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留在你身边》 第1页 [现代情感] 《让我留在你身边》作者：艾鱼【完结+番外】 文案： 我曾单枪匹马，向来无所畏惧，直到你来，一身盔甲的我从此也有了软肋。——倪歌 我的世界里，只有十一一人，我为她而活，与她同死。——孟辞 原来，你就是藏匿在我记忆深处的，那唯一一束光。——陈斯越 【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 ·女主问题少女，男主两副面孔 ·本文主旨：双向救赎互相治癒的恋爱 ·本文搭配歌曲《让我留在你身边》食用更佳 排雷： 1.前期男主双重人格，主人格温润如玉清朗沉静，副人格阴郁清冷病娇偏激，后期主副人格融合。 2.男主主人格前期丢失了一段记忆，后期会记起来，介意勿入。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倪歌，陈斯越（孟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 第1章 1. 十月初的中午，天气晴朗而温暖。 卧室里的窗帘被合上了一半，堪堪为床上正在睡觉的少年遮住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 男孩子侧躺在大床上，下敛的眼睫有点卷翘，前额的头髮柔软地落在眉角，看上去睡的很安稳。 然而不久，睡梦中他就紧紧蹙起了眉，手无意识地蜷起来揪住被子，身体也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额头上不断地沁出细汗，渐渐地染湿他的发梢。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梦境里有个小孩子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迴响着。 他像是有某种感应，手紧紧地揪住被子的一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声音极度痛苦地带着哭腔梦呓，说着和梦境中小男孩一模一样的话语：「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 睡梦中的他不再安稳，开始与梦境做挣扎，很快，少年勐的睁开眼，他的目光空洞茫然地盯着灰色的窗帘，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慌和恐惧。 被梦惊醒回到现实中的少年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好像自己刚刚从什么可怕的凶兽掌心里逃了出来似的。 他坐起来，随手抹了把满脸的汗水，然后从旁边拿起手机来，屏幕忽亮，显示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同时他还注意到了一条微信消息：【小越，来许梁浩的78°c饮品店陪我会儿，我一个人呆在这儿要闷死了。】 消息是他的哥哥陈翊发的。 而许梁浩，是陈翊的大学舍友，78°c饮品店就是许梁浩自己创业开的。 今天陈翊只是过去帮忙照看一下。 陈斯越回了陈翊一个「好」字，随即他就下床去洗手间把满头大汗给沖洗掉，再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陈斯越本以为没有人在家，结果走到楼下就看到了平常忙的连人影都见不到的何佳慧刚好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了个文件袋。 根本就不用问，肯定是回来取个文件就立刻走的。 「妈。」陈斯越清朗的嗓音中还带着刚刚睡醒不久的微哑。 何佳慧「嗯」了下，边急匆匆地往外走边对陈斯越说：「今晚吃饭不用等我，你和你哥吃就行。」 说完她就要拉开门出去，站在客厅里的陈斯越忽然又唤了她一声：「妈！」 何佳慧的手还握着门把手，她回过头来，皱紧眉神态焦急地疑问：「怎么了？」 话语中透着陈斯越熟悉的不耐。 陈斯越的嘴唇微微嚅动了下，最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句：「那你也要记得吃饭。」 何佳慧点点头，冷淡道：「知道了。」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陈斯越走到桌旁，拿起水杯倒了杯凉白开，仰头喝了几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陈斯越轻嘆了口气。 要说什么？ 说我又在梦里听到那句话了。 那她的反应，应该和上一次并无两样——敷衍地让他不要再纠结于丢失的记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好的记忆，丢了就丢了。」 而且她的语气可以平常到就好像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在陈斯越的记忆里，何佳慧或许是公司里好的管理者，也是父亲在工作上的好帮手，但却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这些年来但凡学校召开家长会，她从不出席，平常对他也不闻不问，可每次他考完都会迎来她一番「你怎么就比不上你哥」的一番说辞，哪怕他考了第一她也从不满意。 在她的眼里，陈斯越不管多么优秀，都比不上完美的陈翊。 甚至于，就算他生病了，她也只是没什么感情地提醒一句「去吃药」就再无后文。 或许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外加嘱咐他一声「好好休息」。 就像是对他额外的同情和怜悯。 她的冷漠，不止一次让陈斯越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陈斯越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默默地瞥了一眼正在皱眉沉思的二少爷，一路都没敢搭话，直到车子停在78°c饮品店外面，杨毅才开口对陈斯越说：「二少，到了。」 陈斯越被杨毅一提醒，恍然回神，下车进了店里。 第2页 . 中午独自在家吃了外卖后的倪歌此时正在自己的卧室里捧着一本书看，房间里还开着空调，温度适宜，窗帘大开，外面的阳光明媚灿烂，洒落进来落在她的书桌上，一片阴影一片光。 手边还放着一杯冰咖。 这样安静的午后对倪歌来说实在是太让她舒服了。 不过，她还没惬意多久，楼下就传来一阵争吵。 是倪天成和孙露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倪歌不想管他们两个之间的事，重新集中精神看手里捧的那本名着。 可是他们却争吵的越来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响，以至于倪歌在自己的房间里带着耳机开大音量放歌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倪歌有点烦躁地把耳机线拔下来，她站起来踢了下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撇头看到旁边的日历，上面在十月一这一天用红笔做了个重点的标记。 倪歌抿了下唇，心里有股火直往上窜，她端起杯子来，一口气把冰咖喝下肚却还是觉得消不了火气。 最后干脆下楼。 并不是第一次看他们吵架的倪歌完全无视了正吵的激烈的两个人，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抱出半个西瓜来，然后回到餐桌那边，找了个正对着倪天成和孙露吵架的座位坐下来，边用勺子吃西瓜边看他们嘴不饶人地大吵着闹离婚。 刚才还在争婚后财产，现在已经进行下一项了，吵的是谁抚养她的问题。 倪歌安静地吃着冰镇西瓜看戏，此时此刻的倪天成和孙露几乎要为她的抚养权挣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西瓜的汁液充沛，而且特别甜。 倪歌慢吞吞地嚼着西瓜，冰凉清甜的西瓜汁溢满口腔，她机械地吞咽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吵得正欢的倪天成和孙露并没有注意到她。 也可能注意到了也不会理。 「我工作那么忙，管理那么大的公司，还要经常出差，根本没精力再带一个孩子！十一你带走！」说话的是倪天成。 十一是倪歌的小名。 因为她的生日在十月一日国庆节这一天而由来。 孙露也不甘示弱地说：「你是没精力，不是没经济！而我既没精力也没经济！」 「让我带十一也行，你把公司给我，我二话不说就抚养她！」 孙露这话可真是抓住倪天成的命脉了，因为她知道倪天成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发展强大的公司分给她一丝一毫的。 倪歌听着他们来回推脱，就好像她是个被人嫌弃的脏皮球，谁都不想碰。 她强忍住要鼓掌拍手叫好的冲动，但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手故意用力往外一推，把半个西瓜推了出去，西瓜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红色的汁液霎时流了满地。 但倪歌制造的这点动静根本没有引起倪天成和孙露的注意。 就像他们这些年来从来不会注意她一样。 倪歌无声地冷笑了下，她双手环住胸，向后靠住神态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继续饶有兴致地看下去。 同时也在寻找下一个能被她选中制造出动静的物件。 果然，听到孙露一开口说要公司，倪天成一下子就气的跳脚了，平常面对着众多合作商和公司里员工都斯文儒雅亲和近人的倪大总裁此时像个疯狗似的开始咬他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妻子：「你想都别想！公司是我一手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它姓倪，不姓孙！」 孙露讥讽地嘴角上翘，话语像是在故意提醒倪天成：「倪歌也姓倪。」 姓倪的倪歌此时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精緻花瓶上。 值钱的东西，完全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倪歌冷冷地勾了下嘴角，磨了磨后槽牙，她的手边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自己手里正转着玩的手机。 倪歌一点都没犹豫也不心疼，抬手就把手机投了过去，几英寸的小东西精准地打在了花瓶上，眨眼间花瓶连同手机就一起飞了出去，随即亲切地与地板来了个亲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片声响。 这个破碎的花瓶就如同倪天成和孙露这些年来的感情，到头来碎成渣。 一文不值。 花瓶是个很值钱的古董，是倪歌七岁那年父母带她搬家到这里后倪天成送给孙露的礼物。 倪天成和孙露平常都很在意，就连来家里打扫的钟点工都不准碰它一下。 现在倪歌把它打碎，免不了被臭骂一顿。 但倪歌不在乎。 只要达到了她的目的，她任他们随便骂。 反正也不是没骂过。 反倒是她不被骂才不正常。 果然，本来被孙露的话搞到语噎的倪天成和满脸麻木冷漠的孙露这才都瞪着眼珠子扭头看向这边。 两个人眼睛里的怒火一瞬间全都烧向了倪歌。 倪歌直视着他们，丝毫没有畏怯愧疚之意。 在倪天成沖她发火之前，倪歌就神色自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开始满嘴跑火车：「不好意思哦，手滑了，没拿住手机。」 然后又用格外无辜的语气讽刺：「你们继续啊，挺精彩的。」 「要不要我给你们鼓鼓掌加油助威一下？」 倪天成和孙露的脸上均露出了难堪的表情，本来想要把倪歌臭骂一顿的倪天成突然灵机一动，竭力压住心里的怒气，只见他看着倪歌的眼神忽然变得温和了些，直接就把这道棘手的选择题甩到了无辜看戏的倪歌身上：「我们让十一自己选，她要跟着谁就跟着谁！」 第3页 倪天成变脸如此之快，倪歌都要忍不住真诚地建议他去舞台上表演京剧变脸了。 肯定会赢的所有人的赞美的。 而对于倪天成的提议，一直和他唱反调的孙露这次居然难得地没有反驳。 倪歌微微挑了下眉，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椅子因为她的动作被往后挪了些，椅脚与地板摩擦拉出轻微刺耳的声音。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倪歌慢悠悠地走过去，高高的马尾随着她走路的节奏轻轻的左右晃动。 倪天成和孙露都万分期待地盯着她看，仿佛她的选择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似的。 倪歌都能从他们期待的目光里读出他们传达给她的意思来。 倪天成：选她！ 孙露：选他！ 这十七年来，她一直渴望父母对自己抱有期待，哪怕是一丝丝，她也会因为他们那一丁点的期待拼命地去努力，但让她失望的是，他们仿佛始终视她为眼中钉。 自然也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这么期待的眼神来。 而现在这两个人终于对她抱有期待了。 只不过是期待她千万不要选择跟着自己。 倪歌心里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他们面前，从容地弯腰捡起已经碎屏的手机，然后微笑着对他们说：「那我可能要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倪天成和孙露都愣了下，显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歌说完话嘴角虚假的笑意就瞬间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倪天成又瞅了眼孙露，冷漠地说：「你们俩，我谁都不想跟，你们只要给我准备好一栋房子、一辆汽车、保姆、司机，还有我应得的抚养费，保证我能顺利生活和上学就可以了。」 倪歌说着就毫不留恋地转身往门外走，在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质问愣在原地的两个人：「你们为什么要生我？」 「既然你们根本就不爱我，当初就不该给我这条命。」倪歌冷若冰霜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这个比地狱还阴暗的家。 倪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一段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好像得有三四十分钟，这才到了稍微繁华一点的街道。 一个人顶着太阳走了那么长时间，倪歌又渴又累，但心里的怒气倒是没有刚刚出家门前那么强烈了。 她看到路边有个名字叫「78°c」的饮品店，就走了进去，想要杯加冰的柠檬水，顺便歇脚。 倪歌一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饮品店里的温度和外面的气温相差有点大，虽然凉冷凉冷的，但会让人感到很舒服。 倪歌走进来，店里只有两个男生，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两个人正坐在靠墙的那桌聊天，虽然他们穿的都是白色的短袖、水洗蓝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但气质完全不同。 年龄和她相仿的男生嘴角挂着淡笑，眼角微弯，正咬着吸管听对面比他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讲话，他长得很白净，头髮乌黑，发梢刚遮到眉处，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很漂亮，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光少年的气息。 最能让倪歌注意的是，这个男生喝的是草莓奶霜。 草莓味的，很甜。 比西瓜还要甜。 而他对面年长一点的男生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慵懒散漫。 不过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就是气场要更大一些，哪怕他是笑着的，也会让人觉得他和人很有距离。 倪歌一进去陈斯越就往这边看了过来，站在门口的女孩儿穿着一件七分袖的纯白色连衣裙，身高大概得有一米七左右，身材苗条，腰细腿长，十分养眼。柔顺的头髮被梳成了一个高马尾，不知道是因为绑的太久还是因为她本来就绑的有点松，松垮间看上去带了点随性。 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樱唇琼鼻，肌肤就像是纯白的牛奶光滑细腻，眼睛是很勾人的桃花眼，哪怕面无表情地瞪着人看也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嘆她这双眼睛简直能摄人心魄。 但陈斯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她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的焦距。 好像她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空荡的似乎没有灵魂。 而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和美感，陈斯越真的不好断定。 他不否认她确实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漂亮的几乎要让人移不开眼女孩子，但她并不是单纯的清纯少女，也不是特别的妩媚美女，而更像是……两者中和之后的结果。 清纯中带有妩媚，妩媚里不失清纯。 不多不少，刚刚好。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后，陈斯越平静地扭回头，又轻咬着吸管吸了口草莓奶霜，开口对另一个人说：「哥，来客人了。」 声音清朗温润，就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陈翊这才站起来，重新套上围裙，走到柜檯那边，礼貌地笑着问：「你好，想喝点什么？」 倪歌脱口报出来：「加冰的柠檬水。」 然后用她那支屏幕已经碎成稀巴烂的手机付了钱。 倪歌在陈斯越前面的那一桌坐下来，正好背对着他。 倪歌低头玩着手机，想着一会儿喝完柠檬水歇够了就找个手机店去修一下手机…… 然后又转念一想，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4页 修什么修，她就要让他们给她买新的。 最好破口大骂说她是个败家女。 陈翊很快就把加了冰的柠檬水给倪歌放在了桌上，「请慢用。」 他说完就又坐到了刚才坐的地方，和陈斯越继续聊天。 起初他们两个男生在聊什么，倪歌根本就没在意，她吸着冰凉的柠檬水，脑子里想起刚才在家里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一切。 忽然觉得自己看的那本名着里有句话说的真不假：「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充满了虚假的欢乐、真实的痛苦。」 倪歌重新拿起手机来，把微信的签名给改成了这句话。 结果，她刚点了【完成】，手机屏幕忽然就灭了。 不可能是没电了，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电量还是98%呢。 倪歌愣了下，开始不停地摁电源键和home键，但是一点都不管用，这个伤痕累累的手机就这样罢工了。 不知道是不是偷窥到了她想要把它换掉的想法，直接遂了她的愿，省的再遭她狠狠地摔一次。 想安安静静玩个手机都这么难。 「果然是真实的痛苦。」倪歌嘆了口气，心想。 然而，最真实的痛苦还不是这个。 半个小时后。 倪歌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崩溃地欲哭无泪。 大姨妈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你来早了一星期啊！！！ 你踏马的现在来让我怎么招待你！！！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踏上双向救赎的列车:d 有几个地方需要说一下 1.註：这一章里倪歌改的签名：「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充满了虚假的欢乐、真实的痛苦。」出自名着《高老头》。 2.文案上写了，我在这里再强调一遍叭：这篇文男主的主人格前期是缺失了一段记忆的，后期会记起来。排个雷，介意的小可爱下本再约就好啦，么啾。 3.还有就是，关于双重人格，我有查资料，但可能还是会有不严谨的地方，我尽量贴近事实，如果有哪里不对也不要太过考究和计较，轻拍呀，比心！ 不多说废话了，大嘎看文愉快！本章留评全部送红包。 感谢锦鲤糖的地雷么么哒！ 第2章 2. 倪歌的肚子已经开始痛了，而且症状一直在加剧，她皱紧眉用手用力地按着小腹，坐在座位上完全不敢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控制不住血流成河。 最要命的是她今天穿的是纯白的连衣裙…… 又来了…… 倪歌耷拉下脑袋，紧紧地闭上眼睛，咬住嘴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 但，并没什么卵用。 大姨妈说，该流还是要流的。 所以倪歌根本管不住。 她得想办法让自己摆脱困境。 平常能和倪歌走的近的朋友也只有萧嘉轩，一个十分中二的少年。 不过她的手机坏掉了，想要联繫萧嘉轩的话只能向别人借。 但自从她坐到这里，这家店就没有其他顾客来过，只有这兄弟俩一直在轻声聊天。 别无选择，只能求助于他们了。 但倪歌性子偏冷，又不爱说话，让她这样去找人藉手机用一下她心里还是有些鼓不起勇气来的。 况且人家两个人正在聊天，她忽的插进去打断，冒失地就要藉手机也很不礼貌。 在倪歌背对着他们如坐针毡内心纠结的时候，陈斯越正捏着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液体和陈翊说话。 「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出事时的具体情况？」陈斯越掀起眼睛来问陈翊。 陈翊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扯到一家人几乎闭口不谈的事情上，一时怔愣，随即反应很快道：「怎么了？又做梦了？」 明显的答非所问。 但陈斯越就是这么容易被陈翊给带偏了，他点点头，「还是那个梦，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梦里是一片黑暗，但能听到小孩子哭着说话，他说不要丢下他，把他带走。」 陈翊的目光不自然地飘忽了下，微微撇开头。 然后调整好神态，淡定自若地安慰陈斯越：「可能是当时那件事对你的刺激太大了，平常别瞎想。」 陈翊说着就抬手在陈斯越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一通，笑着安抚道：「好啦，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本来倪歌是没有注意听他们在谈论什么的，但自从她手机突然黑屏罢工，她把藉手机的想法打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后，她也有意无意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在从陈斯越的嘴里听到他梦境中那个小该说的那句话后，倪歌不由自主轻蹙了下眉。 「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 她的脑海中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倪歌想再抓住点什么，却已是徒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来，但听着却异常熟悉，就好像是……她曾经在哪里听过似的。 在哪里听过呢…… 倪歌皱紧眉努力地回忆，可不论她怎么想都搜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这让她心里格外不舒服。 就如同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如鲠在喉。 小腹又一阵绞痛，疼的倪歌瞬间回神。 她走神的这几分钟陈斯越已经喝完了草莓奶霜，正打算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书店买本书回来看。 第5页 而陈翊也回到了柜檯里面去调制饮品去了。 倪歌回过神来的时候陈斯越正经过她这一桌。 刚才倪歌在心里决定向他们兄弟俩寻求帮助的那一瞬间她就偷偷地拿他俩做了对比。 弟弟阳光温和，应该会很好说话，哥哥虽然一直以笑对人，但给人的感觉很压迫，所以她当时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看上去更好说话一点的弟弟身上。 而现在，她的目标就要离开了！ 倪歌的思想还在挣扎要不要拦住他，身体却已经极度诚实地抓住了陈斯越的手腕。 他的手上戴了块精緻的男士手錶，倪歌的手碰上去的那一瞬间，指尖尽是腕錶的凉感。 男生显然没有想到会突然被她抓住手，吓了一跳，眼神惊愕地瞪过来，倪歌瞬间仓皇地收回手。 她涨红了脸，有些难为情地小声对他说：「那个……对不起，打扰你一下，我的手机坏掉了，」她说着拿起自己的碎屏手机来对着陈斯越晃了晃，「我能不能借用你的手机一下，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陈斯越垂眼望着她，浅笑着从自己的兜里那次手机来解开锁屏递给倪歌。 「给。」他说。 倪歌就觉得他好说话！ 她连忙道谢，在陈斯越的手机里输了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过了几秒，另一端被连接上，倪歌还没说出话来，萧嘉轩就对她兴奋地大喊：「生日快乐！」 倪歌微蹙眉，话语冷清且快速道：「先别祝我生日快乐，我现在需要你救急，你马上带着钱来城南路的78°c饮品店……」 倪歌还没说完，萧嘉轩「卧槽」了声，打断她说：「小十一你怎么了？不会被人给绑架了吧？还要我带钱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你吗，那我把你赎回来你是不是就成我的人了……」 「绑架你妹啊！」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倪歌被他气的咬牙切齿，没耐心道：「赶紧给我滚过来，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拿件你的外套。」 萧嘉轩特别不好意思，为难地说：「这……我恐怕过不去啊，这不是十月一嘛……我出来玩了，不在沈城。」 倪歌心下一咯噔，无语了几秒。 平常天天围着她转，赶都赶不走，现在需要他救急了，可倒好，没人影了。 萧嘉轩对倪歌说：「小十一你别不开心，礼物等我回去补给你。」 倪歌还是没有说话。 她其实是在冷静地思考，萧嘉轩指望不上，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但萧嘉轩以为她气到不想理自己了，于是瞬间怂逼的委屈巴巴对她认错：「别生我气啊十一，我现在就回去，晚上就能到沈城，我给你买蛋糕，带着礼物去给你过生日……」 倪歌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她打电话的时候陈斯越就在旁边等着，他垂着头看着坐在座位上打电话的女孩子，心下很惊奇。 因为她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刚开始进来点饮品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说要加冰的柠檬水，声音寡淡平静，没什么情绪，就像笔在纸上划了一道平直的线，一点起伏都没有。 后来她抓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能不能借用他的手机，当时她本来苍白的脸颊几乎是瞬间就染上了红晕，而且她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小，甚至可以说带了柔软，或许是她有求于他，所以才会放软嗓音和姿态。 可当她在跟她的朋友通电话时，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哪怕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也让自己气势如常，一副兇巴巴的样子，讲话毫无顾忌，十分沖人，就像只处在暴怒边缘的小狐狸。 她初始那一眼给他的感觉，仅仅只是让他觉得她美。 美的很单薄。 单薄到他觉得她没有灵魂。 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对她有了新的印象。 陈斯越垂着眼眸，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 倪歌挂了电话就把手机还给了他，在她将手机递过去的那一瞬，陈斯越和她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他瞬间稍微移了下视线，然后就注意到她的左后颈处有一块红色的心形图案。 看上去不像是纹身，而更像是胎记。 陈斯越盯着倪歌的心形胎记看，目光茫然了一瞬，有什么像是在脑子里闪过，他恍惚了下，身体微晃，手及时地摁在桌子边缘，另一只手按住头的一侧。 表情有一剎那是痛苦的。 倪歌见他不拿手机，微微蹙眉不解地仰起头来望向他，结果就看到了他面部表情痛苦的那一刻。 「你没事吧？」自己正在饱受肚子痛折磨的倪歌苍白着脸问他。 她看到他表情这样心里有点害怕，感觉他好像是身体很不舒服。 陈斯越轻轻地晃了晃头，神色很快就恢復如常，他把手机从她的手中抽走，温声说：「没事。」 倪歌欲言又止，刚才她打电话陈斯越也听了个差不多，也知道她的朋友现在过不来。 现在又见她这般模样，便主动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倪歌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抬眼看着他，觉得这个少年真的太好了。 热情又温暖。 都到这个份上了，倪歌也顾不得其他，她现在就想解决一下招待大姨妈的问题。 她又摁了摁疼的越来越厉害的肚子，问陈斯越：「那个……你身上有钱吗？能不能借我点？」 第6页 陈斯越瞪着她，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借给她，是他真的没有带现金出来。 身上就一个手机。 还有手臂上搭的白色外套。 倪歌有些尴尬地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骗子，我是一中高二十三班的学生，叫倪……」 陈斯越有些好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好了我信你。」 倪歌愣住。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她借钱，她怕他把自己当成骗子而向他解释，可他却脱口而出，说「好了我信你」，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仰头盯着站在自己桌旁的男生，他长得挺高的，得有一米八以上，身材很瘦削，但并不是皮包骨头的那种病态瘦，所以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男生又瘦又高，长得还帅，给人的感觉特别温和，很好相处。 那他一定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的人吧。 就因为他无条件地相信她，倪歌觉得，他肯定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身上没有现金，但是可以用手机帮你支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陈斯越看着倪歌，眉眼染了点笑意，对她说。 倪歌捂着肚子，她现在不仅脸色惨白，甚至都在往外渗汗，声音也不必刚才有中气，略带虚弱地轻声道：「我需要买点东西。」 「买什么？旁边就有超市，我去帮你买。」陈斯越说完就看到倪歌苍白的脸上露出非常不自然的绯色。 他视线下移，注意到了她的手一直在摁着肚子。 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陈斯越的耳朵有点烫。 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轻声询问倪歌：「要不你和我一起过去，你去选东西，我帮你付钱？」 倪歌觉得这样可以。 但在她起身之前，她还得需要他帮另外一个忙。 「那个，你的外套……可以借我一下吗？」倪歌咬着嘴唇问道。 陈斯越连忙把外套递给倪歌，然后就看到倪歌在起身的那一瞬间飞快地把他那白色外套的袖子系在了腰上。 她的裙子也是白色的，这样随意的一搭，居然感觉还蛮协调的。 而且由于她绑的很紧，陈斯越发现她的腰肢真的细到盈盈一握的程度了。 陈斯越要和倪歌一起去超市之前转身想跟陈翊说一声，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哥哥靠着柜檯捧着一杯清凉的果茶正瞅着他看。 一言不发地直勾勾盯着。 就是那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陈斯越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等他晚上回去也可以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陪这个女孩子买了东西解决她的问题。 于是他跟陈翊打了声招唿就和倪歌一起去了旁边的超市。 两个人进去后陈斯越就在靠近收银台的地方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等着倪歌，倪歌则自己进去找她要买的东西。 虽然超市并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她需要的卫生棉，还有单独用盒子密封包装完好的一次性小内裤。 倪歌拿了这两样东西后又拿了包必不可少的纸巾，这才去了收银台那边。 负责收银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倪歌把东西放在那儿，等收银员小姐姐把东西给她装到袋子里，告诉她应付多少钱，倪歌才扭头对陈斯越说：「好了。」 陈斯越这才走过去，帮倪歌付了钱。 收银员小姐姐把购物小票还有袋子递给付钱的陈斯越，「这是您的购物小票和东西，欢迎下次光临。」 陈斯越接过来就顺手把小票放进了兜里，然后把袋子递给了倪歌，和她一起出了超市。 收银员小姐姐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感嘆：「见过不少帮女朋友买卫生棉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连小内内都给女朋友买的小伙子。」 「啧，现在都这么会玩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购物小票：我是个有故事的小票:d 陈斯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清白的。 女主的小名一开始我起的心心，就是因为她那个心形胎记，后来改成了十一，因为她的生日是十月一，唉，我知道我起名废，但我真的尽力辽qwq，最起码好歹没让她叫国庆对不对？ 这一章依旧全都送红包嗷！么么啪！ 这两章的红包会在明晚八点更新前发粗去哒！ 第3章 3. 两个人从超市里出来，在下台阶的时候身体虚弱乏力的倪歌眼前忽然黑了一瞬，导致她失去平衡，踉跄了下。 在她身旁的陈斯越连忙伸出手来拽住她，倪歌这才勉强稳住。 陈斯越皱紧眉盯着已经快要满头大汗的她，担忧地问：「你一会儿要不要去医院拿点药？」 倪歌摇摇头，她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就拎着东西去了这条街公用的卫生间。 此时倪歌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浑身乏力，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像是飘着的。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她强撑着意志力解决掉迫在眉睫的大问题，虽然连衣裙上沾了红，但好在只有一丢丢，有那个男生的外套遮着，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倪歌从厕所出来在洗手池用凉水沖洗了下双手，然后就拎着袋子沿着路往回走，不透明的塑胶袋跟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她耷拉着脑袋，双手垂落在两侧，攥成拳头，努力地忍受着疼痛。 第7页 陈斯越站在饮品店的门口，看着她一步步往这个方向走来。 倪歌中途抬了下头，一眼就看到了杵在饮品店门口的男孩。 少年逆着阳光，安静地站在那儿，光芒铺满他的周身，格外的耀眼。 画面美的过分。 倪歌没想到他还在等着自己，她暗自咬了咬牙，加快了点速度，走了过去。 她微微仰起白如纸片的脸来，看着正垂眼盯着她看的陈斯越，开口有气无力道：「谢谢你帮我，不过你的外套我还需要用……」 陈斯越没等她话音落地就理解地回应道：「没事，你用吧。」 「过几天我会还给你……」倪歌说话时眼前忽然出现了眩晕，她轻微地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哎……」 倪歌昏迷时最后听到的是这个好心帮她的少年焦急的声音。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斯越搂着倒进他怀里的女孩儿，着急地冲着店里喊：「哥！哥！快来！」 陈翊其实一直都在店里面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到倪歌晕倒他直接就跑了出来。 陈斯越为了不让倪歌滑下去只能用手臂托着她的腰，他拧紧眉峰对陈翊说：「哥你去拦辆计程车，我们把她送医院去。」 陈翊到路边叫了辆计程车，随后关上饮品店，和陈斯越一起带着昏迷的倪歌去了医院。 幸亏陈翊带了钱夹出来，虽然没有现金，但是有银行卡，可以在医院附近取现。 兄弟俩把倪歌送到医院安顿好没多久，陈翊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只留下陈斯越一个人陪着还在昏睡的倪歌。 她的手机是坏的，他也不知道她父母的联繫方式，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唯一的线索就是她之前打的那通电话。 对方应该是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 陈斯越在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找到最近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 倪歌再有意识缓缓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下来，遮住了整座城的光。 她动了动身体，一侧头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旁边那张椅子上的人。 倪歌愣了瞬，她着实有些意外惊讶，因为她没想到那个帮了她的男孩子此时还在这里。 倪歌撑着身体坐起来，正在低头玩手机的陈斯越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眉眼温和地注视着她，话语关心道：「醒了？好点没？」 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觉袭来，让倪歌格外不自然。 她垂下头，轻点了下，然后用自己沙哑的声音不知道第几次对他道谢。 陈斯越轻笑了声，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倪歌掀起眼皮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留她的手机号码？ 她接过来，正打算存上自己号码好让他以后找自己要钱，就听他温和道：「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 倪歌的手顿了下。 「虽然我通知了你的那个朋友，他说他会过来，但无论如何，你还是告知家里一下吧，别让他们担心。」 倪歌麻木地想，他们会担心吗？ 不会的。 他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她，又怎么会担心她呢？ 但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倪歌还是拨了倪天成的电话。 只不过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她轻抿了下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给孙露打了个电话。 这次倒是接通了。 倪歌连一个「妈」都没有喊出口，直接就平静地对孙露说：「我晕倒住院了。」 孙露以为她在说谎，反驳道：「晕倒还能打电话过来？还是用陌生的号码。十一你能不能不胡闹？」 倪歌本来还不甘心，胸腔里那颗对他们依旧抱有一丝期待的心，这下一瞬间凉了半截。 她的声音冷下来，执拗地说：「我真晕倒了，用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手机坏……」 她还没说完，孙露就不耐烦道：「我刚和倪天成签了离婚协议离了婚，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还有，十一，从今以后就由倪天成抚养你，我该给的抚养费会按时给你的，其他事情找你爸爸。」 倪歌咬着嘴唇，沉默地挂掉电话。 她本来还想说：「今天是我生日。」 但似乎也没必要。 她把手机还给陈斯越，陈斯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孙露说话的内容，倪歌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听到了。 反正她的经歷就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也不怕人笑话。 有父母吗？有。 但活的像个孤儿，爹不疼娘不爱。 这个事实比她是孤儿还要让她难受。 因为她总是会对他们燃起无数次希望，最终又只能承受无数次失望。 到了现在，大概变成了麻木的绝望。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压抑。 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还没来，陈斯越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只能尴尬地陪着她。 过了会儿，他试图和她搭话，问：「忘了问，你叫什么啊？」 倪歌哑着嗓子低声说：「倪歌。」 但因为她说话声音小，又不是很清晰，陈斯越听成了「你哥」。 怎么还占上便宜了呢？ 第8页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倪歌忽然又倾身过来把手机从他的掌心里抽走。 她把自己的号码存到他的通讯录里，备註写的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手机还给他，说：「今天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手机号存你手机里了，你先回吧，过几天我会联繫你，把外套和欠你的钱都还给你。」 陈斯越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终于明白了她刚才说的是「倪歌」，并不是什么不礼貌的「你哥」。 陈斯越并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人，他察觉到了她自从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后情绪就很不佳，也听到了大概的内容，但他也不好多过问什么。 倪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自然也能听出来。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打扰了。 陈斯越站起来，对倪歌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出了病房。 倪歌在病房的门被陈斯越重新关好的那一刻就瞬间撩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 她坐在病床上，双手抱着膝盖，闷在被子里独自消化所有的愤怒和委屈。 从她有记忆开始，父母就基本不管她，也不在乎她，那时候倪天成和孙露还十分相爱，两个人的眼里都只有彼此，享受着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倪歌七岁那年，家里有天晚上失了火，倪天成被浓烟燻醒，一把抱起孙露就跑出了火场。 做父母的在火场外心有余悸地互相安慰，谁都没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她。 后来是倪歌哇哇大哭，倪天成和孙露才勐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闺女还在火场里，这时消防队也到了，是消防员把倪歌从火场给抱出来的。 倪天成和孙露都觉得没什么，甚至总是会用这件事来开玩笑或者炫耀他们有多相爱。 相爱到基本上就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来。 可在倪歌这里，这件事是她这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 他们每提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他们也曾和她提过当初怀上她纯属就是个意外，本来想要流产的，但当时孙露的身体不好不能做流产，所以才把她生了下来。 她的家庭不能再真实地印证了一句话——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然而她的父母之间的真爱，并没有长久。 倪歌是亲眼看着她们从相爱到相恨的，昔日的爱人现在几乎要变成仇人。 看，她的父母多么优秀啊。 不仅做父母失败，曾经引以为傲的婚姻到头来也很失败。 这十几年来，她为了能让他们满意，他们让她学什么她都拼尽全力去学，拿最好的成绩给他们看，可他们还是不满意。 无论她怎么努力，他们都只会否定。 于是她放弃了，不再拼命地争强好胜，开始颓废堕落，想以此引起他们的关注。 但仍旧是徒劳。 之前他们逼迫她去上各种补习班兴趣班的时候只会对她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行不行？」 后来她自己放弃了学业和特长，从此不思进取，他们就开始冷言讽刺说：「你除了这张脸蛋儿有点用，其他方面简直一无是处。」 他们似乎不清楚，她最在乎的就是他们对她的评价。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样说她，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可说她没用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有这血缘关系的最亲的父母。 这无异于把她往死路上逼。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倪歌在黑暗中狠狠咬着嘴巴，有苦咸的液体流到嘴角，浸润了她干涩的嘴唇。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倪歌听到了动静，但无动于衷。 那个男生说通知了萧嘉轩，现在除了他也没人会来看她。 毕竟她也没别的朋友。 脚步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了病床前。 随即，倪歌的脑袋被人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 倪歌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冷漠地低声说：「萧嘉轩你给我滚出去！」 尽管声音里根本藏不住那一丝残留的哭腔。 来人沉默了几秒，开口问：「不是你说的萧嘉轩，会不会让你失望了……」 声音很熟悉。 倪歌忽的把被子撸下来，不可置信地仰着头看向他。 陈斯越的手里拎着这个并不算大的生日蛋糕，他垂着眼，睫毛下敛，遮挡了些眸光，正盯着她看。 眼前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儿没了下午他初见她时的清爽利落，她身上的连衣裙起了褶皱，头髮也很凌乱，本来高高的马尾已经变成了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落在她的后背。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眼角很红，眼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苍白的脸上还有她没擦干净的泪痕。 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陈斯越把蛋糕给她放在病床上，话语依旧清朗温润，很平和地对她说：「生日快乐。」 倪歌看到他轻松地扬眉一笑，「好了我这次真的不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陈斯越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下一秒，他的衣角忽然被一只手给扯住。 「我不想一个人过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的陈斯越也太温暖了叭！！！ 本章留评全都送红包嗷，比心！ 感谢宁蓝shmily的深水鱼雷 感谢超乖的林怼怼的地雷x2，ting的地雷x1，幼儿园园猫的地雷x1，被忘记的猫的地雷x1，南黎锦绣潇湘的地雷x1，小萌比小棕的地雷x1 第9页 第4章 4. 陈斯越买的蛋糕粉粉的，是大多数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可爱风少女心生日蛋糕，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的棉花糖和红草莓。 中间插的那片巧克力上写着：「祝倪歌生日快乐。」 倪歌用手捏起巧克力片来，垂头看着上面的字，陈斯越见了便解释说：「本来想写祝你多少岁生日快乐的，但不知道你的年龄，所以就简短了些。」 「十七岁。」 陈斯越听闻轻笑了下，说：「我十八，生日比你大一年三个月左右。」 「你先许个愿吧。」他说着就要插蜡烛。 倪歌平淡道：「不用了。直接切开吃吧。」 陈斯越微微怔忡：「不许愿吗？」 倪歌「嗯」了声，回他：「没什么愿望。」 她说完就把捏在手里的巧克力片叼在嘴里，拿起刀叉干脆利落地切起蛋糕来。 倪歌在切蛋糕的时候故意稍微地拨了拨，让这块蛋糕上的草莓多了些。 她把小盘子递给陈斯越，对他说：「谢谢。」 陈斯越从今天下午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听她对自己说了多少次谢谢，似乎都要对「谢谢」这个词免疫了。 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倪歌和陈斯越都没开口说话，倪歌不是话多的人，平常她的话就少的可怜，更不用说面对着一个自己才认识了半天的半生不熟的男生。 陈斯越虽然不内向，但也不是话痨体质。 于是病房里安静地只有他们吃生日蛋糕的声音。 而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声音是最为敏感的，哪怕一根细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吃东西制造的声音了。 气氛太过于沉默，沉默到让人感到尴尬。 「我……」 「我……」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倪歌看向陈斯越，陈斯越也诧异地望了过来，一时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陈斯越笑笑，率先开口说：「我是想说，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陈斯越。耳东陈，斯文的斯，卓越的越。」 倪歌眨巴了下眼睛，点点头。 然后努力地搜肠刮肚，试图和他聊天，便问：「你是一中的学生吗？」 陈斯越摇头，「不是。」 「我家才搬到沈城，国庆假期过后我才会开始在这里读书，还没确定去几中，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会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哦。」倪歌应了声。 尬聊突然结束。 猝不及防。 两个人象徵性地吃了点蛋糕就算是给倪歌过了生日了。 知道她的朋友一会儿就会来陪她，吃过蛋糕后陈斯越也没有再多留，和她打了招唿就回家了。 倪歌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撇头看到床头柜放的大半个生日蛋糕，第一次觉得，过生日也没那么难过。 虽然她也不能理解刚才的自己抽了什么风会要他留下来陪她过生日。 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 她向来喜欢独处的。 萧嘉轩拎着大生日蛋糕抱着他给倪歌费了老大劲儿精心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赶到病房时，倪歌已经睡着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脸色依旧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眼眸合着，半侧身微蜷身体，把一大半的被子都抱在了怀里。 萧嘉轩嘆了口气。 还是晚了么？ 他想找地方把蛋糕和礼物给她放下的时候，扭头看到床头柜上被吃过的生日蛋糕，还有旁边放的两个小纸盘，轻皱了下眉头。 有人陪她过了生日？ 不可能是她的父母，他们从来不关心这个的。 那会是谁？ 她除了他也没别的朋友了。 萧嘉轩正盯着那粉色的蛋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倪歌睁了睁眼，看到是萧嘉轩，她呢哝道：「你现在来干屁啊。」 声音很轻，但话说的很狂，带着她惯有的冷傲。 萧嘉轩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指着那被人吃过的粉色蛋糕，一副自己被抛弃了的模样委屈地问：「小十一你说，你是不是有了新的狗砸了！」 倪歌坐起来，回道：「没有新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狗子。」 本来挺合他心意的一句话，萧嘉轩却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正打算不依不饶地问和她一起吃蛋糕的人是谁，倪歌就岔开话题对他说：「帮我去病房拿点止痛药，回家。」 「遵命！」 …… 萧嘉轩打了车送倪歌回家，两个人一进客厅就看到满屋狼藉。 摔碎的西瓜周围布满了干掉黏在地板上的西瓜汁，沙发那边有一地的瓷器碎片，除了这个，地上还有七零八落的其他物品。 「卧槽！」萧嘉轩皱紧眉：「什么情况？」 「你家被盗了吗小十一？」 「我们要不要报警？」 「不然你今晚去我那儿睡……」 「他们离婚了。」 萧嘉轩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倪歌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的太过自然冷静，就好像在陈述「我今天吃了一碗米饭」一样淡定，恍若她就是个毫无干系的旁观者。 萧嘉轩知道她父母这几年感情破裂了，但没想到他们会离婚。 所以在倪歌说出这句话来时，没有准备的他突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去安慰她。 第10页 萧嘉轩把生日蛋糕连同他买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到还算干净的餐桌上，转过身来唤她：「小十一……」 倪歌的话语没什么波澜起伏，说：「萧嘉轩你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萧嘉轩抿了口气，应了声，在出去前嘱咐她：「好好睡，明天我过来找你，这些碎片什么的明天让钟点工过来清扫，你别碰啊。还有……」 倪歌微蹙眉，瞟了婆婆妈妈的萧嘉轩一眼。 「明天见。」萧嘉轩说完就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萧嘉轩走后，倪歌就踩着满地的碎片上了楼。 倪歌并不是找藉口，她是真的想睡觉了。 大姨妈折磨的她身心俱疲，体弱无力，她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什么乱七八糟事情，统统等她睡醒再说。 倪歌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很快她就陷进了梦境中。 梦里的她被置身于熊熊大火中，她害怕地哇哇大哭，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妈妈」，不断地哭着说：「不要丢下我，把我带出去……」 「不要……不要丢下我……」已经被噩梦笼罩的倪歌满头大汗，嘴里一直不断地重复喃喃道：「不要丢下我……」 . 陈斯越回到家里后没多久，陈翊也回来了。 正坐在沙发里喝水的陈斯越问他：「梁浩哥还好吧？」 陈翊在医院里接的那通电话就是许梁浩打来的。 他在玄关换了鞋，很嫌弃地扒下自己身上那件充满烧烤味和啤酒味的短袖，哼笑：「能好吗？」 「本来高高兴兴地去找女朋友过假期去了，谁知道成了抓姦现场。」 他走过来，倒了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才继续道：「我这个代替店长明天就可以歇了。」 陈斯越对于许梁浩的遭遇很同情，他无奈地轻嘆了口气，刚要起身把水杯放下上楼回屋里去，陈翊就坐了过来。 「你呢？陪那女孩儿过生日过的怎么样？」 陈斯越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挺好的啊。」他回答。 陈翊眼神戏嚯，话语调侃：「是人挺好的还是……」 陈斯越无语了下，正经地回道：「都挺好的。」 「哟，这是种肯定啊！」陈翊笑着打趣：「怪不得今天这么热心地一直帮她，你喜欢的类型？」 陈斯越好气又好笑：「换作其他人遇到了麻烦我也会竭尽所能帮忙的好吗！」 陈翊嘴不饶人道：「故意转移话题，我问的可不是你为什么会帮她。」 说不过陈翊的陈斯越直接站起来走开，声音有点闷地说：「我去睡了，哥晚安。」 陈斯越回到房间后沖了个澡就上了床，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却迟迟睡不下。 脑子里很乱，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乱些什么。 他总是会反覆地想起那个一片黑暗的梦境，梦里到底是谁在说话？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吗？ 这几年来陈斯越对自己丢失的记忆始终耿耿于怀，全家人甚至连医生都说他之所以没了十岁那年被拐卖之前的记忆，是因为当时受到的惊吓太大，刺激过度才会选择忘记的。 但要忘也应该只是忘了被拐卖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不能把十岁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忘的一干二净吧？ 陈斯越也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翻了多少次身才逐渐睡过去，睡着后的他一开始还算安稳，但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噩梦连篇。 他根本分不清这个梦是什么，因为特别混乱。 一会儿会出现他经常听到的那个小孩子的声音，一会儿好像黑暗里又有了些光，只不过那光芒里透着红色的火焰。 其他的他什么都辨不清。 他迫切地想问说话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的他执念太重，他好像抓到了信息。 因为沉在梦里的陈斯越听到有道声音微微透着不耐地轻啧了下，然后说了两个字：「孟辞。」 孟辞？ 那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的孟辞小可爱终于露面了！！！ 留评全都有红包嗷！ 感谢晓蜗牛和shawn的洁宝的地雷 第5章 5. 隔天上午。 倪歌睁开眼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以为是倪天成回来了，心里还诧异了下。 因为倪天成这几年没什么事基本都不回家。 当然，孙露也是。 所以对于倪天成突然回来这件事倪歌还是挺惊讶的。 然而，等她从房间里出去从二楼往下一瞅，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多想了。 楼下有三个人，但没有一个是倪歌以为的倪天成。 她在看到两个陌生的脸孔时蹙紧眉，踩着拖鞋下楼，问倪天成的助理贾石磊：「贾助理，这什么情况？」 贾石磊对倪歌解释：「董事长吩咐我帮小姐找两个合适的人分别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还有出行，这位是胡嫂，从今以后就负责给小姐做饭，包揽家务。」 倪歌平静地扫了一眼有点侷促地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很朴实善良。 她没说话，贾石磊继续介绍：「这位是我给小姐找的司机，叫马力，以后上学放学都由他来接送小姐。」 倪歌没想到自己昨天说的话倪天成居然照做了。 第11页 之前家里并没有僱佣任何人，因为孙露不喜欢有外人天天在家里晃来晃去。 现在孙露离开了，倪天成不知道是顺了倪歌的意思还是单纯地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就让贾石磊办了这件事。 她瞅了瞅胡嫂又看了看那个叫马力的司机，感觉都还不错，就点点头，把他们留了下来。 客厅早已经没了昨天的狼藉，大概是贾石磊让胡嫂给收拾了一遍，地板很干净。 倪歌睏倦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随手倒了杯水，正要喝，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特殊时期，喝凉白开似乎有些不好，便把水杯放了回去。 贾石磊对倪歌说：「董事长吩咐的事已经办妥，小姐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回公司……」 倪歌忽然开口：「等等。」 「我手机坏掉了，想买新手机。」 贾石磊微笑着回倪歌：「好的，我会告诉董事长。」 等贾石磊走后，倪歌抬眼看了看还站在客厅的两个人，平淡道：「你们做自己的事就好。」 胡嫂和马力各自应了声，马力先退了下去，胡嫂在走之前关切地问倪歌：「小姐想吃点什么？」 「没胃口，不想吃。」倪歌说完就又对胡嫂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胡嫂这才点点头走开。 倪歌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个抱枕。 平常基本都是手机不离手的，现在手机坏掉，她感觉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过了会儿，倪歌把抱枕扔到一边，上楼去看书去了。 . 陈斯越早上醒了后下了楼和陈翊一起吃早饭。 昨晚做的梦还在困扰着他，出神的陈斯越咬着他哥让张嫂买回来的油条，又喝了口豆浆，慢吞吞地吃着早餐。 昨晚梦里那个声音说的是什么来着…… 孟……孟辞。 好像是这个名字。 陈斯越正在走神，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的陈翊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陈斯越这才恍然清醒，看向陈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翊好笑道。 陈斯越瞪着陈翊看了几秒，陈翊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我脸上有饭？看我能吃饱？」 「哥。」陈斯越很严肃地喊了陈翊一声。 「干嘛？」陈翊低头喝了口豆浆。 「我小时候，有没有一个叫『孟辞』的朋友？」陈斯越轻蹙着眉，问道。 陈翊捏着勺子的手一顿，眉峰拢起，没有立刻回答他。 陈斯越看着陈翊，又一次问：「哥？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陈翊的眼底忽闪过一丝迟疑，摇摇头，「没有。」 「怎么了？」 陈斯越拧紧眉，「没有？不可能啊……」 「我昨晚做梦，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他是孟辞。」陈斯越说，「可是我这八年来没有遇到过叫孟辞的人，所以就在想，他是不是存在于我丢失的那些部分记忆中。」 陈翊沉默了片刻，「或许吧。」 陈斯越抓住重点，「或许？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翊摇摇头，「不知道。」 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说『或许』这两个字了。」 「也许他是你当时在学校里的朋友，但我跟你差好几个年级，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也正常，所以我才说或许吧，可能他真的存在在你的那段记忆里，可我不知道。」 陈斯越听陈翊这样说，觉得确实有道理。 他们相差好几岁，不在同一个年级，自然有不同的朋友。 既然陈翊不清楚，陈斯越也没再多谈论这件事。 吃过早饭后陈翊有事出门，陈斯越就在家做自己的事情。 昨天晚上洗了澡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有洗，他回了卧室，把脏衣服从衣篓里拿出来，准备洗一下衣服。 在洗之前陈斯越习惯性地掏了掏衣服上的口袋，结果就在裤兜里摸出了一张小票。 他随意地瞅了眼。 洁柔手帕纸 七度空间卫生巾少女系列日用245mmx10片装 便携纯棉一次性女性内裤 陈斯越在看到第二行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的眼睛里映出「女性内裤」这四个字，陈斯越僵住了。 他昨天为了避免尴尬，故意等收银员把东西装好，倪歌叫他过去付钱的时候才走过去。 而且收银员把小票给了他后他就顺手塞兜里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 一时之间，「女性内裤」这四个字就像是长了触角的小恶魔似的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陈斯越的脸一阵烫，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裤子丢在那儿，转身将手里的小票撕叭撕叭扔进了废纸篓里。 做完这件事，陈斯越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去洗衣服去了。 . 上午倪歌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胡嫂中间敲过一次门，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中午倪歌被胡嫂叫下去吃饭，发现胡嫂做的是薏米粥粥，还做了青菜炒肉，炖了乌骨鸡汤。 胡嫂对倪歌说：「经期饮食一定要好，现在不注意，以后有得受哟。」 倪歌的心里腾升起一股她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她垂下眼，坐在座位上低头喝着薏米粥，眼睛被热气熏的有点酸。 第12页 孙露都没这么关心过她。 在胡嫂把汤给她盛好放在手边要回厨房的时候，一直没做声的倪歌才开口说了话。 「谢谢你，胡嫂。」 胡嫂眼睛弯弯的笑起来，「谢啥，都是该做的。」 「赶紧趁热吃，别放凉了。」 倪歌轻微地扬了下嘴角，「嗯」了声。 倪歌吃过午饭后没多久萧嘉轩就来了她家，两个人没什么事可做，就在坐在地毯上开始玩起了手柄游戏。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倪歌收到了倪天成给她买的新手机。 是贾石磊送过来的。 倪歌看了眼盒子，连拆都没有拆开，就漠然地说：「我不喜欢这款。」 萧嘉轩在旁边眨巴着眼不理解道：「这可是最新款耶小十一！超贵的！」 倪歌扭头，目光凉飕飕地瞪着萧嘉轩。 萧嘉轩立刻闭嘴了。 对于倪歌近似于无理取闹的举动，贾石磊只能打电话给倪天成，倪天成正在忙，没空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说：「那你带她去，让她自己挑！臭毛病越来越多了！」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几乎都要发飙。 贾石磊挂掉电话后耐着性子询问倪歌：「小姐，我带你去店里选你喜欢的款式怎么样？」 倪歌微挑了下眉。 「算了，」她伸出手来，对贾石磊说：「凑合用吧。」 贾石磊连忙把装有手机的盒子递给她。 等贾石磊离开，坐在地上的萧嘉轩把手臂搁在沙发上撑住脑袋，歪头问倪歌：「小十一，你是故意的吧？」 正在拆盒子的倪歌动作一顿，然后就听萧嘉轩气哼哼地说：「故意炫耀你有最新款的手机了让我羡慕你是吧！」 倪歌强忍着想要打他的冲动，冷漠道：「嗯，就是故意的。」 萧嘉轩嘁了声，假装生气地扭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了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被放在了他们家之前放有花瓶的那个柜子上。 礼物的包装完好无损，还没有被拆过。 萧嘉轩不开心地轻啧：「轩哥我给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就不打开看看？」 「你能准备什么好礼物。」倪歌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把萧嘉轩送给她的礼物抱了过来，拆开包装盒后发现里面是串贝壳风铃。 「这可是我自己捡的贝壳自己给你做的风铃。」萧嘉轩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 「哦，我说呢，」倪歌说：「我还以为你眼瞎了才买了这么个丑逼风铃。」 萧嘉轩：「……」 倪歌把新手机激活了后就从萧嘉轩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翻找到了陈斯越的手机号码，存到了自己的通讯录里。 晚上吃过晚饭回了房间后，倪歌看到已经被洗干净叠的整齐放在床上的衣服，这才想起来陈斯越的外套还在她这里。 于是倪歌就给陈斯越发了简讯。 【陈斯越，我是倪歌，明天有时间的话，晚上七点在建设路的香遇餐厅见个面吧，我把外套还给你。】 其实她的意图很明显，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确。 就是想请他吃个饭。 但倪歌毕竟和陈斯越不熟，也拿不准他的心思。 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他拒绝她的邀请的。 倪歌在发出简讯去后就不断地摁灭屏幕、摁亮屏幕、再摁灭屏幕、又忍不住摁亮屏幕…… 就这样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在倪歌盯着他的号码打算直接打个电话约他的前一刻，手机里忽然传进来一条新简讯。 来自：陈斯越 【好，到时见。】 作者有话要说：　　要和媳妇儿去约会吃饭咯！ 感谢il的地雷 本章留评送红包嗷！比心！ 第6章 6. 国庆节假期的第三天，闲着没事的陈斯越被陈翊拉出去打篮球去了。 陈翊嘴上说是让陈斯越和他一起去陪许梁浩放松放松心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但其实他之所以带上陈斯越，是怕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又瞎想。 然后再拉着他不停地问他根本不知道也回答不上来的奇怪问题。 但陈翊又不能把实情告诉他，所以只能拼命祈祷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不要再纠结那些已经过去了八年的并不美好的记忆了。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空气中还流动着微风，轻轻吹来带着一丝凉爽。 今天陈斯越穿了件纯黑色的短袖，本来在家里他是穿的白色的连帽卫衣的，但一想到打球会出汗，所以换了件短袖出门。 篮球场离他们家有段距离，陈翊和陈斯越让司机送过去的，到那儿时许梁浩还没有到，陈斯越就到附近买了几瓶矿泉水，兄弟俩坐在看台上，边休息边看场内其他人打球。 陈斯越想起今晚的约，就提前对陈翊说：「哥，我今晚不在家吃了。」 陈翊眉梢一抬，疑问：「嗯？」 「倪歌要还我衣服，约了我七点见面。」陈斯越说完才想起来陈翊不知道倪歌是谁，于是补充：「就是那天晕倒的女孩儿，她叫倪歌。」 「哦～」陈翊拉长音，恍然大悟，笑起来揶揄陈斯越：「就是你还特意帮人家过生日的那个女孩子？」 「唉，我看你对她很上心的嘛，你就给哥我透个底儿，你是不是真看上人家了？」陈翊半开玩笑道。 第13页 陈斯越无奈地重申：「真没有。」 「我就是……她那天生日，又没人陪她给她过生日，我就想让她开心一点。」 「想让她开心一点。」陈翊划出了重点。 陈斯越语噎，本来觉得这件事想解释清楚非常的容易，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感。 他总不能说「我听到了她给她父母打电话的内容，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很不容易，所以才生出恻隐之心索性好人做到底给她买了个生日蛋糕」吧？ 这样就把人家的家事隐私都给暴露出来了，不太人道。 于是陈斯越最终选择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在陈翊看来，就是默认了。 陈翊摇头笑着轻啧，抬手拍了拍陈斯越的脑袋，说：「青春躁动期对漂亮的女孩子有好感很正常。」 陈斯越：「……」谁躁动了？ 「也可以试着拉近距离。」 陈斯越：「……」不，你纯洁善良的弟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要有分寸，不能太过分。」 陈斯越：「……」你给我说清楚，不能太过分是什么鬼？ 「哥哥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难道你还能在肉体上支持？陈斯越正腹诽着，就看到许梁浩从北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男生。 他连忙指着许梁浩来的方向，对还想教导他的陈翊说：「哥，梁浩哥来了！」 陈翊果然没有再说下去，扭头看向那边。 许梁浩带着另外两个朋友到了后，五个人就进了球场开始打起了篮球。 一直到傍晚，五个人玩的大汗淋漓，本来放松了很多心情还不错的几个人，却捲入了一场争斗中。 其实本来也没多大事，就是几个人打算散场回家时许梁浩在后面扔了下球，本来是想开玩笑砸他自己的小伙伴的，结果球在砸到小伙伴后反弹了下，正好落到旁边不远处正蹲在地上繫鞋带的一个男生脑袋顶上。 许梁浩本无意误「伤」他人，便走过去和对方说了声抱歉，奈何对方并不领情，因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以非要砸回来，而且语言极其粗俗。 对方一看就是个社会人，两条胳膊都被纹身的各种花纹覆满，什么龙啊虎啊的，看着就吓人。 但许梁浩现在处于自暴自弃天不怕地不怕牛鬼蛇神谁都拿他没办法的状态，他本来因为自己被噼腿这件事就深受打击情绪不好，这下那人三两句话就把他的火给点着，二话不说就抱起篮球丢过去，又砸了那人一下，「我就砸你了怎么着！」 一瞬间，场内其他打篮球的人居然全都围了过来。 一群人少说也得有十来个，全都是花臂纹身哥的同伙。 而许梁浩这一球，直接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升到顶点，线头被点燃，滋滋地沿着细线蔓延，最终点燃了炮仗筒。 「嘭」的一声，属于热血篮球男孩和社会纹身大佬的世纪战役拉开帷幕。 陈翊和陈斯越本来都走到了场边，听到动静后正喝水的两个人就扭头看过来，陈翊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欺负，于是放下水瓶，对愣在原地的陈斯越说：「在这儿呆着，别过去。」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许梁浩已经和人扭打在了一起，他的两个朋友也被对方的人围住了，陈翊一过去就有纹身哥的小跟班对他推推搡搡的。 男生之间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始干。 陈斯越站在场边，手里还攥着水瓶，在看到陈翊被两个人左右分别架住胳膊时，他再也呆不住，连忙往那边跑去，同时抬起手来，将手里还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朝着正沖陈翊挥拳头的头巾哥扔过去。 矿泉水瓶正中头巾哥的眉心，头巾哥炸了，头巾哥愤怒地瞪向这边，兇狠的模样就像是一头狂怒的雄狮，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口把陈斯越给吞进去。 陈翊在架着他的两个人朝陈斯越这边看过来分神的那一刻抓住机会挣脱开桎梏，开始反击。 一打三他当然没有占上风的可能，但陈斯越跑过来了，及时帮他挡了一拳。 陈翊是免了疼痛，但头巾哥那一拳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陈斯越的脑袋上。 陈斯越瞬间眼前昏花混乱，他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眼前浮现出很多杂乱的画面，头疼欲裂的他蜷在地上捂着脑袋。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拉扯，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紧紧攥成拳头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止不住地发抖。 好像自己的体内有另外一个人想要冲出来似的。 陈斯越看着被几个人围住的陈翊，眼前越来越模煳，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茫然，嘴唇微微的颤动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几秒后，他的身体不再发抖，平静下来的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很嫌弃地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尘，目光幽深而淡漠，冷然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 那些个人在挥舞着拳头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嘴里还不断叫骂着，把对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嘶……吵死人了。 孟辞完全不屑于和这些人站在一起，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他是想走，但有人不放他走。 头巾哥看他想要逃跑，冲过来就打他。 「啊——」头巾哥大叫着，气势开的十足，右手攥成拳头伸出去，正从孟辞的背后袭过来。 第14页 孟辞忽然停在原地，嘴角微勾，在头巾哥冲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一条腿往后退了些，身体下沉，向左偏了点，歪头躲过他的拳头，然后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臂，稍一用力，头巾哥就在空中转了个无死角的三百六十度，「咣叽」摔在了地上。 疼的嗷嗷叫的头巾哥大概在这群人里还挺有威望的，他一受伤，很快就有几个人围过来想要群殴孟辞，然而他们根本就不是孟辞的对手，一起上都没有打过孟辞一个人。 因为有了善打的孟辞，对方尽管人多，但很快就落了下风，本来带头的纹身哥也挨了孟辞的拳头后就带着他那些个小弟飞快地跑了。 陈翊倒是没有受多大伤，许梁浩被打的有点惨，这会儿正倒在地上，陈翊看到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地站在旁边，就转身去扶了许梁浩：「浩子，怎么样，没事吧？」 许梁浩擦了擦渗血的嘴角，摇摇头，略有些吃力地爬起来。 等陈翊再转身，他的弟弟已经不在了。 他皱紧眉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他弟弟的影子，一低头发现陈斯越的手机正躺在地上。 陈翊走过去拿起来，屏幕闪亮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怕不是急着见人家小姑娘去了。」 「这么着急，连个招唿都不打。」陈翊失笑道。 孟辞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了，所以对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身上汗涔涔的粘腻感让他极不舒服，他摸了摸裤兜，翻出几百块钱来。 于是孟辞就捏着着几百块钱去了一家男装店，买了一件新的黑色卫衣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随后又去了洗浴中心洗了个澡。 换上干净清爽的新衣服后，孟辞才继续无所事事地沿着马路漫无目地闲逛。 . 倪歌六点半到的香遇餐厅，她把陈斯越的外套叠整齐后装在了一个袋子里，放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倪歌坐在座位上玩着手机，安静地等着陈斯越出现。 十分钟过去了，他没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没到。 一直到七点，倪歌都没有见到陈斯越的影子。 他并不像是会迟到的人，就算他临时有事会迟到，也应该会提前通知她一声的。 倪歌轻蹙眉，在七点一刻终于忍不住给陈斯越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但接电话的人并不是陈斯越。 倪歌在对方说了自己是陈斯越的哥哥后很礼貌地轻声问：「你好，请问陈斯越在家吗？」 陈翊很惊讶：「小越没去找你吗？」 倪歌皱眉，「没有啊。」 「不对啊，他在篮球场走后就没回家，手机也忘了拿，我还以为他怕迟到所以着急地去见你了……」 倪歌挂掉电话后轻抿了唇，扭头看到安静躺在椅子上的袋子，很郁闷地抬手打了下。 居然放她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逼孟辞没钱吃饭只能逛大街了 第7章 7. 结束了和陈翊的通话后倪歌就没有在餐厅等下去，她拎起袋子出了餐厅，但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于是倪歌就沿着路往前走。 虽然七点多已经进入了黑夜，但城市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 华灯初上，路上的汽车亮着前照灯，像是一条条的长龙，夜灯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十月份的天气中午热，早晚凉。 倪歌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款雪纺衬衫，下身搭配了一件银灰色的网纱裙，脚上踩着小白鞋。 走在路上还是有一点冷的。 倪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按理说没等到陈斯越她完全可以直接回家了，但她并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于是就漫无目的地熘达进了公园。 夜晚的公园要比白天清净许多，没那么嘈杂。 倪歌只是想找个长椅坐下来歇会儿，顺便想一下陈斯越为什么会突然爽约，尽管似乎她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放她鸽子。 但让倪歌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陈斯越。 那个放她鸽子的混蛋此时正坐在长椅上支着画板在画画，旁边还坐着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 他们坐的长椅旁边就是路灯，灯柱上的灯发出明亮的光芒，打在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他的身上，衬的他本来就苍白的面色更加冷白。 男人垂着眼，很认真专注地画着画，心无旁骛。 可倪歌不知为何，感觉他很陌生。 不像是会帮她买东西送她去医院还陪他过生日的那个善良又体贴的陈斯越。 因为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冷然。 倪歌走近了些，站到路灯下，从后侧面看向他画的油画。 在看到这幅快要完成的画的那一刻，倪歌就忽的皱紧了眉。 画上是一间几乎不透光的屋子，只有侧面的墙上高出有一个很小的铁栏窗户，微弱的光芒照进来，几乎和没有光亮差不多。 屋子里杂乱不堪，大多是一些杂物，但倪歌注意到了他重点画的几样东西：棒球棍，很粗的麻花绳，皮鞭，还有……带有手铐和脚铐的椅子。 倪歌顺着椅子往下看，在地板上看到了插座和插头。 这幅画让她的嵴背冷汗直冒。 第15页 她不知道陈斯越为什么会画这样黑暗系的画作，倪歌只觉得心下恐惧，看了这幅画后就没来由的害怕。 倪歌想撇开眼，但在她要转移视线的前一秒，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倪歌盯着这幅画的一角，那是这间黑屋子的角落，那里居然蜷缩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身上的衣服凌乱，大眼睛惊恐地瞪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兽。 倪歌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移不开眼，她盯着画上那个小孩子的眼睛，脑海里好像有什么隐隐闪过，但倪歌并没有想起来什么。 直到坐着的男人把画笔放下，小男孩特别兴奋地开口：「哥哥好棒！」 倪歌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听到男人极轻极短促地笑了声。 小男孩把画拿下来给他，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说：「我要回家啦，再不回去我爸爸妈妈要担心我了。」 「去吧。」他拿着画，对借给他用画画工具的小男孩低声道。 等小男孩走了，倪歌才出声，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该在小孩子面前画这样的画的，会吓到他。」 男人听闻，扭过头来。 站在路灯下的女孩儿披散着柔顺的长髮，神色平静而严肃。 孟辞眯了眯眼，然后沉默地转回头，没有理她。 倪歌气结。 就一天没见，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完全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人，和她印象里斯文礼貌热情善良的陈斯越一点都不一样。 「你是因为画画太过专注，所以忘记了和我的约定吗？」倪歌问道。 刚把画纸捲成筒状的孟辞眉头微拧，他这次半侧过身来，翘起二郎腿，神态慵懒而散漫，幽深的眸子淡漠而疏离地望着她，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和你有约定吗？」 语气极其欠揍。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倪歌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她本来想，如果他坦然承认，说就是因为画画太过专注给忘了去餐厅见她，那她可以理解，也不会跟他计较置气，这件事就算过了。 可他居然问，他们有约定吗？ 当然是他妈的有了！ 对于他这么无礼的态度和敷衍的回答，倪歌心里还挺生气的，她面无表情地轻讽：「忘了就忘了，没必要假装失忆，真的很low。」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袋子扔到他怀里，「衣服还你，最后一次谢谢你前天帮了我。」 男人拿着装有白色外套的袋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叫住倪歌：「等等。」 倪歌转过身来，只见他用修长的手指勾着袋子，递过来，平静道：「拿走。」 倪歌满脸问号。 孟辞冷淡道：「这不是我的东西，不要丢给我。」 倪歌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震惊地瞪着他，看着眼前气场强大气质完全不温和的男人，在他眼神地压迫下，她用最后残留的一丝勇气大着胆子问：「陈斯越，你有病吧？」 男人冷冷地勾了勾唇，「你说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倪歌打了个寒噤。 她一把抓过他递给她的袋子，找藉口要熘走：「不要就不要，再见！」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听他一字一句地纠正她，但语气完全是警告，说：「我叫孟辞，不是你说的陈斯越。」 倪歌被他越搞越蒙，整个人都茫然了。 他站起来，往她面前走了步，倪歌也不知道为什么，脚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些。 男人垂下眼眸，冷的像冰的声音里含着渗人的笑意：「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的名字叫错。」 倪歌吞咽了下口水，心里害怕的在咚咚敲鼓，可还是像受了蛊惑般仰起头来看向他。 男人的目光清冷的就像是寒冷的夜里的月光，她不敢和他对视，慌忙撇开头。 他说他不是陈斯越，可他长得和陈斯越一模一样，除了眼神、气质还有说话的语气不同，真的没有哪里不一样的。 难道真的是她认错了人？ 不能吧？长得这么出众的男生，而且还和她相处了半天的人，她又不是脸盲，怎么会认错人啊？ 最关键的是，他的手腕上还有那块表。 和陈斯越手腕上戴的手錶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不是他。 倪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问他：「你不记得我们前天在78°c见过面吗？」 男人蹙眉，「不记得。」 「你还帮我买了东西，我晕倒你送我去了医院，还给我买了生日蛋糕……」 倪歌还没说完，孟辞就不耐烦了，「我说了不记得。」 倪歌沉默了。 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陈斯越的倪歌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测。 「你……你不会失忆了吧？」 孟辞冷冷地瞪着她。 他确实不记得这些年的事，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 之所以知道是八年前，是因为他问了刚才走的那个小男孩现在的年份。 小男孩说，现在是2015年。 可他上一次的记忆，还停留在2007年。 而他，空缺了整整八年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 「我是倪歌。」倪歌重新自我介绍了下，「你也不记得了？」 「倪歌！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哭什么哭！」 第16页 「倪歌你给我过来！」 「倪歌……」 一些话从他最深处的记忆里响起，孟辞漆黑的眼眸忽然闪起了光芒，他神情专注地瞪着眼前的姑娘，目光却像是穿透了过去，在回忆一个被自己藏起来的珍宝一样。 几秒钟后，他清冷的声音里突然染上了一丝温柔，带着骨子里的执拗轻声重复了一声：「倪歌……」 倪歌不解地瞪着他，然后就和他变得柔和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始终都只记得你啊。 烙印在心里的小姑娘，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倪歌被他这种眼神吓了一跳，生理性地起了鸡皮疙瘩。 随后她就听他确定性地喊她：「十一。」 倪歌愣了。 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的小名，他怎么会……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十一？」倪歌疑问的话一出口就回想起前天下午她在用他的手机和萧嘉轩联繫过。 如果不是他无意听到了她打电话时萧嘉轩对她的称唿，就是后来她昏迷时他联繫萧嘉轩，萧嘉轩习惯性喊出口他才知道的。 「我为什么不知道，」他忽而勾起唇，冷淡的表情上染上了浅淡的笑意，话语里带着挥不散的缱绻，对她说：「我很早就知道了。」 倪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十分不解地反问：「很早？」 「是有多早？不就是前天吗？」 孟辞轻蹙了下眉，「你为什么总提前天？」 他语气很不高兴地冷声问：「前天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念念不忘？」 倪歌无语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阵风吹来，倪歌披散的头髮被吹的凌乱，她抬起手来，刚要把髮丝往耳后拢一下，结果就碰到了孟辞的手。 倪歌的手顿住，怔忡地瞪着他。 男人垂着眼帘，本来黑沉的眸子里此时像是落满了星星，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帮她拨弄了下头髮，动作极尽温柔。 他的手指擦过僵在原地的倪歌的耳朵，倪歌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被一把火给点燃了，燥热的全身都在发烫。 她想要躲开，却怎么都动弹不了，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倪歌轻撇开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她就听到眼前的男人忽而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低低的，比大提琴的声音还要动听。 孟辞在把她的头髮拢到耳后之后手指就顺着往下移动了些距离，在她扭头的时候用手指撩开遮住她后侧颈秀髮。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心形胎记。 他笑了。 倪歌吐出一口气后就要抬手推开他，然而让她惊惧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拉开和他的距离，人就被他给抱在了怀里。 「找到你了。」他开心地像个孩子，声音里黏稠的温柔几乎要吓坏她，「不要试图逃哦。」 「不然，我就只能把你绑在我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辞：找到我媳妇儿了真开心，我要把她绑在身边养了。 孟辞就是个蛇精病，你们不要意外嗷。 感谢晓蜗牛的地雷 第8章 8. 倪歌瞬间睁大眼，心脏扑通扑通地几乎穿破胸膛蹦出来。 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说出来的话让她浑身发冷。 虽然他的话语听上去很温柔，但语气却万般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倪歌的内心十分害怕，她不断地在他的怀里挣扎，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挣脱开一个男人的桎梏，两方在先天条件上就註定了倪歌对抗不过他。 「放开我！陈斯越你放开我！」倪歌恼羞成怒，在他怀里低喊，嗓音都因为惊慌而开始颤抖。 孟辞的眼神冷了几分，他的声音阴沉，咬着牙提醒她：「我说了，我不是他！」 他说话时就俯身在倪歌的耳边，热气唿出来，洒落在她的侧颈，却让倪歌直冒冷汗。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惊恐、害怕、恐惧，一层一层地包裹住她，就像是一张张不透气的密网，几乎要让她窒息。 倪歌本来不信他不是陈斯越，但现在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男人，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和善良的陈斯越。 他不是善类。 「好，」倪歌吞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着妥协，放稳声音喊他：「孟辞。」 「你松开我。」 男人拥着怀里的女孩儿，完全没有要放手的迹象。 他的执拗和阴冷让倪歌由心底深处生出想要离他远远的冲动来。 「我想去洗手间，你能不能松开我？」倪歌故意放软声音轻声询问。 孟辞这才松开了一点，但依旧拥着她不撒手。 倪歌继续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在卫生间外面等着我，我不跑。」 「绝对不跑，我发誓。」她话语真挚，神情诚恳。 差点就非常中二地举起手来发誓了。 孟辞这才同意，他把手里的画塞到了她拎的袋子里，然后攥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去了公园里的公共卫生间外，在放开倪歌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边勾起很浅淡的笑意，嗓音低沉又温柔：「别让我等太久。」 倪歌胡乱地点点头就进了女厕，在把隔间的门关好后她就心有余悸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来，随即从自己挎的包包里掏出手机来，打通了陈斯越的手机号码。 第17页 此时陈翊正拿着陈斯越的手机正在篮球场寻找他，晚上的篮球场也很热闹，有好几拨人正在打篮球，但偌大的篮球场并没有陈斯越的身影，他正焦急地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陈斯越，陈斯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叫倪歌的姑娘。 陈翊心里腾升起了一丝期待，他希望倪歌这通电话打来能给他一点有用的信息。 陈翊没敢耽误，立刻接起来，「你好，我是陈翊。」 「你好，陈翊哥，」倪歌礼貌性地唤了他一声，然后就急忙对陈翊说：「我现在在景湾公园的公厕里，我刚才遇见了陈斯越，但他非说他不是陈斯越，叫什么……孟辞。」 陈翊神情一凛：「孟辞？」 「嗯。」倪歌抿了抿唇，「我觉得，你还是过来一趟吧，他好像对之前的事都不记得。」 「马上来。」陈翊严肃道，然后又拜託倪歌说：「倪歌，帮我看住他，随时联繫。」 「好。」 倪歌挂掉电话后并没有立刻从厕所里出去，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被外面那个男人给那样对待。 他身上的气质冷然的可怕，可偏偏有时说话又很温柔，情绪也似乎经常喜怒无常，和他呆在一起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倪歌一边耗时间一边期待陈翊赶紧来。 之前还觉得陈翊心思沉不好相处，现在跟这个非说自己叫孟辞的男人一比起来，陈翊简直就是天使！ 但这个时间点，正是交通高峰期，道路上肯定堵的水泄不通，陈翊到这里也得一段时间之后了，她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不出去，不然那个说自己叫孟辞的男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倪歌这才不太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打开隔间的门。 她走出来，停在洗手台前，刚打开水阀，指尖触到水流，身体就忽然被人从身后给紧紧地抱住。 倪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了些，她一下子被惊吓的不轻，因为过度惊恐，倪歌不由自主地惊叫了声，她抬头瞪着镜子，从镜面上看到紧紧搂着她的男人，害怕地大口唿吸着，胸脯剧烈地起伏。 倪歌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失了节奏，那种失悸的感觉让她心慌到唿吸都有点困难。 她恐惧地瞪着镜子里的画面，抿住唇屏息了下，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埋头，长翘的眼睫低垂，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看上去跟生了病似的。 「你让我等了快半个小时。」他低声在她的耳畔喃喃道。 倪歌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委屈的意味。