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成痂》 第1章 柯羽宸 京市，作为x国的首都它繁华、纸醉金迷、寸金寸土都是权贵，势力。还有就是这不大的地方定居着x国位高权重的那批人。 还有的，应该就是电视荧幕里光鲜亮丽的明星。他们是京市另一种辉煌璀璨的象征。 柯羽宸，这个在今天高居热搜第一的大明星，这三年一骑绝尘，黑红疯长的争议影帝，再次创造了又一个高度的话题热度。 热搜词条：柯羽宸宣布退圈，疑似榜上大佬隐秘结婚。 没错，在这个不算超前的x国，同性结婚已经成为不算新鲜也不算特别的存在，更何况是以脸蛋横扫娱乐圈的新星柯羽宸。 他长得就有点祸国殃民的架势，况且从他出道开始大家都搬好板凳等着哪天爆出柯羽宸被哪个大佬看上的八卦艳史。只是让等待的人失望了三年，不过还是在今天让大家在这个从不营销恋情的柯羽宸身上嗅到了八卦的秘闻。 ——会是谁呢？你们说柯羽宸选了三年选上谁了啊？ ——盲猜绝对是个大佬级别的大佬 ——柯羽宸不是立着单身清醒人设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逃不过权势的诱惑吗？ ——楼上，我们柯柯从来没有立过这些人设，都是你们路人yy出来的好吗？ ——就是就是，柯柯向来都只营业剧和代言，采访也都在发表作为演员的看法，就算是嫁人这样的说法也不必拉扯到攀附吧？人家不能是正常恋爱吗？ ——不行，姐妹，我是柯柯妈粉，孩子不能恋爱啊呜呜！ ——大家为什么不看重点……难道不是因为退圈才被挂上热搜的？ ——靠！对啊，柯柯退圈了！哇哇哇？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我要讨个说法，姐妹们我们转战到柯柯那里。 此时，柯羽宸退圈声明的微博留言已经显现出一个惊人的数据，但对此柯羽宸及其工作室除了退圈声明无一回复。网络上争吵不断，一片狼藉。 此时，柯羽宸本人在家里被敲门声打扰后也是一脸死气，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个住处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也不会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过来查看来者何人。 ……不如不看。 柯羽宸不会料到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人却也是最不想在此刻见到的人。 反手锁掉房门，然后就听见外面的可视可听感应装备传来了不速之客严厉强硬的声音“我听见你反锁门的声音了，开门。” 柯羽宸此刻就想把这个要了他三千多块钱的防盗门拆掉然后扔到推销员脸上去。并且质问他说好的隔音说好的防盗呢？全是骗子！ 那么那个推销员可能会委屈巴巴心里反驳：你也没说是反锁隔音啊……而且你不开门的话它确实非常防盗的…… 开门声响起时，也不过眨眼之间，柯羽宸顶着一张淡定敞亮的俊脸，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离谱。 “我本来是要开门的，压错了。” 门外的男人眯着眼不打算拆穿柯羽宸拙劣的借口，只是指了指离得很近的电梯口说道：“站在这里说话不太好吧。” 柯羽宸转头就往屋子里走，嘴里没少嘀咕着“呵……假惺惺。”明明丝毫不担心会被别人看到，以自己的了解，估计保镖就站在楼上楼下拦截着所有可能的撞见。这个人不过是想进来说话，却总是找一些借口把立场推到自己这边。 真是大公司继承人的作风。 “说吧，这次怎么沉不住气了？不是都忍了三年？”柯羽宸变了一副脸色坐在沙发的最中间，仰起头眼里不屑地审视着面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程晚星一动不动，身体僵硬着失去了所有自然的伪装，只有眼睛是黑黝沉默的。语气最后还是带着点破碎的祈求，这是试探，也是询问。 “宸宸……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默认分手？还有，别叫我宸宸。还是说你忘记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哥？”声音是越说越大，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程晚星，你还有什么脸来这里？用你的总裁身份压着我然后问我为什么退圈？又或者问我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找了个男人随便嫁了？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未来？那不是早就被你亲手毁掉了吗？” 一口气好像要说完分开三年里所有的质问疑惑，但是回给柯羽宸的只有面前高大男人低着头嘴巴一动不动的沉默。 又是这样。程晚星总能装作最委屈最可怜的样子。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那时柯羽宸不叫这个名字，或者说柯羽宸也不过是他出道后自己取的艺名。 自己姓什么来着？差点忘了，自己不就是和程晚星一个姓吗…… 或者说柯羽宸才是程家唯一承认过的少爷。 程宸羽。程家所有企业资产的掌权人程云霆的儿子，也是唯一得到程家家主承认的儿子。 …… 程宸羽九岁那天，在客厅毛毯上坐着吃水果等待爸爸的小男孩，粉白的脸和无暇的四肢，身上穿的是夏天里最舒服的真丝睡衣，天蓝色的，衬出男孩的皮肤更加细腻，一看就知道是蜜罐里滋养出来的小少爷。 刘婶端过来一杯牛奶，顺带着提醒小少爷“宸宸小朋友，你再看电视先生回来会说你的。” 程宸羽撅着嘴巴，腮帮子还咀嚼着草莓说道“爸爸不会说的，他应该先道歉今晚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刘婶像是习惯了程宸羽天真无畏的说辞，也只有程宸羽不会担心严厉的程总会对他露出吓人的责备。 程总最疼爱这个儿子的事实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所以当大家知道在那天之后出现来的女人和领着的私生子时，所有人都震惊地接受着这个情圣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来程总也将有另一个儿子来分担这份疼爱。 程家，以后也说不准是谁接替那个位子了。 家里的指针在马上指向九点的时候，门就从外向里打开了，程宸羽停止咀嚼的动作，回头打算去看时，才发现回来的不止是父亲一个人。 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 “爸爸……”程宸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就被程云霆直接腾空抱了起来。 直到现在九岁，程云霆一见到程宸羽就会上来抱起，还要掂一掂重量。 程宸羽惊呼“爸爸，我都长大了，说了不要再抱我了！” 程云霆脸上视若无睹，动作间还是慢慢把他放了下来“怎么？长大了就和爸爸不亲了？” 程宸羽继续反驳“没有人规定不抱就是不亲！” 程云霆宠溺地摸着程宸羽的脑袋，嘴里轻柔说道“宸宸和爸爸最亲，但是宸宸还是不听话，这么晚还在看电视，而且嘴巴里都是牛奶味，也没有刷牙。” 程宸羽立刻捂住嘴巴，不承认“那是因为我在等爸爸，不是因为我懒……”顶着一张小大人的脸，却可以做出那么可爱的举动，程云霆也是被逗得分散着今天有些低迷的情绪。 只是，话题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疑惑，程宸羽实在无法忽略掉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存在，指了指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问“爸爸，他们是谁？”眼里是少见的防备，一点也不像刚刚撒娇打闹的孩童模样。 程云霆蹲下身体，手掌抵在程宸羽的肩头，是很保护的姿势。 那时的程晚星站在门口的鞋柜边，脚上穿着被雨水打湿的鞋子，小手被母亲无意识的用力攥紧，眼睛看着空阔房间里站在灯晕下的男孩，他穿着垂坠舒适的睡衣，头发是刚洗过被吹干的柔顺，嘴角还有牛奶晕开的痕迹。 一副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然后那个他今天才见到的亲生父亲，用身体维护着，防备着，好像自己这个小孩还有旁边柔弱的女人会给那个男孩带来多大的伤害一样，就那样对立着，审读着自己出现的身份。 好像也很简单。 自己的亲生父亲开口宣判着自己新的身份，一个出现在这个别墅里，闯进男孩世界里的新的身份。 “以后，这个阿姨和弟弟会和我们住在一起。” “不过宸宸还是和以前一样，爸爸保证，什么都没变，他们只是……住在这里。” 哦……原来自己是一个租客。程晚星心里恍然道。 只是在感觉到一直攥紧自己的手掌突然卸掉了力气，才意识到看来母亲本来也是带着期盼的。 不过现实就是，这个男人从来没打算承认除了程宸羽之外其他人的存在意义。 哪怕自己是他分别很久的血肉，也只被当作是硬塞过来的碍眼的“租客”。 程宸羽没有放弃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和我们住在一起。爸爸，我不需要被照顾，我有刘婶，还有你……” 哦……现在又被当作是保姆了。程晚星心里恍然道。 一直没动的女人上前走近了一步，然后就收到了程云霆警告的眼神，那眼神简直区别于刚刚和程宸羽说话时的眼神。 因为这样冷漠强硬的一面好像才是程云霆该有的样子。 女人顿住了，身体通过相连的方式让程晚星感受到了细微的颤抖。她在害怕吗？她也会害怕？程晚星有些乐了，母亲都走到这一步了，她还会怕什么？怕再次被赶走？还是说怕再次回到那个发臭腐烂的房间？ 总归是害怕住不进这个宽敞明亮的别墅吧。 程晚星看着被灯光笼罩的小男孩，本来毫无兴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像住进来也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程晚星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眼睛一闪然后用了点幅度拽动女人的衣袖，孩童般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僵持，出现的也很突兀“妈妈，我有点饿。” 这下，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动了，先是女人不安地回头带着责备，接着是程云霆意识到自白天见到他们两人直到现在好像都没有安排过吃饭。 除了自己是经常缺一顿少一顿，一个小孩哪里会忍得住？转头吩咐起刘婶带着两个人去餐厅吃饭。 女人松了一口气就带着孩子紧跟在刘婶后面，眼睛里时不时打量起周身的环境。 程晚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眼睛里哪里还有刚刚懵懂一问的踌躇。 客厅里的程云霆带着程宸羽上卧室洗漱安抚。好像小孩无意间的一句话立刻让这个不和谐的场面变得各司其职起来。 程宸羽后来常常想起，其实程晚星从来都会卖惨装可怜来获取自己想得到的所有。 狼子野心，不过如此。 第2章 租客 对程宸羽而言，家里多出来了两个人也并没有改变任何，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每天饭桌上是有点热闹了。 平时一日三餐程云霆是只有晚餐和程宸羽一起吃，其余都是程宸羽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上解决餐食，这也是程宸羽不喜欢在餐桌吃水果的原因之一，太空旷的对比有些刺眼。 如今不同了，家里多出两个人后，程云霆意外地每一餐都没缺席，程宸羽刚开始以为是意外，但是慢慢发现，程云霆是刻意留在家里解决一日三餐。 又想起那晚被爸爸带进卧室监督刷牙时，一边不放过盯梢程宸羽有没有偷懒一边喋喋不休念叨着“儿子，这件事许多解释的范畴你还小，爸爸解释不清楚。但是你只用知道，爸爸最爱你，也只爱你。” “唔唔唔……”程宸羽嘴里储存着泡沫嚷嚷个不停。 仔细听依稀可以辨别出大概是在抗议：我不小了，我都九岁了！ 程云霆视若无睹边说边手动扳正程宸羽扭过来的脑袋“爸爸不希望你想多，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两个住在这里爸爸也很无奈，这算是……奶奶的意思。” 说到这里，本来还抗议着捣乱的程宸羽立刻蔫了下来，只是低下头又仔细刷起了牙齿。 心里是妥协式的无奈，奶奶从来都是不喜欢自己的，不，应该是讨厌。如果这样解释的话，程宸羽就立刻明白起来，因为这个家缺了太久的女主人。 自己的妈妈早早离世，甚至在自己的记忆里都是模糊的。对于自己亲人的离开，程宸羽虽然难过，却也不难接受并耿耿于怀，只知道这是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但那又有什么呢？自己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所以自己依旧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不过现在的程宸羽却有些苦恼，新来到家里的两个人……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餐桌上，程宸羽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始使出他的杀手锏，一个拙劣的，不忍直视的，杀手锏。 “爸爸，我肚子痛。” 餐桌主位上离程宸羽最近的位置，程云霆立刻走过来蹲下身看着程宸羽，温热宽大的手掌抚上程宸羽的胃部问道“胃又不舒服了？” 程宸羽点头。 对面坐着的女人李染放下筷子，适当放小着声音询问“要不要去医院？” 坐在李染旁边的程晚星只是放慢了吃饭的动作，但嘴巴除了不发出声音却依旧还在咀嚼。 他可不想下午饿着肚子完成李染给他布置的巨量习题。 程宸羽试探着问“爸爸，我下午还有课。你下午也有工作吧。” “我其实……” 程云霆打断道“刘婶，你去给程宸羽请假，然后把家庭医生叫来。”说完就一把抱住程宸羽走向卧室的方向。 看样子，刘婶还需要联系助理，顺便帮程云霆请假。 这套操作非常常见，也是刘婶不会有任何纰漏的重复工作。 餐桌上的李染看着一瞬间清空的餐厅，立刻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是不同于刚才掩饰出的温柔，是刺目的嘲讽，嘴巴里也直接啧了一声嘀咕“真是少爷……” 然后看向一旁恢复战斗力吃饭的程晚星，没好气说道“你不一样，你不努力证明自己有用，这个家一点位置都不会留给你。” 程晚星擦干净嘴巴回道“我知道。我先走了不然要迟到。” 李染放下筷子问“学校跟得上吗？不然我让你父亲再给你加几门补习。” 程晚星心里不禁想笑：就现在一年级的课业？还再补什么？ 自从程晚星知道自己改小了年龄，并且年级分配匹配到的是一年级，就已经非常暴躁了，更加别说还要对着一年级的课题反复补习，显示出自己的努力和毅力。真是白瞎了他的学习天赋以及真实年纪。 程晚星“妈，我需要跳级。” 李染头都没抬“我知道，再过半个学期吧。你父亲那边……暂时也顾不上你。” 这么看来，程晚星还要忍受半年时间的折磨。再想想刚刚餐桌上程宸羽拙劣的演技。 真是不公平啊。 楼上，程宸羽躺在床上，拉着程云霆的手指，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程云霆不解问“谁？你在说什么啊？” 程宸羽继续自问自答“肯定是这样的，他学习很努力，也很乖，任何一个大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小孩。所以你才会天天都在家里吃饭！” 程云霆这下听懂了，拉过被子盖住程宸羽“小傻瓜，爸爸是害怕你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会不自在，所以才每天都在家里陪你的。” “真的？” “真的。” 程宸羽这时又涌上了一层愧疚感“爸爸，对不起。其实我的肚子也没有那么痛。” “爸爸知道。” 程宸羽眼睛忽闪忽闪看过去“那你还……” 程云霆笑着问“但是还是有痛的对吧？” 这一刻，所有强撑着去掩饰的拙劣演技都被瓦解。程宸羽是真的胃痛，或者说其实他总是擅长掩饰掉自己的情绪，做出假假的，不那么被担心的调皮模样。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看到，他忍着痛的时候鬓角会有细微的冷汗，嘴巴也很没有血色地泛白。他不想让父亲担心，也知道父亲一定不会拆穿他所有的谎言。 所以假装着说出心里很真实的感受。 看起来假假的，甚至是虚张声势嚷嚷着好痛好痛。 其实，是真的好痛好痛。 程云霆习惯着等来了家庭医生，医生老练地排查，最后打上了点滴，程宸羽也昏昏欲睡起来。 出门去送医生，对方依旧是惯例询问“宸宸胃口最近是不是变好了？” 程云霆回答“对，这几天我都陪着，看起来确实吃的比往常多。”这可能也是想要和爸爸多呆在一起的小聪明。 医生却责怪道“你是知道的，宸宸不可以吃多，当然也不可以吃少。” “你也不想他的身体再变差吧。” 程云霆立即正色，身体都有些发僵“我明白。” “行了，你照顾他这么长时间，这些话我本不用说，但我听说了……”医生也是辗转在各个家族里，消息也灵通，言下之意说的八成就是家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程云霆“他们不算什么。” 医生明显知道更多，也无法直言太多“既然选择了，就做到最好，也算不辜负。” 程云霆认真看过去，没有说什么，眼神却渐渐柔和起来。 另一边，李染端着水果盘敲响了程宸羽的房门。 “进来。” 里头是半靠着枕头的程宸羽，看到来者也没流露出太多情绪只是礼貌着问询“阿姨，你……” 李染说“我还怕打扰到你休息，刚刚刘婶洗了些水果，我顺道拿给你。” “谢谢。” ……又安静了。 李染放下后还是厚着脸皮说“宸宸……阿姨过来还有一件事。” 程宸羽看起来并不意外“什么事啊？” “是这样，今天晚星说学校学的他之前已经学过了，他也想和你多亲近亲近……” 程宸羽大概明白问题所在，直接问“他想跳级？”肯定的语气多一些。 李染迎合着说：“是是，这孩子就是任性，也是我管教地不好。” “为什么不问爸爸？”问完就有些懊恼自己多余的话。 李染声音又小了一些“这不是，你这里他还担心着，我实在不敢去要求这些。” “不过阿姨也只是提一嘴，你不方便就当是阿姨多嘴胡乱讲话。” 程宸羽并不觉得这是难做的事，跳级的话，不是应该高兴吗…… 也不至于像自己，三年级的课程也只是在班里的中等水平。 “我会帮你问问的。这不会不方便。” 李染离开没多久程云霆就送走医生回来了，他也确实没有去公司。 重新回到房间里，看上去程宸羽的脸色好多了。打点滴确实很有效果。 又看见了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的水果，程云霆也大概猜出是谁来过。 果不其然，没说几句，程宸羽就扯到了程晚星身上。 程云霆直截了当问“李染过来找你了？” “是她让你问我的？” 程宸羽知道爸爸有些不高兴，立刻嬉皮笑脸扯着袖口解释“我没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 程云霆“可是今天你让他们如愿了，就会有接二连三的请求再来找你。” 程宸羽“我如果遇到过分的，当然不会全都答应。” 程云霆直指要害“但是李染先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宸羽支支吾吾猜测“是因为我是个小孩，就算在你这里讲错话了也没关系？” 程云霆“不，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责怪你。但我会责怪哪怕是小孩的其他人。” “他们在利用我对你的爱来满足他们的需求。” 程宸羽懵懵着，像是很难理解爸爸嘴里说出的道理。 程云霆叹了口气，也没搞明白自己和一个孩童解释起这么复杂的人情世故做什么。 伸手抚摸程宸羽柔软的顺毛，不去期望男孩究竟明没明白自己讲出的话。 过了一会儿，程宸羽才小声说道“我不懂什么利不利用，但我想……程晚星有能力跳级，不应该被忽视。他很厉害。” 程云霆诧异，他知道男孩只是在做出自己的决定和选择，一个自己认为对的，不会后悔的选择。 这是简单的，也是没有利益驱使的行为。 程云霆没有拿下抚摸着头发的那只手，而是顺着捏捏男孩不算圆润的脸颊肉。 既而又去试探“弟弟变得优秀了，你会不会讨厌他。” 程宸羽“我为什么要因为优秀去讨厌他。而且……我没有弟弟。” 程云霆再次刷新认知，或许他应该知道，程宸羽虽然不曾抵触陌生两人的到来，但是程宸羽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欢迎。 甚至是承认这样的身份。 他真的只当他们是误闯的“租客”。 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存在。所以从来没有嫉妒和抱怨，为他们提出意见，也只是在做对的事情。 程云霆想明白了程宸羽的逻辑，因为只是在意事实所以才忽略关系情感。 程宸羽不在意任何人的优秀，因为这都不会撼动他在程云霆心里的位置。 只有程云霆，踩在了程宸羽的底线上，因为作为孩子，他浅薄的感情寄托，只来自于亲情的羁绊。 第3章 李忆辰 程晚星回到别墅里已经是很晚了，至少对于小学生而言，天黑后回家不算常见。 这个时候程宸羽都已经洗漱好在听刘婶讲睡前故事了。程晚星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前的母亲李染。 “母亲，我回来了。” “今天不算很晚，看来学习很顺利？” “恩。”程晚星只是走到坐着的母亲身前，站得笔直，嘴巴回复的语气也很寡淡，看起来并不想多讲什么。 “你父亲同意让你跳级，应该这周就可以办好。”李染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都带着点沾沾自喜。 程晚星巴掌大的小孩脸上却皱起了眉毛，很谨慎问道“你找程宸羽了？” 李染不以为然道“没错，果然没有找错。” 程晚星却不赞同“你不应该找他。” 李染不悦起来，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被一个孩童否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是在满足你的要求。”语气里没有一点在外面的柔弱温和。听起来尖锐的假音甚至十分刺耳。 程晚星脸色丝毫没变，像是习以为常继续说了下去“他不会这么简单的答应。”这里的他，直指程云霆。 李染本来还带着不满的表情立刻平静下来，有些愕然问“你怎么知道他还提了要求？” 其实李染一直觉得程晚星不像自己，像程云霆？或者说是像程云霆所有的暗面，以及还一脉相承了自己爱伪装扮可怜利用一切的手段。程晚星远超同龄人的深沉，灰色，这不仅仅源自于他复杂的身份，还有他隐秘而特殊的童年。 李染知道，程晚星是一件出自自己与邪恶的交易藏品。他危险也充满潜力。 接着李染跑走的思绪就被眼前这个男孩不似单纯的危险气息打断“他提了什么？” 程晚星从不会在背地里称呼程云霆父亲，就像他也不会亲昵地称呼李染妈妈一样。 母亲……只是一种尊称。父亲则是维系表面关系的称呼而已。李染早就知道程晚星对这个缺席多年的父亲没什么期待，却也在此时，深刻意识到或许程云霆对于程晚星而言，也只是一个过关打怪的角色。 只需要攻克，而不是占有。 “他说你可以和程宸羽一个年级，但不可以同班，也不可以对外承认你和程家有任何关系。” 任何关系……程晚星抽出一点心思去想，现在自己连程家的“租客”“保姆”都被宣布淘汰，还真是够狠的。 “这样也好，下次别再找程宸羽了，还不如我们直接找程云霆来得直接。”程晚星脱掉一直背着的书包随意放在书桌旁边的地板，看起来倒是比刚开始进来轻松许多。 “为什么？今天就答应得很快。”李染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程晚星像是最后一点耐心都要耗光，有些狭长的丹凤眼敛住自己随时要爆发的冷漠，最后一边拿出书包里的课本一边对着李染复述自己的观点“没有人会高兴被人拿捏短肋，然后被迫妥协。这次没有直接否定，我猜他也想试探我们，到底知不知道去收敛自己那么一点的……小聪明。”最后的三个字就差指着李染鼻子说了。 李染这次是有些发火的，脸面憋得涨红，眼睛里也是对程晚星的指责和愤怒“这是你对着我该说的话吗？” “李忆辰！你还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别叫我这个名字！”话赶话的，李染被突然暴躁的程晚星吓住，这不算常见，因为程晚星一直以来都是克制的，沉默的，甚至有一点无所谓的随意。 只有这次，他失控了。因为李染突然叫出了这个伴随他九年的名字，这个在见到程云霆后被舍弃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恶心。” 李忆辰，李……忆辰。如果李是李染带来的姓，忆是思念的意识，那么……忆辰，忆辰，这个辰谁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李染记忆里那个程…… 就像程晚星每每听见程云霆喊着程宸羽那声亲密的宸宸…… 会不会恍惚，这个宸，也会有一天变成那个辰。 “晚星……你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李染想要事情发生后粉饰太平，也不是一两次了。 程晚星只是看着她，那么坚定又执着的眼神，嘴里却说出那么讽刺不堪的事实“我们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针锋相对、蛇鼠一窝。你装了几天贤妻良母，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人了吧？” 李染站了起来，身体都晃了晃，是被戳中痛处的模样。 “但至少你给了我血肉，也养育了我九年…虽然…，但我想，这条路既然已经开始走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你觉得呢？母亲。”目光追随至眼前瘦小可怜的身影，好像这个大人也没有小时候看起来那么难以逾越。 李染顺了顺呼吸，最后半天都没接上话，只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传来了很轻又很快的话音“你真的不像是我的孩子。” 黑夜笼罩的屋子彻底成为程晚星的空间，这时候的他才有了放松的感觉，因为无人打搅，也因为黑夜给予了邪恶躲藏的机会。 不像吗？明明是你创造了我，怎么还会这么恬不知耻觉得耻辱？ 明明……是你们啊…… 第二天一早，刚到学校程晚星就被辗转几个教学办公室。最后如愿坐在了理想的年纪班级里。 人员杂乱，但大多父母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孩子们也更加的无法无天，自诩聪明。至于老师……谁都知道在这种贵族学校如何生存，那就是不要插手，也不要耳听八方。独善其身就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程晚星从来没有和同龄人打过太多交道，以前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现在是没有底气和能力。谁也不傻，你不爱社交，谁还要厚着脸皮来找你啊，除非你是什么有关系有名头的人。 果不其然，程晚星因为本来就跳级而且不爱讲话，装冷漠就糟了一部分人的霉头。 贵族学校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没有身份却还要装成高贵冷艳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再接着，当成绩表出来，这个长得不赖，女生们觉得腼腆的存在学习还那么好，又怎么会不招人惦记？ 没过几周，程晚星就察觉出来班级里的不对，大家总是会不敢和自己打招呼，以及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洽谈。程晚星多聪明，琢磨一下就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收敛那些奇奇怪怪的天赋，所以遭受的排挤孤立。 放学后果不其然，自己被一伙人堵在了年级厕所里。 带头的男生看起来凶猛壮实，但其实程晚星依旧能看清他有些微颤的小腿肚子。 真没劲，好没用。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面上却还是什么都不去理会的冷漠态度。 就在程晚星犹豫用什么方法能最快处理这样琐事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正大光明的光亮笼罩在那个人背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光，只是这个人一开口就漏了馅“学校不允许欺负同学的。” 两个绑架的小混混：…… 程晚星：…… 能不能把这个玩意儿扔远点。 最后迫于无奈的不是真的愿意听从劝诫的回头是岸，而是两个混混认出来了这是程家的少爷，谁还敢去招惹半分。 有时候，权势确实可以代替拳头解决麻烦。 最后程晚星还是被程宸羽领着离开了这样的是非之地，这可能也是程晚星觉得最快的解决方法了。 路上，是只有两个人的沉默尴尬。就在程宸羽不觉得程晚星还能对自己表达谢意时，这个家伙却开口说话了： “今天干嘛来？” “凑巧。” “很假。” “我不小心看到那几个人鬼鬼祟祟，所以……还是不放心跟了过去。” 程晚星：所以无论是谁你都会多管闲事是吗？ 程晚星停下脚步，这会儿四周是通往校门口的最后一个小道，诺大窄长的石子路只有两个身影出现。 淡色衣服的可爱有趣，深色衣服的深沉尖锐。不知道哪里相配，却也是越看越配。 “你真的……很爱多管闲事。” “程宸羽，你知道我是谁吗？” 两个人走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子地上，身体却也是放松的，程宸羽不理解却也尊重“你就是程晚星呗，不然你是谁？现在虽然没到晚上天黑，但你也不要在这里讲鬼故事吧……”顺带在最后做了一个鬼脸配合着自己说出的话。 这也是第一次只有两个同年男孩的交流。就非常不合时宜的，程晚星直接开始刺激“不知道帮忙的人是不是背后伤害你的人，你也真是伟大得可笑。” 程宸羽不以为然“他们一看就是堵着你不让你走，你又没错，我为什么不能帮？” 程晚星“你会帮你的仇人吗？你会帮打算伤害你的人吗？你不会。别到时候后悔还找我哭鼻子。” “我嫌麻烦。” 程宸羽“你在说教我吗？比我小的晚星弟弟——” 直击要害的方式打得程晚星差点吐血。 原来对牛弹琴不过如此了。 “你到底会不会找重点？”程晚星直接提高声音去问。 程宸羽突然转过身，拍了拍树叶不小心落在的肩头，看起来是要离开，程晚星也不打算继续和一个美满幸福的破小孩谈什么阴谋论，也要迈步离开。 突然，前面本来要走掉的程宸羽转了一点点幅度的脑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被程晚星听见，这个一直不被程晚星放在眼里的幼稚鬼，其实一点也不笨。 他说出来的话咬字清晰，谈吐得当，就像是讲述自己昨晚上听到的睡前故事一样，那样客观而且平静：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妈妈是谁。你或许真的应该叫我哥哥的，但我不喜欢你是爸爸的儿子这件事，所以你也别那样叫我，我不会想听，你也不会想叫。” “至于你说的帮不帮，后悔不后悔，就像我答应了阿姨让你跳级一样，我觉得做对的事情不用浪费时间犹豫。” 程晚星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不过半岁的男孩。他早就应该知道，程宸羽从不是笨蛋，相反……他足够清醒。 他才是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因为他有充足的理由沉浸在美好里，而不是现实中。 最后，程宸羽隔得很远的距离喊了一句：“这是我们的秘密，我只想当一个笨小孩。” 程晚星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个笨小孩……太耀眼了，他的光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程晚星，你真脏。 但那又怎样，程晚星看到这样的程宸羽，看着他潇洒又自在的背影，心里只是一下又一下重复出现一个念头——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毁掉他。 第4章 戳破肮脏的事实 周六，程宸羽照例赖床到自然醒，墨迹墨迹等真正清醒再去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十点了！ 这可是不寻常的情况，就算爸爸默许自己周末可以睡晚一点，但一般九点钟就会让刘婶来叫自己，难道今天爸爸出门时忘记叮嘱了？ 那也不应该呀？刘婶难道也忘记了？程宸羽迅速洗漱完毕，穿着真丝睡衣潦草地打算去探个究竟。 一出房门，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就瞥见了正好走过来的程晚星，只见对方并不是路过显然就是直奔自己的。 两个人撞上视线后，程晚星就站在楼梯口等待走过来的程宸羽，嘴巴里说出了此行目的“池奶奶让我叫你起床下楼。” 池奶奶？……池霜？ 程宸羽混沌的脑袋立刻清醒过来，奶奶……她来了？ 在楼下？还等到了十点钟？最后还让家里的不速之客过来“请”自己吗？程宸羽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了。 走到程晚星面前，说了一声谢谢就直接快速小跑下去。 一进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穿着雍容华丽，一头白发扎起来盘成团看起来却并没有慈眉善目，反而吊起的眼尾，低垂的嘴角显得更加刻薄的老人。 老人旁边在忙着倒茶的刘婶显然就是无法上楼叫醒程宸羽的原因。看来老人来了有一阵了，不然也不会让刘婶一点空隙都找不到。 走上前去，低头礼貌地问好“奶奶。”后面紧跟着来的程晚星也跟着说话“奶奶，……宸羽哥哥叫下来了。” 程宸羽皱了一点眉头，但是在老人家面前，克制着收敛住排斥的情绪。 池霜，也是程云霆的母亲，程宸羽的奶奶。端起茶杯的手指在放下茶具后轻轻拂过旁边的空位，说道“晚星，你坐过来。” 程宸羽没动，程晚星犹豫了片刻就在李染催促的眼神下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的一侧。 李染看着再次僵持下来的场面，带着点试探对程宸羽开口“宸羽，你也坐下吧。” 程宸羽没动，李染的脸色有些挂不住的涨红，反而是池霜这个一直惜字如金的长辈再次发话“长辈都让你坐下了，怎么不坐？”明显是对着程宸羽问的。 这里的长辈……不言而喻，是这个一直以“租客”身份存在的李染。 程宸羽有些动容，小手紧紧攥着不让步也不认可。池霜也不在意一样，双手拉起程晚星的手，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个板正严厉的老太婆“晚星，明天的礼服我已经让刘婶放进你卧室了，还有你妈妈的。明天你也不要紧张，一切都有奶奶陪着。” “明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问出这句话的程晚星身上。 李染看过去的目光还掺杂着些疑惑，她不是记得这事程晚星早就知道吗？ 很快，李染就知道了，这疑问是替不知情的程宸羽问的。 “傻孩子，这都能忘记了？那天不是和你爸爸都说好了？你妈妈和爸爸领了结婚证，就要召开宴会，公开你们的身份。全新的、带上程家的身份。”池霜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信息带给程宸羽有多么大的伤害和恶意。 或者她是知道的，也很乐意自己有说出来的立场。她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点事情吗？ 程宸羽看起来惊讶极了，发红的眼眶，颤抖的身体，惨白的脸色和唇瓣都在抵触着一切真相“奶奶……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结婚证？什么公开身份？谁要结婚？什么身份？……奶奶，爸爸不在你不可以乱说的。” 池霜显然是料到了如今这副场面，不过一向不喜程宸羽的人，怎么会因为他的失控而放弃继续施加伤害。 “云霆领着他的儿子和妻子住在程家里，你就应该知道了啊。”看着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程宸羽下意识说出“爸爸说他们只是住在这里，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你都信吗？真是个小孩，太好骗。”池霜不留情地玩笑着面前不堪一击的程宸羽。 程晚星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程宸羽是知道所有事实的，但同样他也理解着程宸羽现在的状态。程宸羽不愿意掀开这一层假象，就是因为程宸羽不接受，也不承认这样的事实。所以明知道这可能是真相，却自欺欺人不想面对，假意躲避和拒绝。 这是人的自我保护，也是清醒的程宸羽说服自己不去伤心的假象。 如今池霜强硬直接地让程宸羽接受，何尝不是一种伤害，一种来自于亲人最直面，也最肯定的伤害。 大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从外面跑进来的程云霆看起来风尘仆仆，直接来到已经产生应激反应的程宸羽身边。 然后蹲下将程宸羽抱进自己怀里，好让他不再面对那些恐怖的残忍的真相。 “母亲，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插手。”程云霆的态度没有一点恭敬和冷静。 池霜变了脸色，显得格外气愤，拉着程晚星的手依旧坚定“程云霆，你好好看看，这里不只有程宸羽一个孩子。”指责偏心的话就这么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是啊，照理来说，这里面最应该委屈的，难道不是才回归家庭的程晚星吗？ 可是没有道理的，这里面最没有底气的也是这个一意孤行闯进来的人。 李染走过去拉起坐着的程晚星，说出来的话带着点进退有度的意味“伯母……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这句伯母……还有拉走程晚星的动作立刻助长了池霜维持“公正”的心情。 “程云霆，我们谈好的，你不要言而无信。”池霜将所有压力给到程云霆，指责这个让她接连失去孙子的“罪魁祸首”。 蹲着的男人眼皮掀起，里面是滔滔不绝的戾气，还有多多少少的疯狂“母亲！别逼我了。” 池霜指着程云霆的鼻子，跳脚似的吼道“程云霆！你在用什么语气？指责我？埋怨我？要不是你一意孤行，哪里来的这么多烂摊子！” 这时，怀里的小孩突然地拉扯了一下程云霆的衣摆，相应的一直思绪飘忽游离暴走的程云霆被拉回了一些理智。 这里还有很多不应该被牵连的人。也有很多不能放在现在揭晓的秘密。 淡淡地，程云霆有条有理安排道“刘婶，麻烦你带宸宸和晚星去他们的卧室。” 刘婶立刻走过来处理，程宸羽却有些犹豫“爸爸……” 程云霆好言好语安抚“等爸爸处理完大人们之间的事再给你解释，好吗？” 程宸羽没有停留，只是点点头，就被刘婶带上了楼。 程晚星跟在后面。最后三个人停在了最靠外的程晚星的卧室，程宸羽对着刘婶说“刘婶，我想和他玩一会，你能给我切点水果吗？想吃。” 刘婶犹豫着最后只能接下“好，那宸宸在里面呆一会，我马上去切。” “好。” 楼下客厅，本来重新冷却的气氛被李染打断“我……我去看看晚星……” “你也留下。”程云霆不容置疑地说道。 池霜也对着李染说“你不用走，这本来就是该你讨个说法的事情，你怕什么？今天我老太太在这里，就是给你们娘俩主持公道的。” 程云霆坐在沙发上，双手握拳，眉目是严肃时自带的杀气“母亲，我让他们住下来已经履行了当初的承诺。” 池霜不为所动“只有一半，你还没有公开。而且结婚证……” 李染适时插道“结婚证，云霆已经带我去办了，应该……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池霜“虽然这些都办好了，但是怎么样也该去公开程家新的组成成员。” 程云霆不赞同“母亲，我说过，我也一直坚持，我对外只会有程宸羽一个孩子。” “这是底线。” 池霜立刻炸开了“程云霆？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在自己马上要失控时看见了程云霆眼里再熟悉不过的警示，还有一旁木讷的女人，理智才有了一点回笼之象。 最后又蔫蔫地陈述“你是在伤孩子的心，程晚星也是你的孩子啊……” 程云霆眼里不再灰雾，而是带了一点愧疚“我会给他在物质上，一切最好的。” 池霜“没有哪个孩子希望他的父亲只会给他物质上的所有。他是个孩子，是个需要感受的孩子。” “况且，他连被外界认可的权利都没有。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云霆？” 程云霆站了起来，他不想再去理论这些，他已经承担起一个人的所有，就再难以去承担另一个人的所有。 他不能贪心，至少他不能丢掉他最开始已经做出的选择。或许那天医生说的很对，既然选择了，就做到最好，也算不辜负。 他不能辜负只有他一个人的程宸羽。 哪怕……这样的代价是失去他的另一个儿子。 后面站起来的池霜大吼大叫着，一点也没有华贵的端庄矜持“程云霆，你不做，我来做。你最好不要后悔！” 那天，李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走池霜的，也不记得最后程云霆到底允诺自己要不要参加宴会，但是她知道，池霜第二天一定会来接自己和程晚星，对她而言，只知道这些就够了。 卧室里，程宸羽刚一进来，就感觉到了这和自己卧室的不同，或者说天壤之别。 这里单一，简约，就像是一个干净宽敞的酒店套房。对于一般人而言，足够大的空间加上华贵的点缀很有格调。但是这里没有温度，作为小孩的住所，太抽象而有些压抑。 这不像是家的住所，更像是接待贵宾的收容所。 “怎么？你也觉得这里像酒店吧。” 程晚星没有回头，却像是后背有只眼睛可以扑捉到程宸羽的微愣表情。 程宸羽收掉惊讶和好奇，只是回道“很干净。”像是在表扬程晚星的个人卫生。 程晚星倚靠在书桌边缘看向不属于这里的程宸羽“我和母亲被奶奶接待的那个晚上就被安排在一个和这里很像的总统套房。说来可笑，李染像是住进了皇宫一样，开心了很久。” “明明对于他们而言，安排这样的酒店，只一句话的功夫。” 程宸羽像听故事一样，只是没想到程晚星可以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冷漠和虚伪是程宸羽对程晚星最开始的认知。 “所以？你觉得住在这里不开心？”听出来程晚星并不觉得类似“总统套房”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不，我很开心住进了一个像家的地方。”手指轻点着桌面，敲出了有节奏的声音，就在程宸羽放松了一点时，他又听见了魔鬼一样的低语“要是可以住进你的房间，那样可能会更开心吧。” 像是孩童夺走喜欢的玩具一样的玩笑，但是程宸羽就是觉得这句话是认真的，程晚星想要夺走自己的一切是真的。 这不是玩笑，是恶魔的宣战。 程晚星继续敲击着桌面，看起来漫不经心“那天在学校，你说了一大堆，我回来怎么也睡不着，想来想去才琢磨出你为什么可以满不在乎说出那些话，还做出那些事。” “你有恃无恐地施舍你的善良，不过是因为我没有碰到你的底线。” 这样尖锐的道理伴随着孩童一样清脆的嗓音，显得有些诡异。更加别说，程宸羽心目里，这个拿捏着自己，防御着自己，攻击着自己的人，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 如果没有这些复杂关系，程宸羽看着这个赏心悦目的程晚星，也会亲切地让他喊自己宸羽哥哥。 而不是现在这样，站在对立面，时刻警惕着，时刻战斗着。 程宸羽甚至无意识地、贯彻本能地走到程晚星面前，本来就比这个男孩高一点的程宸羽鬼斧神差地举起手，做了自己一直想干的事儿。 手指触碰到程晚星炸起的碎发时，才发现这样恶语连篇，防备心很重的小孩，头发简直柔软地不像话。 除了发尾看起来因为长期不打理而有些分叉，其余的一切都是不像话的可爱。 包括突然吓了一跳的微表情，都带着属于小孩天然呆气的味道。 程宸羽无视程晚星错愕又惊恐的表情，以及就要掉下来的下巴说道“你对谁都这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吗？” “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还会装的很胆小，感觉也很好欺负。”怎么现在一副要生吞了自己的模样。 程晚星终于恢复运转的脑子立刻挥舞起自己的獠牙，躲闪起来也十分僵硬“你有病吧。” 接着就逃一样地开门离开，好像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程宸羽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想了想刚刚的触感，以及那个狼狈的逃跑背影，慢慢思考着什么，然后又觉悟地喃喃道： “他在……脸红什么？” 第5章 柯冉 周天一早，程宸羽七点多就精神抖擞一点床都没有赖直奔淋浴室洗漱，昨天池霜那么一闹程宸羽本来是格外焦躁不安的，包括程云霆也是一天都没有在家里出现，直到夜色渐深，程宸羽躺在被窝里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脑袋里都在幻想第二天程晚星挽着程云霆的胳膊参加宴会时的趾高气昂，睡意是一点都酝酿不出来。 直到房门被推开，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被程宸羽捕捉到了。 “宸宸？”程云霆只是想轻轻试探一下小孩有没有睡着。 谁知道小孩自己一点掩饰都没有直接坐起来看了过去“爸爸……”，程云霆走到床边掖了掖被子问道“睡不着？那爸爸给你讲故事听？” 程宸羽回道“爸爸你才回家吗？” 程云霆知道程宸羽想问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想直接开口质问，也可能是看到了自己眼下的疲惫。程云霆最后只是告诉小孩“明天爸爸带你去妈妈那里，我们一家三口，把事情都说清楚。” 程宸羽眼睛都闪烁起来，基本上程云霆很少带程宸羽去那里，虽然程云霆自己经常光顾那里，却很少带着程宸羽一起。程宸羽心里知道，爸爸有很多话可以一个人讲给妈妈听，却不可以和自己一起讲给妈妈听。 那是大人之间的交流，小孩在场反而顾忌太多。 这突然约定好的见面反而让程宸羽一夜无梦，睡到了自己定好的闹钟叫醒。然后在整个别墅无比安静的时候，两个人出发去了那里。 别墅里，反而是等池霜到来时，李染母子俩才整装待发地出现，直到听见刘婶说了程云霆一大早就带着程宸羽离开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旁边的池霜瞥了一眼“难不成他还能不让你们两个走？” 就这样，傲气凌人的池霜带着穿戴整齐的李染程晚星出发赶往预定好的宴席酒店。这一天，京市发生了一件贵圈轰动的秘事，池老太太作为程家家主程云霆的母亲，带头邀请了上流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见证程家丢失多年的又一个程家少爷，以及程家新的女主人李染，作为丢失多年程晚星的母亲，成功上位，上演了一出母凭子贵。 至于为什么这样的公开场合，程家家主程云霆以及长子程宸羽没有出席，池霜只淡淡带过，场下的人精儿却一个比一个心知肚明，不过也非常给面子地上前敬酒，说一些可大可小的体面话、祝福话。至于为什么这样上流世家云集的宴会，文化代出底蕴犹存的柯家同样没有出席，大家也是一样地心知肚明。 柯家小女儿，可不就是程云霆的发妻，也同样是程宸羽早逝的母亲。那个曾经也是出众才华，一眼沦陷的翩翩才女，最后还是没有扛过病痛的折磨，撒下程宸羽只有刚刚记事的年纪，就离开人世。 柯家，也是继那时起，就越来越低调，也越来越衰落。毕竟作为家主，也是柯家小女的老父亲，打击沉重，本来以为程云霆过上三五年也会找到新的女人，最后让大家失望的，却也是程云霆日渐狠厉的手段和生人勿近的冷漠。只有唯一的例外，程宸羽得到了程云霆所有的偏爱和呵护。大家才渐渐不去动程家女主人的心思。 任谁能想到，五六年过去了，程家一干就直接干了个大的，不仅女主人一步上位，就连第二个儿子也直接蹿大，成了一个七岁不到就跳级上学的天才儿童。 说是七岁，事实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大家虽然知道程云霆的没有出席，代表着程家家主的不认同，但是池霜的作为，就是印证了就算程晚星无法得到程云霆的认同，但是他确实是程家血脉，这无法否认。 虽然这场公开只有出席参加的人一睹了程晚星和李染的真容，但这些人个个都是业界翘楚，站在池霜旁边的李染可以说是真真体会了一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实感，那个心就差点直接飞走，只有她旁边的程晚星觉得兴致缺缺，心里想着：怎么只是少了那几个人，就觉得乏味又无趣。 是几个人吗？好像是只有那个人。 那个站在云尖尖上无比耀眼夺目的存在。 是程晚星应该称呼的哥哥，也是一个绝不松口承认程晚星存在的哥哥。 心里痒痒的，真的很想看见程宸羽失魂落魄，失去一切的样子。 此时此刻，在一座荒凉却也庄重的院庭，准确来说是一座古堡庄园样式的墓地。 里面有很多的划分，显然能够在这里有一方属于的都是少数人，且每一个都是大人物。这里看起来有点像古代大家族的祭坛，事实证明，在程宸羽被拉着走进这里时，就变得沉默而压抑。 每一次来这里，都让程宸羽感到落寞的沉重，不只是因为这里埋葬着死去的人，还因为身旁格外压抑悲伤的程云霆。 慢慢走近一个墓地，墓碑干净庄重，上面镌刻的字迹清楚明了，但程宸羽的大脑依旧像是第一次来一样，一字一句刻印进心里： 柯冉，夫：程云霆，子：程宸羽。 旁边一直直立的程云霆先是带着准备好的鲜花放在一尘不染的墓碑前，看起来是很明亮的花朵，却因为放在了这里，反而映衬出了落寞和凄凉。 程云霆蹲下摆好花以后站起来又牵起程宸羽的手，整个人散发着很久不见面才会有的局促，更因为这里的人是自己的爱人，脸上还带着不常出现的微笑，是一种克制且温柔的情绪。 “阿冉，我带宸宸来看你了。” 程宸羽跟着问好“妈妈，好久不见了。我……很好，爸爸照顾的我特别好。你就不要操心我们两个，我也会把爸爸照顾地很好。”眼睛顺着看向了身旁的程云霆，恰巧，程云霆也是看着自己的。 大手掌包裹着小手掌，显得越发用力。良久，程云霆才开口说起了最近一个又一个的变故： “阿冉，对不起，我以前犯下的错，总还是需要自己去负责。他……就是程晚星，是我的孩子……他的母亲也应该是要住进程家的。” “爸爸！” 程云霆蹲下身，松开一直攥着程宸羽手掌的那只手，最后还是落在了程宸羽的肩膀上“对不起宸宸……是爸爸对不起你妈妈，还有你……” 程宸羽听见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讲出事实，反而一点也不愤怒了，只是低着头说道“我知道的……妈妈离开得早，我早晚会有弟弟妹妹，会有……别的阿姨住进家里。这是早晚的事情，我不该去……去责怪你。” “但是……爸爸，我只有你了。”是啊，你可以有无数的孩子或者女人，然后，他们的到来可以成为你的家人，孩子或者妻子。可是我，我只有一个长辈，也只会有这样一个爸爸。 无尽的悲哀就是，命运让你创造了我，而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我。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因为爸爸要当着妈妈的面，告诉你，程宸羽，爸爸只要你一个儿子，也只会有你一个儿子。”那个时候的程宸羽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所有含义，只当这是程云霆安慰保证的一个不算什么的诺言。 殊不知，这辈子，程云霆在自己妻子这里许诺下的，是自己的所有，所有的物质和所有的爱，如果可以，自己的生命都愿意给予。 回去的路上，程宸羽依旧在琢磨，嘴巴也直截了当问起“爸爸，那程晚星也会叫你爸爸吗？” “我真的要叫他弟弟吗？” “他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哥哥？” 程云霆笑着说道“随便，只要你不想，就叫他名字。”听到程宸羽这些问题，程云霆才有了程宸羽接受一切的实感，同样的他也才意识到，程晚星从没有跟着程宸羽一样喊自己爸爸。 或许程晚星就喜欢那样称呼自己父亲吧。 “那，我叫李染阿姨什么，我不想叫她……” “就和之前一样，叫阿姨。” “爸爸，李染阿姨会和你住一个房间吗？你真的和她领结婚证了吗？” 程云霆正色道“她还是住在现在的房间。我不会让别人住进我和你妈妈住的卧室。” “而且……我的妻子只有阿冉。” 程宸羽知道，阿冉是爸爸叫妈妈的昵称，可以说爸爸自从妈妈去世后，就清空了家里所有妈妈的痕迹，而那些程宸羽找不到的相册，只有在不小心误闯进爸爸卧室的时候看到过，才发现那些消失的属于妈妈的东西，都一个不落地出现在爸爸的卧室里。 而那里，没有人可以进去，包括程宸羽。所以爸爸的卧室都是自己清扫收拾的，谁也无法插手。 这样一说，程宸羽的心才又落回了实处，在爸爸这里，没有人能够替代妈妈。 这个答案程宸羽确认了，但他产生质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妈妈的爱无法替代，那自己的呢？对于爸爸而言，程晚星就是第二个程宸羽的存在，只是空缺了六年的陪伴，那现在朝夕相处，程晚星总会得到爸爸的爱。 而一个人的爱，总是一个固定的量值，那个多一点，这个就会少一点。程宸羽总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像程晚星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个道理，他想要看见程宸羽受伤的模样，直击要害的就是获得程云霆的关注。 这晚，结束宴会的母子俩和结束扫墓的父子俩都是很晚才回来。 只是两拨人恰好地错过了，等程宸羽洗漱完，还是有些饿想要下楼觅食时，正好看见了程晚星偷摸拿着一个盒子在客厅里找到了喝咖啡的程云霆。 有猫腻。 程宸羽特别小心地没有去打搅，而是放轻脚步站在楼梯口看着下面的情况。 楼下客厅，程云霆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了在客厅寻找什么的程晚星。 毕竟是小孩，还是自己的骨肉，程云霆最终还是走过去叮嘱“饿了就去厨房找找，正在长身体就别饿肚子。” 程晚星提着一个不算多么大的盒子，走了过去。虽然还是声音很小，很害怕的样子，却也足够程云霆听见“父亲……今天我过生日。” 就在程云霆错愕的时候，程晚星继续说道“我买了一个小蛋糕，母亲最近太忙了可能也忘记了，您……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吃……”听起来委屈，请求的方式也是小孩子特有的柔软娇气。 程云霆第一次有了对于这个儿子愧疚且不忍的实感。这也是程晚星来了这么久第一次找自己请求什么。 程云霆无法恶劣地直接拒绝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关于生日最真切的期待。 弯了一点腰去拿过小孩手里的蛋糕盒，接着拎起小孩并排坐在了沙发上“今天是九月二十三号，我记住了，明年晚星不会再一个人过生日了。” 手里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蛋糕，只够容纳一个蜡烛的小蛋糕，此时倒映出小孩稚嫩的脸庞也十分具有欺骗性，一个柔软天真的陷阱。 “许愿，然后我们一起吹灭蜡烛。” 男人和小孩这样独特的氛围总是格外浑然天成，这种属于血缘和情感联系的气氛是骗不了人的。 站得不远的程宸羽当然看得见所有的温情和美好。 除了那个许完愿望抬起眼睛的男孩，就那样透过些什么看向了躲在楼梯口的程宸羽。 直击着，昭示着，宣战着一些什么。前一秒还在程云霆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后一秒又在程云霆看不见的瞬间对着偷看的男孩放射出刻意恶劣的挑衅。 这一刻，程宸羽才懂得，这个男孩是真的想要住进自己的卧室，也是真的想要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包括爸爸。 第6章 讨厌的家伙 门被敲响的时候，程宸羽是不想理睬的，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只是没想到，门外的那个家伙简直把不要脸加有耐心结合地无人能比。程宸羽慢吞吞不情不愿走了过去，打开了一条门缝，不去抬头只是含含糊糊问道“有事？” 门外的人把一个不明物品拿到程宸羽眼前，看起来特别恭顺讨好“爸爸留了一点，我拿来给你吃。” 简直是把茶言茶语表现地淋漓尽致。就差把‘我都看见你在角落里目睹了全部，这么说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快点把东西收了’写在脸上了。 程宸羽依旧坚守着最后的一点傲气回道“不爱吃甜的。腻。” 肚子里的抗议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漏了馅。 咕…… 程宸羽脸上马上浮现出了羞涩和难堪，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出房门不就是为了解决夜宵这种问题的吗！结果撞见了程晚星作妖，哪能怪的了只是觅食的倒霉蛋自己啊…… “我……”此刻的程宸羽简直是被架在了火上烤，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烤化了，也尴尬坏了。 “拿着吧，就当作是我的生日请求？”程晚星这个人怪就怪在他有两副面孔，明明刚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程宸羽不舒服，有危机感，知道自己终于要出手去争夺更多。 但是又在程宸羽选择躲在自己的龟壳，而不是去破坏，去争取时出现，做一些程宸羽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的举动。 或许程晚星也不明白，自己提前准备的这块蛋糕究竟是要讨好程云霆的道具，还是真的想让这些人吃到自己生日蛋糕这样的意义。 可是这样说的话，为什么自己并不想拿给李染，让她记得自己过生日这件事情。 就算是和程云霆一起去吃，也远远没有拿给程宸羽吃这样在意。 程晚星不明白，也想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一直以来当作对手的程宸羽，在露出那样难受的表情时，自己是想拿一点甜的东西让他不要沮丧着，也不要偷偷一个人躲着哭。 这样的奇怪行为，不会成为九岁孩子想要探究的事实真相，他只是恶劣地做着他认为该做的事情，例如讨好程云霆，让他正视自己的身份。 以及依照本能做着他想去做的事情，例如拿蛋糕给程宸羽吃，让他不要躲起来胡思乱想。 可是为什么呢？ 现在看着客厅地毯上程宸羽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眼睛在发现味道好吃的同时亮了一瞬时，程晚星突然勾起的特别不明显的嘴角，都在记录着这样的奇怪。 只是本人并不觉得是这样的，他依旧照着自己想好的计划扫兴着说道“好吃吧？父亲也说好吃。” 程宸羽立刻觉得不香了……嘴巴从刚刚的享受变成了一种难言的颓废“或者我应该习惯你这样叫爸爸。”像是自我说服。 接着又不自觉说了一句“因为你也很可怜。”没有爸爸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生日时自己的妈妈还只顾着参加宴会而忘记去庆祝。程宸羽换位思考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但程晚星可不这样觉得，他认为程宸羽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四处偷生的童年，讽刺自己没人关心的生日，讽刺自己苟且肮脏的身世。 可怜吗？也对，程晚星知道，自己在程宸羽眼里不过是婚外情里最恶心的产物。 不对吗？想来也是，李染不就是最让人恶心的外遇吗？自己也货真价实留着那两个人的血液。 “你在同情我这个私生子？真是伟大。”程宸羽这次是真的意识到程晚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自己怎么解释都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不过本来就一直被压着的程宸羽，听着眼前男孩突然怪异的语气，也有些不爽。 今天他去了宴会，被奶奶认可了身份，虽然没有母亲陪着的生日，不过也得到了父亲久违的关爱和陪伴，自己甚至还目睹了程云霆对着程晚星那样柔情的眼神。 他现在还阴阳怪气，搞得他有天大的委屈一样。换谁谁心里不堵？ “程晚星！你这个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今天明明是你得了便宜，现在我吃个蛋糕你都不让我好好吃完是吧？非要饿着肚子吵架是不！”越说越委屈上了，今天不仅去了妈妈的墓碑，还听了爸爸的承认，本来就很低落，还窥见程晚星故意的讨好和曲里拐弯的攻击，程宸羽现在越说，肚子的饥饿感越重，语调也是越来越粘糊，颇有一种要被气哭的节奏。 程晚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矛盾和敏感，并且意识到自己说话夹枪带棒的，然后就看见程宸羽的头越来越低，那架势谁还看不出来马上就要泪流满面了？ “你……你干嘛？” “我什么都没干吧。” “我……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别找我哭鼻子？我是不是说过我是很坏的人！我……我也会干很坏的事……” “程宸羽？你别以为低着头我就看不见你在哭鼻子……” 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程晚星到底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意识到自己如果把程宸羽惹哭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后，立刻双手上场，摆正程宸羽的肩膀，头低着去看程宸羽的脸“你别吓我……你别……” 哭还没说出来，就看见程宸羽抬起的脸上，疑惑委屈又全是难过，但也只是红了眼睛，泪水倒是还没酝酿下来。 “我为什么要哭鼻子？”程宸羽认真又疑惑地看着程晚星。 “没哭就行。”握住程宸羽肩膀的手马上收了回去，程宸羽不解道“我只是有点饿，但是……我也不会饿哭吧。”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耷拉着的脑袋，直接反手敲了一下对方的鼻子，然后站了起来就离开了这样的是非之地。 看起来像是被两人刚刚愚蠢的行为对话攻击了，只有逃离可以掩盖自己的奇怪心理。 程宸羽坐在毛毯上，还不忘记继续吃起剩余的蛋糕，以此填饱肚子的饥饿。 管他敲我鼻子要干嘛，填饱肚子是最大！ 直到刷牙时透过镜子才看见，那个两面派的腹黑男孩，悄摸偷袭背地使坏，自己鼻尖上的奶油就是铁证，程宸羽又气又恼，对着空气挥拳泄愤，感觉程晚星过生日真不是什么好事，被伤害的总是自己。 程宸羽合理怀疑，程晚星这个幼稚鬼的生日愿望里一定有诅咒自己这一条。 可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回到自己卧室的程晚星洗了一把脸，用凉水冲掉自己所有的不冷静，然后泄气一般坐在床上，看向窗外无尽的黑色。 很奇怪……自己哪里都很奇怪。 从今天早上开始，自己就是奇怪的，第一次得到属于自己的身份，第一次成为焦点，第一次感受着权势和地位，第一次认识那些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大人物。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幸福，得意，满足。 直到按照计划好的去讨好程云霆，去利用自己的生日，表现出落寞、委屈、弱小和可怜让程云霆心软、愧疚，最后无法忽视自己的存在。 没想到的可能是角落里那双意外出现的眼睛，那个穿着睡衣，潦草又慵懒的男孩，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眼里，那一瞬间，奇怪的感觉再次覆盖，然后放大。程晚星在自己这一天所有的匮乏情绪里，找到了最跳跃最突兀最真实的情感。 是炫耀？是得意？还是挑衅？ 程晚星觉得奇怪的，恰恰也是因为自己心里不这样认同。或者说第一眼的时候，可能确实有抢夺程云霆的得意，但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落寞伤心后，又一种情绪出现了……程晚星无法表述当时出现的另一种自己完全陌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失落掺杂着酸涩，是目标落空心里无法填补的空缺。可是这都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计划成功甚至超额完成的时刻。 程晚星在自己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解锁了自己人生里一种新的情绪，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种情绪叫共情，也就是同理心。 程晚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拥有同理心，就算自己的亲生母亲嘶吼、暴怒、绝望，自己都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动容，甚至觉得她像一个小丑。后来在别人身上也没有出现过同理心，尽管以后遇见了各色各样的人物，各种各样的奇遇，程晚星都无动于衷。 后来才知道，同理心伴随的唯一对象，是程宸羽。或许程宸羽之于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从一开始也是无法忽视的。只是当时的自己太小了，在初次面对陌生的改变，是惶恐的，也是害怕的。 程晚星不允许有一个人的出现，在撼动着自己的原则，尤其当时他的处境，孤立无援。 所以自那次以后，程晚星躲避着程宸羽，用小孩子孤僻不合的借口，躲避着一个屋檐下的男孩。一个在自己这里有些特殊有些奇怪的存在。 一年四季，春去秋来。程晚星承继着李染的希望和寄托，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快速成长，为了所谓的看不清的未来，也为了快点长大去理解自己多出来的彷徨和迷茫。 程宸羽也在慢慢长大，在充实的日子里慢慢长成期待的样子。 第7章 篮球……是个好东西 初中因为是直升的缘故，所以程宸羽依旧和程晚星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不同的是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 程宸羽本来还担忧重新分班后大家互相不认识会很无聊。没想到开学这天一进二班就打消了所有顾虑。 “宸宸！”女孩张扬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眉眼自带笑意，看起来阳光又明媚。小跑过来被风吹起的衣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程宸羽闻见这个味道就马上品鉴道“这个洗衣液很好闻！我也用的是这个。” 女孩愣着还没跟上程宸羽的问题，旁边跟上来的男孩倒是马上就明白程宸羽说的是什么，揪起女孩的校服袖子闻了闻应和道“你怎么味道还和我的不一样？明明家里都是一个阿姨去洗的。” 女孩反应上来甩掉男孩拽着的袖子，不屑都挂在脸上“谁要和你一个味道啊？” 然后走到程宸羽跟前说“我当然和品味一致的人一个味道。” “苏佳嘉！你是在说我没品味？”男孩蹦起来就要揪住苏佳嘉的马尾，苏佳嘉躲在程宸羽身后纠正道“林戬，你没大没小，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名字，要叫我姐！” 程宸羽看着两个老熟人，身体以及心灵都是放松式地劝架“一个暑假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起来啊？” 苏佳嘉“我俩就算一个屋檐下一辈子，我也受不了他这个人！” 林戬“谁还不是啊？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叫只比我早出生十分钟的人姐姐的！做梦吧苏佳嘉！” 苏佳嘉火冒三丈“宸宸你看到了吧！是他先没礼貌的，我打他不过分的，你要在我爸面前给我作证！” 程宸羽在两个人中间当着和事佬，只是效果十分不显着“苏伯父最疼佳嘉了，林戬你就别自讨苦吃。” 林戬一想也对，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就那样算了，最后嘴里还不忘嘀咕“怎么别人家的儿子一个一个都值钱地不行，就我从来都是被欺负的……” 程宸羽听着这句话或多或少也会想到程晚星，其实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一种平衡，就是大家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这种平衡也维持了很久，程宸羽渐渐都要忘记程晚星一开始的敌意和威胁，除了程晚星渐渐冒头的身高有了超越自己的迹象，其他的依旧是那个样子，低着头，不爱说话，对谁也不越界也不亲近，如果在长辈面前见到自己还会很有礼貌地叫一声宸羽哥哥，但每次自己都没有回答，像是漠视也有无奈。 明明叫的人不想叫，听的人不愿听，但都一个比一个无奈，一个比一个要学着妥协。 渐渐的，不知道是程宸羽的错觉还是别的，程晚星很少再和自己同步出现，但更多的也许是故意为之。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揭穿。 “都回座位坐好。”班主任是一位漂亮的中年女性，头发盘起来，没有刘海的脸很是利落，接着就听见她说“我是初一二班的班主任，不出意外是要陪伴大家三年的，我姓柏，你们叫我柏老师就行，大家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来……” 苏佳嘉拉着程宸羽就坐在了靠后的位置，林戬虽然说着不想和苏佳嘉在一起，但还是坐在了苏佳嘉的后面，心里只是暗示自己：要不是妈妈让我多看着苏佳嘉，我才不想和她离得这么近。 等都坐好后，柏老师才开始宣读布置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开学第一天往往都只有上午需要在学校，中午放学下午也不需要再来了，程宸羽在校门口和苏佳嘉林戬道别，然后就坐上了自家的汽车里，司机有些抱歉地说“少爷，今天中午的接送有些突然，小少爷的司机赶不过来了，他让我问一下少爷，可不可以多接上小少爷一起？” 程宸羽也没有娇气到后排只能做自己一个人的地步，只犹豫了几秒就点点头然后低头去看老师刚发的一些课本。 司机松了一口气就下去等待另一位小祖宗。 其实没有等待多久，程宸羽另一边的车门就打开了，随着热空气的进入，另一个人的存在反而更加强烈，程宸羽还是没有控制住抬头看了过去。 很亮眼，整齐的校服加上自然垂落的短发，让程晚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凌厉，再加上他没有表情时自带的厌世气质直接带给程宸羽心理上的另一层冲击。 这个人好像突然变得不太一样了。 或者说是此时此刻在狭窄的空间下，司机还没来得及上来前，程晚星的气质有些像那个时候……那个后来再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刻。 又看了一眼对方，程宸羽也不禁感慨，如今程晚星被程家养地更加鲜活也更加帅气了。 紧接着司机上了车，程晚星马上换了一副设定，低起了头，眼睛表情都是不出错的礼貌模样“麻烦您了。” 司机马上推辞“小少爷您千万别这么说，也是事发突然，而且最终还是因为少爷的原因……”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别对我说谢谢，对你旁边那位说就行。 程晚星停了几秒就打算对着旁边的再来一次满分表演，没想到程宸羽先开口说“开车吧。” 很好，程晚星想着，果然知道了点本性后，接触都不想再接触了。 回到家里，除了准备好饭菜迎接的刘婶，家里没有别人。程宸羽倒是习以为常“爸爸没回来？” 刘婶“是，先生说晚上会回来一起吃。” 程晚星紧接着问“我母亲也不在？” 刘婶看了一眼程宸羽，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后才回答“夫人被老夫人请去参加一个宴会了，估计也是晚上才能回来。” 程晚星放下书包回道“好吧。那我……” 刘婶继续说道“夫人说您下午的空闲时间她已经安排了家教来，所以您下午在书房等待就好。” 程晚星撇了一下嘴巴，带着弯的眼里流露出一些刘婶看不懂的情绪“难为她惦记着我。” 程宸羽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催促“还吃不吃饭了……” 程晚星所有的不满被吹跑了一半，两步并作一步走了过去随口说道“你不用等我。”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可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反而得意起来。 “谁在等你啊。”拿起筷子就埋头苦吃的程宸羽理不直气也壮。 吃完饭大家都做起了自己的事，程宸羽是在卧室小书桌上这玩一会那玩一会，翻开书包看一看新书算是对开学这件事最后的尊重。 相反，一整个下午程晚星都在别墅书房里上课补习，这些被安排好的学习并不是因为程晚星学习不好，毕竟他凭入学考试成功分配到了一班这个顾名思义的尖子班，包括年级排名都属于尖子班里的尖子生。 所以这些补习，是李染安排的更上一层楼的补习。对此程晚星没有拒绝过但看起来也不是多么喜欢。 他也不过是个少年，在如花朵般灿烂夺目的年纪，却只能体会着安排满满的学习生活，偶尔程宸羽课后参加社团，周末学习兴趣班，程晚星依旧只有补习提升。 对此李染也给过程晚星解释“学那些没用，都是陶冶情操，逗小孩子的把戏，你要做的是优秀，是拔尖，是成为程家的骄傲和接管程家的能力。你不能贪图享受贪图安逸，你不配！因为你可没有一个给你撑腰的父亲。” 确实，程宸羽的成绩虽然在年级里不算落后，却也实在不算优异，甚至在看着程晚星努力充实的课外生活，也鼓起勇气在晚上敲响了爸爸书房的门。 “进来。” 程宸羽走了进去，程云霆显然没有想到是小家伙来找自己，意外道“宸宸来书房找我有事情？” 程宸羽扭扭捏捏问“爸爸，我学习不好你不会着急吗？或者觉得我不努力？” 程云霆笑着招招手让程宸羽走近“人生又不止有学习。爸爸觉得宸宸一直坚持学习钢琴还有各种运动项目，也很厉害。” 程宸羽惊喜问“真的？可是这次开学测试我也没有分到重点班。” “程晚星都分到了一班。” 程云霆想了想，问起来“每个人都有长处，也可能恰好他就是喜欢学习？” 程宸羽“我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我看到那些数字，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数值，我就晕。” 程云霆笑着给出台阶“可能宸宸的天赋不在这里？” 程宸羽看着自己的目的达到，拿起来成绩单放在书桌上，笑呵呵说“记得签字哦爸爸。” 程云霆拿着笔的手发出细微颤动，原来铺垫了一大堆在这里等着我呢？ 最后无奈且无语地让程宸羽同学如愿以偿地拿着成绩单离开。 这一周，因为开学的缘故，基本上每一个学科都处于了解的状态，只有体育不同。 它迎接同学的是残酷的体测。 没有柔软的开场白自我介绍，也没有温馨的寒暄问好，更没有偷奸耍滑的新手特权，每个人依次排起长队开始测试。 其实对于程宸羽来讲，体测没有什么难度，自己的课余生活都有学习马术学习拳击等等，身体素质可以说杠杠的。 这次初中的体测，相对于之前也是大差不差，除了新增的男生篮球项目和女生排球项目比较特殊。 苏佳嘉抱怨起“怎么刚开学就要这么拼命，我以为军训是我体育生涯的尽头了。” 李戬在旁边添油加醋“也没见你军训多么刻苦。” 程宸羽赶在苏佳嘉暴怒之前开口“不过女生的排球更简单，也好上手。” 苏佳嘉的气焰立刻降了几个度“不过好在我还能看看男生打篮球，我一直觉得打篮球的男生可帅了！” 程宸羽笑起来点着头，看起来游刃有余。 李戬反而是有些蔫气。苏佳嘉看在眼里马上添火“宸宸你肯定打得很好吧！至于你……”眼睛由亮转暗“你不会还没打过篮球吧？” 李戬装模作样回击“你再不去抢排球，我看你上哪里练。” 苏佳嘉一看别的女生都去拿排球了，自己都没占到先机，懊恼片刻后马上就加入到争夺排球的赛场上了。 等人走了，李戬才趴过来对着程宸羽说“宸宸哥，你的篮球在哪里学的，我这周末突击补一补能行不？” 程宸羽提议道“如果你还没有入门，确实需要专业的教导，不过男生对篮球挺有悟性的，来应付学校的初级考试也没有多大问题。” 李戬像是得到了真传，笑呵呵开溜“那等会体测你帮我请个假，我就不展示了，等我补上几节课，再来学校展示！” 看着李戬要面子的程度，程宸羽实在不好透露可能今天也只是看看大家的程度，不会让你直接上场，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对于小白来讲，一拿起篮球，就知道你是什么水平了。 等放学回到家里，程宸羽才意识到不仅是李戬一个没有学过篮球，还有一个人，也是纯纯的零基础…… “母亲，我不会影响到你本来安排的学习。” “那也不行，不就一个篮球测试，就算你不会，这也不影响什么。” “可是……” “行了，你的心思就不要放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给我好好学习，这次的入学测试也没见你进前十。” 程宸羽没有打断母子俩对话，所以也听了一个大概。 能让程晚星提出要求来，今天估计是受了刺激，说不定还被嘲笑了呢？ 再去看程晚星越来越黑的脸色，程宸羽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立刻变成了八成。 母子两个的对峙随着程宸羽的回来不欢而散。 程宸羽不难想到，程晚星应该是挫败的，毕竟他很少去争取什么，也很少在他眼里看到想要得到什么的决心。这次的提议应该是一次小小的突破，一次想要挣脱什么的尝试。 那么……他会成功吗…… 第8章 体育馆 周六的阳光洒在房间地板上的颜色和温度总是透着自由的味道，程宸羽依旧踩着晚起的最后底线爬了起来。 猛吸一口自由的阳光气息，程宸羽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周末的早晨！” 然后利索地收拾起来，毕竟今天还约了人。 等收拾好背着包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十点。 程宸羽走去餐厅拿起几个面包就对着刘婶说“刘婶，我约了人中午不用做我那份。” 刘婶着急把一盒牛奶塞过去问“那晚上呢？” 程宸羽回道“也不用做，等我回来说不定就是夜宵了。” 刘婶跟着程宸羽往外面走，正要说什么，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见了客厅正在对峙的母子。 程宸羽慢了下来，扭头观望。 原来是程晚星说已经和家教老师约在了外面的地方，而李染显然不太相信程晚星的一面之词所以在打电话确认真假。 没有想到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只是李染依旧不想放程晚星出去。 “老师说是你提出的换一个环境？” “对，我觉得在同一个学习环境，渐渐就会分心，所以想试一试陌生的环境。” “哼，是吗？那我让司机送你。”程宸羽在旁边挑了挑眉，这司机肯定是李染的人，想要通风报信直接摊开说也算坦荡。 程晚星皱着眉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又能去哪里？你给过我一点空间去社交吗？就算你觉得我有别的企图，我有钱还是有朋友？”直接摊开去说，程宸羽才意识到程晚星除了家里就是学校，而学校里到处也都是嫉妒他防备他的人，至于家里…… 不也有一个这么讨厌他，想要赶走他的我吗？ 李染显然也被说动容了，程宸羽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插嘴道“我也要出去，就别麻烦别的司机了，一起吧。” 这样恰到好处的提议显然让李染松了口，程宸羽倒是中立的不二人选，而且……李染自然什么都不想惹这位小祖宗。 “宸羽你要是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顺不顺路，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程晚星走上前，看着程宸羽说“你让司机先送你，我不赶时间，可以让他送完你再送我。” 程宸羽拿着一堆早餐就往门口走，边换鞋边说“快点，我可不等人。” 程晚星得到回复立刻也走过去三两下就把鞋子穿好站在一边和程宸羽一起出了门。 李染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嘴里嘀咕着“真当他是你兄弟啊……” 刘婶在旁边问到“夫人？您说什么？” 李染用手掩了掩嘴巴，笑着回道“没什么，你收拾吧，我回房了。” 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在吃早饭。 等到达了目的地，程宸羽也吃得差不多，就直接开门往下走，出乎意料的，程晚星也开门走了过来。 程宸羽露出疑问“你跟下来干嘛？” 程晚星捏紧了书包带子，罕见的沉默了。 程宸羽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没有补课老师？你也不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程晚星说“老师有，但是是我让他撒谎说让我出去。” 程宸羽“那我也帮你出来了，怎么？你还赖着不走了？” 程晚星依旧沉默。 “不是我说，你之前是嚣张，怎么现在装上了哑巴？我不告你的状，这你放心，所以你赶紧上车想去哪里去哪里。”程宸羽说完就打开自己的运动背包，掏出篮球拍了几下找手感，并没有看到程晚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又走了几步，发现程晚星依旧跟在自己不远处，虽然那个家伙看起来已经很降低存在了，但是程宸羽本来就一直关注着，所以自然看见轿车没有接上程晚星就开走了这一事实。 站定，回头，一个用力把球砸向了“跟踪者”。 程晚星下意识去接住，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微愣一下就抱着篮球走进去。 “我的目的地也是这里。”手指指向了体育馆。 程宸羽的无语就差写到脸上了，这家伙一没穿球鞋，二没带体育用品，并且程宸羽有理由怀疑，程晚星的书包里绝对只有习题和钢笔。 没打算继续耗着，程宸羽拿过篮球就再也不管那个家伙走去了自己约定好的地方，篮球馆。 隔得老远，程宸羽就听见苏佳嘉的大嗓门，完全与长相不符的大嗓门“宸宸！这里这里！” 程宸羽小跑过去，当然也看见了旁边抱着篮球的林戬。 “装备都买上了？” 林戬还没炫耀自己的新篮球，就遭到了苏佳嘉的嘲讽“昨天一放学就跑去精挑细选的，真是差生文具多，而且还死贵！” 林戬怒道“等我特训几次，到时候闪瞎你的狗……美眼。”屈服于苏佳嘉握紧的拳头和眼神的警告。 这时候，两个人也注意到了一直尾随程宸羽的小尾巴，虽然现在他站在不远处东瞟瞟西看看，但姐弟两人还是注意到了他出众的长相和奇怪的穿着。 苏佳嘉是一个不细心的人，只是问程宸羽“这帅哥怎么一直跟你身后啊？你认识？” 林戬轻轻戳了下苏佳嘉“他应该是……宸羽哥的……”最后还是想避开程宸羽再告诉苏佳嘉。 只是苏佳嘉显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用意“什么？什么宸羽的？你说话别说一半啊……” 林戬支支吾吾，程宸羽摆摆手揭秘“没什么不能说的，佳嘉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这不就见上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智商终于上线的苏佳嘉恍然大悟，自己是从小就说过，见一次那个私生子就要替宸宸打一次，可是……这不是一直没机会见到啊…… 不会这么巧吧。 林戬无奈着拍拍篮球示意程宸羽一起打球。 两个人走后就留苏佳嘉一个人头脑风暴，再次面对程晚星，苏佳嘉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去招待这位……私生子了。 可是也没人告诉过自己，这私生子长得还怪帅的。 程晚星没有想过程宸羽会在外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极其自觉地坐在观赛区的板凳上，看起了场地上不同人的打球方式。 心里是跃跃欲试的向往。好想再摸一摸篮球，刚刚短暂地摸到了程宸羽的篮球就还给他了，要是再能拍一拍，投一下篮，那该多爽啊……只是这样的幻想止在了自己现在没钱没朋友的事实里。 苏佳嘉本来就是陪同的，这会也是坐在观赛区，而且离程晚星不远，甚至大一点说话，对方也是可以听见的。 过了一个小时，林戬就过来找苏佳嘉，看着对方满头是汗，苏佳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和矿泉水递过去，还有一瓶递给了程宸羽。 林戬抱怨“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宸羽哥骗我。” 苏佳嘉递过来怀疑的目光“我觉得很大可能是你的能力问题。” 接着又再递过去了一个刀子“而且我看宸宸教得很好，而且最后的投篮很帅！” 程宸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运气不错。” 程晚星在不远处心想：真是虚伪，明明投的几次都进了，还要装谦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有关注着人海茫茫里的那一个人。 林戬不服道“走，再来！我还不信了！” 两个人喝了几口水就又上场练习去了。 旁边一直观察着场地的程晚星坐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尽管整个篮球场上人员密集，但是程晚星依旧可以追逐着一个定点，就好像落入天空的风筝，虽然离得远，但你依旧能够找寻到你手中掌握的那个，因为你熟悉你的所有物，你也明白风筝本事也受你影响，你松一下紧一下他都能感受到。 就好像场上的程宸羽也会在某些空隙回头寻找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 他。还在吗？ 他……在看什么呢？ 他能看见我吗？ …… 中午饭点的篮球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程宸羽在看台上休息喝水，旁边坐着的苏佳嘉招呼着还在投篮的林戬“饿死了，走去吃饭吧！” 林戬接过水瓶，随口问道“几点了？” 苏佳嘉“快一点了。” 林戬擦干了汗水，收拾背包说“走吧宸羽哥，我请你吃饭。” 程宸羽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果然……还坐在那里。 “你下午还练吗？” 林戬回道“吃完饭我和苏佳嘉就回去了，下午还有课。” 苏佳嘉又问“宸宸你呢？你下午还来吗？” 程宸羽边收拾边回道“我也有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对着苏佳嘉说“你们先走，饭下次请，我处理点事。” 苏佳嘉看着程宸羽要去的方向说道“行。那我们俩先走，周一见。有事发消息啊！” 然后随手提溜着运动后疲惫的林戬就离开了球场。 程晚星一直可以听到那边几个人说的话，真不是自己要偷听，球场本来就没有人了，而且两边离得又近。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一股运动后的热流席卷而来，还有汗水熏陶下衣服原本的洗衣液味道特别明显。 程晚星还抽出一点时间想，不愧是少爷，运动后都没有狼狈的汗水味，反而是薰衣草味飘浮在空气里。 “走不走？” 程晚星抬起头去看少爷潮热的脸颊，沾着汗珠的刘海以及袒露着的锁骨。 上面除了湿湿的液体汗渍还有用力后的血管颜色。 “去哪？”低沉又沙哑的声线完全是因为一直坐着也无人交流的表现。 只是听见的人还是会产生共鸣一样的心情，这声音……真蛊人。 程宸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你去吃饭。好歹是我带出来了，总不至于丢你一个人在这看一天吧。” 程晚星又一次被程宸羽的周到感到惊讶。这个人还真是……意外地负责。 一路上程晚星都跟在后面，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多久就来到了体育馆旁边的商业区。里面大街小巷全是热闹的烟火气。 程晚星心里是激动的，只是面上一点都不显。 回到程家这几年，除了一些被李染带着的宴会，就连逛街都没有几次，因为不需要。 李染作为女主人，尚且有逛街的需求和资格。而程晚星被赋予一个继承人的期望，就注定远离这些浮于表面的活动。 只有商业的社交和枯燥的学习，这就是程晚星这四年里所有经历。 程宸羽不同，他不仅有着相对自由的空间，甚至程云霆偶尔都会陪他去做他想做的娱乐活动。 明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明明都是相对不完整的家庭组成，一个极致的自我，一个极致的“自律”。 当下，在这片充斥着新鲜气息和自由空间的环境，程晚星迟钝地审视前面带着自己踏入进来的程宸羽。 这个人，鲜活、善良、温暖、真实。简直就是自己完全不同的样子。 可是程晚星想要抓住他，也想要拥有他。或许是对阳光的渴望，或许又是对新鲜事物的憧憬。 这重要吗？程晚星觉得，先拿到手里吧，总是要试过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突然的动作让程宸羽停下了脚步，回头顺着突然被拽住的衣摆看过去，是程晚星。 “你拽我衣服干嘛。” 衣服依旧没有被松开，程晚星说“这里人多。” “你在害怕？不会吧程晚星，你都十多岁了，怎么还要人拉着啊……”话是这么讽刺，手也没有扯掉捏着衣摆的那只手。 算是默许，程晚星最终被带着走进了一家麦当劳。 接着就被安排在一个座位等待，没多久就看见程宸羽端着一大堆东西过来。 “这么多？” “因为爸爸每次陪我出来都不许我吃这些不健康的快餐，我都馋了好久了，可不得多点一些。” 程晚星吃了一口，眼睛都变大了，程宸羽笑道“是不是！可好吃了！” 程晚星咀嚼着鼓鼓囊囊的食物，同时捧场地点着头。 很好吃，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以前是没有能力，李染不会花多余的钱买这些东西给自己。 现在是没有机会，李染不会让自己吃这些不太高雅的食物。 而为什么说它是程晚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可能是因为久住牢笼的野兽重新坠入丛林带来的冲击，也可能是久处黑暗的乞丐得到微光的温度施舍。 程晚星不知道，但他看着眼前一样大口吃饭的程宸羽，突然觉得，好像抓住他黑夜不会再难以度过，白昼也不会再缺席阳光。 因为他就是光本身，因为程宸羽本该踏光而来，来到我的身边。 来到……我的世界。 第9章 交易? 吃了饭后程宸羽就带着程晚星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们去哪？” “司机马上就到体育馆门口，他会送你回家。” “那你呢？” 程宸羽回头看向程晚星摊手说“我可没有一个催我回家的人。” 程晚星直言“我不想回家。” “怎么？你叛逆期啊？”程宸羽没有理会转头继续走着。 不过马上，那个总爱做小动作的手就拽住了自己，程宸羽停下来看过去，是程晚星没有过多表情的一张脸。 “你去哪？” “带上我吧，我不会打扰你的。”终于有了一点服软的语气，程宸羽看着这个硬骨头为了不回家而装出来的示弱表情，啧了一声说道“让我带着你也不是不行，就是……” 程晚星走近问道“我不会打扰你的。或者……让我跑腿也可以。” 程宸羽看出来这家伙就是赖定自己的架势，虽然不知道家里到底有什么洪水猛兽，但还是看在这么久从没对自己提过要求的份上松了口“好吧，但你要乖，不能乱跑。” 程晚星点点头，还拉紧了拽住程宸羽的衣摆。好像这个人会随时甩掉自己一样。 拿出手机打给刘婶随便找了借口应付程晚星的晚归，这件事也算成了。 两个人再次走进篮球馆，这一次程晚星没有离程宸羽很远，反而成为了他的小尾巴。 顺利把程晚星安排在看台上，程宸羽就打算活动活动去打球，就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程晚星再一次开口问道“我去给你买水喝。” 程宸羽回过头打量着程晚星一穷二白的样子问“有钱没？” 程晚星一副坦荡荡样子“没有。” 程宸羽：…… 随手掏出了一点零钱就拿给程晚星，接着又问“知道在哪里买吗？” 程晚星“出去问问人就知道了。” 程宸羽没多想就把自己包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程晚星，程晚星没接“你给我这个干嘛？” “当然是防止你走丢。不然我怎么交代？” 程晚星接着辩驳“你就一个手机，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程宸羽直接上手去敲对方的脑袋，像是蓄意报复“我知道自己的手机号，随便借别人的电话就能找到你，你要是不拿着，我找你难道要靠鼻子去寻你的气味吗？” “也不是不行。” “程晚星！你是不是找打？” “你打得过我吗？” “试试！你个矮冬瓜！” 程晚星没有继续进行这种小学生互骂行为，而是抽走了程宸羽递过来举在半空中的手机，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程宸羽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不仅损失了一大笔“巨款”，还有自己唯一的手机，甚至还有一肚子的火气。 就连打球都更加卖力，想要以此发泄出什么。 等两个人准备回家时，篮球馆里是一片通明，外面则是一片黑暗。出了大门的两个人像是被月光赋予了新的意义，程晚星看着黑夜降临的幕布说道“今天过得好快……” 程宸羽在旁边不解风情道“只是太阳落山早，现在也不过八点不到。” 程宸羽当然不觉得八点才回家是什么稀罕事，毕竟周末对于程宸羽而言，就是在外面野的时候。 但是对于程晚星而言，这太不一样了，能在太阳落山后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没有长辈的催促，没有极速的汽车，没有冷漠的对话。这些都是初次降临在自己小小世界的意外。 一个意外诞生的美好片刻，程晚星的心中渐渐有了更多的奢望。 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李染以及在旁边站着的刘婶。 当程宸羽和程晚星开门后，李染瞥了一眼就站起身离开了，刘婶紧接着过来问道“少爷，小少爷。现在就吃夜宵吗？” 程宸羽换掉鞋子说“我现在吃吧，爸爸回来了吗？” 刘婶引路边走边说“先生打来电话说晚饭在外面吃，不用等他。还说等少爷回来后回个电话给他。” 程宸羽已经坐在餐桌上打算开吃了“那麻烦刘婶帮我回个电话就说我在吃饭了。” “好的少爷。” 程晚星紧跟其后上桌吃饭，吃饭间隙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少爷，先生说他知道了，让你晚上早点睡觉不用等他。” “好。”说完也吃得差不多，擦干净嘴巴就打算上楼回卧室。 还在吃饭的程晚星看到程宸羽的动作，也三两下结束进食跟在他后面上楼。 直到路过了程晚星的卧室但身后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失，程宸羽才回过头质问“怎么？还要跟我进卧室？” “是还没忘记要抢我卧室这样的念头？”语气讽刺又尖锐，只是程宸羽本来就长得清冷高贵，以至于冷艳多一些却没有太多震慑力，反而是站在对面的程晚星，不笑的时候总是凶巴巴不近人情的样子。 “不能谈谈吗？”语气淡淡，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请求的意思。 程宸羽扭头就走“和你谈什么？我还不想做噩梦。” 等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余光不小心看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很笨。 明明最会装起可怜模样，为什么每次和自己单独相处，就冷得要命，一点都不柔弱可欺，明明知道自己看见那样的他，哪怕知道是假的，是装的，也会心软退让。 可是程晚星自从在自己这里暴露过真实的样子，之后再也没有装过。 好像自己成了他一个不用伪装的容纳所。 无法理解。 可是就是这样太过真实，没有一点伪装的程晚星，又一次让程宸羽产生了侧影之心。 “还不进来。”说完就像是懊恼自己的心软，气哼哼走起路来都加重了力度。 外面的程晚星却是松了一口气马上跟了进来。 他总是柔软地想让人狠狠欺负欺负。 走进门的程晚星还不忘记关上门。看着程宸羽走进了浴室，自己还是走向了堆满各种书本的小课桌那里。 随手翻起来那些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不难看出写这些的人也很努力很认真。 就这样看着看着，身后却传出一声突兀的质问“你在看什么！”程宸羽走过来夺去那些程晚星拿在手里的卷子。 “谁准许你乱动的！我让你进来已经很好心了，别得寸进尺。” 程晚星不搭调地说着“你篮球打得很好。” 微愣过后是难得的自信“当然，我每周都会打当然打得不错。” 程晚星手腕撑在课桌边沿，倚靠的后背是外面染黑了的天空，夜光洒在他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更加凌厉。透着浓郁的压制“你教我打篮球。” “我给你补习数学。” 程宸羽简直没见过这么会安排事干的家伙，两件事情程宸羽没有一件能感觉到自己在占便宜。 强盗！流氓！不要脸！！ “你可真是好意思啊……”程宸羽咬牙切齿说。 程晚星倒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像是思考过后漫不经心分析局势“你为什么不找补课老师呢？因为你不想让大家觉得你在意这些，因为如果你想要变得优秀，然后呢？你会争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会让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心都乱掉，包括父亲。因为他会希望你如愿，但是这个家只有父亲站在你这边，那么那些人会让他如意吗？” 这些话让程宸羽再一次打破对程晚星的认知，他难以想象这个人会想地这么多，这么深，而且那么了解自己的想法以及在意的方式。 “所以……你不想让父亲难做，相对的你也在丢掉一些东西，你难道不喜欢学习吗？你难道不想做对这些你反反复复做错的数学题吗？你是想的。” 程宸羽的身体有着一些僵硬，说出口的话也没有意识到有多么轻飘“那又怎样。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 “我的少爷，为什么要去考虑那些没什么保证的人选。我们等价互换，你有我的把柄我有你的要害，这样最安全，不是吗？”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程宸羽慌了神，程晚星低垂着眼睛，鼻子挺拔好像差点就要碰上程宸羽的鼻尖，甚至呼出的气体都有余温打在程宸羽的脸颊。 不知道是初秋的夜晚还保留着盛夏最炽热的气温，还是室内的空气不流通带来的燥热，程宸羽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是被戳中痛处的心虚？还是些什么别的情绪？ 程宸羽不懂，也不想探究。 “我……我想想。”轻轻吐出来的气音都有着无力的退缩。 程晚星没打算继续激进，他的少爷可不是一个逼一下就会妥协的人。 程宸羽是少爷，也是程晚星的小祖宗，总不能逼急了小祖宗跑了，那不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离开的时候，程晚星依旧体贴地带上了门，却带不走程宸羽慌张的思绪和一夜的好梦。 第10章 第一次合作 周一一早，程宸羽一进教室就收获了一个坏消息。 “宸宸哥，我妈给我报了一个篮球课，你周末就不用单独抽出时间教我了！”林戬没心没肺说道。心里更多是被家里人关注的炫耀感。 前排的苏佳嘉戳破真相道“我是看不下去你那么笨，耽误了宸宸自己的练习时间，不然才不会让妈妈给你单独找老师。” 林戬：！（受伤） 程宸羽：？（想好拒绝程晚星的理由没了……） “其实我没觉得林戬不好教……”至少比那个变脸怪好教吧。 “宸宸，你就别昧着良心给他找台阶了，我都看在眼里。”苏佳嘉是丝毫不顾及自己亲弟弟的最后一点脸面，逼迫着林戬直接趴在桌子上装作听不见。 “那好吧。”程宸羽只好妥协于现实的意外，心里到底还是挣扎着，再纠结下吧…… 总不能太过简单就答应吧。 “宸羽，柏老师叫。” 程宸羽抬头发现真的找的是自己后，惊慌失措问道“叫我？叫我干什么？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吧……”脑袋立刻头脑风暴去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有损班级荣誉的事情。 最后……搜索无果，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平安归来。 旁边的苏佳嘉林戬投去祝福的目光。程宸羽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办公室里，程宸羽小心翼翼走进去找到了柏老师的工位，柏老师显然是在等人的架势，看见程宸羽也并没有变脸，只是招招手说“宸羽，这次的作文你写的很好。” 是说的入学考试，程宸羽的心也放下来了一半，毕竟自己的语文成绩还是看得过去的，恰巧柏老师就是教语文的。 “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柏老师看了眼程宸羽紧张的样子，安慰道“叫你来也没什么，就是这一次的演讲比赛，我选中了你。” “啊？我？可是我没有演讲过……” 柏老师“演讲比赛除了要进行演讲的比拼，更重要的其实是稿子的内容，必须是原创，也就是演讲者自己写下的东西。” 程宸羽了然，看来是看中了作文的水平才去选择参赛的人选，程宸羽有了一点的兴趣问“那我的演讲……” 柏老师继续笑着回答“没关系的，等你写好后，老师会一对一指导你的演讲，没多大问题。” 程宸羽刚开始的紧张被柏老师的安慰抚平了一半，手脚松弛了很多。 谁知道柏老师下一句就直戳程宸羽短板“不过我听数学老师说，你的偏科很严重？” “因为凭借你的语文英语水平，排名不会那么靠后。怎么数学拉分这么多？” 心虚如滔滔洪水把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程宸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柏老师也是无奈多一些，毕竟程宸羽看起来就不像那种油盐不进的顽固分子。 “老师知道数学的灵活性比较多，一时半会拉下来没有什么，但是自己要注意，不然之后的物理化学一样拉分怎么办？” 程宸羽知道柏老师也是不想耽误了自己语文这样好的成绩，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行了，我不多说什么，你自己要有目标。” 这些语重心长就是打破程宸羽犹豫的最后一击，面子？脾气？别扭？ 不存在的，把数学搞定了这些还重要吗？ 不重要。 程宸羽下定决心后，就再没有多想。放学后也是什么都没耽误就跑回家里。没想到今天程晚星倒是晚归的那个。 晚上七点，程晚星走进家门就看见等候已久的李染，放下书包换上拖鞋，掠过李染走向餐厅。 这是继周末出门事件过后两人冷战的开始。 “站住。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李染严厉地质问。 程宸羽下楼的脚步也暂时被按下了开关，这样熟悉的偷窥位置，程宸羽也十分无奈。总觉得自己现在不进不退的僵硬有些尴尬，但是现在下去属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还是当个安静乖巧的偷听者吧！程宸羽这样说服着自己。 客厅里，程晚星只是放慢脚步，嘴里也不慌不忙地解释“学校老师留了我。说让我准备数学竞赛。”然后坐在餐桌上等待刘婶进厨房拿晚餐。 李染按耐住自己的暴躁，嘴角强制地弯了弯，慢慢走了过去坐在程晚星对面的靠椅“那你也应该先给司机说一声，妈妈也不至于在家里一直担心着。”听起来像是惦记孩子的老母亲，可是程晚星抬眼去看，李染的脸上没有什么担忧和温和，更多的是程晚星早就熟悉的一种情绪波动——掌控。 李染在这个家里，除了保姆、司机。没有谁真的尊重她，就连程晚星，也对她没什么感情的样子。 只是李染和程晚星彼此都清楚，现在程晚星依旧要倚仗李染，因为他还年幼，他能掌握的因素太少，所以他对李染，只能顺从。 李染知道这一点，所以越来越无法接受程晚星长大并且慢慢脱离掌控这个事实。 所以，不允许的篮球课，安排满满的家教，不允许出门的周末，不允许身上有额外的钱，不允许有专属的手机，这些都是李染学着控制的一点一滴。 程晚星知道，所以他在找寻突破口，很明显他先选中的是程宸羽，一个站在对立面，不会让李染怀疑的人。 今天晚归的另一个原因，当然是程晚星打听到了程宸羽即将参加的演讲比赛，以及他的成绩单。这些发现让程宸羽有了不少把握，在尝过闪亮夺目的优秀后，没有人愿意退出焦点，而是想要得到更多，程宸羽一定也是，他会因为自己比赛的优异，而更加渴望成绩。数学，就是程晚星的长处，也是他与程宸羽交易的手段。程晚星必须不择手段让程宸羽成为自己跳脱出牢笼的一个棋子。 楼下有一搭没一搭互相试探，程宸羽听着无趣，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感觉自己家里每天也有点豪门恩怨相互内斗的氛围了。 只是处于漩涡中心的自己还是一个小学鸡，每天都只在发愁一元二次方程该怎么解…… 就这样稀里糊涂做了几道题，就听见了特别小声的敲门声，只响了两下就有门锁打开的声音，不用想就猜到了来者，程宸羽压根都没有打算起身，不用回头都知道溜进来的家伙是谁。 “有事？”程宸羽用着后脑勺问起来。 “知道是我？” “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直接就打开门进来。没礼貌。” “我要是有礼貌，干脆直接让大家都知道程晚星现在在程宸羽卧室……” “谈事情而已，你干嘛说的这么……奇怪。”程宸羽转头看了过去。 程晚星慢慢走近，倚靠在小课桌边沿，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靠椅的程宸羽，眼神晦暗不明。 程宸羽先败下阵来，开口说“那天你说的，我同意了。” 这么简单？程晚星愣住了，自己都准备好巧舌如簧，分析利弊然后大战几个回合，结果……就这？ “……呃，这么快就想通了？” “不然你还想让我多犹豫几天？” “没有，那就这么说定了。”程晚星立刻接住，不给程宸羽任何犹豫的机会。 “想来也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没什么值得犹豫的。”程晚星这样说。 程宸羽蹙起了眉头，并不认为这是交易。正准备抬头去反驳，却看见了桌沿边程晚星撑起来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个腕表。有些惊喜问道“诶？你也戴腕表？我最近也在想买什么好，你有什么推荐吗？”同时就打算去看程晚星袖口被掩藏住的腕表表带长什么样子。 程晚星下意识去躲，后知后觉程宸羽并没有恶意，但嘴里已经说出口的话却有点凶“别碰我。” 程宸羽吓得收回了手，不解又带着委屈说“我还没有碰到，就是好奇而已……” 程宸羽手腕停在半空处，也有些察觉自己过于敏感的神经，最后自己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腕表的全貌。 没有程宸羽想象的那样，反而旧旧的，不像年轻男孩喜欢的运动休闲腕表。甚至都染上了年代感，有点像……大人戴的。程宸羽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程晚星才抗拒露出它吧。 那这个腕表是谁的？难道是很久之前买的？那为什么不换掉呢？ “我可没有什么钱能够买一些名表好表，就戴戴以前买的，看看时间算了。” 程宸羽也没有想到李染这么吝啬程晚星的吃穿，明明爸爸每个月给她的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这也是程宸羽偶然间看见的手机转账，当然是借口玩游戏借下来的程云霆的手机，也就因为这样，程宸羽才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 “我……我不知道你带的是以前的。也不是故意去问……” “行了，没想让你道歉。”说完就打算离开。 程宸羽看着程晚星就要离开的背影，一着急就又拽住了对方的衣摆。 ……怎么，又碰到他了。 这次程晚星倒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只是转头示意他还有什么事。 或许程晚星也在渐渐习惯程宸羽对自己偶尔的肢体接触。 “我……我教你篮球，你给我补习，不算是交易。”程宸羽因为着急甚至还在停顿处咽了下口水，只是这样根本就没有缓和自己的语气，反而更加急切似的说“是合作。” 程晚星听后挑了挑眉问出自己的疑惑“……有区别吗？” 看向程宸羽的眼神并没有刚刚的躲闪和讽刺。 “有的。”程宸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慢慢地以为程晚星没有注意到地收回了那只连接两个人的手指。 现在知道害羞了？程晚星心里好笑道。 突然又尴尬的怪异氛围让程晚星的心跳都加速了一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程晚星有了催促的意思。 程宸羽也马上接着说道“交易是各取所需，是自己的利益为主，合作不是，合作是取长补短，是平等的。” “程晚星，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所以是合作。” 究竟是被束缚太久，所以大脑的反应和功能是迟钝的？还是囚笼太黑暗，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星光都可以成为很重很重的冲击？ 程晚星看向程宸羽的眼睛，是突然被赋予意义的暗含情愫，也是深夜微量的麻醉贪嗔。 只是某人依旧嘴巴不服输地说道“语文学的好，词语解释都复杂得多。” 程宸羽被这句话说得脸热了起来，嘴巴嘀咕着“你怎么知道我语文……你，你是不是不仅看了我的数学卷子，还看了我的语文卷子！” 程晚星看着面前跳脚的程宸羽，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翘起。 这下，真的要走掉了，只有程晚星自己知道，其实这一晚离开程宸羽房间的脚步无力绵软，像是踩在棉花上，也像是游离美梦里。 平等……从来都是双方之间同时给予的，程晚星的世界里，自己的出生，自己的童年，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新生，自己的成长，从来都不是双方同时认可的。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裹挟、压制、利用。 而这一次，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在一个没什么特殊的夜晚，程晚星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平等的机会。 是合作，也是难以逃脱的又一个囚笼。 第11章 程老师双双上线 周三下午，林戬边收拾书包边对着前排的程宸羽说“宸羽哥，等会你陪我去球场练练球吧，我感觉几天不摸球，手痒痒的……” 前排的程宸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头都没回就拒绝了“我放学有事，先走一步。” 同桌的苏佳嘉疑惑问道“宸宸你要出去玩吗？带我一个啊！”眼睛眨巴眨巴，手上的动作都快了起来。 程宸羽望过去的眼睛别提有多么清澈真诚“我不出去玩啊，我就是回家。” 苏佳嘉紧随其后连忙追问，语气是满满的怀疑“回家？你回家这么积极？我可不信。”还用肩膀碰了碰程宸羽，眼睛里也是狡黠多一些。 林戬书包的拉链都没关就追上去插一嘴巴“你两个有好玩的，又不带我！” 程宸羽走路的速度依旧很快，说出口的话也依旧没多大信服度“我真的就是想回家快快把作业写完。” 林戬，苏佳嘉：不信。 无奈，等两人真的看见程宸羽坐上了回家的轿车，才回神一般感慨“怎么我就没有一点写作业的心思啊……” 苏佳嘉看着远走的汽车，提议道“步行街新开了一家麻辣烫，你要一起吗？” 林戬也对着程宸羽远走的汽车尾气行着注目礼回道“走吧。” …… 回到别墅时，其实才刚刚六点一刻，刘婶惊喜地问“少爷今天回来得好早，是要现在就吃晚饭吗？” 程宸羽看着家里安静的状态，走向餐厅“现在吃吧，我好有力气写作业。” 看着刘婶去厨房的背影又感叹道“今天作业好多，不知道写完还有没有时间补课……” 吃完了饭，李染也从楼上下来，很凑巧，程晚星也刚刚进了家门。 李染走上前安排“今天你没有家教，所以我九点过去给你看看作业。” 程晚星放下书包，看了一眼餐厅里探究的目光，对着李染回道“今天作业不多，你早一点来检查，我复习一会也能早一点休息。” 李染没有想多就答应了，餐厅出来的程宸羽刚巧听到，就明白这是程晚星今晚要给自己补课的讯号，接收成功，走上楼之前还对着往餐厅走的程晚星眨了眨眼睛，不难猜到，程晚星当作没看见就走掉了。 程宸羽上楼后还气不过似的，嘴里嘀咕咒骂“高冷，无趣！竟然无视我！切。下次我不发射暗号了。” 等时间刚过晚上九点，就听见自己卧室的门响起开关的声音，不出意料程晚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几个本子。 关上门后，程宸羽转过去看，抱怨道“你好慢啊，我等的都瞌睡了。” 程晚星把笔记本放到程宸羽面前，自己就坐到了床边“那你先把这些公式背下，说不定就清醒了。” “……我觉得我可能还没背完就睡过去了。” 程晚星支起下巴露出微笑“不会的，我肯定会在你瞌睡前掐醒你。” “你……你不能，不能动手。”接着咽了一口唾沫辩解道“体罚的话，我可以告你的。” 程晚星摊开手说“你现在是非法请我授课，当然也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理直气壮永远是给不要脸的人最好的加油站。 程宸羽蔫了吧唧翻开笔记本，入目就是全手写的工整笔记，不难想到这是程晚星自己的复习资料，看来这个家伙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来给自己补课。 “我背就是了，别那么凶……” 程晚星被这么轻易倒戈的架势逗笑，但只有一瞬就立刻收起了上扬的嘴角和脱口而出的笑声，闷闷说道“快背，等会考你。” 漫漫长夜也因为这样残酷的事实而加倍运转，其实感觉没过多久就已经快要十点半了，程晚星看了看手表说“今天就先这样，明天有空把做错的再看看，后天……我再看，有时间来给你补。” “好！那你快走吧……” “你可真是用完就赶。” “切，你要不走我是没关系，就是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话音都还没落，门口的脚步声就已经足够清晰了。 皮鞋……程云霆？ 他不直接去三楼他的卧室而是慢慢逼近二楼尽头的程宸羽卧室，目的显而易见。 程晚星低声暗骂了一句“乌鸦嘴。”就立刻反手把站在床边的程宸羽一拉，同时另一个手拉开被子，两个人就滚进了被子里。两米的大床无比宽敞，可就是这么一小点的功夫，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身体贴着身体，甚至要更加贴合才能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蜷起的模样。 被子里空气稀薄，眼睛也看不太清什么，但是程宸羽就是知道自己面前不到一拳距离有一个活人，而且还是一个自己永远不会想到能盖在一个被子里的……程晚星。 皮鞋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最后停在了一门之隔的外面。被窝里的程晚星离得更近了一点，两个人的鼻尖都会无意识地触碰，程宸羽感觉得到那个人扶在自己后背的手掌，还有穿过后颈的胳膊，以及特别小的气音在自己耳朵边无限放大“就说你已经要睡着了，装的像一点。”一边说还用另一只手掐住程宸羽的侧腰，让他的声音染上了一种被打扰的怒气。 始作俑者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位置尴尬而敏感。 “宸宸你睡了吗？”门从外打开，男人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被窝里两个人心脏挨着心脏，声音清晰又极速。 程宸羽心里忍不住懊恼“干嘛钻一个被窝，这下被发现，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行，一定不能被发现，我腰那还痛着呢，怎么也不能白挨这一下。” “唔……爸爸？”程宸羽并不知道自己装的像不像，离得很近的程晚星却有一种“真的被打扰”的错觉。 孺子可教也。 程云霆停下脚步问“爸爸打扰你了吗？”不过随后就看向还发着微光的台灯，走了过去按下了开关，这下房间是彻底黑下来了。 “怎么睡了不拉台灯？”没有得到回复的程云霆也不生气，只当是小孩真的瞌睡了，也是真的在赶自己走吧。 程云霆透过门打开的微亮最后说道“那爸爸就先走了，你好好睡吧，晚安。” 走之前又不忘叮嘱“下次不要在小课桌开台灯学习了，伤眼睛。” 被窝里闷闷传来一声“嗯……”就再不发出一点声响。 程云霆知道小孩可能是被打扰了，瞌睡气倒是比小时候还严重，轻轻关上门就离开了。 被窝里，随着脚步声彻底消失，黑暗里的两个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后知后觉才感到多出来的那个人存在感尤其重。 焦灼的呼吸，炽热的体温，还有渐渐稀缺的氧气。程晚星侧躺在这个他期待着想要霸占的卧室大床，如今真的实现，心里眼里却只有面前这个无法看清的模糊轮廓。 怎么会产生一种从一开始就错误的想法，或者从一开始程晚星的宣言里，想要独占的就不止简单的一个卧室。 “应该走远了……”程宸羽带着试探去问。 唰……程晚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个僵硬的新坐姿诞生了。程宸羽慢慢起身提醒“别这么大动静。” 程晚星躲闪着一些看过来的目光，说话转移注意力“你说话注意点，小乌鸦。”程宸羽知道这是在抱怨自己刚刚说错的话。但嘴巴还是要逞强“这次是意外，而且我装的多好，你不能总挑错处看。” “就是你下次别掐那么用力，你看都青了……”说着还要掀开睡衣，找到罪证给程晚星看。 程晚星被这么一出整吓到，立刻覆盖上程宸羽的那只手，把睡衣彻底抚平“青了也活该。我……我也要离开了，很晚该睡觉了。”说完立刻把手拿开，只留下程宸羽褶皱的睡衣一角。 程宸羽坐直盯着程晚星，迟来的抱怨问道“你今天回来没看到我眨眼睛给你吗？” “怎么都不回复我，我还以为你没看到。” 程晚星转过身下床，就这么折腾下来睡衣也有些汗湿，这也实在超出程晚星的预料，怎么给这个人补习，这么累的。澡也白洗了。 “笨蛋，你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人有什么秘密吗。” 程宸羽迟钝地点点头，又在程晚星听不见的时候小声嘀咕“我做的也很隐蔽啊。” 程晚星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去问“什么？”应该是没听清楚。 程宸羽摇摇头就钻进被窝，只露出一个脑袋，窗外的夜光反衬出男孩无瑕的面庞，好像给他的头发丝都镀上了一层白光。 程晚星又一次产生了奇异的触动，但这一次还是理智占据上风，离开了这间充满意外和转折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当程晚星顶着一脸的睡意出现，李染就立刻蹙眉走过去问“昨晚没睡好？” 程晚星点头，睡眼惺忪。 李染让厨房准备了牛奶，自己喝着咖啡提醒“没睡好，今天中午就打个盹，别影响下午的课程。” 程晚星应了声，就没怎么交流了。李染却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今天晚上还有补课，要调整状态。” 程晚星三两下解决早饭后，就打算出门，嘴里也应付着“我知道，先走了。” 等程宸羽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脸色很臭的程晚星离开，没多想就直冲餐厅“刘婶，我的早餐带到学校吃，来不及了要！” 李染在旁边问程宸羽“宸羽，周天你爸爸说要去老宅，你……你要一起去吗？” 门口换鞋的程晚星听见两个人的对话，脚上的动作慢了许多。 程宸羽停了下来，这话由李染来问，八成是不希望自己一起去，难道昨晚爸爸来自己卧室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李染也去老宅？爷爷终于同意让李染去见他了？这些问题一个又一个出现在程宸羽脑袋里，某种程度上来讲，程宸羽不太喜欢和爸爸一起去老宅。 程茂，也就是程宸羽的爷爷，相比于池霜这个奶奶，程茂却是对程宸羽还算不错的存在，但是程宸羽不喜欢这个老人。 他很冷漠，不管是对程云霆的教导，还是对池霜的放纵，以及对自己这个孙子的照顾。 都不痛不痒，从来不主动插手。关心……大多也是表面功夫。 这也能从李染被池霜带着，程晚星在程家住着，程茂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看出来，程茂只有牵扯到程家家族利益、存亡时才会出现，并且说一不二，十分有决断。 其余的，也就是对那些不重要的人事物，都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这可能也是池霜尤其高调的一个原因。 所以现在来看，李染要去老宅见程茂，这可是一个新鲜事。 程宸羽回过神继续拿着早餐，嘴里看似认真地问道“爷爷应该是想只见你吧。”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等爸爸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和他一起回去看爷爷。”这样委婉的拒绝，或者说不愿意和李染同频出现的意思，简直是放在桌面上来讲。 李染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回道“也是，宸羽想的对，那我就不强求了。” 话说完，门口的人就出门了，餐厅的人也往外面走。 等别墅一楼只剩下李染一个人时，这个女人才收掉了所有温柔的假象，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咬牙切齿说“早晚，早晚这里也容不下你。” 已经坐在车里的程晚星脑袋昏昏沉沉，对于刚刚偷听到的也没太多意外，程宸羽尽管对自己已经没有多大敌意，但是对李染，总是抵触厌恶多得多。 站在程宸羽过于公正的立场不难想明白。程晚星，他可以是无意识的罪恶诞生，因为他无法左右自己出生的意义是第三者的插足。 但李染不同，她是第三者，是外遇，是不应该出现在程家的算计。 程宸羽不傻，他看得出来李染不爱程云霆，或许是爱过，但是如今……在爱意套上金钱权势的枷锁，李染就只是肮脏的代名词。 而什么都看得透彻的程晚星，现在脑子里只想多睡一会，要是昨晚没在浴室多洗一会澡，现在也不至于困乏地全身软绵。 补课……究竟是不是自己做过的最差的决定啊。 第12章 烫疤 周六的早晨，本来应该是程宸羽赖床的美好时刻，却在八点铃声惊扰中磨磨蹭蹭下了床。 淋浴室里，程宸羽满嘴泡沫机械地刷着牙，依旧不明白昨晚为什么答应某人今天早起去打球。倦怠的脑子里好像还残留着昨晚背下的其中一条公式，现在就像是降头一样击垮了自己所有的生机。 为什么啊……究竟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答应程晚星过分的“军训式”安排啊…… 楼下，程晚星细嚼慢咽吃着早餐，程宸羽也在刘婶惊讶的表情里落了座，声音无力地说“我想喝一杯热牛奶。” 刘婶忙不迭去厨房拿来，程晚星却插嘴提议道“别喝太多，我怕你吐。” 程宸羽扁着嘴反抗“路上就消化了。” “随你便。” 等两个人吃完，李染正好下楼，眉眼好像带着歉疚“宸羽，麻烦你了，那个司机今天临时被云霆叫走了，只能让晚星和你挤一辆车。” 程宸羽用不怎么在意的表情说道“无所谓，车的空间很大。” “母亲，那我走了。”程晚星随后说道。 李染摆摆手走到客厅“下午早点回来。” 程宸羽接着摊开手，不怎么在意道“这我可不能保证。” 李染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没事，你看你的时间，不行就让晚星在那里等着，只要丢不了就行。” 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坐上车的后座，程宸羽随口问道“知道怎么说吧。” 司机在前面回答着“明白的少爷，我不会多嘴。” 程宸羽点点头就闭目养神了，这个司机跟着自己时间久，除了程云霆，只听自己的，而程云霆从来不会过问程宸羽的行踪。 这是尊重，也是放纵。 没过多久，车就开到了体育馆门口，程宸羽边下车边吩咐“应该晚一点再回去，我会打电话通知你。其余的你看着应付。” 司机回过头认真说道“明白少爷。您注意安全。” 程晚星紧跟其后下车。进了馆里，程晚星才问“就我们两个吗？” “不然呢？你还想见谁？” 程晚星不甚在意说“我以为那天见到的你的朋友也在。” 程宸羽拍着篮球解下背包，回头说道“怎么？还想认识我的朋友？觉得他们打球打得更好？” 程晚星也放下书包，跟上程宸羽的脚步来到了篮球场地，突然接触到全新的环境实在过于新奇，这也不像上次来只能坐在观众席观看，而是真的走到了球场上，接着去触摸篮球，去奔跑，去刺激所有感官带来的刺激。 过于激情澎湃的心情完全忽略了程宸羽嘴里的嘲讽“那天我看了，你打球最好。而且……我以为你不只教我一个才问的。” 程宸羽把球扔了过去，示意程晚星拍拍“切，马屁拍的不错，就是不知道篮球天赋有没有那么好了。” “来吧，试试手感。” 程晚星接过篮球，就有些爱不释手，本来程宸羽的篮球就很不错，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精挑细选的，这也让程晚星更加感受着新鲜事物的冲击。 啪…啪……篮球拍打在场地上的地板表面，产生出一种规律又独特的声音，是美妙的，也是充满力量的。 程晚星想，他终于明白男孩流连于篮球场下挥洒的激情了，那才是热血沸腾的青春，那才是充满活力的热血。 程宸羽看着对面少年亮起来的眼睛，青筋暴起的肌肤，还有慢慢分泌出来的汗液以及逐渐生动的面孔。 这一切的一切，都沾上了自己的味道。因为我，程晚星变得不同。因为我，程晚星获得自由。 程宸羽今天接收着不同于往常运动场上的躁动，这一次是心灵的冲击和满足。他想，这种特殊的情绪，是程晚星带来的。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程宸羽没想明白。紧接着在离近一点的教学中，程宸羽注意到了程晚星左手上那个熟悉的腕表。 “打球的时候，还是把表卸掉。不然被球砸到的话，就坏掉了。”这完全是出于好意的提示。程宸羽说着就接过球，抬起下巴让程晚星整理自己。 程晚星右手摸上了左手腕表的位置，边摸边问“能不取掉吗。”其实这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宸羽不解道“你随便，但是砸坏了，你不得重新再买吗？” 良久……程晚星动了，他慢慢走到了看台的椅子前，三两下解掉腕表，随意地放在书包上面就转过头走来。 程宸羽刚想说，你放在上面被别人偷了怎么办？你不是挺宝贝的吗？就看见了程晚星腕表底下有些突兀的……痕迹。 疤痕？ 程晚星没有拘谨躲藏，甚至还举起手做着接球的动作，毫不避讳让程宸羽看到。过渡不同的皮肤纹理在程宸羽眼前定格。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更像是烫伤。 可是程宸羽的手腕处怎么会有烫疤呢？ 是不小心有的？还是…… 复杂慌乱的思绪被程晚星的声音打破“愣着干嘛？球给我。” 程宸羽收回思绪，克制着自己专心打球。 酣畅淋漓的上午就这样迅速地过去了。接近两点，程宸羽才扼住了激情四射的程晚星“给。”矿泉水通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在了程晚星手里，篮球啪嗒啪嗒慢慢降速，停在了篮球场地的木地板上。 “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 “再打一会吧。” “你早饭吃得死多，我就喝了牛奶，尿几泡就没了。赶紧地，吃饭去。” 程晚星低着头，服软似的去捡篮球。 两个人这一次没有选择麦当劳，可能程宸羽心里还仅存着一把自律的秤，有一下没一下就冒了出来“走，今天带你尝尝我的最爱。” 就当程晚星以为对方摒弃垃圾食品而选择了什么好东西时，就被带着来到了一个……一个没什么招牌的，路边摊。 上面红色字体潦草地写着，辣滋滋麻辣烫。 ……短暂的僵硬后程晚星就被拽着走进了这家没什么“体面”的馆子。 别说，人还挺多的。 程晚星又一次被安排在了角落的位置等待程宸羽挑菜买单。也可能是程晚星过于好养活，没什么忌口，什么都吃，所以程宸羽从来不会问，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 反正程晚星什么都吃。甚至上次在麦当劳许多程宸羽吃不下的，程晚星都一一解决了。 程宸羽不知道的是，程晚星吃别人的东西，程宸羽是第一个。 根本看不出来，相比于程宸羽的大大咧咧，程晚星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有洁癖。 也可以说是精神洁癖。因为他可以忍受贫穷的住所环境，却忍受不了自己讨厌的、不熟的人用过的东西。 譬如李染吃过一口的面条，以及程云霆吃过一口的蛋糕。 只有程宸羽不知道，这个他以为没什么所谓的家伙，总把自己当做一个例外，一个特殊。 吃了这么不太简单的一餐，程宸羽摸着肚皮赞叹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程晚星点点头，其实自己在之前和李染生活时，也会偶尔吃这些东西，那会也会觉得好吃，因为李染只有手头宽裕或者好心情的时候才会带着程晚星吃，如今再次吃到，却是不同的心境。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只是眼前这个人的笑容，看起来单纯而美好，自己不忍心打破一点。 “很好吃。” …… 回到体育馆的两个人依旧感觉肚子撑撑的，程宸羽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不该拿那么多。” 程晚星在旁边应付“确实，而且还吃光了。” 程宸羽：…… 骂人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程晚星：我有吗？我有直接说你是猪吗？我没有。 过了一会，程晚星看着球场上人越来越少，就打算卸掉腕表站起来活动活动。 一边的程宸羽还是没忍住“李忆辰，是你原来的名字吗？” 卸掉腕表的手指立刻蜷缩，指尖在接触冰冷机械时毫无感觉，力道也就重了些。语气却不轻不重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程宸羽观察着对方的表现，手掌隔着篮球感受着力量“在我拿回家的户口本上。”周五的时候，程宸羽被班主任柏老师叫到办公室，拿到了开学登记档案每个人都需要上交的户口本，程宸羽的户口本因为是最后被程云霆助理送来的，所以也是最后返还的。 阴差阳错，最后由程宸羽领走带回家给程云霆。 程宸羽一直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好，却也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犹豫着想要打开这充满秘密的户口本。 爸爸说没有和李染领证，是真的吗？他会不会还是把自己当做小孩，然后把李染和她的儿子霸占在这本原来和谐的一家三口的户口本上？ 程宸羽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去怀疑，甚至是揣测。 但是，万一呢？在真相还没有摆在面前时，程宸羽敢去赌上自己所有的信任吗？ 手指遵循本能翻开了怀疑的序幕，还好……还好那里依旧是柯冉的位置，如果说唯一意外的，那就是自己后面那张空白多加了一页。 属于程晚星的一页。 程宸羽松了一口气似的，至少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至少……这个人自己还不算讨厌。 意外发现的还有，曾用名那一栏的李忆辰。原来程晚星丢失程家的那么多年里，叫的是这个名字。 程宸羽想，也不算太难听。 思绪回到篮球馆，程晚星也听出程宸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别叫这个名字，难听。” 程宸羽扭头发表自己的观点“不会吧，我觉得那个辰就和我的宸……很有缘分的感觉。忆辰……感觉像是在说你在想我一样哈哈哈哈。” 程晚星愣神想着，这个人也挺自恋的，最后那么一点关于曾用名的别扭也逐渐烟消云散。 “我倒希望那个辰是你的宸。”至少不是一个第三者为了满足私欲而创造出的东西。 “挺好！那你就叫李忆宸好啦。”程宸羽像是开着玩笑一样说道。 “李忆宸……忆宸。”程晚星摸着自己手腕的凹凸，嘴巴嘀咕着一些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程宸羽当然看出来了程晚星的动作，想趁着眼前的气氛去打探“你手腕上的……怎么弄的？” 程晚星停下了动作，像是心不在焉说道“烧水烫的。很久以前的事了……”说着也就起身往球场上走。 篮球一拍一拍响起了清脆的声音，程宸羽莫名觉得程晚星没有讲完的后面才是重点，但是那莫名低迷的状态还是止住了程宸羽所有的好奇。 跑上前一个弯腰抢走了程晚星手里的篮球，边跑边喊“被抢走了吧。” “笨蛋。” 第13章 变质 这天晚上，程宸羽和程晚星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还在担心李染会不会怀疑什么，只是没想到家里也仅仅只有刘婶一个人在。 “爸爸还没回来？”程宸羽问道。 刘婶看了一眼后面的程晚星回道“先生和夫人参加酒会，打了电话让家里不用等。” “酒会？”程晚星再次问道，看起来非常意外程云霆会带着李染参加什么酒会。 刘婶只能全部说出“听先生说老夫人和老先生也参加了，而且指定了夫人也去。” 程宸羽没有想象中的意外，对于程茂这个爷爷作出的许多决策都有着顺其自然的理解。谁让他是整个程家最古怪的存在。 “那他们明天还去老宅吗？”程宸羽随口问出，并没有期待刘婶能够知道更多。 其实这样问，也大致知道为什么程茂会在前一天突然参加这个有李染的酒会，应该就是看看这个女人明天有没有资格再去老宅。 有权有钱人无聊的挑选游戏…… 程宸羽折腾了一天，此时又面对着这些复杂多变的人际问题，头痛得厉害，现在也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上楼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好像越来越不在意原本十分戒备的闯入者。程晚星迟钝的大脑也开始了运作，不只是他，就连自己也越来越不那么抵触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难道这就是血缘？可是自己流淌的不过是肮脏的外来者。这样也能和那样高贵的程宸羽产生共鸣吗？ 自己真的配站在他身边吗？ 自己的心跳动着，选择着，坚定着告诉自己，我想……我想站在他身边。 我想拥有程宸羽。 这样专注的目光被打断，刘婶走过来问“小少爷，那您要吃夜宵吗？” 肚子因为中午的那顿显得没那么饥饿，程晚星回道“刘婶，你给我两杯热牛奶，我拿给程宸羽一杯。”今天毕竟打了那么久的篮球，还是拿一杯给他垫一垫，这样也能睡个好觉。 敲响门的时候，程晚星依旧循着往常的习惯，没有等里面回应就打开溜了进去。 没想到一进去就听见淋浴室里传来了声音“刘婶吗？那你能帮我拿一下床上放着的换洗睡衣吗？递进来就好。” 程晚星看见了床上显眼的那抹蓝色，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不知道这样突然的亲密预示着什么，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悸到底因为什么。 有些反应迟钝地走向了淋浴室，其实这间屋子最不合理的设计大概就是淋浴室模糊可见的半透明玻璃了。 程晚星走到门口，里面稀薄的氧气夹杂着浓郁的热气扑面而来，随着门打开的动作。 尽管只有一个细缝。 “是我。”突兀的男声又低又沉，里面钻出来的手指尖都有些犹豫地不知进退。 “啊……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不是刘婶吗……” 连续的两个问句并没有得到回应，程晚星只是把已经被自己捏着有些褶皱的睡衣放在了带着退意的那张摊开的手掌上。 纤细，白嫩，连接的小臂却带着凸起的青筋以及蒸腾的水渍。 一定是滑的，程晚星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 很没有逻辑，也很没有缘由，但这样一句带着露骨的话语就是这样冲击着程晚星过于冒犯的心思。 这太奇怪了，那是……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那天程宸羽泡完澡出来，本以为可以抓住机会质问程晚星为什么又闯进自己的卧室，没想到只看见了小书桌上一杯已经凉掉的牛奶。 哪里有什么程晚星？如果不是坚信自己没有失忆，那句‘是我。’都要成为记忆错乱的一部分。 程宸羽不会知道，放下牛奶慌乱逃走的主人公一夜没睡，也不会知道那个人指责了自己一夜的不道德和越界。 这段看似不道德的感情，就这样跃然纸上成为程晚星纠结懊悔的烦恼。 只是，他还必须带着这样的心态伪装成正常的样子学会和程宸羽自然相处。 因为只有这样，程晚星才能说服自己，那晚……自己的心思也不过是一个意外。 一个具有错觉的意外。 …… 第二天，程晚星也是下楼的时候才知道昨晚李染和程云霆是很晚才回来的，刘婶正好要把早餐端到两人各自的卧室去，程晚星主动提出“刘婶，母亲那份我端过去吧。” 刘婶连忙推辞“那怎么行，小少爷你就不用管了。” 程晚星略带严肃说“我正好有事情找她，就顺便了。” 刘婶没有继续推辞，程晚星走上二楼敲响了李染的房门，李染的房间是二楼的最左侧，中间隔了有两个客房才是程晚星的卧室，再过去就是程宸羽的主卧，也是二楼的主卧，位于最右侧。 所以，程晚星很少有机会来到最左侧。更多的……其实是去最右侧，那个不怎么欢迎自己，自己却总想闯入的地方。“进。”里面传来的声音让程晚星回神。端着食盘走了进去，李染没想过是程晚星来找自己，嘴巴里的语气也是惊讶多一些“你怎么来了？” 程晚星放下餐盘，然后坐在了小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李染则是背对坐在一边的梳妆台前。 “今天还去老宅吗？” “你怎么知道今天去那里？” “那天你问程宸羽的时候听见了。” “哦……”李染擦了擦手走了过去，坐在程晚星旁边开始去吃早餐。 “吃完中午饭再过去。” 程晚星有些意外，看来昨晚的会面程茂很满意，不然怎么会让她今天去老宅，还是和程云霆一起。 “恭喜。”像是和合作伙伴的祝贺。 李染勾了勾嘴唇，并不觉得这是敷衍，毕竟程晚星这个人本来就冷漠寡淡。 “还没来得及说，你等会也收拾下，跟我一起去。”李染说起话来颇有一点趾高气昂的味道。 “不行。” 一盆冷水就这样泼在李染头上“为什么？” 程晚星按着逻辑分析“程茂只说了你去，你再带上我，还有程云霆。程茂未必会开心。” “为什么？这很合适啊。” “因为程宸羽，他没去，但是我去了。程茂对程宸羽的态度我们不清楚，所以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太高调。”程晚星看似天衣无缝的分析，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的……还是，自己只是不想家里只留下程宸羽一个人。 “你觉得呢？母亲。” “也是……” 就这样，下午家里只有程宸羽和程晚星两个人，这两个人早就写完了作业，正无所事事着。 直到程晚星卧室的门被敲响，然后就看见了门口穿着运动服拿着篮球的程宸羽对着穿着睡衣，不那么精神的程晚星说道“走吧，带你去小区篮球场打球。” 程晚星：……有点突然。 半拉半就，两个人还是来到了小区篮球场，打起了球。 下午三四点正是没有人的时候，更何况小区里本来就人烟稀少，而且各个家里都非富即贵，也不会来到这里打球。 下午的夕阳刺眼又明亮，像是把场上的两个人炽烤地燥热，也像是把两个人融化在一起。 肢体与肢体不经意的触碰，更是让肾上腺素飙升的又一原因。 至少程晚星是的。 晚上，李染和程云霆依旧很晚才回来，第二天程晚星才知道，从李染口中知道。程茂看起来没有对李染有什么芥蒂，也不像是讨厌李染的样子，对待李染的造访也非常客气得体，李染在程晚星面前十分开心得意，并且告诉了他，程茂的再次相约。 下周天依旧和程云霆去老宅吃晚饭。 程晚星问李染，程云霆答应了？ 李染撇撇嘴，回了一句，算是默认。 程晚星却知道，既然这么说看来程云霆也很无奈，至少不是一下就答应的，不过结果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对于这个消息程晚星是开心的，这也意味着下周天下午别墅里依旧只有自己和程宸羽两个人。 最好以后的每周天都是如此。 程晚星还试探性确认了一次“只有你们两个去老宅吗？” 李染环抱胳膊，警惕问“难不成还要带程宸羽吗？他已经拒绝了和我一起，那之后也就不需要去问他了。” 程晚星点点头没有作答，心里却十分愉悦。 再一周的周一，周三和周五，程宸羽和程晚星两个人不约而同在晚上会面补习，这样的相处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什么…… 程宸羽只会在偶尔的空隙思索，两个人因为秘密，因为接触，变得越来越恰好的关系，总在说明些什么。 是默契？还是合适？又或者是血缘加持下的化学反应？ 没有人得到答案，但是意外和怀疑却先找上了他们。 第14章 不起眼的童年和不起眼的爱 就这样平淡而充满力量的暗地补习悄无声息进行了一个多月，两个人都在这样奇怪的拉扯里渐渐形成了新的矛盾关系。 只是谁都不会主动拉下从前敌对的面纱，承认对方的存在已经逾越了陌生的界限。 像是朋友，也像是兄弟。 意外也发生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周五。这天下午，程晚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程宸羽，奇怪道“就你一个人？” 程宸羽也像是早就习惯了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惬意，头都没抬盯着电视里滚动的画面说“刘婶在厨房准备晚餐。” 程晚星觉得奇怪，今天按理说李染也不该不在家啊，最后思索无果也就不去多想，两个人吃过晚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写起作业。 毕竟明天还要出去打球，程晚星现在也算是一个篮球新星，十分有天赋的种子选手。 程宸羽只是表示，他幸运无比遇见了一个厉害的启蒙老师，其他夸赞的话是一点不谈。 晚上八点半，按理说这个时候程晚星该去找程宸羽补课，只是现下被自己期中考试做错的题绊住，正在埋头苦想，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个圆滚滚看起来毛发旺盛的脑袋钻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你怎么还不过来？”程宸羽这个不速之客走近去问。 程晚星抬起头回道“在整理这几道错题，等会也好给你讲。” 程宸羽凑近去看“确实我也没搞懂这几道。那你先看，我去卧室等你。” 两个人想一块去了，程宸羽就打算离开，没想到门这个时候却被敲响。 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是我。我进来了？” 两个人慌张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只用了一秒，程宸羽就看懂了程晚星指向淋浴室的手势，马不停蹄拿起拖鞋，踮起脚尖直奔那里。 程晚星也没有愣住，声音放大到足够让外面的人听见“等一下，我穿个衣服。” 外面静默了，像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候。 里面，程晚星看着程宸羽溜进淋浴室，卧室里也完全没有一点破绽后才走向了门口，打开了门。 “母亲。”门打开，程晚星侧身让开了走道，李染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床边，目光直接看向了面前站立的程晚星。 “猜猜看下午我都去了哪。” 程晚星看着李染来不及换掉的外套，很正式，甚至可以说有刻意搭配的痕迹。 “参加宴会？” 李染笑了起来“不，是关于你的地方。” 程晚星立刻反应过来猜出了答案“学校？” 李染双臂抱在胸前，眼睛里是程晚星再熟悉不过的尖锐“期中差成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程晚星打算随口应付着，只希望这个女人可以快一点教训完毕，再快一点离开，毕竟屋子里不止有两个人“没有发挥好。下次不会了。” 李染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程晚星的冷静“发挥不好？你也有脸说发挥不好？你就是发挥太好了，都让学校的篮球队找上班主任要人了，你怎么会发挥不好？” “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都不知道我的儿子是一个篮球天才，一个从来没有碰过篮球却可以让教练注意到的篮球天才！” 程晚星低起头不说话，其实很多时候对待李染的反抗、拒绝、不认同，程晚星可以采取的方法都是这样。 沉默……只能是沉默。 李染笑起来的面目看起来格外诡异“又是这样，你以为不说话就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如果我不是找到你的家教老师，当面去对峙，我都不知道我的儿子好大的本事，竟然学着威胁伙同一个成年人，来欺骗自己的母亲，就为了在周六出去打篮球？” “李忆辰，我真是小看你了。” 这一次，程晚星不再像上次听见这个名字那么抗拒失控，反而还有心思想到了那个人说过的，李忆辰……也可以是忆宸…… 程晚星终于在片刻后出口打断面前这个已经有些暴怒的女人“李染，你觉得你还能困住我多久？” “成年前？毕业后？还是彻底成为程家的继承人？” 李染错愕地抬起头，仿佛自己是一个被伤害到的负责的母亲“你这么想我？我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程晚星笑了起来，肩膀都被带动着发出颤动，身体自然而然卸掉部分力气，李染就看着本来站的笔直的人突然一个腿半蹲在地板上，眼睛看向自己时恰好是平视。 李染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好久没有离得这样近的脸庞，长开了，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因为在笑而变弯的眼睛，看过来的目光却没有一点愉悦，反而冷漠占了上风“对我最好的人……李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会觉得心虚吗？” “我是你带着阴谋算计的产物，是你可以随手丢弃的物品，是你控制的提线木偶，唯独……不是你呵护深爱的孩子。” 李染被这些刺耳的话打破了所有的温柔从容，看着逐渐逼近的程晚星，手指都在打出警告式的抵触。 不……我不是，我从前也是期待过的，也是想要好好对待你的…… 啪……再回过神的时候，李染就看到被自己推开的程晚星撞在了小书桌的边沿，声音尖锐有力，自己的心跳也格外清晰急促。 咚……这样的碰撞对于男生而言其实不算很重，只是除了自己接触地面和桌沿的声音，还有另一道声音也格外清晰。 腕表？是腕表表盘撞到坚硬表面的声音。程晚星摔倒后第一件事不是站起来，而是抬手去看。 果然……本来就老旧的腕表变成了看不清指针的废铁。 程晚星保持着这个动作，嘴巴里却说出萃了毒一样的话“李染，你真是一个疯子。难怪你生下的我也是一个怪物。”一个偷偷对那个不该动心思的人产生好感和想法。 不过这句话谁也不会知道，程晚星是在说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慕和依恋。 李染站了起来，本来想去扶程晚星的手也缩了回来，厉声质问“疯子？李忆辰，我能生下你不就已经说明了我就是一个疯子的事实吗？况且是我养育了你。是我，让你重新回到了程家，你该感谢我，李忆辰，你该感谢我，而不是现在指着鼻子责问我，说我是一个疯子！”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人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激烈，也没人知道这样本该最牢不可摧的关系为什么会如此脆弱矛盾。 程晚星慢慢地，像是听不见面前人的声音，慢慢地把自己手腕处的“废铁”卸了下来，然后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又慢慢地把自己尘封着的，狰狞难看的烫疤举在了两个人中间，举在那道看不见的决裂的鸿沟。 “看来伤疤必须让你时刻看见，你才会记住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很轻很轻的话依旧落在了一墙之隔的淋浴室里。 程宸羽后知后觉地猜到，程晚星在说的伤疤，就是那个藏在腕表下的，屡屡问到的那个伤疤。 所以……当初程晚星说的：烧水烫的，很久之前的事了。 还有别的隐情？ 李染也被突然这么一下吓到了，嘴巴里嘟嘟囔囔说道“你什么意思？这是烧水烫的，是我大意了，不该让你那么小就去碰烧水壶……可是妈妈当初也有很多烦心事，确实没办法很好地照顾你……妈妈也……也很自责啊……” “呵呵……哈哈哈……”程宸羽笑的眼角都带着点泪花“李染，你不仅是疯子，你还有病。你不会以为我不记得这疤是怎么来的吧？” “烫疤不会这么狰狞。我也不是疤痕体质。” 一墙之隔的程宸羽捂住嘴巴，降低自己急促的呼吸，心里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个疤不是被热水烫才留下来的？ 李染被说得身体越来越颤抖，然后猛地走近抓住程晚星的手腕厉声回道“全部都是因为程云霆，是他！是他的狠心决绝才让我失了控！你要怪就怪你的父亲！” 程晚星没有挣脱，甚至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清醒地揭穿女人虚假的面具“是因为你的贪婪，因为你想要程家女主人的身份，因为你想要用我找到进来的钥匙。所以在被拒绝后……我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不是吗我的母亲？”眼睛看向李染，里面只有审视。 李染没有逃离，手上却用了一点力气“李忆辰，我是你的母亲，永远都是。” 程晚星笑着回答“是，我知道，可是你也别忘记了这个疤是因为你才造成的，所以别想着在我面前营造出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我恶心。” 李染“是我错了……我以为你的良心里是有我这个生你养你的母亲……” 程晚星“别说笑了母亲，我是有多贱，才会希望做你手里的筹码？你装一装得了，还真演上了？” 李染松开了手，像是妥协，也是没有办法“我不会管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一件事，你要清楚这个家里，容得下你的只有我，他们两个只会希望我们离开。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你也只有我站在你这边了。”说完就变脸一样看似潇洒体面地离开。 程晚星还是保持着泄气的瘫软模样，像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收拾残局，掩盖狼狈。等安静的空间再次被淋浴室开合的门响打破，程晚星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也在计划之外。 他都听见了吧？会笑话自己？还是……同情自己？ 大概可能是后者多一些吧，他一贯地心软。 可能是心想事成，程宸羽确实轻手轻脚走来，没有轻浮的嘲讽，只是蹲下来，查看着程晚星红肿的狰狞烫疤。 因为李染的反复蹂躏，变得更加难看。 “要上一点药吗？我偷偷去客厅找。”说完也不等程晚星回答就要起身离开。 程晚星却先一步抓住了程宸羽就要离开的胳膊，这也导致程宸羽半蹲的姿势没有站立成功。 “别走。”只说了两个字就瘫软着靠在了程宸羽只高了一点的肩膀上。 语气羸弱，更像是委屈。 程宸羽彻底不动了，身体先是僵硬，在意识到程晚星还想要依靠着就慢慢放松下来，感受着第一次被人需要的复杂情绪。 “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程宸羽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杀伤力对于精疲力尽的程晚星意味着什么…… “宸宸哥哥……她对我一点都不好。很不好……”这也是程宸羽第一次感受到程晚星不带抵触去叫自己哥哥的时候，也是程宸羽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人真实的脆弱无助。 不是装的，而是鲜活的程晚星。 程宸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保持缄默，不过下意识用了另一个空闲的手掌轻轻抚慰程晚星的后背，也算是另一种无声的回复——别难过，我在。 程晚星像是被鼓舞了，也像是在宣泄着，在示弱着讲述自己生命里不起眼的童年“当时好像是五岁，还是四岁……我只记得在那次之后，我温柔体贴的母亲就不见了。” “烫疤就是那次留下的，烫水不小心掉到皮肤的时候，火烧一般，我以为那是我最痛的感觉，谁能想到……李染用手反复碾压刚被烫伤的皮肤，然后用那样恶毒的眼神看向我，我才知道什么是痛到窒息。” 程宸羽问道“她……她怎么狠地下心啊……” “她当然狠得下心，我不过是她回到程家的工具，私自生下我，偷偷抚养我，也不过是不想让程家知道，你应该能够想到，程云霆不会留下别的孩子。”程晚星轻蔑地笑了笑。 程宸羽愣了一下，还没等自己解释什么，就听见程晚星继续说“这有什么的，李染确实是用不正当手段得到的我，我要是程云霆也不会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存在。” “怪也怪，我把李染假装饰演的母亲这个角色当真了，所以当她被现实打击，对我露出真实面孔时，我才会失望那么多。” “她不配当一个母亲。”程宸羽这样评价。 程晚星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确实。” 然后在程宸羽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程晚星重新燃起另一种惬意，试探着问道： “不过……知道了这些，你能不讨厌我了吗？宸宸哥哥……” 第15章 礼物 体育馆不远处，有一片绿化带，因为附近很多老年人常来这里锻炼，而很多潮气蓬勃的年轻人则会选择去室内的体育馆，因此这片绿化带就成为了许多选择休息或者以运动为借口约会情侣的最佳场所。 这片绿化带看起来更像是一片绿植丰富的草坪。相间隔的就是三三两两平躺或者仰坐的人们。 程宸羽难得会在运动的间隙选择来这里休息。 可能考虑的范畴加上了旁边这位的缘故？因为程宸羽旁边的程晚星从一早的篮球训练里就一直处于游离跑神的状态，程宸羽也只好想着带他来外面的草坪上休息休息。 只是用余光去感受，程宸羽都能感觉到程晚星又在跑神……怎么会这么不专注呢，就连休息都不知道闭目养神吗…… 如果此刻的程晚星听得到程宸羽的内心旁白一定会反驳：跑神就不算休息吗？ 其实总得来说程晚星今天早上出门时，李染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至少李染经过一夜的复盘依旧选择兑现了放任程晚星的决定。 只是……同样复盘一夜的程晚星，依旧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问出那句话后，程宸羽会选择离开？ 真的很难回答吗？还是说……程宸羽依旧讨厌着自己？ 这也是程晚星持续跑神的原因，他害怕自己每每想要离程宸羽近一点，再近一点时，程宸羽却觉得勉强、难受、恶心…… 就像自己抗拒李染的接近一样。 这是让程晚星难以接受的，也是难以相信的，如果自己真的让程宸羽…… “李忆辰。”抬起头看向程宸羽时，程晚星并不知道身侧躺在草坪上的程宸羽为什么突然叫自己的名字。 一个被丢弃的名字。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程宸羽看起来更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也好像并不期待得到回复。 程晚星转过身，看向他“可以叫我忆宸。”那个姓不要也罢。 程宸羽转过头确认“忆辰？”算是小名吗？ 程晚星并不在意程宸羽以为的是哪个“辰”，只要自己知道，程晚星希望他叫自己的名字里有他的……字…… “嗯，总是要比晚星好听。” “忆辰，其实昨晚……”刚说了个头，程晚星就立刻转过头平躺起来，好像害怕去面对程宸羽袒露的一切。 “我只是突然接受不了你叫我宸宸哥哥……就是总觉得很奇妙。”就感觉自己要接受程晚星成了自己血缘亲密的弟弟。 “但其实，我不讨厌你这样叫我，这好像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暗号，就像我会叫你忆辰一样。……算是我们成为朋友的一个秘密。” “朋友？”程晚星喃喃问道。 程宸羽搓了搓脸颊，不好意思说道“因为我们这样复杂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和平下来应该是什么身份。”但是兄弟，还是无法去接受。 “所以就简单一点，就像是遇见了一个和自己契合的朋友一样。” 程晚星听程宸羽这样说。 其实在知道自己有那样别扭、恐慌的感情时，程晚星是非常抗拒兄弟这种身份，甚至觉得这像是一个错误。 和自己的出生一样，沾染着背德的错误。 这个时候程晚星甚至短暂地判定，自己一定是李染的亲生骨肉，因为李染的背德来自于引诱有妇之夫，自己的背德则来自于想要得到有一半相同血液的qin哥哥。 好笑……真的好笑。自己最讨厌的人其实是自己最像的人。 “好啊宸宸哥哥，我们要当彼此很好的朋友，以后也要当彼此很重要的人。” 晚秋的午间微风吹在人脸上还是带着一点的凌厉，但是两人交错在一起的目光视线却带着盛夏里疯长的炽热。他们青春年少的感情就像是白日阳光突然坠落的雨珠，猝不及防也轰轰烈烈。程晚星伸手拨掉了落在程宸羽肩上的落叶，那是一片枯黄又暗淡的枫叶。 “啊？躺在这里就是会有一些落在身上。”程宸羽本来侧躺的身体骤然僵硬，随着程晚星触碰到的皮肤开始，有些不自在，自己的手也慌张地去整理其他可能再次被发现的落叶。 程晚星暗笑道“下一次带一个桌布，这样你的衣服就没有灰尘了。”少爷就应该被仔细照料。 程宸羽随口回道“我又不是大小姐，有灰就有吧，本来打球回去就会脏兮兮的。” 程晚星却一点也不认同，他可注意着，程宸羽从来都干干净净的，哪怕沾染着汗水也没一点邋遢或者狼狈。 反而带着少爷的倦怠，慵懒又随性，也可爱地很。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程宸羽把旁边一直带的背包拿来，又在里面翻翻找找，程晚星低过头询问“怎么？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程宸羽找到了什么，眼睛惊喜着拿了出来，随后程晚星手里就多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该说不说，有点像首饰盒…… “这是……”程晚星带着最后一点希望试探问道。 