇道。项天明把小块外层装甲板塞回去，随手把工具递给小a后解释说：“我刚才用个人终端问了，她说还有点事，让我们先到轨道空港去玩会，之后在那里见面。” “那也行啊，我想去吃点好的，自从吃过真正的食物，这蛋白条就跟那什么似的，恶心！”李斯特也笑着打趣道。 “跟哪什么似的？”小a追问道，平时蛋白条的采购是他在负责。李斯特脸都绿了：“你就非得要我说出来？”小a一脸无辜：“是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恰好此时，一颗白色的东西从空中滴落到小a的脸上。“卧槽！”小a一边抹一边悲愤地喊道。“喏，这就是那什么。”李斯特心满意足地说道。 第327章 度个屁! 在停机坪上，项天明正熟练地报出一连串的飞船状态：“反应炉点火成功，左右翼面正常，引擎喷口无异常……” “对了，小项，这个定位器怎么处理？”李斯特从货舱走过来伸手在项天明耳边晃晃说道。项天明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的物体，想想说：“丢到外面得了，事情闹这么大，想要动手脚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事情败露，这个定位装置大概率没用了。” “行。”李斯特迅速回道，随后将手上的东西从还未关闭的舱门处丢了出去。小a从工程段爬上来，帮着李斯特一起用力将厚重的舱门重新合上，发出一声有些震耳的碰撞声。 “那帮人也是心大，这种事情居然交给什么也不懂的学生来做，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谁看了都知道有问题。”小a拍拍手吐槽道。 仪表台上飞船的气密性指示仪亮起了绿灯，项天明随即开启反重力装置，白星号开始慢慢升空，连带着刚刚被丢出船的定位器微微颤抖着。 “你们谁来坐副驾驶？”项天明一边拨动着前方和右侧的许多按钮，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小a和老李谦让几句，最后前者坐了过来。“我今天还是就在后面坐着吧，反正一会儿就到了。我也懒得下工程段看着。”老李打了个哈欠，坐在之前给教授坐的小板凳上说道。 “起落架已收回，增加主引擎推力，关闭姿态调整引擎。”项天明目视前方的全息投影仪说道，同时有条不紊地拨动操纵杆。在项天明的操纵下，白星号船首微微向上翘起，尾部引擎喷口射出的橙红色火焰几乎将整个停机坪覆盖，惊人的高温迫使来往的人群只能站得远远的驻足观看。 在巨大的推力作用下，白星号很快就脱离了地面空港的安全区，副驾驶的小a回首望去，偌大的飞行学院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有一个篮球大小的面积。 项天明看了眼高度仪提醒到：“即将穿过对流层，都坐稳啦！”随即，白星号便一头扎进了火星地表附近相对浓厚的积雨云层。即使是白星号一千多吨的重量，也完全被厚重的云雾给隐没了身形。 而在船内项天明他们的视角下，自己就像是行驶在乳白色的牛奶河里，四周都白茫茫的一片，肉眼只能分辨出阴影深浅的不一。借助全息投影出的方向指示器，白星号随后就像一头蓝鲸一样从一朵积雨云最高处的突起钻了出来，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尾迹。 “奥林匹斯城上空的积雨云看着挺厚，说不定待会儿有一场大雨。”小a一边打开星际电台，一边说道。 几乎是瞬间，一道闪电从更高处突然劈下，差点击中白星号宽厚的背部，船内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星际电台里的声音仍在继续：“下面为您重播联邦天文预报……太阳系将于……迎来百年一遇的彗星梅尔尼尔……这次，它将从冥王星附近绕过……经过金星和木星最后在接近地球和火星轨道之间擦过……” 项天明只好默默提高了推力，继续加速朝着逸散层的高度飞去。 越往上走，强对流的存在感就越强。由于缺乏阻挡，这里的风都强得可怕，白星号虽然不会被影响飞行，但是船舱内频繁且刺耳的抖动声确是免不了的。 “我真是搞不懂，这船设计的时候非要用传统合金而不用柔化金属？后者的减噪和抗微变形能力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坐在货舱的李斯特吐槽道。 “谁知道呢。”项天明仿佛呓语一般轻声回道，他现在要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飞行上。即使是在星际时代，因为操作失误而坠毁在星球表面的飞行员也是有的，而他，并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随着高度持续攀升，白星号的船身突然一轻，那种奇怪且骇人的抖动声也消失了。项天明松了一口气：“入轨率正常，燃料和能量供给管道正常，已锁定轨道空港，预计三分钟内抵达。”已经做了大半年船载ai的波波耶娃提醒道。 “而据专家们推测，最安全同时也是最理想的观测彗星地点是在火星的轨道附近。”电台播报员说道。 “这个彗星听着还挺有意思的。”项天明听了一会儿说道。“反正我们也要在空港停留，到时候去租个天文望远镜呗。”小a提议道。李斯特想了想说：“那没劲儿，都能开飞船了，不如紧贴着彗星飞一圈，凑近了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外星人呢。” 项天明笑着说：“这年头那还有什么外星人？而且，这颗彗星一直就在太阳系的引力边缘绕轨飞行，真要说的话，那上面的人也是太阳系本地老联邦正星字旗的。”这一番话将小a和李斯特也都逗乐了，船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对于星际时代的飞船来说，从地表到星球轨道的几百公里真不算事，只不过是十来分钟，白星号就已经冲出最后一层大气，来到了广袤的宇宙。 此时，一颗闪着明亮白光和蓝光的星体却引起了项天明的注意。他吩咐小a将传感器调整方向，放大后投影出来，指着那上面的不规则物体说：“这是不是就那个彗星？” 小a咦了一声，有些困惑地说，“可天文预报不是说这颗彗星只是从地球和火星之间的轨道穿过去吗？怎么会朝着空港的方向来了？” 与此同时，星际电台里的播报员突然停顿一下，随即又急促地说：“紧急播报！小彗星梅尔尼尔突然在木星火星附近改变了轨道，朝着火星轨道上的空港飞去，两者相撞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请听到此消息的空港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项天明此时心里感觉也是日了狗了，一颗无自主动力的彗星，怎么会说变轨就变轨呢？这不科学啊！难不成这个宇宙没有建国后不能成精的说法，而这颗彗星就是历经几千万年劫难而觉醒意识的彗星精？ 随即，项天明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后，眼下还是远离空港为妙，待会儿两者一旦相撞，产生的高速碎片威力可是不亚于磁轨炮的。于是，白星号在项天明的操作下又调转船头，尾部爆发出明亮的蓝色火焰，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而在白星号身后，原本还在乖乖排队的星际货船和客船们再也没什么顾忌的，纷纷四散逃命，甚至有几艘货船由于转向迟缓，还撞在了一起，给本来就乱作一团的空港制造了更多的混乱。 周围的无线电通讯里，也一改风格，从络绎不绝的充满活力的叫卖声，变成了无助的哀嚎和求救。那些都是来不及登上撤离飞船之人，最后的哭喊。 火星轨道空港里，人们先是纷纷涌向停机坪，也不管是谁的飞船，什么飞船，只要是能带自己离开的就一股脑往上挤。一些疯狂的人甚至偷偷钻进了带冻库的货船，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冻死的命运。 而更多还没来得及登船的人眼看着彗星正在靠近，只能又往空港预留的紧急逃生舱走。可是一开始就有人打了这主意。等这第二拨人来时，这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逃生舱了。为了争抢仅存的希望，失去理智的人们又开始互相攻击，很快又演变为流血事件。 在踩踏和争抢过程中，有小孩被直接踩死，柔弱些的女性被推倒在地，更有想要寻找失散的家人却不知道被谁打到后脑勺而昏迷的男性。 女性微弱的求救声，还有人群的咒骂和哭喊，血腥味和尿骚味，一切地一切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成一曲名为绝望的交响乐。 而这一切，都被无线电公共频道一五一十地传输到了附近的空域里，而项天明正是其中一名接收者。那些将死之人绝望地咒骂和哭喊，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清晰，太悲剧了，他听得是咬牙切齿。 不想，下一秒，通讯突然没了声音，项天明从自责中惊起，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脸严肃的李斯特。项天明又扭头去看空港，人类所制造的标准中型空港，科技与文化的结晶，暂时还没有被毁灭，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我，小项。”李斯特看着项天明说道，后者有些奇怪地回头。李斯特说：“你现在必须做出抉择，不能再犹豫了。彗星还有几分钟时间就要到来，你必须在离开……还有做点什么之间做出选择。” 项天明嗫嚅着嘴唇，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以他的性格，自然是想去营救的，可一来没有计划，而来也担心连累自己的兄弟。 似乎是看出项天明的心思，一边的小a突然笑了：“别担心，项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挺你！”李斯特也点头表示同意，并且说：“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或许，我们还能多运十几个人出来。” 项天明眉头紧锁，看了看白星号尾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那颗闪亮的彗星已经有乒乓球大小了。而小a和李斯特也紧紧地盯着项天明，他们在等待一个答案。 终于，项天明重新目视前方，白星号的尾部引擎喷口也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火焰，飞船离空港越来越远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可船舱内项天明的眼神却别样的坚定，握紧操纵杆的手微微冒汗。随后，他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是总归要试一试。”星际飞行员项天明望向远处的空港，那里已经没有飞船再从港口离开。 “我要撞击彗星！”项天明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小a和李斯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可是彗星！而且是颗比白星号大得多的彗星！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李斯特有些着急地劝道：“可这样做没有意义！你没法把比自己质量大得多的东西撞得偏移轨道！” 坐在主驾驶位上的项天明挺直了腰板，头也不回地解释说：“首先，我不是要正面撞击，而是从侧面，彗星距离空港还有一段距离，只要给一个小小的偏移角度，等到空港附近，差距就是十万八千里。 其次，你们现在换上太空服，打开货舱坡道离开，我不能带着你们去送死。” 项天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老李和小a有些惨淡地笑：“最后，帮我跟小汐说句对不起，她以后只能多靠你们了。你们快走吧。” 李斯特和小a却没有立即回话，“我不走，我要陪着你，项哥。”小a说道，随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副驾驶上。 老李则有些犹豫不决，他看着彗星越来越近，咬着牙问：“他喵的，我怎么遇上两个傻子？”项天明已经成功调转方向，带着极高的加速度冲向了彗星：“你才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傻子啊。要不怎么会做那么多傻事，管那么多闲事？妈的，白捡回来一条命，这次就是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草泥马的，我也留下来！”李斯特重新坐回货舱的小板凳说道。项天明得意地咧嘴笑了：“都是踏马的疯子！” 第328章 老子要干爆彗星! 黑暗冰冷的宇宙中，无数的飞船爆发出各式各样的尾焰，可在这些尾焰中，偏偏有一个非常扎眼。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那一艘飞船是朝着彗星的方向飞去，而其它的飞船都是在拼命远离。 那一点点的光，就好像是黑暗深渊中逆流而上的星火，令所有看清白星号的身影的人无比惊愕。 “打开公共频道，小a，我来说几句遗言。”项天明说道。他现在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紧张和兴奋。小a看了他一眼吐槽说：“我反正不说，我们都能活下来，我说的。”随后他打开了通讯，项天明随即开始说话：“我是白星号飞行员项天明，我正向全宇宙讲话！” 说话完这句，项天明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身边的小a和李斯特也笑嘻嘻的，仿佛他们正在做一件好玩的事情。 “你们在干什么，白星号！立即离开空港附近！”有个声音突然在公共频道以命令的口吻喊道。项天明有点兴奋地说：“我要撞击火星轨道附近的这颗彗星，尝试着让它偏移目标，我不会坐视那该死的石头把数以百计的家庭送入坟墓。”公共通讯里一片电波杂音。 “我时常回想起我当初成为一名星际飞行员的时候，我的梦想是什么。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是要遨游宇宙。 你们肯定会问，如果粉身碎骨，又如何遨游宇宙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在撞击发生的一瞬间，我身体的分子甚至是原子会被均匀地抛洒向广袤的宇宙空间，它们将以大约千分之一到百分之一的光速跨越遥远的距离，到达人类从未去过的星系。”项天明说道，随后舔了舔嘴唇。 “疯子。”有人在公共频道小声骂道，而更多的人只是在频道上沉默。 项天明停顿一下说：“千百年前，有个叫卡尔·萨根的人说过，如果人类走不出地球，那么我们所有的历史，文化，杰出的人和普通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在那个暗淡蓝点上发生。可我们走出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朋友们，这不正是因为有一代又一代愿意为人类探索宇宙的事业而献身的人吗？ 今天，我也尝试着想做那样的人。因为我认为，在那座小小的，毫无意义的，绝不是举足轻重的空港上，可能会出现另一个尤里·加加林，或者是另一个阿姆斯特朗，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怀揣着梦想的星际飞行员。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可能性，那么多无辜的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呢？” 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仿佛项天明只是在对空气讲话。 项天明迟疑了一会儿又说：“最后，我还想对一个叫项云汐的女孩说句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哥哥，我不配。这一次，我大概是要真的和你说再见了。” 公共频道里一片沉默，项天明自嘲似的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 火星轨道上的空港里，最为核心，最深处的几个舱室里，所有来不及登船离开的平民和工作人员都躲在这里。他们已经尽力用铁板和被褥加固了墙壁，并做了缓冲和密封，但这些显然还不够。 房间内很明亮，但气氛依旧压抑至极。“妈妈，我们能待会儿去火星上的游乐园玩吗？”有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紧紧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问道。她的母亲带着慈爱又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努力挤出笑容说：“可以哦，只要再等等就好了。”小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嗯，谢谢妈妈。” 突然有个中年透顶男人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呼小叫，好像是在用个人终端看什么视频。 “都要死了，还把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有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女子嘲讽道，她穿着最新款的时尚单品，身上每一件东西单拎出来都是好几十万信用点，但是如今也只能和几个身上臭烘烘的男人挤在一起。 “你们快看新闻，有一艘飞船要撞击彗星，尝试着偏移它的目标！我们有救了！有救了！”那个中年人手舞足蹈地喊道，经他这么一说，许多人都开始查看新闻。 这样的事情正不断在空港里发生，甚至是在火星表面。许多有亲戚朋友被困在空港里的人都开始关注那条持续更新的新闻。数以万计的人，此时此刻都将希望寄托在了白星号及其机组成员身上。一些人开始自发地为白星号，为空港里的人祈祷。 视线回到项天明这边，在他的视野里，那颗彗星已经足足有篮球大小，小a已经戴上了头盔，随时准备开火。 一千多吨的白星号在直径两三公里的彗星面前，是那么的不起眼，光是彗星背后被太阳光加热所释放出来的雾态物质就要几乎占据整个视野。可是，项天明做不到冷眼旁观，他一直都是那个热血青年，从未改变。 在更远的逃难的飞船上看，白星号只是彗星亮面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璀璨而致命的光芒所吞噬。 眼看着时间所剩无几，项天明再也忍不了了，大声吼道：“开炮！”白星号的两门机炮，激光炮，甚至是背部的垃圾炮全都打开装甲板，疯狂地对袭来的蓝色彗星发射弹药。白星号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这些炮弹更快，它们会第一波撞上彗星，然后才是白星号。 一发，两发，十发，上百发机炮炮弹离开炮管，迅速没入彗星所带来的刺目亮光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草泥马，开炮！”项天明一遍又一遍地嘶吼道，他已经几乎看不清彗星的样子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光和蓝光。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几门小水管改变不了什么，他甚至也清楚，光凭白星号的速度和质量，也是没法给彗星太多的偏移动量。但他就想试试，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要他冷眼旁观，他就是做不到！ “老子要干爆彗星！”项天明又在公共频道里吼道，他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能听到了。但是在下一秒，原本毫无动静的彗星表面居然爆发出一阵短暂的闪光。这让项天明有些疑惑，光凭白星号上的武器，根本不足以造成这样的效果，而且炮弹的飞行速度也对不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我一个！”公共频道里突然有个男人说道，“算我一个！老娘也要干爆彗星！”这次是个彪悍的女声。“我也来！”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抢着说道。一时间，空港附近的公共频道重新又热闹了起来，好多人在同时说话，‘算我一个’的声音此起彼伏。 从雷达上看，许多原本正在逃命的飞船都纷纷调转船头，朝着彗星的侧面飞来。激光，太空鱼雷，机炮，垃圾发射器，导弹，各式各样的武器全都围在白星号周围射向势不可挡的彗星。甚至有货船在加速到极高速度后释放了集装箱，使其变为了大质量‘炮弹’。 驾驶室里的项天明觉得好开心，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有几滴眼泪从眼角流下。彗星距离空港已经很近了，所有这些弹药都迅速在彗星多孔的表面掀起了道道尘土和不规律的闪光。 从火星表面，用肉眼去看的话，那颗原本逐渐变大的白色亮点此时正如同一个快要坏掉的灯泡一样闪个不停，而且一次比一次亮。原本已经是黄昏，马上就要入夜的火星半球，此时却惊讶地发现天空亮如白昼。各式武器产生的热量和辐射，几乎要让火星表面的一些观测设备烧掉。 不知道哪里来的星际报业的记者也开着船跟在项天明这支队伍附近持续进行报道，一时间，太阳系和附近好几个星系的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已经算得上强大的火力持续了好几分钟，可是那颗彗星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真的只有开着飞船，拿命去撞击吗？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缠绕着。 “等等，你们看雷达上！”突然，公共频道中有个人惊声喊道，紧张且不甘心地项天明低头一看，雷达上原本是彗星的位置居然同时出现了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个不明物体，这说明彗星的外壳碎掉，他们的攻击真的有效！ 而在波波耶娃的计算下，这些碎片和彗星剩下的部分，对于空港的撞击概率只剩下百分之十左右。而且碎片大都较小，空港周围的自动炮塔又可以拦截不少。 项天明赶快把这个消息传到公共频道里，大家都欢呼着，并且开始慢慢减速。项天明也瘫软在座椅上，那种幸福与满足，简直难以言表。 之前那颗还不可一世的彗星，现如今主体质量只剩下百分之六十，被一大圈裂解后产生的气体和固液混合物质所遮盖。 项天明猜测大概它原本就是颗岩石为核心，表面包裹了厚厚一层冰块的混合彗星。从木星轨道过来，越过它轨道的近日点后背部被太阳光直射而高温融化，喷射出的液体和雾态物质导致其轨道突然变化，从而朝着火星轨道上的空港飞来。 “这里是火星第一防卫部队矮人铁匠号，干得不错，项天明。”公共频道里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说道，这下，事情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项天明看着雷达上，自己身后突然跳跃进场的几十个联邦军舰讯号想到。 不过，等项天明和小a，以及李斯特欢呼着拥抱在一起之后，他晃眼注意到在那颗偏移了轨道的彗星残余部分似乎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那颗彗星似乎还有些不对劲。”公共频道里也有人提醒道。项天明正打算调出传感器画面放大看看，但是还没等他重新在驾驶位上坐好，便看见一道极其粗壮的红色激光柱从彗星中间射出，照亮了整个驾驶舱。 “敌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随后火星轨道上再次被无穷无尽的光与热所覆盖。 第329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一) “规避！快规避！”有不知名的飞行员在公共频道里声嘶力竭地喊道，而下一秒频道里就传来了他短暂的惨叫。项天明只是看了一眼刚才红色激光穿过的地方，额头就已经开始冒汗。 那些原本还在减速的各式飞船已经彻底化为了虚无，连一块大点的碎片都没有留下，整个援救空港的飞船队伍中硬是被激光炮凿出了一个真空区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斯特惊疑不定地问道。项天明不敢大意，双手握住操纵杆，干脆维持现有速度，企图高速掠过目标。如果不能避开那门激光炮的攻击范围，他们迟早要完蛋。 身后的联邦舰队的第一轮齐射开始越过白星号和其它飞船，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已经缩水不少的奇怪彗星上。借着高速掠过彗星周边的机会，项天明惊讶地发现，从彗星表面被击中而喷发出来的灰白色物质中，一些大块的圆弧状物件正在向外扩散，隐约能看到四散的烟尘中有个散发着金属亮光的球体。 小a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玩意儿：“该死，那是……”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烟雾中又亮起了美丽而致命的红光。 项天明赶紧超负荷运转姿态调整引擎，白星号整体向下平移了十几米，险之又险地与骇人的红色激光擦肩而过。那股惊人的能量比项天明三人此前见过的一切武器都要有威力得多。 而这一发激光炮也直接将包裹在球体四周的烟尘吹散，露出一个可以一窥核心的大洞。项天明咽下口水注意到，那根本就是个由小型金属陨石改装而成的战斗堡垒。相对接近于椭圆形的陨石主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炮口，一些灰色的管道从地表破土而出，延伸一段后又重新钻入地下。 而表面上最为粗大的三个洞口向内凹陷，可以看看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一圈圈棱镜和重叠的激光发射装置，看来这就是那红色激光柱的来历。 片刻之间，联邦舰队的第二轮攻击也已经到来，由于之前效果不佳，联邦海军这次直接使用了超光速鱼雷。其顾名思义，就是把超光速引擎安装到大号鱼雷上，由于超光速引擎有靠近大质量物体会被强制拉回主宇宙的机制，所以这玩意用来对付大家伙特别有效，而且几乎不可能被提前防御。 说时迟，那时快，项天明的传感器里只看见联邦舰队的方向同时出现许多幽蓝色的闪光，随后几乎就是一瞬间，那颗金属小行星周围就出现了许多头部圆滚滚，身体又粗又长的鱼雷。它们一脱离小宇宙就直接引爆，根本没有给小行星堡垒反应的机会。 由于太空中缺乏介质，冲击波对物体的损伤远不如行星地表，所以这些鱼雷都是依靠高温金属射流进行穿透攻击。只是并不明显的一轮火光覆盖在小行星一侧后，项天明注意到那一侧的小行星表面出现了许多大小均匀的洞口，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某种昆虫的巢穴，让人感到恶心。 小行星战斗堡垒虽然比起一开始的彗星小了好几圈，但也是直径一公里的大家伙，即使是超光速鱼雷，对其的伤害似乎也极为有限。对方只是喷射出尾焰改变了面对舰队的迎击面，随后又是三道红色激光射向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而项天明所驾驶的白星号正是其中一道激光的目标。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是激光擦过能量护盾，仅仅是逸散的一点能量余波就差点将白星号的护盾干碎，波波耶娃甚至已经开始警告：“注意，能量护盾遭到远超设计规格的攻击，能量供给管道压力过大，爆炸风险为百分之，十！” 而项天明根本没心思去处理这些，只是操控着飞船躲避攻击就已经要了他的老命。因为除了骇人的激光炮，小行星战斗堡垒表面还有不计其数的磁轨炮和导弹阵列，每一样都能对白星号的小身板构成致命威胁。 “草泥马！怎么感觉大部分火力都在对我们进行攻击？”小a一遍戴着头盔将一枚袭来的导弹凌空射爆，又几个点射瘫痪了战斗堡垒表面的一门磁轨炮后咒骂道。 闪着蓝光的弹丸从白星号机翼处掠过，还有那些导引头都五彩斑斓的导弹，红色是近炸，绿色是辐射，黑色是电磁干扰，黄色是能量场中和。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都发了疯一样持续对白星号进行着攻击，项天明驾驶着飞船苦苦地挣扎，拼命辗转腾挪，他相信只要远离战斗堡垒一定距离，就能安全得多。 相比之下，联邦舰队那边虽然是更大，危险更高的目标，但除了被两门激光炮时不时照顾一下外，火力密度居然还没有攻击白星号的多。这就让项天明他们纳闷，这敌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偏偏对白星号这样穷追猛打？总不能单纯看不惯他吧？ 眼见着白星号就要成功驶出战斗堡垒周边的死亡区域，项天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身后的小行星爆发出好几道尾焰，调转方向朝着他冲了过来。通过观瞄设备看到这一切的小a眼睛都快瞪掉了。我就一艘小飞船，你至于吗，小a心里吐槽道。 “白星号，这里是联邦舰队指挥舰火星之光号，你应该注意到这座战斗堡垒似乎有针对你的意思。”一则强制建立的加密通讯突然响起说道。 项天明正忙着躲避炮火，忍不住骂道：“废话，老子屁股后面跟着一堆导弹，有屁快放！” 对面的军官似乎并不以为意：“好，那我长话短说。我要你做诱饵吸引战斗堡垒回到火星轨道附近！”项天明脑子一嗡，一个没反应过来，一发磁轨炮瞬间穿过能量护盾，在白星号的复合装甲表面开出一个切口光滑的洞来。 “你疯了吗，火星轨道和地表还有那么多平民！”项天明以一个原地掉头骗过又一枚导弹后质问道。“火星上有反轨道大炮，不用靠得特别近，只要接近轨道就行！我们缺乏大型战舰，武器效果实在有限。”那军官又解释道。 看了一眼传感器画面上那依旧朝着四面八方开火的战斗堡垒，项天明只得同意。 与此同时，船舱内部开始失压，大量的气体疯狂地涌向破口，坐在货舱的李斯特差点没站稳。“老李！”项天明着急地喊道。什么也不用多说，缓过神来的李斯特顾不上戴头盔，手拉着货舱墙壁上的扶手，一步步地靠近着洞口。 很快，他就来到破损处，那是个直径十厘米的大洞，李斯特如果不是牢牢抓着扶手，恐怕已经被强大的吸力推着按在了洞口上。“检测到漏点，维生系统超负荷运转中。”波波耶娃依旧是无感情地提醒道。 李斯特没多想，伸手就要去尾段的墙上的工具包里取修补黏土，问题在于他一只手根本抵挡不住恐怖的气体外泄带来的吸力，刚腾出一只手就被失去了平稳，整个人被牢牢地吸在洞口，却也正好堵住了缺口。 “缺口堵住了！”李斯特痛苦地呻吟一声后喊道，项天明随即重启维生系统，氧气含量开始慢慢恢复。 宇宙空间的温度极低，足以让水分瞬间结成冰，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人体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李斯特咬着牙，感受着逐渐失去温度和感觉的后背，却硬是没喊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给项天明添乱。 “艹！”李斯特突然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从缺口处抽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一直戴在身上的绿色帆布包就又被吸了进去，正好堵住了洞口，虽然还有些小缝隙，但是只要拿黏土补补就行。李斯特长舒一口气，凭借意志力拿来特制的黏土堵在了缝隙处。这才浑身瘫软，坐在了地板上。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衣服冻得梆硬，用力一扯便碎成了渣滓，而背部的肌肉也是痛疼难忍。看着仍在拼命躲避炮火的项天明和反击的小a，他咬着牙爬到了平时存放医疗包的地方，掏出一支止痛剂给自己大腿来了一针，随后又拿出医疗凝胶往地上一摊开，自己往上面一躺完事。现在，他能做的都做，接下来就看项天明和联邦舰队的了。 项天明微微扳动操纵杆，白星号便直接一个眼镜蛇机动躲过袭来的炮弹，借着惯性调转方向朝着火星轨道飞去。近炸导弹接连在白星号附近炸开，高速破片和定向高能辐射让飞船的防护如同雨中的浮萍，眼看着就要撑不住。 “给个坐标！”项天明在通讯里急迫地喊道。很快，白星号的电脑就自动导入了联邦海军发来的三维坐标，离着空港有一定距离，但也在火星表面反轨道大炮的攻击范围内。 项天明来不及多想，拼了老命的给飞船加速，内部管道的监测仪器显示能量反应炉已经是超负荷运转，工程段的温度估计已经不适合人员进入。 又是一发导弹在白星号尾部爆炸，这次导弹战斗部离白星号很近，冲击波让整个船身都晃了一下。 “加速！那狗屎玩意儿跟得很紧，那么大一个东西，怎么跑这么快？”一边的小a有些慌张地问道。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项天明不行，老李不行，而通讯对面的联邦海军和逃命的星际飞行员们更是没有答案。 将一颗直径几公里的彗星挖空，再放入金属陨石制成的太空战斗堡垒，通过模拟彗星轨迹移动，正大光明地进入联邦首都星系。这样的手笔，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需要冒极大风险，同时也是极为厉害的。 小行星一公里的直径对于白星号来说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越过，但问题在于，小行星战斗堡垒在这几秒钟内便能倾泻大量的火力。不详的红光再次从凹陷进去的大洞中亮起，项天明感觉心里一紧，连忙操控着飞船向一边侧身机动，然后贴着小行星表面飞过。 这并不是项天明想要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而只是单纯为了保命。项天明知道，小行星战斗堡垒固然全身都是各类炮口，但它们的主体部分大多深埋于地下，无法改变射击角度。只要足够贴近小行星表面，就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玩灯下黑。 而战斗堡垒也不是傻子，立马就启动了项天明飞来方向这一侧的引擎喷口，在刺目的白光和蓝光下，项天明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小a更是不得不把头盔取下来，刚才那一阵强光差点没把他弄瞎。 “该死，这帮老阴逼！”项天明忍不住咒骂道。 第330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二) “这铁王八，打也打不过，还老是追在屁股后面，真恶心！”小a胡乱开了几枪，但什么也没打中后抱怨道。 这边的项天明也是心烦意乱，本想借着小行星的视野盲区快速越过前方的宇宙空间，没想到这下反倒被干扰。“淦，都给我坐稳了！老子今天就要试试这家伙能有多牛！”项天明戴上抗压服的头盔提醒道。 调整能量供给，将更多的能量提供给护盾，白星号随即在项天明的操纵下无畏地冲向小行星表面。无论是通过雷达还是光学观瞄设备，无论是敌人还是盟友，在看见这一幕后都吃惊不已。 “项天明，你疯了！”联邦火星护卫舰队的指挥官忍不住骂道，但是由于小行星引擎和武器造成的强烈辐射干扰，这条消息到了白星号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杂波。而项天明显然也没心思去理会。 此时，他已经合上了白星号驾驶舱舷窗外部的装甲板，在这样强烈地可见光影响下，有没有窗户都是一个样。“波波耶娃，把纳米波雷达和热成像的数据可视化图像重叠后投影出来。”项天明略微降低了一些速度后命令道。 仪表台上的波波耶娃状态显示器闪了几下蓝光，很快就将项天明所需的东西投影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幅极其怪异的画面，高饱和度的红色，蓝色，黄色和绿色占据了整个屏幕，这些仿佛是被人平涂上去的大面积色块不停扭动着，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用粗粗的白色线条勾勒出来的形状。 项天明比小a适应得更快，立马就发现了隐没在可见光当中的异样：“小a，打那个白色圆球！”咚咚咚，白星号下方的机炮一个三连射，头两发与目标擦肩而过，幸好第三发精准地命中了目标，白色圆球瞬间变为了许多四散的不规则小碎片，向着两边的引擎尾焰飞去，又慢慢被融掉，化作极高温的金属蒸汽。 项天明紧皱着眉头说：“小a，接下来的防御就靠你了。”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也没有多的语言，只是微微点头。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顺着全息投影上显示的两个热量核心中间缝隙迅速靠近小行星表面。而在几百公里之外的人看来，那就是一个明亮的光点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炙热的尾焰当中，再也看不见一丁点身形。 普通星际飞船的尾部引擎喷口温度最高能到数万摄氏度，这已经是非常惊人的高温，可是在此时此刻，在小行星战斗堡垒的引擎喷口附近，项天明三人正经历着比这还要极端的高温。 能量护盾已经从优雅的带着点透明的幽蓝色变成了发白的紫色，阵阵波纹在其表面来回荡漾，似乎下一秒便会破碎。而在白星号身上，即使有着护盾的保护，能量的传递也无法避免。 已经算是被极大地吸收和阻隔的高温在外部的复合装甲板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昂贵的飞船船漆开始慢慢鼓胀，随后是破裂，起皮，再之后就是翻卷，脱落，被高速移动的白星号瞬间甩在身后，不一会儿就完全化作原子，甚至是短暂的夸克级别粒子消散在宇宙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舱内的三人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随着越发靠近小型战斗堡垒的引擎根部，温度也越来越高，即使是穿着号称能隔绝二百摄氏度以下温度的多功能抗压服，他现在也感觉屁股烧乎乎的，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12-4-4776 但是项天明不得不忍受这火辣辣的感觉，因为只要他手一抖，白星号一个百来米左右的横移，他就会带着整船的人飞入地狱。 小a和项天明到是问题不大，唯独一一直躺在地上的老李是真的叫苦不迭，此时货舱的地板温度已经超过了一般人能忍受的极限，不要说把水到上去会汽化，就是现在舱内的一些熔点低的金属零件都开始变形，慢慢顺着舱壁往下流。 李斯特才在地板上躺了没多会儿，就感觉背部滚烫，一冷一热之间，只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碎了。但是没办法，他只得站起来，然后把能找到的医疗凝胶都往脚下铺。虽然这玩意谈不上有多凉快，但起码能吸收不少的热量，缓解那要人命的高温。 即使是这样，眼见着脚底下的凝胶都迅速地翻卷起来，最后缩成一团黑不拉几的玩意儿，李斯特还是免不了来回抬脚，减少与地面接触的面积。不知道的人看上去还以为是在跳踢踏舞。 “还有多久！实在是太热……太热了！”李斯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驾驶舱的项天明其实也不好受。由于戴上了头盔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汗水和呼出的水汽全都飘散到头顶，又凝结在面罩上，顺着弧面慢慢往下滴落。汗如雨下，这已经不是习惯词，而是他的真实写照。 项天明听见李斯特同苦还稍带点怨气的声音，又看了眼全息投影上的数据后说：“还有一分钟就能接近地表，坚持住！” 李斯特听了差点没晕过去，虽然一分钟并不长，平时晃个神，吹个牛就过去了。但在现在，哪怕是一秒钟也让李斯特感受痛苦不堪，所谓度日如年他算是真正体验到了。 项天明也不是不想再开快些，但是那样的话能量护盾就不得不降低功率，在护盾失效，瞬间被融化和慢慢被热死，但仍有一线生机之间，项天明果断选择了后者。更别说小行星堡垒里面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也在不断调整引擎的角度，有时两个喷口平行，有时会横扫过来，交叉到一起速度一快，很可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一头撞进了尾焰里。 “啊！！！”李斯特惨叫一声，他实在是跳得没力气了，双脚不得不放松踩在地上，只是停留了一秒钟，他的鞋底就已经滚烫，等他抬起脚来查看情况，鞋底的胶已经融化，脱落到了地上，滋滋作响。 “没办法，释放散热片，小a！”项天明命令道。小a眼疾手快，立即按下仪表台上一个按钮，白星号驾驶舱外，两堆看上去好像是鱼鳃一样的结构瞬间带着大量废热被弹了出去，舱内的温度也逐渐降低了不少。虽然如果不能快速离开这里的话，温度会很快再次回升，但总比没有的好。起码老李头现在可以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地摸摸自己被烫伤的脚底板了。 “还有十秒！九！……五……二！……！”项天明倒计时道，仿佛是突破了什么浓厚稠密的纱帐，项天明感觉身体一轻，飞船的温度骤然下降，迅速来到一个人体能够接受的区间。“开启装甲板！”项天明对波波耶娃命令道。后者的状态指示器似乎出了点问题，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闪烁，但好在舷窗外部覆盖的装甲都升了起来，露出了小行星堡垒表面那黑灰色的，富有金属光泽的崎岖表面。 此时的白星号距离地表只有一公里左右，可以说是比大多数二十一世纪的民航客机都飞得低。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躲入敌方的视觉死角，避免遭到潮水般汹涌且持续不断的攻击。 “艹。”小a脱下头盔，甩了甩一头的汗水感慨道。臭烘烘的汗水如同瀑布一样从黑脸糙汉子的头顶往下滴淌，浸透了他的衣裳，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一样。 项天明却没空摘下头盔，因为在小行星表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正等着他们，他必须小心。作为飞行员，他不得不，更应该说是必须为船上的其他人负责。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头盔居然自己动了起来，随着卡扣松开，项天明终于嗅到了新鲜的，刚从维生系统释放出来的带有薄荷味的空气。他忍不住瞄了一眼，发现是手的主人是小a。大概是因为脱水有些严重，小a的手现在抖个不停， “快喝点水，你的抗压服里还有吗？”项天明关切地问道。小a轻轻点头，瘫软在椅子上往脖子边上的吸管一嘬，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艹，一股汗味，而且是热的。”小a眉毛都拧在一起了吐槽道。项天明松了一口气，降低百星号的速度，随后从一边拿起两盒维你命丢给小a，还有货舱哼哼唧唧的老李。 “你还记得我呢？”李斯特有些小情绪地吐槽道，项天明说：“当然记得，我就是化成灰了也能凑吧凑吧拼成李斯特三个字。”“去你的吧。”李斯特笑道，随后迫不及待地捡起维你命，直接撕掉一角就往嘴里灌。 项天明三人开着白星号，慢悠悠地在小行星表面晃悠，本想着借助视野盲区快速掠过这个危险地带，吸引堡垒飞向火星轨道。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由于失去与他们的联络，联邦海军愈发疯狂地对着小行星狂轰滥炸，超光速鱼雷，中子炮，导弹……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这样做的结果之一就是项天明难受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小行星表面，只要一升高，除了敌方火力，还要面对联邦海军的无情轰炸。 而双方越是肆无忌惮地对轰，宇宙中的电磁环境就越混乱，现在通讯里只剩下电波杂音，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 这让项天明感到绝望，加上此前持续的高难度飞行，和高温带来的脱水症状，他已经愈发感到无力和困倦。好想睡觉，好想休息，项天明的眼皮一眨一眨地想到。 但随即项天明就抽出一只手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们现在还没脱离危险，睡过去就完蛋了。 “那是什么？”补充完盐分和水分的小a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用手指着行星地表一处坑洞中明显非自然造物的正方体问道。项天明努力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全身无力。 “好，好像是……”项天明迷迷糊糊地说道，随后就没了下文。等察觉的小a看过去却发现项天明居然已经昏倒在了驾驶位上。 第331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三)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尚未穿越过来的项天明曾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太阳的噩梦。