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大间谍》
第一章 死去活来
大宋汴梁地界,夜半时分。
“啊!好痛啊!”
突然,从东京城外的一处破庙里,传出一声声高亢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几乎要将破庙外的雨幕撕碎。
发出惨叫的人,像是在遭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他的脸部肌肉有些扭曲变形,四肢剧烈地颤抖,在地上不停地四处翻滚。
“哥哥,你怎么了?你是哪里痛啊?”
惊悚的喊叫声,惊醒了他的同伴,是一位年纪尚轻男子。从年轻男子呼喊中,可以得知两人是兄弟的关系。
弟弟看着兄长脸色惨白,正抱着头部大声惨叫,神情十分痛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兄长遭遇了什么,才会突然大喊大叫,还做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嗬!嗬!!”
躺在地上的青年,或许是痛苦加剧,呼吸变得粗重,叫声更加地惨烈。他按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发出‘嘭嘭’的响动。
“哥哥,你快停下,别再撞了,你可不要吓我。”
年轻人对兄长的关心,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他跑到兄长身边,全力将兄长的头部抱在怀里,不停地呼唤着,试图唤醒兄长。
过了片刻,也许是年轻人的安慰,发挥积极的作用,怀里的人慢慢地停止了挣扎,表情变得平静,身体也不再僵硬,渐渐地舒缓开来。
过了约有半刻时间,那人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只是他的双眼无神,还透露着疲惫,似乎是他的灵魂遭遇了一次剧烈的惨变,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状态。
年轻人见兄长醒过来了,惊喜地说道:“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哪里不舒服啊?需不需要我去找郎中?”
休息了一会儿,宋公明慢慢地适应了身体的变化,眼睛才恢复焦距,有些茫然地盯着这个喊他‘哥哥’的年轻人。
“你...是...谁?”
宋公明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刚才的惨烈的嘶叫,将他的嗓子喊破了,勉强说出了一句话,还带着些淡淡的血腥味。
“哥哥,你怎么了,我是宋清啊。你刚刚的样子都吓死我了吧?”
“咳咳咳。”
宋公明刚要说话,嗓子就像被砂砾堵塞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哥哥,你休息一会吧,我去倒些水来。”
叫宋清的年轻人说完,就从刚才睡觉的地方,拿出一根竹筒,又跑回来,将里面的水,慢慢地喂进宋公明的嘴里。
宋公明喝完水后,休息了许久,感觉嗓子舒服许多,就看着一副古装打扮的宋清,缓缓地说道:“你别骗我,你不是我弟弟。要遵守计划生育,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哪里有弟弟啊?”
“哥哥,你睡糊涂了吗?计划生育是什么?”
“计划生育,你都不知道,你住的地方太偏僻了吧。还有,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哥哥。不过,你既然救了我,你以后叫我哥哥也可以,算是我的结拜兄弟吧。没想到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结拜兄弟?我可是你的亲弟弟的。你就是我哥哥,你难道失忆了吗?怎么说话这么古怪?三天前,我们一起从家里出来的。阿耶要我们去京师,为他的老友祝寿。哥哥,你不会忘了吧?”
“小帅哥,我叫宋公明,真的不是你哥哥,你这么大了,还把能把哥哥弄丢,真了不起,呵呵...”
“宋公明?你还说不是我哥哥,你不就是我哥哥宋江宋公明么。”
宋清对哥哥有些无语了,虽然两人在家里,也经常说笑,但是也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是谁?”
“宋江宋公明!!!”宋清再也不想和兄长说笑了,就有些生气地大声喊道。
“宋江,啊!!!”
宋公明一听到宋江的名字,头部就传出一阵撕裂的疼痛,好像是有什么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慢慢地塞入他的大脑之中,想要将他的大脑与灵魂全部割裂一般,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宋公明又抱着脑袋,痛的在地上打起滚。这阵痛疼,让他想起了刚刚被他遗忘的事情。
而宋清的那一声‘宋江’,似乎打开了他的心锚,是他把在时空穿梭前的那些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他叫宋公明,与梁山的带头大哥宋江的名字相同。不过,他的这个名字是他的父亲取的,并不是让他长大后,当带头大哥,让带转带头大哥。
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老警察,一直以当一名人民的警察为荣,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也要做一个公正严明的好警察。
公明,是公正严明的意思。
不幸的是,后来父亲在一起抢劫案中,为了保护现场的市民,被流弹击中胸口,最终抢救无效,英勇牺牲。
那时宋公明才十四岁,还在上中学,都没有机会见父亲最后一面,也没有机会让父亲见他穿着警服的样子。
所以,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然后穿着警服,在父亲墓地前,给父亲敬个礼。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父亲因公牺牲以后,没过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的母亲,也在郁郁寡欢中,病逝了。
那年,他十八岁,刚刚成年吧,亲人又走了一个,只留下他一个。
在母亲去世那一年,由于他心情抑郁,高考发挥失常,没有考上他希望的警察学院。而他既不想去补习,又不想去那些野鸡大学。
最后,他下定决心,选择去当兵,他要用另一种方式,去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在当兵的三年里,他一直表现得很积极,训练也很努力,还立过两次功,很有可能转为士官。
很不幸,霉运再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在他刚刚转为士官的时候,一场演习,让他的腿受了重伤,落下了残疾,只要走快了,就会有些瘸腿。
腿部的伤势,使他无法再进行正常的军事训练。他只能脱下军装,退役回家。幸运的是,他在军队的表现不错,部队表示可以给他安排工作,让他自己选择。
当时,他表示希望能去警务部门工作,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穿上那一身警察制服。
可惜,他一生都没能穿上那身警服,也没能完成父亲的愿望。
在他退伍回到家的那天,他走过家门前的那条大河时,看见三个小孩掉进了大河里,此时正是夏季,河水暴涨,水流湍急,没人敢下去营救,只能看着孩子顺着水,越漂越远。
而宋公明作为一名战士,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他拉着一条长绳,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游到孩子身边,就孩子一个个地绑到绳子上,然后让岸边的人拉上去。
只是,宋公明忘记了自己腿部的伤,在也没有力气游上岸。
最后他永远地沉睡在河里,顺着湍急的河水,一直飘向不可预知的远方。
第二章 天煞孤星
黑暗的时空,无边无际,一个孤独的灵魂,正在独自漂流。
他就是宋公明的灵魂。
当宋公明沉睡的灵魂,正漂流在不可知的时空时,突然,一阵愤怒的吼叫声传来,将他惊醒了。
他还来不及迷茫恐惧,就被那愤怒的嘶吼声吸引了。
那种怒吼声,动人心魄,震人神魂。
“啊!!我好恨啊!老天你知道吗?我宋江好恨!”
“我恨赵佶,你好毒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对你如此忠心,甘做朝廷的密谍,混入反贼之中,饱受磨难煎熬。后来我虽然成为执掌数万大军的豪强,但依然忠于朝廷,带着兄弟们接受了招安,将兄弟们的命都卖给你。我帮你出征辽国,平定边患。我带领兄弟们剿灭反贼田虎、王庆、方腊,帮你平定内乱。我屡立战功,可是你却要毒死我。我好恨啊!”
“我好恨!我本是沙场战将,屡立战功,却不能封功受赏;我本是皇城司干将,为了大宋,为了使命,却自愿投入梁山,与一群山贼土匪混迹一处,我容易吗?贼老天!我宋江不容易!”
“我讨厌看到卢俊义,他总是喜欢穿着锦衣绣袍,打扮成地主老爷的样子,还时常瞄着我的屁股看,我知道他想要我屁股下面的位置。”
“我讨厌看到吴用,那个不第不举的酸儒,他经常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一副故作高深,装逼犯贱的恶心模样。”
“我讨厌林看到林冲,他总是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盯着我,不就是因为我放走了高俅吗?”
“我讨厌看到阮氏兄弟,他们总是用怀疑的眼神观察我,以为是我谋杀里晁盖,夺了他哥哥的寨主之位。对,就是我杀的晁盖,他们又能怎么样?”
“我讨厌看到柴进,他总是一副帝子皇孙的傲娇模样,他忘了?他现在也是一个贼寇,就别一天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也讨厌看到武松,他喜欢我,不就是认为我长得像武大郎吗?不就是阎婆惜也给我带绿帽子了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当武大郎啊!”
“我讨厌看到李逵,他总是张大嘴巴,对着我大呼小叫,他难道不知道他有很严重的口臭吗?”
“我讨厌看到花荣,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总是喜欢往我身边凑,他是觉得我不够黑吗?”
“我讨厌看到燕小乙那个无耻之徒,凭着自己长的帅,就敢跟大哥抢女人,难道他不知道我也喜欢李师师吗?”
“我讨厌看到王英那个好色之徒,扈三娘她应该是我的,是我的!王矮子难道就不知道谦让吗?”
“我讨厌看到时迁,他那么会偷,怎么也不见给我偷个美女,一个属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都当我不好女色吗?我上山好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了。”
“还有孙二娘,我也讨厌你,别老喜欢往我身边凑,你身上有一股人肉的味道,我有那么重口味吗?”
“还有菜园子张青,你个妻管严,一天只知道种菜,你菜园子都种到头顶上,都绿了,你还不知道吗?”
“还有没羽箭张清,我也讨厌你,你总是喜欢带着琼英那个漂亮的女娃娃,在我面前晃荡,秀恩爱吗?很爽吗?”
“......”
在幽暗无光的时空之中,宋公明只能听到怒吼声,却看不到人影,就像是他们中间,被未知的能量分割开来。
声音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彼此永远触摸不到。
他只能静下心来,倾听那人的怒吼。因为在幽暗无尽的时空里太孤独了,有些声响,也算作一种消遣。
宋公明开始的时候,听得莫名其妙,感觉那人是个神经病。最后他才从那人的吐槽中,听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正在叫喊的人似乎是宋江,而他正在骂宋徽宗赵佶,还有他的梁山兄弟们。
宋公明因为与水浒中带头大哥名字相同,就喜欢看水浒小说,以及相关的影视作品。尤其是宋江这个人物,他很了解,甚至水浒中宋江作的一些诗词,他也倒背如流。
只是两人真的在时空里相遇,也挺奇怪的。
宋公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时空,到底是什么地方,怎能这么怪异呢。
他现在居然听到宋朝的宋江的声音,这是要穿越时空吗?
难道他叫宋公明,就能见着宋江,那要是叫貂蝉,就能见到貂毛?这些太扯了。
宋公明觉得应该问一问,毕竟在这无尽的之中,能见到另一位漂流者,还有相同的名字,这就是一种缘分,打声招呼,也是一种礼节吧。
“喂,宋江,宋江,我是宋公明。”
“呸!说错了,我是现代的宋公明,你是梁山的宋江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发声,就向着无尽的时空,张大嘴巴大声叫喊着,希望能够让对让听到。
“呵呵,你就是与我同名的宋公明?好啊,居然也是孤星的命格,正好合适替代我。哈哈,我宋江终于可以逆天改命,报得大仇了,哈哈哈!”
宋公明问道:“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我就是梁山宋江。由于怨恨太深,我无法消失在这世间。所以我一直漂流在这幽暗的时空之中,只为了寻找一个灵魂,一个可以代替我的灵魂。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我的大仇终于可以报了,哈哈哈...”
宋公明觉得那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在等我么?我为什么要替代你?”
“我当然是在等你,我等了一千年,才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灵魂。你是天煞孤星,我是天魁星,我们都是孤星的命格。你的命格,最适合取代我的灵魂。不用等多久,你就会变成我,你会重生到宋朝,去帮我报仇。”
宋公明问道:“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以再活一次,这样不好么,你可以去夺取赵佶的江山,到时候江山美人都是你的,总比现在这样孤独地活着好吧?”
宋公明继续问道:“你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重生,自己去报仇呢?”
“不行的,我试过了。没有办法做到,我的灵魂已经被打上了烙印,要么自己消散,要么就只能漂泊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而你却是一个没有任何印记的灵魂,可以回到我的身体之中,代替我重生。不过,你必须要答应我,帮我报仇,帮我夺取赵氏的江山,然后杀了赵佶。你能做到吗?”
“你怎么能帮到我啊?”宋公明有些不信。
“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将你传送到我原来的时空。在我将你传送过去之后,我也会消失在时空之中。我付出一切,帮你重生,怎么,你不愿意?”
“好吧,我愿意。”
宋公明想着,只要可以离开这片孤寂的时空,不管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下来。
而且,据他所学的历史了解,在梁山起义失败不久,金国就会攻入宋朝京城,抓走了宋徽宗和宋钦宗,还有一些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赵佶在北边没活几年,就完蛋了。南宋最后也被蒙古覆灭,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完成宋江的交代。
在答应之后,宋公明就感到灵魂被一点点地抽离,让他痛的昏了过去。
只是在他将要昏睡之时,宋江在他耳边说道:“你记住,你就是宋江,你是真正的宋江。我要你以宋江之名,亲手夺取大宋江山;我还要你以宋江之名,亲手杀了赵佶;我还要你以宋江之名,凌辱赵氏的皇族。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受到我的诅咒。我的诅咒是很可怕的,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
“你是宋江,宋江...”
接着,宋公明就完全陷入昏睡,只是耳边不断地回荡着‘宋江’的名字,像是一种催眠,也像是一种诅咒。
这种像咒语一般的声音,让他慢慢地分不清楚,他是宋江,还是宋公明,似乎他的灵魂,被割裂开来,一半是宋江,一半是宋公明。
或者,他宋公明的灵魂被宋江浸染,两者融合,兼而有之。
至于他的灵魂是如何被宋江送到宋朝的,转移到宋江的躯体之中,他完全不知道。
也许那个时空之中的宋江,有种神秘的力量,可以穿越时空。只是这种神秘的力量,让宋公明感到害怕。他担心宋江真的在他的身上,下了厉害的诅咒。
那么,他该如何呢?
难道他真的要按照宋江的想法,推翻大宋,杀掉赵佶,凌辱皇族。
可是他要是违背了宋江的意愿,诅咒之事,若是存在,以宋江那种疯狂的状态,肯定是极其厉害的诅咒。
一边是造反,一边是诅咒,宋公明感到很为难。
算了,一步一步来吧!
第三章 四郎文涟
宋公明被宋清喊一声‘宋江’,打开了心锚,完全想起了在时空中发生的事情。
他的头部也感觉不到痛疼,思绪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他现在要走的第一步,就是要面对的是宋清,一个与宋江朝夕相处的兄弟。他不能让宋清看出破绽,否则不好解释。
宋公明睁开眼睛,见宋清正在他眼前晃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他一副急切地样子,宋公明有点头痛,这人真不好糊弄。
“哥哥,你没事了吧?刚才真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宋清看到宋公明醒来,就变得十分惊喜。
“弟弟,你放心,我没事了,”宋公明强作镇定地说道。
“哥哥,你好奇怪啊,你平时都叫我的字‘文涟’的,今天怎么改称呼了?”
宋公明干笑道,“呵呵,我这么叫着,不是觉得亲热些嘛,怎么,你不愿意?”
对于称呼,宋清想了想,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道:“哥哥,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叫‘弟弟’,我觉得怪怪的。要不你叫我‘四郎’,就挺好的。”
“四郎?算了,我还是叫你文涟吧。文涟,你是四郎,我就是三郎,对吧?”
宋清面色古怪地看着宋公明说道:“哥哥,你当然是三郎啊。你还有一个‘孝义黑三郎’外号,你都忘记了吗?”
宋公明立即干笑两声,遮遮掩掩地说道:“哈哈,我怎么能忘记呢。我就是郓城宋江宋公明,人送绰号山东及时雨、孝义黑三郎,说的就说我,对吧?”
那知,宋清听了之后,摇头说道:“不对,这山东及时雨是什么时候送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哎呀,那是前一段时间,我去东溪村时,他们村长晁盖送的。在我没去之前吧,他们村里一直没下雨,麦苗都要干死了,整个村里的人都要急死了。谁知我刚去,就立即下雨了。晁盖一高兴,就送我外号山东及时雨。文涟,这个外号怎么样,威风吧?”
宋公明根据外号,乱扯了一通,只希望能把宋清糊弄过去。
“哥哥,这雨真的是你招来的?”宋清听完宋公明的解释之后,表情更加的奇怪。
“当然,让天下点毛毛雨,我还是能办到的。”宋公明一脸得意地自夸,心里却憋屈死了,刚才不该扯‘及时雨’外号的,他这是要被当成人工降雨的人形机器啊。
“哥哥,你看汴梁地界,一天到晚都在下雨,我听这里的人说,汴梁地界,雨下了二十多天,地里的庄稼苗,都快泡烂了,人在家里,也快长霉了,还有这路面啊,也有多处...”
“慢着,这里的雨,与我无关,我也管不到,”宋公明赶紧出声打断宋清的话,他真的有些担心,一会儿宋清让他去把雨停了,他真的做不到啊!这是局部气候异常,他怎么能干涉呢?
“我当然知道你管不到,你要是能管天下雨,你就是神仙了。”
“嘿嘿,我宋江也许真的是神仙,也说不定啊,”宋公明想到时空里那个神秘的宋江,就觉得他和神仙差不多,都很厉害。
一提到宋江的神秘力量,他又想到身上的诅咒,这可咋办呢?
宋清见宋公明的脸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就安慰道:“哥哥,我还以为你会观天象呢,想让你看看,这雨还要下多长时间?”
“观天象?不懂不懂,这个太高深了,我又没有卫星,怎么能做天气预报呢?”
“卫星?难道是董仲舒所说的‘部星三百,卫星三千’,这与天气预报有什么关系啊?”
“没有什么关系,”他真不知道宋清居然懂得挺多的,只有转移话题这一个办法了,他问道,“文涟啊,我们为什么要住在破庙里啊?我们住不起旅馆吗?”
“哥哥,难道你忘了,我们坐的马车陷到泥坑里,车辕折断,在天黑前,没有赶到旅店,就只好在这件破庙里,休息一晚。哥哥,你的头没事吧?似乎把事情全忘了啊。”
“我没事,你放心,就是刚才睡糊涂了,还没清醒呢。你继续说吧,从我们出发是开始说,我听着,也许就清醒得快些呢。”
宋公明决定不再乱说话,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七天前,阿耶收到一封来自京师的书信,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内容。只是阿耶看了之后,心情就不好,还在嘴里念叨着‘大郎’‘二郎’,似乎在说我们的大哥二哥。我不敢问,本来想偷偷看信的,没想到信被阿耶烧了。最后阿耶就让我们去一趟京师,替他给一位老朋友祝寿。”
本来宋公明想要问问宋清,关于大哥二哥的事情,最后又忍下了。他读过水浒,里面的宋江一直都被一群小弟喊着‘公明哥哥’,可从来没见过宋江叫过谁哥哥,宋江的大哥二哥也没有当过龙套。
这里面定有隐情,难道是宋太公有些没有说的秘密。
宋公明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宋清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我们就雇佣了一辆马车,向京师出发。在马车进入汴梁地界的时候,天就一直下雨,然后......”
宋公明一直闭着眼睛,听着宋清又说了一些事情,像是睡着了。他装睡是担心着宋清说完之后,要问他问题,他又答不上来,只好使用一招梦遁之术。
“哥哥?你睡着了?”
宋清试探着呼唤两声,见到宋公明没有反应,就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宋清边走还一边嘀咕着:“哥哥今天表现真奇怪,就像变了个人,难道这玄女娘娘庙有鬼怪...”
原来这里是玄女娘娘庙啊,在水浒传里,九天玄女可是宋江的大贵人啊,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幸见见神女。宋公明躺在地铺上幻想着,慢慢地精神疲惫,陷入了沉睡。
在睡梦中,他一会儿是现代的宋公明,在军队里努力训练,挥洒热血。一会儿又是宋江,在西北边关,奋勇杀敌。
渐渐地,宋江和宋公明的记忆,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人。
在梦中,他看到了宋江,不,也是他在宋朝的前半生。
他从小练习武艺,十分刻苦,在乡里早有侠名。
后来,到十七岁的时候,恰逢西北战乱,州府在郓城招兵,他为了想要建功立业,就选择从军西北。他最后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宋夏交战之地,杀敌卫国。
他在七年边军生涯中,屡立战功。
哲宗元祐六年,西夏攻宋熙河、兰岷、鄜延诸路与麟、府二州。
那一年,他作为府州正九品对将,带领手下一百多人,积极抵抗夏**队的侵袭。战后因他御敌有功,迁为麟州府鄜延路仁正八品宣节校尉。
绍圣三年,西夏因与宋划界争地未果,率号称五十万军攻宋,在鄜延路连陷数寨,他身被数十创,守住村寨,救民数万,为人称颂一时。经由枢密院报奏,升迁他为从七品武骑尉。
元符元年,他参与了平夏城之战,宋军获胜。
元符二年,宋夏两国由于战争双方损失惨重,宋廷同意与西夏约和。大规模的战争暂时结束,西北地区短暂地得到了和平。
于是,他离开军队,返回家乡,转为巨野县县尉。
只是,他在担任巨野县县尉时,遭人陷害,因此被贬。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从八品的校尉,日常在县府里训练兵卒。
这一次,他受到宋太公的嘱托,前往京师以祝寿为名,拜访一位重要的大人物。
如同宋太公所言,这个人很重要,可以决定两兄弟的前途和命运。
睡梦中,他似乎看见自己登上了皇位,将李清照,李师师,还有众多的皇族公主,纳入后宫。
嘿嘿嘿......
由于梦太美,宋江宋公明不知不觉地,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
这笑声回荡在玄女庙中,有些亵渎神灵。
第四章 风雨东京
大宋元符三年正月间,东京好大雨。
在阴雨蒙蒙中,宋氏兄弟踏进了大宋京师。
东京城素有城上之城的称谓,在这座城池下面埋葬着许多古城池,都是被黄河水淹没的。东京城的外城墙也是按照原有的地基建造的,四四方方的结构,边角齐整。十几丈高的青灰色城墙,像是绝壁般耸立着,显示出一种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气势。
东京城是外城套着内城,内外城里有成千上万条街道,这些街道全都用棱角分明的青石板铺成,用灰泥抹缝,纵横交错的街道全都横平竖直,人在汴梁城里行走,就可以找到一种坦荡而行的感觉。
内城装着的是皇城。皇城纵九里,横五里,暗合九五至尊易数。皇城藏着千座宫殿,百座塔楼。皇城的周围都挂着一圈方形的气死风灯,每当夜幕降临,万灯齐放,火树银花,让皇城变得光彩夺目。
而此时东京城连绵的城墙,巍峨的城楼,金碧辉煌的皇城都被浸泡在雨幕之中。城池之中,那些布局规整的精美建筑,参差不齐的高挑屋脊,还有精细的彩绘,都被这场雨抹淡了色彩,变得平淡无奇。
这场连绵的阴雨天气,在汴梁地区,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
远处的黄河水,似乎也想来凑热闹,在夜深人静之时,在一下一下地冲击着河岸,响声轰动,时时地传入城中,敲打着城内百姓脆弱而又敏感的内心。
东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春季的黄河水,并不会漫过河堤,只是他们依然有些心惊胆战。这样诡异的天气里,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在东京生活的百姓,都知道像这诡异的天气,在以往的正月间,可是不多见的。
以前人们在旱春里,都盼望着下一场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现在油水,已经多得可以淹死人了。
阴冷的天气,让东京开封府的街道,泥泞杂乱不堪人行,人迹稀少。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也只有一些马车匆匆来去,若非为了生计,没有人愿意出行。
京师的居民宁愿选择在家里发霉,也不愿意在寒雨中被淋湿生病,他们都认为这雨有怪异,不吉利。若是淋到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那些趁着春雨出游的文人骚客,也也半途而止。这雨下的时间太长了,将他们的热情和才情,都浇灭了,没有心情,用诗词来为这场春雨欢欣鼓舞。
他们大多留在家里的高楼之上,看着雨幕吟上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接着他们就对着这如酥‘小雨’发闷,连身边的美婢,用心描摹的腮红,都无心欣赏。
东京城里的店铺大都关门了,只有一些小的商铺损失不起,趁着大铺子关门,他们来赚一些空荡钱。还别说,这一段时间里,他们铺子里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上很多。有时候他们倒是有些烦恼,思着想着这雨是早些停好呢,还是继续下好。
一个小商铺的主人在烦恼时,不小心说出口来,被自家的浑家听见。
浑家就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净想些没谱事,这雨要是再不停,咱们家可都没存货了。’商铺主人有些惧内,瞄了浑家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深叹一声,‘对,早停好,还是早停好。’
雨幕下的东京城内,并不都是一片死寂冷清。
在开封府的北街一条小巷中,一座破旧的三层酒楼里,此刻却是人声鼎沸,与楼外城中的死寂气氛,截然不同。
这座酒楼如同黑夜中明灯,散发着温暖和光明,吸引着周围的居民,有的来这里喝杯酒水,驱除身上的寒潮,也有人想来感受一下这里热闹的氛围。
也有人聚在一起,叹息着这反常的天气,开始一阵胡乱的猜想。
“李大哥,你读书多,你给我们说一说,这阴雨天,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边上一位穿着儒袍的年轻文士说道:“天意难测,这谁能说得清楚啊。只是我知道,自从端王登基后,这天气就开始阴沉起来,接着就连续下雨。章相真是法眼啊,他觉得这位官家不可为君,现在看看这天气,可不就是如此么。看样子,老天也不承认这位官家吧!这天气莫不是再向大宋示警?”
“嘘!小心隔墙有耳,”与两人同坐一桌的是一位中年文士,他出声劝阻道,“莫要说这些犯忌讳的话,切记祸从口出。”
“怕什么,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难道谁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中年文士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他没多讲,摇了摇头低语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于是,他便低头喝酒,再也不管两位的交谈。另外两位,也不想冷落了同伴,就换了个话题继续热聊起来。
酒楼的主人朱长财,一个长得矮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楼柜台中,他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厚密的雨幕,听着酒店内酒客的交谈之声,肥厚的脸庞有些沉重,心里一片抑郁,像这雨幕一般,撕扯不开。
不过,当他看着从雨幕中,陆续走出的客人,走进了自家酒楼的场景,他便喜笑颜开,就连叫喊的声音,都比平时洪亮了许多。
“两位客官,你们里面请,里面宽敞。”
“板凳,快出来将三位客官迎进来。”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酒馆二楼匆匆地跑下来,动作利索地将客人带上二楼。
过了一会儿,板凳又满头大汗地跑了下来,小声在朱长财的耳边悄声说道:“主家,楼上的酒桌包厢已经客满了,再加不下了。”
朱长财有些烦闷地说道:“怎么会加不下呢,下雨天,来了客人,不招待好再送走,那不是砸自家招牌吗。板凳,你和桌子一起去把仓库,把里面的旧桌子都搬出来,安置在楼下,挤一点没事,这阴雨天里,客人们来此,不就是为凑个热闹吗,加吧,莫要让客人失望而归。”
“好嘞,主家。”
小二板凳说完,就急匆匆地向后院跑去。
朱长财的目光,在楼下大厅扫视了一圈,在心里估算楼下的空间,还能加几张桌子。想平时的时候,生意差,一天也没见几个客人,他觉得空桌子太多了,看着冷清,就搬了一些进仓库里放着。
可是,这几天阴雨,天气异常,客人们就多了,他知道客人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探听消息么,这些客人们,都是一些有心人啊。朱长财想着,大概是这场怪雨,让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都心慌慌的缘故吧!
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顾着眼前的事情吧。
在大厅添加好酒桌席位后,过了不长时间,朱长财又看到两位青年人,从外面将要进来。
这两人外面都是一样的装扮,戴着毡帽,身着蓑草叶编织成的厚厚雨披,站在酒楼的门口过道处,准备卸下身上雨具。
他见着客人,就立即就迎了过去:“两位客官,劳你稍等片刻,有我们帮你安置雨具。”
然后他又向一楼的一个小隔间里喊道:“大米小米,你们跑哪里去了,快出来帮客人缷雨具。”
“唉,来了,”说着话,就见从一楼靠门口处的一个小隔间里,走出两位面容普通,长得瘦瘦小小的姑娘,大概都在十二三岁左右。
“你们刚才又偷懒了?没见着今天客人多么,你们就应该轮换着站在门口,等着服侍客人卸雨具,怎么还要让我叫喊。”
其中一个面目微黑的姑娘,看见主人家似乎生气了,就低声说道:“主家,我和小米,刚才在帮客人收拾雨具时,见到一位客人的蓑衣破的厉害,就在里面帮忙缝补。”
朱长财愣了一下,想不到是这个原因,心里有些愧疚。
不过他可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便挥了挥袖子说道:“别愣着,快给两位客官卸雨具啊。”
“啊,好的,主家。”
大米小米赶忙走过去准备动手,却看见两位客人,已经自己将雨具卸下来了。她们只好将雨具接过来,抱进了一楼的小隔间里。
等两位客人卸下了雨具时,朱长财才看清两位青年男人的面孔,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两位客官里面请,今日客人盈店,有不足之处还望海涵。”他就站在门口,向着两位伸手示意,请客人入店。
青年人见主人家比较殷勤,就抱拳回礼道:“主人家,客气了。”
为首青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之醒耳,让人记忆深刻。
朱长财心中好奇,就多打量了几眼,只见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面目黢黑的青年人,穿着普通的青黑色麻布衣衫,头上戴着青灰色的平式幞头,是时下里,最流行的款式。从外表看,来者像是一位学肆的教授,只是少了点文气;又像是一名江湖侠客,只是身量略短,少了些霸气;若说他是一名农夫,但他的面貌却是不同凡俗。
这个青年人的外貌,虽然看着很普通,脸色黢黑。但是朱长财作为酒楼主人,阅历丰富,见过各型各色之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人的不凡之处。
只见为首青年人,两耳滴溜溜犹如垂珠,福泽深厚,他的双睛明皎皎然如点漆,看人时目放精光,直透脏腑。他的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皮肉红润饱满,行走时狼形虎顾,端的煞人。
此人正是初入京师的宋公明。
而在宋公明身后的年轻人,正是宋江的亲兄弟宋清宋文涟。
宋清进入京师之后,也与宋公明一般,换了一身衣装。此时他是一身儒生打扮,身穿水墨色衣衫、头戴一片水蓝色的毡巾,身高七尺多,偏瘦,皮肤白皙而面目英俊。
宋清与宋公明走在一起,两人一黑一白,一俊一丑,一高一矮,相映成趣,引人注目。
第五章 酒楼
宋氏兄弟卸下雨具后,就跟随着酒店老板朱长财走向酒楼。
宋公明在进入酒楼的瞬间,一阵酒香扑面而来,让他醺然欲醉。
他站在门口打量了一阵,发现酒楼不大,酒客倒是挺多的,气氛也挺热闹的。
楼下的桌子摆放得挺密集的,连一点多余的空地,都没留下。
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一个个大口喝酒,交谈声,嬉闹哄笑声,声声入耳。
这里与外面的冷清气氛,完全不同,似是两个世界。
他观察着酒楼,忽然发现酒楼的老板也在目不转睛地着他,带着惊奇的神色。
这种目光让他觉得奇怪,他的脸又黑又丑的,有什么可欣赏的?
他呲着洁白的牙齿,向着老板粲然一笑。
他的笑容太美,牙齿太白,差点闪瞎朱长财的眼睛。
原来,朱长财见到宋公明的时候,觉得他面目奇异,不像普通人,就好奇多看了几眼,只是目光太放肆,不料被机灵的宋公明察觉。
“失礼了,”朱长财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礼,连忙拱手致歉。
“没失礼,哦,不失礼。”
在宋公明微笑地对朱长财说道:“主人家,你为什么盯着我,难道是没有见过我这么英俊不凡的人?”
“噗!哈哈!”宋清听到宋公明直截了当的自夸,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没有,客官不要误会,我观客人相貌奇伟,端的不凡,因此失礼,惊扰了客人,请客人见谅,”朱长财站在宋公明的身侧,面带笑容,语气真诚地道歉。
“哈哈,主人家真是好见识啊,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凡之处,厉害啊。”
宋公明说完之后,又得意地对宋清说道:“文涟啊,我就说我长得英俊非凡吧,你还不信,现在看看,老板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本质。你别不服气,就你这副小白脸的模样,现在还真不吃香。不过,你也不要灰心,过个几百上千年,你凭一张脸就可以活下去了。”
“哼!”
这几天,宋清对他的自夸自擂,已经习惯了,现在听着也只是仰起头,不屑一顾。
朱长财听着两兄弟的说笑,低头躬身,一心在两人前面带路,只是他觉得这对兄弟挺有趣的。
酒楼一楼大厅,新增加的几张酒桌,刚刚布置好,瞧着还有些刚刚擦拭过的痕迹。只是一楼空间本就不大,又安插了一些席位,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宋公明向里走的时候,勉强才能从酒桌间挤过去。
朱长财见此情形,有些过意不去,就喊道:“板凳!过来!”
“主家,何事寻我?”听到朱长财的叫唤声,伙计板凳擦着汗水,急忙忙地从人群中挤过来。
“过道呢?你为何没有留意过道?”
“主家,我留了啊,”伙计略显委屈,他指着一条狭窄空道说道:“只是后来被客人占用,我也没有办法。”
“哼,你应该安排宽松一些,以为客人如你一般瘦小。”
朱长财在训斥了伙计板凳后,就过转身,向站在大厅的宋公明宋清解释道:“两位客官,连日阴雨,多有客人滞留店中,以致小店拥挤,匆忙之中,布置简陋。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无妨,主人家生意兴隆,真是可喜可贺啊。我们兄弟两,只要有个地方坐,有东西吃,就不会计较的。”
宋公明两人这三四天里,天天吃炊饼,喝凉水,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而现在两人只想吃点好吃的,可不在意这些细节。
“呵呵,多谢客官宽宏大量,请这边走!”
朱长财亲自带着两位,走到一个位置较宽敞的酒桌上,向两人再次表示歉意。他没预料到,今日来的客人如此之多。刚才增添几张备用的酒桌,到了现在,差不多又要坐满了。如此一来,小酒楼就显得有些拥挤杂乱。
客人们一多,就越发地喧闹嘈杂。有几位酒桌的客人,可能相熟,小店相逢,不胜欣喜,就将桌子拼在一起,热闹地笑谈。也有客人,在酒桌间相互串联走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将酒楼搅得更加混乱拥挤。
朱长财制止不得,只能面带苦笑地看着客人们肆意喧闹。有酒客抱怨,他也只能无奈致歉,却又管不得。
这些客人中,大都是老客,他们不都是来饮酒吃饭的,也有一些来凑热闹的周围的住户,常常只点上一盘小菜,十几个人凑在一桌子,闲聊嬉闹,肆意之极。
对此,朱长财也只是一边看着,只要不闹大,不把楼拆了,他都不好出面干涉制止。只能一边解释,一边致歉。
“客人,对不住你们,还望见谅。”
宋公明看到店家礼节细致周到,还屡屡道歉,他也不在乎周围的环境,就站起来,学着别人拱起手说道:“主人家,你真是太热情了,让我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啊。我觉得这人多,热闹,喝起酒来,也挺开心的。好了,主人家,废话我也不多说,你先给我们上四斤牛肉,两斤酒水吧。”
朱长财怪异地看着他说道:“这,客官,我们店里没有牛肉啊,要不你们点些别的,鸡鸭鱼羊豕,我们店里都有。”
没有?宋公明看着水浒传里,每个好汉进店之后,都会点上几斤牛肉的吗,怎么他来了就没有了,难道说是好汉的标配,他不是好汉,不给吃?
他狐疑地看了老板一眼,觉得老板应该不是歧视吧?若是瞧不起他,他会让老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宋清想着哥哥大概又犯糊涂,连大宋禁止宰杀耕牛的法令都忘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朱长财解释道:“主人家,我们那里山多,经常有牛摔死,所以牛肉吃得多些。我兄长不知这里的情况,还望主人家不要见怪。”
“哦,原来如此,这倒是我们酒店招待不周,还望两位见谅,”朱长财释然地回应道。
“哈哈,”宋公明拍了拍额头,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
原来在睡梦中,他已经接受了宋江的记忆,与宋江合二为一,只是他想要保持本性,不想受到宋江性格的影响,就一直压制着。现在他努力地想了想,记起了不可宰杀耕牛的法令。
他有些抱歉地笑着说道:“主人家,我说过到你的酒店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现在我就把这误作家乡里的酒舍,还请见谅。”
“不妨事,客气了。”
宋公明与朱长财因为一点误会,就多谈了片刻,谈着谈着,就就得对方见识不凡,有些相互欣赏的意味。
最后,两人都道明了身份,表达了结交之意。
朱长财事情繁忙,客气地交代了几句,就离去了,表示请两人品尝酒楼的特色美酒食物。
宋公明也等着一会儿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他到了宋末,怎么能不向梁山好汉看齐呢?