千万别真是首饰吧…… “打开看看！”程宸羽一脸期待怂恿着程晚星去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程晚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一副受宠若惊的惊喜表情。 谁知道，当程晚星看见里面立着的带着光泽的物品后，眼睛也自然而然露出了夺目的光彩。 “这是……腕表？”程晚星随后抬起眼看向程宸羽，里面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是啊！本来看着你带那种老式的腕表还挺好看，我就给自己也买了一个，但是还没来得及带，昨天……昨天你的不是坏了吗，我正好有一个这个，就算是我们和好的礼物……，它是新的，我真的没有带过的！”程宸羽说到后面还要保证一样坐直了身体，眼睛也是真挚无比。 程晚星立刻回道“我知道，而且就算是你带过的，我也会喜欢……”语气越来越低，有些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掩藏隐秘。 “蛤？不过还好我没有买运动手表，不然你还会不习惯带。”那我给自己还是买运动手表吧，感觉这种手表也不太耐摔，肯定不适合活泼好动的自己。 “我很喜欢。谢谢你……宸宸哥哥。”说完像是羞涩一样低着头小心翼翼拿出崭新的腕表，看了很久，程宸羽都在一边催促“你快戴戴看合不合适。” 程晚星才后知后觉问道“这个很贵重……我不能要的。”我也回送不了你这样珍贵的礼物。 程宸羽看着程晚星关上表盒，着急找借口道“这个是……是补上你生日礼物以及我们交上朋友的双重礼物。可以收下的！”说完就要躲避程晚星一样，有了起身的动作。 程晚星犹豫着，最后叹了一口气，看向程宸羽的眼神也格外坚定，再等等我……等我以后一定会送给你更好的礼物。 一定会的。 这一次，就让我贪心点，霸道点，无耻点，收下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份，也会是我最宝贵的那个。 拿出腕表覆上斑驳烫疤的皮肤，噌亮的腕表像是神灯的象征，也是程晚星宝贵的私心和信仰。 忘记伤疤最快的办法就是赋予它更刻骨的记忆。 程宸羽听见程晚星就着深秋晦暗不明的微风，还有枫叶被吹动发出的簌簌声响说着“我会记住的，记住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站起身拍拍后背沾染的草叶，程晚星看向程宸羽的眼睛亮闪专注，有些程宸羽当时不懂的情愫“我也要送宸宸哥哥一份礼物。” 程宸羽看着一穷二白的程晚星，好奇问道“你送我什么啊？” “我会永远守护你，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不背叛你。我也只在乎你。宸宸哥哥，你信我吗？” 程宸羽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誓言，更多的可能会当作小孩收到礼物给予的讨好。 可能睡上一觉都会忘记的存在。 不过，程宸羽喜欢程晚星不设防，像一个小孩一样的天真活泼。 他是简单的，也是自由的。 “好，我信你。我相信忆辰，他会保护我，也会站在我这一边，永不背叛我。”说起的话像是一首散文诗，它甚至吹散在奔跑的风里。 程宸羽是边跑边说的这些。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程晚星都听见了。 也记住了，烙印在心里，珍藏在血肉之中。 第16章 变故 秋去冬来，京市干燥的冬日虽然有着阳光明媚的味道，但它的风声却更像是一个有力的鼓点，可以随时敲破一些假象，冰冷又刺骨。 每周天都是程云霆同李染一起前往老宅的时刻，也是程宸羽同程晚星在球场打球的时刻。同时而不同感，前者刻意拘谨，后者肆意欢快。 这天下午两个男孩依旧是满头大汗回了别墅，程晚星追在程宸羽后面，眼睛里只装得下前面的人，却又偏偏要在前面人回头的瞬间，收敛住所有不该有的刺眼又见不得光的那些情愫。 慌乱却也满足。 前面的程宸羽从不知道这些，他天真地去吃了晚饭又躲在卧室复习着那些功课，偶尔……也会拿出自己的画笔偷偷画几幅画。 只有偶尔，也只敢偷偷。 因为画画这个被隐瞒的爱好随着画家母亲的离世而变得不能说出。 因为爸爸，不忍看到那些影子。程宸羽也只能克制着，又偷偷奖赏着自己…… 程晚星偷偷溜进来时就看见了程宸羽过于专注的神情，很耀眼也很迷人。像是闪光的钻石，也像是明媚的太阳。 总之，不像自己。是一个区分于白昼的暗夜。 “你又偷偷进来，现在连门都不敲了……” 程晚星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凑近看程宸羽画的画。很漂亮，也很……有生机。 “很好看。” “别以为你夸了我，我就不会说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很真诚的。” 程宸羽放下了画笔，眼睛瞟过去带着质疑“没有人比你更会装了。” “李忆辰。” 程晚星撇撇嘴，两个人是那种自然的打趣态度“你每次讽刺我的时候都会这么叫我。” 程宸羽摸摸鼻子又问道“你真觉得这幅画好看？”试图转移话题。 程晚星点点头“当然。” “但好像……你的画也只有我看过。父亲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表扬你的。” “不会。”程宸羽无比笃定地说。 “他不会表扬我的画，他喜欢的只有妈妈画的画。” 程晚星立刻明白了为什么程宸羽只会躲起来偷偷画画，为什么从不让人知道自己爱好画画，又为什么从不炫耀自己画的画。 连自己，也是一次偶然闯进来才知道的。然后就幸运地成为了唯一那个鉴赏者。 程晚星摸上了程宸羽刚洗过澡吹得半干的头发，半是安抚半是调笑说“艺术家本来就是孤独的，这只能说明你已经具有艺术家最基本的素质了。” “神经。”程宸羽立刻反手拍掉了程晚星搭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又说“还有，别没大没小，随便摸比你大的人的头！” 最后，程晚星再次以妨碍学习为由赶出了程宸羽的卧室。 无奈，程晚星也恰好肚子饿了，就下楼打算吃个夜宵。 十点半，不算很晚，但也不早。换做平时，程云霆和李染在接近十二点才会回来，从而也会错过两个孩子的睡觉时间。只有今天，在程晚星吃着夜宵的时候，李染就先一步风风火火走进了别墅。程云霆紧跟其后。 程晚星刚一意识到父母回来时，就已经脚步很快地离开餐厅走向客厅，入目的就是李染与精致衣服和头饰不符的狼狈脸色。 也有可能是表情失控的原因。 “母亲？你怎么了？” 李染唰一下抬头去看，像是又被这道声音惊醒，像是又被这个问候打扰。很快，就在李染慌慌张张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程云霆从后面上来，夺去了母子两个相连的视线“宸宸呢？” 程晚星愣着，但也如实回答“他在卧室，可能也要睡了吧。” 程云霆点点头命令道“你也休息吧。早睡早起。” 程晚星只能迫于压力转身上了楼梯走向卧室。心里忍不住想：李染好奇怪。那个模样就像是被吓坏了……可是，她能被什么吓成那个样子？ 楼下，李染被挡在一片阴影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力，只听见面前这道高大宏伟的身影发出了又一道命令“你回卧室休息，有事情我会去叫你。” 然后眼神示意刚刚就在旁边等候的刘婶。李染接着就被刘婶搀扶着回了卧室。 “呼……”沙发上，程云霆长长舒了一口恶气，心里止不住思索，只能那样了吗…… 最后钻进了书房，一直没有出来过。 二楼的两个少年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一晚发生的其他事情，等到第二天周一一大早下了楼，在餐桌上被告知李染和程云霆有急事处理，这几天都在老宅不会回来，才有了一点怪异感。 尤其是程晚星，结合昨晚突然的早归，以及李染那样无措的表情。程晚星心里也很不安稳。再转过头去看程宸羽，又堵住了自己的一些猜想。没有必要，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去制造恐慌和怀疑，很没必要。自己既没有发言权，也不能去解决什么…… 两个人最后也是和以往一样坐上了前往学校的汽车。 …… 三天后，下午六点。 程晚星先程宸羽一步到家，很反常的，程晚星今天一放学坐上汽车，司机就开得很快。 到家的时候，程晚星就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客厅沙发，忽略一旁坐姿别扭的李染，显然一切的安排都是一派凛然的程云霆做的。 出乎意料的，池霜也来了，坐在李染旁边，离程云霆有一段距离。 “父亲，母亲，奶奶。”程晚星立刻走过去，看起来不算慌张，只有紧握的手掌知道，里面全是汗液，是一种未知的彷徨。 而且别墅里的人都像是在等待自己一样，完全不在乎程宸羽会不会突然回来。看来……程宸羽应该是被支开了？ 李染猝然抬头看向程晚星说“过来，到母亲这里来！”难得的，程晚星十分乖顺，只有在这种时刻，程晚星才会觉得只有李染不会伤害自己。 “好孩子，要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哎…… ”池霜一个劲在旁边拉着程晚星的手，好像之后就摸不到了一样。 这种错觉让程晚星害怕。 联想到程宸羽的不在场，李染的颓废狼狈，程云霆的高大威严以及池霜的无奈懊恼。程晚星低着头收掉自己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 又是这样……像是一个货品一样等待自己的结局。 “今天晚上就出发，不能耽误。”程云霆一声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表情，池霜的惊讶、李染的恐慌，还有程晚星低下头眼睛里闪过的恨意。 可是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这就是这个家所有决定的拥有者，永远强势且毫无道理。 程晚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按部就班的棋子，所有的决定都是命令和指示，也不会有人来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连求饶怜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分毫。自己从来得到的都是单方面的裹挟和压制，自己从来都不会得到尊重和信任。 一如既往，一败涂地的狼狈和渺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程晚星拥有和李染相同的目标，成为一个掌权者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枚棋子。 或许也只有在那个灰暗的夜晚，只有那一个男孩会对着自己说出：程晚星，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所以是合作。 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那么坦诚且真挚。程晚星想。 “程云霆……你真够狠的。”李染丢下这句话就上楼离开了。 这也是程晚星第一次听到李染这样说话，对着程云霆，当面叫着他的名字。 这也是程晚星第一次无比好奇这三天……不，是这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李染变了一个样子。 只是，还没有空隙去问，程晚星就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跟着李染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其实自己也只有那么小小的行李箱的东西，这四五年来，自己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憧憬过留在这里…… 事实证明，妄想还是不要拥有比较好。 “你……”程晚星刚问了一个字，就被李染抬手制止了。 “好好睡一觉吧，其他的等安顿下来再说。”李染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但只有旁边紧挨着李染的程晚星知道，李染这一路上，身体都在发抖打颤……肌肤接触时也是一片冰凉。 别墅里，程宸羽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被班主任留下来查缺补漏了很多作业，又是在回家的路上汽车故障耽误了很久，等真的回到家里都已经快要九点了，程宸羽懊恼自己的坏运气，马不停蹄换鞋就连晚饭也不打算吃了。 得赶紧写作业，今天有好几道题要问程晚星的。 等走进客厅才发现程云霆坐在沙发上，很正式的西装以及皮鞋。 程宸羽走过去坐在一边问道“爸爸？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语气慵懒又带着娇气。没等到程云霆说话又拉起对方的袖子抱怨“我今天可倒霉了，不仅被老师留下了而且汽车在半路上还坏了，所以才回来得这么晚……”像是害怕责备，还轻轻摇了几下想得到理解。 小男孩丝毫不觉得这些意外都是大人编造的美丽的糖果屋，为的是……掩盖一些很复杂的真相。 程云霆回过神来组织语言说“宸宸，爸爸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你很严肃啊……” “嗯……李染阿姨和程晚星去了海市。” 程宸羽直接愣在原地，然后不解地问道“什么？为什么啊？怎么……”眼神晃荡，语气惊愕。 程云霆坐得近了些，拍拍程宸羽后背安抚“临时决定的转学，李染是陪同。” “爸爸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突然？再说了，他为什么呢？他在这里学习也很好啊……”程宸羽彻底地惊慌失措起来，话里也全是毫无逻辑的一通疑问。 “……程晚星没有告诉你吗？他被海市的重点高中提前录取了，还会承诺他得到所有的资源，然后上重点大学的几率很高，所以他就决定转学了。”程云霆突然即兴的理由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表情严肃到足够信服。 程宸羽一个小毛孩当然被唬住了，语气不自觉开始愤怒“他……他从来没有说过啊……怎么可能……他怎么能！” 最后又被程云霆说了几句就被带回了卧室，经过程晚星屋子的时候还专门走进去看了。 干净、一尘不染、如果不是知道这里住过一个男孩，程宸羽怎么都会相信这里在等待一个新的住户。 就像四年前他的突然闯入一样。 他的离开，也足够突然…… 重回自己卧室的小书桌前，程宸羽在一段时间里都是呆呆坐在椅子上，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看着窗户外惹眼的绿色，然后发呆。 脑子里串起来的是这半年里所有的点点滴滴，和程晚星…… 和李忆辰的点点滴滴。 最后，又停在了干净整洁的那间卧室。 可是为什么呢？就为了一个既定的高中学校？还是一个既定的大学名额？ 真的只是这样吗？程宸羽混沌的脑袋里无法辩解更多的问题，他无法代入这是谁的骗局。他不能怀疑……只有相信。 相信他最应该相信的父亲口中说出的事实。 程宸羽低头看着手中无意识拿起来的画笔，又看着旁边凌乱的笔盒，然后一个又一个挑出来又一个又一个地放回去。 来来回回，逼迫着自己接受这样突然的离开。程晚星……真的离开了这里。 程宸羽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小小的，密不透风的，充满活力却也充满规律的世界…… 从这一天开始，别墅里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样，就好像……这四年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 别墅里，再也不会有人悄悄闯入程宸羽的卧室，甚至也不会敲门。 别墅外，再也不会有人陪伴程宸羽左右，陪他打球，或者躺在三三两两扎堆的草坪，一起去吃不被在意的小吃店，一起在夜幕黑暗里漫步回家。 除此之外，随着两个人消失了的，还有程宸羽再也没找到的那幅画，那幅只有程晚星知道在哪，长什么样的画。 第17章 你说……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陌生的保姆来来回回穿梭在偌大的样板房里，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新来到的住所没有程晚星想象的那样敷衍，至少比从前和李染流浪时住的地方要好太多。 自己坐在沙发上像一个小监工，但其实那些保姆收拾的也不是自己带来的小小的行李箱以及李染的行李箱。 是一些添置的家具。很明显这里是临时起意的落脚点。说起李染，程晚星扭过头看着坐在主卧大床上发愣的女人，她依旧是刚坐下的模样，程晚星甚至怀疑在这里的一个多小时里她压根就没有动过。 凌晨两点，李染从里面走了出来“你们都先暂停吧，我要休息。”保姆应声停止了动作，随后就离开了三室两厅的房子。 看起来保姆不会留夜，一直不停打扫也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指令。 “程晚星，你进来。” 坐在沙发上打盹的程晚星立马清醒，李染叫自己什么？程晚星？更奇怪了…… 等主卧只有母子两个人的时候，程晚星莫名预感这是要告诉自己突然发生的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 李染甚至还走过去把房门反锁住。 “程晚星……你是不是还觉得这里比我们之前住的好很多？”李染依旧背对着程晚星，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狰狞扭曲。 程晚星反而被说中了心里的想法，嘴上还是淡淡反驳“比别墅，还是差了很多。” 谁知道话音刚落，还站在门口的李染极速冲了过来，抓住程晚星两个肩头，早就凌乱的头发胡乱散在脸庞，为她的表情添了几分恐怖“那都应该是你的！程晚星，你是程家的孩子，那都是你的！是你的！” 还处在上一种情绪的程晚星显然没有料到李染会这么激动，是自己的话里有什么刺激到了她吗？ 程晚星只能解释着试图安抚躁动的李染“我们会回去的……” 李染涣散的瞳孔突然变大，直盯着程晚星“不，你不懂，程晚星……你知道吗？你才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才是程云霆唯一的孩子啊！” “你才是他的亲生孩子。” 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内容，却让程晚星大脑宕机了几秒，甚至更久…… “你……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啊！ 李染按在程晚星肩头的力度都大了几分“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程晚星才是程云霆唯一有血缘的孩子。程宸羽，他就是一个杂种。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 还沉浸在巨大信息量里的程晚星根本感受不到李染施加给自己的疼痛，更多的是木然……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可是现在被驱逐的是我们啊。”说不通啊，这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李染松开了程晚星，整个人卸掉了力气，像是恐惧，又像是被现实狙击打垮了自己所有的伪装。 “对啊……怎么被赶出来的会是我们呢。可笑啊……可笑……”李染像是疯疯癫癫嘴里不停呢喃着重复着那些问句。 程晚星却无法做到继续淡定，他太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跟着坐了下来，反手拉扯着李染的胳膊，反复问一个究竟“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李染看向程晚星，眼睛亮了亮，对……该告诉他，他这样聪明，他应该知道所有。 慢慢地，李染说出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原来线头真的差点就被程晚星抓住，故事的开头也确实是周天晚上李染突然的早归。 那天，本来是程云霆和李染去老宅吃晚饭的时间，恰巧两个人都去得早了一点，程茂依旧是先叫程云霆上楼去书房相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染也早就做到习惯这样的待遇。 只是这一次，池霜也上楼了，不过很快她就下来，看向李染的眼睛也是躲躲闪闪欲言又止。 最后李染只是继续坐在沙发装透明人，没想到池霜端来了一盘水果给李染并说道“你把水果给他们送上去吧。” 李染当然是推脱了“啊？妈……还是您去吧，我也没去过书房，万一打扰到他们两个，也不太好……” 池霜却是一副开怀的表情“怎么会呢？你早就是一家人了，哪里来的打扰不打扰，而且我刚被叫了下来，再上去不是惹人嫌吗？” 池霜又看到李染在犹豫，继续添了一把火“再说了，你是晚星的母亲，也是程家这一代唯一的女主人，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快去吧。” 话都这样说了，李染也就端起果盘走到了池霜说的二楼最右边那间书房。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样，那天的书房房门留下了一个缝隙，也就是这个缝隙让本来隔音很好的书房暴露了全部的交谈声。 程晚星听着李染讲述，大概确定书房里面说了什么大事，可能也就是自己和李染被驱逐的原因。 只听着李染开口说道“程茂，也就是你的爷爷，他问程云霆……你真的要把和自己毫无血缘的程宸羽架在你亲儿子头上吗？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程家诺大的家产，未来的继承人，你全部要留给那个女人的孩子？你疯了！程云霆……别的我都可以不去管，可这件事……想都别想。” 程晚星听着李染咬牙切齿，歇斯底里说出口的话，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听见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其实也……没有那么愤怒，甚至在亲耳听见程宸羽真的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的父亲说了什么吗？他……他竟然对程茂说‘我写下的遗嘱，您做不了主。’他……他真的是你的父亲？他怎么可以做到把你的东西拱手相让给一个杂种？我比不过柯家的大小姐我认了，那你呢？你是流着程云霆一半血液的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个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冒牌货？这简直是笑话！是耻辱啊！” 程晚星抬起头看过去，眼里晦暗不明，充满反感。 李染只以为这是被刺激到了斗志，又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情绪是因为程晚星听到李染说程宸羽是杂种所以才生出来的情绪。 谁也不会想到，程晚星愿意拱手相让自己所有的东西，却不愿意听见别人叫他杂种。 良久……程晚星调整了自己多余的，不该出现的异样，接着去问“你被发现了？所以才被他们送走的？” 李染发起抖的身体以及带着颤音的话全是难以置信“是啊……你这个爷爷明明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是为了稳住程云霆，为了交换那些条件，竟然……竟然任由程云霆发号施令。还有你那个奶奶，也是一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明明……是她让我发现这件事的。最后，竟然还是妥协了。” “你不知道，那天我慌张地回了别墅，以为一时半会程云霆不会去做什么，谁能想到，看起来那么温柔的程云霆，竟然半夜带着我回到老宅，甚至把我放在老宅的沙发，就那样睁着眼睛熬了三天没有睡觉……就是为了，为了让我听话，让我不生事，让我知道他们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原来他的温柔只有对程晚星。我怎么会现在才明白我触犯了他最大的禁忌。” 李染说着说着，眼泪已经不由自主流了满脸，配合着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颓废而狼狈。 “可是为什么？程云霆为什么对程宸羽这样好？很奇怪……他知道程宸羽是……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为什么还对他……可以说是太宠溺了。”程晚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说送走李染和自己是为了不让程宸羽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可以理解为这是对他的保护。 那么如李染所说，现在就立遗嘱，甚至是把整个程家都送给程宸羽，这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哪怕，程云霆对程宸羽的养育有了深厚的感情，但怎么会为此舍弃自己的骨肉，把全部的家产当作礼物一样送给程宸羽。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程晚星现如今无法说服自己，哪怕自己不是为了那些财产，而是因为程宸羽身上的谜团。 哪怕……他只想离他近一点。 李染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我也不知道，我在程家三天三夜都在想……我想啊想啊……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啊……究竟是因为你，还是因为生下你的我啊……” “是她……是她，柯冉，她就是一个狐狸精！” 程晚星猜出了这个柯冉就是程宸羽的亲生母亲。也是程云霆的原配。 “你见过她吗？”应该和程宸羽长得一样好看吧。 “见过一面，就你五岁那年，我去找程云霆说我有了他的孩子，现在已经五岁大了，那个时候见过那个女人一面。最后程云霆不认你，哪怕你是他的骨肉他都不认，就是那个女人撺掇的！一定是！” 原来……原来猜对了。程晚星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一直都知道从小对自己还算不错的母亲在自己五岁那一年性情大变，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答案也一定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自己不过就是李染进到程家的工具，一旦失去效力，就会变成丢弃的累赘。 一直都是这样的，她现在给自己讲这些，不过是为了灌输让自己重回程家的动力，她一直要的，都是能够进入豪门的工具而已。 是利用，也是压制…… “是吗……”程晚星看似好像真的被刺激到了，李染被头发遮掩住的眼睛随之一亮。 “母亲，你别难过，我总会长大的，而我是程家的儿子这件事不会变，我们一定可以回去。” 李染握住程晚星的手，放在空中，眼睛也随之看了过去，全是期望“晚星，母亲相信你，我也只有你了……” 程晚星两只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装作要去拥抱住李染，虚虚拢住李染的后背。 两个人假模假样抱在一起，却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本来属于自己的表情。 一个是嘲讽、期待。 一个是兴奋、激动。 前者在嘲笑程晚星的容易掌控以及对未来重回程家的一片憧憬，后者却是知道自己心之所向不再是血缘至亲的百般喜悦。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两人对未知的以后也有着不同的幻想。 第18章 时间在走，爱却不变 四年，大概对程宸羽而言，变化最大的就是夸赞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亲密如程云霆，常常看着程宸羽感慨“我儿真是越长越帅气，个子是一点不输老爸了！”，陌生如门卫老大爷，看着程宸羽穿着飘逸的高中春季校服也会啧啧两句“你个帅小伙，校服都穿得和走秀一样，颇有一点我年轻时的气质哈哈哈哈哈！”。 程宸羽这学期一入校就感受到了学校的氛围和热情，譬如身后突然窜出的两个熟人“宸宸！我感觉你又长高了好多！”，程宸羽扭头去看，发现苏佳嘉常梳起来的马尾不见了，反而变成现在这样直发落在下颌骨的短发造型。他惊讶问道“你的马尾呢？” 旁边的林戬插了一嘴嘲笑说“她非要新学期新气象捣鼓自己那稀薄的头发，你看！是不是丑炸了！” 苏佳嘉挥手就是一顿暴揍，程宸羽笑着安慰“新发型丑三天，过几天就好看了。” 林戬也抽着空问道“不过……宸羽哥，你好像真的有长高诶。” 苏佳嘉被分叉的思绪又转回来同样点点头。三个人边走边分享寒假的一切有趣的事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室门口。 因为马上高三，这一楼层的氛围到底是比较沉闷的，三个人也停止了嘻嘻哈哈，互相打气“哎，马上就要投入到枯燥的学习生活了……” 苏佳嘉“比起宸宸，我的学习才是最要担忧的。” 程宸羽“其实我们两个差不了多少，上学期期末我都快要脱离我的中不溜水平了……” 林戬最后总结“咱三个就别搞什么恶性竞争了，做好我们不上不下的排名水平，就已经足够令人欣慰了！” 苏佳嘉“但至少刚入学，宸宸第一次的排名那可是历史性的荣光啊，没想到……” 程宸羽“那次也是因为加了我中考特长奖项的三十分，才能稳妥直升一中。” 林戬“呃……最起码你没有花钱，我和苏佳嘉就因为花钱上的这里，没少被家里人戳脊梁骨。” 提起那三十分特长加分，程宸羽的思绪就飘到了很远……远到四年前黑夜补习的偷偷摸摸，远到四年前阳光明媚的草坪蓝天，远到……四年前人来人往的篮球场馆。 那场不告而别的深秋，有一个人曾短暂地走近过自己心里。 “宸宸？” 程宸羽被苏佳嘉的声音抽回思绪，带着半知半解的疑惑“啊？” 苏佳嘉耐心去问“我在问你那次演讲比赛真的还挺厉害的，竟然获得了第二，我们都没想到，当时还约你出来庆祝，结果你说没空。” “当时……当时确实有事情。”在忙着去看那场无法兑现的颁奖仪式，那个人没有出现，也错过了领奖，程宸羽清晰地记得……记得程晚星得了第一名。 他的中考可以加五十分，不过程宸羽依旧记得那个人那样聪明，学习也那样优异，可能不会需要多加的那些分也会有一个很不错的成绩，进入一中，和自己一起步入高中…… 可是呢？他走了，不告而别、一声不响。 “宸羽哥你知不知道那个网上很火一个跳级天才？听说他转来咱们学校了！” 苏佳嘉“哎……他估计是被一中的领导骗着来的，肯定是承诺了这里的京市资源都是最好的，各种竞赛也更加频繁。” 程宸羽转头去问“什么跳级天才？” 林戬惊讶问道“你不知道吗？寒假网上都传疯了！” “就是和我们一级，但是年龄比我们小三岁的男生，上学期期末他们市统考，他得了第一名！全市第一！” 程宸羽迈步走进教室，兴趣缺缺“这种聪明的脑袋肯定是理科生，不会转到我们文科班的。” 苏佳嘉迈进六班的大门，有些懊恼“对啊，按照文科班男女失调的比例，我真希望那位男天才能来咱们班，这样我们宸宸宝贝也不会成为进入蚕丝洞的漂亮和尚了……” 此时苏佳嘉口里的“漂亮和尚”程宸羽：…… 我可以保持沉默，但是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 林戬：…… 搞了半天，我就不是个男的？还是我不够漂亮！ 苏佳嘉：呕…… 建议楼上不要口出妄言。 上午的大课间可以说是大家第一个松一口气的课余活动时间，回到教室喝着矿泉水的程宸羽都会在这种时刻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来养精蓄锐。 只是教室里其他人显然不给她们的“漂亮和尚”留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我看到啦！你是不是在说一班那个转学生！” “对啊对啊，简直是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帅，一点都不像埋头苦学的眼镜男！” 眼镜男：…… 集体沉默，并发出了律师函警告。 趴在桌子上的程宸羽现在却比眼镜男还要生气。准确来说是被打扰眯一会儿的起床气在作祟。 谁知道这口气刚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一个巨大动静就打在了自己肩膀上。 如遭雷劈……程宸羽支起疲惫的脑袋，以及迷迷糊糊半睁着的双眼，看着眼前神出鬼没的两姐弟。 程宸羽：最好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会……画个圈圈诅咒你。 苏佳嘉赶在林戬前面发出惊叹“天呐宸宸！你知不知道我们早上说的那个跳级天才，他长得超级高瘦，好像比你都要高一个头，而且脸蛋也是在我的审美点上！简直了简直了！” 程宸羽表示并不怎么对美男感兴趣，而且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帅成什么样子让苏佳嘉一副要吃掉那人的模样。 林戬看出来苏佳嘉是一点没有意识到不对，试探着，声音放得很小凑过去问她“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苏佳嘉的大嗓门立刻发出疑问“什么眼熟？林戬你能不能做事不要这么偷偷摸摸，趴那么近干什么！” 程宸羽投过去了疑惑的目光看向林戬。此刻林戬也后悔自己的突然发问招来了两个虎视眈眈的直视。 最后只能迫于压力，坦白自己的观察发现“他长得真的很像是以前见过的人……可能也只是见过一两次所以才会没办法直接想起来是谁，也可能是这个年龄长得很快，但是……他真的有点眼熟。”说完又状似思考，头脑风暴起来。 苏佳嘉在旁边也摆出了同样的姿态“说来，我突然也觉得他还挺眼熟的。” “但这不应该呀，我要是以前见过这样的大帅哥，怎么可能忍住只见了一面……啊！我想起来了！” 两个目光紧跟着热火焦灼看向了惊慌失措的苏佳嘉。 林戬“你想起来了？” 程宸羽“谁啊？” 苏佳嘉：我……我可以撤回吗？ 很不愿意说出来的架势也确实让在场的两个人好奇心攀登至顶峰。 “到底是谁啊，苏佳嘉你这也太过分了，话说一半……” “对啊佳嘉，你想起来是谁啊？那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苏佳嘉带着成熟的语气顺着程宸羽的逻辑说道“宸宸，我觉得你问的非常对，我们要先打听他叫什么名字，不然我也有可能认错人了对吧！” 还不等程宸羽林戬再次发出疑问，苏佳嘉顶着的冷汗就在一声上课铃声里得到救赎，一溜烟坐回座位，誓死扞卫课堂纪律不说闲话。 至于其余两个人，一节课是三心二意，拐弯抹角，最后还被任课老师叫着回答了几个问题。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苏佳嘉拔腿就跑，理由也十分充分——上厕所。 就凭着这些小聪明，硬生生逃避了一上午的质问，还成功在午休拉拢了林戬，站在了保守这个秘密的一派。 “真的是他？” “我也不确定，但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不能说的啊！” “苏佳嘉，这一次我站你，还是不要让宸羽哥知道得好，万一不是岂不是很尴尬，万一猜对了……岂不是更尴尬。” “是啊，所以你下午就不要提，自然一些！我再抽时间去打探打探，去他们班一问他的名字，肯定就八九不离十了。” “对对！我掩护你！”两个人一拍即合，就这样约定好了。 只是两个人也没有算到，下午有节体育课，恰好也是六班和一班一起上的体育课。 阳光是初春最好的滤镜，它刺眼而灿烂，人们想要靠近光源，却也担心过近的距离会被日光灼伤。 程宸羽抱着自己的篮球，一拍一拍和林戬两个人切磋着，操场上的绿色和红色交织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罩让身在其中的学生感受着运动竞技的魅力。 只是懒散的几个队伍因为体育老师的晚到也凑在了一团，程宸羽就是那样凑巧地，听见了旁边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就是一班的转学生？长得好帅啊。” “上午就传遍了我还打听到，他好像叫程……程什么星……” 刹那，就好像时间都被定格在‘程什么星’上一样，程宸羽的动作也停在耳朵理解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是他？ 像是确定什么，程宸羽并没有接住林戬抛过来的篮球，甚至也没有搭理跑过来很急促的苏佳嘉。 像是某种既定的缘分，程宸羽用着自己绝对常年保持的好视力看了过去，顺着那边一团乱的场地看去。 嘈杂的声音、行走的学生、刺耳的铃声还有早春艳阳高照的阳光……全部化作背景，他只看着那个人，就那样看着。 那个人好像一直在看着程宸羽的方位，以至于可以在程宸羽探过来的目光里一眼对上，足够温柔也足够克制。 这就是程晚星再次来到程宸羽身边的一幕，带着一千四百多天的日思夜想，带着所有陌生棘手的情感认知，就这样莽莽撞撞又机关算尽再次回来，回到这个足够陌生却又因为某人存在而绝对熟悉的地方，并试图修补自己缺席的四年里所有的一切。 程晚星带着对未来不小的野心，想要打破这个以为是自己亲哥哥的男孩所有的防备。然后慢慢慢慢……让他的心里住下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是程晚星，也可以是李忆辰，只要…… 程宸羽爱上自己，那么一切的伤痛、努力、权势就都不再重要。 再次看见那个自己曾无数次想象过笔划过的男孩，他真的长大了不少，年幼时的脸颊还有一点乳肉，现如今却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轮廓，身高也变了不小，虽然没有现在的自己高。程晚星又想，原以为自己一千四百多个夜晚对你的思念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其实不然，现在、此刻，当你站在我面前而我却无法拥抱你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承受的折磨。我甚至连走过去和你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愤怒和厌恶。 而我……也没有一个恰当的身份和理由，再次走到你的身边。 程晚星想……你可能需要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会慢慢……慢慢讲给你听，讲一个如何回到你身边的故事。 在嘈杂的操场上，程晚星就那样看着程宸羽在短暂的对视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跑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不想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不过那又怎样呢？不管我们中间横跨的是谎言还是真相，不管阻挠我的是神是佛，我从不惧怕也不会退让。四年的时间足够我思考和确认我再次来到你身边的意义。 宸宸，这次……你还会在漆黑的夜晚带我回家吗？ 会吧？因为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第19章 信吗?信啊。 程宸羽从下午那节体育课开始就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旁边的苏佳嘉和林戬一口气都不敢喘，直到程宸羽彻底判罪。 “你俩早就知道了？” 苏佳嘉、林戬：！ 支支吾吾躲避着审判的压力“是猜测，还没确认呢……”苏佳嘉回道。 “那就拜托你们保密，我不想承认和他的关系。”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苏佳嘉、林戬保证着，绝不泄露一丝半点，就害怕程宸羽先灭了两人的口。 拖着一下午胡思乱想的脑袋回到了别墅，果然……家里有些热闹过头了。 程茂坐在沙发最中间，身旁挨着的是池霜以及李染，对面坐着的是程云霆。站在李染旁边的则是程晚星。 很久没见的两个人，出奇地不那么陌生，反而是在程晚星递过来的眼神里看见了漏响的喜悦。 他在开心什么？因为再次回到了程家？还是在炫耀什么啊？ 随着程宸羽的到来，客厅里的五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爷爷、奶奶、爸爸。” “回来了。”程茂先开了口，说实话这还是程宸羽第一次在程家的别墅里看见程茂，忽略经常过来添堵的池霜，程茂从来没有来过。在程宸羽的记忆里。 “到这里来。”程云霆挥手召唤着程宸羽。 程茂再次开口“让两个孩子上楼吧。”然后看向程晚星问道“还记得自己住的哪一间房吗？” 程云霆皱起眉毛，却也是默认了程茂的意思。程宸羽随即一声不吭也上了楼，因为他知道这是程茂有事和程云霆相谈的节奏。 程晚星跟在程宸羽身后一起上了二楼。 像四年前无数次走过的路一样，他跟着程宸羽停在了最右侧的二楼主卧。 程宸羽当作没看见一样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甚至默认了程晚星的存在，让他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像四年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变，也好像有什么在变质。 程晚星随手关了门，看着坐在小书桌中间椅子上的程宸羽保持沉默。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程宸羽先憋不住问了起来。 “解释……什么？”像是在试探，试探程云霆不会告诉程宸羽什么要紧的讯息。 “呵……解释什么？难道四年起不告而别的是我不成？你个骗子，我怎么会相信你会一直给我补习。一直不会离开……”这里。 程晚星试探着问“我……那父亲当时怎么给你说的？” “你问我？这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难道不是你为了海市的保送才突然离开的吗？怎么？嫌丢人，自己都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和我一个学校？” “所以，我是因为海市的那份名额才突然离开的……” “难道不是吗？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我能考上一中，你当初不离开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不上，而且还有特长分……” “你相信了？我是因为保送？”程晚星带着自嘲的笑意问道。 程宸羽这会才觉察出程晚星一直以来的怪异，他不断激着自己，激着自己说出爸爸对于他离开的解释。可是……他为什么又这样问？难道……难道是爸爸骗了我？可是为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这一次显然是多了很多犹豫和不确定。 程晚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父亲确实也不希望我最后留在你心里的印象是正面的吧。所以这样说也能理解。”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爸爸在骗我？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程晚星慢慢走近，本来两个人不远的距离被再次拉近，程宸羽的呼吸都短暂地停了一下，在感觉到程晚星的压迫，又意识到如今的他确实长得又高又帅，还有板正整齐的寸头，额外给男孩添了几分沉稳和凌厉，让人安全感满满。 可是……这些认知不需要出现在此情此景。至少不是双人对峙探讨过去的错对好坏。 “四年前，我也是一头雾水被带走，等到了海市才从李染口里得到解释。” 程宸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程晚星，视线因为身高原因渐渐从黝黑分明的瞳孔滑到了高挺立体的鼻间最后落在了薄薄一片的唇瓣。 突然，在意识到程宸羽的跑神时程晚星卡壳一样突兀地笑了一下，很浅很淡，好像只是勾了勾唇角，却引起了程宸羽的回神“是什么？” 程晚星收回跳跃的心动，回道“还记得我离开前李染有好几天没有回别墅吗？” “记得，那几天爸爸也不在，说是两个人在老宅。难道……”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天那次相聚，李染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程茂，所以那几天才留下了李染，最后将矛头指向了我们母子两。”程晚星又说“确切来说，更像是流放，哈哈哈哈听起来就很像古代那些做错事被安上政治错误的人犯。” 带着嘲讽和厌恶，程宸羽感受到程晚星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会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听起来程晚星作为一个附属品，一直流转于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这可能就是权势赋予的暗面，全是见不得光的阴谋算计，也可以说是排除异己。 可是……程晚星又在想，李染能做出什么让程茂如此动怒，甚至可以为此丢下自己的孙子。 只听见那张薄唇讽刺无奈地说道“要怪也要怪李染自己想要的太多，而且愚蠢到什么都去明面上抢，野心太大的人程茂也不会留下的。” 这样的说辞显然让程宸羽相信了一半。确实，程茂别的都不怎么在意，但只有牵扯上家族势力分割和野心利益时，可以说是绝对的压制，不容许一点威胁在自己头上的觊觎。 这是不容侵犯的高位者的自尊。也是无法撼动的严令铁律。 “所以他还迁怒了你？” 程晚星眨眨眼睛无辜又天真地笑着“不算迁怒，算是警告……谁叫我也留了一半李染的血液，万一我也那么想，提前敲敲警钟也只是他动动手指而已……” 悲凉的是无法掌控命运的孩子，因为他们只能倚仗无法改变的原生家庭里的一切，程晚星就是一个典型。 他无法改变也只有顺从。 程宸羽后知后觉对此作出了反应，他先是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看着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无比遥远的人，用着自己无法分离的情感然后微微倚靠在程晚星的身前，还用胳膊环住了程晚星的腰，声音细细的像轻柔的哄弄“都过去了，那会你还小，什么都左右不了，现在回来了一切都会更好。” “所以……李忆辰，这次好好的，留下来吧……” 时光倒流，这次的突然闯入，并没有惊扰别墅的主人，反而得到了温柔的准许，程晚星大脑冒泡，混沌迟疑地想，如果四年的蛰伏换来的是光明正大的占有，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不问问我李染犯了什么错吗。” “不重要了，那是他们大人的事。”程茂做事不拘小节但偶尔却极其钻牛角尖，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意些什么奇怪的细节，又在制衡着什么。 程宸羽拉开距离，带着疑惑问程晚星“那你们怎么说服他回来的？” 程晚星笑着，轻描淡写无甚在意道“因为我考了全市第一登报了，他看见了自然要把我这个‘天才’接回来，作为程家的孩子，为他的家族添一份光。” 程宸羽还是带着羡慕的眼神说“那也是你争气，能考个第一。我就……” 程晚星摸摸这个垂下脑袋的头发，安慰道“我还是希望你自由自在的，不像我，被李染逼迫着每天觉都睡不饱。那样很累的，你受不了那些。” 程宸羽张大嘴巴，最后满眼都是心疼“四年……很辛苦吧。” “没关系，现在你回来了，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虐待你了！家里不是还有我吗。” “是，你最厉害了。” …… 楼下，四个人最后虽然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却也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这四年里所有的过程也并没有程晚星说的那样简单直白。 因为程晚星在守护那个真正离开的原因，那个足够伤害程宸羽的原因。 也是程云霆宁愿赶走李染程晚星也要守护住的秘密。 程茂当然深知此道，才更加知道如何拿捏“云霆，这四年足够让李染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能回来也恰恰说明她愿意和你一起死守真相。” 程云霆“我还是不相信她。” 李染“我的儿子也在这个家里，惹怒你我讨不到任何好处。” 程茂“只要你先不要立那些什么遗嘱，李染也不会做那些触犯程家家主底线的事情，大家各退一步，云霆……你也不愿意逼急人，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会是程宸羽。” 程云霆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讲道理的劝说，不过是自己这个父亲在威胁着自己，哪怕是亲生儿子，比起荣光和兴衰，都不那么重要了。程云霆最后咬紧牙关，沉声说道“你死守住秘密，我先不去立遗嘱，这是我们的交易，其余的等孩子们成年了上了大学我们再商讨，程晚星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太亏待他。” 李染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并且清楚地知道这只是程云霆的缓兵之策，但自己如今势单力薄什么都需要依仗这个家里的其他人。最后嘴巴上也服了软，最终达成了协议。 四人不欢而散的也只有各怀鬼胎的内心算计，表面上个个都是伪装得体，一派祥和。 第20章 千里追爱vs亲梅竹马 这天晚上别墅里的人谁也没睡好，但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阳光甚至透过窗纱打在木地板上变成一个闹铃，催促着早起的人们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程宸羽只有在饭桌上才清醒着认知到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四年前的状态，家里不再是一个人独处的一叶扁舟，而是拥挤热闹的人间百态。程晚星慢条斯理咀嚼着食物，眼睛还在不经意中看向自己。李染则是快速扫空食物，好像急需离开热闹的人群想要独处的自在，还有一样忙碌却不失礼节的程云霆手里还拿着日报，看起来一丝不苟，像往常一样。 最后，程宸羽用舌尖品尝到热牛奶的腥甜，然后感受着暖流密密麻麻卷入胃里。 “要一起吗？” 程宸羽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程晚星诧异问道“爸爸没有给你配司机吗？”和四年前那样。 “太仓促了，还没有。” 程晚星这四年来别的不知道有没有长进，至少装弱装得很到位，程宸羽退了一步，没想到步步退后。 “好吧，那你和我一辆车。”然后就这样，两个人同乘一辆车，并且顺理成章一直保持了下去，程宸羽向来不拘小节，至于程晚星……鬼知道他是怎么买通的司机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到了学校，两个人又自然而然分开走了，像是一种默契，也像是不愿承认彼此更亲密的血缘关系。 六班，苏佳嘉好像来得格外早，程宸羽过去坐下问道“今天来得好早？” 苏佳嘉“还不是表妹转学非要我陪着她把学校摸了个底朝天，可把我累得半死，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因为早起死灰复燃啦！” 程宸羽还真不像是知道这件事的表情，带着试探猜测“表妹？你……二叔家的？” “对啊！你还记得她？” “……记得她小时候尿我一裤子这件事。” 苏佳嘉一个没忍住“噗哈哈哈笑死了，真的笑死，宸宸你是真的记仇啊！” 林戬比两个人都晚到，看着此情此景立刻围观上来“你们说什么好笑的呢？” 苏佳嘉看到一个出气筒，立刻拍了上去骂道“你个叛徒，怎么今天早起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这会闻着八卦味比谁都激动！” 林戬认错却不后悔，眼睛带着狡黠嘿嘿一笑“这不有你这个好闺蜜陪着，我怎么也轮不到啊……” “也不知道芝芝怎么会想到转学来的。现在都高二下半学期了，和那个程晚星倒是一样样的。” “咳咳……”林戬立刻碰了一下苏佳嘉，真是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哪壶不提提哪壶。 程宸羽摆摆手说“我没什么对他的讨厌，但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些关系，很麻烦。” 苏佳嘉林戬一致地表示同意，然后拉紧嘴巴表示保证不会泄露一星半点。 程宸羽听见讲那个表妹的事情也来了一些兴致“小时候叫她芝芝？她叫林芝对吧？她怎么突然转来的？我不是记得她在海市学得很好吗？听林伯父说。” 林芝，就是林戬和苏佳嘉父亲弟弟的女儿。听名字比林戬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苏佳嘉更像是林戬的姐姐。至于为什么苏佳嘉林戬作为亲姐弟不同姓，也是因为林父直接让大女儿跟了自己妻子的姓，也就是苏佳嘉林戬母亲的姓。之后第二个孩子也就跟了父亲的姓，夫妻两人在这件事上想法出奇得一致。 要不是从小两家就在常走动，几个小孩也是从小长大的，任谁能想到苏佳嘉林戬这两人没一点相似的名字会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所以按照逻辑说，林芝也就是苏佳嘉林戬的表妹，是两人二叔的女儿。 说着说着早读课就响起了铃声，大家默契坐好，等待着新一天学习的无限挑战。 两节课后大课间休息，门口露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四处张望，最后还是没事干的林戬先发现了这个动静。 “蛤？你们看那是不是林芝！” 苏佳嘉抬起埋头苦学的脑袋看了过去，程宸羽也顺着视线望去“好像是啊。”苏佳嘉说完就离开座位跑了过去。 程宸羽后背靠近林戬问道“那是林芝？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那会胖乎乎一团，眼睛哪里有现在这么大？ 林戬啧啧嘴巴，直接开始吐槽“何止，性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怎么欺负都一声不吭的，现在？我开几句玩笑都要哭起来找妈妈了。” 程宸羽对此半信半疑，林戬的玩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苏佳嘉除外。 没过一会，苏佳嘉就回来了，再去看门口也没了那一道身影“她找你有事吗？”程宸羽问起来。 苏佳嘉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转起她长长的笔杆，摸不着头脑说“也没啥大事吧，就说中午她请我们一起吃个饭。让我们都要去。” 林戬“那挺好啊，有吃的就行！” 苏佳嘉没有理睬好吃鬼转而问程宸羽“宸宸，你也一起吧！应该就是在食堂吃，不会很隆重的那种。” 程宸羽思索着什么，又在意识到自己闲操心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自己管他干嘛？还能饿死不成？ 但是……说不定爸爸没有来得及给他充饭卡，他中午岂不是…… “宸宸？”“宸羽哥？” 程宸羽一个回神，回了话“啊……行啊，就一起去好了。” 林戬拍了一把程宸羽肩膀起哄道“我就说宸羽哥肯定也一起吧！” 苏佳嘉直接忽略，又问“宸宸你怎么又在发呆啊，今天好几次了？” 程宸羽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新学期学习压力一下子给到位了……你看，我这个题又写错了。”摊开自己刚发下来的数学测试单，皱起了一个俊脸。 苏佳嘉看了看，安慰道“你也是死磕数学，简直可以说你俩互相折磨，不死不休。可能也没人比你更爱它了。” “哈哈哈，也没一个比数学对宸羽哥更残忍的对象了，所以请你和它锁死，别让数学再祸害我们这些视它为死敌的人了。” 三人打打闹闹，一个上午就这样无痛度过了。 中午，食堂一角，尴尬而怪异的氛围弥漫开来。 造成此情此景的主人公分别是窝在角落的林戬和并排而坐的苏佳嘉，再旁边也就是这个四人桌多加出来的板凳坐着腼腆害羞的林芝，位于林戬苏佳嘉对面的是程宸羽还有旁边格外突兀出现的程晚星。 “呃……我们要不先自我介绍一下？”苏佳嘉硬着头皮开了个话题。 眼睛递给林戬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 苏佳嘉：救救我救救我…… 林戬轻轻咳了一下开了口“今天食堂这份糖醋里脊看起来是真不错啊。” 林戬：已读，乱回。 糖醋里脊……程宸羽此刻才有了实感，就是因为打了这份糖醋里脊，才能让自己遇到饭卡没钱的程晚星，并且自己鬼上头一样邀请了他一起吃饭。 然后……就有了此时此刻的场景。 “啊，那我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程晚星，是程宸羽的……” 三个人惊恐万分又默契十足看向程晚星，其实程宸羽挺想知道他会怎么去介绍和我的关系。 程晚星看着对面两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心里有了别的算计，也大概猜到自己和程晚星的关系并没有人愿意当场挑明。 于是也就有了这样的新的关系出现，从程晚星嘴里“是程宸羽的小学同学。” 不是说谎，也算事实。程宸羽瞄了旁边人一眼，点点头算是默认。 让关系最铁的三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走向，林芝坐在最中间却很意外一样“是吗？晚星你竟然是宸羽哥的小学同学？” 苏佳嘉林戬程晚星：(′?_?`)晚星？ 程晚星：(°_°)宸羽……哥？ 苏佳嘉先转过头激情询问“你，你认识程晚星？” 林芝“是啊，他和我一个初高中。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也算是同一时间转学过来的。” 程宸羽“这么巧。你们初高中一直一个班吗？” 林芝难得得到程宸羽的关注，十分殷情回道“是啊，一直都是一个班的，所以自从晚星转学到我们班我就再没得过班级第一，哪怕一次都没有！有几次我让他让让我，他是一点都不通融讷……够冷漠的。”说起激动的时候白净的小脸还泛起一层苦恼的红色，看起来无辜又惹人心疼。 林戬就不一样了，只会哈哈取笑道“竟然有人能爬你头上，少见少见啊！”真不知道从小到大被这种优异成绩别人家的孩子害过多少次打的林戬，此时简直是报复心极强。 没想到林芝这个薄脸皮的女娃被林戬的玩笑话说得眼睛都亮晶晶，泪汪汪了…… 苏佳嘉暗叫不好，真的是……谁把她旁边的蠢货带走，真一点也不想认识。 这个时候，反而是一直话少的程晚星安慰起来“当时也没有想过你认识宸……认识程宸羽。不然第一绝对给你。而且你学的很好，我很佩服。” 程宸羽：真怜香惜玉。 程晚星：哥哥，重点在她认识你啊！这是赤裸裸的爱屋及乌，才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内心狂呼） 程晚星安慰完，立刻转了话题问起来“就是没想到你和他很熟？还叫他宸羽哥。”醋味立刻蔓延至桌子上的每一片净土，让人差一点连着糖醋里脊一起被呛到。 程宸羽就被呛到了“咳咳……就是小时候她尿我……” 苏佳嘉“咳咳咳咳！”你这一说，这顿饭都要被林芝的眼泪淹没了。 程晚星凑近一点问“什么？什么……尿？” 林芝大概也清楚被苏佳嘉堵住的后半句是什么自己的糗事，眼睛大大闪闪，好像时刻准备爆发。 林戬无视自己最爱的青椒肉丝的诱惑，忙找补道“鸟！是鸟，我们家当时有个咋咋唬唬的鸟，好大一只，那会我们四个就一起逗它，这不……他两个也就熟了！” 程宸羽大概也意识到公开场合揭人家的短很不好，也点点头附和“确实，鸟挺能吃的。”顺带把自己的青椒肉丝夹了一筷子给林戬。 程晚星却不退让，离程宸羽肩膀很近的头依旧没打算收回，反而用很小的声音说“宸羽哥？这么亲密？” 丝丝缕缕，就那样密密麻麻钻进了程宸羽的耳廓里。 激起来了一大片涟漪和莫名的憋屈。 这怎么还造起谣来了？话这么方便？自己还没怀疑过他千里追爱，现在反倒是被倒打一耙了？难道学习好的人干啥都占了上风？ 不爽……还有久违的一点委屈，在程宸羽心里不断滋长，埋下一颗程晚星精心栽培的种子。 第21章 暗恋秘闻 一次简短的食堂聚餐吃了半小时不到就结束了，回去的小路上熙熙攘攘没几个同学，正好错开了人流。 林芝一出来就拉着苏佳嘉走在三个男生后面，像是说起了悄悄话，男生们早就习惯了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自动走在前面不去打搅。期间林戬也是第一次和程晚星接触，有些不那么自在地问“晚星你应该比我们小很多吧？” 程晚星愣了愣，当初程云霆接来自己到程家就有一个要求，让自己年纪改小了三岁，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跳级也没什么不适反而十分适应，至于原因……程晚星也曾揣测过程云霆的想法，估计是觉得如果让程宸羽知道自己不过比他小六个月而已，那么连起来想就是程云霆在程宸羽还在柯冉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了外遇，这样也就很难看了。对于程宸羽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当然，事实很多时候就是残酷的，程晚星之前还质疑过以程云霆那么爱柯冉以及程宸羽的样子，怎么会在妻子大着肚子的时候睡了李染。 当时的李染好像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模特。 如今知道真相也就想明白了些，程宸羽不是程云霆的孩子，是柯冉和别的男人的……那么就说得通程云霆可能是一怒之下冲动才有了那一晚的艳遇，又疏忽到留下李染这个意外。 对程晚星来说，自己从想好要回来时，就已经决定要保住这个秘密，因为它对程宸羽的伤害太大了，某种程度上是不可逆的致命伤害。 程晚星无法做到伤害程宸羽，哪怕那是真相，哪怕那是自己继承程家最有力的武器。 程晚星依旧坚定地选择放弃……只因为他有了凡人之心，有了所护之人，有了软肋…… “嗯……我是要小一些，那我就叫你戬哥？” 林戬可以说是第一次感受着同一级有人比自己小的情况，简直是把尾巴翘到天上并激动地拍着程晚星肩膀“晚星弟弟，你简直是我相见恨晚的好兄弟！”说完就被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程宸羽提起衣领拉到一旁，命令道“你快收起你的小心思，去，买点水喝，中午的菜也太咸了。” 林戬习惯性被当作跑腿的，还下意识点点头，就在自己离开去超市的时候灵机一动招呼程晚星“走，哥带你一起去超市逛逛！” 程宸羽挡在程晚星前面眼神发射威胁“你赶紧的，别想使唤我带的人。” 蔫蔫的林戬退下了，留下来的程晚星眼睛噌亮望向程宸羽“你的人？” “……咳咳，是我带来的人。”装作不经意站在了程晚星身旁，两个人继续漫步走远。 “还有，你怎么见谁都叫哥？” “……那不是你朋友吗，我怎么能不礼貌。” “那……那你就叫林戬哥，叫什么戬哥，显得怪怪的。”多亲密一样…… “嗯，我知道了……宸宸。” 程宸羽立刻跳起来骂道“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了还？你你你……” 程晚星笑着添油加醋说“就要叫宸宸！谁让你允许那么多人叫你哥来哥去的。而且……”拖着长音，程晚星笑起来的脸突然耷拉下来，眼睛一眨一眨还带着反光“苏佳嘉都能叫你宸宸，为什么我不行。” 程宸羽反驳着想要拿回主动权“苏佳嘉从小就爱那么叫，你学她做什么啊……” 程晚星下垂着眼，说出口的话还带着委屈劲一样模糊“所以我不如她和你走得近……” “什么跟什么啊……”又被一股熟悉的感觉制裁，最后只有妥协和放纵“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给我掉着一副脸……” “好呢！宸宸……” 装的……？程宸羽一脸懊悔，不该轻易相信这个最会伪装骗人的家伙。 后面慢慢走着的两个女孩也一直叽叽喳喳讲述着近况，林芝一直注意着前面的动态，又随着林戬的离开看向并排走在前面的两个高大身影，林芝才慢慢松弛下来对着苏佳嘉问道“晚星和宸羽哥很熟吗？两个人的相处看起来也很融洽。” 苏佳嘉僵硬的笑脸有些挂不太住，融洽？很熟？ 不过确实也是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几年的亲兄弟，这样讲也说得通。但现在被林芝一问，就要注意些怎么圆过去了。 “嗯……他们小学的时候玩得很好，而且初一好像经常在一起打球，男生嘛就这样的。”苏佳嘉随便铺垫着圆场。 这时，林芝也放松起来，挽着苏佳嘉的胳膊愈发有力，甚至整个头都离苏佳嘉很近，看起来是偷偷摸摸很羞涩的小女生模样。 她害羞着小声问道“佳嘉，宸羽哥他……他有喜欢的女生没？” “啊？！”苏佳嘉差点跳了起来，反应很大地左顾右盼又再次确认“你说谁？程宸羽有没有喜欢的人？这都什么和什么？你替谁打听的？” 林芝被苏佳嘉的连环问逼迫地脸颊爆红，整个头都要埋进胸前“我……我就是自己问一问……佳嘉你小声一点啊，不要让宸羽哥听见啦……” 苏佳嘉反应上来这是林芝的小心思后，又呈现出不一样的态度，是认真且谨慎地确实“芝芝……你为什么这么问啊？你……你喜欢宸宸？” “芝芝你？你喜欢宸宸？”像是着急确认些什么。 林芝抬起眼疑惑问“佳嘉，我不能喜欢宸羽哥吗？他真的很好……不管是对谁都很温柔。”随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更加小声问道“佳嘉你不会也……” 苏佳嘉立刻严肃到要以死明志一般“求你了，我待在他身边那么久，怎么可能对他还有滤镜。我俩就是纯兄弟，要不就是姐妹！” 林芝挽着苏佳嘉害羞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宸羽哥很有魅力，不是那种帅气的吸引力，就是……就是跟他在一起很安心也很治愈。” 苏佳嘉半张着嘴巴，是一种被雷到的表情，像是想要唤醒沉睡的美人鱼说道“芝芝，你清醒点，程宸羽他……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弟弟……他对谁都温柔那是因为……”因为他怕麻烦啊。 所以做到绝对的礼貌绅士，只是为了更加无痛地拒人千里。 当然，话不能这么明说。这一切的了解也更加说来话长。这也是苏佳嘉为什么跟程宸羽成为朋友，也是有一些奇怪的曲折经历…… 小时候，苏佳嘉也和林芝一样觉得程宸羽很温柔，对谁都礼貌有教养，甚至可以说像一个大哥哥，体贴周到。 后来开始接触，又会发现他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什么事情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和感受，让人生出接近或者是了解的兴趣。只是苏佳嘉不一样，她觉得程宸羽和很多有钱人家养出的孩子一样……无趣，死板，就像是批发生产的高奢礼品一样。 像一个标准答案，虽然独一无二，却也失去了一些惊喜。另一方面，苏佳嘉虽然总有林戬这么个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却非常挑剔朋友玩伴，所以那会她基本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加上她的小跟班。 苏佳嘉再次见到程宸羽的时候是又一个的家庭聚会，有很多功成名就的大人带着家属，自然小孩子也有一个空间去玩耍嬉闹。 苏佳嘉当然是一个人，忽略躲在一边的跟屁虫。很出乎意料的是，程宸羽也在这个像是为了躲避社交的地方待着。苏佳嘉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本以为活泼有趣的男孩会有一大堆交好的人，甚至上次自己亲眼目睹了他强悍的社交能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或者是想要独处的人。 但他又确实是在享受独处，甚至在一些时候，看向那些玩闹的同龄人，会带着一种苏佳嘉极其熟悉的目光。 是失落。苏佳嘉不知道程宸羽这样的情绪该如何理解，但是自己在出现这样情绪的时候，是因为无法填充内心浩荡宇宙的空虚。 可是在这里，在程宸羽和自己相连的视线里，苏佳嘉看到了又一种不属于这个人的情绪，是冷漠。 程宸羽怎么可能是一个冷漠的人呢？可毋庸置疑，一个人的程宸羽就是这个样子，冷漠、孤独又充满距离。 这一次短暂的闯入，让苏佳嘉想要真正走进程宸羽的世界。时间为证，苏佳嘉确实成为了程宸羽这么多年来唯一固定的朋友、玩伴。捎带上林戬。 但是苏佳嘉又比谁都清楚，程宸羽和自己的相处，更多的是自己不懈的努力和认定的结果。程宸羽看起来热情、洒脱、礼貌善良。 但是他不会留住任何人，他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离开和闯入，他冷漠，却又热情好客地对待所有闯入的人们，哪怕是刚开始闯入程家的程晚星，程宸羽都可以理智地剖离自己不成熟的偏见去接受这个人。 他的冷漠再次体现在程晚星可以一声不吭的离开，他也只是短暂的惆怅，然后继续生活，和往常一样。 他的情绪剖离地绝对理智，又能做到面对意外拥有绝对冷漠的态度。 对于程晚星，可能就是特殊在如果是别人，程宸羽可能连突然想起的偶尔都不会有。程晚星的出现给予了一丝裂缝，当然这些谁都没发现，包括程宸羽自己。 苏佳嘉知道，程宸羽的绝对冷漠和残忍，对别人的感情是残忍的，因为他不在乎你给不给，要不要，丢不丢。 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是残忍的，他会克制他对父亲的占有，他甚至会允许程晚星的越界和分享。他也会克制对母亲的思念，不去看不去想那些看得见的画册和照片。 他在孤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却好像随时都可以丢掉自己。苏佳嘉曾无数次想，一方面她觉得程宸羽危险，靠近他的人会感受到患得患失的情感，想要得到他的人要忍受他连自己都可以不要的冷漠绝情。 另一方面，苏佳嘉又担心着这样的程宸羽，他会拥有属于自己坚贞不渝的偏爱吗？这样的爱又能否改变他，让他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程宸羽？ 当下，看着面前柔弱腼腆露出疑问的林芝，苏佳嘉又丧失了一切鼓励追爱的力量，只能再最后劝说这个动心的少女“你可以试试，他……”是一个体面的人…… 至少拒绝，也不会太难看吧……？ 总好过不死心，一直吊着胃口好吧。苏佳嘉一直这样认为，哪怕林芝会难过，也总好过认不清现实反复折磨。 林芝却领会错了意思，兴奋着拉起苏佳嘉的手“你也觉得我要勇敢一点是不是？” “不过我还是要先渗透一下目标，让我再准备准备！” 苏佳嘉最后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女，叹了一口气，算了……人总是要经历！更何况是青春期懵懂的少男少女呢。 …… 回到六班的教室，按理来说程晚星和林芝就可以撤了，谁知道程晚星趁着午休教室没人就坐到了程宸羽的座位上，翻开了那些书本。 程宸羽催促道“你还不回你们教室去？”乱动我的本子是什么意思啊！ 程晚星装作听不见看向苏佳嘉问“佳嘉姐，他数学还是这么……没眼看吗？” 苏佳嘉被问地立刻没把住，笑出了声……程宸羽的数学在几个人里是出了名的糟糕。 本来物理也是齐头并进的，只是高中分班没了其中一个老大难，这下数学就真真正正做到了一骑绝尘。 程宸羽听出来了嘲笑之意，马上上手去抢，结果被程晚星仗着身高优势躲了过去。 程宸羽：怎么他手臂都要长我那么多！ 程晚星：老天给的……（理所应当的臭屁屌样） 两个人打打闹闹，骂骂咧咧，林戬也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快快！饮料来啦！” 程晚星跑过去挑了一瓶递给程宸羽，像是赔罪一样低了头，程宸羽切了一声视若无睹。 这场闹剧也在五个人坐在一堆喝着冷饮里结束。 安静的祥和的，甚至林戬程宸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小憩起来…… 程晚星支起脑袋侧身看着闭上了眼睛的程宸羽。 春天不太刺眼却很温暖的阳光落在程宸羽脸上，还让男孩被打扰得簇起了一点痕迹的眉头，一般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 只是程晚星看见了，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又转了一点身体，不是很舒服的奇怪坐姿却恰好能够挡住那一缕在程宸羽眼睛上作怪的阳光。 被特殊照顾的主人公丝毫没有察觉这是一场人工智能，反而更加美味地进入梦乡。 只有照顾的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在诉说着校园一处无人知晓的童话故事。 美好的，漫长的，一场盛大真挚的暗恋秘闻。 第22章 篮球比赛 春季除了昭示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对于青春挥洒热血的高中学生而言，更加预示着篮球比赛这样紧张盛大的日子。 不管是蓄势待发的男生，还是激动热情的女生，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晚间趴在小书桌的程宸羽却一点也不在意明天就要上场这种所谓的大事，心里密密麻麻都是那样和谐美好的画面。 有关一男一女的……美好画面。 不爽和低落席卷了整个卧室，包括程宸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在意。 时间倒退到早上课间操，程宸羽还是和苏佳嘉林戬一路走着前往操场，人流密密麻麻，而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总会在意自己心里装载的另一个人，探起来的脑袋和胡乱扫视的目光总会在焦灼热闹的空气里被同频的人扑捉到。 意外的，程宸羽同样捕捉到了一束目光，按理说这样一束目光经常会有，因为暗恋明恋程宸羽的男生女生不在少数。 可是一方面程宸羽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性取向，另一方面许多追逐示爱的来者都碍于程宸羽自带漠视的强大隔绝下生出退意。 只这一次，这束目光同样等来了程宸羽的注意，所以被发现被捕捉才是意料之外。 撞在一起的瞬间，迅速收回的反而是那一束先投之而来目光，程宸羽心里不是滋味道“干嘛躲掉？难道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吗？” 另一边收回目光的程晚星心跳迅猛而激烈，自己手掌心在对视的一瞬竟然分泌了许多被逮到吓坏的汗液。 惊险而喜悦。因为程宸羽看见了自己，也因为差点就让程宸羽看见了自己眼里的爱慕。 不是对哥哥的喜欢，而是对恋人的喜欢。 “宸宸你在看什么呢？”苏佳嘉凑过来顺着目光看过去，随后还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 程宸羽也随即看见了突然出现在程晚星身旁的林芝。林戬好奇问“宸羽哥，你在看芝芝？” 还没等程宸羽反驳就听见苏佳嘉喊道“你是不是傻，那旁边那么大活人你看不见啊，用脚想都知道宸宸看的是程晚星好吗？” 林戬也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他两个离那么近，刚刚芝芝还凑到了程晚星前面，这一挡我确实是没看见有两个熟人嘛……” 程宸羽眯了眯眼睛，像是不经意问起“他们两个怎么老凑一起……” 苏佳嘉随口琢磨说“可能以前都认识所以在新的环境就会抱团吧。” 程宸羽好像特别认真转过头问“你不是说林芝有很多新认识的同学吗？她为什么还老找程晚星？” 苏佳嘉理所应当以为程宸羽不想让林芝和程晚星走太近然后会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认真回复说“芝芝应该只是看程晚星一个人，所以就不想让他落单，应该也不会发现什么别的。” 谁想到程宸羽只是低低说了一句“一个人吗……”就再没提过这个话题了。 苏佳嘉本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碰见了同样一起打饭的程晚星和林芝。 随后程宸羽严肃地对着程晚星说道“以后吃午饭你和我一起。” 众人目瞪口呆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只有程晚星知道某人是担心自己饭卡没钱委屈自己……或者是害怕自己麻烦外人？ 旁边的林芝小声询问道“那……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程宸羽扫了一眼旁边没有说话的程晚星，别扭地点了下头就走掉去打饭了，程晚星紧随其后，林芝愣在原地最后被苏佳嘉带走。 追上程宸羽的程晚星扯住“金主爸爸”的袖口问道“谢谢宸宸。” 程宸羽没吭气，但隔了几秒还是没忍住说“你没人陪的话可以找我玩。”说完就又加了速离开案发现场。 只留下程晚星待在原地苦笑嘀咕道“还真是没忘记我们是朋友……” 下午，没出意外的程宸羽又碰见了两两出现的程晚星和林芝。 这一次……拳头都硬了。没完没了了这两人？这么爱粘在一起怎么不报名两人三腿竞速比赛？总被自己看见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缘分啊？ 晚上别墅卧室里，趴在小书桌上的程宸羽还是想不通自己惆怅不是滋味的心情从何而来……直到，房门被敲响然后有人影溜了进来，随后门被关上，程宸羽烦闷的情绪终于有了找到出口的顺畅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对于某人的不请自来也接受良好，甚至还有一种亲切感觉。 “没礼貌。” “……确实有一点。” “谁稀罕你承认啊……说吧来干嘛。”程宸羽转过身去看某个“非法入进卧室”的家伙。 这个家伙却松弛慵懒地坐在了卧室大床的边缘，双手撑在身后，眼睛看向程宸羽说道“我当然是来尽我未完成的职责啊……” “宸宸，你不会忘记了我们的合作了吧。”语气难掩低落。 虽然八九成是装的。程宸羽却依旧有着被诋毁的委屈“是你先违约的，现在说想续就能续啊！还倒打一耙说我忘记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有没有忘记？” 程晚星低垂着眼，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是我有错在先，所以现在来负荆请罪……” 慢慢……眼睛又定焦在程宸羽脸上，目光里全是祈求“宸宸，你会原谅我吧？” 程宸羽移开眼睛，防备着却也软了语气“你参加了明天的篮球赛了？” 程晚星像是早有预料回答说“参加了。” 程宸羽“那明天比赛后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合作。你赢了我，就听你的。我赢了就听我的，怎么样？” 程晚星：这么简单？ “好，明天球场上见。” “球场上见。” …… 第二天阳光明媚，球场上人头攒动。相较于球场上活动的比赛人员，球场旁打气加油的人更加热情高涨。其中女生就占了大半，当然也不乏是同班加油的同学，还有一些则是个别人的粉丝朋友。 其中，程宸羽当然看见了一班啦啦队里晃眼的女孩林芝，一看就是来给程晚星加油打气的。又看了一眼对面活动的程晚星，啧啧道“真是看到女生就要耍帅的体质……” 程宸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神大多数是落在对面那个“惹眼”的男生上。 而在程晚星活动的间隙看到的却是程宸羽有一下没一下看去一班啦啦队那个方向，有些在意的程晚星活动的力度都有了变化。 比赛开始，篮球抛掷空中最后被抢夺被传递，程宸羽几下过招里就湿了头发，汗液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有些甚至会刺激敏感的眼睛，让肾上腺素升高到手筋暴起。 对手同样汗湿了领口和锁骨的程晚星，也在同样传递着热血的竞技状态。一个过招……程宸羽正面对起了程晚星。 场面一度焦灼。 谁知，在程宸羽过掉程晚星的瞬间还夹杂着恼怒的问候“这么卖力，是在给林芝看？” 一句夹枪带棒的问话，让程晚星当场意识到某人是误会了自己？ 误会自己把本来夹杂“合作”条款的比赛用作施展魅力的舞台？误会自己早恋下手了对方从小的玩伴？ 唯独没有误会，这只是程晚星在意程宸羽的表现，他想要赢，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四年前位置上的机会。 ……哎，真是有苦难言。 程晚星被当众过球羞辱之后，并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勾起了一个苦笑。 这几天，自己同样饱受煎熬，林芝那样刻意的相处，程晚星当然有所察觉，只是再三谈话后才知道，这只是她假借程晚星打入程宸羽的第一步，林芝在暗恋程宸羽。这一事实在很长一段时间让程晚星不太好受，更多的是压抑过后的无奈，毕竟自己连表露这份暗恋都没有机会。 因为身份也因为更大的秘密。 而这个女孩，一直游离于自己身边，打探着程宸羽的一切，却那样的光明正大，坦荡无谓。 羡慕……和嫉妒吞噬着困兽一般的程晚星，冲动之下的闯入卧室，又因为“合作”还可能继续而收敛了那些恶毒的糟糕情绪。 只要离他近一点，我可以慢慢来…… 然而如今在球场上，这个一直被暗恋的主人公却在意自己招惹女孩的行为，明明……明明自己一直吃醋的是林芝和程宸羽。 而程宸羽却误以为林芝在喜欢自己？ 这无奈的苦笑在球场上变成一个讯号，一个反击奋战的讯号。 啪……啪啪…… 两极反转，一直处于弱势的一班突然在程晚星迅猛的攻击下比分持平。程宸羽还要再去过招时，哨声吹响，中场休息。 球场边，两队都被一堆人围着擦汗投喂。这时候一班那里突然走过来了一个人，正是主力程晚星，他视若无睹一般走到程宸羽身边，因为身高原因甚至还弯了一点腰，趴在程宸羽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林芝一直围在我身边是因为她在打听你。” “因为她在喜欢她的……宸羽哥——” 哔——程宸羽的耳朵甚至出现了短暂的一阵耳鸣，随后被同伴拍醒，才发现程晚星已经离开了，自己拍了拍脸蛋，重新回味起刚刚程晚星对自己说出的话。 完全忽略了旁边队友叽叽喳喳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来……原来自己误会了？ 那……那程晚星说的是真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新一轮的战术？不管了……先打赢了比赛再说。 谁都发现了，程宸羽后半场的气压比前半场好了很多，而且整个人都松弛了也更加舒适自在地奔跑在球场上。 只是，同样势气很足的程晚星丝毫不逊色，场上甚至有了反败为胜的局面。 最后一分钟里，程晚星三分球进了两个。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程宸羽却看了出来，这家伙这几年绝对进阶了！ 自己输了……心服口服。 耶！啊啊啊啊啊啊！整个球场都是欢呼雀跃的呼喊声，六班虽然败了，但比分却也差得不大，大家也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一起握手言和庆祝起虽败犹荣的一战，只有程晚星注意到了程宸羽默默的退场。 然后在众人围堵的情况之下，同样悄悄退了出去。 跟在某人的后面，来到了操场上的观众席上。 “干嘛跟着我？非要让我说一句恭喜吗？还是让我夸夸你真棒？” “你说的我赢了听我的。我要继续合作。” “程晚星，你用不着我教你篮球了，那么说就是想看看你的真实水平，不想你让我。” “什么意思？”程晚星有些反应过来地担忧起来。 程宸羽笑的很灿烂，好像是真的很开心程宸羽赢得了比赛，嘴巴里却说出了让程晚星后悔赢了比赛的决定“你出师了，忆辰。” “你也不需要我再教你什么了，合作到此为止吧……” 第23章 都在求一个可能 到此为止…… 这几个字眼反复回荡在程晚星混沌的脑海然后被逐个碾碎，最后变成灰烬染红了他的双眼。 “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说的。” 程宸羽偏头看着旁边坐姿端正却把头低到了胸前，板寸的发茬依旧通过暗影挡住了程晚星低垂着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格外低落。 只是这一次，程宸羽像是绝对相信这都是某人装弱的手段，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那是骗你的。你赢了我，我也没什么必要再去教你了。” “你不可以骗我……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总是坚定着贯彻程宸羽给出承诺的程晚星突然加重了语气，像是责怪也像是质疑。 春天多雨，尤其是窸窸窣窣突然降临的小雨，当咸湿的雨滴落在程宸羽脸庞的时候，他还有些发蒙。直到看见程晚星抬起的脸上添了几滴雨水，才真的相信这就是夏天特有的意外。 因为结合了程晚星发红的眼尾和好像还有点反光的眼眶，程宸羽更加愿意相信挂在程晚星脸上的水痕是来自于老天的警示——快点离开，某个家伙要破防了！ “下雨了，我们快回教室吧。”再不离开，程宸羽还真怕程晚星这家伙做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举动。 例如假哭？然后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程宸羽打球输了还把赢家惹哭这样惊天动地的趣闻。 就在程宸羽转身利落潇洒地离开时，袖子又被一种熟悉的重力拉住。 这样的场景、故事的走向、参演人员的行为，程宸羽都太过熟悉。 所以他坚定地没有回头，把侥幸心贯彻到底。 “宸宸哥哥……是我求你好不好，我想和你像以前一样打球，我也想和你像以前一样补课……” ……程宸羽僵硬的脊背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无法逃离的命运，反而深呼吸卸掉力气然后转过身，雨点已经有些变大的趋势，操场的看台上也没有人了，只有这两个高大精瘦的身影，在交织纠缠着。 回头才看到程晚星可以说足够狼狈的样子，本来就因为运动汗湿并且褶皱的球衣因为雨点的照顾又变地湿漉漉惨兮兮的，再加上板寸的反差，显得程晚星凌厉分明的脸看起来更加突出。 可这又形成了另一种反差。 发红的，带着雨滴水渍的，耷拉倦怠的眼睛，就这样在足够男子气概的氛围里惹足了程宸羽的注意。 再结合刚刚程宸羽听到的那些黏腻卑微的……祈求？简直冲击着程宸羽最后的理智自持。 明明知道，这很没有必要，没有必要的比赛，没有必要的承诺，没有必要的退让，还有没有必要的心软。但是程宸羽还是伸出了有些退缩的手，抚摸上了很早就想摸摸看的寸头。 渣渣的，没有很舒服，却又觉得无比柔软无比熟悉。 “行了，你赢了。不管是比赛……还是我的承诺。” 本以为摸头来讲已经是两个人重逢破镜之后最近的距离，谁知道程宸羽话音刚落，这个家伙就像脱缰的野兽，扑进了程宸羽大张着的怀里。 又是一个没有道理的意外，和这个多雨的春天相得益彰。 伴随着极速跳动的心率，没有道理的两个高速雷达贴在了一起，是心脏与心脏之间最近的距离。 也是程宸羽与程晚星阔别四年后最近的距离。 没有道理的，程宸羽在推开这个家伙之后，从程晚星眼瞳的倒映里又瞥见自己发烫的耳尖，和慌张逃避的视线。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道理，却在程晚星眼里一切都有迹可循。 …… 程晚星回到程家后，程宸羽以为他还和以前一样，有着排列满满的课外补习，有着管束严厉的控制，但其实李染好像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很少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同频出现，包括程晚星。 当然，最让程宸羽觉得纳闷的，还有李染和池霜相约地格外频繁，而且相处融洽。这也是李染在程家接触最多的人员。 这些意外又导致程宸羽周内有很多天被程晚星偷偷溜进卧室进行十全大补习的花式摧残。效果显而易见，月考程宸羽就进步了。 “宸羽哥！你数学及格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程宸羽看着林戬拿着的成绩单：…… 我不瞎，没必要吼地巴不得门卫的狗都知道我数学及格了这件事。 苏佳嘉本来显得十分正常，却也无法抵抗住好奇的诱惑凑过来打探“宸宸，你怎么做到的？有秘密武器？” 林戬也凑过来偷师。 程宸羽叠起卷子装进书包，随口应付道“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苏佳嘉、林戬：…… 神经。 心情愉悦的程宸羽巴不得现在就飞到一班告诉程晚星这个好消息，不成想说曹操刘备到。 门口探出来了一个脑袋，正是程宸羽心中说出的“刘备”——林芝。 以及在“刘备”后面站着的“曹操”——程晚星。 苏佳嘉马上收拾好站了起来“走吧走吧，去吃饭了。”一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满足表情。 三个人相继出去，五个人汇合前往食堂吃午饭。路上自然而然就说起了月考成绩这件事，程宸羽只听到苏佳嘉说“芝芝，你学习这么好，我真的好羡慕啊。” 林芝“佳嘉，你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就算有我不会的晚星也一定会，到时候你还可以让他给你讲。” 林戬“芝芝你这次都进班级前五了，还能有不会的吗！” 林芝低下头带着羞涩和谦虚说道“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同学，我刚来这里真的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不过晚星依旧考了年级第一，他才是真的百事通。” 林戬，苏佳嘉：卧槽？大神就在我身边？我个不识货的东西…… 程宸羽：还不是要偷偷溜我卧室求着给我补课的家伙？嘿嘿嘿……（不知道在暗爽些什么的数学渣渣） 程晚星听着有些局促“咳咳……其实就是努力一些，不然第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此刻的程宸羽非常想当众举报：这个家伙如果不是每晚给我补课，他真的可能一回家就睡觉的！因为他不带作业…… 程晚星：有没有可能我是在学校努力的？ 林芝：真……没看出来。（提示：我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 林戬跑上前勾起程晚星的肩膀打趣“别谦虚了大神，你篮球打得好就算了，学习还好得没边，要不要我们这些小啰啰活了？” 苏佳嘉“你个只长体重不长脑子的家伙，别把人家给压坏了，还不起来。” 程宸羽也附和说“确实，别把他压坏了。” 林戬：……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饭后，不知道中途打饭的时候两个女孩凑到一起说了什么，苏佳嘉凑到前面三个男孩这里，带走了林戬说“我们两个去趟超市，你们先回去吧。” 程宸羽没怎么在意这个变故，直到林芝走上来递给了程晚星一个暗示，然后程宸羽就看着程晚星走到苏佳嘉林戬身边说“我也有点东西要买，一起吧。” 程宸羽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态不对，却也抵不住苏佳嘉的旋风腿提早一步就携着两个男孩跑掉了。 霎时，空旷的小道转眼间只剩下林芝和程宸羽两个人，林芝小声问道“宸羽哥你也要去超市吗？那我陪你一起吧。” 程宸羽知道林芝的意思后，很多时候也没有刻意去躲，毕竟那只是程晚星的一面之词，而且这个女孩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有些事情躲避也不能解决，对程宸羽而言有时候简单地面对反而更加有效。 程宸羽自然地笑着说“算了，我也没什么需要买的，那我们回教室吧？” “好啊。” 就这样，安静却也略显尴尬的两个人一路无言地走到了一班门口，程宸羽说“那你进去吧，中午好好休息。” 林芝看了眼教室，空无一人。随后对着程宸羽说“他们应该还要一会才回来，不然我们一起等等他们？” 程宸羽“不了，我回教室等吧。” 林芝知道这是程宸羽拒绝的表示，自己也低下了头，像是做最后的挣扎“宸羽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宸羽预感林芝要问的就是自己想的那方面，所以颇有一些坦然无畏“当然可以。” 林芝双手拉扯在一起，又像是纠结又像是打气“你……有喜欢的人吗？” 哎……有的时候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程宸羽知道解决问题的直接办法就是杜绝后路，可是自己好像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做到欺骗。 “暂时没有。” 唰，林芝抬起的小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但还没等自己高兴雀跃一会儿，就听见程宸羽接着说出口的话： “但是我喜欢男生。” 是欺骗吗？程宸羽却觉得自己从没有对女性燃起的兴趣全部换做说出口的笃定。可能自己真就喜欢男生呢？程宸羽丝毫不觉得这是谎话，却像是一个讯号一样刺激到了两拨人马。 “什么？” 像是特效音一样的热闹，程宸羽还没注意到林芝听到后转头就跑掉了，反而是先转头发现了突然凑巧偶遇的苏林程三人。 甚至苏佳嘉林戬手上还提着几袋子的零食，嘴巴却张得老大了……有些滑稽。 值得欣慰的同样是没太多表情的程晚星，显得突出的淡定。 事实却是只有程晚星自己知道，听见自己喜欢的人说出‘喜欢男生’这件事本身，是有多么地双向奔赴啊…… 虽然自己八字还没一撇，但是发烫的脑袋和无法冷静的神经都在为自己提前庆祝圆满的可能。 在短短几秒后，就看见苏佳嘉越过了程宸羽追向林芝离开的方向。 而林戬依旧木楞在原地最后以尿遁让自己捋清楚信息，毕竟智商低有时候是需要时间缓冲的。最后竟然只剩下程晚星和程宸羽还留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两两无言。 就在程宸羽打算离开一班门口这个是非之地经过程晚星时，又被这个家伙拽住了。 “怎么？” 程晚星看似有点慌张地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没有拆封过的冰淇淋递了过去“新上的口味，你尝尝。” 程宸羽没好气的，像是还在生气程晚星在回来路上“抛弃”自己加入苏佳嘉小分队的事情说道“你不是去超市要买东西的吗？我可没让你带什么。你也别拿自己不要的东西扔给我。” 程晚星像是在憋笑，闷闷说道“我错了……这是专门买给你吃的。” “有巧克力脆皮哦……” 第24章 我的私心是因为你 程云霆晚上回家时一般都会询问刘婶程宸羽大约是几点睡觉的，尤其是最近家里又多出来了两个人，程云霆对程宸羽的关注也会多上一些。 这天晚上十点多回到别墅，刘婶接过了程云霆递过去的西服紧接着还说了起来“先生，少爷在书房等您。” 程云霆惊了一下但很快整理好思绪点了头就马不停蹄上了三楼自己的书房。 果然，打开门就看见坐在书桌椅子上的程宸羽，玩转着桌子上的钢笔，还会在空白纸张上乱写一通。 只是程云霆显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勾起唇角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在等我？” 程宸羽抬起头，停下了动作“爸爸！你终于回来啦。” 程云霆走过来拿起空白纸张看了程宸羽写下的乱七八糟内容，好笑地说“等很久了？怎么没去睡觉？” 程宸羽撑起下巴问道“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程云霆“什么事情？” “爸爸，五一假期我能不能去海市玩？” 程云霆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哦？怎么突然想去那里玩？” 程宸羽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今天自己为什么提议要去海市的源头。 一切的开端，都是中午吃的太饱的几个人围着谈天谈地开始的。 六班空荡的教室里，程宸羽苏佳嘉林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程晚星靠在程宸羽椅子靠背站立着，慵懒而松弛。林芝则是坐在林戬同桌的空位上，也同样是程宸羽的后座。 显然，这个女孩经历了失恋的经历后重新燃起了斗志，看起来她并不在意程宸羽说自己喜欢男生的理论原则，反而被苏佳嘉一个口误抓住了根本问题的关键——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 林芝当然会顺理成章想下去，如果程宸羽还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不变的，只是困难重重罢了，这也是这个小女孩重新充满韧劲的原因，也是这五个人重新聚在一起不尴尬的前提。 苏佳嘉依旧是团队的核心力量，她趴在桌子上念念叨叨“马上就要高三，明年的五一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林戬也秉持着傻人有傻福的及时行乐主义“想那么远干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抓住今年的假期。” 苏佳嘉一个激灵，转过身面向后方的林戬林芝，顺带着抓来了发呆的程宸羽和发愣的程晚星“我们几个这次五一来个大的！” 林芝小声询问“什么大的？” 林戬反之拆穿“你听她吓唬你，肯定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你个新来的最多了。 程宸羽非常实务主义，开始套话问“你有什么点子？” 苏佳嘉特别神秘，但为了推翻自己“雷声大雨点小”的招牌，一鼓作气大声说“我们五一去别的城市旅游！就我们五个！没有闲杂人等！” 林芝先露出犹豫“就我们吗？会不会不安全？” 林戬却激动起来“啊？真的吗？这么刺激！我同意我同意我双手双脚同意！” 程宸羽虽然没有泼冷水，却也理智分析道“别的城市？哪里？你有出过京市吗？”递给了苏佳嘉一个致命问题后，全场出现了几秒钟的安静和沉默。 苏佳嘉支支吾吾，面对着领导一般的程宸羽，据理力争道“我……我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但，但是……”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来走向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身边。 “但是他有啊！” 全场加上苏佳嘉一共四双眼睛全部落在了程晚星的身上，确实……程晚星确实有离开过京市的经历。 程宸羽听到却眼前一暗，像是牵扯上什么不愉快的话题。程晚星马上注意到了并且严丝合缝接话“不止我，林芝才是一直生活在海市的人。” 马上，程宸羽就一闪而过了这样的低落，变得重新严肃起来“这样说……也确实有足够的理由选择海市。” 林芝还是腼腆收敛的情绪说道“我也……都是父母一直带着的，我怕我……安排得不够好。”又看着程宸羽探寻的目光，紧了紧手指，接着说道“不过，或许我可以试试。” 林戬一锤定音“对啊，这下导游和副导游都定下来了，还犹豫什么啊我们哥几个！” 程晚星插了一句“副导游？” 林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我们那几天就要交给你了，加油！”投送上自求多福的注视。 程晚星抿抿嘴唇，最后也算是默认了。 这才有了晚上等着程云霆回家报告出游打算的行动。 程云霆站在程宸羽面前听着他有理有据说着五一的出游计划，最后也是直指要害提问道“程晚星也去？” 程宸羽卡顿了一下立刻回道“是，因为他和林芝是同学，我们和林芝就会带上他。” “那他们知不知道……” “不知道。”程宸羽肯定而干脆。 程云霆又问“很想去吗。” “想。”依旧干脆肯定。 程云霆点点头，算是同意，走之前程宸羽还提出了一个要求“那李染阿姨那里……” “知道了，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爸爸！” …… 程晚星自从五人组队确认出发，就默契地猜到了自己不用周旋于如何让家里人同意这件事本身。 因为程晚星比谁都清楚，程宸羽只要答应要去，那么家里谁都不会阻拦，而他如果默认了自己也跟着去，那么家里同样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这样的铁律依旧让程晚星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却处处都透着古怪。 又是一个艳阳天，一行五个人背着书包看起来奇怪却又和谐，因为都是学生的缘故所以一行出游没有大人陪伴才显得奇怪，和谐的却是里面两个出挑帅气的男孩，看起来又是介于童年和少年的模糊地带，所以这样的搭配也不会让人觉得容易接近或者起了别的心思。 因为这两个少年透着成熟的结界，让人难以触碰。 “没问题吧？” “放心好了，票都买好了。” “好激动好激动，这还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可是我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在看我们？是不是……” “别担心，我们有三个‘保镖’在，能有什么事？” “该检票了。我们进去吧。” “哇，晚星你真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我们快走吧。苏佳嘉……你别自拍了走丢了我可不会找你！” “来了来了！” 就这样，这么一伙性格迥异，关系复杂的集结分队算是有惊无险乘坐上了通往海市的列车。 这也是三个从小到大没离开过京市的孩子足够兴奋的事情，一路上林戬没消停过一会儿，逮着林芝没完没了地问，最后被烦地让苏佳嘉驱赶到男生那边去，才又去招惹脾气无所谓好坏的程晚星。 “晚星，海市真的很繁华吗？一定很好玩吧！” 程晚星坐在程宸羽旁边，像是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遗憾一样，有些苦恼地说“其实我也很少去市中心玩，都是在家里待着的。” 程宸羽无视跃跃欲试的林戬转头问“那你平时放松会做什么？” “在家里发呆？不会是去图书馆学习吧？”感觉学习好的人无非就是这样子调试自己的心情。 “会打篮球。” 果然，程晚星足够了解如何让程宸羽心疼自己。只看见程宸羽一听到这样的回答就状似思考不再发问，反而是苏佳嘉自然接话“怪不得你篮球打得过宸宸，他很厉害的。” 程晚星笑了笑“只是运气好，而且当时用了点……小手段？”如果扰乱心绪是程晚星预判好的手段，那么还真的是程宸羽落败后一个不错的台阶。 只是……这或许也是程晚星一开始就为自己的获胜制造的可大可小的台阶，是给程宸羽递给的台阶。他从来都不想让程宸羽挫败。 “什么小手段？”林戬再次跃跃欲试。 不过不出意料的，被程宸羽掀了过去“不过是之前的误会而已，那你有安排带我们去哪里玩嘛？”转移话题总是程宸羽的强项。 程晚星格外熟悉这样一套操作，也十分给面子回答“等一会到了我们先去吃一个晚饭，晚上再带你们去万流湖边看夜景，那里晚上很漂亮，有着海市市中心最繁华的灯塔。我也刚好定的是那里的酒店，看完就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程晚星。” “啊？” “真看不出来你挺靠谱。”苏佳嘉投过去安心的目光。 林芝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晚星一开始就在积极做攻略，我也什么忙都没帮上。” 程宸羽一边看向程晚星一边回复了林芝“这种事情一个人搞定绰绰有余。” “况且我们程大学霸多怜香惜玉，怎么好意思麻烦女孩子呢。”阴阳怪气溢于言表，说完话的本人也意识到自己足够奇怪的茶言茶语，连忙找补“你和佳嘉两个女孩就只管玩，不用操心这些小事情，对吧……程晚星？” 程晚星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却还是认真点头附和道“是的，没错。”随后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间隙突然默默拉近了旁边程宸羽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匆匆路过程宸羽耳旁去关上刮起大风的窗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听见，在两人短短擦肩而过的几秒里，有一阵轻飘又不急不缓的声音钻进程宸羽敏感的耳朵里。 就是那样蛊惑的嗓音夹带着程晚星特有的深沉闷闷的气音“是我有私心，想亲自带你看我待了四年的地方。” 这孤单而漫长的四年光景，足够我痴狂又贪心地揽下所有导游的责任，然后光明正大滥用私权让你看看我没见过的海市的繁华。 而不是让你知道，这四年腐烂般的黑暗夜幕，竟然会是程晚星这个人的全部。我不想让身在亮光璀璨下的你，知道一星半点被烂泥覆盖的那个我。 这才是藏在光明正大说出口的私心下，见不得光的躲藏。 第25章 是形单影只的四年 其实对于海市，程宸羽比程晚星了解的更多。就像没有人知道在程晚星离开的四年里，程宸羽究竟画出来了多少张只有自己知道的画。对于海市的了解也只有程宸羽自己知道，他会在黑夜降临后的夜晚平静地查阅着关于海市的每一处程晚星可能经过的地方。 包括热闹的市区以及恬静的郊野，程宸羽通过搜索到的照片试图想象另一个人的生活状态。 无人知道，也无人探寻程宸羽又为什么会这样去做。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一天踏上了海市的土地，程宸羽自己都快要忘记那些夜晚做下的一个又一个漫天想象…… 热闹的市区全是繁华的商业气息，琳琅满目的商品是女孩子的天堂，无疑也在吸引着同行的两位女孩，苏佳嘉扯着林芝的胳膊两个人火速投入到买买买的激烈战斗里。 林戬当然是充当小厮一样的角色跟在自家姐姐后面，虽然他自己面子上非常不乐意，但身体力行地说明了被姐姐血脉压制的狗腿。 这个时候程宸羽和程晚星看起来就非常遗世独立，像是绝缘体站在人流密集的商场门口。 活像是人形立牌。 “你不去逛逛吗？” “都是些女孩子会喜欢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嗯……我记得这里有一家画室，里面有很多画画会用到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啊真的？……嗯，会不会有点远，算了吧。”程宸羽眼睛四处乱看，好像是在为自己纠结的问题感到心虚。 “走吧，我选这里不仅是因为它只有女孩们逛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程晚星没有说后面的话，是因为那间画室也是自己待在海市四年常常想来的地方，不过最后还是不忍心去看一看有关程宸羽可能喜欢的地方。 最后，也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才有了勇气和理由来过这里。 “那我去和她们说一声，我们再一起去？”程宸羽最后还是无法控制想要光明正大去采购的想法。 程晚星看着活蹦乱跳去报备的程宸羽，低头掩饰住翘起的嘴角弧度。 很快，程宸羽就跑着回来了，站在程晚星身旁跃跃欲试道“我们出发吧，和他们约好了等会去酒店集合。” “那等会还吃饭吗？” “她们说中午吃很多，等一会逛逛再吃一点街边小吃估计到酒店也就不吃晚饭了。” “好，走吧带你去那家画室。” 程宸羽跟着程晚星拐了好几个弯才见到隐匿在深巷里不起眼招牌下的小店。 完全区分于刚刚繁华的商业区，这里更加古香古色，还有一种沉重淡漠的情绪氛围。 也是程晚星厉害，能挖掘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程宸羽走进大门后随着期待值一起攀升的还有惊喜，这里太适合静下来仔细挑选画具了，而且东西多到很多程宸羽也是第一次见到。 “哇，好多画笔……” 程晚星充当一个合格的“推车”，只要是程宸羽看上的一律拿下，包括几个因为犹豫而纠结的选择，都被程晚星以“来都来了”为由，一律拿下。 “抱歉，这个画册我们只有这一本展览本，所以不能售卖给您呢。”老板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显得慵懒而倦怠。 程宸羽看向那本自己一眼相中的画册，非常不忍问道“那还会再进货吗？我可以留下一个地址，您到时候可以寄给我吗？……我可以先付你钱。”看得出来程宸羽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坐在靠椅上的女人卷着自己烫染的长发，眼里是不忍心打破幻想的可惜“对不起小帅哥，不是我不愿意邮寄，是因为这个画册已经停版了，而我呢……从来不卖盗版哦～”老板娘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轻轻撑在自己的下巴上，盯着程宸羽的眼睛也笑意盈盈，甚至看着少年的青涩还眨了眨眼睛挑逗。 几乎同时，程晚星就站在了懵懂无知的少年前面，看向女人的时候不带一点表情。 显然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怒了某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家伙。 “那你把其他的打包结账。”没一点客气的余地，老板娘看着同样帅气逼人的脸蛋，心里却没有一点想要逗逗的想法。 真是拒人千里啊…… “好啊，那两位帅哥欢迎下次光临哦～” 程宸羽本来就有些沮丧的心情，这下彻底没辙，正要接过购物袋时却听见老板娘不经意看向程晚星问“小帅哥，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你来过吗？” 程宸羽望向身旁站立笔直的少年，只见他随口说起“在海市待过几年，可能是见过吧。”这句话模糊敷衍，在场的两个人都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询问起关于“眼熟”这样的话题。 出了画室门，程宸羽才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程晚星自然而然接过了程宸羽提着的大购物袋，动作间回答道“带你去这里很出名的餐厅吃晚饭。” 本来是十分合适的计划，却得到了程宸羽的犹豫，他又问“你在这里都会去哪里吃饭啊？” 程晚星提着购物袋的手指下意识紧绷，声线却异常松弛“在学校食堂，或者……就是家里了。” 程宸羽点点头，再次转过头去问“我没记错你是在海市第一中学上的初中？” 程晚星诧异地投去目光“你知道？”不应该啊，难道是他专门打听的？ 程宸羽收回目光，随口回道“爸爸最开始的时候说的。” 原来是这样，惊喜落空也没有什么滋味，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你们学校离这里远吗？我想去那里看看，如果可以……我想尝尝你这四年都吃过什么。” 又一个极速转晴的心里时刻，程晚星又惊又喜，惊讶来自于程宸羽也想要窥探自己独自生活的四年，哪怕只是随性而起，喜悦来自程宸羽后半句话里的尝试，是放弃了离得近的热门餐厅打卡，选择了不知名的一个餐馆吃饭？ 就像是四年前两个人无数次偷来的共进晚餐，在各色各样的食堂，有麦当劳也有辣滋滋麻辣烫。 “好，我们打车去那里，不远。” 程宸羽自然而然跟在了程晚星这个东道主身后，然后就在一个突然的刹车下，头就撞在了前者结实的后背“啊！” 程宸羽抬起懵逼的脸，质疑着突然刹车的程晚星，抱怨问“怎么突然停了？” 程晚星依旧是背对着程宸羽，说起话的声音沙哑暗沉“这四年，我最常吃的可能也就是自己下的面条了…” 程宸羽站在身后的位置可能收音不好，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嗯？”就在此保持了沉默。 恰好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程晚星面前，没有再去耽误，他拉开了车门侧身让给了程宸羽一个身位，两个人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后座。 “海市一中正门。” “好嘞。” 不过半个小时，车就到了，程宸羽下了车等待程晚星结账，看着大门口的装修建设，好像真的可以透过时间看到一个穿着整齐一头板寸的利落男孩上学放学。 或许有三两好友？又或许有女孩侧目？程宸羽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问过程晚星这四年的初高中生活。 就像程晚星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空缺的四年。 这四年很多时候也成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的隔膜，总是欠缺一个时机打破消除，然后重新拉近翻新两人新的关系，这个时机或许程宸羽真的期待过，不然他不会答应踏上这片土地，来到他的城市。 以及这里。 “走吧，带你吃这里的砂锅面条，你应该是没吃过这里的味道。” “走吧。你带路。”程宸羽收住一些落寞沉重的心情，看似期待地跟在程晚星旁边。 他们走进了一家饭店，里面都是一些本地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 这一次，是程宸羽坐在位子上等待程晚星点菜。不同视角下的不同场景，程宸羽再次认识到这四年里两个人都在改变这一事实。 尤其是程晚星，五官长开了，身体也抽条了，唯一不变的……可能只有那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里面有程宸羽依旧说不清的某种情绪。像火也像冰。 “来了，快尝尝。我都点的是招牌和我觉得好吃的。” 程宸羽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嘴巴张大质疑问“这么多我们能吃完？” 程晚星笑着打趣“我可记得你很能吃。” 看着无地自容又害羞脸热的程宸羽，又找起台阶说“没事，我会善后的，我比你能吃。” 一下子气氛缓和了很多，程宸羽这下放松多了，胃口也比预期的好很多。 没多久，一桌子菜肴就被两人解决的大差不差。程宸羽摸起圆鼓鼓的肚皮又看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提议说“我太撑了，我们去消消食走走吧。” 没有异议，两个人漫步走在大街上，程宸羽随口找着话题“你住地方离学校近吗？” “近”下意识回道。 “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你住的那里还在吗？还是说……已经租出去了。” 程晚星笑起来说“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那里被程家买下了。” 意料之内。程宸羽总觉得程晚星的话里多了一点嘲讽。 程晚星说的时候也确实是有嘲讽的成分，他嗤之以鼻程家霸道而敏感的做派，总是希望一切掌握在金钱利益的手里，要是程晚星没有回来，那套房子也会成为绊住李染离开海市新的筹码。 程家，不管是程茂或者程云霆，总是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强势和傲慢。程晚星又觉得这话里的嘲讽也有对自己的看法，因为换做自己也会那样做，怪不得自己才是程家唯一的孙子。 是肮脏的产物，并且来自于腐烂的地底。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一个相反于程晚星的存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法拒绝的，程晚星带他来到了那个家居楼，高档和隐私是程云霆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又那么凑巧的，程晚星居然随身带了这里的钥匙以及门禁卡。 要么怎么说程晚星心思多呢，他从来不会少想一步可能会发生的可能。 “欢迎，进来吧。” 程晚星打开灯的瞬间，程宸羽就看清了这里的布局，不只是因为这里面积小，更多的是这里太空旷了，一眼望过去就能看清楚的布局设施。比起程晚星在程家别墅卧室的样板间还要样板间。 程宸羽甚至不相信刚刚程晚星说的那句‘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就什么样子。’，因为这里根本看不出来有一对母子居住过四年的痕迹。 程宸羽不可置信地慢慢接受，程晚星在这个停尸间住了四年的事实，等走到客厅程宸羽又看着程晚星弯腰拉开防尘罩随后坐在沙发上。程宸羽没忍住问“这里……真的就是你住了四年的地方？” 程晚星坐在沙发上特别自然地回道“对。很干净至少。” 干净。要不是知道这不是程晚星的讽刺，程宸羽尤其记得自己当初评价程晚星住在程家别墅的卧室也用的是干净这样的词语形容。 可是干净从来不是形容一个家的词汇。 “我好像都没问过你这四年…你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程晚星也快不记得自己这晃荡游离的四年都做过些什么？或许其实也很简单。 “每天按点起床，以及做早餐或者买早餐，走路到学校不过二十分钟，然后中午在学校吃，下午放学回家自己做饭吃，再去写作业睡觉……” “很单一，也很规律。” “除了这些呢？你没有想做的事？”程宸羽压根不会觉得除了这些之外的一切都在程晚星奢侈的列表里。 因为他光是拥有独处，逃离压抑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光需要应对李染无处不在的洗脑和怨怼，还要疏通自己见不得光的情感寄托和心理压力。 他的时间不光要用来寻找机会走出海市，还要想清楚回去了如何面对那些纷纷扰扰自己的欲念贪嗔。 “打篮球。会偷偷在李染不在家的时候去篮球馆打球。”说起这里程宸羽捕捉到了程晚星一闪而过的惬意。 至少还有一点关于放松的爱好。 “为什么不交朋友？”说着程宸羽都没意识到自己离程晚星更近了一点。甚至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是闪烁的亮光。 “宸宸……你应该明白的，我们这样的人不会交朋友啊……” 是吗？ 是啊，程宸羽比谁都清楚，朋友某种界定下是过于稀少的存在，它不同于父母无法选择，也不同于恋侣可以利用荷尔蒙的刺激冲动去交往认识，它太过于平淡也太经不起考验。 它的等级分的很多，因为朋友有时候或许只需要一个话题就可以一拍即合，有时候却笼统到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取舍。 相较于亲情和爱情，友情或许看起来最不牢靠也看起来最不容易碰到。 程宸羽知道，所以他大概明白同样戒备着防备心重的程晚星会如何选择。 形单影只是程晚星四年的写照，程宸羽大致看清楚了。 所以打破隔阂的时机大概也到了最后“对不起……我应该来找你当面问个清楚。” “而不是厌弃误会了你这么久。像是那些驱赶你的人一样，站在了你的对面。” 程晚星鬼斧神差利用着程宸羽刹那的心软自责环抱住了这个自己朝思暮想要得到的人。 意料之内的柔软清甜。是好闻的花香混着沉稳醇厚的木质味道。 程晚星还在程宸羽愣神的时候蹭上了他薄弱袒露的侧颈，程晚星高挺的鼻尖好像还碰到了他的耳垂。 太过意外的举动加上程晚星反应迅速的动作，等程宸羽要去推开的时候，程晚星已经松开了一半。 这也让程宸羽失去先机，最后只能妥协。 “宸宸，我从不会怪你。” 第26章 漂亮壳子 我从不会怪你。 因为你是我日思夜寐的奢望，是我追求爱情的终点，是我可能为之一生的选择。 我怨过许许多多的人，有选择无视的池霜、有选择利益的程茂、有放弃血缘的程云霆、还有怨怼冷漠的李染，唯独我没有怨过你，哪怕李染在这四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是你占了我的位置，夺走了我的所有。 我也偏执地在心里选择靠近你，而不是伤害你。这样的情愫让我在四年的独处里渐渐明白，那不是什么我以为的血脉兄弟，也不是什么短暂的冲动感性，那就是纯粹的、浓厚的思恋以及对一个人赤诚的爱。 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是所有带着欲望和占有的爱恋。它无法被遮掩，而你则是我藏在性别之下复杂关系里无望的爱人。 “嗯……真的吗……”在短暂的失控下，程晚星松开了抱住程宸羽身体的胳膊，只听见程宸羽喘息里喃喃的气音。 “当然不会骗你。” 程宸羽手指无疑是在抓着程晚星的小臂，眼睛再次望向被黑夜笼罩的那双深邃眼眸“这次说好了，不会再不告而别。” “不会了。”这一次，我想抓紧你不放手。 两个人真的释怀了四年的跨越，有些疲惫的又在这个“停尸间”休息了会儿。 期间，程宸羽靠在沙发上问起一些差点遗忘的事情“你走之前是不是顺走了我的东西？” 程晚星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时显得有些紧张“你不会要让我还给你吧？” “它都在我身边四年了。你不会忍心横刀夺爱吧？” 程宸羽嗤之以鼻道“拜托！这位小偷先生，那貌似是我的东西。” 程晚星“是……吗……” 看着程晚星极其护食的模样，程宸羽也收起自己开玩笑的语气，对着他说“行了，就当是我的赔罪礼物，我们还是好朋友。”边说边站起身体，朝着半躺的程晚星伸出手掌。 看起来是邀请，邀请离开。 程晚星半咧开嘴笑道“好。我会好好珍惜的。”大手放在程宸羽的手上，两个人默契地一起使力，然后把程晚星从沙发拉了起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中前所未有的松弛释然。 这四年的不告而别终于是给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而两个当初约定好的朋友，也好像在走之前未走完的那条路。 …… 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五个人在大堂集合了，互相叽叽喳喳说起今天的行程，程宸羽还专门提起自己失之交臂的画册，有些小失落，但是被同伴互相影响，又聊起了很多开心的趣事。 期间，苏佳嘉特意说了他们吃的好几家小吃都没有踩雷，也吃的非常满足。林戬也在抱怨自己旅游都在充当“小厮”的苦命职责，就连一直腼腆寡言的林芝都说起了很多自己印象深刻的美食美景。 程晚星拿着房卡过来安排，最后是苏佳嘉林芝一个双床房，三个男生住两个房间，因为林戬强调了自己睡觉打呼噜的情况，被无情出局，最后独享一个大床房，而程宸羽则是和程晚星一起睡在双床房里。 程晚星对于这个决定保持了一种怪异的平静。 而苏佳嘉却明白两个人的复杂关系，主动抓着程宸羽来到角落问“你和他两个人睡一间房子会不会不舒服？不然我多开一间，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咱们可是不止就睡一个晚上。” 程宸羽知道苏佳嘉的理解还停留在私生这个见不得光的恶毒人物，对程晚星自然是防备多一些，程宸羽虽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却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误会，解释说“我们两个人和解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真的？”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啊。” 就这样，住房安排彻底奏效，大家带着自己的行李和战利品一起回了房间。 程宸羽程晚星两人单独住进了酒店房间，又变回了很交好的一种相处模式。 没有消停一会儿，或者是两个人终于收拾好，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还在互相推辞谁先洗澡这样的问题。 “你先吧，我再休息一会。” “我也好困啊，不如我先眯一会。” “那我明天早上叫你。” “切，阴阳怪气。我这就爬起来洗澡去。”程宸羽蓄起好大的力气爬了起来，但还没等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了一串不算大的敲门声。 甚至是带着试探的。 两人一个对视，最后还是由离得很近的程宸羽先一步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林芝。只见她低着头带着小心害羞的表情掀开眼皮去看，当看到开门的人是程宸羽后，整个人更加紧绷了，但是声音依旧温柔细腻问“宸羽哥，你要一起去买点吃的吗？” “你饿了吗？”程宸羽不解问道。 “嗯……是我和佳嘉都有点饿，可能是晚餐没吃太多吧……” “哦，那你是要和她一起出去？” “呃，佳嘉已经洗过澡啦我就想着自己出去买，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就说让我问问你们男生有要一起出去的吗？” “这样吧，你一个女孩一个人出去也很危险，我还没洗澡就陪你一起去。”程宸羽理性分析道。 苏佳嘉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看过去的眼睛里带着隐晦的情愫，程宸羽看明白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还没有特别完善。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虚掩上门后回来的程宸羽对程晚星表明了缘由，随后决定道“你陪我一起。” 程晚星当然是想要答应的，甚至他的眼睛都在寻找自己的外套，嘴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一听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是专门来找你出去约会的。” 程宸羽再次使出自己的优势“你不去我就和林戬换床，看你晚上怎么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威胁起效还是程晚星有了一点同情心作祟，或者……就是他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台阶。 最后林芝在意外和失落里得到了两个“保镖”陪同。 三个人找到了一个夜市，三三两两买到了满意的食物，提着几个袋子就打算回了酒店。路途上，林芝一直注意着程宸羽的一举一动，总是想见缝插针多和他说说话，可是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怎样，程晚星总是可以重新夺回程宸羽的目光。 一来二回的林芝也就没什么期望了。谁知道突然一个意外又让林芝眼睛一亮。 “啊！我的房卡呢？怎么没在兜里了？”程宸羽突然的发现让三个人停驻在大马路边寻找丢失的物品。 “怎么会不见了？我这里也没有。宸羽哥你想一想你一路都干什么用到了它？”林芝耐心地理着思路。 程晚星也细声说道“不着急，慢慢想。” “我……我出酒店的时候还摸了一下就是放在了裤兜里。……然后，然后刚刚买炒饭的时候付钱还摸到了房卡的。” “然后呢？就是刚刚就发现没有了？”程晚星想了想又说“那可能是炒饭打包的时候，你装回钱包时给顺掉出来了。” “没关系……炒饭那家店离这里不远。” 程宸羽立刻说道“林芝你带着这些吃的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找。” 程晚星马上回道“我陪你一起。” 结果就是被程宸羽拒绝，以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落空为由。 最后还是程晚星抓住了程宸羽的胳膊，像是一个定心丸一样安排道“你现在着急忙慌不要落单，我去找肯定会更快，所以照顾女士的活就交给你了，你送完她就在大堂等我，很快的。” “听话。” 程宸羽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确实容易毛手毛脚，刚刚差点都要急得跳脚，索性也不去推辞浪费时间，点点头接过了程晚星手上的炒饭。 三个人这下又变成了两波，虽然林芝对程晚星弄丢房卡这件事本身深感同情，但是如今多了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也会有一点自私的喜悦。 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回到了酒店，再一个路口拐角就要到达林芝的房间了。 “宸羽哥……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程宸羽放慢步子回道“没刚刚那么激动了，可能是和你聊了点别的放松下来了。” “那天……你说的话我有好好想过。” 啊？ 是那个表白的日子？然后就是程宸羽首度揭秘自己取向问题的日子？ “……对不起啊芝芝，我当时说的话确实可能也伤害到你了。但是那些也确实是真的，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这样就很好。” 林芝站定转身面朝程宸羽，长长的头发柔顺而清香，穿着的长裙也美好淡雅，非常贴合林芝的气质。 她本来就是恬静纤柔的雏菊花，润物细无声的坚定一直都是她的内心独白。 同样，现在也成为了她的爱情定义“可是宸羽哥，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吗？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女生？又或者不会喜欢我呢？” “在得到一个答案之前，我想试试……试试可不可以走近你，说不定呢？” 这一刻，看着面前眼里充满坚定和希望的女孩，看着微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好像就连晚风都在为了她变得温柔细腻，好像这样美好的情感真的在为程宸羽绽放。 可是他又看到了女孩坚定不移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的光芒，那不是对自己的。 程宸羽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伟大的人，相反他排斥那些对他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眼睛。 为什么他一定要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一定需要成为优秀的？从小他就对自己的行为约束着规范，什么可以去做，如何去做，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他自己，因为他在成为程云霆儿子的同时，还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他不想别人因为他的莽撞失礼去辱骂他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他的教养问题可以归属于他早逝的母亲还有繁忙的父亲。可这两个都是程宸羽在乎的对象。 所以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哪里差，或者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在期许里过得生动成功，却也在独处里厌烦着饰演的一切。 从小到大，太多人夸赞程宸羽，有比自己小的孩子，也有比自己大很多的长辈，但他们夸赞的都只是程宸羽作出的壳子，一个用以拒绝外界批评的优秀的漂亮壳子。 太多人趋于向往或者崇拜这样的壳子，程宸羽心底是看不上这些人的，事实上，也没有人懂得自己孤独而恶劣的暗面。所以才会让苏佳嘉不小心窥探到程宸羽孤独的漠视。 那才是程宸羽的真实。也是因为苏佳嘉的窥探成为了她站在程宸羽身旁的入场券。 但也只是通行的资格。而不是交流。 程宸羽也会在歇斯底里中厌弃自己装起来的壳子，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样的壳子可以抵抗百分之九十的无用信息。他不需要处理因为真实而反馈的问题。 就像是一个心有不甘的少年做出的叛逆，只会有老师的批评，父母的教育，同伴的排斥。这些负面的糟糕的东西是程宸羽不需要的，所以他一面做起优秀的壳子用以隔绝自己，一面讨厌优秀的壳子孤立了自己。 因为漂亮壳子吸引的只会是喜欢它的人，而不是喜欢程宸羽的人。 但是……又好像在某一天这个壳子有了裂缝。 他的自私、理智、逃避、自欺欺人，都有了一个人知道并且曾因为真实而更加趋近。 那个人是程晚星，同样的，程晚星充满伪装的暗面也在吸引堕落的程宸羽。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一个冷在外面，一个冷在里面。 可是现在面对着太过不同的林芝，程宸羽是抵触的，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势。 一个天真的小白兔邀请大灰狼同行，然后在大灰狼露出真正面目时又哭唧唧诋毁着那层面具一样的漂亮壳子。 程宸羽的漂亮壳子是他塑造的保护伞，他不允许任何人试图改变。 “可是我有喜欢的男生。” 一句话，就可以瓦解所有问题。程宸羽依旧精准地找到了关键线索。 他总是可以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扭转局面。林芝肉眼可见的双眼变红，然后低下头离开了最后一个拐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呼……可能我真的不会喜欢女孩。” 第27章 我可以当你男朋友 旅游的第二天总是艰难起床，对于昨天满满行程的五个人，有些是经历了暴走暴食的一天，譬如苏佳嘉林戬，有些是经历了忆往昔解误会的一天，譬如程晚星程宸羽，而有些人不光是暴走回忆，甚至还在夜晚的微风里心情大起大落，一夜难眠，譬如林芝……还有程宸羽？ 可能后者不是失恋的大起大落，而是反省自己说谎话的起起落落。比较顺利的可能是程宸羽丢下的房卡被程晚星找到，两个人在大堂相遇随后一起回了房间。 程宸羽并没有多提自己刚刚送回林芝的复杂经历，只是一直感谢着今晚不用露宿街头。 一夜无眠的又不止是失恋的林芝，同样有一直在暗恋的程晚星。 再次回到那个住了四年的房间，程晚星也有很多感慨。那被迫逃离的四年除了让程晚星想明白了自己对程宸羽的情感，还有就是对于话语权的执着。 如果程晚星在程家没有话语权，别说是想要和程宸羽有什么可能，就是简单的留在程宸羽身边都难以保证。 四年里李染无数次的洗脑，虽然依旧不会让程晚星防备程宸羽，但是也让他知道权利在程家的重要性。 好在，现在的自己拿着的除了李染给予的真正血缘，还有自己知道程云霆藏起来的秘密。 这些，都会化作话语权，除了不让程宸羽卷进来，剩下的那些面孔，程晚星从不会有所顾忌。 再看了一眼躺在一个过道那边的男孩，稚嫩的脸庞还有垂顺的发梢，有一瞬间程晚星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淡蓝色的真丝睡衣，以及嘴角挂了几滴奶渍。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那其实让程晚星印象很深。 因为那样干净纯粹的眼睛，自己太少看见了……所以思绪可以通过一个慌神重新看见当初的稚童。 然后慢慢和眼前的男孩重叠。不同的可能是男孩只露出了一个脸在被子外，而且眼睛也是闭起来的，所以程晚星才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注视着他。 虔诚而热烈地注视着他的小少爷，注视着他藏匿于伟大亲情下的欲念痴妄。 …… 第二天的大家果然都没能在八点之前爬起来，甚至林戬还是在几人急促有力的敲门声里才渐渐苏醒。 等到五人离开酒店的时候都是要吃中午饭的节奏。 苏佳嘉低头询问起“芝芝，你中午想吃什么？” 林芝没精打采地挽着苏佳嘉，低调地走在队伍的最旁边“我没什么胃口，你想吃什么呢？” 苏佳嘉当然在昨天晚上等待到夜宵后就发现了进门的林芝情绪不对，再三试探下才知道了事情经过。有着不可思议的怀疑，程宸羽有喜欢的男生？除了他身边的林戬就是程晚星，苏佳嘉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多出来个谁？ 难道说的是自己？虽然自己的身体在三人行里都是男生角色，但也不是这样变性的啊？不然是林戬？天呐，那一定是程宸羽疯了…… 程晚星完全不在苏佳嘉考虑的范畴里。 慢慢步行在商场里，于是就在五人经过厕所时，正好程宸羽想要去里面的意思，还有突然肚子不太舒服的林芝也进去后…… 苏佳嘉招呼旁边两个没心没肺的大男人问“你们两个人知不知道程宸羽还和哪个男生走得近？……或者经常提起的？” 林戬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来源从而质疑“这是什么问题？难不成你要给宸羽哥介绍对象？不会吧苏佳嘉，宸羽哥才承认了自己的取向，你就想让他脱单？你是媒婆吗？” 对于林戬接二连三的废话，苏佳嘉只顾上翻个白眼就不去理会，满眼期待地看向了在五人之中智商相对稳定的程晚星，只见对方问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果然，程晚星找到了重点。苏佳嘉看了一眼厕所门口，小声说道“是林芝，她说宸宸亲口承认了自己有喜欢的男生。”为了姐妹的面子，特意没有说林芝再次表白失败的糗事。 林戬果然又是一个白痴的大胆行为，啊的一声差点让苏佳嘉怀疑远在厕所里的人都会听见。 “嘘！小声点！” 程晚星虽然没有林戬那么大惊小怪，但是脸上也是半点都没有刚刚的云淡风轻“亲口承认？在昨天晚上？” “对啊！你们说这人到底是谁啊？” 没有得到回答，却得到了一阵风般的离开和一句轻飘飘的理由“我去上个厕所。” 程晚星就这样离开了，走进了厕所里。 林戬也只是嘀咕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尿遁了？” 厕所里，是男女分开但是共用一个洗手台的设计。 程晚星刚一进来就看见了洗手的程宸羽，随后直奔过去，这也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正在女厕所排队的林芝。 洗手台前，程宸羽刚挤下一坨洗手液，就感觉到一个暗影停在了自己身边。 嗯？并且这个暗影好像目光锁定住了自己。程宸羽实在无法心理强大到完全忽视，随后转头去看发现是一脸不爽的程晚星。 ？ 干嘛臭脸给我？ 没道理的，程宸羽就是感觉是自己惹怒了这个变脸迅速的罗刹，可是这毫无道理啊。自己也不过是上了一个厕所，怎么会惹怒他呢？ 眼前的男生看起来是有话要讲，程宸羽自然毫不心虚地等待他去开口，只是对方本来张开的嘴巴又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又合了起来。 有所顾忌？程宸羽挤在手上的液体还是没有揉搓开，一直都在等待面前人的释放。 最后却等来了一句“我……我尿急。”然后一头错开自己钻进了空荡的男厕所。 ……？ 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简直就是在程宸羽头上悬起一把凌迟的刀，毫无道理地让程宸羽开始紧张。 手上又开始搓起了清香的洗手液，然后在吹干手之后还没等到程晚星从厕所出来，于是程宸羽打算进去催一催，这样也能在出来的时候打听到这个家伙臭脸的原因。 男厕里，一推开门就发现站在外面发呆的程晚星，看向裤裆，程宸羽料定这个家伙来厕所压根就没什么尿急，这根本就是一个借口。 甚至程宸羽觉得，此刻程晚星手里拿着一根烟更加具有说服力。 这家伙就是来男厕所思考人生的。他真是一点也没意识到女厕所排成长队的局促。反而极其享受被他一人承包的男厕。 “……尿急？” 程晚星回过神看向闯入者，随口说“上完了。” 程宸羽只是给了一个眼神暗示，却并没有不厚道地当面揭穿，只是问道“那怎么不出来。” 程晚星没有回答，最后只是走到程宸羽面前，低起头不确定地发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那天在学校才会说自己喜欢男生。” 当初有多么开心，如今就有多少失落，程晚星根本无法形容从苏佳嘉口里说出的这些定论，哪怕还不确定真假，都像虫子一般密密麻麻啃食着自己的血肉骨头。 直到看见了程宸羽的到来，程晚星冲动地去问，想要一个痛快。 没关系，知道是谁后也就知道目标了……程晚星心里的暗面不断浮现，总是在理智和道德里迷失颠覆。 “林芝说的？不对……应该也只能是她告诉了苏佳嘉，然后是苏佳嘉问的你？” 程晚星依旧不太敢暴露自己挣扎的目光，头颅低垂着像是苟延残喘的老人“嗯……所以……他是谁？” 你会喜欢怎样的男孩？是阳光的运动型？还是沉稳的学霸型？总归……会是一个优秀的完美者。 “想什么呢？我就那样骗骗小姑娘，不想让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么一说你就信啊？” 一下子，雨过天晴，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或许暗恋就是这样的，原本它就属于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更何况程晚星的暗恋还掺杂着禁忌和秘密。 比起不能说，还有不敢说。程晚星苦闷而委屈的喜欢藏在一个弟弟的道德身份里。 “我就说，你不会早恋的……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家法伺候的可是父亲的铁面无私。” “切，你就是一个叛徒呗。就知道告家长。” “我是为你好！”好吧，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行了，别墨迹了，快走吧。” 没想到……自己的衣服被拉住，然后程宸羽转过头示意对方有话快说。 程晚星区别于大起大落的情绪是他的脑子也特别活跃，总是会有一些程宸羽完全不会想到的想法突然冒出。 譬如现在，程宸羽就听见了这个人大胆且荒谬的想法说了出口： “宸宸，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 第28章 程宸羽有对象了? “宸宸，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这样你就不用应付那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对于大量荒谬且错误的信息出现时，程宸羽反而不会咋咋唬唬大喊大叫，最后说出口的质疑平静而恍惚“你有病。” 程晚星冷笑着，心里却无比认同自己确实有病，可能从爱恋上了你后，谁都会觉得我有病，而现在……我也只是当作笑话说出来给你听，你都会觉得我奢望隐秘的梦想像一个疯子的无理陈述。 “听起来荒唐，但外人不是都以为我们只是小学同学吗。” “那不一样，我知道你是我……是我……”qin弟弟啊…… “宸宸，我们都知道是假的不就够了吗？而且也不算是承认就只是暧昧不明地引导，让那些你烦心的人知难而退不好吗？你不是一向追求体面？” 这些话都说到了程宸羽的心坎上，也只有程晚星拿捏地如此到位，点到为止。然后谋划者依旧不轨地继续施加诱饵“而且……你最好的两个朋友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会觉得真有什么，我不是最好的辟谣人选吗？不然你还能找谁陪你演这出戏？” 程宸羽下意识不甘示弱嘴硬“林戬也跟我走得近。” 然后，程晚星的脸色肉眼可见极速变黑，要真被林戬捡漏，程晚星死的心都有了。 “何必麻烦一个需要你解释、诱导的……小屁孩？” 此处林戬内心受伤一万点。 确实，程宸羽也反省了自己出言不逊的另一个候选人。真要和林戬演，程宸羽怕笑场。 “那就……只是不去解释关系，不算……不算男朋友那些。” “……当然。”立刻应下来害怕对方反悔。等两个人在里面商量“大戏”的时间里，外面也同样热闹。 林芝出去的时候，苏佳嘉还和林戬站在门口等，看到林芝魂不守舍的样子颇有些疑惑，苏佳嘉走过去问“怎么了芝芝？是不舒服吗？” “没，没有。女厕所人太多，排起来队有些慢没让你们等吧？” 苏佳嘉摆摆手笑道“你哪里算是慢的，和你一起进去的宸宸不是还没出来？” “啊……我在外面排队时看到晚星也去厕所了？” “是啊，你也看见他了？” “对，而且……宸羽哥洗了手还进去等他了好像……” 林戬冒出个头问“不会，男生哪里像你们女生还一起上厕所？笑呢？我就从来没见宸羽哥上厕所还问我一起不。” 苏佳嘉瞥了一眼林戬无语道“女生一起上怎么了？你搞性别歧视啊！”林戬缩了缩头不敢吭气。 林芝反而是被提醒一样问起来“佳嘉，你会不会觉得晚星和宸羽哥走得很近啊？” 苏佳嘉马上否定“近？那不就是正常距离吗？” 林芝却又在举例“可是……宸羽哥真的不像对其他人一样对晚星不理不睬，反而……什么都会照顾到他。” “你想太多了，宸宸怎么可能特别照顾那个人，顶多，顶多算是什么……” “什么？”林芝转而问向激动叙述的苏佳嘉。 算是戒备？因为有一个相同的父亲？这话苏佳嘉怎么也是不敢说的。 最后这句话没头没尾地被林戬接了住“算是对学霸的敬仰。” 林芝的表情就差把不信写在脸上，恰好这个时候程宸羽和程晚星也出来了。 林芝转头看了过去，这次不止林芝，就连苏佳嘉和林戬都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奇怪而违和。 揽起来的肩头，距离很近的脑袋，以及程晚星手里程宸羽的背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诡异的厕所门口遭到了一致的围观。最后还是程宸羽咳了几声才把几人弄回过神来，继续前往目的地吃饭。 这一天的行程依旧是程晚星提前计划好的，可以说是非常充实且紧凑的完美结合，只是另外三个人实在无法忽视两人像连体娃娃一般的存在，反而去欣赏美丽的风景和惹眼的建筑。 也确实是两人存在感拉满，期间要不是林戬拉着苏佳嘉不要冲动，苏佳嘉肯定要直接把两个人一起拉到角落进行一场政治审核。 最后是硬生生拖到了晚上吃完饭回到酒店。苏佳嘉才带着林戬突袭了程晚星程宸羽的房间。 “来找我？” “你说呢？你今天在搞什么啊？”由林戬带出去了程晚星，卧室里只有苏佳嘉和程宸羽两个人。 程宸羽也一本正经提出了自己和程晚星的合作。 苏佳嘉却没有程宸羽那样强悍的适应能力，惊呼道“你疯了！他可是你弟弟……”越说越小声。 程宸羽无所谓说“只是不承认也不解释，别人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最好是把我的桃花都断了，除了程晚星那个不是很光彩的出身，其他还真挺优秀的，够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了。而且……” 程宸羽看向苏佳嘉认真说“也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一万个不小心以后大家知道了，也会以为是他们误会了我们两个，这不是也挺好？” 苏佳嘉只觉得现在这样的程宸羽，就是从前所有的理智换来的短暂性冲动，还非常意外地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具体表现就是在程晚星身上实操的一系列绑定效果。 是。这样确实避免了一系列人的结识和打扰，可是相继的却是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程晚星。这些合作在苏佳嘉看来就是程晚星存在于程宸羽身边最坦荡直接的方式，而且毫无理由的霸道。 同样的，苏佳嘉甚至看不清楚对待所有事情冷静理智的程宸羽，难道认为比起别人，程晚星的存在反而让自己可以接受？那可是他本来最抵触的一个事实，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晚星和程宸羽走得这样近了？ 苏佳嘉不知道。相较于苏佳嘉毛躁爆裂的性格，她的心思总在沉淀里格外清醒。所以她能感受到，程晚星在程宸羽的心里逐渐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她也知道她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程宸羽的决定。 “好吧，反正不管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来找我。”苏佳嘉看着面前一起长大的男孩，发现他是真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程宸羽“当然了，我们谁和谁啊。” 外面的林戬和程晚星看到出来的两个人，也是立刻来到了自己重要的人身旁站着。 像是蝌蚪找妈妈，只是一个是找到了姐姐，一个却不是找到了哥哥。 “那我们先走了。” “你们来……林芝知道吗。” “放心，我说的是出来再吃一点夜宵，她不知道我俩找你来的。” “行，谢啦……佳嘉。” …… 等房门关上，程晚星才对着程宸羽问“没说你什么吧。” “能说我什么？你成天心思别那么多。” “我就……问问。” “别问了，我今天累死了，应对各种人……” “但是宸宸配合的很自然。” 老脸一热，程宸羽不搭调地说“那当然，这点演技我信手拈来。” 程晚星探过来身体，正好目睹了程宸羽的正脸，让程宸羽突然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一张完整的俊脸也被吓了一跳“干嘛？” 程晚星笑着比划说“只是仔细看，发现宸宸的脸真的长得很好看。” “再结合你说的自己演技好，说不定以后当上大明星我都要求一个签名呢。” 程宸羽微愣之下后退了半步，反驳着忽略自己异样的热感“说谁好看呢？我那明明就是帅气逼人。” “还有，我要是当上大明星，一定不会给你签名的，就算你求我！” “哈哈哈哈，那我只能在宸宸还没出名之前偷偷藏几个你的签名了。” 如果不是夜色太暗，灯光昏黄，这样愉悦而惬意的晚上谁也不愿意钻进被窝。而当黑夜再次轮转，程宸羽又恍惚着回忆起在这间房子里，以及这样独立的空间中，明明不再需要演技也不用装作在意，但自己依旧回应着程晚星适时的“调教”，为一个根本不需要执行的恋人关系而相处。 程宸羽不知不觉的顺从，成为程晚星最具有把控的诱导，渐渐无知无觉让程宸羽适应起另一个人的接近和依赖。 这样处心积虑地徐徐图之，是程晚星想到的离程宸羽更近的方法。 也是程晚星磨利的尖刀，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斩断两个人关于血脉模糊的认知。 接下来假期结束，随着苏佳嘉朋友有意无意的散播，越来越多的同学知道了一直视为香饽饽的程宸羽喜欢的取向竟然是男生，而且越来越多人的打探也证实了这个可是出自于本人亲口承认。 程宸羽当然以为证实的同样出自于苏佳嘉，只是遭到了本人的否定程宸羽才从苏佳嘉口中知道，原来是林芝。 自从那次旅游回来林芝就越发觉得程晚星不对劲，主要表现当然是他对程宸羽的态度暧昧起来，又因为苏佳嘉的躲闪反而更加坚定，最后毅然决然放弃了喜欢程宸羽的念头，转而变成了看好两位男士伟大爱情的支持者。 苏佳嘉再次沉默以对。她甚至觉得不仅程宸羽疯了，林芝看起来也病得不轻。 六班同学同样是知道这件传闻的，只是他们知道的秘密显然比别的班多得多，比如频繁出现的程晚星，以及每次程晚星找程宸羽时一向以程宸羽为主的苏佳嘉林戬反而不会跟着在一起，这样谁都看出来那是不想当电灯泡！这不就是铁证如山摆在六班人眼前，甚至就差趴在六班同学耳朵里说：你看，人男朋友来了。 所以前脚程宸羽取向的八卦传的正热火，后脚就有六班人揭秘人有男朋友了。这样看来简直是谁都会当真！因为有铺垫有苗头，可想而知程宸羽的绯闻对象不得火起来，更加让大家意想不到的还是这个绯闻对象的身份。 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天才跳级年级第一转校生，一来就憋一个大的谈上了一个高邻之花。 但还是有少数的人保持理智，要么是有理有据的守诚派要么就是程宸羽的爱慕者，最后是谁说都有理就是正主不辟谣不公开。 还有一个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比起时间的推移和谣言的出现，程云霆的耳目却可以那样敏锐地知道了一切。 在一个寻常不过的一天，是酷热的盛夏？程宸羽只记得自己大汗淋漓地抱着篮球回到家里，旁边跟着的是同样狼狈的程晚星。 很显然，这样毒辣的天气依旧没有劝退两个需要相处的男孩同去体育馆。 一回到家里，程宸羽就看出了不对，程晚星也蹙起了眉毛，因为客厅沙发等待两人的除了李染，还有程云霆。 两个都是不怎么会在白天出现在家里的人，却又不约而同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程宸羽，你跟我到书房来。” 不妙。程宸羽何时听见过爸爸叫着自己的全名？除了去给妈妈扫墓其余时间从来没有过。 迅速的，程宸羽跟在了程云霆的后面上了别墅的三楼，这一层只住了程云霆一个人。 而客厅里，李染同样是把程晚星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程晚星更加觉得蹊跷，没有道理的，心里突突直跳。 可是两个小孩谁也没有先开口去问，或许对他们而言，自己的秘密也从来不止单单一个吧。 第29章 哄哄 三楼书房寂静无声，唯一明显的也只有父子俩低沉的呼吸。最后还是程云霆拿程宸羽没办法，先开了口“谈谈吧，学校怎么说的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程宸羽露出不解“什么八卦？爸……你怎么什么话都信啊。” 程云霆故作威严模样开口说“我是想不信，可是老师都打电话过来提醒我让你低调一点。” “那样说是给我面子，说好听一点是你太高调，难听点就是败坏学校纪律！” “爸……学校那么多人，我又管不了他们的嘴巴。” “好，别的我不管我只问你，那些说你有男朋友的是真是假？”程云霆眼睛一眨不眨看向程宸羽，观察着他的眼睛。他知道程宸羽的眼睛不会说谎。 程宸羽也确实没打算说谎“假的。” 肉眼可见的，程云霆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起来，转而又说“嗯……其实这也不怪你，我就想宸宸这么乖怎么会早恋呢。” 程宸羽看着和蔼起来的父亲，突发奇想地丢下了一个炸弹“但取向问题好像是真的。” “什么？”程云霆刚刚呼出的那口气又重新哽在了胸口处，并且这次是真的反应巨大“这怎么能……” 虽然说现在男女关系和择偶标准都有所松动，甚至男男合法婚姻也普及全面，但对于程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讲，你可以玩的多玩的花，但是牵扯到子孙后代的延续问题，却不是一个概念的。 这相当是放弃了继承权啊。 程宸羽也大概知道的，但是他本来就不喜欢程家经商的路数，更加对权利、金钱没什么需求。对于这个家族而言，程宸羽反而只在乎程云霆这个父亲而已。 可是现在的局面，程宸羽看出了程云霆的失望和痛苦。对此程宸羽无法控制地产生了落寞和不安。因为他看出来父亲是真的在意，在意自己性取向的区于常人，或许也是在意自己无法继承他的衣钵和体面。 如果是这样……程宸羽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对程云霆的意义是继承衣钵重要，还是自己这个人本身重要。 如果是往常，程宸羽一定会选择维持好自己所谓的漂亮壳子，那是迷惑的面具，也是可控的选择。但是只有自己知道，那是对外人的，而现在程宸羽退了一步又撕开了自己温和可亲的面具，把自己袒露真实的内心给了程云霆去看，他在赌也在试探。 程宸羽想知道，程云霆作为自己的父亲，会如何选择…… 选择缺陷瑕疵的自己还是选择完美漂亮的壳子。 程云霆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程宸羽面前，当手臂挥动时，程宸羽猜测那是要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下意识的闭眼也是为了躲避直击心灵的痛楚。这个时候反而有一种面临终点的实感。 打就打吧，如果是这样……也许是自己错了。如果追求自由的代价是这样，或许自己作为程家的孩子是不能拥有自由的选择权吧。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在程宸羽脸上，反而是一掌抚在了程宸羽后背，程云霆伸出的手臂将程宸羽揽进自己怀里，一个成年人结实厚重的身躯里。 “宸宸，你长大了。爸爸也不能替你做决定了。” “爸……” “乖孩子，你怎么不去选择一条好走的路呢？” 确实……比起亲生孩子的挽留和传承，同性合法却不平等。他们大多数依旧收到异性恋的质疑和排斥，他们也有着大多数秉持着及时行乐的态度从而不会想要一段从一而终的真诚。 程宸羽的选择，以他的优势去做的这样的选择注定不会是一条好走的路。 这也是因为程云霆了解这个儿子，他不会三心二意一边应付家里的继承去诓骗一位女性，同样不会为了刺激追求一个又一个的试错，程云霆知道程宸羽选择同性，就必然期待着一个志趣相投同心相伴的唯一。 他只会是这样的人，一个纯真而美好的少年，他的儿子程宸羽。 “爸爸，路还没有走，怎么会知道好不好走。” “是，你像她，像极了……” 程宸羽又知道了，这是想起了母亲，柯冉或许曾经也做过和程宸羽一样笨拙而沉重的选择？ 这就不得而知了…… 同样面临拷问的还有二楼李染卧室里的母子两人。 程晚星来到和李染同处的封闭空间反而比在外面轻松一点，李染同样是。 她坐在自己房间依旧还在的小沙发上看着对面地毯上坐着的程晚星，有些急地问“你在学校知道程宸羽的那些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程晚星顿了一顿反问道“这些不都是谣传吗？没什么可信度。” “胡闹！你难道不知道程云霆和我为什么可以在一个屋檐下和谐相处吗？那是因为我们抓了他的把柄而他承诺暂时不去立那个破遗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李染兴奋地说。 程晚星“因为程宸羽喜欢男生？” 李染“是啊！我不是告诉过你程家继承权怎么可能给一个只喜欢男生没有后代的人？那就是在打程茂的脸！” 程晚星“但我知道，程宸羽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我们无法保证他以后一定会选一个男的当作结婚对象。” 李染手支在下巴上思考着说“无所谓以后，如今的局面能乱一点不是更好玩吗？” 程晚星皱着眉想到这件事李染必然会告诉程茂，不管程宸羽最终会不会选择男人，有了这个念头程家也决不允许。 李染现在的想法，就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程晚星再次提出了自己意见“不然再观察观察？” 李染站了起来背对程晚星看向落地窗外面的景色，这一片绿植都是程家别墅不值一提的花园，作为景色它们漂亮而神秘，而作为女主人的李染却知道这样安静的环境不过只是因为程云霆的一句准许才可以入住。这只是一种毫无安全感的暂时，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就是李染拖着自己不受重视的儿子离开的时候。 李染害怕极了那种可以随时被毫无犹豫的驱逐，那是她的噩梦。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叫你来也是因为……” 程晚星知道两个人没什么需要谈的必要，正准备离开时又听见李染格外清脆且尖锐的提醒： “你和程宸羽走得有些过了，当然……我希望那是你接近他利用他毁掉他的计策，而不是什么兄弟之情朝夕相处可笑的感情。” 打开房门离开前程晚星也只是惜字如金地说了句“知道了。”这不像是坦然承认也不像是狡辩否定，这是陈述句里最不起眼的明白，也是程晚星最不愿理睬的违心回答。 两扇房门同时关掉，等程宸羽从三楼下来时正好看到了二楼楼梯口慵懒靠在楼梯边的程晚星。 看起来好像是专门等着自己一样。 程宸羽问“你在这里杵着是……？” “等你。” 程宸羽走下来没有理会程晚星，而是准备回自己房间，程晚星依旧跟在身旁，程宸羽明白过来这是打算让我问到底的架势，遂让程晚星如意，又问“等我？”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同时停在了程晚星卧室门口，程晚星指了指自己的卧室门说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程宸羽现在的心情确实也有点不上不下，父亲反而没有责备的意思更加让程宸羽伤心，他知道他所有的特立独行和任性自我不过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程云霆撑着，所以他享受了所有自由的权利。 也不过是因为一个不自由的父亲给了他可以选择的机会。