而现在，他似乎又被重新困在了这个噩梦里。 正如他回忆中那样，眼前一开始只有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时间和空间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切就是一切，但一切什么也不是。 直到，项天明开始在梦境中行走。这里没有光，没有玄之又玄的意念指引。项天明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或者说某种类似于双腿的东西。毕竟，以他现在的视角来看，自己更像是在平移而非行走。就好像二十一世纪早期的那些第一人称电子游戏一样。 事情的变化，梦境的生机出现在不知道多久过后的一束光。在漆黑的世界里，它是那么耀眼，以至于项天明立马就注意到了它。项天明加速朝着光源射过来的方向跑去，渐渐的，他发现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清晰，有与无的界限也是光与暗的交界线。 两侧是无数关上的房门，上面写着门牌号，放眼望去，从一位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两位数。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如同柏油般的黑色，还闪着油光。项天明感到不可思议，他拼命地跑，一直跑，卯足了劲头奔跑。 可是，这两侧都是房间的走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完，怎么也看不到尽头。项天明又开始感到疲惫，阵阵袭来的困意使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身边的门上。伴随着他的注视，那些原本并不明显的凹陷开始散发出红光——离他最近的房间是一百一十四号。 项天明又生气又困倦，他发了疯一样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捶胸顿足，仰着脖子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低下头，持续的疲惫感还在袭来，仿佛汹涌的潮水一阵又一阵地朝着他袭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晃神中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扇门。 更切确地说，是一扇被打开的房门，从里面向外透出温暖的，仿佛能治愈人的柔和黄光。同时，项天明还注意到，在光线投射到地板上的色块当中，有个小小的阴影。看上去好像是一个人。 他顿时又清醒了几分，会是谁出现在这里呢？ 项天明走上前去，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阴影的主人就在眼前。不过当他走进去时，却意外地又被那人面前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面巨大无比的玻璃幕墙，从四五米高的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板上的凹槽里。透明度很高，项天明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世界。此时正是午夜，天空中没有月亮，但是光滑如大理石的地面上却被洒下白霜似的，一个个如同聚光灯的光圈。而在这些数不尽的光圈当中，静静矗立着成百上千名背对项天明的男男女女。 一如面前那名背对项天明的阴影主人。 “你是谁？这是哪儿？”项天明咽了咽口水，慢慢踩着步子靠近问道，那阴影的主人身材并不高大，宛如一名女子。在听见前者的疑问后却并不回复，只是举起右手，指向玻璃幕墙外的某个地方。 项天明突然有什么十分不祥的预感，但是没由来的一阵好奇心却让他抬起了头。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项天明这才注意到蓝到有些微微发紫的天空中，正有一颗炽热明亮的太阳。它是如此巨大，离这里如此近，以至于能用肉眼看清恒星表面那些时不时喷射出来的壮观日珥，它们好像太阳的耳环，只是转瞬即逝。而在更近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几颗更近，看起来也更大的行星。 “这，你到底什么意思？”项天明忍不住问道。可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固执地背对着他伸着手，仿佛一尊万年不变的雕像。 “你给我说话！”项天明又惊又怒地喊道，伸手就要去拉那人的肩膀。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注意到玻璃幕墙外，原本背对着他的男男女女竟然齐刷刷地转身，用一种没办法再麻木，再呆滞，再不像人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项天明。 后者汗毛竖立，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紧接着这些活死人一般的‘东西’也都伸手指向天空。那里到底有什么？项天明忍不住去想。 在诡异的气氛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得不抬头。原本还只有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太阳，此时此刻居然已经膨胀成了足球大小，并且还隐约有继续变大的趋势。伴随着体积的变大，恒星的颜色也在慢慢改变，一开始是明亮的鹅黄色，随后是橙黄色，到了现在已经接近橙红色。 太阳在靠近？项天明猜测道。可是那样的话，自己脚下这颗行星的轨道应该会改变，山崩地裂都是轻的。那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太阳正在迅速老化，它的最外层正在靠近自己。 项天明冷汗都快下来了，这算什么？世界末日吗？自己该怎么办？提前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光是太阳第一波到达的风暴就足以将行星表面刮去十几米，这样做没用。 但是下一秒，阴影的主人放下了手，随即项天明就注意到太阳的颜色居然又慢慢恢复了以往的鹅黄色，大小也在缩水。 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看看外面那些人，那些都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它们带着怨恨留在原地，因为那就是它们拥有的一切，是如此短暂的生命。”阴影的主人低着头，脸隐没在黑暗中说道。项天明感到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死亡是无法阻挡的……”那阴影中的人又说。谈话间，那太阳又开始膨胀，只是这一次，扩大的速度更快，颜色变化得更激烈。也许是下一秒，也是上一秒，总之在那无人能说得清的瞬间，太阳突然急剧缩小。 随后，项天明听到了一声仿佛从很遥远地方传来的，好似电子合成般的沉闷爆炸。太阳已经不复存在了，明亮的红色光环从太阳消失的地方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过沿途的其它的行星。 就像气泡被手指轻轻捅破那样，连被吞噬时爆发出的火光都来不及传播，一颗又一颗的行星就这样消失在红色光环内部，只留下一些崩裂出来的岩石。而愈加粗大的环带正朝着项天明脚下袭来。 阴影的主人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令项天明手脚冰凉的是，这大概是个女人，而且是只有后脑勺而没有脸的女人。更加诡异的是，项天明居然感觉这个怪物就是自己的妹妹项云汐。 “所以，永远和我在一起吧，哥哥。哪里都不要去，只有我，和你。”女鬼用极富诱惑力的嗓音说道。项天明突然感到一阵头痛，这不得不迫使他弯下一条腿，单膝跪地捂着头呻吟。 窗外，红色已经遍布整个天空，热量从四面八方袭来。项天明知道，那是太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到来了。 他强忍着疼痛想要抬头，却根本没有力气。而一双冰凉的手却将他的头托起，正是那身材酷似项云汐的女鬼。 她说：“要永远……” 刺目的红光已经遮盖了整个世界，好似神用鲜血染红了大地和其余的一切。项天明已经看不清玻璃幕墙外的东西。 他听见耳边还有人在说话：“永远……” 无穷无尽的光和热都朝着他袭来，难以言喻，比伸手触摸火焰还热，比躺在盛夏时节的铁板上还热，比靠近发动机的尾焰还热！ “啊啊啊啊啊！！！！！”项天明痛苦地呐喊着。 “和我在一起。”酷似项云汐的声音说道。 自从项天明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刚才他昏迷后波波耶娃在小a指示下自动降落，这才救了三人一命。 吃了一点蛋白条，喝光了白星号上存储的饮用水后，三人总算是恢复了一部分体力。现在，他们正坐在白星号货舱的地板上闭着眼休息。 老李把上衣完全脱光，露出瘦弱的上半身，那发子弹留下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还有手臂静脉附近，密密麻麻的针眼。 “你小子刚才又梦见什么了？”李斯特偏过头去看着项天明问道。闭着眼假寐的项天明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眼，有些后怕地回道：“很多，太阳，死亡，人，还有长得像我我妹妹的怪物。” 小a躺在地板上，眼都懒得睁开，吐槽说：“哪有把自己妹妹当成怪物的，你是不是潜意识里对项云汐很有意见啊？” 项天明没回答，只是又活动了几下手臂和腰。“穿上太空服拿好家伙事儿，准备出发吧。我们脚下这狗屎东西还在对联邦海军不停开火呢。”项天明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就我们三个，想要攻入一个战斗堡垒？”李斯特反问道。项天明已经开始慢慢穿起太空服，由于此前的经历，他现在其实身体已经很疲惫，连穿衣服的动作都歪歪扭扭变了形。 “我要去之前看见的那个人造建筑那里去看看。”项天明坚定地说道。李斯特和小a对视一眼，只好捏着鼻子一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边伸手去拿太空服。 三人穿好特殊服装，打开坡道往外走。李斯特一边走一边在队伍频道里嘀咕：“这次回去你的给我放个长假才行。真是累死人了。”项天明轻声笑笑：“行，你想要休息多久都没问题。最好是等我把银河系都逛完了再回来找你。” 小a看了眼手上的平板，这是从创世星系3b-2上拿回来的，还挺好用。“地图显示，那东西在我们的这个方向，大概三百米。附近暂时没有扫描出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小a说道。 “很好，让我们去搞点破坏，我真是等不及了。”项天明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说道。 第332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四) 直到三人站在面前这栋矮小的正方体金属建筑前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看着门板上那硕大的盖亚财团图章，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哇哦，我应该感到惊喜吗？”李斯特双手一摊吐槽道。身边的项天明随后绕着这小小的，看上去内部空间只有几个平方的小房子走了一圈，随后说：“说不定呢，这看着像一个入口。也许，我们能进去给他们帮点倒忙。当然，我说的财团。” “那还等什么？”小a说着就要去用身体撞面前这堵鹅黄色的门，却被项天明立即拉住，后者指了指头顶上正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摄像头，这玩意儿正三百六十度给他们拍摄写真。 “看来主人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项天明慢悠悠地说道。“然后呢，需要我去敲门吗？”五官隐没在茶褐色面罩目镜下的李斯特眉头一挑反问道。 “当然，不过是应该用这个。”项天明从腰间取下一块炸药笑着说道。 爆炸所产生的烟尘喷出去老远，灰色的混合物里大概还夹杂着门板的残余部分，从躲避的岩石后面露出身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后，项天明如此想到。 现在，在原来那块鹅黄色金属气密门的位置，只剩一个大洞，小房间的东西在强大的冲击波作用下飞得到处都是。看着被熏黑的墙壁，李斯特说：“如果里面有人，那么他们最好祈祷自己提前穿上了太空服。” 项天明第一个走了过去，身后紧跟着小a。两人一蹦一跳地来到房间门口，如果那个洞也能称为门的话。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漏电的设备和破裂的管线，不幸的是，里面还飘着几盒已经被冲击波压扁的维你命，乳白色的汁液正不断从破口溢出，随后在低重力环境下逐渐团成一个个小圆球。 “啧，看来我们发明了维你命的硝烟口味，有人想试试吗？”项天明把维你命盒子拿住，往身后举了举问道，可惜没有人回应。他撇了撇嘴：“我还是挺喜欢冷笑话的。” “得了，项哥，还是专心想想怎么把第二道气密门打开吧。”连小a都忍不住吐槽道。项天明点点头，收起玩笑的心思上前蹲下察看。 第二道气密门并不在墙壁上，而是在被几块墙体碎片所掩盖的地板上，从透明的观察窗可以看见底下还有很深的部分，可以通过一部升降梯转移人员和物资。附近的地板上还能找到一个财团标准的数据接口。 “老实说，我真的不太想下去，我们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和精神，贸然深入必然会被敌人借助各种优势给歼灭。”项天明站起来说道。 小a下意识用手去挠自己的头皮，却只能在头盔顶部摩擦出笃笃笃的声音：“淦，那咋办呢？总不能在这上面等死吧？”李斯特说：“要是能让他们自己跑出来找我们就好了。这方圆几百米内没看见其它东西，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出入口。咱们堵在门口，指定嘎嘎乱杀。” “还嘎嘎乱杀？人又不是傻子，为啥要出来？”小a毫不客气地说道，虽然语气有些强硬，但是问题还是很现实。财团的人躲在地下，根本没必要出来自投罗网，只要凭借小行星堡垒就可以抵抗很长的时间。 项天明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这处房间剩余的部分，在残砖剩瓦中，也许还有什么能用得着的东西。 “咦？”很快，在垃圾堆中翻找的项天明就找到了什么。小a和李斯特连忙靠过去，发现项天明面前的地上有根一人粗的管道露出地表，虽然只露出了一米多长，但不难想象它在地表附近肯定延伸到了其它什么地方。 “刚才有石头压在上面，现在有东西泄露出来，你们看这里。”项天明指了指管道表面一处正在扩大的破洞说道，一人多高的透明喷流就在眼前。他手臂上的绑带正被带着狂舞。而这些液体喷出来立马就又消散在空中，地上并没有留下痕迹。 “气体，还是液体？我来看看。”小a兴奋地说道。 五大三粗的汉子三步并作两步，挤开项天明，伸手从右臂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长方体仪器。项天明问：“这不是在雅典娜号上我们用过的震波扫描仪吗？”小a笑着解释：“当然，当时我就意识到这玩意潜力巨大，后来我自己琢磨，给改装了一下。反正最便宜的成分测定模块只要一百来个信用点，我就装上去了。” 说着，小a便把仪器靠近了泄漏点，小盒子很快就发出了嘀嘀嘀的报警声。“是浓度很高的液态氮气，可能是用来隔绝易氧化金属或者保护精密装置的。管道内部压力不小，空间也很大，这些氮气质量估计相当庞大。”小a一点点分析道。 “所以呢？”李斯特还有点不明所以，疑惑道。项天明头盔下的脸倒是喜笑颜开：“所以自然是要把它毁掉咯。” 三人迅速远离了这处废墟，躲到了远处的一处凹陷内，只伸出三个脑袋远远地往那边看。“谁来？”项天明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小a说：“我第一个，看我一枪点爆。”随后，他便取下背后的电磁步枪瞄准了那根仍在喷射的管道。项天明什么也没听到，连枪口火光都没有，只看见步枪枪身抖动了几下，随后管道周围便溅射起尘土来。 “淦！”小a抱怨道。“我来吧。”项天明笑着说道，随后拿出电磁手枪，趴在凹陷边缘。深呼吸一口，项天明瞄准管道，自信地扣下扳机。 小小的金属弹丸被手枪的加速线圈排斥加速，带着枪口一点跃动的电光迅速飞向目标。那根一人粗的管道瞬间便发生了爆炸，这并不是因为手枪的子弹引爆了气体，仅仅只是处于高压环境下的气体找到突破口，自然地从液态向气体转变而造成的后果。 这次爆炸威力不小，渴求着更大空间的氮气直接将管道炸成了碎片，连带着一边的地面和气密门全都发生了变形。 “啧，幸好刚才没站那儿。”一直吃瓜看戏的老李吐槽道。“我突然有个新主意。”这时，项天明说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掩蔽处出来，重新回到入口。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地上散落的一些墙体和金属碎片，很难想象这里十分钟前还有一座坚固的房子。 “这下财团的混蛋们要为设备的损坏而心疼了。”小a看着仍在大量外泄的氮气坏笑道。 项天明则从腰间又取下几枚手雷，通过预留的接口组合在一起，蹲在地上问：“我很想知道现在那帮家伙什么表情，不如再给他们把洞开大一点？” 小a想了想说：“气密门那里到是能塞得进去，但是里面七倒八拐，估计能造成的伤害有限。”没想到项天明笑笑说：“不会呀，这里不是正好有个现成的通道吗？” 李斯特和小a恍然大悟，刚才被彻底炸开的管道一路向下，肯定会通到深处的什么地方。而且需要循环氮气来保护，这样的设备大概率比较脆弱，几枚手雷估计能让底下的混蛋们担惊受怕好一阵子。 “感觉是个办法，只是现在氮气还在疯狂往外涌，等氮气排完再说吧。”小a又提醒道。项天明点头表示同意，但三人原地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感觉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项天明想起来当时在气密门附近看见的数据接口，能不能用那玩意儿做点文章呢？想到这里，项天明问：“那个数据接口可不可以用来做什么？”李斯特和小a闻言都把目光投向已经变形的气密门附近，地下投射出的暗红灯光照射下，那个数据接口看上去十分神秘。 小a走过去检查了一番摇摇头说：“看着倒是能用，但这类接口一般都是专门预留的检修接口，不会与重要核心服务器连接。”项天明若有所思：“我们先试试，能给他们多添点乱就好。我看这活儿让波波耶娃来合适。” 小a点点头：“我来架设中转模块硬件接入。”项天明则拿来平板：“波波耶娃，你现在能侦测到小a假设的模块吗？”无机质的机械音立即有了回复：“扫描中，已发现可接入端口，正在接驳中……接入完成，已成功连接至外部服务器。” 项天明和李斯特面面相觑，他俩现在也不知道要咋办，还是小a略懂，从插入数据接口的硬件边上走过来说：“图像可视化接口功能。”瞬间，平板上密密麻麻不停闪烁的数据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简洁明了的临时操作系统。上面写着三个功能：全空域公共广播，内部通讯和关闭外围服务器。 瓦伦丁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财团人，他虽然对财团毫无感情可言，但是多达七百万的学业贷款迫使他不得不为财团卖命。更不巧的是，他读的还是极为小众的话务员专业，本想着这样可以找个摸鱼的岗位，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派到了一处自己闻所未闻的小行星上工作。 而更令他吃惊和害怕的是，直到这天小行星表面开始加装伪装壳层，他才意识到这是颗小行星战斗堡垒。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战斗堡垒比一般的战舰还要坚固，这一趟对于联邦的突袭，他起码还有几分活下来的可能性。 说起联邦，瓦伦丁对其没有半分好感，从小到大他都是听着周围的人说着联邦屠杀财团人，破坏财团稳定，反人类搞独裁的故事长大，对现任联邦总统埃尔多安·玛德琳更是恨之入骨。因为大家总是说，如果不是马德琳发动战争，边境的星系也不会遭遇战火，而他们也不会被送上战场。 喝下一杯廉价的锯末咖啡，瓦伦丁又想起刚才挺隔壁组说起的疯子，据说是叫项天明还是什么的人。居然敢一个人发动那样无畏的冲锋，他其实多少有些佩服，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堡垒中的效率部会找你的麻烦。 刚才又听说那家伙消失在了引擎的尾焰中，想来还是死了，连渣渣都不会剩下。这让瓦伦丁感到痛快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之所以痛快是因为他其实有些羡慕嫉妒这样大无畏英雄的存在，好像相比之下让他们这些财团人显得像是恶魔一样。明明他们只是反击联邦的侵略而已不是么？ 而感到悲哀则是为那素未谋面的英雄，也是为自己。毕竟，毕竟，他们究其根本都是人类同胞，如果没有战争也许还能成为朋友来着。 正当瓦伦丁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路过值班室时说：“那个疯子还活着！而且搞坏了我们的核心反应堆的氮气循环保护系统。这下可麻烦了。” 瓦伦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居然还活着？他现在是又惊又怒，这样下去，自己不会真的死在联邦吧？ 突然他的耳边，或者说堡垒内部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大家好！我是项天明，很高兴遇见你们。作为见面礼，我将有请不着名歌唱家李斯特为你们带来一首《我爱烤全羊》，大家鼓掌欢迎！” 周围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只有瓦伦丁记得，那是那个疯子的名字。下一秒，堡垒内的所有通讯频道里只传出一个难听的声音：“烤羊羊，炖羊羊，黑山羊，白绵羊，别看我只是半只羊，烤全羊的美味你难以想象~，天再高肉也一样喷香，每天的味道都不一样……” 从上到下，从通讯兵到指挥官，所有人都被雷得外焦里嫩，这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歌词也是如此的……令人饥饿。 几乎是瞬间，就有个军官跑到他们值班室大吼：“给我想办法把那声音屏蔽掉！”瓦伦丁回过神来，开始在面前的仪器上操作，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设置，就是没法过滤那令人抓狂的歌声。眼看着身边军官的脸色越来越黑，瓦伦丁只能硬着头皮说：“长官，这，我……”“你什么你！快按我说的做！”那军官满脸横肉，充满戾气地说道。 “可是，不管用啊。”瓦伦丁都快要哭出来似的说道，每次只要他按下过滤或者静音的按钮，电脑根本就没反应。但如果是调大音量，反而没有问题。这样下去，只会把那烦死人的声音越调越大。 所有办法都试过了，耳边的‘烤全羊’却依旧不绝于耳，这让军官气得涨红了脸。如果直接关闭通讯系统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堡垒内部就无法正常联系，发布指令。可如果不关，命令声也只会被《我爱烤全羊》给盖过去，堡垒内部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就算有财团来把我追捕我也不会心慌，就算有激光炮和导弹也不会去慌乱，因为我有歌唱的力量！昂昂~，因为我爱吃羊！”那声音依旧持续不断地唱着，对所有人的耳膜进行惨无人道的轰炸。 瓦伦丁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这家伙的唱功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他也不确定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而在地表正玩得开心的三人突然接收到了波波耶娃的消息：“一则联邦海军的通讯被强制建立，是否转接？”项天明一愣，看着已经高兴得又唱又跳的李斯特说：“什么，联系上他们了？接，快转接！” 但令他没想的是，对面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求求你们，别唱了。” 第333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五) 项天明尴尬地咳嗽两声，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小a，以及身边依旧在唱跳个不停的李斯特，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对面：“要不我让他给你们换个曲子？” “……”通讯那头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项天明几乎以为通讯又被干扰的时候，那头又传来声音：“算了，我快速和你交代一些事。第一，太阳系的治安部队马上就要赶到，那时候拿下小行星堡垒自然不在话下。第二，预计对小行星表面的打击很猛烈，建议你能跑多远跑多远。第三，算我求你们，别唱了。我手底下的监听员都快神经衰弱了。大哥你就行行好吧。” 戴着头盔满头冒汗的项天明面色一囧，嘴角直抽抽，心想至于嘛，虽然老李唱歌是走调，但至少很有感情不是，虽然他自己早就让波波耶娃把李斯特的歌声屏蔽掉了。 不过眼下最棘手的事情是如何远离地表，小行星战斗堡垒的火力密度现在是前所未有的高，即使是在地表，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远处射向太空深处的巨大红色激光和时不时闪过天际的各式炮弹和导弹。现在贸然进行起降的话，估计会死得很惨。 “这地表的火力密度，你让我要怎么远离？”项天明忍不住抱怨道。听到这句话，对面也是苦笑一声：“这是上面的命令，敌人狠狠打了我们总统的脸，她现在可顾不了这么多。我最多加大火力投射密度和频率，争取为你们减轻一点压力，但除此之外，就真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项天明此时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他还有点不死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问：“赶来的治安部队会使用什么武器？为什么你听上去很有信心？” 就在同时，小a突然拍了拍项天明的肩头，用枪口示意被破坏的气密门附近有情况。项天明立即警觉起来，一边和小a在气密门两边埋伏好，一边等待着军官回话。 “这个嘛，简单来说我们是火星的护卫部队，只有中型和小型舰艇，而治安部队拥有大型战舰，他们配备了专门克制这种堡垒的钻地高爆炮弹，只要数发便能将整个小行星撕开。到时候肯定碎石满天飞，所以我才建议你有多远跑多远。”联邦军官耐心地解释道。 “淦！”听完后项天明不由得骂道，就在这时，有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从气密门附近的缺口被人丢了出来，隐约还能听到底下有人正窃窃私语。 项天明还没反应过来，小a就直接用脚重新又踢了进去，伴随着一阵略显沉闷的爆炸声，世界重新安静下来。还沉浸于自己‘美妙歌声’的李斯特被这阵响动给吓到，原本就十分走调的歌声直接又拉高了不知道多少，堡垒里的财团士兵们听得脑瓜子是嗡嗡地疼。 项天明没空理会一脸懵逼的李斯特，直接从小a那儿接过一枚手雷也丢了进去，在这种不明情况的密闭空间，自然是能多谨慎就多谨慎。 “出什么事了？”通讯那头的军官听见异样的声音后连忙关切道，虽然他和项天明素未谋面，但后者的大无畏的事迹已经可以赢得他的尊重和好感。 又胡乱扫射了几下，再没听见什么反击的动静后，小a和项天明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慢慢从地下飘上来的黑烟和一些不明的鲜红色小圆球，项天明知道敌人已经知晓他们的位置，自己必须赶快想办法应对了。 “待会儿再说。”项天明知道对方帮不上忙，干脆挂掉了通讯。 “他们发现我们了？”慢了一拍的李斯特终于想明白，匍匐到项天明身边问道，后者微微点头。“要不，我们就和他们拼了！反正坐这儿也是死，逃走也是死，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小a在通讯里带着怒气提议道。 项天明下意识想要揉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却之摸到了坚硬的头盔：“这样，我和小a下去看能不能关掉武器系统，老李你留在这里，继续唱歌。” 小a倒也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李斯特有些担心：“就你们两个，能成吗？我和你们一块儿去得了。而且这都啥时候了，还唱歌，地下那帮兔崽子都摸过来，我还在这儿那不是等死吗？” 面对李斯特的疑问，项天明耐心解释道：“如果我们成功关闭武器系统，总要回到地表开走飞船，如果无人看守出入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老李你的歌声可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虽然有些听不太明白项天明话语中的含义，但是李斯特还是迅速乐观起来：“说的也是，我打小就是邻里街坊之间有名的金嗓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唱，给你们加油打气！”项天明闭上眼睛决定永远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准备好了吗？”项天明站在已经被破坏的出入口边上问道，“多说无益，走吧，项哥。”小a坚定地说道。两人又挥手和李斯特告别，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一同从洞口跳下。 下面的东西和之前他们想象中差别不大，是个三四十个平方的正方形房间，中间停放着两部升降梯。已经掉下去的气密门压在其中一部升降梯上，而刚才那帮想要搞偷袭的敌人是从隔壁的升降梯上来。 看着两次爆炸造成的满地狼藉，项天明咂咂嘴：“真惨，希望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小a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仔细小心地把地上所有还能认出来人形的尸体检查了一遍，并把武器都给踢开。 “果然是财团。”项天明蹲下身，翻看着其中一具尸体胸口处的徽章说道。“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没好事，这帮杂种。”小a恨恨地说道，项天明叹了口气，站起来将手上的徽章丢到了一边儿去。 由于气密性被破坏，小行星堡垒的系统判定出入口进入紧急状态，灯光都切换成了令人不适的血红色，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两人正考虑着如何进入更深层的房间。 小a来到一处通风口附近，检查起内部管道大小：“对方应该已经知道这只小队失踪，他们肯定会派人将升降梯的出入口架死，我们也许得换个进攻路线。”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觉得通风管道肯定称不上是个好主意。过于狭窄，遇上什么危险基本等于完蛋。”项天明端着从尸体附近捡来的激光枪分析道。小a在通风管道那里待了一会儿，最后也还是放弃。 见小a搜寻无果，项天明拿出平板呼唤波波耶娃：“扫描地下结构，帮我们找一条路出来。”波波耶娃立即回应：“扫描进行中……受多种因素影响，波形只能向下延伸两百米，未发现合适通路。” 项天明和小a隔着头盔对视一眼，前者眉头紧皱：“可视化扫描结果。”顿时，一张略显模糊的三维立体地图就在项天明眼前出现。两部升降梯直直地通往下方，一直延伸到扫描仪探测不到的地方。而在每个楼层之间，升降梯都有专门的出入口衔接。四周配套的空气循环管道和线缆布置得密密麻麻，但就是没有可容一人通过的大小。 “等等，这是什么？”项天明用手指在升降梯附近指着一团怪异的线条问道。“小行星内部的天然缝隙，不建议作为突袭通路，风险极高，且末尾端无法探测。”波波耶娃警告道。 “小a，过来看看！”项天明却根本没把警告放在心上，拉着小a一起根据地图撬开了房间周围的几块金属板，一个一人多宽的幽暗隧道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项天明注意到天花板上因为爆炸而裸露出来的线缆正在晃动，看来有气体流动，这个洞和什么地方肯定是联通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项天明有些兴奋，随即就要跳进去，却被身边的小a直接拉住：“项哥，这会不会太危险？我们还不清楚这底下到底通向哪里，末尾段会不会突然缩小，不如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项天明苦笑一声：“可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联邦的大舰队马上就要对这里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可就真的死翘翘了。”小a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回复过来：“那也是我先上，我没什么可挂念的。” 听到这话的项天明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小a伸出手来紧紧相拥。随后两人收拾好情绪，小a第一个，项天明紧随其后，纷纷跳入了狭窄的洞穴。 “真尼玛黑啊。”打头阵的小a吐槽道，随即两人开启了头顶的探照灯，明亮的灯光不仅让他们的得以看清眼前的通路，也为其带来一丝心理上的安慰。 借助着灯光，他们发现这处洞穴的内壁非常粗糙，并不像在地球或者火星上看见或者听闻的那些地下洞穴那样光滑，凹凸不平的表面好像是什么远古生物的肠道，歪歪扭扭地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起码这里不会打滑，低重力环境和粗糙的岩壁都有利于两人安全地向下攀爬。 两人都是头朝上，脚朝下地慢慢移动，这样即使卡住，上方的人也起码可以给下方的人喂一些水和食物。而头朝下卡住的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祈祷提前给自己买了意外人身事故险。 “等等，好像有声音。”小a突然说道，项天明一下子也紧张起来，停下手上的动作，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听起来。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隐约听到附近有人正交谈着什么。 如果他俩拥有透视能力的话便能看见就在一米多的岩壁外，一处明亮的房间内，两个财团的站岗士兵正趁着上级不在摸鱼，其中一个脸上有麻点的男人说：“真是操蛋，本以为就是场快进快出的破坏行动，没想到停留了这么久，再不走难道等着吃联邦主力舰队的炮弹吗？” 他身边的士兵是个兔唇，听见他的话后小心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说：“这话别让长官们听见，不然有你受的。”麻脸显然有些不甘心：“长官，长官，长官！成天就知道使唤我们，这帮有钱的混蛋，说实话，我偶尔觉得联邦其实也没那么操蛋。起码他们不会把还不上钱的人强制充军。” “噢，是吗？”一个幽幽地声音突然从他们身边响起说道。两个小兵汗流浃背，没敢回过头去看。声音又说：“不好好站岗，待会儿有敌人入侵怎么办？” “报告长官！每个楼层的出入口都被机枪和戒哨机器人堵住了，应该不可能有人混进来吧？”麻脸不知怎得居然壮着胆子反问道。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他们正在周围什么地方偷听呢！”那声音反驳道。附近岩壁后的小a和项天明冷汗都出来了，难不成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等等，这声音不对！”兔唇说道，随后他和麻脸偏过去一看，居然是另一个笑嘻嘻的士兵，绰号灾星。这家伙喜欢不分场合和时间的开玩笑，每次出任务遇到他都会坏事，因而有了这个诨名。 “去去去，吓老子一跳！你装什么不好非扮演长官！”麻脸放松下来抱怨道。听到这句话的小a和项天明也松了口气。本着避免夜长梦多的想法，两人加快速度，继续朝着洞穴深处爬去。 第334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六) 两人一路向下不知道攀爬了多久，一眼望不到底的曲折通路和头盔上打出来的刺目灯光都让人的精神持续紧绷，以至于有那么几个瞬间项天明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项天明每每想到这里很快就又会咬牙坚持下去，原因无他，就是单纯的没办法了。谁也不知道联邦主力舰队的炮火什么时候会到来，他和小a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 在耳边，老李那销魂的歌声仍在继续，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预感到一些不好的东西，简而言之他的歌声愈发的抽象起来。就算是戴上了头盔，开启了隔绝模式，隐隐传来的音波依旧和恶魔的低语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整个小行星堡垒里还有很多人可以陪着他们一起受罪。带着这样的想法，小a和项天明穿过起码几百米的洞穴隧道，终于能够看到缝隙的尽头。 这里并没有如同一开始他们预想的那样尽速收缩，反而是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球形空间。从其内壁表面疏松多空的结构来看，这里不是被某四字策略游戏里的虫族占领过就是在小行星诞生之处有过一个大空泡。 小a在球形空间的狭长入口附近观察了一阵子才松开手，微弱的重力慢慢地带着他往下掉，好一阵子才缓缓落地。小a双脚落地，已经在没法休息的洞穴里爬了好一阵子的他满意地踩了几脚地面，整个洞穴随即被踏脚的响动填满。 “谁？”不远处的岩壁后面有好几个男人的声音问道，他们显然是听到了小a刚才弄出来的动静。 “小心！”项天明立马紧张起来提醒道，他还没来得及落地，干脆又爬上去躲起来。小a头盔下的脸都白了，这整个地方空旷到不行，就算是只蚂蚁爬过去也能被一眼看见，根本没处躲。他只好站在原地，祈祷对方不要想着岩壁后面会不会有东西。 “大概听错了吧，联邦那些可怜的小船还在对我们进行攻击，可能是炮弹砸在地表传导到我们附近的空洞共鸣产生的。”有个没精打采的声音等了一会儿说道。小a长舒一口气，赶快挥手示意项天明下来。 后者松开手，任由重力牵引着自己，百八十斤的他落在地面，如同轻飘飘的羽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a回头看了项天明一眼随即从腰间掏出了爆破炸药。后者点点头，也将步枪拿好，贴着岩壁一侧准备抗冲击。 糙汉子小a轻轻踮起脚尖起跳，晃晃悠悠地靠近面前的岩壁，随后将炸药一侧撕下保护膜，露出富有黏性的涂层，随后狠狠按在岩体上。按下按钮，炸药边缘的黑色框架开始闪烁红色灯光，这让项天明不得不微微眯着眼。 小a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声音不声音，卯足了劲儿踩在地面上往后跳，这一下子似乎又惊动了附近的敌人。 “你听！是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唉，我都说了，有点声音很正常，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又没有人能靠近堡垒，怎么入侵？靠想象力吗？”他的同伴安慰道。 炸药边缘的红色越来越明显，闪烁速度越来越快。 “可是……”最先发现问题的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有个声音说：“把他的嘴给我捂好，我就不信真有人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进来，要不然就让我现在被炸死！” 巧合的是，刚好他说完这句话时，小a设置在岩体上的炸药爆炸，浓厚的粉尘瞬间占据了项天明和小a的视野，不过由于大量外泄的气体，这些粉尘很快就被吹走，从他们进来的洞穴入口冲向小行星地表。 来不及多想什么，项天明和小a一前一后，端着枪扶着岩体就冲了出去。眼前的世界陡然一亮，大体上看是条幽长的走廊，两侧零星分布着几扇门。 可是，刚才那帮人呢？项天明和小a紧张地环顾四周想道。“艹，怎么，这么，准啊？”突然，他们脚下有个微弱的声音说道。他俩低头一看，原来刚才在这附近摸鱼的几人全都被破碎的岩石和金属碎片压在了底下，其余两人眼看是没动静了，只有这个露出上半身的家伙还能睁开半只眼，目光怨毒地盯着他们。 “你们，不得好死！”这家伙用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项天明的头盔诅咒道，不过由于头盔目镜是单向玻璃，所以他没能看见项天明平静的眼神。砰！项天明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一枪将其送走，也算是帮他解脱。 小a又检查了另外两具尸体，确认死亡后问：“下一步怎么走？项哥？”项天明看着身后已经快要被自修复泡沫堵住的大洞，回道：“先抓个军衔高点的舌头问问。”后者点点头，并且一直举枪警戒着背后。 项天明随即踩着小步子来到最近的一扇门边，小a随后跟上，两人一左一右，随时准备突击进去。“我估计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进来了，所以动作要快，这个房间我负责清理，你进来后警戒入口。”项天明指挥道，小a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手里的枪。 刚才还一人多高的大洞此时已经完全被堵住，气体不得不被困在内部，一些声音重新回到两人的耳边：“外面出什么事了？好半天没听见那帮士兵说话。”“我去看看。”有个人回道。 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拉住把手打开一条缝，趁着里面的人还在疑惑，立即就举枪冲了进去，小a随即跟上，两人迅速地占据房间内的两个角，将里面的人尽数收在眼底。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这帮家伙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为首的军官显然误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士兵，一脸愠怒的神色：“干什么！敢拿枪口对着长官，不怕死吗？” 项天明迅速瞄了一眼他的军衔，他不懂财团的军衔，但是这家伙胸前好几块勋章，而房间内其他人没有。砰砰砰！三发点射，两发是警告射击，打在墙面上形成两个小坑，第三发是小a开的火，他击中了一名女性军官。一把手枪从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女军官手上滑落。 项天明举枪瞄准另一名似乎是秘书文员的男性说：“控制武器系统的房间位置。你们有五秒时间思考，说不出来，我随机枪毙一人。” 被他用枪指着的那人脸色都白了，支支吾吾，犹豫着开口：“我，我，我不知道啊……”砰！这次却不是项天明和小a开的枪，那名被击中头部的年轻人瘫软在地，尸体压在地上那女军官身上。 “把枪放下！”项天明瞄准那名一开始的高级军官命令道。那人神色却很淡然：“知道吗，从你们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任务失败，财团也不会放过我。”在房间内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缓缓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项天明从未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只能安抚道：“把枪放下，没有必要，告诉我位置，我们便离开。你可以穿上太空服等待联邦的救援。” 那军官仿佛是看透了项天明的心理，带着嘲讽的神色笑笑：“我就是死，也不让你们这帮狗杂碎好过！想要信息，下地狱找我吧！” 说到最后，他居然调转枪口指向项天明，砰砰两声枪响，那人随即倒在了血泊当中，像只刚出生的雏鸟一般无力地张着嘴，除了血，什么也出不来。 “你们呢，也要和他一样吗？”项天明没办法只好对剩下的人又问道。“我，我知道！”有个一直躲在最边上的士兵连忙说道，从他身上的装备来看，是个通讯员。“很好，你叫什么名字？”项天明问道。 “瓦，瓦伦丁。”那青年举起双手回道。