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岁岁》 (一)小镇集市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夏天的那种令人烦躁的闷热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清爽的凉风,不远处传来的歇斯底里的蝉鸣声似乎在争相大声宣告着:“秋天来了,凉爽了!凉爽了!” 中午时分,太阳依旧白亮刺眼,但阵阵清凉的秋风让人感觉到周身的清爽,没有了那种汗津津的腻烦。 吴双晃着有些晕眩的脑袋走出了她租住的小镇民房,快步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镇中心走去。 今天是3号,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路边到处是摆摊卖东西的小商小贩们,他们有的大声吆喝着宣传着自己的商品,有的默不作声的盯着来往的人看,商品琳琅满目,种类丰富,从地瓜到冰冻海鲜,南方的新鲜橘子到刚从地里收来的鲜花生,应有尽有。 路过卖咸鱼的摊点,阵阵咸腥味扑面而来。 吴双低头看了看小摊上那一堆摆放的有些凌乱的裹了一身白花花盐的咸鱼,她竟然看清楚了其中一条鱼的混浊雾蒙蒙的眼睛像极了刚刚与她分道扬镳的前男友的眼神。 “死鱼眼!”吴双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盯着那条咸鱼看了几秒钟。 咸鱼摊主急忙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买咸鱼?用油煎着吃最下饭,煎饼卷咸鱼再加上个鸡蛋,保证你吃了还想再来买。” 吴双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咸鱼小贩的嘴一直没停下:“我是第一次到你们镇上的集市来卖鱼,你买一条尝尝吧,我给你便宜些,你吃着好吃就多给我做做宣传。不是我吹,我的咸鱼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吴双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面前瞪着死鱼眼的咸鱼们有些好奇:“你的咸鱼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好吃?” “你买一条尝尝,如果好吃,你就给我做做宣传,如果不好吃,以后你就别买我的咸鱼就是了。”卖鱼小贩铿锵有力的说道。 “那就给我称这一条吧。”吴双指着那条像极了前男友眼神的咸鱼说道。 “这种鱼有两种吃法最美味,一种是用小火煎到两面酥脆,然后在打上两个搅拌好的鸡蛋;第二种吃法是把鱼去头去尾剁碎用油炒酥,再加上熟花生碎,配上玉米煎饼。咸鱼与煎饼是绝配!” 吴双不禁暗自佩服这个鱼贩的推销水平。她抬头看了看小贩,干瘦的身材看起来很精干,一说话就笑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一双灵活的小眼炯炯有神。 “你再买点海米尝尝?淡口味,喝稀饭最合适。”精明的小贩继续介绍着他的商品。 “以后再买吧。”吴双急忙拿起装着咸鱼的白色食品袋走向了镇最东边的“小美麻辣烫”,她再继续听小贩伶牙俐齿的介绍下去,非得都把他摊上的商品买个遍,因为这个小贩太会推销商品了。 吴双,何许人也。 她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长相还算出众,身材还算好,但已经跨入28岁的女青年。她以前在一个服装厂做设计员,是一个谈了五次恋爱都失败了的女人,也是人们口中的大龄剩女,简称“大剩”。 (二)出类拔萃 吴双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服装厂做设计工作,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加上博览群书,最近几年,她设计的服装总是市场上的抢手货,每年都为厂里创造不菲的经济效益,为此她成了厂长眼里出类拔萃的大红人。而设计室里其他几个中老年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服装没有新意,款式陈旧,经常滞销。厂长打破陈规陋习,连续四次给吴双涨工资,年底还给吴双发最高的奖金。 科室里那几个中年设计师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哼!我们在单位任劳任怨的干了大半辈子了,工资竟然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多!” 眼红归眼红,但她们也确实看到了吴双的设计才能。她们认为吴双的工资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直线上升有些不公平,便牢骚满腹的联名写材料向厂长提意见,厂长一针见血的几句话一下子就让她们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淹息旗鼓了:“你们如果每年设计出来的服装能畅销,我也给你们涨工资发高额奖金!” 还有两年就退休的老赵率先投降了:“算了,咱们还是别闹了,谁让人家有本事呢。我们大家以后还得靠她设计的新款服装吃饭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其他人听了老赵的话,也跟着败下阵来,因为老赵说的没错。 吴双在服装厂里工作的如鱼得水,顺风顺水,存款也在逐年递增。她可谓是职场里的那种精明强干的“白骨精”了。 她靠自己的能力买了新房新车,在同龄人中是名副其实的佼佼者了。 但唯独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屡屡不顺,不是她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她,当然了,多数是她看不上别人。她属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其实,在组建家庭这方面,她的目标很明确:“找个有合眼缘的,上进的对象,生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安稳快乐的过日子就行了。” 可偏偏让她遇不到合适的男人,可能是缘分不到吧。旁观者都认为吴双的要求太高,这种优质女强人一般男人配不上她。 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步入了大龄女的行列,她反而不着急了:“无所谓了,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一切顺其自然了。” 再说,最近发生了一件让她茶不思饭不想的事,她也没心思去找对象了。 事情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一个很久未联系过的大学女同学突然到单位找她叙旧,从此,吴双便开始了一段噩梦般的生活。 (三)屋漏便遇连阴雨 吴双的这个大学女同学名叫徐晨,是南方的一个偏远小城市人,因为一直向往大城市生活,她一毕业便留在了学校所在的直辖市生活。 一别多年,杳无音信。 徐晨的突然出现,让吴双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老同学!” 两人便是礼节性的拥抱了一下,虽然以前上大学时两人只是在一个宿舍住过,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同学。 穿着一身合体西装的徐晨俨然是一副女强人的形象。 “老同学,终于找到你了!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吃海鲜!”徐晨拉着吴双的手热情的说道。 “你第一次到这边来,我应该尽地主之宜请客,我们去吃这里的特色菜炒鸡。” 徐晨只好遵循了吴双的提议:“好吧,这次你请我炒鸡,下次我请你吃海鲜。” 吴双带着徐晨去了市郊的一个特色店。 两人边吃边聊。 “你是来出差还是办事?”吴双绝对不相信徐晨会特意跋山涉水的来看自己。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徐晨开门见山的说道。 “特意来找我?有事?”吴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听说你现在混的不错,就再让你来个锦上添花,挣更多的钱。” “原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其实,我就是马马虎虎的混口饭吃罢了,哪有你听说的那样好。”吴双听了徐晨的恭维,难免有些得意,“你就别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出你的真实来意吧。” 徐晨便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是来找吴双一起加入网络投资平台的,这种平台的利息要比银行高两倍,很多人投了区区几万元钱就能赚几倍的钱。她说,她去年在投资平台投了9万元,今年坐收渔利就稳赚了十万元,利润可观,投钱越多就赚的越多。 一顿饭吃完,吴双决定也投资十万,当成副业去干。 投资后的第一个月,吴双的银行卡里增加了一万,第二个月依然是赚了一万,第三个月时,徐晨打电话让吴双再增加投资,吴双二话没说,借了亲戚的三十万又投进了平台。第四个月时,银行卡里竟然分文未进,吴双再打电话联系徐晨时,竟然联系不到她了。 徐晨竟然悄无声息的人间蒸发了。 吴双慌神了,毕竟后来投资的三十万元是借亲戚的。 当她开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慌乱不安时,徐晨早已去国外逍遥自在去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徐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骗子。她用这种方法骗了许多同学的钱了。 屋漏偏遇连阴雨。又正遇到服装行业的寒冬季,服装厂也遭遇了多年不遇的滑铁卢,布料价格上涨,服装滞销,工厂发不下工资。 为了还钱,吴双只好忍痛割爱卖掉了新房。 为了生存,她决定辞职创业。 她想:“与其在服装厂里半死不活的混日子,还不如自己下海去闯一闯。” 吴双万般无奈的搬到这间市郊的出租房,不得不开始了与以前那种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般截然不同的生活。 (四)天壤之别 吴双租住的出租房是一片即将拆迁的村子,一个破旧的小院里,两间朝南的房子分别租给了吴双和另外两个在足浴店上班的女人。一出门就是满眼的杂乱无章带着大红圈的“拆”字,到处一片萧条,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住户是些原住户老年人,进城打工的年轻人,拖家带口在在附近做小生意的夫妻们。这里最大的特点是房租便宜。 吴双以前最不喜欢这种脏乱差的地方,更别说是居住了。但现实的无奈让她只能屈就了,因为她辞职后的几个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学的服装设计只能去服装公司应聘,无奈服装行业不景气,她只能选择其他行业。为了生存,她决定先找个吃饭的地方维持生计。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在加油站加油的工作,毕竟这个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而为了上班便利,她索性就在这个待拆的地方租房了,此时她也顾不上环境的好坏了。她的目的很明确,先赚钱吃饭,然后再想办法挣钱还账。 当她搬完家,看着房内破旧的摆设时,自言自语的苦笑道:“唉!这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一下回到了解放前’。”即而她想到徐晨就会咬牙切齿发狠道:“都是徐晨把我害成这样的,如果有朝一日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与她算账!这个十恶不赦的女骗子!”发狠归发狠,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还得继续过,面对现实,她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窄小的胡同里,经常性的出现一辆老式的破旧自行车停靠在胡同的拐弯处,一对中年夫妇推着罩着玻璃的三轮车在肉加馍和煎饼果子,几个耄耋老人分散的坐在路边晒太阳看人。胡同里除了下班时间的人流量大和喧闹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寂静而落寞的固定景象。 租住在另外一间房的两个年轻足浴女经常是昼伏夜出,她们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气袭人,两人都是外地人,是两个不同地方的外地人。 吴双刚开始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很不习惯,但不习惯也得习惯,谁让自己要还债呢。她有时在深夜想起以前的冲动投资,肠子都悔青了。但后悔不能当饭吃,只能咬着牙过这种从未经历过的艰苦生活。 吴双坚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自己努力去挣钱,以后会再把房子车子存款都挣回来的。 在债务坑里沉浮着的她更是无暇顾及找对象的事了。 剩女就剩女吧,先赚钱再说。 (五)习惯 在加油站工作对于以前坐办公室的吴双来说是艰苦的,因为拿着加油枪一站就是一天。 刚开始几天,吴双有些受不了大风吹和太阳晒,一天站下来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一样。她想甩手不干了,但一想到债务,想到吃饭,想到租房,想到工作难找,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此加油站坐落在城乡结合部的主要干道旁边,每天车流量很大,加上加油站老板思维灵活,陆续推出了免费洗车,积分送小礼品等优惠,只这两项小措施就吸引了更多的车主,每天到这里加油的车辆络绎不绝。 对吴双来说,这个工作累是累了一些,但能按加油数目拿提成,这是最吸引吴双的地方,极度缺钱的她现在见到钱比见到亲人还亲。 每天拿加油枪的手累的抬不起来,她就经常去附近药店买一些疏通筋络的膏药贴。 一眼望去,这条街上最多的竟然是药店和饭店,这个大药房,那个大药店,这个特色馆子,那个加盟特色饭店,比比皆是,满眼的花红柳绿,五彩斑斓的广告牌闯入眼帘。 吴双经常固定去这条街上一家叫“百家大药房”的药店买膏药,午饭她一般固定去这条街上一家叫“宽汤美味大馄饨”的饭店吃馄饨,偶尔去旁边的板面店吃碗特辣酸辣面刺激刺激胃口,去排骨米饭店吃碗排骨米饭解解馋,去自助火锅店吃锅麻辣烫出出汗,但她的午饭多数是吃味美宽汤馄饨,因为在外面加油风吹的浑身干燥,吃碗汤水馄饨后,她感觉浑身舒服。 早饭她一般在街边吃油条喝豆腐脑或是肉烧饼配小米粥。晚饭她一定是自己回出租屋做,面条或米饭,清炒个青菜就是一顿饭,简单快捷。 加油站里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或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吴双与她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一般不参与她们的聊天。那些叽叽喳喳的年轻人话题太前卫,而那些婆婆妈妈的中年女人的话题都是些家长里短,吴双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她每天一上班就是闷声加油,心情不好的缘故,天天辣耷着一张郁闷的脸,如同机器人一样不停的加油再加油。 别人背后悄悄议论她:“她天天没个笑脸,好像别人欠她二百钱似的!” 有一次,她们又说起此话,正好被吴双听到了,她没作声,心里一酸,感觉委屈的要哭,她忍住了眼泪,心想:“就是别人欠我二百钱!” 与她一起租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两个足疗女倒是经常在晚饭时去找吴双聊一会天,既然她俩如此主动,吴双也就慢慢的与她们打开了心扉。 从一段时间的聊天中,吴双也知道了两个足疗女的经历。原来她们俩都是苦命人。 (六)服务员周晴 吴双每次与两个足浴店的按摩女坐在一起聊天时总是称呼她们是服务员,从不用“按摩女”这样敏感的词句称呼她们,她们也明白吴双措辞的良苦用心,越发与吴双无话不谈,她们三人成了好友。 周晴的漂亮是那种纯朴清爽的美,她长了一双细长而明亮的丹凤眼,水嫩白皙的皮肤健康有活力,她就是不笑也给人一种笑的感觉,让人喜欢与她接近,她是大众眼中长得顺眼的女孩。 周晴出生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的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生活,虽然都很勤劳,但家家每年种的麦子,玉米,地瓜,花生等农作物除了填饱肚子以外几乎没有结余,日子过得清贫寡淡。周晴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每天跟着父母下地劳动,每当她与父母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父母弯弯的脊背总是放大多倍的闯入她眼帘:“难道以后我也与他们一样在这个山沟里这样原始化的劳累一辈子?没有任何生活质量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想到这些,她的脊背就感觉阵阵发凉,她从父母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以后。她决定走出大山去寻找一种能实现自我价值的生活。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秋晨,周晴趁父母不注意时,拿了家里唯一的几十元钱,在那张破旧不堪的饭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后偷着跑出了大山到城里了,她的性格很倔强。 周晴算是大胆的,那时为了省钱,她竟然想从山里直接走着到城里,她的想法太幼稚了,当她翻山越岭走出大山时,天已经快黑了。其实即便她走出大山也还没到城里,她又饿又累的瘫坐在省干道路边拐弯处的一块石头上吃了一个凉馒头,因为走得急没带水,噎得她难受。她抬眼看到路对面的山坡上几棵酸枣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酸枣,想到酸枣的酸,顿时嘴里溢满了津液,“望梅止渴”的感觉顿时让她缓解了干渴。她决定过马路摘些酸枣带在路上吃。 她起身向马路对面走去,因为眼里只有酸枣了,而忘记了会有车通过。加上又在危险的拐弯处,一辆白色出租车嘎然停在她面前,周晴吓得顿时坐在了马路中间。 “你找死啊?过马路不看车?”一个四十多岁戴黑边眼镜短发女人操着本地土话骂骂咧咧的走下车,她狠狠的摔着车门。 “叔叔,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周晴顾不得腿疼,急忙道歉。 “看清楚!我不是叔叔是阿姨!”女司机嗓门很大的纠正道。随即她又急切的问道,“伤到了吗?” “没有!”周晴慢慢从的地上站了起来。 “你这个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做啥?”女司机好奇的问道。 周晴便把要去城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去城里什么地方?” “汽车站。”周晴也不知为什么,脱口说出了汽车站。她也不知自己要去那里,只是认为汽车站是人多的地方,天黑了不害怕,还可以不花钱去住旅馆,在候车厅就能凑付一宿。 “上车吧,我也是去城里,我把你顺便捎到汽车站。”长相有些男性化的女司机扶了扶眼镜粗声粗气的说道。 “谢谢阿姨!”周晴高兴的跑到路边拿上背包上了出租车。 在路上,女司机喋喋不休的给周晴上起了教育课,大体就是说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走夜路不安全,还告诫周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周晴听了不停地点头。女司机说,她的女儿与周晴的岁数差不多大,她也经常这样教育女儿。 她们到达城里的汽车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汽车站还有两个班次的车没到,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女司机把周晴送到车站,恰巧有人要打车,她们便匆匆分开了。 周晴站在陌生的汽车站,看着人来人往的陌生面孔,她心里突然发慌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工作。 “住店吗?很便宜的。”此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了周晴的耳朵里,她转身看到了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年轻女孩在对着她笑。 这个给小旅店拉客的女孩就是林玉。 周晴也不知为什么,她看到林玉的笑容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周晴与林玉就这样在车站相识了,后来她又一起跟着林玉做了拉客住店的工作,再后来两人又一起来到了这个小城市,一起做起了足浴店的按摩女。 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了,除了春节各自回家过年以外,几乎是形影不离。 (七)结拜姐妹 林玉出生在城里,一家四口人,父亲是做装修生意的,母亲在一家小企业做会计,她还有个上小学的弟弟。在外人看来,这个有一儿一女的“好”家庭和睦幸福,但其实早已危伏四起了。她父亲做生意赚了点钱后就开始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了,过起了吃喝嫖赌的生活,林玉与弟弟的日常生活只能靠母亲每月微薄的工资支撑着。她的父亲不负责任,有时在外赌输了后回家就喝酒,喝酒后就耍酒疯乱砸东西,后来竟然发展到对林玉的妈妈大打其手的打骂,林玉的妈妈为了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忍气吞声的维持着婚姻。 在林玉上高三那年,她父亲又故伎重演的耍酒疯,他竟然把林玉妈妈的头打破了,去医院缝了十几针,林玉妈妈痛定思痛,毅然决然的离婚了。正在上高三的林玉判给了嗜赌如命的父亲,因为母亲的工资实在无力养活两个孩子。林玉本来在班里学习成绩在中上游,父母的离异让她深受打击,学习成绩滑铁卢般的下滑到了最后几名。快高考时,她临阵逃脱了,来到了邻近的小城做起了在汽车站专为车站附近一个叫家园的小旅店拉客的工作,她这一干就是三年多。 家园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带着9岁孩子的寡妇,丈夫在工地因工伤抢救无效死亡了,当时正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的工地老板给了她母子俩一笔还算不菲的抚恤金,当时在家务农的她拿着抚恤金到汽车站附近的宾馆一条街开起了小旅店。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洁净的卫生,可口的饭菜,温暖热情的服务让家园旅店留住了许多回头客,有些客人是常客,他们只要是一到这个城市出差就到家园旅店吃住,标准的良性循环。 前年,宾馆一条街的一些小旅馆为了拉生意,专门在店里雇佣了小姐坐台,但家园旅店的女老板却坚持以热情温暖的服务为本,坚决不找小姐为旅店增加客流量。事实证明,她的这种老老实实的做法是正确的。不出一年,公安局便出动大批的警力全部扫光了旅馆一条街上的所有小姐,那些雇小姐坐台的小旅店们老板们把肠子都悔青了,他们被罚了个底朝天,有些旅店老板直接挂出了转让的牌子。而家园旅店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收入,这都是那些老常客和新住客为她保住了旅店,事实证明,她的经营思路是正确的。林玉与老板娘相处如同姐俩一般,她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个女老板。 漂亮周晴的到来,更为家园旅店增添了光彩。两人如同一对姐妹花一样真心实意的为家园旅店拉客,当然了,旅店老板娘对她俩也很好,每月都暗自给她俩发奖金。每天两人笑哈哈的结伴同出同进,整条街上的小旅店老板都羡慕家园老板有福气,遇到了林玉和周晴。 有一天,林玉在打电话,她不停地说:“听说他跑到内蒙去了,具体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干啥了!他欠你的工资就当打水漂了,听别人说,他被罚款后不久就与他老婆离婚领着一个小姐去了外地,从此杳无音信。前几个月我又听人说,在那个跟着他跑了的小姐的家乡见过那个小姐,她与她老公在小镇上卖苹果,她与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结婚了。看样子,你老板与那个小姐也分道扬镳了。” 电话里又传来断断续续呜咽的声音。 “你别哭了!以后再找工作时一定长个心眼,别再去那种一年才发一次工资的地方打工了。” 林玉关上手机,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这女人真傻!白干了一年没拿到工资。” “谁啊?”周晴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问道。 “一个以前在隔壁旅店做过小姐的女人,她是陕西的一个偏远山区的,才23岁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找了个老公常年卧病在床,她把两个孩子扔给爷爷奶奶便跟着同村的一个鸡头出来了,白干了一年没拿到工资,上次大清查时,她偷偷的跑回老家了才躲过,现在风声过去了,她打电话来问她老板去哪了,她给老板打电话,她老板的电话停机了。她要跟老板要去年一年的工资。而那个旅店老板早就不干了,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了。”林玉一口气说完了事情原由。 “那她没拿到工资就回家,生活一定很艰难。”周晴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可不是吗!前段时间我还给她打过去一千元帮她度难关呢。听说她现在又去了她家乡那边的小镇上的一个美容美发店打工了,现在她们一家子的基本生活没啥问题了。只是她去年打工的钱是肯定要不回来了。吃一堑长一智了。”林玉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个旅店老板真是个渣男!” 外面开始下雨了,两人坐在小旅店门口看着缥缈的小雨,看着门前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 “你看到对面那几家门头了吗,以前都是小旅店,都是在扫黄打非后转让的。”林玉指了指对面的肉烧饼店,美容院,内衣店,“以前那些小旅店一到晚上就是五彩缤纷的灯光,红黄蓝绿的各色光把那些门头装饰的如同童话世界,里面无一例外的都是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半躺着或是劈腿坐着一个或是两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她们穿的紧身衣服是那种紧到不能再紧的衣服,为的就是吸引过路男人的目光。每晚大约晚上十点多,就会陆续走进一些缩头缩脑的猥琐男人。我经常坐在门口看,什么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嘻嘻。”林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胳膊。 “那时这么乱?”周晴惊讶的问道。 “是呢,那时这里的旅店简直天天乌烟瘴气的,后半年,这条路上就很少出现领着孩子路过的女人了,她们怕孩子看到这些小姐学坏了,宁可多走一段路,也不抄近路走这边了。当时有人还给这条街取了个名字叫红灯区,不过,还真挺符合当时的情景。再后来,群众的抵住情绪越来越大,纷纷联名上告,这才清除了那些诱惑男人的小姐。从此后,这条街就干净起来了。” “咱们旅店幸亏没招小姐。” “是啊,这就是咱们老板的英明之处。那些人虽然当时狠狠赚了一把,但都成了一口吃个胖子被噎死了!” “哈哈。”周晴被林玉的幽默比喻逗笑了。 个性有些相似的她们惺惺相惜的越发相处的融洽起来。 林玉与周晴在那个秋雨绵绵的午后结拜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的姐妹。 (八)冬至的饺子 周晴在家园旅馆干了半年,当她慢慢开始得心应手时,家园旅馆却面临要拆迁,她们只能望着即将拆迁的旅店叹息。家园旅馆的女老板准备回南方小城的老家车站附近再继续去干旅馆。 林玉与周晴不想去南方,三人只好无奈地作鸟兽散。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来到了这座小城。 她们既没学历也没文凭,要想找到好工作比登天还难,只能去门槛低,不要求学历的服务行业找工作。就这样,两人被一家新开张的足浴店同时录取了。 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客人用各种据说有保健作用的药水洗脚,工资三天一结。 吴双听了她俩的经历后,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虽然是高学历,但对口专业的工作也不好找,我是空有一身设计服装的本领用不上。我现在在加油站打工,每天像机器一样重复着同一个加油的动作,现在就是想不停地赚钱把帐先还完再说。我被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害苦了,这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所谓的同学。”她也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她俩。 吴双从养尊处优的高质量生活一下进入落差巨大的底层面生活,她有些不适应,难免牢骚满腹。 “如果你找到那个女骗子,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我去把她揍个万紫千红!”林玉面露怒色,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呢!太没人性了!同学的钱也骗!”周晴不停地点随声附和道。 吴双自从与周晴,林玉成为好朋友后,她感觉生活轻松了许多。 当她每天拖着劳累的身体从加油站回到出租房时,暖瓶里都有开水,那是林玉与周晴每晚上班前给她烧好的热水,她每次喝水时都有些感动,她有时给她俩带些肉包子回来。但因为与她俩上下班的时间不同,经常遇不到她们。吴双每天上班时,林玉与周晴还在酣睡,吴双下班时,她俩去上班了。三人能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三人都按部就班的上班赚钱,也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打探着赚钱的门路。 冬至这天,一大早飘起了雪花,吴双请假一天,她决定包饺子给林玉她们吃,她感觉好久不见她俩了,但每天暖水瓶里的热水还是依旧。 天色阴沉灰暗,云层低厚,阵阵凉风刺骨,片片雪花如风中的纸屑一般在空中飞舞。 吴双下意识的裹紧了黑色羽绒服,用黑色围巾帽子口罩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只露出那双清澈机灵的长睫毛眼睛。 走出有些破旧的胡同,大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的景象,只是飞舞的雪花给以往灰尘飞扬的景象增添了意境。 行人不多,车辆川流不息。 吴双喜欢去菜市场买菜,那里比超市便宜些,主要是能讲价。她现在一改以往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开始过起了精打细算的省钱算计的日子,只有这样才能攒钱。 一进菜市场,吴双便被里面热闹的气氛吸引了,里面大多是一些中老年人在穿梭。 外面是寂静的白雪飞舞,里面是热闹的人声鼎沸。 吴双不多时便买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猪后臀肉,一把新鲜韭菜,一包调馅料,一袋面粉,几个土豆和一袋干辣椒。她要包韭菜猪肉饺子,炒酸辣土豆丝。 她满载而归的提着采买的食材走出菜场时,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小雪转成大雪了。 回到出租屋,吴双把取暖兼做饭的炉子点旺,炉子里面“哄哄”的火声很温馨,阵阵暖意充满了小屋。 吴双打开有些破旧的老式电视机,听着播放的新闻开始做饺子馅包饺子。 因为没有冰箱,吴双把包好的饺子上罩上盆放到了院子里的雪地里,天然速冻饺子了,有些另类的浪漫。 傍晚时分,雪还在不停下着,地上的雪足有半尺厚了。 吴双炒好了美味的酸辣土豆丝,煮好了热气腾腾的韭菜肉饺子,便出门去隔壁叫林玉周晴起床。 她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动静,随即她轻轻地一推门,门开了,但房间的两张床铺上空无一人,两人没回来睡觉。她很纳闷:“这两人真马虎?竟然没锁门!” 吴双拿起手机拨打了林玉的电话,关机了;她随即又拨打了周晴的电话,也关机了。她如坠云雾般的皱起了眉头:“她们怎么都关机了?或许手机没电了吧。” 一直等到半夜,林玉与周晴也没回来,吴双只好去睡觉了。 她想,明早一觉醒来,她俩可能就回来了吧。 (九)疑惑不解 吴双拨打她俩的手机,无一例外的都传来的是:“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她只好作罢。 第二天早晨,吴双起床后便直奔临隔壁房间,看看她俩是不是回来了。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如同给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以往脏乱差的小院里看起来洁净整洁了许多,阵阵冷风扑面而来,把房顶的雪吹的四处飞扬,片片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落到吴双温热的脸上,随即化成了水珠。吴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清洗了一遍一样清爽。 她小心翼翼的走下门台,深怕自己不小心再摔倒,但她还是趔趄了一下,但没摔倒。 吴双看到隔壁门上还是那把黑色铁将军在把守,她心里一惊:“她俩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匆匆洗漱完毕,顺手从门口的粉色塑料零食蓝里拿了一个方形面包和一瓶纯净水,一边吃一边走出了小院。 她要去她俩工作的足浴店去看看她们到底为啥没回来。 足浴店是一个一楼的小门店,足浴的房间从一楼的门脸进去直通二楼的几个房间,一楼的门店只是迎接客人的。 当吴双深一脚浅一脚的到达足浴店门口时,一个年轻的男店员正用力在开推拉门,一般上午没有顾客,只有一个男店员在守店,下午两点后,足浴店才陆续有客人,而周晴等按摩女们都是下午才开始上班。 “帅哥,你好!”吴双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奔了过去,“请问你们店里的周晴与林玉去哪里了?” 那个一脸稚气的年轻男服务员,转头看了看吴双,继续用力拉着另一边菱格式推拉门一边摇头叹气:“唉,听说她俩昨天跟着一个顾客去外地赚大钱去了,我们老板气得骂了她们大半天,可惜她们没听到。她俩的不辞而别可坑苦了我们老板了,现去招服务员都来不及呢。这俩姊妹也真是的!” “跟着顾客去赚大钱了?顾客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到我们这里足浴的没有几个女的。” “她们会不会是被骗了?”吴双警觉的问道。 “她俩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能这么容易被骗?现在的女人个个比猴子都精,粘上毛就是猴子。那些被骗的女人十有八九都缺心眼,我看她俩不缺心眼,而是揣着雄心大志去外地捞钱去了。”男服务员摇了摇头笑道。 当吴双听到那句:“那些被骗的女人十有八九都缺心眼”时,心里如同被针扎一样刺痛,自己在外人看来是缺心眼了,因为她就是曾经上当受骗的女人。 听了男服务生的话,吴双不再担心她俩了,便转身向上班的地点走去。 她还得继续去加油站打工赚钱还债。 下雪天的缘故,上午来加油的车辆很少,听说因为雪太大的缘故,高速路暂时关闭了。 难得清闲的一上午,其他几个中年女人都钻进屋里围着暖气取暖拉呱,只有吴双自己拿了个板凳缩着脖子坐在红色加油机的间隔地看着稀少的路人和车辆。 满眼的白色,满眼的清爽,吴双不禁感慨:“下雪真好!一切灰尘和污垢都被雪覆盖净化了。” 经过这段时间在加油站的忙碌工作,那种被骗钱后的刺痛感渐渐消失,而今天,足浴店男服务员的那句话又勾起了她悲伤的回忆,她越想越气,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她暗自下决心多拿提成,早日把债还上,结束这种生活。 吴双目光呆滞的望着远处发呆,思绪如脱缰野马般飞驰。她出神到竟然没看到已经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服务员!加油!”司机按了一下喇叭。 吴双如梦初醒般的“嗯”了一声,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跑向那辆车。 吴双心不在焉的拿起加油枪,也没问加多少标号的汽油,直接加成92号汽油了。 司机随即大怒:“我要加93号油!你长眼是吃饭的?你给我加错了!” 吴双急忙道歉,但年轻的司机却不依不饶的大声喊起来。 突然,从车后座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及时制止了男司机:“小王,别再喊了,错了就错了吧。” 那个司机狠狠瞪了吴双一眼,这才讪讪的上了车。 “你是小吴吧?”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走到了吴双面前。 “您是?”吴双实在想不起他是谁,她睁大眼睛望着他,“您认识我?” (十)渣男 “我是你男友的上司。”中年男人笑咪咪的看着吴双。 “我男友?本姑娘现在还是单身,我男友可能还在我婆婆的腿肚子里转筋呢!”吴双苦笑着调侃道。 “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可真逗!” “小姑娘?哈哈,本姑娘已经跨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了!不过,你这样叫我,我很高兴,起码说明我保养的不错!”吴双哈哈笑道。 “赵军不是你男友?” “别提那个狗头蛤蟆眼的伪君子,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混蛋死鱼眼!我与他早就分道扬镳了!他妈的!”吴双瞬间明白了,此人是前男友赵军的上司。 “原来如此!我与你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吴双如坠云雾中。 “我还记得你呢!” “你仔细想一想,有一天你去我们单位找赵军,门卫不让你进,你们争执起来,是我让你进去的。” “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吴双一下想起来了,这人是赵军的经理,准确的说是公司副经理,“那天真是谢谢你了呢。你比以前胖了很多,猛然一下认不出来了呢。” “现在是我们公司董事长了。”司机插了一句话。 “你高升了。”吴双似乎明白了他发胖的原因了。 “你与赵军不是处的好好的吗,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中年男人好奇的问道。 “赵军不是个东西!他竟然脚踩两只船!我发现后,就毅然决然的与他分道扬镳了!” “喔,原来如此!” 吴双见到赵军的领导,如同亲人见到了解放军一样喋喋不休的控诉起来:“其实,他就是个标准的渣男!” “你不是服装设计师吗?怎么在这里上班呢?”中年男人好奇的问道。 “哎!一言难尽呢!”吴双长叹一声。 一提起前男友赵军,吴双的心就如针刺一样疼,随即就是咬牙切齿的狠:“那个花心大萝卜竟然脚踏两只船瞒了我两年之久,这个该天谴的!” 那刻骨铭心的一幕让吴双记忆犹新,赵军那张冷酷无情的脸,那双冒着冷光的“死鱼眼”,那一场毫无人性的撕打……一想到这些,吴双的心就心如刀绞,咬牙切齿。 她那次是彻底看清了赵军的丑恶嘴脸。 她感觉为他浪费了两年的青春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渣男就是渣男,又不能与他一般见识,同性朋友说的话很对:“难道疯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再咬疯狗一口吗?” 而当时突然硬生生的斩断一段两年之久的恋情谈何容易。分手后的前三个月,吴双根本走不出失恋的痛苦,她感到活着失去了意义,多次在结束生命的边缘徘徊。 她是三个月后才慢慢恢复正常情绪的,但别人不能提赵军的名字,她一听到,负面情绪就会如排山倒海一般泛滥成灾,就会暗自流泪,就会心如刀割。 吴双刻骨铭心的记住了分手那天的情景。 那是寒风瑟瑟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吴双去商场寻找一种发着暗光的布料。在步行街的一个西饼屋里,吴双竟然看到男友正兴高采烈的为一个漂亮女孩过生日,两人目中无人的沉浸在幸福中。吴双当时不相信看到的是真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她足足打着雨伞在窗外站了十分钟,确定里面的人就是赵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早上还与她卿卿我我的他竟然与其他女孩子亲密的腻在一起,他们的动作一看就是情侣关系。 当那女孩在大庭广众下坐到赵军腿上撒着娇吃蛋糕时,吴双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气呼呼的把手中的花伞扔掉,三步并做两步冲进西饼屋,没说一句话,而是快速走到赵军面前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赵军当时就傻眼了,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一看是吴双,知道自己理亏,没还手。 “你,你怎么来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这个伪君子!渣男!”吴双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野女人为什么打人?”坐在男友腿上的女孩一下跳了下来大喊道。 “我打的就是他这个花心男人!”说完,她果断的转身向门外走去:“分手!” 她也不买布料了,她要回家把这个男人的东西都扔到门外,让他彻底从自己的房子里滚蛋,滚的越远越好,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的丑恶嘴脸。 “你怎么不还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格外刺耳。 吴双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军竟然怒火冲天的追上她用力扇了两个耳光,然后眼里冒着冷光用恶狠狠的口气说:“我们彻底分手!” “渣男!渣男!”当时吴双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与他在雨中撕打在一起…… 那天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一想起来这些,吴双就气得咬牙切齿, 她恨自己粗心大意,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太相信渣男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了。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些事要问你。”中年男人的话打断了吴双的思绪。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问吧,不用吃饭了。”吴双没有心思去与赵军的领导去吃饭。 “在这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一会去附近的饭店边吃边聊吧。”中年男人说道,“反正你也得吃午饭。你选地方,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吴双正要婉拒,一辆车开到了面前:“加油!”。紧接着,后面又来了几辆车。 “好吧。”吴双答应了。 吴双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但她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看出,肯定是有事要问,或许是不可告人的事?吴双不想动脑子去猜测了,她决定答应中午去与他一起吃饭。 “你想吃什么?我让司机去预订。” “那就吃烤猪蹄吧。”吴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特色猪蹄店。 一是她想吃猪蹄了,她想大吃特吃一顿,像嚼猪蹄似的把赵军嚼碎了。二是猪蹄店离加油站近,来回方便,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十一)吃饱了再说 烤猪蹄店离加油站很近。 吴双去吃过两次,里面的猪蹄菜品五花八门,烤猪蹄,奶汤猪蹄,麻辣猪蹄,爽口猪蹄,红烧猪蹄,泡脚猪蹄等等,做法很多,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猪蹄。 此店的招牌菜是烤猪蹄,皮脆肉嫩,咬一口汁多鲜香,粘糯软烂,让人吃了还想吃。 吴双最喜欢吃烤猪蹄和麻辣猪蹄。 特麻特辣的麻辣猪蹄,咬一口下去,正宗的麻辣味瞬间充斥在口腔内刺激着味蕾,吃完后能辣的满头大汗,舌头都能辣成鲜红色的,再配上冰镇啤酒和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胡椒粥,可谓是痛快淋漓的舒服。 中午下班后,吴双习惯性的去值班室用热水洗了洗有些冻僵的手,擦上润手霜,然后干搓了一下脸,她感觉自己的五官都被个寒风吹麻木了。然后她习惯性的脱下了橘黄色工作服,转动了一下脖子,拿起挂在门口挂衣架上的黑色小皮包直奔猪蹄店。 猪蹄店的招牌在众多小吃店中格外显眼,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明黄色底面的牌匾上,一只雪白肥硕的猪蹄在中间横着,猪蹄上是红色字体“特色猪蹄店”。一走进这条街,人们远远的就被色彩艳丽的招牌吸引了目光,与它相比,其他小店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在外观上,此店先胜一筹。最让它熠熠生辉的店里各种特色猪蹄的味道,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回味无穷。 三层小楼的各个小包间每天人满为患,一般都是先提前预定包间,如果赶在饭点去吃,没有预定是吃不到的。吴双很佩服此店的老板,饭店能干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很会经营了。 饭店的灵魂是厨师,听说这家饭店的老板就是厨师,他的做猪蹄手艺是他爷爷辈上传下来的,他属于一出生就有饭碗的那种人。 一走进猪蹄店门,一股浓郁的乡村气息迎面扑来。女服务员们一律穿着蓝底白花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同色头巾和同色围裙,给人一种清爽洁净的感觉。吧台旁边的一个高高的上水石上有着白色房屋和小桥,小桥流水人家的造景上喷着雾气,上面的植物翠绿茂盛,十分养眼。 外面是瑟瑟寒风的冬季,里面是暖意融融的春天。 吴双找到了名为“亲戚家”的小包间。 “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按你说的,我点了烤猪蹄和麻辣猪蹄,又点一个糯米八宝饭和蒜泥黄瓜。”前男友的上司给吴双倒了杯热茶。 “刚才还忘记问你贵姓呢?”吴双抿了一小口热茶问道。 “我姓周,比你大,你叫我周哥即可。” “我叫吴双。”吴双也自我介绍道。 在等待菜品上来的时间里,周经理直奔主题:“你前男友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与他分手后,早就断了联系了。我与他这辈子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提起前男友,吴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他老家你去过吗?”周经理站起来又给吴双续了点茶水。 “去过,是一个叫“岩石”的偏僻小山村。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山村,在半山腰上。他父母都是在家务农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很忠厚。没想到他们生出个儿子这么花心。听说他是他们山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吴双疑惑不解的看着周经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怎么问起他呢?” “实不相瞒,在我上任后不久,他就利用职务之便卷走了一大批货款,已经三个多月了,至今下落不明。”周经理眉头紧蹙,“他的举动让我们厂里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本来就被贷款压得喘不过气了厂子让他弄得苟延残喘了,我们不得不又向银行贷款才能继续维持正常状态。” “这么说,他卷走的数目很大?”吴双猜测道。 “是很大。不然他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你们报案了吗?” “报案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估计他是藏起来了。我想快速找到他,能挽回一些损失就挽回一些,以免他把货款挥霍一空。” “你请我吃饭就是问我就这事?” “是。我想让你与我去一趟他们老家。”周经理说道。 “去他们老家?与你一起?”吴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为他在说胡话。 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他竟然提出这种不合实际的要求,真是滑天下大稽。 吴双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别害怕,不是只有我们俩一起去,而是再叫上一个公安局的办案人员,还有我的司机,咱们四人一起去。主要是让你出面问问他父母他的去向。我们去问的话,他父母肯定不会说的。”周经理急忙解释道。 “我在加油站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估计走不开。”吴双面露难色。 “你放心,我去给你请假。你每天的工资我三倍付给你。”周经理急忙说道。 吴双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在犹豫中勉强答应了。 炒猪蹄,特麻辣猪蹄,八宝饭,蒜泥黄瓜都摆到了桌上,性格大大咧咧的吴双大快朵颐,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的词典里最经典的一句话是“吃饱了再说。” 世上的事有时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吴双做梦也没想到她的这次偶然出行会为她以后的事业打下基础。 这都是后话了。 (十二)大快朵颐 “好吃!”吴双一边嚼着外酥里嫩的烤猪蹄一边赞叹不已,“这猪蹄肯定是先用各种调料煮烂后再烤制的,味道都深入进去了。” 她又用描金的兰花瓷勺子挖起一勺八宝糯米饭塞进了嘴里:“甜而不腻!软糯可口!甜中带酸,开胃解馋!” 早上没吃早饭的缘故,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随即她又津津有味的吃了几块焦香浓郁的麻辣猪蹄,辣得她只伸舌头,不停的喝水。 最后吃了几口脆爽的蒜泥黄花,醋让黄瓜更加爽脆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听着也清脆,她不停的点头:“这菜解腻!” 吴双的这一番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大吃特吃,直接就没把老周放在眼里。 “你吃的真香!”老周细嚼慢咽的吃着烤猪蹄。 “今天早晨我起床晚了没吃早饭。”吴双快速的桌上的抽纸盒里连抽两张纸巾擦了擦嘴,长舒了一口气:“好了,吃饱了真舒服!”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周边说边拿起茶壶给吴双倒了一杯热茶,“来,再喝杯热茶解解腻!” 吴双说了声“谢谢”,然后端起飘着茶叶的杯子抿了一小口。 不一会,一个女服务员掀起深蓝底白花的半布帘走了进来:“请问你们吃什么饭?” “有什么饭?”老周反问道。 “虾仁肉韭菜三鲜水饺和粉条肉末煎包是我们饭店的特色饭,客人们都喜欢吃。煎饼馒头面条也都有。” “我吃饱了,你要吃就只点你自己吃的。”吴双下意识的扬起手摆了摆。 “水饺一盘,水煎包一盘。”老周果断的说道。 服务员答应着走了出去。 吴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也老周聊起行程的问题。 老周说:“你请好一周假后就告诉我,我随时有时间,越快越好。” 十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水饺和煎的金黄诱人的水煎包。 老周吃了一个水饺后赞不绝口:“虾仁很鲜,味道不错。”,他又用筷子夹起一个水煎包尝了一口:“皮薄馅多,味道也很好。你也尝尝吧。” “我吃饱了。”吴双摇了摇头。 “尝一个水饺和尝一口水煎包,味道真的很好。听人劝,吃饱饭。”老周劝说道。 “好吧,我就尝尝。”吴双干脆麻利的夹起了一个又白又鼓的水饺咬了一口,水嫩白肥的虾仁脆爽鲜甜,肥瘦相间的猪肉丁香味四溢,翠绿的韭菜让味道更加清爽,“这是大馅饺子呢,味道确实不错。” 吴双吃饭有个显着的特点就是吃东西津津有味不顾及淑女形象,她是那种名副其实的吃货。 她标榜自己是吃货但不认为自己是饭桶。 她认为吃货与饭桶是有本质区别的。 吃货是会做饭菜也会品尝菜,而饭桶是自己不会做只知道胡吃海塞的吃,这两个词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意思就全然不同了。 吃货是褒义词,饭桶则是贬义词。 她又夹起一个表面雪白,包子底是金黄色的水煎包咬了一口,一股酱香瞬间充满了口腔中,酱色透明的红薯粉条软糯可口,肉末是用甜面酱炒过的,少许的绿色葱丝是配色的,薄如蝉翼的包子皮竟然是发面的。 “真是特色食品呢,好吃!”吴双赞不绝口。 “好吃就把这个包子都吃了吧。”老周说道。 “嗯。”吴双几口就把那个水煎包吃完了,“真好吃!” 吃完饭,两人把要去外地的事情计划了一下。 吴双做事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类女人,她决定今天下午就向加油站站长请假一周,明天一早就与老周踏上去乡下的路途。 老周一听吴双的决定,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好!真爽快!” 两人吃这顿饭满打满算也就只用了四十分钟。 吃完饭,两人便各分东西。老周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单位了,吴双直接步行回加油站去上班了。 午后的阳光白亮刺眼,照的人昏昏沉沉的。天气干燥的缘故,空气中尘土飞扬,到处给人一种不清爽的感觉。 “如果此时下一场大雨该多好呢,就能把这些漂浮的灰尘全部降服。”吴双眯起眼睛看着加油站那边灰蒙蒙的牌子暗自想。 以前,吴双做服装设计的工作时,每天午饭后,她总是雷打不动的习惯性睡一会午觉,而现在睡午觉却连门都没有,直接是春夏秋冬没有什么午睡时间。想想以前优哉游哉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窘迫的日子,吴双摇了摇头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唉。” 吴双前脚刚踏进加油站的值班室,就听到值班室的小套间里传出了几个女人的议论声:“平时看着吴双很正儿八经的,没想到还与老男人有关系。” “人不可貌相!”另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她平时独来独往的也不与我们聊天,总感觉她有些神秘。” “有啥神秘的。听说她是被人骗钱后,为了还债才到加油站来打工的。” “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 “她今天与那个老男人一起去吃饭了,看着像是她男朋友。” “不可能!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四十多岁的老腊肉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多金的老腊肉。” “哈哈……” 那几个中年女人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分外刺耳。吴双本想走进去呵斥她们的这种背后乱议论人的行为,但又一想,暂时还是算了,因为下午她还要去请假,如果此时冲动的进去与这些长舌妇们理论,势必会发生口角,继而说不定会大打出手,不能因小失大。换言之就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耽误了下午的请假。 吴双忍住心中的怒火:“我这次就忍了。如果下次再听到这些长舌妇们胡说八道的乱议论我,我就一定去与她们争论一番。她们就是天天闲的难受,以在背后议论别人为乐。” 吴双转身又走出了加油站值班室。 她迎着刺眼的白亮阳光向西边的一个小超市走去。中午吃的有些咸,口干舌燥的她要去买瓶水解一下口渴。 (十三)个性女人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惬意,路上的车辆也变得少了许多,肆虐的风把天空的乌云吹成了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路上的行人们大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在路上匆匆行走着,只有吴双如闲云野鹤般不慌不忙的走向不远处的一个路边小超市。她经常去这个弹丸之地的小超市买些日用品,所以,她与开超市的中年夫妻俩熟络起来。 这夫妻俩每天起早贪黑的这个在不到三十平米的小超市里辛勤忙碌着,随是弹丸之地,但里面是应有尽有,大到果汁机热水壶一类的小家电,小到针头线脑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吴双每次去买东西时,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戴着近视眼镜的老板娘总是热情的与她说搭讪着上几句话,她也乐得回应几句,有时还会聊会天。 一进超市,就感觉拥挤不堪,满眼的是杂货,货架上,地上到处塞的满满的货品,门口收银台的小吧台也只能摆放一个豆腐块一样的收款机,其他啥也放不上,处处显示出寸土寸金。用老板娘的话来说就是利用有限的空间盛放无限多的商品,只有货全了才能留住回头客。 超市虽小,但却取了一个大名字“大世界超市”,正如一个相貌丑的女人取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名字一样,人与名直接不搭界(不是贬义,只是比喻)。 “来了!”坐在门口的老板娘扶了扶近视眼镜招呼道。 “我来买瓶水。”吴双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风真大!”老板娘笑着说。 “是啊!把天空都刮蓝了呢。”吴双一边简单的回答着一边低头看着满满当当的脚下,唯恐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商品。 吴双拿了一瓶矿泉水后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一个鬼头鬼脑的瘦弱年轻人正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避开摄像头在狼吞虎咽的偷吃东西。按常理说,超市应该安装的是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但看到这个年轻人很笃定的在肆无忌惮吃面包的样子,吴双明白这里可能是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 吴双是个率性之人,虽为女性,但她却有女侠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风格,她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一些不公平的事,她总想管一管。在她的理念里,做好事是应该的。如果人人都对不公平不道义的事情袖手旁观,冷眼观望的话,那社会就太冷漠了。她总是从我做起,她想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她认为,如果人人都对不好的事情加以制止,那这个社会就会温暖起来。 吴双一不做二休的走上前去大呵一声:“住嘴!” 那个偷吃面包的瘦弱青年听到喊声立刻用恶狠狠的眼光盯了吴双一眼,然后迅速扔掉吃了一半的面包转身要逃之夭夭。 吴双三步并做两步的快速冲过去抓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胳膊,然后大喊道:“老板!” 超市女老板听到动静也迅速赶了过来,她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冲过去一下抓住那个年轻人的耳朵狠狠的扭着:“你这个可恨小兔崽子!你不知道我们挣点钱不容易吗!” 她一边说一边又用脚踹了那个偷吃面包的年轻人两脚。 随即,她套出手机要报警。 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突然给她跪了下来,而后号啕大哭着求饶道:“阿姨,大姐,求你俩别报警!你们就饶了我吧,如果我爸爸知道我偷东西,他会打死我的。我以后再也不偷了!我父母最近在闹离婚,他俩都不管我,也不给我吃饭的钱,我是饿极了才这样做的!” 吴双和女老板听完后没有报警,轮番教育了他一番,然后每人给了他二百元钱让他临时吃饭用。 那个年轻人感激涕零的走了。 女老板不停的对吴双说些感谢的话,她决定重新安装360度无任何死角的摄像头。 看到老板娘感激涕零的表情,吴双感觉到了做好事的兴奋和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走出超市时,她感觉空气都变甜了,有种“救人一命如七级浮屠”的感觉。 回到加油站时,那几个中年女人依然在扎堆着拉呱聊天,说东道西。 吴双对她们视而不见的径直走进值班室,快速换上工作服,然后走出门站到加油机旁边她自己的岗位上。 她用这样的不屑一顾的举动制止了那些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她不懈与她们计较。 吴双本想请假一周,去临城的看看父母,但加油站的班排的很满,经理只准了她三天假。三天就三天吧,反正她就是回家也不会待太久的,父母碎碎念般的催婚唠叨得让她头疼。她这次被骗钱的事她没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 吴双从小就很独立,初中开始住校,高中大学再到工作,都没有与父母很亲近,所以,她最近发生的的一些事情都没有告诉父母,是怕他们跟着着急上火,她决定自己翻身。她心知肚明,如果这次她求助父母帮助的话,事情会迎刃而解的,虽然父母不是很富有的人,但工作了一辈子的他们还是有一定积蓄的。但吴双的好强性格不容她向父母张口,她宁可打掉了牙齿向肚子里咽,也没有告诉父母她的遭遇。在父母眼里,她一直还是那个不用他们操任何心的,做什么也很优秀的女儿。 说到优秀,吴双当之无愧。她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名列前茅的学霸,别人一发成绩单时,脸部表情是晴转阴,而她的面部表情一直是阳光灿烂。她是那种别人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或许她这一路太优秀了,除了造就了她好强的个性以外,也早就了她不服输的性格,她有时不屑与女人比高低,她更喜欢与一些凤毛麟角的优秀男人一比高低。不论男女,她崇拜优秀的人,她也在努力的做优秀的人。 她善良单纯比起别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对社会上的人与事看不太清楚,在她的意识里,大家都是没有坏心的好人。 当她经历了男友的脚踏两只船后的撕心裂肺,经历了大学同学骗了她的全部积蓄后的后悔莫及,她才开始有了些许的戒备心:“原来,坏人大有人在。”但她依然还是相信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好人。 她还喜欢打抱不平,看到不公平的事情还想奋不顾身的去管。 吴双就是这样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个性女人。 (十四)艳装压缩饼干红烧肉 第二天,吴双坐着老周的车踏上了去乡下的路程。 这已经是下雪后的十几天了,寒冬腊月的风依然刺骨,路上的雪早已无影无踪,干燥的空气中,风与灰尘相得益彰,让天空失去了本色,灰蒙蒙的色彩成了天空的常态。山中的公路如同蚯蚓一般曲折蜿蜒,路面平整洁净。 车子行驶在通往乡里的大路上,一边是松柏覆盖的高山,一边是万丈深渊似的沟壑,因为背阴的缘故,未化的残留白雪形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痕迹,远远看去,如同是天上的白云落在山上一样,走进一看,就是残雪。不论是山上的松柏还是沟壑里的松柏都在在寒风中屹立茂盛,呈现出深绿色。在寒风凛冽萧条的冬季,能看到被雪覆盖或是清洗过的深绿色是很舒服的。 路上的车辆很少,大多数车都去高速公路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辆车会车闪过。车内的空调温度恰到好处,车内播放着愉快的轻音乐,车内漂浮着香水精油的阵阵茉莉香味清新怡人。 吴双穿了一件明黄色短款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运动鞋,这身打扮好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老周看到吴双的一瞬间就惊呆了,他笑着说了句:“你这身打扮真鲜艳!” 吴双从老周的眼神里看出自己今天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她随即说道:“赵军的母亲喜欢鲜艳的颜色,我穿这身衣服是为了讨他母亲的欢心,然后才能与她套近乎而探知他的下落。” “原来如此。”老周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赞道:“聪明!” “我更喜欢你评价我智慧。” 吴双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藏蓝色双肩背包里拿出了一大袋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他母亲还特别喜欢吃花生面做的食物,上次给她买的花生压缩饼干,她很喜欢吃,这次我又给她买了一大包。”随即,她又拿出两包一斤装的真空包装的红烧肉,这是她昨晚特意去饭店买的保质期很新鲜的软包装红烧肉,“还有入口即化的红烧肉也是他母亲喜欢吃的。” “你真细心。”老周不禁啧啧称赞道。 “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既然去办事就得尽量办成。”吴双边说边把花生压缩饼干和软包装红烧肉一起装到了一个白色食品袋里,然后放到了车门边。 “希望这次能问出他的下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老周从车门的凹槽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吴双,“来,喝瓶水。” “谢谢!”坐在后排座位的吴双接过矿泉水后迅速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真是透心凉!一下赶走了我的睡意呢。昨晚我失眠了,几乎是睁眼到天亮的。” “那你此时抓紧在路上的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以便到时思路清晰的询问他母亲。” “嗯。” 不一会功夫,便从后座上传来轻微的鼾声,仰面坐在后排的吴双睡着了,她实在是太困了。 当车子驶入乡道,经过一小段凹凸不平的道路时,吴双被颠醒了,她急忙坐直身子,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看着车窗外问道:“到了?” “没有,大约还得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司机说道。 吴双无所顾忌的打了个哈欠,随手把车座上的藏蓝色双肩背包拿到座位下,一不做二不休的卷曲着身子躺到后座上:“我得再睡一会,到了叫我。” 吴双又再次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本想一路上看看风景,但无奈睡眠不足,头昏脑胀的睁不开眼睛,所以也只有昏睡一会才能有精神。 记性很好的无双去过赵军家两次了,可谓是轻车熟路。他家在山上的半山腰,山路太窄,车上不去,必须把车停在山下再走上去,所以,吴双心知肚明,只有保持好体力才能走到目的地。 (十五) 小饭店里有美味 “到了。”司机把车停到一个山脚下的小饭店门前。 “已经12点多了,到饭点了,我们进去吃口饭再走,吃饱了爬山才有劲。”老周果断的决定道。 吴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点头赞同:“行呢,我也饿了。” 他们一行三人下车后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小饭店走去。 说是个饭店,其实就是两间有些破旧的小平房,房顶上的白底蓝字的“固子饭店”像是新做的,此饭店如同一个穿了一身破衣服而戴着一顶新帽子的人一样有些不伦不类。 饭店坐北朝南,门口是一只耳朵竖着的黄狗在断断续续的狂叫,几只红冠子的大公鸡和几只花母鸡在饭店东边的草丛里找虫子吃,饭店西边是一片菜地,零零落落的十几颗大白菜如残兵败将一般无精打采的趴在地里,有几颗大白菜已经起了干黄边。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我们吃大白菜的可能性比较大。”吴双猜测道。 “只要干净卫生,不管吃什么,吃饱就好。”老周也看到了白菜地里那些毫无生气,奄奄一息的大白菜。 这时,一只下完蛋的母鸡咕咕咕咕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司机随即说了句:“点一个母鸡炖白菜。”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饭店门口。推开“欢迎光临”玻璃门走进去,一股特别的肉香漂入他们的鼻孔。 “好香!是炸五花肉的香气!”吴双纵了纵鼻子,眼睛向屋内的后门看去。 五张破旧的木头小桌子把这两间房子塞的满满的,桌面还算是干净卫生,没有吧台,只有屋内一个通往后院的门边坐着一个正在摘新鲜荠菜的干瘦老太太。看到他们进来,老太太急忙扎煞着手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她大声向后院喊了一声:“来吃饭的了!” “来了!”一个干瘦黑的中年女人很灵活的从后院的厨房里小跑着出来了,一看到吴双他们,她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因为太瘦的缘故,她脸上沟壑纵横般的皱纹特别多,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操心之人。 “你们快请坐!我给你们泡热茶!”她一边说一边把后门关上了,“这样暖和些。” 他们坐在了靠窗边的一个桌子旁,老板娘动作麻利的端上了热茶:“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这几天化雪比下雪时冷一些。” “是呢。”吴双笑着问道:“你们这里都是有什么菜?让我们看看菜谱吧。” “我们这种小店没有菜谱,只有三种主菜和一些当季的时令蔬菜。” “主菜是什么菜?” “酥五花肉粉条炖白菜,干炒公鸡母鸡块,西红柿炖鲶鱼,这三种是主菜。今天的时令菜只有煎荠菜饼子和酸辣白菜帮子。” “那种菜最快?” “酥五花肉粉条炖白菜和荠菜饼子,酸辣白菜帮子最快。” “那就上这三种菜。饭是什么饭?” “只有烤大饼。” “再来三个大饼。” 不一会功夫,老板娘便把饭菜都端上了桌。 “好大一盆!”吴双说道。 三人都饿了,加上又喝了几杯浓茶,更有些饿急眼的感觉。 因为没洗手,吴双只好用食品袋包着一个大饼咬了一口,软香可口,随即,她又抓起筷子夹了一块酥五花肉,软糯中带着一丝酥脆,香而不腻。 “你们快尝尝,此菜的味道真不错!很有特色!”吴双招呼着老周他们。 他俩也如法炮制的像吴双一样用食品袋包着大饼吃了起来:“还真是好吃呢!” 无双又吃了一块外表看起来有些焦的荠菜饼子,荠菜的清香和面糊的酥脆瞬间让她赞口不绝:“一会一定的认识一下这个厨师,手艺真好!酸辣白菜也好吃!开胃!” “下午我们下山回来时,再来尝尝他们的干炒公鸡母鸡块和西红柿炖鲶鱼,估计味道也错不了。”老周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在老周他们面前,吴双也顾不了什么淑女不淑女的形象了,甩开腮帮子大朵快颐起来。 “小吴,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老周看着无双狼吞虎咽的吃相笑了起来。 “与小吴在一起吃饭就是香。”司机也随声附和道,“有些女孩子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小吴与她们不一样呢。” “嘻嘻,谢谢夸奖!”吴双放下筷子,端起温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其实我是个对食物挑剔的吃货,如果菜不好吃的话,我才不会露出这样的吃相呢,让你们见笑了。” “我们感觉你这样的吃相很好,能带动我们也多吃些饭菜。”司机还是很会说话的,这与他经常跟着老周吃酒场有关,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三人吃完饭后,女人走过来结账,老周快速付完钱后说道:“我们再喝杯热茶就准备上山吧。” “嗯。” 突然,吴双一下想起了刚才的话,她大声对刚要走的女人说:“你们的厨师手艺真好,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 “行,厨师是我丈夫,你们等着我去叫他。”女人笑眯眯的向后院走去了。 不一会功夫,后门口出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高大身影,目测得有一米八,整个人像一面墙一般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哈哈……”吴双忍不住笑起来,她一下想起了一句俗话:“头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但她只是笑而没说出口此话。 “你们好,我就是厨师!”胖厨师笑起来很慈善。 “你做菜的手艺真好!”吴双竖起了大拇指,“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大厨手艺差!” “谢谢夸奖!”胖厨师也笑了,“你们只要喜欢吃就好!” “我们下午下山回来再来尝尝你做的干炒公鸡母鸡块和西红柿炖鲶鱼,你准备一下。”老周也接口道。 “行!”胖厨师笑成了一朵花。 “我们的车放到饭店门口了,你帮我们看一下吧,我们下午就能回来。” “好的,你们就放心吧。我们这里民风淳朴,很安全的。” 三人告别了胖胖的厨师老板和干瘦的老板娘准备上山。吴双去车里把那一食品袋礼物放到双肩背包里背在了肩上。 三人迎着刺骨的寒风踏上了去赵军家的山路。 (十六)小山村 他们一行三人无一例外的都卷缩着脖子,迎着瑟瑟寒风蹒跚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路边枯黄的草被风吹的东歪西倒的杂乱无章,常年不见阳光的山脚下,残雪不均匀的出现在山上的树枝中,草丛里,把浅褐色的干枯土地衬托的更加毫无生气了,让人瞬间产生了一种残雪的悲哀。偶尔有几只生命力顽强的觅食麻雀扑啦啦的从草丛里飞出,叫声是闷哑的。 “唉!真没想到这里的山路这么难走!”吴双眉头紧蹙的抬头看着越来越陡峭的山路长叹一声。 “是啊,平时不怎么爬山,乍一走这种陡峭的山路还真费力呢。”司机也随声附和道。但他的脚步没有停止,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坚持就是胜利!”老周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竟然出汗了,“这也是一次锻炼身体的机会。” “你们先上去,我走不动了,必须要休息一会了。”吴双两眼无神的一下瘫坐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上。 “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赵军家,不然的话,太阳一落山就看不清路了。”司机在前面提醒道,“你把背包给我,我背着,你轻装上阵吧。” “好吧。咬咬牙,跺跺脚,一鼓作气爬上去。”吴双把背包递给司机,无奈的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西边的太阳慢慢落下,他们三人的身影慢慢融入了夕阳夕下的大山深处。 终于,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赵军的父母家,一个坐落半山腰上的小山村,大约也就是上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零落的狗叫,满眼的石头房子和土路。 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有个穿着花色厚棉袄棉裤的中年女人在大树下的手工石磨上正在用扫帚扫着一些米面,在她旁边的石阶边还坐着一个卖豆腐的中年女人,装着豆腐的三轮车上还挂着一个能充电的绿色手电。 “大姐,请问一下,赵军家怎么走?”司机首当其冲的走上前去问道。 “从这条路上去一直向前走,走到最后一家就到了。”买豆腐的女人热情的说道。 “谢谢了!” “赵军的父母都喜欢吃我做的豆腐,你们去他家串门也拿上点豆腐吧,就还剩几斤了。”买豆腐的女人还真会做生意。 “你把剩下的豆腐都卖给我们吧。”老周果断的说道。 “你们可真是大好人!我卖完这些豆腐就可以回家歇着了。”中年妇女喜笑颜开的称起了豆腐。 三人走到赵军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司机上前敲门,院子里传来的几声羊叫,随即是一阵土狗的狂叫。 过了一会,院子里有了人走过来的声音。 “谁呀?”一声有气无力的苍老男声传了出来。 “大爷,我们是赵军的同事。”司机总是抢先回答着这些问题。 伴随着破旧的原色木质门大门“吱呀”一声,一个提着充电手电的老人的身影出现了。 这是赵军的父亲,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耄耋老人。 (十七)铁皮炉子 热茶 “大爷,我们是来找赵军的,我们是他以前的同事。” “他已经两个月没回来了。”赵军的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吴双在看到赵军父亲的一瞬间,突然决定不进去了,因为她不知要以什么身份称呼两位老人,毕竟她与赵军早已不是恋人关系了。 “我就不进去了,我在门口等你们,你们快去快回吧。”无双低声对老周说道。 “好吧。”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声音:“老头子,是谁来了?” “军子以前的同事来找军子的。” “外面挺冷的,让他们进来说话吧。” “你们进屋暖和暖和吧。”老人颤颤巍巍的把门开大了。 赵军的父母是老来得子,五十多岁时才生下的他,所以,他父母今年都80多岁了。 越是老来得子越是娇惯孩子,老两口如获至宝的把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赵军溺爱成了唯我独尊的任性,越是这种无原则娇惯的孩子越不孝顺,正所谓“惯子如杀子”,这句话在这家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赵军携巨款逃跑后,使资金周转困难的单位雪上加霜,造成了一系列的恶性循环,厂里没钱买原材料,没原材料就无法生产产品,无产品销售额就无法给工人发工资。老周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他迫切的想找到赵军追回钱款。也就是说,一家人等着米下锅,而只有找到赵军才可能扭转单位的效益。 老周对吴双的这次陪同找赵军的行为大加赞赏,他认为吴双虽然是女性,但她有许多男性不具备的豁达和正义感。他决定,如果这次找到赵军能让企业起死回生的话,他一定重用无双。 他们缓步走了进去,院子里的北屋门口只有一盏灯光很暗的灯泡在寒风中轻轻的摇曳着,让人感觉似乎进入了破案电影中的场景似的,东边偏房的单扇门已经破旧,门上已经没有了玻璃窗,像一个要吃人的大黑口一样张开着,看起来煞是萧条;西边是一个石头垒砌的茅草棚子,里面不时传来阵阵猫叫。 他们跟着走路蹒跚的老人走进了正房,屋子中央,一个坐在铁炉子边的干瘦老大娘在看电视,老旧款式的电视还算清楚,摆放电视的桌子是那种古董级的八仙桌,上面的漆已经掉的斑驳不堪,最西边是一张铺着厚棉被的大床,上面杂七杂八的盖着一些凌乱的衣物。