这个家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父亲程云霆。 程宸羽也忘记是怎么知道的，他父亲和母亲好像也有很多很多的阻碍，他们的结合以及自己的诞生都饱受争议，最后也是威严高大的父亲撑起了所有的反对和伤害。 有时候程宸羽不懂事甚至是任性狂妄，也不过是想让程云霆知道有人在需要他，就算没有了母亲，他也不希望父亲感觉到自己谁都护不住的无力。 现在自己反而达成心愿，父亲护佑承载着程宸羽的自由和选择，但是程宸羽反而觉得沉重又苦闷。 谁又能保护他的父亲呢？ 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累赘或者说是孩童。 看着前面走进卧室的程晚星，程宸羽也会恍惚，如果不是父亲偏爱着自己，被驱逐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忆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程晚星回答的同时关上了房门，拉着程宸羽坐在卧室大床的边沿问“怎么了？突然这样想？”程晚星也大概猜到了程云霆一定是知道了学校的风声才单独和程宸羽在书房谈话，估计以程宸羽的性格，也一定是该承认的承认，该否认的否认。 程宸羽迷茫着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算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可以问的出口？那么多人想都不敢想能当程云霆的儿子，而我竟然在说我是不幸的。”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挫败颓唐的面孔，只是这样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不幸或者幸运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要求自己的？”就像是我，我的所有幸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是你，一个允许我的存在的一个人。但我的不幸又与你牵扯不休，最重要的还是我如何选择，是拿我的不幸怪罪在我的幸运上，从而又失去掉所有的幸运？还是靠着我的幸运治愈掉我所有的不幸。 这才是我的如何想，有所谓。 不知情的局外人不需要承受局内人的泼及。 程宸羽的存在同样无所谓绝对的正确或者错误，但存在即为意义所在，身处其中去破局往往不如入局来得彻底。 所以我，入了你的局，站在你身后成为了你最暗地的杀手，只为保护你的天真和美好。 “所以，我应该多想想自己拥有的幸福，那才是有意义的存在。”程宸羽知道自己不应该陷于苦恼的情绪而忘记了那些值得庆幸的瞬间，那才是某种意义上的错过和遗憾。自己的不幸应该被幸运填平，而不是用自己的不幸污染同化掉那些弥足珍贵的幸福。就好比自己因为程云霆的理解而苦闷，这是不对的，自己应该为程云霆的父爱感到幸福，然后再用这样的爱反馈给那些在爱自己的人，这才是有意义的理解和表达。 程宸羽恍然大悟一样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书桌那里的程晚星，脸上是不可多见的闪亮豁达。 程晚星靠在桌沿边笑着点点头，随后又张口说“要过来看看我很早就准备的重逢礼物吗？”总要用些小礼物让小少爷开心一下。 “礼物？”说着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看，完全没有刚刚低垂着脑袋坐在床边一脸苦瓜相的影子。程晚星提起一个袋子放到了程宸羽手中，程宸羽随即就往外掏。 那个袋子的外包装让程宸羽马上想起来不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这袋子自己也有一个，是之前从海市提回来的，那个画室的袋子。 “这不是我们去的那家画室？你后来又去了吗？不对不对你回来之后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再去海市？” “啊！我知道了，你说是你很早就准备的，那是不是……” 程晚星接道“是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去过那家买的。就猜到你会喜欢，没有想到……后来你还是又找到了那里……” 程宸羽恍然大悟想起，怪不得那么崎岖难找的地方程晚星一下就找到了。 其实程晚星也是听到班里同学说了那里有个很大的卖画册和工具的店面才计划去市中心，而且还是在即将离开海市的时候，绕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了那个地方。 可是这些从来都不是程晚星的谈资和优势，他就是一个总把艰难说得容易的胆小鬼。可是却有一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程宸羽接着。 “谢谢你忆辰，我总是没有你准备的好。你也总是做得很让我感动。”程宸羽总是不吝啬于夸赞和赞美，因为他知道程晚星不爱说那些劳苦功高的话语，自己要是再没点良心那确实是有些不要脸了。 “只要你喜欢。” “每一个我都喜欢。” 如果这里的喜欢再多一个我就好了，程晚星暗自叹息。 但是暗恋就是这样，那个人永远隔着真相去戳着你最脆弱柔软的心脏，让你在细碎刺手的玻璃渣里找寻希望的光亮。 卑微又盛大…… 第30章 池雨彤 在程晚星卧室的时候其实程宸羽并没有把装着礼物的袋子全看完，但就是上面的一些都让程宸羽足够开心。 等回到自己卧室全部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了那一本绝版的画册。 是自己在海市的遗憾……如今却以另一种方式填满了这份遗憾，然后变成了双倍的惊喜。尤其，它也是自己迟到的生日礼物。 程宸羽想到了刚刚在程晚星卧室时对方说的话“我回来的还是晚了一点错过了你的生日，这些也算是迟到的那份礼物和祝福。” 当重逢礼物打上生日的印记，这份惦记才足够让程宸羽动容。尤其现在还有了品味相同的画册做成默契的同频，程宸羽再次庆幸拥有程晚星这样的朋友或是知己。 只是还有点不明白程晚星靠近自己时那份别扭的悸动，程宸羽不开窍的脑袋只以为那是自己暗示取向的冲动，完全不以为那就是自己取向的选择。 选择了程晚星作为程宸羽定义取向的唯一。 这在后来也是程宸羽藏起来的秘密。原来那么早，哪怕隔着血脉的芥蒂，程宸羽依旧因为程晚星的靠近而心跳加速，脸热颤栗。 原来……暗恋的花儿有时候也在照顾努力无畏的向上者。 …… 暑假的开始其实特别简单，一瓶打开冒泡的汽水以及一张不那么重要的成绩单就是全部。盛夏的风都带着咸咸的汗热火气，让正在奔跑的青春少年们感受着运动的激情，苏佳嘉在看台上和林芝并排坐在一起，身边放着的都是球场上三个男生的背包以及东倒西歪的矿泉水瓶。 林芝挂掉手机转头问起苏佳嘉“佳嘉，我妈妈让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程家。” 苏佳嘉无所谓道“好啊，不过婶婶不去吗？” 林芝不满回道“她是个大忙人，不对……她和我爸都是大忙人只知道把我往伯伯这里塞。” 苏佳嘉拉着林芝的胳膊安慰着，毕竟林芝的爸妈都是学医的，家族里很多事情他们顾不过来也是常理之中“芝芝，你和我去不正好了吗？干嘛管他们大人的事儿。” 林芝“你说的对，但我妈妈也说了让我这次去要带上给程爷爷的礼物。” 苏佳嘉“嗯……也是，估计到时候我家里也会拿很多，老人家过大寿肯定是要热闹一些，也要隆重起来。” 正说着，三位男生也大汗淋漓下来喝水休息，苏佳嘉先朝着程宸羽问“你爷爷明天的宴会你是要去的吧。” 程晚星拿起水杯拧开盖子递给了程宸羽，旁边的林芝自然目睹了全部，眼睛一亮一暗又看向了别处，心里却忍不住尖叫，这两个人真的越来越有荷尔蒙人夫的感觉了！太犯规啦，简直是比自己谈恋爱还激动啊！ 这难道就是：磕的cp正主在我面前舞的独家魅力？ 林芝觉得自己可以磕一辈子…… 反观程宸羽却特别自然地接过去仰头喝了半瓶回答起苏佳嘉的问题“老人家的七十大寿我爸压着我也要把我压过去。” 林戬拍了拍程宸羽肩膀，心里叹服，毕竟林戬和苏佳嘉一直都知道程宸羽不太喜欢程茂这个人，而且他们两人有时候也会觉得程茂有些笑面虎的渗感。 就是一种关键时刻给你来一下的那种。 程晚星看了一眼林戬拍过程宸羽肩膀的位置，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一点不怒自威的不适。 林芝：天呐？吃醋了？！修罗场！ 苏佳嘉林戬：你小子，真演上了还？ 程宸羽：大家都什么表情啊？真奇怪。 程晚星：乖，好好喝你的水。（然后自己继续饰演着体贴又霸道的恋人形象。 程宸羽反而是喜欢这么几个月程晚星黏糊自然的表演方式，虽然是从刚开始的不适奇怪过来的，但是现在也可以从善如流应对下来。 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磁场真还有一点像是情侣的错觉。 其实这几个月下来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程云霆就取向同性恋问题又找过程宸羽一次，不过这一次却带着警告，程云霆反对程宸羽和程晚星走得太近。 直接明了的态度反而让程宸羽觉得不适，自从程晚星坦白说自己当初的离开并不是什么自己选择的海市，程宸羽就不解程云霆当初的欺瞒。 只是又仔细想去，程云霆从一开始就刻意着不想让程晚星接触自己。 程宸羽觉得奇怪，如果是他有两个儿子，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两个人不要走得太近？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牵扯到同性恋话题上，再去说离程晚星远点。 程宸羽觉得好笑，难道爸爸认为自己真就像谣言传的那样喜欢程晚星？喜欢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怎么可能啊？ 是吗……，程宸羽却通过这样的反问感到遗憾和失落。可是这样的情绪是为什么呢？程宸羽选择忽视，就像他同样选择忽视了程云霆的警告。 这一次，算是程宸羽第一次从心底反对着程云霆的选择。同样的，在家里程宸羽还是刻意地避开了程晚星，至少是在程云霆眼里。当然……这些也从没影响过一次黑夜一盏台灯下的补习和周末篮球场馆里互相追逐的身影。 这样的伪装又在这次程茂七十大寿里要派上用场。程云霆在前往老宅前又找了一次程宸羽单聊“你爷爷还是要在这次大寿上公布程晚星的身份，爸爸反对了……” “嗯……我知道了。” “宸宸……爸爸从不会承认这一点，你爷爷同样知道，所以到时候爸爸要先一步离开。但是你爷爷说你必须在场。” 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大人据理力争后的让步结果。程宸羽怎么会有意见呢？这也应该是程云霆交谈的极限了“我知道了爸爸，我也会配合的。” “但我想知道……李染同样会被程茂认可吗？” 程云霆立刻回答“不会。她今天不去参加宴会。” 程宸羽点点头再没有说话了，最后就是程云霆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程家老宅，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古堡。 程宸羽小的时候就不爱来，他觉得这里像是动画片里黑暗恐怖的反派家族，全是诡异而惊悚的场景布置。 只是今天显然也是程茂安排好的繁华热闹又喜庆庄重。程晚星自然而然跟在程宸羽旁边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显眼。 程宸羽先是被程云霆带着一起去到了程茂面前问好，旁边的池霜今天反而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她一直拉着程宸羽聊天，倒显得程宸羽有些冷漠起来，只是这种热情肯定不是什么真心，程宸羽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终于，池霜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宸羽啊……这是池雨彤，你们都是小辈，你也多照顾照顾她啊。” 原来……程宸羽早就注意到一直站在池霜后边的女孩，是张扬的狐狸眼，嘴巴自然而然的向下显得高傲而拒人千里。 “奶奶……这位是？”程晚星上前一步问道。 对面的池雨彤眼神瞟了过去，看向程晚星的眼神带着试探“我是奶奶的孙女。嗯……是奶奶领养的，之前一直在寄校学习，这个暑假才毕业来到家里住。” 直率和高傲是程宸羽的第二印象。程晚星却觉得十分反感，这个女孩自大而不知谦逊。 但他也不太清楚，这样的自我介绍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池霜面露苦水“好孩子，你就是奶奶的亲孙女，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指了指程宸羽嘱托“你和宸羽去玩吧。等会奶奶来找你。” “嗯……”程宸羽咽下了自己的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收一个这么大的养女？又比如明明池家的小辈也不少为什么又要再去领养一个？而且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这腾空驾到的…“表姐”？ 但最终，这些牵扯到池家家事的问题都瓦解在程宸羽和池霜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上。 转眼阵营就变成了程宸羽程晚星还有池雨彤一起走到了后院的空地。 见没有人了，池雨彤开了口，是对着程晚星的“我能和程宸羽单独聊聊吗。” 虽然是问向程晚星的，只是女孩却没有对着程晚星说，而是看向了程宸羽。 程晚星也确实同时看向了程宸羽，等待指令的样子。 程宸羽倒没什么害怕女孩的样子，对着程晚星点点头算是准许。没一会这个地方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了。 池雨彤直截了当坐到花园中心的椅子上说“不兜圈子，奶奶想要撮合我们两个。”女孩明媚夺目的眼好像在穿透空气里的杂质看透眼前站着一动不动的男孩。 “什么？撮合？” “是啊，就是谈恋爱的撮合。” “你顶着的可是我表妹的身份，谈什么恋爱……再说了我喜欢男生对你没有兴趣。” “哦……那又怎样？第一，前面我介绍了我不算是池家的血脉，第二嘛……难道你没猜出来撮合我和你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喜欢的是男生啊……” 最简单地想，默认池霜指使池雨彤这样做的人八成是那个心思缜密的程茂。 为的，就是确认以及纠正程宸羽的性取向问题。哪怕性取向从来都不能说是问题，但对于大家族而言你可以喜欢同性，但你不可以抵触异性。 这才是对家族传承最重要的意义。 只是程宸羽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想得到程茂可以这样虚假地让程宸羽成为一个什么都要的渣男，既不在意他喜欢男生，又要他不排斥女生。甚至有意栽培一个这样的后代，腐败的颓靡的败类…… 简直像是培育毒瘤一般的放纵不管，却又因为有背景而得到谅解。这就是程宸羽最不喜欢程茂的一点。 自私而且自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聪明的，我为什么不去选择和你合作呢？”女孩好像真的看透了面前男孩的本质，是善良，是区别于程茂池霜一般冷血的存在。最起码的有着温度，有着人一样的恻隐之心。 “你想要什么……从我这里。” “要什么……那得先看你能给什么了。”池雨彤那张格外明媚张扬的脸因为笑意而变得更加夺目。 不怪池霜认为池雨彤可以做到勾引程宸羽，是这个女孩真的有足够的资本成为棋子。只是现在的局面就是池霜可能也没想到这个棋子不光具备足够的美貌，还兼顾了同样多出优越的智慧。 棋差一招，程宸羽险胜。 第31章 聪明的狐狸和狡猾的狼犬 “那我们好好谈谈吧？”程宸羽拉开池雨彤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整个人也区分于一开始浓厚的戒备。 女孩明媚上挑的狐狸眼看向程宸羽，樱桃小嘴一开一合说出了合作“安排我的计划也说给你听了，就是希望你不要抵触我，我压根也没那个意思。” 池雨彤的眼睛直视过来，程宸羽看出了里面的清醒和从容。也笑着回道“好，我可以作出愿意接触的样子，你也不会出局。”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池雨彤挑了一边的眉毛有些意外，这个男孩没自己本来预料的难搞，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对男女感情没什么兴趣，还真的会想要试一试池霜对自己的用意——勾引这个男孩试试？ 不过也只是想想，池雨彤心里也有更加重要的东西需要争取。 “程宸羽，谢了。” “但你的目的呢？如果只是想要往上爬不是更应该听他们的话？” 池雨彤身体前倾，双手从抱胸的交叉防备变成了闲散的放自然放松，一只手腕正好支起了光滑而小巧的下巴“或许，我看好的是你呢？比起我一人实在无法去抗衡他们，所以我更想赌一把你的未来呢？” “而且……我要的也不是他们给我的东西。” 程宸羽这么一听却有些纳闷，还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能给，他们不能给的？那些掌握着权力和金钱的大人会有什么东西只在自己这里有的？ 程宸羽无法想到。 池雨彤却给出了答案“我在赌，你不会像他们一样出卖灵魂。” 出卖灵魂？程宸羽大概懂了，池雨彤想要的不过是底线和真诚。 这些东西那些人可是没有的。程宸羽点了下头继续说“好，我有的你想要的，或者我暂时没有的，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我都会想办法帮你。” “没有那么珍贵。”女孩像是被如临大敌的程宸羽逗笑，声音都有些断续“可能等未来，我想要一点荣华富贵吧……” “就这样？”程宸羽不敢想象这个美貌的女孩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可是女孩的眼睛足够坦荡，让程宸羽也会相信这么简单的诉求。 “好，成交。” 池雨彤收回了一些孩童性质的笑颜，重新拿出自己足够严肃的表情回道“合作愉快。” 就这么谈了不过十几分钟，池雨彤就打算离开了，程宸羽问道“你这就走了？”难道不是需要装作熟悉熟悉的样子吗？ 女孩头也没回说道“这么简单就接触到，后面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显然这个应该是比自己大一点的女孩有独自布局的能力，程宸羽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的道行实在有些浅薄。 门口，池雨彤刚一开门就看见了过道边站着的程晚星，真就像是程宸羽的保镖一样在外面独身等候，并且清理了足够安静的空间。 池雨彤没打算和这个眼神阴郁的男生接触，因为他比程宸羽危险得多，池雨彤感觉到了一束想把自己看穿的目光就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走得更快了一点。 “别藏那么多心思。我不会让你有什么机会接近程宸羽。” 池雨彤停下了脚步，两个人正好是一个错过身的站位“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看来提前功课做错了？……李忆辰？” 程晚星侧过的身体依旧难以掩盖的戾气乍然袭击了池雨彤。 没有想到的是池雨彤也只是愣了一下就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并开口讽刺道“我看真正喜欢男生的人不是程宸羽，是你吧？” 这一句话是彻底惹怒了程晚星，他一个大力抓住了池雨彤的大臂，并且因为没有收小力气导致池雨彤趔趄地后退了一步被抵在了过道的墙壁上。 程晚星毫不怜香惜玉，尽管池雨彤足够美丽动人。 这样的攻击反而让池雨彤确认起来刚刚的猜测，这个人绝对没有喜欢女生的心思。 “这么着急做什么？某种程度来说我和你是一边的。” “我不像程宸羽那么好说话，也不像他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程晚星，我没什么必要惹怒你，也没那么闲去说你什么。大家相安无事地长大、揽权才是我们这些小辈一起努力的方向。”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程晚星心里去了，他现在其实最想做的就是站稳了，手握权力了，才可以做那些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不是……程晚星都觉得池雨彤看透了他的心思。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松开了池雨彤的胳膊，池雨彤都能想象自己胳膊上肯定留下了红印，真是冷血的男人。 “谢谢。”说完池雨彤就离开了。程晚星反而没什么心思去见一门之隔的程宸羽。 他总觉得今天程茂要公开自己身份的消息程宸羽知道，又结合刚刚池霜派出了池雨彤接触程宸羽，程晚星敢保证自己现在其实是程宸羽最不想见到的人。 无奈，程茂还找到管家来叫了自己，包括一起带走的程宸羽。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宴会中心，程茂先是说了些七十大寿宴请之类的感谢，又说了些商业性话术，最后他请上了自己的两个孙子，依次介绍了起来。 “此次邀请各位，还有就是正式介绍我们程家的小辈，程宸羽和程晚星。”说完又对两个孙子给了一个眼色，两人依次问了好，程晚星看不出来程宸羽的一点异常，反而十分配合。 底下的人大多数在几年前那次池霜组织的宴会就见过了程晚星，只是现在孩子们真正抽条了长开了，才再次看到两个长相卓越的程家未来继承人们首次同台亮相。而且上次到底只是程家老太太的介绍，怎么会比程老先生介绍来得更加正式？ 底下人不言而喻多看了几眼，只是这些人精又发现了这个环节程云霆依旧没有出席。 明明刚刚的祝福七十大寿程云霆就在现场，可是转眼间现在又找不到人了。有些东西大家心里也大概明白过来。 这不过又是一个被程家家主否定的认亲现场。 要说这次承认公开还有一阵骚动，可能就是底下一个角落里的几人了。 只见林芝目瞪口呆地双手捂住心脏，往旁边的苏佳嘉那里递来了惊恐的表情“这……这这……什么什么？” 苏佳嘉和林戬为了避免麻烦也做出了语无伦次的样子。 “这……他们的关系。”苏佳嘉只当是终于要解释清楚程宸羽的八卦内容，没想到林芝直接上手捂住了苏佳嘉的嘴巴，然后趴到对方耳朵边悄声说道“别声张，他们的感情需要我们来保护！” ？ ？？？？？？ 苏佳嘉麻了……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正常人该这么去想吗？难道不是会发现自己误会了人家纯友谊的兄弟情吗？ 苏佳嘉接着假装诱导“会不会他们就是纯兄弟情，所以他们才没有承认过啊……对吧？” 林芝只是摇摇头，梳理出来自己的判断“不会，我看不像。” 苏佳嘉：麻烦你少看一点这类的……读物…… “而且，我怀疑就是因为这层复杂的关系所以两个人从没有承认过，就是害怕万一哪天他们的关系被曝光，有人抓住了这扭曲的背德情感，要借此拆散他们！” 苏佳嘉：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分析些什么？ “所以佳嘉，我们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当然不能让他们孤身奋战，这件事绝不能让学校里的人知道！” 苏佳嘉：虽然……但是也算殊途同归了。至少在不让学校里知道两人的关系上我们是统一战线的。 至于别的……我就当不知道吧。宸宸，你自求多福吧。 林戬在旁边充当背景板时也因为插不上话以及听见了一堆不可思议的逻辑推理而感觉三观被暗杀。 就有些……无能为力。 最后等程宸羽程晚星和几位朋友汇合在一起时，才意识到大家怪异而违和的氛围。 程宸羽当然是以为林芝刚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局面。 正发愁怎么应对林芝，万一人小姑娘记仇自己瞒了她，或者是又再次复苏了之前爱慕的想法，那可就一切白干了。 没想到林芝却一副“爱情保安”模样对程宸羽说道： “宸羽哥，我都懂，你是有苦衷的。”眼神别提有多么渗人了。 “什么？” 苏佳嘉也只递过去一双保重的眼神，然后就带着林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程宸羽转过头看向程晚星，指望着这个人能有一点作为，没想到某个老狐狸又动了脑筋，只是对着林芝说“我们还是希望大家作为朋友能够同心相处，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替我们保密。” 这句话的意思让两边人都误会了，程宸羽以为程晚星说的是保密兄弟关系，林芝以为程晚星说得保密是指这段背德的恋爱关系。 主打我说我的，但你能理解到哪里就不归我管了…… 两边的人丝毫不觉得这句话多么难去理解，只是三个人的气氛又变成了一种和谐而诡异的状态。 要么怎么说程晚星玩弄人心，易如反掌呢…… 第32章 程晚星的降临是因为…… 三个人再没怎么聊就被池霜派来的人打断了，管家慈眉善目地重复起池霜的命令：作为程家人该去门外送宾客离开。 程宸羽带着程晚星告别了林芝，又苦于找不到苏佳嘉林戬，最后也是拜托林芝再去看看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并告知他们自己要先一步离开。程家门口，程宸羽刚带着程晚星赶到就发现池霜身旁的池雨彤。 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程宸羽心里也是佩服起池霜乱点鸳鸯谱的持之以恒。 “奶奶。我是不是来晚了？”大门口的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要说晚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 只是这个时间也是池霜算好的结果“是有些晚了……不过也来得巧，正好送送雨彤。” 池雨彤上前一步娇羞笑道“麻烦了宸羽……”随即又走到池霜前面看不见的地方刹那收起了艳俗的笑容。 程宸羽倒没有什么反感，毕竟两个人的合作关系刚刚确认，只是表面上还是要推辞的“没有多出来的车吗？” 为了还原自己的排斥，甚至还有理有据分析起来“那我和晚星坐一辆回家，正好多出来的一辆车送池小姐。” 礼貌的微笑来拒绝脸上有些僵住的池霜。 程晚星也十分提防着池雨彤，赞同道“我是没问题。” 池霜紧接着说“晚星我有事情找他，他的车要留一辆。” “宸羽，只是送一送你的车不会坐不下两个人吧？” 最后的咬牙切齿都让程宸羽怀疑池霜昂贵的假牙要不要紧。 最后妥协的样子装的也有模有样“坐是可以坐下的，那就只好……委屈池小姐和我一起离开了。” “客气。”池雨彤被程宸羽绅士的邀请进了轿车。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上了车，等离开后还在发呆乱想，最后是被池霜的咳嗽唤醒了理智。 “奶奶，您找我是？” “跟我来……” 车厢里。 池雨彤看到慢慢缩小的那些人，才开始放松一点对程宸羽说“把我放在市中心就好。” 程宸羽对于合作伙伴还是没那么小气的“不麻烦，你要去哪我送你。” 池雨彤完全是不拘小节的女生，但是对于程宸羽还是有一些的防备“不用，我也有事需要处理。” “好。”程宸羽不强求也完全尊重。 池雨彤看了程宸羽一眼，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到了市中心池雨彤就离开了，程宸羽大概看出池雨彤是去坐地铁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就让司机开车赶往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的时候不算晚，天都还有点黄昏的余韵，按下密码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家里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在，程宸羽才想起来今天因为去宴会，程云霆特意放了刘婶一天假，算起来估计是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程宸羽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然后感觉肚子不是很饿才突然多出了一些困意，看来这么一天下来的周旋客套也实在有些累人…… 程宸羽上了楼梯，就在接近二楼的时候，听见了三楼传来的争吵声音。 对了，李染还待在家里！可是为什么会有争吵声从三楼传来？难道还有人在家？ 可是为什么是这么大声的争吵？程宸羽无法当作没有听见，他甚至遵从本心来到了三楼书房的门外，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真猜对了。 除了李染还有一个人，是程云霆。 又懊悔了不过三秒自己的偷听行为，随后继续蹲下来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去听。 要不是门底下的缝隙，程宸羽就算紧贴着也是听不见的。 而且里面的声音也尤其得大，程宸羽听了半天，从一些格外大的语句里找到了关键词。 什么遗嘱？全部留给程宸羽？还有什么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程宸羽不懂什么遗嘱？谁要立遗嘱？为什么立遗嘱？他听见几声逐渐逼近的高跟鞋声音就立刻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又听见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吓得程宸羽手忙脚乱贴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就预感自己需要硬着头皮被发现了。 没有想到门开了一个缝隙脚步声却停了下来。还没等程宸羽松上口气，又听见了皮鞋逼近的声响。 两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宸羽这次却听得清楚。 “李染，谁都有资格为程晚星在我这里讨个说法，唯独你没有资格！”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程宸羽耳边炸开了花“程云霆你凭什么这么说？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他，是我把他养了十年！” 十年？程宸羽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明明程晚星刚来到程家时只有七岁，自己也看过户口本上程晚星也确实比自己小三岁…… 很快，程宸羽就知道了这差了三年的真相。 “是，你是生下了他养育了他，那我倒要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是怎么怀上的他！” 男人的声音不再故意放大，反而轻笑缓慢地一字一顿说“你伙同我的母亲，让我在妻子怀胎六个月的时候有了第二个孩子。” “李染，是你让程晚星带着算计和背叛降临世间。也是你，让我的家出现了太多意外和裂缝。我程云霆恨透了你李染……一辈子。” 这些话像是隔着一堵半虚半掩的门连带着李染和程宸羽一起被穿透刺伤，原来……原来爸爸隐瞒的三岁之差竟然是因为程晚星是程云霆在母亲怀着自己六个月时就有的孩子。 也就是说李染在母亲孕期的时候爬上了父亲的床，不管这是不是算计或者背叛，这都可能是导致母亲早逝的一把锋利的刀。 那么……程云霆后面的半句‘让我的家出现了太多意外和裂缝’，是不是说明自己母亲柯冉的死亡也与这些有了关系？ 会不会……柯冉的死是因为李染和程晚星的出现？ 无力的挣扎束缚着程宸羽的双腿，呼吸声都要被紧张的自己遗忘掉，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又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带着颤抖。 程宸羽听到这些信息后，除了第一时间想明白了程晚星错误的年龄和李染出现的时机，第二个想到的竟然是程晚星的出生。 他是罪恶的私生子好像还不足以让程晚星痛苦，因为李染就像是恶魔，她再次定义了程晚星诞生的真正意义——算计和背叛。 如果程晚星知道了……原来自己痛恨的除了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现如今这样的身份里又加了一层意义，他竟然是李染算计用药让程云霆荒唐一夜的结果。 甚至，男人出轨的花心或者对原配的始乱终弃都更加让私生子这样的身份更加光明正大，至少这也能说服程晚星安然待在程家讨伐程云霆犯下的错误来的更加合理。 可如今，事实却是程晚星的诞生本来就是算计程云霆的一步，他来到程家的意义只是成为李染手里的一把刀。 那么，程晚星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程晚星会难过吗？想想大概会笑吧…… 他笑起来，才是真的痛极了。 程宸羽的内心随着门内的沉默而重回平静，里面也渐渐多了女人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妈说过你不……” “她说我不知道那一晚是她在我的杯子里下了药？还是不知道约我出来的根本不是柯冉，而是她？李染，他是我的母亲我无法彻底和她决裂，但你不同，你是她利用的对象，她当然知道我拿她不能怎样，所以你才是她推出来的挡箭牌，她怎么会告诉你我全都知道呢？所以……别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你还不够资格。” 里面重新恢复安静，程宸羽趁着他们的驻足，悄悄离开了这里。 回到卧室，程宸羽才理清楚了很多事情。其实程晚星只比自己小了半岁，而且李染是和池霜一起做局让程云霆栽在李染床上，而且……结合他们的话，会不会自己母亲的死都与程云霆出轨李染，李染生下程晚星有关？ 程宸羽不知道了……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 另一边，程家老宅的一间房里，池霜和程晚星面对面坐着。 这里看起来像是书房，也十分恬静惬意，只是又因为面对的是池霜而让程晚星无法真的享受此刻。 “晚星，你觉得池雨彤怎么样？” 程晚星装作不懂，只是客观的评价“雨彤表姐看起来很漂亮。” “表姐？……哈哈哈哈……” “奶奶，这有什么问题吗？” “叫表姐有些早了，说不定以后就是你嫂子了。”池霜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程宸羽忍着苦涩的情绪惊讶道“嫂子？可是她名义上是池家的孩子，怎么能和宸羽哥哥结婚呢？” 池霜暗叹小孩的天真好骗，她也确实有意培养程晚星未来的发展，所以苦口婆心教导着，也透露出一些秘密“不只是名义上池家的孩子，血缘上也是。” “啊？”程晚星一愣，这倒是没有丝毫演绎的效果，算是真情实感。 血缘上的？程晚星没想错的话，池雨彤还真的是池霜哥哥的孙女？亲的？ 池霜问起来“你妈应该告诉了你程宸羽的身世了吧。他和我们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晚星这次却不装了，但为了避免池霜看出来什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池霜看着男孩的反应，想来是自己猜对了“告诉你了也好，只不过不知道她说没说程云霆坚决要立遗嘱把财产都留给那个杂种这件事。” 程晚星依旧低着头“说了。” 池霜忿忿道“真是狐狸精，柯冉骗着程云霆骗到了让我儿养她的孩子养一辈子……真是造孽！” 程晚星显然不想听这些，只是温声细语诱导着“这和池雨彤有什么关系啊？” 池霜用自己那张褶皱的刻薄的脸用充满怨怼和算计的语气说道“我们当然要留一手，万一财产真的到了程宸羽手里，我们程家至少也要有一半！池雨彤就是我们程家安排的一个棋子。” “一个能把程宸羽和程家扯上关系的棋子。” 第33章 全员汇合 程晚星细细琢磨就明白了池霜用池雨彤是为了做些什么，不就是想让程宸羽稀里糊涂再次和程家扯上关系。 只是面子上依旧装作不懂“可是感觉宸羽哥哥不是很喜欢表姐。” 池霜不屑地哼了起来，没什么负担地说起一个人的宿命，那看起来不像是在安排自己孙女的未来，更像是拿捏一个没有呼吸的死物“那张脸怎么也不怕诱惑不到，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折上一个女人的清白赖在程宸羽那个小子身上……” 程晚星身体半僵，或许里面掺杂了一半的演技，但内心却也是震撼多一点，程晚星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再如何有心理准备，也想不到对于池霜而言，一个自己的亲孙女的未来幸福，也可以如此安插在算计权利的漩涡里，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池霜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些背地里的东西不该在一个孩子面前去讲，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又觉得这小孩毕竟以后还要磨砺，倒也没那么需要遮掩，沉思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但你要知道，不管奶奶怎么对付别人，只有你是我们程家的独苗，我也是为你好啊孩子。” 程晚星抬起一半的头，上半张脸没一点阴霾复杂，只是舒展着眉眼，在刺剌剌的寸头里也没什么攻击性“我知道的奶奶，您对我很好。” 池霜也相对放松了许多，同样笑着摸起来孙子短短的毛发，有些扎手。 离开老宅，程晚星坐在轿车里才沉下了脸，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是讥讽还是恶心，程晚星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被摸过的寸头感觉到了难以克制的痒意，那种被密密麻麻毒虫包裹的恶心反感一下子到达了顶点。 “停车！” 司机立刻踩下刹车，但是汽车因为缓冲还没彻底停下，后座的门就打开了，司机的心都停滞了两秒。 只是后座上的人也确实安全下了车，但他趴在一个树干旁狂呕不止，胃里其实并没有进食多少晚餐，所以呕吐的脏物也只是绞得胃痛的酸水。 程晚星吐了好一会儿，才再次上了轿车，接过司机递来的矿泉水漱口又拿卫生纸擦干净了嘴巴，才继续端端正正坐在了后边，声音传进司机耳朵时，有一种难以违抗的严肃“开车。我刚刚的不适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做事了。” “明白，少爷。” …… 程宸羽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当听见楼下的声音时就意识到了是程晚星回来了，程宸羽只把自己又缩进被窝里面，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去面对程晚星…… 刚刚在书房门口听见的那些事实，就像刀叉一样折磨着自己，比起母亲离开的真相，程宸羽却清楚明白当初柯冉确实是生下自己后身体才越来越不好，而且偶然听到程云霆说，这个病症其实在怀上自己时就有了渊源。 或许李染的出现和程晚星的存在也不过是加速柯冉离世的最后一根稻草，程宸羽不清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李染有什么好印象，更不要说原谅。不光是她作为外遇，制造了程云霆出轨的事实，还有折磨程晚星，带他充满恶意地来到这个世上。 程宸羽都极其坚定地认为，李染不会是程云霆未来携手的好归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有一种很奇怪又很自然的情绪充斥在程宸羽胸口，是什么呢？ 可能是对程晚星拥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痛苦或者凄凉，也可能是对程晚星从来不曾遇见的光亮感到难过或者遗憾。 但这些情绪都精准地锁定在了程晚星这个人身上。 程宸羽忽略掉那些刻意回避的细节，总以为这样的偏袒以及感同身受的同情可以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只是可怜他而已，不然还会是什么？ 可能程宸羽自己或许也忘记了，他从不是一个心软滥情的好人。他应该是冷漠的旁观者，至少对于一个算不上敌人但也算得上对手的人而言。 可是偏偏他出现了想要温暖程晚星的第二个选择，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了这些特例，偏爱一向是有迹可循，无处躲藏的…… 暑假对于即将高三的人来讲，过得快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 学校的今天，人不多也不少，因为只有提前开学的高三生才需要过早结束假期，迎来难忘可贵的高三冲刺。 程宸羽到达六班教室时，人其实并不多，这都要归功于他在故意躲着程晚星的原因。 不然哪个好人家会在开学第一天早来这么多？尤其还是爱赖床的程宸羽？ 程晚星也是时隔很久再次独自上学。放眼整个暑假，准确说是从程茂大寿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就已经断崖式递减，一方面是程宸羽难以面对程晚星的眼睛，另一方面也是程晚星不知如何讲清楚让程宸羽小心池雨彤的原因。 两个人阴差阳错都默认了这段时间的错过，暑假的后半段也就这么过去了。 “宸宸！这里这里！”苏佳嘉的嗓音穿透力极强，程宸羽马上就找到了她，并走了过去“新教室真不容易找。” 林戬又冒出了个头“宸羽哥，你今天来这么早？” 程宸羽有些心虚地回答“开学第一天起早了。” 苏佳嘉拍了拍程宸羽的胳膊，特别兴奋说“今天下午放假，中午我们出去吃顿好的吧！” 林戬也迎合说“对呀宸羽哥，暑假我和苏佳嘉怎么约你都约不出来，开学了你可别躲啦！”苏佳嘉也露出疑惑“是啊宸宸，我本来还有事找你说……” “我！我，暑假有点忙，因为毕竟高三了……想在家里多学习一下。”扯开话题的利索依旧是露怯的即时反应，程宸羽也恰好忽略了苏佳嘉说了一半的事情。 “这样，我等会请客，一起聚餐。” 苏佳嘉和林戬立刻答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上午没什么大事，就是发发书打打气，唯一算是大事的或许就是高三六班突然换了一个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这个人还是程宸羽的熟人，柏老师。就是初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当初也是因为柏老师程宸羽才参加了朗诵竞赛，并且获得了加分特权。 这一次的调升，也是因为六班本来的班主任被调走了，而柏老师因为之前的变故，再次被高中部从初中部调回。 或者说，柏老师本来就是高中部的，因为一些原因才带了程宸羽那一届。这下好了，过来了一个别人陌生，但程宸羽熟悉的老师，还是多了一些惊喜的。 上午的简单任务也稍纵即逝，转眼就放学了，程宸羽被苏佳嘉林戬架起来往外走。 “至于吗！我答应了绝对不会放你们两个鸽子的。”程宸羽再三保证下终于被放了自由。 但是三个人才走出教室门，就又看见了“意外之喜”？ “芝芝！你怎么来了？找我们？” 林芝依旧扎着一个低马尾，眼睛被碎发挡住了视线，却能让人感受到丝丝缕缕腼腆温和的视线“我们来找你们去吃饭。” 我们……你们……，很快三个人就看到了站在林芝后面的程晚星，最主要的是程宸羽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 “……那就一起吧，今天宸宸请吃饭哦，去外面吃大餐！” “啊？那我们会不会……”林芝有些犹豫了，本来以为是大家一起聚在一块吃饭，各付各的还没什么负担，没想到巧合到撞见了程宸羽请客，虽然一顿饭没什么大的价钱，但是毕竟是程宸羽组的人，会不会不欢迎…… 其实在场的三个人都感觉到了昔日的“小情侣”开学气氛的不对，平时别说是一上午了，就是每节课间都会见面的两个人今天开学是一点偶遇都没有。 这太说不通了。 林芝看着两边沉默不语，自己决定先出来化解，语句放慢，却也很认真说道“我还是回家里吃饭吧，反正今天也不赶时间。” 程宸羽收回目光，笑的很温和“一起去吃好了，大家都那么熟了这么见外可不好？” 林芝眨巴着眼睛看向苏佳嘉“我还是……” 苏佳嘉等到程宸羽松口就拉上了林芝的胳膊起哄“走啦～走啦～” 这下出了校门，都是两个女生挽起胳膊亲密无比，三个男生气氛怪异。 到这个时候就是几个人讨论一下去哪里吃饭这件事了，程宸羽其实心里早有对策，正要报餐馆名字时，就听见了一声特别不熟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等回过头去找，也是立刻锁定了是谁，因为比起自己的目光，周围几乎所有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看向了那个大声喊话的女孩。 漂亮的过了头，就是万众瞩目。 池雨彤蓬松的大卷发慵懒地散落在后背和脸侧，狐狸眼上挑的恰恰好，带着摄人的魅力。嘴唇小巧还抹着艳丽不俗的唇膏，好像还带着水光莹泽，穿的是套装的淡色衣裙，区别于绚丽的脸蛋却也恰到好处烘托出女孩正是青春少女的自由天性。 走到五个人面前才对着大家介绍起自己，大方落人又自信夺目“我叫池雨彤，宸羽的……”带着转音的暧昧不明，让在场包括程宸羽的五个人都猛吸了一口气。 “……是他的朋友。”笑起来的眉眼与说出口的语气形成反差。这个女孩给大家的感觉就像是毒蛇，美丽而危险。 程宸羽率先挑明“你怎么来了？”程晚星紧跟着看了过去，面露不善很是防备，其他三个人也一副了然于心，猜测这个女孩就是程宸羽和程晚星矛盾的起因？ 三个人当然不清楚这个池雨彤和池家的关系故事，更多的也是被这副容貌带来的冲击给出了第一反应——来者不善。 池雨彤继续说着自己的目的“来找你……当然是有事和你讲了。”眼睛扫了一圈，又收了回来，没什么负担继续误导着这些……小孩？ “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吃饭吧。吃完我们再谈。” 这倒也不是程宸羽多么慷慨，实在是眼下这样复杂的状况，几个人像一道风景一般站在校门口被围观，也挺尴尬的……而且多一个人也影响不了吃饭的兴致吧？ 不过这样的决策，也颇有一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点的意思。 “去哪里吃？” 程宸羽看向除了自己之外的五个人，像是随口说出的小餐馆一样，说了一个名字： “忆居园。”话音一落就不顾苏佳嘉林戬欲言又止的模样离开了校园门口，走向了自己的轿车。声音不大不小传了回来“忆居园门口见！” 林芝拉着苏佳嘉好奇问道“佳嘉，忆居园离学校近吗？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多热闹的地方啊？” 苏佳嘉还没开口，林戬就不由自主回答了起来“不近，在郊区了……但确实是吃饭的地方而且那里的饭菜以及环境……都特别棒！” 苏佳嘉瞥了一眼骂道“我看你是嘴馋地不行。” 程晚星也插了一句问“忆居园？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过这个地方？”大家聚餐的时候也不算少，但是程晚星一次都没有去过这个忆居园。 苏佳嘉解释道“那地方是会员制的，而且挺小众的，你当然不怎么听说过。但京市上一辈的人谁不知道那里。也算是个历史了吧……” 池雨彤也问起来“照你的意思，我们去了还要排队？” 苏佳嘉反驳说“何止排队，必须是会员，不过……宸宸去的话免预约，今天是有口福了。”说完就走了，林戬紧跟其后一起上了轿车。 程晚星看了一眼程宸羽没有启动的轿车又看了一眼站在这里的池雨彤，毫不犹豫地立刻跑了过去拉开车门，不顾程宸羽惊讶的目光，对着司机熟练地开口“出发吧。” 校门口最后只剩下林芝和池雨彤两个人四目相对，林芝本以为池雨彤看到程晚星抢先一步占了自己的位置上了程宸羽的车会有一点失落，但是那张漂亮的脸却没有一点反应。 反而特别熟稔一般对着林芝明媚迷人地笑起来问道“我来的时候是打车，去忆居园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啊。” 林芝听着女孩带着微微祈求说出来的话，脸上有些泛红，随即小跑离开，但依旧给池雨彤留下句话“那你……快跟上吧。” 池雨彤看着小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胸腔甚至随着咧开的嘴巴发出笑声，很久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女生了。 这么有趣的小白兔，怎么能被自己逮到了呢…… 第34章 试探 林芝平时乘坐的轿车内饰不是男生喜欢的沉闷装潢，可以从司机座位上的后视镜上挂着的林芝从前在小商店买的小狗挂件看出，它软乎乎地垂着脑袋看起来就很好ru''a，后面的座位上更加舒适温馨，其中也带着小女孩独特的小心思，坐饰不是皮面的商务风而是淡米色的短毛绒边，池雨彤坐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闷热，可能是空调的温度刚刚好，也可能是林芝递过来了一瓶清清凉凉的矿泉水。 “喝一点吧，刚刚在外面也挺热的。” “谢谢。我该怎么叫你呢？……芝芝？”估计是听见了苏佳嘉这样叫她。 林芝忽略了池雨彤拖长的尾音带起的亲昵，坐直了身板端正严肃地介绍起自己“林芝。芝是……” 池雨彤又打断了小白兔“底气不足表情来凑”的自我介绍“灵芝？是补气血的这我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池雨彤的狐狸眼还打量起因为误会导致白皙光滑的脸憋得涨红透粉的林芝，池雨彤当然知道小白兔叫什么，这么逗起来只是觉得小孩单纯又好玩，自己来这里凑热闹的无奈烦躁也消失了大半，只觉得小白兔低垂的马尾都有些炸毛了，最后才解释起来“知道你叫林芝，林家的小孩。不过我也没说错确实是灵芝的芝啊……”池雨彤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没有狡黠的淘气，反而让人觉得话里有理。 林芝眨巴着眼睛无辜可怜，看起来是被池雨彤的伶牙俐齿堵住了嘴巴，又为了缓解尴尬继而不服气地妥协起来“好吧……你也可以和佳嘉一样叫我芝芝。” 池雨彤歪着头看向前面，狐狸眼全是明媚的笑意“大家都这样叫我可不要这样叫你。”说完思索片刻又转过头看向林芝，弯弯的眼睛带着不容反驳的调笑“林芝哪有灵芝好，我要叫你小灵芝。” 林芝不理解这个大姐姐奇怪的脑回路“这一点也不好听，而且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 池雨彤被小白兔的质疑收回了笑容，看起来凶凶的模样，如果看见直接上手弹了林芝的手指，就不会认为池雨彤是在真的生气，因为她只是犯了演戏的瘾，并且想要在林芝这里占上便宜“小灵芝，知不知道姐姐已经考上大学，现在可是一名准大学生了！” 林芝用手捂住被突袭的额头，虽然对方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自己也没感觉到疼痛，不过林芝娇嫩白皙的额头确是红了起来。池雨彤不可思议小白兔脆弱无比的脸皮，反而心里有点后知后觉的悔过，早知道就不上手了，看把人欺负地眼睛都泛起泪花了…… “你真是宸羽哥的朋友吗？我们都没听说过你……”林芝不想继续纠结于自己的名字到底怎么称呼，反而顺带询问起自己对池雨彤更多的好奇问题。 “是啊，刚认识的朋友也是朋友。” “刚认识？” “对啊，那天你也在吧。” “……那天？” 池雨彤点点头，仔细打量起林芝才确认道“程茂七十大寿的宴会上，我看到过你。” “是那天？不过这么快……你们就是朋友了？” “嗯……有人搭桥自然就会快些。” “是朋友的话……其实也没太所谓。”林芝默默嘀咕，只要别影响双程cp，就没什么事了。（双程也是她们乱起的名称罢了） 池雨彤又说“嗯……可能以后也不止是朋友吧。” 林芝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试探问道“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想……？” 池雨彤无甚在意地回道“应该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话确实也没说错，以后说不定也是要走到这一步，不对……是演到这一步。 林芝再次不可思议起来，问出口的声音都高了几倍“你你，你喜欢宸羽哥？” 池雨彤看着情绪激动的小白兔，继续无所谓说道“长辈撮合，双方没有感情也没什么大问题吧。”总觉得随随便便的喜欢说不出口了。 林芝十分不赞同这样的包办主义，一路上有四十多分钟都是顶着染红的额头努力劝说面前漂亮迷人的姐姐如何迷途知返奋起抵抗被支配的后半辈子。 池雨彤一路上也并没有不耐烦小白兔咋咋唬唬手舞足蹈的演讲，更没敢去反驳面前张牙舞爪苦口婆心的“教导主任”，反而坐的随意狐狸眼充满探究看着小白兔皱起的眉头以及都有些干裂的嘴唇独自思考。 谁也不知道女孩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在动摇着什么。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池雨彤又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瓶拧开递给了林芝“快喝一点润润喉咙和嘴巴。” 林芝下意识接过来才反应这是池雨彤喝过的瓶子，又碍于池雨彤也是一片好心自己又不想扫兴，最后林芝还是顶着羞红的脸对着瓶嘴小嘬了几口，并讶异今天的水尽然意外地清甜爽口… 没想到近在咫尺的池雨彤又埋下了一个陷阱放到了林芝脚下“程宸羽有男朋友了？” “咳咳咳……咳咳！” 池雨彤赶紧拿起自己的纸巾擦拭起林芝沾了水渍的嘴唇，又一个手去拍向林芝的后背。 小白兔真单纯。 这种即时表现简直是把被戳中要害的心虚表达地淋漓尽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池雨彤边拍边试探“不会那个人是程晚星吧？”这就好解释那天在门外莫名的敌意以及完全服从程宸羽安排的行为，再结合刚刚那种怪异的氛围，池雨彤再次领先于颜值的智商占领高地，完全不去相信咳嗽完的林芝五花八门的解释。 这男孩真是胆大又心机，竟然顶着程家的身份做这样……有趣的选择？池雨彤心里更加觉得程晚星不仅是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偏执，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同时也勾起了池雨彤所有的好奇，他是真的喜欢程宸羽？程宸羽也喜欢他？顶着qin兄弟的身份？这么明目张胆反而让池雨彤有点怀疑…难道程宸羽还不知道程晚星的野心？难道…这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再多池雨彤也不敢去想了，只是觉得这里越来越有意思起来。 “你在乱讲什么啊，大家都知道他俩是兄弟，怎么可能呢？你太天马行空了！” 池雨彤：怪不得程晚星明明应该以程宸羽为敌，却可以那样心服口服地维护，一点都不像是做戏，太过了…也太自然而然了。 林芝：“而且，程宸羽喜欢男孩，程晚星可不是的！对！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 池雨彤：怪不得程晚星明明知道程宸羽的性取向还丝毫不避讳距离，一个劲跟在人家后面，像是小狗圈起了自己的领地。 林芝看池雨彤一直沉默不语，有些着急地打算继续输出，没想到车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到了小姐。” 池雨彤打开门走下去，又做出了邀请的模样笑起来如沐春风对林芝说“我当然相信你啦小灵芝。” 可惜林芝不会被眼前的美貌迷了心智，走下来的动作僵硬而无力“姐姐，你就别给我挖坑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说。” 池雨彤看着下来的林芝额头上还留下了一点红痕，心虚地拔高了声音“放心小灵芝，姐姐心里有数。” 林芝看着站在忆居园门口的大部队，马不停蹄小跑了过去。 大部队先到的是程宸羽和程晚星，接着就是苏佳嘉和林戬，这两个人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大男孩一排排站在忆居园门口，谁都不理谁的画面。 别说，还挺别致的。 这会苏佳嘉终于看见了林芝，像是找到同胞的感觉，招呼着问“你怎么和她一起来的？” 林芝小跑过来，有些喘地回话“她没车，我就顺带把她送过来了。”池雨彤也跟在后面汇合了，只是一来就被兴师问罪起来“芝芝！你额头怎么了？怎么红了啊？”苏佳嘉着急忙慌走到林芝面前仔细查看。 林芝疑惑地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旁边的池雨彤，保持沉默。 池雨彤虽然说不上多心虚，却也少了一点气焰。这样的场景当然被程宸羽捕捉到，心想肯定也是小女孩之间的玩闹，看着苏佳嘉的大惊小怪，程宸羽解围说“我们进去吧，路上打了电话，可以直接上菜。” 林戬当然是为了美食的先锋兵，拉着苏佳嘉就要往里走，苏佳嘉这才停止了质问，被转移了注意。 几个人一前一后被程宸羽带着走了进去。 门一开，视野彻底变得开阔，程晚星才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忆居园了。 因为这里真的有点像公园。大厅中间的假山栩栩如生到甚至里面流淌的泉水都像是有特殊的构造让人感受着自然的绿意，苏佳嘉也不自觉说了一句“好清爽的空气和味道。” 味道可能是有外界的影响，因为除了植物的草腥味还有一味高级香薰的木质香气。至于清爽的空气，大概不是什么人为的原因，而是这里真的四面环山，郊区的绿植肆意生长，以至于这样的建筑里也萦绕着大自然本身存在的味道。 很快，就走来一个身穿制服带着话筒的女人，看起来是认识程宸羽的，她对着大家微微一笑，声音让人觉得舒服而安心“欢迎大家莅临忆居园，宸羽少爷定的西苑厢房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带各位过去？” 程宸羽点点头表示同意，后面的人一路上也一直在观察着这样别有雅致的地方，一个个不管是不是第一次来都对此新奇无比。 到最后都放弃去记住来时的路线，因为他们真的相信如果不是穿着制服的女人带领，没有人可以走明白这曲里拐弯绕来绕去的路线。 不过好的一点就是路上随处都有统一制服的女人在道路边停滞，倒也不至于真的有人迷在里面找不到地方。 没过多久，几个人就走进了女人最开始说的“西苑厢房包间”。 池雨彤看了一眼门外挂着的房牌——西厢主房“春” 看来这里的房牌以一年四季立意的？里面也不太像是单独只吃饭的地方，更像是一间套房，有大客厅的沙发和棋牌桌，也有齐全配套的餐桌用品，更加夸张的是还有一个隔音正规的会议室和可以简单休息的卧室。 几个人都窝在大客厅的沙发上瘫倒一片，或者说只有林戬是这样的邋遢的，其余的男生更加赏心悦目？ 要么是坐在沙发上要么是四处看看站立在一旁，只有程宸羽来到了敞亮宽阔的餐桌前，对着女人说“可以上菜了。” “好的宸羽少爷。” 女人离开房间后，程宸羽就走到客厅说“估计饭菜马上就上来了，我们去餐桌那里坐下？” 大家都一一回应，最后一个不落都坐在了圆桌餐厅里。 餐桌上也不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点心，程宸羽倒起茶水递给每一个人。 苏佳嘉开始熟络起来“雨彤姐，听芝芝说你都上大学了？” 池雨彤看了一眼坐在苏佳嘉旁边的林芝，礼貌回话“马上去报到，现在顶多算毕业生。” 林戬好奇起来“那你也只比我们大一岁吧？你怎么和宸羽哥……认识的？”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问题，却牵动着在座很多人的好奇心。 池雨彤喝了一口刚刚程宸羽递过来的茶杯，声音缓缓传来“是程家老宅的七十大寿。我是……” 程晚星开口了，说的依旧是不那么自然的解释“她是奶奶家里的孙女。池家的。” 苏佳嘉马上反应到位“啊！原来池雨彤，是池家的池啊……那你不是宸宸的表姐？” 林芝显然也十分惊讶，她不是说她喜欢宸羽哥？要结婚的那种？还是被长辈撮合？这……难道程家就是喜欢近亲恋爱的吗？ 池雨彤看着逐渐放大嘴巴的林芝，还有那无神思索的表情，有些好笑也有些严肃地解释起来“不是奶奶的亲孙女。是池家的养女……” 林戬又发挥了他没心没肺的吐槽“怎么可能，池家这一辈挺多孩子的啊，怎么还要去养一个……” 啪！苏佳嘉立刻按住了想什么说什么的林戬，接话道“那宸宸还是要跟着家里的辈分叫你表姐啊，毕竟你也是池家的孩子，也姓池。” 池雨彤反而不怎么在意这些话里话外的防备，只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宸羽可能不太有叫我表姐的时候了……” 接着说出口的话格外刺耳，池雨彤转动了眼珠打量起来一直坐在程宸羽旁边的程晚星说“因为我在追宸羽。是因为爱情的追哦。” 马上，池雨彤就看到了自己的答案，收了视线后反而笑眯眯看了一眼皱起眉毛的林芝。 她生气做什么？我不就表个白吗？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五个人如遭雷劈一样一动不动，尤其是苏佳嘉和林戬，简直是把震撼放在了睁得过大的眼睛里。 林芝除了被当面拆cp的生气之外，惊讶却因为提前预告少了很多。 程晚星藏在餐桌底下的拳头都握紧蓄力，眼睛底下也藏起了万千的苦楚和气愤。 她怎么敢……敢这样算计到所有人面前？ 明明，明明程晚星从池霜的嘴里知道了所有的阴谋，却无法真的理直气壮告诉身旁不过一臂距离的程宸羽。 甚至，还要自己亲眼看着池雨彤充满算计的阴谋一步一步走到程宸羽面前。那句违心而刻意的“因为爱情”，简直是如同刀锋一般插入了程晚星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凌迟着真正因为爱情而等待蛰伏的男孩。 好在，如此巧合的推门进入，打破了僵局一般寂静的局面“打扰了，请各位宾客用餐……” 第35章 剪不断理还乱 还是当事人程宸羽先注意到一桌接一桌进来的餐车，招呼着呆若木鸡的林戬“愣着干嘛，动筷子吧你不是很想吃这里的饭吗？” 林戬木讷地看向程宸羽，有些惊讶当事人这么淡定的反应“哦，是闻起来都挺香的……” 苏佳嘉也动了筷子，肚子里忍了一堆疑问就连看起来诱人的美味菜肴都没从前那般勾人心弦了。 林芝反倒是喝了口茶水，才看向简单又不俗的餐盘，吃到口里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苏佳嘉林戬会那么称赞这里了。实在是吃过就没法忘怀的惊艳。 程晚星看着对面坐着小口咀嚼的池雨彤，眼睛里的波涛汹涌有些刺眼，程宸羽也是在这个空子夹了一筷子放到了程晚星面前“别看了，快尝尝合不合胃口。”程晚星收敛了一些攻击，低下头一句不吭。 接着程宸羽又问向大家“也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所以点的都是忆居园的招牌，不够了我再去加几道？” 大家同步地看着面前堆放整齐并琳琅满目的菜肴，实在不知道程宸羽口里的“不够”是怎么说出来的。 池雨彤特别愉悦一样开口说道“宸羽你的思量还是周全，这里的饭菜也很合我胃口呢。” 程晚星抢先程宸羽一步回道“那你就多吃点。” 程宸羽也有些无奈，但可能是自己也没提前告诉程晚星这都是逢场作戏的原因，心虚就多了一点，阻拦的手臂也是抬起又放下…… 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穿着制服的领班开门走了进来，对着程宸羽问询道“宸羽少爷，柯总打来电话想让您出来接通一下。” 饭桌上的几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两人。程宸羽先是从裤兜掏出来静音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亮起的未接来电显示是柯锐舅舅，就明白是舅舅打不通自己的电话才通过忆居园的内线找上了自己“好，我这就出来。” 随后又对着大家说“你们先吃吧！我马上回来。”说完就跟着领班走了出去，还捎带上了门。 里头几个人都一头雾水，林芝小声问向继续吃饭的苏佳嘉“佳嘉，柯总不会是那个柯吧？” 还不等苏佳嘉擦干净嘴巴开口，就听见坐在林芝旁边的池雨彤解释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宸羽的舅舅。” 苏佳嘉转而讽刺道“没想到你一个池家的养女，才接回池家就知道这么多了？”显然，对池雨彤有火药味的不止是程晚星一个人。 苏佳嘉也觉得这个女生有些危险和心机。 池雨彤应付起来十分坦荡“我喜欢宸羽，当然会去了解他这个人，包括他的家族。” “我看你不是喜欢宸宸这个人，是喜欢他的家族吧！”苏佳嘉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留情面，难听也真实。 程晚星作为最脱离家族关系的一个人，问向苏佳嘉的语气带着友好“柯总……怎么会通过忆居园的内线联系宸……？” 林戬代替火气很足的姐姐回答“忆居园是宸羽哥妈妈和舅舅一起办的，当初也盛极一时，我们父辈他们谁没来过这里？只是……自从宸羽哥的妈妈离世之后，这里就没当初那么火爆了，另一个合伙人，也就是宸羽哥的舅舅在国外也很难打理仔细。” 程晚星点点头，算是了解到了这背后的故事“怪不得这里的领班叫宸羽少爷，原来是少东家的原因。” 苏佳嘉却插上了一句“哼，舅舅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他就针对我呗！” 林戬笑了一声反驳道“你可是在家有事没事就去骚扰小舅，估计舅舅烦你得很！” 林芝又疑惑了“你们也跟着宸羽哥叫舅舅吗？” 池雨彤立刻解了林芝的困惑“他们叫舅舅，可能和宸羽没什么关系。” 苏佳嘉声音沉沉，不满地问“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池雨彤耸耸肩没怎么说话了，倒是林戬看向林芝的眼神有些疑惑“你知道我们有个舅舅叫苏觉吧？” 苏佳嘉直接一个大巴掌拍上了林戬的肩膀“没大没小，小舅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 林芝却是反应过来了，用手捂住嘴巴惊呼“是小觉舅舅？” 林戬点点头，苏佳嘉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程晚星解释着这迷雾一团的复杂关系“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林戬也叫柯锐舅舅？” 程晚星点点头，起先以为是两家的关系好，所以这样称呼，但听池雨彤的语气，这里面还有隐情？ “柯锐确实是忆居园的老板，但是他却不在京市，在国外定居，而且他早在十八年前？……太久了反正是我都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和柯家断绝了关系才跑到了国外去。” 林戬也有些落寞，嘴巴里带着计较和埋怨“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跑了，把我小舅一起拐跑了！” 林芝也是听说过这件事的，听父母讲过，是带着敬佩和遗憾的语气讲给林芝听，当初的柯锐正是奋斗拼搏的年纪，却也因为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被柯家一味的找般配的女孩计划结婚，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柯锐直接领着苏觉回了家，以男朋友的身份。可以想象到柯家是怎么一顿鸡飞蛋打给两个人赶了出来。 然后这两人是一点都不害怕又直接去了苏家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苏觉的母亲狠不下心同意了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到底是柯家心狠，一直不松口，最后在京市留下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形象，从此柯锐彻底离开柯家，彻头彻尾成了苏家的上门女婿了？ 苏佳嘉呸了一声“上门女婿？他柯锐拐走了我小舅去国外，说得好听是入了我们苏家，其实呢？我多久才能见一眼我小舅，他心里打得算盘倒是好得很！” 林戬在旁边插嘴“也不怪柯锐舅舅不待见你，你一天成八回骚扰小舅，就差两人睡觉的时候你也要打电话去和小舅聊天了。” 林芝扑哧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家里人谁不知道苏佳嘉可喜欢自己小舅了，小时候苏觉每每回来看苏佳嘉，都被缠着不放手，并且直接无视旁边黑脸的柯锐。 池雨彤也带着羡慕说“现在的家族里，谁还会和他们一样，只为了坚贞不渝的爱情去面对一切。他们很幸福……” 苏佳嘉哼了一声说“我小舅那么好的人，便宜柯锐了！” 程晚星听完了这个故事，有些被感染到一些自己心里苦涩的地方，继而温声问起“宸宸和柯锐的关系也很好？” 宸宸……苏佳嘉有些反应不上来，程晚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程宸羽的？再去看看池雨彤的脸色，苏佳嘉大概明白过来这是一场怎样的修罗场了。 或许是从池雨彤出现开始？总之现在漫天弥漫的都是硝烟味儿的刺鼻。 “关系不错，因为柯冉阿姨和家里关系也不是很好，以至于柯冉阿姨反而和柯锐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一起开了这么一家会所。”苏佳嘉话音刚落，门从外面打开，程宸羽边走边问“在聊什么呢？我有没有错过什么？” 苏佳嘉摆摆手坦荡地解释起来“还不是说清楚咱们两家舅舅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说的我口都渴了。”林戬直接递过来了一杯蓄满的茶杯给苏佳嘉。 程宸羽刚坐下就笑着说“那确实是辛苦你，舅舅还让我带话给你了。” 苏佳嘉不屑地问“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程宸羽又被逗得哈哈大笑“你真还猜到了，他让你别一天有事没事打扰小舅。” 苏佳嘉气愤不已“怎么还限制起小舅的时间了！你让他等着！我回去就打电话给小舅告状！” 林芝在旁边又自然地添了一壶茶水放在苏佳嘉这边，随时准备灭火的架势让池雨彤也觉得小姑娘心思细腻又讨人喜欢。 这会苏佳嘉没有了很大的气焰，所以程宸羽见缝插针提了一句“对了，舅舅说柯苋表哥寒假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程晚星探头去问“柯苋？” 苏佳嘉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程宸羽着急说道“苋哥终于要回来玩了？我暑假找你本来是想告诉你苋哥其实暑假的时候偷偷回来过一次。” 程宸羽惊讶问“暑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林戬在旁边解释“其实你本来也能见到的，就是程爷爷七十大寿那天，你前脚刚走，苋哥就到了，问我们才知道你刚离开，又害怕你失落，才让我们两个先不要告诉你。” 程宸羽“你们应该告诉我，我肯定可以赶回去的！”说不定还听不到家里程云霆和李染说的那些秘密了…… 苏佳嘉挠挠头抱歉道“我本来也觉得可以让你回来的，可是那天苋哥刚见了程爷爷就要走了，我想着再让你回来错过了，不是更难过吗。” “不过好在，寒假他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还愁见不到他吗！” 程晚星终于逮到机会问起来“这个柯苋是你的？” 程宸羽的笑容晃眼而真实“苋哥是我从小就崇拜的大哥哥！” 第36章 幸好 ……大哥哥？ 一口饭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程晚星确实有点吃味程宸羽口里亲密的“大哥哥？”，随后紧急塞了一口茶水，才把气顺了下去，不能这样了，程晚星暗示自己，这么容易吃醋还像话吗！ 转眼就像哈巴狗一样笑得灿烂而讨好地看向程宸羽“你们小的时候玩的很好？”这句话真的有点自讨苦吃的味道。 林戬抢先一步公布答案“当然，我就只见过宸羽哥对苋哥那样！” 程晚星眼睛眯着好像没有实点“哪样？” 林戬骄傲无比回道“就是崇拜的发光的眼睛，应该可以这么形容。” 程宸羽简直扶额林戬的夸张修辞，反驳说“哪里有那么夸张，苋哥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我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这句像是反驳又像是坦诚的解释一点都没有浇灭程晚星嫉妒的心劲，反而勾得程晚星更想看看这个传闻里的“大哥哥”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苏佳嘉在一边补充道“我倒是觉得宸宸你有私心和滤镜，还不是苋哥带你各种疯你才……” “咳咳！”程宸羽极其恰到好处地堵住了苏佳嘉的话，一边埋头苦吃一边递过去一个祈求的眼神。 程晚星更加好奇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可以让程宸羽这么“喜欢”？ 整个饭局的后半程就是大家安静地品尝美食，大约也是因为开学第一天的早起和学习，也让大家的精神疲惫而饥饿。 不到一点钟，几个人就已经把餐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程宸羽尽着东道主的责任问“要不再点几道菜？” 其余几个人都拒绝起来“超级撑！”“不用了，吃的很饱。”“你还没吃饱？” 程宸羽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笑道“确实有点饱。那大家休息一会儿，那里有沙发还有卧室……” 几个人都吃得太撑，动一下都费力气，苏佳嘉看了一眼外面问起来程宸羽“我怎么记得这里的包厢是游泳池的？” 程宸羽“是在外面的花园里。怎么了？” 程晚星暗自感慨，刚刚进来就觉得外面的落地窗是可以推开的，没想到这里还别有洞天。 “我想着下午也没事，我们可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林戬看了一眼不是很熟的池雨彤，暗示起苏佳嘉“游泳按摩的话还是很私密的事情……” 苏佳嘉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矫情什么，之前玩在一起也没见你事那么多！” 池雨彤先反应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笑着推辞说“我等会还有事，就不留了。” 说到底是自己带来的，程宸羽试图挽留一下，说道“这里都有售卖厅，让他们准备一身泳衣很方便。” 程晚星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有些不自在插话说“那我的泳衣就拜托宸宸了。” 程宸羽当然是欣然答应了一声，池雨彤却没有动摇“谢了，我真的有事，你也真的不用留我。” “祝你们玩得开心哦！”池雨彤擦了擦嘴巴就打算离开，没想到旁边坐着的林芝也有了起身的意思。 苏佳嘉诧异道“芝芝你也要走吗？” “抱歉啊，我也想玩的，但是妈妈今天休假我想下午在家里陪她。” 苏佳嘉并没有去劝说，毕竟她是知道林芝妈妈很少有空在家里呆着，好不容易攒起的假期，母女两一起也能理解“那你到家了发消息给我。” “好，佳嘉你要玩得开心，我走了。” 一旁的池雨彤显然是在等着林芝，林芝有些不解地走了过去，就听见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姐姐弯了一点腰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范围模糊说“那就麻烦小灵芝送我一趟啦……” 等两个人离开包厢后，餐桌上的四人都坐在宽敞松软的皮质沙发上躺着，享受玻璃落地门外窸窸窣窣的鸟虫鸣叫。 瘫在程宸羽一边的程晚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个苋哥叫柯苋？这个柯是……”迟钝地反应上来几人口里的苋哥是不是和程宸羽的母亲一家有什么关系渊源？ “是柯家啊……是我小舅舅和舅舅的孩子。”苏佳嘉没精打采地回话，其实打心里是对柯锐没什么意见的，那么说起也是逗着玩，毕竟那也是小舅舅心里很爱的另一半。苏佳嘉知道，也认同小舅舅的选择。 程晚星一语道破“他们……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程宸羽好笑着开玩笑“男的不能有孩子？” “可他们是两个……男的啊？” 笑声席卷在整个客厅里，林戬第一个没忍住戳破程宸羽的恶趣味，对着程晚星嘲笑道“你还真信啊？！” 程晚星看着一旁的程宸羽，带着恼羞成怒的别扭“你骗我？” “这哪里算骗啊！就是逗逗你，也没想到你会信啊！”程宸羽捂着嘴巴解释说。 “那是……领养的吗？” “猜对啦！” “在国外？” “没，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出生，他们也还没有出国。” “所以是在京市领养的？” “我记得是小舅舅一次下乡支教遇见的孤儿，最后也是舅舅看两个人投机才动了领养的念头。” “是，那会别说柯家了，就是你们苏家都反对。” “反正那两个人在哪，哪里就有腥风血雨。” 程晚星听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去问“所以柯苋比我们都大？” 程宸羽回道“大了两三岁呢。小舅遇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婴孩，就那么被父母抛弃在乡下然后被孤儿院收养才被小舅舅遇见了。” “多亏被他们遇见了，苋哥现在生活的也很好……” 程晚星看向花纹清晰的墙壁，有些感慨，也全是羡慕“他很幸运，很幸运……” 这句话说的细小而飘渺，更加像是程晚星下意识的真心流露诚心感慨，不过这样模糊的话并没有传播开来，甚至苏佳嘉和林戬坐在另一个方向根本都没有察觉到程晚星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是离得很近的程宸羽却听见了，声音本来是不大的，却在程宸羽耳朵里被逐渐放慢……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 程宸羽的心里因为夹杂了那些关于程晚星身世的真相而更加悲伤。他如果知道比起柯苋不负责任的父母，自己裹挟着阴谋和排斥的父母又该如何面对。如果比起柯苋幸运的遇见了善良的苏觉和宽厚的柯锐，自己被李染无情的利用和虐待以及程云霆冷漠的姿态和无情的驱逐，程晚星又该如何自处。 这才是程晚星说出口的“很幸运”里程宸羽最痛苦悲哀的缘故。 像一把同心而处的匕首，在刺向懵懂不知的程晚星前，被程宸羽抵挡了大半。 可是程宸羽依旧不敢离开，让程晚星一个人面对，哪怕自己会承受这些不该自己承受的痛苦，程宸羽依旧愿意陪着程晚星一起。或许，他的不忍已经足够说明这份感情的分量。 “宸羽哥发什么呆呢？泳衣到了我们换上下水吧！” 程宸羽被林戬的大嗓门吓了一身冷汗，程晚星侧过身顺起程宸羽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力度说“怎么突然发呆成那样？” “呼……可能有些困了……” 苏佳嘉催促着林戬“你想玩就去，干嘛嗓门那么大吓了宸宸一跳？”又转过头问程宸羽“你要是困了就先去卧室休息一会儿，我们两个可不用你花心思照顾。” 程宸羽抿嘴笑起来，知道苏佳嘉说的是自己刚刚格外照顾的池雨彤，便自然地打趣“好，你俩去玩吧，我不和你们客气，也是真有点累了。” 程晚星随后说“我陪你。” 程宸羽用胳膊推过去程晚星放在自己后背的手掌“我多大的人了，还要你陪？” “我也困。”程晚星收回了手，眼神低垂有些黯淡。 “那你们两个去卧室休息吧，我俩先去换泳衣啦。”说完就推着林戬离开了室内。 卧室里的大床铺展平整，程宸羽一来到卧室就三步并作两步把自己甩进大床里。 噗嗤…程晚星没忍住笑了一声，程宸羽翻过身探头去看“你笑我？” “没有。” “我都听见了……” “你听错了。” 程宸羽：……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刚刚在发什么呆？那么入神。”程晚星走了几步来到床边坐下，双手支在身体两侧，转头看着平躺着的程宸羽。 对方迟疑着，却又在几秒之中身体紧绷起来，最后啪一下坐了起来，两个人离得很近，程宸羽突然的起身差点就挨上了程晚星侧过头高挺的鼻尖。 “忆辰，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程晚星状似思考，最后只是摇摇头回道“最早也就只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吧。” “那李染有没有和你讲过……她和爸爸的故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晚星直视起程宸羽迷茫又彷徨的眼睛，总想在里面捕捉到什么，却又总在咫尺之间错过了什么。 “那你还记得那天在程家老宅过完宴会，我不是提早回家了吗。” “记得，就是奶奶让你去送池雨彤。” “你怎么光记着这些……，那天池雨彤随便让我放她下车的，她应该也挺不容易的，她也不是想要……” 程晚星没听完就打断了程宸羽的后半句，说出来的话带着较真“我不想背后说她不好。但我就是觉得她不怀好意接近你。” 程宸羽无奈起来，只好先把这个事情放一放，继续转了话头“那天我先回家，不小心听见了李染和爸爸在吵架。” 程晚星惊讶起来，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吵架会注意分寸，如果不注意分寸那万一被程宸羽听见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程晚星都会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突然动作的手握住程宸羽的肩头，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离得更近了，程宸羽恍惚中好像都可以听见程晚星的呼吸声以及身体皮肤发出来的温度。 这些细微的变故一下子让程宸羽的身体也无法放松下来，脑袋里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氛出现。 程晚星搭上了程宸羽的肩膀之后，才发觉了自己的马虎大意，如果程宸羽听见了那些秘密怎么会现在才戳破，肯定当时就闹得家里不可开交，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给自己听。 那么那天李染和程云霆吵架的内容就不是程宸羽的身世了。 那会是什么呢？程晚星看着突然木讷的程宸羽陷入沉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是刚刚被程宸羽解了静音的手机。 “……你电话响了。” “啊……啊对，是我的电话。”重新回过神的程宸羽尴尬而僵硬地站了起来，打开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蹙起了眉毛转头对程晚星说“我出去一下。” 程晚星点点头，没有讲话，等看着程宸羽出去了以后，后背的冷汗才让程晚星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生出的后怕。 幸好……幸好程宸羽没有听到那些残忍的真相。 第37章 父子 仅仅只是粗略地意识到那些秘密可能会被程宸羽知道，程晚星的心都会狠狠揪在一起，哪敢想如果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又是如何的场景，又该怎样收场？ 还在思索着这些无法预知的未来，卧室床头柜上的座机内线就响了起来，突兀而尖锐。 程晚星看了一眼外面发现空无一人，觉得程宸羽可能去外面接电话了，就只好自己踱步走到床头边，接通了座机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并不陌生，程宸羽猜测可能就是一直为他们服务的那个领班，对方礼貌地问道“宸羽少爷，因为刚刚您说不要进屋打扰，所以现在只能通过电话来联系您，十分抱歉。” 程晚星没让对方等太久，就回答了起来“宸羽少爷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可以转达给他。”因为这样的称呼，还让程晚星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可以毫无顾忌流露出暧昧的情绪，以至于嘴角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愉悦。 对方领班只觉得这个人在说“宸羽少爷”时格外缓慢的停顿让她感到放松，或许会认为接电话的人是一位与宸羽少爷特别亲密的关系，才可以从简简单单的挑逗称呼里带着愉悦的亲密。 领班这样认为着也就这样回答说“那就麻烦您代为转告，事情是这样的，刚刚前台通知程先生也来忆居园用餐，所以我觉得告知宸羽少爷的话会更妥当。” 程晚星沉默了片刻，就在对方以为是电话断掉时，才听见了又一番询问“他在哪个房间用餐，同行有几个人。” 对方听到这些问话显然也有了犹豫，只听见程晚星又说“这些宸羽少爷肯定也会过问，不然你只告诉程先生到了，我们又怎么去和他打招呼呢？” “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我查到了，程先生是一个人来的，他也是去的西苑厢房，是西厢客房‘冬’。” “好，我一定转达，辛苦了。” “您客气。” 挂了电话后，程宸羽的表情才重新冷了下来，收拾整理了刚刚因为和程宸羽玩闹留下的有些褶皱的衣服，转身利索地走出了卧室。 打开门发现没有看到程宸羽的人影，猜测可能去了花园那边就放心大胆地出了房间，出门走了几步果然看见站在路旁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 程宸羽走过去客气地问道“请问西厢客房冬怎么走？” 服务人员年纪不大，只是微笑着去带路，一双眼睛既没有打量客人，也没有过多的言语，程晚星没有几分钟就被带到了房牌上是“西厢客房‘冬’”的房间门口，程晚星直接走上前敲响了房门，里面闷闷传来一声“进来。”，程晚星就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程云霆坐在皮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瓶开封了都有些见底的红酒，手里摇晃着定制的高脚杯，听见脚步声才侧过头去看，直到看见来者是程晚星才放下酒杯身体彻底转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程宸羽带苏佳嘉林戬我们一起来这里玩。” “宸宸带你们来这里？” “是。” 程云霆再次拿起了红酒杯，仰头喝下了剩余的红酒眼睛眯起来看着前方，说出口的话带着威严之下的冷意“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程晚星不进不退，他在程云霆面前已经很久不去假扮胆怯了，自从四年过去重新回到程家。 他的野心众人皆知，他的怨念也不再隐藏。 “来问问你是不是很想让程宸羽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怎么知道的！”说完程云霆就沉闷地笑了起来，李染怎么可能不去告诉程晚星这把尖锐的刺刀？仇恨才是李染回来的底气。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在我这里看到什么？或者是要拿走什么？想要继承权？还是让程宸羽也被赶出程家？……我告诉你程晚星，想都别想！” 程晚星是第一次和程云霆卸掉所有假意的伪装互相争执，为了那些所谓的利益？或是过错？程晚星在这一刻只觉得心痛，这到底也是自己曾经憧憬想象过的父亲，一个可能严肃或者慈祥的父亲……如今撕心裂肺吼叫着维护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本来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局外人。这些怎么可能不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委屈心痛？这些就足够了……足够让程晚星感到抛弃和厌恶的实感。 “在您眼里，我是这样的？……父亲，我是您的孩子啊，您就肯定我一定是李染那样带着目的得寸进尺来讨伐您的敌人吗？” 程晚星看向程云霆的面目是割裂的，明明语气里的委屈脆弱一塌糊涂，但是寸头映照下骨骼分明的脸却是十分用力且狰狞的，尽管那双眼睛腥红刺眼蓄满了泪水，可就是被程晚星克制到了极点，一滴都没有落下……尽管只有程晚星自己可以知道嘴巴里的牙齿和四肢身体都在细微而急促地颤动。但他却可以挺拔着胸膛，面目狰狞地盯着程云霆，像是一个永不服输的战士，用尽自己全部的尊严和力气做最后的宣战。 “不然我会相信你不会和宸宸争吗？……你怎么……”说着这些话好像可以让程云霆安心自己刚开始那些充满恶意的揣度，尽管那些伤害已经促成，程云霆也在努力掰扯自己不去回头。哪怕这是一条死路。 “我不会。父亲……为什么您和母亲总是把自己的意识强加给我？一个永远让我去争去抢。一个永远觉得我会去争去抢。可是我……难道就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吗？难道你们不可以……来问问我究竟怎么想的？”程晚星说了这些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想法才弯起了腰，有些趔趄地向着程云霆走了几步“我很希望和程宸羽真的成为家人，因为宸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以前是为了瞒着李染，我想接近宸宸，因为和他待在一起我能感受到温暖，而李染不许我接近程宸羽。可能是因为四年前她觉得我们注定是敌人何必去培养没有必要的感情。现在是为了瞒着您，因为您觉得我带着目的和秘密，早晚会让宸宸掉到深渊。可是明明，我也是那个想要保护宸宸的人。您又为什么要推开我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 “父亲！作为您的儿子，我从没奢求过您可以给予我什么，甚至……四年前的离开也是您的决定。可是这件事上，从我知道了那些秘密后，我一直都是站在您这一边，因为我要保护他，他就像是我的家人，至少在我最需要爱的时候，他给过我，唯一的那么一点。是他给我的。” 程云霆大概相信面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在说起这些时更加坚定绚烂，也可能是程云霆相信程宸羽是那样的人，是程晚星口里形容的那样的人。 程宸羽一直是光亮一般的存在，不管是对程晚星而言，还是程云霆。 “你刚开始问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晚星回过神思索起自己刚开始说出口的那句“来问问你是不是很想让程宸羽知道自己的身世。”，想了想措辞对着程云霆说了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宸宸听见了你和李染吵架时的对话。” “什么？什么时候？” “程茂的七十大寿，他提前回家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他听见了？听见了多少……” “我还不太清楚，所以偷偷过来问问你，如果有遗漏好做一下应对。” 程云霆思索了半天，才对着程晚星说“应该不是关于他的……” “可能是关于你的。” 程晚星瞪大了眼睛，有些迷离不安“我的？关于我的什么？出生？还是……” 程云霆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不忍回道“具体……哎……”如果在今天之前，面对李染和自己的这个孩子，程云霆可以毫无犹豫说出那段隐晦残忍的过去，那有关于程晚星诞生意义的真正起源。 在程云霆没有真正试图了解过程晚星的时候。可是现在呢？程云霆无法再去戳着还不到十七岁少年的天真烂漫，去告知那段本不该他来承受的痛苦压抑。 局内人的错误，真的该由一个无法决定命运的孩子来承受吗？程云霆陷入困境和纠缠。 “父亲，可能您也是第一次去了解我，但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我也想让在乎我的人不要太有负担。”不想看到程宸羽躲藏拘束的样子，不想看到程宸羽担忧辛苦的样子，不想看到程宸羽因为在乎自己而无法与自己和解的样子。 哪怕，很多痛苦需要当事人来承受，程晚星也依旧坚持自己去面对，他早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战士，他也早就是一个被现实摧残拷打的“孤儿”。 如今，程晚星却有无限动力，想要去站在一个人身旁，想要守护一个人至死方休…… 哪怕，万劫不复的是自己，程晚星依旧可以抿嘴笑笑，只要能看着那个人站在光亮里，永不坠落。 “晚星，或许李染从没有因为爱我而选择生下你，那天晚上的意外，只是因为……因为那是一场纯粹的阴谋算计。” “而我……也是被针对利用的其中一环。” 第38章 告白 程晚星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程云霆那间西厢客房的，就连不知不觉被带回了西厢主房，不知不觉又坐回到那张宽大回弹的大床，程晚星都依旧无知无觉。 就像程云霆戛然而止的话，就算没有摊开去说的内容，程晚星也能猜到一二…… 阴谋还是算计…利用还是无奈，程晚星最后的停顿和无视却来自于程宸羽完全看透了自己的所有，哪怕是自己都不清楚的由来，程宸羽都比自己更早一步知道，并且选择隐瞒。 为什么呢？程晚星笨拙又好笑地想，这样丑陋的出身有什么瞒着的必要吗？ 还是说…比起意外的拆穿，程宸羽其实更在意主人公内心的感触？ 在乎我吗？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个连出生都不被期待的杂种，或者是棋子。 “在发呆想什么呢？” 被猝然打断的深思并没有停止，而是更加困惑。程晚星抬头去看走进来的程宸羽，好奇问“接这么久的电话？” 程宸羽没有遮掩，而是仔仔细细探究起自己的人际关系“是苏姨，就是佳嘉和林戬的妈妈。你知道他两个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吧？” “知道的，所以是一个随了母亲姓氏一个随了父亲？” “对啊，也是家族里一对新奇事儿。” “所以这个苏姨来给你打电话是？” “奥！是因为佳嘉刚给苏姨说了晚点再回去，被问了说是和我在忆居园玩，苏姨就打电话过来问问我。” “查岗？” “不是啦，是因为来了忆居园。”程宸羽说完后还抿起了嘴巴，好像是在呼应低垂着睫毛覆盖的眼睛里藏起来那若有似无的一点点失落。 “是因为这里是你妈妈开的，所以是害怕你想她了……”程晚星说着最冷酷最理智的分析，眼睛里却全是星星闪闪的暗淡无奈。但是垂下眼睛的程宸羽不会发现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视线，也不会发现不同以往的程晚星。 “是吧，苏姨以前和我妈妈是很好的姐妹。所以可能以为我是想妈妈才……” 程晚星趁着程宸羽失神徜徉的时候，带着目的问道“所以在乎你的人，一定会感同身受，站在你的角度去为你着想？”所以你在乎我，才会意识到那些掺杂着伤害的过往会变成尖刀刺向我，而你…不想我难过，才左右为难支支吾吾躲着我，不愿告诉我那些真相吗？ 所以…你也和我对你一样，也想要保住秘密，只为了守护对方？ “当然！”毫无犹豫的回答让程晚星呼吸一滞，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脏突然发出的异于往常的警示。 可那又怎么样呢？比起眼前这样美好真实的心上人，哪怕会呼吸停滞心脏骤跳，程晚星或许也会说一句：甘愿。 “宸宸……我”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妄念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到嘴巴的话马上就要冲动说出时，一声不争气的吼叫打扰了卧室里的两人。 “宸宸！我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我打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苏佳嘉大喊大叫的急促立刻让屋里两人下意识拉开了距离，无比默契，然后是无比尴尬… 又没干什么，为什么要拉开距离啊喂！ 敲了门探个头的苏佳嘉疑惑问道“你们这么快就睡醒了？” 程晚星不客气道“你那么大嗓门不想醒都不可能。” 程宸羽拍了一下怨气极重的程晚星，好笑着解围“没有，刚刚就被苏姨叫醒打起了电话，这不……才刚挂掉，所以你现在打过去应该不会再占线了。” 苏佳嘉走进来找到角落的沙发坐下埋怨起来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我妈套了话，她一知道你带我们来忆居园就给我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了……对不起啊宸宸，又让你给我打善后。” 程宸羽早就习惯了苏佳嘉的毛毛躁躁，倒也不失活力。 “对了，我们一起去游泳吧，外面可好玩了。”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不再瞌睡的面貌和随之一亮的眼睛，也赞同道“可以啊，我刚还看到外面有新拿来的泳裤。” 程宸羽本来还担心程晚星不太想去，自己丢下他一个人也不好，这下听他一说，一点后顾之忧都没了，两条腿说走就走，等苏佳嘉林戬在岸边休息着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生推了门走了出来。 明显是换好了装备。 两条笔直匀称的双腿又因为肌肉的存在而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有些过分的养颜。不过彻底突显出男性荷尔蒙的则是程晚星一块挨着一块带着肌理感的腹肌，其实本来就整体高于程宸羽身高再加上男性特征运动健身的加持，程晚星要比程宸羽更加霸道醒目，尤其他的眉眼凌厉，寸头个性。 不过苏佳嘉依旧可以一眼被程宸羽夺取注意，因为程宸羽的人鱼线包裹在肌肤光滑而细腻的表面，显得那样蓄势待发，完全的少年气息以及清冷派五官搭配起的轮廓线条，可以说是绝对的视觉享受。而且苏佳嘉总觉得程宸羽眼里带着不同于少年气的淡然颓唐。这是一种厌世与活力摇摆横跳的矛盾，也是程宸羽柔软与冷硬无法概括的从容随性。 其实还是林戬让苏佳嘉回得神“宸羽哥，平时没感觉，这么一对比，你真的显得好娇小啊！”林戬屁颠屁颠就要往那里走。 被程宸羽阻隔了视线，笑骂道“你欠揍啊？”程晚星被动演绎了一出拦截劝架“消消气，他比你娇小多了。” 林戬裹着浴巾无声抗议，最后被苏佳嘉无情的手动闭麦了“宸宸，你们下水玩吧，我俩刚刚消耗太大，要休息，不过刚刚我俩冲气的那个你们也可以用啊！” 两人看向深度只有一米三的泳池中间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小鸭子巨型浮物，有些怀疑岸上休息的两人究竟是游泳游累了还是吹气吹累了这个问题？ 两个男生默契地走过了巨型浮物小鸭子，距离岸边休息的两姐弟有些远的泳池边才下了水。 冰凉的泳池就是夏季最好的享受，尽管最开始下水那一下是有些趔趄，不过等身体全部浸泡在水里，就算是凉爽的消遣了。程晚星距离程宸羽不远的地方开始游起来，心里尽管没有目的地，也依旧自然而然去到了程宸羽的方向。 毫无计划地向他奔赴。 程宸羽也一个猛扎在水里游荡。两个人又好巧不巧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程宸羽却先一步站了起来，突然动作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程宸羽拿下泳镜的眼睛，导致了程宸羽短暂性的闭眼失去视线也不知道程晚星有没有被自己撞到。 本来要下意识揉搓眼睛的右手却在短时间里被突然钳制，然后就在程宸羽慌了神的疑惑下，听见了干涩沙哑的嗓音“别用手揉眼睛，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紧接着，比起突然出现的声音，其实程宸羽更加明显地感受其实是无法忽略的，好像就要挨到自己嘴边的热气呼吸。是程晚星的鼻息和嘴唇说话时带出来的气息，不管是哪一个意识都让暂时失去视线的程宸羽感到慌张和局促。 程晚星在看我吗？程晚星也在拉着我的右手？程晚星的嘴唇是不是都近到要挨在我的脸上了？ 只是比起这些胡思乱想，程宸羽的嘴巴显然更加诚实“我闭着眼睛，会害怕的。”所以，请你不要松开拉着我的手。也请你，不要带着我的信任，离开我。 “不怕，我在。”比起刚开始轻轻覆盖程宸羽后背的手掌，这一次，程宸羽更加感受到了拉着自己那只手的力量和安抚。 因为它在摩挲自己的后背，也可以说是一次又一次的抚摸。 “眼睛还是睁不开吗？可以慢慢试着睁开一点点。”程晚星极具耐心地问话，甚至可以说是哄着程宸羽的程度。程宸羽再次确定，程晚星绝对离自己很近，很近…… 事实也是这样的，唯一可以不顾程宸羽怀疑的释放爱意就是在程宸羽闭起眼睛的时候，程晚星才可以那样袒露自己的爱意，不顾所有的意外丝丝缕缕缠绕着程宸羽，那样带着攻略性质的霸道，才是程晚星毫不遮掩的对程宸羽的喜欢爱慕。 只有闭上眼睛的程宸羽，不会知道也不易察觉。 程宸羽几次三番试探着睁开眼睛，都因为蜇疼感重新闭合。两个人站立在泳池中间，唯一可能的旁观者也因为泳池中间庞大漂浮物的鸭子而被遮挡视线，让程宸羽程晚星彻底和苏佳嘉林戬处于两个独立空间。 湛蓝清澈的泳池旁是郊区特有的植物大树，密密麻麻环绕起来，也能让泳池的人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但其实两个人谁都不甚在意鼻尖可能出没的草木味道，反而是彼此交缠模糊的气息更加清晰灼热…… “好像……好一点了？”程晚星看着近在咫尺的程宸羽逐渐试探着睁开双眼，突然压上了所有力量和勇气打算迈前一步的程晚星举起了左手，那个本该在程宸羽后背安抚摩挲的手掌突然抽离，也让程宸羽挣扎的双眼顿了顿。 然后紧接着，就感觉到一块皮肉粗糙而有力地覆盖上了自己的双眼。程宸羽愣神着、迷茫地、神经突然紧绷无意识的心跳加速问道“怎……怎么了？” 那个本来就近在咫尺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等程宸羽再次意识到的时候，就是覆盖在自己双眼上的重量突然加重起来…… 原来，是程晚星的额头抵在了用来遮挡程宸羽双眼的手掌上。 隔着自己的手掌，用额头的温度试图灼烧掉那条模糊不见的界限。程宸羽只听见那个呼吸打在自己的喉结上，打在自己已经发育完全的充满男性特征的喉结上。 “宸宸，先别睁眼…就让我偷偷地，偷偷地再喜欢你一会儿……” 第39章 再一次、再一次 “宸宸，先别睁眼…就让我偷偷地，偷偷地再喜欢你一会儿……”沙哑沉闷的嗓音几乎可以说是渺茫含糊的，但那离得过近的距离好像可以传递所有情绪附带的信息，程宸羽一字不落地听了全部。 甚至哪一下停顿了，哪一下加重了语气都被程宸羽记住，所以……那双被覆盖着处于黑暗的眼睛马上睁了来，可是并没有直击刺眼的光线而是依旧面对的是程晚星一动不动的手掌，程宸羽茫然无措地眨巴着眼睛，长而软的睫毛不断触碰着程晚星的手掌，像是在催促，也像是在疑惑。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啊……”程宸羽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里有多少的颤音，仅仅猜测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告白，也在程宸羽难以接受的范畴里。 他怎么会喜欢我？喜欢他的qin哥哥？喜欢他母亲最厌恶最痛恨的敌人？ 无论是套在哪一个身份里，程宸羽都不敢深想程晚星爱着的究竟是谁。 眼睛依旧没有得到解脱，那里的重量却有了减少，程宸羽松了一口气，至少程晚星撤掉了贴得过近的额头。 “宸宸，在分开的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我这份见不得光的，丑陋的感情。可是我最后还是无法割舍，无法当做看不见地继续逃避。” 程晚星在程宸羽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笑了一笑，是一种带着嘲讽和厌恶的抵触“你都不知道我在餐桌上听池雨彤说是因为爱情在追你…我有多恨我现在的身份。我宁可不要程家的一切，只要有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追求你的资格…我只是在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你然后爱上了你，但我却无法触碰你，无法告诉你我这么丑陋的想法。可我又无数次庆幸是这个身份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我们才有了交集和故事。我一边抗拒着身份带来的枷锁，一边享受身份带来的接近你的特权。” “我…简直脏透了。” 程宸羽越听越无法平静，最后上手打算扯掉自己眼睛上的遮挡，去看看程晚星现在的模样，他是以怎样的姿态说着这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是怎么敢的。 只是在用尽力气扯开那双手掌后，才发现自己无法直视这样的程晚星，他是狼狈的、弱小的、无助的。 却都不是程宸羽见过的程晚星。 寸头被池水浇灌地彻底耷拉下来，有几滴水绕着骨骼分明的棱角曲里拐弯流到下颌角，睫毛上嘴唇上鼻尖上都挂着水珠，眼睛却可以忽略所有阻碍直视着自己…是自己的嘴巴吗？或者是眼睛？ 不然程宸羽怎么会那么清楚地看见程晚星眼睛里暗淡而慌张的祈求。 “可是…你是我的弟弟，我无法否认的事实就是你和我流着一个血脉啊！”程宸羽是想要撕吼出来这样的事实让被水泡久了的程晚星清醒过来。 只是他不知道程晚星的内心也在经历各种抗衡和摇摆。程晚星恶劣地想：就告诉他吧，告诉他不是程云霆的孩子，他是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告诉他不用在意这个名义上的兄弟，就像池雨彤可以跨越名义上的阻碍去光明正大追求他的样子，程晚星你快告诉他，告诉他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一切的真相和理由，他会是你的，一定会… 只是这样的恶劣想法马上就被理智占了上风，程晚星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会说出这些时候的场景，他不会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李染拿枪直指他的头颅，他也不会让程宸羽受着这样的伤害以此换来可能会接受自己这份爱恋追求的可能。 哪怕程晚星换来了这份祈求，他也不愿意这是用程宸羽直面的伤害换来的。 程晚星嘲讽起自己，原来他所有的善良都被老天提前预知，放在了他最大的软肋上，永垂不朽地屹立不倒。 “是啊…我是疯了才会喜欢上自己的qin哥哥…可我，我不是早就疯了吗，在李染的折磨冷漠里看见了光亮，在无数次和你的相处里找到了自己，在你递球给我的瞬间觉得自己活着？或者是在那四年日日夜夜的思念里不断否定又不断坚定？我疯的彻彻底底，万劫不复。”说完这些话的程晚星松开了所有接触到程宸羽的皮肤，然后转头离开了冰凉的、清澈的泳池。 在程宸羽还没来得及平复的情绪里，最后只有那抹摇摇晃晃垂头丧气的身影，让程宸羽可以想象他的脸上又挂着怎样的神情。 是颓唐吧，或者是厌恶？程宸羽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彻底把自己沉入无边的泳池里。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想到的竟然是再没人会小心翼翼照顾自己被池水蜇疼的双眼了…… 程晚星没有说穿的，其实是有一份悸动也同样来自于程宸羽的慌张。他是喜欢自己的。程晚星在无数个剖析程宸羽的夜晚里，尤其加上刚刚和程云霆聊的那一些，才导致程晚星想要为自己谋取一份可能。 一份住进程宸羽心里的可能。 只是程晚星并不想太过激烈地让程宸羽面对自己深藏模糊的内心，因为太快反而容易抹杀掉那些若有似无的纵容和好感。 其实程宸羽也在不经意间允许着程晚星的越界，是慌乱躲避的对视？是确认情绪的关心？还是忍不住保护的想法？ 不管是哪一个，程晚星都动了彻底占有程宸羽的念头，哪怕慢一点呢，好像也是程晚星势在必得的一步。 程宸羽确实也在这次突然兴起的忆居园“团建”里成长太多，自己只是带着目的打算告知程晚星悲惨可怜的身世，就先一步被程晚星创伤，因为一段太过突然的告白，也因为告白的对象是程晚星。 那天明明池雨彤在饭桌上的表白更加炸裂且明目张胆，但是程宸羽却被泳池中央那段最怪异而美好的告白扰乱了心绪。明明在程宸羽心里，所有的道理和规则就应该成为准则，他最该维持的不是那个漂亮壳子带来的便利？却又在一通毫无开场预热就大驾光临的…有些草率的告白里迷离方向，成为那个格外不同，也格外离经叛道的孤勇者。 程宸羽确实也在这个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在得到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时，脑袋里却又突兀地冒出一个声音，程晚星也喜欢男的？那程家不是……绝后了？ 这样奇怪的脑回路带来的却是又一个想法。 怪讽刺的，程云霆这一辈因为太多女人而硝烟四起，到自己这一辈，却因为男人而子嗣全无。 又被自己的奇思怪想好笑到，程宸羽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小书桌上的时钟，都要快十二点了。 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精神。 咚…咚咚咚 程宸羽吓了一激灵，回过神转头才发现是房门传来的一声声短小到入睡后就无法听见的声响，是敲门声？ 马上，在程宸羽逐步逼近走向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张纸条通过门底下的缝隙递了过来。 然后就明白这是谁在做的事情了，只能也必须是程晚星这个家伙组织的夜半鬼屋活动了。 走过去有些气愤地捡起躺在地上平平整整略显可怜的纸条，翻开看才知道这也不能算是“鬼屋活动”，更加像一封道歉信。 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宸宸，对不起今天那样临时的告……告知，肯定在打扰你的生活，我也知道你知道后必然会远离我。我不后悔，也尊重你的选择。抱歉，我也会克制自己的情感，不去打扰你。但我也只能做到埋葬它不被人看出，但我的心却一直一直会在你背后守护你，直到永远。 简直是把欲拒还迎体现地淋漓尽致，字里行间的不要脸让程宸羽自愧不如。 这样一份不像是道歉更像是表白的信再一次动摇着程宸羽想好的远离，简直是恰到好处的“提醒”。 捡了起来，匆匆拿着笔唰唰写了几句，又把这张纸条传递了出去，像是远离什么一样，程宸羽不想让纸条继续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出乎意料的，纸条被外面拿走。程宸羽猜到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门之隔的距离静静等待着一个可能又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结果。 可怜而忠诚。 程宸羽烦躁地打算扭头离开，不想参与再多的交流，没想到自己还没转过头就看见纸条又被退了回来？ 这下程宸羽又被说服着拿起来那张全是字迹的皱皱巴巴的纸条，看了起来。 上面有自己刚刚的回复：你喜欢的是男生，那是不是可以试试去喜欢别的男生，比我优秀的，特别的，好看的，也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挑，慢慢选，时间会疗愈一切。 接着就是程晚星的字迹了，特别简洁利落的一行：我不喜欢男生，只是喜欢你。我也不需要时间疗愈，因为我还会有第二个四年。 太霸道的拒绝了，第二个四年？不就是为了表明自己既然可以用四年明白对程宸羽的喜欢，那就可以有再一个、再一个四年等待程宸羽的喜欢？ 而且那句，不是喜欢男生，是喜欢你。让程宸羽彻底哑然，当真诚遇见善良时，那么这个人一定能感受到对方足够真诚的真心，甚至高于几倍地放大放细。 程宸羽无法躲避的，再次撞在程晚星制造的温柔陷阱里，只有沉沦才可以解脱。 软了一半的心脏，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这一次，却只为那一人跳动。 第40章 无解的命题是你我 纸条被程宸羽捡了起来，这一次外面的人并没有等到回复，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走掉。其实呢……里面的人也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夏天有些冰凉的地板上，在长久的沉默中等到了外面起身离开的脚步声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程宸羽觉得累极了，却如何也没有办法滋生出一点困意。 是为什么？因为程晚星的告白吗？程宸羽竟然在这样的质疑里生出一丝可能，如果他不是我的弟弟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说明，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我难道就会答应吗？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 程宸羽起身走到从来不去拉上窗帘的窗边，那里是铺满月光的夜空还有空阔绿意的草丛，那里可以眺望到自己从来没去过的林间小道，好像还可以瞥见那个隐蔽的室外篮球场。 是那个周末会和程晚星一起打球的地方。 忽然，程宸羽无神的眼睛突然定焦，然后恍然大悟地亮起了瞳孔。 原来…我也心存妄念，才会有那样荒诞的假设。原来，时间早在四年前就埋下了种子，直至今日才开出花朵让我一探究竟。 我，是不是也在喜欢程晚星？ 在他脆弱的自述里难过，在他逞强的挑衅里兴奋，在他偶然的示好里沉沦……其实，如此相近又不同的两个人总在互相吸引。 不然程宸羽如何骗过自己，四年重逢后那双无法直视的眼睛，那个可以隔着人群人海依旧快速锁定的视线，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次都可以找到他所在的位置。程宸羽也只有在独立空间下才肯去承认自己袒露的真心，却也可以像佩戴面具一样，立刻消除掉那些意外。 苏佳嘉那时想的没错，程宸羽在排斥外界的同时，也在控制着自己，不允许出现的规矩，不允许打破的旧则，都成为程宸羽需要维持的漂亮面具，他残忍着灭掉自己的天性，只因为他脆弱渺小到需要一直躲在壳子里，才能存活，才能假装快乐地、没有任何欲望地活着。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在无法保证不受伤害前，他宁愿错过这些机会，哪怕机会可能带来的是足够的诱惑，他依旧会选择视而不见。 程宸羽就是这样的人，他才是那个最胆怯最无助的人。他看似一直在追逐自由，但早在独来独往里泯灭掉自己的人性。这样的人，害怕意外导致的失控，所以宁愿杜绝一切形式的可能。 他是残忍的，也是理智的。 清晨的光依旧透过窗户折射进程宸羽的房间，先是离得最近的书桌，接着是木地板的缝隙，最后才映射到了那张大床上，程宸羽的眼睛在感受到光热时就已经开始清醒，只是身体困乏到了极点，原因自然是由于昨夜一直失眠到凌晨两点。 程晚星早早就在楼下吃着早饭，还一边时刻注意着二楼的动静。 咔嚓…程晚星放下筷子，仰起头去看楼梯那里，结果只是李染穿着真丝睡衣慵懒地下了楼，顺带没有忽略程晚星有些失落的回神，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程晚星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敷衍到李染都要翻白眼的程度，只是很多事情没必要一问到底，李染接过刘婶递来的早餐，说道“考试是今天吗？” 程晚星想也没想就点点头算是回答，李染继续问“那你还不快一点吃，早点去做准备。” “知道。你还有事吗？”快速擦干净嘴巴，就打算拿起书包离开。 李染撇撇嘴，端着早餐走向了二楼。迎面就撞见程宸羽着急忙慌背着书包出卧室的样子，没忘记问候一下的李染果然又遭遇到了程宸羽的无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染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这个祖宗，但也见怪不怪，互不搭理就是了… 程宸羽下楼只拿了一片面包就出了门，两个人依旧是一面都没碰上。等到了六班，程宸羽才想起来今天要考试，不过柏老师也才刚进教室宣布起这一周的安排“等会是入学测试，都不要紧张， 这也是高三的第一个测试大家都要尽力而为。”简短的鼓励就这样过去了，柏老师离开前叫走了班长和体委，等教室没有了老师大家才开始回神抓住最后的复习时间。 苏佳嘉碰了碰程宸羽的胳膊问“宸宸，那天你怎么先走啦？程晚星也是…急急忙忙的。” 程宸羽有些不知所措，找补道“突然家里有点事。” 苏佳嘉“哦，是吗。” 林戬突然凑上来说“你们知道班头为啥叫走班长和体委不？” 苏佳嘉和程宸羽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听林戬的自问自答。 “那是因为我们要参加这次的秋季运动会！” 苏佳嘉摆摆手不信“怎么可能？我们是高三生了好不好！” 程宸羽也附和道“对啊，往年从来没听说过高三还参加。” 林戬激动起来“你们是不知道，这次教育局发话都要参加，学校最后决定高三可以不参加开幕式还有不用一直坐在操场上，但是必须报项目，也就是你报什么到点了就从教室出来比赛。” “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当牛使啊！累死我们算啦，跟赶通告一样！” “谁说不是呢！但听说学校都发话了，这不…班头都叫了那两个出去，绝对就是为了这事。” “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宸羽哥，赌不赌！” “我干嘛和你赌，幼稚。” “你怕了啊…” 试问，激将法的神奇之处在于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不被激怒，程宸羽亦然。 “赌就赌。赌什么？” “这是学校，不提倡打家劫舍啊。”苏佳嘉试图劝说。 林戬一步不让“就赌长跑报名！” “成交。” 苏佳嘉无奈面对两个“小学鸡互啄”现场，最后还是觉得多背两首古诗更有性价比，索性隔岸观火看着两人定下规则。 “我当公证人！”并且插上一脚。 …… 一天的考试紧凑又忙碌，程宸羽到了晚上回家，才有了一种落在实处的踏实，这次数学真tm难！ 没有想到突然一个暗影就这么在黑暗的角落里出现在自己面前，无法躲避的紧张和压迫接踵而来，让程宸羽身体僵硬，头自然而然后倾。 结论就是后脑勺被一个手掌垫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两个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被圈禁着围绕着，程宸羽被程晚星抵在了墙前。 “不看路？” 程宸羽手上是深夜偷拿厨房的饼干，却在一个不经意间被程晚星顺在了手上反问起来“还去偷吃？” 唰…程宸羽的脸上立刻浮起了一片红晕，怎么能被他逮到？真倒霉。 程宸羽不自然却也嘴硬几分说“你管我。” “我是管不上，我也没打算管你。”所以只是单纯逗逗你。 程宸羽抢来了自己偷拿的饼干，并挣扎开了程晚星的压制，两个人面对面直立在别墅二楼的过道边，距离拉开反而让程宸羽觉得闷热地难耐起来。 他干嘛直直看着我？太强势到无法忽视，也太明目张胆到程宸羽无地自容。 果然，窗户纸捅破后，就是无处遁逃的赤诚大胆。 “别躲我，至少。”程宸羽听见对方暗哑着压抑的低语。 每个字都透露出卑微，也是程晚星所有的伪装被撕破，呈现在程宸羽面前的坦荡。 “我没躲。”继续维持着最后的平衡。 程晚星反倒是抬起了手臂，却在程宸羽不自觉的后退里又放了下来。他早该料到的，程宸羽只会害怕到躲起来“我会试着…试着不去喜欢你。……如果这样你能像从前一样。” “别再装可怜了。你不是最喜欢给我下套？就像我们去海市，你在厕所说的那些看似为了我实则为了你自己的幌子。你一向这样，有心计。”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 是了，程晚星迟钝地反应上来，那次在海市为了自己的私欲，让程宸羽默认自己的暧昧举动，以此断了别人的念头，这样卑劣又自私的小人行径，是会得到程宸羽迟来的责难。 程晚星，只能去承认那都是自己的心机，却不可以给它戴上因为爱情的美好面具。因为不对等，也因为先后顺序已经在程宸羽心里下了定论。 所以程晚星只能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诓骗戏耍程宸羽的敌人，就算程晚星是为了自己的卑微暗恋而争取靠近程宸羽的爱人，却也毫无差别地得到程宸羽的否定。 “宸宸，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干什么。” 程晚星是一个顶着卑劣小人的伟大爱人。他在为爱付出时只会得到程宸羽的防备和质疑。所有的请求都会被认为是连环计里的一环，就算简单到只是让程宸羽短暂地失去视线，也会被对方刨根问底，问出一个理由或者动机。 这就是两人如今的状态，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难处。 “可不可以不要看我，只感受着我的心跳。”因为我的身份有太多枷锁，我的姓氏有太多重量，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表皮的那层假象，试一试，哪怕就试一试，听听我的心跳是为你而…… “不。”紧接着越过了程晚星，程宸羽直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明明关门的声响并没有刻意控制，但是程晚星就是感觉到了振聋发聩的反感，那道门隔离的不仅仅是卧室和楼道的声响，还有两人之间最深刻无解的关系。 只因为程晚星的身份，是程宸羽争夺家产的私生子，是程宸羽名义上的弟弟，也是一个程宸羽憎恨对象所生的孩子。 这些注定的命运，让程宸羽无法承认程晚星的喜欢纯粹而真挚。就像程晚星无法坦诚告诉程宸羽真正的身世。这是个死局，爱得深的人总会害怕被爱的那个人经历伤害。 尤其，那个伤害是以自己的名义产生。 …… 这天晚上依旧以两人一夜无眠告终，第二天却依旧过着各自的生活。 第41章 是谁在抓谁 第二天一早，比程宸羽先进到教室的，是他的耳朵。他在踏入六班之前就听见了苏佳嘉林戬狂妄而洪亮的哄笑，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让程宸羽迈入教室的左腿退缩了一刹。 不过没有机会的，就被苏佳嘉眼尖地发现了身影。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被两个“狂徒”拖入教室。 “宸羽哥你躲什么啊！” “林戬收起你的假惺惺。”我都看见你的牙床了。 苏佳嘉在一旁拍拍程宸羽肩膀，稍显遗憾却又格外期待地说“作为公证人，虽然对此表示遗憾，但是宸宸…你确实输掉了。” 程宸羽哪里会不知道两个人鬼鬼祟祟哄笑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从进校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通知栏上的声明，高三同样参与秋季运动会。这不就已经宣布了程宸羽的长跑席位。 值得期待的…万众瞩目一下。 等体育委员拿着报名册回到教室时，就看见了一位“稀客”。 “男子长跑是多少米？”体委对上程宸羽格外真诚的眼睛，最后爱莫能助道“一千五。” 最终，程宸羽被两位赌约获胜的对手压着报了名，最后在体委感激的目光里死遁回课桌一个人难过。 这也导致了尽管这几天都很早放学，程宸羽依旧会留在学校到很晚才回家。 因为他会在学校的操场跑步，最起码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获得一个难看的名次，尤其是在体育竞技领域。 程宸羽有一点格外自负的好胜心。 但他同样愿意付出足够代价的努力，去争取高三学子没人在意的运动会名次，听林戬说，那些没有报名参加的高三学生都不用去操场加油助威，所以程宸羽也会在跑得力竭的时候，质问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在这里练习？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答案。 “一起跑吧。” 程宸羽讶异地回头，直到确认这熟悉的声音真的是自己的熟人，才开口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晚星跑步的姿势并不像是一个熟练的样子，反而规矩又局促“我也报名了一千五。” 也……？ “你怎么知道我报的一千五。” 阿偶…被揭穿啦。 程晚星实在难逃程宸羽的疑问，或许是他压根也没想要隐瞒，坦荡又无谓地说“我在教室听说了六班有个勇士第一个填补了运动会老大难的长跑名额…好奇下就打听到了是谁。” “所以…你就也报了？”程宸羽蔑视又无奈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程晚星倒不怎么在意，只是用自己格外真诚的狗狗眼，配上被风吹起的挺立寸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声音却底气十足的骄傲语气“是我想向勇士学习，可能也有一点私心……想和他一起当别人口里的勇士吧。” 这样带着少年气息和中二气质的捧场宣言，真的符合又诡异于出自程晚星之口。 也是难为他了，程宸羽没忍住气笑出声，又在转瞬之间转移注意，恢复如常。 “我看是傻瓜凑一块了。你真无聊。”说完程宸羽就加速跑了出去，程晚星紧跟其后，就算大汗淋漓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依旧没有看见程宸羽迎风翘起的嘴角是愉悦而温柔的，那也是他藏于秋季泛黄夕阳里最不可多见的坦然。 程宸羽想到了自己问起的问题，或许奔跑的意义从不在于别人追随的目光或者为人讨论的谈资，如果只是为了心中难以泯灭的少年气，或者是赛场上肆意滋长的勇气和拼搏，才是程宸羽愿意付出努力的理由以及答案呢？ 这很程宸羽，自由又勇敢。 “笨蛋，说不要用这么多力气，要放松。” “是这样吗宸宸？” “再这么叫我可不和你说话了。” “不要！我就想这么叫你。” “埃？你别跑这么快啊宸宸！” “宸宸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叫你啦……” “宸宸！” …… 秋季运动会开幕的这天，实在对于早起早读的高三学子没什么印象，他们也只能混着自己大声的朗读声听一听气血澎湃的激昂歌曲，再配上窸窸窣窣主持人的简短介绍，想象着这一天的热闹和紧张以此慰藉自己。 程宸羽的一千五百米长跑是在闷热躁动的下午，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程宸羽作为班里长跑的唯一种子选手，被班主任柏老师特例提前放出教室，进行赛前热身。 程宸羽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下午的操场上并没有上午足够热闹喧嚣的气氛，反而是疲惫和烦躁多上一些。程宸羽不自觉也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除了对体育竞技的热爱还有对天公不作美的无奈。 有些热过头了。 明明都快要到十月份了，怎么今天尤其地闷热呢。 当胳膊被一阵冰凉刺激地一躲时，程宸羽才看清楚自己身后递来冰镇红牛的主人。 程晚星。 他依旧高昂不羁的寸头被运动发带遮挡，显得更加帅气青春，还有高挺的鼻尖和凌厉的颌角都挂着如水如汗一般的存在，程宸羽觉得自己胳膊上又被触碰的冰凉都不再刺激自己的感官。 反而是面前这个人，带来了比冰镇更加刺激着心跳的存在。 程宸羽，你又被击中要害了。 “喝一口红牛，跑步会兴奋。”程晚星自然而然拧开了瓶盖，递给了程宸羽。 或许…比起红牛让我兴奋，此刻的你也同样具备这样的奇效。程宸羽不争气的脑袋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荒唐而真实。 程宸羽像是赌气又像是麻痹自己一样接过了水瓶，因为剧烈摇晃甚至红牛还倾洒了几滴出来，溅在程晚星手背上激起涟漪。 像是某种讯号，一发而不可收拾…… “慢点，等会儿还要跑步也不要喝太多了。”程晚星又去提醒，好像一个专业的陪训教练，一个专人专训的教练。 “你就是害我不拿第一。”程宸羽又赌气一般把自己喝剩下的水还给对方，一走了之。 程晚星手背上还有程宸羽意外撒下的水渍，配合着手里那瓶喝了一半的红牛，一起挤进程晚星的视线。 怎么会满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随后程晚星眼神锁定那个一走了之的背影，一饮而尽手里剩余的那半瓶红牛，就着那个湿漉漉的瓶口，就着那个慌乱不堪的背影，服下属于程晚星的兴奋成分。 比赛即将开始，接下来上场的是高三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比赛，一共围绕操场三圈半，终点会设置提醒，运动员依次上场。广播声清脆又激昂，好像随时可以挑起赛场上运动员的最后一丝力气。 长跑的设定里没有人员数量的上限，也正因为是长跑，所以一局定胜负。整个高三的选手都上了场，最后拥挤在一条不实的弯线准备就绪。 指挥员同样在一旁就绪准备发号施令。一旁低年级凑热闹的也络绎不绝。 程宸羽专心致志做着准备的起跑姿势，虽然不清楚程晚星在哪里，却始终感觉到自己被一道目光锁定着，太霸道也太热忱。 各就位…预备，跑！ 全员热血沸腾，程宸羽一开始就直奔前列，颇有一点骑虎难下外加一马当先的气概。 只是那道焦灼的视线一直不曾消失，反而在程宸羽的无限冲击里，没被甩掉。像是胶水粘在程宸羽的后背，不离不弃。 程宸羽在刺激下的冲击维持在第二圈的中间，已经跑了接近八百米的距离，程宸羽依旧保持着平均速度继续领先。 他身后那道视线也依旧保持着小于程宸羽一步的平均速度落程宸羽一名。 两人心知肚明又难舍难分。 三圈快要跑完的时候，程宸羽出现了一个意外，如果放在任何一个体育比赛里都算是惨烈意外的事发生了。 鞋带散了…… 怎么会这样恰恰好发生在马上进入冲刺的阶段，程宸羽聪明地计划是保存体力，所以他的前面还有两个不俗的对手，他在让对方放松警惕的同时保存自己的体力，如今却在即将冲击的阶段发生这样的开端，实在不幸。 但也必须赌上一把。 程宸羽突然加了点速，是足以超过前面两人的速度。程宸羽同样选择忽视自己身后的那个“后患”，选择了一个前后夹击的方式冲击第一？ 只是他没想到在冲击前面两个对手的时候，也被对方看出了自己的露怯，对方也发现了程宸羽十分小心自己散落的鞋带将自己绊倒，所以分散的注意力有很大一方面落在了维持脚步的位置上。 对方一个劲儿不落后又恰到好处地激怒程宸羽，挑衅程宸羽。 体育竞技对于男生而言，最无法规避的风险就是对手挑衅。 最终程宸羽以自己计划之外的冲击速度超越了前面两个对手，虽然背后那道充满实质的目光从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程宸羽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冲击，完成最后大半圈的比赛。 即将放开手脚的程宸羽处于体育竞技里最高阶段的兴奋状态，他对此保持持续的敬意，却又在分秒之间露出破绽，散落的鞋带终究在对手的刺激下成为阻碍，因为过高的速度导致在最终的冲刺里显了象，程宸羽一个趔趄，就在之前超过的两个对手期待的目光里，程宸羽失望地预感到……自己的大意，或许会与第一失之交臂。 却也在瞬间之下被身后那个从头到尾锁定自己的“后患”扶稳了身躯，只有短短的一两秒，却有无数人惊呼意外不解呐喊。 程宸羽依旧是最意外又最平静的那个人。 程晚星的存在，总会是自己关键时刻的底牌，也会是自己不在意却重要非常的袒露的后背。 万众瞩目的冲刺阶段在程宸羽一往无前大胆无畏的奔跑里告一段落。 过了…过了……第一！ 程宸羽冲击了那道红色的终点线，在无数人打算蜂拥而上的同时感受到了后背犹如实质的压迫。 程晚星果然是那个一直锁定着自己，也甘愿落人一等只奔跑在自己看不见的后面的那个最后帮了自己一把的对手。 如今这个“后患”却在冲破终点的时候压上了自己的后背，像是一个拥抱，也像是一个讨好。 那个人气喘无力的呢喃就在程宸羽耳边缓缓道来。 明明这样的声音本该消失在蜂拥而上的道贺欢呼里，明明这样一个人说出口的话是程宸羽最不想听也最不愿相信的存在，可是程宸羽依旧深刻地记得那天，那样一个焦躁炎热的下午，那样普通而闪亮的一天，程晚星累得半死一样趴在自己半撑起来的后背，嘴巴靠近自己耳朵，呢喃出口的那一句，致命而诱惑、压制也霸道： “宸宸，我终于抓到你了。” 第42章 放弃你，也是选择了你 逃掉了… 那场无数不相熟的庆功欢呼里，最该出现的主人公程宸羽却在大家嘈杂混乱的时候甩掉身后无法忽视的存在重量，钻出人潮，离开了红白相间的胶质跑道。 直到坐在安静闲散的六班教室，程宸羽依旧感觉那道伴随了自己很长时间的视线模糊绵长。 呼……程宸羽颓废地趴在课桌上，并且尽力用不知名的书本把自己埋了起来，以此逃避着某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动。 一道女声突兀而缓慢地试探“没事宸宸，只是一次体育比赛，班里人也没必须让你拿奖，跑完就很不错了！” 看来同桌苏佳嘉以为是自己跑输了比赛才会如此闷闷不乐。程宸羽想逃避的心更加强烈，原来这样的心动都已经在肢体能量上，传递给别人一种排斥的态度。 难道自己如此抗拒的，只是因为自己无法逃避的那份真实……源自于对程晚星的心动？ 原来就是自己都在下意识逃避着那些自己都认为是真的情愫。那为什么还要麻痹自己，这样做是不可以的？ 其实，现在面临的问题关键从来都不是自己不喜欢程晚星这样的命题，而是自己都在麻痹欺骗着自己，不喜欢程晚星这样的谎言。 “我拿了第一。”抬起头来的程宸羽，带着某种疑惑被解开的豁然。 原来对自己而言，喜欢与否已经定型，而自己困住自己的是无法承认的挫败。 他们终究还隔着一层无法忽视的血缘。 就算是真情实感的心动，也要埋葬在谎言和否定里。 “宸羽哥，你这么厉害！” “宸宸，那你干嘛这么垂头丧气的，吓死我了。” “……是有点累了，可能……” “没事儿宸羽哥，你累了就休息，等会领奖我替你好啦。” “显着你了，就爱出风头。” 程宸羽扭头对着林戬笑笑说“那就拜托你了，我再趴一会。”没听到林戬的回答，程宸羽就一头栽进自己的臂弯，眼睛和耳朵好像可以一键开关，一起隔绝掉世界的纷纷扰扰。 直到，又一个高了八调的呼喊声钻进程宸羽的耳朵，沉睡的小王子被唤醒，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丰富而有趣的世界。 “宸羽哥！你的奖被领走了！”林戬快跑进教室，来到了程宸羽这里。 苏佳嘉不解地问道“怎么会，你没告诉他们宸宸还没去拿吗？” 林戬喘息着随便找了把空位坐下，对着苏佳嘉安抚说“放心！是提前被人拿走了。” “……放心？你脑子被驴踢了，都被人拿走了还放心个屁？” 程宸羽只看着林戬认真安心的模样说出了一个自己需要消化的信息，一个自己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是被程晚星拿走了，说是让宸羽哥找他就行。” …… 放学后，程宸羽拖起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没什么胃口吃饭，就上了二楼卧室，甚至压根没打算马上去质问程晚星为什么拿走自己的奖状和奖品。 哪怕在楼下刘婶就告诉了自己，程晚星已经回来了。 最后被程宸羽硬是拖延到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才下了决心去找程晚星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明明，自己毫无心虚，现在也觉得自己已经落了下乘。等站在程晚星门口又有了退缩的想法，算了……不然就不要了？ 不对啊，那就是自己的东西，干嘛放弃！ 还在犹豫的胳膊是抬起来又放下去，直到又一个抬起来的时候，门从内向外打开了。 程宸羽做贼心虚有了跑路的动作，却被程晚星用手掌搰住了胳膊“要跑？” 僵硬伴随着心虚席卷全身，最后程宸羽依旧装作木讷的模样，本能反驳道“没跑，就要进来了……” “里面请。” 程宸羽：…… 真是顺竿子就爬。 再次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程宸羽依稀还记得那次躲在淋浴室偷听到的那些过往片段。 是支离破碎的不堪回首，也是自己参与程晚星过去的又一见证。 “来拿奖状？” “不然我能来干嘛。” 程晚星半是颓废半是忧郁地自嘲“我也只能通过这些手段让你来见见我。” 听起来倒有一点苦大仇深的深宫怨妇心绪。 程宸羽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心里却想的是：他绝对是故意装的可怜劲… 程晚星转头走向书桌边，看起来是要去拿程宸羽的东西。程宸羽像是在拖延时间，又像是真诚发问“你喜欢我什么？” “总不会是我的脸吧……” 程晚星是背对着程宸羽的，以至于问问题的人看不见回答问题的人面部的即刻反应。 该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惊喜掺杂着好笑的无奈“你觉得呢，或者我该去问……”说半句留半句的程晚星转过了身体，面朝程宸羽双手撑在书桌边沿的位置，探究的目光遇上了躲闪的目光。 或许是前者占了上风，程晚星继续说了起来“你真的相信我那天的表白了？我是喜欢你，想得到你…的感情。” 太过裸露的眼神有些击退着紧张又胆怯的男孩，这样的眼神也太过说明其中蕴含的情感，程宸羽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明白程晚星不同于他虚假而飘渺的伪装下真挚赤诚的爱意。 那是放在耀眼光芒下也依旧夺目的存在，自己没有办法去否认这样坦荡无畏的态度，也没有动力可以推开这样深厚坚挺的进攻。 “我……可能无法理解你说的这些感情。也可能我本来就是一个情感匮乏，无从考究这些的冷漠无情的人吧……”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说看。” “那天在忆居园你没说完的事是什么？” 这样一问，程宸羽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天被程晚星的告白打乱的那些原本需要进行的事情。 那天…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实现，因为自己本来打算告知程晚星原本身世的真相，却被那通苏姨打来的电话打断了，后来又被苏佳嘉叫去了游泳，接着被程晚星突然而至的告白打乱了所有的后续，这件事也就被无数次忘却搁浅。 难道现在就是一个告知的最佳时机？ 程宸羽坐在床边，手指绞在一起，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看向程晚星。 这个时候，在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里，程晚星心间一颤，尽管自己已经知道了大部分事实，如今却被程宸羽拉进了另一种共情下的难过。 “我…我那天在书房门外听见了他们说你出生之前的一些事情。” “是什么？应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吧。” “你…” “我猜的，大概源于李染身上从来没有过让我感动的特质吧。” “她是通过池霜的配合才，才……” “才接近了程云霆？” “呃……是差不多，你知道？” 程晚星半是坦然半是疲惫说道“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是有过爱情的样子吗？” “我从来都不敢多奢求一点，或许他们有过存在着美好的过去？或许我的诞生真的来自于他们爱情的结晶？我敢有这样的奢望吗？因为我本来就像是邪恶、龌龊、卑劣产生而来的东西。” 程宸羽着急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用一个亲密也不越界的距离说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别这样说自己……” “宸宸，这样说或许你才会懂，在我被遮挡住视线的时刻，你就是那个裂缝下我偷来的光。这可能是我唯一感谢李染的地方，至少她带我来到了你身边。” “但我也无比矛盾，如果我们没有这些枷锁，还有身份，会不会…会不会……”我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们或许不会害怕迈近那一步？也不会犹豫多增加的一个身份或者意义？ “可是事实就是，我们不能，也不可以。”程宸羽咬紧牙关，说出了一个利剑一样的回答。 程晚星不放弃一般想讨要一个答案或者……可能“如果我们没有，没有这份血缘关系…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面对面的两人不知不觉离得很近，程晚星可以看清楚程宸羽乱颤的睫毛以及那双轻皱起的眉毛。最后男孩闭起了眼睛，像是一同把自己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也关了起来“或许吧。” 刹那…程晚星有一万个冲动想要脱口而出那些自己死守着，不愿意公开的程宸羽的身世。 我们从来都不是兄弟，我们也不必考虑那些身份！ 那些可能决定着，自己与程宸羽之间的阻碍，尽管那些是在伤害着程宸羽的真相，但只要告诉程宸羽，告诉他自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么……正如程宸羽所言，或许吧？或许他就会喜欢并且接受自己波涛汹涌的爱。 这一道太过艰难的选择，一边是程宸羽的伤害，一边却是程宸羽的松动。 这看起来是所有想要得到一个人时最不会犹豫的命题，只要你轻轻解开这样的谜题，或许你会不忍心亲自告诉对方这样残酷的真相。 但你可以设一个局，一个把自己撇清关系的局，你就可能收获到刚刚程宸羽口中关于两个人关系的…或许吧？ 程晚星的额头甚至在疯狂分泌汗液，他的眼睛在虚焦，他的嘴唇在打颤，他的身体在僵硬。 下一秒，程宸羽只感觉到一个太过于熟悉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肩上。 那个在操场一千五百米结束后压倒在自己后背上的重量再次压在了自己的肩膀。 沉默的默许，是程宸羽最后的慷慨。 同样的，也是程晚星下定决心的贪恋，没一会儿程晚星就松开了程宸羽。 映入眼帘的是程晚星有些牵强的微笑，里面有程宸羽暂时看不太懂的苦闷，对方看过来的眼睛还是猩红一片又坚定无比的，最后程宸羽只听见带着微笑的程晚星轻轻说着“这就够了。宸宸，这就够了……”我选择放弃掉那曙光一般的希望。 因为我选择了你无忧无虑的未来，就算没有我，你也在单纯而努力的美好未来。 这个夜晚，没有人知道程晚星做出了一个怎样的选择，一个怎样艰难又决绝的选择。他在自己和程宸羽之间，再次选择了对方。 这天夜晚，程宸羽只知道，自己再次心软地放弃了拿回属于自己的奖状和那个看起来办公室味道浓厚的笔记本奖品。 他只当作是程晚星在最后冲刺时帮了自己没有摔倒的奖励。 却不知道，对于程晚星而言，那是他艰难选择，守护程宸羽而拥有的宝贵财富。 是奖励，也是两人初恋的惨淡结局。 第43章 燃冬 xx年x月x日，天气晴，我在这个具有无限意义的笔记本写下了我的第一篇日志，或者更加亲切又准确地为这本日记本赋予标题，那么它应该叫做什么呢？我想应该叫做关于我暗恋他的一切。从我拥有这本他运动会比赛一千五百米获得的这个奖励开始，我就基本无缘于和他的可能，因为我们中间无法跨越的模糊地带，是坦诚，也是伤害。那么就让我在这里写下有关于我不为人知的，喜欢程宸羽的故事吧…… 记录者：程晚星，他偶尔也会叫我忆辰（通常都是在拿我没有办法的时候） 合上笔记本后的程晚星，才将自己浓厚不舍的情绪收了起来，借着台灯下昏黄的亮光，看着外面一览无余的昏暗，程晚星在这样别无特点的夜晚里渐渐入眠。 今天也是周六的晚上，是自那天晚上两个人说开后冷静的第一个周末，也是第一个没有在周末体育馆一起追逐的一天。 平凡却充满意义的一天。 只是没有人会觉得它具有美好意义，反而两个人谁都没有习惯于这样空洞乏味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程晚星出奇地没有赖床，可能自己也有意地远离卧室那样充满遐想和回顾的空间，端着饭后牛奶坐在沙发上，没什么目的地放空发呆。程晚星又在想今天程宸羽也起来得太晚了吧？ 不过还没想明白程宸羽是怎么一回事，程晚星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搅了。 叮咚……，是门铃响？程晚星扭过头疑惑地看了过去，刘婶这个时候已经走过去探查是谁在周末一大早来拜访？ 马上，程晚星就知道了是哪个带着目的的“演员”来程家添乱。 刘婶问道“晚星少爷，对方说是来找宸羽少爷的。” 程晚星走了过去，毕竟刚刚已经听见了传话筒飘来的声音是池雨彤无疑，但还是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对着传话筒说了起来“他还没起，你改天吧。” 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我可以进去等。” 程晚星依旧认为如此礼貌而且简单的微笑都十分碍眼，而且处处透露着心机和算计。程晚星在刘婶的注视下，开了门，然后对着刘婶说“带她到二楼的书房。”留下指令就先一步上了二楼。 刘婶带着困惑却也依旧遵守指令，站在门口等候推门走进的客人。对方在看到是慈眉善目的保姆阿姨后也放下了戒心，以至于没什么怀疑地被带往了目的地二楼书房。 池雨彤被请进书房的时候，就意识到对方是谁，还不等再去询问，就被刘婶突然的离去以及礼貌的关门阻止了后路，索性不退后，带着同辈的身份以及年长的优势，发问道“我是来找宸羽的。” 程晚星站在书桌旁，漫不经心回答“我知道。” “并且我还从奶奶那里知道了更多。” 池雨彤本来还维持的礼貌微笑早就不见踪迹，现如今脸上只有不怒自威的防备“哦？所以……？” 程晚星手指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不缓不急却又掷地有声“你接近他除了是为了留在池家，还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池雨彤噗嗤一笑，眼睛一眨一眨带着质疑“你？你能给我什么啊？” 程晚星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小瞧，反而极具耐心劝导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在程家的未来规划里，所有人里除了程云霆都站在我这一边。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池雨彤不笑了，其实一开始池雨彤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池霜要用自己圈住程宸羽，或者说是防备程宸羽。 明明对于程家而言，一直流落在外的程晚星，才是那个需要被提防监视的对象。但是自己通过许多事情看出来了程家所有人都在对程宸羽充满防备，除了程云霆。 好像程宸羽的存在是一个威胁，甚至池霜、或者说是程茂需要利用自己这个旁支血脉来和表弟乱伦，以此试图维系着什么…… 池雨彤大概猜出了是因为什么，却又不敢去细想其中渊源，那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如今程晚星却又给了自己一个选项，一个看起来更加成熟而且具有保障的选项。 池雨彤不笨，反而十分清楚，自己一开始押注的是程宸羽未来当家，之后自己可以借机摆脱池家这个大染缸，但如今多一层保险不是更好吗？自己可以押注两个，两个必有一中的选择自己押注了两个，那不就是万全之策吗？ 池雨彤最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想让我做什么啊……表弟？” 程晚星当然抵触突然靠近的池雨彤，只觉得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气有些刺鼻，更多的也是突然拉近的安全距离遭到打破。 但为了更多合作可能的信任，以及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程晚星迟疑了一下，嘴巴说出来的话快速而带着逃避的慌乱“只要你别想着接近程宸羽。”说完立刻想要侧身离开，却被突然的闯入者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 两个男女依旧保持着被打断后的呆愣茫然。而闯入者却是一副惊讶模样。 “你们这是……？”程宸羽惊慌的面庞使程晚星后退的脚步突然瘫软无力。 该死…… 池雨彤稳住身子，脸不红心不跳回答起来“我来找你，但是你弟弟好像有不会的问题要问问我，所以我们两个才在这里……” 程宸羽“离得这么近？”还说了我的坏话？程宸羽刚一睡起，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刘婶告知了有人找自己并且被面色不好的程晚星带到书房这件事情，自己马不停蹄过来，以为是救场，结果呢？打开门的瞬间就听见了程晚星迅速且不忿的声音让对方远离自己？一看清楚那人是谁。 这下可好？程宸羽以为的救场变成了捉奸。 追求者变成了通奸人，程宸羽暗骂这个世界的抓马，也唏嘘这个世界的神奇。 这样一看，郎才女貌，和谐有趣的像是拍摄结婚照的现场，而自己的闯入则像那短暂又特别的闪光灯。 咔嚓一下，连带着自己的心脏都裂出了一道缝隙。程宸羽却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的酸涩苦闷究竟来自于哪里？也说不清现在自己想要冲上去分开两个人的冲动又是因为什么？最后却也只是在关上门之前留下了一句听不出来丝毫情绪的“你们继续，我打扰了。”就逃之夭夭…… 这一开门一关门也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跨度，却可以让聪明能干的程晚星无力辩驳，最后盖棺定论一般被程宸羽隔绝在了小小的书房里判处死刑。 “死刑”？……也是因为程晚星第一感觉就是程宸羽有些生气，至于原因也被他无所谓地抛之脑后。 程晚星后退的狼狈里掺杂着不满“你干什么突然凑上来！” 池雨彤也是摆摆手，装作无辜“我以为那是拉近我们彼此合作的桥梁。”没想到一下子给了程宸羽遐想的素材。 池雨彤接着没说完的合作，继续询问“你让我远离程宸羽，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吧？还是说我上一次真的猜对了，你喜欢男生？而且这个人还是程……” “闭嘴吧，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合作的话。”程晚星毫无遮掩的狠绝刺痛了池雨彤的神经。她太过熟悉这样的眼神了，是警告，也是底线。 “好，我不问，也不说。但让我不接近程宸羽恐怕会让池霜生疑。但我有分寸，也会和程宸羽坦白自己对他只有任务没有兴趣。” “好。没什么……” “还有一件事，这次来不只是瞎逛，还是因为池霜派我来给程宸羽补习，她觉得这一点上也可以让我多接触程宸羽。所以……” “知道了。你会和程宸羽说清楚的，对吗？”说你的目的和任务，接近他只是生存在池家的交换，然后大家关起门来一致对外。 “我会和他讲清楚，我们只需要打打掩护不需要真的去补习。” “我出去帮你叫他。你好好说清楚。”说完就出去，程晚星恨不得马上澄清那些误会的举动，他一出去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徘徊的程宸羽，走上前说“我刚刚，只是谈了一些小事情，没什么别的，那都是误会。” 程宸羽眼神飘来飘去，点点头就不再作答，程晚星知道现如今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也只好告诉程宸羽池雨彤在里面等他，有事情说，然后自己离开了二楼，走向客厅。 程宸羽磨磨蹭蹭，最后还是进了书房。里面的池雨彤坐在书桌那里的椅子，手撑在下巴，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程宸羽关上门问“你找我是……” “奶奶让我周末来给你补课。所以你记得别穿帮。” 程宸羽不解，如果池雨彤和程晚星有什么，不更加应该抓住来到程家的机会，又为什么只是打掩护而不是真的每周末过来？ “你不来程家找程晚星？” 池雨彤好笑道“我为什么来找他？图他脾气大？还是图他随时要打我的架势？” “我可不自虐。” 程宸羽停顿了一阵，比起这几句话里的不喜，程宸羽却想起了程晚星淡淡的笑容和湿漉漉的眼睛，哪里会打人发脾气？明明只是一只渴望被摸头的狗勾。 “还有…我说的也不至于有那么好笑吧？”池雨彤有些无语地阻止着程宸羽的走神还有嘴边无意识的微笑。 “啊？哦…我就是在想别的。” “看出来啦，不然难道我会觉得你是因为我在说我不自虐而产生了笑容？” “……” 池雨彤不再多说是有了离开的意思，程宸羽也默契地没再多说就一起出了门，下了楼，来到了客厅的皮质沙发上。 程晚星抬头看过来问“谈好了？” 池雨彤回“差不多。但就是……”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没了后话的池雨彤身上，池雨彤接着发出了疑惑“但我每周都给宸羽补课了，那他的成绩如果没上去…”我不是穿帮了？ 程晚星站了起来朝着程宸羽这边走来，有些探究和思考“那我们的…是不是可以不取消了？”两道视线交集，对方立刻就明白程晚星暗指的是哪一件事。 不过是周内每天晚上偷偷摸摸溜进卧室的补习，如今就有了新的理由继续保持。 程宸羽在池雨彤探过来的疑惑不解里，点了头并且给出了答案“好，不取消。” 池雨彤两边疑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程晚星一个大动作，声音洪亮而有力“刘婶，送客！” 然后就拉上程宸羽离开了客厅，一起走到了餐桌前，程晚星安排起来程宸羽的座位，就跑到厨房端出来了热好的早餐说道“你快吃早饭吧，别关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了。”稳重又不失风度的关心恰到好处地停留在程宸羽卡顿的动作里。 其实被时刻关心照顾，会是一件难得遇见的幸运和惊喜，它会莫名让你温暖并且感动，也会在下一个需要被照顾的时刻，成为回忆一般的记忆重新出现让你对它赋予意义。 那时，就是某些界线被打破的关键。 第44章 and 2.3 “你周末不出去打球了？” 池雨彤早在程宸羽程晚星离开后也被送了出去，这个时候刘婶也不在餐厅，餐桌上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一个低头吃饭，一个随口提问。 程宸羽咀嚼好之后才体面得当地解释起来“高三了我不打算周末再出去打球。忘记……忘记告诉你一声了。” 程晚星也不揭穿这样拙劣的借口，只是默认一样点点头回道“那周内的补课……” 程宸羽马上保证“继续！……就和以前一样？” “好。” 程宸羽松了一口气，拿捏着勺子喝粥的动作依旧进行着，却也分出心思想起了池雨彤和程晚星的互动，别有滋味地发酸质问“你和池雨彤在书房真的只是……” “当然！我们就是在非常礼貌地交谈。”程晚星本就没有什么心虚的成分，却又因为是被程宸羽阴阳一般的语气问道，搞得有些尴尬。 还有一点理亏，哪怕自己行的正，也因为面对的是自己努力追逐的男生，所以才会觉得理亏。 “最好是。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池雨彤也是被池霜利用的一个棋子。” “你怎么会知道？” “啊？你难道也知道？”程宸羽压根就没怎么认真去吃早餐，一个疑惑彻底让他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程晚星。 餐桌里最后一点由勺子搅拌的杂音也停了下来，两个人一个对视就猜出来了七七八八。 噗嗤……程宸羽和程晚星一同笑了起来。看来两个人都被池雨彤耍了团团转。 看来…两个人也都因为没有通气差点又被池雨彤占了便宜。这个信息差是被她玩明白了。 “她好聪明，一边对我说演戏，一边也对你说演戏，然后收了两边的好处。” 程晚星也对此佩服有加“她确实比我们长了一岁，骗起我们来得心应手，对了，那好像也和她的专业有关。” “蒽？她是什么专业的？” “好像是学表演的。” …… 双程：真…专业对口了。 两个人解开了关于池雨彤带来的诸多误会、猜忌、不爽、还有较劲。同时，本来尴尬而慌乱的二人关系也有了一定的破冰，那些纷扰的，纠结的，困惑的，不懂的，都在高三这样紧凑的大环境下被搁浅，也被掩埋。 周一的晨会，柏老师拿来了上周入学考试的成绩单，作为高三第一次的考核，不难想到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会是些什么。 如常，柏老师借着课间以及自习叫了班级里的学生依次进行单独谈话。 程宸羽是在最后的时候，也就是快要放学才被叫了过去，这一去就过了快一个小时，如果不是班里人不知道，那么程宸羽就会成为今日最惨提名了。 等回到家里，也已经快要九点了，迅速洗漱做作业，最后也刚刚赶在十点整等来了程晚星的到来。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晚，需不需要晚一点再补？” 程宸羽收起作业，拿出习题册说道“不用，我刚做完正好你就来了。” “不需要休息？” “不用，你快来讲一下这道题，我总是做错！” “嗯……我看看……” 一个小时过去得太快，以至于等程晚星收拾东西时程宸羽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吗？” 程晚星停了动作，问起来的眼神带着探究“你今天不对劲。” “是学校有事？还是说入学考试被骂了？……其实这只是个测试你不用太在意。” 程宸羽摇摇头，只是回答了前半个问题“也不算有事，就是今天和柏老师谈话，我有了一些想法。” 程晚星知道这个柏老师，除了这个老师在程宸羽的学习生涯里出现了两次，更多是因为程宸羽好像很听她的话。这让程晚星很不爽。 “老师说的话都会很严重，你不要想太多。” “不是的忆辰。”突然看过来的眼睛有些茫然无措，看着程晚星时像是在求助。程晚星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带着一点点恼怒“那是什么？” 程宸羽下意识捂住了鼻子，有些气恼和不忿“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大学去哪里。我的成绩不差也不好……就很难选择以后的路。” 程晚星知道程宸羽是在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是真的在思索这个难题，随后又问“你喜欢什么呢？” “现在吗？” “对，不要想太多的因素，就单单说你喜欢做什么？” “不考虑因素…我喜欢画画。”程宸羽又说“可是这个爱好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它也只有你知道。” 程晚星指尖敲击桌面，带着问题又问起程宸羽“那你以后只想画画吗？” 对方毫无犹豫说了出来“不太可能。我可以走很多路，但唯独不会去走这条路。”它是我的爱好，但它的归宿带了母亲的哀鸣，那就有些太难走下去了。所以它的存在不像是归宿，更像是一个需要去化解的执念。 程晚星当然明白程宸羽的意思，他本来就是最了解程宸羽的人，这个世上的独一份。 “我有一个建议。但前提是你想考京大。” “京大？我是想……可我考不上。” “有一个途径你可以。” “我不走后门！” “没让你走后门，你以为大学是你家开的？” 苏佳嘉，林戬：你以后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什么？”程宸羽带着探究问道。 程晚星敲击桌面的手指频率轻快，带着诱惑和期待“京大每年除了招录取分数线以内的，还会有特长生。也就是艺术特长。” “只要毕业生高考过了一本线，再加上被京大的艺术学院通过艺术特长，那么就可以直接招入京大。” 程宸羽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不就是说只要我过了一本线，再加上……”随后眼睛一眨一眨，不太自信道“但我的画画从来没有系统性学过。”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自己的天赋呢？