也许是担心自己没有价值会死，也许是怨恨他向项天明投降，房间内剩下的士兵和军官都对他投以恶毒的眼神。 “好，那告诉我，武器系统要在哪里关闭？”项天明满怀希望地问道，却看见对方面色一囧：“这个，很复杂，不是去一个地方就能关掉的。你需要最高长官的授权，需要部门长官的生物数据，还需要两个人同时拉下操纵杆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项天明直接往他脚边开了一枪：“位置，我只要位置！快踏马的告诉我位置！再废话都得死！”所有人都被项天明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到，纷纷将视线投向瓦伦丁。后者像鸵鸟一样把头缩回去，在无形的压力下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这个房间，从右边下楼，然后左转，有扇和其他门很不一样的大门，那里面就是。不过，里面人很多。” 项天明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举着枪倒退着离开房间，小a随后带上门，并将从地上捡来的一把长枪卡在把手上抵住两边门框，将门锁死。 两人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迅速朝着瓦伦丁所说的方向赶去，尽管身后那扇门传来撞击声，但一时半会儿是用不着担心了。 项天明一边跑，一边思考着：“万一是假的怎么办？”“什么假的？”小a问道。“情报。”项天明简短地回道，头盔下的脸阴沉如墨。 “我看那小子都快被吓尿了，应该不至于。”小a跳下好几阶楼梯又说道。项天明紧随在后：“希望如此吧。” 两人一路往下走，很快来到另一层，小a刚想冲出去，却被项天明拉了回来，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子弹打在附近金属墙面上的一阵响。耳边还有重型激光枪的嗡嗡声，看来敌人是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我们能保证放你们一条生路！”有个人高喊道。项天明直接用胡乱的一阵扫射予以回应。“我干！”小a惊魂未定地靠在楼梯边上架枪说道。项天明则计上心头：“我给你们带来一条消息！” 第335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七) 同样的，回应项天明这句话的也只有敌人的子弹和激光，在一片嘈杂声中他似乎还听到了某个人愤怒地咆哮：“去你的！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和间谍！”项天明叹了口气，耳朵附在墙上等待对方的火力间隙。 与此同时，他打量着这附近，寻找着可能利用起来的东西。很快，角落里橙红色的的维修通道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仿佛有预感般，躲在楼道边的项天明对着小a努努嘴：“冲动是魔鬼。”后者莫名奇妙地看了前者一眼：“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项天明已经把一枚拔掉保险装置的手雷丢了出去，因为是碰炸引信，所以这玩意现在落地就炸。只听得许多人的惊呼，随后便是一声极为响亮的爆炸。项天明没有立马走出掩体，而是高声问：“冲动是魔鬼，喜欢这条我送给你的消息吗？”同时，他拿着激光步枪示意小a从楼道一边角落里的检修通道绕过去。 没有人回应，看来对面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欣然接受了这句谚语。一边这么想，项天明瞥了一眼已经打开面板，拼命往里钻的小a。他必须为小a的发出的动静做掩饰，不然待会儿后者肯定要在通道里被打成筛子。 “我要出来咯！”项天明又像即将进行表演的话剧演员一般喊道，随后快速在门边摆动了一下肩膀。瞬间，密集的火力就招呼了过来，子弹什么的还好，唯独那持续射击的激光所带来的热量，即使是站在远处也觉得滚烫。 项天明下意识又伸手摸向腰间，可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三枚留在了地表，两枚已经用掉。“该死。”他自言自语道。 敌人中大概有个军官，带着怒气喊话：“有种就出来！你这孬种！”项天明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过来？我看你才是笨蛋！” 项天明谈话间也在不断寻找机会，他看了看外部走廊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管线，随意用激光步枪照射了一阵子，暗红色的金属塑料混合物立即持续不断地往下掉，滴落在光滑得地面上慢慢又凝固成散发着臭味的固体。 项天明正有些手足无措之际，那些已经产生破裂的管道突然有几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的一声炸开，伴随着纷飞的碎片，还有足以遮蔽视线的滚烫烟雾。不过项天明穿戴着全套的太空服，除了行动笨拙些并没有影响。 “咳咳……喝咳咳……”项天明突然听到敌人开始咳嗽起来，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便不再等待，鼓足勇气咬着牙翻滚着冲出去。 有几发零星的子弹打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总算没有击中。而他凭借爆发力成功转移到门对面的小房间边上，这里大概是个小警卫室一类的房间，开着一扇窗户，里面布置了大量监控全息投影以及一些散落一地的弹药，看来对方的防线布置得也非常匆忙。 项天明开始拼命用枪托去砸窗户，没想到这窗户质量很好，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形变，却就是不肯碎掉。项天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艹！窗户弄这么结实干什么？”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这窗户没有锁，可以直接滑向一边。 带着郁闷又有点高兴的心情，项天明单手按住边框，猛地用力整个人便翻了过去。“给我把眼睛睁大！火力压制，绝不能把他放过来！”那军官依旧指挥道。 躲在小小警卫室的项天明听着外面持续不断地机枪扫射声，知道现在出去就是死，干脆打起其他主意来。 很快，一个表面缠着蓝色电工胶布的绿色漆面铁盒子在一片雾气中被丢了出去，以一个高抛线落向财团士兵的阵地。瞬间，密集的弹幕便迎了上去，特别是其中几道激光射线，紧紧咬着盒子不放。 在这样恐怖的火力下，别说是个小盒子，就算是普通外骨骼士兵来了也是死路一条。眼见着铁盒子被子弹和激光击中，瞬间烧成一片一片的碎片掉落在阵地上，财团的士兵们松了口气。虽然这碎片残骸燃烧的味道确实有点大啊。 砰砰砰砰……一连串微小爆炸声突然响起，给了所有在场的士兵们狠狠一击。其中一块碎片掉落到军官身边，他这才发现那是枚已经炸开的大口径子弹弹壳，而空气中燃烧的味道闻上去像是铝热剂。 没错，项天明正是将警卫室中找到的子弹盒子里塞入了拆散的铝热剂粉末，受到激光高温影响，铝热剂瞬间引燃，以天女散花式掉落到敌方阵地上，只需几秒钟就会引燃周围的绝大部分物体，特别是弹药。 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伤，这帮原本就精神紧张的财团士兵更是慌了神，有个人开始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走廊扫射，这枪声又吓到了一个被击中倒地的士兵，他下意识扣动了扳机，却没有注意到枪口对着自己的同袍。 “停火！我说停火！”军官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这一幕，大喊着制止道。士兵算还有点理智，有人一把夺过那地上已经快要疯掉家伙的武器。但也正是这个时候，消失已久的小a成功在一片混乱中钻出了检修通道，从对方阵地后面走了出来，他狞笑着举起突击步枪，开始挨个点名。 砰！一名正在给队友包扎伤口的士兵头部中弹，向子弹飞行的反方向倒下。砰！又是一枪，瞪大了眼还没喊出口的伤员也见了阎王。“停火！我说了停火！”那军官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大吼着想要控制局面。 但是小a可不会听他的，又是连续的几声枪响，财团士兵们紧绷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他们调转枪口却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里。只能看着雾气弥漫中身边人一个个倒下。 项天明听着枪声和哭喊声知道是小a开始发起了攻击，也从掩体探出半个身子痛打落水狗。几十个财团士兵硬生生被他们两个人给包围，一时间乱了阵脚，误伤了更多自己人。 “撤退！撤退！”那军官眼见情况不妙只得喊道，他看着倒下还在哀嚎的士兵眼里没有半点怜悯，迅速带着几名心腹躲入了中控室，关上了大门。 雾气中，有两个身影渐渐露出了轮廓，他们正是项天明和小a。两人看着满地失去作战能力的财团士兵，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世界重归于安静。 “老李，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项天明躲在财团士兵构筑的发泡泡沫掩体后面问道。通讯有些干扰，电流声很明显，但李斯特没过一会儿还是给予了回复：“没什么问题，就是有几个想要打断我演唱的混蛋找过来，我都给料理了。怎么了？” 项天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扭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着的金属大门说：“你脚边那三枚手雷看见没有？待会儿我叫你丢，你就往管道里丢！”那头随即传来李斯特疑惑地声音：“这有啥用？人家一公里的战斗堡垒，能被你三个手雷炸塌了？” 小a正打扫着战场，收集着有用的装备，项天明接过前者递过来的三个蜘蛛机器人解释说：“不，我们破坏的那个氮气循环装置肯定是用来保护什么重要的装置，你把引信的时间调到最长，说不定会有惊喜。” “好，听你的！”老李一口答应下来。 挂掉通讯，项天明瞅了瞅手里的三个还没有巴掌大小的蜘蛛机器人，表面的几根天线一样的棍状物朝向天花板，想不出拿来做什么，看上去也不是能挂载炸药的型号。 逃生窗口期正在不断缩小，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想办法进入中控室。不死心的他走到门边用力捶打了几下大门吼道：“里面的人听着，把门打开，不然你们都得死！” “放屁，让你进来我才是会死！”有个粗犷的声音说道。项天明撇撇嘴又劝道：“联邦的主力舰队已经到来，你们跑不了的！只要关闭武器投降，就还有一条生路！我们的人正在堡垒里各个地方行动，就算你们不开门，很快我们也能自己打开。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别踏马吓唬我，老子又不是吓大的！你们只有这一批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另一个声音骂道。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在队内通讯说：“老李，行动！”“好嘞！”李斯特立马回道。 “看看你周围吧！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你的愚蠢而赴死？难道你们不是在联邦的地盘上？难道你们不是没有达成一开始的计划？你们已经失败了，投降才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对面的士兵们！没有必要再听从他们的命令，活着回家才是你们的真正愿望不是吗？退一万步讲，我不进来，直接让舰队轰炸和钻地炸弹爆破堡垒，你们照样活不了。只有投降才是出路！你们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弃子！ 难道不是这样吗？无论是在财团做普通人的时候，无论是做士兵的时候。难道财团有过哪怕一分一秒把你们当人吗？好好问问你们自己！”项天明想了想高喊道。根据他的了解，财团的底层士兵应该都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家伙。 项天明和小a随即听得一阵议论，但是说了什么听不清楚。“淦！”项天明用力捶了一下已经焦黑的地面说道。 “波波耶娃，你能想办法进入堡垒打开门或者关掉武器系统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项天明拿出平板问道。“对不起尊敬的用户，目标的内部系统和外部系统采用了物理隔离手段，并且飞船的功率不支持我延伸到地下深处，我需要接入口和信号中继器。” 轰！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颤席卷而过。项天明和小a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舰队的轰炸已经开始了？项天明冷汗直冒。 他忍不住又在门边喊道：“你们听到没有，轰炸已经开始！再不投降，就等着化作宇宙尘埃吧！你们会被丢到太空中活生生憋死！冻死！被碎片穿过胸膛而死！”说到最后，项天明几乎是在发了疯地诅咒对方。因为他真的害怕，害怕自己这一次真就栽在这里了。 如果说为了火星太空港而死，他还觉得高尚和有价值。那么之前出现的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让挣扎努力了这么久却没能成功的他开始无法接受死亡。 他也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没做的事情！ “项哥！我，我好像有个办法！把蜘蛛机器人拆了，上面的零件好像可以用来做信号中继器！但是我们还是需要物理接口。”小a既兴奋又有点别扭地说道。 第336章 小行星战斗堡垒(八) “好，你先把信号中继器做出来，物理接口我来想办法。”项天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按着小a的肩膀说道。后者点点头，拿上地上那一叠东西到一边儿去了。想了想，项天明又控制着多功能太空服给自己来了一针战斗兴奋剂，不然他从白星号下来的时候就该虚弱到走不动路了。 而项天明现在，还需要搞定物理接口的问题，他大步流星地来到中控室的大门前，财团的标志就被刻在最顶上，在周围硝烟和高温热浪的环绕下多少显得有些诡谲。 以大门为中心，绕着整个楼层走了一圈，项天明有些气馁地发现偌大的一层楼，居然真的没有一个可用的数据接口。每个小房间内不是堆放了弹药和补给品，就是几张拼在一起的铁桌子，上面都是手写的文书和命令。 墙面都光滑如璧，找不到一点凸起，自然也没有项天明想象中的数据接口。看来是在设计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有人通过接口入侵内部服务器的问题。 项天明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回到原地，背上捡来的军用包鼓鼓囊囊的。他沉默了很久，这才又用力捶打了几下大门，朗声喊道：“里面的，派你们的指挥官来，靠近点，我想和他谈谈。” “谈个屁！你那点小心思傻子都知道。”里面立即便有人瓮声瓮气地回道。项天明听见这毫不客气地话却咧嘴笑了：“是啊，谈个屁。可我就是想和你们聊聊。毕竟都是要死的人了，现在熟悉熟悉，待会儿路上也能有个伴儿。你说是不是？” 门后只有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和沉默，项天明却不以为意，一边绕着大门附近走动，一边又说：“根据我的情报，钻地炸弹很快就要投下，顷刻之间这处堡垒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明明是很恐怖和绝望的话，但偏偏项天明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笑意。小a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前者，皱着眉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作为联邦的精英士兵，他们会不顾你们的死活？”门内大概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疑惑地问道。 项天明一边走动，一边带着笑嘻嘻地往自己脚下摆放东西。那一个个黑色表面涂着红色颜料的方块儿正是从项天明背后的包里拿出来的。走近了看就能发现，那些全都是项天明四处收集来的烈性炸药。 “第一，我不是联盟的人，我是飞盟飞行员。第二，联邦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士兵的性命。大头兵亦或者是精英士兵，从出生到死，从普通人到精锐，时间，物质和人力成本还比不过一艘中型飞船的采购价。简而言之，就是炮灰。无非是普通炮灰和精英炮灰的区别。别告诉我，你们财团不是这样。”项天明反驳道。同时，他已经将整个大门附近粘满了炸药，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开心极了。 许久，那里面又问：“所以呢？”项天明略一迟缓，想了想带着遗憾地语气说：“所以没有所以。就是想和你们唠唠嗑。” “那你在大门附近放那么多炸药干什么？想看生命最后的一次的烟花吗？”对方不无讥讽地说道。项天明一愣，原来中控室里还剩着有能用的监控吗？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看着脚下的炸药想道。 “我要引爆这些东西。”项天明平静地说道。远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这一次比之前还要响亮。项天明差点一个没站稳，趔趄后靠着一根柱子停下。 “依照你布置的量，整个天花板都会塌掉，我们都会被活埋。”对方似乎是像提醒什么似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还要再加一点当量。”项天明回道，随后反身朝着警卫室的方向走去。 “疯子，你真踏马是个疯子！”里面那人忍不住咒骂道，可项天明已经走远。等到项天明重新背着满满一背包的东西回来时，小a已经将信号中继器组装完成。那些原本精致小巧的蜘蛛机器人现在散落一地，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细碎零件。黄铜和亮银色的钛金属混合在一起，亮闪闪的很好看。“项哥，我这边完成了。”小a有点紧张地说道，就连他现在也有点怀疑项天明的理智是否还在线。 毕竟，那些布置好的炸药，已经足够把他俩送上天，在这种接近密闭的空间里冲击波和热浪会尤为致命。 “我知道了，你拿着东西躲好。”项天明目光无神地嘱咐道，小a悻悻地点头。“该死！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炸药，这里的人都会死的！”门内还是那个声音咆哮道。正在往大门上贴炸药的项天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脸凶恶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把它们都给引爆。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活，都踏马得死！” 将最后一块炸药放好，项天明看着自己用炸药组成的自己肖像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要看着你们被火焰吞噬，哪怕我自己也身处地狱。我将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而你们只配做我的随葬品。你们的头骨，你们的血与肉。” 项天明几乎像个邪教徒一样念叨着，眼神里只剩下疯狂。“疯了，你一定是个疯子！”门内有人喊道，但是项天明已经无心去听，无心去理会，他开始给炸药装上引信。 “不不不！好吧，算我输了，我投降！别那样做！”里面的人终于崩溃了，求饶道。项天明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忙着手头的事情。 “你还想怎样？我这就把门打开好不好？”那声音惊慌道。这次，声音内还夹杂着一些哭泣和崩溃的大喊。 项天明再一次笑了，他说：“不，我说过了，我要你们死。”这话他说得很轻松惬意，甚至可以说是痛快。紧接着他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几乎有些神经质。猖狂且疯癫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楼层，听了叫人不寒而栗。 炸药已经布置完毕，项天明手里握着起爆装置和小a一起躲在楼道转角，那里的结构有许多垂直交角，比一般的空间更稳定和坚固，能在爆炸中争取到更多的生还希望。 “真是遗憾。”项天明没由来地突然说道。将信号中继器护在心口的小a疑惑地问：“什么遗憾？”“很多。”项天明随口回道，随后拿出起爆器放在两人眼前。 “三、二、一！”项天明一边倒计时一边按下红色按钮。 霎那间，仿佛有一万个人在他们背后猛地用力，又好像洪水将小行星堡垒掀了个底朝天。在晕眩中，两人好似破布娃娃，在藏身处被抖得几乎抓不稳彼此。 爆炸所带来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两人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耳朵发闷，大脑发胀。骇人的震颤传遍了整个小行星堡垒，原本就陷入了指挥混乱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之前两次爆炸发生了什么的财团士兵纷纷抱头鼠窜，只知道寻找自己可能的躲藏地点。至于长官的咆哮和同袍的尖叫，那些东西现在都不重要了。 即使是远离中控室，一直待在地表的李斯特也明显感受到了这次的爆炸，冲击波借助气体和固体一路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线缆折断，管道脱落，墙体崩裂。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处一颗外太空的小行星上，李斯特一定会以为自己脚下潜藏着什么洪荒巨兽，太虚奇鲲。 所以当阵阵余波减弱下去后，李斯特立即按着头盔边上的按钮，想要与地下的两人进行联系，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那三枚手雷造成的后果。 “小项！小a！能听到吗？”李斯特焦急地喊道，但是耳边除了宇宙背景中的辐射杂音就只剩下寂静，他心头一紧，难道…… “咳咳……呃咳咳……艹。”小a那富有辨识度的低沉嗓音突然传出。李斯特兴奋地问：“小a！小项呢？你们到底在下面什么情况？” 通讯又暂时被电流杂音给覆盖了半秒，随后是小a痛苦地吸气：“不咋地……项哥设置了炸药……咳咳……把中控室给炸了，到底……咳咳，不知道。” 等了一会儿，项天明的声音终于出现：“我没事。”，听上去除了有些虚弱和蒙圈，问题不大。“在上面守着出口，我们马上上来。”项天明又提醒道。 “放心，就是你们得动作快点，我感觉我好像已经能看到几架联邦的大号轰炸机飞过来了。”留在地表的李斯特咽了咽口水说道。 项天明挂掉通讯，在废墟中扶起小a。晃眼一瞧地上，他冷汗都下来了。“怎么了？”小a见项天明突然呆住疑惑道。随后他顺着后者的目光一瞧，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就在他们的脚边，正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块没有被引爆的炸药。从被微微熏黑的表皮来看，大概是放置时没有粘稳。其它炸药的冲击波或者碎片将炸药击飞，引信失灵，还恰好滚落到了他们身边。 “我们去看看中控室。”项天明深吸一口气提议道，小a脑袋昏沉沉的，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两人其实根本用不着怎么在废墟里找路，因为只消转个身便能在已经只剩一半高度的墙体后边，看见在一堆堆的扭曲金属和其它建材之间有个凸起的小丘。准确地来说，那里大概就是之前大门紧闭的中控室。 “好吧，至少武器系统关闭了。”项天明一脚把没引爆的炸药踢开后说道。小a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项天明：“何止是武器系统，我差点都要关闭了。” 两人又互相搀扶着走过去，在一片废墟中好歹还是扒拉出一个嵌在最后剩下的半堵墙上的数据接口，把中继器怼上去，波波耶娃没一会儿就能借用不知道那里的扬声器说：“服务器表层已控制，无法找到武器系统软件。” 项天明拍拍脑袋，环顾四周一片仿佛大地震过后的场景：“能找到就有鬼了，赶快帮我找一条上去的路出来。” 正当李斯特死死地盯着那几架重型轰炸机靠近的时候，脚下突然有了动静。“别动！把武器丢掉！”他厉声呵斥道。 对方却没有停下爬上来的动作：“是我们。”听出是项天明的声音，李斯特连忙趴下去伸手去拉，很快三人都成功回到地表。“妈的，以后再也不逞英雄了。”项天明瘫软在地上抱怨道，现在浑身乏力也是过量使用战斗兴奋剂的副作用。 同时，波波耶娃已经在项天明提前的指令下将白星号停靠了过来，反重力力场将细微的粉尘带到半空，遮掩了白星号的身形。但是尾部那一抹蓝色幽光依旧看得人心旷神怡。 “快走吧，我可不想头顶落下来一枚几十米长的炸弹。”李斯特提醒道。项天明和小a点点头，互相搀扶着登上飞船。 数秒后白星号收起起落架，引擎马力全开，拼了命地往太空飞去。就在他们远离小行星后不久，另外几个小蓝点也掠过小行星地表。随后，堡垒的地表就如同气球一样鼓起无数个几米高的大包，看上去十分瘆人。 下一秒，几道突如其来的巨型裂缝就出现在小行星地表，大量的物质从中被喷射出来，最高的大概超过了一千米。 远离了小行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的项天明仿佛听到了喀拉一声，眼睁睁看着这个原本不可一世的堡垒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内部核心区域已经完全化为了高温的流体。各种金属与非金属混合在一起，由于低重力的影响重新聚合成一个椭圆，从内向外透着红光。 “走吧，这次，说什么我都要好好放个假。”李斯特躺在货舱地板上说道。 第337章 英雄归来 领口别着全息摄影仪器的年轻人合上笔记本说：“嗯，听上去会是个非常棒的新闻，谢谢你，项先生，李先生，还有……”“小a，就叫我小a。”坐在一张转椅上喝维你命的小a说道。 项天明疲惫地抬起手指了指门外晃动不停的人影问：“外面都是你的同行吗？”这位费了老大的劲儿从通风管道爬进来，差点没被三人三枪崩掉的星际报业记者听后却大笑起来：“不，不完全是，项先生。您现在可是英雄，拯救了数千人的大英雄！我看埃尔多安总统不给你发个一斤重的勋章可说不过去。” 想象着那张虚伪的死人脸凑近然后说些两边都不会相信的狗屁官话，最后递过来一枚一斤重的亮闪闪勋章，项天明几乎要绷不住表情呕吐出来。“得了吧，我现在就想放个假，好好休息。”一边的李斯特把脚放到桌子上抱怨道。 年轻的记者笑笑，随即便准备重新往来时的通风口里钻。那自信的动作和打开栅栏的娴熟手法，让项天明一行人大受震撼。“诶等等！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詹姆斯的星际报业记者？”看着那人已经快要把半个身子钻进去，项天明突然问道。 “詹姆斯？哪个詹姆斯？干我们这行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个詹姆斯。噢，等等，你说的是不是号召人人平等，共同开发宇宙深空的那个詹姆斯？”年轻记者瓮声瓮气地声音从通风口里传出来说道。 项天明连连点头：“对，就是他。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么？”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实说，我真觉得他是个疯子。自从他被派出去财团做了一个什么外快的活之后就整天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更扯淡的是居然真的有人回信。不过，据说他现在背后的金主是飞盟，听上去也就没那么离谱了。 毕竟谁都知道飞盟那帮疯子成天想着怎么飞出文明区，想要探索新天地巴拉巴拉的，可他们也不想想，整个人类社会还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挣扎在温饱线上，有谁会支持他们呢？ 噢，等等，你是飞盟的人？”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项天明叹了口气说：“没错，飞盟成员。”年轻记者突然更加用力地往管道里挤，使得周围的铁皮变形发出阵阵异响：“噢，那，咳咳，那什么其实我也对探索外太空很感兴趣，詹姆斯这个人我也是知道的，很富有热情……或许我可能还要和你们多待一会儿，先生们。” “怎么，还想和我们探讨下深空伽马射线暴在星际航行中的应用？”李斯特笑嘻嘻地挖苦道。小a走过去打量了几下已经变形的管道，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外面说：“啧，听声音里面是堵瓷实了。” “废话，我还能是空心的不成？”年轻记者忍不住咆哮道。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项天明三人刚合上眼睛没多久便听见房间门被打开，嘈杂的声音瞬间涌入，又在房门的关闭下缓缓减弱。 “……”三人睁开眼，看着面前几个身穿便服的青年人和中年人没说话。从衣着上看，这几个人都偏爱深色系的宽松服装，唯独袖口和脚踝处收缩，活动起来非常方便。除了脸上的墨镜，此外再无什么多余的装饰。 “几位军爷找我们什么事？”项天明蔫了吧唧地闭上眼问道，他感觉身下的办公椅挺舒服的。“噢，你怎么肯定我们是军人？”看上去似乎是为首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好奇道。被吵得睡不着的李斯特坐了起来吐槽：“含蓄点讲，从开门进来到现在，你身后那两个家伙一直四处张望不停，不是保镖就是杀手。还都是部队里的标准光头。而你举手投足之间雷厉风行，有一股像是领导的气势。” “可那也不一定就是军人啊？”来者又问道。这下就连小a也忍不住了说：“你那两个手下腰间的大口径手枪都快露出来了，除了联邦海军，我还真没见过那个王八蛋雇佣兵能拿到这种货。” 中年人看看自己，又转头看看身后两个有几分尴尬的青年，微笑着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是火星防卫的人，有些事不上秤四两重，可总有些烦人的记者，你们是知道的。事后，该有的都会给你们。” 项天明睁开眼，瞟了一眼对方问：“你是说火星空港缺乏安保还是治安部队姗姗来迟？”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说：“总之，还请各位帮个忙。” “那恐怕你还得和后面那位星际报业的朋友聊聊。”项天明坐直了身体说道。顺着他的目光，中年人回头才看清刚才还误以为是什么当代艺术作品的东西居然真的是个人。“嘿嘿，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年轻记者哐当一声把管道撕下来一部分，露出了自己的脑袋说道，随后便拉开步子要跑，却被中年人身边的两人直接抓住，顿时动弹不得。 “所以，咱们这就算是说好了？”那中年人挑眉问道，项天明想了想，回头和小a和李斯特对视一眼，从中都看到了见好就收的意思。“合作愉快。”项天明站起来伸出手去说道。“合作愉快。”对方笑得像个老狐狸一样也伸出手来握住说道。 军方的人顺便带走了那位倒霉的记者，项天明三人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才动身前往停机坪。只是刚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冲着他们疯狂拍照，全息摄影仪的红光和蓝光几乎要把整个走廊变成迪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拼命感谢他们。 混杂着各式方言口音的谢谢从四面八方传来，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甚至觉得和之前在小行星上引爆炸药那时候差不多，脑瓜子嗡嗡的，只能机械地对着人群挥手。 虽然空港的安保人员已经努力将人群隔开，但人手毕竟不够，时不时还是有一些疯狂的人丢一些东西到三人脚边，大部分都是诸如鲜花和彩条之类的小零碎，还有些人扔过来几张联邦自由银行的不记名兑换卡，项天明要面子没拿。 最为离谱的是，居然有人把自己几岁的孩子轻轻放到他们面前，求他们给孩子衣服上签个名。看着面前笑得天真灿烂，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男孩，项天明笑了，接过记号笔在衣服的正面写下项天明三个大字。而李斯特和小a也有模有样学着给周围其它伸过来的手或者是丝巾签名。 在欢呼声中，项天明的疲倦感似乎都消失了一大半。不得不说，受人喜爱的感觉真不错，项天明三人如此想到。最后，在安保人员的引导和帮助下，三人花了比平时多四五倍的时间才来到了停机坪。与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白星号正静静地等待着，虽然外部的装甲板都有了大面积的融化变形迹象，船漆更是早就剥落了个精光。可这毕竟是自己的船，是他们相依为命的伙伴，项天明最后是满怀着感慨走过去在船身周边摩挲了好一阵子。 “你们俩真要跟着我回去？不如就在这里玩上几天，之后我来接你们。”项天明坐在驾驶位问道。李斯特盘腿坐在后面，小a一如既往地在副驾驶，后者首先开口：“我要回去睡觉。我要一张床，别的什么我都不要！就要一张床，又大又暖和，还很软，天哪，我都快睡着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让我休息休息就好，你呢，你又干嘛非要现在赶回去？”李斯特一边给自己的脚涂抹药膏，一边虚弱地说道。 项天明叹了口气，随后把反应堆启动，熟悉的震颤重新传遍全身：“小汐给我发了几百个通讯消息，再不回去那丫头就该给我办头七了。”小a和李斯特顿时轻笑起来。 白星号很快便重新翱翔于天际，随后一头扎进了火星也并不稀薄的大气，朝着奥林匹斯城的方向飞去。项天明归心似箭，速度几乎拉到了最大，很快就看见了地表的模样。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奥林匹斯城也遭遇了次生的碎片袭击。 那些从火星轨道上被俘获的大型碎片冲向地表，划破天际，直直地砸向地表城市。幸好大部分都坠落在无人的荒原。不过高耸入云的几门反轨道大炮情况就没有这么好。也许是有意，也许是纯粹倒霉，总而言之有不少碎片和小行星堡垒偏离目标的炮弹打在了它们的身上，又黑又粗的炮口附近已经多了许多破洞和变形的机械结构，，眼看着开火是够呛。幸好最后歪打正着解决了堡垒，项天明后怕地想到。 “临时编号，白星号请停船接受检查。请停船接受检查哦，不然我只有击落你方。”就在白星号即将靠近火星地表的时候，强制通讯建立，一个慵懒的声音命令道。 真是晦气，项天明忍不住想到，但是也没办法，现在特殊时期人心惶惶，如果火星政府不做点什么肯定也不行。项天明只好降低速度，慢慢悬停在空中等待检查。 很快，一架漆着有联邦高等飞行学院标志的单座战斗机就凑了过来，开着扫描仪对白星号一阵捣鼓。战斗机飞行员无聊，一边扫描一边和他们聊着天：“你怎么把飞船弄成这个样子？新手？” 项天明撇撇嘴：“刚从火星轨道上下来，你知道的，那边现在还没完全太平下来。”听了这解释，对方显然是来了兴趣：“火星轨道？龟龟，那你知不知道哪个扬言开飞船要去撞彗星的那家伙？我的老天，他可真是个英雄。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活下来没有。我记得他开的飞船叫什么来着？” 项天明有些无语又好笑，晃眼看了看屏幕上的数据提醒道：“先生，扫描已经完成，我该走了。”对方这才回过神来：“哦对，检查完成。不过我刚想起来那家伙开的飞船也是叫白星号。真是巧了，也许同音不同字你说是吧？真想找他要个签名啊。” 白星号的引擎再一次喷射出澎湃的动力，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正当战斗机也打算继续巡逻的时候，一张从白星号离开的方向飞来的纸正好贴在了它的全周天驾驶舱上，上面手写着三个字：项天明。 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的飞行员浑身一激灵，随后开始犯难：他到底是趁着风没有把纸吹走而快点开回去呢，还是冒险把座舱打开呢？ 第338章 英雄与狗熊 “这里是白星号，请求停靠学院空港，另外请告诉我奥林匹斯城的情况怎么样？”驾驶着飞船快速掠过城市上方，迅速靠近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项天明说道。很快，伴随着滴嘟一声，通讯那头的空管回复：“收到请求，这里是空管零三八一，已预留停机位二百三十五号。奥林匹斯城很好，除了有部分太空碎片坠落到学院湖里面以外没什么事情。” 项天明开始飞船减速，原本在船身周围显露出身形的风瞬间消失不见，再次潜匿于无形之中。缓缓滑行至学院空港附近，项天明一行人注意到今天还挺热闹，停机坪附近有艘豪华太空游艇附近围了乌泱泱的一大波人。 打开舱盖，放下起落架，启动反重力装置，项天明一边好奇地朝人群张望，一边将白星号的三点式起落架稳稳触地。身下传来的力道刚刚好，这说明降落很成功。 货舱的坡道受热变形已经卡住了，三人只好从驾驶舱边上的舱门往下跳，老李头差点没闪了腰。“那边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小a疑惑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项天明提议道。 项天明三人根本挤不进去，在人墙外眯缝着眼看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夸张的欢迎词，除此之外也没听清什么：“不知道，听上去好像是在欢迎什么大人物。也许是军方或者哪个教育界的大佬吧。”李斯特听完打了个哈欠，揉了一下眼泪抱怨：“管他是谁，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三人隔着人墙远远地观望了一阵子，也就打算各做各的去，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充满恐惧的年轻声音突然大喊：“啊！！！别靠近我！滚开！” 这一嗓子把附近的人都吓到了，刚迈开步子想要往外面走的三人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之间因为惊骇和疑惑而散乱开的人群透露出一个缝隙。视线从几名黑色西装男身边拐进去，刚好能看见几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 其中唯独哪个一脸震惊和害怕的年轻男子穿的是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校服，染着一头黄毛，和身边的一名瘦高的中年人靠得很近，或者干脆说是躲在了那人身后。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那不知名的中年人扭头呵斥道。那黄毛抓着中年人的手，眼泪和鼻涕就贴在脸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指了指项天明：“爸，就是他，他，他没死……” 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许多并不友善的目光，项天明才想起来这个黄毛就是前些时候被他打断腿的小混混。这才一天不到，居然就能自己走路了？看来当代医学果然是很厉害嘛。 被黄毛叫爸的中年人一把撒开黄毛的手，带着嫌弃的神色瞪了后者一眼，随后重新把目光放在人群外的项天明三人身上。那股冷峻带着恐吓色彩的视线却并不能让项天明三人有所触动，这让前者不得不开口：“就是你们打伤我的孩子？” 面对这样经典的展开，项天明在脑海内瞬间想象了起码五十万字的狗血剧情，随后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收回心神：“正是在下。”他身后的小a和李斯特此时也提起胸膛，说什么也不愿意丢了气势。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中年男子站在原地，背着手问罪道。可是长期在生死边缘的游走的三人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只见项天明随意扣了几下手指甲，想了想说：“你是想让我说你儿子协同他人杀害学院老师阿娜尔汗·塔合曼的事，还是他带着一帮混混故意破坏我飞船差点导致机毁人亡的事情？ 唉，怎么说呢，我刚把不少人的脑浆子均匀涂抹到墙上，很累，你懂吗？那种尸体的汗味和血腥味夹杂着烤肉的香气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所以，请原谅我没功夫和你进一步交流。 说真的，你要是气不过就去找法尔墨兹那老头，或者去找斯特鲁奇·霍特，好吗？” 项天明一脸疲惫地说道，好像根本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在场的人群中有不少咬牙切齿，好像自己的儿子也被打得半残。可在人群的中心，那名中年人却突然冷静下来。虽然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依旧凸出，并且抖动个不停，但他硬是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拦住那些看似忠心耿耿的人说：“算了，正事要紧。” 这下，周围看着项天明三个缓缓转身离开的人无不感到惊异。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黄毛和他的父亲一直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爸……”黄毛嘴唇颤动着坐在地上仰视着自己的父亲，仿佛还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后者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痛苦地闭上了眼，随后双手拽着黄毛的肩膀把他提起来，靠在耳边悄悄说：“给我站好了，要有个人的样子！今后，你不要再和那些来历不明不白的人混在一起。” 黄毛愣了一下，最后带着点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头。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角落，依旧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学生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这一切。 项天明三人并不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先打道回府，躺在法尔墨兹给他们安排的宿舍内床上休息。虽然说是要他们避几天风头，但宿舍门没改密码，项天明只当是法尔墨兹老头有心。 “你不是要去见项云汐吗，项哥？”躺在隔壁床的小a闭着眼睛突然问道。项天明衣服也没脱，澡也懒得洗，整个人就这样完全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已经带着点倦意回道：“不怕，我设了闹钟，先闭眼养神半个小时再去。兴奋剂药效一过，我实在是有点……哈啊……困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吵闹的声音将还在熟睡中的项天明吵醒，在迷糊中的项天明勉强睁开眼，四周却黑乎乎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由于个人终端的闹铃声还在响，他便下意识伸手去调出全息界面。好一阵子他才从刺目的蓝光中恢复过来，眯着眼去看到底是谁这么讨厌发了几百个消息。 这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项天明看见第一条消息的来信人差点没直接坐起来。那上面‘小汐’两个字尤为显眼，正在不停闪烁。随意翻动了一下，几百条消息居然全都是项云汐从早到晚发过来的问句。 到了后来，消息里明显开始夹杂着一些极端的情绪表达，看得项天明心里一凉。该死，说好了要去安抚项云汐，结果给忘了！项天明懊恼地想到，随后带着点期望看向时间，上面显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过五分。 项天明仿佛被人痛击一拳般脑袋重新放躺，懊恼与悔恨涌上心头。来不及多想，他又望了几眼消息，从床上跳下来就往项云汐消息中提到的地方跑去。 路灯下，在游乐园的大门口坐着的项云汐面如死灰。