几个矮小的木凳子散落在角落,屋子的东边是一个橱子,上面摆了几个盘碗,橱子下面是一张吃饭的小桌子,上面也有些乱。 “大爷大娘,这是我们给你们二老买的一点东西。”司机把手里的两个装满礼物的食品袋放到了一进门的门边。 “你们快坐下!快坐下!”赵军的母亲热情的招呼道。 赵军的父亲端来的茶壶和茶杯:“你们喝口热茶暖和暖和吧。” 铁皮炉子,热气腾腾的开水壶,被子边缘有些茶垢的老旧茶杯,他们就在这样温馨温暖的氛围内开始了询问式的谈话。 (十八)守株待兔 “军子两个月前回家时,说你们厂里很忙,他怕我们老两口寂寞还带来了三只猫并且垒了个大猫窝。但后来就一直没回家。”赵军的母亲口气缓慢的说道。 “他上次走的时候有没有给家里留下些东西。比如纸袋子或是钱一类的东西?”老周紧接着问道。 “他当时给我们留了5千元钱。”赵军的母亲有些敏感的担心起来:“是不是军子出事了?” “没有。他上次请假说你二老病了回来照顾你们,但他一直没回去上班,所以我们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老周不想让这两个耄耋老人知道实情,怕他们承受不住再病倒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两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上次军子回来住了三天就走了,他说去趟南方找朋友有事,我们也没问是什么事。他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没有消息,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我们猜他可能事忙的缘故吧。” 老周一看这两位老人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决定打道回府。毕竟他们也报了案,看来只有等待公安机关去寻找赵军了。 “大娘大爷,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赵军回来了,麻烦你们打这个号码告诉我们。以后你们俩如果生活和其他方面需要我们帮助的话,也打这个号码就行,我们会第一时间赶来的。”老周从手包里拿出纸和笔,把自己的手机号抄在纸上,然后把纸条递给了赵军的母亲。 “谢谢!谢谢!”老两口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猫叫依然在此起彼伏的叫着。 老周转头顺着声音看了看那三只在月光下的黑影子,随口说道:“有这三只猫陪着你们还真的能解寂寞呢。” 告别了赵军的父母,三人垂头丧气的在黑暗中的胡同中向山下走去。 突然,在十字胡同的交界处,两道刺眼的灯光照亮了黑暗胡同两旁有些斑驳不堪的墙皮,三人急忙闪到了另一条小胡同,一辆黑色桑塔纳车忽的开了过去。 “赵军!”司机一下认出开车的人竟然是赵军。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老天有眼,这小子出现的还真是时候!”吴双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我们这次没白来。” “你俩都别作声,我们悄悄的跟着他回去看看。”老周年龄大些的缘故,办事周全些,“小吴,你现在就打110,我们三个去稳住他,等待警察的到来。” 吴双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110,然后他们又按原路返回了赵军家。 他们远远看着赵军停下车后急匆匆的跑到大门口急促的敲着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他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了进去。 三人在瑟瑟寒风中守株待兔。 他们三人精神高度紧张的盯着赵军家的大门,内心盼望着警察的快速到来。 夜黑风高,寒风习习。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刺骨的寒风露出要把他们都要冻透的架势。 “希望110悄悄到来,以免打草惊蛇。”吴双一遍跺着脚一边用手搓着耳朵,“这个季节真是数九寒天了,如果在外面等上一个晚上,非得冻个半死!” “那边有个柴火垛,你实在冻得慌就钻到那里面去暖和暖和。”老周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次如果能让赵军把钱交出来,你俩就是立了汗马功劳的大功臣。” “嘿嘿。”司机没说话,而是憨厚了笑了笑。 吴双嘴里不停的小声祈祷着:“110,快来吧!你们再不来我们就冻僵了!老天!真tmd冷呢!” 吴双不小心顺口说了句带口头语的话,她是真被冻得难受了。 (十九)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木质旧大门,一切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打破片刻的沉静,然后就又恢复了那种深山里特有的寂静。 “他会不会跑了?”吴双焦躁不安起来,“不如我们进去先把他稳住。” “这家伙做了亏心事,如果他一见到我,肯定窜的比兔子都快!”老周摇了摇头。 “镇上的110上山肯定快不了,更何况是走夜路呢。”司机也随声附和道。 “如果他真的跑了就坏事了,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还不知猴年马月再能再遇到他。”吴双不禁担心道。 “这样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去把他堵在家里,等待110的到来。”老周果断的做了决定。 “好!”吴双与司机异口同声的答应道。 老周走在最前面,吴双与司机依次跟在他后面大步流星的向军家走去。 “砰砰砰……”老周抬手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里面悄然无息。 老周继续不停的敲门,院子里的猫不停的叫着。 “大爷,大娘,我回来拿车钥匙,刚才走得急,车钥匙忘在你家里了。”司机灵机一动说了个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合情合理的理由。 突然,门“吱呀”一下开了,赵军的父亲露出了半个身子:“车钥匙?你们进来找找吧。” 当赵军的父亲看到吴双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不是小吴吗?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伶牙俐齿的吴双突然吱唔起来。 “她也是来找赵军的。”老周急忙打起了圆场。 “你们进屋找找吧。”老人把门开到了最大。 三人进屋后,并没有发现军的踪影,只是院子里的猫们在不停的叫着。 “我喜欢猫,我去看看猫们。”吴双转身走向院子里。 “别去!”赵军的母亲大声喊道。 “我不怕猫!”吴双猜测赵军可能藏在猫窝那边,不然的话,他母亲不会这么紧张的制止。 “那几只猫很野,它们会挠生人的。”赵军的母亲解释道。 “我不进去,就站在外边看看。” “我也去看看。”老周也感觉到军可能藏在猫窝里。 当他们接近猫窝时,赵军从里面迎面走了出来。 吴双一见到赵军,她的情绪就有些失控,即而脱口说道:“渣男!” 赵军也不示弱,他沉着淡定,目无表情的回击道:“我是渣男,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渣女?” 吴双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她也不顾脸面了,走上前就想煽赵军耳光。机灵的赵军闪了一下身子躲过去了,但他的嘴没停下:“你这是恶猫成精了!泼妇!” 老周急忙上前拽住了吴双:“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我与他没话!”吴双气冲冲的说道。 此时,赵军突然转身疾步跑向大门,老周说时迟那时快以讯雷币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军的袖子:“你别想跑!” 吴双也急忙上前帮助老周,司机此时也跑了出来,三人把赵军按住了。 “你们有话好好说!”赵军的父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一会功夫,110的民警也到了,他们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十)回马枪 一只灰白色的猫不停的在吴双小腿边蹭来蹭去,还不停的发出“喵喵”的叫声,吴双蹲下身抚摸着那只灰白色猫的头,那只猫用很温顺的目光看着吴双用缓慢柔和的声音叫着。 吴双看着这只猫可怜的样子,瞬间动了恻隐之心,她决定收养这只小猫。 赵军的父母年事已高,早就无心去照顾这几只猫。当吴双提出要养那只灰白色的猫时,两位老人欣然答应了:“你最好是把这几只猫都带走吧,我们俩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它们了,你就当是做好事了。” 他们分别领养了这三只猫,只有吴双是心甘情愿主动领养的,老周和司机都是被动收养的另外两只脏兮兮的花猫。 赵军在镇上的派出所里一口咬定自己把钱全都花光了:“你们看着办吧。“他说此话时露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派出所的警察那他也没什么办法,随即决定把他送往市里的公安局。 赵军虽然找到了,但他拿走的钱还是没有着落。 三人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踏上了返程的路。 北风肆虐,乌云低垂,看起来又要下雪的情景。 老周半躺在车座上昏昏欲睡,吴双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萧条荒凉的山景,只有司机用力瞪着眼睛在聚精会神的开车,这种弯道多的山路要特别小心驾驶才行。只有在后备箱里的三只猫不时的发出“喵喵”的叫声。 “以我对赵军的了解,对于有些小气的赵军来说,这么大一笔钱他绝对不会再短时间内花光的,他肯定是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吴双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着。 她突然想到了以前与赵军谈恋爱时,他们每次去野外游玩,赵军都无一例外的找一段树枝或是其他物件挖一会土,然后找些小草或是树叶或是石头埋起来,再用脚踩平表面,在上面再放些树叶或是凌乱的石头做伪装,他说他从小就喜欢这种自己发明的游戏。 当后备箱里的三只猫此起彼伏的发出叫声时,她突然联想到猫窝下面的土里会不会是赵军的藏钱之处? “你们说,赵军会不会把钱藏到猫窝下面的土里?”吴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吧?”司机接口道。 吴双就仔细的把赵军爱玩埋东西的游戏说了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昏昏欲睡的老周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我们这就返回他家,去猫窝下面找找看。” “行!” 三人打了个回马枪又返回了赵军家。 当他们到达赵军家时,还是赵军的父亲给他们开的门,满脸皱纹的老人看起来一下老了十岁似的,眼里露出的是一种绝望的忧伤目光。 “你们怎没又来了?”老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老周急忙上前说明来意,老人很痛快的打开了门,他急切的问道:“如果能找到钱,是不是军儿就能放回来了?” “应该是。”吴双说了句善意的谎话。一是安慰老人的心,二是她怕老人阻拦他们进去。 “那你们就找吧。”老人急忙把门开到最大。 三人径直疾步走向猫窝。 在吴双和司机四处寻找挖土的器械时,心急如焚的老周已经用手开始挖土了,无奈天寒地冻的缘故,他也只能望土兴叹。 老人家颤颤悠悠的从棚子里拿来了一把铁锨,吴双在院角找到一根木棍子。老周迫不及待的抢过老人手里的铁锨,用力挖起土来,这时,司机也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刨地工具,三人热火朝天的挖起了土。 他们的共同心愿是:“希望钱就在土里埋着。” (二十一)完璧归赵 正当老周,吴双,司机他们三人热情高涨的拿着工具要刨土时,突然传来阵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不到五分钟,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押着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赵军走进了大门。 “你们别挖了!他已经说出藏钱的地方了。”一个高瘦的警察声音洪亮的说道。 “我们猜测他把钱埋在这里了!”吴双指了指脚下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土。 “哼!幼稚!小儿科!叛徒!”赵军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嘴,露出一副看不起吴双智力的表情。 赵军的样子正好被吴双看到,他说的话也被吴双听得真真切切。 她一下联想到赵军的及脚踏两只船,联想到赵军的所做的那些令人不齿之事,更联想到他耽误了自己两年的宝贵青春年华,她顿时被激怒了,二话不说便拿着锄土的铁锹就冲向了赵军。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反应机敏的警察一下把她挡住了,其中一个警察用力夺下了吴双手中的铁锹。 赵军的脸变得煞白,他没想到吴双会拿着铁锨冲过来,幸亏两个警察挡住了,不然的话,自己会被她打成万紫千红的血葫芦了。 “你看你那熊样!呸!小人!”吴双怒火冲天,歇斯底里,眼冒怒光声骂着赵军。 老周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与司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起上前拽住了吴双。 “你们别闹了!”高瘦警察大剩呵斥道,“再闹就拘留你们!” 听了警察的话,赵军老实了。 吴双也默不作声了,但她的眼里冒出像利剑一样仇恨的目光盯着赵军。 “钱藏在那间屋里?”另一个警察用威严的口气问道。 “在那个屋里的房梁上。”赵军指了指父母住的房间。 赵军那年迈的父母早就惊呆了,他们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门口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赵军。 当警察押着赵军走过他们身边时,两位老人才回过神来。他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央求警察不要给赵军判刑,在他们的意识里,赵军肯定要进监狱了。 “你儿子是主动自首,如果把公款都找出来,他就不会进监狱!”警察给两位老人普及着法律知识。两位老人听了,表情瞬间松懈了许多。 “军子,你一定配合警察把钱都找出来。我们俩不能没有你!”赵军的父亲老泪纵横的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儿子。 “我会的。”赵军不停的点着头。 在房子屋梁的一个柳条编的破旧篮子里,一大包用塑料布包裹的现金找到了。当老周看到那包公款时,他激动地拉住了其中警察的手:“谢谢你们了,我们厂有救了!”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赵军竟然没敢花一分钱的公款,钱就这样完璧归赵了。 赵军收到了拘留惩罚,老周对吴双感激涕零,他当场决定让吴双去厂里上班,待遇优惠。 吴双点头同意了,她也想去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厂里大显身手一番,因为她在加油站里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她信奉一句话:“人挪活,树挪死。” 吴双就这样以功臣的名分被老周破格应聘到了单位。 吴双就这样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的又开始了另外一段事业和拼搏。 (二十二)曾经沧海难为水 老周所在的单位“光芒机械厂”属于国营企业,最近几年效益还不错,工资待遇方面在机械行业算是佼佼者。但如果招新工人的话,得需要名额。 无独有偶,恰逢厂里上月招了一批新工人,还有三个机动名额没用,就是以备有特殊情况时用,现在正好用上了。 吴双被冠以“特殊人才”的头衔,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老周当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这个单位。 吴双是学服装设计的,让她到这种机械重工业企业工作根本就不对口,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老周为了报答吴双帮助找回的大笔资金之恩,就破例招收了吴双。而吴双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还账才勉强进了这个对她来说两眼一抹黑的陌生单位。 让吴双做什么工作即能工资高些她还能干的得心应手呢?这个问题让老周犯了难。下车间当工人的活第一个被他排除掉了,技术科生产科一类的部门也被他排除掉了,仓库保管员也不合适,最后决定让吴双去人事科管档案或是去办公室负责迎来送往的工作。 吴双是个有性格的女人,她对档案室和办公室的工作都丝毫不敢兴趣,她口气很坚定的选择了销售科。她不想高枕无忧的干轻松的工作拿固定的工资,她认为是浪费时间,即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工资对她没有任何诱惑力,她要拿提成绩效工资,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赚更多的钱才是她的目标。 她不怕吃苦就怕赚钱少。 老周听了吴双的话以后,在心里对她的这种性格和干劲所折服,他感觉这个女人不一般,即有思想也有谋略,以后会大有前途的。其实,老周并不知道吴双以前在服装厂是何等的重要和风光,她现在属于是虎落平阳,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光芒机械厂坐落在城郊结合部,厂房整齐宽大,一排排高大整齐的钢架结构的车间在城郊结合部分外显眼,那些掩映在树林中的村子在这些像巨人一样的高大厂房的映衬下显得渺小了许多。工厂像是大洋鸡走进了鸡群里一样分外显眼。厂大门口常年是红旗飘飘,不锈钢自动门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门岗的保卫科的人员们穿着整齐的灰蓝色制服在看守着大门。 从外观上看,光芒机械厂很正规,里面是满眼绿色冬青的园林化。实际上此厂就是很正规的生产单位。 老周领着吴双在全厂转了一圈。车间里,穿着统一款式的深蓝工作服的工人们在热火朝天的工作着,办公楼上的工作人员也穿着工作服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吴双不禁对老周竖起了大拇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管理的工厂真不错呢。” “这次幸亏你帮忙追回了资金,不然就停产了。在这里我就大恩不言谢了。”老周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用感恩戴德的谦逊口气说道。 “我也得到回报了。你破例让我到这里来工作就是给了我一个饭碗呢。”吴双笑盈盈的看了老周一眼。 “本想给你个每月拿固定工资的打不破的铁饭碗,没想到你自己选择了一个拿底薪和提成的瓷饭碗。” “哈哈,在我眼中,饭碗不分材质,只要是能赚更多的钱就行。我现在的眼里只有钱。” (二十三)跳槽 吴双做梦也没想到,学服装设的自己会有一天到重工业行业工作,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不会踏入这个隔行如隔山的行业的。 她这也算是变相跳槽吧。 离开了加油站,吴双没有丝毫的留恋,毕竟她是在那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她想,再也不听加油站里那几个爱嚼舌头的中年女人的无事生非也是好事,因为以她的性格,早晚有一天会忍无可忍与她们剑拔弩张,大打出手的。她认为自己走了是加油站的损失,但随即她又笑了,地球离了谁也能转,自己没到加油站工作时,人家加油站不是也正常运营吗。吴双有很多想法,她本想做一套加油站的营销模式让加油站更加能吸引人来加油,现在看来都有没有必要了。吴双就是这样的人,她不管干什么工作,总是想做行业里的佼佼者。 吴双在出租房里住了最后一晚后,在老周的帮助下,她第二天就搬到了机械厂的集体宿舍,这样她又省下了每月的租房钱,这又是一笔开源节流的钱,虽然数目不大,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她想尽快结束还债的日子,就得一点一滴的在这些小钱上算计。她也盼望着如果有一天,会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下拿到一大笔钱一下子把债务还掉。能实现这个想法的工作只有那些能多劳多得拿提成的工作,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还清债务。 吴双租的房子是押一付三的,也就是多交了一个月的押金,这也就是城中村的这种即将拆迁的老房子能这样短期出租,如果是正常房子,都是按年来交房租的。按理说,她应该住九十天,但她住了还不到六十天。她打算自己先去安顿好住处再来与房东要一个月的押金,虽然钱不多,但对现在的吴双来说,苍蝇也是肉。当然了,她也做好了要不回来的准备。 这在以前,这点钱还不够她买一套衣服的钱,她才不会在乎呢,但现在不同了,她得攒钱还债。 在出租屋住的最后那天晚上,吴双去超市买了三个生猪蹄子,买了一包卤肉料,自己做了一顿猪蹄宴,外加一瓶52度的高度白酒,她这是自己为自己送行一下,也算是庆祝自己离开这个冰冷的出租屋吧。 (二十四)人逢喜事精神爽 吴双正要为自己即将去新的工作单位而庆祝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上的出现的是一个外地的陌生号码。 她随手接通了电话,手机那头竟然传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她惊掉下巴:“吴双,你好!我是徐晨!” 徐晨?吴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电话那头竟然是骗她钱的女同学“徐晨”。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吴双的声音变得越发大了起来。 “你的老同学徐晨!” 吴双一颗心突然激动地“突突”跳了起来,她想:“老天有眼,这个女骗子竟然打电话过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她跑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吴双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迫切的想把自己的血汗钱要回来。如果不是以前徐晨花言巧语的骗术高明,吴双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即负债又居无定所的游离状态,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大学女同学徐晨。在吴双心中,徐晨就是个名副其实,十恶不赦的女骗子。 “我现在在家乡福州,我得病了,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期限。我感觉很对不起你,你的钱我还不了了。”手机里传来徐晨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是独生女,我父母几年前相继过世后,在家乡留给我一套老房子,本想卖掉房子还你钱,但我的时间来不及了,所以你尽快到这边来,我把房子过户给你,就算是还债吧。” 吴双听了此话,先是震惊,后又惊喜:“真的?” “真的!你下周就来办过户手续吧。”徐晨的语气很坚定,让人怀疑不起来此话的虚假。 “我明天一早就去你!你把具体地址告诉我吧。”吴双决定去一趟,她想:“不管她说的真假我都得去一趟看看,说不定这是她临去世之前的良心发现呢。” 在去新单位上班和去要回自己的三十万元钱之间,吴双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吴双放下手机,一边哼着歌一边做起了饭。 晚上,吴双津津有味的啃着自制美味软烂的猪蹄,自斟自酌着高度白酒。 她喝的晕晕乎乎后呼呼大睡过去。 第二天,吴双醒来时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 她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洋洋的起床穿上棉拖鞋,起身慢慢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外面灿烂的阳光刺的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今天天气真好!” (二十五)去南方 吴双是一个做事干脆麻利快的果断之人,她决定今天就踏上去福州的征程。她怕夜长梦多,多耽误一天时间久会多增加一份变故的危险几率,她害怕徐晨出尔反尔,更害怕徐晨又再销声匿迹,那自己的血汗钱就真彻底打水漂了。 她是说走就走。 灰色双肩背包,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厚一薄,简单的洗漱用品,身份证,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带。因为只要拿着手机,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昨晚喝酒太多的缘故,她一点食欲也没有,但又不想喝水,她就想喝口稀稀的热乎小米粥,吃几根酸辣疙瘩咸菜条。 她决定在踏上长途征途以前找家早餐铺子解决此事。 接近十点钟时,吴双背着双肩包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胡同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乱七八糟,斑驳的墙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墙边偶尔出现堆放的袋装垃圾,偶尔出现一辆被风雨吹淋后锈迹斑驳的破旧自行车,偶尔出现几个耄耋老人坐在自家门前晒着太阳发呆,墙上的画着白色圆圈内的“拆”字让人产生年代已久的感觉,偶尔出现一个火烧铺子或是早点摊子,吃饭的人大都是城中村的居民。这里虽然破旧不堪,但烟火气很浓。 吴双一大早就打电话给老周说了此事,老周在电话里让她注意安全,并祝她一路顺风。老周最后的一句雪中送炭的话让吴双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只要是我在位,我们单位的大门就永远为你敞开着。” 冬天柔和的暖阳不是很刺眼,但照耀的人们身上暖洋洋的,仿佛太阳上罩了一层白色窗纱一样温馨。 走出城中村的胡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匆匆行走的行人面无表情的疾步走着,三轮车电动车摇摇晃晃的穿梭在汽车和人群的缝隙中。红绿灯出了故障的缘故,十字路口有个警察动作标准的在指挥着交通。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吴双信步走进了她经常去吃饭的水煎包店,轻车熟路的走到小店的售卖馄饨的窗口要了一碗热小米粥,然后又自己盛了一小碟酸辣疙瘩咸菜条,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热乎乎的小米粥一下肚,吴双瞬间感觉胃里舒服了很多,她接连喝了两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后,额头上竟然出现了细细的汗珠,她不由自主的转动了一下脖子,露出一副舒服的表情。 吃完早饭,她又去常去买日用品的超市买了三盒酸菜大碗面,这一路上她就准备吃方便面了。 昨晚吴双用手机在网上定购的高铁票是今天下午三点的,从小镇到要去坐高铁的市里还要坐半小时的公交车。因为时间绰绰有余,所以她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如同闲云野鹤在散步一般。她不想在出租屋里坐如针毡等待时间的到来,在街上消磨时间会快一些。 当吴双在高铁上落座时,她激动的心突然噗噗乱跳的厉害,她知道这是激动的表现。她心知肚明这次南方之行生死未卜,要回钱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的把握,但她还是抱有希望的,起码能找到这个同学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的三十万也会要回来。 当然了,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六)抵达 南方的冬天是阴冷的,雨是永远的主题。 当吴双风尘仆仆踏入福州车站时已是傍晚了,天上飘着菲菲细雨,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发亮的地上看起来朦胧艳丽。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了车站,听到的是南方人吐字不清的闽南普通话,大都是拉客住宿的,摩的,出租车,拉吃饭的。 吴双没有与那些拉客的人说话,她冒着小雨径直走出车站,准备找一家饭店去吃碗热汤面。 吴双穿过十字路口,终于在一条南北走向的偏街上,找到了一家北方宽汤面馆,她要了一碗的肉丝面,一小盘榨菜,她在面里加了各一大勺的辣椒油,胡椒粉和两勺醋,然后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一碗热汤面下肚,吴双顿时感觉到浑身暖和起来,她的额头微微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舒服!” 她拿出手机给徐晨打了个电话,手机里传来了徐晨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在城郊的传染病医院住院,你敢来吗?”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吴双好奇的问道。 “肝炎。” “肝炎?”吴双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徐晨得的竟然是传染病,她顿时有些犹豫了:“你什么时间出院?” “我刚住进医院两天,你如果不敢来就在外面等我出院吧。” 吴双想了想,还是决定快速见到徐晨,先把钱要回来再说。急性子的她没去先找宾馆,而是准备直接打个出租车径直去城郊的传染病医院找徐晨。 一走出面店门□,几个摩的司机如同苍蝇盯上有缝的蛋一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但当吴双说出要去传染病医院时,那几个摩的司机又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摇着头散去,他们都不愿去那个地方。 一个长相憨厚,皮肤又黝黑的干瘦年轻人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再加十元我就去!”吴双点头同意了。 吴双背上双肩背包,坐在摩的司机身后向城郊急驰而去。 在路上,摩的司机侃侃而谈:“那个传染病医院是个私人医院,很偏僻,而且还要走一段山路,所以很多人都不愿去那边。更重要的是一些结婚后拖家带口的人是怕别被传染。如果不注意被传染就坏事了,这是他们所担心的。我是独身一人,没有那么多害怕。” 吴双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们在山路上疾驰,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小雨。 “这鬼天气!”摩的司机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道。 吴双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和越下越大的雨,心里一阵忐忑和后悔:“我真不应该这么冒失急躁。” 乌云密布,天色阴暗。山路有些崎岖,小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路边茂密的植物在这样的环境里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怕。 (二十七)大雨 灰黑色色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由中雨转成了瓢泼大雨 “雨下得太大了,看不清路,停下避避雨吧?”摩的司机的大声问道。 “师傅,还有多远?”吴双的声音也很大,声音小了听不到。 “这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摩的司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种雷雨天气容易出事故。” “好吧。”吴双也被这越下越大的雨淋得无可奈何了。 摩的司机在路边的一个小米粉店门口停了下来“:“在这里避避雨吧。” 两人落汤鸡般一前一后走进了小店,里面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吃米粉,吴双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闽南语,看样子就是一边吃饭一边在聊天。 “老李,来了!”黑瘦个矮的中年老板操着一口软绵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与摩的司机打着招呼,一听就是熟人。 “今天这雨下得真大!”摩的司机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抹干净,随手把雨衣放到了门囗桌边的木椅背上,然后径直走到面馆的厨房门口,他顺手在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对面馆老板说道:“还是老规矩,一碗滑肉米粉,多加些青菜。” 吴双脱下雨衣后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她望着外面白成一片的倾盆大雨长叹一口气:“哎!这雨什么时间才能停呢?” 摩的司机老李早己习惯了这种天气,他津津有味地吃着米粉,不时与店老板用闽南话叽里呱啦地聊着天。吴双听不懂他们聊的具体内容,但从他们的语气和笑容上看,就是东扯西拽地聊些热点话题。吴双看着摩的司机吃米粉时的满足表情,心想:“他这也是一种小富即安的活法。” 吴双想像不到传染病医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更不知这种冒然之行是否有所收获,她纯粹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态度,不抱太大希望但又渴望这次远行能有所收获。 “唉呀!唉呀!烫死我了!”一个操着闽南口音普通话的声音打断了吴双的思绪,她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轻的中等个子的瘦男人正把手里端着的一碗汤快速放到桌上,不停的把两手用力搓着在一解刚才被烫了一下的手。 吴双瞥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继续低头吃米粉。 “小姐姐,这是我们的星辰俱乐部,有时间时去放松放松。”吴双的米粉碗前出现了一张粉色明片,而发明片的人就是几分钟前被汤碗烫了一下而大呼小叫的年轻人。这是一个高鼻深目、明眸善睐、外型俊朗的男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三岁左右,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吴双不想打击年轻男人的积极性,就顺手把明片放入了包里:“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 “谢谢!敬请光临。你去时在吧台一定说一下我介绍去的,我的工资与这些挂勾。我叫吴松龄。” “嗯。” 吴双心想:“没想到这种广告都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这年轻人真够敬业的。” 一刻钟后,雨下得小了起来,米粉店里的几个人也陆续地走了。那个发广告明片的年轻人喝完一碗热汤也急匆匆地走了。 摩的司机也起身招呼吴双道:“雨小了,我们继续走吧。” 吴双走出米粉店后,回头看了看米粉店的招牌:“白白米粉店。”她笑了笑:“一个皮肤黑黑的人开的白白米粉店。”她记住了。 吴双穿上雨衣又坐上摩的继续上路了。 半小时后到达了传染病医院。摩的司机收完车费后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了,在他来说,这单生意顺利做完了。 吴双站在有些陈旧的传染病医院门囗,看着大门里有病人家属或是病人来回穿行,她不禁忐忑不安起来,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与她小时候看过的一段描写传染病医院的破案故事有关。故事的大体内容是:一个去传染病医院侦察情况的便衣警察因为不小心踩到一个病人用过的针头而得上了传染病……从而,吴双的心里便有了这类阴影。虽然她也心知肚明这种几率几乎少之又少,但现在真的让她踏进去,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但她随即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一咬了咬牙跺了跺脚一鼓作气地走了进去。 (二十八)见到了 医院的超市在门诊楼的一角,华灯初上,“便民实惠超市”四个灯光红字分外显眼,吴双径直走进了超市。灯光明亮的小超市里,各类新鲜水果、鸡蛋、鲜奶、面包、方便面、燕麦片、毛巾、脸盆、卫生纸等一应俱全。吴双快速买了一大枝香蕉,一小篮桔子,一箱鲜牛奶、两袋麦片,一纸箱鸡蛋。这几种东西都是大多数人探视病人常买的实用物品。 吴双提着东西急匆匆的出了超市直奔门诊楼而去。 时间已晚的缘故,医院门诊楼大厅里的人不多,空荡荡的大厅里有种潮湿阴冷的感觉。吴双径直走到迎面就看到的病房门诊指路图下,找到了徐晨所说的传染病四科所在的位置。她随即向大厅北面的一个灯火通明的长廊走去,过了这条长廊,直直地走到病房楼,在四楼的西边就是徐晨所住的病房位置。 传染病医院与普通医院是有区别的,向北的通道分为病人通道和医护人员通道,吴双选择了医护人员通道,因为她看到从病人通道出来的三三两两的人都穿蓝白条的病人服,吴双心知肚明,为了防止被传染,不能走病人通道。 吴双忐忑不安地上了四楼,在说明是来探视病人的姓名后,值班人员先是打电话落实了一下,然后拿起喷壶用酒精喷雾喷了一遍才让她进病房。吴双带着满身的酒精味走进了走廊灯光有些昏暗的病房。她很快就顺着病房的房间号找到了徐晨的34床所在的病房。当吴双看到窗前穿着病人服半躺在病床上的徐晨时,她是又兴奋又气愤。兴奋的是终于抓到这个骗子同学了;气愤的是徐晨的出现让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 “徐晨!”吴双不自觉的大声喊道。还不等徐晨说话,门口的一个病人女家属就呵斥了一句:“我老公刚睡着,又被你这一嗓子吵醒了!” “对不起!”吴双急忙小声道歉道。 “你来了!”徐晨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吴双吃惊地看着眼前面色黑黄,身体干瘦的徐晨:“你瘦了很多。” 徐晨苦笑道:“能活着就是烧了高香了。” 吴双把东西放到病床边的白色小桌上,她怕传染而不敢坐下,只能站在床边与徐晨说话。因为有外人在场,只能谈些不咸不淡的面子话。 大约十分钟后,住在一进门病床上的那个男病人被吵醒后,他老婆陪着他出去散步了。两人这才谈起了正题。 看到徐晨病入膏肓的状态,吴双一肚子的气话没说一句。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景没出现。 (二十九)恻隐之心 “我感觉我的时日不多了。”徐晨眼圈一红就开始小声哭了起来。吴双急忙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你别想多了,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一定会痊愈的。” 徐晨哆哆嗦嗦地从小桌一角的黑色眼镜盒里拿出高度近视眼镜戴上,半躺在病床上继续长吁短叹道:“唉……我对不起你啊。当时我是鬼迷心窍的就只想集资后再投资赚钱,没想到被人骗了个精光。现在又得了这种传染病无钱医治,只好找你来帮着我卖房,然后继续治病。我的老房子虽然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好,属于学区房。房子卖了的钱以后除了治病以外,先把你的钱还上,不然我心里也不好受。” “给你先治病最重要,我的钱不着急。”吴双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在生命与钱之间,钱是身外之物,生命比钱更重要。 “谢谢了。”徐晨感动的呜呜哭了起来:“我真对不起你。” “病房内需要安静!”一个推着医疗用四轮车进病房送药的护士大声说道。 吴双又一次从桌上抽了几张纸给徐晨擦眼泪:“好了,别哭了,我原谅你了。” “探视的人员不能在病房待太久,病人需要休息!”值班护士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吴双对徐晨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这是我的老房子的地址和门钥匙,你直接进去住就行了。卖房找中介,就是价格低一些也行。”徐晨把一张有些皱的白纸条和一把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钥匙递给了吴双。 “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一给你卖了房子就过来给你。治病要紧,你别想太多了!” “我相信你!”徐晨有气无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此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中年女人走进了病房,她叽里呱啦地对徐晨说了一段闽南话。徐晨与她也用闽南语对话,但吴双是一句也听不懂。但她从她们的表情来看,她们好像是在说件高兴的事。 中年女人说完话便又快速出去了。徐晨便对吴双用普通话解释说,刚才的中年女人是照顾她的护工,她说后天她女儿要订婚,要请两天假,我同意了。 原来如此。 “那这两天我到医院来照顾你吧。”吴双随即说道。 “不用,你这两天去忙卖房的事吧,我现在生活能自理。再说,房子早卖一天就能早拿到钱,以免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我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吴双心知肚明,卖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边在这边打工一边帮徐晨卖房。” 自己两年前忍痛割爱的卖房情景瞬间又浮现在吴双的脑海里,她心里顿时感觉一阵酸楚,无奈地长吁短叹了一声:“唉……” (三十)回程 吴双走出医院后才感觉到肚子又咕咕叫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去找个小饭店解决一下肚子饿的问题。 天上飘着毛毛细雨,阵阵清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气息,吴双吸着花香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次南方之行顺顺利利,也希望徐晨能战胜疾病好转起来。只有徐晨的病好转了,她才会有能力还上我借给她的三十万,这是一环扣一环的事。” 吴双决定尽快帮徐晨把房子卖掉。 因为传染病医院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建在荒山野岭的地方是情有可原的,加之是特定人群,来探视的人也少,至使医院周围的小店也屈指可数,医院门外的一条街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店扎堆在一起,大都是米粉店,面条店一类的快餐店。 吴双走进了一家炒米粉店,当她在一进门的小餐桌边坐定,准备点炒米粉时,突然发现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坐在了不远处的餐桌边,她冥冥之中感觉这个男人像是传染病医院的病人。吴双瞬间决定不在这里吃饭了,她怕传染。虽然一般在这里吃饭的大都是病人家属,但她还是决定不冒险,小心点为好。 吴双不等米粉店的老板招呼自己,她便快速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径直去了医院门口东边,那里是摩的扎堆等待活计的地方。 华灯初上,细雨绵绵,湿润油光的水泥地上映出了暖色灯光,叽里呱啦的闽南语不绝于耳,让吴双忽然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她想,这种情景也只有在南方才有吧。 当吴双一走近排成一条线的摩的时,摩的司机一窝蜂地围住了她,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用当地口音问:“坐车吗?”吴双听不懂闽南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中,她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因为她真的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美女,你去哪里?”一声带着南方口音的女声普通话一下让吴双精神抖擞起来,她惊喜的顺着声音望去,发出问话的是不远处一个穿着深绿色厚雨衣、个子不高的瘦女人。吴双急忙向女摩的司机走过去。走近一看,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容很灿烂,风吹日晒的脸上皱纹很多。 “我要去市里。”吴双说道。 “市里什么地方?”女摩的司机把雨衣帽子摘了下来。 吴双也说不上自己要去哪里,她灵机一动,从随身的包里找出了那张名片递了过去:“去这里。”在她的理解中,这种大肆雇人做宣传的地方应该是地方特色去处。 “我不多收钱,去这里最彽二十元。”摩的女司机一口价。 吴双莫名的很相信女司机,两人一拍即合。 吴双穿上女摩的司机递过来的绿色加厚带帽的雨衣感觉温暖了很多,她坐上摩托车后,紧紧抱着女司机的腰,女司机骑摩托车沉稳且快,她们在崎岖的山路上向灯火辉煌的市区疾驰而去。 (三十一)他乡遇故知 女摩的司机很健谈,从吴双坐到她摩托车后座开始,她的嘴就没有停过,各种话题如同爆豆子似的从她嘴里冒出来,有国家大事也有小道消息,她像一台滑丝了的收音机一般止不住,让吴双都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去问话,这样也好,省得在路途中闷得慌了。吴双只是担心摩的女司机迎风冒雨地说这么多话会不会肚子里胀气。 到达目的地后,女司机依然斗志昂扬地侃侃而谈,吴双瞬间就释然了:“我的担心纯属闲吃萝卜淡操心。” 热情的女司机与吴双告别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有些湿润的名片:“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助时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一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短短的几句话,吴双听了心里热乎乎的,有种感动的想哭的感觉。 “谢谢!非常感谢!”吴双不停地说着此话。 女摩的司机走了,吴双站在灯光通明的街头不知要往哪里去。 十字街头,灯红酒绿,人流如潮。 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精品小店让吴双眼花缭乱,蓝色,金色,红色,绿色在眼前不停变幻着。 吴双一眼看到了街口的一家“海鲜炒米粉店”,她便快速走向了此店。 一走进飘着海鲜焦香的米粉店,吴双便发现人满为患,还有在等桌的,几乎连插脚的地方也没有,她只好悻悻地走出了米粉店,继续向街中走去。 吴双一连走了几家特色小吃店都没有空座,她只好继续走下去。现在不是她选择饭店了。 “吴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吴双的耳边响起,吴双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挪动脚步。 “是我!” 吴双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眼一看,竟然是在一个院子里租房的、不辞而别的周晴。 “周晴!”吴双惊喜的大喊一声。两人瞬间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吴双被周晴身上的一股浓烈的油烟味熏得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到这里了?”两人都用惊诧的口气异口同声的问道。 “一言难尽!我们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慢慢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在我进了几家小吃店都是人满为患。” “走!我领你去吃这里的特色饭菜。”周睛从激动的情绪中稳定下来,她拉着吴双快步向街中心走去。 细雨蒙蒙中,五光十色的高楼大厦看起来分外好看,像是海市蜃楼,又像是在梦中,这种生疏的意境让吴双迷乱。周围的人都叽里呱啦地说着闽南语,更让吴双有种踏上异国他乡的感觉。以前她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过一段关于北方人与南方人不是一种人的说法,这样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肤黑深目身材干瘦的南方人比起白胖粗壮的北方人略显单薄一些,但他们做生意的头脑却比北方人活络很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三十二)人间烟火 周晴紧紧拉住吴双的手,在灯光闪烁,人潮涌动的热闹街道上穿行,吴双感觉像是在梦中一般。用花花世界来描述她们途径的这段路程一点也不为过,不停闪烁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组成的各色灯光把街两边的高楼大厦装扮得分外妖娆,身边闪过的大多是一些穿着时尚的青年男女,其中也不乏一些或许是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偶尔还会飘过几个大声喧哗哄笑的红头发绿头发紫头发的另类男女。周晴对此见怪不怪,她对这些人早已视而不见;而吴双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些一闪而过的男女,她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一双眼睛不够她看的。 还好这条热闹的街不是很长,不一会便走到了街的尽头,向左一拐便到了另外一条偏街,偏街两边全是一些特色小饭店,虽然依然是灯火通时,但与刚才那种五颜六色、不停闪烁的灯火通明有着明显区别,偏街这边全是那种稳定的白炽灯光,让人感觉到了另外一种人间烟火的气息,这是一条特色小吃街。黄色的灯光,冒着白色热气香味的小摊位,闽南语咿咿呀呀的喧闹声,一下让吴双的心回归到了正常状态。 周晴拉着吴双径直走进了街边第二家一间叫“回味香”的小饭店。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小饭店的一角,在一张看似有些破旧,但擦得很干净的的小木桌边安排吴双坐下:“今天这个时间人还不多,晚上十点以后这里就没座位了,幸好我们来的恰到好处。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特色好吃的。”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向了小饭店点菜的地方。 不一会功夫,周晴又回到了吴双身边,她把用力搓了搓手,把她背着的黑色小坤宝放在饭桌上,喜笑颜开地与吴双聊了起来。 “你与林玉还在一起打工?”吴双等周晴刚一坐下便迫不急待地问道。 “开始时是在一起的,我俩本想去广州打工,但在中途她却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姥姥病危,她就急匆匆回家了,我也索性来到了这里找工作。再后来,我打她的电话总是关机状态,估计她是换手机号码了。但她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才对,在一起这么久了,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真让人伤心。唉……”周晴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她有难言之隐,也或许是她太忙碌了。”吴双安慰道。 两个特色菜很快上来了。 “快点趁热吃!这是海蛎煎,这是肉燕饺。快尝尝,海蛎煎外酥里嫩,新鲜的海蛎鲜甜可口;肉燕饺的皮里有肉,劲道弹牙,里面的三鲜馅也很美味。”周晴指着热气腾腾的特色小吃说道。 “真好吃!”吴双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她太饿了。 “慢点吃,别噎着!今天你就敞开肚皮甩开腮帮子吃吧,我给你要了三份,一会还有两份同样的。这个店做的最好吃,但他们只有这两个特色小吃。”周晴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双津津有味地吃着。 “真好吃!绝对是人间美味!”吴双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气腾腾飘着绿色葱花的燕饺汤,继续赞口不绝地夸赞着道 (三十三)天涯海角 吴双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两份海蛎煎和燕饺后,她拍了拍肚子,长舒了一口气:“吃饱了!真舒服。” 周晴又把一大杯热乎乎的酸梅汤推到了吴双面前:“喝口甘草酸梅汤解解油腻。” 吴双点着头“嗯嗯”了一声,她吸吸溜溜地喝了几口酸甜适中的热酸梅汤后,感觉胃里更舒服了,嘴里也清爽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清爽?”周晴笑眯眯地看着吴双。 “确实如此,这两种吃食与此酸梅汤真是绝配!”吴双点头随应道。 在吴双吃食物时,周晴把自己现在做的工作告诉了她,周晴还是干老本行“足疗”,只是与小城的足疗时间有些不同,以前在小城时是上白班,现在在这里是上夜班。她一般每天晚上十点半上班,客人大多数是一些洒足饭饱后的客人。因为学历低,只能找些不要求学历的工作,只好干起已经轻车熟路的老本行,进足疗店干按摩。 “你怎么跑这天涯海角的南方了?也是南下打工?”周晴惊奇地问道。 “不是。”吴双这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到这里要账的事情告诉了周晴。 “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问问我的工友们,到时我与你一起去,尽快把房子卖掉,以免夜长梦多。” 吴双感激涕零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小吃店时已经是九点半了。周晴让吴双去她的出租屋去住,而吴双坚持去徐晨的房子里去住。 “等我请个假,我陪你去找。”周晴说完就随手打起了电话。 周晴连同请假和打听吴双所说的地址,她一股脑的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走吧,我们滴滴打车去,你说的地址离这里很远,已经快到西郊了。” 两人一拍即合地挽手走向大街与小巷接口的丁字路口。 她们俩坐上出租车向目的地奔去。 一个小时后,她们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坐落在荒凉山坡上的老小区,但这个小区旁边确实有所中小学。 “妈呀!这就是你同学口中的学区房?这里的地理位置太偏了!” 吴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的心一下子凉透了:“这种房子得卖到猴年马月?” “估计这边的房子如果好卖的话,她自己早卖了,也不会让你这个债主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卖房子收钱。”周晴摇了摇头说道。 “不想太多了,我们先进去住下再说,卖卖试试。”吴双果断地决定道。 两人无精打采地拖着有些疲惫的双腿缓缓走进了这个破旧且无人看守的小区大门。 深夜,毛毛雨,幽光,小区内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声。 (三十四)双管齐下 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没有路灯的昏暗小区内,水泥路面崎岖不平,两边的旧楼都是一些六层楼,虽然才晚上8点半多,但亮灯的窗口寥寥无几,给人一种瘆人的恐怖感。 “这里不会是鬼楼吧?几乎不见人影呢,荒无人烟的感觉。”周睛环顾着四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吴双把手机的灯光打开当作手电筒照了照两边的楼号,楼很旧但深色的楼号很大很清晰,她们终于找到了十三号楼。 “到了,就是这里了。”俩人相互搀扶着走向了朝北的光秃秃的楼门。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瓦数很低的白炽灯旁布满了蜘蛛网,楼梯扶手上的绿漆像是得了斑秃似的斑驳不堪,白色电表盒子如同腊肠一般熏成了黑黄色,看起来有些脏的白色墙面已泛碱起皮,楼梯拐角的窗户早已少皮无毛的没有了玻璃,只剩下布满灰尘的铝合金框架在支撑着,窗台上的灰尘足足有几厘米,楼拐角处还堆着一些杂物。 两人惊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越向上走心里越凉。走到503室时,她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到了。” 刷着银粉的破旧防盗门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钥匙锁口已经锈迹斑斑,看来是很久没有人光顾此房子了。 吴双一不做二不休的快速掏出房门钥匙开了门,按照常规的在进门处开了灯,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灰尘。两室一厅的房子结构很老式,厨房卫生间紧紧挨着,卧室一间朝北一间朝南,弹丸之地的客厅里只有一套木制联邦椅,地面上是一些散落的袜子和衣服。 “这种房子怎么卖?太旧了,根本不值钱!”周晴把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 “我最多在这里待一周,卖了就卖,卖不了就走。”吴双的心也彻底凉透了,她决定一周后打道回府。 “我们打扫一下卫生吧。”吴双说着走向了卫生间。她拧了拧水管子,还好有水。 “好吧。”吴晴答应道。 两人便开始忙碌地打扫起了卫生。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的灰尘便荡然无存,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她们选择在南边的卧室入眠,但两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谈论的都是关于如何打广告卖房子的事情。 直到深夜2点多,她们才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1点钟了。 吴双拉开脏兮兮的深咖色遮光窗帘,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 周晴也坐在床上伸着懒腰:“我肚子好饿!” “我们洗漱一下出去吃饭。”周晴说着走向了卫生间去洗漱。 她们出门后,才看到了小区的全貌。灰色的水泥楼面有些年代了,每个楼头都有几个老年人的身影,或是打麻将,或是打牌,或是在聊天,或是目光呆滞的在静静地坐着。她们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老年人居多的“老破小”小区。不过,这些老年人的出现,让她俩的恐惧感消失了,毕竟还是有些人气的。 两人出了大门后,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穿着绿色校服的学生,推着小车叫卖的流动小贩,门前堆满了货物的小超市,此景与夜晚萧条的景象大相径庭。只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到处破旧不堪。 两人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小吃店里坐下,她们要了两份凉粉和两份米皮。 小吃店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热情且健谈。从她的口中道出:“这是一个已经挖没了煤的矿区老小区,里面的青壮年人都分流去了外地工作,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一些老年人和为了照顾孩子在这个学校上学的人。小区二十多座楼里的入住率也就是百分之四十。” “这里的房子好卖吗?房价高吗?”吴双一边吃着又辣又香的米皮问道。 “不好卖,就是有买的也是很低的价格。我也是在这个小区住,因为小吃店在这里,所以一直住在这里。我家在10号楼的4楼住,一个楼道里十几户人家只有3户有人住,还都是老年人,一到晚上就像是进了坟墓一般寂静。以后你们有事时就找我,我能帮忙的就一定帮忙!”小店的女老板是个热心人。 吃完饭后,她们又找到了一家打印店打印了卖房小广告,然后又打车去城郊的镇上找到了房屋中介卖房。 为了尽快把房子卖掉,吴双果断地来了个双管齐下。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总得试试才好。 (三十五)小纸条 周晴为了帮助吴双尽快卖房,她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这让吴双很是感动,她想:“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以后如果周晴遇到困难时,我也会尽力而为地伸出援助之手。” 她俩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完成了打印小广告、大街小巷的去贴小广告、去房屋中介公司登记卖房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当她俩忙碌完这一切时,已经又是夜暮降临、华灯初上了,两人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继续去小吃店吃饭,小店的女老板依然是在她俩吃饭时,笑眯眯地用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与她们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得热火朝天,引得在另外几张饭桌上吃饭的男女纷纷侧目,都在听着女老板的大嗓门聊天,她的大嗓门与她的矮小瘦弱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南方女人有着北方人的豪爽性格。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小饭店里吃饭的人陆续走了,女老板叽里呱啦的用闽南话与正在收拾桌面碗筷的女雇员说了一串话,不一会功夫,女服务员便用一套南泥茶壶泡了一壶滚烫的铁观音茶端上了桌。 “你们今天吃的鲜肉馄饨面有些腻,喝杯热茶冲一冲。”看的出来,天生自来熟的女老板很愿意与她俩聊天。 “老板,来二十份米皮打包带走!”一个有些沙哑的东北男人的声音飘了过来,三人不约而同地顺着声音看去。 在端面的柜台窗口前,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有些皱巴的黑色条纹西装的男人正仰着头看着窗口上边的黑板上的米皮种类。他的身边是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二十多岁的苗条女人。 “来了!”女老板因为兴奋的缘故,她宏亮的应声响彻了整个小店。 柜台窗口的男女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女老板。 男人皮肤黑且粗糙,侧脸有条很明显的大约二指长的刀疤,目露凶光;女人皮肤白皙细腻,一副江南女子的秀丽面孔,目露出怯懦和惊恐。两人站在一起的场面有些不和谐。 女老板忙着用一次性饭盒盛米皮,吴双与周晴继续边喝着热茶边商量着明天的出门计划。 “唉呀!”拿着几袋米皮的女人唉呀着蹲到了地上,她不小心把几盒米皮掉到了地上。 “你还有什么用!”男人大声呵斥道。 “我赔,我赔!”女人的话让人听出他们的关系不亲密。 女人把掉在地上的一次性饭盒和散落的米皮捡起来准备扔到旁边一米处的垃圾桶里,那个男人没有说话,而是表示不满地推搡了她一下,夺过那个盛着几盒散乱米皮和饭盒的食品袋,自己快速扔到了垃圾箱里,又疾步走回了窗口。 吴双感觉两人的表现很奇怪,但她随即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热茶上,她弯腰从桌边拿起暖瓶倒满了茶壶。 一男一女满载而归地走了,店里又恢复了平静,吴双与周晴也准备喝完这壶茶后回去。 “呀!”女老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咋呼着从操作间里跑向了她们。 “纸条!你们快看!”女老板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到了吴双面前的桌子上。 纸条上写着:“我们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被骗到这个小区十三号楼的四楼干传销的!求好心人救救我们!!!” “我说呢,两人的目光就不对,还真是有问题。”吴双恍然大悟。 “我们报警吧。”周晴与女老板异口同声地提议道。 “我们先去探个究竟再说,如果这个纸条是假消息,那我们岂不成了报假消息了。”吴双大胆好奇的性格再次表露出来,她把自己又一次当成了打抱不平的女侠。 周晴与女老板也点头同意了吴双的建议,三人决定今晚一起去十三号楼一探究竟。 (三十六)王姐 三人一拍即合,说去就去。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有些人因为性格脾性互补,又有合眼缘,再加上三观一致,往往就会自然而然地吸引到一起做朋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三人的共同点是:“喜欢助人为乐,豁达直率,热情大方,正能量十足。” 小饭店的女老板姓王,又比她们大十多岁,吴双她们就叫她王姐。 王姐因为是小区的常年住户,她对小区的构造了如指掌:“十三号楼因为几年前出过命案,所以那座楼上的大部分住户像是躲瘟疫似的纷纷搬离,也就还有十几户老年人未搬离,出租的房租很低也没几家租户,大家一般都不怎么去那座楼附近转悠。” “命案?什么命案?”吴双好奇的问道。 “一个喝醉酒的矿工与妻子因为一些杂七杂八的矛盾大打出手,那女人想不开跳楼死了。”王姐轻描淡写的说道。 “唉!女怕嫁错郎!”吴双叹了一口气。因为爱情受过伤的她感慨万分,她庆幸自己在没结婚前及时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在找男朋友这方面,她的宗旨是谨慎为妙。单身的这两年,她有些习惯了独自一人。她找对象的理念是:“顺其自然,正确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男朋友。” 周晴也赞同她的观点:“与其找个没感觉的男人为了结婚而结婚,还不如先暂时单着等缘分呢。”但周晴找对象有个首要的条件是,年龄大些没关系,必须要有钱;而周晴不找那年龄太大的男人,也不需要男方太有钱,她要找个有事业心的上进男人。 周晴从小缺少父爱,所以她对老男人有特殊的好感,她认为老男人的安全感强;吴双对她的偏执观点不反对但也不赞同,她认为,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同,认知就会不同,不论找老腊肉(老男人)还是找小鲜肉(年轻男人),每个人只要找到幸福就是正确的选择。 “据说那女人死后的一个月内,在那座楼上住的一些住户半夜三更听到过哭声,大家以为是那跳楼的女人在哭,其实是那女人的娘家人在哭。后来娘家人报了案,公安局立案侦察后,确定是女人自己跳下去的,这才恢复了平静。再后来就有人说,以前那座楼所在的位置是一片乱坟地,跳楼女人是被坟地里的脏东西带偏了,越传越离奇,这座楼也就几乎闲置了。我不相信这些传言,有时我还故意去那座楼里转一圈去感受一下宁静呢。” “哈哈……”吴双与周晴听后大笑起来,“我们也不相信这些。” 王姐把一个铝皮手电筒递给吴双,把一截桃木棍子放到周晴手里,她自己拿了一根锈迹斑斑的半米长铁条:“手里拿着点武器以备突发状况。” “我们好像要上战场的感觉。”吴双笑道。 对于这个四十多年前建成的小区,王姐称它为“老破小”,她在小区住了接近二十年了,在小区里可谓是轻车熟路。 小区内依然是昏暗的路灯,稀少的行人,一片萧条的景象。 在王姐的带领下,她们很快到达了座落在小区西北角的十三号楼,楼墙墙皮掉落的七零八散的像是得了“牛皮癣”,楼门口堆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周围昏暗,没有大门的楼门口像一个大黑嘴似得张开着,不禁让人想到了“请君入瓮”这个词。 “还有点瘆得慌呢,我的头皮有点发麻。”周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攥紧了手里的半截桃木棍。 “没什么可怕的,我在前面带路,你俩跟着即可。”王姐从吴双手里拿过手电筒,然后把那根生锈的铁长条递给了吴双。 (三十七)女大吹 王姐打头阵在前面带路,吴双与周晴紧随其后。除了楼梯有些坡度以外,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周晴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就是一般的家属宿舍楼。到达四楼时,就听到里面有咿咿呀呀的类似于和尚念经似的诵经声,女声压过男声。里面的动静不像是被人挟持,倒像是学生在上晚自习的诵读课。 此时,三个莽撞的女人站在门外突然不知所以然了,她们犹豫了:“敲门进去还是在门外守候?” “我们还是报警吧?”周晴提议道。 王姐犹豫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还是报警最好,里面的人很多,恐怕我们寡不敌众。我们做好事的前提是先保住我们自身的安全,以免得不偿失。” 吴双上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是一片和谐的诵读声,不像是被胁迫的声音,为了保险期间,她同意了她俩的决定。 三人蹑手蹑脚地又下了楼,一起去了王姐的小吃店。 一回到小饭店,吴双便用手机报了警,把今晚小纸条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警察。 王姐下厨做了三碗热汤馄饨,给她俩压压惊,然后三人便一边吃馄饨一边等待警车的响声。 周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会不会是假消息?警察不会再把我们抓起来吧?” “不会,我们是见义勇为做好事,万一是假消息也怪不得我们。应该是真消息。”吴双大口吃着馄饨,“走了一趟我还真又饿了呢。” “我不饿,但我很紧张,我一紧张就想不停地吃东西。”周晴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大口吃东西能缓解紧张情绪,不然,我就感觉心慌。” “你们卖完房子就回北方?”王姐从桌上的绿色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馄饨汤问道。 “是,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再过七天,不论卖掉或是没卖掉房子我都要回去。” “我还继续留在这里,我喜欢南方的湿润气候。”周晴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都还不知道你们要卖的房子是哪家?快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王姐热情度依然高涨。 “徐晨。”吴双说道。 “女大吹?”王姐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在我们这里早已是臭名远扬了,我们都叫她‘女大吹’。前几年她骗了很多人的钱后跑了,老公为了与她离婚,把房子给了她,带着孩子走了。那个女人那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满嘴跑火车的吹嘘,嘴里没有几句实话。她一见了人,吹得天花乱坠,但都是她自己在编瞎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一些话,大多数人竟然相信了她。” “我也是其中的上当受骗者中的一份子。当时我鬼迷心窍的竟然相信了她说的话。”吴双便一五一十的把徐晨骗她投资的经过说了出来,又说出了此次南下帮助徐晨卖房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上天岂能绕过谁!她得这种病不值得同情,活该!”随即王姐话峰一转又说到了房子的事情,“如果再便宜几万元,我倒是有个熟人想买。”王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明天上午我给你个准信。”吴双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回去就给徐晨打电话问此事。 “明早你们来我这里吃早饭,我带你们去与想买房子的人商量一下。”王姐果断地说道。 “太好了!一言为定!”吴双高兴地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 吴双内心油然而生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她俩走出小吃店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三十八)原来如此 “为什么110没有动静?”吴双与周晴一直想听警车的声音,警车声一响就说明警察来了。但事与愿违,报警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竟然还是悄无声息。 “或许警察为了不惊动那些人。”吴双猜测道。她不相信警察会对报警置之不理。 天上又开始飘雨了,细雨绵绵如牛毛,如同美容院里喷雾仪一般温婉。阵阵清风有些凉意,两人不禁缩着脖子互相搀扶着疾步走着。 “我们还是去十三号楼那里去看看吧,如果警察没来的话,我们就再报一次警。”吴双果断地说道。 “行。”周晴浑身哆嗦了一下,“穿少了,真冷!” 让她们向十三号楼方向走去,一转弯就远远看到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远处,吴双的心顿时安稳起来:“警察真的是悄无声息的出警了,快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小跑着奔去了十三号楼。 让她俩到达十三号楼时,大约十几男女正站成一排,两个警察在一旁说教。又过了一会,一辆能乘坐很多人的依维柯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两个警察指挥着这些男女上了车。吴双在鱼贯而上的一行人中看到了那个留求救纸条的女孩,她的眉头舒展开了,脸上是微微喜悦的表情。 “忙了整整一天,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吴双长舒了一口气,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种帮助别人后产生的喜悦满足感油然而生。上次帮助老周他们后,吴双也是这种感觉。 警车走了,她们迈着疲惫的步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吴双就收到了徐晨的短信她同意价格低一些出售房子,因为她还要续交住院费,她是急等用钱。 早饭后,吴双与周晴在王姐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个想买这个小区房子的人,买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女人,在这条街上开了一个小理发店,因为孩子在矿区这所学校上学,加上自己的储蓄不多,所以就想买在这里买套便宜的房子,虽然是这里的房子是“老破小”,但毕竟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因为是矿区的缘故,让人感觉到处灰蒙蒙的,虽然已经衰败,但以前建造的一些老房子看起来还算结实,只是每个门头前都堆了一些杂物。馒头房门口摆了一个生锈的铁架子,架子上是几个盛馒头的柳编大蓝子,还有一台陈旧的暗红色三轮电动车;卖农药种子的小店门口堆了一些用绿色包装袋包装的种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种子旁边肆无忌惮地吃着瓜子,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似在告诉大家:“这是我的地盘。”;小吃店门口大都摆了几套那种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工程塑料的椅子和桌子,虽然桌椅的颜色各异,但却有些校仿的感觉;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一个挨着一个,门口的杂物多是些放在灰白色塑料箱子里的水果;她们经过了这段路上,没有一个小店的门口是清爽无物的。看起来虽然有些乱,但处处显示着人间烟火的气味。 她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到了门口哂满白色毛巾的“小美理发店” “到了,就是这家。”王姐指了指理发店的门口,随即大声喊到:“小美,小美。” 她话音刚落,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中年女人便站到了门口。 “小美?这活脱脱的是个老美。”周晴小声嘀咕道。 “这家小店是她年轻时开的,转眼间已是接近二十多年了,小美也变成老美了。” 王姐说道。 “原来如此。”两人点头道。 (三十九)理发店女人小美 “你们快请进!”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理发店老板小美热情地把她们迎了进去。 长条型的理发店里很狭窄,像是走廊似的,一进门,铝合金推拉门的两个角落分别是洗头盆和热水器,另一个角落是垃圾桶和扫把;东墙是一面大镜子,镜子前放了三把理发椅;西墙放了一个供客人等待的三人长条沙发。理发椅与长条沙发的距离大约一米宽,沙发上如果坐上客人,中间的路也就能通过一个人,名副其实的“胶囊”式理发店。 理发店老板小美是个苦命女人,她离婚多年,带着一个上高中的女儿租房生活。她的前夫以前是干饭店的,与自家饭店里的服务员好上了,小美发现后便毅然决然地与他离婚了,自己带着女儿生活。母女俩的日常费用大部分指望这个小小理发店所赚的钱,法院判前夫每年付三千元的抚养费,虽然不多,但有就比没有强。 女儿越来越大了,多年省吃俭用的小美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她就想在这个小区买套二手房,无奈就是这种年代已久的“老破小”房子也买不起,这次如果徐晨的这套房子能降几万元钱,她再找亲戚熟人借几万,加上自己的积蓄就能买下。王姐的消息无疑是让小美万分惊喜,她毅然决然的决定买下这套房子。 徐晨本想卖十五万,最后降了三万,以十二万成交。此房子一交易,即解了徐晨的燃眉之急,也让理发店老板小美也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从此不用再租房住了。对她俩来说,这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王姐的撮合下,事情进行的出奇顺利,从卖房到过户一共用了三天。 当吴双把存有十二万的银行卡交给徐晨时,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此钱让她的医药费有了着落。 徐晨坚持要提出五万元现还给吴双,吴双拒绝了,她说:“你用这些钱先治病,等你病好了再赚钱还我。” 徐晨听后,感激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地流个不停,她抽泣地说道:“我出院后一定好好赚钱先还你。” 周晴很不理解吴双的举动:“你就是先拿回两万也行啊。” “她都到了卖房治病的地步了,我不能趁人之危。虽然我也欠着别人的钱,但我起码有个健康的身体能赚钱;而她呢,现在的病还不知要治疗多久才能出院。”此时此刻,吴双的眼神是无比坚定的。 “佩服!”周晴发自肺腑的对着吴双竖起了大拇指,“你真善良!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二天一大早,她俩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王姐,各自踏上了回去的路。 周晴继续回城里的足疗店上班,她喜欢南方的湿润气候;吴双为了省钱,选择坐火车回北方。 吴双的这次南方之行虽然没有要到帐,但她心里是踏实的。 