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师妹和圣子抱错后》 第1节 合欢宗师妹和圣子抱错后 作者: 萌袖 苏棠梨(狸狸)x莲央 合欢宗直女小师妹x爱憎分明醋坛子圣子 1. 苏棠梨身为合欢宗小师妹,自小便知道整个宗门都是绝世万人迷。 大师兄走的是清冷路线,高岭之花的姿态惹得魔族领主恨不得花开堪折直须折。 二师姐是钓系美人,一个回眸,略一勾手,整个仙门便甘为裙下臣。 三师姐是盛世白莲花,落泪时梨花带雨,惹人心怜。无论男女都恨不得把她呵护在手心照顾周全。 四师兄听说走的是年下路线,只一声“姐姐”,便把狐妖一族迷的是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然而被寄予厚望的苏棠梨: “狸狸,我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多、多喝热水?” 苏棠梨(抱脑袋):我不应该在合欢宗qaq 2. 果然有一天,师尊告诉狸狸,她和异族圣子抱错了。 狸狸见到异族圣子的那天,那圣子刚接受完万民景仰。 束着的长发顺肩而下,发上的羽翼圣洁无暇。他手捧青莲,赤足踩着清水,脚腕环上的羽翼随着他的走动蜻蜓点水。 狸狸呼吸一滞。 就见这圣洁中长大的异族圣子,抬起清澈的眸子瞧着她:“狸狸?你很可爱,我喜欢你。” 苏棠梨:@◆%&哪有人一见面就表白的! 注: 1.当直女狸狸遇到了打直球异族圣子 2.莲央有强烈合欢宗本质 3.私设如山 4.封面人设来自碧水不知名好心咕咕,板写均来自基友 预收:《养狼为患》求收藏~(小小声) 池珞x崔辰安(衔月) 1. 池珞穿书成了仙侠文中的女配,还固定搭配了一个攻略系统。 她听着攻略系统给她推荐了: 一、温柔如水的正派师兄 二、清冷自持的师尊仙尊 池珞的目光却全然无视系统的警告,手指指向了危险级别最高的“白切黑病娇反派小师弟”上面:“我选三。” “很喜欢小师弟,有一种入土为安的感觉。” 2. 池珞是仙界有名的仙二代,她出生于瑞鹿世家,后又拜入千山飘渺峰,她眼眸清纯而不染纤尘,神圣而又无瑕。 只是仙界生变,池珞家族没落,她那与她有家族仇恨的师弟趁机将她拘于春深台中。 人人都叹那可怜的美人竟然落入魔爪之中,恐怕难得安然。 而在那春深台中,少年晦暗着眸子,嫣红的唇细细且虔诚地吻过池珞娇嫩白皙的指尖:“我说过,姐姐别落到我手里。” 昔日一口一个姐姐的乖乖弟弟,如今却长成了挺拔如松的少年,甚至性子也变了个调,强硬地把池珞圈在桌案上。 被抱到桌案上的池珞被迫低着头。看着少年狼似的侵略性的眸子和紧绷的小臂,她…… 更兴奋了。 第1章 我喜欢你 “狸狸,你其实不是我们合欢宗的崽。”谢赐叹息一声。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开在苏棠梨的耳边,震得她眼前发懵。 怎么会呢,她怎么就不是合欢宗的崽了?她从小就知道合欢宗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万人迷,也早早励志成为合欢宗最万人迷的崽,她怎么忽然就不是合欢宗的崽了呢?这是师尊的阴谋诡计吗?这一定是师尊的阴谋诡计吧?是不是想要动摇她的心神,以达到合欢宗考核心态的目的?绝对是想要动摇她的心神吧! “怎么会呢,师尊,我这么好看怎么会不是合欢宗的崽呢?”懵然过后,苏棠梨又理直气壮起来,伸手把耳边散下的发挽回耳后,白皙的手与鸦青色的长发形成清新的碰撞。 面前的小徒弟狸狸跪坐在矮桌前,鸦青色的长发款款及腰,瓷白的小脸精致秀丽,睫羽低垂,眸子偏圆,眼尾略略下垂衬得她无辜至极,一举一动也足以勾人。 就算他谢赐是对容貌苛刻至极的合欢宗宗主,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声长相不合欢宗。 只是,谢赐面色一板,拿起桌案上的卷轴问道:“今年幻境考核,你可知自己为几等?” “下下。”苏棠梨身形一顿,而后板直身子轻描淡写道,“可这与我无关,谁叫幻境里那攻略对像灭了我满门,不捅死他天理难容!” 谢赐嘴角一抽。信了她的邪,要不是他知道这是一款恋爱模拟类幻境,他差点就要被小徒弟一脸的大义凛然给感动住。 “驳回。”谢赐继续拿着卷轴念道,“合欢宗抽查考核现在开始,第一个问题,狸狸,为师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苏棠梨食指轻抚下巴思量了半晌,抬起头,看见谢赐半边陷入黑暗的脸,她一顿,道:“多、多喝热水?” 谢赐:“……” “师尊,虽说我们是修仙者,也不能不注意身子呐,水善利万物而不争1,每一个修仙者都应该每天乖乖喝热水,一是可以温养灵力缓解病痛,二是可以促进灵力循环增强体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别的好处。” 越说苏棠梨越觉得这事靠谱,身体愈发板直。 “除了这点,狸狸就没有什么安慰为师的话么?”谢赐眉头微蹙,显得他精致易碎,有种别样的美感,他蛊惑道,“若是为师身体疼痛难忍,就此仙逝,你也要劝我多喝热水?” “自然不是。”苏棠梨乖觉地跪坐着,全然无视谢赐的美貌,一双琉璃玉般的眼眸温柔却坚定,“我会给师尊立碑的。” “……为师谢谢你啊。”谢赐叹气,“狸狸,你就不肯说句温柔安慰的话?” 苏棠梨一听,听话地把语气放的轻柔又婉转,声线如同娇莺轻啭:“我会给师尊立一个全仙门最坚实的碑的。” “临时考核结束,下中。”谢赐倏地收起手里的卷轴,一敲苏棠梨的脑袋,痛心疾首,“你好歹也是我宗精心养了好些年的崽,怎么光学了个皮毛,立碑立碑,就惦记着立碑,好歹给束花吧!” “没都没了,不立碑还能做什么。”苏棠梨双手委屈地抱着脑袋,趴在矮桌上有些懊恼,但转而又倔强地支棱起来,“师尊,我知道我在这个上面没有什么天分,可是假以时日,我定然是可以和师兄师姐一样的。” 谢赐又敲敲苏棠梨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说,先前隔壁符宗那个少年呢?怎么不来找你了?” 苏棠梨沉吟后摇头:“不知。” “狸狸介意我看看你们通讯水镜的记载吗?”谢赐声线幽幽。 苏棠梨翻出来通讯水镜。 谢赐低头看着水镜,水镜里记载着对话: 【符宗少年】:其实,我蛮喜欢你们合欢宗的一个小师妹,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笑起来很好看,心思也很纯净,就是,就是她好像不太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哪怕我天天来找她,她也好像不太明白。 【苏棠梨】:我合欢宗怎么可能会有不明白“喜欢”这种心意的人呢?她是我宗的哪个小师妹呀,我会去帮忙替你转告的。 【符宗少年】:合欢宗的弟子,都能明白这种心意吗? 【苏棠梨】:嗯,对呀! 【符宗少年】:对不住,棠梨,打扰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我还是不太甘心,还是想去争取一下! 【苏棠梨】:那你加油。 “有什么问题吗,师尊?”矮桌前的美人疑惑抬头,全然不知有一位纯情少年的心心碎当场。 “问题大了去了。”谢赐都能听见对面少年暗恋梦碎的破裂声了,他低头啧啧,“青淼一族的血脉竟是如此顽固吗?” 苏棠梨:“?” 谢赐看了又看毫无察觉的苏棠梨,最终叹息道:“你果然不是我合欢宗当年认定的崽,而是青淼族命定的圣女。” “圣女?不会和佛门圣子一般需要剃度吧!”苏棠梨微眯眼眸,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抱着自己及腰的青丝。 “想什么呢,青淼一族与佛门有所不同。”谢赐看着面前的小徒弟,笑道,“青淼族的圣子圣女一般是在其出生当天便由命格推演选定好的,这一点与我选徒的法子倒是相似。多说无益,狸狸,不如同我一同去一趟青淼,亲眼见见。” 苏棠梨扶腰的手一顿,抱错一事居然是真的吗? “师尊,你要把我换回去吗?”苏棠梨偏头看向了别处,如果她有长耳朵的话,此刻大约都耷拉了下来。 谢赐拍了拍苏棠梨的脑袋,安抚道:“别这么担心,我们只是去看看,看看你修为停滞与青淼之间的关系。青淼看待他们的圣子重如看待信仰。换信仰哪里是这么轻易的事情。如今最头疼的不是我们,是青淼。” - 苏棠梨知道中州的人数最多,小时候她常背诵的中州口诀便是:东合欢,西无情,北符菉来南医林。 不过青淼在西南的一处不太知名的敛州,是比妖族在的澧州,魔族在的宣州,佛门在的禅州还要远的地方。 青淼一族常以青兰色、云白色或是雀头色为穿衣主调,发上别羽翼,为了混入青淼族的仪式,苏棠梨与谢赐都是一身青兰云白。 苏棠梨是第一回穿青淼族的衣裳,此刻是新鲜的不得了。 她身上的衣袖为两节袖,是由青色兰色拼接而成的花袖,袖口处有莲花样的暗纹,衣襟处则是云白色的绒边,腰间则依照青淼的规矩,简单地束着青淼的腰带,腰带末端坠下一小簇青色碎玉,脚下则是踩着双前端弯钩如新月的绣鞋。 谢赐则是着青淼的男子装束,只不过身为骚包(x)的合欢宗宗主,谢赐讲究的更多,倘若经过他身旁,都能闻到浮动着的幽香。 “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这些装束。”苏棠梨踢了踢脚上的钩钩鞋。 “青淼一族的血脉真是强大。”谢赐感慨后,领着苏棠梨介绍道,“今日是青淼一族的青濯宴,恰是我们混进去的最好时机。” “混进去?为何我们不能走正门进?”苏棠梨低头看鞋子,旁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再抬头一看,身旁的师尊可不就是很明显地移开了目光。 懂了,怕是又是合欢宗哪个师兄师姐染指到了青淼圣族,结下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梁子。 苏棠梨毕竟是第一回离开中州,看异族的东西怎么都新奇,一时间忍不住左顾右盼,发上的小羽翼也跟着一颤一颤。 第2节 也不知道和她抱错的那个女孩子在哪里,听话本子里说,最受宠的小师妹总会被天降小师妹夺走一切……苏棠梨眸光一暗。 “会有人动摇我的地位吗?怎么可能呢,可笑。”苏棠梨轻喃。这种糟糕烂俗的东西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无论是什么人想要取代她,都,绝、对、不、能。苏棠梨危险地眯起眼眸。 “青濯宴乃为青淼一族一年一度的仪式。”谢赐领着苏棠梨顺着赴往青濯宴的人群走着,面上的表情却忽然古怪了起来,“祭台上的圣子,便是当初我选中的合欢宗弟子。” “圣子?”苏棠梨惊愕地抬起头。 她原以为抱错的会是另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是一个…… 祭台上的少年手上捧着青莲,长发依照青淼的惯例简单地束着,发上的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圣洁无暇。他同所有青淼人一般着青,只是赤着足,淌过清水,脚环上的羽翼随着他的走动蜻蜓点水。初如濛濛隐山玉,渐如濯濯出水莲。2光与影与水,波光粼粼之下,整个场面圣洁的如梦似幻。 青淼人一个个上前来,诉说着自己一年的美好祈愿。分明在场的青淼人不少,整个场面却依旧是温柔而安宁。 苏棠梨抬手摸了摸自己发上的羽翼,躲在人群里悄悄望去,真正地对青淼的信仰有了真切的认识。 那倘若这些人知道面前的圣子并非天赐命定呢?苏棠梨低头踢了踢自己脚上的钩钩鞋。 这可真够青淼头疼的。将错就错吧,她是合欢宗的小师妹,才不要当什么圣女,才不要。而且……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取代她合欢宗小师妹的地位。 “青濯宴结束了,走吧,去见见青淼长老。” 苏棠梨敷衍地“嗯”了一声。 临见青淼长老,苏棠梨都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跟着谢赐走着走着,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钩钩鞋已然是踩进了浅浅的清水里。 而清水的另一边,一个少年赤足立于水中,手捧青莲,墨色的长发顺肩而下,宛如水中晕开一点墨梅。不是方结束了青濯宴的圣子又是谁? 只是苏棠梨现在才可以真正看清楚他的五官轮廓,可以注意到他清澈的眼眸耀着的光如同河岸里的莲灯一般好看,眼尾曳长流光,让人不忍惊扰。 那圣子忽然上前来,激的水里泛起层层涟漪。他站到了苏棠梨的跟前,连带着清甜的莲花香气迎面而来。 苏棠梨呼吸一滞,只见这圣洁中长大的圣子抬起清澈的眼眸:“狸狸是吗?” 他的声线也是如出一辙的清澈,苏棠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真可爱,我喜欢你。”他愉悦地笑起来,眼眸弯弯似月牙。 苏棠梨耳尖一红:@#%&哪有人一见面就表白的!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道德经·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2出自苏轼《记所见开元寺吴道子画佛灭度以答子由题画文殊普贤》 预收《养狼为患》求收藏(年下、假失忆) 池珞x崔辰安(衔月) 1. 池珞穿书成了仙侠文中的女配,还固定搭配了一个攻略系统。 她听着攻略系统给她推荐了: 一、温柔如水的正派师兄 二、清冷自持的师尊仙尊 池珞的目光却全然无视系统的警告,手指指向了危险级别最高的“白切黑病娇反派小师弟”上面:“我选三。” “很喜欢小师弟,有一种入土为安的感觉。” 2. 原书中,池珞一直爱慕自家的正派师兄。但她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是女配对照组的命。 苍生与她。师兄选择了苍生,并一剑将她送入轮回。 直到她死,才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一本书中,有着既定的命运和轨迹。 她重生了,但她以为她穿书了。 师兄也重生了,得知池珞被师弟囚禁在了春深台中,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不会让事情像从前那般悲剧,于是他提剑闯入…… 看见闯入的师兄,池珞却懵懵懂懂:“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师弟崔辰安连忙捂住池珞的眼睛,柔声安慰道:“阿珞不怕,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师兄目眦尽裂。 这不伦的崔辰安,竟然敢抹除了阿珞的记忆,禁锢于她! 崔辰安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唇齿间一直想喊的是“阿珞”而不是“姐姐”。 他知道阿珞爱慕的是师兄,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用这般手段才能把池珞留在身边。他欢欣自己能拥阿珞入怀,又痛恨自己不择手段。 只是现在阿珞失忆了,谁都不能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被师弟捂住眼睛的娇美人懵懂地眨了眨眼:她失忆了,她装的。 她超兴奋的! 食用指南: 1.热衷于作死的池珞x白切黑强势师弟 2.师兄在后面才恢复记忆 3.池珞:任你们自我脑补,我超美滋滋的 )o(*≥▽≤)ッ~_|___|_ 第2章 关怀备至 “莲央,不得胡闹!” “没有胡闹哦,长老。”少年圣子敷衍地应着身后气到发上羽翼炸起的长老,瓷白的手腕上细碎的青玉轻轻晃动。 “哪有你这样子的圣子。”苏棠梨发上的羽翼也要跟着炸起来了,她才是合欢宗的崽,怎么这圣子说话比她合欢宗长大的还要直白。 “我吓到你了吗?”莲央放轻了语气,眼眸里月色沉静,只有发上的羽翼轻颤,“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是了,她可是合欢宗养大的,照理说,合欢宗的弟子从来就不会是害羞的那个。怎么她在没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反客为主了? 苏棠梨回望回莲央,暗自催动起了合欢宗的蛊惑之术,轻柔道:“你知不知道,直视合欢宗的弟子,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莲央却是弯眸,显得整个人都漂亮几分,他抬起手来的时候,手腕上的青玉衬得肤色愈发皎白:“这里。” 他指了指苏棠梨发上簪着的羽翼,解释道:“青淼的羽翼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会暴露你的喜怒嗔怪。” 最后几个字他念的稍显缓慢,对中州话还有些生涩。 “这可不一定准确,我可不是土生土长的青淼人。”苏棠梨蛊惑一停,出声反驳。 面前一身青淼装束的少女把手往后一背,腰带末端的碎玉轻轻碰撞,鸦青色的长发也跟着轻轻晃悠。她面上无甚情绪,倒是发上的羽翼轻轻扑棱扑棱。 “是,你说的是,难免会出错。”莲央月牙似的眸闪耀着星,鬓边的霜色羽翼笑得一颤一颤。 苏棠梨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好在青淼族的长老此刻也走了过来。苏棠梨脚上微转,钩钩鞋对上了长老来的方向。 青淼长老面色沉稳,下巴处则是有着长而雪白的一大把胡子,这么一看,长得和师兄师姐们口中形容的老古板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对狸狸还是语气相当温和:“你便是狸狸吗?听你师尊在传音里说,你先前修习的是合欢宗的心法,与天资不合,故而修为暂且停滞?” 修为停滞不前,这可是件大事。原先苏棠梨以为这是她还没有开始双修的缘故,只是隐约还是察觉了古怪。 苏棠梨天赋极佳,前期的修炼格外迅速。 修仙界人人皆知,合欢宗小师妹苏棠梨从练气到筑基仅耗时半年,筑基时年仅十三,是整个修仙界历史上筑基最早的天才。 但没有人知道,筑基之后的苏棠梨修为半分不见涨,待同龄人一个个筑基结丹,她的修为,依旧是没有涨。 旁人不能看出来,她自己却知晓,进到她体内的灵力,自筑基以后再未停留。 这个如果被众人知道,可是个大新闻:#震惊,合欢宗天才竟是筑基小菜鸡# “长老可是有什么方法?”苏棠梨开口问。 “莲央同你一般。”长老满面愁容,从腰间捆着的收纳袋里取出来一个吊坠,吊坠上面则是澄澈的青玉,“你既是我青淼的孩子,这是我备给你的见面礼,可以稍稍缓解灵力凝滞的问题。” “多谢长老。”苏棠梨手上犹豫了片刻,依旧是乖乖接过了礼。 青玉吊坠一落在手上,苏棠梨便感觉到沉寂已久的灵力悄然松动了些许,像是死气沉沉的湖水里落入了一滴露水,稍稍漾起涟漪,不过仅此而已。 修习的心法与天赋不同会造成修为凝滞,那那青淼圣子,岂不是也需要澧月草?苏棠梨目光转回了到了莲央身上。 “他有点不一样。”见苏棠梨看来,谢赐笑容古怪,“他的天资与我宗完全吻合,只要行欢喜之事,修为凝滞便能迎刃而解。” “不可能!这是我青淼圣子,决不能如此,决不能……”长老老脸一红,眼神飘忽,雪白的胡子似乎都染上了绯色,他清了清嗓子别别扭扭道,“修为停滞这事,并非没有别的法子,若是能有澧月草,此事并不难解决。” 澧月草,生于阴阳调和之地,可用来被修士们用于平衡自身灵力。 “平衡”一词说着简单,真正要做到却不太容易。在修行过程中,由于个体之间的习惯不同,灵力循环的落点会稍有差别,常年累月下来,灵力不均便会在以后的修行之中埋下隐患。 而澧月草却能霸道地做到绝对平衡,不仅能够霸道地平衡灵力不均,也能够霸道地解决修习心法与天资不符的失衡。 “这澧月草可是生长在魅魔大能陨落的那个天玄山秘境?”苏棠梨总算是弄明白了青淼长老缘何如此纠结害羞。 那魅魔大能陨落之地灵草矿石丰富,还有着年龄的限制,一般是各大仙门历练弟子的好去处。 可这毕竟是魅魔大能陨落之地,出于这个魅魔大能的个人偏好,整个秘境可以说的上是颇有情趣。从往年来看,秘境里不是蜡烛小皮鞭就是庄生梦蝶草春意丹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那澧月草偏生长在秘境之中最核心的洞府,唯有赢得魅魔大能设下比试的头名,才有资格进入。 而魅魔大能定下的比试,能正经到哪去?这秘境只有无道侣之人可进。再说,两人因为修炼心法的关系,修为仅是筑基。 就算两人有别的提升战斗力的方法,在青淼长老看来,这可不就是两个小羊羔被送入虎口吗? 不同于青淼长老的纠结异常,苏棠梨却是异常雀跃,连浅色的眼眸里都染上光彩来:“长老不必担心,我师兄师姐在这处秘境里都是历届的头名,这澧月草,我势在必得。” “不成……”青淼长老对劳什子魅魔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在他的眼里,魅魔合欢宗这些东西,都是再糟糕不过的狼豺虎豹。 当然,苏棠梨莲央例外。 “长老。”莲央开口打断了青淼长老的纠结,“为了澧月草而已,我同狸狸一起去。” 苏棠梨退上半步,钩钩鞋在原地磨了磨,开口道:“长老不必担心。” “罢了罢了。”青淼长老双手捂了捂自己雪白的大胡子,面色凝重起来,“你二人修为只有筑基,只是对外,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修为,你们一定要细心隐藏,注意安全。” 谢赐也挑起了眉:“别让外人知道你们真实的修为,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第3节 - 苏棠梨自小就知道大半个合欢宗都是万人迷,尤其是她的师兄师姐,更是万人迷中的万人迷。 比如说,每回魔族领主来抢大师兄时都会把整个山门弄的是轰轰烈烈。再比如说,每回二师姐的鱼儿们天天在各种比试之中明争暗斗,天天来找三师姐的人也络绎不绝,四师兄在妖族也同样是如鱼得水…… 合欢宗的宗旨便是:稳坐钓鱼台,任凭鱼儿们斗的你死我活。 而她,合欢宗众多优秀资源集一身的苏棠梨,却是因着一人的表白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这绝对不可以!简直是耻辱! 更何况,在青淼呵护中长大的圣子,能明白什么是表白吗? 苏棠梨趴在床榻上,趁着月色翻出来了通讯水镜,犹豫了半天,从师兄师姐中挑出来了二师姐: 【狸狸】:师姐,假如,我说假如,师尊又收了一个小师妹,她活泼可爱又讨喜,你担心她跟话本子里一样抢走你的一切……但是她却突然跟你表白了。 【姜姒】:? 【姜姒】:小乖又看了些什么奇怪的话本子? 【狸狸】:咳,其实我想问的就是,师姐,怎样子才可以在面对鱼鱼的时候不害羞,不被反客为主呢? 探头.jpg 【姜姒】:这些小事呀。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主动出击,让对面比你更害羞。 小乖你先自己学着,现在是师姐属于大人的欢愉时光,师姐之后再和你细讲哦,啵~ “表格a”“表格b”“表格c”…… 姜姒发过来的表格,入眼即是密密麻麻的鱼塘清单,里面细细标注着每条鱼的优点、生辰、初见情况以及喜好等等等等。 “不愧是师姐。”苏棠梨眸光一亮,捧着姜姒的表格细细研读了一番。 研读之中,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姜姒表格旁一处随意写的几行字。 “记住鱼儿爱吃的东西,不必特意以此为饵,随口一提即可。不过是寻常小事,合适的鱼儿便会因此感动,或是误以为“心有灵犀一点通”自我攻略,所谓愿者上钩。” 话本子里常有情节便是,每回单单一句“他嗜甜”,或是一句“她吃不得芒果。” 便能在细微之处展现话本子主角各自对对方的关心与体谅,让对方感动害羞。 学到了。 心动不如行动。 苏棠梨迅速从水镜里找到昨日加好的莲央,随意找了个话头: 【狸狸】:(敲一敲)明日我们便要去天玄山那处秘境了,符菉法宝都准备好了吗? 话说另一头的莲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赤足踏着水玩。月光下的青濯池潋滟着流光,随意撂在手旁的水镜恰在此刻倏地亮起。 莲央拨开水镜,垂眸见是苏棠梨,哗啦一声便从水里抽身,盘腿坐好。 【莲央】:都准备好了。 【狸狸】:准备好了就行,我们此行势必要把澧月草拿到手。 【莲央】:好。 【狸狸】:那么明天见啦,晚安哟。 苏棠梨唇角弯起笑来,手指轻轻一划,特意从把才才精心准备好的动图发送了出去。 动图里面,点缀着小花的精巧瓷盘里,一盘烤鸡翅肉嫩多汁,微酥的外皮泛着诱人的光泽,它的热度还未褪去,还正滋滋冒泡,升腾着朦胧的雾气。一根筷子将其中一个烤鸡翅挑开,露出来里面细嫩的肉质,筷子上的酱汁也一同沾染了上去。 听说青淼对圣子在吃食方面要求过于严苛,圣子甚少能够尝到荤腥。而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能够不吃肉呢!? 这张美味的烤鸡翅图,既能让莲央望梅止渴,又能在细微之处体现出她对他的关心和体谅。 看到这张图的莲央此刻定然是缩在衾被里脸红害羞吧。 不愧是她苏棠梨,如此细腻贴心。 苏棠梨反手一扣水镜,眼眸里闪着暗光。她合欢宗小师妹,永远都会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鱼塘主。 嗯,满意了,睡觉。 另一头青淼,长老夜里巡查,倏地瞥到青濯池那头,圣子沐浴在月色里,瓷白的面容轻柔美好。 眼见他捂着腹部,顺势弯下腰来,黑曜石般的眸子毫无神采:“饿。” 第3章 反客为主 “所谓一鼓作气、趁热打铁、乘胜追击,还是把主动抓在自己手里好……”苏棠梨翻着从合欢宗藏书阁里借来的海王笔记,指尖不自觉地在书页上摩挲。 身为合欢宗小师妹,苏棠梨自觉自己在海王妖女的道路上应当勤勤恳恳,大清早便起来阅读书籍笔记。 她闭上眼,抬手随便从中抽出一条海王钓鱼策略来: “为了感情升温,偶尔可以尝试一下“不经意”的触碰:啊,我的润手霜抹的有点多,分你一点点。什么,手碰到手了?分点润手霜而已,不要想太多嘛。” 润手霜原来还有这个用法?学到了。 苏棠梨把笔记揣回怀里,目光默默落在了被她收在妆奁里的润手霜上。 昨晚她已经对莲央暗示了自己的关切,如果她去碰莲央的手,一套组合拳下来,莲央定然会更加害羞吧? 总归她才不能是害羞的那一方。 一鼓作气、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嗯! - “合欢宗的人到了吗?”简朴的木椅之上,雪白的长发被整理的一丝不苟,视线往上移,原是无情宗长老,沈肃。 在他的四周,乃是几个抱着剑,面如冰霜的无情宗弟子。 而另一边金光闪闪、花纹繁复的躺椅之上,正懒懒窝着一个娇媚的美人儿,她打了个哈欠,也问道:“合欢宗的人到了吗?” 这奢华至极的躺椅上的美人儿也好认,乃是魅魔安喜乐。而在她四周,嬉笑环绕着三三两两头上角还没有退化的几只小魅魔。 两派人一处冰天雪地,一处莺歌燕语。 一个漂亮的小魅魔少年笑闹之间,一个错眼,白皙的小手误拽住了另一个无情宗男弟子的衣袖。 “珵”一声响,无情宗男弟子无情地从剑鞘之中亮出利剑,冰冰凉凉地剜了一眼小魅魔少年。 小魅魔少年一愣,仓惶地松开手后退半步。 “珵珵珵”几声,他的同门们也训练有素地亮剑,目光齐刷刷地盯住了刚刚上手的小魅魔少年,吓得小魅魔少年是瑟瑟发抖。 旁边几个小魅魔看到了,手上也开始滚动着灼灼火焰,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无情宗弟子。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安喜乐胭脂红的指尖轻叩着桌面:“拜托,不至于吧,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魅魔可男可女,少混淆视听。警告你,秘境中莫要招惹我们无情宗。”沈肃一搁茶水,目光冰冰凉凉地目视前方。 “嘁。”安喜乐对小魅魔少年勾了勾手指,“回来,真当这秘境里只有你无情宗的弟子么?” 沈肃不去理会安喜乐,端起茶水:“合欢宗的人到了吗?” 安喜乐也不再理会沈肃,低头拨了拨自己的胭脂红指甲:“合欢宗的人到了吗?” “合欢宗的人来了。”一个角刚露头的小魅魔眼神好使,连忙指着不远处嚷嚷。 安喜乐抬眼一看,远处的少女鸦青色的长发被渐变色发带的编成了精致的鱼骨辫。一张小脸瞧着像是未施粉黛,却是打眼的紧,单一瞥,便能把她从人群之中挑出来。 “有意思。”别人看不出的门道,她安喜乐可是知道。 这合欢宗小师妹的发带颜色为两色渐变,一色是介于梅染与酡颜之间,一色则是远天蓝浸染了雀头色,这渐变色名为月升,此番用色可谓是温柔又恬静,可以在无声之中把对方蚕食。 安喜乐这般观察着苏棠梨,苏棠梨也回望着她。 安喜乐,魅魔之中的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直到在先前的秘境之比中败给了她的三师姐。三师姐说,安喜乐的性子高傲,怕是不大会在此次比试中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那花团锦簇躺椅上的美人瞧见她回望过来,红唇唇语道:【来战。】 她四周几个头带角角的漂亮小魅魔也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小魅魔少年还嚣张地晃了晃脑袋,头上的角角也跟着一起晃动。 是挑衅。 苏棠梨眨了眨眼,她可不会堕了他们合欢宗的威名。 即使她只有筑基,但她装也要装成元婴。 她弯起眼温柔地笑来,最擅长的蛊惑全开,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一字一顿传音道:【手下败将。】 安喜乐胭脂红的指甲扣紧了躺椅扶手,微微眯起瑰丽的眼眸,倏地望见苏棠梨身周走来一个雀头色的身影。 “青淼的圣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肃一睁眼眸,意外地看了过去。 青淼圣子?安喜乐定睛一看,倏地出现的这少年面容可不就是白净精致,连同眼眸都是干净澄澈的,他发上簪着雀头色羽翼,在一片熙熙攘攘之间,如画般宁静。 “怎么把莲花一起带来了?”苏棠梨注意到他手背上倚着一朵安静绽放的雪青色莲花。 难道青淼每日还有什么天天诵经的活动吗?她不会也要跟着吃斋念佛什么的吧。 “这是我的伴生之物,不碍事的。”莲央边说着,雪青色的莲花也柔柔地蜷缩起自己的花瓣,把自己安安静静地裹成一个未绽放的小花苞。 不,是有点碍事的。苏棠梨摸了摸袖子里的润手霜,指尖微顿。 莲央抬起手背,把小莲花递到苏棠梨面前,眼眸里雀跃着星光:“要不要碰碰看?它很喜欢你的。” 清甜的莲花香气扑面而来,苏棠梨磨磨牙,伸手拽着莲央手腕上垂下的细碎青玉,扯着小莲花远离她的眼前。 “不要。”苏棠梨偏开视线,看向秘境入口散发着的浅金色光芒,“秘境要开启了。” “噢。”手腕上的小莲花耷拉下了花瓣,莲央稍稍侧头,目光在苏棠梨的袖口短暂停留。 眼见着秘境入口缓缓升起,此次秘境的比试内容也浮现在秘境门口的巨石之上——情绪。 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比试意思约莫是:头名要夺取最多的情绪值。至于这个考核需要的是何种情绪,又是怎样计算的,还是要靠众人进了秘境后自行摸索。 安喜乐的红胭脂指甲在躺椅扶手上摩挲了片刻:“去吧,小魅魔们,必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沈肃再一撂茶杯,对着几个无情宗弟子道:“可曾记得我无情宗的教诲。” 第4节 “衣冠不整的引诱,皆是利有所图。” “平白无故的示好,都是笑里藏刀。” “心有灵犀的吻合,均是悉心算计。” “尤其谨防合欢宗。” 几人目光手中持剑,目视前方,语调冰冷。身旁的几个小魅魔撇了撇嘴,像是身周是什么冰碴子一样,紧了紧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衣裳。 “小魅魔们,看着点苏棠梨身边的青淼圣子。”安喜乐敲了敲身旁小魅魔的角,“这合欢宗的小丫头不一般,集画册都集到青淼去了,真是,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棠梨并不知道旁人如何说,她与莲央在秘境门口细细看了看规则后,便一同朝门口走去,站定在了秘境入口指定的传送阵之中。 传送阵马上就要开始运行了,谁也不知道秘境的传送阵会不会玩什么花样,按照往年的状况,这个传送阵会把人分隔开来,随机投放在秘境之中。 照理说,现在是拿出润手霜来的最好时机。 苏棠梨自然而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把润手霜从袖子中取出来。 嗯,她待会不过是手上有些干涩,想要搽些润手霜,但是一不小心搽多了又不忍心浪费罢了。 她伸手抬起,欲去拧开润手霜的盖子。在此时身旁的身影却是晃了晃,苏棠梨下意识身体一僵。 苏棠梨手上刚顿住,莲央便看了过来,发上的雀头色羽翼轻颤:“这是什么呀?” 苏棠梨被迫停下手中的动作:“润手霜,我和师姐学着做的。” 她心下懊恼,果然犹豫便会败北。这么快就失去了让莲央害羞的机会。 “好像有棠梨花的香气。”莲央轻轻嗅了嗅,连带着发上雀头色羽翼也跟着一颤一颤。 “对,薅的我屋前的棠梨花。”苏棠梨紧绷着思绪答着,紧张之下,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毛茸茸的羽翼在眼前颤啊颤的。 看起来好软啊,好想挼一把……不行,才不要。 “我可以试用一下吗?” “好。”苏棠梨顿了顿,下意识应道。 看起来原定计划是没法实施了。 得知如此,苏棠梨反而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把润手霜递到莲央手中。 这次不成总有下次就是,再不成还能换人。 苏棠梨正想着,旁边的莲央拧开润手霜的盖子,手背上的小莲花后退到了腕间,蹭得腕上垂下来的细碎青玉晃晃悠悠。 “啊,抹多了,狸狸,分你一点。” 伴随着身旁少年清朗的音色,苏棠梨只感觉手背一凉,一阵熟悉的棠梨花香夹杂着细微的清甜莲香,悄然从手背弥漫开来。 “喏,还你。”莲央把润手霜塞回到苏棠梨手中,手腕上垂下的青色碎玉散落碰撞在一起,音色煞是愉悦。 苏棠梨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润手霜,眨了眨眼:“……?” “等等。”苏棠梨一抬手,还未拉住莲央,脚下的传送阵便亮起来刺眼的金光。 金光大盛之后,则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只最后能听到青色碎玉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嗅到余留下来的淡淡莲香。 鱼骨辫蔫耷了下来。 “……可恶,和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第4章 善解人意 待进了秘境,苏棠梨便分得了一块玉牌,瞧着上头有显示数值。联系先前在秘境门口看见的考题“情绪值”,不难得出这玉牌是用于统计情绪波动的。 天大地大,修为停滞事最大。对于夺得澧月草这事,她苏棠梨势在必得。 进秘境前大家都有所准备,苏棠梨也不例外,很快就凭着追踪引和莲央会合了。 山潭边正掬水的莲央见苏棠梨来了,眸子弯似月牙,狭长的眼尾捎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狸狸来寻我了!” 苏棠梨还惦记着润手霜计划失败这事,看莲央笑了,这心里就来气。 这青淼圣子定然是在嘲笑她攻略的本事不如他。既然要暗自较量合欢宗的看家本事,她苏棠梨也不惧,她在合欢宗长大这些年难道是白呆的吗?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 “澧月草。”怎么说修为停滞还是最要紧的事情,她苏棠梨可以勉为其难地和莲央统一战线一小段时日。 她正欲说些什么,手中的玉牌上,浮现出了一个“思”字,将原先的“情绪”二字取而代之,玉牌尾端的流苏也多了一颗红豆。 莲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牌,眼见着上边刻着诸如“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之类暗示诗句,再瞧瞧玉牌尾端的相思子…… “此次考核题目的核心显而易见。”苏棠梨把玉牌收进怀里,“不算难,不过是让旁人惦记思念。” 正说着,苏棠梨却看见莲央低垂着眸子,手腕上青色碎玉自然垂下,方才弯弯的眸子如今像潭水一般。一幅兴致不高的模样。 苏棠梨不晓得莲央的心绪,见他兴致乏乏,反而起了兴致:“你若是完成不了考核也不必担忧,总归这澧月草只是我需要的。” “狸狸打算如何?”莲央抬起头,乌墨的眸子盯着苏棠梨,“攻略?” “那是自然。”苏棠梨点点头。 莲央则是拨了拨自己手腕上的碎玉。 话音刚落,两人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带着两人移动起来。 这也是秘境的设置,想让这些修士们互相思念,总得让他们从见面相识开始。若是谁也不认识谁,哪里还会有什么惦念? 而依照往常的规则,被分到一起的人,都会暂时被缠上因果引,强制组队。被组成的小队后,队伍又会被秘境强制安排任务,以防止有人在秘境之中划水摸鱼。 知道这是秘境设定的第一回地动,苏棠梨倒是不慌,待得地动停下,苏棠梨这才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山头的两个身影。 两个身影一大一小正在说些什么,大的那个看着是穿着玄色衣裳,小的那个扎着双马尾。仔细看看,两人头上都长着角,看起来竟然是两个魅魔。 正所谓冤家路窄。 “如何了?可曾瞧见合欢宗的那个小师妹了?”魅魔苍怜勾了勾唇,唇上嫣红似血,肤色苍白如雪。 “见着了,哥哥你打算怎么做?”另一个扎着双麻花辫子的小魅魔晃了晃脑袋上的角,看了远处的身影,嘴里啧声,“她就是姜姒的小师妹吧。哥哥你要在秘境之中将她踩在脚下吗?” 双麻花辫小魅魔年纪小虽小,魅魔的风气却是学了十成十,她咧出虎牙,凶巴巴道:“哥哥,咱们把她的攻略对像全都抢过来吧!” 苍怜嗤笑一声,敛眉道:“那是老一代的做法,新一代的魅魔怎么会做这样有伤和气的事儿。” “那哥哥要怎么做?” “这次秘境的考题是思念的获取……我要让她爱上我,然后再甩了她。”苍怜唇角微微勾起,“有什么比得到又失去最勾人思念。这样玩才有意思,你哥哥我搞不死姜姒,还弄不死她小师妹?” 双麻花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情报上说,合欢宗苏棠梨体贴细腻、善解人意、细致入微,而你哥哥我最善于攻略此类。”苍怜看向远处的鱼骨辫少女,眸子微微眯起,喟叹道,“和敌对宗门的弟子谈恋爱,是件多么有吸引力的事。” 两个魅魔谈话,苏棠梨和莲央隔着远,加之对方又有术法隔音,自然是什么也听不着。苏棠梨只看到山上一红一白两个魅魔纵身下山,不久后,站在了她和莲央跟前。 两方视线交汇。 苍怜长而白皙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拂过自己嫣红的唇。双麻花辫小魅魔心下了然,哥哥一般这副模样,都是要准备攻略对方了。 “合欢宗苏棠梨吗?介绍一下,我是魅魔苍怜。”苍怜皮肤白皙,说话起来声低沉温柔,乍一看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这是我妹妹,小苍兰。” 小苍兰乖巧点头,心道,此为魅魔攻略道之一,示弱! 美人常有,而病弱美人却更能激发人性之中的救世主心态或是想要欺负一番的心态。外表瞧着,她哥哥就是个标准的病弱美人,谁看了不赞一声我见犹怜。 “我是苏棠梨。”眼见两个魅魔主动过来打招呼,苏棠梨抬眼看向两个魅魔,“旁边是青淼莲央。” 苍怜唇角绽放出笑,垂着眸子,对着苏棠梨展现出自己最美的角度:“虽说我魅魔与你宗有所龃龉,不过既然被分到了一起,也算是一种缘分。” 莲央瞥了一眼苍怜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手腕上的青色碎玉轻晃。 大概介绍了一番,四个人的因果引此时也缔结完成,手腕上都多出了水蓝色的因果引丝线。临时的组队契约也就此完成。 莲央本来手腕上就缠着青色碎玉,此时又多缠上了因果引丝线,令得他不太高兴地把丝线在手腕上多缠绕了几圈,省的和他腕上的青玉纠在一起。 在自己哥哥展露自身容颜的最佳角度的时候,小苍兰也在仔细观察着苏棠梨。 只见那苏棠梨一抬眼,目光唰地就被自家哥哥成功勾住了,眸子里怔怔的,浮动着浅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苍兰得意地心想:哥哥在攻略他人前,一向会提前下好苦工。合欢宗人均颜控,想来这个合欢宗小师妹也没能逃过哥哥的美貌攻略。 果然苏棠梨上前一步来,美眸落在苍怜的脸上,长长的睫羽弯弯,显然对他颇感兴趣。 合欢宗和魅魔的“道”有共通之处,都讲究的是及时纵情行乐。至于两宗间的恩怨纠葛,也并非所有人都放在心上,因而苍怜用这副病弱美人模样勾搭过不少合欢宗的弟子。 合欢宗的弟子也会说话,或是真心或是假意,每回夸赞苍怜都有不同的花样,有的运用比喻,有的引经据典,说话一个赛一个好听。 小苍兰满怀期待地看着这据说是合欢宗天资最高的小师妹,猜想着她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就看这漂亮的合欢宗小师妹,倏地睁大了眸子,赞叹道:“气色这么差,你干架能成不?” 苍怜半勾唇角的姿态一僵,身旁的小苍兰也陷入了呆滞。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一度觉得苏棠梨打量苍怜模样,像极了客栈老板招小二。 还是那种,流里流气的老板端着个算盘装模作样地跨坐在门口的大长凳子上,边瞎扒拉着算盘珠子,边努着嘴问:“欸,你这小身板能成不,一顿几个大包子啊?” 偏生这苏棠梨天生眼尾略下垂,勾勒尽了无辜模样,苍怜两兄妹一时竟然摸不清苏棠梨的态度倾向。 苏棠梨还在看着苍怜,心中啧啧感慨。怎么这么清瘦,身上没个几两肉,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魅魔吃不饱饭。 她从收纳袋里摸出来几颗红枣,塞到了小苍兰手里:“拿着,给你哥哥补补气色。” 这,应该算是关心吧?小苍兰和苍怜神色莫测地盯着这几颗红枣。旁边的莲央倒是轻轻转了转手腕,青玉叮当作响。 见两人没太大反应,苏棠梨想起师尊曾提点她,在外要谨言慎行,于是她又对小苍兰补上了一句:“绝对没有嫌弃你哥哥可能拖后腿的意思。” 小苍兰两手挽在腰后,拽了拽自己长长的双麻花:她怎么感觉补了这一句话后更奇怪了啊喂! 苍怜也觉得不太对味,但既然苏棠梨向他展示了关心,起码也是抛开了两宗的恩怨,对他展露了组队的基本友好。至于攻略一事,他有的是耐心。 还是莲央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奇怪的组队氛围,拎着玉牌棒读道:“玉牌显现了第一个任务,我们要尽快赶到秘境里的附庸山拿到玉锦鲤,没拿到的队伍将会被秘境踢出。” 苍怜这才注意到了这个莲央。见他略垂睫羽,眼尾流长,半侧时的半张脸白净不染纤尘,让他想到了小寒时花瓣落雪的山中莲。 青淼圣子。 并非中州人,有关他的情报少之又少。据安喜乐说,也许是这苏棠梨养的鱼。 不过既然是圣子,想来并不会对他攻略苏棠梨有什么阻碍。只是这雀头色虽显贵,幽光潋滟之中,苍怜总觉得莲央这发羽上捎带了几分邪。 苍怜把目光从莲央身上移开,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清了清嗓子道:“附庸山所拥有的玉锦鲤应当是有定数的,现在我们还是抓紧赶去附庸山为好,以免遭到淘汰。” 第5节 低头看了眼玉牌,苏棠梨便看见了上面浮现出了三个时辰的倒计时。 附庸山的位置并不难找,基本每个宗门弟子手中都有本宗门的师兄师姐给的秘境地图。只是地图是初始的,在经历了秘境第一轮地动位移之后,附庸山的位置稍有改变。不过经过大致的演算,并不难确定方位。 小苍兰拿出来了自己赶路的法器,是一个小小的苍兰,看着能容下一人。莲央拿的是青淼的剑器,看着也只能容纳一人。 毕竟秘境能携带的东西有限,也无怪乎二人带的都是只能承载一人的小型法器。 苏棠梨还在摩挲着手腕上携带的法器镯子。能用镯子容纳的法器往往比较贵重,能承载的人数一般也是两人及以上。 见苏棠梨的法器还没有放出来,苍怜眸子一转,目光落在了苏棠梨身上,略显脆弱地轻咳几声,白皙的面庞染上了几分浅红:“此次秘境来得匆忙,在下未曾携带赶路的法器。” 边说着,他还边瞅几眼苏棠梨手腕上的法器镯子,眸光里潋滟着一丝魅态。 这是在暗示和苏棠梨共乘一道法器了。小苍兰窝在自己的法器上故作懵懂不知。 莲央斜睨了苍怜一眼。 摩挲着法器镯子的苏棠梨手上一停,睫羽都未抬,道:“好,那我们先行一步,你随后速速跟上。” 小苍兰:“……” 苍怜:“……” 不是,难道不应该共乘一骑吗? 苍怜撩起眸光,看了又看苏棠梨的手镯,疯狂暗示:你,手上有可以容纳两人的法器。我俩,可以一起,共乘一个法器。 见苍怜目光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手腕上的法器镯子,苏棠梨这才恍然大悟,往回缩了缩手,睁大了眸子道: “这是我的。” 看也不给你。 第5章 强取豪夺 苍怜险些没维持住人设的病弱,他和小苍兰隐晦对视一眼,脑中飞速回忆起苏棠梨的情报。 “苏棠梨此人,温柔小意、心思细腻,尤善攻心。” 他心中短暂地升起了违和之感,复而被“合欢宗心眼一千八百八十八”之类的名声压下,脸上僵僵地做出抿唇的姿态。 莫非是他的手段太过直白,苏棠梨看穿了,嫌他无趣? 小苍兰和哥哥配合已久,向来机灵,见哥哥不合适开口,便仗着自己年纪小开口打圆场:“棠梨姐姐,哥哥一个人留在这也不好,倒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说着,小苍兰便悄悄去看苏棠梨的神色。见她眼眸如新柳,曳长的眼尾扫了过来,一副等着小苍兰继续说的模样。 照理说偏圆的眸子显乖不显媚,可苏棠梨眼尾流长泛红,倒是无辜中引得旖旎。 小苍兰见着一惊,反而没敢继续说下去,倒是开始忐忑起自家哥哥的筹谋是不是早就被面前之人尽收眼底。 两个魅魔忐忑之际,身周倏地青玉碰撞,叮叮当当一片响。抬头一看,原是那青淼圣子莲央收了青淼剑器,动了身。 中州宗门素来讲究乐仪,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时人玉饰常佩于腰间用以禁步,对行走时环佩叮当之声也要求左宫羽,右征角。讲究的是行以《肆夏》,趋以《采荠》。1 只是这莲央玉饰绾于腕间,且佩碎玉,棱角分明,行趋之时,青玉叮当之声乱中循序,合的显然是青淼而非中州乐仪。 中州配饰寻常与性子相符,性急者佩韦以自缓,性缓者故佩弦以自急。2只是这异族少年手腕腰间,除了显眼的青色碎玉,别的配饰堆砌得琳琅满目。 “狸狸。”莲央倾身来,墨色的长发顺着肩弯弯,偶尔几缕发随着他倾斜身的动作下滑来。 见莲央过来,苏棠梨这身体下意识便紧绷了起来。不开口的时候,莲央着实有几分圣子的清风霁月。 只是天知道这人会开口说出些什么羞人的话来。 “我同你乘一道法器。”莲央抬手指了指苏棠梨手腕上的镯子。 只是蹭个法器?苏棠梨困惑了一瞬,依旧是把法器放了出来,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猫形态。 “好,那上来吧。”竟是如此简单的要求。 一旁看着的苍怜和小苍兰此刻却是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莲央把自己的法器一收,坐在了大猫身上。 就这?就这! 苍怜瞠目结舌。 他刚刚演了半天没有带法器的病弱美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与苏棠梨共乘一骑发展感情。 谁能想到竟是如此简单? “走了,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莲央唇角勾起,愉悦地晃了晃手腕上的碎玉,叮叮当当的声音颇有韵律,“澧月草。” 苍怜还没反应过来,苏棠梨的大猫法器就已经腾空而起,流星一般向附庸山划去。小苍兰怜悯地看了一眼哥哥,赶忙也跟进了上去。 “等等!” 苍怜张了张嘴,只看到两个在空中迅速划过的法器残影。 其实他带了法器。 苍怜咬咬牙,决心暗自跟上。 坐在法器上的莲央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小苍兰,随手撩拨着大猫身上的毛茸茸:“狸狸先前认识这两个魅魔吗?” 苏棠梨正专心赶路,听莲央问便随口应道:“不认得,我只晓得他们师父好像和我师姐有过一段。” 和师姐有过一段的人海了去了,苏棠梨能有个模糊的印象也算是记忆力不错了。她能有点印象,只能说是这段情的年份比较靠前。 莲央这么一提,苏棠梨还真是回忆起来了。 见苏棠梨逐渐直起身子,莲央停了手中的动作:“想起来了?” “嗯。”苏棠梨确实是想起来了,“苍无妄就是苍怜和小苍兰的师尊吧?” 大师兄曾经对她感慨过:“阿姒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会处理感情上的事儿,起先年纪还小的时候,还在苍无妄手里受过气。” 小时候的苏棠梨觉得二师姐姜姒无所不能,自然是把大师兄叨叨的话当作耳旁风。 现在想想,保不齐其中有什么故事。 苏棠梨边想着,再转头一看,身旁的大猫猫毛都差点被莲央挼秃。 “我的大猫!”苏棠梨声线一颤,纳闷道,“你在做什么?” 少年趴在大猫身上,白玉般的脸贴着猫猫白色的绒毛,束在脑后的墨色长发顺着绒毛,像被倾倒的墨水瓶。如果忽略大猫坐骑身上被拨弄得杂乱的猫毛,此时倒是一副乖觉模样。 甚至于还有几分魅惑,有那么个美人晨起图的意味。(x)苏棠梨把脑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摇了出去。 莲央随掐了个术法把猫毛理顺,半起身来,发上雀头色的羽翼随着一跳,澄澈的眸子睫毛弯弯:“自然是吸引你注意了!” 这种是能理直气壮地说的吗!苏棠梨一呆,好奇道:“我注意不在你身上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操纵着大猫,确保着小苍兰和他们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刚刚你在和两个角的说话,没搭理我。”莲央边说着,边轻晃着,手腕上的碎玉叮当,细看还有些委屈。 “两个角?魅魔苍怜?”苏棠梨问。 莲央轻哼一声:“不知道,不认得。” 他想了想烦人的四个角,又添上一句:“我不喜欢他们。” “也是,你方才见了苍怜和小苍兰时没怎么说话,现在看起来也不大高兴的样子。”苏棠梨侧了侧头,思索了片刻,犹犹豫豫道,“我晓得了,你这般是……” 莲央狼似的绷紧身子,逐渐弯起眸子来。 “你这是怕生社恐吧?”少女浑然不觉身旁少年笑容停滞,自己倏地展露出笑颜,随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自得道,“看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带带你吧。” 拍了莲央的肩,苏棠梨的眼神却被他发上的羽翼勾了过去,手抽离时,依旧是没能忍住,顺势撩拨了一下绒绒的羽翼。 莲央的眼尾原先还有些下敛的,羽翼一经撩拨,眼尾都明媚了起来。 他还是敛了敛神色:“不许摸。” “好。”苏棠梨颇为遗憾地收了手,指腹转而蹭了蹭法器大猫的耳朵。 莲央发羽颤了颤。 “棠梨姐姐,我们已经接近附庸山了。”随后跟来的小苍兰压了压自己的法器小花,斜俯身观察着稍远处的山脚,以防埋伏。 这附庸山乍一看人迹罕至,只是苏棠梨神识一扫,其中人还不少。 “附庸山气流下涌,法器飞行不易操纵,飞过去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苏棠梨伸手探了探气流,“下来走吧。” 小苍兰点头。 三人收了法器,落到了一处密林里。苏棠梨与小苍兰皆擅蛊惑,灵兽因而不会主动攻击她们。于是这一路来畅通无阻,直到三人耳边风声倏地一紧。 一只剑破空而来,直直地劈向苏棠梨。 苏棠梨瞳孔骤缩:来者修为直逼金丹后期。 她迅速抬手格挡,筑基修为天然的脆弱和惜命使得她把身体上的速度修炼到了极致。 在极短暂几乎一瞬的时间,苏棠梨完成了抬手格挡的过程,手中藏着的灵力屏障阵法迅速覆盖己方。 格挡落空。 方才朝苏棠梨扑过来的剑急剧一转,转而向身后年纪尚小的小苍兰袭去,来袭者打得竟是声东击西的主意! 只是好在苏棠梨早先开启了阵法,灵力迅速防到了小苍兰面前,剑气与灵力屏障发出悄声的碰撞。小苍兰惊退半步,恰好和来袭者拉开了安全距离。 苏棠梨这才有时间定下来看眼前这人,紧绷的精神时刻准备反攻,收纳袋里的软骨散朝来者处悄无声息地丢了三袋。 眼前这人乃是一白衣男子,只见这人气息凌乱,眼尾飞红,白皙的手上剑轻轻战栗,额上满是薄汗,显然状态不佳,难怪会拖着最后的气力挥剑向他们袭击。 而他的手腕上青绿色的因果引不知何故,早已被撕裂成两半。 “无情宗,图南剑?”苏棠梨认出来了眼前之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无情宗惊艳决绝的用剑天才秦起之,他的图南剑剑气凭风而起,以诡谲著称。 苏棠梨催动着自己极为擅长的蛊惑,为自己的修为造势。 抬眼看到面前一片容颜姝丽,感受到面前强烈的威压,秦起之扯了扯唇角,即使气息不稳,口中仍然尽是讥讽之意:“合欢宗?魅魔?难怪难怪,果真是好手段。” “他这是中了春意丹吧?”小苍兰探头看向图南剑,头上两个艳红的角蠢蠢欲动,她舔了舔唇,感慨道,“他真好看。” 秦起之再起剑气,只是身中春意丹,强行使用灵力反而使他浑身剧烈颤抖。苏棠梨的灵力只轻轻一压,他便被反噬得灵力紊乱,气喘连连。 他苍白着脸,强撑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苏棠梨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相当好看的手指拨弄着玉牌上的相思子,衬得相思子愈发嫣红。 蛊惑的残余灵力反覆刺激碾压着他的感官,甜腻得勾人,激得灵力在脉络之中涌动。 第6节 面前的美人眸光潋滟,唇色娇艳,笑起来时眼尾媚人:“没想到还有送上门的猎物。” 小苍兰一惊,忍不住看向莲央,再看向苏棠梨,再看向莲央。啊?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见苏棠梨俯身,秦起之连忙闭上眼,睫羽颤抖不堪。过分敏锐的观感让他察觉眼前之人靠近了些,生生拿走了他手中陪伴他多年的剑。 冰冷的风蹭过他脖颈间炙热的肌肤,秦起之手上青筋紧绷。 秦起之精神紧绷,身体的热浪再起,他紧咬下唇。 苏棠梨浅笑一声,乌黑的眸子里敛着不怀好意:“居然是中了春意丹呀。” 小苍兰的头此刻在苏棠梨和莲央之间反覆摇摆。莫非这青淼圣子并不是苏棠梨池塘里的鱼?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清。 可是这样也不太好吧,光天化日之下,哎呀呀,合欢宗路子这么野的吗? 小苍兰胡思乱想之际,苏棠梨也在想玉牌的事。 秘境考核要的是被惦记思念。 她眸子里划过思量来。 听说玩剑的,剑都是他们的宝贝老婆,若是抢走了他们的剑,还愁不被惦记思念?还愁不被惦记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苏棠梨自得地晃了晃玉牌上的相思子:“图南剑归我了。” 小苍兰看了又看秦起之,头上两个角动了又动,忍不住转头问苏棠梨:“棠梨姐姐,只拿剑吗?” 这可是亵玩他啊不采阳补阴的大好机会呀!再不济也可以摸摸脸蛋培养培养感情…… 小苍兰正想着,就感到身侧一凉,耳边碎玉声叮叮当当。 只见莲央积极地解下秦起之的储物袋,对苏棠梨弯眸道:“干脆全抢走吧。” 作者有话说: 1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没有重大的变故,所佩戴的玉是不会离开自己的身体的。(出自《礼记?玉藻》) 行以《肆夏》,趋以《采荠》:《肆夏》、《采荠》皆乐名。 2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自缓,董安于之性缓,故佩弦以自急:西门豹性情急躁,所以佩带柔韧的皮带来提醒自己从容;董安于性情迟缓,所以佩带绷紧的弓弦来鞭策自己敏捷。(出自《韩非子·观行》) 第6章 怜悯之心 食色性也。 小苍兰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面对着脸蛋身段绝佳的无情宗天才图南剑做出这事,气得那中了春意丹的秦起之在地上喘息不已,显然是恨不得要了她与苏棠梨的命。 “别愣着,继续。”苏棠梨拍拍小苍兰的肩膀。 小苍兰心中哽咽了一声,声线如唱票一般:“黑尧石镯一对!” “彩还珠一双!” “灵石三千!” 小苍兰边念着,苏棠梨边从秦起之的储物袋里拿对应的物品。而莲央也站在一旁,乖巧地拎着苏棠梨的储物袋,好去接这些好东西。 知道的人知道这是抢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府邸成亲,在唱宾客随礼。 无情宗本就心向大道,视钱财灵石如身外之物,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能给自己宝贝剑用的东西被一并抢走。 