她看着游乐园围墙上的灯光从黯淡到明亮，烟花升起又消逝，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她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最近真的感觉那个人与她记忆里的模样差别很大，越来越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拉大。一阵寒风吹过，项云汐不得不又裹紧了身上的厚衣服。火星的夜晚会很冷，这是她几年前第一次到火星时就知道的事情，可是今晚的温度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刺骨得多。 她偏过头去看一边的售票处，那里的小台灯也已经关闭，售票员正在一台接一台地关闭售票机。项天明还是没有来。 也罢，那就等到所有的机器都被关闭，如果那时候哥哥还没有来，她便该离开了，项云汐如此想到。 远处，由于火星相对低重力的影响，相比地球上大一些的摩天轮还在缓缓旋转着，只是每个厢间里已经没有了游客。她的目光从视线中心的摩天轮向边缘的围墙移动，年迈的售票员老爷爷正一路往前边走。在高高的灯泡下面，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连那些黄黄的，暗淡的路灯，也都看着有些寂寞。 “小妹妹，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啊？”有个从游乐园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道。他坏笑着就要伸手去摸项云汐的手，却被后者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滚开！” 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像原来那样和街上的混混们动过手，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有些僵手，总而言之项云汐这一巴掌并没能打在对方脸上，反而被抓住了手腕。 “你放开！”项云汐怒目圆睁地盯着对方喊道，可是时间太晚，这周围没有人，售票员老头又大概耳背根本没有听见。这一声喊出去，反而让中年油腻男更兴奋了：“嘿嘿，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哎呦！” 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从项云汐来时的方向冲过来，一脚把油腻男踢到了路边去。随后又是老拳伺候，几拳下去项云汐就看见对方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只剩求饶的份了。 眼见油腻男躺在地上已经是毫无反抗之力，那黑影站定一秒，又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项云汐，随后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长条物体对准了油腻男的头。项云汐脸都白了，只得冲过去抱住黑影：“哥！” “不好意思，习惯了。”项天明坐在项云汐身边挠挠头说道，说着他把手枪放回腰间挂好。售票员老爷爷已经刚好把最后一台机器关掉，正往回走。油腻男更是早就跑远了。项云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大咧咧地伸手往项天明油乎乎的头发上一放。 “怎么？我今天出了好多汗，还没来得及洗。”项天明把妹妹的爪子从头顶拿下来说道。后者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不会晕啊？”项天明哭笑不得地解释：“来的路上我拦了一辆巴士，司机送我瓶水，我干脆就把抑制药吃了。” 项云汐有些不情不愿地缩回手，小声嘀咕：“你不是说那种药很珍贵，很少吗？”看着稀稀拉拉的游客从游乐园的大门离开，项天明想了想说：“我情愿把它浪费在这个时候。”项云汐一阵沉默。 吹了一会儿冷风，夜色中居然开始缓缓飘起雪花来。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一片接一片地往人身上和地上贴。“我最近总觉得你变了，有点陌生。你干嘛那么拼命？”项云汐哈出一口乳白色的水汽问道。 项天明双手交叉，玩着手指头说：“是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变化嘛……你哥厉害着呢！好多人都说我是英雄，你没看今天的新闻？”虽然是很傻气的话，但是项云汐却笑了：“我的傻哥哥，现在已经是你给我发最后一条消息的第二天晚上，你是不是糊涂了？还英雄，狗熊还差不多！”项天明吃了一惊，一看时间还真是，自己居然一口气睡了一天多！ 他看看身边的项云汐，有些尴尬，仿佛想要找回份来地说：“你好意思说我？我看你还是没变，总是要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给你加把劲儿。”项云汐没有反驳，撩了一下耳郭附近的头发：“是啊，我没有变，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项天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项云汐看着老大爷慢悠悠走回自己的小亭子，把门关上开始泡茶。滚烫的开水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窗里窗外的人影。 “你这话说得不像你啊，放以前肯定是先给我一拳头。”项天明打趣道，心里却莫名想到之前做的那个噩梦。项云汐没有接过话茬，而是自顾自地说：“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就对深空航行那么感兴趣了，还捞了个飞盟飞行员当当。这可不像我那个笨蛋老哥。”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项天明还是已经汗流浃背，他开始有点拿不准这是项云汐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还是怎样。 二人面前，游乐园里的最后一名游客也走了出来，大门自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有个身材微胖的女人一手拉着自己的小孩慢慢往外公交车站走。但是不知怎的，那小孩突然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项天明和项云汐。 “妈妈，快看！是叔叔和姐姐！”这小孩语气兴奋地说道，从声音来听大概是个小女孩。“你好。”项天明和项云汐努力笑着回复道。 小家伙挣脱妈妈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站在项天明脚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看，叔叔好像……英雄！那个上电视的英雄！”项天明一愣，抬头和慢慢走过来的女性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而项云汐看看略微发呆的项天明又看看脚边可爱的小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 “真的是您？”这位母亲难以置信地问道，随后低下头对自己的孩子说：“快对叔叔说谢谢。”小女孩不知怎的也很高兴，一连说了很多遍谢谢，项天明有些热泪盈眶。 “谢谢您，虽然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您，当时在空港上的我和孩子都不会活着来到这里。谢谢！”这位母亲抱着孩子哽咽着说道。项天明和项云汐连忙为她擦去泪水，又好一番劝说，最后与对方惜别。 “哈欠！还要坐一会儿么？”项天明的脑袋被寒风吹太久，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问道。项云汐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着遍布血迹的多功能太空服，腰间和肩膀有好几处破损。“不，我们回去。”项云汐把肩膀靠在项天明手臂上叹了口气说道。 第339章 流动 时间在意料之中地过的很快，项天明三人一边带着项云汐久违地在太阳系几个热门景点逛了一圈，一边躲避着闻风而来的记者，生活也算是紧张又充实。当然，要是斯特鲁奇·霍特和哈里森·伊斯卡尔没有接二连三地向他打来通讯就再好不过了。 等他们回到火星上的飞行学院，已经来到了彗星撞击事件之后第五天，休息得差不多的四人不得不继续把精力放在霍特的项目上。至于埃尔多安的手下哈利僧·伊斯卡尔的邀请，项天明想了好一阵子后还是决定让对方哪凉快哪里待着去。 依旧是坐着智能巴士从空港停机坪出来，沿着学院三个圆形区域的中心轴一直往前开。一路上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学生正往各自的教学楼走，地上几个当初被碎片砸出来的大坑已经消弭，而花坛里的异星物种依旧活力满满。“是我的错觉吗？刚才是不是有人被捕兔草给吞掉了？”李斯特揉了揉眼睛疑惑道。 “不用担心，捕兔草没法消化人类的。”项云汐看着不远处花坛里胀得鼓鼓囊囊的粉红色巨型花骨朵说道。项天明嘴角抽动，感叹现在的学生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在路过一处类似于星际飞船那样的办公楼的时候，项天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有吗？”坐在巴士第一排位置的小a反问道。“也许吧，”项天明收回视线，模棱两可地回道。 “哎呀呀，我的好飞行员，你终于回来了！这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在湖边上，老远就看见项天明一行人的斯特鲁奇·霍特带着十一号走过来说道。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一点难以掩饰的怨气。 项天明摸摸脑袋：“我也不想耽搁，问题在于总有那样和这样的事情让我奋不顾身。”“也包括把学院赞助人的儿子打成残废？”霍特一挑眉，从身边十一号的手上接过一叠薄薄的纸问道。 说起这事，项天明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想和霍特理论，但却看到斯特鲁奇霍特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看看吧。” 项天明愣了一秒，随后半信半疑地把纸接了过来，和小a，还有李斯特一起看起来。至于项云汐，她没敢靠近项天明，但是十一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伸缩式望远镜交给她，勉强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项天明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才神色怪异地抬起头看向一边的斯特鲁奇·霍特：“这么说，你把那家伙全家都搞定了？”霍特故作姿态，装模做样的咳嗽两声，反驳道：“我是商人，不是雇佣兵，不要用搞定这种粗鄙的字眼，那叫达成协商。” “沃，那你还真是……好心。”李斯特活动几下僵硬的脖子吐槽道。霍特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没有什么比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还要重要，如果有，我就得把它排除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得到。我总是那样说，也总是那样做。胜利一定是属于我，而非李振的。 现在，请你们几位打起精神，回到岗位上去吧！” 十一号一抬手，路边的长椅就整个翻转到地下去，缓缓露出的居然是个深不见底地管道。“请！”霍特伸手示意道。“这是啥，入口？”小a趴下去伸头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就不能设计一个正常一点的入口吗？”项天明吐槽道。 十一号却直接走到小a后面，一脚踹在后者的屁股上，将其送入了管道，说不清是愉悦还是惨叫的声音响了很久。 十一号又把视线转向了一边的李斯特和项天明，项云汐面色古怪看了看霍特和十一号，嘴边似乎有什么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行吧，我就当你们童心未泯。”项天明咬着牙说道，最后对着霍特比了个星际友好手势就自己跳了下去，老李头也有学有样，愤愤地钻入了管道。从激烈的摩擦声来看，那滋味肯定很酸爽。 “今天再给你放一天假，项小姐。我不得不说你在星图学领域展现了极高的天分，有兴趣毕业后来我这里工作吗？”霍特笑吟吟地问道，但是脸上的横肉和放在十一号腰间不安分的手显然不会让任何一个女生安心。 “我会考虑的。”项云汐伸出手捂着脑袋说道。十一号又一挥手，地上的管道入口便消失不见，长椅又弹了出来。霍特吹了吹被十一号拍开的手，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边的冰山美人后又说：“说真的，你要为自己多考虑考虑，项小姐。作为过来人，我很清楚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了自己的梦想可以不择一切手段，包括离开你。你到时候要怎么办呢？和他一起远航吗？可依我看，你也没有那个心思，不是吗？” “这是我的私事，就不请您操心了。”项云汐有点生气地回道，说罢便要转身离开。霍特却站在原地带着点悲伤的语调说：“见识过群星之美妙的人，是很难再把目光紧紧放在自己身边的。和宇宙比起来，有些东西，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项云汐脚步一停，肩膀抖了几下，最后小跑着离开了。“是真的吗？”久违的，十一号主动开口看向霍特问道。 后者似乎有些糊涂：“什么？”“当然是你刚才说的话。”十一号斜着眼睛追问道。霍特掏出丝绢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着说：“也许，我们可以边走边讨论。”随即，霍特再度伸手挽住十一号的腰肢，慢慢走向前方。 项天明在管道里不知道滑了多久，最后突然感觉身体放平，速度减慢，紧接着便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哎哟！”身后空气被压缩着向外排，风止不住地刮过还迷糊着的项天明脸上。“项哥！”小a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喊道，随即一把将项天明拉到一边。 下一秒，还在惊呼的李斯特一屁股跌落到柔软的垫子上，哼哼唧唧半天也没爬起来：“淦，我的老腰哦。下次说什么也不走这条路了。” 缓过劲来的项天明和小a一道过去把他拉起来，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霍特这家伙把我们弄哪来了？”项天明小声嘀咕道。 “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实验室！”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说道，几乎是在瞬间，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了四周的物体。那些反光的玻璃幕墙和全息投影仪，还有来来往往的工程师，世界重归于光明。 艾萨克穿着白大褂没扣扣子，笑着走过来和三人一一握手：“怎么样？喜欢我们设计的快速通道吗？那玩意可以帮助你们适应新设备，当然，你也可以说有一点我的小小私心在里面。” 项天明懒得再去纠结，开门见山地问：“新设备？什么新设备？”不过其实根本用不着艾萨克提醒，项天明一行人就已经注意到了大厅中央那个原本并不大的战斗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个浸泡在神秘绿色液体里的大型驾驶舱。 “喏，就是它了。上次的实验失败后我和工程师们讨论了很久，最后想到用液体来帮助你。虽然这意味着以后的飞船可能会把驾驶舱放在核心位置而非船头，但我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艾萨克双手一摊说道。 看着那台庞然大物，项天明一行人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什么意思？液体怎么就帮到我了？”项天明作为测试飞行员关切地问道。 艾萨克一挥手：“跟我来，边走边说。”一行人只好跟着这个疯狂科学家往他的工作台那边走。 艾萨克把全息投影调出来，指着一大堆实时刷新的数据和图形解释：“我就长话短说。简单来讲，上次的失败是让我们注意到散热和姿态自平衡是急需解决的问题。所以这次，我们尝试着利用高比热容液体将你浸泡，你再也不会把脑子烧掉！而失重状态下，你的身体也没那么容易误判平衡状态。” “真的？”项天明半信半疑地瞟了艾萨克一眼问道，小a和李斯特也盯着他的脸。这让艾萨克有些压力：“大概吧？根据计算结果成功几率是百分之七十。” “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计算出的机率。”李斯特撇撇嘴吐槽道，艾萨克有些尴尬，看着他们说：“这，这毕竟是没有人涉足过的领域，我，我也……” “行了，我去准备准备，我相信你。”项天明严肃地说道。艾萨克松了口气，不过也有点小意外，他试探着问：“为什么？”只见项天明转身想了想说：“你的眼神，让我想起我自己。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你保有热情，不是吗？” “这，这真是该死的正确。”艾萨克愣了一会儿后露出微笑点头回道。 项天明穿戴好特制的，类似于潜水服的服装从顶部的入口直接跳入液体中。被带入绿色液体的空气拼了命地往上走，形成一串串连绵的气泡。但是由于液体的性质，这些晶莹的气泡上升得很慢，比起跳入水中，神态自若的项天明更像是挣扎的落水者。 “已到达舱门，正在开启。”项天明费力地游到驾驶舱顶部的一块盖板附近说道，他的声音在小a和李斯特等人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 双手按住两边的卡扣，项天明将黑色金属掰开，随后旋转圆形盖板，在听到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后终于掀开了舱门。他先把头探了进去，里面不出意外也是灌满了这种奇怪地致密液体。“这玩意儿触感很奇怪，像是果冻，又像是水。”项天明喘着气说道，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的呼吸声是否听上去有些紧张。 “这是特制的液体，你就放心进去吧。”艾萨克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情况安抚道。项天明一咬牙，硬着头皮往里面钻。那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是穿行在什么生物的肠道里，挤过柔软的内壁一样。项天明尽量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眼前的景象的确是让人略微不安。 关上舱门，旋紧螺纹，项天明转身向主驾驶位游去。眼前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但也不是说液体里不干净有很多杂质，而是单纯因为液体的性质导致光线似乎在里面折射得厉害。 等到他找到椅子坐下来，头盔内的汗水已经布满了额头。“好吧，接下来呢？我要怎么做？等着上次那些触手伸过来和我融为一体吗？”项天明吐槽道，实际上他的确对那些滑溜溜的东西有些心理阴影。 艾萨克有些哭笑不得：“差不多，不过首先，你需要把头盔右边的孔洞和仪表台下面的管道连接起来。是的，就是那根你认为是触手一样的东西。放心，这玩意没有意识，就是根肉条。” “说真的，我依旧为人类点出生物科技而感到后悔。”项天明苦着脸说道，随后闭着眼把那玩意儿从仪表台下拉出来，接到头盔上。很快，有什么东西就被灌注进来，甚至要淹没他的嘴。 “这什么？”项天明有点惊恐地问。“散热和连接神经元用的，别担心。你可以在里面呼吸，只要放轻松。”艾萨克再次安抚道。 很快那些不明液体就没过了头顶，项天明依旧有些紧张，他开始学着回忆当初在浸泡式医疗舱的感觉，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一阵并不明显的电流穿过，项天明身体一颤，随后清醒过来：“我好像又变成飞船了……” “是的，是的，神经吻合度非常高，很不错！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艾萨克兴奋地问道。项天明尝试着活动身体，却感觉有点头晕：“嗯……有点奇怪，好像……嘶……好像我脑袋里有什么东西。” “脑袋里当然是大脑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小a吐槽道。项天明继续说：“对，大脑，我感知到了我的大脑！不过，我的大脑好像在移动，在……泄露？”李斯特和艾萨克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后者忙解释：“你肯定是处于某种通感或者共感状态，把驾驶舱内的液体认为是自己的大脑，而驾驶舱成了你的头骨。” “得，这世上又要多一种性别。”小a想了想说道。李斯特已经捂住了额头，而艾萨克则好奇地问：“是什么？”“星际飞船。”小a如是说。 第340章 突破与暗杀 “我感觉脑子在流动，在流动！我的老天，这感觉真是糟糕！”项天明又尖叫道。艾萨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思考了一会后在一边的机器上操作了几下。“现在呢？”艾萨克带着期待的目光盯着面前全息投影上放大过后的影像问道。 “还是有点犯恶心，你知道的，特别是当你的脑子和另一部分脑子在狭窄空间里摩擦挤压的时候。不过比刚才好多了。”项天明闭着眼，思绪通过神经信号转换装置，最后在扬声器里以电子音的风格说出来。 李斯特摸摸下巴：“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挤来挤去是什么感觉。”艾萨克无奈地拍拍手：“各位，我们还是回归正题比较好。设备的调试一定得配合着测试来，所以能请项先生你开始尝试着做一些基础的移动吗？” “我大概可以尝试一下。”项天明忍着恶心说道。 在偌大的圆形大厅内，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紧张地注视着单向玻璃内部驾驶舱的情况。伴随着微不可闻地气体泄漏声，驾驶舱四个方向上的插入栓旋转着松开，给下一步姿态模拟留出可操作空间。 现场除了一帮子科研人员和工程师，还有一支装备升级过的医疗小队，这让有些焦虑的李斯特和小a稍稍放心了一些。 “噢，这可真是……奇妙！”项天明通过扬声器说道。紧接着，外面的人就看到驾驶舱在四个方向上锁具所连接的机械臂开始活动起来，同时控制着驾驶舱前进后退，左右摇摆。 硕大的金属外壳在绿色液体里搅动着，封闭空间里的液面时而上升时而下降，仿佛拥有着某种尚不为人知的生命力。 “成，成功了！”艾萨克举起双手，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语气欢呼道。听到这句话，小a和李斯特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他们身边的那些科研人员和工程师一个接一个地大笑起来。有的人兴奋得跳起来，或者和身边的同伴紧紧相拥。更有甚者当场落泪，双手掩面而泣，口中止不住地念叨着‘成功了’。 这一刻，虽然仅仅是第一步，但也是他们这个团队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等来的成果。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艾萨克一边抱住李斯特，一边喊道。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此刻只有满满的幸福。“至于这么高兴么？”李斯特有点嫌弃地把艾萨克推开，摸摸头问道。后者不以为意，反而认真地解释起来：“当然！这说明我们的方法没有错，这条路是可行的！从一到二只需要时间的积累，而从零到一，却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没能看见的突破。这太重要了！ 有了这项技术，将极大地解放生产力！我们的社会将会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艾萨克止不住地向两人解释这项技术的重要性，他看向玻璃里面项天明的眼神简直是两眼放光。可是李斯特总觉这有点夸大其词：“可是，我觉得这项技术就算是成熟了，也就是在飞行员圈子里火一火。他和普通人又什么关系？” 这下子，艾萨克总算是从那种喜悦中出来，紧盯着李斯特和小a，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你们还不明白？真是……愚笨！”艾萨克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随后抬起头解释：“我问你们，古代地球上，第一次工业革命是如何解放生产力的？” 小a立即木讷地摇摇头，他对自己领域内的东西很熟悉，但是历史，他基本和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李斯特则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发明了什么机器，生产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艾萨克撇撇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仅于此，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将原本和这些精密机器毫无关系的农民和女性从自己的小小天地中弄出来， 这和曾经最流行的电脑操作系统‘窗户’一样，它使得普通人也能借助高科技工作。关键在于人！朋友们！生产力的核心永远是人！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小a和李斯特若有所思，但是总觉得脑海里在某个地方朦朦胧胧地，说不清楚，但又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似的。 这时，圆形大厅中央那台巨大的机器已经停止了运动，项天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没错，是人。这项技术将把‘人人都是星际飞行员’这句话变为现实。普通人将不再一辈子困在一颗星球上，或者是一处空间站上。随着更普遍的星际旅行，人口的流动将会促进信息流动，社会将会发生变化。” 停顿了一下，项天明笑着又说：“不过，那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有点太远，我们当下还是着眼于自己吧。” 测试提前结束，艾萨克需要根据测试数据对设备进行进一步的改进和校准。据说他从项天明通感和共感现象中得到了灵感。至于项天明三人，由于待在地下实验室也没事干，干脆上到地面休息休息。 地面上阳光明媚，异星植物百花齐放，整个学院呈现出一股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天空中悬浮的巨大广告牌上，依旧滚动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和新闻，其中他们三个带领其他人冲击彗星，拯救火星轨道空港的新闻也还在播放。 看样子，联邦是打算借这件事情做做文章，《星际三问》负责人哈里森那天打来的通讯基本上也是一个道理。 “嗨，大英雄！”有人突然拍了项天明的肩膀一下后说道。这声音充满了少年少女才有的青春活力，显然不是霍特，或者法尔墨兹之流。 站在水池边的三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郑静莹。“别这样叫我，怪尴尬的。”项天明摸摸鼻子回道。郑静莹却不以为意：“老娘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快告诉我，当时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项天明三人对视一眼，一合计给她讲了一个添油加醋的传奇版本，反正怎么好玩怎么来。这让郑静莹这个尚未入世的学生听得津津有味，连带着看他们仨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四人走在学院的大道上，项天明有一没一地聊着，最后还是问：“对了，小汐呢？她今天应该是放假，你看见她了吗？” 郑静莹撇撇嘴：“俺不知道。考虑到最近学生会那边很嚣张，一直在找学姐。她消失一阵子也挺好，他们的肮脏心思谁不知道！” 听到这话，项天明若有所思：“说起来，既然这个学生会这么不得人心，为什么学校不出手处理呢？” 身边的李斯特说：“这小妮子好像提过吧，学生会里高层都是官二代和富二代什么的，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法尔墨兹那老小子不愿管呗。”郑静莹用力地点两下头表示同意。 “怎么说，项哥，直接突突了？”小a对着项天明比了个手势问道。项天明一阵无语：“我看着就像杀人狂魔还是怎么的？我们是在文明社会，小a。要懂礼貌你知道吗？” 李斯特笑着问：“所以动手前先问个好？”项天明双手用力捂着脸，随后向下一搓，心力交瘁地问：“我到底在你们心里是什么形象啊？” “心怀爱心，但是最后都会变成屠杀的体质。反正不是在干爆什么，就是干爆什么的路上。”小a吐槽道。不死心的项天明扭头看向李斯特，后者咳嗽几声偏过头去避开目光。 “喔哦……”郑静莹难得没有说些风凉话，反而乖巧起来走在前面。随后四人草草吃了顿便饭便分开。项天明三人拖着疲倦的身躯回了房间。 走在前面的小a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跨进去就被身后的项天明拉住了肩膀，随后一用力，将前者拉出了房间门口。李斯特被站立不稳的小a撞了一下，听上去有些恼怒：“又怎么了？” “绊雷，就在房间门口不远。”项天明蹲下身去说道。听见这个名词，小a和李斯特都严肃起来，留意着过道里有没有可疑人员。不过除了几个站在远处门口吹牛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 整个楼层的光线条件也很好，除了几个拐角基本不可能躲着什么人。此时，项天明已经趴下身去，尝试着看清透明绊线附近是否还有其它隐藏的连环陷阱。 这种恶毒的陷阱项天明还是第二次遇到，第一次还是在李振的魔鬼训练时。没想到如今却有人在他们的房间里放置了一个，到底会是谁做的？项天明止不住地想道。 这处拌雷设置得很阴险，炸药被放置在了拐角墙后，仅有一根透明线和一小根不起眼的插销能在门口看到，还有没有其它的危险并不清楚，所以项天明并不敢贸然跨过去。 “有点麻烦，估计是个老手。我们还是别进去，打个电话给法尔墨兹和治安官，让他们来处理得了。”项天明检查一番感到棘手后站起来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站在远处吹牛的一个高大男人走过来问道，他戴着眼镜，虽然身材壮硕但却也显得斯斯文文。“你是？”小a拦住还想上前的那人反问道，项天明和李斯特也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人笑笑说：“喔，我是学院里的体育老师，也是……”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突然一个手肘把小a往墙边顶开，接着就要一拳砸过来。项天明连忙后跳，堪堪躲过这一拳，看着对方把话说完：“要你命的人！” 正面交锋已经不可避免，项天明想也没想便要掏出自己的手枪，但那男子力大无穷，居然一下子硬生生抵挡了小a和李斯特两人的下砸，弓着背冲了过来。项天明根本来不及瞄准，凭感觉开了一枪，却打在了李斯特的头上半公尺，后者亡魂具冒，骂道：“老子是队友！” 项天明却没功夫道歉，因为那男子已经冲到身前，结结实实地撞在项天明的胸口，后者当即被顶在窗户边上，胸闷无比。“项哥！”小a喊道，正要前去解救，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鞭子缠住了右手，身形一滞。 顺着这黑色的鞭子往后看，正好看见金发女从一个房间走出来，脚边躺着两个生死不明的男人。从流血量上看，显然是凶多吉少。 “还记得我吗？呵呵。”金发女邪魅地笑着问道，仿佛是在和老朋友普通地打个招呼。 “淦！”李斯特抱怨道，随后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第341章 搏斗与新问题 “帮我！”被压制在窗边的项天明急切地喊道。李斯特眼看着他被那男子快要掐住喉咙，使用双手苦苦地抵挡但也坚持不了多久，立即冲过去就是一记全力侧击，那人吃痛，不得不在项天明的推搡下退到一边去。 “趁他病，要他命！”李斯特提醒道，随后又是狠狠一拳朝敌人面门打去。可是对方也不是菜鸟，听到破风声直接向左侧横移，让李斯特不得不在击中墙面之前堪堪停住。这下强制中止发力的李斯特空门大开，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那高大男子狞笑着使出一记鞭腿，带着怒气扫向老李。老李大吃一惊，但是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看来不及完全躲开，对方却一个趔趄背朝下躺倒在地。他分明看见那一道凌厉的鞭腿就快要挨到自己的腰腹…… “愣着干什么，打他呀！”还被金发女的鞭子控制住一只手的小a怒吼道，刚才正是他一个扫堂腿击倒了敌人。项天明和李斯特这才反应过来，大跨步上前就要扑到那男子身上去报以老拳。 只见金发女手腕一抖，小a手上的鞭子便神奇地松开，随后手上动作不停，一个力道传过去，使得鞭子末尾在男子身边的墙上啪的打了一下，逼得项天明和老李下意识后退。 那女人娇喝一声：“还不快滚过来，赫尔曼？”被念到名字的赫尔曼腰腹发力，直接一个后空翻越过想要擒抱住他的小a，稳稳落在走廊另一头，重新摆出了攻击架势。 而小a也默默退回项天明身边，三人共同组成一个三角阵型，在双方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可攻可守。“真是巧啊，又是你。”李斯特捏着拳头警惕地说道。 金发女抖着鞭子在空中打了几下，空气被炸得噼噼啪啪的响，颇有示威的意思：“不错，是我。当初我在木星没能把你做掉算是我的过失。但今天，你别想跑！” 话音未落，金发女眼神冷酷，闭着嘴唇上前就是一鞭，由未知材料制成的紫色荆棘鞭如同一条长长的蛇向最前方的项天明袭来。 项天明也是在绝境拼杀出来的人，不慌不忙侧头躲过这一下子，左手反手抓稳鞭子便要把金发往自己这边拉，同时右手顺手就往腰间摸去。 可是那金发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力道不小，两人一时间僵持在原地。而项天明的腰间也是摸了个空，他回头一看，原来电磁手枪早在刚才和那男子的搏斗中掉落在了窗边。 “哼，还敢分心？你也不过如此。”那金发女说道，随后项天明便感到手上力道加大，鞭子抖得更厉害，自己的手几乎快要被摩擦得起火了！他只好咬着牙松开。 身边的小a正欲去抓那鞭子尾巴，却看见那男子又从身后丢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朝他们扔来。 “手雷！”李斯特大喊道。三人齐齐趴向地面，只听得噗呲两声，走廊里便充满了难闻的白色烟雾，原来是两枚烟雾弹。 “不好，这下看不清他们身形了！”小a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中说道。“往后退，退到窗边上去！”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等到小a的身体动起来才意识那是项天明在说话。 “受死吧！”混乱中，金发女和另一名男子齐声喊道，随后便是密集的脚步声，听得三人头皮发麻。 “已经到窗边了！”老李感觉自己背后碰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于是说道。项天明几乎看不清身边谁是谁，只能勉强分辨出两个人形。他想要蹲下身去捡起落下的手枪，却怎么也找不到。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项天明情急之下直接站起来一拳砸在窗户玻璃上。 他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还不够，“拖住他们！”项天明喊道，随后又是狠狠一拳砸在窗户上。他已经感觉拳头指节上有什么东西在流淌，不过眼下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a和李斯特都已经在烟雾中开始和那两人混战起来，项天明只能听到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和鞭子与拳头的破空声。 哗啦！窗户终于碎裂，活跃的气体一股脑地朝着窗户的广阔天地飞去，走廊内的情形也迅速明朗起来。 就在项天明边上，小a正和那男子苦苦鏖战，对方身体素质极好，几轮交手下来，小a身上已经有几处擦伤。而李斯特则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形和金发女来回试探。 眼见着优势条件已经消失，金发女目光变幻：“赫尔曼，速战速决，我们拖得太久了。”项天明冷哼一声，用眼睛看清电磁手枪的位置捡起来就是一发。闪着蓝光的子弹被加速到惊人的地步，金发女和赫尔曼来不及反应，后者便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向肩膀的血洞。 “啊！！！”对方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仰天大吼，仿佛受伤的野兽。“赫尔曼！”金发女有些焦急地喊道，可她的同伴眼里满是血丝，一脸愤怒，眼看着是快要失去理智了。“别管我。”被称为赫尔曼的男人低沉地说道，随后不偏不倚朝着项天明冲来。 项天明瞄准赫尔曼的头部，坚定地按下扳机，却发现这玩意居然没反应！“该死！”项天明骂道，他只好又把这玩意当砖头一样丢出去，正中对方的脑门。可赫尔曼根本不带减速的，眼看着就要靠到项天明的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长，小a和李斯特根本拦不住他，金发女也在一边使出浑身解数阻拦两人回防。情况急转直下，项天明不得不自己解决这个对手。 “哈哈！手无寸铁的废物！”赫尔曼大笑着嘲讽道，随后就要一个顶肩撞向目标，项天明感受到那惊人的气势，不敢硬抗，一个就地翻滚躲过这一击。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肯定是赫尔曼撞到了墙上。项天明连忙站起来，正好和双眼通红的赫尔曼对上眼，后者喘着粗气转身：“死！” 说着，赫尔曼又是直勾勾地一拳挥出，项天明不得不后退。赫尔曼伸出双手想要擒抱住他，项天明正想再次侧身躲过，却被金发女的鞭子打中后背，吃痛身形一滞，被抓了个正着。 “小项！”老李惊呼道，可是他和小a也被金发女缠住脱不开身。赫尔曼大笑着将拼命挣扎的项天明带到窗边，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已经有不少人站在楼底下对莫名其妙碎裂的玻璃讨论着什么，看见有人被绑到窗边，一些女性更是直接尖叫起来。 “和世界，说再见吧！”赫尔曼带着愤恨说道，随后松开双手，将项天明直接丢出窗外。 在那一瞬间，项天明想起很多事情。比如穿越之前远方亲戚的丑恶嘴脸，想起小时候项云汐哭鼻子的画面，还有第一次驾驶飞船时李振的表情。还有很多很多，一切的一切仿佛走马观花般挨个出现。他甚至开始闻到气味，那是楼底下异星花草的香味，还有淡淡地血腥味和汗味。 一阵冷风吹过，项天明清醒过来。世界在他的眼中再次变慢，赫尔曼刚刚松开双手，一只鸽子正在不远处飞过，楼底下的女人嘴还没完全张开…… 项天明抓住了赫尔曼的手腕。 “啊！！”又是一声不似人类的痛苦吼叫从赫尔曼的嘴里发出，因为项天明抓紧了他的手腕，连带着手臂挂在窗外。那些刚才被项天明打碎的玻璃碎片就这样直接扎进了赫尔曼的胸前，鲜血正在不受控制的流出。 窗外，项天明感受着劫后逃生的喜悦与后怕，已经有人开始联系保卫处，救援很快就会抵达。 室内的金发女也听到了窗外的惊呼和杂乱的议论声，她目光冷峻，又在逼退小a和李斯特两人后突然收回了鞭子。“救我！”赫尔曼吃痛地求助道。可是金发女根本不理他，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回头看见这一幕的赫尔曼怒目圆睁，却毫无办法。由于项天明百来斤的重量挂在窗外，他现在把对方拉起来不是，就这样僵持也不是，身体十分的痛苦。 “把我拉上去！”项天明在窗外大吼道。听见他的声音，小a和李斯特都是一喜，赶忙跑过来察看情况。“坚持住！”李斯特说道。 随后两人拽着已经失血过多，没了力气的赫尔曼肩膀把项天明往上拉。接近窗口的时候两人直接把赫尔曼推开接过项天明的手。由于大部分玻璃碎片已经插入了赫尔曼的身体，所以项天明上来的时候仅仅是被几处玻璃划伤。 看着瘫软倒在地上的赫尔曼，项天明松了口气：“给他做做急救，老李。我们需要知道更多情报。”李斯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术钳和医疗凝胶来。 已经快要气若游丝的赫尔曼瞪着眼睛看着李斯特给自己拔出碎片，虚弱地开口：“想不到……”他的斯斯文文的脸上此时已经满是血污和玻璃渣子，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悔恨还是不甘心。 “贱人……窣堵波……财团计划……”赫尔曼断断续续地说道，血沫子已经开始从他的嘴边溢出。项天明的大概听懂他是对金发女不满而打算交代些什么。 “窣堵波？什么窣堵波？”小a追问道。“窣堵波……关键……”赫尔曼最后一次说道，随后便脖子一歪，再也没法说话了。“没救了，失血过多。”李斯特摸了摸赫尔曼的脉搏摇摇头说道。项天明站起身来，感觉有些头痛。窣堵波到底是什么呢？ 金发女和赫尔曼一开始显然是为了暗杀自己，这和所谓的窣堵波又会是什么关系？项天明越想越烦恼，只好暂时不去想。正好听见有密集且毫无规律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学院的保安和几名治安官带着棍棒和枪冲了上来，他们警惕地看着现场，最后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项天明三人身上。 “我们是受害者，他和另外一名金发女性想要暗杀我们。”李斯特解释道。“别进那个房间，里面被他们放了绊雷，走廊那头那个是他们的临时窝点。”项天明又补充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我的朋友。难道湿婆和毗湿奴大神会告诉我你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是好人吗？”其中一个治安官带着点别样的口音摇头晃脑地说道。 项天明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听过‘窣堵波’这个三个字，那是穿越前，在红果子学院里，一节印度美术的课上。 第342章 危险职业 “他刚才在念叨什么？什么速度波？”小a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但是项天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赶来的保安和治安官给围住，生怕他们变成鸟飞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请和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治安官队长黑着脸说道，他的双手握着手枪，那是特制的版本，装有生物数据监测，没有授权的人拿到也没法用。 李斯特冷笑一声说：“如果我们真的是凶手，那为什么还要给这人做急救呢？”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地上已经咽了气的赫尔曼，他肩膀和胸口的血洞上，都有李斯特临时敷上去的药膏和医疗凝胶。 对方看见这些细节皱起眉头，随后仔细看了看三人的脸就是一愣，四处打量了以后犹豫着开口：“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那边走廊出入口多去几个守住了。还有各个楼层都要派人去看看情况。小李和小张留在我这里。” 一大帮子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离开了，看着其他人四散搜索远离，项天明略微皱了皱眉头。“这也真不是我想为难各位，这么大的事情，多少双眼睛在盯？我也是有公务在身，对不住各位了。还请和我下楼走一趟吧。”治安官队长客客气气地说道。 “啧。”小a轻声说道，谁能想刚才这人还黑着个脸一副凶手就是你们的模样。不光是项天明三人这么想，就算是治安官队长身边的两人也是感到有些奇怪。 “队长，干嘛对他们这么客气啊？”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白脸男问道。