周晴昼伏夜出的低层生活,王姐从早到晚的忙碌生活,理发店小美的艰辛生活,徐晨的不幸生活,让吴双感慨万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四十)离别 冬去春来的三月,南方已是春暖花开,姹紫嫣红;而北方依然是北风呼啸,春寒料峭。 吴双在网上买的隔天早晨六点半的火车硬座票。因为现在不是春运高峰期,加之现在的交通工具多样化了,所以,买火车票就容易了很多,只是软卧没了,吴双买到的是硬座。硬座就硬座,对于手头有些紧的吴双来说正合其意,省一点是一点了。 第二天,吴双与周晴一出门,就感觉到了如同喷雾般的蒙蒙细雨,灰白色的天空上乌云翻滚,如同一副浓抹淡写的水墨画。 “看来今天又是阴雨绵绵的一天,难怪你喜欢这里的天气,真的很湿润。”吴双说道。 “我喜欢这种哩哩啦啦下一天的雨天。浪漫幽静的感觉。”周晴抬头看了看天。 因为时间早,加上这个地方有些偏僻,出租车很少。她俩坐出租车赶到火车站时,已经六点多了,两人属于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两人竟然没顾上吃早饭,在车站匆匆拥抱告别后,吴双便头也不回地独自进入了候车大厅。吴双不敢回头,害怕自己看到周晴依依不舍的样子会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她感觉到嗓子发紧,便用力咽了一下口水,仰头看着灯光明亮的高阔的候车厅天花板,硬是把在眼里打转了泪水憋了回去。 候车厅里的人都分流按次序排成了几行准备等待检票上车了,吴双汇入了北上的如同一条长龙般的火车班次人流。不一会儿,她的身后又排上了十几个同车次的旅客。 突然,手机响了。是周晴打来的,她说给吴双买了肉燕馄饨。 吴双看着身后的人流,便转头对身后的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说道:“师傅,麻烦你帮我排一下队,我去拿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行!”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痛快的答应了。 吴双像闪电一般疾步向候车厅的门口跑去,周晴正提着馄饨站在那些发着冷光的不锈钢栏杆边招呼着她。 “趁热吃好吃,酸辣口味的。”周晴把盛馄饨的透明食品袋递给了吴双,“我给你买了两盒,中午也不用买饭了。” “嗯嗯。”吴双感动的点了点头。 这次吴双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地流了下来。 “再见。你回北方时一定联系我,到时我们再聚。”吴双拿着盛肉燕馄饨的食品袋转身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周晴挥手道别。 “一言为定!”周晴用力点着头。 (四十一)邂逅 吴双再次返回排队的长龙中去,那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指着前面只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点了点头。吴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声“谢谢!”“不客气!”青年男子矜持地笑着。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男人名叫吴涛,是一个国企输送带单位的销售经理,他的工作就是天南海北到处跑着销售机床。 吴涛瘦高个子,白净的皮肤有些像那种散发着哈喇味的不新鲜的猪大油,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里散发出贼亮的光,有些凹陷的小嘴巴如同掉了牙的老太太,稀少的头发因为长时间不洗都成绺了,一副疲惫、讨好、油滑的神情,见人先笑,点头哈腰的有礼貌,标准的推销员气质。 “哈哈……我们俩同姓,是一个老祖宗。你在什么单位?”吴涛见到任何陌生人都是先问这个问题,以便联想到会不会用到他们单位的机床。 “无业游民。”吴双不想与他深聊,直接用这四个字应付道。因为她的渣男前男友也是跑销售的,她对做这个工作的人有种谈虎色变的偏见。 “留个电话吧,等我们单位招工时我联系你。”吴涛有种养尊处优的感觉,他自认为比无业游民高一个段位。 吴双鉴于刚才他帮助自己占了位置,碍于情面,她内心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微信同号?”吴涛很熟练地低头用看着手机存号码。 “我不玩微信。”吴双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不玩微信?”吴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露出像是在看老古董的眼神。 吴双笑了,因为她一转头看到了吴涛因为吃惊而长开的嘴巴像是夸张的山洞。 正在此时,广播里播报旅客开始检票的消息。吴双听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忙着拿行李。 “我来拿!”吴涛讨好上前提起了吴双的行李箱,他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以后我们单位招工时,我一定先通知你,到时我一定帮忙!” 吴双笑了笑:“谢谢!” 吴涛像那种滑了丝的坏收音机一样说个不停,而吴双对于滔滔不绝的话语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她只盼望着赶快检票后坐上车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休息,因为她早晨起床早了一些,困得两只眼睛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终于尘埃落定了,吴双与吴涛道别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她迷迷瞪瞪地睡了大约半个小时,一睁眼吓了她一激灵,她在朦胧中竟然看到了吴涛的笑脸。 “妈呀!这不是幻觉吧?”她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随即用力揉了揉眼睛。 “我与别人换座位了。”吴涛一如既往的露出那种献媚的笑容。 吴双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 吴涛打开话匣子很让人上头,吴双当时就感觉自己是孙悟空,感觉吴涛是喋喋不休的唐僧。 “妈呀!他要说到什么时候!”吴双发自肺腑地后悔让吴涛帮她占地方了。 一路上,从南到北的界限很分明,当火车从“绿树、细雨、雷声、清新”进入了“干旱、雾霾、枯树”时,吴双心知肚明:火车已经进入北方地带了。早春的南方北方的差别就是这么鲜明。 吴涛还在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吴双不感兴趣的话题,而吴双的思绪早就沉浸在这几天南方之行的回忆中了。 “快点到达目的地吧,我真不想听他的聊天话题。” 吴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睡眼朦胧地看着吴涛在喋喋不休地扯闲篇,其实她只想告诉吴涛:“你嘴角的唾沫已经凝固了,此时应该闭嘴,拿出湿巾擦擦嘴巴了。” 让吴双无语的是,吴涛还是不看事地陶醉在自我感觉良好的高谈阔论中。 “唉,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吴双想道。 (四十二)拒绝 吴双实在忍无可忍了,便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休息一会了。” 吴涛的表情一下从兴奋至极的夸张瞬间变到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尴尬地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那你休息吧。我去自己的座位上了,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吴双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解脱这种如同麻雀炸窝的言语轰炸。” “这小伙子真能说,是你男朋友吧?”对面的中年女人笑着问道。 “不是男朋友,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吴双实话实说。 “那这小伙子如果做推销员的话一定是块不可多得的好材料。你看刚才他叭叭地说个不停,天南海北的事都知道。”中年女人一边剥着桔子皮一边说道。 “一个话唠。”吴双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真的有些疲惫了,需要休息一会。 中年女人很识趣,她没再与吴双继续聊天,而是大口大口地吃着汁水四溢的桔子。 吴双迷迷瞪瞪地睡了大约一刻钟后,就被一阵乱糟糟的聊天声惊醒了,原来吴涛阴魂不散的又出现了,他站在座位旁边与后面一排的男旅客介绍起了厂里的产品,一种煤矿用的产品,而那个男旅客就是矿山上的一个小领导,他对吴涛的产品颇感兴趣。 吴涛侃侃而谈的介绍着他们厂里的产品,对答如流,话语间还夹杂着些许幽默的比喻,这不得不让吴双佩服他的这种与陌生人打交道的社交能力。 吴涛一转头看到吴双醒了,急忙要了那位男旅客的手机号码,然后约定以后联系。随后,他急忙满脸堆笑的看着睡眼朦胧的吴双,用讨好的语气说道:“你醒了。” “你像说相声一样的大嗓门,我不醒才怪,我又不聋。”吴双有些不客气的说道。她又半闭着眼想继续再睡一会。 “对不起了。”吴涛像是习惯性点头哈腰地用讨好的语气道歉。 “你的工作就是销售,你推销产品是职责,不用道歉。”吴双对自己刚才不耐烦的态度有些许的内疚。她伸了个懒腰,索性不睡了,随手去拿车窗边小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吴涛见状急忙快速走过去拿起保温杯递给了吴双。 “你不是去你座位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吴双喝了一口水,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满脸堆笑的吴涛问道。 “我那边的软卧有个人再过一站就下车了,我想把你转到那边去,路途遥远,去卧铺会休息得好一些。”吴涛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用了,我在这边挺好的。”吴双果断地拒绝道。她不想欠吴涛的人情,因为不想与他交往太深。如果再与他在一个卧铺车厢里相处,那她就更感觉不适应了。 “还是去吧,那边的条件比这边好。”吴涛继续劝说着,“车票的差价我去补,你只管去就行。” “我在这边挺好的,不去了。谢谢你的好意。”吴双执拗地说道。她一仰脖子把保温杯里的水喝干净,起身要去接水。 “还是去吧。”吴涛急忙站到了一边。 “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你快点回去吧。”吴双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她不想与吴涛深交往下去,虽然她能感觉到吴涛对自己的好感。 自从上次被前男友背叛过以后,吴双对男人有种谈虎色变的抵触感,与她保持距离地交往可以接受,但凡是男人对她讨般地献殷勤,她都从内心非常抵触。 吴双的言行说明了一切。 吴涛心知肚明与吴双没戏,走南闯北了多年的他看出吴双对自己的不耐烦。 “你有事需要我帮忙时就打电话。”吴涛把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翘起成电话状放到耳朵边上。 “好的。” 吴涛失望地向车厢东边走去;吴双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拿着保温杯去了车厢西边的茶水炉。 (四十三)些许好感 吴双去茶水炉接了一保温杯水后再次回到自己临窗的座位上,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弥漫了她全身,喜悦之意都明显表现了在了她的眼里和上扬的嘴角上了。此时她早已没有了睡意,便索性趴在窗边的小桌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火车速度太快的缘故,只看到车窗外像梦幻般的影子,多数以上蓝下绿为主色调,大多是蓝天与绿植的影子。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是火车穿过山洞,还没等眼睛缓过劲来,随即便又是刺眼的光明一片,火车快速驶过山洞了。呼呼的风声时大时小,当车窗玻璃上出现水流时,一定是外面又下雨了,南方的雨说下就下。 吴双喝了口热茶,继续盯着窗外变幻的景色,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有时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放空思绪什么也不想。 “孩子,吃个桔子吧。”一声绵软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传了过来,吴双呆滞的目光被递到眼前的桔子那种刺眼的鲜亮色晃了一下,她顿时回过神来,接过桔子,转头对与她同座的南方阿姨笑了笑:“谢谢阿姨!” “不用谢,我带了很多桔子,你吃完就再拿就行。”南方女人用手指了指她身边的灰色布包。 吴双剥开薄皮的桔子,一股清香顿时让她清醒了许多,她剥下一颗桔子瓣放到了嘴里,酸甜可口,汁水四溢。她不禁赞口不绝:“真好吃!” “我是桔农,这是我自己种的桔子,今天出门前摘的。”皮肤黝黑的南方女人一边吃着桔子一边说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这个南方中年女人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她这次去北方是去看一年未见面的儿子,儿子大学毕业后在bj安家落户了,儿子找了个bj当地的媳妇,孙子孙女都是亲家照看着,她因为家里的事一大堆,加上自己的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孙子孙女就只能拜托bj的亲家照看了。 当她知道吴双还没有男朋友时,就说了句:“你这是缘分还没到,不用着急。老话说得好,缘分如果来了就是挡也挡不住的。” 吴双听了感觉很舒服,暗自佩服这位果农阿姨会说话。 “嗯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吴双点了点头。 喇叭里播放起前方即将到达一个车站,吴双突然想下去看看这江南小城的车站,顺便买些特色小吃充饥。 吴双一下车,雨点便“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地迎面扑来,雨下得太大了,根本无法下车,而车下的小摊贩早就没有踪影了,他们都被这场倾盆大雨淋跑了。吴双抬起右手把脸上的雨珠擦掉,转身又回到了车厢,只好等下一站再下车买些小吃了。 吴双再次回到车厢时,与她同座的南方女人因为疲劳的缘故,已经躺在硬卧的长椅上睡着了,还不时发出轻轻的打鼾声。吴双没有打扰她,而是拿起保温杯准备再去接杯热水喝。她刚走了一个车厢,大约十几个貌似打工的男人便像落汤鸡一样提着各种行李箱拥了进来,他们用听不懂的闽南话大声交流着,吴双听不懂他们的话,估计他们是在说座位的事情。 吴双继续向前走去,突然迎面走来了吴涛。吴双还以为眼花看错人了呢,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又来了?”吴双心里一阵厌烦闪过。 “给你的。”吴涛看到吴双时,眼里发出的是那种爱恋之光,他举了举手里的牛皮纸包:“刚买的南方特色小吃黑糖糍粑,还热乎着呢,你肯定喜欢吃,很糯很甜,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爱吃甜食。” 吴双接过还温热的牛皮纸盒,看到里面有六个可爱的胖嘟嘟的裹着红糖粉的焦糖色圆形点心,此时她是真的有些饿了,也不顾洗不洗手了,便捏起一个咬了一口,软绵甜蜜,又香又甜又粘但不油腻,有一股芝麻与花生的混合清香。 “下这么大的雨还有小摊贩?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一个卖小吃的。”吴双好奇地问道。 “十年了,我经常出差在这条南北铁路线上,对各个站点的固定小吃的路线摸得门清。你看看我的常备武器。”吴涛又抬起手中的黑色折叠雨伞晃了晃。 吴双顿时一丝感动,她觉得细心的吴涛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慢慢吃,我走了,以免你又开始烦我。”吴涛边说边转身要离去。 吴双顿时被他的灰谐幽默逗笑了。看着吴涛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想:“只要是他闭上嘴少说一些没用的话,他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四十四)宽汤馄饨 火车又过了两站,还是在南方,是离北方越来越近的南方。车窗的玻璃已经不再肆意流水,慢慢恢复了干燥的正常状态,雨停了。吴双决定下车透透气,顺便买一碗热馄饨吃。正所谓:“南方的馄饨北方的水饺。”吴双此时就想吃一碗上面飘着翠绿色香菜末、紫菜、虾皮的清汤大馄饨,特别想吃等我感觉。 火车在每个小站点停留的时间不长,要想吃一些推着车子卖米饭快餐的小摊贩是容易的,但想要买一碗特色大馄饨不容易。 吴双抱着一种碰碰运气的心态下车了。一下车,一阵清凉的风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她看着远方清新的绿植青绿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空气,继续疾步向前走去。 推着车子买水果的、卖盒饭的、卖当地特色饰品的一些小贩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招呼着吴双,吴双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眼观六路地想找一个卖馄饨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吴双没找到卖馄饨的,她有些失望的回到了车厢,继续闭目养神般在车上熬时间。但她一闭眼就是宽汤馄饨,她感觉嘴里的津液都要快流出来了,很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就是这么馋。 她突然想到了吴涛,就随即打开手机拨通了吴涛的电话,吴涛一听吴双想吃混沌,就满口答应下来,说下一站一定让她吃上馄饨。 吴涛果然说道做到,在下一站时,他端着一碗大个的热馄饨出现在了吴双面前。吴双连汤也喝得一干二净。她打了个饱嗝,吴涛急忙把早已准备好的餐巾纸递给了她:“擦擦嘴。”吴双说了声“谢谢!”,然后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买到馄饨的?” 吴涛开玩笑地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 “快点说!”吴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我是这条铁路线上的老乘客了,俗称‘老油子’,常年出差在外,我也喜欢吃些带汤水的食物,也喜欢吃馄饨,所以对各个站点的馄饨摊子摸得门清。我也就能在列车停顿的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找到卖馄饨的。” “原来如此。”吴双点了点头继续说了句:“谢谢!” 吴涛没再多说话,而是把右手比做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说了句:“我走了,你这一路子如果再想吃馄饨或其他食物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买到。” “姑娘,这个小伙子真好,对你真贴心。”旁边的果农阿姨啧啧赞叹道。 “还行吧。但我对与他只是普通朋友的感觉。”吴双说完后,继续又开始了闭目养神。她这次没再梦到馄饨,肚里的馋虫也都消失殆尽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3点。”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好好睡一个午觉。 (四十五)转瞬即逝 吴双在吃馄饨时,无意说了句:“南方的馄饨好吃,北方的手工水饺好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涛竟然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傍晚时分,当火车缓缓进入北方地带时,在中途停车的十几分钟里,他竟然又给吴双端来了两个用一次性的分隔餐盒装着的热腾腾的饺子:“你尝尝北方特色饺子,两种馅。一种是猪肉虾仁韭菜的,一种是西红柿鸡蛋的。这家饺子店是这个地方的设在车站旁边的特色店分店,总店在市中心,他们家的饺子在这个城市小有名气。快点趁热尝尝,你一定喜欢吃。”他又把食品袋里两个小盒子拿出来“这是醋和蒜泥,吃饺子离不开这两种佐料。” 吴双接过餐盒,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谢谢!你真细心!” “你以后就会发现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呢,这才只是冰山一角。”吴涛笑容灿烂,目光如炬的看着吴双幽默地说道。 “如果我说喜欢吃川菜的话,你还得跑到四川去买吗?”吴双开玩笑地说道。 “只要是有地方卖,你吃啥我也能给你买来!”吴涛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回话。 “啧啧,这小伙子真是男人们学习的榜样,我家老头子都活到快六十岁了还没有这么细心过。”果农阿姨对吴涛的细心赞口不绝。 这次吴涛还是一如既往的说完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去了,他说他的此行为是为了不让吴双烦感。 吴双把饺子分给了果农阿姨一半,两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了热腾腾的饺子。 “好吃!真好吃!皮薄馅大,肉和虾仁都很新鲜。”果农阿姨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边说道。 吴双也感觉饺子很好吃,她把餐盘里的饺子吃得一个不剩。两人吃完饺子后,喝了点热水后就继续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天。果农阿姨说到自己在家种桔子的艰辛时,突然起身走到她的随手带的包里抓了四个鲜亮的桔子递给吴双:“你给那个小伙子送去尝尝我种的桔子。就说是你送给他的,我看你俩还很般配呢。” 吴双先是迟疑了一下,但又随即接过桔子说道:“我一会给他送过去。” 吴双在包里找了一个装点心的小食品袋,把四个桔子装在食品袋里,然后提着走向了吴涛所在的车厢。 吴涛做梦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吴双会过来给他送桔子,他此刻正在硬座车厢里唾沫四溅的与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聊天,兴奋至极的手舞足蹈着。吴双对他刚产生的一丝好感顿时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你怎么来了?”吴涛一转头看到了站在车厢椅子中间走廊的吴双,他先是露出很吃惊的表情,几秒钟后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表情,他指着那个女孩介绍道:“这是我刚认识的大学生小妹。” “我是来给你送几个桔子的,谢谢你买的水饺,来而不往非礼也。”吴双说着把桔子递给了吴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你们继续聊吧。” “不聊了,我送你。”吴涛转身对女大学生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桔子递给了女大学生,“你吃吧,我得走了,再见!” “拜拜!”女大学生接过桔子,有点意犹未尽地举了举手与他告别。 吴双对吴涛的刚刚建立起来的些许好感转瞬即逝,她又一次把他打入了冷宫,这次吴涛想翻身也是难于上青天了。她想起自己与吴涛的偶然相识的过程到他不停地献殷勤的表现,还有刚才他与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大学生的自然熟,她坚定的认为:“吴涛是一个见到女人就兴奋的男人,这种人对待异性是‘挖到篮子里就是菜’,绝对不适合做男女朋友。以后谁当他媳妇谁就为这些事糟心。幸亏我过来送桔子能看到他的这一面。” (四十六)出手相助 吴双在前面走,吴涛就像是贴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解释:“她就是个在旅途中聊一会天的大学生,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吴双笑了笑:“聊天很正常,再说,你与谁聊天与我无关,咱俩又没什么关系,用不着解释,我又没生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吴涛点头哈腰地满脸堆笑。 “我们的关系其实也是萍水相逢,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我生哪门子气?”吴双实话实说,“只是以后你如果有了女朋友,一定得把你这个习惯收敛一下才好,不然容易引起误会。”吴双把想说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嗯嗯。”吴涛答应道。 “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吴双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骂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不时夹杂着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两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面疾步奔去。 车厢过道里被一些喜欢看热闹的旅客围得是水泄不通,吴双和吴涛用力挤到了最前面。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北方男人喝多酒后在无端训斥打骂他的老婆和不到十岁的小孩,妇人抱着小孩蜷缩在车窗边的角落里嘤嘤哭着,而那个发酒疯的男人丝毫没有要结束打骂的迹象。 “你上去管管这个男人!说他几句,让他别再打骂他媳妇和孩子了。”吴双提议道。 “我不管这种闲事。你看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人家没有一个管的,我们也别惹事了。再说,人家夫妻俩的家庭矛盾还是不参与为好。”吴涛眼里发出胆怯地目光。 此时,那个发酒疯的男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扇了那个女人一巴掌,那女人又大声哭起来,而他又想继续扇那个女人耳光。 吴双一看很是气愤,她用蔑视的眼光看了吴涛一眼,心想:“胆小鬼。” 随即吴双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到那个男人跟前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拽了个趔趄,她愤怒地呵斥道:“不准打人!” 那个耍酒疯的男人酒气熏天地转过身来大声喊道:“谁拽的我?” “不准打人!”吴双丝毫不胆怯,她也大声回击道。 “你算哪门子的?多管闲事!你是不是脸皮子也松了,老子给你紧紧脸皮!”耍酒疯的男人就要上前打吴双。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两个年轻男人冲了上来挡住了那个醉汉的手,他们是北方口音:“住手!” 恰在这时,火车上的三个保安拿着警棍及时赶到了,他们三人架着醉汉去了保安室。 围观的人这纷纷才作鸟兽散,议论纷纷地各人回到各人的座位上了。 “谢谢你们!”躲在角落里的女人梨花带雨地抽泣着从座位上下来,一下跪在了吴双的面前。 “快起来!”吴双急忙上前扶起这个可怜的女人,“以后不能让他喝太多酒,再说,你不能养成再他喝酒后就揍你们母女的习惯。” “对,这种人不能惯着他!他再动手打你们,你们就报警。他再不改,就与他离婚。”刚才出手相助的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那女人抽泣着不停地点头。吴双接着又对两人个年轻人道谢:“谢谢你俩刚才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不然我还真招架不住呢!” “我们见过面。”其中文气十足的年轻人说道。 “我们见过?”吴双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在绞尽脑汁地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几周前,在福建,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你在吃东西,我去发过广告。”n年轻人提示道。 “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吴双一下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剪成了寸头的年轻人就是那个以前是长一点头发,拿着小广告在到处发广告的大学生。 “我们真是有缘啊!没想到在北方又遇到了。我叫王庆山,今年大学毕业的学生,学机械制造的,准备回家乡找工作。”年轻人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地介绍道。 “我叫吴双,比你大,叫我吴姐吧。” “你更适合当女侠。”王庆山开玩笑道。 吴双与王庆山就这样相识了。 这时,吴涛也匆匆赶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去找列车上的保安了。我经常在这条路上,打架的事司空见惯了。一般都找保安解决,以免惹麻烦。” 吴双对吴涛的好印象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已把他化为了认识人而不是朋友之列了。 王庆山说大家一起去茶餐厅吃顿饭,同时也约上了吴涛,吴双答应了。 一行四人便到列车茶餐厅吃饭去了。 (四十七)早餐 “我是你们的老大哥,今天我请客。”吴涛笑着说道,“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四个人点了六个菜一个汤,火车上的饭菜花样不是很多,吴双喜欢吃猪蹄,所以她只点了一个红烧猪蹄。其他的辣子鸡、清蒸鲈鱼、丸子炖茭白,鱼香肉丝,清炒芹菜都是他们点的。吴涛要了一箱24瓶装的啤酒,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架势。四人便在自来熟吴涛的带动下迅速熟识起来。吴涛的这种与任何陌生人都能快速混熟的本事一般人还真的学不会,不得不说对于干销售的他来说,这是他的长处。 四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吴双滴酒不沾,她喝的饮料,其他三人一瓶接一瓶的喝着啤酒。 酒过三巡,王庆山打开了话匣子,他说,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工作真难找。他本想在南方的大城市立足,无奈专业都不对口,而自己又不想放弃喜欢的机械行业,在大城市对口的机械行业今年招人的单位很少,所以深思熟虑后,他选择回家乡生话。再说,大城市的压力太大了,回小城市工作压力小些,他说自己属于务实主义者。 “你找到工作了吗?”吴涛喝得满脸通红,他一边啃着猪蹄一边问道。 “没有,先回家再说。我们俩想进大厂,我一直有种大厂情怀。我学机械,他是学化工的。”王庆山指了指与他一起的另一个伙伴说道。 “我们单位就是大企业,效益还不错,最近几年连续退休了一大批老年职工,每年五月份都在人才市场大厅招机械专业人才,你不妨到我们单位试试。我们单位对大学生的待遇不错的。”吴涛说道。 “一定会去的。我家乡离你们那里也就是50多分钟的路程。”王庆山欣然答应道。 四人吃完这顿饭时,天已经很黑了,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后,便各自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在火车上又度过了一天后的一个凌晨,同一个地点下车的吴双与吴涛迈着疲惫的步伐下车了。 “终于到家了。”吴涛下车后,把手中的黑色行李箱放到地上,然后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先走了,再见!”吴双准备一出站口就与他分道扬镳。 “别着急!我带你去吃顿早餐再分别也不晚。”吴涛挽留道,“就在不远处,吃饱喝足再回去休息最舒服。” 此时吴双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饿得直响,她答应了。 出了火车站,吴涛在前,吴双紧随其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小胡同口的油条摊子边。因为才5点钟,来买早餐的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下车的旅客在吃早餐。 “这家的油条酥脆可口,豆腐脑鲜甜嫩滑,我每次出差回来,只要是早晨下车,我都到这里吃顿早餐。我保证你吃完一次就还会来吃第二次。”吴涛声情并茂地长大了嘴巴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 他们找了一个小桌子坐下后,吴涛便去买来了四根金黄色的酥脆大油条,然后又兴冲冲地跑去买来了两碗加了少许酱油,香菜和小米辣,花生碎的热豆腐脑,一小碟酸辣白菜条。 “把油条泡到豆腐脑里吃口感最好,不油腻。”吴涛吃了一口泡软还有少许酥脆的油条。 吴双也像他一样用热豆腐脑泡起了油条。吃完后,她对吴涛说:“还别说,这里的油条和豆腐脑真好吃。” 饥肠辘辘的乘客,飘着淡蓝色雾气的寒冷清晨,有些破旧的低矮的桌子和马扎,穿着白色围裙忙碌着炸油条的小贩,金黄色的油条,上面飘着五颜六色调料的豆腐脑。这是人间烟火气很浓的一顿早餐。 (四十八)新单位 吴双从南方回来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就去光芒机械厂上班了。当她走进坐落在城郊的有些年代感的厂区时,一种怀古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两边是两排像卫兵一般的有着几十年树龄的粗大杨树,正值春季,一阵大风刮过,树上有些干枯了的树莽子便随风落下,地上到处是轻飘飘的深褐色干树莽子。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一座看起来朴实无华的三层水泥大楼便出现在眼前,楼两边是蓝色停车棚,自行车电动车一个区域,汽车一个区域。两边同时分出了两条宽阔的水泥路,分别通向各个车间。因为她提前半个多小时来的,此时到处静悄悄的几乎无人,她没去办公室报道,而是现去了销售科。销售科在办公楼的一楼最西边,当吴双走进那间看起来有些特别的办公室时,她有一种莫名另类的感觉。20多平米的长方形房间里,中间放着一张如同乒乓球台面、有些破旧的朱红漆面的大长桌子,长桌上零星地散落着五六个玻璃水杯子;进门的右旁的有些陈旧的洗手盆架子上放着一个边缘有些脏兮兮的绿色洗手盆,一条白色的毛巾已经洗不出来的变成了灰白色,洗手盆架子上肥皂盒也不干净,上面附着了一层脏色的肥皂,只有一块淡黄色的肥皂很新,一看就是刚拆封的新肥皂;门左边是一个灰色塑料垃圾桶、扫把、拖把等常用的卫生用具,房间三面全是朱红色的条形木制连椅。吴双乍一进去就感觉满眼是猪血似的有些不舒服,她心想:“这个办公室真奇特,不止颜色奇特,布置也够奇特的。” 一个人盖着黑色羽绒服蜷缩在连椅的西南角大睡,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与人吵架一般勇猛。 吴双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连椅上,唯恐吵醒了那个正在酣睡的人。她看了看时间,距离上班还差十五分钟。 吴双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起身走到门口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她陆续地把地面扫干净,把桌子擦干净,然后又把那个脏兮兮的洗手盆刷干净,但那块灰白色毛巾实在是洗不本色白了,也就这样了。正当她拿起拖把准备出门涮拖把时,一个二十多岁的高瘦年轻人穿着灰色运动装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 “你好!我叫吴双,新来的。”吴双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年轻人回应道,“我叫王理,不是美丽的丽,是讲理的理。早就听说我们销售科要来一位女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欢迎欢迎!” 吴双心想,干销售的人嘴皮子都溜,说话也好听,这应该就是这个职业的特点吧。 “孙晓这家伙又睡这里了,看来是昨晚打牌又到天亮。”王理指了指还在睡梦中的那人。 当已近中年销售科长大腹便便地迈着四方步子踏着上班的钟声按时走进了销售科时,吴双已经擦完了地,卷缩在连椅上睡觉的孙晓也已经哈欠连天的坐了起来,王理也提了热水泡上茶了。 “林科长,我给你泡好热茶了,是你喜欢的特级茉莉花茶。”王理看到科长的出现,他脸上那种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马屁精!”坐在连椅上的孙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小声嘀咕道。 吴双惊奇地看了孙晓一眼,孙晓的头发的地中海有些稀疏,一眼看去,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仔细一看,也就三十岁左右。 幸亏王理和科长都没听到,不然又要发生口角。 “嗯嗯,你出差什么时间回来的?”科长不苟言笑地接过王理递过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热茶问道。 “我昨晚十点从哈尔滨回来的,一大早就来给您汇报工作了。”王理点头哈腰地说道。 “走,到我办公室去汇报一下吧。”科长转身走出了销售科。他把吴双当成了空气。 吴双也没在意,她决定一会先去厂办公室报个道,然后再去销售科长那里报道。 “你看到了吧,厂长的亲戚就是架子大!”孙晓撇了撇嘴说道,“以后你要想吃得开,就得多巴结着这个本事不大架子大的科长一点。” “我发现你对科长不屑一顾呢。”吴双好奇地问道。 “我是985毕业的大学生,如果不是父母非得要我进国企工作,我是不会来这里的。再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辞职远走高飞另谋高就了。” “你真有个性!”吴双被他的话逗笑了。 “呵呵,个性一词的潜台词是执拗。”孙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的到厂门口的小吃店吃碗牛杂汤去了。” (四十九)话唠 “我还没正式报道呢。”吴双定在手机上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急忙掏出手机按停了闹铃声。 “厂办公室在二楼中间偏东的位置。”孙晓用手指了指天花板的斜上方。 “好的。我得去报道了,回见!” “回见!” 这座办公楼是老式楼,楼梯是那种宽大到两米的中心楼梯,上楼时分东边和西边两边上,水泥扶手,灰白色的墙面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就像是一个很久没洗脸的人一样脸色发污,还是那句话:“此楼年代感很强。”吴双心想:“这可能就是那种撑不着饿不死的半死不活的国营老厂的特点吧。” 吴双从侧楼梯上到二楼后,一条一米左右的水泥连廊还不是太陈旧,厚厚的水泥围栏看起来很结实,因为刚才孙晓已经告诉她办公室的位置了,所以吴双一走到二楼便直奔东面的走廊而去。 每个办公室门上都有伸出来的一块白色木板门牌,上面的大红色字体公正且清晰,这是让吴双自从走进这个厂后第一个让她眼前一亮的物件。 第二个门便是“厂办公室”。 吴双敲了敲门,一个像破锣一样的沙哑女声传了出来:“进!”,沙哑声连“请”字都省略了。 吴双推门走了进去,一个坐在办公桌前喝着茶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吴双面前,此这女人大约四十五岁以上,皮肤黝黑,超短头发,嘴角下拉,像是别人欠她二百钱似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双问道:“啥事?” “我叫吴双,是来报道的,在销售科工作。”吴双笑着点了点头。 “你就是那个为我们厂追回了一大笔现金的人,听说为了让你进我们这个国营老厂,我们厂长都在会议室拍桌子了。报完到就好好干吧,不是谁都能进我们这种国营大厂的。”中年女人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完此话后,低头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沓资料似的纸张,开始在上面快速的写了几行字,然后把手里的笔用力一拍,大声说:“你过来签个字后,拿着这张报道表去销售科给你们科长就行了。” 吴双急忙上前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想赶快离开这个有些压抑的办公室。不是这里的环境压抑,而是办公室的这个中年女人所说的话让吴双感觉有些压抑。 “你是大学生?”中年女人直视着吴双问道。 “是。”吴双简洁的回答道。 “学什么专业的?”中年女人继续追问。 “服装设计专业。”吴双已经签完名字,但中年女人不停的问话让她只好停一会再走了。 “结婚了吗?” “没。” “销售这工作不适合没结婚的女人干,我估计你干不久的。”中年女人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吴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干干试试吧。” “有男朋友了吗?”中年女人像拉家常似的继续着问话。 “还没有。”吴双被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上班时间会遇到这样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中年女人。吴双猜想这个中年女人可能是进入更年期了吧。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条件高不高?”中年女人把桌上的文件放入抽屉里后,端起玻璃茶杯继续喝着热茶问道。 “暂时我还没考虑这些,一切随缘。”吴双实话实说。她此时恍惚感觉自己进了婚姻介绍所。 “女孩子超过26岁就进入剩女年龄了,我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尽快找个合适的男朋友结婚吧。” “嗯嗯。”吴双只是点头答应着。 “好了,你去报道吧。”中年女人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再见!”吴双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疾步走出了办公室。 她走到楼梯口,长舒了一口气:“哎呀妈呀,话唠终于结束问话了。” 吴双把办公室的这个中年女人定位为话唠了。 (五十)老狐狸 销售科长的办公室紧邻一楼销售科,当吴双如释重负地拿着那张报道条子兴冲冲的疾步走到楼拐角要下楼时,突然与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呀!”吴双与那人同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叫声。但两人都没有互相指责,而是站定后互相恭谦地道歉:“对不起!” 吴双站稳后定眼一看,此人身材挺拔健壮,中等偏瘦,皮肤白皙透亮,一双如漆的黑亮眼睛大小适中,高鼻深目,棱角分明、大小适中,嘴角上翘的嘴巴,名副其实的帅哥一个。这种类型的男人对其他女孩来说会怦然心动,但在吴双的眼里就只是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而已,她对帅哥不感兴趣。 两人相互一笑,擦肩而过。吴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也进了厂办公室。吴双猜想他可能也是来报到的。 吴双一路小跑地下到一楼,这次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敲门就闯进了销售科科长的办公室。 吴双一进门,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办公室中间的西墙长条沙发上,穿着白衬衣的林科长正与一个穿着花色连衣裙的女子抱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吴双的脸一下红了,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我走得急,忘记敲门了,我重新敲门。”她本想再说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这样说会越描越黑的,索性不提就算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林科长这么大胆妄为,竟然在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与女人搂搂抱抱。 “重新敲什么门?说吧,什么事?”林科长推开穿花裙子的中年女人,他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那女人转头看了吴双一眼,随即快速站起来,红着脸把头低得很低地跑了出去。吴双记住了女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三十多岁,长相一般。 “我是来报道的,刚从厂办公室过来。”吴双扬了扬手中的报道条。 大腹便便的林科长面不改色心不跳,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向了那张靠着窗户的办公桌,像一摊大肉一般“噗”地坐到了椅子上。 “以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以免惹祸上身。”林科长端起一个黑色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狠狠地把嘴里的一个茶叶吐到了地上。看似小小的狠吐茶叶的动作似在警告吴双。 “嗯嗯。”吴双也不知如何回答,就“嗯嗯”了一声。 “今天。你就算正式到我们销售科上班了,以后要努力做出业绩,才不枉我表哥周厂长为你争取来的这个来之不易的进我们这种国营企业的名额。”林科长话里有话地暗示着他与厂长的亲戚关系。 “嗯嗯。”吴双只能用这个词应付道。 “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你今天就在科里熟悉一下工作职责,今晚我与咱们销售科的几个留守人员在我们厂食堂的小餐厅给你祝贺一下光荣入职。”林科长气定神闲的继续喝着茶,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嗯嗯。”吴双还是不知要说什么。她心知肚明,晚上的这顿宴请纯属是林科长在堵她的嘴,让她不去乱说刚才看到的事,给她来个“吃人家的嘴短”。如果她今天不贸然撞见林科长与那个花裙子女人的苟且之事,那也就根本没有入职宴请这些事。 “这是一只名副其实的、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吴双心想。 此时,刚才与吴双撞了个满怀的帅哥推门进来了,吴双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遇到他两次!” “小陈,你怎么来了?我猜想你一定不是来找我喝茶聊天的。你从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科长主动与年轻人打起了招呼。 “我是给这位美女送身份证的。”帅哥把身份证递给了吴双,“我是咱们厂办公室的。” “吴双,他叫陈山,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未来的办公室主任,年轻人大有可为!”林科长笑成了一朵花,他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上的沟沟壑壑,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 “林科长过奖了!”陈山谦虚地说道,随即他笑着对吴双说:“你如果记不住我的名字,记‘衬衫’就行了。” “今天晚上,我们销售科在小食堂给吴双庆祝入职,你也来参加吧?”林科长热情地邀请着陈山。 “行!我一定去!”陈山很痛快地答应道。 吴双本想今天下午下班后去厂里分给自己的单身集体宿舍收拾一下床铺,没想到冒出来了这么个庆祝宴,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她只好硬着头皮参加了。 (五十一)不欢而散 小食堂顾名思义不是那种大众吃饭大食堂,这是专门为厂里接待上级或是客户设立的一个厂办小饭店。小食堂没有大厅,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包间,有十二个包间,包间的门上方分别命名了一些五花八门的名字,让人记忆深刻。蓝色小长方形的木牌上,龙飞凤舞的字体栩栩如生。“有凤来仪”“曲径通幽”“山里山外”“大海故乡”等等,里面全部装修成了古朴典雅的风格,轻音乐柔和而小声,让人一走小食堂就有种心静的感觉。 小食堂的菜品也是琳琅满目,酸甜苦辣咸的特色菜肴是应有尽有,南甜北咸,特色十足,这与厂里聘请的两位一级大厨有直接关系,让承包小食堂的人赚了个盆满钵满。有时厂里的职工请亲戚吃饭也会光顾这里,总而言之,小食堂办得很有特色也很成功。 销售科长定的房间是二楼的“有凤来仪”,主打是口味香辣的湖南菜。 吴双下班后直接去了小食堂。她一走进二楼得“有凤来仪”包间时,顿时被房间四周的贴画惊呆了,包房四面全是红辣椒贴画,似乎掉进了一个红色的辣椒窝,看的她是眼花缭乱。 参加宴席的有销售科长、与吴双有一面之缘的两个销售科留守人员王理和孙晓,再有就是办公室未来的办公室主任陈山。 “双椒鱼头”“辣子鸡”“辣炒米粉”“梅菜扣肉”“辣炒牛肉”等菜陆续上桌,除了“梅菜扣肉”不辣以外,上桌的菜全是辣味十足。倒是很符合吴双的口味,她喜欢吃辣。估计销售科长也是喜欢吃辣的主,不然他不会选择湖南菜。 王理和孙晓是长期留守在销售科的两个人,王理属于那种很会巴结林科长的人,对林科长比对他亲爹还好的主,他属于巴结型人才。与王理截然不同的孙晓属于牢骚型人才,他因为自己学历高而对科长等领导不屑一顾,一是一二是二的认死理,就是那种别人口中的“轴”。因为孙晓的爷爷是以前这个厂的老厂长,所以,林科长对他的忍耐还是看在以前老厂长的面子上,不然,以林科长的性格,他早就让孙晓卷铺盖走人了。林科长把他俩留在身边是有原因的,王理善于巴结,让他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孙晓牢骚满腹,言语大胆,留在身边能控制他的嘴巴,以免他出去跑销售时乱说话而影响厂里的名声。 王理有个小小的野心,他想以后当科长,因为林科长还有两年就得内退了,他想做接班人;孙晓是还没找到其他落脚的地方,暂时在这里干着,虽然每月的工资不高,但毕竟有五险一金。一旦找到符合他所学的广告行业的工作时,他会义无反顾的离开这个单位的。 陈山是办公室主任的接班人,因为厂办公室里的那个喋喋不休的“话唠”女人也还有一年半载就退休了。 吴双是想到这个厂跑销售多赚钱的,她对于厂里的这升官之事不感兴趣,只想赶快能拿到提成把账还完。 吴双早就听说国营单位里面的关系复杂,在里面混久了容易混成八面玲珑的“老油条”,所以,她心知肚明,厂里虽然有五险一金,但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她以后还得想干与服装设计有关的工作,因为那才是她的强项。她这点与孙晓不谋而合的一致。 林科长坐主宾的位置,陈山坐主陪的位置,女服务员打开了林科长带来的五粮液白酒,吃着辣菜喝辣酒的酒宴就这样开始了。 酒过三巡时,林科长的话也越来越多,不停地发牢骚说自己再过两年就退休的事,不想退也得退的按照年龄来的“一刀切”,他说他感觉自己还能再干十年。孙晓也喝了酒,他直接怼了林科长:“你想的美,你再干十年就成老古董了,该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我爷爷以前是咱厂的厂长不是到年龄就退了吗。再说,你这个年龄上班,天天就是喝茶看报纸,还不如早点回家看孙子孙女呢。” 孙晓的一番酒后话让林科长顿时怒火冲天,他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你在胡说什么?” 王理见状急忙站起来打圆场:“林科长,别生气!孙晓这家伙喝多了,嘴上没有把门的,你别与他一般见识!” “我是实话实说。”孙晓有些不服气的继续辩解道。 陈山见状急忙拉着孙晓走出包间,王理也点头哈腰的坐到林科长近处不停的说好话安慰着他。 一场酒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说是给吴双庆祝,但酒宴的聊天几乎都是围绕着企业内部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而进行的。 (五十二)庐山真面目 “服务员,上饭!”林科长面带怒色的对进包房送果盘的年轻服务员大声喊道。他冷若冰霜的表情让人看了不禁打寒颤。但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人人都若有所思默默地小口吃着面前的菜,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还是少说话为妙,以免惹得林科长来个“逮不住兔子剥狗吃”。 “有面条,荤素水饺,馒头,发面饼,米饭。”服务员面带微笑、口齿伶俐、如数家珍地报着饭名。 “今天的场合太闹心了,就来三盘韭菜豆腐素水饺!素静素静!”林科长话里有话地说道。 服务员答应着走了出去。房间里瞬间又恢复了静谧,是那种毫无声息的尴尬类的静谧。 “林科长大驾光临,我来晚了,有失远迎!”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女人声音传了进来,大家顺声音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风韵女人。 “老板来了。”林科长笑着点了点头。 吴双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今天下午她在销售科见到过的那个女人。 林科长一见到此女,脸上的僵硬表情瞬间变成了灿烂的笑容。还不等他说话,那女人就解释道:“我今天晚上出去有事才回来,一听说林科长来了,我就先来问声好。”女人说话思路清晰,主次分明,她张口闭口地恭维着林科长。 刚才尴尬的气氛被一下子打破了,林科长笑了,其他人也开始了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度又恢复了热闹常态。 “这是小食堂的老板,听说她去年又续签了十年的承包小食堂的合同。承包费高很低,厂里的人议论纷纷的,据说是林科长帮了她很大的忙。”坐在吴双旁边的孙晓悄悄地说道。 “能把饭店干成这样风生水起的女人不简单啊。”吴双悄声说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小食堂的生意一半多是林科长给她拉来的,厂里一来客户,林科长就在这里用公款请客吃饭。大家在私下都说他俩的关系不一般,我看不是什么空穴来风。”孙晓露出了一脸的不屑,他哼了一声,“我看这俩人都不像是什么好鸟!” 吴双一下想到了今天下午她看到的情景,不禁“嗯”了一声,但她没有再接孙晓的话题。 此时此刻,林科长与女老板在大庭广众下打情骂俏般的互相敬酒,他俩目中无人的把吴双等三人当成了空气,但同时也彻底缓和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又是一轮的酒过三巡,女老板有些醉意的开始对着吴双发起劝酒,“美女!我叫吕娜娜,以后请多关照!来,我俩喝一杯!”吴双开始还以不会喝酒为由婉言拒绝着,但后来在女老板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她也开始喝起了白酒。吴双连喝三杯高度白酒还很清醒,而女老板已经酩酊大醉地趴在桌子上了。 “好酒量!”林科长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两眼冒着亮光对着吴双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厂里再来客户就首选让你陪酒了。” 吴双听后顿感自己有些暴露酒量了,她灵机一动,急忙说了句:“我喝多了!”说完,她作了个要吐的表情,然后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房间内西北角的洗手间。 (五十三)小灵通人物 吴双前脚进了卫生间,陈山的关心之语就在身后传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吴双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一会你喝几口就舒服了。”陈山的关心话语让吴双倍感温暖。“谢了。”吴双没有回头,而是伸出右手摆了摆手以示感谢。 等到吴双再次回到酒桌上时,服务员们已经在收拾桌子了,林科长等人已经纷纷作鸟兽散了。只有陈山坐在东墙边的沙发上在看手机。 见到吴双进门,陈山急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这茶还温热,喝口茶补充一下水分。”陈山以为吴双去卫生间吐酒了,其实吴双没吐酒,她只是装作自己不能喝酒,以免以后再成陪酒客。 “他们都走了?”吴双看着满桌剩下一半多的菜肴问道。 “都走了。林科长喝多了,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他趴在孙晓肩膀上还不停的叫着食堂女老板的名字。”陈山笑着说道。 “呵呵。”吴双没接此话题,她只是呵呵了一声。 “刚才孙晓走时,他指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小食堂女老板和在他肩头胡言乱语的林科长不停地对我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大体是在暗示“这俩人的男女关系不一般”。这个孙晓,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小灵通人物。” “小灵通人物?哈哈,这个比喻真生动。”吴双哈哈大笑起来。 每个单位似乎总有一种小道消息特别灵通的人,假亦真真亦假的消息经他们的嘴一传播,有的消息会像一滴水滴入热油锅一般四溅,而有的消息也会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但大部分的消息都不是空穴来风,真实度一般在百分之八十左右。但有些捕风捉影的事也会被他们唾沫四溅的津津乐道。 孙晓就属于“小灵通”类的员工。或许是因为让他留守在销售科拿平均工资太闲了的缘故,他的消息量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晚上与他一起打牌的牌友们,另一部分来自于白天的那些爱串科室的喜欢拉呱聊天的女同事,再一部分就是来自于网络和电视。 孙晓对于林科长的风流韵事早有耳闻,只是他从没遇到过这俩人的暧昧。而吴双像是中了头彩一般恰巧遇到了,她也只能看到的隐瞒着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就是她与别人说了,别人也未必相信。再说,她属于那种善于保守秘密的人,俗称“嘴严之人”。 这次酒宴对吴双来说唯一的收获就是与厂办公室的陈山熟络了许多。 两人走出小食堂包间时已是八点半多了,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 “看来老天也欢迎你到我们厂上班呢。”陈山指了指天漆黑的天空幽默地说道。 “嗯嗯。”吴双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嗯嗯了,她对“嗯嗯”这个应付之词有些熟能生巧的感觉了。 “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送你回去。”陈山很果断的说道。他没用丝毫的商量语气,因为他坚定地认为,送喝多酒的女同事安全到住所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五十四)吃货 三月小雨润如酥,细密且绵柔,最适合雨中散步。 “其实我没喝多。”吴双用手把耳前的头发顺到耳后,“我刚才是装的,害怕咱们科里以后来客户让我陪酒。以我的酒量,就是再喝半斤也没事的。” “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大,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刚才你演的真像!骗过了在座的所有人的眼睛。”陈山不由自主的对着吴双竖起了大拇指。 “好久没有雨中散步了,我们就冒雨散会步吧。”吴双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提议道。 “行。”两人一拍即合。 他俩走出食堂,并肩向厂区东边的一条有路灯的街道走去。 老厂区都有固定的菜市场,因为青工多,菜市场的那条街上也开了许多小饭店。烧烤店,冒菜店,水饺馄饨店,小酒店,湘菜店,南北风味一应俱全。虽然菜市场的大门紧闭,但周围的小吃店们都是灯火辉煌的,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我们去吃碗馄饨吧?”吴双指了指前面的水饺馄饨店,“我最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三鲜馄饨。” “行。”陈山点头同意。 两人走进窄小而明亮的馄饨店时,一张中年男人的灿烂笑脸迎接了他们,“二位吃馄饨还是水饺?” “三鲜馅的馄饨,汤里不要加虾皮!”吴双不喜欢吃生虾皮那股淡淡的腥味。 “好的,你们请坐,一会就上现包的三鲜馄饨。”中年男人笑面如花,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 “我们这里还有几种沙县特色小吃,二位要不要也尝一尝?”中年男人很会做生意。 “那就一起上两种沙县小吃尝尝。”陈山急忙点头回应道。 “好勒!你们喝茶等着。”中年男人指了指桌上擦得很亮的不锈钢茶壶和粉红色塑料暖瓶。 两人坐到浅黄色的桌子边开始喝起了热茶,茶一喝就是那种有些廉价的本地茶,虽然味不是很好,但苦中带着丝丝的甜味。 “一会吃完馄饨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会流连忘返的。”陈山边喝茶边说道。 “嗯嗯。”吴双也来了些许的兴致,因为她今晚不知落脚何处,宿舍还没安顿好,而陈山的提议正合她意。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中年老板笑眯眯地把两碗飘着翠绿色芫荽末的宽汤大馄饨端上了桌,随即还上了两个美味的沙县小凉菜。 现包的馄饨好吃,皮薄馅多,鸡汤调味,吃一口让人回味无穷。 “真好吃!”两人异口同声的赞许道。 “冰冻的馄饨与现包的馄饨就是不一样,现包的馄饨口感好。”吴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吃得津津有味。 “你对馄饨还真有研究呢。我喜欢吃面条,特别是手擀面。”陈山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对馄饨是情有独钟。”吴双用不锈钢勺子又挖起一个馄饨大口吃起来,“韭菜,鲜虾仁,猪肉都很新鲜!好吃!很好吃!要想馄饨好吃,食材就得新鲜。” “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吃碗特色面条,保证你吃了还想吃。那种入口绵软劲道的感觉真的很美妙,再加上鲜肉臊子、炒的恰到好处的真材实料的香辛料、新鲜腐竹、新鲜蔬菜的合理搭配,真是美妙到无可挑剔!”陈山描述的很仔细,一听就是资深吃面人。 “行,到时我尝尝你所说的这种面到底有多好吃。”吴双笑着回应道。 “一言为定!”陈山笑了。 “一言为定!”吴双也笑了。 “乍一听,我们俩就是两个标准的吃货!”陈山笑着说道。 “你知道吃货和饭桶的区别吗?”吴双问道。 “大同小异。”陈山快速的回答道。 “错!本质不同。饭桶是只会吃不会做,而吃货是会吃也会做,而且吃货有一种热爱生活的情怀。”吴双回答的很快,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是吃货。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陈山感慨道。 “哈哈……”两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在寂静的小店里分外清晰。 (五十五)议论纷纷 两人正谈笑风生时,陈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随即当着吴双的面接起了电话。 陈山刚摁下接听键,吴双就听手机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号啕大哭声夹杂着听不清楚的话。 “钱姐,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陈山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结,他最害怕与这个步入更年期的强势中年女人打交道,一是她经常性的一言堂,二是直接不讲理。 这个钱姐就是厂办公室的主任,她与陈山对桌,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她上班的大多数时间中,属于“聋子的耳朵——摆设”,厂里重要的大事接待等事情都是陈山说了算并安排。这几年,这个女主任现在正在经历更年期,许多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另类做法对她来说司空见惯,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让人对她敬而远之。更年期女人是很可怕的,她们会对芝麻大的小事很敏感,动不动就发无名火,对人大发雷霆。 钱姐再过个一年半载就退休,到时陈山就是名正言顺的厂办公室主任了。而这两年,钱姐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在陈山的印象中,她时刻都在怨天尤人,怒气冲天中。在她眼里和嘴里几乎没有一个好人,轻则背后说怪话,重则与别人发生口角后大打出手。大家看在她丈夫是副厂长的面子上一般不与她计较,但有时她做事太过分时,难免有不给她丈夫面子的职工。而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年期的焦虑状态越发明显,认识她的人多数对她敬而远之。 陈山与她不是一辈人,再加上又是对着桌子的同事,所以,她还收敛些,毕竟办公室的一些事都是陈山去经办。 “厂长打人了!你快来救我吧!”钱姐大声哭喊道。 “唉!她这又是唱得哪出戏?”陈山关上手机,对着吴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猜肯定又是钱姐在闹幺蛾子!现在我得去一趟咱厂的家属宿舍,钱姐说她丈夫,也就是咱厂的副厂长打她。” “我也去。”吴双急忙把勺子放下,她随手在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 “行。”陈山把口袋里掏出100元钱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对着在柜台那边包饺子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老板,多退少补,下次一起算账!我们有急事,先走了!”说完,他便起身向店外疾步走去,吴双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跟随其后匆匆而去。 厂家属院紧邻厂区,西边是占地十多亩地的厂区,在家属院里住的职工上班也就五到十分钟的路程。对已经在厂里上班几年的陈山来说,一路上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面孔,笑着点个头就算打了招呼。 家属院里的二十多座六层楼排列的整齐有序,每座楼的二楼侧方位置都用红字写着楼号,楼号数字越大,楼越新。也就是,越向后走,楼越新。这里的所谓的新是比较前面那些建了三十多年的老楼而说的。众所周之,厂领导一般都是住在后面建的新楼上。钱姐的丈夫是副厂长,所以她家住在最后面的新楼上。 虽然还是春风吹拂的四月,但路两边却还是有耐不住寂寞的家属们三五成群地坐在各自的楼头上聊天,大多数是退休职工在扎堆,因为无所事事的她们把聊天当成正事干了。用陈山的话说就是,这些人宁可冒着吹成“风干肉”的风险,也按时吃完饭后在路边扎堆开始三斤菠菜二斤葱,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天。对路上来来回回的熟人评头论足也是这些人的强项。陈山早就决定等他当上办公室主任后就提议建个老职工活动室,把这些闲人们集中起来去打牌,下象棋,或是参加一些老年人的缓慢体育锻炼,让她们的手脚和脑子运转起来,到时她们自然而然的也就闭嘴了。 昏暗的路灯下,三五成群的老人们一如既往地坐在楼头对过往的人评头论足。陈山与吴双并肩走过她们身边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议论声:“小陈找媳妇了,这肯定是他对象。” 两人听后,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充耳不闻地向家属院的最后面的楼疾步而去。陈山认为,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愿意说啥就说啥吧,自己没功夫停下来解释,更没有必要与她们解释。 (五十六)莫名其妙 当他们走到最后面的那座楼的楼头时,阵阵叫骂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他们耳朵里。钱姐家住在楼中间的二楼,朝北的楼门口堆积着十多个老头老太太,他们一边竖着耳朵在听一边小声地议论纷纷。 “朱厂长摊上这么个无休止打闹的老婆真是倒霉!” “最近这两年他们经常吵闹。今天吵得特别厉害,听起来还要死要活的。” “更年期女人不能惹!” “是不是朱厂长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媳妇手里了?不然的话咋闹这么大的动静?” “这个老朱,也不会出来躲一躲,非得在家里与她针尖对麦芒地吵架。” “估计是他老婆不让他出来吧?” 当他们穿过堆积在楼门口的人堆时,说什么的也有。 “大爷大妈散了散了啊,天不早了,都回家休息去吧。”陈山用手做了一个散了的手势,用和蔼的语气驱散着这些喜欢看热闹的老人们。但他的话根本没人听,那十几个人只是挪动了一下位置,继续像木桩子一般看热闹,他们在等待着结果。 两人刚走到二楼拐角处,一个不锈钢菜盆便发着咣当声一路欢歌的被抛了出来,水与一些油菜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撒在了满楼梯。 “哎呀妈呀!这是真打啊!”吴双吓得跳到了楼梯扶手的另一边,她用手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 两人走到二楼时,钱姐正穿着一身墨绿色睡衣掐着腰在门口带着哭腔破口大骂着朱厂长:“你竟然敢打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呜呜……” 两人听出钱姐重复着大声问这几句话,她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朱厂长动手打她了。 一进门,乱七八糟的衣服散落的到处都是,两个暖水瓶都摔碎了,客厅里到处是刚洗的衣服,茶几上沙发上也是乱七八糟的,到处是一片狼藉。 钱姐是个小个子,圆脸型,又瘦又黑,两只大眼睛呆滞无神但经常目露凶光,左眼角边上的一道大约三厘米的疤痕发着与暗黄皮肤不一样的淡咖色,小鼻子小嘴巴,这是一张放在人群里瞬间淹没的脸。但她的个子虽小,却是大嗓门大脾气,像一只凶狠的母猴子。而她的丈夫朱厂长中等个子,小眼睛大嘴巴,大腹便便,像一团行走的肥肉。两人的关系恶化也是从钱姐四十五岁时的更年期开始的。她像中了邪似的开始翻出朱厂长以往的一段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没完没了的揪住此事不放,她认为自己活得太亏了,一吵架她就陈芝麻烂谷子的翻出来,口口声声要朱厂长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而久经沙场的朱厂长就是闷声不说话也不解释,这种冷漠的行为更是气得钱姐上窜下跳的叫嚣个没完,每次吵架,朱厂长只能坐在沙发一角摇着头发出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这次有些例外了,忍无可忍的朱厂长开始反抗了,他被钱姐骂急了,索性一不做二百休地狠狠扇了钱姐一巴掌,并且大声宣布要离婚,他说完此话后就要出门。这下不得了,钱姐一看朱厂长要走,她情绪激动的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冲到客厅的窗口扬言自己活够了要跳楼,无奈之下,朱厂长怕她真的跳楼,只好又坐到了沙发一角听着钱姐不停的唠叨和大骂。钱姐感觉自己嫁给朱厂长很亏似的,不停的埋怨。 当钱姐看到陈山和吴双到来时,她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说起了自己的委屈,她如同一个比窦娥还冤的女人。 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听她哭着控诉朱厂长所谓的恶行。 “你俩来的正好,你问问她为什么发脾气!”朱厂长很委屈地说道。 听了半天,原来是因为朱厂长用洗衣机洗衣服时不小心把一件浅色的衬衣混在了深色衣服里洗了。钱姐看到后就开始小题大做地大发雷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在陈山和吴双的劝说下,总算让钱姐的无名火气下去了。 不与更年期的女人太近才是明智的,不然的话,她们的莫名奇妙之火会让沾染上你。 (五十七)熟识 吴双与陈山把钱姐劝得不再胡搅蛮缠地大闹时,已经是午夜12点了。陈山感慨万分地说道:“更年期真可怕!等我妈到四十五岁到五十五岁之间时,我一定什么事都顺着她。” “更年期这么长?十年?”吴双也想到母亲。“有的女人的症状明显些,有的女人症状不明显。”陈山自从与钱姐成为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后,对更年期综合症研究的很透彻,他感慨万分地说道:“对女人来说,这是个必经的特殊阶段。” 吴双听后,一下子感觉自己得回家看看父母了。虽然她每月会与母亲通一次话,但她还是很想父母了。本想自己把账要回,混出点名堂来再回去,但这次的南方之行让她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心知肚明,自己在女同学那里的投的钱是彻底打水漂了。现在她虽然来到这个企业上班,但也只是暂时落脚而已,在这种条条框框很多的国营企业上班,不可能很快挣到很多钱的。她不想当官,只想挣钱挣钱再挣钱。 “我知道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吃店,我们去点夜餐吧。”陈山提议道。 “好的。”吴双很爽快的答应了。今天一系列的忙碌,她今晚的住宿还没着落呢,能混到天亮就好了。陈山没想到吴双答应的如此痛快,他竟然有种欣喜若狂的惊喜。 “我主要是今晚还没住处呢,明天才搬去咱们单位的单身宿舍。”吴双实话实说。 在无路灯处,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不时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看样子还得下雨。还好到处是路灯,虽然幽暗些,但让人眼前是光明的。 在陈山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小胡同口,胡同口的墙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昼夜供应油饼。” “到了,这里的油饼很好吃,都是用新鲜的花生油做的,我有时半夜饿了,就过来吃。”陈山指了指胡同口。 油饼店是胡同口最东边的这户人家开的,自己的房子不用交房租,所以价格也实惠。一张够三人吃的大油饼才五元钱,里面的玉米面粥免费,店里还有几种特色菜肴。 一走进小院,里面的明亮灯光格外刺眼,阵阵花生油的香味让饥饿的人越发饥饿了。 他们穿过小院来到屋里,里面闹哄哄的。不大的小屋里摆放了六张小矮桌子,有四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大多是下夜班的工人。 油饼酥脆好吃,免费的玉米粥粘稠度把握的正好,陈山又点了一个辣椒炒肥肠和一个拍黄瓜,他说这是这个小店里的特色菜。 两人吃完这顿夜餐已经一点多了,陈山开始打起了哈欠,吴双的两个眼皮也开始打架了,她这才感觉必须得休息才行,不然明天上班就困得不行了。 “我本想熬夜呢,看来不是熬夜的料。我还是找个宾馆住下休息,以便明天还得上班呢。” “好的。我在附近给你找个即便宜又干净的小旅馆住下,不用去宾馆。”陈山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陈山轻车熟路的把吴双带到了一个名为“温馨旅馆”的二层楼前:“这里干净卫生,离厂也近,明天上班不用走很长的路。” “谢谢!”吴双感激地说道。 “这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固定招待点。你不用付钱,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行。”陈山说道。 “用公款住宿不好吧?”吴双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咱们厂里来的客人经常到这里住宿,到时我一起结账就是了。” “好吧。”吴双感觉自己已经困得不行了,她急需快点去休息。 吴双就这样在陈山的安排下住进了小旅馆。两人的关系也从陌生快速发展到了熟悉阶段。 吴双对陈山的印象越发好了起来,她想:“这样细心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五十八)蓝颜知己 吴双在干净的小旅馆里洗澡梳洗后,刚才还很困的她躺在松软的床上突然没有了睡意,她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今天与陈山一起经历的事情。上午两人在办公楼拐角的不经意碰撞;在科长办公室的再次相遇;晚上一起在小食堂喝酒;一起去街边小吃店吃馄饨;一起去息事宁人地劝解钱姐夫妻俩的吵架;一起吃夜餐……各个场景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陈山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成熟,与他的年龄不成正比,他的属于成熟干练,处事稳重的男人,这种类型的男人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心怡对象。可惜的是,两人的年龄不合适,索性就把他当成蓝颜知己吧。 吴双入睡时已经是午夜三点了。当手机铃声把她从黑甜的睡梦中惊醒时,她眼皮发沉,脑子一片混沌,她硬是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洗手间去洗漱。 大约7点半时,陈山来了,他手里提着几根酥脆的大油条和两杯热豆浆。吴双打开门的瞬间,突然一股热流穿过心间,她有些小小的感动。 “吃早餐了!”陈山扬了扬手中的油条和豆浆,“豆浆油条是绝配!” 雨过天晴的早晨,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在干净的小旅馆里,酥脆的油条泡进热热的甜豆浆里,再配上少许清爽的咸菜细丝,一顿有烟火气息的平常早餐让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也让吴双记忆忆深刻。 他们之间的陌生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自然。 “一会我们一起去单位上班。我猜你肯定一出旅馆门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陈山笑着走到床边指了指外面,“这里通往厂区还得一段路程,你刚来一定会走迷路的,因为全是些小路。” “谢谢你这么细心。”吴双发自肺腑的感谢道。 “你今天就算是正式上班了,你们科里的那几个留守人员都很有特色,都有老油条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特质,你有时得与他们斗智斗勇才能舒心地工作下去,不然会被气个半死。而那个科长是个和稀泥的老手,现在他是谁也不得罪,能平稳混到退休就是他的理想。”陈山喋喋不休的嘱咐道。 “我想直接跑外销售产品,按销售额拿提成,不与他们勾心斗角。”吴双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估计你要是想跑外销售产品最快也得一个月以后,肯定先让你学习一个月。再说,你得有思想准备,出去跑销售不是个轻松工作,以前产品好销售,现在竞争对手多了,不好销售,还不如留守在厂里拿平均工资呢。”陈山摇了摇头劝说道。 “如果让我拿平均工资在这里上班的话,我宁可不要这个工作。”吴双说道。 “你可真有个性!我们是国营单位,有五险一金,进来不容易。”陈山对吴双竖起了大拇指。 “我喜欢能赚到更多钱的那种有挑战性的工作,不喜欢这种每月的固定工资,饿不死也撑不着的生活我不喜欢。”