第六章 饮酒
“哥哥,虽然你被贬,但是也是一个从八品的校尉,为何要对一个商贾如此多礼?”
宋清见兄长对朱长财热情有加,礼节周全,似乎还要继续深交的意思。他英俊的面目上,就显露出了一丝的不耐烦,他对兄长的做法,有些不解。
宋公明见宋清的脸上,露出不快的情绪,就立即解释道:“文涟啊,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他的职业,就歧视他,朱老板也是一个能人啊。而且人在江湖飘,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哥哥,你是官员,又不用跑江湖,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对你的前途有影响。”
“好吧,你哥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行了吧?”
宋江不想与宋清辩论,只能暂时同意他的见解。
他坐下来,摸了一下桌面,发现见上面油腻腻的,没擦拭干净,有些影响食欲。
便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麻布片,仔细地地擦拭一遍。
病从口入,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低,很容易就细菌感染致死,他很惜命,还是小心一点好。
“哎呀,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致,这干干净净的,哪里脏了?”
宋清觉得兄长的变化太大了,无论从说话语气,还是从生活行为方式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要不是他看着兄长的面孔,还是那副又黑又丑的样子,他会以为现在的兄长是冒充的。
“我告诉你,这上面有细菌有异味,只是你看不到,可惜没有洗洁精啊!”
宋公明不管宋清怎么说,一直坚持把桌子擦完,才对宋清解释了几句。
可惜宋清听不懂什么细菌、洗洁精之类的词语,只能看着兄长,发出无奈的叹息。
其实宋公明擦桌子,只是在装模作样,因为他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他不知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感觉灵敏,还是时空中宋江送给他的天赋,他的知觉变得更加灵敏。对别人的注视,他很快就能察觉。
他擦桌子的时候,就找到了视线的来源,是坐在窗子位置的两个青年。
宋公明擦完桌子,并没有结束表演。
他把刚才穿着蓑衣时,弄皱了的衣袖做了整理,又伸手扶了扶头上带着的幞头,见宋清面色有些郁闷,也置之不理,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还不时微笑地问道:“文涟,帮我看一看,我这幞头可正否?我这衣衫可整洁?”
宋清有些不情愿地瞥了兄长一眼,有些懒懒地回道:“正着呢,净着呢,也不知道你在城外为何要换这身打扮,还要戴着幞头这样的麻烦事物,你要是像我这样,只带着毡巾,就会方便许多。”
“人靠衣装,美靠靓装,不是,是佛靠金装。我这么做,不就是不想让别人,把我们当作乡巴佬么。而且,我们还要去拜访阿耶的故友,不能穿的太寒酸吧。我这一身可是时下里,最流行的服饰。怎么样,我靓不靓?”
“你又不是和尚秃子,哪里亮了?”
宋公明觉得与宋清有一千年的代沟,交流有困难。他也不说话了,继续整理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清理在雨中行走时,溅在长衫后摆上的泥土。
他收拾整理完,抬起头就看见弟弟宋清正瞪着他,似乎对他的置之不理,有些埋怨和抑郁,一张白皙的面目都微微扭曲,似乎在心里憋着气呢。
“文涟啊,稍安勿躁。”
他正准备说话解释时,身后传来了酒楼伙计的声音。
“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酒水,梨花白,主家请你们尝尝。”
这时,板凳拿着一窄口褐色瓷瓶,从两人后面走了过来,向两人介绍了酒楼的特色酒水,梨花白。
宋公明接过酒瓶,试了试,酒水大约在两斤重。
在对朱长财的表达了谢意之后,他打开瓶塞,一股冰清寒澈的酒香,就从瓶口弥漫而出。
宋江深呼吸一口酒香,就对着板凳称赞道:“好酒!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素洁淡雅,冰玉含香,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梨花白,名不虚传。”
“哈哈,客官好文采,”板凳见酒水得到客人的称赞,颇为得意。
他又见着后厨的伙计,端着一个上菜的托盘,继续说道:“客官,这几种是本店的招牌菜,主家请两位品尝,这个是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一共是八道招牌菜,原本还有十道,只是做起来耗费时间,太麻烦,主家请两位以后有空闲,再来品尝。请你们慢用,若是另有需要,可以叫我板凳。”
“好,板凳,替我谢谢你们主家,我下次一定再来拜访。”
宋公明再次向朱长财表示了感谢,又给了伙计板凳几钱银子,让板凳喜笑颜开。
两个伙计离开后,兄弟两人就开始吃菜喝酒,用的很是欢快。
“哥哥,我怎么看你是为了白吃白喝,才来结交...”
宋公明从盘子里抓起一大块肉,塞进了宋清的嘴里,说道:“吃你的吧,别乱说话,我是白吃白喝的人吗?”
宋清快速吃完嘴里的肉,有些急切地问道:“哥哥,难道你想给钱,我们的盘缠不多了,也不知够不够付这一桌子菜钱。”
宋公明开玩笑地说道:“钱不够,人来凑。我把你压在这里当伙计,不就够了吗?”
“哼,我可是读书人,怎么能来酒店当伙计呢,有辱斯文。呵呵,以我之见,哥哥,你来当伙计还差不多。”
“你是读书人?你来为这酒作一首词,让为兄看看你才高几斗?”
宋清见兄长要考验他的学识,就认真起来。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始终没有品尝出这酒的独特之处,也没有从酒中,体会到自家兄长描绘的美妙之处,憋了半晌,一句诗词,都没能做出来。
他感觉很郁闷,抱怨着说道:“哥哥,这喝梨花白,比家里的酒味还淡呢,我找不到什么灵感,也做不出诗词,让哥哥失望了,请哥哥见谅。”
宋清说完,还站起来,向宋公明躬身赔礼。
宋公明拦住宋清施礼,说道:“文涟,兄弟之间,别太多礼,不用道歉。做不出诗词,也没什么。”
“只是哥哥没有读过几年书,为何能说出那些诗句呢?”
“我就会背几句,多了就露馅儿,你别和我比,我就是一介武夫。”
宋公明心里也有些羞愧,他上学时,只注意锻炼身体,宋词元曲,都没背过几首。以后他怕是不能用诗词装门面,充当才子。
他本来还想勾搭李清照,只是他不会吟诗作词,难度就会大上很多。
而且李清照今年多大了?还有李师师多大了,她们又在哪里呢?
宋公明对这些事情,还一点都不知道呢。若想不放过,他还要多做些功课。
第七章 窥视
宋公明想着怎么祸害良家妇女,想着趁这次来东京的机会,试着打听李清照的消息。
他要先下手为强,免得留下遗憾。
他又想了想自身的状况,该怎么实施计划。
宋清埋头吃着酒菜,喊了几声哥哥,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见哥哥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不搭理他,就闷头喝起酒来,倒像是在借酒消愁。
宋公明想清楚之后,看着宋清有些闷闷不乐,觉得有些怠慢宋清,也没有急着安慰,而是给两人斟满了酒,对宋清说道:“文涟,来!我陪你喝一杯,我们兄弟第一次来京师,一定要好好耍一耍。”
他坏笑着问道:“文涟啊,你今年也二十岁了,你逛过青楼吗?要不要哥哥我陪你去一次啊?”
‘噗’,宋清刚把酒喝进嘴里,就被宋公明的话震惊到了,又将酒喷了出来。
“哥哥,你一直说长大后要做个江湖好汉,只爱学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去年你归家时,阿耶为你相亲,被你拒绝。这一次,你为何会提出去青楼厮混呢?”
宋公明脸上发烧,强辩着说道:“你想什么呢?不是我想去,而是我陪你去。我陪你去青楼,也不是让你去厮混狎妓。你刚才不是说作诗词没有灵感,我是想让你去青楼,寻找灵感。你看看有多少绝妙诗词,都是从青楼传出的。怎么样,心动了吗?”
宋清似乎有些心动,拿着酒杯猛灌几口,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阿耶要是知道了,会责怪的。”
宋公明拿起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然后看着宋清这个闷骚男,呵呵笑着说道:“文涟啊,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到时听我安排即可。”
宋清也没有表示反对,只知道埋头喝酒。
片刻之后,宋清的小白脸,就变得红通通的,不知他是醉酒了,还是想着逛青楼,受到了刺激。
“文涟啊,这梨花白酒要慢慢地品尝,不能多喝,它后劲足,容易醉,”宋公明从宋清手中夺过酒瓶,放在桌前,见宋清似乎要生气了,温言劝说道。
宋清口中不依,不过也没有动手从宋公明桌前拿过酒瓶。
他放下空酒杯,摸着有些发烫的脸庞,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只是感到热,又不是喝醉了。这么淡的酒水,像白水一般,岂能将我喝醉,哥哥莫不是小瞧我。”
“哈哈,文涟啊,这梨花白,入口的时候,平淡无奇,淡而寡味,其内在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如同这破旧的酒楼,还有那礼节周全的酒楼主人家,可都不简单啊!”
“哥哥,怎么不简单了?”
宋江拿起酒瓶主动给弟弟倒了浅浅一杯,示意他尝尝,才看着窗外的烟雨蒙蒙,缓缓地说道:“我们从城门一路走来,别处的酒楼大都门前清冷,有的已经关门歇业了。然而这酒楼外观破旧,招牌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在这阴雨天里,却酒客盈门,热闹非凡。据我推测,这里一定有让人感兴趣的东西。而且这些酒客也不简单,你看看他们,大都是青壮的汉子,或许身怀武艺。其中还有几人,像是军队里的人。”
“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军队中人?”
宋公明回忆着宋江的从军经历,笑着说道:“你忘了我曾经也做过边军吗?军队里的人,喝酒的姿势都与众不同,他们酒量虽大,但喝酒的速度都很慢,不会一次喝很多。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战乱的环境里,养成了一种保持警惕的习惯。他们担心喝醉之后,会被军队里的监察抓住了,或者担心被敌人偷袭。”
“他们为什么要到这座酒楼里喝酒啊?”
宋公明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么这座酒楼有什么特殊之处,要么就是酒楼主人家的身份不简单,要么他们都像我们一样,只是来吃饭喝酒的。这阴雨天,喝杯梨花白,也能驱散身上的寒潮。”
他自斟自酌了一杯酒,闭上眼睛感叹道:“这梨花白,真不错,比五粮液好喝多了。味道清淡如水,香软棉柔,确实能成为酒楼的招牌。你要细品慢咽,才能体味到其中滋味,清香素洁,却又带着一种孤傲,会让你不知不觉间沉醉其中。”
“哥哥,你别说了,我还没喝醉呢,就要被你绕晕了。这酒啊,我真的体会不到,也听不懂你说的意思。我还是喜欢喝家里的烧刀子,一口一碗,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肉,爽快。哪里像是喝这种酒啊,越喝我越不爽。”
宋公明也不说话,给他添上一杯说道:“你再仔细尝尝,这酒可与家里的酒不同,家里的村酿,味道苦涩辛辣,难以入口,里面的酒精少,不醉人。而梨花白入口清淡绵柔,酒精多。以你现在的状态,在饮上几杯,不消片刻,就走不出这座酒楼了。”
“酒精是什么?”
“酒精就和味精一样,浓缩的酒精华。”
“那味精又是什么?”
宋公明有些无语了,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想了想说道:“酒精就与盐巴一样,在水里放的多了,味道就咸。而梨花白里面的酒精,就比家里的多。现在你懂了吗?”
“嗯,那我喝完酒,可以多喝水啊,这样就不会醉了吧?”
“呵呵,应该可以吧,你试一试。”
宋江用完餐食之后,看着抱着水罐正在大口喝水的宋清,无奈地摇摇头,他可能又把宋清糊弄。
他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白色的棉布汗巾,仔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油迹污痕,没有洗手液,手上黏糊糊。
他见宋清喝完了一罐,又要再喝一罐,有些不忍心地说道:“文涟,不诓你了,这酒精啊,喝水是不能冲淡的。我们再等一等,你应该就无事了。但是以后出门,你要注意了,切不可贪杯,而且我们现在身在京城之中,他乡异客,还是谨慎一点好。”
宋江把折叠好的汗巾,放入怀中之后,接着说道:“我们身在天子脚下,京城里藏龙卧虎,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如果醉酒了,也容易犯错误事,到时候后悔莫及。”
他拿着酒瓶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似是陷入回忆般地感叹道:“这酒啊,可真不是好东西!相当年,我酒驾,差点撞死了人。”
“酒驾是什么?”
“酒驾,顾名思义,就是醉酒之后,驾着马车,招摇过市,你说危险不危险?”
“还好吧,马车也跑不快的,一般人都能避开。而且驾马车的都是下人,我也不会自己驾着马车。”
他见宋清有些不在乎酒驾,就想着让他多见识一些事情,对未来也是有好处的。
他便搜寻着属于宋江的记忆,还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继续讲到:“回想绍圣元年,在麟州军营里,我一年都没喝过一滴酒。当时我朝与西夏国战和不定。我麟州军与西夏军队相隔一条洮河互相对峙,就害怕西夏军不宣而战,突然进攻。曾经我有一个同僚,就是忍不住嘴馋,偷偷喝酒,结果大醉,被暗中摸过来的西夏探子顺手摘了脑袋。还有一位同僚,在军营里屡次醉酒,后被主帅拿下,命我将之斩杀。”
此刻,宋公明完全沉寂在宋江的回忆之中,无意识地伸出右手,痴痴地盯着,然后幽幽地说道:“而我,正是用这只手,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的。当时鲜血溅了我一身,我闻了闻,里面还带着酒气。哈哈,我当时就在想,他死的时候大概还醉着吧。嘿嘿,这可比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舒坦多了啊。”
“文涟啊!听我说,这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宋清正准备再喝一杯,结果被兄长讲述的血淋淋的事实,搞得都没有兴致了。
“哥哥,没有那么严重吧,咱们这次来是有公干,宵小之辈应该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麻烦?说不定已经来了,”宋公明压下声音轻轻地说道:“文涟,你可知自从我们踏进酒楼后,就有人在不停地观察我们么?”
“啊?!”
第八章 投机
话说在同一家酒楼之中,二楼包厢的里,也有一对亲兄弟在饮酒议事。
“四哥,我们为何要来此地饮酒呢?这梨花白也只是一般嘛,与我府里的藏酒相比,胜之者不下十种。”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儒雅文士,面容清癯,颇显风骨。只见他头戴玉皮小冠,身穿青色锦袍常服,腰束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不似凡品。他端坐在靠近窗子的位置,时而低头沉思,时而隔窗远望。
他正是蔡卞蔡元度,大宋正三品大员尚书左丞。
蔡卞看着一直沉默的兄长蔡京,便主动问及今日来此饮酒的原因。
蔡京也是五十多是的年纪,身上穿着灰白色的缎袍,腰系一条杂彩吕公绦,脚穿一双方头青布履,衣着装扮稍微朴素,并没有带着金银玉器一类的配饰,但他双目幽深,暗藏机锋,眉宇间透漏着几分精明,再配上俊伟面容,整个人就显得气度非凡。
若是宋公明见到蔡京,一定会上来索要签名的。蔡京的书法墨宝,将来可是传家之宝啊。
只是两人楼上楼下,身份差距很大,没有见面的机会。
“元度啊,你可知这座酒楼的主人是谁?”
蔡京开口说话了,声音洪亮沉稳,语气平缓,面容不带丝毫情绪,似是有非凡城府,难以估测。
“四哥,这京城内酒楼数千家,我哪里知道这是谁家的营生啊。不过,它能引起四哥的主意,那应该这位酒楼的主人,非富即贵。而在这贵人之中,当属朝廷的左右宰相,枢密使或者哪位王爷了。难道这里属于朝中某位大人物,四哥,可否为我解惑?”
蔡京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在朝中官职,甚至连你的品阶都不如。但他的位置却举足轻重,远比现在的两位丞相地位稳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见蔡卞依然猜不出来,他便伸出食指,向着上方微微地指了指。
蔡卞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兄长示意的那位。只是他明白之后,就有些不懂兄长此行的目的了。难道兄长想结交阉竖之辈?这可是不行,若是被柬官发觉,定会遭受弹劾。
蔡卞面容肃穆,认真地对着兄长俯身施拜礼后,起身抬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兄长劝谏道:“四哥已经是翰林院端明、龙图两大学士,主修国史,当知君子慎独。为官者,也应该远离宦官内侍之流,否则遗祸无穷啊。而且,若是四哥勤恳编修国史,未来必能入朝为相。四哥又何必急功近利,行此险事呢?”
蔡京听到了弟弟的劝谏,目露迟疑之色,不过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元度,为兄走此下策,实为逼不得已。”
他感叹了一会儿,开始慢慢讲道:“绍圣初年,我任代理户部尚书之时,与章相共同主持了役法改革,两下里交往密切,这在朝廷里,是人所共知之事。而这次新皇登位,你和曾布有扶持之功,扶摇之期不远。
而章相这次却押错了宝,必会受到新皇的厌恶与打击。此事必然会影响到我,因为我在新皇心中,必然属于章相一党,”
他拿起酒壶,给蔡卞一直空着的酒杯里,添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也喝了一杯,继续说道:“早时,我与章相公的改革派交往密切,而且役法改革,我出力甚多。可就是因为这役法改革,曾子宣定然会记恨于我。
可恶的曾布,他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过去有着章相公护着,他也不敢针对于我,但是现在他有从龙之功,入阁拜相之期,不远矣。他若拜相,必会阴谋报复于我。我现在需求得攀援之助,才能不被外迁他处。”
蔡卞听了兄长的解释,似乎明白了兄长担心的缘由。兄长担心受到新官家心腹大臣的报复,才会来此向宦官求助。
蔡卞想着,他与曾布没有什么矛盾,交情尚好,能否由他出面,来调和兄长与曾布的关系呢?只是,他对兄长与曾布之间的矛盾与恩怨,还不太了解,也无法对症下药。
他便试着向兄长询问,了解两人结怨的缘由。
听到弟弟提起两人结怨的事情,蔡京顿时就有些怒气勃发。
“曾布,曾子宣真是一个小人,他毫无才干,还嫉妒贤能。”
尽管蔡京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说起他与曾布的恩怨,心情就有些激愤,才会在自家兄弟面前,发泄自己气愤,主要是他与曾布两人结怨已久,难以自控。蔡京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有失妥当,不过他在官场历练几十年,对自己的情绪把控得很好。
他自斟了一杯酒,拿起来慢慢地品味,似乎在品尝绝世美酒一般。当他喝完那杯酒后,就完全平静下来了,才向蔡卞问道,“元度,你可知曾布为何嫉恨于我?”
“弟不知,还请兄长解惑,”蔡卞想着刚才兄长一定是气糊涂了,竟然会出口谩骂。
以他了解,蔡京为人严谨,城府森严,心术不凡。在朝堂之上,对待各方面的势力关系,都能面面俱到,也不会轻易树敌。
只怕在曾布的事情上,兄长失了计较,埋了隐患,才会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
他猜不出,两人有何种深仇大恨,使得兄长在提起两人的恩怨时,进退失据。
蔡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拿着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着满城的阴雨,像是在叙述往事一样,将两人结怨的经过慢慢道来。
“记得是元丰八年,先帝才登基不久,你可记得,那时候我是开封府知府。当时先帝尚还年幼,司马太师初掌朝政。
他要排斥新党,废止王荆公颁行的新法。
第一条政令,就是要求恢复以前的差役法,五天之内必须全部完成,各位大臣们都认为时间太紧了,根本无法达到太师的要求。
而到了户部尚书曾布那里,他听到太师的政令后,拒绝执行,态度恶劣无礼。此事之后不久,他被太师扔到太原府做知府。”
蔡京走回桌前,又自斟自酌了一杯,然后面带微笑地说道:“呵呵,那一次,对于太师的命令,只有我按照命令如期完成。我将开封府里所有的雇佣仆役,全部都变成了正式的官府差役。此事被司马太师知晓后,他对我的办事能力,表示欣赏。只是曾布知晓此事后,开始埋怨我,嫉恨我,说我对太师阿谀奉承,欺上瞒下,投机取巧,立场不定。哼!他曾布对于新法的态度,又何尝坚定。亦是在两派之间,左右逢源。”
说到这里,蔡京似乎有些感叹:“哎,可惜了啊。”
“四哥,为何可惜?”蔡卞认真地听着兄长的讲述,想到那段时间,他正在外地担任知州,也不知晓朝中自家兄长的遭遇。
只是他对兄长的为人,是比较了解的。兄长精明能干,善于投机钻营,才会在知天命之年,就当上三品朝臣。而且,他知道兄长从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也不是一个会白白吃亏的人。
据他所知,兄长在变革派与守旧派之间,一直都摇摆不定,有投机的嫌疑。
比如,王荆公就是自己的老岳父,自己两兄弟,就是依靠着岳父的关系,才能在朝堂上面立足。而在岳父王荆公去世后,旧党保守派上台,兄长蔡京就依附司马光,恢复旧法。
可是司马光年老体衰,没能执政多久就去世了。
后来,改革派章惇上台,哥哥蔡京就又依附章惇,与章惇一起严厉打击旧党。兄长还与章惇一道,上书劝谏皇帝下诏掘司马光之墓,鞭其尸以打压守旧党的气焰。
而现在呢,曾布又要上台执政,自家兄长就有些无所适从。
兄长与曾布都是夹在新旧党派之间,或是摇摆不定,或是两边关系都很密切。兄长与曾布之间,应该还有隐情,可能事关兄长**,便没有讲出来。
想到这些,蔡卞就觉得自己的兄长在政治立场上,就少了些风骨,不似贤臣。
可是,在变法时期的朝臣,能保持一贯立场的,少之又少。
就他自己遭遇来说,又何尝不是左摇右摆,立场不定呢?
蔡卞想到这次拥立新皇之事,他与王荆公本为翁婿,与变法派章惇关系密切。但是这次,他却与曾布一起跟随太后,拥立端王赵佶,与章惇分道扬镳。
这其中的关系十分复杂,分分合合,牵牵绕绕,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呢。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兄长说到最后,却感叹可惜了。
蔡京望着烟雨蒙蒙的窗外,有些出神地说道:“可惜司马太师去世得太早,执掌朝政的时日太短,他刚赏识我不久,就因病去世了。若是太师在位,哪怕半年,哼!我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宰相了,哪里会让章惇、曾布之流窃取相位。那些本该是我的,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啪!啪!!好,说得好,今日终于知晓元长兄的志向,真是三生有幸啊!”
当蔡氏两兄弟在酒楼包厢里私语时,门外传来几声鼓掌的声音,接着门就被推开了。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人,他体貌魁梧,依着穿戴比较讲究,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衣外袍,里面穿着白色的单衣,外束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
据此人衣着打扮而言,非富即贵。
方才,见有人在门外偷听,蔡京心里‘咯噔’一下,忽地冒出一身冷汗,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失言乱语,真是祸从口出啊。
刚才自己和弟弟刚才谈论的,可是朝廷相公的阴私事,这要是被传出去,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正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第九章 争议
在酒楼二楼里,蔡氏兄弟正在房内商议机密之事,却被门外之人听个正着,当时,蔡京就是一阵子慌乱,手足无措。
当他看见了来人之后,就放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
却道此人是谁,原来是帮新皇,四处搜括书画奇巧,掌管金明局的供奉官,童贯,童道夫。
“道夫兄,你来得真是声势惊人啊,只是听到了你的言语,我就大汗淋漓,惶恐不安啊。”
蔡京见到进来之人是童贯,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只因两人交情颇深,关系密切,利益相关,在朝中互为攀援,他也相信童贯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童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作为,有些冒失,不合礼数,就很是诚恳地向两人传达了歉意:“元长兄,元度兄,刚才是贯冒失了。只因刚才听到下人禀报,说贤昆仲来访,一时情急,就急忙上楼,不小心听到元长兄诉说当年之事,一时有感而发,打扰了,还请赎罪啊!”
蔡京看到是童贯后,就不想再追究了:“道夫兄,不必道歉,也不必放在心上。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说的这些事情,道夫兄其实都知道,我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呵呵,我明白,现在的形势,对于元长兄来说,确实到了危急关头。”
在蔡京的邀请下,童贯加入了席宴,随后又招手让门外的下人,重新换了一桌席面。仆役退下后,童贯开始向两位客人劝酒,又说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朝中之事。
“哦,危急关头?只是不知危在哪里?这急又急在哪里?想必道夫兄知道一些关于我的消息,还请道夫兄告知解惑。”
蔡京听到童贯说他形势危急,想必是有根据的。
他知道童贯,现在正是官家面前的宠臣,在宫里手眼通天。童贯定是听到了不利于他的消息,才会在此提出来,给他一些警示,让他尽早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咳咳,”这时候,席宴上突然传出几声咳嗽,这声音似是警示,似是提醒劝告。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被打扰乱说话气氛,就都看向了蔡卞,面色表情各不相同。
童贯的目光里意味深长,嘴角含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静静地看着窗外,却又看不透窗外的雨幕。
他似乎想起来,自己似乎从进宫之后,与人相处起来就会尴尬许多,与朋友一样,或畏惧惊恐,或冷漠鄙夷,就会远离他;或献媚奉迎,或勾结利用,选择亲近他。
而与家人呢?童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想到童贳,那个一直令他头痛的唯一的弟弟,听下人回禀说,童贳最近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还抢占民女,真是让他为难啊。
他自从入宫后,就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办事出了差错,掉了脑袋。
虽然后来他官运亨通,手握实权,不用时时伏低做小了。但是他心里明白,作为宦官内侍,处境敏感,做起事来就必须谨慎小心。所以,平时里,他接人待物,一贯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就算对于那些小官小吏,也从来不失礼节。
可是自己的弟弟呢,要不是为了祖宗香火传承,要不是看在小娇秀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把弟弟狠狠地教训一顿。他想到自己的侄女小娇秀,一个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脸上自然流露出宠溺的微笑。
至于蔡京呢?听到内弟的咳嗽声,看到内弟脸上,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他不禁有些生气,这弟弟也太失礼了。
他知道这是蔡卞在提醒他,在暗示他,弟弟看不惯他结交内侍之流,想要他悬崖勒马,莫要步入歧途。只是这种小节,可以回去之后,关起门来再计较,何必弄成现在这个场面,让大家都很尴尬。
而且此刻他正在向皇帝的近臣打探消息呢,这可关系到他的前途,也可能关系到他未来的宰相之位。他现在必须要未雨筹募,以策万全,每一步都一点也马虎不得。
自从官家登基,曾布掌权,他就有一种危机感,他害怕离开朝堂,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他也不想过着没有权势,那种卑微的日子。
目前,他在朝堂的形势危如累卵,原来的政敌们,都一个个跳将出来,充当曾布的马前卒,就像猎狗一般,想要把他撕扯殆尽。这一段时间,他正是,时时魂欲惊,夜夜难安寝。待到天明时,揽镜照霜鬓。
他现在的处境就像童贯所说,正在危急关头啊。只要他踏错一步,就只能躬耕于田亩之间,老死于山野之中。
他若想保持现在权势和地位,或者更进一步,就必须取得童贯的帮助。
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蔡京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希望他能保持安静,不要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可是弟弟似乎并未给他回应,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见到弟弟一副倔强的姿态,蔡京长长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元度,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这天气啊,阴沉沉的,一不小心啊,容易着了风寒。咱们现在年老体衰了,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无论如何,还是要以保重身体为要,其他的杂事,等天晴朗,再计较也不迟。”
蔡卞自从童贯进来后,就一直坐不安席,食不知味,想要快些离开这里,以免名声受损。只是看到主人来就突然离席,未免于礼不合,还有些不近人情,他就强忍着冲动,稍稍安坐片刻。他同时还希望哥哥能够醒悟过来,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过了片刻,他看着哥哥,没有想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似乎还要与童贯商议朝政大事,就觉得不妥。这两人,一人为外臣,一人为内侍,如此相互勾连,怕是有些违反朝政体制,是以出声提醒,以警示之。
“四哥,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下雨天淋湿了衣衫不要紧,很快就会干的,咱们身强体健,不用担心外邪入体。只是如果为了躲雨,进错了家门。那可得不偿失啊,还望哥哥三思而后行,莫要......”
“元度,慎言!”蔡京本想着有童贯在此,弟弟应该会暂时忍让,不会在外人面前顶撞自己。他没有想到弟弟会出言劝解,而且后面的言语越来越放肆,有些伤及童贯的颜面,就赶紧出言制止。
“四哥,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啊,你不能...”
“蔡元度,住口!”蔡京不能让弟弟继续说下去,就大声斥责,脸颊上的花白胡须,有些微微颤抖。他现在对这个弟弟已经有些愤怒了,对于弟弟的不理解,他有些伤心。只是弟弟也是当朝的大员,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主张和见解,他也没有办法轻易说服,只能再做计较。
蔡京叹了一口气,整理衣冠,面容肃穆,正面对着童贯俯身行了一拜,满含歉意地对童贯说:“请道夫兄见谅,舍弟今日身体抱恙,恐难久坐,是以先行告辞。今日之事,暂且搁置,来日再做计较,希望到时道夫兄能不吝赐教,救我于危难,京必定铭感于心,不敢或忘。”
童贯坐在席位上,看到蔡京起来向他行大礼,就赶忙站起来侧过身子,不敢受礼。
他推辞了蔡京的礼节后,就拱手道:“元长兄不可多礼,你我相交已久,何必这么见外呢。”
他突然听到坐在一边的蔡卞‘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在意,就继续说道:“若元长兄还愿意听弟之愚见,可以随时再来,我随时恭候。”
“多谢道夫兄宽宏大度,京携舍弟告辞了。”
说完,蔡京就与蔡卞一起离开了酒楼。
“进来!”等到蔡氏兄弟走后,童贯在席上安坐下来,微微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后,向门外喊了一声。
“统领”,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位健壮的青年仆役,他单膝跪地,低头拱手,等待童贯的问询。
“你刚才给我信号,所谓何事啊?”
刚才他与蔡氏兄弟尴尬相处之时,听到门外传来两声轻微的叩击声,才会有此一问。
“统领,刚才属下命人观察楼下的两位客人时,出了差错,似乎被客人察觉。属下担心那两个人会找上门来,在酒楼里起了冲突,被人摸住了跟脚,节外生枝。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示统领。”
童贯微微地睁眼,有些好奇地问道:“哦,那两位客人有何不妥之处吗,为何要特殊关照,监视于他们?”
“是朱都头传话,说客店来了两人,其中一人面目特异,风度不凡,身上有杀伐之气,定是入过行伍。朱都头想要结交拉拢,为我们所用,才命人监视,不料被人识破,这才前来向统领请罪。”
“哦,”童贯轻抚下颌几根稀疏的胡须,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何人物,竟然能让朱胖子称赞一句仪表不俗,可见不凡。而且此人观察力敏锐,做事谨慎小心,到是个人才啊。”
“统领,要不要叫他们上来,见他们一面?”
童贯听到属下人的提议,有点意动,不过他想到,刚才蔡卞对他的避讳态度,就有些意兴阑珊。
于是,他挥了挥手说道:“随他们去吧,天下英雄何其多,可惜,却大都不识时务,不能为我所用啊!”
第十章 戏言
话说酒楼里,宋清正在轻松自在地吃肉喝酒,却被兄长告知,兄弟两人被人监视,心里就有些慌乱和不安。
不过,他见兄长依然面色平静,毫无紧张之态,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
宋公明见宋清紧张一阵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便戏虐地笑道:“呵呵,文涟,怎么不怕了?”
宋清看到自家兄长脸上的戏虐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嗬,哥哥不会是故意戏耍我吧?”
宋公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是真的有人在观察着我们。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你也不用紧张。”
“哦,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观察我们。”
宋清想了一会儿,就带着戏虐的笑容,看着兄长的面目,说了半句话后,就闭口不言,在兄长前面卖了个关子,还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宋公明见他装模作样,卖起了关子,便很识趣地捧场问道:“文涟,难道你知道了些什么,可以说说,给哥哥解惑吗?”
“哥哥,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哦,你要说什么,竟然觉得我会生气,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好了,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你保证?”
“嘿!怎么像个小孩子脾性......好!我保证不生气,说吧!”
“呵呵,”宋清乐得呵呵一笑,拿起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显得很爽快,然后指着宋公明的面目,开玩笑似地说道,“呵呵,哥哥这原因不是很明显么。咱们兄弟两人,一白一黑,一高一矮,一俊一丑,这么鲜明的对比,多瞧几眼,难道不值当么?”
“哼”,原本宋公明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
不料,宋清竟然说他长得丑,拿容貌打趣他,这可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啊。
这次重生,让他不满之处,就是宋江的外形有点挫,又黑又矮。虽说宋江的面相不俗,隐含大富贵,但有几个人会看相。
幸好,他作为山东地区未来的江湖大佬,泡妞凭得是实力和手段,长相什么的,也不用太在意。
只是被人当面言丑,他不能忍,便狠狠地瞪了宋清一眼。
这人真是嘴贱啊!看破不说破,人艰不拆的道理都不懂,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宋清见到他满含煞气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便不敢对视,只是弱弱地说道:“哥哥,你刚才可是保证过,不许生气,更不能怪罪于我。”
宋公明想通了之后,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轻易放过他,也要捉弄他一次。
“文涟,抬起头来,看着我,”宋公明叫喊了一声,嘴角含笑地对弟弟说道:“你说说,我真的很丑吗?”
宋清抓住机会,立即大摇其头,推翻了自己以前的看法,发表了新见解:“不,不丑,哥哥怎么会丑呢。刚才是小弟看错了,哥哥面色深沉,而外面天色又暗淡无光,让我难以分辨出哥哥的好颜色,以至于误会了哥哥的容貌。”
宋公明貌似对他的说法很高兴,用手掠着下颌微须,笑着说道:“哈哈,我就说嘛,我这面目奇伟,天下难寻,怎么会丑呢?我只是美的不明显,刚才的胖子眼睛就很犀利,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凡之处。而你眼光太差,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对,我眼光差,哥哥的容貌独一无二,怕是寻遍大宋,都找不到能和哥哥相媲美的遮奢人物。”
“好了,不用你夸奖,”宋公明听到他有些浮夸的称赞,就知道他还不服气,就指着靠窗子边上的两位客人说道:“文涟,我知道你不服气,我可以和你打赌,就猜那两人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相貌,才会观察于我们。你敢赌吗?”
“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在观察我们啊?”
宋公明重生后,感知力明显增强,被人监视,立即就能察觉出来,而且他刚才装模作样地擦桌子,整理衣服,就是为了观察对手。现在他发现对方看他的目光,如同朱长财一样,只是探究,没有恶意,就想着去试探一下,摸摸对方的身份底细。
此时他便自信地说道:“哼哼,我要是连这都察觉不出来,在战场上早就被敌人的冷箭射杀而死。”
“兄长武艺,小弟自是信服,”宋清知道兄长的武艺高强,也不会说假话欺骗他。
因为他从小陪伴在兄长身边长大,知悉兄长志向,就是想要长大之后能够戍边为将。
兄长今年才二十五岁,却已经当了六年多的边军。兄长虽是农家子出身,身短体弱,但自小聪敏好学,志向不凡。从小就坚持练习枪棒武技,少年时,在乡间游历,又学得多般武艺。后来经过战场冲杀,武艺高强,临阵杀敌,锐不可当。
每次听到西夏和辽国对中原的入侵,兄长就长吁短叹,对于外族在边境的屠杀恶行,更是恨之入骨。常常半夜惊起,按剑而坐,对着窗外沉思,长夜不寐。
宋清知道,兄长是在想念他的那些袍泽兄弟了,也在想念那些烽火连天的岁月了。
宋公明看到宋清说完之后,就不言不语,做沉思之态,以为他退让了,就问道:“文涟,既然你相信我的判断,那你赌还是不赌呢?”
宋清正在发愣,猜测着兄长的武艺到底有多强。他想到了家里的那张猛兽皮毛,那是一只大虫,被哥哥在后山上杀死,在众人面前剥下来后,就一直挂在家中的大厅之上。
他听到宋公明的呼唤,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啊,赌,赌什么?”
“嗯?”宋公明和宋清打赌,原来也是想开个玩笑,没考虑过赌注,就捻着胡须想了想,指着桌子上的酒瓶说:“如果你输了,回家之前,罚你不许喝酒,怎么样?”
“啊,不会吧,我不喝醉,也不可以吗?”
“当然”,宋公明笑着回应道。
“那,那要是哥哥输了呢?”宋清试着问道。
“呵呵,”宋公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输呢?”