相信你妈妈那一份天赋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也相信你自己的努力。”程晚星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眼睛只专注而深邃地盯着程宸羽。 “我…我可以吗。” “你说过它是你的爱好，那就让它在你高中的最后一年成为你唯一奋斗的目标吧。为它只活一次的机会努力，可能这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心无旁骛的努力呢？” “忆辰……”程宸羽抬起头的眼睛就那样撞进程晚星独具魅力的瞳孔，那里像是有磁铁共鸣一样引着程宸羽沉沦。入魔一般地，程宸羽点点头，毫无顾忌地遵从此刻内心的感受，放松而纵容地把自己交给了面前这样蛊惑的怀抱里。 “谢谢你，在为我考虑。” 程晚星同样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拥抱，甚至双手还在垂直放在自己身体的两侧，却又在对方抱住自己的瞬间反手拢住了程宸羽的后背，还纵容地奖励自己抚摸上程宸羽后脑垂顺又柔软的发梢。 程宸羽就像是被定格了身体，脖颈处失控地抖动了一下，像是被程晚星穿着的衣袖撩拨到了那里，他的后脖颈一直是最敏感脆弱的存在。 他不相信程晚星会不知道自己敏感的后颈和后脑。那他就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撩拨自己摇摆的神经… 程晚星感受到了怀里人的颤抖，无声笑了一下，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染笑意“我有自己的私心，你不用谢我，反而应该防备我……真是傻瓜。” 程宸羽当然知道这个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好像有一点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有些距离却也亲近。 只是现在的程宸羽反而有些不爽又叛逆，非不要程晚星如意，听了这一句推开自己的话，反而抱着程晚星腰处的胳膊更用力了，两个人也是严丝合缝紧紧相贴。 程晚星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开玩笑说“怎么？想把我的腰弄断，报复我？” “会给你准备好实木骨灰盒的，你安息吧！” “恩…那我就放心了。” 程宸羽：…… 这件事的最后也是程宸羽再三斟酌，想着哪一天程云霆心情好再去挑明。毕竟程云霆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爱好，和想法…… 没过几天又是一个周五，程宸羽照例背着书包喜气洋洋回家打算度过悠闲的周末，结果一到家就发现家里真挺安静的，于是问过刘婶才知道程晚星被李染带出去了。 真是奇怪，李染已经很久没有单独找过程晚星。其实自从他们母子两人回来过后，程宸羽就发现李染不太像四年之前那个样子，虽然可恶，却也不像现在埋得过深，有些阴郁颓丧。 律师事务所里，正好就坐着穿着体面的李染以及连校服都没来得及脱掉的程晚星。 两个人是坐在会议室等待着什么。程晚星保持了一路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看向李染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李染喝着倒好的茶水漫不经心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来找律师。” 程晚星毫不退让，追根到底“我在问你找律师做什么。” 李染也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纵容“这么着急做什么？马上你不就知道了。反正你最沉的住气了……” 程晚星没有理睬对方的挑衅，只好继续等待即将会面的律师。 没多久，一个沉稳而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李染好像十分熟络，向对方打起了招呼“陈律，久仰大名。” 对方也十分客气回道“我怎么称呼您？程太？……还是李女士？” 李染掩饰掉那一份僵硬，开怀大方地说“不用客气，叫我李染就好。” 陈律显然听出了话外的意思，很是有眼色地称呼起来“李女士，大致的情况我的助理都向我陈述过了，这一次专程约见你也是因为我已经整理好我的观点和态度。” “方便再问一下，这位是？” 程晚星点点头用作问好“我是程晚星。她是我母亲。” 陈律点点头笑起来温润而亲切“晚星你好，我和你妈妈要单独谈谈，让刚刚的阿姨带你出去吃吃零食吧。”显然，陈律认为接下来的交谈因为太过理智冷血而不适合被一个少年听见。 李染却不这样认同“不用，叫他来就是让他了解。” 陈律皱起眉头对着李染说“那也是孩子的父亲，我不认为他的年纪需要面对这样残酷复杂的现实。” 李染“他早晚会知道，现在知道也能更加清楚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下去。” 陈律最后被李染的劝说彻底阻止，最后只好用自己最为亲近和蔼的语气来表明观点，说给李染听“您的诉求，我不认为会有成功率。” 李染看起来有些被刺激到，说出口的话疯狂又扭曲“那个杂种一样的东西也配和我们争？” 陈律显然不认同这样的说辞，只好再去解释一遍“遗嘱只要被公证，就一定会产生法律保护，就算程宸羽不是程家的孩子，也依旧具有继承程云霆全部财富的能力。” “这一点我的助理也是告诉过你的。” 李染固执又执拗地问道“所以陈律，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决的方案。”程晚星憋了一路的疑问终于得到解释，只是面对此情此景，也能感受到李染誓不罢休的气势，程晚星握紧了拳头，但面上依旧不显，只是乖巧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也作出相应的对策。 陈律喝了一口茶水，用并不是非常愉悦的表情来叙述一些可能“如果你能说服程云霆改变遗嘱是最好的方法。不然只有……” 李染话赶话问道“只有什么？” 陈律拧着眉语气严肃而客气“只有让被继承者，也就是程宸羽主动放弃继承。” 李染随即问道“那怎么可能？……不……他还真不一定有脸继承呢……” 程晚星意识到李染在想什么，马上乘胜追击问起来陈律“那如果惹怒了程云霆，他会把财产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吗？” 陈律当然如实回复“有这种可能，财产是他的，他的公证遗嘱内容不管给谁都符合法律规定。” 李染瞥了一眼程晚星，是责备也是厌恶，好像程晚星就是那个破坏自己美梦的敌人。 “那遗嘱的奏效只要对方成年就可以履行是吗？”李染问出了自己的又一个疑惑，这像是一种时限，成为李染奋起争取的倒计时。 陈律说道“没错，只要双方协议人员均具备独立思考独立决策的能力，遗嘱就可以奏效。”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立遗嘱的人死亡后奏效。” “这我当然知道。”李染接着问道“那如果已经公证后的遗嘱，改的话方便吗？” “很麻烦，需要许多步骤，而且牵扯的人也很多。” “……”李染沉默下来，心里有了许多打算，但更重要的还是： “所以突破口是在程云霆啊。” 这可能就是突然出现的会面里最为重要的结论，程晚星回去的路上一直保持沉默，李染十分不满，随口问起“你和程宸羽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程晚星言简意赅“比之前要好，但他本来就有很多更好的朋友。” 李染又转头看向程晚星的眼睛，两人对视，却没什么母子情分“你的十八岁生日是在明年……” “明年的九月二十三。”像是弥补李染生分的回答，也像是在提醒李染过分的冷漠。 但这些都无法成为李染柔软的良心，只会变成她眼里在乎的其他东西“那程宸羽很快就到十八岁了。” 程晚星没忍住，冷着脸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更加冰冷抽离，原来李染关心起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也不过是为了推算她想知道的事情。 冷漠和无情原来也会出自世上最“好”的母亲身上。 “那还早，是明年了……”二月三日，程宸羽的十八岁生日。 李染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程晚星的回答，只是嘀咕着自己的想法“怎么才可以让程云霆对程宸羽失望呢。” 第45章 迎新 回家后程晚星就找了个理由去卧室了，再等真正冷静下来才觉得很有必要和程云霆通个气，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让程宸羽深陷困境，程晚星毕竟才十七岁的年纪，如果少了程云霆的知情，自己很难可以顾全程宸羽的一切。 想了很久的程晚星最后还是取消了和程宸羽的晚间补习，然后就在房间等待回家的程云霆，再次听见声响，看看表也已经将近九点半了，对于周末而言这样的时间回家也是晚归范畴了。 程晚星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在二楼楼梯口等候着。 没过多久程云霆就走了上来，看见程晚星的时候也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是有什么要单独告诉自己，随即点了点头，程晚星就跟在后面一起上了三楼书房。 三楼这个区域是程晚星第一次踏入，他本来就对程云霆的所有不甚关注，也不怎么好奇，更多的探究也都来自于程宸羽的那一部分。 进了书房后，门被程云霆关上，程晚星打量四周不难看出这里隔音不错，然后直截了当说了此行目的“今天李染带我去找了律师。” 程云霆坐在书桌前，看起来不怎么意外。 他一直不认为李染是个安分的人。 “你不好奇她都问了什么吗？”程晚星有些沉不住气。 面对程云霆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属于下风状态，除了在程宸羽那里程云霆十有八九是保持感性的冲动。 “她想问的无非是那么几样…金钱、权利、地位或者你？” 程晚星笑了笑，没什么起伏地陈述自己的逻辑想法“您太高看我了……我远比不上前三者。” 程云霆皱起眉头，随即过了几秒就又恢复往常的沉稳模样。 程晚星说了自己今天听到的对话，程云霆越听越沉不住气，最后只有愠怒地反驳起来“程宸羽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已经在想着怎么拉他下水？” “手伸得太长了。” 程晚星看着面前截然不同的父亲，有些感慨地发出疑惑“我一直想不明白，父亲您为什么这样在乎宸宸，就算是养大的情分，我也觉得……有些过了。” “这是我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纯属好奇。”程晚星继续说“您继续说吧，我不发问无关的问题了。” 程云霆板正的面色出现了松动，程晚星分不清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那些过于久远的记忆。 男人突然不再高大，反而有了颓废的迹象，语气不强硬也不冷漠，甚至带起了温情的柔软停顿“我的夫人，是我从小就喜欢的阿冉，她那样温柔善良，宸宸像是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的本能就是爱着他们。”像是一种说服，程云霆用他飘渺虚无的涣散视线对上了程晚星迷茫深沉的眼睛，说出了让程晚星都有些触动的话： “本能无法控制，爱就是最好的佐证。” 程晚星忽的一下想起了无数次的对视，无数次的心动，无数次的失落。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本能无法控制，所以程晚星在全然不知的孩童时期就贪恋上了足够耀眼也足够温暖的程宸羽，哪怕这段感情被现实囚禁束缚，他的本能依旧横冲直撞选择了程宸羽，他的爱就是这一切的佐证，也是答案。 程云霆说完这句话时就发现了程晚星的沉默走神。露出疑惑的瞬间就看到了程晚星明亮的眼睛，对方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继续说道“那这件事您也知道了，我就先离开了……” 扭头就打算离开的程晚星，像是狼狈逃离的通缉犯，程云霆恢复过来的严肃马上捕捉到了什么，程晚星刚搭放在门把手上的右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背后传来的悠悠问句： “你有喜欢的人了？” 程晚星如今背对着程云霆，像是一种保护，能足够让他无视那些规矩礼法，不心虚也不颤巍地回答“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程云霆哼了下，算作尽了父亲的义务提醒“现在谈恋爱，可算是早恋。” 程晚星半是自嘲半是遗憾说道“被拒了，您大可放心。” 这回程云霆反而带着恼怒责问道“你怎么也是……算了算了我老了管不得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两个的都是来气我的。” 程晚星再没多留就推门离开了，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正准备敲门的程宸羽。 双程：…… 这一下，程晚星心虚的冷汗都遍布了整背。他这个时候都有了一种人在做天在看的错觉，简直不要太灵异！ “你…你来这是……？”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父亲……父亲他叫我来的。” “啊？真的吗？” 马上，听见动静的程云霆出来救场，对着心生怀疑的程宸羽说“他这次入学考试老师打电话给我了，我专门找他仔细谈谈。” 程宸羽点头信了，随即又喃喃说道“怎么都在谈入学考试啊……” “……我谈完了，先，先走了。”说完程晚星就好像后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跑掉了。 程宸羽在门口呆愣着指了指程晚星虚影一样的后背，问起来“他这是怎么了？爸爸你训他了？” 程云霆装模作样责备道“那倒没有，不过我问他怎么学习退步了，才套出话这小子原来是在过情关！” 程宸羽立刻回头看向程云霆，一个劲问起“他说什么了，什么情关？” 程晚星过情关？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难不成他又喜欢上谁了？不……不会吧？ 只听见程云霆恨铁不成钢说“是被甩了，表白被拒绝，丢脸啊。” 噗咳咳……咳……！ 程宸羽霎红的脸庞以及剧烈咳嗽的声响确实把正在说话的程云霆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样是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程宸羽的表情动作透露出了十足的心虚僵硬。 搞半天，程晚星的落荒而逃还是自己造成的？程宸羽这个时候开始庆幸起程晚星的先走一步，不然现在三个人的局面就不只是如此的尴尬了，而是事故！ 等书房的门关上时，两个人已经相对平静了，只有程宸羽的后脖颈还有一点粉色的余韵，佐证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程云霆看向程宸羽，像是才想起询问对方过来的目的。 程宸羽没有让对方等太久，他说起了上次程晚星在书房里说给自己听的特长生细则，甚至今天说的更加清晰明了，程云霆当然明白程宸羽的想法，出乎意料问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考虑出国？” 程宸羽相对而言惊了一下，因为他本以为爸爸会反对，或者激动的点是自己选择画画这一特长，因为他也一直在意爸爸是否还是无法正视自己有关母亲的那一部分。 所以出乎意料的，程宸羽没有想过程云霆接受那些讯息后可以这样平静。 故而也忘记了自己应该怎么回答程云霆抛过来的问题。对啊……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出国呢？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单靠家族背景这一优势？还是说……程宸羽料定程晚星绝不会出国，所以自己直接无视掉了出国这一选择？ 所以……自己的潜意识也很想离程晚星近一点？ 沉默后是坚定的回答，程宸羽抬起头，坦荡而真诚地说“我不想离开京市。” 这一回答解决了所有的疑问，直接将我要考京大作为了唯一目标。 程云霆点点头，笑起来格外和蔼“宸宸总在让我意外，也让我意识到你真的长大了。” 程宸羽也笑了起来“谢谢爸爸，可是……可是你都不担心我关于画画……” “你一定可以的。” 毫无犹豫的答案让程宸羽心头涌上酸涩并齐的暖流，丝丝缕缕暗示着自己的狭隘。 是因为母亲吧……她的一切延续在程云霆这里都是最好的。 答案也确实如此，程云霆在程宸羽快走的时候呢喃低语道“你画画那么好，宸宸哪里会差啊……” 程宸羽知道，父亲想母亲了。 紧接着程云霆就问起程宸羽“你的十八岁生日也快到了。” 程宸羽不解地回头问“还早呢，在明年。” “二月三日，我们要好好办一场成人礼。” 程宸羽知道，这是程云霆的决定，自己不会有什么意见，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有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当作默认“爸爸要请很多人吗？”大概是知道这样的日子也是笼络商圈伙伴的契机，程宸羽不觉得奇怪，程云霆也是默认了这一个理由。 其实心里早在程晚星说出李染要挑拨关系时，就有了对策。既然她要针对程宸羽的成人礼，那么自己就要搞得隆重点，才能真的引蛇出洞，同时不留后患。 而且那一天，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隆重的场合宣布些什么…… 这场由书房展开的几场对话，都为接下来半年的时局有了很大的改变，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程宸羽十八岁成人礼的那天。 怀着这样美丽的期待或者是痛恨的布局，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来年的新春。 别墅里张灯结彩，一派祥和。 第46章 跨年(初吻) 往年的春节同样也是程宸羽期待的日子，除了有寒假的自由散漫不用早起作为加持，更多的也是因为只有过年这几天程云霆才最轻松也最闲散。 哪怕，就算是春节程云霆也有一半的时间在书房处理公务，但是程宸羽依旧期待着除夕夜这天。 今年，却相对有些不同。 除了人员上的涨动，更多也是家里的氛围变了一个模样，可能是家里多了一个“女主人”？还是程宸羽即将年满十八的兴奋使然？反正今年除夕夜别墅里很是热闹，大家晚上围在本来很大的餐桌，又因为热闹的气氛以及铺满整个桌子的菜肴，还有如此整齐的人员聚集，都是这个除夕夜与众不同的象征。 八点的时钟敲响，程云霆坐在主位举起了红酒杯，除了李染也是同样鲜红的酒杯，其余两个未成年依旧举着的是橙色的果汁，四人虽然面上不和，但对于过年的特殊需求，也别扭地配合着一起碰了杯。 程晚星时不时注意着程宸羽的表情，这同样也是他和程宸羽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他希望这天对于程宸羽而言是愉快的，至少不要太糟糕…… 只是，人总是不愿什么来什么就会来。 程晚星刚吃下一口牛肉，在咀嚼它的过程里感慨刘婶怎么能把牛肉煎老了这么多，就听见坐在旁边的李染声音不刻意也不尖锐，甚至不熟的人会觉得这样的语气带着女人的柔软和温柔，她对着程云霆说道“我听说小时候和宸羽玩的很好的孩子从国外回来了？” 程晚星预感不好，总觉得李染有什么预谋，但却从这里的欲盖弥彰里找不到线头。 程云霆显然也并不在意，看向程宸羽的时候随口问起“是小苋回来了？” 李染自动降低自己的存在，虽然厌恶程云霆的无视，却也释然于话题确实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展开。 程宸羽没怎么多想就回答了程云霆“苋哥说就这两天，估计舅舅在国外也要一家人先过了春节才能放苋哥回来吧。” “你舅舅就是犟，既然舍不得不过，怎么又不愿意回来过。” 程宸羽却有些理解，毕竟国内有太多舅舅柯锐不想回忆起的伤心事，以及各种形式的问题和矛盾。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程云霆没再多说，确实…如果不是程宸羽想要留在国内，程云霆也想带着他远走他乡，总好过现在处处受制于人。 其实程云霆自己也知道，刚刚一闪而过远走他乡的荒唐也就是骗一骗自己，哪里会有那么轻松就可以甩掉自己背后一整个家族和责任？ 自己到底缺了一点柯锐苏觉破釜沉舟的气魄。 李染看出了两个人的沉思，适时插上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宸羽毕业了不去国外上学吗？感觉那里也有熟人…是不是……” “我要考京大。”这样的决定是在场除了李染谁都心知肚明的决定，可偏偏李染是最后一个才清楚这样的决定，她的心沉了下来，本以为可以搓使程宸羽远离程云霆，再一步一步挑拨两人的关系。 这计划至少不需要造成太大的难堪，如今最后一点想要徐徐图之的机会都被杀死，李染暗暗决定彻底放下最后的体面，一些念头想法涌上心来。 只是面子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啊…宸羽想要读京大？” “这所大学很厉害。” 程宸羽猜到了李染的话外之音，极具严肃地回道“会努力，靠自己考上的。” 这一句保证，除了一直看过来的李染，也让其余两个男士看向程宸羽。 程云霆知道，这是下了决心的宣战。程晚星却以为，这是必将成功的未来。 这顿饭也在这个问题里变得沉默起来，如果不是春节的裹挟，几个人应该早就各自离席了。就这样尴尬无言地死等到了十点过，程云霆先打了头阵“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先上楼了。” “这是红包，新年快乐！” 程宸羽今晚第一个开怀大笑就这样出现，拿过厚厚的红包对着程云霆撒娇“谢谢爸爸，新的一年也要顺顺利利，发大财！” “小财迷！”一个手掌也就那样落在程宸羽的发顶，带着骄纵和期待。 等程晚星拿到红包的时候，程宸羽已经如常坐在沙发上看着不怎么搞笑的联欢晚会。李染分出神色看起了一边的爷俩，心里嗔怒：这两个真父子真不如刚刚的假父子像一对父子… 程晚星礼貌也疏离地接过红包，新年的睡衣有些厚，遮住了程晚星两侧的脸颊，所以他的声音好像也被某些东西阻碍了，程云霆听见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收敛又胆怯“谢谢父亲，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马上，程云霆也同样用手对着程晚星动作起来，程晚星下意识沉了眼睛，里面暗藏着自己的不适，毕竟他从不喜欢别人的接触。 这里的别人，包括除了程宸羽之外的所有人。 程云霆最后并没有上手抚摸程晚星的发顶，只是用手指扯了扯程晚星的领口，把他的脸彻底裸露出来“是不舒服吗？声音这么小。” 程晚星并没有和程云霆再去交谈寒暄，程云霆没一会就迈步上楼进了书房。再过了一会儿李染也准备上楼，离开前又对着程晚星使了一个眼神。 是催促和提醒。 等客厅彻底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程晚星才觉得程宸羽并没有多喜欢看面前的春节晚会。 “你喜欢看这些？”问出口的话却不带着审判和定义，而是疑惑，程晚星不想对程宸羽的一切想法打上自己的认为。 程宸羽眼睛飘了过来，说出口的语气轻松也随意“你觉得我喜欢？” “切，你明明看出来了。”我不喜欢。 程晚星笑了起来，并撕开了那层伪装“我不想对你下定论，而且你说的我都信。” “…真的…？”程宸羽侧看过来的眼睛里除了试探还有愉悦，程晚星知道他的话取悦到了对方，哪怕这样的取悦是源自程晚星的真心。 “骗谁都不会骗你。”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不说假话。 这句半真半假的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程宸羽放在心上，“也是，你都……我了，怎么可能还会装啊，我可是有你最多把柄的人，你骗不起我。”程晚星能亲口告白，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后路交到了程宸羽手上，只要程宸羽告诉程云霆，程晚星绝不会留在程家。 所以…程宸羽足够相信程晚星对自己的忠诚，至少在程晚星的爱不变的前提下，程宸羽唯一捏在手里的棋子就是程晚星。 “我是你的底牌，永远都会是。” 恰恰对方也甘之如饴。 程宸羽按下了遥控器，结果下一个频道依旧是春节晚会的直播，程宸羽像是自言自语“换都换不掉，真是可恶。” 程晚星拿过了程宸羽手中的遥控器，抱着免让遥控器本身承受太多牵连而引起的伤害，程晚星试图寻找程宸羽不爽的源头“所有的频道都是这个，你不想看吗？” “…它会倒计时。” 这句话的奇怪之处就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程晚星却一下子就懂了程宸羽的一系列不爽是因为什么。 因为春节晚会一直会持续到除夕夜的零点也就是新年第一天的开始，所以这个倒计时毋庸置疑就是倒计时新年的第一天，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而程晚星觉得程宸羽的低落来自于如今的局面，如果没有程晚星陪在一边，今年的程宸羽估计也是一个人在看这个晚会。 也会是一个人看着倒计时的结束，迎接又是一个人的新年第一天。 程晚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程云霆的离开那么顺利，程宸羽不吵不闹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好像在投入其中，又好像是在漂泊别处。他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除夕夜程云霆需要办公的局面，也不是第一次由责怪变成了顺从。 程晚星突然实质地明白了程宸羽的孤独和理智。因为孤独相对成立，所以理智成为程宸羽的保护。可能程宸羽认为理智才是脱离情绪的最快方法。所以他强硬地去剥离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清醒又冷漠地面对。 突然，程晚星挪了挪位置，坐在了一个离程宸羽很近的位置，像是放松一样靠躺在沙发靠背，头却自动偏向了程宸羽的方向，程宸羽不出意外在电视机偶尔可以看见的镜像里看到了那个离自己很近的脑袋。 相对沉默，就是纵容。 程晚星说出口的话小声又隐秘，就像是只对着程宸羽耳边说起的悄悄话，明明内容没什么问题，却偏偏被这样的举动完成了暧昧的氛围： “倒计时来的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 看吧，这个程宸羽以为拿捏在手里的棋子，却总会做出让执棋者意外又感动的举动，就像是他心灵相通的一部分，总是可以看懂他所有的落寞和无奈。 这个时候，程宸羽竟然会觉得他不愧是我弟弟，这样危险地认同着… 隐秘也禁忌。 就好像明明他已经发出了是我弟弟这样绝对而真实的讯号，而我却依旧为了他的温柔和真诚沉沦靡乱。 “我不需要！”这句话带着程宸羽最后力气的撕扯，更像是遏制一般的后退。 程晚星看着这样别扭的程宸羽，轻轻叹了口气，明明自己一直在克制不去接近，不去诱导，明明自己已经放弃拥有他唯一的可能，却又在每一个可以离得更近的时候违背自己，否定自己，欺骗自己，做出最不该做也是最想做的事情。 这又如何去评判对错？ 爱一个人有错吗？ 本能是错吗？ 依旧是在这样的对立关系里纠葛，电视机滋滋发出存在感，在吸引两人目光的同时发出了两人最期待的声音。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七……” 程宸羽选择暂时放弃思考两个人复杂不堪的关系，只是对着程晚星说道“马上就要放烟花了！你不知道吧……倒计时结束后天空会绽放烟花的璀璨！年年都是这样……” 这句话是惊喜雀跃的，程晚星却在里面听见了孤独和等待。可能…这样的烟花盛开就是程宸羽以往每年里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可是盛大而绚烂的烟花也会在结束后，更加衬托出一个人等待的孤独和无奈。 “三…二……” 程晚星现在可以看见程宸羽整张脸，因为对方真的很认真地期待着程晚星后背窗户外即将出现的璀璨烟花。 即使短暂，也能永恒。 “……一！” 烟花绽放在黑暗无边的夜空，是空旷而精确的对比，也是绚烂和黑色的碰撞，同时……程宸羽装满烟花的瞳孔挤进另一个人的脸庞，随即自己的侧脸被烙上印记，一个潮热又湿\/软的如同烟花一般的亲吻落在了自己的嘴角。 即使短暂，也是永恒…… 第47章 程宸羽你没有心! 柔软和温热是那短暂一刻的亲吻里程宸羽获得的唯一感受，等大脑随着烟火消散而回笼的清醒时就看见程晚星落荒而逃的背影，这一夜注定难眠。 程宸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仿佛是要在洁白光滑的墙壁上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感所想。 或者是答案。 只是伴随着随心所欲的判断更加直截了当的则是理智回笼的阻拦，还有就是落荒而逃的程晚星。程宸羽这时才仔细回味起了这样的收场，原来大家都有对理智的需求，他是不是也是在冲动吻了自己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逃跑的是慌乱的本能，其实他也在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程晚星同样做了冲动的事情，然后理智告诉他一切到此为止。 对于两人而言，那一个短暂的，没什么内容的初吻，其实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冲动。 逃跑过后的两个人都明白，那是放纵也是错误，那么明天依旧照常而乏味，明天依旧失忆又隐忍。 …… 过年后的第一天，伴随的任务就有四个陌生又纠缠的“一家人”需要一起前往程家老宅一趟，是拜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家”。 只是这四个心照不宣的“家人”，每一个都没把老宅当作家，所以才会用“任务”来概括新年第一天行动的主题。 汽车里，是相顾无言且尴尬致死的程宸羽程晚星二人。因为车辆人数的限制，两个同辈自然就分配在了一起，昨晚的那个错误的初吻，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肿瘤”，不仅在慢慢改变着理智谨慎的程宸羽让他想入非非，同时也让程晚星决计躲开回避程宸羽的接触交往。 他怕自己再次克制不住吻了上去。 程宸羽作为一个刚被偷袭强吻的被害者反而没有程晚星那样僵硬回避，某种意义上来讲，作为强吻成功的他比较有强装镇定的底气？ 程宸羽习惯性掰扯着自己的指头关节，发出了咔嚓咔嚓骨骼的声响，然后若无其事像是自言自语说着“昨晚谢谢你陪我跨年，那件事……咳咳，抵了。” 程晚星特别诡异地转过头看了程宸羽一眼，还不等对方回视过来，就又把头扭了回去，随之眼睛轻闭了起来。 程宸羽扭过头观察程晚星，不明白刚刚突然动作的他，在表达些什么。 其实本来程晚星觉得自己冲动的强吻有些说不过去，为此懊恼悔恨了一个晚上，并且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早起收拾，等两个人再次同处于一个空间下，程晚星更是尴尬又自责。 只是他没想到，程宸羽突然的“谅解”可以如此轻描淡写。那可是吻……是自己忘情动容下那么珍视而爱慕的初吻。 怎么可以成为程宸羽嘴里不轻不重的“抵了”？ 哪怕程宸羽歇斯底里地怪罪，哪怕程宸羽大吵大闹地咒骂，程晚星都觉得值了，至少那个吻可以那样深刻地存在，自己也愿意将一切的错误和后果都如愿背负承担。 哪怕是骂名，哪怕是厌恶…… 可如今，程晚星低垂的眼帘下是波涛汹涌的气愤，他有些不明白，是不是所有错误出格的举动，都被程宸羽不放在眼里。 那么自己的爱又算什么？算是一个可以随便抵消的功劳过错？还是一个不痛不痒存在的某个不被重视的伤口？ “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是不是被强迫了，也可以在冷静下来后谈谈如何抵消？” 程宸羽不明白怎么才一句话的功夫，程晚星好像一个被点燃的炮仗，有些不可理喻的攻击性。 “你怎么突然这样……”还没等自己说完后半句话，就因为一个突然的刹车而重心失控脱离背椅。 程宸羽在重力倾斜的一刹那感觉到了失控的危险，同时也分神地想到了“程晚星是不是也会害怕啊？那可真是难得。”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被证实，就感觉到了属于那个人的绝对气息和熟悉重量。 就只是一瞬，他就朝着自己的方向护了过来，哪怕只是一个重力失衡，最多也就是自己的额头被砸在前座的后背椅上，至少不会头破血流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预判，在程晚星扶上自己的肩头时发生改变。程宸羽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比真皮座椅更加柔软又紧实的物体，自己的脱离也因为程晚星胳膊的用力而重回背椅，等车子彻底停下来，就听见司机特别急促又抱歉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少爷，是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老人我才会紧急刹车。” 程晚星倒是那个有空回话的人“你下车看一下，料理好了我们再出发。” 司机马上应声下了车，随后汽车里也只剩下两个抱在一起的身体。 司机：真没看出来两兄弟关系这么好！ 程宸羽的迷糊也在两个人毫无阻碍的对话里得到缓冲“你干什么冲过来？” 随后程晚星就放开了程宸羽，并且为他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碎发。 就在程宸羽着急冒火，半天等不到程晚星的回答时，才听见对方似是玩笑般缓慢地说道“赌一把，能被你记住的机会。” 程宸羽立刻开启对骂模式“你是不是有病，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哪里刺激到你，你整个阴阳怪气，有什么你就直说，最讨厌你什么都不说还要怪来怪去的！刚刚那种情况是你能开玩笑的吗？” 程晚星拿了一瓶放在中间的水瓶，拧开后递到程宸羽面前，嘴巴里却有了服软的态度“错了，刚刚冲过去不是开玩笑，就是本能。” 程宸羽听见这样的回答反而没有了刚刚的气焰，接过去水瓶还有些酸涩的悔意，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才对着程晚星说“程晚星，你的命同我的命一样重要，我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怎么定义。所以…下一次先顾好自己。”水瓶又递了回去，那看起来不像是批评，更像是命令。 程晚星笑着接过了那半瓶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最后抿抿嘴巴点了点头，但是心里依旧把保护程宸羽放在了第一位。 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活的重要，那么为了他…也值了啊…… 这样的小插曲最后不出意外被司机摆平，同时也让本来经历了强吻的两位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等到达了老宅，程宸羽就看见门口等待的程云霆和李染。显然两位要早一步到达。 下了车，程云霆就走过来问“没什么事吧？” 程宸羽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毫发无损“真没事爸爸，让你久等了，我们快进去吧！”程宸羽又看了一眼程云霆后面站着的李染，对方显然没打算上前问候，哪怕自己身后站着的是毫发无损的程晚星。 这样下来，四人也总算是赶在午饭前走进了老宅大门。 没什么意外的，这一次的拜访老宅除了池霜程茂还有一身新衣格外出挑的池雨彤。池霜张罗着问候起来“云霆，怎么来的这么晚？” 程云霆不想多说什么，就随意应付说是路上堵车，随后带着礼品一起进了别墅。 期间，程云霆自动来到了程茂这里讲一些商场上的交谈，而剩下的女人和男孩也是坐在客厅寒暄起来。 李染是初见池雨彤，显得格外好奇又格外恭维地问起了池霜“妈，这是哪里来的宝贝，真是漂亮！” 池雨彤却有些讽刺地想，“宝贝”不是对她的称呼，而是对她这个物品的称呼。 池霜面子上却沾了喜色，拍了拍池雨彤的后背，笑着回答“我孙女，可宝贝了！” 李染当然早就知道池雨彤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或多或少参与了某些过程，所以这一会撮合起来也特别自然“这看起来和宸羽就特别配，简直是很养眼呢！” “哈哈哈哈哈，前几天来家里的朋友还说这孩子出挑得厉害，讨得我要说媒呢！” “那不得先留给自家人吗？” “还是你会打算哈哈哈哈…” 池雨彤紧抿嘴唇，眼睛弯弯温顺地看向两位女士，是标准的笑脸，却又在两个男孩这里显出了说不透的悲伤。 因为池雨彤就像是美丽精致的娃娃，只需要供人观赏玩乐，却不会拥有得到其他任何情感回报。 是死物，也是商品。 程宸羽有些待不下去了，他主动问向了池霜，是很难得的尊重和询问“奶奶，可以让表姐带我们一起去转转吗？”程晚星自然明白这里的“我们”里肯定是包含了自己，随即也跟着程宸羽站了起来。 池雨彤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后十分乖巧地坐在池霜身边没有多动，看起来是在等候发落。 像一个坚贞不渝的士兵，时刻遵守上级的指示。 不负所望，池霜也正好有这些意思“去吧，可以让雨彤带你去她的卧室看看。哎……你们这些小辈就是不爱和我们待一起。”前半句话严肃地发号施令，后半句话调侃地随意无奈。池雨彤知道，她只能带程宸羽前往自己的卧室，因为对于她而言，她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自己可以决策的能力。 只有服从，也只能服从。 程宸羽笑着不去辩解池霜后半句话里的玩笑，正在三个人要离开的时候，李染却发了话“晚星你就别去了，陪我们坐会儿。” 在场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晚星的身上，出乎意料的，除了程宸羽停下来等待自己的决策，池雨彤也停了下来。 程晚星婉拒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最后却在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里屈服“你们先去玩吧，我等会过去。” 无法，最后还是程宸羽池雨彤离开了客厅。 程晚星看着诺大的客厅最后只剩下来的三个人。甚至在程宸羽关上池雨彤房门的瞬间，沙发上的讨论声都没了后文，程晚星不再装作不解，只是带了一点疑惑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怨怼问道“为什么留我？” 池霜不做答只围观，李染则是慢慢收起了自己时刻挂着的微笑，没什么情绪波动问道“你去捣什么乱？” 程晚星坐下来，沉默不语，李染没怎么在意他会有其他反驳，意料之外地对着池霜说“二月三号快要到了。” 程晚星听到这么一句立刻按耐不住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池霜无视程晚星的提问，反倒是不赞同起李染的意思“我以为，云霆想要大办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你乱了阵脚，我们不急于一时，反倒是马上程宸羽高考，是云霆更加着急才是。” 程晚星看向李染，等待着她的回答，李染却一反常态没有回话给池霜，反而直视起来程晚星，那双刻薄凌厉的眼睛全是探究“程晚星，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第48章 柯苋 程晚星停了停，转头直视李染那双灰暗不满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带着坚定和从容“昨晚我不是已经说了我的立场了，还不够？” 李染移开视线，想到了昨天接近零点自己出房门看到的那一幕，她不记得程晚星和谁离得那样近过，还有说话的语气，慵懒里透出的熟稔那样自然而然。 李染原本只是因为一直等不到程晚星才打算出来打探原因，没有想到却意外看见了那样一副局面。 自己虽然看不清程晚星的表情却也可以猜测出对方绝不会是面对自己时那样的防备而凶狠。 这个时候，李染的心里才冒出了怀疑和探究…这真的只是程晚星为了放低程宸羽的防备，而演的一出假戏？ 李染突然对此产生犹豫，并且还想离得更近一点去偷听两个人的时候，她看见程宸羽突然转过头看向程晚星的后面，李染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身体，躲藏了起来。 也是这样一个瞬间，外面烟火乍现，李染已经放弃在这样喧嚣的背景音下再去偷听什么了，还不等自己转身离开时就迎面撞上了跑上来的程晚星。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李染从没见过那张寡淡克制的脸上可以在一瞬间出现那么多丰富的表情。 惊慌、呆滞、懊恼、悔恨还有决绝。 李染还处于接收状态，以至于她光顾着感慨程晚星难得一见的大表情从而忘记追溯为什么在碰上自己时的程晚星会做出如此表现？ 两个人默契地一起进了李染的卧室房间。程晚星闭口不言，又和刚刚的反应形成对比，李染冷不丁开口调侃“怎么见到我那么慌？” 程晚星这个时候大概反应过来李染并没有偷看到最后一刻，不然现在如何可以做到如此冷静。 “你在偷听？”程晚星的判断不无道理，但也是再一次的试探。 李染随之质问起来“你真的是逢场作戏？你现在这个年纪不会还单纯地以为自己真的能拥有一个哥哥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 程晚星不敢想如果知道真相的李染会如何，但至少后果也一定十分惨烈，他的儿子不仅没有把她的敌人当作对手，反而还爱上了他，爱上了一个足够危险的阻碍。 “你监视我的时候，你利用我的时候，你诱导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还只是一个足够单纯的年纪？” “李染，你现在知道来毁掉我的单纯天真了？难道不是你在最早的时候就毁掉了我的单纯天真？现在的你是在试探我？还是嘲笑我？难道你还在奢望我会有善良和真诚？”程晚星说完就打算离开，他和李染总是跨不出那些原始的罪恶。 因为李染，从来教会自己的都只有自私的交易和刻薄的算计。 李染踉跄地追了两步，一丝不苟的脸上有了松动，可能她也意识到这个孩子不能逼迫地太紧，不然那根弦也会断掉，所以带着为难的语气和祈求的眼睛看向那个想要一走了之的自己的儿子说道“母亲当然信你。只是在提醒你，好万无一失啊。” 装的深情而温柔，却让背对着的程晚星冷笑了一下。 最后男孩也只是扔下一句“谢谢了母亲，只是我的事情还不太需要您插手太多，况且…我不是早就成为您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了吗？” 啪……房门关闭，卧室恢复它本来的空寂安静，李染卸下力气，却说不清那口堵在胸口的闷气源自哪里。 …… 池霜看向发着愣的李染，率先安抚起自己货真价实的孙子“晚星，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该理解她。” 李染马上就重新定焦双眼，看向程晚星说道“我只是不理解，你怎么这样排斥池雨彤接触程宸羽。” 池霜同样探究地等待起程晚星的回答，程晚星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那间屋子，有些无奈说“这只是一个备用计划，现在我们不应该把目光更多地放在程云霆那里吗？” 两个女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李染若有所思，池霜转头解释“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败在了女人身上……” “现在再加上一个程宸羽，真是罪孽。” 李染却并不着急“妈，您就放心好啦，我不会让程家的未来落在外人头上。” 池霜静默一阵，突然对着程晚星笑着问道“晚星的学习那么好，大学打算去哪里上？” 李染紧接着下了决定“不能出国。” 程晚星当然没有出国的打算，但还是乖巧地顺势问了起来“为什么？” 李染解释起来有条有理“太远了，家里的事容易错过。” 池霜也赞同“这倒也是，本来还想让程宸羽能出国就出国，有多远去多远。” “只是没有想到，他也聪明着呢！”李染恨恨说道。 原来如此，程晚星在年夜饭桌上就不太理解为什么李染要把话题放在出国这件事上，现在这么一想，确实是让程宸羽离开更有助于离间父子俩人的关系。 至少给了更多距离上的不便。 沙发上的三人依旧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程晚星也没有很坚决地表态自己的去向，因为他知道说的太过反而会让两位女士心里生疑。 楼上的卧室里也同样精彩。 池雨彤把程宸羽请进来后，两个人就默契地没再搭话，反而是离了有一段距离，先说话的还是程宸羽“你在我和程晚星身上投了两份保险，很厉害。” 池雨彤没有料到这两人这么快就通了气，但是表情也没有特别苦涩羞耻“早就想到会有一天被发现。” “这么坦荡？你心理素质真牛。” 池雨彤笑着回道“看来是两个人关系有进展啊…”拿捏起一些逻辑推敲也同样不在话下。池雨彤一眼就看出来程宸羽今天的心情不错，说出来的话也大胆许多。 程宸羽的耳尖有些发烫，面子上却有了隐瞒的意识，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些足够坦荡的关系有什么需要造假的必要，但他的喉咙还是有些发紧“什么跟什么啊…你别想转移话题。” 池雨彤没有继续揭穿，反而更加松弛又坦荡“那好吧，但你既然诚心问我的罪，要不然我努努力真的和你有什么，也好给奶奶有个交代？” “总不能让我没了你们的保证，还要失去奶奶的兑换条件吧？” 程宸羽看着池雨彤越走越近的脚步，脸上的慌张更有迹可循，嘴巴也立刻给了一个保证“没说解除合作，你也太强势了吧！” 池雨彤哪里会料到程宸羽这么单纯好骗，笑得开朗活泼“你是真的不经逗……” 程宸羽同样作出冷静的姿势回道“你这个人，真的和狐狸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还是想念可以被逗来逗去也依旧乖巧听话的狗狗星，程宸羽觉得在这个卧室待得真的有点久，自己都开始怀念起才分开的程晚星了。 池雨彤看着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的程宸羽，认真又不解地自言自语“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喜欢的。”明明就是小孩一个，面对那个连自己都招架不住的凶残头狼程晚星，这个“小孩”只怕最后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某个“头狼”在客厅打了好几个喷嚏，甚至换来了两位女士的关心问候，也不会明白这只是楼上卧室里两个人思念调侃的原因。 吃了午饭再没呆多久的四个人就打算启程回家。刘婶今天过年休假，四个人回来后的晚餐也是随便对付了一下，最后是晚饭开吃的时候程晚星才发现了不对。 “嗯？怎么少了一个人……”程晚星看向程云霆，试图得到一个程宸羽不在的解释。 程云霆解释道“小苋落地京市，宸宸是去接机了。” “那苋…哥，晚上是住在家里吗？” “小苋这孩子喜欢住在酒店，比较有隐私而且还自在。” “啊……那估计宸宸，宸宸哥哥是陪他接风洗尘吃个晚饭再回家吗？” “宸宸说了今晚不回来。” 什么？程晚星先是夹菜的筷子一顿，接着是满脸的疑问“他们……他们一起住在外面的酒店？”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可是不知道小苋有多么爱玩，怎么可能逮着宸宸只是住在酒店？” 李染也停了停，问道“那会不会…需要人叮嘱他们一下。毕竟两个不怎么大的孩子，晚上外面也挺危险的。” 程晚星罕见的在这个见解上和李染统一战线，着急忙慌接道“对啊，那么晚了……” 程云霆摆摆手反驳起来“你们不知道，小苋玩归玩，大是大非上是一个很不错而且靠谱的后辈。不得不承认柯锐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饭桌上的两个人都不再去反驳，因为可以看出程云霆心里有了不容置喙的选择。 而这个接二连三被许多人嘴里说着的柯苋此时此刻却精准狼狈地游荡在偌大空旷的机场“死角”。 一个程宸羽如何都找不到的机场“死角”。 “小宸宸，你真的有在认真找我吗！你是不是报复我上一次回来没去看你这件事！所以你故意在这么大的机场溜我？” 电话筒里传来的焦急无奈不像是假的“苋哥，你也太阴谋论我了。而且你上次不是都能找到来接机的人吗，怎么这次找不到啊！” 柯苋丝毫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那是不一样的两班航班，出口自然而然也不一样啊！而且你这不耐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程宸羽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了一声与外界空间同步出现的声响： “我看到你啦！在这边！” 程宸羽虽然无法判断电话里那声毫无方向可言的“这边”究竟是哪边，但是却可以通过外界空间里那道熟悉的声音找到大致方位。 程宸羽一眼就看见了穿得花花绿绿也掩盖不住帅气脸庞的卷发帅哥。 甚至是在幼稚卷发里藏起的那张阳光又明媚的笑脸，也足够具有迷惑能力。 程宸羽跑了两步就被高了自己一个头且移动速度飞快的重物碾进一个宽大而厚重的怀抱里。 程宸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窒息而亡，好在某个四肢发达看似孔雀开屏的男孩还有一点安全意识，最后放开了有些渺小无力的程宸羽“小宸宸，你怎么也没有长多高啊？” “是姑父不给你饭吃吗？” 眼前这个男生也对得起他的疑问，他的身体十分均匀有力，看起来不是柔弱的也不是魁梧的，更加像是锻炼的健康和饮食的自律塑造出来的一个开朗而明媚的大男孩。 小麦色的肤色配上不长不短的深棕色卷发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程宸羽十分开心见到了从小就对自己有着特殊意义的哥哥，或是朋友。 “苋哥，这次留多久？”两个人并排走出机场，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汽车后排。 “先不说这些，先去我们的快乐老家！”柯苋不像是玩笑的暗示逗笑了程宸羽。 并且在司机等待目的地的过程里，程宸羽甩掉那些还没有发生的离别情绪，重新燃起了热血和斗志，并且发出了欢呼声以及绚烂的笑容： “出发！今夜不醉不归！” ？？？？？ 柯苋宝宝的友情提示：未成年禁止饮酒！（严肃脸）（看似很多的原则）（但是还要加上一点不太够用的智商）（懂得都懂） 第49章 飞飞的离开 某不知名ktv包厢的桌面上摆着五彩缤纷的酒水还有水果拼盘，显然不像是只有两个人的供给，却出乎意料地只有两个大男孩在场。 一个洋洋洒洒一边有着灌醉自己企图的流浪歌手？一个混混沌沌有些迷糊的微醺王子？坐在ktv最中间的沙发座位上，看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一首我一首默契十足地“鬼哭狼嚎”着。 用尽了力气和情绪，让凌晨一点的夜晚也添了几丝颓废流浪。 程宸羽的静音手机不断亮屏提醒着什么，却也被主人无情的眼神一闪而过选择忽略。 接近两点的时候，柯苋才有些疲惫地把下一首歌的主动权谦让给了“东道主”，嘴巴含糊不清有点困意“小宸宸，你选的歌怎么黏黏糊糊的？” 程宸羽体谅柯苋奔波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没怎么计较对方嘴里的嫌弃嘲笑，只是看似平常地唠了起来“苋哥，你的精力真旺盛，宝刀未老啊。” 柯苋拿起话筒，放大声音吹嘘起来“只有国内的ktv够味！我在国外实在是憋死了，所以不管多累的行程，回国我必是要先造访我的快乐老家的！” “所以你上一次也过来了？还是背着我来的？”这问题就是程宸羽深藏起来的记仇，他甚至还没有忘记上一次暑假柯苋突然回国去拜访了程家老头的大寿，却来不及见见自己这个陈年旧友。 柯苋连连斜视旁边闷声不响的程宸羽，随即暗叹好友从小就有的小心眼，不嫌麻烦地开始细细讲来自己的委屈经历“这你就冤枉我啦，那次回国我甚至是在起飞前两个小时才知道有这个行程，我爸鸡贼地硬是把我骗到机场才告诉我要去给程茂祝贺，我第二天的考试都是夹着屁股飞奔回来才没有错过的！” “而且…这次寒假我还特意请了长假，就为了给你过十八岁生日！” 程宸羽舒心了，真的听见柯苋张牙舞爪为自己解释误会，也能感觉到作为朋友或者兄弟，对方的诚心。 柯苋是程宸羽最为难的的走心的哥哥，也是至交好友。 其实本来两人就因为复杂的关系连带着有一些交集，程宸羽本就会和柯苋有很多相交深入的机会，只是这份交集在程宸羽五岁的时候断了线，柯苋越来越少的回国次数，以及自己越来越多的事情安排，不断又无形地阻碍着两人的交流。 但是两个人每一次珍贵的会面，都能激发出最原始的活力。 这些环绕在两个人之间的魔力，其实也是在程宸羽更早之前就埋下伏笔的。 程宸羽三岁的时候，他的记忆是有些模糊的，只记得那一会他拥有了关于自己的第一个宠物。一只受了伤的小鸟。 因为偶遇碰见并且救助了这个通体黑乎乎的受伤小鸟，为了更好地让它养伤，程宸羽高兴也雀跃地拜托了刘婶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很精致舒适的鸟笼，他每一天睁开眼睛都会立刻去喂养逗弄那个幼鸟。 这是程宸羽第一个认可的朋友，尽管它只是一个不会讲话的小鸟。 它的眼睛区分于它通体的黑色，显得灵动又可怜，程宸羽很喜欢，也因为那会儿的母亲一直生病需要治疗，自己的童年无人陪伴，就算程云霆有心多关照也因为格外繁忙的工作而忽略了程宸羽的生活。 这个幼鸟马上成为孩童时期的程宸羽最期待最喜爱的全部。 那个鸟笼也变得更加精致好看了。柯苋第一次被程云霆带来别墅看见的就是正在逗鸟的程宸羽。 柯苋那时候也才五六岁模样，却依旧觉得程宸羽可爱又精致，甚至最开始没有明白为什么这样漂亮软萌的小孩会喜欢一直盯着一个黑黝黝傻兮兮的鸟类乐呵。 匪夷所思。 所以程宸羽最开始听见柯苋的那句话也十分印象深刻“这个笨鸟是你的宠物吗？” 哇……！最后就是柯苋领悟到了一个小孩不稳定的情绪变化，以及被那一声吼哭吓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云霆不负众望肩负起哄哭逗笑的重任，抱着程宸羽一直不松手，这也单方面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程宸羽“讨厌”柯苋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明白那个时候你怎么那么爱哭！”柯苋小麦色的肤色衬得牙齿更亮更白，眼睛眯成弯弯眼还能看见有一条晶莹剔透的反光，程宸羽面无表情地反驳“那会那么小，谁不会哭啊……”而且我都快忘记那段模糊稚嫩的记忆了。 柯苋依旧揭老底一样抖落“还是因为一个黑黢黢丑丑的小笨鸟，这甚至成为我很长一段时间搞不明白的世界难题啊。” “它不笨，也不丑！它也不叫小笨鸟，它叫飞飞！”程宸羽冷淡又清高的五官做出了一个稚气十足的别扭表情。 柯苋收了一点笑，看着这样的程宸羽感慨起来“你这么说话还挺像那个时候的。” 那个程宸羽不怎么情愿提起的时候… 程宸羽六岁那年，柯冉作为他的母亲却无情又自私地离开了他，某种意义上来讲，柯冉是爱程宸羽的，不然不会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陪了程宸羽六年，甚至在程云霆心里，程宸羽的命也是柯冉用自己已经染病的身体换了来的。 所以程宸羽耳濡目染，从不责怪一直没有管过自己的柯冉，因为他知道，母亲很爱他，母亲在自己和他之中选择了他。 所以那一年的秋季才会那样凄凉，所以那一天的天气才会那样阴霾又潮湿。柯苋随着两位父亲参加了那场追悼会，也看着小小孩童冷静端庄却无比落寞的样子。 那天过后，好像那个柯苋眼里软嫩可爱的小孩被抽离了一些魂魄，变得很不开心。在同样不算大人的柯苋眼里，那会儿的程宸羽就是伤心而难过的。 所以，柯苋不仅是遵从了父亲的指令也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短暂地住进了程家别墅的客房。 他想要陪伴他的表弟度过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刻。 他也发现程宸羽每天一动不动坐在花园看着小笨鸟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而程云霆这个大人也从不出现在别墅里。 柯苋那会只是天真地觉得，程宸羽真可怜，现在不仅没有妈妈了，连爸爸也不关心他。所以小柯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花园里，就那样静静地陪着程宸羽，哪怕被小主人赶过很多次，骂过很多次，也依旧自我安慰着没有离开别墅。 渐渐地，程宸羽也无动于衷柯苋的陪伴，只是两个人的相处也越来越和谐。 小孩子，总会心软去妥协。 那一天是深秋落叶飘摇坠落的时候，小笨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鸟笼里不断折腾不断扑棱地乱抓乱跳。 程宸羽无奈之下询问起长了自己一个头的柯苋。 柯苋皱着眉说道“你知道的，它已经不适合留在这个小鸟笼了。” 确实，这件事本身程宸羽就询问过刘婶还有其他的大人，答案千篇一律是小鸟需要自然，也需要天空。 程宸羽像是紧握住最后一根稻草反驳着说“是我帮了它救了它，给它最好的吃食，做了最漂亮的笼子。” “它应该陪着我！” 那会的程宸羽，总以为付出了必须得到回报，就像去世的妈妈，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付出过努力留住她，所以小小孩童总是天真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时无刻都在流失着什么…… “小宸宸，爸爸告诉过我，帮助救助很多时候不应该只想着索求回报。” “可是它曾经受伤就是因为它不适合外面。那里很危险，我……我喜欢它不想让它受到伤害，我也不是只是为了让它陪着我的。” “可能…是外面有一样东西，哪怕小鸟受伤也还想要去追逐呢？”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它找！” 小小孩童稚嫩的保证铿锵又无所畏惧，柯苋想起自己看的画册书，有些卡顿地陈述自己依稀记忆中那些小小的真理： “或许是自由？” “自由……？什么是自由呢柯苋哥哥？”程宸羽转头谦逊有礼地问向柯苋，这也是柯苋第一次听见这个小孩叫自己哥哥。 柯苋当然是拿出自己的所有底气和知识储备说道“自由对于小鸟来说就是飞吧……？” 程宸羽皱着眉头拆穿“那我可以做一个很大的笼子，它也可以飞。” 柯苋继续理论“你做得再大，也没有外面大！” “可是小鸟也会飞累，我可以做一个它足够飞累的笼子！” “你强词夺理，不是这样的！” “我不管，我有钱，我可以做一个世界上最漂亮也是最大的笼子，我的小鸟不需要自由！” “这不是它想要的自由，你是在困住它，它就不会飞了！” 程宸羽有些动容，疑惑着，小声着，困惑而迷茫地问道“为什么…我怎么会伤害它啊……” 柯苋有些难过却十分坚定地摸着程宸羽的肩膀说“小宸宸，自由是不被束缚，对于小鸟来说，就是没有阻碍的天空，你做的再好也改变不了那就是一个笼子的事实。” “它到了需要独自飞翔的时候了。你困住了它，也是在……” “在，在什么……？”小孩天真懵懂的眼睛似乎带着易碎的光芒。 柯苋闭了闭眼睛，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尽管这句话并不是小孩想要得到的答案：“在杀死它。” 包厢里，程宸羽和柯苋瘫倒在沙发里，闻着醉人浓厚的酒味，程宸羽说出口的话也像是染上了酒水的醇香缥缈“那个时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你还那么一丁点大。又很调皮，也不像现在这么懂事。” “但是懂事，会被很多人喜欢。” “小宸，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别人口里的自己啊。”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就那样毫无所谓地直视过来，程宸羽恍惚回到了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柯苋对着自己说“放过它吧。” 如今场景再现，好像柯苋这句话又在对着自己说“放过自己吧。” 程宸羽记得那次不欢而散的下午，自己拿着鸟笼离开了花园，自己也不记得柯苋是什么时候离开程家的，那次的不欢而散成功做到了赶走柯苋。 柯苋在那次挫败地回家后，还得到了两位父亲的安慰和解释，柯苋也没有责怪过年幼无知的程宸羽，更多的也是难过自己并没有帮到刚刚丧母的小男孩。 直到再次见面，也有小半年过去了，机缘巧合下的再次相见，没有柯苋以为的那样尴尬，反而相处地自然又融洽。 那个可爱软萌的小男孩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更加懂事乖巧，虽然程宸羽本身放在小孩堆里也已经足够乖顺了，只是经历了这次变迁，他好像更加明显地变得更加乖巧听话。 相反的，柯苋却不喜欢游离于人堆里的程宸羽，那种不达心意的假笑…规矩也生硬，还有那样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成功地让柯苋怀念起之前在程家别墅里那个随风飘逸垂顺的毛发。 但是，不可思议的，程宸羽找到柯苋时又好像变得生动活泼了一点，柯苋也有些受宠若惊程宸羽没有排斥自己的举动。对方走过来说“苋哥，我放它走啦。” 语调轻快上扬，眼睛里却又藏不住地悲伤起来。 柯苋带着疑惑问起来“我以为你不会……” 程宸羽小口喝着果汁，最后抬起来头笑容明媚灿烂，只有柯苋觉得里面还有一点的苦涩，小男孩一丝不苟的头发映衬着底下的脸蛋也精致非凡，他说道：“虽然难过，但是也确实需要给它一个选择。一个自主决定的选择。” “苋哥，这是不是你口中说的自由啊？” 柯苋点点头，再没多说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小男孩好像突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偷偷的…像是一边抹着泪，一边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慢慢……又坚定地朝前走。 “我还给它起了名字，虽然它走了，而且也不会再有人和我一起记得它，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告诉这个世界上唯二知道它存在过的人。” “它叫什么？” “叫飞飞，飞飞就像是希望…希望它永远飞下去，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 不要像我一样，至少不要像我一样啊。 第50章 他坠落在他的怀里 柯苋看着已经有了醉意的程宸羽，耳边除了嘈杂的音乐声之外还有程宸羽一直不断念叨的“飞飞！飞飞……你一定要飞飞下去！”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讲，柯苋也是看着飞飞这个笨鸟曾经生活过的一些片段，但此刻听着程宸羽稀里糊涂叽叽喳喳并且越来越激昂的架势，也有些吃不消了…… 明明他已经换掉程宸羽那里的高度数酒精，也秉持着“来都来了”总不至于喝橙汁的心态，已经足够大发慈悲点了许多调制鸡尾酒让他解闷，怎么还是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的人还要如痴如醉？ 柯苋有些心虚地坐过去唤醒自己这个表弟，看起来也有模有样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你别撒酒疯！刚抒发完感情就在这里装醉可不提倡啊！”尽管柯苋清楚程宸羽很少会在有人的时候流露感情，这个时候为了推卸责任——拐骗未成年饮用鸡尾酒的罪责，也是不留余地地刺激着小孩一样的程宸羽。 只是效果甚微。 就在柯苋不断拍拍打打试图唤醒程宸羽的过程里，他发现了一个一直亮屏闪烁的手机。 很显然，这个手机的主人是已经没什么意识的醉酒本人。柯苋毫无愧疚地拿起来查看，发现原来是手机静音才错过了显示屏上二十三通未接来电的打扰。 再一看备注名称——某个家伙 很奇怪啊…是柯苋的第一反应，这种备注他从不会认为是能出现在程宸羽手机里面的，为了证明什么，在这通来电显示彻底变成又一个未接后，柯苋翻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马上程宸羽刚刚熄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电显示的备注让柯苋啧啧一声——苋哥 由此可见，这个从程宸羽裤兜里掉出的手机也确实是程宸羽本人的所有物，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这样不属于程宸羽本人风格的备注会出现在这个未接来电的显示上。 柯苋还没来得及得出一个具体答案，这通再次亮屏的来电显示就又出现在凌晨三点半的屏保页面之后。柯苋毫无犹豫接通了电话。 只是，对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柯苋也同样按兵不动。其实对面的主人公程晚星作为备注为“某个家伙”的不知情人士，只是一个在深夜里躲在卧室无法入睡的单相思暗恋对象。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却也无法控制地想要确定程宸羽现在的处境，哪怕对方接通了电话破口大骂指责自己多管闲事，程晚星也能心安对方的安全以及清醒。 可是在自己一通又一通渐渐焦急的等待里，对方突然的接通也同样打得程晚星措手不及。 意外还有惊喜同时放大，所以短暂的沉默就来自于还没有缓上来的空白和迷茫。 随机立马试探着开始询问起来程宸羽如今的状态，程晚星压低声音缓慢而坚定地问道“宸宸……？你在听吗？” 哄小孩一样。 柯苋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都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挂掉电话，这语气？这称呼？这无处安放的示弱委屈？ 柯苋害怕自己一出声，对方以为自己是程宸羽的情人，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杀人偿命那种？！ 这可还行？绝对不行，柯苋仅仅对于程宸羽有了男朋友这件事保留意见，现如今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起来更加重要，柯苋捏紧了手机，声音说不出的正派坦荡“我是柯苋，程宸羽的表哥。今晚他是来机场接我然后一起来了包厢为我接风洗尘，我也不知道程宸羽是不是……是不是拿错了酒杯，所以现在，呃……他好像醉了在打瞌睡。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包厢里确实只有也仅有我们两个大男人。不信我可以外放给你听！” 说着就把手机对着除了两个男生之外毫无一人的包厢试图自证清白，谁也没想到自动播放的音乐节奏也来到了一个欢快而迷乱的间奏——好几个女人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真是凑巧呢。 柯苋立刻收回手机，还不等自己再去解释什么，对方就说出了口“苋哥，你误会了，我是程晚星，宸宸的……弟弟。” ？ 仅一刹那，柯苋就觉得这是一件再次不该出现在程宸羽身上的事情。程晚星……柯苋比谁都知道的，因为他在家里没少听爸爸柯瑞有事没事都要诅咒大骂的攻击对象之一。 可是……可是这怎么对上了号？还是自己以为的程宸羽男朋友这个天壤之别的空位？ 检讨……柯苋现在需要好好检讨自己史无前例一往无前感天动地的牛*情商怎么会遭受到这样沉重又错误的打击？ 就在柯苋一阵的掉线慌乱里，又听见程晚星那边有些嘈杂的背景声音，随后电话那头说道“你们在哪，我去接他。” 柯苋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反而有了更多的情绪，不怎么体面地冷言拒绝回道“不用你来，我能照顾好宸羽。”话都这么说了，你就快点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关心吧？ 又让柯苋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丝毫不打算退让的态度以及格外着急的语气“他喝醉了我不放心。” “苋哥也不想让程云霆知道宸宸喝醉这件事故吧？”威胁的意思简直就差对着听话筒吼出来了。 如果前半句里的温情会让柯苋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粘人的没什么心思的小弟弟，那么后半句就彻底打消了柯苋仅存的一个认识。 这个人一点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那么请问程宸羽又是怎么惹上了这样的人物呢？柯苋怀着愧疚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睛嘴里好像还在嘀咕着什么的程宸羽，对着手机回了一个地址就挂掉了。 凌晨四点的街道就像是末日来临的场面，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干净整洁的环境。柯苋走了几次差点被垃圾绊倒的障碍，才听见另一边那个穿的不算正式整齐却长得意外帅气的男生说“现在这个时间环卫工人都还没上工，也只有你们两个有这个毅力能玩到这个时候。” 忽略其中的讽刺，柯苋听出来少年沙哑又疲惫的嗓音，又看了一眼少年东倒西歪的寸头不解地问道“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宸羽。”边说还边把程宸羽一半的身体又颠了颠，暗示自己的“能力”。 只是这样的举动反而换来了对方的不耐和埋怨“你不要这样颠他，他喝醉了本来就很不舒服。” 柯苋老实了，但他的心却一点都不服，甚至在见到程晚星出现的那刻，他就有了一点特别不该有的想法。 他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半夜的包厢，凌乱的男生，着急的家属，小心的触碰，还有极具报复和占有的态度。 除了一个不合适的身份，柯苋以为自己的判断不会出现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则是……程宸羽和程晚星这两个本该对立的关系？ 酒店前台，柯苋熟练地报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前台的工作人员也如常地报了一个房间的门号。 结果就遭受起程晚星的质问“你定了一个房间？” 柯苋不屑地回答“总统套房，咱们三个一人一间都够够的。” 程晚星放下现金，对着工作人员说“再开一间。” 柯苋对某个排斥小气的“某个家伙”保持观察，并没有再争辩什么，三个人最后一起进了电梯，柯苋看了一眼毫无意识却还是乖乖窝在程晚星肩窝里的程宸羽，还是用着仅存的良心对着程晚星说“今晚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就算是豁出去了也会对程云霆说明一切。” 程晚星没什么在意地回道“至少我不会让宸宸喝醉成这样……” 柯苋：…… 过不去了是吧。 等回了总统别墅，卧躺在大床上的柯苋依旧不太明白好好的接风洗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仔仔细细复盘下来，发现程宸羽从一开始就一副被情所困的样子，以至于不知不觉中柯苋也就没太在意那么一点点的脱轨，导致最后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局面。 也不知道程宸羽现在怎么样了？ 第51章 星星，我们可以 足足两个大卧室的套房里，程晚星艰难又小心地拖抱着怀里低垂着头，醉地昏昏沉沉的少年。 主卧的大床干净宽敞，程晚星放平了醉意迷糊的程宸羽后有些喘气地坐在床边休息。他心里也并不平静，打架过招般纠结于如何清理现如今无法自理的程宸羽。 总不会真的让沾满酒气还有些汗湿的程宸羽就这样睡觉吧… 他可是知道程宸羽最爱干净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程晚星还是扶起软塌塌的程宸羽，给他解开衣服扣子。早就开着适当温度的空调滋滋作响，作为诺大空间里最为明显的声响，以及伴随着程晚星谨慎仔细的动作，让本来没什么热度的程晚星冒了一点汗气。 也就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突然开口的气音才足够窒息“你好吵…”，是半眯着眼睛的程宸羽对着一直认真研究纽扣的程晚星说的。 程晚星慢了一拍的样子，回问道“这里不吵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程宸羽皱起了眉头，眯起的眼睛带着质疑和不满“是你在吵，很大声。” “我没有说话的，……宸宸乖…不要闹。” 突然，在一而再再而三遭到质疑后，程宸羽发起了攻击，这也是醉酒后使不上力气的人的自以为是，而在被攻击者程晚星的视角里，这个刚刚就一脸不满有着发怒前兆的男孩，这个一直无时无刻散发魅力和诱惑的发源中心，在自己话音刚落下的瞬间，本就低垂着的头颅再次屈尊降贵地低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是带着他的目的靠近着某个位置。 程宸羽将自己的侧脸完完全全紧贴在程晚星的心脏位置。 一发致命，震耳欲聋的声响呼之欲出填满了疑惑。 程宸羽又离开了那个位置，并且在发愣呆滞的程晚星面前开怀得意地说道“我找到啦，是这里很吵！”手指还重重地点在自己刚刚紧贴的位置，并且还调皮地戳了戳…… 就这么一秒，程晚星就已经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他简直是招架不住这个口无遮拦，用着天真单纯的语气做着这样露骨you人行为的少年。 程晚星可气又可恨地三下五除二把程宸羽脱了个大概，就放逐驱赶一样带他来了半透明式的淋浴间内。 “这里是热水，这里是凉水，我等一会给你调好你不适应的话自己动手调。如果眼睛进水了我在这里放了干毛巾，你就拿这个擦……”叽里呱啦交代个不停，程宸羽半睁开的眼睛直直看着躲闪乱飘的另一双眼睛，最后在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去听程晚星的交代里开了口“你不在这里陪我吗？” “我在门外陪你。” “这不一样。” “一样的，有什么意外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呢？”停顿了一下就又接着说“你怕看到什么？……我的身体吗？” 程宸羽无奈着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宸宸，你可以做到的，对吗？自己简单冲一下就可以睡觉了。” “我想要你在。” “程宸羽！”有些泛红的眼睛里是波涛汹涌的压抑，程晚星再留不下一点温柔和耐心，低沉郑重一字一句吐出字眼“我、也、会、有、欲、望。” 程宸羽简单而迟钝的大脑依旧可以接收到此时此刻失控凶狠的暗示，脖子缩了缩，才有了妥协的意识“那我会乖乖洗的，你……你不要发火好不好。”真的就像一个被家长凶过以后的小孩，带着娇气和天真。 ……总算安静下来的程晚星站在半透明式浴室门口的地板上，整个人都有了实质性的疲惫。 感觉到喝醉酒的程宸羽是如何地难以招架，才会知道往常的程宸羽有多么地乖巧懂事。 但是嘴脸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又像是一个时刻准备打脸的证据。 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程晚星面前的浴室门就打开了，除了一头雾水的热气，还有一个满身湿漉白皙的少年。程晚星看着面前发梢还在一滴一滴流水的程宸羽，取过干毛巾就往对方头上擦，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帮助下，终于是收拾好了程宸羽的狼狈。 彻底把程宸羽哄上床也已经四点快五点了，程晚星一下一下拍打着闭着眼睛的程宸羽，程晚星的眼皮也有了重量，等听见对方均匀呼吸后程晚星才蹑手蹑脚离开了主卧，前去次卧洗漱收拾。 凌晨六点，程晚星辗转反侧下还是推开了主卧的房门，轻手轻脚地查看程宸羽有没有踢被子或者是翻滚到床边。 “唔…几点了？” 程晚星没有想到自己举在半空中的胳膊就这样被熟睡着的程宸羽碰到，对方带着困意的声音也全是倦怠。 “我吵醒你了？……你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快睡吧我走了。” “不是你，这里本来就不是家里所以我睡不实。但是好像眯了眯脑袋清醒了。我昨晚……是不是还挺麻烦的？” “还……还…”可以？ “你很不会撒谎。” “好吧，挺折腾的。” “那你怎么不去睡啊？” “害怕你踢被子。” “程晚星，过来躺着。” ……拒绝的话又被塞了回去，程晚星听出来了对方严肃且不容拒绝的态度，再次轻手轻脚脱掉鞋子上了床的那一边。 程宸羽不肯罢休地贴了过去。 ！ 程晚星像是一个弹簧有了起来的趋势，却又被早有准备的程宸羽按平了动作，对方揽住程晚星的胳膊，不留余地地开口阻挠“别动，就陪我再睡一会。” “你这是不想让我睡。” “扑哧…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睡。” “你太坏了。” “是啊我太坏了……”程宸羽说完又闭了闭眼，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自己就是一个坏蛋，一边享受着程晚星的关心和照顾，一边拒绝着程晚星的爱意和情感。 自己太坏了，小的时候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在左右飞飞的去留，一味地囚禁和束缚，一味地享受裹挟来的短暂陪伴和快乐，打着伤害的名义。 其实只是害怕孤独和寂寞。 所以小鸟离不开自己塑造的牢笼，尽管它美丽又昂贵。 最后好在自己选择了放手，并且让小鸟带上了自己的祈愿，飞远一点吧，飞高一点吧，总归不要再被抓进笼子里了。 程宸羽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面对起床，因为他再也没有可以早起的动力和理由，也再也没有小鸟需要他早起给它喂食玩耍。他的飞飞总归是离开了…带着他的心愿和寄托，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程宸羽又一次遇见了一个像是“飞飞”存在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生灵活现的一个男孩，他和自己千丝万缕又无法共存，他和自己心有灵犀却枷锁附身。 程宸羽承认，他渴望爱，也渴望陪伴，因为那是他从来都没有的东西，也是他深藏于心无法言明的奢望。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对程晚星不仅是想要一起走下去的陪伴的加持，反而是一开始就在吸引靠近的动容。 那是例外，也是喜欢。 只是这个喜欢所面临的代价有些太大，所以程宸羽逃离过，回避过，无视过，顺其自然过。 却在这一天，在这张床上，甚至可以看见天朦朦亮，还带着黑色的躲藏又过于难忘的橙黄。程晚星的头发潦草而凌乱，反衬出自己光滑柔软的头发不成对比。 程宸羽抱歉一样喃喃问道“对不起…我不想面对又无法舍去。你说得对…我坏透了。” 这次程晚星极具敏锐地觉察到对方低迷的情绪，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说“我就是开玩笑，宸宸怎么可能是坏人啊……” “……我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想做的，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庆幸你没有舍掉我……真的！” “可是我什么都没办法做到，我也什么都不会承认。甚至……我连自己都不敢去说服……”喜欢你这件事，是我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 “你不用为难自己，我也知道你需要跨越的是怎样的坎，我早就认了……” “你真的甘愿吗？” “宸宸，我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或者改变。” “星星，我们可以。” “什么？你……你叫我星星？” “我早就该承认你是程晚星。”程宸羽加重了那个“程”，像是真的在心里认可了程晚星的身份。 “那我们，我们……”就真的毫无可能了？毕竟你也承认了我们是一个姓氏，也是一个父亲。 “星星，没有办法的是十七岁的我们，不是未来的我们。”那双眼睛没有躲闪，全是希望“他们能困住，能指令的也只是毫无能力的我们。” 程晚星听懂了，他的宸宸没有说出一句喜欢自己的表态，却说着两个人最有可能一起的未来。 如果他们长大了，飞远了，不需要家族的庇佑或者依靠，那么同样的，家族也无法再左右两个有了想法和能力的男人。 谁也无法改变相爱的两人。那么结局……或许也会不一样吧？ 第52章 预感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刺眼地出现，却像是希望和幻想一样闯入程晚星心里，坦坦荡荡无知无畏。 一月二十三号的这天程晚星才终于知道，对于相爱的两个人而言，身份、阶级、习惯、背景和血缘从不会成为枷锁，变得难于跨越消灭，因为爱就是唯一的答案，它诉求出一个人的欲望和追求，也改变着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程晚星比任何人都清楚，程宸羽的坦言有多么艰巨且困难，他不是自己，清楚地知道那层模糊的血缘是假象，也是一个压根不存在的问题。 这也让程晚星明白，他一直以来看不透程宸羽的最后一层情感，其实是疯狂。 程宸羽在极具约束力的漂亮壳子里藏着的是扭曲且大胆的灵魂。 就像六岁的程宸羽，想用一个精致的牢笼困住飞飞的一生，用以陪伴自己作为它渺小又宏伟的使命。 就像十岁的程宸羽，可以不顾被掠夺被抢伐的恨意坦荡地接受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允许他住在自己的家里，允许他报以目的接近自己唯一的亲人，允许他别有用心地试探和讨好。 程宸羽是一个疯狂的病人，用着礼貌而规矩的面具骗过所有人，然后可以在一个醉酒过后清醒的早晨，对着自己想要留住的追求者，也是自己同一个父亲的qin弟弟，说着伟大又荒诞的逃离计划。 程晚星却知道，这不是试探也不是玩笑，这就是程宸羽最终的，对于自己真诚告白的回复。 再等等…等我们长大一点…… “好，这是约定。” “一个提前告知答案的约定。” 晨曦打入房内，透过半拉住的窗帘显得温暖而虚妄，床上的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谁也不再动作，只是维持着一个相拥着的姿势，在封闭的空间里享受最后的安宁。 和谐又浪漫…… 在中午十二点之前，三个男生不约而同一起走出酒店大门出来觅食，等出现在一家不闹腾也不安静的市井小店里点了餐等候时，柯苋才莫名其妙，带着审视问道“你们两个不回家吗…和我闹呢？” 程宸羽无视那道一直粘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客气地回道“我请客。” “老板，再加一份招牌牛肉！” 双程：…… 柯苋闹腾完，才小声嘀咕着提醒说“麻烦你们二位注意一下场合，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心理这么强大！” 某个自称“心理强大”的人在昨晚一夜的辗转反侧里推敲出了一个最合理但也是最不可能的结论——来者确实是程宸羽的男朋友，却也是程宸羽同父异母的qin兄弟。 本来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天马行空，直到现在… 看着面前这两人的眉来眼去…… 柯苋想自戳双眼，明哲保身都来不及啊。 “苋哥…你在胡说些什么……” “拜托，我不瞎，而且你要连我都瞒吗？”柯苋的眼睛不像是平常那样懒散，反而锐利地像一头鹰。 “我…我们确实没有谈，咳咳……但却也…” “苋哥你是自己人，我不想瞒你，但确实是我在追宸宸，他还没同意。”程晚星先一步揽下所有的责任和疑惑，将矛头和问题放在了自己身上。 柯苋皱着眉不屑一顾道“我能看不出来你喜欢小宸宸？但你别想着和我打近乎，我不吃你这套！” 程宸羽随后紧接着说“苋哥…我。” “行了行了，看出来了，你就是袒护着吧，我不为难他。”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护崽子的模样，我真的不想说你！” 程宸羽低着头，一副被教训了的模样。 程晚星立刻挡在程宸羽前面的架势回道“苋哥，你是宸宸最不想隐瞒的人。我是知道才对你坦诚相待的，所以……你别为难…” “知道了知道了！两个小屁孩你一句我一句，到头来就我一个是最没良心的坏蛋了？” “对不起苋哥…” “别了，你有什么需要给我道歉的？这都是你的自由，我尊重。只是……这太难了，对于你的那些。” “我知道的。”程宸羽抬起头，眼睛里的东西柯苋看得清楚，是坚定不移的决心和一意孤行的勇气。 可能……那个时候的爸爸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但那是我的未来，我想要拼一把，赌一次。” “好，走不下去了，你苋哥替你兜底。” “苋哥……”程宸羽望了过去，两双视线被对了起来，饭桌下，一双紧贴的双手也安抚一般摩擦着。 …… 等回到程家别墅，在客厅等待的除了一脸严肃又有些慌张的程云霆还有难得一起出现的李染女士。 “怎么才回来？” “爸爸，我和苋哥吃过午饭才回来。” “昨晚我怎么打你电话都没接，最后还是晚星接通了才知道你都睡了？” 程晚星知道这是在问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程宸羽身边的原因，随后不紧不慢回答了起来“是我想出去玩还能见一见苋哥，最后求着宸羽哥哥才勉强同意的。当时又太晚了，所以就没打招呼。对不起父亲……” 程云霆摆摆手，不甚在意“下次别这样了，让家里人担心。” 李染在旁边本来只是做一个背景，知道这句话是点了自己，随即马上说道“是啊，让父母都担心死啦。下次可别这样了！” 程晚星没什么表情，却也十分规矩得体地回答“是，下次不会了。” 程宸羽下一句就有了逃离的意思“我们要上去休息了，爸爸你也担心了一晚，要不您也……” “对，你们两个快回去休息休息，外面到底不如家里的舒服，昨晚也肯定没怎么睡好。” 这句话让本来想单约程晚星的李染有了退意，这可能就是李染也专门下楼等候的理由吧。程晚星当做看不明白这样的暗示，跟在程宸羽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虽然只是几个眼神交流，两个人也有了一点实质性躲闪的心虚，所以很快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整理心绪。 程晚星一回到卧室，就发现了同自己离开时大有不同。 虽然这样的感觉暂时找不到理由，并且床上还有书桌都没什么被翻动的痕迹，但是程晚星却觉得怪异。 又观察着，对比着慢慢走向书桌，坐了下来，感觉着和记忆里的离开有什么区别。 微之甚微。 最后，程晚星又坚定地不以为这是他的错觉，麻利又快速地查看起书桌抽屉最底端那个不怎么起眼也不怎么顺手的抽屉位置。 拉开，摸找，拿出。 一个古旧又简陋的铁盒出现在程晚星手中。用自己那双粗糙干净的手指触碰上了锁的开合处，心里的紧张和怀疑才落下去一点。 程晚星无比清楚，这间房子对于自己而言，哪里都不重要，哪里也不需要，但只有这个古旧而简陋的铁盒却拥有自己最隐秘也最珍贵的唯一宝藏。 程宸羽摩挲着铁盒的表皮，硌手的粗糙，铁锈的腐烂，这些都被程晚星忽略无视，好像万物万事都还没有手里拿着的这个废铁重要。 …… 卧室外，二楼楼梯处，李染没有直接走进自己卧室的拐角，而是走向程宸羽程晚星房间的方向。 李染早就憋不住了，有一些一直疑惑一直困扰的问题想要一探究竟，无知无觉间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慌张局促。 眼看马上就要经过程宸羽的卧室门，走向程晚星的那里。却不想一道声音乍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们玩了一晚，你也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了。” 李染卡顿着转过头，茫然无措地看向二楼楼梯拐角处站立的程云霆。 李染慢慢走了过去，收起一些特别着急的情绪说“是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程云霆别过眼神，看似是关心，实则是警告，并一字一顿说了出来“晚星受的苦很多，你对他不要太苛求。” 李染慌乱了一瞬，大脑思考起来这句问话是因为什么。却又不断被自己一个又一个否定，莫名其妙的李染有了一点的抗拒“苛求？……苛求有用吗…” 程云霆知道这是在话里有话，李染是想说自己的偏心。 沉默不语下，程云霆转头上了三楼，轻轻又闷闷的话也像是一道重击攻击了李染的面门： “那也是你的孩子。” 第53章 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接下来的几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能是因为程家没什么亲戚需要走动，也不会有不太重要的人来家里打扰，程宸羽除了偶尔在白天会出去找柯苋疯玩，看起来和程晚星的关系一如既往。 可是事实真的毫无变化吗？ 那程晚星早起会吹出造型的刻意，还有程宸羽每天晚上越来越晚的熄灯时间，以及程晚星在家里穿着的睡衣睡裤没有一丝的褶皱，这些点点滴滴融入琐碎又平凡的日子里好像也没什么波澜，却又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磁场和联系。 而岔子也就出现在两个人被短暂的情感迷惑住双眼的时刻，是放松防备的时候…然后差点一击毙命…… 眼看着日历越来越翻过一月的尾巴，马上迎来程宸羽二月开头的生日，程晚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但是比自己的坏预感先到来的，是刚刚回家换鞋的程宸羽。 又是被柯苋“诱拐”出去的一天。程晚星面上虽然不满，但是心里也是知道程宸羽专门选择了白天出去玩，就是因为想要等夜幕降临两个人可以短暂地打着“学习”的幌子相处交流。 “苋哥，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程晚星仗着一楼只有自己和程宸羽的缘故，有些放纵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程宸羽此刻也有点有口难开的慌乱，如果说天天约自己出去玩的柯苋不能涵盖说他是针对程晚星，那么专门禁止程晚星的跟随行为，就是赤裸裸“诱拐”程宸羽的用意了。 程晚星：收回‘苋哥都是自己人’这句恭维的话，彻底确认柯苋是自己的敌对关系。 程宸羽挠挠头，试图平息程晚星对于柯苋的怨气“他只是太久没回来了，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需要本地人陪。你就别想太多啦？” 程晚星不想让程宸羽为难，说这些也是在打趣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拉黑了柯苋的好友名单，彻底关进了小黑屋。 程晚星：多亏这哥不是一直围在宸宸身边，感谢苍天！感谢大地！ “你快上楼吧，玩了一天很累的，去泡泡热水澡。” “啊……你这么一说，这几天确实没怎么歇歇。” “宸宸…那我等会还……”要去找你吗？ “我洗完澡的话，也就不到十点，够你来打扰我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浴室的雾气缭绕，程宸羽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眉毛彻底舒展下来带着满满的松弛闲散。 “呼……”一口气吐了出来，像是把过年这几天连轴转没有空闲放松的浊气全部一下子释放出来，在无人慰问无人关心的封闭空间里，程宸羽将整个下巴埋进了温度刚刚好的热水里，鼻尖正好离浴池的水位有几厘米的距离，也恰恰好可以闻见程晚星为自己准备好的香氛气味。 淡淡的薄荷和柠檬，酸涩里透着点点甜腻，这样的矛盾就像是看似完全没有联系的两个男孩，明明是背地而驰的敌人，却也能在月亮升起后，在昏黄的台灯下，四目相对诉说情意。 … 果然，程宸羽掐着点在十点钟之前披着浴巾擦着头发上最后的一点潮湿出了浴室门。 一出来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因为面前坐立在自己床边沿直视过来的程晚星，也因为对方同样不怎么干燥的头发尾端以及懒散的睡衣领口。 “你也是刚洗完澡？”程宸羽拿下了还在自己头发上摩擦的毛巾，走了过去。 程晚星用粗糙的手掌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尾，觉得被揭穿后就摆烂的态度不痛不痒“随便擦了下，就换了睡衣跑过来……” “因为我怕你太累，在浴缸里睡着的话，会感冒。”话音刚落下，程晚星就感受到了毛巾覆盖在自己头上的重量，随即自己的话语权彻底丢失，也安心感受着对方摩擦的动作。 十分钟后，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都为对方擦干了头发，这个时候里程宸羽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换上睡衣，索性就要赶程晚星出去等着。 “我不，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没有诚信的人吗！” 程宸羽无法辩解反驳此刻有些生气的程晚星，最后只有妥协道“那你站在门口背过去。……不许偷看。” “知道知道的，保证不偷看。”程晚星作势走了过去，面朝着房门，一副正派气质。 程宸羽也对对方的态度搞得有些心虚，随即立刻开始解开浴袍的带子，正要敞开脱下的时候，房门却在这个时候从外向里打开了一个空隙。 程晚星离得近，反应也快，在程宸羽还没来得及合住浴袍的时刻就先一秒关上了房门。力气之大、速度之快，房门为证。 关门的程晚星当然看到了对方的衣角，而此刻才反应上来系上带子的程宸羽却没有察觉出来。 不过随着门外面也始料未及的闯入者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房门里的两个人才都确定了来者是谁。 “程晚星我看到你了，你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不开门？啊！你给我开门！”李染的大吼大叫并没有惊动别墅里的其他人，只有房间里的两个人深呼了一口气庆幸程云霆突然的应酬和刘婶的休假。 再仔细听着李染的叫嚷，两个人也不觉得接下来会有多少为难，毕竟她只是在生气程晚星半夜来程宸羽房间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其他。 程晚星看着程宸羽换好了睡衣，直至纽扣系到了最上头，才重新松手打开了房门，允许闯入者的进入。 这场两人以为的简单误会，却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里走向了毁灭。 李染闯进来之后直接越过了还准备开口向自己解释的程晚星，直接走向了程宸羽的面前，好像用了狠劲双手一伸，用力推倒了站在浴室门口的程宸羽。 哐啷……程宸羽毫无防备地被李染推倒在地毯上，却又因为位置的特殊，撞倒了小书桌上昏黄暗淡的台灯，直至彻底熄灭。 程宸羽摔倒在地毯上的时候，其实最疼的不是屁股，而是腰背。因为他的后背在撞翻台灯后顺势撞在了课桌的边沿。 刺痛席卷而来的一刹，他看见慌乱着，奔跑过来的程晚星。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卧室，程宸羽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会那么遥远，面前狰狞的李染又怎么会那么高大、高大到两个人无法触碰，也无法逾越…… “你在干什么！”程晚星冲了过来，推开李染，走向程宸羽面前，蹲下来去看程宸羽摔伤了哪里。 李染被毫无克制的力道推在了浴室的半透明门上，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反应上来是自己的孩子对自己动了手这一事实。 随后发疯一般走上前，扯开了两个人交错在一起触碰着彼此的地方。 程宸羽还跌坐在地毯上，却毫不避讳自己的情绪，凶狠地看着李染。李染也回以同样的嫌恶并出口痛骂“贱人，你和你妈都是贱人！” 程宸羽用自己撑着的右手用力推着自己起身，在李染冲过来的同时扑了过去，少年的爆发力可想而知，李染被对方的动作推倒了，声音浩大地撞击声让程晚星也恍惚是不是被李染撞到的玻璃碎掉了…… 可惜没有，只是李染被后坐力弹倒在地上，这一次…没有地毯充当软着陆。李染摔得结实惨烈。 程宸羽咬着牙回道“我和我妈是什么样的，还不需要你来评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其实是程宸羽第一次正面对李染不留余地地回击。但是程晚星就是清楚地感觉到程宸羽生气了，是实实在在的愤怒。 所以他充当旁观者，看着李染在自己面前跌倒。 比他更先一步认识到李染还是在场的人的母亲的其实是程宸羽。他懊恼自己的冲动，同时也庆幸程晚星并没有阻拦自己。 程宸羽看着面前不动声色倒在地上的女人，又看着在自己身旁站立稳当的程晚星，还是选择侧过身体，让程晚星收拾残局——扶起狼狈不堪的李染。毕竟那也是他的母亲。 程晚星秒懂程宸羽的意思，用自己对李染最后的一点怜悯伸手扶起了一声不吭的李染。 “我扶您出去。” 啪—— 等程宸羽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是李染毫无掩饰的厌恶以及手起刀落一般扇下来的巴掌印落在程晚星的左脸上。 程晚星同样的愕然，木楞在原地，他的脊背都在逞弓箭一般僵硬又蓄势待发。 李染骂道“你是个怪物！是疯子，你喜欢程宸羽？喜欢那个贱人生下的……”杂种被堵在被程晚星捂住的嘴边。支支吾吾的声音最后在程晚星带着警告和威胁的猩红眼睛里拉回理智。 滴答，滴答……卧室里只有不知道是谁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在发出声音。 慢慢，程晚星收回了自己捂在李染嘴巴上的手掌，李染的面孔依旧疯癫狰狞，却不再去说什么歇斯底里的咒骂，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吗？ 程晚星不知道，就像程宸羽也不知道李染怎么会突然知道程晚星喜欢自己的事实。 她从哪里知道的？她怎么会确认这就是事实真相？……一切好像总有一点怪异让脑袋发蒙的程宸羽遗落了关键。 程晚星同样声嘶力竭，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走向。 程宸羽动了动，移动缓慢却还是走到了程晚星的面前，他直接上手用指尖轻触对方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庞，左脸接近下颌骨的地方甚至有指甲划伤的皮肉。是离得近就可以看见的血丝伤口。 程宸羽心里绞着难受，他一度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的重手，还是在脸上。 程晚星看着眼里波澜起伏的程宸羽，安慰说“我习惯了，没事。” 只是这句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程宸羽，反而更加让他心里难受。 就在程宸羽打算出去找一点酒精消毒的时候，就看见李染风风火火从程晚星房间里又走了回来。 然后在两个人的视线追随下，把一个古旧简陋的铁盒扔在了地上，程晚星面露难色，程宸羽惊讶不解。 那个铁盒的锁扣孤零零惨兮兮地悬挂在暗扣上，显然不像是通过钥匙打开来的。 但是现在，谁也不在意铁盒是被如何破开的，因为里面展露出的东西……才是这件事无法解释却又全部合理之处。 也是这场混战或者闹剧下，最源头的证据。 第54章 笼 铁盒破破烂烂摔在程宸羽的脚下，程晚星再看清楚李染丢过来的东西时就想先一步拿起来收好，却被程宸羽抢先一步拿下。 程宸羽在围观的两个人面前蹲了下来，看起了铁盒里万众瞩目的“罪证”。 罪证是李染的定义，在程宸羽看来那全部是程晚星喜欢自己的佐证——除了十分眼熟的奖状还有奖品笔记本，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可能就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程宸羽比谁都更加清楚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自己在运动馆门外的草坪上送给程晚星的“生日礼物”——腕表。程宸羽原以为再次相见后对方手腕上的空白是因为早就遗落了自己曾经送下的礼物，可是没想到如今再次看见，自己出乎意料地能立马认定这就是四年之前自己买来送给程晚星的那个。 再去看这保存完整的礼盒，完全区别于装载他的古旧简陋的铁盒，却又无限贴合这个隐秘暗淡的暗恋主题。 在程宸羽翻看着地上一堆的物品时，李染的尖酸刻薄也同时席卷而来“如果不是我看到这些，我怎么可能猜到…猜到我的儿子竟然在喜欢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他的哥哥？！” “程晚星，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姓什么，你又为什么回来！” 程宸羽依旧不理不睬，直到看见了铁盒最底层那个有些泛黄的纸张。 打开去看，就知道这是四年前自己放在书桌上那张丢失的画，当然执笔者是自己。 画的内容无比简单，好像是一个背影，也好像不止一个…… 而对于画的正面而言，画的背后更具深意，那是一个人用钢笔写下的，显然不出自程宸羽之手。因为他的习惯只是会在画的正右下角留下一个“宸”字当作专属于自己一样的烙印。 画背面的钢笔字写得洋洋洒洒也无比认真——他的秘密是画，我的秘密是作画的人。 程宸羽拿着画作的手指都有了麻意，原来那么早…也原来他的喜欢藏得那样深。联想到创作这幅画时的所思所感，程宸羽却在一瞬间有些眷顾于老天作美。 自己在画这幅画里那两个模糊生动的身影时，想的又会是哪个不该出现在画里的男孩啊…… “是不是这些你还不相信？那你再看看这个！”李染好像是因为害怕程宸羽的否认一样，走过来翻开那个不起眼的笔记本。 洋洋洒洒的记录，都带着一些日期和内容，无不意外都是程晚星记录的暗恋故事。 紧接着，一道声音打破了程宸羽的平静，旁边一直伫立不动的程晚星对着李染的气急败坏说道“是我在喜欢他，是我在妄想得到他的注视。是我的问题…”和他没有关系。 李染被这句话气得牙齿哆嗦，全身都在颤抖，胳膊再次举起来像是完成一个打破梦境的目标，只是这一次却落了空。 程晚星阻止了李染的单方面殴打，女人纤细白皙的小臂被程晚星的手掌钳制，彻底在空中失去自由，李染再一次不可思议起来“你敢阻止我？你有什么立场阻止一个母亲教育她的孩子？” “你打过一次，也该适可而止了。” “呵呵…哈哈哈哈……适可而止？程晚星！该适可而止的是你啊！”李染猩红狠厉的眼睛直接扫荡着程晚星的破绽，嘴巴里依旧不放过任何“你知道的…你知道所以你才敢这样做，你就是个疯子！他明明就是你最大的阻碍，你疯了竟然喜欢他？” “那又如何，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李忆辰！……程宸羽他不可以，只有他不可以！你别忘了你的流落在外就是因为他的妈妈！你怎么可以不恨？怎么可以？” 程宸羽茫然的眼睛飘了过来，虽然猜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总不会饶过自己的母亲，却也在这样一个场景下，感受到了命运的捉弄。 是不是…自己也做错了？ “李染！那是你们那辈人的纠葛…不是我们的。” “什么？你觉得你作为我的儿子还可以置身事外？难道你觉得程宸羽也会像你一样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他是柯冉的孩子，柯冉她竟然敢做出……” “母亲！！”刻意的打断像是这场战火下突然冒出的暂停键，它不仅让故事无法继续，同时也让在场的人拉回了思考的既定轨迹。 还不是时候，李染比谁都知道现在还不是程宸羽知道那些事的时候，但是今天的事情也让李染认定了心里的计划，她该沉住气，让那一天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李染戛然而止的话更加让程宸羽的脑袋有了一些捕捉不到的疑惑。程晚星在阻止着什么？ 他又在隐瞒什么？ 程宸羽最后看了一眼被程晚星强制拉走的李染，那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犹如实质般让程宸羽后背布满一层冷汗。 又是这种感觉……程宸羽心里的疙瘩也随着李染的离开彻底种下。 李染卧室里，程宸羽抓着女人的肩膀，离得很近又用很低沉压迫的语气警告道“我知道你在惦记什么！不就是在三号的晚上闹上一闹，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让程宸羽彻底离开程家，如果不顺利的话也可以让程宸羽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世。” “李染，你别想骗我，我是你的种，我比你更加清楚那些龌龊怎么进行。” 女人低垂着的眼睛依旧不去理睬，只是嘴巴勾起了一个冷笑，像是逗弄小孩一般，温柔又真诚地问起来“你觉得你能瞒他多久呢？” “一天？十天？……还是一辈子？” 程晚星不为所动，直起了腰背，居高临下说“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 “可是…可是啊晚星，你喜欢他…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吗？”李染掀起眼皮，那神情仿佛真的在为程晚星着想，只是需要被迷惑的人无比清醒，因为他早就做过这样的选择，答案…也早就盖棺定论。 “母亲，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我会给你送一日三餐的，直到你想明白为止。” “你凭什么？程云霆都不会这样对我。你还是个孩子你关不了我多久！” “我会说服他。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早就站在了程云霆那里？我该想到的，你喜欢程宸羽，你怎么会舍得伤害他，所以你早就对着程云霆摇尾巴了？李忆辰，你真是狼心狗肺！” “母亲，我想你还是需要我的，我也时刻准备为您效劳。只是…前提条件你应该明白。” 有关程宸羽的一切，都为我的底线。希望我的母亲早日参透…… 李染看着程晚星迈步离开的背影，歇斯底里释放着自己最后的癫狂“李忆辰，你就不怕程云霆知道你喜欢程宸羽吗？你就不怕吗？” 面前的背影停住了脚步，就在李染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时，才听见对方不留情面的回答“那就同归于尽好了，你和我谁也别想留下来。” 李染不可思议于程晚星宁愿自己同时毁灭所有的机会，也要拉他的母亲一起坠入地狱。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被爱支配的毫无情感的疯子。 李染的身体在这样的一个念头下发出了被威胁并且无力反驳的冷颤。然后一动不动接受着程晚星离开的坚定和冷漠。 她的儿子真像他。太像了…… 但是这样一个被感情绝对控制的人，却不属于自己，李染悲惨地再次错过了她本来可以拥有的亲情，也错过了她唯一可能会拥有的例外。 只因为她深藏于心底的自私功利，也一步一步毁灭了她自己。 成为她一辈子的遗憾，或者是牢笼。 另一间卧室里，程宸羽还是等来了离开后又回来的程晚星。 程晚星走过来坐在程宸羽的身边，小心翼翼试图拥抱对方，结果却被对方轻轻推开了。 程宸羽指着腿上放置好的铁盒问道“这全是我的东西。” “是……也不是。” “啊？可是确实都是我的……” “他们都是你赠送给我的。”程晚星看过来的眼睛仿佛有浩瀚宇宙，星星闪闪刺痛着程宸羽。 “傻瓜，那么早你就……”一个人独自承担起那些沉重的挣扎吗？ “心之所向，甘之如饴。” 同时，在这句话落下来之前，程晚星感受到了从掌心处传来的心跳和温度。 那是程宸羽的心脏处，尽管隔着一层睡衣，也能让程晚星通过手掌的接触感受到那里发出的阵阵回响。 那同样是程宸羽的回答。 “给你听…我的回复。”两个手掌交叠落在程宸羽的胸前，那里是了解一个人快乐或悲伤，认同或否定最直接的方法。 因为心跳，无法骗人。 程晚星笑了起来，认真而天真，克制又疯狂“宸宸，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星星，我也喜欢你……刚好在你还没有放弃喜欢我的时候。” 夜空的繁星点点照耀着黑幕一般的天空，屋内也是一片漆黑寂静。所以那些晦涩沉闷的声音都有了情感的共鸣而变得更加绵长悠扬，粉色情\/yu熏陶下的两人，脖颈和脸颊都染上了绯色的暗红，心念也直至云霄之外的天空。 五光十色又绚烂璀璨。 第55章 世界末日 隔了一天，程云霆带着两个保镖男人来到程家老宅。池霜迎面就看到了其中一个保镖手里抱着的女人——李染。 池霜面色惊恐，对着面前的程云霆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恰巧池雨彤也走出来看见了这一幕，随即程云霆给了一个眼色，另一边的保镖就走向池雨彤“请”走了女孩。程茂正好下楼目睹了整个现场。 老宅豪华宽敞的客厅最后只剩下程云霆池霜程茂以及一个雕塑一样面无表情的保镖抱着一个紧闭双眼的李染。 “什么意思？”程茂站在客厅威严而愤怒，虽然没人知道这样的愤怒究竟是真是假。 池霜收起平时刻意为之的的聒噪，一反常态乖巧地站在程茂身旁。 池霜像是一个被彻底驯服的玩偶，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她在程茂面前永远渺小而卑微。 过了半分钟的样子，程云霆终于肯说话了，他不禁想到今天早晨程晚星出现在自己房门前拦住自己的模样，然后对着昨夜只睡了三个钟头的自己说道“李染昨天出现在宸宸房间，我到的时候也只听见她在说‘柯冉’的名字，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虽然这可能也只是程宸羽单方面的殴打，但是程晚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口误。 “怎么回事？”程云霆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却在此时此刻想不出更多答案。 程晚星也说“我也不知道，等我到了就强制带走了李染，试探下也不知道她说的有几分真假，是蓄意为之？还是真的冲动？或者是和宸宸交谈下刺激了她所以才口无遮拦？我也没再问太多……但我想她不该再这样出现在家里了。” 失控，是最无法判断事情走向的因素。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心中最保险的解决方法。 “宸宸没事吧？” 显然，程云霆还是害怕李染多说出一些什么。 程晚星摇了摇头，脑海里突然闪出几幕昨晚程宸羽迟钝的疑惑“李染感觉有什么话没说完…怪怪的……”，程晚星想，这件事需要先冷处理，不能再让李染多说一些端倪让程宸羽生出怀疑。 隔离，是双方安稳度过二月三最稳妥的解决方法。 至于何时能让李染真的放下心来，那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希望将被彻底消除。 时间重新回到程家老宅这里，程云霆开口说道“你该问你自己的女人，心里都在做什么打算让我的家里一团糟糕。” 程茂斜眼打量了一眼身旁的池霜，没什么威慑，却也让池霜的头更低了些。程茂开口下达指令“你去把她安排在最里边的客房。”明显是在说给池霜听，听者立刻行动起来了。 池霜火速带领保镖还有他手里昏迷的李染，一起上了楼梯，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跟随房门关闭的瞬间消失不见。 程茂才再次开口“满意了？” “是你满意了。”程云霆不甘示弱回了过去。 池霜受谁纵容一目了然，程云霆不会看不明白，却不懂程茂为什么只让一个一定会失败的李染开了头阵？ 难道是在等待什么？程云霆看不明白，却不想在程茂这里浪费太多无关痛痒的试探。 他的父亲精明、睿智也冷血，他的眼里只有制衡、牵绊和利益。 程云霆永远不会懂这样的人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是早就拥有的钱财？还是年轻至此谋划的权势？总不会是为了一己私欲的情感吧？程云霆看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也可能他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就像程晚星也看不懂程云霆，他不明白程云霆的执着和奢求，也不懂他克制到底线的钳制和舍弃。 其实他们都看不清，其实他们三个无比相似。 执拗的爱和刻骨的恨，他们都完全地继承了，程茂对待弱小的掌控，程云霆对待爱意的深刻，以及程晚星对待程宸羽的执着。 相似又不同…… 这一天在程宸羽看来没什么不同，正常的吃饭，正常的玩耍，还有正常的夜间补习，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也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他和程晚星补课间歇的一番对话。 “我今天没有见到她…”程宸羽看着身旁坐立板正的程晚星停下笔尖，无所谓有什么情绪地回道“父亲见她情绪有些问题，觉得在家里影响我们复习，所以暂时让池霜在老宅照顾陪伴她。” “也可能是李染在这里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聊天好友，才会情绪起起落落不受控制。” “是你做的吗？”送走了李染。 程晚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还算镇定地回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难道程宸羽发现了什么？发现自己支走李染的原因是…… “她不是刚知道我们两个人的……”恋情？ 程晚星诧异了一瞬，才暗骂自己的蠢笨，对啊！在程宸羽的思考里，现如今最害怕李染的出现不就是害怕她将这件事戳破在程云霆面前吗？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啊？ “是啊，我就是想先支走她，让她单独冷静冷静，也让她想明白，这件事不能闹大。”程晚星坚定的回答反而让一旁的程宸羽有了疑虑。 他刚刚在紧张些什么？ “总之这件事你不用多想，我有借口和理由让父亲做主送李染短暂地离开，等家里这阵子把很多事做完了会再把她送回来的，到时候我保证就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程宸羽听着对方有条有理的解释，压下心里的许多疑问不再过多讨论这件事情。 只是在程晚星离开过后，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收件人备注是池雨彤。 没过多久，等程宸羽从浴室洗漱出来就看见了手机的回信，对方的回答也十分简洁——李染是在家，但我没有见过她出房门，三餐也是奶奶进去送的。 程宸羽再次发问：你可以替我问她几个问题吗？最好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单独在的时候问。 对方很快回复：可能不行，爷爷说了不许人进屋打扰，打扫卫生都不行。 程宸羽握着手机的指节轻轻拍打，有些奇怪的巧合再次涌上心头。 这时，对方又发了一行字，显然是一开始有所顾忌才选择隐瞒：很多时候，李染会发狂一样尖叫，只有池霜进去后才会有所好转。 程宸羽的心跳都加速了很多，他再次问起来：一点可能都没有吗，那如果我去探望她的话会被爷爷准许吗？ 池雨彤这次的回复更快了一些：如果你来，爷爷可能会立刻通知你爸爸。 显然，池雨彤看出了程宸羽并不想惊动更多人的顾虑，所以给出的回复简洁明了。 程宸羽看着屏幕闪烁的亮光，随后眼睛飘向窗外的暗夜，带着心里难以抚平的失落。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李染本来就阴阳怪气，说一些话也没什么逻辑。只是这次的不同，可能就是程宸羽有时候可以马上捕捉到程晚星的情绪。 那天，程晚星在那一刻出现的情绪，即使只有一瞬，也让程宸羽感觉到对方飙升的威胁和压迫。 程晚星在威胁李染？李染是知道什么不能在程宸羽面前提及的事情？…如果程宸羽直觉没错的话，那天是说到了柯冉身上…… 李染知道自己母亲什么秘密？需要被程晚星警惕到联合程云霆立刻转移李染？程宸羽想的头痛，也琢磨不清里面的真正原因。 就在这时，电话刚刚自动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程宸羽随意打开去看，再看清楚内容后立刻弹坐起来久久无法平静，那双眼睛也染上了惊喜的亮光。 …… 二月三日这一天来得悄无声息又浩荡隆重。程云霆站在试衣间里仔仔细细摆放着领带的位置，最后还别上了一个精致不凡的胸针，示意今天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程家别墅的一楼和另一个附带的独栋洋房也被划分为此次成人礼宴会的主客厅，其实在此之前程晚星都不知道一直附属于别墅旁边的安静洋房也属于程家的一部分，反正他从没进去过。 也是刘婶指挥阿姨装扮着其中有些落灰的陈设时，能分心给旁边的小少爷透露几分其中的岁月往昔。 原来，这栋洋房本也就是程家招待宴会宾客专门划分的区域，只是上一次利用过它招待来宾还是十八年前——程云霆和柯冉的婚礼。 不大不小，刚刚好就是在程家别墅举行的，并且出乎意料地邀请了很多人。如今时过境迁才发觉原来十八年间程家都不曾再次这样热闹过了。 难得程云霆有兴致再次举办在程家别墅的一次宴会，所有来宾都格外期待。 等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的时候，程晚星才觉出了不对，程宸羽呢？ 从早上开始，程晚星就没见着程宸羽。 不…也不能说没有见到，应该是听到过。早起后程晚星看了时间就上了二楼敲响程宸羽的房门，敲了大概三四遍，就在程晚星没有耐心要冲进去的时候，又听见了里面沉闷压抑而且不太清晰的声音“我在洗漱收拾。” 虽然模糊，程晚星也听出那确实是程宸羽的声音。所以才会先下楼吃早饭随后跟在刘婶身后一起帮忙，如今回到别墅才发觉程宸羽竟然还没有下楼！ 程晚星害怕耽误更多，直接在敲响门后打开进去。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被拆穿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哪里见得到程宸羽的身影？ 程晚星不死心地快速找了全部角落，确定无疑后才思索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那通声音…… 再次想起来又觉得那通声音都有些不真实，程晚星随后立即拨打程宸羽的电话。 滴滴滴……程晚星看到了床头处的亮屏手机，气急败坏挂掉电话，走过去检查没有锁屏的手机，当看见那通共计一个小时零八分的通话记录，程晚星大概明白了早上隔着一道门，自己听见的那句程宸羽的回话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 没怎么思考，程晚星就拿起程宸羽的手机，拨通了那个通话一个小时零八分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被接通。 电话那头一声不吭，程晚星没什么耐心地问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是你的十八岁成人礼。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格外突兀的回答：“我都知道了。” “全部都知道了……” 程晚星不清楚这两句话里的具体意思，却可以在只有两句的话里情绪拼凑出一个破碎不堪的程宸羽。他的心沉了沉，总有一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第56章 老宅是谁说了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事情的开始其实要倒退到前一天夜里。 程宸羽没什么希望于自己可以见一见李染，虽然可能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执着于这样的会面，却总无法说服心里的疑惑和顾虑。 李染一定知道些什么。 平躺在床上的程宸羽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前往程家老宅，又如何在程茂池霜的防范下，单独见到李染。 只是，手机突然亮起的屏幕，让程宸羽坐了起来，里面的内容让深夜本该暗沉的瞳孔也亮了起来——明天你的成人礼，程茂和李染会带着我离开老宅，或许这是你可以见到她的唯一机会。 没错，这场由程云霆组织的程宸羽十八岁的成人礼，阴差阳错却成为主人公解开疑惑的关键一步。 程宸羽在五点的闹钟响起后，拿出了自己的备用电话装进自己随意穿着的运动罩衫的口袋里，并且接通了自己本来手机打过来的电话。 两个同属于程宸羽的手机，正在无限变远的距离里产生声波的联系。 所以程晚星才会在两个小时之后听见了由电话那头的程宸羽模糊不清又好似起床气一般的“声波连线”，最终没有推开早就空无一人的卧室房门。 那个时候，程宸羽已经躲避开本就没什么人的程家老宅，站立在一门之隔的李染门前。 随后挂掉已经接通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然后把手机放进了运动罩衫的口袋后抿紧了嘴唇。 程宸羽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潜意识似乎认为，或许这次是自己离自己以为的“真相”最近的可能。程宸羽当然不打算相信李染说的全部，却也无比期待李染会说些什么。 因为他从不是简单可以相信别人的人，何况那个人还是李染。 另一边，一辆朴实无华的奔驰商务车后排，程茂接通了一个突然响起的电话，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带着旁人不想探究的深沉压抑，池霜感觉到了旁边人的动作，也只是把头放得更低了一点，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人忽略掉自己的存在一样。 程茂听着对面的声音，随后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不用管他。”就挂掉了电话。 接着男人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女人，随口问了起来“走之前你去了李染的房间？” 池霜猛得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疑惑“只是给她送了早餐和换洗的衣服。” 程茂抬起手腕，像是体贴入微般包裹着池霜有些褶皱的手背，池霜的脊背更加僵硬。 “你做的很好，面见客人的确需要穿着得体。” 池霜不明白这样突然的一句“点评”究竟在传达什么讯息？只是一瞬之后程茂就收回了自己同样不再紧致光滑的手掌，车内恢复原状，显得刚刚的那通电话和两人短暂的互动像是一个想象而来的走神。 …… 推开门后，程宸羽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失控又狼狈的女人，却不想对方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衬衣，那上面好像还染着丝丝缕缕洗衣凝露的清香，使得整个房间都没什么沉闷的氛围，除了表情沉闷的李染本人。 对方坐在床头边，手撑在床头靠椅上，本来还在眺望远方的眼睛随着房门的开合声响而收了回来，只是身体依旧没有转过来，声线平缓无力地问道“这么快就要吃午饭了吗？” 程宸羽一顿，心里琢磨着看来池雨彤说的没错，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才会让池霜进来。 顿住的程宸羽同样看着李染面对的那个大飘窗，想着外面的景色还算不错，也成为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生机。 “是我…” 好像是在程宸羽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李染就唰一下扭过头去看，也只一瞬她就从床上赤脚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会来这里？”随即像是思考到了什么，克制着让自己的情绪回到平静。 只是程宸羽依旧可以看出对方身体紧绷的情况以及那双眼睛和嘴巴都在小幅度的颤动。 不像是在克制，倒像是在蓄力。 “我有事问你。” “问我？” “是的，问你。” 李染罕见地低下头没有继续回答，就在程宸羽以为对方要驱逐自己的时候，李染说话了“作为交换，我也有问题问你。” “这样吧，一人问一个，公平公正。” 程宸羽倒没什么意见，示意李染可以先问，他其实也很好奇李染会问自己什么。 是程晚星的喜欢？还是程晚星的追求？ 只听见女人锐利坚定的眼睛直视过来，问道“你喜欢程晚星？” 比起疑问，更像是肯定。 其实在程宸羽思考着李染的不对劲时，李染也在复盘当时发生的许多细节，一些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当丑陋不堪的暗恋揭晓在程宸羽面前，李染就该发现那时程宸羽的眼里没有一点的厌恶、排斥和抗拒。 该如何形容呢？李染绞尽脑汁用自己没什么文化水平的词语将其比拟为……心疼、不忍和怜爱。 那样的情绪会出现在怎样的关系里呢？李染想明白了，在这没什么时间概念的反复里，在这平静如水沉闷如牢的氛围里。 李染想通了。 那是心意相通的恋人才会拥有的悲怆。程宸羽当时一定在想：我怎么会才知道呢？知道我是他藏在伟大友谊下无望的爱人？ 李染紧盯着程宸羽的面孔，然后听见对方坦然面对又好像功亏一篑主动放弃着回道“是。” 李染本以为自己听见这样的答案会抓狂，会失控一般冲到程宸羽面前，嘶吼痛骂“你喜欢自己的弟弟，你是一个疯子，你有着一个肮脏龌龊的心！” 尽管她知道他们本就没有一丝关系。 只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想法，她为什么要为这样一对隐秘的恋人遮掩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枷锁呢？她该帮他们啊…她该帮帮自己的儿子…帮他得到一个光明正大喜欢的身份。 她可真是太善良了，就像程云霆所说的一样——那也是你的孩子。 毫无游戏规则的李染女士，直接撕开了那张面具和伪装，她轻轻抚摸着床头的飘窗凹槽，又在顷刻之间转过身走了过去，她忽略掉手指尖沾染的灰尘，面对着比自己高大坚实的程宸羽，试图用几句话毁灭对方： “你怎么会那么坚信你的亲生父亲是程云霆呢？”随后移开眼睛，像是找到答案，自问自答起来“也对，程云霆对你太好了，你被迷惑住也很正常。” “你在说些什么！”程宸羽果然不会相信这样的一句“天方夜谭”。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被程云霆爱着。 深刻又坚定地爱着。 程宸羽坚定不移，直到李染说了接下来的话“我本来也想不通，我见过程云霆深爱你母亲的模样，他怎么可能允许你不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实呢？后来我才想到……程云霆只是对你，不对……是对你母亲和你才会有所谓的爱。” “那么假设，你的母亲不爱程云霆，她爱的是别人，所以她怀上了她爱的那个人的孩子，你觉得以程云霆爱你母亲的程度，他会怎么做呢？” 横刀夺爱。这是程宸羽顺着李染所说的故事接上的结局。他也见过程云霆对待母亲的样子，如果说程云霆对待自己是十分，对待旁人那就只有礼貌的一分，对待威严的父亲程茂是五分。 那么程宸羽可以立刻脱口而出，程云霆对待自己的母亲柯冉是一百分。 这曾经是程宸羽无比自豪的事情，再没有亲眼见证着自己父母相爱更加幸福的事情了，可是当下，却成为了破绽。 李染说的故事成立。或许对别人而言背叛是不会再次得到珍视的，但柯冉对于程云霆则不同。 程云霆可以毫无底线地爱着柯冉的一切，哪怕她生下的孩子并不是自己所出。 只是…… 程宸羽对着李染说道“你所有成立的前提就错了。” 李染不解地抬头看，听见了程宸羽坚定不移的回答“我的母亲爱的人不会是别人，她爱的是我的父亲——程云霆。” 扑哧，李染笑了，她也不去计较程宸羽的执着，只是淡淡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够捏造你和程云霆的亲子关系呢？” “故事可以骗人，报告可不会。” 程宸羽身体一颤，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从头传到脚底，就连心脏都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是啊，李染怎么敢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话？只要程宸羽做一个无人发现的公平公正的鉴定，这就不会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谎言。 那么，李染就不怕自己去做这个吗？ 不，李染是希望自己去做这个鉴定。 她希望由自己揭开真相的判决。 程宸羽的手指有些发麻，他维持着还算不太难看的样子，只是这些徒劳都被眼前的女人一目了然，她笑笑揭穿“你应该想得通。” “我不会做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来骗你。所以……你现在应该可以猜到，这件事情程晚星也知道的。”不然你为什么避开所有人来找我？来找一个你完全不会信任的敌人挖着一些被人隐瞒的秘密？ 程宸羽…承认吧，你也没你想象得那么信任程晚星。 第57章 二月三日 “你骗人！” 如果说之前的程宸羽毫无破绽，那么现如今的程宸羽就是千疮百孔。他在李染说出自己事实上的身世时都可以强装体面，却无法在这件事扯上程晚星后依旧维持平静。 这不一样的。 如果说这就是程晚星一直隐瞒的原因，那程宸羽会完全推翻所有的一切。 程晚星隐藏住这个秘密是为了什么？为了喜欢？程宸羽第一个排除这个选项，他不认为十七八岁谈及的喜欢能够和这些去做比拟。 那是程宸羽留在程家屹立不倒的把柄，程晚星怎么可能去守护呢？这也是他儿时流落在外的原因，是他十岁再次被驱逐程家的理由。 他为什么还怕程宸羽知道？除非…… “晚星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一击毙命的目的。”李染看似熟稔的亲昵称呼成为了程宸羽无法逃避的破绽。 原来他不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一直去隐瞒这些对他无比有利的把柄？ 他不过是为了让我从云霄堕落至谷底？也不过是为了让我不光从亲情甚至爱情彻底被抛弃的“一击毙命”？ 程宸羽再次看向李染的眼里带着呼之欲出的挫败和痛苦“你是说程晚星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做的一切就是和你一起演绎的让我亲自揭开真相的一场戏码？” 李染没有想到程宸羽可以立刻想到这些，甚至为自己揭穿程晚星喜欢程宸羽那个铁盒一个恰当的理由。但身处当下，李染也不得不顺着程宸羽的推测继续进行。 “是，你还不笨。” “呵…呵哈哈哈……，李染…我可能不聪明，但我也不傻。” 随后，在李染还不那么明白的表情里，程宸羽转身离开了。 房门落下锁的时候，李染还没有从程宸羽最后说的那句话里走出。门外的程宸羽同样是迷茫大于清醒的，但他依旧像来的时候一样悠然自得地走下楼，然后放下了门锁的钥匙。 他早就应该明白的，自己莽撞的闯入，顺利得手的钥匙，毫无防备的老宅。 程茂也乐见其成自己来找李染，揭露一些往事秘辛。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程云霆的孩子啊。 程茂的纵容，池霜的排斥，李染的怨怼，都一次又一次透露给自己那些暗藏深处的秘密。 而自己为什么会视而不见呢？程宸羽大概想到了，因为他的童年里只有羸弱的母亲以及疼爱自己的父亲。 稍微长大一点的青春期，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热衷于保护自己，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程晚星。 原来……那天夜晚，自己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奖品时，对方问自己的那些话——“如果我们没有…没有这份血缘关系，你会不会喜欢我？”，原来早在那个时候，程晚星就知道了自己面对的都是些什么。 那时，自己的回答呢？是什么？……想起来了，自己说了一句“或许吧”。 那会儿也许就是程晚星最佳的坦白机会，那会儿自己的无心之谈也给了程晚星很大的致命诱惑。或许也是他光明正大扯开阻碍身份的最好方式。 可是他没有。……为什么呢？ 电话隔着一层单薄的运动罩衫发出声音和震动，让程宸羽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边更加无法忽视。 原来远离了有着很多关联的地方，还会有人最先找到自己。 程宸羽摸索出手机，不太熟练地看到页面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并按下接通。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 “我都知道了。” “全部都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是双方的再一次试探，随着呼呼吹来的冷风先一步退让的也是那边有些颓丧的哑音：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 汽车后座，两个人同样地没人先去打破平静。哪怕刚刚极速而来的汽车出现在一个渺无人烟的郊外街头，并接到了形单影只的程宸羽。 两个人依旧相安无事地坐在后排，车里只有司机开车需要动作的摩擦声，所以这一切的细碎声都显得诡异而苍白。 哪怕程晚星看出来这里是程家老宅的附近，哪怕程宸羽知道那些足够震撼而毁灭性的真相。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一步打破平衡。 直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程宸羽好像已经看见了别墅的屋顶隐没在高雅而低调的建筑里，显得十分显眼，像是一道暗示。 “靠边停车。” 终于…在马上到达目的地时，程宸羽先开了口，随后程晚星如有所感一般绷紧了神经。 车辆停靠在路边，司机十分自然地下了车站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像是在守护。 哪怕，车里的少年谁也不太需要这样假装的保护。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程晚星。” 很久了，很久程宸羽不会叫程晚星这个有名有姓的名字了。可也就是这样的称呼让程晚星意识到这几天萦绕在两人之间缠缠绵绵的关系突然消失，变得无迹可寻…… “宸宸，你去见李染了？” “恩。” “她说的话，没什么值得相信的必要。” “恩。” “宸宸……宸宸…”程晚星转过来的模样让直视前方的程宸羽感到陌生，不只是陌生于这个才知道的正在隐瞒自己的非亲弟弟。 还在陌生，这样委曲求全低头弯背的弱势“群体”。 什么时候开始，程晚星不再是一副冷漠无情的面孔？什么时候开始，程晚星从来都在叫自己这个小名？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程晚星面对自己没有了高傲的脊背和坚硬的外壳？ 原来是真的，爱是让高傲者低头，让胆怯者勇敢，让常赢的优胜者有了顾虑和担忧。 爱是…明明全力以赴去保护、去照顾，却仍觉亏欠。 程宸羽想到，喜欢确实无法说通程晚星放弃一切选择隐瞒那些可能会伤害自己的真相。 但是爱可以说通，说通程晚星用以自身所有利益填平全部漏洞的伟大。 程宸羽依旧面朝前方，眼里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空洞虚飘，没什么力气说道“爸爸不是我的爸爸，他是你的。” 果然，程晚星呼吸一滞，明白这句话里的肯定占了几分。 “你不用想着找借口，我总有办法查清楚的。” 闻言，程晚星短暂迟疑后就用自己不算细腻的手掌轻轻抚上程宸羽的肩背，然后用着很小的力气，轻而易举就将少年的身体拢进自己的怀里。 程宸羽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被彻底打散，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怕。” 只两个字，就击溃了程宸羽所有的伪装。怎么可能不害怕？又怎么可能不伤心？在李染那里程宸羽不会崩溃，因为那是敌人。在老宅附近程宸羽也不会崩溃，因为那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 可是在车厢里，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在这个人明明还是一个自己痛恨的欺骗对手里，程晚星却只用了两个字就击垮了程宸羽的最后底线。 他太累了，也做不到无坚不摧地继续下去。 泪水流淌下来的时候，其实程宸羽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甚至为了克制住最后一点的抽泣，还紧咬住了嘴唇。 鼻腔震动的程度依旧被程晚星察觉，还有后脖颈隐隐约约的潮湿同样宣告着程宸羽如今的面目。 两个人一直维持着一个别扭又矛盾的姿势，直到听见程晚星再次开口说道“骗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却不后悔，你怪我吧宸宸，都是我的错。”如果一定要给这件事打上一个需要集中火力攻击的出口，我也希望你不要选择自己独自承受，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不希望你再次躲进自己的世界，无人知晓也无人陪伴。 “宸宸，我在的，一直都会在。”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保证，甚至不亚于一句至死不渝的誓言。 程宸羽明白，程晚星同样明白。 抽泣声渐渐传来，程宸羽下嘴唇甚至有了破皮的迹象，呼吸越来越沉，程晚星却在这个时候动了。 程宸羽僵硬了身体，不明所以，同样地他也开始警惕这是程晚星打算面对面安慰自己的举动。 但是他不想，不想程晚星直面自己的脆弱和不堪。这不是脸面也不是尊严，而是从小躲藏在面具下的人不愿承认的卑怯。 无疑，程宸羽是胆小的缺爱者。 更何况他现在也彻底失去唯一挚爱的父亲。他更加需要一个暗无天日的壳子用以躲藏消化。 大概十秒的样子，程宸羽没有等来面对面程晚星的面庞，而是一直背对着自己的人的后脑以及…… 开始运作的车载音响。 一段即将高_潮热血的歌曲成功被播放，就在懵着的程宸羽马上听见了对方趴在自己耳朵边的声音提醒： “放声哭一场吧，不会有人听见的。” 高昂激动的音乐此起彼伏，重回意识的程宸羽再次崩盘，一阵伴随着过高音量的英文歌曲里夹杂着一个破碎男孩最后的痛苦流涕。 这些随着理智崩坏的放纵，彻底藏在一曲接着一曲的刻意为之里，同样也只被一个人知道这些隐秘而脆弱的所有绝望，在浩荡璀璨的正午时刻，在狭窄逼仄的车厢后座…… 也在盛大隆重的二月三日。 第58章 进行时…… 下午四点，程家别墅里。 随着正午烈日余晖的发光发热，成人礼宴请的宾客也到得差不多了，程云霆如常一般严肃沉稳地听完刘婶汇报两个男孩寻找不到这一事实。 程云霆像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却有一些细微的痕迹透露着本人不太明显的慌乱不安。 不过归功于男人一向有条有理的安排，现在还不到最为要紧的时刻，他掏出手机继续拨打那通已经被挂断了五通的电话。 随后眼前走来了一对人影遮住了太阳的晃眼。程云霆抬头去看，是程茂和池霜，紧接着收敛住自己最后一点可能被看破的情绪，随即程云霆依旧是一副不慌不乱的严肃表情。 “怎么还不进来开始？”程茂的语气有些不满，却自然而然被程云霆忽略。 “马上。” 程茂接着说“是还有人没到？” 这个时候，程云霆反而不慌了，他直面对面男人的审视，还不及开口，就听见了一声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声音。 “我来晚了，云霆。” 三双眼睛看过去，只有一双是难掩平静的惊讶，池霜松开虚搭在程茂胳膊上的手腕，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会来……” 然后就小声到无人可以听见的地步，她明白过来自己的惊奇十分不该所以立刻噤了声。 程家老宅除了程茂的吩咐，谁能直进直出？程宸羽还是在已经出来的时候才想通了这件事情。 可是程云霆不会单纯地相信这只是运气的原因。他扫了一眼对面比自己还矮了半头的父亲，心里有了计较“父亲，这就是您愿意收留李染的原因？”让她可以排除万难没有意外地出现在程宸羽的十八岁成人礼上？ 不管是喧宾夺主的威胁还是不动声色的震慑，这些都只是程茂为了牵制程云霆所布下的小小一个棋子？ 对比，程茂也只是露出一副特别礼貌的模样回道“宸羽的成人礼上，程家怎么能没有女主人呢？” 自说自话，相当理所应当。 池霜这个时候已经把穿着得体的李染带了上来，程云霆视若无睹，对于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驱逐和愤怒，只是自顾自往里走，顺带留下一句“宴会开始了，请进吧各位。”，就给了后面的三位一个冷漠无所谓的背影然后一走了之。 尽管这个成人礼只有发帖者以及收帖者的光临，甚至十八岁成人礼的主人公都未曾出现，但是别墅里的会客厅依旧人来人往，盛大光鲜。 大概是接近下午五点的样子，程云霆看也不看秘书给下的备选方案，直接走上了会客厅的主位讲台上，尽显主人风貌的沉稳和煦开口道“十分感谢各位莅临我儿程宸羽的十八岁成人礼，今天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请各位海涵，剩余我也不多说大家请便。”台上程云霆深鞠一躬聊表感谢，底下的人也放下酒杯鼓起了掌送上祝福。 甚至对于主人公程宸羽的没有出现，没人产生质疑，或许也没人真正在意。 除了几次三番借着大人们的休息时间跑去问了程云霆的那几个孩子。 池雨彤得空后找到了这些刚从程云霆那里出来的垂头丧气的一群朋友，问道“怎么样？还是没有说吗？” 苏佳嘉回道“对啊，叔叔就是说他也不清楚，还说让我们也想想宸宸能去哪里了？”，林戬在旁边也面露苦色。林芝看了一眼池雨彤问道“你也不清楚吗？” 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却让池雨彤迟疑了，她此刻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自己昨晚上说的那些提议有关？ 还不等林芝再次提问，宴会上突然传来的话筒声音再次引人注意。 台上的程云霆拿着话筒，严肃而认真说“今天专程让大家聚在一起，我也是有一个决定需要宣布。” 程云霆甚至还没有接着去说，旁边就走上来了一个女人——是李染。 女人用着不被人发觉的声音大小，还避开了话筒的收音范围问道“我不会允许程晚星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程云霆视若无睹回道“因为今天起，我儿就年满十八，可以获得他相对应的权利以及财富。” 底下哗然大变，不少人已经在交头接耳里出现了更多的声音，无非就是程宸羽的特殊预示着不少人的站队选择。 李染趁着底下吵闹的间隙又恨恨威胁“你别逼我，我什么都敢说。” 程云霆依旧采取不闻不问，直到两个人影闯入视线。 底下的人也不知是谁先发现的，一句“程宸羽！是他？”，大家纷纷侧目打量，角落里的一群人也随着大家的提示看了过去，池雨彤同样地松了一口气。 总归程宸羽安全无恙地出现在了这里。 而另一边主位上的程茂却皱起了眉头，不只因为此刻程宸羽依旧没什么意外地出现在现场，还有他身旁不怎么起眼的另一个男孩——程晚星。 他怎么会和程宸羽现在一起出现在这里？ 程茂的手指在红酒杯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像是疑虑也是探究。 台上同样得热闹，程云霆在看到底下的人后就有了细汗出现在后脖颈，李染同样。只是相对于前者的紧张不安，后者则是兴奋激动多一些。 只是有些失望的，两个人一起上了台，毫无失误地，有条不紊地，在李染的不解疑惑中，程宸羽接过话筒说了很多的感谢和感动，但这其中李染听不出对方的一点失控狼狈，上午两人对峙的一幕幕仿佛只是李染空想一切的幻境，让女人的脊背变得僵硬麻木，甚至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程宸羽究竟是不是那个知道了真相歇斯底里的程宸羽。 李染这个时候才涌上了不安。再一看程宸羽旁边站着的程晚星，李染又一股无力上了头。 程云霆此刻还浑然不知早上的程宸羽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有现如今的表象使他也被迷惑了双眼，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旁边的李染还打算再次出击威胁“现在人那么多…总有的是机会。”程宸羽滴水不漏，那么自己就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仓皇而逃。 李染的双眼紧盯着前面那个男孩的背影，仿佛在看十几年前那个一尘不染波澜不惊的女人。 “你敢，我就让程晚星什么都无法拥有。”程云霆说完这些话就上前一步接过话筒。 在程宸羽程晚星的注视下，程云霆开了口“十八岁是孩子在社会上拥有法定权益的一天，我会将我名下程氏集团股份拥有的百分之十放在他的名下，我也十分开心他长大了。” 底下的人哗然一片，要知道程氏集团大家知道的程云霆手里拥有的股份就只有百分之四十，除了散股，就连曾经的程茂，他手里不曾继承放给程云霆的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三。那百分之二十三就足够让程茂如今哪怕退出集团内部，也依旧被不少人忌惮巴结，可想而知这突然分出去的百分之十有多么大的影响。 而且，程宸羽才十八岁啊。 …… 话音刚落，四目相对，程云霆感慨万分。 当初接下医生手里的幼婴时，自己的双手都在打颤发抖，如今时过境迁，好在还算没有辜负亡妻，他长得很好、很好…… 柯冉，我的妻子…如果你能看见，那该有多好。 男人眼里的宠溺好像可以化为实质淹没掉程宸羽，更别说刚刚程云霆突然的宣布更加让程宸羽无法承受。他迟钝地握紧了双拳，心里也忍不住苦闷“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父亲呢？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事实有时候就是残酷而冷漠的。程宸羽敛下了眼帘，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难过和无奈无处遁逃。他从不看重那些迷人眼的金钱或者权势，他好像只被爱所支配，也在此时此刻只为失去父亲而感到失落难过。 好在最后却被另一个人打破了思索，是程晚星。他的胳膊紧贴过来，像是在诉说安慰的话，只是除了程宸羽之外，没人可以读懂其中蕴藏的秘语。 程宸羽再次抬起头来，也就没有了那些一闪而过的挣扎。至少现在，他依旧还能拥有那些短暂易碎的美好假象。 沉沦，有时候也仅仅是因为难以面对。 “十八岁，是他新的开始，我也期待着他真正成为大人的时候。”程云霆话音刚落，李染就有了上前的打算，索性程云霆又举起了话筒说道“至于晚星……” 底下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第二个孩子，却也知道这个儿子从没有得到程云霆亲口的承认。 台上的李染脚步微顿，带着迟疑。台下的程茂池霜同样抬起头去听去看。 “等他成年那天，我也会送他一份礼物。”至于礼物具体的内容或者其他，谁也不知道，但是谁也无法预测。 李染到底没有走上前去，她的脑袋混沌而不安，程宸羽在听见这样的话后反而没有紧张或者不满，心里有些疑惑和不解地看向了旁边的程晚星。 程晚星知道，他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但是两个人在喧闹交际的宴会会客厅上，面上仍旧保持着主人的礼貌和热情，谁也不去提及在此之前发生的所有。 这场喧嚣跌宕的成人礼终于落下帷幕，只有少许人好像真的期待这一天的真正意义——程宸羽的十八岁生日。 卧室堆放的各色各样的礼物都被渲染上节日的气氛，程宸羽同样喜悦而激动，至少还有朋友、恋人以及亲人知道这场虚伪不实的宴会其实只是为了庆祝自己又长一岁的生日而已。 程宸羽盯着桌面上两个极其显眼的礼盒，尽管他们实在无法从细枝末节去区分于别的礼物，但是这两份确实是被程宸羽单独放在小书桌上的，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不同和贵重。 没有人知道这两份礼物是谁送的，除了主人公自己。 就像没有人知道二月三日这一天的正午，放着巨大声音的后车厢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程宸羽的心里，他的朋友、恋人以及亲人，这些身份定义又是谁依次存在的。 程晚星眨巴着眼睛，带着无辜和侵略关上了卧室房门，然后在寂静无人的夜晚抚上了程宸羽微红羞涩的脸颊。 这是那场对峙下产生的准确答案，也是两个少年为之付出等待的初恋秘密。 第59章 两个人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黑色的轿车，里面传来让人无法忽视的音乐旋律，司机站在一个不近的距离都能分辨出一点的熟悉旋律。 那是小少爷的车载歌单。 车厢后座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情绪起伏，程晚星后脖颈连接肩背的部分早就湿漉漉一片，程晚星没有去看去安慰去用语言开导一个失去庇护的十八岁少年。 他能做的，也只是亲手营造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小天地，可以承载少年溃烂不堪的颓丧难言。 手掌一下又一下拍在程宸羽后背，在渐渐有了变小的哭泣声里程晚星还是依旧拍打安抚着自己怀里的易碎少年。 最后，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成人礼的开场，也不知道那边又有些什么考验在等待彼此的到来，他们两个人也只是在此时此刻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一对假的兄弟。 程晚星是这样定义这个身份的，尽管他没有得到对方的官方认证。 不过马上，渐渐恢复平静的程宸羽松开了抱着自己的程晚星，两个人在嘈杂聒噪的音乐氛围里，又因为挨得很近的缘故所以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声音。 程宸羽低垂着自己湿漉潮湿的眼尾，用着对方可以听见的绵绵细声，问道“为什么隐瞒？” 这一次，程晚星的回答还算迅速“我怕你难过。” 红肿的眼睛抬了起来，里面除了委屈还有试探“为什么怕我难过？” “你知道的，守护你是我很早之前就确定的人生目标。” “守护……我？” “他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话音一落，程宸羽就清楚地知道程晚星口里的“他”是谁。 是程云霆，是做了程宸羽将将十八年的爸爸，是陪伴了程宸羽所有年少时光的父亲。 是程宸羽认为的，在这糟糕复杂的程家里自己唯一贪恋的羁绊。当然…如今可能多添上一个程晚星。 不过谁也无法打破程云霆在程宸羽心里的绝对地位。 所以在李染说出那些真相的时候，程宸羽是排斥的也是否定的。但是他的理智却被真相打得措手不及，并试着接受了。 可是程宸羽却在这一次，爆发了自己所有的感性认知，那又怎么样呢？这只能说明程云霆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却是自己唯一陪伴的爸爸啊。 是那个哪怕自己丢掉生命也一定要庇护自己成长的爸爸。 所以程宸羽现如今的状态、认知、情绪，被彻底撕裂成两个极端。 一个抵死不从地逃避现实的冷漠无情 ，一个平静清醒地接受身份的刻板明确。 所以他可以在情绪爆发后一字一句逻辑严谨地开始拷问面前这个忠诚炽热的追求对象，从他嘴里找到自己可以信赖依靠的全部佐证。 至少可以证明，自己现在还有人可以依恋倚靠。 “那你的爱会给我很久吗？……是不是也会像我和爸爸一样，没了血缘就会被很多人算计针对显得脆弱又无助。” “宸宸，你不用这样的。” 程宸羽露出疑惑的表情，程晚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不用试着讨好我，也不用害怕我会离开你。” 被发现了… 程宸羽的小心思被对方揭穿了，曾经的他无疑是矜贵高傲的，尽管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并且十分随意，但他的底气同样来自于程云霆的偏爱。 所以，在老宅被宣判自己那一份爱来得不明不白的时候，程宸羽慌了，不只是因为知道爸爸不是我的爸爸这个认知，同样他的底气全部被打上了问号。 程云霆和自己的联系因为血缘变得模糊，变得多变，变得脆弱…… 曾经的程宸羽可以放纵可以肆无忌惮地奔赴自由，因为他知道爸爸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也永远不会讨厌自己，因为程云霆是我的爸爸。可当其中连接父子两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时，程宸羽就会去问自己“爸爸是爱自己的，可他会永远爱自己吗？如果自己变得不好，变得笨拙，变得懒惰，变得……他还会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的全部吗？” 程宸羽无法再如以前一样，可以有恃无恐站在程茂池霜或者任何人面前，大声告诉他们：我可以永远呆在爸爸身边，因为我是他唯一最爱的儿子！ 这样的认知才会让他在离开老宅后，通过在程晚星这里，确定自己获得的爱，能有多少？ 他在讨好程晚星。 因为自己获得的爱变得稀少，变得脆弱，所以才会激发自己想要获得更多确定的爱的想法。程宸羽现在就是这样的。 这个认知也是在程晚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程宸羽才意识到的事实。原来自己也害怕程晚星不再爱着自己了…… “我……我有吗？”程宸羽小声又疑惑地像是在拷问自己。 程晚星依旧是那样的姿势和那样的表情。他看着眼神迷茫不自知的程宸羽，心里明白着对方的逃避和痛苦，随后双手离开安抚程宸羽后背的动作，一起捧上程宸羽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程宸羽迷茫地睁大了双眼，程晚星用两个手掌的力量抬起了程宸羽的头颅，两双视线彻底对上，程宸羽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迅速跳动，眼里的迷茫又再次染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整个人更加可怜。 程晚星同样地不好受，因为看着这样的男孩，他永远无法保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就在那根弦彻底绷坏之前，他开口说道：“我喜欢你，深刻地、毫无迟疑地喜欢着你，宸宸…你不用担心，因为这件事你可以随时向我确定。” “我的爱也不需要你费力去讨好，因为它是没有前提条件的。” 话毕，一个轻柔的，转瞬即逝的吻就落在了程宸羽有些破皮的下嘴唇上，但程宸羽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不适，他只觉得那双发热发烫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变得更加不容忽视，同时这个吻也让自己感到被珍视被偏爱的小心谨慎。 一个被反复确定的答案放在了程宸羽面前。他知道了他所求的爱其实不需要被提前预支，因为老板是程晚星的缘故，所以自己可以永远当一个吃霸王餐的“小偷”。 他不该怀疑的，眼前这个寸头少年，仿佛用自己所有的沉稳可靠告诉自己，他在喜欢着他…… 或者可以说，他在小心翼翼地爱着他。 这样的爱，不轰烈，不突兀，不绝对。 但也是这样温柔的，专注的，小心的爱让程宸羽堕落其中。 堕落在程晚星编织的那片星空。 承认吧程宸羽，其实早在除夕夜的烟花爆竹里你就想这样做了——他看着面前主动捧着自己脸颊的少年在短暂的触碰后羞涩踌躇地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只是没想到程宸羽直接用自己虚搭在少年后腰处的胳膊，用力搰住了对方想要离开的动作，然后程宸羽秉持着人狠话不多的原则，直接用力靠前，像是追逐像是宣誓一样贴了上去。 贴上了那个想要退后一步的嘴唇。 没错，转瞬即逝的吻再次被打上印记，只是这一次化被动为主动的是一直躲在壳子里的程宸羽。 他笨拙地、腼腆地一点一点试探、摸索、加码。由本来蜻蜓点水的亲吻变成了单方面毫无章法的啃\/咬。 程宸羽用自己笨拙的，匮乏的亲吻经验彻底点燃了还在懵着的程晚星。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讲，程晚星同样隶属于匮乏的困顿的新手一枚。但是他知道爱抚是该怎么进行的，他懂他的吻应该是缠\/绵的触碰，知道他的吻应该是黏\/腻的羁绊，知道他的吻应该是追击博弈的激烈竞争。 他的舌\/尖攻城掠地，他的嘴角紧贴不让，他的呼吸猛烈交错。他让他的爱人节节败退，不甘又无助地向他乞求。 这才是两个人毫无保留的初吻，他们的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阻止两人在喧闹的背景音乐下恢复理智的还是一道急促不规律的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程宸羽一愣，程晚星忽略，眼看着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而面前这个男孩还要继续享用他的大餐，程宸羽就把欲擒故纵的推搡变成了带着威胁的拒绝“程晚星…唔星星，有人…唔唔……”程宸羽坚决的抵御终于有了成效，程晚星被推搡的面庞彻底拉开距离后，才有了耷拉的眼角出现乞求安慰。 窗外的司机不明白自己的一番操作被里面的程晚星彻底记住，还在游离的时候才看见完全遮挡视线的挡风玻璃开了一个细缝。 司机依旧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只能看见细缝透过来的程晚星一张yu求不满的眉眼。 “什么事。”声音嘶哑暗沉，司机也在烈日烘烤的日照下打了一个冷颤。 “是先生打了电话，催了很多次让你们接电话，我只好过来打扰。” “不用理睬。”说完就又拉上了玻璃窗。 司机欲言又止，好在程晚星接着又说了一句“马上。”，司机才彻底安心退了回去。 