那治安官队长听见这话却咧嘴笑笑，压低了声音说：“你好好看看，咱们眼前的这位先生是谁？” 那白脸和同伴好一阵打量，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多有冒犯，实属无意，项英雄还请原谅我们。”这下就连项天明自己都有些懵逼“你们知道我？” 那治安官队长身边的另一个人笑了，露出两排被熏得发黄的牙齿说：“当然，新闻现在还滚动播出着呢，我对您的崇敬之情那是犹如江水滔滔不绝啊！” 项天明听着这溢美之词，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连忙让他打住：“停停停，诸位过誉了。不过，既然如此，那兴许着我就不用去了？”说罢，项天明冲治安官队长挤了挤眼睛。 “这……”小李和小张都有些为难地望向队长。 “项先生，这恐怕是不行。一来这是命案，需要详细的笔录。二来，既然是有人相对你们不利，权当到我们那儿去躲躲也行。毕竟敢在这个地界搞事情的，都不是省油的灯。”那治安官队长思索片刻后又劝道。 项天明三人见他言辞诚恳，事出有因，也就不再多说，只得是跟着慢慢下楼。出于好心，治安官队长没给他们戴上手铐。 六人来到楼外，在全息警戒线外，是站了里三圈外三层，密密麻麻，男男女女不计其数的人看热闹。看见有人走出来，都想要拼了命地往前凑近了看看。 得亏治安官队长提前准备了头套给三人戴上，不然当天的晚间新闻标题项天明都能想到——昨日英雄，今日凶手！治安官队长三人将项天明等人围在中间，护送着他们往楼底下的浮空车走，驾驶员已经开始给引擎预热，周围的光线因为排出的废气看起来有些扭曲变形。 “先生，请问您是犯罪嫌疑人吗？”就在这时，有个疯狂的女人带着直播无人机冲过来问道。治安官看了看，这人站在警戒线外，不算违规。 项天明一阵无语，有你这么问的吗？但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许多看到机会的记者端着长枪短炮就在人群中往这边挤。“戴头套的几位先生，能往这边看看镜头吗？”有个金发的女记者把一台巨大的摄像机架在浮空车附近对准了他们几人喊道。这年头还在用这些设备的实属少见。 由于浮空车是他们的目的地，而这个女记者的声音又特别明显，所以她一下子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而当项天明扭头过去，第一眼看到那记者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紧，因为那摄像机的镜头盖都没有打开。 “来，说句茄子！”金发女记者面露微笑地说道，镜头盖也随之向一侧滑开。项天明心中警铃大作，大喊一声：“散开！”李斯特和小a自然是听项天明的，他们三人长期在战斗中磨合，早已形成了默契，项天明还没说完三人就已经挤开治安官朝绿化带跑去。 而正当治安官队长还在疑惑的时候，一阵密集的弹幕已经从摄像机前端被发射出来，打在刚才项天明他们的位置上，激起道道尘土。 现场的人群一下子慌了神，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不管是未成年人还是成年人，不管是教授还是清洁工，此时都纷纷抱头鼠窜。在这样的慌乱中，金发女记者一脸凶狠地搜索着目标。 “咳咳……”治安官队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咳嗽起来，他努力睁开眼去看自己周围的情况，却只看到了已经变成碎肉的小张，还有断了一条腿的小李。 浮空车的驾驶员带着防噪耳机，没能听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打开车门想要下来看看情况。然而迎接他的，却是遍地的血迹和碎肉，面对这样地狱的情景，他忍不住跪地吐了出来。 眼见丢失了目标，金发女十分急躁，她已经失败了一次，但是上面的命令可不会中止，如果今天不能干掉目标，以后等他们有了警惕就麻烦了。 想起刚才几人大概是朝着楼边的绿化带跑去，金发女一咬牙控制着武器，倚靠着脚架调转枪口，对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草就是一阵扫射。所过之处，无不激起阵阵飞叶和碎片，连带着后面的宿舍楼也是千疮百孔。 而此时的项天明三人刚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绿化带跑出来，躲在了墙角听着机枪开火声心惊肉跳。“妈的，这个疯子还在。”项天明心有余悸地骂道，仿佛这样能多少让敌人受点伤害。 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情况，项天明发现那金发女被浮空车遮挡，暂时是看不到这边，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真操蛋，我不就是杀了他们几个高层，然后炸了他们的小行星战斗堡垒，财团至于这么记仇嘛？”项天明坐在墙根吐槽道。李斯特揉揉太阳穴说：“换做是我，我估计恨不得发兵五十万。” “那下一步怎么办？杀他个回马枪？”小a靠着墙活动了几下筋骨问道。项天明看看小a身上的擦伤，又看看还在咳嗽的李斯特，想了想说：“按理来说是该走为上计，但我咽不下这口气。人活一世不就为了这口气？难能让人家一次两次都骑我们头上？要我说，我们该想办法反击！” 小a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李斯特则略微有些犹豫：“拿啥打呀？枪都没了，咱又不是巴布罗那样的，能硬扛子弹。这冲过去不是送菜嘛。” “那咱们绕一下嘛，利用浮空车躲避视线，离近了直接乱拳打上去。她毕竟是客场作战，要留意其他方向的情况，肯定兼顾不了每个方向。”项天明提议道。 “那也不成啊，谁知道你冲出去的时候枪管对着哪个方向，刚好撞上咋办？”李斯特反驳道，项天明拍拍脑袋表示无奈。 就在这时，小a却突然说：“我们是不是有一阵子没听见枪声了？”项天明和李斯特也是一愣，随后还有点小窃喜。“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儿别动。”项天明提议道，随后也不等两人反应，直接开始脱鞋，这样跑起来没什么声音。 “要小心！”李斯特拉住项天明的胳膊说道，后者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从藏身处探出脑袋，确认周围没有金发女的身影后，项天明开始奔跑起来。他们躲避的地方距离浮空车不远，仅有五六十米的样子，但是项天明跑起来却是别样的酸爽。原因就在这遍地的碎石上，刚才金发女那几梭子把这附近的地面崩出了不少的渣滓，其中一部分飞溅到了这里。 紧赶慢赶来到浮空车边上，项天明紧贴着车身慢慢收敛住气息，顺着车尾的方向往前走。到了这里，血腥味连带着呕吐物的酸臭味十分明显，如果不是头顶的淡紫色的天空和周围的植物，项天明恐怕会以为这是下水道或者屠宰场之类的地方。 耳边依旧没有机枪开火甚至是转动的声音，不过倒是偶尔能听见几声脆弱的呼救。按理说听到一次枪声的时候楼上的治安官就该出来看看情况，可眼下他们却并没有出现，这让项天明不免有些担忧。如果对方还有什么远处的强力同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手从地上捡起三块石头，项天明估摸着距离和高度，便一分成两只手朝不同方向丢去，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混淆视听。 只听接连三下石头落地声，项天明直接冲了出去，正要狠狠一拳挥打出去，却看见那门伪装成摄像机的机枪边上根本就没人，附近除了躺在地上还在有气无力哀嚎的治安官队长，再无什么活物。 救人心切的他没多想，朝倒地的治安官小跑而去。“就你一个人？”项天明蹲下身去一边给对方检查身体，一边问道。治安官根本没力气做表情，但是当那双眼睛盯着一边的碎肉毫无生气的时候，项天明就什么都明白了。“会好起来的。”项天明劝道，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软组织挫伤……嘶，这有碎片，还好能看到，也许还有点冲击伤？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朋友，别睡过去，你的日子还长着呢。”项天明尽力安慰道，虽然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在这时，治安官那双呆滞的眼睛突然瞪大：“后面！”项天明根本没反应过来，但治安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暴起，将他一把推开。 项天明这才感受到脑后一阵劲风，紧接着就看见一双手握着一把窄刀劈砍到治安官的手上。“你……为什么就是不死？”红着眼的金发女披头散发地问道，那模样活像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鬼。 他来不及多想，一骨碌爬起来，那金发女还想把刀抽出来，可是好巧不巧，刀身正好卡在了已经昏死过去的治安官手臂骨缝里，任凭她怎么使劲，就是拔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项天明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冲上去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金发女的头上，后者手上劲头一松，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就差没有摔倒。一拳接着一拳，项天明乘胜追击，打得对方有些难以招架。 恰逢此时天空飞来两辆治安官的浮空车开着大喇叭劝降，金发女眼见机会已经完全失去，再无对峙的心思，干脆在几个回合的拳脚后，以一个扫堂腿逼退项天明，随后撒开脚丫子就是跑。 项天明本想着追，但一来两场战斗体力消耗极大，二来还有人等着救命，也就收了心思。只是末了还是气不过，捡起地上碎石头抡圆了就往逃跑的金发女头上砸，正好把对方砸了个趔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远离了视线。“真操蛋。”项天明骂道。 第343章 休息 “现在摆在你面前呢，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先生想先听哪个？”捧着笔记本和病历走过来的主治医师挑挑眉对着项天明的方向问道。 如果有得选，想必没人会想要去做这种选择，项天明有些呆呆地想到。这所谓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往往只不过是一种话术，专门被用来引导人的思维情绪。 而且，这往往也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发生，这不免让项天明想起前世的一个笑话。某人病危快要死了，他提前跑去问殡仪馆处理后事。某工作人员说他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问他想先听哪个。 病人就让工作人员随便挑哪个先说。那人耸肩说，好消息是来得早，可以在新开的墓地里选个好位置，坏消息是预定好位置的人太多，要埋进去需要加急，最好是今天就死。 当初只当是段子听，没想到穿越后自己碰上这事后心中是只有悲，没有喜。想到这里，项天明那是悲从心来，差点就泣不成声。 但是那医生却不乐意了，一把推开项天明抱怨说：“不是你，是他，你哭个什么劲儿？”项天明回头一看，原来医生是在和身后躺在床上的治安官队长说话。面对有些愠怒又有些尴尬地对方，项天明收起衰样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别担心，活下来就有希望。” 面对这软弱无力，不成样子的安慰，治安官队长闭上了眼睛：“我叫周昉。用不着你安慰，丢了只手而已。”看着病床上周昉那只空荡荡的袖口，小a和李斯特只能保持沉默。至于项天明只能把目光放在医生身上，期待着传说中的好消息。 “请先说坏消息吧，我能承受。”周昉重新睁开眼，扭头看向医生说道。从他平静地语气中，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但不知怎得，项天明隐约感觉到面前的汉子其实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这些积蓄的，原始的力量，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犹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将他的目标烧成灰烬。 医生揉揉太阳穴，身为这里医学知识最多的人，他的黑眼圈却是几人中最明显的。“坏消息是你的手失血过多，手筋和肌肉被破坏得也很严重，简单来说不太可能救回来。即使是使用最昂贵的激发医疗舱，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重新长一个半截胳膊模样的肉块出来，没有功能性。”面容疲倦的医生解释道。 项天明随即注意到周昉仅剩的一只手捏紧了拳头，连带着床上的床单都被他攥在手心，相必任谁听到这个结果都很难接受吧。 瞟了病床上死死盯住天花板的周昉一眼，医生又说：“至于好消息，其实是我们医院有成熟的机械义体植入经验，基本上和你原来的手没有什么两样，多掏点钱还可以给你上一套仿生皮肤遮盖金属部件。” 周昉眼前一亮，挣扎着起身拼命点头，项天明从中看到了渴望和希望。但医生却微微摇头：”你先别着急决定，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义体一旦接上去，是很难再摘下来的，你重新生长出来的神经会和义体深度融合绑定，贸然拆卸会导致手臂神经彻底坏死。 此外，还有很多生活中的小细节会比较难受，总归和以前还是有些许差别的，你一定要想好再做决定。” 面对医生的关于利与弊的介绍，周昉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急着说：“好，就要这个！”他坐在病床上挥舞着那只黑洞洞的袖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要这个，就是它！”中年男医生摸摸自己光亮的头顶，瞥了瞥情绪激动的周昉，又看了看不好开口的项天明三人，最终点了点头。 “手术下午就可以开始，我给你预约上，这段时间不要吃东西，可以喝水。手术费用我开个单子你去结一下。对了，公费报销还是私人？”医生又说道。 正在兴头上的周昉面色一僵：“多少钱，医生？”“四十万信用点，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供货商几乎垄断了义体市场供给，价格居高不下，我们实在也没办法。”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苦笑一声解释道，并且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看来平时也是没少遇见医闹。 那个对项天明一直尊敬有加，关键时刻还救了他一命的黑脸汉子此时却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那副为难的模样医生也是早有预料，微微皱眉又说：“额，再低一些呢，也还是有选择。比如高聚合纤维材料的造型手，一般的抓点东西还是能做到……” “不，给他装最好的，我出钱。”项天明打断医生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医生和周昉看向项天明的眼中都带着不可思议。唯独小a和李斯特微微点头，项天明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 “这……这……”周昉结结巴巴地说道，仿佛听见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项天明直截了当地催促道：“请把账单给我。”医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按下个人终端的按钮，一阵目光呆滞后说：“电子账单发给你了。”说完，医生便大踏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项先生……”周昉喃喃道，似乎还有话想说。“不必多说，你救我一命，自然是涌泉相报。”项天明笑着说道。 当天晚些时候，项天明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在其它治安官的陪同下坐上警用浮空车，朝着为他们安排好的临时酒店疾驰而去。车上，小a正兴奋地和两人聊着周昉刚装好的机械义体。 “好家伙！那铁疙瘩滋滋地转悠，要是拿来拧螺丝得多快啊！”黑脸的小a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那么大一个铁疙瘩，没有一副好躯体，时间久了怕是要脊柱侧歪，给我我也不要。”李斯特日常和小a斗嘴道。 项天明则没说话，摸摸自己的手和身体，那些已经愈合的伤疤微微还剩些突起，不仔细感受还找不见。他始终觉着自己还是挺幸运。 与此同时，在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里，法尔墨兹正锁上了大门，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全息投影，一个稍显模糊的蓝色人影赫然出现在沙发边上。 “事情办得如何？”人影开口问道。法尔墨兹连忙低下头解释：“呃，疑似飞盟特派员的人已经借财团的手处理掉，但是霍特似乎并不打算和我们合作，他处处护着那个项天明，我尝试过几次，都没能成功。” “哼！一个小小飞行员，有这么难处理吗？亏你还是飞行学院院长！”那蓝色人影闪烁了几下，随后怒骂道。法尔墨兹在黑暗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但始终没敢回以颜色。 人影又浮在空中走了几步，像是在什么地方踱步：“连小行星堡垒都失败了……老哥呀老哥，你还真是选了一条好狗。但是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得逞！哪怕是毁掉整个太阳系！” 听到这句话，法尔墨兹额头都开始冒出汗来，轻声说了句：“疯子。” “对！”黑暗中突然那个蓝色人影转身问道。法尔墨兹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敢回话。那人影又说：“对，就是这样！听着，你现在去……” “终于到了。”李斯特打开门，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上抱怨道，几乎是躺下去的瞬间，他就已经处于半睡半醒地状态。连轴转了快两天，就算是打了战斗兴奋剂，三人也都是在身体的极限边缘上了。如果再不休息，日后多半会留下难以改善的损伤。 小a则是脱掉衣服露出肌肉跑去洗澡，几天没洗，又是泡在厚厚的太空服里，现在身上都臊得慌。项天明则出门露头看了看这一整层楼，走廊内铺着红色和金色花纹的地毯，暂时是空无一人。大概是治安局把整层楼都包了下来，他们现在是关键证人，容不得半点闪失。 打着十二万分警惕，项天明轻轻合上门，又在门把手上放了一空塑料瓶，这才走到自己的床边拉好窗帘躺在床上。 随手打开全息投影，头条版面的还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星际战争，项天明随手划拉了几下页面，就看见了最新的军事评论节目：“截至本条新闻发布以前，我联邦海军已攻破财团七个边境星系，在至暗日——创世星系方向形成了突出部，这将有力支持我方更多的舰队挺进地方腹地。目前，根据记者从海军总司令部了解到的消息，敌方已损失上数十艘主力舰艇，各类中小型战斗飞船上万，击毙十万余人，俘虏数十万人，不可不谓大捷。 前方特邀军事评论员特伦西亚·凯撒更是对他的敌人财团边境第三军团评价为——一帮浮在太空的蠢猪。联邦的公民们，参军吧！为了自由与民主！为了和平与正义！” 项天明不得不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总是叫人头晕脑胀。刚才投影上的战线图没有虚假成分的话，联邦现在肯定在对财团的战争中占据了优势。如果是旧地球的一般国家，民众多半要爆发反战游行，支持度一下降，随之而来的就是政变。 只可惜生活在财团的普通人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下很难反抗，假使各自为政的几大财阀清醒过来把精力投入到战争中，这场仗就还有的打。 至于他们现在的精力嘛，那当然是忙着发国难财了。随手翻看新闻，项天明就能找到许多条报道几大财团财阀公司背地倒卖战争资源给联邦，甚至以战时经济为借口，强行掠夺小企业，小工厂的新闻。 说不好，他们还巴不得有人入侵自己，这样才有借口行一些不做人的烂事，项天明如此想到。他抹了抹下巴，目光游离，心却早就飞到了上百光年外的创世星系。他想起萨马特和萨瓦尔多的老爹的公司还在那里，还有斯达娜，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到影响。 自上次一别，又有很久没有联系了。哪怕是以光速飞行的消息，在此时此刻，也显得是那么迟缓啊，项天明闭着眼想到。 第344章 讲座(上) 恍惚中，项天明好像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布置得十分华丽的舞台上，红毯就铺在脚下，背后是挂满黑曜石和闪晶制成的各式精美挂坠，混合着流苏一直从头顶巴洛克的天花板上垂到接近地面。 面前是一张张灰白色的人脸，其中有张人脸特别诡异，特别大，几乎要把其它观众挤到一边去。看着仅有一人的舞台，那硕大人脸笑着大声说：“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今天的唉声叹气大舞台，现在站在台上的就是我们从整个文明区泡泡中挑选出来的唉声叹气之王——项天明！” “什么鬼？”项天明自言自语道。他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些明显不太对劲的观众，也许又是什么奇怪的梦境？项天明回想起上次梦见项云汐和恒星爆炸的那一次，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明知道可能是梦，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有些过于真实，他至今也忘不掉。 “哈哈哈哈哈！”在那张诡异人脸扮家家似的说完这些话后，其余小一些的人脸开始大笑起来，声音非常刺耳，根本说不上祝贺和恭喜，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嘲讽的样子。“废物！”有人脸高声喊道。 项天明听了额头青筋暴起，但是靠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还是能冷静下来。“你什么也做不到……”又有个女声冷冷说道。项天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居然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斯达娜。 “你！”项天明忍不住说道，后面的话硬生生忍住没有说出，他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你不是想要遨游宇宙？这么久过去，你难道做到了？”‘斯达娜追问道。这一问气得不免让项天明有些脸红，但还算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承认吧，你什么也做不到，你就是个废物。”这次是个高个子怪物顶着李振的脸从项天明身后出现说道。它的身体由许多的扭曲肢体组成，远远看去犹如麻花辫，没有手也没有脚，两只绿色且发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项天明，眼神中只有恶毒。 项天明被吓得直接掏出了手枪，但那怪物似乎并不害怕，而是愈发靠近手枪的主人：“哟哟哟，看看你！假如没有枪，你又算得什么呢？我看最多，也就是个软脚虾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握着手枪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项天明很少这么紧张过，他现在很讨厌这个梦。毅然决然地扣下扳机，枪口却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射出子弹，怪物的头颅也自然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猖狂地笑着。 “该死，这……”项天明骂道，但当他仔细端看手中的武器时，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因为手中握着的，根本就不是手枪，而是一条扭动的粉色蛆虫，一边扭，一边转过头来咬项天明。 “啊！！！！！”项天明大吼一声，从酒店的床上坐起来呆住。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所打湿，露出衬衫下结实的肌肉。他摸了一把脸，汗水纷纷汇聚到手心，一缕一缕往身上滴。 “怎么了？”半梦半醒的小a从另一边的床上努力睁开眼问道，在黑暗中，他尝试伸手去碰灯光的开关。“没事，别开灯，睡吧。”项天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劝道。 但项天明没有告诉小a的是，他现在把白天卡壳的电磁手枪握在手上，好像这能够带给他一点安全感。 夜色已经很深，奥林匹斯城内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丝丝冷风从窗户露出的缝隙处灌进来，叫人有些难受。小a和李斯特都已睡熟，项天明只好自己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窗边。在重新把窗户关严实的同时，他还注意到头顶有浮空车引擎的轰鸣，虽然很轻，但那种排出热浪和废气的声音实在是很有特点。 会是路过？还是其它可能？项天明下意识猜测到，面对一连两次刺杀，他现在是真的不敢放松警惕。 等当局同意结束监护状态时，已经是刺杀事件过去一周后，据说是因为有人看见了嫌疑人登上前往其他星系的航班的缘故。至于学院宿舍现场的调查取证也做得差不多，基本排除了项天明三人的嫌疑。 就此，在法尔墨兹专程派来的浮空车接送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学院。一下车，几人便看见法尔墨兹那张老脸笑嘻嘻地对着他们。身边还跟着几个文秘和保镖：“三位别来无恙啊。” 跳下浮空车，项天明三步并作一步，大踏步向前，接过法尔墨兹伸过来的那只手握了一下：“还好，反正没死。”老校长嘴角抽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小子也是嘴损，积点德吧。”有人在一帮保镖身后吐槽道，这声音很熟悉，但项天明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 “怎么，这么快就把老头子我给忘啦？”保镖们让出一条缝，正好可以看见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个面熟的老教授，三人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载过一程的霍夫曼。 项天明看看霍夫曼，又看看笑呵呵的法尔墨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法尔墨兹摆摆手示意霍夫曼上前来，随后解释：“我从霍特那里听说实验有些进展不顺，这一段时间你不必天天去实验室。所以呢，我就想着好好给你找点事情做，免得你成天惹事。这不，霍夫曼教授，你们应该见过，他最近正好需要一名有飞行经验的人帮他举办一场讲座。你看有兴趣吗？” “什么叫我到处惹事，那不是事到处惹我吗？”项天明撇撇嘴反驳道。霍夫曼和法尔墨兹哈哈大笑：“行行行，依你的说法，你就说同不同意吧。”项天明正要开口，李斯特却抢先问：“有什么好处？”他那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打的什么算盘周围的人那是听得一清二楚。 “老头子我称不上家财万贯，但请你们在本市最好的餐厅吃顿便饭还是可以的。至于其它的嘛，就要问问法尔墨兹了。”霍夫曼有些好笑地解释道。 “诶，你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向上努力的大好时候，怎么能一味的贪图荣华富贵呢？”法尔墨兹反问道。李斯特脸皮一下子就垮下来。 “我看到也未必，追求美好生活是每个人的合理诉求。何况我们自从来了你的飞行学院，一分钱没捞着，反而住院，修飞船倒贴进去不少。上次那几个故意破坏飞船的学生您还记得吗？”项天明反驳道。 法尔墨兹顿时哑口无言，尴尬地咳嗽两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是老脸有些挂不住，只好迅速找补：“那我不是还在向上面申请经费嘛，这年头学校到处都要花钱，我也是手头紧张嘛。”“您记着就成。”这下轮到项天明笑着回道。 一阵气氛有些微妙的寒暄过后，法尔墨兹带着一帮人走了，只剩他们和霍夫曼教授。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霍夫曼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没怎么，我们还是先来谈谈讲座的事情吧。”项天明打了个马虎眼说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霍夫曼举办讲座的日子。项天明带着小a和李斯特早早地来到了预先选定的阶梯教室帮忙。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印着特邀飞行员专家几个字的名牌，项天明还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已经不早，懒懒散散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从两个入口进来找位置坐下。这不免让项天明怀恋起自己的大学生活，紧接着就是想到同为大学生的项云汐。这小妮子上次在实验室门口分开后就没怎么和自己聊过天。她甚至从新闻上得知了针对项天明被刺杀失败的消息，但就是故意躲着不见面，仿佛是在怄气一般，这让项天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现在是没事就要观察一下环境，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正好霍夫曼老头子也从门口进来，一边走一边和学生们打招呼，看上去与这些年轻人关系不错。 两人见面点头示意，很快随着大门被关上，讲座正式开始。小老头霍夫曼今个儿还特意戴上了一顶小帽子遮遮丑，从座位上站起来摆摆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刚才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阶梯教室便逐渐安静下来。虽然依旧有几个后排的窃窃私语，但也不打紧了。 “同学们，今天的讲座主题是星图学与我们的未来。我是你们的新老师霍夫曼，想必制图学和引航学专业的同学已经见过我几次了。不然，你就该去教务处写几份检讨。”霍夫曼和颜悦色地说道，借助身前别着的麦克风，他的声音洪亮清晰。 这番话带着点幽默风趣，立马就在对面的学生中间引发一阵笑声。想了想，霍夫曼又说：“我很高兴在这里能够看到一些新面孔，我猜你们是其他专业的学生。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听我的讲座吗？” 原本还笑个不停的阶梯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项天明差点没笑出声，学生时代最怕被点名，现在看来到了一千多年后也还是一样啊。 “教授，我是飞行驾驶与维修专业的，我就是想知道在没有电子导航系统的帮助下如何锁定航行目的地。”有个身材匀称的男青年站起来说道，他身边的人正对他挤眉弄眼。 霍夫曼点点头：“从实用角度出发，很好。还有吗？”没人再说话，老教授微微摇头：“除了实用意义，其实星图学也是极具哲学意义的学科。我们人类从愚昧无知的猴子到迈入星际时代，其中的过程曲折婉转，不是一个巧合，一个必然性就能解释明白的。想要改造世界，改造自己，首先就要认识世界。 而在今天对于我们来说，星图学就是这样帮助我们认识世界的一门学科。从观察认识宇宙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明白许多关于人生的道理……” 老教授不愧是教授，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讲了半小时，在他旁边的项天明都听得有些昏昏欲睡，更别说台下的学生们。本专业的还好，能和平日所学结合起来听听，但是其它的专业学生几乎就是在听天书。走神的走神，吹牛的吹牛，打开个人终端坐的笔直实际在玩游戏也不是没有。 “而星际航行中电子和非电子引航的直观区别，我想可以先请我身边这位星际飞行的专家来和你们聊聊。”霍夫曼如此说道，同时一边偷偷拿脚把快要昏睡过去的项天明踹了起来。 第345章 讲座(下) 屁股吃痛的项天明瞬间精神起来，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底下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等着他开口。环顾面前这一圈因为赶早听讲座而显得有些蔫了吧唧的学生们，项天明清清嗓子说：“大家好，我是飞盟飞行员项天明。下面我和大家讲讲在星际航行中定位和引航的问题……” 但令霍夫曼和项天明都没想到的是，台下的学生一听到前半句话就已经炸开了锅，刚才还安安静静的阶梯教室一下子像个菜市场一样喧哗，霍夫曼不得不拿教棍用力敲了几下桌子，大部分的学生这才把声音放低，但也仅此而已。 有个高个子女生尤为兴奋，小脸蛋通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问：“先生，前几天就是你拯救了轨道空港？”数百双眼睛这下齐刷刷地盯着讲台上项天明的脸，那些热情的，感激的，好奇的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目光都倾泻到他身上。 原本打算给他们传授经验的项天明，拥有‘专家’光环的他，此刻反倒好像成为了受审的对象。讲台低，学生座位高的教室布置更是加剧了这一种感觉。 项天明苦笑一声说：“这个……或许可以这么说，其实那个时候并不只有我一艘船在尝试着救人，还有很多其它的独立飞行员。不过今天我i们要讲的不是这个，而是……” 但听到这句话后，学生们更加躁动不安，有个胖胖的男学生开始带着其他人起哄，恳请项天明再给他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在座的学生们都是少年心性，对这种和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是感兴趣得紧，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纷纷跟着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吹起口哨来，整个教室仿佛变成了足球流氓的聚会。 眼见现场乱作一团，没什么经验的项天明有些慌神，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他肯定就要掏出家伙来鸣枪示警，可这是教室，不能那样做。 就在此时，有个一脸不屑的，穿着学生制服的男子冷哼一声说：“一帮盲目的废物！”现场突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回头去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口出狂言。“怎么，有意见？”那人又反问道，而且还特意把胸口的亮闪闪的什么东西取下来朝四周举了一圈。 刚才还群情愤的学生们顿时熄火，一个个跟战败了的俘虏一样垂头丧气，空气弥漫着诡异的氛围。霍夫曼和项天明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就连一直半发呆状态的小a和李斯特也清醒过来，眯着眼打量着那个一脸桀骜不驯的学生。项天明刚才也看清，那人正是一开始坐在最后面几排，一直开小差，讲话讲个不停的几人之一。“很好，大家都安静了，那我就继续接着讲，实际上在实际的星际航行中，电子引航和非电子引航都是极为重要的技术手段，在……” 几个小时后，霍夫曼教授关掉全息投影，看着已经没几个抬头的学生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好了，今天的讲座就讲到这里，同学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老教授的眼里充满了期待，但是并没有‘不识趣的’学生提问，想必是食堂的饭香已经勾走了这帮学生的魂儿。 “那就这样吧，讲座结束！”老头子霍夫曼说道。座位上的学生们听闻此言一改之前要死不活的慵懒模样，纷纷行动起来，拿着东西冲向商业街和食堂，不出意外的话，早有准备守在食堂门口的体育老师们又能发掘出几个跑步的好苗子。 “唉，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老头子霍夫曼拿起讲台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后说道。项天明笑嘻嘻地问他：“真就没个看得上的学生？” 老教授看了他一眼，带着点遗憾说：“现在人类都不探索深空了，电子导航系统也愈发完善，这门学科算是没落咯。” 这时，从涌向门外的人流中，有两个身影费劲儿地挤开人群，朝着项天明他们走来。“项哥，你妹妹来了。”已经快要睡过去的小a趴在讲台边上的桌子，拍了拍项天明的手说道。 后者转身一看，正是项云汐和郑静莹。郑静莹用手指戳戳那块红底白字的名牌，问：“老师儿，干哈呢？走，吃饭去！” 霍夫曼拿起教棍就想往郑静莹的头上敲，不过看到后者立即抱头蹲防的可怜样也就收住了手，批评道：“吃吃吃，你要是学习本专业时有吃饭这股劲儿就好了。”郑静莹一脸委屈，项云汐则在边上捂着嘴笑个不停。 一直没说话的李斯特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扭得几下脖颈处骨头嘎嘣作响，看清是项云汐来了便打个招呼：“中午好。”项云汐收住笑意回礼。 项天明下意识后退几步，和两人保持距离，这个细节看得霍夫曼老头子微微摇头。“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们？”项天明挠挠头问道。 郑静莹还没说话，项云汐就抢先说：“那是，您老人家整天忙着拯救世界，记不得亲妹妹的模样也是正常。”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怨气，小a和李斯特都哭笑不得，项天明只好转移话题：“对了，刚才讲座的时候，那个看起来牛逼哄哄的学生是谁啊，感觉大家都挺怕他的样子。” 霍夫曼点点头，显示对这件事也很上心。“学生会的呗。”郑静莹转身看了看已经走得差不多的人群，压低了声音说道。 霍夫曼咦了一声，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思来想去，他干脆说：“走吧，就由我这个老头子请你们一顿饭，咱们边走边聊。”“好欸！”郑静莹就差没跳起来，兴奋地喊道。 一行人出了教室，径直往空港走，倒也不是要项天明当司机，而是计程浮空车在那里接客。奥林匹斯城安保部门再白痴也不会同意一艘安装了武器的飞船在规定的航线外飞来飞去。 “去山巅餐厅。”霍夫曼在项云汐的搀扶下登上浮空车，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后面的项天明三人鱼贯而入。 将隔音玻璃拉下来，按下座位边上的按钮，一首舒缓的小提琴曲被机器演奏出来。霍夫曼这才坐直了看向对面的项云汐和郑静莹：“好了，两位同学，现在请告诉我学生会和学生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项天明坐在老头子边上，从中间的茶几上拿了一瓶水喝，但耳朵也竖起来聆听。他记得刚来的时候也听郑静莹说过这事，既然是和项云汐有关系，趁有时间正好处理掉。 “你们别不信啊，这都是项学姐挖掘出来的猛料！我们不是在学院各处贴了海报么，那些受害者自然就和我们团结起来，传播真相。现在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底都对学生会那些人渣恨之入骨。”郑静莹比划着说道。 霍夫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忍不住追问：“海报我看见过，我还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不过你们既然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 项云汐看了她对面的项天明一眼，犹豫着开口：“简单来说，我认为学生会和校外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干着拐卖学生，逼迫学生签订非法劳务合同的勾当，那些学生会的高层则从中谋取金钱。”说着，项云汐掏出一个小巧的移动硬盘放在茶几上。 老教这下感到有些麻爪，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这里面就是相关证据？为什么不提交给学校教务处处理呢？”霍夫曼疑惑道。 “因为根本没有效果，那些人渣很多都是有权有势家族的人。”项云汐有些疲倦的解释道。“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法尔墨兹校长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他绝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姑息了事！”霍夫曼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如先给教授展示一部分证据。”项天明提议道。项云汐美眸扫视过霍夫曼，最后还是把硬盘的通用插槽按进座椅上的接口，不一会儿，全息投影就在茶几上播放起一段视角有些别扭的视频。“这是我偷偷拍下来的。”项云汐解释道。 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视频上，果然看到有几个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正和另一帮看上去明显是成年人的团伙说话，其中有个金发的女性让项天明一行人不禁想起一些事。 “这批货准备好了吗？”那金发女背对着镜头问道。“没问题，只要略施手段，让他们以为是正规招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傻子上钩。我更关心钱在不在你手上。”有个年轻男子揣着裤兜说道。小a突然说：“这不就是今早上那个口出狂言的人？”项天明一合计发现还真是。 霍夫曼面色凝重，他没想到堂堂联邦高等学院内部，居然会出现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看上去的确是很奇怪，但我认为还算不上肮脏的勾当。你得拿出更关键的证据。”霍夫曼皱着眉头说道。 “继续看。”项云汐淡淡地说道。随后众人就看见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被推搡着押送上一边的浮空车，看他们的神情，显然不是自愿的。 看到这里，即使是心存侥幸的霍夫曼也没了反驳的心思，他一拍大腿怒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学院里做这种事！我要去找法尔墨兹，让他亲眼看看，真是不像话！” “恐怕找法尔墨兹也没用。”项天明想了想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没等老教授开口，李斯特又说：“项姑娘不是第一次向学院报告这些事，可是没有回应。不然也犯不着贴大字报和学生会公开撕破脸皮。” “而且，现在想来，法尔墨兹本身也很可疑啊。”项天明缓缓说道，他深沉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舱壁，一直看向了遥远的某处。 众人没说一句话，霍夫曼的脸色就更差一分，他本来就是受法尔墨兹的邀请前来任职。谁曾想这里已经是个如此乌烟瘴气的敌方，这让一向视学校为神圣知识殿堂的他感到恶心。 浮空车突然停下，众人感受到微弱的惯性作用在身上。“我们到了，先生。”司机说道。 第346章 山巅餐厅 “先下车进去吧，这事得好好想想。”项天明提议道。霍夫曼本来还想说几句，但看到对面郑静莹一脸再不吃饭就要饿死的搞怪表情只得作罢。 老头子一边在老李和小a搀扶下往外走，一边还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项天明紧随其后，一跳下车他就看清这里并不是奥林匹斯城宽敞的大街，而是一处空旷的通用停机坪，边缘设有围栏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雕塑。