不过他见宋清不答应,想了一下补充道,“我如果输了,也不喝酒怎么样。”
对于兄长的条件,宋清有些不满意:“不行,哥哥本来就不怎么喝酒的,这几天不喝,也没什么。”
“好吧,那你说吧,我随你说,不管你提出什么赌注,我是不会输的。”
宋清想了想,就下定决心,咬咬牙,看着哥哥说道:“哥哥要是输了,回家后就要传授武艺于我。”
“哦?”对于这个要求,宋公明有些惊讶。他见宋清手无缚鸡之力,一副文弱的书生模样,没想到也想练武,难道铁扇子宋清,真的会武功。
他疑惑地问道:“文涟,我记得你的志向是于东华门外唱名,何时对武艺这般起兴了?”
宋清有些丧气地说道:“哥哥岂会不知,我已经连续参加两次解试,都没能够上榜,后面的省试和殿试那就更不可能,我现已经无意于科举之途,只希望以后能随哥哥征战沙场,做一账下小吏,心愿已足以。”
“哈哈,”宋公明听到宋清的话,想着以后梁山的后勤部长有着落了,便痛快地答应道:“好,不管你是输是赢,等回去了,我一定教你几招,只希望你能用心操练。”
宋清见他应允了,内心里很是欣喜,就保证道:“哥哥请放心,我一定不负哥哥的期望。”
“好,那我们就一同去拜会那边的客人,看看是什么样的遮奢人物。”
“是,哥哥。”
第十一章 凯歌
宋公明与宋清商议好之后,准备去拜访那两人,探查对方的跟脚。
但他又不想双方因为此事,起了矛盾,便从店里要了两瓶酒。
萍水相逢,以酒相交,这应该是好汉的作风吧。
于是,两兄弟提着酒瓶,就向对方走去。
酒楼是个小酒楼,一层的大厅也不甚宽敞,所以两张桌子相距不远,本来只要快走几步就到了。只是现在大厅拥堵,行动不便,两人只能从空隙里穿插绕行。
宋公明正走着时,突然大厅里有几人齐声吼叫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站着认真听了片刻,发现这吼叫声,像是后世的秦腔,激越悲壮、深沉高亢,几人唱的又急又快,像是在吵架,也像是在发泄嘶吼。
只是这种令人震撼的节奏感,让他热血沸腾,也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宋公明记起来了,这种节奏音调,应该是一首边塞的军歌,一首宋江在西北从军时,也曾经嘶吼过的凯歌。
只是这几人用乡音俚语唱,根本听不出来歌词大意,只剩下了澎湃的激情。
“哥哥,他们在吼叫什么?乍一听起来,怪吓人的。”
宋公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宋清的疑问,他在侧耳倾听着,似乎这具身体的从军记忆,被这个调子突然唤醒。
他记得,那是一场阻挡夏朝进攻的战役,在开战前全军一起嘶吼。在嘶吼时,将士们忘记了对死亡的畏惧,忘记了对家人的牵绊,只知道英勇向前,抵挡夏军的进攻。
那场大战,宋军死伤惨重,与他一起高唱凯歌的人,已经剩下的不多了,大部分都埋葬在战场之上。
不论在哪个时代,军哥的本质都是相似的。
现代的宋公明,他的灵魂也曾是军人,嘹亮的军歌,雄壮的旋律,让他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其中有对家国的思念,对战友的怀念,还有对后世的眷恋和不舍。
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宋公明的视线落在酒楼大厅角落,望着七八个正在大声嘶吼的汉子,他们都是衣着破烂,老弱病残。
其中一人身高体大,却少了只胳膊。他旁边那人身材短小精悍,却满脸伤疤,只剩下一只眼睛。也有一个已经瘦骨嶙峋的汉子,看起来像是有七八十岁,一阵嘶吼后,却不得不停下来,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
还有两个瘸着腿人,正靠坐在墙角,泪流满面地唱着那首《秦风》,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记得歌词,也不知道其中包含的意味,只是他们依然嘶吼着,似乎在缅怀那热血挥洒的疆场。
这是一群残兵啊。
不过他们身上残留着气息,依旧精干剽悍,应该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卒。
宋公明深深地向老兵们看了一眼,带着无限的敬意还有怀念,他边走嘴里也跟随着几人一起小声地吟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念着念着,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似乎在伤感,为那些与宋江一起战斗,最后死去的战友伤感。
同时,他也在怀念,怀念后世部队里的伙伴。他退役回家之后,还没有与战友联系,就出事了。不知道连队的战友,在听到他舍己救人的消息之后,是否会为他骄傲自豪。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都给我闭嘴,别打搅了大爷们的酒兴。”
忽然间,一声斥责的怒吼,从另一处酒楼的角落传来。怒吼声非常大,像是像是打雷一般,竟然盖过了你个老兵的嘶吼声。
随着这声怒吼,嘈杂喧闹的酒店,竟然为之一静。众人都向着发声处观望,目光里包含着不同的意味。
酒店之中,正在一边慢行,一边缅怀过去的宋公明,也被打扰了兴致。
他感到很不爽,瞪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一个年轻的大汉身上。
大汉阔面大口,面呈古铜色,身材高大威猛,只穿着单层的皂色布衫,在阴冷的天气里,还坦露出健壮的胸膛,显得极为粗狂豪迈。
宋公明望着大汉,觉得这大汉又高又壮,要是去打篮球,绝对是人形坦克,统治全场。
“啪”,突然,在年轻大汉身边的座位上,站起了一个神完气足,势如渊海的中年男子,伸手挥掌,夹杂着一丝破空的声音,狠狠地打在了年轻大汉的脸上,这一声让酒店变得更加静谧。
年轻大汉没有闪躲,直接被这一掌打翻在地。他的半边脸颊,迅速地隆起,嘴角撕裂,淋漓着鲜血。年轻大汉站起身来,身体僵硬微微地颤抖,却没有多余动作,看向着身边的中年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一幕,让宋公明明白了身份比身材更重要。
统治全场的人,不能身材,而是要看身价。
中年男子教训了年轻大汉之后,走到几个老兵的酒桌前,对着几人躬身施礼,抱拳说道:“几位老壮士,对不住了。只因小徒顽劣,经历尚浅,不知山高水深,打扰了几位雅兴,还望恕罪。”
“嘶嗬嗬”,只见靠坐在墙角的一位瘸腿老卒,扶着桌子,直起身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中年汉子,声音嘶哑地笑着说道:“先生客气了,老朽们可不敢当你的大礼。贵徒说的不错,我们几个都是一些老不死的。本该窝在家里慢慢地等死,今日却来酒舍聒噪,打扰你们酒兴,是我等的罪过,贵徒又有何错呢?”
“本是劣徒之过,老壮士莫要如此言语,”中年男子又向着几人施了一礼,转过身,看向还垂头站立在一边的徒弟,恶狠狠地斥责道:“史三,杵在哪里作甚,还不快滚过来,向几位老壮士行礼赔罪,求几位壮士谅解,也会让你记住今日的教训。”
那个脸颊浮肿,嘴角流血的年轻大汉,咬着牙根,猛踹着步子,在他行进之处的桌椅,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地震荡,而他脚下的木质地板,已有些裂痕。
大汉刚刚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就被一脚踹在了腿弯之处。
宋公明听见大汉发出一声闷哼,一只腿颤抖着晃了晃,便折了下去,单膝跪在了地上,只是他的上身依然直直地挺立着,似乎心里不服,还在极力抗衡。
“史敬,你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施礼赔罪,真是不长进啊。”
中年男子知道徒弟性子倔强耿直,脾气火爆,不懂得忍让,脑袋似乎也不甚灵光,经常发怒,控制不住情绪。今日忍受不住聒噪,出声训斥,他也能谅解。
可是这个徒弟再不改变自己脾性,以后行走江湖,怕是会得罪不少人啊。
他希望徒弟多历练,能早日成熟起来,要学会忍耐,学会审时度势。
只有一副好皮囊和一身武艺,永远也成不了英雄好汉。
只见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直起身子来,竟然比几位坐着的老卒,还要显得高大。只见他满面凶悍,目光直直地看着几位老卒,吐气如钉般地说道:“小子史敬,史文恭,不知是哪几位英雄人物在此,不如露两手,让我瞧瞧,也好让我敬仰敬仰。”
史文恭?宋公明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晁天王曾头市中箭’的情节。
难道真的是史文恭杀了晁盖,帮自己坐上了寨主之位。如果是真的,史文恭算是他的一员福将啊!
他要不要现在就与史文恭结交,埋下一颗钉子呢?
到时若是晁盖不让位,就让史文恭射死他。
可是晁盖好像也不错,战斗力不低,杀了挺可惜的,宋公明想着,如果晁盖到时候,不占位置不挡路,那就放过他吧。
宋公明未来要想成就大事,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放过任何一个马仔好汉。
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史文恭与晁盖都上梁山,做他的马仔小弟。
史文恭啊,梁山欢迎你!
第十二章 冲突
在面对几位老兵时,史文恭语气强硬,举止无礼。
让中年男子很生气,就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你,史文恭,你以为学了我三分本事,就敢小觑天下英雄了吗?”
史文恭在地上跪了片刻,似乎慢慢地恢复了力气,便站起身来,向师父行礼道:“师父,我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只是这几位老壮士,我着实看不出有何不凡之处,还请师父解惑。”
没等中年男子做声,瘸腿老卒似乎不想过多计较,挥了挥手示意道:“嗬嗬,你说的对,我们几个只是剩下几分残力的老卒,确实当不起贵师徒的看重,道歉之事,切勿再提,就此作罢,散去归去吧!”
“老壮士请勿动怒,这逆徒不知礼节,为人蠢笨顽愚,冲撞了几位的兴致。请允许我再置酒席,以此赔罪。”
哪知靠瘸腿老卒摆了摆手,身边的独臂大汉上前一步,伸手贴身扶持,让他能够站立起来。
瘸腿老卒拍了拍身边的伙伴,向中年男子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刚才我等在此喧哗,亦有失礼之处,扰了各位酒客的清净。”
然后对着周围的酒客拱手道:“对不住各位了,实在是今日是个重要日子,对我等几个老卒来说,意义非凡,才会失态,做出了失礼之事,惊扰了各位,还请见谅啊!”
老卒说完,周围的人都拱手还礼,表示不必在意。
也有人高声喊道:“近日有何特殊意义啊?”
“嗬嗬,特殊意义,其实,也无特殊之处,只是想起了十八年前,战死在永乐城中的兄弟们罢了。”
“嘶!”
“啊,原来是永乐城中剩勇。”
“哎,那一次真是惨啊。”
当老卒表明身份时,大厅里人人面色复杂,心生感叹。众人都开始议论永乐城之战,对宋军的惨败感到遗憾。悲愤叹息声,此起彼伏。
想来十八年前的永乐城之战,已经成为了大宋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宋公明学过了历史,也知道宋夏永乐城之战的经过。
当他看到几位永乐城老卒残兵时,想到那次战争的惨烈,宋军受到的屠杀,他心情有些复杂。
民族的大融合,真是一个残酷而又血腥的过程。
宋公明记忆中,在西北边军里,他也听过军中老卒讲述过此次战役。
在元丰五年,宋军与西夏军队交战,先是大胜,占领了夏国的大量土地。只要宋军在前进一步,就能对夏国发动灭国之战,大宋的威胁就会减少一个,大宋的疆域就会再次扩大。
只是宋军即将灭掉夏国时,鄜延军主将徐禧与副将种谔意见不同,产生分歧,结果两人分道扬镳。
徐禧是一个读书人,不知地利与兵事,也不听部将所言,一意孤行,强行在永乐川建造城池。只是永乐城地形特殊,城中缺少用水,以至于夏军兵围永乐城时,截断流经城中的水源,城中士卒渴死了多半。
后来,夏军攻破永乐城,宋军将士死亡超过了二十万。这个巨大的损失,让宋朝的军事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无力对夏朝发动大规模的战役,断送大宋最后一次灭西夏的机会。宋与夏之间,开始保持着战略相持阶段。
这一次的沉重失败,是所有立志于大宋强盛的人,心头的一块伤疤。宋人每发议论,无不扼腕叹息,对战死的将士,表示惋惜,也为灭夏之战功败垂成,表示遗憾。
在老卒道明身份后,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人就对那场残酷的战争,很有兴趣,想要让几位老卒,讲一讲战争的经过。只是几位老卒,神情哀伤,拒绝了那人的提议,就带着几个同伴,离开了酒楼。
酒楼里所有的酒客,都看着几位老卒相互搀扶挟持着,慢慢地向外面走去,在雨中蹒跚前行,渐渐地被这细密的阴雨,埋葬住了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宋公明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拱手致意。
而他却不知,他这种敬重和感怀的姿态,落在史文恭的眼里,却是另一种理解。史文恭认为他很崇拜几位老卒,是在与他过不去。
“喂,我说你这黑小个啊,人都走了,你还看,那几个老头与你是什么鸟关系啊,你那么敬仰他们,不会是你的爷爷吧?哈哈哈!”
史文恭带着嘲弄的问话,让宋公明神情一怔。他本来还准备与史文恭结交的,怎么像是在无意中把他得罪了。
宋公明收回手臂,振了振衣袖,无奈地瞥了史文恭一眼,便实话实说,“他们曾经为大宋戍卫边疆,抛撒过热血,这就值得我的尊敬。”
“哼,不是我小觑他们,就凭他们几个缺胳膊瘸腿的,能杀掉几个敌人?一看就胆小怕死,说不定他们几个,就是那场战役的逃兵。他们因为跑得快,才能侥幸活下来,哪里值得我们的尊敬啊?”
史文恭在酒店中,面对着众多酒客,对几位老卒大肆污蔑。
他的师父就看不下去了,想要带着自己的莽撞徒弟,离开这是非之地,带着责备说道:“史文恭,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们出去吧。”
“师父,我哪有说错,真正的猛士,都战死在了沙场之上。而不是像他们,躲在角落里醉酒哭泣,像个娘们儿似的,我就是看不起他们。”
谁知那史文恭,还真是一副倔脾气,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而且对刚才的猜测,他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就固执己见,不顾师父的禁言。
史文恭走到宋公明的面前站立,见宋公明的个头不高,只与他的肩膀齐平,就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抬着下巴说道,“在战场上,就需要像我这样的猛士,才能打败敌人。而你呢,小黑个,你到了战场上,怕是会吓得尿裤子吧,哈哈哈!”
虽然史文恭身高体壮,武艺高强,但他并不害怕,有的是方法对付史文恭。
自从他与宋江融合后,在力量和速度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至于为何会有这种变化?宋公明想,大概是时空中的宋江,担心他无法报仇,赠送给他的好处吧。
再者他本身武功也不弱,至于现在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
他原本还准备找人对练比试,现在恰好有了免费的陪练。
而且面对史文恭的挑衅,他若是退缩忍让,会让江湖好汉看不起,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受委屈。
只是该怎样来对付史文恭,才觉得爽呢,他要好好想一想。
第十三章 激将
宋公明稍微后退两步,离正在发怒的史文恭远一点,然后将这位射杀晁盖的水浒名人,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史文恭气息剽悍,豪气外露,全身的肌肉高高怒起,充满力量感。
他心里暗赞,真是一条好汉。
然而,欣赏归欣赏,语言上可不能软软弱。
他紧紧地盯着史文恭,严肃地逼问道:“你可曾上过战场?可曾杀过一个敌人?怎么敢在这里嘲笑沙场老兵?你怎能理解他们怀念袍泽的心情?在战场之上,你自认为会比他们更勇敢吗?”
史文恭愣了愣,然后怒哼一声,拍着强壮的胸膛,大声说道:“我,史文恭,从幼时炼武,现已十八载,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是从我学成武艺以来,罕逢敌手,在这京城之内,能胜我的人不多。你敢说我比不过几个战场逃卒吗?哈哈哈...”
宋公明抬手摸了摸下颌胡须,淡淡一笑,似乎对他那狂傲的姿态并不在意。
等史文恭狂笑结束后,他才拱手抱拳,带着恭敬地语气说道:“想不到史英雄武功如此了得,某宋公明真是失敬了。只是史英雄既然如此勇猛,为何不效仿面涅将军,去征战疆场,杀敌边关,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如此才不负壮士的一身赫赫武功,如此才算真正的大英雄。不知史英雄可有从军打算?”
“呃,当然,我早就看那些契丹狗贼不顺眼了,等我去了边关,凭我这武功,一定将耶律洪基那狗贼的脑袋拧下来,你就等着吧!”
宋公明面色认真,再一拱手说道:“想不到史英雄有如此志向,真是让宋某佩服,等到英雄摘了耶律洪基的贼头,我一定为史英雄牵马坠镫,甘执贱役。”
史文恭想着,将来自己要是去了边关,凭着一身高强的武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应该轻而易举。到时候,风光无比,人人敬仰,人人口颂英雄,想一想,那场景真的让他很期待啊。
他似乎已经陶醉在那种荣耀的幻想之中,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看向宋公明,语气更加倨傲地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般,语含讥讽地说道:“好!想不到你有此觉悟,那就擦亮你的双眼看着吧,啊哈哈...”
“好,我相信史英雄一定会言出必行,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大宋失望,我期待着史英雄凯旋的那一天。”
“好,你等着吧,哈哈哈...”
宋公明听到史文恭的回答,转过身,淡淡一笑,没有再理会史文恭的张狂的笑声。
他把视线转移到中年人的身上。
现在他很好奇,史文恭的师父是什么人。
后世传闻,史文恭与卢俊义、林冲师出同门,都是铁胳膊周侗的徒弟。
但他不敢苟同。
如果史文恭与林、卢两人师出同门,吴用就不会计赚卢俊义上梁山,来捉拿他。
另外,水浒中说,梁山好汉捉到史文恭后,把他剖腹挖心,割掉脑袋,祭奠晁盖。
由此可见,史文恭死前,遭受了极其残酷的刑罚。
若是三人真是师兄弟关系,林冲和卢俊义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弟惨死,而不出言加制止?难道他们与晁盖的情义,已经超越了师门大义?
他们的师父要是知道此事,还不气死。
现在他见到了史文恭的师傅,怎么也要问一问几人的关系。
宋公明前行几步,走到中年人前面施了一礼,问道:“先生弟子志向远大,英武豪迈,令宋某敬佩。想来先生亦是不同凡响,敢问先生名号?”
中年汉子见宋公明的语气有些冲,却并不在意,向宋公明回了一礼后,以袖遮面,有些汗颜地说道,“某,周侗也。”
“啊,原来是铁臂膀周大侠当面,真是失敬失敬,”宋公明见到传说的江湖大侠,岳元帅未来的师父,就有些激动,便拉着宋清向周侗躬身施礼道,“山东宋公明携舍弟宋文涟,拜见周大侠。”
“贤昆仲莫要如此多礼。”
周侗婉拒了两兄弟的礼节,拱手还礼道:“哎,真是羞煞我也!请郎君莫要再提大侠之名,都是我管束不严,教导不力,才让我那弟子的脾性变得冲动暴躁。刚才他冲撞于你,我定会让他前来赔罪。”
“先生不必如此,我与史兄并无冲撞,只是言语不合。且我也有错,不可怪罪史兄一人。”
宋公明笑着揭过两人的冲突之后,又向周侗劝道:“先生也不必自责,我观史兄虽脾性略显暴躁,但为人豪气直爽,本性率真,瑕不掩瑜,以史兄一身高强的武艺,未来定会名动江湖。”
宋公明对周侗这么客气,就是想拉拉关系,最好能让周侗教他几招。
而且他的前身宋江曾经喜欢练习枪棒,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师父指点,只能自己胡乱摸索。他少时游历江湖,也听过周侗的大名,听说其枪棒技艺,造诣很高,还想过拜其为师。由于无人引荐,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他西北从军时,军中有很多将领,都曾经去过周侗的武馆,受过他的指点。
所以,周侗在军中,在江湖之中,都有很高的名望。
江湖传言,周侗有三绝。
当首为箭术,传说周侗臂力过人,曾经在宋夏战场上,开五石强弓,连发数百箭,而箭箭必中,最后宝弓折毁,才罢手停射。从此以后,江湖之中,人人都称其为‘铁胳膊’。
第二,当为其拳脚功夫。拳法、掌法、指法、身法样样精猛,无人可以匹敌。另外,他的枪棒功夫也十分了得。
而周侗的第三绝,不是指他的功夫武艺,而是他教授弟子的本事,他的几个亲传弟子,个个武功了得,名震一方。而且他收徒众多,交际广泛,在江湖之中人人敬仰。
宋公明心里有些惊讶,想不到史文恭的那个莽汉,竟然有幸成为周侗的徒弟,岳元帅的师兄。
史文恭的运气,真的让他嫉妒啊!
他的前身要是有个这么厉害的师父,说不定早就成为名动一方的高手了。哪里还需要他自己摸索,一直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只是史文恭这个弟子,似乎是周侗的一个败笔啊。
史文恭与岳飞比起来,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个师父教出的弟子,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之事?
第十四章 缘由
周侗似乎看出了宋公明心中的想法,便伸手邀请宋氏兄弟入座细谈。
宋公明见原来观察他的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就顺便答应了周侗的邀请。
他还想借此机会,与周侗亲近亲近,向他讨教几招,来见识一下宋末的武功,究竟是射雕神雕中的高武,还是清民时期的国术。
若是处在武侠世界,他就厚着脸皮,请周侗送他一本武功秘籍,也许他将来会成为天下第一呢。
若是这里的武艺,只是类似后世的国术,那也挺好。他也不用担心,某时天空突然飞来一剑,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宋公明乐呵呵地幻想着,跟着周侗回到了酒桌上,等着他解疑释惑呢。
等两兄弟入座后,周侗看了史文恭一眼,只见他那弟子,还在大厅不远处与人吹捧炫耀。
他感慨地说道:“其实我那弟子变成现在的脾性,我也有责任。史文恭是最早跟随我的弟子,在他小的时候,我路过他的村子,见他年纪尚幼,却是筋骨强壮,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就起了收徒之意。后来,他从我习武,也是勤勤恳恳,毅力坚韧,武艺更是突飞猛进,几年前,就超过了他得两位师兄。”
宋公明好奇地问道:“哦,想不到,史兄竟能如此厉害,不知两位师兄是哪两位好汉?”
“我那大弟子名唤卢俊义,随我学了几年的拳脚棍棒。他前些年就离开京师,闯荡江湖去了,人送外号‘玉麒麟’;我那二弟子名唤林冲,他生的豹头环眼,人送绰号‘豹子头林冲’,他枪术非凡,却是家传,只随我学习些拳脚功夫。”
“玉麒麟卢俊义和豹子头林冲,两位好汉的大名,我早已听说过。只是不知两位好汉也是先生的高徒,真是失敬啊。先生几个弟子,个个武艺高强,都是英雄好汉,名震一方,先生的授徒之能,令人敬仰。”
说完,宋公明站起身来,向着周侗拜了一拜,以示敬意。他熟读水浒,对两位好汉的大名,早就熟知。只是传说两人学艺于周侗,就想着证实一下,没想到却是真的。
若是真的,三人为什么会相害相杀呢?
林冲对卢俊义被逼上梁山,不管不问。林冲跟着晁盖攻打曾头市,与史文恭也没有交集。后来,林卢二人看着史文恭被杀,也不求情。这三人的关系,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呵呵,宋郎君多礼了,不值当如此夸奖,”周侗听到两名被夸奖,也是与有荣焉,心里颇为欣慰,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一礼。
只是,当他想起史文恭时,却又高兴不起来了。
对于史文恭变成现在这般样子,他有些遗憾地说道:“文恭学武到十八岁的时候,去游历江湖,本以为能够扬名立万,哪知出师不利。在他擅长的枪棒功夫上,败在了铁棒栾廷玉的手上。却说那栾廷玉有万夫不当之勇,早年就名传京东,年岁又大于他,失败之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在此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练起功夫来,也愈加凶狠,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周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哪知他练功太过急躁,以至于劲气冲顶,于脑穴有损,有些失了些灵性,为人不晓世故,行事不知变通。只要他一发怒,就会失去理智。
而我当时游历在外,却没能及时发现指正于他。
从那以后,我那弟子的脾性愈益暴躁,时常发怒,更是受不得别人的激。也只有我能管教他,所以时常带在身边教导,希望他能对江湖之事多些了解,只是,哎,只是似乎毫无作用啊。”
从周侗有些失望的语气中,宋公明感到,他是真的很关心这个徒弟,或是觉得亏欠这个徒弟。
宋公明想到刚才他对史文恭的做法,似乎有些过分,对一个练功把脑子练坏的人,不该计较过多,有些失之大度。他便拱手道,“刚才与史兄发生冲突的事,是宋某有些鲁莽。我不知其中缘故,耍了些小聪明,让他有些难做了,还请先生见谅。”
周侗毫不介意地说道:“唉,你不用道歉,都是他的过错。你只不过见有不平事,才会出言相激罢了。”
宋公明沉思了片刻问道:“先生,既然史兄有意于沙场立功,为何不成全他,以史兄的身手,杀敌建功,应该说是探囊取物吧。”
周侗连连挥手:“不可,他可不行啊。”
“为什么啊?!”
还没等宋公明向周侗询问原因。突然,在三人身边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声响太大,竟有些震耳朵。而宋清更是不堪,刚刚他正在用心听着两位交谈,却不想史文恭突然在他后面出现,还大吼了一声,差点将他吓趴下。
不过离史文恭太近,让他觉得还是有些危险,就向着宋公明那一方位置靠了靠。因为他对哥哥的身手是很崇拜的,就算是身边有些危险的莽汉,他相信哥哥也是有手段应付的。
三人坐的是一张方桌,一方还剩下一个空位,史文恭直接坐下来,紧紧地盯着周侗问道:“师父,我为什么不能去从军杀敌人啊?”
听到史文恭还有脸问原因,周侗心里头就有些火大:“哼,你还有脸说,也不羞臊。去年的时候,我就把你安排到你二师兄那里做军卒。结果你倒好,在军营里待了不到三天,就把你的对将给打成重伤。以下犯上,要不是你师兄看顾,早就将你军法处置了,怎会轻易饶你,只是赶出军营这么简单的处罚。”
“这事我没有做错,师父,是那家伙该打。”
史文恭听到师父又说起那件事,就坚决反驳道:“师父,我都给你说过了,那个对将克扣下面军卒的军饷,还经常殴打士卒。我是气不过,看不下去了,才会动手教训他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武功稀疏平常,一拳就将他打趴下了。当时我还以为他躺在地上装晕呢,就多踹了两脚,没想到他就吐血了。哎,他武功那么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对将啊。”
史文恭说完还没等大家说话,就扭头向宋公明问道:“黑汉子,你说我做的对不对,他该不该打啊?”
“那人若是如此行事,当真该打,你锄强扶弱,确实值得赞赏:”宋公明想着,要是凭他的一面之辞,出于激愤,打上一顿也没什么错。通过史文恭的讲述,不管他做的对不对,至少是出于好心,如此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坏。
宋公明看着面目凶恶的史文恭,想着这人大概是为人憨直,有些不通人情事故,才会做出刚才训斥老卒的行为,其他的方面,史文恭似乎也没什么大的毛病,看来以后看人也不能太以偏概全了。
总体来说,史文恭是值得团结的。
周侗见宋公明似乎相信了史文恭的说法,就赶忙提醒道:“宋郎君可不要被他骗了,这事都是他闯的祸。”
第十五章 较量
“宋郎君且住,你休教这厮将你诓骗。这事怪他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哦,怎么回事?还请先生解惑,”宋公明知道那个莽汉不靠谱,没想到那么不靠谱,就向周侗打探真相。
周侗‘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这厮莽撞,才闯出来的祸事。他才进军营两三天,什么都不清楚,根本就没有了解情况,受人挑唆,轻易听信别人的谣言,就妄下结论,含怒出手。其实,这都是林冲的对手做的阴私勾当。那人与林冲正在竞争禁军教头之位,可是武功不如林冲,竞争不过,就想着出阴招。那人在知道文恭与林冲的关系后,又见文恭为人愚笨,性格暴躁,却又爱好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就给他设下这个的圈套。结果,他竟然没有一点怀疑,一头钻了进去,最后,还把林冲连累了。”
他说完事情的经过,瞪了史文恭一眼,见其对此事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摇了摇头,叹息道:“哎,真是愚不可及啊。”
“哦,原来如此。不过,史兄虽然莽撞了一点,但是还是很有侠义之心。从这一点上,就能说明周先生教导有方啊。”
宋公明听到事情的原委,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史文恭,觉得周侗说的比较接近事实。而史文恭一副憨直愚笨的样子,就是那种容易被人当刀使的主。
不过,史文恭也算是精神可嘉,锄强扶弱,总不能算错,只是用错了地方。
史文恭听到有人夸他,就有些高兴,咧嘴一笑,就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让他痛得一阵吸气的声响。让边上三人看到他的憨态,就觉得一阵好笑。
过了一会儿,史文恭还要强撑着说道:“哎,我觉得这个黑面郎君也挺不错的,要是你武功高一点就好了?”
“怎么了?”宋公明心里有些好奇,怎么扯到我武功上面去了,而且我武功高不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武功若是高一点,就能和我比武了,只要你能接下我三十招,我就会和你交朋友。对于武功太低的人,我是没有兴趣的。”
宋公明对史文恭的择友观,有些无语了,他简直与后世的拜金女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只与土豪交朋友,而史文恭,只和武功高的人交朋友。
只是在江湖上,能接史文恭三十招的人,应该不多吧。即使有人接下了,大概也不愿和这样的莽汉交朋友。
他好奇地问道:“史兄,你与多少人交过手?你现在的朋友多吗?”
史文恭有点沮丧地表示:“不多,只有几个师兄弟能与我过招。还有一些老头子,也打得过我,不过却不和我交朋友。”
“我想是你的要求太高了吧,江湖上,能接下你几拳的人,屈指可数啊。”
“哼,那当然,武功不高,怎么能当我的朋友,”史文恭昂着头,得意地说着可以和他交朋友的条件,然后上下打量宋公明几眼之后,有些失望地说道:“看你的个头,武功也强不到哪里去。不过,看你人还不错,以后行走江湖,可以报我的名号,保你平安无事。”
宋公明也懒得和这样的混人计较,就抱拳说道:“那就多谢史郎君照顾了。”
史文恭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说好说!”
宋公明对史文恭的无礼姿态,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他有些憨直。
可是坐在一边的宋清却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兄长的武艺高强,却不愿意轻易显露。今天他想不到,一直保持谦虚低调的兄长,竟然会被人瞧不起。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就小声地嘀咕道:“哼,莽汉一个,我哥哥才不会与你计较呢。”
那料史文恭武艺高强,听力也不错,突然就伸手抓住宋清的肩膀,恶狠狠地叱问道:“小白脸,你说什么?”
本来宋公明听着史文恭比较憨直的话,心中有些好笑,想不到这个莽汉,还是个武痴。却没料到,史文恭突然对宋清发难。
到了这个时候,宋公明也不会再藏拙。
虽然他不知道史文恭的武功有多高,但这一拳下去,宋清绝对是经受不住的。他怎么能袖手旁观,看着宋清受到欺负呢。
他观察到史文恭抬手抓住宋清的时候,腋下位置暴露在外。
“史兄,还请放手!”他向史文恭喊了一声,就抬起手,挥出拳头,直击史文恭的腋下。
“哈哈,你尽管来吧!”而史文恭听到提示,见一只拳头向他袭来,立即收回手臂,来不及调转拳头,直接折转手臂,大喊一声,向着对方的拳头迎了上去。
‘碰’地一声,宋公明的拳头打在史文恭的右肘之上,只是对方的手臂很硬,在碰撞的一瞬间,就将他的手弹了回去。
他收回手臂,感到整只胳膊都有些发麻。他们想到对方将身体练得如此变态,竟然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曾经在战场上,他的前身,曾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名身穿铠甲,手持铁棍的夏国大汉。最后,由于用力过猛,将大汉的铠甲都打成了碎片。
而这一拳,让他察觉到了对手功夫的深浅。如果他赤手空拳,很难战胜身体坚硬的对手。因为对手全身的肌肉坟起,如同裹了一层厚厚的铠甲,防御力非常高。
不过,他刚才只是想逼史文恭放开宋清,没有施展全部力量。如果他放开手脚攻击,能释放多恐怖的力量,他也不太清楚,若是他出手重了,伤了史文恭,会让这场较量不好收场。
而史文恭在被宋公明打了一拳后,亦是后退了两步,将边上的桌椅撞翻在地。他的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
对于宋公明的突然袭击,史文恭并没有愤怒,而是感到一阵兴奋。
因为刚才宋公明打到他的那一拳头,力气非常大,攻击的位置也很刁钻,要不是他的身体强壮,就有可能被打趴下。
最初,他见宋公明长得又矮又黑,身体瘦弱,心里就有些瞧不起。只是没想到,两人一交手,才发现宋公明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至少在力量上,攻击力很强,能逼他后退两三步。
“好好,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不过对付我,你还差点,就让我给你指点几招吧!”
史文恭见猎心喜,想再试一试对方的身手。
他面带狰狞的笑容,盯着宋公明的位置,慢慢地架起钵盂大的双拳,朝着宋公明亮了亮,他是在向宋公明发起挑战。
史文恭的力气大,为人直来直去,所以周侗的掌法、指法和身法,他都不精通。因为他觉得那些招式太复杂了,还不如拳头直来直去的威力大。
周侗在传授史文恭武艺之时,发现这个徒弟的力量巨大,身体强壮,却脑袋愚笨,学习不了自己的几种精妙武功。不得已,周侗就专门传授了他一套少林的基本拳法。那套拳法招式虽简单,但威力巨大,勇猛无比。
后来,史文恭在练习棍术之外,就专心修习这门拳法。一心修习三四年的时间,他把这门拳法练到了大成的境界,曾在与周侗比试的时候,将周侗都击退了数步。
宋公明盯着向对手袭来的拳头,身体灵活地闪躲着,在酒店的木桌间,来回游走,不与史文恭硬拼。只是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回身反攻几招。他攻击速度快,进攻时机也把握得非常好,所以每次攻击,都把史文恭打的哇哇叫。
而史文恭抓不到对手,就像头蛮牛一般,在酒店里横冲直撞,更是将几张木桌打的支离破碎。随后他抓起两根桌腿,当作短哨棒,施展着精湛的棍术,着实让宋公明吃了不少苦头。
双方又在店里过了几招,两人一个力量强横,棍术无双,一个身法灵活,拳法刁钻,互有胜负,短时间里,也拿不下对方。
店里的酒客,也没有离开,都躲在过道和楼梯上看热闹。
在冷寂的阴雨天里,他们可不想错过如此火热精彩的场面,甚至还有附近的住户,跑到酒店外,呼朋唤友,将更多的人引到酒店里观战。
酒店的主家和伙计,在两人开战后,见两人势均力敌,就躲起来看热闹,也不出来调解干涉,似乎并不在意两人在酒店里搞破坏。
周侗站在一边,见宋公明行动灵活,在史文恭的猛烈攻击之下,攻防自如,进退有据,游刃有余,也没有了出手制止,而是与宋清站在厅前,盯着宋公明的身法,陷入了沉思。
酒店里,只有宋清在为宋公明担心。他不懂武艺,看到兄长在对手的攻击下,狼狈闪避,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北巷的小酒楼里,宋史两人还在拳来棍往,战的难分难解。
然而,在酒楼之外,朝堂之上,也正在上演一场刀光剑影。
楼内楼外都是好戏不断。
第十六章 官家
先不说酒楼里那些英雄草莽事。
却说这大宋京城皇宫内那位官家赵佶,他虽为神宗之子,哲宗次弟端王,却并非嫡出,又非长子,按照祖宗法度,他并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后由于宣仁太后和曾布、蔡卞、许将等一干大臣的鼎力支持,才被推上了皇帝的宝座。
只是赵佶在登基之前,并未得到宰相章惇的支持。
章惇直言批评赵佶“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而现在呢?雨幕笼罩下的东京城,从官家到平民百姓都沉寂在一片愁绪之中。
赵佶坐在文德殿的大殿之上,拿着皇城司近几日传来的密报,仔细地翻阅。这些密折上,记述了这些时日来,有关天象异常的民间言论,还有关于他这个皇帝的流言蜚语,世事纷繁杂乱,一件件都堆在了官家的御案之上。
突然而来的负担,让才坐上皇位的赵佶,当惯了清闲王爷的他,有些不习惯。而且这些密折上所记述的民间议论,着实让他感到烦躁,压抑。
哎,当皇帝也不容易啊!赵佶眺望着远处雕栏玉砌楼台,正笼罩在蒙蒙阴雨之中,一如此刻他的心情。他当上大宋官家才几个月,就感到有些心累。
他有些烦躁地推开御案上的折子,站在大殿的金台上,目光穿过雕梁绣柱,透过帘幕重重,望着那一扇半开的窗口。
窗外还是阴雨蒙蒙,似乎要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全部洗去颜色,留下暗淡的色彩。
这天的异常,难道是对朕的警示吗?赵佶心里郁郁地想着,这连绵的阴雨,难道也要将朕埋葬吗?茫茫天意,难以估测,难道朕做了皇帝,真的为天道不容吗?