关上玻璃的程晚星啧了一声，然后才转过头看了过去“是程云霆的……”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程晚星点点头，就在程宸羽放松警惕的时候，又贴上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 吓了程宸羽一跳，他瞪了一眼，骂道“你干嘛！” 程晚星嘻嘻一笑，有些得意忘形“这不是确定一下，刚刚不是在做梦……”说完还害怕程宸羽赖账，特意看了对方一眼，是一种特别卑微的狗狗眼。 当然，演的成分不知掺了多少。 “你收敛一点！” 这句话何尝不能算是一种默认呢？程晚星的尾巴彻底暴露在黏稠甜腻的空气中，连带着程宸羽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激动和兴奋。 至于吗？ 不过这样的情绪确实让本就黯淡不堪的程宸羽好了很多。 可能上天总是眷顾他的，哪怕苦难从不停歇，但至少还有雨过天晴的慰藉偶尔出现。 第60章 摇尾乞怜? “那我们现在是……是…”程宸羽虽然扭捏，却也知道现如今自己的行为和态度都在明确表达着接受程晚星以另一种身份参加自己的人生。 只是这样真的算是爱情的模样吗？ “宸宸，我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如果说之前的程晚星想要的是两人坦然相待的明确身份，那如今默契自然的碰撞却更能明确程宸羽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心意。 这种拿了入场券的方式也让程晚星变得从容多了。他更知道，现如今的局势让程宸羽的心里装了太多未知和意外。 而且程晚星贪心地想给两人一个排除万难顺遂敞亮的美好未来。 所以…他想陪在程宸羽身边，陪他度过这次的难关。 不论身份，不求回报。 “我们现在该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应对。”程晚星沉稳不失冷静的语气说道。 程宸羽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不想戳破这层关系。”像是一种难堪的奢求，让他的头颅低了下去。 程晚星会介意吗？他会介意自己占据了他身为程云霆唯一儿子的位置吗？ “宸宸，那我们就陪着李染演好这出戏。你觉得呢？”语气里没有一丝的难受隐忍，更多的是照顾程宸羽的细心体贴。 程宸羽当然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和坦然，此时此刻反而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其实早该察觉到的，程晚星亲缘浅薄，他的一颗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应该学着信任和坦荡。 “程茂也有插手，虽然我不知道他参与了多少，但是我去老宅也是他默许的，我猜测他还会放李染参加这次的宴会，虽然我离开时锁上了门。” “这样也不会影响太多，你不觉得他从来都不会明着插手，最爱干的也是顺水推舟乐享其成这样的事吗？” “那我们……？” “李染看出来你装不知道，她也同样不会拆你的台。毕竟她还想让程云霆留下她。所以…我们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两人双眼的视线交错在一起，是一种默契的烘托也是一种信任的聚集。程宸羽那双亮着光的眼睛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疑惑——什么时候开始程晚星在自己面前不去叫程云霆父亲，而是直呼其名？ 他的细心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里让自己得到慰藉和照顾。 他在害怕自己因为这种称呼而黯然感伤？或许是，也不是。但是程宸羽的心情还是得到了一阵起伏。 人永远会被不经意的特殊对待而感到幸福或者痛苦。 程宸羽亦然。 …… 宴会还是一派祥和地结束了，程宸羽最后依旧是带着程晚星跑到角落去陪了会儿自己的三五好友。 还有姗姗来迟的柯苋。 尤其记得柯苋找到程宸羽的时候露出意外又新奇的表情，惊道“看来是顺利进行下去的鸿门宴？” 程宸羽没太听懂，却还是收下了柯苋拿过来的礼盒，好奇道“什么礼物啊，包得这么严实？” 柯苋瞥了一眼程宸羽后面慢半步的程晚星，回道“就一些你喜欢的国外的漂亮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但我专门过来给你庆生，当然是有一些特别的祝福要说给你听。” 程宸羽看着对方狡黠的眉眼，有着不好的预感，只听见柯苋低了头趴近距离说道“小宸宸十八岁快乐，还有…恋爱万岁。” 程宸羽：…… 前半句谢了，后半句吐了。 随着这一句隐秘越界的祝福，程宸羽反而有些迟钝的僵硬。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很容易被羞耻到的程宸羽本人就那样站立笔直眼神坚定，如同入党一般的局促紧张。 反而是后面的程晚星上前一步拉开了两人过于近的距离，然后得到了柯苋一如既往的白眼和啧啧两声。 “切，某些人我都不好说，跟个保安一样夸张！虚伪！”随后柯苋又在心里吐槽，我离得近吗？你吃醋要不要这么无差别对待啊我请问呢？ 当然，这些举动没有动摇程晚星一星半点的退让。最后依旧是闹腾的两人在程宸羽面前耍宝“争宠”作为此次会面的收场。 程宸羽无奈的次数又多了些… 宴会的后半程看起来更加顺利，除了有不少人交头接耳又犹豫踌躇地暗自有了让自己孩子去结交讨好程宸羽的想法，甚至还有几个大人直接上去问起程宸羽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并表达友好的态度和祝福，其余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甚至两个人本来以为的程茂池霜李染还有程云霆都像约定好的一样没有过来试探质问两人姗姗来迟的原因。 只有在晚上接近八九点的样子结束了宴会，随后清理出安静的客厅，沙发上也坐着那些理所应当出现的人们。 程茂程云霆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依次坐在程茂旁边的有池霜以及李染，出乎意料的是等程宸羽程晚星到达的时候也只有程云霆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如果是往常，程云霆身旁的第一个位置毋庸置疑是程宸羽的首选，而如今程宸羽却可以分出心思想一想这样的布局又或者是不是程茂那边人的一个试探。 程晚星跟在后面的脚步也有了停顿，他也看出来了。 一瞬间除了程云霆之外的三双眼睛都毫无意外地落在程宸羽的身上，有审度、疑虑、以及紧张。 但是马上，三双眼睛就又不留痕迹地收了回去，因为程宸羽没有一点卡顿地坐在了程云霆身旁，然后亲昵地攀上了西装革履的袖口，带着骄纵恣肆地软了声音说道“爸爸，我错了。我差一点就错过了自己的成人礼…” “你还知道！那是你的十八岁宴会你怎么能那么晚才出席？”虽然责怪的语句颇多，却也掩不住呼之欲出的宠溺宽恕。 像是责怪，其实也是担心。 “下次不要这么调皮了，爸爸也会着急的。”甚至多余的质问都没有，程云霆的宠爱和偏心都是可以成为教科书级别的存在。 程宸羽往常一点不觉得特殊的事情，如今又以另一种心情面对并感受，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狠心舍弃这样唯一的偏爱。 哪怕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愿意推开这些真实而强烈的感情。 “不会有下次了，……爸爸。”程宸羽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脸，在场却只有程晚星一人可以感同身受其中的淡淡苦涩。 “咳咳，她现在怎么处理？”沉闷阴郁的声音带着穿透力落在了客厅的每个角落。 里面却只有刻薄和鄙夷，随意地像是在问一件物品的去留。 但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程茂说的是李染，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该留下来。”程云霆厉声回道，一点余地不留的指令让在场的两位女士都打了一个寒颤。 池霜总以为这道声音跨过了时空的阻碍，与留在往昔的一缕记忆重合起来，然后莫名的熟悉感在瞬间就做到让自己恍惚发怵。坐在一起的李染却只能感到上位者仅仅的一句话所带来的无力和徒劳。 意外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声少年独有的清冽嗓音回荡在空旷宽敞的客厅，程晚星看着程云霆说道“母亲也没做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啊。” 程晚星坐直腰背朝着程云霆这里侧过身来，话音刚落又低着头一副委屈乞求的可怜模样，在短暂的沉默里再次试探着抬起头将目光递给坐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池霜。 看起来也只有池霜能为母子俩争辩求情几分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让池霜看着呆愣木讷，就连程晚星的求助都没有接收到丝毫。 就在程茂皱起眉头想要去提醒身旁坐立不安的女人的时候，另一道同样清冽的声音传来“爸爸，阿姨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一刹那，所有人都被程宸羽的突然提问打得措手不及，是啊…惩罚李染的名义又是什么？ 程云霆沉默不语，程茂再次簇起眉头看向程宸羽，他不明白面前的男孩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挑起事端，明明男孩可以顺利推舟赶走李染，管它什么名义什么缘由。 可是这个人却问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问题。看似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其实却可以给李染一个光明正大脱身的理由。 程宸羽在帮李染留下？ 这个认知还是让程茂晃了晃神，他觉得这是自己想多了，不管李染有没有告诉程宸羽真相，他都不会也不该帮李染。 所以…这真的只是男孩的随口一问吗？ 程茂收起思绪看着程云霆如何应对。 程云霆在沉默之后才重新发话“我听说她最近很多次失控，甚至上一次还动手打了你。” 原来是这样。程宸羽立刻想到这可能就是程晚星说给程云霆支走李染所用的借口。那自己顺着演不就好了吗？ 随即，程宸羽无视旁边慌张又无奈的李染，回道“那次啊…可是程晚星找我郑重道歉了，替他的母亲。我作为他的哥哥当然会选择原谅。” 这句话更像是刻意说给李染听的，尤其强调了“母亲”和“哥哥”。 程宸羽不想让李染发疯失控却也不甘心放纵李染的恶劣贪心，同时也像是正面挑衅李染：看啊，你想要留下就必须帮我继续隐瞒我的身世，还要维持我是程晚星哥哥这个虚假的身份，同样地，你还要看着我们两个光明正大的“调qing”，看着我们视若无睹的“乱lun”，看吧…你也只能这样无力地看着，这才是属于你的折磨和报复。 李染抖了抖身体，牙齿在某种力量角逐里依旧无法控制地上下打颤，随后她彻底埋住那张狰狞阴郁的脸庞，想要就此昏死过去。 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一个标本，明明对所有的真相了然于心，却不能开口也不能出现一点破绽。 她活着，却好像已经死去。 但这样的惩罚好像还远远不够，就连老天都不甘心就此放过李染。 “这样啊？那李染你还没道歉吧？”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却像凌迟一般涌向李染这里。 她该想到的，在这场她与程宸羽的对决里，程云霆的出现早就决定了最后的赢家。 不管程宸羽的身份如何，程云霆永远为他冲锋陷阵并摇旗呐喊。 第61章 彻底洗牌的家 “这样啊…那李染你还没道歉吧？”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所有在坐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般落在李染身上，没什么悬念的，李染站了起来，因为和程宸羽是相对面的位置，所以站起后没走几步就到了程宸羽面前。 看起来明明是俯身看的眼神，却透出了一种淡淡的乞求，没有挣扎也不曾抵抗，她平静又从容地软声说道：“对不起宸羽。是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没人清楚这句话真正的含义，程宸羽也只是收到了一种讯号，这种讯号名为妥协。 “阿姨，我没有怪您。”随后又带着胜利者的肆意和一个孩童不去收敛的狡黠看向程云霆。 “爸爸，阿姨是长辈，怎么能给我一个小孩道歉啊。” 只是道歉已经出口，这句不痛不痒的台阶就是递给在场所有人的礼物。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程宸羽，送给大家的礼物。 “是，是爸爸考虑不周，李染你快坐下吧。”程云霆说道。 程茂接着沉声附和“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僵。”像是给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加上一句自己的观点。 犹如上位者般的姿态去指手画脚。 …… 等送走了程茂池霜，程云霆也大手一挥让各自都好好休息，每个人都安分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再多的插曲。 只是关上门的某一间卧室没过多久就迫不及待又悄悄打开了一个缝，是完全可以容纳一个身体来去自如的缝隙。 咔嚓……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打开了程晚星的房门。 程晚星端正坐在书桌前的靠椅，手里拿着一个按动笔不住地转动，那样子看起来也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李染蹑手蹑脚关了身后的房门，然后低头整理自己充满褶皱的睡衣衣摆，像是维持自己的长辈尊严，又换上一副严肃苛刻的表情才走上前去。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还来迟了那么久？” 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李染有些火大，一整天的疲惫并没有让她颓然黯淡，反而助长了脾气暴躁。 就在她要收不住火的时候，程晚星转过头看着李染，神情漠然而凌厉地质问“为什么要告诉他…全部？” 后面的范围，更像是试探，程晚星也想知道李染都说了多少。 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去问程宸羽都知道了多少。他哪敢再去掀开遮挡创口的最后一层纱布？ “他找你了？问了那些？你怎么说的？”那表情看起来还有着隐隐的期待。 但是李染完全忘掉了刚刚在客厅那些奇怪的举动，那更像是程晚星站在程宸羽那边的信号。 “可是他现在不会承认这些的，哪怕他真的不是程云霆的孩子，只要程云霆不说，他就不会认。所以……李染，你的打算落空了。”程晚星看过去的眼神有一丝怜悯，他的母亲总还是单纯地像一个孩童。 却不小心拥有了最恶毒的贪婪。 “这怎么可能？程宸羽他怎么可能去接受？他该去闹的！”像是不接受小王子的多变，而感到诧异又悔恨。 李染以为的程宸羽，是单纯而天真的，但她却从来不考虑那是一种假象，程宸羽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些智慧和勇气。 程宸羽的智慧是他永远不会忘记敌人的目的所在，还有他决不伤害自己心爱的人来满足敌人的预期。 他是智慧的，也是勇敢的。 “李染，到此为止吧。没有人想要配合你演完这出戏。” “不对不对……是你！是你程晚星！你在保护他在指导他！在阻止他？对啊…我怎么忘记了我的好儿子，喜欢的可是我的敌人啊！”李染走过去拽起坐姿慵懒随意的程晚星。 像是怨怼不满，也像是抨击唾骂。 “我是喜欢他，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只知道控制，只想着利用！” “程晚星！你不能喜欢他！他是那个女人生下的杂种！他会毁了你的！” “够了李染！”程晚星面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人，明明她该是自己温情的母亲，如今却又可以充满恶毒和指责地说出狠话。 程晚星双手握住女人的肩膀，没用太大力气，却依旧可以让女人感受到一个即将成年的男性压迫。 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他可以用自己结实坚硬的身体去保护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立场的另一个男孩。 他可以为他争辩，为他谋划，为他战斗。他好像依旧无法改变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液继承，却又一直在挣掉自己的血脉枷锁。 李染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输给程宸羽了。 又一次，再一次，每一次……都彻彻底底输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宛如柯冉和程宸羽，他们总有人护着，总有人爱着，总有人挡在他们前面？ 这些不被在意的天秤总在无时无刻彰显着自己的偏颇？我李染为什么总是被这些人裹挟阻挡铲除？为什么我一辈子都在受这些本就拥有很多的人的阻挠？ 其实李染的这些想法，从来都只看得见自己的失败，然后把这些推托在那些获得成功人的身上，来说明自己的失败全部是因为他们的存在。 可是李染忘记了，她的选择从来都没人逼迫过，池霜不会找上一个没有私心和欲望的人，那场错误的算计本来可以被李染拒绝的。 但是她没有。 后来意外怀上的程晚星也是本就不该存在的，李染明明有所有避开这场事情的方法。 但是她没有。 她选择生下程晚星，如果她不存在那些一步登天的奢望和幻想，她也可以和程晚星安安稳稳一辈子，做一个幸福健康的母子。 但是她没有。 后来回到程家，一次又一次的利欲熏心，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越界，一次又一次的算计配合，她都是可以拒绝或者放弃的。 但是她没有。 那么，如今的局面，她哪里还有立场替自己喊冤？她哪里还有立场怪罪别人？ 似乎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李染眼神狠厉，却飘忽不定。“呵呵哈哈哈…哈，我怎么能在柯冉身上栽了两辈子？我只是奢望可以像她…像她哪怕一点点的光鲜亮丽呢，却还能在她死了后，在她的儿子那里失去了又一件本该属于我的……”李染摇摇晃晃絮絮叨叨说了些程晚星还听不完全的话。 两方沉默。又过了一会儿李染才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没有提到程宸羽，只是对着程晚星喃喃问道“程云霆今天说的，他会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提前知道吗？” “……不知道。” “行，那就等等看吧，左不过还有半年时间。”说完就要扭头离开，程晚星却有些着急地发问：“你…” “放心。”李染的脚步停了片刻，然后又接着说下去“我不会在你生日前让你操心，高考努力吧这也许是你人生里唯一公平的较量了，…真累啊……” 这几句话，却说出女人少有的那点在男孩面前流露的温柔和真诚。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染依旧没有回头，却给程晚星留下了一句“你和程宸羽，你们好自为之，我绝不会同意的。” 一句无关从前，却也足够绝对的立场让程晚星心里一紧。 可能对于李染的那些妥协退让来说，在程晚星喜欢程宸羽这个决定里都显得可大可小。 李染的立场绝对而坚挺，程晚星也大概明白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退让的行为，同时也大致可以想象程云霆知道后又会是怎么一顿鸡飞狗跳爆跳如雷……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在此时昏暗的夜色里，显然有更加值得注意的良辰美景在等待着程晚星的光临。 他也同样继承了李染的蹑手蹑脚，小心又激动地推开了程宸羽的卧室房门。 这个时间点距离自己平时过来的时间有些迟到，可是对方却不像是在等待自己的样子。 程晚星看着那道忽略自己的背影，骂骂咧咧走上前去讨要一个说法“你在干什么？都不迎接迎接我？” 程宸羽显然没空顾及对方嘴里的拈酸吃醋，手里没停下动作继续拆着自己的生日礼物。 程晚星当然看清楚了对方的动作，探过头打量问道“这是谁的礼物？包的好严实。”肯定没有我送的好看！ 程宸羽拆开最后一层包装纸，看到了庐山真面目后显然有些激动“是限定的胸针！” “我让爸爸一直关注着，都一直预定不下来，没想到苋哥真在国外给我买回来啦！它也太漂亮了吧！” 程晚星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说出来的话更加酸气熏天“这么小一个，也没见多好看。”肯定没有我送的有意义！ “这不一样的！你看你看…上面这颗宝石是我最喜欢的艺术家的作品，我本来对胸针没什么兴趣，但是为了我爱的艺术家我也是要收藏的！” 程晚星依旧选择自我屏蔽其中的崇拜爱慕，不过嘴里问出口的话却没了洋洋自得的气势“是吗…我觉得……好吧，很漂亮……我…”我的礼物好平庸…… 这一定不便宜。我也买不起啊…… 程宸羽看了几眼就马上收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旁边低头弯腰的某人，轻笑了一声。 程晚星：？？∑(?Д?) 为此程晚星还特别在意地露出一副委屈模样问了起来“你…你笑什么……” 程宸羽不动声色将桌面清理出一块，然后在程晚星等待安慰的同时拉开了最下一层的抽屉，拿出了一个不是很显眼的礼盒。 程晚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自己亲手包装的礼盒。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包装不满意的几次都被程晚星丢进垃圾桶，反反复复包了很多次才有了现如今的成品，最后也只算是勉强能够拿得出手。 只是…… 咦？这是已经拆开过了？ 马上程宸羽就给出了回答“我最开始就找到了你送的，所以你没来之前我就迫不及待拆开了。” 程晚星木讷怀疑地说“那……那你…”你喜欢吗？ 对方马上撸起袖口，并举起自己的小臂放到了程晚星面前。 男孩白皙有血管收缩的小臂看起来滑嫩紧实有力量，所以搭在腕处的手表差点就被淹没存在而被忽视。但是程晚星依旧可以认出这个腕表，就是自己送给程宸羽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这一次，没有迟到，也没有缺席，一切都是恰恰好的时机。 男孩有些羞涩腼腆的模样，少见又真诚，他的手指蜷缩伸长带着怯意，说出口的试探也畏畏缩缩“你…你喜欢吗？” 程宸羽马上就回复道“喜欢！超级喜欢！” 一颗心猛地落入实处，只是程宸羽又马上反问道“这个牌子很贵的，你用的……” “是我自己的钱。”程晚星马不停蹄解释道，因为他怕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介意，是他不希望程宸羽认为这是拿李染的钱买下的礼物，程晚星不想也不愿这份关于自己送给程宸羽十八岁的礼物，沾染上一切不好的丑陋的复杂的缘由。 程晚星的慌张和不安并没有影响到程宸羽的情绪，反而程宸羽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程宸羽又说出了很轻松和简单的理由：“我只是害怕这块表对你有负担，你完全可以问……问爸爸要的。” “而且，你自己哪里来的钱啊？” “你放心，不偷不抢自己赚的。” “你误会了，我就是好奇，好奇星星这么厉害！比我小却比我先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程晚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起来程宸羽缺席的那四年“起先只是帮同学写作业赚些小钱，后来听他们说代打游戏很赚钱，我也想给你买礼物，就直接利用家里有的电脑做了起来。” “你会打游戏？” 没有鄙夷也没有偏见，程宸羽带着好奇和新鲜看了过来，程宸羽本来续攒下来的自卑被彻底击碎，化为相知恨晚的交流和崇拜，生生不息。 … “宸宸，这个是谁送的？”一个间歇，程晚星眼尖地发现了刚刚程宸羽打开的那个柜子里不止只有自己这一个礼物盒。 还有一个，相对艳丽的盒子夺走了自己全部的目光。程晚星看着面前本来自如激昂的程宸羽马上肉眼可见变得局促不安，然后头发都像是挫败地低垂下去。 只听见他轻轻地用手关住了抽屉，嘴巴模糊不清地回道“嗯……太多人送了，我记不清了。” 第62章 大胆! “宸宸，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一句话好像就单方面宣布了程宸羽的落败，程宸羽撅起嘴巴有些不耐烦“你一点也不给我留点颜面。” “骗人…不好……” “好吧。……你自己看吧……”程宸羽又拉开了抽屉，将里面那个显眼的包装盒拿了出来放在两人面前。 明显…盒子被打开过。 程晚星动动手指拿出了里面的礼物，有很多……琐碎又齐全的工具。 全部有关于画画，甚至好多是程晚星都没见过的存在。 “是…程云霆送的吗？” 程晚星一语中的，只见程宸羽点了点头就保持了沉默。 见程晚星拿着几个工具在研究在摸索，程宸羽才开口解答“有很多你也没见过吧？” “他…陪伴母亲的一段时间里，特别学习了画画，所以……他才会这么，这么……懂行。”程晚星惊讶地发现程宸羽说这句话的同时，眼里闪烁的亮光和怀念。 程宸羽的不舍和逃避，其实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因为富有感情，所以才不是李染以为的那个刻板形象。 “程宸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啊，程宸羽已经做得足够得好了，换做任何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孩，都会失控于爱了自己十八年的父亲不再是自己父亲这一真相，这样的失控绝不是还能继续进行的成人礼，这样的失控也绝不会保持平静地演完这一出戏。 但这些失控全部被程宸羽藏于心底，他才是那个出乎意料的人，李染预计了全部的人之常情，却没有料到程宸羽的坚定信念。 “星星，但我还是好难过…好难过……感觉，感觉自己的心都变得沉沉的，很不舒服……” 程晚星将程宸羽揽进自己怀里，带着强势的，具有封闭性的牢靠，让对方感到安全感。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在程宸羽的后脑，不算用力又带着情感的流露，更让人感到慰藉，程晚星高于程宸羽的头顶，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祈愿的陪伴，是区于上位者的失控和焦躁，却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拥有的所思所感。 “我会一直在，所以不管喜悦还是悲伤我都要你分我一半。”程宸羽听见了，所以他的胳膊又添了点力气抱住了程晚星的腰腹后背。 两个人相依相偎，心里的想法也高度重合，他们都还有一人可以靠，可以用，可以在。 这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骨血，也不是什么相怜相知的挚友知己，他们是无数次的心动和软肋，他们也是一刹那的生死和宿命。 半夜一点钟，程晚星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程宸羽，自己依旧没有停下的手掌还在轻拍着程宸羽的后背。 程宸羽侧躺着，一副紧张而愁闷的模样让程晚星心有不安。 无声无息的最后，程晚星帮对方掖好被角，收回的手掌还是没忍住又拨开对方不听话的额前碎发，轻轻捻磨然后在那光洁的额头眉间印上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吻，最后才频频回头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无声无息的最后，黑暗和沉寂同时被放大，床上侧躺的人也在无人知晓的寂寞月色里，落下了一滴眼泪。 那可能是对从前坚定不移所拥有的父爱一个彻彻底底的告别，但那并不是放弃，而是为了看清自己难以接受却真实存在的事实一个彻彻底底的宣战。 离所有的真相又近了一点。 …… 寒假的结束，彻底预告了高考冲刺的开始，开学第一天，程宸羽就带着自己附有家长签名的申请假条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柏老师浏览一遍后就放下，并抬头看向程宸羽，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 少年垂顺的刘海附在眉间，却没有遮掉脸上迸发的全部光芒，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赶路人，也是一个心有目标的好孩子。 柏老师语重心长地回忆起来“我算是一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宸羽，你有目标有想法，老师期待你的未来，一定不要辜负自己。” “会的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快要走的时候，柏老师又说了一句“宸羽，是不要让自己失望。” 程宸羽微愣之下马上做起了保证“我不会辜负自己的。”所以…也就不会让自己失望。 柏老师笑了起来，本就和蔼的面庞又被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为这样的人染上了柔和的晨曦光晕，发丝好像都变成了金色的。 “宸羽，你变了好多，也沉稳了很多。” 程宸羽面容疑惑，问道“……变化…不好吗？” “这倒不是，就是觉得你总是比同龄人更快长大，这一次……尤其变得沉稳了。” “柏老师……长大，可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是，是一瞬间的事，可你身上却有很多次这样的一瞬间。” 柏老师端坐在办公桌椅上，尤其想起上一次的演讲大赛后程宸羽也有这样的一瞬间……那会儿…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人生，总会有很多次的一瞬间。”说完这句感慨，师生两人才算是彻底的告别了。 回到六班的时候，刚好是大课间结束，苏佳嘉看着程宸羽回来，问道“宸宸，多久走？” “不急，把今天上午的课上完吧。” 林戬凑前也问起来“哪里有人能逃课还愿意留在学校啊。” 苏佳嘉拿起课本就拍林戬的脑袋“烂泥扶不上墙！” “呀！苏佳嘉我忍你很久了！你还要打我的头！” “打得就是你！你要怎么样？你还要吃了我不成？” 程宸羽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课桌，心里忍不住想：这教室是非呆不可吗？这学是非上不可吗？这朋友……是非交不可吗？ 算了，程宸羽又想，这样的闹腾也听不一般的。自己能消受得了就别让这两人祸害别人了。 马上，又两个不那么闹腾却也存在感极强的朋友出现在了外面。 林芝招招手暗示程宸羽苏佳嘉出来，程晚星站在一旁眼里好像只容纳下一人。 高三六班门外走廊，林芝探头问道“宸羽哥，你真的决定要以特长生考京大吗？” 程宸羽从不妄自菲薄，他回道“想上京大，以我的能力，只有这条路可以选。 ” 而且，程宸羽没说，虽然自己走的是特长生，但是因为这是区分于艺术生的另一种，所以京大的特长生通过者是可以自己选择任意的一门京大专业的。 这也是程宸羽确定要走这条路的原因，他想要就读的专业，以自己目前的成绩考不上。 这是事实，也不是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同样的，他也不曾想过去走别的捷径… “宸宸，我真羡慕你，可以有支持你的家人。”苏佳嘉突然弱弱说道。林戬拉扯着姐姐的袖口，看起来笑的勉强，他看向程宸羽不解的眼神，回道“我们两个决定出国了，学校…都看好了。” 林芝讶异，声音也相继高了“这么突然？为什么啊…你们努努力我们几个一起考……” “不突然的。”苏佳嘉握住林芝的胳膊，亲昵又失落地继续说“我们两个半吊子成绩，而且还没什么特长爱好，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索性就全给父母决定好了。” 程晚星这个时候却说了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惹得所有人朝他看了过去。 “你真这么想？” 苏佳嘉微愣之下马上反驳道“不然又能怎样？我们两个以后只有一条路能走。……还不如提前适应，做好准备。” 大家沉默一片，程宸羽看着林芝的窘迫和苏佳嘉的坦然以及林戬的愁容，就知道程晚星刚刚问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苏佳嘉和林戬注定是林家苏家未来的掌舵人，林氏的资产家业或许早晚都要落在两个人身上，甚至可能苏家也有一二。不说林家这一辈只有林戬一个男孩，就算是女孩的林芝恐怕也和父母一样，不愿意料理林家的权利家产。至于苏家……，苏觉也已经和柯瑞远在国外，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这些重担都是责任，也是压力。 哪怕，苏佳嘉林戬玩心肆意，看起来随性自由，但他们的放纵从来不论大是大非。 程宸羽不以为苏佳嘉林戬努努力会落于人后，但是他们选择了开心自由的高中生活，选择了迟早妥协适应的未来大路。 也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离不开林家，林家同样掌控着他们。 当然，林家没什么不好，苏佳嘉林戬也没什么不愿。可能目前他们看起来有些抵触，但是问题不大，也早晚都会顺应。 但是程宸羽和程晚星的未来却不同于这两个人。看起来他们像是相似的，都是兄弟姐弟，可是不同的…… 程宸羽和不远处的程晚星对上了眼，两个人的眼中清明又浑浊，矛盾又坚定。他们都知道，这也会是将来他们需要去做出的选择。 是妥协顺应还是反抗挣扎，谁都无法下一个定论。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又格外充实，中午的午饭依旧是程宸羽做东请大家在学校门口对付了一顿，然后又在学校门口看着他们进了学校，而自己也是返程回家，去上程云霆为他量身安排的私教课——画画集训。 校门口，其余人都结伴前往教室，唯独最后的程晚星站在程宸羽面前，其他人有眼色地都迅速离开。最后校门口这一块空地也只剩下两个高挑耀眼的身影。程晚星片刻沉默后手指捻磨，然后举起胳膊碰了碰程宸羽的校服袖口，说道“回家路上小心。” “神经！有司机送。” “就是叮嘱叮嘱，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那请问…星星在难受什么？”突然的亲密昵称，突然的甜腻语气，突然的身体靠近，都是程宸羽发出的安抚讯号，没什么特别，却十分具有成效。 程晚星扼住呼吸的鼻息，狭长的眼睛本来是不怒自威的冷漠，却又只在一瞬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是睁大了一点。 又好像寸头都颤颤巍巍。 “我，我…我有什么难受的啊！”程晚星变得慌张，变得局促，所以后半句传达的意思里就带着躲藏的暧昧。 “你，你怎么突然叫我……叫我…” “星星？” 唰的一下，程晚星伸出手捂住了程宸羽的嘴巴，手掌内的皮肤也感到了突然的打扰，只是主人却半推半嚷地不自在起来“人多，宸宸别闹。” 确实，现在的学校大门并没有因为是午休时间而人迹罕至，反而不时就有不认识却也熟悉的大量目光投向两人。 是好奇，还是起哄，或者一半一半？ 程晚星的顾虑不算多余，但是低了半头的程宸羽同样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就是在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纯洁神圣的学校门口，被遮盖住的嘴巴微微张开，在程晚星慌张心虚的表情下，伸出舌尖tian了上去。 都不能称之为tian…那不过是一触即分的接触。 却因为两个人如今的身份、情感以及心理，而反馈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程晚星抽回手掌，不可置信的眼睛和呆若木鸡的表情还有踉踉跄跄的虚步，都同时出现在这个人身上，显得格外精彩。 程宸羽却笑了，笑起来的眼睛又装满了星星点点。 接着他又接着开口说道“你真过分，自己可以叫，别人就不行。”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并坐上了早就等候的私家车扬长而去。 程宸羽最后好像也只给程晚星留下了恶臭的尾气，原地一动不动的程晚星却无视恍惚，那模样像是在思考人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63章 下一个陷阱 自从程宸羽办理了离校自学后，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在学校的人也没怎么闲着，程晚星在学校组织的联考里两次都拿了全校第一，并且和全校第二拉开了差距。 但这些都不足够让程晚星觉得开心，因为他其实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和程宸羽以暧昧的身份进行过交谈接触，更别说什么培养感情。 两个月里，程宸羽看似在家里，还是一个离程晚星格外近的距离，但却让程晚星没找到一点对方的空子用来刷刷存在感，这全部归功于程宸羽就连上厕所都要计时的集训，虽然是一对一，但是程宸羽的决心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他从早上的五点起床开始就是满满当当的安排，一方面是为了特长生考试过后的文化课学习，他每天早上都要抽出两个小时时间记背英语单词，还有语文古诗。另一方面是因为七点半准时开始的画画集训补习，这之间留下的洗漱吃饭也不过半个小时，程晚星早上别说和他逗留交谈了，面都只能见上一面，而且还是餐桌上看着程宸羽狼吞虎咽的这一面。 要知道，他的小少爷何时这样迅速着急地吃过饭了？ 这个时候，程晚星才会留下心思后悔让程宸羽选择这一条路，至少他无法帮忙。 不对，也不是不能…… “晚星？你在发什么呆？”同班的林芝走过来打断了走神的程晚星。 程晚星看着对方手里的二模卷子，回了神“你是有不会的题？” 林芝不光只拿了一封卷子，她先是把自己二模的卷子摊到程晚星面前，然后指了指一道标红的题，说道“确实要麻烦你讲一下这个。” 程晚星习以为常，毕竟他的成绩导致他早就习惯了有分寸有礼貌的询问，他拿起笔打算开讲。 林芝却又意外地拿了好几张卷子，是空白的。 “这是你要的文科试卷。我还是让佳嘉找老师要的宸羽哥的那份。” 程晚星看了一眼，笑着接了过去并道了一声谢，再然后是难得开始针对性并且还算和煦地讲起了题。 这就是程晚星帮的忙。 他慷慨大方地将晚上溜进程宸羽卧室一半一半的讲题陪伴，变成了全部的补习培训。 所以现如今程宸羽白天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集训补课，而晚上有程晚星陪伴的两个小时，也算用以补上学校的那一份文化课学习。 满满当当，坚持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除了学习，好像两个人的世界不剩下什么，因为默契也因为了解，所以两人规律且克制。 “好了，今天的就先到这。”程晚星说完，就帮着程宸羽一起整理桌子上的琐碎。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学校。”程宸羽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程晚星手里的动作不减，还反驳说“你才是快去休息，剩下的我来收拾。” “你这几天太累了，这周五就要考试，这些琐事你就别管。” 程宸羽停下手里的动作，嘴巴紧绷，问道“最近…我都没怎么问问你，你二模考得怎么样？”完全愧疚的程宸羽手指慢慢挪动，像是想拉一拉程晚星的衣袖，似是而非的安抚。 反手拉上手指的是空闲出一只手的程晚星，还似乎是责怪地捏了程宸羽两下又松开。 “你不用管我，我什么都好。所以…你只要自己好，我才会更好。”眼睛递过去的心安是无法作假的，程宸羽知道，这是在懊恼自己的多想而表达的责备。 “我会考出一个好成绩。” “也不用太好，尽力就好。” 知道这是不想给自己压力，程宸羽笑呵呵扭头，说道“那可不行，要配得上全校第一的星星，我可得加把劲！” “你知道？！” 原以为刚刚问自己二模成绩的程宸羽是因为不知道才问的，没想到…对方也在关注着自己的一切，在如此严峻紧张的形势下。 “当然，成绩一出来，我就让苏佳嘉问了。” 程晚星看着面前傲娇肆意的男孩，双手整理好最后一张试卷，然后再次做出一个双手捧起对方柔软也分明的下颌这样的举动，举起程宸羽还没有完全收起表情的脸颊。 两人对视，瞳孔里全是完整的彼此。轻吻一触即分，是落在眉间的眷恋。 “宸宸，我好喜欢你。” 一句话让肆意张扬的男孩哑了火，程宸羽眼睛乱飘，就在准备回话的时候，对方又松开了自己。 然后在一片有些尴尬的气氛里落荒而逃。程宸羽笑起来，心想：怕什么？我又不会说不喜欢他。 只是关上的门响，真的成为这个卧室里除自己以外最后发出的声音，程宸羽也在关下的灯和拉上的窗帘里渐渐进入梦乡。 周五，自己一定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而门外，本该离开回房的程晚星却驻足在门口的走廊边，对面站立的也是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物。 李染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足够让程晚星听见，却也不会惊扰到别人。 “你们真的不怕吗？” ……沉默。 “你…又把我放在哪里？” ……沉默。 “行，真是我的好儿子。”然后转头就离开了长长的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晚星敛下眼睛，总觉得李染最后的状态有些不对。 只是李染又在第二天装起没什么好说的样子，在程晚星的几次暗示中都选择拒绝交流。 …… 时间如常来到了周五一早，今天的早餐做的丰富又营养。原因也特别简单，程晚星看着对面难得慢条斯理吃着食物的程宸羽，问道“别紧张，一定没什么问题。” 程宸羽抬头停止进食，看着坐在对面，用了十多分钟还在吃一个鸡蛋的程晚星，稍显调皮地打趣“我以为在紧张的人，是你呢。” “我？……我吗？！我紧张什么啊！” “啊，我以为你是在担心我，原来不是吗？” 微挑起眉毛的程宸羽骄纵而坦然，而程晚星被突然正常又暧昧的问话震地心都漏掉了一拍。 犯规！黄牌警告！ “你说什么呢…，我……我是在…” “好吧。我是在担心你。”后面那句话轻飘飘的，像是被低着头的程晚星藏进一起入口的鸡蛋。 希望深埋在心里的，坦诚的交流。 程宸羽看着对面的发旋，没再逗弄某个家伙了。 就这样，集训老师踩点来到门口接上了程宸羽，程晚星也在后面的台阶上侧目注视着背着巨大画具的程宸羽上了那辆专车，然后慢慢走远。 他总是无条件信赖着程宸羽，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或者是每天。 “小少爷，要迟到了。”司机摇下窗户对着外面台阶上的程晚星说道。 程晚星回过神，没多想就走下来，像往常一样，规律、平常。 坐上车的程晚星才忽然想起了自己漏掉的某些事情，对着司机问道“今天家长会，家里人是谁来参加的？” 司机一边启动轿车，一边回复起来“刘婶告诉了先生，因为今天过后少爷也要回归学校的学习，所以先生应该会参加的。” “应该？” “呃……是啊小少爷，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先生会去参加你们谁的家长会，所以……” 那就八九不离十自己是没有家长来参加的。 “这件事只问了父亲？” “是啊小少爷，不然……” “我知道了，你开车吧。……下次不用问了。”何必多此一举，反正自己也没有家长会来。 车辆正式启动，程晚星支起小臂开始思考，其实往常自己的家长会都没有人会参加，程云霆是肯定不会参加的，至于李染……程晚星怕的就是李染会突然参加。 那天晚上，还是对自己有了判断上的影响。 学校，程晚星坐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旁边熙熙攘攘都是同学在收拾二模试卷，因为即将到来的家长会。 所以格外悠闲的程晚星又显得有些奇怪，同桌是个男生，他问起来“程晚星，你家长还是不来吗？” 程晚星防备地转头问道“怎么了吗？” 对方气闷道“我要是年级第一，我拉也要拉他们来……哎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不跟我比，你还可以。” 同桌：…… 好刁钻的回答。 一句话，天就这么聊没了。 外面，家长们陆陆续续走进了校园，然后依照班级找到自己的目的地，许多浮动晃荡的视线出现在班里透明的玻璃窗上，让里面的同学一定程度上绷紧了手脚。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除了端坐在座位上的程晚星，格外松弛，甚至会让更多人打量好奇，直到…… 那张脸上莫名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崩坏。随后又摇摇头，表情再次变回了平常模样。 老师下达指令，让家长陆续进来，许多学生都过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家人并带到自己的位置。 除了程晚星。 他的同桌以为这是正常操作，只是没有人来参加的沉默，直到一个长相艳丽穿着雍容刻意的女人走了过来。 然后他一直处于慵懒而平淡的同桌，唰得站了起来，蔟着眉头压低声音，好像整个人都变得局促又压抑。 “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女人无视掉程晚星格外排斥的眼神，以及那身充满防备和拒绝的姿态，嘴巴勾起一个自然大方的弧度，说着如同亲密亲人之间的问话。 “妈妈来参加你的家长会，你难道不开心吗？” 第64章 本质的区别 程晚星站了起来，然后费了点力气压制住心里的一堆问题，他在周围人好奇或不解的目光里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母亲，您不是今天没空来吗？” 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让李染的笑容消失，反而助长了李染母亲的身份，她带着长辈的端庄，回道“你父亲太忙了，不然我也不会退掉好几个事情跑来给你开家长会。毕竟…你父亲也觉得我们对你太不上心了。” 程晚星听着李染的胡诌，有些气笑“上心？……那我还真的挺惊喜的。”话音落下程晚星的眼睛回击到李染那里，就只有彼此都懂的另一层意思。 李染无动于衷。 不等两个人再去交谈，班主任就先到了教室并请出去学生。程晚星同样需要离开，他没有再去看李染的打算，而是有目的地走快了几步，去另一个地方找寻一个答案。 六班门口，程晚星皱起眉头看着里面闹腾腾一片，而外面是人头攒动的大人们，显然……六班的家长会还没有开始。 苏佳嘉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程晚星，好奇地跑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几点开家长会？” “还不急吧，应该是一个半小时后？” “怎么这么晚？” “班头突然通知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程晚星沉默起来，最后离开前还是叮嘱了苏佳嘉一声“如果程云霆来了，你记得来一班通知我。” 苏佳嘉看着程晚星火急火燎的样子，疑惑起来：宸宸不是请假了吗？这也要参加家长会吗？ 程晚星捏着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拨通程云霆的电话，刚刚的李染话里话外的程云霆，其实都是告诫程晚星不要“请”来程云霆，不然……程晚星总觉得这是威胁，所以程晚星大概猜到程云霆或许也不知道李染来参加自己的家长会，那么自己先不去联系程云霆，或许可以以此不去激进李染，程晚星总觉得李染来只是为了警告自己，而不是鱼死网破。 程晚星站在一班门口看着家长会简单快速地进行完毕，然后散场的时候程晚星也没有等到苏佳嘉的通风报信。 有些担心，却还是需要分心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李染出来了，跟在班主任的身旁进行交谈，程晚星只能落一步跟在两人后面。 直到快要进入办公室，李染才回头说了一句“你在门口等着。” 班主任也点点头，程晚星只能听命不动，眼里的威胁呼之欲出，李染却视而不见，这是第二次。 焦急等待了二十分钟，李染就出来了，程晚星跟在她旁边，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直到走到了校门口，李染要先走一步，她转头说道“老师说你报考京大没什么问题。” “所以……” “所以，我也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这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这样不轻不重的，你该心怀感激。”笑起后放大的细纹绽放在李染的脸上，除了刻薄就剩扭曲。 程晚星转过头，一步都不减慢直奔教学楼。李染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消失，笑容也慢慢收回，李染平静又消瘦，其实她也不知不觉老了，同时也不再剩下什么，但她依旧选择一条路走到黑，亲手把她的孩子推地越来越远…… 班主任办公室内，程晚星挺立地站在班主任面前，脸上冷静严肃，对面的老师也无奈居多，说道“你妈妈看起来没有你说的那么严苛，你会不会误会她了？” 程晚星坚持自己的想法，反驳道“老师，所以我能知道您都说了什么吗？我想知错就改。” “可是我并没有说什么让你妈妈生气的事情，反而夸赞你更多，她看起来也很欣慰。” 程晚星露出不解的模样，眼里暗藏波涛，难道自己以为错了？可是李染最后的那一番话，确实是在敲打自己啊。 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地走出办公室。程晚星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对，是遗漏了什么！……苏佳嘉？ 程晚星火速赶往一班去，心里无数次默默祈祷不要碰上苏佳嘉，那只能说明…… “程晚星！你去哪里了？找你半天。” 意外出现。程晚星知道程云霆确实如常出现参加了程宸羽的家长会。 太奇怪了。李染宁愿冒着和程云霆交错出现的风险也一定要出席自己的家长会，这都是为了做些什么？ 难不成真是关心自己的学习成绩？未来道路？程晚星不信。 尤其今天过后，程宸羽就要回校正常上学了。李染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家长会。 简单道别了苏佳嘉后，程晚星就又赶到了六班去，不巧…家长会刚刚结束，程晚星刚走过去就看见走路带风迅速离开的程云霆。 程晚星停下脚步，目送程云霆的离开，然后就是身旁人流密集，程晚星看见一位熟悉也陌生的女人，来到自己面前。 是柏老师，看来对方似乎也认识自己，只是马上程晚星就明白柏老师为什么会如此正大光明走到自己面前，她问道“这个试卷我给程宸羽批改过了，还有其他科的我也拜托老师们给他阅过了。” 程宸羽看到了柏老师手里摊开拿来的卷子，是前几天程晚星拜托苏佳嘉要来的二模试卷，这些试卷程宸羽回家自己写过后，又由程晚星带到学校交给苏佳嘉，最后给到柏老师手上，只是现在的局面本不该由柏老师亲自交到自己手上。 柏老师怎么会把程宸羽和自己联系到一起的？ 柏老师看着程晚星疑惑思考的苦恼模样，好笑道“你爸爸，不对…是你们的爸爸给我说过了你们家的情况，所以我找了他半天没找到，这不是正好遇见你，你就帮程宸羽带回去吧，顺便告诉他，学习没落下，抓紧回来再冲一把。”其实剩下的许多话程晚星都没怎么听进去，心里不多不少只重复一个问题。 你……你们的爸爸？ 这个定义是如何得来的？程云霆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这怎么可能呢？ 程晚星没等柏老师离开，就先一步抢问道“他……说的？……呃，老师，我可能这样问有些奇怪，但是我们家也确实比较复杂，所以我能问清楚这都是……？” 柏老师看着这个与自己有过很多次缘分的孩子，没有推脱，就带着程晚星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这件事其实比程晚星以为的要更加简单。 戳破关系的线头不是程云霆无缘无故承认的，是李染。她借助办公室的偶遇找到了六班的班主任柏老师，然后似有若无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用的理由也拙劣地可笑。 “老师您好，六班的家长会还没开始吧，我丈夫他在路上可能会晚到，所以我想先给您说一下。” 这一句话就够柏老师疑惑不解的，自然而然问了几句就知道了程宸羽和程晚星复杂的家庭关系。 然后也就有了程云霆迟到后，柏老师的通融和探寻，程晚星听出了柏老师的几个重点。 程云霆并没有否认李染说出的家庭关系情况，反而模棱两可保持默认。 程晚星笑了起来，原来那么早，原来早上司机说的：刘婶只问了程云霆家长会的事情。所以…李染的出现或许从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答案。 李染可能真得到了程云霆的许可。 …… 回到别墅的时候，程宸羽也早就回来了。看样子，是考的还不错。程晚星松了口气，至少今天还是有不错的事情。 不过马上，很差的事情同时降临，程云霆李染也在家里，并且默契地维持一种诡异的平和。 程晚星立刻明白今天一天自己感受到的所有意外，慢慢地…他就明白了，也想通了。 从此刻开始，李染用公开程晚星身份的条件，用来换取了接下来三个月直至高考结束，程家平静缓和的局势。 这期间，程云霆不用费劲心思防备李染，也不用担心程宸羽的高考会不会受谁的影响。这是一场隐晦的交易制衡，是程云霆和李染心照不宣的退让和解。 期限…也许就是程晚星十八岁的那场成人礼。 程晚星从此刻才意识到，哪怕是爱程宸羽如此深的程云霆，也会因为利益或者其他，选择退让妥协。而程宸羽，也从不在程云霆需要过问考虑的范畴之内。 这是大人们具备规则的社交，而程晚星和程宸羽也不具备参与其中的资格。 程晚星在今天起，才是真的意识到他与程宸羽要想逃离程家的命运，是非常漫长并且艰难的过程。但也是在今天起，坚定了程晚星想和程宸羽走出程家裹挟的想法。 这座巨大的牢笼必须挣脱，因为它完全相悖于程宸羽，也因为它完全不同于程宸羽。 程家的恶臭是亘古源远的，是交错丑陋的，也是虚伪欺骗的，它不会被改变，他也只会让程宸羽的简单、真诚、明媚，如同他的母亲一样，在这个牢笼里失去生机，直至死亡。 这就像是一个已知的结局，无时无刻通过程家的做派提醒着程晚星的决心。 程宸羽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流涌动，只是在隔日欢天喜气早起上学时才知道了同学们似有若无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 这天起，所有同学都知道了程宸羽有一个qin弟弟，一个学习优异的年级第一——程晚星。 第65章 回归 时隔许久程宸羽再次回到熟悉的学校，心情也有一点不同，好像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加激动。当然，这些的前提是没有一些多余出现的打量和议论。 走进六班后，程晚星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空旷整洁的课桌，可能是它依旧摆在熟悉的位置，也可能是它的空旷整洁在繁琐堆积的其余课桌里显得突兀又罕见。 很意外，今天苏佳嘉和林戬来的很早，程宸羽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是没错啊……自己已经提早出门了，怎么会……？ “宸宸宸宸！快来这里！”苏佳嘉依旧保留了她的齐耳直发，利落潇洒的动作间还是熟悉的感觉，程宸羽笑着走过去，坐下。 林戬先没管程宸羽还在卸下书包的动作，只是神情紧张地询问起来“宸羽哥，你昨天考得怎么样啊？” 程宸羽看着两位好友期待的目光，心里还有些羞涩和满足，回道“还不错，感觉能过。” 这么一说，就是八九不离十的意思了，林戬看着程宸羽轻松的模样，这一次的问题问起来就带上了林戬本人的不羁随意“那我们就没有负担了。” “什么负担？” 苏佳嘉和林戬不经意对视上，又在程宸羽疑惑纳闷的表情里保持缄默。 程宸羽懒得和他的两位损友闹腾，转过身坐回座位，收拾起来自己的课桌和抽屉。 “咦……这是什么？”程宸羽掏出抽屉里阻碍了自己书包的不明物品，拿出来去看。 是……信？程宸羽投射过去询问的眼神，苏佳嘉先看不过去，带着一些心理准备，提示道“你要不先打开看看，好有一个心理准备接受。” 程宸羽移开视线，心里一突一突有些慌乱。这又是闹哪一出？这不会是……表白信吧？可是，我这在外的几个月里也没有给学校同学做什么类似“营业”的自我宣传吧。 三两下打了开，又三五行看了全，程宸羽心里一片不解疑惑，还有紧接着涌现出的不爽气闷。 信上的内容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越界，也没有什么露骨的表白示爱，但这并没有让当事人程宸羽放下心来，反而整个脸色都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上面规范而整齐的字体排列有序，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有条有理的理智主义，她写道：学长，其实在你公开取向的时候，我就放下了对你的喜爱，甚至在你和程晚星一起有说有笑，默认谣传时我甚至还为你感到开心，但我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你和他的相投相知是假的，你和他的感情联系是假的，甚至我都要因为突然知道的真相，重新审判他对你的别有用心。我崇拜你，不仅是因为你有优点有魅力，更重要的是你坦然随性的处事态度，这是肆意自由的张扬个性，是我希望从你身上学习到的一些心态，可是这样的你依旧面对着别有用心的继母和别有用心的弟弟。写下这些，也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身后还有很多支持喜爱你的人，他们或许并不奢求你的看见或者理睬，但是他们需要你活在阳光下，活在热爱里。 ——一个默默支持喜爱你的人。 程宸羽看过之后，只觉得脑壳空空，有些自己紧赶慢赶却依旧没有赶上的“热点话题”。 “怎么会有同学知道我的家庭关系？”这一次的询问，没有懒散也没有随意，反而透着危险的谨慎。 苏佳嘉叹了一口气，说起了昨天家长会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然她没有省略自己遇见程晚星，并为他通风报信的信息。 “所以昨天李染也来了，去一班给程晚星开了家长会？所以家长会结束后咱们班就先传出了我们家里的情况，再之后这个讯息就不止是咱们班知道了？所以你还看见了柏老师拉着程晚星说话的场景？” 苏佳嘉带着无法遮掩的不安回道“虽然你问的很多，但是这些问题确实都是我确定下的肯定答案。” “李染去一班，也是我去找程晚星的时候听说的，我去确定了就是李染本人。咱们班刚传出来的其实只是一个大概，内容就是程晚星是你弟，至于后来大家都知道的版本也是有人在办公室听到的你继母亲口承认的一个版本。最后程晚星和柏老师这个你应该能想到，我知道的是柏老师把你的二模试卷交给了程晚星。” 程宸羽一声不吭听完了苏佳嘉的解释，其实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不过是李染和程云霆一起揭穿了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程晚星或许试图阻止了，但他其实也无能为力最后输掉了。 这个时候，程宸羽才有些后悔今天早上没有等程晚星一起上学，不然自己一定会发现从昨天回家过后其实程晚星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哪怕他在知道自己考试发挥不错后表现出来的激动和喜悦是真的，自己也应该敏锐地发现一些别的破绽。 而且自己应该是可以发现的，那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跨越时间的情绪传递，精准地落在了程宸羽身上。原来无能为力和瞒在鼓里是这样的滋味，自己也算是和程晚星同甘共苦了一次。 恍恍惚惚的早读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程宸羽从一开始的期待紧张变成了现如今的颓废丧气，这种情绪直接导致了课间时候程宸羽也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只觉得本来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变得更加晃眼清楚，程宸羽把自己埋起来，假装补觉。 不过马上，程宸羽就没有了缓冲躲藏的机会，随着更多人或许惊叹或许鄙夷或许疑惑的交谈声中，程宸羽也听见了一道特别清晰熟悉的声音。 “怎么在睡觉？” 唰一下，程宸羽就跟被闹钟支配的反射一样，马上挺直了腰板，眼睛直溜溜看着面前的“小贼”，质疑道“你怎么能闯进别人班里？” “小贼”贼心不死，还带着自嘲的苦笑“我来为难宸宸哥哥了，应该是大家想要看的修罗场吧？” 身份被揭穿，其实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程晚星的不爽理应要更多一些。毕竟外人以为的是因为这个私生子的出现成为了程家的另一个继承人而为程宸羽打抱不平，而现如今的程宸羽却比谁都明白，他才是狸猫换太子里的狸猫。 而看着此刻屹立在自己面前的程晚星，程宸羽却无比坚信，这个在喜欢他的男孩不会在意狸猫换太子的委屈和不甘，反而更加看重如今兄弟相称的关系导致的层层阻碍。 他们现在也只能是兄弟了。 这个时候，程宸羽反而有点想要挑逗戏弄眼前这个一脸正气，其实心里不爽至极的家伙。 程宸羽手指轻轻碾过桌面上平铺着的粉色信纸，眼睛低垂下来似是深思，这个角度程晚星也只能看见对方纤长闪烁的睫毛上上下下藏着想法，还有那张唇，轻抿又用了一点力气反复触碰，像一只猫，在思考也在等待。 “大家或许不期待修罗场，而是……”程宸羽稍一停顿，然后又慢慢一点一点掀开眼皮，让整个睫毛终于定住，然后露出黑黝的瞳孔直视着居高临下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的程晚星，紧接着程宸羽才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未说完的话：“我对你的态度。” 第66章 成绩公布 众目睽睽之下，程晚星却将自己因为反应不及带来的面部僵硬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显得程宸羽过于松弛自然的身体和语气更加成熟稳重。 自然而然就会有人做出一个解析：程晚星想要落井下石结果反被秒杀！ 一众看客都觉得此时此刻游刃有余的程宸羽简直太具备魅力杀伤力，同时也都扭转了舆论对弱势方的偏袒保护。只有还坐在不远处的苏佳嘉林戬没太明白这突然一触即发的火花是如何点燃的？ 程宸羽不是在睡觉吗？程晚星不是和程宸羽关系挺好的吗？他们两个在程宸羽成人礼上不是还一唱一和紧紧跟随吗？ 现在是学校的观众看不清楚，还是他们两个常常游离在主人公旁的至交损友眼睛瞎掉了？ 苏佳嘉林戬终于用他们亲姐弟之间少见的默契交换了一个同样意义的眼神：这俩在演戏？！ 程宸羽用自己的言行举止揭穿了这个真相：“走吧，厕所约？敢不敢来？” 程晚星丝毫不犹豫地答道“走。” 也不过一分半钟，两个人群里显眼的男生就这样迅速消失在人群里。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男厕所门嘭一声发出巨响，让几个逗留在外面看戏吃瓜的群众都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要轻易试探两个正在气头的正青春少年。 气头？正青春？少年？ 两个一进到独立空间的男生，在一秒的回神准备下一起攀上了对方的身体，一个是后腰一个是脖颈。默契十足过后的短暂沉默是程宸羽蓄积下来的倔强，他勾住程晚星的后脖颈，带着强势的拉扯问道“怎么不告诉我？” 对方却在答非所问“不要难过，还有我。” 程宸羽被这一句后发制人的回答感到哑然，他轻轻抿着嘴唇，在反复的开合动作里渐渐找到自己的头绪“刚开始还是挺难过的，觉得自己怎么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现在呢？”程晚星搭在程宸羽腰侧的手掌丝毫不带着欲气，反而透过时缓时疾的抚摸传达鼓励。 程宸羽果然被这样的引导安抚了下来，再次说出口的回答逻辑在线，他说道“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些人对这件事的出发点，有想要我好的，也有想要我坏的，但我好像不会再那么钻牛角尖了？” 李染想让我坏，她想通过这样的公开方式，让我和程晚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带来的枷锁和责任，同时这也是一个示威，是她让我们懂得克制和收敛的一个警示。 程云霆想让我好，他以为他制止了李染想在成人礼上制造混乱的行为，他也以为他对李染接下来直至程晚星成人礼的行动给予阻碍，所以他害怕李染玉石俱焚，这才通过这些“小事”来找寻他们之间的平衡和融洽，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程云霆为程宸羽保驾护航，李染也为程晚星保驾护航。程云霆的出发点同样没有问题。 而隐瞒这件事的程晚星，更是为了我好，他先挫败和接受这个事实，同时他也要先找到这件事自洽的方法，程晚星作为主动带领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他必须先变得强大，他也想永远保护程宸羽，所以他用了一晚上时间让自己消化这个事实，同样能在今天一早来到自己身边，打着“挑事”的幌子，实际是为了在自己彷徨迷茫的时候，一点一点帮助自己走出自己设立的围城。 程晚星会帮助程宸羽走出短暂的困境，开解落寞的情绪，这是程晚星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承起的责任。 “可是星星，你也需要我在你身边的时刻，你也是需要我的。……对吗？”扬起的脑袋上好像有无法抚平的毛发，可是它们丝毫不影响程宸羽的五官，反而凸显出程宸羽脸上独特的表情，那是委屈后的心疼，也是自责前的小心。 程晚星被程宸羽真诚纯粹的眼睛盯地移不开目光，他应该想到的，程宸羽从不甘于被保护地一无所知，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并肩同行的同当同享。 一下子，坚硬不摧的心脏被只言片语间的细语击破出一个裂缝，程晚星低垂下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脸颊，然后郑重又珍视地落在程宸羽额头上一个转瞬即逝的轻吻。 也就只有两三秒的停顿，两个人就又恢复了原先的姿势，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程宸羽微愣又呆滞，不清楚如何从严肃认真的探讨里突然转换成暧昧依恋的涟漪中，反观当事人程晚星，才是那个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小贼”，程宸羽自愧不如所以也放纵着让绯红的羞涩染了自己一脸，甚至还蔓延到了脖颈。 迅速之势，让程晚星都惊讶地蹙了蹙眉“怎么脖子都红了？不舒服吗？” 程宸羽忍不住恼忿，声音快速而响亮“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惹出来的。”怎么还能一身正气问出让害羞的人“公开处刑”这样的问题啊？ 难不成程宸羽还要回答说“是，很不舒服，因为你亲了我，然后我不要脸地还想要……”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话吗？ 程宸羽拿开搭在程晚星脖颈处的手臂，甚至还推开了程晚星虚搭在自己腰侧的手掌，让两个人恢复了一个正常的面对距离。 程晚星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好像是惹了程宸羽不爽，手指没皮没脸承继了主人的责任，拉扯上程宸羽的校服衣摆，苦闷求饶“宸宸，我太喜欢你了就忍不住想亲你，我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以后不会这样自顾自想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告诉你，我们一起做决定。而且……我哪里会舍得惹你啊。”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什么都可以。 故作弱势的迁就是将自己放在低位的表现，程晚星满脸从容，把自己的全部放在程宸羽面前，是让对方为所欲为的纵容。 其实程宸羽也没太听明白程晚星滴里咕噜一下子抖落的解释，只是觉得这都是程晚星的示弱阴谋，他惯会这样讨别人原谅。 程宸羽当然不中计，一只胳膊抬起来用了不小的力气捏上了程宸羽坦诚在自己面前的脸颊肉，满满当当挤出一块程晚星的嫩肉，程宸羽噗通笑了出声。 程晚星道：“很丑吗？” 程宸羽道：“嗯……很丑！” 程晚星看着面前男孩明朗的笑容，觉得自己就算是丑也没有关系，只要让这样开心的程宸羽一直开心下去，丑就丑吧，丑点也有人爱啊…… 程宸羽看着面前男孩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心虚问道“丑怎么不躲开？” 程晚星回道：“不想惹你生气，想看你笑。” 程宸羽听到对方的说辞，马上收起了自己脸上自然露出的笑容，假模假样呵斥道“你惹的还少吗，就想这么轻易扯平，想得倒美！” 突然松开手指，程晚星作势揉了揉脸颊，回道“我亲你，不是想惹你不开心。我也知道宸宸掐我，也不是想惹我生气。” “切，坏家伙。” 随后，程宸羽就越过程晚星打开门走了出去，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懂得自己，彼此也都明白相处时的迁就无疑是缓解压力的方式，他们总是在细碎吵闹里抱住取暖，倾尽温柔。 他们不过是一对不太完美的赶路人，因为相遇冲淡了孤独，也因为相遇成全了彼此。 …… 高考前最后的冲刺即将开始，这段不大不小的认亲八卦其实也没升起什么火候，大家都不过是赶路人，谁又会在意赶路时突遇的风景是否美好，大家更加看重的其实也是目的地散发的耀眼光芒。 这两个月里，两人在学校越发低调，因为班级的不同，交集也越来越少，直至这段舆论彻底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雨滴，成为无人在意的露水。 伴随着紧张平淡的复习生活，提前公布的特长生录取名单才显得更加迫切，这天程云霆罕见地提早回家，一回来就找到程宸羽一起来到了三楼书房。 程云霆和程宸羽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但也同样知道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去做什么。 查成绩。 程宸羽握紧了手掌，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九点，程宸羽的呼吸也会随之渐渐沉重。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虽然自我感觉良好，虽然对外统称没有问题，但直至结果公布之前，程宸羽都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认知清晰，判断正确。 他也不过一个凡人，需要被允许一个失败的出现。 程云霆打开电脑找到进入界面，同样雷霆手段果敢理智的程云霆在初次面对这些时，还是会伴随着间歇性的担忧和害怕。 他不怕这件事情的失败导致的后果，他更加害怕对于失败的结果程宸羽的接受能力。 一个刚刚成年，初次尝试全力以赴的孩子不会有太好的抗压能力，程宸羽也不具备一个铁血手段，勇于接受的精神状态。 但往往最了解最在意，才最容易判断失误。 程云霆哪怕阅人无数，哪怕手段了得，可他同时也是一个初为人父的家长，当看到页面重复刷新，最后终于在九点一刻的时候成功进入，父子俩人都呼吸骤停全神贯注盯死页面上的分数和是否录取。 出乎一致的，两人均是一副松了口气又紧了口气的模样。 程云霆大气不敢喘，等着程宸羽先来表态。程宸羽也只是简单接受了这个第一次自己全力以赴完成的结果，然后轻笑一声，说道： “爸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 第67章 演戏演全套 程云霆震了震，在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下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回道“宸宸觉得自己考得不好？” 问题重新抛掷到程宸羽这里，程宸羽没有对方想象中的脆弱失控，只是收起嘴角翘起的弧度，说道“不好。分数有些低了。” 页面显示的是录取通过的结果，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得到的分数——366，这个分数不是很高，程宸羽甚至可以想到对于四百分的满分而言自己前面的对手会有多少。 不过好在，这也只是特长成绩。 程宸羽站直身体，对着程云霆的疑惑试探，没什么抵触和失落，只是轻声保证“最终录取还是取特长分和文化分一起的，看来我在学校不能偷懒啦。” 程云霆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宸宸，别勉强自己，你已经很棒了。” 程宸羽也只是点点头再没回答什么。 走进卧室，关上房门，程宸羽看着床边坐着的不速之客，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他旁边，没想到程宸羽的这番动作简直是悠然自得到了极致，“不速之客”程晚星先败下阵来，问道“只要全力以赴，什么结果都不重要。” 程晚星第一句话就在暗示自己，程宸羽觉得好笑又好哭，以至于自己也控制不住地侧头去看程晚星投射过来的温柔目光。 “安慰我？” “我能想明白的，对于我一个半吊子学习的人，能过了录取就已经足够让我觉得幸运了。我没那么贪心。” 程晚星还不等程宸羽说完，就用力抱上了坐在他身侧的男孩，毫无征兆的动作，却成为程宸羽心跳振聋发聩的原因。 哎…又被发现了。 其实自己也很想要一个拥抱，从打开房门看到程晚星的那一刻起，这就是自己所奢想的东西。 可是当奢想被毫无要求地给予时，程宸羽才知道，其实自己是难过的，无关僵硬死板的那一个数字，也无关虚拟无实质的长辈期望，只关乎自己内心深处的执拗和不甘。 或许是关乎自己小小骄傲的感性。这些都可以成为不被理解的娇气，也可以成为别人攻击自己脆弱不堪的依据，但是程宸羽不在乎，因为他本就不想放大这些小小的情绪，不然他也不会在程云霆那里表现得自然无谓，好像他也真的不被影响什么。 但只有他知道，其实不是的，他也是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和回报，只是事与愿违，或许是努力的人太多了，自己才会有一个不算清晰的认知，但那又怎样呢？ 现在又有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情，那就真的无所谓了。 或许自己求得也只是一个认可而已，至于到底是谁给予的，又重要吗？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又自作主张抱你惹你生气了？” “没有的，我很喜欢这样……很喜欢这样有一个人在我身边。” “宸宸，我当然在，也会一直在。” 拥抱的力气又多了几分，程宸羽没有回答程晚星的保证，其实对于誓言的幻想与飘缈，眼前的美好才更加值得珍惜。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程宸羽提早出门，等程晚星下楼时底下也只剩下李染在。 李染擦掉嘴角的污渍，转头看过去，问道“程宸羽考试通过了。” 程晚星脚步微顿，随即装作惊讶的样子回道“是吗？” 李染好像得到了一个错误答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程晚星同样不想理睬，坐下后三下五除二解决早饭之后离开别墅。 夏日的焦躁埋在汽水之下的泡腾，它是汗水浇灌和热气蒸发后的蔫气，它也是一天又一天慢慢逼近的六月七日。 距离高考六月七日最后的十七天，是除掉高三学生之外所有人都兴致满满的五月二十日，简称520（我爱你）恋爱日，学校作为第一个抵制这种节日的群体，也根据各种原因在这一天举行了高三的最后一次全体动员大会。 至此，整个学校都笼罩在高考的紧张氛围下不安慌张。程宸羽这些天也丝毫没有懈怠，甚至可以说是日夜不休地苦学，就连晚上程晚星的补课，都从头听到尾，偶尔还会提问质疑，两个人在学校又变得陌生而敌对。 这种奇妙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暗示，偶尔见面故意掠过的视线，也会在无人注意的拐角重新黏连彼此，偶尔故作阵势的针对，也会在空无一人的角落承继下一个轻轻的牵手，这些偶尔也会在深夜无人知晓的书桌前，毫无障碍毫无掩盖地展现出端倪，不过也只能是一个浅浅的对视，或者是突然富有感情的称呼。 仅此而已，却又乐此不疲。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因为集合通知的缘故，程晚星被自己班的老师派去六班进行通知，他表面上的嫌弃和冷漠明显刻意，心里不知不觉早就露出了期待和喜悦，他也可以用这样的理由去六班光明正大地看一看程宸羽了。 没有想到的是恰巧不巧的事情发生了，程晚星的一条腿还没有迈进六班的前门，就听见里头热闹非凡的哄笑吵闹声，其实这种起哄在学校不算稀奇，只要是两个有些交集或者暧昧的对象，就会引起同学们知道或不知的从众行为，闹着闹着传着传着，这个声音就会大起来，最后只会变成当事人无地自容脸红心热的逃离或者推诿。 全部都是青春的气息和活力。 可是这种情况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今天不止是高三动员大会，还是520的特殊节日，更不该在此刻高三六班的教室里出现这样的声音，里面反复出现程宸羽名字的这类声音。 或许里面还有别人的名字，程晚星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他只对程宸羽这三个字充斥着快速查找的雷达，也好像是因为他只在意程宸羽出现的地方。 咚—— 教室前门的突然声响惊动了里面沉浸其中的同学，大家全部停了声音和动作看向前门。 也不知道程晚星自己怎么想的，突然用力的出现结合自己没有控制的速度，导致前门发出了足够吸引视线的声响，程晚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走了几步，又在里面众人疑惑不解，惊讶好奇的眼神追随下，程晚星竟然用了五秒时间走了两步站在了讲台上，而后又在众人探索的等候里，开了口，道“五分钟后高三动员大会开始，大家拿上板凳迅速下楼集合。” 又静静停了两秒，众人才从这些话里的讯息得出了结论，然后一番匆忙混乱地动了起来。 程宸羽倒是在后方不慌不忙地整理自己，然后潇洒又随意地迈步往前门走。讲台上还没离开的程晚星蹙了蹙眉走上前几步，两个人在教室前端碰上了面。 教室其他人的动作同时慢了起来，伴随而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除了看戏还是看戏。教室里的声音最后可以清晰地让看戏的人听清前面讲话的人在争执什么。 程晚星堵在程宸羽的必经之路，反倒是程宸羽在身高上不占什么优势，索性就不去看他，只是胳膊抱在一起，口里说出的话全是不满“你挡到我了。” 程晚星也并没有退让，而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没有拿板凳。” 程宸羽不做回答，又换了一个路线想要越过对面这个路障。 只是程晚星依旧不依不饶，直接上手拉扯住程宸羽的胳膊。颇有一点较量的意味。 程宸羽马上厉声说道“松开！” 对方仍旧没有动，紧接着程宸羽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桎梏，然后反问道“你管的这么多，你是六班的老师还是一中的领导？” 程晚星被用力甩开，被厉声质问，但是他却一声不吭。 只有程宸羽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程晚星的表情是有些委屈的。虽然知道这是顺势而为的“演戏”，却又因为刚在门口听到的哄笑而暗自伤怀。 但是这些情绪程宸羽根本没有接收到，因为他的头从来没有抬起过，自然也就错过这些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情绪。 沉默……从程宸羽的质问开始就席卷了整个六班的角角落落，好像为此按上了暂停键，直到有老师隔得很远发出的指令后，大家才开始动了，包括程宸羽和程晚星。 程宸羽依旧选择孑然一身离开了教室，而程晚星也是慢了一拍才离开了这里。 等两个人彻底离开，里面的人才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天呐？程宸羽是在发火吗？我还很少看他这样的时候呢！” “是啊是啊，程宸羽从来都是好说话的人，也不知道为啥，一碰上程晚星就跟个火药一样！不对，应该说现在只要碰到程晚星，程宸羽就会发火！” “你别说，他两个现在走哪里，反正只要是同时出现，就必不可少一番为难，真是豪门大戏，太精彩了。” “但是……怎么感觉以前大家不知道他俩身份的时候，两个人还挺好的……” “那一定是程宸羽不知道这层关系，才让程晚星接近了自己？反正肯定八九不离十。” “那他俩还挺……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 “你怎么什么都能磕几口，你真是饿了。” 苏佳嘉林戬：懵 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懵…… 第68章 一切终将结束 相比于六班教室的聒噪，学校后方的器材室却是一片静谧。 尤其是体育馆外的操场还在隆重举行着高三的动员大会，一阵接一阵的话筒忙音好像可以让学校的角角落落都游荡着回音。却唯独让这里处于隔绝之外的“世外桃源”。 程宸羽坐在一张老旧歪放的课桌上，一条腿自然而然搭放在有了一层灰尘的座椅上，另一条腿就晃荡在半空中，与之清冷的气质形成强烈对比，是矛盾又极具美感的形象。 程晚星的眼睛从一进门开始就落在了这样的程宸羽身上，所以他的姿势以及动作都保持着靠立在门后背的停滞状态，两个人视线交错，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又怪异地隔着不近的距离保持沉默。 随着室外话筒还在运作的嘈杂声音，这里显然被彻底隔绝了，所以程晚星可以听见程宸羽清晰的嗓音说着命令的话“过来。” 但其实程宸羽已经足够温柔了，比起刚刚在教室时那些火急火燎的质问和为难。程晚星也没有让程宸羽久等，就三两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最后停在了桌椅前面，看着程宸羽。 “在生气？因为我故意叫嚣？”程宸羽带着很明显的不解问道。 程晚星紧了紧手指，道“也不全是。” “那就是有。”程宸羽话说一半，一边抬头观察着程晚星低垂的头颅下露出的表情，随后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道“那不是你突然摔我们班前门，我才顺势怼……逗逗你吗？” 程晚星听了解释后茫然又受伤地半抬起头对上程宸羽的眼睛，语气懊恼里还有着淡淡的忧郁“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听见你们班在起哄你和别人…”快言快语的宣泄，让程晚星瞬间理直气壮。 不过马上程宸羽就一桶凉水把冒出的火焰浇灭了“是吗……不记得了，我好像只记得我当时在抽空想你，就被某个家伙一个摔门打断了思路。”说完还装起思索的样子，后面还露出一点遗憾和失落，好像程宸羽真的在可惜那被迫打断的绵绵情意。 这下程晚星是彻底被治好了，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个样，要不说程晚星打小就会变脸呢？这里的变脸好像还不够，程晚星随后又弯起了腰，和程宸羽视线平齐，程宸羽不明白程晚星这么一顿操作是为了做什么，但也算配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方，里面都是疑惑。 下一秒，程晚星就动了，只是这么一动猝不及防的就是程宸羽了，他讶异地缩了缩头，更加快速变化的是立刻升温的脸热，罪魁祸首程晚星蜻蜓点水偷了一个脸颊吻就离开了“案发现场”，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念之间，但是影响却是非常深远的。 只见程宸羽声音都变了调“程晚星，你干嘛！”这可是学校！程晚星什么时候这么得寸进尺了！ 程晚星不理睬对方话里的气愤，只是自顾自说道“哥哥，你太惹人爱了，我忍不住。” 无赖！而且是特别脸皮厚的无赖！ 程宸羽蹭一下跳下桌子，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程晚星半点，程晚星才有了一点急切之意“哥哥！你要去大会吗？你没有拿板凳！” 程宸羽听了之后又在关门之前停下脚步，程晚星还窃喜程宸羽的停顿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还“有救”，脚下也立刻急促起来上前“救场”，哪里想站立在门口的程宸羽侧过头找寻什么后锁定了目标，最后只是拿走程晚星放在门口的板凳就摔门离开了。 这声响，丝毫不比程晚星摔门的声音小上一点。 程晚星站在里面，想着刚刚程宸羽离开时的动作，以及那耀武扬威的摔门气魄，嘴巴又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带任何杂质开怀的笑，随后又从现实的窘迫里回了神，理智上头后的程晚星撇下来了嘴角，心里难掩忧伤…… 程晚星：看来自己要在大会上罚站了。 拿走程晚星板凳的程宸羽：该！ …… 六月七日这天早上，家里出乎意料出现了全员到齐的局面，程宸羽和程晚星面对面默默吃着早餐，程云霆是已经吃完了早餐的样子，但是整装待发的程云霆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前往公司，他看着程宸羽，道“宸宸，慢点吃，还早。” 程宸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回道“爸爸，我都说了，你真不用送我。像往常一样就好。” 程云霆立刻急了“这怎么能一样呢？今天可是高考第一天，我怎么也要去给你打打气！” 同样整装待发的李染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宸羽，这可马虎不得。” 程晚星不知不觉已经擦干净了嘴巴，也站在程宸羽这边劝说“你们这样大的阵仗，我们想不紧张都难。” 果然，以理服人永远更加一针见血。程云霆听了后果然露出了沉思的模样。 程宸羽见状立刻收拾好自己，然后不给程云霆思考的机会，就和程晚星一起逃离现场。 等程云霆还想要加入的时候，就听见程宸羽厉声说道“你这样我真的紧张死了，还是和平常一样等我的好消息吧！” 无奈，李染等着程云霆发号施令，最后也只等到了程云霆无奈安排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 高考这两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如常一般坐车去学校，如常一般铃声响起又落下，如常一般考试完毕散场再回家。 就这样如常了两天，也好像所有的故事都会落下帷幕，所有的流水都在奔赴远方，高三的全体学生终于可以结束日以继夜不休忙碌的争夺奔跑，然后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最后停在了此时此刻。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半。 学校门口的大人还是学生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般的快感，除去铃声最后一次落下声音，高三的学子也真正踏出了校园的大门，他们需要重新面对选择和未来，同时他们也终于结束了这一段旅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彻底长大了，他们也即将步入新的旅途。 校门口，一团接着一团熟悉又陌生的人群穿梭其间，程宸羽却能一眼找到那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然后准确地和它碰上，程宸羽满身自由，程晚星满脸笑意，两个人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吵闹喧嚣的人群里就那样看着对方，然后沉默…… 直到被几个熟悉的人包围，两个人才名正言顺地聚在一起，苏佳嘉找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对着众人说“终于考完啦！你们有安排吗？” 程宸羽比较捧场，也有可能他本身心情就不错“要去吃饭吗，我请客，去忆居园？” 苏佳嘉回道“今天算了，我爸妈等着我和林戬呢。” 林芝也附和道“我也是，家里人也在等我。” 程宸羽只能作罢，但是一旁没有出声的林戬却特别激昂地提议道“那我们约个时间去旅游吧？” “旅游？！”大家都是非常惊讶问道，然后不约而同想到了上次出游的经历，当时确实非常开心，可是再把这样的旅游放在毕业旅行身上就有些没那么惊喜了。 苏佳嘉却懂了林戬想的是哪出，马上出声震震场子“咳咳……不如这次我们玩个大的，我们出国玩？” “啊！”大家再次发出了不约而同的感叹。 程宸羽先思考出了可行度“也不是不行，大家都成年了，这有什么……”随后又想起来程晚星得到下半年才成年，但是转念一想，这趟旅行除了他一个其余人可都成年了，就又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林芝也一反往常，说道“其实，我也挺想出国见见世面。”，就像林芝本身就受父母引导，会对科研之路充满未知的憧憬，当然从她想要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对国外的许多研究机构和科研成果感到好奇，她也完全不会担心父母对她想要出国的想法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以此可见，他们几人的父母辈对于出国没有太多抗拒的想法，而他们几个人惊讶，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出过国，所以新鲜也属正常。 至于苏佳嘉和林戬，他们本身就打算出国留学，这个提议也算是提前把他们送过去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落在了程宸羽和程晚星身上，而程宸羽这个人本身，大家是不觉得有问题的，谁叫他“心想事成”呢？ “大家没问题，我们两个就没问题。”程宸羽说道。 其余几个人都在这句话过后看向了程晚星。后者则是一副心安理得接受安排的姿态，只是对着程宸羽回道“听你的。” 这趟还没具体安排的毕业旅行就这样被提上日程，除此之外考试后的第一顿家庭聚餐也在这天晚上安排上了。 别墅餐桌上，程云霆坐在主位，一副开怀喜气的神情，他举起酒杯，笑着祝贺起来：“预祝宸宸晚星喜提佳绩！” “干杯！” 第69章 要了个名分 一家四口心思各异地举起酒杯碰在一起，这次程宸羽和程晚星也破例被程云霆允许喝上了红酒。 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毫无规律地流动摇晃，程宸羽和程晚星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眼，又立刻移开了目光，好像害怕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藏不住的其他情绪，仰头喝下人生第一口带着辛辣也酸涩的酒水后，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自己血液里对于未知的渴望和向往，也同时意识到新的生活真的即将到来了。 李染不动声色坐在程云霆旁边，看起来最没存在，却出乎意料捕捉到那个短暂到只有一瞬的对视，李染心中复杂，脸上却不显。她喝了口碰过的酒杯，随即看着毫无察觉的程云霆，问道“云霆，孩子们的暑假你有安排吗？” 桌子上的三束目光同时集中在李染身上，而李染却保持着视若无睹的自然。 程云霆递上了台阶，他倒要看看李染想要打什么主意，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李染刚准备脱口说出自己的计划，却被程宸羽抢先一步说道“爸爸，我和程晚星想去国外旅游。” 程云霆和李染一同探过去疑惑的注视，随后程晚星像是在善后一般，回道“苏佳嘉林戬约了我们一起结伴去玩。”，程宸羽也不落后，立刻重重地点了头，看向程云霆的眼睛充满期待。 程云霆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夹了一筷子程宸羽爱吃的红烧肉，说道“那就去吧，顺便可以去看看你舅舅，他也很想你。” 程宸羽也是这样想的，确切来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没什么顾忌地立刻保证给苏佳嘉自己会去的意愿。 柯冉离世后，柯锐作为他的弟弟就再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回到这个伤心地了，仅有的两次回来也完全是为了去见程宸羽这个外甥。 所以，程宸羽也料定了程云霆不会不同意这个安排，只是…… “晚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李染只有在关于程晚星的话题上才会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她时刻明白她能够左右的是什么，所以程宸羽从一开始也只是担心在她这里出现意外。 程宸羽紧跟其后回道“他和我一起去，也好有个伴……” 李染笑眼弯弯，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少见的强势“和你一起的同伴很多，晚星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吧，我想让他趁着暑假这段时间可以去实习之类的，能长长见识。” 程晚星敛下眼帘，心里一阵的气闷，李染打得算盘是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她留住自己，一是为了她口中想要自己历练实习的工作机会，积攒经验，二是……李染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和程宸羽有单独培养情感的机会？ 李染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妥协。 直到…程云霆看着程宸羽祈求的眼神，最后还是做了一个两全的决定，一锤定音道“这次考完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就让他们两个人去玩吧。” 李染坐不住了，刚要反驳，就又被程云霆的话堵上，程云霆又说“至于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个事也不用那么麻烦，等到了寒假让他们两个人去程氏找一个岗位实习，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程宸羽先是发表了赞同，程晚星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李染看着程云霆滴水不漏的安排，最后到底没有了任何理由去拒绝，毕竟能顺理成章进入程氏集团本就是李染能想到的最好的实习机会，这顿饭吃得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是欢喜的人里绝对有程宸羽。 晚饭结束回到了卧室，程宸羽就已经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发给了苏佳嘉一个信息，两个人一拍即合立刻规划起即将到来的毕业之旅，这样激动惬意地聊了好久，直到有人敲门，程宸羽才抬头看到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 并且这个敲门的人也并没有等待有人开门，就已经自觉地打开门又关了上。 程宸羽坐在床上看着挺拔高大的身影视若无人般走了进来直到来到了程宸羽面前。 程宸羽心里暗叹，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这间卧室的主人。 “怎么来了？”程宸羽不解起来，明明考试都完了，难不成还要补习什么？ 而且，面前这个家伙，从一进来就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真像是来抓小偷的…… 其实呢？面无表情的闯入者此时此刻简直要紧张疯了，他没有穿着舒适随意的睡衣，反而是这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衣，虽然是深色暗纹却恰到好处衬地程晚星面容俊朗，衬衣包裹下的肌肉蓄势待发同时也不失优雅，这么一打扮确实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让程宸羽心间都颤巍巍有些发酥，最主要的还是程晚星独特的气质融合了这件稍显成熟的衬衣，他的寸头野性张扬，还恰恰好和这件衣服形成反差，让人呼吸都慢了一拍。 程晚星的紧张隆重其实也有迹可循，追根到底大概就是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封情书，是他写给程宸羽的表白情书。 虽然两个人经历了许多磨难，彼此成为彼此最可靠最信赖的依靠，甚至每个人都不止一次对对方表露过赤诚的心意，可总是差一个互通名义的机会。 没错，程晚星是来求一个名分的。 而且他的手里也不止是有一封情书，准确来讲是一个普通又简单的皮夹本。 程宸羽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家伙，也实在是坚持不了太久，又问道“干嘛这样？发生什么了？” 程宸羽又把对方打量了一遍，甚至有了掀开被子坐起来的趋势，谁知程晚星先动了，他坐了下来，因为体重的原因床铺也倾斜在了程晚星坐下的位置，程宸羽更加不解了，怎么对方一点也不着急？ 程晚星紧接着伸出一只背在身后的胳膊，放在程宸羽面前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一千五百米的获胜奖品。 也是那本被李染揭穿的放在铁盒里的“罪证”之一。 程晚星说出了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送你的，你……你打开看看…”最后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出自程晚星的嘴里，太……羞涩了？程宸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语气。 但迫于程晚星太过专注的目光所及，程宸羽立刻接了过来，其实这个本子虽说是自己运动会赢来的奖品，但其实他也是第二次触碰到，准确来讲也应该是第一次认真仔细地去翻开，去细看。 再之后……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接着是三十分钟、四十五分钟…… 整整五十分钟悄然结束，程宸羽啪一下合上了本子，他看到了，也看懂了。 抬眼望着目光专注的程晚星，心里却恍惚出现了刚刚五十分钟里最宝贵的几帧画面—— 暗恋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小雨 四年分别再次相遇，我赢了比赛也在漫天小雨里差点搞丢了宸宸哥哥。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晴 实施预想好的计划，我走进六班，来到宸宸身边，并且满足私欲摸了几\/把宸宸的脑袋，六班谣言四起，全校皆知我是他的绯闻男友。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多云转阴 酒店、泳池、紧闭的双眼、滚烫的指尖。我的额头贴了上去，诉说伟大却隐秘的情感，它禁忌又纯粹，它暗淡也渺小。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夜晚天空黑暗而广袤 烟花稍纵即逝，而我吻上了你的脸庞。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暴雨 你看向我的眼睛，全是防备和试探……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多云转晴 我想，我不需要再去记录了。 最后的时间落款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六月九日。 因为零点悄无声息来到，也因为程晚星郑重其事出现。 这个简单而普通的本子里还夹了一封情书，程宸羽看完了…… 那里面甚至不能称之为“情书”，或者可以说是任职自荐书，当然，它的意义全凭程宸羽定义。 “星星，我愿意…愿意做你的男朋友，无条件地、毫无保留地、一如既往地愿意。” 程晚星好像听懂了，但是他的理智全部都放在了书写里的每一个措辞每一个标点，而今…他也只想抛去理智吻上这个他坚定选择、绝不后悔、往后余生的恋人…… 他的恋人，是他从一而终的那抹亮色，是他灰暗不堪的珍贵回忆，也是他初心不改的全部信仰。 六月九日，这天太阳依旧如常升起，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们依旧忙碌而有序，每一处的故事都悄然无息发生着继续着。六月九日，这天没什么特殊，好像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都是平淡而枯燥的，也好像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不具备吸引力也不具备任何意义。 可是在这一天，在天还没有染上光亮，在工作的人们还没有开始，在所有的故事仿佛被黑夜按上了暂停，在静谧安全的狭小空间，有两个平凡的少年，赋予了此时此刻绝对独一无二的意义。 六月九日，程宸羽和程晚星成为了彼此特殊意义的存在，他们称之为恋人。 第70章 新地图 程宸羽和程晚星抵达机场的时候算是早到，要不是程云霆专门送两个人，其实程宸羽还想再多带一个行李箱，多带一些东西给柯锐。 尽管程晚星再三强调那几只真空烤鸭已经足够让柯锐一家吃上好几顿，程宸羽也坚定地又塞进了一些京市特产。 等两个人到达了集合处没多久，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苏佳嘉林戬和林芝，程晚星本以为他和程宸羽带的三个大行李箱已经足够夸张了，直到这三个人推着三辆行李车，粗略数了一下加起来有九十箱…… 程宸羽和程晚星特别绅士地走上前接过两位女士的行李车，惊道“你们在搬家？！” 还不等苏佳嘉解释，林戬先开了嗓，怒道“不算我，我就两个！” 苏佳嘉无奈解释起来，原来她和林戬已经提前收到了国外留学的通知，出国势在必得，索性这一次权当作入学上路，正好陪同的人多，可以料理很多事情，当然这头一件事就是搬行李了。 毕竟是要生活最少四年的地方，苏佳嘉自觉自己带的也不算太多，直到林戬见缝插针，提道“这里面有七个箱子都是她的。” 哇—— 程宸羽立刻了然，看来林芝是被提前串通好了的，问道“所以你昨晚是在……” 苏佳嘉代替林芝回道“对啊，芝芝昨天就收拾好来我家里住了一晚。” 林芝附和说道“是啊，我就一个行李，佳嘉是要去住下的，带多一点保险。” 林戬在旁边感叹起这两人的姐妹情深，让林芝背负沉重…… 等几个人寒暄够了，时间也离出发不差多久，程宸羽先组织起来“我们准备出发吧，别磨叽了。” 其余几个人也不约而同以程宸羽为首，准备登机事宜。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芝打断了大家，她说道“还有人没到。” 其余几人同时回头，并停了下来，程晚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问道“还有谁？” 林芝看向程宸羽，疑道“你不知道吗宸羽哥？” 程宸羽也疑惑了，道“我知道什么？” 就在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疑惑。池雨彤特别的声音穿破距离的遮掩，传入在场的五人耳中。 “林芝！”池雨彤拉着行李箱小跑过来，她张扬魅惑的眼睛看向几人的复杂目光，笑着解释起来，原来她是被池霜委派而来的“卧底”，不过她到底站在谁那一边，又是为谁通风报信也就不得而知了。 程宸羽听完就明白了，估计自己和程晚星的暂离瞒不过老宅那边，所以她们顺带委派一个人来也无可厚非，甚至程宸羽和程晚星还默契地对视上，心下都有一个疑惑，猜到池雨彤可能也被李染接触过了…… 在池雨彤说完之后，其余几个人默契地同时看向了程宸羽，程宸羽大致明白过来，看向池雨彤的眼神也是打量居多，最后还是妥协道“走吧，快来不及了。” 松了一口气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池雨彤在队伍后面，没过多久程晚星也刻意地溜到了池雨彤身边，悄声问道“李染也找你了？” 池雨彤罕见地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有想到程晚星会猜得到，毕竟她可从来没有明面上和李染说上过话，或者有任何交集。 不过……池雨彤也是处在犹豫试探中，回道“你什么意思？” 不答反问，池雨彤惯用的伎俩，却每次都不会出错，果然程晚星直接明示了自己的立场，说道“不管她给什么，我和程宸羽也绝不会少于她。” 池雨彤借着说话的空隙，放下行李箱给工作人员，又在一个不经意的地方挑了挑眉，不算意外却也足够惊喜问道“看来你和程宸羽绑定了？” 狡猾的狐狸。 程晚星稍不留意就要被池雨彤看了个穿，他在其之后放上了行李箱，跟在池雨彤后面过了安检，一路沉默。 池雨彤也知道适可而止，临近上飞机之前，又抽空给了程晚星一个保证，道“让程宸羽放心，我这个人呢比较专情，压了注就不会改。” 程晚星明白了，其实他和程宸羽分析过池雨彤这个人，两个人根据搜集来的讯息，大概可以明白池雨彤的戒备和小心，她的聪明带刺，却只扎向要伤害自己的人，而她的狡猾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留下的砝码。 这是人之常情，不然池雨彤也不会在池家这个大染缸冒了头，以一己之力将自己推了出来，寻找新的盟友。 …… 飞机起飞的时候，会有颠簸，初次坐飞机的几人特别紧张也特别兴奋，一会儿抓抓座椅一会儿又要看看风景，反正就是静不下来。 只有坐在一起的程宸羽程晚星两个人默契地只是在颠簸的一瞬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就安心又自然地靠在背椅上，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他们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交集，在两个人宽大的外套下，在两个身体不经意的触碰下，在嘈杂喧嚣的起飞颠簸下，两个少年隐秘试探的指尖相碰，又在确定彼此心意后大胆坚定地握了上去。 他们十指相握，在飞机离开地表冲上云端之后，奉上给无法言语的白云蓝天一个他们相恋的所有证据。 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时间十分漫长，就在林戬第十八次控诉他的身板发出抗议的时候飞机终于落地了。 一出站，同行的几人都有些畏畏缩缩聚集在一起，尤其是几位女士，因为他们出来后身边全是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并且他们都在打量程宸羽几人。 或许也有他们长相不俗的原因，反正林芝早就走在池雨彤身边显得格外不适，至于为什么她选择了池雨彤，也是因为同行的另一位女士苏佳嘉，也同样被林戬这个亲弟弟护在了身边，林芝只好和池雨彤结伴而行。 对此，也是因为池雨彤这个人无时无刻散发的魅力足够给人安全感，虽然她也是女士，但是看起来却是比林戬还有气场。 不过这几人没有胆怯多久，就看见了同样黑头发黄皮肤的“同类”——柯苋。 “这里这里！”柯苋的大嗓门彻底发挥出了它的威力，同时他的身材和气质也充斥着男性野蛮的气势。 几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组织，尤其暗指林戬。 “苋哥！苋哥！我想死你啦！”林戬冲出重围，跑到了柯苋的面前并给他一个过于用力的拥抱。 被丢在原地的苏佳嘉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倒没见他有这么想念，一见着人了就撒开了腿露了馅。 等林戬松开后，柯苋才在程宸羽的引荐下一一交涉起来。柯苋同样抱了程宸羽和苏佳嘉，他们几个人的交情确实是让人无法比拟的。 简单交流了之后，柯苋才带着几人走出机场，他早早准备了一个商务车，足够坐下包括自己的七个人。 等上了车，柯苋才开口交代起来，说道“我定了一个小洋房，是在佳嘉和林戬的学校附近。” 苏佳嘉惊喜问道“是我们之后住下的吗？” 柯苋回答“是，我爸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你俩就放心住下。而且那里有三个卧室，你们同行的两个女生也住的下。” 苏佳嘉想了想，应了起来“三间房子的话，六个人应该也不难分……”这显然是算进去了一起来的所有人，只是…… 柯苋却不是这么安排的，答道“佳嘉，我爸说你这里先适应不着急，他们就先安排了程宸羽和程晚星在家里住下 。” 苏佳嘉林戬马上联想到了柯锐想见程宸羽这个外甥的心情，大概也知道他们两个之后一直在国外留学不缺时间和机会，所以对此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 反而是程宸羽和程晚星都愣住了，按理说让程宸羽住下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要加上一个程晚星呢…… 车厢里短暂性地安静下来。 柯苋自觉自己可能说出了什么结束话题的引子，身负责任地又聊起了别的“不过今天晚上你们都别想着跑，我爸爸们做东，定了餐厅一起吃饭！” 几个人自然应下，又顺着这个话题聊起来了本地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以及不能错过的打卡地，甚至柯苋还提前了解到林芝想要去观看的几个科研室展览厅，大家一路上欢声笑语所以感觉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独栋的小别墅看起来洋气又静谧，这也是苏觉作为苏佳嘉林戬的舅舅专门为他们挑选的地址。进入后才发现这里的装修也好，风格也罢，都特别符合苏佳嘉林戬的年轻人审美。 就连柯苋也有些意外这里的舒适和温馨，完全不像是苏觉临时找下的地方。 大家奔波了一路，也终于像落了根一样横躺在宽大舒服的皮质沙发上，将自己完全放空陷进其中。 直到还保留着思考能力的池雨彤提出了自己意见，说道： “不然我们把行李放进卧室，休息一会儿再出发吃晚餐？” 柯苋自觉意外，同时思考了这个建议，回道“是我考虑不周啦，确实离晚餐出发还有一点时间，我先帮你们搬行李吧！” 几个男生自觉帮着女孩搬起行李箱爬上了楼梯。毕竟这个小别墅休息的三个卧室都在二楼，先放行李也确实是一个最优选。 不然谁知道，等晚上吃饱喝足后还有没有力气和精力去处理这些繁杂琐碎的一堆“超负荷作业”？ 第71章 甘之如饴 因为程宸羽程晚星晚上不在这里住下，所以两个人就没有把自己的行李搬下车，最后大家都在卧室休息的时候，客厅也只剩下程宸羽程晚星柯苋三人。 等到了这个时候，程宸羽才问起来自己一直憋着的疑惑，道“苋哥，程晚星也和我一起住在舅舅家吗？” 柯苋瞥了一眼程晚星的方向，有些支支吾吾不好说的样子。其实柯苋这次见面就发现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比上次还要融洽，所以…… “苋哥，你不用瞒我，也不用顾忌他。” 这样说开后，柯苋才妥协下来，回道“我没有明说你们的关系，这你放心。” 客厅里程宸羽和程晚星闻言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柯苋又说“但是我爸他一直问，爸爸也套我话，我就直接摆了态度，说是你俩挺玩得来，其余！其余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程宸羽当然是相信柯苋说出的话，所以也作势轻松回道“那就行，我们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柯苋却露出一种难言之隐的担忧“你可别掉以轻心，我两个爸一个比一个火眼金睛，而且……你两个也和他们两个……，就，就挺像的，你能懂吗？” 一直处于沉默的程晚星适时开了口，表达出的语气也十分稳重和坚定“放心，我不会让宸宸难做的。” 听到程晚星突然说下的话，程宸羽同样心里松下一截，天知道柯苋一开始说的时候他有多担心，那可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血缘至亲的家人了…… 谁知旁边的柯苋却露出一种被屎糊了一脸的别扭表情。 柯苋：就你俩这语气？这氛围？这拉丝的眼神？……难…（我爸爸是不如从前年轻了…但不是瞎了……） 最后几人收起对未知事物的担忧不安，柯苋默契地没有再说话，他也看出刚落地的两人都有一些疲惫，剩余的时间也没有打扰两个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到了晚上七点，柯苋才张罗着通知每个人下楼集合，准备出发。 一路开车的依旧是唯一拿了驾照的柯苋，只是这次的路程不算很远，没个二十分钟就已经抵达。 同行的七人下了车，由柯苋带头进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大饭店。几个人的出现引起了招待的服务人员一度打量，或许是在思量这些小孩有没有资格消费起这里的水平，直到柯苋用着一嘴流利的英文口语对着前台交涉一番自己的预约信息后，前台小姐立刻从怀疑的打量变成了惊叹的恭敬。 其余六人均是中式外语水平，谁都无法从两人流利快速的对话里听出什么有用信息，索性摆烂到底，自顾自聊了起来。 林戬先是仰天长叹，抱怨道“你们说接下来的时间没了苋哥，咱们能在异国玩下来吗？” 池雨彤简介干脆道“我的手机是最新款，可以翻译。” 林芝有些好奇，回道“我还没来得及换呢，那你用的这一款怎么样？” 这两人又视若无睹地就“新款手机”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林戬不再参与，反而是苏佳嘉接了他的话回道“比划比划也能活下去。” 林戬再次感慨道“你别说，咱俩说不定在这里能把外语学好！” 苏佳嘉递给了对方一个白痴的眼神，就扯开话头问起来了程晚星“学霸，你能听懂吗？” 程晚星顿了顿，只回道“我英语最后一次考试是138分。” 苏佳嘉一时不清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究竟是什么了……是炫耀？还是…？ 程宸羽替他补充给苏佳嘉，解释道“他其余科目都没有下140，所以他的意思是说他英语不好。” 苏佳嘉：…… 死学霸。 这个话题最后是彻底终结在程晚星这里了，但其实程晚星还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声告诉程宸羽说道“宸宸不用担心，我有把握，我们走不丢。” 程宸羽在程晚星递完话后就回给他了一个了然的惊喜表情，又在对方看得到的时候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暗表鼓励。 柯苋：…… 死情侣。 马上七个人就被服务人员带到了一个相对偏远却也十分私密的包厢，柯苋是第一个进去的，也是第一个发出声音的，后面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他有些存在感的叫嚷“爸，爸爸！我们来了！” 池雨彤虽然还没有具体看到这样一个家庭组合，却也能从简单的对话问候里听出柯苋和两位爸爸的相处，十分亲密而温暖。 这也完全不像是毫无血缘的一个父子组合，同时也是一个同性婚姻。 陆陆续续七人都进了包厢，除了早就见过的其余人，程晚星和池雨彤应该是在座的里面唯二没有见过柯锐苏觉的人了。 没有想象中的锋利严肃，柯锐的长相其实是不怒自威的类型，但是池雨彤却通过对方的言谈举止看得出他此时此刻毫无架子的温和，甚至可以称之为“铁血柔情”一类的形象。 至于站在他旁边十分亲密的男士，就更加得引人关注，因为他的模样不失男性的棱角却又中和了温顺柔软的气质，让所有交际的人都感到舒服自在，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眼睛，太漂亮了，感觉那里边承载了太过美好的事物，引人自醉而不知。 程晚星还发现一家三口的柯锐苏觉柯苋一排站在一起，其实一点都不相像，但是莫名的气质和氛围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他们浑然天成的搭配反应是日久生活而来幸福的具象化。 是真实又无法磨灭的情感牵绊。 程宸羽却觉得他的舅舅有些老了…可能是自己不记事的缘故，或许是从母亲离世之后，他的舅舅就有些不似从前那样意气风发了…… 程宸羽自觉走上前，半天无言后才又近一步来到柯锐面前给了一个扎实的拥抱，说道“舅舅，我好想你。” “宸宸，舅舅也很想你。” 几秒过后，程宸羽才松了手转而看向一旁含笑的男人，嘴巴抹了蜜一样喊道“小舅舅，我也好想你啊！” 苏觉摇摇头取笑道“我以为宸宸都要不认识我啦！”，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紧跟其后的苏佳嘉则是挤到苏觉面前，撒起娇来顺手拈来得惹人注目“舅舅～我想死你啦！” 林戬简直没眼看，起着一身鸡皮疙瘩转而看向被苏佳嘉直接无视的柯锐，唤了声“小舅好。” 柯锐拍拍林戬的肩膀，笑道“小戬长大啦！” 随后苏佳嘉在苏觉的不断暗示下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对着拐走她舅舅的柯锐，说道“小舅好！” “佳嘉也出落得大姑娘了！” 之后又一个接一个介绍起来，尤其是由程宸羽介绍起程晚星时，柯锐和苏觉都一个注目礼打量起来，程宸羽显得格外紧张。 程晚星却有着反其道而行，有条不紊沉声道“舅舅好，小舅好。” 挑不出错来，主人公也并不是打着挑刺名头来的，柯锐先笑着回道“你就是程晚星？真是一表人才，我第一次见你本该由你父亲程云霆引荐，不过这样也好，我这个当舅舅的红包就直接给到你手上了。” 出乎意料的一个红包由苏觉口袋掏出递给了柯锐，这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长辈第一次见小辈的见面礼。 也好像是一个认可，在场的人都觉得这是柯锐示好的信号，程宸羽同样以为。 只是……程晚星却推脱了，不好意思里带着坚定，道“谢谢舅舅，不过这个我不能收，父亲临走的时候反复告诫过我，我来是跟着宸羽哥一起游玩的，不来认亲戚。” 这句话说的巧妙，一句话既掏出理由用程云霆当作挡键盘拒绝了这份“来意不明”的红包，至于程云霆究竟如何说的，谁也不知道。同时又表明了自己是跟着程宸羽的，不用以程家小少爷的礼数来对待或者算计，这才是程晚星朴实无华的“示好”，简单明确地阐述了个人立场，只会是程宸羽。 柯锐和苏觉听后不经意地一个小小的对视，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程晚星如此面面俱到，也没有想过程晚星如此和程宸羽深度绑定。 这个小小的插曲其实除了当事人，其余的人都没有分出多少注意。或者说就连当事人程宸羽其实都没太明白程晚星拒绝的真正原因。 可是程晚星却知道，如果自己收下这个红包，其实才是真的背离了柯锐的立场，程晚星从一开始就不以为柯锐是和程云霆交好的，谁会把一个自己妹妹离世之后上位的小三生下的孩子当作客人？没有一上来赶人都算好的了，也只有程晚星这样的一个站队才算是暂时破了眼下的试探。 程晚星此行其实还有一个程宸羽都不知道的目的。 他想要从柯锐这里了解当年的事情，了解当年程宸羽的母亲柯冉真正的故事。 或许程宸羽从不表现出他的好奇，他的感受，或者是他的在意，但是程晚星明白，这是横在他心里的一道刺，只有真相大白才会真的过去，掩掩藏藏躲下只会是苟延残喘。 而程宸羽会永远选择苟延残喘吗？ 程晚星觉得不会，程宸羽不会一直躲下去，他总会突破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后重新做出一个选择，而自己就是程宸羽决定破局时最趁手的利刃。 程晚星甘之如饴，也时刻准备着。 第72章 真心交付? 在m国是很少见正宗的中餐厅，更不要说这里的装修规格都是顶端级别，所以等包厢一波接着一波上来了满桌的菜肴时，众人就开始了讨论。 程宸羽当然是最先表态的，他看着柯锐劝道“舅舅这么多菜也太多了！” 柯锐轻哼道“好不容易你们来一趟，这算什么。” 苏觉知道柯锐是心疼孩子们舟车劳顿，故而也跟着解释道“宸羽，你们放开了吃，不用管那么多！” 苏佳嘉看着服务人员终于关上了房门，才跟着程宸羽一起表态“舅舅，我们都是自己人，下次可别这么隆重了，菜也上齐了我们开动吧！”，又给了程宸羽一个眼神，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大家有喝果汁的也有喝红酒的，五颜六色的杯子一起相碰，然后欢欢笑笑动了筷子晚餐也算是彻底开始了。 只是轻松的氛围没有过太久，苏觉就先问起了一个话题，大家立刻开始头脑风暴严格以待，只听他问向林戬道“小戬，你大学选的专业是什么？” 林戬嘴里咀嚼的美味被彻底破坏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回答苏觉的问题，回道“我选的是传媒管理，以后是要开娱乐公司的呢！”言语之外多是向往。 苏觉又看向苏佳嘉那里，后者也并没有让他等多久，说道“我选的公共管理。” 柯锐听后眼睛视线停在了苏佳嘉身上，然后又迅速移开，程晚星也观察到了这么一个情况，心里想：可能柯锐也没想到苏佳嘉会主动揽下未来家族管理的重任，“公共管理”就是她的决心，也是她迁就林戬选择喜欢的“传媒管理”的决心。 柯锐想的也确实大差不差，不过今天让苏觉展开话题，也是为了之后的……更深的话题。 “宸宸，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柯锐夹缝里问道。 程宸羽也没有回避这种问题，只是心里同样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京大录上……” 京大？ 池雨彤惊道“你要考京大？” 大家同时反应上来程宸羽考了特长生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单独告诉过池雨彤，遂程宸羽有些紧张回道“想通过特长生特招试一试。” 池雨彤更加惊讶，问道“我就是京大特长生录取的，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样说开也是池雨彤的好心，她也确实是希望程宸羽如偿所愿的。 程宸羽也想到了自己差一点忽略的关键，要说这事谁最有经验，不得是早一届表演特长录取的池雨彤更有发言权吗。 程晚星也想到了这一点，替程宸羽问了一个问题“你最后选择的是什么专业？” 池雨彤回道“法学。” 这下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池雨彤身上，任谁能想得到这样独特个性极具魅力的女孩会选择这么一个枯燥繁复又充满规则的专业？ 程宸羽也是第一个按耐不住疑惑的，不仅是因为这个专业太不像是池雨彤的领域，更是因为……，他缓了缓又问“你选择了法学？为什么？” 池雨彤沉默了，这不是迟钝也不是逃避，而是她怕说出来没有人相信。 “法学，应该算是一个可以保护更多人的捷径？” 不像是回答，更像是问题。 只是在坐的每个人都没有对此发出质疑，这毕竟是别人自己选择的或许沉重或许轻松的一条道路，除了本人，再没有人有立场发出不同的声音。 只有程宸羽，他说了话，不轻不重又掷地有声。 “所见略同……如果我有幸被录取，也会选择它。”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同时从池雨彤身上落到了程宸羽这里，就在不多不少的人想要继续问下去探究到底时，柯锐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问的不是程宸羽，而是在他旁边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程晚星，问道“程晚星呢？你也是想考京大？” 程晚星没什么意外的惊讶，只是淡淡道“想考京大的管理学。”，一个宏观的没什么意思的专业。众人兴致缺缺，但是柯锐和苏觉却有些凝重的表情，尤其是柯锐，他转而用比较沉闷的语气继续问道“听说你的成绩很好，估计是八九不离十的喜讯…是比较喜欢在公司当管理人员？” 明目张胆的试探，柯锐的针对和想法就像是摆在面上的质问。 程宸羽不等程晚星想好措辞，先一步堵了话道“我们还没入学呢，哪里想得那么远啊……” 柯锐却有些恼了，厉声反问“那我倒是想问，用画画考上最后想选法学的人以后是想要干什么？” “难道你要当法官？还是律师？不要告诉我你是选着玩的。” 程宸羽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对自己虽算不上温柔但绝不苛刻的舅舅在久别重逢后会是这样的模样。 还不等程宸羽回话，程晚星却先一步在餐布遮掩的桌底覆盖住程宸羽无意识紧握的拳头。 然后慢慢…使它软化放松，最后彻底摊平……，程宸羽说不清自己如今的情绪，或者说从母亲离世以后他就再难真的触碰到舅舅的衣角，舅舅也不再如同儿时那样偷偷背着母亲带自己出去玩耍嬉闹。 这种陌生感，还带着忧伤的无力，程宸羽难以摆脱，也无法改变。 “舅舅，我们才十八岁，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的原因理由，不过是放纵自己的青春，不留遗憾。”程晚星替程宸羽做出回答。 林戬也附和道“对呀小舅，就宸羽哥那优秀劲儿，还不是行行优秀，行行能干！” 苏觉也拉扯住柯锐的袖口，笑着打了圆场。 这么下来也确实不再如同刚刚那样针尖对麦芒，不过饭桌上也无法恢复到最开始的融洽气氛。 期间池雨彤还借着夹菜的机会小声问起了林芝“你想好了选什么专业吗？” 其实答案早就埋在更早之前，林芝也确实不负众望，选择了一个最吃学问也最具挑战的职业。 “我想学医。” “嗯……很适合你…小灵芝。” “你，你别这么叫我，真的不是灵芝的……” “不叫不叫！保证不叫小灵芝！” “你！” 林芝：……就无语！ 一顿聚餐结束之后外面的天色也沉了下来，柯锐看了眼人群对着柯苋说道“你送他们回去，我开车带上宸宸和程晚星。” 柯苋自觉回道“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爸。” 苏觉嘱咐道“开车慢点。” 随行的几个人迅速坐上了柯苋的商务车，而程宸羽程晚星则是站在一边和他们挥手告别。 虽然约好了明天下午的行程，不过晚上不住在一起确实还挺不舍的，不过看向旁边的程晚星，程宸羽又会觉得心安定了下来。 异国他乡的夜晚也没有那么黑了。 “上车！” 一道声音打破了程宸羽的遐想，他飞快跟在柯锐后面，几人一起坐上了黑色的汽车，扬长而去。 这一路上，却是比来时花费的时间多一些，柯锐的住处其实要更加偏离市中心，更加靠近郊区，这个时候苏觉担当起了破冰使者，他转头问道“宸宸还没来过舅舅小舅在这里的家吧，你应该会喜欢的！” 程宸羽不会对这样温柔体贴的苏觉冷脸，回道“小舅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会是我喜欢的样子。” 程晚星也问道“小舅在这里定居多久了？”略显生疏的客套。 苏觉并没有因为程晚星的身份而有任何变化，依旧温声回道“有个十二三年了吧……其实这么久我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十二年。”柯锐的语气沉重，开口的时机也奇怪又突然。 苏觉却想起来了，笑道“是了，苋苋刚来这里还哭过鼻子呢。” 程宸羽这时候也突兀地悄然道“那是个秋天…” 正在开车的柯锐手指蜷缩起来，身体也小幅度地僵硬不堪，苏觉当时意识到突然变化的柯锐，再一细想…也沉默了起来。 只有程晚星适当地调整车厢里无处不在的紧张，提道“舅舅好像不太喜欢我？” 气氛又突然发生改变，矛盾迅速集中在了程晚星这里，苏觉正要打起哈哈，谁知柯锐却亲自回道“人之常情，难道不是吗？” 程晚星罕见地发出笑声，又在被发现后调整起来，收了弯起的嘴角。 “你笑什么？” 程晚星没有回避，而是看着程宸羽的窗边，暗示道：“我有冷漠的父亲、失责的母亲，我从来不觉得我需要倚仗他们，因为我有自己想要走的路。” “舅舅，这是我的全部真心，您愿意相信我这一次吗。” 第73章 新一局 “你就是这么骗的宸宸？……有些本事。”柯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勾着唇角嘲道。 程晚星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回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至少在我用行动证明时不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程宸羽抓住程晚星说完的话，也跟着掺上一句“舅舅，你可以不相信他也可以不相信我，但至少你也该放心我父亲吧。” “他能让程晚星一直留下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程宸羽没有想到这句为程晚星作出的辩解，成为了此刻打破僵局的一声巨变。 嘭——，车子突然发出巨响，柯锐踩下了突兀而尖锐的刹车，扬起的灰尘甚至把后视镜的表面覆盖起来，形成一个独特的遮挡，让所有人看不清主驾驶位的人真正的表情。 他目不斜视，前面就是自己居住十二年的地方，后座上却是自己分别了十二年的亲人。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柯锐沉闷却吼叫的声音，那是愤怒和痛苦。 “你觉得程云霆会一直为你好吗！” 这一声怒吼让整个车厢充满死寂，苏觉也一言不发地看向柯锐，而程宸羽也在试图看向模糊不明的后视镜，却找不到一点柯锐此刻的模样。 他的舅舅好像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却又不断地推开自己，远离自己。 就在程宸羽还想要再问清楚柯锐话里的具体意思，对方却没有了耐心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只留下苏觉对着后座上的两人说道“我们到了，先下车吧。” 等三个人走进这里唯一的一栋居住所，里面早就没有柯锐的身影，程宸羽有些落寞，却不得不面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苏觉。 “小舅，很晚了我想休息。” “好，小舅带你们两个去卧室。” 苏觉带着两个人走到了别墅的二楼区域，这栋别墅显然比苏觉为苏佳嘉找下的住处更加宽敞精致。 三层楼的设计以及现代简约风格的家具，都把这栋房子衬得更加符合柯锐苏觉的审美要求，这就是柯锐苏觉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的家。 二楼的排放看起来是卧室书房一体的，程宸羽猜到柯锐苏觉的住处或许在三楼，就没有和苏觉过多地交流，而是看向他问道“你去看看舅舅吧，或许是我惹他生气了。” 这个时候苏觉已经安排了程晚星住在隔壁的客房，他现在是带程宸羽来到了另一间房间。 两个人站在卧室里，罕见地……苏觉沉默下来，随后又走去把房门关上，然后拉着程宸羽坐到了一边的小沙发上。 苏觉拉着程宸羽的手，反问道“你觉得你舅舅在生你的气？” 程宸羽没有说话。 苏觉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他只是在生程晚星的气。” “我不明白，他才见了程晚星一面。”却像在见一个认识很多年的仇人。 “你明白的宸羽，他发在程晚星身上的气，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母亲叫李染，因为他的母亲是破坏他姐姐家庭的第三者，也是因为程晚星的存在，让你在程家不再是唯一。”，苏觉一口气说完后并没有留给程宸羽消化的空隙，而是又接着一字一顿说道： “宸羽，你舅舅是在心疼你，他在心疼你不再是程云霆唯一的孩子了。” 马上，程宸羽才重新看向苏觉的眼睛，那里依旧是明亮的，也是美好的。 “小舅，我真的是程云霆的……” 那里坚不可摧的美好刹那被击碎，成为了慌张而痛苦的犹豫，苏觉紧抓住程宸羽的手臂，不可置信问道“你……你想问什么？” 程宸羽猛地开始回神，恢复理智后才松弛无所谓回道“我真的是程云霆会选择的那个选项吗？小舅……如果不是坚定的选择，我又何必期待呢？” 苏觉松了一口气回道“宸羽，你爸爸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去选你？……好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聊这些？”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会觉得宸羽问的是那件事呢…… “嗯嗯，那小舅你记得帮我替舅舅道歉，我不该口无遮拦去气他。” “你舅舅不会怪你的，你也知道…自从…，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不用管的。”苏觉安抚好程宸羽后，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就蔓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那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面对真相的逃避，苏觉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信去面对长大后的程宸羽了。 他该离开了。 “小舅，谢谢你……”程宸羽直视着离开的苏觉道。 苏觉拉开了一半的房门，听到这句话又不解地回头“啊？……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在舅舅身边。” …… 夜晚终究如期而至，哪怕国外的夜幕降临十分缓慢，但就好像太阳永远会照常升起，哪怕它或早或晚，那永远是它的使命。 三楼的某间卧室里，同样的一片漆黑，只有床头小灯在暗暗发亮，打在苏觉一半的脸上衬出他担忧的神情。 “锐哥，宸羽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总觉得他这一次见面有些奇怪。”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我们慢慢来。”苏觉用自己不算炽热的手掌覆盖上柯锐早就冰凉的手背，言语里的温柔无处不在，随后又联想到什么有些难过起来。 “冉姐要是知道宸羽如今在程家孤立无援，会不会……后悔踏了进去。” “觉……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又该怎么去改变…” “那程晚星呢？他说的那些我听着不像是假的。” “我知道，但我害怕他图的是别的更大的东西。” “别的东西？” “是我们给不起的东西。” …… 大概是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第二天谁都没能在早上九点之前起床，而等程宸羽程晚星洗漱完走出来时，只有保姆在餐桌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并告知他们柯锐和苏觉已经离开。 很不巧，今天柯苋也不在别墅。 两人短暂对视后都安静地坐在餐厅吃起了早餐，谁也没有过问柯锐苏觉的行程。 下午，也是直接坐了柯锐安排好的汽车与小别墅里的众人会合，再一起前往此次旅游的重要环节——坐游艇出海。 早早预约租赁的豪华游艇除了必要的设施服务，再没有闲杂人等，六个人顶着蹩脚的外语与之周旋，最后还是靠着唯一口语不错的代表程晚星，终于在下午六点坐上了游艇，并且成功出海。 厨师在小厨房为大家准备了美味的菜肴和优质的酒水，甚至有专业的教练安排几人进行海上项目，而林戬首当其冲并完成了几次“人仰马翻”的狼狈开场。 最后却以程宸羽和程晚星极具天赋的水上运动结束了临近晚上八点的最后一次海上游玩。 圆满收场后的疲惫是餐厅满桌全席的慰藉，这种疲惫过后的奖励简直是最好的犒劳奖励。 男生女生坐在一起，除了享受晚餐带来的快乐，还窃喜地开始了新的一轮八卦。 苏佳嘉说道“我今天早上和林芝考察我上的大学，你们猜我碰见了谁？” 程宸羽回道“谁啊？我认识吗？” 林芝回道“你认识的，我们都认识，但也都不熟，要不是佳嘉说我都没认出。” 苏佳嘉说道“真的晦气，我要是知道他在这所大学，我才不会报呢！” 林戬吵道“所以是谁啊！” 苏佳嘉回道“是池承浩！” 话毕，坐在一旁的池雨彤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心里一阵复杂…… 第74章 新的六人组团 池承浩。某种程度来说是池雨彤如假包换拥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至于两个主人公相不相认或者相不相熟大家都保持沉默…… “看我做什么？我和他也没什么交集。”池雨彤眼睛弯弯，表态道。 林戬咂舌问起苏佳嘉道“你们在m大遇见的他？他怎么也在这里上学？” 池雨彤却说“他不在那里上学。” 苏佳嘉也默认道“他是在那里偶遇的我们，说来也巧…他和我们交谈的时候说他们学校也是这些天放假，所以他才会在那里出现。” 程宸羽疑惑道“这样巧？” 林芝回道“我也觉得奇怪，他在读的那所学校我后来查了查，离m大有些距离的。” 林戬却插了一句，问道“他也在这里留学吗？那不是很熟悉这里了？” 池雨彤到底同样是池家的一员，也在这时普及起来“准确来讲，池承浩是被驱逐到了这里。” 程晚星，道“驱逐？” 苏佳嘉思索片刻，补充起来池雨彤说了一半的故事“是驱逐，好像听说是池承浩惹上了官司，所以家里人才打通关系让他出来留学，避一避风头。” 程宸羽讽刺道“池家就养出了一个这样的未来继承人？” 苏佳嘉摆摆手回道“宸宸，池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早在他父亲那一辈池家就已经走下坡了，要不是池父靠着联姻背靠女方势力，他们撑不到池承浩这一辈还能跻身京圈上流。” 对于京市的格局形势，苏佳嘉比程宸羽懂得更多。这也是程宸羽知道苏佳嘉的选择后并没有什么想法的原因之一，苏佳嘉本就很适合家族企业，也有那个实力。而程宸羽一直不认同传男不传女这种封建思想。 同样的，程宸羽发出了自己的看法，像是大言不惭，也像是运筹帷幄“池雨彤，你以为呢？” 池雨彤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池家的孩子而刻意回避什么，她放下手里的刀叉，并用餐桌纸擦干净自己的嘴唇，扬言道“池家会毁在池承浩和池承乾手里。” 池承乾是池承浩的同胞弟弟，他和池承浩一样，是池雨彤同父异母拥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程晚星看了一眼池雨彤，心里忍不住猜测到程宸羽的想法，宸宸要为以后做打算吗？ 答案马上揭晓，程宸羽紧追着池雨彤的话尾，继续逼问“那如果在你的手里呢？” 苏佳嘉林芝同时抬头，只不过前者看向程宸羽，后者看向池雨彤。不过好像这些都不重要，只有池雨彤接下来的回答更具参考价值。所有人在此刻都明白过来，这是程宸羽对池雨彤的邀请，是池雨彤可以真正加入五人团的唯一契机。 而池雨彤要选择的，则是池家一家族的全部成员，和非亲非故相处不到一年的五人团。 这是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成熟的必输赌局，而程宸羽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了败迹。 以至于当桌上所有的审视打量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就连神经大条的林戬都保持沉默和严肃，更不要说一直在等待的程宸羽了。 “程宸羽，如果我说池承浩的‘驱逐’是我一手策划的，这能不能成为我加入的诚意？”池雨彤不多说一句，却每一个词都放上了自己的筹码。 程宸羽在一众人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的时候问道“佳嘉，池承浩提了什么？” 苏佳嘉提纯重点，回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来做我们的导游。” 程宸羽再没多说什么，只有在离开之后安排给了林戬一个秘密任务。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了…… 后半程的游艇栏外，程宸羽望着游艇外的黑幕圆月，又听着海面暗藏波涛的巨浪呼啸，眼睛在转瞬之间变得混浊复杂，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巨兽，在反复挣扎冲出。 最后却被一旁时刻注意的程晚星突然闯入，恍了神色，“放手去做吧，我在的。” 程宸羽反握住程晚星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掌面，心里彻底冷静下来，如飞鸟归巢后的安稳沉寂。 这天晚上，几人都是在夜半三更回到住处，程宸羽程晚星干脆留宿在了苏佳嘉这里，两个人住在了林戬的房间，而主人林戬却是被亲姐下令住在了客厅沙发。 第二天六人还是接近中午十二点才下楼觅食，最后勉强在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才正式出发去餐厅吃正餐。 可以说是作息紊乱的状态，但是六人之中最出乎意料的林戬则是打了众人一个出乎不意。 他竟然约上了池承浩在餐厅一起吃饭。 程宸羽听闻，也罕见地表扬了林戬莫名出现的“靠谱”。然后拉着池雨彤单独聊了些什么，最后众人才出发前往餐厅。 一路上，其余几人尤其林芝还专门留了视线看程晚星这里，她以为程晚星会就“程宸羽单独约聊池雨彤”向程宸羽展开追问，结果如今的局面却让她十分失望，程晚星是一点都不介意，并且他和程宸羽的气氛丝毫没有变化。 还是一样地……和谐地让人眼红。 苏佳嘉，林戬，林芝：…… 死情侣。 车厢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像是单方面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隔绝，让程宸羽程晚星处于松弛又暧昧的拉扯状态，而其余人都有一种怪异的紧张感。 这种局面的产生，就好像“偷\/情人”反而变成旁观者，旁观者反而成为“偷\/情人”，简直是不成样子的逻辑混乱现场。 林戬突然明白之前苏佳嘉说过的话：这两人千万别公开了，不然就会有一种熟人在我面前装*的违和感，会脚趾扣地而亡…… 反而是现在这种我们都懂，但是他们不全懂的朦胧感和遮掩感可以让熟人觉得自己可以“活”过来的唯一支撑。 果然，在这次抵达陌生城市的m国后，这两人算是从某种意义上公开了……没有人产生过疑惑或者质问，而是保持尊重，或许还有一点祝福，那是作为程宸羽朋友的立场给予的毫无保留的支持。 只是这些大家都出奇保持一致从不谈及，而程宸羽也毫无知觉他的“地下恋”竟会早早就如此透明。 这些都是后话了，而现在面临的显然要比“恋情”更加刻板庸俗。 他们在面对人与人之间无法避开的社交。他们见到了池承浩，在那家金碧辉煌的“中餐厅”。 相比上一次柯锐的接风洗尘，这一次显然更加客套敷衍。 池承浩笑眼眯眯上前打起招呼，他首先问起的也是一行人之中的翘楚中心——程宸羽。 故意的客套使池承浩脸上的肥肉有了另一层的猥琐嫌恶，他的加入也完全使颜值平均以上的六人团遭到了“老鼠屎”的祸害，他用着京市方言夹杂着国外的特殊语调不伦不类道“宸羽表哥，好久不见啦！你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啊，我不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宸羽表弟？程宸羽啧了一下，心里不爽极了，先不说自己究竟有没有和池家扯上关系，就看两个人的父辈那也是扯不上关系的。程宸羽忍住自己想要离开的冲动，维持着从前最如鱼得水的“面具”，笑道“承浩，我也才到这里，不过多亏你碰到了佳嘉，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也在这里啊。”，一句话暗示得池承浩一脸菜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他心虚了知道自己的巧合其实也是别有用心的刻意。 只是池承浩探着程宸羽脸上并没有露出别的表情，才好像自己是聪明的那一方，有着侥幸和幸运的那一方。 程宸羽毫无介意，相反的，他甚至希望池承浩沉醉在这样的氛围里不断堕落，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一个众矢之的的机会使他走向毁灭。 池雨彤在后方默默看了这些，心里不断嗤笑，池承宇的自大才是他将自己推入悬崖的原因。 蠢又坏，才是他注定悲剧结局的起点。 第75章 欢迎来到天堂地狱 池承浩问过程宸羽后依次客套着向苏佳嘉林戬以及林芝问起了好，只有在最后的池雨彤以及他从一开始就刻意略的程宸羽身旁的程晚星两人上犹豫起来，前者是蔑视和不爽，他的心里只会思索道：怎么让这个杂种先见到了程宸羽呢？不过看样子也是个跟班，无足轻重，自己可是池家未来的继承人啊。池承浩从不将这个从福利院接回来的弱小女孩池雨彤当作对手。 因为太弱，所以才会毫无忌惮，从而忽略无视。 至于后者，那个站在程宸羽旁边的男生，池承浩早在自己此行来前就做过了解，他不觉得这个和“池雨彤”相似的私生子会是程宸羽看重的对象，相反…他用自己狭隘的思想判定这将是他和程宸羽交好的重要契机。 池承浩打了一圈招呼正要回来试探程晚星这个人时，程宸羽却发话了“我们先进去吧。” 池承浩刚回来就被噎了一句，也不恼，只是紧跟在程宸羽旁边挤兑着同行的程晚星。 这一幕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后方看客的焦点，苏佳嘉林戬和林芝池雨彤相继对上视线，然后默默在心里为池承浩默哀。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单身狗……但显然，单身狗不觉得自己是那个搅局的狗屎棍，反而因为接近程宸羽而洋洋得意。 饭桌上，大家都是自顾自和身边的人聊着一些话题，生活化的打趣并没有什么特别，反而是池承浩在程宸羽旁边叽叽喳喳大声宣扬自己在m国的“壮举”，譬如如何如何交流，如何如何逃课，又如何如何戏耍女孩… 这些如何如何并没有获得程宸羽的关注，反而让他兴致缺缺，最后也导致这顿饭只有小声的咀嚼和池承浩的“吹牛”。 乏味又无聊…… 不过马上，就在饭桌即将来到尾声，程宸羽又在一个不经意的对话里，露出了他的“鱼钩”。 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这么晚了，感觉只能回别墅无聊躺平……”，程宸羽喝下最后一口果汁，没什么情绪地嘀咕。 只是这句声音不小的嘀咕成为了池承浩的投名状，让池承浩听完后眼睛一亮。 “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宸羽你绝对会喜欢的！”池承浩一个拍手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程宸羽却好像犹豫居多，他摆摆手像是拒绝“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女的，你就别折腾了。” 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像是演的，在场除了池承浩之外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不是演的，而且绝对真情实感。 因为坐在一边的程晚星停下了擦嘴的动作，甚至皱起眉头看了过去，那眼神不像是赞同池承浩，反而有点…危险？ 池承浩没有想到家里人说的情报居然是真的，程宸羽好像真的不喜欢女人？那他岂不是少了许多滋味？不过这些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就是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个绝对友军的好印象。 “没有没有，宸羽老弟，这地方你绝对喜欢，而且也不是那种地方！我敢保证，是男生的天堂！” 这样一说…感觉更加奇怪了…… 但是程宸羽却在不经意间和角落不起眼的池雨彤对上了眼神，那眼神不像是具备好意，反而蕴藏算计…… “承浩哥，我当然相信你啦，但就咱们两个男生…不够吧？”程宸羽这句话，也自动将在场的女生排除在外，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孤立女生，反而是为了保护她们。 这个道理池雨彤第一个反应上来，接着苏佳嘉看向林芝，几个人也立刻明白过来程宸羽的用意。 看来……程宸羽早就想好了池承浩的用处？那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池承浩也随即以为这是程宸羽答应一起的讯号，至于女生…当然是拖后腿的累赘，池承浩也认同程宸羽甩开她们的决定，随后附和起来决定“那……在场的男生都去？” 林戬本来对此没什么想法，不过坐在他旁边的苏佳嘉却捏起来他桌子底下的胳膊，随后又在林戬的疑惑眼神递过去后，苏佳嘉发挥起了双胞胎的心有灵犀，林戬秒懂，大声回道“我不去，我昨晚没睡好，得回去补觉！”说完还做戏做一套打起了一个矫揉做作的哈欠。 池承浩眼里藏不住的嫌弃，认同了此前传言的林家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也不过如此，一点胆量好奇都没有。 苏佳嘉看透了全程，没有说话。 程宸羽自然而然道“那你就把女孩们安全带回别墅，别出岔子！……所以我和程晚星陪承浩哥一起？”最后的半句话是对着池承浩说的，池承浩虽然不明白程宸羽为什么要带着程晚星这个明面上的“卧底”去，但同样的他也相信程宸羽不会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没有管制程晚星“卧底”的把柄。 这是一个双方不断试探，又不断让步的交涉，池承浩没得选，他从一开始就在程宸羽的后方执棋，这也注定他永远慢一步适应对策。 这段晚饭结束地突然又迅速，等几人离开饭店门口也不过晚上的十点半。 夜生活在m市过于丰富又平常，这也是许多国内纨绔子弟选择这里留学的原因之一，程宸羽当然早有预料池承浩说起的“天堂”究竟会是哪里，也对此毫无激情和好奇，更多的是早有准备的安心和踏实。 他希望池承浩可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为他量身定制的结局。 程晚星坐在旁边，豪华耀眼的跑车后座同样地狭窄逼仄，程宸羽拒绝了前座又在池承浩的意外下选择了和程晚星同坐后排，虽然奇怪，但是池承浩没什么意见。 国内的大少爷，胆子小一点很正常。池承浩的自大盲目又愚蠢。 后排的程晚星却借着极速呼啸的晚风以及黝黑暗沉的光线对着程宸羽撒气。 这明显源自池承浩对于程宸羽的试探以及程宸羽打算深入虎穴的莽撞。 程晚星自然也猜到了程宸羽搅起这摊浑水，八成是和池雨彤有关，那么不管如何绕来绕去，又如何原因利益，程晚星多少都有一点吃味，但他不会问程宸羽想怎么做，又为什么这样做，他也只会是短暂地懊恼责怪，然后在程宸羽给予的一点点安慰里再次完全又无理地站在程宸羽身边，并且毫无犹豫地在危险之中挡在程宸羽前面。 这是毫无理由的偏爱也是不用选择的选择。 程宸羽当然明白完全被信赖的自己都拥有着什么奢侈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和程晚星躲在对手后面短暂地安抚和慰藉，他也不想要程晚星担心，但他同样坚定地选择了自己即将要走的道路…… “我们到了！”池承浩停下车，然后和后座的两位一起下来，入目的是一个过于高大的建筑，而且完全不亚于饭店的辉煌，甚至更甚。 池承浩走过来，顺便将车钥匙甩给了门口的保安大哥，同样的威武高大，让程宸羽程晚星相视一眼，同时明白这种保安级别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娱乐场所的标配。 看来就是这里了。池承浩丝毫没有发现两个人的紧绷，只是顺风顺水十分熟练地带着两人来到里面，这个时候程宸羽才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东道主的蛮横自信。 只是对方却是在这种地方…才有了这种气势？ 池承浩大手一挥，就来了一个“不起眼”的服务人员，说他“不起眼”也是因为这个人的突然降临明显是等着池承浩的，但是这个人同样让程宸羽一惊，太反差了，一个完全不同于门口保安的身形出现在里边，这个带路的男人太瘦小又太好看了。 是好看，而且是用在男人身上的好看，也可以说他谄\/媚…… 一行人又经过了几个拐弯，里面的构造明显特殊又别有用心，甚至可以说是复杂，但是对于这样的陌生和危险池承浩却表现的坦荡无比，很不符合他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这也是从一开始程宸羽得到的结论。 池承浩这个人自大却又在身上出现了谨慎，这是矛盾的却也是合理的。因为自大所以惜命，因为惜命所以谨慎。 那么在异国他乡的这里，在复杂又多变的地下通道，在陌生迷醉的男人指引，池承浩却完全信任。 程宸羽和程晚星收起了眼神，跟在池承浩后边的脚步更加紧密。没过多久池承浩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无比闪亮却也同样混乱的地方。地下城的面积比程宸羽想的还要大，还要奢靡，还要人多，同时这个很大很广的空间，巨大的播报声骤然响起。 “欢迎来到m市赌城——天堂地狱！” 第76章 赌局开 博弈起 林戬和一众女生下了返程出租车，林戬吐出一口气发起牢骚道“这人竟然想要小费？他难道都没有考虑过我听不懂‘小费’这个单词吗？” 池雨彤淡淡道“你明明听懂了。” 林戬气得跳脚，“那也不给！他那态度？那眼神？那车技？哪一个能得到小费？！” 苏佳嘉点点头，无比认可道“这次我同意，确实可以把我晚饭吃的都呕出来……” 几个人接连吐槽，但也丝毫没有人放慢脚下的步伐，m国的晚上还是有些乱的，早早回家才是上策。 这也是为什么苏佳嘉不同意心思简单的林戬去趟这趟浑水的原因。 她觉得林戬一去，容易给程宸羽添乱，而且到底是自己不放心林戬，害怕他有什么意外。 别墅的密码门锁是林戬打开的，所以自然而然他也是第一个进去的。众人依次进去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了林戬在前面喊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 天堂地狱赌城。 这是程晚星第一次来到赌场，更不要说还是m市最大的赌场，程晚星虽然对这里充满好奇却也没忘了这可是在国外，还是被不知是敌是友的池承浩带来的。 所以他一直都在程宸羽旁边跟着，眼睛余光也随时注意着程宸羽的动静。 程宸羽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个，相比于两眼放光控制不住情绪的池承浩以及一脸防备同时充满对陌生环境戒备的程晚星。 程宸羽反倒更像是这里浑然天成的客人。 他淡淡扫视了这个赌场一圈，随后视线落在了池承浩以及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确切而言程宸羽认为那个男人更加像是男孩，可能也没有比自己大上几岁。 “你叫什么名字？” 程宸羽的问话除了让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颤了颤，同时还让池承浩程晚星将注意力拉回。 男人的嗓音更加清脆迷惑，带着弱小的讯号让人提不起防备“我叫mami，您可以叫我阿麦。” “阿麦……你是华人？”程晚星问道。 池承浩终于插上嘴，只是看着程宸羽回道“他是我的专属服务员，可以引导和介绍比赛规则，虽然不比这里的荷官优秀，却也是一个公平的说明书？……当然，我选择他也是因为他一位华人。”沟通方便！这个阿麦也是池承浩专门为远道而来的程宸羽选择的，池承浩简单地以为，这比较有排面，而且…性价比高？ 程宸羽点了点头，问道“承浩哥，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池承浩没有忽略程宸羽眼里闪过的失落，随即更加卖力说道“这里不是一般的赌场，这里…”，说到这里还非要停顿一下，然后又凑到程宸羽耳边嘀咕起来。 “所以啊，我才介绍宸羽你来这里玩的！”那眼神可是充满了恶意和挑衅，让一旁的程晚星面露不爽。 程宸羽却在听完之后，罕见地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就连旁边一直毫无存在感的阿麦都晃了神。 这个男人笑起来真的太迷人了，像是悬崖边开出的一朵圣洁的花朵，艳丽不俗又神秘冷漠，好像是蓄势待发露出獠牙的困兽，也像是深藏毁灭的平凡道人。 矛盾，就是程宸羽身上最独特的魅力。 “来都来了，那我们入场吧。” 程宸羽先是当着几人的面把一张卡递给了程晚星，让他去兑换一百万的筹码。 那姿态就算是对他毫无保留的程晚星都有些陌生，这真的是程宸羽安排好的嘛？还是他真的想来赌场玩上一玩？ 但程晚星也只诧异了一下就马上走向了前台兑换处进行兑换。 池承浩在旁边当然是最目瞪口呆的，有些惊叹程宸羽的豪气，同时在心里权衡了自己的选择。 他果然愿意相信自己！ 随后，程宸羽状似无所谓地瞥了池承浩一眼，问道“你不兑换玩吗？” 池承浩随即感受到了程宸羽的不爽，反手直接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阿麦“我也一百万。” 阿麦眼神震惊，好像拿在手里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一千万。 程宸羽当然看到了，但他表现地特别随意，只是好奇问道“他怎么这副表情？” 池承浩收起笑脸骂起来阿麦的木讷，又在阿麦拿着卡离开时对着程宸羽责骂起阿麦，“没见识的东西！”，接着又解释起来“这不是只有和宸羽一起玩，我才能这么尽兴！我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还是宸羽你豪爽，我刚刚说的那事儿你放心交给我！”，随后又递给程宸羽一个安心的眼神。 何止是第一次玩这么大？某种意义上而言池承浩就压根不算是这里的客人！ 阿麦的震惊也不无道理，就算今天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服侍”池承浩，他却也久仰大名这位在很多荷官或者服务人员嘴里一毛不拔的金牌“老鸨”！ “那就先谢谢承浩哥了？”程宸羽毫无感情的笑容同样地耀眼夺目，池承浩显然沉醉其中。 兑换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回来之后四人拿着两百万的筹码听着阿麦讲述这里关于一些入门游戏的解说。 程晚星听得比较认真，反而是一直没说话的程宸羽有些恹恹，然后在阿麦讲解完后打断道“承浩哥平时喜欢玩哪种？” 池承浩没有想到程宸羽这么上道，随即不给所有人喘息的机会回道“二十一点！” 