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刚才她在厕所里也认真理智地思考过了，对待他这种性子的人，只能顺着来。 如果触了他的逆麟，不知道他会耍什么让人想不到的手段。 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句话惹他不开心了就被他炸的尸体全无魂飞魄散。 倪歌整理了一下思绪，回他：「不是故意的，我大姨妈来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倪歌说着就想动动身子挣脱开他的怀抱，但他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还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开始帮她洗手。 倪歌愣了下，睁大眼。 她的手指被他微凉的手握住，男人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极尽的小心翼翼。 「那现在还不舒服吗？」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灼的她耳热发麻。 「好……好点了。」倪歌垂下头，目光躲闪道。 不知道为什么平常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可以面不改色的她，这会儿却没有来由的有点心虚。 她大姨妈确实来了，但今天已经不疼了。 把她的手洗干净，孟辞从旁边的纸抽盒里抽出纸巾来帮倪歌擦干手，然后就不容分说地拉着她走了出去。 身体僵硬不自然的倪歌默默地用力抽了几次手，却被他越握越紧，到最后他捏的她的手都开始疼，倪歌蹙眉说：「你弄疼我了。」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很淡，声音却极度温柔：「你乖一点，我就轻一点。」 倪歌忽然无语。 这他妈的是什么对话？ 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 倪歌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妥协，她点点头，装乖巧地轻声「嗯」了下。 男人愉悦地勾起唇来，眼底染了无边际的笑容，就像是夏日里最灿烂的花朵，邪魅又诱人。 孟辞拉着倪歌在公园里到处逛，倪歌心下思忖这样一直变动位置着实不利，她得想办法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好让陈翊顺利找过来。 公园旁边就有个24小时便利店，倪歌一抬头就看到了便利店的灯牌，她忽然灵机一动，抬起手来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对孟辞说：「那有家便利店，我们过去买点东西吃吧？」 孟辞扭过头来，垂眼望着她，倪歌说的真情实意：「我今晚还没吃饭，很饿。」 这话确实不假，她从六点多就等陈斯越，结果等来的是他的失约。 失约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她遇到这种事情。 倪歌见他没有反驳，就拉着他去了便利店那儿，在走到门口时孟辞忽然停住，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摸了摸，只掏出两块钱来。 他之前又是买衣服又是洗浴的，所以兜里就只剩下这两块钱了。 第18页 旁边的倪歌看到这种景象，大方地对他说：「没关系，我请你吃。」 男人的面色暗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 「下次你再请回来。」机灵的她很快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果然，孟辞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对她点了点头。 倪歌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机智偷偷点了个贊，刚才差点就伤了大佬的自尊了，还好她反应快。 24小时便利店还会供应早午晚三餐，就是要比正式的饭店简单一些。 倪歌去了货架那儿挑东西，孟辞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站在另一边没过来。 这正合倪歌的心意，她偷偷掏出手机来，往陈斯越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简讯：【公园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等你。】 陈翊看到后又让司机开快了些。 孟辞很快就转身过来找她了，倪歌赶紧把手机收好，随手拿了两根火腿肠，扭头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他：「吃这个吗？」 孟辞点点头，乖的不行，「吃。」 大概是这男人长得太过出众，收银员小姐姐时不时地就把目光扫到这边来，偷偷地瞅上他一两眼。 孟辞恍然不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倪歌身上，眼里只有眼前问他吃不吃火腿肠的女孩儿。 倪歌把火腿肠递给他，又转身拿了两盒凉皮，「这个呢，吃吗？」 「吃。」 「要不要辣椒包？」 「不要。」 倪歌便换了一盒没加辣椒包的凉皮，随口说：「不加辣椒包的凉皮是没有灵魂的。」 现在的孟辞倒是收敛起了刚才独自面对着倪歌时的偏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听到她这样说他甚至还笑起来，笑容宠溺到看的旁边的收银员小姐姐都要酸死了。 倪歌在要结帐的时候顺手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又问孟辞吃不吃茶叶蛋，他依旧是同一个答案。 买好东西后倪歌就和孟辞在便利店的门外设立的桌椅处坐下来，倪歌把没有加辣椒包的那盒凉皮推给孟辞，自己打开有辣椒包的那一份。 孟辞亲眼看着她把装着辣椒包的食品袋给咬破撕开，把一包辣椒全都倒在了凉皮上，辣椒的红油慢慢流散开，他们这一块地方的空气中都染上了辣椒油香香的味道。 随即倪歌又把装有醋的小袋子咬破撕开，将醋也洒进凉皮里，她用一次性筷子把凉皮搅拌均匀，就开始要吃。 然而，就在她低头张嘴的那一刻，孟辞忽然把她的饭盒拿走，将自己还没拆开的那份给了倪歌。 倪歌捏着筷子，瞪大眼看着他，「你干嘛拿我的？」 「你不是不吃辣椒吗？那里面放满了辣椒的！」 孟辞慢条斯理地低下头吃了一口，辣味瞬间溢满口腔，他的嘴角翘起来，说：「好吃。」 倪歌都要气死了。 这什么人啊！刚才问他吃不吃辣椒，是他自己说不吃的，现在又来抢她的吃！ 倪歌最讨厌别人跟她抢吃的了，她从小到大都是那种，有好吃的好玩的我要是乐意的话可以主动给你，但很反感你擅自给我要东西。 更不要说他现在分明就是抢！ 倪歌气愤地瞪着孟辞，男人恍若不觉，只顾自己低头一口一口地吃辣的酸爽的凉皮。 她眼睁睁地看着孟辞把她那份凉皮给吃完，捏着筷子的手因为生气用力地都在轻微发抖，倪歌冷哼了声，扔下筷子就要起身。 孟辞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好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倪歌用最后一丝耐心冷声说：「放手！」 男人自然没有听她的。 倪歌缓了口气，「我要去重新买一份。」 孟辞几乎是在她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脱口而出：「不准。」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在命令她。 倪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低头瞪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质问：「你他妈谁啊你说不准就不准？」 孟辞坐在座位上，微仰着头，眸子漆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身体不舒服，不准吃辣。」 本来怒气沖沖的倪歌一怔，愣在了原地。 也忘了生气。 她刚才在公园里搪塞他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她来大姨妈了，所以在厕所里的时间长了些。 虽然她来大姨妈是事实，但她在厕所里不出来并不是因为这个。 可她的随口一句话，那么不经意那么敷衍的一句话，他竟然给记在了心里。 如果他真的就是单纯的觉得耍她很好玩，就是故意偏要抢她那一份吃，她倒能够坦然从容地面对。 可他不是。 他之所以吃了她的还不准他再去买辣的，就是不想让她沾辣，因为她对他说了她身体不舒服。 她向来不擅长应对别人对她的好。 倪歌这才发现，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可能，真的不擅长也不喜欢吃辣。 男人本来苍白的脸染上了些许的红晕，嘴唇也因为沾了辣椒而变得红润，看上去更加性感。 孟辞站起来，绕过桌边，走到她面前，垂眸凝视着眼前发愣到看起来已经傻掉的女孩儿，宠溺地诱哄她说：「十一要听话。」 倪歌微蹙眉，她仰起脸来看向眼前高瘦的男人。 「我要是偏要吃加辣椒的呢？」 孟辞微微勾起唇，「你确定吗？」 第19页 男人对她笑着，温柔斯文地像是个绅士。 倪歌直视着他的眼睛，但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最好不要惹他。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最终倪歌败阵下来，她耷拉下脑袋，坐回去，神情恹恹地打开只有醋包的凉皮，低着头沉默不语地吃起来。 她并不想见识他心里盘算的对付她的招数。 孟辞这才满意，他坐回她的对面，开始慢吞吞地剥茶叶蛋。 过了会儿，倪歌的饭盒里多了一个剥了皮的茶叶蛋。 倪歌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没有抬头，继续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又过了片刻，一根去了包装的火腿肠也被放进了她的饭盒。 倪歌垂着的眼睫颤了下，低声说：「谢谢。」 孟辞把矿泉水的瓶盖旋开又给她虚虚拧上，放在她的手边，神态疏懒地看着她吃东西。 倪歌确实也是饿了，所以不管是没有灵魂的凉皮还是茶叶蛋或是火腿肠，她都一点都没剩，全部消灭完了。 等她吃完后，倪歌刚放下筷子，孟辞的手就伸了过来。 手里还举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倪歌诧异地掀起眼皮来，孟辞看着她，眸光深邃而温柔，话语低沉含笑，「吃糖心情就会变好了。」 「是你告诉我的。」 本来还有些不解的倪歌听到他后一句话，目光突然变得惊愕。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一下子被拉扯出来，她瞪着面前眼神宠溺如水的男人，抬起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非常震惊地问：「你……你是……」 她都还没说完，孟辞就抓下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愉悦：「我是。」 「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孟辞：终于要和媳妇儿相认了。 wb置顶有chou奖，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参加一哈，指路：餵养艾鱼这条小锦鲤 感谢南黎锦绣潇湘的地雷 第9章 9. 十年前。 倪歌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七月份的一个周六，天气酷热，像个蒸笼。 哪怕在清早，也驱散不掉空气中的炎热。 本来周六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个格外美好的日子，因为不用去学校上课。 但对于倪歌来说，一周七天，哪一天都不美好，甚至于她更讨厌周六周日。 别的小孩子放了假可以在外面奔跑玩耍，可她不行。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玩。 倪天成和孙露把她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周一到周五她要在学校上课，下午放了学还要奔波在各种补习班中。 至于周六和周日，对于只有七岁的她来说，简直就是魔鬼日。 因为她需要去各种特长班，学习书法，练习素描，拉小提琴，跳古典舞…… 那天早上醒来倪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但小孩子又说不上哪里难受来，只会说难受。 七点孙露推门进来看到她还没起，把她数落了一顿，倪歌委屈地对她说：「妈妈，我难受。」 孙露走过去将窗帘给她拉开，打开窗通风，然后转身用手指戳了戳倪歌的脑袋，「今天必须去上舞蹈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快点穿好练功服出来吃饭，再磨蹭我上班就要迟到了。」 倪歌跪坐在床上，眼里夹着泪花，瘪着嘴巴倔强地不让自己哭。 额头上被孙露戳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她只能妥协，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 就在这时，倪歌忽然听到一个小男孩惊慌地叫喊：「妈妈，妈妈别走，不要丢下我……」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扒着窗户往楼下看。 倪歌看到隔壁的阿姨把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放到了计程车的后备箱，正要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小男孩就光着脚丫从家里跑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紧紧抓着不放，哭的很难过。 但是他的妈妈下了决心要离开，一开始还掉着眼泪哄他让他回去，后来直接就狠心地掰开了他的手，把他往旁边推了下，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坐进去。 计程车开了。 身上只穿着小背心和小裤衩的小男孩被自己的母亲推了下，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在计程车离开的那一瞬他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在路上追着车子跑。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不丢下我，带我走吧……妈妈……」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并没有换来她母亲的回应。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追得上行驶的汽车。 倪歌站在窗前，看着他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追着车子跑，最后计程车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还不甘心。 直到他跑到小区门口，被减速带绊了一脚，再一次摔倒在地。 他似乎是放弃了，没有再起身去追。 「倪歌！」 倪歌正盯着他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愠怒地叫喊，孙露「啪」的一下重重地推开她的卧室房门，门板与墙壁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倪歌被吓了一跳，勐然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孙露。 孙露怒气沖沖地瞪着她，「你看看都几点了！站在那儿看风景就能学会舞蹈了吗！」 被训了一顿的倪歌垂着头跟在孙露身后下了楼。 第20页 简单地吃过早饭后，孙露和倪天成就带着倪歌出了门。 穿着粉色舞裙和白色裤袜的倪歌上车后靠窗坐在后座，在车子启动后她往窗外看了眼，结果就看到刚才那个小男孩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 他的衣服上沾了灰尘，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膝盖和手肘全都擦破了皮，正在往外渗血。 可他似乎恍若不觉，只是安静地、沉默地坐在那儿。 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好像和周围来往的所有人都隔绝开了。 车子已经经过他家门口好一段距离了，倪歌还跪在后座盯着他看。 开车的倪天成从内后视镜看到倪歌不老实，声音严肃道：「十一，坐好。」 被警告倪歌只能转过身来，乖乖地坐在后座。 那天倪歌因为身体不舒服，最终在中午快要下课时倒在了舞蹈班里，舞蹈老师给孙露打了电话，说倪歌发烧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正在吃二人午饭的孙露和倪天成这才赶到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倪歌还没醒，医生已经给她打了点滴，正在挂水。 因为怕小孩子睡梦中会乱动，所以需要大人一直在旁边守着。 倪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她浑身没力气，眼皮发热，一睁眼就看到孙露靠在倪天成的怀里，两个人正在低头玩着手机，有说有笑的，好像还在讨论假期要去哪里玩。 倪歌有点难受地轻声哼唧了下。 没人理她。 「爸爸妈妈，」她干涩的嗓音沙哑，「我想喝水。」 孙露和倪天成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孙露把手机收起来，手伸过来放在倪歌的额头上，「退烧了。」 倪天成把倒好的温水递给已经坐起来的倪歌，说：「一会儿给十一拿点退烧药就回家吧。」 孙露看了眼还有一点药液的吊瓶，伸了伸懒腰，「终于快完了，累死了。」 「能不吃药吗？」倪歌怯怯地问，然后说：「药片好苦，我会吐的。」 因为怕倪歌吃药太苦，所以在回家前倪天成从医院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一把棒棒糖给她。 说是让她吃了药后含一根。 那天傍晚，倪歌在家门口下了车，转脸看到早上那个小孩子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双手抱着膝盖，埋头在自己的臂弯，好像在睡觉。 倪歌趁倪天成和孙露不注意，悄悄地走了过去，她停在他面前，刚想偷偷塞给他一根棒棒糖，小男孩就缓慢地抬起眼来。 他的眸色很深，冷漠且平静，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来，安慰他说：「吃糖心情就会变好了。」 刚刚醒过来的孟辞盯着眼前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一，」倪天成站在家门口喊她，「别玩了，回家练习书法去！下午没去上兴趣班把课程都落下了。」 小姑娘一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就吓得连忙把棒棒糖塞到孟辞怀里，转身跑了。 她穿着一身舞蹈服，头髮被扎成了干净利落的丸子头，虽然有点松了，但还是很好看。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左侧处有一块红色的心形胎记。 很明显。 也很好认。 他捏起腿上的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来，垂眼盯着糖果看，须臾，他勾起嘴角笑了。 十一么？ . 那天晚上，孟辞把自己卧室里的窗户打开，对面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他刚好能听清。 应该说是那个小姑娘的母亲训斥她的声音，他能听的一清二楚。 「倪歌，你给我过来！」 「这个字教你多少遍了？怎么还写错！」孙露严厉的话语传过来，「再写五十遍！」 孟辞走到窗户前，侧耳努力听才勉强听到小女孩啜泣的话语：「我身体难受妈妈，刚刚写了好多了，手也疼……」 「倪歌！」孙露拔高嗓门喊了她一声，然后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哭什么哭！」 「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小女孩依旧在抽噎，她的母亲还在不停歇地数落教育她。 孟辞攥着她给他的棒棒糖，垂眸不语。 「再这样对她，就把她给我吧。」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孟辞勾了勾嘴角。 倪歌，十一。 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一小部分回忆 感谢晓蜗牛的地雷 生病还在坚持码字更新的鱼鱼可以拥有小可爱们的评论吗qwq 第10章 10. 陈翊和司机杨毅赶到24小时便利店时，就看到倪歌坐在他弟弟的对面，两个人正在吃棒棒糖。 陈翊急忙走过去，声音焦急地喊了他一声：「小越！」 男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倪歌闻声扭头，看到陈翊后站了起来。 陈翊在孟辞身侧站定，舒了口气，对他说：「你怎么不拿手机就走了啊？想找你都联繫不上。」 孟辞这才扭过头来，他掀起眼皮瞪着陈翊看，目光冷然又陌生。 陈翊微微蹙眉，「小越？」 孟辞捏住糖棍儿，把糖从嘴里抽出来，轻扯嘴角，话语散漫道：「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陈斯越。」 第21页 听起来很不耐烦。 陈翊拢紧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倪歌就忽然附和起孟辞来：「陈翊哥，他是孟辞。」 说着还冲陈翊使了个眼色。 陈翊抿了下嘴唇，没再坚持说孟辞就是陈斯越。 倪歌的心里稍微舒了口气，要是和他争论这个，他还不知道会耍出什么花招来。 「这里面是他的外套还有他画的画。」倪歌把装有陈斯越衣服还有孟辞画作的那个袋子递给陈翊。 陈翊颇为惊讶，因为陈斯越并没有学过画画。 在陈翊把袋子接过去后倪歌就连忙说：「既然陈翊哥来了，我就先走了，再见……」 孟辞在听到倪歌说这话时眸色忽的一暗，他瞬间站起来，一下子抓住倪歌的手腕。 男人的力气很大，倪歌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他的声音冷的像冰：「你又要丢下我是不是？」 倪歌皱紧眉惊慌地瞪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瞥眼看了看陈翊，希望他能帮自己一下，陈翊也确实走上前来，试图劝说孟辞：「小……」 他停顿了下，干脆放弃了称唿，直接说：「跟哥哥回家吧，这么晚了，倪歌也要回去的。」 孟辞侧头，眼神冷飕飕的，勾起嘴角来反问：「谁是你弟弟？」 「我没有哥哥。」 我的世界除了一个她，什么都没有。 陈翊哑然。 杨毅在车里坐着，本来以为大少叫了二少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可谁知道二少居然抓着一个女孩子不松手。 这…… 根本就不像是二少的作风啊。 三个人都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孟辞才对倪歌低声说：「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倪歌满脸问号。 「我要回家睡觉啊。」 孟辞说的十分坦然：「带上我。」 「我要跟你一起睡。」 倪歌惊愕地瞪大眼，然后有点百口莫辩地瞅向旁边的陈翊。 陈翊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加茫然不解。 陈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的眼神里藏着阴鸷，对其他人冷漠，唯独对倪歌这个女孩子特殊，说话也变了另一种风格，好像骨子里带有除不去的偏执。 整个人看起来阴冷又偏激。 而且，小越是绝对不会说出「我要跟你一起睡觉」这种话来的。 他平常稍微开他个玩笑都会把他闹的脸红耳热，更别说他自己如此坦然地说这样露骨的话语了。 不可能的。 「我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孟辞的手指滑进倪歌的指缝，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所以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倪歌不是没听过男生对她表白，之前也有不少男孩子给她递情书或者把她堵在路上就直接宣布我喜欢你的。 但没有一个和他一样像个无赖缠上她不放。 甚至还能把理由说的那么的冠冕堂皇。 就算小时候她给过他棒棒糖安慰他，也不至于会让他对她有这么大的感情吧？ 有病吗这人？ 三个人僵持了几分钟，最后倪歌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再一次妥协，说她要去省图书馆旁边的恆友书店。 总不能真的把他带回家吧。 那像什么话。 恆友书店是一家24小时书店，里面设有餐厅供应早午晚三餐，还有个小饮品屋供人们喝东西。 之前每次倪歌不想回家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消磨时光。 所以对恆友书店她是很熟悉的。 本来陈翊是要让倪歌和孟辞上车，让杨毅送他们几个人过去的。 但孟辞对于陈翊要跟着他们十分不满意。 因为他觉得他和倪歌的二人世界被人打扰了。 「你，」他漆黑的眸子盯着陈翊，声音散漫冷漠，警告说：「不准跟着我们。」 「有多远滚多远。」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陈翊还不相信他不是陈斯越，那么现在，他相信了。 因为陈斯越从来不会这么无礼，也没如此大的占有欲。 更不会对他这个哥哥说这种话。 再加上眼前这个人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和自己的弟弟有着天壤之别，陈翊更加确定，他不是陈斯越。 但，也是陈斯越。 倪歌听到孟辞这样对陈翊说话，瞬间拢紧眉，但她没说孟辞什么，只是对陈翊轻微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省图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并不远，直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再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就到了。 倪歌被孟辞拉着手沿着路往前走，尽管她还是不适应，觉得别扭又难受，但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能任凭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倪歌一路上都在出神地想，陈斯越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真实的不是一个人。 在他没用棒棒糖提醒她之前，倪歌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 毕竟两个人十年没见，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不管是性格还是相貌，变化都非常大。 而且，小时候倪歌和他其实交流也不是很多，相处的时间也算不上长。 第22页 最重要的是，她记忆里的他，根本不叫陈斯越，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姓孟。 她只记得，他叫阿辞。 倪歌扭头抬眼看向现在拉着她手的这个男孩子，尽管他刚才说的一切就已经足够证实他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儿，但倪歌还是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地问自己，他真的是她记忆里的阿辞吗？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有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 两个人到了书店里后倪歌就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在书架上拿了本书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 倪歌故意选的对面有人的小圆桌，因为这样孟辞就没办法在她的周围落座了。 运气好的话，也许……她还能找个机会趁机偷偷熘走。 然而，倪歌低估了孟辞。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换了一个嗷，因为编辑说未成年不可以有亲密描写。 之前有小可爱问为什么倪歌不认识陈斯越，因为他换名字了，而且十年没见，两个人的变化太大了，认不出来也正常。 先发一章，晚上八点还有一章哈，但鱼鱼还是想要你萌的评论论嘤嘤嘤qwq 第11章 11. 在倪歌坐下之后，孟辞就站在她对面正在低头看书的那位男孩子身旁，垂眼瞪着人家。 虽然他并没开口说话要人家起来让座，但仅仅杵在那儿，就已经在无形之中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没几秒钟，男孩收了书站起来，对孟辞有些怯懦地说：「你坐吧。」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这块地方。 默不作声的倪歌在心里mmp。 孟辞挑了下眉，非常满意地在倪歌的对面坐下来。 他也不看书，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被人长时间注视着，任谁都会不自在。 倪歌忍无可忍，头都不抬地顺手从身后的书架抽了本书出来放在他面前，对孟辞低声说：「看书，别看我。」 孟辞垂下眼看了看书名——《当代两性恋爱指南》。 他轻声啧了下，把书推到了一边，兴致缺缺。 恋爱有什么好指南的。 喜欢就要把她困在身边，永远都不放手。 他目光温柔地盯着正低头看书的倪歌心想。 过了会儿，倪歌起身，孟辞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倪歌嘆了口气，对他无奈道：「我只是去趟厕所。」 孟辞笑的无害且温和：「我陪你。」 他牵起她的手来，低了头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询问：「不好吗？」 倪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想要把手抽回来，但孟辞拉着不放，倪歌磨了磨牙，还在试图甩开他的魔爪。 可她越想让他松开，他反而抓的就越紧。 在他牵着她的手下楼的时候，倪歌挣扎着，有点气愤地说：「你不要太过分！」 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倪歌就被他抵在了楼梯的墙壁上。 书店装潢的很有格调，就连楼梯两旁的墙壁还有脚下踩的台阶都是金色的。 倪歌的后背紧紧贴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她心里虽然有点恐惧，但直觉告诉他这男人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况且这是书店，公共场合，要是他真的过分，大不了她就叫人。 男人垂着眼，漆黑的睫毛遮挡了些他眼中的情绪。 倪歌掀起眼睛来直视着他，面无表情。 孟辞微微俯下身来，凑近倪歌，两个人的距离被他拉近，唿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这太暧昧了。 倪歌想要往后躲，但无处可逃，最终只能撇开头。 男人的热气呵在她的耳边，嘴唇几乎都要蹭到她已经变红的耳廓，慢条斯理地对她说：「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的嗓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听起来有点渗人。 倪歌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孟辞的手指在倪歌侧着头的脸上轻抚而过，最后曲起食指来，抬高她的下巴，让倪歌不得不看着自己。 他忽而勾唇笑起来，笑容绮丽晃眼，就像是一朵艷丽的罂粟花。 「我要是真过分起来，会把你弄哭哦。」 说的简直不是人话。 倪歌闭了闭眼，差点就爆了粗口骂他，她努力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漠然地磨着牙冷声道：「我要上厕所！」 孟辞挑着她下巴的手这才移开，抬起来在她的鼻樑上颳了刮，嗓音低沉，掺杂着粘腻的快要拉成丝的宠溺，对她说：「十一要乖，听我的话。」 然后重新拉起倪歌的手来，带她往卫生间走去。 倪歌被他三番两次的威胁又诱哄，已经麻木了。 她在厕所里的时候还在想陈斯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最主要的是他还拒不承认他是陈斯越。 倪歌忽然皱了皱眉。 她拿出手机来，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一个身体里有两种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是怎么回事？」 搜索出来的回答基本上都差不多，全都是在说什么多重人格的。 倪歌转而又搜了下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又叫做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 多重人格也是一种心理疾病，主要表现为一个人的身上会显示出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人格，这种病症多由童年创伤引起。 倪歌把这种病症的解释，包括病因和临床表现都了解了一下，然后她震惊地发现，陈斯越和多重人格的症状十分相似。 第23页 两种人格有各自的名字，性格不同，说话的语气不同，眼神不同…… 简单点来说就是，除了长得一样，哪都不一样。这是外人看来。 而在他们自己眼中，长相肯定是和对方不同的。 这…… 倪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内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所以刚才她一直不懂，为什么陈斯越会说自己是孟辞，为什么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了。 倪歌从卫生间出来时孟辞还在门口旁边等着她。 身高有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装扮，身姿挺拔颀长，他低着头，发梢随意地垂下来，倒是添了几份随性。 气质和气场确实和她第一次见他时完全不一样。 陈斯越给人的感觉是沉静斯文的阳光少年，他的嘴角总是会习惯性地挂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气场不会过于强大逼人，使人却步。 但孟辞不是。 孟辞带有骨子里的阴鸷偏执，眼神冷淡犀利，虽然有时面对着她时会勾唇笑也会温柔地说话，甚至会宠溺地盯着她看，但总让人觉得阴森，带着诡异的不适。 倪歌在走神的时候，孟辞已经又一次牵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回了之前的位子，倪歌犹豫了几秒后，难得主动开口问他：「孟辞，你多大？」 孟辞掀起眼睛来，语气略有不满：「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连名带姓地唤我？」 倪歌一噎。 男人漆黑的瞳孔望着她，尽管他对她非常柔和而绅士地微微笑着，但倪歌还是感觉到了无形大的压迫。 她吞了吞口水，张开嘴，非常生涩地喊他：「阿……阿辞。」 孟辞这才满意，他的眸子里含着笑，回道：「24。」 她记得陈斯越告诉过她，他今年十八岁，生日在七月份。 这下倪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正思考着，又听孟辞接着自己的话说：「可以结婚了。」 倪歌无语。 过了片刻，她继续试探着问孟辞：「你应该很擅长画画吧？」 孟辞说：「我擅长的东西有很多，画画只是其中一种。」 「那你最擅长什么？」 「喜欢你。」 倪歌怔了下，沉默了半晌。 这话她没法儿接。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那就继续看书吧。 倪歌重新拿起书来开始看，但注意力却没办法集中。 因为她一直在疑问，陈斯越到底经歷遭遇过什么，会让他选择分裂成两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看起来那么阳光温暖的氧气少年，其实过的也并不好么？ 倪歌低头瞎想的时候，孟辞心情颇好地笑起来。 因为在他说了那句话后她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绯色。 他的小公主害羞了。 对于他的笑声，倪歌就假装没听见，也不理他。 陈翊一直在书店的一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个座位等着，在倪歌被孟辞拉着进去后他就让杨毅先回去了，没一会儿陈翊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他们在哪儿，怎么还没回家。 陈翊对自己弟弟的事情虽然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现在也不好妄断，况且这种事情不适合在电话里讲，于是他就撒了个谎，说他今晚带陈斯越出来和他的朋友一起在ktv唱歌，不回去了。 后来陈翊给用自己的手机给倪歌发了简讯，让她有情况就叫他，他就在楼下。 倪歌趁孟辞不注意用书挡着简短地回了陈翊一个「好」字。 后来倪歌实在坚持不下去，困的上下眼皮打架的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那本书上的字都快要飘了起来，甚至字迹越来越模煳。 没多久，她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孟辞就坐在她的对面双手环胸，安静地看着她徒劳地挣扎了好一会儿。 等倪歌睡着，他就把椅子挪到了她身侧，挨着她坐下来。 然后慢慢地趴到桌上，脑袋枕着手臂，贪婪地看着正面对着自己熟睡的小姑娘。 搁在桌上被枕在头下的那只手勾住了倪歌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伸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十一，好久不见。 希望再也不要好久不见。 我要陪着你，我要护着你。 谁都不准，欺负你。 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公主，做我的，女王。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光线洒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打在趴在桌上熟睡的两个人身上。 须臾，男孩子修长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他微微蹙眉，感觉好不舒服，胳膊发麻，脖子酸痛。 陈斯越缓缓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由模煳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闭着眼还在睡的女孩儿睡颜恬静，长睫下垂，阳光下还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倪歌？？？ 什么情况！ 陈斯越震惊地瞪着她，瞥眼又看到自己那只还和她拉在一起的手，他瞬间被惊吓的不轻，倏的就把手给抽了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昨天下午和哥哥一起去篮球场打了篮球，然后出了意外和一群社会人起了冲突，再后来…… 第24页 陈斯越拧紧眉闭着眼睛努力地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醒来，而且旁边还是倪歌。 他们不是约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可……他怎么一点去见她和她吃饭的记忆都没有？ 陈斯越抬起手腕来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一刻。 难道已经过去一晚上了？ 他疑问着就抬起眼来看向书店墙壁上挂的电錶箱装饰画，发现真的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那他这一晚上都干嘛了？ 他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影响到了她，在陈斯越把手抽回去后倪歌就轻蹙着眉睁开了眼。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昨晚一直缠着她的那男人已经坐到了自己身侧，还一眨不眨地瞪着她看，倪歌心里极其不自在。 这个人不会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整晚吧？ 真想骂他一句死变态。 她眼神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秒，然后懒懒地扭了个头，背对着他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带着还没睡醒的慵懒嗓音略微沙哑道：「孟辞，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了？」 陈斯越的眉峰忽然拢紧。 「你刚喊的谁？」 「『孟辞』吗？」陈斯越忽然激动地问倪歌：「你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孟辞：我最擅长的事，当然是喜欢你。 十一：熘了熘了 第12章 12. 倪歌勐然清醒。 她直起身来，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陈斯越？」 陈斯越虽然不太明白倪歌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但还是点点头。 倪歌确定眼前的人是陈斯越后就带他去了一楼找陈翊。 陈斯越在看到陈翊的那一刻更茫然：「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陈翊一听这说话的语气还有对他的称唿，就知道是陈斯越回来了，他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话语里含有担心：「小越！」 陈斯越拧着眉不解地问：「我们怎么会来书店，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倪歌觉得，这种事她还是迴避一下比较好，毕竟谁都不想让一个外人窥探到自己的隐私，更别说还是这种生病的事情。 虽然她无意间撞上了，但并没想过多的去了解。 于是倪歌礼貌地对陈翊和陈斯越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家了，再见。」 「等等！」陈斯越喊住她，「那个……你醒的时候在说孟辞，你能不能告诉我，孟辞是谁？」 倪歌怔了下，视线移向陈翊。 陈翊立刻帮倪歌解围，对陈斯越说：「小越，倪歌一晚都没休息好，肯定很累了，先让她回家休息吧，事情我都知道，我告诉你。」 陈斯越隐隐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听到陈翊的话后他也觉得自己一上来就问孟辞是谁太唐突了，于是连忙礼貌而歉意地对倪歌颔首道歉：「抱歉，是我冒昧了。」 倪歌轻抿了下唇，摇摇头，「再见。」 说完她就走到书店的门口，推开门离开了这里。 清晨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还有晨风轻轻吹过来，拂过面颊，让人心旷神怡。 倪歌深深地唿了口气，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回家。 在路上她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陈斯越的事。 一开始在饮品店听到陈斯越说他梦境中有个声音在说「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这句话时，她只是觉得有点耳熟，像是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但自己完全想不起来。 后来他换了一个身份，听到她的名字后一下就认出了她是那个给他棒棒糖吃的小女孩，而他也用她当年对他的方式让她记起了他。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听到陈斯越说他梦境里那句话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因为她当年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但，陈斯越似乎根本不记得了。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他没有兄弟姐妹。 可现在的他，有一个叫陈翊的哥哥。 越想思绪越乱，倪歌轻皱起眉来，不知道这团乱麻要怎么理顺。 就在倪歌蹙眉思索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进来一条消息。 【萧狗：小十一，萧哥哥今天带你去游乐场玩啊！】 倪歌随手回了他：【无聊，别打扰我睡觉。】 萧嘉轩知道倪歌的脾性，只得悻悻然放弃了。 倪歌到家后就进了卧室补觉去了。 什么陈斯越什么孟辞，等她睡醒再说。 . 陈斯越和陈翊在书店的餐厅里要了两份早饭，因为在书店里通宵的人并不多，这会儿早餐店冷冷清清的，也只有他们兄弟俩。 陈斯越安静地听着陈翊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完，眉头越皱越深。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 但陈翊再三说他和倪歌亲眼所见，他拉着倪歌的手不松，非要和倪歌在一起，哪怕她要回家他也要跟着，还说要和她一起睡。 陈斯越的神情尴尬又难堪，他低头喝了口牛奶，否认说：「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做这种事。」 「我知道不是你。」陈翊说：「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他。」 「也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个孟辞。」陈翊嘆了口气。 第25页 这件事情的信息量太大，陈斯越甚至都要消化不了。 他怎么都接受不了有另外一个人会和他共用一个身体，而且那个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扰乱他的正常生活。 后来陈翊甚至把孟辞画的那幅画从袋子里掏出来给陈斯越看。 陈斯越盯着那幅黑暗画风的油画沉默了许久。 他从没学过画画，根本不可能画出这样一幅画来的。 但完全不可能的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连否认的权利都没有。 在陈翊开口说回家的前一刻，陈斯越忽然喊他：「哥。」 陈翊扭过头来看他，陈斯越抿抿唇，茫然无助地问：「我该怎么办？我的身体里真的住的另外一个人吗？」 「我不想被别人当成怪物。」他垂着头，低声说。 陈翊揽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搂了搂他，安慰说：「不会的，没有人会把你当作怪物，不要瞎想。」 「小越，我会给你找医生，绝对能治好的。」 陈斯越想到何佳慧这些年来对待他的冷漠态度，掀起眼睛来问陈翊：「能不能……不要让妈知道这件事？爸爸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也先不要惊动他吧？」 「小越……」 「我不想被另类对待。」陈斯越抿唇道。 如果母亲知道了他极有可能是多重人格患者，为了国内就要上市的公司着想，以她的性子，直接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也不一定。 他不想被囚禁起来。 一点都不想。 陈斯越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关起来就心理性的反感。 身体本能地极度排斥被人关在家里不能出门。 「我想像个正常人那样，每天准时上学，按时回家，可以自由地活动。」 陈翊想到陈斯越之前的处境，咬咬牙答应下来：「好。」 「我可以替你保密，但你得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陈斯越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很乖地点头应允：「嗯，我会的。」 两个人回到家里后陈翊把装有陈斯越外套还有孟辞那幅画的袋子递给他：「吶，倪歌还给你的。」 陈斯越微微怔忡，接过袋子来，然后问：「昨晚我……他，他是不是对倪歌很无礼？」 陈翊「嘶」了声，无奈地挑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陈斯越眉峰拢紧，拎着袋子神情恹恹地回了卧室。 他坐到床上，又把那幅画拿出来，看了良久，可他完全不懂孟辞想要表达什么。 后来陈斯越拿起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倪歌简讯会话的页面上，最新的一条简讯是倪歌发来的。 因为陈翊都和他说了，所以陈斯越知道这一条是她特意发过来告诉陈翊他们当时的具体位置所在。 陈斯越在输入框里打了删，删了继续打字，最后又都给删干净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倪歌解释他昨晚的反常。 说当时缠着她的人不是他，鬼才信！ 那还不如直接说他得了失心疯更让人容易信服呢！ 最后陈斯越只是简单地和她道了歉，没有再说别的。 倪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习惯性地摸过手机来，屏幕一亮就看到了陈斯越发来的简讯。 【陈斯越：昨晚的事，给你造成困扰了，真的对不起。】 这语气一看就知道是陈斯越本人，倪歌虽然不待见孟辞，但对陈斯越的印象还可以，毕竟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帮过自己，于是简单地回了他四个字：【没事，理解。】 . 这件事过后，倪歌和陈斯越没有再联繫。 好像也没什么可联繫的。 他帮了她一次，她也还回去了。 两不相欠。 国庆节七天假期一过，倪歌就要重新回归到学校生活里去了。 虽然学校生活对她来说也并不温柔，但倪歌在学校里是个很佛系的美女学渣，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其他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再加上有萧嘉轩这么个中二校霸罩着她，所以倪歌除了有时会被老师因为学习成绩不理想而要求叫家长，小日子倒也是过的平静。 毕竟她是一中男生公认的校花，男生们巴结她还来不及。 至于女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得太过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不招女孩子们的喜欢。 她们不仅会嫉妒她的美貌，甚至可能会非常没逻辑地因为某个男生喜欢她就觉得她轻浮放荡，是个专门勾引人的狐狸精。 倪歌在一中女孩们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她并没有交好的同性朋友或者亲密的闺蜜，和男生关系也非常一般，一般到几乎不会说话。 唯一一个有许多年交情的朋友，是萧嘉轩。 一个留级和她成了同级生的中二病晚期帅哥校霸。 一中是高一毕业才分了文理科的，倪歌在理科十三班，和班里剩下的54个人是一个月前才成了同班同学。 她对很多人都还不认识，当然，也并不想去认识。 高二十三班的人数是单数，而座位都是两两一起，所以肯定有个人要落单。 男生都想和倪歌坐一桌，但因为隔壁兄弟班有萧嘉轩在，于是谁都不敢放肆，也就只有贼心，并无贼胆。 因为大家都知道萧嘉轩护着倪歌，唯她是从，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倪歌有非分之想的男生。 第26页 而女生们，不管成绩好坏，都和倪歌看不对眼。 自然不会有人想和她做同桌。 不过这也恰恰合了倪歌的心意。 相比于旁边有个人，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占两个位子。 所以在开学选座位的时候，倪歌就选了离教室后门最远的最后一排。 她坐在靠墙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挨着过道的空位就被她用来当作放试卷和其他各种东西的备用桌了。 反正也没人用。 10月8号早上七点四十，还有五分钟早自习就要结束了，倪歌才穿着春秋的校服出现在高一高二共用的教学楼里。 女孩子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低头双手揣在衣兜里，边吹泡泡糖边懒洋洋地往教室晃荡。 校服的外套有黑白橙三种颜色，衣领是黑色的，背部和胸前是白色的，再往下和黑色相接的地方用了鲜亮的橙色作为过渡。 她里面穿的校服半袖是白橙色，除了肩线和衣领是橙色，其他的地方都是白色。 而本来肥肥的黑色校服长裤，已经被倪歌找裁缝给修成了修身的款式，被修剪改造过后的校服裤子更能衬托出她细长笔直的双腿。 身高有一米七二的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个腿精。 倪歌走到班级后门，刚推开门，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非常热烈的掌声。 「啪——」 倪歌刚吹起来的泡泡糖破了，煳了她一嘴。 本来虚眯着眼还不甚清醒的她被哌唧哌唧的拍掌声给惊的一下子清醒起来。 倪歌抬眼看向前面，发现他们班的班主任戴岳松正站在讲台上，旁边还杵了个男生。 此人穿了件黑色的休闲裤，白t恤，白外套。 外套她眼熟，穿外套的人她更眼熟。 倪歌盯着也正瞧着她看的陈斯越几秒，心想怎么偏偏又遇上他了？ 「倪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戴岳松冷冷地问她，话语严厉。 倪歌用舌尖把煳在嘴上的泡泡糖顶开吸进嘴里，目光平静地坦然道：「对不起老师，我发烧起晚了。」 有新同学在场，戴岳松也没为难她，只是说：「回座位坐好。」 倪歌轻点头，轻轻嚼了嚼嘴里的泡泡糖，「谢谢老师。」 说完她就走过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下一秒，教室里的音响响起了熟悉的音乐。 早自习结束了。 隔壁教室传来躁动的声音，楼道里也开始有了出来活动的学生，吵吵嚷嚷地嬉闹着。 只有高二十三班，每一个学生都稳如泰山，坐着一动不动，个个安静如鸡。 倪歌已经趴在了课桌上，打算埋头睡个十分钟。 下一秒她就听到她的班主任说：「陈斯越，这几天你就先在最后面那个空位上，等过两天成绩单出来会重新调座位。」 陈斯越目不转睛地望着倪歌，轻抿了口气，点点头，回戴岳松：「好。」 倪歌倏的抬起头来，眼睁睁地看着陈斯越走到她旁边来。 不止她，班里的其他人也都齐刷刷地盯着往倪歌那边走去的陈斯越看。 众男生摇头嘆息：「唉，新来的这老哥要完蛋了。」 女生们满眼遗憾：「这么帅的男生，要是能坐自己旁边就好了！」 陈斯越在倪歌旁边的位置停下来，垂眸看了看空桌上的试卷，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是一张数学试卷，姓名那栏写的倪歌，分数是……13分。 下一秒，眼前的试卷就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给抽走。 倪歌随手把试卷塞到桌斗里，转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随即陈斯越就听到她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懒散道：「好巧。」 本来还有点忐忑的陈斯越心头微跳，愣了一秒，然后才稍稍扬起嘴角来，眉眼微弯地缓声回她：「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这章最后我为什么用忐忑形容陈斯越，应该是可以明白的吧？ 忘记定时了，抱歉orz 第13章 13. 三天前，何佳慧终于难得和陈翊还有陈斯越一起在家吃了晚饭，不过她之所以回来吃饭，其实只是想和他们说一下陈斯越上学的事情。 说不好听点，是通知。 她只是回来通知陈斯越，8号早上七点钟去沈城一中高二年级数学办公室找年级副主任戴岳松，她已经联繫好了戴岳松，到时候戴岳松会给他安排班级等相关事情。 于是，陈斯越现在就坐在了这里。 但因为他是半路转过来的，所以教材和校服都需要去重新领取。 陈斯越坐在座位上帮倪歌把她还没有拿回去的练习册和试卷分类整理好，放在课桌的右侧，方便她用的时候拿。 他扭头看了看她，想提前问问她他下了第二节 课后该去哪里领东西，可又怕打扰到她睡觉，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到时候再说吧。 早自习结束第一节 课上课之前的这个自由活动时间里，每个科的课代表都在扯着嗓子喊交假期作业，但倪歌就跟被人堵住了耳朵似的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睡的还挺香。 一点都没有要交作业的打算。 果然，一直到第一节 课的铃声打响，倪歌都没有把假期作业交上去，甚至上课铃声都不能让她和课桌分开，戴岳松都进教室了，她还在趴着睡。 第27页 戴岳松教的是数学，人和他教的学科一样，严谨的很。 而且相传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冷面虎，脾气不好，对待学生不止是严厉，甚至都要到了严苛的地步。 严苛到什么地步呢？ 据之前被他教过的不知名学生透露，曾经有位同学在他的课堂上打了个哈欠，那一节课就被他拎起来四五次回答问题。 几乎就是刚回答完一个问题坐下没两分钟，又被叫起来的节奏。 那一节课那位打哈欠的同学的椅子都没被他的屁股给捂热。 因为国庆假期前才考完月考，所以这一周老师们基本上都会讲月考的试卷。 假期回来的第一堂课，戴岳松在正式讲课前多说了几句。 「开学的时候座位是你们自己随便挑的，这周五放假前的那节自习会重新排座位，不分男女，按大小个儿在教室外面站队一个个进去座位，个子高点的坐后面，特殊情况的找我协调。」 「再一个事儿就是，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顿时就没那么安静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戴岳松继续道：「今天下午放学前就能列印出来让你们人手一份，到时候班长到我办公室把成绩单拿回来发下去。」 班长夏楠楠应声：「好的戴老师。」 「现在我们正式上课，」戴岳松推了推眼镜，拿起试捲来，「第一道题很简单，用等差数列……」 没有试卷和书本的陈斯越坐在座位上，只能盲听戴岳松讲题。 过了几分钟，倪歌的脑袋动了动，然后她的手就伸进了桌斗里。 随即，一张试卷被她丢在他面前，正是那张只有13分的数学月考试卷。 正在低头写笔记的陈斯越愣住，扭头看向她。 倪歌依旧背对着他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声音低低闷闷的：「帮我改错，谢了。」 陈斯越盯着打满红叉的试卷看了几秒，然后就默不作声地开始用红色的笔在每道题的旁边给她写正确的解题思路。 「下面这道题是最基本的解三角形题型，小学生都会做的题居然还有人做错，脑袋被驴踢了吗！」戴岳松越说越来气，直接点名：「倪歌！」 陈斯越旁边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扭头把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本来正低头一道题一道题给倪歌写详细解题思路的陈斯越抬起头来看向讲台上的皱紧眉一脸愠怒的戴岳松，很小幅度地的用自己的右手肘碰了碰还在趴着睡的倪歌。 倪歌轻微地动了动，仍旧没起来。 戴岳松掰开粉笔头就扔了过来，粉笔头精准地砸中倪歌的脑袋，陈斯越已经垂下手去拽她的衣角。 终于，倪歌醒了。 戴岳松怒气沖沖道：「你给我站起来！」 倪歌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来。 戴岳松的手里拿着黑板擦，在讲桌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一瞬间粉笔末满屋飞，「你来给我讲讲这道题要怎么解！」 倪歌茫然地垂下头，只见陈斯越把数学试卷推过来，用笔给她指第一道大题。 因为他每道题都给她做详细的注释，所以进程没这么快，他还没有写到这道题，这下直接开始帮她写解题步骤，然而倪歌就瞄了一眼题目，随即抬起头来，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微哑，懒洋洋地开始说：「a=b·cosc+c·cosb，所以3a·cosa=c·cosb+b·cosc也就是3a·cosa=a，cosa=1/3。」 戴岳松这下更生气了，「你会怎么考试的时候不写呢？是不是还得让我跪下来喊你声老佛爷求着你写啊！」 倪歌垂着眼没说话。 班上的其他人被戴岳松说的「老佛爷」给逗乐，但又不敢大笑，只能抿着嘴巴强忍着小声偷笑。 她漫不经心地转着碳素笔玩儿，下敛的长睫微翘，红唇轻抿，神色平静，看上去已经麻木到百毒不侵了。 「第二小问。」戴岳松扬了扬下巴，「倪歌，继续讲。」 倪歌看了眼问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60°。」 「过程！」戴岳松被她气的不轻，「我是让你讲题，不是念答案！」 「哦，」倪歌说：「化简平移套公式得cosa=1/2，所以角a是60°。」 戴岳松完全无语了，他沉默了整整有一分钟才没好气地对倪歌说：「给我坐下好好听！」 倪歌不以为意地轻挑了下眉，慢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 结果就发现，陈斯越正盯着自己看。 她目光平静地和他对视了几秒，见他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倪歌习惯性地面无表情轻声问他：「我好看吗？」 陈斯越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他飞快地撇开头看向别处，对倪歌低声说了句抱歉。 后来倪歌倒是没有再睡觉，但也没有认真听课。 而是仗着自己课桌的书架上支满了书而正大光明地看起课外书来。 . 因为是周一，所以上午第二节 课一结束学生们就要下楼去操场集合，参加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 陈斯越早上来的时候戴岳松就跟他说了今天的升旗仪式他可以不用参加，下了第二节 课就去年级办事处领教材和校服。 但陈斯越还不知道年级办事处在哪里。 于是在班里的同学都往外走的时候，他扭头问还在看书的倪歌：「倪歌，年级办事处在哪儿？」 第28页 倪歌的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抬手指了指前门的方向，没什么耐心地说：「那边。」 陈斯越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通往对面办公楼的走廊。 她的意思是……在办公楼吗？ 陈斯越见她还在捧着书看，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对她道了谢就离开了座位，朝着倪歌指的方向走去。 倪歌把这一章的最后一段看完，拿起放在旁边的书籤夹到她看的那一页就走出了教室。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去了操场，这会儿的走廊空荡荡的。 就在她打算下楼去操场的时候，瞥眼发现陈斯越正在连接教学楼和办公楼的通道上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 不是要领东西吗？去办公楼做什么？ 倪歌几步追过去，在他身后喊：「喂，陈斯越。」 陈斯越扭过头来，倪歌蹙眉问：「你来这边干嘛，办事处不在这栋楼。」 陈斯越其实也只是想过去找找看，他本来是想出来后问问路上遇到的其他同学的，但整栋楼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他想问也没处去问，所以只能自己找。 陈斯越听到倪歌这样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啊……我不太清楚，就是想过来找找看，碰碰运气。」 倪歌望了望操场，转回头来对他说：「我带你去吧。」 陈斯越刚想说话，倪歌就又道：「正好可以逃过升旗仪式。」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应允下来：「好啊，谢谢你。」 陈斯越跟着倪歌下了楼，两个人绕过办公楼，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年级办事处。 陈斯越领了高二要用的各科书还有年级统一要做的练习册，外加两套180号的校服。 其实陈斯越的真实身高是183，但校服的码数有点偏大，所以他才拿了180码的。 倪歌帮他抱了几本书，和陈斯越一起慢吞吞地往回走，其他同学还在操场上没有回来，校园的道路上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并肩而行的他们两个。 陈斯越和倪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进了教学楼，踩着台阶往教室走的时候，在心里犹豫了许久的陈斯越才对倪歌说：「前几天的事……」 他顿了顿，恳求道：「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告诉别人？」 倪歌脚下一滞，右脚踏上要转弯时的最后一个台阶，她把书放在自己的腿上，微弯着腰，扭过脸来，眼神平静地看着正垂眼望着自己的陈斯越，轻点头：「嗯，我不会和别人说。」 陈斯越感激地沖她笑笑，又一次对她说了谢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学校里变成那个样子，要怎么办？」倪歌问道。 「他的性子乖戾，没有人能控制住他的。」 陈斯越抿抿唇，沉吟了几秒后对倪歌如实相告：「我哥已经在给我找医生了，我会治疗的。」 「在这期间我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意外发生。」 「所以，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是多重人格吗？」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上楼时踩在台阶上的脚步声，倪歌问完后陈斯越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低声说：「大概……是的吧。」 虽然还没有让医生进行专业地诊断，但事实他们都亲眼见过，各自心里也差不多有了谱。 倪歌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上了三楼，走到班级门口，就在要进去的那一刻，倪歌忽然开口问他：「陈斯越，你还记得我吗？」 陈斯越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搞懵了，目光茫然地看着抱着几本书站在自己眼前的倪歌。 女孩子扎着马尾辫，漂亮的桃花眼望着他，眼神清澈明朗，身上没拉上拉链的校服外套领口滑到肩下，身材修长纤细，逆着阳光站在教室门口，就像是高山上的雪莲，清冷淡然，一尘不染。 「小时候经常偷偷给你棒棒糖吃的小女孩。」 陈斯越的眉峰倏的拢紧，脑海中闪过非常模煳的一团白影。 那是什么？ 强迫自己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让他的头开始疼，陈斯越的神情变得痛苦，像是在极力挣扎。 他双手颤抖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窗台上，抬手狠狠摁住头的两侧。 「陈斯越……」倪歌看到他这样，心下慌乱，她一手抱着书一手去扯他的袖子，「陈斯越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就冒了满头大汗。 陈斯越努力的甩了甩头，眼前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喉结微微滚动了下，话语里带着些许无力感和疲累：「没事，我没事。」 他缓了口气，然后反过手来抓住倪歌本来扯着他袖子的手，话语急切又期待地问她：「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 陈斯越说完这句话忽然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被他用力捏的手指生疼的倪歌也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 两个人扭头，发现班级门口两侧已经聚满了他们班的人。 或许还有隔壁班的。 大家全都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看着他们俩。 视线纷纷落在他们牵扯在一起的手上。 现在的转学生速度都这么快的吗？这才过了两节课而已，就开始对他们的倪美人发起这么直白兇勐的攻势。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第29页 醒醒啊小帅哥！隔壁的萧大佬会打死你的！ 第14章 14. 陈斯越和倪歌抱着书本回到座位后没多久倪歌就被一个同学通知说戴岳松让她今天下午放了学去他办公室一趟。 倪歌撇撇嘴，点头。 陈斯越觉得，总有同情的视线瞟过来，哪怕是在上课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 这太诡异了。 他努力忽视掉别人投过来的同情的目光，心里又惦记起大课间他和倪歌没说完的话题来。 可后来又没找到机会再开口问她。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第四节 课下课，到了吃饭的时间，陈斯越决定趁这个时机问问倪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歌，要一起去吃饭吗？」陈斯越问道。 旁边正打算走的董向明立刻竖起了耳朵，同时拿出了手机来。 倪歌诧异地扬起头来，看向陈斯越，她的嘴里还含着上课就偷偷吃上的棒棒糖，左腮微微鼓起，打量了他几秒，反问：「吃什么？」 陈斯越思索了下，还未说话，倪歌又道：「我想吃面。」 陈斯越闻言弯了弯嘴角笑起来，「好，那就去吃面，我请你。」 董向明听到这里就一熘烟跑出了教室，直奔男厕所。 到了男卫生间，他连忙给还没来学校的萧嘉轩打过电话去，但并没有人接。 董向明猜都不用猜，直接就可以断定这位大佬还在家睡大觉。 还他妈睡呢！ 你可长点心吧，倪歌都要跟别人跑了！ 董向明本来是这一年级的槓把子，但校霸萧嘉轩留了一级也来上高二了，那他只好拱手让坐，做起了萧大佬的小跟班。 董向明十三班的作用就是时刻关注着倪美人的动静，谁让她不开心了谁找她麻烦了都得向大佬汇报。 然而现在，大佬不接电话。 董向明无奈之下只能在微信上开始轰炸： 【轩哥，您快点来学校吧我可求求您了！】 【学校新来了个转学生，上午大课间和倪歌牵了手，现在俩人一起去吃午饭了！】 【轩哥你再不来倪歌就要被那转学生给抢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都替你急你别睡了行不行啊！】 …… 董向明给萧嘉轩发完消息就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下楼，在一楼的大厅看到了十四班的好哥们，也是萧嘉轩的小跟班之一，张源。 「轩哥还没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张源对董向明说。 「我也联繫不上他，唉，走吧走吧，先吃饭去，饿死我了。」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学校门口走去，张源在路上问董向明：「你们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怎么回事啊？胆子挺大，敢拉倪歌的手。」 董向明呵笑了声，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现在俩人一起去吃饭了。」 张源懵逼：「哈？倪歌跟他去吃饭了？真的假的？」 「我在旁边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出了校门后董向明就左瞧右看的琢磨着吃点什么好，嘴里还不忘跟张源八卦：「倪歌还说要吃面呢！」 「卧槽！」张源惊讶地问：「他俩都这么熟了么？」 「这才一个上午而已，就好到可以一起去吃面的程度了？想当初咱们轩哥，从小学初中就跟倪歌认识，现在也只不过达到了可以一起吃顿饭的高度。」 董向明摇头嘆息，「突然心疼起轩哥来了。那我今天中午就吃两碗河粉吧，以此来慰藉一下我疼痛的心。」 张源：「那我要吃三碗，我比你更心疼轩哥！」 而被cue的萧嘉轩这会儿刚刚睁眼，还处在神智不清醒的状态中赖在床上不想动。 然后一转身，又睡了过去。 . 倪歌和陈斯越坐在小面馆里，倪歌面前是一碗铺满辣椒油的麻辣刀削面，陈斯越吃的则是清汤寡水的拉面。 「吃不得辣？」倪歌问他。 陈斯越点点头，「不太能受的了辣的食物。」 倪歌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来几天前的那晚，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抢走她的麻辣凉皮，低头就吃起来。 那时候他把凉皮吃的一干二净，满头大汗。 他们两个大概……也有相似之处的吧。 比如都不太能吃辣。 倪歌的筷子杵在碗里，盯着陈斯越看了会儿，直到陈斯越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望向她，她才收回目光。 「倪歌，」陈斯越忽然叫她，问：「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我们小时候的事？」 倪歌轻蹙眉，她掀起眼皮来瞪着他，好像不太能理解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等等…… 倪歌突然想起孟辞出来的那晚和她说的事情。 她当时第一次见的，不是陈斯越，是孟辞。 但后来呢？ 难道一直都是孟辞吗？ 不然陈斯越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斯越，你第一次知道孟辞的存在，是在前几天吗？」倪歌问他。 陈斯越点头，「嗯。」 「可是……」倪歌看着陈斯越的眼睛，对他一字一句地低声说：「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十年前，我七岁的时候。」 陈斯越的神情一下子就被震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倪歌，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他喃喃道，目光茫然无措地不知道还往哪里看，最终只得低下头来，用吃面掩饰自己的恐慌。 第30页 「是真的。」 倪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陈斯越相信，所以只能把那晚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你说你完全记不得我，但是他却记得，还知道我的小名叫十一，他能精准地说出在哪年哪月哪天甚至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我第一次给他棒棒糖吃，就连我那天穿的粉色舞裙白色裤袜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话……」倪歌轻蹙着眉说：「那小时候和我有交往的可能一直都是孟辞。」 「因为我记得我问过你叫什么，你说你叫阿辞。」 陈斯越拧紧眉，他努力地想要记起点什么来，但依旧对倪歌说的没有一点印象。 「我丢失了十岁之前的记忆。」陈斯越对倪歌坦白。 他的意思是想告诉她，也许并不全是孟辞和她交流过，可能他也和她相处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你确定是你丢失了记忆，而不是丢失了时间吗？」倪歌抬眼看向陈斯越，神色严肃地问。 陈斯越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前几天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多重人格后就在网上查了下，他自己也怀疑过是不是他丢失的那几年的记忆，其实都是被孟辞夺走了。 但他一直都不敢相信。 如果孟辞那时候就存在，怎么会突然消停整整八年，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 按照哥和倪歌对他的性格的描述，这个人的占有欲很强，不可能白白让自己占着这副身体的。 如果他早就存在，肯定会和自己争夺主导权。 但倪歌说，孟辞记得他小时候和她相处的事情。 而他却一点不知道。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就像是一个谜团，越是急于解开它，就越没有头绪。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陈斯越平復了下情绪，放下筷子问倪歌。 倪歌摇摇头，「其他的他也没多说。」 「但就是……好像因为我给过他糖吃，他对我的态度不太一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倪歌微皱眉，努力搜寻着词来表达孟辞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有种执念在驱使着他，就是要缠着我。」 陈斯越的眉峰拧成了一个疙瘩。 须臾，他说：「抱歉。」 「因为他的出现，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对不起倪歌，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陈斯越因为孟辞而自责愧疚地对她道歉，倪歌倒是不这么觉得，她坦然道：「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给我造成困扰的是孟辞，要道歉也是他向我道歉。」 陈斯越抬眼看着倪歌，她正在低头喝浮满红油的面汤，然后从旁边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巴，对陈斯越说：「我吃好了。」 「那走吧。」陈斯越嘴角微扬着温声说。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似乎就已经消化掉了一切。 两个人在面馆呆的时间不短，本来等面的时间就长，后来又聊了好一会儿，所以回去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正午的阳光落下来，打在他们身上，倪歌踩着地上短短的影子往前走，陈斯越就迈着步子走在她身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快到进教学楼，不怎么会安慰人的倪歌才出声对陈斯越说：「不要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陈斯越抬眼看着往前走的她，女孩子踩上台阶，踏进教学楼的一楼大厅。 他在后面跟上去，在倪歌转弯要上楼的那一刻，沉默了一路的陈斯越忽然开口问：「你就不怕么？」 倪歌似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来疑问：「怕什么？」 「你不怕我么？」他垂眼，低声问她。 这次倪歌懂了陈斯越话里的意思。 她歪了点头，目光里带上了些许促狭，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是洪水勐兽还是蛇蝎歹人？是会吃了我还是杀了我？」 陈斯越语噎。 倪歌第一次在饮品店见他时，他给她的印象是个很阳光很清朗的少年，心地善良，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 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还是他，但初见那一面时他身上所拥有的阳光暗淡了一些。 倪歌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这么弄人，让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看着站在台阶下沉默的他，轻抿了口气，然后把手揣进外套的兜里，对陈斯越说：「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作者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既然一个人的身体会感冒，那么人的心理也可能会『感冒』。」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我觉得这个作者说的挺有道理的，其实我们都一样，没什么大的差别，谁敢说我的心理绝对的健康呢？基本上没有。大家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只不过有些人的感冒症状轻一点，扛一扛或者吃点药就过去了，而另一些人症状严重一些，就需要谨遵医嘱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你也一样。你只是心理患上了感冒而已，好好治疗，总会好的。」 陈斯越没想到倪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他顿时心生感动，又觉得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畏缩脆弱多愁善感了。 居然还需要一个女孩子来开导。 他清亮的眼睛望着她，眼底染上浅淡的笑意，对倪歌说：「谢谢你，倪歌。」 第31页 倪歌见他终于缓过劲儿来了，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楼上走。 鬼知道她刚才在胡扯些什么。 . 萧嘉轩是下午快四点钟才出现在学校里的，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董向明正和张源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瞎聊，一瞥眼看到萧嘉轩晃悠着走了过来，两个人连忙迎过去，开始巴拉巴拉跟他说倪歌和陈斯越的事。 「唉，轩哥，你再不来倪歌可真的要被新来的那小子给抢走了！我刚出来的时候还看到那小子正在帮倪歌改试卷上的错题……」 萧嘉轩不耐地「嘶」了声，一巴掌唿在董向明的脑袋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他妈胡说，你这整的好像我跟小十一有一腿一样。」 董向明和张源面面相觑，开始用眼神交流。 董向明：难道没有吗？轩哥不是喜欢倪歌吗？不喜欢为什么对倪歌这么上心？ 张源：不知道啊不知道，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我就把她当妹妹，当妹妹知道吗！」萧嘉轩就差拧着他们的耳朵警告他们了。 「哥，现在都不流行认妹妹……」董向明的话还没说完，萧嘉轩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威胁道：「再瞎逼逼我就用订书器把你的嘴给订上。」 董向明非常配合的紧闭住嘴巴：「唔唔唔唔唔……」 萧嘉轩抬脚踢了董向明一下，「说人话。」 「我再也不敢了。」那委屈巴巴的腔调似乎萧嘉轩只要让他哭他瞬间就能哇地一下哭出声。 第四节 课上课铃响的时候，萧嘉轩拉住要回教室的董向明，对他说：「一会儿放了学把那新来的带到学校北门的胡同里。」 「我来会会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掐指一算，我的孟辞小可爱可能要来辽！ 通知一哈，这篇文今晚凌晨入v，到时候会连发四五章，这几章鱼鱼每章都会给你们发红包，差不多也就等于免费章啦！养肥的小可爱也先给鱼鱼个首订吼不吼鸭！ 下篇文写幻言《嫁给男主的病娇叔叔[穿书]》求个收藏呀么么啾，戳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最后註明一下，【既然一个人的身体会感冒，那么人的心理也可能会『感冒』。】来自毕淑敏的《心灵七游戏》一书，这本书还蛮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的。 第15章 15. 班长已经在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了的课间把成绩单拿了回来发给了每一个人。 虽然陈斯越并没有参加这次月考, 但也有了一份他没来之前十三班的月考成绩单。 这一天下来，他其实还是只认识倪歌一个人, 所以看成绩单自然也就首先会关注自己认识的人。 陈斯越已经知道了倪歌其中几门的分数，心里也大概有了范围, 所以就直接从下往上看搜索她的名字。 在倒数第二行就看到了倪歌的名字。 而倒数第一的同学，每科都是零分，看上去大概是个缺考的。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 倪歌是倒数第一名。 陈斯越并没有很意外，毕竟数学13分、物理18分、化学22分、英语34分的试卷他都已经在上课的时候看到了。 陈斯越盯着她那惨不忍睹的总分看, 心里居然有点慰藉。 好歹是个三位数。 陈斯越看完倪歌的成绩就折回去从第一行开始看。 第一名, 夏楠楠，总分698，年级排名…… 他正低着头看班上同学的排名，忽而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阴影, 遮住了一些光亮, 陈斯越抬起头来, 就看到一个留着齐肩短髮的女孩子手里拿着几份多余的成绩单站在自己的课桌旁边, 对正趴在桌上看书的倪歌面无表情地说：「倪歌，戴老师怕你忘了，让我提醒一下你，一会儿放学了去办公室找他。」 倪歌头都没抬，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懒洋洋地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女孩子似乎并不想和倪歌说话, 说完就立马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随后上课铃声响起，最后一节课开始了。 每天的下午四都是一节自习课，由自己支配，写作业或是改错题抑或做试卷都行，没有人会管。 倪歌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拿出画本和铅笔来百无聊赖地瞎素描。 陈斯越则已经开始做各科老师留的练习题了。 一节课45分钟，下午五点四十，教室里响起铃声，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 住校的学生去吃晚饭，晚上继续在教室里上晚自习，走读的学生则直接收拾了书包回家。 倪歌是后者。 她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朋友，为人冷漠又孤傲，寝室的群居生活完全不适合她。 但今天她不能立刻回去。 因为戴岳松三番两次的让同学提醒她放了学去办公室一趟。 倪歌收拾了书包就拉开椅子出了教室。 在最后一排的好处就是，空间很大，进出特别方便，根本不用外面的同桌特意站起来让路。 陈斯越把要带的作业还有今天领的两套校服都装进书包里就往教室外走去。 结果在出后门的时候忽然被伸出来的一只手挡住。 陈斯越不解地扭头，旁边倚靠着墙的董向明对陈斯越说：「新同学，我们老大让你去北门胡同一趟。」 陈斯越单肩背着包，双手抄在裤兜里，垂眸盯着比他矮半头的董向明，冷静地反问：「我要不去呢？」 第32页 董向明哼笑了下，从裤兜里摸啊摸，摸了好一会儿，陈斯越甚至都以为他得掏出个弹.簧.刀或者电击棒来威胁自己了，结果这人拿出一瓶益达口香糖来，打开盖子倒了两粒出来捂进嘴里开始嚼吧，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所以我们老大让我们来请你啊。」 随即他抬手示意了下，一瞬间从十四班就出来了四五个人。 陈斯越歪了点头，转身想从另一边走，结果就看到自己班级前门和十二班的后门那块，也有一伙人正在堵他。 陈斯越数了数人头，只能无奈认栽道：「行，我跟你们去。」 一个人打十多个，他还没那本事。 . 倪歌穿过连接教学楼和办公楼的走廊，到了高二年级数学办公室外面，敲了敲门。 里面有个声音说了句请进。 倪歌就推开门，径直走到还在电脑前备课的戴岳松的旁边，嗓音平静地说：「老师，您找我。」 戴岳松「嗯」了声，他把这页ppt做完，点了保存，然后转了下椅子，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 声音依旧和上课时一样严肃。 倪歌没听他的，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戴岳松抬眼瞅着她，反问：「我为什么找你过来你心里不清楚？」 倪歌一点都不发憷地坦然回答：「不清楚。」 「上午大课间的升旗仪式你去哪儿了？」 「带新来的陈同学去年级办事处领教材和校服了。」 戴岳松沉默了下，「行，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咱来谈谈你的成绩。」 「我上课提问你回答的头头是道一字不错，怎么考试你就不写呢？空白卷很好看是吧？」 倪歌懒得说话，一言不发，任由戴岳松训她。 「你别以为你隐藏得多高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谁都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考这么差的？」 「我教了十几年的书，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啊！」戴岳松戳着桌子说。 下一秒他就又气唿唿地训斥倪歌：「你这样的学生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倪歌眨了眨眼，本来无聊地看着自己脚尖的她抬了点头，看向戴岳松。 戴岳松推了推眼镜，皱着眉瞪她：「看我干嘛！看我我也得好好说道说道你！」 「人家别的孩子啊，全都削尖了脑袋往前沖，生怕考不好，你可倒好，你是磨圆了脑袋往后滚啊，就怕别人和你抢倒数第一的位置是不是？」 倪歌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戴岳松的办公桌上，那上面放了一张用相框裱起来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所以她根本就没仔细听戴岳松的话，直接点头应付：「嗯。」 「还『嗯』？！」戴岳松气的差点没从座位上直接跳起来，「倪歌你跟我说说，你故意考这么差有什么意图啊？是觉得自己太优秀了想体会一下考倒数第一是什么滋味吗？」 倪歌平静地对戴岳松说：「老师，我是挺优秀的，我高一一年都是倒数第一。」 戴岳松觉得自己每次和这个孩子交流都在暴跳如雷的边缘上疯狂徘徊，「考倒数第一你还觉得挺自豪？！」 倪歌说：「没有。」 戴岳松苦口婆心地问：「倪歌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都在各科老师那里成典型了？你敢不敢给我正正经经地写次作业，认认真真地听讲一堂课，好好地考回试，别让老师们天天都头疼你？」 倪歌思索了片刻，勉强答应说：「我尽力吧。」 戴岳松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憋死过去。 他觉得有必要和她的家长来一次面对面的心灵碰撞了，于是便嘆了口气，对倪歌说：「明天让你家长来找我吧，我和他谈谈。」 倪歌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里，敷衍地点点头，在她要走的时候戴岳松又突然叫住她，他指着倪歌的裤子说：「你看看你，把好好的校服裤子改成什么样子了。」 倪歌低头瞅了眼被改良后比较修身的校服裤子，没觉得哪里不好。 戴岳松沖她摆摆手：「走吧走吧，回家跟你家长说，明天来学校一趟。」 「戴老师再见。」 倪歌说完就出了数学办公室，她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走，脑子里还在回想戴岳松办公桌上的那张合照。 她们家有过全家福吗？ 好像没有。 只有倪天成和孙露的照片，或者她自己一个人的单独照。 倪歌下了楼从办公楼里出来，她把手揣进校服外套的兜里，站在楼门口深深舒了口气，然后抬脚，下了台阶，往学校门口走去。 已经六点了，住校的学生大部分还在吃饭，走读的学生差不多早就走了，这会儿路上并没有很多人。 倪歌一个人往前慢吞吞地晃荡，天色渐晚，夕阳就快隐匿到地平线以下，微风吹过来，将她两鬓的碎发拂乱。 「哎，刚才下课后我先去了趟厕所，再想回教室拿饭卡的时候看到十三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被董向明他们给围住了，他们要他去北门口胡同巷子里见萧大佬。」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男生对另一个同伴说。 「卧槽！那十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干了啥啊咋惹上萧大佬了？不要命了啊！」 「我听说是……」 倪歌后面的根本没听，转身拔腿就朝着学校北门跑去。 第33页 萧嘉轩什么逼样儿她清楚得很，这丫的在她面前二起来是真二，对着别人狠起来也是真狠。 她还没见过他跟谁打架输过。 况且他还带了那么多人过去，陈斯越一个人怎么应付的了，万一…… 倪歌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步飞快地跑出北门，钻进了胡同里。 倪歌一路跑过来，已经唿吸急促心跳加速。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人群外，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着腰喘了几口气，然后就直起身来，用手拨开围着的人，走进去。 陈斯越和萧嘉轩正面对面站着，陈斯越的书包被扔在了墙角，身上的白色外套有点要下滑的倾向，微微皱，看起来像是被人扯过。 倪歌刚张开嘴，「萧嘉轩」这三个字还没喊出口，萧嘉轩就朝着陈斯越沖了过去。 萧嘉轩的速度很快，陈斯越勉强躲开他挥过来的一拳，两个人霎时扭打在一起。 倪歌皱紧眉，厉声制止：「萧嘉轩，你给我住手！」 「小十一，」萧嘉轩揪着陈斯越衣领的时候扭过头来对倪歌说：「离远点！」 「快放开他！」倪歌冷声对萧嘉轩说。 「我不！」 萧嘉轩磨着牙，一只手拽着陈斯越胸口前的衣服，一手撸着陈斯越的后颈，扭头沖倪歌笑了下，对她说：「小十一你不要过来啊，我怕误伤了你。」 他转头半侧着身和倪歌说话的同时，本来摁在陈斯越后颈上的手突然从下面掏过去，狠狠地捶了陈斯越的肚子一拳。 陈斯越没想到他会趁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搞偷袭，被萧嘉轩用力捶了一拳的他瞬间弓起腰来，眉头紧皱，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捂着肚子的那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倪歌连忙朝他跑来，陈斯越只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煳，根本不能聚焦成清晰的画面。 倪歌抓住他的胳膊，神情紧张地喊他：「陈斯越！陈斯越你怎么样？」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眼神涣散茫然，嘴唇微微颤动，表情痛苦地望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着急又害怕。 「萧嘉轩！」倪歌怒气沖沖地瞪着站在旁边的神情不悦的人，「你有病啊无缘无故打他干嘛！」 萧嘉轩歪了歪脑袋，脸上没了一丁点的笑容，冷着脸说：「小十一，你为了一个刚转来的人跟我生气？」 他的话音未落，被倪歌用手扶着的男人就渐渐恢復了平静。 他直起身来，被打过的地方还有种被撕扯般的疼痛，但他全然不在意。 孟辞的面容十分冷峻，气势逼人，目光冷寂的就像是黑沉的夜，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萧嘉轩，嗓音寡漠低沉地质问：「你打的我？」 萧嘉轩微微皱眉，一言不发地瞪着眼前的人。 他有些疑惑。 明明什么都没变，可他就是觉得陈斯越跟刚才不一样了。 看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还有腔调，和上一秒完全不一样。 判若两人。 在孟辞说话的那一瞬间，倪歌忽然一怔，瞬间扭头仰起脸来瞪着身边的人。 这种冷淡漠然中带着一丝不耐的语气，难不成是…… 她瞪大眼，愣愣地看着他。 萧嘉轩拽拽地扬起下巴，话说的十分狂妄：「刚被打就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再教训你一次？」 孟辞勾唇，话语里没有一丁点的笑意，现在心情不错的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打架上：「看在你让我出来的份儿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都准备好要再干一架的萧嘉轩茫然：「？？？」 这是认怂的新方式吗？好他妈的清新脱俗啊！ 孟辞说完就扭脸垂眼望向正盯着她看的倪歌，目光霎时就变得温柔起来。 倪歌太熟悉这种眼神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陈斯越。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下步子，这一举动落在孟辞眼中，让他心生不悦，瞬间就冷下脸来。 他伸出手，不容分说地紧紧抓住倪歌，低沉悦耳的声线中带着渗人的温柔，他的语气格外缱绻宠溺，就像是含着蜜糖喊出了她的名字，甜腻的几乎要拉出丝来：「十一。」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倪歌轻轻蹙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凑近她，在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你要是想逃走，我真的会把你绑起来，让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支持正版，本章留评全都送红包嗷！到周四晚上下夹子之前留评都有效！ 第16章 16. 孟辞的话中含笑, 带有对她独有的温柔。 但倪歌根本无福消受他想要给她的宠爱。 因为真的很惊悚。 甚至可以说，她一点儿都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她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性地想要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唉，要是自己也能和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就好了。 倪歌不切实际地做完白日梦就让神思快速地回到了现实中。 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是孟辞, 不是陈斯越。 不能让他露出破绽来，不然这么多眼睛看着，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明天陈斯越肯定就登上学校版的今日头条了。 第34页 其实就是学校的论坛, 一个大家可以匿名讨论学校各种八卦的地方。 倪歌想到这里，一瞬间就反握住孟辞的手掌, 话语快速对他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说着她就从旁边捡起他的书包塞到了他的怀里, 拉着他往胡同外面走。 「小十一……」萧嘉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倪歌居然在他的面前和这个转学生牵手了？！ 萧嘉轩只是刚喊了她一声，后面的话都还没说，就被倪歌头也不回地打断：「萧嘉轩你不准跟过来，不然我和你绝交！」 被倪歌威胁的萧嘉轩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倪歌牵着那小子的手从自己眼前离开, 气愤地瞪着眼睛, 最后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他一拳头捶到墙上, 低骂：「操！」 站在旁边的董向明和张源还有其他跟着萧嘉轩混的兄弟们看到大佬这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 倪歌把孟辞拉出胡同后就想松开手，然而哪有那么轻松的事，孟辞察觉到她想把手抽回去，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扭头垂眼问她：「要带我去哪儿？」 声音听上去还挺愉悦, 看来心情不错。 