赵佶才十八岁,背负不起太多的指责,这天给予他的压力太沉重了,时间越长,越难以排解开来。
虽然他已经贵为九五之尊,但是面对这茫茫天道,有些无能为力。
现在他登基未满百日,而连绵阴雨的天象,似是不祥之预兆,这种沉闷压抑的气氛,让他对于神道,有着难以言说的敬畏。
是否该顺从天道呢?赵佶想着,看来宫里面也要招一些得道之士,来为他排忧解难了。只要他站在天道一边,天道应该就不会对他有太多责难吧?
“官家,枢密院知院曾布求见,”正在赵佶凝视着阴雨天,心思繁杂之时,身边的内侍向他禀报,说曾布来了。
“宣吧!”
小内侍躬身失礼,退出门外,不一会儿,就引进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白髯老者。
老者身体有些干枯瘦小,身上朱红的官袍有些宽大,他走起路来有些飘,摇摇晃晃地慢悠悠地走进大殿来。
“臣曾布,参见陛下,”曾布倒持笏板,躬身行礼,口颂‘万岁万岁’。
“平身吧!知院找朕有何事?”
“陛下,天道异常,降下连日阴雨;民意难调,以致谣言四起。有若干贼人,极尽挑拨诋毁之能,欲以异常引导民意,恐将引起乱事,震荡朝廷,毁谤陛下圣德,还望陛下施以严刑峻法,尽早制之。”
对于曾布秉奏之事,赵佶早已心知肚明,而且知道得更多,更详细,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啊。天要下雨,只是天的事,他怎么能干涉,他也无法干涉。
黎民百姓要议论才登基的官家,传播谣言,他也无法制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那又怎么会干出控制民间言论之事呢。
赵佶有些无奈地表示:“天久阴雨,朕夙夜焦愁,无可奈何!知院可得妙法?”
曾布既然前来求见皇帝,必然在心中有了对策。
于是,曾布持起笏板凑近眼前,奏曰:“陛下,天道之事,无法估测。民意之事,可加引导。现如今朝堂之上,以章相为首,蔡京为朋党,欲复熙丰旧法,黜逐元祐朝臣,以致朝堂激荡,人人自危;章惇与人私语,陛下之位,不合天意。欲勾连朝臣,重立简王,称之以合天道民意。且诋诬宣仁圣烈皇太后,已有追废之意,此为大不敬,望陛下尽早制之。”
接着曾布深吸一口气,高声呼道:“此天道异常,乃是宰相不贤之过,还请陛下罢章相以合天时;民间流言四起,亦是章相纵容之故,再请陛下严惩章惇调和民意。”
曾布秉奏完毕之后,整个身躯就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处,急起急伏,额头微微有密汗流出。
身在这玉楼金殿之中,趴在这金砖玉铺之上,曾布有些激动,有些惶恐,为了宰相之位,最终下了极大决心,与改革派做出了分割,给曾经的旧友宰相章惇强力一击。
现在他将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了皇帝,是否罢相,也只有皇帝才能做出最后的判决。不过,这位官家,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宏之人,对于章惇宣扬官家轻佻之事,肯定耿耿于怀,必会加以报复。
而自己所做之事,只不过是替皇帝消烦解忧,让皇帝早些出了心口恶气。只是圣心难测,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理章惇,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让他接替章惇,执掌相位。
赵佶听完曾布的秉奏,心情有些复杂。
对章惇恶意针对他,到处宣扬他的坏事,难堪之事,让他在心里有些愤怒。
他不过就是调戏过章惇的孙女章敏了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有必要始终追着不放吗?
他不过就是有些寡人之疾么,当时见美色而心欢喜,就出言勾搭,不,是亲切问候,怎么能说他轻佻呢?现在他做了皇帝,什么女人得不到,也不需要出去勾搭民女。他有些恶趣味地想着,要不是章敏已经出嫁,若是现在纳进后宫来,真能好好恶心一把章惇那个老顽固。
只是他的心中也有些惶恐,罢黜宰相可也是一件大事,章惇在朝中有一大批拥簇。他才登基不久,能敌得过群臣的围攻吗?若是到时章惇不愿退,带领党羽另择新帝扶持,他该怎么办呢?
还有这该死的天象,竟然一直不见好转,就像是在告诉汴梁百姓,老天对他这个大宋新官家,似乎有些不满,这也是一个致命的借口啊。
不过,他心里还是高兴激动居多,罢相一事有曾布的支持,朝堂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变动。而且,天象异常,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将此事归罪于宰相不贤,这也是一个挺合适的办法。
赵佶想着自己不能再犹豫了,罢宰相以安民心,就该这么办。
“曾知院啊,朕初登大位,如果贸然罢黜章相,惩处首辅大臣,会不会引起朝政不稳,朝臣不安?”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其实自从陛下成功登位以后,章相公因为反对陛下,还宣扬陛下之过,就已经知道陛下厌恶于他,必不能相容,所以他已经做好的退下相位的准备。只不过这场连日大雨,又让他及其党羽看到了希望,要做垂死挣扎。所以陛下应该尽早处理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扑灭。”
见皇帝仍是一副犹豫不定的神态,曾布就大声喊道,“陛下宜早做决定,从速处理此事啊!”
赵佶年轻气盛,想到章惇对自己的评价,还阻碍自己上位,加上曾布的刺激,就想着好好地惩治那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这口气,他不想再忍了,他要还回去。
“好!朕就依曾卿家所奏。十日之后,大朝会时,就看曾卿家的手段。若是章惇罢相,朕允诺,这右相之位,非卿家莫属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布拜谢陛下,陛下万岁。下次朝会之事,臣必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当曾布听到皇帝亲授他右相之位时,心里非常地激动,身体是一阵颤抖,立即就趴到地上,领旨谢恩。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为了右相之位,他努力了一辈子,谨慎小心了几十年,今天终于要实现了吗?曾布感觉到干枯的眼眶里一阵酸涩,心情波荡,久久难以平息。
“好!下次朝会,必见分晓。”
“陛下,下臣拜退。”
“且慢!曾卿家,朕还有事情要问你?”
第十七章 鬼神
在文德殿秉奏完诸事之后,曾布就要躬身退下,去准备下次朝会的战斗,去迎接未来的辉煌,却不想被皇帝叫住,留了下来,难道皇帝又有什么大事交给他去办?
看来自己离皇帝的心腹位置又近了一步啊,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知陛下问询何事?”曾布躬身问道。
只是他等了片刻,却不见皇帝的回应。
抬眼看去,见大宋的官家正望着殿外的绵绵阴雨出神,似乎在为异常天象发愁焦虑。
他明白皇帝的忧愁,却又无可奈何,在天象这件事情上,他无法为官家排忧解难。
曾布沉默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低着头看着大殿地面上铺着的金砖,看着金砖上摇晃的身影,突然发觉自己有些苍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以前。只是在大殿中站了半刻钟,身体就有些难以承受,双腿开始有些颤抖,体力有些难以为继。
看到身体正在变得衰弱,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自己已经老了,难道真的应该早早地退出朝堂吗?
不!突然,曾布想到了刚刚皇帝亲封自己为尚书右仆射,呵呵,自己已经是朝廷的右相了,下一步就是左相。人生才步入辉煌,怎么能现在就老去呢?不,自己还不老,还坚持得住。
曾布心里想着,身体就慢慢地恢复了些力气,双腿也直立起来,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曾卿家?”
“曾卿家,在思索何事啊?”
正在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的曾布,突然听到了殿前皇帝的唤声。立即又清醒过来,佝偻这身体开始回应皇帝的问询。
“请陛下恕罪,臣在思索下次朝会的安排事宜,一定要一鼓作气,严密策划布置,争取给章惇一党至死一击。”
“唔”,赵佶听了也只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曾卿家,你说朕罢黜了宰相之后,这天象会回归正常吗?”
曾布有些为难地回答道:“这,陛下恕罪,臣不知。”
赵佶目光灼灼地看着曾布问道:“若是朕罢黜了宰相,这阴雨天还是一直持续下去,那时朕该如何做才能平息士人怨愤和指责?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啊?若是宰相也罢了,天象不改,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朝堂会出现更大的动荡吧。”
“曾卿家,你可有妙法解此困厄?”
“陛下,天道运行,我等凡夫俗子自是难以看破的,更不敢放言解天道之困。”
“哦,”赵佶突然目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口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心里有些紧张、好奇还有激动。
他急忙站起身来,走下金台,站在曾布的面前,紧紧地盯着他,语气急促地问道:“你刚才是说,凡人难以看破?这如果不是凡人,应该可以看破,可以帮到朕吧?卿家可知这天下间有哪些神仙异人啊?”
“这个,陛下,神仙之流,多是些民间传言,不可尽信啊。而且那传言之中的异人奇事,大都虚无缥缈,无法证实。他们只是为了惑乱人心,以求钱财,并不值得明君垂问。”
“臣还请陛下慎思之。”
赵佶根本就不想听曾布的那些劝解之言,因为他始终是相信,这大宋天下是有异人存在的。
想当初他还没出生之时,宫里有人传言,说他是南唐后主转世。对于这些传言,在他还没登基之前,似乎是在诽谤他,他很不喜欢听到有人议论。
只是在他当了皇帝之后,他就有些相信了。因为他是先皇帝的十一子,在民间朝堂之上也没有贤名,反而有的是恶名,当皇帝的机会很渺小。但是,他却做了皇帝。
但是,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成为李煜那个亡国之君,大宋可是很强大的啊。
他听说此事与父皇神宗有关,有一日,神宗见到南唐李煜皇帝的画像,觉得他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又懂诗词歌赋。在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先皇还曾做梦梦到李后主。没有多久,宫里的嫔妃就生下了他。
而且,后来他还是端王之时,就有道士说他面相富贵至极,有帝王之姿。
现在他就做了皇帝,这难道还不够离奇吗?
赵佶有些生气地看着曾布,挥了挥金黄色的绣衣龙袍,又开始慢慢地走回龙案上。
“朕让你说你就说,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吧!”
曾布沉思了片刻,躬身禀报道:“陛下,臣曾经听过两件异事。”
“哦,你说说吧!”
赵佶可能刚才看到了曾布额头的汗水,就命令内侍为曾布准备了一把椅子。
曾布谢恩坐下之后,才开始慢慢地讲起来。
“陛下,我曾听闻,本朝曾经降下文曲星和武曲星,有两位星君来辅佐圣朝。”
“哦,这恐怕是民间传说吧?”赵佶有些怀疑地问道。
如果有这两人,他应该认识,可是现如今朝堂之上,似乎并没有如此厉害之人。
如果这两人已经过世了,那就没有办法考证,而且其中可能有那些人的后人或者拥簇,故意吹捧夸大的嫌疑。
“陛下圣明,我也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哦,还有缘由,你说说是那两位啊?他们都可还在?”
曾布开始讲述道:“这第一位星君,就是仁宗皇帝朝的面涅将军,狄青狄汉臣。他出身贫寒,勇而善谋,屡立战功。传说,面涅将军在未发迹之时,曾经虔诚拜过白狼神,身上也有白狼纹身,而且听说他在作战之时,会化身狼神,为了避免暴露真身,在战场杀敌时,才会戴着面具。在将军去世后,就被世人传说为武曲星转世,也有人说他是贪狼星君。”
“第二位星君乃是苏轼苏子瞻。据传苏东坡出世之时,有白星降世,如同传说里的文曲星一般。东坡自幼被称作神童,身俱灵慧光华。东坡游学京师,人人皆被他的才华折服,他的书画文章都是当朝之冠。他为人洒脱,有豪情逸趣,人称苏仙。东坡先生有一位异人朋友,那就是曾经受到朝廷赐号的‘佛印禅师’。”
赵佶其实也不太相信,不过这两个人,确实称得上当世俊杰。他就把这些传闻,当做听故事了,便问道:“这与佛印禅师有何关系啊?”
“佛印禅师是一位异人,据说,他可以给东坡居士增加文运,东坡先生的《赤壁赋》,就是在佛印禅师的引导下,才能参悟其中的生死之事。”
赵佶还是不太相信,不过这也算做奇人异事了。
“可是朕要找的异人,乃是能够帮朕测算这天象变化之人。且不说这两位是不是星君降世,就算他们是星君降世,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狄汉臣已经去世,另一位,苏轼现在任职于何地?”
曾布心中一喜,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便出言道:“陛下,苏子瞻现在为儋州知州。”
他与苏轼苏辙为同榜进士,相交莫逆,时常书信往来。而今,他即将登上相位,可以帮助老友解除厄难。而且苏辙前几日来过书信称,苏子瞻现在年老体弱,如果不及时寻求名医救治,恐不久于人世。
“哦,儋州?地处偏远啊,他今已年迈,不堪磋磨。朕下特赦,许他北返吧!”
“陛下仁德,必受天佑,”曾布有些感激地说道。
“天佑?朕若是有老天庇佑,老天就该收了这雨,散开这云,将光明恩赐于人间!而不是让朕承受这些流言蜚语的责难。”
“陛下乃是天子,身份尊贵,不可妄自菲薄啊。”
曾布想着自己快要当宰相了,就得好好地辅佐皇帝,躬身说道:“陛下,我知一人或许可解陛下心忧。”
“何人?”
“皇城司使黄裳!”
“唔?传!”
第十八章 阴招
先不说庙堂之上,赵佶与曾布谈论鬼神之事。
且说那酒楼之中,两位江湖好汉的较量。
面对史文恭的勇猛强横,宋公明也不软弱,在闪躲的同时,趁机强攻了几招,干扰对手的强攻。
而史文恭身体强壮,防守严密,把两根桌腿,挥舞得密不透风,像个龟壳一般,也不惧对手的刁钻偷袭。
你攻一拳,我扫一棍,双方互有胜负。
两人交手了十几招,都奈何不得对方。
不过,宋公明身上的儒袍不适合打斗,经过来回折腾,已经有些凌乱了。
“史兄,我们暂且罢手,待我收拾一番。”
宋公明刚才闪躲不及,被史文恭一棍扫在后背上,将残破衣服撕裂成了几块碎片。他看着地上的碎布片,无奈地笑了笑,向对面的史文恭提醒一声后,就卸下顶上的幞头,交给宋清。后他用破布条将衣袖紧紧地扎起来,做武士服的装扮。
“嘿,黑小子,要不你脱光了和我打吧,我等着你!”史文恭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出言讽刺道。
宋公明双手交叉,护住前胸,做惊慌闪躲状,瞪着眼睛,惊讶地问道,“脱光?难道史兄喜好男色,这个,恕难从命,宋某不好此道,让史兄失望了。”
“你胡说,我可没有那种嗜好!”
“若是如此,史兄为何要让我脱光呢?史兄见你就承认了吧,我们都能理解你的。”
“闭嘴!小子找死!我会让你知道的我的拳头有多硬,”史文恭大声吼叫着,扔下手中短了一截的桌腿,架起钵盂大的拳头,向宋公明挥舞着,再次展开进攻。
“哈哈,史兄,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你不用为此杀人灭口。”
宋公明出言挑衅,想要激怒对方。只是他此刻神情郑重,脚下稳稳地站住,气贯双拳,给了史文恭一个挑衅的眼神,还向他轻蔑地笑了笑,表示这次不再闪躲,让他来主动进攻。
“哼,你在找死!”史文恭却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就算是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他也不怕。因为他对自身的武艺是极其自信的。若是他的力量全力施为,是没有人能够抗衡的。
他也不认为宋公明会是自己的对手,刚才宋公明偷袭能够偷袭成功个,只不过是侥幸。若他有了准备,就让对手无机可趁。
他相信,只要对手吃他一拳,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力量的绝对镇压。
史文恭有些兴奋地笑起来,咧着嘴巴,挥舞着钵盂大的拳头,就向着宋公明猛冲过来。
宋公明见对手来势汹汹,嗷嗷地挥打着拳头,一往无前的气势挺骇人,还将前进途中的一张拦路的桌子击碎了。
他看着史文恭的进攻方式,心里有些无奈,因为史文恭放弃了桌腿之后,进攻节奏就变得杂乱无章,完全无招可循,就感觉是街头流氓打架一样,没有武功招式,也不知道到他底有没有用拳法,还是拳法本身就是那个样子。
稳站如松,心平气静,宋公明就像无数次站在战场之上,面对着即将杀到的敌人一样,他没有丝毫的慌张和畏惧。他把身上的力量都集中在拳头,聚集在一点拳锋之上,紧紧地盯着史文恭进攻的步伐。他要在那里找到史文恭进攻的破绽,他要给史文恭难忘的一击,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宋公明看着史文恭跨着大步,向他冲击而来,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史文恭身上激起的气浪。
见史文恭快要接近时,他突然低下身子,在史文恭愈加接近的时,他把自己的身子伏得更低,似乎是要是蹲在地上,让史文恭失去目标。
当然,逃避不是他的选择,他要给史文恭一个难忘的教训。
就在史文恭踏下最后一个步伐时,宋公明动了,他如同一支离铉的箭一般,迅速地在地上一个翻滚,从史文恭的大腿下迅速地穿过,直接来到他的背后。在史文恭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地反手一击,直接击打在了史文恭的尾椎骨之上。
“嗷!!”
啊,多么痛的领悟!
史文恭身体较为敏感的尾椎骨受袭,太痛了,发出巨大的惨叫声,直接就在原地蹦了起来。
只是他跳的太高,脑袋又撞到楼顶,差点将一层楼顶撞出个窟窿。
周围的酒客就看见这样有趣的一幕,一个大汉一只手捂着后臀,一只手捂着头顶,按着两处伤痛的位置,在酒楼里蹦蹦跳跳的,嘴里惨叫着骂骂咧咧。
史文恭此刻的惨叫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酒楼的众人感到一阵惊骇,脑袋险些被吼晕了。就连这小破楼,也在这一声中,落下了些许泥土灰尘。
而宋公明在打完之后,就迅速地远离了史文恭,防止被他忍痛含怒出手抓住。他远远地看着史文恭的神情,心里担心真的把这莽汉激怒了,到时候可就不死不休的结果。
“你!黑小个,你挺溜的么,敢在我背后使阴招,我定不饶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史文恭可能是受伤的位置太过痛疼难忍,让他发了一阵冷汗,眼睛都变得红红的,似乎有些失去理智,完全是一副血气冲脑,走火入魔的模样。他充满怒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宋公明,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架着双拳,顶着脑袋就往前戳。
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想撕碎那个卑鄙的黑小个,一定要把他撕成碎末,才能熄了自己心头的怒火。
“先生,不用拦着他么?”
宋清站在周侗边上,看到史文恭一副发疯想要拼命的架势,心里有些担心,就出言问道。
“无妨,我在边上看着,出不了大事。你兄长出招沉着冷静,动作身法迅速无比,应付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他应该是不会输的。”
“最后吃亏的怕是史文恭啊!”
周侗刚才看到两人开战后,就把宋清带到一边的安全范围。他一直观察着场中两人的争斗,想见识见识宋公明的武功。他自从第一眼看到宋公明后,看到宋公明精神气足,双目如电的状态,就知道宋公明身负不俗武艺。
他原本想着借徒弟之手,探查宋公明的师承。只是看着史文恭莽撞的样子,就直皱眉头。两人比试开始变得毫无章法,根本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嗨,受死吧!”
只见史文恭怒吼着,将身边的一张桌子举起来,砸向了宋公明。
只是宋公明身材短小精悍,动作迅速无比,在桌子砸向他之前,他借着着桌子坠落的空荡,就趁机向史文恭发出攻击。
‘砰’的一拳,宋公明在史文恭的小腹上,给予了狠狠地一击。他即攻急撤,绕着酒楼内的柱子,避开了史文恭的强力反击。
对手的腹部的防御竟然如此厉害,这个是宋公明没有料到的。他的这一次的攻击招式,似乎没有给史文恭造成伤害。看着史文恭完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开始思考下一次的进攻方式。
“哈哈,这一次没用了吧?”
史文恭吃了对手的一拳之后,感到脏腑内一阵扭曲的震动,险些让他吐出血来。只是他一直强忍着,还握拳在自己的胸口处击打着,向对手表示自己身体强壮,安全无恙。
宋公明没有说话,只是向对手亮了亮自己的拳头,嘴角挂起戏虐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招式有缺陷,还有很多需要改进和完善的地方。想要战胜史文恭这种皮糙肉厚的壮汉,还是比较难的。
“哼,找死!”他冲着宋公明怒吼一声,抬起钵盂大的拳头,一步一步,慢慢地逼近,开始了新一次的进攻。这一次他会多加小心,绝不会让宋公明有可乘之机。
“你受死吧!”
“尽管来吧!”
第十九章 暗手
“两位罢手吧!”
周侗见两人开始出狠招,要劝解两人,让两人罢战,莫要再动手。
“师父,你放心,我只是想要教训这小子一顿,不会把他打死的。”史文恭已经吃了几计痛招,正怒火中烧,根本就听不了他的劝告,一心一意只为一拳之仇。
而宋公明是不想再继续打了,两人比试又不能下死手,他的战场杀敌之技很多,对史文恭完全用不上。
他逼不得已,被迫继续应战。看着前面的莽汉,挥舞着拳头向他冲了过来,此刻他想停战也停不下来,只能全力应对,将史文恭的全力一击接应下来。
其实他若是不停的闪躲,对手根本打不到他。
他还有好多阴招,都没使出来呢,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全用阴招,他的光辉形象,只怕就不复存在了。
只是,宋公明会的功夫,全都是前身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阴招,专攻人的脆弱敏感部位。
他的这种武功,要是被江湖英雄好汉瞧见了,定会讥笑蔑视于他,说他不够光明磊落。
因此前身很少在人多的地方施展武功,大家都认为他的武功不高。
哎,宋公明感到有些头痛,他一直想成为一个伟光正的英雄好汉。只怕这身阴险的武功招式,要给他拖后腿啊。
他其实也不想使用那些阴招的,都是史文恭突然出手,被逼无奈只能应战。
这具身体已经把这些阴险的招式,练到骨子里了,只要对敌,身体就会像本能一般,专找阴险的角度和对手薄弱的部位攻击。
他要是会正派武功,怎么会选择入歪门邪道呢?
在他的记忆里,宋江从小到大,学过的武功招,不下上百种式。刀枪剑戟,掌拳爪指,他都会一些零散的招式。
然而他习武多年,始终都没有机缘,学习一套完整的武技。以至于他所有的招式,都显得有些东拼西凑,破绽太多,威力不强。
宋江到了军队,跟着教头练习了一套基本的枪法。这套枪法招式很简单,也只有几招,看起来很粗糙,但是威力却很大。他曾经看到过教头,只用简单的一招,就挑飞了一匹骏马,当时的场景让宋江感到非常的震撼。
他向教头讨教武功招式,教头将招式交给他,让他勤加练习,熟能生巧。教头说对敌之时,要心平气静,出招前要瞄准对手的破绽和弱点,出招时一定要精准、狠辣,所有的动作,都要以灭敌为上。
自从听了教头的指点之后,宋江的武功就与光明磊落无缘了。他把精准狠辣,领悟得很透彻,讲明了那就是耍阴招。
在五六年的时间里,他把自己所学的武功招式,都精简归纳,然后通过战场的厮杀磨练,只留下简单的几招,全部都是攻击敌人的弱点。他的招式狠毒辣,常常在战场上只用一招,就能让敌人失去攻击能力。
正是,咽喉心窝脚后跟,眼睛下阴与后臀。
摘心偷桃戳后脚,一招一式断人魂。
他见外面的天色昏暗阴沉,光线明暗不定。
他若是突下暗手,必能打史文恭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阴招损招,到了紧要关头,宋公明也不在乎呢,只要能打架就是妙招。
宋公明看着史文恭怒吼着,就要冲到他的面前。他立即做出防御的反应,便蹲下身来,双手按地,全身紧绷,做怒起状,就像是一支将要离铉的箭,蓄势待发。
史文恭吃了一拳,痛疼难忍,本来挺冲动的,只是他一看到宋公明似乎要放大招的架势,顿时就清醒了许多,心里就开始有些紧张了。
若是两人硬碰硬,他可不怕。只是宋公明的阴损招式似乎还有很多招式啊,这让他有些防不胜防啊。他可不想再再被宋公明阴了,刚才的痛苦,可不要再承受一次。
于是,他在快要冲到宋公明前面的时候,步子又缓了下来,再也不敢不把双腿迈得太开。
他此时的动作在众人的眼里,有些滑稽。
酒客们都看着一个壮汉居然紧夹着双腿,在地上慢慢地挪行,就像是一个小脚妇人一般。不过酒客们都不敢笑,他们担心这个莽汉会突然发疯,把拳头对向他们。酒客们可都是普通人,谁也接不起那个莽汉的一只拳头。
“史三,别丢人了,住手吧!”
在两人的战场之外,周侗瞧着自家徒弟的滑稽模样,就有些脸红,忍不住出声制止。不让两人继续比试下去,他担心两人再继续下去,最后可能会下狠手,出现了伤残。若他站在一旁,却罢手不管,与他的名声也有损伤。
而且两个人说打又不打,还站着打起了嘴仗,这还是江湖好汉的比武吗?这与街头混混打架有什么区别。
史文恭此时却不理会周侗的指令,他还是想着报那一拳之仇呢。
“师父,你稍等片刻,我倒要看看他这一次用什么阴招?”
史文恭再次拒绝了师父的提议,“师父,你不是说过想要练得高明的武艺,就要与不同的高手较量,取长补短,武功才能进步得更快么。他是一个擅长使用阴招的高手,值得我认真比试一场。”
“呵呵,那这一次,你要是再吃亏了呢?”
周侗看着宋公明摆下的招式,有些陌生,也不能确定两人真的交手,到底谁胜谁负。只是他觉得宋公明为人比较沉稳,对于两人的比试,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对于这次比试是有把握的,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与史文恭交手的。
“怎么可能啊!”
史文恭觉得自己怎么会输呢,这一次他可是有备而来的。那些阴招只要他能够小心一点,仔细防御,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威胁。他只要能抓住机会,就有把握一招将宋公明击败。
“我这一次要是输给了他,就算是我技不如人,打不过他,我就...我就拜他当大哥。”
‘呵呵’,边上的人听到他说的承诺,都觉得有些好笑。
“史郎君,我看你不用再比试了,你肯定打不过我哥哥,还不如直接认输,拜见大哥,来的爽快利索。”
宋清看到史文恭一副滑稽的模样,也忍不住调笑他几句。
“你想找死吗?!”史文恭握起拳头向宋清威胁似地晃了晃。
“呵呵,你来啊!”
宋清狐假虎威地站在周侗的身边,根本就不惧史文恭的威胁。
“哼,以后再收拾你。”史文恭看着面色平静地站在宋清一边的师父,无奈把手,只能撂句毫无作用的狠话。
那边在说笑,而宋公明这边却感到有些尴尬,他已经在地上爬着一会儿,秘密武器也都准备完毕,结果史文恭那厮倒好,偏偏跑到一边上和别人聊天,这也太不尊重自己这个对手了吧。而且,他现在的姿势似乎并不好看,像只癞蛤蟆趴在地上,有点损害他的光辉形象。
他决定要刺激史文恭,让他主动进攻。
“史贤弟,既然你已经叫我哥哥了,那我们就把手言和吧,以免伤了和气,你觉得怎么样啊?”
“黑小子,我什么时候叫你哥哥了。你想死么?来!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这一次,我到要看看你往哪里钻。”
“贤弟,你要注意了,这一次,为兄可要给你来点狠的。”
宋公明对史文恭说话的时候,目光却在对方的咽喉和下阴的方位查看,似乎接下来,其中一处将是他进攻的靶子。
史文恭在宋公明的带着威胁的目光下,感觉到身体的哪几个部位,有些凉飕飕。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对方已经瞄准了他,即将准备进攻。
“嘿,我说黑小子,你别老使用阴招。有种的,我们来正面较量一场,怎么样?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好啊,你尽管过来吧!”
“好!你就受死吧!吼...啊!!你怎敢又暗算与我?”
“嘿嘿,一点小意思罢了。”
第二十章 泥丸
“咳咳,啊!黑小子,你刚才把什么扔进我的嘴里了?”
“没什么啊,区区一颗断肠丸,应该要不了你的命的,你放心吧。”
刚才就在宋公明与史文恭交手之前,发生了意外的变故。让史文恭不得不停下来,趴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指抠着喉咙,使劲地咳嗽,想要把里面异物吐出来,结果没有什么用。
原来,在进攻之前,宋公明见史文恭正张大嘴巴,对着他大声怒吼叫嚣着,就伸手朝着他张大的嘴里扔进去了一枚暗器。
这枚暗器,其实是一粒泥丸。
正是宋公明刚才趴在地上抓起来的,他本来准备袭击对方的双目的。最后感觉对方的嘴巴目标比较大,就给史文恭喂了一颗。
暗器的进攻效果很不错,相当不错。
史文恭中招之后,就趴在地上,像狗一样伸长舌头,朝外掏弄异物。
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滑稽,让围观的人都笑着对他指指点点。
宋公明的暗招虽然有些卑鄙,但是那又能怎么样,他用最节省力量的办法,解决了这次没有必要发生的战斗。这种结果,双方都没有受到伤害,让周侗也不会太尴尬。
宋公明收拾好身上残破的衣衫,走到周侗前面抱拳说道:“先生勿怪,我在与史兄弟闹着玩呢。”
周侗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宋公明摊开手掌,示意周侗,只见他的手里面,还有四颗圆滚滚的泥弹呢。
“这是你准备点暗器?”周侗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错,在战场之上,只要握在手里的东西,都能算做武器。”
宋公明说着,就随手一扬,只见他手里的四颗泥丸,被扔进了四五丈之外的酒杯里。而且每只酒杯都扔进去了一颗。泥丸落入酒杯,而酒杯不倒,杯里的酒水不溢。这种手法,对眼力的精准,力量的控制,时机的把握,都有很严格的要求。
‘嚯’,周侗见了宋公明的这一手法,眼睛一亮,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一手在江湖上,能做得到的人并不多,虽然看起来有些像玩杂技,但是如果这是一种暗器的手法,那就很是厉害了。
杀手用这一招投毒,直接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宋郎君,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厉害的暗器手法,不知你师承何处啊?”
“先生称呼我三郎即可。我的手法都只自己瞎琢磨的,其实也只是花样子,在比试中并不能起到什么帮助,先生莫要过誉了。”
在周侗面前,宋公明故意露出那一式暗器手法,就是为了与周侗交好。他不想让名震中原的周大侠对他产生误会,认为他只是一个会使阴招的无能之辈。
向周侗谦虚了几句之后,宋公明就继续说道:“晚辈自小喜好武功,可惜不得名师,只好独自摸索。后来在边军中得到锻炼,自己精炼了几式暗器的手法,其实都是从一位将军投飞石的手法中,借鉴而来的。不过,他们的飞石直来直往,遇之必伤。我的飞弹,则可以以柔克刚。”
说到最后,宋公明都有些得意,这一手飞弹的功夫,前身可是练习了好多年,才能达到现在的水平。
“了不得!”周侗了解宋公明手法来由之后,便不吝赞赏,“想不到三郎对于暗器一途,竟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必成一代暗器宗师啊。”
“就他?还能成为一代宗师?狗屁的宗师,我看他就会两手偷袭的卑鄙招式,要是正面来攻,他连我一招都接不下。”
史文恭吐完了泥弹,就来到周侗的身边站着,听到师父对宋公明的夸赞,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但是他又不敢在与宋公明过招了,刚才还好是一粒泥丸,要是一颗羊粪,他大概要把昨天的饭都给吐了。
所以,他会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宋公明,或者不时地抱怨宋公明几句。
“那么,史贤弟,你要不要再试一试我的卑鄙招式呢?我可还有很多招式呢,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练习,我看史贤弟就很不错,武艺高超,身强力壮,真是一个好对手啊!”
宋公明说话时,眼中冒着寒光,肆意地倾泻到史文恭的身上,似乎他随时准备着发大招呢。
“算了,我才不做你的靶子呢。而且师父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我打伤你。”
史文恭似乎觉得自己前一句话有些软弱,便急忙补充道:“黑小子,你别得意,刚才让你偷袭了几招,都是我让着你的。”
“嗤”,宋清觉得史文恭一个高大的壮汉,嘴里说的话,竟然有些逞强的意味,就忍不住嗤笑起来。
“嘿,小白脸,你笑什么?”面对宋清无言的挑衅,史文恭握起拳头,对着宋清怒目而视。现在他必须用拳头来说话,来维护自己的威严。
只是他刚捏起拳头,准备施加暴力,却被宋公明阴险的目光威慑到了。
只能狠狠地瞪了乱发声的宋清一眼,有些不服气地放下拳头。
他语气颇为自信地对着宋氏两兄弟说道:“别以为我说大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的弓箭在身边,我根本不怕你的那些卑鄙无耻招式。我所有的武艺里面,弓术才是最厉害的。虽然我目前还不能像师父那般厉害,持五石弓,连开数百箭。但是我也能开五石弓,射燕穿柳,百发百中。”
“哦,某想不到史兄还有如此绝技,刚才真是承让了。”
宋公明明白史文恭话语中的意思,刚才两人比试,因为周侗和场地的缘故,都没有使出全力。而且,他知道,史文恭作为周侗教导时间最长的弟子,肯定不会只学习拳脚功夫。只是他没想到,史文恭这样的莽汉,竟能习得高超的弓术,真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啊。
“嘿嘿,黑小子,你也挺厉害的,动作奇快无比,若是用弓箭,我也不一定能够射中你。”
宋清在哥哥比试之后,就一直站在哥哥身边。这时他听着史文恭称呼哥哥的外号,似乎有些难听,就开口说道,“史郎君,你刚才可说过,输了就要拜我哥哥为大哥的,现在这样的称呼,怕是有些不妥吧?难道你言而无信,想反悔不成?”
“我...我也没输啊。”
宋清的话,让史文恭觉得有些尴尬,古铜色的脸上竟有些微红,目光游离看向别处,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他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英雄好汉,说话不能不算数,但是让他改口称呼宋公明为哥哥,这就让她有些难为情了。
“史郎君,刚才我们只是过了几招,算是不分胜负,是我弟弟说错了话,请莫要与他计较。你若看得起我,称呼我为公明即可。”
君子可欺之以方,宋公明知道史文恭常常以英雄好汉自居,算是一条耿直憨愚的好汉子。刚才弟弟的语含讥讽,会让史文恭感到难堪。他就朝着宋清瞪了一眼,委婉的将刚才的事情掩饰过去。
“好,那我就叫你公明啦。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叫我史敬,史文恭或者是史三都可以。”
“史三?”宋清在一边听了,有些好奇地问道。
“嘿嘿,我是师父的三弟子,与师兄们一起时,大家都叫我史三,你们叫也可以的。”
宋公明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是叫你文恭吧。”
“看你年纪大,我就叫你史三哥吧,你可以叫我文涟或者四郎,”宋清似乎已经忘记与史文恭刚刚的冲突,微笑地说道。
在几张翻倒的桌椅旁,三人没有了刚才的纷争,聊的挺愉快的,有种不打不相识的意味。
而边上的周侗觉得几人站在这里说话有些不妥,看着被两人弄得有些杂乱的酒楼,就向宋氏两兄弟发出邀请。
“若是公明和文涟有空闲,可随我去武馆坐坐,那时再细谈吧。”
史文恭听到师父对两人发出邀请,就立即补充道:“对啊,公明,你可以和我去武馆比试一场啊。那里场面大,可以打得更痛快。”
“这个,恐怕不方便吧!”
“下雨天,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走吧!”
最后,两兄弟被史文恭半推半拉地带出了酒楼,向着周氏武馆走去。
第二十一章 童贯
赔偿了酒楼的损失之后,四人就离开了。
酒楼里围着他们看热闹的的酒客,也有些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时间,酒楼有些纷繁杂乱。
正是:俱作鸟兽散,各飞入荒林。
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扮作酒楼仆役的人,也离开了。
仆役上楼向朱长财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就立即跑向了酒楼的最高层三楼。
三楼与酒楼下面两层氛围迥异,下面两层酒客众多,气氛热闹欢腾,像是热闹繁荣的人类世界;三楼之上,似乎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充满了寂静冷清阴森,像是传说的地狱一般。
这样阴冷的环境,似乎是主人故意为之。
因为顶楼的装饰风格与下面两层,有明显的不同,所有的材料都是些深色的外表。
楼中的梁柱、栏杆、挂落以及门窗都是一种暗沉的栗壳色,走廊四壁也多用深褐色或用黑漆涂染,衬以灰色的地砖和黑色的屋顶。
这样的风格让进入三楼的人,感到十分地压抑。
白日里,三楼的窗户都被厚实的帘布遮住,光线不明,显得阴森森的。
一座小酒楼,却分成两个世界。
“禀统领,楼下四人已经离开,去向是周氏武馆。”
仆役小心地轻扣一处门户,得到允许后,进入了一处光线阴暗的房间里。
他低头跪地,向房间里的人,仔细认真地禀报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
“周氏师徒的情况实力,在观察院里已经有过记载,就不必过多关注。那对兄弟的情况,尤其是那位面相奇伟的年轻人,你们打听清楚了吗?”