两双眼睛刹那交汇，程宸羽像是十分信赖，转手拿起程晚星手里的筹码甩给了阿麦那里，道“承浩哥不如玩上一局让我长长眼？我先拿出三十万送你玩。” 如果说前一句里的请求让池承浩犹豫，那么后一句的意思却让他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免费的参与机会吗？池承浩怎么会不懂？他嘿嘿笑了笑接过阿麦手里那三十万筹码然后脚步漂浮地上了一张赌桌。 他还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赌博。哪怕他走过无数次通往地下赌场的过道，但是他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上手过。 他那欲盖弥彰的一百万，竟然是他在异国他乡唯一的账户存款，那竟然也是他新一学期的全部生活费用！ 哪怕他是池家的第一个男孩，哪怕他可能就是池家未来的继承人，哪怕他在未来可能手握池家集团每天手里过账千万。 但是他同样也是被家族从京市“驱逐”来到这里的蛀虫，这也是他必须遵循那些人的命令讨好程宸羽的原因。 而这些，也是程宸羽和池雨彤联合起来布置的“杀招”。 自取灭亡，才是自大又贪婪的人亲手为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 程宸羽站在赌场中间的位置，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嘈杂也没有那么拥挤，他看向的是钻进赌桌放下筹码的池承浩的后背，哪怕只是看着一个人的后背，程宸羽也觉得丑陋肮脏。 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样貌，程宸羽只看得见贪婪和欲望。 “你来过赌场吗？”，一声沉闷的呢喃打破了程宸羽的审视，他转头看向陪在他身旁的程晚星，回答“没有来过这里的，但是去过别的地方的赌场。” 淡淡的，却又充斥着不喜的郁闷。 程晚星再没多问，只是有些专注地看着程宸羽。而程宸羽却回头打断了处在微愣的阿麦，说道“你不跟在池承浩身边吗。” 命令比疑惑多一些。阿麦回过神立刻小跑着端着他的筹码站到了池承浩后面。 程宸羽挥了挥鼻尖看不见的气味，嫌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程晚星最后问起来“这些……会用到吗？”，暗指手里拿着的剩余七十万筹码。 其实程晚星也没想到程宸羽一出手就是百万，当然…同样打得措手不及的还有池承浩。但是程晚星却并不觉得程宸羽只有这一百万，对比起池承浩对这一百万的紧张，程宸羽显得太不在乎了…… 事实确实和程晚星猜的差不多，程宸羽的卡里不只是这一百万的金额，这当然不全是因为程云霆的疼爱，最重要的还是柯冉在自己离世前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财产转移给了程宸羽，包括忆居园等等不断上涨的收入来源。 如今的程宸羽也早在年满十八的那一天起接管了自己的所有账户，可以具备行使权，这里更不要说他的名下还有程氏股份流动的那一份巨资…… 不过，这些钱程宸羽本就没什么在意，当然…他也不会乱用。 “不会用到，并且还会让他把我的那份吐出来。”程宸羽决绝又笃定。程晚星这下是全然相信这就是程宸羽联合池雨彤为池承浩设下的局。 但是第一次上桌在赌场大杀四方的池承浩才不会察觉，反而欢呼着招手给程宸羽道“宸羽！快来快来，我运气太好啦，你给我的三十万我给你赚了一番！”，说完都不顾自己的身份，涨红着脸腆着肚皮搓手，完全就是一个上头激昂的赌徒！ 反观程宸羽和程晚星，站在宽阔人少的过道，全身上下被聚光灯昏黄闪烁的亮色包围起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骨相都在为他们的气质添上一把独特绚烂的色彩，让人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是身处赌场的赌徒？还是聚光灯下耀眼发光的明星？ 在这样的氛围下，只听见其中一人清冽平稳的嗓音轻轻呢喃道： “赌局正式开始。 …星星，我赌你赢。” 第77章 认输? 程晚星当然没有明白程宸羽突然表露的后半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只慢一步紧跟程宸羽走到了人山人海的赌桌前。 站在池承浩的一边，观看赌局再次开始。 这一次，还是可以看出来池承浩的好运，哪怕程晚星不懂赌博也依旧能够看出来的程度。 赌局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程晚星猜测池承浩可能已经玩了有五把以上，不算上阿麦手里拿着的池承浩的本金一百万，赌桌上池承浩拥有的就将近有五十万上下……不对，刚又赢下来了二十万筹码，这看起来也是池承浩赢得最多的一次，所以他才会扭起头召唤程宸羽，并开口炫耀自己用程宸羽送的三十万赚了一番！ 程晚星拧着眉，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事，相反他觉得现在的池承浩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牲口。 难道这就是程宸羽的局？……这么简单？ 谁知道，就在程宸羽程晚星走过来以后开的新一局，池承浩竟然输掉了整整三十万！哪怕他刚刚赢了二十万，现在也还有四十万，但他确实是输掉了！ 随即…，还没等荷官再次洗牌下一局开始，池承浩就突然回过神，他难以想象自己刚刚那般疯魔的样子，更多的也是后怕，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上手赌博，竟然就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池承浩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赌博究竟在赌什么。 是在赌自己，要么生要么…死！ 再看看手旁的筹码，哪怕他刚刚输了一局整整三十万的赌局，它们依旧还有不少堆积在一起，占据了一定的空间，直引得旁人议论纷纷。 池承浩收起自己差一点克制不住的欲念，心跳逐渐回归正常状态，随后看着一旁的程宸羽程晚星，喜道“晚星你要玩吗？” 这一句话问得微妙，池承浩是直接越过了程宸羽问向了程晚星，程晚星也一头雾水，但还算稳重回道“我没有钱，上不了赌桌。” 这就算是婉拒了，池承浩掩饰住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开口说出的话倒还算温和“你可以借你哥的？他肯定会给你的！” 呵，一句“借”就定死了程晚星哪怕开口要的说辞，可明明池承浩如今在玩的就是程宸羽“送”给他的筹码。 程宸羽一动不动，也不说明立场，程晚星却一下子猜到了关键，看来池承浩以为这场赌局是和程宸羽联合起来针对自己的？ ……就他？ 程晚星笑了一声，溢出来的笑声沾上了讨趣的闷哼，让他的寸头都软了几分，他说道“宸宸哥哥，你会借我吗？”，眼睛一眨不眨望向程宸羽，从池承浩的角度看里面的祈求多一点。 可是程宸羽却让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才施舍一般疑惑道“你？…值多少钱？”，话音一落，清冷又克制的眼睛看了过去，正好撞进程晚星星星点点的双眸，像一束烟花，轰地炸开。 冷热交汇，最后的暧昧是心口不一的回复。 “我好像不值钱啊…” 池承浩等在一旁，像是终于被他抓到了时机，跃跃欲试回道“这里的赌场也有抵押价值的免费筹码，晚星可以了解了解的！” 阿麦把头低了下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生明明可以一挥手免费赠给池承浩三十万，却不愿意借给这个听起来是他弟弟的男生一些筹码。 同样，他也不能违抗赌场的规则，讲给这个即将把自己“抵押”给赌场的男生这个免费筹码背后真正意义上的骗局！ 不过…这些所谓的骗局好像并不是没人知道。程宸羽在阿麦讲解完所谓的“免费筹码”兑换后插了一句，说道“不然…我先借给你十万，如果你花完了还要玩再去跟赌场交易？” 池承浩眼睛亮了，他以为程宸羽这样说是为了让程晚星先玩起来再毫无防备地去签下自己的“卖身契”。这也就是池承浩最开始在兑换处趴在程宸羽耳边说的那个自己出谋划策的计划。 ——用赌场的“免费筹码”将程晚星卖给赌场，然后让他彻底留在m国！ 当然池承浩也不会天真地以为程晚星会真的留下来，这个计划只会是自己加入程宸羽的入门券，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是讨好程宸羽。 而池承浩从见到程宸羽以及程晚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计划。 毕竟“把程晚星留在赌场”这件事本身就是池承浩最擅长的事情！不然他为什么对赌场那么熟悉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放开手兑换筹码去赌？又不然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第一次花一百万陪程宸羽玩以及阿麦对池承浩兑换时那种惊讶的迟钝？还有他为什么账户余额只有一百万却可以开着豪华跑车？ 这些谜底程宸羽早就知道了，早在他和池雨彤的合作里，他就知道池承浩在这里做下的龌龊事儿。 时间倒退至前一天上午。 池雨彤对面是程宸羽，他们两人在临时空出来的时间里做着最后的安排，池雨彤的脸上全是严肃和冷漠“池承浩在倒卖‘人口’？！” 程宸羽同样的严肃，嘴角却噙着笑说着自己昨晚调查后的结果。 “……有点像是传销，或者可以理解为‘老鸨’。” 这么解释都算是好听的了，池承浩自从被家族“驱逐”到了这里，可按他以往的高消费花销导致他丝毫不懂得节制，所以才慢慢摸索着打进赌场这个来钱快的地方，可他也足够谨慎。他并没有让自己沉沦在纯靠赌运的赌桌上，而是将他认识的或者说他结交下来的朋友不管男女，也不管富裕与否，他都要介绍来一步一步让对方沾上赌博，然后放纵配合最后让他们逐渐失控上头无奈签下那个所谓的“免费筹码”…… 签订下所谓的“免费筹码”背后的真正意义就是卖掉自己。家里有钱的只会想尽办法去堵上这个窟窿，然后家族也不再器重这个后代，至于差的…就彻底变成了“卖”掉自己。 持久的沉默最后是暴躁的池雨彤打断的“靠！真恶心！” 这种人在哪里都是一个毒瘤。 程宸羽罕见地默认了这样的辱骂，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池承浩这样的人也难怪池雨彤从没站队过。 “不过…我们做一场交易，我让他回不去。而且，池家会是你的。” 池雨彤诧异地抬起头，满脸防备“你要什么。” 这才是绝不相信好处会从天而降不劳而获的聪明人。程宸羽很庆幸，他的合作伙伴是池雨彤。 “你可以做到，而且…你一定会答应。” …… 天堂地狱赌场。 程晚星当然选择了接受程宸羽的建议，随后程宸羽给了程晚星十万筹码，然后选择了一个新的赌桌开了新的一局。 这一场赌局，只有程晚星和池承浩两人。 前者筹码只有十万，后者则是四十万。 荷官依旧是刚刚那桌的荷官，只是这一次才是赌局正式开始的号角，程宸羽站在池承浩的对面——程晚星的身旁。 这在池承浩眼里并不代表着什么，只会让他觉得程宸羽做事周全，就连现在还在假扮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可是对面的程晚星却不觉得程宸羽会挖坑给自己，相反他觉得程宸羽是在用自己做饵，他甘之如饴。 赌局开始，荷官发牌。 程晚星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张牌，有些恍惚。 直到对面的池承浩推翻筹码，是二十万！ 池承浩竟然用自己筹码的一半放在这场赌局里。程晚星却犹豫起来了，自己只有十万，不论输赢，他不知道程宸羽是什么意思。 “输给他，押上你的一半。” 第78章 输 ——输！？ 程晚星并没有多做思考，而是反手押上了自己一半的筹码——五万。 一局很快，程晚星“不负众望”地输了，而且是自己一半的筹码，但他并没有着急慌乱，而是又押上了自己剩余筹码中的三万。 这一次，平局。程晚星此时此刻的全部筹码也只有六万不到，而对方池承浩也表情淡淡…… 哪怕开局是那么地顺利并且自己依旧没有落了下风，但是池承浩却体会不到一点的刺激和激情，他的心跳和血液都在告诉自己，没意思。 就算是赢，也没意思…… 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池承浩抬起自己的眼皮，过重的脂肪堆积并不妨碍他看清楚自己的对手，以及对方堆积在一边的筹码。 太少了…不管是输是赢，都太少了。 “继续玩吗？”程晚星没有放过池承浩眼里的恍惚，反而乘胜追击问道。 池承浩不屑一顾地暗自窃喜道“继续！我这么好的赌运不继续岂不是可惜？” 三局落幕，程晚星有输有赢但还是在三局之后输光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赌局暂停，池承浩扫了一眼程宸羽随即撺掇起来“晚星，这下你是真的没钱了，还要继续吗？” 程晚星一改刚刚开始的从容冷静，有些狂躁地摸着寸头眼神懊恼“怎么这么快就输光了！” “感觉才玩了个开始。” 池承浩同样没有多么开心，哪怕他赢走了十万，用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这太不划算了，他刚刚也是半个多小时却赢到了七十万！整整赚了一倍，而且是零本金。 此时此刻的池承浩甚至有些焦急，他觉得自己刚刚的绝好赌运花费在赚取程晚星这里有些划不来。 “那我带你去看看？”池承浩建议道。 程晚星心里有了答案，所以默认了的提议随后跟着池承浩和阿麦去了二楼的包间，程宸羽原地没动。 天堂地狱赌场的二楼包间显然要比一楼杂乱的挤兑要舒适高档许多，独立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包间也特别适合包场赌桌以及洽谈生意。 程晚星跟在后面默默打量。 只是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前面两个人停下了脚步，程晚星本以为是目的地抵达，可没想到是前面两个人好像在与第三方人交谈，程晚星没有走去反而是在二楼的楼梯边去到一楼中间过道没人打扰浑然天成的程宸羽。 他就站在中心位置，远离赌桌也远离入口，他就那样遗世独立般站着，就好像完全不属于这里。 程宸羽在底下仿佛如有所感地抬头仰望，恰好就找到了他在意的那抹视线，两个人一上一下看着彼此，一个站在聚光灯下仰头一个站在楼道昏暗隐秘处俯瞰。 两个人没有说出口一句话，却像是在此时此刻闯入彼此心里最深处一样，耀眼深刻地静止时间只为远远一看。 他们在喧闹陌生的地方，光明正大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波涛汹涌的爱意。 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秒，程晚星的炽热情绪被一道男声打断。 “先生，您在听吗？”是阿麦。 程晚星错开视线，转过头应付“什么？” 阿麦忽略程晚星毫无掩饰的恼怒，讪讪道“我带您去抵押，这边。” 程晚星看着消失不见的池承浩，皱眉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阿麦解释道“我们刚刚遇见今天临时举办的一个赌局，池先生很感兴趣所以被引荐去了三楼。” “三楼？”程晚星随即抓住重点问道。 阿麦沉吟片刻，还是解释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三楼很少有我们这样的服务人员上去，就连荷官都是最顶级的人物才有资格参与。所以我只知道三楼是高消费而且很多豪赌这样的……” “池承浩第一次去？” “对的，之前没有见过池先生去过，他常在一楼和二楼。” 程晚星默了默，再没有多问。 阿麦却有一点局促问道“池先生让我带您去里面商谈抵押……” “不用了，我先不抵押。”话音刚落，阿麦就只看见程晚星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哪里还有刚刚犹豫徘徊的胆怯模样。 一楼大厅。 程宸羽还没从两个人收回的视线里思考什么，就感觉到了一阵风一样扑面而来并带走了自己。 阿麦刚跟着程晚星的背影小跑着追下去，就看见对方直奔程宸羽那里，并在聚光灯下迅速冲击，一个拉扯着胳膊的动作后，两个人速移到了入口处的电梯等待。 阿麦全程目睹，然后奋力追赶，等到达电梯处，电梯也同时到达并打开了门，程宸羽程晚星离开，阿麦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随后程宸羽却缓过神一般在电梯门关住的最后时刻对着阿麦说道“看手机。”手上还配合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电梯门关上。 程晚星也在最后时刻看见了阿麦了然的轻松表情。 “你们认识？”程晚星问道。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同样电梯的移动速度也不算很慢，转眼间就已经抵达了一楼，电梯门打开，程宸羽回答“他是池雨彤介绍给我的线头。” “……啊，所以那个荷官是线头牵扯出来的引子？”程晚星顺水推舟分析道。 程宸羽却在对方说出这句话后诧异地转头看过去，是欣赏和佩服。 没想到第一次去赌场的程晚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立刻反应上所有的疑点，并试图让它们归位。 没错，那个连着跟了两个赌桌的荷官就是程宸羽埋在地下的引子，为的可能就是…… “你是想让池承浩上三楼。” “……没错，我通过池雨彤提供的这个赌场还有介绍的阿麦，了解调查了整个赌场。” 程晚星和程宸羽走出一楼，来到了大厅。这里一点不像是赌场的大厅反而更像是酒店大堂，两个人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找了一块安静地方坐了下来。 是一个小沙发，程晚星还不要脸似的坐在了程宸羽一侧，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说起话来也方便很多。 “这个赌场有问题？”程晚星问道。 程宸羽却摇了摇头，缓缓道来“我说我不是第一次来赌场，是因为我其实有一个赌场。……也在m市，是和苋哥合伙开的。”，顿了顿程宸羽又看了一眼程晚星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黑心的，赚这种钱？”程宸羽直接问道。 程晚星摇摇头，很认真地回道“错误本身不是踏上了一条错路，而是做了错事。” 程宸羽笑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永远相信他，又永远不会背离他，这样自己怎么可能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呢？ “所以我可以了解这个赌场的消息，可以这么快收买这里的荷官，让他故意出老千让初次赌博的池承浩尝到甜头，再让他想要收手的时候对上你，你同样输给了他但是你的筹码太少了，他赢得不痛快。所以……” “所以他需要找到痛快的赢法。” “初始资金的三十万是木筏，顶峰七十万是贪念，赢了你的十万是思考，最后的豪赌才是他的归宿。” “三楼…才是你的目的。” 程宸羽收回视线，眼神专注又落寞“赌场就是放大欲望的地方，赌桌上从来没有赢家，池承浩该在这里承担他需要付出的全部代价。” 程晚星看着这样磊落又真实的程宸羽，他永远被程宸羽征服，不管是在靠近还是在了解，程宸羽的一点点亮光都会成为程晚星全部的力量。 程晚星看着在异国他乡也依旧胜券在握的男孩，他永远坚定地在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都无人可以全部定义，可是存在就注定拥有意义。 就像程宸羽，也就像程晚星。 他们的出生，他们的关系，他们的未来，总有人赋予它们各种意义，可是他们不认同，他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条道路。 那里或许荆棘密布，那里或许杂草丛生，那里或许毫无方向，但是他们不服，所以倔强地要开辟一条光明却充满危险的人生之路，因为它最终一定是幸福的，也一定是有彼此的…… 他们因为相爱不再孤独，同样也因为孤独才相爱。他们一步一步走近彼此，又一步一步等待彼此。程晚星坐在程宸羽的身边，两个人面对面相顾无言，又在亮光照射下肆无忌惮地表达着情感。 他们从来不敢表露于人前的那份隐秘禁忌的感情，如今在绝对陌生的赌场大厅宣泄发酵。 最后溃烂成泥，席卷了周围全部的空气，将它们染上了泥土的馨香。 然而，意外和惊喜同时降临。 一道尖锐的不羁怒吼直击面门“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同时回头，在广阔又稀少的大厅里，准确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位置，然后两个人又同时罕见地僵硬了手脚，唰一下站立起来看向那里…… 第79章 摊牌…… 赌场大厅的灯光被无限放大，笼罩在程宸羽身上让他险些窒息，更不要说m国零点过后本就稀少的人流，更加衬得这里的四人格外醒目突兀。 程宸羽程晚星站立在小沙发前，循着声音来源看着同样两人一起的男人。 说出话的男人更加凌厉严肃，审度的眼睛直直打在两个男生身上，好像一座山压得两人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在加重…… 先打破僵局的是男人身边站着的另一个还算温和的男人。 程宸羽的回神就是被逐渐走近的苏觉拉回的，只听见愈来愈近的声音问道“宸羽，我们来接你们了。” 没有审问也没有怀疑，程宸羽甚至在松了一口气后大脑高度组织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解释。 查询无果。 因为紧接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柯锐依旧质问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第二遍了…… 程宸羽哑了嗓子，一口气上来又下去，最后实在无法直面亲人的质问。 他明白，柯锐不是在问他们出现在赌场是在干什么，也不是在问他们刚刚究竟在干什么。 而是在问，刚刚两个人的对视里究竟在传递着什么，那里面的情谊是在干什么！ 而这个答案，才是程宸羽无法回避也无法坦然的全部秘密。柯锐是他的舅舅这件事本身就存在漏洞，因为这样亲密的关系是程宸羽无法欺骗和含糊的主要因素。 舅舅……是程宸羽心里关于母亲最后的纯真与善良。那是绝对白色的美好，也是无法模糊的存在。 “我们在聊池承浩，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程晚星代替程宸羽回答道。 柯锐却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紧盯着程宸羽低垂的头颅，等待……一个回答。 苏觉在这个时候又发挥了他绝对的优势，他拉扯了几下柯锐的袖口，嘱咐道“我们回家再谈呢？深夜外面也不安全。” 柯锐只停顿了两秒，就卸下情绪转身离开，他的声音却依旧留在了程宸羽程晚星之中。 “先回家，我们需要一次坦诚。” …… 别墅一楼的客厅。 柯锐和苏觉一路上都罕见地保持沉默，这样的气氛也并没有让后排的程宸羽程晚星缓和多少，反而等待的焦灼让两人更加急躁。 终于…在接近四十分钟的极速驾驶后，四人回到了住所，十分凑巧的，柯苋好像已经入睡了，所以四个人换了拖鞋就聚集在客厅沙发上沉默不语。 最先打破沉默的依旧是苏觉，但这一次他很干脆又直接“我们先去了佳嘉那里，才知道池承浩带你们去了别的地方，也多亏池雨彤我们才找到那里。” “宸羽…你们两个当时在大厅是已经处理完了？” 程宸羽点点头回道“嗯，处理好了，对不起让小舅你们担心了。” 柯锐厉声打断道“担心？你们两个那样是挺让我担心的！” 话里有话。 程宸羽秒懂柯锐是已经在怀疑了…怀疑两个人的关系？ 可是，怎么会想到呢。 不对。程宸羽懊恼般揪出了自己忽略的关键——柯锐和苏觉就是同性恋爱啊！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不懂那样的眼神和对视？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忽略他们之间存在的氛围？ 程宸羽低着头，一声不吭。 柯锐气得站了起来，甚至手指在身体两侧都微微颤抖，声音也夹杂着怒意骂道“程宸羽！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个男的是谁的孩子？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完全脱口而出的话就像刀尖一般刺向僵硬不堪的程宸羽，他比谁都明白喜欢程晚星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自己会被程家放弃，代表着自己会让程云霆失望，代表着自己背叛母亲生为程家女主人的忠贞，代表着…太多的不利…… 可自从选择了程晚星之后，程宸羽就明白这些代表，统统都不再重要，或者说不再沉重。 他们的意义是孑然一身的程宸羽在意看重的全部，不然他不会从小懂事后就扮演着一个合格优秀的孩子。但这些不是如今的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当选择变得越来越多，意义变得越来越模糊，自己才会发现那些不能丢掉的究竟是什么。 是自己，是不再孤独的自己，是享受被爱和拥抱的自己。 所以意义被打破，未来全凭自己掌握，程宸羽抬起头想去看一看舅舅那双失望痛恨的眼睛，却只能看到模糊湿热的虚影…… 就在这时手掌突然被握住，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在告诉失去视线的程宸羽还有倚靠的底牌。 程晚星站在程宸羽的侧前方，没有挡住无意识流泪的程宸羽，也没有躲避正在发怒的柯锐，更没有遮掩自己出手的动作，他声音不大也不小，却异常坚定认真“舅舅，是我的问题，宸宸没有做错任何选择。” 在选择喜欢程晚星这件事上，程宸羽没有错。这是程晚星唯一的追求和执着，是无法让步的态度。 如果一切歧异需要一个理由，那么程晚星宁愿柯锐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错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也不愿意错在程宸羽的喜欢上。 因为对于程晚星而言，程宸羽的喜欢单薄又脆弱，那是需要付出他很多心血呵护的东西，他舍不得这份爱再遭受一点怀疑和试探。 他赌不了，也输不起。 柯锐眼睛转移，用着自己本就严厉的语气和态度怒道“别叫我舅舅！我当初怎么会容许你和你的母亲住进程家！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一个！”这些咒骂甚至带着怒急攻心的诅咒，最后还让柯锐踉跄了双腿，喃喃自语着后面的心里话“你们一家子都是我们的克星，你的母亲害得我的妹妹丢掉性命，你现在还要拉着程宸羽…，你是在毁了他啊！” 程宸羽拉紧了两人相握住的手掌，然后上前一步，无视着脸上斑驳不止的泪痕，说起话来还带着哭泣后的哽咽，回道“舅舅…，两个人相互喜欢，为什么一定要遭受伤害，我们……做错了吗，明明您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现在要这样？我…我以为最能理解我们的会是您……” “狗屁！我们和你们能一样？你们是什么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去追究他母亲和你母亲这些纠葛，就你和他是一个爸这件事，你还给我说一样？程宸羽？你告诉我这能一样吗？” 柯锐话粗理不粗，明面上的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兄弟不\/伦”这个词汇用在两人身上也不亏，只是…… “舅舅！我们是不是一个爸你能不清楚吗！”程宸羽绷直身体的紧张像是用来说出最后冲动的力气，彷徨的秘密像是小时候和大人争吵时不自觉抖落的恶毒，彻底撕开了所有真相背后最后的防线。 程晚星同样没有想到程宸羽突然而来的质问，但是他的表情只有意外却没有惊吓，因为他早就该想到柯锐对于程宸羽而言是独一无二无需隐瞒的存在。 而对面的苏觉却在这句质问里猛得站起了身体，柯锐同样颤抖地更加厉害同时还没有错过程晚星的反应。 柯锐拽起程晚星的衣领吼道“是你对不对，你想成全你的喜欢竟然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柯锐理所应当从程晚星的表情里分析出了他的情绪，从而认定了程晚星知道真相并且告诉了程宸羽所有的秘密，而现如今的局面也是因为程晚星一手促成的。 程晚星并没有挣扎，柯锐的误会歪打正着，程晚星其实一直对于自己母亲李染的“告密”心有愧疚，这也是他最后悔的事情。 哪怕他知道程宸羽知道真相后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并且会去面对两个人之间不同于常人的感情。但是程晚星依旧讨厌程宸羽被迫接受这些太过无力的事实。 他希望他的少爷永远活在童话里，就像人总是对于虚幻美好的奢望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是不想梦想被打破，是不想心里最后的善良遭到诅咒。 只是对于有思想的人而言，他应该具备知情权和选择权，而不是一味的保护，这些道理也是程宸羽一点一点教会程晚星的东西，他们慢慢被现实推着往前挪步，哪怕他们才刚刚长大，哪怕他们才认清爱情，他们依旧是随波逐流的一个雨点，渺小又卑微……但这依旧不妨碍程宸羽会拉着程晚星慢慢又坚定地往前走，不是被迫而是主动，他们是携手相伴的好友，也会是相依相恋的爱人。 “舅舅你放开他！难道所有人不说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吗？我才是最应该知道的当事人啊！”程宸羽歇斯底里说道。 这样的疯狂里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显得更加可怜无助。 是啊……程宸羽是当事人，是一个已经具备思考和选择的成年人，可是这个认知好像并不存在于所有大人之间。 柯锐松开了用力的双手，后退一步被苏觉接住，柯锐的眼睛无法聚焦，苏觉同样难过无奈。 很久过去了，柯锐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宸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宸羽目光如炬，盯着柯锐的脸回道“不算太迟，十八岁生日那天。” “对不起……是舅舅没有保护好你，是舅舅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也是舅舅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推卸……”柯锐跌倒在沙发上，双手无意识紧张蜷缩，又在顷刻间伸直抓住头发使劲揉搓。 苏觉带着哽咽说道“宸羽…你不要怪我们，你舅舅也很痛苦，他最亲的人就是你母亲了，他……” 柯锐打断了苏觉，两个人相视一眼随后柯锐说道“是我疏忽了。但是宸宸…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你的父亲只能是程云霆。” “舅舅，你在说什么？你刚刚明明都听见……” “程宸羽，你还不明白吗？程云霆他必须是你的父亲，他是你最好的后盾，他也绝对不会丢掉你的。”柯锐的眼睛重新聚焦，像是在一片黑暗里找到了光点，也像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地方。 第80章 再谈往事1 “舅舅，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喜欢程晚星，就算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会喜欢他。” 这不像是劝告，更像是宣言，柯锐明白过来，这句话是在说明立场，而这也是柯锐知道的程宸羽唯一一次表露出的立场。 但是却用在这件最不可能的事情上。 柯锐还想要说出自己最后的解释，却被程宸羽打断了“舅舅，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让你觉得他绝不会放弃我，那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发表我的看法，如今…我只想靠我自己。”我谁都不相信。 柯锐眼睛暗了暗，他确实是想解释程云霆对程宸羽唯一的感情，他不相信程宸羽感受不到他对于程云霆究竟有多重要。 可是现在的程宸羽拒绝了…拒绝知道所有过往留下的故事。 程宸羽低垂的眼睛同样是慌乱的，他心里也知道，他刚刚拒绝了唯一一次真相被公开的机会，那里面可能会是程云霆和柯冉过去的前因后果，或许他还会知道他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姓甚名谁？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他就是不想知道，不想清楚，他想迷迷糊糊呆在程家，呆在程云霆身边，他害怕柯锐说出的真相真的会是李染之前在老宅说过的那样——程云霆拆散了柯冉和她的爱人，强行占有了程宸羽父亲的名头以及柯冉爱人的位置。 同时…程宸羽还害怕自己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是抛弃自己和母亲远走高飞的坏人…… 太多的意外和曾经发生的故事都在脱离程宸羽的掌控，他害怕意外的不可控，更害怕这样的意外扰乱他对于生活终于出现的光亮产生威胁。 哪怕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敢赌，况且…他现在已经累了去揭开上一辈的那些伤痕，过去的就过去吧，如今他只要清楚他无法割舍的需要保护的是什么就够了。 这些就足够说服他逃离那些所谓的是非。 “舅舅，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也可以放弃程家未来继承人这个身份。”程晚星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柯锐不相信，带着诱惑反问道“放弃？你既然知道宸宸不是程家人，你还愿意放弃？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就是因为宸宸不是，我才要放弃以此证明我是真的选择了宸宸，这就是我对我们的关系给出最直接的回答。”程晚星说完还嫌不够，继续掏出自己的筹码“我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到时候我的公证有效，我会把我的一切给他，给我唯一留在程家在乎的人。” 程晚星眼神坚定认真，好像他放弃的只是一个不甚重要的机会，柯锐探究的眼神从头到尾扫了程晚星一遍，才算是给了好眼色道“就因为喜欢？你们才多大？喜欢又能喜欢多久？” 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挑衅还带着淡淡的诱导，苏觉明白柯锐是在试探，但是他从一开始就认为程晚星的样子非常认真，而且…他觉得程晚星这个样子很像……很像程云霆… 那个时候的程云霆也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懵懂时期说着“我要娶冉冉”，然后就真的绕了一大圈娶到了柯冉。 如今像是情景再现，程晚星拉着程宸羽的手，放出了要厮守一生绝不回头的豪言，这些话听起来太过理想而往往容易被忽略，但是苏觉却以为，这真的就会是一个诺言，不被忽略的诺言。 “我会爱程宸羽一辈子，我也会守护他一辈子，这是程晚星存在的意义，他活着的意义。”程晚星像是发誓一样的诺言在他即将年满十八岁之际被他坦然承认，这也将会是他漫漫人生唯一坚守的信仰，在他不起眼的十七岁末尾，故事才正式开始。 “哼…无知！你的一辈子才哪跟哪？还在我面前耍横？”柯锐的耻笑很大程度上降弱了此刻沉重的氛围。 苏觉也开了口说道“就算我们相信你，那你们的关系也不能被别人发现，至少在你还没有离开程家之前。” 程宸羽张了嘴正打算解释他们也不会到处说就被一声特别的手机震动岔开注意。 是程宸羽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拿出手机，当看见来电显示后身体有一瞬间的疲惫，随后按下接通放到了耳旁。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程宸羽才开口回道“好，那我收拾行李。……现在就出发吗…” 对面又说了什么，程宸羽的表情再次变得僵硬，随后放松下来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客厅里的局面就是所有人看着程宸羽，等待他的回答。 “……京大录取还差最后一步的面谈，我得回去。” 程晚星先一步反应过来回道“定了飞机吗？” “两小时后…” “那我们赶快收拾行李，不然来不及了。”程晚星皱起眉头就要上楼收拾。 “就我一个回去，父亲…只定了我一个的机票。” 程宸羽用手拉住了已经要离开的程晚星，面露难色。 “我陪你回去。”程晚星还是一副冷静又坚持的模样，可是程宸羽同样不退一步。 “不要，我突然离开，你再离开，他们也会不开心，你就留下几天再回去吧，不差这几天。”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才是成年的那一个吧。”程宸羽有些苦恼，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才是年长需要照顾别人的那一个。 柯锐一脸不爽打断道“我开车送你，你赶紧去收拾。” 程宸羽啊了一声快速上楼了。柯锐和苏觉还是无法正常面对程晚星，索性程晚星也上去帮忙收拾了。 客厅里苏觉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柯锐撇撇嘴，一点也不认同这里的程晚星，反驳道“徒有其表。和他爸当年一样，骗着我们家的人一个接一个！” 苏觉笑着拉了拉柯锐的胳膊哄着一样“你怎么和一个小孩闹别扭？你多大了……叔叔？” 柯锐红着脸搂过苏觉的腰气急败坏不满道“你还替他说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苏觉也只是逗逗他，顺便缓解了柯锐一直紧绷的心情，他还是对于柯冉的一切太敏感也太激动了。 “其实程晚星看起来…好像真的站在宸羽这边，你觉得呢？” “觉…我哪里看不出来两个孩子是真心的，他们也比我们要更优秀，如果不是……我真的会帮他们，但我无法忽略冉冉，忽略冉冉唯一留下的孩子，宸宸是冉冉唯一的寄托和希望，我做不到……” 苏觉反倒不这样认为，他看着深陷在悔恨和自责里的柯锐，试探问道“你真的觉得冉姐不会同意他们吗？” 柯锐一愣，不明白苏觉话里的意思。 苏觉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一起时，所有人都站在我们对立的位置，只有冉姐坚定地站在我们这里，当时她怎么说的？” 柯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了当初柯冉对他说过的话，那些话是他和苏觉在一起后得到的第一个支持。 当时的柯冉拥有美好的所有一切，她是善良的也是温柔的，同时柯冉也是柯锐认识的柔弱里最有棱角的人，她并不是没有底线没有立场的善良。 她甚至会为了她的抱负和追求公然违背家族的指令。 她是坚强勇敢的，也是清醒理智的。但是她同样给予了很多人黑暗时最珍贵的力量。 “阿锐、阿觉，喜欢没有对错，爱更没有…你们放心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姐姐会站在你们前面，那些不好的不对的你们不认可的，都闭上眼睛关上耳朵，他们不重要，他们也不值得。” “姐姐希望，我爱的爱我的人，都好好的，也都快乐一点，自在一点…记住了吗……” 柯冉是带着她的纯粹和美好离开这个充满污垢的世界，她离开时是带着微笑的，也是带着期望的。柯锐和苏觉对视着，思绪却被拉到很久之前…他们好像又看见了那么好、那么好的柯冉。 隔着岁月，隔着时空，也隔着生死…… 第81章 再谈往事2 提起柯冉，就会提起程云霆，这样的连带关系不仅是在柯冉离世十八年后的今天，更是牵扯到很早之前两人稚嫩懵懂的学生时代。 没错，程云霆从小就认识柯冉和柯锐，更加准确来讲，他们三个是发小，而程云霆和柯冉更是照顾陪伴长大的青梅竹马。 其实…柯冉是三个人里面最大的那个，比起程云霆都大了半岁，那会的柯家没有没落，更意外的是比起程家也不遑多让。 又因为柯锐其实比柯冉和程云霆小很多，所以小时候是程云霆更加黏着柯冉，两个人一直陪伴上到了高中。 柯锐思绪飘了很远，转眼又被苏觉拉了回来，问道“所以你才会在小时候拉着我一起玩，还欺负我？” 柯锐摸摸苏觉的头发，不以为然骄傲道“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知道黏着老婆！” 苏觉啧啧两声没眼看，也知道柯锐是在转移话题，因为说到两个人是成功典范的青梅竹马就会联想到程云霆柯冉是失败遗憾的青梅竹马。 苏觉叹了一口气，憧憬道“要是冉冉姐喜欢的是霆哥该多好啊……” 柯锐也点点头，要是真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柯锐回忆道“如果说我和你的青梅竹马变成初恋是很珍贵的爱情，那可能程云霆从一而终的苦情暗恋就会是爱情的另一种极端吧。” 那还是在高三毕业之后的盛夏，柯锐和柯冉去到了程云霆家里查分，柯锐当然是陪同的，所以也就在两个人书房查分的时候偷偷溜去别的房间找乐子玩。 柯锐想到的第一个首选就是程云霆的卧室，因为那里可以打网游…连着投屏的那种。 而事实上，程云霆的私属领域感很强，却在有关柯冉身上总是格外宽容，所以柯锐也在程家畅通无阻，甚至有一点主人家的闲散。 所以柯锐顺利无阻按着记忆第一次独自来到了程云霆卧室，然后就照着以前翻找的位置寻找游戏磁带，却始终翻不到。 就在柯锐发愁苦恼的时候，却在刚刚翻出来的一堆东西里发现了一个特别不同的礼盒。 看起来更加像是女生会喜欢的礼品盒。 柯锐来了兴致，这可比找游戏磁带带感多了，鬼知道柯锐一直觉得程云霆那张冷脸有多么招打，如今找到一点破绽，柯锐都想好了自己抓住对方把柄后的洋洋得意！ 只是打开后的那张平躺崭新的贺卡才是让柯锐表情崩塌的开始。 随即房门咔嚓一声从外打开，柯锐下意识将贺卡藏进自己的裤兜，面对走进来欢天喜地的柯冉以及她后半步走进来闷声不语的程云霆讪笑几声。 这个插曲的结局就是柯冉看到了礼盒随后被程云霆将计就计承认是送给她的，同时又和对面的柯锐对视一眼，两个人谁都没提那个多出来的贺卡。 柯冉没有觉察出奇怪，只是开心地收了自己的毕业礼物。 而那一天过后的柯锐还是把那张写满了暗恋心事的贺卡还给了程云霆，但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起过那份礼物真正的含义。 “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苏觉还是想问清楚。 柯锐沉寂一会儿才回道“那个时候程云霆给了我暗示。而且……我姐姐喜不喜欢程云霆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他要是表白了才是自讨苦吃，我那时候是救人于苦海。” 苏觉刮了某个臭屁的人的鼻尖，丝毫不留面子揭穿道“你是不想霆哥被拒绝吧。” 柯锐：…… 打脸快又准。 这段沉默过后，柯锐并没有接着继续讲起过去的往事，而是如有所感等到了收拾好行李的程宸羽两人下楼。 四人再次沉默又快速地一起离开了别墅，坐上了柯锐的轿车，扬长而去。 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程宸羽甚至还眯了一会儿，等再次清醒，就是跟在程晚星后面下车走向机场。距离飞机起飞已经很紧凑了，柯锐并没有多寒喧，只是摆摆手说道“注意安全，落地回个消息。” 程宸羽接过程晚星递来的行李箱，回道“舅舅，你也注意身体。” 柯锐点点头，在程宸羽转头离开后又说了一句“今年我们回京市过年。” 程宸羽听闻也转过头笑着挥挥手道“我在京市等你们！” 程晚星同样地挥手道别，心里却抹不开另一种情绪。 程宸羽的亲情总是聚少离多… 而自己的亲情也同样，没什么缘分…… 他们总也是擦肩而过属于他们的温情，但也恰恰在这一次艰难的选择里勇敢地走了一步。 他会替程宸羽，就在这里，全了他黯淡无光的亲情缘分。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先去面对毫无把握的问题和现实，程晚星看着程宸羽洒脱也颓丧的背影，心里燃起了一阵动容。 这个时候，自己也只能看着形单影只的程宸羽一个人踏上归路。不过也没事，自己会带着对方的使命，就在这里找到他一直苦寻无果的秘密，然后再踏上一样的归途。 …… 回去的路上，程晚星很沉默地坐在后排，汽车里充足的冷气让穿着短裤的程晚星有些颤栗，但这并不影响他此时此刻探究的心情，他的声音不是很坚定，甚至透露着孤单的弱小，却莫名让柯锐想到了小时候的程云霆。 不对。是十八岁的程云霆。 他捏着那张贺卡对着程云霆指责“你喜欢我姐？” 程云霆一反往常的强势，黯淡无光回道“我知道这是一件没什么希望的告白，她一定会拒绝我的。但我还是在毕业后……写下了这张贺卡，甚至我以为那份礼物不可能被我送出去了。” 太卑微，反而让柯锐有些手足无措。 他也不该直接去指责一个暗恋着不见天日的“失败者”，有些残忍，而且对方还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柯锐歇菜一样替程云霆出谋划策，实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敌人策反了…… 思绪拉回到车厢里，程晚星弱弱问道“舅舅…，宸宸的父亲还在世吗？” 苏觉毫无掩饰的动作和表情立刻看向了后排，程晚星随之直视，他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戒备和惊讶，但马上苏觉就调整过来，回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而驾驶位上的柯锐好像什么都没表露出，只有轿车依旧平稳运行着。他的眼睛凌厉带着攻击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可以反射出后排程晚星的整个面庞。 那是一张年轻又镇静的面孔，如果非要找出除了帅气之外的存在，就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 当然…只有程宸羽不在场的时候那双瞳孔才会反射出里面的复杂。 柯锐不露情绪淡淡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试探。” 程晚星敛住那双眼睛，哀叹道“这种问题，只有在宸宸不在的时候我才敢问。”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不管是程云霆还是你们，总是将问题放在当年的纠葛甚至是程云霆柯冉本身上探究，抛开宸宸逃避的心理，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的生父不提一点。……哪怕这个人是坏蛋，又或者是弱者，你们都不会统一到保持沉默。……除非…”他已经不在世上。 苏觉弱弱地反问“我们只是不想让宸羽难过。” “这些借口你们可以骗自己，或者是当事人，但是我既然能问出口，就代表我有把握论证这个答案。”程晚星不以为然道。 程晚星确实是有了后路才会直接坦荡荡地发问，同时也是为了通过这个问题试图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程晚星想从柯锐这里获取更多的真相。 苏觉还要继续周旋，谁知道主驾驶员踩下了刹车，同时打断了这个问题“到了。” 随后拔下车钥匙，拉开车门的利落动作后又发出了安排“那就好好聊聊吧。” 程晚星知道自己赌对了，随即跟在柯锐苏觉后面踏进了别墅大门。 第82章 再谈往事3 再次坐在这个沙发上，甚至也只是隔了几个小时的往返路程，可是这一次，在座的三位男士都清楚地明白他们的立场产生了绝对的统一。 尤其是柯锐，如果说刚刚坐在客厅的时候他是颐指气使想要质问程宸羽程晚星两人见不得光的关系，甚至是愤怒程晚星的存在。 那么现在，他却开始试图说服自己，程晚星的存在或许是对程宸羽有利的一方。 哪怕他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 但是柯锐也在对方有恃无恐甚至带着计谋的抛出那个问题后，选择了把他当做一个有分量的角色。 ——程宸羽的生父离世。这件事实本身就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拿来试探的问题，但是它可以成为程晚星“表明立场”的决心。 程晚星既然刚刚敢那么说，那么他绝对有把握可以以此搅乱这滩浑水，然后惊慌失措的只会是程宸羽。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程宸羽离开后和柯锐论证。这就是程晚星的目的？ 为了取信于柯锐？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立场真的是为了程宸羽好？ “刚刚宸宸在的时候怎么不问？”柯锐直截了当质问起来。 程晚星坐在和柯锐一个水平线的对面，双手叠放在一起，呈现出的姿态不像是晚辈，更像是合作伙伴。 “舅舅，我们从来都是一方的，你也看出来了宸宸不想探究以前的事情，这其中的原因我也只能探究出几分，但我不认为他会一直不想知道，所以…我想替他挡在前面，我想探寻真相。”程晚星说出口的话铿锵有力，一点也不心虚，更加透着势在必得。 柯锐却笑了，声音不大，却十分断断续续，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笑完后才似是而非反问“好…好好，那你先谈谈宸宸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世的？”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柯锐早就想问清楚这件事本身的疑点。 而他的问题其实也不尽然是他真的想知道是谁露了馅，他还要探究程晚星是否值得信任。 程晚星叹了一口气，讲述道“其实早在五年前程云霆赶走了我和李染，那次真正的原因不过是李染知道了宸宸真正的身世。 所以我们在外面被驱逐了四年…舅舅是不是想问我对这四年是不是充满怨恨，或者说明明我才是程家的孩子，却被一个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驱逐？ 其实不是的。在知道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竟然是在庆幸！庆幸我对他的喜欢没有套上亲情的枷锁！ 后来，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和努力，想明白了我对宸宸不一样的感情以及我重新回到程家的理由。 ” 程晚星讲起那些遥不可及的过去，甚至会笑眼弯弯，好像独自生活的空白四年是对他感情的绝对考验，而他…也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你回到程家，是想要争？”苏觉平缓的声音十分温柔，却布满了试探的陷阱。 程晚星却摇头回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程家，最开始告诉你们说‘程家也只有宸宸值得我留恋’也并不是假话，程家的繁荣富裕只是我的母亲——李染，在我身上看到的唯一价值，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程家的一切，那里是欲望放大的地狱，并致使我的出生和童年那样不堪、丑陋…… 程家权利也好，金钱也罢，我可以靠自己，哪怕不是很多，也不会成为我丢掉自己的借口。舅舅…我回程家也只是为了一个人。” 柯锐不为所动问道“所以你就告诉了宸宸他的身世！” “不，那不是我说的。我比谁都不愿意宸宸知道那些的秘密，那是他害怕面对的，也是我害怕面对的。宸宸就不该被动地怀疑他的爱，怀疑程云霆对他无私的爱。因为对于宸宸而言，程家也只有这个留住了他。” 一片静默……柯锐当然明白程晚星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程宸羽这个人尤其在意感情，哪怕他看起来格外冷漠，但是他的内心对于感情的忠贞是刻在灵魂里的。 这一点就很像他的母亲柯冉。 所以柯锐从来都不担心程宸羽因为自己没有了程家继承权而伤心难过，那都不是他在意的。但也正因为程宸羽不在意这些，柯锐才更加担心。 在豪门家族里，最贵重的最稀缺的恰恰也是程宸羽唯一追求的。 柯锐才会一直固执地一意孤行地为程宸羽争取那些程宸羽不在乎的东西——例如金钱、权势、以及程家这个靠山。 柯锐希望程宸羽到最后不要一无所有，不要像他的母亲那样…… “他最不该…最不该去看重这些。”柯锐喃喃道。 程晚星却不这样认同“可是这样的宸宸才是他自己。他有自己热爱的也有自己始终坚持的，还有他为之努力付出的，这才是程宸羽，我以为…舅舅该为宸宸高兴，他是一个富有感情，充满生机的人，而不是一个空洞麻木的‘程家继承人’。当然…我也是被这样的宸宸吸引、迷恋、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或许对于柯锐这样的人而言，他活得透彻却也真实，他会大胆地有恃无恐地追求他想要的一切，例如和苏觉的爱情，还有他未来的人生。这些主动也不过是柯锐本来拥有的就足够多，他可能不觉得他的姐姐以及他的外甥身上拥有的那些纯真，有多么可贵。 至少，这些纯真美好对于一个失去光明很久的程晚星有多么重要。 柯锐认真思考后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程晚星，少年像是发表演讲一般，慷慨激昂又坚定沉着。 这个男孩…其实除了像他的父亲以外，还有一点像程宸羽。 他们富有智慧还内敛地愿意付出感情。他们真诚也潇洒，好像他也只是在说起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为了达成让柯锐相信自己的目的。他们简单却又充满热爱，他们稳重也富有激情，柯锐不甘心却也必须承认——程宸羽和程晚星很相配，他们同频也相知，他们相恋也克制。 他们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又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目标。他们其实一点都不是最不搭调最不合适的人，反而恰恰好的默契和互补。 柯锐继续听着程晚星讲到最关键的那部分——李染被关进老宅，程宸羽会见反被李染告知真相。 明明这些重点才是柯锐考察程晚星最关键的一部分，可是柯锐自己都不清楚，其实这些真相除了就是真相以外，好像并没有别的意义了。 他也已经做好选择，达成了和程晚星的共识。 “你想知道什么？”柯锐问道。 这一次，意外的却是程晚星，他没有想到柯锐没有多问也没有质疑，直接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不过马上程晚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回道“我虽然知道李染是告诉了宸宸过去的秘密，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都谈了什么，而且…宸宸好像有些排斥知道过去的事情。” 柯锐皱起了眉头反问“你在怀疑李染告诉了宸宸一些语焉不详的过去，导致宸宸不敢去面对真相？” “对，他在害怕面对，也恰恰说明李染绝对不止说了宸宸告诉我的那些。那他没告诉我的……我也无法确认真假，更没有可靠的佐证来证实我否定李染说过的话。” 柯锐思索起来，手指摩挲着一夜之间疯长的胡茬，像是在捕捉那些自己遗漏的信息。 “所以你才想在宸宸不在的时候，了解过去，收集过去？” 程晚星点点头，十分诚恳说道“对，我想知道。” “那如果过去的真相真的会是宸宸害怕接受的那部分，你会怎么做？”苏觉开口问道，柯锐也回过神等待程晚星的回答。 程晚星停顿了，之后却又十分坚定道“舅舅…你还记得宸宸几个小时前在这里说过的一句话吗？” 苏觉率先摇头，他不知道程晚星暗指的是哪一句。程晚星也仿佛是自问自答，也早就准备好了解惑，说道“当时宸宸说‘我才是最应该知道的当事人啊！’，所以我的答案您也知道了吧。” 苏觉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因为他本以为程晚星会选择隐瞒或者篡改，但是他却清醒地选择了坦白。苏觉满意这个答案。 因为真正的相爱是共同承担，而不是自我感动。 柯锐却带着疑惑提问“那你为什么背着宸宸先来问我？” 程晚星从善如流“他如今不想知道，我不会勉强他去面对。但我会替他完善好所有的后路，只要有一天他想，我会是第一个给予他答案的人。” 柯锐和苏觉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选择。 柯锐施施然开口，这一次是完全袒露的真心和诚意，只听到他说道“宸宸的父亲早在十八年前就离世了…” “而程云霆，也是在清楚知道这些的前提下和我姐结了婚。” ——也就是说，十八年前的程云霆在知道柯冉孩子是谁的前提下，依旧娶了柯冉！并且十八年来像一个合格并且过分称职的父亲那样，养育了程宸羽长大！而且还在程宸羽十八岁生日那天送给了他程氏集团10%的股份所有！ 第83章 再谈往事4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也足够让程晚星感到震惊，原来事情的真相比他们预料的还要……荒谬。 程云霆求娶柯冉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程宸羽！程云霆甚至知道柯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时候孩子的亲生父亲已经离世！ 程晚星收起自己跳脱的想法，哑声问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其实当初所有的人都在问一个为什么！柯锐低垂下头，暗暗吐露道“我姐姐不喜欢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程云霆，她只把程云霆当作弟弟对待。 而在大学时期，姐姐恋爱了。男朋友是一个不同专业的男生，他是一位很不错的人，阳光又可靠。那时我以为霆哥也放弃了喜欢我姐，但后来他也确实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只对我们说没有遇上一个喜欢的。可只有我知道…他是依旧在暗恋着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程云霆…一直喜欢宸宸的母亲……？” 一旁的苏觉说道“那已经不能算作单纯的喜欢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那样爱着另一个人…或者是执拗于另一个人。” 柯锐也点点头说道“是，程云霆的爱太执着，也太沉重。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有关我姐的一切。” 程晚星却有着不同的感触，他大概是懂的，这种感受其实在很久以前明白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时，程晚星也短暂地触碰到那种偏执的心情，那是哪怕他们之间隔着太过沉重的枷锁也想要迈过去的执着。 还好…宸宸也喜欢着自己。 程晚星抽回飘远的思绪继续问道“所以…宸宸的亲生父亲是柯冉阿姨的初恋？” 柯锐意想不到程晚星的猜测如此歪打正着，随后点点头给予了肯定。 程晚星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但还是充满疑惑问道“可是他怎么会……” 离世呢？ 苏觉讲起来了那段往事“那时我其实很意外，在我眼中，冉姐是温柔的，也是乖顺的，所以当她拒绝了家族的联姻相亲后，才打破了我对她的认知。 她比她外表带来的温暖更加坚韧的是她的内心。她和那个男生在毕业之后一起离开了京市。” 程晚星讶异，没有想过程宸羽的母亲这么肆意勇敢。但紧接着就是柯锐的解释“那其实不算私奔。 因为除了我们的父母，大家所有人都去送了我姐离开。他们也打算定居后立刻登记领证，甚至都计划好了到时候给我们邮寄请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苏觉握住柯锐的手掌，用着三个人都听见的呢喃声说着那场逃离： “那是她规划好的未来，是花团锦簇，一片向往的美好未来……” 柯锐却紧闭双眼，随后在无人催促无人打扰的沉寂，又睁开了那双带起了水雾的眸子，里面除了痛苦还有无力。 “最后我们所有人却只等来了她抱着骨灰盒以及眼里一片死灰的平静，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的样子。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刻！我什么时候见过我姐那个样子……而且她当初回来，根本就不是求生，…是、是…求死啊……” 她甚至除了那个骨灰盒，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回来。就像是……孑然一身奔赴黄泉的模样。 不。或许她还带回了一样——才不过一个月大肚子里的胚胎雏形。 柯锐的眼泪就那样笔挺地落在了他的下巴，随即他双手插入发间，逃避的姿态避无可避。程晚星一声不吭，或者是他的喉咙也被真实的回忆打散了吞咽的能力，他没有想过过去的真相会这么沉重又残忍。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宸宸的母亲孤身一人，成为了孤苦无依的遗孀，肚子里是懵懂无知的胎儿，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生命。 那也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不难想到，柯冉回京是为了什么，她是为了把手中那份离世爱人的骨灰从远方带回他的故乡，交给他的父母。 这无疑是沉重的，也是可悲的，因为柯冉很可能需要面对那对父母的指责还有怨恨。而柯冉也不过是一个才毕业走上社会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但那个时候，她早就没有了天真的幻想以及逃避的理由。她需要一步一步，带着离世的丈夫以及还未出生的孩子，带着那份责任和压力，再次回到她当初毅然决然离开的这个足够伤感的地方。 柯锐说柯冉回来不是求生……是求死。程晚星大概明白里面的含义，柯冉想把一切都物归原主，然后离开所有的纷扰，离开她无法承受的现实。 苏觉手掌又抚过柯锐已经弯下的脊背，一下又一下，传递着自己同样伤怀的感同身受。 苏觉对着程晚星讨论起来“我其实没有见到那天冉姐是怎么回来的，但我却在之后去看过她。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窗户边，穿着一身柔软的睡衣，头发散落在胸前被窗外的风吹得飘了起来，有些还落在了她的脸庞。但我却还在担心，那些发丝会不会刮伤冉姐的脸…明明那些刮蹭那样薄弱到不堪一击，但我却在那一刻……觉得冉姐才是最脆弱易碎的那个。” “听起来是不是觉得夸张？”苏觉笑意不达眼底问道。 程晚星并没有认同，反而是摇摇头。 苏觉也意外到程晚星的认真和善良，叹了一口气说道“宸羽在冉姐肚子里的那些日子，每天摄入的营养甚至需要挂吊瓶补充，冉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同时柯家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哀叹如何处理冉姐当时的处境。 她的肚子眼见是一天比一天大，其余人也是一天比一天着急。只有冉姐……只有她没什么情绪。” “那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她当时哪里觉得自己生下宸宸还要活着啊……”柯锐颤着嗓音一字一顿说道。 苏觉停顿了一会，半天说不下去。 程晚星却从其中猜测出了几分，问道“所以……程云霆提出了求娶。” 求娶柯冉，应该是程云霆主动提出的，那么柯家不会放着这个便宜不占，而当初心如死灰的柯冉除了接受，也无法再拒绝家族以及程云霆的劝说。 这个节点恰到好处地出现，所有人都会感激程云霆的帮助，而柯锐却知道，这不过也是程云霆所求的那一部分执念。 “对。程云霆提出的这个方法是当初除了程家以外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柯锐说道。 程晚星却又找到了那个自己差一点忽视的关键，惊道“但是程茂和池霜怎么可能同意！他们的地位不难发现这件事的真相。那么也就是说……程云霆说服了他们？”一些惊讶过后是本能的深思。 程晚星从不觉得程云霆和蔼慈祥，相反…他一直觉得能够压制程茂把这么大的秘密瞒了整整十八年的程云霆，绝对没有他看起来的软弱无能。而且，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程晚星，不也是说驱逐就驱逐，说无视就无视的吗。 他的温柔善良也只留给了柯冉，后来是程宸羽而已。 柯锐罕见地流露出对程云霆的赞赏“程云霆狠心又果断，那也是程云霆第一次忤逆程茂，并且成功了。 甚至他的威胁，让程茂之后再没有插手过程家的企业以及程家的家事，顶多是池霜出来打打场面警示一下程云霆。这其实也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程云霆在这件事上，确实保护了我姐，直到她的离开。但是……”柯锐说完却又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程晚星。 他不可否认，程云霆在柯冉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程家后就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人质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程云霆的，甚至程云霆做的太过完美，所有人都以为程宸羽是程云霆最喜欢最宠溺的长子，没有人探究过为什么程云霆的官宣会承认地那么仓促，并且婚礼也是在柯冉生下程宸羽后才举办的。 而且也无人质疑程云霆对待柯冉的宠爱，以及对待程宸羽的宠溺，这些事实就是佐证程云霆深爱柯冉程宸羽最无懈可击的证据。 “那…宸宸的生父怎么会突然离世？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吗？”程晚星冷静剖析过去的每一个有关程宸羽的细节，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要刨根问底。 柯锐微愣住几秒，却又很快跳脱出异样的情绪回道“没有人敢问我姐，而且我姐也没有提过。……怎么了吗？” 程晚星摇摇头只是回答道“就是觉得很突然。” 苏觉适时说道“是很突然……但那些事情过去太久，也无法探查了。” 程晚星点点头，掀过自己的疑惑，言谈举止都十分郑重说道“谢谢舅舅您愿意相信我。这些故事很重要，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宸宸。” 柯锐摆摆手回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为了宸宸。” “我明白，但这声谢也是应该的。”程晚星站了起来，半躬着身体，过上几秒才重新站直。 苏觉随着柯锐也起了身，两个人都带着彻夜长谈的疲惫，到底是年纪上来了，比不过面前的年轻人。 两个人轻摁了几下太阳穴才缓缓说道“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你再去和佳嘉他们说一声宸宸的情况。” “好。” …… 夜晚的m市安静又神秘，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程晚星更是睁着眼睛直到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浮出，日出的明媚刺眼再次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程晚星强迫自己眯了两个小时，就在一个闹钟里起了床，收拾完毕离开时也才刚刚过了九点。 出了别墅以后却碰上了拿着车钥匙准备离开的柯苋，程晚星惊讶了一瞬，最后还是跑过去打了招呼，并说明了程宸羽的离开以及自己出行的计划。 柯苋招招手说道“上车，我送你去佳嘉那。” 程晚星没有推辞，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停靠在苏佳嘉别墅门口，程晚星才道了一声谢准备离开。 却不想，柯苋开了口，问的话也是程晚星没有明白的内容。 “真不明白小宸宸喜欢你什么。” 语气里抱怨和不解居多，只是程晚星却找不到这样的情绪又来自于哪里？ “……啊？”程晚星试图跟上柯苋的疑惑。 但显然柯苋不打算多说，啧啧两声状似遗憾喃喃“可惜了那么多真金白银……” 程晚星更加疑惑了，这都哪跟哪啊？ 第84章 返程京市 拜别了奇奇怪怪的柯苋，程晚星才按响了苏佳嘉小别墅的门铃，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了声响。 客厅沙发上。 程晚星简单阐述了昨晚程宸羽突然的离开，然后一笔带过昨晚那场和池承浩的故事，只是意味深长给了池雨彤一个点头的小动作。 池雨彤讶异，却还是回了一个短暂的微笑。 默默的交互在叽叽喳喳的对话里显得格外不起眼，苏佳嘉和林戬唉声叹气抱怨程宸羽的提前离开，尽管他们也知道比起游玩面谈肯定更加重要，但此时此刻的小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叹息声此起彼伏。 林芝先打破了这种局面，自告奋勇安排着自己的行程，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想要逛的景点了，但是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去一些展会报告厅，听一听学术性质的讲座，那么我就单独行动啦，不用格外安排我。” 苏佳嘉一脸担忧回道“你一个人可以吗？会不会不安全？” 就在林芝想要继续说些大人话术时，池雨彤开了口说道“我也对这些有兴趣，我和你一起。” 这次苏佳嘉就没有提出安全的建议，反而觉得池雨彤也还挺靠谱。 只有林芝十分意外地看了过去，正好撞进池雨彤明亮狡黠的狐狸眼里，激起一片的疑惑不解。 怪怪的…林芝在短暂的触碰下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显得心虚又羞怯。 另一边苏佳嘉和林戬却十分意外池雨彤对待那些催眠学术讲座的不同态度，同时做实了自己学渣的标签，随后纷纷有些蔫蔫的。 程晚星却拿出了程宸羽在走之前交给自己的攻略，对着苏佳嘉林戬两人说道“宸宸已经给你俩安排好了这几天的行程，你们行吗？”隐约可以感受到程晚星牙缝里挤压出的明显酸意。 程晚星：。 真是太便宜这两个人了，宸宸临走之前还记得把他们安排地妥妥贴贴，就差自己亲自视频指挥参与其中了！ 苏佳嘉林戬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收回了对程宸羽的抱怨，并直呼程宸羽与自己的革命友谊十分深厚。 但其实程宸羽真的是这个用意吗？ 远在京市机场落地的程宸羽，连打了几个喷嚏，还不忘记给柯锐苏觉报了平安，同时也记得发给程晚星大差不差的落地留言，随后就乘坐着商务车赶往别墅。 心里止不住想的都是此时此刻程晚星有没有根据自己安排的攻略按部就班玩耍着。 那可是他为了分散程晚星离了自己后可以不那么孤单作出的战略性决策！ 自己简直是良苦用心啊！ 程宸羽：我可真是无敌贴心的好男朋友天菜选手呢！ 而地球另一边的少年还完全沉浸在“乌龙”套路里暗自发愁。 程晚星实在是有点不识好歹地带着苏佳嘉林戬乘坐上了直升飞机体验项目，并抱怨这份攻略过于符合苏佳嘉林戬的口味而暗自吃醋。 可不就是自讨苦吃？飞来横醋？ …… 安排满满当当的旅行就这样紧凑而有序地进行起来，随着日升日落不眠不休度过了三次，转瞬之间就到了程晚星林芝池雨彤离开的时候。 而苏佳嘉和林戬则是准备开启他们新到来的留学生活。 m市机场大厅。 柯锐和苏觉也推掉了很多工作，专门过来送一送要离开的三个小孩。 一边默不作声的柯苋也只是胳膊交叠抱在一起，一脸别扭地注视着程晚星。 柯苋无疑是最复杂的，其实对于刚开始认识程晚星这个人来讲，他是有些抗拒的，因为程晚星的眼睛特别复杂，里面暗藏的东西总是在程宸羽无暇关注的时刻露出其中真正的深意。 柯苋特别在意那些不符合程晚星年龄的深邃复杂。那是危险的，也是神秘的存在。而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一切充满抵触。 直到随着程宸羽的介入融合，柯苋才慢慢真的了解这个自己一开始完全无感的男孩。这种陌生的排斥慢慢变得复杂，最后彻底在程晚星身上打上了程宸羽的标签。 这种标签在柯苋眼里并不代表着程晚星是程宸羽的所有物，而是代表着程晚星在程宸羽心里无法撼动的位置。 程宸羽赋予了程晚星那些未知的危险一个足够安全的出口。是信任和尊重。 柯苋被说服了。 程晚星和程宸羽之间的羁绊无法被破解，也无法被动摇，那么……柯苋就学会了适当的让步。 此刻，他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亦步亦趋地拉近与程晚星的距离，随后将一个不规则大小的黑布袋取出放在程晚星的怀里。 态度十分冷淡，手里的动作也快得让人差点忽视。 那个不规则布袋看起来也十分随意，一点都不像刻意准备的东西，只是柯苋却依旧嘴硬道“知道你生日马上到了，我随便给你买的，反正那会我也参加不了就提前送你。” 随着程晚星有些惊讶的表情后，柯苋一脸惊恐地继续解释道“你别多想，就是随便的一个小礼物，而且还是看在…看在……”，柯苋这会儿倒是不觉得排斥，低下头离程晚星近了一些嘀咕道“看在程宸羽的面子上，才破例送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哦……”程晚星这一个字的回答语气甚至拖长了几个拍子，颇有些意料之外的了然。 随后又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谢道“谢谢苋哥！”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觉得柯苋对待程晚星真是没话说的好啊。 在场只有柯苋一个人尴尬的世界彻底达成了。 柯锐倒是毫无意外看着苏觉一脸的无奈。柯苋这小子就是脸皮薄还要凑过去招惹一个智力值足够高并且毫无脸皮的人，真是……没眼看地被套路呢。 也真不愧是柯锐的好大儿，甚至连柯锐自满得意的臭屁样都学了个一二，还偏偏不学苏觉的敏锐细心。 柯苋：我破了财，怎么还被人当猴看啊…… 不就是脸皮薄，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接受了程晚星这个程宸羽男朋友的身份吗？ 这样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被机场安检的通知声打破，几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航班就依依道别。只有苏佳嘉有些眼眶湿润，一个劲儿地交代起来“我们过年就回去啦，芝芝你要去机场接我！” 林芝抱着苏佳嘉安慰道“我一定会去的，到时候还会有宸羽哥他们，我们都去接你们！” 苏佳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手，再难过地挥手道别。最后却总觉得池雨彤看着自己的目光不那么和善？ 是错觉吗？ 苏佳嘉没管，还继续对着程晚星问道“苋哥送你什么了？” 还不等程晚星回答，柯苋就火急火燎拉着苏佳嘉往外走，一时不忘道别“你们赶紧去吧，别迟了！我们回见！” 最后的大厅里，还只留下了苏佳嘉吵吵嚷嚷的声音和林戬没有克制的憋笑。 返程的飞机票是柯锐订的，几个人都十分享受地坐在商务座上闭目养神。 只有程晚星这会儿才有空拿出来那个黑色的已经布满褶皱的绒布。 没有任何logo品牌，也没有特别值得细究的材质设计，那看起来简单的就像是随手扯开的黑色拉绳布袋，程晚星拉开开口处的绳子，面前才缓缓露出一个不规则物品的雏形。 这个念不出名字的不规则盒子设计，以及十分低调的暗扣都是熟悉的感觉。 程晚星绞尽脑汁，终于在自己匮乏的识图能力下找到了对应的素材。 这个低调又暗含神秘的不规则包装盒自己见过一次！ 是那次在程宸羽卧室他们一起拆开的柯苋送来的礼物。 那次也是程宸羽十八岁生日宴会结束的当天晚上。 程晚星如有所感地小心揭开这个盒子，又立刻被里面的东西晃了神。这里面的礼物不就是柯苋在程宸羽十八岁生日送上的那枚胸针吗？ 不就是那个饱受自己记恨对比的具有纪念意义，并且是程宸羽喜欢的艺术家制作的美丽宝石的胸针吗？ 不对。是有一些不同的，程晚星用自己专注的眼神三百六十五度扫视这个散发着天价数字的昂贵胸针，虽然不懂它背后的意义，却还是发现了这枚胸针区别于程宸羽那枚的地方。 ——中间镶嵌的宝石颜色不一样。 程晚星记忆深刻，那枚胸针最得程宸羽喜欢的就是中间的宝石是他喜欢的艺术家所制，而那枚程宸羽珍藏的胸针中间的宝石，是透彻晶莹的蓝色——像大海一般清澈透亮。 而自己手上这枚胸针，中间的宝石却是黑色的，里面像是无边无底的深渊，让人保持戒备和警惕，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拥有。 程晚星喜欢这枚胸针，更加喜欢的还是中间无法忽视的那枚黑色宝石，他想…或许同性相吸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而这个由柯苋送给两人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也从某种意义上成为两个人具备同样特殊来源的认可物件，一个得到认可的情侣装饰？ 蓝色的澄澈干净还有黑色的深邃神秘，毫无考究的搭配组合，却因为佩戴者的身份加持，而变得截然不同又天作之合起来…… 第85章 选择 程晚星小心收起手里的盒子并依旧按照原来的包装，用不起眼的黑布袋子把它完全覆盖住。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体验实在不算多么美好，等到几人下了飞机都面露疲态，也只有心里惦记着、期待着什么的程晚星格外不同，双眼里蕴含着藏不住的探寻。 是想要在接机大队里找到自己可以完全锁定的那抹视线。 只是很可惜…等来的不是自己心里想要见的人，而是一个很是眼熟的……司机大叔。 男人恭敬又快速地找到了出口处徘徊的三人，接过程晚星的行李后又对着另外两位女生提议道“两位一起吧，车子就在外面等。” 林芝没有转交给他自己的行李，但同样十分礼貌回道“不用了叔叔，我家里人已经到了，应该还在地下车库，您不用管我的。” 司机大叔罕见地被这样有礼貌的大户小姐对待，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说道“好的，这个方向走到尽头就有一个电梯直达地下二层的车库。” 林芝十分感谢，还不及继续答谢，就听见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池雨彤开口对着司机大叔回道“谢谢您了，我也和她一起离开，程晚星，我们走了。” 司机大叔点点头，而旁边有些失神的程晚星在这样的指名道姓里才缓慢地回答起来“嗯……再见。” 池雨彤点点头，又在林芝茫然无措中被拉离了现场。 林芝：？ 你和我一起回？……可是我爸妈也在底下的啊？！ 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和我一起了？啊喂！？ 池雨彤：……你没同意吗？但你也没有拒绝啊。（挑眉勾唇） 林芝：我请问呢？你有给过我拒绝的机会吗？ …… 接上程晚星的司机一路都十分忐忑，其实从表面上来看，程家人中程晚星好像是最好伺候的，没有很多的要求，没有特别的习惯，更没有惹眼的追求。可是有时突然的压抑气场，却又让很多人感到茫然又惊慌。 这个时候司机大叔现在的状态就会显得格外真实。 时不时的观察和动不动的吞咽，都在悄然无息的进行，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相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自己给予的压力浑然不觉。 或者是毫不在意。 而后…程晚星在司机大叔以及自己的遐想里终于找到了一个锚点，并开始发问。 “今天家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程晚星抬起眼皮，通过后车镜的转折画面直直观察着司机的所有表情。 那眼神，微妙的压制和淡然的情绪，看起来像是再寻常不过的提问，但只有被问的司机才能仔细察看到里面暗流涌动的痕迹。 司机大叔本来脱口而出的那句“和往常一样……”被彻底堵住了后半句，然后在绞尽脑汁的记忆探寻里找到了足够分量的答案。 “只是我离开的时候，好像宸羽少爷和先生有些不愉快的交流？”点到为止，司机就闭嘴等待。 过了十几秒，像是通过锚点找到了方向，只听见后座的少年像是又一个不经意问道“宸羽少爷的面试顺利吗？” 司机忙不迭就吐露了自己已知的一切，回道“很顺利，而且早在一天前少爷就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 “这么早？” “不早了，听说算是特长生录取结果的最后一批，不过录取过后的选专业应该是和正常报志愿的考生同步的，那样时间就会很充裕了。” 程晚星听过之后并没有接着问，而是沉下心开始思索起来。 前几天自己不是没有和宸宸通讯，但对于面试的结果，还是想要亲自回来见面了再谈。 所以程晚星其实是不知道程宸羽已经顺利被录取，并且到了自由选择专业的时候。 望向窗外逐渐熟悉的风景，程晚星又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心里的想法逐渐被肯定。就这样…程晚星踩着疲惫却不失锋芒的步伐走进了程家别墅的大门。 一进去除了早在门口等待的刘婶之外，程晚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那里像是早早等待的李染。 不出意外的，程晚星快速换好拖鞋走近。李染的状态看起来十分不错，只见她将一份简单的打印文件递在了程晚星面前。 又一个不出意外，程晚星一眼就看到了这份打印纸上的内容是自己的高考成绩。 程晚星沉下了脸问道“你登录了我的账号。” 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李染不以为然回答“我以为你会被这样不错的成绩感动。” 程晚星毫无反应，只是再没看一眼那张被刻意打印下来的白色纸张。 站起来打算离开的程晚星也没有让李染多等，他早就知道李染要问的问题究竟会是什么。 “这个分数，是我的意料之内所以也没什么可感动的。 既然你能用我的账号，那就麻烦你在之后报志愿的时候，只用填上京大的管理学专业，不接受调剂。” 完全出乎意料的利落回答打得李染措手不及。明明程晚星说的所有都是自己早就设定好的完美结局，但这样毫不费力的配合还是让李染朝着程晚星看了过去。 打量的内容里审视多些。 李染看不出对方一点的犹豫，坚定专注的表情最后还是打消了李染的戒备，说出口的声音也适当软了下来“你明白母亲是为了你好就行。” 程晚星的表情立刻被打碎了无瑕，讥讽随处可见地蔓延过来“我还没有自虐到喜欢被完全操控的地步。 ……我也只是恰巧选择了一个你还算满意的选项而已。” 李染对这样的反驳才是接受良好，一时之间竟然放下了剩余的全部戒备，对这样的程晚星到底是留了几分面子。 “不早了，我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至此，母子两人的重逢才算告一段落，程晚星提着行李准备上楼，心里一阵的嘲讽和感慨。 其实早就想到了李染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有时候自己却还是太过年轻，毕竟李染从见面开始就没有过问过程晚星远在国外的一切事情，完全不在意的态度才是浮现在表面的冷漠。而这次的交谈也是十几天分别后的第一次对话。 作为母子双方，都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至于话里话外，没有所谓的温情或者摩擦，只有利益来往里一起探讨的选择和计划。这样的母子情分，是比公事公办的同事还要淡泊的态度，也是李染和程晚星注定越走越远的母子缘分…… 另一边，完全迥然不同的亲子俩也有些截然不同的新奇体验。 三楼书房。 程云霆再次不解地自说自问“为什么是法学？” “这个专业哪里像是你学习的方向啊？” 程宸羽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变着花样地解释“这个专业很好啊，是一个十分正直勇敢的选择。” 程云霆终结自己接近快一个小时的拐弯抹角，直接发问起来“你是不是因为池雨彤？” “啊？？……什么？”程宸羽彻底凌乱了，他在此时此刻竟然感到了茫然和迟钝。 这都哪跟哪啊？ 程云霆仿佛被这样的反应彻底击垮，有些怒道“你不能喜欢池雨彤！……这是池家的…” 算计两个字被程云霆卡在喉咙里始终无法说出。 算计？什么算计？程云霆明明知道这是诡计，却又苦于无法澄清到底池雨彤为什么不能成为程宸羽喜欢对象的人选。 总不可能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而池雨彤是池家的孩子，所以你不可以让自己落入池家的算计里吧？ 程云霆唉声叹气后，才被终于找回理智的程宸羽打断。 “爸，你在瞎想什么？我在出国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池雨彤选择了什么专业。 再说了……我喜欢男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排除掉了池雨彤的可能性啊。” 程云霆眨巴眼睛确认道“真的？不骗爸？” 程宸羽好笑到了举手指，看起来像是发毒誓一般回道“绝对不骗你！” 程云霆断断续续反问道“所以真的是因为单纯喜欢法学？” 程宸羽点头。 程云霆疑惑“法学哪里好了？你不早点接班，老爸什么时候退休啊！” 两个人顿时打破了窘境，笑了起来，又在这之间的空隙，程宸羽喃喃道“还有晚星啊…” 却又那么恰恰好被程云霆忽略不听。 和谐又温馨的氛围里夹杂了一点的试探，最后被爽朗的笑声揉进这不大的空间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程宸羽想：看来，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徐徐图之…… 第86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七月底的蝉鸣伴随着愈发壮硕的绿植都染上了初秋的味道，但只有高温不断的日头依旧孜孜不倦发挥着它的余热，以此宣告晚夏的尾巴余威仍在。 程宸羽踩着急促的步伐手里捧着两封交错的邮件奔至程晚星的房间。 看起来十分着急，甚至让快速分泌的汗液都溜进了敞开的衣领口内。他直接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刚洗完澡擦着头发的程晚星被这样的动静吓了一跳，随后又在看清楚闯入者是谁后，坦然地好像早已习惯对方毛躁的模样。 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急？” 走过去的程晚星顺势拿着自己擦拭的毛巾，就那样轻轻款过去程宸羽鬓角的细汗，话里话外都是无法理解的调侃。 他就是在室内运动后都要冲澡的程度，而程宸羽这架势显然是跑到了室外去。 程晚星难以想象室外烈日当空的三十七度是如何说服程宸羽踏了出去的。 而程宸羽也是忽视掉程晚星的悠然淡定，直接一个用力撕开了手上拿着的两封邮件。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嘶拉……里面红扑扑的录取通知书直达眼底。程宸羽像是要跳起来一样，手舞足蹈道“终于拿到手啦！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们的录取通知书！” 程晚星随意把手里的毛巾扔到了旁边的椅背上，而刚刚还在嗤之以鼻的夏天高温狂躁症患者程晚星，则是直接上手揽抱住了有些兴奋跳跃并且浑身热烫激动的程宸羽。 直至对方被自己的双臂完全抱了起来，并且脱离了地心引力的同时，程宸羽由于突然的离地而感到惊慌的同时撞进了程晚星发了蜜的眼睛里。 本能的挣扎被程宸羽心里的动容全部化解，最后只是纵容着程晚星过界的举动，一下又一下……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传递着震耳欲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那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当所有的担心和不安都被这双眼睛里的笑意包裹起来，成为坚不可摧的盔甲，最后完全让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偷享起喜悦的瞬间。 完完全全地…成为共享情绪的共同体。 …… 等这天晚上的时候，程云霆和李染才迟到地被通知到这份惊喜。 同时被知晓的，还有两个人已经铁板钉钉的专业——程宸羽就读京大法学系，程晚星就读京大管理系。以及录取通知书上申明的开学报到时间为八月三十日全天，还有紧随而至的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军训。 一切至此，尘埃落地。 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程宸羽程晚星是在饭桌上被程云霆通知到下午一起去老宅看望程茂。 顾名思义，这是要说明两个人已经收取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而另一层，对于程茂而言，也是为了敲定九月底程晚星的十八岁成人礼宴。 心思各异的几人在下午五点如期来到了老宅。 迎接众人的是表情喜悦的池霜，还有坐在客厅沙发上庄严安静的程茂。 很少见的，今天池雨彤不在。 程宸羽程晚星并没有多问，只是随着程云霆落座在沙发一侧，和李染池霜坐在一起。 良久，等最后一个人问过好以及落了座后，程茂才郑重开口，说起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显然，问的是程云霆。 “一切都顺利吧。” 程云霆点点头，说明了两个孩子的录取情况。 程茂转头示意坐下的池霜，池霜点点头并离开了客厅，就在大家不明所以时，池霜又马上回来了，只是手里多出了两个物件。 程晚星如有所感，觉得这个八成就是送给两人的升学礼物。 没成想…还真是。 随着程茂的开口，一起进行的还有一旁的池霜双手拨弄打来的黑匣子。 “这是送给两个孩子的升学礼物。收下吧……” 话音一落，黑匣子终于露出了它里面的样子。 ——两枚一模一样闪着异样光芒的红宝石。 价值不菲。 程晚星却在心里嘀咕：怎么他们这么爱送宝石之类的东西啊…… 不过这一枚却是比柯苋送的那两块胸针中间镶嵌的宝石不同。 不管是大小、还是品质。程晚星和程宸羽在看清楚后同时吸了一口气。而一旁的其余人，除了程云霆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倒是衬得李染小家子气了。 李染支支吾吾推辞起来“爸……这太贵重了。” 程茂没有回话，而是接过了池霜又递过来的东西，然后转交给了两个小孩手里。 ——两张明码标价的一千万支票。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程晚星第一笔巨额财产。他拿在手里有些局促。 而程宸羽则是凑近一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才是小头，那个红宝石绝对不止这个的五倍。” 程晚星顿时觉得还放在池霜手里的黑匣子千斤之重。程云霆在两人接过支票后才回道“爸，支票就行了，那个红宝石太贵重，我怕……” 还不等程云霆说完，主座上的程茂就厉声打断道： “这是我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彻底不能拒绝了，就这样程宸羽和程晚星在众人的注视下，手足无措地接过了那两个黑匣子。 一人一个，捧在手上。 又过了十几秒，程云霆再次重复了一遍程宸羽程晚星的道谢，结果被程茂挥挥手不甚在意，宛如那两块价值不菲的宝石换得了更有意义的东西。 就在这时，程茂粗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威压问道“程晚星的成人礼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程云霆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回道“还在准备，但是…现在主要是先操办两个孩子的升学宴。” 程茂皱着眉反驳道“接二连三的，也要分得清主次！ ……这样，升学宴让两个小孩自己出去玩一玩聚一聚就行了，再说了…他们不是刚一起去国外毕业旅游了吗？这样的话，直接等到程晚星的成人礼宴上，再提一提，也算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程云霆被气笑了，程茂的大手笔礼物不过是为了铺垫，铺垫让自己放弃大操大办两个人的升学宴，而是将精力留在了给程晚星的十八岁成人礼宴上。 原来今天的鸿门宴，是为了敲打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要忘记了在程宸羽成人宴会那天放下豪言的公平公正。 原来是想让自己兑现对程晚星未来所拥有的更多保证。 程云霆不难猜到这些，甚至他明白这是程茂想让自己放手股权，填上给程晚星那份的计谋。 程茂一直介意，一直警惕的，也是二月三日那天程宸羽突然拥有的程氏集团10%的股份。 程云霆低垂下眼，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为什么直到今天，在程茂眼里心中，也全部是对程家未来的操控和追求。 他的父亲，从来都将儿女情长这种自然而然的情感忽略到了极致，同时让整个程家被利益和计较笼罩至死…… 程云霆恍开的深思，被坐在一旁的程宸羽打散，随后借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彻底脱离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高楼屏障。 “爸爸，我觉得爷爷说的没错，家里一直操办宴会，你也要费很多心思，还不如合二为一，反正意义都是一样的。”程宸羽无所谓的爽朗尾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洒脱。 程云霆心里一揪，有股酸涩的痛感扑面而来。但这些都被他掩藏在波澜不惊的面庞里，显得平静很多。 程晚星在一旁也同样表态道“我也都可以，或者把我的成人礼宴合并到升学宴会里也可以，反正就像宸宸哥哥说的那样，意义都是一样的。” 程茂听着这突然提起的建议，心里有一瞬的猜疑，随后又在李染投射在程晚星的威胁下打散了一半。 程云霆仔细想想，最后还是没有照着程晚星的想法来，而是对着程茂回道“我会好好操办生日宴会。” 程茂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这一场短暂的会面，其实让程晚星心里最为不安和惊讶。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程茂会在程云霆掌权的时候，表明自己站在他这一边的立场。 也就是程茂站队程晚星的立场。 这是不太可能发生在程茂身上的，而且就程晚星来看，程茂很少与程云霆作对。 更多的是妥协和配合，不去深究其中真心实意多点还是虚情假意更甚，程晚星都觉得今天这一出很难得。 程茂的突然站队确实也让程云霆感到奇怪，但是他心里好像总有理由说服自己，不那么重视程茂的改变。反而是随着开学的到来，对待程宸羽更加嘘寒问暖起来。 “爸爸，我真的不用带这些了！”程宸羽推诿着程云霆递过来的大布袋。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昨夜程云霆让刘婶准备的程宸羽爱吃的点心。 只是现在已经成为了程宸羽上学路上的负担。 “我都去食堂吃饭，哪里用带这些啊！爸爸……就七天而已…” 最后的最后，程宸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坐上了开往京大的轿车，同时拒绝了程云霆的相送。 闭目养神的程晚星却在汽车发动后，睁开了眼眸，转头问道“没什么忘带的吧？” 程宸羽气鼓鼓回道“你也调侃我？” 程晚星丝毫没有被程云霆忽视的气恼，反而是笑了起来说道“我是真心实意地发问！” 程宸羽瘫软在后座靠背上，感受着轿车里充沛的冷气一股接一股吹来，才舒服到轻哼微垂下眼睛低语道“别问了，让我休息会儿。” 程晚星看着这样安静困乏的程宸羽，自己动手拨下了阻隔前后排的挡板，直到将前后排彻底隔绝在不同的空间里，才坐直了身体，挪到了程宸羽的旁边，让程宸羽靠在自己的肩头上打盹。 这个操作自从两个人换了新的轿车后就已经熟练运用了。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程晚星甚至学会了拨下挡板，在只有一板之隔下旁若无人地轻吻上了程宸羽微张的唇瓣。 一个小时后，隔板被前排司机轻轻敲动，程宸羽也被这道声音打扰而彻底清醒。 司机大叔随后又去后备箱取下了两人的行李，并在程宸羽的指示下开车离开。 “怎么不开车进学校？” 程宸羽瞟了一眼程晚星，知道他是压根不认识自己每天坐的车究竟是什么价位，而感到无语。 “我想劳驾你帮我拿行李行不行？” “……嗯，乐意至极，但是…前面有校车。” 程宸羽：…… 行。浪漫过敏是吧？ 程宸羽提溜着自己的行李箱转头就跑掉了，并且搭上了最后一座的校车。 挥挥手不忘说道“我们不是一个系的，电话联系！” 就这样，原地沉默的程晚星，顶着太阳的滋润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等来了一车空座的校车，并又在校车未满员不开动的原则下在高温里等待了许久。 果然…夫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87章 憨憨大王pk阴郁暗卫 烈日当空的报道处等待的学长学姐并不算很多，程宸羽合理怀疑这是因为气温恶劣导致的战术性早退。 而程宸羽到达法学系报到处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正是最恶劣的最饥饿的时候，所以在人非常少的这里看到熟人的概率才会低到离谱，同时却又正正好让程宸羽碰上了一个接近于零的概率。 程宸羽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只有一个留守站岗的池雨彤无所谓地回道“总要有人在吧。” 程宸羽没有想到池雨彤会这么“心善”到乐于助人，但到底保留了几分朋友的熟稔，接道“我在哪里报名……学姐？” 别扭的称呼让两人出现了陌生的气氛，池雨彤难掩嘴角的得意回答道“在这里填上姓名，然后拿着通知书去那里排队缴费。” 程宸羽点点头，正要离开就感到身边突然出现了又一个阴影将太阳的热度都分担了许多。 程宸羽心里不解道：谁也跟自己一样，这个点报道啊…… 不等程宸羽抬头去看清楚未来四年的同班同学，就听见了池雨彤先开了口说话“真巧。” 语气里的捉摸不透和疏离戒备完全不同于刚刚和自己打趣的自然。 程宸羽更加好奇了，自己同班的同学还是池雨彤认识的人？ 入目的侧脸看起来并不像是池雨彤会认识的人，总而言之可能就是这个人长相五官都很普通，普通到混在人群里也不打眼的程度，但是他的气质却又区分与很多人，综合来讲这种气质被程宸羽统称为傲慢派的忧郁主义。 ——男生身上拥有着少年人步入成年人的深沉模糊，却又在里面参杂了一些独特的忧郁颓丧。所以这种一眼识别的忧郁感非常扎眼，甚至让程宸羽在天气过热的燥热里打了一个冷颤。 与之普通长相不同的还有他全身的打扮衬托出的富态，这种富态不像是池承浩的油腻夸张，反而显得内敛很多，却又在举手投足里拥有着似是而非富家公子哥傲慢的通病，这就是这个男人给程宸羽的第一通感觉。 ——无感的忧郁富家公子。 男人在池雨彤具备深意的问话里给出回复，不急不缓答道“不算什么巧合，我是在拜访姑奶奶后才知道姐姐你提前返校了，所以碰上了也不算太巧合吧？” 程宸羽在旁边听着这通回话，心里立刻反复推敲这都是什么辈分？以及什么称呼？ 姑奶奶？姐姐？……啊？ 程宸羽脑袋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后，马上反应过了什么，才在旁边男生低头签到时，一脸诧异地和池雨彤对视在一起。 还真是……瞌睡了递枕头。 程宸羽又在旁边的男生站直身体后，有目的地瞟了一眼那张签到单，并用自己2.0视力的双眼看清楚了那上面工整的字体——池承乾。 下一秒闭上双眼，在无数次巧合的心灵冲击下，再次感恩“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闲适松弛。 这可不就是池雨彤同父异母、池承浩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吗？ 可这两人是一点都不像啊…还没等程宸羽感慨完后半句就被突然相邀的男生所打断。 这副面容看起来诚意满满，又饱含着新生对待同班同学的友好情谊，池承乾发出了邀请“你好同学，你叫什名字？也是法学系的吗？我们不会是同一届的吧？” 程宸羽有些反应不上来这个人有些快速变换的语气，但还算友好地回道“你好，我叫程宸羽，看起来我们是一个班的。”，手指在话尾处贴心地指在报道处填写的学生姓名班级那一行。 池承乾有一丝尴尬无所适从，但很快就被他忽略不计，他说道“那我们一起去缴费吧，总觉得结伴会更顺利些？” 程宸羽不懂刚刚一闪而过的尴尬从何而来只是自然地点点头，没有拒绝这样的邀请。 池雨彤将一切收在眼底，心里再清楚不过池承乾刚刚眼里的尴尬从何而来，不就是他也是通过报道签名里看出了站在身旁的男生是程家少爷程宸羽，所以才不懂装懂想套近乎，那副嘴脸简直是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地很好的装模作样…… 就在程宸羽准备跟着池承乾离开的时候，池雨彤却不露声色拉扯了一下程宸羽的衣摆然后在池承乾看不见的背后，趴近程宸羽一边小心提醒说“他心思很重，连我也看不清。” 这就是提醒了。 程宸羽点头示意，算是把这个预防针记下来了。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不算太近地漫步走在校园里，期间除了必要的交流池承乾并没有像池承浩那样明目张胆地讨好或者打探，反而是沉着冷静，像是一点没有察觉程宸羽的身份。 就在到达缴费处时，程宸羽出乎意料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程晚星已经在排队长龙里占据比较靠前的距离，就在程宸羽正要呼喊对方的时候，却看见了对方旁边绝对陌生的面孔——一个灰白色头发的男生。 看起来格外扎眼的头发并没有变成这个人最重要的特征，反而是五官精致到像是混血儿般的立体完美，而且生动表现的五官又添加了一些细节，让这副宛若漫画脸的不现实有了很多活泼生气。 这个人很好看。 是一种综合了刚与柔的碰撞产物，又生生像是完全无法融入集体的特别人物，成为了这里最不可忽视的存在。 最奇怪的还有灰发男生看起来一点都不陌生程晚星，并且对于程晚星的冷漠沉稳也不觉得尴尬或者不适，反而一直在试图调动程晚星的热情，这一点倒不像是开学第一天新认识的同学，就比如自己身旁的池承乾，礼貌和边界感才是社交常态。反而像是老同学般的自然和包容，还是那种哪怕受到了无视也会孜孜不倦打探近况的熟稔。 可是这样想通后就更加奇怪了，程晚星哪里会有这样的同学呢？而且这个灰发男生还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难道是在海市的那四年？ 可是谁会愿意和这种狗都不想理的冷漠孤傲程晚星交朋友啊！而且那个灰发男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缺朋友的类型啊…… 程晚星：……狗都不理？ 我谢谢你呢？ 思索片刻后还是没有什么想法的程宸羽收回了想要打招呼的念头，随后跟着池承乾一起排在队伍的后面，只是眼睛依旧直直盯着那个方向，想要从中探究些什么出来。 很快的，缴费长龙就排到了程晚星那里，这时候程宸羽也观察出了一些线索。 这个灰发男生不仅一直在和程晚星说话，显然他后面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也会时不时对着他再问上几句。 但无一例外，灰发男生会直接无视掉自己身后的眼镜男生，甚至是直白地瞪上一眼随后继续朝着程晚星输出。 而程晚星也只会偶尔点点头或者说上简短的几句回话。 就算这样，程晚星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也实在出乎程宸羽意料。看来是真的相熟了。 根据这些信息，程宸羽大致猜出了一组关系，灰发男生和程晚星是认识的，而且看起来程晚星也比较熟悉灰发男生叽叽喳喳的输出，所以表现的十分自然。而一直在他们后面的那个表情板正模样清冷的眼镜男生，却没有和灰发男生特别融洽交好？ 这样理下来，程宸羽是越看越不懂了，要不是碍于自己身旁还有外人，现在也不好再丢下他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找程晚星，不然自己是肯定想要去问问程晚星这都是什么情况？他现在的人缘这么好了吗？还是有什么红杏出墙的经典桥段？ 也是在这个时候，池承乾突然对着程宸羽问道“我去那里买瓶水，你要喝吗？” 程宸羽没有在意，并摇头拒绝了。 等池承乾离开后，程宸羽本来还想要相认程晚星的心却不再强烈，还是要给程晚星独自交际的空间，就这样想着，又等了一会儿，程晚星一行人好像也顺利办理完了全部手续，就在离开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叫喊。 显然是离得不算太远的池承乾叫喊道程宸羽的大名。 这个时候刚准备离开的程晚星已经在听到程宸羽名字后立刻探头去看，然后在几秒后精准找到了长龙后排的程宸羽。 一瞬间，除了看到程宸羽的池承乾，还有程晚星以及程晚星的跟屁虫们都集中到了程宸羽这里。 一阵无语后，程宸羽也不想计较池承乾明明看见自己却还是大声喊自己名字的这种行为究竟是为了制造什么场面了。只是看着程晚星屁颠屁颠跑来，并问道“宸宸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怎么不叫住我？我都没看到你！” 池承乾好像秉持着好客之理一般询问起来“你认识程宸羽同学啊？” 不等程宸羽介绍，程晚星就先一步回答起来“我叫程晚星，是…” 这个关系在短暂的犹豫里被一道声音彻底改变。 “你是程晚星？…程宸羽……，不会吧，还真的是表哥吗？我以为只是凑巧名字一样勒！”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讲，池承乾好像真的能是程宸羽表弟，但这也是程宸羽第一次在长大后见到池承乾，对于池承乾也是同样的。 也不知道，这么陌生的会面，或者究竟是不是表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程晚星顿时把那句没有说出的关系，在这样怪异的认亲里换上准确的称呼。 “你好，我是宸宸的弟弟…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表哥了？” “不用，在学校我们就名字称呼吧！不然还真的很奇怪啊……” 程宸羽当然清楚地捕捉到了程晚星对于他们关系的介绍里难掩的失落。或许真的会有光明正大说出“这是我男朋友”的那一天，只是不会是现在。 也是这个时候，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程晚星跟班——灰毛混血帅哥，终于发出了诧异的询问“什么？你们是兄弟？可是……可是…” 程晚星适时打断男生的问话，又好像是知道对方想要问些什么，反问道“怎么？不行？” 程宸羽有些惊讶，程晚星这副表情虽然有些微压，却依旧是不会出现在不熟的人身上的情绪。 而显然的，这个男生也秒懂程晚星的不爽，摆手解释道“我就是想说你俩又不像……” 程晚星嘲讽问道“你和你哥也不像。” 灰毛混血跳脚惊呼“那！那…那能一样吗！而且……” 最后方那个稳重的眼镜男生表情有了裂缝，看起来显得腼腆又温柔。 然后在场就得到了一个易燃易爆炸弹“什么什么啊！我哪里有哥？你哪里看出来这家伙是我哥？我呸！程晚星你！你气死我了！” 还在男生剧烈轰炸下的现场，程晚星视若无睹般凑近了程宸羽，并用着不小的声音介绍起某位炸弹效果的灰毛男生“他叫齐佑，是个傻\/逼。” 齐佑的歇斯底里后又彻底蔫了下来，并转换成肉眼可见憋屈又无法的恼怒，看向程晚星的视线全部化作危险的火焰，只是被攻击的人反倒是不甚在意，扭头无视这抹强烈的视线。 齐佑：我*#&＊ 你才是大傻\/逼！ 第88章 军训开幕式 封闭式军训一周，顾名思义就是全体大一新生都必须入住学校寝室，五人在缴费处并没有说很久就依次按照顺序，领了军训服饰还有一些杂物床褥就又一起结伴前往男生宿舍楼。 一路上的简单交流只是让五人大致了解到彼此的姓名以及关系，除了池承乾还有程宸羽程晚星的透明式关系线。 灰毛齐佑和戴眼镜的斯文男生就有些复杂了。 虽然程晚星对着程宸羽介绍的是兄弟关系，但好像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齐佑。 齐佑坚称两个人绝对没有亲缘关系，反而一路上看着眼镜男生哪里都不顺眼，而且还会嘀咕责怪。 而另一个当事人眼镜男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凛冽却温柔的嗓音是拥有独特味道的禁\/欲书生气，同时因为男生低垂轻抬起的丹凤眼又呈现出极具压迫的优雅和冷淡。 其实眼镜男不抬眼直视人的时候都是斯文亲切的，却又因为那双眼睛带来的光芒，浑然改变了他在这一时刻所有浮于表面的温柔形象，像一把出鞘的宝剑，让人无法忽视。 “我叫齐一黎，是管理系的大一新生。” 吼—— 齐一黎？齐佑？还说不是兄弟？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蕴含的意思充斥着原来如此的了然。 齐佑一看，果断开启了暴躁模式，他一手放下随身板凳，另一个手因为拿着床铺而无法行动，只能用已经放下板凳的胳膊阻拦着一群人，着急忙慌摆手道“真的不是！你们不相信我？我都说了不是，谁要认这个家伙是哥啊！” 齐佑被大家不理不睬的敷衍激得上蹿下跳，这样的解释让他的灰毛都翘了起来，显得主人的脸庞更加难堪涨红。 看得出来齐佑是真的不想有这个哥哥。 齐一黎上前一步蹲下捡起齐佑扔在一旁的板凳，一边无奈而自然地走了过去，并用一双服软妥协的眼睛看了一眼齐佑。 果然，齐佑在这种眼神里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他心里就料定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只见齐一黎淡定地转身看向各位，回道“我姓齐，是因为亲生父亲从小就不在了，我就和母亲姓，也是巧合才跟齐佑撞上了一个姓，又恰好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而我…很喜欢齐佑这个朋友。” ……朋友？……巧合？ 大家不约而同唔了一声，然后就都有些不合时宜的尴尬，看来是真的相信了齐一黎的解释，并且深表同情。 同时心里还在奇怪齐一黎觉得他和齐佑是朋友？难道齐一黎真的没有朋友了吗？为什么要找着齐佑后面挨骂啊？ 大家都对此保留意见。 另一边，齐佑在齐一黎解释完后夺走了齐一黎手上自己的板凳，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怎么齐一黎说什么都有人信，自己卖力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 到了宿舍楼下的公告处，大家才相继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宿舍。 很缘分的是，齐佑、齐一黎还有程晚星是一个宿舍，是203。 而程宸羽则是和池承乾一个宿舍，是210。 程宸羽看着同一个宿舍另两个人的姓名，觉得应该是同系的，因为眼熟的很大可能来源于那张签到表。 再看看203的三个人，程宸羽问道“你们都是管理系，还是一个班的？” 齐佑十分自来熟，而且他本身也就是热情的人，自然接道“对啊，我们这一届就两个班，我们三个正好都是一班的。” 池承乾有些惊讶，道“我们这届好像只有一个班。” 程宸羽看着程晚星慢慢挪动一大堆他的以及半路上帮着自己拿的被褥衣物，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跟着程晚星上了楼梯。 “怎么不说话？”程宸羽疑惑道。 程晚星一波接一波将行李物品一点一点挪至楼梯口，回答起来的语调难掩落寞“插不上嘴。” 这绝对是在装！ 可是程宸羽明明知道程晚星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脆弱，却还是没有克制地安慰起来“那你可以小声给我说，我绝对会仔细听你说的话，而且全部都会回答你。” 程晚星这一回没有假借搬行李来逃避程宸羽，两个人此刻站在楼梯口，只听见程晚星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其实最主要的是我们不在一个宿舍住，而且…我觉得总会有很多人喜欢和你交朋友。” 那我还会占据你生活里最重要的那个吗？ 程晚星没有自信也没有理由讨要一个答案，因为这是没有意义的裹挟。 因为人与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就像只认识一天，大家也会有继续相见的理由和契机。 譬如一个宿舍的池承乾，还有只见过一面却可以自然回答程宸羽的齐佑，以及同样优秀的齐一黎。 或许……还会有更多社交等着程宸羽这样具有个人魅力的人去挖掘寻找。 这就导致很少拥有朋友缘的程晚星，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切！我可是看着你在缴费处前拥后挤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多熟的朋友呢。” 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也确实出乎程晚星意料。这可是程宸羽说的，他什么时候见过程宸羽这么紧张过自己了？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你是在吃醋？” 很没出息的样子，程宸羽看着程晚星这副不值钱的表情，罕见得没有羞涩到立刻反驳，而是一个卡顿后，笑容腼腆地点点头，好像真的在承认自己做着幼稚的事儿，这种刻意的表演看起来又十分拙劣。 “对啊，吃你和齐佑的醋…”最后一个字小声到程晚星都要离得再近一点才能完整地听完，并且能听出程宸羽话音最后无处躲藏的的娇嗔。 怪肉麻的。 可是也很可爱！ 程晚星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自己莫名被感染了孩子气，幼稚十足地解释起来“齐佑那小屁孩哪里需要你吃醋，只是幼儿园大班兼小学一年级的同学，要不是他认出来我，我都要忘记他还是我一年级的同桌。” 程宸羽惊讶道“那么久之前……，所以他现在竟然还能认出你？” 程晚星叹了口气，又实在不想承认“小时候称王称霸结果被高年级揍了，我就出手帮了一把，结果那小孩就非要认我当大哥。也亏得他还记得，要不然我真的不想承认那会儿的‘光辉岁月’……” “你小时候还会打人？” “就拳打脚踢，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 “感情？” “是……是对同学的友情！” “那你那会儿还挺心善的。”这句话是程宸羽故意说的，他可不知道程晚星有这么好心过？ 程晚星眨巴眼睛，模糊起来“太久以前的事了，真忘记那会为什么冲过去帮了。不然就是……听见那些高年级的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程宸羽收了目光，没有再去探究更多。对于齐佑这个人，程宸羽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只是记忆里又总是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找不到那一点的奇怪又是来自于哪里。 最后程宸羽没有再想，索性安心干活，收拾宿舍！ 京大第一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宿舍楼下的一食堂吃的，很出乎意料，味道还不错。 只是几人没有多磨叽，就要回宿舍整理东西，还有准备第二天的军训了。 八月三十一日，万里晴空。 早上六点四十集合，然后进行晨起拉练，一行新生实在没有想到这军训是来真的！ 整个早晨直到八点半才解散去吃早饭。可以说是严厉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等程宸羽到了食堂和一群人坐在一起吃饭，才感觉到饭桌上一片安静，就连昨天生龙活虎的齐佑都一脸没睡醒的糟糕模样。 更别提本就话少，再加上一早上的过度疲劳，大家都罕见地保持沉默。 直到池承乾打破了局面，问道此次军训的一个重要环节。 “等一会的新生代表发言不知道是谁啊。” 对了，军训第一天的开幕仪式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尤其领导代表的一通演讲，更是让人昏昏欲睡，而这个新生代表显然就是讨论的八卦中心。 这个时候齐佑却猛地抬起来头，虽然嘴巴被食物堵地死死的，但是眼神里却带着紧张和激动。 程宸羽笑道“应该是入学成绩的第一吧。”说完还似有若无看了一眼程晚星。 程晚星如有所感回答“我没收到这种通知。而且…我都不是京市第一又怎么可能是学校第一。” 池承乾问道“那你是……” 害怕尴尬，池承乾并没有想要为难程晚星，说了一半程晚星不接他就略过去，省得问成绩尴尬。 只是，这显然是池承乾多虑了。 只听见程晚星不满道“市第二。” 池承乾：…… 在这等我呢？ 程晚星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遗憾“差一点……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池承乾作为本系末位的学生，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程宸羽也不想搭理程晚星这或许平淡的强者言论。也是这个时候，嘴里东西彻底咽下去的齐佑才发言道“其实当第一很麻烦的！” 几人同时把目光锁定在齐佑身上，并且十分无语。 其余人：？ 这么说，好像你很在行？ 齐佑：怎么了嘛？（天真）（我只是实话实说的坦诚傻样） 最后大家又统一将这缕视线从齐佑身上挪开。 其余人：信母猪上树，不信齐佑第一 齐佑：有被伤害到。 短暂的沉默后，齐佑气呼呼说道“不骗人，第一真的很麻烦！你不仅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保持次次都是第一，而且还要抽出各种时间应付第一带来的额外工作！呐…就比如这次的新生代表演讲。那稿子肯定要自己写，有那时间不如打两把游戏！” 其余人看着齐佑的模样，就像是看待傻子。怎么会有人觉得当第一是负担呢？ 不…也许对于差生而言，这可能真的是负担…… 果然，许多人是无法共情齐佑的奇怪脑回路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齐一黎在齐佑的激昂发言后，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并迎合着齐佑的批评，发出了赞同的信号。 其余人：…… 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齐佑变成母猪上树了，齐一黎也会在树下保驾护航。 齐佑像是习惯性无视掉齐一黎对自己的赞同，反而是看着大家不以为然的样子，郑重反问“你们不相信！ 第一绝对一点都不好，我们应该庆幸我们没有第一的烦恼啊！” 大家再一次认识到了齐佑的执着，索性敷衍着打哈哈道“信你！ 怎么会呢？我也信你！ 对啊，齐佑，我们都信你！” 齐佑不为所动，他当然看出来这一堆家伙是拿他的话不当回事，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强求着说服，反而是一副坐等打脸的看客模样。 就这样，早餐的闲谈时刻到此为止，众人收拾好后才拿起板凳前往操场集合，准备迎接军训开幕仪式的到来。 在几个小时啰里八嗦的宣讲仪式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小高潮——新生代表发言。 程宸羽几人这才打起精神，想看看是谁比程晚星这个京市第二还要厉害。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上讲台，并将嘴唇离得话筒越来越近。几个人才终于明白过来齐佑为什么信誓旦旦说着那些“第一假设”了。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第89章 意外 军训开幕仪式结束后，有一个休整时间，烈日炎炎下的操场上许多班级里的人都解散去树荫下避暑，只有池承乾默契地跟着程宸羽小跑找到了管理系一班的队伍，然后又默契地碰上了好像在寻找什么的程晚星。 三人碰头后，没过多久齐佑和齐一黎也汇合在三人待着的树荫下乘凉。 在一阵默契的缄默后，大家果不其然等来了齐佑的暗爽时刻，喜道“现在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一众人等：…… 狐假虎威是吧？张冠李戴是吧？声东击西是吧！ 程晚星率先打破齐佑的臭屁样儿，十分鄙夷地轻哼一下回道“说得好像你是第一一样。” “也得亏人家齐一黎不和你计较。不然谁能忍受得了你那么‘污蔑’？” 很显然，刚刚上台发表过演讲的齐一黎同学就是大名鼎鼎的大一入学第一，同时也是齐佑早上餐桌上极尽“诋毁”的年级第一。 齐一黎看着齐佑十分憋屈气馁的小孩模样，反而不觉得这样的幼稚行为有什么不妥，甚至偶尔抬起的眼眸里还会溢出一点笑意。齐一黎本就温柔书生气的面庞呈现出格外特殊的宠溺，尤其平时那双狭长尖锐的丹凤眼此时流露着融化后的热气，带着不寻常的情绪。 咕噜咕噜的，将所有可视化的图像变得更加朦胧模糊。 程晚星的视角本就和别人不同，也比任何人都了解齐家特殊的成员组成，更不要说他从这种带着滤镜的画面里看出了许多自己并不陌生的情绪。对此…程晚星说不出更多的感受，尤其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 齐佑本来一直在插科打诨，试图佐证自己作为第一的高中同学所知道的所有内情，来支棱起自己所有言论的真实程度。 不过在一个不经意的环视里，大家以为的最让人头疼的粗心齐佑却又是十分照顾身边人情绪的那一个。 “宸羽，你怎么了？”，随着齐佑截然不同的话风一转，大家相继朝着齐佑提问的程宸羽看了过去。 原来…是程宸羽挽起的袖口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还有细心的朋友可以看出来程宸羽簇起的眉头和额角明显的汗粒。 这个发现让程晚星踱步快走向了程宸羽，心里不断懊恼刚刚视线转移带来的阵阵挫败。 “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汗？”程晚星抓起程宸羽裸露出表皮的手腕，还想要再将袖子往上拉，就被程宸羽按手阻止了。 “是刚刚晒得了，我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很奇怪！”后面的半句是凑近程晚星说的，程宸羽不适应被一堆人看着，好像自己身体多么虚弱一样，晒几下就不行了！ 程晚星本来还不死心，但是还不等自己再去劝一劝对方，教官的哨音就接连响起，程宸羽听到就立刻拉开了程晚星放在自己袖口处的手掌，然后整理好衣服就赶紧喊着池承乾离开去法学系集合了。 程晚星并没有因为程宸羽的离开而恢复平常，反而脸色越来越难看，齐佑作为第一个发现的人自然而然就嘀咕着“感觉那片红疹很像是寻麻疹。” 随后又回头问起来齐一黎“你觉得像不像？” 虽然说齐佑看起来特别讨厌排斥齐一黎，但是遇到很多事他也是第一个想要去询问齐一黎的看法，就好像……齐一黎的回答会给出他一个最准确的答案。 齐一黎收回落在程晚星那里的目光，视线最后停在齐佑身上，回道“我也没有看清楚，不过你确实做了一件很及时的提醒，那里是红了一片。” 齐佑收起视线扭头离开，嘴巴依旧没什么好话“用你说？” 只是背过身体后那张明媚精致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笑容。 十分地……不合时宜？ 最后被齐佑齐一黎拉走归队的程晚星依旧惴惴不安，心里有一下没一下都是最后停在程宸羽腕处的红痕。 他当然也听见了齐佑齐一黎的对话，或者可以想到两个人的交谈其实也是为了说给程晚星听的。 只是，程宸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荨麻疹，甚至是过敏反应以及皮肤问题。更何况…程宸羽的体质并不柔弱，而且因为从小一直锻练的缘故，身体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这也导致程晚星心里更加慌乱起来，就害怕平时什么都好，突然的一个小病就直接倒了。 教官依旧是那一套基础的训练内容，程晚星也依旧是一副不怎么认真的敷衍态度，就连齐一黎都瞥了程晚星好几次，因为教官同样也撇了程晚星太多次了。 这个时候教官顶着中午十一点最燥热的太阳说了一声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原地休息！” 大家轰一下瘫软在了原地，草坪上的温度并没有成为大家亲密接触的理由，教官一脸无奈又想到了什么，自然而然呼唤起管理系一班的班长——齐一黎。 作为新生代表的齐一黎，自然而然成为了管理系一班民心所向的班长，教官用着不小的声音指示起来“你去给那几个班级通知一下，就说是太阳太大为了避免中暑让原地休息！” 齐一黎收到后，瞥了一眼自己即将要去代为通知的班级。 很巧，有法学系的班级。 程晚星当然也听到了教官的指令，心里下意识惊喜过后才明白自己如今的地位实在是没有资格接受教官的指令。这会儿也是他为数不多十分懊恼自己没有考取全校第一并且争取班长职位的时刻，不然他也可以借着去通知好好看一看程宸羽的状态了。 还没等程晚星大起大落完毕，齐一黎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帮我去通知吧。”齐一黎坦坦荡荡说道。 程晚星一边震惊一边害怕教官不让，马不停蹄站起来跑了出去。 教官最后也只见齐一黎走过去说了什么，就让那个老在走神的男生跑了出去。 教官大喊“什么情况！” 齐一黎看了一眼程晚星没有回头的背影笑了一下，随后收起表情转头小跑过去，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最后教官还是没有追回程晚星，只是表情严肃地批评了齐一黎的先斩后奏。 齐一黎归队后并没有被挨骂过后的尴尬，反而悠然自得地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不轻不重的，齐一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那看起来比被教官挨骂还要生气一些。 齐一黎不喜欢任何人无缘无故的触碰，这种行为会让他感到心烦。 扭头去看，比起视线锁定齐一黎先感觉到的其实是触觉，好像那人被推搡到差一点整个人撞进齐一黎的身上，但很快…那人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重心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就导致转过头的齐一黎只感觉到了划过脸颊的毛躁触感。 是头发。 是灰色的…柔软的头发…… 接着入目的是鬼鬼祟祟夹缝前来的齐佑，齐一黎的脸色立刻又恢复了原样，甚至其中不自觉带着妥协和习惯。只是…齐一黎还是眼尖地发现了齐佑后退的小半步。 心情又一个急转低下，只是齐一黎将这份情绪埋藏在齐佑看不见的地方。 “怎么偷跑来了？”齐一黎放眼打量起齐佑，害怕是男孩不适应军训才会跑过来找自己。 齐佑嘴角低垂，眼神飘忽不定，问道“你被教官骂了？” 齐一黎没有想到齐佑是为了自己才特地跑来的，眉毛挑了起来眼睛也亮了“我没事。” 没成想齐佑直截了当回道“谁问你了！我… 我是看晚星他怎么走了？” 齐一黎脸垮了下来，但是并不明显，只是语气也确实有些低落“嗯…我让他替我去那边通知，说不定可以看一看程宸羽怎么样了……” 齐佑听起来状似思考“程宸羽没有我想象的不好，反而是程晚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他们的关系也不像我那样猜测的诶。” 齐一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遇见程晚星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而且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可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 齐佑不置可否，斜眼吐槽起来“就像你和我一样吗？”，齐佑这种神态是为数不多的情绪波动，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恼怒。 齐一黎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回答什么都不会让齐佑开心。 齐佑也像是习惯了这种相对无言的状态，之后再没有多说就回去了，话题戛然而止，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永远无法彻底画上句号。 而同样复杂家庭下的复杂关系程晚星，则是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的心跳随着步伐的速度而变得异常迅速，同时那心跳里还有一份程晚星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慌张。 操场在刺眼的阳光下被晒地闪闪发光，其中还覆盖着热气的干燥。程宸羽一来到自己的目的地就开始找起法学系一班的队伍，一堆又一堆绿色军训服上覆盖着光合作用下的反光，让眼睛疲惫又紊乱，直到程晚星发现了一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大大小小的声音里都显得焦躁又紧张。 有人昏倒了！ 一阵接一阵的喊叫好像透过缝隙找到了它想要告知的家人，程晚星打起十二分精神又被烦躁裹挟地失去了理智。 但是他依旧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 “谁晕倒了？” “好像是法学系的！” “法学？法学的女生吗…严不严重？” “女生吗？好像不是女生！” “是法学系一班的男生！” 程晚星趔趄的脚步跌跌撞撞跑过去，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嘴里只能下意识一句接一句应付着被碰撞的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只有慌张失焦的眼睛可以看到浓烈不忍的害怕。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宸宸！ 可是当拨开人群，在距离人群中心的时候，程晚星才发觉自己只是走了十几米的距离竟然是这么遥远的感觉吗？程晚星第一个定焦的视线是蹲跪在中间的池承乾。 阳光的明媚丝毫没有将光亮治愈放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反而是程晚星看见了池承乾满头大汗，眼神四处寻找，好像是需要寻找一个支撑他继续动作的盾牌。 直到，两双眼睛交错到一起，池承乾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呼喊声正正好落在了程晚星头上。 而对方，程晚星截然不同的如有所感使他整个人心脏一紧，然后定焦下的视线被彻底冲击在他薄弱的大脑里…… “程晚星！快过来，你哥晕倒了！” 第90章 暂离 被直接纳入程晚星大脑图层的那一幕，就是程宸羽在太阳暴晒下完全惨白的脸颊，还有他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和鬓角。 这种完全不像平常模样的程宸羽，让跑过去的程晚星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怎么会这样？怎么才多久没见宸宸就这样了？ 萦绕不散的自责和懊恼被一声剧烈的焦躁打断，池承乾看着程晚星依托住半个身体的程宸羽，出声提醒“晚星，我们还是赶紧把他送去医务室吧！” 程晚星回过神，马上拖抱起来程宸羽，这样剧烈的浮动都没有让程宸羽发出一点动静，这种发现并没有让程晚星好上一点。 反而在心里推测出程宸羽如今已经彻底昏迷导致他完全没有意识了！ 池承乾看着程晚星一把抱起程宸羽，虽然迅速但是动作一点都不含糊反而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自己也马不停蹄跟了上去。 池承乾赶忙疏通出一处带着程晚星走出操场，一边还问道“要不要我帮忙替你？” 已经走在通往医务室的路上，池承乾身后还跟着一班的教官，显然…教官也是才知道碰巧过来的男生还是程宸羽的弟弟。所以教官才会一直默默跟在后面，而后在池承乾的问话里毛遂自荐“让我换吧，我力气大！” 程晚星像是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是闷声快走，直到已经距离医务室很近的时候，程晚星才开口对着池承乾说道“你帮忙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就说是程晚星中暑晕倒了现在在学校医务室。” 池承乾立刻明白过来，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忙问道“我没有叔叔电话！” 程晚星临危不乱地报了一串电话号码，只是眼里却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稳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抱着程宸羽的整个手臂都在产生细微的颤动。 那不是累的，而是动作间的小心谨慎激发出的超负荷反应。 电话在几秒滴滴声后被接通，如程晚星预料的那样，程云霆立刻给了回复并挂掉了电话。 此时，一伙人已经将程宸羽平放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而校医院也只能进行临时的降温降暑措施，程晚星回过头马上反应道“他的脖子上手腕处都有红疹！” 刚刚一路上的近距离接触，就让程晚星发现了那红疹已经隐约蔓延至军训服的衣领处，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晒伤。 医生立刻翻开衣服遮挡下的皮肤，然后皱着眉对着护士指示道“开一瓶过敏药先稳定住，不能再让它蔓延下去了！” 过敏！ 程晚星脑袋混沌不堪，但还是用自己所有的理智对医生嘱咐道“医生，我是他弟弟，我父亲马上就来了，所以您先把他的情况稳定住，我们再去市医院检查。” 医生并没有因为这份坦诚而心生厌恶，反而点头赞许道“你做的对，这种过敏如果放任下去对以后的生活也会有影响，我会调整方案等你们父亲过来对接。” 教官和池承乾在一旁都有些震撼程晚星的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只是池承乾却心里有点奇怪这种不像是演出来的兄弟情深。 这也不像是池承浩说的那样有芥蒂啊？难道是他猜错了？这时候池承乾才会庆幸自己之前的按兵不动，也大概想好了调整之后的细小安排。 没过二十分钟，医务室就等来了程云霆和……一众人等？ 没错，是一众人等。主要是占地庞大的担架和医护人员。 然后京大门口的救护车也在这样的兴师动众里扬长而去了。 如果程宸羽清醒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一战成名”般抬出校门最后被救护车尖锐的声音拉了走。 …… 等程宸羽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最为熟悉的地方，他身体一动不动，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只感受到沉重和压抑，一双雾蒙蒙的双眼又因为水肿而艰难动作，但是程宸羽依旧想要看一看自己身处何处？ 毕竟他最后的意识就是耀眼刺目的浩大太阳，就像是怎么也避不开的陨石，笼罩住了自己最后的意识。 安静闲适的声音和温度是程宸羽一睁眼所感受到的一切，在反应过来就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天花板和吊灯时才彻底意识到。 ——这是自己的卧室？ 程宸羽想要抬起手臂支撑自己坐起身体，却又因为一开始的沉重疲乏而止住了动作。 吱呀……房门从外向里打开。 是程云霆。 “……爸爸？”说出口的一瞬间程宸羽就止住了声，这真的是自己在说话吗？这么嘶哑又机械的嗓音很显然让程宸羽疑惑不解。 程云霆好像知道程宸羽突然的沉默来自于哪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坐在了程宸羽的床边并拿起枕头垫在程宸羽悬在半空里的后背。 这一个支撑让程宸羽十分舒服，疲软的后腰被软糯的枕头承受，程宸羽舒爽地眯起了眼皮。 “宸宸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程云霆焦急问道。 这一次程宸羽聪明了，轻咳一声才再次开口，这一次显然是因为做足了准备所以相较上次好很多，但是言谈里依旧藏不住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和沙哑。 “…我不是在学校军训吗？” 程云霆拿起一杯温水递给程宸羽，在对方小口小口的吞咽里渐渐解释起来“你还说？你都差点休克了！知不知道吓死爸爸了？” “啊？这么严重吗？” “不止，而且还过敏了！” “啊？不是中暑吗？”本来以为是中暑晕倒的程宸羽就已经足够难以接受了，没想到还有这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弱等着自己探寻…… “是过敏引发的荨麻疹，你不知道医生掀开你衣服后你全身都起了红疹！把我吓了一跳！” “啊？寻麻疹？我从来没有过啊……而且我也没有过敏过……” 程云霆接过程宸羽喝了一大半的水杯，叹息一口后沮丧地说道“是很突然，但是确实检查结果是这样，我问了医生，说是你这段时间体质弱又被暴晒才导致的并发症。至于过敏……也是因为体质原因突然开发的一项吧？” “我对什么过敏？” “蛋黄。” “啊？也就是说我突然对蛋黄过敏？可我以前……可是……” 程宸羽有些凌乱了。 这些讯息都很需要消化，不过事实就是他好像没有时间消化。 马上，程宸羽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实，问道 “我怎么在家啊？” 他不是应该住在宿舍吗？ 就算没看到池承乾，怎么也应该见到程晚星吧…… 紧接着程云霆就揭秘了“我给学校递了申请，你军训免了，就好好在家里养病。” “啊？” 程宸羽也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含“啊”量特别多，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啊”了起来。 “可……可我…” 程云霆一锤定音说道“你得好好养身体，实在不行我就延后宴会的安排。不管怎样，你的身体最重要。” 宴会？ 程宸羽马上清醒起来，追问道“什么宴会？” “就是在老宅说好的那个宴会啊。” 程云霆以为孩子生病都糊涂了，只是这句话说的程宸羽更加迷茫“可是程晚星生日不是在月底吗？”，现在怎么说也才月初吧？ 程云霆解释道“虽然是说办他的生日宴会为主，但是总不能全都靠着他的名头，所以我定了十四号的中秋晚宴，一起办理他的生日宴以及你们的升学宴还有团圆的中秋家宴。” 程宸羽皱起眉，他还是低估了程云霆对程茂李染以及程晚星的防备。不过这件事以程云霆这样的语气八成程晚星已然同意了。 再一想，其实对于程晚星而言，这场或隆重或低调的生日宴对他自己而言意义也不大。 程宸羽也想明白，生日对于一个人而言，也只是想要自己爱的人爱着自己的一个时刻，这种需要感也只有关于亲密的人，至于旁的人也就不在程晚星需要考虑的范畴了。 “我没问题的，这几天我会在家里好好的，我们不要再延迟了？” 程云霆惊讶了一瞬，但还是反应上来回道“你听话就好。” …… 在接下来独自在家的时间里，程宸羽也没有闲着，他也有必须要独自完成的事情，他也同样期待着军训的结束，以及学校生涯的开始。 还有…那场始料未及意义交杂的中秋家宴。 第91章 西装星上线 九月十四日，天气很不好。 就像是毫无预料的噩梦一般，它直接背离原本预计的天气预报，在京市的天空结下一层又一层厚重的云层，显得低沉又郁闷。 但是这一天依旧是人们期待并欢度的中秋佳节，程家别墅里也是一片刻意装扮后的样子。 这一次的宴会只开放了前厅，看起来程云霆邀请的宾客并没有多到上一次程宸羽成人礼那般隆重又浩大。 李染一早收拾好后就没有下楼，她直接敲响了程晚星的房门，然后二话不说就破门而入。 李染正要发作，结果就和里面站在落地镜前的男生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而后男生就移开了目光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开口的意图。 李染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先是压制住自己临近爆发的脾气，反而围着程晚星看了看，评价道“果然是人靠衣装，真华贵。” 程晚星再一次纠正自己喉结下的领带，手生却依旧锲而不舍，随后瞥了一眼李染，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其实他就算是再不懂剪裁设计，也能从镜子里看出这一身西装别扭又奇怪。 哪怕这是李染替他挑选的，也在尺寸上尽量让品牌改了，但是不管是风格还是款式都特别不适配自己的风格。 程晚星一米八的大高个穿起西装应该是非常好看的，可是如今在镜子里看一整身的衣服，只感觉到了满满的别扭。 ——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可是现在李染却赞叹自己的挑选以及程晚星的穿着。 程晚星默了一下，走了几步来到自己的书桌前倚靠。他甚至感觉到刚刚步行的过程里大腿那里局促的摩擦和肩轴处难以屈伸的桎梏。 但他依旧克制着自己不适的情绪，问道“有事？” 李染像是习惯了程晚星的无礼，但还是将自己未发泄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他们不仅合并了，而且还提前了时间，现在连场地都变得小了那么多！真是太欺负人了！” 程晚星并没有附和李染的抱怨，而是留了一小段时间让李染平静下来，随后继续问道“难道你认为宴会的重点是这些吗？” 一瞬间，李染就熄了火，像是摸索出了什么，支棱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那倒也是，只要把该分的东西分到我们手里，这些形式也没多么重要。” 程晚星早就知道李染在意的是什么。 她不在乎程晚星的生日究竟是九月十四还是九月二十三，她不在乎程宸羽的成人礼大还是程晚星的成人礼大，她也不在乎成人礼宴上还要庆祝什么别的。 这些她都不在乎，就像程晚星一样，李染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成人宴上程云霆会宣布的股份继承分比，她在乎的只是程晚星所带来的属于她的荣耀和地位。 程晚星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不期待有人会为了他的委屈和放弃而试图改变试图心疼。他也不期待这场宴会究竟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还是什么别的。他更不期待自己可以拥有一件合身属于自己的第一套西装。 这些期待只是困在牢笼里的病患想要的最后一点希望和安慰，同时这种希望也会是他们葬送自己的终点。 因为希望必将落空，那后面等待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所以程晚星不敢期待，也害怕希望落空…… 直到，在李染得不出一个结果后的离开，这个房间也终于等来了它真正期待前来的贵客。 程宸羽敲了两声门后就打开并溜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准备脱下西装的程晚星。 “不许动！” 程晚星早就知道来者何人，却也被这样的声音吓停了动作。 “……嗯？” 程宸羽无视程晚星的不解，快走过来围着程晚星转了几圈，随后站立在程晚星面前，评析起来“这一套西装不适合你。” 很犀利也很自然，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跨过了说话带来的压力而被动选择一些好听词组的身份。 程晚星也是点点头，十分认可程宸羽的判断。 然后就在程晚星打算继续脱下来的时候，程宸羽说道“你等等我！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 程晚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以为…… 程宸羽紧接着解释“本来生日礼物应该生日当天送给你的，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人生第一次穿西装…就穿这么丑的…… 当然我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认知里你第一次穿西装是这么丑的样子！…星星，你等等我哦！” 像是生怕程晚星不接受这提前剧透的生日礼物，程宸羽迅速取来了东西，那看起来是被黑布彻底覆盖的包装。 程宸羽递给程晚星说道“快去试试吧！” …… 再从淋浴间出来的程晚星，完全不像是刚刚那副被束缚的局促模样，反而这一套纯黑色带着细碎闪片的西装衬得程晚星特别的高贵又极具荷尔蒙张力。 看得程宸羽只顾着张大嘴巴，都忘记给予一个评价。 程晚星可以感受到西装背后的用心，因为它的剪裁还有尺寸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比起李染临时借的品牌西装，这一身实在过于降维打击了。 更何况，它还是程宸羽送的。 “怎么会这么合身？” 程宸羽腼腆地笑了笑，回道“半年前定做的，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 而且每次害怕被你发现，都是用了好几次偷摸过来才组成了一套的尺码。” 程晚星愣着神，随后渐渐失笑，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走去书桌那里拉开底下的抽屉，又在程宸羽熟悉的惊讶表情中取出来了那个铁盒。 “这是……？” “没错，你之前见过，就是你的东西我都放在里面，而且这一次抽屉都安锁了。”只是刚刚在程宸羽去拿西装的时候他提前开了锁。 “这是……” 程宸羽指的是一个陌生的黑布。 程晚星拆开来，又在程宸羽木讷不解的眼神里道出了真相“我从m国回来的时候，苋哥送给我的，说是提前送的十八岁礼物。” 程晚星拿出来那枚胸针，递给程宸羽“请我的男朋友帮我佩戴吧？” 程宸羽笑得开怀，直接接过去摆弄，然后找准位置给程晚星别上，并回道“男朋友佩戴的话，需要收费哦～” 尾音轻快又调皮，程晚星还很吃这一套。 他在程宸羽刚配带完收手的时候，快而轻柔地吻上了程宸羽光洁的额头。 转瞬即逝却又带着浓浓的情谊。 “这是小费。” 程宸羽的脸噌地红了起来，简直比被太阳灼烧还要来得猛烈。他立刻假装嗔怒起来“你……你耍赖！” 程晚星歪起头，装作不懂的模样回答“那我们结一下欠款吧……” 说完不等程宸羽反应什么，程晚星就直接一手抵在程宸羽的后背，一手按在程宸羽的后脑，双管齐下，还有一个嘴巴直接长驱直入。 舌\/尖跨过齐整的牙齿还有紧张的上颚，像是一个探查生命的机器，又像是一个具备思想的情\/欲，在陌生的属于爱人程宸羽的炽热口腔里，摸索又攻略其间的每一处奥秘。 这种激烈又温柔的探索让初次浅尝情\/欲的程宸羽感到陌生又害怕。 这种完全被动的状态让程宸羽陷入模糊迷离，随后一步一步抵达程晚星为他设立好的关于欲\/望未知的不可控里。 舌\/尖被迫相缠在一起，然后一来一往中推敲起事情发展的方向。 滋滋的水声伴随着闷闷的粗\/喘让这间房子变得隐秘又色\/气，最后先缴械投降的还是已经要被啃食殆尽的程宸羽。 他软绵绵的推拉还是让穿着隆重整齐的程晚星离开了那张快要破皮的嘴唇。 程宸羽大口大口汲取空气里的养分，同时抬起被水汽笼罩的双眸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衣冠禽兽”。 是的，衣冠禽兽本兽程晚星本人，真真可以称得上“衣冠”两个字，因为他的西装还是笔挺挺穿在身上，如果不是“禽兽”已经迷离的眼神还有他挂着水\/渍的唇角，可能会有人真的相信他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但这个“禽兽”未免有些帅犯规了。 “你……你给我正经点！” 程晚星挑了挑眉，笑得格外风流，嘴唇甚至因为带着光亮而显得更加情\/色“我很正经啊…宸宸哥哥…” “打住！”程宸羽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站直了发软的双腿，随后预备着逃离现场。 程晚星依旧是笑着的，他在看着程宸羽落荒而逃，也在回味着刚刚没有落在实处的过分需求… 这场短暂的暧\/昧交互让两人对接下来繁琐又枯燥的宴会保留了一些小小的期待，最起码不会像之前那么抵触了。 因为两人都知道，这次宴会是让程晚星真正留在程家的第一步——股份转让。 拥有程氏股份的程晚星才是真的进了程家的大门，但是让程晚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程宸羽对让自己进入程家这么执着？ 他们两个人的目标不是为了彻底摆脱程家吗？ 对此，程晚星也问过程宸羽。 对方只对他说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程晚星从不会怀疑自己对于程宸羽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之后两个人就默认了这一份信任，所以程晚星一切照旧，他需要接受程云霆赠予他的程氏股份，他需要成为程家失散多年的幼子。 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 下午五点，随着宾客陆续抵达后，整个会客厅终于有了宴会的氛围感觉。 第92章 新一辈的暗中探索 其实这一次的宴会宾客大多数都是上一次程宸羽成人礼来过的宾客，不过也有一部分没有来，还有一部分则是让家里的小辈过来参加。 就比如齐佑和齐一黎。 池承乾入场后，竟然非常巧地看见了齐佑齐一黎，他惊呼一声喊道“齐佑？一黎？你们怎么在这里？”话落就快步走上前去。 齐佑回过头看了过去，发现是池承乾也不奇怪，他本来就知道这场宴会都有谁来参加。 只是他还是有些意外池承乾那格外熟稔的称呼——一黎？ 齐一黎像是齐佑的脑蛔虫，马上来了一句“他为什么那么叫我。” 齐佑心里舒坦了，但面上却是无视齐一黎的话，走过前打招呼“池承乾？没想到这里能碰见你！我是被我爸安排来凑数的。” 池承乾扫了一眼两人的着装心里有了底，回道“齐佑你今天穿的帅啊！” 齐佑打哈哈回道“你也是。” 齐一黎在一旁瞧着两人一来一去的恭维，有些碍眼地将视线转移在池承乾搭在齐佑肩膀上的位置。 这倒是让池承乾以为是自己忽略了齐一黎，正要再招呼两句，就看见刚刚进门的程茂和池霜。 他收回手臂，对着齐佑解释道“我该去给我姑奶奶打招呼了，你也知道，我毕竟是替我爸来的，这些礼数也要做得！” 齐佑和池承乾告别后，就端着酒杯走到齐一黎那里，问道“一个人躲这里有什么意思？” 齐一黎明白这是齐佑的“关心”，随后意有所指说道“你离池承乾远点。” 本以为齐佑听着这么一句有些过于强硬的话会反驳起来，没想到对方只是轻哼着回道“那还用你说？” “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人，感觉阴阴的。” 齐一黎笑道“哦……你之前也说我阴阴的，所以这是你讨厌我的原因？” 齐佑瞪大了眼睛反驳道“这不一样！” 齐一黎抿了一口手里的香槟，含糊其词地点点头。 齐佑有些挫败，但还是趾高气昂说“你一杯倒还在这里逞强？等会我帮你打掩护你就喝一小口。” 齐一黎乖顺回道“好啊，我不喝多。” 齐佑抬起下巴，好像自己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一样。齐一黎看着这副模样的齐佑又提醒起来“今天不太平，你不要出头。” 齐佑了然，回道“我知道。” “尤其是关于程晚星。”齐一黎不放过齐佑脸上的任何表情。 却没想到齐佑还真的有些偏离，有理有据说道“那不行，程晚星是我朋友，如果别人都欺负他，我是不会不管的。” 齐一黎早就做好了准备，同样有理有据分析起来“人家有程宸羽护着，在程家不至于像你说的被欺负。 ……顶多，会吃一点亏。” 另一边，池承乾快速迎上程茂池霜，像是真的没有看到一直跟在旁边的池雨彤一样，毕恭毕敬问好“姑奶奶，姑爷爷，我爸爸没到，但是他特地让我过来给你们问个好，而且他说等他闲下来一定去老宅看望你们。” 程茂点点头没有表示，池霜接过话回道“问好我收下了，至于看望…你让他把自己的家事处理干净再谈别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让池承乾一下子矮了半个头，同时声音的底气也没了大半。 他诚恳回道“我会转达的。” 池霜继续说道“没看到我旁边的人吗？怎么不问好？” 池承乾知道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下马威，同时也是池霜对池家如今的现状表达不满的方式。 他抬起头看向端庄优雅的池雨彤，哈腰问好道“姐姐好。” 池雨彤反倒是荣辱不惊的那个，她同样点点头，保持一贯的微笑回道“替我问爸爸好。” 噌——，池承乾抬起了头，他看向池雨彤的目光一点都不算友好，反而沾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狠厉。 只是这种状态也没有维持多久，池承乾就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小心谨慎。 他不能再出错了。 池霜仿佛没有看见这些暗流涌动，只是对着池雨彤说道“你们小辈多在一起走动走动。 雨彤，你还不去找宸羽吗？” 池雨彤明白过来，也先一步离开，池承乾紧跟其后。 一直一言不发的程茂开了口“池家要倒了。” 这句预言般的丧气话并没有让池霜感到不满或者愤怒，她只是回道“只要雨彤争气些，池家还倒不了。” “她？” 看起来程茂并不看好由池雨彤接下池家。 但是池霜马上就拉回了这个平衡，她说道“雨彤帮我们做事，总要给她些动力，等以后和程宸羽生下池家的孩子，池家还不一定倒呢。” 这句话里的肯定和污秽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但是程茂却是一副被说服的模样，回答“这孩子不能是程宸羽的骨肉。” 池霜立刻明白，会意道“那就让他不是程宸羽的亲生骨肉。只要他从池雨彤肚子里出来，那就是池家未来的继承人。” 程茂点点头算是默认，两人就朝着宴会中心方向步行前往。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仿佛只是随意安排第二天的行程一样，随意到令人发指，但这却同时是两个小辈可能的未来命运。 后花园，池雨彤池承乾找到了躲清闲的程宸羽和程晚星。 同时还发现林芝也在这里。 池雨彤讶异，对着林芝打招呼道“你也来了？你不是不爱参加这种活动吗？” 池雨彤脸上的表情卸下了一大半的伪装，看向林芝的模样也添了几分笑意。 林芝站在两位西装革履的男生旁边也没有被埋没下去，反而衬得她本身散发的独特娴静更加迷人，好像春风拂面的绿植清香，不带攻击也不带强势，但就是丝丝缕缕的柔和娟秀才更让浮躁的内心产生波澜。 林芝也长开了，甚至本来无辜温和的长相因为笔挺的小翘鼻和修长莹润的露肤添了几丝妩媚。 池雨彤看得移不开眼。 池承乾也将目光落在了这样的少女身上。她很不同…… “佳嘉不在，林家总要有人来啊，我就过来了。 而且…这也是为了庆祝程晚星生日，我有礼物送给他。” 这个时候，刚进门的两人才看到了程晚星旁边茶几上放着的精美手工盒。 是一个心灵手巧十分真诚的小女孩。 池雨彤早就习惯了林芝的细心和体贴，而且林芝本身就是十分美好的载体，不管是她充满爱的童年还是家庭，都完完全全塑造出一个坚韧温暖的女孩林芝。池雨彤也为她所吸引。 可是一旁的池承乾却有着被撞击到心坎的瞬间，他很久没有在错综复杂的家庭和圈子里感受到如此美好而温暖的赤忱。 她更加不同了…… 池承乾看向林芝的表情出现了一种讨好和执着。 这种情感可以理解为追赶太阳、靠近光源的动力，也可以理解为对陌生事物的一切新鲜迫切。 他拉近距离问道“你好，我叫池承乾，是程宸羽的大学同学。” 林芝这才将目光移过去，十分好奇问道“你是京大的？好好啊，你们都在一起……” 池承乾笑着问道“你不是京大的？” 林芝不觉得这个面露温和的男生会是什么需要防备的对象，她回道“我叫林芝，在京医大。是程宸羽程晚星……还有池雨彤的朋友。” 池承乾更加意外了，程宸羽程晚星就算了，林芝还和池雨彤走得近？池雨彤可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物。 池家如今只有池霜能让池雨彤听上几句，而且这还是将她领养回来的人啊。 可想而知，对于池承乾而言，刚刚池雨彤的熟稔都还能算得上演出来的，但是得到了当事人的回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京医大…那里离京大很近，之后有机会可以一起玩？” 林芝有些发愣，正准备接下来这种没有下文的口头约定时，池雨彤却先一步打破了“大一很忙的，就不要打扰不熟的人了吧。” 语气里无法忽视的排异情绪就这么呈现了出来。 程宸羽程晚星早就见识了池雨彤这个人的厉害之处，所以这个时候也出来热场，程宸羽说道“对啊，大一还是好好完成课业吧。” 他其实也不希望林芝接触这些心思太深的人。 毕竟在程宸羽心里，林芝一直是亲妹妹的存在，而且林芝也十分单纯，她并不适合家族的纷乱相斗。 就在这时，刘婶走了进来，她朝着程宸羽程晚星说道“少爷，小少爷，先生找你们。” 看看时间，宴会也要开始了。 程宸羽程晚星并没有耽误多久，就见到了程云霆。 他的身边还站着李染。 第93章 我的儿子 “父亲。” 程宸羽程晚星异口同声说道。 程云霆上前揽上了程宸羽的肩膀，并轻轻拍了几下，说道“聊完了？” 程宸羽回道“嗯…宴会要开始了吗？”眼睛似有若无落在了后方的李染身上。 程云霆暗有所指道“等一会开始后还是要祝贺晚星的生日，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 索性就站一块儿，不要乱跑了。” 程宸羽安静地没有回答，就在程云霆想要再退一步的时候，程宸羽才抬起头回道“爸爸，那就开始吧。 这样结束早，我也能睡个好觉。” 程宸羽唯一排斥的也只有李染而已。 说完一家四人就一起上了中心站台，程云霆还是那般讲着一些大差不差的欢迎致辞，直到迎来了第一个重点。 程云霆搭着程宸羽的双肩上，说着十分和蔼亲切的祝福“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除了庆祝一个难得相聚的中秋佳节，还要庆祝我的孩子，考上了京大，以后他们将会迎来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孩子…他们…… 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尖锐，他们当然知道这份祝福里面有程云霆正在对视的程宸羽。 还有他侧方站立的好像是遗漏掉的，那个孤零零的另一个主人公——私生子程晚星。 只是依旧是被程云霆一笔带过，仿佛这个私生子同样也是他所不喜的存在。 底下前排的程茂簇起了眉头，他的心里虽然早有预感，也早有准备，但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程云霆竟然还能这样狠心决绝地对待自己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子！