孟辞确实心情很好。 因为倪歌主动牵住他的手说要单独带他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他很有兴趣。 但他不知道，刚才倪歌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解围顺嘴找了个藉口哄骗他而已。 她其实都不知道要带他去哪儿。 可倪歌也知道，千万不能让这人知道实情，否则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现在看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做戏做全套。 她还真得带他到个什么地方去。 一时间倪歌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先搪塞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孟辞一听，更有兴致了。 他的小姑娘这是想和他玩惊喜和浪漫。 两个人从学校的北门沿着路往前走。 北门并不是一中的正门，路窄，地方也偏，附近没有公交车，计程车大多也不走这边，所以常年冷冷清清的。 偶尔有偷偷早恋的小情侣放了学会手拉手走这边，要么就是约架的男孩子在这边晃荡。 放学已经好一会儿了，现在这条路上除了倪歌和孟辞，两个其他的人影都没有。 倪歌和孟辞走了好一会儿，才从这条路走出去。 到了路口，面前就是宽阔的大马路。 傍晚六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 倪歌也是今天才恍然发现，天黑只是短暂的三四分钟的事情。 她朝左转弯，刚迈出脚去，面前杵在路边的灯柱霎时间亮了起来。 倪歌愣了下。 她忽然觉得，这一瞬间好美。 就在黑暗要围裹席捲过来的那一剎那，一根根灯柱蓦然亮起光芒，照明了她要走的路。 世界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最无助绝望的时刻，突然又看到了充满光明的希望。 倪歌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开始顺着灯光照亮的方向往前走。 一直走到游乐场的门口，她才停下来。 再往前就不是这种灯柱了，而是橘黄色的路灯。 一直和她拉着手的孟辞扭头看了看，话语带笑地低沉道：「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这一路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倪歌被他的声音拉回神，她抬起头来，目光还是有些茫然。 过了几秒种，倪歌才点点头，「嗯」了声。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倪歌说着就往前走去。 然而她的手被向后抻了下。 因为孟辞在原地站着没动。 倪歌歪了点头，轻微地蹙眉，不解地瞪着他。 「不玩吗？」 她问完忽然有点开心，说：「不玩的话那咱俩各自回家吧，时间也不早……」 「玩。」孟辞重复了一遍：「我玩。」 「你要陪我。」 倪歌无奈地撇嘴，「走吧。」 两个人买了票就上了摩天轮。 倪歌把书包摘下来随意地碰到座位上就走到玻璃窗边眺望沈城的夜景去了。 而孟辞却一点都没动静。 座舱慢慢地往上转动着，倪歌亲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然后转身，打算和孟辞商量一些事。 「孟……」 她刚开口，就愣住了。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他的嵴背挺的笔直，眼睛紧紧闭着，下颚线绷的很紧，嘴唇也失了些血色。 看起来特别不舒服。 就像是在强撑着。 倪歌走过去，轻声喊他：「孟辞？」 须臾，她看到男人的喉结微微滚动，然后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倪歌皱眉问。 「没有。」他像是竭尽全力才让自己如常说出这句话来。 倪歌迷茫不解，刚要转身走到另一次边去坐，座舱突然剧烈颤动了下，随即就再也不动，灯就啪的一下灭了。 几乎是同时，倪歌意识到是摩天轮出了故障。 倪歌站在座舱里，被刚才剧烈的晃动搞得身体无法平衡，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第35页 电光石火间，倪歌感觉自己的腰上一紧，下一秒，她就趴在了男人的身上。 而孟辞因为护着她，整个人都躺在了她的身下，当了她的肉垫。 在摔下来的那一刻倪歌听到了有什么撞击发出的沉闷声音。 倪歌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处，他的衣服上还残留有很干净很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抬起头，刚想爬起来，人忽然又被他紧紧地抱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倪歌只得侧头靠在他的胸口，一动都动弹不得。 「孟辞你松开我……」 孟辞没有说话，但倪歌听出来他的唿吸很粗重，而且他胸腔里的心跳也快的离谱。 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眼前漆黑一片，倪歌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手机还在书包里，她只能摸黑伸出手试图去找手机。 倪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拉开书包的拉链把手机从里面掏出来。 就在她成功打开手机手电筒的那一瞬间，孟辞忽然抬手打掉了她的手机，「关掉手电筒！」 他阴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而倪歌手机摔到地上，屏幕朝上，本来有了光亮的座舱霎时几乎又是漆黑一片。 「我绝不会让你出来！」孟辞突然没头没尾地低吼出这样一句话来，语气狠戾地就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倪歌被如此冷厉的他给吓了一跳。 她根本不知道这会儿孟辞有多挣扎有多难受，因为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正在试图和他抢夺位置。 「孟辞你松手啊！」倪歌有些害怕，在他的怀里挣扎。 「不许逃，你是我的！」他的声音冷沉，「你要陪着我，永远都陪着我！」 说着他又加大了力道死死箍着倪歌，话语稍微柔和了些：「我不会走的，我哪里都不去，就要跟你在一起。」 「十一，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我没有要走，」倪歌尽量放缓声音，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同他商量道：「这样趴在地上太难受了，我们先起来行不行？」 孟辞这才和倪歌一起从地上爬起来，两个人坐到座位上后，倪歌发觉孟辞攥着自己手指的手冰凉，身体甚至在轻微的发抖。 她能感觉出来他正在极力控制，但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有些恐惧，是藏不住的。 「你恐高？」倪歌皱眉问他。 孟辞紧抿着唇，「嗯」了声。 「刚才怎么不说啊？知道你恐高的话就不坐摩天轮了。」倪歌嘆了口气，「那样也不会遇到出故障这种事。」 「没关系，」孟辞用手指摩挲了下她的指腹，然后倪歌就听到继续说：「只要你喜欢，哪怕让我陪你一起去死，我也愿意。」 倪歌被他这种类似「大义凛然」的表白给吓得毛骨悚然。 死什么的，有点可怕。 两个人被吊在半空，孟辞又恐高，还不让倪歌开手电筒，倪歌只能把手机捡起来，关掉手电筒，无聊地单手玩屏幕亮度被调到最低的手机。 因为另一只手被孟辞拉着不放。 须臾，倪歌的手机里传进一条简讯。 是陈翊发来的，问她陈斯越有没有联繫她。 倪歌就告诉了陈翊他现在跟自己在一起，只不过是孟辞的身份。 又过了会儿，陈翊的简讯再一次发过来。 他跟倪歌说了一大段话，最后拜託倪歌帮他办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只有倪歌或许能帮的上忙。 其实就算陈翊不拜託她，倪歌本来也是想和孟辞说的。 她摁灭手机屏幕，座舱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倪歌轻声开口，唤他：「孟辞。」 「叫我『阿辞』。」他的嗓音染了些哑意，听上去有点疲惫。 她扭头，非常好说话地顺着他的意思说：「好，阿辞，答应我件事吧。」 倪歌的话语里带有万分真诚。 被吊在半空的孟辞此时脑袋眩晕的只能闭着眼缓解，身体不断地往外冒虚汗，他听到她的话后勉强睁开眼，侧头瞅过来。 下一秒，他的脑袋一歪，人就靠在了倪歌的肩膀上。 倪歌下意识地就要把他推开，结果碰到他的脑袋时发觉他两鬓的头髮都是湿的，她的手移到他的前额，摸了一手的汗水。 他的脸就像是刚刚被水沖洗过一样。 倪歌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便默默地落下手来。 看他这么虚弱的份上，就让他靠一会儿好了。 然后她就听到孟辞对她温柔地低喃道：「只要不让我们分开，什么我都答应你。」 倪歌顿时心下暗喜。 有这句话就好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辞恐高是有原因的，算是一个小伏笔吧。 本章留评全都送红包嗷！到周四晚上下夹子之前留评都有效！感谢支持正版！ 第17章 17. 「你应该知道陈斯越吧？」倪歌试探地问道。 孟辞「嗯」了声, 没什么情绪。 本来不知道现在也差不多知道了，毕竟他们都管他叫那个名字。 「他现在就在一中上学, 是我的新同桌。」倪歌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如果他不回来, 你就代替他正常生活行不行？」 孟辞冷笑，「我凭什么要替他活？」 第36页 倪歌就知道，和孟辞谈事情怎么可能会顺顺利利的。 她缓了口气，说：「是你刚才说, 只要不让我们分开，你什么都答应我的, 对吧？」 孟辞：「……」 「我想让你答应的事, 就是如果陈斯越没回来，你就得按部就班地以他的名义每天准时来学校上课，在学校里不准搞事情，放学后就乖乖回家, 回了家要听陈翊哥的话, 不能……」 「你这是一件事？」孟辞的脑袋靠着倪歌的肩膀, 他掀起眼皮来, 冷静且话语淡漠地反问。 倪歌非常坦然地点头，「当然，我就是想让你答应以陈斯越的名义正常生活这一件事，后面说的那些都是具体行为而已。」 「巧舌如簧。」 倪歌微笑着回他：「谢谢夸奖。」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倪歌带了点威胁问道，那气势大有你敢不答应我就敢远离你的决心。 孟辞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以陈斯越的名义。」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而后不明情绪地低声哼笑了下。 「其实对你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了你好啊, 」倪歌开始试图对他循循善诱：「你想一下，身份证上是他的名字，师生看到这张脸也会叫他的名字，如果你非要说你不是他，大家会怎么想？」 「孟……」倪歌刚一开口，忽而想到现在有求于他，立马改口：「阿辞，虽然我能理解也能接受事实，但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你不是陈斯越的。」她侧了点头，看向因为恐高症发作此时虚弱不堪的男人，对他说：「所以对外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这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倪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能让他应允，开始乱扯：「我和他都是高中生，一周五天都要到学校里上课的，你说不和我分开，那就只能和我一样要去学校上课啊。」 「行，」孟辞终于松口：「我答应。」 「但是……」 倪歌本来想要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上去。 答应就答应，哪里来的但是？！ 然后她就听到孟辞慢慢悠悠地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对她低喃着说：「每天早上我要和你一起去学校，放学你至少要陪我半个小时，到时候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能拒绝。在学校里你不能和其他男生说笑，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周六日的时间都只能属于我，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倪歌心想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 明明是她要他答应一件事，怎么现在反被他将了一军？ 要是她答应他，那和被他控制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倪歌有点生气地甩开孟辞的手，一把推开他，站起来转身，居高临下地瞪着被她猝不及防推到一边的男人，没好气道：「我不答应。」 真是的，他和陈斯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不关她的事，为什么要把她自己搭进去！ 孟辞缓缓勾起唇来，非常好说话地同意：「也可以。」 倪歌直觉他的话还没说完。 而且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一秒都不会和你分开。」 倪歌：「？？？」 怎么感觉自己主动跳进了一个更深的坑了？ 忽然，座舱晃动了下，灯光霎亮。 正站在孟辞面前和他对峙着沉默不语的倪歌一下子没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向前倾去。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落入了孟辞温暖的怀抱里。 孟辞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话语虽然依旧有点没中气，但听得出来他很愉悦：「你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你有多贊同我说的话。」 「放屁！」倪歌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的手摁住座舱的玻璃，想要撑着让自己退开，离他远点。 然而，孟辞非但没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倪歌被他的手臂箍得都快不能正常唿吸。 「放手！」倪歌的手掐着他的手掌，想要掰开他。 孟辞却不觉任何疼痛，反倒似乎更加享受。 「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你松不松？」倪歌的嗓音冷下来。 「让我抱会儿，」孟辞埋头在她的颈肩，本来就虚弱低哑的声音又添了些闷感：「座舱到地面的时候我就松。」 然后倪歌听到他忽而笑了下，嗓音里带了些诡谲，说：「真想让摩天轮永远停在这儿。」 这样座舱就永远不会到达地面，而我就能一直一直抱着你不松手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座舱刚好升到最高点。 倪歌觉得自己永远都理解不了孟辞脑子里那些可怕的想法。 他总是动不动就会说一些很渗人的话，和死亡牵扯在一起。 可他却偏偏格外的享受。 他骨子里的偏执和病态，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来的。 他和陈斯越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纯白一个至黑。 似乎原来那完整的灵魂中，所有不好的部分全都被孟辞给吸收了。 两个人从摩天轮上下来后孟辞才渐渐地恢復了气色，尽管他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出了游乐场倪歌就看到了过来接孟辞的陈翊，谁知孟辞完全不领情，根本就不跟陈翊回去。 「我说过了，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他对倪歌说。 第37页 倪歌咬了咬牙，挤出微笑来对孟辞说：「我答应你之前的条件，但你也要遵守和我约定的事，现在跟陈翊哥回去。」 孟辞非常好说话：「可以。」 「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明早去找你。」 倪歌不得已，为了换来晚上安稳的休息时间，只得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孟辞。 孟辞这才上了陈翊的车，跟着陈翊回他的住处。 之所以是回陈翊的住处，是因为在确定了来一中上学后陈斯越就和陈翊商量了一番，两个人都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陈翊独自住的地方离他的大学和陈斯越的高中都不远，相对来说也更方便。 所以在开学的前一天，陈斯越就搬去了陈翊那边。 . 倪歌等孟辞和陈翊走后才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结果等到司机到这儿，倪歌一钻进后座发现旁边居然还坐了个人。 萧嘉轩双手环胸，冷哼着问：「怎么？和你的新同桌来游乐场玩？」 倪歌听到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轻嗤。 没理他。 萧嘉轩这个人她太了解了。 不能理，越理越蹬鼻子上脸。 不理的话一会儿他就会低头认错。 萧嘉轩叫倪歌没说话，继续说：「你今天居然为了一个新来的转学生吼我。」 倪歌冷漠脸，一言不发地垂头玩手机。 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小十一，我知道我找人围他是我不对，」他开始放软语气讨好倪歌：「那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我只是问他能不能保证不伤害你，他不能保证我就只能教训他了。」 「既然不能保证，就不该接近你，趁早离你远点。」 倪歌的眼皮动了动。 「他说不能保证？」倪歌平淡地随口问了一句。 萧嘉轩「啊」了声，说：「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是他的原话。」 「但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萧嘉轩翘起二郎腿来，把双手放在脑后，格外不满地说：「什么『尽最大的能力』什么『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我最烦听到这种模稜两可的字眼了。」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就像我，」他扭头沖倪歌嘿嘿笑起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是你最铁的朋友。」 「嘁。」倪歌抬眼，撇头看向窗外。 「所以，你还生我气吗？」萧嘉轩故作委屈地喊她：「小十一，你就别生我气了……」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倪歌对萧嘉轩说：「以后不准再找他麻烦。」 萧嘉轩皱了皱眉，有点吃味道：「你怎么对新来的这么在意？难道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屁的一见钟情。」倪歌低骂说。 然后她缓了口气，道：「他是我小时候搬家前的邻居，照顾着点。」 「国庆节那天，也是他帮了我。」 「啊……」萧嘉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忽然对外人这么上心了。」 他笑起来，爽快道：「既然小十一你都发话了，那我就在学校里照顾着他点儿，保证没人敢欺负他。」 「嗯。」倪歌懒懒散散地应了声，随即靠住椅背就开始眯眼假寐。 过了几秒，脑子迟钝的萧嘉轩忽然喊出声：「这他妈的不对啊，那他也算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我居然有情敌了吗！」 「萧嘉轩，」倪歌冷冷地喊他，轻抿了口气，说：「『情敌』是你这么用的？再乱说就给我滚下车。」 萧嘉轩嘿嘿笑，「不要在意细节，懂我的意思就行。」 他刚说完，倪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提示音。 倪歌睁开眼，垂下眸子看了看消息。 【辞十一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而验证信息，只有四个字：你的阿辞。 倪歌看着他这句骚气满满的备註，撇了下嘴。 她能拒绝吗？ 她能不加吗？ 她假装没看到总可以吧！！！ 两分钟后。 假装没看到申请加好友消息的倪歌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陈斯越。 倪歌望了望天，哦不，是车顶。 十分无奈地接了起来，生无可恋地「餵」了声。 「加我微信。」 「不加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孟辞笑着对倪歌说。 听起来他似乎更想让她拒绝他的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评全都送红包嗷！到周四晚上下夹子之前留评都有效！ 第18章 18. 萧嘉轩把倪歌哄好后就在一家网吧旁下了车。 倪歌回到家里吃了点胡嫂已经热了两三次的晚饭就上了楼。 洗过澡后她坐在书桌前看书看到深夜, 困到哈欠连天才要起身爬上床睡觉。 就在这时，手机里忽然传进来孟辞给她发的消息。 【明早六点半见, 十一。】 六点半…… 对她来说太早了。 但倪歌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认命答应。 不然等陈斯越回来了, 知道了她带着孟辞一起迟到，也不好交代。 唉，好烦。 不能睡懒觉了。 倪歌气闷闷地拉过被子来盖好，刚闭上眼, 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随即摸过手机来给孟辞回了条消息：【别忘了穿校服。】 第38页 正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那张不符合年龄的陌生面孔看的孟辞听到手机有声响就拿起来查看了下消息, 随即扭头瞅了眼被他扔在椅子上的还没有拆封的两套校服, 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勾。 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给倪歌发了过去。 倪歌本来都闭眼要睡了, 结果手机又响了下, 她有些烦躁地瞥眼看了下, 想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 结果就看到那一条…… 【辞十一：好啊。能和十一穿情侣装，我非常乐意。】 倪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怕不是有毒？？？ . 隔天清晨。 一夜没睡睁眼到天亮的孟辞穿上了那套在他眼里非常幼稚且丑陋但因为倪歌也穿所以看起来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的校服。 他和陈翊基本是前后脚出的门，陈翊已经提前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送孟辞，自己打算骑单车回学校。 谁知就在陈翊把单车推出来的那一刻，孟辞的目光里转移了过去。 他走过去, 盯着黑色的自行车，垂眼冷淡地对陈翊说：「我想骑单车去。」 陈翊轻微地皱了下眉，但并不是不想让他骑，他是怕他不老实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我要骑单车载十一去学校。」 陈翊听到他这句话，稍微的放松了点，把单车给了他。 「路上小心。」 孟辞心情愉悦地扬起嘴角，抬腿跨上去，两条腿轻轻松松地踩在地面上，他的右脚抬起来，勾了下脚蹬，然后用力一踩，人就骑着车走远了。 陈翊站在门口，看着孟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轻微地嘆了口气。 他本来想昨晚和陈斯越谈谈心理治疗的事情的，医生他已经找好了。 结果，孟辞又出现了。 他并不敢贸然让孟辞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怕激起孟辞的怒气，怕孟辞做出伤害陈斯越的事情来。 那就只能等小越回来再说。 . 孟辞按照手机导航骑车到倪歌家外面的时候，正好六点半。 他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抬起来摁响门铃，很快就有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隔着黑色的对开拱形栅栏院门瞧着长得颇为帅气出众的孟辞，见他一身学生装扮，身上也穿了一中的校服，话语温和地问：「是十一的同学吗？」 孟辞点点头，冷清地说：「我来找她一起去学校。」 胡嫂打开门，让孟辞进去。 孟辞把单车放好，跟着胡嫂进了客厅。 「你先坐下来等会儿，十一还没起，我上楼去叫她。」胡嫂笑眯眯地说。 「不要打扰她睡觉。」他用命令的语气脱口说出这句话来，嗓音沉沉，甚至还带了些许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这让胡嫂吓了一跳，她惊讶地看向这位年轻人，却只从他深色的瞳孔中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她也说不清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是会让人不寒而慄。 可下一秒，他忽然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嗓音平静且淡漠地说：「时间还早，可以让她再睡会儿。」 仿佛胡嫂刚才捕捉到的全都是她自己的幻觉。 胡嫂心有余悸地快速瞟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一脸的漠然冷峻面容，胡嫂转身边往厨房走边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真的出现了幻觉。 须臾，就在胡嫂端着热豆浆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倪歌从楼上走了下来。 虽然已经洗过漱也换好校服了，但倪歌看上去还是非常睏倦。 一米七多的女孩子披散着头髮，耷拉着脑袋，手里拎着书包，毫无精神地慢吞吞走过来，把书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眯着眼吃早餐。 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了个人。 胡嫂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男孩，刚想张嘴对倪歌说有同学来找她一起去学校，就注意到孟辞伸出食指来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 胡嫂只能硬生生憋住，没出声儿，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倪歌闭着眼往嘴里塞煎蛋，小咬了一两口后端起旁边地豆浆来喝了点。 然后就起身，「我吃好了，胡嫂再见。」她无精打采地低声说了句。 一转身，感觉沙发那边似乎有个人影，倪歌的视线这才望过去。 孟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满眼宠溺，嘴角含笑。 真他妈的惊悚。 倪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早啊十一，」孟辞心情颇好地同她打招唿，然后声音特别柔和地说：「你这模样，真可爱。」 倪歌面无表情毫无感情地回了他一记白眼，随即就拿起书包来往外走。 孟辞起身，跟上。 在走到院子里时，孟辞推过他的自行车来，对打算往汽车后座钻的倪歌说：「我载你去学校，十一。」 倪歌站在汽车后车门那儿，没动。 她瞧着只有一个简单的后车座架的自行车，心里十万个不情愿。 她想坐汽车去。 因为她想在车上睡觉。 可要上了他的自行车，她还怎么睡？！ 怕不是闭上眼晃晃悠悠地直接给摔下去。 她能说不吗？ 第39页 好的，不能。 卑微的倪歌，就这样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孟辞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倪歌怀里，因为他背着的话可能会碰到她。 倪歌没得选择，只能帮他拿着。 随后孟辞就把手往后伸了伸，摸住她的手腕后不容分说地把她的胳膊拉过来，让她搂住他的腰。 倪歌挣脱开，没好气地在他后背上狠狠捶了一拳，「走不走？不走我下了。」 孟辞轻笑了下，「走。」 说着又把她的手给扯了过来，然后突然用力踩了下脚蹬，本来想再次把手缩回去的倪歌一下子没维持住平衡，身体往后倾斜了下，她慌忙抓住他的衣服，随后又往前靠来，脑袋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来了个假的肌肤之亲。 但这已经足够孟辞开心了。 倪歌恨的牙痒痒，冷声喊他：「孟辞！」 孟辞的声音低沉，透着难以言说的愉悦，故意提醒她：「搂紧我。」 搂紧个屁！ 倪歌瞬间就把手从他的腰上移开。 在路上倪歌无厘头地想，她怎么就不能拿孟辞怎么样呢？怎么就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她又没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怕他个毛线！ 然后又一想，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但陈斯越就不同了。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情况，可能很大一部分人看他的眼光都会发生变化。 他们不会把他当成正常人来对待，甚至可能会排斥和他接触。 虽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相似的事情，她经歷过。 比如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比如身边几乎没什么人想和她说话。 尽管事情的缘由不同，但带来的结果无异。 况且，陈翊哥那晚拜託了她的。 算了，就当她心肠好气量大念旧情好了，看在曾经和他做过邻居的份上，看在陈斯越前几天帮过自己的份上。 她这回就认栽了，也尽量帮他。 尽量，能帮到他。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正往学校的方向走，结果就看到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男生们心目中的那个长得美身材好大长腿女神，现在就坐在那个高二十三班新转来的学生骑的单车的后座上。 怀里还抱着那转学生的书包！ 不得不说，这转学生长得真的帅，完全可以竞争一下校草的位置。 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简直就是来让大家养眼的。 昨天学校的论坛就有在说校花和转学生的八卦，说什么转学生老套路搭讪女神，结果中午两个人就一起去吃饭了，大家本来还似信非信的，现在分明就是再添一道实锤啊！！！ 这两个人绝逼在一起了！ 都开始玩单车浪漫了不是在一起是什么！ 有八卦的群众瞬间掏出手机来，打算拍照记录下来，发到论坛上让被学习折磨的大家磕糖吃。 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孟辞怕撞到人，捏了手闸，本来面对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不为所动依旧冷漠脸的倪歌一下子又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她的手本能地抬起来，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卧槽！我拍到了什么！！！」一个男生放大了自己抓拍到的照片，对同伴说：「我本来就想拍一下他们俩的单车浪漫，结果居然抓拍到了女神搂转学生的腰！」 「这他妈的是什么神仙恋爱，我也想谈！」另一个男生望着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倪歌，话语酸熘熘地说。 很多学生都在进学校，自行车根本骑不起来，倪歌正好趁机跳下来，把书包扔给孟辞就开始步行往前走。 心里揣着小心思的她现在巴不得和孟辞拉开距离。 然而，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孟辞那傢伙把书包单肩挎好，右手扶住车把的正中央，单手推着车往前走，左手已经伸了过来。 倪歌感觉自己微凉的指尖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触碰到，随即她的手就被孟辞不容分说地握住。 她扭头，瞪着眼睛有些气恼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这是学校门口！」 「那又怎么了？」他望着她，无所谓道。 男人的眉目柔和，眼神宠溺。 「周围都是同学！你别总凭开心做事行不行？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孟辞沉吟了下，他停下来，让自行车靠住自己的身体，本来扶着自行车的右手伸过来，往下拉了拉左手的袖口，把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藏进了他的袖子里。 「那就这样。」他说。 倪歌像看智障似的瞪着他，她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孟辞又补充了一句。 倪歌不动声色地往外抽手，但男女力量真的相差太大，她费尽了力气还是没有挣脱开。 最后她只能半妥协着和他谈条件：「到学校门口，给我松开。」 「我还不想因为早恋被处分。」 在他们周围若无其事往前走但实际上耳朵都竖了起来的八卦群众们：「！！！」 女神亲口承认了！实锤！！！ 甚至就连孟辞听到了她这句话，都格外开心地笑了起来，非常听话地答应了她：「好。」 过了几秒，倪歌忽然反应过来孟辞为什么笑还这么好说话，恨不得坐着时光机回到刚才删自己两巴掌。 第40页 让你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引人遐想连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四更全部发放完毕，接下来的周二和周三就不更新啦，周四晚上十一点再来刷更新呀，比心。 本章留评全都送红包嗷！到周四晚上下夹子之前留评都有效！ 第19章 19. 在倪歌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口的那一剎那, 教室里几十双眼睛就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和陈斯越的座位就隔了一个过道的董向明瞅着倪歌还有她身后和他一起走进来的男生，不禁惊讶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 昨天倪歌在胡同里当众把陈斯越给拉走就已经让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更别说今天两个人还一起来学校！ 倪歌什么时候准时来上过早自习？ 董向明可以肯定地说，在今天之前, 从、来、没、有！ 所以，倪歌这是为了转学生，开始转性从良了？ 努力在喜欢的人面前营造一种自己是乖乖女好学生的假象？ 董向明摇摇头无奈地低嘆：「果然，恋爱使人疯魔。」 倪歌和孟辞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她就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习惯性地面朝墙，背对着孟辞。 无所事事的孟辞翻了翻陈斯越的课本和习题册, 随手扔到了一边。 这么简单,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然后拿起陈斯越的笔记本来翻开，里面全都是昨天上课时老师说的重点，不知道他就是有这种习惯还是怎样，每个知识点和题型他都写的十分详细工整。 看起来学习习惯和学习态度十分良好。 孟辞翻到最新的一页, 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出来, 旋开笔帽在空白页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句话。 然后和合上本子, 也趴到了课桌上, 目不转睛地盯着倪歌的后脑勺看。 二十分钟后，睡的迷迷煳煳的倪歌左手臂被脑袋枕的有点麻，她便换了只胳膊，也扭过头来面向了孟辞。 倪歌转头的时候眼眸微掀又轻合，下一秒，她的指尖微凉。 有只手轻轻抓住了她右手的手指。 倪歌一惊, 勐然睁开眼睛。 孟辞正趴在课桌上，眸光流转，温柔的视线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今天起得早，倪歌都没有把头髮扎起来，此时随意披散的头髮稍微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少半张脸。 倪歌都还没抬手去拨弄头髮，孟辞那只没有抓着她手指的手就抬了起来，轻轻的蹭过她的耳廓，帮她把柔顺的长髮拢到了耳后。 倪歌目光极其不自然地躲闪，孟辞亲眼看到她那只被他触碰到了耳朵渐渐染上红色，红晕一直蔓延，到她的双颊。 但她还是极力保持着平静，很快调整好状态，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这样明明害羞不堪还强撑着表情和他对视的女孩子，简直可爱撩人的要让他失控。 倪歌直起身，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孟辞不松，反而越抓越紧，捏的她的手指生疼。 倪歌皱紧眉，她瞪着眼睛冷着脸，小声没好气地低呵：「孟辞！」 孟辞掀起眼皮来，眸子里像是有暗潮在涌动，他深邃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倪歌忽然被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给看的心里发憷。 「不要挣扎，十一，」他低声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音色都染上了暗哑：「乖一点。」 然后倪歌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凑过来，低头垂眸，嘴唇轻轻地含了下她的指尖。 他柔软冰凉的唇瓣先是覆在她圆润软软的指腹处，随即指尖就被温热湿粘包裹住，惹得倪歌的身体一下子就被火点着，灼热不堪。 她根本没想过孟辞敢这么放肆，居然…… 倪歌愣在座位上，怔怔地瞪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也忘了做任何反应。 直到孟辞用牙齿咬了她的手指一下。 轻微的刺疼感由指尖传过来，迅速地蔓延到心口。 倪歌的心脏瞬间就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有种失重的感觉。 有那么一秒，她心悸地根本不能唿吸，就像是缺少了氧气。 倪歌回过神来后就快速地把手从他嘴里抽出来，刚要甩开他的手，孟辞就食髓知味地舔舔嘴角，帮她擦去指尖上的湿濡。 「你再这么过分，我不会管你了。」倪歌冷漠地面无表情道。 孟辞的嘴角勾起来，「你不会的。」 他说的轻松自信，胸有成竹，仿佛笃定了倪歌不会撇下他不管。 紧接着，倪歌就又听他对自己低喃：「你摆脱不了我的，十一。哪怕死，我也会和你一起。我不会在没有你的世上独活，也不会让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生存。」 倪歌冷若冰霜地直视着他，再一次确定这人有病。 倪歌和孟辞说话的声音很小，两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故意把其他人隔绝在了外面，窃窃私语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再加上他们在靠墙的最后一排，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细小动静。 早自习的教室很安静，没写完作业的正在抓紧时间赶作业，还在睏倦的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补觉，另一部分没学习也没睡觉，都在偷偷混论坛。 因为今天早上有不少同学亲眼目睹倪歌和孟辞一起来学校，从昨晚就一直飘在首页没下去的关于校花和转学生的八卦帖子，现在不仅被广大的吃瓜磕糖群众顶在了首页，甚至因为回帖数太多，热度太大，都飘红了。 第41页 变红的标题在一群黑色标题的帖子中，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72＃（学习使我头秃）：听说昨晚放了学萧大佬让人把转学生给带去了北门胡同揍了一顿，结果校花赶过去，把萧大佬臭骂一通拉着转学生就走了，还哄转学生说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73＃（求好用的生髮液）：作为亲眼见证的一份子，我证实楼上说的都属实。苦了我轩哥了，和校花这么多年的友情居然被一个新来的转学生用了一天就给破坏了。唉，我轩哥心里苦啊！】 …… 【185＃（我爸说柳屋生髮液挺好用）：同班人表示，其实并没有用一天，转学生在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拉着校花的手问他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中午校花就跟转学生一起去吃饭了。】 【186＃（要什么生髮液只有聪明绝顶考试才能发挥超常）：卧槽！校花居然吃这么老的搭讪方式吗？要知道我也用这种方法去和她搭话了！也许也能和她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187＃（说的有道理我都想去理个光头了）：楼上的，小心萧大佬把你也拉去北门胡同揍一顿哈哈哈哈。另外，我是觉得，没准校花和转学生真的小时候就认识……】 …… 【543＃（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最新消息，校花和转学生恋爱实锤来了！今早肯定有很多人都看到转学生骑单车载校花来学校了吧！我当时就想拍一下这金童玉女的神仙颜值，结果一不小心拍到了校花搂转学生的腰！】 【544＃（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搂腰的照片.jpg】 【545＃（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后来校门口人多，自行车骑不起来，校花就从后座下来了，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那你们就真的图样图森破了！】 【546＃（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转学生下了车就牵住了校花的手！！！校花害羞了！！！转学生就把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藏进了自己的校服袖子里！！！】 【547＃（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牵手的照片.jpg】 【548＃（俺小和尚来也！阿弥陀佛）：在旁边的我还清楚地听到校花说「我还不想因为早恋被处分」，所以转学生答应她进学校的时候松开手。啊啊啊啊啊快来和我一起磕糖！】 …… 倪歌并不关注论坛上的事，也从来没有上过论坛，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对倪歌来说，今天和往常也没什么大的不同，唯一让她欣慰的大概就是一上午下来，孟辞还算老实，并没有整什么么蛾子。 中午她自然还是和孟辞一起吃的午饭，午休过后下午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在讲完形填空，倪歌就低头趴在书桌上盯着只有34分的试卷看，漫不经心的模样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在走神。 过了会儿，孟辞推过来一张纸。 上面写了几句话。 翻译： let me stay with you. let me love you. you can only answer， yes i do. 倪歌不想和他较劲，反正自己闲着也没什么事，就顺手拿过来开始写。 让我留在你身边 让我爱你吧 你只能回答，我愿意 倪歌只是单纯地根据字面意思翻译了下，翻译的时候她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等翻译完了，觉得自己被耍了的倪歌忽然扭过头去，目光犀利地瞪着孟辞。 男人趴在桌上，瞅着她笑，眉眼弯弯的，看上去人畜无害。 他启唇，对她低声说：「我也愿意。」 倪歌的额角忽跳，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慌乱了下。 她攥了攥手里的笔，撇过头把这张纸团成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团，当成垃圾给扔进了桌斗里。 愿意个屁！ . 萧嘉轩昨晚在网吧里呆了一晚上，晚上才回去睡觉，今天依旧是下午才来到学校。 他来了后听董向明和张源跟他说学校论坛上的那个关于倪歌和陈斯越的帖子，一点都不在意地说：「胡编乱造，小十一昨晚都和我说了，她和那个陈斯越小时候就认识了，所以才会一起吃饭。」 「今天早上的大料轩哥你还没看吗？」董向明急吼吼地说：「陈斯越骑单车载倪歌来学校，倪歌搂他的腰，他牵倪歌的手，全都被人给拍照放在论坛上了！」 「而且还有人说，他亲耳听到倪歌对陈斯越说她不想因为早恋被学校处分。」张源也开始添油加醋。 萧嘉轩抬头瞅向两个人，三秒后，他瞪着他们冷声问：「不滚等着找揍吗？」 董向明和张源瞬间撒丫子就跑。 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萧嘉轩打开手机论坛，看了看那个飘红挂在首页的帖子，然后翻墙头翘课去了学校外面的网吧。 当天下午还没放学。 这个帖子就被人给删除了。 同时又冒出来一个新的帖子：【楼主（我是你爷爷）：谁不想活了，来高二十四班找我，我让你死个痛快。】 【1＃（我是「我是你爷爷」的大儿子）：哥威武！】 【2＃（我是「我是你爷爷」的二儿子）：哥雄壮！】 【3＃（我是「我是你爷爷」的三儿子）：哥威武雄壮！】 …… 「我是你爷爷」这个id所有人都知道是萧嘉轩的固定马甲，所以他这个帖子一出来，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人敢谈论和倪歌有关的任何八卦。 第42页 毕竟大家都知道，萧嘉轩曾经为了护着倪歌，把一中隔壁职高学校里一个追着倪歌不撒手的男生打的头破血流进了医院。 在他们眼里，萧嘉轩为了倪歌，什么都肯做。 虽然她在面对着倪歌时一直都很没心没肺中二沙雕，但骨子里确实是个狠人。 这天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倪歌被戴岳松叫进了办公室。 「倪歌，你家长呢？」戴岳松问她。 倪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开始撒谎：「戴老师，我给我爸打电话没人接，发简讯没人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繫上他。」 戴岳松皱了皱眉，「那你母亲呢？」 倪歌垂下眼，平静地说：「我父母离异，只有父亲。」 虽然也差不多等同于没有。 戴岳松没想到她家是这样的情况，有些意外地愣了下，然后声音稍微平和了些，然后就让倪歌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始跟倪歌啰哩啰嗦地讲一堆有关于学习态度的大道理。 戴岳松的谆谆教诲在倪歌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首长于边际的催眠曲，听的倪歌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快要控制不住地打架。 直到他对倪歌说：「今天就先这样，你先回家吧。」 倪歌这才稍稍清醒，她眨巴了下眼睛，对戴岳松说了句「老师再见」就出了办公室。 倪歌从戴岳松的办公室时候正好赶上放学，她不好逆着人流走，只得在连接两栋楼的走廊上站了会儿，等大部队走的差不多，教学楼那边没那么拥挤了，她才抬脚朝教室走去。 倪歌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孟辞，一个萧嘉轩。 孟辞正在往书包里装要带回家的作业，萧嘉轩坐在董向明的座位上，和陈斯越中间就隔了一个并不怎么宽敞的过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孟辞看。 孟辞看上去像是刚睡醒，眼神不甚清明，手背和侧脸上还残留有睡觉印下的红印。 倪歌走进来时萧嘉轩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来，然后就沖她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问倪歌：「小十一我们一起回家么？」 倪歌平淡地回道：「你先回，我一会儿和陈斯越一起走。」 萧嘉轩本来上扬地唇微微下弯了点，他不太高兴地问：「你这是见色忘友吗？」 在倪歌说要跟自己一起走的时候陈斯越就扭头望了过来，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昨天把他堵在胡同里的男生问倪歌这是不是见色忘友。 刚刚睡醒还处在混乱中的陈斯越一脸懵。 他的目光落在倪歌的身上，茫然地瞅着她看，似乎是想让她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倪歌在看到他的眼神后轻蹙了下眉，她盯着也正看着自己的陈斯越，对萧嘉轩撒谎说：「戴老师让陈斯越给我补课，所以现在走不了，你先回吧，别等我了。」 说完又补充：「不想走的话，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做题，做完了去办公室找戴老师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萧嘉轩最怕的就是做数学题，他连忙站起来落荒而逃：「不了不了，我们还是明天见吧小十一。」 等萧嘉轩离开后，倪歌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唤了声：「陈斯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 感谢mavis_ting和幼儿园园花的手榴弹 感谢幼儿园园花但地雷x3，幼儿园园草的地雷x3，晓蜗牛的地雷x2，超乖的林怼怼的地雷x1，ting的地雷x1，南黎锦绣潇湘的地雷x1，shawn的洁宝的地雷x1 第20章 20. 倪歌被戴岳松叫去办公室没多久孟辞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昨晚他为了不让自己消失, 一夜没合眼。 但撑了这么久，还是在傍晚日落时分被睏倦打败了。 孟辞疲倦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一直到下课铃响，陈斯越才忽然一激灵, 抬头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周围的一切。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往外走，有的背着书包，有的只拿了张饭卡。 他们说话喧譁的声音就迴荡在教室里, 乱闹闹的。 陈斯越微微皱眉，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 下午五点四十二分。 等等…… 他身上这套衣服…… 陈斯越低头看了眼穿在自己身上的校服, 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 他被十来个男生威胁着去了北门胡同里，在那里见了他们的老大，也是一中的学生。 因为他的身上穿了一中的校服。 那个男生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喜欢倪歌，他摇头说不是, 他又问那为什么故意接近她。 陈斯越当时很不解, 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接近倪歌, 只是把她当成了朋友。 一个在陌生的环境里, 唯一认识的朋友。 他当然反驳说自己没有故意接近她。 「我和倪歌是朋友。」他是这样说的。 那个男生歪了歪嘴角，哼笑了下：「朋友？你能保证永远不会伤害到她吗？」 陈斯越轻轻拧眉。 须臾，他只是说：「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让她受到伤害。」 他的回答，自然没有让这个为首的男生满意。 所以倪歌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第43页 然后呢？ 陈斯越一边收拾着课本, 一边回忆着。 他好像被打了一拳。 再之后……他就没了印象。 一直到刚才醒过来，他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就在这时，昨天打他的那个男生走了进来。 教室里已经没了其他人，萧嘉轩径直坐到董向明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来，问陈斯越：「你和小十一小时候就认识？」 陈斯越瞥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淡淡地应了声。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接近她，她不让我收拾你，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萧嘉轩前倾了些身子，一字一句地警告陈斯越：「你最好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要是你敢伤害到她一丝一毫，我绝不会饶过你。」 陈斯越扭过头来，平静地瞪着萧嘉轩，问他：「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萧嘉轩噎了下，随即就理直气壮道：「我是小十一唯一亲密的朋友，当然是以她男闺蜜的身份来警告你了！」 陈斯越听闻轻笑了声，微挑眉。 他没再说话，转过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萧嘉轩在旁边等着倪歌回来，和她一起回家。 所以倪歌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他们两个。 . 萧嘉轩走后倪歌垂眸盯着坐在座位上的男生，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陈斯越？」 陈斯越本能地「啊」了声，然后问：「现在就开始补吗？」 他说着就要把刚刚撞到书包里的习题册拿出来。 倪歌哭笑不得，「骗人的话你也信？」 心思单纯的陈斯越：「……」 「骗人？」他问完就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刚才故意那样说让他先走？」 倪歌有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 她从陈斯越的后面绕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对他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孟辞又出来了。」 陈斯越轻点头，「嗯」了声。 「我已经和他约定好了，」倪歌对陈斯越说：「如果你不在，他就要以你的身份替你生活，不会乱搞事情。」 陈斯越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他有这么好说话？」 他瞅过来，望着倪歌：「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倪歌愣了下。 很快，她就神色自若地平淡道：「也没答应什么。」 「好了，我要回家了。」倪歌随手拿了两本书塞进书包里，就站起身来往教室外走，同时对陈斯越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哦对了，」她回过头来，提醒陈斯越：「他今天是骑单车来学校的，你一会儿别忘了去车棚里推单车。」 「再见。」 . 倪歌回到家后本想进卧室先洗个澡的，结果没想到，倪天成居然回家了。 倪歌上楼的时候倪天成正在书房里接电话，对方说的什么她听不清楚，但倪天成的声音她是能够听清的。 倪歌站在书房门外，听到倪天成带了点歉意对对方说：「是我的疏忽，我公司事情太多才漏掉了倪歌打来的电话。」 「哎，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和她好好沟通的，麻烦您了戴老师。」 倪歌轻挑眉，慢悠悠地走回了房间。 等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吃饭的时候，倪天成冷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下了楼就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倪歌，你给我过来！」 倪歌恍若未闻地走向餐桌，抓了抓还有点湿的头髮，直接一屁股坐到餐椅上，拿起筷子来就开始低头吃饭。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我很饿，要吃饭。」她冷淡地说道。 倪天成对她这副姿态非常不满，他气结，勐的站起身，朝着她走过来，最后在她的身旁站定，开始没好气地数落她：「你想干嘛？故意考倒数第一脸上有光是不是？」 「我花钱供你上学，是让你去学校考倒数第一去的？」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我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管你这些破事儿，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倪歌去哪了？」 倪歌放下筷子，嘴角微勾，但神色却越来越冷，她站起来，正对着倪天成，讥诮地轻讽：「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倪歌早就被你和孙露给弄丢了！」 倪天成浑身一震，愠怒地瞪着倪歌。 「是你们把她弄丢的，」倪歌轻笑，「再也找不回来了。」 「反了你了！」怒气沖沖地倪天成扬起手来就要掌掴倪歌。 倪歌丝毫不露怯，她甚至撇头，把半边脸凑过去，挑衅道：「打啊！朝这里打！」 倪天成气的浑身发抖，他抬起来的手攥成拳头，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我知道我和你妈妈离婚给你造成了伤害，但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前途来报復我们。」 倪天成缓了口气，慢慢地平復着心情，试图和倪歌沟通：「你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倪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漠地说：「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打。」 她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倪歌！」倪天成咬着牙在后面低吼着喊她。 倪歌停下脚步来，扭头看向倪天成，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嘲讽地问道：「你真的关心过我吗？」 第44页 「我是你父亲，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是吗？」倪歌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反问：「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没给你打电话也没给你发简讯告诉你要请家长的事？」 「你都不核对一下，就信了戴老师说的话啊。」倪歌话语冷冰冰地讽刺道：「那你可真够关心我的，爸爸。」 倪天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倪歌最后那声「爸爸」，在倪天成听来，着实刺耳。 在戴岳松对他说倪歌给他打电话发简讯都没有联繫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一丝的怀疑，以为是自己工作太忙给漏掉了。 所以直接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疏忽和失职。 然而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女儿，现在翅膀硬了，长能耐了。 不仅不好好学习，还学会了撒谎，整蛊老师和家长。 倪天成深感挫败，同时怒火冲天。 他冲着楼上倪歌的房间大吼：「下次再考倒数第一，你就别回家了！」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刚坐到书桌前打开练习册的倪歌听到了倪天成的话，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地合上书，把耳机插到手机上，开始放音乐缓解心情。 . 陈斯越回到陈翊的住处时才六点多钟，陈翊还在学校里没有回来。 他一个人进了厨房，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吃，然后就回房间去学习了。 陈斯越从书包里掏出他记笔记的那个笔记本来，翻到最新一页。 本来是打算记笔记的，结果就看到了几行陌生的字迹。 除了十一你不能碰，其他的都随你。 我可以允许你和我一样做她的同桌，但，记着，陈斯越，你就仅仅只能是她的同桌。 要是被我发现你觊觎她，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永远消失。 这几行字张扬个性，龙飞凤舞，笔迹有力，非常大气。 从书写的习惯上看，和他完全不同，因为他根本没有写完一行字会在最后点个点的习惯。 而且，他对倪歌，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更没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那就只能是孟辞了。 那个他从未见过，但却一直住在他的身体里、最近经常偷他时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幼儿园园丁和小萌比小棕的地雷 第21章 21. 晚上九点多钟, 陈翊回来后，兄弟俩聊了会儿, 陈翊也和陈斯越说了孟辞同意在他出来的时候以陈斯越的身份生活。 陈斯越还是想不通，问陈翊：「他为什么会这么好说话？依照他的性子, 让他这么听话是完全不可能的。」 陈翊有点无奈地耸了下肩，如实对陈斯越说了情况：「是我拜託倪歌，让她和孟辞谈的。」 「孟辞可能不会听别人的，但倪歌对他来说不一样, 所以我就让倪歌试了下。」陈翊顿了顿，继续道：「孟辞答应了, 但交换条件是, 让倪歌早上和他一起去学校。」 陈斯越的眉峰拢起来，非常不贊同地说：「这对她不公平。」 陈翊低嘆，「我也知道对倪歌不公平，可是小越,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孟辞只把她放在眼里, 在他的世界里, 似乎只有倪歌一个人。」陈翊有点愧疚地说：「我也不想把倪歌牵扯进来, 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孟辞的出现，註定了倪歌逃不开。」 陈斯越抿起唇来，沉默了半晌，忽的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陈翊一句：「哥，倪歌小时候是我们的邻居, 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陈翊轻蹙了下眉，没有立刻说出来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陈斯越觉得怪异，扭过头来，瞅向陈翊。 陈翊吐了口气出来，神色晦暗不明，他往后倾了下身子，靠住沙发，沉默不语。 在孟辞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些事就要瞒不住了。 可，要他怎么说。 他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那些事对小越来说，到底有多残忍，他心里清楚。 他说不出来。 「哪个阶段的？」陈翊含煳道：「我们这些年搬了好多次家，有过很多邻居，但都没什么交往，我记不清了。」 「对了，」陈翊急忙岔开话题，对陈斯越说：「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心理专家，这周六就过去看看吧，或许她能帮到你。」 陈斯越的注意力果然被陈翊带走了，没有再追问邻居的事，点点头应下来。 随后兄弟俩各怀心事地回了房间休息，陈斯越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乱，似乎不像他知道的那么简单。 他和倪歌小时候就认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倪歌说她七岁的时候就见过孟辞？倪歌又知不知道他曾经被拐卖的事情呢？ 还有哥哥的态度，有时候陈斯越能明显地感觉出来，陈翊在刻意地隐瞒他什么，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而陈翊担心纠结的，是他还要不要继续隐瞒陈斯越，还是说，他找个时间，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到他弟弟。 . 隔天早上，陈斯越被司机开车送到学校门口，按时到了学校上早自习。 但从他进学校门口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路走来，陈斯越收穫了无数同学的目光。 第45页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八卦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直到下了早自习。 倪歌一整个早自习都没有露脸，陈斯越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学校那天，倪歌早自习快要结束时才推门进来。 所以对于她迟到这件事，他倒没有特别意外。 陈斯越在早自习结束的铃声打响后就起身去了卫生间，他都还没走进去，只是刚到卫生间的门口而已，就听到卫生间里正在洗手的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和倪歌。 「唉，你们今天早上注意到没，转学生没和校花一起来学校，我还以为今天他们两个依旧要玩单车浪漫牵手浪漫虐狗呢！」 「对啊，我就想亲眼目睹一下昨天的场景，昨天错过了，就等今天呢，」另一个男生遗憾道：「可惜了，害我白白期待一场，还特意早起跑来学校门口等着。」 「你们猜是不是他们吵架了？」 「不知道啊，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第一个说话的男生显然消息更加灵通一些，继续对两个同伴说：「我记得昨天校花被副主任给叫办公室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论坛上说的她早恋那件事。」 陈斯越轻轻拧眉，论坛？早恋？ 「哇哦，戴岳松都找校花了么？那看来八成是校花因为和转学生早恋被老班找，女孩子脸皮儿薄，受不住就只能忍痛割爱跟转学生保持距离了。」第三个男生展开了他丰富的想像力，描述了一对被老师拆散的苦命鸳鸯。 「不过我看转学生今天早上是坐专车来的，看来他家的条件不错啊。」 三个男生一边八卦一边走出男厕所，然后就和陈斯越撞了个正着。 三个人均是一愣，在陈斯越轻微不耐的目光里你拉我我扯你地快步走远了。 陈斯越今天才见识到，男生八卦起来，就没女生什么事儿了。 怪不得今天早上他一路走过来几乎每个人都瞅着他看，原来是昨天孟辞那个傢伙用他的身份搞了事情。 什么单车浪漫牵手浪漫，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一个男孩子对于这种流言蜚语无所谓，但倪歌不同，她是女生，况且本来就是他的问题，她不该无辜被他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来的。 陈斯越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倪歌刚坐到座位上。 她看起来还没有睡够，无精打采地靠着椅子，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就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陈斯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又扭过头去瞅了倪歌一眼。 这次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 她化妆了。 虽然她素颜的时候就很漂亮，但不得不说，化妆之后的她，更加美艷。 只一眼就能让无数人为之心动的那种存在。 女孩子的眼皮上覆了一层微闪的浅玫红色眼影，眼睫毛被细緻地刷过，又翘又长，每次她一眨眼睛就给人一种漂亮的美人鱼浮出水面时那种波光粼粼的美感。 她的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彩妆，但陈斯越能看出来她的五官比平时更加立体，脸颊上还有薄薄的粉金色腮红，嘴唇上也涂了口红，像是嫩橘色。 本来就肌肤白皙细滑的她，上了妆后显得更白而且有气质。 不失淡雅，却又依旧疏冷。 就如同是冰山峭壁上的一朵雪莲花。 陈斯越不知道的是，倪歌今天是故意化妆的。 因为今天早上倪天成在家，她得让他看看，他的女儿到底有多么的不务正业。 不出她所料，倪歌被倪天成骂了一顿，然后才来了学校。 虽然被骂了，但她心情其实还不错，因为倪天成被她气的不轻。 陈斯越用手机上了学校的论坛，并没有找到那几个男生说的他和倪歌早恋的帖子。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向倪歌道个歉。 「倪歌。」陈斯越喊她。 本来戴着耳机扭头看着窗外的倪歌听到了陈斯越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他，眸子里还带着她发呆时的空洞和冷然。 「抱歉，昨天孟辞那样对你，让其他同学都误会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身体做的，所以，对不起，让你陷入了这样的境地，还害你被戴老师找。」 倪歌平静地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陈斯越说的大概是孟辞对她做的那些事。 「戴老师找我是因为我的考试成绩，不关你的事。」她说完又耸耸肩没什么所谓地说：「至于孟辞做的那些事，没事的，我没放在心上。」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中午请我吃饭吧。」 陈斯越扬起笑来，点头应允：「好啊。」 . 接下来的几天还算平静，孟辞没有再出现，陈斯越每天按时上下学，在学校里也就和倪歌交流的多一点。 本来中午吃饭只有倪歌和陈斯越两个人同行的，但萧嘉轩这傢伙在周五那天破天荒的上午就来了学校，中午屁颠屁颠地跟着倪歌还有陈斯越一起去特学校外面的小餐馆里吃午饭。 「你不是快放学的时候才会在学校里刷个脸露个面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倪歌吃着麻辣的土豆粉问萧嘉轩。 「因为我发现，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在小十一你那里的地位都快要被某个人取代了！」他说着还扭头沖坐在自己旁边的陈斯越「哼」了声。 无辜的陈斯越：「……」 第46页 他不由得失笑，之前怎么没发现，萧嘉轩这么中二呢？ 倪歌无语地剜了个白眼。 「说人话。」她面无表情道。 萧嘉轩这才唉声嘆气地诉起苦来，「还不是老鬼，他直接给我爸妈打电话告状，说我再旷课早退就直接让我捲铺盖回家。」 老鬼是他们高二年级的主任，也是十四班的班主任。 「你的铺盖本来就在家。」倪歌提醒他。 萧嘉轩说：「我就是这么和他说的，然后他非说我和他顶嘴，让我写一万字的检查，今天放假之前就得给他，不然不让我走！你说气不气人！」 他说着看似无比气愤地就把筷子重重地放到了砂锅上，扭头对老闆说：「老闆，加一碗鸡蛋汤！」 「我得吃多点，不然没力气写检查。」 「诶对了，听说你们班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要调座位啊？」萧嘉轩吸熘了一根土豆粉，问倪歌。 「嗯。」倪歌应了声。 「这次班上的人不是单数了，你肯定要有同桌，要不，我让董向明给你做同桌？」萧嘉轩故意想拆开倪歌和陈斯越，诱惑倪歌说：「你可以随意使唤他做事，我的小弟就是你的小弟。」 倪歌掀起眼皮来盯着萧嘉轩看了几秒，然后又瞅向安静地低头吃东西的陈斯越。 他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轮得到你给我安排座位？」倪歌的视线移回萧嘉轩的身上，冷漠地问道。 萧嘉轩撇撇嘴，有点委屈：「人家也是关心你嘛。」 操……这个gay里gay气的语气。 倪歌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筷子扔过去。 三个人一起吃完饭就回了学校，到了教室后倪歌和陈斯越径直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没多久，午休的铃打响，有些同学开始趴在课桌上午休，没睡觉的同学就低头写作业。 倪歌趴了会儿，还是睡不着，就坐了起来，开始靠着椅子往窗外看。 教学楼前花坛中央的喷泉正在喷水，再不远处就是学校的正门，大门已经关上了，但能看到外面的马路上来往的各种车辆。 1、2、3…… 倪歌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暗自决定如果到午休结束能有63辆自行车通过，她就去问问陈斯越，要不要和她继续做同桌。 34、35……42、43……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掉，倪歌专注地盯着马路，心里的数字越来越接近63，最终却停在了62辆上。 可眼看午休的时间就要结束，第63辆自行车却迟迟不出现。 倪歌不自觉地拧起眉来，就在她内心烦乱的时候，倪歌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地碰了下。 她扭过头来，眨了眨因为长时间盯着一处地方而已经发酸发涩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陈斯越。 男生推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好多计算步骤和数学公式。 在那些数字间，有一句话，格外的突兀。 让倪歌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行潇洒俊逸的字体。 ——倪歌，如果下午有机会，我还能继续坐在你旁边吗？ 倪歌掀起眼睛来，陈斯越正垂眸望着她。 男生的眼睛清澈透亮，就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干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 倪歌心里的烦乱情绪一瞬间就被心间吹来的一丝微风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心境忽然就明亮了起来，有种身心通畅的快感袭来，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些许。 倪歌抿唇浅笑着转了头，发现正有辆自行车从学校门口经过。 第63辆自行车，如她所期，来了。 随后，午休结束的铃声霎时响起来。 倪歌转回头来，伴着下课的音乐铃声，回陈斯越说：「没有机会的话，你记得自己创造机会。」 男生愣了下，而后扬起浅笑，「好。」 第22章 22.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 十三班的同学们站成了两队, 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在班主任戴岳松的监督下开始了非常人道的按照大小个排座位。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选择, 就是可选择的范围缩小了些。 比如小个子的同学，最多也只能在前三排选择。 相应的, 个子高的同学也只能在最后几排挑选。 倪歌一七二的身高，在女生里面是最高的一个，所以她站在了女生这一队的队末。 一八三的陈斯越也一样，在男生队列的最后一个。 十三班男生要更多一点, 所以倪歌进去选座位的时候，陈斯越还在队尾站着。 倪歌从教室的前门扫视了一眼, 这会儿可选择的座位已经不多了, 但她和陈斯越的位置都还没有被别人占，所以倪歌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老座位。 倪歌坐下之后没多久，董向明就进了教室。 他心里牢记着老大交给他的任务。 要坐到倪歌的旁边，做倪歌的同桌, 为倪歌服务。 董向明找到倪歌后就径直朝着她奔了过来, 那气势大有「爸爸, 我来找你了」的感觉。 倪歌本来漫不经心地垂着眼, 刚把素描本打开，正想随手涂个素描，结果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有个人影遮挡了点光。 倪歌掀起眼皮来，董向明像个二愣子似的眨巴着大眼睛，咧着嘴对倪歌憨声说：「我奉命来保护你……」 第47页 倪歌眯了眯眼，眼神冷漠地盯着他, 眼看董向明就要嘻嘻哈哈地坐下来了，倪歌没什么情绪起伏地淡声道：「这有人预定了。」 董向明愣在原地，撅着还没坐下去的屁股扭头看向倪歌，「啊？」 「你去找别的座位，这有人了。」倪歌又说了一次。 董向明瘪瘪嘴，很为难地说：「可是轩哥说了，让我坐你旁边，全心全意为你服务。」 「不需要，」倪歌再次垂下头，开始随意地画线条，漠然地对董向明说：「走开。」 「董向明，你怎么回事？是要坐那儿吗？」戴岳松站在讲台上，望着这边出声问道。 呜呜呜呜……好难啊。 董向明在心里快速地衡量了一下，轩哥不能得罪，倪歌更不可以得罪，所以还是选择得罪轩哥吧。 「只能回头再向轩哥背树枝请罪了。」董向明颇有些忧愁地心想，「唉，做人好难哦。」 他委屈巴巴地从陈斯越的位置上离开，平移到了他之前的位子上。 其实离倪歌也不远，就隔了一个陈斯越外加一个过道。 好在除了董向明，其他人也没有要来抢陈斯越的位置。 女生自然是不想和倪歌坐在一起的，男生是没那个胆子坐倪歌旁边，就连唯一一个想要来抢的，也是奉了萧嘉轩的命才敢过来的。 所以陈斯越进来的时候，只有倪歌旁边的位子，也就是他之前坐的座位，还空着。 他望向那边，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提脚就朝自己的座位那儿走了过去。 他甚至都考虑好了，如果有人坐到了倪歌旁边，他会去找那位同学商量一下，和他调座位。 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 陈斯越步伐轻盈地走过来，在倪歌的身旁落座。 女孩子正低着头，专注地在活页素描本上涂画着。 她的右手手背上掌骨于指骨相连接的头部凸出来，手指纤长葱白，圆润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握着铅笔，一笔一笔地勾勒着线条。 虽然倪歌和陈斯越的座位没有变动，但是其他很多同学都换了新的座位，所以需要动桌椅把座位重新排好。 倪歌喜欢安静，所以在教室里拉桌子搬椅子夹杂着很多同学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快要响成交响曲的时候，她趁戴岳松呵斥他们不要说话的间隙偷偷地拎起书包从后门熘了。 陈斯越亲眼看着她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早退，没一会儿，他也抓着书包在戴岳松没注意的时候出了教室。 陈斯越赶上倪歌时她正要去科技馆的阶梯教室。 「倪歌！」陈斯越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倪歌诧异地扭过头来，看向陈斯越，显然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熘出来。 陈斯越小跑过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科技馆。」倪歌指了指路对面的那座楼，对陈斯越说：「那里面有间阶梯教室是专门用来做考场的，平常不会有人去。」 说完她就仰头看着陈斯越，问：「要一起过去吗？」 陈斯越点点头，笑着应允：「好啊。」 倪歌带着陈斯越去了科技馆，上了二楼后转弯进了没有上锁的阶梯教室。 两个人随意地找了座位坐了下来，倪歌掏出素描本来继续画画，陈斯越就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来开始做假期作业。 两个人在各自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的时候，陈斯越有点好奇地问：「你很喜欢素描？」 倪歌捏着铅笔的手指微顿，然后扯了下嘴角，「还好吧，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陈斯越的话语带了点笑，试着邀请性地问她：「要不你和我一起写作业？」 倪歌狐疑地扭头瞅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挑眉问：「你觉得我是老实写作业的那种好学生？」 「是。」陈斯越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他斩钉截铁般地回答反倒让倪歌意外了下，她愣了几秒，转回头，垂眼开始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同时带了点自嘲的笑意对陈斯越说：「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就是坏学生，从不写作业，考试什么都不会，只能拿倒第一的最差的学生。」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陈斯越的声音有点轻，但语气却带着倪歌从未听过的坚定和自信。 他的话迴荡在教室里，空荡荡的大教室似乎有了细微的回音，那如同漩涡般的声波一下又一下地碰撞在她的心口上，就像是钟椎不断地敲打在钟上。 倪歌的心有点失悸。 她低垂着头，没再说话，努力让自己专注神思画画，然而她看着被她涂乱的素描画，自己也不知道本来要画的是什么了。 倪歌捏着铅笔，盯着作废的素描画发了会儿呆，然后就把这一张给掀了过去。 倪歌侧头看向陈斯越的时候，他正低头认真地计算着物理题，男生的侧脸线条堪称完美，橙红色的夕阳余晖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投射过来，落到他的侧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光，甚至于他脸上细小的毛绒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男孩子额头的碎发柔软地下垂着，微微遮住眉毛，大大的单眼皮眼睛此时下敛，长长的睫毛却依旧向上卷翘着，他的鼻樑挺直，下颚线流畅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专注做题的缘故，他的眉心微微拢起来，嘴唇也轻抿着，认真的表情里，夹杂着一丝严肃。 第48页 倪歌握着铅笔的手有点不受控制地，在素描本上慢慢地描摹出了他的轮廓。 这天两个人从科技馆出去的时候，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了好一会儿了，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学校。 只有少部分在学校寄宿一周才回家一次的学生这会儿才拎着行李箱往学校外走。 倪歌和陈斯越走在路上，时不时地就会迎来周围路过的学生八卦的目光。 陈斯越在心里微嘆了口气，问倪歌：「周六日你打算做什么啊？」 倪歌摇摇头，「没打算，我向来都随心所欲地做事，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呢？」她转头，抬眼看向陈斯越。 「我……」陈斯越沉吟了下，才继续说：「明天要去见一下心理医生。」 倪歌微微怔忡，她很快就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语气间带了一点轻松，自然道：「希望医生能帮到你，尽快让你的感冒好起来。」 陈斯越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失笑。 心里本来腾升起来的那一丝愁闷，似乎也不见了。 两个人并肩走到学校门口，各自上了车回了家。 . 隔天上午，陈斯越在陈翊的带领下去了医院的心理科。 陈翊一早就帮他预约好了，所以今天上午这段时间是医生专门留给陈斯越的。 心理专家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扎着一个利索的高马尾，身上穿着医院的白大褂，鼻樑上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总是带着很温和的笑意，而且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面善，她身上那种柔和亲近的气场会让人在面对着她时会更容易卸下防备来。 「陈斯越？」她手上拿着患者的基本资料，疑问地叫了他的名字一声，好确定他的身份。 陈斯越轻微地点头，「我是。」 他瞥眼间无意瞅到医生的胸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叫姚岚。 姚岚走过来，让陈斯越坐到诊疗沙发上，很亲切温和地说：「不用紧张害怕，我们就简单地聊聊天。」 「你先和我说说你最近的生活情况，每天都做什么啦……」 …… 一个小时过后。 陈斯越从心理诊疗室走出来。 在觉得轻松了些许的同时，他的心里依旧有种茫然的感觉，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几天倪歌把她所知道的孟辞的特徵都告诉了他，包括他擅长画画，害怕恐高。 但他其实根本不会画画，也不恐高。 而他刚才也把这些都对姚医生说了，甚至还把孟辞画的那幅画和留给他的那几行字拿给医生看了。 姚岚对他说的是，根据他的描述，他极有可能患的就是did。 而且姚岚还着重问了他，那张纸上写的「十一」是谁，陈斯越如实说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个邻居家的女孩，最近又见到了，但是他根本记不起来，可说自己叫「孟辞」的那个人格却记得清清楚楚。 姚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对陈斯越说：「那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孟辞过了这么多年又重新出现的原因所在，她也许是他化不开的执念。」 姚岚还让他准备一个日记本，每天都记录自己这一天内哪个时间段做了什么事情。 这样会对他的治疗有帮助。 陈斯越站在走廊，脑子里还在不断地回放着刚才姚岚对他进行催眠疗法时他看到的画面。 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在他脚下，他想要飞快地往前跑，却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后衣领，只能不断地后退再后退，最后退到一间特别阴暗潮湿的屋子，眼前的铁门「嘭」的一声巨响，关上了。 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这扇门，而在他的身后，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朝他伸过来…… 就在这时，陈斯越的肩膀忽然被人抓住。 还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他瞬间被惊吓地差点跳起来。 「别碰我！」他颤抖的声音里隐隐地带了悽厉的语调。 第23章 23. 陈斯越转身往后退了好几步, 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瞪的很大, 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人。 打完电话回来找他的陈翊被陈斯越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他急忙缓声安抚：「小越, 我是哥哥啊。」 「是我，小越。」陈翊慢慢走过来，轻轻地抚着陈斯越的肩膀。 陈斯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陈翊轻轻地顺抚下, 他紧绷的身体才一点一点地松垮下来，彻底放松。 「怎么了？还好吗？」陈翊温声安慰着他, 手一直不断地在陈斯越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陈斯越垂着眼帘, 摇了摇头，嗓音透着无力，低哑道：「没……没事。」 「就是想起了刚才催眠治疗时看到的场景，有点不受控制。」 「你都看到了什么？」陈翊皱眉问道。 陈斯越缓了口气, 才慢慢说：「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望不到尽头, 一间非常昏暗的屋子, 还有……」 他顿了顿，抬起眼来望着陈翊，目光茫然空洞，一点焦距都没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陈翊显然被陈斯越简单地描述给吓到了，他瞳孔瞪大, 震惊地和陈斯越对视着。 须臾，陈翊回过神来，拉着陈斯越往外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第49页 陈斯越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只提线木偶，陈翊拉着他，他就跟着往前走。 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完全不在状态。 刚才在一开始进入正题时，他还是不太相信地问姚医生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理问题，没患什么did，只是最近压力大情绪欠佳总是做噩梦所以才这样的。 姚医生温和地笑着说：「那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性格大变，还非得说自己叫『孟辞』，包括这幅画，这些字，甚至有些刚刚才发生过的事而你却一无所知，这所有的反常，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吗？」 陈斯越沉默了。 这所有的一切，按照常理完全说不通，但在心理学上，是可以说通的。 「陈斯越，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你要知道，既然需要通过心理治疗介入，第一步就是要接受事实，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心理治疗其实就像处理化了脓的伤口，想要让伤口不溃烂，就得及时把脓液挤干净，这样才能让伤口重新癒合。」 陈斯越身心疲惫地拖着身体回到家，连午饭都没有吃，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醒来觉得口渴，这才下床出卧室去客厅倒水喝。 陈斯越来客厅的时候陈翊正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敲键盘，看到他出来了，陈翊连忙把耳机摘下来，关切地问陈斯越：「怎么样？好点了吗？」 陈斯越把冰凉的水咽下去，整个人都清醒不少，而且睡了一觉过后，他也觉得放松了很多，便淡笑着点头，「嗯」了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陈斯越平静道：「晚上再吃吧，我先去写会儿作业。」 「行。」 陈斯越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来后，从旁边拿过一个崭新的笔记本，他翻开第一页，盯着本子上的横条纹愣了几秒，然后旋开笔帽，在上面写道： 「10月13号，周六 上午10:54从医院回到家，回房间睡觉。 下午03:26醒来，去客厅喝了杯水，和哥哥说了两句话。 ……」 陈斯越一下午都在写作业，晚上吃过晚饭后和陈翊一起出了门，本来是想去附近的篮球场看看要不要打篮球，结果兄弟俩在走到离篮球场不远的一家路边的乐器店时，陈斯越突然停下脚步来，盯着橱窗里的那把吉他出了神。 之前的那一把在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后来就一直没有买。 现在不经意间看到乐器店的橱窗里挂的吉他，忽然就很想再买一把新的，平常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弹弹吉他放松心情权当消遣。 陈翊见他望着那把吉他不动，笑道：「喜欢就去买啊。」 陈斯越撇头，陈翊沖他挑眉歪了点头，率先踏进了乐器店。 陈斯越随后跟上。 两个人一进去就听到店长说：「好了，你试试。」 陈斯越掀起眼皮来，然后就看到倪歌小提琴举过了头顶，随即方向一偏，向内旋转了四十五度角，将琴轻轻搭在左肩上，用左下颚和左肩把琴夹在了中间。 她持着琴弓的右手轻握着弓，陈斯越只看到她的手指轻轻地在指板上跳跃移动，伴随着运弓的动作，乐器店里响起了一段不算长但足够灵动婉转的声音。 女孩子穿了一套有点小清新范儿的学院风连衣裙，裙身是浅灰色的小格子图案，白色的薄雪纺袖子和领口处都有甜美的蝴蝶结点缀，看上去非常靓丽。 她垂着眼眸，只是简单地试了试音，然后就把小提琴放到了盒子里。 倪歌扭过头来，刚想问店长她要付多少钱，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陈斯越和陈翊兄弟俩。 倪歌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嗨，」她打招唿，「好巧。」 陈斯越笑了笑，「嗯」了声。 陈翊则笑着问：「来买小提琴？」 倪歌摇摇头，「只是过来换一下琴弦和琴码，很久没用了。」 「你们呢？」 「小越想看看吉他。」陈翊说完就往外瞅了眼，说：「朋友应该到了，我先去篮球场那边，你们聊。」 说着拍了拍陈斯越的肩膀就转身走出了乐器店。 陈斯越不解地扭头瞪着走出去的陈翊，心里想：「什么时候叫朋友了？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倪歌望向陈斯越，两个人互瞪着对方沉默了几秒后，陈斯越率先开口，很蹩脚地问：「可以帮我挑一下吗？」 倪歌虽然会拉小提琴，但对于吉他她还真没怎么接触过，于是实话实说：「要是小提琴的话，我可能还能给你点建议。」 「但是如果你肯信我的眼缘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挑一下。」 陈斯越微微挑眉，轻笑道：「来吧。」 两个人在店里慢悠悠看吉他的时候，倪歌问他：「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陈斯越的身体一顿，然后回道：「嗯。」 「医生怎么说？」倪歌歪着头，仰脸看着他。 他们并排站着，距离很近，而且因为这关系到陈斯越的隐私，倪歌还刻意在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嗓音，身体向他微微倾斜了点，保证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陈斯越稍稍侧头，垂眼看过来，他的眼帘收敛，长翘的睫毛在他的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倪歌虽然正瞅着他看，却辨不清他眸子里的情绪。 第50页 平日里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此时此刻她却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初步判断是双重人格，但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分.身存在。」 「其他的分.身？」倪歌震惊地瞪大眼。 陈斯越收回视线，望着墙上挂的一把吉他，目光空茫茫的，对倪歌说：「医生说，也许我身体里不止有孟辞，还有其他的灵魂，但这只是猜测，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孟辞确实存在。」 倪歌轻抿了下唇，然后舒了口气，指着陈斯越右侧挂在门口旁那个玻璃橱窗里的吉他，语调上扬地对他说：「你看！我觉得那把吉他很适合你。」 陈斯越被倪歌打断神思，有点无奈地淡笑着问：「为什么会觉得那把适合我？」 「凭一个女生的眼缘和直觉。」 陈斯越不置可否，扭头对店长说：「麻烦拿一下橱窗里的那把吉他。」 店长是个扎辫子的中年男人，性格很温和，也很好说话，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在陈斯越说了一句话后他很爽快地就走过来打来橱窗把吉他取了出来递给陈斯越。 陈斯越试着弹了几下后就爽快地拍板要买这一把吉他。 倪歌有点诧异地问：「这就买了？不再对比一下其他的？」 陈斯越弯起嘴角来，略带调侃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上的，肯定是最好的。」 倪歌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真的只是觉得挂在橱窗里的这个顺眼，所以才给他指了一下，谁知道他这么轻易地就直接买这把了。 万一不好用，那她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了？ 倪歌试图劝说陈斯越：「要不你再试试其他的好好地选择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陈斯越只是笑着摇头，在老闆把吉他给他装好后，他就移步去了收银台那边，倪歌见劝说他无望，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气，然后背上自己的小提琴也跟着过去打算付钱。 结果她就听陈斯越对店长说：「我们两个的算一起吧。」 「不……」倪歌刚发出一个音节来，陈斯越就扭头对她说：「就当我谢谢你帮我选吉他了。」 话音未落，已经扫码成功，钱付完了。 扫码付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快的一批，让人措手不及。 倪歌撇嘴，她在心里想：「这个道谢我有点承受不起。」 她跟着陈斯越从乐器店出来，拉住陈斯越的衣角不让他走，契而不舍地怂恿他再回去慎重地挑选一下，说：「我其实就随便一指，你……」 「那你很厉害啊。」陈斯越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倪歌不太理解地望向陈斯越，目光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她就听他低笑道：「随便一指，就指到了我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越哥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撩小十一呢！！！ 感谢小萌比小棕的地雷呀，么啾。 我寻思着，下个月月初五天来一波日万？约不约？ 病娇叔叔那本正在存稿，已经写了3章啦，存稿够了就发呀，大概在六月份叭 第24章 24. 陈斯越说完这句话后倪歌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红晕如同颱风暴雨过境一般飞快而迅速的蔓延至脖颈和耳后根。 只有她的表情，依旧淡定如初。 陈斯越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产生了歧义让她误会了, 于是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心里其实刚好很中意这一把吉他。」 倪歌镇静地点点头, 然后手指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摁了开关，揪着他衣角的食指和拇指忽然分开，衣服弹回陈斯越的身上，他低头, 往那一处瞅了眼。 「我回家了，再见。」倪歌面无表情地说完, 就绕过陈斯越抬脚往前走去。 陈斯越转身, 看着倪歌一步步背离着他往路边走，然后才发现路边停了辆黑色的轿车，倪歌走到那儿的时候，驾驶位上下了一个人, 替她打开后门。 几秒钟后, 轿车就在他的眼前疾驰而过, 渐渐消失。 倪歌坐在车里, 盯着汽车的外后视镜看，直到往不见他的身影，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 这晚倪歌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 在梦里陈斯越抓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到他的左胸口处，嗓音低醇地带着笑意对她说：「你怎么这么厉害，随便一指就指到了我心里。」 倪歌勐的一激灵, 被吓醒了。 她打开床头的小檯灯，黑暗的屋子里霎时亮起了一簇光亮。 