两名身材匀称的门童正朝他们走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呆子！快让开啦！”就在项天明站在车门边上发呆的时候，车内已经有些等不及的郑静莹喊道。项天明这才反应过来，给郑静莹让开了空间，后者一蹦一跳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瞪了项天明一眼。 尴尬地摸摸鼻子，项天明又看着项云汐像个稳重的大小姐一样，扶着车门边上的扶手，慢慢弯下腰伸出一只脚点地，随后才将重心转移，轻轻落在地上。 “你在看什么？”项云汐有些疑惑地看向前者。“没什么，就是有些觉着有些奇怪。”项天明放下手，和项云汐保持着一定距离回道。 “各位先生和小姐，请随我来。”两名穿戴整齐的，举止得体的服务生微微躬身说道。 “唉……项云汐不知为何感叹道，随后便自顾自地跟上队伍，只留项天明站在原地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项天明平时还没注意到，方才发现自己的妹妹也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项哥？”走在最前面的小a习惯性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项天明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得问道。“我这就跟上。”项天明回道。 从停机坪开设的直通大厅的入口进来，项天明一行人所感到的第一印象就是神圣。虽然是在建筑内部，本身采光会受到墙体的影响，但是设计者却别出心裁地利用了这一点，特别在四周的墙体上开了几个小孔。 在特定的时间，刺目的阳光会从孔洞射入大厅，给相对昏暗的室内带来强烈的视觉冲突效果，乍一看好似有什么传说中的圣灵现身。借助头顶的奇异暗光灯，项天明还看见大厅大约是个半圆形和长方形的结合，前面半圆形是舞台，后面长方体是零散的几列空桌和包厢，侍者们戴着银色面具，在角落里待命。 “要我说，这里比起餐厅，更像是蝙蝠的老巢。”李斯特吐槽道，不过他也没敢大声说。两名负责接引的服务生只是把他们七转八拐的带到一处相对明亮的前台，随后便欠身离去。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接待处，小a和郑静莹都有些疑惑，“怎么没有人啊，这就把我们丢下了？”小a疑惑道。郑静莹已经是饿得要眼冒金星，更是有气无力地说：“这算哪门子高档餐厅……” 好在霍夫曼不紧不慢地伸手往前台的桌子上某个地方一放，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手印儿便出现在上面。只见一条突然出现的白线在手印处上下移动了几次后，一个温柔和煦的女声边说：“欢迎来到山巅，我们提供火星上最好的服务。您有小桌预约，是否需要额外服务？” 李斯特和小a啧啧称奇，项天明为了老头子的面子也只好配合着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霍夫曼笑吟吟地说：“请升级为五人桌。”，“是六人，老师。”一直没说话的项云汐也忍不住吐槽道。老头子尴尬地咳嗽两声：“人老不中用了，那就要个包厢好了。” “已接受请求，正在为你准备中，请稍后。”那闻声不见人的女声又说道，没一会儿他们身边的一堵墙就向一侧滑开，露出一部封闭式电梯。“您的包厢是山巅九号。”那女声提醒道。 “走吧。”霍夫曼看着几人略微有些吃惊的表情如是说道。 “的确是非常不一般的景色。”坐在落地窗正对面的项天明如此评价道。这里便是山巅九号包厢，无需任何灯光，穿过大气表面折射到室内的自然光就足以让每个人看清窗外雄浑壮阔的奥林匹斯山和下方绵密厚重的质感的粉色云层。 根据经验，项天明判断这里至少有接近九千米高，不过自己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高原反应，想来餐厅里是采用了高级的维生系统，可以随时增压增氧。 “这地方真是绝了，风景真是不错。”李斯特站在窗边望着下方隐隐约约的奥林匹斯城不禁感叹道。那些平日里看着高大到不行的建筑，如今看上去都只能说是矮子。只有一旁巍峨的奥林匹斯山能够始终对他们保持傲视。 那些突起与凹陷，开裂的石壁和粗糙的沟壑，无一不是千百万年来时间的见证者，同时也是火星一瞬息的呼吸。 “好饿！”郑静莹毫不顾淑女形象地趴在大圆桌上喊道，这一嗓子成功把还沉浸在美景中的几人拉回来。“你呀，小心变成大胖小子！”项云汐故作凶狠地用指头戳了一下郑静莹的额头说道。“那也是大胖姑娘！”后者不甘示弱地回道。 笃笃笃，“各位客人，现在可以上菜么？”突然响起敲门声，门外有个怯生生的男声说道。“快快快！”郑静莹兴奋地说道。门随之被缓缓推开，却是个呆头呆脑的圆筒形机器人。 它进来后打开了自己的身体，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几层抽屉，边上缝隙里还冒着热气。“为什么是机器人？这服务我可不敢恭维。”李斯特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霍夫曼却笑吟吟的表示：“其实呢，大多数来这家餐厅的人都很注重自己的隐私，所以从一开始在前台再到送餐都很少有真人出现。毕竟嘴长在人身上，你是管不住的。 加上不少人来这里也是为了和圈子里的人社交，为了掩人耳目，隐蔽行踪，真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边郑静莹却管不了那么多，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望着这些摆盘精致，寓意吉祥的菜品，郑静莹就差没流口水。老教授霍夫曼见自己的学生这副模样，也是无可奈何，干脆叫上大家一起动筷子。 但是项天明还没来得及把那块色泽金黄的肉送进嘴里，就听得附近传来几声再明显不过的响声，这声音他很熟悉，是小口径手枪打在硬质墙面的声音。这枪声只响了四下，快速且连贯，使用者想必做事干净利落。 “小a，跟我来。我走后小汐和老李你们带着把门堵死。”项天明迅速把那块肉咽下去说道，味道确实不错。霍夫曼耳朵没他们灵敏，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还要堵门干什么？” 走到门边的项天明打开门悄悄往外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里看不见人，一片死寂。“刚才有枪声，这里肯定要出事。”小a解释道。 霍夫曼和项云汐脸色一白，只有郑静莹听见后更加疯狂地席卷着席间的菜肴，一边吃一边连连赞叹。“明白，你们小心。”李斯特掏出腰间的手枪拉动套筒检查了一番后说道。 没有多话，项天明当即带着小a从门口出去，身后随之传来椅子板凳被挪动的声音。两人靠在两盆不知名的高大乔木后面打量着附近的情况。他们来时的电梯就在不远处，门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一直关不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来自哪里。 整个走廊略带弧形，所以视野有限，项天明只能注意到视线尽头那间包厢的门似乎虚掩着，似乎刚刚有人进去过。“吃饭也吃不安生，我看这火星就是颗灾星。”小a举着枪抱怨道。项天明不禁莞尔，这颗赤色行星，在古代被称为荧惑，那不是灾星还是什么。 就在此时，山巅餐厅内警铃大作，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各位尊敬的客人，餐厅目前发生紧急情况，请不要离开您所在的位置，我们已经派出专业的安保人员前去处理事故。重复，请不要移动，保持冷静，我们的专业人员已经在路上。”有人在广播中提醒道。 “看来是真出事了，我们靠着墙向前，我负责前方，你警戒左侧。通往我们包厢的只有这一条路，安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们必须得自己做准备！”项天明对小a命令道，这样可以在减少一半的受击范围的同时向前探索。 “明白。”小a回道，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紧靠着向前搜索。 山巅餐厅的走廊内部铺着昂贵的石砖，边缘两侧是摩卡色的条石，靠近中间是绿色碎石纹样，最里面是天青石和绿松石一样的马赛克样式。从中间的绿色部分时不时有细细的纹样延伸到两边的包厢门口，也许是对古代生命之树纹样的模仿。 但是现在，那些从房间门口流淌出来的血迹恐怕只能给人带来关于死亡与恐惧的遐想。“要进去看看吗？”在确认走廊尽头暂时没有危险后，小a靠在有血迹渗出的房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打头。”项天明靠在房门另一边说道。 从细微的缝隙处看进去，里面似乎都是一团团静止不动的色块，黑色和红色是整个房间的主色调。深呼吸一口气，项天明慢慢推开了房门，里面并没有动静。 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声音后，项天明这才单手持枪冲了进去。这样的好处是避免门后有人躲着夺枪，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可以执行更多战术动作。 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内歪歪扭扭躺着三名男性，其中一人看着还挺眼熟。项天明和小a小心翼翼地绕靠靠近窗边的桌子，这才看清倚靠在椅子上瘫软下去的正是之前搞破坏的黄毛。 “救……就饿……”突然，一边的地上，有个瘦高的中年人靠着墙面抬起一只手伸向他们说道。项天明仔细一看，这人嘴角溢出鲜血，喉咙正中有个口子，正不断往外冒血沫，如果不进行急救，肯定是活不久的。 “去叫李斯特过来。你是谁？”项天明对小a吩咐后又扭头问道。谁知那中年人费力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项天明后激动起来，拼命想要远离：“嗬嗬……啊……” 项天明看了看四周，最后一名男子倒在地上，眉心中弹，早就没了气息。从生前的站位和身上穿的防弹衣来看也许是名保镖。项天明想起已经死透的黄毛，又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终于意识到这人正是那天见过一次的黄毛父亲，某集团的老板。 “真是巧。我也懒得说风凉话，你儿子死了，凶手是谁？兴许我还能帮你报报仇？”项天明半蹲下去问道。中年人眼里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项天明从里面看到了悔恨，不甘和怨毒。 “小项，怎么回事？”这时，李斯特拿着医疗包走了进来问道。“老熟人，给他做下急救吧，兴许他能帮我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项天明让开位置解释道。看见那张有些眼熟的脸李斯特也愣了一下随后还是蹲下去给人清理伤口。 先将已经半凝固的血痂和碎肉取出来，然后堵上医疗凝胶，一针肾上腺素和一针救生素下去，中年人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呃……他们……停机坪……财团……” 项天明现在听到财团两个字就头大，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追问：“凶手长什么样？”谈话间，远处开始传来密集的枪声，大概是凶手正和安保人员发生交火。 中年人情绪有些激动：“金发……狡猾……”这下项天明知道他这是又和老对手碰上了。“夜长梦多，这次我们来个两面夹击，绝不能再把那家伙放跑。”项天明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走到门边说：“老李你回去九号房间，我和小a去帮忙。”“他呢？”老李把手上的血迹拿酒精洗干净后问道。 听见这话，中年男子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目光死死地盯住项天明说：“我……一起……，我会……枪……复仇！”那人脸涨得通红，项天明都怕他一口气把伤口重新挣开。“为什么？”项天明好奇道。中年人扭头看了看早就倒在一边的黄毛，眼中流露出无限悲愤，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跟我们来，枪等会想想办法。”项天明无可奈何地说道。项天明和小a在前，中年人在后，手里还拿着个花瓶。三人就这样慢慢朝枪声所在的地方摸去。 该说不说虽然看起来伤势严重，但是中年人除了气管并没什么伤，一路上身手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矫健。“你以前当过兵？”项天明忍不住问道。“侦察。”前者言简意赅地回道。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交火区域，正是离通往停机坪电梯最近的一处大厅。灯光已经被完全开启，子弹横飞，打在周围的奢华的桌椅和调酒设备上火星四溅。项天明随后就看见金发女带着几个黑衣人用桌椅板凳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掩体。 第347章 失手 “嘿嘿，这下看你们怎么跑！”项天明有些兴奋地搓搓手说道，他和小a随之瞄准还在和安保人员交火的敌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两个三连发打出去，金发女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手下都挨个倒下，意识到事情不对，她不得不选择进一步撤退到更狭窄的空间里去，以尽量避免暴露在多个方向上的火力覆盖范围内。 项天明有些着急，一连开了几枪，却好死不死都没有击中金发女这个老对手。看得身后的中年人眉头紧皱。 下一秒，趁着项天明和小a换弹的空隙，敌人完全转移到一处包厢内，并且关上了房门。赶来的安保看了看情况，也不得不停火。 “喂，对面的，你们是什么人？”项天明他们躲在一处吧台后面，隔着老远就听到大厅另一头有人问道。项天明隔着层层叠叠的玻璃杯和五颜六色的各式酒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些与金发交火的安保人员依旧瞄准着自己这边。 “是谁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还请先把枪口调转过去。”项天明回道。由于隔着距离有些远，加上会折射光线的玻璃杯柜台的影响，这些安保人员并不能准确看清项天明他们的位置，再三考虑过后，他们还是调转了枪口，仅留了一小部分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你不说清楚我可没法放心，朋友。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没法子。”只听那个声音又说道。项天明和小a都注意到对方现在正转移着阵地，将布防的火力范围延伸到他们这边。 “好吧，真是该死，我是来这里吃饭的客人，听见枪声就打算过来帮忙，这样你满意了么？”项天明想了想回道。没成想对方依旧不肯罢休：“这可不够，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兄弟，餐厅的监控会自动识别你的生物数据。光靠说的可不行。” “怎么办，项哥？”蹲在身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小a问道。“不好说，我看这帮安保也没安什么好心，而且我更担心房间里面的人会不会已经跑了，我们动作一定得快才行。”项天明忧心忡忡地回道。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黄毛父亲突然开口：“我来。”说罢，他丢掉自己手里的花瓶，径直从柜体后站了起来，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担保。” 中年人的喉咙听上去还稍微有点漏气，不过也不并不妨碍他说出这几个关键的字。山巅餐厅派来的安保人员明显一愣：“你又算老几？” 项天明立马瞧见中年人脸色一变，但是反而气头上嗬嗬呼呼说不出话来。“头儿，这好像是奥林匹斯城那个什么集团的老板啊。”好在，还是有人认出来提醒道。随后，项天明又透过缝隙看见为首的一人在手放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这才放下了警惕。 “好吧，先生对不起，我们没能认出您。请小心些绕过来，我们会派人将您护送出去。”安保人员客客气气地说道。但是中年人却坚定地摇摇头，露出被血液浸透的鲜红色牙齿和牙床，咬牙切齿地说：“不，复仇！” “行吧，都听你的，到时候别怨我就行。”隔着老远，项天明都能听出那人的无奈和怨气。明确是友方后，两拨人马汇聚在一起，共同对包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据安保队长所说，这处包厢外面和山巅九号一样是封闭式设计，外面没有连接任何通路，全是九千多米的云层，只要踏出去便万劫不复。因此，他认为敌人现在已经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 但是项天明却不敢苟同，他太了解金发了，作为财团的间谍和杀手，她冷酷又理性，为了计划和自身安危可以随时抛下同伴，这种人肯定事先做了大量准备，不是那么容易困死的。 “我们带了定向爆破炸药，可以用来破坏墙体，进行突袭。现在就动手吧！”安保队长如是说道。项天明却拉住早就红了眼的中年人，后者手里拿着从安保队手里拿过来的步枪：“包厢按你们的说法只有这一个出入口，贸然突进只会遭到敌人扫射，哪怕胡乱开枪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不如来个声东击西，一边安排人手在门口火力压制，吸引注意力，一边在另一个方向上的墙体开洞。而且，有可能的话，我们还需要一个活口，方便弄清事件的来龙去脉不是吗？” 中年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凶狠，但很快掩饰下去，安保队长则是直接摇头：“我又不是治安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山巅餐厅的原话是一个不留，那我就必须要让人满意不是？” 项天明沉默了，他一直对当时死去的赫尔曼口中的‘窣堵波’计划感到奇怪，这是绝好的机会，但眼下自己的意见得不到重视，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直接当场内讧开始火并吧？ “好吧，那就听天由命。”最终，项天明看着安保队长紧闭着嘴唇回道。“嘿嘿，那感情最好，兄弟们，行动！”安保队长满意地说道， 山巅餐厅自己并没有武装，而是临时雇佣了一支私人安保公司的小队，据说是找的艾克斯私人安保公司业务。整个队伍有六名成员，除开队长，还有两名突击手，一名火力支援和两名后备支援人员。 他们的队长一声令下，拿着轻型激光切割枪的火力支援手和一名后备支援便摸到紧闭的门边。只是刚伸出手扭动了几下门把手，就有数十发子弹穿门而过，将厚实的红木门打得千疮百孔，个个透光。 两人悻悻地收回手，开始予以火力压制。橙红色激光直接穿过木门，缓慢地移动着，逼迫着门后的敌人不停转移位置，而后备支援员则时不时朝门后乱开几枪。包厢内想必是一阵鸡飞狗跳。 在另一边，安保队长靠在黑乎乎的墙上，正琢磨着把炸药安放在哪里。“我来看看。”小a自告奋勇地说道，随后掏出改装后的震荡波扫描仪对墙后的物体进行分析，果然很快就在一堵墙后发现了大量的疑似信号。 “就开这堵墙，后面全是敌人。”小a欣喜地拍拍墙面说道。安保队长看着那小玩意儿啧啧称奇，大有恨不得抢过来的意思。 呼吸之间，定向炸药已经被安放完毕，带点弧线的锥形外壳紧贴墙体。除了门口火力压制的两人，其余人不是躲在两边就是蹲在即将开好的洞口对面，随时准备突入。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炸药就会被引爆。但项天明还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准确的来说，是对临时加入的中年人感到奇怪。这人现在正躲在整个队伍最后面，但刚才他可是情绪激动得不得了，一副誓要痛饮敌血的样子。 “准备。”安保队长说道。这个时候项天明也来不及多想，只好抓稳了枪，等待着那一声巨响。 轰！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炸药的冲击波就已经席卷过周边每个人的身体，坚固的复合材料墙体被直接崩出一个大洞，粉尘四散，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 周围的人多少有些暂时性的耳鸣，但看见第一个冲进去的安保队员直接倒地，大家都意识到里面还有人在负隅顽抗。 “震撼弹！”安保队长大喊道，虽然几乎没有人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圆滚滚的小球被直接抛入洞内，大家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识趣地躲到一边。 伴随着另一阵明显的响动，安保队长带头冲了进去，项天明和小a紧随其后，举着枪冲入已经散开的烟雾中。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由桌椅板凳堆砌而成的临时掩体，四五个黑色的脑袋躲在后面还有些晕头转向。另一边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名身体已经被激光来回切割成碎肉的倒霉蛋，他的同伴靠在门边捂着头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项天明冲过去一个手肘将其手里的枪打掉，随后敲晕了他。 不知何时，世界开始重新变得嘈杂，项天明听见好几声枪声，转头看去，安保队已经和敌人打作一团，一群人隔着座椅板凳，从缝隙中开火射击，木屑和硝烟到处都是。 然后最为关键的人物，一直纠缠着项天明一行人的金发女却始终不见踪迹，这可叫项天明和小a着急。不过随后等场面稍微得到一点控制后，项天明便注意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已经被开了一个大洞，冷风正从外面止不住地倒灌进来。 中年人这个时候才冲进来，焦头烂额地问：“她？”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项天明明白他是在找杀死他儿子的凶手。“可能从窗户出去，但是不是死了不一定。”项天明解释道。小a则壮着胆子顶着强风来到洞口边上，突然惊呼一声：“呀！她攀附在管道上，正往下面爬！” 项天明赶过去一看，那团耀眼的金发正在狂风中摇摆，顺着管道的方向，项天明猜测她是想进入下面一层楼逃跑。“去下面一层楼！快！”项天明急道，同时忍不住直接给金发女来了几枪。 子弹由于剧烈的横风根本打不准目标，只是徒劳地在管道上开了几个洞。下一秒，一阵狂风袭来，原本就抖动着的管道震颤得更加厉害。加上项天明开的几枪，管道终于是撑不住了，膨胀螺丝松脱，歪斜着倒向楼下。 金发女死死地抱住管道，幸运的是管道刚好卡在两个不同楼层之间的维修通道之间，这让金发女重新燃起了脱困的希望。 站在边上的黄毛父亲目眦欲裂，抬枪就是一个点射，刚好打在金发女手边，她一个没抓稳，顿时跌落下去，消失在茫茫的云海当中。项天明后头看了一眼中年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冷风吹太多，也许是氧气外泄太多，总之，他现在有些累了。 “等等！你给我站住！”项天明身后，中年人抬起枪重新对准项天明和小a冷酷地说道，与他们一同愣住的，还有安保小队。 第348章 反驳 项天明慢慢转身，他注意到中年人因为用力过度的喉管附近又开始渗出血来，大概是因为漏气，还能隐约听到痛苦的嘶嘶声。 “……”项天明没有话说，只是死死盯住那张充满愤怒和不甘的脸，表情轻松得仿佛那支枪并不是顶在自己的头上。 一边的小a已经拔枪对准了中年人，随时准备开火。至于刚才还在忙着捆绑羁押犯罪分子的安保队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枪口对准谁。 “如果……不是你……小凯也不会死！”中年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喉咙处的伤口依旧被牵动着，殷红的血液顺着裂口一直往脖颈处下渗，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顶着那根枪管，项天明壮着胆子往前走，反倒逼得中年人连连后退：“当初我可是留了他一命，今天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但无论如何扯不到我头上不是吗？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这番解释显然不能让已经上头的中年男子满意，他直接把枪管怼在了项天明额头上，那力道往后者不得不停下脚步：“停下，你这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你，那财团间谍会找上凯？如果不是你，他们会想着杀人灭口？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死！” 面对中年男子的咆哮，项天明甚至懒得反驳，他知道现在和面前这个因为失去亲人而变得极端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如果你杀了我，你的儿子能回来吗？”项天明死死盯住他，语气平淡地反问道。中年人微微失神，也就是趁着这一瞬间，项天明突然动了。他一个偏头躲开枪口，同时伸手去夺中年人手里的武器。 只听砰砰两声，两发子弹擦着项天明的耳朵边上飞了出去，打在不远处一名黑衣人脑袋边上溅起一阵尘土，吓得后者直哼哼。 项天明的左手已经握住枪管，可是中年人有当兵的经验，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制服。只见他右手往后一拉，就要左手伸出来捏住项天明的左手关节一砸，如果被砸中，那只手多半就废了，项天明不得不放开左手，转而低下身子一个扫堂腿剔出，中年人则腾空而起，跳到了一边的桌子上举枪瞄准。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小a并不敢贸然开火，眼见目标脱离，跑到了桌子上，他正要扣下扳机，却没想到身后的安保队员们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抱住，阻碍他的瞄准。一时之间，项天明又是陷入了一个人的苦战当中。 直接一个翻滚，堪堪躲过中年人的三连发，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项天明站起来使劲推翻了桌子，中年人直接翻倒在地，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迷糊了一下。 项天明冲上去，直接骑在对方的身上，快速来了几拳：“一拳告慰被你和你儿子害死的那些人，一拳为了我的飞船，这一拳让你记住财团间谍才是你的仇人！” 每打出一拳，项天明就咬着牙说出一句话，他其实也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才迟迟没有动手。既然这下已经撕破脸皮，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得了。 一拳紧接着一拳挥出，这犹如暴风雨一般的攻击中年人自然是吃不消的，借着项天明全部注意力在他脸上的机会，他架起双手抵挡攻击，同时右腿向上抬起，直接踢到项天明的后背上。这一下虽然力道不猛烈，但也足够让项天明吃痛，抓住机会，中年人翻身将前者压在身下，形势一下子倒转过来。 眼见着情况不妙，救人心切的小a使尽全身力气，脸都憋得通红，想要挣脱身边那些人的压制，但却始终没能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项天明被压着打。 “偿命！”中年人一边捶打项天明，一边喊道。项天明一边护着头部，一边反驳：“你要是能看管好你儿子，他会落得这个下场？”说罢，怒气上头的项天明也直接挥出一拳去，将压着自己的中年人打翻。“呸，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项天明艰难地起身，吐出一口血沫说道。 中年人的伤口已经完全崩开，即使是医疗凝胶也堵不住他剧烈运动而重新撕裂开的伤口，他只能躺在地上，发出那种痛苦地呼吸声。“而且，如果只是杀人灭口，只叫你儿子一个人来不就成了？依我看，你恐怕也和财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们不会把你也视为眼中钉。”项天明站起身看着脚边双手护住脖子却依旧难以动弹的中年人说道。 此话一出，中年人浑身一抖，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最好好自为之。”项天明又说道，随后再没去看他。 “放开小a，去给那边那家伙做急救，不然他活不过今晚。”回过头来，项天明对安保队劝道。安保队队长又按住耳边的个人终端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后也同意放人，积了一肚子气的小a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往旁边的地上啐了口唾沫。 “走吧，别跟他们怄气。”项天明揉了揉几乎感觉有点被打歪的鼻梁说道，随后拉着小a回到包厢，解释清楚后又打了辆浮空车疾驰而去。 在法尔墨兹另外安排的一处公寓里…… “唉……疼疼疼！”项天明捂着自己的脸惨叫道，李斯特站在一边看着手里的碘酒和治愈药膏有些发愁。“我已经够轻了。”老李头抱怨道。 房间角落里的项云汐咬着手指头皱着眉头，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靠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至于郑静莹和霍夫曼则是先一步离开，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姑娘，突然经历这种恶性案件，身心都很疲惫，自然是早早回去休息。虽然霍夫曼说还要去法尔墨兹那里参学生会那帮人一本，但几乎没人抱有期望。 “小汐，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哎哟哟，轻点！”项天明呲牙咧嘴地说道，没能看到给他上药的老李头的坏笑。 “没事，最近艾萨克他们忙着改进机器，没我什么事，这学期的课也上得差不多了，我想再待会儿。”项云汐乖巧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说道。她的双手攥在一起，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 世界突然寂静了一会儿，但就在这种气氛开始变得沉闷之前，项云汐首先打破了这种平静，她问：“老哥，星际航行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项天明一时间还没法整理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反而是李斯特首先开口：“很危险，航线上总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发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跃迁之后会遇到什么，哪怕是在很热门的航线上也是一样。” “可航道上不是有联邦或者财团的巡逻舰队？他们难道不会出手帮忙吗？”项云汐又追问道，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小a说：“宇宙太大了，哪怕是人多的航道，也依然有相当的沿途星系布满海盗和不怀好意的赏金猎人。至于巡逻舰队，有时候遇见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当你是个偷渡客的时候。”说完，就连他自己都轻笑起来，项天明和李斯特也忍不住微笑。 “但这也正是星际航行的魅力之一，不是吗？到新的地方去，见识新的风景和人，并与后者成为朋友。呼，那感觉真不错。”项天明拍拍脸上刚贴好的创口贴药膏继续解释道。 “前提是别坠落到一颗该死的沙漠星球，我这辈子都再不想去任何沙漠星球。”李斯特挥着手抱怨道。“怎么，是害怕野蛮人还是担心有叛变的人工智能？”小a打趣道。 李斯特有些恼怒：“真该让你重新走一遍兰戈的迷宫。”项天明不禁莞尔。至于一边的项云汐则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忍不住问：“什么野蛮人，还有迷宫？听上去你们经历了相当多的事情。” 项天明扭头看向角落里的项云汐，她现在已经把脚大大咧咧地放到了房间内唯一一张桌子上去，还翘着二郎腿。这是以前在贫民窟睡觉养成的习惯，看样子是至今没有改过来。 “想听故事吗？”项天明没由来地突然问道。项云汐终于露出了项天明记忆里那种熟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那当然啦！” “那好，我先给你讲一个鲁巴人的故事……”项天明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联邦高等飞行学院某处地下室，一片漆黑的房间当中突然亮起了诡异的绿光。这光映射到墙面上，还能看清有一些并不明显的水纹。 顺着光线的来源，可以发现，在房间的中心，安放着一台巨大的椭圆形胶囊状设备，里面充满了某种液体，似乎还浸泡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你又失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说道。大椭圆胶囊面前出现一个蓝色的全息人影，绕着设备走了几圈后说道。隐约能看见胶囊内部突然升起一连串的气泡，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吸。 “自从你渗透太阳系，已经过去这么久，可你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什么任务呢，埃格妮丝？”幽蓝人影又问道，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某个叫埃格妮丝之人的不满。 “董事会当初把你派给我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要为我分忧以换取我对那帮投资人中某一个人的帮助。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呢？”那男声又逼问道。 胶囊里陆陆续续升起越来越多的气泡，仿佛有怪物潜藏在其中，正欲发怒。借助幽蓝人影投到胶囊里的光，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正一上一下的悬浮着。 “我的老天，你还真是惊人，我接到手下报告时都以为你死了。”神秘人语气平淡地说道，他应该意不在此。“所以，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会成功吗？”他果然接着问道。 胶囊里突然传来一声痛苦地闷哼，仿佛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痛楚，但又不得不发泄出来。一根暗金色的毛发飘落出来，紧紧贴在胶囊的内壁上，在幽幽蓝光的照射下闪烁着。 “这一次，只能成功，不准失败，否则，交易作废。”神秘人最后说道，随即关闭了投影，整个房间重新归于黑暗。 第349章 给我时间 隔天早上，项天明和小a以及李斯特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喝着刚从自动贩卖机那里买来的三合一早餐糊糊，同时看着面前来往的学生。 “听说那个黄毛的父亲死了？”李斯特咽下去一口带着各类人类所必需维生素和营养物质的糊糊对项天明问道。后者把嘴边的吸管拿开，有些唏嘘地说：“是，今早上的新闻，抢救无效死亡。他的正妻和情人正在拆解集团，依我看，这里面水很深。这人倒霉起来真是要命。” 小a挑起眉头，把已经挤干净的铝皮包装盒丢到一边的清洁机器人面前问：“你是谁，那家伙的死有问题？”项天明点点头,重新拿出一盒’黑洞‘口味的维你命喝起来：“我们走的时候，特意嘱咐那帮雇佣安保给他急救，按理来说，只要处理得当，不可能闹出人命。而且人一死就立即进入财产分割，步骤程序走得也太快了点。要说没什么猫腻我是不信的。” 有几个穿着学生会制服的男学生正从远处走来，一路上别的学生都主动避开他们，在拥挤的早课人潮中形成了奇怪的光景。 “会是财团杀人灭口吗？”小a摸着下巴问道。李斯特却莫名来了兴奋劲儿：“也许只是家族内斗呢？好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也许在这次财产分割中还有废物少年被踢出圈子，殊不知他其实是天才，然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星际时代的血缘大家族应该是个稀罕物件，除非像咱们的老熟人埃尔多安总统一样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聚在一起。不然这些自私自利的精英就该无限分割社会基本单位趋近于个体。毕竟早在一千年以前，家庭这一单位就开始摇摇欲坠了。”项天明沉吟片刻分析道，不过小a和李斯特却半个字都没听懂。 “为什么小项你说话我总是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却听不懂？”李斯特吐槽道。想了想，项天明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我在放屁，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就是了。”于是小a和李斯特罕见的达成一致，点了点头。 “至于现在嘛，我对那几个学生会的更感兴趣。”项天明站起来丢掉手里已经空掉的维你命盒子说道。 “你们是学生会的对吧？”项天明冷声问道，在他面前站着三个瑞瑞不安的男生。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园艺迷宫死角，平时没什么人会走到这里。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看上去年纪大一点的男学生壮着胆子问道。项天明突然笑了，他舔了舔嘴角，示意小a动手。在学生会成员的视角里，一名黑脸多毛的大汉随之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拉近，那双凶恶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简直让人难以呼吸。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你们又帮着做过什么事情？”项天明双手一摊说道。“看你样子是校外的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们下手，明天奥林匹斯城就会让你消失！就连本地最大财团老板的儿子凯哥都是我们的人！”另外一个少年依旧有些嚣张地说道，仿佛事态还在他们的掌控当中。 李斯特和小a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项天明听见这个名字到是想起了什么：“凯哥？是个黄毛，父亲是集团老板那个？”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三人都用力点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那不好意思，可能你们还没看新闻，他和他父亲都死了。”项天明凑到那张笑得有些令人讨厌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被抓住的学生会成员一愣：“这……这怎么可能。” “我在现场。”项天明又笑嘻嘻地说道。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三人直接浑身发抖，他们剧烈变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哥，大哥，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个跑腿的，我没做过什么坏事，真的，你要相信我！”被小a提溜着衣领的那人语气一改求饶道。项天明撇撇嘴，看来还是威胁最有用。 “很好，那现在告诉我你们知不知道学生们对你们意见很大？”项天明又问道。对面的三人直接捣头如蒜。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斯特逼问道。三人的脸一下子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开口。 “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凭借权势欺压普通学生，甚至借用帮助学生就业的职责拐卖人口到黑心非法企业里去。对不对？”项天明快速地说道，同时留意着对方的表情，果不其然他们的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堂堂学院，居然出了你们这些败类，真是可悲！”小a骂道，对方三人却不敢出一言以复。“不过呢，我现在有个让你们能将功抵过的法子，要不要听？”项天明语气放平说道。 这帮人平日也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才那么趾高气昂，现在被项天明一通恐吓，早就吓得魂都没了，这一句话好似给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几人纷纷拼命点头。 “这是多功能录音机，你们接下来要一直戴在身上，替我们收集证据，如果敢摘下胡哦这把我们的事说出去，这个小东西内部的高能炸药就会爆炸，懂吗？”项天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米粒大小的黑色椭圆装置说道。 “小项，这东西哪来的？”李斯特凑近了轻声问道。项天明笑笑回道：“在医院，整理东西的时候，我让周昉送给我的，那小子答应得很痛快。” 说罢，项天明就把这装置一人一个按在了三人的脖子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微不足道的一颗痣。装置接触到人的皮肤立马自动往皮肤里钻，刚好埋入浅层皮，不痛也不痒，隐蔽性也不错。 “你们可以离开，不过记住我的话，别动歪心思，这玩意儿爆炸那一瞬间还是挺疼的。”项天明抱着手说道。学生会三人如蒙大赦，低着头逃似的跑开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进学生会？”小a慢悠悠地走过来问道。项天明看着那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转角说：“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尤其是这事牵扯如此之深的情况下。我们首先需要知道更多情报，然后再做决定。 而且，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接收那些被拐卖的学生吗？如果黄毛没有说谎，我看财团是脱不了干系。塔合曼·阿娜尔汗的事情我还没和他们算账呢。旧账新账一起算，这次我要彻底让财团把手拿远点。”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三个星期过去，在这短时间内，除了时不时到地下实验室去帮忙测试机器，其余大部分时间项天明一行人都在收集关于学生会作恶的证据，以期帮助项云汐早日铲除这个已经彻底变性的罪恶毒瘤。 通过大量的走访学生和利用波波耶娃盗取学院监控，一行人发现学生会的情况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复杂。除了明目张胆地靠着权势欺压普通学生以外，借用辅助学生就业实习的职责拐卖学生到校外的情况也并不少见。甚至隐约还有几条与财团医疗机构签订的的实验器官捐献合同，而且与之对接的人员都是校外的不明身份人士。 关键在于，这种种恶行的背后，是奥林匹斯城当地数个官员和企业家的默许和资金支持，而这一切，法尔墨兹这个校长不可能不知道。 看着手头上已经收集来的资料，项天明越看越眉头紧皱。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一桩桩家破人亡的案件，无不述说着这个罪恶组织的滔天罪行。 小a从白星号重新涂上的黑色机翼下方走过来，把几盒千奇百怪的零件放到了项天明看资料的桌子上，底下台面的弹药箱三个字还没有刷漆。 “项哥，证据基本上收集得差不多了，怎么说，我们动手？我早就看不惯那些披着人皮的垃圾了！”小a从其中一个盒子里变魔法一样掏出了维你命递给项天明问道。 “味道不错。”项天明喝了一口眉头松开说道。想了想，他解释说：“不，不能那样。我仔细想过了。这事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省得我们脏了手。你瞧，是谁来了？” 