吴双的口气很坚决。 “佩服!”陈山再次对着吴双竖起了大拇指。 吴双在国营单位的新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五十九)个性 春暖花开,新工作,新环境,新同事。对吴双来说,这个春天是新的开始。她兴高采烈地与陈山踏上了去厂区的小路,心中有希望就有干劲,虽然昨晚吴双只睡了四个小时,但她的精神又被心中的希望点燃了,她准备卯足力量去赚钱还账。 一进厂大门口,路两边高大的杨树飞絮便在春风的吹拂下扑向人的脸部,让人感觉脸痒且睁不开眼睛。 “这些飞絮每年都破坏了春天的好时节。”陈山迷起眼睛抬头看着排列整齐等我两排杨树说道。 “是啊,当时如果种成梧桐树就好了。”吴双说道。 “等以后我当了办公室主任,我就打报告申请把这些杨树换成梧桐树。”陈山笑着说。 “希望你以后当上办公室主任时,能把你想办的便民之事都办了。”吴双弯腰捡了一个树莽子,“这种东西用热水汆烫后,加上蒜泥和醋凉拌了很好吃。” “现在没多少年轻人吃这些了,出来捡这些树莽子的大都是老年人。”陈山也弯腰捡了一个树莽子端详着。 “对了,我记得你昨天还说过一件要办的事。” “什么事?” “你说等你当上办公室主任后,就建一个老年人活动室,把厂里退休的那些老年人集中起来打牌下棋,丰富他们的业余活动。” “是啊,让他们每天忙碌起来就不会闲的无聊在路边东扯葫芦西扯瓢地对路人评头论足了。”陈山点了点头,“你的记性还真好!” “哈哈……”两人 两人走到办公楼前就分开了,陈山去了二楼办公室,吴双去了一楼最西边的销售科。 吴双今天的心情与昨天的心情大相径庭,今天是高兴的,昨天是忐忑不安的。陈山的出现像定海神针一般稳定了吴双的情绪。 一大早,销售科依然是开着门,吴双一进门就向连椅的角落看去,那个牢骚满腹的大学生男同事依然像昨天早晨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酣睡,看来又是打了半晚上的牌,众所周知,也只有带些赌的性质的牌局才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如果纯粹是娱乐的玩牌,估计他不会这样上瘾。吴双竟然忘记了科里的这两个留守同事的姓名,她站在门口绞尽脑汁,但楞是没想起来,她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索性在心里就把他们叫做“老油条一号”“老油条二号”了。 吴双在“老油条一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开始打扫卫生,擦桌椅,扫地,然后拖地。 门后的脸盆架子上的那个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塑料盆有些脏,盆边附着了一圈厚厚的顽固性污渍,看来这圈污渍属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老污渍。脸盆架子上的毛巾也与脸盆同出一辙,一个字“脏”,两个字“脏,味”。昨天没来的及把这个死角打扫,今天时间充裕,吴双就用洗衣液把脸盆和擦手的毛巾弄的干干净净。 她又拿起门口椅子边上的两把粉色塑料暖壶去提热水了。 吴双喜欢干净,她办事无论大小都是干脆麻利快,这是她的优点。她还有个更突出的优点就是有自己的主见,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有个性”。 (六十)开玩笑 吴双提了热水回来时,大腹便便的林科长正在给哈欠连天的“老油条一号”上教育课,大体内容就是让他少打牌少熬夜一类的话。而此时“老油条二号”也掐着上班时间到了。 “王理,你来的正好。”林科长对刚进门的“老油条二号”说道。吴双这次记住了,“老油条二号”名叫王理。 “你与孙晓以后要向吴双学习,你看人家小吴一来上班就让这个办公室变得干净卫生,从这些小事上就能看出一个人做事的认真态度。” “打扫卫生是女人的强项,我们又不是女人。”孙晓擅长与科长顶嘴。 林科长指了指他对面空闲的连椅继续说道,“你俩都过来,我给你们仨开个晨会。” 吴双记住了“老油条一号”叫孙晓。 “天天开晨会。”孙晓小声嘀咕道。 “孙晓,你别以为我与你父母是老同事就自以为是,你要再这样天天吊儿郎当的熬夜打牌,我就告诉你父母。”林科长用严厉的口气说道。 “科长,我一定改!”孙晓可不希望父母知道自己的生活,虽然他家就在厂里的家属宿舍,但他为了自由生活,还是搬到了单身宿舍。原生态家庭孩子的固执与自大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理,你大体的表现还可以,以后每天早晨提前五分钟到办公室,你得改一下踏着上班的钟声来上班的习惯。我早就想问,难道你不怕钟声砸着你的脚后跟?”林科长又把目光投向了王理。 “科长,你说话就是圣旨,我一定改正!”王理点头哈腰地笑着保证道。林科长听了,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喜欢每天开晨会时的这种一言九鼎,众星捧月的感觉。所以,他每天的晨会就像是每天刷牙一样按时。他在科里开晨会很早,等过完嘴瘾后,还不耽误去厂办公室开晨会,在那里他就会扮演王理这类人了。众所周知,国营单位开会多,而多数的领导们对开会讲话或是在开会时发火批评他人都表现的饶有兴趣。 一级压一级,一级效仿着一级。有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味。 “小吴你刚来我们销售科,还不熟悉业务,最近你就跟着他俩熟悉一下我们厂生产的各种产品,学习一下销售技巧。”林科长对吴双说道。 “嗯嗯。”吴双点头答应道。 “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问他俩,你别看他俩虽然都有些小毛病,但业务方面还是不错的。” “不得不服,咱们科长就是会说话!”孙晓意味深长地呵呵了一声,“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了价值。” “行了,别得了便宜卖乖了!你俩以后多教小吴一些就是了。”此时,一本正经的林科长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但说的话还是让人听了很舒服的。 “科长,我想一周后就出去跑销售拿提成。”吴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做销售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最少学习一个月才能出去跑销售,没有例外。”林科长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不像往年了,销售不好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如在科里当一个拿平均工资的留守人员。”王理劝说道。 “人各有志。”孙晓此时插了一句话,“你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才是燕雀!”王理不喜欢听孙晓不分场合地玩笑话。 “我是燕雀,那你就是麻雀!”孙晓回敬道。 “麻雀和燕雀是同类,一丘之貉。”吴双一句玩笑话让有些紧张等我气氛缓解了一些。 “哈哈……我们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理接话接得快,“这么一说,我们这里就成了麻雀窝了。” “好了,别闹了,准备开始工作吧。”林科长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六十一)单身宿舍 林科长过完开会发言的嘴瘾后,就宣布散会,然后把双手背腰后,趾高气扬的走了。他要去三楼会议室开会,硬着头皮听厂长一级的人物发言。 林科长前脚刚迈出销售科的门,王理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上窜下跳的活跃起来,他先是去从挂在门后的黑色长带的长方形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包红色小包装金骏眉茶叶和带盖的水晶杯子,哼着一首流行的爱情歌曲拿起暖瓶泡上茶,然后煞有介事地对孙晓说:“你如果没睡醒就再睡一会,我在门口看着,一旦林科长一来,我就大声说林科长好,你就赶紧起来。” “谢谢哥!”孙晓兴奋地道谢后又转身去了连椅角落,像狗一样蜷缩着开始继续睡觉了。 王理端着茶坐到中间的桌子旁,嘶溜嘶溜地喝了一口热茶,轻轻咳嗦了一声,然后气定神闲的对吴双说:“你有什么私事就趁现在去办,林科长开会大约得一小时。” 吴双心里一阵感激,她急忙说:“我的去厂里的单身宿舍住下,不然晚上没处休息。” “去吧!但一个小时后必须回来。”王理说话的口气比林科长还林科长。 “谢谢了!”吴双发自肺腑地说道。 “以后我们都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不用客气,去吧。”王理很享受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林科长不在,他就称霸王”的感觉。 吴双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飞出了科室,她小跑着去了厂门口打了个出租车去拿行李,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把行李拿来了,然后她让出租车直接停在三层楼的单身宿舍楼下,她提着行李踉踉跄跄地去了厂里安排给她的“304”宿舍。因为厂里青工多,她被分配到了四人宿舍,也就是住四个人的宿舍。 当吴双气喘吁吁地走进304室时,她被房间里面的布局惊呆了,竟然是四张上下铺的床铺,还好是下铺住人,上铺放各自的杂物。 房间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最里面的床铺上张着嘴化口红,吴双的突然闯进吓了她一跳:“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真没礼貌!” “对不起,我是新分到咱宿舍的,还不等我敲门,我的行李就碰到门了,门就开了,真不是故意的。” “喔,没关系,门口的床是你的,你收拾吧。”女人说完继续拿着镜子涂口红。 吴双快速铺好床后,就坐在自己的床上喘口气休息一会。 “昨天就听说过你,你怎么去了销售科的?女人不适合做我们这种重工企业的销售的。”女人画完了口红,又拿起了粉扑继续扑粉,她连看也没看吴双一眼。 “我需要赚钱还账,去销售科能拿提成。”吴双实话实说。 “别做梦了!现在都是三角债,你就是销售出去产品了也拿不到提成,因为要不回钱。我前年刚到这个厂工作时也是分到销售科,半年后,我就服气了,根本拿不到提成,我就托人转面子的找厂长调了工作,我现在在机加工车间开车床,三班倒。”女人竹筒倒豆子般介绍了自己。 “我叫吴双。”吴双自我介绍道。 “咱俩还一家子呢,我也姓吴,叫吴丽。”女人一边说着也没耽误她像泥瓦匠一般在脸上抹粉。她这是要抹成像是刚从面缸里出来一样白,这种白只是白而没有质感和透性。 吴双喜欢吴丽直爽的性格。她笑着看向正在拿着镜子忙碌的王丽说:“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多关照。”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一个厂里的姐妹,能在一起住就是缘分。”吴丽热情地回复道。 “我们宿舍都住满了?”吴双问道。 “住满了!” “你上三班倒适应吗?” “还行!就是三班倒打乱了规律睡不着觉。其它还好。”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 (六十二)便利店 吴双干脆麻利快地把床铺铺好了,淡绿色的床单看起来十分清新。 “我们宿舍附近有便利店吗?”吴双想买一个暖水瓶,她不想走太远去大超市,这种小商品就近解决了就行。 “有,在咱们这座楼的一楼最西边有一个杂货店,里面什么百货也有。”吴丽手拿着镜子上开始一边用粉扑在脸上扑粉一边说道。 吴双看了看时间还早,就下楼去买暖瓶等日用品。 在一楼的最西边,一家门头很小的“彩虹便利店”出现在眼前。便利店门口面积不大,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摆了一箱箱的新鲜桃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色桃子表面上的细毛质感极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金丝绒面料。一个窗户改成的窄门上方挂了一块白地红字、公正字体的“彩虹杂货店”,牌子上的白色是污白,红字是那种不新鲜的猪血红,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有些脏。 一个脸色苍白的长脸中年男人坐在一把木制摇椅上吞云吐雾的大口抽烟,白色烟雾在他有些秃顶的头上盘旋一会后再消失,他的脸色是那种洗不出来的白颜色,白的像不新鲜的猪油;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淡红色的酒糟大鼻子像是还没熟的草莓,似乎在对人们说:“我爱喝酒。” 吴双走过他身边时,他笑着说了句:“买完东西付款时就喊我一声,我收款。” 吴双径直走进了超市窄门,里面是一间大房子,足足有四十平米,里面确实商品很全,吃的用的什么都有。 吴双买了一把粉红色暖水瓶、一双蓝色塑料拖鞋、又买了两盒特辣泡面,一包火腿肠,一个果料面包。她走到收银台时,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中年女人在收款。她一边收款一边不停地数落着外面的男人:“你每天除了抽烟就是打麻将,我才出去一会,你就又去门外抽烟了!烟鬼!” 吴双说:“我再买些桃。” “行,你去门外挑一些吧,今天的桃很甜。”干瘦的老板娘笑着说道。 吴双去门外装了一小食品袋的桃子,路过门口时,中年男人搭讪道:“你是新来的吧?” “是。”吴双点了点头。 “单身楼上的青工我都认识,我这个小店就是为咱们厂的青工服务的。我以前也是厂里的职工,因为工伤提前病退了。”超市男老板说道。 “嗯嗯。”每当吴双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就用“嗯嗯”代替。 “你怎么到这个破单位来了?临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厂乌七八糟的事太多,没啥前途。”男老板眼珠子转动的频率比正常人得高一倍,吴双差点以为他的工伤是伤到眼睛了。直到在收款的老板娘如闪电般冲出来揪住他的耳朵,他一瘸一拐的被拖拉进超市时,吴双才看出他是伤到腿了。 “你就闭上你这张破嘴吧!见到谁你也说这个厂子不好,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如果不是厂领导对你的照顾,哪能轮到你在这里开超市!”干瘦的老板娘说话铿锵有力。 “我是实话实说!”男老板辩解道。 “用不着你实话实说!”老板娘的口气越发严厉的像训孩子似的,“我要是再听到你在外面说这个厂的坏话,我就把你的嘴唇打成两根香肠!” 吴双从男老板的牢骚中不难听出这个厂里的事情很复杂,她决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实在没有前途,她就辞职走人。 当她提着暖瓶和东西走进宿舍时,被迎面走来的吴丽吓了一跳,她竟然把自己的脸扑粉弄得像带了一个白色面具,因为她的肤色的耳朵与脖子都比脸暗两个色度。 “我把宿舍钥匙放到门口的花盆下面了,你找时间去配一把吧。”吴丽想的还很周到。 “好的。”吴双答应道,“谢谢了!” “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吴丽的话让吴双心里一阵温暖。 (六十三)风言风语 吴双与吴丽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想:“哎呀!怎么喷了这么多香水!真熏人,像是一个行走的香水喷雾器,物极必反。” 吴双本想把自己对吴丽喷香水过多的感受说出来,但转眼一想:“如果她是有狐臭而故意用浓重的香味遮掩,自己的当面提建议必定会得罪她,等以后混熟了再说吧。”她把已到嘴边的建议硬是又咽了回去。 宿舍里的香水味久久没有散去,吴双只好打开门窗通风,以便让浓烈刺鼻的香水味快速散去。 吴双站在朝北的窗子前,发现这个单位的厂区很大,排列整齐有序的车间厂房就有十多个,西北边的二十多座灰色家属宿舍楼虽然看起来虽然有些年代已久,但也排列的整整齐齐,让人速生怀旧的感觉。 四月的天气很清朗,蓝天、白云,微风不燥。 人生如梦,吴双做梦也没想到学服装设计的自己有一天会站在重工业企业的单身宿舍窗前。但为了生活,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吴双暗自下决心:“在这里上班也只是我为了快速赚钱还帐的过渡期,以后,等我有了第一桶金,我一定得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建一个自己的服装厂。”想到这里,吴双不由自主地笑了,她脑海中浮现了自己的服装厂的场面。 正当她站在窗前望着远方浮想联翩地白日做梦时,吴丽又嘟嘟囔囔地回来了,她的细如手指细的高跟鞋在楼下不小心踩到没盖严的下水道缝隙里断了。她是上至厂长下至普通干部都骂了遍,主题是厂领导管理不到位,到处是陷阱。 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吴双已经听到两人对这个企业不满而大发牢骚了,她对此厂的好感和信心又减了一些。 吴丽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然后快速把鞋脱下来狠狠地扔到地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他妈的!今天真倒霉!老娘那里也不去了!” 吴双看了看手机,自己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她便索性半躺在自己的床上,靠着被子休息一会。 “你是大学生吧?你怎么会到这个厂上班?你来时也没打听打听?”吴丽的问话内容竟然与彩虹便利店男老板的问话内容如出一辙的相似。 “我是生活所迫,找个吃饭的地方。”吴双说道。 “这个单位效益一般,厂风不行,厂领导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说得难听一些,厂里的十个重要科室里,起码有三个科室的负责人是他亲戚,虽然挂着国企的名字,但被现任厂长都快干成私人企业了,真是无语。有些不服气的工人去上面告发,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吴丽一边说一边穿上绿色塑料拖鞋开始把被子舒开,她准备睡觉:“我昨晚上了一晚上的夜班,现在睁不开眼了,必须得睡会觉了。刚才我本想用香水提提神出去转一圈,没想到高跟鞋出了意外。” 吴双听了恍然大悟,她暗自庆幸,原来吴丽是怕自己瞌睡才喷那么多香水,幸亏自己刚才没有给她当面指出来,不然就真得罪她了。 吴丽如释重负地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功夫,阵阵微小匀称有节奏的打鼾声便响了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吴双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把宿舍门关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上班了。她的忐忑不安是来自刚才吴丽和彩虹便利店男老板传递给她的信息。 吴双希望今天听到的牢骚话是掺了很多水分的消息,但她一想到老周能力排众议、一手遮天的让自己在短时间之内顺利地进入这个国营单位,说明他俩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六十四)女侠性格 吴双是一个性格直爽,喜欢打抱不平的女人,每当看到或听到一些不公平的事时,她的心里突然会莫名的泛起阵阵涟漪,总想出手相助有理的一方。这次也不例外,当她听到厂里的这些事情时,她的女侠性格又在瞬间喷涌了,她想为这个厂里的工人们打抱不平,虽然对不起把她招进厂里的老周,但打抱不平的习惯不容她做旁观者。也许以后的某一天,周厂长会捶胸顿足把肠子都悔青了:“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会竭尽全力把这么个拆我台的祖宗破例招到了厂里来了!” 吴双回到销售科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大门敞开着空无一人,此时此刻,那两个各有特色的同事也不知去哪了。 吴双用开水泡了一杯热茶后,便坐在离门口最近的连椅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外面的走廊,走廊里来来去去的人全部让她尽收眼底。 除去周六周日的两个休息日,每天的9点到10点是这座办公楼走廊里最安静的时刻,这是吴双后来才发现的这个规律。 突然,一个穿着紫色长袖连衣裙的苗条身影轻飘飘的闯入了她的视线中,她定眼一看,此人正是承包小食堂的那个女老板。她穿着软底的平跟鞋,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如果她要是穿件白色连衣裙,披散着长发,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用鬼影子描述她也不为过。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低着头飘飘乎乎地向隔壁林科长办公室走来。 当她抬头突然看到走廊尽头的吴双时,她先是一愣,随后急忙满脸堆笑地指了指林科长的办公室:“林科长去开会了,我来给他送个文件。”说完,她煞有介事地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子。 吴双也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看着那个女人轻车熟路的打开林科长办公室的门闪进去后,吴双总感觉不对劲,她就纳闷,一个承包食堂的给销售科长送的哪门子文件。一想到昨天她无意中看到这个女人坐在林科长腿上的情景,心里一下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这是玩灯下黑啊,太明目张胆了。” 反正此时也没啥事,那两个候鸟似的同事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吴双索性就像钉子似的坐在门口,她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多久才出来:“她是放下所谓的文件就走,还是在等林科长到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承包小食堂的女人还没出来,林科长也还没回来,而那两个有特点的同事王理与孙晓一边说笑着一边从走廊拐角处走来了,看他俩呲牙咧嘴地笑得像两个海狗似的样子,吴双猜测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高兴的事。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林科长开会回来看到你,林科长最讨厌别人坐在门口。”王理一边说一边侧身走进了门。 孙晓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这个时间在门口守着,如果耽误了林科长的好事,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到时给你穿小鞋。” 吴双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只是都装作不知道罢了。”她对这对龌龊男女感到恶心。 “孙晓,你别胡说八道!”王理制止道。 他俩回到办公室继续谈论着让他们喜笑颜开的事,原来这个月林科长给他俩加奖金了。 正当吴双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林科长的办公室门时,连林科长走到门口她也没看见。天啊!她竟然走神了。 “小吴,你不好好去跟着王理孙晓学习销售知识,而是像条狗一样坐在门口干什么!咱厂又不是招你来看门的!”林科长严厉的口气中透出了他的十级愤怒。吴双转头看到的是林科长气得有些扭曲的大胖脸。 “嗯嗯。”吴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这就跟他俩去学习销售知识。” 官大一级压死人,林科长如果要给吴双小鞋穿易如反掌。吴双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自己不能与林科长正面交锋,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林科长的老婆,让她来制止这种愈演愈烈的丑事才是上上策。 (六十五)出其不意 当林科长一打开办公室门看到坐在他办公椅子上的女人时,瞬间明白了吴双刚才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办公室门的原因。他没有关门,而是用严厉的口气大声呵斥了屋里那个女人几句:“我不在办公室时,谁让你随随便便进来?以后有事打电话说就行,不用到这里来!” “你怎么了?发的哪门子邪火?”听得出来,屋里的女人是非常惊奇的。 “你快点走吧!以后别来了!”林科长极度不耐烦的喊道,听起来像是吵架。 “哼!不来就不来!”女人气急败坏的像箭一般窜出了林科长的办公室。 林科长并没有露出怜香惜玉的表情,而是满脸怒色地走向了隔壁销售科办公室。 此时,吴双三人正竖着耳朵在听,林科长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门口,着实把他仨吓了一大跳。吴双和王理只是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而孙晓却吓得像是猴子一般从连椅上跳了起来,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指着连椅说:“座位上有小木刺!” 吴双与王理看到孙晓惊慌失措的样子,极力都憋着没笑,他们心知肚明,此时如果笑了,那就是明显打林科长的脸。 “你们仨听好了,以后我的办公室禁止那个女人来!”林科长一本正经、唾沫四溅的说道。 “是,是!科长,我们都记住了!”王理的马屁拍得总是恰到好处。 “马屁精!”孙晓小声嘀咕道。王理对孙晓瞪了瞪眼睛表示自己的气愤。 林科长说完就挺着大肚子转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用力关门的声音令吴双等三人又是一哆嗦。 吴双感觉林科长的一连串的行为似乎在说:“这下你们就不会再轻而易举地抓我与那个女人的把柄了吧。”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吴双拍了拍胸口,“林科长发起火来真可怕!” “这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孙晓用手指了指隔壁对吴双说,“林科长这是在演戏给我们看,或许此时他正嬉皮笑脸地给食堂那个女人解释呢。明显是你今天的做法让他害怕了,你以后得小心些,防止他给你穿小鞋。” “我又啥也没说,他凭什么给我穿小鞋?”吴双说道。 “你刚才目不转睛盯着他办公室门的样子真是令人难忘,好像要吃门似的。”孙晓笑着做出吃东西的动作,“估什他害怕了。” 吴双恍然大悟:“我是打草惊蛇了,他真是老奸巨猾。” “人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孙晓说道。 “难道你还想去告发他?”王理看出了吴双的心思,“劝你别做‘闲吃萝卜谈操心’的事,弄不好再把自己的工作丢了。” “马屁精!”孙晓又半开玩笑地叫了王理一声“马屁精”,但这次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你才是马屁精!”王理用力推了一下桌子,把对面趴在桌子上发懒的孙晓闪了个趔趄以示警告。 “好了,好了,你俩就别内斗了。”吴双制止道,“现在开始学习。” 吴双跟着两人学了一会销售知识,她总结出了一段话:“做销售的首先是要‘脸皮厚’,不怕被客户拒绝,能适应客户任何的话语;其次才是质量好的产品。” “精辟!你真聪明,一点就通!”王理称赞道。 “不是我聪明,而是道理很简单。脸皮薄的人干不了销售工作。”吴双伸了个懒腰,“最近我主要得熟悉一下产品型号和特点,不能一问三不知。” 孙晓对吴双竖起了大拇指,“我感觉你以后肯定能做销售冠军。” “幸亏有吴双这种敢闯敢做的人,如果都像你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这个单位早晚得关门破产。”王理的话语很犀利。 “你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在言语上针锋相对。 “你俩这辈子不当相声演员可真可惜了你们的嘴。”吴双用开玩笑的一句话结束了两个老油条的斗嘴行为。 (六十六)称呼 俗语道:“忙是治疗一切烦躁的良药。”吴双最近这段时间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感同身受。 有时她就感觉自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样,除了正常的夜晚休息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去胡思乱想一些事。 按常理,对吴双这个别人眼中的大龄剩女来说,这个年龄段天天应该想的是如何找对象谈恋爱,如何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才是正经事。但这一切似乎与她绝缘了似的,她每天连想也不想婚姻之事,有时父母打电话问起此事时,她也是哼哼哈哈地敷衍几句:“正谈着呢,等我感觉合适时再领他回去让你们看看。”她认为有时善意的谎话不是谎话,而是安慰父母的镇定剂。 父母催着吴双找男朋友,亲戚们问吴双婚期,这都是吴双不愿意回家的主要原因。每每她一听到关于男友关于结婚的话题时,她的头就瞬间大一圈,她是谈虎色变,极度讨厌这些关于结婚的话题。有时她感觉自己单身挺好的,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其实,最关键的是她认为自己还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缘分。 每当有人问起她的择偶条件时,“随缘”是她的口头禅。她的这个“随缘”的首要条件就是有心动的感觉,她认为如果没有爱意的两个人凑合着结婚了以后也会离婚,费这么些功夫结婚离婚的还不如继续耐心等待着呢,她越是这样想就越不着急了。 听到别人说她该嫁人时,她总是微笑着随和道:“是呢,是呢。你说的很对!”但她心里却想:“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嫁不嫁人关你们什么事。” 中午下班时分,吴双刚走到楼头,就看到了陈山像一根钉子似的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陈山看到吴双后,急忙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吴双!” 吴双疾步走到他身边,不等问他啥事,陈山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今天中午我们去吃灌汤饺子吧?就在附近的美食胡同里,我知道这家的灌汤饺子特别好吃,一咬一口美味鲜汤。” “不去!我还得回宿舍收拾杂物呢。”吴双很干脆的拒绝道。 “你就是收拾杂物也得吃中午饭啊,再说,中午大家都休息,你收拾杂物会影响大家休息的,不如下午下班后收拾才好。”陈山满眼的笑意。 “你说的也对。”吴双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去吃灌汤饺子。” “走!”陈山的声音里充满着兴奋。 “给你提个小建议。”吴双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陈山说道。 “什么高见?” “我比你大,你以后叫我吴姐。”吴双说道。 “我感觉叫你吴姐不好听,还是叫你名字听起来亲切。再说,我如果叫你吴姐,那以后我就没有追求你的机会了。”陈山慢条斯理的话语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你乱说什么话?咱俩就是纯正的姐弟关系,永远不可能成为恋人。再说,我是坚决不接受姐弟恋!我感觉自己还没长大呢,如果再找个弟弟恋人去呵护照顾,我可没有那心思,太累了。我以后得找个比我大的男人做对象,我要享受做小女人得快乐!”吴双一本正经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想让陈山抱有任何幻想。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陈山把两个手掌交叉成十字状,“那以后我就叫你吴姐。” “这还差不多。”吴双笑了。 “吴姐。”陈山随口叫道。 “哎~”吴双答应的很干脆。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六十七)老胡同 吴双喜欢寂静、残垣断壁的老胡同,虽然破旧不堪,但让她有种熟悉温馨的感觉。这与她以前租住的城中村的房子有密不可分的直接关系。她了解住在破房子里的人更具人情味,因为他们有互相帮助的恻隐之心,他们住的房子虽然破旧,但很热心。 而陈山所说的“灌汤水饺店”就是坐落在这样一条破旧不堪、永远没有可能拆迀的老胡同里。 当吴双走进这条离单位不远的破旧但干净的小胡同时,她兴奋地加快了步伐,熟悉且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看着胡同里的水泥墙壁上的已经翻黄的雨水印迹,心里便不停翻滚起来,她的兴奋溢于言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了,但还算正常,没有发出颤音。 “快点走!我有些饿了!”吴双回头招呼着陈山。 “我感觉你一进这条老胡同就兴奋呢。”陈山用惊奇的语调说道。 “你说的很对!我就喜欢这种又窄又破旧的老胡同!”吴双兴奋极了。 “你家是不是住在这种胡同里?”陈山猜测道。 “不是,我以前租住过这种老房子,里面的人帮助过我。”吴双想起了在自己因生病而饿的饥肠辘辘时,帮助她买饭的房东,“以前我因为生病差点饿昏了,是房东救了我,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如此。”陈山恍然大悟,“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种胡同的,以前我奶奶家就住在这种老胡同里。我父母做生意忙,我的童年期和青春期都是在我奶奶家里度过的。” “铃铃玲……”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用嘴巴发出让人让路的铃声。 吴双与陈山急忙躲到墙边,他们回头看着骑车飞快的年轻人笑了。 “冒失鬼!”陈山笑道,“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就想到我年轻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哈哈……你以前也是个冒失鬼!”吴双开玩笑道。 “确实如此。”陈山丝毫不否认地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胡同尽头,一个崭新的原木色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与这条破旧不堪的胡同有些格格不入。 “老院灌汤水饺”大门上面是一个白底黑字的饭店牌子,饭店门口整齐的排列着两个青色石狮子,两边是店主人栽种的一人多高的茂密青竹子。 一走进大门,里面是别有洞天,吴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里面的院子很大,房屋装修的古色古香,小桥流水、白墙青瓦,像是来到了江南小城的感觉。 “陈大帅哥,你也来吃灌汤水饺了?”一声清脆的问话从不远处的水管子那边传来。 吴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今天上午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同宿舍的室友吴丽。 “你好!”吴双招手与吴丽打着招呼 “吆,一家子,你可真不简单啊!你刚到厂里上班就能与咱厂里的大帅哥一起吃饭,我都追了陈大帅哥半年多了,他愣是没与我一起吃过一次饭!”吴丽的话里酸味十足。 “行了,别耍贫嘴了!”陈山笑了笑,“你总是管不住你的这张满嘴跑火车的嘴。” “我是实话实说!”吴丽说道。 吴双从吴丽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喜欢陈山的那种囧囧有神的目光。 “她喜欢你。”吴双小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她。”陈山也小声回应道。 “你不会是我的情敌吧?”陈丽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话。 “不会的!”吴双笑着回应道,“他是我干弟。” “干弟?”吴丽的笑声清脆爽朗,“我第一次听说还有干弟!” “她就是我女朋友!”陈山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他是想彻底让室友断了对他的念想。 “哼!”吴丽洗完手后气呼呼地走向了饭店的北屋。 “你怎么乱说话?看的出来她伤心了!”吴双责怪道。 “我就是想让她彻底对我失望才好,她再这样固执下去,会耽误她找对象的。”陈山指了指不远处的水龙头,“我们也去洗一下手吧。” (六十八)不速之客 “老板,还有包间吗?”陈山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问不远处正在门边整理木柴的中年男老板。 “这个点早就没有包间了。”老板一边把众多的木柴垒整齐一边说道。 “你这是果树枝吧?”陈山问道。 “对,这就是咱们店里制作‘果木烤鸭’所用的果树木柴。” “我们就吃个水饺,你怎么还要进包间啊?”吴双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了躲避吴丽。”陈山说道。 “不至于吧?”吴双笑了,“你有些小题大作了。” “绝对不是什么小题大做,我了解她的脾性。”陈山肯定的说道。 饭店的大厅里人满为患,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而厂里的轻工在这里吃水饺的也不少。 还好大厅里还有空座,两人找了一个偏一点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是菜单。”穿着大红色围裙的女服务员瞬间就拿着精美的菜单走到了他们桌前,“两位吃点什么?” “两份鲜肉罐汤水饺,一份蒜泥鸡蛋,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干炸小黄花鱼,两碗酸辣汤。”陈山没看菜谱,他点了他认为好吃的菜肴。 “好的,你们稍等。”服务员笑面如花地点了点头,拿着菜谱疾步走向了厨房。 “你经常到这里吃饭吧?点菜是轻车熟路呢。”吴丽端着茶壶倒了两杯茶。 “我几乎每月都来这里几次。”陈山也没闲着,他把筷子的包装袋子撕开拿筷子,“蒜泥鸡蛋很清口,鸡蛋是煮熟的小柴鸡蛋,蒜泥里的醋与香油加在里面,让蒜泥与鸡蛋充分散发出清口的特殊味道。我总感觉里面还有几味调料,但总是说不上是什么调料;他们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干炸小黄鱼酥脆爽;灌汤鲜肉饺子汤汁浓郁,清香鲜嫩。” “让你这么一说,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吴双咽了口唾液说道,“你真会描述。” “我是实话实说。”陈山喝了口热茶,“你也喝口热茶先润润嗓子吧。茶要喝热的才舒服。” “嗯嗯。”吴双点了点头端起了粗陶茶杯。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们点的菜饭陆续上桌,色香味俱佳的一桌菜肴让人垂涎欲滴。罐汤水饺一咬就会汁水四溢,汤汁鲜甜;炸的小黄花鱼酥脆可口;白黄相间的蒜泥鸡蛋清口淡香;色泽油亮红润的红烧肉软糯可口,入口即化。 “真好吃!”吴双一边吸着灌汤水饺里的汤计一边赞口不绝,“味道绝了,鲜甜中肉味浓郁,主要是还不腻。” “好吃就多吃点。”阵山看着吴双津津有味地吃相笑了。 “哎吆喂!你们点的菜还真有特色呢。”吴丽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我来凑一桌,借室友的光与我的倾慕的男人一起吃个饭。我也不是白吃啊,看看我点的菜,炸芋泥条和酸黄瓜。” “欢迎欢迎!”吴双热情的说道。 “你来凑什么热闹?”陈山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洋溢着嫌弃。 “我就来凑这个热闹了!你难道还要赶我走?”吴丽瞥了陈山一眼,她故意拿起陈山面前的一块蒜泥鸡蛋塞到了嘴里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 “哪能呢?我们对你的到来是热烈欢迎!”吴双急忙打起了圆场,她指了指旁边的原木凳子,“来,快请坐!” (六十九)冷漠 吴丽毫不客气的就坡下驴地坐了下来,她招手大声对来回忙着送菜收盘子的服务员喊道:“拿六瓶啤酒!” “我们不喝酒!你要的酒你喝!”陈山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我喝就我喝!反正我下午又不上班。”吴丽接话接得很快,她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你自己能喝六瓶啤酒?”吴双露出惊奇的表情问道。 “小意思了,十瓶啤酒对我来说也没事。”吴丽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 “你还真有酒量呢。”吴双笑道,“如果不是我下午还要上班的话,就陪你喝几杯了。” “等以后你有时间时我俩来个一醉方休!”吴丽吃了一块酸黄瓜开开胃。 “嗯嗯。”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双答应的很痛快。她喜欢吴丽的直爽性格,感觉自己与吴丽是一类人。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两人聊的甚欢。 吴丽装作把陈山当成了空气故意不看他,但她能感觉到陈山那张因为不乐意而拉长的脸。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吴双身上,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减肥或护肤一类的女性话题。 陈山被晾在了一边,他又插不上话,只好闷头大口吃着菜和水饺。 “你看看我们的陈大帅哥,吃东西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呢。”吴丽突然把话锋指向了陈山,让陈山一下子促急不防,他突然打了一个哏,下意识的减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什么叫恶狠狠地吃饭,我与这些食物又没有仇!”陈山用嫌弃的目光瞥了吴丽一眼。 “哈哈……”吴双一下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呢。” “我猜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陈大帅哥就不会这样恶狠狠地吃饭,他会斯文地小口慢嚼了。”吴丽话里有话地说道。 “哈哈……”吴双笑得差点把嘴中的菜喷出来。 陈山竟然没一丝笑容,他一脸冷漠,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吴丽道:“你就别耍贫嘴了,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下午休班没事,而我们下午还得按时上班呢。” 这时,服务员拿来了六瓶啤酒,三个玻璃啤酒杯,一个卡通人物形状的啤酒开盖器。 吴丽拿过开盖器,很熟练地向啤酒杯里倒啤酒,她边倒边说:“看到了吗,必须把杯子斜一下,让啤酒顺着洒杯边缘倒才不会起泡沫太多。” “这些小知识大家都知道的,还用的着你普及?”陈山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让人一听就是在与吴丽针锋相对。 “然后,端起杯子像我这样一口喝下去。很爽的!”吴丽没有理会陈山,而是气定神闲地端起盛满啤酒的玻璃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把啤酒喝了个底朝天。 “吃口菜!”吴双急忙给吴丽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面前的描金边白色小碟子里。 吴丽像是在表演喝啤酒似的,不一会的功夫她就自斟自酌地喝了三瓶,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陈山继续闷头吃饭,吴双像是仆人似的给吴丽不停地夹菜,“慢点喝!” “没事!我能喝!”吴丽竟然又在短时间内喝完了剩下的三瓶啤酒,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你们吃着,我得去厕所放放水了,撑死我了!”吴丽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厕所方向。 “我扶你去!”吴双站起来上前区搀扶吴丽。 “不用!不用!你们继续吃就是了,我又没喝醉!”吴丽很坚决地拒绝道。 “对不起了,今天是我不知趣地打扰了你们吃饭。再见!”吴丽回头瞥了陈山一眼说道,然后转过身扬起手摆了摆。 不等吴双他们回应,吴丽便飘飘乎乎地走了。 “你今天有些太过分了!你怎么对吴丽这么冷淡?都是同事,你这样的做法很伤她的自尊心。”吴双用兴师问罪的口气责怪着陈山。 “我如果给她好脸色好语气的话,她就会蹬着鼻子上脸。我不想让她再继续不管不顾的追我了,我与她根本不是一路人。我这叫快刀斩乱麻!让她彻底断了对我的念想。”陈山的面部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微笑温和状态。 “但我总感觉你这样对待她很残忍。”吴双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你真善良。”陈山笑了笑,“你一定没交往过这种死缠烂打的异性朋友。” (七十)对牛弹琴 吴双猜测陈山与吴丽一定有故事,好奇心促使直性子的她问出了想问的问题:“你俩是不是以前谈过恋爱?” “哈哈……”陈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自从我到咱厂里上班以来,她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小鬼一样缠着我,到处说我是她的男朋友,弄得厂里人上下皆知。而实际情况是大相径庭,八字没有一撇的事让她传播的好像我与她有过什么深刻的感情故事似的。唉!真没想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一厢情愿、穷追猛打的女人。我是彻底服气了!更可笑的是,在一次同事聚会时,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对着我唱‘当年情’,弄的大家都以为我与她有事似的,其实真没有事,我一度怀疑她有臆想症!” “看来她是太迷恋你了。”吴双笑了笑,“这也恰恰说明你有魅力啊。” “呵呵,魅力!”陈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宁可没有这种魅力。” 吴双故意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山,开玩笑地笑道∶“仔细一看,你还真有些魅力呢。” “我这么有魅力你怎么不追我?你一追我,我瞬间就答应。”陈山目不转睛、深情款款地看着吴双说道。 “咱俩不合适,你比我小三岁,我不喜欢姐弟恋。”吴双一如既往的重复着自己的观点。 “我父母就是姐弟恋,我母亲比我父亲大两岁,他们过得很幸福。”陈山试图用事实去说服吴双。 但性格执拗的吴双丝毫也不为所动,她句句是理由:“我需要有被比我大的男朋友宠爱有加的感觉,不想照顾比我小的男友,心太累。” “年龄绝对不代表一切!有些男人就是到了七老八十也像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人,而有些男人从十几岁开始就会照顾人。我属于后者。”陈山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反正我就是不找比我小的男人。”吴双用一锤定音的执拗语气做了最后的总结,“我们不聊这些了,时间不早了,该去上班了。” “再过半个月就有午休了,到时我们再出来吃饭时继续讨论此话题。”陈山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 “哈哈……你可真逗!”吴双笑了起来,“在我眼中,你也是奇葩!” “一物降一物。”陈山的话接的很快,“我能降住吴丽,而你能降住我。” “不说了,我们走吧。”吴双起身要去结账,“今天这顿饭我请客。” “刚才我已经结账了。”陈山举起右手晃了晃手机。 “那好吧,下次我请。”吴双说着拿起了自己的焦糖色水桶包挎在了肩上。 两人迎着太阳走了出去。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吴丽竟然坐在太阳下的石凳子上昏昏欲睡,看来是刚才不胜酒力喝晕了。 吴双疾步走到吴丽旁边拉着她的胳膊说:“快起来!回宿舍去休息,在这么热力四射的太阳底下睡觉会中暑的。” “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吴丽不看吴丽,而是用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陈山问道。 “你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多次了吗,我俩不合适,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山很干脆的说道。 “我就想问为什么?”吴丽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 “你送她回宿舍吧,我先走了。”陈山不再搭理吴丽,而是直接与吴双告辞。 “你回来!你这个逃兵!”吴丽对着陈山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别喊了,他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宿舍。”吴双扶着有些微醉的吴丽踉踉跄跄地慢慢向单位宿舍走去。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啥陈山不喜欢我。”吴丽一边走一边嘟哝道。 “可能你俩的缘分未到吧。”吴双安慰道,“你的缘分或许会比陈山好很多倍的,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可我就是喜欢他,你说怎么办?”吴丽摇晃着身体似乎要倒下的样子。 吴双用尽力气扶正她:“等你的正缘出现时,陈山的形象在你眼里就不会这么高大了,你因为喜欢他故而给他身上肚了一层金边而已,其实他虽然优秀,也只是一般的优秀,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无与伦比的优秀。” “但我就是感觉他好。”吴丽继续说道。 “你只是现阶段走火入魔的迷恋他,这不是爱情。”吴双继续搜肠刮肚的用一些安慰的话去说服吴丽。 “也许你说的对。”吴丽点了点头。 “想开就对了。”吴双感觉自己等我话起了作用。但不等她肯定吴丽时,吴丽又冒出了一句:“说一千道一万,但我就是喜欢陈山。” “哎!真是对牛弹琴,白说了一路子。吴双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七十一)回宿舍 接近五月的中午已经开始有夏天的味道了,如日中天的太阳变得开始毒起来,如果在太阳下直晒,会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燥热感。 从饭店所在的狭长窄的小胡同里走出来以后,她们竟然没有遇到一辆出租车,性子有些急的吴双便搀扶着身子发软的吴丽一步步地向单位蹒跚走去。虽然这段路不是很长,但因为一路上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建筑,相隔很远寥寥无几的几棵树各自孤单地静止在水泥路的两旁,那些一闪而过的花式的小阴影遮挡不了太多的阳光。 路的右边是另一个企业的墙面,左面是金色麦田,在麦田的路边散布着几个的理发按摩的房子,“理发按摩”四个红色大字格外显眼,门口不时出现一些穿着厚款超短裙,站在玻璃门后向外张望的年轻女人。吴双看到“按摩”两字的时候,一下想到的是那两个以前与自己租房在一个院子按摩女,竟然有些触景生情的感觉。 “这条路上竟然全是清一色的理发按摩小店。刚才来的时候我没注意呢。”吴双说道。 “都是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野鸡店。关了开,开了关的,经常性的换老板。一到扫黄打非时,她们便闻风而逃出去避风头,等风声一过,她们又再偷偷回来,只是她们以前的老板已换。”吴丽直白地说道。 “老板呢?” “都进公安局受教育去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 “在这边生活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些情况。只是没人去举报,如果这种店一开门便有举报的话,也不至于这些按摩女们铤而走险地频繁光临此地。”吴丽说道。 “原来如此。”吴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到这里来理发按摩的男人没有是真正理发的,都是些鸡鸣狗盗的好色之徒。她们把附近一些企业的男青工也带坏了,这是几个必须要铲除的毒瘤。” “是啊。”吴双点着头回应道。此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到了那两个按摩女朋友,她希望她们干的是正规按摩。 吴丽说完这些事后,刚才撕心裂肺的痛苦被这些话题转移了,看起来她也没有刚才那种要死要活的悲伤了。 两人边说边到达了单位单身宿舍,因为刚才在太阳下走路晒的太久的缘故,她们都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吴丽“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杯凉开水后便倒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而吴双则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后,便开始收拾起床铺和各种日用品了。 这里的单身宿舍虽然有点拥挤,但比以前租住的大而空的破旧房子显的安全很多,这种氛围让吴双的安全感倍增。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但她抱着住一天就过好一天的信念,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收拾整齐后,吴双用那个她很喜欢的白色瓷杯泡了一杯茶,因为暖水瓶里的水不热的缘故,杯中的茶叶纷纷飘在了水面上,吴双用门牙挡着茶叶喝起来。因为渴了的缘故,这种温凉不展的温吞水也让她喝得津津有味起来。 (七十二)女青工 吴双如释重负地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她看着宿舍里陌生的一切,想到自己从服装厂举足轻重的重要岗位到去加油站做临时工,既而又到这个机械厂里做销售,一幕幕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她不禁在内心感慨万分:“人生如戏。” 因为泡茶的水是温水,聚集在杯子水面的茶叶们便纷纷随着吴双喝的茶水挤进她嘴里,她没有吐出那些软香的茶叶,而是顺势嚼了嚼茶叶咽了下去。 天热的缘故,宿舍的门没关,当外面走廊里不停闪现出上班的女青工时,吴双便站起身来也准备去上班。 有鸡鸭的地方屎尿多,有女人的地方笑声多。三个或是两个结伴去上班的女青工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边走边发着动静,笑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关上门!吵死了!”吴丽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大声嘟哝了一句,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吴双起身关上门,给吴丽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床边的长条木桌上,顺便给她盖上了挂在双人床上方的一件紫色薄款风衣,然后她准备去上班。 突然,一个抱着小孩的戴着近视眼镜的年轻女人不敲门就闯了进来,吓了吴双一跳。 当那个女人看到陌生的吴双时,透过她的眼镜片也能看的清楚,她哭成红肿如烂桃一般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奇。她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句:“你好!” “我叫吴双,新来的。”吴双微笑着说道。 “我叫林倩,也是这里的员工,与吴丽在一个车间上班。我以前也住在这个宿舍,结婚后才搬走的。”林倩说道。 “抱着小孩子挺累的,你快先坐下休息一会吧。”吴双热情地招呼着林倩倩。 林倩怀里抱着的小女孩也就才两岁左右的样子,她的嘴一撇一撇地想哭但又不敢哭,而是用胆怯的眼光看着林倩。 林倩中等身材,皮肤白皙,长相普通,身材苗条,看来生过孩子后丝毫也没影响到身材。她穿着一套淡绿色薄款丝绒紧身衣服,提着一个牛油果颜色的布包,她打扮得像一根削了皮的黄瓜。 “我的去上班了,再不走就迟到了。”吴双说完就对着林倩怀中的小女孩摆了摆手:“再见!”小女孩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吴双,丝毫没有任何动作表现。 “快与阿姨再见!”林倩倩的口气很严厉,小女孩极不情愿地举起手与吴双摆了摆手。 “今天中午她喝多了。”吴双指了指还在酣睡的吴丽,“她一会睡醒后你们聊吧。” 然后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床:“这是我的床,你与孩子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好的,谢谢!”林倩点了点头,然后她把小女孩放到地上站稳后,便一屁股坐到了吴双的床上稍作休息:“抱孩子抱的我胳膊都酸了。唉!早知道结婚这么累,还不如不结婚呢。还是吴丽想的开,自己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自由自在的多好。” “她也不是不想结婚,只是缘分未到,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结婚。如果找到了,估计她早就踏入婚姻殿堂了。”吴双笑道。此时她想到了陈山说吴丽多次说要与他结婚的事情。 告别了林倩,吴双便混入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上班女青工的人流中。这是个青工多的大企业,虽然属于重工业,但女青工的人数也不在少数。 (七十三)通过关系走后门招工进国企的弊端 以前在这种国有大企业上班的人都有一种自封的优越感,国企的五险一金不可少,这是比起那些私企里上班的只有五险而没有一金的人来说,是最大的福利。特别是厂里的女工,她们不但能与男工的工资待遇相同,而且奖金也与男工平分秋色。每月的奖金虽然不多,但对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很多的重型企业不愿意招收女工,认为女工干不了重型企业,虽然单位里的食堂或是仓库等部门需要女工,但那些位置毕竟很少,且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年年进人。当年企业效益很好时,她们削尖脑袋往里挤,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大爷等熟人,只要在这个企业有一官半职的人,她们就都全用上了。招工进来后,这辈子只要是不犯大错误,一劳永逸的躺平生活还是很惬意的。 如果单位里的男女混子一多,再加上里面是亲戚连亲戚,单位的一把手再没什么能力的话,企业注定会走下坡路,只是早晚的问题,这是铁定的规律。 机械厂现在还虽然还能发出工资,但以往每月的奖金已经无影无踪了,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大量积压造成了单位效益每年越来越不好的状况。 作为厂长的老周无奈也加入了销售大军的行列,他也深知单位内部得有五分之三的职工是通过关系进来的,但他也无力解决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人后面都是单位里大大小小的领导或是上级领导的关系,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所以他在位时,只能尽力维持现状。他宁可自己带着煎饼和咸菜坐最便宜的火车硬座去全国各地推销产品,也不愿意开除那些在岗位上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关系户工人们,这是他懦弱无能的一面。但这么大的企业,单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眼看着曾经红火的企业在他手里走下坡路,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当厂长等我这几年,愁得他头发白了四分之三。 后来,他想了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去破例招一些他认为有能力的人。 厂里走后门拉关系招进来的人无法开除,那他也照着葫芦画瓢、力排众议地破例招一些能人来拯救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单位。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等以后这个单位恢复到工人的奖金稳定时,我就全身而退,去总部干一个很轻松的辅助岗位止到退休。” 吴双就是其中一个被老周破例招进工厂的人,而与吴双一样的途径被招进单位的还有七八个之多。老周期待这些他认为有特点的人能帮助他救活这个走下坡路的企业,以便让自己快速脱离这个令他头疼的包袱,尽早调到总部去颐养天年。 吴双的到来不是什么新鲜稀奇之事,而老周带着煎饼和咸菜在外面风雨无阻的跑销售也早已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事了。 虽然单位的效益在逐年走下坡路,但那些通过走后门招工进来的关系户们依然悠哉悠哉地过着躺平生活。 吴丽与林倩无一例外的都是关系户大军中的一员。 (七十四)一盘散沙 吴双下午去了销售处,她继续遵循着林科长的指示向那两个男同事王理和孙晓取经学习销售知识,而他俩只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敷衍了事地给吴双说了说销售的注意事项后,便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孙晓像往常一样躺在靠着东墙的连椅最南边呼呼大睡,好像上辈子没睡醒一样,任外面的动静再大也吵不醒他,一看这睡觉的熟度就知道他昨晚又通宵打牌了,他通宵达旦地打牌上瘾的原因是每晚的输赢都用钱来计算,说白了就是打牌赌钱;而王理却趴在桌上用手机打游戏,他兴奋地表情好像是中了大奖一般,目光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丝毫不再理睬吴双。 吴双看到他俩的懒散表现,心凉透了一半:“这是个什么单位?竟然还有这种混日子的员工,单位的管理制度形同虚设,企业的效益不下滑是天理难容。” “你们俩在上班时间睡觉的睡觉,打游戏的打游戏,不怕领导看到后处分你们?”吴双大声的问王理。 “最近咱们科长心思早不在销售科了,听说他到处找门路托关系的想升官呢,在他退休之前混上个副处级,工资一下就涨很多。”王理露出一脸的不屑一顾的神色,“唉!你别看他平时对我们凶得像老虎,但在上级领导面前,他点头哈腰的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人啊,都有两面性。以后你在这个单位久了就知道什么人也有,什么稀奇事也有。” “你俩留守在销售科还真自由,每月拿平均工资?”吴双问到了核心问题。 “对,是拿平均工资。”王理一边说一边继续打着游戏,“以后你也争取留下来与我俩一样吧,旱涝保丰收,不用出去求爷爷告奶奶地销售产品。” 吴双听了王理的这番话,感觉心里很憋闷,她不喜欢这种得过且过的懒散氛围,她想出去透透气。 “我出去一趟。”吴双说道。 “你去忙自己的事就是了,但别忘记下班之前回来打个卡。”王理头也不抬地继续打着游戏。 吴双百无聊赖地走出了销售科,她途径隔壁林科长办公室时,里面丝毫没有动静,看来林科长不在办公室,不然王理和孙晓也不会在上班时间像一盘散沙似的明目张胆地睡觉和打游戏。 此时是上班时间,去哪呢?吴双犹豫不决地停下了脚步。她想先找一下单位的食堂,然后再回宿舍再去收拾一下杂物,晚上就要在青工宿舍住宿了。 吴双又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孙晓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王理还继续沉浸在游戏里。 “食堂在什么位置?”吴双走到王理身边问道。 “食堂?你出门后走到厂区的水泥大路上,直直的向北走,看到一个大车间就是食堂,大门上面有‘食堂’两个大红字。不过,不到下班时间食堂是不开门的,你去了也白去。你现在如果饿了可以出厂门去街边的小食店吃点东西。”王理说道。 “喔。”吴双答应着走了出去。她走出办公楼后,顺着厂区的那条主要水泥路,径直向北边走去,她要去看看食堂什么样,毕竟以后她就吃食堂了。 (七十五)食堂 一般来说,一个单位的办公楼、宿舍、食堂和澡堂最能体现出单位的效益。吴双见过了标明厂里有悠久历史的老式办公楼,阳台走廊一体式的老式集体宿舍楼,再去见识一下单位食堂和澡堂。 当吴双顺着水泥路走到最北边时,一座像教堂一样形状的尖顶礼堂出现在眼前墙面上面三分之二喷成像猪血一般的酱红色,墙面的三分一喷成了姜黄色,远看像一座年代已久的庙,墙面的暗红色像很不新鲜的那种猪血颜色。尖房顶像是教堂,而墙体的颜色又像是庙的颜色,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用铁条焊制的公正字体“食堂”两字竟然是黑色,年代已久的缘故,字体上的黑漆已经在风吹日晒下变的斑驳不堪了。总而言之,厂里食堂的外形总体给人一种“四不像”的奇怪感觉。 吴双缓步走到那扇贴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菜肴图片的玻璃门前时,还是感觉奇怪,好像自己即将走进一个马戏团似的。 推开门后,映入吴双眼帘的是一排排淡黄色的桌椅,像一个拥挤的大教室。大厅约有五百多平米,里面的桌椅一次能坐千数人。从这一点能看出这个单位的人多,但这样的排列桌椅总是让人感觉不伦不类。此时此刻,吴双突然有种要想见一下食堂管理员的冲动,她很纳闷:“是一个什么样的食堂管理员能把食堂里布置成这样?” 她继续顺着两排密集的桌椅中间的大约两米宽的花岗石路向迎面卖饭菜的窗口走去,贴着各种菜肴图片的透明玻璃看起来还算干净,不到吃饭时间的缘故,里面空无一人。 在东北角的一个侧门边走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保洁服的女清洁员。她看到吴双后,大声说道:“你是上三班倒的工人吧?一般三点开始供应三班倒的员工饭菜,你来早了一个多小时呢。” 吴双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向那个又低头擦地的女保洁员。 吴双走到那个保洁员面前才发现,这个女人满脸皱纹,三分之二的头发已经白了,她干瘦且肤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姐,你是这里的员工?”吴双笑着问道。 “我是临时工,专门打扫食堂大厅卫生的。”女人停下扫地,抬起头与吴双聊了起来。 吴双从女保洁员的口中知道,厂里的食堂是外包的,承包食堂者为了节省成本,坚决不用厂里的正式职工,而是从厨师到服务员清洁员都是雇佣用的临时工。 “我先忙了,再过半个多小时就来人吃饭了,我得赶在三点前把大厅清扫一遍。”女清洁员与吴双聊了一会后又继续低头弯腰扫地了。 吴双便找了一个干净位置坐了下来,她得休息一会。坐在这种排列整齐的桌椅中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在等待老师到来上课的感觉,因为这些排列整齐的桌椅像极了学校里的课桌椅。 (七十六)小巫见大巫 “吕娜娜,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个女人尖利的骂声划破了寂静。 正在休息喘口气的吴双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她定了定神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花上衣,白色裤子的瘦中年女人从食堂的大门口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她一边向卖饭菜的窗口冲一边破口大骂着。 女清洁工抬头看了看那个红衣女人后,表情平静地低下头继续扫地。 吴双定了定神,站起来走向西南边的女清洁工去探个究竟。 “这是销售科长的老婆,她怀疑销售科长与吕娜娜有不正当的关系,而她又没有证据。她最近半年的时间,几乎每月都来这里闹两次,今天是又到她骂人的日子了,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吕娜娜说她是更年期综合症,多疑暴躁不讲理还无中生有,让我们都不要理会她。”不等吴双开口问,女保洁工气定神闲地说道。 “吕娜娜?那个女人不是承包的小食堂吗,她怎么到大食堂来闹?”吴双好奇的问道。 “大食堂小食堂都是吕娜娜承包的,这两年可让她挣了大钱了。”女清洁工撇了撇嘴说道,那个女人不简单!” 吴双一下想到自己第一天到厂里报道时撞到的吕娜娜与销售科长龌龊勾当的情景,心里不禁暗暗想道:“女人的第六感觉真准!他老婆根本不是更年期的多疑,而是确有其事。” “哎!更年期真可怕!”清洁女工看着不远处在卖饭菜窗口上蹿下跳骂骂咧咧的女人感慨道。 吴双没有说出自己以前看到的实情,而是说了句:“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女清洁工没听清楚吴双说的话,她继续拿起笤帚准备扫地:“一般她在这里骂半个小时左右,骂累了就自动走了。她也就是来骂骂出出气,说白了她还是不愿让她男人因为这些破事被降职务,毕竟他们还是夫妻,还有共同的孩子。也许再骂两次就不会再来骂了,又没有证据,再说人家吕娜娜根本就不与她正面对骂,可能又是被一些造谣份子造的谣言。”说完,她继续开始扫地了。 吴双感觉红衣女人很可怜,但她又不能把自己以前看到的事告诉红衣女人,她不是怕销售科长,而是不想拆散这个三口之家,孩子是无辜的。吕娜娜这种女人纯粹是在利用销售科长手里的权利,根本不会对他有真情,一旦销售科长没有了利用价值,吕娜娜蹿得比兔子都快。吴双对吕娜娜这类水性杨花的女人看的很透彻。 突然,食堂门口冲进了十几个拿着红布白字横幅的男男女女,红底白字的横幅上的字迹分外清晰,“还我们饭碗,把外来承包者赶出去!” 他们闹哄哄的声音盖过了销售科长老婆的叫骂声,她听到动静后停止了叫骂,呆呆地看着排成一行堵在门口的工人,露出了小巫见大巫的表情。 “哎呀!要出事!”女清洁工扔下笤帚跑向侧门通风报信去了。 吴双预感一场大的风波即将到来,她索性坐了下来看个究竟。 (七十七)风波 此时,已经有几个“三班倒”的工人到食堂吃饭了,他们走到门口时却被拦住了,被那十几个男女堵门的男女告知:“你们不能进去吃饭!如果不服就去找厂长,让他来解决问题,反正今天谁都不让进!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个月我们四车间没有活,放假半个多月,到手的工资不够吃饭的。而厂里的大食堂小食堂却全被外来人员承包挣钱,为什么厂里的工人不能承包?”看着架势是针对吕娜娜而来的。 那几个要进食堂吃饭的工人纷纷表示理解,他们也认为此事不公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你们车间主任陆新那个人没什么真本事,除了天天检查车间卫生和怕老婆以外就不会干别的事,这种人竟然当上了主仼,真是不可思议。” “陆新那个戴着眼镜的老杂毛,明年就退休了还占着主任的位置不下来,把车间弄得乌烟瘴气的没活干,他的工资倒是一分不少,还拿着2.0的工资系数。” “你们知道陆新为什么这么老了还不退休吗?他不只是每月拿2.0的工资系数,每年年底还有几万元奖金呢。他就是一个陆混子!” “厂长为什么还用他?肯定这个陆混子送了重礼了。” “不是送礼那么简单的事,深挖一下就知道原因了。这个陆混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的一个亲戚是我们系统举足轻重的人物,打狗看主人就是说的陆新这种人。” “我们厂再这样下去早晚会破产!哎!就是可怜了我们这种在工厂干半辈子的中年人,年龄大了,厂子破产也找不到工作,况且还有老人孩子要养活。” “我们的反抗是对的,只有趁早把厂里这些外来承包者和那些混子官们撵走,让有能力者来管理厂子,我们的生活才有希望!” “对!我们大家就得团结一致的让厂里实行‘能者上,无能者下’才会有希望!”那几个三班倒的工人也加入了进来。 食堂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一片闹哄哄的。此时吴双也站到了食堂门口,她继续听着工人们义愤填膺的议论。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那个被工人们称作无能主任的陆新蹒跚而来,他看起来很老了,不止五十四岁,让人怀疑他的档案改小了年龄。陆新看起来就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子了,他的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远看是灰色,厚厚的黑边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从他急匆匆颤巍巍的步伐来看,他内心是慌乱的。与他间隔不到五米的是厂里的王副厂长,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黑色皮鞋锃亮,头发上的发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工作服是小号的,走起路来很快,让人想到了“浓缩的都是精华”这句话。 陆新与王副厂长在工人们中间不停地劝说,希望大家先散去,最近几天就解决这些问题。 “你俩说了不算!”一个声音如雷声一般炸开,“让周厂长出来说话我们才走!” “周厂长去外地出差了!他为了我们厂的效益去找合作单位了。”王副厂长说道。 吴双的脑海里闪现出周厂长喝着纯净水吃着干巴煎饼的场景,心里涌出一阵五味杂陈的感觉:“老周不怎么会管理。” 后来,在王副厂长拍着胸脯的一再保证下,那十几个工人才作鸟兽散去。 吴双看着工人们远去的背影,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她也准备回科里了。 走出食堂十几米远后,她回头看了看又恢复平静的食堂门口,心想:“吕娜娜的定力可真强,到现在也没露面。估计她承包食堂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七十八)十二比九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半个月后,吴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替代吕娜娜成为了大小食堂的承包人。 自从四车间的那十几个工人堵在大食堂门囗抗仪以后,为了稳定工人情绪,不再让事态扩大,王副厂长电联了在外地出差的周厂长,在得到周厂长的同意后,他连夜招集了厂领导班子的二十个成员开了紧集会议,加上周厂长是二十一个成员。大家为了职工的利益,更大一部分是想息事宁人,他们以十二比九的票数(周厂长电话里投的票,他同意换掉吕娜娜)决定不再让吕娜娜承包大小食堂了,在厂里公开招聘厂里的职工成为承包者,且大小食堂里的员工全部使用厂里的职工。 一般来说,单位领导班子的成员都是单数,这样在决定一些大事情时就不会产生平局状况。 会议上,林科长的情绪极度暴躁,他据理力争地为吕娜娜争理,说吕娜娜每年的承包费从不拖欠,又说吕娜娜小食堂挣的钱全是外面的人过来消费的,他的一番激烈言论带偏了其中的八个成员,他们站在了林科长这边,所以就产生了十二比九的场面。 第二天中午,在厂门口大门和各个车间还有办公楼的墙上,就贴上了大小食堂招聘承包者的红纸黑字的大幅告示,报名截止日期是三天后。 在陈山的鼓励下,吴双也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报了名,并上交了承诺书。她想,自己初来乍到的,根本不会有机会轮到自己去承包的,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试试吧。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公布的大小食堂的承包人竟然是她。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她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轮到自己,但确确实实就是自己。她激动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后来吴双听陈山说,聘用她纯属是意外,因为另外五个应聘承包者,个个都把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很响,有的提出要厂里免收房租,有的提议前三年免交承包费,有的甚至提议厂里得每月发给他平均工资……而什么条件也没提的吴双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她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开始承包机械厂的食堂了。 吴双永远记得她去吕娜娜的办公室办理交接手续时,吕娜娜那满含敌意的眼神和冷到冰点的态度。 “你开始聘用厂里的这些自以为是的职工为服务员,就是你噩梦的开始。那些高高在上看不起临时工,散漫惯了老爷姑奶奶们,根本就不服管!”吕娜娜的这句话让吴双记忆犹新。但吴双不相信吕娜娜的话,她坚信人都是会改变的,人心一定能换人心。 吴双认为,干大小食堂与干饭店不同的地方是,大食堂有固定的客源,只要饭菜好吃,价格合理,职工们还是愿意就近在食堂里吃饭的,如果大食堂的利润能保住承包费,职工服务员的工资和五险一金,那小食堂里所赚风钱就是利润了了。吴双很理解吕娜娜为什么用斗鸡眼似的敌对的目光看自己,那是因为承包大小食堂肯定赚钱。如果不赚钱的话,吕娜娜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早就把大小食堂的承包权拱手相让了。 (七十九)榜样的力量 吴双成了单位大小食堂的承包者,最高兴的人就是陈山了。以后吴双不用外出跑销售了,他就可以经常利用工作机会看到吴双了,因为大部分外来饭局都是他安排的,办公室的职责。 陈山是彻底迷恋上吴双了,她的一举一动在陈山眼里都充满着无限的魅力。而吴双对陈山的感觉只是弟弟的感觉,离恋人的那种感觉还差四万八千里呢。 陈山相信日久生情,而吴双却相信无缘对面不相识。 承包食堂说白了也就是干饭店,小食堂是酒席,没有早餐这一说;而大食堂便利职工吃饭的,所以早餐必不可少。做餐饮是一项辛苦工作,早起晚睡是常态,须是勤快人才能干起来且坚持下去。一般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这一点是最吸引吴双的,因为她急需赚钱还清债务。 也许是吴双的上进行为刺激了销售科的那两个留守人员孙晓和王理,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改掉了得过且过混日子的行为,开始努力了。王理主动要求开始去外地出差跑销售拿提成了,他想像吴双一样努力赚钱;孙晓也不再通宵达旦的熬夜打牌了,他买了一套考公务员的书《申论》,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看书学习了,他的目标是两年之内考上公务员。他们认为,吴双一个弱女子都能吃苦耐劳的去赚辛苦钱,而他们两个七尺男儿有什么理由过着得过且过的摆烂生活呢。吴双承包食堂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正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干饭店除了会管理员工以外,采购食材是很重要的工作,刚开始时,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吴双亲力亲为,一个月下来,她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似的心力交瘁。而大小食堂里的二十多个员工都是那些效益不好的车间里转过来的工人,他们以前涣散惯了,且个个都以自己是正式工为由不怎么服从吴双的领导,动不动就要求只干八小时,要求不加班,这让吴双很是焦躁不安,为了稳定人心,刚开始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顺着他们。 一个月下来一算帐,直接赔钱,照这样下去,年底铁定要赔大钱,到时吴双就雪上加霜了。在与这些工人打交道的这一个月里,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难管之人,为什么食堂承包者能花落自家是有原因的,大家都不愿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聘用了这些毫无危机感的工人后,等待吴双的不是馅饼或许是天大的陷阱。看来,吕娜娜招外面的人干活是正确的。 吴双感觉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决定开始在大小食堂内部开始改革了。 在陈山的帮助下制订了十条规章制度,如果有不服者一律不用了。 