倪歌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心里琢磨着她梦到的那个人真的是陈斯越么？怎么越想越像是孟辞那个货的作风。 唉！都怪陈斯越，害得她都心理阴影地做噩梦了。 她翻了个身，仰脸看了看小闹钟的时间，才早上五点。 怎么这么早…… 倪歌闭上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好了。 几分钟后，躺在床上的人轻皱着眉爬起来，坐到了书桌前，打着哈欠翻开了书。 . 假期过后，大家都按时回到了学校，坐到了自己的新座位上。 倪歌和陈斯越对前一排本来是两个男孩子，上周五调了座位后换成了两个女孩，这两个人倪歌都不熟，但有一个看起来比较眼熟。 第51页 就是坐在陈斯越前面的那个胖胖的女生。 倪歌记得自己好像之前也和她同班过，但具体是哪一年级，甚至连这位女孩子叫什么，倪歌都不清楚。 而坐在她前面的女孩儿，留了一头齐肩头髮，发尾内扣，前额有齐刘海，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女学生髮型。 周一早上倪歌来的时候，早自习已经上了一半了，好多同学都在刷刷刷的借别人的作业抄，陈斯越倒是没有赶作业，反而很悠闲专注地在玩数独。 倪歌挑了挑眉，从他身后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慢吞吞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本文学书来。 两个人各干各的事情，谁都没有打扰谁。 可没几分钟，倪歌的桌子就像是被人撞到了，轻晃了下。 她微微蹙眉，抬起头来，越过自己课桌上被摆放在书架里的那些书，看向前面。 坐在她前面的女孩子，强势又霸道地用手肘撞击着她同桌的胳膊。 因为刚才的力道太大没控制好，所以才不小心向后撞了下，碰到了倪歌的桌子。 「烦死了，长这么胖，挤的我都没有地方了！」倪歌听到她的前桌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喊。 胖胖的女生并没有想要和她起冲突的意思，只是收敛了下右手臂，让自己的胳膊紧紧地靠住自己的腰线，非但没有越线，反而还刻意留了一些空间出来，生怕自己再被同桌撞。 可就在她要继续写字的那一刻，坐在倪歌前面的女生再一次故意且大力地碰撞了她的右胳膊肘，与此同时，胖女生捏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偏离，黑色的水墨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线条。 「死胖子，身上的味道真难闻！离我远点！」齐刘海女生小声的骂骂咧咧，「谁想和你做同桌啊！」 倪歌直勾勾地瞪着前方，看着她的前桌欺负那个女孩儿。 陈斯越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就在他扭头看向倪歌的那一刻，他身边的人身体忽然晃了晃。 是倪歌在桌子底下用脚踹了一下她前桌的椅子。 齐刘海的女孩子发泄完了，现在正低头偷偷摸摸地喝豆浆，倪歌这样一蹬，女孩儿的手下意识捏紧了些手里的塑料杯，吸管里的豆浆被挤了出来，洒在了她的校服上。 女孩子勐的扭头，瞪着倪歌。 倪歌也毫不避视地直勾勾看着她，面色平静，十分敷衍地解释：「腿长，不好意思。」 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女孩敢怒不敢言，愤愤地转过身去，想要忍气吞声地继续吃她的早餐。 谁知倪歌特别不给面子，直接站起来伸手过去夺过女孩手里的豆浆杯还有放在她抽屉里的那袋小包子，打开窗就直接扔了出去。 「味儿死了！」她皱着眉，没什么耐性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女孩子完全没想到倪歌会把她的早餐给扔掉，扭着头不可置信又很愤怒地瞪着倪歌。 面对来自前桌视线的压迫，倪歌毫不畏惧怯懦，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来慢吞吞地擦了擦手，声音很轻地说：「不服气吗？那就你什么时候向你同桌道歉，我什么时候就向你道歉。」 虽然倪歌闹得动静并不大，但还是把班上很多同学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纷纷看向这边，神色好奇又八卦。 胖女孩转过身来，对倪歌勉强扯出了个笑，在倪歌眼里倒是觉得比哭还难看。 她唯唯诺诺地对倪歌非常小声说：「倪歌，算了吧，我没事……」 倪歌轻皱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受委屈的人。 人家都骑到她头上了，她居然还说自己没事。 没事你哭个屁啊？眼睛那么红给谁看？自己都不争气，那她也没办法。 倪歌被胖女孩的态度给气到，也不想管了，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没再理他们。 「让你想做好人多管闲事！」她在心里骂自己。 陈斯越看出来她心情有点差，便从自己的草稿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写了点东西 正低头重新集中精力看书的倪歌刚想翻页，就看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来，在这一页书上放了一张对摺的白纸。 倪歌虽然拿起来，打开这张纸，结果就看到白纸的周边被他简单地画了边框，框里有几行字，最上面一行居中写的是——荣誉证书。 下面便是陈斯越一本正经模仿荣誉证书的模版写给倪歌的话。 倪歌同学： 在2015年10月15号早自习因表现良好，被评为「见义勇为」最美学生。 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同桌：陈斯越 2015年10月15日 在最后的人名和日期旁边陈斯越还用非常简单几笔画了一个比大拇指点赞的图案，在竖起来的大拇指上方写了一个小小的「贊」字。 倪歌无语。 哄三岁小孩子也没这么不走心的。 她扭过头去看陈斯越，男生的左手正支着脑袋，右手捏了根自动铅笔，在垂眸填数独。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陈斯越掀起眼皮来，望向正在盯着他看的她。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用右手偷偷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倪歌忽而哭笑不得。 本来心里还有点不开心的，这一下所有不高兴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 第52页 倪歌为胖弱女孩打抱不平的事一下了早自习就传开了。 为此中午和萧嘉轩还有陈斯越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被萧嘉轩夸了一番，用萧嘉轩的话来说就是：「我的小十一简直女友力爆棚啊！我听董向明说的时候都要对你佩服地俯首称臣了！」 倪歌一边剥鹌鹑蛋一边淡淡地回萧嘉轩：「第一，我就是我，没有任何前缀，不是你的也会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第二，你佩服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俯首称臣什么的就算了，你要是非得想真情流露一下，不如现在就来个五体投地？」 「那我还不如直接跪下给你磕仨响头再喊你一声爸爸呢！」 「也行，我不介意。」 陈斯越在旁边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笑得肩膀都在抖。 「笑笑笑，再笑我堵住你的嘴！」萧嘉轩气哼哼地说着，用勺子舀起他眼前砂锅里剥了皮的小鹌鹑蛋就塞进了陈斯越的嘴巴里。 勺子里带了点米线汤，有一点烫嘴巴，陈斯越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下。 自以为受到了威胁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最本能的防御反应。 陈斯越的身体忽然僵硬，他的眼神变得呆滞，低头盯着桌面不动。 仅仅一秒，他的嘴巴就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再抬眼的时候，已然是另外一个人。 孟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被放了出来，只知道嘴巴被烫了下，虽然不是很疼，但还是有点难受。 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瓶矿泉水来，拧开瓶盖就仰头喝了几口凉水，想要缓解一下。 等他喝好后，就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十一还有他旁边这个看起来像傻子一样的男生全都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孟辞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就被萧嘉轩两手掐着脖子来回晃：「啊啊啊啊啊啊！陈斯越你王八蛋吗？那可是小十一的矿泉水！你怎么能和她间接接吻！！！」 「我要掐死你这个小混蛋！」 孟辞被萧嘉轩的双手握着脖颈，脑子里闪过非常黑暗的一幕，他的手背和胳膊上控制不住地暴起青筋来，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在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伤人的利器。 虽然萧嘉轩大喊大叫着，但其实就是做做样子，他根本就没真的要掐孟辞的脖子。 他这个人，虽然是个校霸，但心思没那么复杂，既然倪歌都亲自把陈斯越划进了她的小圈里，那他也就把他当朋友了。 再加上这几天的相处，萧嘉轩觉得陈斯越这个人，斯斯文文的，沉静寡言，性格又很温和无害，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偏见。 可接下来，萧嘉轩觉得，他该对陈斯越有一个全新的认知了。 因为在他装腔作势拉着陈斯越闹腾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用力地扯开，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被揪起来，下一秒就摔在了地上。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堂堂一中的校霸，居然被一个刚转来没多久、所有人都觉得是个文弱书生气质的乖学生给摁趴下了。 最关键的是…… 被孟辞扼住命运咽喉的他快要他妈的唿吸不了了！ 求生欲超强的萧嘉轩胡乱地抓挠孟辞的手，脸已经变得通红，他在心里惊慌地大喊：「要窒息死掉了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萧老狗，我孟辞是你能掐的？？？ 第25章 25. 倪歌完全没料到陈斯越会突然这么暴戾。 不对, 她睁大眼睛看向面色如冰霜一样冷白的男人，忽的就明白了！ 现在掐着萧嘉轩脖子的男人是孟辞！ 倪歌慌忙站起身来, 放在托盘边缘的那双筷子不小心被她碰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几步绕过桌子, 一把抓住孟辞的手，用尽全力想要把他拉开，嘴里急速地冷声道：「快松开！」 孟辞的表情阴森可怖，冷寂的面容如同万年冰山化不开,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的萧嘉轩，脑海中闪过他的脖子被人死死掐住不能唿吸的画面。 在掐着萧嘉轩喉咙的同时, 孟辞自身也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 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掐死我？」他在心里说道，然后忽的勾起唇来，笑容十分诡谲，又在内心说：「那你就先尝尝被掐死是种什么滋味儿吧！」 倪歌费劲了力气都不能让孟辞松手, 她情急之下根本就顾不得其他, 直接喊出声：「孟辞！孟辞快住手！要出人命了！」 「孟辞！我是十一, 我是十一, 你看着我！」倪歌竭力地唤他，手上想要把他拉开的力道并没有变小，声音因为恐惧都带了些颤抖。 幻境中正在被人掐着脖子的孟辞动弹不得，只有手能不断地收紧使力气，他那张本来苍白的脸已经憋的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背过气去。 就在他意识迷乱不堪的时候, 他听到有道声音，正在急切地唿唤他。 「我是十一，孟辞，你看着我，我是十一啊！」 十一…… 十一来了…… 我不可以死，我要和十一在一起。 强大的信念努力支撑着他睁开眼睛，他看到面前有道光，那里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沖他灿然地笑着。 第53页 「阿辞。」她甜甜地喊了他一声。 忽然，眼前的小女孩变成了十七岁的少女，她变了很多，但看着他时那满目的焦切一点都没有变。 「孟辞，你放松，放松一点，没有人想伤害你。」 孟辞感觉到喉咙处那致命的压迫感正在缓缓减轻，他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手不再那么用力。 到最后，他终于能够通畅地唿吸。 孟辞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本来蹲的他有些乏力虚弱地用手勉强撑着坐在了地板上。 倪歌的手还抓着他的胳膊，孟辞掀起眼睛来看向她，然后就抬起手来，把她拥进了怀里。 倪歌的心漏掉一拍，身体僵硬地被他抱着，她都能感受到他灼热不稳的气息落在了自己的颈肩。 「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他没头没脑地低喃出这样一句话来，「还好我逃了出来。」 倪歌皱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被孟辞掐了脖子的萧嘉轩这会儿剧烈地咳嗽着坐起来，狠狠地在孟辞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嘴里没好气地骂道：「操！老子就开个玩笑你他妈差点把老子给掐死，陈斯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打啊？」 因为萧嘉轩那一拳，孟辞的身体往旁边倾了些，他神色非常不悦地扭过头来，冷漠地瞪着萧嘉轩。 萧嘉轩被他这种几乎能射出飞刀来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但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扬声说：「你还瞪我！你刚才差点杀人你知道吗？」 「唉不对，」反射弧有点长的萧嘉轩这才感觉出不对劲来，他看向倪歌，问：「小十一你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倪歌非常淡定地开始胡扯：「孟辞，阿辞，他的小名。」 孟辞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倪歌。 倪歌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率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两位少年，恢復了她平日里那般冷清平静的语调：「走了。」 虽然他们是刻意在其他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过来吃午饭的，但小餐馆里还是有其他一两桌学生在吃饭的，所以刚才那一幕，并不是没人知道。 其实不仅仅倪歌被吓到了，周边那两桌吃饭的女学生也被孟辞的狠厉给吓得不轻，躲到墙边不敢乱动。 本来她们还在偷偷地小声讨论这个男生长得很帅，可以列为男神名单里了，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他恨不得把校霸给杀了的场面，一下子对他就只剩下害怕的情绪了。 毕竟她们这群颜值舔狗也是惜命的。 命要是都没了，还怎么赏男神们。 在回去的路上本来倪歌走在前面的，但两个男生人高腿长步子迈的大，没一会儿就和她并排了。 一开始倪歌在两个人的中间，不过孟辞不乐意，所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右手边，让自己处在了中间位置。 萧嘉轩见状，气哼哼地主动挪到了倪歌的右手边，又让倪歌成了中间的那一位。 孟辞扭头冷冷地瞪着萧嘉轩，手上加大力道不容分说地又把倪歌给拉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萧嘉轩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倪歌的左边去。 就这样，两个人大战了几个回合后，一直被孟辞扯来扯去沉默不语的倪歌终于爆发了。 她推开孟辞，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来，冷若冰霜地看着这两个人，愠怒地问道：「来回折腾我有意思吗？两个幼稚鬼！」 说完她就转身往前走去，同时命令他们两个：「不准跟上来和我并排走！」 孟辞本来想上前一步做点什么，但是倪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质问他：「你是忘了我们预定过什么吗？」 孟辞微挑眉，作罢。 既然十一想这样玩，那他就奉陪好了。 然后学校里的其他从倪歌旁边路过同学就看到了这样极为壮观的一幕： 只见他们的校花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神情略微不耐，步伐有点懒散，身后跟着两个像保镖一样保护她的男生。 两个男生长得都极帅，只不过是不同风格的帅气。 左边是个单眼皮大眼睛的白净男生，他那森然阴冷的表情就像是被乌云遮满看不到一丝阳光的天空一样，气质冷漠无比，眼神犀利的如同一把出鞘就会见血的利剑。 这就是那个和校花传绯闻的转学生吗？有人心里默默地想，怎么和之前那个帖子里说的人设不太符合啊？就这直接能把人逼退不敢靠近他的强大气场，哪里有一点斯文温润的样子？ 而右边那个走路都要走出六亲不认步伐的人，自然是他们都熟悉的校霸大佬，萧嘉轩。他染烫过的头髮有点凌乱，下巴轻扬，一脸「大爷我很酷很拽很□□」的神情，就差把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要不是他的相貌给他加分，在其他人眼里可能就成了 一个真中二diao丝了。 进了教学楼上了楼后，三个人终于分开了，萧嘉轩回了十四班，倪歌和孟辞进了十三班的后门。 在两个人走回自己的座位的那一刻，倪歌和孟辞几乎同时发现了倪歌课桌上的那盒巧克力，还有上面那张可爱的云朵形状的便利贴。 倪歌伸手把便利贴从巧克力盒子上撕下来，垂眸看着上面写的话：「今天早上谢谢啦倪歌，这是我最爱吃的巧克力，送给你。」 第54页 便利贴没有署名，但倪歌已经知道了是谁送的。 她掀起眼皮来往前面瞅了眼，那个胖胖的姑娘正在认真地低头计算数学题，那冥思苦想地模样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很可爱。 孟辞就是在这时，趁她不备从她的手里把便利贴给抽走了，他看到那句话后，眼神霎时暗下来，冷冰冰地问倪歌：「谁给你的？」 倪歌想从他的手里把便利贴夺回来，但孟辞却没有让她顺利拿走，而是直接把便利贴攥在手心，揉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 倪歌拧紧眉，气结，眼神冷冰冰地怒瞪着他。 但她只听他又压着骨子里的暴戾话语阴鸷地问了一遍：「这巧克力是谁给你的？」 没等倪歌开口，有道怯懦无比的声音就响起来：「是……是我，」胖胖的女孩转过身来，她耷拉着脑袋，眼睛低垂着左右来回瞟，根本不敢正视别人，声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嗡嗡：「我想谢谢倪歌早自习为我出头，没别的意思。」 孟辞扭头瞪着她，目光森然，他的视线让胖女孩更不自在。 「倪歌，谢谢你！」她说完就立刻转过身去，不敢再说一个字，甚至坐姿都非常僵硬。 似乎刚才说那几句话对她来说已经耗费了身体里所有的气力和能量。 「这下满意了？」倪歌带着情绪冷漠地问孟辞，然后不怎么和善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虽然是个女生送的，但孟辞心里依旧不爽。 他对她的占有欲，不仅仅表现在不想让他和其他的异性交往，而是霸道地希望，她能和他一样，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哪怕她出于喜爱或者怜悯多看了某个其他有生命的物种一眼，他也会吃醋。 更不要说接受别人送的东西。 这绝对不能要。 他不准她接受。 孟辞把手心的纸团随意地扔在桌上，然后就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倪歌听到动静，扭过头来问他：「你去哪儿？都要午休了！」 孟辞没有搭话，只是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教室。 倪歌瞪着他劲瘦高挑的背影，低骂了声：「操！」 然后快速地起身，追了出去。 临近午休，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回了教室，大家亲眼看到陈斯越和倪歌争吵了几句后，男生起身离开了教室。 最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倪歌居然追了出去！！！ 这是什么世纪爆炸大新闻！ 一向孤傲冷艷的倪歌也有放下身段追着人跑的这一天吗？ 这一天终于让他们这一干人亲眼所见了吗！ 董向明刚打算进教室就和追着孟辞出来的倪歌打了个照面，他诧异道：「诶，快要响铃了唉！」 倪歌完全没理他，飞快地朝着楼梯口跑去。 董向明就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地走进教室，随即铃声就打响了。 他走到胖女孩身旁，对正低头紧绷着身子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说：「嗨，胖姐，给让个座儿，让我进去。」 女孩子的眼睫颤了颤，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出来，让中午趁吃午饭的时间才和齐梦娅调换了座位成了自己同桌的董向明进去。 齐梦娅就是说她身上有异味并且欺负她的那个女生。 倪歌没想到孟辞能有这么快，转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她站在一楼的大厅，不知道要去哪个方向找他。 就在倪歌犹豫了几秒打算出去碰碰运气的那一刻，她的手忽然被人生生扯住，随即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往后拽去。 她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唿，一瞬间，倪歌就被人抵在了冰冷地大理石墙面上。 「我在这儿。」他说。 孟辞拉着倪歌纤细的手腕，低头垂眸望着眼前面容姣好眉目淡然但一颦一笑都能顾盼生辉的女孩儿，唇角轻微地向上扬了扬，然后嗓音很低沉话语里却带着委屈说：「我迷路了，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要划重点记住，以后会出来。 第26章 26. 倪歌一脸的迷茫不解, 刚想开口说话，孟辞就对她说：「学校的超市在哪儿？你带我过去。」 「你去超市干嘛？」倪歌轻蹙眉问他。 「买东西。」 倪歌虽然不知道孟辞在搞什么名堂, 但还是答应带他去，但走之前向他提了个要求。 「你松开我。」倪歌神情严肃地义正严辞道：「在学校里不准拉拉扯扯。」 孟辞非常听话地松了手, 把双手抄进校服裤子的兜里，慢悠悠地跟在倪歌后面往前走，话语愉悦地说：「好，那就等放学后出了学校再拉扯。」 倪歌勐的扭回头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孟辞勾起嘴角来, 露出非常快意的一笑。 学校里的超市在餐厅的旁边, 因为正在上午休，道路上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倪歌和孟辞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 十月中旬的正午已经没了炎热的气息, 头顶的阳光照耀下来, 落在身上泛起暖意。 但倪歌不喜欢被阳光直射, 因为刺眼, 所以钻到了树荫下，紧靠着路边走。 踩着脚下的斑驳树影，一路数着路过的梧桐树，最终到了学校超市外面。 倪歌在台阶下停下脚步，对孟辞扬了扬下巴，「到了。」 第55页 孟辞踏上台阶, 然后转身，垂头看着她。 倪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有些不耐地皱眉，说：「我不走，你快点儿。」 孟辞没言语，只是伸出手来，作势要拉她的手。 倪歌瞬间改口，话语里的嫌弃和无奈满满当当：「行了行了，我进去还不行吗？」 说着她就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在了身后，躲开了孟辞想要牵她手的手掌，率先走进了超市。 倪歌并没有要买的东西，所以进了超市后就没什么目标地随意逛了逛，打发时间的同时等着着孟辞买好东西离开。 结果等她转了一圈回到收银台那儿时，发现孟辞买了一大桶棒棒糖，全都是草莓味的。 她睁大眼，诧异地问他：「你过来就是来买这个的？」 孟辞「嗯」了声，然后从兜里拿出钱夹来，掏出现金付款。 等结清帐，孟辞抱起那一桶草莓味的棒棒糖，伸手递给倪歌。 倪歌一脸懵，「干嘛？我不帮你拿……」 他的话音未落，孟辞就话语含笑地温柔道：「那我帮你拿回去。」 「嗯？？？」倪歌不可置信地瞅着孟辞。 「都是给你买的。」孟辞满眼宠溺地垂眸看着眼前神情震惊的女孩儿，很温和地警告她：「十一只能吃我一个人送的零食，不可以吃其他人给的东西，就算是女孩子给的也不行。」 倪歌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迴路，只是觉得这人的控制欲也太强了些。 而且，为了不让她接受那一小盒巧克力，给她买这么一大桶草莓味的棒棒糖，也太硬核了吧！ 这是生怕她的牙不被蛀虫咬是吧？！ 她气的哼了声，抬脚就走出了超市。 她还以为他来超市是要买什么，结果只是为了不让她吃别人给的东西给她买了那么一大桶棒棒糖，几十根要多久才能吃完啊？ 倪歌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孟辞就抱着一桶棒棒糖在后面跟着她。 转了弯再往前走，就是教学楼的西楼了。 一中的整栋教学楼分为东楼和西楼，高三生在更为安静的东楼，高一高二合在西楼。 西楼一层有八间教室，高二年级占据三四楼。 一到八班在三楼，九到十六班在四楼。 而一中是重理的学校，高二分了文理班后也都重新调了班，只有一到四班是文科班，剩下的十二个班级都是理科班，而且在这十二个班级中，处在三楼的五班和六班是一中专门开设的实验班。 实验班，顾名思义就是培养那些成绩拔尖可以为自主招生做冲刺的学生的班级。 能坐在实验班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年级前一百名的特等生。 唐欣瑶这两天感冒太严重，甚至还开始发烧了，为了不耽误课业，她只能趁别的同学吃饭休息的时间去校医务室输液治疗。 因为这样比吃药会好的更快一点。 她脑袋昏沉地踩着台阶上到三楼，脚步有点虚浮地往前走，一下一下的，就像是踩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上面。 她咬了咬牙，抬眼看了看五班的班牌。 就要到教室了。唐欣瑶心想，回去了小睡一会儿，下午应该会好点。 然后不经意间扭头，发现这个时间点了，校园里居然还有人不紧不慢地在路上晃荡，一点都不着急，也不怕被教导主任抓住。 刚瞄到人影的那一刻唐欣瑶并没有看清那两个学生到底是谁，但从他们穿的校服颜色上能辨别出来是高二年级的。 因为一中的校服上每个年级的拼色是不一样的，高一是红色的，高二是橙色的，高三是绿色的。 所以在唐欣瑶看到那两个人校服上的橙色线条时就清楚了他们和她是同一个年级的。 等她再细看，发现其中一个人，她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还很熟。 毕竟已经相识好多年了。 倪歌。 唐欣瑶站在走廊上，眼睫下敛，静静地望着倪歌看了几秒。 她抿紧嘴唇，拼了命的把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已经不配再做她的对手了。 可，唐欣瑶自己知道，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就在唐欣瑶想要扭头往前走回班级的前一刻，她才注意到跟在倪歌身后的那个身形高挑的男生。 他长得很白净，挺拔又英俊，这么出众的一个人，她似乎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到过。 男生虽然穿的衣服和他们都一样，但气质却丝毫没有被这身丑陋肥大的校服所遮挡半分。 他的清冷，他的疏淡，他的矜贵，还有他身上那种有点莫名与这个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全都会让人感受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怀里抱着一大桶棒棒糖。 而此时的他，刚刚从桶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正在用牙撕包装。 他歪了点头，露出犬牙来，咬住包装纸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就让糖纸脱落。 就在唐欣瑶以为他会直接把糖塞进嘴里的时候，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个看上去冷淡无比的男生迈大步子紧走了两步，到了倪歌身旁，然后把那根剥好的棒棒糖举到了她的嘴边。 倪歌被他突然塞过来的糖给弄的皱了皱眉，她停下来，仰头平静地和他对视着。 孟辞低声诱哄她：「张嘴。」 第56页 倪歌没配合。 棒棒糖已经和她的嘴唇触碰到了一起，她都闻到了清甜的草莓味。 孟辞见她不听话，眉眼一挑，露出些许笑意来，然后就说：「不吃吗？那我吃……」 说着他就要把已经碰过倪歌嘴唇的棒棒糖填进自己嘴里。 倪歌一惊，连忙从他的手中把糖夺过来，飞快地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孟辞眉目温柔地望着她，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话语宠溺道：「十一真乖。」 她有点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教学楼走。 孟辞站在原地，看着她高挑纤瘦的背影，扬起唇来。 唐欣瑶望着正在笑的孟辞，有些出神。 他不笑的时候，气场过于强大，以至于让人在百米外都能不由自主地察觉到他的清冷淡漠和孤傲无情。 可刚才那个笑容，竟然能够那么绮丽晃眼，比此时此刻的太阳还要亮丽。 唐欣瑶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笑——勾人心魄。 不知道是不是她盯的时间太久，孟辞像是有所察觉般地往这边瞧了眼。 唐欣瑶猝不及防地和他那双幽深黑沉的瞳孔对视在了一起，她的心忽的颤了下。 一瞬间，好像病情更加严重了些，眼前都开始出现了眩晕的感觉。 唐欣瑶连忙仓皇地收回目光，转身快步走进五班的教室里。 明明没什么气力，她却不知为何，走的飞快，一直到坐回座位，才像是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脸颊发烫，连眼皮都热热的。 好想拿个冰袋敷一下，那样她可能会觉得舒服一些。 「欣瑶你怎么了？」同桌关心地小声问她：「还很难受吗？」 唐欣瑶含煳地应了声，心跳砰砰的，她自己听的格外清晰，不知道在掩饰什么，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自然，随便抽出一本习题册来打开。 「我看你的脸好红，还没退烧吗？」同桌又问道。 唐欣瑶低头盯着习题册看，心不在焉地回：「应该是吧。」 同桌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的习题册，嘆了声气。 该不是生个病把她这聪慧过人的年级第一大佬给烧煳涂了？ 她好心提醒唐欣瑶：「欣瑶，你的习题册反了。」 心思根本就没有在习题册上的唐欣瑶：「……」 . 倪歌和孟辞回到教室的时候午休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半了。 因为座位在后面，所以两个人直接从后门进来的。 倪歌在前面，嘴里含了一根棒棒糖。 孟辞在后面，怀里抱着一桶棒棒糖。 有些同学已经趴在课桌上开始午休了，但还有很多同学没有睡。 倪歌和孟辞一进来就有比较好奇的同学把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过了几秒钟，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面色如常地转回了脑袋。 在倪歌和孟辞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有一小部分人正在疯狂地摁手机。 一个名为「实时播报女神和转学生八卦专用群」扣扣群已经炸开了锅。 【莫得感情的学习工：我只能说，校花不愧是校花。】 【磕糖吃瓜恰柠檬：居然能反过来让男方哄自己，这手段绝逼厉害啊！】 【不疯魔不成活：你说的也太不中听了，这还用得着倪歌用手段？就她这身材、这姿色，只要她稍微放软声音撒个娇，估计那转学生恨不得把命都给她，虽然我并没有见过我们冷清的女神沖谁服过软撒过娇。】 【好好早恋，天天吃糖：是命还是命根子？】 【高二十三班班主任戴岳松：楼上过于骚。】 【锁死歌越cp：卧槽李云博你个辣鸡！你特喵的闲的蛋疼啊取这么恐怖的群名片，吓死老子了！】 【不要试图用八卦来打扰我学习：只有我的注意点在一大桶棒棒糖吗！好想吃啊！！！】 …… 倪歌回来后就把糖咬碎吞掉，董向明好奇地回过头来，问：「你俩干啥去了？」 倪歌掀起眼皮来，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而她旁边的孟辞，眼神比她的还要阴森可怕。 一瞬间变成怂包子的董向明立刻识趣地不再问了。 他刚想转过身去，倪歌就开口问他：「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和齐梦娅换桌了啊，以后我就是你前桌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叫我哈！」董向明笑眯眯地对倪歌说。 倪歌还未说话，身侧的孟辞就替她回道：「有事也轮不到你帮。」 董向明诧异地看向孟辞。 刚才他就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对劲，现在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更加奇怪。 总感觉和之前那个陈斯越不是一个人。 「不想死就离她远点。」孟辞话语阴沉地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八点不更新，推迟四个小时，凌晨过了零点会连更三章呀！ 第27章 27. 午休结束后董向明就跑出了教室, 只睡了一会儿的倪歌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想起来，但瞥眼瞅到孟辞打算把那一盒巧克力给扔了, 她一瞬间就坐起来从他手里把巧克力抢了过来。 倪歌站起身，微微踮脚, 一只手摁在桌面上，身体尽量往前倾，把巧克力放到了胖女孩的旁边。 第57页 女孩子立刻扭过头来，惊慌又愧疚地望着倪歌, 眼里写满了不知所措。 也就是在她侧身的那一刻，倪歌无意间看到了她试卷上写的名字, 很娟秀的字体, 一笔一画的，勾勒出她的名字来。 原来她叫夏婉然。 倪歌不会哄人也不会安慰人，但看到夏婉然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还是尽量放轻了语气,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有些生硬：「巧克力你自己留着吃就好。」 夏婉然咬了咬嘴唇, 目光暗淡失落地转回身, 默默地把巧克力放进了桌斗里。 倪歌在心里嘆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坐回座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里盈上了一层水汽。 女孩子神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眸湿润，眼角微微泛起了红, 慵懒的像只晒在太阳底下快要打盹的小猫儿。 还是这么可爱啊。 孟辞勾起唇来，然后伸出手去，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在倪歌的眼角处抚了下。 本来懒散的倪歌一下就被他弄的彻底清醒，她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打开他的胳膊，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孟辞的眸子黑沉沉的盯着倪歌，倪歌抬手撩了撩头髮，眼神不太自然地往窗外瞟去，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你收敛点。」 下一秒，倪歌听到孟辞起身拉开椅子的声音，她刚一回头，就被惊吓地瞪大眼睛，仰头瞅着半弯着腰近在咫尺的面孔。 孟辞的一只手摁在倪歌的课桌上，另一只手撑在了窗台边缘处，把坐在椅子上的倪歌给圈了起来。 他微微弯着身，低头看着满眼惊慌的女孩儿，低声对倪歌呢喃：「十一，我已经很收敛了。」 然后又将身体往下沉了沉，距离倪歌更近，几乎是靠在她耳边对她说：「谁让你这么可爱，总是勾引我。」 这是人说的话？？？ 气急的倪歌拧紧眉，一把推开孟辞。 被推回自己座位的孟辞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瞅着倪歌，他亲眼看到她脸颊上的红晕一路蔓延，把本来白皙的脖颈和莹白的耳垂都染上了一片枫叶般的红。 可偏偏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气唿唿地瞪着他看。 孟辞再一次被眼前这个害羞红了脸的十一给可爱到了。 「十一，不要这样。」孟辞话语中含着笑意，对倪歌说。 倪歌都没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又听到他继续开口道：「我不准你这么诱人的模样被别人看了去。」 孟辞凑过来，望着她的眼眸，手掌揉着她的脑袋一字一句地温柔道：「乖，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看你个大头鬼！ 倪歌恨不得抄起一本书来就往他的脑袋上抡。 . 董向明这会儿正在十四班和张源俩人围着萧嘉轩叽叽喳喳。 「你们觉没觉得陈斯越有时候很奇怪？」董向明问道。 正在想事情的萧嘉轩听闻狐疑地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问：「怎么了？」 「就午休的时候啊，倪歌问我怎么坐她前面了，我就说我和齐梦娅调座位了嘛，以后我就是她前桌，让她有事找我。」董向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吧啦吧啦地讲话。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董向明看看萧嘉轩又瞅瞅张源。 萧嘉轩蹙眉，没什么耐性地抬脚踢了董向明坐的那把椅子一下，「直接说，别卖关子。」 董向明用一种非常不敢相信的语气对他们说：「倪歌都还没说话，陈斯越就出声了，而且说的话非常的不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他居然对我说『有事也轮不到你帮，不想死就离她远点』这种话，你们听听，这是陈斯越能说出来的？」 正在啃苹果的张源大大咧咧地说：「你不是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了吗？就是陈斯越说的。」 萧嘉轩却没出声，只是他那眉心处的疙瘩似乎又深了几分。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么？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董向明立马抬起屁股来就往外跑。 随即，下午第一节 课的铃声响彻整个楼道。 . 这天下午放学后，孟辞一出学校的大门就牵住了倪歌的手。 周围都是来往的学生，人流量很大，倪歌不动声色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同时抬起眼来，用眼神示意孟辞别这么猖狂。 然而并无济于事。 孟辞依旧我行我素，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甚至还攥的更紧了些。 背着书包的唐欣瑶也在学校门口的那群人流中。 她刚从最拥挤的那块地方走出来，往左一转弯就看到了中午见到的那两个人。 而此时此刻，那个男生正牵着倪歌的手。 倪歌微微仰着脸，表情不再傲然冷清，甚至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原来她也有这种时候。 唐欣瑶盯着倪歌，她还以为没什么能让她失控。 她站在路边，看了倪歌和孟辞好一会儿。 孟辞敏感地扭过头来，他盯着唐欣瑶嗓音冷淡地问倪歌：「那个人，你认识？」 倪歌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孟辞直接指出来：「树下背着白色书包的女生，刚才一直往这边看。」 唐欣瑶这会儿已经匆忙地转过头看向别处了。 但这并不妨碍倪歌辨认她。 「唔，认识。」倪歌淡淡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唐欣瑶，高二年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的美女学神。」 第58页 孟辞轻嗤着笑了笑，「什么人都能称美女？」 倪歌根本没想到孟辞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间愣了愣。 她本来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地告诉孟辞，刚才看你的那个女孩儿是个学习成绩贼拉好长得还贼拉漂亮的女孩子，是大家眼里公认的「美女学神」，人家平常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注，刚才能看看你，那是给你面子。 可结果，他还看不上人家呢！ 瞧把你能耐的！ 孟辞捏了捏倪歌的指腹，黑眸里闪着细微的光亮，倪歌抬眼看向他的时候就撞进了那如星空灿烂的眼睛中。 孟辞拉着倪歌的手，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嗓音温柔话语宠溺道：「在我这里能称的上是美女的，只有十一一个人。」 然后他就侧身，低了头凑在她的耳边，声音里染了一起丝哑意，带着笑对她低喃：「我一个人的小美女。」 倪歌的额角一挑，脸忽的就烧了起来。 她急忙偏了身体躲开他唿出来的灼热的气息，耳朵嗡嗡的，混杂着道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和周边来来往往的人说话的声音，倪歌却还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听到他那句：「我一个人的小美女。」 这晚是孟辞把倪歌送回去的。 一直送到她家门口，他才肯松开手，却在她要转身回家的时候，他忽然又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她。 这个拥抱来的猝不及防，让倪歌条件反射性地就想推开他。 孟辞低垂着眼，对倪歌呢喃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出现的时间长一些。」 「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了。」 倪歌轻轻蹙眉，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可她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和深究。 「明早我过来找你。」孟辞温柔地对倪歌说，「我们一起去学校。」 倪歌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说完她就转身推开了拱形门，进了院子里。 在倪歌背对着孟辞往屋里走的时候，她抬起手来抓了抓左胸腔那块衣料。 胸腔内部的那颗心，正在砰砰砰地跳动着。 很剧烈，而且根本无法控制节奏。 倪歌试着做了几个深唿吸，这才勉强平復下来。 . 孟辞这次出现的时间并不短，从周一中午到周三下午他们班要进行体测，陈斯越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本该陈斯越做的项目，得全部由孟辞替他完成。 一中每个学期都会对学生进行一次体育测试，测试一共有五项，包括男女生50米跑，女子800米和男子1000米，立定跳远、坐位体前屈，女生仰卧起坐和男生引体向上。 这些需要测试的体育项目会在每个班上体育课的时候依次进行检测。 周三下午第二节 课，十三班和五班一起上了体育课。 唐欣瑶发现，那个男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倪歌，除了倪歌做项目的时候他会乖乖地在旁边等着她，其他时候基本上是倪歌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因为人有点多，所以项目是按照小组轮流做的，倪歌这一组最后一项是800米跑。 前面那几项对倪歌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压力，因为她从小就练习舞蹈，身体的柔韧性很好，本来800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绕着操场跑两圈罢了。 在别的组还没测完，倪歌和孟辞都在一边等待的时候，倪歌发现孟辞一直不断地打哈欠，她扭头看了看他，正巧对上他的眸子。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通红，眼底还有点泛青，似乎是睡眠不足。 「昨晚你熬夜了？」倪歌轻皱着眉问他。 孟辞懒懒洋洋地回答：「通宵。」 行吧。 倪歌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没再说话。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孟辞垂眼看过来，眼底带着笑意问她。 「不想。」倪歌面无表情地盯着塑胶跑道看，冷淡道。 「那我也要告诉你。」他说着就凑了过来，歪头在她的耳畔很小声地对她说：「想一个人想的夜不能寐，罪魁祸首就是你。」 倪歌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啦！鱼鱼家的小盆友们快出来，该领买糖糖的红包包啦！ 小盆友鱼鱼儿童节要粗去玩咯:d 这五天的更新都放进存稿箱辽，每天会更三章，这几天每天凌晨更新嗷，大嘎少熬夜，早上起来看就可，比心呀！ 最近在听一首歌《havana》，itsnoah唱的男版，声音简直了！我要被苏死了qwq，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来听一哈，真滴太好听惹 第28章 28. 很快, 就轮到了倪歌这一组跑800米，她一听到体育老师让她们过去做准备就立刻抬脚走开了。 孟辞在她身后看着梳着马尾辫的她往前走, 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红通通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随即也跟着她去了跑步的起点。 因为800米的终点和起点在同一个地方。 他要在终点等她。 八九个女生依次排开，在体育老师手里那把枪一打响，女孩子们就向前跑去。 倪歌起跑是很靠后的，在倒数第三个, 后面有一个比她矮不少的瘦弱女生，另一个就是她才帮过的夏婉然了。 第一圈, 倪歌不紧不慢地跑完。 第59页 第二圈前半段, 她开始慢慢地提速，中间超过去好几个一开始在她前面后来体力不支慢下来的同学。 其中就包括齐梦娅。 那个前几天和她在早自习上起过冲突的女孩儿。 倪歌跑步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她一开始还想不通为什么孟辞非要通宵，后来恍然明白。 因为他曾经跟她说过他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她也见过睡了一觉后孟辞消失不见而陈斯越毫无徵兆就回来的情况。 所以……他通宵不睡觉是怕自己消失？ 倪歌豁然开朗, 她回过神来, 发现转了这个弯就到最后一个直道了。 她远远地望过去, 终点那儿站了不少人。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孟辞的身影。 大概是他长得太高了。倪歌心想。 她收回目光，正想最后冲刺一下，结果脚下忽然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脚踝似的，而身体的惯性还在向前，倪歌一瞬间就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齐梦娅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倪歌从她那目光里看到了眼底的慌乱和表面上的故作镇定。 膝盖、胳膊肘、手掌心……只要是和地面碰到的地方，都在钻心的疼。 而且摔得有点寸，他的手掌心刚好摁到一块很小的细碎玻璃渣上，出了血。 孟辞在倪歌摔倒的那一瞬神情就变得凛然，他快速地跑到倪歌身边，蹲下来扶她：「十一！」 倪歌被孟辞扶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白色的鞋带上印了一段与鞋差不多同宽的污渍。 她正想艰难地蹲下去先把鞋带系好，孟辞就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低头垂眸将她的鞋带重新绑好。 倪歌垂着眼帘盯着他看，攥了攥手指，想要把脚往回缩，最终却没有动。 孟辞起身，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把倪歌给打横抱了起来。 倪歌没想到他会这么放肆，在他怀里咬着牙面无表情地说：「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孟辞冷着一张脸，表情阴森又可怖，抱着她走到了终点。 体育老师是个凡事都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所以在孟辞抱着倪歌走到终点的那一刻，他摁了计时器，对倪歌说：「41633，这个就当你的成绩吧，及格了。」 「谢谢老师……」倪歌的话音还未落，孟辞就对体育老师说：「老师，她摔伤了，现在走不了路，需要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非常通晓情理，连忙道：「那赶快去看看，别出什么大问题！」 场边不仅有十三班的人，还有另一个班的人都在。 两个班的学生眼睁睁地看着孟辞抱着倪歌离开。 在孟辞快要走出操场的出入口时，忽的停了下，他扭头，往右侧看了看。 齐梦娅此时正注视着他们，没想到那新来的转学生忽然朝她看了过来，她立刻心虚又害怕地扭过头去。 孟辞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抱着倪歌走了。 五班的唐欣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直到两个人转了弯不再在她的视线里，她才缓缓收回来。 倪歌居然也能和人这么亲密。 能看到可以让倪歌低头顺从听话的人，可真不容易。 其实倪歌真的没有伤的很严重，也就是刚摔倒的那几分钟疼的剧烈，一时之间反应有点大，但是走路她是完全可以走的。 可她根本拗不过孟辞。 从出了操场到医务室的这一路，倪歌说了无数次要自己走，孟辞就是不听。 于是倪歌被孟辞抱着进了医务室。 校医务室的医生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女医生本来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一看到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生抱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刚刚摔倒了，」孟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随意地甩了下，指了下倪歌，「手出血了。」 「来我看看。」女医生说着就让倪歌伸出手来，她瞧了瞧，松了口气，对他们说：「没事儿，就是被碎玻璃片扎了下，伤口不深，我用消毒水帮你处理一下，贴个创可贴过几天就好了。」 倪歌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医生。」 「嘶……」棉签刚一碰到倪歌的伤口，她就被疼痛刺激地条件反射性地缩了下手，旁边的孟辞忽然话语冷厉地说：「你给我轻点，不准弄疼她！」 女医生抬眼看过来，但并没有生气，只是脾气很好地笑道：「清理伤口多多少少都会有刺痛感的，不要过于担心她。」 倪歌皱眉低声轻斥了他一声：「孟辞！」 孟辞神色不愉地冷哼，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像是生气了。 因为孟辞那句话，后来倪歌再疼也咬着牙一点声儿都没出。 「我看他是抱着你进来的，怎么？腿也不舒服？磕到哪儿了？」女医生一边用棉签帮倪歌手掌上的伤口消毒，一边问道。 倪歌强忍着消毒水触碰到伤口时的刺痛感，眼神有些幽怨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淡定地撒谎说：「刚摔倒的时候膝盖很痛，不能走路，现在感觉好点了……」 「唔，」女医生很理解地笑道：「正常，一会儿把裤腿挽上去，我看看你膝盖有没有擦伤。」 等女医生把倪歌手掌和胳膊上的擦伤都处理完，倪歌才把病床上的褥子撩开一个小角，让自己受伤的那条腿踩在上面，慢吞吞地把校服裤子往上挽起来。 第60页 不过因为她擅自找人改良了裤子，现在比较修身，所以往上挽的时候有点费劲儿，一不小心就会摩擦到膝盖受伤的地方，惹得她自己不断地倒吸凉气。 站在一旁本来还在和她生气的孟辞见状，走过来拨开她的手，弯着腰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挽裤腿。 倪歌垂着眼，安静地望着他，嘴唇微抿，身体里就像是有小蛀虫似的，正在一点一点地啃噬她在心里筑起的那道屏障。 女孩子的小腿很细，一点赘肉都没有，皮肤又细腻又光滑，白皙的腿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毛孔。 孟辞缓缓地帮她挽着裤腿，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生怕把她弄疼。 女医生转身就看到这幅景象，又默不作声地笑着转回了身。 直到孟辞起身，她才走过来，瞧了瞧倪歌的膝盖。 本来莹白的膝盖上有两块青紫，旁边还有处地方擦破了皮，正在往外一点点渗血。 并没太大的事儿。 倪歌和孟辞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第三节 课已经上课了，戴岳松正在讲台上讲课，倪歌和孟辞出现在班级前门门口的那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报告。」倪歌平静地出声。 正在写板书的戴岳松扭过头来，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视了下，淡声说：「进来。」 随后他又加了句：「腿怎么样了？」 倪歌顿了下，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戴岳松，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没大碍。」 说完她就从讲台前经过，转弯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孟辞跟在倪歌的身后，在走到自己座位前时，他又瞥了一眼现在只和他隔了一个过道的齐梦娅。 齐梦娅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就低下了头，她感觉到有很大的压迫感袭来，心里越来越闷。 她当时根本就没多想，就是想出口气。 谁让倪歌多管闲事把她的早餐扔了还让她在班里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可她踩了她的鞋带之后，在看到陈斯越不顾一切朝倪歌奔过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前两天在厕所里她才听到有几个女生在讨论陈斯越，说他在餐馆里把萧嘉轩给摁在了地上，掐着萧嘉轩的脖子，十分狠厉。 萧嘉轩是谁啊，那可是一中谁都不敢动的校霸大佬。 可陈斯越把他摁地上了。 那他想要整自己，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他的真实面目可能就如那几个女生所说，根本就不像第一天展露在大家面前的那般人畜无害斯文温润。 因为她现在只看到他的眼神就已经快要被他吓死了。 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样，在大家面前那么谦逊温和，私下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杀人都不会眨眼的恶魔。 齐梦娅心里又恐惧又害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节课齐梦娅都没怎么听，浑浑噩噩的她最终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去找倪歌道歉。 只要倪歌原谅了她，陈斯越也没有理由再找她茬了。 然而，第三节 课一下课，前面的夏婉然刚扭过头来声如蚊蝇地问了倪歌一句「你没事吧」，戴岳松就把倪歌和孟辞给叫走了。 「倪歌，陈斯越，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戴岳松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率先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其他同学的目光全都向倪歌和孟辞投射过来。 每个人的目光不尽相同，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怜悯、好奇、八卦、好自为之、幸灾乐祸…… 倪歌孟辞互相对视了一眼，淡定自若地出了教室，一起去了高二年级的数学办公室。 仅仅这一个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内，校花和十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因为早恋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聊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在路上倪歌甚至都开始嘱咐孟辞，告诉他不准乱说话，没有的事不能瞎承认。 最后不知道第几次对他重申：「我们没早恋！」 孟辞只是挑眉笑，并不说话。 到了办公室里，戴岳松拉了两把椅子让她们坐下来，嘆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要求你们，但是为了你们能更好的发展，我还是决定……」 倪歌和孟辞淡定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要宣布的比如见家长或者调开他们座位的决定。 结果就听到戴岳松说：「决定让陈斯越来辅导倪歌的功课。」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十一jio得寄几用不着补课。 第29章 29. 让陈斯越辅导她做功课？？？ 倪歌满脸问号, 孟辞也是一脸懵。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对方，都没搞懂戴岳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这样的啊, 」戴岳松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自从陈斯越同学转到我们班上后，我就时时关注着他随堂小测的成绩, 也经常向各科老师了解他的情况，每个老师都说他小测验的成绩很好，而且在陈斯越同学来我们班之前呢，我和他母亲也沟通过, 听说陈斯越在之前的学校每次都是拿第一名的。」 「我看你们关系也不错，又是同桌, 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不是更好吗？」 戴岳松停顿了下，继续说：「倪歌你的问题就是不用心，对学习上点心吧，」他苦口婆心地劝倪歌：「好好学习考好成绩对你没坏处的。我让陈斯越辅导你, 其实说白了, 就是监督你写作业。」 第61页 说着他就把目光转向孟辞：「陈斯越, 以后倪歌的作业问题就交给你了, 她要是不交作业，可是你的责任。」 孟辞居然很高兴，笑着应下来：「好的老师。」 她的问题，是他的责任。 多么中听的一句话。 他可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让他这么受用的话了。 旁边的倪歌听到孟辞答应的这么干脆利索，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倪歌怎么也没想到戴岳松非但没有强迫他们拉开距离，反而还给他们创造机会。 这都是什么脑迴路新套路？ 还能这么玩的？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 在从办公楼往公教楼走的时候，倪歌对孟辞说：「别强迫我写作业，我是不会写的。」 孟辞勾了勾唇，「我不会强迫你，十一。」 倪歌诧异地抬眼看向他，孟辞笑的十分温和，话说的也很温柔，带着对她毫无下限地宠溺：「你不想写的话，我会帮你写。」 「总之不会让你被老师训。」 倪歌翻了个白眼，毫无诚意地冷漠脸道：「我谢谢你哦！」 「但是我就喜欢白卷。」 意思就是我不需要你帮我写。 孟辞挑了挑眉，「那我不写我那份了，你喜欢的话就拿去。」 「但是你的必须写，我不能让你被老师训斥。」 倪歌觉得自己有点无法和他沟通。 其实就是说不过他。 她闭嘴了，不再说话了。 倪歌闷闷地往前走去，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人。 在要转弯的时候，本来走在她后面的孟辞偷偷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倪歌瞬间就把手缩进了袖子里，回头瞪了他一眼。 孟辞就揪着她的袖口，任倪歌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直到要进教室的前一刻，倪歌愤愤地忽然转过头来想低声发火，结果没料到孟辞刚巧突然松开了手。 由于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倪歌一转身就落入了孟辞的怀抱。 这让孟辞愉悦地低笑出声。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手来抱抱她，她就已经快速地退开转身进教室了。 本来上自习的同学们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一前一后回来，不免多看了会儿，但除了倪歌的表情有点烦躁，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倪歌回到座位上后气闷地拿出素描本来打算瞎画，随即孟辞就把剥了糖纸的棒棒糖送了过来，她掀起眼皮来看着他，男人眉眼带笑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这副欠扁的模样看的倪歌更加气不顺，倪歌恨恨地用力咬住糖棍，把糖吃进了嘴里，然后自以为很兇地瞪了孟辞一眼。 殊不知她那一眼困在孟辞眼中，只是心爱的女孩儿在沖自己耍性子时的嗔怪。 他弯起嘴角来，语气非常宠溺地对他低喃：「不生气了，我帮你写作业。」 倪歌：「……」 坐在倪歌前面偷偷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董向明在心里只会大喊：「卧槽卧槽卧槽！」 这俩人啥情况啊？说没早恋都不会有人信了吧？ 那他们轩哥呢？难道那一天在小餐馆里的一战决定胜负？轩哥输了就相当于自动退出放弃倪歌了？ 董向明为自己的思维逻辑点了一个大大的贊。 「唉！」他颇为忧愁地嘆了口气，在心里哀伤地想：「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轩哥居然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转学生手里！」 然后他迎来了一个世纪问题：「那他们会不会换老大啊？该不会以后连轩哥都要跟着这位转学生混了吧？！」 快下课的时候倪歌起身，去了趟厕所。 下课铃一响，大家就蜂拥着向门口冲去，孟辞却第一时间转身，用手指敲了敲齐梦娅的桌面，冷淡地对她说：「你，留一下。」 那语气在齐梦娅听来比校长把她留办公室训话还要恐怖。 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完了，只剩下了孟辞和齐梦娅两个人。 孟辞转了个身，面向齐梦娅，翘起二郎腿来，慢条斯理地歪头瞅着她，也不说话。 齐梦娅被他的视线盯的发憷，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慄起来。 她一想到她可能也会被他掐住脖子就很心慌，到时候她是不是连救命都没办法喊出口？ 「对……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道歉，对对……不起。」齐梦娅一开口声音就打着颤。 孟辞皱眉，有些不耐地轻啧了下。 「对不起有用吗？你一句对不起，十一手上和腿上的伤就都全好了？」孟辞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姿态随性恣意地打量着快要哭的齐梦娅，然后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你……你不要掐我，放了我吧，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齐梦娅被孟辞阴沉的话语给彻底吓傻了，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就想报復一下倪歌，谁让她之前蛮不讲理地扔了我的早餐，我就是……就是气不过所以才一时被冲动沖昏了头脑，踩了她的鞋带……」 她的话音未落，孟辞忽的起身逼过来，他掐着齐梦娅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另一只手撑在她的桌子上，森然的表情上带着诡谲的冷笑，「我都捨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十一，你怎么敢让她绊倒在地上！」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第62页 齐梦娅彻底崩溃了，她抽泣着大喊：「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倪歌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声，立刻快步朝后门走去，结果就看到孟辞掐着齐梦娅的下巴，把齐梦娅给弄哭了。 倪歌怕他惹出什么事儿来，连忙走过去把孟辞给拉开，齐梦娅被松开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倪歌皱眉问她：「你还好吧？」 齐梦娅只会哭着对她说对不起。 倪歌沉默了下，对齐梦娅说：「需要你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和你算扯平了，但你还欠夏婉然一个道歉。」 「今天这件事……」倪歌顿了下，对还坐在座位上的齐梦娅说：「我希望你不要传出去。」 齐梦娅害怕地看了孟辞一眼，连连摇头，再三保证：「我不会说，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 「谢了。」倪歌说完就拎起书包来和孟辞往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提醒了齐梦娅一次：「记得去找夏婉然道歉。」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孟辞不是很高兴地说：「就这么放过她了？我还没有惩罚她。」 倪歌难得笑了笑，「她都被你吓成那样了，你还想怎么惩罚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辞淡淡道：「让她用同样的方式摔倒，但我会想办法让她摔得更痛。」 倪歌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快撇开视线。 她舒了口气，对孟辞说：「算了，只要她不再作妖，就不要再找她麻烦了。」 因为要一起写作业但又要吃晚饭，倪歌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恆友书店。 上次两个人一起来过这里，这次孟辞也更熟门熟路了一点。 倪歌和孟辞这次在一楼找了个地方，倪歌把书包放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架上找书看。 孟辞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后来倪歌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角落里，这里有最后一个书架，上面放的是一些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 倪歌随意地看了看，最后看中了一本书，她伸出手去，刚要触碰到那本书，忽然从自己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拿走了她打算看的那本书。 倪歌扭头，孟辞手里正拿着那本书，垂眸看着她。 他瞅了眼手里的书，有些不满地对倪歌低声说：「你不要总看书，多看看我。」 倪歌背靠着书架，仰着脸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看你？你脸上有书里的内容？你能告诉我书里写了什么？」 孟辞稍微俯了下身体，没有拿书的那只手撑在书架上，他向倪歌凑近了点，嗓音微哑，比平常还要低沉一些，就像是在故意引诱她似的，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读给你听。」 倪歌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吐字：「我不愿意。」 「那就没办法了，」孟辞的唇角向上扬了扬，「你只能看我。」 他说着，又向她靠近了些。 两个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唿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倪歌的视线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深色的眼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陷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 倪歌的心脏不知不觉地跳动加速，最后剧烈到她自己完全忽视不了。 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从没有体验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再经歷。 他们两个人呆的地方，一侧是墙，另一侧，被孟辞用手里的书给挡住了。 「十一。」她听到他嗓音暗哑地唤自己。 然后亲眼看到他缓慢地朝自己靠过来，他们的鼻尖蹭在了一起，唇瓣很快就会贴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辞哥你在做森么！十一还小啊，她还是个孩子！麻麻不允许你这么对她！ 第30章 30. 倪歌仿佛身陷在了一片海洋里, 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可她却无法唿吸，就快要在海水中窒息掉。 然而, 在他们的唇瓣触碰到的前一秒，孟辞的手不知怎的，忽然松了下。 然后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 书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瞬间把倪歌拉回神。 她掀起眼帘, 望向眼前的男人，却发现他的目光惊恐又茫然。 陈斯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倪歌挨的如此近, 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肌肤之亲。 他看着她, 身体静止了两秒后，忽然慌忙向后退开，拉远两个人的距离。 陈斯越十分愧疚地对倪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倪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倪歌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孟辞了, 她有些尴尬, 一时只能假装自然地抬起手来拢了下头髮, 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淡然道：「没事。」 倪歌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拿着往外走去，陈斯越紧皱着眉，跟在她后面。 倪歌从他们的座位上拿了自己的书包，对陈斯越平静地说：「作业我会写完, 不会让你在老师那里为难，我先走了，再见。」 陈斯越愣了下，还是不懂她为什么会说不让他在老师那里为难，眼看倪歌拿着那本书付了钱就要离开这里了，陈斯越拔腿就追了上去。 「倪歌！」陈斯越推开书店的门，喊她。 女孩儿停住脚步，扭过头来，目光淡然。 第63页 陈斯越几步走过来，对她说：「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我可能不该管你的事，但是作为这副身体的主人，我还是想多问一句，」他停顿了下，有点忐忑地开口：「你和孟辞是在……交往吗？」 倪歌轻蹙了下眉，坚决否认道：「没有。」 陈斯越像是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介意一起走吗？」陈斯越礼貌又绅士地问。 倪歌的嘴角牵出一丝很轻微的笑，摇摇头。 两个人便一起沿着路往前走去。 「刚才你为什么会说不会让我在老师那里为难？」陈斯越疑问。 「今天下午戴老师找了我和你，说让你每天监督我写作业，要是我的作业没有完成，就是你的责任。」 陈斯越瞭然地点点头，想要继续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倪歌嘆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说着她就慢慢地回忆起孟辞出现的这几天来，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周一中午他刚出现，就把萧嘉轩给摁倒在了餐馆的地上，掐着萧嘉轩的脖子差点让萧嘉轩窒息。」 陈斯越睁大眼，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萧嘉轩餵自己吃东西被烫到的那一刻。 被烫到…… 口腔里似乎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正在滋生。 那种感觉陌生却又极其熟悉，让陈斯越不紧皱起眉头来。 「他当时很痛苦，」倪歌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孟辞虽然掐着萧嘉轩的喉咙，他给人的感觉却是他自己似乎也正在被人掐着，喘不过气来，最后是我不断地喊他的名字，他才清醒过来，松了手。」 陈斯越抿抿唇，「谢谢。」 倪歌说了声「没事」，继续回忆道：「周三下午，也就是今天，放学的时候，他叫住了班里的一个女生，掐着女孩子的下颚把人给恐吓哭了。」 「这件事是我该道歉，」倪歌没等陈斯越说话就急忙说：「因为是我周一早上和那个女生发生了争执，所以她才会想趁机报復我让我摔倒，不然孟辞不会无缘无故找她麻烦的。」 陈斯越知道她说的那个女生是谁，他紧紧蹙眉，「你摔倒了？」 倪歌平静地眨了眨眼，「唔」了声，自嘲着笑道：「在体育课上摔了个狗啃泥。」 「有没有受伤？」陈斯越担心地问道。 倪歌无所谓地摆摆手，刚想说没事，结果手就被陈斯越给拉住了。 她惊了下，目光诧异地望着他，男生垂着眼，眉头紧皱，看着她紧挨着大拇指的掌丘处的创可贴，嗓音很急切：「手受伤了？」 倪歌的手指微微弹跳了下，然后抽回手来，随意地插进校服外套的兜里，淡笑着「嗯」了声。 「还有哪里？」 「没了，」倪歌倚仗着自己现在穿的长裤长袖，面不改色地撒谎，「就伤了这一个地方，只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 陈斯越暗自舒了口气。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感嘆，有点怅然道：「今天都周三了啊。」 也就是说，他这次消失了两天多。 「那也没关系啊。」倪歌乐观地开导他：「还有下个周一和周二等着你。」 陈斯越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心里有点郁结的，结果被她一句话就轻易地搞得心情舒畅。 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个人在路口分开，倪歌要继续往前走，陈斯越则要转弯。 「我送你吧。」他忽的提议道。 倪歌目光惊讶地望着他，最终却摇摇头，她稍稍扬了下嘴角，婉拒说：「不用了，还挺远的，我让司机过来接我了。」 陈斯越坦然大方道：「好，那……再见。」 倪歌穿过马路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陈斯越走了几步回头看她，女孩儿低着头，步伐懒散地往前慢吞吞走着，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倪歌确实有心事。 她在回想刚才在书店里的那一幕。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 明明不喜欢他，也没打算去尝试情啊爱啊的这种东西。 她皱了皱眉，还是想不通自己那会儿脑子里在想什么。 倪歌无聊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子，有点郁闷地一点一点在路上晃。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路边的路灯都亮了，她望着没有尽头的道路，有些迷茫。 忽然不是很想回家。 前面就是一个路口，拐进去是这条卖各种东西的小商店。 倪歌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然后抬脚，向这条街走去。 「倪歌！」 忽然，有道声音在后面喊她。 倪歌回头，然后就看到了陈斯越。 骑着单车的陈斯越，单脚蹬地，将车子停在了她面前。 「你……」倪歌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我就猜你根本没让司机来接你。」陈斯越露出浅笑，「走啊，我送你回去。天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路灯下的男孩，皮肤被映的很白，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晴日里的阳光，温暖又和煦。 倪歌弯起嘴角来，指了指眼前这条街，对他说：「我要来这里面逛逛，你要一起？」 「唔，」陈斯越瞧了眼，笑道：「可以啊。」 第64页 他坐在单车上，跟着倪歌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倪歌随意地问道：「你还专门回家骑了单车过来啊。」 陈斯越轻笑，「本来打算这样的，但在快到家的时候碰到我哥了，我是抢了他的单车过来找你的。」 倪歌有些惊诧，「陈翊哥知道你是谁吗？」 「知道。」 倪歌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进了一家店，倪歌慢慢地沿着墙壁上挂的各种饰品往前走，最终停在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她盯着墙上挂的黑白羽毛相间的捕梦网看了几秒，然后若有所思地取下来，抬手轻轻地抚摸过柔软的细羽。 就在她打算转身买下这两个捕梦网的时候，脑袋上就被人放了一个东西。 倪歌本能地就要抬手去摸，却被陈斯越抓住了手腕。 他拉着她到了旁边的镜子那儿，让她看镜子。 「是不是很适合你？」 倪歌瞅着镜子里带着花环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手在花环上摸来摸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小声咕哝着，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头髮一下子松了。 陈斯越轻轻地帮她把皮筋从柔顺的髮丝上捋下来，倪歌的长髮一下子披散开来，垂在肩后以及肩两侧。 她扬起一抹笑，点头，「这样顺眼多了。」 陈斯越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儿，「戴着吧。好看的。」 倪歌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把其中一个捕梦网递给陈斯越，说：「礼尚往来，我送你个捕梦网吧。」 「捕梦网？」陈斯越垂着眼，有点好奇地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 「嗯。」倪歌点点头，对他说：「据说，只要把捕梦网挂在房间里，它就会帮你过滤掉所有的噩梦，让你每晚好梦相伴。」 倪歌掀起眼帘来，正好撞进瞅过来的陈斯越清澈的眼睛里，她眼眸带笑，目光流转，颇有顾盼之姿，语调上扬着对陈斯越说：「希望你以后，每晚都是好梦相伴。」 陈斯越的手指顿了下，随后嘴角上扬起来，「希望可以借你吉言。」 两个人在这条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倪歌才坐到陈斯越单车的后座上，帮他指路导航着往自己家里去。 这晚倪歌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还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满天星星不眨眼，只要你在我身边，一点点温暖，曾经的遥远……」 尽管倪歌只是心情好的自娱自乐，哼的很小声，但陈斯越还是听清了一点歌词的。 那天晚上，他把她送到家回去后就搜了这首歌。 后来的好多个日夜，陈斯越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安静地听着这首歌，想到这晚倪歌对她说的话。 她说，希望你以后，每晚都好梦相伴。 可他一闭上眼，梦里全都是她。 快十一点钟，陈斯越写完了作业，给倪歌发了条微信，然后就去了浴室洗澡。 脱下衣服来打算开花洒时他才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然后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看了眼，倪歌的黑色皮筋安静地箍在自己的手腕上。 陈斯越把皮筋摘下来，捏着它瞅了好几秒，然后嘆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越哥你是在撩十一吗？ 第31章 31. 倪歌要洗澡的时候习惯性地去摸手腕上的皮筋, 想把它摘下来放到桌子上，可今晚一摸, 手腕上是空的。 倪歌愣了愣，盯着自己空空的手腕沉思了几秒。 然后忽然想到, 在那家店里，陈斯越帮她把头髮散了下来。 那皮筋…… 倪歌挑了挑眉，行吧。 她从自己的小铁盒里拿出一根新的来，放在桌上备好, 明天早上梳头要用。 然后就去了浴室泡澡。 等倪歌裹着浴巾戴着浴帽从浴室出来后，她一拿起手机来就看到了陈斯越的那条微信。 【辞十一：作业写完了吗？】 倪歌拿着手机走到书桌前, 掀开卷子, 随手拍了几张照片过去。 过了会儿，对方回道：【好的，晚安。】 倪歌撇撇嘴，轻嘁了声。 上床关灯睡觉。 没两秒钟, 她拿起手机来, 快速地回復了对方一个「晚安」。 隔天早上, 倪歌和陈斯越并不是一起去的学校, 这又让好奇又八卦的同学们猜测，两个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好好恋爱天天吃糖：我觉得吵架很正常啊，小情侣不吵架才不正常好吧！】 【高二十三班班主任戴岳松：像他俩这样今天好明天吵甚至上一秒还在闹别扭下一秒就又和好的，我真的是第一次见，总觉得他们俩好不长是怎么回事？】 【锁死歌越cp：死李云博不准乌鸦嘴！我歌和我越肯定可以修成正果的！】 【不要试图用八卦来打扰我学习：号外号外！倪歌居然交作业了！这可是倪歌第一次按时交作业！！！】 【莫得感情的学习工：卧槽？！这是要来一个为了爱情我要努力变优秀的真实案例吗！】 【磕糖吃瓜恰柠檬：爱情果然是伟大的。啊！伟大的爱情，请赐予我力量吧！】 【不疯魔不成活：倪歌还需要变优秀吗？她除了成绩不好, 基本无可挑剔，会画画，会跳舞，会拉小提琴，会写书法……这要生在古代，那就是妥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啊！】 第65页 【好好早恋，天天吃糖：等等，我的重点是……棋？她会吗？】 【不疯魔不成活：你不能对人要求太苛刻，反正在我眼里，倪歌已经很优秀了。】 …… 倪歌刚把作业交上扭头就看到陈斯越正盯着被孟辞固定在他们俩课桌桌腿上的那一大桶棒棒糖若有所思。 倪歌随手拿起一根糖来，递给陈斯越：「随便吃。」 然后又凑近他，非常小声地对陈斯越说：「这是孟辞那傢伙买的。」 陈斯越瞭然，点点头。 「买给你的？」他有点明知故问。 倪歌有点无奈，摊了摊手。 陈斯越笑了笑，把糖塞进嘴里，一股草莓的甜味儿瞬间席捲口腔。 压下了心中那点不知名的苦涩。 周四周五这两天过的还算平静，就是陈斯越发现了一些小细节方面的事情。 比如他下了课看到了萧嘉轩想抬手拍下他的肩膀和他打个招唿，萧嘉轩会条件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迫使他的手落下来，笑嘻嘻地说：「越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就行。」 陈斯越哭笑不得。 萧嘉轩大概是真的被孟辞给掐出心理阴影了。 而，被他造成心理阴影的，不止萧嘉轩。 还有那个叫齐梦娅的女孩。 因为陈斯越发现，只要他的视线一掠过她那个方向，哪怕并不是看她，齐梦娅都会很害怕地颤抖一下。 甚至就连班上和他没什么交集的同学，见了他似乎都很乖顺很收敛，一点都嚣张不起来，和他说话带着毕恭毕敬的意味。 一脸「老大你好老大再见」想要逃开他的迫切感。 这让陈斯越颇为无语。 孟辞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令人害怕才会让这么多同学都对他畏惧三分啊？ 周五下午放学后，倪歌和陈斯越一起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他有点郁闷地问：「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倪歌笑起来，说：「不啊，你既有礼貌又很谦逊，一身的书卷气，就像古代里那种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样，哪里可怕了？」 「但是大家……似乎都很怕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除了你。」 「那是因为孟辞啊。」倪歌很自然地说道，「他要是对我也那样，我也会怕。」 「但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倪歌笑起来，「他其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陈斯越扭头瞧了倪歌一眼，似是有点惊奇，因为他没有料到倪歌居然会为孟辞说话。 倪歌也似乎没想到自己刚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连忙又道：「反正我觉得，你和他……都挺好的。」 说完她就快步往前走去。 陈斯越没有太注意，所以没有发现，倪歌在说完这句话后耳尖微微泛起了红。 陈斯越往前小跑了几步，赶上倪歌，扭头问她：「明天一起约作业吗？」 倪歌不太情愿地噘了噘嘴，「不约。」 随后又道：「上午不约，我想睡懒觉。」 「好。」陈斯越笑道，「正好上午我要去看医生，那就下午吧。」 「嗯。」倪歌点点头，又问：「在哪儿？」 「书店？或者78°c也行。」陈斯越说。 「书店吧，更安静些。」 「好。」陈斯越在倪歌上车之前对她浅笑着挥了挥手：「那明天下午一点见。」 倪歌微微笑了下，点头。 然后抬脚，钻进了车里。 . 隔天上午，陈斯越按照和姚岚的约定，准时去了医院，而且这次他坚持没有让陈翊陪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总不能一直都让哥哥在前面拉着自己走。 陈斯越把自己这一周的日记拿给姚岚，姚岚大致看了看，说：「从周一中午到周三下午，这个时间段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斯越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在的时候，就是你意识清醒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时候感觉到似乎有个人在一直陪着你？」 陈斯越微微蹙眉，「有过几次，就是在我快没意识之前，有过一两次，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 「当时的意识是清醒的吗？」 陈斯越回忆了一下在篮球场那次打架，还有后来萧嘉轩捶他肚子时，包括萧嘉轩在餐馆里餵他吃东西，在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前，产生过身体里有个人在和他拉扯抢夺位置的感觉。 陈斯越沉吟了下，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是清醒的。」 后来陈斯越也把倪歌告诉他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全都对姚岚倾吐。 「他的性格真的很暴戾，导致现在学校里好多同学都很怕我，见了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开。」陈斯越拧眉，语气有些失落地低喃：「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陈斯越，你不是怪物，你很好，」姚岚温柔地带着笑意安慰他，「你要知道心理暗示是有很大作用的，所以不能瞎说哦。」 「你只是心理生病了，只要配合治疗，就会慢慢变好的。」 陈斯越低垂着头，有些垂头丧气，没有做声。 「那……我们做个催眠治疗放松一下好不好？顺便来试着探究一下你身体里除了孟辞，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格存在。」 陈斯越沉默地点点头。 第66页 他平躺到诊疗沙发上，姚岚让他看着自己手里不断晃动的怀表，等陈斯越慢慢闭上眼睛，她才开始轻言细语地说：「好，现在慢慢放松你的身体，想像着你在一片美丽漂亮的花园中，这里开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你的鼻息间被鲜花的香气萦绕，蝴蝶在你身边飞过。」 「现在，在你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平坦的小路，你慢慢地往前走去。」 陈斯越按照姚岚给他的指示在幻境中行动。 「好，现在你来到了一间房外，白色的门板上刻着精美的花纹，你的手握住门把，轻轻推开门，你的伙伴就在那里面。」 姚岚顿了顿，轻声问：「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 陈斯越眉头轻皱，缓缓开口：「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只有他一个人吗？」 「嗯。」 「那他长什么样子呢？」姚岚继续问。 「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眉眼深邃凌厉，鼻樑高挺，嘴唇偏薄，正在沖我笑，挑衅地笑。他……站在画板前，正在画……油画。」 陈斯越的脑袋轻微地动了动，恍若不安。 「那你能看到他画的是什么吗？」 陈斯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他闭着眼睛摇摇头，「不能……」 话音未落他又道：「他把画板斜过来了，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 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白光，陈斯越的身体开始不安地扭动。 他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屋子里穿黑衣服的那个男人快步朝自己走来，嘴里阴森地笑着，说：「你进来，该我出去了！」 姚岚猝不及防听到闭着眼睛躺在自己面前的人挑起一抹诡异的笑，用完全不同的嗓音和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下一秒，她又听到陈斯越恢復了本来的声音，皱紧眉惊慌地喊：「不，不要！」 姚岚立刻下命令：「陈斯越你现在赶紧退出来，关好门！」 在那男人扑过来的最后一刻，陈斯越向后退了一步，用力的把门关紧，上了锁。 躺在诊疗沙发上的人极度不安地大口喘息，姚岚声音温柔地喊他：「陈斯越，你还在吗？」 「在，」他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说：「我在。」 「好，」姚岚慢慢地对他说：「你现在转身，往回走，往回走，好……慢慢的，回到我身边来。」 伴随着一声响指，陈斯越睁开眼睛。 他有些虚弱地坐起来，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姚岚问：「还好吗？」 陈斯越点点头，「嗯」了声。 「根据对你刚才的催眠治疗来看，目前你体内只有两个人格，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孟辞。」姚岚对他分析道。 「但是，棘手的是，」姚岚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孟辞现在正在慢慢变强大，他想要占主导地位，控制你的出现和消失，如果要这样发展下去，未来他甚至会希望你彻底消失，永远不再出现。」 陈斯越的身体颤抖了下，他两眼茫茫地望向姚岚，没有一丝焦距。 「我该怎么办？」他几乎崩溃地喃喃出声。 第32章 32. 下午倪歌到达书店的时候, 看到陈斯越正坐在座位上。 她快步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唿。 但, 陈斯越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倪歌微微蹙眉, 在他对面坐下来，轻轻地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平铺在桌子上。 她并没有打扰他，只是开始安静地写作业。 陈斯越正在想姚岚对他说的话。 「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频繁地出现了好几次，而且占据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说明他正在逐渐变强，对你有一定的威胁。陈斯越, 你得想办法, 让自己也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不被他取代，才有力量和他抗衡。」 让自己强大起来。 陈斯越默念了这句话，手中的笔因为他的出神滑落下去, 掉在了桌子上, 发出一声轻响。 这道声音也瞬间把陈斯越拉回了神, 他这才发现倪歌已经来了。 陈斯越微微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刚才。」倪歌抬眼看了看他, 解释说：「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打扰。」 然后又有点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陈斯越的嘴角牵出一丝笑，摇摇头平淡道：「没事。」 既然他这样说，倪歌也就没有多问，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各自低头开始写假期作业。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倪歌写完两张试卷后，再一抬头发现外面已经被夕阳的余晖包裹住了。 晴朗的天空中有绚烂的云彩，煞是好看。 六点左右，倪歌和陈斯越收拾了东西从书店出来。 陈斯越问倪歌：「你要直接回家吗？」 倪歌模稜两可地说：「还不知道。」 「不着急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再回去？」陈斯越询问道。 倪歌有点诧异，抬头望向他，然后有点愣地点头，「好啊。」 陈斯越扬起笑来，对她说：「那跟我走，我知道有家西餐厅的菜很好吃。」 两个人在路边叫了计程车，大概赏了半个小时的街景后到达陈斯越说的那家餐厅。 陈斯越和倪歌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倪歌几乎是一踏进餐厅就被餐厅的活动礼品给吸引住了。 第67页 她拿起一个特别精緻的钥匙环挂坠看了看，然后撇头注意到了活动的内容。 上面写着：「凡是在本店购买今日热推的情侣套餐一份，就可以获得一对钥匙环挂坠。」 倪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很喜欢的钥匙扣，随即想到什么，抱着一点期待问服务员：「这个钥匙扣，能不能花钱买啊？」 服务生很抱歉地对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这款活动商品是非卖品，每对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能参加活动才能获得，而且是限量的，现在只剩下3对了。」 「您要是真的想要，可以购买情侣套餐一份。」 倪歌轻抿了下唇，心里有些失落，但语气没什么变化，只是遗憾地淡笑了下，「这样啊。」 说着就把钥匙扣放回了原位。 「因为今天是我们老闆和老闆娘的结婚纪念日，所以店里才会推出这样的活动，错过了以后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服务生对倪歌说。 「谢谢，」倪歌扯了个笑，「不过还是算了。」 她说着就要往里面走，但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想要？」陈斯越垂眼看着她，问道。 倪歌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撒谎：「也不是很想要……」 「那就是想要了。」他说。 倪歌语噎了下，然后就听到陈斯越对服务生说：「就要你刚才说的那个套餐吧。」 说罢他就把倪歌拉过来，对她低声道：「趁着现在还能选，挑一对你喜欢的。」 倪歌有些怔忡地望着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时有一对情侣手挽手走了进来，陈斯越凑近她在她耳边提醒，「你再不选，可就快要没选择的余地了。」 倪歌的耳根发烫，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有点不自然地闪避开他的视线，急忙低头在柜檯上拿了他刚才就看上的那一对。 等两个人落座，倪歌摆弄着手里的一对小钥匙扣，这一对钥匙扣其实是两个树叶的形状，每片树叶的正反面都刻有一个英文单词。 现在她左手上的那片树叶上写的是peace和hope，而右手上的那片写的是health和happiness。 倪歌思量了下，把自己的右手伸出去，然后将那片代表着健康和快乐的叶子放在了陈斯越面前。 因为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倪歌现在心情很好，她嘴角上翘着对微微怔愣的陈斯越说：「谢谢你让我有了它们，不过我有一个就够了，另一个送给你。」 他捏起这片树叶来，看到了上面刻的英文单词，不禁莞尔。 我们每个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一片片树叶，尽管有着太多相似，却终究是独一无二的。 而倪歌，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希冀甚至可以说祈祷她眼前这个男孩儿，能够尽早地找回自己的健康和快乐，让属于他的那片树叶，重归完整。 而这家店的情侣套餐不愧是情侣套餐，就连牛排都会给设计成爱心的形状，这倒是让倪歌和陈斯越都有点尴尬。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晚餐，倪歌和陈斯越还是吃的很开心。 因为味道确实不错。 就在两个人快要吃完的时候，有个从楼上下来正打算离开的人忽然发现了他们，男人脚步顿了顿，带着身边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倪歌！」 