而且还是像苏棠梨这样,钝刀子割肉,故意把他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从他眼前抢走。 苏棠梨看着秦起之,心中暗自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翘个兰花指,好给他个记忆点,让他好好记着她合欢宗妖女苏棠梨。 春意丹的作用是激发□□,可秦起之现在别说□□了,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 他宁愿这妖女馋他身子! 不对,啧。他怎么可能宁愿。 看着秦起之面色潮红,气得唇角哆嗦,小苍兰继续唱着灵石宝物,心中却是坚信了一件事:妖女!这苏棠梨绝对是标准的合欢宗妖女!世间哪有强盗能干出这档子损事。 苏棠梨不知道小苍兰在想什么。她拿完所有的东西,尚有些意犹未尽。她边从莲央手里接过储物袋,边对他悄悄说道:“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秦起之灵力紊乱,听不着苏棠梨说悄悄话,小苍兰却听得清楚。 莫非这妖女有了怜悯之心? 小苍兰悄悄看过去,见苏棠梨翻出来腰间的玉牌,也不大避讳地展示给莲央。 莲央眼眸清澈,顺着看向弯着眸子笑得正开心的苏棠梨,再看向她手中系着红豆的玉牌:玉牌上的数值涨得飞快。 “他要是淘汰太早,我这相思数值该从哪里涨。” 小苍兰默默抱紧自己。不,这还是妖女。 莲央愉悦地弯起眸子,发羽颤颤,雀头色也随之熠熠生辉:“丢这吧,他淘汰不了。” 苏棠梨仔细想了想,到底还是从自己袋子里摸出来春意丹的解药,在秦起之极度不信任的目光下,把解药的瓷白瓶子放在他跟前:“这是春意丹的解药,吃不吃随你。” “不过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你方才突然袭击我们一行人,是不是以为是我合欢宗和魅魔给你下的药?”苏棠梨半蹲着。 秦起之眼眸睁开,眸中一片冷色。难道不是吗?他一落单就被算计得中了春意丹,还好巧不巧遇到了合欢宗和魅魔。 苏棠梨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图南剑现在就躺在她的袋子里:“我合欢宗不背锅,自我苏棠梨入秘境以来,从未动用过春意丹。” 说完她也不管秦起之相不相信,招呼着莲央小苍兰一同去附庸山摸玉锦鲤。 秦起之瞧着苏棠梨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眼前瓷白的解药瓶子上面。 宗主的警示仍在他的耳畔:尤其谨防合欢宗。 …… 摸玉锦鲤对于有修为在身的大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靠近附庸山,莲央手腕一翻,就见池子中不知哪里来的莲花枝蔓卷着玉锦鲤上了岸。 “圣子……好手法!”小苍兰本来是想喊“圣子哥哥”的,可是莲央扫过她的那一刻,她无端地感觉到不妙,让她下意识吞了字。 要不,她还是等哥哥回来再出来找存在感吧。tat 一队一条玉锦鲤便足矣,见莲央把玉锦鲤锁进玉牌里,苏棠梨饶有兴趣地凑上去看。 玉锦鲤本身是有半个苏棠梨这么大,通体散着金光,游弋所过之处还留有浮动的萤光。莲央把这玉锦鲤缩小成了小拇指指甲盖还要小,反而显得这一尾玉锦鲤灵动可爱了。 苏棠梨看了又看:“好看归好看,就是等这轮结束后,还是把它变大来好,不够吃。” 听她这么说,莲央顿了顿,倏地笑起来,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星星一样,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 笑得苏棠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莲央倾前着身子,雀头色的羽翼浮动着光彩,莲花的清香也迎着苏棠梨来。 小苍兰去找哥哥苍怜了,苏棠梨笃定是莲央怕生,不然怎么这小苍兰一走,他便鲜活了不少。 “狸狸,我之前见过你的。”莲央眨着眼,眼眸里的灯盏浮浮沉沉,“在青淼那次之前。” 苏棠梨身形一顿。 其实她最近脑袋里有些懵怔,譬如说看到莲央,就想到他弯起眸子来,毫无遮掩地说:“你真可爱,我喜欢你。” 他眼眸里看向她又那么坦率。弄得苏棠梨感觉自己像一盏花灯,在河里飘忽不定的。 如果说莲央以前见过她,那,那他一开始说的喜欢就并非毫无征兆的吧? “长老先让我去的合欢宗,只是我没有找对地方,误入了合欢宗的试炼幻境。”莲央随意坐在一个稍低的树枝上,手腕上的碎玉随着他的移动一串脆响。 “幻境?”苏棠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被评为“下下”的那次考核吗?! 原来她这么早就丢脸丢到莲央面前了吗? “你看到了什么?”苏棠梨手指一顿,硬着头皮问。 若是意外看到了开头好,开头她被囚禁在屋子里,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做什么。 若是意外看到了中间也勉勉强强,不过就是幻境中的她在暗搓搓地收拢势力。 若是看到了结尾。 “我看到了结尾。”莲央眼眸沉黑,手腕上的碎玉风中一晃一晃,“我见你把幻境考核的目标一刀捅死了。” 苏棠梨冷着一张白皙的小脸,甚至有拔刀的欲望。 她从来就不后悔在幻境考核中捅死那个攻略对象,因为那对像为了自己的权势,灭了自己青梅竹马满门,踩着满门尸骨成了当朝首辅。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背后埋藏着多么大的真相,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首辅是不是为了她好,是不是真的在替她谋划一切。 苏棠梨只能够看到,她在青梅的视角里能够看到的,她看到首辅把青梅困在宅子里,任由乱七八糟的妾室摧残她的鲜活。苏棠梨忍不了,于是干脆一刀了结了那个首辅攻略对象。 只不过她也因此拿到了“下下”的考核评定。 因为那个首辅确实是在替青梅规划一切,青梅收到的所有的委屈不过是暂时的,受到的所有欺瞒也是善意的谎言。 都是为了她好。 “怎么,你看见了我的考核评级?”苏棠梨眸色渐冷,如琉璃玉蒙了一层烟云。 “下下?”端砚般的眸子看过来。 苏棠梨的心脏倏地一紧。 “写反了吧,怎么说都该是上上。”莲央像是完全未察觉苏棠梨的情绪波动,瓷白的肌肤几分靡丽。 青淼圣族特有的钩钩鞋落地,莲央跳下树枝干,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当一声。 苏棠梨下意识顺着看过去,便看见莲央倾身向前来,雀头色的羽翼细闪着光,他这时眸里看着苏棠梨,清澈得眼里好像只有苏棠梨的倒影。 “我也觉得他该死。”莲央的睫羽长长的,向上弯弯,这么看还有些活泼俏皮的意味,“护不住的人还偏要禁锢在自己身边,嘴巴跟没长一样自我感动,我看他只爱自己。” 苏棠梨知道莲央说的是幻境里那个首辅,她缓缓睁大眸子,眸子琉璃玉一样:“你也觉得他该死?” 莲央认真地盯着苏棠梨,忽然哼了一声,雀头色羽翼一颤:“自然该死。不早捅死还能留着做什么?狸狸莫非是心疼了?” “心疼做什么?”苏棠梨弯起眸子,“他该死。” “该死?” “该死。” 苏棠梨心情大好,琉璃玉般的眼眸笑起来,像是棠梨花枝在风中颤。 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摸摸莲央的发羽,又想起来这里摸不得,便转而指尖蹭了蹭莲央的脸颊。 见莲央黑曜石一样的眼眸看过来,苏棠梨敛了指尖,眨眨眼道:“平了。” 第7节 两人正说话,小苍兰那边的声音很是欢欣地传来,想来应该是她哥哥苍怜回来了。 苍怜一见到苏棠梨,便开始向她倾诉起自己的不易,譬如说行到了半路遇到了不明宗门的突袭,又或者是被密林里的大蛇缠住脱不开腿,他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能够在这里与他们会合。 边说着,苍怜眼尾飞红,流露着他不好明道的委屈,好盼得苏棠梨几分恻隐之心。 小苍兰看着自己哥哥嘴叭叭个不停,嘴上张了又闭,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的哥哥,更不知道怎么提醒自己的哥哥。 苍怜一边倾诉,苏棠梨也听得认真。 不得不说这苍怜在说故事上有些个天赋,一个赶路被他讲得是跌宕起伏,只是中心思想离不开一个“惨”字。 苍怜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满腹的委屈,相当有信心地看向频频点头的苏棠梨。 苏棠梨被苍怜反覆看着,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眼前瞧着可怜兮兮的苍怜。 于是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略下垂的眼尾衬得她真诚乖觉:“那你可真倒霉。” 莲央也转头看向苍怜,鬓边墨发垂花一般,黑眸赤诚坦荡:“那你可真可怜。” 第7章 锦鲤招赘 苍怜可怜兮兮的情态僵在脸上。不是,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心中沉沉吐出一口气,这才平复下了心情。不愧是姜姒的师妹,一样的阴险狡诈,一样的算计人心。 小苍兰在苍怜身后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她扯开话题道:“三个时辰快要到了,第一个任务马上截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棠梨玉牌上系着的相思子愈发嫣红。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其他地方,几个还没有抢到玉锦鲤的散修,手中相思子的颜色肉眼可见的灰暗无光,形状也迅速干瘪,整个相思子在一息之间湮灭成细沫,飘散在风中。而他们手腕上的相思引也凭空断裂,化作光点散开。 此时附庸山流动着的红色丝线愈发明显了起来,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 “来了?”莲央手中的玉牌骤然爆发出了比旁人更加耀眼的红光,烫金的字体也悬浮着缓缓展开。 “鱼传尺素。这玉锦鲤存在莲央的玉牌里,代表着背后的主人来传信宴请众人。”苏棠梨看的书不少,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物品,“这是中州的招婚帖,但是并非男女成婚的婚帖,而是……女方招赘的请帖。” 莲央顺着声音看向苏棠梨,微侧着脸,看着像是写意的水墨画,手腕上坠下的青色碎玉和水蓝色的因果引缠绕在一起,轻“叮”了一声。 看莲央大概不太明白,苏棠梨拍了拍莲央的肩膀:“客宴主人发了请帖,而我们接了请帖,就代表着我们接受了赴宴邀请。” 烫金字体清晰地浮现在空中: “送呈青淼圣族莲央台启,谨定于壬寅年丙午月戊戌日卯末辰初,为小女千玉颂婚宴成礼,届时恭迎诸位光临。千母千临颖敬邀。” “这是莲央收到的请帖。”苏棠梨抖了抖自己的玉牌,上面也浮现一行烫金字体,只是上面的字体显然比莲央的要小上一圈。 除此之外,苏棠梨收到的请帖开头写着“送呈合欢宗苏棠梨台启”,末尾写着“千玉颂敬邀”,赴宴的时间也不是莲央请帖上面说的“卯末辰初”,而是“辰时”。 小苍兰和苍怜也翻开玉牌看了看自己的请帖。 “我们比圣子的请帖赴宴时间要晚上半个时辰。”小苍兰看着大家面前的烫金字体,“而且邀请圣子的应该是长辈,而邀请我们三个的应该是平辈。” “也就是说,我需要提前赴宴?”莲央问,手上拨弄着玉牌。 “是的,不出意外,你要比我们提前半个时辰赴宴。”苏棠梨把一个瓷白的瓶子塞到莲央手里,“而且我怀疑,千母在替千玉颂物色赘婿。” 众人面色古怪。 青淼圣子的清白要是折在了这里,青淼该不会找他们合欢宗魅魔拚命吧。三人的思路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莲央,你很可能是赘婿的人选之一。”苏棠梨浅色的眼眸琉璃玉一般,她眨了眨眼,“千万撑住半个时辰?” 苍怜心上诡异地升起了幸灾乐祸,这下换人落单了吧? 莲央眼尾下敛,凑到苏棠梨跟前:“你会担心我的安危吗?” 魅魔苍怜看向苏棠梨,忐忑的心不自觉地期待起苏棠梨会怎么回复莲央。 “自然是会的。”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嘛,苏棠梨点点头。 莲央弯起眸子。 一旁的苍怜一梗。 这苏棠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不应该对莲央说,“那你自己加油”……吗?! …… 半个时辰过的很快,此时是距离莲央赴宴半个时辰。 苏棠梨一行三人也在辰时打开了请帖,通过请帖上的传送阵按时赴宴。 伴随着一串清零好听的铃铛声,雕刻着玉锦鲤的府邸出现在眼前,苏棠梨耳边像是平静的池水被瞬间煮沸,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潮水般起来。 一指长的玉锦鲤成群结队,灵活地游弋在众人之间,尾尖掠起漂亮的冷火曲线——整个没被秘境淘汰的人都收到请帖,并且均按时赴宴。 苏棠梨低头看了眼玉牌,上面的相思值还在增长。 她抬起头,果然在人群之中捕捉到了青绿色因果引。 图南剑的主人还活着,并且没有被淘汰。 秦起之察觉到苏棠梨的目光,不由摸了摸怀中瓷白的玉瓶。苏棠梨袋子里的图南剑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也开始激动地嗡鸣起来。 苏棠梨温柔地捧起袋子,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容:“再叫?给你个大比兜。” 图南剑嗡鸣一停,彻底安静了。 图南剑倒是安静了,苏棠梨身旁的修士们基于她的讨论却还在持续不断。 “那边那个,是合欢宗的小师妹吧?” “卧槽我记得她,我还没引气入体那会儿她就已经筑基了,这人与人之间是真的不能比啊!” “对对对,我听我师叔他二舅母她妹夫的四表哥说,别看她年纪小,她的修为早就到元婴了!” “嘶,恐怖如斯。” 对你个大头鬼,恐怖你个大头鬼。苏?筑基菜鸡?棠梨轻笑一声,毫无掩饰地催动起自己身上的蛊惑术。 她由于自身修为低,便把蛊惑修炼得登峰造极,甚至于意外学会了生灵界中的一种天赋技能——拟态。 拟态用在修为上,就是极其真实的仿真修为,寻常修士如果不上去捅个苏棠梨几刀子,几乎无法察觉她看似强悍的修为是伪装而来。 蛊惑和拟态一叠加,恐怖的威压便以苏棠梨自身为中心环环散开,刚刚还在讨论苏棠梨的筑基或者金丹修士们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没敢再有声音。 离苏棠梨最近的苍怜和小苍兰感受尤其明显,在拟态威压释放的那一刻,额上下意识就被激起来一层冷汗,膝盖处甚至有酸软的倾向。 这时候,苏棠梨身周的威压倏地撤回,反而变成了柔和的灵力,仿佛在对刚才被惊吓到的修士彰显自己的无害。 只是经历了刚才恐怖的威压,现在在场有哪一位敢怀疑苏棠梨灵力微弱? “入宴!”随着一声沉闷的鼓点,低沉的女声开了口。 方才还集结在一起四处游弋的小玉锦鲤四散开来,灵动地分散在每个“宾客”的身旁,并且积极地把来宾带向宴会指定的席位。 众人噤了声,跟着玉锦鲤入了宴席。 这个宴会看起来与中州寻常婚宴别无二致。在宴会的正中央像,坐着的是一位漂亮的少女。她的发上簪着桃花,绣着金线的婚服灼目惊艳,端的是新娘装扮。从苏棠梨这个角度,可以隐隐看到这婚服的后身衣摆渐变着鱼鳞的纹路,越到尾端越明显。 这应该就是请帖上的宴请人之一,招赘婚宴中的女方:千玉颂。 千玉颂的手搭在膝盖上面,乖巧之余又透露出几分僵硬,看众人都入座了,她便随和地笑笑:“大家先吃着,宴席还没有开始呢。” 见她肢体僵硬,几个修士议论纷纷。 “这是木偶?傀儡?” “废话,难道这个秘境里面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活人吗?” 千玉颂则是坐在正中央浅笑,看上去确实不像一个真人。 其中一个戴着蝴蝶簪子的女修率先拿起手中的筷子,对着宴席上的食物做出要吃的姿态,只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宴席上的食物她都没有入口。 众人见到她的动作,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拿起筷子假吃起来,以不动应万变。哪怕是医林精通药理的修士,也分外谨慎地假吃起来。 假吃的人一多,一时间婚宴觥筹交错,乍一看,还真像一个寻常婚宴。某些戏瘾上头的修士,还将酒杯放到了桌上的流水渠里,转到谁谁作诗,玩起来了流觞曲水。 好一片其乐融融。 苏棠梨却放下了杯盏,起身离席,对着自己身旁的玉锦鲤道:“多有叨唠,我欲去更衣1,还烦请你帮忙带一下路。” 她浅色的眸光掠过小苍兰和苍怜,短暂地递了个眼神。一旁在假吃的苍姓兄妹颔首,继续若无其事地假吃。 见有人离席,整个婚宴陆陆续续也出来了几个离席的。吃席的修士们互相心知肚明,连眼神都没有给到自己队里的离席者。 苏棠梨跟着带路的玉锦鲤一路走着。在她的身后,簪着蝴蝶簪子的女修士也随着她的玉锦鲤,和苏棠梨一路。直到某一个岔路,两人才被分别开来。 在玉锦鲤未曾察觉到的时候,苏棠梨的指尖悄然冒出来一簇灵蝶,扑闪着翅膀,在府邸里四散飞开。 苏棠梨眼眸里的浅色逐渐加深,肢体和关节相关的转动稍显迟缓,看似很守规矩地跟着眼前带路的玉锦鲤。 倘若姜姒在这里,就能知道真正的苏棠梨早就附在灵蝶身上,金蝉脱壳了。而留在玉锦鲤身旁的,则是一具只会循规蹈矩的空壳。 灵蝶扑闪着翅膀,四散开来寻路。有的灵蝶被莫名其妙的妖风吹抵进府邸里的景观池里,有的灵蝶则是飞着飞着便原地兜圈……直到这簇灵蝶里的一只落在一处小院子里,别的灵蝶才忽然改了轨迹,都朝那只灵蝶赶来。 浅金色的灵蝶集结在小院子里,振动着翅膀聚集在一起。苏棠梨也落在了这处院子里。 这院子里仅有一间屋子。 苏棠梨抬头看眼这个屋子上唯一一扇窗子。啊,还挺高。 她从屋子上开的窗子一跃翻进,悄然落地。靴子触及地面的一刻,腰侧袋子里的图南剑倏地“嗡”一声。 苏棠梨心中暗叫不好。脚尖还未来得及撤离,脑海中的识海便“轰”一声,像灵术在脑中炸开。 幽蓝色的灵蝶潮水般朝她扑来,猛烈地像是暴风雨席卷,扑棱的翅膀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苏棠梨眸中迅速催动蛊惑强制清明识海。她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色: 少年眼眸沉黑无光,抬手之间,手腕坠着的青玉晃动,催动着幽蓝色的灵蝶愈发汹涌。而随着他的抬手,青玉腰带半散不散,露出少年白皙的半截腰来。 那腰侧纹着雀头色的莲花纹路,衬得本在月光之中惨白的肌肤愈发靡丽。 他猛然掐住苏棠梨的脖颈,苏棠梨低头看去,眼见他睫毛长而弯,眼眸里的黑色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沉黑。 显然状态极其不对。 幽兰色的灵蝶吞噬着浅金色的灵蝶,几乎把两人吞没。 苏棠梨被强行抵在窗边,半边身子倏地落在月光下,浅的眼眸仿佛被月光镀上一层金圈,鸦青色的长发几缕勾在青玉手坠上,其余的随着身体的摇摇欲坠,在风中散散飘扬。 第8节 “莲央?”苏棠梨艰涩地开口,精致的匕首抵进少年的胸膛,闭眼道,“腰带散了你裤子要掉了……快提!” 作者有话说: 1请帖格式源自百度 2更衣:上厕所 第8章 邪祟傀儡 伴随着青玉一簇的细响,幽蓝的灵蝶散去,莲央的眼眸恢复了清明的澄澈。 苏棠梨坐在窗台上,睁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莲央。 面前少年的青玉腰带已然散开,只是青淼的腰带束着的是上衫而非下衣。腰带一散,劲瘦腰间的莲花纹路便愈发明显,还沾带着方才被苏棠梨捅出的鲜红血渍。 苏棠梨尚在冷着眸子,匕首还在手上,那头莲央的身子便软了下来,脑袋枕在了苏棠梨腿上,墨色的长发顺着散下:“狸狸……” 苏棠梨身体一僵,手上的匕首无处安放。 “抱歉,伤到狸狸了。”莲央窝在苏棠梨膝上,身子细细地颤抖,“秘境里面混进来了邪祟。” “邪祟?怎么回事?”苏棠梨面色凝重了起来。 如今仙妖魔相处还算融洽,只是水至清则无鱼,无论是中州澧州还是宣州都有邪祟的存在。他们就像暗地里的蛆虫一样,坏事做尽。最典型的做事手法就是寄生和吞噬,他们像一根菟丝子缠死一棵大树那样,暗中作恶。 天玄山这边的秘境是试炼类的秘境,有着魅魔大能背书,又对进入试炼的修士有着修为限制或者压制。原先还算是安全的,但如果有邪祟混进,那修士们的安全便无法保证。 “千母千临颖原来的目的是给女儿千玉颂招赘,但她又担心赘婿会伤害威胁到她的女儿,故而邪崇找上了她。”莲央说着,单手解开苏棠梨勾在他腕上青玉的发丝,“我体质特殊,受邪祟影响会更大。” 苏棠梨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莲央脑袋上的雀头色发羽轻轻扑棱一下。她叹气,嘟囔道:“怎么感觉你这么娇呢。” 胸膛上的伤口仍然在往下渗血,落在地上,嘀嗒一声。 “好吧,我说错了,当我没说。”苏棠梨扶起莲央的肩,浅色的眼眸一轮明月一般。 莲央眼见着明月往他跟前凑了凑,眼尾曳长,偏圆的眸子正经起来的时候静影沉璧:“你失血过多,得赶紧把上衫穿好,不然到时候寒气入体,身体会着凉,严重点的话还会……会拉肚子。” “噗。”莲央眼眸弯弯如月牙,“只有狸狸会这么说。” “?”苏棠梨眨眨眼。 她不太理解,但是她反手给莲央胸膛倒了一瓶创伤灵药。 莲央拢好上衫,系好腰带,青兰色的花袖和绒绒的云边衬得他几分乖觉来。只是由于刚刚被邪崇侵蚀了心智,现在有些虚弱。 “我刚到这间宴席的时候,见到了千临颖,她想在我们之间找到她钟意的赘婿。邪祟跟她说,他们能帮忙筛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邪祟口中最合适人选?那岂不是就是能被他们洗脑控制的人选。 苏棠梨听说过邪祟有一种能控制人心的种子,被种下这些种子的人都会变成他们的傀儡。 邪祟这种东西特别擅长在人们心中最阴暗的一面滋生,以此来侵蚀仙妖魔三州,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婚宴已经开始了,那赘婿是不是已经要就位了?”苏棠梨意识到了不妙。 这意味着,邪祟开始着手挑选赘婿了。 莲央弯着的眸子一停,手指在唇前给苏棠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棠梨抬头看莲央,见到他唇语道:邪祟傀儡。 一股阴邪的寒风侵入屋内,屋外传来三长一短的叩门声。从门缝之中,能看到摇曳的灯影,却不见人影。 苏棠梨紧绷着身子。 见没有人开门,屋外的叩门声转而变成了指甲抠门,刺耳的滋啦声从门的左上角划拉到右下角。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在宴席上,而非婚宴赘婿人选的屋子里。苏棠梨从窗子俯视看下去,方才还空空如也的院子里,如今半漂浮着晃晃悠悠的傀儡。 他们均是侍从模样,手上提着灯盏,灯盏随着夜风呼啦啦地转动,灯盏尾部的铃铛也跟着一片脆响,像是遇到喜事的欢笑。 是鬼傀儡。 并且是金丹前期的鬼傀儡。 想到这,苏棠梨忍不住咬唇,怎么是个人都比她修为高。啊,不对,这个是傀儡。 见始终没有人开门,候在门口的傀儡把手中的灯盏一扔,脆弱的灯火经不起这番折腾,虚晃几下便灭了。 苏棠梨瞳孔一缩。身旁的莲央身体也下意识紧绷,像是绷紧的弦。 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弥漫开来。 不能惊动邪祟。她迅速在屋里扫视一圈,屏风、帷幔、衣匣、房梁…… 嘎吱一声,钥匙和锁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间清晰可闻。 苏棠梨眼眸颜色逐渐变浅,一轮金色的环在眸中若隐若现——蛊惑。 门开了。 为首的鬼傀儡看着苏棠梨和莲央,眼中却像是什么人都没有看见。它只是慢悠悠地拿出纸笔,边落笔边念叨着:“一十四,一十四哪里去了呢……” 苏棠梨额前渗出汗来。 “一十四一十四……” 她要骂人了!干活这么磨蹭,这傀儡生前怕不是给当少爷供着的。 维持这种大型的幻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这种灵力储备少的要死的筑基菜鸡。 苏棠梨从收纳袋里摸出秦起之的灵石,以备待会灵力透支的时候好用。 可恶,她迟早要拿到澧月草。 她正咬咬牙继续催动蛊惑,身旁忽然感觉到扰动。绘着水扇的屏风忽然阻隔在了她与鬼傀儡之间。 “一十四是去哪里了呢?登记在第几个格子里呢?”为首的鬼傀儡还在磨磨蹭蹭。 生前娇生惯养的傀儡显然连管账都没管过,手里的笔犹犹豫豫。 “你在找我吗?你的册子拿反了。”莲央的声音幽幽地在鬼傀儡身后响起。 屏风后的苏棠梨一愣,顺势停了蛊惑。 鬼傀儡毕竟只是一个傀儡,他只需要负责接十四号备选赘婿回去,于是他僵僵地“哦”了一声。 他把册子倒了回来。 又意识到不需要册子登记了,便机械道:“一十四,夫人找您,还请您随老奴来吧。” 苏棠梨藏在屏风后,注意到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莲央绾上了一圈红色布条,应当是方才打斗时从帷幔上撕下来的。 上面写着:将计就计。 “愣着做什么,走呀。”屏风外能听见莲央的声音,听他对傀儡道,“磨蹭。” 苏棠梨指尖凝成一只不起眼的灵蝶。这只灵蝶振了振翅,缓缓地跟上了莲央。 …… 【狸狸怎么跟来了?这里很危险。】莲央跟着鬼傀儡,一边问着肩膀上耷拉着的灵蝶。 【我知道的!】狸狸振了振翅,比划道,【所以我就分了一点点,那么丁点儿大的神。】 莲央把灵蝶接到手腕上的莲花旁,看着灵蝶非常认真地在比划“丁点儿大”。 他沉黑的眼眸染上愉悦,手腕上的青玉叮叮当当的,和傀儡的灯盏声音混在一起:【看出来了,怪好玩的。】 另一边跟着玉锦鲤回宴席的苏棠梨步伐一停,磨牙。等她拿到澧月草,第一件事就是提升修为。 省的她分出的神动不动就会犯蠢。 “姑娘?”玉锦鲤见苏棠梨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 “没事。”苏棠梨摇摇头。 那头灵蝶狸狸窝在莲花里面,随着莲央,总算是和别的修士有了会面。 之前有了邪祟的意识侵蚀,一部分修士很乖顺地跟着鬼傀儡,眸中混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伪装的。另一部修士,则并没有被带回来。 【别的修士是被救走了吗?】狸狸藏在莲花里面,【唔,也有可能被灭口了。】 莲央抬头,注意到高堂之上坐着一个鬓边泛白的妇人,她衣着华贵,此时正非常满意地对着底下乌泱泱的修士颔首:“很好,很好。” 【她应该就是千临颖了。】莲央敛住眼眸里的清明,作出意识混沌的模样。 “在下就先恭祝令爱婚姻和美、琴瑟和鸣了。”在千临颖的身旁,坐着一个青竹衫的修士,正在与她对弈,面上的笑容温文尔雅。 【这是邪祟吗?】狸狸很感兴趣地点评,【看上去真像一个体面人。】 哪里有这么夸人的。 莲花花瓣戳了戳灵蝶:【是邪祟,他周身的罪孽已经紫的发黑了。】 见赘婿人选到齐了,青竹衫邪祟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千临颖转头看向棋盘,叹道:“小友棋艺精湛,某自愧不如。” 青衫邪祟闻言,谦虚地拱了拱手,几分自嘲道:“可叹在下天机算尽,也无法留住爱妻性命。” “人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千临颖面上露出悲悯来,“若是某的女儿能得夫婿如此深爱,某也死而无憾了。” 青衫邪祟仰天而笑,笑中半分癫狂半分悲切:“大喜之日,此事不提也罢,若能成全一桩姻缘,在下看着心里也慰藉。” 青衫邪祟笑着,笑声却戛然而止。他的瞳孔是没有其他颜色的白,此时正直勾勾地扫过底下的赘婿备选们。 “千夫人,底下兴许有些赘婿不太适合。”青衫邪祟轻嗅着空中的气息。 他猛然转头来,白瞳孔直直地盯向莲央。 第9章 你眼睛大 【瞪什么瞪呢!就显你眼睛大。】灵蝶狸狸无所畏惧,藉着莲花的掩护兴风作浪,【既然你喜欢瞪眼睛,那就叫你“你眼睛大”吧!】 才走进宴席之中的苏棠梨脚下一个趔趄。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自省起来,这灵蝶究竟是不是她自己的分神。 第9节 那头的青衫邪祟白色瞳孔很有兴致地盯着莲央,瞳孔一缩一放,像是草原上的野兽盯着猎物,兴奋不已。 意识清明的莲央在被识破的边缘摇摇欲坠。 方才还夜空清朗的婚宴,如今也刮起妖风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冷静下来的苏棠梨脑中思维迅速运转。从灵蝶那里看到的状态,已知如下: 千临颖,修为金丹大圆满。执着于给自己女儿找一个事事如心甚至于是傀儡一样听话的赘婿。 青衫邪祟,修为等同金丹中期,手下操纵着若干金丹前期的傀儡,藉着帮千玉颂找夫婿的名义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千玉颂。”苏棠梨看着坐在大堂中央恍若傀儡一般的千玉颂。 众修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通常秘境之中不会有其他活人。所以大家一开始都认为千玉颂和千临颖两人是秘境之中的幻影或者木偶傀儡。 苏棠梨走到新娘千玉颂跟前。千玉颂的嫁衣精致华贵,下摆的鱼鳞波动起冷色的流光。 她俯下身子盯着千玉颂的毫无色泽的眼眸:“千玉颂。” “你喊她做什么?她不过只是一个走程序的木偶,或者说是傀儡。”符菉宗一个挽着双髻的女孩子欲伸手去拦。 “多手。”先前那个蝴蝶簪子女修士不知何时出现,一扇子敲在双髻女孩手上,疼得女孩红了眼眶。 符菉宗的人见到自己小师妹挨了一个散修一扇骨,霎时怒目圆睁。 “鬼画符的,就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蝴蝶簪子冷哼一声,“邪祟都混进宴席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符菉宗的小师妹还是委屈自己挨的那么一下。 “千玉颂。”苏棠梨盯着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你想娶吗?” 方才眉眼柔和,弯弯似月的千玉颂,此刻终于是把目光聚焦,落在了苏棠梨身上:“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好看吗?” 看起来却依旧是机械死板。 符菉宗小师妹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怕再挨那一扇子,下意识缩了缩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簪花很漂亮。”苏棠梨弯了眉眼,眨眼道,“我喜欢你的妆容,但我更想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 千玉颂手拢着膝盖,眼眸中似是清明似是沉沦。 外头的风席卷而来,灵蝶被莲央拢在莲花中护着,同样也看不见外界。 婚宴中的烛火一暗。 鬓边泛白的夫人从外头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的步伐长度尺量一般规整,禁步压在腰间,缓急有度,就连同裙摆也不起涟漪。 “我千家的女儿,轮得到你个外人来置喙?”千临颖冷笑一声,双臂振袖,袖口袭风阵阵。 苏棠梨抬眼看去。来的还挺快,就是不知道莲央和邪祟那边的状态如何了。 符菉宗见状,拉着自家宗门的小师妹暂避锋芒。 合欢宗人数稀少,却混迹于其他宗门之中,见苏棠梨在风尖浪口,手中的灵力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助苏棠梨一臂之力。 “是这样吗?”苏棠梨偏了偏头,避开来千临颖那席卷而来的暗风,浅色的眼眸蒙上冷意。 她伸出手来,牵起来千玉颂的手。千玉颂一愣,衣袖随着她的抬起滑落,露出一截手腕来。 不同于千玉颂脸上肤色的白皙,她的手腕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是?”符菉宗小师妹惊讶地捂起嘴,怀疑的目光看向千临颖,她小小声道,“虐待?” 千临颖面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眼看手上一翻,就要遏制不住怒气,苏棠梨这时候开了口。 “不是虐待。”苏棠梨伸手取下千玉颂头上的簪花,把簪着的桃花狠狠掷到远处,“是她碰不得花。” “每个人天生体质不同,玉颂姑娘这应当是碰不得花中香珠。”医林大师兄宋恣清解释道。 两鬓花白的千临颖见到女儿手腕上的红痕,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整个宴席都被她手中的狂风席卷。 “什么体质不同!旁人都碰得的东西,我女儿为何碰不得!不过是小小一朵花,我女儿为何碰不得?”千临颖声线颤抖,忽而凄厉地尖叫出声。 她腰间的禁步此时凌乱不堪,哪里还有方才的稳重自持。 众修士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叫扰了耳朵,连忙后退几步,撤到安全距离。 “碰的了吗?”苏棠梨抚摸上千玉颂的脸搓上几搓,千玉颂脸颊上的铅粉簌簌落了下来,露出更狰狞的红斑。 千临颖尖叫出声,手中指甲窜出尖锐的风,恶狠狠地盯着苏棠梨,伸手就欲袭来。 千玉颂茫然地眨了眨眼,见到面前的千临颖,她倏地睁大了眼眸:“娘亲!” 千玉颂的声线像小孩子一样,这时任谁都能听出来不对。 听见千玉颂的声音,千临颖身上一颤,手中风声一收,又恢复了方才的稳重姿态,声音温柔和缓:“玉颂是不是想问夫婿在哪里?娘亲已经替玉颂招好赘了,到时候玉颂喜欢哪一个,今日便定下来,如何?” 千临颖身上的气息如沐春风,但凡众人刚刚没见到她刚刚凄厉的尖叫,都会以为她是一个最好最好的母亲。 只是现在这般下来,大家只感觉到违和。 符菉宗的小师妹此时倒觉得奇怪:“人家办婚宴,苏棠梨你掺和些什么?” 蝴蝶簪子修士再次给她一扇子,斜眼看向宴会门口隐约飘动的一截青衫。 “别发疯了,你女儿已经死了,你拘着她残缺的魂魄不让她入轮回又有何用?”苏棠梨却像是不嫌事大,漂亮的眉眼此刻全是凉薄。 千临颖身体一僵,身周的风都像是不要钱一般朝她涌动来。 “秘境之中除了我们这些修士不会有其他活人,但是可以有化形的妖族。你是锦鲤族化形的风鲤,以待人接物井井有条、温柔和缓为众人所知。”苏棠梨继续道,“当年你拜在符菉宗门下,是符菉宗归隐多年的和风。” “和风师叔?”符菉宗一愣,显然都回想起来了这个人。 “和风师叔当年丧女归隐……”符菉宗小师妹也想起来了,“听说师叔女儿陨落时恰临近婚期。” “住嘴!玉颂还活着,不过是小小一朵桃花,不过是小小一朵,就算是伤着了,用灵药治治不就好了……”千临颖眼眸混沌,周身涌动起的风甚至捎带起了肉眼可见的邪气。 如果说方才她的灵力还注意用正道的澄澈伪装,现在却毫不掩饰自己修炼过邪术,显然心神已然混乱。 “玉颂她最乖巧了,就是修炼的时候会不太懂事,一日三餐我给她好吃好喝灵药的送进来,她还会把我骂出去。”千临颖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笑容来,细细地念叨起她和女儿的事情来,“不过我好好温柔和她说说,她也会愧疚后悔,下回再不耐也不来骂我。” 修炼的时候送好吃好喝的? 在场的都是修士,乍一听还好,仔细一听之下就有些纳闷。 修炼的时候哪一个不是闭关,强制自己专心专注的,怎么还有一日三次反覆去送吃送喝送灵药去打扰的? 千玉颂没被打扰得走火入魔简直是个奇迹! “疼。”千玉颂忽然开口了,随着她一晃动,脸上搽的粉都簌簌下来,露出狰狞的红痕。 “玉颂!玉颂!”千临颖伸手去抱住要栽倒的千玉颂。 千玉颂张了张口,却没能再发出声音来,本来就机械脆弱的呼吸声此刻也进气不如出气,面色涨红。 只是这个时候她依旧是不哭也不闹,只是本就光彩不多的眼眸,中个的光点愈发黯淡。 千临颖的泪水从眼中滑落,痛苦地弓起身子。 苏棠梨弯了弯腰,鸦青色的长发在耳边散开了几缕,她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对着千临颖轻声道:“哭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己亲手害了她?” “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进来打搅她修炼打坐,你非要进来。明明可以一次性给完的灵药,你非要折腾好几次给。你到底是爱她呢?还是用这个来彰显你和风的温柔体贴?” “你明知道女儿不能碰桃花,还非为了自己的固执己见强迫她用。”苏棠梨眼眸色泽愈发显浅,她余光掠过外头若隐若现的青衫,眼眸中金轮愈发清晰,“她身上起了红痕,起了征兆,可是你在乎吗?你注意吗? 你知道窒息有多难受吗?可玉颂多乖呀,她总认为是自己做错了,她总认为自己能去适应你,她多信任你。” 千玉颂的眼眸彻底黯淡无光。 苏棠梨骤然清晰咬字,一字一顿道:“可是你自己亲手害死了她!” 千临颖身周风不收敛地暴起!几个靠的近的符菉宗修士都被飓风掀翻。 唯有苏棠梨握着手中早早准备好的定风针,立于千临颖身旁。 婚宴外的青衫邪祟此时幽幽走了进来,白瞳孔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棠梨,手中一黑一白两个棋子在他指尖轮换位置。 啪嗒。 啪嗒。 他身旁的莲央眼眸沉黑无光,像是再糟邪祟控制的傀儡。 疯子和疯子的想法是相近的。青衫邪祟冷眼看着千临颖把千玉颂轻柔地放回在座位上,又体贴地替女儿枕上软垫,生怕她磕着碰着。 他很好奇,这合欢宗的小儿为何要激怒千玉颂?她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暴怒的、修炼邪术的、毫无顾忌的、丧女的母亲吗? 他欣赏苏棠梨此时的疯,也好奇她会怎样死无全尸。 “噗。”一声笑后,莲央倏地往后一跃,脚步轻快地远离了青衫邪祟,哪里有任何傀儡的模样。 苏棠梨握着手中定风针,抬眸看向青衫邪祟,压抑着心中愈发急促的心跳,嘴角弯起笑来。 蛊惑全开! 她刻意激怒千临颖,就是为了让千临颖神志不清,以至于受蛊惑的控制,把怒气全盘倾倒在青衫邪祟身上! 白瞳孔骤地一缩,眼中看见向他迅猛袭来的千玉颂,以及几乎以同频率向他摆手的苏棠梨和莲央。 他能看见苏棠梨弯起的无辜眉眼,能看见莲央清澈的眸子。 以及听到离他更近的莲央说: “晚安,你眼睛大。” 第10章 被保护的感动 拿着黑白棋子的青衫邪祟,猝不及防地被千临颖一个巴掌扇到了地上。 猛然间,他回想起苏棠梨最后俯身贴耳对千临颖说话的姿态。 “你对千临颖说了些什么!”青衫邪祟怒目圆睁,哪里还有方才运筹帷幄的姿态。 他一边狼狈地躲避千临颖风刃的攻击,一边从袖中抽出符菉试图召唤他的傀儡。 苏棠梨微微偏了偏脑袋,略下垂的眼尾曳长如新柳:“我不过是告诉了千夫人真相。” “我告诉千夫人,当年就是你与千玉颂相恋,且故意戏耍得玉颂姐姐患得患失。”苏棠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玉颂姐姐遭你欺骗,想举办婚宴留住你,这才会在婚宴准备之中误触桃花香珠,意外陨落。” 鱼骨辫少女声线悦耳清晰,语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任谁听了都不由得信服。 第10节 更何况她还来自传说中消息最灵通的合欢宗,合欢宗的天之骄女身份使得苏棠梨身上光环满满。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邪祟的掺和。”别的修士厌恶地扫了眼青衫邪祟身上紫黑的罪孽。 “方才我听前去探查的师姐说,这个邪祟还有脸去撺掇千玉颂招赘这事。” “不仅如此,他还藉着千临颖的势控制了我师兄!我四师弟最可怜,他挣脱了控制,反被他手下的傀儡杀了!”一个穿着小门派道服的少年眼眶泛红,显然是出山以来第一回经历生离死别。 “我没有!”青衫邪祟目眦欲裂,只是是在反驳苏棠梨。 他一直心系他爱妻,和这个千玉颂从头至尾都没有半分关系!他去找到千临颖不过是想借她的手混入秘境,好吞并掉修仙界这一代天之骄子们的魂魄。 他张嘴想继续反驳,千临颖的风刃直直从他嘴中砍进,惊得他连忙闭嘴,一道邪魄丢到千临颖跟前,试图抵挡住千临颖的进攻。 只是他到底灵力比不过千临颖,依旧有穿透邪魄的风刃砍进他的口中,使得他口中死血淋漓。 他白色的瞳孔愤怒至极,缩成针孔大小。浸透青衫的黑色血迹在他身上不停地腐蚀着他的衣摆,甚至开始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青衫邪祟疾退几步试图去召唤他身周的傀儡,仍然是忍不住抬眼去看苏棠梨。 只见苏棠梨悠然自得地坐在婚宴的坐席之上,浅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青衫邪祟又气得吐出一口恶血。 他修为虽说等同于金丹中期,但他修炼的邪术众多,必要的时候可以强行燃烧寿元,让自己达到金丹大圆满。 再加上手下一大把的金丹前期傀儡。 别说千临颖了,其实他一直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干掉在场的这群小兔崽子。 这个年龄段崽子们再怎么妖孽也顶天了是金丹大圆满。 也就是说,等他强行燃烧寿元,再加上召唤的傀儡们,怎么说都能让修仙界这群小兔崽子们团灭! 医林的人对面色最为敏感,眼见着青衫邪祟气色不对,显然也想到了青衫邪祟很可能在酝酿发大招反杀这一点。 在场的别的散修最为惜命,此时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玉牌,以保证自己如果遇到危险,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出去。 可他们手中的玉牌此时黯淡无光,竟然是处于失效的状态。 这时候散修们开始惊慌,别看现在看起来现在他们这一方处于上风,但风中危险的气息却仍然不散。 宗门弟子训练有素,对危险的觉察也最强。均已摆好宗门常练的对阵姿态,像是绷紧的弦。 苏棠梨悠然自得,看似对青衫邪祟的反抗轻描淡写,身子却在细微地颤抖。 她不过一个筑基修为,灵力万分受限,能够打到现在纯靠从秦起之那里打劫来的灵石,以及自己储备的灵石打肿脸充胖子。 只要她身上灵力不济,面临的就将是发疯的千临颖以及暴怒的青衫邪祟。 别说她了,整个进秘境的修仙者们都不好说能不能保得住。 莲央低下身子,去迎合苏棠梨坐着的高度。他反手握住苏棠梨的手,黑色的眼眸清澈宁静,身周古怪的灵力涌进苏棠梨体中。 苏棠梨相当意外。 修仙界借用别人灵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每个人体质不同,灵力也完全不同,灵力相互之间也有一定的排斥度。 通常借用灵力,要么是借用同胞兄弟姐妹的,在保证灵力排斥度不高的同时保证互相之间的信任度足够高。 要么呢,就是借用医林圣手的灵力。医林圣手的灵力主修治愈柔和,能温和地给他人灌输灵力。 但显然莲央两者皆不是。 他的灵力来的突然,苏棠梨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有下意识的防御姿态。 但是莲央的灵力却如鱼得水,霸道地与苏棠梨的灵力融在一起。这种毫无抵抗的感觉,简直像极了……邪祟常用的吞噬。 苏棠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撇开心中的胡思乱想。 “狸狸,你是不是原本打算透支自己,使用符菉强行提升灵力?”莲央的眼眸盯着苏棠梨手上,低声问道。 苏棠梨一怔,她拢了拢手手中藏匿的符菉,板直了身子,偏圆的眼眸似猫一般:“我是合欢宗的孩子,师尊师姐师兄养我育我。我怎么能因为我一人,让合欢宗的盛名有损呢?” 她的眼眸落在青衫邪祟身上,在外人看来怎么看怎么从容不迫,像是对自己的能力极度的自负。 “我喜欢我的师门,也喜欢我的师兄师姐。” “我明白了。”莲央看向苏棠梨的侧颜,看着她流长的眼尾和浅色的瞳孔。 如果把青衫邪祟逼到燃烧寿元,他们必输无疑。可是青衫邪祟破釜沉舟也是需要决心的,他再怎么邪,也不一定舍得丢弃自己的寿元。 所以苏棠梨就要让青衫邪祟认为,自己就算是压上一大堆傀儡以及自己的寿元,也毫无胜算。 最好能让青衫邪祟知难而退。 苏棠梨的眼眸色泽再浅了几分,金色的痕迹愈发显眼,拟态的天赋技能在借用莲央诡异的灵力下发挥到了极致。 白瞳孔的青衫邪祟一直恨着苏棠梨,对她的变化也有所感知。 这个合欢宗的美人看起来玩累了,眉眼间像是有厌倦的意味,懒懒地看着他,面上就像是猫戏老鼠。 青衫邪祟心一跳,隐约察觉到这些事情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十拿九稳。于是他暂时停住了燃烧寿元的准备。 果不其然,苏棠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周身的灵力波动愈发明显。 金丹中期?不对,金丹后期?不,是和千临颖一样的金丹大圆满?!青衫邪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合欢宗的崽子居然如此有天赋? 他咬咬牙,却眼见着苏棠梨身上的波动继续攀升,直接跨了一个大巨大的跨度——元婴。 元婴和金丹修为相差巨大,青衫邪祟心中的震撼惊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众修士见了苏棠梨的修为,这才安下心来,却不知苏棠梨是在硬撑着元婴的姿态,并且偷偷观察着青衫邪祟的选择。 他会知难而退吗? “哈哈哈哈哈哈元婴!”一阵笑声蓦地从青衫邪祟口中响起,他突然无惧千临颖的攻击,从袋中摸出来自己的棋盘,手中黑白的棋子轮换,“元婴修为又如何!你们根本不懂我对阿宁的爱!” 他手中的棋盘忽然绽放出惊异的光彩,周遭本来只是负责引路的小玉锦鲤蓦然化成了白色的棋子,束缚住了在场的修士。 千临颖则被弹出棋局之外。 是星罗棋布。 青衫邪祟早已通过玉锦鲤设好了阵法,把他们所有修士强行拉入了棋局对弈。 星罗棋布下众生平等,要按照既定的规则行事,且不能用灵力碾压对方。 别的修士脸色一变。这不就意味着苏棠梨的元婴优势被抹平了吗? 苏棠梨这边则是悄悄松了口气。好在青衫邪祟并不知道她是筑基菜鸡,反而自己把自己可以燃烧寿元获得的修为优势给抹平了。 虽说邪崇没有知难而退,但也算是个可以接受的情况。 “来对弈一盘吧!”青衫邪祟白瞳孔恶狠狠地瞪着苏棠梨,又转而柔情似水地看着手中的棋盘,“呵,谁都不能误解我对阿宁的爱!” 棋局以苏棠梨和青衫邪祟为中心展开。 苏棠梨停了蛊惑,经脉脉络由于承受过多发酸发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背后已经冷汗涔涔,手上也在止不住地细微颤抖。 “狸狸已经做的很好了。”莲央的额头轻轻贴了下苏棠梨的手背。 莲央站在苏棠梨跟前,身姿挺拔如松,雀头色的发羽熠熠生辉,手腕上的青玉也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一响。 “毕竟我也是合欢宗的孩子。”他偏头悄声对苏棠梨说着,眉眼弯弯似月牙,“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狸狸。” 在一片温柔的托付之中,本来还因着灵力极限消耗的苏棠梨轻轻拽住莲央的手腕,她美眸含泪……才怪。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倔强道:“不对!我才是合欢宗的孩子!” “……” 莲央无奈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被保护的感动吗?狸狸。” “嗯?”苏棠梨眨了眨偏圆的眼眸,超级不理解地一歪脑袋,“哈?” 作者有话说: 狸狸:笑死,完全没有。 第11章 他稳赢 【星罗棋布,棋局归位!】 棋局纵横的细线发光发亮,把白棋子的修士和黑棋子的邪祟都囊括其中,每颗棋子的棋局身份纷纷到位。 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变幻,一阵扭曲过后,入局的苏棠梨低头看着身上衣裳袖口多出来的龙纹。 哇哦,她在棋局中的身份,居然是……凡间帝王? 星罗棋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就像象棋里面马走日,像走田那样的规则。 皇帝角色自然也有棋局规则,棋局规则则是囿于故事本身。 【您的身份棋子是:凡间帝王徐徒。 您的特殊限定规则是:宠爱阿宁。】 阿宁?好熟悉的名字,这不就是那邪祟口中的爱妻吗?苏棠梨皱了皱鼻子。这邪祟居然是真的打算让她去体会他和阿宁上辈子的爱情故事? 她抬起头看着棋局对面执黑棋的青衫邪祟。他此时衣着华贵,并且对她笑得诡异。 苏棠梨一愣,直到看到青衫邪祟身后浮现出他拿到的身份信息:【帝王白月光的贵妃:阿宁。】 苏棠梨震撼了! 邪祟真的是脸都不要了,还能有这种操作!他居然拿这样的身份棋子!他不会觉得这样子能够体现出他感天动地的爱情吧! 不会吧不会吧! 众修士也如遭雷劈,秦起之尤为甚。 苏棠梨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修士,执白棋的他们也拿到了自己的身份棋。苍怜太监,小苍兰女官,符菉宗小师妹女官,以及……秦起之后宫妃位、莲央和亲公主! 在场的男修士基本发上都多了一朵花,来彰显他们后宫归属的身份。 不是,她怎么真的有后宫三千呀啊喂!苏棠梨被这次的棋局惊呆了,美眸情绪起伏不定。 鱼塘突然满了,即使是虚假的,她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说身在幻境类似于沉浸式出演戏剧,那么棋局星罗棋布则类似于读剧1——用沉浸式的声音表演表现张力而非肢体来演戏。 第11节 棋局中的棋子都会搭配有身份相关的标志物表明身份,倒是不会像幻境中那样衣着搭配全然符合身份。 他们要做的就是,白子黑子面对面,然后在规则范围内念符合自己身份的台词,进行情景演绎,直至黑白棋子中一方的王死亡落败。 通俗点讲,就是两方演绎剧情,谁说不过对方、被说死了还反驳不来,就会落败。 俗称,文斗。 显然,苏棠梨是白子的王,青衫邪祟是黑子的王。 黑子是白子的白月光,这还怎么玩? 只是再怎么震撼,棋局都要运转下去。棋局纵横线的光莹莹流转。星罗棋布阵法随机抽取了一个场景,棋局幕后早已设定好的词此刻也徐徐响起。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西南边的小国送来了和亲人选。帝王和阿宁刚吵过架,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年轻貌美的莲央……】 开、开始了。 阵法已经开始了,白方的棋盘亮起。 苏棠梨睁大了眼,看着莲央。别的修士也下意识看向他俩。 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好意思念词呀!她该说些什么? 青衫邪祟坐在浮空之中,黑子先手,所以这些棋子的身份是他分发的。他几乎都要笑声来。 谁能有他天才?他现在是阿宁,是对面那个帝王的白月光,是最爱而不得的人,苏棠梨无论想干什么都会掣肘于这个棋子身份。 这样既可以弄死对面的修士,又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对阿宁的爱。 他稳操胜券。 他稳赢。 他倒是要看看苏棠梨能想到什么词来扭转局势。 苏棠梨捋了捋鬓边散下来的鸦青色发丝,抬手抓住了莲央的手。 合欢宗女修绝不认输! 她要在她的台词上给予莲央更多的权利,并且要时时刻刻彰显她深爱阿宁。 其余修士也看着苏棠梨,等待她抛砖引玉。 苏棠梨喉间一梗,她脑中一白,漂亮的眼眸赞许地看着莲央,抑扬顿挫道:“有几分像阿宁,是你的福气。” 青衫邪祟白瞳孔一缩,这不就是话本子中常见的替身文学吗! 得到帝王赏识的和亲人选自然会有更高的地位,也就是说,苏棠梨通过替身文学台词,让莲央在星罗棋布中的棋子地位提升。 如果莲央头上有头衔,他现在大概是从“名不见传”变成了“崭露头角”。 苏棠梨不能正面攻击青衫邪祟,于是便把莲央立了起来,以图通过莲央侧面痛殴邪祟。 清澈的眼眸愉悦地弯起来,莲央反手牵住了苏棠梨的手,声线轻快活泼:“陛下说的是,陛下也很有福气。” “有朝一日,我带陛下去看看我们青淼的风景。” 句句都是陛下,苏棠梨却幻听成了狸狸。 苏棠梨脚下登云履微不可查地磨了磨地面。可恶啊,这么羞耻的阵法设定莲央到底是怎么适应得这么快的! 星罗棋布再次流转起异彩,既定的推演阵法配合道:【白方活子数目+1】 青衫邪祟冷呵一声,微眯着白瞳孔。替身文学又如何?白子帝王的规则是宠爱阿宁,等轮换到了他的回合,他只消几句话,便能把莲央打压下去,背负着“宠爱阿宁”规定的苏棠梨还不能开口帮忙。 分河而治的黑方棋盘亮起。 青衫邪祟勾起唇角,顺着规则身份道:“听说陛下遇到了小国送来的野花野草?” 被点到的苏棠梨如实道:“没有,这么远的路途,花花草草送进来就干掉了,没有送花草。” “……” 青衫邪祟嘴角抽抽,改了问法,仗着规则道:“你今日遇到了西南小国送来的和亲人选,还和他说了话。” 他白瞳孔盯着苏棠梨:“陛下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到新人身上了吧?” 苏棠梨心中警铃大作。 她当然记得她的棋局约束是“宠爱阿宁”,破了规则即出局。 于是她铿锵有力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自然是宠爱阿宁的。” “这样啊,那喜欢阿宁的陛下,重视这个新人,又是什么意思呢?”白瞳孔盯着莲央,“既然是个没规矩的新人,不如陛下下令放逐他出宫,如何?” 青衫邪祟把矛头指向了莲央。 这合欢宗的女修不是上一回合把这颗白子提拔上来了吗?那且看他把这颗棋子变成一步废棋。 苏棠梨那里没回话,她暂时安静了半晌,鸦青色的鱼骨辫在阳光下轻轻晃着。 如果她直白地护着莲央,很容易就会破坏“宠爱阿宁”的约束落败。可是如果她顺着邪祟的台本来,就会让莲央变成一颗废子。 青衫邪祟见苏棠梨没有及时回话,自然知道她是被“宠爱阿宁”的规则约束住了。 他得意地挥挥宽阔的衣袖。 白瞳孔已经开始期待起吞噬新的魂魄了。 电光石火间,苏棠梨想起来了那个她在合欢宗里经历的第一个恋爱模拟考核类幻境中的帝王,前所未有的灵感从她心中喷涌而出。 青衫邪祟只见苏棠梨微微蹙眉,清脆的少女嗓音,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 “阿宁,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莲央不过是小国送来和亲的人,我也是看他可怜,这才提拔他的。我只不过当他是一个漂亮的弟弟。” “你说我胡思乱想?”青衫邪祟面目一滞,下意识看向牵着苏棠梨手的莲央,自觉找到了把柄,能够送苏棠梨落败出局,“你根本不爱阿宁了吧?你看你手都拉住他了,怎么还说只把他当弟弟?” 苏棠梨登云履点地,学着幻境中那个帝王的语气,越说越顺:“阿宁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当我这么提拔莲央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阿宁你?这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阿宁你且忍一忍,受一受也就过去了。” “无理取闹?你还说我无理取闹?还让我受一受就过去?”方才还置身事外的邪祟被气得直接入戏,白色的瞳孔缩张不定,他居然弄不死莲央这颗小棋子! 呜呜她好渣。道德感强烈的苏棠梨默默偏开来了一点视线,她学坏了qaq。 只是她口中仍然不停反驳,甚至遣词造句越来越流畅:“我不是都夸赞了莲央长得像阿宁有福气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大的脾气呢?阿宁你变了,你不像以前一样温柔善良,你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面目全非,我都看不懂你了。” 苏棠梨的眼眸天生眼尾略下,无辜的模样像极了干了坏事但是假装无事发生的狸奴。 “居然还说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青衫邪祟胸口起起伏伏,要不是棋局规定,他都要气得去跨河界砍苏棠梨了。 “好好好,就当是我的错,行吧?”苏棠梨眨着眸子,长长的睫羽随着扬起,“就当阿宁说的是对的吧,谁让我喜欢阿宁呢?” “合欢宗的小儿你什么意思!”青衫邪祟怒气攀升,直接掀翻宴席站了起来,然后又因为破坏规则被星罗棋布阵法规则一道雷劈得砸坐了下去。 苏棠梨再接再厉,无辜的眼尾流长:“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ovo 在场旁的修士目瞪口呆。 少数几个女修士两眼放光:“啊啊妹妹好帅好可爱,妹妹鲨我!” 作者有话说: 1读剧:“读剧”是古希腊史诗戏剧的经典演出范式,它是把戏剧元素压缩到最简单的一种戏剧表现形式。