大小食堂的厨师都是以前的厨师,菜品就有了保障,采购食材的采购人员也公开宣布了,吴双聘用的是一个性格温和且老实的男职工,会计是以前吕娜娜留下来的会计。食堂里的员工三分之二是女工,三分之一是男工,女人更适合干服务行业。 吴双就这样开始了摸着石头过河的饭店生涯。她始终坚信,只要认真努力,饭菜卫生美味,就一定能赚钱。 (八十)步入正轨 吴双承包饭店的两个月后,她入职后第一次见到了破例把她招进机械厂的老周,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确确实实如此。老周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样在全国各地跑销售,他是一个以身作则,与众不同的厂长。平时厂里的事都是由副厂长打理。 此时已是炎炎夏季了,厂里的树木枝繁叶茂,厂附近的麦田里,麦穗长得饱满茁壮,硕果累累。树上的知了从早到晚此起彼伏地欢叫着,像一个大火盆似的太阳烤得人昏昏欲睡,无精打采。 这天的中午一点半时,大食堂里已经打烊,而小食堂里还有两桌客人在推杯换盏地大吃大喝。小食堂里的中央空调调到了23度,里面的清凉与外面的炎热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那两桌迟迟不走的客人也与天太热有关。 负责这两个房间的服务员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们也是厂里以前的职工。自从吴双在大小食堂实行了改革方案后,职工们也由以前的牢骚满腹转变成了服服帖帖,因为她们除了有基本工资以外,有时还能有一点小提成。按劳分配后,钱与工作强度成正比了,她们也就不再牢骚满腹了。 陈山在这次食堂的改革方案中提了很多合理化建议,吴双对他感激涕零,不然的话,她不会承包食堂后这么快就正规化起来。 陈山几乎把厂里外来的酒席都安排在小食堂,而且他还把外单位的一些招待饭局介绍到小食堂里,他要求吴双一定把饭菜质量抓好。吴双也深知“饭菜美味质量好了才会有回头客”的道理,所以,在饭菜质量方面她抓得很紧,几乎是只要是来过一次吃饭的客人就还会来第二次,小食堂赚的钱有时会贴补到大食堂的饭菜上,大食堂里的职工们吃到了味美价廉的饭菜后,纷纷都不再去外面的小饭店吃饭了,有的一天三顿吃食堂。这样,大食堂也开始薄利多销地赚钱了。 大食堂小食堂就这样被吴双干起来了。 这天中午,老周从外地风尘仆仆地回来后,在陈山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食堂吃饭,他们两人去了清凉幽静的“有凤来仪”的包间。陈山给吴双打电话说周厂长出差回来了在小食堂吃饭时,吴双急忙从大食堂那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周是她的恩人,如果没有老周破例把她招工进来,她根本就不会有承包大小食堂的机会。 当陈山说到“周厂长刚从外地回来”时,吴双笑着调侃道:“老周是不是带着没吃完的干巴煎饼回来的?” “哈哈。”陈山顿时笑了,他随即接口道:“周厂长带的煎饼都成酥脆煎饼了。” 吴双一时还改不过口来,她叫老周叫惯了。 陈山提醒道:“一会你见了周厂长一定尊重些,别一口一个老周老周的叫,显得有些不礼貌。” “还是你陈大办公室主任想的全面,我一定改口!”吴双干脆地回复道。 想到以前与老周相识时在寒冷冬季吃的软糯可口的红烧猪蹄,吴双随即又打电话给小食堂的厨师,让他们做一道“红烧猪蹄”,再做两盘“猪肉韭菜虾仁鸡蛋粉条”饺子。 俗语道:“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吴双要加这两道饭菜给老周接风洗尘。 (八十一)帮派风气 不知从何时起,厂里形成了拉帮结派的风气。厂里的领导们分成了两个帮派,这种帮派风对处底层不想升官的工人们没什么意义,但对于厂里的想提干的工人或是各科室的想升官的科长们却有着决定命运的重要性,站队的对错对这些削尖脑袋想升官提干的人很重要。特别是最近六年里,官位与奖金挂钩后,那些想提官的更多了,他们的想出的送礼办法也五花八门,有送名烟名酒,有送金首饰的,有送购物卡的,更有甚者是用黑色垃袋装上几万元的钞票去送礼。因为五年前出台了科级、处级都开始拿级别系数工资,且年底都有数目较大的奖金。这一规则一出台,想当干部的人就更不计其数了,因为与钱挂钩了。 一朝时代一朝臣。这种现象在厂里表现的很明显。把握着单位命脉的几个科室的负责人一定是与厂里的一把手一伙的,而另外的一伙也在蠢蠢欲动地想办法把现任的这伙人赶下去,厂里就像演戏一样,六年中竟然换了三任领导了,第二任领导只干了半年就调走了,而老周是第三任厂长,他跌跌撞撞地干了三年之久了。这与老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把工人工资提高有着直接关系,他的巨大后盾是厂里的大多数工人。别看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带着煎饼到处跑销售联系业务,但年底的三十多万的提成就让他衣食无忧了,这几年,处级都是三十万到五十万,科级干部年底也能拿到十几万的奖金。 其实老周他才是高人,即让工人们对他口服心服,而且还能稳固地在厂长的位子上连续干了三年了。他的理念很正确,让大多数工人成为后盾才能长久一些。当他的对立面们开始向上级部门用写匿名信,用一些新手机号码发匿名短信等手段告他的时候,他能在查他的纪委人员的严厉询问下一次次过关实属不易,他的心理素质是相当过关的。老周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所以,多稳固住自己的厂长位置一年,他的工资卡里的名正言顺得来的奖金就越多,多平稳干几年他就知足了。当纪委的干部收到匿名短信或是用打字机打成匿名短信告老周贪污腐败、生活腐化乱搞男女关系时,老周总是化险为夷,面对这些无中生有的告发,他总能次次过关,因为他本身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查不出什么让他下台的把柄。对老周来说是“关关难过关关过,见招拆招”,他算是聪明绝顶的聪慧之人。他当上厂长的这几年,一不贪财而不近女色,就是怕热火烧身。老周有自己的如意小算盘,他想只要多干几年厂长就能多拿几年丰厚的年终奖,然后再去总部那边寻个清闲的工作,悠哉悠哉地一直到退休就行了。 陈山与老周是一伙的,吴双的到来,理所当然地也是与老周一伙的。当吴双顺利承包了大小食堂的那一刻起,老周的对立面们就开始在厂里散布谣言说吴双与老周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他们又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只能私下散布谣言。 老周虽然在外面出差,但厂里的情况他了如之掌,他这次风尘仆仆的从南方回来就是为了给吴双鼓劲,让她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赚些钱尽快还完帐。老周一直很喜欢吴双直爽的性格,更看好她的能创的工作能力,所以他慧眼识珠,费尽心思,力排众议地把吴双招工进了厂。如果说他与吴双有男女关系,那纯属是胡说八道。他已经历经沙场不拍这些谣言了,但他怕吴双初来乍到的被这些谣言伤害,所以就回来鼓励鼓励吴双。 以前吴双帮助他为厂里一次追回了那一大笔钱,现在他就要帮助吴双尽快脱离债务的困境。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八十二)叙旧 吴双急匆匆的从大食堂后厨回到小食堂的“有凤来仪”包间时,已经陆续开始上菜,周厂长与陈山在酒桌前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待着吴双的到来。 吴双一进门就笑着奔向周厂长:“我都到厂里上班四个多月了才见到你这个大恩人!周厂长可真是为了工厂日理万机了。”吴双听从了陈山的提醒,把老周改口叫为了周厂长。 “哈哈,不得已不得已!在其位须谋其政。”老周笑着站了起来。随即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后各自入座。 “我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你帮助我们厂追回巨款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勇敢状态!”老周喝了一口热茶说道。 “说实话,当时如果不是对前男友恨之入骨的话,我可能不会那样勇猛。”吴双向前调整了一下座位。 “哈哈……”老周大笑起来,“当时你一提起前男友时就露出恨之入骨的表情,我还记得你吃红烧猪蹄时,都要把牙咬碎的样子。” “当时我把猪蹄当成前男友了。”吴双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把跑到嘴里的一片茶叶慢慢嚼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那时就像神经错乱了似的,就是恨他!现在我再也不会那样幼稚了,想一想,他算啥!上天让我及时发现了那个渣男的本性是对我的恩赐,如果结了婚再发现他是渣男,那才是晚了三春呢。嘿嘿,以前的做法让你见笑了。” “幸亏那时你那么狠你的前男友,不然我们厂损失重大啊。”老周笑着调侃道。 “也许是冥冥之中吧,不然我现在怎么会进这个单位。”吴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你俩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陈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着脑袋问道。 “我们先给周厂长接风洗尘,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吴双笑着对疑惑不解的陈山说道。 红烧猪蹄上桌时,吴双首先给老周夹了一块放到他面前的小碗里,“尝尝我们食堂厨师做的新式红烧猪蹄与以前吃的猪蹄的有什么区别?” “这猪蹄红烧的好,软糯可口,回味清香不油腻。”老周大口嚼着猪蹄赞口不绝,“比上次的红烧猪蹄好吃多了。” “我已安排再上一盘辣椒炒肉,一小盘豆腐乳,一碗热热的白米饭。以前你说过喜欢这三样搭配。”吴双也大快朵颐地啃着猪蹄。 正说着,服务员就把三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和香气四溢的五花肉炒辣椒,一小盘红色腐乳端上了桌,老周笑得合不拢嘴了,此时,他的眼里只有这三样饭菜了,其他的鱼,丸子,大虾等菜已经都不入他法眼了。 老周端起米饭碗,吃一口热米饭,再吃一口辣椒炒肉,然后再吃一点豆腐乳,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一边说:“香!真香!” (八十三)见不得别人好 吴双的顺利承包大小食堂开始赚钱时,周围有一部分人就开始犯“红眼病”了,先是同宿舍的舍友吴丽,她看到自己心仪的男人紧随吴双身后做后盾,又看到吴双的大小食堂开始赚钱,嫉妒之心让她天天心里如同打翻了调料瓶子一般,五味杂陈个中滋味不停翻滚,她越发看着吴双不顺眼起来。在宿舍里经常性的挑衅找事,有时还会用酸溜溜的恶毒语言攻击吴双,吴双天天累的精疲力尽的,也就没与她计较太多,她也能听出吴丽在无事生非,但她都用沉默把这些杂事压下去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女人之间的事上。 夏天的天气如同小孩的脸一样变化无常的。 这天上午十点多时,吴双回宿舍拿身份证要去办一个证。当她回到宿舍时,外面的天空突然开始乌云密布,随即便开始哗哗地下起雨来了。昏暗的宿舍里,下了夜班的吴丽正在睡觉,吴双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半跪在床上从挂在墙上的双肩包里找出身份证,把身份证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小挎包里,站在宿舍门前等待停雨。十多分钟后,雨非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还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眼看快到吃饭点了,这个时间是大小食堂里最忙碌的时间,吴双急于赶回去,但无奈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她转身想宿舍里想找一把雨伞,但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雨伞的影子。她一下想到了陈山,就快速走到门口走廊的栏杆处,小声打电话让陈山给她带把伞来。 其实,在吴双回来的第一时间里,吴丽就醒了一直没睡,但她没睁眼,想再次进入梦乡,无奈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让她彻底没有了睡意。她不想睁眼,索性就卷曲在床上闭目养神。 当她听到吴双打电话让陈山来送伞时,她就更加没有了睡意,强烈的嫉妒让她辗转反侧,阵阵醋意涌上心头。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陈山举着一把大黑伞来到了宿舍门口。 “没想到雨没完没了地下起来了,我没找到伞,所以给你打了电话。”吴双说道。 “你给我打电话就对了。你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都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陈山把湿漉漉的雨伞递给了吴双。 吴双心里涌出一阵暖流,虽然是简短的一句话,但却温暖了吴双的心。 “谢谢!”吴双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她太需要关怀了,就是语言关怀她也感激涕零。 “咱俩谁和谁啊,不用客气!”陈山笑着说道。 “骚货!”吴丽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地疾步走到他们面前,她用手指着吴双的鼻子大声喊到:“你还说你俩没有亲密关系,你俩都好成一个人了还狡辩!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混蛋!” 吴丽的突然出现让陈山和吴双都懵圈了,还不等他俩说话,吴丽更加变本加厉地骂吴双不要脸,说吴双是夺她男朋友的骚货,反正什么难听她骂什么。单看这气势就是对吴双的怨气憋了很久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来就与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陈山以牙还牙地大声说道。 此时,门口路过的几个女青工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 吴丽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一下子丢尽了,她哇地哭叫着抓向吴双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陈山一下抓住吴丽的胳膊甩了一下,吴丽想抓花吴双脸的动作没有完成,胳膊碰到墙面上碰的生疼。 “办公室主任主任打人了!”吴丽一下坐到地上撒泼起来。 吴双急忙蹲下身去想把她拉起来,吴丽用力摆脱了吴双的手哭喊着:“滚!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完又继续开始哭起来。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我是为了制止吴丽打人才动手的,我没打她!”陈山对门口越聚越多的女青工解释道。 “我们走!不与这种不讲理的人理论!”陈山说完便拉着吴双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呜呜……”吴丽看到他们走了,急得越发收不住哭声了。 女青工们纷纷摇着头小声议论着离开门口,她们都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她们的冷漠足以看出吴丽的人际关系不好。 (八十四)打架 吴双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才是个开头,从此后吴丽便与吴双处处为敌了。 嫉妒心使吴丽丧失了理智,她看到陈山拽着无双走了,周围没有一个人管她,她心里就更加气愤了。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身就把吴双的床铺上的毛巾被,枕头等床上用品扔到了地上解气,并咬牙切齿地说道:“气死我了!” 晚上,大小食堂打烊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吴双下班时一如既往是披星戴月的夜晚,她感觉浑身都散架了似的。此时的吴丽已经去上夜班了。当吴双回到宿舍看到自己床铺上的毛巾被与枕头都散落在地上时又惊讶又气愤,惊讶的是吴丽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挑衅,气愤的是,吴丽会用这种小儿科的幼稚手段发气。她顿时有些气血冲头,快步走到吴丽的床铺前想以牙还牙地把她的床铺也弄乱,当她要伸手拿吴丽床上的毛巾被时,手突然停下了,她不想像吴丽一样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她决定明天就找陈山去调整宿舍,远离吴丽这种性格极端的人。 半夜三点钟,吴丽下夜班回来了,她故意在洗漱时发出很大的动静,她看到并没有乱醒吴双时,竟然又故意拿起刷牙的瓷杯摔到了地上,这下吴双是瞬间被惊醒了。 “你要干什么?”吴双从床上一下坐起来问道。 “我看不上这个杯子就摔了它,你管不着!”吴丽满口的火药味。 “你为什么把我的毛巾被和枕头扔在地上?”吴双质问道。 “你哪只眼看到是我扔的?”吴丽开始露出了一副不讲理的面孔。 “这个宿舍里一共就咱俩,不是你扔的是谁扔的?” “就是我扔的,我就想扔,哼!”吴丽开始耍赖皮了。 “我警告你,以后你再动我东西我就不客气了!”吴双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又躺下继续睡觉了。 吴丽不但没有停止闹动静,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一会把地上的盆踢一下,一会吃方便面时又把搪瓷盖碗的盖子和碗弄的很响,最让人气愤的是,当她走过吴双的双人床时,还故意用力摇了摇床,“咯吱咯吱”的响声再次把睡着了吴双吵醒了,她一下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吴双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气愤地问道。 “我就这样!你管不着!”吴丽看到吴双生气了,她心里很高兴,脸上露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表情。 聪明的吴双明白吴丽的这种挑衅是源于今天上午陈山的事情,她也明白吴丽对她的误会很深,但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此时她反而不想解释了,索性来个以牙还牙。 “就你这种小心眼子,哪个男人也不敢找你作女朋友!”吴双说道。 “我叫你胡说八道!” 吴双的一针见血的话彻底激怒了吴丽,她上前抓住吴双身上盖的毛巾被又要扔。吴双忍无可忍了,她不能允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的底线,她一下抓住了吴丽的手甩了出去,“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已经忍了你好久了!” 吴丽出其不意的又伸出左手抓了吴双头发一下,吴双彻底被激怒了,她从床上跳下来,两人像摔跤运动员似的撕打在一起。 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一架是为陈山打的。一般都是男人为女人而打架,而女人为男人打架也是有的。 世上的许多事都有破解的方法,只有爱情是两个人的感觉才行,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 (八十五)帮助 吴双与吴丽的这次大打出手在单位里传为了笑谈,男青工们都纷纷羡慕陈山的异性缘。而吴双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她也就索性不解释了。她与陈山压根就没有那种关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别人说什么也无所谓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二天上午,在陈山的帮助下,吴双迅速搬离了吴丽所在的那个宿舍,去到了最西边的一个空了很久的宿舍。因为是在楼层的最西边,加上西边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夏天的西晒很厉害,外面35度,房间里也不相上下,电扇里吹出的风都是热的,所以,西边的这间宿舍一直闲置着。吴双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在吴丽那间宿舍,当陈山说西边的宿舍还空着时,她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就快速果断地同意了:“就是再热我也不怕,只要远离吴丽这种人就行。” 吴双远离了吴丽后,晚上睡觉清净起来,虽然屋里西晒一天后晚上很热,但她心里是舒畅的。 在大食堂里上班的一个姓李的身材瘦小的三十多岁的女员工,平时吴双叫她李姐。有一天,有一天李姐找到吴双要求搬到她住的宿舍住几天,吴双很纳闷,因为这个女职工在厂里的家属宿舍有个两居室。 她问起其中的原因,李姐便哭了,她说她丈夫在外地上班,她的婆婆来这里给她看孩子,三天两头地找事吵架,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决定让她回老家,自己带孩子。孩子还不到两岁,虽然这么早让孩子去托儿所有些残忍,但她实在是不想生这个闲气了,她说因为天天生气,这个月的好事都没来,再这样下去,自己非气出大病来不可。她决定送瘟神婆婆回老家。平时她婆婆听儿子的,所以,要等到周六她儿子回来后再给她下逐客令。今天才周二,还得等三天才到周六,她与孩子想在吴双的宿舍暂住三天。吴双点头答应了:“你去就是了,我给你收拾一下床铺。” 李姐听后竟然红了眼眶,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吴双没想到自己小小的一个帮助竟然让别人感激涕零,在她眼里的小事在别人眼里就是大事了。 吴双利用空余时间回宿舍把自己床铺上的床单、毛巾被和枕头等收拾起来,她又去超市给李姐买了床单、毛巾被、枕头等日用品,还买了一张单人的草席,她准备让李姐带着孩子睡床上,地上铺上草席,她睡在草席上。反正也就三天,凑付一下就过去了。 吴双把一切都安排利索了,就等着李姐与孩子拎包入住了。 李姐因为有很小的孩子,所以她被安排在大食堂里卖饭票,她能按时正常下班。吴双索性就把宿舍钥匙给了李姐,让她带着孩子直接去住。还特意嘱咐李姐:“你与孩子住在床上,我打地铺。现在天气炎热,地上也不凉。” 李姐再次眼圈红了,她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吴双收拾完以后已经又是晚上十点多了,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小食堂大门时,就看到陈山提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桶从门口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走了过来。 “我都等你半小时了你才出来,你可真忙啊!”陈山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我给你熬了银耳红枣莲子羹,冰镇的,你拿着回宿舍喝。” 吴双接过保温桶说了声“谢谢老弟!” 陈山笑着摇了摇头调侃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亲密点的称呼?比如叫我小山或是山山。” “那我还是叫你小陈吧,如果叫你山山,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哈哈……”吴双笑道。 “唉!好吧,叫我小陈也比叫我老弟好听。我叫你吴拧拧吧,谁也拧拧不过你。”陈山调侃道。 “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八十六)人心换人心 女青工宿舍是八十年代的老式四层楼,四四方方的楼体墩壮,灰色的水泥墙上凹凸不平,朝南的方向是通着的一条路似的走廊兼凉台,里面白色的墙面已经发污,一层楼的人用一个公共卫生间和洗涮间,中间的楼梯把整个楼分成了东西两边,楼梯处的铁质栏杆上刷的绿漆掉的已经开始斑驳不堪,宿舍门还都是那种老式木头门,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门上竟然还保留着以前的插销,锁门也是那种铁质的锁,处处给人一种久远的年代感。 而这个楼还有个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方是不止北边有窗户,而且西边也有一个尺寸不小的窗户,这个设计更加增加了夏天西晒后的室内温度。 吴双的宿舍里的家居极简,就是一张上下铺,一张桌子,新买的淡绿色竹席子卷成一卷放在西北墙角,蓝色的塑料脸盆和洗漱用品等天天要用的日用品都整齐地摆放在上铺的边缘,白色的洗脸毛巾和褐色的擦脚毛巾各自搭放在上铺的南北栏杆上,北窗和西窗是窗帘是那种廉价的黄色金丝绒,暖色系的颜色更增加了房间里的视觉温度,当夜幕降临时,西晒了一天的房间像个火炉,室温比其他宿舍里高三到四度。任凭把天花板上的吊扇开到最大,空气中流动的风都是热的。 吴双自己住的床铺让给了带着孩子的李姐,她自己打地铺。 正是三伏天,大人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觉还觉得难受,就更别说两岁左右的孩子了。晚上孩子一哭闹,东邻宿舍里的两个女青工半夜两点去敲门,她们大声地喊道:“你们还让不让别人睡觉?明天我们还得上早班呢!”吴双急忙开门满脸堆起无奈的笑容给她们道歉。 第二天下午,吴双就在厂里的招待所定了一个房间,与李姐她们娘俩一起去招待所住到周六,孩子到了清凉的环境里以后,晚上就没再哭闹过。李姐对吴双感激涕零,周六抱着孩子回家时,她不停地对吴双说谢谢。吴双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用真诚和热心肠温暖帮助着一些需要帮助的职工,她实行的人性化管理制度,在大小食堂里口碑极佳,再加上大家都积极工作,大小食堂的效益也稳步上升,每月都还有奖金。许多在车间干活却发不了全工资的女职工们纷纷想到吴双所管理等的大小食堂上班,但一个萝卜一个坑,吴双便回复她们:“等以后有位置时一定优先通知你们。” 在吴双的领导下,大家齐心协力地把大小食堂干的红红火火,半年左右的功夫,吴双就赚到了十万元。当年底她看到卡上的数字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承包大小食堂这么赚钱,以这个速度,她还欠账是指日可待。她深深体会到了老周让她承包大小食堂的良苦用心,也发自肺腑的感激老周。 年底时,她的办公室门口聚集着十多个中年女职工,她们是来要求调到食堂工作的。她们的理由很简单:“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吃饭,厂里动不动就放假,有时每月发的工资连生活费都保障不了。我们都愿意到食堂里跟着你干。” 吴双看着眼前这群脸上布满皱纹的中年女职工们,她只好再次承诺:“春节后我想办法,尽量把你们都调过来。”女侠的性格在吴双身上处处表现出来,她喜欢无私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吴经理说话要算数!我们等着呢。”女职工们满含期待地说道。 吴双想春节后把小食堂的库房临街的墙那里开个门和窗户,干个超市,这样就能安排一部分女职工。所以就有了不是空穴来风的“春节后我想办法。”这句话。 人有钱后心里就开始踏实了。吴双也不例外,虽然还有欠账,但明年还清债务的可能性很大,她看到了希望。 今年春节吴双准备回家与父母一起过年。 (八十七)对立面 这半年中,吴双管理的大小食堂虽然风平浪静,是因为老周替吴双挡掉了许多明枪暗箭,他想让吴双踏踏实实地发挥她的本领,让吴双带领职工们赚些钱,他看出吴双是个能干事的人。 机械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是暗流涌动。 先是被替换掉的以前的大小食堂承包人吕娜娜与林科长串通一气写匿名信匿名短信和去总部网站平台写匿名信息等办法,诬告吴双与老周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还说老周利用手里的实权说不让承包就不让承包了,就是想让吴双承包大小食堂,以便他每年分红……更可笑的是,还说老周贪污腐败。 俗语道“民不告,官不究。”总部纪委收到这些匿名举报的信息后,急忙派人下来调查,因为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这些信口雌黄的谣言,他们是三来三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气得林科厂咬牙切实地在背后发狠:“我退休之前绝对得让这个女人下台!”他口中的这个女人就是指的吴双。 还有一个对吴双耿耿于怀的人便是把吴双视为情敌的吴丽,她上蹿下跳地没消停过,她也是用上不了台面的发匿名短信的方式去总部告吴双,她不敢用实名举报并不是怕吴双报复她,而是她怕自己的诬告被定性为“诬告”,再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就得不偿失了。她折腾了一阵子后也没什么结果,后来只好淹息旗鼓了,毕竟胡编乱造的诬告不会长久。她在等待机会一举策反,她看不得吴双出风头赚钱把她比下去,那她在陈山的眼中就更是像空气一样忽略不计了。吴双干得越好,她就会越生气。用“羡慕嫉妒恨”描述她很合适。 还有一个在背后使小动作的就是办公室里的那个与陈山对桌的更年期女人王霞,她的侄女王芳在车间里做统计员。开始时,王芳也想承包大小食堂,但她又怕赔钱,所以没参与竞争,后来,她看到吴双干得很红火,就想通过她亲姑王霞把吴双挤下来,以便她能承包大小食堂。王霞也是想尽了办法排挤吴双,无奈也是败下阵来,最后还得罪了陈山。厂办公室有安排来厂里联系业务或是上级来人或是其它来人安排饭局的权利。每当要安排饭局时,王霞总是提醒陈山去外面饭店定包间吃饭,陈山不听她的,依然在吴双那里订包间,他的理由很充分:“我们厂里小食堂的饭菜比外面的好且便宜,再说,这钱让我们单位职工赚才是正办。”多次争执后,两人便有了嫌隙,陈山是为了吴双才与王霞翻脸的,但这一切吴双根本不知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吴双没有老周和陈山的帮助,也许她早就打退堂鼓了。 这三个对立面的五个人都不想让吴双干久,她们隔上一段时间就想闹出点事来与吴双交锋,但吴双总能化险为夷地平静度过。看来,老天要想让一个人发财是挡不住的。 那几个人对吴双的大部分明枪暗箭都被老周和陈山挡住了,偶尔的几个小插曲也就翻不起大浪了。 吴双始终牢记着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八十八)约饭局 临近年关,还有一周就要放年假了,大小食堂的职工们都喜笑颜开地忙碌着,因为这几天吴双给大家陆续发了许多年货。花生油,饺子粉,白面,大米,瓜子,带鱼,水果等年货,吴双还准备在放假的前一天再给大家每人发二百元的红包。 在厂里上班的那些人看到大小食堂里的员工大包小袋地往家拿年货,心里都酸溜溜的。这更增加了那些想到吴双手下工作的中年妇女们的渴望。听说厂里今年每人就发区区的二十斤面条,还是年底要帐要来的,比起大小食堂职工发的年货真是天壤之别。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一般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人们都不愿意在街上逛荡。 吴双端着一杯滚烫的红茶站在办公室窗前,她一边小口抿着热茶一边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触景生情,她想到了去年下雪的时刻,她一个人在破旧出租屋里包饺子的情景,心里感慨万千:“真是人生如戏。” 仅仅一年的时间就会是不一样的场景,今天的美好状态也是吴双万万没有想到的,去年的落魄潦倒,今年的春风得意。她心知肚明,以后的路一定是崎岖不平的,但只要认准目标去认真努力,一定不会错的。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暖流。 正当吴双沉浸在回忆里时,浅黄色办公桌上的黑色座机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她急忙放下青花瓷茶杯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陈山打来的,他说想与吴双一起回家,他想去看看吴双的父母。 吴双笑着婉言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以后再说。” 恰在此时,吴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挂了陈山的电话后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吴双,你好,我是吴丽。”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找我有事?”吴双不想与她多说话,就直奔主题问道。她猜测吴丽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天下雪了,我们一起过个阴天吃顿饭吧。我请客!上次我做的有些过分了,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吴丽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吃饭就不用了吧,我也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吴双实在是不想与她一起吃饭。 “你当了经理后眼眶子高了啊,不屑与我们小工人吃饭了?”吴丽用起了激将法。 “那好吧。”吴双答应了,她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晚上你到我们小食堂来吧。” “不去你的小食堂,我定吃饭的地方。你把陈山也一起叫上,我顺便也给他赔礼道歉。”吴丽说道。 “好吧。”吴双也感觉叫上陈山会好一些,因为她不知吴丽是真想道歉还是又玩花样。 当吴双把晚上吃饭的事打电话告诉陈山时,陈山冷笑道:“就她那种性格能赔礼道歉?我不相信!估计是鸿门宴吧。” “或许她是真的想道歉呢。再说,我们都在场,她不会太过分的再生事。”吴双选择了相信吴丽。 “好吧。我们看看她今晚是真心道歉还是又耍坏心眼。”陈山答应了,“到时我等你电话。” 陈山猜测的很对,这次吴丽主动要请客吃饭,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道歉,而是又要出幺蛾子。强烈的嫉妒心使吴丽欲令至昏,她是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吴双遇到这种极端性格的女人真是不幸。吴丽这是非要把吴双这个工作搅黄了才会善罢甘休,她就像有病似的阴魂不散地与吴双对着干上了。她得不到陈山,她也不让吴双与陈山谈恋爱。 吴丽的一个表妹叫周甜甜,长得很漂亮,是那种让人一见就驻足观望的肤白貌美的美人。去年从南方的一个大学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属于标准的“白富美”。 周甜甜从小就在南方长大,人长得温婉苗条漂亮,有工作能力,还很有个性。一般在北方,家里有个考上公务员事业编的孩子是父母的骄傲,做父母的脸上有光。而南方人不注重这些,他们更希望孩子有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考编,周甜甜就是一大学毕业就开始自己创业的大学生。今晚的饭局就有周甜甜。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吴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八十九)搀扶 雪花忽大忽小地飘了一天,一走出门就是银装素裹,满眼的纯净,吸一口清凉的空气透彻心扉。仰头看去,灰蒙蒙的天空上飘飘洒洒地继续飘落着你争我赶的雪花,没有停止的迹象。 吴丽打电话通知吴双今晚去离单位大约三里地的一个叫“香溢四方”的饭店吃饭。吴丽双很爽快地答应了,有陈山在身边,就是到天涯海角吃饭她也不怕。 虽然吴双多次拒绝了陈山的求爱,但如果没有陈山在身边,她还真感觉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每次陈山很直白说出想与吴双做男女朋友时,吴双一瞬间心里是欢喜的,但想到两人的年龄差距,随即又果断地拒绝了。 地上的厚雪像发糕一样,陈山无法开车,几乎也见不到出租车的踪影,这种大雪天气出车危险,大多数出租车司机也都早早回家休息了,偶尔有一辆出租车驶过,速度也是像乌龟爬一般慢悠悠的,大家都是谨小慎微的,雪天路滑,安全第一。 两人决定走路去“香溢四方”饭店。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半时天已经很黑了,宽阔的大路上,路中间被汽车压成的车辙看起来亮滑,路两边的行人走出的细长痕迹也发着暗光,似在告诉人们路面很滑,路边像一样柔软的厚厚积雪在黄光路灯的照耀下闪着亮晶晶的光。雪天的景色熟悉又美观,像一副清爽的油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走着。突然,吴双脚下一滑,她没有收住脚,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此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她自己的掌控之内了,她大声惊呼着“啊”。说时迟那时快,陈山一把抓住了吴双的胳膊,希望能拉住她,但冲力太大,两人一起摔倒在柔软的雪地里。 两人的脸上瞬间沾满了雪,冰凉透骨的雪使吴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想再次起来时又是一滑,再次摔倒。 “你先别动,我先起来后再拉你,你的鞋底可能已经有冰了。”陈山艰难从雪地里爬起来,他的全身沾满了雪,像一个沾了白绵糖糖霜的糖葫芦一般。 “哈哈,你像个糖葫芦。”吴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五十步笑百步,一会你站起来也与我一样。”陈山用手拍了一下身上的雪,他没有直接去拉吴双起来,而是向路边一个铁艺连椅走去。 “哎!你怎么走了?你不管我了吗?”吴双着急的大声喊道。 “我到连椅那里找个树枝子刮一下你鞋上的冰,一会我就回来拉你起来。”陈山小心翼翼的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蹒跚走向不远处的连椅。 “你快点!冻死我了!”吴双大声喊道。 “知道!”陈山回应道。 环卫工人很敬业,路边根本没有树枝子的踪影,陈山灵机一动,他从连椅后面发现了一块半截转头,他拿着转头准备去拉吴双起来时,就看到吴双两手提着靴子朝这边走来,原来,吴双直接把鞋底有冰的靴子脱了就能站起来了。 “你真聪明!”陈山对着慢慢走来的吴双竖起了大拇指“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你脱鞋呢。”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吴双一边走一边像鸟抖羽毛一样抖了抖身上的雪。她走到路边的铁艺连椅边,用手快速拂去了连椅边上的雪坐下来穿上了咖色半筒棉靴子。 两人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避免再次摔倒,索性只走没有痕迹的厚雪地了,这样的雪地有阻力不滑。他俩也不顾别人看了,索性互相搀扶着走路了。 陈山心里很感谢这次吴丽的邀请,也感谢今天的这场鹅毛大雪,不然的话,吴双根本不会主动搀扶着自己的胳膊。 (九十)虚惊一场 临近年关,有一些家不是本地的饭店老板为了赶回家过年,提前都门上都提前贴上红底黑字的喜庆对联而回家去过年了。黑夜,白雪,黄灯,咯吱咯吱的走路声,两人相互搀扶着在路灯下拉的长长的影子,偶尔有一辆汽车慢吞吞的行过,偶尔有三三两两地路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擦肩而过,余下的便是清冷寂静。 他们历经半个多小时才蹒跚地走到吴丽定的“香溢四方”饭店。 这是在城郊的一个在路边店,有些年代感的二层小楼周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进门处挂着一个酱红色棉帘以阻挡风雪,门上面是一个黑底金字的门匾,上面的“香溢四方”四个大字是龙飞凤舞,须仔细看才能辩识。 掀开棉帘,里面别有洞天。明亮的黄色灯光让人眼前一亮,清一色的小木桌和配套小凳子摆放的整整齐齐,让初来乍到的他们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误闯到学生小饭桌的店里了呢。早已在吧台那边等待的吴丽看到有些愣神的他们,急忙笑容灿烂地招呼道:“你们来了!从这边到楼上的201包间。” 吴双平时见惯了吴丽对自己横眉冷对的脸庞,今晚乍一看到她满脸的笑容,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呢。事出反常必有乍,吴双今晚也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希望不是陈山预测的“鸿门宴”。 两人在吴丽的引导下走上了二楼的201包间,里面的阵设简单干净,只有一张木制圆桌八把木制椅子。 两人刚一落座,一个穿着紫色羽绒服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正在拿着暖水瓶冲茶的吴丽急忙介绍道:“这是我请的陪客,我的表妹周甜甜,干贸易公司的。等以后她的公司干大了后,我准备辞职去给她打工。” 周甜甜笑着与站起来的陈山和吴双一一握手,并热情地给他俩倒茶。三人一边喝热茶一边聊了几句。吴双对周甜甜的初次印象是,漂亮大方。 菜陆续上桌了,令陈山和吴双惊讶的是,竟然全是卤肉。 卤猪蹄,卤猪肠,卤猪肚,卤猪心肝肺…… 然后是端上了一个擦的铮亮的黄铜火锅和一大碗醋蒜汁。 “这是店里的特色,这些卤肉全都在火锅里滚烫后沾这种酸蒜泥吃,味道很好,你们尝尝。” “味道不错,鲜香软烂。”吴双吃了一块猪耳朵后赞口不绝。 “你再尝一尝卤猪肠,味道也好。”周甜甜用公筷把在滚烫的火锅汤里烫得晶莹饱满的猪肠段夹到了吴双的碗里。 “味道口感还真好!”吴双实话实说,这肠子煮的入味,软烂中带一丝脆爽,让人停不下来,禁不住再想吃第二块。 四人喝酒吃饭到一半时,也不见吴丽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不停的为上次的事给吴双道歉。 周甜甜名如其人,人长得甜美嘴也甜,一口一个“陈哥”“吴姐”地叫着。 当喝酒到尾声时,吴丽才说出了这次请客的主要目的,这个饭店是她表姐开的,也就是周甜甜的姐姐,最近几年生意不好,每天早起晚睡忙忙碌碌地干活也就是只挣出了房租和工人的工资,上周一算帐,今年几乎又没有剩余。她听说机械厂的大小食堂干的很好,就想给大小食堂每天都提供这些卤肉。 吴双和陈山此时恍然大悟,原来吴丽这次请客是这个目的,他们悬着的心落了地。 吴双当场就答应了,她一锤定音:“没问题!但前提是一定要要用放心肉卤制,一定要保持卤肉的味道。” 周甜甜的姐姐今年年底一看账本几乎没赚钱,气得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一周了还没有起来,所以今天出面陪吃饭的是周甜甜。 (九十一)不速之客 春节临近,吴双在大年二十六坐长途汽车踏上了回家之路。 她带了两盒当地的土特产花生煎饼和两盒五香鸡,还有陈山送的两盒熟牛肉。她这次回家还要给父母一张里面有一万元的银行卡,让两个老人想吃什么就买些什么,这也算是自己对父母的孝心吧。这两年,父母为吴双的事操碎了心。 傍晚时分,当吴双提着礼品出现在父母面前时,吃完晚饭正在喝茶的父母看到她时喜极而泣,他们抱着吴双痛哭流涕,还以为今年春节又见不到女儿呢。 当年吴双被人骗钱后义无反顾地辞职时,他们是坚决不同意的,但执拗的吴双执着地选择了自己的路,她这一走就是两年,他们对女儿又是惦记有又是想念。他们担心女儿在外受苦,又怕女儿在外受骗,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此时看到吴双容光焕发地回来了,他们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母亲急忙让父亲去超市买韭菜,肉馅和虾仁,她要给吴双做她最喜欢吃的三鲜饺子。 久违了的家庭的温暖让吴双倍感温馨,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似的感觉,她真想这样永远在父母身边生活。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一想到自己还有许多债务要还,她的这个念头瞬间又打消了。她暗自下决心,以后自己混出名堂后,一定接父母到自己身边生活。 吴双在家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准备与父母一起去商场买年货。 第二天一大早,陈山两手提着礼品竟然出现在了家门口。吴双打开门看到陈山的瞬间,她惊讶地把嘴张成了“0”型:“老天!你老先生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两位老人。”陈山微笑着说道。 吴双的母亲看到一表人材的陈山,她从小伙子看吴双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对吴双的喜欢,便认定他是吴双的男朋友了。她兴奋地招呼道:“外面冷,快进来喝杯热茶。” 陈山的忽然到来令吴双不知所措,她只好对母亲介绍道:“他是我现在的同事。” 父母笑得很灿烂,看的出来,他们喜欢眼前这个小伙子。 陈山也不见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淡定从容地回答着陈双父母接而连三的问题。 “人家是我的同事不是男友,你们问的问题超出范围了。”吴双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比我小三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你也该找男朋友了,与你一样大的女孩子有的都当母亲好几年了。”母亲接话道。 “是啊。”不善言谈的父亲也随声附和道。 “你们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啊!”吴双有些着急的说道。 她又对陈山怪嗔道:“你这个打乱我们家庭生活的不速之客!” 陈山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微笑着。 从吴双父母的态度看,陈山是通过了两位老人的目测。 “你怎么对客人说话呢,小陈的到来让我们更加欢喜!”母亲用喜欢的眼神看着陈山,她已经把陈山当成未来的女婿了。 (九十二)温馨备至 吴双的父母第一眼看到陈山时就对这个长相帅气、礼貌有加的小伙子印象颇佳,在吃晚饭时又大体了解了陈山的情况后就更加喜欢陈山了,他们希望吴双与陈山能走到一起。而这只是吴双父母的意愿,任陈山在别人眼中再怎么优秀,再怎么适合当男朋友,但在吴双眼里他就是个弟弟,她对陈山没有任何恋人的感觉,用她的话说就是没有缘分。 父母了解吴双的倔强性格,她不想干的事情就是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到女儿如此决绝地否定了与陈山的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也只好不再撮合这段姐弟恋了,毕竟当事人是吴双。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如约而至地去家后面的小山爬到山顶看朝阳,然后去小街的早餐店里吃了美味灌汤肉包子,又在吴双的带领下去了湖里已经结冰的公园去转圈,等到九点多时,他俩又去了县城里最大的超市转了一圈,午饭在超市里吃的酸辣米粉,下午2点多时,他们实在是没地方去了,索性就去看了场电影,因为是科幻片,吴双只看了个开头就呼呼睡着了,直到电影结束她才被陈山叫醒。 “今天起得太早了,有些累了。”吴双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 “你刚才睡得真香,还打鼾了呢。幸亏看电影的人少,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睡到电影结束。”陈山嘿嘿地笑道。 “走,我们回家吃饭,我妈包了三鲜馅饺子。”吴双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 冬夜,恰到好处的暖气,温暖的黄灯光,咬开一口鲜美的三鲜饺子,看到是翠绿的韭菜,雪白的虾仁,嫩红色的肉馅。四人谈笑风生地围坐在餐桌旁吃饭,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包子配酒,越吃越有。”吴双的父亲边说边给陈山也倒上了一杯53度的白酒,“尝尝这种酱香型白酒,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 “好。”陈山很果断的答应了。两人一边吃着饺子和其它一些配菜一边喝滋溜滋溜地喝起了小酒。 “小陈,你尝尝我做的红烧肉和肉沫皮蛋,这是我的两道拿手菜。”吴双的父亲不停地招呼着陈山吃菜。 “好吃!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皮蛋肉沫香而有嚼劲。”陈山一边吃一边赞口不绝。 “我们家老吴这辈子就会做这两道菜,每次来亲戚朋友时他总是先推荐这两道菜。他是个标准的肉虫子,什么菜也放肉。”吴双的母亲用公筷给陈山夹了一块红烧肉“好吃你就多吃些。” “伯母,我自己来就行。”陈山急忙站起来拿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子接过。 “你俩这是把我当成空气视而不见了啊,现在你们眼里就只有陈山了。”吴双笑道。 “你也重要!”父亲急忙用公筷给吴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的小碟子里。 “还是我老爸疼我!” “无论女儿年龄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是疼爱的孩子。”父亲又给吴双夹了一块沾着肉沫的琥珀色皮蛋。 陈山因为还要赶回家过春节,所以第二天一早便回去了。临走时,吴双给陈山买了六个灌汤蒸包带在路上吃,还给他带上了一些当地的土特产。 (九十三)贵人 春节过后,吴双又积极地投入到了大干食堂的热情中去了,虽然她每天还是累得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但心情很好。年后每月的盈利比去年番了三翻多,照这个速度下去,她年底彻底还清欠账后还有结余。那几个春节前要求调过来的中年女人在吴双的运作下也顺利的从厂里的车间调入了食堂上班,一切很圆满。 转眼间到了春暖花开,柳絮飘飞的五月。小食堂门前的几棵排列整齐的梧桐树茂密遮阴,明亮的阳光下,斑斑点点的树荫影子把干净的水泥地面衬托得格外有意境。 大食堂里以大锅菜为主的时令菜干净美味实惠,吸引的附近几家单位的人也频频光顾,经常出现人满为患、供不应求的状况。人越多,食材就会越新鲜,因为流通消耗的快。虽然厂里的职工们开始时有些怨言,但他们看到吴双在食堂门口贴的告示上的解释,他们也就慢慢接受了。本来嘛,饭菜越新鲜才越好吃。每天这种如同赶集似的场面颇为壮观,大家纷纷对吴双的工作能力夸赞不已。食堂的员工们也是积极工作,吃饭的人越多她们拿到的工资就越高,忙累不怕,只要与工资成正比就行。 小食堂主要是推出各种特色菜,又合并改造了五个能容纳二十多人吃饭的大房间,那些过生日的,结婚请客的也纷纷光顾小食堂,等到九月份,升学宴也能再大赚一笔。吴双把这些规划得井井有条,员工们跟着她干发钱多,个个也是干劲十足。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吴双是真正实现了名利双收。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的成果离不开老周的网开一面与陈山的顶力相助,她对这两个男人心怀感激之情,认为他俩就是自己的贵人。 陈山自从被吴双再次拒绝后并未灰心,他说:“只要你没找男朋友,我就永远有追求你的权利。”吴双听后只能无奈地笑笑,她也不知再如何说了。有时她也希望让自己有心动感觉的男人快点出现,以便让陈山彻底放手。 与此同时,厂里的部分职工犯了红眼病,他们认为吴双是走了老周的关系才能承包大小食堂的,于是又开始了上告,他们的目的是想让吴双下来,他们竞争应聘承包大小食堂。 老周听后直接就否定了他们的想法:“当初承包大小食堂时你们不竟争,现在看到人家吴双挣钱了,你们又来提这种不合情理的要求。我给你们的答复是现在不行,等吴双签的三年合同到期后再说!” 老周铿锵有力的答复硬是把这一小股反对者的气焰压了下去,而陈山也积极地让反对者用换位思考的心态去接受老周的观点。这两人又一次为吴双铲平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吴双听说此事后,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经营食堂的干劲更大了,她要利用这难得的三年完成还债到有存款的蜕变。 人一旦有了正确且明确的目标,再加上不怕苦不怕累的坚韧不拔的韧性,那就离成功不远了。 (九十四)七月 转眼间半年已过,这半年每天的一切都在吴双中的规划中紧张忙碌地进行着,她与所有的员工们忙得不亦乐乎。 七月的一天,如日中天的太阳光芒四射,白亮的阳光照得一切似要冒热气,热得如蒸笼一般,在水泥地面上打一个生鸡蛋后几分钟就能熟。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出现一两个行人不是打着遮阳伞就是地在同样热度的树下脚步匆匆,树上的蝉们在歇斯底里地狂叫着:“热啊!热啊!” 吴双坐在小食堂二楼办公室里的窗边,空调里吹出的冰凉之风让她周身清爽舒服,她一边喝着滚烫的绿茶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屋外骄阳似火,屋内冰凉清爽,真是冰火两重天。 突然,陈山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白色食品袋。吴双看到后心里有些纳闷:“这么热的中午,他不睡午觉来这里做什么?” 正当吴双纳闷之时,门口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呀?”吴双的声音清脆响亮,一听就底气十足。 “我。”外面传来了陈山熟悉的声音。 吴双把白瓷盖杯放到了窗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开了门。一打开门,一个鼓鼓囊囊地白色食品袋出现在她眼前,只见袋子不见人,她笑道:“你有时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出来吧。” 陈山笑眯眯地从墙边站到了门口,他指着白色食品袋说道:“这是你爱吃的各种巧克力,这么热的天得放冰箱里存放。” “你可真行!买了这么多!”吴双打开食品袋看到了各种包装的巧克力。 “我让你实现吃巧克力自由!”陈山笑道,“你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吃没了我告诉我,我再给你买。” “无功不受禄,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吴双剥开一颗巧克力放到嘴里赞口不绝,“丝滑好吃,味道正宗。” “你真世俗!我没有任何事求你!”陈山说完就要走。 “你不坐一会喝杯茶再走?” “不坐了,我还得回办公室整理一下材料,明天厂里又来检查组检查。明天的午饭和晚饭都在咱这里的小食堂里吃,你让厨房把拿手好菜都做上,钱不是问题,只要菜品好就行。”陈山说道。 “不怕超标?” “不怕。” “好的。”吴双抬起右手作了个“ok”的手势。 陈山如一阵风般匆匆走了。 吴双看着满满一食品袋各种巧克力,心里一阵感动。上次她无意中与陈山说起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是巧克力,陈山真有心,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她心知肚明,这就是爱,爱都在日常的细节中。 吴双以前谈过的男友没有一个像陈山这样细心周到,她的心里又给陈山悄悄加了一分。 吴双准备午睡一会,下午再给员工开个小会。 她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懒腰,刚把折叠弹簧床放平,把海蓝色被子铺好,拿出白色毛巾被当盖被,就又来了电话。 电话是人如其名的周甜甜打来的,声音尖利且细,似发嗲又似发怒,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一种过耳难忘的另类声音,她说下午到小食堂请客吃饭,让吴双一起。 吴双没有直接答应,说了句:“我不一定有时间,到时再说吧。” 吴甜甜说:“我还想让你给我当媒人呢,你不来可不行!” “媒人?”吴双陷入了云山雾罩的迷惑中。 “我相中了你们单位的陈山了,麻烦你给我们说和一下。吴丽说你不找年龄小的男人,而他又没有女朋友,那就麻烦你把他介绍给我吧。你可不能拒绝啊,帮帮忙!” 吴双被周甜甜的直爽惊得一愣一愣的,她有些佩服吴甜甜的勇气了,对这种事她竟然没有一丝羞涩感。 “好吧。”吴双这次是被动的赶着鸭子上架了。 “一言为定啊!”周甜甜兴奋地说道,“你如果不参与,陈山肯定不会来的。你暂时别告诉陈山这次吃饭的目的,等大家都到齐了开始吃饭时再帮我们撮合。” “好的。” “如果我俩成了,一定重谢你!”八字没有一撇的事被周甜甜想成了易如反掌,听她的口音是板上钉钉,势在必得,可见这个女孩的自信心有多强了。漂亮加高学历再加上是公司老板,这种女人得条件很好,一般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吴双心想,她这是把我当诱饵了。不过,再一想,陈山能找到周甜甜这种有学历有能力的漂亮女孩做女友也般配,她决定尽最大努力撮合他们成为男女朋友。 “重谢就不必了,希望你们俩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吴双真心实意地说道。 “谢谢!借你吉言!”周甜甜兴奋的溢于言表,“到时你一定多为我美言几句!” “你表姐吴丽也参加吗?”吴双问道。 “她带着她的新男友一起来。”周甜甜回复道。 “新男友?她找了男友了?”吴双问道。 “当然是新男友,她换男朋友如走马灯似的,这个是最近换的男朋友,所以就称为新男友。我表姐是双子座的,喜欢新鲜事物,没想到男朋友也喜欢新鲜的。”周甜甜用开玩笑的口气真亦假假亦真地说道,“殊不知,她的新欢就是别人的旧爱呢。” “哈哈……”吴双被周甜甜逗笑了,“你不会跟着你表姐学吧?” “我当然不会了,我是宁缺毋滥,要找就找个各方面都符合我条件的男友,要帅气更要有合眼缘。我表姐的做法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她在这方面太随便了,我也说过她多次,但人家就是不改。”周甜甜很有主见的说道。 “在找对象方面你可以当她姐姐了。”吴双很赞同周甜甜宁缺毋滥的观点,一瞬间,她似乎找到知己。她喜欢周甜甜直爽的性格,也喜欢周甜甜的成熟思想,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突然对周甜甜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我是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周甜甜越说越兴奋,“我表姐恰好与我相反!哈哈…… “哈哈……”吴双也哈哈笑了起来。 (九十五)吾家有喜 周甜甜不到五点就到了小食堂的“吾家有喜”包间,一件款式独特合体蓝色小碎花连衣裙把她的好身体勾勒的恰到好处,使她看起来端庄大方亭亭玉立,让人一下想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飘逸的栗色披肩长发把她水嫩的脸衬托得格外白净,妆容是违素颜,即画了淡妆还看不出来是化了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周甜甜自从踏入小食堂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虽然是微笑,但也是那种心花怒放的微笑。她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在包间里翘首以盼地等待着陈山的出现。她一会坐下,一会又到窗边张望,激动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虽然她以前在大学里也交过那种毕业就分手的男朋友,但都是被动的被追求,陈山是能让她如此一见钟情而主动出击的第一个男人,所以难免有些惴惴不安的。 五点多时,吴双也来了,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陈山,在周甜甜的眼里只有陈山,似乎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她已经给他全身带上了耀眼的光环,陈山的一切在周甜甜眼里都是最有魅力的,没有任何男人比得过陈山。 吴双只好被动地随着周甜甜谈论着陈山,她几次站起来想出去透透气,但都被周甜甜拉住了:“趁他还没来,我们再聊聊他。” 吴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就了解他这么多的情况,再聊也就是这些了,不如等他来后你问他。” “他以前谈过女朋友吗?那种奔着结婚去的女朋友?”周甜甜乐此不疲地问道。 “我还真不清楚呢,等会他来了你问问他。”吴双摇了摇头说道。 “你与他说的是几点到?”周甜甜迫不及待的继续问道。 “六点。”吴双被她的迫切表情逗笑了,“他还没到你就激动成这样,一会他来了你不得激动的哆嗦?” “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呢。”周甜甜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她快速抓起吴双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你试试,是不是跳的很厉害?” “还真是扑腾扑腾的在狂跳呢。”吴双真的试到了周甜甜的心脏迅速超强的跳动。 “哎呀妈呀!”周甜甜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胸口,“一会我不会激动地晕眩过去吧?” “没有这么夸张吧?”吴双笑着打趣道,“如果你真晕眩过去的话,我就掐你的人中再让你醒过来。” 两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调侃时,陈山手里提了两瓶干红葡萄酒如约而至。 “说曹操曹操就到。”吴双看到陈山时说道,“你不是说6点才到吗?提前了半小时呢。” “今天正好要到这里安排饭局,所以假公济私地顺便早来了。”陈山气定神闲地说道。 “周甜甜,今天的东道主。”吴双介绍道。 “我们见过面,漂亮的女老板,你好!”陈山落落大方地伸出一只手与周甜甜握手。” “你好!你好!”周甜甜笑容灿烂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陈山的双手迟迟不愿放开。 吴双急忙在周甜甜耳边小声提醒道:“我们是女生,要矜持点,快点松开手,别表现的像个女花痴。” (九十六)不咸不淡 陈山刚一坐下,周甜甜就急忙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又把桌上的一盘夏威夷果端到了陈山面前,她两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山说道:“陈哥,你吃些坚果,喝口热茶。” 陈山被周甜甜的过度热情惊呆了,他有些不大适应周甜甜的这种状态,但为了气氛和谐,他面带尴尬地笑容转头对吴双说道:“美女这么热情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呢。” 吴双笑着为陈山解围:“周甜甜大美女,你这架势让你陈哥害怕了。” “这有什么害怕的?”周甜甜笑眯眯地顺手端起茶杯递到陈山手上,“你喝口热茶,我给你剥夏威夷果吃。” 陈山索性来了个既来之则安之,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接过周甜甜递过来的夏威夷果吃了起来。 此时周甜甜趁着陈山不注意时她对着吴双挤眉弄眼地暗示了一下。吴双心领神会,随即把话题引到了男女朋友的话题上。 “周大美女到现在还没对象呢,你不想追一下?”吴双直奔主题。 “我?”陈山张大嘴巴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你就别开国际玩笑了,人家这种高学历又有钱有事业的大美女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小职员?” “我就看上你了呢。”周甜甜接口道。 “你俩谈谈试试吧,我当红娘。”吴双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行不行!”陈山连连摆手拒绝,他如坐针毡般扭动着身体起身要走。 “不行就算!”周甜甜转变的也很快,她怕陈山走掉,“那你就当我哥吧。” “当哥还行。”陈山又坐回了椅子上。但气氛瞬间就变得与刚才大相径庭了,尴尬充斥在空气中。 吴双此时看了看手机说道:“六点了,吴丽还没来呢。”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吴丽打电话说不来了,她与新男朋友去影视城看大片去了。 五个人的酒宴变成了三个人的吃饭,菜减了几个,三人谈起了其他话题,边吃边聊,三人都没喝酒,吃的还算舒服,但自始至终没再提所谓谈对象的话题。 吃完饭后,吴双为了能让周甜甜与陈山多单独接触一会,就提议让陈山开车送周甜甜回家。 “我们俩一起去送她吧,你也跟着一起去认认周董的家门。”陈山对吴双说道。 “我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忙,你去送她吧。”吴双笑着说道。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好说不好听。”陈山说道。 “我就不劳你大驾了!我自己回家!”周甜甜明显是不高兴了,她嘟哝道,“我又不是女狼,你还害怕我把你吃了?” “不是不是!”陈山急忙解释道,“我是怕别人传闲话。” 吴双一看他们两人有些要争吵的迹象,急忙打起了圆场:“我与你一起去送周甜甜。” “行!”陈山干脆地答应道。 “哼!我不用他送!”周甜甜随即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给了她的一个员工让他来接她。 一场不咸不淡的饭局就这样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周甜甜多好,你怎么拒人千里之外?”吴双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不喜欢。”陈山用下命令的口气说道,“以后我不希望你再给我介绍对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九十七)女大吹 虽然这次相亲才开始就匆匆结束了,但周甜甜直爽的性格深深吸引了吴双,她喜欢与这种直女打交道,日常交往不用费心思,也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有啥说啥,周甜甜是名副其实的“一张开嘴就能看到胃”的直女。吴双在周甜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决定与她成为好友知己。吴双其实很想感谢一下吴丽能让自己遇到周甜甜,如果没有吴丽,吴双这辈子或许也不会认识周甜甜的。 俗语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甜甜对吴双也是一样的同类感,两人属于惺惺相惜。 周甜甜与吴丽有所不同,她不像吴丽一样爱吹嘘,厂里的青工私下都叫吴丽“吴大吹”,不论在与人聊天或是在酒桌上吃饭时,她总是下意识地吹嘘,子虚乌有的事情只要经过她的嘴后,一定是不着调的吹上了天。当吴丽在酒桌上大肆吹嘘时,不了解她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而了解她的人都对她的吹嘘报一冷笑,她的嘴上就像安装了一个自吹小喇叭,吹得天花乱坠。很多男人是喝多了酒会胡吹八拉,而吴丽是在清醒状态下胡吹。吴丽还有个特点是喜欢在别人背后搞小动作,说别人的坏话,这个特点也是让别人对她敬而远之的原因。后来,吴双发现,这种爱吹嘘的女人下到二十几岁,上到五十几岁的都有,只是她们吹嘘的内容不同罢了。吴双最讨厌这种女人,所以会自觉屏蔽她们,对她们敬而远之。 周甜甜与吴丽是天经地义的不同,她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吹嘘,也不在私底下说别人的坏话,她们俩是本质的不同。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自这次吃饭后,吴双便与周甜甜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这天早晨五点半钟时,狂风肆意,乌云密布,雷声隆隆。 吴双每天有早起的习惯,五点半时她已经起床开始梳洗了。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正在洗脸的吴双急忙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手机。 “吴经理,厂里保卫科的昨晚值夜班的几个人要检查咱们的仓库。”电话是食堂仓库的女保管员打来的。 “检查仓库?为什么?”吴双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他们说,最近厂里的钢材和半成品丢了一些,他们怀疑藏在我们仓库里了。” “天大的笑话,厂里丢了钢材怎么会到我们仓库里找?”吴双有些气愤地说道。 “他们说是群众举报的。”女管理员说道。 “你先别让他们进去,我一会就赶到!”吴双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忙不迭失地快速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跑向食堂。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厂里丢了东西为啥要一大早的到食堂的仓库里寻找,不会是食堂工作人员得罪他们其中一个了吧,不然他们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她越想越有些气愤,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们也能联系到一起,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越想越不对劲,不禁加快了脚步。 (九十八)关心 吴双一着急忘记了带雨伞,当她跑下楼时,看着天空飘下的中雨,这才想起没带雨伞,但为了节省时间,她索性用手遮挡在头上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雨里。 虽然宿舍到食堂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但因为雨越下越大,当吴双到达小食堂时,已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她成缕的头发往下滴,身上的衣服紧贴在了身体上,曲线暴露无遗,且满脸是水。她先去了二楼办公室换上一身干爽的灰色工作服,然后直接跑去了楼后的食堂仓库。 仓库的大门与小楼有连廊连接着,那几个闹事的保卫科值班人员一个个像电线杆子似地站在连廊上,女保管员站在仓库门口,他们双方还在不停地争辨着。 吴双走到仓库门前,保管员急忙上前说道:“吴经理,就是这几个人一定要进仓库检查。” “厂里的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半小时前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赃物藏在你们食堂的仓库里了。”一个干廋的中年人说道。 “胡说!这个仓库我每天晚上下班前都要清点一次,根本没有什么厂里的半成品。”女保管员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们这是在无理取闹!” “打开仓库检查一下不就行了吗?真是废话多!”另一个保卫科的人说道。 “好吧,但下不为例!听说厂里最近丢东西多次,你们不揪出内鬼还是解决不了问题。这次让你们进去检查,但以后就不行了。”吴双对保卫科的人说道。 吴双与才保管员一起与那几个保卫科人员走进了两间房大的仓库,不出吴双所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赃物。他们又开始嘟哝着:“这是谁打电话溜我们?回去查查那个陌生手机号。” “估计是你们的对立面在找茬。”其中一个保卫人员对吴双说道。 检查的人走了,女仓库保管员也开始开单子工作了,吴双却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了起来,她这是要感冒的前兆。 吴双此时此刻也没心思回宿舍再睡觉了,就直接去了办公室泡上一杯红糖水喝了起来。 吴双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饭一定得吃才有精神,今天也不例外。 小食堂没有早餐,大食堂才有早餐,她便去了大食堂吃早餐。 此时六点半正是吃早饭的时刻,大食堂里熙熙攘攘,有本厂的职工也有附近周围的居民和其他单位的职工,他们都是奔着大食堂里干净卫生实惠的饭菜而来的。 吴双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有秩序排队买早餐的人,心里一阵欣慰。 她买了两根酥脆的热油条和一碗滚烫的甜豆浆,外加三个香菇小笼包子,忙碌了一早晨,她感觉饿了,在食堂的西北方向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吴大经理,你吃的真香!”不远处传来了陈山的调侃声。 吴双抬头一看,陈山端着一个大白馒头,一块红油豆腐乳,两个金黄色炸甜饼,一碟酱制龙须菜花生米小咸菜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啊嚏!”吴双把头转向一边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陈山边问边坐到了吴双的旁边。 “今天早晨淋雨了。”吴双喝了一口热豆浆说道。 “淋雨?没打雨伞?”陈山问道。 吴双一五一十地把今天早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陈山听了也很气愤:“这不是无中生有的找事吗?一会上班时我说说保卫科长,让他教育一下他手下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 “其实他们做的也对,毕竟是有人举报。”吴双表示了理解,“我估计是那些看着食堂赚钱而没承包上食堂的人举报的。” “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的,你得有思想准备,他们可能还会找茬的。”陈山提醒道。 “嗯。”吴双点了点头。 “以后再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意外情况,不论何时,你都要给我打电话,我与你一起处理这些烂事,毕竟我对厂里的情况熟悉。” “好的。”吴双答应道。 “啊嚏!”吴双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吃完饭回去就吃上感冒药,多喝温开水,多休息,尽量把感冒扼杀在摇篮里。”陈山关心地说道。 到中午时,陈山给吴双送来了感冒胶囊和消炎药,十几个刚出炉的新鲜鸡蛋糕、一个西瓜和一个大榴莲。 “我可不吃榴莲,听说这东西会吃上瘾。”吴双说道,“如果吃榴莲上瘾了,我赚的钱就从嘴里流走了。” “你放心,如果你吃上瘾了,买榴莲的任务我包了。”陈山笑道。 “还是算了吧。”吴双把榴莲放到了陈山面前,“刚才是开玩笑,我主要是不喜欢吃。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咱俩谁和谁,不用谢。”陈山说道,“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能买到。” 吴双听了陈山的话,一阵暖流再次穿过心中,“他对我真好。” (九十九)感冒 吴双淋雨后的第二天就感冒了。鼻子不通气还流鼻涕,嗓子疼还咳嗦,眼睛发胀睁不开,头昏脑胀的,两腿无劲,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垛子上一般无力。 大小食堂的日常工作很繁琐,一天也离不开她,所以,吴双在自己的方形绿色塑料备用药盒里找出了一些临期感冒药和消炎药吃了下去,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咬着牙坚持去上班了。 一般来说,感冒了按时吃药,多喝水,多休息,大致三到四天就能痊愈。也有人说,感冒了不用吃药,七天就能自愈。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前一种方法。 早晨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吴双就瘫坐在了办公椅上,她感觉太阳穴处一鼓一鼓地疼,浑身无力,两眼像是要凸出来似的难受,嗓子像被刀片割了似的有些疼,说话声音也开始沙哑了,她深刻体会到了这次感冒的来势汹汹。 吴双吃了感冒药后就想睡觉,两只眼皮不停地打架,她硬是坚持着不睡觉,大口大口地喝着温开水,希望感冒能快点好起来。 还不等休息半个小时,大小食堂里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便又接踵而来了。许多的单子需要签字,还有上来签事假条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吴双硬撑着在解决。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吴双准备在办公室的折叠弹簧床上休息一会时,小食堂的两个女员工又因为琐事发生了口角,两人吵吵着上楼来找吴双评理。吴双只好硬撑着再次坐到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两个中年女员工如同叽叽喳喳的鸟一般在吴双面前唇枪舌战地不分仲伯,吴双听的是云山雾罩。她只好强忍着难受用严厉的口气制止了她们语无伦次的争辩,让她们一个一个地说。 依次听完了她们的陈述,吴双是哭笑不得,原来两人是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闲话而发生了争执,非要理论出个里表。吴双很严肃地说道:“你们俩做的都不对,这些传话本身就可信度很低,你俩还这么相信,真是闲得难受了。再说,每天的工作这么忙碌,你们应该把精力用在干好本职工作上,别再参与这些无中生有的事,十有八九是谣言。” 两人一脸的不服气,这个“哼”一声,那个“呸”一声的。 “现在厂里的许多车间都发不了全额工资了,我们这里不但能发全额工资而且还发奖金和一些福利。如果你俩感觉在这里上班不舒服,我可以让你们再回车间去,省得你们吃饱了撑的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吴双快刀斩乱麻的一语道破要点,那两个中年女员工听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沉默了。她们也感到了自责,纷纷表态不再为这些小事争吵了。毕竟一家老小都要吃饭,工资才是第一要素。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后,吴双感觉彻底虚脱了似的,她出了一身虚汗。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喝一碗加胡椒面的酸辣汤,而且里面得有脆嫩的酸笋和薄片滑溜肉的那种特辣酸辣汤。 (一百)无微不至 吴双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不喜欢占公家的便宜,所以她决定不让食堂的厨师做酸辣汤,而是给陈山打电话说了自己想喝酸辣汤而又不想喝自己食堂里做的酸辣汤。 “没问题!你除了想喝酸辣汤以外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了一起送过去。”陈山很干脆问道。 “还想吃素馅饺子。”吴双感觉嗓子里有些油腻感,她特想吃清口一些的素馅饺子,“最好是绿色小白菜馅或是菠菜馅的。” “好的,我现在就去给你买。”陈山说道。 吴双打完电话后吃上感冒药,然后就又昏昏沉沉地半躺在了椅子上,她浑身酸疼,一步也不想挪动。 吴双也不知为什么,一有大事小情,她首先想到就是陈山,这次感冒了也不例外。她仔细想了想,她这是把陈山当成父亲了。小时候,吴双的父亲因为在外地上班,她跟着母亲长大,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人物,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能见到他。开始懂事时,她不适应没有父亲的生活,看到同龄人都有爸爸陪伴着玩耍,她很羡慕,多次对着妈妈哭喊着要爸爸,那时她听到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到过年的时候你爸爸就会回来陪你玩了。”后来,她慢慢习惯了平常没有父亲陪伴的生活,过年时父亲十几天的短暂陪伴并不能让她彻底感觉到父爱。在吴双来说,父爱对她是极其奢侈的。后来她去省城上了大学谈恋爱时遇到的“毕业即分手”的初恋男友,那是个唯我独尊,根本不会心疼人的男孩子。再后来她参加工作后又谈的男友是个花心的“海王”男人,极度自私,所以,吴双一直没有得到那种类似父爱的呵护,在这方面她是欠缺的。虽然现在父亲退休回到了母亲身边,但吴双每次回家见到父亲时,她总感觉与父亲之间似有一道万丈沟壑把他俩隔绝着似的。她对父亲是一种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 自从遇到陈山后,她像找到了久违的父爱一般。