房间里的那位统领,正是童贯。他在知晓楼下的情况之后,就询问关于宋公明的情况。
“回禀统领,关于那对兄弟的情况,我们观察司已经打探清楚了。两人是京东路郓城人士,姓宋,兄名唤宋公明,字公明;弟名唤宋清,字文涟。家里只有一名六十五岁的老父亲宋伯安,人称宋太公。现在全家以务农为生,家境一般。”
“宋公明从在西北边军从军六年零四个月,作战勇猛,屡获战功。
元祐六年,西夏攻宋熙河、兰岷、鄜延诸路与麟、府二州。宋公明当时为府州正九品仁勇校尉,御敌有功,迁为麟州府鄜延路仁正八品宣节校尉。
绍圣三年,西夏因与宋划界争地未果,率号称五十万军攻宋,在鄜延路连陷数寨,宋公明身被数十创,守住村寨,救民数万,为人称颂一时。后因宋夏休战,边境稍安,自请转为巨野县县尉。”
“在县尉治上,为官廉洁勤政,严惩不法,刚正不阿,颇有政绩,被百姓称颂一时。只是后来因为一个案件,与当地的一家大户交恶。不久之后,他就遭人陷害,因此被罢官去职。据报此事乃大户构陷,大户有亲戚为当朝重臣。”
“弟宋清,年二十又一,自小读书,欲举科业,解试二次不中,未曾婚配......”
童贯挥手问道:“好了,宋清的事,不用再说了。他们这次入京师,所谓何事啊?”
属下差役有些紧张地说道:“属下无能,事起仓促,不及查探,此次赴京,情况不明。”
“好了,你们接着查吧,”童贯知道自己下的调查命令,有些仓促。而观察院的探子能够在半天之内,打探到这些消息,他已经很满意。
他继续问道:“那你认为宋公明的武艺怎么样?可看出他的师承?”
“以属下所见,宋公明的武功颇高,手段狠辣阴险,举手抬足之间,可致人于死命。论实战,应与禁军的拳脚教头旗鼓相当。据宋公明自己所言,他的武功是从战场之上磨炼出来的,他似乎并无师承。”
“哦,原来他竟有如此武功,颇为难得,是个人才啊。不过,从他的为人和武功招式上看,不讲究光明磊落,只讲究杀敌实战,似乎他很适合入我观察院做事啊!”
童贯了解了宋公明的情况后,不由地感叹道。他想着刚才应该亲自观察宋公明的情况,然后试着招揽于他,否则就浪费了一个人才啊。
“他为人机警机智,遇事知进退,善于与人结交,懂得隐忍。武功招式阴狠毒辣,追求实战威力,又不拘泥于世俗眼光。”
“真是一把好刀啊,若是能为我所用,必让他锋利无比,所向披靡。”
“你说他愿意加入我们吗?”
仆役沉默了,他想着自己自从加入皇城司观察院后,就一直生活在阴影里,做一些比较血腥肮脏的差事。一般的江湖好汉,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愿意加入呢。
面对统领的问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童贯了解属下的想法,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曾经招揽过一些所谓江湖好汉,只是当那些好汉知道将来会被一个宦官领导时,都沉默了。当他们了解到具体的差使后,就都拒绝了。
通过几次失败的招揽,让他对江湖人士有了一些了解,也让他对那些江湖人士有些敌视和怨恨,所以他每次对付起江湖人士,手段都很毒辣,不留情面。
“是啊,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干的都是一些阴私的勾当,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听,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汉,讲究光明磊落,不屑与吾等为伍。”
“嗬嗬!这些英雄好汉一天只知道练武私斗,只顾小义虚名。却不知从军入行伍,抗击外敌,为国家效力。”
“战场!才是英雄好汉的用武之地啊。”
“嗬嗬,他们都忘记了,忘了习武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私利虚名,也不是为了称霸乡民。而是为了抵御外侵,为了保国为民,才是练武习艺的真正目的。真正的英雄好汉,应该是为国为民的,而不是祸国殃民。”
“哎,也不知道那些江湖人什么时候能够明白啊?!”
说到最后,童贯就显得有些愤怒,声音变得更加的尖锐刺耳,杀气喷勃欲发,像是一头择人欲噬的猛兽,让跪在他前面的属下,吓得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过了一会儿,童贯才愤怒的情绪中舒缓过来。
“你下去吧,先不要打扰他们,看看他们来东京的目的。若是有机会,我会亲自招揽于他。到时候,希望他能识时务吧。”
“是,统领。”
在仆役退去之后,童贯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思考着,怎样对付各地的草莽之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江湖高手。
若是他现在手中有足够的武力,他一定会将那些不听话的‘英雄好汉’一网打尽。
把各地的草莽们都绞杀光了,朝廷就会少了许多动乱的苗子,地方上就会稳定许多。
他也不用派出大量的人手,时时刻刻盯着那些人,防止他们为祸乡里,或者犯上作乱。
‘哎!’童贯深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这个任务有些艰巨,短时间里,还是无法一劳永逸的。
‘咚!咚!!’
“何事?”
屋外有人敲门,打断了童贯的思绪。
“启禀统领,宫里有旨,官家召见,请统领即刻进宫。”
“可知何事?”
“属下不知。只是属下探之,知院曾布,尚在皇宫。”
“曾布?嗯,我知道了,你去准备车架吧。”
“是!”
第二十二章 四气
在阴雨蒙蒙中,宋公明四人披着蓑衣,踏着泥水,穿过北街,走向了周氏武馆。
四人冒雨走了近半个时辰,才从北街走到武馆所在的西北角。而从西北角到武馆,还有一段泥泞的道路。
一路上也有供人雇佣的马车经过,只是宋公明见周侗师徒,似乎无意乘车,他也不好意思提及,只好跟着两人,一起慢慢走着。
然而,几个大男人一起在细雨长街中漫步,此情此景,让宋公明略感别扭。
因为在他的前面一个气质不凡的大叔,左边一个魁梧强壮的大汉,右边一个英俊秀气的小白脸,四人各有闪光点。
而他呢?他外表平庸,被大叔碾压;身材矮小,被大汉碾压;面颊黢黑,被小白脸碾压;和这三人走在一起,每一秒都是伤害。
幸而,下雨天,街上人少,没人看他。
他开始慢慢地观察着这个时代的城市。
经过一天的了解,宋公明知道东京城的分布格局。总的来说,就是东贵南富,西文寒北武乱。
具体一点来说,就是东区聚贵气,南区聚财气,西区聚文气,北区聚侠气。
东区是皇宫和京师众臣居住的地方,一般来说,非七品以上官员不得住内。
而南区商业发展十分繁荣,宽阔的街道两边,商铺酒楼客栈林立。那里居住的多是大宋各地来的世家,豪门或者商户,其中以南边来的商户居多。
西区的住户,以寒门人家居多。从全国各地来京师的读书人,也大都选择住在西区。
西区虽然比不上南区的商业繁荣,但是居住在这里的文人雅士却有很多,文化底蕴浓厚。也有很多文人官员,喜欢这里的气氛,就在这边设立了别院,常常邀请一些文人士子,在这里聚会。所以很多了解京师的人,都不会轻视西区的住户,因为这里多有蛟龙在潜。
若是说西区潜蛟龙,那么北区则是卧猛虎。
而北区却是一处充满传奇的地方,是许多江湖侠客最向往的地方。这里的住户上有将军,中有江湖高手,下有地痞流氓。
据说,有一个江洋大盗,曾经与京城的捕快比邻而居,最后还结成了儿女亲家。直到大盗死后,被儿孙从密室里翻出十几箱金银珠宝,才被官府发觉。
北区是京师发生厮杀命案最多的地方,捕快常常会在早晨接到报案,声称某条小巷里或者街道上,有死尸若干,血流满地。
北区的商业活动,大多是赌坊、镖局、妓院、车马行和脚店等等。虽比不上南区繁荣豪华,却是男人最想来的地方,在这里的吃喝嫖赌的行业,样样齐全。每年还会举行相扑大赛、蹴鞠大赛等大型集体性的活动。
所以说,北区是最混乱,最具传奇,最热血且人气最高的地方。
而周侗的武馆所在西北角,是京城里最贫穷、最破落的地方,大都住着一些家境贫寒的人家。这些人原来都是在黄河发水灾的时候,安置在西北城墙外的灾民。只是后来水患退去,也有一些灾民留了下来。渐渐地留下来的人,经过几代的努力奋斗,开始向城里搬迁。几十年过去,西北区的新增人口,比原住户人数还多。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住户,难以与新搬迁进来的人家和睦相处,就搬迁到京城里其他环境好的地方居住。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变迁,京城的西北区已经完全被各地的移民占领。而原来最先搬进来的水灾移民,有的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变成了原始住户。
只是这些老住户,现在也没有剩下几户人家。他们其中许多人家,一旦有了条件,就会选择搬离这里,去京城里环境更好的地方。
西北区始终落后于其他区域,这里也只是移民住户的一块跳板,有出息的人家就会跳到城里其他地方,没出息的人家,要么留下,要么跳到城外。
这里街道比起北街,显得有些狭窄拥挤,杂乱不堪。街道两边的商户数量也不多,下雨天里,也都开着门。只是来往的路人都是匆忙而过,商铺里生意不好,显得冷清。
风雨里,四人穿街走巷,在泥泞的小道上,跋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远远地看到周氏武馆。
周氏武馆在城里的位置比较偏僻,距离驻扎在城内的军营比较近。大概武馆的学徒,主要是来自军队里吧。
走在街道上,常常能遇到一队队禁军士兵,正冒雨巡逻。
其中有些人与周侗师徒相识,当场抱拳施礼。经过史文恭的解释,宋氏两兄弟才知道其中的缘故。
因为禁军里大部分的教头都受过周侗的指点,与其有半师之礼,可以算是周侗的外门弟子。那些教头教导的士兵,可以算作周侗徒弟的弟子。其中的渊源很深厚,使得周氏武馆在这一片区域,很能吃得开。
从周侗与禁军士兵的关系可以看出,他在禁军军队里的影响力很大,与军方有很深厚的合作关系。
只是不知道周侗到最后,会把手中的关系网,交给哪位徒弟继承。
会是林冲吗?宋公明想着,周侗当下的几个弟子,只有林冲在军队里发展最好,如果林冲不上梁山,应该是林冲吧。
周侗剩下的几个弟子,只是地方豪强,都不合适在军中发展。想来他在去世之前,收岳元帅做关门弟子,也许就是为了让岳元帅继承他的关系网。
后来岳元帅能在军队里如鱼得水,大概也离不开周侗的遗泽。
宋公明看着走在三人前面的周侗,气如渊海,实力深不可测,他突然觉得这位武师大侠,似乎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是一个隐藏的大人物呢。
似乎周侗感受到了宋公明的目光,就转过身来,朝着他粲然一笑。
“三郎,四郎,车架不便,累你们久走了。”
“先生莫要客气,我等习武之人,这点风雨长街算得了什么。”
宋公明虽然觉得来路有些远,但是也不至于会感到劳累。而宋清呢,虽然现在走得很累,一路上的泥水沾满衣衫下摆,样子搞得很狼狈,但是看着大家都在前进,他也不好意思拖沓,只能亦步亦趋,坎坷前行。
不过,宋公明对于两师徒今天的作为,还是有些奇怪。他不明白周侗师徒两人,为何要在阴雨天里,步行如此远的距离,走到北街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
“史三哥,从武馆到酒楼,这么远的路,你们为何不乘坐马场呢?”
没等到宋公明开口,落他身后几步的弟弟,有些气喘嘘嘘地开口问道。
兄长有事,弟弟服其劳,两人不愧为亲兄弟,真是默契啊。
史文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武馆就只有一辆马车,载着师娘回娘家了,我和师父也只好步行过来。”
宋公明觉得好奇,就主动提问道:“那你和先生为何要去刚才的小酒楼饮酒呢?这武馆附近应该也有酒家吧?”
史文恭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公明啊,刚才我们所在的酒楼,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你不是京师之人,不知道其中的勾当,这很正常。”
“嘁!我哥哥才进去的时候,就看出来这酒楼和酒楼的主人家不简单。与我说时,我当时还不相信。只不过没想到是真的,哥哥,你可真厉害啊。”
宋公明听了宋清的夸奖,就开玩笑地说道:“嘘,文涟啊,要低调行事,切不可张扬,暴露了我的绝世武功啊。”
“啊,绝世武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啦,勿要白日做美梦,”宋公明与弟弟说了几句玩笑话之后,就对史文恭问道:“文恭,那这酒楼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还望你不吝赐教。”
“好说,待会儿到了武馆,我再详细地告诉你们。”
第二十三章 包拯
走过几条窄巷,路过几家小铺,看过几处陋室,施舍了几个小乞丐,宋公明四人终于来到了周氏武馆。
从外部看,武馆像是一处普通的院子,而院子的门户建筑比较破败简朴,只不过从武馆又高又长的院墙来估测,它里面的场地面积应该很大。
四人来到周氏武馆,在门房处卸下雨具,进入武馆的大院。
宋公明随着主人一边前行,一边对武馆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个武馆挺普通的。
武馆里面的建筑物不多,一目了然,只有几排排房屋和一块宽阔平整的场地。
前排客厅、练功房,还有摆放练武器具的仓库和几间休息室。中间一排结构简单的瓦舍,被分割成很多间,应该是武馆的宿舍。在武馆最后面有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子,看不见里面的构造,应该是周家人生活的地方。
而那块空旷的场地就是周氏的练武场,在连绵的阴雨中,有些坑坑洼洼的。
周侗将宋公明兄弟带进客厅后,和宋公明交谈了几句,就表示有事情要处理,请宋公明两兄弟稍待片刻,他去去就来。在他走之前,让史文恭代为招待。
客厅里,只剩下史文恭和宋公明兄弟。
于是,他唤来仆役,为几人泡茶添水,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向宋公明兄弟慢慢讲述那座酒馆的不凡之处。
“那座酒楼是皇城司观察院使统领童贯的产业,它是京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宋公明听到史文恭的讲解的开头,就有许多不明之处,连忙出声打断,十分好奇地问道,“慢来慢来,文恭,皇城司是什么去处?观察院使又是什么官职?童贯又是谁啊?”
“呵呵,原来你对皇城司一点都不了解啊。那接下来,我就和你们详细说说大宋的皇城司吧。不过,有关皇城司的消息,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你如果想要了解更多,就需要问问我师父,或者你自己去打探。”
“文恭,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宋公明现在对皇城司很是好奇,因为在时空之中,他听到宋江的怒骂,知道宋江是朝廷的间谍细作,为了将地方上的叛乱势力一网打尽,才会被派上梁山。那么他以后还要继续加入皇城司吗?
宋公明觉得必须先要了解皇城司,再作考虑。
史文恭抓起茶杯,仰起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吩咐外间的仆役添茶。等仆役出去之后,他就开始讲解起来。
“皇城司可是一处恐怖的存在,如同唐朝武后时期的御史台一般,让人闻之心惊胆寒。它能罚人罪恶,断人生死,一般人进得去出不来。”
“皇城司是直属于官家的秘密机构,它的首脑被称作皇城司使,为了方便,下属都称呼为‘大统领’。皇城司的大统领,从太祖时期,大都是由宦官或者皇帝的近臣担任。”
“在太祖时期,皇城司主要负责刺探前线战报,打探传送敌国的消息。到了太宗时期,由于受到太祖皇帝暴毙驾崩的影响,皇城司开始担任皇宫的警卫,并且要保护皇帝的安全。后经过几代的发展,皇城司慢慢地发展壮大起来,成为了庞然大物。它的权力也渐渐增多,可以监视军队、访听民间议论、侦察官员的活动、防备侦查敌国等等。”
“上至王侯将相,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各行各业,外至大宋周边诸国,内至江湖草莽,都在它的监察管理范围之内,对于犯罪者,可以直接处理。”
“公明文涟,你们说这皇城司可怕不可怕,威风不威风?”
宋清听着觉得新鲜,就被史文恭描述的皇城司震惊到了,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宋公明听着他的讲解,就立即想到了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这两者的职能极其相似。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宋朝也有这样一处特殊的监察机构,就有些疑惑地地问道,“若是皇城司恐怖如斯,为何我在军队之中不曾见过他们,民间似乎也没有皇城司的传闻?”
“呵呵,你应该听到过,不过它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史文恭自信地笑着说道,看着宋公明又要打断他的讲解,就连忙说道,“公明慢来,听我细说其中的缘由。”
“公明、文涟,包拯包青天断案如神的故事,你们可曾听闻?”
对于皇城司的事情,宋清也只是好奇。这时听到史文恭说起包拯之事,立即就来了兴趣,连忙插话,说起一些他曾经知道的消息。
对包拯他做过一些了解,他原来读书科举的目标,可就是想成为包青天那样的好官。
“当然听说,家乡里很多人都说包青天乃是星宿下凡,能日断阳,夜断阴呢。现在茶馆里的说书人,有时还会说关于包公断案的故事。我还听说,包青天和我哥哥一般黑呢。”
宋清最后一句话,被宋公明瞪了一眼。
宋公明想不明白皇城司与包拯有什么关系,他在后世看过好多关于包拯的影视剧,只是里面从来没出现过皇城司的踪迹。
他试探着问道,“难道这包公与皇城司之间,有什么关联之处?”
史文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在仁宗时期,皇帝不喜欢宦官,就没有把皇城司交给他们管理。”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问道,“你们可知仁宗皇帝为何不喜欢宦官?”
两人都摇头,宋公明问道,“是啊,为什么?”
“你们可知道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假的吧,还有人敢这么干?”宋公明在后世听过,不过他不相信。
“呵呵,这是真事。因为干这件事情的郭槐,就是当时的皇城司大统领。仁宗幼时,遭到了郭槐的谋害,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登基之后,也不信任宦官,更担心宦官掌权,容易为非作歹,所以对宦官掌控的皇城司,并不认同。恰好,那时候包公颇有清名,刚正不阿,处事机智,被仁宗皇帝看中后,就担任皇城司使大统领。”
“由于皇城司有谍报机构,天下大事皆在其耳目之中。所以每次包公在查案之前,都会接到皇城司的相关奏报,提前知道案件的前因后果。只不过皇城司的存在,一般人并不知道。人们只当是包公的断案本领高超,久而久之,包青天的传说就多了起来,传的神乎其神。
“朝有清官,百姓俱闻。仁宗皇帝也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出面解释澄清,而是把包公树立为一代名臣的典范,以激励大宋的官员。同时,包公的刚正不阿,直言纳谏,也让仁宗皇帝成为一代明君。”
史文恭讲解的关于包公断案的真相,让宋清有种偶像破灭之感。
宋清越听越生气,便有些激动地大声反对道,“不可能,你胡说,你诬蔑包青天和仁宗皇帝,包公是自己断案的本领高超,根本与皇城司的密探无关,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宋公明也觉得这事情太离谱了,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先不说真假。包公破案的故事,是他从小就熟知的。现在史文恭告诉他包拯破案并不厉害,靠的是皇城司作弊,帮他找线索,才会那么神的。这个事实与他对包公的认知差距太大,让他完全无法相信。
“呵呵,文涟别激动。我当初听到师父说起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并不相信。只是在知道了更多关于皇城司的事情之后,我对其中的勾当,也就没那么多的惊讶感慨。你也不要把包公当作神来看待,有些关于包公的故事,也只不过是皇城司故意散播的消息,可以让大宋百姓知道朝政的清明,皇帝的贤明,这样不是很好嘛?”
“可是...可是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宋清有些失望地说道。
“呵呵,你可知当年的铡驸马案?”史文恭继续爆料。
“知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内幕?”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事实打懵的宋清,现在说起话来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驸马身份尊贵,又是科举进士出身,那说包公为何会杀了他呢?”
宋清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他要忘恩负义、杀妻灭子,有违人伦,罪不容诛。”
“哼哼,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们所听说的案件经过,都是皇城司故意散布出去的一部分。其中有太多的破绽,你们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蹊跷。”
“什么蹊跷?”宋清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就立即问道。
“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大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吗?他可是当朝驸马,状元,读书人,又不是谋反大罪,就算他杀了妻子,那也罪不至死。而且他的妻子死了吗?没有吧。那包公为何会杀了他吗?”
宋清摇了摇头问道,“啊,那为什么?”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急,等我喝口茶水再说。”
宋公明见史文恭卖关子,就想锤他。
第二十四章 铡美案
“铡美案另有的隐情吗?”宋公明问道。
史文恭闭上眼睛,故作高深地说道:“当然,我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孤儿,他自小被夏国养大,长大后,被培养成为夏国的奸细。后来他受命潜入大宋,窃取大宋的军事情报。只是他的行动还没开始,宋夏议和,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两国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和平。他也没有返回夏国,而是留在大宋,长期潜伏下来。
他为了获取籍贯,就在大宋娶妻生子,还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让朝廷不能调查出他的底细。只是他与妻子生活的时间长了,就缺少警惕之心,便露出了马脚。最终,他夏国人的身份,被妻子秦氏察觉。
不过,妻子与他感情甚笃,就并没有怪罪于他,只是经常规劝他,希望他远离战争纷杂,后来还与他生了两个孩子。
七八年时间里,他与妻子一直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小山村中,日子过得得很平淡安详。在大宋生活了几年,他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大宋之人,似乎忘记了夏国奸细的身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没有料到,夏国的探子最后还是找到了他。探子告诉他,国家需要他的效力。他也知道,若是他不接受命令,妻子儿女就会被夏国人威胁,甚至杀害。
不得已,他接下了国内的任务。他接到夏国国内的命令,是需要他盗取大宋攻城器械的设计图纸,以及大宋的军事布防图。
为了完成夏国交代的任务,他又不能向妻子解释,才会不告而别,做出抛妻弃子的决定。为了能够早日完成任务,他才会设法接近公主。在迎娶公主之后,他就成为皇家之人,就有资格接触到朝廷的军事机密。若是事情发展顺利,他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
只是他没有料到,妻子秦氏居然突然出现在京师之中。最后秦氏还误打误撞地,与皇城司的人有了关联。到了这时,他才引起皇城司密探的关注。最后在皇城司的仔细调查下,他的真实身份掩盖不住,最终暴露。
史文恭说完驸马的故事后,似乎对驸马的经历似乎有些惋惜感慨,就略带激动的语气说道,“真是功败垂成啊!若是他离开时,杀了自己的妻子,就不会留下祸患。只是他对妻子儿女有了牵绊,已经不能算作一个合格的奸细。在家国情怀之间纠结,不懂取舍之道,他真是死有余辜啊!”
对于史文恭的感慨,宋公明却在想着陈世美与秦香莲、公主三人的爱情故事,家国仇恨。他的现在又被这个故事颠覆了认知,这铡美案中的陈世美,在后世的知名度也挺高的,是负心人的代名词。只是这个家庭伦理剧的情节,怎么变成了谍战片呢?
听完史文恭叙述的包公斩驸马的故事,宋公明对驸马也有种复杂的感觉。他对驸马的遭遇虽然也有一点同情惋惜,但是更多的是庆幸,他庆幸驸马没有完成窃取军事机密的任务。
他是边军出身,知道宋夏之间的战争态势,若是夏国知晓了大宋的军事布防图,也拥有了强悍的军事器械。到那时,大宋边境的城池,就会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宋夏之间的军事实力,也会产生逆转,大宋很有可能再一次遭遇‘永乐城之战’的惨败。
宋公明又想着,他若是陈世美,间谍身份之事,被同床共枕的女人知晓。为了防止泄密,为了完成任务,他是否会做出杀死伴侣的事情呢?
只是水浒传里,宋江为了保密最后可是杀了阎婆惜。
相比较而言,宋江比陈世美这个间谍更心狠手辣,更为合格。
不过,他才发觉史文恭的感慨,似乎大有深意啊。驸马故事里的情感纠结,让史文恭那样的大汉口中,讲得如此细腻煽情,宋公明听着,感觉有些别扭与违和。
宋公明认真地打量史文恭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你认为他为了夏国的命令,杀掉自己的妻子,才算是正确的做法?”
史文恭听到宋公明的疑问,顿时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呵呵地说道,“嘿嘿,我也就是胡乱说说,哪里知道该真么做啊。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那驸马后来为什么要杀秦氏呢?”宋清完全沉寂在故事中,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他并没有要杀他的妻子,他设法把妻子发配边境,是准备把他的妻子带回夏国安置。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好,撞到了无处不在的皇城司密探。最终还是暴露了,以至于身败名裂,惨死下场。而朝廷为了颜面,对外也不会宣扬大宋的驸马皇亲,实为敌国奸细的事实。最后只能编造一个负心人,贪图荣华富贵,抛弃妻子,最后被包青天斩杀的故事,来警示世人。”
宋公明听了这么多所谓的事实,有些不敢相信,带着质疑问道,“这些都是先生告诉你的吗?先生又怎会知晓其中的故事?”
“当然,师父与包公之间,可是有很深厚的渊源,他老人家曾经也参与了其中的一些案件。师父对包公可是推崇备至,敬仰有加,不会主动向我说起有损包公声誉的事情。还有,我与你们所说关于包公之事,切记不得外传。”
史文恭郑重地向两兄弟叮嘱道,毕竟他所述之事,皆为隐秘,事关包公清誉和名声的事情,可半点都不能马虎。
“我们知晓,请文恭放心,”两兄弟都认真地点头答应。
“那现在你们可相信包公与皇城司之间的关系?”史文恭似乎有些倔强,一定要用事实让两兄弟相信他所说的事实。
宋清沉默不语,应该是已经相信了史文恭的故事。
“匪夷所思,不敢尽信。”
听了史文恭叙述的事实真相,宋公明现在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懵懂混乱。这些所谓的真相,颠覆他对包公的认知。
对于包公的过往,他了解的很少,只停留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其中虚构成分太多,无法分辨其中的真伪。他在心里默默地分析一下,知道史文恭所说应该不假。
而且他相信史文恭没有那些坏心思,来瞎编故事欺骗宋氏兄弟两人,就算是瞎编的故事,宋公明也不认为史文恭有那个水平。当然也有可能是史文恭也被周侗的故事所骗,才会如此当真,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以他的了解,周侗为人严肃正直,不像是那种会与弟子玩笑的长辈。
那么,刚才史文恭讲述的事情,就应该是真的。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还不相信。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可曾听过包公身边有一位年轻侠士?”
‘侠士’,不就是展昭吗?难道历史上真有此人?宋公明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而宋清读书多,尤其喜欢读关于包公的故事,就立即说道,“当然听说过,据说他武艺高强,曾多次相救于包公,在包大人破案查案中,功绩累累,很受包大人的赏识。后经包公举荐,被皇上御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史文恭带着戏虐地问道,“当然有关系啦,这位侠士依然健在,他就知道关于包大人的一切。若是他告诉你们关于包公的事情,你们会相信吗?”
“我相信,”宋清肯定地答道。
宋公明有些疑惑地问,“只是包大人已经去世三十多年,那位侠士也年事已高,难道他还活着吗?”
“当然还活的好好的。你们可以想一想,这位侠士与包大人相遇的时候,年纪尚未满二十,现在算起来也只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而且这位侠士武艺高强,筋骨强壮,怎会不长寿呢?”
“真的!那你可知他现在何处?”宋清有些激动地问道。
“嘿嘿!其实你们刚才还见过他。”
“难道??!!”
第二十五章 展昭
当听说自己见过此人,宋公明瞬间就想到了周侗。
心里颇感惊讶,周侗与展昭是同一个人,这也太荒唐了吧。
“难道先生就是那位年轻的侠士?!”宋清惊奇地问道。
“没错,正是家师。”
史文恭很满意自己的话,给两兄弟带来的震惊,揭开谜底的时候,都显得得意洋洋的。
“其实在江湖之中,也有一些人,可以推算出师父的真实身份。你们可知那位侠士师承何处?”
宋公明想了想说道:“据传,那位侠士年幼时,拜入少林,曾跟随一位高僧,习得一身高强武艺。这与先生有何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家师师承少林寺,正是少林大师谭正芳的关门弟子,一个人的师承是不可轻易改变的。”
‘啪’,宋清轻击一下手掌,有些激动地说道,“正是如此啊!谭大师当年可是江湖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许多茶寮里,现在还讲谭大师的故事呢,也只有谭大师才能教出先生这样的高手。”
宋清虽是个读书人,却喜欢打听一些江湖英雄,武林高手的事迹。他从民间传闻之中,也了解一些关于那位侠士的事迹,便发现蹊跷之处,疑惑地问道:“不对啊,我听说那位侠士似乎是姓展名昭,字熊飞啊,与先生的名号却是不同啊?”
史文恭很不高兴宋清的质疑,轻哼了一声,便说道:“江湖之中,为了方便行事,改名易姓,很是常见。我师父的情况,与他们相似。我师父身为皇城司的大统领包公的属下,自然也是皇城司的人。皇城司办案,向来是辣手无情,杀人破家灭族之事,屡见不鲜。所以皇城司里的人,大部分都用化名,或者代号。
在师父加入皇城司之前,他曾经在江湖上,听过皇城司的一些消息传闻,对它的印象很不好,甚至有些厌恶。只是后来师父遇见了包公,事情才有所转变。
包公接手皇城司之后,他知晓师父武艺高强,就极力邀请师父加入皇城司。包公知晓师父心中对皇城司的作风有些厌恶,对于加入皇城司之事心存顾虑,便向师父吐露了他准备变革皇城司的计划。
最后,师父被包公的诚意打动,就加入了皇城司。
为了避免麻烦,或者引起敌人的报复,师父加入皇城司后,就取名展昭。”
宋公明好奇地问道:“为何先生要取这个名字呢?”
“我听师父说过,展昭之名,实为劈开阴霾,放大光明之意。这个名字,一是表示变革皇城司当时阴暗风气的决心。另一方面揭开案件的事实真相,还世道公平的意思。”
“原来如此,我没想到先生的化名,竟有如此深意。”对起外号都这么用心,宋公明表示敬佩。
“呵呵,师父说他最初取的名字是赵展的,只是包公告诉他,有位王爷之子,就叫做赵展。怕引起误会,不得已,师父就请教学识渊博的公孙策先生。公孙先生听了师父原本取的名字,就建议倒过来用,还告诉了师父其中的深意。最后师父对‘展昭’之名,还是很满意的。”
宋公明听到了公孙策先生的名号,就惊奇地问道:“公孙先生也是皇城司的人?”
“没错,公孙先生学识渊博,智计无双,表面上他一直是包公的师爷,辅助包公处理政务。实际上,他与包公一样,也是皇城司里的大人物。若非如此,以公孙策先生才干,他为何心甘情愿地帮助包公,而不科举入仕呢?”
“是啊,若是公孙先生参加科举,考上进士,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而且他还与包大人交好,想做官,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对于史文恭讲述关于公孙策的说法,宋清很赞同。
“其实,公孙策先生是皇城司校检院院使,相当于朝廷正四品大臣。只是他没有对外公开,一直以白丁的身份示人。”
宋公明问道:“四品?那就相当于殿前副都指挥使,在军队里,都可以统领三四千军士。那皇城司的校检院使是什么官职呢?不可能是统领几千探子吧?”
“当然不可能,公孙策先生是个文人,怎么会让他统领军士或者密探呢。你们要想知道校检院使的职责,这就要先给你们细说皇城司的各个机构。
皇城司表面上一共设有三个办事机构,名为观察院、校检院和御武院三处,统称为一司三院。
皇城司使,也就是皇城司的大统领,官职名为主管皇城司公事。大统领下面三处机构的统领,官职名为提点皇城司公事,只是,在皇城司里,下属都习惯称为统领。而皇城司下面的探子、文吏和武士等,都被称作勾当皇城司公事。”
“公孙策先生作为校检院使统领,主要的职责就是负责处理各类信息、情报还有行动的参谋等。在皇城司里,校检院的人一般都是文吏居多。他们每天把观探子收集上来的消息,要进行查看分析。并从里面提取有用的信息,再上报给皇城司的大统领。”
“那先生曾经在皇城司里是什么官职呢?主要负责哪方面公事呢?”宋公明听了很多,对皇城司的几处机构,也有了比较清晰地了解。于是他想起周侗,作为包公身边的护卫,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就向史文恭问起。
对皇城司和他的师父的事情,史文恭似乎很了解,当宋公明问起的时候,他都能一一作答。
“师父他就是曾经的皇城司的御武院使统领,也是正四品。御武院使之职,主要是负责皇城司的武力行动,例如缉拿抓捕罪犯,警卫皇宫,还要秘密保护朝廷重臣等等。师父他不像公孙策先生那般隐秘,他在明面上,是御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负责保护皇宫的安全。
师父他在皇城司任职二十多年,曾经四次救过包公的性命,多次击退潜入皇宫的刺客。在宋夏之战时,还亲自潜入夏国刺探情报。而师父破获的重案奇案,更是不计其数。”
宋公明听到史文恭的叙述,对周侗的为人,更加敬佩。他以前只知道周侗是一位大侠,没想到周侗的另一层身份,如此的不简单,还有这样辉煌的过去。
“没想到先生的功劳如此之多啊,而且先生甘心抛去侠名,恢复本来姓名,只是在武馆做一位武术教师。先生这样甘于平淡,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乃是真名士的风范,令我敬佩不已啊。”
听到宋公明敬佩自己的师父,史文恭也与有荣焉:“呵呵,其实我也觉得师父挺厉害的,就像是位奇人隐士。他抛下了过去的一切,只和师娘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他还要教我们几个弟子练习武艺,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一般。”
宋清插话道:“哪里像老头子了?我看先生就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一点都不老。若是先生出去说他是大侠展昭,都没人肯相信。而且展昭之名似乎从包公去世之后,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是为什么呢,史三哥,你知道吗?”
对于这个问题,史文恭似乎有些顾虑,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很复杂,它关系到皇城司内部的内部矛盾,一时间说不清楚。而且现在的皇城司的掌权者,就是那次争权夺利的最终胜出者。知道他的事情,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
“其实你们也可以猜测出来,你们想一想,现在的皇城司的几个头领,都是太监宦官,几乎将包公的变革,全部恢复了以前的旧制。这其中的斗争,有多么激烈,你们也是可以想象到的?”
“我想皇城司的这次变法,应该也如同王荆公熙宁变法一般,宦官守旧派和包公领导的改革派,肯定会有激烈的斗争。其中的残酷可以想象,先生能够在内部倾轧中全身而退,真是了不得啊。”
宋公明赞叹了几句之后,又继续问道:“那三处机构,只剩下了观察院,你没有讲到。你刚才说过,童贯现在就是观察院统领,他主要负责哪些呢?”
史文恭解释道:“观察院是皇城司实力最强,人数最多的办事机构,是皇城司的眼睛和耳朵。它主要负责查探民情民意,监视军队和监督官员。在战争时期,他还要负责向敌国安插细作,刺探军情等。观察院的探子,无孔不入,分布在大宋的各个州府,甚至在周边国家,也有密探。他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整个大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们,只要他们有兴趣知晓。有了观察院作为耳目,皇城司才能及时得到大宋境内的消息,并把其探查的重要情况,向上级汇报。”
宋公明感叹道:“那他们的权力也太强大了吧?会不会失去约束呢?”
史文恭不同意他的说法,继续解释道:“观察院虽然强大,但是没有查办审判和抓捕的能力,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校检院处理,然后由御武院动手。观察院,只是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而且观察院使之位,一般会交到大统领心腹之人手中。”
“心腹之人?包公统领皇城司时期,校检院统领是公孙策先生,御武院使统领是先生,那观察院统领是谁?还有比两位先生更可靠的人吗?”听史文恭一直讲包公统领皇城司之事,直到现在,宋公明还不知道那时候,观察院使的身份,就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很复杂,你认为官家会把皇城司完全交到包公手中吗?”史文恭反问道。
“你是说观察院统领是官家的人?”宋公明想了片刻,突然醒悟到。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吧!”史文恭感叹道。
“那时得观察院统领是谁呢?”
“他就是现任皇城司大统领,黄裳。”
第二十六章 黄裳
“黄裳到了吗?”