演员通过艺术语言,将剧中人物的性格、人物关系、复杂的情节,立体地呈现给观众,让观众通过戏剧人物语言对剧情和情景展开想像。通过朗读剧本来展现剧情,用语言塑造人物形象,以表演者的声音能力为依据和主要表现手法来诠释作品的一种形式。 第12章 难言之隐 如果青衫邪崇此时有血条,那么他现在已经被劈没了大半,如今算得上是奄奄一息,纯靠对苏棠梨的一腔恨意苟延残喘。 在场的所有人都悟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阿宁是帝王白月光又如何?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帝王的宠爱如果只停留在嘴边,那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刚刚还忧心忡忡的白方,此时看着被法则雷劈到地上的黑方邪崇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方界线内的纵横线亮起,这预示着又轮到了白方的回合。 只要是当修士的,哪里有不正义凛然、不喜欢痛打落水狗的?修士们渴望的眼光试图给到无形的棋盘法则,希望自己能够在随机的场景中遇到苏棠梨,变成一颗能活动的白子。 苏棠梨保佑,一定要抽中他们! 他们也想骂邪崇! 气死邪崇! 另一边苏棠梨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牌上的相思值。怪事,谁在惦记她,这相思值怎么涨得这么厉害? 莫非是秦起之恨她恨得想杀她夺回图南剑了? 那敢情好啊。苏棠梨弯弯眸子。 棋盘规则似乎察觉到了众修士的渴望,按照既定的台词默默运转着: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帝王和阿宁又发生了争吵,于是帝王决定去御花园散散步,她在御花园中遇到了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 一阵失落,修士们的目光落在了秦起之身上。好羡慕好嫉妒,他们也想被抽中,他们也想有机会开口气邪崇。 这个开口机会给无情宗之人简直太浪费了。 被迫“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僵硬地在一片艳羡之中转过头来。 这种不成体统的棋局阵法,简直是在为难他们无情宗。他冷冽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再一次面对这个合欢宗妖女。 苏棠梨已经找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她笑容甜美,起身就欲牵住秦起之的手故技重施。 “狸狸。”莲央拽住苏棠梨,清澈的眼眸承载着浮动的幽光,“星罗棋布里说词就好了,不必起身的。” 哦对,她不用动身的。一时激动都给整忘了。 于是她收回脚步,看着面色冷冽的秦起之,替身文学梅开二度:“秦起之,你要多笑笑,笑起来才像阿宁。” 秦起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忽然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大道无情,他居然隐约摸到了宗主让他们“谨防合欢宗”的意思。 苏棠梨也不介意秦起之无话可说。 她嘴上张扬地诉说徐徒对阿宁的爱,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徒对阿宁的爱,是多么的山盟海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青衫邪崇原名徐徒,他原是凡间帝王,爱妻阿宁却在他登基之后自缢身亡。他得了皇位,却没了阿宁。为了复活阿宁,他便走上了邪术的道路,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星罗棋布阵法里的故事背景便是他自己亲自选定的。 他怔怔地睁着白瞳孔,听着苏棠梨棒读着徐徒多么多么爱阿宁。 明明他最开始的目的之一是让这些修士明白他对阿宁的爱,可如今目的达成了,他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快呢? 他意识模糊,脑中闪过当年他与后宫的妃子们抱怨阿宁的场景。 第12节 等轮到黑方的时候,青衫邪崇也怔怔无话。跃跃欲试的白方修士们可不会因为他不开口就放过他。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唉,阿宁呀,陛下都这么爱你了,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呢?” “阿宁你也太拿乔了,你看陛下对你多好呀,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青衫邪崇挣扎着睁大了白瞳孔,哆嗦着想反驳。他都被雷劈成这个样子,被苏棠梨气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居然还这么说他? 修士们可没有“宠爱阿宁”的规则约束,于是他们继续落井下石,戏精上身演起来了全员恶人: “就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活该陛下厌弃你。” “如果不是陛下捧着你,你哪里还有如今的荣华富贵?” “光是看着你呀,我们都觉得碍眼,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眼瞎瞧上你的。” 怒急攻心的青衫邪崇看向苏棠梨,只看见苏棠梨对着莲央笑得灿若夏花:“你笑起来真像从前的阿宁。” 白瞳孔气得肋骨都在颤抖,他挣扎着爬起来,哆嗦着伸出弯曲的小拇指,又重重地跌倒下去,然后无了生机,化作一摊黑色污臭的烂泥。 【白方胜,黑方落败。】 星罗棋布的棋盘阵法应声破裂开来。 “我想起来我在合欢宗经历的那个幻境了。”苏棠梨看向邪崇死去的地方,浅色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年少时候的他们也许是真心相爱的,也许也曾小拇指拉拉勾,许下了‘相守到白首’的诺言。可是他的爱逐渐变得不一样了,也说不清是深爱阿宁,还是深爱那个深爱阿宁的自己。” 这句话有点绕,不太通中州话的莲央顺了顺思路,才开口问道:“他会后悔吗?” 苏棠梨摇摇头:“不知道,管他呢。” 莲央看了看一摊烂泥中的唯一剩下的一截弯曲的小拇指,手腕上的青玉叮叮当当:“也是,他不重要。” 就像是棋盘被掀翻,上面的棋子叮叮当当掉下来那样,原先附着在修士们身上的法则约束骤然失了力,所有修士都恢复了自由身。 一双黑白的棋子相互环绕着,像是太极的模样,又像是黑色与白色的墨团。两个棋子相互转着,忽然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团子,掉落在了苏棠梨手中。 “这个邪崇手中的居然是易道子。”戴着蝴蝶簪子的女修士看了眼团子,“难怪他能以区区金丹修为拉我们全盘入局。” 易道子。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混沌未分,阴阳未明。负阴抱阳,周行不殆,是故道也。1 总之,这是一个可以创造规则的好法器,也不知为何会落到邪崇的手中。 众修士的眼光分外炙热了起来,苏棠梨捧着易道子,还没想好拿这个易道子怎么办,周围就有人开了口。 “既然是合欢宗的小友领我们破了局,这易道子理应归她所有。”蝴蝶簪子慢悠悠说着。 在场所有修士之中,苏棠梨“修为最高”,又在这次星罗棋布中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没有人比她再合适拿易道子了。 众修士就算再舍不得,也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骤然获得法器的苏棠梨抱着易道子,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星罗棋布阵法彻底消失前,紧盯着阵法外的千临颖。 却见千临颖周身倏地散发着恶气,软软地变成一摊烂泥,竟是跟着青衫邪崇一起没了。 “这邪崇应当是给她下了共生蛊,所以邪崇落败,她也跟着没了。”医林的许恣清解释道。 这一场鸿门宴看起来落下了帷幕。众修士手中的玉牌也终于恢复了光彩,不再是先前那样黯淡无光。 “玉牌有新消息了。” 苏棠梨看向手中的玉牌,有了相思值的滋润,玉牌坠下的红豆格外嫣红好看。 眼见玉牌上再次浮现出了魅魔大能布置的考核任务——爱的互助! 魅魔大能的秘境,终于在最开始的腼腆过后,羞涩地探出了它本来的爪牙。 【只要人人都贡献出一点爱,世间将会充满光彩。还请各位道友积极帮助其他道友,展示您的浪漫情怀,并以此来赢得对方自愿赠送的相思子。】 【以下为您能为他人做的浪漫一百件事参考,点击展开。】 【完成一件事即可获得一百点相思值,赢得相思子将会获得一万点相思值。祝各位道友仙途愉快(爱心)】 陡然间,众修士之间的氛围格外祥和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的目光,仿佛都充满温暖与关怀。 秦起之身为无情宗之人,原先只打算从秘境中寻一些灵草灵兽宝物回去,自然不会想掺和这类任务。 只是他心中仍有余虑,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苏棠梨跟前。 他先前一直认为苏棠梨是给他下黑手的合欢宗妖女,可是方才看到了苏棠梨在棋局中的表现,他又分外不确定了起来。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图南剑是有别的迫不得已的原因。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灵石也有着别的不可言说的苦衷。 也许苏棠梨抢走他的灵器也有着难以言述的为难。 莲央注意到了一袭白衣的秦起之,发羽像小动物的耳朵听到声音那样微微动了动。他抱着臂,弯着眼眸盯着秦起之,眸子月牙似的。 苏棠梨眼见秦起之冷着脸站到了她的跟前,她眉眼一扬,嘴上微张,显然是想起来了秦起之:“啊,是你,差点忘记了。” 说着苏棠梨便低头翻找起来了自己的收纳袋,在秦起之冷凌凌的目光中翻出来了图南剑,将它捧到了秦起之面前。 图南剑见了主人,高兴地嗡鸣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手舞足蹈。 秦起之目光软化。苏棠梨果然是有难言之隐,兴许她也不想拿走他的图南剑。 他伸手欲去拿图南剑,却见苏棠梨手一缩,浅色的眼眸浮上跃金的笑,拎着图南剑便朝地面擦地板一样刮去,摩擦摩擦。 秦起之一愣,眼睁睁地看着苏棠梨用图南剑在地上画了一个鬼脸,并且抬头一本正经地对他道:“略。” 一旁抱着臂的莲央默默移开了目光:他就知道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易经》,内容略有改动。 第13章 敌方莲央 “莲央!” 苏棠梨一喊,莲央一手翻出来了刚开始玉锦鲤办宴会的请柬,一手拉住苏棠梨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身旁。 一阵红光过后,两人都消失在原地。 原先众修士的会面就是因为这场鸿门宴。现在宴会散去,自然是“各回各家”。 小苍兰和苍怜也翻开请柬,在一片红光之中跟着苏棠梨和莲央一同跑路。 见几人传走,秦起之指尖用劲蹭了蹭腰间瓷白的瓶子。 宗主长老说的极是,理应尤其谨防合欢宗。 这回是他秦起之大意了。 …… 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苍怜面色复杂地看着苏棠梨,头顶两个未退化的角角愈发艳红。 魅魔的攻略要做到足够的细心以及耐心。他终于在这次鸿门宴中意识到,他们魅魔获得到的苏棠梨的情报有误。 温柔、细致、贴心。这怕不是哪个死对头宗门给到的情报。 虽然他依旧是不太敢相信,但是他终于意识到,生于长于合欢宗的苏棠梨,拥有着众多优异师兄师姐的苏棠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女。 并且比他们魅魔的试炼角还邦硬。 “情报有误,我决定改变策略。” “哥哥?”小苍兰拽拽苍怜的袖子,两侧的麻花辫有些靠腰侧内敛,“这回真的没问题吗?” “我们魅魔又不是没有对付直女的策略,小苍兰,直女这种攻略对像有个特点,那就是很多事情的细节她都会无法注意到,这就是我们的切入点。”苍怜勾起唇来。 “哥哥你是要?” “我要动用魅魔压箱底的魅惑本事。” 小苍兰看着自己哥哥从腰间收纳袋里摸出来一个黛色的瓶子,面上也露出恍然大悟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合欢宗尤为甚。 哥哥从前虽然也打扮得好看,但是大都是偏向清新的妆容,以求尽力保持自己病弱美人的人设,好看是好看,但并不怎么动用外物,也并不是魅魔妆容的巅峰。 这个黛色的小瓶子小苍兰认得,这边是魅魔妆容中更艳丽的一种,就连里面敷面所用的灵草灵药都是精挑细选最顶尖的一批,还融有魅魔一族特有的细粉,力保用上后就能让人一眼惊艳。 “除开第一回会面,苏棠梨的目光就几乎没有在你哥哥我身上停留过。这也就说明,她对我的妆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甚至很可能完全没注意到我有妆容。”苍怜一边从瓶瓶罐罐里倒东西捯饬自己,一边给自己妹妹解释道。 “妆容丝毫不起作用”这件事对于在乎容颜的魅魔来说可是很大的打击。这种话小苍兰听着就替哥哥感到心梗。 他们魅魔上妆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好看呀。小苍兰紧张地看着苍怜一点点细致地弄好了妆容。 太、太好看了。哪怕小苍兰对自己哥哥攻略苏棠梨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太多信心,仍然忍不住赞叹。 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唇色明媚。不愧是魅魔压箱底的宝贝,小苍兰的信心一点点增加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哥哥再一次找上了苏棠梨去刷存在感。 苏棠梨本来正在收整自己的收纳袋,忽然之间一抬头,就注意到了明艳至极的苍怜。 小苍兰跟着紧张起来。苏棠梨会怎么样说,她能注意到苍怜的妆容吗? 她忍不住脑内幻想推演了起来,脑海中的苏棠梨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无辜道:“你嘴巴这么红,是刚吃辣椒吗?” 小苍兰晃了晃自己脑袋,脑海中想像的苏棠梨略一偏脑袋,完全没有注意到苍怜的妆容,淡淡道:“麻烦让开一下,你挡到光了。” 呜!太可怕了,这么一想,她哥哥完全就没有胜算啊!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悲观。小苍兰拽拽自己脑后长长的麻花辫。苏棠梨万一只注意到苍怜变好看了呢?毕竟哥哥说,苏棠梨看起来不太在意一些细节。 小苍兰脑海中想像的苏棠梨弯起眸子,笑容温和甜美:“你今天好像比以前好看很多。” 啊,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又美满的可能吗? “你今天好像比以前好看很多。” 清脆的嗓音惊醒了疯狂脑补的小苍兰,她震惊地看向眉眼弯弯的苏棠梨。 噢,天哪!这是幻觉吗?哥哥居然算准了?苏棠梨居然真的被哥哥的美貌打动了第一回,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狸狸?!”莲央一侧头,眼眸里瞳孔一缩。 “等一会哦,莲央。”苏棠梨眼眸看着苍怜,“先前你的口脂用的是东齐山的胭脂虫吧?那个看起来还不错,只不过今天你用的是苏音仙林的胭脂果,这个在自然着色方面比东齐山那边的好上很多,着色时长整体上表现得也比东齐山的要好,只不过苍怜你这次的口脂施用的时候可能略有些不到位,在施用之前最好是先用偏水方面的灵力滋润,然后这样这样最后那样那样。” 第13节 苍怜和小苍兰一傻。 好、好专业。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在几人愣住之余,苏棠梨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从口脂到发丝,几乎把苍怜黛色小瓶子里的东西全部说道了一遍,并且还提出来了可以变得更好看的建议。 “……大概就是这么多啦”苏棠梨手指一缩,眼见着面前的苍氏兄妹如出一辙的震惊面孔,她笑道,“嗯?怎么,你们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魅魔苍怜仿佛回到了自己当年在族里学习魅术的日子。 成堆成山的书目典籍,以及魅魔前辈们拿着教鞭的笑容,如同遮天蔽日的阴影,至今笼罩在他的上头。 还没能顺利完成魅魔学业的小苍兰更是面色苍白,刚刚获得苏棠梨赏识的欣喜很快就被这盆冷水浇灭得彻底。 合欢宗妖女……好可怕! 见两只魅魔备受打击,苏棠梨眼眸睫毛弯弯,眼尾悄悄翘起得意来。 哼,她可是合欢宗的崽,虽然她在实战幻境中表现下下,但她在学业上的表现可一直是同代中的首位。 莲央眼眸慢悠悠地留在了苏棠梨的身上,青色碎玉安静地顺着他的手腕垂下。 “说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去完成秘境考核二:爱的互助。”苏棠梨趁着两兄妹发愣,顺势决定道,“这个考核里的相思子能获得的相思子数值最高,我提议我们主动出击,去拿医林的相思子,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被震撼傻掉了的学渣苍氏兄妹自然不会有不同意见,一同摇了摇头。 “那好,那我们……”苏棠梨方扬起笑容来,就被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 “我有意见。”只见莲央慢慢举起手来。 从与莲央见面以来,他几乎一直是保持着温顺顺从苏棠梨的状态,今日忽然这样一反驳,苏棠梨显而易见地卡了壳。 “那,那。”苏棠梨咽了声,流长的眼尾略下撇来。 她眉心微微蹙起,伸出手来犹犹豫豫地拽住了莲央手腕上的那簇青玉,沉静地对苍氏兄妹道:“我先去和莲央单独说会儿话。” …… “医林人数多,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好,从他们手中拿到相思子的概率会比别的宗门高上很多。”苏棠梨一边认真地分析着,一边偷偷去看莲央的反应。 面前的莲央坐在山璧的岩石上,打断道:“狸狸,我不是说这个。” 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自上下看,忽然给苏棠梨一种狼看猎物那样的压迫性:“我给狸狸输送灵力,我情愿我乐意,狸狸不记得也便罢了。可是狸狸既记得图南剑,又记得那几个头上长角的,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留给我位置和时间。我好像一个趁手的大锤子呢。” 苏棠梨舌尖抵了抵上颚。 糟糕,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完全全把莲央当趁手的苦力使了。 “我看到中州人让小孩儿帮忙报信会给小孩糖吃,面馆里喊人帮忙招呼客人会有铜钱拿。” 苏棠梨心虚目移。 莲央弯下身来,倾身直直看向苏棠梨,使得苏棠梨不得不回眼看向他。 她看见莲央眼眸沉黑,完完全全平淡着一张脸棒读道: “啊,我真是太可怜了。白白干活还没有奖励,也不知道这样黑心的中州老板是不是姓苏名棠梨,嗯,也有可能是小时候和狸奴一样玩毛线团会把自己缠到毛线里头的小名叫狸狸的黑心商人。” “我小时候才不会玩毛线团!”苏棠梨耳尖一红,登云履原地蹭了蹭,“也不是黑心商人黑心老板,不许瞎说。” “嗯好,不瞎说。”莲央雀头色的羽翼在苏棠梨眼前,“那我的俸禄呢?我的糖我的铜板呢?” “俸禄。”苏棠梨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收纳袋。 多少灵石合适呢? 单看一眼,莲央就明白了苏棠梨的打算。于是莲央危险地弯起眸来:“晚了狸狸,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干了。” 苏棠梨眼尾掠上浅红。 “说不定我自己单干会更好呢。”莲央顿了顿,弯起唇,故意缓缓念道,“毕竟相比于狸狸,我更合适合欢宗……吧。” 莲央手腕上的青玉愉悦得叮当响。 苏棠梨眉心略压,内疚的奶猫转眼就变成了炸毛龇牙的狸花。 好呀,图穷匕见是吧! 果然是惦记着她的合欢宗! 第14章 语言不通 苏棠梨气呼呼,苏棠梨不高兴,于是苏棠梨偏开来了脑袋。 莲央俯身,又棒读道:“哎呀,狸狸该不会怕了我吧。也不知道医林的相思子最后会落在我的手上还是落在狸狸的手上,总之我是不会帮忙的。” 好气,故意激她。 于是苏棠梨转回头来怒目而视:“相思子我会拿到手的,你想都不要想。” “那可不好说。”莲央肩旁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悠悠,“说不定还没见到医林的人,没拿到医林的相思子,狸狸的相思子就已经被旁的人哄骗了过去呢。” “我才不会那么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相思子给别人。”苏棠梨双手抱臂,脚下登云履一转就往回走。 “骗子的嘴巴可甜了。”莲央跳下岩石,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棠梨,勾勾鞋捎带出轻快,“指不定待会就要过来你眼前晃悠了。” “我待会要去找医林。” “说不定会是特别巧合地出现在狸狸跟前,和狸狸友善地打招呼之类的。” “听说许恣清在医林的声望最高,找他应该最合适。” “这么想下去也许还是熟人,和狸狸说‘好巧啊’、‘好久不见’之类套近乎的话。” “也不知道跟医林的人见面带什么东西合适。” “也许还会给狸狸带一些恰到好处的礼物,比如刚刚好多出来了什么小物品,刚好可以解决狸狸的燃眉之急之类的。” “给医林送礼最合适是草药,可是谁又能比医林更擅长找草药呢?” “万一骗子搭讪失败,要做出伤害狸狸的事情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个秘境里还有没有混进来别的邪崇,狸狸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许吵我。”苏棠梨回身扯了扯莲央手腕上的青玉,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一凶,“我的思路都要被你扰乱了!” 苏棠梨撤身,再往前走上了几步,忽然听见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从远空上响起,细微的脚步与枯叶摩擦声也紧随着响起。 “谁?” 她的手上反应速度极快,在思维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匕首便已经搭在了来者颈间。在还没有看清人是谁的时候就已经踩着来者的肩膀把人摁压在了脚下。 苏棠梨的动作惊起来身周的落花,雪白的棠梨花随着捎带灵力的风扬起,漫天在风中煞是好看,仿佛平地起霜雪。 “烟花可是信号?花中可是有毒?可是认识我大师兄?或者是二师姐三师姐?又或者是四师兄?”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微冷,“还是说你是混进来了的别的邪崇。” 她边说着,手上干脆利落地往前一进。 “等等等等,棠梨是我。”底下发出少年略带结巴的声音,“符宗时熙。” 时熙。当苏棠梨还在合欢宗的时候,经常来找苏棠梨玩的符宗嫡系小弟子。 苏棠梨短匕未缩,低头确认了一下身份,这才把时熙放开:“你怎么在这儿?” 如果不是他回答得快,苏棠梨险些就把人抹脖子宰了。 时熙有些狼狈地爬起身来,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好、好巧啊棠梨,刚刚我和我的队友们走散了,这才到了这里。”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时熙抬手挠了挠头,“棠梨。” “霍。”莲央轻轻道。 “确实是时熙没错,你怎么在这里葬白花?”苏棠梨疑惑地仰头看了看天,“又是谁在这里放烟花?” “我,啊,嗯。”时熙略略移开目光,腼腆笑道,“是见这些花好看,所以我就摘了一些过来。棠梨你也知道的,我比较喜欢这类漂亮好看的东西。” “啧。”莲央晃了晃手腕。 也是。苏棠梨点点头。之前在合欢宗的时候,时熙就总有一些很好看的小物件,譬如说花或者是琉璃琥珀之类的东西,脆弱又漂亮的。 “对了棠梨,你在这里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时熙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拘谨道。 “哼。”莲央捋了捋腰间的青玉。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拜访一下医林。” “拜访医林是需要准备礼物的吧,棠梨我这里刚好多出来了一些合适的药草,我想你应该是会喜欢的。” “呵。”莲央把手腕上的因果引再打理了打理。 苏棠梨原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笑容一停,这个剧情走向怎么这么熟悉。她干笑一声,对时熙道:“不必了,谢谢你。” “棠梨不用和我客气的,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些药草。” “嘻。”莲央再打理打理腕上的青色碎玉。 哪里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拟声词!苏棠梨脸上笑着,手中的短匕却是蠢蠢欲动。 “不必不必。”苏棠梨对时熙摆摆手,再次道,“谢谢谢谢。” 她伸手拽着莲央,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也跟着瞪向莲央,压低了声道:“你怕不是天道之子,从哪里偷偷看的剧本。” “猜的。”莲央的目光落在时熙身上。 时熙察觉到了莲央的目光,腼腆的笑容渐淡,笑意半分不达眼底,反而蛇附一般阴冷。 莲央倏地上前来,直直对上了时熙。 “怎么了?”时熙又变成了腼腆的笑容,白净的面庞看起来很有欺骗性,他对莲央问好道,“你好,你是棠梨的谁……呢?” “他吗?”苏棠梨刚想开口,莲央却反手牵住了她的手。 忽然牵她手做什么?苏棠梨疑惑,暂时忘记了刚刚想要回答时熙的话。 “我呀。”莲央眼眸弯起月牙来,清朗的少年音相当干脆,“家眷。” 时熙的笑容一凝滞。苏棠梨却是率先反应过来,对着莲央咧了咧虎牙:“不懂中州话就别瞎说。” “难道因为我是青淼来的,你就要把我当外人吗?”莲央低头看着苏棠梨,发上的雀头色羽翼可怜地颤啊颤的,连同眼尾也敛了下来。 “不是这个意思。”苏棠梨目移,连忙开口道,“没有把你当外人。” “明白了。”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愉悦得叮当作响,“那狸狸就是把我当内人。” 得了苏棠梨的回答后,他还直起身来,对着时熙危险地弯起眸子,清晰道:“你好,我是狸狸内人。” 第14节 内人是别人对自己妻子的谦称。 哪里有人这样子举一反三的! 莲央这是从哪里学的中州话和这种奇奇怪怪的逻辑! “不是!”苏棠梨耳尖都是红的,这么羞耻的话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她都不敢去看时熙那边的表情了。 “嗯?”莲央略有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狸狸还是把我当外人吗?” “不是不是。”苏棠梨连忙摆手,羞耻得声音都低了下来,试图让莲央附耳过来。 “狸狸要不要大一些声音,我没太听清楚。”莲央弯弯的眼眸浮光跃金,像皎洁的月牙。 这个时候苏棠梨才感觉到了莲央高上她一个脑袋是什么高度。而且莲央还故意不俯身。苏棠梨踮起脚拉莲央,急得就差没跳起来。 她正欲悄悄开口,自遇见以来不怎么开口的莲央现在话却忽然多了起来:“怎么啦狸狸?别担心,虽然我决心不帮狸狸了,但是面对其他人我还是不把狸狸当外人的。” 苏棠梨拉着莲央的手一急,隐隐察觉到不妙。 果然莲央顺着逻辑继续道:“所以我也把狸狸当内人的,狸狸也是我内人。嗯对,狸狸是我内人。” 本来想悄悄解释道苏棠梨手上彻底停顿了,看着莲央清澈得几乎能见底的眼眸,她败了,可恶。 苏棠梨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在时熙面前解释道:“内人在中州话里指的是自己的妻子。” 算了,毁灭吧。 苏棠梨不愿去看时熙的反应,解释完就生无可恋地偏开脑袋,耳尖的红意还没有退去。 “这样子啊,那我可能说错了……吧。”莲央眉眼弯弯,目光落在时熙身上。 见苏棠梨一直在和莲央打闹,完全把他忽略了彻底,时熙原先假意的笑容都没能在脸上维持住。 “不好意思,不太懂中州话。”莲央敷衍地开口道,“还请这位师弟不要介意。” 时熙眼里尽是阴冷。 “走啦狸狸。”莲央俯身,故意念叨,“再不走,兴许医林的相思子就要被别的骗子骗走了,我看魅魔他们对医林的相思子也很感兴趣。” 相思子! 苏棠梨可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耽搁她去拿相思子。哪怕时熙面上笑容乖巧腼腆,苏棠梨也毫不犹豫地与他道别。 莲央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苏棠梨,反而是回头看向时熙。 枝蔓疯一样地从时熙脚下破土而出,莲花诡异地绽放在枝蔓上,缠绕住了时熙脚下游走的黑蛇。 “你怎么敢在棠梨身边呢?”时熙哪里还有之前的羞赧模样,清秀的脸庞满是憎恶。 莲央的眼眸沉黑无光,莲花枝蔓扼住黑蛇的七寸,方才还鲜活的黑蛇即刻停止了挣扎。 时熙怒道: “你该认清你的身份,本该安插进合欢宗的孽种。” 第15章 群雄逐鹿 医林最近是秘境考核“爱的互助”里面的香饽饽。一是因为医林相思子数目够多,二是因为医林师兄许恣清是出了名的温柔,三则是因为他们常年中立,帮助他们不用担心被反手一刀背刺出局。 中州修士说话大都谦虚。进秘境前,更多的人常说的是: “就我这个修为,怎么敢掺和秘境考核呢?哎,我能去秘境里摘一根灵草就算是不错了。” “考核?往届哪一回不是魅魔和合欢宗的战场?和我这种小宗门小废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遇到事情不要慌,只要我不参加最后的考核,我就可以快乐享受美好秘境春游。” 可是真到夺取相思子的关键时期,大多数修士们却又捧着花,在花树下,或者垂柳旁,又或者是石桥上,“分外巧合”地遇到了一起。 “哈哈,哥几个又来吹晚风啊。”他们大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用几声干笑来掩饰尴尬。 原先沉静漆黑的夜空,也被不知道谁带进秘境来的烟花炸得是灯火通明。 在医林的许恣清第一百次接到陌生修士送来的一罐千纸鹤时,面上温和的笑容第一回有了崩裂的趋势。 再在第一百次烟花惊走了想要的药草虫时,许恣清的笑容的弧度已经逐渐减淡,眼底也在日日夜夜的惊扰中染上了深色。 许恣清的师妹许白却在一百次又一百次被送星星灯,被送烟花棒,被送零食灵草等等等等之中发现了一个自己的新爱好——听雨淋雨。 许白享受听雨。当秘境雨天的时候,她就会趁着恣清师兄在研究药草,跑出去听雨,顺便淋雨。 她任由细细濛濛的雨水浸湿她鬓边的发,任由额前的碎发被风雨折腾得凌乱可怜,偶尔还会抬手接住风中滑落的雨珠,然后仔细享受指尖腕间的冰凉。 耳畔的雨声落在叶子上落在池塘上,淅淅沥沥的,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之中孤苦无依的一叶扁舟,或者说是无依无靠的浮萍。 在这样的狼狈之中,在这种极致的孤独之中,她能回忆起自己生活中每一个不受重视的细节。她能回忆起自己努力背书却没能通过医林考核的难过,能够回想起自己抬起却又放下的手,能够回想起自己说了一半却无人在意的话语。 雨水的冰凉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沁凉和微麻顺着她的身体层层荡漾开,心中蓦然就腾升起无法言喻的空洞。 而在她难过的时候,最近总会有一个修士执着伞出现在她的跟前。 有时候会是一个修士哥哥,淡然的眉眼如画,手中的伞安静地向她倾斜。哪怕自己半边肩膀都被雨打湿,仍然沉默而固执地守护着她。 有时候会是一个笑起来温柔的修士姐姐,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被雨打湿的面庞,告诉她:“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许白说不上那个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却又突然有人和她说:“别担心,我仍然在乎你。” 虽然师兄知道了之后一定会训斥她,但是她仍然沐浴在雨中,蜷缩着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的脑袋安安静静地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默默地,让雨水淹没她的裙摆。她侧着头,心中的胡思乱想就像是被剪断的线头。 在雨中谁都渺小,而我在其中一文不值。 我用尽力气想去爱这个世界,却没有料到这个世界并不爱我。 雨中的世界是彩色的,而我的鲜艳却被冲淡了,淡成了无言的黑白。 “你好?” 许白正想着,就看见一个美人妹妹出现在了自己跟前,眼眸如琉璃玉一般,鸦青色的长发顺着她的肩披下,发间藏着的小辫子又显得她几分俏皮来。 是合欢宗大名鼎鼎的小师妹苏棠梨。 她执着伞,握在伞把--------------/依一y?华/上的手指纤细好看,在稍暗的光下还有着几分晶莹。 许白早已熟悉流程,她扬起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脸颊,眼中红红的,像极了一只被抛弃了的倔强兔子。 也许在倾盆的雨中,只有这递来的伞才会是她流浪的心灵偶尔栖息的港湾。可是就算是这伞,也只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出于算计相思子的目的,朝她递来。 许白柳眉蹙起,正打算开口说“不必”,却看到苏棠梨的伞半分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你师兄许恣清在吗?”苏棠梨边问,手中的伞边稳稳打在自己上头。 看着完全在苏棠梨脑袋上的伞,许白落寞的情绪酝酿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讷讷地指了指位置:“在山的那边,簇虎木那里。” “可以带我去一趟吗?我不太认得簇虎木。”苏棠梨说着,仰头看了看空中云的情况。 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打量了许白一会,手上随后便掐了个诀。 刚想开口拒绝的许白就眼见着自己被一道灵符附身,不仅浑身的衣裳清清爽爽,就连同头发丝都干得彻底。 更离谱的是,苏棠梨还给许白不知道掐了什么诀,令得许白头顶上空顶着一定小小艳阳,成为了一片濛濛雨中唯一一处灿烂的无雨晴空。 许白左右动了动身子,就看到小太阳非常贴心地也跟着她左右动了动,将她彻彻底底地隔绝在了雨幕之外。 ? 许白一傻。她刚刚好像在干什么来着?她刚刚不是正在伤感着吗!? 见许白没有开口,苏棠梨以为是她不乐意,便对她道:“你如果不太方便带我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先去找找,谢谢你了。没事了,你继续。” 苏棠梨短暂地出现了,又飞快地离开了。 头上顶着一款小太阳的许白抱了抱膝盖,试图恢复方才在雨中被黑暗逐步蚕食的孤独情绪。 她把脑袋枕在膝盖上,清亮明媚的光却贴心地跟着照在她的脑袋上。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淦。 许白坐在独一份阳光中沉思了半晌,最后还是觉得屁股底下被晒得邦硬的土石有点硌人。 “等,等等,我带你去吧。” …… 等苏棠梨和许白找到许恣清的时候,他正面色温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群。 在“爱的互助”强烈的氛围中,每个人看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看一个硕大的香饽饽,尤其是看许恣清的眼神尤为甚。 由于合欢宗名声在外,苏棠梨一来,这无数双闪亮亮的眼睛便唰地看了过来。 劲敌! 苏棠梨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修士,这个女修士头上顶着一颗可爱的小太阳,身上穿着显然是医林的人。 “嘶,我们都在这比谁的礼物能更得医林喜爱,合欢宗的苏棠梨居然早就把医林修士拐到手了。” “我认得,这个女修是许恣清唯一的同系嫡师妹,和许师兄关系好着呢!” “那她岂不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愧是合欢宗的修士,我们符菉宗加起来都不如他们合欢宗一个人心眼多。”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邪崇都大!比不得比不得。” 许恣清看到许白头上的小太阳,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眸光一凛,问道:“你又去淋雨了?” 明明声音也温柔,许白却怕他,反而是弱弱地把自己藏在苏棠梨身后。 苏棠梨走上前一步,许恣清这才把目光放在苏棠梨身上。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又是来要他们宗相思子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想要用礼物换他们医林手中相思子。 只是许恣清想换的意思并没有那么强烈,因为医林的人数很有优势,如果把医林所有的相思子都集中在一个人手中,那么医林很可能在这一次的秘境考核中夺得头名,并且有机会进到天玄山的洞府里拿一些更好的灵草宝贝。 一开始许恣清还有些举棋不定换不换,可经历了大部分琳琅满目的礼物,他已经逐渐坚定了留住相思子的决心。 想到最近收到的萤火虫灯瓶、浮光璀璨的烟花模型以及会跳舞的玫瑰灵草一系列浪浪漫漫的东西,虽然价格都不便宜,但许恣清的笑容却格外勉强,甚至还透露出丝丝的虚弱。 他绝对是会拒绝的,只不过看在苏棠梨带回来许白的份上,他会尽量委婉点拒绝驳回的。 第15节 果不其然,苏棠梨从收纳袋翻出来一个精美至极的大盒子。把这个大盒子横放在了许恣清面前。 出于礼貌和公平,许恣清勉强在苏棠梨的注视下打开来了这个盒盖。 盖子还挺沉。 边想着,许恣清的目光边看向这个大盒子里。这一看,他手中的动作就彻底停住了: 盒子里面银白一片,从头到脚筛骨、蝶骨、枕骨、尺骨、桡骨、月骨、足跖骨……模型琳琅满目。 有些骨上还系着漂亮的粉嫩嫩的蝴蝶结。其实要是他许恣清不认得这里面的模型,还真会觉得挺好看的。 他沉默了,竟然一时感到了失语。 “不是现杀的。”苏棠梨见他不说话,琉璃玉漂亮的眼眸眨了眨。 见许恣清继续没说话,苏棠梨犹豫了一瞬,顺着现场氛围补充道:“浪漫至死不渝!” 第16章 魅魔骗子 许恣清沉默了,说实话,他并非是不动心的,只是神秘的东西会更令人期待,相比于众修士的礼物,他心中还是更倾向利用手中足够多的相思子进入到天玄山秘境中的洞府。 “抱歉。”许恣清照例准备拒绝。 他已经有些厌倦被送一直送礼物,并且决心把在场来找医林的修士全部推拒掉。 许白见到许恣清这个反应,心中咯登一下。 “等等,师兄。”许白急忙拉住许恣清的衣袖,“我看这个挺好的,不如师兄再考虑考虑吧。” 苏棠梨正收拾着大盒子,听许白这么说,心下起了疑惑。 她可不觉得许白和她的关系能到医林自愿让出相思子的程度。 许恣清对许白了解更多,他看着许白脑袋上依旧顶着的小太阳:“怎么?你不怕我训斥你去听雨淋雨了吗?” “下次不会了。”许白干笑道,“我就是觉得这个礼物挺好的。” 苏棠梨美眸盯着许白,幽幽道:“我猜,你的相思子并不在自己手上。” “没有的事。”许白缩了缩脑袋,不敢去看许恣清。 这个反应,简直和她犯错后面对师兄师姐一模一样。苏棠梨想。许白果然是已经把相思子送出去给别人了。 “送给谁了?”许恣清声音温和。 “不、不太知道,就,他挺好看的。” “你连名字都不知道?”许恣清扬了扬声,已然有薄怒。 “应该叫南鹤吧……”许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看起来已经有人对医林的相思子下手了。苏棠梨沉思着,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医林的相思子说不定大都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原是莲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右眼底还带着一道划痕。 “莲央?”苏棠梨下意识回身看去。 莲央凑到苏棠梨耳边,悄悄道:“我与你来抢相思子了。” 苏棠梨悄悄咧了咧虎牙。 “我觉得他没有骗我,那么多人给他送相思子他都没有要,又怎么会单图我手中的相思子呢?”许白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长的好看,性子也好,对我也好,我就是挺喜欢他的。” “还有别人给他送相思子?”许恣清越听越觉得不安。 在场的修士们见许恣清表情凝重,不由得跟着好奇起来。 “我去问一问,看看大家都相思子是不是都在自己手中。”许恣清冷下来了面色。 秘境之中水镜无法使用,但医林特有自己的联系手段。 没有多久,消息便陆陆续续传回到了许恣清手中。苏棠梨眼见着他面色愈来愈差。 看起来并不算什么好消息。 “不知道贵宗的相思子有多少不在自己手中?”苏棠梨好奇地问。 这个也不算什么机密,故而许恣清抿了抿唇,而后叹气道:“不瞒苏道友,我医林的相思子,有约莫三分之二的不在自己手中。” 许恣清刻意未曾压低声音,这下全场的修士都听到了。 三分之二! 那医林岂不是几乎没有相思子了吗? 许白面色一白,显然在懊恼自己不该把相思子送出去。 她原先是觉得他们医林相思子多,这才随意把相思子给了出去。可是很显然,医林中大部分人也是这么想的。 众修士议论纷纷。 他们还在这里傻兮兮地公平竞争,没想到早就有修士绕开许恣清一个个地撬墙角了。 心机!阴险! “该不会是合欢宗做的吧?”合欢宗“心眼一百八”声名远扬,不乏有修士怀疑到苏棠梨身上。 “如果是苏棠梨的话……棠梨妹妹选我选我,我一定会把相思子双手奉上!”中途也有修士插科打诨。 “不会是莲央做的吧?”苏棠梨眼眸转了转,悄悄对莲央故意道。 “不哦,我猜是狸狸。”莲央弯眸。 这边的修士们都在猜测,真正的相思子拐卖犯正倒在自己自制的软榻之上,边吃着一串葡萄边低眸看着一旁的苍氏兄妹。而在他的手边,散乱地放着一盘艳红的相思子。 “你们也太废物了吧?”榻上的魅魔翻身起来,露出发间几乎看不出的红色角,嗤笑一声,“近水楼台不仅没拿下苏棠梨,还乖乖跟着她干活,你们还真当自己是给合欢宗打下手的了?。” 苍怜和小苍兰低下头。 “苏棠梨她不太一样。”小苍兰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总之不像是合欢宗的。” 魅魔冷笑一声,忽然手上扯住小苍兰一边的麻花辫:“废物有资格开口吗?” 小苍兰被扯得生疼,她咬了咬唇,护住自己的麻花辫,倔强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就你们这样子能拿的下谁?活该就安喜乐瞧不上你们。”魅魔松开小苍兰的麻花辫,毫不在意地拨弄着盘中哗啦啦的相思子。 “啧,就没有我南鹤拿不下的人。” …… 苏棠梨这边刚听完许白的哭诉。许白不敢跟师兄哭,就和苏棠梨哭上了。 许白思来想去,还是改变了主意,觉得自己没有被骗:“我们医林这么多人,总不会都是被同一个人骗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这个相思子给到他手里我还是乐意的,他那么高尚,哪里会愿意去找别人要相思子,我的相思子都是我给他送了好几回,他才勉为其难收下的。” “师兄他不会让我去把相思子要回来吧?我可拉不下这种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想我们医林可能真的和相思子没有缘分吧。”许白正是求认同的时候,她的眼眸渴望地看着苏棠梨。 许白决定送出相思子这事,其实是有着很长的心路历程,可是长长的话到了苏棠梨耳边,便自动变成了——“把超有用的相思子亲自拱手让人”。 完全无法理解! “他是不是骗子,我带你去找他看看就知道了,他如果是骗子,肯定早就跑了。”许白见苏棠梨表情微妙,心中也升起了不服气。 “那我随你一起去看看?”苏棠梨心中按捺着好奇,也不知道对面手里到底有多少相思子。 …… 苏棠梨见到南鹤的时候,南鹤正在树上采摘灵果。许白看到南鹤,很高兴地扬起头向他挥了挥手。 南鹤是个清俊的少年,他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脑后的马尾显出他几分飒爽。 “白白?”南鹤从树上跳了下来,目光疑惑地落到苏棠梨身上,“这位是?” “我一个好友,合欢宗苏棠梨。”许白含含糊糊地介绍着,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高兴。 看吧,看吧!她的朋友才不是骗子呢,她的相思子送出去是值得的! “白白的朋友是吗?”南鹤点了点头,开玩笑道,“白白的朋友应当是和白白一样活泼好相处。” 许白忽然被夸,既有几分高兴,又开始愁起来相思子这事。 “白白我听说了,你们医林很多的相思子都没有了。”南鹤翻出自己口袋中的相思子,把,它递给到了许白跟前,“相思子贵重,白白还是把它留给医林,或者留给自己喜欢的人最为合适。” “啊?可是、可是你比我更加需要!”许白连忙摆了摆手,“我都已经决定把相思子送给你了,哪里还有往回拿的道理。” “虽然我挺需要相思值的,但是我可以从帮助别人获得。”南鹤依旧是固执地把相思子往回递。 “你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许白依旧是不接,并且说道,“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赶紧收着!” 这般说下来,南鹤才为难地把相思子收到了自己收纳袋里。 苏棠梨和南鹤不认识,便坐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聊天。 “南鹤你哪里都好,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这样下去别人看你软欺负你怎么办?”许白叹气。 “怎么会呢?大家都挺好的。”南鹤把灵果放进框里,垂下睫毛来,“就是最近我联系不太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许白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酸楚。还能有什么原因,不想搭理他罢了。 “兴许是在准备门派大比?”苏棠梨随口道。她门派大比的时候也不太联系别人。 “也许是吧。”南鹤笑笑,继续说着,“他们都挺好的,哪怕我修为远远不如他们,也愿意带着我。明明他们可以换一个更好更厉害的队友,却依旧选了我。” 许白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着。周围的队友都比自己强悍,这种落差想必很难让人接受吧。也就是南鹤这孩子傻看不出来,谁知道这些队友和他一起是安的什么心?搞不好就是为了红花衬绿叶。 分明就就是在踩着南鹤上位。 许白难过地叹了口气,故意问苏棠梨道:“南鹤真可怜,你说他们带着修为弱的南鹤,是不是有别的算计。” “倒也不是吧。”苏棠梨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打牌的时候三带一也爱带一张废的。” 许白一噎。 苏棠梨眼眸里却渐渐发光:她好像发现了……骗子! 第17章 赞扬的力量 骗子骗人通常有一个相当完整的逻辑链条,南鹤骗人也是。他把自己塑造成自己根本不缺相思子的模样,又装傻充愣,营造出自己很容易被欺负、需要别人照顾呵护的模样来骗取许白信任,把自己从许白手中拿相思子的行为伪装得理所应当。 第16节 他完美地证明了自己不需要相思子。 他用无数个因为所以因为所以的链条,最终把目的导向了许白手中的相思子。 而苏棠梨擅长无情地砍断逻辑的铁链,并且把链条的前端和末端连在一起。于是乎得出来了“南鹤是骗子”的结论。 骗子呀!活生生的,而且是有着好多相思子的骗子! 苏棠梨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也尽量克制自己看着南鹤的目光不要像是看着大白菜。 南鹤看似是在许白说话,实则注意力都在苏棠梨身上。他知道苏棠梨是一条大鱼,合欢宗的大鱼,攻略起来是多让人兴奋啊。 “这是我刚刚采摘的漂浮果。”南鹤把果子分给苏棠梨和许白,友善地解释道,“这个果子还挺有意思的,吃完之后身体能短暂地低空漂浮一柱香的时间。” 三师姐说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于是苏棠梨只是礼貌地接过漂浮果,面上的笑容不多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乖巧可人的猎物。 许白是相当配合。她捧着灵果,又开始操心起来南鹤:“南鹤真是有礼貌的孩子,也不知道以后他这样子会不会遭受欺负,这个世界可没有他想像中的那样美好啊。” “……”苏棠梨拢了拢手中的灵果。 她有时候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会被自己的想像中的感情所左右。 “许白。”苏棠梨倏地开了口,“你先和南鹤去玩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啊?什么事情呀?” 苏棠梨对着许白勾了勾手又勾了勾手。 许白附耳上前去,看到苏棠梨发间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听到苏棠梨在她耳边悄悄道:“其实是有人要来给我送相思子了。” 三师姐说啦,作为一个猎人,就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环壁其罪的猎物。虽然她不太会骗人,但她会现学呀! 自从在幻境中学会了帝王说话的二三式后,苏棠梨已经熟练掌握了举一反三,她敛下睫羽:“其实我也不想拿这些相思子的,但是他们非要送给我,不过相思子这么珍贵,就该给更值得的人,所以我要去和他们说一声。” 许白相当吃这一套,并且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耳熟程度,而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苏棠梨撤了身,笑着对两人挥挥手。 既然已经确定了南鹤是个骗子,而且可能是冲着她来的骗子,那么她完全可以相信南鹤能从许白口中得出“苏棠梨手中有很多相思子”的消息。 她相信南鹤会再次找上门来。 装出自己很厉害,伪装自己好像是一个超大的香饽饽,这一点苏棠梨最擅长了,她的拟态常年就是做这些的。 只是在攻略男人这事情上她又犯了难。 典籍上说,攻略男人方法有三,一是适当的肢体接触……这个在莲央身上试过了,完全不行!二呢,则是适当地夸赞男人,让他们虚荣心爆棚,从而获得他们的喜爱。 苏棠梨依稀记得,有一天三师姐白渺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妆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谁不喜欢被夸赞呢?钓男人嘛,就是翻来覆去那么几个套路,简单得很。” 想起来了,刚刚南鹤也拐着弯夸了许白,难怪许白这么喜欢他。 懂了,多夸人是吧?那待会她一定把南鹤夸得晕头转向。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莲央低了低头,毛茸茸的发羽忽然出现在苏棠梨眼前。 狸狸记得这个是不让摸的。 但是狸狸胆子肥! 苏棠梨忽然伸了手,像摸摸狸奴尾巴那样顺着摸了摸莲央的发羽。 莲央倏地噤声,方才叮当成一片的青色碎玉都敛了声。他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棠梨明月般好看的眸子就凑了上来:“你真好看,发羽软软的诶。” 明知道苏棠梨根本没有那根筋,莲央到了嘴边的“不许摸”却忽然说不下了。 莲央没动,安安静静的侧颜,墨色的长发顺着肩来,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被施了咒。 苏棠梨眼眸一亮,眼尾的神色也跟着飞扬:吼吼吼,果然是有用的!比大师兄的定身咒还好用诶!这就是四师兄所说的,语言的魅力吗?! 莲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雀头色的发羽,腰间的莲花纹路正隐隐发烫,隐隐有欲望在心底滋生。 他眼眸看向苏棠梨,眼前的苏棠梨发间的小辫子得意地轻摇慢晃的,精致白皙的脸上笑容甜的就像是蜜糖,她说:“你真是一个好人。” 一盆冷水泼在身上一样,莲央默默移开目光:他早该知道的。 …… 苏棠梨掰着手指数日子,数得都快要怀疑人生的时候,她终于“巧合”地遇到了南鹤。 那个时候她正在摘取悬崖边上的茻犀藤,就看到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朝她砸来。 苏棠梨下意识一撤身,躲过了突如其来的坠物,但是也莫名其妙接到了一个绳子。等她反应过来,躲过好几个坠物之后,终于顺着绳子在一个幽深的洞府里看到了南鹤。 此时的南鹤深受重伤,衣裳已然被污泥沾染,清秀的脸上也沾着鲜红的血渍。 苏棠梨慌忙地迎了上去,短匕正藏在腰间,寻思着哪里下刀又顺手刀还不会卷。 只是靠近南鹤来,苏棠梨又遗憾地把短匕藏了回去。看起来这人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苏、苏棠梨,苏道友?”南鹤艰涩地开了口,随着他的说话,嘴唇边溢出猩红来,“这里危险,你不必,咳咳。” 苏棠梨扶南鹤的手顿了顿,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夸他。但对着南鹤这张虚弱的脸,她也夸不下去南鹤好看。 于是她略略压着眉尖,下敛的眼尾流露出无辜来,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你真是一个好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我的安危。” 南鹤咳嗽的声音一噎,又掩饰般急切地咳喘了起来。他试图爬起身来,身体摇摇欲坠,看着怪可怜又坚强的。 “可以扶我一下吗?”南鹤自嘲地咧了咧嘴唇,“不会令你为难的。” 见苏棠梨没有反应,他敛了敛神色,抿了抿唇,面上的表情三分不堪三分为难和四分如释重负。 好丰富的表情。苏棠梨看愣了,就像是大师兄摊的煎饼,三分草莓三分菠萝以及四分漂浮果。 苏棠梨愣着,那头的南鹤却自嘲地开了口:“其实,其实我并不是男孩子,也不是什么玩弄感情的人,你可以尽管放心扶我的。” 不是男孩子?苏棠梨的眼眸惊讶地睁大来,睫毛也跟着扬了起来。 南鹤缩着身体,在一片寒凉之中看起来分外可怜。 他艰涩地开口,像是被迫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我出生在偏僻的西南小洲,是家中第二大的孩子,阿爹和阿娘都不是很在意我。我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弟弟。家中的活一般都是我在干。” 这怎么夸?苏棠梨想了想,道:“你真是一个勤劳的小蜜蜂。” 南鹤讲述故事的表情一僵,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我阿爹阿娘想要让我赶紧嫁人,为了保护自己,我伪装成了男孩子。” “许白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都以为我是个男孩子。这些事还是希望你别告诉别人。”南鹤贴在冰凉的石壁旁,垂着睫羽的表情分外落寞。 