这属实超过了程茂心里的阈值。 看来……程云霆铁了心要把自己的所有只留给他妻子生下的毫无血缘的“野种”。 这种认知再次打破了程茂想要维持和平的本意。 再说心情复杂，其实台上除了程云霆剩下的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李染：程宸羽真是演技派拿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能这么心安理得！以及程晚星真是活菩萨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还能做到无动于衷！还有…程云霆真是狠心有病到六亲不认的傻*恋爱脑！！ 程宸羽：程云霆为什么能完全放弃程晚星而选择自己这个和他完全没有血缘的人？这太奇怪了…… 程晚星：程云霆很爱柯冉，但是做到这一份也是够奇怪的…… 台上，程云霆留给了底下人交流讨论的时间，才在下一个空隙说出了聚会的最后一个决定。 “今天也是…程晚星的十八岁成人礼，我也来兑现之前为他许诺的一切承诺，我愿将我剩余的30%程氏股份转赠给程晚星5%作为他的成人礼礼物，这也寄托了我对他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话毕，底下迎来了比之刚刚更加轰动的讨论。 无疑就是震惊一个私生子竟然可以夺得程家真正的股份，但是由于许多人都是上一次参加过程宸羽十八岁成人礼的原因，所以也很清楚这个对比就是程云霆给了程宸羽10%却只给了程晚星5%，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程晚星是程家人的身份。 其中深意，没过多久就有人分析出了缘由。要说脸色最差的还是底下前排的程茂了。 比起小家子气的池霜李染，这两人只觉得这份郑重的转赠实属难得。可只有程茂知道这究竟在暗示着什么，这就是彻彻底底告诉了外面的人，程晚星只能是那个见不得光得不到承认的私生子，哪怕他拥有了程氏5%的股份，那也只是程云霆为了安下自己这个生父的心而做出的表面功夫。 那就是封口费。 而程茂从来都不只是让程晚星坐在私生子的位置，也不只是让他走到这里，只是得到5%的零花钱。 程茂无视底下聒噪的讨论声，一步一步走向中心位置。 然后用自己虽然年迈却依旧洪亮有气势的声音宣告起了自己早有准备的决定。 “我一个老头子，就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刻，将我的股份转赠给晚星5%，就当是为了子孙们以后可以有拳脚施展，我这个老头就当出来添个彩头了！” 一片静谧后，哗然大起。 这是什么概念呢？那可是程茂！自从他下了程氏集团董事的台后，就鲜少出来参与任何有关于商业的活动，哪怕他依旧是手握程氏集团23%股份的大头，也依旧一下子被程云霆遮挡了锋芒。 谁能想到，程茂时隔多年，再次出山竟然是为了一个小辈，而且还是大家眼里的私生子！而那不仅仅代表着拥有实质利益的5%股份，更难得可贵的是程茂的支持。 偏偏程茂只支持了作为大家眼中的私生子程晚星，而没有同样赠予作为亲生子的程宸羽。其中深意…底下看热闹的人又有的讨论了。 要属震惊的还有李染和程晚星，不只是因为程茂的出面袒护，还有他突然慷慨的5%股份。 程茂怎么会走这一步呢？ 这太匪夷所思了。 只有一直站在中心位置的程云霆程宸羽看起来十分镇静。 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可能前者程云霆作为老油条确实早在老宅程茂送下红宝石开始就有了底，但还是小小被惊到。 毕竟…程茂知道他不会同意，却还是这么做了。这也实在是出乎程云霆的预料。 而后者程宸羽其实是因为对程茂这个人的第六感而作出的预判，早在知道程晚星是程家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程茂出台不过是早晚问题。不过还有一层奇怪的是，为什么程茂早些年好像一直忌惮着程云霆什么，却又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迈出这一步？ 程宸羽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奇怪。 而看台下的人，池承乾相比于程云霆赠予的5%其实也只是小小的震撼，直到程茂出手，池承乾就有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那可是程茂，其实在池承乾的印象中，程茂特别的严厉而且非常喜怒无常。大多数时候程茂都是一副不怎么在意不怎么想管的态度，但只要他一有态度，就绝不是可以轻易阻挠的事情。所以这一次程茂的主动才是让大多数人震撼的主要原因。 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齐佑，他还以为这会是一出程家人集体排斥挤兑程晚星的场面，结果…… 他草率了。 看起来还好的只有齐一黎和池雨彤，前者脸上的严肃探索会多一点，后者则是意外和惊喜多。 至于林芝，则是看不懂啊…看不懂…… 这场十分戏剧化的宴会也终于是在晚上十点半宣告结束，等陆续送走所有来宾，以及程宸羽和程晚星在门口道别了他们的朋友同学。 回到别墅时，才发现程云霆和程茂不见了。再一细想，那应该是在三楼的书房吧。 程宸羽觉得没意思极了，就告诉了刘婶一声，自己回了卧室。 程晚星紧跟其后，李染和池霜却依旧坐在客厅不打算离开。 三楼的书房也确实热闹，如果不是隔音效果足够好，而且这一次也确实关紧了房门，不然听着里面的声音会以为是父子两人在吵闹打架。 这一点都不像两个人的身份会做的事情。 但事实却是摆在眼前的。 程云霆的声音实在不算平静，这很不像他，而他确实在只有两人的书房里袒露着自己所有真实的情绪。 “你是故意的，你都不怕他来找你索命吗？程茂！你怎么还敢插手！” 程云霆罕见地叫着程茂的大名，没有一点对长辈的尊重和包容。 程云霆的暴怒看起来毫无缘故，但两个人都清楚彼此说的话是真是假。 程茂猩红的眼眸斜视过去，那冷冰冰的瞳孔深不见底，看起来就像是无人造访的地狱，他同样用足够深沉的低吼回道“这么多年我的袖手旁观已经够了，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照样会死不瞑目，倒不如坏事我来做，我的命他想要就拿走！” 程云霆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像是气极了，不怒反笑道“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父亲！……父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自我感动的话？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是我们咎由自取吗？” 程茂依旧沉沉道“咎由自取？程云霆，你清醒点，审判我们的是我们自己，而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错事，如果我继续放任下去，那才是咎由自取。 程云霆！你听好了，我是决不允许程家最后落在程宸羽手里，而且现在…我们明明有一个最优选择，那就是程晚星！你看…老天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程云霆推翻了桌面上的所有，那双眼睛死死盯住程茂，他不留余地说道“程宸羽必须继承我的所有。 必须！” 程茂眯起眼睛，同样不留余地回道“程晚星才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云霆，我们之间的约定彻底作废了，这一次我下注的是死局。 ……你还要和我赌吗？我的儿子。” 第94章 图谋不轨? 程云霆实在没想到他一心想保的父亲会拿他自己的性命做出这个选择。 意外又有一些合理。 他早就该想通的，他尊敬的父亲才是那个最看重程家兴衰得失的人，那是他一生付出得来的最珍贵的财富，也是他当初愿意退居幕后保住程氏集团的初衷。 程云霆像是恢复了他来之不易的冷静，说道“真的要走出这一步吗？” 程茂的鼻音很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决绝“我说的很明白了，程云霆，我不允许程宸羽继承你的所有。” 程云霆张张嘴显然是有话要说，程茂继续说道“先别急着打断我，你有你的坚持我懂，但是我同样也有自己豁出去命也要留住的东西，既然我们谁都无法说服对方，那就公平些。” 程云霆在罕见的留白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道“你想用这个来做筹码？” 说话间他已经拿出了繁琐密码箱里的一封文件。 灰白色的公文夹看起来只有几张纸的厚度，却可以同时唤来两位男士的全部关注。 其间，程茂的手指竟然还在小幅度地颤抖，像是突然看见对自己整个人都有着巨大威胁的凌迟证据，他脸部抽搐了一下，随后声音带着哽咽嘶哑着低语道“你真是…是要我死啊。” 程云霆同样不见轻松，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回道“总要让您真的意识到…我没有开玩笑。您也要真的拿出您的全部筹码。” 程茂停顿片刻之后，才一锤定音“好。我拿出这个当作兜底，这样你总该明白我的决心了吧。” 程云霆忽地轻笑一声，质问道“为什么啊？您之前也没有多喜欢程晚星吧。” 程茂垂下眼，说道“那时也只是留他当作后路，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依旧坚持原来的想法。” 坚持拱手相让，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程宸羽。 “为什么……，难道这一句为什么，不是我拿来问你的吗？”程茂颤颤巍巍的手指好像终于恢复了原样，他意有所指地责难道“你又为什么坚持护着柯冉和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 “父亲！您过了……他是我程云霆承认的孩子，也会是程家唯一的孩子。”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野种。 程宸羽是承载着他父亲的遗志还有他母亲生命的延续而活着的存在。 当然，他还拥有他第二个父亲完整无瑕的爱。是全部的无私无畏的伟大的爱。 程茂像是知道自己触碰的那一块是程云霆的逆鳞，对此他也认为两人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两个人的谈判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一个结果，只是另一个赌局悄然开始罢了…… 这个周末并没有过去地太慢，反而因为宴会的缘故，第二天全体都在卧室休息了，而当新的一周到来的时候，程宸羽还有一种不适感。 好在，新的大学生活浇灌了他们对新鲜事物的向往，除了同班的池承乾，程宸羽还认识了许多人，其中包括没有住一周但还是有缘分分到一起的宿舍舍友，虽然程宸羽程晚星默契地没有打算住宿，但也确实没有把床褥什么的都搬走。 这也是偶尔午休在宿舍休息的好去处。 同时，程宸羽由着程晚星的缘故和齐佑齐一黎走得更近了一点。 所以很多时候的午饭几个人都默契地在食堂吃然后一起回宿舍午休，再接着去上下午的课。 这一天也十分稀疏平常，食堂里，齐佑一边扒拉自己不爱吃的肥肉和蔬菜一边询问大家的意见。 “学校附近的房子真不好找。” 程宸羽好奇问道“你在找房子？” 齐一黎补充道“我们不想住宿舍，有些不方便。” 程晚星又问“那可以晚上回家，中午在宿舍休息。”就像我们一样。 齐佑出言反驳道“好麻烦的，不说两个环境换了，就说早上早起坐车来学校，也挺麻烦的。” 虽然学校的设施比较齐全，那也压不住一个宿舍四个人住，而且再新再全，也比不过公寓以及别墅的舒适程度。 程宸羽对此也有自己的看法“确实，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那你们看上好的住处了吗？” 齐佑一脸挫败回道“别提了，就是因为学校附近，虽然房子多，可是都不怎么好，所以看了好几天，我都快焦虑死了。” 齐一黎没吭气，只是挑了挑眉毛。 齐一黎：如果不是我失忆了，那些房子好像都是我跑出来去看的吧…（乖巧.jpg 程晚星快速扫荡完自己的饭，说道“你看房子，那恐怕只有被坑的命。” 程宸羽皱着眉小声说程晚星“吃饭不要这么快，说好几次了。” 程晚星一反嫌弃，看过去的眸子里充满了狡黠的满足，回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齐佑丝毫没有听见那边的互动，他只是气鼓鼓问对面座的齐一黎“我看起来很好骗？” 齐一黎放下筷子，随着擦拭嘴巴的动作停顿下来回道“一点也不好骗。真的。” 伴随着齐一黎适时出现的点头动作，齐佑非常舒心地低下头继续啃食起手边难搞的排骨。 那架势，誓要和排骨分出一个高低输赢一般。 池承乾作为唯一一个纵观全局的旁观者，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糟糕，他不知道是先去讨论“吃饭太快真的不可取”还是“齐佑的架势真的不好骗”，这两个分不出高低输赢的不合理问题。 但好在，关于齐佑和排骨之间的高低输赢还是很好评判的。 池承乾问道“学校附近有一处新开发的区域，是做高档楼盘的，现在应该是已经开售了，你们可以去那里了解下？” 池承乾自从在宴会上碰见这两，自然不会推荐一些一般的住所，也适当考虑到一栋新楼盘两人会负担不起的可能。 齐佑果断放弃排骨的诱\/惑，问道“真的？还是新楼？” 齐一黎不经意报了一个名字“是芦笙佳苑？” 池承乾露出意外的表情，反问道“你知道？” 程晚星解释起来“你还真信那些房源是齐佑找的？那必然是齐一黎一个一个跑下来的。” 齐佑：…… 当我聋？ 程晚星：我不瞎，我有基础的判断能力。 池承乾：…… 是在下输了。 程宸羽无奈程晚星对着齐佑的幼稚挑衅，主动问道“既然这个芦笙佳苑齐一黎也知道，那为什么不租？是不满意吗？” 齐一黎解释道“不是不满意，那里确实是唯一符合我们要求的房源，而且买下一套房也没什么不能的。 难的是买房所需要的预约制。” 程宸羽想了想，点点头道“新的房子就算预定到了是不是还要装修啥的，那等可以入住，这学期也过去了吧……” 池承乾作为提起这里的人，讲解起来也十分有底气“不会，芦笙佳苑的开售就是因为他已经简装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程宸羽和程晚星一个对视，心里都有了一个想法，说道“这么好的话，不如我们……” 一旁默默的齐一黎却说道“可是那里预约很难，我算了算就算开始排队也得等一年。” 程宸羽程晚星同时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只有池承乾跃跃欲试道：“其实预约……其实那里是我朋友的项目，也是知道我在京大，所以走后门让我可以直接购买两套。只要购买了就可以挂出去预租，我现在家里的事还走不开人，我那两套你和齐佑有空了去选一套就行！” 一套房子至少都是三室两厅两卫起，池承乾自然而然以为两人住在一起。 齐佑听了半天，终于逮到了自己发挥的机会，他惊讶问道“真的！承乾哥你真的能给我们一套租？” 齐一黎也是真的搞不懂齐佑突然亲密的哥来哥去，只觉得齐佑的社交能力实在让他望而却步。 太活泛了。 池承乾笑着回答道“完全没问题的，先不说我一套都用不到，就是让我住一套让你们住另一套也绰绰有余的，就是我什么都没打理，那里就是一个简装，里面什么都没有。” 齐一黎说道“这倒没关系，本来我们就打算全部换新一套家具。” 池承乾可能是终于发挥了自己在这个小团体的作用，同样笑得开怀，双方算是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 只有旁边的程宸羽有了一点欲言又止，试探道“承乾，你一套都不住吗？” 池承乾有些难掩失落，回道“家里现在出了事，我是怎么也离不开的。宸羽你也知道…我哥也还在国外，我妈……她又…” 程宸羽总归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在国外圈子在国内的八卦圣体苏佳嘉，所以他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也是，你在家也更加方便。” 话锋急转下又问道“那你另一套可以先租给我吗？” “啊？”池承乾十分意外接道“租不租的实在是见外，你要住就和齐一黎他们一样，不提钱只要自己买些家具就行。只是……叔叔肯让你出去住吗？” 确实如此，程云霆可不像是会放任程宸羽出去独立的家长。 程宸羽却道“我也是想让你预留一下，等我回去问问呢。” 池承乾对此没有异议，只有程晚星有些诧异程宸羽的突然起意。 这天的下午程宸羽想了很久怎么跟程云霆提起自己的意见。 直到坐车回家时，才发现程晚星一脸的严肃和戒备，他瞥了一眼卡住了的隔离板，小声问道“宸宸，你想一个人搬出去吗？”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程宸羽大脑宕机几秒后，噗嗤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程晚星对比程宸羽一脸憋笑的是一副臭脸，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程宸羽缓了好几下，才不岔气地回道“我当然是拐走你一起拎包入住啊。” 这次目瞪口呆大脑宕机的则是程晚星了。 他磕磕绊绊，脸红了一片，小声到像是在说什么污言秽语一样喃喃道“你要和我同居！” 那震惊错愕程度，不亚于一个良家少女被富家公子哥拐卖调戏的程度…… 第95章 搬出去 是否同居这个问题已经在程宸羽慌张无措的辩论里被程晚星一笔带过。 不过看着程晚星丝毫没有变回去的赤红耳尖，程宸羽就有一种太监逛窑\/子的无力感。 虽然他不是太监，也没有逛过窑\/子。 但程宸羽觉得这家伙绝对不相信自己的一片赤诚就对了。 程宸羽到后面也懒得辩解了，只是和小媳妇儿一般的程晚星前后脚进了别墅，两个人也难得在上一周的复杂宴会里迎来了一个完全空闲的周末。 虽然程宸羽还在措辞如何说服程云霆放两个人“独立”，但总的来说周末的悠闲快乐也如期而至。 家里客厅，程宸羽难得没有提早上楼回卧室，而是和程晚星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虽然电视里播放的画面也是十分落俗的爱情片，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离开。 程宸羽甚至还会吐槽两句“这电视剧究竟是如何有收视率的，太肉麻了。” “或许，可能是我们不懂吧。”程晚星说完还摸了一下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竖起的寒毛。 “希望以后池雨彤进军娱乐圈，爆改肉麻无脑电视剧。” 程晚星却没有发出认同的信号，反而是轻哼一下回道“那还不如宸宸你来，我就觉得你要是演戏，大概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剧情的。” 因为你的脸就已经足够捉人眼球了。 程宸羽眨巴眼睛，不可思议道“也只有你会这么阿谀奉承我了。 你堕落了…程晚星。” 程晚星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毫不客气回道“如果是堕落在你这里，我倒是没有什么反抗的必要。” 不要脸怎么说？程宸羽也是大开眼界了。 还不等两个人再大战三百回合，就听见了别墅外一阵汽车运作的声响，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刘婶才急急忙忙跑出来准备迎接先生的归来。 程宸羽挑了挑眉，也做出一副等待谈判的架势。 程晚星倒是随意的那个。 程云霆没几分钟就进了门，脱了外套和鞋子，走进来自然而然也看见了沙发上的两人。 “怎么在这里坐着？……等我？” 两人里还是程宸羽先开了口，他遥控着关掉了电视机，像是专程等候程云霆的到来一样回过头笑道“爸爸你回来了。” 程云霆精疲力尽一整天的疲惫被这么一个笑容驱散了大半。 就像小的时候那样。穿着蓝色真丝睡衣，喝过牛奶的小娃哎呀哎呀跑过来撞进程云霆的怀里，像是迷茫流浪者在孤岛偶遇的一盏灯火，亮得炽热温暖，烘烤了疲惫旅人糟糕的受伤心灵。 程云霆在这突然降临的笑容里找到了一点从前的慰藉，却又懂得那不过是时过境迁的借口。 他的宸宸终将长大，没有懒散松垮的睡衣，也没有沾满奶渍的唇角，更没有跌跌撞撞钻进怀里的懵懂依恋。 “有事情和爸爸谈？” 说完这通问话，才发现了一旁毫无存在感的程晚星，程云霆就更加疑惑了。 程晚星坐直了身体，看向同样坐下来的程云霆说道“我想搬出去住。” “什么？”程云霆毫无意外发出了完全震惊的下意识反问。 程宸羽也没料到这个难以打开的话题被程晚星包揽了过去，也是省下了自己费尽力气去打的草稿了。 他紧跟其后，马上寻找理由“是我的主意。我也想租一个离学校近一点的公寓，那样方便而且比较舒适。” “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下看好了一个新的楼盘……很不错。” 程云霆抬起眼眸，望向程宸羽说道“你都想好了？计划了很久吗？”失落的眸子还是一闪而过闯进程宸羽的眼里。 程宸羽抿紧嘴唇，随后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是想了很久，但还没有具体计划，只是今天正好有了一些现成的……就想和你谈谈。” “为什么？……我是说除了离学校近，还有呢？” 程晚星不懂程云霆这句话里的深意，可是程宸羽懂。 程云霆需要一个他离开的理由，一个可以足够撼动程云霆想要留下他的理由。 程宸羽太懂这种自己细心浇灌最后却必须舍弃的滋味。 他当初救下飞飞，喂养飞飞，为飞飞制作了最舒适最广阔最豪华的笼子时，也曾因为笼中之鸟的日渐衰弱而必须放逐产生过种种执念里一句又一句的“为什么”？ 他曾感同身受，所以他懂此时此刻程云霆需要找到一个理由的复杂心情。 放手，有时才是一种残忍的自虐。这也确实需要一个理由。 程宸羽热衷于去化解这样的问题，于是他舒展了眉眼，甚至嘴角都缓缓有了上扬的趋势。 “爸爸，我十八岁的时候，您就该想到我具备离开的资格了。” 程云霆木讷不解，他并不知道程宸羽嘴里所说的离开又是指什么意义上的离开。 就像他不知道十八岁那天程宸羽真正长大的代价又是什么一样。 但是程晚星却明白，所以才会有一点心悸的疼觉。 “但是爸爸，我也永远都是您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离开您呢。” 矛盾。 可是这两句话也彻底打消了程云霆想要圈禁保护的心思，他的孩子总会长大。 而长大就意味着离开。 程云霆默了默，只是说道“好，只是…晚星你也？” 程晚星不落后地回道“我们两个，也有个照应。” 程云霆对此没有太多想法，只觉得程晚星也真的很喜欢他的哥哥。 兄弟的喜欢。 而接下来，程宸羽就有些打得程晚星一个措手不及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爸爸…那套房子我可以自己设计啊！这样算的话，等正式入住，也是我旅游回来的时候了。” 程云霆程晚星同时投去疑惑的目光。 “旅游？” 程宸羽有些诧异，毫无自觉地问道“我没提过吗？马上国庆长假，社团活动的团建就是去旅游踏青写生。” “社团？”程晚星问道。 程宸羽解释起来“对啊，我报的画画写生社团。国庆期间的一个旅游写生活动，我报名了。” 程云霆对这个并没有太多的计较，只是嘱咐着“可千万注意安全。” 程宸羽点点头，程晚星则是问道“去哪里写生？” 程宸羽提到这个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笑道“你还别说，我真的对那个地方有深刻印象！” 这句话换来了两个人疑惑又探究的深深目光，可要知道，程宸羽对于地名的记忆程度，不算很符合文科生的要求，甚至可以说地理的位置也是让他最为头疼的高考一项了。 可这次显然不同，程宸羽解释道“因为这个地方的名字还和我们的熟人同名！” “林芝！想不到吧我们国内最西边的高原有一处地方竟然叫林芝！我第一次听都要以为林芝的名字就是从那里取得！” 程晚星也好奇地一动不动听程宸羽讲道，但总说不出这个地方其实自己也有点耳熟，这种耳熟好像并不是林芝带来的耳熟感。 程晚星没有多想。但是没有预料的却是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太多幅度变化的程云霆猛地站了起来。 他大声吼道“不能去！” “那里不能去。” 不说程宸羽已经被这突然的呵斥吓到了，就连程晚星都十分不理解程云霆突然的暴怒。 “爸爸…你怎么了？” 程宸羽吓得小声问道。 实在不是程宸羽胆小，只是平时过于稳重的程云霆来这么一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尤其是程晚星，他可不觉得这突然的惊愕是程云霆没有收住声音的缘故。 奇怪，太奇怪。 这之后，程云霆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小题大做，最后也只是敷衍解释道这个地方有些不安全，程宸羽不能去。 但两个人谁都不相信这样的解释。甚至都可以说是借口的程度。 一夜无眠。 程云霆是顶着一脸疲惫和双眼通红的模样上的班。 而难得在周末赖床的两人则是罕见地在十一点才睡醒起来。 程晚星揉搓自己惺忪肿胀的双眼，挪步走向浴室洗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格外耳尖的程晚星却因为水龙头声响而忽视了突然作响的房门开关声响。 直到拖着刚刚清醒过来的身体走出浴室才看见已经坐在小书桌那里的不速之客。 程晚星习惯似的坐到床边，闷闷的起床气音有些沙哑，却意外地磁性又好听。 “吃过早饭了？” “没，才起来。” “那怎么先来我这？……叫我起床？” “切，你想太多！” 这个时候程晚星才发现自己大意放进来的不仅只有一个程宸羽。 因为他的小书桌上放着一堆不像是自己东西的外来物。 程宸羽转过身，手指勾住桌边，将自己身后的桌面袒露在程晚星的面前，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椅子挪到了桌边上。 这样的动作也是让程晚星彻底看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外来物真正的模样。 ——原来是一个由精致画框组成的立式桌面相框画 不大，但是里面的画作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也是因为不大，所以里面的画作才更加考验作画者的耐心和功力。 这个突然降临的外来物好像勾起了程晚星很多的记忆。又好像在诉说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某些意义。 程宸羽拿起来立式相框画，放在程晚星手上，并指了指里面自己做的图画，说道“记不记得这都是什么时候？” 程晚星不假思索回答“记得。都记得。” 记得这幅不大的画框里，做出的四个小框画面，记得这四幅小画里看不清面孔但可以看得清是拥抱的所有场景，也记得这些画面对指的又是两人什么时候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拥抱的全部因果。 随后还不等程晚星开口说些什么，程宸羽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手指就那样轻轻放在程晚星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的唇中，并调皮地堵住了程晚星所有还未开口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暧\/昧和挑\/逗，但是程宸羽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又十分感动而克制，尽管它依旧风\/流且缠\/绵。 “星星，十八岁快乐，这一天我们都等了很久……” 手指大概就是在这一刻抽走的，程晚星大脑混沌，最后的意识是落在这句话后面的那个沉沉的深\/吻…… 第96章 三份生日礼物 坐在床边的程晚星手里还拿着那个相框画，双手还保持着如获至宝般捧起的姿势，根本没想过程宸羽会猝不及防倾过身体，一手撑在自己松软的床边，一手扶上自己左侧的脸颊。 那张放大的面庞直\/逼眼前，颤颤巍巍闭上的睫毛甚至还在轻扫自己挺立的鼻梁。 程宸羽吻上了自己的嘴唇。 这是程晚星被突然送来十八岁礼物后的再一次怦然心动。 嘭…嘭嘭…… 心跳声此起彼伏，吵得两个少年谁也分不清，这份慌乱又是双方谁的露怯。 哪怕怯懦下躲藏的是滚滚的爱意，半大点的少年也依旧不想承认这份示弱其实来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 因为爱，才会露怯。 也因为爱，才敢露怯。 少年人的不设防，其实就是对自己浑身上下浓浓爱意最好的发泄和表达。 我不怕我的爱成为你伤害我脆弱心脏的理由，因为我的爱光明正大也经得起考验。 口腔里焦灼的唾\/液成为彼此紧密相连的媒介，那是融入彼此最好的时刻，也是程宸羽奉上自己的第二份礼物。 十八岁快乐，我的星星。 …… 周末的白天，尤其是起晚加某两位的马赛克缠绵，也让两位真正错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等出了卧室门，一切如常般走进餐厅，也是到了午餐的时候。程宸羽和程晚星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干饭。 等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婶才出声打搅道“先生让我把这些家居品牌介绍给您，说是少爷会需要。” 程宸羽擦拭完嘴后，接过刘婶递过来的纸条，有些意味深长起来“爸爸不回来吃午饭吗？” 周末休息，也不应该午饭都不回来吧。 刘婶紧接着回答“先生早上离开的时候状态不好，可能是工作比较忙，而且他也提前打来电话说明了他的午餐正好是有一个应酬，所以就不回来了。” 程宸羽没有怀疑，但总觉得昨天好像对程云霆的状态有所影响？ 是自己的离开？还是什么别的？ 程晚星在一旁却有了点眉目，旁观者清的道理也是这样，他能明显感觉到是那个“林芝”才会让程云霆产生一种抵触的暴躁。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不等程晚星仔细想什么，就听见刘婶关切问道“宸宸，你要搬出去住吗？” 通常来讲，家里的佣人保姆司机都不能直呼程家的人名，但到底刘婶对程宸羽不同。 甚至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程宸羽笑着安抚道“总要搬出去的啊，而且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时，突然出现的李染显然有些讶异，问道“宸羽要出去住？” 显然…她听见了程宸羽和刘婶的对话。程宸羽不打算瞒着，坦然道“是啊。”随后又轻轻勾起唇角，有些恶劣玩味地对着李染意有所指道“和程晚星一起哦……” 李染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挑衅，也明白程宸羽故意这样阴阳怪气说的用意，但她依旧无法遏制自己滔天的怒意，甚至是有些恶心地瞪着面前这个十八岁大的少年。 “程宸羽！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就因为程晚星也继承了10%？还是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时的李染竟然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疯感，程宸羽意外地挑了挑眉，先动的还是后一步上前的程晚星。 他害怕李染再次动手伤害到程宸羽。 刘婶又因为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李染，自然而然下意识要保护程宸羽，警告道“李小姐，请你自重！”，像是害怕自己说出的话没有分量，刘婶还格外强调起来“李染小姐！这是在程家！先生是不会允许你伤害到少爷的。” 程家？少爷？ 李染脑袋混沌却又爆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吼问，如果程宸羽是程家的少爷，那程晚星算什么？ 但这一记重拳也彻底让李染回归现实，脑海也一刹那清明许多。 程晚星才拥有属于自己的10%股份，这些刺激她失控的话不过是程宸羽的针对，自己不可以中计，也不可以让程云霆知道她的龌龊。 李染突然停下动作，无视掉她松垮的衣袖和扭曲的脸庞，她的动作是利落的转身并留下一句重重的命令。 “程晚星，你跟我来。” 程宸羽丝毫不慌，因为他本就是故意刺激李染的，他想看着李染游走在理智的边沿，并且控制不住试图毁灭自己。 这只是单纯的针对，而不是李染想的是为了那10%的股份。 只是现在又牵扯在程晚星身上，程宸羽几不可察地沉下脸来。 他不想让程晚星在他生日这天还要被自己的母亲撒气。 他早该想到的。 “星星……我…” 程晚星带着旁人看不透的眼神看着程宸羽，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却又在眉眼之间传递着安心这样的抚慰。 …… 卧室里，李染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看着姗姗来迟的程晚星，责难道“怎么这么慢？” 程晚星撇撇嘴，当没听见。 李染自然被这样敷衍的态度影响，随着门框落锁的声音传来，李染才站起来，声音不算温柔，也有点命令和指责。 “你还不懂程宸羽什么想法吗？他就是因为你才是程家的孩子才默认和你的亲密，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 别傻了李忆辰！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抢夺他身份和家产的敌人，这是他为了麻痹你的计谋！” 李忆辰……真是很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以前不以为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甚至还在刚来程家的时候依恋过这个没有承载太多罪恶的名字，可是现在呢？ 程晚星只觉得李忆辰是李染想要说服自己的一些低下的手段。 是为了提醒自己是李染的孩子这件事实而使用的“工具”。 可程晚星早就不是一个需要找到被爱的痕迹而苟且存活的小孩了。 如今的他也早就拥有了很多很多爱的大人了。 “母亲，您就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事吗？” 比如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李染被突然莫名其妙插进来的问话打断思路，随后又在程晚星莫名认真的眼里重新思索自己可能遗漏的重要信息。 “你是说你爷爷突然给你的5%吗？ 这件事我也是才找你奶奶问过的，看那意思你爷爷是要彻底站在你这一边了！” 提起这件事，李染的表情就放松下来了很多，看起来洋洋得意的。 只是程晚星显然味同嚼蜡，好像对面这个他生理上的母亲，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是吗……是挺值得高兴的……”程晚星仿佛不打算多待，最后又以各种借口逃离了这个压得他喘不上气的地方。 李染也是在程晚星离开后，才发现自己也并没有真正阻止两人搬离出去这一决定。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去找程云霆或者程茂试图劝说。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一个光明正大阻止的理由。 因为那个事实一般的两情相悦同时也成为了李染不敢轻易揭穿的绝妙秘密。 这种平衡很难得，看似相对立的两方都在为同一个事情保持沉默，也是程宸羽李染难得在同一个选择上做出了一致的答案。 谁都不想让程云霆知道程宸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还和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在一起了。 …… 不知不觉，这么一个平常普通的一天还是日落于海平线下。晚上的郊区其实是安谧又惬意的，因为初秋的晚风不算热气腾腾，反而裹着秋天萧条的凉意，让吹风的人心头也凉爽起来。 程晚星就是这样觉得的。 因为他倚在自己卧室的那扇窗口，任由凉风吹在自己的脸庞，然后就可以将自己闷闷的呼吸再还给辽阔的天空。 其实是有些凉的。但是程晚星莫名在这本该快乐的日子里感到意犹未尽的落寞。 哪怕他在早晨就收到了他最爱的人的礼物，但晚上的他还是浑身透出了无处不在的寂寞疲惫。 9.23 这是一个实在找不出特点的一天。如果今年的这一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可能就是它留在了最惬意可以放松的周末。 也是它作为程晚星十八岁生日这天很特别的契机。但还是很抱歉的，因为这个生日没有等来长辈任何的祝福。 怎么能不算是遗憾呢？ 吱呀……一节短小的声响钻进程晚星耳朵里，他扭头去看，然后猝然失笑。 好在……也不算太过遗憾。 “睡不着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默契地发出一阵低笑。 程宸羽就着月光走来这里唯一有些光亮的窗口。 程晚星看着穿着单薄睡衣的程宸羽，随后不假思索地关上了窗户，只留了一条细缝。 随后他打开书桌上的台灯，这才看清程宸羽过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一件东西。 “这是？” 程晚星伸手指了指程宸羽手上的几张a4大小的纸张。 有些没猜出来这是什么？ 程宸羽没让对方等太久就拿给了他，趁着程晚星翻阅，自己也马上补充这些资料背后的意义。 “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在今天生日的最后时刻给你收个尾！ ……我之前就让苋哥在办了，只是正好在m国那会儿才落实下来，也赶在你生日前彻底办理好的，你快签字吧！” 程晚星潦草看过一遍后猛地抬头去看程宸羽，脸上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惶恐。 “这是什么！？” 程宸羽撅起嘴巴，像是不满道“你不签是怕我卖了你吗？” 程晚星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翻到合同的开头，指着那几个大字问道“这是一份程氏集团股份转让合同，你让我签？你这是把程氏送给我？” “哪里有那么夸张？而且我从哪里来那么多钱送一个程氏啊？这就是我前前后后一直购下的散股，而且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才攒下来的4%而已。” 4%……而已……？ 第97章 程氏集团股份 程氏集团作为程家产业链的核心，一直代表着京市最中心圈层的商业帝国，同时也是程家屹立于京市上层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而从程宸羽十八岁开始的那份股份转让，哪怕只有10%，也足够让来宾暗中思量程宸羽仅仅十八岁就不可忽视的商业价值。 其实早在程云霆做主程氏集团之前，程氏集团作为家族产业，一直都由程云霆的爷爷一手打造，也是为当初程氏集团程云霆爷爷手里握住的股份就有占据了一半之多的65%。 在他去世之后，遗嘱的分配却是把20%留给了年仅十二岁的程云霆，剩余都由正常顺序给了程家当时的继承人程茂。 对此，外界是众说纷纭，有一部分人认为是程云霆的爷爷不喜欢自己的儿子程茂才特意留下了20%给年仅十二岁的程云霆继承。还有一部分人认为那只是为了激励程茂不要自视过高，荒废了程氏集团所留下的大半江山，反正最终下一辈程氏的所有不还是留给了唯一的继承人程云霆。 所以程云霆爷爷这一步棋，或许只是为了警醒程茂不要贪权？ 直到十八年前，程云霆快速成长为苍天大树，一举拿下了包括程茂手上的20%之多的股份，并顺利继承了程氏集团的掌权。这一商业交替最后以程云霆手持40%程氏股份正式任职程氏董事长结束，而程茂则以只剩23%程氏股份默默退居幕后，当起了甩手掌柜。 明明才是壮年，却忍心退居幕后？这是大家众说纷纭的共识，但是程茂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十八年之久…… 直到十八年后的中秋家宴上以赠送为名，将手里剩余的23%丢出5%给了大家以为的私生子程晚星，这才重新回到京市商业领域资本家的视线之下。 总而言之…十八年后的今天，程氏集团董事长程云霆，因为相继赠予程宸羽10%以及程晚星5%，后只剩下25%在自己名下，但程云霆依旧是程氏集团拥有股份最多的股东。只是差距第二大股东程茂拥有的18%，也只仅仅差距7%而已。 现在…年仅十八岁的程宸羽本就拥有了程云霆赠给的10%，如今又拿出了一份自己一直默默收购的散股4%。 将它当作最后一件生日礼物送给程晚星？ 这个和他不相上下，但外界一直以为相互争权的私生子？ 程晚星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甚至连原因都不想问，他只是退回了这份有些烫手的几张薄纸。 “我不要。” 声音决绝，不像是有转圜的余地。 程宸羽像是早有准备，但还是微愣问道“不问我为什么？” 程晚星倒像是受委屈的那个，明明这份礼物比什么都要更显昂贵。但程晚星却思绪飘远…也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那个异国他乡在早晨搭乘柯苋的顺风车时对方会有那个态度。 ——“真不明白小宸宸喜欢你什么。” ——“可惜了那么多真金白银……” 任谁知道自己表弟给他对象偷偷买下这么多股份当作礼物，都会觉得败家肉疼啊！更别提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把自己本可以拥有的家产送给了“敌人”这样一个事实。 程晚星心里不是滋味，却如有所感害怕知道这一层又一层背后真正的意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宸羽就像是一步一步在完成什么一样。但他又不表明，他也知道程晚星不会怀疑他一样。 一直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会说实话的。” “那你也可以试试啊…说不定……” “我不想试，我不会要。”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说实话，而你就算说假话我也不会舍得揭穿，所以我才不想问。 “星星，收下吧。这本就是你的……” 程宸羽叹了一口气，说出的话也让程晚星心里难受。 “星星，你和我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所以又有什么不好收的？ 而且你和我也都知道，我本来就没资格拥有程氏的东西。就连我的名字，也不该是程……” “嘘！……不要说了…” 程晚星突然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应当，这些话何尝不是让程晚星难受的点呢？ 程宸羽默默做这些，是不是也早就想好了要独自扯开自己与程家的关系，他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不是暂时搬出，也不是临时旅游，是真正舍弃自己作为程云霆孩子的这一个身份。 “我都听你的，我收下。但是宸宸……你别再说这些话了，也别离开我，好吗？” 程宸羽身体忽而有些僵硬，转而又卸下了力气回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啊…” 没人知道这句话又会不会是骗人的假话？ 程晚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圈住程宸羽的双臂更加用力了一点。 并虔诚祈祷，希望那只是错觉而已。 …… 这段插曲好像丝毫不影响周一过于美好又绚烂的太阳，它高高悬挂于天空，仅仅是早晨也让人可以联想到它的无限威力。 第一节早自习往往都十分乏味，池承乾算来得晚的一波，他找到位置的时候正好看着程宸羽发呆，虽然不忍心打搅但确实班主任快要来了。 “宸羽？班主任来了你交论文了吗？” 程宸羽回过神，想了想说道“奥……好像交了。” “那你发什么呆这么认真？” “呃……我在想，新入社团的第一个集体活动我就拒绝，会不会被裁员啊……” 池承乾出言劝导“不会的，社团比你想的轻松多啦，只有学生会才算是万恶的压榨资本主义。” 学生会新成员程晚星齐一黎齐佑风评被害无辜躺枪！ 程宸羽倒是没有想到，只是一下子解决了烦恼，看起来轻松多了。 “话说……你都能搬出来了，怎么还不能去参加集体活动啊？”池承乾勇敢发问，因为程宸羽一早就告诉了池承乾提前要了他的那套房子，所以他才第一个知道了程云霆竟然同意程宸羽出去住。 稀奇！着名娃控老父亲程云霆竟然愿意放手还孩子广阔天地！这词条多少也让那些见过程云霆对待程宸羽多么宝贝紧张的人刮目相看了！ 程宸羽也就这件事产生疑惑，回道“我爸说去那么远，不安全。” 池承乾嘀咕一句“那么多人，也不至于吧。”但转念一想，指不定程云霆怎么想的呢，又说“不过天下父母心，你爸这么宝贝你也能想通。” “不过听说林芝这个地方是挺适合中原人居住的高原地带，真想去玩上一次！”池承乾遐想道。 程宸羽也记住了这个自己想去的待办清单。 十月来得快速又悄然，不过假期因为放弃了社团活动，索性提前了搬家计划，两人紧赶慢赶赶在收假前顺利入住了芦笙佳苑0801。 正式入住的这一天其实是收假前的最后一天。 程宸羽特地约了朋友一起来暖居。对此…程晚星是一边嫌弃极度不情愿，一边勤勤恳恳在厨房做饭。 没错，是做饭，因为程晚星作为这套房子里唯一一个在程宸羽拒绝了程云霆雇来的保姆后，一个具备生活常识的活人。 也成功成为新家里唯一可以用上的劳动力，并且做饭技能不算特别灾难。 简称——有教程就有手的“大厨”。 程宸羽则是负责张罗朋友以及购买一些酒水饮料和现成的食品。 分工完毕后，两人就各司其职，等待着夜幕来临。 秋天的夜晚来临得比夏天要早，所以哪怕才刚过六点，天也将暗未暗黑了大半，先敲响0801门铃的是提着很多水果蔬菜的林芝，程宸羽迎了上去客气道“你拿这么多干嘛？” 林芝笑意很浓，调侃道“我也就随便买了点能用到的，毕竟你们可是我身边第一个有了新居的人！” 程宸羽和林芝来到了客厅，林芝四处打量起来有些欣慰“没想到你们两个男生装扮起家也有模有样的。” 0801作为三居室的复式楼，一楼是客厅还有开放式厨房以及餐厅、卫生间，以及一个卧室。 但那个卧室被两人改成了书房然后直通外面开阔视野的阳台。 装修整体风格并不单调沉闷，反而是暖色调的蓝色和黄色，这一点上程宸羽全是默认的程晚星的提议。 这也可能只是程晚星的一己私欲。 他还是觉得天蓝色最衬程宸羽，就如同初见时候的那抹蓝色…… 林芝坐在皮质浅咖色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抱枕看了看，有些怪异地看着程宸羽问“这是你选的吗？”好丑呢…… 程宸羽看着那个抱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芝是在吐槽抱枕上那个丑萌丑萌的大猫。 没办法，在审美问题上，程宸羽显然没有纠正程晚星的能力。 “是丑丑的，但看多了也很萌。” 林芝实在无法忽视程宸羽眼里的宠溺之情，瘪瘪嘴不想回答。 厨房里听见动静的程晚星也露了一个头打招呼给林芝，林芝直笑着说“你家不会还培训厨师吧？” 说完又看了看十分少爷神态的程宸羽，认真道“不过…比起你做的饭，我觉得程晚星看起来更像是不会做成有毒物的那种！” 程宸羽：…… 又说笑了一会儿，林芝才拉回正题说道“池雨彤说她就不来了，等改天专门来看你们。” 程宸羽并没有因为邀请了池承乾而选择不告诉池雨彤，反而程宸羽同样邀请了池雨彤并告诉她这个房子也是池承乾帮忙的，自然这次暖居会有池承乾。 说明白才是不破坏交情的正解。 池雨彤的拒绝也是程宸羽的意料之内，但是他心中早就有了定数，他对着林芝说道“那你也帮我转告池雨彤一句话。” 林芝点点头，认真听程宸羽开口。 “我们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 第98章 暖居 林芝抿着嘴巴，郑重无比记住了这一句话，还不等两人再说什么，门铃再次响起。 程宸羽起身去开门，出乎意料的是第二个到的客人竟然是池承乾，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没有来晚吧！” 程宸羽笑着迎进池承乾，他一进来不仅发现自己的“毛坯房”变了个样子，而且还一眼看见沙发中间坐着的那个上次匆匆见了一面的女孩。 女孩打了个招呼，就让出了一个座位，自己则是坐在一边不怎么起眼的位置，但是池承乾的眼球依旧时不时飘过去，程宸羽只当是两人尴尬，也出来适时调解一下。 三个人一言一语就这么聊着。 芦笙佳苑33栋楼门口，齐佑走得飞快，还不忘催促后面落了自己一步的齐一黎“快点快点！都要迟到了！” 齐一黎拿着大包小包，面上却没有狼狈，或许只有发缝鬓角里藏着的几滴汗水才能证明他其实并不轻松。 空出手推了推鼻梁处的无边眼镜，看着齐佑停在楼梯处按下了上楼键，才开口说道“还不到七点半，我们来得及。” 齐佑并没有消下自己的火气，而是跟车轱辘一样吐露个不停“你还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慢慢谈慢慢劝，我用得着假期还在搞装修和搬家这些吗？ 要不是你，我早就住上了这里，说不定就和程晚星他们一起办这个暖居聚餐啦！” 齐一黎在电梯打开“叮”的一声后接道“你没个铺垫直接说你要搬出去住而且连房子都找好了，叔叔本来就和我们关系紧张，再一乱想万一高血压上来了怎么办？退一步说，其实这也耽误不了几天，误会多了也伤感情啊。阿佑…你也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下次我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齐佑不接这份考虑，只是别扭极了，急道“齐一黎！你哪一次真的和我提前沟通商量过了？你每次都假惺惺，也从来都当我还是小孩子！” 两人进了电梯，门彻底关闭，封闭的空间里反而滋生了沉默和无奈。 就好像这样的争吵和对峙出现过很多次，而这很多次大差不差的争吵最后都会变成无视和妥协。 但是问题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真正解决，反而一次又一次加重了筹码，变得更加难以应对。 齐一黎无声无息想叹气了，他总是因为对两人关系的怯懦，而无法迈前一步，抱着不死不休去真正闯进身边这个人的内心。 叮咚—— 门打开时，程宸羽就看着两个如同雕塑一般面无表情的两人站在自己面前。 好像是来找事的，如果忽略对方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礼品。 “不进去吗？”齐佑作为打破僵局的第一人还是让程宸羽感到叹服。 变化真快。 “快进来吧！饭菜刚出锅你们就来了！”程宸羽迎道。 齐佑齐一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几位客人洗过手后都聚集在了餐桌打起了招呼。 程晚星解下和自己浑身气质不符的淡黄色大猫围裙，才坐上了桌“大家快尝尝吧，做得不好也得吃完。” 所有人举起的酒杯：…… 小命难保？ 程宸羽递给程晚星酒杯，晃眼的红色为这顿家常菜添了一抹艳丽，同时也让几人真正感到了长大独立的诱\/惑。 ——自由是长大过程里的第一份惊喜。 “敬新家……” “敬自由！” …… 那天夜晚的小聚其实是几位少年人真正迈入大人后的第一次庆祝，那一杯接一杯鲜红的酒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至于别的…饭菜的味道好不好先不说，至少那顿饭并没有让任何人因“食物中毒”而被迫入院。 这也是程晚星漫漫厨师生涯最响亮的一炮。 酒足饭饱后，男生借着醒酒的功夫出了阳台透透气，其中就有喝的最多的程晚星。 他手里依旧端着自己喝剩下的红酒，倚靠在阳台栏杆旁看着透明落地窗内坐在沙发地毯和好友一起打游戏的男生。 他的男朋友，程晚星。 月色和灯光同时赋予他眼里那个人不同的色彩，好像是在自己视网膜上烙下一个专属的印记，显得特别又美好。 这也许就是新家对于他最大的意义。 ——程晚星终于拥有了属于他的……家。 哪怕这里不是豪华宽阔的别墅，哪怕这里还不算是他的房产，又哪怕这里并没有他所谓的血缘至亲。 但是谁又规定了“家”是什么样的？“家”的意义只取决于自己。 所以程晚星认可的家，是包含自己所爱之人心甘情愿的陪伴。 很幸运的是，程晚星在他十八岁之初也曾短暂拥有过专属于他的……家。 “不冷吗？” 落地窗从里向外退开，程晚星收回自己的视线，直视闯入者。 “怎么？齐佑赶你出来的？” 程晚星带着玩笑话对着面前这个没什么酒意眼神格外清明的齐一黎问道。 齐一黎摆摆手，同样揶揄道“齐佑讨厌我，但是他好像格外……喜欢你？就因为小的时候吗？” 程晚星有些无语，他当然感受到了饭桌上齐佑格外冷漠齐一黎，反而会时不时和自己谈笑风生，期间还引得程宸羽几经轻佻讥笑。 程晚星是比窦娥还冤，既要对着程宸羽安抚讨好，如今还要接受齐一黎的另一种“为难”。 他也很痛苦的好不好！ “蠢死了。” 齐一黎一愣，不明白程晚星突然的一句是给谁说的。 程晚星又强调道“别猜了，就是说你的，蠢—死—了。” 齐一黎皱起眉，眼神凌厉又危险。 程晚星却当做看不见，直言不讳道“难道你看不出来，齐佑贴过来是为了气你吗？” 齐一黎果然收敛起来自己的怒气，微微疑惑道“什么？……气我？” 程晚星却不顾忌什么一样，反问道“你其实早就看出我和宸宸的关系了吧？” 齐一黎再次惊讶，他也只不过猜出了八分，没想到程晚星竟然直接承认了？这应该是还挺重要的秘密吧？ 紧接着，齐一黎就明白了程晚星敢坦然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毕竟，同样都是对外兄弟情，对内恋人情，你怎么会不熟悉呢？是吧…齐一黎？”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齐一黎躲闪的眼神里藏下慌张和不安。 “你敢说你不喜欢男生？”程晚星紧接着问道。 “性\/取向是男生……不行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程晚星没有着急继续问，反而是抿了一小口红酒，冲淡了口里的涩味，才笑道“既然承认了喜欢男生，那你敢承认对待齐佑就是简单的……朋友？” 齐一黎正要开口说话，就又听见程晚星逼问道“你喜欢男生，却只亲近齐佑，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齐一黎，你骗的了我吗？” 齐一黎不说话了，看来程晚星是早有准备，才敢直接坦诚起来，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看起来很公平…… “那又怎样？你说这么多想干嘛？”齐一黎稳住自己，发问道。 程晚星却退了一步，只是象征性伸出酒杯，像是一个邀请“我们会是朋友，这就是目的。” 咚咚……，刚被齐一黎顺手锁住的落地窗被人敲响，两人站在夜风里转头去看，程晚星没什么意外继续说道“至少我们没有理由成为对手。” 齐一黎漫步走过去，打开门的动作突然停顿，像是在等待什么，问了一句“所以他是对手……或者敌人？” 他……指的应该是正在敲门的人？ 门开了，齐一黎侧过身体准备离开，他也以为他并不会等到程晚星的回复，直到那道声音从背后传来“阻挠者都会是身为同类的我们真正的敌人。” 池承乾交错走了进来，好像并没有听清楚齐一黎背后传来的一句，所以愣神后大无所谓走了进来。 这一次，齐一黎依旧保持了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程晚星歪着头，像是好奇一般“表哥？你也来吹风？” 其实这声表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但是由程晚星开口轻飘飘地说出，倒有些拉近两人关系的意图。 池承乾一直都和煦亲切，听着程晚星这么称呼也没有一点不适，只是问道“这房子怎么样？” 程晚星，回道“我和宸宸都很喜欢，谢谢表哥割爱了，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池承乾没想到程晚星这么好说话，也就直接说明了来意，试探问“池雨彤知道你们搬家了吗？” “宸宸告诉过她。” “你觉得……她怎么样？” “你是问池雨彤？” “是啊，可能池霜对外说的是她收养的孩子，但其实池雨彤是我爸的私生女。” 程晚星露出惊讶的表情，反问道“这么离奇？可是表哥你告诉我是……” 池承乾再探出了一步“我也是害怕池雨彤迷惑了你和宸羽表弟，那可不妙啊……” 程晚星心里吐槽：你是怕池霜站队池雨彤笼络程宸羽，利用程家掌握池家，最后你们什么都拿不到吧？不过你这么一挑明，池霜不把你“爱”死？……这也说明池家真的到了最后的阶段？所以池承乾才稳不住了？ 程晚星面上不显，只是附和着难堪极了“那这样撮合池雨彤和程宸羽不就是……乱\/伦？” 装糊涂谁不会啊？程晚星最开始显于人前的不就是他的演技吗？ 池承乾上手按住程晚星的肩膀，安慰道“我也看出来你和宸羽很好，但我这些话确实有些不妥，而且这不是挑拨离间嘛。给你说就是让你留个心眼，什么都提前做好准备也是不错的。 你说是吧……表弟。” 池承乾本来就是来试探程晚星知道多少，好锁定合作目标，再不济也能让程晚星排斥一点池雨彤，毕竟程晚星可是程茂如今选中的人，只是……看起来程晚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池承乾心里有了主意，他转头看向客厅沙发处那个男生。 池承乾完全不知道的是，在他将目光锁定在程宸羽身上时，他身旁那个黯淡无比的男人眼里却突然变得格外深沉，宛如在看一个毫无价值的…“棋子”…… 第99章 新的开始 程宸羽和齐佑试了几局新安装的游戏，两人几乎无法争夺出一个优胜者，同时因为战况逐渐胶灼两人都像是杀红了眼，注意力集中到无法从大屏幕分离出一点。 直到阳台外的人都纷纷走了进来，或许有夜深湿漉漉的水汽带来的凉意，一开门后带来的清凉让两个少年分出了一点心思给进来的男生身上。 齐佑刚好看到程晚星先走进来，疑惑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齐一黎在旁边有些叹服齐佑的粗神经，而坐在一旁同样一直在打游戏的程宸羽却回答“出去有一会儿了。”说完就将手里的游戏机顺手递给了齐一黎，自己三步并两步走到程晚星面前。 客厅有很大的空间，哪怕现如今这里挤满了五个少年也显得零散宽敞。 林芝也早早因为家里督促，一吃完饭就被接走了。 现在程宸羽走来程晚星这里，以及刚刚慢一步进屋的池承乾，三个人一起站在落地窗的小圆桌前，一时无言。 而接替程宸羽游戏机的齐一黎则是顺势坐在了齐佑身旁，和齐佑一起打起了游戏的后半局。 “宸羽怎么走了！” 齐一黎接着一个大招，马上就引来了齐佑的回神。 “你干嘛！搞偷袭！齐一黎我跟你拼啦……” 齐一黎趁着齐佑狂躁起来，却莫名自虐地勾起了嘴角，有些得逞于自己捉回了齐佑全部的视线。 蓄力爆破的一个连击，齐一黎堪堪接下，却又在掉了一多半血条后又奇迹般掌握了对方一个弱点，势头再次平衡，齐佑咬咬牙气不过的样子有些较真。 齐一黎笑容再次浮现，说出口的话也带着遮不住的赞许。 “好厉害，差一点就没了。” 齐佑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生，趾高气昂回道“那是你运气好！下一次我不会手软了！” “是是是！” “阿佑最善良了……” “你！不许叫我阿佑！”气急败坏却还是压了声音恨恨道。 一旁的三人，好像有些隔绝诙谐幽默的游戏氛围，程宸羽罕见地露出了怀疑的神情，问道“你不会醉了吧？在外面待了那么久？” 程晚星嘴里的涩味带了一点回甘，此时又因为程宸羽格外不同的眼睛，又感到那份回甘变得更加甜腻了…… “宸宸哥哥…我只比你多喝了一杯，哪里那么容易醉啊？” 程晚星晦暗不明地眨了下眼睛，心里觉出现在的程宸羽有些蛊惑…还带了点娇甜？ “你还是别说话了，这点也不要喝了。” 程宸羽一边说一边拿走了程晚星手里最后的一点红酒，高脚杯被拿走后，程晚星甚至还保持着手支起来的动作，那直勾勾盯着程宸羽的眸子在此刻更加地…别具深意…… 程宸羽被看得莫名有些紧张，嗓子甚至因为莫须有的干涩而下意识吞咽，喉结滚动的动作还被一个危险人物捕捉到了，对方本就黑黝的深瞳又加剧了黑色的暗光。 程晚星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头蛰伏起来的野兽，稍不留意就可能发动攻击，直逼得猎物无处可逃。 池承乾这个时候才留意到了两人奇怪的氛围，有些捉摸不透。眼睛也不由分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始终找不到缘由。 “宸羽…那游戏好玩吗？” 对了，这游戏还是池承乾推荐的。程宸羽慌乱的视线终于找到了一个支点，面上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回道“还……还可以。” 不过…另一个男人就不太高兴了，好像到嘴的猎物被其他猎手吸引了注意而心不在焉起来，程晚星拧着眉，好看的眉眼在此刻变得凶狠起来，好像随时都要闹上一闹的程度。 程宸羽见势不好，忙假装看起腕表的时间，随后一个逐客令像是在讨起某个野兽的饶恕。 “好晚了，我现在叫车送大家回家吧？” 齐佑一个大招彻底终结了这场比拼，欢呼声还没有出现，就被这个“逐客令”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么晚了吗！……不过也才…不到十二点吧。” 齐一黎瞥了一眼就大概明白这是程晚星在驱逐着什么了，随后像是卖了一个人情，说道“也确实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齐佑倒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看起来也默认了。这样一来池承乾也不好一个人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三人收拾后就离开了0801。 大门彻底关上的时候，其实程宸羽就感觉到了一阵重力袭了过来，甚至对方都没有等到自己回过头来。 “唔……星星？” 对方直接禁锢住了程宸羽，有些烫意的脸颊贴在了程宸羽的后颈，呼吸灼烧一般打在程宸羽温凉的皮肤上，一热一冷太过明显，也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更加杂乱无序，但是两人现如今倒像是同时醉在了一起…… 不成样子。 这才是同居啊…… 程晚星心想。 程宸羽却在短暂的停顿里，找到了自己的一点理智，他又问道“你……醉了吗？” 试图离开某人的怀抱后，程宸羽才算转过了身体，能够面对面看见某人的全貌。 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啊…… 马上，程宸羽就对自己的掉以轻心感到懊恼。因为某个野兽终于打算发出攻击来圈禁自己的猎物。 吻……就是这个时候堵住了程宸羽的唇。那本就干涸的口腔因为探索到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领域而得到了满足，唾液相抵纠缠，水声滋滋作响。程晚星深眸沉得可怕，里面像是真的有一头无法克制无法忍受的巨兽挣脱了束缚破除枷锁冲了出来，粗粝的指腹不断研磨着猎物的脸颊，然后是脖颈、锁骨、肩头，最后是受阻的布料。 程宸羽被一下又一下具有强烈侵略感的占有而感到迷茫恍惚，突然的暂停也让他有了短暂的回神，微张的唇瓣大口汲取氧气，可是完全无意识的动作间，又被那样极具诱惑的失神彻底掌控。 程宸羽现在的模样实在犯规。 微张的唇角在月光和小灯氛围下折射出水光，半睁不睁的眼眸里全是虚焦过后的纯真迷茫，还有那半掉下来的衬衫，领口已经彻底被程晚星弄乱弄皱，皮肤甚至被程晚星粗糙的手指而留下些许粉红的痕迹。 不明显却也难以忽视的颜色。 太热了。 这是有些失控的程晚星第二个想法。怎么会这么热呢？身体里被汹涌澎湃的热浪包裹，然后一次又一次冲击出皮肤肌肉之下。再之后是小腹下不容忽视的涨、痛… 难忍过后是短暂的枉然。 “宸宸，不舒服……” 程宸羽眼睛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焦点，大脑在这个问题下产生思索，随后有些着急扶上程晚星的肩膀，问道“是头疼吗？真的喝多了？” 程晚星依旧保持着足够迷惑性的眼神，只是手指格外轻佻又纯真地拉过程宸羽一个手掌，随后往下探去。 “是这里…好难受……” 摸到了什么的程宸羽唰一下收回了那只攥在程晚星手掌下的手。 这次不是试探摩挲的暗示，也不是克制隐秘的情愫。这次…是程晚星身体力行在告诉程宸羽，我想要，想要你全部的爱，也想要你绝无保留的给予。 程晚星粗糙有力的手掌再次发出信号，它一点一点向上抚去，轻柔却带着存在向上进攻，直到……它受到了第一份阻力。 是突起的纽扣。 另一只手掌也毫不示弱，拉着带着程宸羽松软下的精瘦腰腹，双腿又像是在牵引，先是路过窄小的玄关，再是一个转身抵在了通往二楼主卧的位置，停了下来。 二楼…是两个卧室和一个小书房。 二楼小书房被两人搁浅下来摆放杂物。而两个卧室…主卧是留给程宸羽的。 但是很默契的是，这个主卧完全是按照两个人居住的习惯设计出来的，不言而喻……两个人想要的是真正意义的“同居”。 程晚星停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眼里的意思呼之欲出。 程宸羽哪里会不懂？他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前进、占有里发出了自己的默许。 答案……同样的不言而喻。 程晚星像是在度秒如年的时间里变得焦躁又不安，他的头颅彻底埋下来，拥在程宸羽的肩窝处，又一次又一次小而妙地推了又推，是催促…也是急切。 “星星…我，我怕。” 程晚星抵住的动作一顿，然后有些扎人的寸头毛发就那样直挺挺抬了起来。 他看见程宸羽俊秀的眉，也看见程宸羽覆满慌张羞涩的多情的眼，他更看到了程宸羽可爱多汁的唇瓣，那上面留下的颜色和痕迹都染上了自己的味道。 程宸羽好看的脸庞全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蛊惑，那无时无刻不在告诫着蠢蠢欲动的程晚星——程宸羽为程晚星而情动。 黑夜笼罩下本该深沉凌厉的面目突然软了下来，那里面是程宸羽从没见过的温柔可靠。 程晚星收敛起自己的攻击和戾气，只是用已经猩红雾蒙的双眼望过来，嘴巴呼出的气团都带着灼热的燥意。 “哥哥，我在…你不要怕。” 唇瓣像是安抚也像是保护然后就那样落在了程宸羽的眉心，又如同对待珍宝那样又反复轻啄了几下。 从眉心落到眼角，再到耳垂、下巴以及敏感的喉结… 这是程晚星能做到的最后的克制，里面只有虔诚的祈求。 “恩…哈…星星，……别…好痒，痒。” “唔……不要在这里了。” 忽地一声，程晚星停下了啃食的动作，抬起了头，望过去的眼睛一片清明克制。 他哑声问道“宸宸，你确定？” 只是很显然…他的双臂已经在答案出来之前一把捞起了程宸羽，半抱着直接踏上了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 一夜无眠。 …… 洁白的床铺下是交\/缠互\/抵的两个男人。寸头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抵在另一个男人发顶，通过纱窗丝丝缕缕透进来的光晕打在寸头男人怀里的那个男人背后。 让这个男人毛躁的头发发出了慑人的光芒。 “恩……几点了？” 程晚星早就醒来了，只是为了保持一个最初姿势，他依旧轻闭上了眼，这会儿听见怀里人嘶哑的嗡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回道“醒了？再睡会儿吧。昨晚折腾的太晚了……” “你还知道！”尽管声音很小，也难掩里面的怒意。 粗糙的大手往下按去，显然是在轻轻按摩比较难堪的腰尾。 舒服又带着点点麻意让程宸羽不经意轻哼出声，随即又被自己生生按了下去。 “再睡会儿吧，你今天的课都在下午。” 紧了一晚上的弦终于在这一句里失去了意识，直到彻底入了更深的梦乡。 天知道，程宸羽多害怕今天上课自己要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出现在大家面前会有多少需要解释的必要！ 我恨！ 不过也好\/爽…… 第100章 程氏集团 “唔……几点了？” 沙哑难堪的话音已经不再让老手程宸羽感到羞怯。因为这一学期下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在这种尴尬困意里从某个不知道克制的坏家伙身上爬起，然后拖着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走进教室。 程晚星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纵容着让程宸羽再赖一会儿床，然后自己先去洗漱再去一楼厨房做早饭。今天…程晚星反而是拉着一脸困意的程宸羽一起走到宽敞的主卧淋浴室进行洗漱。 程晚星挤好了两人的牙膏，就听见在他身前还闭着双眼后仰在他怀里的程宸羽抱怨道“都怪你！明知道今天我们两个都要起早，你还不知节制，弄那么晚！” 娇\/嗔的口气不像是在责备，反而像是情侣晨间露\/骨的撒娇。 程晚星递给程宸羽牙刷，随后在程宸羽机械的刷牙动作里，失笑道“是我的错，宸宸不要气了。” 就这样，两个人急忙却不失从容地收拾得体下了楼梯来到一楼。 程晚星先去厨房拿出自己昨天准备好的面包，复烤只需要五分钟，在这个间隙程晚星还从冰箱掏出来了一盒牛奶。 不等他准备热一下，程宸羽就抢先一步夺走了冰凉的牛奶并插上了吸管，猛吸上一口，随后在冻得打了个冷颤后又心满意足小口喝了起来。 程晚星皱着眉，依旧是不赞同的态度“宸宸，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要改的。” “不要！” “夏天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冬天，你还这样怎么行？” 程宸羽还挂着奶味的嘴唇反驳起来“谁说的，你看！室内温度26。”手指指向客厅电视机下那个温度计。 程晚星实在不想揭穿自我欺骗的程宸羽，不过他还是纵容着对方喝光了一整瓶的鲜牛奶，再然后取出热腾腾的面包塞进程宸羽的嘴里。 程宸羽这个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冬天的棉衣很显臃肿，不过两个男生因为身高和身材比例倒像是模特一般，把这一身本该臃肿的装扮穿得很酷又很时尚。 不过前提是程晚星没有将一条红色的厚围巾一圈又一圈套上程宸羽的脖子上。 “唔……我都说了我不要戴！” 程晚星无视掉程宸羽的抗拒，随后拉着他走出家门按了电梯。 “喂？你没听见吗？我都说不戴了！” 叮—— 门开了，程宸羽跟着程晚星上了电梯，随后又在对方淡定的按下负一楼时才又爆发出了自己的恼怒“你到底听没听见啊程晚星！我说了不要戴！” 程晚星一掌粗糙大手直接按在程宸羽裸露的后颈，程宸羽被大手的冷意刺激地缩起了脖子，眼睛恶狠狠瞪了过去。 “宸宸，实习生是要跑外场的，你感冒才好了一点万一再复发，我就要带你去医院挂吊瓶了。” 程宸羽果然被合理劝服了，只是最后赶在出电梯前小声嘀咕一句“受凉还不是因为…”，后半句话还是难堪地藏在了没勇气说开却理直气壮红起的耳尖上。他老老实实被程晚星整理脖子上的围巾，然后为了维持面子又小口小口吃起了还温热的面包。 “你不吃早饭吗？” “我的面包带在包里了，等去了公司报到完再吃。” 程宸羽口里咀嚼的面包，又显得难以下咽。 两个人到了负一楼，快步走到了一辆黑色轿车前，车身虽然是黑色的但依旧奢侈显眼。 程晚星按下车钥匙，然后走到了主驾驶位，程宸羽也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车内，程宸羽心里觉出了刚刚程晚星说的话。这家伙只热了自己的面包，就是因为他知道他的面包没时间吃，因为他要开车所以两个人本来就没有空闲时间磨砺。到了公司也要先去实习生报到，他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吃上热的早餐！ 程宸羽赶在程晚星启动车子之前，把自己的面包怼到了程晚星口中“吃几口，不然你开车晕倒了咱俩都玩完！” 程晚星并没有矫情推辞，反而真的就着程宸羽吃下的几口吃上了。 两个人早就是不嫌弃的生活化情侣，这半年的同居生活不仅没有让两个人发展成有矛盾的室友，反而是让两个小情侣如胶似漆又欢喜冤家。 直到这学期课业结束，两个人在放假第一天就一起踏入程氏集团，进行实习生报到。 没错。这就是之前两人出国旅游时被李染间接促成的程云霆的安排。 实习。 不过这次两人进程氏实习也并没有走后门之类，反而是两人在学校的一个安排下以本学期优异生名额进入程氏实习学习。 一整个寒假期间。 这本就是歪打正着的事情，程云霆听后也默认了两个人想要低调行事的作为，不过还是十分“低调”地以此为由为两人配了一辆车。 豪车…配实习…… 程宸羽也是不好拒绝程云霆的好意，收下了这份礼物，毕竟两个人早早拿了驾驶证，而且公司确实距离芦笙佳苑有些距离。 配司机还是坐地铁，程宸羽都不想，只有有了这辆车还可以接受，所以才有了第一天开车上路，两个人哪怕不在家吃饭也要留出一个时间给试驾新车。 路上……还算有惊无险。 程宸羽在到达公司的地下车库后，第一时间松下了紧抓车顶抓手那只有些汗渍的手掌。 “呼……总算到了。” 程晚星熄了火，回问道“我车技很差？” “不不不，主要是第一次坐你的车我紧张。” 程晚星有些自负地夸起来“我驾驶考试都是满分。” 程宸羽顺了几口气，轻哼道“就是这种纸上谈兵的自信才让我害怕的。你……你要对驾驶保持敬畏！” 程晚星接着调侃道“科目二挂了两次，一共考了三次才勉强通过的敬畏心？” 程宸羽被戳到痛处，实在没有心情搭理，直接甩了车门就找到电梯直通实习生报到处。 程晚星轻笑着在后面跟着，一路都没有再去触对方霉头。 也算相安无事到了三楼的报道处。程宸羽老远就看到了池承乾，自己小跑过去问道“你不是说不参加吗？” 池承乾摸了一把后脑勺，有些尴尬道“我爸让我来的。” 程宸羽点点头，大概明白了池承乾的难处。 池家彻底洗牌，池承乾的父亲池昌被池家革职直接在家里养老了，一部分因为池承浩利用池昌的名头赊账签下抵押，导致池家股东的质疑还有池霜程茂的暗中默许，直接暂停了池昌的工作，现如今又有池昌发妻的一系列事导致了更多无法预计的窟窿，这些都需要一个人出来顶罪，池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终池昌也彻底失去池家家族的信任以及池家公司的一部分股权。 池家如今彻底拿捏在池霜程茂手里，池昌又怎么可能让池承乾错失进程氏集团实习的机会？ 这也不仅仅是池承乾实习，是变相的讨好。 这些池家的变动在京市上层并不算秘密，程宸羽自然更加清楚池昌的倒台也有自己的缘故。 至于其他的，他也就不清楚了。或许……问池雨彤会更加明晰。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实习看起来更具备吸引程宸羽的注意。 报道处很快就来了一位女士，齐耳的利落短发让女士看起来更加干练可靠。她对这三人说道“你好，是京大的程宸羽池承乾程晚星吗？” 看来寒假有空的优秀名单生里只有这三位了，三个人里程宸羽最活泛，他走到女士身边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女士笑道“我姓崔。” “崔姐！现在我们是要去哪啊？” “你们实习部门在一起，我带你们去。”说完就按下了七楼的电梯。 程晚星想了想，问道“七楼是……” “宣传部。那里最近缺人，所以实习生都去那里。正好我现在就是宣传部的经理，也是带你们的老师。” 三人立刻严肃起来，池承乾打探道“崔经理，那我们三个人需要跑外场吗？” 跑外场可是实习生最累的一个苦活了。 崔姐笑起来，看着十分和煦地拍了拍池承乾的肩膀“是要出去办事情，不过就是转交文件或者下达通知的小事情，没什么难度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互通消息看起来并不是互联网发达的当下需要人工成本的程度，崔姐口里的转交文件和下达通知可就不只那么简单了。 不过实习第一天，他们也确实没有接收到这份奥秘背后的任务，而是在办公室里做一些没什么难度的整理熟悉工作。 乏味也反复。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午就到了，三个人抱团的意味十分明显，不过其他人的意图也更加明显。 程晚星被突然安排要去十二楼送文件，所以三个人也必须要分开行动。 因为午饭时间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程宸羽嘱咐道“你就去送吧，我和池承乾会给你带饭的，你就不用出去多跑一趟。” “你们吃你们的，回来给我带上一份就行，我等你。” “好，那你就在办公桌睡一觉。” “嗯嗯，你快去吃饭吧。” 就这样，程晚星独自拿着一厚沓文件按下了十二楼的电梯。 十二楼，程晚星到的时候本以为饭点时间部门不会有多少人，可是没想到的是，里面人特别全也特别乱，到处的人员分布和一处又一处嘈杂的声音，都在告诉程晚星他所处的地方，确实是十二楼售后部。 顾名思义，成叠的售后工作就是这一楼层的全部，所以连响不断的电话，叽叽喳喳的争论都是售后部门应该具备的氛围。 程晚星没有多感慨什么，就找到前台打算递交文件。 没有想到的是前台并不认可这份文件。 “我压根没有接收到宣传部的信息，我不能收下。” “可是主管确实指派了我来交接。你要不要再确定一下？” “不行，这个点的信息是不公布的，但我也确实不能贸然收下。” “那……我怎么处理？” 前台大概也看出来这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实习生，所以才出了一招“要不你直接把这个文件拿给我们经理。反正按你说的，这份文件最终也会拿到经理手上的，你直接找他核对，不就行了。” 没有办法的办法，程晚星最终还是按照前台指示，敲响了部门最深处的那扇门。 “进来。”一声老成的男声传来，程晚星打开门走了进去，并简单说明了来意。 “你是七楼的宣传部实习生？” “对。”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大小，他的眼睛浑浊又深邃，不过他还是在程晚星的目光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拿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程晚星交到手后，回道“程晚星。” “……程晚星？”男人深邃的眼睛探了过去，然后几经思量后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份深色文件夹。 “这个交到十三楼主管刘经理手上。……现在就去。” 程晚星皱起眉毛，但最后还是只能接下这份安排。 点了头后就掉头离开了。 门关后，男人探究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原样，钢笔在手里发出隐隐的声响，不过最后还是在手里彻底没了动作。 “很像他……” 第101章 的端倪 十三楼。 程晚星拿着手里轻飘飘的几张a4纸，又看了一眼封面在深色文件夹里透出来的大字——701工程 程晚星并不眼熟这个项目，想来也许是成年累月留下的一些售后问题，但他总觉得刚刚售后部所谓的经理投过来的眼神复杂又审度。 让他很不舒服。 这也并不像是看一个实习生的眼神，而且那个人还问了自己的名字…难道他认出自己是他东家的少爷了？ 不过他也只是十二楼的主事，比起二十楼以上的高层，甚至程氏的高层也是没几个去过程家举办的宴会做客。 程晚星收回心思，敲响了十三楼主管的大门。 “进来。”依旧是一道老成的男声，程晚星心里并没有更多的好奇了。 他全程低着头，不想再像刚刚那样被人反复打量，还被派了更多的任务。 中年男人看了这道文件，随后才对着程晚星说道“你拿着这份文件复印一份放我这里，再把这份原文件返还给十二楼的李泽。” 十二楼的李泽？应该就是那个经理了，程晚星点点头拿过来深色文件夹。 他又在十三楼前台的指引下找到打印机进行复印。 打印机并没有为难程晚星，他也很快就学会如何使用这个机器，甚至用了几张废纸先实验了一次，才将那个深色文件夹里的文件取了出来打算一张一张复印。 复印不比打印，需要手动操作，程晚星取出那个封面为701工程的文件，打算开始这项反复工作。 揭开了第一张没什么内容的封面大字，也不怪程晚星多么想窥探里面文件的内容，而是不可避免地视线停落，恰恰好让一个地名闯进程晚星眼中。 ——林芝市巴宜区新区二桥…… 后面的具体位置依旧比不上林芝市这个名字来得刺眼。林芝……又是林芝？ 程晚星都要说不清自己屡次听闻这个地方的巧合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孽缘。不过这份文件可不只有这几行字那么简单。 程晚星心有所感般快速翻阅起来，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不漏默读着，越看越心惊。 这份报告文件看起来却不像是多么重要机密的信息文件，毕竟如果它真的机密也不会由程晚星一个实习生来递交。 不过就是因为它很寻常，里面的内容才更加真实。 701工程真正的出现其实是在十九年前，为什么说是出现，因为它压根就没有后续的发展和跟进。可是如果说这项工程没有发展的必要，那么为什么文件最后关于这项工程的实地考察落款人会是……程云霆？ 程云霆可是程氏集团的高层！ 哪怕是十九年前还未真正掌权，那也是货真价实坐落在二十层之上的程氏高层。 可是这个不知名的没有任何后续和进展的垃圾工程，实地考察却是当初已经位列高层的程云霆？ 不，也不全是。因为监督负责人还有一个，李泽。包括十九年后的今天，这个项目突然拔出来的后续售后问题负责人同样还是李泽。 这件事本身也透露出程晚星想不明白的古怪。 为什么十九年前程云霆会为了这么一项实在找不出前景的工程去往林芝市实地考察，结果自然是没有后续，但是程晚星可明明白白记得十一国庆假期程宸羽本来计划的写生活动，就是因为程云霆不放心程宸羽去林芝这么一个偏远地区才被迫取消的。 可是十九年前，程云霆却大费周章为了一个小工程，甚至可以说八字没有一撇的小工程，去了那个他口中的偏远危险地区。 林芝……这个地方是如何在十九年前让程云霆想要前去，却又在之后对这个地方充满防备？ 程晚星收起自己的心思，把手上复印好的一份交给了十三楼的前台，随后匆匆赶去了十二楼最深处的办公室，并敲响了门。 “这是十三楼刘经理让我拿回来的原文件，复印件也给他了。” 李泽放下手里转动的钢笔，脸上露出了第一个笑容，这份笑容没什么观赏性，甚至因为年长的皱纹而显得阴险又油腻。 “辛苦你了，做得很好。” 程晚星递过去深色文件夹，随后像是无意问道“李经理，不知道售后部缺实习生吗？” 李泽抬起厚重的耷拉单眼皮，浑浊不堪的瞳孔带着疑惑。 “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售后部门好像很繁忙也挺多事情干的，才冒昧问问。” “其实我本来是有名额收一个实习生的，只是现在售后部的工作都是进行了一半的工作，突然来一个实习生也没有需要他的地方。”李泽并没有责怪的刁难，反而十分有耐心地解释起来。 程晚星点点头，继续试探问道“我复印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这个文件，我有点不懂……这种拖了那么久的工程为什么还有售后的必要啊……” 程晚星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年轻人的好奇和天真，这样的提问就显得提问者本身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的单纯简单。 李泽看起来也没有不耐烦，还是和蔼地回答道“因为它的价值不再像十九年前那么重要，所以我们才可以用仅仅不到三分之一的成本吃掉它。” 程晚星瞬间明白过来了，十九年前吃掉它的成本过高，并不代表十九年后成本还高。这是一个逐渐贬值且没有人吃下的工程。 不过程氏现在却在考究是否可以重启这个工程，来赚取绝对获益的投资。 “所以售后部就是重新考察它现在的价值？” 李泽笑起来十分欣赏“你很聪明。重新考察它的价值就是我们售后部的一部分工作。 而且……你应该看到这个工程在十九年前就是我做的第一次考察。” 程晚星附和着问道“那您也是它如今的主要负责人吗？” 李泽回道“是，我可能还会二次拜访这个我十九年前就去过的故地……” 程晚星心里狂跳不止，他半是试探半是讨好道“李经理，您缺一起跑腿的人吗？我正好也对林芝这个地方有些了解，您可以把我调过来给您打下手。” 撒谎对程晚星来讲简直是本能行为了，尽管他并不了解林芝这个地方，甚至只是听过几次，但他也能够表现地绝对诚恳又坚定。 李泽投过来质疑的眼神，不过身体却前倾来有些思索和迟疑。 “……你？你想跟我跑一趟林芝？” 程晚星点点头，姿态坦荡又从容“林芝那地方我还挺熟悉的，而且我做事也很认真，保管能给您帮上忙！” 程晚星在赌。因为跑外场对于实习生来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重活，程晚星让自己表现的好心，也是为了打破李泽防备的行为之一。 李泽想了想，只回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这个时间还是饭点，别耽误了。” 程晚星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准信，但是看李泽的态度是有可能答应的，程晚星打算这几天多过来混一个眼熟。 等程晚星关上门彻底离开后，坐在椅子上的李泽才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表情。 是纠结和沉思。 还有深不见底的欲望。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此刻产生一阵又一阵难以忽视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李泽眼眸里更加不可捉摸的利欲。 “确定吗。”李泽闷闷问道。 电话那头还在说话，如果程晚星在场，一定会发现电话里头的声音格外熟悉，或者说在不久之前他就听到过。 是十三楼的刘经理。 啪—— 电话随手扔在了桌面，李泽像一头蛰伏的兽，在思索片刻后毅然决然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不久前联系过自己的男人。 “程总，我会照您说的做，那之前您提过的让我……” 对方打断了李泽犹豫晦涩的后半句，像是得到了保证，李泽憨笑恭维地回道“好好好，我一定会做好的。您放心！” …… 第102章 池小小的故事 实习的第一天其实是不适应的。在下午五点半下班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负一楼的电梯间，然后一起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内，程晚星插入车钥匙准备开火启动，一旁副驾驶的程宸羽边翻看着手机，边问道“好饿，大概多久到别墅啊？” 程晚星看了看路况，回道“不到一个小时。”，话音一落就驶出了地下车库停车位。 程宸羽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拨通了，他放在耳朵边果然听见对方秒接了电话。 “刘婶，我要吃鱼和肉，还有茄子和小蛋糕。” 叽叽喳喳说了好久才挂断了电话，程晚星单手打方向问道“这么饿啊…是中午没吃饱吗？” 程宸羽可记得午饭程晚星没有和自己一起，有些可惜道“其实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就是给你带回去都凉了。” 程晚星没有细究程宸羽的答非所问，反而笑着伸手摸了一下程宸羽的侧脸，一个不经意的抚摸就让程宸羽猝不及防起了一层汗毛，程宸羽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害羞的花朵，抖着发梢喃喃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吃饭，别再留我一个人了。” 程晚星宠溺又好笑地回道“好的哥哥，不过今天也没让你一个人去啊，不是有池承乾陪吗？” “他？我又没觉得和他有多好。” “我看这学期他和你同进同出的，你俩关系还不好啊？” 程宸羽不落下风反驳起来“可就是觉得他别扭，感觉也不是多么活泼的人，就非要在我面前搞氛围，弄得怪怪的。” “他那是在讨好你。”程晚星分析道。 “我知道，可我就讨厌这种讨好，我又能帮他什么？他们池家这半年就是印证了什么叫因果报应。” 程晚星从没问过池雨彤和程宸羽的交涉，就像他也从来没有问过程宸羽为什么不喜欢池承浩和池承乾。 “你不喜欢池家，还有别的原因？” 程宸羽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看在车上的时间还有很长，才又说起来“也不算多讨厌，因为我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家族，本来就没多么敞亮。 只是……池家这半年多做出的事也是越来越…越来越恶心。” 程晚星问道“池昌的倒台，也是他以前日积月累犯下的错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也确实像你说的是咎由自取。” “不单单是这些。”程宸羽明白像很多人知道的那样，程晚星也只以为池昌倒台就是他以前放纵娇惯池承浩导致的隐患，还有他混乱的私生活导致的夫妻离心，种种原因下才走向了覆灭，但是程宸羽却问道“你还记得池雨彤是池昌的私生女这件事吧？” 程晚星点点头，问道“之前池雨彤自己说的，而且池承乾也承认了。 难道你是想说…池雨彤也是暗中推波助澜的那个？” “不只是她，池霜程茂…还有我，都在推波助澜池昌的倒台。他不仅无能到让池霜程茂失望，还有他曾经做出的抛弃初恋让池雨彤记恨，至于我…… 选择帮助池雨彤，除了因为她聪明还会站队，她的生母其实我也认识。” 程晚星没有想过程宸羽帮助池雨彤还有这一层的关系，他显然惊讶大于好奇“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了池雨彤？” “不全是。我也看好池雨彤的为人处世…当然，她站在我们这边。”程宸羽偏过头看着窗户外快速变换的景象，心不在焉地想到一些很久之前的往事。 程宸羽没有说的，其实是他还认识池雨彤的生母，甚至她还来过程家别墅看望过当时已经在床上养病的柯冉。 事实就是…池雨彤的生母池小小和程宸羽的母亲柯冉是好友。 “小小阿姨，最后走的痛苦吗？” 学期末的时候，程宸羽见过池雨彤，在一间空教室里。 那天恰好是池昌倒台后的第二天，池雨彤专门在那天叫住了程宸羽，和他庆祝他们终于扳倒了池昌。 那天也恰恰好是池雨彤生母池小小的祭日。程宸羽和池雨彤见面后还一起去了郊区一处偏远的墓地。 池雨彤把买来的鲜花放到了墓碑前，话说出来轻飘飘的，不过确实是在回复程宸羽。 “我妈妈走的那天，下起的雨大到我们的出租屋都有些飘飘欲坠。我甚至以为…我会和妈妈一起离开。”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小小阿姨的……至少，我有钱。你们也就不会……” “宸羽，那会儿你妈妈也才去世，我妈妈怎么可能再去打扰你。她……也确实不想活下去了。” 是了，池小小和柯冉是好友，但她当初流落在外，被池昌驱逐被池霜驱逐还被池昌的妻子忌惮。 池小小又在那个时候得知柯冉离世，她甚至都不能参加好友的葬礼，去看她最后一眼。那会儿的池小小，就连一心护住池雨彤长大，都要耗费所有的力气。 她哪里敢轻易把自己和女儿暴露给程宸羽，或者是程家？ “没事了，如今我们让那些做过错事的人得到了报应。池雨彤……小小阿姨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开心。” 至少你活出了她一直想要的模样。 自信，暴露在阳光之下，肆意生长不问来处。 “还不够。宸羽，促使这些悲剧发生的不仅仅是无能懦弱的池昌。 是池霜…是程茂……是站在最高处俯瞰渺小我们的资本家。” 程宸羽看着这片墓地，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小小阿姨告诉过你一件事，让你如果有机会就一定要告诉我？你这么说……也是因为这个吗。” 池雨彤站了起来，两个人一高一低立在墓碑前面，像是两座屹立不倒的雕像。 “宸羽，你的生父……” 程宸羽意料之内池雨彤也接触到了过去的一部分事情，他轻哼几声，有些嘲弄意味地问道“池霜告诉你的？” “不完全是。” “那看来也有小小阿姨提过的事情？” “妈妈告诉我，柯冉阿姨很爱你的生父。甚至……她的离世也与你的生父有关。” 程宸羽倒是没有细细琢磨这句话里的深意，随口嘲讽道“所有当年的知情人都这么说…那我倒是好奇，为什么我母亲要嫁给程云霆？又为什么让我彻彻底底成为程云霆的儿子？” 如果她真的爱那个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将他的儿子冠了别人的姓？ 池雨彤也像是想到了这一层，支支吾吾道“我妈妈告诉我的是‘宸羽长大后，如果还是走到了那一步，他非要探究他父亲死的真相……你也要告诉他，程云霆从不欠他和他母亲任何。这也是柯冉和我见的最后一面叮嘱我的事情。’” 程宸羽眼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还有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惊恐“……死的真相？这是什么意思？小小阿姨这是什么意思？她还说了什么？” 池雨彤离开了这片静谧无比的地方，程宸羽紧跟其后。 等彻底下了山，到了平地，池雨彤才哑声回道“她就说了这些，再多的也没有了，不过我不觉得现在是探寻过去最好的时间，我们还是太渺小了。” 山间偶尔陆陆续续会飘一些小雨，还有湿漉漉的露水潮气，程宸羽沉默下来，看起来并没有找到自己应该具备的情绪，他是慌乱又疲惫的。 嗡——，电话震动传了过来，程宸羽摸出裤兜里的电话，扫了一眼后就接通了。 “还没回来吗？” 是程晚星。 “我……我可能晚一点到家。”程宸羽淡然道。 “……需要我去接你吗？” 程晚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给自己的出现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宸羽敛下眼皮，声音闷闷的却又好像找到了自己情绪的出口“就要回去了，你不用来接我。” 电话那头又是一两秒的沉默，随后响起来窸窸窣窣的噪音“好，我做好饭等你，你慢慢来不着急。” 程宸羽伸出一只手，感受着山底低温的雨滴，又眨巴着眼睛感受露汽的湿度，他在这样黏腻的不适里渐渐感受到回家的喜悦和幸福。 他该回家了……至于别的，等下一个艳阳天再思索吧…… 池雨彤在后面注视着钻进出租车的男人。 不知不觉里，他也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和骄纵，他真真正正长成了大人模样。 第103章 失控的星 别墅的屋顶渐渐显露出一些，程宸羽收起了闲聊的功夫，只是用几句话收了关于池小小这个话题。 “池雨彤的母亲叫池小小，她不仅是池昌的初恋，还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如果非要说谁是插足的第三者，谁又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你觉得池小小从小被接到池家，以池家养女，还有未来妻子的身份陪伴在池昌身边，不管如何说也是池昌和池家对不起池小小和池雨彤。” 程宸羽一口气说出这些藏在暗里见不得光的秘辛，口中的种种情绪都是不齿和鄙夷。他看不上池家的人，又哪里是简单的一件事情而已？ 桩桩件件，他也要替小小阿姨讨回一个因果报应。至于池雨彤…她是队友也是伙伴。 程家别墅。 程宸羽和程晚星到的时候，程云霆罕见地在沙发看着报纸。像是等待很久的样子。 刘婶接过程宸羽的棉外套和红围巾，小声说道“先生今天提前回家，一回来就叮嘱我要做你爱吃的菜呢！这是想你了。” 程宸羽露出了真实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很闪亮，声音也温润细腻着回道“我知道，刘婶你也辛苦了，我不在家也麻烦你多看着点我爸，他晚上还多应酬吗？” 刘婶笑着回道“少得多了，现在也很少醉着回来了。” 程宸羽还要再问，就隔着很远听见程云霆粗声气道“在那里小声说我什么坏话呢！不像话！” 程宸羽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拿起茶杯喝着热乎乎的茶水。 “好苦啊……” 程云霆笑骂道“那有你喝的白水，谁让你着急忙慌喝我的苦茶。” 程晚星后一步坐下，不慌不忙把白水倒好递给了程宸羽，随后向程云霆问了声好。 程云霆也就着程晚星唠叨了几句“今天实习顺利吗？” 程晚星一板一眼回复道“一切顺利，应该可以很快适应。” 程云霆点点头，露出欣慰的表情。 一旁的程宸羽喝了白水冲淡了嘴里的苦涩才接着抱怨起来“爸爸，实习真的是学习吗？感觉都是一些打杂的活儿……” 程云霆好笑道“你又不是老总，第一天去就给你委以重任啊？再说了，就算是老爸当年是老总，刚上岗也都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事儿做起。” 程晚星微愣下想顺着话继续问道“父亲也是从基层做起吗？” 程云霆会提到林芝市那次的考察吗？程晚星捏着水杯的指节有些发紧。 “那倒也不全是，毕竟身份在那里，安排你工作的人也会尽量挑一些不那么辛苦的给你。 怎么？你们也想尝尝高层的待遇？我本来就想让你们直接以东家后辈的身份进二十楼上实习的……” 程宸羽直接打住“爸！那还有什么意思？看一推人假模假样跟在屁股后面拍马屁吗？我才不要嘞……” 程云霆又喝了一口苦茶，斜眼闷笑起来“你就是最难伺候的。” 三个人接下来也是讨论些职场话题，再没什么让程晚星备加瞩目的了。 快七八点时候，别墅的大门传来了开门的声响，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同时投过去了目光，没有想到的是开门的人手拿着精致小包穿着同样隆重华丽的李染。 程云霆收回目光，忙催促两人说“走吧，饭好了。” 程宸羽紧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想李染如今越来越奢侈紧凑的社交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而站起来的程晚星还是象征性问了一声刚走进来的李染“母亲，饭做好了，你……” 李染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步伐不减绕过沙发边走边回道“我吃过晚饭了，你们慢吃。” 看着上了楼梯的李染，程晚星心里总觉得没底，晚饭桌上也是匆匆吃几口就离开了。 但是饭桌上的程宸羽，看着程晚星匆匆下了桌，自己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程云霆当然也看出程宸羽是有话对自己说，遂问道“有话和我说？” 程宸羽也知道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回道“爸爸，池家现在是……” 程云霆轻哼一声，不屑道“还能怎么样，换人管了呗……还以为你小子这么久不见我，是想和我说些暖心话呢！” “爸…你我还需要恭维客气什么吗？你这身体都能打得我跑上几圈了，我还担心您吗？” “哼，就知道说好话，我还不知道你了？说吧…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池家了。” 程宸羽扒拉着盘子里已经凉下来的绿菜，应道“不喜欢池家那些人。” 程云霆知道这话里的意思，答非所问道“想你小小阿姨了？” 程宸羽低着头，轻轻嗯了声，又说道“前一阵还和池雨彤去看小小阿姨了。” “这些年，是委屈她了。当初也是我的疏忽，才让父亲和母亲做出了那么多错事……” 程云霆何尝不知道池小小之于柯冉也是一位不错的朋友，只是当时亲友蒙蔽，程云霆也还为柯冉的离世心力交瘁，更不要说拉一把被那么多人惦记的池小小了。 程宸羽如今不提池雨彤如何，却先拿出了池小小来换取程云霆的内疚，其中的计划，程云霆又怎么会感觉不出一点？ 他当然明白程宸羽这些话背后的含义，最后也只无奈说道“你想帮池雨彤？……她能拿下来吗？” 程宸羽看出了这事有机会，一个劲儿提议道“现如今池家找不出比之池雨彤更干净也更聪明的人了，再不然她明面上也是奶奶手里的刀。” 程云霆还是不放心，沉声疑道“你怎么确定她暗里就一定是你的刀？” 这话说的明白又坦荡，程宸羽也不再伪装，只是坚定说着“我有信心，对她也对我。” 程云霆明白了，他也终将会放手，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好，爸爸帮她，但你要知道，这是为了谁。” 是为了给你铺路，也是为了你的未来更加坦荡。 程宸羽明白程云霆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 不过说这些还太早，等以后程云霆也会明白的。程宸羽早也不是孩童时的单纯心思了。 叮……钟表走向了十点，程宸羽和程云霆也离开了饭桌各回各的卧室休息。 程宸羽心里却还想着程晚星提前离席的事情，所以走过二楼楼道时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程晚星那里坐坐，谁知道还在犹豫就听见自己身后一扇门打开的闷闷响动，程宸羽转过身去看。 原来是二楼左边的李染房间，只是走出来的却不是李染，而是程晚星。 程宸羽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独自出来的程晚星一步一步走向他。 两个人直到彻底面对面，之间的距离甚至都没有一个拳头大小，才听见程晚星有些暗哑的嗓音说道“才上来？” “嗯，你呢？才聊完？” 程宸羽只是问一问，也并不打算深聊下去。程晚星身体却在这么一个不经意的问句里僵硬了起来，又在一个空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回道“嗯……你不回卧室吗？” 程宸羽歪头打量起男人，他看起来很不自然，甚至脖颈后面还有着细小的汗珠。 “你怎么了……” 程宸羽还不急细问，就被突然动起来的程晚星拉着走进最近的卧室，关上门后，不管这里是不是绝对熟悉的空间，一系列的深吻就落在了程宸羽的嘴角上，是急促又猛烈的嘶吼。 是不可控的宣泄。 程宸羽下意识想要躲避，却被程晚星宽大的肩膀胳膊还有上半身死死压制在紧闭的房门上，程宸羽的腰侧甚至可以感受到门把手边沿的凸\/起。 绝对暴躁的没有章法和含义的啃咬就这样一下又一下落在程宸羽的身上。 被动的、不安的、侵略的，属于另一个成年男性的压迫就在咫尺之间。 程宸羽被突然的一切遏制住了，一动不动只能接受。他毫无反抗能力地成为趴伏在身上的男性侵占的目标。 不寻常的耳鸣和突然飘走的思绪彻底淹没了程宸羽，他也彻底成为另一个男人为所欲为的唯一对象。 第104章 不全的真相可以…… “星……星星，唔……你…” 断了线的一字一句都堵在了程宸羽赤红脆弱的薄唇之下，程晚星的攻略持续不断，就好像要将程宸羽揉进自己身体一样，带着那份脆弱和放纵一并融入自己怀里、嘴下…… “程晚星！” 连名带姓的怒音终于遏制住程晚星疯狂生长的邪念，程宸羽同样有些招架不住。 暗数两人同居半年之久，一起同床共枕朝朝暮暮多少个日\/夜，哪一次都没有现在这么…急躁。 何况这还是在程家别墅里。 在李染和程云霆眼皮子底下。 所以程晚星究竟是如何想的，能做出这么冒失又怪异的举动？程宸羽慌乱不堪的迷茫泪眼隐在黑暗的夜幕里，哪怕他刚刚短暂发挥出了威慑住程晚星的怒音，此时此刻也有些恍惚的凌乱。 反观程晚星，木讷呆滞地站立在月光背影之下，明明看起来衣冠楚楚不显局促，可是他的表情又看起来比失神的程宸羽更加脆弱易碎。 不像他，不像稳重坚硬的程晚星。 “我……对不起…对不起，宸宸，我…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在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后，程晚星只知道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想表达的忏悔和慌张。 这也忽略了程宸羽带着不安和无奈的神情，程晚星甚至都不敢去看被自己欺负惨了的程宸羽。 他害怕对方带着厌恶和恐惧。 所以他也错过了对方下意识的关心和疼惜。 “怎么了星星？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不好。”程宸羽在程晚星的慌乱里并没有逃跑或者害怕，反而是上前一步轻轻揽住看起来很高大也很脆弱的程晚星。 那都不算是拥抱，只是将双手绕去对方的后背，然后虚虚搭在上面。 但这却宛如一个信号，让惶恐的程晚星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自己被原谅了，哪怕自己就是制造不安的罪魁祸首，也终将被人用爱捧在手心里无罪释放。 “宸宸，你……你不要离开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被程晚星说出了不安和悲伤，程宸羽不明白这份不合时宜的情绪来自于哪里，却还是继续拍着对方的后背，像是一个安慰。但是不管程宸羽怎么去问，程晚星只执着于这一个问题，好像他的疑惑和矛盾都来自于安全感缺失的爱情，程宸羽对此很是无奈，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制造不安的浪荡游子。 这个夜晚，注定不凡…… 第二天一早，程晚星洗漱出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很意外的是这个来访者竟然是程晚星期待很久的人事部的通知。 程晚星被调到了售后部，不出意外这就是李泽的考虑结果。 李泽同意了带着程晚星一起前往林芝市考察701工程，对李泽而言这是一场时隔十九年后的故地重游，哪怕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但恰好的是当年自己陪同程云霆前往，十九年后却是程云霆的儿子陪同自己前往。 没错，那天李泽故意让程晚星见了十三楼的刘经理，就是因为刘经理有幸去过程家举办的宴会，也有幸见过程晚星一面。 不过事实证明，不是所有进去宴会的人都会被主人公留意到，刘经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程晚星毫无察觉地离开了十三楼。 所以从十三楼回来的程晚星，在李泽眼里早就成为了环环相扣中的新一环。 他要重回林芝市，这一次他的目的也同十九年之前一样。 为了升官发财，只是十九年前去了林芝之后，自己非但没有升官发财，反而被程云霆以各种理由，离开了二十楼之上的办公室，来到了十二楼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售后部经理。 李泽哪里会不明白，这不过是因为去林芝的这一趟自己无形中参与了程云霆别的计划而后让他心生忌惮，这才会被迫降职，远离程氏集团的中心，但这做法却又像是安抚把他圈在了程氏，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无法做到对抗已经是董事的程云霆。 可是现在…他也有了重回林芝，推着当年的事一层一层拨开的身份，他有了新的靠山，那么谁真谁假也不再重要了…… “喂，李经理吗？我是程晚星。” 李泽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极尽和蔼地回道“我知道，旁的我也不说了，出差时间下周一，顺利的话三天就能回来，最迟不过一周，要准备的行李你自己准备好，策划还有机票会发到你的工作邮箱，你记得查收。还有疑问吗？” 程晚星默了两秒，回道“没有问题，李经理那我们周一见。” 李泽笑道“好，不要迟到。”话毕电话也直接挂断，程晚星收了手机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真的要去林芝了。 他也真的要亲手揭开十九年前的真相了吗？ 昨天晚上程晚星的提前离席，是有缘由的，踏上了楼梯后他并没有着急回卧室，而是轻敲李染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李染穿着浴袍，一脸悠然自得地在小沙发看着最新的杂志。她看到进门的程晚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在他关门后问道“找我什么事？” 程晚星站定在门口，一点走进来的意思也没有，同时冷冷回道“你最近很忙吗？” “还行吧…聚会多了一些，不过还是沾了你的光呢。”话虽然这么说，但坐在小沙发的李染可没有半点低了一头的恭维怯懦。 程晚星不想去分辨这份荣光究竟谁的占比更多，他来这里只想问清楚那件事情。 那件自己过不去的疑惑。 “你知道林芝市吗？” 像是随口一提，只是程晚星专注的双眼却锁定在李染的面颊上想要看出她的变化。 李染听着这突然而来的问题，面上却一点不遮自己的惊讶，乐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知道了什么啊？” 那样子，就像是凑热闹的街坊邻居，表面上关心你的处境实际却是探究更多乐子和八卦。 李染还带着一份看笑话的惬意。 “没什么。” 程晚星突然就后悔这么直喇喇问了，他怎么能没想到李染那什么都不嫌事大的糟心？ 谁知李染也不给他后悔的机会，直接提出几个问题勾引着程晚星的好奇。 “你是想知道程云霆和林芝市之间的故事？还是说你猜到了林芝市或许就是柯冉那死去的情人最后待过的地方？” 轰——，被信息量冲击的程晚星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不可思议走上前直盯着坐在沙发上慵懒高贵的女人，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最后待的地方？” 如果说程晚星生父最后死去的地方是林芝，那么一切也讲得通了，所以程云霆才会在十九年前去那里一探究竟？ 可是程云霆是在那个人死之前去的还是死之后去的？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可是十分重要。 可不管怎样，那个人的死都实在疑点重重，不可分辨。 哪怕柯锐苏觉都认为当年是意外，可是现在太多的疑点都在诱惑着程晚星继续探究下去，哪怕结果是如何的残酷，他也必须带着绝对的信念替程宸羽先探出一道明路…… “看看你那表情……啧啧啧，真是可怜呢。”李染的模样实在有些小人的幸灾乐祸，她像是还嫌程晚星的刺激太少，又补充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怀疑程云霆和他的死扯不开关系？” 程晚星带着怒气和不甘看了过去，李染又笑了起来，辩解道“怎么还恨上我了？我可是在为你解答疑问，不过我也不说那么死，反正你也不会信我的。 只是……程晚星，你就算喜欢程宸羽，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不受身份束缚，现在还搬离了出去过自己的生活，可那又怎样呢？你摆脱不掉的母亲是程宸羽讨厌的第三者，你血缘深厚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你们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程晚星，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时光吧，因为你会发现你们越往前走，越想创造一个光明坦荡的未来，越会发现，那条路是死路，你们也没有什么可笑的坦荡未来。” 所以…失控的程晚星从李染卧室出来，他强吻程宸羽，他圈住程宸羽，他啃咬程宸羽。 他懊恼、彷徨、恐惧、不安，也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他爱着的程宸羽。 当真相半遮半掩的时候，仿佛是它最致命诱人的时候，同时也具备风险和挑战，程晚星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好像那一晚扭曲又丑陋的李染说出的话带着迷乱的幻术，直到程宸羽被强迫时嘶吼出来的‘程晚星’唤醒了自己。但是真相总要有人先去面对先去探索先去揭露，程晚星想要保护着程宸羽，自私的、无悔的、绝对的，站在程宸羽身前。 因为失去固然可怕，但不明不白的放弃才更显遗憾。 程晚星不想失去程宸羽，也绝不放弃这份不愿遗憾的爱情…… 第105章 交代 第二天一大早，程宸羽特地定了一个早起的闹钟，就是害怕工作第二天，可不能因为不能同床共枕而导致没被叫起床的迟到特例。 可是等程宸羽洗漱穿下楼吃早饭时，赫然发现了餐厅两个坐姿工整，有条不紊吃早饭的两位男士——程云霆和程晚星。 “你们都这么早的吗？”程宸羽把不可思议放在脸上问道。 程晚星咽下嘴里的早餐并拿起咖啡喝完最后一口，回道“我还打算吃完上楼再叫你。” 不等程晚星夸耀一下就听见程云霆疑惑道“你们在一起住也是你每天去叫他起床？他还是磨磨唧唧赖床？” 程晚星停下手里的动作，正要替程宸羽遮掩几分，就看着程宸羽快步走上前，一屁股坐在空着的餐椅上，不留余地回道“谁说的，我是自律男孩好吧！” 没忍住…程晚星被最后一口咖啡呛了一下。 不合时宜的咳嗽打破了僵硬凝滞的空气，只听见几声急促咳嗽后程宸羽挫败的声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啊……” 程云霆也是十分有眼色，同样的擦拭嘴巴，他做起来就十分儒雅，所以找起台阶也十分得体“年轻人赖床也正常，工作几年就好了。” 殊不知这样的有感而发才让程宸羽感到惊奇“不会吧…工作还治赖床？这么恐怖？” “什么？”程云霆也没有听太清掩盖在声声咳嗽下的抱怨。 程宸羽忙摆摆手，顺便将自己的手掌拂过一旁的程晚星后背给他顺气。 效果显着，程晚星终于停下了咳嗽，程云霆同时站起身打算离开上班。 这个时候刘婶都已经去拿西装外套递给程云霆，程晚星就恰到时候的随口一提反而显得不慎要紧。 “父亲，公司下周一安排了出差，我就不在家住了。” 程云霆下意识蹙眉询问“才回来就要不住了？……公司怎么会派一个实习生…”后知后觉的疑惑也在程晚星的意料之中，他稳重大方答道“只是打个杂，也可能是缺一个人手吧。” 又一个意料之内，程云霆并没有过问太多，所以也错过了知道这个出差地点是林芝市的唯一机会。 等别墅一楼餐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程宸羽才拆台道“我怎么不知道？” 是了，两个人昨天不还是一个部门的，程宸羽也不清楚程晚星在说什么，什么出差？又什么打杂跑腿？ 马上程晚星就解释起来“早起才通知过来的，人事部安排我去了十二楼售后部，也就是昨天我去送文件的那里。” “所以是十二楼挖人？还让你去出差？” 太压榨员工了吧。这是程宸羽第一个思考的问题。 紧接着才想起来自己要问的重点“去哪里啊？我能不能也和你一起去？不然也把我转过去？” 程晚星无奈之下温和拒绝起来“刚刚才通过电话，十二楼的李经理说了，只是突然缺一个名额，正巧他们部门有一个实习生名额，昨天我做事也顺眼才想起来的。” “啊……那我就陪不了你一起了？” “最多要不了一周。” “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吗？” 程宸羽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还有责备，毕竟他总觉得这种形式有点被抛弃的意思。 “你乖，就在这里等我回来。”程晚星笑着递过去了一杯自己刚热好的牛奶。 “那好吧。出差去哪里啊？”程晚星接过牛奶，小口喝之前问道。 程晚星刚要回答就听见了一阵脚步，他停下说话的声音，转头去看。 原来是李染。 女人挥了挥自己胸前的长发，有些不耐和好奇道“……出差？”随后看着开口提出观点的程宸羽，最后目光锁定程晚星道“你要出差？” 程晚星只是礼貌地点头算是回应。李染不可思议中带着疑惑“去哪出差？” 像是最简单最敷衍的随口一问，李染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被刘婶放在这里的早餐，有些没有食欲地吃着面前的蔬菜减脂餐。 “去林芝市。”程晚星云淡风轻道。 “林芝？！” 餐桌上两个人同时大声喊道。 “是，林芝。”程晚星继续云淡风轻道。 “你去林芝？你疯了？”李染继续旁若无人般嘶吼质问。 程宸羽虽然觉得这个地方是自己没去过的有些好奇，但也不至于有李染这么慌张无措的模样，以至于程宸羽有些奇怪，为什么李染对此有这样激烈的情绪？ 李染同时在鸦雀无声之间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这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卧室，自己的扭曲确实有些大惊小怪过度紧张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对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李染笨拙地解释给在场的第三个人听。 虽然她是最希望程宸羽和程云霆彻底翻脸决裂的，可那也不是现在。 现在他们羽翼未满，根本对抗不过实权宠爱的程宸羽，让程宸羽知道那些龌龊也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李染还算有些大局观，她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周全。 “熟悉？”程宸羽问道。 “那可能是你记错了，林芝市在西北边境了，我们从来没去过，哪里有机会听说啊。”程晚星替李染善后，虽然方法老套，不过也确实好用。 程宸羽果然没有再问了。 这顿早饭也是每个人都心思各异，等出了门上班的两人也有些郁闷。直到程宸羽坐在后排问道“明天几点？” 今天是周天一大早，所以说明天程晚星就得坐上飞机启程了。 程晚星拉上了隔音板，然后靠在程宸羽的肩上恋恋不舍道“早上四点要到机场。” 程宸羽没想到那么早就要出发，又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和对方语气里的留恋疲惫，软了声音说道“我会乖的，你要平安回来。” 程晚星哪里受得了程宸羽的柔软，此时此刻也没道理委屈了自己，二话不说就直接付诸了行动。 程宸羽也算习惯了程晚星的样子，顺着对方的动作和力道软在程晚星怀里，两个人隔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又如愿以偿贴上了对方的呼吸和温度。 亲吻此起彼伏，在狭小逼仄的汽车后排变得深刻又浓烈。空气也好像打上了暧昧的印记变得黏稠又炽热。 明明是刺骨寒冷的冬季，不过也可能是汽车里开启的空调度数太高了…总之这场持之以恒的较量都让两个人的贴身衣服沾上了稀薄的汗液。 这在冬天的季节可不算常见。不过等下车前，程晚星还贴心地给程宸羽紧上了那条红围巾，把程宸羽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好热的。”程宸羽虽然抵抗无效，却还是要抱怨几声。 程晚星拉开车门，回道“冷热交替容易着凉。” 果然，在迎面而来的冷风里程宸羽果然还算顺利地适应了冬天凛冽的早晨。 “你今天就要去十二楼吗？”程宸羽还是有点不适感。 程晚星安抚起来依旧体贴细心耐心十足“中午我下楼找你，我们一起吃饭？” 很没出息的，程宸羽果然被吸引地转移了问题中心“好啊，公司食堂我昨天都混熟了，今天绝对带你吃到好东西。” 程晚星笑着目送了程宸羽走出电梯，随后自己一个人按下了十二楼按键。 不过今天很不巧，李泽并没有在十二楼，听前台的意思，他今天休息。 而作为被李泽亲点上来的实习生，程晚星这一天并没有过多的工作，只是在工位整理这次出差的文件，加以了解701工程。 越了解越确定了当年的奇怪之处，拿到这份策划书程晚星才更加直观地推敲出十九年前这个项目与程云霆身份有多么不符，程云霆真的完全没有可能被动地指派这个项目的实地考察。 因为大材小用。 可是事实却是程云霆确实是当年的主负责人。他也确实无论主动被动最后都接受了这个项目。 再去做功课，程晚星却觉得其中牵扯的内容太过复杂，因为他做的不是什么701工程的功课，而是结合自己已知的还有他查到的关于“他”的出事过程…… 疑点重重。 不过他也没有细查，因为中午饭之前还要去七楼找上程宸羽，然后一起去公司食堂共进午餐。 他可不会失约，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陪伴。 追究往事和探查真相都不过是为了眼前人所做的努力，所以眼前人才是出发点，而为此得罪了眼前人，那也算是得不偿失了？ 程晚星可不想被动挨骂。 分隔线—————————— 内心os：（为避免夫?宸羽?管严一系列生气责怪哭唧唧委屈屈被动触发）（夫管严?星）（丝滑防御系统主动开启）（滑稽讨好脸）（一切以老婆意识为转移！） 第106章 磨磨唧唧也甜甜蜜蜜 “拜拜宸羽。” 程宸羽和池承乾道别后就在七楼电梯口站着等待程晚星的到来。 没过十分钟，程晚星就站在电梯里唤了一声程宸羽的名字。程宸羽一抬头看到对方后脚底下就动作起来上了电梯。 “怎么才下来？”程宸羽立在程晚星身旁，又因为电梯里都是下班的员工，只好委屈巴巴窝在程晚星高大的身前，那看起来也十足的暧昧了。 只是大家都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有谁发现电梯一角的特别氛围。 程晚星倒是很自觉地揽住程宸羽，还趁着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指挠了挠窝在自己怀里男孩的手背，道“是我来晚了。” 程宸羽一边感慨着高自己一头的程晚星到底是如何超越自己迈入快一米九的行列，一边嘴里发软回道“等就等了，我还以为是新经理让你加班了。” 程晚星听着程宸羽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有些温暖，不过还要在外面克制地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只是手掌还是在底下悄悄摸了一把豆腐就是了。 “对了！你明天在哪个机场啊？” “怎么问这个？” 京市有两个机场是没错，可是程晚星没想到程宸羽会问这么仔细？这可不像是因为关心自己才问这个的。 很快，程晚星就明白过来了。 “我明早想去送你，我都请好假了。”程宸羽想了想，还是一并说出来。 程晚星没有多想，回道“实习生上班了两天就请假，你领导肯给你批？” 程宸羽趁着到达一楼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讨赏一样笑着回答“这你别管，我有我的战术！” 程晚星抿起嘴巴笑了笑，没有揭穿“那也是你聪明，但是明早很早就起来了，最迟三点就要出发，是凌晨三点……” “我知道，那我也要去送你。” 地下一层很快就到了，程晚星却趁着这个无人看见的死角动\/情地吻上了程宸羽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然后就拉着愣神的程宸羽出了电梯，上了他们的黑车。 程宸羽半推半就被拉到了副驾驶才意外着骂道“你……你胆子真大！这还在公司呢！” 程晚星发动车子，真情实感反驳起来“我道歉。但我确实忍不住…你刚刚太招人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语气，又从同样平平淡淡表情的程晚星口中说出，但也足够惹得程宸羽一下子被点燃了一样，红透了…也羞极了…… 犯规…太犯规了…… 一下子，车里竟然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直到程晚星也意识到自己多么云淡风轻说出了多么羞耻的情话后才尴尬着轻轻咳了几声，用以过渡自己真情流露的表达却过于露骨的事实。 “咳咳…所以为什么问我在哪个机场？” 转移话题算是被程晚星玩明白了。程宸羽也在这句话里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理智。 “是…是因为京市有两个机场……” 程晚星挑了挑眉，没有想到程宸羽不食人间烟火这么多年也产出了一点属于凡人的未雨绸缪，他想了想解释道“对，我们上次坐飞机出国，去的就是京市的国际机场，这次我就是在国内，所以去的是京市的国内机场，这样说你还提醒我了，确实我们都没去过。” 程宸羽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故而他多问了一句“这两个机场离得远吗？” 这时程晚星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疑惑问道“怎么问这个啊？” 程宸羽说起了自己今天得到的意外消息“今天下午佳嘉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和林戬回国过寒假要我去接，她当时正好在订票，我说你明天不是正好去机场我也要去送你，就让她定了一个差不多时间的机票，明天早上七点落地，不过按你刚刚说的我估计是送完你再去那个国际机场接他们。” 程晚星问道“他们要回国了？不是说留学的寒暑假会有很多别的课程安排吗？” 程宸羽又想了想，提起了另一件事“好像是挺忙的，池承乾还给我说他哥寒暑假就不回国，家里出这么大事他今年也不回来…不过佳嘉既然都让我去接她了，想来也有自己的打算吧？” 程晚星点点头，心里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等红绿灯的时候，才玩味一般用右手揉了一把副驾驶程宸羽的头发，调侃吃味道“所以是为了和他们出去玩才请的假？”他还以为是因为要送自己才破例找领导开的口，没有想到原来是贪玩的白眼狼？ 程宸羽躲着程晚星大手的蹂躏，一边急忙提醒说“绿灯了，你好好开车不要小动作那么多！”等那个手掌收了回去，程宸羽才恼道“而且才不是为了和他们玩才请的假，如果不是要送你，我也不会想着顺路接他们，当时哪里知道是两个机场嘛……” 程晚星轻笑出声，搞了半天还是他冤枉了程宸羽？ 好在这个晚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为了明天早上三点出发，程宸羽还破例让程晚星同意了一起睡觉的请求，等到夜幕降临，程晚星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程宸羽。 程晚星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心里很没出息地后悔同意早了程宸羽这个请求，现如今骑虎难下的又变成了自己？ 任谁看着秀色可餐的恋人就在眼前，还赤着脚上了自己的大床，然后蠕动着最后露出躺在枕头上光洁柔软的脸蛋，还有一头吹干柔顺的发丝…… 谁都会感到喉头发紧，并缓慢而克制地咽下一口没什么实质的唾液。 最后心里想的还是如何度过接下来不会有什么恍惚睡意的四五个小时。 十一点了，程宸羽最后的意识就是窝在刚洗澡出来香喷喷的程晚星肩窝处睡意朦胧。 然后他就沉入了梦乡，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而这后半夜里的程晚星则是抵在程宸羽发顶，然后一副克制悸动地合不住眼皮。 他关于这场漫长四个小时的最后意识就是——飞机上再补觉吧。 三点的闹钟刚一响起，程晚星就立刻睁开清醒的双眼并快速地关上了闹钟。 凌晨四点，好像连空气都带着寂静的神圣感，也好像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都有些紧张，程晚星蹑手蹑脚下了床然后进了浴室快速洗漱，离开前还慢慢摸着程宸羽的脸颊轻声唤着“乖…起床了…” 最后只得到程宸羽闭着眼睛的哼唧声。等程晚星洗漱好穿戴整齐就开始给迷迷糊糊不睁眼的程宸羽洗漱穿衣。 还算听话的程宸羽知道张嘴和伸手就已经足够让程晚星知足了。 咔嚓咔嚓……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程晚星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半抱着程宸羽留下的。 开车出发的时候，副驾驶的程宸羽也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程晚星好笑着把车上的备用毛毯盖在了程宸羽的身上，这架势也并不像叫醒服务，反而像是让对方在车上睡的更安稳些的准备。 车程五十分钟，这五十分钟也足够让迷迷糊糊的程宸羽渐渐清醒，他揭开毛毯，眼睛迷茫地看向驾驶位的程晚星问道“几点了？” 看着路上还有着路灯照射的路况，程宸羽也有些分不出现在是夜晚还是清晨。 程晚星点了一下手机，让程宸羽看清了上面的时间——三点四十。 “都这个点了？”程宸羽的精神立刻来了，他有些局促不安道“不会迟到了吧？我耽误了？” 程晚星声音里带着一宿没睡的沙哑，却依旧温声细语回答“马上就到了，而且你早上很听话，一点也没有耽误。” 程宸羽听了才放下心来，又问道“我们开车去机场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送你上飞机后，自己开车去那个机场接佳嘉他们了？” 谁懂程宸羽早就手痒得不行，他可好久都没有开车上路过了！ 程晚星却说道“我约了代驾，你早上没睡醒还是不要疲劳驾驶，我会操心，而且我起飞也联系不上你，万一有什么怎么办？” 殊不知在凌晨三点疲劳驾驶的究竟是谁？ 不过程宸羽还是对自己的车技有点自知之明，听话得点头回道“好，我听你的，那你下飞机也要报平安，不要让我担心。” “一定。” 程宸羽笑着不再说话，他陪着程晚星看着凌晨三点的天边。 看着黑黝黝的天幕乍然跃上了一缕霞光，然后海天一线，太阳升起了…… 新的一天真的开始，新的相遇和重逢也真的到来，新的故事也如期而遇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第107章 苏姨;妈妈 “就送到这里吧。” 程晚星用空出的手掌揽抱住程宸羽，然后再听见了大厅播报的广播后才恋恋不舍地抽出了自己。 “那你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程宸羽还不放手，又想要听见程晚星说出口的保证。 他们很久没有分开过了，尤其这半年的同居生活，也彻底让程宸羽染上了雏鸟情结，有时候程晚星一个微表情都能精准地被程宸羽抓住，还有程晚星，哪怕他表面没有太多像程宸羽一样外露的肢体动作和情绪表达，但是他何尝不是难以适应的那一个，只是比起程宸羽的黏糊亲近，程晚星心里的空虚落寞更重一些。 哪怕程宸羽住在别墅里，不愁吃喝还有好友陪伴，但是程晚星依旧执拗地认为程宸羽不能适应没有自己的生活。 可能比起面上害怕分离的程宸羽来讲，更害怕精神分离的程晚星才是弱势的一方。 大厅广播又提醒了，这一次程宸羽和程晚星不得不彻底挥手道别，只是程宸羽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程晚星的离开，而后渐渐看不到一点背影…… 离开国内机场的时候不过才四点半，程宸羽刚下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了代驾打来的电话。 一路坐在刚刚还有某人身影的黑车内，其实程宸羽也已经没有太多触景生情的想法，他只觉得困乏还有一点自己情绪上脱离控制的失落。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最多一周而已的分离，但对于两个都还是第一次上岗的职场新人，却有一些特殊的感受。 坐在后排的程宸羽其实没有他表露出的那么难过，因为在恋人程晚星面前程宸羽总会放大自己的情绪，这更像是毫无防备的浮夸，不过对于施加情绪的本人来讲，确实是很放松舒适的表达方式。 程宸羽是喜欢和程晚星待在一起的感觉，这更加源自于两人之间默契的磁场互动。 一个总是外露情绪的表演型程晚星学着收敛了虚假的面具变得真实起来，一个总是不爱表露内心情感的缺爱型程宸羽学着放大自己情绪上的需求变得直白大胆起来。 这或许就是他们无比契合的灵魂带来的幸福改变。 坐在后排的程宸羽突然傻笑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于程晚星的一切为什么永远都可以打破原本规则，因为程晚星的爱独一无二，它也只为自己绽放。 所以自己学会了不舍和珍惜。 这不过是因为程晚星在认真教会自己爱是什么。 …… 一个小时的路程并没有让陆续补觉的程宸羽感到难熬，等到达了国际机场的时候也不过才六点左右。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程宸羽才在接机口接到了灰头土脸的两位留学人士。 程宸羽看着一身轻和一身重的姐弟两人，有些哭笑不得“佳嘉，林戬！这里！” 苏佳嘉小跑过去拥抱住程宸羽，表情也十分激动“宸宸！我想死你啦。” 林戬在后面推着行李车，疲惫不堪问着好“宸羽哥，好久不见！” 程宸羽松开苏佳嘉，走过去帮林戬分担，一边又问起了两人的现状，好久不见的朋友确实会有谈天谈地的资本，所以三个人也直接回了林家，程宸羽也确实很久没去看过苏姨了。 开车到达林家别墅的时候，还是苏姨开的门迎来了几人。 苏佳嘉扔下几人直接上去熊抱住苏瑾“妈妈我要想死你啦！你想不想我？” 两个大男人在后面就那么看着母女之间的黏黏糊糊，直到程宸羽有些忍不住问起来林戬“你不去抱一抱苏姨嘛？” 林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道“大老爷们的，还是不要了…而且吧，我和我妈有的是别的路线，像苏佳嘉那样是实在受不住啊……” 程宸羽笑道“活该你在家被欺负。” 这里的欺负也不是什么苛待，更像是林家的作风，比较娇养女孩子，一看苏佳嘉和林芝就是被宠爱起来的模样，虽然这两人一个不像一个，但确实是被爱呵护长大的大小姐。 等过了火候，苏瑾才松开苏佳嘉看到了后方的两位，她惊奇喜道“宸宸来啦？快进来，都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随后还拍了拍走在最后的林戬，问了一句饱含爱意的话“没不适应的吧？” 林戬挠挠头，保证道“我们都适应得很好。” 苏瑾笑着催促“快进来，我准备了热乎乎的馄炖当早饭吃，来暖一暖。”说完又拉着程宸羽道“你也辛苦了，替苏姨去接这两个，走！尝尝苏姨的手艺退步了没？” 程宸羽忙回道“我一进门就闻到了香，指定好吃！” 苏瑾听着笑合不拢嘴，几人一起走进餐厅入座吃早饭。 “好好吃！苏姨这么多年功力不减，我也爱死这一口热乎乎的馄饨啦！” “妈妈，真的好好吃！在国外想死这一口了。” “妈，超级好吃的！” 苏瑾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赞不绝口夸耀自己的时候，又因为第一次这么久不见，早就要泪眼婆娑了，不过这会儿也知道在孩子面前克制着自己的酸涩，开怀着回道“喜欢就多吃一些，妈妈看着你们喜欢也开心！” 这一句“妈妈”让苏佳嘉林戬都习以为常，倒是程宸羽有不一样的感触。 其实因为柯冉生病休养的关系，小时候程宸羽多是被苏瑾带着的，有些时候叫着苏佳嘉和林戬，苏瑾也会直接唤程宸羽儿子，也会直接自称妈妈。 程宸羽心里关于母亲更多的向往，也皆来源于苏瑾的陪伴。 所以这么一句话也让程宸羽遥想到曾经柯冉还在世的时候，作为闺蜜的苏瑾可不就是程宸羽的干妈嘛。 只是如今人走了，苏瑾也会以苏姨称呼，这不是关系淡了，而是害怕那几个名称让程宸羽想到很多伤心往事。 吃过早餐后，苏佳嘉和林戬直接离开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客厅沙发也就只剩下了苏瑾和程宸羽。 程宸羽这次来其实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一问苏姨，他小口喝着牛奶，嘴里晕开的味道提示着程宸羽。 苏姨准备的还是儿时自己最爱喝的那一款。也好像从来这些都没变过。 “苏姨，姨夫最近忙吗？” “他啊，就朝九晚五和之前一样的。”苏瑾眼睛还看着电视机里动人的浪漫肥皂剧随口回道。 程宸羽知道林东华作为林氏集团的董事，事情不比程云霆少，所以关于这个话题也并没有继续的意思。 苏瑾却突然问起来“你寒假怎么想着去实习了？” 程宸羽不意外苏瑾的耳听八路，她们太太圈最不缺的就是消息，程宸羽淡淡道“实习也挺好的，学一些新东西，也早一点做准备。” 苏瑾看过去，意味深长直接问道“想好了？” 程宸羽没有说死，只是避重就轻道“说实话，还没想好。……苏姨，我有时候想起，或许在母亲眼里，其实得到财富和地位并没有特别重要？我好像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的母亲。” 话题绕到了逝去的柯冉这里，客厅里的气氛也有些变了。 苏瑾关掉了电视，也像是遥想起更久的过去，悲悯道“她走得早，没有教你太多，也没有让你走近她的内心。但是你的妈妈很爱你，有一点你想的是对的，她可能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简单快乐地度过一生。” 程宸羽不意外苏瑾的伤怀，他也足够能运用好这一份放松和心软，他又继续问道“苏姨，我母亲……她离开过京市吧？” 谁知这句话一说，苏瑾就好像被吓了一跳，问道“谁这么跟你说的！是李染？还是程晚星？” 程宸羽丝毫不意外这样的反应，反而因为这个反应更加坐实了柯冉曾经离开过京市的可能。 程宸羽低头笑着说道“没有…就是最近提到要去的一个地方，爸爸的反应很奇怪，我就……就猜测那里是不是有关于母亲身体不好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姨，林芝市你知道吗？” 苏瑾僵在原地，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一句问话，然后强装镇定回道“林芝市很偏，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宸羽又坐近了一点，然后铿锵有力的问题就那么几乎肯定地说出口。 “林芝市，我母亲也去过？而且她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去过那个地方？” 半真半假的套话，程宸羽自认这样问完全没有任何破绽，苏瑾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探查母亲过去病死的原因而不会考虑太多。 她又怎么会知道，林芝市只是程宸羽用以确定是不是柯冉去过的真相。如果苏瑾承认了…那么林芝就一定是自己生父出了意外离世的地方。 这怪不得程宸羽试探，早在被程云霆奇怪地拒绝前往林芝开始他就留了一个心眼，再到后来池雨彤的那一番话，这个地方更让程宸羽无法忽视，直到……程宸羽得知了程晚星这一次出差的地方又是林芝市。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是这么多人关注的？ 所以程云霆阻止自己前往，所以他一副禁忌危险的防备模样，所以苏瑾一副反应过度的防备姿态。所以当程晚星提到要去林芝市李染那一副天塌下来的惊慌无措。 可能都只是因为，那里藏着柯冉和他过去发生的一段故事。 包括自己生父死去的那个真相！ 程宸羽不做无准备的事，他要的也不是有关柯冉病因的一角。 自始至终，程宸羽就在以一种缓慢又坚定的态度，慢慢说服自己去寻找属于过去的唯一答案。 他的脚步早就已经在蓄力踏进一片茫然的危险之中…… 第108章 抵达林芝市 “我……我不知道。”苏瑾低着头回道。 程宸羽握紧拳头，心里一股莫名烦躁涌起，嘴里的话却还带着五分的克制收敛“苏姨？……干妈！怎么会连你也要骗我？” 一句干妈，是程宸羽心里最过不去的地方，明明苏瑾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她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可是如今却在这些问题上选择了自己的对立面。 程宸羽语气里的失落和无助无时无刻在折磨着苏瑾，她怎么可能不为这一声“干妈”触动？这可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他刚出生她就抱着那么小点的宝宝照顾前后，苏瑾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程宸羽口里的祈求？ 可是那过去是伤害程宸羽的利器，苏瑾也知道她如果开了这个口子早晚都会被程宸羽知道全部。 她毫不怀疑程宸羽的执着和聪明。 所以这才成为遏制住她脚步的枷锁。 “为什么一定要去查以前这些事啊？那已经过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苏瑾仿佛是在劝告如此坚定的程宸羽，殊不知这也是她要问向自己的问题。 “死去的人能永垂不朽，是因为她活在后世人的心中。 可是如果她的故事其实是假的呢？那我作为她唯一留下的…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这些话其实是程宸羽第一次说出口，甚至连程晚星都不知道。 程宸羽所谓找到过去的锚点，所谓真的选择踏入真相，其实也不过是这几句看似毫无道理的坚持。 过去生活无忧无虑的小少爷，除了不完整的家庭组成，其实他也是足够幸福的那个，但是他的十八岁却告诉他，他的存在没有来处亦不会有归途，小少爷才真的开始慌张开始害怕，他开始挖掘自己可以存在的意义，他开始认清自己心底深处的畸形情感。 这些不过是他在找到自己所做出的选择。 可是他拥有一个爱他不假却其实本是错误的父亲，拥有一个无法宣之于口且躲在暗处的恋人，拥有一大笔没有立场和资格却实至名归在他名下的一大笔股份。 他才开始审判自己短短十八年的未来。他不可能永远骗自己逃避，骗自己顺理成章拥有一些“来路不明”的好处。 更加推了他一把的，其实是暗自为他探路的程晚星。 程宸羽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趟出差，不过也是程晚星替自己寻找过去的借口？ 他都清楚，所以他必须站起来，走出去。 苏瑾看着这样的程宸羽，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究竟有没有意义，究竟论不论对错。她同样坐近了一点，然后双手包裹着程宸羽攥紧的拳头，温声说道“宸宸，你不能这么想！你是……是我们太多人期待的存在了，我只是…在害怕很多无法预计的意外伤害到你。” 这些话是苏瑾很质朴的回答，程宸羽哪里不知探查就意味着面对。 “苏姨…我已经长大了，也到了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苏瑾一下又一下揉搓着那只紧绷的手，然后让它逐渐抚平紧张才回道“冉冉去过林芝。而且她的病…或许是她的心病。 她的心，彻彻底底留在了那里……” …… 飞机抵达林芝市的时候是十点多，程晚星拉着行李箱跟在李泽慢一步的后侧，这次出差也确确实实只有他们两个。 程晚星看了一眼手表问道“李经理，我们定的酒店有专车，看时间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 李泽很满意这些事情的安排，随口夸了几句就一起出了机场乘坐上了酒店的专车。 一路上的车况不算太好，哪怕这里是西北比较具备城市化居住的城市，但其实也只是发达城市的县城郊区规模。 车上，李泽看着窗外的景象感慨道“这么多年没来，真的变得很多，都不认识了。” 司机是本地人，适时插上一句“您来过这里？” “是啊，都过去十九年了。” “那是很久了！这几年科技发展快了，这里的建设也越来越好，可不是改头换面了吗。” 李泽也附和几句，又听见身旁座位的程晚星疑惑道“李经理，您上次来这里待了很久吗？” 李泽笑着回道“挺久的，待了两周，算是出差最长的一次。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次最多也只有一周。” 程晚星试图用商业的视角问道“待了那么久，是因为这个工程很多问题吗？那我们这次……” 李泽打断道“并不是，上次来……也是有一些私事吧。” 程晚星适可而止，这个话题也就点到为止了。 心里却琢磨着，看来程云霆上一次来就是来办所谓的“私事”了。 李泽看着程晚星不再多问，故意提醒了一嘴“你也不用多想，如果这次我们办理得顺利，可以留两天让你自己转一转，林芝还是挺适合放松的。” 这句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程晚星看起来十分愉悦，恭维地回道“谢谢李经理，我也会十分认真地对待这次的工作！” …… 办理入住后，两个人都不打算多休息，放了行李就一起出发前往了此次工作的目的地。 701工程其实也是一个中小型项目，它的隶属公司也没有多么复杂，两个人一路畅通得被请到了老板的办公室。 程晚星跟随李泽走进去就看见了坐落在宽敞办公桌前的一位发福油腻中年人。 而且是一看就…的油腻大叔。 那人也挺对应自己的体型，自我介绍才知道他姓牛，程晚星跟着李泽叫他牛总。 这位牛总看起来是认识李泽的，说起话来也是熟悉的味道“李总啊！您终于来了，大驾光临我也实在是招待不周啊！” 李泽瞥了一眼程晚星，摆摆手回道“不是什么李总了，你叫我老李就行。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跟着我的小程。” 牛总笑得程晚星有些不适，直到对方收回眼睛问向李泽，他才缓了一缓。 “小程？这还巧了，你上次来不就是跟着一位程总嘛？” 李泽笑着解释“不一样，这位是我新跟着的实习生。” 牛总尴尬地笑了几声才切回正题“这次你来考察，我是做足了准备，绝对不像上次出那么大一个问题了！” 李泽心虚又躲闪的一瞬眼神没有逃过程晚星的注意，程晚星也自觉在这个“问题”上加重了疑惑。 “那是肯定的，上一次也是有缘无份了。” 最后牛总又和李泽唠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琐事，等真的出了办公室都已经要下午六点了，这个时候牛总又顺理成章邀请两人一起接风洗尘吃席去。 李泽也拒绝不了对方的热情，一起吃完晚饭又喝了一点小酒，等正式结束也是晚上的八九点了。最后也是牛总让人开车载回了两个人。 在酒店分开的时候还是程晚星搀扶着有些醉意的李泽刷了门禁走进房间。 李泽最后甚至还工作意识爆棚叮嘱起来“小程，明早不要睡过头了，明早八点酒店大堂集合。” 程晚星看着醉醺醺的李泽，实在不好意思反驳对方真的考虑过自己的身体了吗，但还是笑呵呵答应了。 这天晚上，程晚星等着程宸羽的视频电话，一直盯着等着辗转反侧，直到收到自飞机落地自己发过去的报备信息后的第一条回复。 ——星星，今天回家好晚了，对不起啊，没有办法视频了。你今天工作顺利吗？ 程晚星没有怀疑什么，而是敲敲打打回道“一切顺利，我也已经洗漱完躺在酒店大床上了，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就这样一问一答聊了很久才感觉到对方回复得越来越慢，直到彻底沉寂下去。 程晚星就知道，那是某人已经抱着手机睡过去了。 京市的夜晚沉重安静，月光的微弱照射也并没有手机屏幕的亮度高，但是程宸羽手机屏幕的亮度却打在了已经紧闭住的沉沉双眼，睡得一塌糊涂的程宸羽脸上。 没什么影响，但是估计明天起床程宸羽就会后悔自己没有给手机充电的悲剧。 不过他也会惊喜地收到手机显示的第一条信息。 ——晚安…做一个好梦啊，我的宝贝宸宸。 第109章 王和平 第二天酒店大堂。 八点刚过，本不抱一点希望的程晚星竟然看见了刚从电梯出来的李泽。意外和惊讶都没有及时被他收起来，李泽走过来时自然也看到了，笑道“怎么？以为我会误了时间？” 程晚星瞬间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回道“没有没有，就是以为您可能需要久一点。” “哼，我们应酬不都这样，前一晚要陪着好吃好喝，第二天一早就要对接工作，等你以后就明白了…走吧。” 程晚星跟上李泽，小跑着问道“我们今天的工作您还没有提前告诉……” 李泽打断道“今天没什么内容，主要就是去考察一下现场，然后再核对信息。” 两个人坐上了预约的轿车，直抵工程现场。 第一次到工程现场的程晚星有些迷茫，不熟练地跟在李泽身后并时刻留意着李泽的动向也算勉强合格，他戴着安全帽游走在工地现场，程晚星一点一点摸索下来才觉得这些琐碎工作里暗藏的规则依然十分复杂。 又听着李泽细心询问的要点，程晚星只觉得或许这个人呆在售后部确实有点屈才了。这个时候李泽抛出了一个夹杂着试探的问题给对方的接头负责人。 “这一次员工筛查怎么样？” 负责人脸色一僵，局促回答道“您放心，再不可能出现上次的情况了，这一次是牛总亲自核查的。” 李泽却不以为然“亲自？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也是他…亲自核查过！” 负责人可能也没想到对方对那些陈年旧事那么了解，瞬间变得矮了一头，只听见李泽又说道“这次的员工资料我们要先看一遍，做一道检查。” 负责人显然十分为难，要知道一个工地最重要的其实就是那些干活的工人，而记载着这些工人的个人介绍、联系方式还有薪资福利的资料如果拱手相让，那岂不是将生意的主动权给了别人？ 李泽也留给对方犹豫的时间，负责人十分谨慎地去了一旁打电话，而现在另一旁的程晚星好奇地问起来“李经理，以前…员工出现过问题？” 李泽同样僵了一瞬，最后叹了口气回道“是啊，原本他们还以为瞒得住我们，所以前期的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直到…… 我和我的上级来这里实地考察，就查出来了他们这里的一个员工有一场违法行为，而且就处在最恶劣的定罪供认环节，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用的公司的车…出得事。”李泽显然不想再说下去这件令人头疼的事，最后也就草草收尾评价道“所以这次别的先不说，这些调查环节才是重点，你可不要小瞧这些，以后合作了说不定就有一堆脏水泼过来。” 程晚星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心里很多疑点又冒出了头，心跳扑通扑通响得不停，让他的脑袋也有一些昏沉。 没过多久负责人就跑了过来，对着李泽笑道“李总，我问过牛总了，他说完全没问题！就是你们在查的时候可能要把自己的手机一类的电子设备放在外面，你们看这可以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也算很有诚意，李泽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们也就大概记录一下这些人的信息，再去警察局简单查一下案底，放心……这不会为难你们的，大家到底是要合作的。” 负责人面子上肉眼可见松了下来，一个劲儿讨好道“这您放心，你们去里面看的时候，我们绝不打扰，那些姓名之类的信息您也尽管拿去查，我们都十分透明的！” 两方又一推一拉说了几句客气话，负责人就带着两人去了办公室。 工地的办公室是临时搭建的，显然不比昨天两个人去的总公司牛总办公室豪华，但是也还算干净，程晚星和李泽放下手机就进去翻看着一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资料，而负责人也是出去等待了。但他临走前还抱歉着提议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些资料因为项目重启，才从仓库整合搬过来，所以这些也都杂乱地放一块了，要不要我们的人帮个忙？” 不过最后还是被李泽礼貌地拒绝了。 办公室里，程晚星边看边留意着会不会还有十九年前那些记录，所以翻找速度也很慢，而李泽也因为心里有事频频走神，所以等两个人一切整合妥帖出去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 除了一脸僵硬的程晚星，门口也早就没有了负责人。 可能中途他进来说了下班的话吧，可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各忙各的都没有空抬头搭理，负责人可能也就任他们去了。 李泽瞥了一眼有些不对的程晚星，本想指责对方工作效率低都有些不好开口，最后只能说了句“累了？” 程晚星出神的思索终于被拉回了现实，他甩了甩头，试图屏蔽掉一些干扰信息，然后一字一顿回道“呃…眼睛是有些累。” 李泽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八点，又问道“你缓一缓，然后我们就拿着这些去市区的警察局。” “现在？” 李泽严厉道“宜早不宜迟，这件事不能拖。而且还不能去附近的警察局，毕竟规模和能力都不怎么样。” 他还记得上一次他和程云霆就是在市局办理的很多“私事”。 “好，我去拦车。” …… 晚上九点的林芝市也因为冬天昼短夜长的缘故早早落下了帷幕。等两个人拿着资料走进市局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让程晚星没有想到的是，市局有人在等着李泽。看起来他们两个也是认识的。 “泽哥！好久不见了。”带着警帽的男人看起来没有李泽那么大年龄，但也不算初出茅庐的青年，走上前拥抱的李泽也简单问好道： “小七警官，好久不见了。” 随后这位被叫小七警官的男人注意到了后方的程晚星，又听了李泽的介绍，说道“你好，我叫肖七。” 程晚星反应过来上前握上了手，回道“七哥，我叫程晚星。” 又磨叽了一会儿，肖七就带着两人直接走进了一个小办公室。 李泽打量了一会儿评价道“不错啊小七，当队长了！” 肖七害羞着讪笑回道“泽哥，当初要不是你和霆哥，我哪里有的今天？” 程晚星惊讶地听见了那一声不轻不重却绝对清楚的“霆哥”，再次抬头看向肖七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思索。 李泽也只是干笑笑，就扯开话题“情况你也知道了，这次也一样，查查这些人？” 肖七格外自然地接过资料，然后在一旁的电话处按了几下，就有一个青年敲了门进来，随后被肖七吩咐了后就打算接过资料出去，程晚星看了看问道“李经理，我和他一起出去看看？” 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方便李泽和肖七叙旧，肖七完全没有意见，反而是李泽沉吟了几秒才点了头。 离开后，程晚星跟着那个小兄弟不经意问道“你们队长很亲切啊？” 那位小兄弟笑着说道“是啊，我们队长是一步一步上来的，自然对我们这些新人包容又温柔。” 这样的对话也让小兄弟连带着看程晚星也亲切了不少，程晚星等对方开始在工位上查探时，不经意又问起来“刚刚的情况你们队长也吩咐了你，那我能看看十九年前那次的意外究竟是什么，好做一个备案…” 听起来像是为了工作的万无一失做的保障，但其实程晚星想要知道的也是最细节最保真的事实。 小兄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有些抱歉道“我可以查查，就是太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全。” “那也很不错了，真是麻烦你了！” 就这样，程晚星终于有了接近那段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故事一角了。 “查到了！”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份由肇事者的口述详情，还有他的个人信息。 王和平，五十六岁，男。 因意外事故导致了一位男性死亡，具体过程…… 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报告，写出来让人看了也只觉得文字正式又冰冷。但那上面确确实实记录了一位驾车司机是如何平淡地撞死了一位男士的所有过程。 王和平，就是出现在工地办公室那一沓资料最底部不起眼的十九年前工人信息最末端。 王和平，就是十九年前导致701工程被程氏集团取消合作的重要原因。 王和平，就是十九年前撞死“他”的肇事司机。 第110章 陈西宇 程晚星死盯着电脑上那一份字体歪歪扭扭写下的自述书，那份由肇事司机王和平亲手写下的事故经过。 直到程晚星被小警官的声音唤醒，才发现自己一动不动维持着一个姿势了很久。 “你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差？”小警官试探的眼神看着电脑桌前俯身的程晚星。 程晚星随即施力让身体比较自然地挺直一些，只是胸口那一口气始终无法彻底放下。当他看到了受害人那一栏是被抹掉的时候就有些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了。 所以他才会无比肯定这起事故绝对和那个人脱不开干系，虽然他还没有那个人的信息，却也从档案里抹掉的东西以及王和平与程氏千丝万缕的关系里琢磨出了什么。 不过程晚星还是问了一嘴“这个受害人的信息怎么会没有呢？” 小警官微愣了一瞬，才滔滔不绝小声说道“巧了，这我还真的知道点！因为……咳咳，这个案件就是我们队长接下的第一个案子，还差一点就办糟了！” 程晚星拉开旁边空着的椅子，看起来是很好奇的聆听模样，甚至眼睛都一眨不眨地崇拜起来，这也让小警官更加卖力地开始讲起自己听到的八卦。 这个事情其实是十九年前一件很不起眼的案子，只是因为小警官在肖七手下做事，所以才特地打听过来准备讨好上级肖七。 十九年前一个夜里，一名中年男人穿着血衣跑来警察局自首，那个男人就是王和平。 他身上的血也是撞死的人身上的血。 他在事发现场等来了救护车却并没有一起前往医院，因为救护车来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就已经断气了。 王和平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围观群众以为他开车逃跑后，他竟然来到了警察局自首。 当时也是初来乍到的小警官肖七在夜晚处理的这个案件。所以他也成为了王和平驾驶意外事件里的重要人员。 因为王和平的自首，肖七立刻当场做了检查，事实就是他没有酗酒也没有疲劳驾驶甚至可以说这个撞死人的肇事者竟然是一个合格的驾驶员。 但他也确实撞死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成为了那个人，那个人的家庭最大的意外。 肖七本来以为自己接的第一个案子很简单，结果也确实因为王和平的配合显得更简单。只是没有想到……受害者并不是本地人，而他在这里唯一算得上亲人的还只是打算领证却还没有领证的女朋友。 肖七头疼的不仅是这起案件的受害人家属身份的问题，还有那个女人咬死这不是意外的愤怒。 不过这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确确实实就是一场意外啊，肖七和这个女人就这样斡旋了很久，他也终于在不断的陈述解释里抚平了受害者女朋友的情绪，结果受害者的骨灰领取人的直系亲属却没有到场，也许是受害者父母阴差阳错没有收到通知，也有可能是受害者父母不肯承认这就是事实。结果就是最后始终没有让受害人入土为安…… 肖七记得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也记得那个女人委屈祈求的样子，最后甚至拿出了怀孕两月的被害人孩子的证明，来祈求公正冷血的规则为自己开一条先例。 最后在肖七的担保下那个女人怀着孕带走了那个骨灰盒离开了林芝市。 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没过多久一道由上级施压的命令指给了肖七。他哪里会知道那个女人背后有如此之大的势力，她也依旧坚信她的男人是被谋杀的，而这个证据就由肖七来寻找。 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实实在是为难初出茅庐的肖七。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办不好上级就会拿自己当做挡箭牌给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个交代。 小警官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们队长遇见了贵人，这个案子被真真正正压死了，所以你看的这个也是加密后的普通版本，只有基础信息。”说着，小警官还暗示着瞥了一眼办公室。 程晚星猜到，那个所谓的肖七的贵人，应该就是后来出差“办事”的程云霆李泽吧…… 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人都一一出现了，那么真相还会远吗？ 程晚星最后向小警官道了谢才拿着那些资料敲响办公室的门。 “李经理，都核查完了。” 肖七一拍手，忙说道“光顾着聊天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程晚星拿着资料递给了李泽，李泽翻看了两眼，回道“你就不用客气了，我们还有正事，等我忙完了来找你。” “那就说好了！”肖七十分好说话，最后三人一前一后陆续出了警察局，肖七目送着两人搭乘出租车渐渐远去。 出租车上，李泽沉声问道“都没问题？” 程晚星一丝不苟回答“对，全部查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去总公司可以和牛总探讨具体合作了。” “这么快？”程晚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李泽闷闷笑了一声，答道“不快了，这个项目拖了十九年，也到了画上圆满句号的时候了。” 车内嗡嗡作响的空调声音不算很大，司机师傅也专心致志开着简陋平常的小车，程晚星本来混沌的大脑却在这样无一特殊的环境里抓住了重点，随后像是天真无邪般，咄咄逼人盯着李泽道“爷爷派你来的？” 明明话里的语气并没有多么严肃，甚至有些嬉笑，但是李泽莫名感到后背一凉有些阴森森的逼迫。 “小程……你在说什么？” 只听见程晚星再一次问道“是程茂。” 不同于局促不安毛毛躁躁的李泽，此时此刻的程晚星完全不是一个实习生该有的气场。 