借由军方之前答应的那笔钱，白星号已经重新大修过，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壳子全都换了一遍。而被项天明派出去找人的李斯特正带着好久不见的治安官周昉从白星号的机翼下方弓着腰钻过来，后者看着这艘飞船正啧啧称奇。 “我说，这飞船看上去可真不错，比我们治安局的那些老破小浮空车强多了。看看那炮管，用起来一定得劲！”周昉目不转睛地说道，同时伸手去摸重新涂上银色且能吸收雷达波的船身。 那只机械手的金属光泽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很明显，周昉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奇怪的目光，甚至可以说还有些享受。 “是不错，这可是我的宝贝飞船。最近怎么样？”项天明站起来伸手过去寒暄道。正在欣赏飞船的周昉笑笑，郑重其事地拿出那只没有改造过的肉手与项天明紧紧握在一起：“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不仅没有丢掉工作，反而获得了一只我梦寐以求的机械手。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一只强大的机械手。” 看见对方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颓废，项天明一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李斯特：“这家伙一路上好一阵儿跟我炫耀，那家伙，他的话我都快背下来了！新配方钼镍合金主体，百匹伺服电机，仿生碳纤维人造肌肉，还有手电筒功能，简直是个百宝箱，乖乖。” “咳咳，那什么，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周昉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 项天明和小a对视一眼笑笑，随后转身从临时拼凑出来的桌子上拿起那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了对方，刚看上去不到一秒钟，这位治安官的眉头就紧锁起来，一边看一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拿资料的那只机械手都有些发抖：“这……这些都是怎么来的？”带着惊讶和怀疑，周昉抬起头看向项天明，后者自己也有些哑然：“谁能想到呢，一开始我就想来火星探亲而已。结果这里的学生告诉我了一些特殊情况，加上之前那些财团间谍的行动，我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这才安插了眼线，收集资料。我能保证它们全部属实。” 听到这里，即使是周昉这样资历很老的治安官也有些为难：“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你的为人我清楚。可是，这里面涉及大量奥林匹斯城的……大人物，我怕捅上去不好办啊。” 看见周昉这副为难和紧张兮兮的模样，项天明一行人都有些失望。有些时候，真是很难说到底联邦和财团，哪一个更腐朽。 项天明不得不又说：“这件事涉及到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你也看到了，这帮毒瘤害了多少人……”周昉如有所思：“你是说……哦，我明白了。但这事的确棘手。一旦立案，涉案官员和企业家肯定要动用一切力量阻止，就连那些没有涉及的人也会尝试把事情压下来。” 小a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关他们的事为什么要帮助凶手？”周昉微微摇头，一幅‘你涉世未深’的表情：“这里是太阳系，是全联邦民众心中一个美好完美世界的具象化。而且出事的还是联邦高等飞行学院，出了名的精英聚集地。一旦东窗事发，你让那些教育界和本地的行政负责人脸往哪搁？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任总统对底下官员的严厉程度，这事一旦上了台面，不知道又是多少人头落地！也正如此，好人坏人为了保命，会全搅合到一块儿的！” 听完周昉的解释，项天明三人沉默不语，难道真的就只能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逍遥法外，让他们这些普通人任人宰割？眼睁睁看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毁掉？ 在停机坪附近，看着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地年轻学生们，项天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项云汐，想起了不着调的郑静莹。他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手，短短的指甲几乎都要把肉掐出血来：“给我时间，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揪出来！给我时间！” 第350章 办法 火星的冬天比项云汐想象中来得还要早，鹅毛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就算是穿上了最厚的羽绒服也并未感到有多温暖。那些裸露的皮肤不断向外传递着热量和水汽，又很快凝结在周围的布料表面，最后变成薄薄的一层霜。 越过已经得到加强的模拟空港安保亭，戒哨机枪和摄像头转个不停，一阵寒风吹过项云汐通红的小脸蛋，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那双在那修长略带弧度的眼睫毛下的眼睛还是注意到眼前停机坪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有个灰绿色的长条物体靠在白星号的舱门边上，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纸张和照片。几个破烂的军绿色弹药箱拼凑成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面还剩着几张没被风吹走的纸。 项云汐带着疑问慢慢上前，一边走一边仔细按照往日她那个便宜哥哥教给她的方法观察周围的环境。正在肆虐的雪，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放眼望去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她注意到这附近没有什么足迹，不过即使有也大概存在不了太久，看着身后已经快重新覆盖薄薄一层雪的足迹，项云汐如此想到。 回过身来，她继续朝着那个灰绿色的毛毛虫似的长条物体靠近，会是谁把他放在这里，放在飞船的边上？项云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不断发出‘扑扑扑’的挤压新雪的声音，最后还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雪窝子。 “谁？”一个严厉的男声突然从那长条形的睡袋中传出问道，很快，一张项云汐再熟悉不过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是我，笨蛋老哥。”项云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睡得迷迷糊糊地项天明缓缓吐出一口热气，被冷风一吹脖子下意识地把头又缩了回去，看得项云汐不禁莞尔。“你怎么来了？”项天明只露出半个脑袋疑惑道。 项云汐小嘴一撇，显露出几分怨念：“我想来就来，话说你怎么睡在飞船外面？校长不是给你们安排了新住处？”呼出的热气很快在半空中凝结成不透明的白霜，项天明抖了两下眉毛，感受着上面挂着的冰霜的重量：“嗨，我昨晚上看资料看得很晚，干脆把睡袋拿出来穿着看，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资料，你是说学生会的事？”项云汐揣着小手手有些吃惊地问道。项天明慢慢点了点头，随后又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还没睡够。看他这副样子，项云汐微微皱眉，随后绕开项天明，抬起一脚直接踢在白星号的外壳上。这阵不大不小的抖动直接把覆盖在飞船顶部的积雪给震了下来，如果里面有人的话这下肯定知道了。 “哇，你看，那人好暴力！”此时，路边走过几个低年级的女学生小声议论道，听得项云汐眉头紧锁，又是一脚踹在舱门边上发出咚的一声。 项天明黑着个眼圈，有气无力地说：“姑奶奶，你就放过我的宝贝飞船吧，再踹下去，待会儿我还得去找人钣金。”项云汐却冷哼着看了他一眼。 李斯特的声音很快从飞船内传出来：“诶，谁呀，大早上的踹门，信不信我……”不过当他一把拉开舱门，带着点怨气看向门外时，却不得不收回了嘴边的话。 “女侠，有何贵干？”小a从愣住的老李头背后探出脑袋问道。项云汐没说话，而是走过去把还有些不情愿的项天明费劲儿地拖了过来，后者即使是没有恐女症恐怕也没力气反抗。因为项云汐早就注意到这家伙脸色不对劲，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快把他送进飞船，他发烧了！”项云汐有些着急地说道，在李斯特和小a的帮助下，项天明来到船内，维生系统释放的暖气十分充足，这让项天明微微有些出汗。 “项哥？”小a伸手在还在发呆的项天明眼前晃了晃问道，项云汐一把拍开他的手，从挂在舱壁上的医疗包里掏出激光温度计和毛巾就开始‘修理’项天明。 李斯特和小a都十分尴尬，昨晚他们本想叫项天明进来，可后者让他们放心。其实项天明知道自己会研究到很晚，船内开灯会影响其他人休息，干脆一直待在外面，这才导致生病。“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项天明努力打起精神说道，他说得很慢，嘴唇因为发烧和滴水未进而显得发白，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别说话。”项云汐一边拿温水打湿毛巾给项天明擦拭额头，一边把药片碾成粉末掺水给前者喂下去。 “我都不记得上一次你生病，我照顾你是什么时候了。”项天明虚弱地说道，由于发烧和恐女症，他的意识都有些不清醒，各种幻觉和真实的世界开始交织重叠在一起。 “大概过去好几年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鼻子冒泡的小女孩。”项云汐轻声说道。一边的小a和李斯特看见这一幕，很自觉地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那可不，你成天就知道和那帮混蛋小子们打架，每次都要我来帮忙。”项天明轻笑着说道。项云汐脸蛋微红，隔着毛巾用力地擦了一下项天明的脸：“你是我哥，你不帮我谁帮我？” 舱内有那么一会儿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又好似说了很多。在这种舱内氤氲的奇妙氛围中，项天明察觉到他和项云汐之间的那种不舒服的疏离感有松动的可能。 他正欲说些什么，舱门却被再次打开，冷风倒灌进来，却并未夹杂着雪花，看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小项，这是特效药，一针见效。”李斯特说道，同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管针剂出来，说着就往项天明手上扎下去。随着药液被缓缓推入身体，项天明感觉眼前的幻象是少了很多，脑袋也没那么晕了。 “我就说，这都三十一世纪，发烧就是小问题，犯不着担心。”李斯特有些得意地说道。项云汐突然叹了口气：“你如果要远航到文明区以外的星系，肯定会面临比这还要严重的问题。”躺在地上的项天明擤了擤鼻子：“当然，但是那也正是探索的乐趣之一不是吗？”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吗？”项云汐站起来平视前方问道，从她的声音和问题来看，她显然期待着什么。 “当然记得，我们两个小屁孩能梦想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吃好喝好，最好能拄在一个旁边不发臭和出现莫名其妙死人的房子里，就这样。”项天明想了想回道。 “我们现在已经能做到。”项云汐死死地盯住项天明又说道，就好像后者应该说出一些她所期望的话来。这难道是一场审问？ 项天明突然明白了，他说：“是，我们现在能做到，可我绝不满足于此。我忘不掉在我触手可得的范围外，还有一整片星空。” 上午晚些时候，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项天明在学院商业街一家相对高档的餐厅会见了哈里森·伊斯卡尔，也就是那个娘娘腔。 坐在悬浮椅子上，背靠柔软的人体工学垫，项天明一杯莫斯科骡子下肚，稍微算是能容忍对面那张假笑的脸。“哎呀，真是杯烈酒。希望这不会影响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哈里森先生。”项天明放下蛋形酒杯说道，酒杯一接触到杯垫，后者就开始投射出出迷幻的图案。 伊斯卡尔微笑着抿了一口冰酒，翘起二郎腿向后放松身子说：“当然，这你可以放心，项先生。一杯酒到底好不好具体来说要看享用的人。 如果是乡野村夫，那么即使是琼浆玉液对他来说也不过一杯酒精，而对于我这样的品酒家来说，一杯浊酒也能尽兴。说到底，一杯酒和一桩事到底好不好，主要取决于什么人以及怎么用。” 项天明微微点头：“就像一起丑闻，处理得好那它就是极好的政治筹码，处理得不好就彻彻底底的炸弹。”哈里森·伊斯卡尔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作玛德琳的宣传负责人，这是他应有的警惕性。 “是这样，哈里森先生。我这里有一些关于火星的资料，涉及到不少人，我想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肯定会感兴趣。”项天明从桌下提起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子展示给后者看了看说道。 哈里森的目光在地上那个箱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向前倾泻身体：“那么？”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项天明自然也懂他的意思。 一位举止得体的侍者单手托着银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道菜：宫保鸡丁和水煮肉片，当然，都是一千多年后的改进版。侍者将菜品小心地放在桌上，随后留下餐具，欠身离开。 “不需要价码，只要你拿给她，这就够了。或者说，她之后的反应就是我所需要的回报。”项天明拿起银勺子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舀了一勺肉丁后说道。对面的哈里森看得眉头微皱。 “你就这么自信？”伊斯卡尔反问道，同时给自己系上围裙，接着拿起叉子插了一块葱放进嘴里，显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着这一幕，项天明默默收起了吐槽的心思，在一千多年后的三十一世纪，用餐方式和礼仪有些不同很正常。毕竟谁也不清楚这帮孙子到底继承下来什么，至少他们没有吃饭的时候站在桌子上，光凭这一点，项天明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就在哈里森努力尝试着用叉子和一粒滑不溜秋的花生米作斗争的时候，项天明放下筷子说：“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多说，不过我能承诺这和财团，和最近的许多恶性事件有关。” “那当然最好，你知道的，我们的女士总是没什么耐心，特别是最近大选在即，一堆烂事。”哈里森一边说，一边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刀叉，仿佛是个乐队的指挥，正在台上演奏着《蓝色多瑙河》亦或者《尼伯龙根的指环》等知名曲目。 “话说，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伊斯卡尔掐着兰花指又问道，他脸凑得有点近，那只填着嘴唇的粉色分叉舌头让项天明有些惊惧。 “你们就对我这么感兴趣？”项天明强忍着恶心反问道。哈里森像个女人一样咯咯咯地笑起来：“可不是嘛，除了我们，财团，深红海盗，甚至是其他势力都对你感兴趣得紧呢，项先生。一个装卸工出身的飞盟飞行员，还总是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打了财团的和海盗团的脸还能全身而退。啧啧啧，如果我不干这份工作，肯定会想要好——好——了——解——你。” 项天明故意偏过头去，对哈里森的眨眼暗示装作不知道。也许他还是适合与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以及海盗们打交道，他如此想到。 第351章 实验突破 “介意我先过目一下吗？”哈里森又咽下一块肉丁后问道，从他抖动的喉结和不停敲击桌面动作来看，他显然对这份吃食相当满意。 项天明想了想，在桌底把银色箱子推到哈里森的脚边：“随你的便，反正东西交出去后就不关我的事。我更好奇你平时都吃什么，难道你们的厨师团队不提供炒菜？” 哈里森·伊斯卡尔，这位长期作为埃尔多安·玛德琳的对外宣传和舆论控制的负责人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帕擦了擦嘴说：“厨师？你未必也太看得起我了，那是只有少部分人才能享受的服务。这又不是什么一千年前的社会，花个几十块就能吃上热乎的炒菜。你不会是什么刚从冰箱里苏醒的老古董吧？” 哈里森盯了一会儿项天明，突然就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压抑着喉咙笑起来：“不好意思，我被自己给逗乐了！”看着对方不停颤抖的肩膀，项天明都开始怀疑哈里森是不是埃尔多安从精神病院里找来的。 “那这些菜……”项天明犹豫着问道。哈里森换了眼神，仿佛是在看未开化的野蛮人：“自然是烹饪机器流水线制作的预制菜，当然，高档一点的餐厅的供货商会使用更好的材料和配方。”“仅此而已？”项天明微微挑眉问道。“仅此而已。”哈里森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还……真没意思。”项天明夹起一块水煮肉片，仔细地感受着其中的味道后评价道。“也正因如此，这世上的种种都激励着我们抓住一切机会，寻找靠山或者是成为强者。因为只有最顶尖的一批人才有资格谈论‘意义’，不是吗，项先生？”伊斯卡尔严肃地说道，很难想象他刚才还嬉笑着脸。 “我倒是持保留意见。”项天明毫不示弱地回道，这话令哈里森身体向后靠了一点，似乎对项天明有些顾虑。这种顾虑也许是忌惮，也许是不屑与轻视。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期待你与我们更加深入的合作，我们已经拥有一个良好的开头不是吗？”哈里森叹一口气后说道，同时紧盯着项天明的表情变化，后者对此只留给哈里森一个神秘的微笑。 等到伊斯卡尔拿起脚下的箱子施施然走出餐厅，项天明看清楚对方上了一辆浮空车疾驰而去这才松了口气。望向桌面上还没动几口的水煮肉片，他不得不找来侍者：“来两碗米饭，浪费粮食总是可耻的不是么？” 身穿制服的侍者微微一愣，随后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点头。 向哈里森通知了这摊子烂事之后，项天明又接到艾萨克的测试通知，一行人不得不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地下实验室。 一走进零号项目的圆形大厅，项天明他们就注意到原本那几块单向玻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强化透明材料，光线打上去和之前有明显的区别。一个穿着牛仔裤的‘鸡窝头’就这么从玻璃那侧绕过来，将一个小玩意儿塞进项天明的手心里。 后者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来面前这副流浪汉打扮的人居然是老熟人艾萨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实验室负责人艾萨克却没有心思解释，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里面那台模拟驾驶舱示意项天明坐进去。 透过透明材料，项天明看见那面正有几个工程师和医护人员焦急地等在那里，迎上项天明询问的目光也只能摆摆手，看上去很是无奈。 “问题解决了？”小a挠挠头皮问道，李斯特也伸长了脖子尝试去看艾萨克手上不停刷新数据的平板，不过他只能算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懂。艾萨克头也不抬，继续在平板上写写划划：“基础的连接问题应该是解决了，但是部分神经信号的数字映射还是需要突破，不过起码现在我敢保证出事故你死不了。” 项天明好气又好笑地问：“那岂不是说之前的实验你根本没有把握？”艾萨克耸了耸肩，大概意思是：反正你签了合同，应当了解这里面的风险。 无所谓的摊摊手，项天明嘟囔着朝工程师们走去：“好吧，让我们撒点野！” 穿上厚重的多功能抗压服，戴上特制的神经信号转化头盔，项天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他心里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 重新像头死猪一样落入神秘的液体当中，项天明轻车熟路地找到舱盖打开，一头钻了进去，随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主驾驶的位子上开始做安全检查：“安全带正常，维生系统正常，神经信号转化系统，呼~正常……” 一条条注意事项在项天明和艾萨克的帮助下迅速得到确认，没人想要事故发生。“好了，准备好就开始吧！”艾萨克咽了口唾沫说道，随后他随便伸手拿来一杯水就咕咚咕咚灌进了嘴里，只留他身后一名手伸到一半的工程师呆在原地。 “明白，启动神经信号转化装置。”项天明按下几个按钮的同时在通讯里说道。霎时间，一阵轻微的电流从脑后的接口进入，说不清楚是疼痛还是愉悦。很快，世界在项天明眼中就改变了模样。 原本正常的视角变成了复数的视野，好像自己在看监控室里的大屏幕，每一个屏幕上都是一个新的视野。这其中有普通的光学视野，有雷达返回波型示意图，也有夜视和红外视角。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大或者缩小画面，也可以关掉大部分视野，只留一两个。 最为特别的还是那种复合的触觉和嗅觉，项天明一会儿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些瘙痒，一会儿又发觉身上好像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擦过，仅仅是轻微地挪动身体便能感觉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东西。比如那些神秘液体的密度，流向和质地。 换句话说，现在的项天明已经和模拟驾驶舱高度绑定，他的大脑能理解部分驾驶舱传感器的数据并且具象化，而大脑的神经信号也能被电脑所理解，并转化为机器电子设备所能理解的二进制语言。 “下面试试机炮，你最好慢慢来，你的上一任同僚，就是这个时候把自己脖子扭断的。”艾萨克缓缓说道，众人都不难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几分紧张。 项天明问：“你看上去对自己的发明没什么信心？”透过透明复合材料，项天明能用传感器放大看清艾萨克脸上的不安。 “你就当我是谨慎吧，我的团队设计了多重保险，但你要说不出问题那我还真不敢保证。”零号实验项目负责人艾萨克捂额叹道。 “好嘞。”项天明松了口气说道，毕竟起码现在知道有保险装置护着他的性命，不管到底有没有用，至少这话从总负责人口中说出来就让人安心不少。 理所当然的，驾驶舱内的项天明首先关闭了除了武器观瞄设备以外的所有光学传感器，努力将注意力全放在机炮上。光通过多层镜片，杂波和散射的光都被过滤掉，清晰的物像出现在项天明的脑海里，与他肉身的视野并列在一起。 左转，右转，上扬，似乎做简单的动作并没有什么问题。接着，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在脑袋中想着机炮回旋一百八十度。伴随着明显的电动卷扬机的响动，成人拳头大小的机炮炮口开始向后转动。 场内的所有人都注视着那门致命的机腹炮塔，当然，里面没有装载任何的弹药。在快要接近人体脖颈正常旋转极限的时候，项天明明显感受到了不适，这种不适主要来自于心理。有点类似于一种脑筋转不过弯来的感觉，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却好像又想不明白逻辑关系和具体过程。 “我有点……该怎么说……困惑或者不适吗？”项天明通过扬声器说道，这下子外面的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艾萨克快速瞟了一眼不远处工作台上的脑波图，咬着嘴唇说：“继续，脑电波图显示你的大脑工作正常，只是还在适应。” “明白。”项天明言简意赅地回道。一旁的全息投影上，项天明的头盔已经扭转超过九十度，人们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想来是不会有多舒服的。 小a和李斯特都已经捏紧了拳头，各自为项天明捏了把汗。艾萨克则咬着自己的指甲，死死地盯住驾驶舱，仿佛目光能穿透这一切，看清测试飞行员的一举一动。 突然！项天明头上厚重的特制头盔重新扭向了正前方，人们心里一紧，艾萨克连忙看向一边的指示仪，站在旁边的医护人员却并未出现任何惊慌失措的迹象。 他连忙又转向大厅中央，那门机炮仍然好端端地转着，并且最后稳稳停在预料中的方向。“能给我准备几个靶子吗？”项天明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耳朵里。 “成功了！”艾萨克激动地跳起来喊道，随着这声欢呼，场内的其他人也大喊大叫起来，人们的激动与兴奋溢于言表。有的人和身边的同事紧紧相拥，有的人则默默流泪，还有的人将身边东西甚至是同事举起来，好似远古时代猎取到食物的野蛮人。 “快，去找保卫处的人，拿几个靶子来！”艾萨克高兴得涨红了脸说道。 等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项天明打开房门后，便像具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跌倒在床上，享受着力道刚好合适的床垫按摩。 今天的测试很成功，不仅完成了预定的任务目标，还顺带发现了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问题。用实验室负责人艾萨克的话来说，那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真是累死我了。”老李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感叹道，这话引起小a的不解：“可是我俩今天也没做什么啊。”李斯特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一样，厚着脸皮解释：“正是因为什么也没做，我渴望劳动的心灵深处才会感觉到疲倦嘛。”躺在床上的项天明和小a都不约而同地对前者竖起了星际友好手势。 “你们说，霍特开发技术真的只是为了狠狠打脸李振吗？”李斯特脱掉外套，钻进被窝里问道。 “谁知道，不过只要他肯把技术授权给我们用就行。这类突破性的发明出现，总归是要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项天明闭着眼睛回道。顿了顿，他又说：“还是早点洗洗睡吧，你我不过是个有点名气的飞行员，就别操这份子心了。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明早上起来要是遇见外星人入侵火星该怎么办。”说完这句话，项天明打了个哈欠，连带着李斯特也一样。 “我倒是觉得武装浮空车入侵奥林匹斯城的可能性更大。”小a插进来说道。不过两人都没有回话，小a扭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两人都已经睡着了。 窗外，片片雪花正缓缓飘向地面，黑暗中依稀能看清远处的部分灯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里，犹如微弱的火光。 第352章 骇人入侵 次日凌晨三点，天还没亮，两三颗显眼的光点高悬在上方，那是与火星轨道保持同步的几处哨站和空港。奥林匹斯城所在的半球刚刚要越过晨昏线，接受来自亿万公里外的阳光。这使得气温微微有所上升，原本纷飞雪花化作水雾弥散在半空，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大概还要几个小时，这些影响视线的雾气才会渐渐散去。 也就是在这令人感到不安的雾气当中，一些鬼魅般的‘影子’正向着翻过联邦高等飞行学院的围墙潜入进去。很快，这支来历不明的人马便兵分两路，一队朝着行政区，一队朝着生活区赶去。 这些人步伐轻快有力，脚面踏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而非普通的打手。其中，在快速奔向行政区的那队人马里，有个人特别奇怪，其姿态动作充满了一种僵硬的感觉，走起来隐约还能听到电机运转和金属摩擦声。 由于时间太早，学院里的人基本都在睡觉，街上的店铺也都关着门，这两支小队的行动也就无人知晓。至于原本应该守卫学院安全的巡逻队，只消看一眼那些个沿途上保安亭虚掩的门，闻一闻里面散发的带着热气的血腥味就能知道安保人员肯定是无心顾及这一切了。 三点三十六分，行政区中央的浮空岛下湖面附近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沉闷的响动，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湖底深处冲破了湖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明显的橘红色火光。奇怪的是，以上的怪事只出现了一秒钟不到，以至于几乎没人看见，就算有几个睡得迷迷糊糊地倒霉蛋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除了项天明，他也在睡梦中听到了那股明显的震颤，半睡半醒之间被人这么刺激一下子可不好受。本来昨天就忙活了一整天的项天明就十分疲倦，这下可好，给他吓清醒，睡也睡不着了，他只好穿好衣服来到阳台。 窗外的雾气依旧笼罩着整个学院，除了个别清洁机器人撞到路边石沿的响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动静。项天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项天明觉得自己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巧不巧，他这猛地一甩头，刚好看见自己的公寓楼底下有什么奇怪的黑色影子正从楼里奔向外面，一边跑一边吼叫着，大概是条狗，项天明如此想到。 但是数秒过后，就在那条黑狗即将消失在浓浓的雾气当中时，正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的项天明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哀鸣，随后那狗的声音便完全沉寂下去了。 这声哀鸣听得项天明心里一颤，莫非那条狗是出了什么事？项天明在心中疑惑道。联想到之前黑狗莫名其妙地冲出去，还一边跑一边狂吠的奇怪表现，项天明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又站在阳台望着不远处的雾气看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动静之后，项天明揉揉揉太阳穴向房间内走去，也许是他想太多了。 跳起来躺回床上，感受着重新被柔软至极的床垫和被子所包裹的触感，项天明双眼一闭。不过这一次，他始终睡不着，似乎脑海中有什么需要他去做的事情还未完成。 带着这股焦虑，项天明不得不坐起身来，尝试着调整呼吸，放空大脑。但一阵明显的物体坠落声却吸引他的注意力，那是他放在门把手上塑料空瓶跌落的声音，同时他还有点耳鸣头晕。 真正的问题在于，门是从内反锁过的，除非有人在走廊上撞门，不然不可能把塑料瓶打翻下来。可他明明没有听见其它的异响。 事情在这一刻，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距离生活区更远的地方，也就是在霍特出钱修建的地下实验室正上方，雾气因为之前那次爆炸的原因散了不少。如果有人正好开着浮空车停留在空中便能注意到底下原本偌大的湖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接近百来个平方的坍塌大洞，湖水和那天项天明一行人见到过的巨兽都早已失去踪迹。 冲击波看上去是从地下向外扩散，巨大的力道被土壤完全吸收，结果就是整个洞口呈现为一个喇叭形，洞边缘厚厚的泥土还带着水分，连带着硬化的路面翘起来伸向半空，在雾气中乍一看就像某种后现代的雕塑，显得极其怪异。 再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洞口相对平整一些的边缘还有插着几根立柱，四五根高强纤维度绳就从上面往下坠，火星的重力虽然不及地球，但还是把它们绷得直直的。 再走近一些，绳子从下端传来的抖动便更加的清晰可见，那些神秘的入侵者显然是打算利用这处洞口一路下降，侵入斯特鲁奇·霍特的地下实验室。 而实验室里的人也不可能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相比学院内长期松散的安保巡逻队，斯特鲁奇在实验室的安保上可是给足了资金，除了许多自动炮塔和全套的监视系统，还有专业的雇佣兵负责保护实验室。 外部预埋的传感器在第一次爆炸发生的时候便意识到情况不对，在多次联系地表学院安保无果后迅速启动了警戒模式，顿时，整个地下基地警铃大作。手无寸铁的科研人员放下手头的东西赶往安全屋，装备齐全的雇佣兵则拿起武器赶往预定防御地点。 此时的艾萨克却站在工作台边不肯离去，身边两个雇佣兵正打算把他抬起来丢到安全屋去。“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知道这个项目有多重要，我不能走！”艾萨克拼命拍打着身下两名身强力壮雇佣兵的头叫喊道。 “怎么回事，动作这么慢？”已经换上一身作战服的十一号突然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问道。艾萨克扭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我的项目就快完成，如果他们是冲着神经信号转化装置来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你不能让所有人撤走，这里更需要保护！” 面对项目总负责人艾萨克地苦苦哀求，十一号直接走过来一记手刀打在艾萨克的脖颈处，后者立即昏了过去。“把他带去安全屋。”十一号冷着脸说道。随后想了想，她还是按下耳边的个人终端，调动了一支小队前来零号实验室负责防御。 十一号环视四周，一些工作台和全息投影还没来得及关闭，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这里毕竟是火星，武装力量太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整个地下基地又太大，需要警戒的地方太多，这一支小队已经是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了。 轰，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十一号侧耳听了一会儿，按下个人终端说了些什么。 在地下基地外围，无数的自动炮塔从天花板上打开舱盖翻转出来，多波段不可见激光配合着基地内部的大型震荡扫描仪持续地搜索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以往项天明一行人摔下来的那个缓冲垫那里，突然被人丢下来一个什么东西，负责这一段舱室防御的四名雇佣兵立即开火，三把动能武器打在那缓冲垫附近，掀起一阵纷飞的棉絮状物质。随后一名雇佣兵手里的重心切割激光炮开火，直接穿透重重阻碍，连带着附近的岩体都切割出道道火红色的，仿佛熔岩一般的痕迹。 诡异的是，预料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等到空中的杂物落到地上，他们这才看清被丢下来的只是个破烂的玩偶，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还有一些猩红的涂料。 “老大，我觉着情况不太对啊。”一名大胡子雇佣兵紧张得举起枪不停扫视着附近说道。被他称为老大的头顶冷哼一声：“废话，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干完这一笔，说不定能让老板涨涨薪水。” 那名手持重型激光炮的重甲面色一喜，咧着嘴说：“那当然最好了，我每天看着地上那些漂亮女……”但后面一个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剧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从里面涌出来，一路流淌到手上。 他在惊愕中正打算低头去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瘫倒，在地面上激起一圈尘土。其余三名雇佣兵这才意识到有情况，一转头便发现死去的同伴附近站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它身体的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机械，那只骇人的利爪上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血液，这家伙还偏偏有一张可人的女性的脸，头顶的金发相当耀眼。 “开火！”三人中的头儿吼道，同时扣下扳机对准了那怪物就是一梭子打过去。对方似乎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小型高爆弹打在对方身前，却直接被利爪挡下，只听砰砰铛铛几声响，碎片四散，但对怪物似乎没有什么伤害。 “识别到未知敌对生物，已授权开火。”反应慢了一拍的两门自动炮塔通过扬声器说道，冰冷的合成语音并没给剩下的人带来任何安全感。多管机枪开始预热旋转起来，同时怪物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抓住大胡子拉到自己身前，这时候炮塔的子弹才刚刚射出。 剩余的两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知道疯狂开火，枪管都因为过热而变得通红，直到他俩手里的枪械没了子弹，他们才不得不松开扳机。 他们被怪物当作盾牌的同伴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挂在那家伙胸前的装甲上，只剩下几块肋骨和与之相连的丝丝血肉。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让人感到恶心，以及恐惧。 “判断当前武备效率低下，建议撤离。”自动炮塔停下攻击后提醒道。最后两名雇佣兵则早就丢下武器迈开腿往基地深处跑去。但很快，惨叫声再次响起：“怪物……是怪物，啊！！！！” 这便是十一号能在作战通讯频道里所能听到的前线小组最后的讯息。 “无论如何，守住这里，活下来三倍薪水，死了五倍抚恤金。”十一号看也不看自己身边的防守小组，冷着脸说道。至于她自己，熟练地拔出腿上的绑着的大口径左轮，打开保险朝着门外走去。 第353章 决斗邀请 穿着灰色作战服的十一号走出零号项目实验室，发现地下基地已经乱作了一团。大部分科研人员都被紧急疏散，但还有相当数量的正在赶往安全屋的途中。 地下基地是一个占地几千平方米的大平层，斯特鲁奇·霍特花了不少钱来开挖出这么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仅仅是用来加固外壁，支撑头顶岩体的结构就花了数百万信用点。 这处地下基地规模之大，以至于一些在这里的工作的人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另外部门的同事。对于入侵者来说更是如此，他们不可能带着大量人员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集结，只能是小股部队渗透。这就导致他们必须挑选合适的，有价值的目标，速战速决。 所以，十一号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敌人是冲着零号项目来的。“所有单位注意，调整防线，依次后撤，以零号项目为中心逐步收缩防御圈。”十一号通过定制的个人终端在通讯里命令道。 侧身让开几名有些冒失的科研人员，十一号侧耳听了一会儿，隐约察觉到前方的走廊附近已经发生了交火。“你们怎么没去安全屋？”十一号皱着眉头看向身后几名哆哆嗦嗦的科研人员问道。 看着十一号手里那支特大号口径的银色左轮，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摸了摸鼻子说：“我们，我们被敌人拦截，还好有人赶过来解围，那些大兵让我们赶紧跑，这就遇到了您。” 十一号一边听，一边留意着这几人的神色，虽然无菌服遮盖住了大部分的肌肤，但是眼睛还是能透过一层薄薄的透明材料看到，而眼神是很难藏住事的。 这几人的目光，显然就有些不对劲，老是在和十一号的对视中逐渐下移，滑过她的脖颈，胸口，最后停留在那支左轮上。 “噢，是吗？”戴着北极星多功能态势感知头盔的十一号意味深长的反问道，她头上集成的棱角分明的光学复眼正闪烁着诡异的炫光。 “是的，我哪敢骗您呢？您还是快去看看情况吧！”另一名眯缝着眼地科研人员催促道。他上前一步，很好地遮住了另外两人伸手背后的手。 嘭！大口径左轮的枪口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火光，在这个距离几乎要占据那三名奇怪科研人员的全部视野，随后便是两声惨叫。 十一号单手持枪，枪口逸散的硝烟正飘向不远处的目标，看不清那顶头盔下的脸到底是什么表情。 “该死，你怎么知道的？”最后还留着口气的乔装打扮者心有不甘地问道，他身边的两人则已经躺在地上，腹部被同一发子弹打了个对穿。 十一号没有理会，只是把枪口贴在那人的头顶：“多少人，目标是什么，领队特征？”平日里虽然多少显得有些冷漠，但不说话倒还挺有美感的十一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只剩杀伐之气。 幸存者吐了口唾沫到地上：“我凭什么……啊！！！！”十一号拨动棘轮，弹仓旋转重新将另一枚特制的子弹置于待激发位：“你还有十秒时间回答。” “回答了怎样，不回答怎样？”那人捂着手上的大洞反问道，眼底只剩下疯狂。嘭！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地上又多了一摊难以收拾的痕迹。“再见。”十一号语气平淡地说道。 十一号重新转身朝着前线走去，一边走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拿出两枚黄澄澄的子弹塞入弹仓。虽然在三十一世纪左轮枪多少有些像老古董，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确拥有不俗的威力和良好的可靠性。 一边走，十一号一边听，四周静悄悄的，但通过头盔内部的放大功能，她还是能明显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比如什么坚硬物体剐蹭过墙体发出的噪音，还有液体从半空中向下滴落的声音。诡异的是，唯独没有活人的呼吸声。这说明，在她的前方，有什么相当可怕的东西。 抬轿越过门槛，十一号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横风朝着自己袭来，她当即就势向前扑倒，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攻击，随后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稳。只听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呵呵呵，身手不错，不过嘛，还是太慢了。” 十一号心中警铃大作，甚至没有回头，直接把枪夹在腋下朝后方连开两枪。火药燃烧产生的巨大能量让她不得不向前倾斜。铛铛两声脆响，十一号心中已然明悟，这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对付的敌人。