这怎么夸?苏棠梨又想了想,叹气道:“你真是一个口风紧的小瓶子。” 南鹤只觉得自己的肋骨生疼,为了演得真实,他还真实地折了自己几根肋骨。 他撑着疼痛继续道:“我努力攒钱,就是希望自己能够逃脱那个环境。很幸运,我拥有灵根,哪怕我没法进入到大宗门里面,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满足了。” 苏棠梨夸赞他人的语录已经愈发顺畅了,她发间的小辫子晃悠悠的:“你真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闲云小野鹤。” 南鹤一梗,配合着折断的肋骨,险些几口气没能上来。 妈的。这合欢宗的怎么不按套路来?这些娘们儿不都应该心疼他心疼的要死吗?南鹤心中啐了口唾沫,维持语气的和缓愈发勉强。 他试图去理顺气,就看见苏棠梨好看的眼尾流曳着浑然天成的无辜弧度:“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你看你,我不过夸上你几句,你就已经高兴得喘不上来气了。” 苏棠梨这边格外高兴,弯弯的眉眼透露出愉悦来。 夸赞果然是钓男人的好妙招!她想。 草,不愧是合欢宗的妖女!他想。 看看对面,多感动啊!一看就是虚荣心已经在膨胀了,想来是非常沉溺于她的夸赞吧!她想。 不仅钓不动自带保护盾,而且居然还会出反甲。他都快被苏棠梨这一堆好人卡溺毙了!他想。 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暖三冬1。苏棠梨心中一边叹气一边摇摇头。这就是赞扬的力量吗?不愧是她苏棠梨,真温暖呀。她想。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增广贤文》 第18章 善良的光芒 果然不太好搞。南鹤的拳头握紧了又张开,身周悄悄流转着灵力去温养折断的肋骨。 他强撑着无视苏棠梨刚刚说的话,眼底流露出落寞来:“但即使我当了散修,入了修仙界,他们也未曾放弃剥削我。” 说到这里,南鹤的手都颤抖起来,看起来像是气急:“他们甚至借助长辈的身份试图让我一辈子给他们做牛做马。一开始他们要银两,我给了,后来他们要灵石,虽然灵石对他们来说没有用,但我依旧是给了。在后面,他们居然试图让我的姐姐和弟弟一起步入仙途。” 苏棠梨偏了偏脑袋,故事听起来还挺真,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苦主那里剽窃来的。 拿别人的私事来博关注博同情,还真够恶心的呢。 “我和他们说,大姐和小弟都没有灵根,是没有办法步入仙途的,可是他们不仅不听,还试图借别人来指责我。”南鹤边说着,语言的声音愈发颤抖,“甚至于……他们研究邪崇的典籍,居然试图把我的灵根剥夺下来给大姐和小弟。” 有那么一瞬间,苏棠梨好像察觉到了一丝催动蛊惑的迹象。不确定,再听听。 “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南鹤垂下眼睫,“只是我的心里有些难受,说出来好些了。” 苏棠梨眼眸安静地看着南鹤,心中思绪起伏。无法确定南鹤是不是在语言之中掺杂了蛊惑,只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南鹤的攻略。 刚刚狸狸从南鹤的反应之中收获了快乐,狸狸尝到了甜头,于是狸狸决定再接再厉。 狸狸脑海中飞速浏览着合欢宗藏书阁的典籍:攻略男人的方法还有一个,那就是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善良。 苏棠梨记得在早些年民间流行的话本子里,女主角通常就是心地善良的小白花,她们在大事上能够给男主角们雪中送炭,小事上能够温柔地对待猫猫狗狗之类可爱的生灵。 总而言之,就像是所有人生命里的一道光,温暖而灼目。 雪中送炭这种大事她做不来,小事上的细节展露善心她苏棠梨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展现自己对生灵的喜爱,既能够体现自身的善良,又能够给对方营造出温暖的错觉,请君入瓮。”苏棠梨回忆起来了二师姐边打着呵欠边给她念书的情景。 学到了。苏棠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她用灵力悄然搀扶起来了南鹤,尝试着露出慈祥的笑容来。 被扶起来的南鹤却忍不住头皮发麻。 分明眼前这个合欢宗妖女长得煞是好看,眼眸也是他常年喜欢的那样剔透,和琉璃玉一样。但是他的肋骨依旧下意识地一抽痛。 “在这里歇一会吧,我已经联系上人了,待会就会过来。” 南鹤点点头。 第17节 虽说中途有点坎坷,但是他已经把该说的能说的都对苏棠梨说了。他说的这些话就像一个种子,会种在苏棠梨的心中,等到适当的时候,他再用蛊惑催生这些种子生根发芽,这些谎言就会像无数的藤蔓一样,将苏棠梨彻底蒙蔽在他创造的世界里。 这些事情他都做惯了。 他有把握苏棠梨无法逃脱。 两人心思各异,一阵迷雾忽地在洞穴中升腾而起,“吱吱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烟雾人面鼠!”苏棠梨张开手,短匕在手上半浮空地飞速旋转起来。 烟雾人面鼠是一种啮齿类动物,它们围攻猎杀猎物通常是用淡黄色的烟雾迷惑猎物的神志,再在烟雾阵之中戏弄被困的猎物,直至玩腻了之后,再对猎物进行虐杀。 苏棠梨往身旁一看,入眼皆是濛濛的淡黄色,果然没看见南鹤的身影。果然,烟雾的迷惑特性开始起作用了。 这种烟雾人面鼠是群居生灵,骚扰能力巨大,但好在大部分烟雾鼠灵智有,但不多。不然它们也不会傻不愣登地直接往修士身边撞。 苏棠梨手上转动着短匕,耐心地等待着这些群居的小玩意露出自己的爪牙。 果不其然,淡黄色的烟雾中朦朦胧胧地走来一个人影。他束着墨色的长发,发上簪着发羽。眼眸清澈得如同莲池,手腕间也落着青色碎玉。 居然是莲央。 不过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莲央。 苏棠梨没有收短匕,身体前倾来,振声道:“无奖竞答!你,喜欢我吗?” 对面“莲央”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卡出了一瞬间的原型。 “哦,是假的。”苏棠梨分外遗憾地叹了口气,手中的短匕飞速旋转。 “等等等等。”对面瞳孔一缩,“喜欢喜欢!喜欢的很。” “嗯哼?怎么个喜欢法?”由于早就看出对面卡出来那一瞬透露出的原型,苏棠梨手上的短匕旋转不停。 对面烟雾人面鼠却吓得搜刮尽了肚子里的墨水:“那什么,求之不得,喜欢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烟雾人面鼠藉着莲央的面孔,面上流露出无辜的样子,甚至手上开始衣衫半解。 “咻!” 被恶心到了的苏棠梨的短匕旋转着刺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啮齿类动物刺耳的尖叫,淡黄色的烟雾再次迅速地覆盖了上来。 “狸狸?”一声稍喘着气的声音从苏棠梨身后响起。 苏棠梨顺着声音看过去,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发上的发羽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一片。 又是“莲央”。 “还敢再过来呀。”苏棠梨短匕挑起莲央的下颚,眼眸里闪着危险的幽光,“再说一次方才的话呀。说呀,说你对我求而不得。” 好突然。 “我对你求之不得。”虽然不是很明白,莲央仍旧乖乖地重复了。 “继续呀,说你爱我爱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苏棠梨刀背摩挲了下莲央的下颚。 她看这破鼠还装?一想到方才那画皮扮作莲央的模样刻意蛊惑的样子苏棠梨就来气。装莲央也装不对样子,白瞎了莲央这般好看的皮囊。 她看着面前的莲央,却见他的眼眸干净澄澈,甚至还弯眸笑:“我爱你爱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这相当熟悉的感觉。 苏棠梨手上一僵。这个,这次这个莲央,该不会是真货……吧? 如果面前是真的莲央,那她。苏棠梨默默收刀。 “狸狸,这是什么玩法呀?下一句是什么?”莲央欢快得手腕上的青玉叮当响,鬓边的雀头色羽翼也扑棱扑棱。 确认了,是莲央。 一般话本子里面不是要第三回才能遇见真的吗?说好的梅开三度居然只开了两度。 “不知道!没事!别问!”苏棠梨手腕一转,否认三连。 狸狸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也不认识什么叫迁怒。 她只是手中的短匕飞速旋转而出,灵力顺着匕首刀尖迸裂,细碎的灵力就此散在空中。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张泛黄的老鼠被电成姜黄色的碎片,而后发疯变成了披着人脸的无数个狰狞的小老鼠,朝苏棠梨疾速掠来。 “哟,现身了?”苏棠梨危险地眯起眸子,手上转着短匕,笑容怪甜,“怎么,不继续披皮了?你不是乾坤袋转世,挺能装的嘛?” “嗷!”落在泥土中的姜黄色小老鼠们瑟瑟发抖,每一个人脸都诉说着痛苦的囧字。 可怕!太可怕了,明明看起来挺羞涩温柔一姑娘怎么下手那么狠啊呜呜呜。姜黄色小老鼠试图从泥土里再次逃跑,却被破土的莲花束缚其中。 烟雾人面鼠的头头被缚住,这迷雾自然而然地跟着散去,露出来南鹤的身影。 正打算一刀了结老鼠头头的苏棠梨手上一顿,她刚刚想干什么来着。 “展现自己对生灵的喜爱,既能够体现自身的善良,又能够给对方营造出温暖的错觉,请君入瓮。” 啊,光顾着砍妖了。差点忘记了反攻略南鹤的计划。 苏棠梨的目光落在烟雾人面鼠身上:这个,应该也算生灵吧? 南鹤刚从烟雾之中挣脱出来,眼前方能正常视物,就看见一个惊悚的人面鼠脸被拎到了他的面前。 由于被苏棠梨短匕攻击过的缘故,烟雾人面鼠的人脸还在潺潺地往下流动,它被吓得四脚不停地倒腾,整个画面惊悚又诡异。 而在这个鼠脸的身旁,这位合欢宗貌美的女修眸含秋水,眼尾捎带起纯良的气质,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圣光。 只见她对人面鼠叹息道:“夫物芸芸,我相信这些只是你面对敌人伪装,坚持做自己吧,做一个道德满分的鼠,不要畏惧世俗的目光。” 这是在做什么?爱干净的南鹤见着面前长着人脸的烟雾鼠,惊得是浑身寒毛战栗,瞳孔骤缩。 更恐怖的是,他看见苏棠梨的灵力倏地把烟雾人面鼠朝他一扬…… 伴随着凄厉刺耳的“吱吱”声,这只毛茸茸的还流动着什么的烟雾人面鼠就被丢到了他、的、身、上。 ! 在啮齿类凄厉的尖叫声中,心灵反覆去世的南鹤隐约听到苏棠梨清脆悦耳的声音: “它好可怜噢,你快帮帮它。” 作者有话说: 狸狸:我真善良ovo 第19章 区区苏棠梨 南鹤头一回遇到这么恶心人的攻略,他恶心烟雾人面鼠,烟雾人面鼠也害怕他。南鹤的试图用灵力把人面鼠扒拉下来,人面鼠害怕自己被灵力弄死,更是发了狠地往南鹤衣裳里钻。 苏棠梨登云履悄悄退后了半步。 “他们相处的真好。”莲央清澈的眼眸看向苏棠梨,“你看,一瞬都舍不得分离,难舍难分的。” 合欢宗的藏书阁真是个好东西呀。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吃这一套,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学现卖就是了。 苏棠梨沉浸在极高的自我满足感之中。 她可真是一个擅长举一反三的小天才。想来在南鹤眼里,她一定是像一束耀眼的光,照进他贫瘠而又黑暗的生活里。 南鹤苍白着脸,终于是钳制住了烟雾人面鼠的头头,他嘴角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好。” “我们顺着山崖出去吧。”莲央才不理会南鹤的心情,他仰着头,对着狸狸道。 烟雾人面鼠的头头被悄然掐死在了南鹤手中。 …… “南鹤这是怎么了?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许白心地善良,手中翠绿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给到手中炼制的灵丹之中。 许恣清不认得南鹤,身体不动声色地将南鹤和许白隔绝开来。 “我没事。”南鹤挤出一个笑容,指尖的一小簇灵力游离出去。 莲央顺着看向许白,目光在许白侧耳处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翠色的印记上停留了片刻。 “请问,合欢宗的苏棠梨是不是在这里呀?”医林负责疗养的地方外头忽然有几分嘈杂。 外头几个女修士推拒来推拒去的,总算是有一个红衣女修士被同伴们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的女修高高束着马尾,生得漂亮飒爽,眼见到苏棠梨就在这里,她反而是红了脸。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小宗门的弟子,相思子在我们宗门几乎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看她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苏棠梨便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听着。 说到一半,女修忽然越来越有勇气,把手中的一小撮相思子强行送到苏棠梨的面前:“呜呜呜,棠梨妹妹你真的好帅!这是我和玩得好的几个弟子打算送给你的相思子,你千万要收着!” “啊?”苏棠梨一怔,怎么还有往外送相思子的。 “我们之前在玉锦鲤那个宴会上见过的。我还参与了最后骂那个邪崇。”女修眼睫有些落寞地低了低,“小四折在了邪崇这里。不过好在,你为我们报仇了!我师弟不好意思来,不过他也想把他的相思子送给你。” “这些相思子是我们想要送给你的一片心意,还希望你能够收下。”她身旁的女修也跟着探出头来,手指不太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我们都很喜欢你。” 苏棠梨看着被送到自己手里的一小撮相思子。虽然面前的女修们由于拘谨,话都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是狸狸从中间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情绪。 她可从来没有花过精力攻略他们,可是他们却这么喜欢她,愿意把自己的相思子给到她手里。 捧着小簇嫣红好看的相思子,苏棠梨登云履地上磨了磨。怎么办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回馈这个陌生小宗门的善意。 典籍,藏书阁的典籍有说遇到这样的场景该怎么办吗?主动攻略别人狸狸会,可是被释放善意的时候,狸狸却不知所措起来。 “狸狸。”莲央在苏棠梨耳边提了一声,“难为情的话可以悄悄暗示的。” “我不难为情的。”苏棠梨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着莲央咧了咧虎牙。 她拨动着手中的相思子,最终眨着眼眸把手中捧着的相思子递到了这个小宗门的眼前。 几个女修随着看过去,就看到小小圆润的相思子在手上被串成了一个小爱心。相思子的嫣红与手上的白皙相得益彰,衬得普普通通的相思子都可爱了几分。 待她们看完,苏棠梨把这些相思子妥妥帖帖地拢在了自己手里,琉璃玉样的眼眸分外是认真。 见几个女修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苏棠梨悄悄地拽拽莲央,有些泄气道:“我好土哦,她们会不会不喜欢呀。” “不会哦。”莲央微微俯身,墨色长发在肩上勾带成弯,“假如是给我看的,我就很喜欢。” “呜呜!”为首的女修忍不住激动道,“谢谢你棠梨妹妹!更喜欢棠梨妹妹了!” 她身旁的几个女修也跟着欢腾了起来。 第18节 苏棠梨把手往后一背,鸦青色的长发在身后飘飘悠悠的,发间的小辫子难为情地藏了起来。 待得几个女修走后,苏棠梨眼中依旧是高兴得亮堂堂的,直到转身看到了南鹤。 另一头的南鹤,目光则是落在了苏棠梨手上的相思子里。 苏棠梨想,她现在在南鹤眼里应该是个相思子数目众多的大肥羊,更何况那么巧,南鹤看见了旁人给她送相思子。 苏棠梨把相思子们妥帖地收进自己的收纳袋里。 南鹤现在已经知道苏棠梨并非好对付的了。屏蔽掉刚刚人面鼠上身的恶心,他不由得猜测,苏棠梨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 他回忆起小苍兰的话,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承认苏棠梨有点难搞,不过他一直很擅长随机应变。 区区苏棠梨,就算发现了他是骗子又如何?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发现他是骗子,可是在他的蛊惑之下,不都是陷入了他的哄骗之中,乖乖地把自己的相思子交了出来。 “谢谢你今日救我,如果没有你们发现我,估计我就要折在山崖下了。”南鹤猜测苏棠梨知道他是骗子,所以他要给苏棠梨一个甜头。 于是他从怀中摸出一小簇的相思子,在许白有些惊讶的目光下,把相思子递给了苏棠梨:“谢谢你了,我这段时间攒下的这些相思子就送给你当谢礼了。” “这可是你很辛苦攒下的。”许白面露心疼。 南鹤的目光却迎上苏棠梨,把相思子固执地递到苏棠梨手里,勾起似真似假的笑容来。 就算苏棠梨知道他是骗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他手中的相思子勾得跟着他的节奏来? 骗人这种事情,有时候骗的就是一个欲望。商人求财,秀才求名,魅魔和合欢宗求的就是那个相思子。 而他手中的相思子最多。 南鹤抬头看着苏棠梨。苏棠梨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果然从他手中拿走了这一小簇相思子。 拿吧拿吧,等尝到了甜头,她难道还能停下来吗?南鹤心中满足地眯着眸子。 苏棠梨疑惑地从南鹤手中拿走这一小簇相思子。过程很顺利,说明南鹤是自愿把相思子给她的。 这是个什么意思?苏棠梨没想明白,但不要白不要,她依旧把相思子收入了囊中。 南鹤见她收了相思子,眼底划过暗芒来。收吧收吧。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苏棠梨就是知道他是骗子。 面对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还依旧保持着友善的态度蛰伏不动是为了什么?让他猜猜,应该就是为了从他南鹤手中反骗相思子吧。 苏棠梨特意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小宗门赠送相思子”的戏码,来用以立“苏棠梨相思子很多”的人设,据此来哄骗他南鹤手中的相思子。 他看透了,并且觉得有点意思。 他要顺着苏棠梨的戏路,假装自己已经被苏棠梨手中的相思子所吸引,并且已经开始准备用自己的相思子骗苏棠梨了。 苏棠梨想看见他南鹤为了骗更多的相思子赔上自己的那份,然后不甘放弃,不甘被骗,再赔上越来越多的相思子。 那他南鹤就顺着苏棠梨来。 骗术之中有一个说法叫作“沉没成本”,指的是已经付出并且没有办法收回来的成本。在一个骗局之中,在这些覆水难收的成本的基础上,基本没有人能在自己察觉自己被骗后果断抽身,反而是越赔越多。 原因就是受骗人已经投入了太多,下意识去避开“自己被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们难以接受也拒绝接受。 南鹤就打算用这个“沉没成本”玩死苏棠梨,让她知道,和一个骗子玩骗术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知道他是骗子又如何?谁骗谁还不好说。 他有着足够多的相思子,像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那样,吊在苏棠梨面前。他相信苏棠梨没法抵御这样的诱惑。 “南鹤,我们可以单独说一会话吗?”果不其然,苏棠梨没抵御住诱惑,率先开口。 南鹤压下欲扬起的嘴角,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莲央扫了他一眼。 “好。”南鹤随着苏棠梨一同到了一个略微隐蔽的树下。 虽然南鹤现在身体被折腾得够呛,但是心中却是隐隐期待的。 让他猜猜,苏棠梨会用什么方式来哄骗他手中的相思子? 来吧来吧,让他们在骗术上一决高下吧! “我……”南鹤话还未尽,一把精致的匕首就捅进了他的胸膛。 眼前的琉璃玉潋滟着光彩:“想不通你要干什么,不过你这种人就该出局,省的我费劲巴拉的。” 作者有话说: 南鹤八百个心眼子,话有点绕,不过没关系,狸狸已经替你们捅他了ovo 第20章 业务娴熟 “不!”南鹤直到被苏棠梨捅成玉牌,出局天玄山秘境,都没有想明白苏棠梨怎么就出刀了呢! 他南鹤手上有那么一大捧相思子,这难道不足够诱人吗?正常人难道不应该继续跟他虚以委蛇吗?难道不应该跟他有来有回算计个精彩绝伦吗?苏棠梨不知道他的相思子足以睥睨全场,拿到手就可以拿下秘境的头名了吗? 她难道没有看到过反骗骗子的爽文段子吗! 再者,苏棠梨捅便捅了,淘汰他怎么也不让他淘汰个明白。为什么啊!为什么刚刚在洞穴里的时候没对他动手,现在才对他动手。洞穴里难道不是更好的时机吗?她就没有想过在这里动手她还得跟许白他们解释吗? 天玄山秘境之中,苏棠梨收回刀来,擦了擦自己脸颊边的血迹,顺势掰手指数数。 算上上一次再合欢宗的恋爱模拟类幻境之中捅死帝王,她这应该是第二回把别人捅出局了吧,感觉业务越来越熟练了呢! 本来在洞穴的时候就该捅南鹤的,可惜那个时候不清楚他的伤势如何。直到听到许白说“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苏棠梨这才确定了得手的几率。 大师兄说啦,“犹豫就会败北”。 苏棠梨一个清洁法术给自己身上清理了清理,收了南鹤的玉牌,忽然抬眼见到一个探头的莲花。 “做什么呢?”苏棠梨抬手揪住莲花,拔出萝卜带出泥,见到了一个莲央,“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补刀。”莲央弯起眸子来,莲花收敛到了手臂上,遗憾道,“好像没有哦。” 苏棠梨眼尾稍扬:“那当然,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很好。我可是合欢宗的崽。” “好好好。”莲央点点头,手腕上的青色碎玉跟着叮当点头。 “棠梨师妹你们聊好了吗?”许白依稀听到内间有声音,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啦!”苏棠梨撩开帘子,任由许白目光跟着看进内间。 “南鹤呢?”许白不见人,有些纳闷。 “不知道怎么的就跑不见了。”苏棠梨把短匕收回自己的收纳袋里。 许白疑惑极了,但是她性子温和,觉得不对,但一时间却也发现不了什么不对。跟在她后面的许恣清倒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苏棠梨。 “阿白。”许恣清和许白说道,“还先麻烦阿白在外等等,我想和苏道友他们说些话。” 不是,师兄,我才我刚进门呀啊喂!许白猛地抬头,半是惊讶半是不忿,但依旧乖乖地退出门外。 “想来苏道友已经注意到了那位南鹤道友。”许恣清颔首,“我有些怀疑他目的不明。虽说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出于对师妹的保护,我想稍稍了解一下南鹤道友与苏道友说了些什么。” 苏棠梨眨了眨眼,眼中浮光跃金。 “苏道友若是不想说……” “不必了。”苏棠梨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口中的话却没有停,一口气道,“南鹤是不知道哪个宗专门骗相思子的骗子,疑似身负声音蛊惑技能,不过我已经把他捅出局了许道友不必担忧了。” “……”准备好说辞的许恣清一卡壳,他还眼见着苏棠梨拿出南鹤的玉牌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整了整衣袖,道:“那这些事还是麻烦苏道友和圣子替我瞒着阿白了。” “许道友不愿意告诉许白?”苏棠梨好奇抬眸,“可是她很可能再受骗的,被保护的越好,骗子越喜欢对她下手。” 许恣清指尖划过自己的衣袖,未曾开口。 “许师兄应该还有别的要说吧?”莲央声线清朗活泼,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耳侧,“比如说,许白耳侧的催眠印记。” 催眠印记?苏棠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并且对这个印记了解也不多。 可恶,莲央居然注意到了她没注意到的东西。 “是。”许恣清举棋不定来,“我并不知道南鹤是什么时候和阿白搭上的,但这已经是阿白第二回受骗,那个催眠印记就是阿白第一回遭害时,我们找人给她施下的。那时候催眠阿白,就是为了让她忘记先前那些痛苦的事情。” “既然你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便不瞒你们了。”许恣清眉头皱起,又稍稍舒展开,“阿白一直以来都很注重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受她在凡世间的父母联合他人来蒙骗。阿白原先出身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洲,行二……” 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怎么这么耳熟?!苏棠梨眼眸倏地睁大:从多久以前开始,南鹤就已经开始欺骗许白了?而且还是趁许白催眠失忆,哄骗了许白两回。 苏棠梨继续听着。 “……她的父母姐弟为夺取她的灵根,找到了一个邪修合谋,借用相亲成亲的名头,共同欺骗阿白坠入爱河。”许恣清眉未舒展,“阿白原先是万里挑一的天灵根,却在大婚之日被活活剥去了灵根,若不是她求生欲旺盛,恰好又遇见了我们医林,恐怕连保命都难。” “许师兄你打算?”莲央拨弄着手腕上叮当的青色碎玉。 “我打算用我医林的相思子,拜托苏道友和圣子替我们找到伤害阿白的邪修。”许恣清从收纳袋中摸出来一把相思子,“相思子在苏道友手中会更有用,我如今也不能容得那邪修苟活。他既能骗阿白一回,难免不会再骗阿白第二回。” “我们曾尝试过去寻找那邪修,只是他在挖去阿白灵根后就没了踪迹。我们综合各种线索,只能知道他的年岁与阿白相仿,右手尾指戒处有一颗棕色浅痣。”许恣清把部分相思子推到苏棠梨面前,“这是定金,不知道苏道友可愿意接下我医林的悬赏。” 苏棠梨的目光落在相思子上,嘴角浅浅地扬起来一个笑容:“接!” …… “许恣清给到的线索不多,狸狸打算怎么找?”莲央俯了俯身,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棠梨弯起眼眸来,眼尾流曳着光彩,“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莲央眼见苏棠梨带他来到了天玄山秘境的一处山谷口。他抬眼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山谷口几乎掐住了所有想要灵草的修士的咽喉,算得上是一处必经之路 莲央腰间的碎玉轻轻撞在一起:“在这里确实是可以见到很多人,狸狸打算怎么找呢?一个一个看手?” “嗯,差不多吧。”苏棠梨从腰间收纳袋摸出来自己的大猫当摊位,直接摆在了山谷口。 莲央好奇地抱臂围观,发间雀头色发羽熠熠生辉。 山谷口旁一处林子拐出来了一队穿着道袍的宗门弟子。看衣裳上的星辰日月,应当是符菉宗的弟子。 他们原先是说说笑笑的,看到苏棠梨就这么坐在山口那,他们眼中划过疑惑来。 苏棠梨他们自然是认得的,由于她消灭的青衫邪崇,他们对她也有几分信任度,再加上他们符菉宗人数众多,一时间符菉宗弟子倒没有多警惕苏棠梨,只是依旧说说笑笑的间隙会好奇地扫上苏棠梨一眼。 她在这里是做什么的?莫非是来哄骗他们符菉宗相思子的?可是他们宗的相思子有一大半已经被弟子们以私人的名义送出去了。 他们正想着,就看见苏棠梨开了口:“手,拿出来。” 符菉宗小师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来。 “右手。” 第19节 之前被蝴蝶簪子打怕了,符菉宗小师妹很快换了右手。 “过,下一个。” 符菉宗小师妹懵懵懂懂地就经过了苏棠梨,直到一套流程下来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弟子见他们的小师妹跟着苏棠梨这套流程走,也下意识乖乖地伸出手来,还特意翻出来了右手。 “好,下一个。”苏棠梨的眼尾天生略略下撇,显得她说话做事愈发理直气壮来。 下下个弟子也连忙伸出右手来递到苏棠梨眼前,生怕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嗯,下一个。” 直到一群弟子都走过了苏棠梨,给苏棠梨看过了手,他们依旧是恍恍惚惚。 “啊?为什么我们要伸出右手给她看啊?”有人后知后觉。 “草,我哪里知道,我看到你伸出右手给她看了,我就伸手了。” “什么?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吗?我本来都已经绕过去了,看到你们都排队排在那里,我还特意倒回去伸手给她看了!” “啊?她看手难道不是为了抓邪崇吗?我刚刚好像隐约听说,之前的邪崇还有爪牙跑出来,所以大家推举了合欢宗看手来找那个爪牙。” “啊?是这样吗?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跟你们说,苏棠梨在那里是为了抓之前青衫邪崇的余党。”有人转头传声道。 “噗。”莲央忍不住弯腰笑了会,又直起身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苏棠梨的看手事业也相当顺利,直到一只白皙的右手出现在了她眼前,尾指戒处的棕色浅痣显眼夺目。 苏棠梨抬头看了过去。 第21章 易道子 顺着棕色浅痣往过去,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衣,周遭尽是冷气。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棠梨,手中隐隐游走着灵力。 苏棠梨心一跳,腰间收纳袋中的图南剑紧跟着嗡鸣起来。 秦起之,图南剑剑主。 好意外。 青色碎玉叮当一声,见是莲央挡在两人之间,手腕上的莲花徐徐绽放。 大婚之日挖去灵根。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无情宗发生过的杀妻证道?更何况秦起之是无情宗百年不遇的天之骄子,天赋理应是极高的。 苏棠梨眼眸是安静的浅色,短匕在手中浮空旋转。莲央手中的莲花轻柔地绽放,莲花花瓣轻颤。 秦起之则是化灵力为剑,持于手中。身周游走的灵力更是冷上几分。 一时两方就像是在对峙。 “我们比试一场吧?”秦起之盯着苏棠梨手中的收纳袋,显然是在看他的图南剑,“若我赢了,你应当把我的图南剑归还于我。” 苏棠梨的短匕倏地收到手中。她倒是想正经比试一场,可是她一个筑基哪里打的过正常状态下的金丹后期。 秦起之居然是选择正常比试这样公正的方式来要回自己的图南剑。苏棠梨一时间也分不清秦起之话中的真假。 “不必如此。”苏棠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玉牌,“我可以把图南剑交还给你,只不过可能需要你稍稍配合一件事,此事重大,事关你的清白。” 秦起之手中运行的灵力没有松懈,生怕苏棠梨和上回一样迅速跑掉。他这一回就是专门是来寻苏棠梨的。 什么清白?秦起之耳尖一红,莫非是上回,上回他中了春意丹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上回春意丹的事?”秦起之指尖下意识拢起,耳尖红意未曾褪去,“我该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嗯,这大概需要你把你们在天玄山秘境之中的无情宗之人都找出来。”苏棠梨不太理解秦起之骤然低下的声音,依旧音量正常地说着。 “这种事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秦起之声音艰涩。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们又不知道。”苏棠梨无视图南剑的暗自嗡鸣,“你莫非是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是想的。”秦起之音愈发低下来。 莲央沉黑的眼眸扫了秦起之一眼,固执地抬手拉住了苏棠梨的手腕,而后反手直接十指扣住。 苏棠梨被莲央忽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她还正疑惑,莲央便俯身凑到她耳边悄悄道:“我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待会狸狸和他打起来了,我好给狸狸贡献灵力。” 苏棠梨见着莲央的靡丽的唇色。还挺好看的,她一时有些愣怔。 秦起之抬头,就看到莲央倾身到苏棠梨耳边,错位之下颇有耳鬓厮磨之感。话罢,莲央还抬头冷冷看他一眼,眼尾流长着未尽之言。 秦起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未成形的怒意。尤其是见到苏棠梨眼眸澄澈直白的模样,他心中不稳的情绪更甚。 “我无情宗之人吗?”秦起之压下心中奇怪的情绪。 沈肃的话犹在耳边。谨防合欢宗谨防合欢宗。可能是衣冠不整的诱惑,可能是平白无故的示好,可能是心有灵犀的吻合。总而言之,谨防合欢宗谨防合欢宗。 于是他抬头道:“好。” …… 当几个无情宗的弟子看到自家大师兄和合欢宗妖女站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个人身上都喧嚣着警惕。 直到秦起之示意他们都抬起手来,几人才犹犹豫豫地照做,心中却满是不解。 苏棠梨低头看着低下脸色冷冽得如出一辙的无情宗弟子们,和他们清一色白皙的手,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们的右手尾指戒处清一色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浅痣的痕迹。甚至他们所有人之中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莫非这事真的和无情宗别的弟子无关? 嫌疑似乎又回到了秦起之身上,苏棠梨默默看向秦起之。开始思考起来医林和无情宗打起来的可能性。 医林给到的线索太少,如果不是有相思子,苏棠梨也不会去接手此事。 她开始仔细回忆起许恣清的话以及许白的一举一动来。苏棠梨现在手中有自己的常用技能拟态蛊惑,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师兄师姐给她的符菉药材,以及从青衫邪崇那里拿到的易道子。 她该从哪里入手逮住那个人呢?看看手还行,但是她总不能一个个扒了他们的皮去看他们的灵根吧? 眼前都是无情宗弟子,但是苏棠梨并不知道在这之中有没有夺了许白天灵根的那人。 苏棠梨这是在找邪崇?见苏棠梨面露思考之色,秦起之回忆起他路上听见的符菉宗弟子们的议论。 于是他默默看着苏棠梨的动作,看见苏棠梨手上灵力轻柔地波动,几朵乌云便出现在了每个无情宗弟子的上头,包括秦起之的上头。 然后“哗啦啦”一声,这些乌云居然开始局部降雨,淋到了在场无情宗弟子的身上。 被骤然淋了一身的秦起之懵逼地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他转头看向苏棠梨,张嘴正打算询问,头上的乌云却愈发浓厚,倾盆的雨几乎要将他淹没。 其他几个弟子也被忽如其来的仙术造大雨呛了水,只是碍于秦起之的面子才未曾动手。 雨水并没有问题,那这个合欢宗妖女是在耍些什么花招? 苏棠梨的眸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无情宗弟子身上。这个弟子手腕青筋凸起,孱弱的身体也在随着雨水颤抖。 “拾易怕水。”秦起之眉心皱起,手中的灵力化为朗日,替他驱散了头上的乌云。 “他是你的师弟?”苏棠梨驱散所有其他弟子头上的小乌云,目光专门落在了“拾易”身上。 “这是我的二师弟云拾易。” 苏棠梨倾身看向云拾易,眸中的颜色渐浅,她抬手在云拾易眼前晃了晃:“抬头,看我哦。” 云拾易分外警惕地抬起眼,手中摁在自己腰间的剑上,只是在对上苏棠梨眼中的一瞬间,他指尖骤然松懈,紧绷的身子也随之舒展。 他身后无情宗的弟子们齐齐拿剑,剑刃直指苏棠梨,显然都意识到了云拾易的不对。 谁不知道合欢宗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你对拾易做了什么?”其中一个无情宗弟子冷声质问,“合欢宗的蛊惑?” 秦起之也抬眼看向苏棠梨,手中蓄势待发着灵力,声音跟着冷了下来:“你可是在查找邪崇?拾易不会是邪崇,也不会被蛊惑误导成邪崇。” 一时间无情宗众人的眼神都格外提防起苏棠梨来。 “狸狸可没有用什么蛊惑。”一声青玉的脆响,莲央轻哼一声,“你宗的云拾易自然不是邪崇,但是未尝不可能是邪修。” “什么意思?”秦起之指尖灵力稍作停留。 那头的苏棠梨则是眼眸一暗。她确实没有用什么蛊惑,但是对面的云拾易却装出一副遭受蛊惑的模样,居然是连装都懒得在她苏棠梨面前装了。 她原先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却确定了:这个云拾易绝对有鬼,他是在场无情宗之人中唯一知道许白一事的人,但是他有恃无恐,他知道无情宗之人都会向着自己,而非一个合欢宗妖女。 云拾易在无情宗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自然是怀疑他杀妻证道。”苏棠梨眨了眨眼眸,眼中相当平静。 云拾易笃定苏棠梨怀疑他,但是手上却毫无证据,于是他心态相当悠哉悠哉地装出一副遭受合欢宗妖女欺负的模样。 难道她能从他怕水的事上来说道什么吗?怕水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他云拾易一个。 “你可有证据?”秦起之自然也是不相信苏棠梨。 云拾易也在偷偷看着苏棠梨。没有证据吧?他当年做这事情的时候可谓是滴水不漏,从身份到容貌,他都没有用自己本身的。 甚至于,唯一让许白注意到的那颗浅痣,都是他怀着恶意,从秦起之手上模仿而来。 他笃定苏棠梨没有证据。 “等等哦。”苏棠梨冷静地从袋子里摸出来了一个纸皮泛黄的小本子。 秦起之面含冷意地瞧着,却听见苏棠梨声线清脆、抑扬顿挫、饱含深情,脸上却面无表情地念道:“雨水落在我的脸颊,就像是深情的恋人穿过破碎的世界吻过我的面庞。” 秦起之瞳孔震动,完全不理解苏棠梨在说些什么。而他身旁的云拾易这时已经泪流满面,浑身像是感动极了那样,止不住地颤动呜咽。 秦起之大受震撼,这很令人感动吗?他已经落伍了吗? “看起来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苏棠梨弯眸笑了起来,露出来手中的易道子,“偷来的天灵根好用吗?天灵根完全不随你自己成长,很苦恼吧?” 易道子讲究因果。苏棠梨研究了一会后,终于弄明白了易道子其中一个用法:放大因果逻辑。 她短匕的的刃尖浮空指向云拾易:“你当死。” 第22章 杀妻证道 秦起之原先还下意识用灵力去格挡苏棠梨的短匕,因为他心中仍旧存疑。 只是当秦起之发现苏棠梨的短匕上捎带的灵力并不多,他才偶尔放一刃过到云拾易身上。 第20节 他知道云拾易是天灵根的天才,却没有想到云拾易却被苏棠梨的刃锋劈了个满怀,周身的灵力居然丝毫未起作用。 就像是……灵根完全没有运转的状态。 “我一直认为无情宗之道乃是大道无情,却不知道居然有人会用杀妻来证道。”苏棠梨手中的易道子毛茸茸的,“这个样子仿佛是天道在说:‘我才不相信你修的是无情道’,然后云拾易用杀妻来证明:‘我就是无情,我就是修无情道的’。这样子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无情宗从未有过杀妻证道一说。”秦起之对宗门的责任感强烈,因而开口解释道。 只是这个时候无情宗的弟子目光都一同看向了云拾易。苏棠梨不过是说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为何能把他刺激成这样? 哪怕他们师出同门,此时也忍不住开始回想起云拾易身上的疑点。 比如说,他身为一个天灵根,为何修炼速度还比不上秦起之。再比如说,云拾易的身体素来孱弱。再加上畏雨和刚刚突如其来的感动,以及现在完全不起作用的天灵根…… 见到秦起之不解的目光,和身周师兄弟怀疑的目光,云拾易手腕露出青筋,他不能就这么认下。 “这都是你的诬……”云拾易抬起头。 “住口吧。”伴随着身后女声的响起,云拾易瞳孔一缩,身上的灵根剧烈地颤抖起来,被迫压弯了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上簌簌掉落着泛着金光的粉末,这些细粉落在云拾易稍显瘦弱的脸上,发出刺耳的滋啦灼烧声。 “你躲的可真好,如果不是有棠梨道友的因果,我可能没有那么快能找到你。”许白的声线发颤,“你以为改变了容颜相貌就能躲过一辈子吗?” “你借了他的相貌来骗人。”许白指了指云拾易身旁正犹豫着的无情宗师弟,又指了指另一个师弟,“还伪造了这个师弟手上的剑,你贱不贱呢?” 苏棠梨低头看了看手中加速旋转的易道子,又抬头看向了许白。 许白耳侧的翠色印记已然消除。想来是许恣清最终还是决定了让她自己来面对这些风雨,而不是擅自把许白护在自己的伞下。 这就是因果吗?云拾易强剥他人灵根结了因,许白赶来又恰巧结了果。 “你个恶心的疯婆子!你们这些天生天赋异禀的人能懂些什么?”眼见遮掩不住了,云拾易终于露出了本来丑恶的面目,“我修炼多年,修为却始终不得寸进,而你们呢?明明修炼不如我刻苦,却轻轻松松压我一头。修炼一事本就是逆天而为,我要去更改这些不公又有何错?” 原先同仇敌忾的无情宗弟子此刻面色复杂,尤其是几个被借用了特征的弟子,手中的剑隐隐转了个方向,刀刃对向了云拾易。 “我们同宗同修,自认不曾亏待你半分,起之师兄也时常因你畏水照看你几分,你为何能做出这事?”一个无情宗弟子忍不住开口道 ,“你怎能、怎敢去剥夺他人的灵根!” “无情宗自当道心坚韧,像你们这般拘泥于妇人之仁又如何能成大道?”云拾易轻蔑地挑眉。 “你!”那弟子手中的剑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你什么?这般沉不住气,无情之道要你何用?”彻底撕破脸皮的云拾易冷笑一声,试图再次发动身上的灵根。 苏棠梨俯下身来,鸦青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而下,发间的小辫子跟着晃悠悠:“那你呢?天天和师兄弟们比较来比较去这样小气吧啦的人就能成就无情大道了吗?跟别人比较什么呢?难道你做的最好无情宗宗主就会给你奖小红花吗?那你可真棒哦。” “你!”云拾易抬头。 “你什么?这般沉不住气,无情之道要你何用?”苏棠梨直起身来,鹦鹉学舌道。 莲央也跟着附和,弯起来的眼眸月牙似的:“羞羞脸,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脸。” 本来怒意上头的许白和无情宗弟子,心中的怒气骤然就拐了个弯,像是从合欢宗八点档狗血话本子一拐拐到了符菉宗门前的摇摇车“爹爹的爹爹是阿祖~” 有点担心易道子压制不住云拾易,苏棠梨从袋中翻出来了图南剑,把图南剑丢回给了秦起之。 “这?”忽然摸到许久不见的宝贝剑,秦起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答应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反悔。”苏棠梨回答着,她才不承认是自己修为太低害怕云拾易暴起。 秦起之心情万分复杂,他转身,图南剑搭在了云拾易脖子上:“先前的春意丹,是你在算计我吧?” “是又如何?”云拾易试图操弄自己的剑气,却被图南剑轻而易举地压下。 云拾易怒而大骂,嘴中脏话频出。 秦起之却没有一丝一毫动怒的意思,他只是图南剑反手挑下了自己手上青绿色的因果引,撂在云拾易眼前。 “此事我无情宗定然会给你和医林一个交代。”秦起之对许白拱手长揖,而后转身看着苏棠梨道,眸色复杂,“多谢。” 莲央手腕青玉叮当。 …… 天玄山了望角,山间松树云雾缭绕。 沈肃原在细细品茶,一头的长白发覆在衣袍上,眉眼间不曾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他侧耳问身边的道童:“天玄山秘境结束的时日快到了吧?” 道童回道:“是的长老,秦师兄他们应该快要从秘境中出来了。” 道童正说着,沈肃眼尾忽而扫到一处光鲜亮丽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是个美人,她正侧躺在榻上,身周几个头长红角的小魅魔正在兢兢业业地抬着她。 “哟,这不是沈长老吗?”安喜乐胭脂红的指甲划过身旁一个小魅魔的红角,“怎么?也在关心你宗崽子呢?” 沈肃厌恶地皱了皱眉,并不去理会安喜乐。 安喜乐倒也不在意。她早已经从天玄山秘境中淘汰的几个魅魔手中得到了消息:据那几个小魅魔讲,南鹤已经夺取了整个秘境中最多的相思子。 虽然安喜乐很不爽南鹤从前对她的态度,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南鹤的骗术相当高超。 旁人如果骗术被揭穿定然是会慌张失措,而南鹤聪明,心态又好,单凭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哪怕别人知道他是骗人的,他也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好意。哪怕别人知道他是恶意的,也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至于苍怜和小苍兰那两个蠢货,她完全没有印象。 “秘境结束的最终考核会用水镜转播实时场景,不知沈长老有没有兴趣去瞧瞧呢。”安喜乐轻轻弹了弹自己精致艳丽的指甲。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合欢宗栽跟头的滑稽景象了。要是运气好点,指不定还能瞧见苏棠梨那丫头被南鹤骗得团团转的模样。 合欢宗终将会是他们魅魔的手下败将。 安喜乐笃定的很。 沈肃单一眼就看出了安喜乐的自得,他茶盖撇了撇茶中浮沫。啧,魅魔都不知道被合欢宗压了多少年了,居然还这么自信天真。 他知晓有些魅魔厉害,骗人的法子更是一个赛一个高超,但他们大都心绪不稳、情绪波动大,喜好各自为战。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更信任他们无情宗的弟子。 他的弟子他最清楚,秦起之天赋最高,责任感最强,一直以来都恪守无情宗宗门宗旨。二弟子云拾易虽说身体孱弱了些,却是天灵根,且素来尊敬师兄师姐,友爱师弟师妹。别的弟子们互相之间也相处融洽,齐心向道。沈肃并不太担心自家宗门的弟子,毕竟整个无情宗向来宗门和睦、兄友弟恭。 至于那个合欢宗……沈肃一撂茶盏,雪白的长发随山风飘扬。 他已经在进秘境前反覆警醒过本宗弟子“尤其谨防合欢宗”,口诀也让他们反反覆覆背过了,想来他们应当已经离合欢宗离的远远的,也不会有什么牵扯。 无情宗无须在这个魅魔秘境的考核之中拿什么第一,一切平稳结束,历练达到即可。 沈肃放心的很。 而在了望角一处漆黑阴暗的角落,透过一朵不起眼的监听蘑菇,远处一个披着浅金边墨色斗篷的男子笑声桀桀。 这愚蠢的无情宗,这愚蠢的魅魔,居然还在等小辈们归宗?做什么美梦呢! 沈肃和安喜乐恐怕并不知道,他们早已经安插了徐徒进入秘境,并且还让徐徒联系上了秘境之中那个丧女疯掉了的玉锦鲤。 为了保证绝对的胜利,他还咬咬牙出血安排上了从前辛苦得来的易道子。文武两方他都安排考虑好了,现在正是坐等收获的时日。 多么盛大的一场鸿门宴呐!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享受这场宴席的修士们美味的魂魄了。 至于安喜乐和沈肃忧虑的合欢宗?嗤,愚蠢的正派,怎么可能影响他的晚宴? 他安心的很。 作者有话说: 叮!已收到读者小可爱们的建议,我偶尔会对前文不好理解的、赘余的地方稍作小修(并不影响剧情)。感谢小可爱们支持~ 顺便推一推我专栏里的预收们,小可爱们可以随意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以上! 第23章 秘境相思值结算(三合一) “也不知道狸狸那里怎么样了。”谢赐侍弄着瓶中绽放得正好的棠梨花,“听前面传来的消息,这一次秘境考核要收集的是相思值。” “这可如何是好呀。”谢赐身旁一个貌美女子体态如弱风扶柳,眼眸盈盈,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狸狸若是左一个‘多喝热水’,右一个‘你当真是一个好人’,铁板板得是铛哩个铛邦硬的,莫说相思值了,我都怕旁人绕着她走,这可真令人担忧。” 谢赐侍弄花的手一停,心梗的感觉逐渐返回到心中,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狸狸在边拍土,边眉眼弯弯对他说:“师尊瞧,这个坟包是不是老结实啦?不信的话我给你再拍一拍!” “师姐说的极是。”外头少年音由远及近,来者跨过了门槛,很自然地从谢赐手中拿过花瓶来。 “混小子。”谢赐轻啧了一声,“你不是去妖族狐狸那鬼混了吗?怎么,还记得回来接你小师妹?” “交流交流心得罢了。”少年把挼了挼花,把花瓶转回到了谢赐手中,“狸狸喜欢那些毛茸茸的物件,我找几个小妖要了几件毛绒袄子,去年冬日狸狸就说喜欢,今年我给小师妹一个惊喜,她指定喜欢。” “臭男人就知道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也不去担心担心下狸狸。”美人眼中泪水要掉不掉,柔柔弱弱道,“也不知道这相思子能不能武力强抢呀,我可是在狸狸的收纳袋里塞了三十六包软骨散、四十五瓶春意丹,除此之外,在狸狸的法器大猫里我还给狸狸藏了一个大铁锤……” 美人温温柔柔地擦拭了拭流长眼尾并不存在的泪水:“若是软着来不行,只好指望硬着抢了。” “好啊,我说怎么我想给狸狸塞东西的时候显示已经满了啊,原是师姐你往里面加了那么多东西,要不是我丢了几瓶春意丹,哪里还塞得进东西”少年起身。 “你居然还丢我给狸狸的东西?”美人柔荑按在桌上,坚硬的石桌顿时四分五裂,“我可没有放多少东西,我塞东西的时候袋子里已经差不多满了,我可是换了一个袋子才把我自己的东西塞上。指不定师兄师姐塞的更多。” “你们都给小师妹送东西了,总不能差我一个,春意丹这种没有必要的东西,丢了便丢了。”少年完全无惧,还有心思冷哼。 “瞧瞧,我不过多说了几句,弟弟这就急上了,若是让狸狸知道了,指定要是心疼我受气了。”美人泪眼盈盈,眼中浮光潋滟。 “咳,好了好了。”早已习惯的谢赐把瓶子摆正,道,“我现在就担心,若是狸狸发觉自己相思子最少该怎么哄才是。” “这倒也是。”美人手中绞了绞帕子,“狸狸一心惦记着要让合欢宗声名远扬,也一直下定决心要做合欢宗的妖女。若是真输了,指定是想要哭,却又倔强地不哭,这可怎么哄才是。” “不过是一个小秘境,很多时候靠的不过是气运而已。小师妹若是输了这个秘境也不丢人,这秘境和个人能力又不挂钩。不过是魅魔的秘境,难道还能够证明我合欢宗的人不成?”少年也随着道,“等待会小师妹出了秘境,我得第一个去哄她,男人算得了什么,没有就没有了。” “养崽子怎么能像你们这样子光宠着呢?不能宠狸无度。”谢赐不赞同地拨弄了下香炉,身周缭绕着炉子里的香雾,“我是狸狸师尊,怎么说也该我最先去迎狸狸。我的私库里还有很多斛灵根、醉霖草、漂浮果还没有给到狸狸手上,这些小玩意狸狸定然喜欢。藏书阁里还有些哄人安慰人的话术,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把它背了。接狸狸不能光宠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对了,之前老二摘来的的那个万年香也给一同带去才是。” 少年接话:“对,我们要让狸狸相信,她是合欢宗最靓的崽,哪怕没有相思子。” …… “好多相思子!”苏棠梨捧着手中的相思子,眼眸中荡漾开欢欣的涟漪。 由于帮助许白找到了云拾易,许恣清就按照约定把剩余的相思子送给了苏棠梨。 苏棠梨现在盯着手中一颗又一颗嫣红漂亮的小红豆,眼尾已经是清晰可见的明媚阳光。 甚至于今日清早的时候,苏棠梨出门见到了一只大猛蛇,也欢欣鼓舞地给猛蛇挥了挥手,跟它欢快活泼地说大蛇早上好!惊得原先打算大开杀戒的猛蛇一下窜进草丛之中就滋溜了好远。 “狸狸。”莲央开口后,又再开口,“狸狸。” 见苏棠梨没有大反应,莲央又道:“相思子。” 刚刚还沉浸在相思子之中的苏棠梨猝然抬头,把自己的一小堆相思子重新护进到了怀里。 莲央举起手中自己的玉牌,眼眸黑曜石一样:“待会便是秘境考核最后的时日了,我看见旁的人都在交换起相思子来。我想……” 苏棠梨疑惑地看向莲央:“什么?” 第21节 她看见莲央眼眸落在了自己相思子上,下意识就把相思子再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你不想。” “噗。”莲央从自己的玉牌上解下来相思子,弯眸时眉眼像漂亮的月牙,“如果是我要把自己的相思子给狸狸呢。” “天上会掉馅饼吗?说吧,你想要什么呢?”苏棠梨的眼眸则更像是正月十五的圆月,圆满、漂亮。 “我想要的狸狸现在是给不了的。”莲央手中一停,原先手腕上的青玉也跟着停了声响,他笑了笑,随即俯身,手腕上的青玉再次恢复了声响:“白给,好吗?” 莲央扬起眸子,眼尾流长好看。 苏棠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多出来的那一颗相思子,混在一群相思子之中几乎瞧不出与其他的有什么区别。她把这些相思子们全部妥帖地收到了最安稳的收纳袋里。 “他们给我相思子都是有要求的,没有道理在你这里,我就白拿你的相思子。”苏棠梨抬眼道,“低头低头。” 莲央乖乖随着苏棠梨来。 眼见苏棠梨抬起手,顺上莲央墨色长发中发尾的一缕,手上翻飞,很快就编了一个小辫子来。 等待莲央把那根小辫子顺到眼前时,还看到那根小辫子用一颗墨绿色的小珠子系稳着,看起来俏皮又好看。 “我看这是狸狸自己想编吧。”莲央发羽轻轻颤动。 “就说好看不好看吧。”苏棠梨登云履一转,自己发间的小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走啦,玉牌上说,秘境的最终要去附庸山山脚。也不知道苍怜和小苍兰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好看。”莲央摸了摸自己小辫子上的墨绿色小珠子。 苏棠梨和莲央身旁一同赶路的修士路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两人。 “这是,合欢宗的苏棠梨和青淼圣子?” “不、不愧是人均万人迷的合欢宗啊!居然青淼的圣子也不在话下!青淼那边知道这事吗?” “肯定不知道。”另一个修士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懂啊,这种跨越青淼信仰的恋情是不容于世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青淼的秘辛?” “什么什么?” “青淼上一任选中的圣子,长年累月被青淼的习俗所拘束,直到有一天,他喜欢上了一个中州女孩,他们相恋了。”那人故作高深道,“由于青淼不能容忍圣子谈情说爱,于是前一任圣子试图摆脱圣子的身份,可是他没能成功,反而因此被邪崇心魔上身,被青淼族人背弃。青淼不需要染上尘埃的圣子,更何况前一任圣子还沾染上了邪崇心魔。” “所以……” “所以前一任圣子被刺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死于最白璧无瑕的雪中,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路人修士远远地看着苏棠梨和莲央:“我们也就只能在这秘境之中狠狠地嗑一会了。” 他们感慨着,看着走在前头的苏棠梨忽然回过头来,美眸欲说还休地看着莲央,手中似乎还拿着一颗相思子。 路人修士知道方才莲央把自己的相思子送给了苏棠梨。想来苏棠梨忽然回头,就是为了这事吧。 她一定是不太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想把自己的相思子交换给莲央,他想,热恋中的小情侣之间就喜欢通过交换相思子的方式,隐晦交换独属于两人之间相思相恋的心思。 他都已经看透了。