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倪歌的身体顿了顿，然后慢悠悠地放下刀叉，抬起眼来看向来人。 倪天成的身侧，站着一位身着精美连衣裙的女人，看相貌也就三十岁左右。 倪歌挑挑眉，语气冷淡：「有事？」 倪天成被她这副「有屁就放没屁就滚」的傲慢姿态给气到，他愠怒道：「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什么态度！」 「有啊。」倪歌向后靠住椅背，挑衅道：「我不就是么？」 「行啊你，现在不仅敢和长辈顶嘴，还猖狂到敢早恋了！」 陈斯越的瞳孔一缩，连忙解释：「叔叔，不是……」 但他刚张开嘴，倪歌的话就已经丢出去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和我妈不是经常说我其他地方一无是处，也就这张脸蛋儿还有点用么？那我可不是要趁着现在年轻有点姿色多勾搭几个帅哥。」 「胡闹！！！」倪天成一时气急，没忍住，手掌狠狠地拍到桌子上。 他这一掌动静不小，引的其他人频频往这边看。 倪歌皱起眉来，嫌弃道：「你干嘛？这里是餐厅，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倪天成下一秒就拉住倪歌，把她往外拽。 倪歌也没挣扎，拎起书包就被倪天成给拉走了。 陈斯越连忙也拿起自己的书包跟出去。 倪歌被倪天成拉到餐厅外就把视线放在了倪天成身侧的女人身上，饶有兴致地问：「旁边这位没见过，不介绍介绍吗？爸爸。」 倪天成被她这声「爸爸」喊的身体僵硬，一时语噎没说上话来，倒是他身旁的女人开了口，嗓音温温柔柔的，像是故意想要讨好或者拉近和倪歌的距离。 「你好，十一，我是你爸爸的秘书。」 「十一是你叫的？」倪歌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冬日里化不开的刺骨寒。 女人的脸瞬间通红，尴尬万分，非常局促不安地站在倪天成身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68页 「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倪天成呵斥她。 倪歌没理他，只是重复了一遍：「秘书。」 然后轻笑两声，问倪天成：「怎么，贾助理业务能力不行，在某方面满足不了你，所以又招了个女秘书吗？」 她的话音未落，一声响亮的「啪」，直接打懵了倪歌。 倪天成身旁的女人皱紧眉忐忑地嗔怪他：「你怎么还上手了？」 甚至就连倪天成自己都被这一巴掌给吓到了。 他的手颤抖着，目光有点迟疑，又有点惊慌，但面色依旧冷沉沉的。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瞧，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父亲在街上当众扇了女儿一巴掌。 倪天成大概是后悔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拉倪歌，嗓音中透着小心翼翼：「十一……」 倪歌恨恨地瞪着他，目光倔强不屈，还带着恨意。 下一秒，倪歌转身就跑走了。 陈斯越刚付了钱出来，就看到倪歌被她父亲扇了一巴掌，他都没反应过来，倪歌就从他们眼前跑走了。 「倪歌！」陈斯越喊了她一声。 但倪歌根本没停下脚步，也不曾回头。 陈斯越飞快地下了台阶，他嗓音冷沉地对倪天成道：「我和她只是朋友，你不该不信任她，更不该出手打她，你欠她的，不仅仅是道歉！」 他生气地说完就飞快地朝着倪歌跑远的方向追过去。 愣在原地的倪天成脚下一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倒在那儿。 倪歌不知道自己疯狂地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竭她才停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漫无目的地，一步步往未知的前方走。 她的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儿，痒痒的，忍不住咳嗽，鼻子也唿吸不畅，双腿发酸发软，身上的外衫已经连同书包的肩带一起滑落到了手肘处。 陈斯越边沿着路跑边给她打电话，但是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从来不知道倪歌的体力这么好，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陈斯越累的满头大汗，倪歌还是无迹可寻。 最终他没有办法，只能找萧嘉轩求助。 他所认识的，和倪歌相处最久也极有可能最了解倪歌的人，只有萧嘉轩。 陈斯越拨通了萧嘉轩的手机，一开始没人接，他又重新打了第二次，萧嘉轩这才接起来，语气很不耐烦地说：「有事儿赶紧说，老子打游戏呢！一会儿死了算你头上！」 「我是陈斯越，你知不知道倪歌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 萧嘉轩刚才忙着打游戏，根本的没看来电显示，一听是陈斯越，手抖了下，换了副语气，「哟，越哥。」 「十一……没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吧。怎么了？」 「刚才她和他父亲起了争执跑走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能不能再想想，先告诉我她最可能去哪里，我现在找不到她，很着急。」陈斯越焦急地说。 萧嘉轩敲击键盘的手霎时停下来，正色起来，他拿起手机，在屋里烦躁地转了几圈，忽然灵光一闪，「是景湾公园！」 「景湾公园西南角有一个废弃的直径大概有一米半的水泥管，她之前有次就躲到那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十一呜呜呜呜呜qwq 第33章 33. 陈斯越挂掉电话就急忙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让司机师傅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景湾公园。 另一边的萧嘉轩也顾不得游戏了，换了衣服就跑出了家。 夜色已深, 阴沉的夜晚没有一点星光，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果不其然, 在计程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大雨瓢泼而下。 明明傍晚还晴朗的天气，这会儿已经下起了雨。 陈斯越在公园的门口下了车，不顾雨水一路朝着公园的西南角奔跑, 他的身上之前出的汗在计程车上慢慢消散，现在又被大雨淋的浑身湿透。 陈斯越赶到时就看到水泥管的一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抱着腿, 脚踩在水泥管的边缘，脑袋低垂，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来，有点脱力地把手里抓的书包扔到地上, 慢慢蹲下来, 低声喊她：「倪歌。」 倪歌茫然地抬起头来。 眼前的男生淋在雨里, 雨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地往下落, 形成了一道道雨帘，他满脸都被雨水洗刷，浑身已经湿透，上半身穿的白色的体恤和外套紧紧地粘在身上，将他劲瘦的身型勾勒的完美无遗，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到他的肌肤。 「还好吗？」他温和地问她。 倪歌只是看着他, 没有说话。 她的头髮有点凌乱，陈斯越轻轻地帮她顺了下，然后微微笑了下，舒心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倪歌的心像是被什么牵动，轻轻地颤了颤。 她往里挪了挪，让陈斯越也钻了进来，至少可以暂时避雨。 陈斯越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让这个管道有了些许光亮，他坐在她旁边，侧头瞧着她，女孩的眼角很红，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样强撑的姿态，让人难过。 「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发泄一下。」陈斯越说：「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第69页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倪歌轻声问道。 「我到处找不到你，就打电话问了萧嘉轩，是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 后来倪歌没有再说话，陈斯越就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也不多言。 萧嘉轩赶到这里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但已经比开始小了不少。 他刚走近，就听到水泥管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会儿雨停了，你去哪儿？」萧嘉轩自然认得这个声音是陈斯越的。 他停在原地，没有往前走，也没出声。 「不知道，」倪歌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回去吧。」 现在的她没有别的选择，无处可去，只能回家。 她最想的就是有一天自己有能力了，远离那个地方。 「好，一会儿我叫计程车，把你送回去。」陈斯越说，然后又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和她都知道这句话是安慰人的。 就算她在家里有事又能怎么样，她和她父亲之间的争吵，外人怎么能插的上手。 最多也就是当她的树洞，倾听她发泄，再安慰安慰她。 萧嘉轩攥了攥拳头，转身迎着雨水抿唇离开。 雨停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陈斯越把倪歌从水泥管里拉出来，拿着他们两个人的书包带着她离开了公园。 计程车停在倪歌家外面时，陈斯越从计程车里下来，倪歌在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对陈斯越说了声谢谢。 「今晚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淡笑着说，「如果明天不想约作业，我们就后天见。」 倪歌轻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家门。 倪歌刚一进客厅，倪天成就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板着脸说：「你还知道回来？」 倪歌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 她不想和他吵。 . 自从周六在医院里回去后陈斯越就给自己制定了一套方案，让自己每天更加充实起来，按时运动、吃饭、写作业、看课外书、睡觉。 每一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并且保证自己的情绪一定要良好，尽量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孟辞出现。 果然，接下来的一周，陈斯越安然无恙。 孟辞并没有出现。 但在周六那天，姚岚给他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孟辞却突然出现了。 当时陈斯越本来闭着眼听着姚岚的口令在进行催眠治疗，想帮他是着找回他丢失的记忆。 因为想要彻底治好心理疾病，就得经歷直面恶魔的过程。 可能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只要能扛过去，就一定没问题。 因为倪歌曾经对陈斯越说过，她小时候穿着粉色的舞蹈服和白色的裤袜，扎着丸子头给他棒棒糖吃。 既然他们小时候就认识，那他应该也见过她这般模样。 所以姚岚就给陈斯越构建了一个相似的空间，让小时候的倪歌出现在他的面前，重现当时的情景。 幻境中的陈斯越看到了小倪歌，一个很甜美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棒棒糖沖他笑的灿烂。 她蹲下来，把糖递给他，「给你吃。」 他侷促地摇摇头，「你吃吧。」 她笑着说：「我家里还有好多呢！」 嗓音格外清脆。 他有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那根棒棒糖，慢吞吞地开始剥糖纸。 「对啦，」她眨巴着闪亮有神大眼睛问他：「你叫什么呀？」 「阿辞。」 阿辞…… 陈斯越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不安，他的身体不停地在诊疗沙发上动来动去，身上的肌肉紧绷。 哪怕姚岚一声声唤他，他都没有反应，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然后睁开了眼。 男人起身，坐起来，目光淡漠地扫视打量了这间诊疗室一番，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姚岚身上。 「居然是你。」他挑了挑嘴角，嗓音低沉道。 姚岚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陈斯越了，只是听到他这样说，姚岚很不解，问：「你认识我？」 孟辞哼笑，「戴岳松的妻子。」 然后又道，「那傢伙是你老公的学生。」 那天他和倪歌一起去戴岳松的办公室，见过那张合照。 姚岚温和地笑了笑，瞭然道：「这样啊。」 虽然陈斯越告诉过她他是一中的学生，但并没有具体地说他是高几的，哪个班的，姚岚也尊重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要不是孟辞今天提起，她还不知道陈斯越居然是自己老公的学生。 孟辞看到她的胸牌，挑衅道：「怎么？他来找你想让我消失？」 姚岚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陈斯越的这个人格，但也听过他，直到他性格脾气不太好，便沉吟了下，用严谨的措辞对他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帮陈斯越找回记忆，然后进一步的希望你和他能够融合，因为这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格……」 「你觉得我会答应？」孟辞挑眉。 「我会想办法说服你。」姚岚坚定道。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孟辞抬起一条腿来，交叠在另一条腿上，继续说：「他把我创造出来，让我替他承受各种痛苦，应对各种危机，后来那人进监狱了，所有的黑暗也都消失了，我就没再出来过。」 第70页 「我以为我会这样沉睡下去，但，谁让我又遇见了十一呢？」孟辞一提到这个名字看上去就格外开心，「我是不会离开十一的。」 姚岚试探性地问：「你说的进监狱的那个人……是拐卖你和陈斯越的那个人吗？」 「拐卖？」孟辞像是听到了笑话，「陈斯越告诉你他是被拐卖了？」 姚岚蹙眉，「不是吗？」 「当然不是！」孟辞的语气斩钉截铁。 「原来他都懦弱到要用谎言来自欺欺人了吗？」孟辞讽刺道。 姚岚拧眉，对孟辞说：「并不是这样的！」 「他失忆了，十岁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印象，并不是说谎，我猜可能是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所以才编了这个谎言。」 姚岚解释完缓了口气，问孟辞：「那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 孟辞却没有想要和她聊下去的意思，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姚岚，对她说：「告诉你可以，但不是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十一了。」 「看在你老公做过让我满意的事情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你联合陈斯越想让我消失的事情，但以后，」他俯了点身子，气势压迫，一字一句地对姚岚说：「你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才能帮助我让陈斯越彻底消失，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或者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他消失？」 「当然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随时随刻见到十一。」他诡谲地笑起来，「十一也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孟辞离开后，姚岚陷入了盲区。 听孟辞的意思，他一开始被创造出来，其实是作为哥哥一样的存在，来保护弱小的陈斯越。 可现在，他扭曲的心理已经让他的执念产生了变化。 那个女孩，就是癥结所在。 还有他提到的那个在监狱里的人，到底是谁？又在陈斯越这场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孟辞出了医院就给倪歌打了电话。 「餵。」倪歌很小声地接起来，随后就听到对方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恆友书店啊，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写作业的吗？」 孟辞的眼眸暗了暗。 和陈斯越一起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给倪歌留下两个字：「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辞哥生气辽！十一会面临森么呜呜呜呜 第34章 34. 不过二十分钟, 孟辞就出现在了书店里，他在一楼扫视了一圈, 一眼就看到了靠窗低头看书的倪歌。 孟辞大步走过去，但并没有坐下, 只是站在倪歌地身侧，居高临下地垂眸盯着她看。 倪歌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你来了？」 孟辞忽的俯身, 一手摁在桌面上，一首撑在倪歌坐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上, 他逼近她, 目光冷漠森然，咬着牙恨恨地问：「你就这么喜欢和他在一起？」 倪歌微微蹙眉，望着他深色的瞳孔还有他冰冷的神色，试探地唤了一声：「孟辞？」 「不然呢？」他冷笑, 「难道是陈斯越吗？」 倪歌暗自嘆了口气, 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先坐下来, 有话好好说……」 「我才不会坐在他要坐的位置上！」孟辞幼稚地对倪歌闹脾气。 倪歌无语, 心想：「他不就是你么。」 但她还是顺着孟辞的意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重新和他找了个座位。 不过孟辞这次没有坐在她的对面，就坐在了倪歌的身侧。 两个人刚一坐下来，倪歌正要拿出作业来写，孟辞就一本正经地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倪歌拿着书本的手顿了顿, 扭头看向孟辞，平静地说：「都不喜欢。」 「你必须选一个！」他固执道，「你选我还是选他？」 倪歌皱了皱眉，「你俩根本就没有可选择性，你就是他，他也是你，你们是同一个人……」 「不是！」孟辞攥紧拳头，眼底猩红，他捧过倪歌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对他低声但语气分外坚定地说：「我就是我，我不是他，你只能喜欢我！」 倪歌被他这样的面目给吓到了，眼前的男人执拗地重复着：「你只能喜欢我，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眸色很深，一望不见底，像是无尽的深渊，神色阴鸷，似乎她要敢不听他的他极有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孟辞……」倪歌心下有点慌乱，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放稳声音平和轻柔地去喊他，「孟辞你冷静下好不好？阿辞？」 孟辞在听到她轻唤的那声「阿辞」后，整个紧绷的身体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安抚，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望着眼前的女孩，倾身把她揽进怀里，蹭着她的脑袋，话语略带委屈，对她低喃着说：「你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只能让他消失了。」 倪歌：「……」 这话怎么这么欠揍呢？尤其还是故意用卖惨的语气说出来，简直想直接唿他两巴掌！ 唐欣瑶来书店找辅导书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倪歌正在被那个长相出众气质凛然的男生抱在怀里。 居然这么放肆了么？ 唐欣瑶的目光暗了暗，在孟辞若有所觉地望过来的前一刻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71页 唐欣瑶在放有很多版本的教辅书书架前心不在焉地选着书，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倪歌，唯一一个曾经优秀的让她嫉妒的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学习，考倒数第一，甚至还早恋。 可为什么，哪怕她堕落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自己已经比她优秀太多了，她还是嫉妒她？ 唐欣瑶捏着一本书，紧紧地抿着唇。 后来她拿了自己需要的教辅书，在收银台付了钱后就离开了书店， 唐欣瑶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看一楼那个靠着拐角的窗户。 倪歌正和那个男生歪头讲话，眼睛里有光。 . 孟辞这次出现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 从周六出现后，到十一月初的高二年级期中考试前夕，快一个星期的时间，他都没有消失。 哪怕按照平常的作息睡觉，醒来后他还是孟辞。 陈翊每天都盼望着自己的弟弟能回来，可每天回来是那个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流的孟辞，他心里担心的同时，只能给姚岚打了电话询问状况。 姚岚对他说，孟辞之所以能出现这么久，是因为他变强了。 他在短时间内，因为自己心里的执念越来越重，变得很强大，如果陈斯越不能坚定信念试着让自己强大起来，很可能会被孟辞控制，让他永远沉睡。 陈翊对此很苦恼，可又没什么其他的办法。 他只能等，等陈斯越出来。 期中考试那天天气很好，尽管已经到了初冬，但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还是会让人有暖洋洋的感觉。 一中的考场是按照上一次月考的成绩排的，陈斯越是半路转过来的，没有成绩，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而倪歌虽然有成绩，但很差，所以也在最后一个考场。 尽管两个人的考试号并不挨着，但距离的也不远。 倪歌在第一列的第四个位置，孟辞在第二列的第五个位置。 也就是倪歌的斜后方。 在进考场之前，倪歌对孟辞说：「你不能偷懒耍滑，必须认认真真地全都写完。」 「名字一定不要写错，得写陈斯越。」她凑近他，很小声地提醒。 孟辞垂眼看着眼前认真嘱咐自己注意事项的女孩子，挑了挑眉。 他没回答她说的话，只是对倪歌含着笑意说：「十一，我们来打个赌，我要是能考过你，你就做我一个人的女朋友，再也不准喜欢别人。」 倪歌愣了下，然后转身，看向别处，语气微微不耐：「你觉得我会跟你打这种无聊的赌？」 「除非你是怕了。」他不动声色地说。 果然，倪歌扭过头来，仰脸毫不怯懦地直视着他，「赌就赌！输了你不准再缠着我！」 孟辞诡异地笑了下，「一言为定。」 说着，就用大拇指在她的额头上碰了下，「盖章。」 尽管才是高二年级，但一中已经开始用高考的时间点来严格培养学生们的习惯，所以这次考试的时间点也是和高考完全重合的。 为期两天，考完后就放假。 周五下午三点多，陈斯越捏着手里的碳素笔，茫然地回过了神来。 看自己这个姿态，似乎是发了很久的呆。 但他努力地回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这里的。 手下是一套英语试卷，他翻了下，看到第一页写着一中高二年级上半年期中考试。 现在在考试？ 陈斯越抬起头来，看到黑板上写的几个大字—— 本场考试科目：英语 本场考试时间：15:00～17:00 陈斯越来不及多想，只能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他翻阅了下试卷，发现听力已经全都填满了，单项选择也写了，现在正在做完形填空。 陈斯越便努力甩掉杂念，用尽所有注意力专心地做试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逝。 很快，监考老师就提醒大家还有最后十五分钟，让大家检查自己的答题卡有没有涂。 陈斯越正在写最后的小作文，过了几分钟，他把全部的题都答完，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笔。 然后一瞥眼，看到了自己左前方正低头写字的倪歌。 考试结束后，陈斯越走过去好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倪歌一声：「倪歌。」 倪歌的身体愣了下，然后蓦然抬头，有点诧异地看向他。 「陈斯越？」 他温和地笑了笑，「嗯。」 倪歌突然深深地松了口气，嘆息道：「你终于回来了。」 「抱歉，」他淡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两个人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教室走，「你已经消失了一个星期了你知道吗？」 陈斯越沉吟了下，点点头。 因为他在英语试卷上看到了考试的日期。 他是上个周六做治疗的时候离开的了。 回到教室后陈斯越帮倪歌恢復了座位，把她的书搬回来，两个人简单地整理了下课桌，就一起出了教室，打算离开。 在走廊上碰到了萧嘉轩，他瞅了他们一眼，笑嘻嘻地问：「你们这就走啊？」 「嗯。」倪歌点点头，「要一起吗？」 萧嘉轩看了看倪歌旁边的陈斯越，摇头道：「不了，我们不顺路，一会儿我要直接去网吧！」 第72页 「行吧。」倪歌无奈道，「那我们走了，拜拜。」 萧嘉轩待他们两个下了楼后，有点烦躁地踹了下教室后门口的椅子，小声咕哝：「去个屁的网吧！」 陈斯越一边走着一边梳理着记忆。 他上次在治疗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经歷，那里面是有倪歌的，而且也是他亲口告诉倪歌，他叫阿辞。 那他原来……真的叫阿辞么？ 陈斯越皱了皱眉，这一周以来，他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再微微的有意识的时候，是听到自己和她打赌，说要是能考过她，她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当时想阻止自己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毫无办法。 那个声音不像他的，却又真真实实地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他知道那是孟辞。 孟辞在用自己的手段，让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陈斯越扭头看了看正揣着兜散漫地往前走的倪歌，轻轻地抿了抿唇。 你是喜欢他的吗？ 他在心里默声问道。 「倪歌……」陈斯越忽然出声喊她。 倪歌回过头来，停下脚步，看着他问：「怎么了？」 陈斯越暗自咬了咬牙，扯出一丝笑，「没事。」 倪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越哥：我连自己的醋都吃。 辞哥表示不服气：我比你吃的多！ 第35章 35. 隔天陈斯越依旧按照规定的时间出现在了姚岚的心理诊疗室。 他和姚岚说了他上次想起来的那个记忆片段, 也有点不理解地说了在孟辞占据身体的时候，他偶尔能听到他和人的交谈。 比如孟辞让倪歌和她打赌那会儿, 他就听到了。 姚岚对陈斯越解释说：「这说明你们也许可以内部交流，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渠道。」 经姚岚一提醒, 陈斯越勐然想起来, 那次在摩天轮上，处在很高的空中时, 他曾有努力地想要从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走出去，但却被人拼命地从外面拽住门, 另一个声音怒吼着对说：「我绝不会让你出来！」 「那应该是你和孟辞正在争夺主导权。」姚岚沉吟了下，「你不是告诉我，孟辞恐高么？」 「所以在高空中，应该是他虚弱的时候, 你想出去占据主导权, 但他执拗地不肯让位给你，哪怕自己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和姚岚简单地聊了会儿后陈斯越看起来有些乏，姚岚问：「你还好吗？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先不催眠治疗了。」 陈斯越摇摇头，「没事。」 「我可以做催眠治疗, 我想尽快找回丢掉的记忆。」 姚岚有点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他也就比自己的孩子大几岁而已，却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 他现在还不知道, 家人给他灌输的记忆是错误的，一旦他想起来……万一超出了他的负荷，姚岚心里也没底, 他到底能不能接受的了抗的过去。 陈斯越躺在诊疗沙发上，姚岚温和地对他说：「慢慢放松身体……」 随后她为他构建了一个空间，在那里陈斯越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一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坐在台阶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满身是伤。 忽然，小男孩看到了一辆汽车行驶过来，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小女孩。 还是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但都没有说话。 小女孩被她的父母不容分说地拉进了家里，他失落地垂下头，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地，有小蚂蚁在爬来爬去，似乎是在找吃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睡着了，昏睡间感觉有人在碰他的胳膊，好疼……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小女孩怀里抱着好几根糖，手里还拿着一瓶药液。 她把糖塞给他，在他身旁蹲下来，拧开药液的瓶盖，往手上倒了点，学着父母给她擦伤口的样子，两只手搓了搓，然后把手覆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爸妈说，这个治跌打损伤可管用了！」她甜甜地笑着，安慰他：「抹上它就不疼啦！」 她说着还帮他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洒落到他的皮肤上，有些痒。 「阿辞，」她坐在他旁边，拆了一根糖给他吃，对沉默地他说：「我们报警吧！老师说，警察叔叔专门抓坏人！」 「你个臭丫头片子说谁是坏人？」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躺在诊疗沙发上的陈斯越的身体忽然紧绷起来。 小男孩勐地仰头，身体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陈斯越就以一个虚幻的身影站在小男孩的身后，可……陈斯越却看不清他的脸，他努力地想要知道他是谁，但这个人的面容一模模煳煳的，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 他只知道，他是个很强壮的成年男人。 旁边的小姑娘似乎也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的不敢噤声。 小男孩虽然身体颤抖着，但还是挡在了小女孩的身前，他祈求道：「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不要吓到她……」 就在这时，她的父亲在家门口没好气地喊她：「十一，回家吃饭了！」 十一…… 闭着眼睛的陈斯越眉头皱紧，嘴里喃喃道：「十一……」 小姑娘走的时候偷偷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就飞快地跑了，他听到她的父亲呵斥她：「不是不让你乱跑吗！怎么又去他家了！」 第73页 然后，陈斯越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自己被男人一把揪起后衣领，从他现在虚幻的身体里毫无障碍地穿过去，男人骂骂咧咧的，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 躺在诊疗沙发上的陈斯越，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 姚岚慢慢地介入，把他轻轻喊醒，然后给陈斯越递给了一张纸巾。 陈斯越情绪似乎很低落，说了句谢谢。 看他不想说话，姚岚也没有逼问他，过了会儿，陈斯越才抬眼看向姚岚，对她说：「我……我想起十一来了。」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耷拉下脑袋，嘴角牵出一抹笑，吸了吸鼻子重复道：「我想起她了。」 「除了她，还看到了谁？」 「一个男人，但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知道他长得高高壮壮的。」 「他……」陈斯越顿了顿，有点艰难地说出口：「我被他虐待，满身是伤。」 陈斯越沉默了片刻，有点怀疑地对姚岚说：「我总觉得，记忆里的我不像是被绑架拐卖的……」 姚岚嘆了口气，对陈斯越道：「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 「上周，孟辞出来后，亲口对我说，你没有被绑架拐卖过。他还提到了一个进监狱的男人，我猜想，应该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陈斯越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迫使自己记起来什么，可除了脑袋疼，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姚岚及时制止他：「这件事急不得，记忆是要慢慢恢復的，而过去，不管多么不美好，我都希望，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陈斯越，你要坚强起来，你不可以输。」 . 这天傍晚，陈斯越突然收到了家里的电话，是张嫂打过来的，让他晚上回家，说夫人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陈斯越应了声，换了衣服就回家了。 正好，他也想问她一些问题。 陈翊因为学校有活动，七点多钟才从学校赶回家，陈临耀常年在国外，所以一起吃晚饭的也只有何佳慧再加她的两个儿子。 吃饭的时候何佳慧和陈翊闲聊了点话题，说的都是学校里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陈斯越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陈翊去上楼洗澡，他忽然叫住打算去书房工作的何佳慧。 「妈，我有点事想问你。」陈斯越开口。 何佳慧站在楼梯口，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书房说。」 陈斯越便跟着何佳慧一步步上楼进了书房。 「想说什么事？」何佳慧进去后坐下来，打开电脑，一边输开机密码一边问陈斯越，语气淡淡。 「我小时候，没有被绑架拐卖过对不对？」 何佳慧的脸色微变，想要敲击键盘的手指悬在半空，停了一秒后慢慢收回来，攥紧。 「谁告诉你的？」她抬眼，冷漠地瞪着陈斯越。 「我想起来了。」陈斯越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起来了，我被他虐待。」 他故意没有说「他」到底是谁，想看看何佳慧是什么反应。 何佳慧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惧，她的身子忽的一塌，有些脱力地陷进椅子里。 她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陈斯越也不着急，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良久，何佳慧才嘶哑地说：「我……」 刚发出一个声音，她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 陈斯越一下子有些慌神，他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母亲掉眼泪。 她一直都是一个女强人，坚强勇敢，甚至可以说冷漠无情，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伤心难过，把她压垮。 可现在，她突然哭的像个孩子，想要极力在儿子面前遏制住眼泪，却对于不听话的泪水无可奈何。 「对不起，小越，是妈妈对不起你……」她的语气歉疚又后悔。 陈斯越有点手足无措，他走过去，在何佳慧面前蹲下来，从桌上的纸抽里拿了纸巾轻轻地帮她擦着眼泪，嗓音微哽：「妈……」 「我不配做你妈妈，我不配……」何佳慧有些语无伦次，那些过往就像是氢气不断地往她心里那个气球中钻，现在，积压了太久，超过了负荷，一下就爆炸了。 「是我对不起你儿子，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因为恐惧那张脸就把长得像他的你扔在那里不管，不然你也不会受到他那么残忍地对待，是我对不起你……」何佳慧抚摸着神情错愕地陈斯越的脸，话语特别愧疚。 扔在那里不管…… 陈斯越的脑袋里忽然冲进了什么，那些零星的碎片一点一点地飞向指定的位置，最终拼凑成一个个完整的画面。 每一帧，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他的母亲是如何狠心地丢下他一个人走的，他瞬间想了起来。 仿佛还有其他的记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陈斯越捂住脑袋，瘫坐在地上表情很痛苦地挣扎着。 何佳慧惊恐又担心地一声声喊他：「小越……小越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小越！」 陈斯越难受地在地上打滚儿，陈翊听到声响后沖了进来，他急忙蹲下来喊陈斯越，可陈斯越却越来越痛苦，最后昏了过去。 . 周一一开学，戴岳松就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拿到了教室里，让班长发了下去。 这次班级排名甚至年级排名都让所有同学大吃一惊。 第74页 班里的第一名不再是班长夏楠楠，而是陈斯越，并且他也是全校唯一一个过了700分的同学。 第二名更让大家大跌眼镜，因为是所有同学眼里只会考倒数第一的差生倪歌。 而第三名，才是夏楠楠。 年级排名前两位也是陈斯越和倪歌，第三名是实验班常年稳坐第一的大佬唐欣瑶。 只是……倪歌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她扭头看了看空空的座位，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迟到的陈斯越，为何今天没有露面。 不可能是孟辞出现了，不然他肯定一大早就去她家找她了。 所以，陈斯越，你到底怎么了？ 倪歌给陈斯越发的简讯石沉大海，利用课间时间偷偷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怕陈斯越出什么意外的倪歌迫不得已联繫了陈翊。 陈翊回復她说陈斯越生病了，请了假。 倪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他家人知道他的情况就好。 整整一上午，倪歌都没怎么听课，只是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发呆。 有时会惹的老师不悦，把她叫起来，偏偏这个发呆走神的姑娘还能一字不差地回答上问题来，让各科老师欣慰又头疼。 上午第四节 课上完，很多同学一听到下课铃声就冲出了教室，不是奔向学校餐厅就是跑向学校门口附近的餐馆。 倪歌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起试捲来，对于吃午饭这件事一点都不着急。 也可以说，他并没有什么食慾。 就在倪歌打算趴会儿至于午饭要不要吃看她心情的时候，斜前桌的夏婉然扭过头来，轻声询问她：「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同学了，教室里也很安静，所以尽管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倪歌还是听清了她的话，也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讲话。 倪歌看到她这般怯懦的模样，想让自己拒绝地不那么冷漠无情，于是轻轻扯了下嘴角，说：「不了。」 「那……那需要我帮你带午饭吗？」夏婉然又道。 倪歌摇摇头，疏离客气道：「不用，谢谢。」 夏婉然的眼眸暗了暗，她咬了咬嘴唇，离开座位，慢吞吞地低着头往教室后门走去。 倪歌其实是个心思很敏感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家庭的影响，这些年来看惯了父母的眼色，对其他人的微表情也有了敏锐的嗅觉。 别人哪怕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都能揣测出他们的心理。 她看出了夏婉然害怕却还想接近自己的勇气，也看出了在被她拒绝后夏婉然失落懊丧的情绪。 倪歌知道夏婉然是个极其自卑的人。 这完全不用猜，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的事实。 一个很自卑的姑娘，刚才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可能用尽了自身全部的勇气和力量。 倪歌垂下眼帘，抿了下唇。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我越哥，我好心疼。 第36章 36. 夏婉然刚走出教学楼的一楼大厅, 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来，看到了倪歌。 倪歌并没有怎么和同龄同性的人相处过, 也不知道女孩子之间要怎样交往才更好一点，她有些不自然地问夏婉然：「你打算吃什么？」 夏婉然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微微红着脸, 有点开心地对倪歌说：「马路西侧有一家紫菜包饭很好吃。」 说完又很忐忑地问倪歌：「要……要一起吗？」 倪歌点了下头，「嗯。」 于是, 两个姑娘就径直去了那家紫菜包饭的店。 倪歌只要了一份金枪鱼紫菜包饭，夏婉然点了一份肉松蛋黄紫菜包饭还要了一份芝士炒年糕。 吃饭的时候倪歌随口问了夏婉然一句：「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见过？」 夏婉然两眼发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说：「你终于想起来了吗？我初中三年都和你同班, 初一坐在你前面的前面，初二在你左侧三个人的位置上，初三和你的斜前桌就隔一个过道！」 倪歌：「……」 她有点愣地看着夏婉然，咬了口紫菜包饭。 完全没印象…… 「抱歉, 我不怎么关注班里同学。」 夏婉然看到她这副神情就知道自己没被记住, 不怎么在意地笑着挥挥手，说：「没关系的啦，其实是我存在感太低，而且成绩又不好, 长得又胖又丑，大家就更不可能记住啦！」 「我都习惯了。」她说。 倪歌轻轻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给你！」夏婉然特别热情地给倪歌夹了一块自己的饭糰放到倪歌的餐盒边缘, 「这个超好吃的！」 倪歌捏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交换着吃过东西。 而且，她一直以来不喜欢肉松。 夏婉然见她没动, 也后知后觉自己唐突了，话语带着歉意对倪歌说：「不好意思，我……我太高兴了……」 她说完就要把自己夹过去的饭糰给夹回来。 但是饭糰被倪歌抢先一步夹走了。 倪歌在夏婉然错愕的目光里，一口一口吃完了她给她的饭糰。 然后舔了舔嘴角，浅笑着说了句「确实好吃」。 夏婉然愣了愣，忽然有点热泪盈眶。 第75页 这么多年，她都没什么朋友，曾经和倪歌同班三年，也曾以为长相过于出众的倪歌如其他女生口中说的那样，表面孤傲冷漠，对人爱答不理，其实私下就是个狐媚子，就喜欢招惹那种槓把子男生，有事没事就让男生给她撑腰。 所以夏婉然一度怕倪歌，不敢正视她，走路都会绕着她走。 生怕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大佬的女人，被大佬叫过去收拾。 这次班里调桌，她进来的时候前面的基本上都被占了，后几排大部分每桌都有个男孩子，她害怕男生，因为他们总会取笑她，对她恶作剧整蛊她，所以她选择了和一个并不熟识的女生坐在一起。 可，还是被嫌弃被欺负了。 就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倪歌出手帮了她。 而她也从那天起，彻底对倪歌有了改观，重新认识了这个冷艷如女神存在的姑娘。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怀疑过那些流言蜚语，因为她初中的时候偷偷地观察过倪歌，发现倪歌的交友圈非常小，只有一个萧嘉轩，那个长得巨帅但人人闻风丧胆的校霸大佬。 倪歌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像个狐媚子似的到处勾引人，因为倪歌根本就没和其他的男生有过任何交流。 现在，女神居然吃了她给的食物！ 这对夏婉然来说，是巨大的认可。 夏婉然正自我感动着呢，倪歌也夹了自己餐盒里的饭糰放到了她的餐盒里，但并没有说什么话。 不过夏婉然并不在意，她都没期望倪歌给她回应，倪歌能吃她给的饭糰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对于倪歌给她的饭糰，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她。 倪歌胃口小，一份紫菜包饭都没吃完，剩下了五六个。 她擦嘴角的时候夏婉然错愕地问：「你这就不吃了？」 倪歌点点头，「撑了。」 夏婉然有点忧伤。 因为她一份吃药都不会觉得饱，更别说撑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倪歌刺激的夏婉然不好意思继续吃了还是她真的要减肥，夏婉然也剩了两块饭糰，又吃了几口炒年糕就不再吃了。 「我要控制食慾，减肥。」夏婉然对倪歌一本正经道。 两个人付了钱往外走的时候倪歌对她说：「减肥还是靠运动锻鍊比较好。」 夏婉然点点头。 在回学校的路上夏婉然向倪歌道了谢，说要不是倪歌，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等到齐梦娅的道歉，倪歌只是说，这世界上，所有东西，包括道歉，都不是等来的，而是要靠自己争取。 后来她们碰到了萧嘉轩和董向明几个人，萧嘉轩蹭过来嘻嘻哈哈地问倪歌要不要喝奶茶，倪歌摇头。 「哎，越哥呢？」萧嘉轩问道，「他没和你一起吃饭吗？」 「越哥？」倪歌皱着眉惊奇地看着萧嘉轩，调侃：「哟，你什么时候也会管别人叫哥了？」 「从那天他把我摁地上开始，他就是我哥了。」萧嘉轩恬不知耻地说完又对倪歌说：「你要是也想当我哥，我可以天天叫，歌，歌歌，小歌歌……」 倪歌：「……」 她一脚踢过去，「你给我滚！恶不噁心！」 萧嘉轩嘻嘻笑。 董向明看到夏婉然跟在倪歌旁边，忍不住调侃：「胖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夏婉然还没出声，倪歌就剜了董向明一眼，「会不会尊重人？」 萧嘉轩也学着倪歌的样子训斥董向明，「会不会尊重人？」 就连语气都一样。 然后夏婉然生平第一次被人摸了头，她睁大眼，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一脸笑意地瞅着自己，声音含笑又温柔，说：「这是我们然姐。」 萧嘉轩长得比夏婉然高不少，说这句话时头微低，眼睛垂着，深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笑。 夏婉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她当真了。 她把萧嘉轩身上那一瞬间涌现出来的温柔，当真了。 后来很多年，夏婉然都无数次告诉自己，是她多想。 就连他知道她叫夏婉然，大概也只是巧合。 被倪歌和萧嘉轩接连呵斥的董向明害怕地往张源身后缩了缩，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对夏婉然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姐，小的知道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萧嘉轩的影响力太大的原因，反正从这天起，周围的男生都开始管她叫「然姐」，后来连带着女生都这么喊她，慢慢地这个称唿就成了她的一个暱称，很多年过去，还是会有人这样唤她。 至于萧嘉轩问的陈斯越怎么没和倪歌一起吃饭的事儿，被几个人这么一闹腾，也就打岔过去了。 . 陈斯越周六晚上晕倒在家里后就立刻被送到了医院，医生帮他做了各项检查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推测是神经受了极大的刺激，承受不住才会晕厥。 周日下午陈斯越其实是醒了一次的，但当时他的情绪太激动，于是被好几个护士摁着打了一针镇定剂。 当天晚上何佳慧联繫了戴岳松，说陈斯越身体不舒服，提前帮他请个假，明天就不去学校了。 陈斯越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八岁那年，他亲眼看着母亲把自己抛弃，上了计程车决然离开。 他亲眼看着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看着自己被用各种手段折磨，只是好多记忆都只有开头或者前一半，剩下的都是空白。 第76页 尽管这样，那种疼痛也比把他丢进了烈火中炙烤还要让他绝望。 他喊那个人「爸爸」。 虐待他的，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 一声声「爸爸」叫的声嘶力竭，极尽乞求，可仍然无济于事。 他想过自杀了结。 但有个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不断地告诉他：「你要活下去。」 他每天睁眼醒来，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却还在期待着什么。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 心里那迎着风摇曳的，极其微弱的光，始终不曾熄灭。 阿辞，疼吗？ 一个声音由遥远的地方传来，温柔的，带着无尽让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疼。 陈斯越难过地说。 可是，我还想再等等，等你来找我。 你来了，我就不疼了。 十一，你怎么还不来。 . 下午最后一节课，倪歌终于收到了陈斯越回復的简讯。 【放了学有空吗？能不能帮我把作业带过来。】 后面附的是他在的医院和病房号。 倪歌很快回了他：【好。】 放学后倪歌直接钻进车里，让司机马力带她去了医院。 她去的急，也没买什么东西，下了车后才想起来看病人该带点什么的，于是就在医院附近买了个果篮拎着去了陈斯越的病房。 陈斯越醒的时候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在，正好护士进来看情况，发现他睁开眼了，问了问他感觉怎么样。 陈斯越回了句还好。 护士在帮他倒水的时候告诉他他母亲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不久前接到一通电话才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还让他们多照顾着他。 陈斯越没吭声。 他似乎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等护士离开后，他润了润嗓子和嘴唇就把水杯放下了，从旁边拿过手机来，这才看到了倪歌早上给他发的简讯还有打的未接电话。 陈斯越垂眼看着她的名字。 是十一。 孟辞把备註改成了十一，他一直没有改回来。 虽然记忆中还是有一段一段的空白，但陈斯越觉得，属于他的，他都找回来了。 剩下的空白，是属于孟辞的。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孟辞会对倪歌有执念。 他不能离开医院，那就只好让她过来一趟了。 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想要见她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哭了呜呜呜呜呜我的越哥太惨了呜呜呜呜呜 要不要预定一哈萧大佬和夏婉然的番外 第37章 37. 倪歌拎着果篮走到陈斯越的病房外, 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就推门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陈斯越正站在窗前看向外面。 男孩子身上穿着病服, 虽然长得高，却还是让人觉得瘦弱。 「陈斯越。」倪歌喊了他一声。 陈斯越回过头来, 倪歌发现他的脸色苍白, 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她走过去，把果篮放到旁边, 对他说：「给你买了点水果。」 然后朝他走去，边走边微微皱着眉问他：「你怎么住院了？身体不舒服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 人就被陈斯越给拉住手揽进了怀里。 倪歌瞬间睁大眼。 她僵着身子，听到他在她的耳畔低声唤她：「十一。」 「你终于来了。」 倪歌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人是孟辞。 「孟辞？」她被他抱着，疑问道。 陈斯越垂着的眼眸暗了暗，「我是, 」他顿了顿, 「陈斯越。」 倪歌震惊了。 她连忙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仔细地观察着他，发现好像真的是陈斯越。 倪歌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 用拿试卷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耳尖微红地问他：「你……怎么了？」 陈斯越暗自嘆了口气，淡声说：「没什么。」 他转身坐到病床边, 看着倪歌把书包放在床尾，从里面拿出几张试卷还有一张成绩单来。 「这几张是老师今天讲过的试卷，错题改三遍, 还有一张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你第一。」 陈斯越从她的手里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成绩单。 倪歌坐在他旁边，撇头看了眼，然后就对上了陈斯越看过来的目光。 她连忙移开视线。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陈斯越晃了晃成绩单，说道。 倪歌扯了下嘴角，「那也比不过你。」 「所以呢？」 「所以？」倪歌无辜地眨了眨眼，「所以什么？」 陈斯越说：「这次承让，不知道你，是不是愿赌服输？」 倪歌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满眼诧异地盯着他，然后笃定道：「你就是孟辞是不是？」 「我不是。」陈斯越无奈道。 倪歌气愤地站起来，抓起他放在旁边的试卷扔到他脸上，「你还骗我！」 「陈斯越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打了赌！」 陈斯越哭笑不得，他当时虽然没有占据身体，但却是实实在在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倪歌拎起书包就要走，陈斯越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倪歌奋力地想要甩开，但终究拧不过一个男生。 第77页 「倪歌，」陈斯越无奈地低唤她，「我真的是陈斯越，你送我的捕梦网和钥匙扣我都记得。」 倪歌愣了下，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斯越会知道她和孟辞的赌注。 「那天他和你打赌，我虽然不在场，但却听到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姚医生说也许我能和他进行内部沟通，但我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渠道。」 「我……」倪歌皱了皱眉，很苦恼地说：「当时被他的激将法给刺激到了，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你们成绩这么好。」 「早知道考不过你，我才不会答应他那破要求。」倪歌小声嘟囔。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之所以敢答应孟辞，是因为从小到大比成绩她就没遇到过对手。 结果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飘。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陈斯越淡笑道，「死不认帐吗？」 「我可以吗？」倪歌很期待地问道，语气还有点可怜巴巴。 「我这里，可以。」陈斯越说道，「但是孟辞那边，我不清楚。」 倪歌抿了抿唇，嘆了口气。 她甚至心想算了，反正做不做他女朋友，他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超过了一半同学，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早就是他女朋友了，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况且，只要孟辞想做的事，她还能拦住不成？ 可是……她要是做孟辞的女朋友，却不是陈斯越的女朋友，就很怪异。 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 可她却要一会儿扮女朋友一会儿不是女朋友。 就在她坐在旁边在心里纠结这件事怎么就这么乱的时候，陈斯越又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倪歌扭头，看着他，「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不履行赌约，但我想知道，」他望着她漂亮的眼眸，「我能不能，追你？」 倪歌：「？？？」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斯越刚说的什么？追她？？？ 倪歌瞬间被惊吓地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她惊慌地看着陈斯越，没想到他这么温和理智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是孟辞的话，她一点都不会意外，但这可是陈斯越。 她之所以能坦然接受表面上当孟辞的女朋友，也是因为有没有「女朋友」这个称号，对孟辞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毕竟他总是拉她的手甚至还会抱她。 这就是孟辞这种人会干的事儿，对他的所作所为她甚至都快要麻木了。 但陈斯越不一样。 他斯文谦逊，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像个书生，越界的事是和他完全不沾边的。 可他现在，居然问她能不能追她。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生了一场病就变了性格吗？ 倪歌摇头，摇头，继续摇头，「别，」她咽了咽口水，对陈斯越说：「别追我。」 陈斯越的眸色暗沉，他轻抿了口气，问：「那你会做孟辞的女朋友吗？」 「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你，哪怕你不愿赌服输。」 「我……」倪歌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斯越却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 她其实对于孟辞要她做女朋友这件事，没那么抗拒。 可她却明明白白地拒绝他。 「这对我不公平。」陈斯越低喃，「我才是你的阿辞。」 十年前，告诉你叫阿辞的人，是我陈斯越。 . 那是倪歌第二次见他。 上一次是他母亲丢下他离开那天，下午她回家的时候，跑过去塞给了他一根棒棒糖，并且安慰他说：「吃糖心情就会变好。」 第二次见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小倪歌抱着小提琴的盒子从车上下来，看到蹲在门前自己玩的小男孩，恋恋不捨地被父母带回了家。 后来趁父母在厨房准备晚饭，她偷偷熘了出来，还不忘给他带棒棒糖。 她跑过去，笑着和他打招唿：「嗨！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小男孩抬起眼来，沉默地点点头。 小倪歌就在他的身边蹲下来，把手里拿的棒棒糖递给他一根，声音清脆又甜美地问：「你在做什么呀？」 「建城堡。」他简洁道。 「为什么要建城堡呢？」 「把坏人都挡在外面。」 倪歌自己剥开糖纸，把糖吃进嘴里，见他一直不吃，就从他的手里拿过糖来，替他剥开糖纸把糖送到了他的嘴边。 「我可以和你一起建城堡吗？」 小男孩点点头。 「建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住进去，把所有坏人都挡在外面。」他说。 「还能不做作业，不用考试，不练书法，不拉小提琴，不学画画和舞蹈！」小倪歌兴奋道。 「对！我们每天都可以开心快乐地玩。」他终于笑了下。 于是两个小孩子就蹲在地上，用小石子和砖块建起了属于他们心中最完美的城堡。 那天从日落西山到夜幕降临，其实也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倪歌就被出来找她的倪天成给喊回家去了。 她走之前扭头问还蹲在地上看着「城堡」发呆的他问：「上次就忘了问，你叫什么呀？」 他掀起眼睛来，咬了咬嘴唇，回她：「阿辞。」 她扬起特别好看的笑容，对他挥了挥手：「我叫倪歌，你也可以叫我十一，因为我是十月一国庆节出生的呢！」 第78页 「阿辞再见，以后再一起玩呀！」 他没有告诉她他姓什么，因为他讨厌那个姓氏，他不想自己和那个魔鬼同姓，他甚至厌恶自己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只是，她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 . 陈斯越站起来，走到倪歌的面前，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沉默了片刻。 倪歌已经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她美丽漂亮，落落大方，给人的感觉冷清且淡然，骨子里还带了些傲气，再也找不到孩童时代的天真烂漫，她甚至都不爱笑了，哪怕每次笑都只是轻轻的、浅浅的、淡淡的，点到即止。 她不再会主动的靠近人交朋友，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这个圈子只有几个她能信任的人进进出出。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倪歌了。 可，她还是十一，始终没变。 陈斯越垂头，伸出手去，捏了捏倪歌的指尖。 然后慢慢地，勾住她的手指，再循序渐进地握住她整只手。 倪歌怔在原地，始终没动，她微微仰起头来，看向陈斯越。 「我知道我现在灵魂残破，但我会努力去找回完整的自己，」他低声对她说，「你能不能，给我次机会，再和我建一座城堡？」 属于我们的，充满快乐和爱的城堡。 倪歌哑然。 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年，她的身边除了一个萧嘉轩，再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她很珍惜这份友情，哪怕她总是不给他好脸色还总骂他。 但这样打不走骂不走天天损来怼去的朋友，才让她更有安全感。 后来遇见了陈斯越，一个很和善和热情的阳光男孩。 可跟他接触了后才发现，他并不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阳光。 他在做别人的太阳，自己却陷入了黑暗。 她知道他们小时候见过，是邻居，但交集并不是特别的多，有那么几次偷偷和他玩回家还总被爸妈骂。 可小时候的交往再加上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还不足够改变她，也并不能让她对男女感情的事有什么想法。 或者说她不敢有想法。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对恋爱结婚这种事情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她不想考虑这些事，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受伤。 但现在，在面对他类似告白的请求下，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开。 陈斯越没有得到她的应答，也没有被她拒绝，他便认为这是默认他可以更进一步。 所以他轻轻揽过她，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在她的耳边对她呢喃：「没做好准备的话，我可以慢慢追你。」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连追的权利都不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我的越哥完全可！我死了！！！ 第38章 38. 对于陈斯越的告白, 倪歌没有做任何答覆，她只是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出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书包都没拿。 倪歌懊恼又后悔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根本不敢再折回病房去面对陈斯越, 最后迫不得已抓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拜託人家去帮忙把书包拿出来。 好在陈斯越也没有为难, 就让小护士拿给她了。 倪歌拎着书包就一熘烟跑出医院，钻进还等在路边的车里, 然后彻底消失在了陈斯越的视线中。 站在窗前看着她姣瘦的背影的陈斯越不禁失笑。 前段时间在他还没有记起之前的事情来时，他对倪歌的态度是模煳的。 他不能否认对她有好感，但自己其实却一直在迴避。 可他心里很清楚地感觉到，在知道她和孟辞走的很近, 近到超出一般朋友的时候, 他是不自在不开心的。 他说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只是想让他们两个离远一点，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好。 所以在倪歌否认她和孟辞交往的时候，他心里窃喜了, 也放松了。 直到这两天，他完全有了十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更确切地说，是八岁那年母亲抛弃他之前的完整记忆和八岁到十岁这两年间一段一段不连续的记忆, 他都想起来了。 他这才恍然发现，那最黑暗的两年间，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 不是亲情，始终都是十一。 如果他当时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眷恋，只能说这个眷恋是十一。 是她告诉他，阿辞，你得活下去。 也是她心疼他，每次都偷偷给他擦药，问他疼不疼。 关心他的，只有十一。 哪怕后来她走了，他都没有放弃。 因为他不甘心，他想要有一天，重新找到她，让她知道，他很乖很听话，他活下来了。 可是，他却一度把她给忘记了。 他居然把他世界里唯一的光忘掉了。 不过幸好他记起来的还不算晚，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和机会去和她相处。 曾经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以后他想作为她的光，照亮她的余生。 让她对任何美好的事，都不再惧怕恐慌。 让她知道，不是没有人爱她的。 . 倪歌回家后吃了晚饭就上楼了，她坐在书桌前，盯着试卷和错题本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来消息提示音，才把她的神思给拉回来。 第79页 倪歌拿过手机来，发现是陈斯越给她发的消息。 【物理试卷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步骤，能不能发我一下？】 倪歌还有点心不在焉，也没转脑子，根本就没想到陈斯越物理最后一道题根本就没有做错，她打开错题本就掀到了陈斯越说的那道题的那一页，结果就看到这一页夹了一张纸条。 上面有一行大气潇洒的字体，写的是：「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倪歌咬了咬唇，随手在微信上回了陈斯越一句：「生煎包。」 陈斯越打了一个小绵羊跪在地上「嗯嗯」的动态表情过来，莫名的诙谐，一点都不像他的给人的印象。 晚上陈翊去了医院后，兄弟俩终于敞开心谈了一次。 对于陈翊不是自己亲哥哥这件事，陈斯越其实是有点失落的。 这八年来，陈翊一直都在照顾着他，把他看的比亲弟弟还要亲，还有陈临耀，他现在的养父，也待他如同亲生儿子，甚至比对陈翊还要翻倍的好。 他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年龄小，所以陈临耀会比较宠小儿子。 对于何佳慧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曾天真地以为是因为自己确实就是不如陈翊优秀。毕竟陈翊真的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可望不可及，而他只有不断地拼命努力才能勉强看到哥哥前进的身影。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不喜欢他，仅仅因为他的长相，他的眉眼甚至五官轮廓都和那个人很相似。 所以对那个人恨极了的何佳慧也把情绪牵连到了他。 哪怕她心里可能并不想这样，哪怕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陈斯越的记忆里，一开始他并没有被虐待，被家暴虐待的是何佳慧，而那个人每次家暴何佳慧时，都会把他关到地下室，所以他看不到何佳慧是如何被虐待的，只能听到她无助绝望的哭喊，还有被虐待后那可怕的满身伤痕。 而陈翊对陈斯越说，何佳慧是他和他父亲在桥边拦下来的想要轻生的人，后来他们把她带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有抑郁症。 她每晚都在做噩梦，不是哭着求不要打了就是后悔愧疚地道歉说妈妈对不起你。 她其实，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 再后来那个人锒铛入狱，何佳慧作为生母，把陈斯越给带到了陈家，陈斯越昏迷了很久后醒来对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所以他们才决定重新给他起名，想让他彻底和过去再见，重新生活。 陈斯越不知道的是，何佳慧很多年来都在吃抗抑郁的药，只是这两年才好转了些。她每次见他都会恐惧害怕，同时又心生愧疚，她真的不想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曾经魔鬼般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矛盾纠结的情绪一直缠绕着她，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陈翊对于陈斯越过去的遭遇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也是知道他曾经遭受过生父虐待的，所以之前陈斯越问他的一些问题，他并不能回答上来。 把所有的事都说开后，陈翊对陈斯越说：「小越，你能不能……不要怪妈妈？她也是受害者。」 陈斯越摇摇头，无奈又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我不怪她。」 在那种情况下，自保是一个人的本能，况且她还患了抑郁症，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想去自杀的人。 或许她以为，那个人不会虐待他，毕竟之前他从未打过他。陈斯越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后来陈翊帮陈斯越办理了出院手续，在坐车回家的路上陈斯越问陈翊知不知道哪家生煎包最好吃。 陈翊蹙了蹙眉，摇摇头，「我也不太了解。」 「二少，」前面开车的杨毅开口说：「通明路有一家李记生煎包很火，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有人过去排队等着了。」 「那麻烦杨叔明早陪我过去一趟了。」陈斯越说道。 「好的，不麻烦。」 陈翊狐疑地看向陈斯越，问他：「你怎么忽然想吃生煎包了？」 陈斯越垂眼，摸了摸手里攥的那个钥匙扣，平静道：「不是我想吃。」 陈翊忽然瞭然，没再说话。 晚上兄弟俩一回到家，陈斯越就看到了在客厅等着他们的何佳慧。 何佳慧见到陈斯越后，侷促又忐忑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迎上来，最终不知道为何，又却步停下，不敢再靠近。 她非常不安地扯了个笑，「回来啦？」 「我今晚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快坐下吃吧。」明显讨好的语气。 陈斯越站在原地，在何佳慧想要往前靠近时，他往后退了退，何佳慧抿抿唇，眼里夹着泪花，「小越……」 「你不怕我了么？」他垂头看着她，问道。 何佳慧扯了扯衣角，笑着说：「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怕你……怕你干嘛啊？」 陈斯越没再说话，还是陈翊打破了沉默，把两个人都拉到餐桌那边，这才开始吃晚饭。 在陈斯越进到这个家后，他就没有吃过何佳慧做的饭，他以为她不会下厨，毕竟她是个工作狂。 现在看来，有的人表面和内心，是不一样的。 她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工作，可能就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也避免整日在家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从而让自己痛苦。 第80页 何佳慧今晚一直在努力地想要讨好陈斯越，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 可有些错，一旦酿成，就弥补不了了。 就好像他小的时候可能喜欢一款汽车模型，可等到他长大了她才买给他，但这会儿的他，早就不喜欢那款汽车模型了。 爱也是一样的。 在他需要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她的关怀，甚至还被她狠心抛弃，就算后来她又回来抚养了他，可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再来为他填补缺失了那么多年的爱，已经长大成人的他，根本就不需要了。 因为他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晚饭吃完后，家里的佣人收拾了餐桌，陈斯越上楼的时候从虚掩的书房门口经过，看到何佳慧在吞药。 他突然就想起陈翊在医院和他说的话，陈翊说何佳慧这些年一直在吃药，只是这两年症状才好转了一些。 陈斯越停下脚步，在书房门口站了片刻，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进。 何佳慧连忙慌乱地把药塞进抽屉里。 「不用刻意讨好我，」陈斯越冷静地对何佳慧说：「怕的话，我也会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 何佳慧极力摇头，「不，不用……」 她自责又无力地嘆了口气，带着懊恼和丧气，然后喊他：「小越……」 「我不怪你。」陈斯越轻声说。 何佳慧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早点睡，晚安。」陈斯越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而何佳慧，瘫坐在椅子上，捂住嘴巴，片刻后，掩面泣不成声。 . 隔天早上，倪歌七点一刻才出现在教室里。 这还是她努力做了好一番斗争后才爬起来的。 她一推开教室的后门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陈斯越正在低头写字，他似乎听到了声音，扭头看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后沖她扬起一抹淡笑。 倪歌想起昨天在医院的事情来，极其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躲闪过他的视线。 她走到座位那儿，拉过椅子坐下，盯着放在自己课桌上的保温桶皱眉。 谁的东西，怎么放这儿？ 倪歌正疑惑的时候，陈斯越偏了偏身，对她小声说：「你要的生煎包，还有一份黑豆奶，记得吃。」 倪歌：「……」 她诧异地看向他，她昨晚当时正在羞窘，处在有点气又有点恼的状态中，说生煎包也只是无意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真的给她买了生煎包过来。 此时见他真的买来了，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她把保温桶放到了自己临近的窗台上，「我下课吃。」 陈斯越笑笑，没说话，转头继续写作业去了。 早自习结束后，倪歌一边拧保温桶的盖子一边问陈斯越：「你怎么还装保温桶里，直接用袋子打包过来不就行了？」 陈斯越摇头失笑，「不行，会凉。」 倪歌正不解，陈斯越前面的夏婉然忽然扭过头来，两眼发亮地看着倪歌，问：「通明路的李记生煎包，对不对！！！」 倪歌一脸的不知所云，「什么？」 夏婉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倪歌面前的保温桶说：「这里面是不是通明路那家李记生煎包！」 陈斯越回答：「是。」 「哇！！！」夏婉然惊嘆：「倪歌你居然能买到李记的生煎包，他家的可太难买了，想要吃的话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得过去排队等着啊！要不是离我家远而且我又起不来，我每天都会吃他家的生煎包！」 倪歌轻微的蹙了蹙眉。 通明路？四五点钟就要排队？ 通明路不管离家还是离学校，都很远，几乎得绕大半个城。 而且四五点钟就要去排队，也太早了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害陈斯越一大早就得绕半个城就为了给她买个生煎包。 其实周边就有卖的，他完全可以在附近就近买点的。 倪歌经不住夏婉然垂涎三尺的目光，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个生煎包来递给她，夏婉然立刻笑眯眯地接过去，非常开心地说了句谢谢。 然后……董向明也闻着气味转过身来，跟个哈巴狗似的眼巴巴地瞅着她。 倪歌一边肉疼地想着这生煎包可是陈斯越好不容易买来的，一边一脸痛苦地递过去一个。 陈斯越见她这模样，好笑地盯着她，然后低声说：「没事啊，想吃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带。」 倪歌塞了一个在他嘴里，瞪了他一眼，「再也不想吃了！」她没好气地说。 陈斯越看到她气恼地口是心非，眉眼弯起来。 分给了他们三个后，倪歌才慢慢地吃剩下的几个生煎包，又喝了份黑豆奶。 她从来不知道，早餐能这么好吃。 大概，可能，也许是某个人用心买来的早餐，所以才会如此美味吧。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会这么好。 她真怕自己贪恋下去。 第39章 39. 虽然陈斯越的记忆恢復了, 但这并没有让他的病情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因为陈斯越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给他开的药也稍微加大了剂量, 甚至孟辞会毫无徵兆地出现。 比如陈斯越一觉醒来, 就成了孟辞。 可能陈斯越发个呆的功夫，又成了孟辞。 第81页 知情的人都知道是他转换人格越来越频繁了, 但周围不知情的人只觉得他的性格是在诡异多端，变化莫测。 陈斯越把这一切告诉了姚岚, 姚岚也只能猜测，是陈斯越从心底对往事不能放下不能释怀，所以才导致成为现在这般境地。 沈城是个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城市，出了冬季就会穿上短袖走进夏季, 踏出夏季又很快就穿上了防寒的羽绒服。 过了十一月初, 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从十一月上旬到十二月下旬的平安夜前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有一个月是孟辞在占据着身体。 其实在陈斯越第二天给倪歌带了生煎包早餐后，孟辞就出现了。 那天早自习陈斯越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下警惕，打了个盹, 孟辞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倪歌眼前。 倪歌当时正在低头写作业，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在做什么，陈斯越给她带的早餐她放在了手边的窗台上, 想着下课再吃。 结果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身侧的人凑了过来，倪歌敏感地扭头, 瞬间就差点和孟辞亲吻上。 两个人的鼻尖轻轻蹭过，她刷的一下红了脸，飞快地后倾了下上半身，目光躲闪，瞪着眼睛佯装生气地低声嗔怪：「陈斯越！」 眼前的人勾了勾唇，目光含笑，低沉道：「女朋友，我是阿辞。」 倪歌愣住。 陈斯越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他都说了她可以不认帐，他会重新追她。 他现在每天帮她买早餐就是在主动出击。 倪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对方，发现他的桌面上摊着那张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所以现在眼前这个人是…… 「孟辞？」倪歌疑问道。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你的阿辞。」 倪歌拨开他的手，带了点试探性的目的问孟辞：「你为什么，会叫阿辞？」 孟辞的眼尾微挑，反问：「我一开始没有名字，是你唤我阿辞的。」 倪歌微微拧了拧眉，她唤的？ 她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医院里，陈斯越失落又委屈地说的那句话。 他当时说：「我才是你的阿辞。」 这么看来……倪歌问他叫什么的那次，是当时叫阿辞的陈斯越？ 然后后来某次遇到了没有名字的孟辞，叫了他阿辞，所以他才会叫孟辞？ 那……陈斯越之前姓孟？ 「我的名和姓，都是你给的。」孟辞对倪歌低声道，「所以我，生来就是你的人。」 倪歌睁大眼，「姓怎么也是我给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次和我说，你特别喜欢你的素描老师，你说他超级温柔，你很想做他的孩子，因为做他的孩子一定会特别幸福快乐。」 「我也想，想做个可以幸福快乐的孩子。」而不是在这副小小的躯体里，整天面对的是无力反抗的黑暗。 随着孟辞的话，倪歌的脑海中闪过了孟辞说的那个画面，伴着一句句童音。 「我今天去上素描课啦，我好喜欢孟老师！」 「为什么？」 「因为他超级温柔呀！不像我爸妈，就会骂我吼我，我想做孟老师的孩子，这样我就能很幸福很快乐啦！」 倪歌无语。 她真的不知道她对于孟辞的影响能有这么大。 其实她还不清楚的是，她对陈斯越的影响，并不比对孟辞的小。 孟辞出现后，状况也不断地发生。 其实他们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小的朋友团体了，这里面包括倪歌、陈斯越、萧嘉轩、夏婉然、董向明还有张源。 六个人，一个很小的朋友圈。 陈斯越在的时候，六个人会一起去吃午饭，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有萧嘉轩和董向明还有张源这三个二货活宝在，完全不愁没话题，那简直就是欢乐多。 但孟辞出现的第一个中午，就打破了这种平衡。 在其他几个朋友下了课跑过来拉着他们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孟辞不顾别人的目光，攥着倪歌的手往外走，说：「别来烦我，我要和我女朋友单独吃。」 倪歌想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剩下的几个人原地呆愣。 女朋友？？？ 倪歌其实是有点气恼的，她没好气地对孟辞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张扬？」 孟辞微微笑了下，回的斩钉截铁：「不能。」 「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谁都不准觊觎你，尤其是陈斯越。」 倪歌心头一跳，目光躲闪了下。 她微微抿唇，想要挣开孟辞的手掌，却被他攥的更紧。 「你只能，是我的。」他弯腰，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语气温柔缱绻，却又无比的强硬不容反驳。 像是在宣示主权，又似乎带有警告的意味。 孟辞是倪歌见过的最不讲道理、最霸道强硬的人。 这一个星期，她再也没有见过陈斯越，而孟辞每天都会去家里找她，和她一起来学校，在学校也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还不准别人靠近。 不然只他的眼神就能把对方吓个半死。 周六那天，孟辞在倪歌的劝说下，第一次主动去了姚岚的心理谘询室。 但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姚岚帮他消灭陈斯越。 第82页 姚岚只能温和地告诉他，陈斯越是主人格，主人格是不能消失的。 她能做的，就是帮助他们融合。 孟辞阴恻恻地笑了下，「你的意思就是，帮他除掉我呗。」 「不，」姚岚始终以温柔亲切的姿态面对患者，耐心地告诉孟辞：「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融合併不是除掉你，融合是指让你们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完整的灵魂。」 「你不会消失，你依旧会存在，只不过是在陈斯越的体内，成了他的一部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成为他的一部分？」孟辞冷笑，然后不耐烦地起身，「我今天就不该来找你，既然你不会帮助我，那我就去找别的心理医生，总会有想帮助我的。」 「孟辞！」姚岚也站起来，劝说他：「不要意气用事，你们两个人是一体的，谁消失都会对你们的身体和心灵造成很大的伤害，那是无法弥补的。」 孟辞抬脚往外走去，然后拉开诊疗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姚岚坐回椅子上，无奈地嘆了口气。 孟辞如此不配合，真的很让她头疼。 因为多重人格的最关键一步就是融合治疗，可若是任何不配合，就无法进行融合。 这样一个星期内孟辞占据身体五六天而陈斯越只能出现一两天的时间持续到了十二月下旬。 平安夜那天，倪歌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后被夏婉然拉着去了学校里的超市。 「倪歌，我们来买平安果呀！」夏婉然开心道。 倪歌无奈又好笑，她之前从来不过这种节日，觉得没什么意思。 其实对她来说，什么节日都没意思。 但夏婉然看起来很有兴致，倪歌也就随了她了。 倪歌跟着夏婉然站在放着平安果的台子前，本来没想买的，但无意间看到有个红彤彤的平安果上面，写着平安健康和快乐幸福的字样。 倪歌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捨不得放下它了。 于是就打算把这个平安果买下来，然后倪歌又被夏婉然拉着去挑了装平安果的包装盒。 不得不说，现在的人都太会做生意，一个苹果在平安夜这一天可以卖到十几块钱，换作平常十几块钱可以买个两三斤了。 倪歌和夏婉然各自捧着手心里的平安果回到教室，刚坐下不久，午休的铃声就打响了。 下午放学后，倪歌没有着急离开，她把买来的那个平安果放到陈斯越的桌子上，正打算起身的孟辞看到，临起盒子来，然后目光落到了倪歌身上。 「就……应一下节日，平安夜快乐。」倪歌低头说完就抓起书包想往外跑。 但是晚了。 孟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子把人给扯了回来。 倪歌的身体失去平衡想要往后倒，随后就有只手臂箍住了她的后腰。 她本能地抓住孟辞的衣服，后腰被孟辞的手臂垫着，才没有硌到课桌边缘，书包已经滑到了手肘处，上身后仰着，双脚虽然踩在平坦的地上，却不怎么稳，随时都想要往后仰去。 倪歌害怕地闭紧眼睛，咬住嘴唇，孟辞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声地勾了勾唇，然后凑过来，在她的耳边低喃：「十一，你不要这么可爱，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倪歌勐然睁开眼，在他怀里皱眉推搡，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她的细腰被孟辞越箍越紧，倪歌往后仰，孟辞就不断地逼近。 最后她的后脑碰到了陈斯越课桌上书架里的书，已经无路可退。 孟辞轻笑，诱哄她：「别怕。」 「孟辞，我才十七岁，你不可以乱来。」倪歌警告。 「你别靠过来了，不然我咬你！」她瞪着眼睛兇巴巴地对他说。 但孟辞根本不怕。 倪歌无处可躲，只能害怕地闭上眼睛，人一旦看不见其他感官就会异常灵敏，倪歌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覆在了她的嘴唇上。 倪歌几乎没有考虑，本能地张嘴就狠狠地咬上去，面前的人很低的闷哼了下。 声音不对…… 不是，是她咬的这个东西不太对…… 倪歌霍然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死死咬着孟辞的大拇指。 她一愣，连忙松嘴，然后嘴巴里涌上一股咸湿的铁锈味儿。 倪歌舔了舔嘴角，亲眼看到孟辞那只沾有自己唾液的手指上又小血珠。 她居然把他的大拇指给……咬破了…… 可偏偏他似乎不觉得疼，反而很享受似的，悠然又满足地用嘴巴含住大拇指，吸了吸大拇指上的伤口。 只是这个动作…… 倪歌怔忡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场景有多色.情，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一把推开孟辞就跑出教室。 在走廊看到了萧嘉轩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拿了个刻有「心想事成」的平安果，萧嘉轩刚要和她打招唿，倪歌就推开他就径直跑到楼梯口，转弯下了楼。 等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倪歌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软，连抬脚都费力气。 倪歌浑身发热，脸燥的要烧起来，可她还偏偏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刚才的那个画面。 难堪，却又刺激。 萧嘉轩看着倪歌匆忙地逃也似的跑走，不解道：「有什么急事吗？」 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孟辞。 第83页 萧嘉轩瞬间隐隐地猜到了一点什么。 孟辞下楼来的时候，倪歌刚走出公教楼的大厅。 他很快就追上了她，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冰凉的手，倪歌想要抽回来，挣扎了下，没用，就习惯性地妥协了。 出了校门后，孟辞将手指滑入倪歌的指缝，然后抬起来，稍微低了点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倪歌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就要缩回去，孟辞扭头，笑眼看她，话语无奈又宠溺：「怕什么？」 然后很自然地就把他们交握的手放进了自己温暖的衣兜。 倪歌被他拉扯着往前走，脑袋耷拉着，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爆红的脸颊。 过了片刻，她很低声地羞恼道：「你太过分了！」 孟辞低笑，「如果能把你从保护壳里拉出来，能让你坦然接受我，我再过分又怎样？」 「十一，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始终就是个过分的人，只会做过分的事。」 第40章 40. 圣诞节当天, 网上都在传今晚有小熊座流星雨，于是喜欢浪漫又极有好奇心的少年少女们打算今晚去露营看流星雨。 反正明天周六, 也没有其他事情。 孟辞本来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但之前不怎么合群的倪歌现在不排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活动。 既然她想去, 孟辞也只能答应, 到时候跟着去。 六个人还颇为精心的计划了一番，最后决定几个人各自回家拿东西, 萧嘉轩提供车和海景房，然后先由他开车去接夏婉然, 让吃货夏婉然带着他去超市买食物，买完食物后再去依次接其他四个人。 基本上计划好后，其他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倪歌，不知道是不是提早就商量好了, 全都一致想要让她把小提琴带上, 到时候晚上等流星雨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可以准备一些小节目来玩。 当天下午放了学后几个人就各回各家准备东西去了，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五个人都上车了，却联繫不上孟辞, 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这根本不像是孟辞的性子，因为他从来都是跟着倪歌的，不可能这次让倪歌自己出门。 倪歌转而给陈翊打了电话, 问他孟辞在不在家。 陈翊沉吟了下，说：「小越回来了，正在洗澡。」 倪歌有些讶异, 但同时也替陈斯越开心，因为他已经消失了好多天了。 倪歌对陈翊说：「陈翊哥，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今晚一起去露营看流星雨，现在就差陈斯越了，你能不能让他洗完澡出来，我们在路口等他。」 「好，我去和他说……」 陈翊的话音都未落，倪歌忽然就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陈翊就连忙喊：「小越，快过来，倪歌的电话。」 倪歌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她听着另一端走路的声音，轻抿了下唇，然后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极其温和的：「餵？」 「陈斯越，」倪歌轻声喊了他一声，对方像是屏息了下，然后似乎轻笑道：「嗯，是我。」 「我们约好今晚去看流星雨的，你换上衣服出来吧，大家就在路口等你。」 虽然陈斯越并不知道什么约定，但他知道肯定是孟辞在的时候确定好的，他应下：「好。」 「还有，」倪歌眨巴了下眼睛，又故作正经道：「大家说要惩罚你迟到，让你带上吉他，到时候听你弹吉他唱歌。」 陈斯越失笑，但还是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好。到时候给你唱歌。」 他说的是「给你唱歌」，而不是，「给你们唱歌」。 你，单指倪歌，只她一个人。 倪歌的脸忽然热起来，她连忙说：「那你快点，我先挂了。」 说完就飞快地切断了通话。 她走回去，对等在路边的同伴说：「等他一下，马上就来了。」 等陈斯越背着吉他出来，朝他们小跑过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看到他背了吉他，兴高采烈地欢唿起来，夏婉然开心地合掌，期待道：「今晚不仅可以听倪歌拉小提琴，还能听到陈斯越弹吉他，哇！这也太棒了吧！你们怎么都这么优秀！学习好也就算了，还都多才多艺，果然别人都是我想像不到的优秀嘛！」 萧嘉轩沖夏婉然竖了个大拇指，笑嘻嘻道：「然姐的彩虹屁吹的我心服口服！」 董向明和张源立马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萧嘉轩给夏婉然竖大拇指。 「社会我然姐！」 「彩虹屁超棒！」 「好了好了，」萧嘉轩闹够了就拉开车门对大家说：「还赶紧上车吧，天儿挺冷的。」 将近一个小时，萧嘉轩把车开到了海边。 六个人从车上拿了东西下来，跟着萧嘉轩去了他家在海边的那套海景房里。 萧嘉轩以前只是在度假或者散心的时候才会过来这边，而且会提前找人打扫干净，这次来的匆忙，只能他们自己动手简单的清扫一下。 海景房很大，但也没有六间卧室。 卧室一共有三间。 女生一间，男生两间，两个人睡一个屋。 倪歌和夏婉然就不用说了，剩下的四个男生，最后陈斯越和萧嘉轩去了一个屋，另外两个人去了另一间卧室。 六个人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下楼聚在了客厅里，夏婉然迫不及待地想听倪歌拉小提琴，除了萧嘉轩听过，陈斯越那次在乐器店也只是听了几秒而已，剩下的三人都没有见倪歌拉小提琴，几个人都非常期待。 第84页 倪歌拗不过他们，只能把小提琴取出来，绕过沙发站在空地上，将小提琴在空中旋转了一个角度，然后轻轻放在肩上，拿着弓的右手抬起来，弓和琴弦触碰到一起的那一秒，房间里就响起了美妙的乐声。 曲调一起大家就听出来了倪歌拉的这首曲子有多么经典。 电影《铁达尼号》里的那首经典歌曲《my heart will go on》。 琴声婉转动听，一开始就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到了中间慢慢变成湍急的河流，激昂澎湃，进入高潮时又渐渐地变成缠绵悱恻的曲调。 最后的收尾悲切，却听的人盪气迴肠。 其他人的注意力可能都在琴声上，陈斯越的重点却始终都在倪歌身上。 面前正在灵活拉小提琴的女孩儿，身型高挑姣瘦，她的眼帘垂着，两鬓的髮丝向后梳顺，后脑的头髮披散，身上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线衣，搭配着一条灰色的格子背带长裙，看上去沉静又优雅。 是他喜欢的姑娘。 陈斯越安静地注视着她，眼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无比自豪和骄傲。 一曲拉完，倪歌拿着小提琴走回来，把琴放到琴盒里，夏婉然两眼湿润地望着倪歌，抽抽嗒嗒地瘪着嘴巴对她说：「倪歌你也太棒了吧！好听哭了！」 倪歌坐到她身边，浅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拿起一瓶水来，想要拧开喝。 只是她还没怎么使劲儿，陈斯越就从她的手里把矿泉水拿走了，他轻松地帮她旋开盖子，刚把水递给她，几个人就起闹要他弹吉他。 陈斯越歪了下头，无奈道：「好吧。」 「不过我是业余的，不要抱太大期望。」 他说着就从吉他盒里取出自己才买了两个月的吉他，然后一个人坐到旁边那张空沙发上，低头试了试。 