现在，她需要逃跑。 可是她的敌人又哪肯这样简单轻松地放过这个好机会？还未等十一号踏出去的第二只脚站稳，又是一道劲风从背后吹来，力道之大，甚至让十一号有了骨折的预期。 下一秒，十一号感觉双手传来阵阵剧痛，随后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作战服当即检测到使用者状况不佳，注射了一剂强心针，断肢附近的布料也开始渗透出白色的止血膏覆盖住伤口。 只是这样下去，她没了作战能力，迟早是要死的。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可怕的敌人可能是抱着玩弄她的，想要将她虐待致死。 似乎察觉到十一号的心思，那神秘的敌人把她面朝前方捏着脑袋提溜起来，贴在耳边说：“放心，我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等他来了，我就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几发红色激光突然从走廊的另一头飞来，不偏不倚打在那只利爪上，“卧槽，那金发还没死？”小a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便缩回去说道。 利爪的主人怪笑两声：“你瞧，他们这不就来了？好了，让我们一起来见见老朋友吧！” 说罢，一道狂风席卷走廊，最后硬生生在合金墙体上撞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平整的一处空地。 “来吧，项天明，让我们算算账！”那混合着机械合成声和女性嗓音的奇怪声音说道。 而为什么，项天明一行人会出现在这里，那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在公寓的房门被打开的同时，项天明就被惊醒，同时一骨碌地翻下了床，虽然后背有些疼痛，但总比直接被人拿枪对着要好。 随即他一巴掌把小a扇醒，后者顿时瞪大了眼，刚想要大叫起来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捂住。等好不容易看清那是项天明的脸后，小a才冷静下来，跟着翻倒在地，躲进了床底下。“你抢呢？”项天明掐着嗓子问道，生怕有人听见。小a抹了把脸，随后从腰间把家伙什摸了出来。 “你带着枪睡觉不怕走火？”项天明瞄了一眼附近似乎还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又问道。“那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用嘛。”小a在自己的床底下回道。突然一阵呼噜声从上方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该死，没来得及叫老李！”项天明有些担忧地说道，他看了看情况，刚要探出身去把李斯特叫醒，眼角余光却看见门口透了一道光进来，刚好打在自己不远处，他只好先躲了回去，同时持枪瞄准。 果不其然，在稍微等了一会儿后，那道光旁边就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他们压低了身形，迅速朝着床边摸来，镭射瞄具的微光在夜色中还有些亮眼。 “怎么只有一个？”项天明听得其中有个人瓮声瓮气地问道。“肯定都在，线人说亲眼看见他们进去把门锁上。你去厕所看看。”似乎是个头领命令道，随后便能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开。 项天明和小a都屏住了呼吸，只等敌人靠近些再开枪，毕竟夜色中的确是有些看不太清。头顶李斯特的呼噜声还在持续，响声如雷，也不知道这老小子事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睡眠太好。 等到其中两名可疑人员靠近床边，只露四只脚的时候，项天明又听得他们说：“动手吧，要安静。”这下他们便确定来者是要下死手，再也没法等了，直接一人一枪打在敌人的小腿上，那两人当即吃痛，跌坐在地板上。 说时迟，那时快，项天明和小a直接从床底发力站起身来，差点将床直接顶翻，正在熟睡中的老李也被掀翻在地，迷迷糊糊中看见几个人在黑暗中打作一团。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老李这才意识到出了事，顾不上穿衣服，跳起来打开灯举枪一看，原来是项天明和小a正压在那俩受了伤的敌人身上饱以老拳。恰好去查看厕所的那人听见枪声连忙出来，李斯特和他直接对上了眼。 项天明不得不把枪丢出去砸在那人的鼻梁后，让他一个趔趄：“愣着干嘛！帮忙啊！”李斯特回过神来，跨过两人，将敌人扑倒在地。 眼见自己身下这人无力反抗了，小a站起身来给了还和小a以及李斯特混战的敌人一人几脚，踢在腰间顿时让他们泄了力气，只有哀嚎的份儿，三人迅速把他们拿床单捆起来，提溜到角落看管。 “真操蛋。”项天明捂着挨了好几拳的脸颊抱怨道，越想越气干脆又踢了那几人几脚，后者哼哼唧唧，但总算没敢骂脏字儿。 “说，谁派你们来的？”项天明捂着脸问道。那三人低下头去不说话，项天明咬着牙提溜着一人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可后者却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项哥，你看这个！”小a突然从一边走过来喊道，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正在气头上的项天明。后者打开一看，是一份详尽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出发和会合地点，还有行动目标之类的标识。 再仔细一看，除了他们的公寓，居然连霍特的地下基地也是计划的一环，感觉到事态不妙的项天明把纸收起来放进裤兜，又敲开附近几户邻居的门让他们看管俘虏后便带着小a和李斯特朝实验室赶去。 而等他们借助入侵者留下的绳索进入基地乱逛时，这才有了刚才撞见十一号和半机械怪物战斗的那一幕。 至于现在，项天明从掩体后面看了一眼那面破了个大洞的墙体和周围的满目狼藉后喘着粗气想了想说：“我已经紧急通知了周昉，还有哈里森，十分钟内就会有支援。我们必须坚持过这十分钟。” 李斯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活动几下手腕说：“是福求不来，是祸躲不过，干他丫挺的！” 小a则苦笑着说：“武装直升机什么的还是算了。” 第354章 金属与血肉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想想待会儿进去后该怎么办吧！”李斯特日常怼了一句道，小a摸摸鼻子，居然没有反驳。 项天明举着枪在被金发女开出来的大洞边上观望了一会儿，只听得洞内传来某人微弱的痛苦呻吟，除此之外，就剩下些许风声，这一切显露出无限诡异。 “那家伙看上去身上装了不少东西，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机能，真操蛋！”项天明把头缩回来看向身边的两人抱怨道。 一阵猖狂的笑声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伴随着浓厚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项天明三人的神经都不免高度紧张，他们知道再不行动，十一号的性命可就真的难保了。 “我的激光枪刚才试过了，看上去基本没什么效果。也许她仅剩的血肉部分是唯一的弱点。”小a苦笑着分析道，同时侧了侧枪身，露出光束发生器下方的高能压缩电池。 项天明第一个带头迈入这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巨大空洞，从一边散落的建材和安保人员制服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往常他们进来的入口处。昔日曲折回转的走廊和安检站都已化作废墟，杂乱无章地堆砌成毫无意义的垃圾堆。 一阵寒风袭来，项天明身后的小a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头顶，从手掌心只传来一阵凉意。李斯特最后进来，手里拿着路上捡来的激光切割炮，他抬头一看，顶上那还有什么厚实的岩体，入侵者分明直接在基地上方开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洞。闪烁的星空和刺骨的寒风一同从外面涌进来。 “真他妈冷啊。”小a抱怨道，同时和李斯特站在项天明两边，形成一个标准的三角突击阵型。 “说的不错，等待你们的，只无尽的冰冷与黑暗！当初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今天我都要如数奉还！”有个怨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说道。由于这里四处都是坚硬的岩体，声波四处反射扩散最后混合在一起，项天明三人一时间根本都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里。 项天明还注意到头顶地表的雾气相比来时已经消散了很多，天就快要放亮，那时候自己的援军应该就到了。 “行啊，那你就来试试！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武装直升机！”项天明试探着说道。他想要刺激对方，最好是能让敌人露出马脚。 “我有名字……埃格妮丝，不幸的是，这将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名字。”那金发怪物藏匿于黑暗中不慌不忙地说道，仿佛已经将项天明三人捏在手心里。 “来吧，那就试试看！”小a露出凶相，咬牙切齿地吼道，在他身后，李斯特双手抬起重型激光切割炮，炮口已经隐隐约约透着不详的橘黄色，热浪使得炮口附近的空气微微微微扭曲。 “不知道她把十一号弄到哪里去了？”李斯特紧张地问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一阵重物破空的风声突然从头顶传来，项天明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喊了一句：“散开！”三人顿时翻滚着向三个不同方向躲开，同时起身举枪瞄准。可是黑暗中埃格妮丝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只留虚弱地说不出话来的十一号从半空中跌落到地面上。她嘴角溢血，偏过头来，注视着项天明：“小心……后……后面……” 项天明听到一半的时候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看见十一号头盔上依旧闪亮的侦察目镜便知道这不是对方的幻觉，转身就要抬枪开火。 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一阵巨力从斜上方袭来，差点没把他的手枪抓走。重新摆好发力姿势的项天明注意到枪管上留下了明显的白痕。 “该死！大家聚在一起，背靠背防御，这家伙机动性和力量都很强！”项天明不得不提醒道。小a和李斯特迅速向他靠拢，不停扫视着头顶的黑暗。 月亮在头顶正上方的雾气中只留下一个并不明显的轮廓，天快要亮了。 “你们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不杀你们难解我心头恨！但在那之前，我说过我要让你们感受痛楚！”那依旧充满怨恨的声音又说道。这次，似乎是在李斯特左边，项天明右边。 两人一同开火，带着淡蓝色尾迹的电磁弹药径直飞入阴影，只听两声打在岩体上的脆响便没了动静。而重型激光切割炮发射缓慢，只是在黑暗中有一个瞬间照亮出埃格妮丝的半边身体。 她的 机械爪深深嵌入岩体，借力趴在墙上，用骇人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三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某种野兽。“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惨的混蛋。”项天明朝着记忆中敌人的位置又发射两发弹药后说道，很明显，他并没有命中。 “是谁？”小a问道，同时注视着面前的阴影。“小酒馆，巴勃罗，还记得吗？那失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人。”项天明解释道。 “你是说他们都使用了绝对禁忌的身体改造技术？”小a反问道，小手枪不断扫来扫去，可就是看不见目标。 “没错，我猜我们这位朋友，恐怕和深红海盗团也脱不了干系。你说是吧，埃格妮丝？”项天明咽了口唾沫后说道。 有些疯疯癫癫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项天明一行人举着枪有些惊疑不定。“这家伙动起来太快，必须想个办法给她按住才行。”李斯特背靠着小a和项天明说道，他手里的激光切割炮太重，一直端着手腕十分难受。 小a两个鼻孔里冒热气，喷出来迅速化作白色的水雾：“问题是这家伙体重估计不小，咱们三个加一块可能都没她重。被撞上基本等于和浮空车硬碰硬。” 就在三人交谈的同时，头顶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扑簌簌地掉落下来，项天明想也没想，首先开火，一连两发弹药拖着淡蓝色的尾迹划破空气向远处飞去，小a手里的激光枪也随后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这种激光枪并不需要长时间持续照射目标，是霍特私底下开发的新武器，小a在地上捡来用着还算顺手。不过倒霉的是，小a根本没射出几发激光，手里的家伙就没了动静。 “该死，这破玩意儿没电了！”小a扭头冲项天明吼道。 还带着水分的新鲜泥土最终还是掉落在地面上，这是个声东击西的阴谋。 下一秒，黑暗中闪烁过金属反光，随后小a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倒飞了出去，后背砸在附近的岩体上，眼看着是一时半会儿站不起身来。 “她人呢？”项天明对着小a的方向搜索着目标问道，但在手电和头顶的微光中，他和李斯特只能看见小a正被什么东西拖着绕起圈子，时不时碰到废墟残骸，身上就又多出几处伤口来。 “怎么办？我根本没法瞄准！”端着激光切割炮的李斯特着急地问道，这样下去光是转圈都要把人累晕过去。 一道强烈的闪光突然出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网膜，小a的惨叫声暂时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中，项天明几乎只能听清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闪光……有限……走！”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项天明身边提醒道，那是虚弱的十一号。“走？我啥也看不清。”李斯特不得不捂着眼睛抱怨道。强烈的白光正在被轻微灼烧的视网膜上消退，项天明隐约用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地上站着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小a正被那家伙的什么肢体拖着。 埃格妮丝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那双泛着红光的义眼正滴溜溜地转动：“雕虫小技，看我……等等……”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埃格妮丝偏头向手边看去，项天明心中一喜，他知道是小a的计划成功了。 只是呼吸之间，一阵强烈的电光从埃格妮丝的金属手臂上爆发出来，能量惊人的电流从利爪边缘一路逆着义体的电线而上，如同盘蛇一般袭向埃格妮丝的面门！ 半机械化的埃格妮丝自然是被这电流所克制，大声惨叫着抽搐起来，甚至半边身体开始冒出黑烟。 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她的机械利爪尖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焦黑物体正因为高温粘连在上面，那是已经融化变形的激光步枪高能压缩电池，输出功率与一辆小型浮空车相当。 眼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埃格妮丝没了动静，头朝下低垂，项天明赶忙跑过去扶起一边的小a。而李斯特看了看手里的激光切割炮，干脆把它丢到一边去，这玩意儿太重了。 “没想到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项天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着点庆幸说道。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和变形的小a勉强露出一个张了张嘴，殷红的鲜血就这样从他的嘴角滴淌到地面：“艹，这比我，想象中，还疼！” “我来给他急救，你再去看看那家伙，绝不能让她再跑掉。”李斯特心有余悸地提醒道，同时把腰间的绿色帆布包拉开，掏出一支救生素来。 “明白！”项天明回复道，可刚等他一回头，却发现上一秒还像个雕塑静静伫立在原地的埃格妮丝已然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滩臭烘烘的不明液体，里面似乎还有机油的味道。 “艹，那家伙不见了！”项天明微微失神地骂道，随后打起精神举枪搜索，但还没等李斯特回头确认情况，一阵妖风便袭向项天明的背后。 后者立即半跪着翻滚躲开，那阵风吹过后，还能听见埃格妮丝不死心地哀嚎：“痛！死！”凄厉的声音如同惨死的女鬼在索命，换了普通人只怕是要当场吓得尿裤子。可是项天明明白，这正说明埃格妮丝已经遭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他必须为小a和李斯特，还有周昉他们争取时间。 “过来呀，你这混蛋！”项天明深呼吸一口气挑衅道，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很可能不是埃格妮丝的对手，但此时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如果逃跑只会被那家伙追上，然后挨个被虐杀至死。 在黑暗中，一只粗壮的机械手臂突然从项天明身边出现，狠狠一扫便将他击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项天明脑瓜子贴地，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作响，就连看东西也是模糊得不行。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将他提起来，他看清离自己不远处有颗丑陋的脑袋，人造皮已经完全炸开，露出内部的金属头骨，半张脸都融化，破了无数小洞的埃格妮丝正用那双无生气的红色义眼死死盯住项天明：“……痛……死亡！ 第355章 动荡与不安 面对显然是不置他于死地不肯罢休的埃格妮丝，项天明在脑内疯狂地思考着，试图找出方法远离面前的这个怪物。 可是那只掐着他脖子的金属手臂力气出奇的大，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艹……”项天明骂道，他双手抓住机械手的一根爪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掰扯着，但那堆变形的金属却纹丝不动。 “终于，终于让我逮到你，你这狡猾的混蛋！”埃格妮丝又把十分可怖的金属头骨靠近了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愤恨与痛快。项天明因为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只能从齿间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来。 “不过，今天之后，你再不会成为我们计划的威胁，对吧？”埃格妮丝狞笑道，每一次笑声都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响动，显然后者的机能状态也不太好。 项天明还在尝试挣脱机械手臂，根本没空理会，他再不逃脱可能真就要交代在这里。“啊，看看你，你现在和奄奄一息的小虫子有什么区别？”埃格妮丝仿佛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放松下来感叹道，大概在她眼里已经不把项天明当作威胁。 “准确的来说，你们都是虫子。”埃格妮丝的红色义眼转了几圈后又嘲讽道，她随即扭动身体，项天明看见她腰部的电机齿轮组正摩擦着迸发出火花。 “你的朋友们比你还要不堪一击，好处是他们可以在昏迷中，没有痛苦的离去。”半人半鬼的埃格妮丝将项天明的视线扭转过去后说道。透过已经翻转炸开的手部电线，项天明痛苦地发现不远处的地上小a正扭动着躯体，而一边的李斯特翻倒在地人事不省。 “艹尼玛！”项天明怒目圆睁，梗着脖子挤出一点气力来骂道，可是埃格妮丝又怎么会在意呢。“只要我们的人拿到神经讯号转化技术，窣堵波计划就能圆满成功，财团将在大人的带领下掌控这片星河！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埃格妮丝又解释道，从她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似乎还对项天明保留着一丁点的尊重。 “不好意思，我的废话太多，永别了。”埃格妮丝重新看向项天明说道，随即机械手臂开始加大力道。项天明拼命吸气想要与之对抗，但是却毫无作用。 电机运转声和电火花的暴鸣开始充斥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项天明耳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听到了距离很近的浮空车引擎声…… 他在恍惚中感觉自己似乎被人丢下，狠狠摔在地上，随后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打在他的胸口，暖洋洋的，驱散了之前的湿冷。 失去了冰冷金属的压迫，项天明的身体开始不受他控制般发了狂的吸气，几乎要把他的肺撑炸。在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见有个硕大的黑影在身边窜来窜去，躲避着从头顶洞口倾泻下来的各式火力。 而以上帝视角来看，闪着蓝光的弹药和破片一串接着一串，几乎要把整个地下世界变换模样。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埃格妮丝正狼狈地躲避着火力，任由头顶的浮空车打击群瞄准射击。 似乎是对这样的处境感到不满，亦或者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逃不出这包围圈，埃格妮丝突然怒吼一声，扒住洞口周围的岩体朝着地表冲去。 但是每当她接近洞口的时候，头顶强大的重火力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将其逼退。几个回合下来，埃格妮丝已经是遍体鳞伤，即使是那只功能强大的机械手臂也再不能护得她周全。一枚穿甲弹就是这样穿过已经扩大的装甲裂隙进入她的腹部，打在核心的能量电池外壳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埃格妮丝身形一滞，随后是第二枚，三枚，四枚……无数枚子弹轰击在埃格妮丝的躯体上，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但是埃格妮丝还没有死，那双红色的金属义眼只是闪烁了一下却依然明亮。 下一秒，她直接双腿用力蹬在岩壁上，像一支箭一样冲向浮空车！在刚刚升起的太阳照射下，埃格妮丝的脸一半在阴影中，一半沐浴在阳光下。随后，数发大口径高爆弹直接轰击在埃格妮丝的腰部，后者当即断成两截，毫无悬念地跌落回黑暗的地下。 “第一小队进行逮捕程序，留意监测敌方生命迹象，最好能抓活口。第二小队警戒洞口，不能让任何无关人员靠近，空中支援组分出去一辆浮空车负责监视附近空域，行动！”收回机械手臂上的大口径炮管，一脸严肃的周昉坐在浮空车上对手下人吩咐道。 十分钟前他接到项天明求救消息后不久，就有联邦首都圈防卫的高层发来命令要求他带上尽可能多的人手前往支援，虽然不清楚项天明到底有多大能量能使唤那些联邦高层，但在这个节骨眼他肯定不会拒绝。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火星治安总基地出发，迅速赶往联邦学院，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一定要坚持住啊。”周昉眼看着浮空车距离地面还有数米，按捺不住的他干脆跳下来，打量了一圈洞口后担忧地说道。 而在救援行动现场的远处，在那栋靠得最近的教学楼楼顶处，法尔墨兹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板着脸张着嘴，一屁股跌落在地上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行动失败，那个小姑娘我估摸着是回不来了。”法尔墨兹叹了口气按下耳边的个人终端低沉着声音说道，似乎是正在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蠢货！都是蠢货！”甚至用不着个人终端，通讯对面的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直接穿透出来骂道，听得法尔墨兹连忙把终端摘下来拿远了一些，这下任谁都不免生一点脾气。 “请你冷静一点，要知道，神经讯号转化技术我们不也获取了一部分……”法尔墨兹犹豫着反驳道。“可是计划完全暴露了！如果那傻女人没死，我们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等，你不会是在室外和我通话的吧？”那个神秘的声音说道。 法尔墨兹一愣：“怎么了？我也是刚从教室出来，反正看热闹的学生也那么多，没人会注意到我这个天台上的老头子。”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对方就不吱声了，随后法尔墨兹感觉耳边和手指头一阵剧痛，拿过来一瞧，原来是个人终端突然爆发出电流，把自己完全烧掉了。正当法尔墨兹疑惑之时，他身后的通向其他楼层的铁门被人用力撞开，一个戴墨镜的高个大汉冲上前来将其死死按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可是法尔墨兹！飞行学院的校长，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法尔墨兹在惊疑不定中怒吼道。紧接着，有个步态妖娆的男人现身，法尔墨兹只能看清他蓬松的裤腿。 “你好校长先生，我是总统阁下对这次袭击事件亲自指派的负责人，哈里森，呵呵，这下你可逃不掉了！”那个有些娘娘腔的人如此说道，法尔墨兹老脸一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天后，某处安静整洁的康养病房里，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仪不知道被谁给打开，标准的新闻播报腔随之传出：“下面是最新的新闻快讯……联邦军团在创世星系方向上的推进遭遇了预料之外的阻碍，可悲而同时毫无底线的敌人在防区内制造了大量致病源，我方部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当地普通民众进行收治，推进速度不得不下降，但有关方面负责人称战术突进仍将继续，胜利依旧属于联邦！ 下一条快讯——大量财团难民涌向我方边境和独立星系区域，在一些区域难民甚至与原住民达到了五比一的比例，部分星区甚至出现难民抢劫，暴乱事件。驻扎在黑域星系，天女二星系，创世星系的飞盟负责人呼吁各方保持克制，和平共处，一同度过这道难关。 本台在此提醒边境生活民众，最近应减少外出活动次数，与陌生人保持距离，等待当地政府的进一步通知。 下面再插播一条快讯——关于两天前首都圈中火星殖民地的恐怖主义行径，经过有关部门的调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盖亚财团派出的间谍勾结境内外雇佣兵所犯，同时一伙名为深红海盗团的邪恶组织也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联邦政府现悬赏一百万信用点向全社会征集该组织的有效信息。 此外，参与此次事件的几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均已被捉拿归案，相信在公平正义的法律和秩序铁锤下，这些罪人会得到应有的审判！ 这就是本次新闻的全部内容，感谢各位的收看……”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声音，这将坐在病床上看新闻看得眉头紧锁的小a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早一天出院的项天明和老熟人周昉。 “醒了？感觉怎么样？”周昉把一提水果篮放到小a床头的柜子上关切地问道。后者憋着笑微微摇头：“反正死不了。”项天明把手放在小a的肚子上，后者当即吃痛破功：“别别，还痛着呢。” “医生说的没错，你还得多躺几天。”项天明给自己找来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老李头呢？还有武装直升机被抓住了么？”小a吐出一口气又问道。周昉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下，伸手示意他好好躺下：“你放心，你朋友就是有些脑震荡，现在正吃香的喝辣的呢。至于你口中的武装直升机，听上去有些熟悉，是地球远古时代的兵器么？” 项天明双手抱在胸前解释说：“他是说埃格妮丝，那个疯狂的半机械女人。”周昉感觉有些好笑：“她那样算武装直升机，那我呢？”项天明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瞅了瞅他改造过的机械手臂说：“沃尔玛购物袋吧。怎么，你也要加入光荣的进化了？”周昉随即用机械手臂做了个旋转三百六十度的星际友好手势予以回应。 收起玩闹的心思，周昉清了清嗓子说：“那家伙的确没死，我们当时收容了她的剩余部分，并进行了必要的医疗救助，不得不说那家伙生命力简直和蟑螂一样，全身上下就剩个脑子也能救回来。目前联邦安全局的人正在审问。 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家伙审不出来什么东西，但她出现在火星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有人对联邦境内的事情很熟悉，并且知道怎么钻空子进来，最关键的是‘他’抱着恶意。”周昉用指节敲敲床板分析道，表情十分严肃。 “‘他’？”项天明挑眉反问道，周昉摸摸脑袋解释说：“技术部那边是这样跟我说的，通过最近一系列相关联的犯罪事对主谋进行心理侧写，发现这背后的人大概率是个童年过得相当惨淡的男性倒霉蛋。” “哪个倒霉蛋能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他们这样疯狂地在首都圈犯案，简直是公开对埃尔多安啪啪打脸，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小a抓抓头皮有些困惑地问道。 周昉一时语塞，一旁的项天明则沉思起来。 第356章 各取所需 就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门后露出的是哈里森那张万年不变油腻笑脸。 “你们好呀，诸位！很高兴看见你们都还活着。”哈里森推开房门，怪异地转了几下手腕说道。“先生！”周昉有些拘谨地站起来说道，他毕竟是联邦体制内的人，不像项天明他们只受飞盟管辖。 “坐下吧，这次行动还算成功，我相信火星治安部队的长官会很乐意给你这样的新人提供机会。”哈里森笑吟吟地摆摆手说道。项天明随即看见周昉脸上隐约透露出喜色，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后才重新找了个位置站着。 哈里森微笑着坐在刚才周昉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接过身后一名黑衣保镖递来的文件：“在当时的行动中，除了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我们还有一名老朋友在现场。” 李斯特挑眉：“你是说埃格妮丝还有同伙？”哈里森眯着眼点点头：“而且我们都很熟悉。”娘娘腔哈里森说这话的时候在房间内扫视过每个人的脸，他显然是在试探什么，但结果自然是让他失望了。 “法尔墨兹。”项天明双手抱在胸前，淡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对面的哈里森满意地拍拍手：“不错，正是他。项先生果然是青年才俊，不过，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早点除掉他或者告诉我们呢？” 即使是躺在病床上的小a也察觉到此时气氛的不对劲，双手都握成了拳头。项天明注意到这一点，按住小a躁动不安的手，随后解释：“第一，这是你们联邦部门自己的过失，我没有义务为你们擦屁股。第二，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希望那杯烈酒没有让你忘记我们的交易。那里面有没有提到奥林匹斯城的一些可疑人物，我想你是清楚的。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恐怕是你们反应太慢吧。” 哈里森·伊斯卡尔脸色一僵，不过那种尴尬的，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地死鱼眼很快又消失在项天明的视线中，转而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欣赏。“啊，我的朋友，你说的没错，说到底那也不是我这个搞宣传的小人物该关心的事情嘛！ 既然现在首恶已经被拔除，剩下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会还奥林匹斯城一个朗朗青天！” 对于玛德琳·埃尔多安手下这位宣传负责人的话，项天明知道那是最多能信一半，剩下一半得丢到外太空去，不过眼下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因此他也微笑着点头。双方再虚假不过的笑容，在周昉及小a和李斯特等人的眼中透露着一股诡异。 “这次来，我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做好面部表情管理后，哈里森又说道，同时把手里的两份文件递给了项天明，李斯特不知不觉中凑近了瞄了一眼，那是一份审讯报告和一份邀请函。 项天明随意翻看了一下第一份审讯报告，微微皱起眉头问：“这个‘团长’你们有其他线索吗？”哈里森·伊斯卡尔严肃起来，慢慢摇了摇头：“目前从法尔墨兹口中只得知‘团长’是最近一系列恐怖袭击背后的真正指使。此人手眼通天，心思缜密，埃格妮丝和法尔墨兹都不过是他用完就丢的棋子罢了。” “先生，我们刚才正谈起此事，治安部队技术部那边对此进行了心理侧写，这人也许是个童年有创伤的男性，对首都圈星系的生活很熟悉，极有可能是本地人。”周昉突然插进了补充道。 哈里森并未对周昉擅自加入对话而表露出不满，反而认同的点点头：“这些我知道，但是线索还是太少。为了根绝此种隐患，单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项先生，对吧？”项天明却双手摊开，尽力想要从中撇清关系。 “不不不，项先生，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深陷泥潭了。你真的认为这个漠视生命，大搞恐袭的罪犯会放过你这个三番五次破坏他计划的不稳定因素吗？和我们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请相信我。”伊斯卡尔又劝道，随后停下来从身上口袋掏出两枚解渴胶囊丢进了嘴里。 “怎么个合作法？”老李头上前一步站在项天明背后问道。哈里森·伊斯卡尔轻笑一声，指了指项天明手里的第二份文件：“那份邀请函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星际三问》还记得吗？现在全联邦的人都在讨论你，我的大英雄！” 项天明眉头一挑：“你做了什么？”伊斯卡尔坐直了身体，像个第一天进小学的学生一样把手放在膝盖上，直视项天明，随后缓缓开口：“一份造星计划，你注定是要成为焦点的，朋友。换言之，我们为你提供保护和声望，你为我们提供你自己。” 已经听得有些迷糊的小a再也忍不住问道：“什么叫提供‘我们自己’？”哈里森笑了：“造星计划，也就是制造明星的计划，总归是需要一个物质载体，这个载体会帮助崇拜偶像的人进一步强化这种崇拜。也就是说，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们需要你们成为明星，或者说联邦的英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小a继续追问道。这次，哈里森·伊斯卡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几乎达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他看小a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傻子，这让后者略微有些不爽，当然，更多的是疑惑。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十分理解你们的困惑，但是请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笑话，不然我真的会活活笑死。”哈里森有些疯疯癫癫地解释道。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呼吸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朋友。人们总是喜欢让‘意见领袖’来帮助他们思考和发声，特别是在一件事情看起来好像和他们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 而当代的明星或者英雄，正好有能力去填补他们脑海中的这个空缺。当你成为很多人的意见领袖，你想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说到这里，哈里森已经身体前倾，快要碰到项天明的脸上，那种嫉妒和羡慕几乎要溢出。 “从某种角度上看，即使是总统，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势的意见领袖罢了。”哈里森眨眨眼睛，有些怪诞地暗示道。项天明撇撇嘴：“你这样说，不怕那位生气吗？” 伊斯卡尔无所谓地笑笑：“这么多年过去，我和她已经绑定在一起，我和她心里都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我对声望和意见领袖什么的没兴趣，不过我同意你对‘团长’的分析，反正也没有坏处，那么，合作愉快！”项天明伸出手去说道。“不得不承认，我略微有些吃惊，项先生。不过，合作愉快！”哈里森保持了些微的吃惊神色也伸出手来和项天明握在一起。 等周昉和哈里森相继告别后，病房内才终于安静下来。 “我说项哥，我还是没懂，咱们干嘛答应他？”小a挠挠头问道。项天明看看一边的老李头，后者同样有些困惑。 想了想，项天明解释说：“法尔墨兹虽然是个叛徒，但他当初对远航舰队的见解我认为是正确的，我们需要的不是什么几个散兵游勇，而是一支专业的，庞大的舰队。 这支舰队的建成，不是单单靠飞盟，或者我们这几个人就能完成，而是需要整个人类社会的帮助。霍特的神经讯号转化技术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接下来，我们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进来，而强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势必能加速这一过程。” 小a和李斯特听完项天明这一席话都忍不住点点头。“看来我们还任重道远啊。”李斯特感叹道。项天明微笑着点头：“会实现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在这之后没几天小a出院，项天明又拉着他和李斯特给白星号做维护，探望没受伤但遭到惊吓的项云汐和郑静莹，以及到霍特那里打听埃格妮丝的新情况。这一连串事情忙完以后，项天明才想起来当时哈里森给的那份《星际三问》的邀请函自己还没来得及拆封，打开一瞧，末尾提到的节目录制时间刚好是今天。 项天明差点没昏过去，情急之下只好找来一辆出租浮空车，载着三人向哈里森临时布置的演播间赶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处演播间并不像项天明想象当中那样位于某处封闭的高楼大厦，周围也没有隔音透明玻璃围着，方便导播提醒主持人该做什么，这是一被精心装饰过的空地。 一下车，项天明三人就注意到周围全是些相对低矮的居民楼，金色的细线勾勒在建筑物洁白的外墙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颇有一种神圣的美感。空地的视觉中心静静矗立着一尊其貌不扬的人形雕像，它身边既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也没有高档的材料装点，甚至没有一张清晰的，可辨男女的面孔。 这是个纪念广场，项天明如此猜测道。随后他就看见离去的出租浮空车背后露出哈里森那张公式化的笑脸：“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项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项天明又扭头打量起周围的布置，除了几把椅子和一个全息投影装置，就剩下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烧灼痕迹。 “这地儿是不是也太磕碜了一点。”小a吐槽道。的确，这四周的地面坑坑洼洼，甚至算不上平整，简直和战场没什么区别。哈里森到底安的什么心？项天明一行人暗暗想到。 “我本来希望如此。”项天明走过去撇撇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李斯特有些奇怪地问道。哈里森一伸手，邀请他们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四五台摄像机器人正好将其包围起来，大概正用不可见波段的光来回扫描取景框内的物体。 “很抱歉，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挑选一个比这更好的场地，不过我强烈建议等节目播出以后，去看看效果，那一定很不错。”哈里森笑着说道，随后慢慢坐下，同时递过来几杯昂贵的瓶装天然水，言谈举止仿佛和项天明一行人是多年老友。 “这是战场还是什么？”小a有些无语地问道。没想到哈里森打了个响指说：“没错，战场！这里曾经在财团战斗堡垒针对火星空港战斗中遭受损失。” “录制已经开始了？”项天明敏锐地察觉周围的摄像机器人开始缓慢地变换镜头角度后问道。“是的，直播，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有三秒钟延迟，导播会把你们犯蠢的镜头剪掉。毕竟你们现在，哦不，即将成为联邦近几十年来最伟大的英雄！”哈里森喝了一口水后说道。 “不，是一名普通的飞盟飞行员。”项天明坐在椅子上，背靠软垫摇摇手指反驳道。“哦？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冲突？你毕竟是个联邦人嘛！”哈里森眯着眼说道，并且在联邦两个字眼上提高了声调。 “不不不，不是强调身份的重要性，相反，我是想强调身份的不重要性。”项天明摆摆手解释道。 哈里森饶有兴趣地用一只手撑住脸颊，等待项天明进一步解释。 “举例来说，在上次我驾驶飞船冲向彗星，企图避免火星空港被撞击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还有许多其它的飞行员在和我做相同的事。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只是因为坚守心底的某些东西而那样做。 换句话说，不是英雄拯救了火星空港，而是每一个愿意为奇迹努力的普通人。”项天明又补充道。 此时，在联邦强大的宣传下，不少人都等待着这档节目的播出，当他们亲耳听到项天明的解释时心里都暗暗升起了敬佩之心，至于那些火星恐袭事件的亲历者更是激动不已。而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