他想。 果然苏棠梨把相思子递到了莲央眼前,略下撇的流长眼尾显得她无辜又好看: “看到这个相思子了吗?现在这个归我了,不可能还回去的,想都不要想!” “多么凄美婉转的爱情,让我们一起来狠狠地嗑……”路人修士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哽在了口中不上不下。 “……嗑什么?”他的友人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显然是觉得有点丢人,甚至于不太想认自己的友人。 路人修士大手掌拍了拍友人,从自己收纳袋里掏出来一堆东西,干笑道:“愣着干什么,让我们一起来狠狠地嗑……嗑瓜子。” 两个路人修士默默地蹲在路边嗑起了瓜子。 …… 水镜的选址素来是在天玄山的了望角。不消多久,无情宗沈肃、合欢宗谢赐、魅魔安喜乐、符菉宗、医林以及角落里阴暗的小蘑菇便在此地齐聚一堂。 除了各大宗门之外,了望角也聚集了不少闲来无事前来看热闹的修士。 每一届天玄山秘境之中都会出来不少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因而在这些修士之中,也出现了一些以写故事为生的修士,他们闻风而动,通过水镜以及其他渠道了解收集天玄山秘境中风云人物的故事,然后将它们稍加润色记录下来,转身卖给修仙界各大茶楼,以此谋利。 “哟,谢宗主这是在等宠爱的小徒弟呢?”安喜乐照例倚靠在她最喜欢的美人榻上,慢悠悠地抚摸着自己今日豆蔻色的美甲,“怎么,姜姒呢?莫非是不敢来了?” 白渺起身走到安喜乐身旁,柔声道:“难为你在意,我师姐早知你来,于是便不来了,省的沾染了晦气。” 安喜乐美眸横斜,认得这是合欢宗三师姐白渺,美甲的豆蔻色愈发浓重:“合欢宗牙尖嘴利的丫头,凭你的年纪资历,没资格同我说话。” “瞧瞧,我这才说了几句话,姐姐便恼羞成怒了,这可让妹妹我好生为难,都是妹妹我的错,不该反覆去说姐姐的痛点。”白渺眼眸似有泪水要掉不掉,惹得周围的修士都不赞成地看向了安喜乐。 安喜乐美甲倏地一紧,又缓缓松开。 自知说不过合欢宗这些小丫头,安喜乐冷笑一声,不去看白渺,而是专心致志地把目光放在了水镜身上。 她瞧这些丫头还得意?等到时候看到南鹤手中的相思子,还不得惊掉下巴?等了这么长的时日,他们魅魔终于有机会可以扬眉吐气。 白渺见安喜乐这般模样,心中也悄悄替苏棠梨担忧:瞧安喜乐这般模样,莫非是他们魅魔在秘境之中得到了什么东西?莫非是得到了不少相思子,这才不曾理会她? 白渺心中忧虑狸狸,面上却丝毫不显,而是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照往常一样安静地回到了合欢宗的席位上。 无情宗沈肃则是面不改色地品着手里的茶,心中琢磨着,这个站位似乎有些眼熟。似乎在前几天,他也是这么遇到了安喜乐。 只不过这与他无甚关系,无情宗又不用去争劳什子相思子。这样想着,沈肃抬眸缓缓看向水镜。 阴暗角落里的监听蘑菇也在众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悄悄转了一个视角,直直对上了了望角上显眼至极的水镜。 水镜正对着附庸山山脚,那山脚云雾缭绕,原先普通的山脚不知何时缓缓升起来了一个台子,还搭配上了五颜六色的小旗子,用长长的线拉在台子上空。 这是每一届天玄山秘境中会出现的场景,据说这个台子是天玄山魅魔大能陨落前自己精心搭配制造的,颇有前辈魅魔崇尚的的风格。这个台子的用途则是有点像各个宗门的领奖台,专门为了给进入天玄山秘境之中的小辈们钦定头名,颁发奖励。 水镜能照到的地方现在还没有一人到达。只是大家也并不在意,而是一个个眼神专注地盯着水镜。 “动了动了!” 伴随着水镜上水波一荡漾,沉静已久的镜面里出现了第一个人。 来者一头鸦青色的长发倾泄在肩上,脸蛋白皙精致,哪怕是隔着水镜也能瞧见她生得好看。她眼眸如同琉璃玉那样,看到立在台子边上的水镜,还专门扬了扬手,笑容甜甜地朝水镜外的人打了个招呼。 是苏棠梨。 “是小师妹。”合欢宗四师兄顾明箬小声道。 他就知道狸狸不会放过第一个出现在水镜眼前的机会。 顾明箬脸上的笑容还未舒展开,就看到自家小师妹身后出现了一截雀头色的羽翼。随着水镜传来叮当的碎玉声响,莲央也随之出现了苏棠梨身旁。 他正望着苏棠梨,视线直白得让明箬难以忽视。偏生他眼眸清澈如瑞雪,在水镜中露出的侧脸也是干净白皙,不染纤尘。 顾明箬视线盯着莲央,也没能够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现在除了想磨刀,心中貌似没有其他念头。 另一边监听蘑菇背后的男子倒是愣了愣。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乐滋滋地打算看这些宗门修士在了望角等自家宗门弟子等个天昏地暗了,结果水镜之中居然真的出现了人影?他们不都该死成他的晚宴吗? 他的晚宴!他还饿着肚子呢。 男子沉下眼眸仔细思量了一番。徐徒是个喜欢玩闹的疯子,一般在捕猎前都会戏耍一番可怜的猎物,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桀桀笑着。徐徒还真是会玩,特意给这些可怜的正派们造一个镜花水月的幻境,等待他们沉浸在欢愉、希望、期盼之中之时,再打破他们的美梦。 把人捧在手心里,捧在最高点,再狠狠地摔下来。不愧是徐徒,有意思,虽然现在他的肚子依然有点饿,但是他喜欢这个餐前小乐子。 不过这个青淼圣子……这个邪崇扫了一眼莲央。他身上充斥着让他熟悉的感觉,莫非,他是被安插进中州的邪种?桀桀,事情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 藏在蘑菇监听后的邪崇正在耐心地等待自己的晚宴,魅魔安喜乐的目光也从未离开水镜。 这合欢宗的小丫头抢了第一个出镜又如何?没有相思子,不过是庆贺前的跳梁小丑。 她见着别的魅魔来了,南鹤这小子却还没有来,想来是在幕后等着压轴呢。这小子心思倒是又多又巧七窍玲珑的。有意思,安喜乐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对,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随着时辰的推移,水镜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无情宗也出现了水镜可照范围内。 沈肃放下了茶盏,直起身来,茶盏与茶托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 从外形上来看,无情宗弟子衣冠整齐,从行动上来看,他们还与合欢宗以及场上的几个魅魔保持着相当的一段距离,想来是有好好听他无情宗的教诲,并没有与合欢宗发生什么奇怪的纠缠牵扯,也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斩不断的情缘。 果然,从入门起教导无情宗弟子洁身自好是个相当出色的决定。 沈肃缓缓点了点头,雪白的长发由于心情愉悦仿佛多了一层光泽。 只不过他怎么没有见到老二云拾易?莫非还在后头没有过来?虽然心中隐隐浮起担忧,但是沈肃还是把这一丝担忧强压了下去。 无情宗兄友弟恭,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绝不会单独抛下自己的师兄师弟,他沈肃还是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的为好。 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天玄山秘境中的水镜再次荡漾开涟漪:原是考核结束,相思子结算已然开启。 在附庸山台子的后侧,缓缓浮现出另一个水镜的模样,只是这个水镜之中游走着小小的玉锦鲤。以这些玉锦鲤为笔,水镜为幕,列出来了结算规则。 “秘境中相似值的统计以玉牌以及相思子的个数为准,从他人手中强行夺取的相思子并不计数。”有修士大略总结了一番统计相思值的规则。 符菉宗的大师姐手上拢了符菉宗的相思子,率先放到了幕前的白瓷盘里,与此同时,她的玉牌也被放到了瓷盘旁边的红布上。 眼见水幕上的玉锦鲤游动了起来,凝凑而成了“287290”1这个数字。 “怎么可能?”符菉宗大师姐惊愕道,“我宗相思子个数都不止二十九,这相思子可是我一个一个从他们手里收的。” “自然是有人不愿意把自己的相思子给你了。”有修士多嘴不嫌事大道,“既然是你一个个去收的,那可能是对你心怀不满已久了。” “是吗?”符菉宗大师姐收拢回白瓷盘里的相思子,对着后头的符菉宗弟子们展露出一个堪称温婉的笑容。 而在符菉宗这些弟子之中,几个心虚的不敢和大师姐对上眼神,反而是弱弱地收回来了自己的脚,生怕自己因为步子迈的太开变成大师姐眼中该打的出头鸟。 中间又有几个宗门把自家的相思子放到了瓷盘上,也出现了和符菉宗一般的情况。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医林身上。医林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之间的关系素来不错,想来应该不会有不愿意交相思子的弟子,从而导致有些相思子不作数的情况吧? 水镜外的医林长老也盯着自己宗的崽子们。 可是医林却是毫无动静,甚至在秘境中其他修士看过来的时候,默默移开来了目光。医林中的许恣清和许白还缓缓摇了摇头。 “阿白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了?”医林对面色状态了解颇多,故而医林长老一眼就瞧见了许白的不一般。 她的目光在许白耳侧停留了一会,眼眸有些讶然地睁大,催眠印记什么时候给去除了?医林长老摁了摁自己的耳侧。想来在这个秘境之中应当发生了很多事,阿白这孩子身世可怜,她只希望发生的是一件好事。 说起来阿白手上的黑色袋子又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扭曲的人形? 在医林长老疑惑之际,苏棠梨在众多修士的注视之下走到了水幕前,从自己的收纳袋里捧出一大捧相思子。 白皙的手和嫣红圆润的相思子相得益彰,除了安喜乐,别的宗门的面色都不好了起来。 单这么看,这量指定是比符菉宗要多的。符菉宗小师妹忍不住看了又看,然后安慰身旁的大师姐道:“别担心,说不定有些相思子是不作数的。” 眼见着苏棠梨把一捧相思子一点点地倒到了白瓷盘上,水幕上的玉锦鲤也摇着鱼尾倏地游动起来,划过浅浅的冷火,合欢宗众人的心也跟着苏棠梨的动作提心吊胆的。 “乖乖,这该不会是狸狸用我的铁锤从别人身上强扒下来的吧?”白渺忍不住悄声嘟囔。 顾明箬也紧盯着水幕:“那可就糟糕了,狸狸要是难过了,没有一百个蜜饯是哄不来的。” “等等。”众修士正紧张地期待着,一声低沉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第22节 苏棠梨倒相思子的动作一停,随着众修士的目光一同看向声源——原是无情宗秦起之。 水镜外的沈肃心一跳,他最得意的大弟子,怎么还是和合欢宗扯上了关系?在电光石火之间,他迅速回忆了无情宗无数个折戟于合欢宗手上的天之骄子们。 不,不能担心太过,不能杞人忧天。秦起之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从小受到的都是无情宗的教育,自小就被耳提面命远离合欢宗。 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先前是我误解你了,我在这里对你说一声抱歉。”秦起之对苏棠梨说着。 不、不过是道歉而已,这不过是因为秦起之被养的性格好,有礼貌并且待人和善而已。沈肃想。 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我的相思子便赠给你吧。”秦起之很快从自己的玉牌之上解下来相思子,将这颗意寓颇多的相思子送到了苏棠梨手上。 话音刚落,沈肃猛地失手打翻了茶盏,一头夺目的白色长发在一众宗门宗主长老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魅魔安喜乐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哟,这死人脸又栽了吧?没想到啊,他们无情宗大弟子居然能够在合欢宗身上栽上那么个一次又一次。 记得上回她参加天玄山秘境的时候,原先那个无情宗大弟子就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喜爱果送到了姜姒手上吧? 这无情宗可真好笑,屡次三番栽在同一宗手里都不长记性,哪里像他们魅魔,马上就要在这届的秘境之中彻底逆风翻盘。 沈肃手上恍恍惚惚地把茶盏再拾了起来,一时间居然都不记得去使用灵力去捡拾茶盏。他弓着腰,额前的白色发丝因为他的动作被带得略显凌乱。 这一定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错觉,他最骄傲的大弟子怎么可能又栽在同一个宗门的弟子手里呢,哈哈,错觉。 水镜里莲央眼眸沉黑,他看着苏棠梨右手拿着秦起之的相思子,便故技重施,手顺势拢住苏棠梨的左手,反手便又十指相扣了上去。 “越高兴的时候,就越要注意威胁危险呀狸狸。”莲央低声念道,“不过我替狸狸提供着灵力呢,若是有人要骤然暴起伤害狸狸,狸狸也好反击。” 是这样子吗?苏棠梨觉得莲央说的有几分道理,她隐约觉得莲央骨节分明的手拢在自己手上确实更让人有安全感。就是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和因果引会在走动时蹭到她的手指上,偶尔会让她感到有些发痒。 莲央这个动作是避着水镜外的人的。顾明箬只是隐隐觉得这小子离小师妹有些太近,并没有注意到他刻意藏起来的小动作。 谢赐经验丰富,倒是一眼瞧见了莲央偷偷做的小动作,他手上一收紧,眼眸紧跟着沉了沉。 “我们悄悄的,别让水镜外的瞧见才是。”莲央手指再拢了拢苏棠梨小上一号的手,轻而易举得像是掂重量那样掂了掂,“不被瞧见才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谢赐眼中怒意渐起,手中原先想吃的核桃被盘得嘎吱作响。 莲央虽说是避着水镜之外,在水镜之内,沉黑的眼眸却是相当幼稚地扫上秦起之一眼,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避着秦起之,而是继续拢拢苏棠梨的手。 苏棠梨倏地倾身,眼尾流曳着半无辜半妩媚的意味。莲央被苏棠梨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中停跳一拍,下意识一敛眸,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敛下。 苏棠梨却倏地从莲央手中抽回来了手,并且反手在莲央胸膛上推了推,指了指水镜,不高兴道:“你挡我脸了。” 远处的角落里,路人甲修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手给身旁的路人乙丙丁戊分发瓜子:“来,哥几个一起呀,一起来狠狠地嗑……嗑瓜子。” …… 苏棠梨最终把秦起之的相思子和之前的相思子归拢到一起,终于放在了白瓷盘上。 在众修士或是期待或是看戏的目光下,玉锦鲤们终于凝聚成了一串数字——“678987”。 居然暂时是全场最高! 不仅如此,对比一下水幕上的数字以及白瓷盘上的相思子,可以很显然地看出,苏棠梨手中的相思子几乎全部作数! “不愧是我们狸狸。”白渺脸上忍不住扬起笑容,天生多水的眼眸让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是热泪盈眶,“多喝热水居然真的有用呜呜呜。” “这也是我们狸狸个人能力强悍,这才能拿到这么多相思子。”顾明箬自得道。 “不愧是合欢宗……这回的头名恐怕又被他们大包大揽,呜呜呜呜嫉妒令人面目全非。”有些修士忍不住道。 在众修士惊叹之余,苏棠梨目光也在左看看自己的相思子,右看看水幕上的数字,最终敛了敛神色。 她的相思子主要来自三部分人,第一部分是喜欢她的那一些个小宗门;第二部分是南鹤从别的修士手里骗来,又出于某种目的自愿给到她的;第三部分则是医林悬赏而来的。 若是一、三部分的相思子多是值得高兴的。可这第二部分……苏棠梨厌恶地敛了敛眼眸。别人这么相信南鹤,而南鹤却这般戏耍他们的一番真心。单是让他出局还真是便宜他了,若是待她苏棠梨出了秘境,高低还得再给南鹤整几刀。想来上回的短匕应当没把他捅穿。 水镜之外,哪怕看到了苏棠梨相思子的具体数值,安喜乐的心情依旧是分外宁静,她冷眼斜睨着合欢宗几人欢欣雀跃。 “有些宗门的人不要高兴得太早,在最后一个人还没有出来之前,你我宗门弟子皆是黑马。”安喜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手上漂亮的美甲,顺势还心情颇好地摸了摸身旁小魅魔的红色角角。 正在擦拭眼尾的白渺在帕子的遮掩下,对安喜乐暗自翻了个白眼。 顾明箬则是从安喜乐的话中隐约捕捉到了不安。于是他悄悄问白渺:“瞧安喜乐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还真给我们狸狸设下了什么陷阱?” 白渺又在帕子的遮掩下暗自给顾明箬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师弟,你动用你的膝盖仔细想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安喜乐并不在乎白渺的白眼以待,更不去在乎白渺和顾明箬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她只是摸摸旁边魅魔脑袋上的红色角角:“确定没记错吧,南鹤手中的相思子?” “漂亮姐姐好姐姐,自然是没错的,南鹤师兄让我数了一遍又一遍,三百二十五,小的敢发毒誓,这些相思子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小魅魔嘻嘻笑着,专捡安喜乐爱听的说,“这么多相思子,就算是南鹤师兄他一时想不开把它们抛着玩儿,单这手指缝里漏下去的呀,都比那合欢宗的小丫头手里所有相思子加起来还要多。” “那就好,那就好。”安喜乐喜笑颜开,哪怕刻意压制,也忍不住在眼尾流露出来张扬和自得。 “南鹤师兄定然是等着所有人的相思子都验完了,再出来一鸣惊人。”小魅魔见安喜乐高兴,接着贴耳说道,“若是一下子就‘唰’地拿出来那么多相思子又有个什么意思呢?那岂不是会把旁人都吓住了,太早尘埃落定又有个什么好玩的?” “也是,也是。”安喜乐美眸微眯,瞧着水镜之中苏棠梨弯弯的眉眼,一种一切皆了然的优越感在她心头蔓延开来,“就应该等合欢宗他们自以为自己拿到了头名,然后南鹤再跳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先给他们营造一个完美梦幻的梦境,把他们捧上青云之端,让他们高兴、让他们得意……再让他们狠狠地摔下云端。”安喜乐慢条斯理地念道,“南鹤对人心素来洞若观火,压轴出场,这一个法子真是妙啊,恐怕有好长一段时间,合欢宗都要羞愧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安喜乐道:“不愧是我魅魔的南鹤。” 而此时她口中的南鹤,正在死死地压下自己头上的斗笠。他混在散修之中,眼里却直勾勾地盯着水镜里的苏棠梨。 眼见着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时而低下,时而扬起,南鹤还没好全的胸口忍不住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就像死了那么一遭,确切地说,如果没有秘境那隐含的保护玉牌,他早就陨落在了这次历练之中……不过他还没有死个明白! 为什么啊!明明他手中还有那么多相思子苏棠梨为什么还要捅他啊!他死不瞑目!他一定要去找苏棠梨去问个清楚! 南鹤暴怒之余,眼尾余光看见苏棠梨手中的相思子,心中的怒气竟然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在哪里摔倒就应该在哪里爬起来,他永远相信他南鹤的骗术独一无二。这一回不过是轻敌的意外,不过是一时的气运不佳。如果在正常的环境之下再遇到一次苏棠梨,她未必能看穿他南鹤的骗术。不过是一时的落败而已,他南鹤绝不过江东,说不准很快之后他便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南鹤冷静地整理了整理头上的斗笠以及上面挂着的遮脸旋光布,最后扫了水镜之中苏棠梨一眼。 且等着,等他南鹤下回换一个名字,换一个容颜再来欺骗苏棠梨。等到下一回再见面,他想要骗的就不是友情了,他想要……想要苏棠梨的爱情,想要苏棠梨的一片真心! 没有去等待这个秘境的最终结果,南鹤护着自己头上的斗笠,在看热闹的散修人群之中渐渐隐去。 而那头的秘境最终的相思值考核,正在众修士期盼忐忑的目光之下逐渐进入揭晓的尾声。 “南鹤师兄应该是快出现了,说不定早已经来了,只是尚且没有出现在秘境水镜的可照范围内。”见南鹤还没有出现在水镜中,小魅魔笑嘻嘻着对安喜乐道。 待得时辰又近了一些,南鹤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水镜的范围之内。 “南鹤师兄擅长易容变声,他大抵是已经在水镜可照范围之中了,只不过是觉得时机不合适罢了。”小魅魔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发紧了。 “呵,不愧是没长大的魅魔,真是沉不住气。”安喜乐的目光轻蔑地从小魅魔头顶上两个红角角掠过。 小魅魔干笑。 阴暗角落里的监听蘑菇监听到了魅魔的话,也忍不住轻蔑地笑笑。 这些正派真是蠢得要死,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水镜中的一切不过是徐徒制造出来的镜花水月吗? 死了死了,人早就死全了,不过在这之前先骗骗你们罢了。他根据徐徒发疯样的性子猜想,徐徒应该会在镜花水月的结尾,也就是揭晓天玄山秘境考核头名的那一刻,将朗朗晴天彻底转变成扭曲挣扎的人间炼狱! “时辰将至,考核将进行彻底清算,未上台统计相思值的也将强制纳入清算结算……” 伴随着水幕上玉锦鲤跳跃组成一串话语,小魅魔下意识一抿嘴唇。身旁安喜乐的眼眸睫羽则是跟着一扬:南鹤要来了!就算他不出现,秘境之中也会结算他身上的相思子了! “目前相思值最高为678987,检测结算中……秘境考核最终头名为:苏棠梨!” “合欢宗,苏棠梨!”水镜外也再次宣布。 作者有话说: 1本来应该是汉字,为了方便理解改为数字。 第24章 乱炖修罗场(二合一) “怎么会?!” 安喜乐懵了,在听到苏棠梨名字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甚至还在脸上绽放未停歇,等她第二回听见苏棠梨的名字,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 不对啊,南鹤呢?不是说南鹤手中有上百颗相思子吗?这么好的开局,南鹤居然连最后的相思子清算都没有等到吗? 安喜乐这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秘境的头名是苏棠梨!秘境的头名又是合欢宗的弟子!她又一次败在了合欢宗手下! “有些宗门的人不要高兴得太早,在最后结果出来时,才会知道谁才是头名。”顾明箬一笑,句句尾音上扬。 “真的是,叫你好好学珠算心算,你偏要去妖族找狐狸。”白渺微微眯起眼眸,“早在结果出来前,你用在场所有弟子的相思子加加减减,大概算一算,就该发现狸狸的相思子数目早就是头名了,哪里还用等结果宣布?” 安喜乐听到了白渺的话,分明白渺没有提到她,她却觉得白渺字字句句都在说她。她恼羞成怒道:“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秘境,赢了又如何?这靠的哪里是能力?分明是气运!也就某些宗门会因为这一时的胜利就洋洋得意。” “能力又如何?气运又如何?这两点我小师妹哪里没有?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恁酸,也不知道我这话丢下去是哪位在那儿乱吠。”顾明箬眼眸盯着水镜之中的狸狸,说起话来咬字清晰,生怕安喜乐听不着他的快乐。 安喜乐纤细的手指扣上了自己的美人榻,豆蔻色的延长指“卡嚓”折断了一半,吓得旁边的小魅魔脸色苍白,疯狂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阴暗角落里的监听蘑菇此时也很懵然。他的晚餐呢?徐徒准备的反转呢?在一阵茫然过后,他再次定了定神。 可能马上水镜中的一切镜花水月就要破裂了吧?徐徒也许是想随便宣布一个结果,待得这些获胜的宗门欢欣雀跃之后,再把他们彻底地打落谷底罢了。 他这般安慰自己。 只是等了又等,他不仅没有等到任何的反转,反而越看水镜中的一切越觉得真实。直至等到苏棠梨进入天玄山洞府,他都没有等到任何的情况异变。 他终于意识到:徐徒可能已经被这群小崽子弄死了。而他的易道子,也可能被哪个崽子拿走了。 监听蘑菇后的男子心疼不已,身上的斗篷也被他揉得凌乱不堪。 不行,他不能善罢甘休,他得让这群小崽子付出代价!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把自己被揉乱的斗篷展开。 …… 苏棠梨终于是得偿所愿,进来到了天玄山的洞府。 洞府的构造非常清爽简单,每一个可以被奖励的物件都被放在琉璃台上还标上了名字,甚至并没有想像中的杂乱无章。 苏棠梨很快就找到了澧月草。只是将要离去的时候,却被身旁一件瓦蓝瓦蓝的莲花碗吸引了注意。 这个莲花碗与别的物件不同,它的旁边没有标明任何名字,而只是简单地写了来源地:青淼。 青淼。苏棠梨轻轻用指尖碰了碰那个莲花碗,心中荡漾起微妙的感觉。 真漂亮。 就是可惜,只能拿一件物品出洞府。 苏棠梨驻足在莲花碗前,莲央则是在洞府外等待着。 第23节 他百般无聊地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青色碎玉,与洞府出口另一侧的秦起之分立两侧,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玄山洞府新招聘了两个石狮子。 莲央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洞口,秦起之则是动身到了莲央身边。 “你欺骗了苏棠梨……对吧?”秦起之手指尖扣着腰间的图南剑。 莲央扬起清澈的眸子,抬手转了转腕,上面系着的青色碎玉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旋转:“怎么?你喜欢狸狸?” “无情宗不谈情。”秦起之冷言道。 “那么狸狸的事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莲央手腕一收,敷衍道。 恰巧此刻,苏棠梨也从洞府之中走了出来。莲央脚尖一转,便对上了苏棠梨。他眉眼弯弯道:“狸狸。” 秦起之腰间的图南剑轻轻嗡鸣一声,令得他不由得敛了敛指尖。 苏棠梨定了定神,抬眸看向莲央,心中却在思索着方才在洞府中看到了的莲花碗。 原先她只是觉得那个碗漂亮,就稍稍停留了片刻,没想到不过是用手轻轻触碰了那个莲花碗,碗上便浮现出金色流光的字眼,而那金色字迹记载的是青淼前一任圣子的历史。 在传到中州的故事之中,青淼前一任的圣子是因为邪崇染身而被彻底抛弃。只是苏棠梨方才触碰到莲花碗时,金色字迹给她描绘的前一任圣子被彻底抛弃的原因是:血脉不纯。 而在这段记载的末尾,还描绘了一张栩栩如生的莲花纹样。这个莲花纹样与苏棠梨先前在莲央腰间瞧见的一模一样,只是色泽上稍有不同。 陡然间的负罪感就压在了苏棠梨心头。她隐约觉得莲央的灵力捎带着邪的意味,而且师尊对待抱错这件事的态度一直也模棱两可,让她觉得这里面还有着别的事。要是旁的宗门,抱错了也就抱错了,将错就错便是。只是当这事落到了青淼身上的时候,将错就错好像就不那么容易了。 “棠梨。” 苏棠梨循声看去,原是符宗的时熙朝她走来,清秀的脸上笑容几分腼腆:“恭喜棠梨拿到了头名。” “谢谢。”既然是前来恭祝她的,苏棠梨自然不会下对面脸色,而是回了他一个笑容。 时熙的眼眸则是隐晦地落在苏棠梨纤细的脖颈上面。 苏棠梨一直生得好看,鸦青色的长发与她颈间的白皙色泽相撞,看上去清丽可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下一个月就该到门派大比了吧?记得这一次的门派大比的主办是在合欢宗。”时熙脸上笑着,指尖的灵力则是持续游走。 在苏棠梨看不见的地方,许多条黑蛇与莲花的枝蔓缠斗在一起。偶尔莲花不小心探到了阳光下,也会很快地撤回暗处。在不见光的暗处,黑蛇的鲜血缓缓滴落,偶尔还有枝蔓的莲花花瓣簌簌掉落。 莲央沉黑着眼眸,身体极其自然地隔开苏棠梨与时熙。 “门派大比。”现在还是筑基修为的苏棠梨心中一跳。 她怎么差点把这个给忘掉了。 旁的时候打架她还能用一些外物作作弊,可若是真到了公平比试的环节,她的真实修为就瞒不住了。时间紧迫。她如果不想在大比之中给合欢宗丢人,就得赶紧用澧月草来提升修为。 除此之外,合欢宗弟子在大比之后还会有一项幻境类考核,形式与她之前拿到“下下”评级的考核相仿。苏棠梨想要一雪前耻。 “我也要去参加门派大比,师尊喊我提前过到合欢宗去,刚好可以与棠梨你一道去。”时熙的肩膀自后狠撞上莲央的肩膀,脸上腼腆的笑却一直不散。 时熙装起来的时候,就连无意之中的肢体动作,都像是内敛害羞的。 【我说过,滚远点。】时熙传音给莲央,看向莲央的眼眸冰冷,【你难道要做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黑蛇试图绞死忽然停住的莲花枝蔓,显露出的蛇信子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莲央清澈的眼眸一暗。 时熙冷哼一声,刚以为是莲央妥协了,却看见莲央轻笑一声: 【我不。】 缠斗中莲花倏地绽放开来,看似柔嫩的花瓣却如同利刃一般,骤然割裂开黑蛇的蛇信子。 苏棠梨终于有那么一点意识到了眼前两个人的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你们……”苏棠梨眼眸倏地盯向两人,长长的睫毛向上弯弯。 莲央紧绷着身子,时熙也被看得有几分紧张。他们刚刚缠斗太过,恐怕是不小心溢出来了几分灵力,并且已经被苏棠梨察觉到了。 两人正在思考着如何辩解,苏棠梨便抬起手来分别拍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关系好便关系好吧,大热天的也不用凑这么近,省的还要用灵力降温。” “好。”时熙垂着睫羽,目光落在苏棠梨的手上。 看见时熙的目光,莲央轻哼一声,抬手故技重施,只是这回却牵住了苏棠梨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被莲央圈在手中,显得愈发纤细。转折的骨节蹭过莲央的指腹,苏棠梨皮肤嫩,莲央稍一用力,便不小心在白皙之中蹭出了几分薄红。 时熙猛然抬头瞪向莲央,眼白之中都在怒意之中被瞪出来了红丝。 苏棠梨已经被牵惯了,就是莲央手腕上垂落的青色碎玉每回都蹭得她有些发痒。 “别动。”于是苏棠梨反手,反过来牵住了莲央的手腕。 由她控制着,莲央腕上的碎玉就不会老蹭着她了。 莲央一怔,任由苏棠梨牵着,只是眸子一点点地弯起,眼眸好看得像是弯弯的月牙:“好。” 秦起之抱着图南剑,眼眸看了看莲央时熙,又看了看苏棠梨。潜意识告诉他,莲央和时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抿了抿唇,怀中的图南剑也在轻轻地嗡鸣。 莲央正跟着苏棠梨,愉悦得眉眼弯弯。而前头的苏棠梨一心在意着修为上的事,对自己正牵着莲央也无知无觉。 直到走出天玄山秘境,苏棠梨的水镜“叮咚”一声时,她飘走的思绪这才被拽了回来。 苏棠梨单手调出消息一看: 【好友申请:贺兰。】 【好友申请:卷耳。】 …… “怎么了,狸狸?”莲央闻声,眼眸落在了苏棠梨的水镜上面,“男的?女的?” “没什么,就是有两个好友申请,让我看看这两个都是谁?”苏棠梨低头看着水镜,“好像是在秘境之中见过我的两个修士,一个说想要了解青衫邪崇的事,一个说想要找我了解魅魔的事……看起来好像都是正事?” 苏棠梨一时有些为难,她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修士,不知道加了他们之后,聊天说话会不会有些尴尬。又或者到时候她回答不上他们的问题堕了合欢宗的威名,该如何是好? “既然是要了解正事,那狸狸不如把他们转交到我手上,如何?”莲央敛了敛眸色,声线清朗,“总归我在秘境之中一直同你一起,你回答的结果和我回答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在理。”苏棠梨听着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把这两个修士推到了莲央那里。 莲央低头看着被推到自己水镜上的两个修士,手腕上的青玉愉悦得叮当作响,雀头色的发羽危险地轻颤着。 他拨弄了下水镜,大略瞧了瞧这两人的简介信息后,便再切换了一个新号,停在了取名那一步。 “狸狸喜欢什么颜色?”莲央抬头问着。 “红色?”苏棠梨也随口答。 “好。” 于是莲央在水镜上的新号取名栏里龙飞凤舞地填上了中州字“绿”,然后再把狸狸推过来的这两人加到了这个新号上。 莲央对两人同时群发: 【绿】:我是合欢宗苏棠梨的小号。 还没有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后回话,莲央先发制人:你们是谁? 莲央想了想,又添上了一个表情包:猫猫问号.gif 这头莲央正在边回消息边随着苏棠梨出了秘境,那头的顾明箬则是正等着去接苏棠梨。 只是当他站定在秘境出口时,便远远地瞧见自家小师妹和旁的男人牵在一起,指尖瞬时便升腾起来了蓝色的火焰。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明箬都是合欢宗里最小的师弟,谢赐最小的弟子。当弟弟当久了,难得有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师妹,他一直都是关切得紧。 可是现在他瞧见了什么? 顾明箬一挑眉眼,相当好看得狭长眼冷冽地落在莲央身上,指尖的火焰腾升而起……却没能落在莲央身上。 因为他瞧见:并不是那人去牵的自家小师妹,而是小师妹主动牵着旁人。顾明箬的心一梗。 不同于顾明箬的杀气腾腾,白渺的目光盈盈含泪。她先前还在忧虑,担心狸狸因为自己与师兄师姐们不同而感到自卑伤心,没想到这才刚出山去了一个秘境的功夫,就已经成长不少了。 也不知道狸狸在这个秘境之中是怎么攻略旁人的。是凭借美貌的容颜,还是凭借曼妙的身姿,还是凭借勾人的话语?白渺想了又想,忽而恍然大悟。 她真傻,像狸狸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如果有别人不喜欢她,那一定是那人眼瞎。 谢赐则是抱着臂看着徒儿们相聚,从表面看上去笑容温和随意,只是目光落在莲央身上时,却变了一副神色。 只不过他也没有在弟子们面前多说些什么,而是对一旁看戏已久的女修士招招手道:“过来吧。” 苏棠梨随着谢赐看的地方看过去,原是秘境出口侧面站着一个戴着蝴蝶簪子的女修士。 她在秘境之中见过她。 “你好。”这位修士一抬眼,露出稍显清秀的面容,她对苏棠梨道,“我是你师尊的旧友。” 苏棠梨却隐隐摸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眼前挽着蝴蝶簪子的女修士容颜清秀,不能说是不好看,但是若是瞧上一眼,再回个身,眼前人的容颜就会模糊不清,就像是没有任何可以记忆的点。 她仔细看了又看,琉璃玉一样的眼眸逐渐睁大来,悄声道:“二师姐?姜姒师姐!” 她终于知道是哪里熟悉了,是体态!寻常的修士哪怕修仙之后都容易不自觉地塌腰弓背,而姜姒对自己的体态要求严苛,自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都与旁人不同。 尤其是她刻意看上苏棠梨那么一眼,原先只称得上是普通的眼眸顾盼流转,眼波姣丽蛊媚。 “倒是比你四师兄聪明,明箬进天玄山秘境那年我也跟了去,他倒是没有认出来我。”姜姒指尖轻柔地捏了捏苏棠梨的耳垂,“小乖,做的不错。” 苏棠梨登云履在原地磨了磨,不太好意思地绽放出笑颜。莲央见她颊边微晕,像极了云边霞光初起来。 “下个月门派大比我会做的更好的。”苏棠梨一紧张,手上便下意识勾了勾莲央手腕上的青玉,不自觉地拨弄了起来,“合欢宗的下一回考核也是。” 小乖害羞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姜姒顺着青玉看向莲央:“莲央是吧,秘境结束了,你打算去哪里,回青淼,还是来我们合欢宗?” “自然是合欢宗。”莲央被苏棠梨拉在手中,弯起眸子乖乖答着,眼眸清澈得仿佛可以一眼望见底。 顾明箬眼眸神色一转,黑着脸便看向了莲央,指尖跳跃的火焰蠢蠢欲动。 若是放在原先,苏棠梨或许还会反对莲央跟着去合欢宗,可是今日她在洞府里见着了前一任圣子的下场,这让她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好吧,她苏棠梨可以大方那么一点点,勉为其难地同意莲央来合欢宗。要是哪天莲央的身份东窗事发,青淼族人要彻底抛弃掉莲央,那么合欢宗多一个弟子也未尝不可。 “明箬。”谢赐喊住顾明箬,眼里则是深深地看了莲央一眼。 苏棠梨登云履在原地蹭了蹭,对莲央和自家师兄师尊之间涌动的诡异氛围无知无觉。她对莲央道:“好呀,那我就勉为其难允许你来我们合欢宗玩啦。” 此时莲央的通讯水镜“叮咚叮咚”两声,原是方才那两个“贺兰”与“卷耳”一前一后地回了消息。 莲央大概扫了一眼水镜,却没有很快理会,而是跟着苏棠梨一行上了合欢宗的飞行船只,待得彻底空闲下来后,这才翻出来了通讯水镜。 贺兰和卷耳都十分有礼貌地介绍了自己,表演得就像是一个真正要去询问问题的修士。他们一个在问邪崇,一个在问魅魔,从画风上来看都像是循规蹈矩的好人。 第24节 莲央低头看了看两人的对话框,给两人同时发到: 【绿】:这件事吗?我了解算不上很多,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不过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点想先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回答一下。 【贺兰】:自然是可以的。 【卷耳】:好呀。 莲央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拨弄着水镜。 他突发奇想,抬手把贺兰问的青衫邪崇的问题发给了卷耳,又把卷耳问的魅魔的问题发给了贺兰。 等到两人分别耐心地回答之后,莲央又把卷耳对于青衫邪崇问题的回答发给了贺兰,再把贺兰对于魅魔的回答发给了卷耳。 他才懒得回复这两人,懒得回复这两个不明身份,还试图勾搭狸狸的人。 于是他把卷耳的回复内容几乎完全照抄发给贺兰,再重复劳动,把贺兰的回复内容几乎照抄发给卷耳,让这两个人隔着一个号,一点点地聊了起来。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两人互相试探、互相发展,雀头色的发羽略略耷拉下来,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染上了一层雾气,困得几乎要睡死过去。 莲央手上重复劳动,对贺兰和卷耳两边发着内容。偶尔的时候还会替两人的语言稍加润色,让两边的话语更合适语境。 在合欢宗的飞行船只,自天玄山飞回合欢宗山门的三天三夜里,贺兰与卷耳一直聊的热烈。修仙之人可以几天几夜不睡,于是见不到苏棠梨的莲央,也兢兢业业地重复劳动。 就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莲央两边倒手信息的动作忽然停了停,他低眸仔细看了看水镜,眼见着贺兰与卷耳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甚至快进到莲央手上两边倒手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 如果砍掉中间商莲央的消息,那么最近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进展到了: 【贺兰】:我瞧见今日烟火灿烂,不知你可愿做我心头最耀眼的明珠,与我共度余生? 【卷耳】:荣幸之至。 荣幸之至。 莲央缓缓直起了身子,束腰的青色随着他的动作轻摇慢晃。他端砚一般的眼眸沉黑,瞳孔略略缩起。 合欢宗的飞行船只停靠在了合欢宗山门。经过几天几夜的飞行,一行人终于趁着夜色到达了目的地,而苏棠梨也终于见到了莲央。 总是阳光欢乐的莲央,此刻却周身萦绕着低沉的倦意,眼皮眼尾都给熬出来了几层褶。即使是这样,莲央居然还颇有几分海棠花未眠的韵味。 还怪好看的。 莲央低头,墨色的长发散下犹如垂花,苏棠梨抬头,拨开碎发的手像是拈花那般轻柔。 “狸狸我闯祸了,也许。”莲央弯起眸来,手腕上的青色碎玉愉悦得叮当成一片。 第25章 更新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莲央说是“也许”?苏棠梨倏地来了兴趣,眼眸也跟着亮起。 “你闯了什么祸?”苏棠梨好奇道。 莲央安静了几息,默默道:“我让两个人越过我牵手相爱了。” 苏棠梨:“?” 莲央抬手,乖乖地把通讯水镜交到了苏棠梨手中,眼尾流长下敛:“我不过是把他们两个互相之间说的话交换发了发,谁知道他们居然有着这样的心思。” 谁知道这两人居然都在打着狸狸的主意。莲央眼眸一暗,眼中像是夜间没有花灯的静河。 明明一开始都是在正常问问题,谁曾想聊到了后面,一个两个的都剑指狸狸,果然没安好心。 苏棠梨阅读完水镜内容,抬眼看向莲央,精致白皙的脸上原先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的。 只是在对上莲央清澈无辜的眼眸那一刻,苏棠梨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地扬起:“糟糕,他和他越过他牵手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棠梨抱着水镜,眼眸里浮光跃金。这些日子有了澧月草替她平衡,她的修为昨日已经升上了金丹前期。 修为上的事情眼见着有望解决,苏棠梨便开始注意上了未来合欢宗将进行的第二回幻境类考核。 虽然在天玄山那里她拿到了不少相思子,但是苏棠梨依旧觉得自己在合欢宗最擅长的攻略之道上有所欠缺,更何况第一回幻境考核“下下”的阴影还笼罩在苏棠梨头上挥之不去。 于是她拉着莲央道:“不如,我们来参考一下他们怎么谈恋爱的吧?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很会谈恋爱的骗子。” 莲央心一跳,他俯身,眼眸直勾勾地盯向苏棠梨的眼里,寻常轻快的声线稍沉:“狸狸想要怎么参考?” 分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莲央这一俯身,忽如其来的阴影笼罩而下,苏棠梨这才隐约注意到了两人的不同。 寻常看着莲央还挺瘦的,怎么这手臂看着比她紧实不少?苏棠梨手很诚实地抚上莲央紧实的小臂。 察觉到苏棠梨摸索式的细碎抚摸,莲央手臂下意识微绷,雀头色的发羽轻轻颤动:“狸狸,如何?” “真爽呀。”苏棠梨捏了捏莲央的小臂,又转回去摸摸自己的,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手再次搭到了莲央的小臂上。 “狸狸。”莲央发羽颤了颤,无奈道,“再摸就要收利息了。” 苏棠梨如梦方醒,收手干咳了几声。 她再次把目光转向水镜,眼眸宛若明月,忽然道:“莲央,可以帮一帮我吗?为了一个多月后的幻境考核。” “什么?”莲央抬眸。 苏棠梨一本正经道:“我想学习他们谈恋爱的情话,你能来配合我搭话吗?” 莲央黑曜石般的眼眸一顿,瞳孔骤缩。 “莫非不太合适?”没听到莲央的回复苏棠梨后知后觉到几分不合适,她耳尖一红,急忙道,“就、就没有别的意思,没有要馋你身子的意思……” “可以。”莲央弯起眼眸来,高挺的鼻梁在夜色中勾勒出了几分靡丽蛊媚,“我说可以。” …… 在合欢宗属地之中靠近山门的一处客栈里,戴着斗笠的少年压了压头上的斗笠,红色角角从他的头上探了出来,蠢蠢欲动地抵着斗笠。 他看着手中的水镜,倏地扬起了恶劣的笑容:“水镜水镜,镜花水月。有多少人隔着天高地远恋爱,爱的不过是那自己想像之中的虚幻。苏棠梨,我总归会是骗到你一次的。” 果然,在天玄山秘境里的失误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运不佳。 他放下水镜,眼眸里像是席卷着疯狂,而在他放下的水镜之上,赫然写着:【贺兰】。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墙之隔的隔壁屋子,一个皮肤苍白白皙的男子也撂下来了手中的水镜。 “哥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水镜的另一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之前南鹤那个混蛋扯得我辫子好疼的。” “小苍兰,师母对我们有恩。苏棠梨错就错在她是姜姒的师妹。”男子冷哼一声,头上的角嫣红明显,“就算是爱情也应当有礼义廉耻,像姜姒这样插足别人感情的人还能风生水起,简直是恶心至极。” “小苍兰你可能年纪太小不太记得。我记得小时候师母在雪地之中抱着我,远远地看着师尊。我能感觉到师母轻轻颤抖着的身体,和她掉落在我衣裳上的泪水。”他边说着,脸色更苍白了几分,“那时候我很好奇,于是便偷偷跟着师尊,趁着师尊不注意溜进来了师尊的书房。”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他笑笑,一字一顿道,“我看见师尊的书房秘格里放着姜姒的画卷,不同于别的修士喜欢姜姒的那样,师尊秘格里的画卷,居然从姜姒六岁一年一画,绘画至今。” “哥哥。”小苍兰的声音讷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不必阻拦我。”他冷呵一声,从水镜之中划掉了小苍兰,“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姜姒理应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桌案之上的水镜,里头赫然写着:【卷耳】。 仅有一墙之隔的两个魅魔,心中的念头在短短的时日内不谋而合: 苏棠梨已经爱上他了,他要让苏棠梨在爱情的泥沼之中陷得越来越深,然后在苏棠梨再也离不开他的时候,对她揭露这场从头到尾都是算计的游戏。 那时候的词他都想好了,他要在见面那一天,在苏棠梨打扮得最美的那一刻,轻飘飘地、高高在上地对苏棠梨丢下一句话: “我玩腻了。” …… 苏棠梨最近白日里一直在闭关修炼。有了澧月草之后,她停滞许久的灵力终于开始在体内艰涩地流淌了起来。 现在距离门派大比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为了不给她代表的合欢宗丢人,苏棠梨打算赶在在门派大比前把修为至少提升至金丹后期。 虽然从前由于修炼心法不合适的缘故导致身上修为凝滞,但是苏棠梨并未因此自暴自弃,而是每日都有勤恳修炼。筑基呆久了,提升修为的道路也被她摸索了千遍万遍,这也让她的灵力不会因为提升过快而太过虚浮。 而到了晚上,苏棠梨便摸索到了莲央的院子里。 “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我发现他们都很喜欢夸赞对方,并且都不是直白地夸赞。”苏棠梨看着水镜之中的聊天记录,“你看告白的时候,贺兰先描述了烟火渲染氛围,再夸赞卷耳是‘耀眼的明珠’。” “那狸狸可是学会了怎么夸?”莲央手上做着贺兰卷耳两方消息勤勤恳恳的搬运工,眼中则是抬眸看向苏棠梨。 苏棠梨仰起头,琉璃玉一般的眼眸煞是好看,她缓缓念道:“你像是附庸山的玉锦鲤,天玄山的相思子,合欢宗山脚下的糖葫芦?” “怎么样?”她问。 “很有狸狸的特色。”莲央点了点头。 被夸奖的苏棠梨笑了笑,很是积极地凑到莲央身边,垂眸跟着看这贺兰和卷耳的消息,试图学习: 【贺兰】:先前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卿卿可有收到? 【苍耳】: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它很可爱,在水中游动的时候分外灵动。只是瞧着它被这么囿于一缸之内,我便有一些难过。也许辽阔的天地更适合它,我已经将它放生放归了。 隔着水镜,贺兰(也就是南鹤)冷笑一声。怎么,用这样浅显的话语来彰显自己的善良?看起来是迫不及待想要套牢他南鹤了。合欢宗的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他会用他的骗术反过来套牢苏棠梨,让她最终成为他南鹤感情骗术下的奴隶。 “贺兰送的礼物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覆龛鱼,我把这送来的覆龛鱼转手给了卷耳。”莲央支着头解释道,“除此之外,我也抽空下山给狸狸带了一只覆龛鱼。对了,那只覆龛鱼在狸狸手中怎么样了?狸狸也放了吗?” “放了。”苏棠梨很显然地移开了视线,“辣椒孜然都放了。” 莲央:“……”有点意料之中是怎么回事。 “咳,但是这并不重要,所谓举一反三、熟能生巧,待得我仔细练过一番,定然能够在谈情说爱之中有所成就!”眼前的美人直直地挺起腰板来,星眸微嗔,倒有几分撩人心怀来。 “他们现在又在聊些什么?我想来和你学着演绎一番。”苏棠梨好奇地探头看向莲央手中的水镜,“我要学我要学。” 莲央手中原先正拨弄着水镜,打算把水镜翻转给到苏棠梨。可是当贺兰与卷耳新的消息弹出之时,莲央落在水镜上的目光一停。 苏棠梨还没有反应过来,莲央的手上便下意识慌忙蒙上了她求知若渴的星星眼。 而落在两人身边的水镜,正一如往常地亮着光,在消息栏中,赫然是贺兰卷耳两人聊到兴起之处,分别发出来的: 美男香肩半露、半露不露.jpg 莲央发羽轻颤:“狸狸,这次的不兴学。” 作者有话说: 7.9号的更新要在晚上11点后~ 第26章 门派大比 第25节 苏棠梨眨了眨眼睛,睫羽轻轻在莲央掌心刷过:“……其实你可以不去遮我的眼睛,而是去遮水镜的。” 莲央手上一顿,撤手反手把水镜扣上,雀头色的发羽熠熠生辉:“狸狸说的在理。” 只是莲央刚一撤手,苏棠梨便迅速夺过水镜,把水镜再次翻了回来:“怎么,你想一个人偷偷学习偷偷进步?呵,想都不要想。” “师尊同我说,修仙之人要时时刻刻好好学习,活到老学到老。”苏棠梨眼眸微眯,“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好知识不让我学……” 眼见抬手没来及挡住苏棠梨,莲央只好顺势把手收回到膝间,眼见着苏棠梨的目光落在水镜之上,然后瞳孔骤缩。 苏棠梨的耳尖一寸寸红了上去。 怎么回事?谈情说爱不就是说情话吗?为什么还有这种要露不露的照片。主要也不是穿的少,穿的少的她苏棠梨也不是没见过。 主要是照片之中透露出的氛围感就让人感觉到很脸红心跳。他们不感觉到害羞吗?呜呜呜可是她好害羞,原来谈情说爱就一定要做这样子的事情吗? “好看吗?”莲央眸子一沉,不太高兴地看着苏棠梨一点点泛上红意的耳尖。 他弯起眸子来,月牙似的,闪烁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眼见他拉长着词尾慢条斯理道:“狸狸既然是想要学,那我自然是会乖乖奉陪。” “嗯?”尚且还在震惊之中的苏棠梨目光转向莲央,隐隐从中察觉到了危险。 她眼见莲央倏地起身,夜色之中的月光沿着眉心鼻梁到唇珠,勾勒出几分靡丽蛊惑的弧度,墨色长发上的发羽也轻颤着,毛茸茸得惹人心痒。 “等等等等。”苏棠梨下意识说着,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她曾看过的不可描述的话本子情景。 “等什么呢狸狸?修仙之人应当勤学苦思熟能生巧,这不是刚刚狸狸说的吗?我很是赞成。” 伴随着青玉珊珊叮当,莲央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衣襟的云边上,半勾进云边的手指在夜色之中被衬托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蛊媚。 他边说着,一边还抬起另一只手,牵引着苏棠梨抬手勾上他衣襟的云边:“那么我便来学着他们,来替狸狸搭戏,如何?” 手上忽如其来的绒绒感令得苏棠梨手指下意识一敛。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就进展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在合欢宗的时候,苏棠梨见过太多不爱好好穿衣裳但是却漂漂亮亮的师兄师姐,但是她看他们就像是看自己的灵根那样熟稔,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今天这样的氛围让她感觉到好害羞啊!苏棠梨猛然抽回了手,连忙背过身去,脸颊泛着的红意还未下去。 “狸狸怎生不学了?莫非是想着躲懒?修仙之人自当勤奋好学。”莲央轻笑一声,清朗的少年音反而显得他一身正气。 不对,她怎么就害羞了,她可是注定要当合欢宗海王妖女的人! 苏棠梨登云履站定,又转过身去,直直面见到了少年脖颈白皙,衣襟也有着要继续下敞的趋势。 苏棠梨一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她再次转过身去,“我觉得你说的对,有些东西不兴学。” 青玉愉悦地在身后叮当响,苏棠梨尽力去敛下脸上的红意。可恶,她怎么又害羞了,她下回定然要让莲央害羞不已才是! 正好现在她在他们合欢宗的地盘,她一定要翻遍典籍,将莲央狠狠地欺负回去。 - 仙修界各个宗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回门派大比,专门用来交流技巧切磋感情。一方面可以锻炼宗门之中的小辈,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自己宗门的实力,以此来威慑四方。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苏棠梨心心念念的门派大比前夕。 轻风吹醒了半边惺忪睡眼的棠梨花,细嫩的绿叶依着一簇簇团成的雪白。树枝上挂着的铃清脆响,铃响之间依稀伴随着合欢宗弟子们的嬉闹声。 合欢宗的山门停泊着无数个悬浮于半空的船只,浮空之中船来船往,偶尔还会有修士在临近停泊口时御剑而来。 门派大比之处位于合欢宗山门最开阔的一处平地,抬眼可以很轻易地瞧见高阔的朗日云风。 大比的擂台早已布置完全,规格大小与众仙门规定的一致,只是在颜色与布置之上狠狠自我发挥了一番,模样颇有合欢宗的特色。 苏棠梨正站定在擂台之前,鸦青色的长发被高高地束起,浅色的眼眸写满了胸有成竹。 在这段日子里,她已经勤勤恳恳地熟读了攻略男人的一百零八个妙招,一个真正懂得攻略的美人,就应该在每时每刻都展露出自己勾搭鱼鱼的技巧。 譬如说向对方示弱,又譬如说关心对方,又譬如说有一点心机地露出自己身上勾引人的小部位……可恶,莲央就是经常这么干的。 苏棠梨一想到那夜的画面,就忍不住抿了抿唇,脸颊上如桃花泛开。 师兄师姐说的对呀,合欢宗的藏书阁可真是一个绝妙的东西,能够让她学习到很多海王小知识。 在这期间,她还从姜姒师姐那里学到了不少形象自我管理,让师姐给她精心训练了抬眼垂眼,抬手垂手,微笑大笑等动作之中,对于她苏棠梨而言最好看最勾人的弧度。 天玄山的成功给了她莫大的自信,苏棠梨决心在能广泛见到人的门派大比之上继续钓钓她喜欢的鱼鱼。 “这是合欢宗苏棠梨?”有些修士注意到了苏棠梨的仪态。 “总感觉不过是过了一段时间没见,她又变漂亮了不少呢。” “像是举手投足的感觉变了。” 而在苏棠梨的稍远处,易容之后的南鹤以及遮掩容颜后的苍怜也出现在了门派大比之中。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参加这次门派大比,并且使用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别宗弟子身份。所谓狡兔三窟,他们魅魔自然是不会只有一层马甲。 两个魅魔的想法在冥冥之中达成了共识:爱情可真是滋润养人的好东西,瞧这苏棠梨眉眼都漂亮鲜活了不少,想来近日一定是爱惨了他吧。也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等他南鹤/苍怜在热恋期彻底甩了苏棠梨,她会不会发疯发狂,会不会彻底崩溃。 苏棠梨自然是对两人的恶意一无所知,她正走到擂台之上来抽取自己的签条,边走,她还遇到了不少在秘境之中遇到的人,秦起之、许恣清、许白、小苍兰…… 还看到了……莲央? 