在正式弹奏之前，他抬头看了倪歌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片刻，然后倪歌就听到了那首无比熟悉的旋律。 「满天星星不眨眼……」每个字从他嘴中吐出，倪歌瞬间愣住。 这是她……那次坐在他单车后座哼唱的那首歌。 他居然弹唱这首歌。 夏婉然本来以为陈斯越就弹弹吉他，没想到他还自己开口唱。 「哇！」她激动地跺脚，「陈斯越居然自己弹唱！」 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吉他弹唱的男孩温和清朗，耀眼的就像是此时此刻外面夜空中璀璨的星星，他的声音很朗润，带着少年该有的清透，就如同干净清澈的溪水，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意思，都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弹唱的这首歌很好听，可倪歌懂。 也只有她才会懂。 她从来不知道，那天她只是应景地随口哼唱了几句，他居然就给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然后现在，以这样的方式，来回应她。 这种暗戳戳的，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意会的心意，让她心动让她开心。 他唱「只要你在我身边」，倪歌就想起来，孟辞曾经让她翻译的那句话。 孟辞说，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们，明明性格完全不同，却又那么的相似。 倪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偶尔和他含笑的目光对视上，也会回应他莞尔一笑。 到后来，她也跟着他一起轻唱：「满天星星不眨眼，只要你在我身边，一点点温暖曾经的遥远……睁开眼勇敢一点，你看星星多耀眼，点亮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阿辞，你想对我说的，我听懂了。 倪歌望着他浅笑。 我想，我应该可以试一下。 我会在你身边。 让倪歌和陈斯越表演完各自拿手的小提琴和吉他后，不知道谁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萧嘉轩看了眼时间，「卧槽，十点多了！」 他连忙站起来，用手撑住沙发跃过去，跑到窗户那儿朝着北方看了看天空，然后舒了口气：「还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颗流星，随后一颗颗流星出现。 「来了来了！！！」 几个人跟着他的大叫飞奔出房屋外，朝着沙滩奔跑，欢唿高喊。 倪歌则走到窗前，站在那儿，双手合十握拳，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了个心愿。 然后睁开眼睛，仰望着绚烂璀璨的夜空，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下一秒，她的脑袋就被一只大手覆上，陈斯越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倪歌扭头，向后看过去。 陈斯越就站在她的身后，倪歌问他：「你许愿了吗？」 「嗯。」他眉眼弯弯，应了声。 「想知道吗？」 倪歌转回头看向夜空，压下心中的好奇，否认道：「不想。」 陈斯越稍微偏头，弯了点身子，凑在她耳边说：「可是我想告诉你。」 她的耳根有些发麻，倪歌被他的忽然凑近给搞得有点惊诧地偏头看向他，目光里还带着点忐忑。 陈斯越凝视着漂亮的眼眸，对她低声说：「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我的十一，能永远平安喜乐。」 「十一，你可一定要做到。」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话语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越哥你有点过分！又在撩小十一！ 这章里越哥唱的歌是《星星不眨眼》，原唱是平安，中国新声代里有个叫尹子璐的小姑娘也唱过，我个人更喜欢小姑娘唱的，感兴趣的可以去听一哈的，超好听！ 第85页 第41章 41. 流星雨很快就没了。 跑出去的几个人转身往回走, 结果夏婉然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倪歌和陈斯越，举止亲密。 她停在原地, 怔怔地看着陈斯越弯身歪头，一脸笑意地和倪歌说话, 然后倪歌又扭过头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特别近，夏婉然瞬间恨不得自己成为按头小分队, 按一下他们的脑袋。 后面的三个男生很快就跟了上来，见她愣着不走, 董向明随口问道：「然姐你杵这儿干嘛呢？不怕冷啊，赶紧回屋暖和吧。」 夏婉然张开双手，挡住想要从她左右两边走过去的人，对他们十分严肃地说：「不准进屋！」 走过来的萧嘉轩莫名其妙, 「不进屋在这儿冻成冰块？」 夏婉然「哎呀」了声, 指了指窗户那儿，「你们自己看。」 然后四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陈斯越多手从后面绕过去，在倪歌的脸上捏了捏。 很快, 倪歌就转身离开了窗前，陈斯越也跟着她消失在了窗户那儿。 四个人这才回过神来，各怀心思地向海景房走去。 流星雨虽然看完了, 但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并没有打算就此去休息，六个人开始玩起了狼人杀，输了会有惩罚游戏。 如果狼人输了, 那么其他几个人商量一个问题，问狼人，狼人只能说真心话。 如果狼人赢了，狼人可以从其他五个人中选一个人问问题，被问到的人同样也只能回答真心话。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夏婉然居然是这个游戏的高手。 第一局的狼人就是她，而且还让她给赢了。 夏婉然瞅了瞅其他五个人，最后选择了萧嘉轩，她嘿嘿笑，用开玩笑的调侃语气对他说：「我就问一下学校里众多女生都想知道的问题吧，萧大佬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呀？」 萧嘉轩笑着哼了声，「你都说是大佬了，那大佬的审美肯定是和尔等凡人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很是煞有介事地说：「朕的要求比较多，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腰细腿长，胸大颜好，纯自然脸，还要双眼皮，最好是个什么……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容颜。」 倪歌一个抱枕丢过去，「你快给我闭嘴吧！就你这要求，直接单身到死得了！」 董向明和张源开始不厚道地哈哈笑。 萧嘉轩「哎呀」了声，说：「现实生活中找不到，还不许臆想一下了？」 这个问题过了后，开始新的一局游戏，最后依旧是狼人获胜，只不过这一局的狼人是，陈斯越。 他沉吟了下，看向倪歌，倪歌的心都提了起来，结果他却说：「本轮的问题我保留。」 害其他人白期待了一场，几张八卦脸本来都等着他问问题了，因为大家知道，他肯定会问倪歌。 可他居然保留了问题。 萧嘉轩为难陈斯越，说：「保留了可就不作数了啊！」 陈斯越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几个人玩到了十二点多才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夏婉然的睡眠不是一般的好，基本上一沾枕头，没几分钟她就进入了梦乡。 但是对于倪歌来说，就很困难了。 因为她认床，而且睡眠也不太好。 倪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睁眼了好久，还是没有一丝睡意，于是悄悄地爬了起来，穿上鞋套上羽绒服，下了楼。 陈斯越晚上回到房间后被萧嘉轩拉着问东问西，基本上都是在打听他和倪歌的事。 「唉，陈斯越，你和小十一……」他停顿了下，换了一种说法，「你喜欢小十一是不是？」 陈斯越这次倒是坦然承认了，「嗯。」 萧嘉轩立马就沖了过来，抓住他的衣领，一脸我早就猜到的表情，「我就知道！」 「你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没安好心。」 陈斯越无奈又好笑，他拨开萧嘉轩的手，坐到床边，双手向后撑着，解释说：「我一开始真没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是后来才慢慢对她产生了这种爱慕的感情。」 萧嘉轩冷哼，坐到他对面，和陈斯越背对着背。 过了片刻，陈斯越冷静地陈述：「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萧嘉轩听闻立刻跳脚，转过身来站在床边，他瞪着眼睛气沖沖道：「我没有！」 「没有吗？」陈斯越扭头淡笑，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萧嘉轩有点心虚道：「我……我的喜欢和你的不一样！我对她是像哥哥一样的爱护！」 陈斯越挑挑眉。 「所以，你要是敢让她难过，」萧嘉轩语气不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斯越只是笑，没有说话。 后来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关了灯，背对着背开始睡觉。 就在陈斯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萧嘉轩忽然说了一句：「你不会让她难过的对吧？」 陈斯越缓慢地睁开眼，沉默了片刻，「我会努力让她快乐。」 萧嘉轩缓了口气，「她父母待她不好，所以她很孤独，总是一个人，但她其实并不喜欢一个人，尤其在各种节假日的时候，你一定要多陪陪她。」 「嗯。」 「她很喜欢吃辣，有时候会吃到胃疼，但下次还是会忍不住吃，你最好准备一瓶胃疼的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第86页 「好。」 「她特别爱逞强，表面上孤傲冷清一副老娘最大的模样，其实心特别软，也很好哄，让她骂两句就好了。」 「嗯。」 「她喜欢吃和草莓有关的各种东西，尤其喜欢草莓味的棒棒糖，平常要备着，她不开心了你就哄她吃糖，吃糖她就会心情好了。」 「我知道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直陪着她？」 陈斯越闭了闭眼，「好。」 萧嘉轩似乎笑了下，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困了，睡觉。」 过了半晌，身边传来均匀的唿吸，陈斯越睁开眼，觉得有点闷，就起身走了出去。 结果他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有个身影，推门出去了。 陈斯越穿好身上披的羽绒服，跟了上去。 萧嘉轩在陈斯越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然后拽过被子，蒙住头。 晚上海边的风很大，尤其是后半夜。 倪歌慢吞吞地走了几步，抬手拢了拢头髮，然后羽绒服上的帽子就被人从后面给扣在了脑袋上。 倪歌转过身来，看到陈斯越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站在自己面前，有些诧异，「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找你索要答案。」陈斯越说的理所当然。 倪歌皱了皱眉，「什么答案？」 「今晚狼人杀我保留了一个问题，想现在问。」陈斯越说。 倪歌的心跳听到他这句话后就失了节奏，她撇开头，看向远处的大海，努力佯装自然，「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十一喜欢不喜欢我？」陈斯越垂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不是有海风在吹，他都以为现在是静止的画面。 须臾，倪歌低了点头，抿了抿嘴唇，刚要说话，陈斯越忽然又打断，「其实……」 他笑笑，「我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圣诞老人临走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倪歌抬起头来，无语又好笑地看着他，听他胡乱编。 「他跟我说，我要有女朋友了。我问他我女朋友在哪里，他让我出来，他说出来就能看到。」 「然后我一出来，就看到了你。」 倪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小声嘟囔：「谁是你女朋友。」 嘴上虽然很硬气，但心里却不知为何，就像是吃了蜜饯一样甜。 她偷偷上扬了下嘴角，右脚的脚尖着地，轻轻地在地上碾来碾去。 一阵冷风吹过，倪歌不禁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她就被陈斯越给环抱进怀里，他把羽绒服敞开，用羽绒服把她包裹起来，紧紧地搂着她，低了点头，在她耳边问：「暖和些了吗？」 倪歌的身体僵住，胸腔里的心脏就像是装了马达，扑通扑通地跳的近乎疯狂。 倪歌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悸到快要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的感受。 男孩子身上有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好像是莲花的香味，特别好闻。 她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眨了眨眼，抬起头来，仰脸看着他。 陈斯越垂眸，眼睛就像是星空一样闪耀，她像是受了某种驱使，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手指慢慢地攀上他的腰，向后收拢，轻轻地搂住他。 他的身上，很温暖。 「现在，是了吗？」他低声问。 倪歌闭了闭眼，轻点头，「嗯。」 陈斯越低了点头，和她的额头触碰上，很宠溺地、轻微地左右晃了晃。 两个人闭着眼睛，在充满冷风的海边上相拥着，嘴角上扬是好看的弧度，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倪歌知道他是个病人，他现在还没有找回完整的自己，但那都没关系，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她会陪着他，一直到他心理康復。 她的父母让她不相信爱情，也本能地拒绝所有的示爱。 但因为他，她想信一次。 是他让她有了被人爱被人宠的感觉，这段时间比起原来，虽然过的鸡飞狗跳，可她却很开心。 她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不管是孟辞还是陈斯越，不管他是哪副面孔，她都倾心。 是他们让她敢踏出这一步，去试着相信一份来自一个男孩的毫无保留的赤诚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闺女早恋惹qwq 萧大佬其实挺好的，番外会写一哈他的。 从明天开始恢復晚八点更新哈，日万结束辽，鱼鱼有点疲，现在还要同时存新文，所以只能保证日更啦，么啾030 感谢小幸福的火箭炮 感谢晓蜗牛的4个地雷，感谢南黎锦绣潇湘的地雷 第42章 42. 圣诞节过后学校又放了一个元旦的假期, 再回来后迎接他们的就是高二年级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陈斯越的女朋友了，但倪歌还是对期中考试和上次月考连续两次没有考过陈斯越耿耿于怀。 从小到大, 只要她想考第一，就一定能压住所有人, 坐上第一的宝座。 但现在, 她似乎被压制了。 还不止一次。 这让倪歌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 于是倪歌从元旦假期回来后到期末考试前着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里, 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特别刻苦地学习每门学科的知识, 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吃的透透的。 第87页 为这次的考试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就想扳回一局来。 和他有着同样心思，也在每天都不分昼夜复习的，还有一个人。 唐欣瑶。 唐欣瑶自从进了高中以来, 就稳坐第一的位置, 没有人能超过她，因为唯一比她强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堕落地不再学习了。 直到期中考试，她看到成绩单后, 受到了打击。 后来学校又发了全年级的排名，她看到了第一第二的人分别是谁，好胜心再一次达到前所未有的强烈。 听人说陈斯越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她知道倪歌, 倪歌就是她曾经一直没有跨过去的坎，她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永远超不过她，可忽然有一天, 倪歌从好学生的名单上消失了，她不再好好学习，开始堕落颓丧，成了老师和同学眼中不学无术的差生。 这让唐欣瑶内心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满足，却同时也让她有些气愤地不甘心。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第一的位置，是倪歌拱手让给她的。 唐欣瑶一直都想凭藉实力超越倪歌。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 陈斯越依旧在坚持看心理医生，他现在偶尔会听到孟辞说话，但每次都是一两句，而且都是孟辞挑衅的话。 每次忽然听到自己的脑子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陈斯越都会被吓一跳。 而且，他的日记本上的空白，也就是他遗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除了姚岚，没人知道陈斯越的状态其实在慢慢变差，虽然他找回了属于自己这一部分的记忆，但每当到了晚上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他就会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蜷缩起来，而他曾经遭受的那些不堪的虐待，就像是魔鬼一般，啃噬他的骨肉，吸取他的血液，让他痛不欲生。 可白天，他还要强撑着疲惫破败的身体和心灵去努力地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尤其在倪歌面前，他总是表现的过于良好，让她误以为他的治疗进程很顺利。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对于陈斯越，姚岚只能给他加大药的剂量，希望这样能让他在痛苦难过的时候好受一点。 期末考试前的那个周六，姚岚在给陈斯越做治疗时，孟辞忽然出现，因为他的不配合，打断了治疗进程。 姚岚眼睁睁看着他不管不顾地离开诊疗室，无可奈何地嘆气。 这样下去，陈斯越会越来越弱，孟辞却会不断地强大，到时候，陈斯越很可能会沉睡，而孟辞会代替他，占据着这副身体。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发展。 孟辞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倪歌。 倪歌和陈斯越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场电影，然后再复习知识。 陈斯越之前就告诉了倪歌自己的治疗时间，但倪歌等不及，就提前过来了，想在医院等着他做完心理治疗。 结果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他。 「陈斯越！」倪歌喊了他一声，朝他跑来。 孟辞看着她笑眼盈盈地跑到自己跟前。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试探着伸出手去，结果在他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她也主动地握住了他的，甚至另一只手还抓住了他的胳膊，举动十分亲密。 倪歌仰起脸来，对他说：「你不是说要十点才结束吗？怎么这么快？」 孟辞强忍着怒气，刻意用温和平稳的声音含煳道：「今天治疗的比较顺利，所以早了些。」 倪歌弯了弯唇角，语调上扬：「那我们现在就去电影院呀，看一个上午场，然后吃个午饭，下午一起复习。」 她说着还噘了噘嘴巴，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了，我这次还是考不过你。」 孟辞攥着倪歌的手在不自觉地用力。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他喜欢的人，他最爱的人，他这辈子都心心念念的人，他看作是全世界的人，跟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在一起了。 倪歌的手上忽然传来痛感，她瞬间拧紧眉，「陈斯越，你攥的太用力了，我的手很疼……」 她说着就抬眼看向他，却对上了一双怒气沖沖的目光。 孟辞眼睛里的愤怒就像烈火一样在燃烧，那双深色的眸子中情绪翻涌如汹涌的海浪，倪歌霎时被吓到，她想要缩回手，却被孟辞捏的更紧。 倪歌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捏断了。 「孟……孟辞……」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孟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嘲讽又生气地问：「怎么？看到是我让十一失望了吗？」 「你就这么想要逃开我？」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倪歌蹙眉，试图解释：「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是你，我以为是……」 「你以为是要跟你一起去看电影的陈斯越。」孟辞诡谲地笑起来。 忽然，他抬手扣住倪歌的后颈，不容分说地把她带到自己跟前，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很近，额头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你是我的啊。」孟辞的嗓音温柔下来，目光里含着对她独有的柔情和执念，「你只能是我的。」 随即他又勾起嘴角，偏了点头，嘴唇蹭着倪歌的耳廓，对她一字一句道：「十一，你不乖哦，你怎么能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你忘了你是我女朋友吗？」 第88页 他的声音很低，虽然很轻柔，却带着化不开的冰，那种温柔中夹杂着冰冷的诡异感让倪歌非常不舒服。 她被他紧紧地抱进怀里，动弹不得，听着他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耳边低喃说她是他的，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过了会儿，倪歌才稍微冷静下来，恢復理智。 「孟辞，」她试图向他解释，也想要劝说他，「其实你和陈斯越，是一个人……」 「不是！」孟辞的情绪有些暴戾，「我不是他！我讨厌和他共享一个身体！」 「我警告过他的，让他不要觊觎你，既然他不听，那就不要怪我了！」 「你想做什么？！」倪歌知道孟辞的性子，她是真的怕孟辞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孟辞冷冷地笑了下，话语就像是冰一样寒骨，「我要他消失，只要他消失了，你就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倪歌推开他，惊恐地瞪着他，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能这样做！」 孟辞的眼眸沉下来，就像是阴沉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他阴恻恻地轻声问：「你心疼他？」 倪歌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孟辞抬起手来，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十一，你要听话，你要是不答应我只爱我一个人，我可是会生气的。」 「到时候，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陈斯越有病，陈斯越是个怪物，会想尽办法搅的他周围的所有人不得安宁，让所有人都恨他。」 不可以，不能那样。 倪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人杵在原地，倔强地瞪着孟辞。 孟辞的手下滑，拉过她的手来，慢慢地将她手指掰开，很温柔地牵住她，拉着身体紧绷的倪歌，下了医院门口的台阶。 「现在，我要你陪我玩。」他说。 倪歌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她只能妥协。 为了陈斯越。 . 从这一天开始，陈斯越就消失了。 而且他这次离开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 一直到年底，都没有回来。 孟辞每天都会黏着倪歌，就算是放了寒假，也会天天去找她，和她在一起。 做什么都好，只要和她在一起。 因为陈斯越不在，这次的期末考试是孟辞帮他考的。 本来孟辞想要惩罚陈斯越，不打算帮他写一个字，但倪歌说，如果他不遵守约定，那他就没必要再每天和她在一起了。 孟辞这才妥协，不情不愿地帮陈斯越写了试卷。 一中的规定的是，期末考试安排在放假的前一周，这样考完试，老师们抓紧时间把试卷看完，保证所有同学在放假之前能人手一份成绩单，并且老师还可以趁最后一周讲完期末试卷。 所以倪歌和孟辞在放假之前就知道了各自的成绩。 这次是倪歌全年级第一，陈斯越的名字，不管在班级成绩单上还是年级成绩单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他的总分和倪歌的总分不多不少，刚好差5分。 倪歌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月考和之前的期中考试，她都比陈斯越低5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 平常孟辞在陈翊的住处和陈翊一起住，两个人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也就没什么矛盾。 顶多孟辞不耐烦陈翊管束他，会毫不客气地沖他几句，但陈翊并不怪他。 可过年的话，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是要回家，是要跟父母一起吃团圆饭的。 除夕夜，陈翊最终还是带着孟辞回了陈家。 陈临耀一见他们回家了，调侃道：「你们兄弟俩终于捨得回来了？」 前几天陈临耀从国外回国来和家人过年，想要一家一起吃顿饭，但是孟辞不配合，所以陈翊就只能撒了个谎给搪塞过去了。 但除夕夜的团圆饭，总不能不回来。 孟辞也确实是不想回来的，可是陈翊找了倪歌，请她帮忙说服了孟辞，孟辞这才被陈翊拉回来和何佳慧还有陈临耀一起吃团圆饭。 何佳慧自从陈斯越那次受了刺激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后，就做了一些改变，现在她对陈斯越很好，似乎是想要弥补他。 陈斯越在的时候，也不会说什么，她怎么做他怎么配合，不会拒绝，也不会让她难堪。 但孟辞不是陈斯越。 虽然孟辞没有见过何佳慧，但他认识她。 因为之前那个地方有她的照片，他看到过。 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用针一下一下地把照片上的她扎的全是孔，到最后面目全非，那个男人才会非常满足地笑。 孟辞当初被创造出来，就是因为何佳慧的抛弃，对陈斯越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加之那个男人之前总是对何佳慧进行家暴，那时年纪小的陈斯越以为，如果自己强大了，母亲就不会受那个人的殴打，也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所以在何佳慧离开陈斯越的那一天，孟辞诞生了。 孟辞代替陈斯越承受了那份陈斯越承受不了的痛苦。 所以他对何佳慧，只有恨。 在见到何佳慧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孟辞就诡异地勾起了嘴角。 「你还记得卫明昌吗？」他恶劣地笑着问。 何佳慧一听到那三个字，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两只手发抖地根本端不住盘子。 第89页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何佳慧腿软的摔倒在地，手摁在盘子的碎片上，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幻言《嫁给男主的病娇叔叔[穿书]》已经开始连载啦！小可爱们去给个收藏好不好呀！比心心！ 第43章 43. 孟辞报復性地捉弄完何佳慧就直接离开了陈家。 陈翊和陈临耀当时都奔到何佳慧身旁去扶她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孟辞转身就走掉了。 等陈翊再回头，哪里还有孟辞的影子。 他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连忙打电话给陈斯越的手机，但被孟辞挂断了。 陈翊再试图联繫他的时候, 却被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陈翊直觉孟辞会去找倪歌, 所以想提前联繫一下倪歌，可倪歌的手机能打通不假, 却没有人接。 大概是没有带在身旁。 陈翊无奈了，只能先放弃。 孟辞确实去找倪歌了。 他直接去了她家里, 在大门外摁了门铃，说找倪歌。 胡嫂一看是他，就开门让他进来了。 但是就在这个空隙，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盘子落地碎掉的声音, 胡嫂连忙关上门就小跑进屋, 孟辞迈着步子，也紧跟上。 两个人一进屋就看到本来丰盛的一桌子菜餚全都洒在了地上，混着盘子的碎片，一片狼藉。 倪歌站在餐桌边, 挑衅地看着倪天成，对他说：「我连你都不接纳，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接纳她？」 「她」指的是倪天成身旁的女人。 倪歌不是第一次见她了, 上次在餐厅和陈斯越一起吃饭时，就见过一面了。 倪歌本来以为，今年的年夜饭依旧和平常一样, 会是自己一个人独享，但没想到，倪天成居然肯回来了。 只不过，还带了那个女人回来。 这对正在叛逆期和家长关系非常差的倪歌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她只会想尽办法制造各种矛盾，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所以每次父母家一见面，就肯定会爆发一场争吵。 倪天成被倪歌气得不轻，他根本想都没想，就抬起了手，看样子又想要给倪歌来一巴掌。 倪歌嘲讽地勾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半边脸，「来，这次打这边。」 倪天成瞪着眼珠子，怒气沖沖道：「你以为我不会教训你吗？！」 倪歌讽刺道：「怎么敢啊，爸爸您上次不就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我一巴掌吗？您有什么不敢的？」 倪歌的话让倪天成瞬间暴怒，眼看他的手就要落下来，倪歌都做好了准备一会儿要怎么躲开让他打个空。 可就在这一秒，倪天成本来在空中划过的手掌忽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倪歌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人，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 孟辞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太寒冷，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点红。 男人身形颀长，像根人形柱子似的杵在原地，手抓着倪天成地手腕，桎梏着倪天成。 他垂眼，目光凉冷地瞪着倪天成，嗓音很低很沉，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怎么？你想打她？」 倪天成认识他，上次和倪歌一起吃饭的那个年轻人。 只不过这次看起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没等倪天成说话，孟辞就把他往后一推，很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然后他就拉过倪歌的手，搂住她的肩膀，孟辞挑衅地扬起下巴来，一字一句地对倪天成说：「我的十一是你能碰的？」 他盯着倪天成，警告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看在你生养十一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我希望没有下一次，如果被我发现，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说话时嘴角微微勾起，声音也不大，但却很有威慑力，莫名的就会让听的人心里一颤，生出恐惧。 孟辞说完就搂着倪歌转身，「十一，我们走。」 倪天成身子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走到了玄关，孟辞从衣架上取下倪歌的大衣来帮她穿好。 在他们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倪天成看着倪歌背影，在后面大吼：「倪歌！你给我回来！」 倪歌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直接主动反手握住孟辞的手掌，拉着他离开了家。 直到走出家门，听到铁门关上的声响，倪歌才渐渐回过神来。 刚才孟辞突然出现，她根本就没想到，一下子就愣住了。 倪歌其实是不想让陈斯越和孟辞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的。 可每次她看到倪天成就忍不住想要和他吵架和他对着干，看他生气她心里才会舒服。 所以上一次被陈斯越亲眼看到了家丑。 这一次又被孟辞撞到。 她其实很难堪。 谁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她同时又很矛盾地觉得开心。 心里很温暖。 因为不管是陈斯越还是孟辞，他们都会站在她这边。 哪怕方式不一样，可立场从来没变。 这么多年，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为她撑腰，她只能自己扛。 她曾以为，自己或许会这样单枪匹马一辈子。 直到遇到他，或者……现在可以说是，他们。 第90页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爱，也不会去爱。 因为不付出感情，就不会被伤害。 这样就可以无所畏惧，没有软肋。 可她现在，有了。 尽管自己身上的外壳不再坚硬的刀枪不入，倪歌却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反而，她得到了她一直嚮往一直渴望，却也一直畏惧害怕的东西。 因为是除夕，道路两旁的绿化树上挂满了各种小彩灯，街两侧的商铺张灯结彩，挂着红红大大的灯笼。 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倪歌沉默地被孟辞拉着走在路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轻声喊了他一声：「孟辞。」 孟辞垂眼瞅过来，倪歌说：「谢谢。」 孟辞听到她说谢谢，便停下脚步来，他拉着她的手，让她侧身，然后把她拥进了怀里。 「不怕了，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十一。」他抚摸着她的脑袋，这样对她说。 倪歌的嘴角微微上扬，她闭了闭眼，静静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慢慢地传过来，让自己冰冷的身体也开始暖和起来。 后来两个人一起找了家年三十还在营业的饭店吃了顿年夜饭。 吃过饭后孟辞和倪歌就手牵着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去了比较热闹的广场。 广场的人很多，因为大家都在十二点的倒计时，还有小商贩在摆摊，各种各样的小摊在角落里。 倪歌被一个用圆环套物品的小地摊给吸引住，她站在旁边，看着一对情侣正在套地上的那对情侣猫咪存储罐。 倪歌看了一圈，也最喜欢那一对存储罐，其实并不是想要存钱，就是单纯地觉得，那对猫咪很有爱很可爱。 孟辞歪了点头，不屑道：「没挑战。」 倪歌听他这样说，仰头看向他，孟辞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直接问：「哪个？」 倪歌指了指小情侣没有套走的那对存储罐，孟辞勾唇，「等着。」 然后他就去了老闆那边，付钱拿了十个圆环，走到指定的位置上，大概目测了一下，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将圆环扔出去，一下子就套到了那对存储罐。 倪歌惊讶地睁大眼，惊嘆：「哇！居然套到了！！！」 她开心地跺脚，在原地蹦跳了下。 老闆显然没有想到孟辞一下就能套中，但也不能耍赖，毕竟旁边还有很多顾客在旁观，他没办法，只得拿了那对存储罐，递给倪歌。 刚才套东西的那对小情侣还没走，见孟辞第一环就套走了他们想要的存储罐，女孩子嫌弃道：「你看！人家一下就套住了，你怎么那么笨啊，套了10次都没有套住！这下没有了……」 男孩子有点窘迫地挠了挠脑袋，「那玩意儿真的没那么好套，你不是也试了嘛……」 倪歌听着他们拌嘴，在旁边偷偷笑的开怀，此时此刻的她无比自豪，因为自己的男朋友太出色。 「还想要哪个？」孟辞问倪歌。 倪歌仔细地挑选了下，指着一个只有十寸左右的小皮卡丘毛绒玩具，「皮卡丘！」 孟辞勾唇，随后扔出圆环，轻轻松松地就套住了倪歌指定的那只皮卡丘公仔。 旁边都在观看的人甚至都给他鼓起了掌。 倪歌兴奋地跳起来，开心地说：「又抓到了！！！」 自重逢以来，孟辞还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模样，之前她哪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从来都是轻轻一笑了事。 原来，想要博她一笑，如此简单。 倪歌开心，孟辞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她给他指，他就帮她套。 十个圆环，一次都没有失手。 最后老闆都快要哭了，他就想趁过年出来赚个小钱，怎么还赔本了呢！ 不过倪歌最终只挑了三个，剩下的都没拿。 她要了那对存储罐和皮卡丘公仔，又送给孟辞一个晴天娃娃，然后对老闆说：「剩下的您摆回去吧，我们不要了。祝您新年快乐。」 她说完就拉着孟辞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地方玩。 两个人一直逛到要十二点，所有人都在跟着时钟倒计时，倪歌和孟辞站在人群里，她仰头看着那个大时钟，心里也在跟着大家倒计时。 孟辞只扭头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二、一！新年快乐！」大家高兴地欢唿。 倪歌扬起唇来，扭头对孟辞说：「新年快乐……」 她的话音未落，人就被孟辞扶着肩膀转过身来，然后下一秒，她被他捧住头，额头上传来一阵凉感。 柔软微凉的触觉刺激的倪歌一激灵，她双手还抱着怀里的公仔和存储罐，此时下意识地收紧了些手，手指蜷起来，紧紧地揪住一点衣料。 「新年快乐，十一。」孟辞把呆滞的倪歌给搂进怀里，满足地轻舔了下唇角。 倪歌愣了片刻，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陈斯越。 在这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团圆的日子里，他却孤单地沉睡在一副身体里，对这些毫无知觉。 她垂下眼，轻轻抿唇。 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你还好吗，陈斯越？ 我有点想你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新年快乐。」 她侧头靠在孟辞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轻喃出声。 第44章 第91页 44. 在倪歌又一次说完「新年快乐」后, 他也回了她一句：「新年快乐。」 靠在他怀里的倪歌听到他温和又清朗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愣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向他，「陈斯越？」 男孩子正垂着头看她, 眉眼温柔, 「是我。」 因为孟辞之前假扮过陈斯越来试探她，所以倪歌真的不敢再轻易地相信眼前的人。 他怕他又是孟辞伪装成的模样。 「你还记不记得圣诞节那天, 下流星雨时你对我说了什么？」倪歌问他。 陈斯越无奈地笑了笑，「怎么, 怕我是孟辞？」 倪歌瘪了瘪嘴，随即就听到他一字不差地对他说：「希望我的十一，能永远平安喜乐。」 倪歌的眼睛忽然有点酸，有温热的液体正在不断地涌上来, 渐渐盈满她的眼眶, 让她的眼睛盈上一层水汽。 「那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十一有没有开心快乐呢？」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话语温柔地问她。 倪歌用一只手的抱住怀里的物品, 腾出一只手来勾住他的脖子，她微微仰着脸，下巴碰在他的肩膀上, 倪歌哽咽道：「太难了，」她说：「我做不到。」 陈斯越拥着她，微低着头, 轻轻嘆了口气。 「你明明过的一点都不好，」倪歌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一点都不好……」 她哭的泣不成声。 陈斯越从来不会和她说他到底有多痛苦，每次倪歌问他治疗怎么样，她都会说挺好的挺顺利的。 可她又不傻子，他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其实很痛苦，他过的很不好，甚至可以说，他的状态一直在不断变差。 倪歌在他怀里抽噎，陈斯越就搂着她，轻轻地帮她顺着背，安抚她说：「傻十一，我这不是回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掩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伤害，却把最阳光最温暖的一面，留给她和大家。 这样的陈斯越，让倪歌心疼。 倪歌稍微松开他，陈斯越抬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为什么能在刚才突然回来？」 陈斯越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到他亲了你额头，心里很不舒服，然后又听到了你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知道后来那一声新年快乐是你在对我说，所以就出来了。」 倪歌低声咕哝：「混蛋！」 陈斯越嘆气，拉过她的手来攥在手心，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讨好地问：「还在生气啊？」 倪歌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然后她就听到他低喃：「我很想你。」 倪歌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但没有说话，只是撇开头，看向远处的夜空。 陈斯越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凑过去，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倪歌瞬间睁大眼，扭回头看向他，目光里满是震惊。 「陈斯越！」她羞恼地脸蛋儿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陈斯越轻抿了下嘴唇，对她低声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怕吓到你。」 「那你现在做就不怕吓到我了吗？」她瞪着眼睛，生气地问。 「怕，」他如实回答，随后又说：「但更怕我自己后悔。」 怕我哪一天真的再也无法出来，却还没来得及做完想要和你一起做的事。 倪歌的表情松动了些，她耷拉下脑袋，没好气地小声嘀咕：「后悔个屁！」 陈斯越轻笑了下，抬手揉乱她的头髮，把人拉过来，从后面拥住她。 「你这次能不能呆长一点时间？」她有点期待地问他。 「我尽量。」 「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消失。」 . 虽然陈斯越说他会努力不让自己消失，但他还是没能陪倪歌多久。 一个星期后，孟辞再次出现。 倪歌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孟辞出来，只是他和陈斯越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平衡，也脱离了控制。 陈斯越仿佛会被他压制，只能在他放松警惕的间隙才有机会出来透气。 这样的状态一直在持续，未见好转。 哪怕倪歌努力说服孟辞按时去看心理医生都没有用。 因为孟辞本心并不会配合治疗，他只是想让陈斯越彻底消失，这样他就能永远和倪歌在一起。 而渐渐的，陈斯越和孟辞这两个人格也开始在内部进行交流。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陈斯越某次短暂地得空可以出来时，他在家里洗完澡后，站在镜子前擦头髮的时候。 当时明明是他站在镜子前，可他却从镜子里看到了另一副面孔，那张脸他认得，因为他在接受催眠治疗时曾经见过。 是孟辞。 男人勾着嘴角冷笑，挑衅道：「我会让你消失，然后代替你。」 「十一会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都不能拥有她。」 陈斯越攥紧拳头，他的内心害怕又愤怒，失控地抬起手来一拳捶到镜子上。 镜面出现裂痕，上面的自己也破碎的成了好多个。 就像是真实的他，不止一个，却不完整。 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在指尖处凝聚成血珠，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 第92页 陈斯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些脱力地瘫坐到地上。 他目光木然地看着受伤的手和地上的血，满脑子都是孟辞说的那两句话。 「我会让你消失，然后代替你。」 「十一会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都不能拥有她。」 不可以。 他不要消失，他想陪着十一。 . 陈斯越依旧大片大片的遗失时间，高二下半年的这几个月基本上每天都是孟辞在陪着倪歌。 周围的朋友也都发现了陈斯越的变化，大家都说陈斯越已经不再温和谦逊，变得张狂暴戾，对所有人都没好脸色，唯独对倪歌，几乎百依百顺。 萧嘉轩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陈斯越的反常，但他一直都没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守在倪歌不远的地方，观察了好一阵，发现变了的陈斯越还是对倪歌那么好，而倪歌似乎也不排斥这样的他，所以就没打算插手他们的事。 进入五月份后，天气慢慢变热。 一中的成人礼在五月四号青年节这一天，歷年来学校都会为高二年级的学生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会给每个班级订做一个大蛋糕，还会为全年级订一个三层蛋糕，最下面那层的直径足足有一米八那么长。 每个高二年级的学生家长都会被邀请来学校，亲自为他们的孩子带上成人帽。 每个参加成人礼的学生都被允许走过长长的红毯，通过矗立在红毯上的那扇成人门。 迈过成人门后，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五月四号的前一天，消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陈斯越终于出现了。 为了能让自己顺利参加和倪歌一起的成人礼，那天晚上，他没有合眼。 因为怕自己一放松警惕，就会被孟辞把时间抢走。 隔天一早，陈斯越就带着昨天回家时给倪歌买好的成人礼礼物去了学校。 而这一天，除了倪歌和陈斯越，其他的学生，都有家长陪着。 倪歌就没有跟倪天成说这件事，因为没有必要，说了他也不会来。 现在那个女人刚怀孕，倪天成恨不得天天守着，眼里哪里还有别人。 孙露就更不用想了，自从她和倪天成离婚后，就离开了沈城。 过年那会儿孙露倒是给倪歌打过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带倪歌认识一下她的新老公。 倪歌觉得很可笑，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本以为，孙露打电话过来是想她了想见她，结果孙露却告诉她，我结婚了，你有继父了，你继父想要见见你，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觉得很讽刺吗？ 说来说去，她倪歌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人要的破铜烂铁。 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就想把她捡回去，不想要她了再把她扔掉。 不过陈斯越倒不是因为没有人肯来，虽然何佳慧出差了，但陈翊其实是想过来参加的，毕竟是弟弟的成人礼，他不想错过。 可陈斯越拒绝了。 陈斯越给的理由是：「我得陪着倪歌。」 倪歌肯定不会有父母去参加成人礼的，那他也就只身一人参加好了。 这样，就和她一样了。 她就不会觉得有那么的孤单，因为有他陪着。 按照流程，每个班的同学要自行站成两列，依次通过成人门，走到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就坐，去找自己的家长。 倪歌本来是和夏婉然站在同一排的，但后来夏婉然被陈斯越从后面拍了下肩膀，于是两个人就交换了下位置。 倪歌扭头看着站到自己旁边的陈斯越，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然后扭过头去，嘴唇轻微的上扬了下。 随即，倪歌感觉自己垂落的手被人轻轻牵住，那人稍微用力地攥了攥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通往成人门的红毯，倪歌是被陈斯越牵着手走完的。 后来他偷偷拉着她坐在了班级的最角落。 周围的其他同学都有父亲或者母亲抑或父母双方陪着，但倪歌居然一点都不羡慕。 因为她身边有陈斯越。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松开。 本来倪歌对成人礼这个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点排斥，但因为有了陈斯越，她喜欢上了这一天。 倪歌这辈子都不会忘，她十八岁这年的成人礼，是陈斯越牵着她走了红毯，是陈斯越为她戴上的成人帽，也是陈斯越送了她第一份成人礼礼物。 那份礼物，是一双精美的水晶鞋。 倪歌拆开礼盒看到里面放的是一双细高跟的水晶鞋时，整个人都愣了。 陈斯越随意地倚靠着桌子，侧头看着她，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我的十一从今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第45章 45. 成人礼过了两天, 经常一起玩的六个人在周五晚上了聚在了盛宴大酒楼的一个包厢里。 这顿饭是萧嘉轩约的，而且还是在周五放学后临时把他们叫过来的。 所以其他五个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来这里吃？」倪歌问萧嘉轩。 虽然知道萧嘉轩家境殷实, 但也不至于几个高中生一起吃个饭还要跑来这么高档的酒楼。 萧嘉轩没什么正形的嬉笑道：「轩爷有钱，带你们见见世面。」 第93页 倪歌剜了他一眼, 「爷？」 萧嘉轩立马改口：「你是爷你是爷。」 本来倪歌是真想知道萧嘉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 但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也就给煳弄过去了。 几个人坐下没多久, 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过来陆陆续续地给他们上了菜。 萧嘉轩点的菜非常符合大家的口味，因为每个人最喜欢的菜餚都有被点上。 倪歌已经察觉出了端倪,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倪歌不动声色地瞅了瞅他们几个人，陈斯越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嘉轩，结果被萧嘉轩发现了, 萧嘉轩压着陈斯越灌了他一杯酒。 董向明和张源那两个傻子还在嘻嘻哈哈地胡闹, 夏婉然两眼发光地盯着餐桌上的菜，一口一口的吃的很香。 倪歌不确定陈斯越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不过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但其他三个人……可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不像她这么敏感，可能会活得轻松一点。 至少，这一顿饭他们还能好好地吃完。 可她已经食不知味了。 倪歌的猜测在吃完饭几个人要离开酒楼前得到了验证。 萧嘉轩靠在椅子上, 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全都喝下去，然后笑着对他们说：「其实今天让你们过来，算是为我饯行吧。」 几个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落到了萧嘉轩身上, 神色各异地盯着他。 萧嘉轩无奈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摊手道：「没办法，你们优秀的轩爷要去继承万贯家产去了。」 「什么时候？」倪歌平静地问了句。 萧嘉轩轻微地抿了下唇，而后翘起唇角来，看着倪歌，说：「明天。」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伴着董向明不可置信地大声疑问响彻包厢：「明天就走？？？」 夏婉然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睁大眼，僵坐在位置上。 「轩哥你逗我们的吧？」张源也不相信地出声问道，「怎么会突然要走？就算转学也是需要时间的啊？不能再等等吗？」 萧嘉轩摇摇头，平静道：「所有的手续之前都已经办妥了，我之所以在走的前一天还能去学校上课，是我提前就和老鬼商量好的。」 本来气氛还算欢快的包厢里霎时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萧嘉轩轻松地笑着说：「你们要是捨不得我，今晚就多陪我会儿，我们去宝佳迪唱歌吧？」 「见证友谊的时刻到了，老子需要你们每个人都给老子献唱一曲。」 「那我不去了。」倪歌说。 「别啊，小十一，我都要走了，你再不唱我就听不到了。」 其实倪歌也就是嘴上说说，她哪里能真的不去。 六个人从酒楼转场到ktv，心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本来乐呵呵的董向明和张源也笑不出来了，夏婉然自从听了萧嘉轩要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陈斯越和倪歌的话本来就不多，更不会去主动找话题，萧嘉轩一个人吧啦吧啦地说话实在是累。 最后大佬撂挑子不干了，到了包厢后他的手在桌上一拍，扬声对他们喊：「老子是要出国享荣华富贵，不是死了，你们能不能不要阴沉个脸，给老子笑笑就这么难？」 他缓了口气，小声嘀咕：「我他妈的还要哄你们也是很委屈了。」 董向明拉着张源出去，没一会儿就让服务员送来两扎啤酒，「来，我们给轩哥践行，今晚不醉不归！」董向明大喊。 萧嘉轩抬脚过去踢了他一下，「老子喝死你丫的！」 本来是来唱歌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拼酒了。 包厢里的歌儿放的很大声，四个男生坐一圈对瓶吹，倪歌和夏婉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人手里拿着一瓶酒，时不时就喝两口。 倪歌看着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夏婉然，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歪头过去，问：「打算和他说吗？」 「说什么？」夏婉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 「你喜欢他。」 夏婉然愣住，有种被人看穿秘密的羞窘感涌上头来，她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连忙慌乱地不断摇头，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不……不……不说。」 「你确定？」倪歌认真地问：「再不说，他就走了。」 夏婉然垂下头，咬住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手不断地转动地啤酒瓶子，像是在矛盾纠结，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轻声说：「不了。」 「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倪歌轻轻蹙眉，没再说什么，她和夏婉然碰了下酒瓶，仰头喝下好几口啤酒去。 夏婉然是真的没有勇气去捅破，她本来就自卑怯懦，再加上她心里又很清楚地知道，萧嘉轩并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是倪歌。 所以，如果她告白，就註定会失败。 那还不如让她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不让他知道，这样，他们就还算是朋友，她也就能一直喜欢他了。 其实夏婉然一直在减肥，只是效果甚微，尤其她还是个小吃货，看见好吃的就忍不住想来两口，所以体重并没有减少多少。 减肥变瘦对她来说，太困难了。 可现在夏婉然觉得，比起让萧嘉轩喜欢她，减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第94页 因为萧嘉轩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后来倪歌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萧嘉轩，他喝的有点多，似乎醉了，看到倪歌后就傻乎乎地笑起来：「小十一……」 倪歌停下来，萧嘉轩站在她面前，脑袋歪着，靠着墙，对她说：「我之前说，永远不会伤害你，对不起，我说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有一天会走。」 「我也不想离开，但是我……没得办法，没有选择……」 「对不起啊，」他抬手摸着倪歌的头，歉意道：「我肯定……肯定伤害到你了。」 倪歌不能否认，在她意识到萧嘉轩要离开的时候，她心里是很难过的，她也想私心地让他留下来，可这对他不公平。 他该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只围着她转。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路要走，那她只能祝福他。 倪歌摇了摇头，「我不怪你。」 「我可以……抱抱你吗？就像朋友那样。」 倪歌微愣，她还没说话，萧嘉轩就凑了过来，他很轻地揽过她，把她拥在怀里，微微弯着腰，虚搂着她，手掌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低喃道：「明天不要去送我。」 倪歌哼笑，「谁想去送你啊！」 萧嘉轩笑了，又对她说：「你可要和陈斯越好好的。如果他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飞回来替你收拾他。」 「我不会对她不好。」陈斯越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然后倪歌就看到他走过来，有点无奈道：「萧嘉轩，你还抱上瘾了？」 萧嘉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倪歌，「你要是不来，我还能再抱会儿呢！」 「我和小十一十年的友情，我都要走了，抱一下怎么了？还不许有个离别的拥抱了？」 陈斯越拉过倪歌的手，笑道：「你不是抱了。」 「没抱够。」萧嘉轩非常欠扁道。 「滚！」陈斯越笑骂，「只有这一次，以后别再想碰她。」 这晚几个人玩到了很晚，回家的时候打了三辆车，陈斯越先送倪歌回去，然后再回家，董向明和张源上了一辆车，夏婉然和萧嘉轩因为顺路所以上了一辆出租。 在回家的路上陈斯越和倪歌坐在后座，陈斯越一直握着倪歌的手，未曾松开。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虽然倪歌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陈斯越明白，萧嘉轩对于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么多年，她只有萧嘉轩这一个可以交心信任的朋友，那萧嘉轩在她心里自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萧嘉轩对倪歌来说，可能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超越了朋友的亲人。 尽管在萧嘉轩那里并不是这样的。 到了倪歌家门口，陈斯越和她一起下了车，他对倪歌说：「明天上午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机场。」 倪歌掀起眼帘来，轻抿了下唇。 陈斯越搂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去送送他吧。」 她轻点头，「嗯。」 倪歌回到家里后就在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她把萧嘉轩这些年来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然后拿着那块心愿牌咬住嘴唇。 那年萧嘉轩送给她的时候对她说：「小十一，你有什么心愿，就拿这块牌找我，我绝对有求必应，帮你实现。」 她从来没用过这块牌，因为觉得很幼稚。 可今晚她却有很强烈的冲动，想要做一下这么幼稚的事情，拿着这块牌给他打电话，说萧嘉轩你不要走了吧，我想让你留下来。 倪歌坐在地上看着脚边各种各样的生日礼物，手里攥着一块牌，良久，她吐出一口气来，把这块牌子连同其他的东西全都放进了一个收纳箱里。 情感上她是不想让萧嘉轩走，但理智告诉她，十一你不能任性。 她不能自私地把萧嘉轩绑在自己身边，让他永远做自己形影不离的死党。 人都是要长大的，而就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最终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没有谁能真的一直陪伴着谁，永远都不离开。 倪歌拿出手机来，给萧嘉轩打了个电话。 他很快就接通了，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声音上扬着喊她：「小十一！」 然后又贼兮兮地笑着问：「是不是捨不得我啊？」 倪歌没好气道：「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萧嘉轩笑了，笑的格外开心，随即又嘆了口气：「唉，十一啊。」 倪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叫一叫她。 倪歌沉吟了会儿，对萧嘉轩说：「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倪歌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放到床上，然后说：「听好了，就这一次。」 说完她就拉响了小提琴。 倪歌拉的曲子，是最适合在离别时听的一首，叫《送别》。 萧嘉轩坐在窗边，扭头看向外面的夜空，安静地听着从手机听筒那端传来的曲调，笑弯了嘴角，笑湿了眼眶。 这十年来和倪歌相处的一幕幕就像是电影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一帧帧回放着。 他微微扬起头来，抬手在眉心处掐了掐，吸了吸鼻子，等倪歌拉完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哌唧哌唧给倪歌鼓掌。 倪歌并不想再和他聊下去，她故作冷淡地说了句「明天一路顺风」就挂了电话。 第95页 . 隔天上午，国际机场区只有夏婉然一个人来送萧嘉轩。 萧嘉轩本来没想到有人会来送他，他都要进安检了，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夏婉然有些笨拙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萧嘉轩很意外地看着她，惊讶道：「然姐？」 然后笑着说：「我不是说了不用来送我，你怎么还过来了？」 夏婉然往他的手里塞了个软软的东西，对他说：「这个，给你。」 萧嘉轩看着手里的小荷包，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说了句谢谢。 「我要过安检了，你回去吧。」他轻松地笑着说完就对夏婉然挥了挥手，「拜拜。」 夏婉然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安检，头也不回地走远。 躲在不远处的董向明和张源像是痛失了亲人似的抱在一起哭。 倪歌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她的帽檐压得很低，人靠在柱子上，在暗处默默地送了萧嘉轩一程。 等萧嘉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抬手摘掉帽子，扣在站在她旁边的陈斯越的脑袋上，「还你。」 陈斯越抬了抬帽檐，然后搂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还有我。」 倪歌轻咬了下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歪头在他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 一触即离，却还是让陈斯越的心跳加速。 可下一秒，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孟辞十分愤怒地说：「十一为什么要亲你！」 陈斯越哑然，随后他又听到一句话，是孟辞诡谲难辨情绪的话语，听起来十分可怖。 他说：「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带着十一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你要做什么？！」陈斯越瞬间慌张起来，在内部问道。 他听到孟辞诡异地笑起来，话语里带着一种满足，说：「当然是带她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 陈斯越在和孟辞交流的时候，倪歌的手机里就来了一通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还未说话，对方就先开了口，几秒后，倪歌拔腿就往外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的萧狗暂时下线了呜呜呜呜 这篇文日更到本周三，然后周四会把剩下的正文全发出来，这样让你们一次性看到结局，应该会好受一点，我是考虑到接下来我们十一和阿辞要分开了，所以可能有的读者会觉得虐吧，我就不卡着你们了，直接一路让你们看到正文结局，结局肯定是he，你们不用怕。 剩下的日常还有陈斯越，孟辞，倪歌各自的事情，阿辞和十一婚后啊小包子啊，包括萧大佬和夏婉然的故事，我都在番外交代，主要是觉得最后回来了，在一起了，就差不多该正文结束了qwq 这个决定不会鸽，因为今天我已经写了正文结局啦。 第46章 46. 「倪歌！」陈斯越在后面喊她, 紧追上去。 倪歌出了机场就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她打开后车门上车之前扭头对陈斯越皱眉说：「今天不能陪你去医院也不能和你一起去看电影了, 我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抱歉。」 「没事,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陈斯越压下心中的恐慌, 善解人意地安抚她。 倪歌点点头，然后匆忙地上了车。 倪歌走后没一会儿陈斯越就上了车, 「师傅，麻烦去第一医院。」 倪歌回到家后就看到倪天成和杨丽玲在客厅, 神色不安的样子。 杨丽玲就是之前自称倪天成秘书的女人，现在已经怀了倪天成的孩子。 她走过去，直接问：「她人呢？」 「在医院，」倪天成看着她, 开口道：「你去换身衣服, 我让马力开车带你去江川。」 「不用了，」倪歌转身就往外走，「现在就去。」 杨丽玲连忙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过来，对倪歌说：「十一, 这是我帮你收拾的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必需品，你带着吧，在那边要呆好几天呢……」 倪歌面无表情地拎过来, 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钻进车里。 然后就离开了倪家。 杨丽玲看着黑色的轿车驶离，有些忧心地嘆气。 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撑过去。她担心地想。 . 何佳慧下午回了国后直接去了陈翊的住处, 到的时候正是傍晚，陈翊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听到门铃响他还以为是陈斯越回来了，结果一开门看到是何佳慧，陈翊着实惊讶了下。 「妈？你怎么回来了？我爸知道吗？」陈翊连忙从鞋柜里拿出备用的拖鞋来让何佳慧换上，从她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来，放到旁边，然后给她倒了杯水。 「你爸知道，不经他允许我哪里能回得来。」何佳慧说完就坐到沙发上，喝了口陈翊递过来的水，然后问：「小越呢？」 陈翊的眼神忽闪了下，然后神色如常地笑道：「出去和朋友玩了。」 其实今天是陈斯越看心里医生的日子，到现在他都没回来，陈翊不知道是不是孟辞出来了。 他其实很害怕一会儿何佳慧和孟辞撞上。 大年三十那天，就是因为孟辞说的那句话，何佳慧的病情又开始加重，这几个月来反反覆覆，只要一看到陈斯越就会有严重的趋势，不得已，陈临耀只能让她出国调养一段时间，可这个事情还要瞒着陈斯越，对他说何佳慧是去出国出差了。 第96页 现在，何佳慧来到了这里，如果一会儿回来的人是陈斯越还好说，可若要是这半年来不断变强占据着他弟弟身体和时间的孟辞，陈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陈翊趁何佳慧不注意，给陈斯越发了条简讯，告诉他何佳慧从国外回来了，让他晚上回来吃饭。 陈斯越收到这条简讯时正一个人坐在书店里发呆，他回过神来，回了陈翊一个「好」字。 上午从机场出来后陈斯越就去了医院找姚岚。 他一进去姚岚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上次我给你说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啦？」 姚岚说的上次，也有一个多月了，因为陈斯越上次出现在一个多月之前，剩下的时间都是孟辞被倪歌压着过来治疗，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因为孟辞并不会配合。 姚岚当时给陈斯越的提议是，离开这里，离开能让孟辞不断变强大的倪歌，去国外进行治疗，她可以帮他安排好医生，他完全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那个医生，因为那是她师哥，能力比她还要强。 姚岚主要是考虑到孟辞不配合再加上他有想取代陈斯越的想法，他怕孟辞哪天真的足够强大，会完全压制住陈斯越，到时候陈斯越会很被动，甚至可能会像孟辞说的那样，消失。 这不是治疗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们两个是独立的，不管哪一个人格消失，都会让灵魂不完整，这样其实是治标不治本，以后极有可能再次分裂出其他人格来。 所以多重人格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进行人格融合。 可孟辞并不想进行融合，因为他想独占这个身体，他想独占倪歌这个女孩子。 这就是棘手的地方。 陈斯越坐到诊疗沙发上，他有些犹豫，并没有说同意或者拒绝，只是径直对姚岚说：「姚医生，我今天和孟辞在内部进行沟通了，我听到了他说话，和他交流了。」 「你们说什么了？」 陈斯越便把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姚岚。 「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我这次再消失，他会拉着倪歌做对我们有害的事情。」 比如……拉着她一起去死。 其实当时听孟辞的意思就是这样的，可陈斯越还在犹疑，也不太敢相信，孟辞那么喜欢倪歌，怎么可能会带着她去寻死。 可是姚岚听了这件事后神色瞬间就凝重起来，她很严肃地对陈斯越说：「陈斯越，接受我的提议吧，我怕你再在这里，万一他出来，不仅会伤害你自己，还会伤害到那个女孩子，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不会和你开玩笑，我和他接触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有很深的执念，性格阴鸷偏执，骨子里带有反社会人格，如果你惹怒了他，触碰到了他划的底线，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陈斯越深皱眉头，他垂着眼，紧抿着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再想想。」 姚岚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嘆了口气，对陈斯越说：「陈斯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倪歌在这里，所以你放不开她，对不对？」 陈斯越攥了攥手指，没说话。 但姚岚已经从他的小动作中判断出了自己说的没错，她继续对陈斯越说：「你可以和她好好谈一谈，我相信她会理解的，她肯定会支持你去选择对你有利的路。」 「让你离开并不是要拆散你们，我们只是暂时的，隔开她和孟辞，适当的削弱一下孟辞的力量，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让孟辞答应和你融合。你们需要经歷几年的异地，等你好了，再回来找她，那时候你会是一个完整的陈斯越，也更有能力去保护她。」 陈斯越的内心很痛苦，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倪歌，他说过他要保护她要陪着她的，她唯一最要好的朋友刚刚才离开，她已经很难过了，如果这时候他再丢下她离开，她怎么承受的住。 可是，如果他不走，硬是强撑着呆在这里，最后的结果不是孟辞拉着她去做傻事，就是他彻底的消失。 不管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逼你，最后的决定由你自己来做，但是这件事越拖风险越大，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孟辞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所以你要在你这次离开之前给我一个答案，好吗？」姚岚温声对陈斯越说道。 陈斯越点点头，「嗯。」 . 陈翊收到了陈斯越的回覆后就起身往厨房走去，同时对何佳慧说：「小越一会儿就回来，妈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何佳慧也要起身过去帮忙，被陈翊挡住了，「坐飞机很累人的，你休息吧，做饭我来就行。」 何佳慧笑笑，在客厅坐了会儿后终究是闲不住，就开始帮两个儿子收拾起房间来，其实陈翊和陈斯越过的还算可以，没有多邋遢，何佳慧把他们洗干净的衣服给收起来，放回各自的房间里去。 何佳慧抱着陈斯越的衣服进了陈斯越的卧室，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进了他的衣橱里，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陈斯越摊放在书桌上没有收起来的笔记本。 用笔隔开的位置正好是最新一页。 上面写的是—— 2016年5月7号凌晨02:24 很困，但不敢睡，很怕自己闭上眼后就消失了。 2016年5月7号凌晨04:56 天亮了，我又熬过去了一晚，真希望孟辞不要再来抢夺我的身体和时间。 第97页 2016年5月7号早上07:12 写了两个小时的数学题，一会儿吃了早饭要去机场送个朋友，希望一切顺利。 何佳慧看的有点懵，陈斯越写的根本就不是日记，因为他似乎每做一件事都要记下来，就怕自己会忘掉似的。 何佳慧又担心又好奇地拿起这个本子来，重新从头翻看，没多久，她双腿发软地跌倒在地，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她从陈斯越写的内容里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的儿子，因为之前遭受的虐待经歷，患上了多重人格障碍，经常会遗失时间，丢失记忆。 何佳慧万万没有想到，陈斯越会遭受这么大的痛苦。 陈翊听到了响声，从厨房出来，一推开陈斯越房间的门，就看到何佳慧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他慌忙走过来蹲下，「妈……」 话音未落，陈翊就看到了何佳慧手里拿的那个笔记本。 何佳慧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翊，泣不成声地问：「阿翊，你都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越患上了这个病你们才从家里搬出来住的对不对？」 陈翊抿住唇，点头，「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何佳慧情绪激动地问：「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小越他，不想被人另类对待，他怕你知道了就不让他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去学校上课，会让他呆在家里治疗。」 「他说他不想被囚禁起来，不想被别人当作怪物。」 陈翊嘆气，他把何佳慧扶起来，让她在陈斯越的床上坐下来，有些力不从心道：「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照顾他，但对于他的病情我除了能给他找一个医生，其他的完全帮不上忙。」 「他这半年来，遗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孟辞出来生活。」陈翊抬手搓了搓脸，「我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带他离开这里。」 何佳慧抹了把眼泪，问：「什么意思？」 陈翊如实说：「姚医生是我通过医学院的一个朋友找的，姚医生是她的导师，她现在在做姚医生的助手，所以对小越的情况也很了解，她前段时间跟我说，姚医生建议我们带小越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个女孩子，小时候和小越相处过，那个女孩子对小越的另一个人格孟辞来说，就是全部，也是因为她，孟辞才会不断地强大，抢夺了本来属于小越的时间和身体。」 「可小越他看起来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他对那个女孩也有不一样的感情。」陈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我和小越聊过，他说他被虐待的那两年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子陪过他，告诉他必须要活下去，他可能早就死了。」 「在他最绝望最无助时给过他温暖的，是这个女孩子。」 何佳慧翻着陈斯越的本子，吸了吸鼻子问陈翊，「如果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不知道，我也不敢保证，但现在的趋势是孟辞在一步步地强大，把属于小越的时间给夺走了，而且这个现象一直在加重。」 「我很怕以后小越会被他控制住，再也不能出来见我们，从此消失。」 陈翊顿了顿，又道：「我那个朋友说，姚医生提议过让小越出国找她的师哥去治疗，但小越似乎并不想答应。」 何佳慧沉默了良久。 然后她才吐出一口浊气来，苦笑道：「那就让我来吧。」 「反正我在他那里已经是个不称职又独断专行的母亲了，也不差这一次。」 「妈，」陈翊震惊地睁大眼，「你是想……」 「只要能对小越好，」她笑笑，「哪怕他恨我都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写了两个番外辽，都挺甜滴，就是融合之后的阿辞，大概是你们想像不到的腹黑233333 第47章 47. 陈斯越快中午的时候就从医院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比较安静的场所, 也是他和倪歌经常会去的地方——恆友书店。 他需要认真地思考抉择一番。 但陈斯越在书店发呆到晚上，都没能做出最后的决定来。 他捨不得离开倪歌。 再加上倪歌从上午在机场和他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联繫他, 他给她发的简讯和微信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陈斯越心里很烦躁。 他担心倪歌。 哪怕她回她一个字，他也不会这样慌张。 陈斯越在收到陈翊的简讯没多久后就离开了书店,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厅里的灯亮着, 但没有人。 陈斯越听到卧室那边有说话的声音，就走了过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何佳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的话语中带着点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声音有点苦涩, 「只要能对小越好，哪怕他恨我都没关系。」 陈斯越本来想要推门的手停顿住，他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回到客厅的那一刻,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提示音。 陈斯越自知躲不掉了，这才推开门。 何佳慧和陈翊看着他，陈斯越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何佳慧手里拿的那个本子, 「你都知道了？」他问。 何佳慧点了点头，她站起来，沉吟了下才开口对陈斯越说：「小越, 我知道有我的责任，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你要怎么做？」陈斯越平静地看着她，问：「剥夺我上学甚至出门的权利，把我关起来吗？」 第98页 何佳慧连连摇头，「不，不……」 她否认着，犹豫了几秒后谨慎地措辞：「妈妈想带你出国治疗，换个环境，你觉得怎么样？」 陈斯越反问：「我有反抗的权利吗？」 何佳慧攥了攥手指，把商量的态度收起来，用意志力强撑着摆出和往常一样强硬的姿态来，对陈斯越说：「你可以反抗，但我想，对我来说，你的反抗只会是无效的。」 何佳慧强忍着泪水，脸色苍白着面无表情道：「这件事耽误不得，我今晚就会买机票，明天你就跟我去找你爸爸。」 陈斯越垂下眼，没有说话。 陈翊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心是想让陈斯越走的，因为再继续呆在这里，对陈斯越没有好处。 但他又心疼他这个弟弟，有点于心不忍就这样拆开他和那个女孩子。 「今晚记得收拾一下东西。」何佳慧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陈斯越一把抓住胳膊。 何佳慧的心头勐的一跳，眼泪差点就控制不住滑落下来。 他的脑袋耷拉着，神情落寞，「妈。」陈斯越声音很低的喊了她一声，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然后用很乞求的语气对她说：「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见见她。 何佳慧闭上眼睛咬了咬牙，狠心地冷声道：「最晚明天晚上十点钟的飞机。」 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越晚对陈斯越来说危险就越大。 陈斯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片刻后，他妥协：「好。」 何佳慧听到了他的应答就连忙出了陈斯越的房间，在房门被她带上的那一瞬间，何佳慧就忍不住捂住嘴哭的泣不成声。 对不起。 对不起儿子，妈妈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妈妈只想你好，所以只能这样做。 既然需要一个坏人来逼你妥协，那这个坏人就让妈妈来当吧，反正，妈妈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早在十年前就给你留下来不可磨灭的伤痛。 何佳慧出来后陈翊就走到陈斯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希望你暂时离开这里。小越，你对我、对爸妈，都很重要，我们只能选择对你好的方法，尽力去帮你。」 「我不想失去我弟弟，爸妈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儿子，倪歌更不能失去她的陈斯越，你明白吗？」 陈斯越轻微地扯了下嘴角，「嗯。」 他怎么会不明白。 所有人都是为了他好，都想用最有效的方法保护他。 他心里都清楚。 可，倪歌呢？ 他走了，倪歌该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联繫不上她，根本不知道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想当面和她说他要离开的这件事，但如果照这样下去，他可能走之前都不会见到她。 陈斯越这样想着，转身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下楼拦了辆计程车，直接去了倪歌家里。 到了倪歌家门口后，陈斯越匆忙地从计程车上下来，他摁响门铃，很快就有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陈斯越有些着急但依旧很礼貌地问：「您好，我想找一下倪歌。」 胡嫂看了看他，认出来他就是那个经常来找倪歌的男孩子，对他说：「小姐不在家。」 「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胡嫂有些为难，含煳道：「不清楚，这两天应该是回不来的。」 陈斯越本来还有点光亮的眼眸霎时就黯淡下来。 这两天……回不来么？ 「谢谢。」他说完就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给倪歌打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重拨了多少次她的号码，他还是没能联繫上她。 陈斯越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进房间，颓坐在地上，人就像是魔怔了似的，不知疲倦地摁着倪歌的号码，一直到天亮。 她的手机关机了。 他的手机也已经电量不足。 周日下午，陈斯越去了学校。 何佳慧已经行动迅速地帮他办好了所有手续，陈斯越本来不用特意过来的，但他执意要来学校亲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高二年级十三班的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推开门进来，前面讲台上供老师讲课的黑板上还有戴岳松放假前上课写的解题步骤和数学公式，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画着漂亮多彩的黑板报，左上角那块地方用大大的字写着——距离高二期末考试还有68天。 陈斯越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书本，在心里苦涩地想，「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参加考试了。」 也再也看不到你考不过我时气恼又不服输的可爱模样了。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头看向旁边空空的位置，抬起手来，在空气中轻轻地触碰了下。 好像这样就触摸到了她的脸。 陈斯越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好久好久，最后再要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之前，又翻了倪歌的桌斗，从里面拿出了她的活页素描本来。 陈斯越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唯一想要告别的人他没联繫上。 他走的这晚夜空晴朗，繁星点点，陈斯越坐在飞机上，望着舱外的夜空，想起去年圣诞节，他们对着流星许愿的场景来。 「希望我的十一，能永远平安喜乐。」 不管有没有阿辞，不管多么艰难，你都要开心快乐，好不好？ 第99页 十一，再见了。 . 周一早上，大家来到学校后奇怪地发现陈斯越的位置上没了任何东西，课桌空空荡荡干干净净。 而更奇怪的是，最后一桌的两个人，也就是陈斯越和倪歌，都没有来学校。 上午二就是戴岳松的课，戴岳松在正式上课前就对班上的同学说了两件事。 「陈斯越同学因为个人原因已经转学了，倪歌同学由于家里有事请假一周，这周和她关系交好的同学记得帮她整理一下各科试卷以及作业。」 不等全班同学惊愕唏嘘，戴岳松就进入正题，「好了，现在拿出试捲来，我们开始讲题。」 夏婉然和董向明还处在懵圈的状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几秒，董向明才茫然地问道：「什么情况？」 夏婉然摇了摇头。 须臾，董向明烦躁地拍了下桌子，低声骂道：「操！就过了个周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走一个轩哥还不行？越哥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通知大家就离开，哪有他这么突然的……」董向明嘀咕着就红了眼。 没了萧嘉轩和陈斯越，再加上倪歌这一个星期都没来学校，剩下的三个人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斯越说走就走了，比萧嘉轩离开的还要突然，更不清楚倪歌家里出了什么事。 最终三个人实在忍不住，在有天放学后结伴去了倪歌家里找她。 但他们并没遇到倪歌，只是见到了她家里的佣人胡嫂。 胡嫂想到前几天也来找倪歌的陈斯越，不得已嘆了口气还是那个答案，回復夏婉然他们：「小姐不在沈城，要下周才能回来。」 虽然并没有问出什么来，但听她家佣人的意思，倪歌并没什么事，这好歹让夏婉然他们稍稍放了心。 可他们并不知道，倪歌根本还不知道陈斯越走了。 一周过后，倪歌终于出现在了学校里。 她的脸色很憔悴，情绪似乎也不太好，在门口碰到了夏婉然他们都没打招唿。 几个人跟着倪歌一起进了教学楼，上了四楼，走进教室。 倪歌一踏进后门就顿住了脚步，她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陈斯越那张空荡的课桌看了几秒，还是有点缓不过来。 片刻后，倪歌盯着陈斯越的课桌问夏婉然：「陈斯越呢？」 跟在她身后的夏婉然和董向明互相对视了眼，谁都没有说话。 倪歌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些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碰过手机，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手机没电了。 倪歌抿抿唇，转回身，拨开他们就要往外走。 「唉……倪歌，你干嘛去啊？快上课了！」夏婉然拉住她。 倪歌挣开，嗓音平静地说：「我要去找他。」 「他肯定睡过头了，我去喊他来学校上课。」 「倪歌，其实陈斯越他……」董向明的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夏婉然掐了一下，他拧眉，低头看向夏婉然。 夏婉然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倪歌背着书包走到楼梯的拐角时早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走廊和楼道里空无一人，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她抬脚下楼，迈着虚浮的步子一步步往下走，整个人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机械僵硬地下楼。 须臾，一声闷响。 倪歌摔在了楼梯上，小腿被刮蹭了下，正在往外渗血。 她目光茫然地看着鲜血顺着腿往下流，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心里知道董向明想要说什么。 其实陈斯越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超乖的林怼怼的1个地雷 第48章 48. 倪歌找了一家能给手机充电的店, 手边放了杯她点的莓果奶霜，她开了机后, 无数条消息一瞬间就涌了进来。 光陈斯越的未接电话就不下200通。 倪歌点开未读简讯，陈斯越只简短地告诉她他要去国外治疗, 归期未定。 其他的什么都没提。 发送的时间是一个星期之前了。 倪歌给陈斯越打电话, 说关机，倪歌给他发简讯, 石沉大海，倪歌在微信上轰炸他, 没有回覆。 她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有些麻木。 他就这么走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可他们好像又不算分手。 倪歌一时间也有点抓不清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短短的三天里，她失去了三个人。 萧嘉轩走了, 孙露死了, 陈斯越离开了。 她的世界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和深渊。 前所未有的绝望包裹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萧嘉轩走的那天，倪歌接到了一通电话，说孙露出事了, 让她尽快去江川见见孙露，所以那天她回了家后就让司机把自己送去了江川。 到了之后倪歌才知道，怀有身孕的的孙露因为不慎从楼上摔下来而小产, 自己又大出血。 最终一尸两命。 大人孩子都没能留住。 倪歌到的时候，孙露已经没有气息了，人也被推进了太平间。 第100页 在江川医院里, 她见到了孙露的新丈夫。 男人高高瘦瘦的，见到她后强打起精神来，懊悔地向她道歉，说是自己疏忽所以才让孙露出了意外。 倪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太平间里的女人，不哭也不闹。 后来男人作为孙露的丈夫，要为孙露还有他们的孩子举办葬礼。 而倪歌作为孙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要留在江川，帮她办丧。 整整一个星期，倪歌几乎没有开过口，所有事都按照流程来，该守灵就守灵，该休息她就闭眼睡觉，该进食她就会吃些东西填肚子。 那几天她想起了好多往事，关于孙露的和她自己的。 她一直都不觉得孙露爱自己，哪怕孙露去世了，她还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倪歌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孙露的新丈夫叫封铭，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和倪天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对人说话轻言慢语，为人温文尔雅。 明明是他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他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可他还是格外照顾倪歌，事事为她打点好，甚至安慰她，让她节哀。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倪歌无意间发现，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的像个孩子。 那晚倪歌半夜惊醒，睡不着就想出去透气，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有个人影。 她慢慢走近，然后才发现是封铭。 男人倚靠着树干，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站在他身后的倪歌听到他正在对着照片说话，他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 「你是不是气我工作出差不能陪你，所以才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他抚摸着照片，嗓音干涩低哑：「露露，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慢慢地滑坐到地上，捂住脸闷声呜咽，「后半辈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没了你和宝宝，我根本没有想要生活下去的动力。」 倪歌停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垂眼看着他，没有再上前。 后来把孙露和他们孩子的丧事操办完，封铭带倪歌一起吃了顿饭，说是谢谢她能从沈城赶过来，送孙露最后一程。 倪歌没什么情绪地说：「没什么好感谢的，只是作为子女的义务而已。」 她确实就是觉得自己在尽一个亲生女儿的责任和义务。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会在眼眶里打转，心里难受堵闷地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疏解。 在回沈城的路上，倪歌开了后车窗，风唿唿的灌进来，他微微仰起脸，眼睛渐渐被风吹的发干。 想哭的时候怎么办？ 抬起头来，迎着风。 风会把眼泪带走的。 后来好多次想要掉眼泪的时候，倪歌都是这样做的。 没有人会给她擦眼泪，那就坚强一点，不要哭，十一。 . 短期内一个接一个的打击让倪歌承受不住，她开始堕落，甚至比没遇见陈斯越之前更甚。 逃课旷课，迟到早退，去网吧打游戏，去酒吧买醉，打耳洞，纹纹身…… 活成了家长和老师眼中最讨厌的模样。 因为没有萧嘉轩和陈斯越，学校的匿名论坛上终于久违的出现了倪歌的大名。 有人专门开了一个贴，来八卦倪歌的各种事情。 楼里有人说，是陈斯越把倪歌甩了，所以她才这么堕落，成了一个小太妹的模样。 楼来还有人传，萧嘉轩和陈斯越之所以双双转学，就是因为为了倪歌大打出手，学校秘密让他们退学了。 楼里甚至有人说，是倪歌脚踏两只船，所以最后一个都没捞着。 倪歌从不上论坛，根本不知道这些，哪怕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就不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 高二最后一次月考，倪歌又占了倒数第一的「宝座」，成绩出来的当天，放学后她就被唐欣瑶给堵在了恆友书店门口。 