大宋皇宫文德殿之中,赵佶问道。
小内侍刚才已经接过殿外的传讯,听到皇帝询问,立即躬身回道:“官家,黄大官还没到,刚才去传令的人,也没有返回,怕是中间耽搁了。不过观察院统领童贯、校检院统领贾详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叫他们都进来吧,也让朕看看,这传说中的皇城司,是不是那么厉害,”赵佶向小内侍吩咐之后,转头向坐在椅子上的曾布说道:“曾卿家,可曾见识过皇城司的手段?”
曾布准备站起身来回禀,不过被赵佶制止后,就坐在椅子上,依旧躬身向赵佶回道:“陛下,下臣有幸,不曾见到。只是听闻皇城司神通广大,耳目众多,是陛下最忠诚的下属。”
“有幸?呵呵,想来曾卿家,对皇城司不怎么喜欢啊。难道皇城司曾经找过卿家的麻烦?”赵佶笑着说道,其中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陛下,下臣为官一直问心无愧。奈何,这皇城司的探子,有时太过放肆,穿墙入室,无孔不入。虽然下臣未有不可见人之事,但是观察院的探子太过猖獗,入臣门户,屡禁不止,下臣也是不堪其扰啊;而且听闻皇城司的办事手段,异常狠辣,常有破家灭门之举,让人闻之惊心。所以,下臣为官一直勤于任事,谨守本分,不敢有丝毫差错,以免被皇城司察觉。下臣对皇城司,一直是敬而远之。”
“呵呵,你也别太紧张,他们也要按照规矩行事,不会任意妄为的。想当初,朕为端王之时,对与皇城司,也是谨慎提防,唯恐自己的行为出了差池,被他们得知,禀报给先皇兄和娘娘知晓。”
赵佶想起过去,他也曾受到过皇城司的威胁,似乎与曾布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就笑着向曾布说道:“曾卿家,不必忧虑,若是你不愿被皇城司打扰,我可以给他们旨意,让他们不再打扰你,你看可好?”
曾布犹豫了片刻说道:“下臣多谢陛下关怀。只是,皇城司行事,既有规则。以我之意,还是按照规矩行事,不可因我而坏了规矩。”
“哈哈!”赵佶听到曾布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就笑着说道:“曾卿家若是反悔,尽可来见朕,朕定会为你做主的。现在的皇城司么,也不过是朕手中的棋子罢了。”
曾布对皇城司的感觉,非常复杂,他作为朝廷的正三品大臣,自然会受到皇城司的重点照顾。然而这种照顾,虽然会给他的人身安全,提供保护,但是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困扰。他自是不想被皇城司监视,只是他不知道皇帝的用意,也不敢随意答应。不想,这次还真是一次试探,而他的回答应该是令皇帝满意的。
不过,曾布想到在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朝廷右相。而这种监察机构,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刃,使他感到极不自在。
他趁着这个机会向皇帝进言道:“陛下,皇城司虽然耳目众多,手段犀利,但是朝野和民间的声誉不佳。陛下不可对他们过于信任和依赖,惟恐伤及陛下的圣德。”
“好,朕知道了。”
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从殿外进来两位身穿灰色锦袍的官员,一人面白无须,身材文弱;一人面色姜黄,颌下微须,身高体壮。
“小臣童贯,小臣贾详,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两人进来后,就跪伏在地上,向赵佶行跪拜之礼,口呼万岁。
这两人正是皇城司的两位统领。
身高体壮者,正是童贯。他是皇城司观察院统领,另外他还是金明局的主管供奉,帮赵吉搜括书画奇巧,算是皇帝绝对的心腹之人。
另一位面带文弱之气,神态和善之人,正是校检院统领贾详,也是当朝的正三品通侍大夫,替皇帝管理书艺局,相当于管理皇宫大内的书籍资料,秘密文件的工作,他还兼任皇帝的行文秘书,拟召撰写谕旨批文之类的事情,有时都找他代劳。不过贾详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年事已高,身体羸弱,似乎抱病在身,不良于行。如若贾详退下,校检院使之位就有变动。
“来人给两人赐座,”赵佶见到贾详在行礼之后,就变得气喘吁吁的,面色蜡黄,似乎抱病在身,就让两人坐下来谈,他在询问了贾详身体之后,就对童贯问道:“童贯,你替朕掌管金明局,现在可曾收到些什么好东西?”
童贯站起身来,躬身回道:“官家尽可放心,前朝的古籍字画数以千件,其中有一份画作题字极似书圣的手迹,唐时期欧柳两位大家题字的书画也有很多。请大家稍等些时日,现在已经启程上路,不日即将抵达京师。”
“好!童贯,你这事办的不错。等东西拿到了,我重重有赏。”
赵佶喜欢练习书法,就对前朝的书画遗迹,颇感兴趣。他原来当端王的时候,没有人力财力的支持,无法满足自己的喜好。而现在有观察院的探子,这么便利的条件,他怎么会没有行动呢?所以,他一登上帝位,就向皇城司发布命令,为他搜罗书画奇玩。
最后,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探子头领童贯的身上。童贯为了讨好官家,就向大宋各处的探子发布命令,不惜一切,搞到一些好东西。只是这期间,几家破灭几家亡,这就不是他在乎的事情。
赵佶拉着童贯兴致勃勃谈论了一阵子字画之后,就听见了贾详愈益沉重的喘息声,还看见曾布阴沉如水的脸色,才想起他今天找两位统领的事情。
赵佶坐回御座上,看着下面的人,神情严肃地问道:“童贯,皇城司使和御武院使怎么还不到?难道还让朕一直等着他们不成。”
“陛下,小臣不知。这一段时间里,黄大官和杨统领一直外出,行踪隐秘,没有向观察院提及缘由。不过,据我们以前上传的消息推测,黄大官似乎去了南边。近期江南路和两浙路那里,摩尼教四处活动串联,宣传教义。司使大统领担心,摩尼教的活动可能会煽动民变,就亲自前去处理。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
“官家,黄大官和杨统领回来了。”
几人正在谈论黄裳的时候,就见从殿外跑来一个内侍,就是最先被派去宣黄裳的人,他有些急切地跑进大殿,立即扑在地上,向赵佶禀报道。
“回来了?那还不快让他们进来?!”赵佶向着台下的传令的内侍命令道。
“陛下,黄大官这次外出,归来时受了重伤,是被杨统领抬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黄大官身上还滴着血呢,”小内侍似乎被刚才情形吓到了,说起来,神情有些惊恐。
“哦,黄裳居然受伤了,听说他的武艺不是很高的么,还带着御武院使,怎么会受重伤而归?”赵佶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惊讶,一个皇城司使受重伤,可是件大事。
“陛下,黄大官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上的武艺也下降的厉害。这一次皇城司应该是遇见强敌了。陛下把这件事交给我,过几天,小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用了,”赵佶拒绝了童贯的提议,然后看着大殿里的几人说道,“走,你们随朕一起去看看黄裳,顺便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佶一时兴起,想要去见一见,那位闻名已久的皇城司使,究竟是什么人。
“是,陛下,”曾布,贾详,童贯三人站起来,一起躬身答道。
第二十七章 忠奸
阴雨天里,申时三刻,皇宫的天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暗了。
皇宫宫殿之间的走廊上,早就被内侍宫女们,挂满了宫灯,将皇宫的暮色,驱赶得远远的。他们都是仔细人,了解管家的心思,知道官家一直的心病,就在做事时,显得更加用心了。
赵佶带着童贯曾布一行人,出了文德殿,走下丹墀,就走向了宫门。这次出行事发突然,赵佶也只带了几个仪仗扈从,简单出行。
“官家,天色已晚,不宜出宫,明天去看望黄大官,也为时不晚啊。”
校检院使统领贾详走得气喘吁吁的,走得慢了,有些赶不上官家的步伐,就憋着气,向官家进谏。刚才官家提到要去看望黄裳时,他没来得及反对,就被皇上带了出来。现在马上就要到宫禁的时间,若是官家不能按时返回宫里,又会被御史唠叨几天。而他们几个身位官家的近侍,肯定会被责骂的。
曾布没等赵佶开口,就接着说道,“是啊,若是陛下今天晚归,被章相知晓,明日必会受到御史攻讦。在此敏感之时,还望陛下暂时忍耐,谨慎行事。而且,黄大官身体受创,必在治疗,恐不便回答陛下的疑问,使陛下失望而归。”
赵佶听到有两人劝谏,就停下脚步,抬头起头,看着朦胧的天色,又看看身边的两位老臣。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像是有些压抑,却不知道如何摆脱这种状况。他想不到做了大宋的皇帝,居然存在这种懦弱的感觉,心里有些愤怒。
“官家,小臣脚程快,可以陪着你,早去早回,赶在宫禁前,应该来得及。”
童贯身高体健,行动快,就一直随着皇帝的仪仗走着。他看见官家的表情,变得有些微怒,就基本摸清了官家的心思。
当然,官家也才十八岁,心里有什么想法,那里瞒得过,童贯这个探子头领啊。童贯可是官家的心腹,见此好机会,哪里会放过,见缝插针,立即讨好官家。心腹不就是想主子之所想,忧主子之所忧么。
听到童贯的建议,赵佶当即眼睛一亮,心中的压抑郁闷,顿时烟消云散,盯着童贯笑着点头说道,“好,童贯的建议不错。”
他又看向曾布和贾详说道,“两位卿家年事已高,且身体不便,不能疾走,就先退下吧。”
“这...”,曾布与贾详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好办。他两人要是跟去,确实赶不上,会耽误时间。只是他们就这样退下,似乎有些不恭敬,会让皇帝对两人有看法。
“陛下,下臣能跟得上,我还是与陛下一起吧,”曾布可不想这样就离开皇帝,他必须要与皇帝建立密切的关系,只有如此,他的相位才能稳定下来。
“官家,老奴也能...”贾详其实在心里无所谓,他现在已经老了,马上就要辞去官职,他没有什么野心,就不会去刻意讨好官家。
“好了,你们两人不用勉强了。我意已决,就我和童贯两人,你们都退下吧!”
只是在贾详还没说完的时候,赵佶就挥了挥绣袍,示意两人退下。然后他就乘着黄罗曲柄宝顶伞盖,大步向前走去。
向留在原地的两人点头示意后,童贯就快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皇帝的仪仗队伍。。
“走吧,曾知院,你也别看了,还是早回去吧。这阴雨天,咱们年纪大了,不小心淋着雨,要是得了场病,什么都没有了。曾知院,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啊。”
“多谢贾统领指教,某知道了,在下告辞。”
曾布从贾详的话里,听出了贾详满含深意的劝告,就在致谢之后,离开了皇宫。
“哎,你不明白啊!”贾详看着曾布的背影,叹了口气之后,也离开了。
.........
“童贯,今天你给朕呈上来的密折,上面的消息可属实?”赵佶心事重重地走着,见童贯从一旁跟上来了,就询问道。
童贯想着,今天他给官家呈上的消息很多,他一时间也不知是那一条,不过他知道观察院里,所有的消息,都是有据可以的。
“官家,消息都是真的。不知官家可是有什么疑虑?”童贯稍稍地靠近赵佶,保持在不逾礼的位置。
“都是真的?难道京师里,现在都在议论这天与朕登基的关系?都在说朕不合为君?”
赵佶听到消息都是真的,那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童贯急切地劝说道,“官家,不用为此忧心,都是些无知小民,在以讹传讹,等到云散雨收,一切就会好转的。再者,官家乃是大宋的官家,若真是如大不敬之言所说,官家不合为君,那就该整个大宋都阴雨连绵,而不是只在京师一处。以下臣所见,这天象绝对与官家无关。官家天资聪慧,实乃神授,必有天佑,怎么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呢?那些肆意妄为之言,都是些愚者愚见,官家切不可放在心上。”
“神授?天佑?你说的不错,朕大宋的天子,怎么会被上天惩罚呢,这次天象异常,必定是上天给我安排的考验。”
赵佶自从登基之后,开始对神道天道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且,从小就有人说他是李后主转世,比李后主聪慧百倍,更有许多神异不凡之处,这些事情让他对越来越信仰天道神奇。
童贯提议道,“官家,那些愚民竟然敢议论圣君,实乃大不敬,要不要我将他们都抓起来,从严处置,让他们再也不敢侵犯官家神威?”
赵佶想都没想,摆手拒绝到,“这是上天安排给朕的考验,与他们何干,不用理会。而且,太祖立碑警示子孙,不可惩治上书言事者,我也要以此为鉴,免得祖宗怪罪。”
听到赵佶的指示,童贯就在满是雨水的宫道上伏了下来,将脸部紧紧地贴地面上,带着真诚且激动地语气说道,“官家真是胸怀广阔,宽宏大度,不计较那些愚民罪过,官家可谓是圣明仁德之君啊。小臣能跟随官家左右,实乃三生有幸。小臣以后必当竭心尽力侍奉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佶见童贯说话时,语气诚恳,神情显得十分激动,他也被感染到了,竟然走出黄罗曲柄宝顶伞盖,在细雨中,亲手将童贯扶起来,声音高亢地说道,“童卿家,你的忠心朕已经见到了,只要你不负朕,朕一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官家万岁,小臣必定一生忠于官家,若有违逆,必定不得好死,身首异处。”
童贯不顾赵佶的制止,又趴在了于水中,向着赵佶拜了九拜,像是一种表示效忠的最高礼节。
由于他趴的时间长,身上的衣服吸干了地上的雨水,变得**。他站起来后,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此时他在赵佶心中,那是赤胆忠诚,绝对的心腹之人。
“好!童卿家,我们一起走吧!”
赵佶也许是太激动了,竟然邀请童贯进入黄罗宝顶伞中,两人一起同行。
“官家厚爱,小臣心领了。请官家先行,小臣愿附尾骥。”
赵佶明白刚才自己的做法有些冲动,也就不再勉强,大踏步向外宫走去。
童贯看见官家的背影,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十八章 杨戬
皇城司使黄裳的居所,距离皇宫内院不远,仅是一墙之隔。赵佶童贯行程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赵佶进入黄裳卧室之后,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干枯的老人。
虽然在登基之后,他没有见过黄裳,但是也能猜测出这人的身份,就是他今晚要找的人。只是此时的黄裳似乎伤得很重,在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之后,陷入昏睡。
赵佶看到这种状况,也不好打扰。而且在房间之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完全无法仍受。他转过身,煽动着绣袍,就走出房间。
“黄裳的伤势如何,什么时候能醒来?”赵佶坐在客厅里,向几个侍候黄裳的内侍问道。
“官家,黄大官被护送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不下十处,情况十分危急。刚刚医官处理伤口时,下了大量麻药,说是黄大官至少要昏睡十二个时辰。”
赵佶点点头,“那你们知道黄裳是怎么受伤的吗?”
“回禀官家,小人不知。只是杨统领与黄大官一起回宫的,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只是杨统领不知官家移驾到此,刚刚才走。”
“官家,要不要我去传杨戬过来问话?”童贯躬身问道。
童贯正在询问赵佶意见的时候,就见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走了进来,见着赵佶就俯身跪拜,“小臣御武院提点公事杨戬,拜见官家,官家万岁。”
赵佶一看,原来这个大汉就是杨戬啊。刚才杨戬进门的时候,他对杨戬九尺身高,感到惊讶。他本以为是哪位大将军,没想到却是一名宦官,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杨戬,只见杨戬身穿蓝色锦衣,面白无须,长相颇为英俊,仪表不俗。只是杨戬额头中间,有一条明显裂开的竖痕,红色的,像是还没有愈合,如同多了一只眼睛,见之可怖。
杨戬似乎察觉到赵佶的视线,就躬身说道,“官家,请容小臣禀告。这条竖痕,是小臣幼时与师兄比武时,被师兄失手刺伤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张成这般模样。”
“哦,你这条疤痕,竟然如此奇异,难得啊。”
赵佶就喜欢听这些奇事怪论,当他见到杨戬时,觉得此人不凡,再加上额头那条奇异的疤痕,就更加地重视杨戬了。
“杨戬啊,黄裳受伤之事,你可知晓?”赵佶见天色已晚,就不再啰嗦,直入主题。
“官家,此事较为复杂,请容小臣细禀。”
杨戬就从皇城司得到摩尼教的消息开始讲述,“官家,摩尼教在唐末时期,就开始在南方传教。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教徒众多,渐渐地在南方扎下根来。摩尼教曾经帮助南唐朝廷,抵御大宋的军队。在南唐覆灭后,他们不识天时,不知大势,没有选择投降朝廷,而是继续小规模地顽固抵抗。最后当地州府不堪其扰,派下重兵围剿,摩尼教众抵挡不过,只得选择撤退,狼狈地蹿入山林沼泽之中。”
“在几十年前,摩尼教又开始在南方诸州府,开始传教,大量吸收教众。只是他们一直没有作乱,朝廷也没有派兵镇压。只是这种疏忽,让摩尼教有机会,重新发展起来。”
“上个月,先帝驾崩之时,观察院就得到消息,称南方摩尼教趁着朝政不稳,准备聚众作乱。黄大官就与小臣带领御武院百名武士,一起赶往江南路江宁府查探。后经证实,摩尼教教徒已有数万,还有兵器若干,有迹象表明,他们确有叛乱的计划。”
“黄大官就带领着本院武士,还有江宁府兵马指挥使的人马,一起向摩尼教总部发起进攻。经过十几天的围剿,摩尼教教众死伤众多,再无可战之力。只是摩尼教头领方虎阴险狡诈,让人假扮作他,吸引大军的围剿。他却带领部分教众,乘坐提前准备的船只逃离。”
赵佶等了多时,却一直不见杨戬讲述黄裳受伤之事,就急迫地问道,“既然贼头方虎已经逃离,那黄裳为何会受伤呢?难到这其中还有其他变故?”
“官家圣明,确实事有变故,请陛下稍等片刻,”杨戬向赵佶躬身失礼后,就快步走出门外。
‘啊!!’,夜色降临之时,皇宫外院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声,使人心惊胆战。
赵佶本来也拿着茶杯,端坐在椅子上,突然听到惨叫声,立即就被吓了一跳,茶杯都被摔碎在地上。
童贯见此情形,立即靠近赵佶几步,温言安慰道,“官家勿惊,应该是杨统领在动手。”
不消片刻,只见杨戬手中提着一个身穿内侍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男子扔给了手下之后,他走到赵佶面前解释因由。
“官家恕罪,刚才小臣察觉屋顶有人,就出去将其擒拿回来。只是小臣没料到此人武艺高强,才费了些手脚。弄出了些动静,让官家受惊了,小臣罪该万死。”
“不妨,事出突然,恕你无罪。”
“多谢官家宽恕。”
赵佶看着被压着的探子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跑到皇宫里,行那偷听之事,真是该死。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官家放心,这人到了皇城司,没有不乖乖听话的,不出几日,必定呈报给管家知道。”
“好,皇城司办事,朕放心,”赵佶看着被带下去的奸细,接着问道,“杨戬,你继续说那摩尼教之事。”
“是,官家。”
杨戬继续讲道,“那摩尼教众贼从江上逃走后,江宁水师就派出船只围追堵截,只是最后被他们躲进了湖泊小岛中,只是那片湖泊小岛数量众多,一时无法找到。”
“谁料,三日之后,那贼头方虎称知道关于南唐宝藏之秘,想与黄大官做交易。”
赵佶听不懂就问道,“南唐宝藏是怎么回事?”
童贯作为观察院的统领,消息是最灵通的,当即回禀,“官家,南唐后主死后,观察院探子从南唐遗臣那里得知,原来南唐后主自知国家将亡,就把一子托付给摩尼教照顾,同时还送给他们一大批财富,妄图东山再起。只是这是本来一直是猜测,没有找到宝藏存在的依据。观察院的探子,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宝藏,只是毫无所获。所以,这次黄大官才会对宝藏的消息感兴趣。”
“你是说南唐后主李煜的宝藏?”由于赵佶出生时的传言,他一直都很关心李煜的事情,这次听到有李煜的宝藏存在,就极有兴趣。
童贯回道,“官家,应该是存在的。否则摩尼教不事生产,哪里会有财资迷惑教众。只是不知道宝藏的数目,也许这一百多年,宝藏已经被摩尼教挥霍一空了。”
“哎,宝藏里也许还有李煜的书画,若是被他们那些愚夫糟践损毁,就可惜了!”赵佶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你等继续追查南唐宝藏的事情,不要放过。”
在两人都应承了之后,赵佶让杨戬继续讲述摩尼教之事。
第二十九章 争位
酉时过半,大宋的京师地界,已经完全笼罩在黑幕之中。
大宋皇宫外院,赵佶与童贯、杨戬三人在继续谈话。
“官家,那摩尼教贼头让人传话说,可以把南唐宝藏的消息传给朝廷,但是必须要放任他们离去,让他们的船只驶向大海。黄大官最后答应了贼头方虎的条件,两人也商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为了保密起见,黄大官只带十余名武士,前往贼头的大船。”
“在黄大官上船之后,小臣就根据他们行动的路线,派兵进入湖泊中,找到他们居住的小岛。只是,当小臣找到他们巢穴时,里面已经全部撤走了。小臣当时就想着上当了,便立即往回赶,只是...”
赵佶正听到关键处,看到杨戬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直接说话了,“直接说吧!”
“小臣刚赶到时,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只见黄大官登上的船只,被炸得支离破碎。而黄大官当时也身受重伤,勉强才能回到岸上。随黄大官一起登船的武士,全被炸死了。”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是打雷吗?”赵佶好奇地问道。
“官家,不是打雷。依小臣浅见,像是震天雷爆炸造成的。这种震天雷,小臣曾经在器械所见到过。这种震天雷,如果数量多,可以将城墙轰开,威力十分强大。只是这种雷所需的火药,产量不高,所以一直都没人重视。”
赵佶好奇地问道,“那摩尼教怎么会有轰天雷呢?而且轰天雷在他们手上威力大了许多。”
“小臣不知道摩尼教为什么会有震天雷,这一次黄大官确实吃了轰天雷的亏。不过,只一次摩尼教同样损失惨重,他们的几个头领,包括贼头方虎,也被炸死了。小臣怀疑,他们想要与黄大官同归于尽,才会以自身为诱饵,发动轰天雷突然袭击。”
“那剩下的摩尼教众,你们找到了吗?他们会不会把宝藏带走了?”赵佶对摩尼教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李煜的遗藏。
杨戬回道,“官家放心,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找到宝藏,或者他们找到了,却带不走。若是他们找到了宝藏,也不会只有现在的规模。而且小臣发现他们使用的兵器铠甲,都是南唐的武器样式,很残破,应该是南唐灭亡遗留下的。”
“至于剩下的摩尼教众,官家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们都是老弱病残,一群乌合之众,在大宋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不出一月,江宁府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佶微微颔首,“好,摩尼教残部就交给你们了,最好要在他们嘴里掏出宝藏的秘密。童贯,你的探子也要重点注意宝藏的线索,一有消息,立即上报。”
“是,官家,”童贯、杨戬两人一起答道。
“好了,朕也要回宫了。皇上就让他好好养着吧,若是他的身体好转,就禀报于朕知道,朕还有事,需要询问他。”
众人送走了赵佶,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童贯没有随赵佶离开,与杨戬一起返回了客厅。
“杨统领,摩尼教当真只剩下乌合之众了吗?”童贯发现杨戬刚才讲的消息,其中有很多漏洞,值得怀疑。
“嗬嗬嘿嘿”,杨戬发出尖锐而高亢的笑声,与刚才面对官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同。
“童统领果然不愧为探子头领,这心思可真细啊。我只是稍微露点破绽,就被你抓住了。”
‘哼’童贯不屑地瞥了杨戬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若是摩尼教只剩下乌合之众,你怎么可能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呢?以你的为人,你会把功劳让给别人吗?”
“嗬嘿嘿,”杨戬又发出了那种古怪的笑声,只是只一次,听起来更加刺耳,让普通人听到,会觉得毛骨悚然。
‘哼!’童贯恶狠狠地瞪了杨戬一眼,似乎对杨戬的姿态有些不满。他最讨厌杨戬发出带着疯癫的笑声,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童贯作为观察院的统领,对杨戬的消息,也知道一些。杨戬为人残忍好杀,喜欢残人肢体,平时喜欢去皇城司刑狱大牢,对犯人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有一次,或许是折磨的兴奋了,还把犯人的心掏出来,然后吃掉了。从那以后,杨戬似乎对人的心脏,产生极大的兴趣。他常常会拉着几个属下,从犯人身上掏出心脏下酒。
属下们要是敢不吃,就会被当场杀死。所以现在皇城司的人,都很害怕杨戬,他们更怕被杨戬来这一起喝酒。
据传,杨戬幼时常常受到村里的人欺负,后来拜师学艺,也常常被师兄弟殴打。在杨戬掌权之后,他就开始对欺负他的人施加报复,将村里的男人全部阉割。那些没有欺负过他的人,也没有幸免。因为杨戬说,这是对他们袖手旁观的惩罚。
而那些欺负过他的师兄弟,都被他诬陷成了通缉犯,全国搜捕。那个在他额头上划下竖痕的师兄,也被他做成了人彘,现在还养在罐子里,想死都难。
在童贯心里,杨戬就是一个疯子,毫无人性的恶鬼。
杨戬居高临下地看着童贯说道,“没错,摩尼教的确还剩下许多部众,还有四五万吧。”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围剿呢?”
“你当摩尼教真的那么好杀吗?他们在江南路已经扎下根了,当地的许多官员大户,都是他们的教众。我们皇城司的人刚到江南,他们就率众躲了起来。我们派兵围剿,那料朝廷军队里,居然也有他们的信徒,私自放他们离开。若是想要消灭他们,就只能从其他州府调兵,然后把当地的人全部杀了。难道童大统领想要亲自领兵,去江南路大开杀戒,呵呵,只怕童统领似乎没有这个权力吧。”
童贯没有与杨戬对着干,只是淡淡地说道,“哼,我是没有这个权利,可是黄大官可以。”
“黄大官?你以为他的伤那么容易恢复吗?即使他的伤势好转了,你认为以他的身体,还适合担任皇城司的大统领吗?震天雷啊,砰地一声,半座城墙都被炸得支离破碎,你说黄大官的身体能比城墙还坚固吗?他还有武功去拼杀吗?”
童贯明白了杨戬心中的想法,便问道,“难道你想要当大统领?”
“哼,难道你不想当?你那么卖力地在黄大官前面表现,还喜欢讨好我们这位小官家,难道不是为了谋求黄大官手中的权力吗?童统领,别表现的那么虚伪!”
童贯也没有反驳,“我就算想要接管皇城司,那也是要等黄大官退下之后,才会考虑,而不是像你这么急切。而且大统领的位置,似乎要靠黄大官的推荐,还有官家的意思,你现在就开始处心积虑地谋划,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哼,你放心吧。任何人挡在我的前面,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童统领,你最好还是要认清自己的实力,别不自量力。”
杨戬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带着下属,离开了院子。
‘实力么?’童贯看着杨戬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地漏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三年前,两人为了争夺御武院的院使一职,进行了一场比武。当时他的武功,比不过杨戬,最终落败,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恢复过来。
因为这次失败,这三年来,面对杨戬的屡次挑衅,他都一直都在忍让,就连观察院的属下,见到御武院的人,都会施礼避让。但是在暗地里,他为了一雪前耻,一直在用极端的方法,苦练武功,努力地提高自身的实力,就是为了对付杨戬。
实力!他一定要让杨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第三十章 论雄
“你是说现任的皇城司使,是一名宦官,而且名字叫作黄裳?”
当宋公明听到黄裳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十分震惊。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武侠世界,如果有黄裳,那会不会有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呢?
“对啊,你不会认识黄裳吧?”
宋公明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见过黄裳吗?他武功高吗?比起先生如何?”
“我不知道,也没见过,”史文恭见他对黄裳似乎很感兴趣,就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我师父厉害,毕竟他现在已经八十多岁,怎么会是师父的对手呢?”
宋公明不死心,继续问道,“若是黄裳使用一种绣花针一样的暗器,先生还能接下吗?”
史文恭不屑地说道,“绣花针?江湖上有这种暗器吗?这应该是女人用的吧,能有多厉害。而且,我师父的剑术也是很厉害的,湛卢剑听说过吧?”
“仁者之剑!”宋公明点了点头说道。
湛卢剑是中国历史上十把名剑之一,是春秋时期铸造师欧冶子在湛庐山铸造的。湛卢剑作为一柄名剑,人人都想占有,所以辗转数人之手。传闻到了晋代后,此剑就被名将周处收藏后,就一直作为传家宝,保存下来。后来,周处的子孙将湛卢转赠给抗金英雄岳飞,自岳飞风波亭遇害后,湛卢宝剑就失传了。
周处的子孙会不会就是指周侗呢?岳飞作为周侗的关门弟子,也是最有出息的弟子。周侗在去世之前,把湛卢剑赠给岳元帅的机会很大。
接着,他就听史文恭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师父‘南侠’的英名,是怎么来的吗?二十多年前,我师父凭着一把剑,曾经横扫江南十八府,无一敌手,难道现在还会怕一介老朽,就是他会使用暗器,我师父也不怕。”
“那先生是天下第一高手吗?”若是周侗武功天下第一,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水平也有了基本的评估。
“我从来没有见过谁能胜过师父,我觉得师父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史文恭目光坚定地说道。
“那...”宋公明还没出声接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训斥声。
“嗬,你这憨货,怎么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哪里能当天下第一。”
抬头看去,只见周侗说着话,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册子,见到史文恭,就在他的头上轻拍一下,说道,“学武之人,当保持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的态度,切不可目空一切,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且武无止境,谁又能真正地做到天下第一呢?”
“多谢先生教诲,晚辈必定铭记在心。”
宋公明在周侗进门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此时听到他的教诲,就认真地向他躬身施了一礼。
史文恭也跟着施了一礼,说道,“师父说的话我都明白。只是我想现如今江湖之上,应该没有谁的武功,能够胜过师父,那师父还不能当天下第一吗?”
周侗在客厅里坐下来,瞪了史文恭一眼,说道,“哼,你走过的江湖才多大?你见过的高手才几位?你知道中原的武术流派有多少?”
“我不知道,师父能告诉我吗?”史文恭抱拳问道。
宋公明也对江湖很感兴趣,就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周侗,希望这位老前辈能让他长长见识。
“先不说辽夏两国的高手,我只讲大宋国的江湖。大宋的江湖,现如今分为六大部分,有京师京畿,以军中高手、武师教头为主;西北边塞,以军户世家大族的子弟和供奉高手为主;燕云各州,以各大山寨、流寇、草莽英雄为主;江南各路,有富商护卫,江湖水匪,还有隐士高人等成分复杂;还有川蜀地区,武士多借助兵甲暗器,威力不弱,不容小觑;最后一部分,也是势力最大,高手最多的江湖。”
史文恭紧紧地盯着周侗,急切地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都是佛道教两教的高手,还有一些外来宗教的高手。道教有南北两宗,各宗的真人,都是文武双全的高手;佛教有内外两派,在内以少林高手为主,在外还有各地佛寺的高手。另外佛家的武功传承,还有凡俗之别,各有传承。而且,现今江湖中的高手,与佛道两教的武术传承,多有牵扯。我身上的拳掌爪指的武技,算是佛教俗家弟子的武技传承,你学过的拳术,也来自少林。”
周侗又向宋公明说道,“我观三郎的招式,也有佛家拳法的痕迹。你应该也学过少林的武技吧?”
宋公明没有隐瞒的打算,直接应道,“先生慧眼,我从建福寺的圆通禅师处,学过几式拳法,也受过禅师的指点之恩。”
周侗想了想,就开口说道,“圆通禅师?呵呵,三十年前,我还与他切磋过武功。我看你武功不错,那圆通竟能指点你,想来他的武功也是大有长进啊。”
“是的,禅师年前,创出一门子午拳术,威力不俗。只是我学艺时日尚短,用的还不熟练,”宋公明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周侗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还叮嘱宋公明,让他勤练武功,不要懈怠。
“师父,现如今江湖中的顶级高手有哪些啊?他们有师父厉害吗?”
“在江湖上,与我交手而不落败的高手,不下十人,没与我交手,武功胜于我者,也不会少于十人,”周侗见几个晚辈都很感兴趣,就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说这卧虎藏龙的江湖,水深不深?我敢自夸天下第一吗?”
史文恭难以置信地说道,“师父,你会不会太自谦了啊,当今江湖中,有那么多高手吗?我怎么没见过啊?”
“我们先不说佛道两家暗藏的众多高手,只说江湖中名震一方的英雄好汉。”
周侗开始为三人指点天下高手,“为首第一人,就是拳法宗师金台,金大侠,他的拳法在江湖上无人可以匹敌。只是他一直行踪不定,加上年事已高,近几年都没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近几年名声不盛。”
“第二人当属军中神箭何灌,他的箭术当世无双,能穿石透甲,锐不可当。第三人当属皇城司大统领黄裳,他一身的暗器功夫,阴险毒辣,防不胜防。另外还有数人,也可称为当世绝顶高手,摩尼教明王方虎,禁军拳脚教头王进,枪棒教头陈西真,还有皇城司的两位统领杨戬、童贯等等。”
“另外,江湖之中,卧虎藏龙,声名不显于世的高手众多,你们若有机缘,自会遇见。”
宋公明听着周侗解说的那些高手,有些人他从影视小说中听过名字,却不知他们身怀高强的武艺。也有几位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如金台、何灌、还有明王方虎等。
看来这个世界充满着许多未知的凶险,以后行事,应该多加小心。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还是小命最重要。
第三十一章 神功
“以先生的武功,我想应该不弱于那几位高手吧?”
宋公明对展昭大侠本尊的功夫,还是比较佩服的。而且周侗作为几位好汉和岳元帅的师父,在江湖上,不可能是打酱油的角色吧?
周侗听了他的话,掠了掠下颌的胡须笑了笑,颇为自信地说道,“我虽然拳法比不过金大侠,箭术比不过何将军,也没有黄裳的暗器功夫。但是,我的剑术也是罕逢敌手,斗上他们,我也不惧。只是,我们这一辈江湖人都老了,没有了好胜之心,也不会再做生死相斗。强弱胜负,也不再挂在心上。”
周侗注视着宋公明和史文恭,叹了口气说,“我们这老一辈江湖人已经失去了胜负之心,武功也就开始地衰退。未来的江湖,就看你们这一辈的了。希望你们能勤练武功,早日在江湖中崭露头角。”
宋公明立即躬身说道,“晚辈一定牢记先生的嘱托,不负先生的厚望。”
“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要让江湖人都知道我的厉害,”史文恭自信地说道。
“哼!大言不惭,刚才吃泥丸的又是何人?”周侗戏虐地问道。
“师父,刚才是公明用阴招,我才会吃亏的。若是光明正大的过招,我一定不会输,公明,你说对不对?”史文恭坚信自己的武功比宋公明高。
宋公明可不会与他在口头上争长短,“呵呵,没错,文恭进攻犀利,招式勇猛,身体强横,若是正面交手,我绝不是对手。”
“公明你也不错,只比我差一点,”史文恭得意地笑着说道,“师父怎么样?我就说我不会输吧!”
周侗没好气地瞪了他说道,“你输了就是输了,怎么学会狡辩了呢?”
史文恭小声地强辩道,“我没输,是公明耍阴招,而且我没有用弓箭呢。”
“江湖中,哪有明招暗招之分,只要战胜敌人,那就是胜利者。你想想,若是三郎手中有剑或者刀,你早就中招了。如果把泥丸换成毒药,你也早就中毒身亡了。”
史文恭听了周侗的提示,立即后退两步,离宋公明更远一点,才问道,“公明,你身上不会带着匕首或者毒药吧?”
宋公明看到他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面想着,江湖水太深,他以后应该在身上带一把匕首防身,再去找一些厉害的毒药,以备不测。
周侗训斥了史文恭几声之后,说道,“你别看不起阴招,我今天就要把一门阴招武功传给公明。”
“先生,你能收我为徒吗?”宋公明一听,高兴坏了,没想到今天运气好,还能学到武功。如果周侗能收他为徒,那他就是未来岳元帅的师兄,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会推辞呢?