她正拿着自己的签条,忽然眼见着一个毛茸茸的发羽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这是什么呀?”莲央俯身,黑曜石那样的眼眸轻轻掠过苏棠梨的脸颊,落在了她手中的签条上。 好哇,又是莲央! 苏棠梨现在早就已经涨知识了——这就是勾搭鱼鱼的技巧之一,在适当的时候装作不知好奇地询问事情,以此来增加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借此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哼哼,被她看穿了吧。好一朵心机莲!看她苏棠梨怎么冷待莲央,让莲央知道这种区区小技巧是不可能勾搭到她苏棠梨的! “嗯哼?”莲央倏地抬眸,头上的发羽轻轻波动出细碎好看的柔软弧度,似乎眼尾都下敛了些,“狸狸怎么不说话呢?” 呵,男人,不过是区区小技巧……莲央略一起身,毛茸茸的发羽轻轻蹭过苏棠梨的脸颊。 “这是我的抽签的签条。”苏棠梨被轻柔划过的脸颊边荡漾开薄红,紧张之中下意识回答道。 可恶,她怎么就回答了呢?!苏棠梨登云履一抽身,连忙找补道:“没有要回答你的意思。” “嗯,狸狸说的对。”莲央沉黑的眼眸安安静静地看向苏棠梨,惹得苏棠梨下意识回看过去。 刚看了过去,苏棠梨便见到莲央忽如其来绽放开来了笑容,像是往水面投了一颗大石头那样,明媚随着涟漪荡漾开来。 可恶,着实是可恶!这个招数她也知道,不就是盯着一个人忽然地笑吗?笑容是一种极具传染力的东西,当一个人忽然扬起笑容,很容易就会吸引对方的注意。 莲央果然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合欢宗对手! “狸狸,到你上场了。”还是顾明箬忽然开口打破了苏棠梨的羞赧。 “好的,师兄!”苏棠梨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脚下登云履一转,便轻快地走上了自己应该去的擂台。 顾明箬目送着苏棠梨。 在整个合欢宗,也就只有苏棠梨会乖乖按照规矩喊“师兄”,别的弟子就算是比他顾明箬年纪小入门晚,也依旧是会凑不要脸地喊他全名或者弟弟。 顾明箬接着目送着苏棠梨上了擂台,心中怎么看怎么骄傲喜爱。 只是当他撤回目光,扫向莲央身上时,脸色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迅速阴沉了下来。 “啧。”顾明箬止不住地冷笑。 这个勾引他小师妹的心机莲,诡计多端的小花招还挺多。 他也不看小师妹是个什么性子,那是正常人能够撩得动的吗?莲央他迟早会撞上小师妹这个铜墙铁壁,知道被钢铁拒绝是怎样邦硬的疼。 …… 苏棠梨站在了第一轮比试的擂台之上。 其实一开始她还是有一些紧张的,虽然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她已经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傲人的金丹后期,但是在众人的印象里,苏棠梨的修为是碾压式的元婴。 这也就是说,苏棠梨在击败对方的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看起来像是赢得很轻松的样子。 第一个上来和苏棠梨比斗的是一个小宗门的男弟子,在他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苏棠梨的那一刻,笑容就有些许的勉强,拿着签条的手也微微哆嗦。 苏棠梨的短匕原先是在手中飞速旋转,见对手上台,短匕利落地落回手中。 “一个合格的钓系美人,要在看似随意之中找到最勾人的点。”苏棠梨回想起昨日姜姒边翻书页,边对她说的话,“不过狸狸现在是初学,难免需要循规蹈矩苦练一番。” 于是苏棠梨短匕浮空跟随在身侧,抬起手来对对面礼貌地抱拳。为了磨练自己学习到的钓系知识,她还学着莲央那样,状若不经意地抬眼看向对方。 一击即离,收回目光。 接下来紧扣着的套路就是:装作自己对对方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好奇地开口询问,以此来拉进两人的距离。 于是苏棠梨又学着莲央方才好奇的模样,盯着对方手中的签条:“这是什么呀?” 对面弟子哆嗦地抱着签条,心中杂乱的心思纷飞:这不是比斗的证明签条还是什么?她身为合欢宗的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怎么还在这里装傻充愣呢?呜呜呜,完蛋了,这个苏棠梨莫非是在给他个下马威?一定是在给他下马威吧! 诶,居然不说话?这个弟子还挺按剧本来的。苏棠梨心中暗自颔首,紧接着继续学着莲央那样道:“嗯哼?你怎么不说话呢?” 对面弟子本来就恐惧苏棠梨的元婴修为。经过苏棠梨这一问,他更加确信以及肯定,苏棠梨就是在威胁他本人。 于是他干笑一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回答道:“这是我抽签的签条。” 这个弟子居然完全按照剧本走欸!苏棠梨的眼眸逐渐亮起。 没想到她的运气居然这么好,这才是苦读苦练后的第一回尝试,就得了个开门红! 尝到了甜头的苏棠梨继续学着莲央方才的模样:一开始神色淡淡,但是在和对面对上眼神的时候,脸上犹如烟花绽放那般,倏地绽放开笑容来。 此所谓笑容狙击。刚刚莲央就是这么笑的。 只是这笑容落在对面弟子的眼中,便是:这个合欢宗修为极其强悍的天之骄子只是一跟他对上眼神,嘴角就扬起了奇怪的笑容,甚至其中还有三分轻蔑,三分不屑和四分漫不经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笑,吓得小弟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即使这个笑容又漂亮又甜妹,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功夫再高,也害怕苏棠梨手中的刀。 一旁负责门派大比的裁判仙尊见了这个架势,也默默往后撤了一步。他清了清嗓子,抬起旗子朗声宣布道:“第一轮,合欢宗对阵赤岭宗,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苏棠梨手中的短匕便朝对面疾速掠去,带出一道残影。 只听“叮”地一声,对面赤岭宗弟子居然被吓得脚下一软,膝盖一弯,竟然是直直地跌出了擂台。 在围观的修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苏棠梨这个擂台上负责庆贺的鼓和察已经铿锵作响:“合欢宗苏棠梨,胜!” 别的擂台的比斗甚至才刚刚开始,苏棠梨这里却早已经欢天喜地地结束了。 围观的修士以及在擂台上的修士们都傻眼了,刚刚对面那个小弟子的修为少说也有金丹,怎么能够落败得如此之快!这便是境界碾压的强悍之处吗? 嘶,太恐怖了,求求各路仙尊保佑,可千万不要让他们抽中苏棠梨,他们还想继续参加门派大比,而不是在苏棠梨的刀下一轮游。 第26节 苏棠梨则是相当高兴地弯起眉眼。 果然,这就是忽然笑起来的笑容感染力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笑容狙击吗?这个力量居然如此强大,不过是单单一笑,对面居然都被她笑得丢盔弃甲了! 她真是芳心纵火犯。 她利索地从擂台上一跃而下,准备去抽下一场的签,心中仍是雀跃。 原来笑容狙击这么有用。相对于这个被笑容狙击蛊惑得丢盔弃甲的弟子,她苏棠梨只不过是被莲央蛊得害羞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擦擦汗吗?狸狸。”莲央的声线倏地从一旁响起,边说着,他还递来一条用于擦拭的毛巾。 苏棠梨下意识随着看过去,就看到莲央腕内侧清晰的青筋。 每一个修士都有经络,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苏棠梨此时的目光依旧是被死死地勾在了莲央的腕上。 白皙的肌肤与青色的经脉掩映生姿,好看得像是修仙界几处独特的如画风景。上面还用褐色细绳系着青色碎玉,苏棠梨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一种束缚的美感。 她一边想着,手上一边接过莲央手中的毛巾。等等,她怎么就接过毛巾来了?她又没有打斗多久,哪里需要擦汗。 在这段日子里经过合欢宗藏书阁典籍洗礼后的苏棠梨一顿,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这个不就是“有一点小心机地露出自己身上勾引人的小部位”吗?! 果然是知识改变命运!要是换以前她根本就意识不到。 好呀这个莲央,居然在平日的交往之中渗透了这么多的小心机,他果然很有合欢宗的天赋。 “我定然是会见从你身上好好学习的!”苏棠梨看了看莲央的腕间,又看了看自己的腕间。 她的手腕也不多肉呀,怎么她手腕上的青筋是若隐若现的,而不是像莲央那样清晰好看呢? 她边把这事默默记在心里,边用毛巾敷衍式地擦擦不存在的汗。 莲央垂眸,随着目光落在苏棠梨的腕间,再结合这一个月来她在合欢宗藏书阁的努力。心中便对苏棠梨的想法有了几分了然。 “那狸狸要继续努力呀。”莲央眉眼弯弯,“刚刚表现的就非常好,还希望狸狸要再接再厉才是。” 最好和刚刚表现的都一致。 苏棠梨对莲央在她海王道路之上刻意地带歪丝毫不知。在碾压式赢下第一轮后,苏棠梨便又抽了几轮签。 她的修为本身便能在众多同龄人之中傲视群雄,再加上自身的光环对于对手的震慑,接下来的几轮比试皆是顺风顺水,很轻松地一路晋级。 马上就是中场休息前的最后一轮比试,苏棠梨这一轮抽到的是玄色带花的签,她环顾四周,刚好看到另一面容清秀的男子手里也拿着一个与她一般模样的签。 是没见过的小宗门弟子。苏棠梨大略扫了一眼。 南鹤低头看着自己和苏棠梨一样玄色带花的签,心中嘴角勾起笑来。没想到他居然抽到了和苏棠梨一起。 在魅魔的修炼体系之中,修为越高的魅魔,越能隐藏头上的红色角。有些修为较低的,比如说苍怜,头上的角就很难隐藏,想干坏事就只好对自己的脑袋遮遮掩掩。像南鹤这个修为的,便可以轻松隐藏头上的红角,这也给了他轻易易容成别宗弟子的机会。 南鹤和苏棠梨一同站在了比试的擂台之上。按照寻常比斗的规则,要先互相给对方行上一礼。 苏棠梨照例抱拳,抬眸之时,隐约从眼前人的举止中看出来了一丝熟悉的痕迹,只是她并未多想。 南鹤也抱拳。上一回在秘境之中是他大意,这才被苏棠梨捅了个对穿差点没命。 只是在那一次被捅之中,他也并非是全无收获。他好像发现了苏棠梨的真实修为,很可能远远不如她平日里表现的那样。 随时随地见缝插针计划着钓鱼鱼的苏棠梨,忽然就想起来了莲央手腕上相当好看的青筋。可是她手腕上的青筋没有那么清晰,这可怎么办呀? 南鹤脖颈一凉,总觉得苏棠梨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器宗的磨刀石。 不,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被苏棠梨捅个对穿了。上一次不过是因为他被惊得毫无防备,同样的错误他南鹤不会再犯。 “第七轮,合欢宗对器宗,比试开始!” 苏棠梨手中飞旋着的短匕与南鹤发出的软布暗器缠斗在一起。南鹤手中的软布材质特殊,柔软易变,不易被割破,而且还带有编织幻境的能力,又被称之为织梦布。 合欢宗一直以来学的东西都和幻境蛊惑有关,苏棠梨自然是很快认出来了这布上沾带着的迷惑功效。 “不必担心。”顾明箬自言自语道,“狸狸手中的短匕,可是大师兄亲自去魔族冶炼的‘人间清醒匕’,专破幻境,而且这个短匕还可以分出第二个影子。” 苏棠梨眼见着短匕和织梦布缠斗在了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尾倏地扬起。 她虽然手腕青筋不显,但是她有灵力呀!不经意间露出身上勾引人的小部分,绝对是勾搭鱼鱼的好法子。 本来在专心缠斗的南鹤一低头,忽然看见苏棠梨白皙纤细的手腕忽然青筋暴起,有那么一瞬间涨成了粗壮而又健美的青筋,漂亮得根根清晰。 哎呀,好像一时没掌控好,给青筋之中灌了太多灵力了。苏棠梨轻轻眨眼。 就像是娇柔美人秒变粗犷壮汉,突如其来的视觉暴击让南鹤脑中短暂空白了一瞬。 眨眼之间,另一只精致的短匕便趁着这短暂的空白送进了南鹤胸膛。 “合欢宗苏棠梨胜!”伴随着鼓点的声响,苏棠梨把耳边的碎发撩在耳后。 无意间露出自己手腕上的青筋果真是勾搭鱼鱼的好法子。学到了,她可真是合格的芳心纵火犯。她想。 “狸狸超棒。”眼见苏棠梨完美理解错位,莲央弯眸浅笑道。 苏棠梨对着顾明箬和莲央挥了挥手。 门派大比通常都是节奏紧促,在考验弟子单纯的一对一打击本领之外,也额外考验了各个宗门弟子在比试之中的耐力。 只不过比赛已经比试了七轮,已经进入到了中场休息时段。苏棠梨一边歇息一边瞧了瞧自己的手,隐约觉得刚刚捅人的手感有些许的熟悉。 再往下就是比较激烈的决赛圈了。 苏棠梨正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苟延残喘着的南鹤。 因为是门派大比,苏棠梨对南鹤还算是留了一手,只是南鹤被捅了第二回,身子再怎么说也有些受不住。 南鹤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既然阳的不行,他就要玩阴的。苏棠梨已经隔着水镜爱上他了,现在南鹤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行动,将苏棠梨围困在他的掌心--------------/依一y?华/之中。 南鹤拿出怀中的魅魔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隐藏在合欢宗里的几个小魅魔接了消息,便伪装成茶楼传播小道消息的散修,混迹于各个宗门之中,假意是为大比押注提供消息,让消息悄无声息地没入人群。 “快改押注!最新小道消息,合欢宗擅蛊惑伪装修为,苏棠梨的真实修为其实并没有到达秘境中的元婴,而是筑基!” 第27章 姜姒师姐 每一年的门派大比都有押注,若是押中了,胜者自然可以获得对应的灵石。苏棠梨是被看好的大比头名之一,在押注之中苏棠梨胜的赔率低到不能再低。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条小道消息,让部分押注的人犹豫了起来。常年押注的人之中总有一部分是赌徒。即使见识到了苏棠梨前几场的优越表现,心中也难免跟着动摇。 如果苏棠梨输了,那么他们便可以一夜暴富了啊! 这条消息也让原先惧怕苏棠梨的弟子重新支棱了起来。先前的弟子输的这么快,其实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苏棠梨的恐惧。而现在这条消息的传出,很快就抹平了苏棠梨的心理战优势。 原先本来只打算争夺大比第二的弟子们此时皆是跃跃欲试。 南鹤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他抱着水镜,冷眼瞧着合欢宗的一个弟子跑到了苏棠梨身边,对苏棠梨低声说了些什么。 本来正在仰头喝水的苏棠梨忽地低下头来,手上一停,浅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很显然是在惊讶。 苏棠梨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传播出去的消息了。南鹤看着自己手中的水镜,让他来想一想,在遭受委屈之后,苏棠梨会不会来找他哭呢?如果她来找他哭,那他南鹤可以勉为其难地延后让苏棠梨心碎梦醒的时刻。 苏棠梨拿起来了水镜,但是却又放了下去,眼眸之中犹如蒙了一层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鹤远远地看着苏棠梨,嗤,还在强撑呢?女孩子就是这样,明明受了委屈,想要哭诉还担心自己的哭诉会影响别人的心情。 莲央抱着臂,抬头远远看了眼南鹤。 一场门派大比之中人心浮动,很快鼓点急促地敲响,中场休息已然过去,紧接着就是下半场的比斗。 上半场的比斗是淘汰制的一对一比斗,而下半场则是改变成了获胜积分制。除此之外,上半场的擂台是平整的,而下半场的擂台是搭建幻境之中,还有各种障碍物去模拟实战环境。 “小乖加油。”姜姒居然也是出现在了门派大比的擂台旁。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在场的前几辈谁不知道姜姒?哪怕是苏棠梨的同辈,恐怕自小也是在尊长的屋中翻出过姜姒的画像。 姜姒正凝神注视着苏棠梨,云髻峨峨似随风去,修眉联娟形如新月。耳缀金缠赤玉以映躯,轻摇慢晃如朝霞映雪。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慵懒的韵味便勾得全场,尤其是前几届的弟子,忍不住探身望来。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苍怜是个例外,他一见着姜姒,身上的厌恶之情便几乎难以压制。 凭什么姜姒能够这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凭什么爱他的师母却只能每日和师尊争吵,从一个貌美的魅魔变成一朵枯萎干枯的花儿? 今日他又收到了师母的水镜联系,即使今日水镜之中的师母仍旧面容憔悴,但依旧很关心他和小苍兰的修炼和成长,根本不像师尊那样,嫌弃他和小苍兰没有什么本事。 只是师尊他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和师母大吵了一架,在把师母气得气急攻心之后,又自顾自地躲进了自己的书房里。 不用想苍怜也知道,师尊肯定又是在书房里怀念那个姜姒,姜姒姜姒姜姒,从小到大,翻来覆去都是姜姒的魔咒!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是有什么魅力。 苍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镜,里面还是他和“苏棠梨”所谓的恋爱记录。 他冷笑一声,在甩掉苏棠梨之前,他要让苏棠梨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让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她敬爱的亲爱的师姐姜姒,才活该受这一遭。 是,他苍怜确实是废物,没有南鹤那样的实力,也没有他那样的高超的骗术……但是他依旧可以替师母报仇,他找到了帮手! 在苍怜精神逐渐步入疯癫倾向的时候,在擂台的一旁,在合欢宗以及别的修士人群一片欢歌笑语之中,混杂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褐色小蘑菇。那个小蘑菇通体褐色,正在病歪歪地被走动着的人群踩在脚下,踩得是东倒西歪。 只是这个监听蘑菇之后的人毫不在乎。他照例穿着带着金边的斗篷,每一个动作都喧嚣着他的愉悦。 瞧瞧,在日复一日地找寻之中,他又找到了自己合适的棋子,而且居然还是修士之中难得不喜欢姜姒的好棋子。他真希望这颗棋子能让他饱餐一顿。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合欢宗的魂魄了,只依稀记得那种如梦似幻、羽化升仙的滋味。 姜姒此人他太有印象了。他记得从前姜姒还被热爱说书的修士给过一个判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讲得便是姜姒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勾人法子。就算是知道姜姒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而停留,依旧是有数不清的修士,甚至是修为极高的几个仙尊,前仆后继。 他还记得姜姒那年的天玄山秘境,几个无情宗的天之骄子不过是在秘境之中见了姜姒几回,出了秘境之后便是茶饭不思心神不宁,甚至隐生心魔。在之后更是彻底舍去了无情道,投身合欢之道,使得无情宗沈肃难得的暴怒,无情宗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因而沦为众人笑谈。 只能说,姜姒无愧为修仙界多年以来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荣幸,再一次尝到合欢宗魂魄的味道。他打量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苏棠梨。像这个受尽宠爱的合欢宗小师妹会是什么味道的魂魄?定然会是柔软可人的吧。 听见自己喜欢的师姐呼喊,苏棠梨便眉眼弯弯地回身望来。苏棠梨生得也好看,皓齿星眸,明眸善睐,鸦青色的长发高束成利落的马尾,盎然如竹笋初生,流露出勃勃生机来。 两人站在一起对视的模样好看得般般入画,一时间,前几辈的仙门长老尊者爱屋及乌,看向苏棠梨的目光都变得安祥慈爱。 忽然感觉到无数道支持鼓励的目光,苏棠梨自然知道这是师姐无声的支持。她现在已经突破了修为的限制达到了金丹后期,虽然没有达到碾压式的元婴,但她也应当无所畏惧,直面比试。 下半场第一轮苏棠梨对阵的是符菉宗的大师姐。符菉宗大师姐因为对待师弟师妹们严苛,在同辈之中一直有很高的名声,是这一辈宗门弟子之中有名的“灭绝师太”。 “合欢宗对符菉宗,比试开始!” 不同于上半场的游刃有余,苏棠梨从一开始手中的短匕都未曾浮空脱手。只是有了姜姒的鼓励,苏棠梨也不像前半场那样,去在乎去维持自己是元婴修为的假象,而是彻底地放下了包袱,认真地与符菉宗大师姐缠斗了起来。 符菉宗大师姐出手颇有个人风格,一开打便展现了自己猛烈的攻击,以迅猛的手段把苏棠梨的短匕压在周身范围内,意图以此拖死苏棠梨。 围观的修士一见苏棠梨落于下风,一时之间也开始怀疑起来苏棠梨的真实修为,一些胆子大性子躁的修士已经跑到押注的地方意图更改押注。 第27节 苏棠梨自然不会单单站着挨打。这一场擂台随机的场景是山林。众人只见到原来攻击苏棠梨攻击得正猛的符菉宗大师姐手上一顿,苏棠梨便趁乱挣脱出了她的打压,躲在了山林之中,以地形为掩体,静候反击时机。 众修士一看,大略能猜到苏棠梨施用了合欢宗最常用的蛊惑,或者是创造小幻境,以此来迷惑对手的视线。 符菉宗大师姐攻击利落迅猛,但是如果攻击落不到苏棠梨身上,这一切就将是白搭。 这场比试缠斗了许久,最终在苏棠梨半蛊惑半打击之中,符菉宗大师姐被短暂地蛊惑了一瞬,苏棠梨趁机短匕击落对方,险胜。 伴随着鼓点结尾,苏棠梨与对手分别拱了拱手。 “打了这么久,苏棠梨她根本就不是元婴修为。”自觉被骗的符菉宗小师妹嘟囔了一声。 “么么,谨言慎行。”擂台之上的大师姐正从收纳袋之中拿出绷带来处理刚刚苏棠梨划出的伤口。 苏棠梨原先没有在意,正曲着膝准备从擂台上跳下。 只是又听到那么么嘀咕道:“什么嘛,自己都没打赢苏棠梨,怎么光记得来训我,你真把自己当师尊了?最开始明明是占上风的,师姐真是废物把不住时机。” 苏棠梨屈膝跳下擂台的动作一顿,干脆身体稍稍后倾,坐在了擂台之上,问道:“你讨厌你师姐吗?” 正在包扎伤口的符菉宗大师姐手上一停。 么么一抬头,看见苏棠梨低头看着她,一只脚尚且支在擂台上,另一只悬空着。鸦青色的长发高束成马尾,由于是背着光,青丝边缘晕染上了浅光。 “怎么,你要来多管闲事来训斥我吗?”么么面上腾地一红,转眸便娇斥道。 “没有哦。”苏棠梨摇了摇头,琉璃玉一样的眸子边缘浅晕着光,“刚刚我和你大师姐打斗的时候施用了几个小幻境来迷惑她的视线。” “这我知道。”么么眼眸随意地左移。 “我早就听说你们师尊喜欢做甩手掌柜,于是这一辈的符菉宗师弟师妹都是你们大师姐来带的,所以我编织的幻境是关于你们这些师弟师妹的。”苏棠梨解释道,“主要是以你的长相编织的幻境,毕竟我对你还是有印象的,我们在玉锦鲤的宴席上见过。” 听到是以自己的长相编织的幻境,么么转头怒目而视。 “但是这个小幻境很管用,你们师姐下意识会顿住,会去花时间分辨真假,直到打到后来才不至于被迷惑住。”苏棠梨弯起眸子,问道,“我只是见你大师姐挺呵护你的,就在想,你喜欢你大师姐吗?” 姜姒远远看着苏棠梨。苏棠梨有这个疑问并不奇怪,毕竟她与自己的师姐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一时间听到这种话,难免会产生好奇。 “你问这个做什么,自然是喜欢的。”么么声音稍稍低下,娇声怒目道。 “可是你的话有点伤人。”苏棠梨跳下擂台,站定在么么面前,“你既然是喜欢师姐的,就不担心师姐因为你的话伤心吗?” “我、我。”么么抿了抿唇。 其实是她与大师姐吵嘴吵惯了,毕竟大师姐一直严格要求他们,他们当师弟师妹的叛逆一上头,就会跟着吵。平时她都吵成自然了,很多话其实都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去想太多。 只是现在回忆起来,她刚刚说的话可能真的不太合适,她明明知道师姐那么想赢。么么一扬眸,下意识想反驳,话却咽在了嘴边。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感受到难堪,苏棠梨就牵住了她的手,明月那样的眼眸凑到她的耳边:“你别害羞,这个事情我有经验,你待会去和大师姐道一声歉,再好好和她解释,她一定会接受的。” “真的吗?”符菉宗小师妹么么彻底被苏棠梨的思绪带着走了。 刚包扎完伤口的符菉宗大师姐一下擂台,就意外地看见了自家的小师妹。 这个小师妹是她一直带着的,一般也是在成长之中严格要求她,偶尔也和别的带孩子的长辈那样,对小师妹有点心软。 只是今日她下了决定,她不能再继续放纵小师妹多嘴了,祸从口出,要是小师妹因此受到了伤害,那她未来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 于是她按照原先的教育习惯,刚板着脸打算厉声训斥,就看到小师妹软软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撇开脑袋低声认错道:“师姐,我刚刚说错了。” 第一回这么柔声地对师姐说话,么么非常不适应,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眼睛对上大师姐板着的脸,嘴上下意识又想要说一些气师姐的话。可是看到旁边苏棠梨亮亮的眼眸,她的心一横,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对不起师姐,我刚刚是伤到你了吧。” 眼前的大师姐陷入了安静的愣怔。她刚刚只考虑过多嘴对于小师妹的坏处,还真没去想过自己,哪怕小师妹刚刚的话并不中听。 么么没听到师姐的回答,心中忍不住浮现了难堪的情绪。她就知道师姐不会回答她,她们之间吵惯了,完全是在比较谁先低头的针锋相对了,她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被苏棠梨忽悠过来了。 只是忽然一只手抚摸上了么么的脑袋,惊得么么抬起头,忽然之间看到了大师姐泪汪汪的模样。 “符菉宗大师姐我见到过,小时候的时候就是一个哭包,手指红了也要委屈哭哭的小软包。”姜姒远远看着,对顾明箬笑笑道,“现在看着装不住凶了。” 么么本来以为会收到冷嘲热讽,要是师姐凶她,她自然会亳不服输地凶回去,可是现在师姐怎么就眼泪汪汪了,救,谁来救救她,她好不习惯! 不对,她么么要帮师姐挡着一点,要是被别的调皮师弟发现了,师姐以后管不住他们了怎么办! 苏棠梨眼见着么么僵硬着去给大师姐擦眼泪,便轻快地离开了擂台附近。 先前她在秘境之中见过好多样子的坏人,他们都隐隐有一个特点,明明很在乎自己喜欢的人,也为自己在意的人着想,但是行动上却截然相反。 就是别扭嘴硬,宁愿说一些伤人的话也不愿意低头说喜欢。 苏棠梨转头看见姜姒和顾明箬正对她招招手,他们身边的莲央看见苏棠梨来,也学着他们跟狸狸招手。 苏棠梨脚下登云履一停。 可恶,她自己好像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喜欢师姐,太丢人了呜呜。 “瞧见了吧。”姜姒敛眸,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小时候宗里发糖葫芦,她就是那个超级想要还不开口的,明明小眼神都勾上去,还非说不喜欢。” “是个别扭的小孩,越喜欢越会说不喜欢。”顾明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那时每回我都是自己把糖葫芦要来,再亲自送到狸狸手里。” 莲央支着下巴,弯弯着眼眸。手腕上的青色碎玉随之坠下轻晃。 …… 南鹤眼见苏棠梨击败了第一个对手,他脸色忍不住一沉,没想到苏棠梨居然不会在修为上有心理包袱,居然没有被他传播的小道消息影响到心态,他不喜欢苏棠梨这种难以掌控的样子。 于是他翻开水镜,给“苏棠梨”发消息。既然现实之中无法取得胜利,那他便要从水镜之中突破苏棠梨的心理防线。 在南鹤发消息的同时,苏棠梨也经历了几轮艰难的比斗,成功进入到了最后一轮的决赛。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摸清楚了苏棠梨的修为,虽然不是小道消息中的筑基,却也不是在天玄山秘境里表现出来的元婴。 苏棠梨最终的对手是无情宗图南剑秦起之,两人的比斗的赔率也在此时达到了一比一。 其实外界更看好的是有剑气的秦起之,只是改动押注需要花费一定的灵石,这才把两人的赔率压到了一比一。 “苏棠梨,棠梨道友,许久不见。”一身白衣的秦起之隔着人海,对着苏棠梨拱了拱手。 “图南剑?许久不见。”苏棠梨回礼。 门派大比之中的决赛是放在第五日,中途留有的时间是留给决赛的两人稍作修整。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合欢宗这样的安排,更多的是为了将各个宗门留下来,用以促进合欢宗附近的经济建设以及产业发展。 “狸狸终于可以好好歇会了。”莲央忽然间就出现在了苏棠梨身侧。 什么时候过来到她身边的?好快的速度!苏棠梨眼眸微扬,这就是勤奋的海王应该做到的及时闪现吗?太及时了。 秦起之的目光落在了莲央身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很显然,这个莲央总能很快地勾住苏棠梨的注意,但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藏着什么心思。 直觉告诉秦起之,莲央包藏祸心。 他冷眼看着莲央和苏棠梨说着说着,苏棠梨的脚尖便对向了莲央。再说着说着,苏棠梨便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和她打招呼的秦起之。 他还见着莲央的眼尾浅浅的掠过他,又乖巧地落回了苏棠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极其自然地把苏棠梨的手揽在了自己手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于是等苏棠梨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牵着莲央的手,走在了合欢宗装饰着花灯灯盏的街道之上。 今日的比试已经落下了帷幕,天色也暗了下来,以至于旋转的花灯散发着的光,在夜色之中愈发好看。 “这是我们合欢宗设计的花灯,我记得是南厢那里的几个师姐设计的,在这个花灯展出前她们还给我看过。”说到这里,苏棠梨抬起手来去比划托花灯的动作,却忽然看见自己手中带起的另一只手。 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也随着这个抬手的动作叮叮当当。 “我、我们什么时候牵着的?”苏棠梨愣住了。等等,她刚刚不是才下了比试准备休息吗?她怎么就和莲央牵着手逛上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莫非她失忆了! “就刚开始呀。”莲央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中的幽光有些蛊媚。 苏棠梨的耳尖“腾”一下红了,脑海中瞬间闪现了刚刚莲央来搭话的情景。 好像是莲央一开始说“合欢宗看起来真好看,狸狸的师兄师姐为了这次的门派大比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吧。” 听莲央这么夸合欢宗,苏棠梨眼眸一亮,自然而然地开始对莲央骄傲地介绍了起来。 莲央听着苏棠梨讲合欢宗的事情倒也不腻,反而是眼眸清澈地瞧着她,就像是很感兴趣的模样,时不时还配合着点头。 在苏棠梨介绍的灵感殆尽之前,他还会开口,不动声色地抛出下一个问题,蛊得苏棠梨继续给她介绍事情。 再后来,再后来……苏棠梨咧了咧虎牙,登云履停在原地磨了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在莲央一声又一声的“原来是这样子!”“我第一回知道这种中州知识”“狸狸的师兄师姐可真是好厉害呀!”之类的话语之中迷失了自我。 苏棠梨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莲央,耳尖上的红意再次忍不住一点点泛了上来。 她想起来了刚刚是为什么牵手了! 刚刚莲央趁她说的高兴,便眉眼弯弯俯下身来,说起来了之前在天玄山里的青衫邪祟。 “记得那个时候,我就是这样给狸狸输送的灵力。”莲央顺势牵上了苏棠梨的手,还不忘十指相扣上,“只可惜在门派大比之中没法用这个方法,不然狸狸也不用打得这么辛苦了,脸上都有一点蹭伤了。” 就算是这样子做示范,照理说也应该是一牵即离,但是莲央偏生再那个时候继续说道:“啊?刚刚狸狸是不是讲到了合欢宗夜间的花灯展,我好想看,但是听说很快就要结束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来得及看到狸狸师兄师姐们的佳作。” “狸狸应该更认得路吧?也不知道现在狸狸能不能来得及带我赶过去。” 一听可能错过花灯展,苏棠梨可不就是连忙反手牵过莲央,领着莲央走。 可恶,太可恶了。苏棠梨感觉自己明明高束着的马尾都要被恼羞得炸毛起来了。 莲央这番话,既透露出来了要去看花灯的急迫,又点名了狸狸带他去,在无形之中悄悄引导苏棠梨,成功完成了牵着狸狸逛花灯展的目的。 哦对,中途还没有忘记顺着她苏棠梨歌颂合欢宗。 “太狡猾了!”苏棠梨琉璃玉般的眸子气呼呼的,“明明是我去合欢宗藏书阁翻书学习,怎么倒像是全给你这个伴读学去了?” “嗯嗯。”莲央愉悦地弯起眸子,俯下身来,黑曜石那样的眼眸盯着苏棠梨,“那狸狸可要向我好好学习,可别全被我超过去了。” 苏棠梨脸上的朝霞那般的红意更起,脸颊边的热度就像是“噗噗”冒气的热泉水。一恼之下,苏棠梨手上一推莲央的胸膛,说道:“讨厌死了!” 莲央被推得后退一步,轻轻地撞到了身后花灯的架子上,愉悦得发羽都跟着轻轻扑棱:“嗯,喜欢死了。” 身后花灯的架子轻轻摇晃,一颗圆滚滚的玲珑花灯轱辘轱辘地滚了下来,滚到了两人的脚边。 见苏棠梨声线讷讷,羞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驳了,莲央便俯下身来拾起脚边的花灯,转移注意力道:“这是什么?” 苏棠梨跟着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像葡萄花鸟纹银香囊的花灯,上面还花着一只飞舞的蝴蝶,只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上面的灵力都有些退散。 “这是……?”苏棠梨接过莲央手中的花灯,仔细看了一番,“这个花灯应该不是这次花灯展的,只是瞧着这花灯,我好像在之前见过。” “狸狸常住合欢宗,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花灯展,这应该是从前花灯展的东西。” 苏棠梨抱着玲珑花灯左摇右晃,只是玲珑花灯里内置三层平衡仪,怎么晃里面的蝴蝶纹样都保持着与视线平齐。 她正看着呢,隐约间听见了巷子里的脚步声。苏棠梨和莲央敏锐地抬眼看去,居然是看到了一个带着斗篷,遮掩着容貌的人。 第28节 “你是何人?”苏棠梨隐隐察觉到危险。 那人摘下斗篷,露出头上红色的角,也同样展示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原是魅魔苍怜。 他伸手翻来,紫色的气息涌动在他的掌心之中:“抱歉了,苏棠梨,谁让你是姜姒的疼爱的小师妹。” “今日我又见着我师母了,她是那样的绝望脆弱,指望着我师尊与她再次相见,而姜姒呢?”苍怜原先就苍白的肌肤愈发显得透明,诡异之中甚至捎带着邪意,“姜姒是那样的光鲜亮丽,仍然是大家心目之中最耀眼的白月光,最怜惜的朱砂痣,她凭什么呢!” “他的精神不对,灵力也不对。”莲央抬手护住苏棠梨。 “你师尊苍无妄?”苏棠梨可不记得姜姒师姐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不相信师姐会做什么事。 诡异的灵力编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网,网中的丝从苍怜身上涌出,紧紧地将苏棠梨和莲央一同包裹其中。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那我就来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我师母、师尊和姜姒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顺便也捉了虫。 第28章 回溯 紫黑的烟雾在空中呈网状蔓延,眼中景色的边缘跳跃着模糊的黑斑,苏棠梨再睁大了睁眼,眼前的雾气便彻底散去,展现出刚刚熟悉的花灯街道模样。只是苍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苏棠梨的错觉。 苏棠梨环顾四周,刚刚还在她身旁的莲央此刻也跟着没了踪影,徒留她一人抱着玲珑花灯。 不对,这个街道……苏棠梨再仔细瞧了一眼,花灯展的摊位上随意放置的钗子样式有些古早过时。这好像是千百年前的合欢宗花灯展览。 “又是和邪祟勾结的鬼东西。”苏棠梨抱着花灯,嘟囔着,“就像是还有什么大阴谋在酝酿着的样子。” 如果苏棠梨没看错,苍怜刚刚用的应当就是邪祟常用的“往事回溯”,这是一种不常使用的禁术,可以将人困在他人讲述的记忆回忆之中反覆轮滚同样的事情,直至把陷入其中的人逼疯。 莲央应当是被卷入到了回溯之中的另一个节点。 通常使用这个禁术是需要往生花和记忆碎片,往生花容易,但苍怜理应是拿不到她师姐的记忆碎片的。也就是说,这次她陷入的回溯是以第三人的视角进行还原叙述的。 随着夜风吹过,街边的花灯跟着呼啦啦地转动起来,只听一串铃铛一簇叮铃铃的声响,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孩子出现在了苏棠梨眼前。 这个女孩六岁模样,挽着半莲花开模样的双髻,耳边两侧各自顺下一绺发,上衣青绿,下裳百褶裙洁白无瑕,裙摆随着她的走动,上面绣着的暗纹随着轻漾。 这个打扮很有合欢宗弟子们小时候的风格。苏棠梨暗自想。 “不许跟着我来!”女孩抬起一只手来,掌心灵力一翻,对身后稍高一头的小少年做出了制止的姿态,动作之中流露出娇俏来。 蓦然看见这个熟悉的面庞和灵力,苏棠梨一怔,这怎么那么像是姜姒师姐?她下意识上前一步,登云履却又一顿。 “阿姒从小便是如今的这般模样。”苏棠梨隐约回忆起来了大师兄一边练剑,一边随意的这般一句话。 不对,虽然长得很像,但姜姒师姐从来没有这么娇过。也不知道这是在谁记忆里的师姐。 苏棠梨弯下身来,她一手抱着花灯,另一只手好奇地在这个“姜姒”眼前挥了挥。却见那“小姜姒”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只是转身跑走,好似透明一般从苏棠梨身上扑着穿过。 而在“姜姒”身后的小少年约莫十四的年岁,鸦青色的长发用玉冠束着,头上红色的角角分外醒目。 看见苏棠梨伸手试探“姜姒”的动作,他的眼眸还冷冷扫上苏棠梨一眼,然后才抬脚绕过苏棠梨,起身追向“姜姒”。 这个便是魅魔苍怜的师尊苍无妄吧?很明显他看见她了,只是根本不想去理会。苏棠梨暗自揣测,这里可能融入的是苍无妄的记忆碎片。 苏棠梨也动身跟着二人,手上抱着的花灯随着她的动作,上边的蝴蝶纹样微微发光。 她在跑动之中,随意地瞥了一眼这始终保持平衡的蝴蝶纹样,忽然惊讶地发觉,透过这纹样的光路,她居然隐约看到了一个幻影在花灯里面重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别跟着我来。”依旧是姜姒的模样,依旧是抬手制止的动作,只是脸上面无表情,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娇俏,反而还有着冷酷无情的意味。 稍纵即逝的回忆被苏棠梨抓住了尾巴。她想起来了!这个花灯她在姜姒师姐的房中旧物里面见过。想来应当是因为苍怜动用了回溯,这才阴差阳错地让花灯落在了她苏棠梨的手中。 苏棠梨看着花灯内的幻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花灯里封存的才是师姐视角的回忆。 所以这个苍无妄对她师姐的回忆滤镜也太过浓重了吧,这么厚重的滤镜若是换算成脂粉,怎么说也能糊个千百张脸。苏棠梨心中暗自想着,脚下步履不停,仍旧跟着小姜姒与苍无妄两人。 身边的景色随着几人的步伐不停地穿梭变换,小姜姒和苍无妄就像是看不见这些变幻的景色。苍无妄始终亦步亦趋地追着姜姒说说笑笑,两人像是寻常朋友一般。 甚至于,也许称得上青梅竹马一词? 苏棠梨在一旁暗暗看着,忽而把手中的花灯一摔,玲珑花灯摔落在地,撞击之中发出猝不及防的铃铛声,本来脑袋大的玲珑花灯倏地被摔成一个巴掌大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融于花灯中的记忆碎片四散开来,鱼潜入水一般没入回溯。 眼前的场景也骤然一变,原先年纪尚小的姜姒与苍无妄迅速长大成人,身上的服饰也变得更加贴合两人的年纪。 果然,她猜对了。这便是让师姐的记忆融合进回溯之中的法子。苏棠梨弯腰拾起地上的小香囊球。 以师姐的性子,她既然之后已经与苍无妄彻底闹掰了,那她便必不会留下并珍惜所谓的回忆。 被这么一扰动,记忆回溯中的苍无妄这才把眼神给到了苏棠梨,眼眸之中蕴含着怒意,像是在指责苏棠梨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 但他再恼怒,也只是给了苏棠梨一个眼神,脚下却寸步不离地守着姜姒,身体也依旧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行动,忠实地演绎着记忆还原出的故事。 因为增加了姜姒的记忆碎片,这一回,姜姒也抬起头来看向了苏棠梨,只是眼中尽是陌生,毕竟这个年份,按理说苏棠梨都还没出生。 不过就像是人在梦境之中,很多时候不会去怀疑一些奇怪且不应该出现的物和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那样,他们也没有对苏棠梨的出现产生任何疑虑。 苏棠梨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相处,眼中不由落在了姜姒腰间:她看见姜姒腰间系坠着一缕姻缘线。这是中州象征着已经定下婚约的系法。 嘶。她转头看向苍无妄,果然也在他的腰间看到了同样的姻缘线。 “别乱动,这里有一个小姑娘!”姜姒忽然略显讶意道,“不对,是小妖怪。”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妖怪,怎么能出现在这里?”苍无妄对着小妖怪姑娘伸出手来,故意在她眼前试探了试探。 他们嘴中的小妖怪姑娘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草丛之中,小妖怪姑娘的眼眸是漂亮的粉黛色,她的身上穿着褴褛的衣衫,白皙的脸颊上沾染着摸爬滚打的泥泞。 看见苍无妄伸手吓唬她,小妖怪姑娘便兽性大发,一张嘴就咬在了他的手上,疼得苍无妄下意识把手一收,收回来的手上已经是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嘶,这小妖怪咬人可真疼,也不知道是谁给放进来的。”苍无妄冷着眼眸,随意道,“既然这妖怪来得蹊跷,阿姒我们不如杀了她便是。” 小妖怪姑娘也听到自己要被杀掉,下意识便化作了一只化作妖形,变成了一只毛茸茸又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转身意图逃窜。只是她的修为到底是太低,脚上还没跑上几步,便被苍无妄抓了回来。 “咬人这么疼,居然只是一只小兔子?”苍无妄把小兔子拎在姜姒眼前,随意地晃了又晃,吓得手上那只小兔子绒毛耸立。 “你未曾用灵力护住自己,被咬到不是应当的吗?这看起来是一只灵智初启的小兔子,居然已经化作了人形,想来应当是修炼天赋极佳。”姜姒从苍无妄手中接过小兔子。 这只灵智初启的小兔子像是知道姜姒才是两人之间的主导。一落到姜姒手中,便依靠着她的手软软瘫了下来。 “我去把它抱给师尊瞧瞧,看看这究竟是只什么样的根骨。” 按照师姐的惜才之心,看起来是想把这个小兔子留下来自己教了。苏棠梨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怎么不记得师姐有这一个小徒弟? “阿姒的师尊不是已经去青淼了吗?不如让我把这只小妖怪带回去,查查身世。”苍无妄边说着,边伸手拎起了面前小妖怪的兔耳朵。 “小妖怪,不如让你自己来说说,愿不愿意当我们的徒弟?” 小兔子龇牙咧嘴来,粉黛色的眼眸目露凶光,看起来并不太懂师徒的意思。 “也对,估计得等你长大一点,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姜姒指尖支着下巴,拎着小兔子那只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小兔子的耳朵。 难道后来是苍无妄收了这只小兔子当徒弟?只是除了苍怜和小苍兰,苏棠梨怎么也从未听说过他还有别的什么小妖怪徒弟。 她蹲在一旁围观着,只见眼前的景色“唰”地一变,苏棠梨跟着两人的视角来到了一间宫殿。 她再一次见到了那只小兔子,只是这个时候的小兔子已经是化作了人形,从人的年纪上来看,像是长大了不少。 那只小兔子姑娘依旧是粉黛色的漂亮眼眸,只是行趋之间并没有之前那样的凶兽的即视感。她穿着中州日常的服饰,反而流露出一种绵软的姿态。 她此时应该是处于拜师典礼之中,只是看这个宫殿的装饰,应当不是在合欢宗。 “师尊。”她脚下犹豫,抬头对着苍无妄拜道。 苏棠梨看着这只小兔子心生好奇。莫非,这是苍无妄的一个英年早逝的弟子? 她正想着,脚下的地面便如水一般荡漾着波纹,抬眼看去,竟然是苍怜也来到了这个时段的回溯里。 苍怜苍白到有些诡异的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袍,不同于最初见面那样假意病弱,现在的他面憔悴,看上去真的是有些病弱了。 “看见了吧。”苍怜冷笑一声,抬手对前方的小兔子姑娘规规矩矩地行了一拜礼,他边撩衣袍边起身道,“这便是我的师娘,姜心苑。” 苏棠梨缓缓睁大了眼眸。 …… “等等,你的……师娘?”苏棠梨一话语稍顿,开始掰着手指算起了辈分,“你的师娘是你的师姐,而你的师娘又是我师姐和你师尊一起收的徒弟。” “怎么,不行吗?”苍怜对一切与姜姒有关的人都厌恶得不行,他身体腾升起紫黑色,哪怕腰背被邪祟的邪气侵入地弓起了身子。 抬眸看着苍怜身上紫黑色的邪气,苏棠梨把手指一收:“可以的。只是我刚刚算了算,你恐怕差点成了我师姨孙。” “你好呀,师姨孙。”面对苍怜的一身冷气,苏棠梨不仅不气,还露出来了慈祥的微笑。 有那么一瞬间,苍怜好像回到了高高的谷堆旁边,他好像在听一个慈祥的长辈在讲述过去的故事。 不对,苍怜甩开脑中奇怪的联想。 “少套近乎。”苍怜从前嫣红的嘴唇现在已然是苍白不堪,“你有好好看我师尊和师母的故事吗?” “在看呢。”苏棠梨点了点头,“只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回溯的时间段里,你的师尊和我的师姐是有姻缘线在身的未来道侣?” 苍怜疑惑地皱起眉头。 看见他这个表现,苏棠梨也就知道他从没有听过这事。 “我倒是隐隐猜到了,你是想给你的师母出头吧?”苏棠梨指了指远处的小兔子姜心苑。 苍怜就像是个反应敏感的惊弓之鸟,一听到苏棠梨提起他的师母,他周身的紫黑的气息便再次涌动而出,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被困进了回溯之中的苏棠梨倒也没有很焦急,俗话说得好,人应当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干,不如把苍怜抓来,充当她练习钓鱼技巧的磨刀石。 看苍怜现在这个反应不太正常,明明在天玄山之中,她苏棠梨已经如此体贴细腻地关切了他一番,没想到这苍怜还依旧是想要对她出手。 唉,都怪她苏棠梨对鱼塘的把持能力不足,在秘境后期的时候,给这条鱼的关注实在是太少了。一个真正优秀的鱼塘主,就应该学会掌控与规划自己的时间,把自己的每分每秒都用在钓鱼的钩尖儿上。 师姐说过了,得不到关注的鱼儿就像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会蹦哒、会情绪崩溃,会以此方法祈求所爱之人的垂怜。 看看,这和苍怜现在的表现是多么的相似啊!难怪她苏棠梨总是败在莲央手下,原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对时间的把控不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棠梨温柔的目光看向苍怜,她理应给这条鱼更多的关切。 “师尊可是嫌我野性太重,不喜欢我?”那一边,姜心苑伸出手来,软软地拉了拉苍无妄的衣袖。 而苍无妄只是淡淡地扫上她一眼:“你天赋与阿姒不相上下,这一点倒是挺好的,野性收是收了,就是瞧着性子太软了,心苑你也该好生改改。” 听了苍无妄这般说,苍怜忍不住上前一步来,伸手意图护住姜心苑。只是手上依旧是穿过了姜心苑的身子,到底是徒劳无功。 教徒弟便教徒弟吧,提她师姐做什么?苏棠梨皱了皱鼻子,再次向这师徒二人看去,却见到姜心苑失落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瞧瞧你师姐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师姐,师尊怎么会这般对待我师母!师母做了一生的替身,一生都活在姜姒的阴影之下。”苍怜的身子苍白得都快要成了全然透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师姐她放浪形骸,明明知道我师尊和师母之间相通的心意,还非要来掺合一脚。” 第29节 替身?相通的心意?苏棠梨疑惑地看向苍无妄。就见到面上冷漠的苍无妄弯下腰来,倏地把姜心苑腾空抱在了怀中。 姜心苑粉黛那般的眼眸依旧是幽幽好看,她侧着脑袋,倚在苍无妄的胸膛上,仿佛受到了惊吓那般:“师、师尊。” 两人这样抱着,在苏棠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一同滚在了床榻之上。 苏棠梨惊呆了,苏棠梨叹为观止,苏棠梨转过身去,刚巧看见了面上半边脸流露着幸福,半边脸流露着痛苦的苍怜。 苏棠梨:“……” “我想你是弄反了,在两人的感情之中掺和一脚的也许是你师母姜心苑?”苏棠梨顿了顿,又道,“或者说,你就没有考虑过你师尊脚踏两只船的可能吗?” “你在说些什么?”苍怜很是不解地看着苏棠梨,“这回溯之中的记忆碎片我都体验过了,你还在替你的师姐狡辩?” “你拿的是谁的记忆碎片?总归是拿不到我师姐的罢。”苏棠梨翻出手中的香囊球,继续道,“刚刚呢,我在回溯里融入了一点我师姐存的记忆碎片。这样一来,往事回溯会更加地接近事实。孰是孰非,你且看看便是。我相信我师姐。” 她相信师姐一开始看上苍无妄,绝对是因为年纪太小眼瞎! 苍怜眼见苏棠梨眼中流露出信任之意,不由嗤笑一声:“我拿了我师尊和我师母的记忆碎片,况且师尊素来是不喜欢我师母,反而是向着姜姒的,这个回溯做不得假,就算多了你师姐的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完了,这曾经的师姨孙真疯了。 苏棠梨怜悯的目光落在苍怜身上。都是她的错,都怪她没有及时怜爱他,没有给他更多的关切。 于是苏棠梨怜爱地拍了拍苍怜的肩膀,眼眸之中浮动着圣光,白皙的脸颊也仿佛熠熠生辉。 上一回她对苍怜的关切只在他的气色,这样子实在是太浮于表面了!看看,这个苍怜由于得不到关注都要渴望疯了。 重来一回,她定然要更加深层温柔地关怀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家的温暖! 熟悉的拍肩感扑面而来,苍怜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来者,就看见苏棠梨用着温柔到能够掐出水的嗓音,娇喉婉转道:“你没事吧?大夫怎么说?你有病吗?” 偏生她眼尾下敛,说起这三问的时候,显得她认真而又关切,真的是丝毫也听不出任何阴阳怪气或者骂人的意味,反而像一个关切孩儿的爹娘。 见苍怜没回复,苏棠梨决心将自己的关切落实到底,于是她继续柔声追问,就像是急切想知道苍怜的真实身体状况,好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恶事做打算那样:“你有病吧?你没病吧?” 苍怜一梗,原先癫狂的精神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停滞,口中原先想指责姜姒的话此时也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到苍怜总算是不去张口闭口指责冤枉她的姜姒师姐,苏棠梨弯起眼眸来,琉璃玉那样的眸子划开涟漪,潋滟出春和景明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好好学习合欢宗藏书阁里的书籍果然使人进步。瞧瞧,关切地问候鱼鱼,就能让要干死的鱼鱼重新活了过来,也能够让疯狂博取关注的鱼鱼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了怜爱,从而不再幼稚地发疯意图讨关注来。 嗯,她的鱼塘稳了,在她深切的关怀之下稳的不能再稳。 不愧是她苏棠梨,如此体恤入微、温暖贴心。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往事回溯”的结点之中,一个少年抬起手来,莲花的枝蔓便随着他的动作“腾”一声而出,拨散开来了奶白色的浓雾。 他站在四周满是花灯的大街之上,墨色长发上的发羽轻轻颤着,像是小动物的耳朵在prpr听声。 花灯在夜色之中呼啦啦地转着,只是原先挂着的离他最近的花灯,已然从栀子花的模样,变成了赤色的莲花花灯。 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走着的修士看模样都是好些年前的合欢宗之人。 他,也就是莲央,抬手碰了碰身旁的赤色莲花花灯,忽然听见耳侧一个稚嫩的声音:“糖葫芦吗?我才不喜欢吃。” 莲央倏地转头循声看去,带动着自己腕上的青玉也跟着叮当作响。 只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孩正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的虎头鞋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磨了磨。 女孩眨着琉璃玉一样好看的眼眸,和合欢宗别的小孩子一样,挽着半开莲花的双髻,两边顺着下来一绺发丝,同样顺下来的还有两边白绒绒的发饰小球。 她上衣着红,下裳则是奶白色的百褶裙,红压白衬得几分喜上眉梢的意味来,她正奶声奶气道:“不要不要不喜欢。” “如果我拿走了,别人也很想要该怎么办呢?我才不要和别人抢。总之、总之,我才不喜欢糖葫芦。”她别扭地转过身去小跑几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莲央身上来。 莲央下意识低下头,弯腰护住了要摔倒的女孩。 “我是合欢宗的小师妹,你是谁?”她仰起脸,忽而弯起眸子问来。 第29章 背刺 这边苏棠梨抱着手臂看着苍怜,苍无妄那边画面一转,即刻就是姜姒的剑横在了他脖颈上。 悬崖边的狂风卷起了姜姒的衣袖,姜姒眼眸沉静,手上的剑刃压下三寸。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清楚了,看看我师姐腰间和你师尊腰间系着的是什么?”苏棠梨短匕轻轻敲了敲苍怜的脑袋,就像是菜市场的杀鱼刀敲了敲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 两人的腰间系着的,都是同样款式、同样绾法的姻缘线,象征着中州婚约的姻缘线。 “怎么会?!先前没有这段记忆。”苍怜眼眸瞳孔一缩,而后依旧是喃喃道,“同样的姻缘线又能代表什么?不过是我师尊移情别恋姜姒,这因缘线只要两边愿意都可以系,又能说明的了什么?” 