唐欣瑶拿着年级大排名的成绩单质问倪歌：「倪歌，你这样算什么？学习成绩能这样被糟蹋吗？」 倪歌冷冷地勾起嘴角，「你有病？」 唐欣瑶气的满脸通红，对她大喊：「为了一个男的你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吗？你知不知道要想别人爱你，你得先自爱，连自己爱自己都做不到，你凭什么奢望别人会爱你！」 「怪不得陈斯越会离开你！」唐欣瑶气唿唿地说完就把成绩单扔给倪歌，「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做我对手，我鄙视你，倪歌。」 倪歌站在原地，看着唐欣瑶离开的背影，耷拉下脑袋，盯着飘落在地上的那张成绩单，然后蹲下来，捡起成绩单，看着上面的名次，抿唇。 她只是想，努力地让自己回到没有遇见陈斯越之前的样子。 可似乎，做不到了。 尝过他在时给过她的快乐，又怎么能割捨下。 这辈子她都忘不了的。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沾过幸福，再失去后，只会更加痛苦。 那晚倪歌回家后，把和孟辞还有陈斯越有关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孟辞那次在教室里让她翻译的英语，她当时当成垃圾团成了一团，扔进了课桌里，后来却拿了出来，展平，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中。 倪歌看着那几行字，拿出笔来，旋开笔帽，在旁边写了一句：「yes，i do.」 第101页 陈斯越亲自给她制作的见义勇为荣誉证书，她一直都妥善放着，现在倪歌找了个合适的相框出来，把那张荣誉证书放到了相框里，挂到了墙上。 陈斯越给她买的特别漂亮的花环，被倪歌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一抬眼就能看到。 她和陈斯越一人一个的树叶形状的钥匙扣，倪歌挂上了钥匙，每天都随身带着。 孟辞为她套到的可爱猫咪存储罐，被她摆放在了卧室的书桌上，她每天都会往里面放一枚硬币，来记录陈斯越和孟辞已经离开她多久了。 孟辞给她套到的那只皮卡丘，她每晚都抱着睡，好像这样就能睡个好觉。 她的房间里，布满了和他相关的东西，充满了那个少年的气息和味道，随便一个东西，都能让她想起他来。 可是隔天倪歌到了学校后拿出自己的素描本来，发现这个本子变薄了不少。 她一下子心慌起来，快速地翻开。 结果就发现，她在本子上画的所有陈斯越的画像，全都没有了。 倪歌咬住嘴唇，气的眼眶发红想哭。 他怎么可以这样，一点念想都不给她留。 高二的最后一个月，倪歌没有再逃课，相反的，她开始认真地听课学习，每天起早贪黑，比任何人都忙碌刻苦。 只不过，大家都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不说话了。 之前虽然像是叛逆少女，但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可是她现在，一个字都不会说。 哪怕是老师上课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只是木然地站在原位，不肯开口。 于是论坛的匿名转楼里有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大家都在猜倪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就像是失语了一样。 甚至有人猜测她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戴岳松这段时间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倪歌，一开始他并没有插手，因为他觉得那是倪歌自己的发泄方式。 或许发泄过后，她会好受一点，就会恢復正常。 可事态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而是似乎越来越严重。 戴岳松知道倪歌平常除了学习还会画素描，之前每次画画时他都会非常专注安静，好像这个爱好能让她的心沉静下来。 但这些日子来，她每次画画都会脾气暴躁地撕画纸，似乎是画出来的画不符合她的标准。 其实倪歌之所以撕画纸，是因为她想再重新把那些被陈斯越拿走的画像画出来。 可是，她画不出来。 她那么喜欢的少年，她却勾勒不出他的面容。 这让她气恼，让她惭愧。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 明明那么喜欢。 戴岳松其实给倪歌的父亲打过电话，但倪天成说他完全不能跟倪歌沟通，因为他们一见面就会吵起来，他和倪歌谈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她更加叛逆，因为倪歌就不会听他的话，还专门以和他对着干为乐趣。 戴岳松最终实在没办法，只能亲自出手拉倪歌一把。 他怕这个丫头，就这么深陷泥潭，挣扎不开，最终把自己一辈子都给搭进去。 这天下午，戴岳松在最后一节自习课还没有下课前来了教室一趟，他直接从后门进来的，走到倪歌的座位然后敲了敲她的课桌，在倪歌抬起头来时，戴岳松对他低声说：「跟我出来一趟。」 倪歌便放下笔，跟着戴岳松出去了。 然而，戴岳松却没有带她去办公室。 而是去了一个，她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凌晨就直接更到正文完结章哈！ 正文结束后的前四个番外已经写完了所以能保证很甜，也建议大家买一哈，因为基本上算是和正文连接的，写的是男主融合以后甜蜜蜜日常，后面还木有写的番外暂时不太能保证，因为我打算分别从陈斯越，孟辞，还有倪歌的角度写一下他们各自的个人番外，这三个个人的番外我会放在同一章，不想看的就不用买啦，再就是萧大佬和夏婉然的番外啦，到时候每个番外是甜是虐会在提要里标註，大家根据自己能接受的情况自行购买。 第49章 49. 戴岳松在前面走, 倪歌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穿过绿荫大道, 在学校的湖泊旁边拐了弯，进入了另一条马路。 倪歌不知道戴岳松要做什么。 直到她踏进那扇门。 戴岳松把倪歌带到了学校教师的家属楼, 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家里。 戴岳松的家并不大, 两室一厅，倪歌跟着他一进去就看到了满桌子的菜餚。 她愣了愣, 不知道戴岳松把她叫过来是想干什么。 一起吃饭吗？ 戴岳松转身对倪歌说：「去坐吧。」 倪歌站着没有动。 戴岳松皱眉轻笑，不得已只能把倪歌拉到餐桌边。 就在这时, 姚岚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看到倪歌后就亲切地对她笑道：「十一吧？快坐。」 倪歌被戴岳松摁在椅子上，戴岳松递给她一双筷子，把米饭往她面前推了推, 对倪歌说：「吃吧, 就当在自己家里，不用拘束。」 倪歌不太明白地抬眼瞅了瞅她的班主任，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她把戴岳松递给她的筷子接了过来。 倪歌本来以为戴岳松把她叫过来就是想用温情感化她, 给她一个甜枣后再对她进行一番教育。 第102页 但戴岳松饼没有那么做。 整顿晚饭席间，戴岳松对于她的情况只字未提，他只是和姚岚劝她多吃点。 姚岚还总给她夹菜, 真的就像个亲切温暖的妈妈。 倪歌忽然就想起了孙露来。 那个这些年来一直对她兇巴巴的，从来不会柔和下来对她好的妈妈。 这段时间倪歌因为太过拼命读书，心里又一直装着事而不怎么好好吃饭, 所以体重锐减。 现在身高接近175的她体重连九十斤都不到。 她其实自己已经隐隐地察觉到了，她可能患上了厌食症，至于程度有多严重，倪歌自己也不清楚。 尽管她很感激戴岳松和姚岚热情招待她，她也在努力地想要多吃一点，可她真的吃不下去。 再强往嘴里塞，她就会有反胃噁心的感觉。 所以倪歌很抱歉地放下了筷子，歉意地对他们欠了欠身。 姚岚和戴岳松看着那碗只减少了一个小角的米饭，无奈地嘆气。 姚岚放下碗筷，她站起来，对倪歌特别温和地笑着说：「十一，跟我过来。」 倪歌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跟着姚岚走了。 姚岚推开一扇门，她让倪歌进来，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这间屋子特别简单，只有相对的两张单人沙发，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是能让人格外放松心情的漫山遍野盛开的花朵的景象。 姚岚让倪歌在沙发上坐下来后才开口对她解释：「十一，很抱歉总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 「我其实是个心理医生，这段时间总是听我老公提起你，他是你的班主任，知道你的基本情况，看到你这段时间不太好，所以很担心，想让我跟你谈谈。」 倪歌垂着头，没说话。 姚岚也不在意，继续对倪歌温声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叫十一吗？」 倪歌掀起眼皮来，看向姚岚。 她其实足够聪明，姚岚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心里自然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但倪歌不敢确定，她真的是陈斯越的诊疗医师吗？ 姚岚的嘴边挂着亲和的笑容，她的嗓音很轻，也很温柔，对倪歌说：「陈斯越经常和我提起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孟辞也是。」 倪歌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她的表情明显的怔愣住，她不说话，姚岚也不逼迫，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知道倪歌肯定是想问些什么的。 姚岚已经给了倪歌适当的刺激，如果她能开口说话，那就说明她并没有患上失语症，只是这段时间自己不想开口和人交流。 这样的话，治疗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他……」倪歌蹙了蹙眉，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嗓音干涩嘶哑的根本不像她的声音。 「他是不是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走？」倪歌听到自己问道。 姚岚在心底松了口气，幸好。 然后她又嘆气，对倪歌说：「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倪歌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控制不住地啜泣，姚岚有点心疼地看着眼前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孩儿，也不阻止，只是贴心地给她递上纸巾，让她擦眼泪。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姚岚才再次开口，对倪歌说：「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倪歌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最后她才带着鼻音说：「知道萧嘉轩要走的时候，我就很难受，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可是陈斯越说，没关系，我还有他。」 「可我真的没想到，我就去了江川一趟，再回来他就走了。」 「他说过的……他会陪着我。」 倪歌去江川这件事姚岚是知道的，戴岳松和她说了，倪歌的亲生母亲去世了所以她去了江川。 而就在她离开沈城的那几天，陈斯越被她的母亲带去了国外。 姚岚其实知道陈斯越没有选择，只能离开，这里有倪歌，倪歌对孟辞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况且孟辞也放话说了会让陈斯越永远失去倪歌，那这件事就更不能耽误。 一旦孟辞出来，有危险的不止他自己，还有现在坐在她面前哭的姑娘。 「他走的那天给我打了200多通电话，可我手机关机了，那几天我都没有碰手机，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当时的处境，我不知道会错过他和我告别……」倪歌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她的手背上，湿了一片。 「他把我给他画的画像全都拿走了，我现在……」倪歌不断地摇着头，「我已经画不出来了。」 「他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你在怪他？」姚岚问完后又用温柔的声音拆穿倪歌，「其实你一点都不怪他，你责怪的是你自己，你后悔那几天把自己封闭起来躲着不见他，你后悔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没能和他好好告别。」 「你怪你自己，明明很喜欢他，却画不出他的样子来。」 倪歌不断地抽着气，因为哭的太剧烈，她甚至都想要咳嗽和干呕。 姚岚帮她倒了杯温水过来，然后对倪歌说：「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 「你知道他有苦衷，他不是故意离开你的，所以你没有办法怪他，就把所有的责怪和不满都针对到自己身上，用各种方式折磨自己。」 第103页 「可是十一，」姚岚轻声劝慰她：「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要对自己好点，这样，你才能以一个更好的自己去见他。」姚岚笑着用轻松的语气对倪歌说：「到时候你就可以站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陈斯越，你看，我这几年替你把我自己照顾的很好。」 倪歌轻抿了下唇，渐渐地止住哭泣，但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打哭嗝。 「他和我断了联繫，也是因为孟辞是吗？」倪歌垂着头吸了吸鼻子，问道。 姚岚点头，「嗯，因为孟辞太过于在乎你，你在的话，他就会因为对你的执念而不断地强大，同时会对陈斯越造成威胁。所以陈斯越才会离开，也不敢和你联繫，因为他怕，会伤害到你。」 「那……我能不能去看他？」倪歌刚刚哭过的眼睛十分清亮，她带着期待问姚岚，语气卑微：「我不和他见面，就在远处偷偷见他一面，这样可以吗？」 姚岚沉吟了会儿，说：「可以。」 「但要等你的心理问题完全康復后，才可以去。」 「所以十一，你要配合我治疗，尽早让你自己好起来，到时候我会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你就可以去看他了，好吗？」 倪歌不断点头，乖巧的不像话，「好，我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这样，就能早些见到他了。 从这天之后，倪歌每周都会跟着戴岳松回家一趟，和戴岳松还有姚岚一起吃饭，然后让姚岚对他进行心理治疗。 平常她就按部就班的生活，认真学习，准备期末考试，累了就在素描本上胡乱的涂鸦。 倪歌也试着再次画陈斯越的画像，可她就是做不到，画出来的人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然后那张画就会被她撕掉。 高二最后一次考试，倪歌重新登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唐欣瑶在看到自己是年级第二的那一刻就露出了笑。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倪歌能重新振作起来，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当天中午去吃午饭的时候唐欣瑶在餐馆里看到了正和夏婉然坐在一起沉默地吃着面条的倪歌，她也要了份面，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倪歌旁边。 「喂，」唐欣瑶故作傲慢地对倪歌说：「下次我一定会考过你。」 倪歌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试试。」 「哼，」唐欣瑶轻哼道：「等着！」 倪歌的嘴角轻勾了下，等着就等着。 那天中午吃完午饭回教室，在午休的时候倪歌拿出了自己的素描本来，素描本已经被倪歌折腾的只剩下最后两张画纸了，她还是不甘心地试图画陈斯越的画像，但依旧失败了。 倪歌撕掉倒数第二张画纸，她这才在最后一张画纸的背面发现陈斯越留给她的话，她看着上面那几行字，忽然就掉了眼泪。 本来不想给你留这些话的，但还是忍不住，怕你这个傻瓜折磨自己，我知道你在哭，别哭了。 麻烦十一在阿辞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替他照顾好他的十一，好吗？ 阿辞会回来的。 第50章 50. 高二年级放暑假的那天, 倪歌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陈翊是特意过来等她的。 这几个月他忙着各种考试，还有出国要准备的资料和手续, 所以没顾上倪歌这边。 前几天他出国了一趟，很幸运地见到的人是陈斯越, 兄弟俩聊了很长时间, 陈斯越希望陈翊亲自过来看看倪歌，想让陈翊帮他确认一下, 他的十一现在过得怎么样。 陈翊在看到倪歌从学校出来后就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的女孩儿和他上次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长发的发尾被烫了卷，耳朵上有耳洞, 上面戴了一对草莓形状的耳钉，个子似乎更高了点，可好像也比原来瘦了。 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陈翊上次见倪歌也在去年了，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心事重, 眼睛没有光彩, 有点空洞。 而现在再看，却比那个时候更甚，目光空荡荡的，没有焦距, 不管看到什么都没任何的表情，整个人都很木然。 似乎更封闭了。 「倪歌。」陈翊轻喊了她一声。 倪歌回过头来，看到是陈翊, 眼睛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光彩，她轻微地扯了下嘴角，「陈翊哥, 好久不见。」 陈翊淡笑了下，「嗯。」 「聊聊？」 倪歌点了点头。 然后就跟着陈翊上了车。 陈翊带她去了一家饭店，点了几道菜，倪歌却发现，他点的那些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陈翊不应该知道这些细节的。 倪歌抬眼看着他，她有点紧张地攥了攥手指，问陈翊：「他……还好吗？」 「还可以吧。」陈翊有些含煳道，然后又说：「但毕竟是要往融合的方向治疗，所以肯定不太容易。」 其实一点都不好。 孟辞出现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他认识的人，十一也不在了，他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去联繫十一，孟辞受不了被这样对待，他几乎发了疯，在医院里折腾了好久，破坏医院的东西，砸门破窗，甚至威胁医护人员，最后医院只能把他隔离，就怕他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陈斯越倒是还好，毕竟他是从一开始就妥协了的，所以对于治疗方面很配合，只是平常总是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面前那棵树发呆。 第104页 孟辞消失的时候，他会把自己藏起来的和倪歌所有有关的东西拿出来，一遍一遍地抚摸欣赏，怎么看都看不够。 每次陈斯越坐在长椅上时，他的手腕上都会戴着一根黑色的皮筋儿，手里攥着一个树叶形状的钥匙扣。 那个倪歌送给他的捕梦网，他每晚睡觉前都会喃喃自语地对它祈祷，希望能让他在梦里见到她。 还有他从倪歌那本素描本里偷来的他的画像们，只要他在，他几乎每天都在翻，看不烦看不厌，要是碰到护士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笑着夸赞一句话的真好看，他就会笑着回道：「these paintings were painted by my girlfriend.」 这些画是我女朋友画的。 我女朋友，叫十一。 和陈翊吃的这顿饭，是倪歌这两个月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也因为她强迫自己吃的比平常多太多，所以这顿饭期间她一直在反胃，可尽管这样，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倪歌去了卫生间一次。 在没人看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倪歌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差不多全都吐了出来。 可她在洗手池前清洗的时候，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陈翊应该会告诉他，她有好好吃饭，大概过的还不错吧。 那他应该更能放心一些。 阿辞，我会努力的，照顾好自己。 这晚陈翊开车送倪歌回家的时候，在车子停到她家门口后，陈翊对倪歌说：「我过几天就要去国外了，需要我捎带什么吗？」 倪歌摇摇头，只是问：「去那里上学吗？」 陈翊笑着点了点头，「嗯，我过去能多陪陪他，也能多照顾一下家人。」 「一切顺利。」倪歌的嘴角牵出一丝笑来，对陈翊说道。 然后她就打开车门下车，「陈翊哥，再见了。」 「倪歌，」陈翊喊住她，在倪歌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陈翊低声说：「加油。」 她微微笑了下，下车关好车门。 就在陈翊倒车想要走的那一刻，本来已经打开大门要进去的倪歌忽然又转回身来，飞快的跑到车子前面，挡住了陈翊的去路。 陈翊落下车窗来，倪歌走到驾驶位的车窗边，对陈翊轻声说：「我想了想，还是要麻烦陈翊哥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陈翊笑道，「好。」 「请陈翊哥帮我告诉他，十一会等阿辞回来，没有期限。」 十一会等你回来，阿辞。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哪怕一辈子。 十一都会等你，等你回来找她。 「谢谢。」倪歌对陈翊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进了家门。 . 倪歌这一个暑假，除了每周定期会去戴岳松家里一趟，偶尔会去她曾经和陈斯越还有孟辞在的地方坐会儿，其他地方哪都没去。 杨丽玲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听倪天成说是个男孩儿，倪天成现在每天围着杨丽玲转，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这个怀着他宝贝儿子的女人。 倒是杨丽玲，很关心倪歌，每天都会亲自给她做饭吃，晚上给她做果盘，温牛奶，经常会关心她，问她最近怎么样，甚至邀请她和她一起去逛街。 倪歌自然不会和她去逛街，她对她的态度没什么改变，依旧冷冰冰的。 但杨丽玲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在倪天成看不下去要骂倪歌的时候，她还会护着倪歌。 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倪歌接到了来自国外的一通电话。 她刚接起来，还没有出声，萧嘉轩就破口大骂起来，这个曾经把倪歌视为掌上明珠的暴躁大佬在电话里把陈斯越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倪歌都不知道萧嘉轩这么会骂人。 到最后她都给听笑了，无奈道：「行了你，差不多得了，说这么多不口渴啊。」 随后倪歌就听到萧嘉轩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等他喝完水才有开口问：「你还好吗？」 倪歌无聊地转着笔，有点心不在焉，「挺好的。」 「好个屁！」萧嘉轩小声嘀咕了句：「我还不知道你。」 倪歌的眼眶有点发热，她低了点头，努力地将泪水咽回去，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联繫？」 「操！」萧嘉轩忍不住爆了粗口：「老子一直在等你主动搭理我，可我他妈的等了三个月你都没鸟我！你知道我有多心寒嘛小十一，你能不能别这么重色轻友，平常没事也注意一下你这个陪了你十年的老牌朋友，虽然我现在是不在你身边了，可怎么着咱们也是革命友谊吧，你这忘性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萧嘉轩一开口就跟吃了炫迈似的吧啦吧啦地停不下来，倪歌也好久没有听到他叽叽喳喳地在自己耳边说话了，一时间倒是觉得有点怀念，也就没有打断，等到他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要喘口气儿了，倪歌才说：「我真怀疑你在国外没有人用胶带把你的嘴给粘上吗？」 萧嘉轩冷哼了一声：「老子天下第一，谁敢粘老子的嘴，老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倪歌：「我。」 萧嘉轩说：「我管你叫爸爸，你给我留条活路，我要是不能说话你的人生就没乐趣了啊爸爸！」 「滚！」倪歌骂了他一句。 萧嘉轩嘻嘻笑。 这天晚上萧嘉轩和倪歌聊了很久，到最后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萧嘉轩才问倪歌：「小十一，你怪他吗？」 第105页 倪歌垂下眼，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试卷，轻声说：「为什么要怪他？」 「唉，」萧嘉轩嘆了口气，语气轻松道：「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吧。」他咕哝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飞快地转移话题对倪歌说：「你早点睡，我还有事，以后再联繫，晚安。」 倪歌皱了皱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正常？」 . 升入高三后，似乎周围的人都开始努力起来，大家都知道只剩最后一年的时间了，所以必须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学习，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 倪歌也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学习，每天都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地来回跑，天天跟各个学科的试题打交道，只知道今天是周几，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忙的像个陀螺，日復一日的，没什么变化。 好像每一天都在重复前一天的事情。 这年的春节，倪歌在家里和倪天成还有杨丽玲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杨丽玲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年后就到了预产期，倪歌虽然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但也没和她起什么摩擦。 倪歌在家里简单地吃了点后就穿上衣服一个人出了门。 她一个人沿着去年和孟辞走的路往前走，走到那家她和孟辞吃过年夜饭的饭店门口前，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到了那个广场。 广场上依旧有很多摆摊的小商贩，可倪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用圆环套东西的地摊。 零点快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倒计时，倪歌就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脑海中闪现过去年的一幕幕。 「新年快乐！」周围的人都在高兴地互相祝福。 倪歌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合着眼睛，嘴唇轻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孟辞，陈斯越…… 她勐的睁开眼，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寻找。 她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们是不是在这里？ 倪歌漫无目的地在广场的人流中捕捉那道她记忆中最熟悉的身影，可怎么都找不到。 天空中有雪花簌簌落下来，飘在地上，很快就给大地镀上了一层素白的地毯。 倪歌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广场上转了多久。 等她终于肯放弃停下来时，本来的小雪片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她站在原地打转，看着地上的脚印被雪覆盖住，目光茫然地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我找不到你。 倪歌忽然蹲下来，低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雪地上，融化了一块雪。 她轻轻抽噎着，嗓音里带着哭腔，无助又难过地自言自语说：「我迷路了，阿辞。」 你在哪里啊？ 我找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路梗get 第51章 51. 经过半年多的治疗, 倪歌的厌食症已经痊癒，虽然胃口依旧不大, 但不会再看到食物就噁心想吐，也不用勉强自己去强塞到嘴里机械地吞咽了。 她每顿饭按时吃, 身体素质也比之前好了些。 除夕过后, 倪歌再一次去了戴岳松家里，这次姚岚对她说, 她后天要出国一趟，可以带倪歌一起去, 到时候允许她去陈斯越在的那个医院，在不让陈斯越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地见他一面。 这对倪歌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那天从戴岳松家里出来后就立刻回到家收拾东西，因为这件事, 临走的这两天倪歌都没睡好。 她在激动的同时, 也会担心。 她生怕中间会出什么差错，让她错失可以见到他的机会。 倪歌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在第三天上午，她终于跟着姚岚上了飞机。 十二个小时的航程, 对倪歌来说很漫长。 明明快一年没有他的日子也都这么过来了，可这会儿她却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 这十二个小时里，倪歌都没有合眼睡觉, 到了饭点也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东西垫肚子。 因为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下去。 只要还没见到他，她就放不下心来。 姚岚这次出国是参加一个心理学的研讨会，她本来是想等会议结束了, 再亲自带倪歌去医院看陈斯越。 因为她不放心让倪歌自己去。 可倪歌明显等不及，无奈之下，姚岚把行李放到酒店后就带倪歌去了医院。 她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寒冷的冬天里太阳高挂在天空上，格外温暖。 医院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哪怕是冬季，也有绿树散发勃勃生机。 姚岚拉着倪歌停下的地方，脚边横着一排冬青，她都还没说话，倪歌就已经发现了那个背对着他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男孩子。 她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知道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长款羽绒服，脑袋上戴了顶毛线帽子，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望着他面前那棵上百年的树木发呆。 不过现在那棵树的枝桠上光秃秃的，没有生气。 倪歌的眼角立刻就红了。 她站在离他不是很远的地方，他们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可她却只能这样偷偷地看着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第106页 她沿着种有冬青的那条路慢慢地往前走，头却一直扭向他的方向，目光始终在他的身上，不曾移开。 随着她的移动，倪歌渐渐地看到了他的侧脸，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嘴巴…… 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倪歌终于肯停下来。 姚岚已经走到了对面的一处长椅上坐下来等着倪歌，她知道倪歌适当的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所以并不过多打扰。 倪歌抬起手来，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轻微地动了动，在现在的角度上，她刚好能抚摸上他的脸。 少年的脸色苍白，好像比几个月前又瘦了，身上那件羽绒服穿在他的身上有点肥。 她知道他是谁。 「陈斯越。」她在心里默默地喊他，「陈斯越。」 一遍又一遍。 「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她在心里乞求。 明明知道他听不到，也明知道自己不能被他看到，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希望他能看过来。 过了会儿，本来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的男孩儿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勐地扭过头来，看向这边。 倪歌那一瞬间飞快地蹲在了地上。 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低声呜咽，泣不成声。 面前的冬青完全把她藏了起来，陈斯越什么都没看到。 他站起来，受着心里那种直觉的驱使，抬脚往这边走过来。 只不过刚走了几步，门口就出现一个金髮碧眼的小护士，扬声沖这边喊：「hey， chen， it\s time for psychotherapy！」 陈斯越停下脚步，抿了抿唇，在原地顿了几秒后，转身离开，朝着小护士的方向背对着倪歌走去。 在进去之前他还是觉得有些怪异，扭头往这边看了看，依旧只看到了满院子的冬青和树木，陈斯越这才抬脚迈过门槛，进了医院的走廊里。 倪歌蹲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姚岚让她发泄了会儿才走过来，带着她离开。 倪歌回到酒店后关好自己房间的门就无力地坐到了地板上，她抱住自己，一想到刚才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场面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七八岁那年，他们一起堆房子建城堡，一起吃棒棒糖一起说话，到前年的十月一那天，她再次遇到他，他陪她过生日，带她吃饭，和她逛街看电影坐摩天轮，骑单车载她，跟她一起在书店看书学习，给她买早餐，给她快乐和温暖，说喜欢她…… 那么多的事情，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倪歌哭的越来越厉害，她开始胸闷，自己不断地捶打胸口，大口大口地唿吸，然后止不住地咳嗽干呕起来。 …… 陈斯越新的心理医生其实是个美籍华人，男人不到五十岁，性格很温和，这次陈斯越一踏进去他就看出了他有心事，便问他：「方便和我谈谈你心里的事吗？」 陈斯越抬眼，「我感觉到了倪歌在附近。」 说完他就苦笑，「她怎么可能来这里，也许是我太想她了，出现了幻觉。」 「可是……」陈斯越皱眉，又道：「这种感觉真的好强烈。」 强烈到……他自己根本不愿意相信是他的直觉出现了错误，哪怕他并没有见到她。 那么，十一，你真的来了吗？ . 一直到高考结束，倪歌都没有再能去国外偷偷看他。 一中是有自主招生名额的，本来倪歌是有实力通过自主招生上大学的，可因为她高一一整年还有高二部分考试的成绩都十分的不理想，所以没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 而唐欣瑶却不同了。 虽然不是三年如一次的总是拿年级第一，但是毕竟是学习成绩拔尖的人，而且她最差的时候是年级第三名，所以唐欣瑶很顺利地通过自主招生的渠道考了大学。 暗自和倪歌较量了这么多年，这次唐欣瑶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那个周末，倪歌难得从家里出来，去了书店买了本书。 在回家的路上倪歌去了路边一家饮品店买冰镇的莓果汁，就在她等着自己的饮品时，无意间看到了放在柜檯上的一张报名参加模特选拔大赛的gg宣传单。 倪歌瞄了两眼，看了看参赛的要求，还有名次奖励。 就在她看的出神时，饮品店的服务生已经把打包好的饮品放在了她的手边，「您的冰镇莓果汁，请拿好。」 倪歌抓起那张gg单来，问店员：「这个，我可以拿走一份吗？」 「可以啊。」女孩子笑道。 「谢谢。」倪歌道了谢后就捏着那张gg单还有自己的饮品离开了。 年龄25周岁以下，身高175以上，颜值和身材要并存。 这都不是倪歌关注的重点。 她关注的重点是，如果能成为前三名，也就是这个比赛的冠亚季军，八月份就可以出国培训一个月。 而培训的地点，正是陈斯越在的那个城市。 如果，她报名参加。 如果，她拿到了前三名。 那……她是不是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可以每天都能偷偷地看他一眼？ 倪歌心动了。 所以在那天，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她通过官网按照报名的要求，提交了个人资料。 第107页 然后就开始准备高考。 高考结束后，她就可以去参加这个大赛。 幸运的话，她八月份就能见到他了。 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后来，倪歌再回想自己那几个月是如何度过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像就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她时隔多年，又站上了舞台，只不过这次不是拉小提琴，不是跳舞，而是走秀。 当时她也感觉不到紧张，后来结果出来，她再回忆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自己不是不紧张，而是太在意，在意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 她考上了大学。 一所全国排名在前五的学校。 而在她成为一名准大学生的同时，她也成了一位超模。 因为那个模特大赛她拿了冠军，也因为那个模特大赛，她在时尚界一炮而红，一夜成名。 在没出国培训前，她就拍了一本时尚杂志的封面。 而那期的杂志，是唯一一次卖空后又加印的。 带她的经纪人总是夸她有天赋，说她生来就是当国际名模的人。 从此以后，倪歌这个名字，被国内外的许多人知晓。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陈斯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垂眼看着上面在他看来穿着有点暴露神情妩媚性感的女孩，勾起唇来，微微一笑。 唉，他的十一，真的长大了。 可他，还要多久才能去见她？ 孟辞，你看，是十一啊。 我很想她，想见她，想抱她，想亲她。 然后对她说，十一，阿辞回来了。 我知道，你也是。 你肯定也想这样，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恨不得把她融入骨髓。 算我求你了，孟辞。 我真的很想她。 我也，想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出来了咩！ 最后一句话「我也，想十一」是孟辞说的qwq 这应该是孟辞最后一次露面了t^t 第52章 52. 2019年, 除夕夜。 在很多人跟家人一起团团圆圆过年的这一晚，各大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全都是报导倪歌疑似隐婚生子的事情的。 而微博的热搜, 也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崩溃了一次。 这之前谁都想不到一个时尚圈超模的新闻能让渣浪的伺服器瘫痪。 刚刚落地的陈斯越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手机推送的这条新闻消息。 他点开看了眼，新闻里的照片上, 有一男一女, 还有一个小孩子。 两个大人他都认识，那个小孩子他倒是不知道是谁。 但肯定不是倪歌的。 难不成是萧嘉轩的？ 他从司机的手里拿过车钥匙, 上了车扣好安全带要走的时候，勾唇轻啧了下。 要真是萧嘉轩的, 他是不是还得包个红包。 . 昨天萧嘉轩回来，约倪歌出来玩，当时倪歌正带着倪杨在逛商场，所以就让萧嘉轩直接去商场了。 倪歌也没想到, 他们出商场的时候会被人拍了下来。 当时萧嘉轩正单手抱着倪杨, 因为倪歌买的东西有点多，所以他还帮倪歌拎了点。 两个人正在说话，看起来自然又亲昵。 不知情的人认为他们是一家三口似乎也有情可原。 「哈？有情可原？」倪歌慢吞吞地走在路上，对经纪人陆娜说：「那小屁孩两岁了！」 「两年前我才刚满十八岁, 还没高中毕业！」 「那网友们才不会管你多大有没有毕业嘛，他们只看八卦啊。」陆娜安慰倪歌：「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我来处理。」 倪歌挂了电话后就把手揣进了衣兜，她稍微缩了缩脖子，将大半张脸都遮在围巾里, 一边轻哼着歌一边踩着雪往前走。 天空中还在飘落雪花，倪歌低头看着脚下厚厚的一层雪，忽然发觉，似乎从陈斯越走后，没有他的每一年除夕夜都会飘一场雪。 又下雪了。 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看雪景呢？ 她转身，望着夜空里的月亮和群星，微微嘆了口气，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在快走到家门口时，倪歌低喃出声：「新年快乐啦！」 忽然，面前不远处亮起了两簇车灯，瞬间照亮了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倪歌被突然亮起来的车灯给微微吓到，她抬起头来，眼睁睁地看到前面的汽车驾驶位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倪歌登时愣住。 她站在原地，怔忡地望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眼前周身铺满光的人离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模煳。 倪歌眨了下眼，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他的模样顿时清晰起来。 她挪动了下步子，往前迈了下，然后就抬起脚来，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倪歌跑到陈斯越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搂住她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唇瓣也贴合在了一起。 这个吻由浅入深，渐渐地缠绵激烈。 这几年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痛苦，混合着他们的津液，被他们吞咽下去。 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沉默而激烈地拥吻着，周围一切的冰和冷随着他们的亲吻慢慢地消散开。 第108页 然后，他们看到了光。 那束光带着温暖，将他们包裹住。 「你是……」良久，在这个吻终于结束后，已经泪流满面的倪歌，吸了吸鼻子，气喘吁吁地带着哭腔娇声问：「是陈斯越，还是孟辞？」 他低声轻笑，嗓音低沉悦耳，蹭着她的嘴唇反问：「你说呢？」 然后他又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回她：「都是。」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听到她轻喊了自己一声：「阿辞。」 陈斯越扬起唇来，「嗯。」 「我回来了。」 她闭着眼睛，任他捧着自己的脸轻轻地亲吻着，又唤了他一声：「阿辞。」 他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我在。」 她啜泣着，紧紧地搂着他不松手，低声呜咽，似是要把这几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陈斯越低嘆，拥着她轻轻地帮她顺着后背，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轻声对她说：「捨不得让我的十一等太久。」 那年，陈翊办完所有的手续回到国外后就去了医院找陈斯越，陈翊把倪歌要他转达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陈斯越。 一直坐在长椅上发呆的那个少年，在听到倪歌让陈翊说的那句话后，眼角顿时滑落下一滴泪。 十一会等阿辞回来，没有期限。 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所以他每天都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尽快地好起来，好早一点来见她。 倪歌拉着陈斯越进了家里。 自从高考结束后，倪歌就不再那个家住了，现在她自己一个人住一套公寓，平常就拍时尚杂志，有活动就出席，时装秀举办也会各国飞。 没工作的时候就会回学校去上课。 两个人一进门，倪歌就转身搂住了陈斯越。 她也不说话，就只抱着他，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身，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陈斯越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然后下移，从眼睛亲到脸颊，最后堵住她的唇。 两个人边走边吻，到卧室时大衣早就不知道被脱在了哪里，身上的衣衫也已经凌乱不堪。 他把她放在床上，跪坐在她面前，然后俯身，用牙齿把她衣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咬开。 倪歌的眼眸里盈满了水汽，她雾眼朦胧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格外娇软性感。 「阿辞，」她有点失神地喃喃唤他，在他凑过来压着她亲吻地时候，倪歌嗓音小声地和他咬耳朵，说：「要我。」 男人的深眸彻底变暗，他的眼睛里带着嗜血般的猩红，陈斯越咬着倪歌的耳垂，含在嘴里，声音低沉又嘶哑：「乖，把腿打开。」 …… 倪歌好像变成了一艘小船，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 她的神志不太清明，一开始只感觉疼，后来好像舒服了些，她听到自己的轻吟和他的喘息萦绕在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雨终于停歇，恢復平静。 已经筋疲力竭的倪歌躲在陈斯越的怀里，眼角红红的，还挂着泪珠。 他用手指抚了抚她微红的眼角，低头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 倪歌闭着眼，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人靠着他，十分睏倦道：「好睏。」 说着她就抬起另一只手来，刚抓到他的手腕，就摸到了一个东西。 倪歌抓着他的手抬起来，睁开眼，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儿。 是她高中用过的、后来不经意落在他那里的那一个。 「你还戴着这个啊。」她轻声道。 陈斯越笑了下，「我一直都戴着，好让别人知道，我有女朋友。」 「对了，」他抬手，在她的左胸口处的图案上轻抚了下，问：「什么时候纹的？疼不疼？」 倪歌摇摇头，「不疼。」顿了顿又道：「你走后就纹了。」 她纹的，是一颗草莓。 那颗草莓的心里，写着阿辞。 图案纹了在左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个其他人都不会知道，只有他能知道的地方。 他一时没说话，只是搂紧了她。 过了片刻，陈斯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对她说：「睡吧，我守着你。」 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 等倪歌睡熟，陈斯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打量了下她的房间，在墙上看到了他给他买的那个花环，还有她挂在床头的捕梦网。 然后一转身，陈斯越就看到了被她摆放在桌上的那个用相框裱起来的「荣誉证书」。 他不禁失笑，居然还当了宝贝似的来供着。 陈斯越那起这个相框来，垂眼看了会儿，也回忆起了很多事情来。 因为现在已经融合了，所以他的记忆是完整的，不管是曾经的陈斯越经歷的，还是曾经的孟辞经歷的，他都有印象。 两个人格的融合，让他们之前记忆的一个个缺口就像是齿轮一样完美咬合。 现在的他，拥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这个灵魂，深爱着他的十一。 陈斯越把相框放回原位，却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盒子。 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想要去打开这个盒子。 这种感觉和两年前的那个冬日里他曾经出现过的感觉一模一样。 陈斯越伸出手去，拨开了盒子上的搭扣，掀开了盖子。 第109页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 陈斯越把那一沓机票从里面拿出来，他一张一张地看日期，终于，在最后一张上看到了和他心里重合的日期。 原来，那天她真的在。 不是他的错觉，不是因为太想她出现了幻觉。 陈斯越正盯着这沓机票出神，身后的床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阿辞……」她梦呓着呢喃。 陈斯越把机票放回去，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来，他抚摸着还陷在睡梦中的女孩的脸，很温柔地回道：「我在。」 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眉头紧皱着，身体也在不安地动来动去。 「阿辞……」她又喃喃喊了他一声，带着哭腔。 陈斯越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她就忽然惊醒，睁开眼，茫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滑落下泪。 陈斯越爬上床，撩开被子滑进去，把她拥进怀里，轻哄着说：「乖。」 倪歌把头埋在他怀里啜泣，她抓着他的手臂，抽噎道：「我梦到你走了，我找不到你。」 「不走了，」他轻抿了下唇，心里无比自责，对她保证：「阿辞再也不会离开十一了。」 窗外的夜空里绽放着绚烂多彩的烟花，爆竹的声音响彻天际。 又是新的一年。 他弯了弯唇，在她耳畔低声道：「新年快乐，十一。」 她微微抬起头来，陈斯越的手捧住她的脸，他用指腹帮她揩去眼泪，问她：「以后有阿辞陪着，十一要做到平安喜乐是不是更容易一点。」 倪歌撇了撇嘴，「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可以平安喜乐。」 「新年快乐。」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陈斯越眼带笑意，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再来一次，还受得住吗？」 倪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勾着他的后颈用力一拉，两个人的嘴唇就触碰在了一起。 —— . 我想过放弃，我想过算了吧，我认输，就让孟辞陪着你吧。 可是，我不甘心，我放不下你。 陈斯越喜欢倪歌，很喜欢，所以尽管很艰难很痛苦，可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存在。 他不想就这样消失掉。 我曾把你忘记，所以一度看不到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只能迷茫又无助地在黑暗的隧道里不断穿梭，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直到曾经丢失的记忆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到了站在光芒里的你。 是你带着我，走出隧道，重见阳光。 十一，我叫陈斯越，也是你的阿辞。 . 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才七岁，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长大。 可，你怎么就走了呢。 十一，阿辞好难过。 那些痛苦不在了，可没有你的生活，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直到八年后，被迫出来的我又再次见到你。 我的十一，孟辞这次再也不会放手了。 我要你是我的，我要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我要你只能和我一个人玩，我要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 十一可不准逃哦，不然我就只能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了。 但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被陈斯越带去了国外。 他们强迫我治疗，不放我出去，不让我见你，不准我联繫你。 十一，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好想和你一起死。 这样陈斯越就永远得不到你了。 他们一直在等我妥协，可我不想成为一部分，我就是我，我是你的孟辞，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但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你还在等我，我只能选择融合，然后回来见你。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太想你了。 想你想的发疯。 十一，孟辞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孟辞这一生，只为你而活，与你同死。 我还在，一直都在，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 我的十一，我是孟辞，但我好喜欢你唤我阿辞。 . 现实总是不公，命运总是不公。 可我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同现实和命运计较上了。 阿辞，谢谢你再次闯进我的生命里，把我从封闭自己的空间里强硬地拉出来，把所有的温柔和宠爱都给我。 十一这辈子，因为有你，不再孤单。 你曾对我说，让你留在我身边。 其实我也想对你说一句话：阿辞，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 你不会伤害十一的。 所以别怕，让十一留在你身边吧。 答应我，剩下的几十年，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还有番外！ 隔壁幻言《嫁给男主的病娇叔叔[穿书]》现在正在连载，求个收藏啦！ 下篇都市想写一个简简单单纯甜的小砂糖《他太撩》，人设是帅气逼人花式撩女主的小奶狗vs冷艷高贵想养奶狗男主的女总裁，具体文案没公开，但人设不会变啦，希望小可爱们提前收藏一下，鱼鱼到时候每章都产高甜的糖给你们次，保证全程甜！ 最后说一哈本文男主的双重人格，其实现实中几乎不可能三年就治好的，一般少则十年八年多则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是小说，而且这篇文的时间线只能到今年了，所以只能理想化成这样子，在这点上是我设计不太合理，希望大家包涵下，就不要太过考究啦！乖，看文愉快！ 第110页 第53章 53. 隔天清早, 是新年的第一天。 床上相拥的两个人还在睡。 须臾，男人怀里的女孩子轻微地动了动, 她睁开眼睛，目光有带着茫然, 过了片刻, 才有了些焦距。 倪歌微微仰着头凝视还在闭着眼睡觉的陈斯越，嘴角露出一丝笑, 她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啄了下。 陈斯越的眼睫颤了颤, 但没有睁开眼。 他搂紧了她，嗓音微哑地问：「醒了？」 倪歌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轻声「嗯」了下。 「累吗？」陈斯越终于睁开眸子，垂眼望着她。 倪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累不累你心里没点13数吗？」 倪歌拉过他的手来, 故作冷漠地面无表情命令他：「好好表现，不然把你踢下去。」 罪魁祸首陈斯越就非常听媳妇儿话的开始任劳任怨地给她捏肩捶背。 只是没多一会儿……他就不老实了。 倪歌抬手打了他不安分的爪子一下，眼睛瞪着他，佯装生气地嗔道：「老实点儿, 是不是想体验一下掉下床是什么感受？」 他搂紧她，低笑着说：「十一捨得吗？」 倪歌轻哼，翻了个白眼, 轻嗔：「你现在怎么这么混蛋……」 他勾着唇，手臂用力地箍紧她，嗓音低沉的疑问着「嗯」了声, 淡笑道：「十一说什么？再说一遍。」 「混……」她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碰了下。 …… 一个小时后。 倪歌的身上湿乎乎的，满是汗，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磨着后槽牙低声骂他：「王八蛋！」 好的嘛，已经从混蛋升级成了王八蛋。 对于她的控诉，陈斯越十分无奈，他把她一把抱起来，大步往浴室走，话语宠溺道：「那王八蛋现在带你去洗澡。」 倪歌瞪着眼睛对他没好气地说：「你再敢……我就把你赶出去！」 「不敢了，」他把她放下来，让她在旁边站好，一边给她放洗澡水一边笑道：「捨不得。」 「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倪歌：「？」 倪歌发现现在的陈斯越和之前的他确实不一样了。 没融合之前的陈斯越很温柔体贴，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温柔体贴，但却多了腹黑，却又没有孟辞那么的偏执阴沉。 他现在说白了，就是那种白切黑。 外表还是那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皮囊，但私下其实特别的衣冠禽兽…… 原来纯白的陈斯越和至黑的孟辞融合在一起，会产生这样一个腹黑的男人来。 就在陈斯越搂着倪歌，两个人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倪歌哼哼唧唧地不想动，皱着眉有点烦地说：「谁啊，好烦！」 虽然嘴里说着，但她还是从浴缸里站起来，踏出来披了件浴袍就要去开门。 陈斯越在后面拉住她，他拽着她从衣帽间里拿出衣服来让她换上。 等两个人都穿戴好，才下楼去开门。 倪歌一打开门，就有一个小身影窜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她十分无语地「哈」了声，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倪杨仰着脸，眨巴着乌熘熘的大眼睛，特别无辜可爱地瞅着她。 跟着过来的还有胡嫂对倪歌说：「小姐，先生和夫人出门了，小少爷在家里一直哭，非要过来找你，我和马力也是没办法，只能带他过来了……」 胡嫂一直对倪歌不错，前几年倪歌患上厌食症的那段时间，她也是想尽了办法变着花样给倪歌做好吃的。 倪杨试图扒着倪歌的衣服往上爬，倪歌翻了个白眼，「喂，」她冷淡地喊了倪杨一声，倪杨似乎知道她在叫自己，眼巴巴地瞅着她，倪歌说：「松开我，别扯我裤子。」 倪杨特别乖地松开手，十分委屈地瘪着嘴巴，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哇地一声就哭了，忽然，从倪歌的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身高有一米九多的男人低头看着站在倪歌面前的小不点，眯了眯眼。 陈斯越在倪杨的面前蹲下来，笑着问：「你是谁啊？」 倪杨歪着脑袋，有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瞅了瞅陈斯越，然后就非常熟练利索地勾住陈斯越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身上，抱着他不撒手。 倪歌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斯越怀里的小不点，掐着腰「哈」了声，「你倒是不认生。」 倪杨在陈斯越怀里嘬着自己的手指，笑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看着倪歌口齿不清地喊她：「解解，解解……」 倪歌嫌弃地看着倪杨，然后扭头对胡嫂说：「先让他在我这儿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接他回去。」 「哎，行。」胡嫂乐呵呵地应下。 等胡嫂走后，倪歌关上门，神情淡定自若地对陈斯越胡扯：「他其实是我的私生子。」 陈斯越眯眼，不动声色听着倪歌胡编乱造。 「但我为了我的事业，只能对外宣称他是我弟弟。」 「唉，」倪歌嘆气，语气无奈：「我又要工作又要上学还得兼顾着养儿子，真的特别累。」 「正打算给他找个爹，」她掀起眼皮来，问陈斯越：「我看他挺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结婚，帮我拉扯他，做个全职奶爸？」 第111页 陈斯越扬唇，「可以。」 倪歌剜了他一眼，无趣地撇了撇嘴，「你太无聊了，一点都不配合。」 陈斯越抱着倪杨跟在倪歌身后，问：「那我要怎么回答才不无聊？」 他单手环抱着倪杨的腿，让小孩子坐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腾出来拉住倪歌的，笑着说：「要不这样吧？」 倪歌转身，然后就听到陈斯越说：「我当他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倪歌愣了下，被猝不及防求了婚的她眼神霎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倪歌强压下嘴边的笑意，扭头看向别处，嘴上嫌弃道：「谁允许你当他姐夫了？」 她现在的反应就和当年他在海边说让她做他女朋友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也是用这种语气，嘴硬地反驳他：「谁是你女朋友啊！」 他的十一，始终没变。 . 虽然陈斯越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回到了倪歌的生活里。 可倪歌这几年缺失的安全感，一时之间却无法弥补上。 年初二的早上，陈斯越醒的早，就想趁她还没有醒给她准备一顿早餐。 可是他下了楼进了厨房，发现家里除了几桶泡面什么都没有。 鑑于昨天他们一天都在外面吃的饭，所以陈斯越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倪歌家的厨房能空成这副样子。 于是陈斯越就换好衣服，拿了手机出门，去了附近的超市里去买食材。 倪歌迷迷煳煳要醒的时候，人往陈斯越睡的那半边床滚了下，但是扑了个空。 她眯着眼睛，用手摸了摸，空空如也。 倪歌一下子睁开眼，他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干涩，哑声喊：「阿辞？阿辞……」 并没有人回应。 倪歌了床，发现他的衣服、手机、车钥匙……全都不见了。 她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倪歌急忙下楼，因为太心急不慎一脚踩空，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陈斯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倪歌坐在楼梯口哭。 他皱紧眉，把东西放在玄关就快步走到她面前，陈斯越刚蹲下来，倪歌就伸手抱住了他。 她搂着他呜呜地哭，像是受尽了委屈，泣不成声。 陈斯越的眼帘垂下，轻抿着唇，拥紧了因为他突然消失而哭泣的女孩儿。 「不哭了，」他轻声安慰她：「傻瓜，我说过我不会再走了。」 倪歌也觉得自己过于患得患失，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可她无法控制。 只要一睁开眼看不到他，她的心就会恐慌，曾经那些几乎要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就会把她紧紧地围裹住。 她不想再经歷一次。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倪歌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 这个新年假期，曾经的六人小团体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陈斯越回国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所以萧嘉轩他们根本不知道。 一开始萧嘉轩说出来一起聚聚的时候，倪歌只是在群里对他们说她到时候要带个人过去。 萧嘉轩和夏婉然他们都以为倪歌会把那个很粘她的弟弟倪杨给带过去。 结果，当天晚上倪歌一推开包厢门，已经坐在包厢里等她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倪歌说要带的那个人是陈斯越。 倪歌和陈斯越拉着手走进来，董向明特别错愕地喊出声：「越哥？」 陈斯越挑挑眉，沖他们笑笑，说：「我回来了。」 「快坐快坐！」张源连忙站起来对倪歌和陈斯越说。 萧嘉轩眯眼打量了陈斯越一番，然后嗤笑，「还可以嘛！」 陈斯越淡笑，「嗯。」 「来晚了，」萧嘉轩说着就在陈斯越面前排了六个酒杯，给陈斯越倒了六杯酒，「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你们两个人，一共六杯。」他故意调侃说：「你可别挡不了，还要让小十一出手。」 陈斯越笑的无奈，「那倒不至于。」 随后坦然道：「给我女朋友挡酒，天经地义。」 说着他就扯了下脖子上的领带，在几个人的注视下，一杯一杯地把酒喝下肚。 六杯喝完，依旧面不改色，谈吐如常。 萧嘉轩本来还想找理由灌陈斯越的，但倪歌太护短了，她话语威胁地喊了萧嘉轩一声，萧嘉轩只能耸耸肩作罢，「行吧，」他拍了拍陈斯越的肩膀，「今天就放过你了，改天找时间我们再喝个痛快！」 陈斯越笑着应允：「好。」 夏婉然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胖唿唿肉嘟嘟的姑娘了，以至于刚才陈斯越一进来，还以为这是谁的女朋友，结果后来打量了下，觉得这人很眼熟，才发现是瘦下来的夏婉然。 夏婉然在倪歌和陈斯越走进来后就没说话，她的目光频频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只不过看陈斯越的目光不是那么的亲切友善。 陈斯越也能理解，毕竟当年自己离开他们并不知道实情，所以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个一声不吭丢下女朋友逃跑的渣男。 尤其夏婉然还是倪歌的好姐妹，不怪他那才不正常。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不会左右他的思想。 他既然回来了，肯定就不会放开倪歌。 中途倪歌去洗手间，夏婉然也跟着她一起去了，两个人在洗手池前补妆的时候，夏婉然问倪歌：「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第112页 正在涂口红的倪歌笑起来，说：「我就没怪过他啊。」 夏婉然撇撇嘴，为倪歌鸣不平，「他当初说走就走了，谁都没告诉，现在说回来又回来了，你就这么轻易地又和他在一起了，我真替你生气！」 「可是……」夏婉然嘆了口气，「看到你现在这么开心，我又很感谢他能回来。」 倪歌扬唇，她摸了摸夏婉然的脑袋，嘆息说：「其实我跟他，始终就没分手，他当初走是有联繫我的，但那会儿我家里出事，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婉然，你说，一个人要多着急，才会在一夜之间给你打200多通电话？」 夏婉然愣住。 「有些事你们不知道，算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所以他为什么要走，我都清楚，也能理解。我从未怪过他。」 「我能做的，就只是把自己照顾好，乖乖地等他回来找我。」 倪歌舒了口气，唇边浮出一抹浅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你看，他不是回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和阿辞大概是我写的身高最高的一对辽 十一178，阿辞有192，羡慕死老母亲辽 感谢晓蜗牛和时光还在你未走的地雷 第54章 54. 倪歌作为时尚圈资源最好的超模, 工作其实还挺忙的，不是拍杂志就是拍gg, 要不就出席活动。 有天晚上倪歌问陈斯越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读大学还是工作了。 陈斯越开玩笑说没读大学, 也没工作, 是个无业游民。 「没钱没事业，」他坐在沙发上, 把她搂在怀里，问：「你要养我吗？」 倪歌很嫌弃地摇摇头, 「不，我很嫌弃你。」 他低头笑，「真的？」 倪歌故作正经，「啊！」 陈斯越沉吟了下, 假装思考了片刻, 特别认真地说：「那我过几天去找个工作吧。」 倪歌咯咯笑，「哎，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她好奇地问。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陈斯越神秘兮兮地对她说。 三天后, 倪歌被陈斯越拉去了电影院。 奇怪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倪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看什么电影。 直到电影开场, 倪歌才彻底明白。 她指着里面的人，惊讶地问陈斯越：「所以一直神秘兮兮不肯露面的那个主演，是你？」 陈斯越淡笑, 「很意外？」 「你不觉得，这部电影和我的经歷很像吗？」 倪歌自然知道这部电影讲述的事和陈斯越的经歷很像，也是因为这部电影是着名的大导演大卫·斯卡奇亲自操刀，所以倪歌一直很关注。 只不过让她不解的是，主演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公布，电影的海报也没有正面，只有两个辨不出什么来的远景背影照。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部电影的主演到底是谁，大家把国内外娱乐圈的大咖全都猜了个遍。 倪歌估计其他人肯定也和她一样，根本想不到主演是陈斯越。 因为在这之前，娱乐圈就没有陈斯越这号人。 这是他的第一部 作品。 虽然主演一直没有公布也从未在各种发布会宣传见面会上露过面，但因为导演太有名气，而且这部电影的主题比较罕见又很新颖，再加上人们心里一直对主演的好奇心，所以这部名为《两个我》的电影其实特别受关注。 两个小时的电影，倪歌看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不是和他的经歷很像。 这部电影就是在讲他的经歷。 虽然有理想化的地方，有脱离实际的地方，可很多细节，都有他现实生活中的影子，包括她在内。 在电影结尾出字幕的时候，陈斯越用纸巾给倪歌擦着眼泪，她抽抽嗒嗒地问他这部电影是不是就在讲他，陈斯越点点头，「算是半纪实吧，背景改在了国外，电影里的很多事情，是我经歷过的。」 「那些画，」倪歌抽噎着，抬起眼来看向陈斯越，「是你自己画的对不对？」 他嘆气，道：「你太聪明了。」 其实，过两天在这部电影上映后，画展也会相应地开办。 那些在电影里出现由电影主角画的画，其实全部是没有融合前孟辞还有融合后的陈斯越画的。 只不过现在的陈斯越画画的水平，及不上孟辞。 「那个人……」倪歌靠在陈斯越怀里，有点不安地问：「现实中的他……」 「死了。」陈斯越平静地说：「一年前，在他的刑期快满的时候，死在监狱里了。」 倪歌的心里倏的松了口气。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对陈斯越来说，才是更痛苦的事吧。 她仰起头来，望着他，「到时候陪我去看画展吧。」 陈斯越点了点头，「好。」 . 电影《两个我》是在大年初七在各大影院上映的。 这部电影在公映前非内部人员根本就不知道主演是谁，很多人买电影票都是抱着看主演到底是何方神圣去的，结果看到后发现是个娱乐圈的新面孔。 不过大家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张新面孔的颜值逆天，演技吊打现在各大流量小生小花，一个人分饰两角，居然毫无违和感，把两个人格不同的性格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113页 所以在这部电影上映的当天，陈斯越的名字连同这部电影，一起窜上了热搜。 很多人都在写长影评，不管是某瓣还是某票抑或是某眼，评分都非常的高。 几乎所有看了这部电影的人都强烈推荐大家去电影院看。 一时间，陈斯越红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成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最火小生。 可他似乎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很多代言和新剧主动找上门来，他一个都不接，甚至后来连电话都不接了，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做不到一通一通地接起来拒绝。 倪歌这是第二次见证一个人一夜成名。 第一次是她自己，通过那场模特大赛，一举成名。 现在，她的男朋友，比当初的她还要发光发热。 所有人都在扒陈斯越的微博，然后大家发现，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哥，并没有微博。 所以喜欢陈斯越的粉丝们就先行自发地建了一个陈斯越官方后援会的官博，还给陈斯越开了超话。 大家在超话里讨论陈斯越这部电影，或者聊日常，氛围非常和谐。 初九晚上，电影的官博发了一条关于画展的微博购票通道。 微博上明确指出，从明天情人节开始，到下个月的14号，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早八点到晚八点，每人凭票按照相应的时间去画展观看，因为画展的场地有限，每个小时只能容纳500人进去观看，一天下来只允许有票的6000人观看。 而每张票仅售1元，卖票所得的钱都会以陈斯越个人的名义捐赠给山区留守儿童。 这条微博刚发布出来没有多久，接下来一个星期的画展的票就被抢空了。 倪歌虽然没有必要去抢票，但她还是想感受一下抢票的那种刺激感，所以在官博要发微博的前几分钟，她就已经坐在电脑前摆好了最舒服的姿势等着一会儿连结出来抢票。 结果，事实教做人。 陈斯越在旁边看到她没抢上票，低笑道：「十一，你这手速不行啊。」 倪歌没听出有哪里不对来，嘆气说：「是有点慢了。」 陈斯越忍着笑，俯身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练习一下。」 倪歌：「？？？」 怎么忽然就开起了车？ 她转了下椅子，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他，「你，过来。」她勾了勾手指。 陈斯越的手撑在桌面上，弯着腰靠近她，倪歌在他的嘴巴上亲了口，说：「你手里不是有票嘛，我就不练习了，手速有什么好练习的，靠你就行了。」 陈斯越的眉稍微抬，「靠我吗？」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那你要做好准备，别体力不支。」 倪歌的脸颊绯红，在他怀里小声嘀咕：「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流氓起来不是人。」 「你都这么夸我了，那我今晚可要好好地，」他把她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嘴唇，「流氓一次。」 . 隔天早上，倪歌没能起来。 好好的情人节，被她睡过去了大半天。 也幸好陈斯越让人留了下午场的画展票，两个人收拾了一番后就开车去了画展。 因为陈斯越这两天太火了，而倪歌也多少有点知名度，所以两个人戴了同款鸭舌帽、同款口罩、穿着颜色一样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情侣装。 陈斯越拉着倪歌走进去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展室，左边的主题是「光明与美梦」，右边的主题是「黑暗与噩梦」。 看主题就知道，左边的画作是美好的，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而右边的，肯定是黑暗系画作。 陈斯越问倪歌想去那边，倪歌径直拉着陈斯越进了右边的展室。 一进去她就被墙上挂的各种恐怖惊悚的画作给惊呆了。 瞳孔里是蛇头的男人、脑袋上长了无数只手的男人、浑身是伤被绑在吊扇上的孩子、拿着匕首正在挖自己心的男人…… 每一幅画，看起来都格外的不符合常理。 可，画作这个东西，并没有符不符合常理这回事，只有懂得欣赏与不懂得欣赏。 既然画作能被创造出来，那就肯定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就看赏画的人能不能悟出来了。 或许其他人看不懂，但倪歌每看一幅画，心就更疼一分。 她攥着陈斯越的手不断地用力收紧，到最后指甲都快要嵌进他的肉里。 右边展室里的画看得太久，真的会让人抑郁。 陈斯越也不想让倪歌过多的停留在这边，所以在她逛了一圈后他就拉着她去了左边的展室。 倪歌一进去就愣住了。 几乎每一幅画上，都有她的身影。 她和陈斯越蹲在地上一起建城堡、她和孟辞并排坐在台阶上吃棒棒糖、迎向阳光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舞蹈服笑的甜美的她、站在摩天轮上灿烂笑着的她、穿着长裙披散着头髮拉小提琴的她、穿着当下最流行的时装在t台上走秀的她…… 每一幅，都是她。 让倪歌印象最深的一幅画是，她站在一个出口，周围全是明亮的光芒，画上的她沖蹲在黑暗中的男孩伸出手，嘴角扬着格外好看的弧度。 倪歌的眼眶湿润。 他在说她是他的光。 可他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第114页 倪歌和陈斯越的身边有两个女孩正在对那幅倪歌走t台秀的话指指点点。 其中有个女孩子说：「这个场景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同伴还在摆弄相机，不以为意道：「t台秀的场景，太常见了啊。」 「不是，」女孩儿皱眉，「不只是t台秀，还有这个女孩儿，你不觉得她很面熟吗？」 她的同伴抬起头来，仔细地瞅了瞅这幅画，她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啊，那个！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最近特别火的模特，178的标准身高，长得还特别漂亮！叫……叫什么来着……」 「倪歌！」女孩儿经同伴的提醒，也想了起来，立刻说出了倪歌的名字。 要不是倪歌就在旁边把她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可能就会本能地应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电影里那个女生的原型，是倪歌吗？」女孩儿不解道。 「可是，陈斯越怎么会和倪歌认识啊，他不是在国外发展的吗？」 「不知道诶……」 倪歌拉着陈斯越从画展出来后，两个人并没有摘掉口罩，倪歌就这样凑过去在他的嘴巴上碰了碰。 陈斯越笑她：「亲错地方了，你亲人中上去了。」 他说着就拉下口罩，随后又拉下她的，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亲了口。 在外面这样亲亲，他们还是第一次。 这样偷偷摸摸的恋爱，居然很刺激。 倪歌本来很享受她和陈斯越这种地下恋情的。 然而，老天却并不想让他们玩地下恋情。 因为情人节这天晚上，倪歌和陈斯越就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实话说，一开始没打算写这么顺利，但我实在是不想再虐我的十一和阿辞了，所以就改成了现在这一版，感觉这一版甜甜的还蛮好的，很治癒了:d 第55章 55. 《两个我》这部电影大火的同时, 也让很多人的关注点开始偏移，不止一两个人猜测, 这部电影极有可能是陈斯越的亲身经歷，毕竟那些在电影里面出现的画作, 都是在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存在的。 而且电影的官博明确指出来了, 画展所售出去的票得来的钱，都会以陈斯越个人的名义进行捐赠。 那是不是就说明, 这些画，就是陈斯越画的。 不然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去捐赠？ 还有个疑问很多人也都注意到了。 那就是画展上「光明与美梦」那一主题的画作里, 不止一个人觉得，画上的女孩像倪歌。 最要命的是，有狗仔拍到了陈斯越和倪歌从画展出来后，在街上亲吻的照片和视频。 这基本就是实锤了。 于是大家纷纷讨论, 电影里的那个女孩子的原型, 是不是就是倪歌？ 这一连串的线索，都让看过电影和画展的人觉得陈斯越和倪歌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甚至有自称是倪歌和陈斯越高中同学的无名人士特意透露，陈斯越是在高二上半年十月一国庆节过后转到沈城一中上学的，从那开始他就和倪歌是同桌, 直到隔年五月份，他突然因为个人原因转学，仓促地消失了。 而在那半年的时间里, 几乎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陈斯越喜欢倪歌，当时两个人十分有爱的互动一度在学校的论坛上引起了疯狂回贴，他们的恋情被学校里许多人羡慕。但是自从陈斯越离开后, 倪歌就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甚至一度好几个月不说一个字。 这位不知名的人士还爆料，倪歌的情况当时都严重到看了心理医生。 就在网友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恨不得把陈斯越和倪歌扒的连底裤都不剩的时候，倪歌和陈斯越正在家里悠闲地聊天。 陈斯越靠坐在床头，倪歌躺在他的腿上，说起今天的画展来，倪歌侧身看向他，抬手在他的腿上捶了下，有些气恼道：「你偷了我的画。」 陈斯越瞬间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她说：「可我把心给你了。」 倪歌愣了下，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她说，你偷了我的画。 他却回她，你偷了我的心。 倪歌撇撇嘴，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无助和委屈，垂着眼对他呢喃：「我这几年，一直在试图画你的肖像，可我画不出来。」 陈斯越嘆气，他的手指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对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这几年委屈你了。」 倪歌轻哼了声，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话语平静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好。」陈斯越笑了下，「那我给你点别的。」 他说着就屈起腿来，抬高了些倪歌的脑袋，然后捧着她的脸，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一个吻就把我给打发了？」倪歌非常不满，「那我也太好哄了吧？」 「不，」陈斯越的手一用力，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倪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听他低笑道：「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今晚任你摆布蹂.躏。」 倪歌：「？」任她摆布蹂.躏是什么鬼，她还能给他来个sm还是怎么着？ 她嫌弃地象徵性推了他一下，说：「你最近过于放肆了。」 第115页 陈斯越单手解她的衣扣，「放肆？我还怕吓到你，已经很克制了。」 他吻了下她的眼角，嗓音已经开始低哑，「毕竟快三年的时间没有和你正面相见，我太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了。」 「想的发疯，每日每夜，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他的嘴唇蹭着她的唇瓣，「你知道吗？」 倪歌没有抓住他话语里的一点不正常，只是搂住他，轻点头，回道：「我知道。」 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她没有在意陈斯越说的「正面相见」。 其实不止她偷偷地去见过他，在孟辞没有出来的时候，陈斯越曾在她去国外走秀时，也偷偷地让陈翊带自己去了现场。 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他的十一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特别想冲上去拥住她。 哪怕就只抱一抱她。 可他不能那样做。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十一，一个人变得坚强又勇敢。 两个人在床上笑着翻滚，正闹的起劲儿，箭在都在弦上了，倪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她意乱情迷地搂着陈斯越，眼里盈着雾气，有些喘息地摇头对他说：「不理。」 陈斯越刚要进行下一步，倪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不开心地摸过手机，脸上带着被人打扰到的不耐神情，看到来电显示是经纪人陆娜，无奈地接起来：「喂，娜姐。」 「倪歌，你和最近那个特别火的陈斯越是怎么回事？你俩真的在一起了？」 「昂。」倪歌靠在陈斯越怀里，懒洋洋地应了声。 陆娜说：「我的手机都要被媒体打爆了，全都是想问你和陈斯越的事情的……」 倪歌抬眼看了看陈斯越，后者极其淡定，只是说：「你这边一会儿再发声吧，我先出面说一下。」 看起来他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会变成这样，早有打算。 倪歌点点头，对陆娜说：「娜姐，你再等会儿，一会儿我给你消息。」 对面猝不及防听到了男人声音的陆娜拿着手机目瞪口呆：「卧槽？已经睡一起了？」 倪歌十分坦然，「啊，我把他睡了。」 陆娜：「……」 陈斯越：「……」 挂了电话后陈斯越就抱过倪歌的笔记本电脑来，註册了一个微博号，id叫做——十一的阿辞。 陈斯越写了一条长微博，在这期间倪歌都开始做夜间护肤了。 等她折腾完，陈斯越刚好写完发出去，然后给电影方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转一下他的微博，也算是官方认证【十一的阿辞】是陈斯越本人了。 倪歌回来重新爬上床后就在首页翻到了电影官博转的陈斯越发的那条微博。 十一的阿辞：正如有些影迷朋友们猜测的那样，这部电影其实属于半纪实电影，有很大一部分取材于我个人的经歷，电影中女主的原型，是十一，你们也可以叫她倪歌。（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超模倪歌。） 我和她的故事，几乎被电影情节还原。 我八岁那年，遇到了七岁的她，那时的我被生父虐待，痛不欲生，为了自我保护，我分裂成了两个人格，多出来的那一个人格，负责替我承受痛苦，保护我。 那时候是十一告诉我，阿辞你要活下去。 她很甜美很可爱，经常偷偷地背着她父母塞给我草莓味的棒棒糖吃，每次在我伤痕累累的时候，她就会拿着药膏出现在我面前给我涂抹伤口。 她安慰我，陪伴我。 后来她搬家，我和她失去了联繫。 我十八岁的时候，再一次偶然遇到了十七岁的她。 我想，或许是命中注定，命运就想把我和她牵扯在一起。 十七岁的十一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十年没见，她变了很多，变得更漂亮，却也变得更沉默。 我的十一，不爱笑了。 我害怕她把有两个人格的我当成怪物，可她知道后却笑着告诉我这只是普通的心理「感冒」，治疗后就会好起来。 她坦然地接纳了不完整的我，这让我安心，也让我高兴。 我鼓起勇气试图努力地走进她的生活，想要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和她互相确定心意后，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我和她必须要分开。 这三年来我每天都在盼望着和十一重逢。 每一天，都在想念这个让我心疼到要发疯的女孩儿。 陈斯越可以是你们所有人的陈斯越，但是阿辞只能是十一一个人的阿辞。 我很感谢大卫·斯卡奇导演，感谢电影的全剧组工作人员，感谢所有喜欢我的朋友，感谢大家的厚爱。 本人也在这里统一回復一下：我不是明星，我只是一个想努力过好生活的普通人，出演这部电影仅仅是因为它讲的是我自己，我想亲自为我曾经经歷过的所有不美好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不打算在娱乐圈发展，所以不会签任何公司，以后也不会再接任何剧本、综艺和各种活动以及代言。 最后，祝看到这篇微博的所有人安好，希望全天下所有的父母善良、慈爱、负责，也祝愿这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陈斯越 2019年02月14号 陈斯越这条微博一被官博转发，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第116页 不少盯着他想要把他签下来的公司在看到他声明不打算在娱乐圈发展也不会签公司的时候都非常遗憾。 而陈斯越这条微博一发出去，又圈了一大批粉丝，甚至顺带倪歌都开始暴涨粉丝。 好多粉丝哭唧唧地心疼他的遭遇，但陈斯越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曾经的他每天都经歷的那种绝望和无助，不是他本人根本就体会不到。 倪歌在看完陈斯越的微博后，也模仿陈斯越的话发了条微博。 模特倪歌v：倪歌可以是大家的，十一只能是阿辞一个人的。 然后倪歌就给陆娜发了条微信，对她说直接告诉那些媒体她和陈斯越在一起了。 就这样，倪歌和陈斯越的地下恋情在维持了没几天后就公开了。 而一时间，他们俩的爱情也成了所有人钦羡的感情。 他们公开恋情的话也大火起来，广泛地被大家用来当成了表白体。 因为陈斯越的出现，倪歌的资源比之前更加好，上了不止一层楼，直接就达到了资源顶峰。 这也导致她工作排的满满当当，有时候甚至都顾不上和陈斯越的约会。 倪歌还调侃过陈斯越，还没就业呢就又失业了，陈斯越笑着回：「我回来，就是要助我老婆一臂之力，给我老婆如虎添翼的。」 倪歌嗔他：「谁是你老婆！你求婚了吗？」 陈斯越眉眼带笑，「想让我求婚？」 倪歌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道：「并不想。」 「现在正是我事业上升期，结婚会拖我后腿。」她说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然而，陈斯越还偏偏就想「拖她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陈斯越可以是你们所有人的陈斯越，但是阿辞只能是十一一个人的阿辞。 呜呜呜呜呜我哭辽，我的阿辞太会说了叭！ 第56章 56. 陈斯越的那个微博发出来后, 曾经一起玩的几个朋友才终于清楚了当年的事情。 但并不包括萧嘉轩，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没有和他们说而已。 夏婉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都错怪了陈斯越，他并不是故意离开让倪歌伤心。 他只是不得不走。 后来再一起吃饭的时候, 夏婉然还特意为此向陈斯越道歉, 她举着酒杯，坦然地说自己这几年错怪了他, 让他不要介意。 陈斯越很善解人意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说, 不知者无罪。」 「酒，我干了，你随意就好。」他很绅士道。 就在夏婉然为表诚意打算一口闷的时候，萧嘉轩突然站起身来从她的手中夺过酒杯, 二话不说就替她喝了这杯酒。 喝完他才面不改色地说：「女孩子少喝点酒。」 夏婉然的脸瞬间涨红, 董向明和张源两个二傻子拍着手起闹，陈斯越和倪歌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 因为倪歌工作太多，所以基本上不怎么在学校露面。 也因为这样, 倪歌现在的学习成绩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毕竟没有谁能一心完美的二用，既然分了心做其他事, 肯定就有失有得。 她虽然聪明，但也不是神，精力放在工作上更多, 学习方面自然就会不太理想。 唐欣瑶作为倪歌的班长以及舍友，肩负起了努力让她所有考试不挂科的职责来。 但倪歌因为出勤率低，尽管她的考试成绩可以通过，还是被一个很看重出勤率的老师给扣下了。 大二上半年的那门概率论倪歌挂了，也就是说她开学后的第一周，要去学校补考这门课程。 为此，唐欣瑶还专门给倪歌做足了功课，让她把考试试卷上的题全部弄会，因为补考百分之六十的题目都会是原题，目的就是让学生通过补考，不要重修。 所以这个年假，倪歌白天忙着工作，晚上回去还要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地做这套试卷。 后来她甚至让陈斯越考她，陈斯越给他出了几道类似但和试卷上不完全一样的题，倪歌都能做对，陈斯越把本和笔扔到一边，说：「不用看了，稳了。」 倪歌手里捧着水杯，倚靠着书桌，眉眼弯弯地垂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你这样，有点衣冠禽兽。」 陈斯越蹙了下眉，「我？衣冠禽兽？」 倪歌点点头。 陈斯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他今天是因为陪倪歌出席了一个活动场合，才穿的比平常要正式。 此时的他穿着西装裤白衬衫，墨蓝色的领带被他扯的很松，领口的扣子开了，袖子被他往上挽了几下，露出一小截结实的手臂来。 怎么看，都像是人前禁慾人后禽兽的类型。 不过，似乎他现在就是这种类型。 倪歌正垂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结果就被她抓住手臂箍住腰，转了个身坐到了他的腿上。 就是……动作幅度有点大，水杯里的温水洒了出来，弄湿了他的衬衫。 白色的衬衫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身上，隐隐地能看到他的胸膛。 倪歌嗔他：「幸好是温水，要是热的就烫到你了！」 陈斯越低声笑，「紧张我？」 「谁紧张你，」她矢口否认，故作冷漠脸：「我心疼我的水，我还没喝多少。」 第117页 「一会儿让你喝个够。」他说。 倪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陈斯越又问：「明天几点过去考试？」 「下午，两点半开始考。」她说着就抿了口水，然后扭头问：「怎么了？」 陈斯越的眉梢微抬，嘴角一勾，「没事，我就看看今晚要不要在你求饶的时候放过你。」 倪歌：「……」 她瞪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太猖狂了，每天都吃你就不怕精尽人……唔……」 倪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斯越堵了嘴，他亲了她一口，开始和她算帐：「十五号你去了江川没回来，十九号你飞去国外工作了三天，加上来回，一共五天，二十七号你去桃城参加一个代言活动，还要我给你继续算吗？」 他抵着她的额头，反问道：「那么，十一小姐，你说的每天都吃，要不要落实一下，我觉得我该补回来，你说呢？」 「毕竟时间长的时候，我要五天甚至一个星期都吃不到，会很饿。」 倪歌：「……」 哪里来的流氓，打出去！ 然后，倪歌被流氓给抱床上去了。 …… 事后，倪歌香汗淋漓地在床上躺着，很是懒洋洋，陈斯越把那东西摘下来，凑过来给她看，还十分不要脸地压在她的身上，咬着她的耳垂问：「够不够？不够可以再餵你……喝一次。」 操！这人为什么在私下能这么不要脸，平常对着别人可真的很人模狗样。 倪歌抬起一脚来踹了陈斯越一下。 陈斯越把装了液体的套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一把抱起倪歌来往浴室走，调侃说：「你还是挺有力气的啊，嗯？」 身体软绵酸痛的倪歌在他怀里兇巴巴地瞪着他，「今晚你再敢乱来……」 陈斯越挑眉，「你会怎样？」 「把你赶出去！」 一个多小时后。 倪歌刚喷了香水倒在床上，想要香喷喷地睡个好觉，旁边的人就一个劲儿地蹭她，在她的怀里闻来嗅去。 倪歌累的睁不开眼，她轻哼了声，语气软下来，讨好道：「让我睡会儿，好睏的。」 陈斯越也不想打扰她休息，可他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水味就控制不住身体，总是想凑过去闻闻她，亲亲她。 身体的某处，被这股香水味刺激的，正在慢慢甦醒。 他的脑袋在她的侧颈间轻蹭着，陈斯越搂着她，嗓音低哑道：「你身上好香，十一，好好闻。」 倪歌「嗯」了声，闭着眼说：「刚才喷了点香水。」 然后转身，往他怀里拱了拱，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慢慢的升温发烫。 陈斯越在她的侧颈上轻啃，几秒后，喉咙发干的倪歌忽然睁开眼。 她刚喷的什么香水？ 刚才累的睁不开眼，也没仔细看，拿过来就喷了，以为是自己平常用的那款，现在闻着……这味道不太对劲儿，难道是…… 倪歌坐起来，扭头看向梳妆檯，被她拿起来用过的香水并没有被她放回原位，所以倪歌一眼就看到了那瓶……调情香水！ 尼玛！！！ 陈斯越也跟着坐起来，他忍不住地往她身上靠，抱着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倪歌眨巴了下眼睛，干涩的喉咙哪怕她不断地想要吞咽口水都不行，倪歌扭头，在看到陈斯越的那一瞬就想凑过去亲亲他。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倪歌在陈斯越的嘴唇上啄了下，然后才说：「我刚……喷错香水了。」 「喷成了狐狸调情香水。」 「就是那种，有荷尔蒙味道，有调情作用的……」 陈斯越强忍着想要把她扑倒的冲动，眯起眼来，勾唇问：「为我准备的？」 倪歌的手在他的胸前打圈圈，人靠在他怀里，小声道：「娜姐送的，就前几天。我一直没用，放那儿了，谁知道……刚才用错了……」 陈斯越把她扑在身下，在她的鼻尖上轻咬了下，「狡猾。我想听十一说是你故意用错的。」 倪歌：「……」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她一开始真的想睡来着，现在也睡不着了…… 「乖，」陈斯越诱哄着她，「说给我听。」 「说了就给你。」 倪歌羞赧，在他的肩膀上咬了口，最后还是没拗过他，说了他想听的，他这才满足她。 . 其实，陈斯越在国外参加了高考，也上了大学。 现在也是一名大二的学生，而他学的，是心理学。 过了这个寒假，他还是要回去上课的。 倪歌知道，因为陈斯越都告诉她了。 寒假过后，陈斯越去了国外，倪歌依旧各个城市来回跑，偶尔回学校上个课，有时候也会出国，一旦到了陈斯越在的地方，她就会瞒着陆娜偷偷熘走去找陈斯越，和他呆上半天。 五月二十号这天，倪歌忙到怀疑人生。 上午有个通告，下午得拍杂志封面，晚上还要去参加一个品牌代言活动的晚宴。 