明明倚老卖老的应该是中年人李泽，却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被莫名的上位者气场牢牢束缚，逼迫般让他开了口。 “你怎么……怎么…” 程晚星收回了那份压制，不满道“你没资格问我。” 完全不同的语气，程晚星现在已经不再是程氏十二楼刚来的实习生程晚星。 而是拥有程氏股份10%的程家幼子程晚星。 明明是一样的名字，却也让李泽明显感受到了程晚星的压抑和愤怒。 车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李泽最后试探解释起来“这些都是程总的安排……我也……” 程晚星看着外面不断消失的风景，只是随意说道“让我知道那些也是程茂的安排？” 心知肚明，李泽也不装了，正声回道“对，程总让您有意探查过去……” 为的…也就是拉一个自己看好的继承人保护秘密，上他那条贼船。 程晚星实在熟悉程茂的手段，只是又问了问“所以，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 “别给我装傻。” “我…，我只知道那个受害者叫什么，您问这个干什么？” 李泽的话不像做假，程晚星安心道，可能李泽也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他以为程氏龌龊的是有这些暗自杀人的手段，却不知道那个人其实还是程云霆夫人的初恋。 估计程茂也没有算到程晚星知道的更多，想要查的也更深…… 李泽在短暂的沉默里又问了一句“这些…程总也没交代让我告诉你……” “你要想明白了。你是得罪我还是装傻给他？” 李泽马上明白，回道“那个人叫陈西宇。” “我妹妹的初恋叫陈西宇。” 两道声音明明截然不同，却跨越时间空间在程晚星脑海里短暂重叠了起来。 柯锐提过一次程宸羽的生父，所以这个名字给程晚星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他得代替程宸羽记住这个名字，这也许是他存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痕迹了。 但现在呢？他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程家无情地从档案袋剔除，变成一个空白。 这一刻，程宸羽千言万语百般情绪都卡在喉咙表达不出万分之一…… 陈西宇…程宸羽，或许在这一刻两个素未谋面的父子真的短暂地见了那么一面… 在程晚星心里。 第111章 突然出现 “陈西宇……” 李泽看着失神呢喃的程晚星，再一次试探着问道“有……有什么不对吗？” 他记得上一次他和程云霆来到林芝市的警察局看到这个受害者档案的时候，程云霆也是这样一副无法描述的失神状态。 程晚星收回自己的思绪，警告般瞥了一眼坐在身旁明明之前还十分敬重的上司，厉声道“你越界了。” 这是在提醒，程晚星仿佛是害怕李泽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说道“你十九年前，不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才被程云霆下派到了十二楼的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程晚星的语气可是透露出了十足的把握。 李泽听后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回道“是…是我问太多了。” 程晚星继续说了下去“所以程云霆护住了肖七，把这个案子压下去了？” “是，是啊。” “那最后是怎么给受害者……就是那位女士交代的？” 李泽摸不出头绪，但还是一五一十没有隐瞒回答道“当时…当时好像确实没提到太多，但就是咬死是意外，而且当时我看了这个案子也确实没什么疑点啊。我估计是程氏想要保住这个项目，但奇怪的是我和程云霆回去后，他就坚持这个项目不可以…就为这个还和程总划开了界限，最后就是现在的局面…程总退出了程氏，由程云霆掌权。” 程晚星不屑道“你很看不上程云霆？” 李泽又看了几眼程晚星，并没有看出对方的在意，才回道“是他把我降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程晚星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在等李泽的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程茂让你给我透露这些，就是想让我知道他有很多手段？还是说他想让我和他一起推程云霆倒台？” 李泽眼见着自己的价值终于派上了用场，声情并茂回道“是啊，程总就是想让我给你看程云霆也只是为了家族可以龌龊修改内幕的狠人，要想真的抗衡他你只能选择程总。而且……他也觉得你并不会真的不敢对上程云霆。 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看来程晚星和李染在外人眼里，也是想要爬得再高一点的“俗人”… 程晚星轻笑出声，看着窗外渐渐熟悉的风景，压低声音说道“是啊，我想要的也很简单。” 所以…程宸羽才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送给自己3%的股份？是因为他已经不打算要程氏了吗？还是……他压根没想过拥有程氏？ 哪怕自己也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爱权？程宸羽也不会要吗？ 他还是那样一个独来独往，不是自己的坚决不要的“圣人”。 程晚星却在这一刻有些想念那个高洁靓丽的“圣人”了，如同一个身处烟火之地的“俗人”一般痴迷妄念……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熟悉的酒店大堂。 这一次是程晚星在前李泽落一步在后。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个人的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然，一声意想不到也熟悉至极的声音传来“程晚星！” 程晚星顺着声音看见了完全不敢想象会在这里碰面的三人。 程宸羽，苏佳嘉还有林戬。 程晚星下意识跑了过去，拉着程宸羽的肩膀左右看了看，才出声问道“这什么情况？” 苏佳嘉替程宸羽回答“我们的小惊喜！” 林戬紧随其后“怎么样？看到我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晚星仿佛没有听见旁人的话依旧是直盯着掌心下活生生的恋人，问道“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面前的程宸羽高傲得抬抬下巴，不输阵仗回道“谁说来找你了？我就是小团建。” 刚说过是意外惊喜的两人默地不吭声了，有些尴尬地回避了这两个小情侣的打情骂俏，灰溜溜转身办理酒店入住去了。 只有程宸羽程晚星所处的位置有些安静，程宸羽最后还是软了声答道“好了…团建地址是我选的。…而且，夹带私货了。” 程晚星噗地笑出声，手掌也下意识往上摸去程宸羽被红色围巾堆积的后脑碎发。 替他抚平。 后面上来的李泽恰恰好看到这一幕，有些意外和不解，却又在一瞬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轻咳一声问道“这是……” 程晚星立刻收敛了侧对着李泽有些过于温柔的面庞，又将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才回道“李经理，这是我朋友，他们来这里旅游。” 程宸羽瞥了一眼程晚星，也顺着他的话伪装起来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是过来旅游顺便来找程晚星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出差吧？” 李泽本想故作严厉，却又顾及着两人现在真实的关系，含糊其辞回道“没事，我们也只剩下半天的工作量了，而且本来就留了几天让他个人安排。” 程宸羽惊讶地看了看两人，实在没有想到这种福利会穿插在出差当中。 却不知道这里面也有程晚星已经透明的身份背景。 李泽后来也十分有眼力见地先离开了，苏佳嘉和林戬也十分有预谋地少定了一间房间，顾名思义程宸羽最后是和程晚星一个房间的。 有些意料之外的小别胜新婚…… 这个夜晚却并没有苏佳嘉林戬以为的“耳鬓厮磨”、“大战三百回合”、“马赛克预警”。 只有洗漱得十分舒适慵懒的程宸羽窝在程晚星身上，磨磨唧唧有些朦胧地哑声道“今天坐飞机身体都感觉累累的。” 程晚星也一度心不在焉，总是看着程宸羽出神，被问到也总是三言两语掠过去。 此时此刻听着怀里柔软可人的恋人讲出一些生活琐事，程晚星罕见地没有欲念四起，反而同样蔫蔫说道“宸宸…那我哄你睡。” 程宸羽总觉得没几天不见的程晚星，心里藏着一些东西，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又钻进程晚星没有空隙的肌肤\/相\/贴，嗡嗡声开口溜进了程晚星的耳膜“晚安…做一个好梦啊，我的宝贝星星。” 程晚星听着这句模糊声音，嘴角勾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曾几何时，他也在夜深人静的异乡，用手机敲敲打打给了相隔千里的恋人这一句“晚安…做一个好梦啊，我的宝贝宸宸。” 他的恋人、朋友、知己、兄弟……他总是用自己独特细腻的方式简单又快速地安慰困顿不安的自己，总是在自己最慌乱不忍的痛苦之际用最温柔坚定的信念支撑起自己脆弱敏感的神经。 他之于他，他之于他…他们也早就离不开彼此之间润物细无声的种种羁绊了…… 夜晚、林芝市、平平无奇的一家酒店里、那张格外普通的一张一米八大床上，程宸羽依偎在程晚星肩上，就那样静静地沉睡过去，毫无防备、心满意足、久违地…睡了过去。 而另一个同样早就困意满满的程晚星，却在半拉半就的窗帘之内，久久地望着被月光浸透出淡淡光晕的一帘纱布。 他想……他要查下去，一如既往、坚定不移地查下去。 因为只有他能真的无所畏惧没有顾虑地站在程宸羽的身前去做这件事了。 哪怕面对的是程云霆程茂，或者是背后的程氏集团。 他也无所畏惧、坚定不移地要找到那所谓的全部真相，为了早就离世的柯冉，为了含冤不明的陈西宇。 也为了他深爱着的一无所知的程宸羽。 第112章 朗县福利院 第二天一早，程晚星按部就班起了个大早，但是他早起收拾时刻意放低声音怕吵醒依旧沉睡的程宸羽。 可是刚过八点，程晚星就在浴室听见了急促的闹钟声。 还满嘴泡沫的程晚星忽地回头就看见了一头炸毛满眼惺忪的程宸羽。程晚星立刻漱口擦干净嘴巴问道“怎么起来了？” 话里面掩盖不住的惊讶，这个时候程宸羽才有了清醒的意识，马上回答道“我…我旅游哪次赖床了！” 程晚星依旧保留意见，他没想过有一天可以看见无痛起床的程宸羽站在自己面前并且从容地拿起牙刷洗漱。 程晚星被程宸羽挤在一边，狭窄的浴室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实在有些勉强，程宸羽不舒服地撇撇嘴，程晚星会意走了出去。 直到两个人收拾整齐出了房门，程晚星还不放过地继续询问起来“就你一个？” 程宸羽一边按下电梯一边回复道“我们约好了八点半大堂集合。”说完像是会害怕程晚星继续没完没了一样反问道“你呢？今天和领导去工作？会很晚才回来吗？” 程晚星果然被问进去了，嘱咐起来“估计要久一点，因为要把这一次所有工作的后续都办好所以要全面推进，不是说好了明天之后就可以自由时间吗？到时候我就可以陪你了。” “那你今天是不是就不能陪我了？” “是啊，怎么？想我陪？” “没！……呃，我就是问一问。” 程晚星看着一脸狡黠的程宸羽，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这是想自己单独行动的意思，但还是打着给一些个人空间给对方所以最后只是摸了摸对方已经梳理整齐的顺发，回道“我不在也要注意安全，不论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困难，都要打电话给我。” 程宸羽躲了躲，答非所问“别摸，都出油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出了电梯来到了酒店大堂，果不其然苏佳嘉还有林戬已经在等了，程宸羽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程晚星慢一步跟上。 “那宸宸就麻烦你看着点了。” 苏佳嘉拽里拽气道“还用你说！我们十几年的铁子！” 林戬也学着苏佳嘉一样揩上了程宸羽的肩膀，苏佳嘉一看又追求完美地放了下来，誓要不与林戬同步，特立独行到底。 就这样，程晚星目送着三人一排排离开了酒店上了一辆租赁下的商务汽车。 后面没过多久李泽也下来了，程晚星和他也慢一步从酒店出发前往公司。 一辆商务轿车里，程宸羽和苏佳嘉坐一排，林戬坐在最后一排。商务车的隔绝板已经被司机拉了下来方便后面的客人没有顾忌地交谈。 也因为这次的目的地有些距离，司机也不太担心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后排的程宸羽闭目养神可坐在一旁的苏佳嘉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苏佳嘉接通了电话，并且按了免提。 “佳嘉，你们出发了？” 是苏瑾。 “妈妈，我们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不到十点半就能到。”苏佳嘉答道。 苏瑾静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宸宸…，你真的要去吗？” 显然，苏瑾知道这通电话程宸羽同样在听，一旁假寐的程宸羽忽地睁开眼睛，噌亮的眼眸里是不可置疑的坚定，他说道“苏姨，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的选择了…” 那一天，苏瑾确实告诉了程宸羽关于他母亲柯冉身上的病症可能源于十九年或者更久之前在林芝市居住过的原因，而那里还有一位柯冉爱而不得的初恋情人——陈西宇。 再多的，苏瑾就没有说了。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程宸羽早就知道关于这个她口中所谓的只是初恋情人而已的陈西宇，其实早就已经成为程宸羽心中关于自己生父的不二人选。 但两人谁都不再多说一句，所以谁也不知道谁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那天离开的时候程宸羽只是对着苏瑾说“我要去一趟林芝，去看看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苏瑾当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不行，我们谁都不确定，那里究竟安全不安全。” “苏姨，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且我必须要去一趟的，不然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最后的最后双方也是各退一步，苏瑾提出让苏佳嘉林戬一起，并且她会告诉她们柯冉待过的地址，程宸羽则选择欣然接受。 至此才有了三人的林芝市团建，程宸羽其实也不知道苏佳嘉都知道多少，但看起来苏佳嘉依旧只是平常模样，只有在有关于这件事上透出了一贯没有的稳重妥帖。 “我知道了…佳嘉，你陪着宸宸我也能放心些。” 苏佳嘉握住手机的手指在一瞬间缩紧又在不经意间卸下力气，声音也在一瞬间透出了严肃沉寂，回道“放心，我会陪着宸宸，一起去面对。” 良久，电话挂断苏佳嘉收回手机，这个时候指节上还残留着微不可察的发白，程宸羽呼出一口气问起来“干嘛这么严肃。” 后排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林戬同时喘出一口气，嘀咕起来“是啊，你也太……让人不习惯了。” 苏佳嘉转过头给了林戬一个眼神后说道“你少说话。” 林戬缩了缩脖子，从小到大苏佳嘉只要是这么个情绪，自己一般都会夹紧屁股做人。 因为火力全开的苏佳嘉是一个危险人物。林戬懂程宸羽当然也懂。 “不应该是我紧张吗？” 这么一句话显得主人公程宸羽过于松弛慵懒了，只是苏佳嘉依旧保持着绝对的警惕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一直都是越紧张表现得越……” “行了…别揭我短了。”程宸羽坐直了腰有些难堪地眨巴着眼睛。 苏佳嘉知道这是一个打住话题的举动，故而再没说话一副闭眼养神的模样。 就这样，车程的后半节大家一副无话可说的姿态，都有了养足精神对付之后的际遇。 十点二十，车就停下来了。 司机师傅敲了敲隔绝板后就被程宸羽眼疾手快打开了阻碍。 司机透过狭小的隔板说道“朗县福利院到了。” 一瞬间，车后面的三人都有了严肃的气场，直到下了车真正看见了有些年份陈旧的福利院大门，大家脸上的沉默也就更深了一些。 其实这里也是林芝市的一部分，不然不会只是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只是这里太过偏僻又人烟稀少所以才很少有游客会来这里，自然约车也要提前一天预约。 门口林戬被指派过去敲门，门卫师傅只是问了两句就放林戬一行三人进去了，走之前还对他们说“院长交代过让你们直接上三楼他的办公室。” 程宸羽心里有了底，也大概明白这是苏瑾提前交代过的。三人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慢慢上楼。 这个福利院的小孩有大有小，有胖有瘦，不过统一的就是都穿得不好而且也没什么大人去管，所以一群小孩就在院子里的破旧滑滑梯上上下下，也有小孩躲在树底下发呆看书。 等程宸羽他们上楼时才听见一个女人的喊声“快过来洗手准备上课了！” 三人一个对视，都是大差不差的惊讶，原来这里还有老师？ 不过三人还是先去了院长办公室，就连这里也没有多么舒适，甚至不如一楼的宿舍翻新的样子。 老院长看起来也上了岁数，不过她依旧是慈蔼善良的模样，哪怕她满头华发满脸皱眉，但她的笑容依旧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 是温暖和爱。 程宸羽罕见地露出了一副足够温柔细腻的笑容，然后弯下腰和老人问好，老院长又佩戴起自己的花镜，四处打量着男人，温柔道“你是阿冉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话落后眼角还带着反光般的泪花。 程宸羽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她见过自己的母亲。 “院长奶奶，你好，我叫程宸羽。” “陈……陈宸羽？” 明明说话是听不太清楚前后鼻音的，但程宸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端倪，不过他还是一笔带过。 “程……是工程的程。” 苏佳嘉在后面有些意外程宸羽这一句刻意的解释，平时这个人才不会专门解释自己的名字。 程宸羽在院长奶奶愣神理解的时候又问道“奶奶…您知道我母亲？” 院长眼眶里的瞳孔有一些模糊，思绪也好像飘到了很远之前。 “是啊，阿冉很漂亮也很善良，她是我们这里最优秀最真诚的老师。” “她之前在这里当老师吗？这个职业很适合她呢……”说这些的时候，苏佳嘉都可以看到程宸羽溢出来的笑意，还有他软下来的眉眼。 或许对于程宸羽而言，他的母亲同样深深地留存在他的心里。 不同于陪伴或者教导，柯冉的存在就已经给予了程宸羽最大的力量。 院长又说道“孩子，她如果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来老院长也通过各种方式知道了柯冉的离世。 程宸羽听到这一句却没有立刻应下，只是支支吾吾说道“……会吗？她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院长很不理解程宸羽突然的怀疑和否定，她抚摸着程宸羽的后背肯定道“会的，你是一个不忘记寻找答案和过去的好孩子，奶奶看得出来你身上拥有他们最好的东西。” 他们…… 谁是他们？ 是柯冉、还是陈西宇……？ 第113章 车祸 “宸宸是很像冉冉阿姨，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苏佳嘉在后面接下院长的话。 程宸羽没有问下去，他怕知道却也期待知道。他沉下眼帘，不安和紧张都消失殆尽。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问下去的时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孩子…你们想去院里看看吗？” 林戬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发言间隙，回道“好啊好啊，我们窝在车里一路是该走一走看一看了？”随后又看向苏佳嘉。 程宸羽也迈开了步子，搀着院长奶奶说道“刚进来的时候听见有大人说要去上课了？” 院长拉着程宸羽的手臂回道“这个点他们该上第一节课了…不过我们这里偏僻也只有一两个老教师来上课。” 苏佳嘉自动跟着又问道“他们都上什么课啊？” “虽然年纪不同，但基本都是一些算数或者识文断字，之后够年纪了再送去县上的小学读书。” 程宸羽立刻明白了，是因为学前教育是自费，所以这里的孩子都是在福利院学习的。那么院长所说的老教师…… 等四个人站立在二楼教室门口，就知道了所谓的一两个老教师也不过是上了年纪退休的老师。 其中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宜多问。 “当初阿冉来当老师，是我万万没有想过的。”老院长缓缓说道。 三个人同时望过来听老院长讲述已经是很久远的往昔故事。 “阿冉当时是和她的丈夫一起来我们县上的，那个男人同样善良又朴实，他是一名警察，当时不过是来我们这里临时派遣，所以阿冉来我们这里志愿当老师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哪怕她当时说也不知道能待多久，我也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但我依旧感激她。因为她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爱意带给这里所有的孩子…” “您还记得她的丈夫叫什么吗……”苏佳嘉替程宸羽问道。 老院长浑浊的眼睛倏然亮了一亮，答道“记得啊…他当时来这里查案帮了我们大忙了，他叫陈西…嗯……没错，是陈西宇。东西的西，宇宙的宇……” 程宸羽的眼睛好像突然无法聚焦，他的记忆一下子被这个回答带到了很久之前。 小时候自己开始学习怎么写字，那时候的柯冉还没有病到需要卧床休养，程宸羽就会拿着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名字拿给母亲看，还会骄傲地用着自己的奶音撒娇道“妈妈，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柯冉往往这个时候都会露出笑容，然后指尖轻轻点在程宸羽的眉心夸赞道“宸宸很厉害，妈妈觉得写得很好啊！” 程宸羽那会儿却有些不高兴，他指了指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说道“妈妈，我不喜欢这个羽，同学们说羽毛像是女孩子喜欢的！” 柯冉也不会生气，反而循循善诱解释起来“不会啊……羽毛虽然是白色的，但是它却是很多自由自在飞在天空的鸟类都会有的一部分。 它代表着自由，还有飞翔。宸宸不喜欢吗？” 程宸羽想了想，用自己今天刚学到的词语比较起来“可是我们今天学习的一个词语我就觉得比羽毛的羽好。” “……什么？” “宇宙的宇！那个听起来超酷！” …… 想起了小时候无意间提起的事，程宸羽也会觉得恍惚，他还记得母亲因为他说的这个话，好多天都没有离开过卧室，他以为是自己惹到了母亲生气，最后却被爸爸说那只是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宇宙的宇’让无心之人说出勾起了有心之人的心酸苦楚。 “奶奶，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啊？” 程宸羽紧紧盯住老院长的脸庞，甚至可以细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肌肤纹理和时光匆匆年老的佐证。 老院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和无奈“不到半年，好像是陈西宇马上要调回市区的时候，就出了意外。” “意外？” “是啊，意外车祸。” 二楼的走廊除了四人之外再无旁人，所以此时此刻才会突然静谧下来，谁也不想做第一个打破这个问题的人。 直到程宸羽开口说道“车祸是在朗县这里发生的？” “不是。是……是他去市区递交申请时出的意外。” 苏佳嘉吞咽了一口唾沫带过干涩的喉咙，有些艰难地又问道“车祸直接就……” “是的，当场就没了……，甚至…甚至连救护车都没来得及救上。” 程宸羽低垂着头颅，苏佳嘉早就站在了他的身边，一只手也默默放在程宸羽的肩头，时刻做足了安慰的准备。 不为什么……只是听闻故事走向悲剧，每个人心里也都不会好受。更何况，这件事有关于程宸羽的母亲。 “那冉冉阿姨的身体也是因为这个变故才不好的吗？” 院长一愣后摇摇头不确定地说“这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一阵子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冉去做，她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要一边承受突然的人命，一边要处理所有后续的问题。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就连我们走得近的人也帮不上什么……” 市区那些突然降临的灾祸也是后来柯冉抱回一个骨灰盒并向院长告别时大家才知道的，那时候多少人都以为柯冉两头跑只是为了协助陈西宇在市区的新工作，却也没有怀疑过为什么陈西宇不见人而柯冉焦头烂额往市区奔赴。 他们都对两个太过优秀的年轻人过于放心了。 才会在这中间错过太多…… 这天…程宸羽并没有让院长带着自己去看一看柯冉和陈西宇住过的公寓，也没有让院长带自己去陈西宇工作过的警察局。 这天…就连怎么回市区的程宸羽也大致不记得了，因为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总觉得会在下一秒陷入沉睡，却又在下一瞬间想起他是要回酒店等着下班回来的程晚星一起吃饭的。 这天…苏佳嘉不觉得这件牵扯很多涉及很广的往事真的就这样随着当初的人离开而彻底落下帷幕，她总觉得程宸羽作为探究者过于沉寂少言了，她也不认同她母亲苏瑾松下一口气的态度，因为苏佳嘉总是在程宸羽低垂眼帘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微微缩紧的拳头。那不会是代表结束和漠然的算了…… 三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其实才不到下午三点，但是谁也没有提过如何解决饥饿的问题，哪怕他们除了早饭在车里解决之后就再没有进食过。 直到来到了电梯口，程宸羽才挥挥手打发起两人“你们去吃饭吧，我叫了酒店服务在房间里吃。” 苏佳嘉有些犹豫，反倒是旁边的林戬应了一声“好，那宸羽哥我们就先去吃饭了，你有什么要带的就打电话！”随后又拉了一把苏佳嘉的胳膊。 苏佳嘉最后只是着急地看了一眼程宸羽，留下一句格外寻常却也足够温暖的话“我们都在你身边，而且替你办事。” 不为复杂的上一辈驱使，不为利益所蒙蔽，我们站在你身边，只是站在你身边。 程宸羽听过后也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抬起了头，眼睛虽然没什么神采但还是弯着轻笑道“知道了，有需要不会忘记你的。” 电梯关了有一会儿，苏佳嘉才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你干嘛不让我跟着宸宸？” “这种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更好。” 罕见地苏佳嘉沉默了，她虽然无比想要反驳自己的弟弟，却也在这一刻明白他说的没有错。 很多时候…人是需要空间的。 很多时候……人也是需要独自解决一些问题的。 …… 程晚星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半了，他打开门本以为里面不会有人，却发现房间是插着房卡的，那么……百分百就是一人一个房卡的程宸羽已经回来了。 程晚星有些意外，然后打量起客厅的环境黑漆漆一片，所以这才导致他以为是没有人回来的原因，也是这么一打量他才发现卧室里是有一缕微弱的亮光的。 哪怕微弱，但依旧泛着区分黑暗的光晕。 推开卧室门，程晚星看到躺在床边身上还是今早出门装扮的程宸羽，他依旧是乖巧地脱了鞋子平平整整躺在最边边的程宸羽。 程晚星自然而然软下来的眉眼还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却也在此刻形成浑然天成的磁场包裹着紧皱眉头的程宸羽。 就那样神奇地，浅浅睡下的程宸羽突然好像摆脱了缠绕在身的痛苦，程晚星坐的床沿一点点凹陷下去，然后一点重量的被角轻轻盖在了程宸羽的身上。 这一点的重量也恰到好处地温暖了满身朝露的程宸羽。 这一场噩梦也终于被按下了终止键。 由程晚星，亲自终结。 第114章 深夜的黑 “你…你回来了……” 不是被身体突然有的重量所打扰的清醒，更多的是程宸羽终于脱离噩梦束缚的召唤。 “是我吵到你了。” 程晚星又拉了拉被子，这一次不用害怕这些重量会惊扰他的王子了。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只是顺便眯一会。”程宸羽不顾身上突然加多的被褥，手指依旧找到空隙钻出来缠上程晚星的小臂，又说道“你回来得好晚啊。” 程晚星哪里看不出来程宸羽此刻格外不寻常的脆弱，他遵循本能地反握住程宸羽纤细冰凉的手掌，然后一边用自己炽热的温度温暖一边将手放进被子里。 连同自己的手掌一起。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唯一一样的就是彼此都睁着眼睛看向对方，一个不像要睡觉一个不像要哄觉。 就这样含情脉脉看了有一会儿，程晚星像是妥协一般把自己羽绒服里的外衣脱了下来，一直躺在身旁的程宸羽心有灵犀般笑起来然后紧接着就是挪了挪身体把床的这边空出一个人的身位。 三两下动作程晚星就上了床抱住了程宸羽，对方也是默契地直溜进程晚星的臂弯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两个成年男性躺在一米八大床的一边，明明是无法舒适融洽的体\/位，却因为紧紧相贴的身位变得格外温暖契合。 在冬天里，在林芝这个隶属最北边的小地方里，两个男人隔绝天地般相依相偎说起了话。 “今天是回来晚了，但是所有工作都完成所以明天开始就可以陪你一起。”程晚星搂着程宸羽的胳膊紧了紧，像是害怕莫须有的冷空气钻进来一样。 程宸羽知道这是在回答自己刚刚问的问题，只是听着对方嘴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就莫名有些难过。 就好像他也懂得，自己此刻心情不佳所以需要一些快乐的能量一样。 “不问我今天去哪了？”程宸羽试探着问道。 程晚星倒是不急不缓说道“猜到了。” 程晚星早在程宸羽出现在林芝时就大概知道程宸羽是为了什么而来，更不要说还有苏佳嘉跟着。 程宸羽应该是去问苏瑾了。 因为程晚星早就从柯锐嘴里知道，苏瑾是柯冉的闺蜜，是上了大学后的室友，也是陪着程宸羽长大的干妈。 “啊？……什么时候猜到的？”程宸羽瞪得圆润的眼珠子抬起来看向躺在自己头顶的男人。 程晚星用手压了压程宸羽不安分的脑袋，笑道“宸宸，怎么突然想知道关于母亲的事了？” 明明你可以直接问我。 程晚星相信程宸羽绝对猜到了柯锐已经把自己知道的过去都告诉了他，程晚星也压根没打算瞒着。 所以……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程宸羽都不打算从自己这里知道过去？ 那程宸羽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程宸羽被按回去的脑袋靠在可靠的人肩上，眼睛里却分明是卡顿后的疑惑，其实程宸羽自己也纳闷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去支撑自己来这里探寻往事的。 就像程晚星想的那样，他完全可以舍远求近直接问自己的恋人关于过去的种种。 那他为什么不问程晚星呢？是不相信吗？ 程宸羽立刻给出了答案。他信程晚星，只是他不想那么直接地面对罢了。 不然呢？ 其实那些腐朽的、埋藏于地下的、不可窥探一角的秘密，也只是一些改变不了什么的负能量。 程宸羽现如今拥有的，完全不需要再去思考这些或许会改变他生活的危机意外。 只是…… “或许因为这里有你在，所以我才不会想太多后果吧。”程宸羽恍然大悟。 或许……他也真的只是来找程晚星的。 那么过程就没必要想清楚动机了。 那不重要……不是吗？ 如果一个人想要自己亲自探寻真相，那么他第一个要做的事情不是揭开真相的面具，而是找到自己可靠的后盾才敢于去做那些未知的选择。 程宸羽就是这样。 仰躺在床边的程晚星突然理解了程宸羽说出来的逻辑，他故意轻描淡写道“来就来了，就当作看一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带我见家长了。” 油嘴滑舌的调侃确实是现在唯一可以让程宸羽感到轻松的方式，程宸羽果然也轻轻笑出了声，而后手指弯曲拧上了程晚星袒露的腰侧弱点。 “唔……别闹！” 程宸羽丝毫无视这种警告，继续为所欲为起来，程晚星也动了起来，两个人不客气地在一米八的大床上打闹折腾，最后也是弄得床单被罩皱了一坨，就连床头也摩擦着一响一响…… 浴室的水撒在寂静的深夜又毫无理由地绽放挥洒，最后落在淋浴室地板上形成一窝一窝积攒的水渍。 久久不见停…… 第二天，几个人都是睡到自然醒才在群聊里问起来今天的集合时间。 苏佳嘉不客气地质问道“宸宸你昨晚怎么不回消息？” 才刚刚苏醒拿起手机的程宸羽扫了一眼已经溜去卫生间洗漱的程晚星，忿忿道“被狗缠住了没看到手机提醒。” 那一边短暂性沉默起来，就算给苏佳嘉降低智商一半她也能猜到程宸羽口里的“狗”会是哪个独处一室的“男狐狸精”。 苏佳嘉、林戬：…… 祝福，请滚。 等程晚星出来时，群聊里的三个人也早就约好了几点集合。 程宸羽伸了伸胳膊，舒展了身体才慢吞吞走下床。 哪怕习惯了半年，他也经不住火力全开的某人…真是造孽。 自己也活该。 “腰痛？我给你揉揉。” “去去去，我要进去洗漱收拾。” 程晚星看着行动不便的程宸羽一步一步走进卫生间，他莫名挑了一边眉有些意外地跟在后面问起来“这么早就约好了？” 按理说照这么个情况，怎么也得下午再出去玩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了？ 水龙头前的程宸羽冲洗脸的动作不停，表情也淡淡地回道“我等会要去警察局，查查他出事的情况，你陪我。” 警察局！ 程晚星突然就紧张起来，哪怕他并没有什么心虚的必要，他也在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警察局？为什么去那里？你怀疑他……他不是意外？” 程宸羽刷牙的动作停了一瞬，有些狐疑地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程晚星，两双眼睛短暂交汇又立刻移开，收回目光的程宸羽疑惑回道“什么意外？他以前在警察局工作，我当然要去那里看一看。 至少也该看一眼他的照片。” 程晚星一听到前因后果也立刻反应上来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程宸羽的怀疑，他收了收视线才解释起来“这不是……你提到警察局，我就有点意外嘛。那我们几点出发？那里是在哪，离得远吗？” 程宸羽被问题带着转移了注意力，他擦干净手后才出来走到衣柜那里开始换衣服。 程晚星这一次没有跟着，反而是有些害羞地偏了偏头。 程宸羽眼角扫到有些恶趣味，调侃起来也丝毫不顾及程晚星的面子“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害羞啊？” 而且两个人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怎么还跟一个纯情大男孩一样，只要程宸羽换衣服程晚星必定要眼神躲闪着回避一二…… 程晚星虽然在下意识里出卖了自己，但嘴上还是不减气势“谁害羞了？我……？哈哈哈怎么可能？” 程宸羽故意放慢脱裤子的动作，意味深长问道“是……吗？最好是哦……” 某人果然慌了，一步走过去一掌拉起来程宸羽的牛仔裤，嘴巴结结巴巴回道“你是不是皮痒了？……着…着凉了怎么办…” 程宸羽笑得狡黠，吭哧吭哧回道“警察局在朗县，所以我们要早一点出发坐车去。” 明明多正经的一句话却被程宸羽拖长的尾音说得勾\/人又酥\/麻，程晚星艰难地吞咽一下回道“你是不是欠……”说着就低下头趴近程宸羽的耳朵边孟浪起来。 也不知道程晚星什么时候离得这样近，等反应过来程晚星都在自己耳朵里肆无忌惮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时，这个家伙却快一步拉开了距离，表情还是前所未有的无辜放松。 坏家伙。 程宸羽把那个惹人脸红的悄悄话放置脑后，只是快速穿好鞋就火速离开“案发现场”。 程晚星后一步跟上，并且把程宸羽忘记拿走的房卡也一并带上了。 酒店大堂，苏佳嘉林戬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等看到两人也不抱怨就一起上了一辆商务车。 还是昨天的那辆，司机师傅都透露着熟稔和自然，并且依旧自觉地拉上了隔音板。 “他也跟着一起？”苏佳嘉眼神看了一眼程晚星，随即大胆地说道。 程晚星不屑着挑衅道“不行？” 林戬在后座感受着两个人的剑拔弩张，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哪般？不过他还是有些缩了缩脑袋又看了眼程宸羽，祈求救命。 这个时候，车子不知道是为什么颠簸了一下，程宸羽顺势倒进程晚星的怀里，又在苏佳嘉无奈咳咳声下才找到了自己的逻辑。 “他陪我一起……我需要他。” 第115章 未曾谋面的 由于程宸羽坚定而不遮掩的护短，苏佳嘉收回眼神就再也没问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几人长短不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所以还半躺在程晚星胸前的程宸羽才会慢一拍发现自己的窘迫处境。 他怎么还窝在程晚星的身前啊？ 程宸羽立刻腰部用力打算直起身坐直，却不料某个家伙先一步用手臂揽住了自己，又因为后坐力不足程宸羽彻底被程晚星圈在了胸前。 隔着有些厚重的棉服，程宸羽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里若有似无的热气。明明开了空调的后车座并不寒冷，但是程宸羽却被这更加炽热具有吸引的温度烫到了。 很不像话的，程晚星可以被看到的下半张脸不合时宜地勾了勾唇角，同时也被姿态尴尬的程宸羽看到了。 “…你故意的！” 程晚星特意配合着说话的程宸羽弯了弯腰，这下子两个人的姿势就更加……不忍直视起来。 后座刚刚还质疑程晚星出现的苏佳嘉被臊红了脸，最后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假寐起来，林戬本来还特意探头去看结果那个角度活像是两个人在接吻似的，吓得林戬下意识惊呼一声又立刻捂住嘴巴缩回头赶紧装死不动。 前一排的程晚星像是玩够了，面对着瞪着自己的程宸羽也泰然自若咬起了耳朵“我以为你是让我离你近一点才趴下来的。” 活像是被误解受委屈的那个。 故意放低的磁性男声实在过于蛊惑了，激得程宸羽身体僵住心跳却不减反增吵得程晚星都听见了。 低着头搂抱着程宸羽的男人又放低声音轻笑着，这一次反而自然地有些明媚，程宸羽只听见笑着的人声音丝毫不减蛊惑，说道“原来哥哥喜欢我在外面这样啊…” 特别地暧昧…又情\/色。 程宸羽唰地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虽然不忍却也克制着自己不要鬼迷心窍，最后程晚星也没有穷追不舍，只听见坐直身体的程宸羽小声说道“满意了？” “小心眼，见不得别人说你？苏佳嘉又不是外人，问几句你还这么折腾我？” 有些气急败坏，也有些宠溺无奈。 程晚星没有松开一直握住程宸羽手掌的右手，又玩乐一般捏了捏回道“明明知道我是你男朋友，还问我为什么跟着。……好吧，下次不再这样小题大做了。” 活活将任性和乖顺放在了一起，本来矛盾又割裂的一整句话被程晚星这个人说出来，反而添了一些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 程宸羽哪里会不知道苏佳嘉的顾虑，他也同样知道程晚星的介意，说来也是他没有提前沟通好，算了……就当作是教训好了。 “没有怪你，我也……”像是羞涩不齿又像是败给了理性，最后只能挫败地顺着自己的思路接了下去“…也很喜欢你…你那样。” 原来情话说出口才知道有多么地难以启齿，程宸羽简直想钻进地缝里死了算了，没有想到程晚星那张帅脸直接闪现到自己眼前，尤其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亮得晃眼。 “真的？哥哥真的喜欢？” 否定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又为了家庭和睦只能默默吞咽下去，最后就是‘壮士一去不复返’地点了几个格外坚定的头，当作默认了。 车程两个小时，后来也是亘古不变四个睡得东倒西歪的人，只有程宸羽舒服地一直依偎在程晚星最舒服的肩窝，一路颠沛流离也一路坚挺不倒。 还有一处不变的，就是座位上程晚星和程宸羽十指交握的那双手。 “到了！” 敲了敲隔音板，司机师傅就留了时间给后面的客人收拾。 程宸羽比起先睁开眼睛先动作起来的却是抵住程晚星肩窝的头顶，迷迷糊糊蹭着问道“……到了？” 黏黏糊糊的起床声也让迷瞪的程晚星清醒了大半，他摇下窗户看了司机师傅走下去舒展身体并朝着他点了点头，才回道“到了。” 后排的苏佳嘉和林戬也相继起来然后穿起了外套羽绒服。 前一排的程宸羽则是闭着眼睛被程晚星指挥着穿起外套戴好围巾。 等真正站在朗县福利院时，程宸羽早就恢复正常并且眼里带着绝对的清醒和严肃。 程晚星问起来“这里是？” 苏佳嘉和林戬已经进去请老院长了，而程宸羽则是和程晚星在门口等。 “我母亲曾经在这里当老师，这里的院长奶奶认识他们，所以是她带我们去他工作的地方。” 这个时候两个人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朋友该有的距离，程晚星却在背后默默拍了拍程宸羽的后背说道“她很厉害，放弃了京市拥有的所有来到了这里追逐属于她的自由和爱情。宸宸，你的母亲很优秀，也很…与众不同。” 程宸羽又哪里会不知道，他只是错过了太多可以了解她的机会。但这并不能影响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和价值。 柯冉可以是一位不负责的母亲，但她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性。 “他死了。” “……什么？”程晚星下意识问道，但是他的心里却无比清楚，程宸羽已经知道了他的生父早已不在人世的这件事实。 程宸羽又说了一遍“他死了，死在这里，死在林芝市。” 其实程宸羽早就有了这种猜测，但是谁会在事实真相到来之前，真的选择笃定地相信。 不过是留了一点希望，留下一个可能。 如今，却在重重事实下让程宸羽必须面对现实。不过这样也好…程宸羽卑劣地想。 至少他不用质疑为什么他会被生父抛弃不来相认，至少他不用纠结如果面临二选一他又该如何选择哪一位父亲，至少他也不用去违心探索程云霆是否真的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始作俑者。 怎么能在知道自己生父死在自己出生之前而松下一口气呢？程宸羽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 或许也因为只有这样卑劣不堪的自己可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是程云霆接纳柯冉包庇自己，因为那时他的生父已经不在人世，甚至可以说是程云霆大发慈悲默认了这个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儿子。 这样程宸羽就不会因为李染当初的那句‘你自以为是爱着的父亲才是拆散你原本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而耿耿于怀内心不安。 程宸羽无法否认，知道陈西宇死在了十九年前，他轻松过也自责过、 他遗憾过也心痛过，但是昨天走出这里时他真的短暂性地想着…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他回到酒店才愧疚地无地自容，然后躲避在昏暗黑幕里自怨自艾，他怎么可以狠心到觉得这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那可是差点一尸两命的悲剧。 如果柯冉作为陈西宇某种意义上的妻子再脆弱些，那么她会不会离不开林芝市就怀着他丧命于此？ 他怎么不为那活生生的一条命悲哀，那可是他血脉里一半的来源，他怎么能……觉得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陈西宇死了？庆幸……自己的父亲将永远是程云霆吗？ 昨天晚上在程晚星回来闯进自己眼里的时候，大脑才恍恍惚惚意识到…… ——别傻了程宸羽，那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死掉了，而你以为可以抓住的稻草也只是你面前这一个人的父亲。 你，一无所有啊…… 后来的缠绵、放纵、坠入深渊，才是程宸羽为自己找到的唯一出口，他要轰轰烈烈躺在程晚星身下，他要炽热不灭燃起的热情笼罩自己所有的理智。 他要欲火焚烧也要如坠冰窖。 他在极致的升起降落里感受生与死的跨度，最后在淋浴室滴滴答答的水流里短暂地握住自己想寻找的答案。 他才明白… 没有什么庆幸和接受，他不过是用一个活着的人埋藏自己已经失去的人所必须经历的痛苦。 他没有纠结于程云霆存在的意义，他也只是单纯又毁灭地麻醉自己已经失去的那位亲人。 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其实昨天晚上知道了陈西宇死于十九年前程宸羽的轻松和庆幸半真半假，他可能真的庆幸自己可以不用再去否认自己的养育父亲程云霆是否和陈西宇的死有关，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程宸羽的潜意识可能觉得陈西宇死的时候程云霆根本没有可能来到这里，也没有理由。而在程晚星的视角里，陈西宇死后程云霆来过，而且是完全没有必要却还是来过所以程晚星才会怀疑和探究，这是两个人现在信息不对等的原因。），而非程宸羽觉得陈西宇死了他就不用面对再去接受自己有另一个父亲的事实。程宸羽的内疚也是源自于这种庆幸，他的悲哀是悄无声息的，所以他很需要程晚星存在的反馈，所以这个晚上他和程晚星相互依偎，也是另一个证明自己痛苦的地方，他也是在这样的交替中想明白了，自己对于陈西宇的死亡，是痛苦而敬畏的，所以这也坚定了他第二天重新来到朗县曾经陈西宇工作过的地方，来一探究竟。或许他只是想记住他的父亲的相貌听一听别人口中的他…而已。 第116章 月29日 “孩子…” 隔着很远程宸羽就听见了老院长的呼唤，他走了几步迎上去，程晚星跟在后边。 “院长奶奶。”程宸羽有礼貌地问好道。 老院长满面慈目地看着程宸羽，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不熟悉的面孔才问道“这是……” 程晚星走上前，难得露出了格外乖巧的表情，顶着他桀骜不驯的寸头说道“院长奶奶好，我是程宸羽的朋友。” 院长奶奶拉着程宸羽的手空了出来攀上程晚星的肩膀，丝毫没有因为外在的原因露出任何别的表情“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这几天这里难得这么热闹。” 苏佳嘉招呼着在外面站着的司机报了一个地名，随后又回来拉着院长奶奶上了商务车，说道“奶奶，我们出发吧。” 老院长笑着一步一步踏上了车后座，程宸羽程晚星也跟着上了车。 一辆黑色商务车载着满满当当的老老少少出发前往朗县警察所。 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这还是因为司机师傅不熟悉路线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老院长腿脚不便，程宸羽估略这段路程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 “是这儿了，我带你们进去。”老院长下来后就被苏佳嘉搀着。 程宸羽想了想，还是对着老院长嘱咐道“奶奶，可不可以不要说明我和我母亲的关系…还有和……” 老院长表情一变随即后知后觉明白了程宸羽的顾虑，她也早看出来柯冉后来也许是带着程宸羽改嫁了，现如今在这里捅破身份也只是让程宸羽以及他现在的父亲难堪。 老院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笑着安慰道“我明白的，你就安心跟着我吧。”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老院长一路畅通无阻被迎到了警察所的所长办公室。 所长也是站起来迎接老院长的，他看起来也不年轻了，一脸的褶皱以及大腹便便的肚皮都在说明所长的身份。 所长笑着问道“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打电话给我我去福利院看您就好了……” 程宸羽微惊，没有想到原来一路畅通无阻也并不是警察所的防备意识差，反而可能是出自所长和老院长的关系渊源。 老院长对着程宸羽解释起来“所长帮了福利院很多，偶尔也会亲自来给孩子们上一些科普教育。” 程宸羽了然，随后又十分愉悦地对着所长客气问好“叔叔好，我是之前受过院长奶奶照顾的孩子。这次回来也是专门看望她的。” 所长并没有对这个身份起疑心，反而是笑容灿烂地回了一句“好孩子，知道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老院长顺着这个身份又谈起来“我带孩子来这里，也是因为他之前受过西宇的帮助想来看看他以前的东西…” 提起这个名字让所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朝着门口看了看又拉着几人坐到他办公室的大沙发上，还记得把门彻底关上才回过头朝着老院长说道“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老院长知道所长也对此避而不谈很多年，本以为就是因为所长对当初突然出现却十分谦逊守礼的陈西宇的爱惜，现下却在这份紧张里窥探到了更多。 “怎么不能提前他吗…”老院长有些气愤，她以为这是所长不应该有的避而不谈。 明明当初陈西宇也在朗县帮了所长处理了很多事情。 所长当然听出来了老院长的责怪，马上解释起来“我没有不让您提他的意思，只是…逝者已矣……” 老院长揭开这句话不再多问只是提道“他的东西你放到了哪里？正好这孩子认识冉冉的孩子，也帮他带回去。” “什么？柯冉的孩子？”所长显然无法想到面前这个受过老院长和陈西宇帮助的孩子恰好还认识柯冉的孩子。 这太奇怪了。 几人也同样有些不理解所长的突然惊讶，尤其是程宸羽和程晚星。 前者是在想所长为什么一直对陈西宇以及柯冉的事情大惊小怪、畏畏缩缩的。 后者却以为这个所长或许知道点当初车祸的细枝末节，毕竟陈西宇是他手底下的，在市区发生车祸又由着柯冉闹了那么一遭，这个所长却能一直处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显然是知道什么，或许还有些底牌。 程晚星默了默，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过来一趟。 程宸羽却在短暂的停滞下问起来所长“叔叔……有问题吗？柯冉阿姨的儿子是我的同学，他知道我出差要来这里才拜托我捎上陈西宇叔叔的遗物。” 所长紧紧盯住程宸羽问道“他…他是你同学？那他怎么没有亲自过来啊……” 显然大家都在相互试探，试图挖掘对方更多的信息。 程宸羽皱了皱眉，又回答道“他最近有些忙，可能会等毕业后再过来？……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啊。” 所长又在院长的几番示意下才拉回了正题，他站起身说道“他的东西被我收到了仓库，我去给你拿。” 等所长离开办公室后，程宸羽才有些疑惑地问起了院长“奶奶，他……陈叔叔之前和所长的关系怎么样啊？” 老院长明白过来，没什么迟疑地回答“很好的，至少是比普通上下级关系要好上一些。 ……而且西宇这个人很活泛，人缘也好，所以身边人都很喜欢他。” 这点倒有些像程宸羽，虽然程宸羽被程云霆养得有些不喜交际，但也不难看出程宸羽这个人独特的人格吸引力。 程宸羽点点头再没多问了，他刚刚的那么一点不适也随之消失殆尽。 没有等多久，所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工作期间配发的塑料盒，像是规整东西杂物用的。 他拿着这些东西递给程宸羽，随后提醒道“这些就是全部了，你都小心点给带回去。这么多年都算是古董了……”这几句话就说地比较轻松，办公室里的一众人也互相交谈着。 离开的时候老院长并没有跟着，反而是和所长站在警察所大门口道别这些孩子，从始至终程宸羽都保持着一种格外正式稳重的姿势端着那个塑料盒。 僵硬又沉重。 等坐上了回去的熟悉的商务车时，窗户外的阳光也透过玻璃折射进程宸羽的眼瞳。 刺目又温暖的正午是充满力量和希望的，可是坐在舒适而宽敞的商务车里的程宸羽，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同时放置在他双腿上的东西尤其显得冰凉又坚硬。 好像一块大而硬的寒冰，透露出的也只有刺骨又冰冷的触感。 “哥哥，在想什么？” 依旧是自然而然覆盖在手背上的温热，却在这一刻给了程宸羽诸多能量。 程宸羽侧过头去看被自己挡得严实紧密，处在阴影之下的程晚星，却觉得对方犹如阳光一般耀眼又炽热，他轻轻问道，像是害怕惊扰到沉睡的灵魂一样“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天离开的。” 毫无意外的，程晚星明白程宸羽口里的“他”指的就是十九年前车祸去世的陈西宇。 不知道是因为此时此刻程宸羽在问这个问题时过于遗憾落寞的眼目刺痛了程晚星，还是明明身处玻璃折射的阳光下，却维持着环抱一坨死物一般的程晚星那眼里说不出的委屈脆弱，程晚星都无法隐瞒一般对着这样的程宸羽说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个答案。 “陈西宇…死于**85年，5月29日。”程晚星看似平淡无味的一句话其实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紧张和肃穆。 他并不知道这些资料可以给程宸羽带来多少慰藉，但至少能让他作为陈西宇血缘下的儿子，做到不是一无所知的陌路人。 只是在程晚星说完后，这句话也宛如一个宣判，让程宸羽低垂的眼帘迸发出一瞬难以接受的震惊讶异。 那是惊恐和不安。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很快…抬起头来的程宸羽就已经变得从容而冷静。 “谢谢你星星，我知道了……” 抱住塑料盒的程宸羽的指节都发生了颜色的变化，他在用力也在克制颤抖。 这么一路下来的两个时辰程宸羽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那就是靠在椅背抱住塑料盒。 这完全和来的时候判若两样。 程晚星中途试图接过这些物品让程宸羽可以休息睡一觉，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程晚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程宸羽对陈西宇的格外珍重和不舍。 直到车辆驶入繁华的市区直至抵达酒店，四个人两两分开各自回到了房间。 程晚星才感觉到了程宸羽依旧保持平静的情绪过于虚无也过于压抑。他和程宸羽并排坐在酒店大床边两两无言。 程晚星是在等，程宸羽则是知道程晚星在等。 就这样坐着，直到指针指向了三点。 程宸羽动了，并不是松开了一直抱着的塑料盒，而是对着程晚星说道“你去吃饭吧，顺便帮我带一份回来？” 这看起来像是恢复正常的讯号，只是程晚星却没有动作只是回答“好。” 双方又保持这样的僵持过了两分钟，程宸羽又道“你不去吗？” 程晚星依旧是答应着却不动。 程宸羽知道，这才是程晚星，他了解自己，也看透了自己。 又过了几分钟，程宸羽叹了一口长气，手臂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终究会有些迟钝，所以他本来打算要放下塑料盒的举动才会在一开始就失败，反而是一直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的程晚星直接稳稳接住了自己…还有自己怀里的那些东西。 “哎…宸宸啊你乖一点好么……”只是太轻太平的话，却被程宸羽听出了里面无条件的纵容和保护。 其实程晚星哪里会不知道，程宸羽在别扭在思考在恐惧，虽然他不清楚程宸羽在为什么而烦恼，但这并不影响他去判断他应该选择离开还是陪伴。 所以他没有走，而是选择留下。 “傻不傻？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我也会难受的……”程晚星放开那些东西，然后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程宸羽才是真的顺平自己所有的疲惫和不忍。 像是溺水者找到了最后一口氧气疯狂汲取，也像是流血不止的伤员拼命捂住伤口迸发出的力量，程宸羽仰头看向了面前这个说过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男人，脑袋昏昏沉沉想放声大哭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最后只能轻飘飘毫无实点地说出那个对于自己过于残酷的事实： “每年5月29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第117章 往事今夕 自程宸羽六岁起，每一年5月29日都是他一年中最难过的日子。 这里的难过，不仅仅指的是“难过”的情绪，还有“难”以度“过”的意思。 因为六岁后每一年的5月29日，程宸羽都会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同时这一天从早到晚程云霆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每一年的5月29日，程云霆都会不吃不喝在陵园、在柯冉的墓碑前待上一整天。 完全的、没人打扰的、一个人在那里待上一整天。 这件事也是后来被程宸羽知道的。 在他六岁到十岁这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墓地，他想估计那里除了程云霆谁也没见过。 所以那四年里程宸羽对5月29日印象深刻，因为那一天他不仅在面对离世的母亲这一事实，还要习惯从来不会缺席的父亲同样的离开。 直到十岁那年，程晚星李染闯入他的家，程宸羽才第一次被程云霆带进了陵园去拜祭母亲柯冉的墓碑。 再之后的每一年5月29日程云霆也会默许带上程宸羽，去拜访柯冉。 “……所以，他们竟然是在同一天去世的……这怎么可能是凑巧？”程宸羽紧紧注视着程晚星，他想从对方这里讨一个回答，就像对方可以准确无疑地告诉自己关于陈西宇去世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程晚星无法窥探出更多。 “宸宸，也许这就是一个巧合呢？不然……这还能代表什么啊…” 程宸羽慌张又激动地厉声吼道“你知道的！明明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 如果之前陈西宇的去世年份让程宸羽“庆幸”过，那么如今知道了具体日期的程宸羽，就不会再单纯地以为车祸是意外了。 感性的猜测，柯冉明明都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未来还有完整的家庭组织，那究竟是为什么她还会在陈西宇死后的第七年在那个特殊的忌日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程宸羽可记得，他的母亲身体并不是一天一天渐渐垮掉，柯冉的体弱是真的，但是她明明被程云霆呵护得很好，明明只要……不过度忧虑…… 可以说，只要不放弃活着的意念，她就不会死去。 对，所以那一天一定是柯冉知道了什么，尤其是在5月29日那一天，能有什么被柯冉知道让她的身体一下子支撑不住的？ 程宸羽的理智告诉他这些猜测的几率小得可怜，但他的感性却告诉他事实或许真的存在万分之一的概率。 哪怕是万分之一，只要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 在偌大的酒店房间，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程宸羽坐在床边沿，他的身后还放着刚刚被程晚星随手置放的关于陈西宇最后的东西，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关于意外车祸的种种漏洞，他的心跳如雷贯耳揭穿着他的羸弱和挣扎，他面前是从小到大陪伴的恋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可那里却倒印着自己崩裂的面部表情。 他在发抖，他在一一否定又在一一确认，他不敢想那唯一也致命的可能… ——陈西宇的死真的是意外车祸吗？ 突然，颤抖的身体被另一股炙热的触觉笼罩包裹，程晚星的手掌握住那截细瘦的胳膊，他感受到了藏于肌肤表皮下那来自于骨骼和灵魂的颤动——程宸羽在害怕。 这一瞬间程晚星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并没有想要直接去问去剖析去坦白。 因为现在的他知道的太少了，也太易碎太具有误导性，如果让程宸羽知道只会更加慌乱不安，而且……一切定义太早结果还未可知。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们才不能慌！不能急，不能直接钉死……宸宸，你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 程宸羽被握住的胳膊突然挣脱出来，随后用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力气紧抓住程晚星的肩头，脸上是一扫而空的明亮和惊喜。 “对，我只是在猜测，所以一切都是我的多想？我真的学艺术学的太多愁善感了……” 程晚星看着面前慌张乱看的程宸羽，他的眼睛依旧很漂亮很澄澈，只是因为无处安放的缘故而变得破碎又可怜。 他当然明白现在如果肯定程宸羽的话，就一定会让程宸羽安下心来，让他不再像现在这般彷徨不安。 可他不可以制造这种没有必要的幻想，那只会是拉程宸羽入深渊的恶魔手掌。 “宸宸，任何结果都有可能，我无法保证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希望的模样，你懂吗？” 程晚星知道自己的话透出的冰凉和现实，他同样知道现在去讲这些所谓的理智观念有多么不合时宜。但他同样无法选择去编织一出充满假象的美梦，让宸宸沉迷其中。 那是假的，那不值得。 “为什么啊…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复杂。明明这样的家庭就已经足够复杂不安了，为什么还要往我身上塞这么多未知的仇恨…”程宸羽除了慌了神的理智，更多的还有他的承受能力。 他的承受力获得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母亲带给了我生命，但她缺席了我全部的童年还有未来，但我不怪她，反而…我很爱她。 我的父亲呢…他给了我许多的爱还有陪伴，同样他还给了我复杂的家庭环境还有未来无限的挑战，但这都不重要，我同样很爱他。 还有我未曾谋面的…，他给了我担忧和压力，也给了我憧憬和希望，但他也确实证明了我是一个被期待被赋予爱而诞生的小孩。还有他的死……让我的心脏从未感到的震动和遗憾。 最后，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压力从来都不止这些，我的父亲不是父亲，他可能没有我这个孩子，也可能他差一点害死了我这个孩子。我的母亲呢？她不止留下了我的生命，她还留下了关于我的很多秘密和故事，更多的…可能还有未完成的因果报应。还有我未曾谋面的…他，带着我种种愧疚需要我为他申明正义和真相，这同样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使命，我必须承担。 ……那最后呢？我该怎么面对又该怎么选择？我很爱他们每一个人，但是现在好像突然让我拿起匕首必须选择伤害他们中的一人。” 程宸羽又用力了几分，那双手要在不知不觉里带给程晚星衣服之下的肌肉深刻的痕迹，但是谁都不在乎，谁也不关心。 下午的落日格外美丽，时间也恰恰好给了落地窗一个机会，让坐在床边的两人都感受到了一点自然赋予的暖意，程晚星低了低头，他的吻就那样落在程宸羽面上。 这个亲吻不带一点欲\/望和情\/色，全是虔诚的祈求，如羽毛般落在了那双紧紧簇在一起的眉头，像是在抚平纹理也像是在诉说情意。 “哥哥不害怕，我会陪你的，碧落黄泉、渺渺天涯我都在你身边。” 这个吻稍纵即逝，但程宸羽却相信这句誓言真的会随自己上天堂下地狱…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我觉得他们两个人，谁都有必须要独自面对经历的难关，包括在任何一对亲密关系里，但我想表达的恰恰也是程晚星说的那样，大概核心就是：我无法拆解你的困扰也无法替你面对所有挑战，但我可以从始至终在你身边陪伴你，你成功我不缺席去喝彩，你失败我不逃避去接住你。这就是最好的爱情，我不需要你替我承受任何，但我需要你在我这边永不缺席！ 第118章 追溯 清晨的阳光在凛凛冬日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的冷风打得程晚星措手不及，他只能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完全塞进羽绒服里。 程晚星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又随口报了一个地名就窝在后车座里闭目养神。 今天他选择了单独行动，并且用处理工作这样的理由报备给了走时还窝在床里的程宸羽。 一切都很顺利，程晚星心里暗叹一声，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可以顺利进行。 出租车晃悠晃悠慢吞吞地终于停下，程晚星立刻睁开了双眼，里面没有一点睡醒后的疲倦和迷茫。 他坐起身付给了司机车费，随后又开门走了出去，面前是格外熟悉的大门——朗县警察所。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敲响所长的办公室门。虽然他一路上接收到了许多警察的打量，但看起来他们也对自己这个昨天刚出现的人有些眼熟才没有多加阻拦。 “进来。” 程晚星打开门走了进去，并随手将门关上。 所长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茶杯，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看了过来，道“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程晚星三两步走到办公桌对面，又因为身高带来的压迫，让所长的眉头有些不悦地皱了起来。 来者不善。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十九年前陈西宇的车祸案究竟是不是意外？”程晚星厉声质问，整个人的气场也火力全开，一点都不留余地。 所长显然是受到了双重震惊，不仅有程晚星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势，还有他咄咄逼人问出来的问题。 每一个都让所长心惊肉跳，脸色也沉得可怕。 “你究竟是谁？和陈西宇什么关系？又凭什么来问我？” 程晚星料到了所长的心思缜密，却也明白自己真的需要透露底牌，索性不装了直接坐到了所长对面用来接客的椅子上，然后表情一松随意回道“程云霆是我父亲。至于陈西宇…我有查他的必要。” “你是…是程……” “不用害怕，不是程宸羽，是程晚星。”程晚星将所长的表情尽收眼底，刚刚的试探也让自己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我……我害怕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晚星却坐直身体，拉近了和所长的距离，黑色幽深的瞳孔钉死在所长肥肉堆积的脸颊，嘲道“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但看你的反应…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程宸羽。 ……但你认识我们的名字。” 所长的眼皮又抖了一抖，随后立刻回道“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有陈西宇是我认识的，而且作为晚辈你会不会太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了？” 程晚星听到这个回答反而不急了，他后退至背椅上，笑了起来问道“那让我来猜猜看…你本来是只认识陈西宇，但你没有想到他突然死了，而且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其实很有背景，所以他们离开后又来查那次的车祸。 至于车祸…我想以所长的手段不难查出什么，你又听到程云霆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所以……” 程晚星拉长的话音加速了所长额头上分泌的汗液，明明眼前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少年，却在不知不觉里掌握了事态的主动权。 所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看透了，只有心虚和愧疚知道从昨天那个“陈西宇的……”开始，他就已经露出疑点，直到现在程晚星说出“程云霆的……”，最后彻底让所长溃烂成泥。 心虚和愧疚本身就透露出了很多信息。程晚星继续剖析杂糅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细节“所以你是程云霆的人，不对…应该说你为程云霆做了一件事，然后他让你坐稳在所长这个位置。哪怕，你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 “不！我配得上！这就是我的位置！”情绪被一句接一句的真相戳穿，所长暗哑的嘶吼像是最后的狡辩，显得无力又苍白。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背靠程云霆的人物，或者说他在林芝市朗县这个小县城压根就不清楚远在京市权衡遍布的程家，那里究竟是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程晚星只是说出自己和程云霆的关系就已经足够让蝼蚁一般渺小的所长无力招架。 所以……一切就变得简单而通透起来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一说你替程云霆都做了什么事？”循循善诱的蛊惑那么自然又轻柔，却可以一层又一层拨开成年男人最后的抵御。 所长瘫软在椅子上，诺大而庄严的办公室背景成为了他的讲台，男人苦涩又颓废的沙哑嗓音悠悠说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端倪告诉了他，后来…后来他查下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端倪？什么端倪？”程晚星抓住重点，随后又怪笑道“你的好奇心怎么可能不去探究清楚？或者说…你怎么可能不留一点自保的余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我吗，你最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长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心思这么深沉，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痛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祈求和不解“我…我在这里没有碍着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程晚星面色一松，带着安慰道“所长，我不会为难你的，而且我也没有说过知道了就一定会用，也不过是给我自己留个后手。而且……我未来不比程云霆低，你为什么不选择站在我这里？” 欲擒故纵的技巧被程晚星拿捏地刚刚好，他同样懂得如何让小人物一般的所长慢慢放下顾虑，成为自己的人。 所长露出欣喜徜徉的表情，问道“你真的不会拉我下台？” 程晚星说道“昨天你对老院长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你看起来也不像做过错事的人。而且…我何必如此麻烦？” “是啊！我之前查那些就是因为我想为西宇伸冤！” “他的死不是意外？” 程晚星目光如炬，直视过去。 所长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随即一脸严肃地说起来“当初的车祸太突然了，我用了我的身份偷偷查了下去，那件案子看起来确实很透明也很简单，市警察局没有查下去也是人之常情，这种意外虽然突然但是放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实在不需要阴谋论。 可我却还是觉得很奇怪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对这件事一直有关注。所以后来柯冉身份出来我才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有蹊跷。 大人物，家族利益等等这些我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我和西宇朝夕相处了半年多，对他的死我是真的心里难受，不然怎么会趟这个浑水？” 程晚星自然知道这话里说的好听的有多少，但是他不介意，如果所长知道的对他有用。 所长看了一眼程晚星，感觉到对方的信任，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撞死他的司机叫王和平，我最开始查到的奇怪之处就是他的身份，他是姓牛的底下的长期民工。” “这有什么问题吗？”程晚星谦虚问道，这些基础信息他也都知道。 所长解释道“姓牛的底下的长期民工都是一些有过前科的亡命徒，也都是没有公司敢要的人，那个姓牛的以前干过不少脏事，他自然有能力让那些人给最少的工钱在他手里做这些有正经名头的事。所以我们大大小小的警官都默认不管，但只要这些人出了问题我们就会直接找姓牛的，这也算是黑白两道心照不宣的做法。” 程晚星明白了，就是我替你行个方便，你替我把那些人管好。 “所以这个王和平才让我留了一个心眼，之后我又查到姓牛的在这件事过去后卡里多了一份巨大的资金转入。……我查的时候程云霆也在查。” “你查到是谁转的？”程晚星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所长声音放到最小却依旧被程晚星听了全部。 “那个账户很干净，但是…汇款备注的说明是：程氏集团的项目资金。” 作者有话说：当初的时间线再捋一捋，柯冉在十九年前大着肚子回了京市，然后不到半年就被程云霆求婚，然后程云霆在求婚之后（还没有领证）就来了林芝市查探，因为他对于陈西宇的死有……（不能剧透），不过在柯冉回京市就已经在用自己柯家的势力给了林芝市市警察局压力去查“车祸意外”，所以程云霆到的时候肖七正压力山大，正好被程云霆和他的小跟班李泽“解救”。因为程云霆想要查清楚关于柯冉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顺藤摸瓜也找到了所长，照着他的端倪从王和平入手查到了账户打钱（所长相当于暗中跟在后面调查的） 为什么“账户打款”放在本章最后当作悬念。因为这个项目是程云霆带着李泽来考察，一切都还没有拍板，所以这个打款就有些意味深长。代表着打款人要么料定这个项目一定会成，要么料定就算不成这个打款也会有人袒护遮掩。 就是预判了你的预判，所以猜猜看是谁在十九年前料定了自己打款一定不会被查到！ 第119章 不同的分叉路口 从朗县警察所走出来的程晚星远比他进去的时候要狼狈得多。 这不是从衣着打扮可以区分的，只有细微的神色和情绪才能看出。程晚星并没有刻意回避这样的情绪，因为当下在一个不会有熟人碰面的朗县，他也不需要扮演一个无懈可击的“巨人”。 站在路边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拦下一辆出租车的程晚星却等到了一辆突兀又熟悉的黑色商务汽车。 那一瞬间，程晚星振聋发聩的心跳都响彻耳鼓。这辆车……很快，车窗摇下程晚星如有所感看到了那张无论何时都能被自己发现的悦人面庞。 只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已。 黑色的车窗玻璃完全将那张无瑕洁白的脸颊衬出完美反差，只有程晚星觉得那张脸在压抑和隐忍，那薄如纸的皮肤下暗藏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情绪，或许是愤怒也或许是失望。 但此时此刻对方却依旧秉持着它完美无缺的温顺，只是对着外面的程晚星说道“上车吧。” 没有多余的赘述和询问，只有特别简洁的语言仿佛在邀请他的客人。 商务车终于重新启动驶入回到市区的路线，而车后座被隔音板彻底垄断的还有身为情侣的和谐共处。 先开口的并不是程宸羽。 “你怎么来这里了？”程晚星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其实他的眼神一直追踪着身旁的少年没有一点松懈。 程宸羽不答反问，而且说出口的话还带着笑意“你不怪我跟踪你吗？” 一语双关，程宸羽承认得太快了，反而像是在后面有更大的问题等着。程宸羽有恃无恐般袒露出自己的错误却一点也不心虚。 “宸宸…我怎么可能怪你。你就是……” “我就是什么？”程宸羽声音变调，咄咄逼人起来。 反观程晚星，一扫刚刚在警察所的悠然自得变得畏畏缩缩又夹头缩尾，最后只是谈道“你就是跟踪我，我也没有任何想法的。” 程宸羽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因为这样的调侃嬉笑就一概而过，反而是一动不动问道“程晚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这次是认真的。…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又来了一趟朗县。”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晚星也突然收敛了刚刚的状态，试探道“宸宸，你别这样直接叫我名字好吗？我们有什么回去再说。” “程晚星，那是我的亲生父亲，是给予我血肉的亲人，他还是我母亲深爱的男人。我不可能到此为止的！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也必须知道全部答案。” 程宸羽完全转过身体就那样直勾勾义正严辞看着程晚星，程晚星从没见过那样坚定又无畏的眼神，或者说程晚星从没想到程宸羽对陈西宇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这么大的执念。 也是…程宸羽太重感情了，不管是对从来没有尽全母亲责任的柯冉还是如今这个完全不熟的生父。 他都一样地执着又坦荡。 程晚星低垂起头，心里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或许…他也可以对程云霆在程宸羽心里的地位有一些信心。 程晚星觉得，在程宸羽心里程云霆的地位绝不低于柯冉以及陈西宇。 哪怕从某种程度而言，程云霆与程宸羽毫无干系。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久到程宸羽都认为在这里程晚星是不会再多说什么的时候，程晚星动了。 “十九年前，程云霆和李泽来过林芝市，他们去过市警察局以及调查了关于陈西宇的车祸意外中的全部细节，李泽是我这次出差的领导也是因为他参与过十九年的这件事我才特意过来一起去查探清楚。但是很抱歉…因为过去太久了我只查到了这些。” 程晚星在撒谎…或者说他只说清楚了一半。 程晚星低垂着头，他的眼睛里是挣扎之后的痛苦，他不能告诉程宸羽全部，哪怕他或许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始末，他也在现如今必须为那个罪魁祸首遮掩罪行。 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程宸羽的眼睛。 他不敢，也不能啊…… 又一个短暂的沉默，程晚星低下头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窥视到程宸羽在听完自己的话后有哪些溢于言表的情绪变化。 “可……可能…他只是想了解妈妈的过去呢？或者是…或者是他想知道我的生父的……”程宸羽断断续续的话并没有让程晚星心软，而是因为这些找补坚定了程晚星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我刚刚在所长那里确认了，程云霆的到来除了让‘车祸意外案’彻底终结，还有将陈西宇的所有资料加密，再没有别的贡献。所以……” 铺垫到了这里，反而是戛然而止的猜测更让人浮想联翩。程晚星当然明白自己如今在促成些什么，但他没得选，这是现在唯一可以走通的路。 程晚星的犹豫被程宸羽厉声接道“所以十九年前的车祸意外案被程云霆单方面阻止了，并且… 他很大可能是为了遮掩什么？” 明明这样的结论从程宸羽口中得到是程晚星能够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可是莫名他的心慌张又害怕，他抬起头第一次有了探寻的勇气，却得到了程宸羽一个决绝又落寞的背影。 程宸羽靠在座椅后背侧头望向窗外，只有一大半的后背朝着程晚星用于终结所有的问题和回答。 他需要好好想想，他需要一个无愧于心的答案。 …… 回到酒店后，破天荒的程宸羽单独开了一间房哪怕明天他们就要返航回京，他也依旧是在程晚星欲言又止的忐忑之中选择了独自冷静。 这一夜，两个人谁也没睡好，或者说谁也没有睡。 第二天除了在苏佳嘉林戬格外好奇的眼神里依旧保持着绝对沉默，程宸羽程晚星还是一路畅通地登上了回京的飞机，李泽也在这趟飞机却默契地没有和他们一起汇合。 下飞机后，程宸羽就一个人先离开了，苏佳嘉拉住急匆匆离开的程晚星问道“究竟怎么了？你惹宸宸生气了？” 程晚星不想多耽误，只能敷衍着回道“差不多吧。” 林戬推着行李说道“那你完蛋了，宸羽哥很少生气的，不过他真的生气了也是很难结束的，你要完了！” 苏佳嘉也说道“你做什么了？” 程晚星最后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了。 苏佳嘉皱着眉回味那句话：我小瞧了宸宸的道德感。 哪怕紧赶慢赶等程晚星走进程家别墅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刘婶的嘴里得知，程宸羽已经在三楼书房坐等程云霆了。 程晚星急忙打算上楼却听到刘婶嘀咕道“这也太巧了，先生今天也正好去公寓找少爷了。” 程晚星脚步一顿，心里打鼓地期望不是自己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上了三楼直接奔赴书房，打开门果然看见了来回踱步的程宸羽，他急道“宸宸，现在都只是我们瞎猜而已。” 程宸羽却怒道“我说了，那是我的亲人，我要问一个清楚！” “可是程云霆呢？他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人吗？你这样直接去问，不是伤他的心吗？” 程宸羽一愣，随即反驳嘶吼道“伤心？我就是因为顾忌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忽略自己心里的疑惑。先是李染再是池雨彤…现在还有我自己亲自去过一趟林芝和你一起揪出的各种疑点。程晚星，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啊？” 程晚星拉扯着程宸羽的手指一顿，他现在也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理由去阻止程宸羽。 可是……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宸宸，我就想我们能好好的……”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好。”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或许我们再长大一点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了呢？” 程宸羽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最熟悉现在也最陌生的恋人，说道“不会的，有些事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而我…也有我必须坚持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程晚星觉得这个事情可以等自己拥有实权后全部解决到底。程宸羽却觉得自己容不得在自己知情的情况下装作若无其事。 这也是两人面对的第一个分歧，一个太想面面俱到一个太多真情实意。 不过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后面会写的。是he也是甜文啦～ 第120章 始 “我没有想让它消失，我只是想让你再等等…再想想……，我……”程晚星拉扯着程宸羽的手腕，眼神急切又坚定。 程宸羽却没有附和这句话，同样的…他也没有甩开程晚星，只是看过去的眼眸里带着审度和探究。 “你不对劲。程晚星，你为什么要我再等等？” 程晚星手劲松了松，又理智回笼般握紧了一些回道“你不是早就做出决定了吗，所以才会丝毫不担心揭穿所有的事情，因为你早就计划好了离开…” 股份转让还有程宸羽对于程氏过于坦荡的态度无一不在说明他压根就没想过留在程家。 程宸羽早就想到要把属于程晚星的一切还给他。包括程家继承人唯一的身份。 所以程宸羽无惧自己撕破所有的真相然后坦荡无比地质问程云霆关于十九年前陈西宇车祸的始末。 可是程晚星在乎。 他不想让仅仅十八岁的程宸羽抛弃程家的遮蔽，哪怕这样的离开可以给予两人爱情的可能。 他也不想让程宸羽扯开他仅有的关于亲情的最后一点希望。 ——那是来自于程云霆陪伴爱育了十八年所特有的父爱。 专属于也仅属于程宸羽的最后亲缘。 “你……你为什么这样说？”程宸羽显然被程晚星带走了话题，但他依旧负隅顽抗到底。 只见程晚星又走近了一步，两个人也正正好贴在一起，这对于冬天相对厚重的里衣而言并不算是什么暧昧的动作，却于两个从不敢在家里做出任何越轨行为的“亲兄弟”而言，代表了太多的意义。 尤其还是在程云霆的书房里。 程晚星轻轻搂住程宸羽的后背，低声说道“你从不留恋这里，股份说给就给，苏佳嘉池雨彤这两个未来企业的继承人你为我铺垫了那么久，还有看似冲动实则处处留意的质问程云霆让他对你失望，不就是为了把我这个程氏私生子推到那个唯一的位置上吗。” “可是宸宸…我也和你一样不在乎这些。” 空气在这样的距离里袒露出强烈压抑的气息，又烘托出别样的弥漫凝滞，程宸羽同样在这样的解释里遏制了属于自己坦然的气息。 程晚星太懂自己了。 程宸羽也知道，他功亏一篑。 “为什么不能装傻充楞得到所有的东西？你不是最会演了吗？干嘛要拆穿？” “程宸羽！你知道的，我从来对你最真实，也最真诚了。”除了陈西宇的事情。 咚咚咚……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程晚星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随后给程宸羽整理起衣领。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程宸羽走过去开了门。 透过门缝程宸羽先看清了来者随后坦然着说道“刘婶…是爸爸回来了？” 刘婶有些焦急地回答道“少爷你快去二楼看看吧，先生刚刚火急火燎回来还不等我说什么就直奔二楼李小姐的房间了。” 程晚星从后面走上来拉开门并肩走到程宸羽旁边，三个人都默契地打算下楼去看，楼梯间不知道是李染房间隔音太好还是程云霆并没有和李染争锋相对，三个人也没听出异常，不过程宸羽和程晚星都不觉得程云霆只是去拜访问候李染这么简单。 直到走近，程宸羽才明白为什么刘婶会带着焦急来找自己了。 就算是隔音超强的情况下隔着最后一堵门他们也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 如果不是动手了，那么就是吼声不断。 程宸羽可不想自己从小到大的家最后变成一幢凶杀案现场，虽然李染如果被程云霆失手打死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但那确实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那样的话程云霆身上要背上一条人命。 当然……程宸羽自嘲一般想到，或许他身上早就背过一条人命了…… 咔嚓，打开房门的瞬间两位男士同样也期待着，只是前者并没有破门而入，后者也并没有等来开门后的惊喜。 “呃……门被锁住了。”程宸羽有些尴尬地回头解释。 刘婶突然叫了一声回道“我差点忘了，我那里有备用钥匙，我去取。”说完就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后面的程晚星又问道“真的要掺和吗？这不是他们大人之间的纠纷吗。” 程晚星看起来对帮架没什么兴趣，同样他并不认为程云霆是会动手的男人。 “我们都知道了，总不好当作没看见吧。” 又是差不多的意见相左，一个打算袖手旁观隔岸观虎斗，一个却觉得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当作一件自己无能为力的漠然。 或许两人谁也没有错，只是性格和情感都有着天壤之别的原因。 “那我陪你。” 果然，先让步的也并不会觉得委屈，只以为这是恋爱里求同存异的结果。 “其实我也不会真的冲上去，就是劝两句？总不好最后有一个人需要120吧……” 破天荒的程晚星轻笑了一下，哪怕瞬间就被收住了，但那短暂的声音还是被程宸羽瞧见了。 “干嘛笑我？” 程晚星摇摇头，回道“突然觉得凑热闹也挺有趣的。”主要是和你一起的话。 恋爱里，意见相左的时候其实只需要其中一个人有一点的让步，那么对于另一个人而言，他的坚定也就没什么必要的一较高下了。 因为爱情，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理由，相爱也不需要太多对错输赢。 等刘婶吭哧吭哧走上来的时候，两个人也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心思，然后程宸羽就后退一步将门的位置留给了手拿钥匙的刘婶，也就是因为这样，程宸羽才会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正好听见了程云霆怒吼的声音。 “他们是兄弟，是我的儿子，他们怎么可能在谈恋爱！李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 如果说在程宸羽想好要暴露自己知道了他和程云霆没有父子关系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他和程云霆决裂的场景，那么程晚星也已经在脑海里早就演习过终有一天程云霆会发现他和程宸羽的越轨情感。 但那一天可以是未来的每一天，却不能恰恰好在两个人谁都没有准备谁也没有想过的今天出现。 尤其是上一秒两个人甚至还在一门之隔的外面打情骂俏。 尤其还是在两个人纠缠不清探讨关于过去关于往事的种种真相之后。 尤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样快速又精准地发生在此时此刻。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门里的两双视线和门外的两双视线就那样奇迹般对上了。 场面一度失控，尤其对比的是上一秒还声嘶力竭质问的程云霆李染，而这一刻四处安静无声，世界都在这一秒按上暂停，然后所有当事人都在寻觅一个突破口。 一个需要得到答案需要找到节奏的一个问句。 可谁也没有必须坦诚的理由，但是他们也必须有一个交代说明的方式用于终结突然凝固的空气。 程云霆却在这一瞬间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明明自己只是去公寓找突然有事离开别墅的程宸羽。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第一次踏进那间公寓去看一看他的儿子居住的环境如何，如果没有意外他还能带着儿子去最近的餐厅吃一顿丰盛午餐，如果没有意外…… 但意外却突然出现，让所有的既定轨迹变成了通往未知的末路班车。 而这个问句也终于由程云霆打开序章： “我去了你们的公寓，那里整洁、干净、温馨，可是你们两个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里会整洁、干净、温馨？为什么所有的生活痕迹都好像在告诉我这个老顽固——那里是甜蜜的温情的属于年轻人的……？” 第121章 中 没有人回答程云霆抛在凝滞空气里的第一个问题，就像平时会张牙舞爪的李染也知道回避这些属于程云霆逆鳞的节点。 就在这个时候，出乎人意料的，先动的人竟然是后边被程宸羽遮挡了一半身体的程晚星，他先上前一步半拉扯上程宸羽的手臂，就好像在阻止已经有了回答准备的程宸羽。 程宸羽半张的嘴巴被这样的动作短暂地愣神住，却没想到后一步上前的男人嘴巴说出的话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父亲，是我的问题，是我让宸宸心软答应了我。”程晚星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浓烈的坚定和深情。 只是这并不会让场面变得温和下来。 程云霆立刻暴躁出声，但比起他的吼怒，先迸发的则是他仅仅用了两大步就走到了两个少年的面前然后高大伟岸的身体阴影就像一堵墙一样让两个少年屏住呼吸。 程宸羽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程云霆是这样不可逾越的。 而程晚星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比起程云霆突然而至的巴掌，李染那一掌顶多算是挠痒痒… 啪—— 程宸羽愣神的时候就是被这突然走来并且挥舞着落在身旁程晚星的一记耳光所拍醒的。 哪怕这记耳光不是在自己脸上。 但程宸羽却觉得这比打在自己脸上的还痛百倍。 “爸！你怎么能打他？他在骗你，是我！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他！”直接挡住程晚星的程宸羽直视着程云霆，然后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吼道。 哪怕他上一秒还觉得面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成年男性，拥有不可置喙的力量。 程云霆晦暗不明的眼眸里没什么动摇的波澜，而相比于突然拉近的父子距离，先冲出来的却是一直在后方的李染。 她冲上前拉扯着程云霆的西装衣摆，眼睛里的泪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应景。 “他在说谎，他在骗人！程云霆，这全部是程宸羽这个杂种撺掇的啊！是他想要毁掉你的儿子啊……是他啊……” 程云霆被突然口无遮拦的李染吓了一跳，他像是十分意外这突然落下的话语，然后又惊恐地甩开了李染，力量之大直接让一个女人瘫倒在木地板上半天起不来身。 然后呢…程云霆就听见了一声哼笑，突兀的充满嘲讽的…笑。 “她说的不对吗？难道爸爸你要扣我们一个乱\/伦的罪名吗？ 可是我们并不是什么兄弟啊…我也确实是一个……杂种？或许可以说我才是那个闯入程家的孩子吧。” 轰……程云霆脑袋里一阵恍惚，同样摇摆的还有他雄伟壮阔的身躯，他踉跄几步然后手掌艰难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险险稳住了身形。 他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话里丝毫没有怀疑的余地，更加像是早就认定的一记嘲讽。 程云霆缓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听了这个毒妇说的？那都不是真的。” 程宸羽紧紧抿住嘴唇，低着的头颅一哒一哒的，显得摇摇欲坠又脆弱不堪。 他也只说出了自己心里所表达出的万分之一，却因为这是现实而非想象，就已经勇敢到了极限而且花光了所有精力，什么狠话什么道理都再说不出来了。 甚至，他还没有走到需要去质问陈西宇车祸意外的那一步。 “毒妇？不是真的？”李染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却依旧想用那么一点的话语来揭露所有过往的丑陋，她又气急败坏不依不饶说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且程宸羽早就知道。” 这下意外的则是程云霆了，他颤颤巍巍反问道“宸宸……” 程宸羽抬起头，那张清冷俊秀的脸庞全是泪水，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明显的哭腔却依旧想要稳重冷淡地表达自己的从容，最后只能发出一些比起委屈更令人动容的声音——是颓然掺杂着一些恳求。 “我早就知道了，在十八岁生日当天。 爸爸，所以我和程晚星是真的无关亲情，我们……不，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感动着我，所以这件事，无关他。” 到了这个地步，程宸羽还记得为自己身后遮挡下的男孩解释一二，可这些反而成为程云霆触底反弹的憎恶。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程宸羽，你不可以喜欢这个孽畜！他就是一个祸害…是定时炸弹，他的所有出现都在一步一步毁掉我的一切，毁掉我最珍爱的所有！” 没有人知道，在程云霆心里，程晚星不仅不可以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存在于世，还有他的身上带着恶毒和算计诞生，其实更重要的是…柯冉在程宸羽六岁的时候去世，程云霆查到的就是那个时候李染偷偷见过柯冉，而且还告诉了她程晚星的存在。 程云霆有理由怀疑，柯冉的死是因为程晚星的存在。 柯冉的善良和正直，就是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让自己的儿子占据了本该属于别人的那个位置。 程云霆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对程晚星的厌恶憎恨来得这么深，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件陈年往事。 哪怕这本身不怪当时还是孩童无知的程晚星。 但程云霆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真的毫无芥蒂地爱护程晚星。 “爸爸，我们的关系是不对，但您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说他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儿子。”程宸羽无法忽视程云霆眼里真实的厌恶和恨意。 可这都来得太快又太浓烈了…… “呜呜呜……呜呜，你讨厌晚星，不就是因为我们的出现顶替了她在程家的位置吗……”李染小而细的嘀咕声带着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嫉妒。 她一直嫉妒着柯冉，她无论顺境逆境都那样美好又夺目，永远都有人在默默守护深爱着她。 而明明自己也足够美丽足够优秀，却总是被当作劣质品，永远成为不起眼的小丑。当初认识柯冉后，无数的友人都在因为自己李染的名字和她的名字相近而哄抬自己打趣自己，李染虽然笑着接受那些调笑，却只有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对比，自己永远都是不起眼的小丑，也永远得不到属于她的无上优待。 可是李染不忿也不服，她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站在尖尖上的女人，自以为是地被池霜利用献出自己，她也如常所愿得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她一见钟情心里却只有柯冉的程云霆。 她和程云霆有了那一夜，也是因为那一夜她有了一个最大的筹码。 ——一个属于程云霆的孩子。 但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害怕她保不住，所以她离开了京市，独自在外抚养大了程晚星，直到他六岁那年。 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其实她被拒之门外，被程云霆赶了出来，哪怕她有程云霆唯一的儿子。 李染那个时候或许还不知道，但她拥有这个孩子就觉得拥有了所有的一切。 直到程云霆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为了柯冉解释自己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陌生人。 李染就疯了。 她回了那个破烂的出租屋，也是她第一次在六岁的孩童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恶劣。然后她又不甘地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她窥探着、搜集着、试探着。 直到她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如果她看到了，就会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公公——程茂。 不过李染并不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只要知道这个人帮了她，给了她一大笔资料。 李染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天大的秘密，自以为是又沾沾自喜地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她偷偷见了柯冉一面。 在程宸羽六岁那年。 在5月29日。 因为只有这一天柯冉会独自一个人去到郊外的一个墓场，去拜祭她分别很久的初恋。也只有这一天，程云霆一定不会出现在柯冉面前，像是一个默契的约定，他给予他的妻子一个单独的空间用于疗伤或者悼念…… 所以李染就安排好了一切。她亲口告诉了柯冉，并且把那一沓资料甩给了她。 看看吧！你如今信赖深爱的丈夫其实是当初拆散你和你初恋的罪魁祸首。 不，应该说是杀人凶手。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一章解释不清～马上就要到明星柯羽宸啦，建议温度第一章哈！ 情景小剧场(无关) 柯羽宸婚礼的这一天并没有邀请媒体新闻，他的婚礼现场也并没有太多“闲杂人等”。 包括这个婚礼也只是迫于程晚星极具个人特色的死缠烂打才难产诞生。 已经快要三十岁的男人还是改不了撒娇磨人的劲儿，程晚星搂着怀里的柯羽宸再次不死心提到“真的不打算在京市办一场属于我们的婚礼吗？” 别看这句话里的卑微还有委屈多么刻意，怀里都泛着困意的柯羽宸却无脑想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疑惑“我们不是办过婚礼吗……” 看！真的没有委屈过他啊，柯羽宸都有些被冤枉的实感了。 其实柯羽宸说的没错，他和程晚星重归于好后到现在也一起生活了快要七八年了，他们不仅早早就领过证而且为了柯羽宸虽然退圈却也影响力不俗的缘故，他依旧还是给了程晚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婚礼，在林芝市。 不过要是真的探究起今晚格外不寻常的程晚星口里的“京市……婚礼。” 或许柯羽宸还是少给了他一点点独属于影帝的安全感。 “好啊……你想要我就去筹备。” 程晚星垫在柯羽宸头顶的下巴僵了僵，嘴巴的空隙也彻底抿成一条直线，他今晚的不同寻常当然不是突然兴起。 这还得追溯到更久之前他在一次应酬的商务酒会里偶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 “这个品牌真的不如前几年了，要不是今天来的都是熟人，我是不会想到参加它的周年宴会的。” 另一个人同样附和起来说“那可都是柯羽宸影帝的实力，不然你以为这个品牌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是沾了光，所谓的瘦死的骆驼……” “说到柯羽宸，这都多少年了，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榜上哪位大款到现在一点信都没有！”那人说着的时候嘴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 这些流言蜚语程晚星听的很多，这么多年柯羽宸作为他的伴侣也一直低调生活，他明白柯羽宸不想让自己的标签影响到程晚星或者程氏集团，但是不知道是如今的生活美好太多所以刺眼的也就太容不下，还是程晚星真的到了忍耐的最大限度。 他就是听不惯也很不爽。 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他小题大做，按照柯影帝的从业经验，也一定会来开导他——流言蜚语你是管不了的，自己能做的只有当一个瞎子和聋子，专注自身就好。 可是程总却有另一套他的说辞——至少我有让他闭嘴不要议论我爱人的立场，而不是站在一旁只能忍耐这个王八蛋说着我爱人的坏话，还只能装作陌生人！ 柯羽宸：真不要脸，爱人爱人的挂在嘴边！ 程晚星：我有爱人我了不起！我就提！我爱人…我爱人…… 至此，京市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就这样凭着两句背后八卦而凭空诞生。 这一天，京市某一个郊外别墅外铺满了玫瑰，各种颜色的玫瑰。 这一天，京市许多上流家族都收到程氏那唯一董事的一封手写请帖，纷纷赴宴。 这一天，柯羽宸时隔几年再一次穿上了洁白如雪圣洁庄重的白色西服，同时也在婚礼现场迎来了朝他走来的穿着盛装黑色西服的程晚星。 他们的胸前都别着一枚胸针，模样一般无二，只不过一个是晶莹剔透的蓝色一个是深邃不俗的黑色。 婚礼入场之前，柯羽宸有些紧张，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却依旧会因为有关一生所爱的人而慌乱起来。 他们经历了太多，但是爱却还是这样笨拙又青涩。 因为爱确实是这世上最纯真最美好的存在，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女声打断了柯羽宸的紧张。 “哥哥，你在紧张吗？” 柯羽宸望了过去，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小花童，不过看起来这也不小了…… “你多大了？看起来很高……” 小女孩递捧花的手尴尬地缩了缩，脸颊上也浮现出了一些淡粉色的羞涩，支支吾吾回道“我都十四岁了…本来不该做花童的…是晚星哥哥破例让我当的，我…我……” 柯羽宸看着小女孩稚嫩的眼神闪耀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崇拜，一下了然，以为这个是程晚星认识的小孩，也恰好是自己的粉丝？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花童，你很可爱，……也很漂亮，是我的荣幸！”柯羽宸用着自己认真的笑眼诚恳地说。 小女孩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和赞扬而变得迟钝。 这个如光亮一般耀眼的存在实在太过温柔，让人不自觉感到亲近和感动。 像一个长辈，用自己的善意带给身边的人。 小女孩缓过神后突然从自己裙子边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块草莓糖，她同样是放在了接住捧花的手掌上，并回道“吃了糖果就不会紧张了，宸羽哥哥，你和妈妈说的一样，我很喜欢你。” 柯羽宸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用这个称呼叫自己的人了，……宸羽哥哥？…宸羽…程宸羽。 他都快要忘记他原本的名字了。 “你是……？” “我叫陈小秀。”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显得本就微红的脸蛋更加鲜活，是一个很可爱也很真实的小女孩。 柯羽宸才想到，这个会叫自己原本名字的小孩和自己最直接的关系。 或许他该叫她一声堂妹？ “你妈妈是不是……” “是啊，不过妈妈说了不可以多说什么，因为宸羽哥哥有他自己的选择。” 有选择自己是谁的权利。 所以小秀的妈妈才会告诉她“宸羽哥哥的爸爸是妈妈唯一的哥哥，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秘密，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小秀听见了吗？” “宸羽哥哥，新婚快乐哦！” 不管你是柯羽宸还是程宸羽，都会有人盲目而坦荡地爱着你。 这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唯一答案。 柯羽宸同样也知道爱他的人都有谁，所以他的温暖和善良同样从不缺席。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哥哥今天也要对你说一声祝福。” 陈小秀仰起头去看这个已经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婚礼主角，好奇问道“什么祝福啊？” 小朋友显然不认为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哥哥会说出什么，也不认为两人还有除了婚礼之外的其他祝福。 “陈小秀小朋友，十四岁生日快乐啊！” 早在那句“宸羽哥哥”时，柯羽宸就知道了这个被程晚星走后门当上大龄花童的漂亮女孩真正的身份，她其实是陈西宇亲妹妹的小女儿。 而作为陈西柚唯一的堂哥，哪怕他们从来不相识，哪怕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柯羽宸也会默默把这些亲人朋友给予最大的关注。 所以说爱是相互的，不只是迷人绵密的爱情，还有纠缠不清的亲情。 陈小秀饱含真诚的“新婚快乐”，同样应该得到回应。 她让婚礼现场这个万众瞩目的退圈影帝柯羽宸拥有了最初的身份，他还是浴火重生的程宸羽，也是陈西宇柯冉因爱诞下的唯一结晶。 所以毋庸置疑在这个汇聚了太多期待的特殊日子，柯羽宸也给予了小女孩意外的祝福，他记得婚礼这一天恰好也是陈小秀十四岁的生日。 他永远带着真诚回馈爱他的人。 十月十三日，黄辰吉日，所有祝福都附上了最好的意义。 第122章 终 “顶替？你也配？”程云霆垂眼斜视过去，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神色刺激着地上瘫倒的李染。 原来她用了全部的力气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却是程云霆口中的不配吗…… 李染哭泣的泪声戛然而止，像是终于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出原形，她扑哧一笑，自言自语一般回道“不配呵呵呵…我是不配，程云霆你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也得不到爱！愿意爱你的人你不屑一顾弃之如蝼蚁，你爱的人呢…他们一个接一个和你离心，一个接一个地恨透了你！” 女人越说越激动，本就已经凌乱垂坠的头发被她不在意地拢到脸侧，一缕一缕被泪水打湿的发丝成为了女人宣战的开始，她像是积攒了力气一点一点支撑着自己扶着墙爬起。 虽然狼狈但她的脸色却十分激动又愤然，随着场面慢慢演变，李染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场，她看看距离自己不远的程宸羽，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个让自己心情复杂的孩子，突然夹着尖锐的声音，嘲道“程宸羽，你才是那个最该恨他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都是蠢货…你怎么还会不明白呢？你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查到呢？程宸羽…养你长大的这个男人就算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不是也觉得是你欠他多一些啊？” 程云霆站在一侧的身体僵了僵，好像能够预料到事情走向一般，男人高大的外表展现出他的威力，厉声吼道“你闭嘴！” 程宸羽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看向李染，他总觉得李染会说出自己想知道的那些真相。 哪怕他已经有了最有力的证明。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那点希望。 也许呢？ 也许在这里程云霆会反驳会解释呢…… “你想说什么。” 看似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却带着程宸羽都没发现的微颤。 身后的程晚星却是看得清楚，所以他握紧了身前男孩的手臂，想要阻止。 可是李染却正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心力憔悴又孤注一掷地说了个全： “程云霆是害死你亲生父亲的凶手，这件事情我有证据的……对，我的证据还给了你母亲看，你母亲知道的，她也相信了…所以是程云霆，是他毁了你母亲，毁了你原本美好的家庭！” 语无伦次得像一个疯子，李染瞪大着猩红且布满血丝的双眼，那双眼睛死盯着程宸羽，嘴里毫无逻辑却全是情绪的话却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疯了…… 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一结论得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重击。 “你说什么！” 程云霆在这句话后的下一秒就冲了过去，双手颤颤巍巍却带着男性极具力量的威慑，他双手直接掐住了李染袒露在外的脖颈，那脆弱又无助的脖颈被一双大手完全包裹，然后极速收缩像是要让她绞死在现场。李染双手自然垂下只有难以遏制的呜咽在诉说着自己的惊愕和反抗。 “唔……啊啊，哈卡……唔……” 程宸羽在这一段细碎的声响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直隐身立在门口的刘婶先意识到了这一个变故有多么严重，她直接跑过来帮助李染一起挣扎起来，嘴巴里也在极速又无措地喊道“先生！先生啊…这样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程宸羽终于反应过来，又一个回头和满眼无措呆讷的程晚星对上视线，随后两个人默契地一起蹲下身帮着刘婶一起阻止着程云霆的暴戾冲动。 …… 终于，程云霆在三个人齐力阻止下恢复了久违的理智，卸掉力气的一瞬他瘫倒在地上身体保持着被阻挠的动作，然后才在对面李染大口大口的呼吸里怔怔看着自己差一点就沾上鲜血的手掌。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杀人了。 尽管杀掉李染是他再期望不过的事情。 但他也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的原始冲动，差点就毫无道德理念地酿成大祸。 那不是他了，那也不是柯冉认识的程云霆了。 ……可是，他却在柯冉最后的记忆里，背上了一条人命。 “呼……呼哈……”程云霆弯曲膝盖，双臂支在膝盖上用力抱住自己的头颅，然后后知后觉般喘着粗气。 原来，柯冉是带着绝望和挣扎了无信念地选择了放弃生命。 如果说之前程云霆对待程晚星有多么痛恨，那么现在这种憎恶转移在自己身上，他就能有多么绝望。 他不敢想，当年柯冉突然没了元气，从墓场回到家直接晕倒被送到了医院，等程云霆马不停蹄赶到的时候就是家庭医生直接告诉了他一个结果——作为夫人的主管医生，我负责任地说…您进去好好陪她最后的……时间吧。 那天程云霆如何都不会忘记，5月29日是没有太阳的阴天，而且那样的阴天直接将他这辈子深爱着的妻子带离了人间…… 那么…他也终于明白了柯冉最后躺在病床上对他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是为了什么，起初以为那只是人在世时想留下的回忆，现在想想柯冉是要多么善良又勇敢，才会说出来那些话的。 ——阿霆，小时候你就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问你你也不说话，我就知道，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太害羞了，什么想要的都不说，所以之后我总会把我喜欢的糖果偷偷塞进你的口袋，所以你换牙的时候都是虫牙呢，好几次都被伯母骂了。 所以我知道阿霆不爱说这些，也不想把自己的付出和心意说给我听，我都懂的，只是……霆，我们都明白得太晚了，晚到阴差阳错我错过了你，你也无法留住我。 可我不怪你，什么都不怪，因为你就是那个默默收着我的糖果然后晚上躲在被子里一个人偷偷吃完全部的小男孩，你也是那个一直默默支持保护我的少年，还是我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陪着我替我兜底的丈夫。 我不后悔认识你，阿霆…如果有下辈子你要早一点告诉我，告诉我你喜欢我。 柯冉说完这句话就虚弱地再说不出一点，但她其实还有最后一句没来得及说。 我也许也会爱上你的… 卧室里一直低垂着头，手指粗鲁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程云霆回忆完后只觉得自己难过到无法呼吸。 他不敢想柯冉是在知道他可能伤害陈西宇的情况下说出的那些话。 他不敢想柯冉在最后的时间里放弃了追问当年究竟是不是他出手害死了程宸羽的父亲，而是去讲那些足够温情又足够美好的回忆…… 他不敢想啊……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无能无力假装视而不见。 “她信了对不对？” 程云霆猝不及防抬起头去看李染，哪怕现在李染根本说不出话。女人的脸色板青一片，嘴巴发乌眼眶血红。 她根本无力去回答任何，却还是被突然发声的程云霆吓了一跳，她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咽，眼泪狂流不止，最后替她解围的竟然会是程宸羽。 当然，程宸羽也只是正好有问题要问。 “难道你不该先告诉我，陈西宇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吗？……父亲！” 程云霆刹那回神，眼睛终于对焦上移到了旁边的程宸羽身上，他嘴巴张开又合住，最后只是欲言又止道“你不该掺和进……” “程云霆！那是我的血亲，是我母亲深爱着的人，也是我无法遗忘逃避的生父！”程宸羽有些失控地吼道。 程云霆一怔，手足无措地用右手去触摸程宸羽的肩膀，像平时那样。 却第一次被程宸羽躲开。 这一刻，程云霆才意识到他的对面不止站着有他滔天恨意的李染，还可能站着他爱护照顾了十八年的唯一儿子。 “那如果我说，他的死确实和我脱不开干系……” “我要知道是谁杀的。我要所有的真相，我要证据，我要…要无愧于心。”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然后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疯狂。 “是我…全是我的主意。” 程云霆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就像他真的放弃了所有的可能然后一往无前担下了所有。 旁边一直默默关注的程晚星却在这么一句坦荡又真实的回答里瞬间盯住了程云霆。 两人在程宸羽震惊愣住的时候无差别对视，两个人好像终于有了父子间该有的默契，谁也没有多出什么表情，却在这短短的一刹，两人都心知肚明。 程云霆在说谎。 程晚星在试探。 而这些问题之下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遮掩。他们显然知道陈西宇车祸的更多隐情，却又默契地没有在程宸羽面前说出更多。 这一天…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第123章 三年后…… 三年后，京市，柯羽宸的公寓里，两个帅气俊朗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对峙着。 一个身穿西装外套，胸口别着价值不菲的领带夹，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梳得干练利落，棱角清晰的面庞也同样拥有最不容忽视的五官比例，他的眼睛黑沉压抑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强势，这应该是多年以来培养的习惯，所以在这样浑然天成的气势下被刻意扯出来的笑容就显得生疏又奇怪。 如果被程氏集团的员工看到他们雷厉风行的程总露出这种表情，一定会感慨自己还没睡醒并用一个巴掌试图唤醒。 可惜坐在男人对面的这个人也同样是非比寻常的存在。 程宸羽…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柯羽宸。柯羽宸只是用这几年逐渐长开的精致眉眼扫了一会儿，就用曾经拍摄一个嘴唇特写都是几百万的镜头那样，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用最不屑一顾的语调嘲讽道“不会笑就别笑，不然晚上我一定会因为你僵硬无比的笑容做噩梦。” 几年不见，倒是学会牙尖嘴利的讽刺了。 程晚星却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生出什么脾气，只是握紧的双拳骤然放松随后把自己一直没拿出的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物归原主。” 程晚星说完这句话后眼睛里又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温柔，深不见底的情愫不断滋生又无法遏制。 他的宸宸为他做了很多，现在也是他归还那份情的时候。 “送给你了我就不会要回来。”柯羽宸似乎连文件打开的欲望都没有，这也是因为这个文件的封面过于醒目的“股份转让合同”了。 程晚星却有着意料之内的表情，又劝道“你退圈这样也好，你拿着这些不管将来要干什么，它都会是你的底气。” 柯羽宸却在这样的一句话里被惹恼了，他勾人的狐狸眼格外迷人却因为气愤而带出了格外显眼的委屈，当然…柯羽宸其实是带着愤怒运用到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你以为我退圈是为了等你这个股份的？没有它我还不至于饿死！程晚星…我等了三年，给了你三年，我是为了等这些吗？” 程晚星脊背僵硬，身体被言语里的痛击而叠加出无实质的痛感，他嘴角一咧笑道“我知道，你在等我给你一个解释。” 解释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站在你的对立面，选择了…程家，选择了……程云霆。 明明他都承认了是你的杀父仇人。 我却依旧没有站在你那一边。 “是，我在等一个解释，程晚星…当初我从没奢求过你和我一样放弃程家的一切选择离开，我甚至都把自己拥有的全部股份提前给了你，但你呢？你不仅依仗程云霆坐上了程氏的董事，你还…你还试图让我留在程家，让我…让我原谅程云霆。 程晚星，你是怎么敢的？你就拿我对你的爱这样恶心我的吗？你怎么能…怎么能背叛我？” “宸宸…事情不是……” “不是什么？当初我难道没有给过你机会解释吗？是你！……是你自己放弃的啊。” 柯羽宸因为话里的激动带着身体发出颤抖，他的脸庞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从容和随意，这些种种他们在三年前就没有说清楚，时间也确实不会消磨这些矛盾，他们还是接上了当初彻底分道扬镳前的那些对峙。 那没有回答和辩解的对峙最终的结局就是一个选择成为程氏唯一的继承人，并用短短一年的雷厉风行以及程云霆的保驾护航坐稳了那个位置，而另一个用假的名字闯入娱乐圈，仅仅三年凭借着演绎天赋和脱胎换骨的姿色立足于影视圈，成为了京市首屈一指的影帝。 他们这三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一次，哪怕他们是同一个大学的，他们也默契又狠心地生生错过所有机会。 三年……不长不短，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什么，也好像有什么早就变得彻底。 “我们可不可以不谈以前了…前几天我还和苏佳嘉池雨彤见到了，他们也说很久没见你，很想你……” 程晚星故意放低了姿态，试图用两人之间仅有的交集来拉开话题。 只是某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将错就错的想法，只听见柯羽宸淡淡说道“程总，您日理万机，真的要在这里和我一个退圈的过气艺人谈些家长里短吗？” 程晚星刚松下来的姿态又被打回原形，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在赶客的意思，遂回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多说，这是请帖，林戬和苏佳嘉的生日宴会，没什么外人…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我就走了，宸宸你考虑考虑，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你了……也很想你。” 没什么再多的挽留，柯羽宸就这样把程晚星送出去，并且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这一次，他记得反锁了。 门口碰了一鼻子灰的程总：…… 也不必如此记仇吧。 过了好一会儿，柯羽宸才小心翼翼趴在猫眼看了看，直到没有见到门口多余的人才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身走向了客厅。 滴—— “喂？”电话那头的女声漫不经心。 柯羽宸也同样得随意说道“是我。” 电话那头笑道“知道是你，接通电话前我还是会看一眼备注的，说吧…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闷葫芦什么都不打算说。” 柯羽宸放松了四肢，没什么形象的瘫在沙发上。 电话那头的也不是旁人，就是刚刚坐在沙发对面的程晚星嘴里那个好久没有见面十分想念柯羽宸的苏佳嘉。 “我说你也是够有意思的，他闷不拉几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样绕来绕去还死活不想落了主动权，真就是孙子兵法？而且……我不能总当你们y的一环吧？”苏佳嘉一边打趣一边忿忿道。 柯羽宸没说太多只是问道“你准备的还挺周全，还知道送请帖？” “什么啊，我只是放权给了程晚星，至于别的什么请帖啊……八成是他自己弄的？反正我不知道啊……” “行了，我知道了。那聚会地点呢？” “不知道啊，他还没通知我呢。” 柯羽宸：…… 聚会主人做到这份上的也是个顶个的牛*了。 “苏佳嘉，这真的是你的生日聚会吗？”咬牙切齿的柯羽宸无力逼问着自己不省心的粗心发小。 苏佳嘉坦然回道“这还真不是！是我和林戬共同的生日聚会啊～” “我看程晚星都成你家管家了，什么都替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怎么？……心疼啦？心疼也不见得你这三年里安慰安慰他啊，他这三年可是拼了命地往上爬啊……” “滚蛋啊！不带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宸宸，三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是怎么问你你都不说，可我看你也不是气他掌权程氏的意思啊…而且，还是你让我和雨彤多帮着他，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了！” “……” 电话这头并没有想要立刻回答的意思，苏佳嘉也明白这三年来每每问到这个话题程宸羽就装哑巴，她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吧，还是习不了一点。 “靠！程宸羽，你这次聚会要是还不能和他和好，我就真的要揭穿你了！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你一个劲儿默默付出又要装得讨厌他的……” 吧唧……电话中断。 柯羽宸并不会在意苏佳嘉最后的狠话，因为这样的狠话她说了三年。 …… 挂了电话又坐在沙发发呆了一会儿的柯羽宸摸索着手里的手机，心不在焉想了想又觉得桌子上的那张请帖和下面的那份文件同样刺眼。不经意又看了几眼，尤其是那张有些普通不起眼的深灰色请帖，想了想柯羽宸还是伸手拿起来，拿到手里才觉出纸质的用心和其中淡淡的檀木香气十分考究，接着就随手打开来大致扫了几眼后才吧唧一个甩手又扔回到了茶几上。 这一次并没有精准地再次压在文件上。 柯羽宸实在无法描述在看到聚会地点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 其实更多的是感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他也已经三年都没去过忆居园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管是忆居园，还是……他。 第124章 生日聚会 生日聚会这一天是连天气都在为寿星庆祝的好日子，哪怕寿星两个并没有特别开心地被各种拾掇打扮并且提前抵达了忆居园西厢主房“春”。 “程晚星，真的有必要穿这么隆重吗……”苏佳嘉扯了扯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蓬蓬裙，内心叫苦连天吐槽着程晚星别具一格的审美水平。 林戬也解开一个紧抵在喉结的暗扣，紧跟着问道“是啊星哥，这也太…那啥了吧。” 林戬现如今也在姐姐的各种保驾护航里不辱使命般当上了京市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当家老板，也因为这个缘故他的整体气质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变得洒脱又自信起来。 所以这样一套特别正式而古板的西装也让他穿得奇异别扭，苏佳嘉在旁边也点头暗想：好歹自己的裙子还没有丑到林戬这个样子。 苏佳嘉确实穿得不算难看，甚至因为干练的气场格外提纯了蓬蓬裙里不一样的禁忌性感。 她也早就不留那一头的齐肩短发，现在的飘逸大波浪也衬得她小巧精致的五官更加妩媚，有了属于公主蜕变成女王的专属气质。 再一看旁边坐在皮质沙发里打量起的男人，一脸的冷硬凌厉将他一丝不苟的发型衬得越发商务，可是男人好看的喉结还有手背上突起的青筋都彰显出成年男性独有的性感荷尔蒙，这种魅力包裹在足够禁欲的西装里更添了一丝野性，尤其男人的眼眸沉得骇人，里面不见底的情绪下仿佛有着惊涛骇浪的情愫压抑。 男人指节轻轻敲了敲腿面才回道“我觉得不错。” 声音闷闷却带着磁性，显得成熟又稳重。 苏佳嘉不管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侧面的椅子上，心不在焉说道“不知道宸宸会来吗？” 男人故作轻松的指节停了动作，抬眼看了过去，道“会的。”，说完一句后指节好像又不被影响地继续动作，显得男人越发自信又诡秘。 苏佳嘉扁扁嘴不做答复，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像一个做局人一样说的太坦荡又太笃定了。 他对自己也太有信心了吧？ 觉得自己出马了，宸宸就一定会接受吗？ 但其实程晚星掩藏在淡然肯定之下的其实是慌张和无措，他也只是用那样的话来说给自己听。 会来的！会来吧？……会吗？ 林戬就是比较乐天派的了，如果说苏佳嘉知道的两个人是明明相爱却假装不爱的事实，那么林戬的进化就还停留在这两人只是在各自的领域打拼所以才毫无交集……的吧？ 好吧，林戬这种单细胞的母胎单身是不会感应到两人已经冷了三年的事实。 “星哥，我宸羽哥肯定会来的，他都退圈了，而且我们这个地方私密性又那么好，他肯定会来的！” 看！林戬还以为程宸羽三年不联系程晚星是因为他当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苏佳嘉有些没眼看，她拉了一把林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去看一看我们有什么忘点的菜，一会儿别招待不周了。” 林戬啊了一声，不明白那份菜单还有什么可核对的，不过单细胞生物好的一点就是他不会拒绝，他只会真的以为这份菜单有了漏洞而屁颠屁颠被成功支走。 “你是对的。”程晚星说道。 苏佳嘉对此不置可否。 骤然整个房间也只剩下两个相顾无言自行发呆的男女，所以突然的推门声才会突兀又清晰。 两人同时侧过头看了过去。 推门进来的是一脸冷漠的漂亮女人，哪怕是没什么表情也不难看出她是一个美人的事实，或许也是因为太过于惊人的缘故，才会让明明一身职业装的池雨彤看起来像一个顶流明星。 不过池雨彤现在的身价却是明星不可比拟的水平。 因为池雨彤已经是池家唯一的掌门人了，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管任何人的意见，她已经站在足够高的位置。 “晚星、佳嘉。”池雨彤本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流露出了自然而然的亲切。 她的今天也是因为他们才这样顺利，她同样感恩着从未忘记。 苏佳嘉也一脸的激动，因为她们三年的接触也确实让她了解了这个当初她并不喜欢的女生。 如今她们之间更像是朋友，共患难的朋友。 “雨彤！你来的正好，快看看我这身糟糕的衣服。” 池雨彤笑了起来，指了指坐在沙发上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某人，道“他选的？恩…很符合程总的审美……” 苏佳嘉也被这句调侃惹笑，回道“我终于明白你上次为什么死活不把设计方案交给他的团队了！可以想到……那会让我们赔一大笔钱吧。” 池雨彤像是因为这句话回忆起了什么，苏佳嘉指了指她又看了看他，惊讶道“不会你已经被……”这样的判断而损失过吧？ 池雨彤呵呵一声，回道“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苏佳嘉笑得前仰后坐，拉着池雨彤坐在一边说说笑笑谈一大堆八卦。 程晚星摇摇头并不打算招惹这两位姑奶奶。 要知道这三年来跟这两位打得交道越多，他越感慨女人不好惹…… 就在这时，门又被从外向里推开，三个人同时噤声看了过去。 只见走进来的人穿着打扮十分不起眼，灰色的运动套衫搭配的黑色口罩和复古水洗棒球帽，身材整体偏瘦却因为优越的比例和特殊的气质显得抓人眼球，是会让人想要探究帽檐之下、口罩包裹里的真正面孔。 来的人刚一进来还不等向苏佳嘉池雨彤问好，就看到一阵风一样的黑影迎了上去。 ……等等？ 那个坐姿端正，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某人呢？怎么会有人可以做到瞬移啊？还可以做到翻天覆地的区别对待的啊？！ 苏佳嘉、池雨彤：…… 是孔雀开屏的前兆吧？ 现在解散还来得及吗？ 林戬你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呢？ 只是孔雀开屏的指定对象却一点不觉得“惶恐”，反而是越过了打算开口问好的某人，直接走到两位女士的那里打起了招呼。 “佳嘉！雨彤姐，好久不见了！”柯羽宸还像从前一样直接问起好来。 被特殊对待的苏佳嘉、池雨彤：好……好姐妹！ 被彻底忽略的程晚星：好……好好好… 摘下口罩和帽子的柯羽宸终于有了属于明星的聚光特效，因为他的脸就是最大的焦点，或许是红气养人也或许是明星演员给予的馈赠，程宸羽也随着柯羽宸的名字一样改头换面般彻底绽放开。 只是赏花人唯独屏蔽了程晚星而已。 程晚星默默走上来，颇有些落寞的颓废气质显得男人更具魅力了，柯羽宸也适当给了他一个眼神和一句问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 明明前两天还在私人公寓见过的两人一点都不觉得这四个字有什么朗读羞耻，反而坦然自若地像是三年不见的…朋友。 随着林戬的归来，五个人才陆续入座，这个时候苏佳嘉就要问了“怎么芝芝还没来？我打个电话问问！” 池雨彤下意识立刻回道“她在车上！ ……呃，我刚问的她，她昨晚上的夜班就回家收拾晚了一点…马上，马上就到了。” 其余人默默收回目光，也自动忽略池雨彤过于奇怪的反应和欲盖弥彰的亲密。 只有柯羽宸又深深地看了几眼池雨彤，大家又默契地坐着喝喝茶等候最后一位朋友的到来。 苏佳嘉作为东道主自然而然做起了暖场，只是聊着聊着就有些偏题了…… “宸宸，你做明星有没有什么趣事？……或者是八卦啊？” 林戬在一旁插嘴道“苏佳嘉，这个问题你真的不必三天两头就逮人问，我们家也坚决抵制包\/养的不良嗜好！” 苏佳嘉直接上手制裁亲弟，骂道“有你这么和你姐说话的吗？而且那不是包\/养，只是合情合理的投资潜力股！” “我呸！我可没有一个成天想要投资小鲜肉的姐！” 柯羽宸笑着打岔道“娱乐圈其实和社会上是一样的，有需求就有出口，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的想法。” “宸宸！连你也……” “你误会啦，我就是觉得以你的各方面条件，还是不要便宜了吃软饭的……咳咳小鲜肉。”柯羽宸可不觉得苏佳嘉是那些想着包\/养的恶臭富婆。 “那宸宸……你有没有遇到自不量力想要包\/养你的啊？”这句话苏佳嘉一点都不觉得冒犯，反而因为彼此之间的关系而显得八卦又好奇。 柯羽宸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坑原来在这里！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并若有似无锁定着柯羽宸。 ……以及某个已经有了醋意的程总。 柯羽宸拿着茶杯的手有了一瞬的僵硬，再一看面前的场景，顿时感受到了苏佳嘉来者不善的举动。 这是逼着他让程晚星吃醋呢？ 他可不好不成全苏佳嘉的一番美意？ 柯羽宸轻咳一声，回道“其实也是有……” 咔嚓，房门在这个时候却被推开，声音也成功打断了柯羽宸都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 几人同时被这突兀的开门声吸引，除了某个家伙还一动不动把那抹视线锁定在欲言又止的柯羽宸身上。 一动不动，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 然后心里不禁复杂又忐忑地组织了一场仅自己可见的热闹猜测大会——难道，宸宸退圈真的是……？ 作者有话说：大家或许发现了，从三年后开始程晚星就彻底被柯羽宸这个名字取代，我也会尽量有过渡，但是程宸羽离开程家单独打拼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摆脱程家里属于自己的头衔（这里并不是他舍弃了养他长大的程云霆，不过是因为种种真相的拆穿他再没有留在程云霆，留在程家的理由，他也对程云霆充满了矛盾，尤其是决定离开程家后的三年，所以不要误会宸宸的感恩的心！）而拥有了新的名字或者说是起点的柯羽宸，也会带着这个名字里的各种美好成长（柯就是柯冉的继承，而羽宸其实就是他对程宸羽的留恋所以才只是为了调了顺序，他的心里还是默认了那个由柯冉和程云霆一起为他起的名字——程宸羽。而且我不觉得改了姓变成柯，程云霆会不开心，反而他的心思，可能当初从程宸羽出生的时候他就想让程宸羽跟柯冉姓哈哈哈哈） 所以我们程宸羽小朋友也是蜕变成了大明星影帝的柯羽宸～真的长出了翅膀哦^ - ^ 第125章 好久不见 虽然有柯羽宸透露的八卦只听了一半的遗憾，但是众人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执着，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没头没尾虚假可笑的八卦而已，只有一个人好像对此十分在意。 “芝芝！” 先打破僵局的还是主人公苏佳嘉的待客热情，当然也可能是她真的很想念这个被拴在医院的主任医师林芝了。 林芝一身休闲的白色体恤搭配灰色的阔腿长裤，简单却又透着清爽距离的冷淡气息，尤其是随手扎起的慵懒鱼尾辫，鬓角跳出来的碎发也沾染着随意洒脱的气质。 林芝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一个表情不多却在举手投足里无不流露着温柔和细腻的女人。 其余几人也依次打着招呼，林芝每个人都问起好，尤其是看见了柯羽宸时眼睛刻意地闪了闪，随即问道“宸羽哥，你过得好吗…”后面半句却有着小心又谨慎的试探。 柯羽宸仿佛在这样躲闪又紧张的表达里看到了小时候低垂着眼帘跟在身后腼腆又可爱的小女孩，柯羽宸勾起唇角并温声回道“我很好…你呢？医生很辛苦吧？” 林芝讶异地抬头去看，她没想过宸羽哥哥竟然知道她仅用三年就过了别人六年的时间跳级并破例被录用成为一名正式医生的事情。 她惊喜又激动，同时也在这样澄澈的男人眼里看到了经历变故的复杂。 很多东西确实在这三年里发生了变化…尤其是…… “坐过来吧，这里…”说话的人先一步打断了林芝的深想，同时也阻断了林芝和柯羽宸之间的联系。 池雨彤拉着林芝的手直接带着来到了自己的座位这边。 林芝并没有下意识甩开突然接触的皮肤，这本是作为医生该有的洁癖属性，却又因为做这个动作的人是池雨彤，所以才有了不同的习惯反应吗？ 总之等林芝有了意识的时候她也已经被池雨彤拉扯着落座在她身旁了。 林芝小声气恼着问道“你干嘛啊？我话还没说完。” 池雨彤早就为林芝摆好了餐具也在这个时候替她倒上了热茶，递给她时回道“你再多说一会儿，我可不保证某人会不会杀鸡儆猴了……”眼睛还特意对号入座一般瞥了一眼程晚星那里。 林芝“唔”了一声，惊讶说到“我……我，不是…这就是一个太过单纯的问好啊，而且我早就不喜欢……” 池雨彤像是介绍前期回顾不带着情绪，但其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不过是简单的吃醋效应。 程晚星吃林芝的飞醋。 池雨彤吃柯羽宸的飞醋？ 鬼知道这是什么排列组合啊。 池雨彤也只是特别自然而然，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一样拿着自己手边的餐纸擦去林芝嘴唇上的茶渍。 柯羽宸也早在池雨彤拉扯走林芝后就已经在留意那边的举动，然后在许多不符合普通朋友的动作里加重了自己的怀疑。 池雨彤和林芝走这么近？柯羽宸心里莫名涌上了一种猜测，却又被一边看了他很久的程晚星出言怼上“怎么…林芝变化很大吗？” 怎么听都觉得阴阳怪气又十分挑衅的问句。 柯羽宸收回目光，只是回道“挺大的。” “那我呢？” 忒不要脸了。 “……还行。” “那就是变化不大了？我还以为我是这些人里变化最大的呢。” 怎么听起来还挺遗憾？ 柯羽宸嘴巴颤了颤，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神经。 虽然…柯羽宸平心而论，不包括自己他也觉得这里变化最大的也就是程晚星了，完全的寸头叛逆桀骜不驯小流氓变成了衣冠楚楚行动莫名其妙的大闷骚？ 但这些柯羽宸又怎么会在面上直接说出来，还是当着正主？他才不要让程晚星觉得自己多在意他一样。 两个人还想要继续针锋相对的时候，终于有人出来组织了，苏佳嘉举起红酒杯说道“久别重逢，又是在我和林戬的生日聚会上，大家一起碰一个！” 大家纷纷站起来，每个人都流露出最真挚的情绪，是对朋友也是对家人的祝福，一边举杯一边欢呼道“生日快乐！” 之后的饭局里大家都在聊这么多年的趣闻轶事，也同时默契地没有把那些足够沉重的变故扯上来说。 这是默契也是信任。 他们都相信，这次是真的团聚了。 也是在这时，林芝的电话响了一声，是讯息。其实作为和林芝最熟悉的池雨彤，每每听见这个手机发出的声音，都会悲哀地给出判断——医院有事，林芝要走！ 就在池雨彤乱想的时候林芝也已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林芝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池雨彤愣了愣，慢一拍想不明白这次的不同之处。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讯息只是提醒不是召回。 林芝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对着坐的不远处的程晚星说道“王医生说你该去他那里取药复查了。” 这句话里的熟稔是无需猜测的，就好像这些类似的提醒林芝对程晚星说过许多次。 坐在程晚星旁边的柯羽宸却流露出意外和惊讶，并且他第一时间接着问了下去“王医生？” 林芝下意识解释起来“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我和他很熟，他的医术也很好。” 下意识流露出对自己同事的赞赏和介绍是林芝作为新上任的医生所熟悉的第一法则。 柯羽宸探寻的眼睛还是注视着林芝，林芝反应过来柯羽宸是在问王医生和程晚星的关系，正准备继续说，就被反应上来准备好的程晚星接道“他是我的个人医生，我很多营养药剂就是找他开的，还有……还有就是体检之类的检查，今年还没去做……” 林芝瞄了一眼程晚星就装起来样子点头说道“对。……所以你记得去找他体检……咳咳还有开营养补剂。” 作为医生的第二法则——隐私保护是医生有必要进行配合和保障的工作之一。 ……咳咳，尤其是对病人家属。 池雨彤一瞬间就看透了林芝下意识说谎的表现，却也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 程晚星收回目光，并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柯羽宸坦然问道“王医生医术确实很好，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介绍给你。” 柯羽宸望着程晚星，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尤其是程晚星，表现的格外平静又磊落，柯羽宸收回试探，拒绝道“不用，我有自己的专属医生。” 程晚星握住红酒杯的手指松了松力气，他就是料定柯羽宸是个公众人物一定会避讳去医院还有见公立医院的医生才敢那样递过去台阶的。 好在…柯羽宸没有多问下去。 这顿说是重逢也不像是重逢的聚会最后在生日蛋糕的蜡烛熄灭里落下帷幕。 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林芝是第一个提出离开的人“我还要准备交班，就不多留了，下次聚会我请。” 苏佳嘉起身看过去，顺便还推了一把沉浸吃蛋糕的林戬，说道“我送你。” 林戬也擦擦嘴巴应道“对啊，我们送你。” 林芝一向低调惯了，哪怕知道这是作为东道主的礼节，也有些招架不住回道“真的不用，我打个车就去医院了。” 苏佳嘉林戬还要再劝几句，就看着池雨彤已经拿好了自己的包包，摇晃着车钥匙说道“都别争了，我开车送你，也顺路去趟公司。” 苏佳嘉看了一眼池雨彤，林戬还要再推诿一下就被他姐拉住了，苏佳嘉说道“那我就不送了，下次聚。” 林芝好像是轻松了下来，又随着池雨彤赤裸侵略的目光再次像只小白兔缩了缩回道“拜拜，那我们先离开了…宸羽哥哥，我先走了，下次聚会你……” 柯羽宸早就注意到了这么多人的连环交涉，站起来送着她们走到门口，回道“现在我也空下来了，说不定下次约我们的时间还得你这个大忙人抽空了。” 林芝笑得开怀又带着对兄长一般的依赖，笑道“好啊，宸羽哥，拜拜。” “下次见了，芝芝。” …… 又坐回到餐桌上时，四个人都有些短暂的局促，好像也都在等谁戳破浮于表面的平静。 可是还没等谁先酝酿好情绪，苏佳嘉的手机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苏佳嘉吓了一跳才掏出来接通电话。 柯羽宸在对面肉眼可见发现了苏佳嘉的不对，他心里有了一点不好的想法，端起红酒的手腕也有些僵硬，最后还是被自己一饮而尽。 旁边的程晚星却说了一句“别喝了，你容易醉……” 可就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适得其反的那种，柯羽宸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并且又倒好了已经空了的红酒杯。 一杯又填，再一口一口划过喉结喝了下去。 程晚星皱起眉，眼看着柯羽宸肆无忌惮将白皙的脸蛋染上了绯红，程晚星却再也没有立场去说服他、制止他… 另一边，苏佳嘉挂了电话才神色复杂地看向柯羽宸。 柯羽宸停下喝酒的动作，问道“出什么事了？” 直觉这件事还是有关自己的。 只听见苏佳嘉叹了一口气说道“芝芝打来的，说是忆居园门口全是堵着的记者粉丝，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来你的照片，而且明明包的那么严实，这些人就跟闻着味似的在外面堵得水泄不通。 ……其实你来这里也没什么…就怕你和我们聚会的照片流出，有关你的身份会不会……” 第126章 自我介绍?是宣示主权! “不会。”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苏佳嘉林戬默契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两人。 一个有些醉意眼睛却亮得慑人，一个嘴唇紧抿眼里流露出严谨的沉寂。 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同一种情绪——笃定。 虽然苏佳嘉也不明白这种自信是源自哪里，不过她还是给了林戬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上天保佑，希望这一次林戬是真的懂了。 好在这次苏佳嘉祈祷成功，林戬摆出一副十分靠谱的表情分析道“就算你们有常规把控媒体的能力，但那些粉丝可不是好对付的…你们也知道现在网络发达到就一秒的曝光，那照片都有无数的备份流出，我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佳嘉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认可这小子的靠谱，说起道理也具备一定的逻辑能力，并足够让两个本就脑袋瓜灵敏的男人有些顾及。 程晚星在这时开了口，他一边拿起柯羽宸放下的水洗复古帽一边开口安排着“佳嘉林戬，那就麻烦你们去前门疏通一下吧，我们从地下车库直接离开。” 声东击西，是程晚星的第一个备选方案。 苏佳嘉点头附和道“行，交给我们。那宸宸……” 柯羽宸罕见地没有拒绝程晚星独断的安排，只是接过对方打算亲手给自己戴上的帽子然后回道“我没意见，下次聚会就请你们来我家吧，那里没人会知道，也就不会像这次一样…” 虽然那里刚巧被某个家伙已经打扰过了。 苏佳嘉本来还有些遗憾的表情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嘴里是接连不断的确认道“这你可不能忘！我等着参观你的小房子呢～”说完不等柯羽宸的回答就拉着林戬还有自己的手提包跑了出去。 程晚星等着柯羽宸带好最后一层遮挡才打量起全副武装只露出了一半眼睛的柯羽宸，像是自言自语般疑惑道“这怎么会被认出来呢…还有人比我厉害吗……” 柯羽宸很想翻一个白眼，却碍于帽檐遮挡下某人肯定会选择性忽略而放弃。 谁要理他啊！ 不过柯羽宸也是相当的口是心非，离开前还故意说了一句“我的老粉个个都比你眼睛好使。” 但这句话却丝毫没有呛到程晚星，反而是在柯羽宸转身后让呆立在原地的某人弯起了嘴角和眼睛。 怎么还这么不经逗？ ……真可爱。 不过这些隐秘的恶趣味是程晚星万万不敢在柯羽宸面前说的，因为那会得到一个变\/态的专属标签。 柯羽宸打开包厢的大门还有些紧张，不会是没跟上来吧？那我要不要故意慢一点等等他呢？ 还在犹豫思考的时候就感觉到凭空出现了一股力量推着自己的手背彻底打开了大门，紧接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彻底笼罩在柯羽宸的身后，极具安全感地…带着他一步一步经过走廊，踏上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 密闭的电梯里只有两个人。 这时程晚星已经自觉松开了柯羽宸，并站在一个拳头距离的后侧。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宁静。 柯羽宸却在下坠的电梯里回味起刚刚笼罩着自己向前走的程晚星。 这可能是时隔三年两个人离得最近的时刻了，也是最容易触碰到温度的距离。 哪怕隔着单薄的衣料，柯羽宸也太熟悉那种烘托出来的炽热体感。 那属于程晚星皮肤之下血液流动里的温度，是会烘烤着柯羽宸拽回过往无数次相拥而眠的久违气息。 柯羽宸只觉得这个充斥着他全部青春悸动的男孩，这个拥有他无限纯情却无法宣之于口的男孩，真的变成了一个大人。 变成一个成熟又有些陌生的男人。 哪怕曾经两个人有着这世上可以触碰拥有的最近关系。 却在这一刻，在短暂接近又必须避嫌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里，柯羽宸才终于感受到了三年后完全不属于彼此的那份陌生。 是恐惧的，因为他感受到了他和程晚星这三年里失去的是什么。 也是窒息的，因为他浑身都在排斥这样的清醒，因为他无法做到说服自己独自走在这条只有一个人的路上。 柯羽宸终于意识到了。 他不止放弃了程云霆以及程家，他也不止放弃了程宸羽这个名字带来的所有荣誉。 他还差点放弃了他如今仅仅拥有的最纯粹的爱情，是唯一的程晚星，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站在仅他一拳的程晚星却完全不是同样的思维逻辑，他甚至在回味刚才闻到柯羽宸藏在发尾处的香气，回味他离得近到他一低垂下眼就可以看到松垮的运动衫下突起的脊骨上那层光洁晃眼的皮肉，回味时隔三年可以再次半抱住的唯一挚爱。 他要疯了，原来只有再次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距离时才会激发他的眷恋和不舍。原来只有放手过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又残忍的煎熬绝望。 那就疯了吧。他等不了了，程晚星想要柯羽宸，这一次，谁都无法阻止。 而他忍辱负重辛苦三年的大网，也是时候该到尾声了…… 这一次的短暂停留，一个开始思考自己的失去，一个却已经在规划自己的未来。 仅仅不到十秒的电梯速度，谁都不会想到两个人的内心都想了些什么，却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有了下意识的动作，也可以说是对危险的绝对敏锐。 ——柯羽宸！请问您是否已经秘密结婚，这次退圈是不是早有预谋的结婚宣言！ ——柯羽宸！请问您是否因为权势和利益而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事业，您这样做对得起您的粉丝和支持你的影迷吗？ ——柯羽宸！请问…… 先看到出电梯的柯羽宸还是那些绝对敏锐身经百战的记者，他们带着巨大的相机摄影还有绝对显眼的闪光灯和话筒，蜂拥而至这狭窄的电梯出口。只是比起他们带着负重前行的身体，他们未到先有的喊声却先带来了一层震撼。 只不过柯羽宸的下意识反应也绝对称得上优秀，他把帽檐遮到最低，直接笼罩住自己全部可以露出的面部，只是这样的选择无可避免就会出现视觉盲区，但是他在自己可以看到的最后一秒找到了目标——自然而然躲在了程晚星的范围之内，并且扯住了程晚星那昂贵而一丝不苟的西服衣摆。 这个动作十分隐秘又自然并且全部藏匿在自己宽大的运动袖口里，除了被拉扯的程晚星没人会注意到这样熟稔又亲密的下意识动作。 可是程晚星注意到了，虽然他在记者过来的时候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最短路线并且准备好挡住足够瘦小并试图掩藏身体的柯羽宸。 但还是被这突然有的细微动作吸引而感受到那属于自己的特权，程晚星可以说有些愉悦得不合时宜了。 如果没有这些记者的话。 程晚星风驰电掣般半抱半挡着柯羽宸通过窄小的近道直达自己的商务车车位。 可是记者也不是吃素的，尤其还有一些不明原因的热情粉丝，都一起不分彼此般涌了上来，这个时候程晚星已经把柯羽宸安排进了副驾驶，他也只能在一堆人头窜动里绕着自己的车再走到主驾驶位。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他只能直接面对着一台怼到脸上的镜头，用着自己凶神恶煞的严肃表情回道“柯羽宸对你们的任何问题都保持隐私权益，如果有不实报道，就等着收法院传单吧。” 这两句话可以说言简意赅又直接吓懵了一些人。不过还有一些心理素质不错的记者直接提问道“请问您和柯羽宸是什么关系？您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我们？” 程晚星张开嘴巴的话被自己阻止下来，如果是三年以前他的下意识习惯毋庸置疑就是那句——他是我哥，我是他的家人。 而放在已经物是人非的三年后，他却没有了说这句话的权利。 他们早就不是同一个姓氏下的亲兄弟了，不管是血缘上还是法律上。 所以这一次，程晚星在这样明晃晃就是陷阱的镜头下，隔着一辆汽车绝对隔音的挡风玻璃，他对着可能只是随口一问的记者朋友，眼神坚毅又十分温柔地说道： “我是柯羽宸先生的追求者，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 不过…我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程氏集团的董事长程晚星，未来…也会是柯羽宸先生的合法丈夫。 ……咳咳，这些不会被发法院传单。” 作者有话说：直接打包开车去民政局，结婚！立刻马上！！ 副驾驶座位上的宸仔：什么？我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