两人正在说着,那边姜姒也开了口:“苍无妄,我已经瞧见了你和姜心苑的事情。姜心苑是你的徒弟,你不觉得哪里逾矩了吗?” 听到姜心苑的名字,苍怜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姜姒她提到我师母了,以她这般的恶毒,定然又是在我师尊面前诋毁我师母,以此来离间两人间的感情!” 苏棠梨收回短匕,奇怪地扫了苍怜一眼。虽然说和邪祟勾搭在一起会是非常影响心神,但是这个苍怜显然心神被影响得太过了,尤其是在听到姜心苑此人的名字时反应最过。 典籍上说,如果每一次给狗喂食的时候摇响铃铛,这般重复好几次,那么在下一回摇响铃铛的时候,即使还没有喂食,狗狗也会下意识地流口水1。 而苍怜现在的反应,就像是那只听到铃铛响的狗狗。 “阿姒,你别乱想。我只是把她当徒弟而已。”苍无妄听到姜姒的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阿姒,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我……” “不必了。”姜姒手上剑一反手,割断了自己腰间的姻缘线,剑刃又再一次抵到了苍无妄的心口处。 “心苑是我和你一起抱回来的小兔子,没想到不过由你照看了一段时日,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你的禁.脔。”姜姒剑刃毫不留情地刺进苍无妄的心口,“我已然联系了执法堂,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跟他们说就是了。” “离间你师母和苍无妄的感情?”苏棠梨的眼眸看向苍怜,“我怎么看着我师姐想给你师母出头,并且把和苍无妄之间的关系撇清到不能再清?” 苍怜本来还打算辱骂姜姒的话语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地憋红了脸。 “阿姒,你怎么能联系执法堂……”苍无妄那边还意图争辩,姜姒却已然收刃离去,连别的多余的话也不愿说上一句。 苏棠梨看着姜姒师姐离去的背影,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那般,毕竟师姐和苍无妄有过一同的长大的情谊,若说是没有感情,那定然是假的。 难怪大师兄曾经与她说,师姐在年纪尚轻的时候曾在苍无妄手里受过气,原来说的是这一件事。 只是苍无妄直至今日都好好的,想来执法堂应当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的苏棠梨隐隐有些不开心,于是她弯下腰来,盯着苍怜道:“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往事回溯之中了,你就不想在这回溯之中见一见你的师母吗?” 果然师母这一词很有用处,这一提着,便让苍怜猛然抬起头来。 “你只需要把你的记忆碎片给到我,不就可以通过回溯再一次见到,你和你师母一同成长的时光吗?”苏棠梨翻出来香囊球,把它送到苍怜眼前,蛊惑道,“如果你手中还有你师母师尊更多的记忆碎片,不如一同融进回溯之中?难道你不想多见见她吗?” 照理说苍无妄把年纪尚小的弟子变成禁脔这样的事,执法堂不应该没做出任何反应,想来是姜心苑那边翻了供。 她苏棠梨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苍怜原先还有些犹豫,只是听到苏棠梨提到他师母,心中便不住地波澜起伏。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把自己的记忆碎片交到了苏棠梨手中。 “这是我师尊师母的记忆碎片。”苍怜看着手中的碎片。 苏棠梨却没有拿,反而是抛了抛香囊球,只单单把苍怜的记忆碎片融进了回溯。 见到苍怜疑惑的眼神,苏棠梨手中拨了拨苍怜手中苍无妄和姜心苑的碎片:“你就没有察觉到,这两个碎片有些许的相似?” 苏棠梨很拿手的一项天赋技能便是拟态,由此,她本身对伪装的事物分外敏感。刚刚她就隐隐猜测到了苍怜投入的记忆碎片不对头,这才哄着苍怜把这两人的碎片拿出来看看。 这一看,果然就出了问题。 “你师尊的碎片有问题。” “不可能有问题,这些师尊的碎片都是我师母给到我的。”苍怜抱起碎片,说起来姜心苑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了显而易见的温柔。 听起来问题好像更大了。 香囊球在苏棠梨手中忽而亮起来了微光,苏棠梨把这香囊球来回往复抛了抛,眼前的场景和画面便再次一变。 只是这次画面的主角是苍怜和姜心苑。姜心苑正委屈着粉黛色的眼眸,抱着苍怜轻声哄着。 苍怜忍不住看了过去,面庞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显然心魔已然缠上了身去。 “无妄只不过是将我当替身,哪怕我是这么喜欢他,还在执法堂替他作证,他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他只觉得是我毁了他和姜姒的感情。苍怜,小苍怜,就像是师尊只有我一样,师娘只有你了。”姜心苑温柔地将苍怜搂在怀中。 而在一旁看着的苏棠梨只觉得恐怖,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温柔的菟丝子,正在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一棵正在生长的小树上。 苍无妄趁着姜心苑灵智初启时把她养成了禁.脔,而姜心苑又从苍怜这么小的时候开始给他灌输“只有你了”这样窒息的爱。 这魅魔里面的师徒三代怎么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正常人?这种畸形的爱,原来也会一代传一代。他们都把徒弟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温水煮青蛙一样将他们驯化。 “这就是几人之间的回溯?”苏棠梨大概明白了师姐经历过的事,难怪师姐嫌恶心,把这段记忆碎片丢在了花灯里,“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们师徒三人之间的故事,你看到现在,可曾看到我师姐对你师娘有任何的伤害?” “我。”苍怜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听得这句话试图说些什么去反驳,却找不到什么能够得上是反驳的话语。 “我师姐大度,当断就断,唯一做错的便是意图给你师母出头。你师尊师母之间互相折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都是他们俩自己的选择,理应自己承担,而不是怪罪在我师姐的头上。”苏棠梨琉璃玉那样的眼眸盯着苍怜,上边蒙上一层冷雾,“我师姐大度,可我才不大度。” 苏棠梨大概能猜出师姐的想法,出了这样的事情,姜姒师姐定然已经把这两人划分到了“肮脏的东西”范畴之中,肯定是不会再愿意给他们多花一分一毫的时间。 可苏棠梨生气,她才不愿意姜姒师姐不被人珍视,不愿意师姐的好心遭受背刺,更不愿意师姐因为被人莫名其妙的记恨而遭受污蔑。 精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苍怜的胸膛,苏棠梨漂亮的眼眸淡淡:“凭空污蔑不该是没有代价的,总归我在回溯中捅你你也死不了,我留你个半死,有没有机会醒来去见执法堂,就看你自己了。” 苏棠梨的短匕有着破除幻境的作用,同样也有驱散心魔的效果,在短匕捅进的那一刻,苍怜短暂地恢复了清醒。 在那么一瞬间,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姜心苑圈养的一只听铃铛的狗,在姜心苑从小到大反覆对他的诉说之中,在铃铛声中,听令得彻底。 苏棠梨收了刃,也懒得去看苍怜。在这个回溯之中如果不是濒临死亡,是很难正常走出的。 既然来都来了,而且也暂时也没法子出去,苏棠梨便从自己怀中摸出来了水镜,打算趁着禁术中记忆回溯,收集收集苍无妄和姜心苑两人玩弄、虐待、蛊惑徒弟的证据。 师姐并不在意这件往事,但如果她苏棠梨能够在门派大比最后一天顺利出去的话,那她一定要去给师姐出出气! …… 那边满是花灯的街道之上,莲央低头,把眼前的小姑娘扶正来,眼眸停了停,道:“我是卖糖葫芦的。” “狸狸。”后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莲央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是苏棠梨的四师兄,顾明箬。 “小心点别摔着了,不喜欢便不喜欢吧。”顾明箬伸手牵住小棠梨,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小棠梨抿了抿唇,回手抱着顾明箬的手,躲在身后,探出头看着莲央:“没有什么,是卖糖葫芦的哥哥。” 莲央直起身来,配合地对小棠梨招了招手,手腕上的青玉叮叮当当。 “卖糖葫芦的哥哥?”只是回溯之中的顾明箬见不到莲央,反而是伸手牵着小棠梨,将她往回程带。 回溯之中的小棠梨到底还是年纪小,刚刚遇到了莲央,却是转头便忘。她只是乖乖地牵着顾明箬的手,随着他一起到了一处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第30节 “这里的糖葫芦不需要你跟别人抢。”顾明箬从摊子前买下一根糖葫芦,递到苏棠梨手上来,“你也是,自己明明也喜欢,为什么非要说是不喜欢呢?” “因为我怕别人笑我。谢谢你师兄。”小棠梨手上接过糖葫芦,嗷呜一口咬下一颗,含糊不清道,“你真是一个好人。” 跟在身后的莲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小棠梨抬头看了一眼莲央,觉得他在笑自己,脸颊上浮现出了不好意思躲羞来。 “狸狸,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一定要抓住,不是每一次师兄都可以给你买回来的。”顾明箬叹气,道,“真是不理解小孩子的心思,好像嘴上说着不喜欢,就能掩盖掉自己的喜欢那样。” “嗯呢,下次不会了。”小棠梨随意点了点头,吃完手中的糖葫芦,便转身问道,“师姐呢,师姐在哪里?” “师姐?师姐她不喜欢小孩子,小师妹还是别跟着去凑合了。”顾明箬指了指远处在看花灯的姜姒,“万一师姐讨厌你怎么办?” 顾明箬的话才说完,小棠梨依旧是松开了他的手,花蝴蝶一般扑到了姜姒身边。 莲央也跟着看了过去。这里的姜姒和现实之中的姜姒容貌差别不大,只是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流转的光,甚至于有着冷漠的死气。 她看到小棠梨过来,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眼神无悲也无喜。 小棠梨没得到姜姒的反应,她也不闹,只是安静地跟着姜姒。姜姒看花灯,她也跟着看花灯。姜姒提笔题字,她也跟着提笔题字。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只是动作相比于姜姒,显得更加笨拙。 姜姒也并不去注意身后的小尾巴,只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从合欢宗热闹的花灯展之中,挑出来了一个玲珑花灯。 莲央看着那个玲珑花灯,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就是之前狸狸和他见着的那个内置三层平衡仪的花灯。 小棠梨见到这个花灯设计巧妙,便想凑上前去看,只是未曾想脚下一滑,直接往前摔了个平地摔。 莲央本身是下意识想去扶,小棠梨的身子却直直地穿了过去,只留下他手腕间那串青玉的脆响。 他安静地收回来了手。大概能猜出来,现在的小棠梨并不能看见他,这个回溯之中人物的意识也是时有时无的。 不同于如今现实之中非常关切苏棠梨的姜姒,回溯之中的姜姒正在玲珑灯笼上绘制蝴蝶纹样,直到小棠梨摔在了地上,手上也无一丝不稳,就是像没有看到小棠梨一样。 身旁的顾明箬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扶小棠梨。 而小棠梨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不哭也不闹,反而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继续跟着姜姒。 姜姒这才低头看了小棠梨一眼,问道:“为何跟着我?” “我担心你,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小棠梨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小袋子翻翻。 “嗯。”姜姒冷冷应了一声,随手把手中的玲珑花灯挂在摊子上,转身准备离去。 那边小棠梨却开口喊住了她:“等一下,我找到了!” 姜姒回头,停下来看小棠梨能够给她递上什么东西,蜜饯、糖葫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每回合欢宗别的弟子都喜欢随身带这些甜滋滋的东西,这是合欢宗弟子随时随地见缝插针在别人面前刷好感的随手之为。 她倒是不奇怪小棠梨的行为,合欢宗的教学通常从娃娃抓起,看来这小姑娘学的还挺好。 她看着苏棠梨,好奇她会拿出来什么样的蜜饯。 却看见这个小姑娘手上拿出来了一个异常厚实的杯子,把这个水杯高高地举到她眼前,嗓音甜滋滋的:“师姐,多喝热水呀!” 这个水杯里还在往外腾腾地冒着热气,色泽琥珀一般,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红糖水。 她姜姒收回刚刚的夸赞。 “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枸杞子、红枣、黑芝麻、桂圆、人参!实在不行我还带了我的奶瓶过来。”小棠梨边说边拍了拍自己怀中的小袋子,“管够!” 姜姒:“……” 见姜姒不说话,小棠梨继续双手捧着杯子,继续满足地说着:“师姐你看,还可以用来暖手!书籍中说了,多喝热水,可以避免手冷脚冷,师姐要是不用的话,我便自己喝啦!” 养小孩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姜姒本来不打算和任何小孩子有任何的牵扯,以免自己没法对小孩负责。 只是她难得在花言巧语的合欢宗见到一个这么朴实无华的孩子。 于是姜姒终于低下睫羽,目光落在了小棠梨身上:好怪的孩子,再看一眼。 看着看着,姜姒倒是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弯下来了身子,当真顺着小棠梨来了。 莲央则是趁姜姒低头去看小棠梨,伸手摘下来了刚刚被姜姒挂在摊子上的玲珑花灯。 他最后看了一眼小棠梨,然后把手中的玲珑花灯往地上一摔。 伴随着叮铃的铃铛声响,玲珑花灯“咕啾”一声,摔落成了一个小香囊球。莲央周身的情景也紧跟着一变,原先在这里的姜姒顾明箬和小棠梨通通都消失不见,转而铺展来了新的景象。 新情景有着异常辽阔的苍穹,苍穹的颜色渐变着,色泽异常透亮,隐隐给到莲央一种熟悉的感觉。 莲央正抬头看向身旁的一棵高树,却忽然见上边掉落了一个小孩子下来。 莲央下意识去抬手去接,接到那小孩的同时,抬起头来,也正好看见了树上伸出来了一只手,然后探出来了一双琉璃玉一样的眼眸。 …… “终于不是在那师徒三个疯子的回溯里循环了。”苏棠梨见到是莲央,弯眸露出来了笑容。 她从树上翻身下来跃下,弯腰拾起了莲央身旁掉落的另一个香囊球,边道:“你不看看你怀里这个小孩是谁吗?” 莲央安静了一瞬,把怀中的小孩子放下来,道:“不用看了,我已经感觉到是谁了。” 苏棠梨把另一个香囊球揣回怀里,低头轻轻拍了拍莲央怀里的小孩子的肩膀:“你好呀,你是小莲央吗?” 那孩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苏棠梨,眼眸清澈而沉黑,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左脚脚踝戴着银环,模样赫然与莲央有几分相似。 “缩小版的莲央怪可爱的。”苏棠梨伸手戳了戳小莲央的脸颊。 这小莲央却忽然扑到了苏棠梨的怀中,雀头色的发羽像小翅膀那样扑棱,他仰起头来,软软甜甜道:“姐姐?” 被叫姐姐的苏棠梨心一软。身为一个小师妹,她还是第一回被这样子喊姐姐,而且还是这样甜地喊姐姐诶! 本来只是一时好奇的苏棠梨,现在是真被击中了心间,倏地睁大了琉璃玉一样的眼眸。 小莲央看到苏棠梨这个反应,倏地撤开抱着苏棠梨的手来,澄澈的眼眸里像是干净的苍穹。他看着苏棠梨,目光像是在描摹苏棠梨的眼眸:“姐姐,你的眼睛笑起来真漂亮。我好喜欢你。” 声线则是比莲央软上好几分,像云一样柔软的甜。 那边莲央的眼眸一沉,不开心地盯了盯小莲央,又转而紧张兮兮地看向苏棠梨。 苏棠梨忽然被这么说喜欢,开心到几乎可以原地起飞,她忍不住伸手挼了挼小莲央的脑袋:“姐姐也好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一旁莲央的眼尾一敛,身上的气息更冷了几分,而另一边的小莲央毫不在意莲央的目光,反而是抬手再次抱了抱苏棠梨,眼中委屈巴巴道:“姐姐,哥哥为什么盯着我呀?他好可怕哦。” 听到小莲央这么说,苏棠梨紧接着转头看向莲央,眼眸之中写满了不赞同的意思:“你不要吓着你自己来了,要是把小孩子吓得以后不敢说喜欢了该怎么办呀。” 苏棠梨正说着呢,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原来是被莲央直接干脆地从后环腰,从小莲央身边抱离开来。 “莲央?”苏棠梨一愣,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莲央放在了距离小莲央好些距离的地方。 莲央稍稍弯下腰来,双手抵在苏棠梨身体两侧,沉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苏棠梨,只是不说话。 苏棠梨被看得越来越虚,眼眸稍稍偏移。做什么这么看着她?再看她她都要不好意思来了。 “那个,咳,莲央?”苏棠梨试探着问了一句。 莲央被这么喊了一声,眼尾都委屈地下敛来:“狸狸怎么可以对待他和我两个标准呢?你都不对我说喜欢的。” “可是、可是他不也是莲央吗?”苏棠梨一愣,扬起睫羽眨呀眨的,力图去说服莲央,“你看你看,所以嘛,你们俩没有什么区别,我夸你和夸他是完全一样的呀!” 苏棠梨这边眼眸闪着星星和小花,莲央那边却无情地切断了无形之中飞向他的小花,拒绝苏棠梨将她对小莲央说的喜欢含糊过去。 莲央再次将身子低了低,眼眸凑近了苏棠梨些许,黑曜石一般好看。 苏棠梨本来还在试图萌混过关,却被莲央忽然的这么一靠近吓得手上下意识拽住了莲央衣襟上的云边。 “狸狸想要什么?”莲央再次凑前来些,莲子的清香也一并捎带来,“莫非想让我叫狸狸,师姐?还是……姐姐?” “我。”苏棠梨被这莲子莲花的清香倏地侵入得发晕,脸颊上也跟着红了寸许,“你这是什么意思?” 莲央弯起眉眼来,眼眸好似皎白的新月,他再靠前来些,手腕上的青玉响作一团。他拉长来了尾音道:“狸狸,我吃味了。” 作者有话说: 1巴甫洛夫的狗:著名的心理学家巴甫洛夫用狗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打开红灯、响起铃声。这样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铃声一响或红灯一亮,狗就开始分泌唾液。 第30章 吃味 吃味。 这种酸酸甜甜的感情常萌生于道侣之间,或者萌生于暧昧期的男女之间。类似于狸奴得不到主人的关注,而产生的一种打滚露肚皮的行为,目的是:争夺宠爱。 小莲央就好像那个露肚皮的小狸奴,而大狸奴莲央露肚皮求怜爱未果之后,干脆就叼着她的脖颈把她叼走了。 电光石火间,苏棠梨那根筋,被强制搭上了,脸上的红意被莲央看得愈发蔓延。 呜!他怎么就好意思这么说呢?她明明见到别人谈情说爱都是、都是内敛地勾勾手指,怎么到了莲央这里他能这么直白地说呢。 她总觉得被莲央那双好看的眼眸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暴露在空气间的肌肤仿佛是暴露在莲花的清香之中,刺激得像是无所遁形。 “太、太近了。”苏棠梨抵在莲央衣襟云边上的手一反手,下意识想要去推开。 但是没推动。 “不行哦,我在吃味呢。”莲央搁在苏棠梨身侧的指尖轻轻在她身旁敲击,雀头色的发羽耀出幽光来,“狸狸,你知道吃味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苏棠梨顺着问着,没敢直视莲央的眼眸,手指下意识地敛紧。 “意思就是说,我不高兴了,我需要你哄哄,哄哄就好了。”莲央弯起眼眸来,眼眸弯弯似月牙,“狸狸,哄哄我。” 狸狸,哄哄我。 苏棠梨松开抓着莲央衣襟云边的手,指尖敛在掌心,又放在自己的衣摆处。 哄人呀,该怎么哄人呢?苏棠梨为难了起来,师兄师姐小时候哄她是用糖葫芦来哄她。可是这里……苏棠梨视线偏了偏,又被莲央直勾勾的注视给带了回来。 “可是这里没有卖糖葫芦的呀。”苏棠梨话音刚落,就感觉颈间阴影一动。 原来是莲央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弯腰,从肩头滑下,遮挡出的阴影随着发丝的扰动在颈间晃晃悠悠。 “甜的,只要是甜甜的哄,我都喜欢。”莲央恰好在苏棠梨看过来时眨了眨眼眸,修长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或者狸狸学着话本子里哄也不是不可以。” 话本子。呜,可是她在中州看的话本子都是看了就忘,苏棠梨眼眸轻轻眨了眨,琉璃玉那样的眼眸看向莲央。 莲央也低头看着羞得几分内敛的苏棠梨,见她目光飘忽,见她的手上一紧张,右手缩在胸前,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襟上的花纹。 见她明月一样好看的眼眸倏地一扬,终于朝他眼中看来,眼里映着的光彩潋滟。随着她仰头看向他,耳侧的鸦青色的发丝也跟着一扬。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不如这样……”苏棠梨一侧脑袋,白皙的脸上只有眼边颊边扫着蜜桃般的薄红。 她的眼眸随着她天生略微下敛的眼尾,显得无辜又清澈:“不如这样,你亲亲我吧。” 苏棠梨略略侧了头,露出一边的脸颊来,白皙的脖颈没了鸦青色长发的遮掩,也跟着一同暴露在阳光下。 第31节 “什么?”这回到莲央的瞳孔骤缩,黑曜石一样的眼眸衬得他几分天真的少年气来。 “不是这样子吗?”苏棠梨有些疑惑地再偏回头看向莲央,马尾顺到肩的鸦青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折了一道弯来。 苏棠梨说起疑问来时毫不自知:“我在合欢宗修习的时候,偶尔见到师兄师姐都是这样哄的,我不可以哄你亲亲我的脸颊吗?” 莲央眼见苏棠梨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搭上他衣襟的云边,眼眸一暗。 “你也许是并不需要哄了。”苏棠梨弯起眉眼来,倒是完全忘记自己还在莲央眸中范围内。 莲央低头,忽然察觉到苏棠梨眼眸左看,流露出几分得逞的窃喜自得一般。 “狸狸,这是你答应的,你答应要哄我的,该不会要反悔了吧?”莲央撑在两侧的手稍近一些,“合欢宗应该有典籍说,不许言而无信吧?” “你看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吗?”苏棠梨咧了咧虎牙,忽然察觉到一只手顺着她的脸边将她抬头上仰了些,一声青色碎玉的叮当声也随着响起来。 莲央俯身吻上眼边脸颊的薄红,苏棠梨忽然见到莲央闭眸时的长长睫羽,然后就是脸颊上酥酥麻麻的触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触电感觉倏地顺着经络惊到全身,奇妙微妙的感觉蛊得苏棠梨身上一软,她感觉到莲央的亲的认真,看得到他高挺蛊媚的鼻梁,偶尔还抬手,温柔地撩开她耳边耳侧的发丝,蹭得她耳边痒痒的。 直到莲央撤开来,骨节分明的手最后把苏棠梨耳边的碎发绾到耳后,随后放回苏棠梨身侧,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再安静地看着苏棠梨。 呜!他亲她了,他亲她了!不过、不过是亲了脸颊,怎么能够亲的这么认真,哪里可以这样子反覆亲的! 怎么莲央亲她脸颊的感觉和小时候被姨姨们亲脸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苏棠梨看着他那双好看而又认真的眼眸,忽然间就有些说不上来话。 “狸狸哄我我好开心的。”莲央反而是这样看着她,眼眸中的神色浮现浮光跃金的笑意,“我被哄好了。” 头一回,苏棠梨注意到莲央的唇珠很漂亮,说话翕动之时,唇色靡丽如花绽。他的手指指尖不自觉地抚在唇上:“比糖葫芦甜。” “凑不要脸的。”苏棠梨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心中仍然被刚刚奇怪的感觉扰动得心神不定。 “嗯?狸狸说什么呢这么小声?”莲央下意识一俯身,雀头色的发羽熠熠生辉。 苏棠梨被他的再次俯身弄得身上一僵,不好意思之余就想再次抬手推他的肩。 “狸狸。”莲央倒是从苏棠梨推他的动作感觉到了不对,他抬起手来把住苏棠梨伸来推他的手腕,弯起的眸子像夜色中的新月,“狸狸,你怎么没有力气了?” 被察觉到了的苏棠梨才不知道什么是恼羞成怒,她咧了咧虎牙,眼眸一扬,凶道:“你定然是给我用了软骨散之类的什么东西,不然我怎么会使不上力,你就是一个坏蛋混蛋!还不快帮我把解药找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莲央尚且握着苏棠梨一只手的手腕,笑得是异常欢快,手腕上的青色碎玉都叮叮当当乱成一团。 “你笑我!”苏棠梨气鼓鼓的,太可恶了,“你居然还笑我?比试是要公平的。” 苏棠梨手上叉着腰,忽然察觉到身上的气力跟着恢复了。 “没有用什么软骨散的。”莲央擦了擦眼尾,弯眸道,“不闹了不闹了,待会狸狸还有一场门派大比呢,不如我们想想怎么从这个回溯里面出去。”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小莲央则是把原先自己遮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他蹭蹭蹭地跑过来,伸出手来拽了拽苏棠梨的衣袖:“姐姐,我还在呢。” 被拉袖子提醒到的苏棠梨身上一顿,低头就看见了委委屈屈的小莲央。 糟糕,她忘记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了。虽然是回溯之中的小莲央,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小莲央,我们被困在你这里了,你可曾知道出去的法子。”苏棠梨好奇地开口问道。 “是困在这里吗?”小莲央眨了眨眼,说着,“我也是被困在这里了。” 苏棠梨一愣。她和莲央自然是被困在了回溯之中,而小莲央又是被困在了哪里? “我小时候是由青淼的阿妈带着的,跟着她住在比较偏远的山脚。”莲央转了转手腕,开口说着。 她还以为会是青淼长老一手带大的呢。苏棠梨抬眼好奇地研究着这里回溯的场景。 “如果是在幻境之中,想要离开幻境则需要解开幻境主人的心结,可是这是在回溯之中,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历史往事的进程。”苏棠梨摸摸小莲央的脑袋,“别看现在他在和我们说话,转眼他就该忘了我们,然后继续按照你记忆中既定的轨迹行走。” “对了,刚刚莲央你是做了什么,让我跳出方才那三师徒的故事轮回的?”苏棠梨摸出来刚刚捡起来的香囊球,“是跟这个有关系吗?” 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香囊球并列躺在苏棠梨的手心之中,显得安静玲珑。 “嗯。”莲央点了点头,伸手在苏棠梨掌心处戳了戳其中一颗香囊球,“见到这个香囊球的时候,我看见了狸狸,想来应当是和狸狸有关系。” 香囊球是承载记忆的一个方式,现在苏棠梨手上的两个香囊球,一个是姜姒的,还有一个是苏棠梨的。 “虽然不知道这之间有些什么联系,但好像还差莲央你的那一份。”苏棠梨边思考着,边问一旁的小莲央,“小莲央,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的香囊球。” 问的时候苏棠梨有些忐忑,毕竟这种设计是合欢宗的,照理说远在敛州的青淼有没有花灯都很难说,更别说还是设计得如此精妙的香囊球。 却不曾想小莲央则是点了点头:“有的,要我带姐姐你过去吗?” 苏棠梨自然是点了点头,却看到旁边的莲央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好奇怪,难道有什么不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苏棠梨和莲央跟着前面带路的一小只走着,眼见着周围的景色模糊了一瞬,很快便从朗日清风变成了皑皑白雪。 不知不觉几人的位置也从山脚到了山峰。苏棠梨回头看去,远远地能看见他们刚刚在的那棵树,能看到那抹绿荫,而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却已然是松软的雪地了。 好神奇的变化,莫非是什么阵法?只是看着也不太像阵法,也不知道为什么青淼的天气变化为何能如此之大。 周围掠过的风也愈发冷了起来,透过回溯朝几人袭来,苏棠梨不由得用灵力试图去护住自己的身子,却意外地看到莲央和莲央像是对凌冽的风无知无觉,根本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 怎么,这是不冷吗? 莲央却忽然停下,不愿意再走了。 他伸出手来牵住苏棠梨的手,额前的碎发半遮掩住他清澈的眼眸。 见莲央停下来,小莲央也回头看着莲央,眼眸轻轻眨着。 “怎么了?”苏棠梨隐约觉得莲央这个态度有些奇怪,于是猜测到,“是前面有什么你不想让我看见的吗?那我可以停在这里,你上前去找香囊球就好了。” 虽然回溯之中分开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是要是莲央不情愿,她也是可以不跟着上去的。 莲央摇摇头来,苏棠梨这才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有着细微的颤抖。 上一回莲央这个表现还是在遭受了邪祟侵入操纵之后。苏棠梨有些担心地看向莲央。 “不是的,是我不想去看,狸狸看吧。”莲央缓缓闭上了眼,乖乖地牵着苏棠梨。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苏棠梨牵着莲央的手,继续跟着带路的小莲央往一片纯白之上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莲央终于是停下来了脚步,手指往前指道:“那里就是阿妈,阿妈的袋子里就有长得和姐姐手里一样的香囊球。” 苏棠梨顺着小莲央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着青淼服饰的妇人背影,她兰色的发羽上已经结上了一层白白的霜。 感觉有些奇怪的苏棠梨绕道上前去,就听到小莲央伸出手来拉了拉自己的手,说道:“嘘,不要吵醒阿妈了,阿妈最近在闭关修炼呢。” 手中莲央的手一紧,苏棠梨愈发感到奇怪。她顺着看过去,看见了这个青淼妇人睫羽上蒙着厚厚的霜,身周自心间散发着淡淡的灵力,像是睡着那样。 对,只是像是睡着那样。苏棠梨心一沉,默默叹了口气,眼前之人已然没有了气息,而且看样子应该已经没了有一段时日。 小莲央却是毫无察觉,反而乖乖地喊了几声地上的阿妈。不过这个时候他对青淼阿妈用的是青淼话。 苏棠梨听不懂小莲央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喊了几声,然后从青淼阿妈的袋子里翻出来了一颗香囊球来,把它递到了苏棠梨跟前。 “姐姐,给你。” 这个香囊球与先前两个相似,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上边的暗纹,这颗香囊球上边篆刻着的是青淼的莲花暗纹。 中州什么时候和远在敛州青淼搭上了关系?苏棠梨怀着疑惑,收下来了香囊球:“谢谢小莲央,也……谢谢青淼阿妈。” 苏棠梨对着小莲央挥了挥手,目光落在了青淼阿妈身上,经过刚刚小莲央的动作,即使他的动作很轻,也依旧因着年纪小力气小,没能把阿妈扶正来。她也因此看到了阿妈怀中倒出来的一朵雪莲。 那好像是一朵青淼的雪莲,哪怕摘下来了这么久,通身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灵力。苏棠梨大略扫了一眼,大概能猜出这个阿妈是死于雪崩,也许就是为了摘这朵雪莲。 苏棠梨微微牵紧了莲央的手,在与小莲央告别之后,拉着他一步一步地踩着雪下山,渐渐地从小莲央的视线里淡出。 …… “狸狸还没有醒来吗?再过不久就该是最后一场比试了。”顾明箬轻啧了一声,烦躁地撩开来了身旁垂下的珠帘,“要是没法顺利参加,小师妹指定要难过了。” 没听到回答,他又问道:“那另两个可是醒来了?” “那个魅魔也许是醒过来了。嗯……也不能算是,半生半死的,醒是醒过来了,活不活就只能看命了。”姜姒抬眸回答道,“狸狸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这才没多久的时日,邪祟又出来作乱了。”顾明箬说起这事来面色一沉,“那魅魔自己中邪也就罢了,怎么还拉着狸狸一起,若是他能醒来,呵。” “邪祟那边养着的邪种听说是要成长到最好的状态出世了,也难怪他们如此躁动。”姜姒垂下眼眸来,“之前我让你找到的东西找来了吗?” “找来了。”顾明箬拿出来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的玲珑花灯,“这是什么东西,可是有什么用处?” “邪祟用的是记忆回溯的禁术,本质上在于把困入其中的人的记忆碎片也一起投入进回溯,以至于受困者非半死难以苏醒。”姜姒接过玲珑花灯,单手反手把这个花灯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叮当一声,玲珑花灯变成了一个银色的香囊球。姜姒弯腰将这个小球拾起:“如果想从回溯中清醒,有两个要求需要达到,一是受困者要从回溯中收拢回自己的记忆碎片,二则是在外界需要有人通过记忆回溯,搭起来一个从现在到过去的桥梁。” “师姐可是想进去?”顾明箬扬起了眉,“若是这般成功率如何,若是没法将狸狸拉回来,师姐可是有法子全身而退?” “可以,只是时间不确定要多久,你且燃上一柱香,若是我不能在一柱香之内回来,你便去找谢赐。”姜姒抬手抛了抛手上的香囊球。 “灵力的趋势在不受干扰引导的情况下,一般是由平稳趋向于紊乱,如果想进入回溯,则需要通过媒介,比如说我手中的这个香囊球,将紊乱的灵力与平稳的灵力区分开来,由此达到进入回溯的目的。1”姜姒边说着,香囊球边落在手中。 “走了,明箬记得一边注意一下大比的情况。”话音刚落,姜姒便随着铃铛的叮当声,忽而瘫软躺在了榻上,昏睡了过去。 …… 门派大比很快就来到了最终比试的那天,各大茶楼写书的修士已然就位,押注的赌徒修士们也摩拳擦掌。 今日是合欢宗苏棠梨与无情宗秦起之的大比。谁都知道两宗之间从开宗之初的观念便大有不同,更何况无情宗里不少的弟子都曾因着合欢宗之人背弃无情之道。 无情宗长老沈肃对合欢宗的不喜几乎是清晰地表现在面上。 哪一个吃瓜的修士不暗搓搓地期待两宗赶紧打起来打起来,更何况茶楼中还有传言,那图南剑秦起之,曾经在天玄山秘境之中,把自己的相思子亲自赠送给了苏棠梨,论谁听了都会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这场大比的胜负也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惊!无情宗对合欢宗,究竟会是火热的爱情打动冷酷无情的他,还是会是寒冷的无情浇熄热情似火的她?”茶楼搞事业的修士已经印发好了“惊爆”报刊,暗戳戳地在人群之中传阅了开来。 秦起之已然站在了擂台的一侧准备上场,他是无情宗最年轻的天才,三年前,图南剑的剑气只寻常一击即惊艳了当时的众人,不知道今日他的剑气是否会舍得将苏棠梨斩落马下。 无情宗长老沈肃正在一旁照例捧着他的茶盏观战。其实他的心中是异常紧张的。 虽然自天玄山秘境归来之后,秦起之就和他解释了给苏棠梨相思子的原因,并且还特意解释了对苏棠梨并无非分之想。 只是沈肃依旧很是担忧。如果秦起之不解释,他可能还相信一二,可是他偏偏解释了,还特意加重解释了“并无非分”之想,这令得沈肃想去相信都难。 无他,他实在是被合欢宗翘墙角翘怕了。现在恨不得随身跟着秦起之护着,生怕他也跟他的师兄们一般误入歧途。 沈肃紧张地看向擂台之上,面上看似平静,口中却一直在啜着茶,哪怕茶盏之中已经没了茶水。 时辰已然接近了比试时间,秦起之也拿着剑,站在了擂台之上。 这下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对。苏棠梨呢?这都已经到了快大比的时间,怎么苏棠梨还没有出现? 押注了苏棠梨的修士们格外紧张,不停地在四周张望。从苏棠梨改成押注秦起之的修士们则是眼中逐渐亮起来了期待的光,嘴中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念叨祈祷些什么。 门派大比之中有一个规定,如果前来比试之人未在比试开始后一柱香内到达比试擂台,将会视为自动弃权,赢家则为对手。 第32节 现在已经到了原先规定的比试时辰,负责裁决的仙尊也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柱香,给在场修士们展示了一番之后,将这柱香高高地立在了台上。 大比台下的众修士灼灼的目光紧跟着这柱香,仿佛在和这柱香一同燃烧。 “苏棠梨怎么没有来?莫非是怕了吗?”有修士在台下好奇地八卦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碍于感情。”另一个修士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她默默爱慕着他,不忍与他交手,更不忍让他在这场比试之中辜负了师尊的信任。” “啊,无情宗和合欢宗,无情的他和多情的她,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啊!”旁边的修士感动地擦了擦脸颊上不存在的感动泪水,“太好嗑了!” 倒是在一个小角落,有两个修士分别抱着一袋瓜子在默默地嗑着。 眼见着香即将燃尽,众人也躁动了起来,直到一声清脆的声线盖了过来:“合欢宗苏棠梨在此,按时应战。” 作者有话说: 1改自物理学里麦克斯韦妖。可以简单理解为逆转时空的猜想。 第31章 谨防合欢宗 苏棠梨跃至擂台之上,鸦青色的长发高束着,哪怕额前由于匆忙散下了几缕碎发,整张脸依旧是精致漂亮。 她右手拿着短匕,和稍显无辜的眼尾搭在一起,衬托出几分矛盾冲突的美感。 秦起之执着嗡鸣着的图南剑,对苏棠梨行上一礼,眼眸之中的神色迅速恢复到了备战的状态。 而台下的沈肃……他更紧张了。如果不是碍于无情宗长老的身份,他大概得当场表演一个当众啃杯子。 擂台之上的地形也开始生成,不同于先前的随机场景,决赛大比的场景被均分为四份,分别称之为“风花雪月”四景。这四个场景分别会对擂台上比斗的二人带来四种不一样的负面伤害,以此来加大比试的难度和干扰。 苏棠梨执着短匕站“风”位,而秦起之执图南剑站“雪”位。 图南剑的剑刃沾上了白雪,秦起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剑刃,心中默念着方才沈肃在他上台之前反覆提醒的话语。 “衣冠不整的引诱,皆是利有所图。” “大比之中千变万化,一息一瞬都能扭转场上局势,合欢宗女修又格外擅长外貌勾人,这犹抱琵琶半遮面几下,好多人就会被撩拨了过去。” 犹抱琵琶半遮面?秦起之抬眼看向那头短匕挽着花的苏棠梨,抬手窄口袖挽上,恰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来。 见她小臂如弓一般绷松自如,一张一放之间,如雏鹰展翅捕猎,疾掠而来,一击必中。 苏棠梨她会衣衫不整,犹抱琵琶半遮面吗?他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想到这,秦起之耳尖一红。 他稍稍低头看着覆雪的图南剑,心中默念起清心咒来,以压制自己被带跑的想法。 “合欢宗对无情宗!比试开始!”在秦起之心思变化之中,鼓点急促地响起,最后闷声而落。 秦起之无愧为无情宗精心培养的骄子,单是从“比试开始”时的起剑进攻速度来看,就比先前的几个弟子都快,而且剑气出手的时机也相当果断。 只是苏棠梨也不甘落后,她原先的修为在筑基上压了许久,因而对各类的危险感知格外敏感,在剑气出手之初就已然察觉。 她没有往后退,而是反手短匕裹挟着灵力顶上。灵力的强度比不上剑气,故而苏棠梨的灵力更多的不是强行抵抗,而是四两拨千斤,灵力顺势裹挟着剑气偏击到一旁,一同撞在擂台的边缘发出剧烈的声响。 台下的修士们被这声惊得心一跳,而后继续观战。 “秦起之借用擂台‘雪’位增强剑气伤害程度,而苏棠梨借用‘风’位挑开剑气。”懂行的修士看着台上的这一幕,忍不住开口讲解道,“秦起之攻,苏棠梨防,如果一直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会变成比试耐心的拉锯战,而没有剑气的苏棠梨会在对峙之中显得稍为被动。” 总而言之,便是拥有剑气的秦起之占上风。 无情宗别的弟子也暗自看着自家大师兄。如果照现在的势头下去,秦起之获胜的概率很大,只是合欢宗的小花招素来很多,譬如说是幻境,又譬如说是蛊惑。 他们刚想到这,苏棠梨那边便眼眸一浅色,秦起之原先劈向苏棠梨的剑气也因而稍失准头。 “可以猜测苏棠梨是使用了合欢宗的蛊惑或者媚术之类的术法。”懂行的修士继续讲解着,言语之中还带有几分八卦,“蛊惑或者媚术,这些都是针对意志的小术法,倘若另一个人意志坚定,这些个小术法便是难以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作用。这个时候,就不知道是合欢宗的蛊惑棋高一着,还是无情宗的意志力更胜一筹。” 苏棠梨突然使用蛊惑,给秦起之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也藉着秦起之稍微偏转的剑气,从‘打压之中跳离出来,从风’位鱼跃至了‘花’位。 “乱花渐欲迷人眼”,在这个位置,苏棠梨藉着‘花’位绽放的各色各样的花,彻底隐匿在了‘花’位中。 “苏棠梨躲起来了,这确实是一个好选择。‘花’位中的花品种繁多,苏棠梨躲在这个位置,既可以躲避秦起之的剑气追捕,又可以借助‘花’位里合适的花,来达到伺机反击的目的。”又有人解释道。 可以借助地形之中本有的物品用来反击,这是最终比试的潜在规则。 然而底下吃瓜修士们的表情却变得相当微妙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合欢宗很擅长制作春意丹吧。” “如果我也没有记错的话,春意丹之中的主要成分便是庄生梦蝶草了吧?苏棠梨现在在‘花’位,那这些原材料岂不是唾手可得?” 几个修士交换了几个“你懂得”的眼神,混在其中的茶楼说书修士,此时也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了哪些小道秘闻。 无情宗弟子们耳朵灵,自然也是听到了底下几个修士的议论纷纷。 他们心下一慌。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了沈肃“谨防合欢宗”教学之中的名画面: 合欢宗美人半抱着琵琶,眼尾飞红,星眸唇角粲然,脖颈间露出部分的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然后对他们柔柔地勾了勾手。 声音清喉娇啭,如珠落玉,呵气如兰:“在想什么呢?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坐在这里便是,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 假如你听信了画面中美人的话,随着坐在了榻侧,那美人便会瞬间拧成一个不成人样的麻花,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你一口吞下。 你人没了,她还拍拍肚子,然后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沈肃的教学画面一度是无情宗众人幼时的童年阴影,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但是这一句话依然深深地留在了无情宗弟子们心中,成为了一段不可提及的伤痛。 观众修士的视角比擂台之上的比斗的人们明朗。于是他们看见,苏棠梨果然在动手采摘“花”位里的花朵。 难道苏棠梨果然决定使用春意丹去放倒秦起之了吗?沈肃手中捏紧了茶盏,无情宗别的弟子也警惕地看着苏棠梨,浑身每一个部分都在对秦起之悄悄呐喊着:大师兄!衣冠不整的诱惑皆是利有所图,尤其谨防合欢宗! 莲央倒是支着下巴,很是悠哉地看着擂台之上的苏棠梨,弯弯的眼眸之中几乎没什么情绪。 只是擂台之上有领域覆盖,就算他们不在乎面子当场把这话大声喊出来,擂台之上的秦起之也完全无法听到。 因为苏棠梨藏在了“花”位,秦起之便走位到了可见度更低,光亮全是黑夜程度的“月”位。 如果从苏棠梨的角度来看,秦起之就像是想和她进行一段拉锯战。但是从观众席上修士们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秦起之从‘月’位单刀直入,干脆地从对角直奔‘花’位。 也就是说,秦起之是打算明面上迷惑苏棠梨,实际上打算直接出击,意图打苏棠梨一个始料不及。 这回轮到合欢宗的弟子们一颗心悬了起来。来了来了,秦起之和苏棠梨现在同样在“花”位了,鹿死谁手,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秦起之的图南剑四处掠过“花”位中的花,在一片美得各有姿态的花中,他逐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接近到了苏棠梨所在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苏棠梨手的花簌簌落在叶子之中,与灵力混杂在一起,逐渐融成了一颗丹药。她再把这成型的丹药一拧,很快把丹药变成了细腻的粉末。 “苏棠梨手中的是春意丹的粉末吗?” “开始了开始了,她要开始勾搭他了!这是我免费能看到的吗?” “各位修士你们好,现在正是比试中的白热化阶段,秦起之就是会选择甜蜜的爱情还是辣手摧花,让我们拭目以待!” 在台下的修士说到这的时候,其中一朵硕大的向日葵由于被“花”位中的太阳晒得太狠,撑不住便头重脚轻,一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而原先只隔着这一朵硕大向日葵的苏棠梨和秦起之,也随着这花耷拉下脑袋“啪”地一声,四目相对。 秦起之的剑气和苏棠梨手中的细细粉末同时向对方直击而去,互相之间大有弄死对方不偿命的架势。 “嘶,辣手摧花!” “嘶,因爱生恨!” 由于两人的速度都极快,一时间剑气起,香雾起,四周的花被斩落成凌乱的细小花瓣,在风中狂舞起来。 有些花由于种类特殊,有着一触碰到就四周放出迷雾或是香雾的特性,因而整个擂台上混乱不堪,台下的人一时间也难以在无数道残影之中分辨出比试的相关情况。 “衣衫不整的引诱,皆是利有所图!”沈肃在心中呐喊着,恨不得上场拎着秦起之的耳朵反覆提醒。 在香雾弥漫之中,秦起之忽然察觉到身上有翻滚起来了浓重的热意,脸颊边也如同火烧一般。 糟糕,莫非又是春意丹?他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人影。 面前的美人眼眸琉璃玉一般好看,正轻轻眨着,很认真地看着他。随着她仰头的眸光,秦起之手中的图南剑一停。 “花”位灼热的阳光照在秦起之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炙热。而面前的美人脖颈间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看起来是那般的清凉。 过分的灼热令得秦起之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微微敞开。 衣衫不整的引诱,皆是利有所图。秦起之在心中反覆念着,图南剑也毫不犹豫地朝前方的美人挥去。 剑气却是直直地穿过这眼前的美人,与此同时,秦起之身后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推背感,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然在了擂台之外。 “合欢宗苏棠梨胜!” 伴随着庆祝胜利的鼓点响起,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莫非这无情宗的人真的被合欢宗的春意丹给迷住了?怎么忽然就被苏棠梨推出局了? 而站在擂台之上的苏棠梨则是手背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琉璃玉那样的眼眸微微张大,看起来也是非常的惊讶。 “你好,您刚刚用的是春意丹吗?”有大胆的修士上前采访。 苏棠梨缓缓摇了摇头,不解地说着:“没有呀,我就用了辣椒花和致幻的浮生若梦花,想要让他判断失误,从而被我打败。也不知道秦起之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让我赢得如此顺利。” “那您看到了些什么呢?”有了一个,就有另外一个好奇地上前询问,“或者说,您有什么获胜感言或者忠告吗?” 苏棠梨瞬间就回忆起来了刚刚打斗的时刻。照理说她本来没有这个能力把秦起之推出擂台的,但是、但是好像由于辣椒花药性灼热,秦起之指尖微微勾开来了衣领。 在那一瞬间,苏棠梨就回忆起来莲央蛊媚的指尖勾在云边之上,又回忆起来了莲央伸手,指尖撩拨着她耳侧的发丝,以及唇珠吻在脸颊边的触感…… 呜呜呜,害羞使人能力爆发!苏棠梨从未发现自己的反应是如此的迅敏,下手是如此的快准狠。 在那一瞬间,她爆发出来了自己从没有达到过的战斗水准,这才让秦起之顺利出局。 采访的修士就看到眼前的合欢宗美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上泛起来朝霞样的薄红,手中的短匕下意识地浮空而起。 苏棠梨手中精致的短匕挽着花,眼眸之中的情绪难以言述:“别的不说,忠告确实有一个。” 沈肃那边,脑海中还在刷屏着:定然是这合欢宗的妖女用春意丹勾搭了他们的弟子。 “衣冠不整的引诱,皆是利有所图。”这边苏棠梨就说着,“太可怕了,差点就被引诱了,还好我意志坚定!” 眼前采访的修士身形一顿,沈肃拿着茶盏的动作一停,场上别的修士也陷入了沉思。 苏棠梨漂亮的眼眸扫过这些修士,然后忍不住弯起眸子笑来……他们一定是在羡慕她苏棠梨优秀的自我管控能力和卓越的意志力吧! 试观多少贪花辈,不削功名也削年。1 还好她苏棠梨意志坚定! …… 第33节 苏棠梨胜利之后,今年这场门派大比便以合欢宗获胜落下了帷幕。 门派大比虽然结束了,仙门宗门之间的感情交流并没有结束。按照原先的计划,在最后一场比试结束之后,合欢宗会操办一个庆祝头名的宴席。 而宴席之后,就是合欢宗内部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的幻境类考核。 武斗结束了,而苏棠梨关乎合欢宗妖女的成长之路还没有结束。可以说,苏棠梨的攻略之战才刚刚开始。 “我是这一回门派大比的头名,也会是接下来的这场宴会里的主角。”苏棠梨的眼眸里闪着亮亮的星光,她继续对着莲央说着,“这场宴会将是我练刀的主场。” “哦?怎么说?”莲央弯起眉眼来,手上轻柔地把玩着苏棠梨顺后落在肩上的鸦青色发丝。 “合欢宗的典籍里面都说啦,一场盛大的宴会就将是我们出击的主场。”苏棠梨对莲央的动作毫无察觉,她正伸出手指来盘算着接下来的庆祝宴会。 “想要勾搭一个男人,就应该先接触他,如果只是单纯的宅在宗门里,没有和别的男人认识的机会,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但是如果主动出击呢,又会可能让对方产生警惕。而这种适当的宴会,能够让我们自然且合理地认识对方,有了认识,才会有未来的可能。” 苏棠梨说起这些事情来如数家珍,看起来蛮有头头是道的意味。 “在合欢中的宴席之中,想要的菜色都需要自己去拿,无论是羹汤还是别的什么,而在拿这些的过程中,我就可以和他们有所交流。除此之外,一场合格的宴席总不可能是单吃饭不说话吧,这样子呢,我就可以对他们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嗯哼?”莲央指尖一停。 “而在宴席之中我们还需要饮酒吧?合欢宗安排宴会的时候都安排好了合适的醉仙酒,等到宴席的夜色愈发浓厚,等到众人都喝到了微醺的时分……这个时候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苏棠梨微微眯起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仔细考量了起来,“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判断力都有所下降,脑袋不太清醒。” “嗯嗯。”莲央沉黑着眼眸,睫羽长而上翘,青色的碎玉顺着小臂安静地垂落下来。 “哦对,差点忘记了。一个合格的合欢宗妖女,在宴会前也应该做足准备。”苏棠梨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自己的收纳袋里翻呀翻的。 一本又一本的典籍被苏棠梨摞在桌子上。苏棠梨随手翻着这几本典籍:这里面记录着宴会之中合适的鱼鱼对象的喜好厌恶之类的条目,条目条条清晰。 “这是事前的资料收集准备。” 苏棠梨又抽出来了几本书:“这是宴会上合欢宗已经安排好的各地佳肴的锦集,里面有关于佳肴产地、佳肴所用食材、烹饪手法以及佳肴背后历史趣事的合集。” 这些合集是为了更好地帮助合欢宗弟子勾搭鱼鱼,以免碰上了合适的鱼鱼也无话可说。 只不过苏棠梨没有说的是,她还在自己的小袋子里装了许多小纸条,里面的内容都是她背着莲央,跑到藏书阁里一条条学来的、觉得可用的勾搭方法。 哼哼,没想到吧莲央。苏棠梨垂下眼睫,眼眸之中尽是深意。 没想到吧,她在苦苦修炼的那一个月里,不仅有当着莲央的面去合欢宗藏书阁,而且还有背着莲央去藏书阁。 她花了时间两面装,就是为了偷偷学习,在合欢之道上弯道超车,彻底地超越莲央! 苏棠梨弯弯眼眸,接下来的宴会就是展示她成果的最佳时机。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她顺着看过去,就发现自己的发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编了一个很细的小辫子来,由于编辫子的人手法生疏的缘故,小辫子上还有着杂乱的细碎发丝。 而小辫子的末尾,是一个红色的小珠子束着。 “什么时候编的?”苏棠梨微微低头,看着这一个小辫子。 “好看吗?”莲央低头问。 “不行,你这个编的不够熟练。”苏棠梨单手取下红色的小珠子,手指在发间灵活地翻动,不过一会,就编成了一个新的小辫子。 而这个小辫子比莲央编的更加精致,虽然也有没编进去的小碎发,但如果仔细地研究一番,就会发现苏棠梨留的这些碎发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不仅不显得凌乱,反而显出几分随性自然的美来。 “好看。”莲央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指尖慢条斯理地蹭了蹭辫子上的小珠子,微侧看去的眼眸专注不已。 “好看呀?好看就好。”苏棠梨通常在心有“正事”的时候都会相当专注,甚至于心无旁骛。 “对了,你说到这让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挑选好参加宴会的服饰发饰。”苏棠梨抬手挽了挽自己耳边的发。 莲央拨动小珠子的动作一停,眼眸中的神色不明:“哦?” “哦对,我大概已经挑选好了这次宴会里面合适的磨刀石。”苏棠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典籍,一边说着,“图南剑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莲央抬起眼眸,长长的睫羽上弯,手从小珠子上缓缓撤了下来,搭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我还是有些紧张,难得有这么一次可以实战演练的机会。”