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倪歌输了密码进家，还没打开灯就被人给桎梏住，他捧着她的脸，激烈地亲吻着她，倪歌的后背贴靠着门板，闭着眼睛回应他。 虽然被他压过来的那一瞬她惊叫了声，但随后她就闻到了她熟悉的味道。 第118页 属于，阿辞的味道。 陈斯越咬着她的嘴唇不满道：「我等了你一天，玫瑰都蔫了，草莓蛋糕也不新鲜了。」 黑暗中，倪歌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孔，她轻笑，说：「我不要玫瑰，也不要草莓蛋糕。」 「阿辞，我只要你。」 陈斯越也低笑，他抬手打开壁灯，暖黄的灯光亮起来，倪歌注意到餐桌上有一个很漂亮的上面嵌满了草莓的两层蛋糕，还有特别大的一束玫瑰花。 陈斯越拉着她走过去，倪歌这才发现，这哪里是玫瑰花，这是玫瑰钱吧？ 用一张一张的毛爷爷做成的玫瑰花也是很壕了。 还有那个蛋糕，哪里不新鲜了？！ 陈斯越从后面搂着她，开心地笑着说：「等了你一天不假，但是玫瑰花没有蔫，草莓蛋糕也没有不新鲜。」 「我这次来，是要拖你后腿的。」他笑，然后松开她，从兜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精美的对戒。 似乎是定制的，上面有草莓的形状，还刻了他们的名字。 十一＆阿辞 陈斯越在倪歌面前单膝跪下来，嘴角上扬着问：「十一愿不愿意让阿辞拖你的后腿？」 倪歌撇嘴，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求婚的！」 陈斯越拉过她的手来，把戒指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然后站起来，又不容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让她把另一枚戒指拿出来给他戴好。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低笑着嘆息：「不管你答不答应，你这后腿，我拖定了。」 倪歌有点气恼，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故作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陈斯越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然后抵着她的前额问她：「十一愿不愿意嫁给阿辞？」 倪歌凝视着他，然后抬起手来，勾住他的脖子，迎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我愿意。 这天晚上，三个月没有发微博的陈斯越，在微博上发了条连接，艾特了倪歌。 是他发布的一首原创歌曲。 歌名叫，《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我才发现，我们阿辞还差两个月左右才到男生的法定结婚年龄，因为他是七月的生日 本来想让他求了婚就拉着十一偷摸去领个证的，现在要等俩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为亲妈鱼鱼突然就不厚道地笑惹 第57章 57. 《十一》。 顾名思义就是他写给倪歌的歌。 本来大家以为他发了那条微博后就再也不会上微博来了, 结果关注着他的粉丝在这个表白的日子猝不及防刷到了他的微博，而且还同时被餵了超大一口皇家狗粮。 粉丝们疯狂地嗷嗷叫, 都快要羡慕死了他和倪歌的神仙爱情。 这天过后，陈斯越又在微博上消失了。 粉丝天天在评论区喊他回来拔草,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陈斯越根本就没登过微博。 .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倪杨出现在倪歌的住所，倪歌就把她家里的情况告诉了陈斯越。 所以陈斯越知道她的父亲倪天成再婚了, 她还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倪杨。 倪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倪杨特别喜欢她, 见了她就黏着她，哪怕她嫌弃他不给他好脸色倪杨都不会在意，甚至还冲她傻乎乎的笑。 这几年来，倪歌和家里的关系没有十七八岁时那么僵了, 但也一直不冷不热的, 跟他们热络不起来，哪怕杨丽玲对她比亲生母亲还要好千倍万倍，她也觉得自己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但好在，一家四个人坐在一起, 不会再有爆发争吵摔碗筷掀桌子的这种情况了。 陈斯越在知道当初倪歌没有接到他电话是因为她母亲去世，她那会儿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后，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孩, 很用力地抱着她，想给她更多的温暖，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因为他太了解她。 有些事她看起来无所谓, 但其实心里会格外在意。 他竟然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她。 她那段时间一定很难熬。 陈斯越在网上看到过那个不知名的同校人爆料的他和倪歌的事情，他看到了那个人说倪歌在他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开口和任何人交流，甚至严重到了去看心理医生。 但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这些事。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开口说出来。 这年的六月底，陈斯越放假回了国内。 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在快到倪歌家门口时打电话问倪歌：「明天有空吗？」 倪歌当时刚洗完澡出来，头髮还湿乎乎地在滴水，她擦着头髮，随口故意说：「明天早上五点多钟就要起来赶飞机，怎么，你要回来吗？」 陈斯越有点遗憾地嘆了口气，「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那既然你没空我就不回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倪歌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等一下，门铃响了。」倪歌说着往楼下走，边走还边不解地说：「这么晚了，谁啊？」 然后她在门口的显示器上，看到了陈斯越的脸。 倪歌愣了下，连忙打开门，随即人一下子就跳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间。 「你骗我！」她搂着他的脖子，话语开心地控诉。 第119页 陈斯越托着他的臀部走进来，把门关好，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他眉眼带笑，低声说：「因为你好骗。」 倪歌哼了声，在他的鼻尖上啃了一口，她凌乱的长髮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滴，落在了他的t恤上，浸湿了他的衣服。 倪歌捧着他的脸，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摩挲，像个小女孩儿似的说：「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 说着她就凑过去，趴在他的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好想你。」 陈斯越唇边的笑意扩大，她这么粘人撒娇小女生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也只有他知道。 这么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事实上，陈斯越也这么做了。 当然，少不了他的十一的配合。 不然他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倪歌失神地趴在他怀里，身体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浑身汗涔涔的两个人紧紧拥着对方，陈斯越轻咬着她的耳垂，嗓音嘶哑地对她说：「你明天的时间，只能属于我。」 倪歌轻轻哼唧，没说话。 其实她明天就没工作。 七月二号。 是他的生日。 她怎么可能安排工作，早在半个月前她就让陆娜安排好了，千叮咛万嘱咐地对陆娜说不要在七月二号这一天给她安排任何工作，她没时间。 隔天早上，倪歌被陈斯越拉起来。 还没睡够的她因为有起床气作祟，沖他闹了一番，陈斯越无奈地坐在床边，他的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个蚕蛹似的倪歌说：「十一，结婚起不起？」 「不起！」倪歌没好气地说，然后很气恼地蹬腿，「你别吵我睡觉！」 陈斯越俯下身，笑着说：「我可问了娜姐了，她说你接下来两个月的行程都很满，过了今天，想再领证至少要两个月后，你要等吗？」 倪歌没反应。 「我等不了了。」他说着就把她连人带被的给抱了起来。 倪歌正睁着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打算好了要和她领证，所以一时间很震惊。 陈斯越看到她这个傻样子，失笑道：「怎么？你不想吗？」 倪歌的眼神颤了下，摇头，她刚张开嘴，话还未说出来，陈斯越就很霸道又不讲理地说：「不想我就来硬的。」 「反正，今天这证领定了。」 倪歌：「……」 她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讲点道理好不好？」 陈斯越轻笑，「我可以讲道理，但我不想跟你讲道理。」 倪歌噘嘴，气唿唿地和他闹脾气，「哄我！」 「把我哄高兴了我就跟你去领证。」 陈斯越一挑眉，「你确定要我现在哄你？」 「那可能需要一个多小时。」 倪歌：「……」 陈斯越思索了下，「今晚哄你吧，时间充裕，可以好好地变着花样哄你。」 倪歌：「……」 她被他抱在怀里，手都在被子里，没办法出来，倪歌就抬起头来，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来泄气。 然后舔舔嘴角，扬起笑来，命令他：「给我穿衣服。」 陈斯越直接把她放在床上，又压着她闹了好一会儿，才给倪歌穿好衣服。 后来的每一年，七月二号这一天，成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也是她的阿辞的生日。 . 鑑于倪歌工作的特殊性，陈斯越和倪歌领证的事情并没有公开。 他们就这样，在发展地下恋情失败后，又开始暗戳戳地发展起了地下婚姻。 同时还是个异地婚姻。 其实就算陈斯越在国内上学发展，两个人基本上也会处于异地状态，因为倪歌经常世界各地到处飞。 这年的春节，倪歌终于有了几天假期，虽然还是她特意想陆娜请的假。 让陆娜早早的就提前安排好了，这些天不要给她接工作。 除夕前夕，倪歌把陈斯越带回了家。 倪天成和他见过，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经歷。 现在的陈斯越对那年孟辞来找倪歌，阻止了倪天成打倪歌的记忆，也有很清晰的印象。 他不觉得孟辞做的有错。 如果当时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 他也会挡在她的前面，把她护在身后。 有他在，谁都不可以欺负伤害她。 但因为陈斯越已经向大众坦白了自己的经歷，所以倪天成也大概明白了自己两次见的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差别却那么大。 而且，自己的女儿和他有那么深的感情，他也并不想去插手年轻人的事情。 这几年杨丽玲也经常在中间调和，倪天成现在并不会干涉倪歌的事情，只要她喜欢就好。人也是。 所以倪天成接受了陈斯越。 其实他不接受也没办法，毕竟倪歌都已经和陈斯越领证了。 倪杨这个小屁孩不知道是不是太聪明，一见到陈斯越就要粘着他，然后再通过陈斯越试图去接近倪歌。 好嘛，最终目标还是倪歌。 陈斯越抱着他，捏着他的小脸蛋儿笑问：「你为什么喜欢姐姐？你看姐姐都不喜欢你呢，你干嘛还喜欢她？」 倪歌在旁边不满地哼了声，往陈斯越的嘴里塞了一瓣特别酸的橘子，看着他蹙起眉来，她就在旁边偷笑。 第120页 倪杨看到倪歌笑了，立刻就张开双手，笑的格外开心：「解解，抱抱……」 倪歌嫌弃地撇嘴，「不抱。」 过了片刻，她嘟嘟囔囔地把小屁孩抱在怀里，作势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下，「你又偷吃什么啦？怎么这么沉！」 倪杨搂着她的脖子，咯咯笑，口齿不清地说：「次糖……」 「不准吃，再吃就长蛀牙了。」倪歌把他的手从嘴巴里拿出来，表情格外嫌弃，「噫，你能不嘬手指头吗？全都是哈喇子！」 隔天除夕，倪歌被陈斯越带去了他家。 今年何佳慧和陈临耀是特意从国外回来过年的。 因为他们想见见他们的小儿媳。 陈斯越后来有了完整的记忆后，知道了那年的除夕夜孟辞的一句话让何佳慧的抑郁症一度加重，好一段时间不得不避着他。 他觉得解铃还须繫铃人，所以后来在国外治疗期间，有次特意找何佳慧彻底地摊开聊了一次。 陈斯越原谅了她，也放过了曾经抓着过往不松手的自己。 现在他和何佳慧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虽然他也曾怨她，甚至恨她。 可终究，血浓于水，亲情也没办法割捨。 说白了，如果当年不是何佳慧又把他接过来，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个好的环境让他健康成长，陈斯越觉得，自己也许活得不比现在好。 也许，他再也不会遇到他的十一。 也不会走到现在。 倪歌一开始还很忐忑，毕竟是见他的父母，陈斯越笑着纠正她，说：「是我们的父母。」 倪歌紧张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 「当然要计较，」他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踏上台阶，对她说：「防止你一会儿进去叫错称唿。」 倪歌：「……」 事实证明，倪歌想多了。 何佳慧很喜欢她，陈临耀也是。 她在陈家感受到了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和喜爱。 就这样，过年见家长的环节就算圆满结束了。 接下来倪歌还要带陈斯越去一个地方。 见两个很重要的人。 两个……在她陷入沼泽泥潭出不来时，及时拉了她一把的恩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时光还在你未走的地雷 第58章 58. 倪歌和陈斯越是过完年后初四去的戴岳松家里。 绝大多数同学眼里的冷面虎戴岳松, 教学严谨，为人古板, 对待学生极其严厉，非常不受大家喜欢。 可, 倪歌不这样认为。 在她眼里, 戴老师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他其实深知每一个学生的内心，但却不揭穿他们的心思。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是真学渣还是她故意不做题, 他知道她叛逆，却从来没有对她破口大骂, 更没有去否定她。 甚至在她自己都在自暴自弃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开她，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拉着她慢慢走出泥潭。 他可能不太会表达对学生的爱, 可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 最好最好的老师。 倪歌和陈斯越拎着礼品到戴岳松家门时，正巧碰上刚出门买菜回来的戴岳松和姚岚。 倪歌和陈斯越叫了人后就跟着他们进去了。 后来姚岚去厨房准备午餐，倪歌也跟着进去帮忙打下手。 两个人像老朋友那样聊天，姚岚听到倪歌这次说的事情都是令她感到开心的事, 不禁也为她开心。 虽然倪歌的心理病症早就好了，但后来她还是会经常过来找姚岚聊天，说说最近的事情, 让她难过的，不开心的，抑或是发泄她对陈斯越的想念。 和姚岚倾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因此姚岚也对倪歌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包括，她直到现在还没战胜的那份恐惧。 「既然你们都领证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过几年你要面临的问题？」姚岚一边洗菜一边对倪歌说：「或者，如果你真的不想生，你要提前和他商量好，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倪歌垂眼，一声不吭。 她不是没想过，但又总觉得现在还早，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可这种事，不管拖到什么时候，总归是要面对的。 她总不能，一直不说。 「十一，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别说你了，就算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女人，也可能会害怕分娩生育，有这种心理很正常，只不过你受你妈妈的影响，症状要严重一些。」 姚岚轻言慢语地开导倪歌：「你母亲出了那事，只是个意外，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样。」 倪歌苦笑，这些话姚岚已经不止一次地给她灌输了，她都懂，也都明白，可她就是恐惧。 她害怕生孩子。 因为孙露的死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 她明知道那是由于孙露自己不注意而发生的意外，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那种危险，可她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后如果怀孕，也会有机率遭受这种事情，哪怕这个机率非常小，她都无法接受。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陈斯越谈这件事情。 她心里是忐忑的，不安的。 所以下意识地就想去迴避这个问题。 毕竟，她并不清楚陈斯越能不能接受她不想怀孕生孩子的想法。 万一……他很喜欢小孩子呢？ 第121页 看他见倪杨那小不点的时候，每次总是很温柔地抱着倪杨，亲切又宠爱地对待倪杨。 他应该是喜欢小孩子的吧。 倪歌心不在焉地帮姚岚打着下手，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 以至于后来在饭桌上尽管她很努力地想要掩饰住自己的低落，却还是被陈斯越给发现了。 只不过他当时没有立即问她为什么情绪不好。 姚岚和戴岳松问陈斯越现在在学什么，陈斯越笑笑，说在攻心理学。 姚岚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个专业，但同时又觉得自豪，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职业被认可，所以很高兴。 姚岚特别亲切地对陈斯越说：「那我们一会儿可以交流一下。」 陈斯越谦虚道：「应该是我向您讨教，我才刚入门，还有好多地方不懂，要学的东西很多。」 后来吃过午饭，倪歌的手机来了一通电话，她就走去了客厅那边的阳台上去接听。 陈斯越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姚岚进了她在家里布置的那个放松心情的房间。 两个人坐下来后，姚岚问了问陈斯越这几年的情况，陈斯越同她聊了会儿，随即特别感激的对姚岚说：「这几年不管是我，还是十一，都麻烦您了，真的很谢谢您，师母。」 姚岚温和地笑着摆摆手，然后推了下眼镜，嘆气道：「十一的厌食症虽然早就痊癒了，但是她还有一个心结没有打开。」 「我觉得，光靠我给她进行心理治疗效果不会太好，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你们两个人还有以后的生活，所以，斯越，我觉得你有必要干涉一下。」 陈斯越微微蹙了下眉，而后就听姚岚说：「十一的母亲在你离开沈城的前一天去世了，这个你应该知道了。」 陈斯越点点头，姚岚继续说：「她母亲是怀着身孕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一尸两命。」 「所以倪歌现在对怀孕生孩子有恐惧。」 陈斯越微愣。 …… 倪歌接完电话再回到客厅时，只有戴岳松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微微前倾着身子，慢悠悠地泡茶。 「戴老师，」倪歌眨了眨眼，问他：「师母和阿辞呢？」 戴岳松努努嘴，嘴角挂着笑意说：「去探讨心理学去了。」 「来，」他把茶往倪歌这边推了推，对她说：「坐下来尝尝老师泡的茶怎么样？」 倪歌把手机放到旁边，在戴岳松左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正慢吞吞地喝着茶，陈斯越就和姚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了。 倪歌和陈斯越品完戴岳松的茶后，又陪戴岳松和姚岚坐了会儿，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这天晚上，倪歌和陈斯越回到家后吃了晚饭，正依偎在沙发里看电视，倪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写的是——倪宅。 是倪家的座机，只要按固定的数字就能一键打到她这里来的。 只不过这个座机平常不会有人用，也就偶尔胡嫂会和她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胡嫂忽然找她有什么事？ 倪歌诧异着，点了接听键，她刚想喊一声「胡嫂」，对面就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清脆又灵动。 「姐姐！」倪杨开心地喊她，然后说：「我给你留了肉肉，你森么四候肥来次啊？」 倪歌皱了皱眉，答非所问：「你怎么会给我打过来电话的？你旁边有人吗？」 倪杨不太能理解她的话，又问了一遍他什么时候回去吃肉。 倪歌从陈斯越的怀里起来，她坐在沙发上，嗓音微冷，对倪杨说：「你旁边有人吗？让别人接一下电话。」 这次倪杨听懂了，他咯咯地笑着说：「木有人。」 倪歌的眉头蹙的更紧，她对陈斯越招了招手，小声对他说：「手机借我下。」 陈斯越把手机从旁边拿过来递给倪歌，倪歌直接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然后给胡嫂的手机打了电话。 很快，胡嫂就接了起来。 倪歌直接问胡嫂：「胡嫂，你现在在哪儿？」 胡嫂有点茫然，「我在洗衣服，怎么了小姐？你回家了？」 「不是，」倪歌缓了口气，「现在是没有人看着倪杨吗？他给我打电话来了，我感觉他身边没有人。」 胡嫂一听，慌忙就往客厅快步走，嘴里还向倪歌解释：「我让马力看着小少爷的……」 她的话刚说完，倪歌就又听到胡嫂话语急切地说：「马力，我不是让你帮忙看着小少爷吗？」 随后马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就去了趟厕所，走开没两分钟……」 倪歌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没事了，就把胡嫂的电话给挂了，然后才拿着自己的手机对咿咿呀呀自言自语地倪杨说：「没事我挂了。」 倪杨连忙喊她：「姐姐，姐姐……杨杨想你了……」 倪歌刚想摁挂断键的手指瞬间停顿住。 她忽然有些愣神，然后抿了抿唇，「嗯」了声，在挂断通话前表情很不自然语气也很僵硬地对倪杨说了句：「我有空就回去。」 后来倪歌把手机放到旁边，脑袋枕在陈斯越的腿上，侧身，盯着电视上的画面出神。 陈斯越也没说话，就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 这天晚上，两个人相拥着睡觉时，倪歌闭着眼睛在陈斯越的怀里轻声问：「阿辞，你喜欢小孩子吗？」 第122页 陈斯越不答反问：「你呢？」 倪歌摇摇头，回答的毫不犹豫：「不喜欢。」 「聒噪、吵闹、不懂事，也无法沟通。」她顿了顿，低喃着补充了一句：「一点都不喜欢。」 陈斯越搂紧她，在她的前额上轻轻地印上一问，特别宠溺地说：「那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我有你就够了。」 陈斯越并不是说着玩。 过完年去了国外后，他瞒着倪歌做了一个手术。 后来再和她在一起时，他没有准备之前每次都需要用的东西。 那晚倪歌让他戴上，他搂着她说：「不用了。」 「十一，我做了结扎，以后都用不到准备套了。」 倪歌一时怔住。 就因为她一句不喜欢，他就做了结扎。 倪歌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感觉到自己有点难过，有些感动，却唯独没有高兴。 她的眼角滑下泪，被他吻去。 就这样，两个人陪伴着对方，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们都大学毕业了，倪歌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再也不用担心被老师扣下来挂科。 陈斯越读了研，继续攻克心理学。 倪杨也长大了些，开始上幼儿园了。 倪歌本以为，她可能就这样和陈斯越过一辈子了。 就他们两个人。 可在她27岁那年，陆娜无意间帮她接了一个萌宝综艺。 和她搭档的是一个特别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倪歌和她相处的特别好。 小姑娘一口一个「倪歌妈妈」，倪歌被小孩子叫的心都软了。 在休息期间倪歌也免不了多多少少会和小姑娘的亲生母亲打交道，后来两个人熟了些，小姑娘的母亲和倪歌不管是聊到怀孕时候的事，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事，只要是和她的宝贝闺女有关的，瞬间满脸都是幸福欣慰的神色。 倪歌有点能理解，但又不能完全理解。 这个综艺的录制，歪打正着地彻底唤醒了倪歌身为女性体内天生就有的母性情怀。 拍摄完这档节目后，倪歌回到家里后就径直去了厨房找陈斯越，她在他的身后搂住他，低声呢喃说：「阿辞，我想要更完整些。」 「我们，要个宝宝吧。」 陈斯越的身体微僵，他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倪歌，手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抚着，话语温柔地问：「为什么忽然想要宝宝？」 「我录了个有小孩子的综艺，看到那些母亲在望着自己孩子时露出的笑容，有些羡慕。」 她搂住他，对他坦白：「我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我只是害怕。」 「我怕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因为我亲眼见过，失去妻儿的男人到底有多痛苦。 我怕稍有不慎，会让你陷入那种绝望和痛苦中，我死了没关系，可活着的你，却要每日每夜地受着煎熬。我怕会那样。 陈斯越还未说话，倪歌就又说：「我怀了孕后，肯定会有心理反应，到时候还需要你多多包涵和开导了。」 陈斯越没说别的，只是问：「确定了？」 倪歌点点头，「嗯。」 「我很想拥有一个能把你和我彻底连接在一起的宝宝。」 之后的半年，陈斯越做了个復通手术，慢慢地恢復，倪歌也同时在减少工作，进入备孕阶段。 半年的准备阶段过后，又过了几个月，倪歌去医院检查出了身孕。 当时正是过年那会儿，天气正冷。 两个人回到家里，倪歌就开始在网上搜各种和宝宝有关的资料，她开始准备育儿书和胎教，甚至去母婴店看小孩子的东西。 孕期的十个月，倪歌情绪失落过也崩溃过，但绝大多数时候她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因为陈斯越很包容她，也经常开导她，会带她去各处散心，会拉着她去亲朋好友家里串门，会和她一起挑要给宝宝提前准备好的各种东西…… 即将成为父母的两个人，对快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宝宝很期待，同时也惶恐。 倪歌总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会给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好的胎教。 每次她怀疑否定自己的时候，陈斯越就夸奖她说她做的很棒很好。 两个人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强，一直到倪歌要分娩，网上都没有流传出倪歌怀孕的事情来。 陈斯越二十九岁、倪歌二十八岁那年的十月份的第一天，倪歌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那天，正巧也是初为人母的倪歌的生日。 倪歌和陈斯越早就为他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是最简单的单字，男孩女孩都能使用。 陈一。 取他的姓，取她的名。 合二为一，便是把他和她彻底连接在一起的宝宝的姓名。 陈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天晚上，她的父亲在七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微博上，为她发布了一首歌。 歌名叫《一一》。 同时还配了一张，他们一家三口小手牵大手的照片。 十一的阿辞说：「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的一一。」 全都以为陈斯越早就把微博密码给忘了再也不会发微博的粉丝们震惊到怀疑人生。 【我居然等到了陈斯越发微博吗？？？】 第123页 【七年了，你终于想起来还有微博这个东西吗！！！】 【啊啊啊啊啊啊阿辞和十一竟然都有宝宝了！可我还是个单身狗qwq，我好羡慕好感动好替你们开心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陈斯越你是什么人间宝藏！太让人爱了吧！】 …… 陈斯越这一生，只创作了两首歌。 一首给他的老婆，一首给他的女儿。 而他的十一和他的一一，这一生都被他保护，被他爱护，被他呵护。 . 终有一天，一一会有另一个深爱他的男孩来守护，而我只能做她最坚硬的后盾、最温暖的避风港。 可十一，却是我的命、我的灵魂。 我为她而活，与她同死。 ——阿辞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个番外，下一个应该是从陈斯越，孟辞，十一三个人各自的角度写自己的经歷的，不会太甜，不喜欢的可以跳过，最后一个番外写萧大佬和夏婉然，比心。 下篇文《他太撩》求个预收呀，是一个纯甜的小砂糖，文案如下： 1.某次商业酒会晚宴 在宋乔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想要和她一起跳舞的西装男后 楚让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青涩面庞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宋乔以为他也是来邀请她跳舞的，刚要说话 结果就见他单膝跪地，亲手把创可贴在她双脚被鞋子磨破的地方贴好 ——在其他男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借她出风头时，只有他关心在意她是不是不舒服 2.后来楚让从学校里搬出来 他拎着行李摁响了宋乔家的门铃 「乔姐，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他眼巴巴地瞅着她，模样委屈又可怜，对她再三保证：「我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的。」 「我借住这里的每天都会帮你打扫房间洗衣做饭，包揽所有事情。」 宋乔心一软，就应了下来。 再后来—— 宋乔：「你不是说不会打扰我很长时间吗？」 楚让很无辜：「就一辈子啊，不长。」 宋乔：「谁准你上我的床的？」 楚让从后面搂着她低喃：「你啊。我说了会包揽所有的事情，包括陪你一起睡觉。」 帅气逼人花式撩女主的小奶狗vs冷艷高贵想养奶狗男主的女总裁 保证从头甜到尾！！！不甜你打我！！！ 第59章 59. 从陈斯越记事起, 印象中父母的感情就不好。 那时候还小的他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卫明昌，每天都只有何佳慧陪着他。 其实何佳慧并不能算不负责的母亲, 至少在陈斯越很小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尽心尽力地拉扯他, 每天给他做饭, 陪他看彩绘书，教他做算术题, 哄他睡觉。 那时候还年轻的何佳慧，脸上也会有笑容, 是个温柔的母亲。 可渐渐的，开始慢慢懂事的陈斯越发现，只要卫明昌一回家，家里的气氛就会变的和平常不一样。 男人西装革履, 夹着公文包, 一推开门就坐到沙发上，趾高气昂地指使何佳慧给他倒水。 吃饭的时候也像个大爷似的让何佳慧伺候，洗完澡把衣服一脱，非要让何佳慧大半夜去给他洗干净, 还强调必须手洗，他穿之前得给他熨平。 小陈斯越在何佳慧洗衣服的时候，就蹲在旁边, 眼巴巴瞅着何佳慧，陪着她。 什么时候她忙完了，他才会乖乖地跟着何佳慧回房间去睡觉。 等何佳慧再把陈斯越哄睡着, 时间一般都到了深夜。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斯越发现问题越来越严重。 卫明昌每次回家都是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对何佳慧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到后来都不止止是没好气地指使她做事这么简单。 他喝醉了后，会有暴力倾向。 而暴力的对象，就是这个和他结了婚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 每次他都会把陈斯越关在地下储藏室里，他在外面的客厅里或者卧室里揪她头髮，扇她巴掌，踢她踹她，打得她浑身是伤，嘴角流血。 为了不给陈斯越造成更大的伤害和阴影，何佳慧常年穿着长袖长裤，就想遮住那些伤痕，脸上的青紫她就只能尽量用化妆品遮瑕。 某次卫明昌不在的时候，陈斯越被何佳慧抱着，他天真地问何佳慧：「妈妈，爸爸为什么要喝醉呀？」 何佳慧只是笑笑，哄骗他说：「因为爸爸要应酬啊。」 「那他为什么要把阿辞关起来，你们在外面在做什么？阿辞怎么听到了妈妈在哭呢？」 何佳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爸爸妈妈意见不合，只是在争论问题。」 「妈妈争不过爸爸，所以哭了吗？」 何佳慧眼里泛着泪花，笑道：「对啊。」 可这样的谎言，也只能骗他很短的一段时间，陈斯越越长大越懂事，他知道了父亲的残忍，还有母亲的谎言。 但是他人小，力气也没多少，再加上每次卫明昌实施暴行的时候都会把他关在地下储藏室里，所以他根本无法求助外界。 他只能蜷缩在黑暗的屋子里，抱着自己双腿掉眼泪，在心里不断地祈祷，希望有人来救救他的母亲。 但，怎么会有人呢。 谁会管外人的家务事？ 第124页 倒是有好心的邻里打过报警电话，但是警察来了也没有权利去扣押卫明昌，只能劝解一番，然后就不了了之。 这之后，再也没有人管过他们家的事。 因为大家知道，管了也是徒劳，因为报警都没用。 陈斯越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差，可她在面对着他的时候还在强打起精神，想要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她的儿子。 但，陈斯越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他的母亲，在害怕他。 陈斯越心里很受伤，他一遍又一遍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让母亲失望了。 可他想不通。 他变得更乖了，生怕让何佳慧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他生日那天，卫明昌没有出现，这正遂了何佳慧的心思。 她给陈斯越订了生日蛋糕，又给他做了长寿面，陪着他过了他八岁的生日。 那天晚上，陈斯越和何佳慧躺在一张床上，他被何佳慧搂在怀里，听着她哼着儿歌，慢慢地睡了过去。 陈斯越不知道他的母亲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不知道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不知道她每天都会有无数次想要自杀的念头。 也不知道她在看到眉眼间有卫明昌影子的他时，心里会害怕会恐惧。 那夜何佳慧抱着睡着的陈斯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一直到黎明，她才下床，匆匆地收拾了行李，最后看了他一眼，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头也不敢回地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可何佳慧正要上计程车的时候，醒了后没有看到她的陈斯越光着脚丫跑了出来。 他看到母亲拉着行李箱要上车，立刻就跑了过去，「妈妈，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 他扯着何佳慧的衣角，带着哭腔乞求：「我一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好好学习，每次都考第一，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小陈斯越哭着对何佳慧不断地说。 可何佳慧并没有带上他。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斯越，一把推开他，狠心地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师傅，开车。」 司机师傅嘆气，只能发动车子。 我要怎么带你走，阿辞，妈妈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妈妈想要去寻求彻底的解脱，可妈妈捨不得让你亲眼看着我去死。 他不会伤害你，所以，你在这里，至少还有个家，有吃有穿有住。 如果跟我走，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你还小，要怎么生活。 陈斯越被何佳慧不小心推倒在地，眼看着车子就走了，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劲儿，爬起来就在后面追着车子跑，哭着喊：「妈妈……妈妈……带上我，把我带走吧……」 他光着脚丫用尽力气追那辆计程车，却被一道车辆的减速带给绊倒在地，陈斯越趴在地上，看着计程车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哭的撕心裂肺，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过了好久，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门口，在台阶上坐下来，希望何佳慧能回来找他。 可，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何佳慧。 陈斯越开始遗失时间，他经常只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储藏室，却不记得在里面待了多久，都干了什么。 有时他明明是在床上睡着的，可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坐在了家门口的台阶上。 他知道卫明昌打过他，可他却对他到底怎么折磨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只能经常看着自己身上的各种伤痕发呆。 陈斯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开始每天都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用砖头和石子建城堡。 有次，忽然走过来一个小女孩，笑着问能不能和他一起玩。 小姑娘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扎着双马尾，长得特别可爱。 他点点头，同意了她加入。 那天他们只玩了半个小时，小女孩的父亲就出来喊她回家，敏感的他看出来那个大人不喜欢自己，在看他的时候一脸警惕，好像他会害人似的。 小女孩儿在回家前问他：「上次忘了问，你叫什么呀？」 陈斯越沉默了片刻，嗓音很轻的对她说：「阿辞。」 我叫阿辞。 「我叫倪歌，你也可以叫我十一，因为我是十月一国庆节出生的呢！」她扬起浅笑来，对他挥挥手：「阿辞再见，以后再一起玩呀！」 等她走之后，陈斯越才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不解她为什么会说「上次」，他们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后来，她经常会偷偷跑过来找她。 可陈斯越总是对不上她说的话。 比如有次她给他擦药的时候就对他说：「阿辞，我上次不是跟你说的孟老师你还记得吗？他今天又表扬我了呢！我真的好喜欢他呀，孟老师真的太温柔了！比我爸爸妈妈对我还要好！」 可是，陈斯越并不知道她说的孟老师是谁，他们上次……不就是又在一起堆了一次城堡吗？她什么时候和他提了孟老师？ 不过陈斯越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的记忆力不好，他总是会遗忘时间，遗忘事情，遗忘人。 他怕她知道了他记忆力不好后就会嫌弃他远离他，所以他总是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你提到的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的表情来，好挽留住这个可爱的姑娘。 第125页 然而，没过几个月，她还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听人说，他们家起了一场火，他的父母带她从这里搬走了。 那晚那场火灾满了不小的动静。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斯越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生病了，生了一种不记事的怪病。 从此后，他的世界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本来在她出现后起的那一抹光亮，又霎时熄灭掉了。 他想要彻底摆脱这个恶魔，想过去死。 然而每次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个叫十一的女孩子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听到她对他说：「阿辞，你得活下去。」 这句话是她在没走之前，最后一次见他时告诉他的。 好，那我听你的话，我会乖乖活下来。 陈斯越每天处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不知道是生是死，麻木的像是行尸走肉，却还是没有放弃自己这条命。 他依旧总是被卫明昌关进地下储藏室，但也一直没有经歷被虐待的过程，可身上却每次都会增添新的伤痕。 就这样过了两年，卫明昌在他十岁那年的某天，正在家里殴打他，陈斯越清晰地记得，他被卫明昌推了一下，脑袋撞在了柜子上。 他倒在地上，眼睛模煳地看到有好多人冲进来，把卫明昌给压制住了。 八年后陈斯越找回了丢失的记忆，才知道当年卫明昌因为洗钱敲诈进了监狱。 只不过在警方抓他的时候，恰好撞见他在家里虐待儿童。 陈斯越的脑袋撞到柜子后，就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他睁开眼，是一望无际的白。 白色的房间里，他盖着白色的被子，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 女人看到他醒过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哽咽地说：「儿子，儿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斯越茫然地看着他们，目光陌生。 片刻后，他嗓音沙哑地警惕道：「你们是谁？」 女人愣了片刻，忽然泪如雨下，哭的泣不成声。 「你……你真的都记不得了吗？我是妈妈啊……」她抽噎道。 陈斯越紧皱眉头，努力地回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对于醒来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全都没有记忆。 她旁边的男人把她拉到一边，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只有还站在病床边的男孩子还瞅着他，陈斯越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就在他想问他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时，男孩子从旁边的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来，问他：「吃吗？哥哥给你剥。」 后来陈斯越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能和毫无血缘关系的陈翊比亲兄弟还要亲，大概是从一开始，他就打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哥哥。 也因为，陈翊从一开始，就真心实意地接纳了他。 男人和女人再回来后，男人率先开口，对陈斯越说：「我是你爸爸，她是你妈妈，」然后又指了指陈翊，「这个是你哥哥。」 「你叫陈斯越，是我陈临耀的小儿子。」陈临耀淡然地给陈斯越灌输他编造的记忆，「前段时间你不小心被人贩子拐走，受到了惊吓，受了点伤，可能不愿意再想起那些记忆来。」 陈临耀摸摸陈斯越的脑袋，十分温和地对他说：「抱歉，小越，爸爸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为了让他相信，陈临耀还找了医生一起对陈斯越撒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从此以后，给了他一个安然幸福的家庭，让他健健康康地活到了十八岁。 然后，遇到了他的小姑娘。 这一生陈斯越总是会想起他十岁那年刚刚从病房醒来后，陈临耀对他说的那两句话。 「你叫陈斯越，是我陈临耀的小儿子。」 「小越，爸爸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从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 那两句话，让陈斯越这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父亲，叫陈临耀。 他的父亲，是一个霸气又温柔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陈爸爸那句「你是我陈临耀的小儿子」真的超负责又霸气的！ 我觉得每个孩子心中理想的父亲形象，应该都是这样的吧，霸气又温柔。 呜呜呜呜对87大嘎，鱼鱼本来想把陈斯越、孟辞还有十一三个人的番外放在一起，结果写了后发现，基本上每个人的字数都能超3000字，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写完十一的，所以就只能分开发了 想看萧大佬的再等等，真的抱歉，我没想到一写起来字数就收不住了，我过几天就写萧大佬，肯定会写的，不会鸽qwq 第60章 番外8：孟辞 孟辞第一次出现, 是在何佳慧抛弃陈斯越的那一天。 那天傍晚, 夕阳西下, 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垂头睡觉的他被人用手指捅了捅胳膊，疼痛感传来，他皱紧眉, 有点不耐地睁开眼，抬起头来。 然后, 就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 穿着粉色舞蹈服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她伸出手来，把棒棒糖递给他，对他浅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嗓音又甜又软：「吃糖心情就会变好了。」 第126页 孟辞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话。 他并不认识她。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她的父亲命令进家。 他听到她父亲喊她「十一」。 然后孟辞看到了，她后侧颈上的胎记。 一颗红色的心形胎记。 他其实除了知道自己为何诞生, 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捏着她给的棒棒糖，转身回了家。 那晚卫明昌回来，发现何佳慧跑了，怒火冲天的他一气之下迁怒于了他。 本来卫明昌是从来不会对他的儿子下手的，可那晚他的心态处在了疯狂的边缘, 一把撸过孟辞就把他拖进了储藏间, 将他狠狠地甩出去。 孟辞摔在了地上, 很疼, 可他却咬着牙, 一声没吭。 储藏间里很暗，根本没有光亮，孟辞一时有点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眨了几下眼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可他却感觉到了有人在逼近。 就在卫明昌想要再一次抓扯住他的那一刻，孟辞忽然逮准机会，扑上去就咬住了卫明昌的手。 他下了狠劲儿，所以一下子就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卫明昌疼的踹了孟辞一脚，嘴里骂骂咧咧，把这个只有八岁的身体提起来又扔回地上。 孟辞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舔着有鲜血的嘴角，冷笑。 既然他让卫明昌吃了苦头，卫明昌肯定会教训他。 可孟辞不在意，因为他总是能在卫明昌虐待他的时候找到空隙，然后出其不意地报復他一下。 那晚被卫明昌打完的孟辞带着一身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听到了隔壁邻居家里传来的说话声。 是今天傍晚给他糖吃的那个小姑娘还有她母亲的对话。 他听到她母亲在呵斥她。 那道女高音一口一个「倪歌」地喊着，格外刺耳。 孟辞攥了攥拳头，又看向自己手里那根棒棒糖，嘴角浮出一丝不明情绪的笑容来。 「再这样对她，就把她给我吧。」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后来，他又见了她几次。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直接朝他跑过来，嘴里开心地喊道：「阿辞！」 孟辞并不知道他在叫自己，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名字是什么。 卫明昌只会骂他「小兔崽子」「小白眼狼」。 所以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自己跑来，嘴里不断地喊着「阿辞」。 直到她坐在他身边，他才开口问：「你是在喊我吗？」 倪歌点点头，眨巴着眼睛说：「对呀！你叫阿辞。」 她眉眼弯弯地说。 好。 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阿辞了。 他在心里想道。 「阿辞，我跟你讲，我今天去上素描课啦，我好喜欢孟老师！」 「为什么？」他问。 倪歌疑问地「啊」了声，然后就听孟辞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会喜欢他？」 倪歌笑靥如花，回他说：「因为他超级温柔呀！不像我爸妈，就会骂我吼我，我想做孟老师的孩子，这样我就能很幸福很快乐啦！」 「他还温柔地鼓励我，让我去参加少儿比赛！说我肯定可以拿奖回来！」 这样吗？ 那他也想做他的孩子。 这样他就不会被每天打了。 因为倪歌天真的话，孟辞给了自己一个完整的名字。 姓孟，名辞。 这次玩耍没多久，孟辞再次见到倪歌时，她拿了一瓶药液过来。 倪歌坐到他的身边，就让他伸出胳膊来，她把药液倒在自己的手心，两只手的掌心揉抹均匀，然后给他擦到伤口上。 孟辞垂眸看着她，听到她担心地说：「怎么又多了这么多新伤啊？」 他并不知道她句话的意思其实说的是她前几天才给他抹了药液，结果今天又添了很多新伤。 孟辞不知道倪歌前几天就给这副身体抹过药了，倪歌也不知道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跟前几天的那个小孩不是同一个人。 她只是微微察觉到了他有时候很沉默寡言、封闭内向，有时候又特别温柔可亲，和她说话时眼睛里都是笑意。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了解他，就因为家里失火，被父母带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而她家失火的那晚，孟辞正在家里被酒鬼卫明昌折磨。 他被卫明昌绑到天花板的吊扇上，捆的很紧，然后卫明昌打开电扇的开关，让风速由小至大，一点一点地看着孟辞跟着电扇一起飞速地旋转，他掐着腰站在下面仰头大笑。 孟辞一开始只是冷冷地瞪着卫明昌，到后来他再也看不清那个魔鬼，眼前出现了好多重影，他开始觉得噁心反胃。 电扇的速度越来越快，孟辞感觉到绳子松掉了，他害怕。 怕自己直接摔下去。 果然，没一会儿松开的绳子就让孟辞开始做自由落体，孟辞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却没有坠落到地上。 他缓慢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距离地面只有一小段高度。 而用来绑他的绳子，被电扇卡住了，所以才没有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卫明昌看到他脸色惨白，掐着他的下巴冷笑，恶狠狠地问：「舒服吗？」 孟辞冷眼瞪着他，然后把呕吐物全都照着卫明昌的脸吐了出来。 第127页 卫明昌噁心地大叫，抬手就给了孟辞一巴掌。 被捆着的孟辞嘴角挂上一丝笑，他看着卫明昌急匆匆地跑去卫生间清洗，心里格外泄恨。 可因为这次的虐待，他开始害怕高处，尤其是那种旋转的高地。 比如游乐园记得摩天轮和大摆锤还有跳楼机这种类似的项目，他都恐惧。 再之后，孟辞再也没有见过倪歌。 他每天都坐在台阶上，等着她。 可一直没有把她等来。 他依旧受着卫明昌的折磨，这样的时间过了两年，他终于不再被强迫出来应对情况。 于是，孟辞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沉睡。 再醒来，是面对一群混混的挑事。 他没想到，无意间被唤醒的他，居然能偶然碰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原来已经过了八年之久，她都长成了大姑娘。 现在的十一可真漂亮，他好喜欢。 孟辞这八年里虽然一直沉睡，可促使他没有消失的原因，是十一。 他始终不甘心，所以一直在等她来，等她出现。 他终于等到了。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十一，阿辞不准你再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所以你要乖乖的，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你不乖不听话，想要从我身边逃走，那我，就只能把你绑在我身边了。 于是他开始缠上这个看起来并不知道他是谁的姑娘，霸道又不讲理地靠近她，然后再告诉她，我是你的阿辞。 我喜欢你。 我也要你喜欢我。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然而这个永远，一度让孟辞觉得，他要失约了。 他本以为他能干掉陈斯越，从此独占他的十一，却没想到，陈斯越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带着他一起去了国外的医院，进行了半封闭治疗。 所有人都向着陈斯越。 没有人会爱他，除了十一。 他的世界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十一，可他觉得，他快要死了。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十一了。 孟辞在国外的医院干尽了坏事，破坏医院的设施，甚至要殴打医生和护士，威胁他们放自己出去，他要去找十一。 可他的反抗，终究是徒劳的。 如果全世界都与他作对，他要怎么徒手与他们对抗。 那就只能，用绝食来做最后的抗争。 他开始不吃不喝，拒绝所有的食物，直到他虚弱地下不了床，在医生给他输维持生命的营养液时，还想要去拔针头。 既然不让他和十一在一起，既然想要让他消失，那他就只能带着陈斯越一起走。 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让陈斯越得到。 可他因为绝食身体太弱，没多少力气，被医生和护士摁在床上绑住了手脚，然后被迫输了营养液。 后来他消失了。 再醒过来时，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也没有那么虚弱了。 他知道是陈斯越搞得鬼。 就这样反反覆覆，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最终，他败给了想要见十一的欲望。 他听到了陈翊转告给陈斯越的话，十一说：「十一会等阿辞回来，没有期限。」 十一还在等他，这让他的内心稍微动摇起来。 至少，他不再排斥进食，但还是不肯进行融合治疗。 心理医生依旧给他做心理疏导，他每天想十一想的发疯，几乎要受不了。 那种发了狂思念，把他折磨的要死掉。 十一是他的失而復得，他贪恋和她在一起，不想再失去一次。 所以那年春天，在陈斯越翻看着他的十一拍的杂志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彻底动摇了。 因为，真的，太想太想十一。 我捨不得放下十一自己去死，我想要和十一永远在一起。 如果只剩下这一条路能回到你身边，那我妥协。 孟辞开始配合融合治疗，在心灵的世界中，他和陈斯越都出现在了那个处在花海中的小木屋里。 他慢慢走过去，踏入陈斯越的身体，然后瞬间就有成千上万条记忆片段涌进来。 一直处在黑暗中的他，终于看到了光亮。 原来，陈斯越的世界，是这么明亮的存在。 他好羡慕，也好贪恋。 那些人对陈斯越的关怀和温暖，是不是同样也可以当成他的？ 那他……也是有很多很多人喜欢和关心的吗？ 「当然，」孟辞听到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我就是你啊，阿辞。」 孟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十一，等我。 第61章 番外9：倪歌 倪歌从记事开始, 就一点都不喜欢她的爸爸妈妈。 别的小朋友的父母每次去幼儿园接他们的时候都会问他们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呀？一会儿想吃什么晚饭呀？要不就是对他们的孩子说周六带你去游乐场玩还是去看电影呢？抑或宝宝想不想出去旅游什么的。 而倪歌每天只能听到同样的话—— 「十一, 明天要去上书法班。」 「周六记得早起去上舞蹈班, 不准赖床！」 「今天回家联繫一下小提琴，就快要考试了……」 「素描画了吗？明天老师要看作品的！」 第128页 …… 她真的很烦。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放松都可以玩，她就不能？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们, 可他的父母却基本无视她，只顾着他们两个人恩恩爱爱？ 小倪歌心里带着对父母的不满, 每个周六日都週游在各个补习班兴趣班中。 七岁那年, 倪歌有天早晨醒来，无意间看到了邻居家里跑出来的那个小男孩追着计程车跑。 她当时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外面马路上光着脚追车的他，有点担心。 也有些同情。 小倪歌觉得，这个男孩子比自己还要可怜，至少她的父母还在养育她，可他的家人却丢下了他。 所以那天下午, 从医院回来后，倪歌一下车看到那个小男孩居然还坐在台阶上，心里一软，就朝他走了过去。 她想去……安慰安慰他。 于是，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男孩子抬起了头, 倪歌和他的目光对视上, 察觉到了他视线中的陌生和警惕。 但她不在意。 她是来安慰他的。 倪歌伸出手来, 把手中的棒棒糖递过去, 笑着对他轻声说：「吃糖心情就会变好啦！」 父亲看到了她在这边，语气不悦地喊她，让她回家去练书法，还在生病的倪歌就只能乖乖得转身从他家门口离开。 那天晚上，她掉着眼泪写完了母亲给她布置的书法任务，然后才吃了药，被准许上床睡觉。 她的生活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上学就是上各种兴趣班。 只是……好像多了一个小伙伴！ 那个有时候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有时候又见到她就笑对她特别温柔的男孩子，那个叫阿辞的男孩子，算是她的小伙伴啦！ 可她却发现，他的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伤。 她问他，他坦言说是他爸爸打的。 聪明伶俐的小倪歌就开始给他出主意：「阿辞，」她对正在吃草莓棒棒糖的小男孩说：「我们报警吧！老师说，警察叔叔专门抓坏人！」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那个坏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高大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地问：「你个臭丫头片子说谁是坏人？」 小男孩瞬间就抬起头来，身体止不住颤抖地看向男人。 小倪歌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正好让这个坏人听到了她说的话，她一时之间被惊吓到，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僵坐在阿辞的身边，不敢动也不敢言。 小倪歌感受到了阿辞的恐惧，因为他的身体在颤抖，可他却还是挪动了步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偷偷地推了她一下，然后乞求道：「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不要吓到她……」 就在这时，倪歌的父亲在家门口没好气地喊她：「十一，回家吃饭了！」 倪歌瞬间像是被救了，立刻站起来，想要往家里跑。 不止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来说，换做任何一个人，害怕了，逃跑是本能。 可，小倪歌在走之前又看了看小男孩，他的手偷偷地摆了摆，示意她快点走。 倪歌就只能一步步地离开。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身后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倪歌回头，发现阿辞被那男人揪着衣领给提回家去了。 就像是拎小鸡仔那样。 那晚倪歌担心地都没睡好觉，隔天下午，倪歌放学回家后，偷偷地熘了出来找阿辞，在看到他后她就急忙问：「你还好吧阿辞？」 孟辞勾着唇笑，「嗯。」 小倪歌看到他身上又出现了新的伤，泪眼汪汪的，「你骗人！你一点都不好！」 「呜呜呜呜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让他听到那句话，那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打你了……」 孟辞安慰她说：「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十一。」 虽然他不知道昨天十一让那男人听到了什么，可他知道，就算十一不说任何话，那个男人依旧会虐待他。 倪歌和阿辞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毕竟她平常要上各种课程，回家后也会被约束不准出门，而阿辞经常会被那个男人关在家里打。 所以他们，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家里起火那晚，倪歌一开始正在睡觉，后来是被浓烟呛醒了，发现房间里火光沖天，她顿时就被吓哭了，小姑娘从床上滚了下来，想要往外跑，可她不敢过去，因为那边有火。 过了两三分钟，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带有萤光横条的黑色衣服的叔叔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把她抱起来护在怀里就往外沖。 倪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放在了地上，面前是不断对她道歉的父母。 脸上黑乎乎的小倪歌鼻息间全都是火烧掉东西的焦煳味儿，她的眼里盈着泪花，神情呆滞木然地被父母抱着，似乎被吓傻了。 很快，她就搬了家，跟着父母去了一个新的城市。 她的新家很大，房间也很漂亮，可她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这里没有阿辞，没有人会陪她玩了。 她去了一所新的学校，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叫萧嘉轩。 小男孩很活泼，也很熊。 经常会惹是生非，但不知怎么的，对她却百依百顺。 第129页 换了新的环境，有了新的朋友，再加上倪歌被那个男人吓到过，潜意识里想要刻意地忘掉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人和事。 所以阿辞这个人，就渐渐地淡出了她的记忆。 就这样，从幼儿园到高二，这整整十年的时间里，倪歌都有一个叫萧嘉轩的死党陪着。 也只有这一个朋友。 虽然没有其他朋友，但倪歌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朋友在精不在多。 她能拥有一个肯为她做任何事的死党，就足够了。 父母这些年来从恩爱到不爱，倪歌全都看在眼里。 她很不解，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觉得，爱情也不过如此，根本就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和岁月的消耗。 曾经那么相爱的人，昔日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人，转头就可以做到再也不爱，违背誓言，甚至把对方快要视为仇人。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多么可笑。 她才不会信什么狗屁的爱情和婚姻！ 她曾以为，她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了。 就她一个人，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直到终老。 然而，倪歌在遇到孟辞之前，真的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再次遇到阿辞。 那个看他一眼就让人心疼的男孩子。 她更想不到，那个男孩子居然分裂成了两个人格。 她有时候会自嘲地想，他再次出现，就是让她心疼他的吧？ 后来倪歌才明白。 不是的。 他再次出现，是来拯救她的。 他就像个温柔的骑士，一点一点地拉着她走出宫殿，让她接触到了外面花花绿绿纷繁多彩的世界。 让她慢慢地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爱存在的。 比如，他对她。 一开始对于孟辞的纠缠，倪歌只有无奈，偶尔还会被他惹怒，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他。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开始对他生出了心疼的情绪。 不管是那个温柔阳光的少年，还是那个偏执阴狠的男人，都令人心疼到喘息都困难。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真的很不公平。 她总是在自以为自己是最惨的那一个时，遇到比她更惨的他。 可他还在那么努力地活着，想要乐观阳光地对待生活，尽管他身体的另一部分并不这样想。 倪歌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爱情的萌芽，是纵容和心疼。 后来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意外地发觉，不管是她对阿辞，还是阿辞对她，都是从他们再次见到彼此后的一开始就对对方开始纵容又心疼。 原来，爱情的种子，早就他们在饮品店相遇的那一天就开始萌芽了。 又或者说，命运实在是神奇，从十年前就把他们牵扯在了一起。 他们之间的羁绊，是命中注定。 逃不掉的。 因为家庭的原因，倪歌并不会轻易对对人付出感情，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她是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无情的，但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个女孩子，表面独立自强，清淡高冷，甚至骨子里参杂着那么一点自卑，其实内心很柔软，一点都不高冷，难过的时候只会把自己藏起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抱紧自己哭泣，不管什么时候，没到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麻烦别人。 独立的让人心疼。 想要博得她的认可，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但，一旦被她认可，那就是一辈子的信任。 长大后倪歌再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并不觉得父母离婚是不好的选择。 既然不爱了，那就该分开，然后去找各自喜欢的人。 虽然母亲发生了意外去世了，可她在生命结束前，拥有了一段让她幸福的婚姻和一个深爱着他的男人。 倪歌一开始完全不接受杨丽玲，不管她对自己有多好。 可多年下来，杨丽玲对她比对亲生孩子还要好，甚至会教导倪杨，对他说：「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该让着女孩子保护女孩子，所以杨杨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让着姐姐，不能惹她生气，也要保护姐姐，不能让她受到危险。」 倪杨一直都记得母亲嘱咐他的话。 所以从小到大，他对倪歌唯命是从。 倪歌是不会喊杨丽玲一声「妈」的，但，过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也有了孩子，对很多事看的比之前透彻也看的开了。 她其实早就认可了杨丽玲，也不讨厌倪杨。 她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这些，她的阿辞都知道。 哪怕她从未开口提及。 生活还要继续。 人生苦短，别把生命浪费在计较命运和现实的不公上，要珍惜每一个能同相爱的人一起度过的清晨和夜晚。 几十年后再回首往事，愿你无愧、无憾、无悔。 第62章 番外10：夏婉然x萧嘉轩 其实夏婉然和萧嘉轩一样, 也是个留级生。 只不过她是在刚上初一那年, 因为生了一场病休学了一年。 而萧嘉轩是在上高三的那年, 又跑回来多上了一年高二。据说是为了倪歌。 夏婉然本来不会和比她高一年级的萧嘉轩有任何交集，但因为她初中三年一直都和倪歌在同一个班，所以……她总是时不时地就会见到萧嘉轩。 而在她休学回来到学校上课没多久的好一段时间里, 夏婉然对这位大佬唯恐避之不及。 第130页 因为她亲眼见过，他带着几个人把另一个男生堵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 一个人冲上去发了狠地打那个男生, 把人打的嘴角出血鼻青脸肿，只能瘫倒在地不断喘气。 那会儿正是放学后没多久，她在学校外面买了一份炸鸡柳，正在边走边吃，只是恰巧走到巷子口, 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恰巧，和萧嘉轩冷厉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愣愣地和他对视着, 完全没反应过来, 捏着竹籤的手指却一颤抖，把本来插在竹籤上的鸡柳被她抖掉了, 无辜可怜又弱小的鸡柳躺在了地上。 夏婉然眼睁睁地看到大佬一招手, 他那几个小兄弟就跟在他身后, 一群人朝自己走来。 然后, 夏婉然撒丫子跑了。 她头都不敢回, 紧紧地攥着盛有鸡柳的袋子, 拼尽全身力气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才敢慢慢地停下来。 要知道, 跑步这种运动，对于一个胖子来说，有多痛苦。 可夏婉然却觉得，比起让她跑步来，被大佬盯着才更恐怖qwq 而且，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跑这么快…… 那天过后，夏婉然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从那条路上走，生怕被大佬堵住，威胁她让她封口。 在学校里也一直想尽各种办法躲着他，因为怕被他问起那天她目睹到的场景。 但夏婉然却发现，大佬好像并没怎么在意那天被她撞见他打人的事情，因为他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 偶尔在教室里或者走廊上见到她的时候目光里也全是陌生。 或者说，大佬根本就不在意被人撞见这种事。 因为习惯了。 就算这样，夏婉然还是很乖地为他守口如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谁都没有告诉。 尽管他打人那事过去没多久，学校里就流传开他为了倪歌把旁边附中的一个男同学给打了。 就因为那个男同学缠着倪歌非要让倪歌做他的女朋友。 很多同学都说，本来萧嘉轩打人这件事很恶劣，但他父母去医院见了对方的家长，最后用钱给摆平了。 也有很多同学说，倪歌就是个狐狸精，总是勾引男生。 夏婉然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因为她初中一直都和倪歌同班，而且他们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是相通的，所以他能见到萧嘉轩的次数并没有减少很多。 她经常看到萧嘉轩串班跑到他们班来找倪歌，面对着倪歌时的萧嘉轩和她印象里的萧嘉轩完全不一样。 在倪歌面前，他就像个又傻又二活泼好动的憨子。 比他打人的时候可爱多了。 但这三年，夏婉然从未和萧嘉轩说过一句话。 一个字都没有。 升了高中后，倪歌和萧嘉轩的身影几乎从夏婉然的眼前消失了半年。 因为倪歌不再和她同班，萧嘉轩比她高一个年级，她跟他们都不在同一个楼层，所以没什么事基本见不到。 但自从高一下半年分了文理班后，倪歌和萧嘉轩又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因为，她又和倪歌成了同班同学。 尽管和他们已经算是在同一所学校好几年的老同学了，可夏婉然和他们一点都不熟，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自己，毕竟自己这么普通，这么不起眼，这么的……没存在感。 直到高二，有次分桌，她被新同桌欺负，倪歌看不下去出手帮了她，夏婉然才对这个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的女生生出一些想要接近她的心思。 因为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其他同学口中说的那样。 夏婉然因为性格使然，一直以来没什么朋友，都是独来独往。 她之前其实也有过一个好朋友，她把对方看的特别重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全都先给对方，可后来，她亲耳听到在她心里最好的朋友，和别的女生在背后一起嘲笑她，说她胖的像个猪，说要不是她蠢，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谁会和她做朋友啊。 夏婉然很受伤，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结交过朋友，而且变得更加敏感自卑，不敢去接触人也不敢和人交流。 时间一长，她只要一同人说话都会脸红，而且声音很小很小，有时候对方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是倪歌那天早自习在她想要钻个地洞逃走在没人的地方哭一场时出手帮了她，让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他很想去……接近她。 想和她做朋友。 所以她对倪歌发出了邀请，但是被拒绝了。 就在她失魂落魄地一个人走在路上时，倪歌却又忽然出现在了她身边，问她要吃什么。 她欣喜若狂。 只因为，倪歌回应了她。 那天中午和倪歌一起吃完午饭，在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了萧嘉轩，还有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董向明和张源。 董向明习惯性地喊了她一声胖姐，她其实都没什么感觉，因为真的习惯了。 从初一那年生病休学，吃了激素药，一年后再回到学校上课时，她就已经成了一个瘦不下去的胖子。 很多人都会给她起各种外号，多难听的都有。 这几年过来，她早就免疫了，尽管有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倪歌居然呵斥了董向明，问他会不会尊重人。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随后就发生了。 第131页 因为萧嘉轩也学着倪歌的样子训斥了董向明，说：「会不会尊重人？」 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然后，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摸了头，她登时就睁大了眼，仰头看着眼前又高又瘦长得颇为帅气的男生一脸笑意地瞅着自己，他的声音含笑又温柔，对其他人说：「这是我们然姐。」 萧嘉轩长得比她高不少，说这句话时头微垂，眼睑下敛，深色的瞳孔中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夏婉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他有好多次想开口问他，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她真的太懦弱了。 懦弱到，哪怕他都要走了，她却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来。 圣诞节那晚，他们六个人玩游戏，赢的人可以选择在场的任何一位问问题。 她用了那唯一的一次机会，打着全校女生都想知道的幌子，问了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 她一直都记得，他的回答。 他说：「朕的要求比较多，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腰细腿长，胸大颜好，纯自然脸，还要双眼皮，最好是个什么……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容颜。」 她其实知道他是瞎说的。 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是倪歌。 可她还是为了他那假的择偶要求，开始试图让自己往他的理想标准去靠近。 第一步就是，减肥。 但是，减肥真的好难。 半年过去，成效甚微。 她甚至都在想，等她变瘦的时候，他会不会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五月初的那晚，他们六个人坐在包厢里吃饭，萧嘉轩亲口对他们说他明天就走。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打懵了她，心慌意乱间她不小心打翻了碗筷，筷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后来在ktv，倪歌问她要不要告诉萧嘉轩她自己的心意。 她最终摇头，决定不说。 她觉得，喜欢他，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但好久之后，夏婉然才明白，不是的。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 萧嘉轩说不让他们去送他，可她还是去了。 她怕赶不上见他最后一面，在机场飞快地跑，寻找他的身影，好在没有错过。 她把自己绣的那个荷包塞到他的手里，祝他一路顺风。 那个荷包是她从自己喜欢上他的那一天开始就用零碎的时间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 她亲眼看着她藏在心里深深喜欢的男孩，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后，他们失去联繫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夏婉然几乎每周都会和他发一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覆。 她不敢每天都发，怕他看到后会感觉有负担。 直到三个月后，隔天就要开学成为高三生的她不知道第多少次给他发消息：【你过得还好吗？】 她本来没抱希望，发完了就把手机放下，打算去收拾书包，可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来消息的提示音。 刚站起来的夏婉然愣了下，随即飞快地拿起手机来，看到了他的回覆。 【还好。】 夏婉然差点喜极而泣，就在她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回他什么的时候，他又发来一条：【明天是不是就开学了？】 夏婉然立刻回覆：【嗯qwq】 他说：【加油啊！我们然姐，很棒的！等你明年金榜题名！】 夏婉然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萧嘉轩变了。 尽管他们两个才简短地聊了几句话而已。 失去联繫的这三个月，夏婉然已经通过运动和适当的节食瘦了不少，其实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直有心事，所以导致她吃东西都不香，才会瘦下来的吧。 曾经以为那么难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是很难。 那……想要让他喜欢自己，是不是……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难呢？ 夏婉然不知道。 这次联繫上后，他们两个经常会在社交软体上联繫，尽管有时差，可能要隔好几个小时才能等到回復，但对于夏婉然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从2016年五月到2019年春节，将近三年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保持着联繫。 一开始只是发消息，后来会打电话。 再后来，开了视频。 夏婉然到现在都记得，他们第一次开视频那天，她明知道对方可能也就看得到她这张脸，却还是傻不愣登地换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连衣裙，还扎了个显活泼的丸子头。 甚至，特意化了个淡妆。 已经上了大学的她正在慢慢地拉着自己往前走，她知道自己内向，害怕同人接触，所以就逼迫着自己去加入学生会，和各种人打交道。 渐渐的，她的性子也活泼了不少，见了人也不会脸红到憋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那晚开了视频后，萧嘉轩很惊讶地说她变了好多。 夏婉然笑着调侃说：「你是在夸我变瘦了吗？」 萧嘉轩也笑，他往后一靠，双手环胸，对她说：「是，但不全是。」 「你难道没发现，现在的你变得更加自信也爱说笑了吗？」 夏婉然自己倒是没怎么察觉，不过她的大学舍友确实亲眼目睹了她蜕变的整个过程，所以也和她提起过。 「你好像也变了好多，」她托着下巴，瞅着屏幕那端的人，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声音有点轻地说：「好像成熟不少了。」 第132页 萧嘉轩一副不爱听的语气，笑着说：「什么叫好像？你给我把好像去了！」 夏婉然眨巴眨巴眼，「啊，原来没变啊，还是这么闹腾幼稚。」 萧嘉轩：「……」 两个人聊了多半个小时，没有很生疏，也没有很亲密，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东南西北地瞎聊，包括谈了一点倪歌和陈斯越的事情。 夏婉然本以为萧嘉轩会恨死陈斯越，可他很反常地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并不怪陈斯越，夏婉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后来说到夏婉然现在在海城上大学，萧嘉轩随口说：「之前一直想去海城玩呢，可惜了，还没去就跑来国外了。」 夏婉然就立刻说：「那等你有空来呀，我可以免费给你当导游，带你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萧嘉轩眉眼间染上了些许笑意，「一言为定？」 夏婉然认真地点头，「一言为定！」 夏婉然怎么都没想到，挂了视频后没几天，萧嘉轩就给她打了电话。 当时正赶上期末考试周，夏婉然正在图书馆一楼复习，看到他来了电话就去了落地窗边接听。 「喂，萧嘉轩？」夏婉然的声音有点小声，带着意外。 萧嘉轩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夏婉然似是不解，「我在图书馆，怎么了？」 「我现在在你们学校，就在……」他转了个身，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这栋楼，「……图书馆门口。」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夏婉然激动地声音：「我看到你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剎那，站在落地窗前的夏婉然就看到了他。 男生的头髮剪短了不少，看起来更加利索，外面正在飘着雪，他就站在路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素白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身上，给他点缀了星星点点的白。 夏婉然攥着手机跑出去，踩着台阶下来，飞快地冲到他面前，然后来了个急剎车。 萧嘉轩开玩笑，「看你跑过来那架势，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个拥抱。」 夏婉然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目光躲闪着，抬手拢了下头髮，有点侷促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说要带我玩吗？」他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我不会打扰到你学习吧？」 夏婉然立马摇头，「不会不会。」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课本……」 「哎，」萧嘉轩叫住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玩，我现在有点累，你带我进去坐会儿吧。」 「啊，好。」夏婉然愣愣地应下来，然后就带着萧嘉轩进了图书馆。 考试周来图书馆复习的人很多，夏婉然是跟一个舍友一起过来的，等她带着萧嘉轩走过来，舍友立马神助攻地给萧嘉轩让了位子，自己抱着书本和试卷跑去不远处的另一桌唯一一个空位上去学习了。 夏婉然把椅子给他拉开，「就坐这儿吧。」 萧嘉轩在她旁边坐下来，随手拿过不知道是谁遗留在桌子上的书籍翻看起来，夏婉然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开始低头看书。 可，她哪里看的下去。 过了没一会儿，夏婉然一扭头，就发现萧嘉轩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手里捏着笔，目光出神地望着他，不知不觉间嘴角就上扬了起来。 夏婉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舍友正在完美角度疯狂地给他俩拍照。 那天下午，萧嘉轩就趴在夏婉然地旁边，合眼睡了一下午。 而夏婉然表面是在复习看书，实则看他更多一点。 后来的几天，萧嘉轩并没有再陪夏婉然一起去图书馆复习，而是等她复习完了，和她一起在学校周边吃个饭，晚上有空就和她去一些好玩有趣的地方逛逛。 尽量不耽误她复习。 夏婉然考完那天，她往宿舍走的路上就给萧嘉轩发了信息，告诉他从今天起就可以带他好好玩了。 萧嘉轩让她回到宿舍后给自己发个位置，他过会儿过去找她。 可等萧嘉轩走到她宿舍楼下的时候，发现夏婉然被一个男生堵在了宿舍楼前，他走近了才听到那男生正在问夏婉然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萧嘉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脸颊绯红，果断拒绝了那个男生的邀请，然后一绕过那个男生，就看到了自己。 他注意到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瞬间就扬起了笑容。 脸蛋红红的她笑起来，有点羞涩腼腆，却意外勾人的好看。 现在的夏婉然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胖胖的、内向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姑娘了。 她现在身形姣瘦，腰细腿长，鹅蛋脸大眼睛，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如果拿出她之前的照片和她现在的照片放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最最重要的是，这傻姑娘，现在敢于对自己不喜欢的事说不了。 两个人在往前走的时候，萧嘉轩歪头问她：「要我帮你挡一下桃花吗？」 「啊？」夏婉然迷茫的抬起头来瞅着他，有点呆地问：「怎么挡？」 「这样。」他说着，就把她拉近自己，然后抬手，从后面轻揽住了她的腰。 夏婉然一瞬间睁大眼，她身体僵硬地被他带着往前走，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 一直到拐弯，萧嘉轩才放开手，退回原位，他将双手抄进大衣的兜里，勾着唇说：「好了，他已经看不到了。」 第133页 夏婉然吞咽了下口水，她垂下眼，飞快地撇开头，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异常剧烈，而她现在口干舌燥，好想喝点水润一下。 后来那几天，夏婉然带萧嘉轩吃了海城有名的小吃，看了海城出名的景点。 他们两个人，在这座新的城市，留下了陪伴彼此的足迹。 玩过之后，萧嘉轩就和已经放了寒假的夏婉然一起回了沈城。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直到过年，萧嘉轩想要聚一下，没想到倪歌把陈斯越给带来了。 夏婉然那晚是被萧嘉轩开车送回去的。 这些天有了真实的接触，夏婉然才敢彻底确定，萧嘉轩是真的变了。 不再中二沙雕，也不再冲动狠厉，他似乎被时间磨平了稜角，变得成熟而睿智。 两个人虽然单独相处，却没有什么进展，夏婉然有时候想，由她捅破好了，可每每有这种念头，她又会害怕万一被拒绝……他以后还要怎么面对他……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陈斯越向大众坦言他曾经是双重人格的事情，他们六个人再一次聚在一起。 夏婉然为自己曾经对他有偏见而道歉，想要把酒喝完，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但，被萧嘉轩拦了下来。 他坦然地替她喝了那杯酒，淡定地说：「女孩子少喝点酒。」 她没想到他会在他们的朋友面前这样做，一时羞赧，脸红了个彻底。 可她转念一想，却又不理解，他问什么要这样，和她暧昧着，却又不挑明。 这让她不断地心动，又一次次地失落。 所以她故意和他对着干，偏偏喝了超多酒。 晚饭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在头晕了。 其他四个人离开，路边只剩下他们两个，萧嘉轩也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他正打算叫代驾，夏婉然就看到有计程车过来，她烦躁地对他说了句：「我走了。」 说完刚要对计程车招手，抬到半空的手就被他攥住了。 萧嘉轩拉住她，「夏婉然……」 刚叫了个名字，就听她没好气地沖道：「干嘛！」 喝醉了的她兇巴巴的瞪着他，让萧嘉轩好气又好笑，看来是胆子大了不少，还敢这样对他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塞到她的掌心，「这个还你。」 夏婉然低头，怔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忽然很难受。 是她曾经在他出国那天在机场送给他的荷包。 她攥紧荷包，觉得无比难堪，转身要走，却听到他问：「你不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夏婉然愣了下。 难道他……知道了？ 那年她在这个荷包里偷偷地塞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她以为他不会发现，她以为他不知道。 夏婉然掀起眼皮来看了萧嘉轩一眼，他笑着说：「看看吧。」 夏婉然的心忽的就失了节奏，先是漏跳可一拍，然后就像是发了疯般，跳动的极速又剧烈。 她有些颤抖地打开荷包，手指在里面摸了摸，然后捏出一枚戒指来。 夏婉然彻底傻眼，她木楞地盯着手里的戒指，不知所措。 「我也是。」萧嘉轩忽然开口。 思维已经反应迟钝的她茫然地看向他，萧嘉轩嘆气，从她的手中拿过戒指，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 「我说我也是，听懂了吗？傻子。」 夏婉然的眼泪，倏的落了下来。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温柔又宠溺地说：「我也喜欢你啊。」 「一直没坦白是因为定的戒指还没做出来，所以耽误了，让你感到不安，我很抱歉。」她揉着她的脑袋，缓声说：「谢谢你啊，等了我好几年。」 「那你赔我，」夏婉然抽泣着说：「我要你把这辈子都赔给我。」 「好，我赔你。」他低笑，「把命都赔给你。」 . 在一起之后，夏婉然才慢慢地从萧嘉轩那里了解到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他当年为什么非要出国。 比如，他这几年的性格怎么变化这么大。 比如，他为什么会早就知道陈斯越的事情。 其实，那年萧嘉轩也不想离开的。 可他迫不得已，他对倪歌说过，他不得不离开，所以他对倪歌说了对不起。 那年他家里发生了变故，他父亲出了意外在国外进行救治，家里的企业被搁置，幸好他的小叔及时赶到，暂时帮忙撑了起来。 而他那段时间，每天在学校、医院还有公司，三点一线地来回跑。 所以他刚出国那三个月，没有和他们联繫。 一是忙，二是……他情绪不好，怕被他们发现端倪。 他出国第三个月，他的父亲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医生也说情况在变好，所以他才联繫了董向明，这才知道了陈斯越和倪歌的事情。 他当时确实很生气，气的要发疯。 她那么小心翼翼喜欢的女孩儿，他为了希望她高兴快乐而主动退出把她让给了陈斯越，他不止一次对陈斯越说过，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要让她开心快乐。 陈斯越亲口保证答应了的。 可到头来呢？ 萧嘉轩忍不下这口气，他直接就联繫了陈斯越，然后飞去了他那里。 第134页 可在看到陈斯越的那一刻，萧嘉轩什么都明白了。 陈斯越有他自己的苦衷。 他本来去的时候都想好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小子，但见了陈斯越后他并没有对他大打出手拳脚相加。 谁都有难处，陈斯越又何尝不想永远陪着十一呢？ 萧嘉轩回去后就给倪歌打了电话，他问她怪不怪陈斯越，倪歌说不怪。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坏陈斯越，他就是在明知故问。 也是那晚，他终于开始看微信还有其他的社交软体了。 他看到了夏婉然给他发的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就在他翻看的时候，正巧她又发来一条，所以他就顺手回了。 萧嘉轩浏览了一遍她之前发消息的日期，不禁失笑，还真是个执着的傻姑娘啊。 自从这次联繫上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能聊上几句，不管他多忙，只要看到了她的消息，就会回她。 渐渐的，变成习惯。 习惯她的陪伴，也喜欢她的陪伴。 说实话，在和她开视频之前，萧嘉轩真的不知道夏婉然已经瘦下来成了个小美女。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胖胖的傻傻的姑娘。 但他觉得……胖一点也没什么。 挺可爱的。 可那天视频一开，他就愣了下。 这是夏婉然？怎么瘦成这样了？ 后来两个人再提起这件事时，夏婉然就把锅全都推到了他身上，说：「还不是因为你，要是你不走的话，我可能一直都瘦不下来。」 萧嘉轩就笑，说：「没事，我可以再把你餵胖。」 唉，这位男朋友，你不按常理出牌，别的男生大概会说：「那你该谢谢我啊！」 「所以，」夏婉然靠在萧嘉轩怀里，手指杵着嘴角问他：「你的性格变化这么大，也是因为家里出事导致的？」 「我觉得……可能每个人都会这样吧，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萧嘉轩搂着她，说：「男孩子嘛，青春期免不了会犯浑，会想在学校称王称霸让其他人都听自己的指挥，骨子里的雄性荷尔蒙也会作祟，就跑去打架斗殴欺负别人。其实就是想博得大家的关注。」 「但总要经歷一些事，学会点什么，看透点什么，然后发现，人生是苦的，我们要做的，是在苦中作乐。就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就让我很快乐。」 夏婉然的脸颊上爬上一抹红晕，她轻咬了下嘴唇，看了他几秒，凑过去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下，说：「从我喜欢上你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棒很好的人。」 你会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尽对她有利的事情。 你会为了朋友，不遗余力地付出。 你是一个，特别好的男孩子。 至少，在我眼里，是最好的男孩。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夏婉然问他。 萧嘉轩眉梢一挑，「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在他笑着摸她的头，对别人说「这是我们然姐」之前，他们从未说过话。 所以，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夏婉然？ 「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一那年，碰上了我在巷子里打人？」萧嘉轩提醒她。 夏婉然愣住，惊讶道：「你记得我？」 「废话，」他勾着嘴角，捏了下她的鼻子，「简直是刻骨铭心般的印象深刻。」 「鸡柳掉了你不心疼吗？」他调侃道。 夏婉然：「……」 「那天跟着我去的其中一个小弟，是你们班的，他认出你来了，说你叫夏婉然。」 夏婉然震惊地瞪大眼。 原来，是从一开始就认识她了吗？ 当时萧嘉轩亲眼看到站在巷子口的那个胖女孩手指颤抖着，把竹籤上的鸡柳愣是硬生生地抖掉了，然后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就撒丫子跑了。 萧嘉轩只觉得这姑娘，傻。 不是一般的傻。 他走出巷子，站在巷口，低头看到她掉的那根鸡柳，然后又抬眼，看向正在用尽全力奔跑的她那笨笨的背影，轻嗤着笑了声。 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笨的人。 可他居然在觉得搞笑之余，感觉有点可爱？ 多年后，萧嘉轩再回忆起那个场景来，频频点头，「嗯，是真可爱。」 我女朋友，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