吴双认为,虽然陈山的年龄比她小三岁,但陈山的说话办事方面都比较成熟,像极了那种沉稳的中年人。陈山表现出来的是吴双小时候缺乏的那种慈祥安全的父爱。 但她对陈山却没有那种恋爱的激情和心动,只是感觉他像父亲。 而陈山直接是把吴双当成未来的女朋友了,在陈山心中,吴双的话就是圣旨,她指那他就打那。 半个小时后,陈山提着热气腾腾的酸辣汤和清香的菠菜芝麻素馅饺子出现在吴双办公室里时,吴双感动的又是一股热流穿过心中。 “你是卖盐的喝淡汤啊!自己守着一个大食堂一个小食堂还喝不上酸辣汤。”陈山打趣道,“你是不是遛傻小子啊。” “不是不是。”吴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了。” “你的脸色苍白,是不是病了?”陈山发现了端倪。 “我昨天淋雨后感冒了。”吴双有气无力的说道。 “吃药了吗?感冒了得多喝水多休息。”陈山走上前去嘘寒问暖,“你回宿舍休息才好。” “我这一大摊子事呢,根本离不开。”吴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已经吃药了,三天就会好起来的。” “你确定没什么事?”陈山问道。 “你就放心吧。”吴双笑了笑,“我很坚强的。” “有病不能硬撑着,如果难受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陈山担心地说道。 “你就放心吧。我真没什么大事,就是个轻感冒而已。”吴双指着桌子上的酸辣汤和水饺,“如果我很难受的话就不会让你去给我买食物了,我饿了。” 说着,她用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菠菜芝麻馅水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味道很好呢,即美味又清口,是我想吃的味道。” “你再喝口酸辣汤试试,全部是按照你说的食材做的。”陈山用透明的一次性勺子挖了一勺送到了吴双嘴边。 “我自己喝就行。”吴双急忙接过勺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喂。” “趁热尝尝是不是你想喝的味道,如果不是我再去给你重新买。”陈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双说道。 “好喝!是我想喝的味道,酸辣适口。”吴双喝了一口啧啧赞道。 “喝上一碗酸辣汤出出汗就会好很多的。”陈山又把办公桌边上的餐巾纸放到了吴双面前。 陈山的细心让吴双心里暖暖的,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话:“你让我找到了父亲的感觉。” “父亲的感觉?”陈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是不是口误?应该是男朋友的感觉吧?” “是父亲慈爱的感觉。”吴双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真的是父亲的感觉。” “哈哈……”陈山笑了起来,“没想到我正值年轻力壮的就有女儿了。” “哈哈。”吴双也被他的玩笑话逗笑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在别人眼里就是再优秀,但如果没有缘分的话,另一个被爱的人也会没感觉。优秀和缘分有时是不能画等号的。吴双对陈山就是如此,哪怕陈山在所有女人眼里都是最好的那种结婚男人,而到了吴双这里却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但陈山誓不罢休,他就不相信自己用赤城之心捂不热吴双,但事实恰恰就是如此残酷。 “下午如果你还是难受就去医院看看,我随叫随到。”陈山一边收拾吴双吃剩的饭菜一边说。 “一般没事的,我吃上药后抗抗就过去了,就是淋雨后的感冒而已。”吴双风轻云淡地说道,“喝了酸辣汤吃了素水饺舒服多了。” “下午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陈山把那两个盛饭菜的白色泡沫盒子连同剩菜都放到了一个黑色垃圾袋里准备一会顺便扔到垃圾桶里。 “还是买这两样吧,我吃了后感觉浑身舒服。对了,多放些醋少放些辣椒面,我嗓子疼的厉害。”吴双指了指喉咙。 “没问题。”陈山莞尔一笑,随即伸出右手作了一个ok的手势。 (一百零一)撒娇 “我还想吃清口的皮蛋,多加一些醋和姜末。”吴双如同小孩对大人撒娇一样要求道。 “没问题!”陈山毫不犹豫地答应着,“还想吃什么你就都说出来,我一定都给你买最好的。” “我还想吃巧克力熔岩蛋糕。”吴双竟然用起了撒娇的语气,这是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自由发挥,她与陈山在一起太自由了,如同在草原上任意驰骋的马儿一样放松。 陈山看着吴双撒娇的样子,他随即掏出手机拍了下来:“你此时的样子真美!” “美?不会吧,我今天早晨难受的都有些不修边幅了呢。”吴双急忙把办公桌上的方形木制小镜子拿到面前照起来,“我感觉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啊。” 陈山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深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吴双。 “你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会惹别人说闲话的。”吴双催促道,“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久了好说不好听,我们食堂里娘们的舌头一个比一个长。舌头底下压死人,还是注意一些为好,以免被她们传成桃色新闻。这些娘们很勤快,但她们的舌头更勤快,凑在一起爱嚼老婆舌头。经过她们口中加工的消息,就是假的也能被她们猜测后说成真的。” “好吧。”陈山恋恋不舍地走了。 吴双吃饱了饭,她感觉身上有力气了,头也不那么昏沉了,只是两腿还是发沉迈不动步的感觉,加上坐的时间太久,两腿有些麻木了。她一边弯腰用右手攥起拳头从上到下地慢慢捶着大腿和腿肚子,一边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来走向了那个与办公室通着的只有几平米的小杂物间。她气喘吁吁地把银灰色弹簧折叠床从里面连拖带拽地拿到了办公桌边上打开,她要在折叠床上休息一会。 吴双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如果不是电话座机清脆的铃声不停地响起来,她还会继续酣睡下去,中午吃的感冒胶囊有嗜睡作用。 她迷迷瞪瞪地从弹簧床上坐了起来,她用力咳嗦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喂,哪位?” “小吴,我是老周,你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 电话里传来的周厂长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好的,我一会就去。”吴双用力揉搓了一下有些迷蒙的眼睛说道。 放下电话,吴双心里很纳闷:“老周找我有什么事?”她想了半天也没猜出老周找她是什么事,但她从老周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不是什么好事。她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快速把弹簧床收拾到小杂物室里,下楼后径直顺着那条笔直的水泥路走向最南边的厂办公大楼。 在路上,她又把老周找她的事告诉了陈山,陈山听后也一头雾水地泛起了嘀咕:“能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直说非要当面说呢?”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吴双也是纳闷。 “如果是解决不了棘手之事,你就打电话给我,我过去帮你解决。”陈山永远是吴双坚强的后盾。 “好的。” 这条路走到最南边便是办公楼,吴双自从承包了大小食堂后就很少到这里来了,最近的一次到办公楼还是一个多月前,因为没什么事。 当吴双走到楼前时,迎面走来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销售科林科长,她以前的领导。 林科长身体比以前又胖了不少,圆鼓鼓的啤酒肚像是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他走路是外八字,远看像一个重心不稳的企鹅一般摇摇晃晃着。 “真是邪门了,越是不想遇到谁就偏偏能遇到谁。”吴双小声嘀咕道。 此时此刻,躲避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林科长也看到了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前去。 (一百零二)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不论春夏秋冬,办公楼前永远是绿茵一片,冬青与松柏茂盛地生长着。而人大相径庭了,不论是外貌、身体、地位、生活等都会发生变化。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到一年的功夫,林科长也是鸟枪换炮了,他竟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地从科长升到厂里的副处级的厂里的副总了,他这个副总是上面直接下达的晋升通知,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他在总部的关系很硬,提拔他的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有的说他一定是提着很厚的现金送礼了;有的说他走的是裙带关系,据说他老婆的一个远房表哥在省里当官。众说纷纭,说什么的也有。反正大家都认为他不是凭真本事升上去的。对于那些凭能力干上去的领导,工人们是敬佩的,而对于林科长这种升官的人,大家都是嗤之以鼻,但也有一部分人羡慕不已,因为级别与工资奖金是挂钩的,也就是说林科长升为副处以后,他除了工资提高以外,也开始有十多万甚至是二十多万的年底分红了。大家上班都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所以,许多人在愤愤不平之余还是羡慕林科长晋升为副处级别的。 以前人们见到他时叫他“林科长”,现在见到他时都改口叫“林副总”了。就他这件事,人们更加相信了企业中流行的那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林科长的晋升就是标准的验证例子。 自从林科长生成副总后,厂里的帮派更加两极分化了。老周有一帮人拥护着,而林科长也有一帮围绕着称兄道弟,两人的斗争因为林科长的晋升变得更加明显了。有一次在厂领导班子会议上两人拍着桌子大声吵闹,林科长竟然目中无人的把白瓷茶杯摔到了地上。而董事长也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两个脾气大如牛的下属,他谁也不得罪,就玩起了居委会大妈的工作方法之“和稀泥”。 俗语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种企业如果能做好还奇怪了。 林科长正是运势旺盛之时,他现在是趾高气扬的,走路时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了,让人担心他不看路会不小心摔个“狗吃屎”。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现在的他直接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林副总好!”吴双硬着头皮与他打了声招呼。 “喔。”林副总用敌视轻蔑的目光看了吴双一眼,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又到老周那里汇报工作?” 吴双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笑了笑。 “小吴,在我们这种企业,站对队伍很重要!”林副总表情严肃地加重了语气说道。 “嗯。”吴双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又拿出以前不知所以然时常说的应付词“嗯”了一声。 “林副总好!”一个清脆的年轻女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原来是来厂里实习的一个女大学生与林副总打起了招呼。林副总瞬间转身与女大学生热聊起来,把吴双撇到了一边,开始寻东问西地关心起女大学生的工作生活。 吴双急忙来了个金蝉脱壳,她说了句“再见”,便借极匆匆走开了。 (一百零三)对立面 老周的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的最东边,要到他的办公室须经过陈山的办公室,吴双也想顺便去陈山的办公室打个逛。陈山现在是办公室的中流砥柱,大事小情都要他签字。与他对桌的女同事即将退休,她上班除了喝茶就是关上门玩手机,什么事也不想操心了,不关事就不会得罪人,她乐得清闲,对她来说,只要平安退休就是胜利。吴山也看出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闲书”的心,对她的焕散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加上吴山心知肚明她是更年期情绪很不正常,所以就更对她网开一面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能不用她就不用她,“”以免生闲气。 吴双走到陈山办公室门口时,恰巧门没关,她下意识地向里面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只有那个即将退休的女人在拿着手机打电话,陈山不在办公室,她就决定不进去了。 没想到那位大姨的眼很尖,她打着电话也不忘记看着门外。当吴双经过办公室门口时,她大呼小叫地叫住了吴双:“小吴!小吴!”随着话音刚落,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门口。 吴双只好停下己脚步回头对她笑了笑:“王姐。周总找我有事。” “行吧,一会你忙完后到这里来一趟。”她用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更年期的女人一般都是老阴天,你难得从她们的脸上看到笑容,统一的表情像是别人欠她们二百钱似的。 “好的,王姐。”吴双笑了笑说道。虽然她的年龄与吴双母亲的年龄一样大了,但一个“姐”字比“姨”字会让对方更高兴,吴双深知其中的玄机,人人都不希望自己老去,有时一个违心的称呼会改变一个人对你的态度。 说完,吴双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了最东边的周厂长办公室。 吴双先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随着“请进!”的应答,她走进了周厂长的办公室。 一张黑色皮质沙发,一张办公桌紧靠着窗户,出窗台上摆满了绿植。周厂长侧着身子坐在办公桌西边的椅子上。 “小吴,快来坐!”周厂长起身招呼道。 “老周,你好!”吴双一高兴又开始叫老周了。 但她反应很机敏,随即自己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看我这记性,又叫错了,应该叫你周厂长或是周总才对。” “哈哈……”周厂长也笑了,“叫什么都行!无所谓!” 吴双坐到了沙发上,她好奇的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厂里风言风语很多,大都是针对你们食堂的用人问题。她们反应的问题是你让一些职工走后门进了食堂,有没有这回事?”周厂长问道。 “我们食堂的招工都是照顾的一些家庭困难职工,不存在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些举报提意见的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我也早有耳闻。” “你确定没有徇私舞弊地搞一些小动作?”周厂长问道。 “绝对没有!”吴双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估计又是老林在后面捣鬼。”周厂长猜测道,“他这是要与我对着干啊!” (一百零四)世事无常 “最近厂里可能会有一些流言蜚语,你如果听到后别在意。”老周说道。午后的阳光刺眼但不炎热,窗边办公桌上的玻璃反着的光照在了天花板上,空气中的浮沉若隐若现在光影中,坐在西墙边沙发上的吴双看老周是逆光的不真实,只闻其声,看不清楚老周的表情。 “我不会在意的。”吴双起身给老周茶杯里添了些热水,“你喝的红茶真浓!茶色像是咖啡呢。” “习惯了。”老周接过吴双递过的茶喝了一口,“没办法,厂里事多,我夜里经常失眠,白天就靠着这些浓茶提提神。” “你天天日理万机的管理这么个大厂是不容易的。”吴双善解人意地随声附和道,“你也得多注意身体。” “这两年厂里效益极速下滑,我天天焦虑。”老周实话实说道。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紧不慢地聊着天,气氛轻松,就差手里拿一把瓜子了。他们彼此都很享受此时此刻的放松,全身的疲惫在聊天中放松,这就是知己投缘聊天的效果。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机便是陈山大声呼救声:“120,我是……”,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几个办公室里的人听得都很清楚。 “发生什么事了,出去看看!”老周快速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边说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门外。吴双也面露惊奇的表情紧随其后。 一出门,走廊里站满了人,各个办公室里的人听到动静后都出来一探究竟。 “我们董事长晕倒在办公桌下了。”陈山边说边指着走廊出口:“请让一让,120的医生就快到了。” “滴嘟……”120的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了四个穿四衣服的男性医务人员抬着白色单架顺着楼梯快速跑了上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抬着年迈的董事长有条不紊地冲下了楼。陈山等几个人也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董事长可能是心肌梗死,他的嘴唇都发白了。”一个看得清楚的工作人员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老周说道,“各自去忙工作。” 各个办公室的人员听后边作鸟兽散。 老周决定去医院看看,所以就匆匆结束了与吴双的聊天。 一小时后,五十五岁的董事长因心梗抢救无效去世了。 当厂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纷纷议论起来,感慨世事无常,感叹生命的脆弱。 董事长的突然去世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悲伤有人欢喜。 在厂里与董事长一伙的人失去了靠山,他们是悲伤的;而董事长的对立面却兴奋异常,他们希望自己的一伙能主导厂里的生产和经营。 一朝时代一朝臣。 (一百零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厂里的董事长就是正厂长,他的突然去世一下子让厂里失去了定海神针,有些要乱套的感觉。此时的老周与老林各自有一帮人,他们都盼望着自己的一伙能顶在厂里的主导地位上。 特别是已年过半百的老林,他还有七年就退休,还有三年多就得退居二线,退居二线也就意味着开始自由养老生活,到时就权力全无,上班不上班都自由了,所以,这次的争取上位对他来说是举足轻重的。老周在争权夺利方面稍逊一些,但他也不想拱手相让。 两个帮派开始了暗自争权夺利的斗争,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但私下里却暗流涌动。 国营企业的许多弊端是显而易见的,永远也摆脱不了关系连着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比比皆是。 老林升职后,他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也开始提着礼物经常光顾老林家了,因为她们的孩子们正值找工作的年龄,如果能进这种有五险一金的国营大企业,工作也算稳定了。在老一辈人的眼中,一个稳定的工作很重要。老林是一边收礼一边答应着:“行,只要是一有机会就办。” 在厂领导班子会议上,老周提出的合理化建议总是被老林反对,有几次两人就差拍桌子了,活脱脱地一场战斗。 上层领导不团结,下面的职工也就更加两极分化了,他们分成了“周派”与“林派”,老周暂时占主导地位。 一个月以后,上面下来了调令,老林一下被宣布成董事长了。他竟然在暮年完成了从科级到正处级的三级跳,这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老林即没有特殊贡献又没有什么大能力,他能这样三级跳的升官,一定是上面有人。”这是大家对老林的这次三级跳地猜测,但也只是猜测。 老林一上任,就按部就班地把他的人都安排进了厂里的重要部门,他的表兄弟和亲戚们也都顺利地进厂里上班了,而职工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老周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的一帮人多次去上级反映这些不正之风也都以不了了之收场。 转眼半年过去了,这个企业半不死不活地生存着,职工们还是过着那种发不了太多工资的生活,撑不着也饿不死。他们认为有份工作总比没有工作强,得过且过,起码厂里每月还给交着五险一金。 因为高速路要经过这个厂,所以厂里要搬迁到十几里外的山区。 搬迁对于一个单位来说是个大工程,或许这次搬迁让厂里得到的一大笔搬迁款会缓解厂里资金的压力,毕竟三角债太多了。 自从老林成了当权派后,在一些事情上处处为难吴双,竟然还提高了承包费。食堂的营业额也急剧下降,而老周与陈山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了,老林的一言堂让他们有力也用不上。 厂里一搬迁,也就意味着吴双承包的食堂也得搬迁,她决定不再承包食堂了,也不想在这个看不到前途希望的厂上班了,她不会被所谓的五险一金所捆绑,她决定要自己去当老板。 吴双这两年承包食堂让她还清了债务,手里还有了一小部分存款,这是她最大的收获。 (一百零六)各自飞 单位搬迁是一块大肥肉,单位里的许多人都想借此弄些油水饱私囊,所以有一部分心怀叵测的人打起了搬迁建设的算盘。老林的表弟也是其中摩拳擦掌的一位,主体大工程是得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但一些边角小工程老林可以说了算数。比如新厂区绿化,比如,新大楼内部的公共卫生间装修等等,老林的表兄势在必得,因为他表哥是老林。 自从新单位开始建设起,老林就像上足了弦的钟表一般忙个不停,甚至忘记了与老周的明争暗斗,因为上亿的资金一到帐,他的眼里就只有钱了。他感觉上天给了他一个发财机会,他要趁着快退休之机大捞一把,然后退休后就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别墅养老,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老林每天皮鞋打得铮亮,花白的头发也染成了如漆一般的黑色,一身灰黑色的西装笔挺地套在他大腹便便地五短身材上,一副大老板的模样。此时的他手里掌控着上亿的搬迁款,所以他很是兴奋。但他再怎么打扮也是给人一种穷人乍富的感觉,气质方面更多表现出来的是猥琐。 厂里依然不景气,工人们还是经常没有活干而放假,职工们怨声载道,但老林就装聋作哑,依然忙着与搬迁的施工队,建筑商,供应商们吃吃喝喝地签合同,仿佛他不是一把手似的。 吴双果断地辞职不干了,接替她承包食堂的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工人。陈山依然是办公室主任,而与他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大姐提前内退了。老周又开始了天南海北跑销售的行程。 新厂搬迁的事就全由老林一手抓了。 吴双从厂里辞职后,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她在这种人事复杂的工厂里待够了,她不适合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工作,感觉还是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最轻松自由。但总得来说她还是很感激老周和陈山的,是他们让自己在承包大小食堂时赚到了还债的钱。除去还债的钱以外,吴双手里还有大约六万元的存款,她决定用这些钱做自己的老本行服装行业,从小干起,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这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人生有多个阶段,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目标和辛苦。吴双心知肚明,自己的下一个阶段就是开始创业,虽然会很艰辛,但只要方向正确,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就是以后不成功也不后悔了。年轻人需要闯一闯,为自己的理想去闯。 考公务员事业编显然是不适合吴双这种闯劲十足的性格的人,她不需要安稳躺平的生活,她的目标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一百零七)各有所想 老周对吴双辞职的决定表示赞同:“捆绑在这个乌烟瘴气,看不到前途的单位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这个企业生产的产品已经落伍了,而且就是有新产品研发出来的话也不会再有以往那种供不应求的状态了,这是个夕阳产业。你们年轻人喜欢过精彩的人生出去拼搏是好事。你如果以后有用到我老周的地方说就是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尽力帮忙。”吴双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她的眼眶发热,她忍住眼泪尽量不让它们流出来。 “谢谢!这两年我承包大小食堂赚到的钱已经把债务还清了,这与你的帮助有直接关系,你是我这辈子的贵人。晚上我请你与陈山吃顿饭,就当是辞别饭吧。”吴双真诚地说道。 “好的,我一定去!”老周很爽快地答应了。 陈山对吴双的辞职持不同意见,他认为吴双应该再继续在单位上班,毕竟现在生意不好干,一个女人出去闯很累的。老林掌管企业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再过三两年,老林一退休,厂里再换上一个能干的领导,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呢。再耐着性子等一等未偿不可。” “如果老林把这个单位干破产了怎么办?他根本不是干事业的人,厂里的工人工资还发不下来,他就拿着建厂的钱到处撒,职工们敢怒不敢言,以他这种做法,或许不到他退休就把这个企业干黄了。反正我是不看好他。”吴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希望在老林下台前能保住这个单位吧。”陈山的内心也起了涟漪,“我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听说最近老林报销在外面饭店请客吃饭的餐饮费每月高达三万元,以他这个吃法,厂里不亏空才怪。” “是呢,形势不容乐观。”吴双点了点头,“你准备一直在这个企业干下去?” “我也不隐瞒你了,我再继续在单位干几年看看再做决定。”陈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看看再过几年这个单位会不会实行‘能者上,庸者下’的聘认制,到时我也想竞争上岗,也想发挥一下自己的能力。我毕竟是学管理专业的,也想小试牛刀一把。” “各有所志!”吴双对着陈山竖起了大拇指,“我衷心希望以后你能管理这个企业。到时我就得称呼你陈董了。” “哈哈,这只是我的愿望而已,还不知能不能实现呢。”陈山笑道。 “我感觉一定能!因为老周这种人不会干长久的,上面只有出台聘任制的制度才会挽救这个频临倒闭的企业。如果还是用那些只凭着关系升官的无用之人,那这个单位绝对就没救了。”吴双一语道破天机,在这方面她看的很清楚。 “你说的很对!”陈山点头赞同。 陈山欣然答应去参加吴双的晚宴:“就是谁都不去我也得去吃这顿饭。” “没有外人,我就请你与老周在小食堂吃个道别饭。”吴双说道。 “行!我也好久没见老周了。”陈山说道。 (一百零八)道别晚宴 吴双本以为与老周,陈山一起静静地吃个家常便饭,没想到以前跟着她干的那几个女人也加入了进来,她们纷纷表示要跟着吴双一起辞职去创业,她们还是喜欢在吴双的手下干活,表示跟着吴双干有奔头。 她们几个声泪俱下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吴双竟也被她们真挚的话语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这次是从小干起去创业,不一定能挣到钱,绝对不能让你们也跟着喝西北风,你们都有家有孩子,不能冲动辞职,毕竟这个单位还给你们交着五险一金,食堂里还能发下工资。我向你们五人承诺,如果我干大了,一定招收你们为员工。到那时你们再辞职也不晚,但现在你们是绝对不能辞职。”吴双诚恳地说道。 “吴双说得很对,她现在出去创业生死未卜,是摸着石头过河,还不一定能挣出生活费呢,你们现在跟着她出去不合适。”老周出面打着圆场。 “是啊,周厂长说的对,你们不能冲动。听人劝吃饱饭。”陈山也参与劝解。 “一言为定!等你在外面混好了,我们五人辞职跟着你去干!” “好!”吴双心里一阵感动,“一言为定!” “这顿饭我们五人请了,就当我们对你的答谢宴。”一个年长的女员工说道。 “好吧。”吴双心知肚明执拗不过她们。 五个女员工走了,老周和陈山不约而同地对着吴双伸出了大拇指:“你真行!看来大家都对你的工作能力很认可啊。” “希望我能在外面干好。”吴双自己给自己鼓劲。 “我们都看好你的。”老周说道,“如果以后你干大了,我与陈山也跟着你去混。” “没问题!”吴双笑着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衷心感谢你们为我加油鼓劲。” “小吴,自己做老板在外面闯肯定不容易,但只要目标正确,再加上有韧性和吃苦耐劳,你一定会成功的。”老周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怎么打算的?干服装店?”陈山站起来给老周和吴双每人倒了一杯热茶。 “我是学服装设计的,我准备从设计原创个性服装做起。先开个小店,慢慢积累人气,从小干起。我对服装潮流的靶向还是正确的。”吴双侃侃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犹太商人说过,挣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容易,我准备挣女人的钱。不是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吗,女人的衣橱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你说的很对。”老周又对吴双伸出了大拇指,“你有设计服装的专业特长,如果流行趋势把握正确了,发展起来也是很快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双点了点头,“以前我是因为被同学骗了钱后只想着还债,没有心思和钱去想创业的事。现在不一样了,我无债一身轻了,可以专注我的服装设计了。现在的女人对于原创个性服饰都很感兴趣,我就从原创个性服饰做起。” 陈山举起手鼓了股掌:“我说你义无反顾地辞职了呢,原来你是胸有成竹啊!佩服!” 三人聊的不亦乐乎。 这顿晚宴无疑是给吴双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走自己创业之路了。 (一百零九)雪中送炭 自己创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如果有坚定的信心,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干起,成功的概率是大的。 吴双坚信这个成功规律,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成功。 她的目标定在了25岁到45岁的年龄段女人,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大部分喜欢买衣服打扮自己,她们即有经济实力也有买衣服的冲动。大部分女人对漂亮衣服是没有抵抗力的,如果服装款式设计的简洁大方,与流行趋势同步,面料质感好,做工细致,那这种衣服基本就能畅销。精髓在于设计师能否把握流行元素,在设计衣服款式时又不能加入太多的流行元素,如果一件衣服的设计里加入了太多的流行元素,那这种衣服的存活率一般不高,也就一季过后就销声匿迹了。但如果一件衣服设计的元素里大部分是经典元素,再加入少许的流行元素,那这种衣服的存活率会高很多,有的会成为经典。一般大牌的衣服都是百穿不厌就是这个原理。在颜色方面,尽量是一些中性色,避免太过艳丽的颜色。 吴双深知这些设计原理,加上她喜欢设计服装,所以以前能在服装厂里干得风生水起是有原因的。换言之,她有设计衣服的天赋。所谓的天赋,除了她在服装学院学的服装知识扎实以外,与她博览一些服装书有关系,还得加上她的仔细研究。 款式,面料,颜色是服装三要素。只要款式好,面料优质,颜色大方,就是价格贵一些也没关系,毕竟大家都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那这种服装就不愁没有销路。 吴双每年对当季流行的服装款式的第六感很强,包括颜色和面料,在她脑海中能提前预知大部分衣服的流行款式,这与她经常翻看国际流行元素的书刊和网络信息也有直接关系,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 老周与陈山每人又给了吴双十万元作为投资,他们说:“就当是我们入股了,以后如果你能赚到钱就分点股份给我们,如果赚不到钱就不用还了。”吴双被他俩的做法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心知肚明他俩这是在帮她。 说实话,吴双还清债务后,手里也就只有五万元钱了,如果在闹市区开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这区区五万元钱连房租都不够,而老周与陈山加入的这二十万元钱无疑就是雪中送炭,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吴双暗自庆幸自己这辈子能遇到老周与陈山这种好朋友,他俩就是吴双的贵人。 人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贵人就是无比幸运了,而吴双却遇到了两个贵人,她心里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人不需要锦上添花,但需要雪中送炭。 吴双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自创的服装干成品牌,走出小城,销向全国。 (一百一十)雅舒原创服饰 小城的热闹繁华区就是那条大约一公里长的一条街,这条两边是楼的街上集中了几个大商场和一些大大小小的商铺,从街头到街尾的商铺没有一家是闲置的,经常是有的店铺贴上吉房出租不到三天就又有了接盘侠。这里是寸土寸金的黄金街道,一个小城的人一逢节假日便潮涌而来,经常出现熙熙攘攘的热闹状态。平常女人们所说的去逛街就是逛这条街。 自从老周和陈山给她入股投资二十万以后,吴双才敢把服装工作室开到这条繁华的街道上,这里的房租虽然贵,但是客流量大,不用投入广告也能快速让小城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工作室,这就是繁华地段的好处。 在这条街上找房子实属不易,必须经常看那种本城租房广告的报纸和经常去那条街道上溜达,一旦门上贴有吉房出租的字条,可以第一时间租到房子。 但这样租房子无意有大海捞针的感觉,这里的商铺一般没有半途而废的转让出租的。无双在热闹的街面上每天早出晚归地逛了一周后,她决定先在街中的一座六层楼的三层租一个写字间似的房间做工作室,然后再投入一些资金做广告。在当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的想法是:不论如何,先干起来再说。 这种楼下是商场,楼上是写字间的大楼内的房间是好租的,房租也比那些位置好的沿街商铺便宜很多,但为了能留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她也只能先这样安顿下来再说了,等以后下面的街面店铺一旦有转让的,她再搬到下面。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先干起来再说。 这座楼是那种有很深延伸性的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的大楼,一楼是卖食品生鲜的大超市,二楼是卖男女老少服装的摊位,三楼到六楼是一些小公司的林林总总的写字间,入驻在这里的小公司大约得有十个之多。就是这样,这座大楼里还是有许多闲置房间出租的,毕竟这个大楼是这座小城里最大的楼。 三楼的电梯间对面就是吴双的原创设计服装工作室,她给自己的工作室取名为“雅舒原创服饰”,意为这里出产的服饰即雅致大方又穿着舒服。棕红色的门上贴上了几乎半个门的牌子,“雅舒原创服饰”的公正字体写在原木色木板上固定在了门上,即显眼又看起来很合适,起码这一层楼的人都率先知道这个工作室了。加上三楼的东面有对外开放的快餐厅和咖啡厅,那些逛街逛累了的男女老少经常会光顾此餐厅和咖啡厅,每次进出电梯就会看到吴双的“舒雅原创服饰”,这也是吴双深思熟虑后把工作室选择在此处的原因。 从签订租房合同到简单的装修一切很顺利,大约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 当吴双坐到窗前的原木色设计台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能在两年后无债一身轻的坐在自己的服装设计室内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此时此刻,她更加对自己的两个贵人老周和陈山感激涕零了,如果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还完债务而又有自己明亮的工作室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句俗语说的没错。 (一百一十一)节俭 在用人方面,吴双暂时只需要招聘一个年轻女性卖衣服就可以了。她设计出衣服后,就把设计图纸交给坐落在乡下的一个小型服装厂打板和制作。据她几年前在服装厂上班时所知,乡下那个二十几人的小型服装厂对外加工服装,并且做工很好,还很讲信用。 她没有装修工作室,而是买了几件必须用的物品,比如办公桌、椅子、床、多排挂衣架等,锅碗瓢盆、洗漱用品等日常用品都是用以前的,没必要买新的。她只添了一个蓝色布质的简易衣橱。 吴双认为,在创业阶段,越节俭越好,只有把钱花在刀刃上才是明智的选择,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又是六月份了,这个季节对吴双来说是个好时节,设计出来的服装因夏季的单薄而会省下一部分衣料钱,她现在节俭到要把一分钱掰开来花的程度。为了省钱,她最近天天在同一楼层的快餐厅吃四元钱一份的凉皮,她认为凉皮里面的麻汁能增加补充一些营养,里面的黄瓜丝胡萝卜丝可以增加纤维素,以她的饭量,一份凉皮吃完后能打个饱嗝就知足了。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每晚十二左右时就会被饿醒,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地起床像老鼠一般干啃一包方便面才能再次睡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省钱。 她暗自发誓:“等以后我的事业成功了,一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红烧猪蹄,红烧肉,卤牛肉等每天都吃个够。”每当她发这种美食誓言后,口水总是一股股的翻进嘴里,然后她又硬生生地把口水咽下去。 吴双辞职后省吃俭用的这一个月,竟然瘦了十斤,这是节俭带给她的好处。她整个人一瘦下来,衣橱里的衣服也都穿着有些肥大了,她现在穿着以前的衣服就好像是捡了别人的衣服穿似的,就是这样,她也坚持不买衣服。创业期间能省则省。 进入六月,天气干燥炎热,她以前买的那个绿色塑料台式电风扇像是有意见似的,只要是一打开它,它便开始了吱吱呀呀地发出声音。就是这样,吴双也坚持使用它,准备用到它不能转动再买。 吴双可谓是成了节俭模范了。 工作室的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她准备先去乡下的服装厂联系一下加工服装的事情,然后再回来发个招聘广告招一个卖衣服的女售货员,接下来还要去找合适的布料等其他繁琐的事情。 吴双有信心干好自己的老本行,所以对这些事情不发怵,她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地忙碌着。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着公交车去乡下的服装厂时,天上竟然飘起了小雨,阵阵凉风吹得坐在公交车窗口的吴双舒服至极,她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小雨,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昨天还担心天气太热,没想到今天的小雨一下子让周围凉爽起来了,真好!” 吴双感觉周身清爽,她心里美滋滋的看着窗外金黄色的麦浪不禁感慨万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希望我的服装生意也能像今年的麦子一样大丰收。” (一百一十二)破产 吴双要去的小型服装厂坐落在离城里二十多里的山区里,虽是山区,但它建在一进乡镇的三叉路口处,经过风吹日晒了多年有些破旧的白底红字的服装厂牌子还是格外引人注目。 “司机师傅,我要下车!”吴双清脆的声音在只剩下三个人的空荡荡的公交车上响起。 公交车嘎然停在了门口长了许多杂草的服装厂门口。 吴双下车后,踏着杂草直奔路边的服装加工厂而去。水泥路面多年未修的缘故,有些已经破裂,人一走上破裂的水泥路就会感觉有些颤巍巍的摇晃感。 “路都坏成这样了怎么也不修一下?”吴双自言自语道。 好在这段路只有大约五百米就到了服装厂门口了。 服装厂灰色的大铁门紧闭着,只有左边走人的小门开着,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的缝纫机生产衣服的声音。 吴双径直走向掩着一条缝的小门,当她用力拥开小铁门时,里面竟然还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子锁着,紧接着是一阵阵狗的狂叫。 “有人吗?”吴双用力摇晃着铁门,铁门上的锁链不停地响着,似乎在给狂叫的狗伴奏。 “你找谁?”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大爷拿着一把扫院子的竹子扫帚出现在小门前。 “大爷,你好!我是来联系业务的,想在你们厂加工些服装。”吴双说道。 “这个服装厂已经破产一年多了,哪还生产服装啊。”老大爷说道。 “破产了?”吴双露出了惊奇的目光,“这个厂加工的衣服质量很好啊,怎么会破产?” “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是不赚钱就停产了。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看门的老人直接就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大爷,我能进去看看吗?”吴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行!”老人果断地回答道,“没有厂长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进来。” “你们厂的那位雷厉风行的女厂长现在去做什么了?”吴双接口问道。 “她可能在后山收拾果树吧,听说服装厂倒闭后她就承包了我们这里的后山。”老人一边说一边开始扫地。 “大爷,你有厂长的手机号码吗?我想去看看她。”吴双害怕老人不告诉她,急忙又说,“以前我与你们厂经常有业务的,我认识你们的女厂长。” 老大爷答应着走进了传达室。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张有些皱褶的粉红色名片递给了吴双,“这上面的手机号就是她的。” “谢谢!”吴双掏出手机把上面的号码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 吴双告别了看大门的老大爷,她顺着街镇的唯一一条大路向东走去,她决定在这个小镇上先找个早餐店吃顿早饭,让饥饿的肚子停止咕咕乱叫。 (一百一十三)主要产业 偏远的小镇与离城近的大镇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虽然都是乡镇,但这个小镇毫无热闹气氛,都快十点了,小镇的主要街道上的人还是稀稀拉拉的,但外地车牌号的大卡车不时拉着树木或是大石头不时闪过,而为数不多,三三两两的拉着菜或是杂物的三轮车突突地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让吴双记忆深刻的是路两边四季青葱的松柏树和串插在树中间的造型各异的各种景观石头。 这个山区小镇是以卖景观松和景观石为主要产业的,正所谓的靠山吃山。正是街道两边做广告的树木和石头,让这个小镇有了特色。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座落最东北角的小镇里有来回穿梭的外地卡车了,它们是来买景观树或是奇石怪石的。 小镇虽偏僻,但小镇的人并不穷,有少数的卖树卖石大户的生活早已赶超了城里的富人。这里的贫富分化很严重的,有的人家住三层小楼,有的人家还是土坯房子。前者大多数是卖景观树和景观石的,后者多数是五保户一类的,但大多数人家的房子就是普通民房,他们的生活也就是普通生活。 沿着这条弯曲的,被来往的大卡车压得凹凸不平的主要街道继续向东走,一些小饭店便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这个时间大都开门了,大部分的小饭店都有早餐,只有几家大饭店不做早餐。 吴双忍着饥饿先是沿着街走到街面的尽头,大体有什么饭店卖早餐她心里就有数了。路过羊杂汤店,牛杂汤店,她是连头也不转,她不喜欢吃这些;豆腐韭花大饼店和热火烧热菜饼店以及炸油条的小摊也有好几家,她也不想吃;最后她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走进了一家“夫妻早酒店”,因为她看到了门口竖着的小黑板上写着“本店自酿南方口味的甘甜米酒和新酒酿,欢迎光临品尝。” 吴双走进那个只有六张小桌子的狭长型早酒店时,里面已经有四张桌子上有喝早酒吃早饭的人了,听口音有外地的。 吴双穿过两边的酒桌径直走向操作台时,她用余光扫了一下两边,那些坐满的小桌上大都是每人一碗飘着绿叶的面条和一些炸菜,再就是每人面前一大碗米酒。 吴双走到操作间的窗口,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盆盆的炸菜,有炸肉条,炸蘑菇,炸茄子,炸土豆片,炸豆腐块,炸鸡蛋等,大约十几碗做熟的面条泡在有冰块的水里,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夫妻,男人在切芫荽末,女人在用竹子做的漏斗过滤米酒,看起来干净卫生,吴双一下子就有了食欲。 看到吴双后,女人便停下过滤米酒,急忙笑脸相迎,她的口音竟然是南方普通话:“你吃些什么?” “你们店里的特色是什么?”吴双问道。 “脆爽的凉面,热米饭,甜米酒,还有酒酿煮蛋,可以拼盘的各种新鲜炸菜。”老板娘笑着介绍道,“也有热面。” “给我来一碗凉面,一碗酒酿煮蛋,一盘拼盘炸菜,炸鸡蛋一定多加一个,我另外付钱就是了。”吴双喜欢吃焦香的油炸鸡蛋,再加上她肚子饿了,就多加了一个炸鸡蛋。 (一百一十四)交流 吴双付钱后便站在买饭窗口与老板娘聊起了天,吴双问一句,热情好客的老板娘就答一句,丝毫没有不耐烦地冷落吴双。 “你是南方人口音,你是南方人怎么会到这里开饭店了?”吴双好奇地问道。 “我老公是这里的人,他十多年前去广州打工,我与他是电子厂的同事,熟悉之后谈起了恋爱。后来他要回家乡,我就跟来了。这一晃都十年了,我家的小孩都十岁了呢。我俩也没什么本事,就在这里开了这么一个小店维持生计。这些手艺都是我母亲教我的,她做的米酒和酒酿都很正宗。”干瘦黝黑的老板娘一边用搅拌器打着鸡蛋一边说。 “你属于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婚姻,老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吴双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老板娘说着便把手中小碗里打好的鸡蛋液倒入炸蛋的黑色生铁磨具锅里,一股热油炸鸡蛋的焦香味瞬间弥漫了不大的房间里,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吴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的目光随即被在锅里翻滚的已经成圆形的炸蛋饼吸引了过去。此时,她真想把那个焦黄色的,看起来酥脆可口的鸡蛋饼一口吞下去。 “你在这里开店十年了,应该知道三岔路口的那个服装加工厂的情况吧?”吴双忍着饥饿继续问着自己想问的问题。 “知道知道。”白胖高壮的男老板接口道,“服装厂的女厂长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以前她经常过来吃我们的酒酿煮蛋。去年服装厂倒闭后,她有一段时间没来,但最近几个月她又开始来这里吃东西了。只是以前她来必吃酒酿煮蛋和蛋炒饭,而现在改为喝两碗米酒就走。那可是个能女人,做事稳当有策略。她错就错在把厂里安排了太多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们把好好的一个厂给搅黄了。服装厂的销售财务供应等要害部门,说了算数的都是她亲戚,后来出现了质量不过关,财务漏洞多一系列的问题,好好的一个服装厂就这么完了。真可惜!”男老板摇了摇头继续说着,“服装厂的那些女工们大部分是我们小店的常客,那时生意很好,经常是人满为患,现在的营业额与那时真的无法比,唉!” “是啊,服装厂的那些女工们都爱吃我们做的酒酿蛋。”老板娘也随声附和道。 “不知今天那个女厂长能来吗?”吴双继续问道。 “按常理说她应该会来,最近她都是从她承包的山上管理完景观树和果树后就来喝上两碗米酒再回家的。”男老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一般她十点半左右过来,现在是十点多一点,再过二十分钟她可能就来了,她是个很自律守时的女人。” “你找她有事?”女老板把炸好的两个金黄色的蛋放到雪白的米饭上端给了吴双,然后她又去端酒酿煮蛋。 “我是来找她加工服装的,没想到她不干了。”吴双实话实说。 “你先去空位上吃饭吧,一会她来了我告诉你。”老板娘继续热情地说道。 “好的。”吴双用不锈钢托盘端着米饭炸鸡蛋凉面等食物走向了门口的空位子上开始吃。 此时吴双心里高兴极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与人交流还是有好处的。” (一百一十五)小路 吴双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饭,她不一会功夫便风卷残云般地把桌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然后她才开始小口小口喝着飘着蛋花的酒酿蛋,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优雅了,而是她一下吃了许多食物后肚子感觉太撑了,只好小口喝一点酒酿顺顺食物。 老板娘还赠送了吴双一碗米酒让她尝尝,吴双此时已是眼馋肚饱了,她只是象征性地拿起小勺喝了几口。 “刚才服装厂的女老板打电话在店里定了四碗面一大份炸菜拼盘、四碗酒酿、一大份的豆瓣炒辣椒,她让我们给她送到后山去,一会你跟着我们的三轮车一起去送饭菜吧,这样你也能见到她。”老板娘走到吴双的桌前说道。 “行!”吴双爽快地答应道。 “米酒与酒酿蛋不合你胃口?怎么都还剩下大半碗呢?”老板娘直白地问道。 “不是不是,米酒和酒酿蛋都很好喝,只是我的肚子盛不下了。”吴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今天早晨没吃早饭有些饿过头了,刚才一阵猛吃,吃撑了!” “哈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男老板行动麻利,不一会功夫就提着一个刷了清漆的正方形木制送餐盒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他招呼着吴双:“走吧。” “这么快就把食物都弄好了,真快!”吴双边说边站了起来。 “都是做好的现成菜,也就是装盒的功夫。”老板娘说道,“我得在店里营业,你跟着他的三轮车去就行。” “好的。”吴双答应着走向门口,她临走还不忘夸赞老板娘几句,“你们夫妻俩对待顾客这么友善热心,饭店一定会越干越好的。” “谢你吉言!”老板娘笑着把吴双送出了店。 此时人高马大的男老板已经坐在三轮车的驾驶位置了,吴双爬上三轮车的车厢与那个正方形的食盒为伴。 三轮车突突着向东驶去,虽然偶尔有些颠簸但还算正常。吴双看着街上不停驶过的同款三轮车问道:“大哥,我发现你们镇上三轮车多。” “这里的是山区,靠着卖景观树和风景石头为生,而三轮车上山走小路抄近道方便些,所以这里的人都把三轮车当作代步工具了。”男老板解释道,“我经常上山给这些忙碌着卖树卖石头的人送饭,所以也买了一辆三轮车。” 说话间,三轮车驶到了小路上,凹凸不平的土路不仅尘土飞扬而且很颠簸,吃的很饱的吴双被颠簸的胃里如翻江倒海般想吐,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怎么不走大路?大路一定很宽敞平整吧?”吴双感觉自己的嘴唇很干燥,嘴里飘满了尘土,她捂着嘴问道。 “大路是宽敞平坦好走,但走大路太远了,得转半个山,太费时间了。平时也就是那些来买树和石头的大卡车走大路。” “喔。”吴双已经无心看风景了,肚子的食物已经开始被三轮车颠簸的到了嗓子眼了。 又走了一小段凹凸不平的路,吴双实在是忍不了了,她只好大声对开着三轮车的男老板说:“大哥,停一停,我得下车去吐吐。” 男老板急忙把车停下来,吴双捂着嘴连滚带爬地跳下三轮车,蹲在路边的草丛里开始狂吐起来,不一会功夫,她就把早上吃的饭吐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要把苦胆吐出的架势。 “你这么难受就别上山了,还有很长的一段难走的山路呢。不然我现在送你回去吧?”男老板用力拧开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递给了吴双。 吴双喝了一口纯净水吐了出来,她漱了漱口,然后一仰头一股脑地喝了半瓶水,“我今天一定得见到服装厂的女老板才回去。好了,吐出了就舒服了,一会路就是再颠簸,我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了。” 两人在摇晃的三轮车上又继续踏上了颠簸的路程。 (一百一十六)女厂长 山路虽然崎岖颠簸,但山上的风景真好。满眼的苍翠茂盛,不时清脆的鸟叫声,山路一边是长着各种繁茂树枝的绿植,另一边是有着潺潺流水,满眼绿植的沟壑。吴双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喜欢感和亲切感。 “这里真美!”她抬头看着山石缝中顽强生长着的一簇簇绿枝条,“我认得那是酸枣棵。” “等秋天时你再到这里来一趟看看,那才叫真正的风景优美呢。红叶红,山楂红,酸枣红。”饭店老板专注地开着车,轻车熟路的缘故,也不影响他与吴双聊天。 “大哥,聊了这么久还不知你贵姓呢。”吴双突然想问一下饭店老板姓什么。 “免贵姓吴。我们这个村大部分是姓吴,服装加工厂的的女厂长是我们吴姓家族的佼佼者。她现在虽然不干服装加工厂了,但她又转行承包山,卖景观石和景观树卖得很好,她是我们村里的能人。”饭店老板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与她都姓吴,你们是是亲戚?”吴双见缝插针地问道。 “算是远房亲戚吧,但已经出了五服了。”饭店老板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说下去,“我们村里的人都商量着下一届选她当村书记,让她带领大家致富。不过不一定能行,因为现任的村书记村主任的势力很大,每当选举投票时,他们都给投他票的村民发500元现金,很大一部分人的一票就这样被拉拢过去了。唉!那些人当选后就只顾自己赚钱了。上届选举时,我们投了女老板的票,但最后还是以十票之差落选了。希望下一届再投票时,女老板能当选我们村的书记就好了。” 吴双听了男老板的话,突然对素未谋面的女老板产生了敬意,能从村民口中得到这样拥护和赞美的女人一定是个品质和能力颇高的好人。 “你看看这一片山,都是女厂长的,她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把这座后山管理的很好,每年卖出的景观石和景观树盈利可观。即绿化了光秃秃的山,又让山上的树和石头有了价值,也就是她才能想出这些赚钱的办法。” “这座山都是她承包的?”吴双看着一片片广阔的山景问道。 “这一片都是她的!她先开始卖树和石头赚钱后,我们村的其他人才跟着她学着包山种树挖石。” “她确实有眼光。”吴双啧啧赞道,“她比男人还有能力,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我也打算好了,如果她下一届能选上村书记,我也去跟着她干。”男老板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的饭店不干了?”吴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打算。 “让我老婆管饭店,到时我再给她雇一个服务员就行。” “看来这个女厂长确实得人心呢。”吴双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她越发迫切地想见到这位女厂长了,她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女强人。 (一百一十七)知己 “前面就到了。”男老板说道。 此时映入吴双眼帘的是一片绿树丛阴的宽阔场地,大约二百平米的空旷地面全是用水泥铺成,一个大约两米的用树枝扎成的门看起来别具一格,如再门上再挂上一个“杏花村”的名字就更有野趣了。 男老板停下他那辆快要散架的三轮车,他像年轻人一样一下从车座上跳下来,然后疾步走到后车厢,他先是扶着吴双下来,然后用力把车厢边上的木制食盒从车上提了下来。 “走吧,我们进去。”他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般地走向那个树枝大门。 他走到大门的东边,把右手伸进树枝大门的开关听到了“咔”的一声。然后他推开了大门径直走了进去,吴双紧随其后。 “吴厂长知道我们干小生意的不容易,她经常一忙碌就让我送饭菜上山,还多给我双倍的路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老板。”吴老板说着又把食盒挪到了右手上。 大约在笔直的一米宽的水泥路上走了五分钟后,另一个宏大热闹的场面出现在眼前。几辆黄色大塔吊正在吊着几个形状各异的石头向大卡车上放,几个人在下面指挥着,吴双愣是没看到里面有女人的身影。 “吴厂长,你定的午饭来了!”男老板向那几个人喊道。 “来了!”一个身穿灰蓝色工作服,头发剪成短发、中等个子的人走了过来。 “这就是吴厂长?怎么看不出是女人?”吴双悄声问男老板。 “她一直是男人装扮,只有听声音才能听出她是女人。”那老板回答道。 “吴厂长,你好!”吴双抢先一步走上前握住了吴厂长的手,走进一看,还是能看出吴厂长的秀气的。大眼大鼻子大嘴配在一张有福相的圆脸上,她属于耐看型的那种人。 “你是?”吴厂长直直地盯着吴双的脸,她用疑问的口气问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从城里来找你加工服装的,听说你现在不干服装加工了,她还是执意要来看看你。”男老板说道。 “吴厂长,你们厂里以前生产的服装做工很好,不干了真可惜!”吴双说道。 “唉!一言难尽!”吴厂长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笑着邀请道,“走,我们去办公室去喝茶。” “吴厂长,你们聊,我先下山去。现在是午饭时间,我老婆自己在小饭店里忙不过来。”男老板把食盒放到了吴厂长的根雕办公桌上说道。 “好的,你回去吧。”吴厂长笑道。 “吴老板干个小饭店也不容易,我与他都是按时每月一结,从没拖欠过。”女厂长看着男老板有些弯曲的背影解释道。通过这个细节,吴双更加欣佩女厂长的处事了。 吴双与女老板在根雕办公桌上一边喝茶一边聊起天来。通过推心置腹风聊天,两人不止三观相同,而且干劲和不服输的劲头也同样相同,两人越聊越投机,都感觉找到了久违的知己。 如果不是大卡车司机们和塔吊司机们来吃饭,女老板都彻底忘记吃饭了。 (一百一十八)阳光男人 她俩都开始改了对彼此的称呼,吴双喊王厂长王姐,王厂长叫吴双小吴,亲切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是不是送午饭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风一般闪了进来,他连看也没看周围是否有人,而是直直的盯着办公桌上的饭菜,“刚在我在路上与老王走了个对头,一猜他就是送午饭来了。” “你就知道吃,也不看看办公室里有没有客人。”王姐笑着怪嗔道。 “喔,对不起了,我早晨没吃饭,太饿了,刚才就只看到桌上的饭菜了。”年轻人站在桌子边转头对吴双笑着解释道。 吴双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套白色篮球服穿在他高大匀称的身躯上分外精神,一双黑如漆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长型脸,深目高鼻,棱角分明的嘴看起来个性十足,白皙的皮肤让这个阳光男人看起来帅气中带着些许女人的妩媚,比起一般男人少了一点阳刚之气。 “表姐,这位美女是何方人士?”阳光男人的笑容中带着一点痞性。 “没大没小的,这是你吴姐。”王厂长和气地说道。 “吴姐好!”阳光男人随即笑眯眯地向吴双点了点头。 “小吴,这是我亲外甥郑运,我姐的孩子,他是在镇上开工厂的。”王厂长介绍道。 “你好!”吴双也对郑运点了点头,“标准的年轻有为的大帅哥!” 吴双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不带任何夸张的赞美话,因为眼前这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奶油小生般的男人在外形和长相上几乎找不到丝毫的缺点。 “谢谢夸奖!”郑运拱手作了谢谢的手势,“什么工厂,也就是个十几个人的做干花的小作坊而已了。” “郑运很有主见的,大学毕业后即不留在大城市上班,也不削尖脑袋去考公务员事业编,而是执意回家乡做干花生意,他现在国内国外有固定客户。”王厂长一说起自己这个英俊优秀的外甥就停不下嘴,“大学生就应该自己闯一闯,现在的大学生千军万马地过独木桥地去考公务员事业编都是想稳定生活,但年轻人生活稳定了,闯劲就小了许多,很多人只要是一考上编制就开始过衣食无忧的躺平生活了。现在的生意不好干,所以大家都去考编,而我这个外甥根本没想过要过那种平稳生活,他就想趁着年轻去创业赚钱,我就佩服他的这个闯劲。” “很好呢。”吴双对眼前这个帅气男人产生了一丝佩服感。 “姨,你就别夸我了,再夸我,我就飘了。”郑运笑成了一朵花。 “今天我们不吃快餐了,我领着你们俩去吃特色炒鸡。”王厂长果断地说道。 “不去了吧,这样太麻烦了。”吴双婉拒道。 “上天让我们相识了,我很高兴,我们去庆祝庆祝。” “那我今天跟着吴姐沾光了。”郑运又双手抱拳拱手对着吴双做了个辑。 三人说笑着上了郑运的黑色商务车。 郑运开车,吴双和王厂长两人在车后座上继续热聊,她们就像是多年未见的知己一般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一百一十九)另外一种瘦 “我们去红公鸡炒鸡店,那里幽静。”王厂长说道。 “那里也就环境好些,但炒鸡的味道不如黑公鸡炒鸡店好。”郑运说道。 “这个饭点了,黑公鸡炒鸡店肯定都定满了,那里都得提前预订。”王姐知道的很清楚,“再说,红公鸡炒鸡店有每天刚从水库里打上来的炖鲜鱼。” “好吧,听你的。” “红公鸡炒鸡店的老板与黑公鸡炒鸡店的老板是亲兄弟,不论在饭店的装修风格、厨师服务员的聘用等方面,老大属于墨守陈规的类型,老大坚持做夫妻店,他自己做的炒鸡等菜也就是庄户菜;而老二属于紧跟时代的类型,他的厨师是花大价钱从省城聘请的星级酒店的特色大厨,炒的鸡口感和味道都是一流的。所以,他们的鸡和鱼同样新鲜,人们更愿意去老二的黑公鸡炒鸡店去吃饭。改天我再请你去需要提前预订饭桌的黑公鸡炒鸡店去尝尝大厨的手艺。”王厂长真诚地说道。 “嗯嗯。”吴双点头答应道。 他们的车在一个三面环山的中型水库边停了下来,水库边上一排红瓦房就是红公鸡炒鸡店,门口能停十多辆车的偌大的停车场上也只停了两辆车,据郑运说其中的一辆面包车还是炒鸡店老板的。可见这里风生意有多萧条了。 “王老板,郑老板,你们快请进!”一个干瘦成竹竿的中年女人笑着疾步迎了出来,她笑得脸上的皱褶都开了花,“我们这些小店就指望着你们这些老板来捧场了。”她的满脸的皱纹提醒女人到中年时应该稍胖一点好。 “几个月不见,老板娘又瘦了。不能再瘦下去了,你快成纸片人了。”王老板实话实说地说道。 “生意不好做,心里烦躁,我几乎每晚都失眠,我是想胖也胖不起来啊。”干瘦的老板娘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见多识广,如果有炒鸡炖鱼技术好的厨师就介绍给我们,说实在话,我家那位的厨艺确实不行,白瞎了这些生态活鸡活鱼。” 在这个减肥成风的时代里,还有另外一种与自律无关的瘦,那就是“劳累烦躁失眠”引起的瘦,炒鸡店老板娘就是这种瘦。 “行!有合适的一定介绍过来。”王姐干脆的答应道。 “我先谢谢啦。”饭店老板娘接着问道,“今天吃什么?” “炒一盆鸡,炖一条鱼,再抄两个青菜,要一盘油饼。”王厂长果断地说道。她喜欢吃这里的炖鱼并不是味道多好,而是每天都是刚从水库里捞上来的新鲜活鱼,她吃的是鱼的鲜度。但如果黑公鸡炒鸡店的不用预订的话,她还是喜欢那边的炒鸡味道。这两家炒鸡店的味道差别很大,与厨师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们去了能看到水库风景的简装包间,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水库风景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炒鸡炖鱼上桌后,吴双尝了尝,味道确实不行。炒鸡炒的干柴,炖的鱼有些腥味,青菜的味道还行,反正千篇一律的家常炒菜。 他们吃完饭回来时走的是大路。 郑运开车走的前面的宽阔大路,虽然也是有些崎岖不平,但比山后的小路宽了两倍之多,两边的风景也是一边大山一边沟壑,与小路上的风景大同小异,都是葱郁茂盛的景色。 “这条路比小路宽阔多了。”吴双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说道。 “这是一条老国道,以前是通往省城的唯一一条大路。后来修了高速路后,这条崎岖的山路也就清静了,走高速比走这条路少一半的路程,这是盘山路,而高速路是穿山路。” (一百二十)嫉妒 “这个炒鸡店如果聘请一个能把鸡鱼好吃的厨师就一定赚钱。鸡是漫山遍野奔跑的鸡,鱼是炒鸡店老板自己水库里养的鱼,这种自然条件好的饭店真是凤毛麟角了。”吴双感叹道。 “炒鸡店老板说了,如果谁能给他找个好厨师来,每年就给谁五分之一的利润。你回去后也打听着点,多一份副业收入未尝不可。”王厂长对吴双说道,“但厨师的手艺须得炒鸡店老板品尝过关才行。这两年得有十多人介绍厨师到这个饭店了,他们都没过关。” “行,我也打听着一些。”吴双答应的同时,脑海里一下闪现出以前与老周在他们去吃过的那个座落在山下的饭店,那个厨师的手艺很是高超。如果他来肯定能过关,自己也能再有一份收入。今天虽然没有联系到加工服装的业务,但能得到这个信息也是很有收获的。”想到这里,吴双脸上现出一丝别人不易觉察的笑容。 “这个倔人,我多次想承包他的炒鸡店,他就是不同意,就这样半死不活地硬撑着,这夫妻俩如果不是卖水库里的活鱼生活,他们早就饿死了。”郑运边开车连发着一些小牢骚。 “他才不傻呢。他承包的山上养着土鸡,小水库里有活蹦乱跳的新鲜活鱼,这两项就能保障他一家人平常的生活,如果再聘来一个高厨,那他家的生活就会像做上火箭一样直冲云霄了。”王厂长反驳道。 “哼!那个让他们的生活直充云霄厨师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呢,也许永远不会有什么高厨的到来。”郑运说道。 “好了,我们不说炒鸡店老板的事了。”王厂长及时扎住了话题。她随即转头邀请吴双:“今天下午再去我的山上玩玩吧。” “王姐,我今下午就得回去,工作室刚开事很多,我想尽快在服装工作室里设计好服装后卖衣服。”吴双婉言拒绝道。 “好吧。一会让郑运送你回去。”王姐热情地说道。 “不用了,大家都挺忙的,把我送到镇上的公交站点就行。”吴双说道。 “吴姐,你就别客气了,我送你回城里。”郑运真诚地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送你吴姐回去。”王厂长随声附和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吴双心里一阵感动,与他们虽是萍水相逢,但却如似曾相识的老朋友一般熟识,这可能就是磁场感应吧。 郑运开车送吴双回到城里时,吴双热情地邀请他去自己刚开的工作室喝口热茶再回去。郑运欣然答应了,两人便肩并肩的一同上了楼。 当他们从电梯里出来时,一眼看到陈山站在工作室门口。 当陈山看到吴双与郑运一起说笑着走出电梯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的表情,然后努力堆出满脸不自然的笑容,他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去联系业务了,原来是与年轻的帅哥约会去了啊。” “你别乱说话!这是王姐的表弟,是他送我回来的。”吴双急忙解释道。 “这是姐夫?”郑运笑着问道。他也看出陈山吃醋了,而且醋劲还不小。 “不是不是。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吴双笑着指着陈山对郑运说道,“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兼好朋友陈山。” 然后她又指着郑运对陈山说:“这是郑运。” 两人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后,就都跟着吴双进了她的工作室。 郑运本来想坐一会就走的,但一听说吴双还是单身,本来就对吴双有好感的他却突然不想坐坐就走了,因为他也是单身。 “认识你很高兴,晚上我请客吃饭。”郑运说道。 “我今晚有事,改天吧。”陈山本以为这样说后会取消这次饭局,没想到郑运却说:“你晚上不去的话,那我就与吴双一起去吃。”他竟然直呼起吴双其名了。 “叫吴姐。”吴双纠正道,“你俩都得叫我姐。” “那我也去吧。”陈山无奈地说道。 郑运的突然出现,让陈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还没追上吴双呢,半路上又杀出这么一个高富帅的年轻男人,他不想让他俩单独在一起吃饭。 男人有时候就像是小孩子,喜欢争抢。陈山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吴双,而郑运却有些争抢的意味。 而吴双暂时都没有把这两个小男人纳入自己的生活规划里。 (一百二十一)中央空调似的男人 其实陈山的顾虑纯属多余。郑运是一个现实中的贾宝玉,他与周围的女人无一例外地都保持着热情,姐姐妹妹一大群。只要是女人,他都感觉亲切,更是对她们热情似火,他的这个特点常常让他周围的同龄异性们误解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为此,经常出现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场面,而他乐在其中却对任何女人无动于衷,心里经常暗自发笑:“我的热情又被她们误解成爱情了!”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继续像中央空调似的对周围的女性释放着他的热量。对女人来说,这种左右逢源的男人是一种另类的渣男。 郑运如果这辈子遇不到吴双,那他的这个毛病可能会一直延续到老,但他偏偏遇到了爱管闲事喜欢打抱不平的吴双,几次就把他这个坏毛病给他改了过来。刚开始时,吴双也被郑运的这种超乎常人的热情所迷惑,幸亏她从一直没把他当回事,不然的话,她也会如其他女人一样坠入郑运这种男人的感情陷阱中。这是后话。 吴双的规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心知肚明,只靠自己单打独斗地忙碌收效不会太大,毕竟许多事情需要多人的多头并进才行,她索性先不去找服装加工厂,而是准备先招聘两个女助理。 吴双以前在服装厂工作时总是每天早晨一杯滚烫的无糖咖啡,一片抹上花生酱的酥脆面包片,一个温热的新鲜煮鸡蛋外加一块含可可脂达到85%的进口巧克力,她喜欢这种入口苦涩回味带甘的零食。在吃的方面,她的食谱被许多同事认同,大家都叫她美食家,而她把自己定义为“吃货”。自从上当赔钱后,她这种雅兴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后来的有一年,为了省钱,她有时甚至连早饭也不吃。现在的她又开始重新按照以前的早餐食谱喝咖啡,吃巧克力、花生酱和面包了,只是现在她又给早餐多加了两片生菜叶子,因为超市就在工作室附近,十分钟就能打个来回。 陈山在几个早晨给吴双送了几次油条和豆浆后,他看到吴双的早餐每次都是咖啡面包巧克力时,细心的他就不再给吴双买油条和豆浆了,他给吴双买来了两盒咖啡、两盒巧克力、两瓶带花生碎的花生酱、两袋桃李面包,还给她买了一个蓝绿色的专门烤面包片用的烤箱。陈山的细心让吴双从内心感动备至,除了父母以外,能对吴双这样无微不至关心的人只有陈山了。 爱表现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陈山很爱吴双。 当吴双以无功不受禄的理由拒绝陈山的关心时,陈山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你不收下这些食品,那我连见你的理由都没有了。你就当是弟弟对姐姐的关心即可。” “那就谢谢了!弟弟!”吴双笑道。 而郑运竟然也给吴双送来了咖啡和巧克力,只是他没有送面包和花生酱,而是送的进口奶粉。他的理由很简单:“女孩子多数都喜欢喝咖啡吃巧克力,再加上奶粉冲泡就是自制拿铁了。再说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就别客气了,收下吧。其实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自己吃不了,你帮我吃一些。” 吴双只好收下了:“下不为例!” 郑运给吴双送这些东西纯属巧合。 吴双后来才知道,这些东西真的都是别人送给郑运的,而送东西的人都是些迷恋郑运的女人。 (一百二十二)想法 清晨五点半时,吴双就从睡梦中醒来了,她一夜无梦睡得香甜,起床后头脑十分清醒。她是设计服装的科班出身,加上又有设计经验,所以,这一切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目标明确,加上又有经验,所以她对这次创立的原创工作室信心满满,她决定一步步地从小干起来,用新颖的款式和舒适的面料做基础,慢慢积累客户,慢慢做成服装公司。 今天温度适宜,是一个微风不燥的天气,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春天里的有风的天气多,这种无风的天气少之又少。吴双九点钟预约了六个来面试的女孩,她估计得用一上午的时间,下午她要去找几种透气性好的布料,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设计原创服饰,现在春天已过半,正是做夏款的衣服的好时机。 吴双从不赖床,她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快速起床,洗脸刷牙后吃早餐,然后精神抖擞地开始一天的生活。一切都在有条不稳,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吴双把工作室收拾整齐洁净后,便从大厦后门度步来到了北边的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她突然想吃这里的一家小店卖的一种特色小吃“酸汤臭豆腐”。 这条小巷里全是一些门头很小的店面,在南方叫“苍蝇馆子”,在北方北方叫“小吃店”,面食店沾了多数,北方人爱吃面食,各种包子馄饨面条是主角。这条小吃街细长而蜿蜒,街上川流不息走动的人是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上到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下到背着五颜六色书包上学的小学生,他们与吴双一样都是来买早餐的。 吴双要找的酸汤臭豆腐店在小巷的中间地段,老板是一对南方的中年夫妻,他们每天辛劳地炸制着干净卫生、味道特别的酸汤臭豆腐,让许多食客流连忘返,吴双便是其中的食客之一。她吃过第一次后就深深喜欢上这种特色小吃了,热酸汤里泡着九块大小适中、外酥里嫩的臭豆腐,口感与味道搭配得相得益彰,简直就是绝配。拿过一盒圆筒一般大小的酸汤臭豆腐,先吃泡满了酸汤的炸臭豆腐,然后再小口小口地喝完有些烫嘴的特色酸汤,胃里那叫一个舒服至极。这就是让吴双这类吃货对这种小吃连忘返的原因。平时吴双一般是午饭时来买酸汤臭豆腐,她喜欢再搭配上两个软和馒头,有汤有水还有滋味,喜欢吃汤汤水水的她感觉把酸汤臭豆腐当作午餐的汤菜很适口。 吴双平时中午来时,远远的就能看到如长龙般的排队人流,而今天早晨却没有排队的长龙,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今天不用排队了。但当她走到小店门口时才发现小店没开门,门上贴着一张白纸条,上面用碳素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字“最近家中有事,关门几天”。吴双看到字条后,一种莫名的失意感瞬间涌上心头,她不禁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唉!今天是没有口福吃了。” 关门几天?字条上面并没有写具体日期,吴双有些好奇地走到旁边的油条店想问个清楚。 她买了两根热油条,然后问起了臭豆腐店何时开门。 “一时半会开不了门了,他们家炸臭豆腐的味道太大,已经影响了周围住家的生活,前天被人举报了,这夫妻俩估计要搬家了。”油条店的女老板一边在热油锅里捞着油条一边说,“我们倒是不希望他们搬走,他们在这里能吸引很多人来,对我们的生意有帮助。”“这种生意是个好生意,就是味太大,周围的人人喊打。他们这种店适合在荒郊野岭的山顶上,山风一吹,谁也闻不到臭味了。”正在做油条的男老板开玩笑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吴双竟然一下想到了那个水库边上的生意清淡的炒鸡店:“如果让他们去那里做这种小吃,一定会给那个炒鸡店引流的。” 吴双想到这里,急忙向油条店老板要来酸汤臭豆腐店老板的手机号码,她想把他们介绍到水库边上去干这个生意,那里周围几里都没有住家,也不存在影响别人生活的问题。 (一百二十三)女助理 吴双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平时她的生活被各种事情填的满满的,她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她自称自己就是“陀螺”,只有不停地旋转时才会感觉到生活的充实。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她一天到晚不停地忙碌着。 九点钟时,她准时坐到了工作室的办公桌前,单枪匹马地开始了招聘。 每个人在甜少苦多的创业阶段压力颇大,五花八门的苦会接踵而来,什么苦也得体验。吴双特别喜欢吃甜食也与压力有关,甜食能解压。 巧克力、新鲜水果捞、奶油夹层蛋糕是吴双的最爱,那种纯正的香甜滋味让她回味无穷,几天不吃就感觉胃里缺点什么似的。 吴双用刚烧开的水在白瓷咖啡杯里冲了一杯滚烫的热咖啡,在热咖啡里加了三块方糖,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三块黑巧克力,正襟危坐地直起身子开始准备面试。她打破传统的面试规则,希望今天能把合适的两个女助理人选定下来,明天就让她们开始上班。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必须争分夺秒的赶制一批夏款衣服小试牛刀,以便在秋季来临时能在秋装上赚一笔。 六个面试者依次进来面试后,有三个女孩不分仲伯,她们不论在服装专业知识方面,待人接物方面都符合吴双所用助理的标准。吴双绞尽脑汁又出了几道更加专业的题目,其中一人对答如流,另外两人略逊一筹。吴双就果断地决定先留下这个最高分的女孩,然后再出几道生活放面以及待人接物方面的题目让另外两个女孩回答。一轮提问下来,两个女孩还是难分高低。吴双想把她们都留下,但无奈创业初期工作室小,经济实力不允许,也只好忍痛割爱地留下其中一个。 “张琳,你先回去吧,明天早晨8点来上班。”吴双指了指已经通过考核的高分女孩说道。 “谢谢老板!”