他现在想着要不要立即就跪下去,磕头叫师父,只是这些事情,他和前身都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拜师的步骤。
“呵呵,三郎别误会,我在酒楼里见识过你的武功,现在我这里有一门武功很适合你,就想传你。我只是指点你,并不需要你拜师。而且你现在武功已成,只要多加练习,也不需要再拜师求教,”周侗微笑着说道。
“晚辈多谢先生,”宋公明见周侗无意收他为徒,也不勉强。
“师父,你难道要把那门断子绝孙脚的功夫传给公明吧?”史文恭惊讶地问道。
周侗训斥地说道,“什么断子绝孙脚,那叫戳脚,是一门高深的腿法。你别看不起这门功夫,若是练得精深了,三脚就将你身体的防御攻破,端的是犀利无比。”
“师父,你要三思啊,公明他的招式已经够阴险了,你还把这种武功传给他,那他以后在江湖上该怎么立足,人人都说他是卑鄙阴险,于他的名声不利。”
周侗沉默了片刻,向宋公明问道,“我这一门武功比你所使用的招式还阴损,若是你与人比试时使用,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你愿意练吗?若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教你一套拳法。”
名声有损?宋公明想着,只要武功厉害,能把他的小命保住,名声都是小事。无论如何,也要先学到手,他立即说道,“先生,我愿意学,请先生教我。”
周侗点点头,拿起放在茶桌上的小册子说道,“我师承少林俗家一脉,跟随谭正芳大师习武学艺。而谭大师在入少林之前,凭借着家传武功,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威名。我今天要教给你的武功,算是谭家的家传武功。相传这门武功创于隋唐时期,开创这门武功的人,曾在江湖上引起一片血雨腥风,因为其阴险绝毒,常常残人肢体,被江湖人传为天残功。”
当宋公明听到天残功的时候,他的内心十分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这门功夫难道是武侠世界里的天残神功,用自残的方式,来激发身体的潜能。这功夫太变态了,若真是这样,他还要不要练习呢?
幸好,周侗接下来的讲述,让他放心了。
周侗说道,“天残功分上中下三部分,威力极大,上部号称破天,中部裂地,下部残人。功法里面记述的招式十分狠辣,被江湖人当作邪派功夫,遭到江湖人的不耻。这门武功的传承者,一旦出现在江湖之中,就会遭到各门各派的围杀。后来,这门功夫的秘笈流落江湖,被人轮番抢夺,导致上中部秘笈被撕毁,只余下部。下部只是一些简单的腿部和脚法的功夫,威力大大地下降,江湖中人也不再看重这门武功了。”
“本朝初期,谭家一位高手得到了这门武功,发现其中的腿法招式十分高深,就开始重视起来。经过几十年的研习,他又结合了少林道宗的许多内外武功,终于创出另一门新的武功,被人称作‘神足经’。神足经练习者,需要内外兼修,文武兼备。
功法大成者,一度成为江湖的顶级高手。
只是这门武功以天残功的下部为基础,讲究杀伐灭绝。而谭家前辈却强行在里面糅合了道家的中正平和,以及佛家的慈悲与谦忍,想要用佛道功法,来克制其中的嗜杀之意。功法的缺陷,后来慢慢地暴露出来,一些‘神足经’的继承者,初出江湖时战绩辉煌,名动一时,后来就渐渐地变得残忍好杀,最后疯狂而死。”
“师父,后来呢?”史文恭眼巴巴地看着周侗问道,似乎他被这门功夫的故事迷住了。
周侗见史文恭表现的十分急切,反而不讲了,停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悠哉悠哉地喝起来。
过了片刻,他对正急得抓耳挠腮的史文恭说道,“原来我让你们师兄弟练习,你们都拒绝。还批评这门武功的招式太过阴损,又失磊落。修习者,必是阴险小人,为江湖好汉所不齿。我记得你当时反对的声音最大,态度最坚决,你现在怎么开始感兴趣了?”
史文恭笑着说道,“呵呵,师父,你原来也没与们讲过这门功夫的来历啊。谁知道这门武功这么厉害,来头这么大。而且,我现在只是好奇,也不是想练习。我还是认为练习这种功夫的人,不是英雄好汉。”
“哼,这门武功你师公和我都学过,怎么,你现在对我有意见了,认为我不是英雄好汉?”周侗故作生气地说道。
史文恭向师父施礼道歉,憨笑地着说道,“嘿嘿,师父,你要不是英雄好汉,这江湖上就没好汉了。我只是评价这门功夫,并不敢说师父。”
周侗也懒得理他,就拿起桌子上的小册子,接着讲下去。
第三十二章 谭腿
周侗拿起小册子继续说道,“由于神足经有极大缺陷,修习者会影响修习者的心性,慢慢地变得残忍好杀,为祸江湖,惹下了不少的血案。后来,江湖各门派,都禁止再有人练习这门武功。为了永绝后患,在佛道两教高手的监视下,武功秘籍的原本也焚毁了。”
宋公明现在感觉完全是在听武侠故事,也有些入迷了,就好奇地问道,“先生,原本被毁,那应该还有抄本留下吧?”
周侗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抄本,一整套武功秘笈全部被焚毁。”
“那先生手中的秘笈是从哪里来的?”宋公明问道。
“神足经被毁是真的,几十年内,江湖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神足经分为内外两部,外部练习基本的腿法和脚法,内部练习内功气息和劲力。外部的基础就是天残功的下部,还留在谭家。而内部练习的功法,因为对人的心性并没有损害,所以在拆分之后,经过少林高手的完善补充,成为一种新的功法,就是易筋经。”
“易筋经?!”宋公明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雷惊到了一般,大声地惊叫起来。这部神功的名气太大了,曾经出现在无数武侠小说之中,所有喜欢武侠的人,几乎都知道。而他也是个武侠迷,小时候也曾幻想过,在得到这部神功之后,一定要把欺负他的小流氓,狠狠地教训一顿。他一直以为易筋经是虚构的武功,没想居然真的存在。
“先生,易筋经是真的吗?很厉害吗?学了之后,能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宋公明激动地问道。
周侗对他的激动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易筋经当然是真的,练习之后,能够提升武者的劲力。不过,这需要练习几十年,才会有明显效果。如果你能坚持练习几十年,天下第一不敢说,应该可以成为顶尖高手吧。”
宋公明不死心,继续问道,“先生,有没有一种速成的功法,可以让修习者在短时间里,变成江湖的顶尖高手?”
“闻所未闻,”周侗没有多想,直接摇摇头说道,“内功只是教会人的发力方式,让人的劲力变得更大。内功练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根据气息,来不断调节身体的各部分的状态。只有在身体适应这种发力方式之后,才能运用出来。若是你强行提前催发这种劲力,最后只会落个伤残,甚至死亡。三郎,你练习武功,切不可急于求成啊!”
“多谢先生教诲,晚辈谨记于心。”
宋公明也知道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冲动了。
其实以他前身而言,少时曾游历江湖数年,对江湖中的武学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断然不会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他刚才完全是以现代人的想法,来看待习武的事情。被周侗提醒后,他也明白过来了,真正的高深武学,都是经历了一个门派几代甚至是十几代的摸索,才流传下来的。若是有速成攻法,大概也会有致命的缺陷,修习以后,只能在江湖上泛起微弱的波澜,随即就沉寂下去。
宋公明盯着周侗手上的小册子问道,“难道神足经的外部功法就在先生手里?”
周侗摇摇头,继续讲道,“外部功法已经毁了,没有留下。原来谭家老祖借助天残功的下部才创出神足经,而天残经下部影响不大,并没有引起江湖人的关注,依然还留在谭家。”
“师父,难道你手中就是天残功下部?”史文恭双目贼亮,显然是对功法十分好奇,就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从周侗手中拿过小册子看看。
周侗也没有理会,只是在史文恭靠近的时候,他瞬间出脚,用脚尖在史文恭的脚踝处一挑,史文恭就腾空而起,啪叽一声落在地上,变成了滚地葫芦,在地上痛得哎呀直叫唤。
“别装了,起来吧!”周侗瞪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史文恭,有些好笑地说道。
顿时,史文恭迅速地站起身来,似乎刚才惨叫的是别人一般,笑嘻嘻地说道,“师父,你刚才那一脚是什么武功,只那么轻轻地一挑,我就感觉飞起来了。师父你刚才的脚力应该有一虎之力了吧?”
周侗掠着胡须,笑着说道,“刚才那一脚,就是天残功下部的戳脚。一虎之力应该没有,但肯定超过五牛之力。”
一虎之力,等于一千斤;五牛之力,等于五百斤。这是宋公明来到宋朝后,才知道的江湖中测算武士劲力的计量单位。
一牛之力相当于一百斤,一虎之力就等于一千斤,再往上的劲力计算单位,宋公明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的九牛二虎之力,两千九百斤,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达到。
宋公明估测了一下自身的劲力,大概在六牛以上,一虎之下。
而周侗只是微微一挑拨,就能发出五牛之力,真的是很厉害。若是周侗全力爆发,会不会有二虎之力呢?
“师父,戳脚是什么武功?与天残功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就继续给你讲吧。谭家人将天残功下不留在家族之内,允许谭家人练习。后来,谭家又出现了一位天资卓绝的英才,名唤谭卓,他到四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名震江湖了。当时谭前辈依靠一种腿法和一种脚法,踢遍了西北各州府的高手,无人可撄其锋芒。当时面涅将军正在西北带兵抗击西夏,听说了他的事迹之后,提出挑战。最后两人交战了八十多回合,谭前辈才败在将军的长枪之下。当时他只用一双腿来与狄将军比试,虽败犹荣。谭前辈失败后,就一直在狄将军的账下听用,也曾立下赫赫战功。”
宋公明算了一下谭卓的年龄,现在应该不在了,他便问道,“先生,难道谭前辈的腿法和脚法是从天残功中得来的?”
“没错,谭前辈借鉴天残功,经过二十几年的研习,创出了一套腿法,唤作谭腿;还有一门脚法,唤作戳脚。
谭腿中的武功招式,借鉴少林的武功颇多,讲究大开大合,正面出击,已经脱离了天残功的影响,渐渐地被江湖人接受。只是,谭腿一直都是谭家的不传之秘,只有几个谭家的嫡传子孙,才有资格修习。
几十年来,练习谭腿的谭家人,因为天资有限,无法习得功法的精髓,在江湖上也没有闯出名号。
而戳脚这门功夫因为进攻十分犀利,在军队里时候,谭卓前辈也曾传授给了军中士卒一招半式。现在上一辈的人已经老去了,这几十年戳脚也从来没有在江湖出现过。知道戳脚的人,在江湖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位。”
周侗拿起戳脚的秘笈,向几人示意道,“而戳脚的秘笈么,就在这里。”
第三十三章 戳脚
周侗拿起小册子,交在宋公明的手里。
他继续说道:“戳脚这一门武功,算作是一种专练脚部的杀伐的武技。只是戳脚几乎是从天残功下部脱胎而来的,所以显得十分狠辣阴险,不容易被江湖人接受,才会练的人越来越少,江湖上都不知道有这种功法,现在算是一脉单传。”
宋公明手里拿着戳脚的册子,心里有些小激动,这可是他第一次拿到真正的武功秘籍。
他看着薄薄的小册子外表挺普通的,黄褐色的纸张,封面上只写‘戳脚三十六式,谭卓’几个字。
打开册子,他大致翻看了一遍,秘笈的招式图谱就像连环画一样,画一些小人,边上还有许多小字的注解。
宋公明觉得让他自己拿着秘笈练,若是没有人指导,他肯定练不会,上面密密麻麻的注释,他大致看了几眼,一个个字他能认识,连在一起一大段,他根本就看不懂。
他真的很佩服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些文盲主角,那些人捡着一本武功秘笈,立即就看得懂上面的生僻文字,完全不用研究脉络穴位,只要练上一两个月,就能成为天下第一。
他翻了几页,勉强看了几幅图,就觉得注释晦涩深奥,让他有些头昏脑涨,就没有再细看,又递还给了周侗。
他向周侗问道:“先生,这位创出戳脚的谭卓前辈与谭正芳大师是什么关系呢?”
“谭前辈正是我师父的父亲。”
周侗继续讲述道:“谭前辈去世前,将谭腿的武功交给了族里,作为族人主要的传承功法。因为戳脚招式有些毒辣,留在家族容易引来灾祸,而把戳脚留给了我师父。我师傅知道谭家老祖,根据天残功和佛道两家的功法,创出了神足经,就投身少林,也想要创出一门绝顶的武功,可惜一直没能成功。最后他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将戳脚这门武功进行了完善,就成了现在的这门功夫。他去世前,将这门武功交给我,希望我传下去。”
周侗说起谭大师的时候,有些伤感,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只是当我拿到这门功法的时候,剑法已经大成,也没有精力练习这种功法。而且那时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无法适应这种功夫,最后只是学习了一点皮毛。这门功法在我手里已经二十多年了,却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传人,本以为会在我手里失传。”
“幸好,今天让我在酒馆看见三郎的武功,三郎的身法、速度以及心性,都挺适合修习戳脚这种武功,所以我邀请你过来细谈,就想要问问三郎的想法。如果三郎觉得此种功法有失厚道和磊落,我也可以传授你其他的拳术。”
“先生,我愿意修习戳脚!武功没有善恶,有善恶的只是修习这门武功的人。我向先生保证,在我学会戳脚之后,绝不会为非作歹,危害江湖。”宋公明看着周侗坚定地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一门高深功夫,对一个武士很重要。
至于修习戳脚之后,会不会成为杀人狂魔或者变态,他才不会担心呢。他感觉自己的心理素质很好,懂得自我排解,不会患上那些心理疾病。
而且,他未来要对付的人似乎很多,准备一些阴招和杀手锏,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门功夫也是好的一个幌子,若是他以后杀错了人,或者大开杀戒,完全可以解释为功法的缘故,与他人品无关。
他想明白了,在江湖上混,要么成为势力走狗,要么成为绝顶高手。他宋公明一定要活得精彩,才不枉来此世走一遭。
“不行,师父你不能把戳脚教给公明!”
就在宋公明与周侗商议着学习戳脚的时候,史文恭不知为何,突然出声反对,这让客厅里的几人有些诧异。
宋清很奇怪,问道:“为什么啊?难道戳脚不能外传?”
宋公明也很好奇,就看着周侗,希望能有答案。
周侗狠狠地瞪了史文恭一眼,沉声说道:“说吧!”
“师父,公明现在的武功招式已经够阴险刁钻,要是再修习戳脚这门更加毒辣的功夫,公明以后会遭到江湖好汉的耻笑,把他说成一个打架只会用阴招的卑鄙小人,师父你可不能害了公明啊!”史文恭言辞恳切地说道。
宋公明好笑地说道:“文恭,你放心,我以后与人交手时,绝对不会轻易使用戳脚,如此江湖上就不会知道我学了这门功夫。”
“那你以后与我比试,也不能再耍阴招攻我下路,更不能想我嘴里塞泥弹,你必须要光明正大的与我过招。”
“这个事情,我尽量吧!”宋公明不好保证,他身上的功夫大部分是阴招,要是不耍阴招,那就要废了他七成武功,那时再比试,他只有受虐的份。
史文恭似乎不满意他的回答,又向周侗说道:“师父你要三思,不能助纣为虐,戳脚这门功夫实在是传不得啊。若是公明学会了这门功夫,再用阴招来欺负我怎么办?你也要为我考虑啊,我的仇还没报呢。”
周侗的回答很直接,一脚把史文恭踹出门外,厉声说道:“那你就好好练功夫吧,去跑十圈!”
“师父,外面下雨啊!”
“二十圈”
“我跑,师父你别加了,否则我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史文恭走了之后,周侗说道:“三郎和四郎,在京师这些天,你们就住在武馆吧,不用去外面的客栈。接下来几天,我要指点三郎修习戳脚,武馆里比较方便。”
宋公明听到周侗的挽留,也没有拒绝,就带着宋清一起留下来了。
烟雨蒙蒙的东京城,短暂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今天,通过史文恭的介绍,他知道了一些朝堂的传闻,皇城司的秘事。后又有周侗的讲解,让他知晓了北宋末期的江湖现状和武功境界。
在大致知道了各种武功、江湖势力、朝廷机密之后,他对这个世界就更加感兴趣了。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有机会实现自己少时的梦想,成为名震一方的江湖豪杰,或者一代大侠。
也许,他会成为一个传说。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三十四章 踢球
凌晨时分,天色未明。
武馆的院外,传来一阵阵打更的声音,“咚——咚!咚!咚!咚!
更夫一边敲着铜锣,一边还喊着‘阴雨来袭,早睡早起。防寒防潮,注意身体!’
一慢四快的节奏,表明已是五更天了。
五更天,也就是凌晨三点钟。
京师里,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平民走卒,都要起床,开始新一天劳作。
宋公明的睡梦,被打更声敲断。他只能从床上醒来,睁着眼睛,看着还是漆黑一片房间里。他的内心里有些哀怨,来到大宋三四天,每天七八点睡觉,早上三点起床,他真的不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
他的视线透过窗棂,看着窗外,依然黯淡无光,不见亮色。
阴雨天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呢?看外面黑洞洞,能做什么呢?
‘咔’,火石的声音响起,接着房间的灯台被点亮了,室内终于出现了一片微弱的亮光。
“哥哥,该起床了!”
宋清已经起床,点灯,穿戴整理好衣巾。
“为什么要起这么明早啊?”宋公明懒洋洋地问道。
“哥哥,你从前练武,每天都是四更天就起床,风雨不辍,寒暑不易。怎么现在觉得早了呢?”
“我...”
宋公明原来想说‘我有那么变态吗?’后来,他想起来了。为了想要出人头地,宋江每天都要学拳练武,一直都坚持不懈,持之以恒。
宋公明没有多言,默默起床,收拾一身练武的衣装,就与宋清一起,走出了客房。
屋外的阴雨依旧缠绵,雨幕挂在天空上,像是被固定了一般,不知何时才能揭开,放入一线光明。
阴雨笼罩下的京师,天空依然黯淡无光。昨日的天空,与今日似乎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地面上的积水,告诉人们,昨夜阴雨不断。
吃过了早食,宋公明跟着周侗来到了室内的练武场。
练武场里摆放着十八般兵器,还有各种练习劲力的器材和装备。场地的长宽高都在七八丈左右,现在就他们两人,显得很宽敞,
“三郎,戳脚这门功夫,我也只是练了其中的招式,没有花费时间,进行深入的练习。所以,我只能教你相关的身法和脚法招式,以及基本的练习方法。后续的练习,还要你自己琢磨。若是你觉得功法并不适合你,中途就放弃了。我希望你以后能为这门功夫,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不要让它消失在江湖中。”
“先生,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持之以恒地修习戳脚,绝不会辜负先生的教导。”
周侗点点头,把他带到一个直径在一米左右的大皮球前面。大皮球被铁链子拴住,挂在两根大柱子之间。
宋公明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场地的角落中,还有几个更大的皮球,应该是作为替换之用。
“三郎,你可会蹴鞠?”
“学过一些,只是不精,”宋公明实话实说。
“无妨,你可以试着踢几脚,”周侗摸着胡须,带着神秘地笑容说道。
宋公明没有注意到,径直走到大皮球前面,飞起一脚,踢向球的中面。
‘嘭’,大球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地飞起,只是在地面上滚动了两下,就被铁链牵引回来。
宋公明踢完之后,才发觉这个大皮球,是实心的,像是一个圆形的大沙包,里面塞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些沉重,他估测了一下,应该在一百斤左右。
“呵呵,三郎,你可以全力一试。”
宋公明点点头,微微地活动着腿部肌肉和脚踝关节。然后调节气息,将身上的劲力全部聚集在右脚出,奋起一脚,正中球的中间位置。
‘嘭...哗’大皮球向后腾空飞起,将牵连的铁链也扯得紧绷。
当大球被扯到极限的时候,就反弹回来,撞向了宋公明的位置,他侧身闪躲,又飞起一脚,踹向了皮球。
接下来,他也没有停脚,一直踢球,闪避,不停地来回移动。
只过了一刻钟,他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再难以坚持下去。
“好了,三郎,你停下吧!”
周侗一直在边上看着他的表现,见到他后力不济,就出声喊停。
“你刚才一刻钟时间,踢了三百多次,也算不错了。如果你以后能坚持下来,每天在两个时辰内,踢出三四千次。只要两三年的时间,你能达到戳脚小成了。”
“先生,难道修习戳脚如同练习蹴鞠一般,只要坚持踢下去,就能练成?”宋公明好奇地问道,他可不想来到宋朝学习踢足球。
“呵呵,当然不是。这只是前期阶段,踢打练功球,主要是为了锻炼你的脚力和耐力。我给你演练一遍,你要注意我的动作?”
周侗说完就站到大皮球前面,‘砰’地飞起一脚,就将皮球踹上了空中,铁链瞬间绷直。随后,他连续飞出几脚,动作十分迅速,只能看见出脚时的残影。在皮球回来时,他以不同的姿势和角度,将球击打出去。只见周侗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而腾空飞起,忽而伏地潜游,在场地上来回腾挪,身法十分灵活。
宋公明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的身影,他发现从周侗发出第一脚之后,皮球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地面,而且皮球每次弹射回来,在空中的位置都是相同的,不像他踢的时候,还要来回奔跑,从而各角度出脚。
在周侗踢球的时候,他在场边计数,在一刻钟内,周侗一共踢出了六百五十多次,平均出脚速度应该在三秒一次。这个速度是非常厉害的,特别考验人的体力和耐力。
周侗下场之后,呼吸平稳,不见汗迹。
“三郎,你看到那几个更大一些的练功球了吗?那几个是后续联系的替换之物,最重的一个,需要五牛之力才能踢动。如果你能在一刻钟之内,将那个大球踢动五百次,你也可以出师了,在江湖上,也算作顶级的高手。”
宋公明看着那个巨型皮球,走过去察看了一遍,皮球使用牛皮缝合而成的,直径在三米左右。他试了一下,尽全力才能将皮球抱起,估算重量在六七百斤以上,如果他能快速地踢动,那江湖上谁能受得住他的一脚之力,绝对是一脚毙命。
“先生,现在能提多少次呢?”他拍着最大号的皮球问道。
“十年前,我一刻钟内,可以踢出一百多次,现在劲力衰退,再也踢不动了。”
“先生,你全盛时期,能爆发出多大的劲力呢?”宋公明有些好奇展昭本尊的实力。
周侗想了想说道,“若是全力出击,应该有二虎之力吧!”
“二虎之力!先生,真是神人啊!”爆发两千斤,比后世的拳王厉害多了,宋公明真心佩服。
他又问道,“先生,现在江湖之中,还有人能够释放出二虎之力吗?”
周侗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佛道两家的高手,向来不会轻易动手,他们中有多少人能爆发二虎之力,我虽不能肯定,但是我知道不会少于一掌之数。另外,金台前辈的拳力和何灌将军的箭力,应该在二虎上下。不过,那是他们全盛时期的状态,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劲力还能剩下多少。”
牛人真多啊,想来,在江湖之上,只有达到二虎之力,才能算做顶级高手。
周侗看着他沉默不语,担心他受到打击,就劝慰道,“若是你能在三十岁之前,将戳脚练成,应该也能达到一虎五牛之力。”
“先生,我难道不能达到二虎之力?”宋公明问道,他的目标可是顶级高手,最少都要有二虎的劲力。
“很难,因为练武需要从小培养,需要从小练功,以调理全身的经脉,将身体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而你已经二十多岁,身体的各部分已经定型,身体内的劲力已经分散,无法积聚爆发。我估测,如果你能在五六年的时间里,将戳脚练到大成,你就可以释放腿部脚部的全部劲力。若是你能一直修习戳脚,在你三十五岁左右,劲力应该能达到顶峰,有望达到一虎五牛的境界。至于二虎境界,那就要看个人机缘了。”
十年时间太长了,宋公明不死心,追问道,“先生,有没有更快更有效果的训练方法呢?”
周侗听到他的问题,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有,但是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请先生教我!”
为了早日练成戳脚这门功夫,宋公明诚恳地向周侗求取速成之法。
周侗说道,“我虽有速成之法,但是从来没有试炼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这种方法,是我师父摸索了数年才发现的。通过这种方法,他的戳脚劲力得到了迅速的提升,使他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当时江湖的顶级高手。只是这种似乎方法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我师父在七十多岁的时候,劲力下降的很快,最后咳血而逝,可能是这种方法造成的。你现在还愿意知道这种方法吗?”
七十多岁,这也算长寿了,功法也不一定有问题,宋公明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修习。
“先生,我愿意修习。”
周侗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把方法告诉你,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这种方法非常危险,是因为训练方式十分极端。在练功的时候,需要潜入水底,水越深效果越好,然后在水底修习戳脚的招式,进步会非常快。若是有一天,在水里出招时,可以将鱼刺死,戳脚的功夫就算练到大成境界。如果你能深入海底,将鱼踢死,天下第一,也大有可期。”
到海里用脚插鱼,宋公明觉得这个办法太匪夷所思,用大皮球练习戳脚就已经够绝了,现在还要让他成为一个打渔佬,谭大师果然够厉害。这似乎与杨过在瀑布下练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难度系数更高。
在海底用脚踹死鱼,这种挑战简直太刺激了,宋公明能拒绝吗?
当然不会,他就向周侗表示同意。
“如果你想要潜入水里练习,最好要等到戳脚有小成境界之后。在此之前,你需要用练功球,练习戳脚的基本招式,使你的身体习惯脚部的发力方式。只有你的身体达到要求之后,在水里的练习才更有效果。”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个护理身体的药方,可以调理身体,梳理经络。你拿去吧,按照上面的方法,每天练功完毕后,进行药浴,可以消除身体的损伤。”
“多谢先生!”宋公明接过药方,躬身向周侗拜了一拜。
“三郎不用多礼!你愿意成为这门功夫的传人,也算是帮我达成了师父的遗愿。”
周侗说完后,将记载戳脚的小册子交给了他,又叮嘱他练功切不可急切,要循序渐进,随后就离开了练武场。
宋公明拿着戳脚的小册子,按照上面的武功招式,慢慢地操练起来。
第三十五章 拜访
‘咚咚咚...’
京师东城,一间大宅的后门被敲响了。
守门的婆子早已经听到了敲门声,只是在阴雨天气里,她更喜欢待在屋里的火坑旁,懒得动弹。
“咚咚...”
过了好一会儿,敲门声继续响起,声音和节奏依然没有改变,不急不缓的,显得敲门的人似乎特别有耐心。
守门的婆子虽然是府上主人的远方亲戚,但是还不敢自作主张将府上的客人拒之门外。而且自从新的官家登基后,最近一段时间里,从后门来拜访主人的人越来越多。她听前院的婢女说,这些人八成都是朝廷的官老爷。
难道今天又是一位官老爷?
守门的婆子将手中的伙计扔进篮子,站起身来,扭着肥硕的身子,张着血盆大口,美美地打了个粗鲁的呵欠。
“哎哟,是哪位贵客啊?我来迟了,怠慢了。”
婆子刚走出房门,就表现出一副匆忙而来的样子,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起来,声音远远地传到门外。
门外的敲门人终于停下了手,走出后门的屋檐,打开一把油布伞,来到路边的一架马车前,低声说道,“老爷,可以进门了。”
“哎!”马车里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从仆役拉开的车帘处,弓着腰走下了马车,跨进仆役撑开的伞下,开始整理身上的衣衫。
只见车架中人一身锦衣绣袍,面容俊伟,气度非凡,只是在他皱眉沉思之时,从沧桑的眉宇间,泄露出些许的狡诈。
此人正是蔡京。
昨天他与弟弟蔡卞离开酒楼后,在路上又争辩了几句,只是都无法说服对方。
只是他自从听到童贯说他‘形势危急’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连新纳的美娇娘,也没心思宠幸。尤其是当他听到曾布与官家相谈甚欢的消息时,顿时感到身心如坠冰窟,寒气入骨。
势如累卵,正是他现在的处境。
他心急如焚,辗转一夜。
不得已,在天色微明之时,他就乘车赶往童贯的府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紧紧地依靠官家的宠臣童贯,来渡过眼前的危机。
蔡京走上后院的台阶,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响中,后门被打开了。
守门的婆子站在门里,向着蔡京上下打量一阵子,才问道,“这位老爷,你与我家主人可是有约?”
蔡京没有说话,从身上拿出一份拜帖,交给仆役。
婆子从仆役手中拿过帖子之后,看到上面有主家的印记,就向蔡京行了一礼,让开门路,请两位进到院子之中。
蔡京随府里的婢女,在童府走廊里,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刻钟,才来到前院的客厅之中。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见童贯脚步匆匆地向客厅赶来。
童贯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块白色棉布,正擦拭着双手,一见到他,就立即热情地招呼道,“元长兄啊,你来的可真早,可用过早食?”
蔡京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请道夫兄见谅,只是我这几日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得了,才会清早上门,冒昧前来拜访,还望道夫兄继续昨日未尽之言,以解我心中的忧愁。”
“呵呵,无妨,元长兄也不必急于一刻,这事情要慢慢来,才不会行差踏错。”
童贯与蔡京按照主客位置,在茶几坐下来。
“道夫兄啊,你也知道曾布与我的仇怨。他现在极力地奉迎官家,恐怕不久就会执掌相权。到了那个时候,我可就再无还手之力。所以今天我来打扰,就是希望道夫兄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帮我渡过这个难关。道夫兄的临危之助,我必不敢或忘,容图后报!”
童贯沉默了片刻说道,“元长兄啊,你可知昨日曾布面见官家所谓何事?”
“还请道夫兄告知?”
“我就实话说与你听吧,”童贯向蔡京一边靠了靠,轻轻地说道,“昨日曾布向官家进言,是为了参奏章相公对官家的不敬言论,还说章相公及党羽正在实施阴谋计划,准备以异常天象为由,向官家逼宫发难,其中的党羽主要就是指元长兄。”
蔡京气愤地拍着茶几恨恨地说道,“这个曾子宣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诬蔑章相,欺骗官家,真是一个阴险小人。”
童贯继续说道,“另外,曾布向官家进言,将异常天气的缘故,归罪于章相的不贤能,提议官家罢相来合天道。官家对曾布的提议非常动心,准备在下次朝会,向章相展开攻击,准备一举罢相。”
“啊呀!”蔡京惊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形势如此危急,我应该马上告知章相,希望章相能够早做准备。道夫兄,多谢你告知内情。我先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
蔡京说话的时候,就准备起身离开。
“慢来,元长兄,别急啊!”
蔡京见童贯拉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离开,就转身问道,“道夫兄还有何指教?”
童贯将蔡京请着坐下来,才慢慢开口说道,“元长兄,莫要自乱阵脚,你若是现在去找章相商议对策,才是真正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也正好中了曾布的计谋,将你与章相绑一起。一旦章相倒了,你也将万劫不复啊。”
他喝了口水,问道,“元长兄,你此时当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将来的出路,你认为此次章相还能继续执掌宰相之位吗?”
“章相一直在致力于恢复新法,有很多大臣支持,相位尚且稳固吧!”对于官家与章相的这次交锋,蔡京心里也有些疑虑,但想到朝中支持熙丰新法的大臣还是很多,就勉强升起一点信心说道。
“元长兄心知肚明,就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若是官家一心想要罢相,这一次章相必然会退下相位,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啊,元长兄,我想让你明白,现在到了需要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章相这艘船已经破了,漏水了,你难道要陪着章相一起沉下去吗?”
“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章相主动向官家认错服软,应该可以打消官家罢相的念头吧?”
蔡京心里有些沮丧,不愿意就这么面对失败。在章惇执政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变法一派的二号人物,只要章相退下去之后,他就可以顺利结果变法的旗帜,成为这个变法派的新的领导人,成为大宋的宰相。但是,现在出现了意外,章相就要被罢免,他也会受到牵连。宰相之位,似乎已经变得遥不可期了。
童贯幽幽地说道,“章相为人刚直,性烈如火,你认为他是那种会服软的人吗?”
“唉,我也知道章相的性格,他不会为了宰相之位,就向官家服软的。”
蔡京心里不再存有侥幸,就直接问道,“只是我该怎么办呢?还望道夫兄指点。”
童贯说,“元长兄可知道官家最近有何为难之事?”
“不知,还望道夫兄昂解惑。”
童贯伸出两根手指,笑着说道,“第一件事,就是这异常的天气,让官家难以开怀;第二件,就是章相与官家的矛盾,章相对官家的指责,一直让官家耿耿于怀。”
蔡京想了想问道,“这两件事与我有何关系?”
童贯笑盈盈地给两人添了热茶,喝了一口才说道,“当然有关系,元长兄之难,就要从这两点着手。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元长兄可以自取其一。”
“请道夫兄一一道来,在下洗耳恭听。”
第三十六章 女郎
却说蔡京求助时,童贯给他出了上中下三册。
“上策就是识大势。章相此次必倒,这是人所共知的大势。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元长兄应该立即做出抉择,便是尽快跳出章相这艘破船,并上书指责章相执政以来的过失,靠近官家,积极地支持官家罢相。”
“这个,怕是有些不好吧,我与章相的私交尚好,”蔡京有些为难地说道。
童贯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这中策么,就是体天意明君心。元长兄可写一文,诚心向上天祷告,祈求天象转好。若是你的文章能够打动官家,你也必然会安然无恙。我知道元长兄腹内有锦绣文章,可以写出来,献给官家,让官家看到你的心意。只是效果如何,还要看天意君心。”
“文章不难,只是我写的祷文怎么会影响天象君心呢?”
“所以,我说这个中策要看天意,若是在献上祷文时,你的运气好,恰逢雨停,日出天开。元长兄必定会被官家重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我看这场雨,也下不了几天,何不拼一次呢?”童贯解释道。
“第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可一选。元长兄可以上书,主动要求外迁任职。‘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元长兄是明白的吧。你何必要与曾布争一时之长短呢?曾布年老体衰,不可长保。而元长兄还是壮年,等到曾布退下来,你再重归朝堂,岂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一时心情纷繁复杂,无法做出选择,还望道夫兄容我细想。”
“好,元长兄尽可深思熟虑...”
话没说完,就见从客厅外面的玄关里,走进来一位穿着绣花桃红小袄,系定素罗百折单裙,头罩五色绫帕的闺中女郎。女郎头上还斜插着一根碧玉钻子,想是已到了及笄之年。
近前时,蔡京再细细打量。
只见女郎长得娇俏秀丽,身材不胖不瘦,如粉色花苞般的脸庞,挂着些许的娇嗔,微嘟的丹唇,小巧而又丰润,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打量着厅里的客人,她的额头略微凸起,一看就是一副灵秀慧黠的样子。
离着客厅里两位尚远,少女就举着两个大饼,向童贯大声喊道,“大父尚未吃完,为何匆匆离去,我等你不到,就给你送过来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活泼,像一只美丽的百灵鸟,在山间嬉闹。
来到童贯身边时,将饼放在桌上,糯糯地说道,“大父芝酥饼可香了,还是热的呢,你再吃两个吧。”
女郎说话时含羞带怯,又换成了一副端庄秀美的大家闺秀模样,声音也变得温软轻柔,像是一阵清风,能吹散屋外的阴雾,把温暖与光明撒播人间。
“哼!”见女郎进来的冒冒失失当着客人的面,童贯本想装着生气,斥责女郎两句。只是女郎睁着布满了水雾大眼睛,正柔弱羞怯地看着他,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温和起来,“娇秀,先去给蔡伯父见礼。”
唤作娇秀的女郎,莲步轻摇,落落大方地行至蔡京身前,双手互叠胸前,柔膝微屈,臻首低垂,檀口清音,低声念道,“蔡伯父万福!”
“贵女安康!”蔡京也起身作揖还礼,随后他又向童贯夸赞道,“贵府女公子真是蕙质兰心,言容行止俱是第一等。”
童贯哈哈地大笑几声,回道,“元长兄,你莫要被她现在的样子瞒住了。我这侄女啊,性子精灵古怪的,让我给惯坏了,又不喜欢府上的约束,常常逃出去玩耍。她都这么大了,还调皮捣蛋,总是给我闯祸,让我头痛的紧。”
童娇秀摇晃着童贯的手臂,红着小脸,羞恼地反驳道,“大父,你这么说,我不依。我一直乖乖滴呆在绣房里,哪里闯祸了?”
“你何时乖巧过,我怎么没见着。你学会乖巧的时候,记得喊我见识一番。”
童贯见侄女不服气,就板起脸说道,“前几天,你偷偷地跑出府,在大街上,居然推了赵府的马车,还打了赵家的三郎,将人也推到了泥塘里,最后赵府的人都找上门来了,这就是你说的乖巧吗?你以为我那几天忙,就不知道你闯祸的事吗?”
“大父,那天的事情真不能怪我,是赵三的错,他见到我,居然说些无礼的话,真是找打!”童娇秀小脸上带着薄怒,玉齿暗咬,威胁似地晃了晃攥着小拳头,愤愤地说道,“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我还要把他打成泥狗,让他知道我童娇秀的厉害,哼!”
“咳咳,”见在客人面前,侄女露出了不规矩的脾性,童贯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童娇秀正想着如何炮制赵家三郎,被伯父的咳嗽声提醒,立即转醒过来,见客人正注意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父,真的是赵三出言无状,失礼在先,还浑说与我有婚约,我才会气愤不过,出手教训于他的。”
童贯带着溺爱的眼神看着女郎,温言道,“娇秀啊,赵家三郎并没有胡说啊。前一段时间,我与赵侍郎还商议过你们的亲事呢。”
“什么?大父,你竟然要把我嫁给赵三那个浪荡子?”童娇秀语带悲愤地惊呼道。
“赵三郎君可是太学生,文采斐然,还是个俊秀人物,再过两三年就会授官了,怎么会是浪荡子呢?”
童娇秀气愤地说道,“那天中午,我亲眼见到他从怡红院里出来,脸上还沾了些胭脂色,一副醉醺醺的邋遢模样,怎么就不是浪荡子了?而且他那个草包,能有什么文采啊?真的要说文采,还是我李姐姐最有文采,所有的太学生都比不过。”
童贯点着女郎的额头说道,“哼,你李姐姐再有文采,还不是要嫁人。女子无才便是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别跟着她学。而且李家女郎也到出阁的年纪了,一点女儿家的活计都不会,却只知道瞎折腾些诗词。依我说,赶快找个好人家,老老实实地嫁了,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大父,我不许你说我李姐姐,”童娇秀不满地说道。
“哎,好了,我不说她了,”童贯作势拍了一下嘴巴,然后盯着女郎问道,“娇秀啊,你觉得赵家三郎怎么样啊?如果你点头,我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
“大父,我绝对不会嫁给赵三那个绣花枕头,”童娇秀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要嫁的人一定武艺高强,要么是江湖的大侠客,要么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绝不会嫁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
“不可胡言乱语!”
童贯出言斥责了一句,又向满含歉意地看了蔡京一眼。
坐在一边的蔡京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酸儒啦。
童贯对女郎直爽的性情很了解,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娇秀啊,赵家三郎还是不错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以让下人打听一下他的人品,我怎么会害了你呢?”
“哼!要嫁你嫁,反正我是不会嫁的,”童娇秀说完,伸手拿起桌上的酥饼说道,“大父既然不喜欢吃,娇秀就拿走了。”
女郎气呼呼地说完,向蔡京施了一礼后,就赶着步子离开了。
“咳,让元长兄见笑了,只因她跟着我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就喜欢听一些江湖草莽之事,向往行侠仗义,这性子就有些野了,”童贯略显无奈地说道。
蔡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哈哈,道夫兄不必如此。贵女性情活泼,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真是难得。我要是有这么一位女公子,也会当做掌上明珠捧着。”
“我就是太捧着她了,才会把我和赵侍郎商议好的亲事,弄得一团糟。”
蔡京沉思片刻,想着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尚未及冠的儿子,若是能与童贯联姻,这关系就更加密切,他的地位也就会更加牢固。
于是,他说道,“道夫兄,为女公子挑选夫婿,还是要慎重啊,不急于一时。而且贵女如此灵秀的人物,更应该仔细甄选。”
“呵呵,我就怕她嫁不去,那里还有得选啊,”童贯戏言道。
蔡京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我知晓道夫兄武艺高强,而我的三子四子举业不成,偏偏喜好舞枪弄棒,我制止不住,只好随着他们胡闹。我今天厚颜,请道夫兄在武艺上能对犬子指点一二。”
童贯知道对方的深意,这是件双赢的事情,他也没有拒绝,应道,“呵呵,元长兄,你我不必客气。若是两位郎君不嫌弃我武艺低微,我必然会倾囊相授。”
“多谢道夫兄。”
随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会朝堂之事。蔡京心里想着童贯出的三策,有些烦乱,就起身告辞了。
第三十七章 烦恼
傍晚时分,周氏武馆。
客房里,宋公明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今天,他一直在练武场里练习戳脚,初步学会了三十六式脚法和身法。
戳脚一共有三十六招,是谭卓和谭正芳两人,在天残功的基础上,结合少林武功创出来的,是讲述闪避身法和进攻脚法的基本姿势。
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记述了锻炼腿部和脚部劲力的方法,以及在修习时的呼吸节奏。
根据秘笈记载的方法,宋公明修习了一天,就感觉腿部和脚部有些微微地发胀,似乎有气息在流动。
练完功,宋公明感到有些疲惫,烧了一大桶热水,添加了十几种药材,然后他就一直都泡在里面。这个药浴的法子是周侗给的,听说可以活血化瘀,修复损伤,助长劲力。
泡了半个时辰,宋公明感觉身体很舒服,看来秘方的效果很不错。
“哥哥,还需要热水啊?”
客房的门外响起了宋清的声音。由于武馆里没有仆役,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添加热水的事情,就落到宋清的身上。
“文涟,不用再继续烧水,我已经泡好了。”
宋公明穿上衣服,将房里的浴桶等事物都归置完毕,就与宋清坐在房子里喝茶谈话。
“文涟,与我说说你去拜访阿耶故友的事情。”
今日,宋公明在武馆里练功,就让宋清拿着名帖,去了宋太公故友的府上。
宋清抱怨道,“哥哥,今日我去阿耶的故友府上拜访,却没见到主人,只有一个长相十分可怖的老仆。”
“主人可有留下口信,或者老仆可知道主人何时归来?”
“没有口信,那个老仆也对我很冷淡,没有多说什么。他就一个老怪物,又聋又瞎又瘸,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长得十分可怖。他看不清楚拜帖,也听不清楚我的话。我与他解释了很久,他才明白我的来意,只是眯着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我,不言不语。最后,我要离开时,他才说让我五天之后再去。”
宋清想起今日遇见的其人怪事,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处宅子特别诡异,房屋很破败,院子里的杂草丛生,荒芜冷清,毫无人气,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哥哥,你说阿耶的老友是不是出事了?”
“你放心吧,既然阿耶让我们来京城,肯定是知道主人底细的。或许你今天去的不巧,那人的府上恰好出了变故。你也不必着急,这次拜访也没有规定时间,过几天再去就是了。”
宋公明只有身体以前的记忆,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不过他知道宋江加入了皇城司,成为朝廷的密谍,那么他这次入京城可能与此事有关系。
那处诡异的宅子,有可能是皇城司的秘密据点,弄得不起眼一些,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他见宋清还愣在那里,就说道,“你若无事,这几天就在京城里多转转,好好见识一番,以后再来京师的机会不多了。”
“哥哥,京城天天下雨,街上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可玩的,”宋清对京师似乎并不感兴趣,沉默了片刻,他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出门时只带了一百两银子,现在剩下不多了,可能再过几天,你练功需要的药材都买不起了。”
“银子?”宋公明觉得有些憋屈,作为一个天外来客,居然还要为钱财的事情担忧,真是活的很失败啊。
难道要逼他开金手指,搞发明创造,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为了钱财忙忙碌碌,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希望成为一名大豪杰,红颜醉马,仗剑天涯,热血江湖,四海为家;
他也希望成为当世人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但是他还必须要完成宋江的嘱托,帮他报仇,他可不敢尝试一个疯子的诅咒之力。
想要完成宋江交代的任务,他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先要把武功练好。
只是穷文富武,没有财力支持,武功是很难练出来的。
该发明什么呢?
造酒,他觉得酿不出梨花白的水平;肥皂玻璃,他都不知道怎么制作;火药,他听说京师器械所的火炮,已经很厉害了,他可没有能力改进;至于造纸术印刷术,他都没接触过,更没有时间与财力来研究。
宋公明想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项目。他高中毕业后,就去了部队,对于发明创造,他根本就不懂。而且,每一种新事物,从出现到普及,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不是魔弹理论所说的那样,只要有了刺激,及立即会受到相应的回馈。例如,唐朝时期的曲辕犁,到了宋朝,也没有完全普及开来。
而且古代人都是求稳的,对于变革最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和排斥。
传统思维的定势,让他们在短时期内,很难接受新的事物,就像老年人还不习惯用电脑一样。
银子?宋公明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八品的武官,他是有俸禄的人,怎么会缺银子呢?
他还没有向宋清问出来,就想起了前身大手大脚花钱的事情。宋江不愧被山东江湖人称做及时雨,他常常扶危济困,仗义疏财,只要是路过郓城的好汉,他就会热情招待,并奉上丰厚的仪程。一段时间过后,他把几年的积蓄就花光了,现在他囊中羞涩,还时常需要宋太公接济。
“文涟啊,你不要着急,银子总会有的。”
宋清好奇地问道,“银子在哪里呢?”
“银子当然在别处,我武艺高强,还会缺银子吗?”
宋清有些激动地问道,“难道哥哥想要去当飞贼,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你在想什么呢,我可是朝廷的官员,怎么会干那些违法的事情呢?我是说去借找江湖上的兄弟借一些钱,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一名江湖好汉,兄弟遍及四海,怎么缺银子呢?”宋公明有些吹嘘地说道。
最后他想了想,在京城里,他似乎没有可靠的江湖朋友,借钱的事情也不好说。
他先前吹大了,只好补充道,“若是没借到,我去看看有什么差事可做,先赚一点盘缠。你只管在京城里潇洒就可以了,不用为了盘缠的事情担心。”
“好吧!”
宋清接着问道,“哥哥,我们难道要一直在武馆里,这样方便吗?”
“先住着吧,我还要向先生学武功呢,住在客栈里不方便。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用斤斤计较。一切等见到阿耶故友之后再说吧,也许我们要在京城呆很久呢,若是有了银钱,我们可以在京师里置办一处宅院。”
两人闲聊了一阵,就早早安寝了。
第三十八章 阁楼
下午时分,宋公明练了三个多时辰戳脚,走出练武场时,刚好碰到从外面归来史文恭。
这两天,练功场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周侗每次指点完他之后,会练上半个时辰的拳法就离开了,而作为武痴的史文恭,竟然没在练功场出现过。每天似乎也不在武馆里练武,而是出去晃荡。
这让宋公明有些好奇,就问道,“文恭,你不用练武吗?”
史文恭嘿嘿地笑着说道,“当然要练啊,不过我在外面练。”
“练武不在武馆里,外面有更合适的地方吗?”
史文恭说道,“京师里的好去处很多,适合练功的地方就有两三处,那里练功的人多热闹,许多人一起练功,还可以找人对练。有时还会有人比试武艺,任何人都可以上台挑战,胜出的一方,还有会得到一些银钱奖励。公明,你要不要去见识一番?”
宋公明对他说的类似于‘搏击俱乐部’的地方挺心动的,只是想着这几天都要跟着周侗学武,就拒绝道,“这几天我要随着先生练习戳脚,没有空闲,以后再带我去吧。”
“公明你晚上总不会还要练功吧,走吧!我带你去见识一番。”史文恭从过道里走过来,拉着他怂恿道。
“文恭,晚上出去不好吧,快要宵禁了,若是不能按时返回,我怕先生怪罪。”
“走吧走吧,别婆婆妈妈了,这几天下雨,城里宵禁不严,而且做那巡夜差事的人,我都认识,还能把我抓起来不成。”
宋公明也想出去见识一番东京的娱乐行业,就去叫上正在房间里看书的宋清。
三人披着蓑衣,在门口雇上一架马车,就向北区进发。
北区是一处任侠之地,充满了热血,那里卧虎藏龙,江湖中人都喜欢积聚在那里。
马车前行了片刻,就走出了西北角。坐在马车里,宋公明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北区与西北角的差异。
一到北区,由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就变得平坦宽阔,马车走在上面又稳又轻,坐在车里的人也觉得舒适放松。
而且北区在傍晚时分,这一条街道还是人声鼎沸,下着雨似乎也不影响人们游玩的心情。
街道两边都是密集的商铺,来来往往的马车,还有披着蓑衣的行人,让街道开始出现拥堵。
“文恭,你刚刚是从北区回来的吗?”
史文恭摇头说道,“我刚才是从北区的军营回来,那里离武馆不远。在军营里也有供将士们消遣的瓦舍,还可以一边吃酒,一边看军士们比试。我今天还比试了两次,他们十个人一起上,让我三拳两脚就给打趴下了。后来他们的教头输得不服气,也下场找我比试,最后还是让我收拾了,他们都太弱了,打得不过瘾。不过,那里很热闹,下次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宋公明和宋清都爽快答应了。
马车跑了不到一刻钟,就到达了北区最热闹的街道。
宋公明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就见一片错落有致楼群出现在眼前,烟雨蒙蒙中,朱栏青瓦映白墙,显得精美雅致。楼群间有有飞廊连接,雕栏玉砌,奢华的气势彰显无遗。
当前临街的是一座三层金碧辉煌的主阁楼,主楼的四周飞廊环绕,檐牙高啄。临街的四面窗格上都雕着各种花卉图案,十分精美。
主楼前挂一朱红色的匾额,上书‘丰乐楼’。在丰乐楼两翼各有三栋阁楼,沿着街道成东西纵楼走势,将这一片街区隔离开来,墙里高楼墙外道,楼上高歌佳人笑。
宋公明看着如此豪华的酒楼,不仅为自己囊中的残银担心,这样的娱乐场所,似乎还不是他现在能够消费的。
宋清指着这一片高楼兴奋地问道,“史三哥,我们是要进这里面消遣吗?”
史文恭嘿嘿地笑着说道,“我也想进去耍耍,只是费银子啊,若是哪天我发达了,就带你们在里面住上个三天三夜,要是不满意,我们就一直呆在那里不走了,怎么样?”
宋清一听不是去丰乐楼玩耍,就有些泄气地说道,“那我们去哪里啊?”
只见史文恭指着丰乐楼对面一栋两层的阁楼说道,“就在这里?”
宋公明看去,这栋挂着‘会宾楼’匾额的建筑,规模不小,也有三五座翼楼相连,有百十间瓦肆馆舍布列其中。
然会宾楼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风流今被雨打风吹去,外表有些破旧,雕栏玉砌都还在,只是朱颜改,灰色的墙壁,黑色的瓦,显得有些倾颓,明显比丰乐楼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文恭,这会宾楼为何如此破败,却要与丰乐楼相向而居呢?”
宋公明觉得会宾楼与丰乐楼呆在一块,就像是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垂垂老妇在打擂台,更像是会宾楼在比惨。
“公明,这会宾楼在十几年前,也是北区数一数二的好去处。当年苏东坡,秦少游等人常常在此饮酒作乐,每每必有佳作相传于世。只是后来他们贬的贬,死的死,这里渐渐地衰落破败,后来就被丰乐楼超过了,你可知这丰乐楼的后台是谁?”
宋公明摇头不知。
“我听说丰乐楼的主人是朝中的章相公。章相公一派的新党,常常在这里商议朝政大事,还会在这里讲解新法,曾经有个读书士子,在丰乐楼里当着许多变法大臣的面,对新法大加批判驳斥,最后居然被章相公看中,直接被提拔成七品的秘书丞。也有人在楼里闲聊时,谈论新法利弊,没过多久也发达了。后来,丰乐楼里就越来越热闹,士子侠客云集,期间还发生过许多风流韵事呢。听说现在还有人去丰乐楼时,都拿着诗词歌赋文章,等着与章相公拉关系呢。”
宋公明现在明白了,这两座楼就代表着朝中的两派势力,现在改革派执政,丰乐楼就会生意红火。而以司马光为代表的元祐党人失势,作为保守派舆论阵地的会宾楼,失去了朝廷派系的支持和炒作,就自然破败冷清。
他想不到朝廷的政党的兴衰,对民间有如此直接明显的影响。
“文恭,我听闻京城里有一樊楼,名声在外,不知与丰乐楼相比如何?”宋公明对东京酒楼的不了解,只知道未来的花魁李师师就在樊楼,他想想打听清楚,再去探探虚实,看看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史文恭怪异地笑道,“嘿嘿,想不到公明也是同道中人,远居千里之外,竟然也知道樊楼。该不会是眼馋楼里的美娇娘了吧,只是那里的姐儿身子娇嫩,歌舞上佳,缠头就贵着呢,等我宽裕了,定会带公明前去游玩。”
“文恭,我是在向你打听正事呢,你可别曲解了我的话意。”
“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公明的心意呢,等进去后,我定会和公明细细分说樊楼的好处。”史文恭继续荡笑着,带着宋公明两兄弟向回宾楼走去。
第三十九章 艺伎
宋公明卸下蓑衣,交给楼前的仆役,就随着史文恭走进酒楼。
刚进楼里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外面的冷清完全不同。
“哟,史大官人今日带朋友来了,三位贵客里面请!”
三人从前门的楼梯拾阶而上,刚到酒楼的前厅,就有伙计上来熟络地招呼,似乎还认识史文恭这个熟人。
史文恭向楼里四处打量了一遍,问道,“李甲,今日楼中有何消遣啊,为何来了这些生面孔?”
“呵呵,他们当然是冲着新来的美人啊。”叫李甲的伙计在一边带路,笑盈盈地回道。
史文恭听着一愣,就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楼里又抬举了新的小娘子吗?”
李甲回道,“不是楼里的,是从外面请来的,真正是个色艺双绝的美人。”
史文恭奇道,“哦,色艺双绝?是哪一位美人,我认识吗?”
李甲回道,“大官人见多识广,当然认识,这位美人正是樊楼的一枝花王京奴。”
“王京奴?她为何今日会来楼里驻场献艺啊,他在樊楼不是很受追捧的么?”
“这次王京奴能来,我们主家可花费了不少银钱,费了好些个力气,再加上连绵的阴雨天,影响了樊楼的生意,否则樊楼根本就不会答应放人。大官人没见楼下那么多拥簇么,他们可都是冲王京奴来的。”
史文恭嬉皮笑脸地冲着宋公明说道,“公明今日来的可真巧啊,刚想到樊楼的俏姐儿,就在这里遇见一位,这可是缘分啊。我定要想方设法,让公明见一见这位一枝花,莫要错过了可惜。”
宋公明呵呵地笑了几声,也不遮掩,大方地说道,“今日能见美人,也不枉我们走一遭,那就多谢文恭成全了。”
听了他毫不扭捏的回应,史文恭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就喜欢公明的爽利劲,我们江湖好汉,就应该磊落洒脱。”
史文恭说完,转头向李甲问道,“王京奴什么时候出场啊?”
“快了,一会儿在百花厅,王京奴就要出场表演新编的歌舞啊,史大官人要不要先定个位子,一会人多,可就抢不着喽!”
“好,你先给我安排三个靠前的位置。”
“大官人,靠近前场艺台的早就被其他客人包了,现在剩下的都在后面,可能也不多了。”
“你尽量去找,找到了,我岂能亏待你。”
“好嘞,大官人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
三人随着李甲,在侧楼的一处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小阁间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史文恭又问道,“今日演武厅有人摆擂吗?”
“有,主家从辽国买了四个大力士,都是身高力壮,今日主家在楼里摆下擂台,等着各位上去挑战呢。若是有人能胜过一个力士,主家奖励纹银十两。我觉得大官人上去,定能旗开得胜,一举夺魁。”
“好了,我知晓了,”史文恭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碎银,扔给了伙计,说道,“你先去百花厅帮我们定位置吧,我一会儿再找你。”
李甲退去后,史文恭向宋公明两人说道,“这王京奴要等一会才能看到,我们来这也不能闲着,可以去别的馆舍转转。不知两位兄弟今日还想去哪处消遣啊,讲文的或者演武的都可以。”
“哦,文恭不知这文的武的都有哪些呢?”宋公明问道。
“这里讲文的消遣,有教坊司的艺伎演艺的小唱、嘌唱、杂班的排演的般杂剧、小杂剧,还有讲史、猜谜、说诨话,另外还有几处瓦肆里,不定时会表演悬丝傀儡戏、药发傀儡戏、弄乔影戏等等。这武的消遣,有小儿相扑、杂剧、掉刀、蛮牌、筋骨上索杂手伎等等。这些地方,可都是好去处,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史文恭对这里的节目似乎很了解,教坊司那位艺伎小唱最好,哪个班子的杂剧最出彩,谁个说《三分》、《五代史》最有意思,他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又细细地给宋公明两位外地人讲解其中的各班妙处。
宋公明自小只爱习武,对这些娱乐项目并不清楚,而宋清更是书呆子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像这种游乐场所,可能还是第一次来。
两人不懂其中的行行道道,就让史文恭选择,他们跟着就好。
史文恭唤过一个伙计,询问了几句,随后向宋清说道,“文涟,我与你兄长准备去演武厅,那里可能有几场比赛。那里鱼龙混杂,我担心你去了可能不适应。刚刚我打听一下,今日楼里有尹常卖讲说《五代史》,你要不去那里听听,过上个半个时辰,我们一起去看王京奴歌舞,怎么样?”
宋清想了片刻,一时没做出决定。
宋公明想到他可能也喜欢武功,虽然他不知道史文恭为什么要支开宋清,但肯定不是什么正事,就说道,“文涟,你要是喜欢比武的场面,跟着出看看也好。”
“哥哥,我还是去听讲史吧!”宋清可能看出史文恭要撇下他,带着兄长去,也没有反对,就随着伙计去了说史馆。
“文恭,为何要将舍弟遣走啊?”宋公明送别了宋清,给了他一些银钱,回到座位上就问道。
“公明啊,我可不是不愿带文涟去,只是那个地方真的很混乱,不适合文涟。你要是不信,就随我来吧!”
宋公明也没多说,就跟着史文恭穿过主楼,向后院里间较低的瓦舍走去。
会宾楼后面的馆阁瓦舍挺多的,生意也挺红火,客人在各处瓦肆间来来往往,穿梭不息。也有一些装扮的花枝招展的艺伎们,倚在楼上窗口上、或者在走廊的栏杆中,向着路过的客人们笑着招呼。不过,她们都很规矩,只是在一旁展示自己身段姿态,并不会去拉扯过路的客人。
宋公明觉得这些艺伎都挺面容穿着都挺普通的,年龄偏大,有些身体都发福了,长得十分健壮,有些面色枯黄细瘦。
他瞧见一个艺伎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冷风一吹,纷纷扬扬的白沫沫,就撒进了雨里,那个艺伎赶紧伸手在屋檐外接了点雨水,在脸上拍了拍,脸上又恢复了湿润。艺伎见到他注视的目光,立即摇摆着已经松弛的身段,飞过来几个媚眼,还捏着嗓子娇俏地笑了几声。
从她复杂的笑声里,宋公明能感受到其中的自怨自艾和凄苦。
史文恭见他多看了那个艺伎几眼,还以为他动了什么心思,就出声道,“公明,要不要找一个陪你玩玩啊?不过这里的都不好,大多是从上边退下来的年老色衰,衣食无着的娘们姐儿,一会我带你去百花厅,那里的姐儿可都水灵娇嫩着呢,嘿嘿...”
“别误会,我只是看她们在这么冷的天里,穿着的很单薄,还一直站在风口里,觉得她们挺可怜的,”宋公明也只是好奇,为她们悲苦的命运叹息,却并不会傻大方地帮她们。
“没想到公明还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这些姐儿要是跟了你,那可就享福了,哈哈...”
“我可吃不消,文恭身强力壮,还是你来效劳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一间外表建筑风格简朴,占地面积很广的瓦肆。
瓦肆里热闹非凡,应该就是演武厅了。
第四十章 瓦肆
宋公明刚进入唤作演武厅的瓦肆,在他毫无准备间,一阵酒臭恶香就扑鼻而来,差点将他熏了一个跟头。
他自从投身宋江后,在感知上十分敏感,一点臭味,在他的鼻腔里,就像投进了一颗臭蛋,让他难以承受。
他立即跑出去干呕了几声,又深深地喘息了几次,想将刚才吸入恶味吐出去。他想着幸亏宋清没来,否则都有可能熏吐了。
“哈哈哈...”
他抬起头就看见史文恭站在门外,张着大嘴止不住地大声笑着。
“文恭啊,你可不厚道,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啊,”他抱怨道。
“里面的气味也没那么夸张吧,是你反应太大了,我在里面呆习惯了,觉得没什么,所以就忘了提醒你。”
“这里气味如此难闻,为何还那么热闹啊?”
宋公明虽然只是在门口一瞥,就看见里面拥挤着数量众多的男男女女,围着几个台子,在饮酒作乐,大声嘶吼着狂叫,声音震耳欲聋,与后世的酒吧差不多。
“我也说不不清,你进去就知道了,里面可是很好玩的。”
宋公明沉着地深呼了一口气,说道,“走吧,我准备好了。”
史文恭摇摇头,说道,“你也太夸张了,里面又不是粪坑,有必要那么夸张吗,我们都是江湖人,臭一点怕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刚才只是没注意到。”
两人再次推开演武厅的门,揭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宋公明觉得在演武厅的门口处装上门帘,真的很有必要,不仅将噪音隔开,也将臭味笼罩起来,让里面的人,自产自销。
演武厅里,酒桌都摆放得很零散,向里面走几步,人就渐渐地密集起来,男女都有,大多是长相粗壮的汉子,怀里搂着一两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姐儿,上下其手,女的就发出咯咯的娇笑声。也有一些大汉已经和女人抱在一起,在桌子上就腻咕腻咕起来,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观赏,放声嘶叫,呻叹吟欢。
在向厅馆中央行进,就有许多人都密集地围着比试的台子。台上的比试正到了关键处,每个人都在挥动着手臂大声地叫喊着,为台上比武的人加油助威。
“刘乙,十两银子啊,你要胜!胜!!胜!!!”
“屠夫!战!战!!你是最强的!”
“刘乙,必胜!我可是压你赢的。”
宋公明朝其中一个正在格斗的台子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在与一个身材精干的青年人比武。青年人在体格力量上,明显处于劣势,只能在壮汉的攻击下,左右支绌,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比试台上慌忙闪避。
他又转向另外几个演武的台子,其中有两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童,正抱在一起,相互掰扯,想要抱对方压在身下。只是他们的动作都憨态可掬,引得边上的围观者,哈哈大笑。
另有一个台子上,两个身材极其肥硕丰满的妇人,圆滚滚的身子上穿着极少,勉强能遮住隐秘之处,双方都扯着对方的兜裆布,在台上摇摇晃晃,正处于战略相持阶段。台下有一个猥琐的汉子,或许等不急了,拿着根长棍,试着挑动一方相扑手的兜裆布,想要把它解下来。不过,很快就有比赛的仲裁,制止了他的违规操作。
宋公明在演武厅里转了一会而,发现这里好杂乱,不仅有人比赛,还有斗鸡的,耍狗,还有两只长角的山羊,在屎尿遍地的圈子里,正角力呢。
“公明,别在这边转了,我们去那边看比武吧,那四个辽国的大力士,还没有人能打败呢。”
“你怎么不上呢?你战胜他们轻而易举。”
宋公明刚才见了那四个大汉,虽然身高体壮,但都没有史文恭强壮,史文恭若是上场,一个打四个都没问题。
宋公明见那四个壮汉都留着金钱鼠尾的辫子,与清初鞑子的发型差不多,应该不是辽国人,而是女真族人。
史书记载,女真人在头部后面或者头顶留一条辨发,发型与契丹不同。契丹人是髡发,他们将头顶部分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两鬓或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作装饰,有的在额前蓄留一排短发;有的在耳边披散鬓发,也有将左右两绺头发修剪整理成各种形状,然后下垂至肩部。
现在的女真部落尚还弱小,时常受到辽国的欺压,需要到十几年以后,金国才建立起来,这几个人应该是辽国的奴隶,被转卖到京城。
史文恭略带得意地大笑几声,说道,“我要是上去,别的人就没有机会了。你知道我在这里的名号是什么吗?”
“还请告知,”宋公明做拱手请教状,认真地问道。
“终结者!!”史文恭大声吼道,语气充满自信和得意。
“施瓦辛格?”宋公明听到他的这个外号,就下意识地试探了一句。
“史娃什么?公明,你在说什么啊?”史文恭好奇地问道。
“我要给你起个名号,绝对比终结者厉害,你要不要听?”宋公明看着他健壮威猛的身形,还有脸部硬朗的轮廓,神似后世一位好莱坞顶级的动作巨星,他就开玩笑地问道。
“什么名号?”
“史泰龙,怎么样?”宋公明有些恶趣味地说道。
“史太龙?为什么不叫史小龙,史大龙?”
“释小龙已经有人叫了,你别抢了。反正史泰龙是很威猛的意思,就是你比龙还要厉害。”
“那好吧,我也觉得龙很猛,我以后就叫史太龙。哈哈,走吧,轮到我史太龙上场的时候了。”得到这么一个厉害的称号,史文恭似乎很高兴。
史文恭走到擂台的边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擂台边上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叫喊道,“李擂头,我要一个打四个,让他们四个一起上吧!”
精瘦的擂头摇头说道:“史好汉,你今天怎么来了?打四个恐怕不行,你可是擂台的终结者,每次你来了之后,我们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这次你最多只能打一个。要不史好汉,我与你打个商量,我给你十两纹银,你也别上去了,我那四个力士可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擂台的擂头表情很无奈,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哀求,似乎是对史文恭这个擂台破坏者,印象深刻,并且深受其害。
“你这擂头真是不爽利,我又不会把他们打坏了。”史文恭也很无奈,他现在已经进入各大演武场的黑名单了,所以,他时常去军营里找高手较量,不来这种民间的擂台。今天若不是要陪着宋公明,他本是不想来的。
他看着宋公明,突然眼睛一亮,嘿嘿地笑了几声,把银子又递给擂头。只是擂头慌忙拒绝,根本不敢接。
史文恭扯过擂头的衣领,指着正在观看比赛的宋公明,嘀咕了几声,擂头就收下银子。
“公明啊,下一场就等着你上场了,你要准备好,不过我想以你的身手,打败他们轻而易举。”
宋公明正看着擂台上的比试,被突然听到史文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便问道,“文恭,我可没想上去比试,你可别诓我。”
“公明,我的银子交了,他们不允许我上场,你要替我上去打一场,只要赢一场就能白拿十两呢,公明去打一场吧,以你的功夫,就三拳两脚的事情,也不费功夫。”
宋公明想着自己囊中羞涩,练功需要买药材,而且这也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也就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第四十一章 格斗(完了)
擂台上,一个长得像杀猪匠的胖子,正在挑战一个身高体壮的大力士,这是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比赛。
结果很明显,大力士没花费多少拳脚,就将杀猪的胖子踢下了擂台。
下面一场就轮到宋公明上场挑战。
“下注了,黑面郎君挑战辽国大力士。”
史文恭看到宋公明就要上台,立刻大声喊道,想要吸引更多的人来下注。
宋公明正打开擂台边上的木门,准备向台上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史文恭给他起了个‘黑面郎君’的绰号,差点让他一失足从台阶上摔下来。
“史文恭!”宋公明大声喊道,“你能不能给我取一个威风一点的名号?”
史文恭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说道,“黑面阎罗怎么样?”
“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宋公明摸了摸自己咖啡色的面孔,并不觉得有多黑,为什么绰号一定要带黑面呢?这让他好伤心。
史文恭才不管宋公明是什么心思呢,他现在正准备着发财大计。
“黑面阎罗对战辽国大力士,来我这里下注喽!”
这一次他想要做庄,由于大家都不了解宋公明的实力,若从外表上判断实力,宋公明输多赢少,这一次要是下注的人多了,他必定会大获丰收。
原来的庄头看见史文恭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反抗,还把赌博下注的签押单和桌台,借给了他暂用。
“下注了,买黑面阎罗方胜的一赔三,买大力士方胜出者一赔一分二,快来下注,比赛即将开始。”
史文恭见宋公明已经站上台子,就大声地嘶吼起来,还在场子里拉了一位伙计,在边上记客人下注的数目,让客人签押画单。他在一边乐呵呵地收着银子,全都往褡裢里装,这些银钱,都是买大力士胜出,他也不准备再还回去。
“史三,我要买黑面阎罗胜出,押银一两,给我签押吧。”
这时边上来了一位穿着儒士装扮的青年汉子,虽然他打扮的很有文气,举止也很文雅有礼有节,但是他长得满脸的横肉,一蓬乱糟糟的络腮胡,整体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秀才公,今儿个怎么没去给安娘捧场,反而跑到演武厅来了。”史文恭见到熟人来了,就笑着打招呼。
“我没银钱了,所以来这里博一场,等我赢了钱,就过去听安娘唱曲。”绰号叫秀才公的儒衫汉子走过来说道。
史文恭觉得收上来的钱,都是他自己的,可不想让别人赚钱,就遮遮掩掩地说道,“秀才公啊,你应该押辽国大力士胜出,你看黑面阎罗,长得又矮又瘦,还很黑,只是名号听起来很威风。双方实力对比悬殊,胜负很明显,你要是押大力士,还能多赚一点,你可要仔细考虑啊。”
对于他的劝告,秀才公毫不动摇,“我就要押黑面阎罗赢,你不会不接受赌注了吧,那我可就大声喊了啊。”
“慢!好吧,算你一份,你真不听人劝,要是输了可别怨我。”史文恭还不死心地忽悠道。
“史三,你可别拿话诓我,那黑面阎罗是随你一起来的,我刚才可都看见。他的实力你要是不知道,还敢开这么大的盘口吗?而且我们相识多时,你会做亏本买卖吗?”
“嘘!小声一点,别把底子漏出去了。”
“你赢的,拿着吧。”史文恭知道瞒不过他,就直接从褡裢里掏出三两银锭,有些肉痛地塞给儒衫汉子。
“嚯,你今日可真是爽利啊,”秀才公笑着收过银子,说道,“那位黑脸郎君,我怎么没有见过,他是周先生新收的弟子吗?。”
史文恭摇了摇头,说道:“他虽没入我师门,但现在随我师父学功夫呢。”
“你这么相信他,他的武功很好吗?”
“那当然,我都...他只比我差一点。”
史文恭本来准备说比他厉害的,但是觉得太丢脸了,就立即改口。
比赛即将开始,两人也不再交谈,都看着擂台上的宋公明,面色怪异。
却说宋公明见对方身高体壮,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用卑鄙的招式取胜。因此,他准备做持久战的准备。
在开战前,为了将身体活动开,防止肌肉拉伤,他旁若无人地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只是他身穿直裰,衣袍宽大,做体操的时候,扭来扭去的姿势,颇为古怪,台下的人完全看不懂,只是觉得很滑稽,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嬉笑哄闹。
“嘿!黑小子,你是在施法吗?”辽国的大力士神色轻松地靠在擂台边沿的栏杆上,看着宋公明做些古怪的动作,就语带轻蔑地问道。
“有眼光,这是我师门的不传之秘,逢战必胜**。”宋公明一边活动着,一边笑着回答。
“哼哼,你就是做法,也赢不了我。”
大力士赤着上身,用力地握了握拳头,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隆起,向宋公明示威。随后又撑起全身的肌肉,向台下展示,立即引起一阵兴奋的高呼。
“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女真人,你们部落现在有多少人啊?”宋公明想趁着机会,探查一下女真族的虚实,看有没有机会在女真崛起前,削弱他们的实力。
大力士闻言一愣,摸着脑后的辫发,神色复杂地说道,“我是在契丹长大的,从来没回过部落。”
“你不想回部落里看看吗?你们甘心一直受到辽国的欺压吗?”
“与你有什么干系?”大力士语气沉重地说道。
“你们不敢反抗,这是懦弱!”宋公明挑拨着女真大汉,他真的希望这个人能回到部落,带领族人开始反抗之路,让女真与契丹两族早早地相互消耗起来。
“你找死吗,竟敢说我们懦弱?”大力士语气羞怒地大声说道。
“你们就是懦弱,甘心当契丹人的牧羊犬。”
“你找死!”大力士怒了。
“你也是一个懦弱的人,你说我会怕你吗?牧羊犬过来吧,举起你的狗爪,张开你的獠牙,来攻击我啊!”
宋公明准备好了以后,就在台上蹦蹦跳跳,像是后世拳王阿里的蝴蝶步。今天比赛不好光明正大地用阴招,他准备用后世的军体拳来比试。
“吼!”大力士受到他的语言刺激,架起双拳就像他攻击过来。
见对方出招,宋公明也架着拳头迎了上去,他的劲力在六牛之上,而对方只有三牛之力,两人不在一个重量级,大力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挥拳、闪避,再次冲拳。
他的步伐移动灵活敏捷,进攻、防守及防守后的还击、迎击及佯攻,他的拳头势大力沉,每一次都狠狠地击打在对方的防守薄弱的部位。
两人只交手了两三个回合,对方就被他就中了下颌,在擂台中央,摇摇欲坠。
“嘭”地一声,大力士受伤很重,支撑不住,无力地倒在擂台上。
战斗结束的很快,还没等台下的人反应过来,一方就输了,押错注的人,对着倒下的大力士,骂骂咧咧。
宋公明很轻松地取得了胜利,不过他脸上也挨了一拳,嘴角也有些肿痛。
“懦弱,像你的族人一样懦弱!”
下台之前,他还不忘补刀,轻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真人说道,“是你的懦弱,让你输了这场比赛;是你们族人的懦弱,让你们永远只能给契丹人当奴隶。”
大力士躺在擂台上,清楚地听见他轻蔑的话语,目光流露着凶狠的光芒,却无力支撑起受伤的身体,只能发粗像野兽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