张琳兴高采烈地给吴双举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你俩各自都有什么特长?”吴双灵机一动出了这个问题。 “我跑的很快,在服装学院时是百米冠军。”其中一个女孩快速回答道。 另一个女孩小声说道:“我没有什么特长,只是喜欢做甜品。蛋糕,饼干,糖水等一些甜品我都会做。现在我包里还有我昨晚做的芋泥奶油蛋糕呢。我今天的早餐。”她说完就转身走向门口,从白色挂衣架上拿下一个咖啡色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用一次性塑料盒装着的一块淡紫色与奶黄色交替分层的方蛋糕。 当吴双看到蛋糕的那一刻,她已经给这个女孩打了高分了,她喜欢吃甜食,从蛋糕的色泽上看,蛋糕是用动物奶油和真正的芋头做的。吴双的嘴里竟然有了津液,她怕被人看出破绽,急忙悄悄地咽了下去。吴双对甜品没有任何抵抗力。 “请老板尝尝我的手艺。我是甜品爱好者,喜欢吃甜品所以也喜欢做甜品。”女孩把蛋糕递给了吴双,并随手递上一把用透明食品袋包装好的粉色塑料小勺子。 淡紫色,淡黄色,粉色,这些颜色一下出现在吴双的眼前,顿时让她眼前一亮。她用粉色的勺子挖了一块淡黄色奶油与淡紫色芋泥吃了一口,动物奶油的奶香与芋泥的绵密口感瞬间征服了她,吴双一边说着“好吃!”一边又吃了第二口。 “你被录取了!明天早晨八点来上班吧。” “谢谢老板!”蛋糕女孩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以后如果我的工作室规模干大了,如果到时你还没有找到合适工作,我会首选你来上班的。”吴双安慰了另外一个女孩几句。 招聘结束了,吴双聘用的两个女孩一个叫张琳,一个叫赵娜。 (一百二十四)左膀右臂 上午的招聘任务圆满完成,吴双点了一份韭菜虾仁鸡蛋素三鲜水饺外卖快速吃完后,抓紧时间睡了半小时的午觉。她早晨起床早,哪怕每天再忙,她也得午休一会,不然一下午会没有精神。 下午两点时,她在手机闹钟清脆的响铃声中起床,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去她找以前给服装厂供应布料的几家商家寻找她需要的布料去了。 她把自己的服装定位在两个年龄段,一个是20多岁的年轻女孩,另一个年龄段是30岁到50岁的女人。前者服饰的风格是颜色跳跃,款式新颖,紧跟流行元素;后者服饰的风格是颜色淡雅,款式简单大方、自成体系,几乎看不到流行元素的影子,但能让顾客穿多年后还不过时。这两类服饰的共同点是立体设计,衣料必须是质感好,透气性强的舒适布料,纯棉,麻,香云纱一类的,还有就是带些弹性的上好面料也在她的选择范围内。设计服装,打版等前期工作她都亲力亲为,两个女助理负责做出样品、推销、日常杂务等,总而言之就是一人干多种活计。 陈山请了一下午假开车陪着吴双出东家进西家地去选布料,最后选定了两款布料,一款是纯白色棉麻布料,另一款是卡其色带些弹性和垂坠感的高端棉麻布料。吴双做服装的理念是,不需要款式花样太多,能设计出经典款就能畅销。以前她设计过一款销售量达到全公司销售额百分之七十的服装,有点一招鲜吃遍天的意味。此时她也还是想走以前的经验之路。 一天满负荷的脑力与体力的忙碌,吴双感觉疲惫不堪,她回到工作室喝水时,竟然坐在办公桌前睡着了。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把身边的白色台灯打开,她面前出现了用四个透明塑料快餐盒装的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八宝粥,白米饭,一个上面写着“喝水很重要”字体的粉红色的保温杯在最右边。 一张字条压在粉色保温杯下面,上面写的是“再忙碌也要注意身体!你醒来后一定一定吃晚饭!”吴双一猜就是陈山所做的这一切,她心里一热眼泪夺眶而出,她常常被陈山的细节性关心所感动,但这是她第一次被温暖到流泪。 陈山对吴双的爱呈现在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看似不起眼的一些小事最能体现出爱的本质。 吴双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上的饭菜,随即打开电脑开始设计服装。睡了一觉后,她的头脑很清醒,加上吃了陈山的温暖餐,突然来了灵感,几笔便画出了服装款式的基本点,然后又开始添加一些细节的亮点。天亮时,她在基础的灵感原稿上设计出了六款不同的白色上衣。 早晨五点半时,吴双兴奋得毫无睡意,她起身把办公室收拾了一遍,准备开始新的一天生活。 九点钟时,张琳与赵娜准时来上班了。吴双安排有服装基础的她俩同时做服装打版工作,她想把样品快速做出来。而她自己继续再设计另外一款卡其色布料的款式。 一切工作都在吴双沉稳的安排下静悄悄地进行着。 大约十点钟时,工作室里突然闯进了一个穿着时髦,浓妆艳抹的黄头发年轻女人。她一进门就用尖细的高嗓门大声喊道:“吴双,你给我出来!” 吴双听到喊声,急忙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黄发女人问道:“你就是吴双?” “对,我就是你口中要找的人!”吴双气定神闲地说道。 “你为什么勾引我男朋友?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吗?”黄发女人怒气冲天地问道。 “你男朋友?”吴双一下坠入了迷雾中,她的眉头戚成了一个疙瘩,“我不认识你的什么男朋友。” “郑运!他就是我男朋友!你敢说你不认识?”黄发女人大声质问道。 “郑运?我认识,但我也只是与他是浅浅交往的普通朋友!”郑双有些哭笑不得地苦笑道。 “你如果没有什么正经事就别再这里打扰我们工作了!”张琳上前挡在了吴双和黄发女人之间,她要把这个无理取闹的不速之客快速赶走。 “你算那根葱?滚一边去!”黄发女人出言不逊,她竟然开口骂人。 “我看应该滚蛋是你!”不等张琳反驳那个黄发女人,赵娜一个健步冲到黄发女人跟前,拽起她的胳膊就向外拖。 张琳也上前帮忙,她俩硬是把黄发女人拖出了工作室。 “你要再来这里捣乱就别怪我俩对你不客气!”赵娜对着黄发女人扬了扬拳头。 “哼!这事没完!”黄发女人一看面前的两个女人不好惹,只好一边嘟哝一边灰溜溜地走了。 吴双对着张琳和赵娜伸出了大拇指:“谢谢你俩的鼎力相助!” “这女人像是有病!”吴娜调侃道。 三人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百二十五)好事连连 人运气好时挡也挡不住。 吴双在绞尽脑汁忙碌着用第二种布料设计服装时,她突然接到了王姐的电话,王姐想与吴双一起合作干服装加工厂。场地,缝纫机器以及人员都是她出,吴双负责设计服装和销售服装,运营资金两人每人出一半。 吴双听后顿时兴奋的溢于言表:“行!行!”她迫切需要王姐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合作伙伴,自产自销的服装省去了外协的加工费,成本会降下来。她不加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让王姐先拟一份具体合同草稿,她看后如果没有问题就开始打印正式合同,然后双方正式签合同。王姐很赏识吴双干脆利落,她认为干事业需要这种看准了就决定的果敢之人。两人在服装行业都摸爬滚打过多年,对这行的水有多深摸得很清楚,她们的合作能利用经验规避服装行业的一些风险,少走弯路。 俗语道:“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少一件衣服。”衣服是大多数女人的密友,有些酷爱买衣服的女人像是吃了鸦片一般对新衣服上瘾,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要不停的“买买买”,只要衣服款式达到了她们的审美点,永远是多多益善。 吴双深知肚明,她这次重出江湖,她设计出品的服装定位很精准,就赚两类女人的钱。一类是不怎么在乎面料太高档但很在乎服装款式的年轻女孩,她们要求服装价格相对便宜一些,但款式必须要有特色,这类女孩买衣服的频率很高,她们贪图的就是穿让人赏心悦目的新款,天天穿新衣也心甘情愿。另一类女人是三十岁到五十岁的有些钱的中年女人,她们对面料的舒适度要求很高,服装款式不需要太花里胡哨,成熟稳重即可。这类女人不在乎服装价格,她们更在乎面料的舒适度与稳重成熟的效果,这类女人也是买衣服的主力军。吴双总结的服装三要素是:“款式新颖,面料好,做工好。” 王姐有多年的加工服装经验,以前她们服装厂生产加工出来的服装有很好的口碑。走线直,扣子钉的牢固,没有乱七八糟的线头。虽然她现在改行种景观树了,但收益太慢,有点半死不活的感觉。她还是怀念以前做服装加工厂时的热火朝天,厚厚的加工订单,彻夜灯火通明的加工车间,以及收到加工款时的喜悦。 吴双的出现无疑是点燃了她内心再继续干服装厂的心火,深思思熟虑后,她决定与吴双联手一起再在服装行业大干一场。 两人属于是互相扶持,共同创业。 王姐答应此时就开始找人拟合同,三天后就把拟出合同送过来给吴双过目。她与吴双一样,在许多方面从不拖泥带水,都是急性子。她还说,如果吴双手里的资金紧张,运营资金她先垫付上也行,等以后赚了钱以后再扣下即可。吴双听后很感动,在这个利益为先的年代里,能遇到这种真诚之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吴双在事业方面最近是好事连连,先是聘用的两个得力女助手深得其心,现在又来了一个与自己性格相似、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合作伙伴。 这真是天助吴双也。 (一百二十六)油嘴滑舌 三天后的上午九点半钟,油头粉面的郑运穿着一身银灰色薄料西装,手戴一块明晃晃的金表,拿着绿边透明色的密封文件袋趾高气扬地来到了吴双的工作室。 一进门他就大呼小叫地喊着“吴总!吴总!” 张琳与赵娜正在蹬着缝纫机埋头做着衣服的样板衣,吴双在关着门的套房里认真设计着服装。 “你找谁?”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连衣裙的张琳起身挡在了郑运面前。 “吓我一跳,你这么一出现,我还以为是只黑蝙蝠成精了呢。”郑运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地开起了玩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看起来都快成老头子了还叫我小姐姐!哼!你是不是太高抬自己了。”女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年龄大,张琳也不例外。 “怪我眼拙,那就叫你大妹子吧。”郑运抬手抚弄了一下闪着亮光的大背头。 “你找吴总有事?”赵娜也从缝纫机前站了起来,“如果没事就别耽误我们工作。” “呀!你俩就是吴总招聘的哼哈二将吧!形象不错,口才也行。嘿嘿,也叫你大妹子吧。”郑运的痞性在女孩子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 “什么叫哼哈二将?我们是吴姐的助理!如果你再进行人身攻击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张琳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客气?难不成你们还要揍我?”郑运继续调侃道,“我就喜欢看美女生气。” 此时吴双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从电脑桌前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郑运,你怎么来了?我猜你是来帮你表姐送合同的吧?”吴双看到郑运手机的文件袋,顿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啊,是啊,吴总。”郑运嬉皮笑脸地回应道,“几天不见,你是鸟枪换炮,身边多了两个漂亮的大妹子。” “他叫郑运,是我的合伙人的表弟。”吴双介绍道,“他喜欢开玩笑,说话没什么正形,以后熟悉了就好了。好了,你们俩继续工作吧。” “真是知我者吴总也。”郑运笑着给吴双鞠了一个躬。 “你的性格我也是听你表姐说的。”吴双接过文件袋,“你是直接回去还是坐一会再走?” “我进城来还有个重要约会,以后再来与这两位伶牙俐齿的大妹子唇枪舌战吧。嘿嘿。”郑运再次用手抚弄了一下大背头。 “吴总,你看看我的发型和这身衣服咋样?”郑运笑眯眯地看着吴双问道。 “还行吧。”吴双随口应付道。 “像个土老帽!”赵娜快言快语,口无遮拦。 “土老帽也是那种洋气的土老帽!”郑运从不听别人的建议,他认为给他提建议的人都是傻蛋,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鸭子煮熟了,但嘴还是硬的!”赵娜针锋相对,一句接一句地怼他。 “自以为是的杠精!”张琳也接茬道。 “好,好,你们这两个姑奶奶厉害!我惹不起你们但还躲得起,我走我走!”郑运转身一遛烟似的走了。 (一百二十七)萝卜猪肉馅饺子 郑运如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工作室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分钟,像个乌鸦一样叫声不断,闹腾死了!”张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幸亏不在一起共事,如果天天听他像鸟炸窝似的鸹噪,不疯才怪!”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赵娜停下手中的活计,端起旁边的粉红色保温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我最讨厌男人费话多,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一说话就露出毫无素质的本性了,这种男人真讨厌!” “以后谁找他做男朋友谁倒霉!”赵娜也随声附和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这时吴双端着热茶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听到两人对郑运的评价后微微一笑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上次来这里闹事的那个女孩就是为了郑运争风吃醋。” “原来是为了他。”张琳惊讶道。 “长相帅气但太油滑,痞性难改,这种男人是渣男后备军。能为这样的男人吃醋说明她也不咋样。”赵娜自有一套定义男人的理论。 “这几天你俩为了赶制样衣受累了,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去超市买些菜,亲自做给你们吃。”吴双伸了个懒腰,“做顿饭换换脑子。” “本人胃口好,不挑食,只要好吃,我吃什么也行。”赵娜说道。 “我想吃萝卜猪肉饺子。”张琳说道,“饺子是我的最爱。” “好!”吴双痛快地答应道,“你俩继续做样衣,我去下面的超市买一小袋水饺粉,萝卜,肉馅调料,包饺子的工具都有。中午你俩就尝尝我的手艺。” “谢谢老板!”张琳兴奋地溢于言表。 “不用客气!”吴双说完便去楼下的超市买菜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吴双便满载而归。一盒三分肥七分瘦的肉馅,三个绿皮萝卜,葱姜花椒面,花生油,饺子粉等都买全了。 吴双先把肉馅子加上生抽酱油,老抽少许调色,葱姜水、调料、少许料酒腌制,再用菜擦子把洗净的萝卜擦成细丝,用盐刹出萝卜里的水分攥干,再用刀切碎放入腌制的肉馅里顺时针搅拌一下,最后加点香油就完成调馅了;饺子粉中加入少许盐以增加面粉的韧性,用温水多次少量加水和面,和完面后做到“三光”,即盆光、面光、手光。 两个小时后,香喷喷且清口的皮薄馅大的萝卜肉饺子就热腾腾地出锅了。 赵娜与张琳边吃边称赞道:“好吃!真好吃!” “以后如果时间允许,尽量一个月包一次饺子让你们吃。说实话,我是美食爱好者。” 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气氛融洽,如同一家人在吃饭。 “老板,你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你在为人处世方面比我们成熟多了。”张琳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比你俩大六岁,经历让我成熟。我这个年龄是老姑娘了,也就是别人口中的大龄剩女了。”吴双自我调侃道。 “我们也要向你学习,晚找对象晚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张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吴双。 “你们学我的优点是对的,我的缺点不能学。你们该找对象还是积极找对象才好,可不能像我一样耽误了。再过几年,我这种错过了好年龄的女人不是找年龄小的男人就是得找离婚男人了。”吴双说完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们吃的真香啊!”陈山提着一袋桔子走了进来。 “帅哥!”赵娜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陈山。 “我发现你一看到帅男人就两眼发光。”张琳小声调侃道。 “这个帅哥看起来即沉稳成熟又正经有素质,我喜欢这种男人。”赵娜小声说道。 “你来的正好,尝尝我包的水饺。”吴双起身给陈山拿了一双筷子。 “我吃过午饭了。”陈山指了指张琳和赵娜,“这两位是?” “我的两位得力助理。”吴双介绍道,“这位是张琳,这位是赵娜。” 她又指了指陈山说道:“这是你们陈哥,机械厂的办公室主任。” “你们好!”陈山伸出手与她俩握手。 “你好!你好!陈哥!” 三人相互握了握手算是正式认识了。 张琳与赵娜对待陈山的态度与对待郑运的态度截然相反,此时她们从凶恶的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客气且有些羞涩。 (一百二十八)众志成城 吴双认为与王姐合作的事属于板上钉钉地牢靠了,她看了合同草稿后,在电话里又与王姐把需要修改的一些小细节修改完成。她正准备第二天打印后去签正式合同时,王姐在半夜时分突然打来了道歉电话:“吴双,对不起了,昨天突然接到了市里片区单位整体绿化的工程大单子,利润很大,我得全力以赴地做这个工程了,我们就先不合作了。因为我最近急需大笔资金进绿化树,所以我把厂房和机器都转给郑运了,你与他鉴合同合作吧。” “好的。”吴双不加思索地答应了,她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只要有厂房、机器和有经验的工人就能正式开始加工服装,至于合伙人是谁也不重要了。只是王姐的退出,意味着自己要去跑贷款,因为买大量的高端布料需要一大笔资金,虽然要面对积压货物的风险,但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郑运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吴双的合伙人。 两个女助力很给力,她们用一周时间就加班加点地把各个尺码的样衣赶制出来了,一门心思地等待着吴双把那款高端衣料的衣服设计出来再继续做样衣。 吴双果断的让她们休息一天,以便更有精力去做高端服饰的样衣。吴双是个细节控,她要求做出的样衣与图纸准确无误,而两个女助理都做到了,这让她很欣慰。有时她暗自佩服自己的慧眼识珠,能招聘到这样两个能干的助理是她的幸运。 吴双晚上设计服装,白天要跑贷款,这让她感觉时间根本不够用的,她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地去忙碌。时间不等人,如果错过这个夏季服装的上市,那就等于错过了整个夏天。 吴双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时,她只好打电话求助陈山帮忙,陈山二话不说很干脆地答应了:“没问题,跑贷款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我了,你就安心设计服装吧。”陈山的这番话让吴双又一次感动万分。 俗语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吴双在这么多人的鼎力相助下,更加放松地投入到了设计服装的思路中。她在服装设计方面是有天赋的,不到三天的时间,一款稳重大方飘逸的款式就出来了。v领,小喇叭袖,带着同布料细腰带的上衣,两个助理看到图纸后赞不绝口,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此款衣服肯定会畅销。吴双听了心花怒放,她又在袖子边缘的细节上做了一串小心机的同色绣花,简洁中更显出高档。 好面料、独特的款式、精益求精的细节,如果再加上乘的做工,那一件衣服就能卖上价去。那些资深的喜欢买衣服的女人只要是相中了衣服,她们在价格方面是不会斤斤计较的。吴双深谙女人的这些特点,所以她把这些能抓住女人心思的元素都加进了这件衣服里。 吴双与郑运的合作的合同签的最快,随即郑运便马不停蹄地去忙着招以前的熟练工去了。吴双的设计也还算顺利,在她严格的监督下,两个女助理也开始认真地做样衣了。陈山的贷款虽然慢了一些,但也是十拿九稳的。 吴双的创业之路就这样在大家众志成城中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帷幕。 (一百二十九)发现情况 吴双自从开始自己创业以来,压力颇大,失眠便成了家常便饭,即使晚上好不容易昏昏睡去,但也常常被各种各样的梦境充斥在大脑中得不到充分的休息,睡眠质量很差,造成了白天哈欠连天的睁不开眼,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没办法,吴双只好把以前在医院开的处方安眠药拿出来每晚吃一粒。她刚招工到机械厂上班时失眠过一段时间,去医院开了一瓶安眠药助眠,但她听说安眠药会有依赖性,所以没敢吃,而是把它们束之高阁了。这次她不得不吃安眠药了,因为现在的拼博关乎于自己的基本生存了,如果还是天天失眠,那么白天就会昏昏欲睡地什么也干不成,所以她开始每晚吃一粒或两粒安眠药,效果很好。小白塑料瓶里的药片转眼就快见底了,安眠药属于医生处方药,所以她决定今天再去医院开一瓶安眠药。 上午九点半时,吴双安排两个助理继续加工样衣,然后自己就坐上出租车直奔市医院。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女人,她剪着很短的头发,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运动服,如果她不开口说话,根本看不出是个女人。出租车女司机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只要前方有车或人防碍了她的速度,她就开始把人家的八辈祖宗都骂个遍,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为了多跑几趟车而开车太快的缘故。吴双记得最清楚女出租车司机骂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长眼的东西!你们这辈子也吃不上四碟菜!”她属于标准的“路怒症”。 车开到半路时,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女出租车司机因为看不大清楚大雨中的路,只好把速度慢下来,但她的嘴却一直未闲着,老天也被她被骂的狗血喷头。 吴双只想快点到达医院,她实在不想听女出租车司机自言自语的漫骂声。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为了制止女司机不绝于耳的骂声,只好假装要打电话:“师傅,我得打个电话,你停一会再骂。”吴双说完后有些哭笑不得,她想:“唉!这是什么事啊,一大早就听了一路子的骂声。” 给谁打一个长长的电话呢?也就是陈山最合适。说些什么呢?吴双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真的不知要说什么。但她还是拨了陈山的手机,陈山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她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师傅,你继续说吧。”她把骂改为了“说”,而悟性高的女司机竞然忍住没再骂,车里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到外面哗哗下雨的声音。 十分钟后到达医院门诊楼前。 吴双走进门诊楼那气派的玻璃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门诊大厅里一如即往地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吴双轻车熟路地在一楼机器上刷了身份证挂上号,然后拿着挂号的收据直奔治疗失眠的四楼神经内科。 电梯下来了,里面满员,竞然都是去负一层的。争性子的吴双决定不等了,她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里人少寂静,与大厅里的人多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走楼梯时需要发出点声音才会让楼梯道里声控灯亮起来,而吴双却更喜欢在这清凉黑暗中行走,所以她的脚步是轻快的。 当她快速走到三楼时,忽然听到了阵阵女人的哽咽声,接着又听到了熟悉的男人说话声:“你快点做决定,我可没时间天天陪你到医院。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一意孤行地要了这个孩子,要想想以后怎么办?” 吴双在楼梯拐角处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确定说话的男人是陈山。此时她忽然明白了刚才给陈山打电话听到的是关机,原来他与女人来医院了。她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答应与陈山恋爱,不然的话,肯定会深深地受伤。吴双瞬间脑补了一些情景,但她再想继续听时,三楼楼梯间门口已经无人了,看来是陈山陪那个女人去妇科打胎去了。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吴双白言自语地感叹道。 (一百三十)误解 神经内科的门诊坐落在四楼的西边,门朝东,四个电子红字不停地在门口上方闪烁着,下面是一行循环运动着的字体,内容显示的是需要进去看病的人的号码和名字。门外的三排蓝色工程塑料联排椅子上坐了大约十多个人在排队等候,吴双随即坐到了后排最左边的座位上。 外面乌云密布,不时有电闪雷鸣,这场大雨下得可真大。 吴双看着前面那些等待看病的男女,他们或是精神萎靡或是哀声叹气,与他们相比,吴双还算是精神抖擞的。 因为在吴双前面还有十多个病人排号,她打了个哈欠后,便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看起了新闻。 突然,陈山打来了电话。 吴双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随即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店里吗?”陈山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我在外面呢。”吴双没有说自己也在医院,她故意回问道:“你在哪里?有事?” “我在市医院呢。”陈山的声音依旧磁性十足。 “你在市医院?生病了?”吴双装作用什么也不知道的口气问道。 “我没生病,此时此刻我在陪着我那不懂四六的亲表妹在妇科做手术呢。”陈山说道。 吴双听到陈山说完此话后,心里一下释然了,她心想:“还以为陈山作风不好呢,原来是我误解他了。” “喂,你在听吗?”手机里传来了陈山的问话。 “我在听,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吴双急忙回应道。 “刚才我接到厂里的电话,今天总部来检查的,我得回去安排一下。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到医院来帮我照顾一下我表妹,她一会做完手术后,需要在医院住几天。”陈山说道。 “行!”吴双很干脆地答应道。 “她叫萨萨,住在三楼妇科的五号病房。”陈山说道。 “你忙工作去吧,一会我就去照顾她。再说,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她也不方便。”吴双善解人意地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陈山说道。 “咱俩谁和谁啊,不用这么客气!你就放心吧,你表妹就是我表妹。我大约得一个小时后到。”吴双看着前面在排队等待看病的十几个病人说道。 “行!”陈山答应道,“到时你直接去病房找她即可。” 吴双拿完安眠药后就直接去了三楼的病房。当陈山看到吴双时,很惊讶地说道:“你来的真快!” “刚才我就在四楼的神经科开药呢。”吴双毫不隐瞒地说道,“最近我失眠的厉害,开些安眠药助眠。” “我估计你是压力大引起的失眠。”陈山猜测的很对。 “嗯。”吴双点了点头,“我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医生也说是压力大的缘故。等以后生意上了轨道就好了。” “你也不能太依赖安眠药,以免上瘾。”陈山也略知一二,“过些时间我领你去山里玩玩,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 “一言为定!”吴双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山也笑了。 两人习惯性各自抬起右手,与往常一样击掌约定。 (一百三十一)奇葩夫妻 陈山走后,吴双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陈山表妹的名字“萨萨。”她既而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小姑娘也真够潇洒的,这还在上大学就与男朋友住在一起了。” 吴双一走进妇科病房,一股参杂着些许腥味的来苏水味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放慢脚步。她边走边看着病房的门号,一闪而过的病房里人满为患,穿着蓝白条病人服的病人无一例外地都躺在病床上或是半躺在病床上,而摆放在西边墙边的蓝色折叠椅上,都是穿着各种服装的陪人,她们不用统一服装。陪人大多数是女人,她们有的半躺在蓝色折叠椅子上昏昏欲睡;有的坐在蓝色椅子上像鸡叨米似地打盹;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笑声不断地与病人聊天;有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她们的服装不同,表情不一,但她们的心情和愿望是一样的,都希望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尽快康复出院。 吴双来到了萨萨住的709病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染着紫色头发女孩,她正躺在病床上呼呼酣睡。 三人房间里住了两个病人,29床是萨萨,30床是一个干瘪黄瘦的中年女人。 “你找谁?”坐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停住吃苹果,她皱着眉头用一种冷漠的眼光看着吴双。 “我是来照顾她的。”吴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用手指了指萨萨说道。 “嗷。”中年女人露出了一脸的不耐烦,她没再说话,而是狠狠地咬了一口大红色的苹果大快朵颐,苹果的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能看出这是一种很好的苹果。 “我怕乱,如果你晚上也在这里陪伴的话,尽量不要弄出动静,一有动静我就醒,醒了就睡不着。”中年女人从床头柜上的橙色纸巾包里抽了一张纸巾快速擦了擦嘴,然后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躺下休息。 哈欠这东西传染,中年女人打完哈欠后,吴双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她忙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坐在西墙的蓝色折叠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会。 此时从门外走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高个子瘦男人,他手里提着银色保温桶和一些香蕉苹果小西瓜等水果。 “我给你炖了枸杞山药老母鸡汤,你现在吃吗?”男人走到中年女人的病床边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小声问道。 “你没长眼?我刚要睡觉你就说话!”中年女人口气很差地吼叫道。 “我给你炖了鸡汤,喝点再睡觉吧。”男人竟然口气很平和地继续说道。 “我不喝!”女人皱着眉头看了看男人放到桌上的水果袋子,又开始发起了脾气:“你难道想让我死吗?我得的这个病不能吃凉性水果!难道你不知道?西瓜是凉性的!” “你最喜欢吃西瓜,我想让你吃一点西瓜应该没事吧?”中年男人像是古代那种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唯唯诺诺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是在医院治病,你分不出孰重孰轻?吃凉性的东西会加重我的病情!”女人怒火冲天,“我早就看出来你想让我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说完她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把西瓜拿走!”中年男人真有耐心,他急忙把白色食品袋里的黑美人小西瓜拿了出来,然后提着西瓜把子向门外走去。 无奈有些干瘪的西瓜把子不结实一下断了,小西瓜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西瓜汁喷了一地。 “你说你还会干什么?你不知道用手抱着西瓜吗?我这辈子找了你这么一个木头疙瘩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女人气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现在就收拾干净。”男人的脾气出奇地好。 吴双看着在病床上哭天抹泪的中年女人,心想:“真是一对奇葩夫妻。这个喜怒无常,无事生非的女人八成是更年期了。” 男人收拾完后,中年女人又嚷嚷着要出去透透气,好脾气的男人又给她穿上拖鞋扶着她出去散步了。 吴双起身看了看呼吸均匀的萨萨,刚才那夫妻俩闹了这么多动静竟然没乱醒她,睡得真沉。 她站起来走到中年女人床头,看了看挂在床头的卡片,上面写着是“子宫肌瘤手术”,萨萨的床头卡片上写的是“流产手术。” “你是吴姐?”萨萨醒了。 “对。你住院的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吴双笑着说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都能给你弄来。” “我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萨萨有气无力地说道。 吴双又去热水房提了一暖水瓶热水,然后她又问萨萨需要上厕所吗,萨萨说她自己能自理。 两人聊了一会天,吴双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叮嘱了萨萨几句后,就下楼去给萨萨买午饭顺便自己也吃午饭。 (一百三十二)有经历的女孩 吴双下楼给萨萨买了一份用一次性塑料饭盒装的玉米猪肉馅馄饨,外加两个葱油花卷和一份飘着香油味的凉拌酸咸菜条。她自己匆匆地在医院食堂里吃了一碗荠菜肉馅馄饨后就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了。当她用结实的透明塑料袋提着食物走进病房时,萨萨的病床上却空无一人,只有那对奇葩夫妻围在床头橱边闷声吃饭。 吴双急忙放下馄饨等食物走出了病房,她先去女厕所找了一遍,没有发现萨萨,然后她又心急火燎地顺着走廊向病房外小跑而去,她忐忑不安地想:“她不会自己出院了吧?”当她跑出病房在大厅里看到萨萨柔弱的身影时,她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才落了下来。 萨萨站在大厅北边的窗边,一动不动仰头呆呆地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灰色天空正在沉思冥想的样子。 吴双怕大声喊她会吓她一跳,她就悄然站到了萨萨的左边。萨萨抬头凝望的侧影很漂亮,深凹的眼窝更显得她的直鼻高耸,长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着,萨萨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般来说,鼻子的高直决定了女孩的漂亮程度。 萨萨呆呆地看着天空,吴双目不转睛地看着萨萨。大约三分钟后,萨萨突然感觉到有人看她,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到的是吴双温馨的笑容。 “萨萨,我给你买了热馄饨,回病房吃饭吧。”吴双温和地说道。 萨萨没有接吃饭的话题,而是又看向天空,用疑惑的口气问道:“吴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吗?” 吴双一下被她问的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前男友又是花心的渣男,她也经常性的扪心自问这个问题,但还没有答案,因为她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 “应该有的。”吴双缓缓地说道。 “我感觉只有电影和电视剧里才会有真正的爱情。”萨萨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你失恋了?”无双一下猜到了萨萨的处境,她随即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唉!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山盟海誓说变就变?”萨萨哀声叹气道。 “你的男友是大学同学?”吴双问道。 “不是。是一个比我大十三岁的男人。他事业有成但他有家。”萨萨和盘托出,“我现在上大四了,我与他在大二时相识,卿卿我我地交往两年了,他发誓说一定离婚后娶我,我为了他可以退学。但现在他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最可恨的是,当他知道我怀孕后,匆匆地转给了我五千元钱后竟然把我的微信拉黑了,他说我与他的事被他老婆发现了。我最好的青春都让他耽误了,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遇到了老渣男了。”吴双听了萨萨的经历很是吃惊,“你与他开始交往时不知道他有家庭?” “知道,但我就是爱他的成熟和像父亲般的宠爱呵护。”萨萨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你从小得到的父爱不多?”吴双问道。 “在我记事时,我的父母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母亲生活。”萨萨点了点头,“我朝思暮想的父爱在他身上找到了,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奔向他,但他却如此无情无意。” “你们这段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这种老渣男不要也罢。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去谈恋爱的。”无双安慰道。 “不行!我不会就此罢手的!我知道他的公司地址,出院后我一定让他给我一个说法!”萨萨突然面露怒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了你的身体,我们现在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情绪很重要。”吴双轻轻拍了拍萨萨地肩膀,“我们先回病房吃饭。” 萨萨很乖巧地跟着吴双回到了病房。 吴双从萨萨带有怨恨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女孩子出院后一定会去找那个老男人闹的。她决定利用这几天短暂的住院时间劝说一下萨萨,争取让她心平气和地去与老男人分手。 萨萨回到病房,一股脑地把一碗馄饨,两个花卷都吃了。 “慢点吃!别噎着!”吴双关切地说道。 “我要把那个老渣男嚼碎!”原来,萨萨把馄饨和花卷当成了那个老男人。可见萨萨对那个老男人有多恨,换言之也就是她很爱那个老男人。正所谓“有多爱就有多恨”。 (一百三十三)突发状况 吴双看着萨萨的吃相笑道:“看着你吃的这么香,我都又饿了呢。” “嘿嘿……”萨萨像孩子一般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吴双从自己的黑色包里掏出了两块德芙牛奶巧克力递给萨萨,然后很利索地把床头柜上的塑料饭盒、一次性筷子以及用过的一团团餐巾纸都装进了透明食品袋里,她用温和地声音说道:“萨萨,你先吃两块巧克力,就当是饭后甜点了,我去把这些垃圾扔掉。” “嗯嗯。”萨萨接过巧克力,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吴双去走廊中间的卫生间里扔掉垃圾后就只奔一楼的医院商店而去。她要去买一把暖壶两个水杯还有两个塑料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虽然萨萨或许明天就出院,但这些东西也浪费不了,可以让萨萨拿回去用。 当吴双大包袱小提溜地满载而归时,那对奇葩夫妻又开始了雌雄大战,依然是女人占绝对的上峰。那个攥住不露两头的矮瘦女人坐在病床上如同皇帝一般大声呵斥着人高马大的丈夫,而那个男人黑着脸蹲在窗边的角落不停地叹气,时不时地冒出一句:“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之类的话。 “我这辈子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即不会赚钱也不会为人处事,如果不是当初看着你个子高的话,你这样一无是处的男人想找我这样的女人连门都没有!” “你还是个科长呢,现在就少说两句吧,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又不是现在知道我没本事!谁让你长得个子矮呢!你找我纯粹是想改变下一代的个子,我找你是图你的工作稳定,我们都别埋怨了,彼此各有所图!”男人反驳道。 “你还学会顶嘴了!”女人脾气暴躁,她顺手就把身后的条纹枕头用力扔向了男人。男人一偏身体,枕头掉到了地上。 “滚!滚!滚!”女人气急败坏地吼叫道:“我出院后就与你这个窝囊废离婚!” “离就离,老子还不伺候你了呢!”软弱的男人突然暴发了,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一下扑到了地上。 吴双急忙想去拉他起来,而他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死沉死沉的根本拉不动。男人竟然中风了。 “护士!护士!这里有人中风了!”吴双跑到门口大声呼救起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值班护士便急匆匆地推着轮椅来到病房,她们急匆匆地把他送到急诊去了。 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女人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懵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老公有偏袒的可能时,一下后仰躺倒在床上抽泣起来,她嘴里还不停地嘟哝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变化,吴双与萨萨都惊呆了。吴双心想:“哎!这个家估计要完了。” (一百三十四)不速之客 萨萨还在睡午觉;撒泼哭闹了一阵子的瘦小的女科长躺在病床上发呆;吴双坐在病房里的边用手机办公,她一边用手机在不停改动着设计的衣服,一边时不时询问着她的那两个员工做样衣的速度,且用严厉的语气叮嘱道:“一定要保证质量,任何细节都要认真做到最好。” 吴双一忙碌起来就没有睡意,她的头脑里的那根生意弦蹦的很紧。最近的事情很多,午睡对她来说简直是浪费时间。就是让她睡午觉她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满脑子服装样品,加工厂的事情,她感觉头脑昏沉,但想睡也睡不着。 此时病房里很静。 五大三粗的女孩的突然闯入一下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我爸中风了。”如同男孩子模样的女孩一进门就对女科长说道。 “都是他自己作的!”女科长一说话就让人听出恶狠狠的语气。 “几年前我就劝你俩早离婚早解脱,而你们一直拖到现在。唉!这下可好了,我爸竟然中风了。你俩又吵架了吧?”胖女孩问道。 “我就看不上他那个窝囊样!”女科长的声音依然尖利,听的出此时她还是心里有气,“这辈子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靠我一个人撑着,他作为男人一点担当也没有!” “行了,我爸现在都中风了,你就别无休止地发牢骚了。”胖女孩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声调制止道。 女科长没有继续再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长叹了一口气,“唉……” 女科长昏昏睡去,细微的打鼾声响了起来,闹腾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吴双仔细观察着高胖女孩,她发现高胖女孩猛地一看像个男孩,仔细再看时还是像个男孩,只有女性的柔和细声表明她确实是个女孩。 “姐,我现在得去帮我爸办住院手续,我妈这里你先帮着照顾一下。”高胖女孩微笑着向吴双求助。 “行!你去忙吧。”热于助人的吴双干脆地答应道。 高胖女孩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女科长在打鼾的间隙偶尔不时地还重复冒出一句梦语:“我找了你这个窝囊废真是倒霉!” 吴双不禁感慨万分:“找对象结婚必须三观相同,彼此的条件不能反差太大才行。” “吴姐,我想明天就出院。”萨萨醒了,她小声说道。 “一会我去问问医生,出不出院得听医生的。”吴双小声问道,“你晚饭想吃什么?一会我去给你买。” “我一点也不饿,到时再说吧。”萨萨说完又继续闭眼再次睡去。吴双看到她翻个身就能快速入睡,内心真是羡慕极了,“我如果像她一样入睡容易就好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病房门突然被粗暴地踢开了,一下涌进了两个中年女人和三个年轻男人。 “你们找谁?”吴双快速站了起来,她以为是看病人的走错了门。 他们不理会吴双,而是径直走到萨萨的病床前,其中一个女人指着萨萨说道:“就是这个小妖精勾引我老公!” 此时此刻,萨萨醒了,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床前的男女。此时被惊醒女科长也一骨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吴双一下意识到来者不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挡在了萨萨前面,“有事坐下来好好说!” “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去!”中年女人歇斯底里地吼叫道,“我是来看看勾引我老公的小妖精到底什么样的!” 三个年轻男人和另一个中年女人推搡着吴双让她让开。 吴双的那种喜欢打抱不平的女侠精气神一下被他们激发了,她大声喊到:“我是她姐!你们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她姐?”中年女人撇了撇嘴,快速吐了一口唾沫,“呸!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我教训这个小妖精!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以勾引别人的老公为生,真不要脸!” (一百三十五)世事无常 眼看着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吴双心知肚明萨萨插足别人的家庭是极其错误的,按照她惩恶扬善,打抱不平的性格,此时她应该站在另一边,而不是袒护萨萨,但她现在是受陈山之托是来照顾萨萨的,所以就是萨萨做的再不对,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萨萨被人打。她主张和平解决,大事化小。 “大家有事心平气和地好好说,别动武!”吴双尽力想让她们平静下来。 “怎么好好说?”知道中年女人唾沫四溅,义愤填膺地继续吼叫着,“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这个小妖精给我老公的多条短信,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对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就应该狠狠揍她,让她记住插足别人家庭是不行的!” 后面的站着的三个年轻男人中的一个突然挤到前面狠狠煽了萨萨一耳光,萨萨一骨碌从病床跳下来要去还手,吴双及时站到了萨萨前面。她怒不可赦地大声吼叫道:“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你们如果再动手,我可要报警了!” “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报警!”另一个中年女人的话语明显是在煽风点火,“如果你遇到这种女人,你会心平气和?真是笑话!” 吴双此时突然拿起了地上的暖水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热水伴随着玻璃碴子四处飞溅,她大声吼道:“你们先离开这个病房!我一定让她与你老公断得干干净净!” 吴双突然迸发的这个摔暖瓶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煽了萨萨一巴掌的年轻人此时也灰溜溜地挪步到了两个中年女人身后。 “你们这样闹下去只会让事情向相反的方向发展。我在这里红口白牙地向你们保证,萨萨一定与你老公彻底分开。”吴双说出了心里话,其实,她也很反感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把这几年我老公给她的钱还回来!当初她怎么吃进去的现在就怎么吐出来。支付宝,银行卡的转账都有记录。”中年女人是有备而来。 “这些都好说。”吴双想尽快息事宁人。 “那是他自愿给我的!我不还!”萨萨一听说要还钱,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还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 “好了,萨萨,你现在就少说两句!”吴双呵斥道。 “我们走!”中年女人临走前又回头说了一句,“两周之内把钱还回来,不然的话永远没完!”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终于结束了,吴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萨萨趴在病床上痛哭流涕起来,她越哭越伤心,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呜呜,我被这个该死的老男人骗了!” “大家都知道,有家的男人不能碰。你的青春浪费在这个老男人身上太不值了。以后还是找个年轻的单身男人谈恋爱才好。”吴双劝道。 “你让她小声哭,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病房有故去的病人呢。”女科长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话。 “你算哪根葱!”萨萨突然仰起脸,“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一百三十六)悬崖勒马 萨萨对吴双是千嘱咐万叮咛:“吴姐,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告诉我表哥!如果他知道了,我母亲就会知道,我母亲如果知道了,她就会严格限制我的自由的,我可不想被她严格管制,那种被严格管制的感觉生不如死。”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吴双答应道。 “在我十六岁时,母亲怕我早恋,我的高中三年被她盯得死死的,现在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总感觉身后有一双闪着严厉目光的眼睛盯着我。这种可怕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大二上学期才慢慢消失。唉!其实我妈也挺可怜的,年轻时因为爸爸出轨而离婚,她为了我而拒绝再婚,自己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真的不容易。”萨萨满眼含泪说着自己的母亲,“我就想早点让她享福。” “你难道没想到今天下午来的那个女人也是受害者吗?你抢了她的老公,她现在的处境不是与你母亲以前的处境一样吗?”吴双声音柔和地说道。 萨萨听了此话,默不作声了,她低头看着地面不敢看吴双的眼睛,身体一动不动地直直坐在床上,似在沉思中。 “年轻女孩应该远离那些有家庭的男人,因为他也有妻子和孩子。”吴双趁热打铁,循循善诱地教育着萨萨。 萨萨沉默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我出院后就与那个老男人彻底分开。” “不用等你出院后,你现在就把他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不再与他有任何联系才是正确的做法。”吴双说道,“你仔细想一想,你再与他有联系的话是不道德的,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才行。”吴双雷厉风行的急性子又表现出来了。 萨萨点了点头,当着吴双的面拉黑了老男人的电话和微信。 吴双微笑着点了点头:“彻底与这种有家庭的老男人分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好好地顺利毕业,自己赚钱去创造美好生活。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有能力赚钱了才会心里踏实。” “我已经在实习期了,拿到毕业证后我就去南方闯一闯,等生活安定下来后,我就把妈妈也接过去一起住。”萨萨似乎一下子成熟了。 “嗯嗯。”不知为什么,吴双从内心感觉萨萨一定会说道做到的,“我相信你。等以后你在南方的某个城市混好了时,我会去看你的。” “行!”萨萨黯淡无光的眼中闪出了希望之光。 两人就这样聊过去聊现在以及畅想未来地聊了两个多小时,转眼间又到吃饭时间了。 “快五点半了,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去买晚饭。”吴双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想吃香一些的东西,但具体又说不上名字。”萨萨笑着说道,“我删了他的微信和电话,突然感觉心情轻松了,我想大吃一顿。” “我一会出去买两个炖得软烂,入口就化的红烧带蹄筋前猪蹄,再买一些外酥里嫩的炸猪里脊,这两种荤菜都是我喜欢吃的。行吗?”吴双此时想到的是这两种香味十足的菜肴。 “行!”萨萨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有了食欲后,此时我都要溜口水了。” 吴双看着满脸笑容,悬崖勒马的萨萨,心里一阵欣慰,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吴双很清楚,萨萨与老男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容易断掉,后续肯定还会有些闲扯,但她一定会帮萨萨到底,让她与那个有家庭的老男人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一百三十七)实话实说 吴双与萨萨在病房里津津有味地大吃了一顿。 晚上8点多时,同病房的那个性格强势的女科长的女儿来给她收拾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从她女儿口中得知,下午与萨萨吵了几句后就气呼呼地出去生气的女科长转到神经内科病房去了,这样便于女儿照顾这两个水火不容但依然还有婚姻的两口子。 “我父母这辈子的婚姻太失败了,我从小就生活在鸡飞狗跳的吵架中,母亲当点芝麻官就不知所以然了,她太强势而父亲太懦弱。我多次劝他们离婚,但父亲总是以各种理由拖着,唉!这下他被母亲气得中风了。看到他们的婚姻生活,也许我这辈子也不会走入婚姻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人高马大的胖女孩一边把她母亲的几件衣物塞进白色大号食品袋中一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嗯。”每当吴双不知如何接话时,总是用“嗯嗯”来代替。 “是啊,当初既然没有爱情何必结婚呢,相互受罪何必呢。以后我宁可做老姑娘也得找到爱情才结婚,绝不凑合。”吴双心想。 晚上9点时,陈山提了一些水果和点心急匆匆地来到了病房。 “今天又是接待了两拨来厂里参观的上级领导,厂里的工人都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而招待这些人还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陈山发着牢骚。 “听说你们厂里搬迁的款项高达两亿元,怎么还发不下工资?”吴双疑惑不解地问道。 “搬迁费到现在只到款了五千万,一些账户听说厂里有钱了,一个个都堵在厂里要账,厂里光是还账就出去了两千多万。新厂那边在盖新车间新办公楼的钱还是暂时又去银行贷款的,加上前段时间又换上了无能力的厂长,厂里就越发混乱了,人心涣散,一盘散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陈山摇了摇头说道。 “本来这么个大企业就应该聘用有能力的人来管理,能者上才对,换上一些走关系上位的无能之辈去管理,厂里只会越来越差。”吴双把红苹果从食品袋里拿到了一个蓝色塑料盆里,她要去卫生间的洗手盆里洗一下苹果。 “国营企业的弊端太多了,特别是在用人方面更是奇葩。那句老话说得真对,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再加上实行了只要是当官就有每年分红的制度后,人人更是削尖脑袋找关系走后门要去当官,哪怕是芝麻官也行。老周这种有能力的实干家反而靠边站了,那些只想拿分红的人当上总经理后只会把厂子领导到倒闭的方向。”陈山说道。 “为什么就没有人管管这些混子呢?”吴双喜欢打抱不平。 “哼!管?怎么管?上告?”陈山哼了一声,“现在不允许随便匿名上告了,但如果用实名上告,大多数人就不敢了,怕丢掉自己的工作,毕竟能挤进这种有五险一金的大国营企业不容易。他们宁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也不愿做出头鸟。” “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厂早晚得完蛋!”吴双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种国营企业倒闭后,工人可以分流到其它工厂,当官的继续再调到另外的单位继续当官,继续拿分红。彼此都有保底的路径,所以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这就是现在国营大企业的好处,没有失业这一说。”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萨萨听得云山雾罩的。她一句话也插不上,索性就竖着耳朵静静地听他俩聊天。 (一百三十八)像陀螺一般的忙碌 对于正在创业阶段的吴双来说时间是很宝贵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才行,她在医院陪伴萨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她叮嘱在工作室做样衣的两个女员工随时汇报样衣的制作情况,但她还是不放心,总怕她们会忽视样衣的各处细节。她就像一个家长一样,不止千嘱咐万叮咛,还要隔半个小时就让她们用微信拍照发给她看样衣,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而王姐那边又打电话让吴双这周去签订承包服装加工厂的合同,吴双也爽快地答应了。她比王姐更着急,因为她要等着生产出一批服装去市场上小试牛刀。 吴双本以为萨萨最多也就三天出院,到时样衣做好,签合同也就用两个小时,最晚到下周就能招人开始生产服装投入市场了。而各种证也在齐头并进地申请办理着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 半夜时分,吴双被萨萨不停的呻吟声惊醒,她急忙下床走到萨萨的病床前用手一摸萨萨的额头竟然很烫手。 “坏了,发烧了!”吴双自言自语道。她急忙按了一下病床边上的呼叫器。 不一会儿,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就快速出现在了病房里。护士询问了萨萨的情况后,随即淡定沉着地为萨萨打了一针退烧针,然后就像背课文一样说了一段话:“有一小部分病人会术后发烧,没事的,不用太担心,只要延长一下出院时间就行。但让病人一定多休息,加强营养,避免情绪过激。” “嗯嗯。”吴双嘴上答应着,但一听说要延长出院,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吴双托着萨萨的头让她喝了几口温开水,静静地看着萨萨睡去后再躺倒床上时,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计划被萨萨的突然发烧都打破了,她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了。每次遇到困难,吴双从不消极,而是积极面对,她深信“慌(荒)了不打粮食”这句俗话。 不论什么事情,来了就面对,积极面对和消极面对达到的结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第二天一早,吴双打着哈欠起床时,两个眼圈像熊猫眼一样乌黑,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给萨萨梳洗,吃早饭,然后等待着医生查房,护士输液。 早上7.30时,陈山匆匆来匆匆走。他没问萨萨想吃什么,而是买来了吴双喜欢吃的玉米虾仁大馄饨和甜豆浆。吴双看到后,心里又是一阵小小的感动,“他真细心。” 萨萨只喝了点甜豆浆后就又昏昏睡去,吴双只能用手机继续开始隔空工作了。 “吴姐,我表姐去南方进一种稀有灌木去了,她让我与你签订合同。你今天有时间吗?”郑运兴奋地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吴双说自己现在在医院陪病人没时间去签合同,郑运直接说:“你在哪个医院?我去找你,在病房里签合同也行。如果今天不签的话,就只能再拖到下月了,明天我也要去外地一趟。” 吴双只好答应道:“好吧,你来市医院吧,我在医院大厅等你。”吴双不想让郑运知道萨萨流产的事情,这关乎于一个女孩的名声和面子,所以她把见面的地点约到了医院的大厅。 “好勒!我们不见不散!”郑运兴奋地答应道。 (一百三十九)合作愉快 医院不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是旺季,特别是医术精湛的市医院更是天天人来人往的,这一切归功于医院招医生的门槛高,听说学历门槛都到博士了。不论是什么行业,口碑是很重要的,而医院为了让更多的病人有病不去省城而是就近治疗,不但把医院的环境建得很好,而且医生的水准也提高了很多,以至于市民们身体有恙就直奔市医院。 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里,斜坡式的上下电梯上站满了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男女老少,一楼只是问询处和挂号处,所以运送来医院的人去各个楼层的斜梯就成了大厅里的主角。众人站在电梯上如同两条被草绳子穿起来的彩色蚂蚱条一般紧密而有序,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大厅的南面的几十个蓝色工程塑料椅子是休息椅,它们像穿了制服的士兵一样排列的整整齐齐。有十几个等待挂号的病人横躺在上面休息,更多的是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人,其中不乏有健康的陪人。无精打采的病人与健康的陪人一目了然,病人是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歪坐在椅子上,而健康的陪人一般都是抱着在手机在孜孜不倦地玩。几十张椅子上最多也就坐到了四分之一,剩余的四分之三都空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等待挂号的,他们挂完号后就各奔各个楼层的诊室去看病,走一批换一批,所以椅子上隔段时间就会换成不同的面孔,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吴双接到了郑运的电话:“我已坐在在一楼大厅休息区的西边座位上了,人少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我。” “好的,我一会就下去。”郑双答应道。 吴双细心地叮嘱了正在输液的萨萨几句:“我下楼去一趟有点事,大约十多分钟就回来。你一定别睡着了,看着输液的针管子,如果有事的话就按一下床头的这个按铃,护士会很快到来的。” “你放心吧,我没啥事的。退烧后,我感觉浑身轻松,神清气爽。”萨萨笑了笑说道。 吴双匆匆走了出去,然后坐电梯直达一楼大厅。 在大厅的西边,吴双一眼就看到了郑运,因为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加之他又在人少的位置,目标明显,所以吴双很容易就看到他了。 “你穿的可真显眼!”吴双走到正在低头玩手机的郑运身边说道。 “是不是像白马王子?”郑运开玩笑地说道。 吴双本想开玩笑说他穿着一身白像“白无常”,但感觉有些不礼貌,就调侃道说“像一只白蝴蝶。” “我是蝴蝶你是花,蝴蝶围着花儿转。”郑运有些油腔滑调地又跑题了。 “时间很紧,我们言归正传,签完字我还得去陪病人。”吴双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郑运从身边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然后从纸袋子里拿出了合同书,连同一只黑色水笔递给了吴双。 郑双接过合同,她没有看合同内容,而是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快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伸出食指在红色印泥盒里按了一下,在自己的签名上按上了红色手印。 “好了。”吴双用纸巾擦了擦食指上的红色印泥说道。 “吴姐,你难道签合同不看内容?”郑运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吴双说道,“这是合同,你这样匆忙签字也太不严谨了吧?” “你表姐早就把合同内容发给我看过,里面的条款我都同意,所以,没必要再看第二遍了。”吴双笑了笑说道。 “原来如此!我误解你了。”郑运笑了笑。 “合同签完了,你就快马加鞭地回去让工厂运作起来,招完工人后,该培训就培训,该立规章制度就立规章制度。我的服装样板和布料大约一周后就能全部到位,到时我们就开始生产一批服装进入市场。”吴双运筹帷幄地说道。 “行!”郑运对着吴双竖起了大拇指,“吴姐,你真干脆!与你合作一定错不了。” “希望我们前程似锦,合作愉快!”吴双伸手与郑运握了握手。 “希望我们共同发财!”郑运笑面如花。 郑运像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而去,吴双看着他潇洒的背影自语道:“难怪许多女孩子都围在他身边呢,他还是有一定魅力的。” (一百四十)打架 吴双与郑运在医院一楼大厅里握手的情景被走进来的陈山尽收眼底,他这个来去匆匆者是利用上班的时间来看看萨萨的,没想到一走入大厅就看到了这个情景,他的心里顿时醋意翻涌。 此时郑运也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陈山,他在陈山的眼睛里看到了嫉妒的目光,但他不想解释,而是趾高气扬地露出胜利者的神情对着陈山笑了一笑:“吴姐在那边。”他不知道陈山是来探望萨萨的,误认为陈山是来找吴双的。 “你这个公子哥追得够紧的,这都追到医院来了。”陈山面对不论是外在条件和经济实力都略胜一筹的郑运醋意大发,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发着冷光,话语中散发着浓浓的醋意。 “吴姐未嫁我未娶,追求喜欢的单身女人是每个单身男人的权利。”郑运的话明显在故意激怒陈山,但他确实是想开个玩笑。 “我警告你,你以后离吴双远一些!”但陈山当真了,他眼冒怒火,口气严厉地呵斥道。 “以后我与吴姐不光离不了太远,而且会越来越近的!”郑运实话实说,“从此时此刻起,我与她成为合伙人了,我就是想离她远一些也不可能了!” “你俩成了合伙人?”陈山吃惊地问道。 “我俩怎么就不能成为合伙人?”郑运反问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吴双与你合作真是瞎了眼了!”陈山竟然口不择言地说出了侮辱性语言。 “我与吴姐的合作是珠联璧合,你管的着吗?你算哪根葱?”郑运毫不示弱,他说出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直刺进了陈山的内心深处。 “你放屁!”陈山明显急眼了,他上前一下紧紧地抓住了郑运的白色领子威胁道,“你再说一声?” “我就说!哼!”郑运丝毫不怕陈山,他冷笑着哼了一声。 陈山被激怒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扇了郑运一巴掌,郑运的脸上顿时是一个粉红色的巴掌印。 “你竟然动手打人!”郑运也回击了陈山一巴掌。两个男人在大厅里扭打在了一起。 大厅里顿时有些混乱,有些爱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了过去。吴双也直奔他们而去。 两人像麻花一样扭打在一起,吴双一边用呵斥着他们一边用力用手想把他们拉开,但无奈自己的力气太小。 医院的保安听到动静后及时到来把他们分开了,两人的表情像斗鸡一般是一脸的不服气。 “都散了!都撒了!”年轻保安大声喊道。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散去。 “你俩不怕被别人笑话?在大庭广众一下竟然扭打在一起!到底为啥?”吴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陈山与郑运无法回答吴双的问题,他们互相怒目而视,他俩不好意思说出这次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争风吃醋。 两人缄口不言,一场小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还好都没受伤,你俩在医院打架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吴双调侃道。 三人作鸟兽散。 (一百四十一)伏天 吴双并不知道他俩打架的真正原因,但她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好像与她有些关系,因为当她询问他们打架的原因时,两人都缄口不言,而且他们看吴双时都无一例外地躲闪着目光,这并不是他俩平常的风格。既然他俩都不说,吴双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上午十点多时,陈山用蓝色保温桶提着从水饺店买的羊肉灌汤水饺送到了吴双面前:“今天入伏,我买了水饺。” “这么早就送来水饺,你中午不在这里一起吃饭?”吴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中午还要接待外单位的人员,我趁着这段时间给你们送些水饺。”陈山又从白色食品袋里拿出了两个带盖的白色塑料饭盒和两双一次性筷子,还有两头蒜和两袋榨菜咸菜,“吃饺子必须吃蒜才好吃。为了防止饺子坨成一团,你一会先把饺子都夹到饭盒里晾一下。” “你婆婆妈妈的可真啰嗦!好像吴姐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似的,这些常识我们大家都懂。你现在是属于无话找话说。”还在输液的萨萨看着忙碌的陈山笑着说道。 “萨萨,你这家伙又恢复了口不择言的习惯了,看样子你是不发烧难受了。以后你得学会闭嘴才好,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陈山貌似呵斥实则是提醒,“我喜欢多与你吴姐说话,不行吗?” “行!行!谁说不行呢。”萨萨翻了翻身继续说,“你干脆与吴姐处对象吧,我看你俩挺合适的。” “我倒是想呢,但你吴姐一直不同意。”陈山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实状态。 “萨萨,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我比你表哥大三岁呢,我喜欢比我年龄大的男人。”不等萨萨接话,吴双急忙说出自己的观点以制止他俩继续这个话题。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对我们女人好就行。”萨萨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些老男人老奸巨猾才不可取。” “好了,你俩中午多吃些饺子。时间太紧了,我得走了,今天中午的招待任务还很重呢。” “你放心去忙吧,这里有我呢。”吴双把陈山送到病房门口。 陈山急匆匆地走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萨萨输完液了,两人便站在窗前看着风景聊天。 室外是夏日的炎热,室内是恰到好处的清爽。 “这几天可闷死我了,下午我们去外面的大超市逛逛吧?”萨萨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说道。 “不行!一是今天太热,二是你还在住院不能随便走出医院。”吴双指了指外面如日中天的白亮太阳说道。 正在此时,吴双的手机响了起来,吴双一看是郑运,她也不避讳萨萨,随即就接了电话。郑运在电话里说,他在炒鸡店炖了一只土鸡,现在他正在来医院送鸡汤的路上,他问吴双在什么病房陪病人,吴双说不用他送到病房,一会她去楼下大厅拿鸡汤即可。 吴双听说他已经拿着鸡汤在路上了,所以也就没再拒绝,而是爽快地答应了,因为萨萨需要喝些鸡汤补补身子。 站在旁边的萨萨虽然看着外面发呆,但她的耳朵很灵,听出是一个年轻男人磁性十足的声音,顿时好奇心充满了她内心。 “萨萨,一会我下楼一趟去拿鸡汤,一会回来我们一起吃羊肉水饺喝土鸡汤。”吴双举起手中的手机对着萨萨摆了摆手说道。 “谁这么好还给我们送鸡汤?”萨萨好奇地问道。 “一个朋友。” “男朋友?” “男性朋友。”吴双解释道,“很普通的男性朋友。” “喔。”萨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妇科住院,以免以后影响你的声誉。”吴双实话实说道。 “谢谢吴姐想的这么周到。”萨萨发自肺腑地说道,“你去吧,我等你一起吃午饭。” 吴双慢条斯理地走出了房门,因为郑运还未到,所以不用太急匆匆。 萨萨很喜欢电话里传来的带着磁性的年轻男声,她决定悄悄跟在吴双身后去看看是什么样年轻男人来送鸡汤。 (一百四十二)相识 萨萨快速换下蓝白条的兵员服,套上一条宽松的米色连衣裙,然后穿上了白色厚底的老爹鞋,前后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快速跑出病房门时,看到吴双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过道里。因为萨萨知道吴双要去一楼大厅,所以她并不慌张,她现在只要做到是不让吴双发现自己跟踪她就行了。 而吴双根本没有想到萨萨会尾随着自己到了一楼大厅,她径直走到了一楼大厅门口的边上,翘首以盼地盯着进进出出的人。而萨萨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百米的一个走廊拐角处,她选的这个位置即隐秘又能看清楚门口的一切状况。 十分钟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郑运提着发着暗光的不锈钢保温饭盒出现在了吴双面前。 “老天!这是什么打扮?大夏天的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萨萨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郑运的面孔,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自言自语道:“这个男人长得真帅!难怪吴姐不答应与我表哥谈恋爱,原来是另有其人啊。” 只见吴双与接过保温盒后笑着与郑运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就匆匆道别了。吴双提着饭盒急匆匆地转身向病房走去,而萨萨也准备打道回府回病房。 “吴姐,等一等!”郑运又折回大厅对着正在等电梯的吴双大声喊道。 吴双没有跟着刚下来的电梯上去,她原地不动地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快速跑来的郑运。 “我忘记给你这些调料了,这是盐、味精、胡椒粉,鸡汤里什么也没加,吃时可以根据个人口味酌量加一些好吃。”郑运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给了吴双,然后再次与吴双道别。 不远处的萨萨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想:“这个帅气的男人好细心呢,我得认识认识他。”想到这里,她转身疾步走出了一楼大厅的门口,她在守株待兔地等待着即将走出来的郑运,她要故意制造与他意外认识的场景。她很喜欢这种这种细心的帅气男人,就是与他做个一般朋友也行。总而言之,萨萨就是从内心想快速认识郑运。 萨萨故意而为之制造的相遇很成功。当郑运一走出医院大厅的玻璃感应门时,她故意一下摔倒在郑运面前,然后“哎吆!”地大声喊了一声。郑运急忙上前扶起了萨萨:“美女,没摔疼吧?” “哎吆!哎吆!我好像走不了路了,麻烦你扶我到大厅里的座位上休息一下吧。”萨萨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没问题!”郑运很痛快地答应道,“以后走路要小心一些。” 萨萨近距离地看着帅气十足的郑运,加上他细心的嘱咐,这些都一下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脸瞬间红了。 两人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刚坐下,萨萨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吴双打来的,就果断挂了电话,然后准备速战速决。 “谢谢你!我们加个微信吧?”萨萨说道。 “好!”郑运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也喜欢认识美女,这是男人的特性。 “好了,我的脚不疼了,你忙去吧。”萨萨达到了目的后,准备回病房了,因为吴双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 郑运的兴奋度也溢于言表,他与萨萨道别后便吹着口哨走了。 萨萨随即拨通了吴双的手机:“吴姐,我刚才在病房有些憋闷地慌,出来透透气,一会就回去!” “你快回来,该吃午饭了。”吴双丝毫没有觉察出萨萨的这些小动作。 “好,好,我五分钟就到病房!”萨萨得意的笑了。她的这种意味深长的笑里包含了认识郑运后的狂喜和对吴双瞒天过海、毫无痕迹跟踪的成功。 (一百四十三)不露痕迹 萨萨回到病房时,吴双已经把午饭都整齐地摆在了白色床头柜上,用一次性圆形透明饭盒装的像小胖猪似的羊肉灌汤水饺,盛着鸡汤鸡肉的不锈钢保温桶也摆了在床头柜中央,四周是榨菜、蒜、还有两个装满了热水的粉红色保温杯。因为病房里有空调,外面温度再高,病房里也始终是二十五度或二十六度左右,萨萨因为做完手术后必须喝热水,而吴双是因为今天中午要吃羊肉水饺,喝热水会感觉喉咙里不腻。 “呀!你出去透气这么一会还换下了病服,真是爱美之人啊!”吴双看着穿着连衣裙进来的萨萨说道。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是住院的病人,以免熟人看到会问东问西的。”萨萨随口编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理由。 “嗯,也对。”吴双赞同道,她压根也没想到萨萨换衣服是为了跟踪她,更没有想到萨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与郑运成为了微信好友。 “今天的饭菜真丰盛!羊肉和鸡肉都是我爱吃的肉食,真饿了。”萨萨看着白色床头柜上摆满的各种食物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你先去洗手换上病服再吃饭,以免一会护士过来查房看到。”吴双总是想的很周到。 “好的。”萨萨答应着转身去了进门处的卫生间洗手换衣服去了。 灌汤羊肉水饺香而不腻,一咬满口香喷喷的汁水美味可口,保温桶里的老母鸡肉块软烂味美,清澈的鸡汤上飘着的金黄色鸡油看起来分外有食欲。她俩这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所以此时两人都不说话,而是低头津津有味地吃着羊肉水饺和啃着老母鸡块,不时滋溜滋溜地喝着热乎乎的老母鸡汤。 两人就这样狼吞虎咽地闷头吃饱了。 萨萨伸了个懒腰说道:“这顿饭吃的好痛快!真过瘾!” 吴双也慢悠悠地端起保温杯里的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一会我还得烧些热水泡杯热茶喝,吃了羊肉水饺须喝些热茶才更舒服。” “我也喝杯热茶。”萨萨接口道。 “你不能喝茶,等你的病好了再喝。”吴双说道。 “好吧。”萨萨无奈地端起了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吃饱喝足后又想午睡了。” “你上床上躺着休息吧,我收拾干净。”吴双说着就起身开始收拾床头柜上的残羹剩饭,她动作麻利地把那些用完的一次性盒子都扔到了柜子边的绿色垃圾桶里,然后用纸巾把柜子擦干净。 萨萨躺到床上后并没有入睡,而是拿着手机开始看微信,她迫切地打开朋友圈想看看郑运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想从他朋友圈的蛛丝马迹中找到吴双与他的关系。但很令她失望的是,郑运的朋友圈也就两条广告,丝毫看不出他的任何状况。萨萨失望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个怪人!” “谁是怪人?”吴双疑惑不解地问道。 “没事,没事。”萨萨急忙摆了摆手说道。 萨萨决定出院后继续了解郑运,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与吴双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以便把准确地消息告诉表哥陈山。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很精明,她喜欢吴双,衷心希望吴双与陈山能成恋人。 (一百四十四)落花无情 吴双为了帮助陈山而暂时放下正在关键时刻的服装设计,可谓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这一点让陈山对吴双感激涕零。他本想以身相许的与吴双正大光明地谈一场轰轰烈烈地恋爱,无奈吴双根本就不理这个茬,多次直接把他拒之门外。这就是所谓的“落花无情”吧,陈山也只能仰天长叹。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对吴双这种女人来说,感觉更为重要,而条件次之。她想找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但往往只靠感觉找到的男人又多数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双也深知这一点,但执拗的她就是想再试找一次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陈山与郑运不论在外貌和经济条件都算是中上等的优质男,但她对他俩的感觉就是波澜不惊的弟弟的感觉,所以,她以年龄为借囗拒绝了他们。或许在别的女人看来吴双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而吴双却没有这种想法。她坚信,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有缘人一定在远处等着自己,缘分一到就会相遇。 吴双的观点也是除去那些不论老少只要男人有钱就行的拜金女的许多女人的想法。人各有志,拜金女也不能说她们的想法不正确,只是人生观不同而已。 这几天吴双与萨萨侃侃而谈,言谈中她感觉萨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她找的这个有家庭的老男人已年过半百,多金是绝对的基础,不然的话,她不会找老男人为伴的。用萨萨的话说就是:“我是如花似玉的宝贵年龄,老男人比我爸的年龄都大,我找他就是图这个老男人有钱,不然找他干啥用,供着?呵呵,一副残不忍睹的苍老的躯体如果没有钱,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找老男人的。我所谓的爱情就是以金钱为基础,没钱免谈。人总要图些什么的,不然就啥也不是。”萨萨一针见血的话语惊得吴双一愣一愣的,但仔细一想,她说的话虽然有点偏激,但也还是有一点点道理的。自古以来的所谓“老少恋”,大多数都是以金钱打底的。 还是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萨萨是一种鸟,而吴双是另一种鸟,虽然思想不同,但各自都是有目的性。 女人的花季很短,过了三十岁就被人们定义为“剩女”,而像吴双这个年龄段的再找比她大几岁的单身男人就困难了一些,因为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多数已经结婚生子了。 碰吧,如果真遇不到缘分,吴双就准备单身一辈子,这是她现在想到的最坏的打算。 萨萨发烧好的很快,她又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因为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萨萨说她向学校请了一个月事假,吴双索性就在自己工作室的对面租了一间二十平米公寓房让萨萨住着,她租这间房子也不单单是为了萨萨,而是她想把这个房间作为以后的成衣周转仓库。 吴双是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从不只看脚趾头那一点,她的目光长远、雷厉风行等品质都是干大事之人所具备的。 陈山对于吴双的决定更是举双手赞成,因为他可以以探望表妹萨萨为由经常见到吴双。 (一百四十五)老男人 吴双以前一直住在工作室,这次她索性一起也搬去了与自己工作室在一层楼的公寓和萨萨一起住。 吴双开始了日夜忙碌的阶段,她一门心思、夜以继日地在工作室设计服装及打样,几乎无暇再去照顾萨萨,再说萨萨现在也不需要人照顾了,她已经恢复健康。萨萨的生活自由散漫,每天在熬夜、睡懒觉、逛街、定外卖中昏昏噩噩中度过。她们两人的生活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反差。 陈山隔三差五来一趟,他打着看望表妹的幌子来看吴双,每次他都带很多吃的东西给吴双,比如吴双爱吃的果仁巧克力,咖啡味华夫饼,巧克力熔岩蛋糕,三鲜水饺、脆皮烤鸭、红烧猪蹄等零食和食物。他想让吴双感觉到他执着且细致入微的爱,吴双也不推辞,她总是笑眯眯地接受,庆幸有这样一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关心地异性普通朋友。 萨萨的口味偏辣,她最喜欢吃特辣的辣条,但陈山却经常忘记买。当萨萨气呼呼地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又忘记买辣条时,陈山露出无奈的表情:“没有什么为什么,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下次一定记住。”萨萨听了这个敷衍的理由更是怒火冲天,她用歇斯底里地语气喊道:“为什么吴双喜欢的食物你一样也忘不了!”她一生气也不称呼吴姐了,而是直呼吴双的大名,“你别再做白日梦了,吴双说,她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更不会与你谈恋爱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陈山有些恼羞成怒了,“我就想对吴双好,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不等萨萨回击,陈山又连珠炮般的说道:“你的男朋友到现在都不出现,真不知道你找了个什么冷血男友!” “我的事不用你管!”萨萨大声回击道。 “我的事也不用你管!”陈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他们俩像斗鸡一样经常为一些小事拌嘴,有时吴双遇到他俩唇枪舌战时,总是以和事佬的口气和稀泥:“你俩才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呢,要团结不要内斗!”每每这时,陈山也总是笑着先与萨萨道声谦,而大大咧咧的萨萨瞬间也就不再生气了。 一周过后,吴双设计的第一批衣服样品全部完成,她摩拳擦掌地开始准备投入大批量的生产。 这天中午,下了一上午的雨一直没有停止,天上的乌云越发低垂,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感觉周身粘腻,这种桑拿天气只有待在空调房间里才舒适一些。 吴双与郑运约好明天去服装加工厂看一看,她准备后天就正式开始做第一批衣服。吴双打算的很明确,今天下午给两个员工放假半天,她也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午饭后去美发店做一下头发护理,然后再去甜品店吃一顿甜食,晚上再去吃顿酸汤鱼。当然了,萨萨肯定得像尾巴一样跟着吴双,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吴双把像一摊烂泥一般在床上四仰八叉地酣睡的萨萨拽起来时,她看到了萨萨嘴角的口水,“昨晚我没回来,你这是又熬夜了。你看看你这么大姑娘了,睡觉还流口水。快点起床!” “我是今天早晨七点才睡着的觉,让我再睡一会!”萨萨挣脱了吴双的手,她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吴双叹了一口气,她准备用凉水洗洗脸赶走睡意,因为她昨晚在工作室一夜未睡。 吴双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脸,她准备一会泡两碗大碗方便面随便吃一点。 “请问,萨萨是住在这里吗?”一个苍老的但带一些磁性的男声穿到了吴双耳朵里,她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灰色体恤衫、中等个子、身材匀称、笑容满面、慈祥的中年男人。 “你找萨萨?”吴双一下想到的是萨萨的老男友。 “对。”老男人点了点头,“我是她朋友。”他没有说他是萨萨的男朋友,而是说他是萨萨的朋友,可见这个老男人是很谨慎的。 “你在门外等一等,萨萨还没起床,我先把她叫起来。”吴双说道。 “好,好。”老男人有礼貌地消失在门口,“我在过道里等她。” 吴双急忙把萨萨叫了起来。 萨萨一听老男人来了,她呼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不管眼角有没有眼屎,也不管嘴角有没有口水印,而是穿上拖鞋疾步向门外走去,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我得让这个老东西赔偿我才行,他老婆那天在医院里揍我了,那他就得给我经济赔偿!” 吴双急忙放下手中的大碗面,紧跟着萨萨也走到了走廊里,她怕萨萨不管不顾地再与老男人打起来。 (一百四十六)打作一团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走廊里变得越发阴暗潮湿起来,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水迹斑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所以在走廊里穿行的人走路都纵着肩膀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小心就摔倒。本来这层楼的租户就不到三分之一,再加上是午饭时间,走廊里的人少之又少。老男人出门向左走了不到五十米就站住了,他那迷成一条线的小眼睛里发出的热切的眼神,他直勾勾地盯着匆匆走来的萨萨,而萨萨却是怒气冲冲地奔向他而来。 “萨萨!”老男人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要拥抱萨萨。 “你去一边!”萨萨停止脚步对着老男人怒目而视,“我在住院时也不见你的踪影,倒是你家的老女人到医院揍了我,我想好了,你赔偿我一些青春损失费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萨萨,你听我解释!”老男人一听萨萨说要与他分手,他顿时急眼了,“我没去医院探望你是因为我被那个老娘们锁在家里了,我真不清楚她到医院闹事去了,我回去就找她算账!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切!你说的真是天花乱坠!你根本不可能找她算账,我还不了解你?懦夫一个!”萨萨说话很刺耳,她此时才不顾老男人的面子不面子了,越是什么话难听她就越说什么话。 “萨萨,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老男人用祈求的语气悲悲切切地说道。 “你都黄土埋到上半身的人了怎么这么不要脸!”陈山提着一袋水果突然出现在了老男人身后,他是来给吴双和萨萨送水果的。 此时,紧随其后的吴双也听到了老男人的祈求。 “你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吧,你怎么会招惹小姑娘?你就不怕以后你的孩子效仿你?”吴双没有骂老男人不要脸,而是用犀利的声音质问着老男人。 老男人自知理亏羞愧,但他又无法用语言回击,只好低下了头“唉”了一声。 “萨萨!”陈山大声喊到,“你流产是为了这个比你爸年龄都大的糟老头子?” “嗯。”萨萨小声嗯了一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陈山怒发冲冠,他大声呵斥着萨萨,“你找这么一个老头子做男朋友?你难道不怕你父母伤心?你别给我说你与他是忘年恋!我看你是脑子被门挤了!有病!” 萨萨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老头有些着急的来了个以牙还牙:“你是谁?我与萨萨谈恋爱管你什么事!” 不等陈山回答,吴双就大声说道:“他是萨萨的表哥。你这么大年纪了并且还有家,你难道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你想想你对得起你的老婆和孩子吗?” 老男人自知理亏,他黑着脸一言未发,突然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能走!”陈山一下用手揪住了老男人的领子,“你得保证以后不再与萨萨有任何联系才行!” “滚蛋!”老男人用力挣脱了陈山,他气呼呼地小跑起来。 “你这个老小子竟敢骂人!”陈山一下子被激怒了,他又紧紧追着老男人而去。 老男人毕竟是老了,陈山快跑了几步就又抓住了老男人的领子,两人在潮湿寂静的走廊里扭作了一团。 老男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陈山也跟着倒在了地上,两人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一百四十七)戛然而止 陈山煞有介事地揪住老男人的衣领是有目地的,他想狠狠地教训这个老男人一顿,让他永远消失在萨萨的世界里。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萨萨年龄小不懂事,黄土都快埋到你脖子了你还不懂四六?”陈山一边骂老男人一边用力推搡着老男人。老男人知道自己理亏,他生怕自己会挨揍,所以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瞅准时机随时要抱头鼠窜,但无奈陈山是不达目的不作休之人,加上他年龄大力气小,只能乖乖地对陈山听之任之。 正当陈山在火冒三丈地提溜着老男人的衣领质问老男人时,吴双和萨萨一并也疾步走了过来。 老男人一看到萨萨过来了,他突然不再唯唯诺诺了,而是奋力挣扎,说话的语气顿时强硬起来:“你如果是男人就把我放下来好好说话!你这样粗暴太不讲理了!你问问萨萨,当初我与她在一起是不是她自愿的?当时是不是她已成年了?” “哥,你松开他!”萨萨走上前用手拔了一下陈山的手臂,“我是自愿的。” “陈山,你先松开他,有话好好说!”吴双也上前劝解道。 陈山猛地一开松开老男人的领子,老男人踉踉跄跄地向前挪动几步,他不停用右手抚摸着后脖颈,眼中露出胆怯的目光。 “如果不是她俩给你说情,我今天非要教训得你心服口服,把你招惹小姑娘的恶习彻底改正过来!”陈山用嫌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有些猥琐的老男人,老男人没有继续接话,而是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低下了头。萨萨只是怔怔地站在老男人旁边,她即没有上前用语言安慰老男人也没有上前帮助老男人揉捏脖颈。 “萨萨,从今天起,与他一刀两断!如果他再找你,我知道一次就揍他一次!”这段话虽然陈山是对萨萨说的,但他眼冒怒火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老男人。 “老大爷,你的年龄这么大了而且还有家有口的,你与萨萨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是极端错误的,希望你改了这个毛病。上周你老婆领着几个人去医院时还打了萨萨。”吴双直接把老男人叫“老大爷”,意在提醒老男人与萨萨不是一辈人。 “你听到了吗?以后不准再与萨萨有任何来往!”陈山上前推搡了老男人一下。 “听到了,我听到了!”老男人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上次你老婆打我了,你得赔偿我的损失费!”萨萨大声说道。 “行!行!”老男人答应地很痛快。他心知肚明,萨萨与他没有感情,自己图萨萨年轻,萨萨图的是钱。 “我再也不想见你了,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的联系,你把钱给我表哥就行了。”萨萨果断地说道。 “行!行!”老男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看向陈山,“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走吧,以后好好与你老婆过日子,别再做这种为老不尊的事情了!”陈山严厉地说道。 “行!行!”老男人不停地点头答应着,他快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一百四十八)再起风波 因为萨萨与老男人的关系就是没有一点感情的金钱关系,所以,在通过陈山之手拿到了一大笔青春补偿费后她也就不再与老男人有丝毫的联系了。而老男人迫于陈山的威吓也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悄无声息了,一段孽情到此结束。萨萨也回学校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了。 吴双的第一批样品服装生产出来投入市场后反响出奇的好,别致大方的款式,到位的细节,优质的布料,恰到好处的价格,投入市场不到一个月便一抢而空。当吴双看着手机银行里的存款数字时,感觉就像在梦中一般。她有些不相信是真实的,就用右手用力掐了自己的左胳膊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她相信了眼前的存款数字是真实的。 由于衣服供不应求,第二批服装如火如荼地继续赶制中。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干燥闷热的桑拿天几乎占据了整个夏季,出门就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精神抖擞的出门不到十分钟就会汗如雨下。人们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白亮的太阳唉声叹气:“唉!老天爷啊!快下点雨吧!” 老天依旧像一个燃烧不尽的火炉一样肆无忌惮的发着热量,有时中午的最高温度能到39度,这是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高温天气。 吴双与两个女助理每天汗流浃背地在服装加工厂与工人们一起干活,她们三人负责质量检验,吴双的宗旨是,让每一件出厂的服装都是精品。 服装厂的车间里全是清一色的有缝纫基础的中年女工,她们满头大汗用娴熟的动作蹬着缝纫机,天花板上的几个大风扇虽然不停地旋转着,但高温天气吹出的风也是热风。吴双为了给工人们解暑,她就安排了两个女工每天上午下午煮了绿豆汤然后加上冰块和白糖制成冰镇绿豆甜汤用不锈钢保温桶送到车间去。作为股东的郑运也积极地加入了赶制服装定位大军中,自从第一批服装在市场上一炮打响后,他对吴双的设计才能佩服地五体投地。人人都有慕强心理,郑运也不例外。现在不论吴双让他做什么他也积极去干,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是一块砖,那里需要就往那里搬。” 这天,负责绿豆汤的其中一个女员工家里有事请假三天,吴双就让郑运去帮忙熬绿豆汤。他很快就跑到厨房开始干活了,并且用调皮的口气说了句:“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吴双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喜欢郑运这种干脆的态度。 吴双与两个女助理在车间西门口检查成衣的质量,郑运来了以后,他就把绿头汤摊子从东门搬到了西门,用他的话说是为了更好的服从吴双的命令。对于绿豆汤摊子来说,摆在东门与西门没什么区别,吴双也就没有反对。 郑运给女工们送完每人一杯冰镇甜绿豆汤后就来到吴双这边送绿豆汤,他的脚如同钉子一般来了就挪不动腿,一是与那两个漂亮女助理聊一会天,二是问问吴双还需要他做什么事。 两个女助理也喜欢与说话幽默的郑运聊天,吴双看到两个女助理没耽误工作,也就没着急赶着郑运走。 “吴姐!”萨萨大声哭着跑到了正在聚精会神检查衣服质量的吴双面前,吴双听到哭声急忙抬起了头,当她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萨萨时,快速停下手中的活计,惊奇地看着萨萨:“萨萨,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呜……”萨萨像小孩子似的哭起来。 “美女,有事说事,你哭什么?”郑运一下认出了萨萨,“哎!我们认识!” 萨萨停住哭声看过去,喔,原来是郑运。他俩虽然加了微信好友但一直未聊天,是彼此微信好友里的“僵尸友”。萨萨想与郑运聊天,但碍于女生的面子,她绝不会主动。而郑运最近忙着服装加工厂的事,根本顾不上去微信聊天,每天他周围美女如云,他也不屑去再费口舌结识其他陌生女人。 “吴姐,”萨萨欲言又止,她用手捂着哭肿的眼睛,“我想单独与你说。” “走,我们去车间外面说。”吴双和声细语地对萨萨说道。 “美女,拿上一杯冰镇甜绿豆汤解解暑!”郑运边说边快速跑到保温桶边装了两塑料杯绿豆汤递给了吴双和萨萨。 郑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没想到她们竟然是熟人。” (一百四十九)女侠精神 吴双与萨萨并肩走到了车间外的树荫下,她俩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车间最西边的质检平台,一眼望去,长型的质检平台上,等待检验的衣服堆成了小山,可见吴双与两个女助理的工作强度很大,今晚又要加班了。 “萨萨,到底出了什么事?”吴双喝了一口甘甜清凉的绿头汤,一股从心里凉爽的快感悠然而生,似乎也感觉不到很热了,给工人们发冰镇绿豆汤解暑的做法是正确的。 “吴姐,那个老男人的老婆昨天又找我了,她让我看了这几年老男人给我花销和转给我的所有钱的记录清单,让我把这些钱都还给她,不然的话,她就起诉我。” “一共多少钱?”吴双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56万。”萨萨的声音一下小了很多,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连最近通过我表哥转给我的二十万。” “这么多?”吴双突然明白了萨萨与老男人在一起接近四年都没分开的原因了。 “我咨询过律师了,她手里如果有确凿的转钱记录证据,是可以把老男人给我的钱要回去的。”萨萨又抽泣起来,“早知是这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与老男人交往的。”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想办法把这一关过了再说,不然的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许会影响你拿毕业证的。如果拿不到大学毕业证,以后你找工作也是个问题。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吴双拍了拍萨萨的肩膀说道。 “嗯,我听你的。吴姐,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萨萨点了点头说道。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吴双问道。 “我的存折里有二十一万,加上前几天我表哥转给我的二十万,一共是四十一万,还差十五万。” “你表哥知道这个情况吗?” “我不敢与他说,怕他会告诉我父母。” “十五万,我手里暂时也只有十万。”吴双的女侠性格又上头了,“这样吧,我正好还需要去银行贷些款买衣料,我索性一起多贷一些,把你这件事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算了。你得长记性了,千万别碰已婚男人了。以后正儿八经地找个对象谈恋爱结婚。”吴双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设计的衣服会供不应求。 “吴姐,太谢谢你了,我毕业后找到工作就赚钱还给你,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萨萨破涕为笑了,她对吴双感恩戴德,“我又请了一周假,下周我就在这里帮你干活吧?” “行,我这里最近确实很忙,我给你按天发工资。”吴双答应道。 吴双也够仗义的,竟然贷款帮助萨萨还掉这种钱,这可能就是女侠精神吧。 “两位美女还没聊完?”此时郑运端着两杯冰镇绿豆汤走了过了,“再喝一杯解解暑,天太热了!” “下周萨萨在我们这里帮忙一周,你多照顾着点。”吴双对郑运说道。 “没问题。”郑运答应道。 “吴姐,我大学毕业后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到你的服装公司来上班,可以吗?”萨萨问道。 “当然可以,热烈欢迎!”不等吴双回答,郑运抢先答应了。 “行。”吴双点头答应了。 (一百五十)走向正轨 萨萨远远低估了老男人的老婆的能量,那个女人像福尔摩斯一样竟然又深挖老男人的银行、支付宝、微信的转账记录,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陈山。陈山没有不讲理地与她吵架,而是很善解人意地同意把这笔钱还给她,毕竟是萨萨做了第三者破坏了她的家庭,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当陈山打电话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萨萨时,萨萨很气愤,她情绪激动地说道:“他们早就没有感情了,老男人说他们维持着婚姻只是为了孩子。如果没有我,老男人也会找其他女人的。再说,我也不能白白跟他四年,我的青春年华都搭在他身上了,与他要二十万青春损失费根本就不算多!” “第三者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元凶,不论老男人再怎么追你,当你知道他有家庭时就是不能与他交往,这是起码的道德底线。你换位思考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总而言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陈山本来就对萨萨插足老男人婚姻的事很反对,当萨萨坚决与男人要损失费时他也是感觉浑身不得劲,自己如同当了一个助纣为虐的恶人一般难受。而这次老男人的老婆来要钱,陈山竟然有些暗自高兴。 萨萨把老男人的老婆算总账的事给陈山说了,并且说吴双要贷款帮她还钱的事情。 “吴双的钱绝对不能用,她现在正需要大笔资金投入生产服装呢,哪有闲钱去给你还这些风流帐!”陈山果断地说道,“我先给你垫上这些钱,等以后你有钱时再给我。” 这件事让萨萨彻底长了记性,她发誓这辈子不再与任何正在婚姻中的男人有这种关系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吴双的拔刀相助的女侠行为让陈山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的破釜沉舟的做法虽不可取但很仗义。 而萨萨对吴双的雪中送炭的行为更是感动之极,她暗自庆幸能遇到吴双这种行侠仗义的朋友是三生有幸。 人品在生活中的各个小细节中会不自觉地提现出来,而人品好的人运气也不会差。 秋末冬初时,吴双的第二批服装销售一空,她的存款也多了起来。她又积极地开始设计冬装并快速投入生产中。 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吴双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她先是又租了两间房子扩大了工作室,而后又在服装厂附近买了一套三间瓦房的带着前院后院的农村房屋,以便在服装厂忙碌时她就不来回去城里租的房子里住了,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这个小院离水库不远,属于依山傍水的位置。小院的女主人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年人,她是无儿无女的低保户,她把房子便宜卖给吴双的附加条件是让她在小院里住到去世为止,吴双爽快地答应了。 这一切的操作都是郑运做的中间人,他作为服装厂的股东也赚到了钱,而把股份让给他的那个去做绿化的表姐却没有赚到钱,而是陷入了三角债的漩涡中。 郑运深切地感觉到吴双有设计服装的天赋,他参股到服装厂的这一步是歪打正着地走对了。 吴双能做到让周围的男女都佩服是不简单的,心存善意的善良感、助人为乐的侠义感、打抱不平的正义感在她身上同时存在着。 (一百五十一)信心百倍 这座白墙红瓦的小院也是近十年之内盖起的房子,是一对中年得子已进入耄耋之年的老夫妻给儿子盖的新房。儿子去了南方大城市生活工作了,所以这个小院就闲置了。有人说,房子是越有人住才会越结实,烟火气能保养房子,很多人都认为这句话是正确的,而老夫妻的儿子也相信这句话,他决定永远生活在南方了,所以就义无反顾地催促父母卖掉这个一直没有人住的房子。 前几年,老夫妻打过卖房广告,也有陆陆续续过来看房子的人,他们都因为房主要价高而打消了买房的念头,对他们来说,这座小院没什么太大用处,一是离城里太远了,二是冬季没有集体供暖,三是没有什么升值空间,加上如果价格还高,那就更没有必要买了。而对于吴双来说,这个小院很合适,主要是她的服装加工厂在这里,而郑运又把房子价格讲下来了几乎一半,因为他与那对耄耋夫妻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 按照吴双的说法是她与这个小院是有缘分的,她对这个小院的位置和内部结构可谓是一见钟情,加之价格又降了很多,所以她便义无反顾地果断买下了这个小院。 以前这个小院几乎没怎么住人,里面几乎全新的家具和厨具一应俱全,打扫了三间正房里的家俱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后,房间里顿时敞亮了许多,吴双直接拎包入住了。 她忙完了搬家,就着手去找离她小院不远的水库边的炒鸡店,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承诺的要帮助那一对卖酸汤臭豆腐的南方夫妻。但当她走进水库边上的炒鸡店时,饭店早已人去楼空了,一把黑色铁锁把炒鸡店门牢牢锁住了。吴双用手擦了擦满是灰尘的窗玻璃趴在窗台上向屋里看去,里面吃饭的桌椅搬空了,只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乱七八糟地摊放在地上。旁边坐东朝西的厨房成了杂物间,里面堆满了杂物,凌乱的锅碗瓢盆孤零零地安放在贴满白色瓷砖的灶台上失去了用武之地。总而言之,到处是一片萧条景象。 吴双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才几个月就面目全非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吴双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她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郑运的电话询问此事,郑运说,炒鸡店的老板夫妻俩去城里打工了,现在水库边上统一不让开饭店了,说是污染水源。 吴双又给做酸汤臭豆腐的那对夫妻打去了电话,说明了这些情况。她在电话里听到的是夫妻俩对她的感谢和惦记,并且告诉吴双说,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南方的家乡小镇转行做小吃店了,因为他们的两个小孩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不想让小孩子在村子里做留守儿童了。他们还说,一定让两个小孩在不缺失家庭温暖的环境下好好上学读书,以后成为栋梁之材。吴双没想到这些话是出自于卖酸汤臭豆腐小吃的夫妻之嘴,但听的出,这些话语是他们的肺腑之言。 吴双在夫妻俩的多次道谢中挂断了电话,她心里预祝这对夫妻以后的生活走向正规安定。想到这里,她会心一笑,似乎看到了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 “这才短短的几个月,物是人非了。”吴双不禁感叹道。 其实,吴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也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生意大有起色而步入小康生活的。 也许这就是瞬息万变、跌宕起伏的人生吧,幸运的是,吴双在平稳地走上坡路,她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因为她是在赚女人的钱,而喜欢买衣服的女人对买漂亮衣服永远没有止境,多数喜欢穿新衣服的女人一年四季都心心念念地喜欢买衣服,经济条件好些的女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人衣橱里永远缺少一件衣服”这句俗话是真理。 (一百五十二)扩大经营 秋季服装的大卖更激发了吴双设计服装的斗志,她又积极地开始设计冬装了。她心知肚明,只有把服装做成品牌才会有更大的利润,也才会有更多老主顾。郑运对吴双的设计才能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分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红利,对此他对吴双是言听计从,吴双说一他不说二。 吴双注册的服装品牌商标叫做“双色”也成功了,这无疑又是让吴双喜笑颜开的一件大事,有了自己的品牌就可以大刀阔斧地把这个品牌做强做大,实现她的理想。“双色”的意思是“吴双设计的特色衣服”,一个很有意味的名字。 吴双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她不是那种低头看着自己脚趾头的走一步看一步的目光短浅之人,她是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高瞻远瞩之人,她有着大抱负,她的理想是做成全国闻名的高中端衣服的品牌服装。 第一步的成功,让吴双的信心剧增,她做到了在服装行市低迷时期赚钱,这是能力的表现。 吴双决定扩大生产经营,在各个大城市设立专卖店,同时齐头并进,一起在网上展开直销。当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郑运时,郑运担心起来:“现在大环境不好,各行各业都有些低迷,我们这时候扩大经营是不是风险太大?” 吴双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这个决定,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只要我们的服装款式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加之用料上乘,一定会赚钱的。我们要抓住这个契机把服装品牌做成名牌。” “既然吴姐已经决定了,那我坚决服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聪明的郑运心知肚明吴双是来通知他而不是与他商量的,此时顺从地就坡下驴是做好的做法,何况这个企业的核心人物是吴双,他还是相信吴双的高瞻远瞩,也佩服吴双的雷厉风行。 吴双说干就干,她先是在网络平台上高薪招募财务总监、销售总监、以及六位女装设计师,她想先把核心力量建立起来,只有有了精英团队才会把企业做大做强。她让郑运负责采购,让他严把布料的质量关,上乘的布料与服装款式以及做工细节一样重要。这就意味着郑运要天南海北地去采购布料,郑运有些不愿意出去,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以往的生活秩序要彻底打乱,包括出入各种娱乐场所。但一想到为了赚钱,他也就勉强同意了。吴双从郑运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有些不情愿出差,随即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地说出了采购衣料需用自己人的重要性,直到郑运露出了心甘情愿的表情为止。 “你先去物色一些生产布料的企业,等我们用料稳定了,你就不用天天在外面出差了,我们以后可以走网络,但第一年在企业必须实地考察一下的,所以你亲力亲为是必须的。”吴双把话说的很透彻。 一切都在按照吴双的规划有条不紊一步一步地进行着。不论是吴双身边的两个助理还是服装厂的工人们都干劲十足,因为她们也都赚到了钱,更加认定了吴双,因为跟着吴双干有饭吃,而且是能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的生活,她们都相信吴双的能力。 (一百五十三)招兵买马 吴双的服装公司的扩大离不开钱,郑运拿着工厂和公司的营业执照又从银行贷了一笔款作为备用资金,以免以后进布料时资金短缺时再去贷款就会耽误事,这也是吴双的主意。 以前在机械厂里跟着吴双干大小食堂的六个中年女员工也一起来到了吴双的服装加工厂上班了,她们被分别分配到了服装厂的车间里当各个小组的组长。相对于车间里的缝纫女工们,吴双更相信大小食堂过来的这六个中年女人,毕竟吴双与她们熟悉。 现在的机械厂是乌烟瘴气的一片混乱,除去在办公楼上的行政人员外,基层工人们几乎月月放假三周,而且厂里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新厂虽然建得看起来很壮观,但只是个华丽的外表,钱投进去了,而厂里生产的产品跟不上更新,造成了严重滞销,只好给工人们无休止的放假。只图高大上的老吕是个爱虚荣之人,加之又不懂业务,他把老厂拆迁款用光之后还欠着银行很多贷款。自从厂里发不下工资后,有的工人就开始偷盗一些东西出去卖,大多数的工人们被放假,机械厂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工人们拿不到工资,纷纷怨声载道。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机械厂的一些年轻力壮的工人纷纷出去打工了,而一些开始奔五的老工人们根本找不到工作,他们只有指望着厂里的工资养家糊口,但连续三个月不发工资让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了,毕竟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都需要花钱。老吕一如既往地用公款在外大吃大喝,他的行为彻底引起了公愤。厂里的老职工们索性集合起来把老吕告到了总公司,没过几天,老吕就被调走了,听说他上面有人,虽然给他了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但他平级调动到总公司下面的其它单位又去当董事长了。听说老吕走时还得意洋洋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到哪里都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里也都是说了算的一把手。”他能这样猖狂,可见他的后台很硬。老吕走了,两个月的时间总公司连续空降了两个董事长,这两个董事长也够懂事的,他们到来的时间虽然不同,但行为出奇地一致,他俩无一例外地去财务科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财务表后就又快速调走了,谁都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个负债累累的工厂根本无法救赎了,只好等待着破产重组了。 还有一些在机械厂车间上班的女工也纷纷想来吴双的服装厂上班,吴双决定下半年扩大生产后陆续让她们过来上班。她深切地知道没有工作没有钱的滋味,所以能感同身受。 令吴双惊诧不已的是陈山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几个月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丝音讯。她给陈山打了几次电话询问,陈山也总是以“很忙碌”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想邀请陈山到服装厂来做车间主任,但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感觉还是让陈山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最好,以免他难为情。如果陈山像那六个女工一样到服装厂来上班,吴双会瞬间痛快地答应且对陈山委以重任的。 (一百五十四)网络的力量 吴双招聘服装设计师的广告一发布,短短一周,她就收到了多达一百多封邮件和电话,令她有些目不暇接了,让人不得不佩服网络的力量。她随即快速撤下了招聘广告,并开始在这一百多个应聘的人中筛选合适的人选。 在吴双的眼里,应聘设计师的人的学历,工作阅历这些都不是进公司的必要门槛,她要选的是服装设计很有特色的设计师,要求很简单,交三张设计图,如果她相中了就行。但要入她的法眼很难,能入职的一定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经过吴双亲力亲为地层层筛选,三位设计风格很有特色的女设计师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吴双让女助理正式通知她们下个月入职。 “招聘的三个设计师又都是女的?”郑运啧啧道,“看来我要成贾宝玉了,以后在众多女性中工作了。” “我没有性别歧视,而是这三个女设计师太优秀了。”吴双解释道。 “但愿她们都是些像你一样名副其实的女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郑运下意识地竖起了大拇指,“不论男女,只要有能力为我们公司赚钱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吴双点了点头,满怀希望地说道:“希她们能为公司添砖加瓦,让我们的服装品牌成为名牌,让公司能飞速发展起来。只是现在的服装行业的大环境不是太好,竞争激烈,加上内卷的厉害,如果想快速发展成为名牌企业的话需要花费比以往更多的努力才行。我们虽然没赶上那波‘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的时代,但我坚信,只要我们的目标方向正确,尽最大努力去奋斗,就一定能成功。” “吴姐,你说的太好了!”郑运的情绪明显被调动起来了,他兴奋至极,“我一定会跟着你一直干下去的!” 两人侃侃而谈地憧憬着公司的未来,聊得不亦乐乎。 突然,吴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通电话后,听到了陈山微弱的求救声:“吴双,我被老吕的爪牙们绑架了,现在被囚禁在老厂的废旧食堂的仓库里,你现在报警后带着警察悄悄来救我,以免打草惊蛇。”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绑架?”吴双自言自语道,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刚才确实是陈山的声音。 “什么绑架?”郑运急忙问道。 吴双快速把电话内容说了一遍,然后她又拨打了陈山的手机号码,是关机状态。 “看来陈山是真的被绑架了,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报警!然后与警察一起去救他。”吴双果断地说道。 “好,我去开车。”郑运边说边向门外奔去。 两人火速到派出所报警后,按照陈山的执意,他俩与三个民警一起坐警车悄然奔向老厂的食堂仓库。 以前吴双承包过老厂的大小食堂,那里的仓库位置对她来说是轻车熟路。 他们一行五人坐着白色警车到达机械厂的老厂区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狼藉。拆了一半的办公楼和一排排的大车间,早已失去了当年的威风,一眼望去破壁残垣甚是狼狈,似乎在诠释着“花无百日红”。 (一百五十五)原因 深秋的季节,枯黄的树叶随风飘零,在白天也能看到几个穿着桔色衣服的环卫工的身影出现在马路边清扫着树叶,维持着道路的清洁。秋雨连绵不断、隔三差五地飘下,此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牛毛细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骤降。这是乱穿衣的季节,路上的行人穿什么衣服的也有,走路的姿态因为气温的骤降而变得五花八门。那些穿着厚衣服的人走路正常;而穿着单薄的人,有的脚步急促的几乎是小跑,有的抱着肩膀缩着脖子匆匆赶路;极少数的还穿着夏季衣服的人开始了大跨步跑步,估计又要有一批人因为气温骤降而感冒了。 吴双带领着警察悄然出现在废弃的大食堂后面的仓库时,几个看着陈山的年轻工人们正在吞咽吐雾地打牌,陈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仓库角落的一台锈迹斑斑的废旧机器上,他口中塞满了灰色棉纱,他脚下是摔碎了黑色手机。 警察的突然出现让那几个青工瞬间慌乱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警察会来。但他们都没有逃跑,无一例外地都是用惊恐害怕眼神地看着警察。 “你们擅自绑架囚禁别人是犯罪行为!”三个警察把那四个青工围在中间,吴双与郑运急忙跑去把绑着陈山的绳子解开。 “我们也就是看着他,又没有勒索他的家人要钱,应该不算绑架。”其中一个青工狡辩道。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警察口气严厉,义正言辞地说道,“简直无法无天了,年纪轻轻的竟然目无法律地干这些违法勾当!” “警察同志,我们也就是吓唬吓唬他,根本没想到要害他或是勒索他。你们不信可以问问他。”另一个青工哆哆嗦嗦地说道。 “都带走,到局里去说清楚!”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原来,陈山接二连三的给总部发短信举报老吕利用新厂搬迁大肆地贪污受贿,而手眼通天的老吕竟然在被上级纪委约谈后查出了是陈山在举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老吕不惜重金贿赂陈山,目的就是想让他闭嘴,因为什么事都是“民不告官不究”。但陈山却不吃这一套,他坚决不与老吕同流合污。这几天总公司的纪委下来找举报人调查此事,所以老吕急眼了,才出现了陈山被囚禁之事。那几个青工们也极力说他们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才干的这事,老吕给了他们每人两千元作为报酬,就是让陈山消失几天,避免他在纪委调查组面前乱说话。 陈山因为虚脱住院了,而这并没有让他停止继续发短信上告,正义感很强的他换了新手机新号码继续举报老吕。既然这次已经撕破脸皮了,他准备出院后不再匿名举报,而是实名举报,他不能眼看着这么多国家资产流入老吕的腰包,毕竟老吕贪污挥霍的公款太多了,这是工人们的血汗钱,不能白白就这么没有了。陈山属于那种越战越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在医院病房里,吴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陈山,竟然被护士们误以为她是陈山的女朋友。 (一百五十六)庙小妖风大 陈山在医院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还不停嘟囔着“老吕,老吕!”他又做恶梦了。 老吕,何许人也?他是机械厂里管基建的副总。机械厂是庙小妖风大,一个千人的工厂竟然有十三个所谓的副总,加上下面的科长副科长,干部竟达到了三十多人,这与年薪有关。自从总部发布了干部可以拿年薪的制度后,大大小小的办公室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建立起来,类目分得很清楚,然后便出现了上到副总,下到正科长副科长的新类目的干部职位,人人都想钻进这支拿年薪的庞大队伍中,送礼拉关系之风一度风迷全单位。老吕便是其中的活跃分子之一,听说他是仰仗着总部的一个当官的庄亲上位的,他对送礼学方面可谓是专家级别的。 比如,最初,送金戒指时,通过与领导握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后来送购物卡夹在书中,送现金时放到黑色拉圾袋中,他的送礼方式五花八门,也是下了血本了。他的职位就是个闲职,天天喝茶上网,无所事事,每天到各个车间检查一下卫生就没啥事了,纯粹是聋子的耳朵一摆设。但老吕却乐在其中,因为只要是保住副总的职位,总部每年发的十几万年薪就能到手,这才是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老吕最兴奋的事。他算了算,送礼的钱两年回本,再往后就是纯赚的钱了,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呢?这就是老吕,一个靠送礼上位的、道貌岸然的混子。 没想到他上仼基建副总的第六年,也就是去年,厂里竟然要搬迁到郊区建新厂,他作为基建副总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大肆敛财。从包工到材料都翻了市场价格的几倍,新厂的一些零活他宁可让外包人员干也不用本单位的因没活干而放假的职工,大家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但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观望,没有人站出来举报他也是因为拿不到确切的证据。 陈山是厂办公室主任,他对老吕每月报销的一些吃喝单据很是咋舌,有时一张单据就能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再后来,老吕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这样下去,这个厂的拆迁款早早就得让他挥霍完。焦急的陈山开始了收集证据,他联合财务管账的一起搜集证据。在证据实锤后,他就开始了对老吕的匿名举报。 老吕的侦察能力也不差,他竟然能通过送礼等手段查到了匿名举报自己贪污受贿的人是陈山,所以就开始了对陈山的恐吓以至于到后来的囚禁。 老吕被公安局以非法拘禁他人罪拘留了,等待他的还有贪污受贿等一系列的罪证,他彻底要把牢底坐穿了。 陈山为机械厂挖出了一个大蛀虫,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一周后,陈山顺利出院。他高升了,被任命为单位总经理。 陈山决定先把单位的人事改革一下,缩减三分之一的干部,彻底把人浮于事的不好风气改一改。吴双很支持他的改革,但也担心他又会得罪很多人。 经历了这些事后,吴双开始慢慢被陈山的正义感所感动,他的男子汉形象在她眼中越发高大起来,从以前对陈山的视而不见变成了小崇拜,她开始渴望经常见到陈山了。 (一百五十七)新官上任三把火 俗语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陈山上任的第一把火是大刀阔斧地把一些多余的部门去掉,把臃肿的干部队伍缩减到一半。他的这一举措,顿时在厂里泛起了大浪,四个副总降为了科级,十多个正副科级干部瞬间成了普通职工被安排到各个车间或科室工作。 “我们是总部正式任命的干部,你算老几!你没有权利罢免我们的职务!”那些被罢免的科级副科级干部们义愤填膺地在陈山的办公室里表示抗议。 “你们看看,这是总部去年就颁布的干部用人制度的文件,各个单位有权利根据效益状况任用或罢免干部。”陈山手里举着白纸黑字的红头文件大声说道。 那些人看到陈山手里的文件后更是如一滴水磞进了热油锅一般爆炸了:“历届这么多的总经理都没有这样对待我们,怎么就显得你能了!我们费力得到的级别不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我们企业现在面临破产的危险,再这样人浮于事下去,大家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等我们厂里效益好转了,我们可以再提一些人进入干部队伍,但现在绝对是要减掉一部分干部,这是势在必行的。”陈山声音洪亮地大声说道。 “我们的年薪又不是厂里发,你凭什么断我们的财路?”一个说到了点子上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知道大家都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文件上说,从今年开始,总部不再担负这个所谓的年终奖了,要各个单位根据自己的效益自己发。我们单位从今年开始,一律停发这些了,因为效益不好没钱发。”陈山耐心地说道。 “这总经理那副总经理的也停发年终奖?” “一视同仁!” 当陈山说完此话时,那些中层干部们的议论声一下小了很多。 “大家先回去好好工作,一旦单位效益好了,我们还会增加干部人数的。但现在是我们厂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开源节流,努力恢复正常经营状态,让职工们安居乐业。”陈山趁机给大家鼓劲。 “这个厂子已经烂到根了,无药可救了!”人群中有人泄气地说道。 “三年,就三年,如果我把单位的效益搞不上去,我就自动辞职!”陈山大声保证道。 他的这句话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那些人感觉再闹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也就唉声叹气地纷纷散去了。已经步入中年的他们也希望厂子能起死回生,毕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人需要他们的工资呢。 陈山上任总经理的第一把火烧的还算成功。 接着,他又心思缜密、紧锣密鼓地在厂里开始烧起了第二把火。 (一百五十八)第二把火 陈山上任后烧的第二把火是“改革各个车间的计件定额”。他早就听说车间里的工人定额分配不公平,有的工种干的记件工时费过高而造成他们干一件产品零部件,厂里就赔几角钱,工资比普通计件加工者高出两倍甚至多倍。知情者都知道原因,但都不说,车间主任怕得罪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私底下有些工人会愤愤不平:“计件工时费再不改革一下,厂里的钱早晚都得被一些人掏空!同样是从早忙到晚地上一天班,他们拿的计件工资竟然比我多很多,太不公平了,这些当领导的眼睛都长在肚脐上了!”他们也只是喝多了酒以后发发牢骚而已,并没有人去反应这个计件定额弊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山记住了他们酒后的牢骚话,就跟一些车间主任反应此事,当时得到的答复是:“你别听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落后分子胡说八道!” 陈山又特意与几个工人喝酒时聊起此事,工人们都说确有此事,但大家又都不想惹事,所以也只是发发牢骚就算了。看来计件定额的乱象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此事。无奈那些车间主任个个都没有把陈山看在眼里,他们的理念是“办公室主任就是打杂的。” 这次陈山当上总经理有了实权,所以他就一定改革各个车间的计件定额价格。 那些每月拿着高额计件工资的工人们开始联合起来反抗陈山的改革,因为这一举措动了他们的美味蛋糕。 陈山面对堵在办公室门口的工人们,他不慌不忙地开始了一番义正言辞的讲话:“你们难道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厂子破产了,你们如何再挣钱养家?关于有些计件定额价格偏高的问题我早有耳闻,这是我们厂经营不善的一个大漏洞,这个漏洞不堵上,长此以往下去,单位长期亏损,破产是早晚的事。你们不能做捡了芝麻丢西瓜的事情,再说,你们知情不报反而沉浸其中,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所以,计件定额改革势在必行。本来是想让你们把这几年所多得的钱从工资里都慢慢扣出来,但厂领导班子研究了一下,还是决定放你们一马,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了。你们今天来闹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理由!” 陈山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让前来闹事的工人们顿时哑口无言了。 “回去好好干活吧,只有我们厂子强大了我们的职工们才能赚更多的钱!”站在旁边的一个主管经营的副总随声附和道。 工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散去了。 陈山的第二把火算是有成功了。 陈山上任的第三把火也是紧锣密鼓的跟随而上。 (一百五十九)开源节流 陈山烧的第三把火是开源节流,杜绝浪费。以前他当办公室主任时,每月都要有标准很高的接待用餐,有时一顿饭能吃掉一个工人的工资,他认为这是浪费,以后对待上级来检查吃饭时一律改为自助的工作餐,这就堵住了一个大囗子;还有就是厂里的其他费用也一律从简,杜绝一切用公款在外买私人物品报销的,查出谁就处分谁;对于偷厂里东西去卖的工人,发现后一律开除,绝对没有回旋余地,这些都是他发现的一些明显漏洞。 让销售科的人全部出去推销产品,在他们的工资与销售额挂钩的基础上,赏罚分明。在完成基础销售额之外的销售额提成提高5%,这会大大地激发销售人员的积极性。 一个单位中,销售人员是重要的一部分,在这个年代,营销很重要。 他的这三把火烧得很旺,彻底打破了陈规陋习,同时也得罪了许多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从干部岗位优化下来的人员,他们虽然都得到了安置,但口袋里进钱比以前少了很多,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心里极度的不平衡,上班下班都牢骚满腹,他们是口服心不服。 厂里效益不好,首先影响的是夫妻俩都在一个厂上班的中年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肩上的担子很重,厂里还经常放假,这些人是最困难的,这些实际问题都需要解决。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厂里效益好了才能稳定人心,才能堵住那些牢骚满腹。陈山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厂里的效益搞上去,让厂子起死回生。 陈山看似是升官了,但实际上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当陈山把这些情况告诉吴双时,吴双说:“让你们厂里的部分中年双职工家庭的夫妻,每家来一个到我的服装厂上班蹬电动缝纫机,我这里按月发工资的,等你们厂效益好了再让她们回去上班,这样能稳定一部分人心。” “行,你真帮了我的大忙了,谢谢!”陈山有些激动地道谢。 “咱俩谁和谁啊,不用客气!” 一切都在按照陈山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厂里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了,但实则水下是暗流涌动。有写匿名短信上告的,有匿名在总公司网站平台指桑骂槐的,更有一个被优化下来的中层干部神经兮兮的拿着水果刀闯进陈山办公室要与他聊聊。 陈山在接手这个厂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效益就得改革,要改革势必会得罪一部分既得利益者,这是必经之路。 吴双鼓励陈山认准目标踏实干,陈山喜欢吴双的鼓励,这样他干起工作就更加有劲了。 深秋季节,北风呼啸,吴双的第二批服装顺利加工出来了,她要带着部分服装样衣去参加在杭州举行的时装展销订货会。陈山也正好去杭州开会,两人便约好一同前往。 (一百六十)出差 第二天的早晨的五点钟,白天短了的缘故,天还未亮,下了一晚的小雨继续不紧不慢地飘着。吴双穿着黑色长款风衣和深蓝色牛仔裤抱着灰色双肩背包走出灯光昏暗的院子。她一出门,便看到郑运的黑色轿车停在离院门口东边大约二百米的地方。坐在车里的郑运看到吴双,急忙打了一下车灯,两道车灯的光柱直射到院门口的水泥路上,看起来分外明亮。今早他要送吴双去地铁站。 吴双急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向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她坐稳后,转头顺手把灰色双肩背包放到了后座上。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镇政府门口的油条豆腐脑摊子上吃早饭。”吴双早就打谱出吃早饭的时间了。 “行。”郑运打了一个大哈欠答应道。 “你没睡醒吧?”吴双瞥了一眼哈欠连天的郑运。 “为了不耽误今天早晨去送你到高铁站,我与几个好哥们打了一宿麻将。”郑运瞪大眼睛紧盯着前面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 “你们打牌是不是玩钱了?”吴双猜测道。 “玩钱也都是小打小闹地为了消磨时间。”陈山毫不隐瞒事实,他心知肚明,如果自己说打麻将没有玩钱是纯属撒谎,因为只有钱的动力才会让他们通宵达旦地坐在麻将桌旁边。 “尽量别玩钱,玩钱就成赌博了。”吴双像是被他打哈欠传染了似的也跟着打了个大哈欠。 “嗯。”郑运应付道。 天不亮的缘故,路两边黑漆漆的民房模糊不清,“这条路真难走,村里也不修一下。” “等以后我们的服装公司发展大了,我们来修这条路。”吴双也感觉此路太颠簸了。 车子开出了村子后直接上了省道,大约五分钟后又拐进了另外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两边的路灯灯光柔和,像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在路两边,绿化带里的冬青在雨水的冲刷下看起来格外翠绿,一看就是到了镇上的主要街道了。 镇政府就在不远处,一座白色的五层小楼分外扎眼,楼顶上的红色党徽标志和十几杆小红旗分外显眼,一切都在雨中的朦胧中。 镇政府大门口西边的路灯下,一个临时搭建的透明的塑料棚下,一对干瘦的中年夫妻正在忙碌着炸油条,六张小桌子和马扎整齐地排列在旁边。虽然此时天还未大亮,但一箩筐黄灿灿的酥脆油条已经出锅了。干早餐的人都是在早上四点就起床忙碌,也够辛苦的。 四根酥脆的热油条配上两碗飘着绿色芫荽叶子的热豆腐脑,一碟小咸菜丝,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喜欢吃各种美食,这次去杭州就是工作再忙,我也得去吃些杭州的特色小吃。”吴双滋溜一下喝了一口清气十足的豆腐脑。 “酸度恰到好处的西湖醋鱼,入口即化的东坡肉,鲜美的蟹黄包。你去了以后这三样必须尝尝,味道不错。我去年去杭州时对这三种特色菜印象最深。”郑运大口吃着油条,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吴双都听懂了。 两人吃完早饭时,天有些蒙蒙亮了,油条摊子上也开始有了食客,但雨还在继续下着。 “时间还不晚,雨天路滑,开慢些,安全第一!”吴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两人到达地铁站时,陈山正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高铁门口的大路边等待了。 “怎么?你们俩一起去?”郑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是。陈山正好也去杭州开会。”吴双边说边从后座上拿出了双肩背包抱在怀里。 “你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出差不怕别人说闲话?”郑运露出了嫉妒的神情。 “不怕!”吴双干脆地回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也去!”郑运冷不丁地冒出了这句话。 “你去做什么?你就在服装厂好好做管理,我三天就回来。”吴双干脆地拒绝道。 “你好!”陈山点头与郑运打着招呼。郑运一脸不高兴,表情严肃地与陈山点了点头。 他看着吴双与陈山同在一把雨伞下走向地铁旋转门,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子打翻了。他忽然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也得去杭州。” (一百六十一)捕捉靓点 吴双与陈山前脚刚到杭州,郑运后脚就紧随其后也来到了杭州。 当吴双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满耳充斥着的杭州话竟然对她没有产生丝毫的陌生感,她喜欢这座秀美的南方城市。绿树浓密婆娑,各种花儿还在争奇斗艳地开放着,到处洋溢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南方女人的皮肤好与经常下雨有关,潮湿的空气是天然的润服剂,她们脸上的皱纹相对于干燥的北方女人的皱纹浅了很多,这也许是很多女人喜欢南方的原因吧。秀美委婉的南方女人也是杭州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吴双大踏步走在人群中,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擦肩而过或是周围的女人,她在扑捉时装的靓点,这是一个专业服装设计师的职业习惯。因为或许会在这些女人的日常穿着中找到有特色的设计元素。 陈山目不斜视地一边与吴双聊天一边与她同步前行,他除了拉着自己的黑色长条行李箱以外,还帮助吴双背着灰色双肩包,陈山的细心总能让吴双心里感觉温暖。 陈山兴致勃勃地说着一些关于南方的话题,吴双心不在焉不停地“嗯嗯”着应付与陈山的聊天,但她的头和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她的目光在跟随着人群中的各种女人的穿搭,对于身旁陈山的聊天她根本没听。 “吴姐,你怎么不回答?”陈山用胳膊碰了吴双的胳膊一下。 “喔,你问得什么问题?再问一遍。”吴双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只顾着看周围女人们的服饰了,这对我以后设计服装有益处。” “你可真是敬业的设计师!”陈山也笑了,“你要想看女人有特色的服装最好去上海和成都,那里的女人穿着都很有特色。” “我以后一定去上海和成都去扑捉一下时装特色。”吴双点了点头。 “杭州离上海近,不如这次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上海待两天。”陈山提议道。 “也行,反正顺路。”吴双爽快地答应了。 “美女帅哥,住店吗?电脑、有线电视、无线网络一应俱全!价格合理!干净卫生!”一个苗条的中年女人说着绵软的杭州版普通话上前问道。 “不用了,我们已经在网上定了酒店了。”陈山摆了摆手说道。 中年拉客女扫兴而去。 “你定的那个酒店?”吴双好奇地问道。 “定的酒店在我开会的地方与你们服装博览会中心的中间位置,两个单人房间,我们俩的房间紧挨着。”陈山说道。 “你可真细心,标准的暖男。”吴双对陈山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能得到你的表扬我很高兴。”陈山笑道。 如果不是陈山比吴双岁数小,吴双还真想与他谈恋爱呢,现在这种有事业心且细心的暖男真的不多见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吴双说着就向右边小跑而去,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深紫色古色古香的香云纱风衣的女人,风衣款式即时尚又飘逸,让吴双一下心动了,她跑上前去是看一下风衣。 穿香云纱风衣的女人说这件风衣是在国外买的,在吴双三寸不烂之舌地劝说下,那女人爽快地脱下风衣让吴双把风衣里外前后都拍了一个遍,而且还让吴双把风衣所有尺寸都量了。吴双如获至宝,兴奋溢于言表。 陈山以前在上海上的大学,每年寒暑假经常到杭州游完,所以他对此地是轻车熟路。 当吴双说想吃杭州特色菜时,陈山侃侃而谈:“没问题!现在才下午三点半,时间很充裕。我们先打车去酒店住下,然后我领你去吃正宗的杭州本帮菜,即实惠还正宗。” “好!”喜欢美食的陈双爽快地答应道。 (一百六十二)特色小店 两人乘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陈山在网上预定的酒店。 这是一座坐南朝北的六层楼房的连锁酒店,楼墙的两旁爬满了茂盛的绿植,明亮透明的圆形转门用纯木包着边,厚重的木边发着暗光,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一进门便是一个长约两米的用胡桃色木装饰的吧台,吧台上有一个用大肚子形状的白色瓷瓶装着一大把多种颜色的新鲜康乃馨;前台小姐穿着天蓝色套装微笑着,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大厅的四个角落分别摆满了茂盛的绿植,洁净的灰白色大理石地面暗光浮动,中央空调的适宜温度让人感觉舒适。此时的北方已经是寒风刺骨了,而南方却依然是夏天的感觉。 两人分别用各自的身份证办完入住手续,便在穿着大红色工装的女服务员的热情引领下乘上电梯来到了3楼,他们分别住在315房间和316房间。 房间很干净,千篇一律的白色被子和床单,质感很好的不透明玻璃洗澡间,洗澡间里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客房里是清一色的胡桃木茶几、大床、电视机柜,白色窗纱和淡蓝色遮光落地窗帘,只有床头柜上的白色电话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呈现出了些许的淡黄色。总体来说,喜欢干净的吴双对这个酒店的整体印象是好的,她在内心给这个酒店打了个85分。 两人分别在各自的房间里洗完澡,换上夏天衣服,吴双在陈山的带领下去了他心心念念的特色饭店。 吴双以为会是那种开在街面的特色店,没想到陈山却让出租车司机师傅去了一个老破小开放式小区。 再繁华的都市里也有一些有年代感的小区,灰色的水泥外墙,楼层最高是七层,用铝合金封住的阳台外面是锈迹斑斑的棱格式防盗窗,在防盗窗的外面飘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一楼的许多房间被改造成了各种小超市、小商店,小饭店,虽然看起来有些棱乱,但门面和门口都还算是干净的。 在陈山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小区中间的一座楼下,他指着一楼一个用红字写着“杏花村”的黄旗的门头说:“就是那个小店。” 一进门,左边便是四张橙色工程塑料的长方形桌子分别靠墙排列着,已经坐满了食客,右边是专路的地方。 陈山继续向里走去,然后走进了另一个正正方方的房间,里面是六张橙色工程塑料桌子和椅子,还有两个桌子上没有食客。他俩选择了最北边的桌子刚坐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便拿着菜单走了进来。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请问二位吃些什么?这是点菜单。” “把你们店的老四样特色菜端来就行。”陈山瞥了一眼菜单说道。 “我们店现在是老六样了,又加了两道菜是凉拌藕带和鱼籽白鱼。” “那就上老六样。再加两笼三鲜小笼包。”陈山干脆地说道。 “好的,你们稍坐,一会就上菜。” “不是说吃蟹黄灌汤包吗,怎么又吃小笼包了?”吴双说道。 “等过两天我们去上海时再吃蟹黄灌汤包,现在吃这里的特色三鲜小笼包。”陈山说道,“要吃灌汤蟹黄包子还是得去上海吃才正宗。”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美食家啊。”吴双笑道。 “美食家算不上,我只是吃货一枚而已。”陈山拆着带塑封的碗碟一边说。 “你承认自己是饭桶了?”吴双开玩笑都说道。 “你别弄混淆了,饭桶与吃货不是一个概念。吃货比饭桶有思想。”陈山边说边把碗碟用热水烫了一遍,“这些碗筷不烫感觉不干净,烫了也就是心里感觉踏实些了,但不一定太干净,走个过场而已。” “嗯嗯。”吴双也这样认为。 不一会功夫,老六样菜便陆续端上了桌子。只有现包现蒸的三鲜小笼包要再等十分钟。 (一百六十三)紧随其后 吴双看着依次端上桌的西湖醋鱼、梅菜扣肉、红烧狮子头、酸辣酸汤臭豆腐、凉拌藕带、鱼籽白鱼时,她笑着提议道:“再点一个清爽的面筋素烧青菜吧。” “行。”陈山也觉得六大碗菜太荤了。随即他看了看菜单,对进来送冰镇啤酒的服务员说道:“再点一个面筋烧青菜,多加些青菜,口味要淡一些。另外再上一个甜菜蜜汁烤南瓜。” 不多时,青翠的面筋烧青菜和蜜黄色的烤南瓜也上桌了,各种菜品看起来五彩缤纷的让人垂涎欲滴。 两人刚开始吃饭,吴双便接到了郑运的电话。 “吴姐,你把你住的酒店位置发给我。” “你不会也来杭州了吧?”吴双的第六感觉很准,“我们在外面的饭店吃饭呢。” “那你就把你们现在吃饭的饭店位置发给我吧,我也来杭州了,刚下高铁。” 吴双本想批评郑运几句,但转眼一想,此时他来都来了,在电话里批评他不合适,等见了面再说吧。 吴双随即把饭店位置用微信共享给了郑运。 “等一会吃吧,郑运也来杭州了,等他来了我们一起吃。”吴双喝了一口热菊花茶说道。 “他来杭州做什么?你们公司里那么忙,两个公司主要人物全都来了,他不在那里盯着生产不妥当吧。”陈山不由自主地说道。 “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公司才刚刚起步,服装厂还在加班加点地赶制着衣服,必须要有人在那里盯着才好,等一会他来了再说。” 两人面对着一桌子慢慢变凉的美味在喝茶等待着郑运的到来。 终于在四十分钟后,郑运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路上堵车了,不然的话,我还能提前十分钟到这里。”郑运把肩上的双肩背包放到了一进门的小凳子上。 “你快去洗洗手一起吃饭吧,我们为了等你,都喝了三壶菊花茶了,肚子都水饱了。”吴双指了指已经在透明玻璃茶壶里飘着泡的泛白的菊花茶,软塌散开的花瓣无精打采地飘在水面上。 “开吃了。”吴双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挖了一个小拳头大小的四喜丸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 三人开始低头大快朵颐。 陈山也早就把喝啤酒抛到了九霄云外了,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此时迫切需要食物去填满。 吃的差不多了时,陈山才提议要喝啤酒。郑运积极响应,而吴双拒绝喝酒。 陈山与郑运没有继续劝吴双喝酒,两人称兄道弟地开始喝酒。 “你怎么突然跟来了?”吴双言归正传地问道。 “我也想来看看服装博览会,看看一些真丝香云纱等材质的服装。明年夏天我们可以做一批真丝香云纱的衣服试一下。”郑运虽然喝了不少啤酒,但思路依然清晰,“加工厂里的管理我都安排好了,几个车间主任都很负责,他们这几天如果厂里有事就随时与我勾通。” “那就好。”吴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的提议是正确的,我对真丝香云纱一类的服装也很感兴趣。” “嘿嘿,那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郑运笑道。他来之前早已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他本以为吴双会对他的擅自跟来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吴双不但没批评他反而与他持有一样的观点,顿时他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来,我俩再加深一杯!”郑运喜笑颜开地对着陈山举起了飘着丰富啤酒泡沫的玻璃杯子。 “好,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陈山也是性情中人。 “不行,你俩不能再喝了,喝多了怎么回去?我可拖不动你们俩。”吴双制止道,“再说明天我们都有重要的事。你俩如果想一醉方休的话,就等过几天回去再喝。” “行。”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三人吃完饭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十点多了。郑运也入住了此酒店,只是不与吴双和陈山在一层楼而已。 (一百六十四)道歉 众所周知,坐长途车看似不累其实是很劳神疲乏的。吴双一回到酒店放松下来以后,她就感觉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无力,她匆匆地冲了个澡以后便换上酒店衣柜里的白色睡裙呼呼大睡了。 半夜十二点半时,她突然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她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枕头边上的手机时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自言自语道:“都大半夜了还有吵吵的,这些人也不为别人着想,真是太没素质了!” 当她打客房开门时,闯入她眼帘的竟然是郑运与陈山在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吵嚷,有两个女服务员在一旁不停地劝阻。 吴双顿时清醒了,她不加思索地大声喊到:“你们在吵吵什么?这么晚了不怕影响大家休息?”话一出口,她都为自己破了音的大嗓门震惊了,好似河东狮吼。 陈山与郑运顿时停止了与那个男人的推搡,而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年轻男人也顺着这声严厉的声音看到了不远处的吴双,他竟然也被这声喊叫镇得哑口无言了。 “这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瞬间不再吵闹了!”穿白色睡衣的男人好奇地看着穿着同款睡衣的吴双纳闷地想。 两个女服务员此时也用佩服地目光看着吴双。 吴双的这一声破了音的大声吼叫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此时此刻,女侠的正义感又一次填满了吴双的内心,她又要站在公平的角度做打抱不平之事了。 “你俩明天还有事,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吵架?”吴双皱起了眉头。 “我俩今晚喝得有点多,刚才不小心走错了门,他就不依不饶地要我们道歉并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三百元。从没见过走错门还要赔精神损失费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真是个千年不遇的奇葩!”郑运抢先解释道。 “你说的真轻巧,我为什么向你要精神损失费你还没数吗?你仗着自己喝了点酒就胡说八道。”睡衣男人义愤填膺地还击道,“他俩醉醺醺地闯入了我的房间还嫌我不锁门。特别是这个人,还说什么我不关门是为了方便女人来付费服务。这不是给我头上泼脏水吗!所以我才气愤地与他要精神损失费的!”睡衣男人用手指着郑运说道。 吴双一猜就是郑运能说出此话,而陈山不会说出此话的。 “是我们错了,再次给你道歉!”陈山用真诚地语气说道。 “我不需要你替他道歉,谁做错的事谁负责!”睡衣男人不依不饶。 “你快点给人家道个歉!”吴双上前拉了一下郑运的胳膊,“你喝多了酒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乱说话了。” “对不起!”郑运慢吞吞地道了歉。 陈山拿出手机要转给穿睡衣的男人三百元精神损失费,睡衣男人摆了摆手说道:“不要了。我们谁也不缺这三百元钱,以后让你这位朋友喝酒后别再乱说侮辱人的话就行了。” “谢谢!谢谢!”陈山一边扶着此时已经像软面条一般的郑运一边道谢。 “谢谢!”吴双也微笑着对睡衣男人点头道谢。 一场不必要的吵闹瞬间淹息旗鼓了,酒店的走廊里又恢复了宁静。 “哎!这个郑运,真让人无语。”回到自己房间的吴双不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第二天,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他们一行三人在酒店一楼餐厅吃了早餐后便各奔东西地去忙碌了。 吴双与郑运去服装博览会中心,而西装革履的陈山也提着黑色公文包急匆匆地奔向开会的酒店。因为人生地不熟,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乘坐了出租车,他们心知肚明,出租车司机就是城市的活地图。 他们仨要在这里住三天后再去上海。 “我们明天还有事,不与你在这里吵吵了。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