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弯弯,弯起亮光的期待来。 眼见着苏棠梨这么期待,莲央睫羽下垂,又倏地上扬起来,忽然便伸手拉住了苏棠梨:“我相信狸狸一定会度过一个很美好的宴会!” 苏棠梨眸子有些讶意地看向莲央,见到他眼眸清澈,里面仿佛全是她的影子,声线清朗又坚定:“狸狸一直是最棒的!” 被这么直接地一夸,苏棠梨心中忍不住升起来了高兴,高兴过后,又忍不住暗暗唾弃起来自己偷偷背着莲央学习的卑鄙来。 不过莲央都这么相信她了,那她定然是要做到最好的! 她正期待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莲央弯眸中流露出的几分危险气息。 …… 南鹤站在了合欢宗宴席的入口,眼眸之中忍不住流露出自得来。 瞧合欢宗办宴会办的这般欢欢喜喜,恐怕还不知道自家的小师妹早已经被人叼走了吧? 这场宴会大概会是苏棠梨站的最高的时候,等她高兴过这场宴会,他恐怕就会让苏棠梨快快地跌落下来。 在南鹤心绪起伏的时候,苏棠梨已经站在了宴席之中,眼眸里轻漾着期待的涟漪来。 宴会,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1不知道谁写的戒色诗 第32章 宴会心机 合欢宗的宴席布置的颇为精美,宴席悬浮着的琉璃灯,散发着温柔的暖光,桌案上布置着的饰品或是水墨画凝成的鹿角模样,又或者是藤蔓模样的玉饰。每个摆件都蕴含有每个宗门的特色,布置得算是有模有样。 宴会之中一个挽着十字髻的女修士停在一幅青花图案的剪影前,像是在抬眼欣赏着眼前的这幅作品。 “不好意思,打扰了。”南鹤立于这个女修士身前,抬手说着。 而那女修士眼见有人来,显而易见的愈发紧张,连同礼貌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冒犯了。”南鹤露出温和的笑,眉眼之间仿佛白絮一般轻柔。 他指尖温润的蓝色灵力缓缓地涌动着,原来在这个女修遮掩住的地方,地面一处稍微凸起的鹿角饰物不小心缠绕住了女修的裙边。 蓝色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帮面前的女修士解开了这个小麻烦。南鹤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少年额前的发丝都跟着他舒气轻轻炸起,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别样的可爱。 “谢谢。”女修士敛了敛自己的裙摆,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再看了看南鹤。 她刚刚一进宴席,裙摆便被这个不起眼的饰物勾到了。照理说她应该用灵力把这个缠绕解开,可偏偏在先前的大比之中,她在被击落擂台时伤了腰,被医林告知这几天最好都不要运用灵力,要好生温养一番。 于是她刚刚才这么为难。别看她表面是站在这个剪影前悠然地赏画,心中其实早已经是焦躁不安。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有好心的修士给她解围。想到这,女修感激地看了又看南鹤。南鹤见女修看他,脸上便回了一个粲然的笑容。 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修士。女修敛了敛自己的裙摆,心中忍不住赞叹。要是以后能和这样温柔细腻的人结为道侣,可当真是有福了。 而被她夸赞着的南鹤,在背过她的时候,手中从袖子里翻出一张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刚刚自己灵力接触过的手指,嘴里还轻啧一声。 他抬眼环视一周,很快就在人群之中锁定了苏棠梨。 获得大比头名的苏棠梨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她今日又换了一番长发的绾法。鸦青色的长发绾在脑后,配上恰到好处的珠玉步摇,华贵却不显赘余,反而还能从她眉眼之中读出灵动。 南鹤眼中锁定了苏棠梨,脚下却不动声色地接近。 而这个时候的苏棠梨正在琢磨着挑选哪一个目标选手做她的鱼鱼,并且在想着如何下手。 苏棠梨目光一转,便闪亮亮地落在了刚走入宴席的秦起之身上。以前的攻略都是小打小闹,把被攻略者当作训练技巧的磨刀石,而这一回,苏棠梨决定拿出她又细致又严谨的攻略本事。 她不动声色地翻出来了自己的海王小笔记。笔记之中选择攻略对象的要求有三:一是有感情基础。不错,秦起之这人她认识,应当是属于有感情基础。剩下的两个条件,便是“始于颜值,钟于才华”中的容颜和才华两项。很好,也很符合。 苏棠梨一合手中的海王笔记。 秦起之方进入宴席,就看见了苏棠梨。不同于在擂台上比试时穿的,今日她穿着的衣裳显然更符合宴席的氛围,而且像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在热闹宴席的人群之中分外抓睛。 而这个时候她眼眸随意地落在身侧,显得眼眸里的色泽朦胧,像是琉璃玉蒙上了一层薄雾。眼眸连带着她眼尾流长的弧度,一时间颇有一种在等人的氛围。 而且氛围之中还蕴含着等的人没有来的落寞感和易碎感。 等秦起之有所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苏棠梨这桌。 很好,非常顺利,不枉她多天的对镜练习。苏棠梨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这就是通过用自身神色创造氛围感的一种勾搭方式,重点在于用自身特色延展出故事感,以用来钓鱼鱼上钩。 秦起之已经上桌了,这代表着鱼鱼已经游进来了她的鱼塘范围内。 第一步完美达成! 而在苏棠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南鹤也跟着秦起之一同来到了苏棠梨桌案的范围内。 接下来就该是让鱼鱼上钩的第二步法子。 苏棠梨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纸条: “在宴会的时候,别人杯盏中的饮子1好像和自己杯盏里的不太一样呢!这个时候可以好奇地问一问:“你杯盏中的是江茶水紫苏饮还是荔枝膏水呀?我可以浅尝一下吗?”” “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顺势自然地尝一下别人杯中的饮子。什么,你说这是间接接吻?瞎说什么呢?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回事。” “你只需要甜甜一笑:“谢谢你!你杯盏里的饮子叫什么名字呀,真的蛮好喝的。”” 苏棠梨脑海中的小人支着脑袋停顿了一会。这种招式是真的有用的吗?万一别人杯子里被下了毒,那她岂不是会替别人受死?再退一万步讲,假如没有毒……喝别人茶盏里的饮子真的不会被打吗? 想着想着,苏棠梨随手把纸条翻到背后,只见到了纸条背后小小地写着的“有用”二字。 有用……既然是有用的,那管它合不合理呢! 虽然苏棠梨不是很理解这个纸条中的秘诀来源,但她现在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在这个桌子上,每个人眼前琉璃杯盏中的饮子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的饮子安排,可以极好地方便她苏棠梨的发挥。 不就是间接接吻营造出暧昧氛围嘛,这点小事她苏棠梨难道还会做不好吗? 苏棠梨抬眼看向桌案另一侧的秦起之,指尖稍稍有些紧张地敛着。有些事情典籍上看看容易,但轮到自己亲自上阵时,难免会有一些生涩。 于是她双手捧着自己的琉璃杯,眼眸盯着秦起之,心中暗自规划着靠近秦起之的路线。 而在她一鼓作气,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耳边赫然响起青色碎玉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像是青淼的乐仪。 苏棠梨骤然被打断,顺着这一片叮叮当当看去,就看见是莲央忽然起身,抬起手来准备去拿桌案中央的光转壶。 “嗯?”看见苏棠梨看向他,莲央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有些讶意地微睁,而后自然地看向手中的光转壶,“杯盏中没水,想添一点饮子。” 原来是在添饮子呀。苏棠梨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而在被莲央身体挡住的另一边,南鹤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琉璃杯盏。刚刚在莲央起身去拿光转壶前,他就已经起身了。 在宴席之中,忽然起身去拿桌子中央的物品,能够自然而又轻而易举地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34节 南鹤刚刚打的就是这么一个注意,只是他没有想到莲央起身的速度这么快。再加上莲央手腕上那珊珊作响的青色碎玉,苏棠梨想不被吸引去注意力都难。 而且不知道是恰巧还是有意为之,这个莲央在起身的那一刻,身子好巧不巧地挡住了秦起之和南鹤,使得他南鹤被忽视得彻底。 哪怕莲央现在已经坐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南鹤也能见到苏棠梨的目光,已经下意识地随着他拿光转壶的动作追随到了他。 南鹤捏了捏杯盏,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怀中的水镜。 秦起之眼尾扫了一眼南鹤,隐约觉得周身的氛围不大对。 苏棠梨的注意力则是被莲央彻底吸引过去了。她可以看到莲央正专注着盯着自己身前的琉璃盏,手上的光转壶正在给杯盏里添饮子。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苏棠梨的心一跳。 在这个时候,如果苏棠梨“好奇”地去询问莲央杯中的是什么饮子,将会显得苏棠梨既自然又不刻意。 如果要去勾搭秦起之,那么她将要拿着自己的杯盏过到桌案对面去。可假如是把同样的招数用在莲央身上,这个距离就会更加的方便。 苏棠梨手指再敛了敛手中的琉璃盏,悄悄用余光看了莲央一眼。 莲央正放下光转壶,左手间半拿着自己的杯盏。苏棠梨怎么看怎么是合适的时机。 犹豫就会败北!苏棠梨吸取了上回润手霜的失败经验,果断扬眸看向莲央,眉眼弯弯,悄声道:“莲央你杯盏中的饮子好像和我的不太一样,你杯盏中的是江茶水紫……饮还是荔枝膏水呀?我可以浅尝一下吗?” 虽然有那么一点忘词,但是苏棠梨的声线轻松自然,很快就圆过去了,完全听不出来任何的紧张声颤或者是过分的紧绷。 趁着莲央抬起眼眸的那一刻,苏棠梨顺势拽过莲央的手,把杯盏顺到自己眼前。没等莲央反应过来,便就着莲央的手,低头浅尝了一口莲央琉璃盏里的饮子。 成功了! 好像是荔枝膏水。 怀揣着还未平缓下来的心跳,苏棠梨扶在莲央手上的手撤了下来,扬起头来,正露出一个雀跃的笑来,唇边还沾带着荔枝膏水,愈发显得粉嫩来:“谢谢你呀,莲央,你杯盏中的是荔枝膏水吧?味道还挺甜的。” 哦耶!成功啦。这荔枝膏水可是她苏棠梨亲自看着莲央倒进琉璃盏里的,并且莲央还没有来得及喝,想来这定然是一个安全无毒的饮子。 她可真厉害,在规避的风险的同时达到了间接接吻的暧昧目的……? 苏棠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先还在脸上的粲然笑容有了短暂的停滞。等等,这琉璃盏里的饮子是莲央刚倒的,莲央都没有来得及喝。 别说什么间接接吻了,这大概只等于苏棠梨换了一个杯盏喝饮子。 她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子!苏棠梨眼眸中的神色短暂地一飘,确实看见面前的莲央沉黑的眼眸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手上安静地拿着杯盏。 呜呜呜,谁来救救她,她好尴尬。苏棠梨敛了敛刚刚扬起来的笑容,眼尾也跟着下敛了起来,眼尾的薄红任谁看着都忍不住升起我见犹怜来。 “荔枝膏水吗?”还是莲央忽然开口打破了苏棠梨的自我尴尬。 苏棠梨看着莲央慢悠悠地把琉璃盏轻微抬起,抬在她的眼前缓缓地转了转。然后骨节分明的手半掩着琉璃盏,说着:“说起来我还没有尝过荔枝膏水的味道。” 话音刚落,苏棠梨就看到莲央杯盏送到唇边,一仰首,下颚到喉结,再到随着他的动作隐约露出的锁骨,线条的起伏之中,琉璃杯盏中的荔枝膏水已空。 苏棠梨:“!” 莲央对着苏棠梨举起琉璃盏,琉璃盏中空空如也,倒是随着轻微的动作有着转动时的微光浮动。 不知道是不是苏棠梨的错觉,她总觉得莲央的唇色愈发蛊媚了几分。 他喝了他喝了他喝了! 啊?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主动权又跑到了莲央的手上,不应该啊,呜呜呜,那这算不算的上是间接接吻啊?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心理准备呢这也太突然了吧! 苏棠梨还陷入在猛然之中,莲央倏地笑了起来,弯起的眸子就像是月牙,只是这其中兴许带着笑苏棠梨的意味。 “这里是刚刚狸狸喝的地方。”他指尖拨动着琉璃盏,指着杯盏的边缘说着。 苏棠梨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就看见莲央手指又指在杯盏另一个边缘,笑道:“这里呢,是我刚刚喝过的地方。” 不是同一个地方吗?苏棠梨脸颊边的红意褪去,准备松上一口气。 这个时候莲央把琉璃盏往苏棠梨跟前一推,又开口道:“狸狸喝的时候小心一点,小心不要喝到我喝过的位置,这里,不然就会间接接吻了。” 他指着自己杯盏边缘的一处,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还故意拉长了最后“间接接吻”的词尾。 本来毫不在意的苏棠梨心又开始跳了起来。 “嗯,狸狸也不必在意‘间接接吻’之类的事情,毕竟只要注意,就不会碰到的。”莲央边说着,手指指尖还轻轻敲击着杯盏边缘的一处。 本来完全不在意的苏棠梨,被莲央这么反覆强调,心中更在意了,她顺着莲央的手接过杯盏,眼眸更加在意地盯着莲央指着的那一处来。 而那边的莲央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棠梨的在意,反而是拿起一旁的光转壶,再给苏棠梨满上了一盏。 苏棠梨捧着手中的荔枝膏水,耳尖上泛上来了与荔枝膏水那般的红意。她捧着杯盏,赶紧饮尽了这一小杯。 只是在喝的过程中,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莲央触碰过的特殊边缘。莲央唇珠的颜色仿佛也在她眼前浮现。 莲央只是抬手支着耳侧,眼中带笑地看着苏棠梨。其实狸狸可以不用喝下这一杯的,真是好逗得可爱。 饮尽了这杯荔枝膏水,苏棠梨干脆就当刚刚发生的尴尬事实际上没有发生。 对,刚刚无事发生。苏棠梨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眼眸盯向了另一壶的醉仙酒。 这个时候,恰巧宴会也逐渐热闹了起来,众修士心情一好,行为举止也变得愈发随性。 “苏棠梨,棠梨!”上回那个小宗门的女弟子跑过来给苏棠梨敬上了一杯盏,“我喝下这个醉仙酒,就当是祝贺棠梨在这一次大比之中拿到了头名啦!” 只要有一个修士起头,接下来别的修士也会纷纷饮酒,只是其中的主角自然是苏棠梨。 苏棠梨弯起眼眸来浅浅地笑着,眸底之中藏着深意。这是多好的时机呀,等到众人饮酒饮到微醺的时候,就会在酒的驱使下,自然而然地产生破绽,从而被她顺利捕获。 于是苏棠梨顺其自然,笑道:“那我也来敬你一杯。这个酒可是我宗埋下多年的,可有一番滋味。” “合欢宗确实有很多好东西。”南鹤忽然开口接话,“譬如说我身旁这个桑落酒,尝起来也是甘甜香醇。我也来敬苏师妹一杯。” 苏棠梨其实并不认识南鹤的这张脸,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出于礼貌,她也回敬一杯。 这场上的氛围,自然而然地就从吃糕点喝饮子,变成了品尝各类酒酿。 这样下来,苏棠梨的目的就自然而然地达成了一部分。 微醺的时候是出击的最好时刻,南鹤手中拨动着自己手中的琉璃杯盏,时不时和身边的人攀谈,不动声色地把他们引导去给苏棠梨敬“祝贺酒”。 如果把苏棠梨喝到微醺,自然能够让苏棠梨卸下心防,变得更加脆弱敏感,变得更加的好攻略。 边想着,南鹤边饮下来了杯盏中的醉仙酒。 而在他身旁的秦起之此刻也在品酒。在无情宗的时候他很难尝到这类酒酿,于是他对这些毫无防备,反而喝着喝着,不知不觉感到自己有些迷糊来。 天旋地转?是他在做梦吗?秦起之略略仰头看着上边五光十色的灯盏。他是谁,他在哪里,他一定没有醉。 南鹤还在试图喝倒苏棠梨。 只是喝着喝着,他感觉自己头上都开始有些眩晕上头,而那边的苏棠梨就像是在单喝水一样,一点眩晕的迹象都没有。 不可能的。他当魅魔那么多年,在饮酒这一方面颇有训练,能做到千杯不醉。 又是几杯盏下肚,南鹤已经眼前恍惚,哪怕已经在用灵力来化解酒力,化解的速度也依旧没有饮酒下肚的速度快。 苏棠梨那边则是笑盈盈的,她一直在喝杯盏之中的醉仙酒,在全场之内几乎是喝的最多的那一个,但是却依旧是意识清醒。 嗯,等到众人喝到迷迷瞪瞪,她就可以趁势出击啦!苏棠梨体质特殊,醉仙酒之类的对她几乎没有影响。 对她来说,喝醉仙酒就像是喝水一般简单,就算对面酒量再怎么足,也胜不过她。 伴随着苏棠梨弯起唇角,宴席上已然充斥着微醺的气息。南鹤强撑着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在这一桌里,除开苏棠梨,所有人都伏在桌案上,全军覆没。 醉仙酒醉力一上头,南鹤终于栽倒下去。 太好了,大家都好像已经微醺了? 苏棠梨放下手中的琉璃杯盏,环顾着四周,试探地开口问道:“大家是不是已经有一些醉了?” 回应她的是意识不清的几声呢喃,和眼前一桌子东倒西歪。 可以开始第二步了,让目标鱼儿咬钩。苏棠梨走到秦起之跟前。眼前的秦起之懵懂地抬起头来,倒是有点像小孩子一样不知事。 她要不要再戳一戳秦起之?苏棠梨本来只是想趁他微醺的时候勾搭,可不是想趁人之危。 苏棠梨还在犹豫的时候,身后忽然青色碎玉叮当,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疑惑地回头看去,就见到莲央白皙的面庞浮现出薄红,墨色的长发顺着肩散下,衬托出清丽魅惑。 糟糕,怎么莲央好像有一些好看?还有一些勾人。 苏棠梨一愣,鸦青色发上的珠玉轻摇慢晃,将光细散来。 “合欢宗的醉仙酒好像确实挺好的,我的头都开始有些晕了。狸狸,我的脸好像有点热。” 更可怕的是,莲央极其自然地抬起苏棠梨的手,把她的手轻柔地贴在脸边,像是无意识的那样,轻轻蹭了蹭。 好像是真的在让苏棠梨感觉他脸上的热度,他还紧跟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很热呀?” 苏棠梨顺着自己的手边看去,此时的莲央弯着眼眸,原先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里好像也染上了一层红霞。 手边传来温暖和柔软的感觉,莲央偶尔的墨色长发也会勾在她的指尖,摸起来的感觉像是滑顺的。雀头色的发羽时不时地蹭过她的指尖,就好像是有一只毛茸茸的狗狗在蹭着她的手心。 莲花的清香也跟着扑面而来,清甜之中夹杂着桑落酒的气息,微醺得蛊人,像是将人直直揽在怀中。 “嗯?”没有得到苏棠梨的回答,莲央的脸很快侧转向苏棠梨的手心,姣丽蛊媚的唇与苏棠梨的手心近在咫尺。 “等、等等。”苏棠梨嗅到这样的气息,总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边莲央没有得到苏棠梨的回复,更是变本加厉地再用脸颊在苏棠梨手心蹭了蹭,蹭得原先尚且白皙的部分都给蹭出来了一抹霞红。 莲央忽地松开苏棠梨的手,上前来,染着微醺的眼眸忽而认真地看着苏棠梨,长而上翘的睫羽显得他几分靡丽。 他自己伸手,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又放下自己的手,眼眸之中尽是清澈与无辜。 只见莲央像是真的很普通的在询问一件事一样,疑惑道:“狸狸,我的脸不热吗?” 作者有话说: 1饮料 第33章 幻境考核 怎么她居然从这之中看出了可爱来?莲央怎么可以这么自然,又这么蛊惑呢?苏棠梨抬手,让自己的手背也蹭上了自己的颊边。 莲央的发羽毛茸茸的,眼眸也顺着苏棠梨抬手的动作,直勾勾地看向苏棠梨的眸子,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 被莲央这么看着,苏棠梨手指忍不住蜷缩在一起,连忙点头问答道:“热的,是热的。” 第35节 一时间她竟然也说不出来到底是莲央的脸是热的还是她自己脸热。 听了这个回答,莲央黑曜石那样的眼眸聚焦有些朦胧,他扬起睫羽,迎上来苏棠梨的视线:“嗯……既然那么热,那我一定是醉了。听说醉后吐真言,狸狸如果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莲央就像是完全没有在为自己考虑,弯起来的眼眸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像是黑曜石上蒙上了一层雾气,颇有一副亳不设防的模样。 现在是问莲央问题再好不过的机会吗?苏棠梨忍不住去看着莲央的面庞,看到他那有些迷濛的眼神,心中忽而升出来不忍来。 顶着这么无辜清澈的眼神,怎么看她苏棠梨怎么觉得自己浑身罪孽啊!就像是趁人之危的感觉。 可是好像现在确实是问莲央问题的大好时机。苏棠梨的目光落在面前莲央弯弯的眉眼上。 虽然她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但是机会都送到眼前来了,她苏棠梨要是不问出来什么有意思的实在是亏大发了。 她可不想错失良机。 那头南鹤脑袋眩晕,但是依旧能听见莲央说话的声音。这青淼圣子是个怎么回事,苏棠梨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 不过就是假借自己已经醉了的名义,用看似单纯的言语勾起苏棠梨的好奇心,从而达到深入了解的目的。 哪怕苏棠梨本身对莲央没有什么想深入了解的意思。但莲央这一招借用了人们不想错失机会的心理特点,生生把苏棠梨的目光完完全全地收拢在了自己身上。 心机! “那、那我问了啊。”苏棠梨眨着眼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莲央。 在南鹤艰难抬起的目光之中,就能看见苏棠梨眸光含水,眼尾微红,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不好意思,凑到了莲央耳边轻声细语。 莲央听见苏棠梨非常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你修为多少?修炼的速度几何呀?” 是狸狸的风格。莲央睫羽一顿。每一个问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莲央垂下的眼眸之中划过涟漪,而后扬起眼眸,弯眸笑来。 苏棠梨见到莲央靡丽的唇角翕动,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只是可能是由于微醺,他说起话来声音轻而小,散在空中飘开来,让人很难听得清。 “我好像没有听到,莲央可以再说一遍吗?”苏棠梨下意识侧着左耳,身体稍稍前倾来,愈发靠近了莲央。 南鹤也使劲支起耳朵听,愣是没能听见莲央的一点声音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去,只能看到苏棠梨正在逐渐贴近莲央,像是也因为听不太到莲央说话,故而凑近了去听。 南鹤昏昏沉沉的脑中忽然就开始怀疑起来。 刚刚莲央其实是没有说话对吧?他假装自己嘴唇翕动,实则是在勾引苏棠梨上钩是吧! 心机! “我的修为和狸狸先前一样,一直是凝滞的,虽然我灵力特殊,在别的方面能弥补修为的差距,但是修炼速度也很慢。”莲央见苏棠梨附耳过来,笑意愈发染上眼眸,声线则依旧是清朗澄澈的,“但是狸狸的师尊告诉我,我的问题双修可解。狸狸问我这个问题是想在事先来了解我吗?” 苏棠梨本来还在认真地比较被莲央胜过去的可能性,猝不及防就听了一耳朵“双修”。偏生那边莲央眼眸澄澈,口中也在很认真地给苏棠梨介绍着自己的身体情况。 从灵根属性到身高体重,大有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莲央说完之后,黑曜石那样的眼眸再一回很认真地看向苏棠梨,眼眸里仿佛映着的全是苏棠梨的身影。 太可恶了。如果现在有一个帕子在身旁,那么苏棠梨恨不得咬起帕子来。她根本没法拒绝这样的眼神。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苏棠梨的错觉,她总觉得莲央说话时的姿态,侧头的角度甚至于时长发垂下的弧度,就像是经过精心计算一般,总是恰到好处地形成最好看的构图形式。 久读合欢宗藏书的苏棠梨手上一停。不对啊,莲央这个姿态怎么和典籍《三个动作,教你吸引心上人的注意》上讲述的最佳动作构图那么的相似? “我好像在说醉话了,狸狸你怎么变成两个了?不对,是三个。”莲央这时却开了口,骨节分明的手也搭上了自己的耳侧,轻轻揉了揉,像是在意图保持清醒。 苏棠梨一愣。她都忘了,莲央现在都已经醉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在这个时候在意和她说话时的侧眸弧度呢? 定然是她最近合欢宗典籍看多了,看多了什么都觉得像合欢宗典籍教学内容。人家莲央不过是自然而然说个话,她居然都开始怀疑起来他侧头偏眸的角度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真是罪过。 “咕噜咕噜!”南鹤那边突然响起来了醉醺醺的声音。 他试图开口揭穿莲央的诡计多端,却终究是抵不住上头的醉意,艰难地吐露出一番奇怪的“咕噜咕噜”声音。 苏棠梨被这声惊了一跳,顺着看过去,只看到倒在那里,似乎在翻白眼的南鹤 。 她看了看由于醉意伏在桌案上翻白眼的南鹤,又看了看由于醉意,正捧着她的手,在温柔贴贴的莲央。 注意到苏棠梨看过来的目光,莲央也对视回去,还反馈来一个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可爱得有点傻气。 同样是醉意上头,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酒品能相差如此之大。苏棠梨的心中不由得拿南鹤和莲央进行了一个对比。 这么看来还是莲央酒品更好一些,喝醉了也乖乖的,不吵也不闹。苏棠梨忍不住感慨着。 得亏倒在桌上的南鹤听不见苏棠梨的心声,不然他指定得气得从桌上再爬起来骂骂咧咧。 心机! “狸狸问完了,那现在到我问了。”莲央伸出一只手来,食指拇指试图去打一个响指,但是没打出来。 “嗯?”怎么回事,这个回答问题还是轮流制的吗? 莲央再次双手捧起苏棠梨的手来,压低了声音,专注地问道:“在狸狸心中的莲央是个什么样子的?莲央又是狸狸的谁?” 说起这个话的时候,莲央又像是没有醉意了。不同于先前有些朦胧的眼神,这个时候他的神色好像更加清晰明显。 这两个问题直白至极,就像是两记笔直的弓箭,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地向苏棠梨发起进攻,势如破竹。 苏棠梨口中的话一卡壳。如果她的脑袋上有血条显示,那么现在恐怕已经掉了大半。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被问住了。 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脸颊边扫上薄红,她下意识想把手背在身后,手却一直被莲央拉着,无法逃脱。 这个时候苏棠梨才意识到,她完全不知道莲央在她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印象,也不知道在她心里,究竟是把莲央当成她的什么。 苏棠梨回答不上来,她声线紧张,眸色飘忽,在莲央的注视下,她欲言又止了好久,依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狸狸果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莲央叹了一口气,额前的碎发散在他的眼前,像是兔子耷拉下耳朵来。 感到稍稍内疚的苏棠梨伸手想去揉一揉莲央的发羽,但是出于种种顾虑,依旧停在了半空中。 “狸狸回答不上来是没关系的,但是如果狸狸问我相似的镜像问题,我能给出来明确的答案。” 莲央偏头,侧着靠近苏棠梨的耳边,悄声道:“狸狸在我心中是一轮明月,狸狸是我的心上人。” 伴随着一片青色碎玉的叮叮当当,莲央倏地撤回到了与苏棠梨的一段距离。他弯起的眼眸像是弯弯的月牙,瞧起来煞是愉悦。 苏棠梨的瞳孔一缩,耳尖的红意侵染得更甚,她苏棠梨收回刚刚夸莲央酒品好的话。这样子的话他莲央究竟是怎么这么直白地说出口的,话本子上的人谈恋爱前都是要互相拉扯试探一个有来有回,再怎么说最少也要忸怩一番。 莲央这人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苏棠梨忍不住再看看莲央,就看到莲央的脸颊好像愈发绯红。 苏棠梨像是找到了原因,她拍了拍莲央的肩膀,忍着自己心中的羞意,冷酷无情地说道:“醒醒,你醉了,不然你再怎么样也说不出这般话。” 对,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话。 “不,我没有醉。”那边莲央则是摇摇头,头上的发羽也跟着轻颤,他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不要脸。” 正在拍着莲央肩膀的苏棠梨口中一呛。 莲央俯下身来看着苏棠梨,身上莲花的清香夹杂着微醺的气息,倏而侵入苏棠梨的鼻尖。 他继续说着,眼眸之中的神色几分狡黠:“狸狸就偏爱我这样不要脸的。” 苏棠梨脸上“腾”地一红,她咧了咧虎牙:“不要脸!” …… 谢赐远远地看着那边的莲央,手中的水镜亮堂个不停。 狸狸素来是口是心非的,莲央这小崽子摸的还挺透彻。谢赐熄灭水镜,迳直走到苏棠梨和莲央身边。 那边的莲央见好就收,他收回了拉着苏棠梨的手。看着谢赐站定在了自己跟前,冷冷地开口道:“既是醉了,那便由我来送他们回屋去。” 莲央轻轻垂下睫羽,而后抬眸转头,对苏棠梨挥了挥手。 谢赐的目光落在莲央身上:“青淼长老说你成年后没碰过酒。只有小时候误沾染过一回,于是便难受了许久。” “刚刚我只轻轻沾了一些味,没喝。”莲央弯眸解释道。 谢赐看了看莲央脸上不太正常的薄红,冷哼道:“你还真是用命在努力,接下来几天有够你难受的。” “没办法呀,风言风语传到了青淼,青淼应该会有人过来约束我了。”莲央的睫毛长而上弯,“后面和狸狸接触的机会来一次少一次,我可不想错过。” “随你。”谢赐淡淡扫了莲央一眼。 …… 下了宴会的这几天,苏棠梨一直在忙活之前回溯之中的事情。她已经在征询了姜姒师姐的意见之后,把证据移交到了执法堂。 魅魔苍无妄和姜心苑此刻可以说得上是乱成一团,而苍怜也尚且在昏迷之中。 恐怕在这之后,魅魔还要再继续乱上一些时日。 除此之外,最近合欢宗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合欢宗一段时间一回的幻境类考核又开始了。 想到先前得到的“下下”评级,苏棠梨心理阴影更甚。往年合欢宗的幻境类考核一般只对合欢宗之人开放,而今年由于考核紧跟在门派大比之后,这次的合欢宗幻境类考核便干脆也对外面仙门宗门一同开放了。 苏棠梨可不想再得到一次下下,更不想丢脸丢到外宗去。于是她便有些焦躁地点开了水镜,稍加思索了一番,便点开来了“白渺”的对话框。 【狸狸】:师姐师姐,我发觉我的合欢宗之术好像还是不太到位,不知道师姐有没有什么好的攻略之法,让我能够把幻境中的攻略对像成功收入囊中? 猫猫期待.jpg 【白渺】:这我熟。在幻境类攻略之中,我最常用的一招就是“英雄救美”。虽然你听起来总感觉这招非常的俗套,但事实上,最好用的套路往往是老生常谈的。 只要狸狸运用得当,拿下幻境中的攻略对像定然是轻而易举。 英雄救美?苏棠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美人柔弱地坐在地上哭唧唧的,而在她的身旁,一个体型挺拔如松的英雄正在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 但是苏棠梨还是有些不太确定。虽然她的合欢宗妖女之路一直以来都说得上是顺风顺水,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在某个地方隐隐走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于是苏棠梨又问道: 【狸狸】:那假如“英雄救美”行不通呢? 【白渺】:狸狸别怕,这我也熟,假如“英雄救美”行不通,那我们就可以实施“美强迫英雄”。软的不行,难道我们还不能来硬的不成? 不愧是白渺师姐,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苏棠梨两眼迸发着闪耀的星星,几乎是两眼放光: 【狸狸】:学到了师姐,这一回我一定会将幻境之中的攻略对像收入囊中! 而在白渺那一边,顾明箬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忍不住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怎么觉得你提的建议不太靠谱?你也不怕小师妹再把攻略对像捅死一回。” “情感的处理可是亘古不变的难题。你知道狸狸这一回抽到的幻境类考核是什么故事背景的吗?”白渺淡淡扫了顾明箬一眼。 “嗯?” “狸狸这一回抽到的幻境有一部分是我提供的。她在幻境之中的身世将会与我小时候的生长环境贴合。要不是担心吓到狸狸,我还恨不得告诉她,必要的时候可以‘美杀英雄’。”白渺微微一笑,“这是我能给狸狸提供的最好的建议,于我个人而言 。” …… 第36节 合欢宗的幻境类考核开启非常简单,只需要在规定的地点以及规定的时间启动手中幻境的秘子,就可以成功地沉浸式体验幻境百态。 苏棠梨再一次看见莲央的时候,是在进入幻境考核之前。 今日的莲央不知道什么原因,脸色有一些苍白,看上去居然像是有几分病弱的样子。 原先苏棠梨看见莲央,本该有一些害羞的情绪,可是看到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苏棠梨心中的羞涩消减了不少。 知道自己并不会关心人,苏棠梨看了又看莲央,却始终没有说出关心的话来。 记得她上一回关心师尊,要给师尊亲自拍坟包,师尊都气得要死。也许她在说话这一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吧。 她眼眸之中充斥着关切,口中却不知道是开口关心好,还是不开口关心好。 苏棠梨还在这里纠结,那边有些蔫耷耷的莲央就亲自凑上前来,眉眼之间相比较于之前,有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只听他声线清朗道:“狸狸,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 苏棠梨眼眸倏地睁大。完全没有想到。在她的人生之中,曾经无数次劝过旁人多喝热水,可是他们嘴上答应,面容却都是僵硬抵触。没想到今日,她苏棠梨居然也能遇到有人和她心有灵犀来! 苏棠梨连忙从自己怀中捧出自己厚实的小杯子,里面是一杯依旧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红糖水。 “谢谢,看起来很甜。” 苏棠梨看着莲央,见到莲央真正笑了起来,笑容真诚澄澈,看起来居然是真的很喜欢她手上这杯红糖水。 没想到她被嫌弃已久的红糖水,居然能在这时找到合适的归宿。 见莲央喝得惬意,眉眼都跟着舒展了开来,苏棠梨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一旁的秦起之也许是受了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肃长老给过的警醒还有什么来着?好像是“心有灵犀的吻合,均是悉心算计”。 莲央正在乖乖喝着红糖水,幻境类考核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启动。众修士把自己抽到的签条放入指定的地点。 随着指定地点散发出温柔的光芒,众修士眼前也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纱,而后陷入一片黑暗。 苏棠梨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昏暗,她藉着窗外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自己是在一个颇为华贵的屋内。 而屋外隐隐能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苏棠梨瞬时警惕地摸向怀里的匕首。 那两个人好像在说些什么。 苏棠梨边思索着,边下意识往外迈步,脚下却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一绊。 她一低头,就看见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左右晃呀晃的。这是谁的尾巴?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苏棠梨左手握紧匕首,右手缓缓伸到身后……果然抓到了一手毛茸茸。 苏棠梨的眼眸逐渐适应了黑暗,她偏头看向一旁的铜镜,铜镜里的鸦青色长发的少女脑袋上两个雪白的猫耳朵一动一动,身后的白尾巴则是在毯子上左右摆动。 苏棠梨:“……” 噢,是她自己的尾巴。 不对,她哪里来的尾巴! 第34章 英雄救美 苏棠梨正站在铜镜面前呆愣着的时候,外面两人忽而朝屋内走来。 苏棠梨被惊了一跳。由于幻境之中不能使用灵力,于是她便把短匕拿在手中,藏在自己的白尾巴下,万一来者不善也好去抽刀随即反击。 开门的是两个侍女,见到苏棠梨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站在铜镜前,两人倏地就对着苏棠梨跪了下来,大有一副认罪的姿态。 “公主,大事不好了!”两人哭的是梨花带雨,生生把苏棠梨吓了一跳。 原来她在这个幻境里面的身份是一个公主? “怎么回事?”苏棠梨试探地问了一句。 其中一个侍女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了好久,最终像是定下了心,咬咬牙道:“公主,宁将军他出事了。” 宁将军?谁啊。 虽然不认得这是谁,但这并不影响苏棠梨的发挥,她瞳孔微缩,身体轻轻颤抖,反手把短匕藏在袖子里,伸手拉着那个侍女,眼神急切地问道:“宁将军怎么出事了?给我把话说清楚。” “随河一战,我军大胜。只是在胜利那刻,一支暗箭从后射入将军的后心,将军未曾提防,便一头栽进了随河,自此不知所踪。”那侍女颤抖着声音,伏下身子,对苏棠梨再行一礼,额头也跟着紧贴着地面,“将军恐怕是凶多吉少。” 幻境之中通常给到的消息都是有用的消息。苏棠梨眨了眨眼眸,看起来这个“宁将军”,就是她此次幻境考核之中的攻略对象。 至于什么凶多吉少生死未卜,话本子里的男主角里都会走这么一遭,真死是不可能死的。 苏棠梨松开拉着侍女的手,像是被消息击伤了那样悲痛欲绝地后退几步。 “殿下……”另一个侍女看起来很是忧心忡忡,伤心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苏棠梨身旁的桌案上。 苏棠梨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看到了一旁有一个藕荷色布铺着的桌子,上面放着一身正在绣着的嫁衣,广袖大袖衫边缘绣着的石榴鸳鸯这才绣到了一半,上面还留有金银交织流光的线头。 哦,她拿到的原来是婚嫁前险些丧夫的剧本。 “还没有找到将军吗?没有找到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外走,“我现在就要去随河!” “公主不行啊公主!就算公主您武力高超,也不好冒这个险啊!”两个侍女连忙伸手去拦苏棠梨,见拦不住她,又急匆匆道,“公主就算您要出门,也要先遮掩一番才是啊!” “对,你说的对。”苏棠梨假藉着慌了□□义,用来从这两个侍女口中骗取消息,“只是这随河我是一定要去的!” 看起来她是一个武功高强,并且需要遮掩耳朵尾巴的公主。 苏棠梨暂时顺着两个侍女,一边不动声色地从两人口中得到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她是这个凡间王朝的粟阳公主。她的父亲,也就是当今陛下,原先只是泥腿子出身,只是上一个王朝昏庸无道,便被如今的王朝取而代之。 而粟阳公主是这王朝陛下原配的女儿,由于生母地位比后娶的几位低上太多,并且加上这个生母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小猫妖。故而粟阳一直倍受冷落,是一个非常不受宠的公主。而她会的武艺,也是在动乱之中学会的。 苏棠梨摸了摸发上笼着雀头色的头纱,这是刚刚两个侍女给她戴上的。 这头纱上坠着星辰饰样,在阳光下还带着细闪,与鸦青色的长发恰好相衬。而这个头纱下,藏着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 下裳的颇为宽广的裙摆之下,白色的尾巴也被藏了个严严实实。就是这么宽的裙摆,在行动之上会稍显不便。 粟阳真是一个可怜的小猫妖。顶着猫耳朵藏着猫尾巴躲在人群间,天凉的时候还好,但如果是遇见天热的时候,那也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我要去随河。” 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苏棠梨觉得,如果想要抓住幻境之中攻略对象的芳心,就应该去救他于水火之中。 师姐说了,英雄救美虽然俗套但管用。同理可得,美救英雄也应该是有用的。 更何况在刚刚和两个侍女的谈话之中,苏棠梨大概了解到,宁将军和粟阳已经算得上是情投意合,并且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想来在这个幻境考核中攻略宁将军并不是什么难事。 幻境考核一直考验的是受检测者处理感情的能力。既然两人都已经情投意合了,那么这个变故应该是出现在宁将军在随河的时候。 也许是宁将军被从随河救回来之后,垂死昏迷了许久?这才会耽搁攻略的进度? “我定然要去随河找将军的。”想不明白,苏棠梨干脆不去想了,她眨了眨眼眸,眼眸里琉璃玉一样。 要是她能早点找到攻略对像最好,省的中途的攻略会出现什么变故。 …… 随河沿线颇为长,看起来水流湍急,除开来非要舟车劳顿偷偷赶过来的粟阳,沿线河边还有不少在搜寻宁将军的将士。 这个攻略对像宁将军全名宁昀蒙,年少成名,成名以来势如破竹,参加的战役基本所向披靡战无不克,是粟阳父亲手下的一把利刃。 苏棠梨从马车下来,低头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流,她一边看着,一边顺着河流往下游走。 美救英雄,在话本子里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剧情。通常来讲,英雄落难,虎落平阳,而这个时候,英雄遇到了他们心中的美人。 她温柔善良,对他悉心照顾,像是黑暗中一束温暖的光,笼罩着他。 苏棠梨现在就意图去做这么一个美人!她顺着河岸继续往下找寻。 原先跟在她身旁的侍女早已经被她找借口支开,苏棠梨是自己驾驶马车来到的随河,以免太多的人干扰到她的搜寻速度。 没找寻一会,她果然就看到河岸边的树林之中隐藏着一角不起眼的玄色衣衫。别的凡人如果经过,恐怕很难发现这一角几乎融入阴影的衣衫。 可是苏棠梨现在的身份是粟阳,半妖的目力怎么来说都会比其他人强。 “醒醒?”苏棠梨褰裳越过杂乱的草丛,脚下的绣鞋因而沾染上了湿答答的泥泞。 她抬起手来,将这人翻身翻了过来。这一翻,可真的是吓上了苏棠梨一跳。只见这人口鼻都是浸没在水中的,要是苏棠梨再来晚了,恐怕都可以吃席了。 这宁昀蒙遇险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 宁昀蒙的长相并不辜负他在皇城闺中白月光之称。他的眼眸狭长,鼻梁高挺,没有想像中那样全然的硬朗英气,反而单从外貌上来讲,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柔和。 感觉到自己被人拽了起来,宁昀蒙的睫羽轻轻颤抖。像是试图睁开眼睛,却没能成功。 幻境之中无法使用自己本身的灵力,于是苏棠梨拽着宁昀蒙,小心翼翼地把他带离了随河边,将他放到了一处稍显干净的山洞之中。 “真难啊!”苏棠梨口中叹气,没有灵力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只不过谁叫对面是她在幻境之中的攻略对象,更是她幻境考核“上上”的希望之光呢? 苏棠梨好容易把人收拾好,头上的发纱都被她的动作带得下滑下来,露出来脑袋上一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吓了一跳的苏棠梨看向宁昀蒙,见他尚且昏迷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把猫耳朵再藏了起来。 美这回是救了英雄了,只是她该说些什么给这个英雄留下一些温柔体贴的模糊印象呢? 苏棠梨蹲在地上盯了宁昀蒙一会,好生酝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口中娇声娇气道:“哥哥你且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可千万撑住别死在这里才是。” 自觉温柔关切完了的苏棠梨褰裳起身,拨动开来一路上凌乱的杂草,意图去找将士们把她这个宝贵的攻略对像先好好救回来。 而苏棠梨并不知道的是,宁昀蒙一直都有着模模糊糊的意识,甚至于还抬眼朦朦胧胧看了苏棠梨一眼。 在幻境之外,顾明箬把玩了一会桌案上的小狐狸模型,好奇地问白渺道:“你先前说,小师妹这回的幻境,有一部分是和师姐你从前遇到的是一样的?那这会是什么样的事?莫非是一些狗血的事情。” “确实是。”白渺弯起眉眼来,眼眸之中盈盈秋水,波动着温柔的明光,“话本子见过吧?在话本子之中有一个常见的桥段便是美救英雄……而英雄认错了美人。” “殿下?殿下?”另一边幻境之中的将士试探地喊了喊苏棠梨,“殿下可是说在这里发现了宁将军。” 苏棠梨看着山洞之中空无一人的样子,心中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是离开去喊人的这个短暂的时间内,她居然,被截胡了! “无事。”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稍稍失望地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截胡的,别把攻略对像折腾死了才是。她苏棠梨定然要把宁昀蒙再找回来! …… 那边莲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河边,脚上的鞋子湿漉漉的,连同发上都沾上来了几分潮湿,脸上也有着打斗过的痕迹。 第37节 他也跟着苏棠梨进来了幻境。不同于苏棠梨那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叫宁昀蒙的将军的副将连恙。 由于这个副将身形与宁将军相似,故而一直随身宁将军左右。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莲央这样想着,抬手从水流之中捞起来一个黑色材质的面具,把这个面具顺手戴在了自己脸上。 他要去找一找狸狸在哪里。 莲央转过头,忽然就看见岸边一个鸦青色长发的少女远远地看着他,发上的雀头色头纱拢着好看的光,裙摆华贵精致,如花一样绽放。 狸狸? 看起来像是一个王朝的公主? 在莲央回头看向苏棠梨的时候,苏棠梨也在打量着莲央。 眼见着眼前的少年身姿俊朗,一身玄色的衣衫沾染上了随河的河水,有几分湿答答的模样。 苏棠梨看了又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1她确定了,这就是刚刚不知为什么跑走了的宁昀蒙! 没想到原来是这宁昀蒙自己醒了跑出到了随河边,别以为戴了一个面具她苏棠梨便认不出他来了。 美人,独处。 天时,地利。 英雄这个时候恢复了正常行动,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在合欢宗身经百课的苏棠梨眼眸发亮,这是什么?这就是她合欢宗妖女该发挥柔弱女子本色,被英雄救美,发展一段缠绵悱恻的旷世绝恋的时候啊! 莲央那边就看见苏棠梨琉璃玉一样好看的眼眸盯了他好一会,然后就拎着裙摆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 只是跑过来的时候脚下被杂草一绊,险些摔倒在这随河旁的泥泞之中。 如果有旁人在这一边看着,定然是要夸赞,这美人生得当真好看,鸦青色的长发略显凌乱,却恰如其分的乱,正衬得一张瓷白的小脸愈发有种脆弱美。摔下的时候,来着无意间露出一节白嫩纤细的手腕,引人生怕惊扰,令人不忍去乱看。 苏棠梨微微垂下眼眸,眼中划过自得来。这个可是她对着铜镜训练过许久的美人跌倒,每一个角度弧度,包括哪怕是单单耳边的头发丝都精心设计得精致,保准谁看了都要被惊艳一番。 被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莲央瞳孔微微缩起,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狸狸”被他咽了回去。 “随河边的林子里有凶兽,黑黢黢的,看起来怪是吓人。”苏棠梨怯怯地扬起脸来,受惊后一般的身体抖得厉害,长长的睫羽也连带着轻颤,蝶翼一样轻扇。 遇到凶兽的娇弱美人实在是太害怕了,她独自跑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背后还一直跟着一只打不过的凶兽。 此时她难得遇到了可以救她之人,赢得了半分喘息之机,此刻可不就是身心俱疲,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脆弱无依。美人此时就像是一只初生的雏鸟,想要即刻抓住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就像溺水的人拽住岸边唯一的草木。 莲央这边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看见苏棠梨眨着的眼眸之中流露着依赖,声音也柔柔软软:“哥哥,我好害怕。好在是见到哥哥了,不然在这阴森森的地方,粟阳怕是要无人可靠了。” 见到莲央没有反应,苏棠梨心中暗自得意,这才是她在进入幻境考核前复习的标准剧情“英雄救美”。 这里每一个语录都是她事先背诵过的,熟稔至极。用“哥哥”这一个词语来激发对方的保护欲,再用自--------------/依一y?华/己的小名自称,显示出自己的柔弱可爱来。瞧,对方这可不就是被迷住了吗? 于是苏棠梨乘胜追击,用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莲央的衣袖,指尖还状若不经意地划过莲央的尾指。 与此同时,她那一双相当好看的眼眸眼尾流露出几分不经意的媚色,樱唇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春光灿烂。 莲央腰间的莲花纹路轻轻开始升腾起灼烧感,他下意识手上护了护苏棠梨,省的她再不小心被绊倒。 粟阳?莲央隐约觉得不对,只是,这样子的狸狸好稀奇,故意勾人的模样还怪可爱的。 莲央嘴角方欲扬起笑容,那边苏棠梨再拽了拽他的衣袖,抬眼的弧度恰到好处:“终于找到你了,刚刚你怎么不听话跑走了呀?昀蒙哥哥……” 莲央还未弯起的眼眸一凝滞,而后又在面具之后弯起眉眼来,只是眼眸之中星星一样,耀着危险的光来。 本来在嘴边要喊的狸狸,忽而转了个弯。 “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莲央微微俯身,声线有着不易察觉到的冷,恶劣道,“不必喊我昀蒙,我在家中的时候曾有一个小名,单字一个央,不如粟阳喊我央哥哥便是。” 苏棠梨手上拽着莲央的动作稍稍停下。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央求哥哥,好恶心的喊法,哕,呸呸呸! “怎么?粟阳怎么看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莲央冷着声,面具下的眼眸沉黑,像是没有什么光彩落在上边一样,“笑容看起来都好勉强呀。” 这个宁昀蒙是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苏棠梨在心中暗自咧了咧虎牙,只是面上依旧是保持着略显僵硬的甜美笑容。 她苏棠梨早该知道的,这个幻境怎么可能一开局就两情相悦这样子简单。她知道这个幻境考核中途肯定是要突生波折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波折居然是,这个攻略对像宁昀蒙是一个刺头。 苏棠梨仰起脸,看起来面上是始终如一的阳光灿烂,其实心中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呸!不过是一个幻境考核而已,她苏棠梨难道没有干过捅死攻略对象的事情吗?区区一个攻略对象,居然还想指使她喊央哥哥?刚刚喊“昀蒙哥哥”已经是极限了,对面居然还想听他再喊一次,她苏棠梨会是这么没骨气没底线的人吗?难道对面说让她再来一次“哥哥”她苏棠梨就会再来一次吗? “央……哥哥。”这样想着,苏棠梨微微眨眨眼睛,从外面来看,笑容发自内心的甜美自然。 “嗯。”莲央像是师尊视察乖徒儿一般,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真乖。” 这是一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苏棠梨的短匕藏在袖子之中蠢蠢欲动,要不是知道对面这个人是攻略对象,捅死他只能拿一个“下下”评级,她苏棠梨定然要让这小狗知道什么叫做捅个对穿! “哈哈哈。”苏棠梨干笑几声,口中虎牙磨刀霍霍,她温柔乖巧地试图引开话题道,“哥哥既然已经安全了,不如随粟阳回皇都吧。再过一段时日便是粟阳和哥哥成婚的日期了,粟阳嫁衣都绣好了。” “粟阳。”莲央这边却是没那么容易依着苏棠梨,“哎呀,怎么可以自称为粟阳呢?” “怎、怎么了?”苏棠梨疑惑地抬起头来,心中有几分忐忑。 “封号平时喊便是了,我们两个之间既然有婚约,又何须如此客套。”莲央用一本正经的语调继续说着,“自然一点,不用自称粟阳了,我想想什么称呼合适?不如……不如就叫做‘央哥哥的卿卿宝贝’吧。” 苏棠梨震惊了,苏棠梨瞳孔骤缩!对不起她要骂人了,这是一个什么品种神经病!油腻死她了! 偏生对面这人说起话来咬字清晰,慢条斯理的声线略略压低来,如果不听说话内容单单听语调,听起来可以说的上是惊艳,不知情的人听了恐怕可以沉溺于这低沉喑哑之中。 这种狗话她苏棠梨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啊!之前那个“央哥哥”就已经很勉强了,“央哥哥的卿卿宝贝”,这种话就算是在心中过上一遍都属于是可以直接开哕的程度了。 苏棠梨虎牙之中的磨刀霍霍更显,差点就没有绷住脸上虚伪的甜美笑容。 “这种话,粟阳怎么好意思开的了口呢。”苏棠梨笑容僵硬,手中的短匕蠢蠢欲动一遍又一遍。 “怎么会不好意思呢?你看我说的可顺了。”莲央沉黑着眼眸,声线稍冷且沉,不大高兴道,“你好呀,央哥哥的卿卿宝贝。” 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出来这样子不要脸的话语,苏棠梨简直要被他弄疯。真的不可以捅人吗?真的不可以捅人吗! “算了。”莲央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已经准备快进到拔刀的苏棠梨,又恶劣道,“你瞧起来和小狸奴一般可爱,如果你要是愿意自称‘狸狸’,也不是不行。” 狸狸。苏棠梨本来还在磨牙,听到这一个词,她忽然吓了一跳,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哥哥在说些什么胡话呢。”苏棠梨眼眸略略偏移开视线,心中的隐忍已经快达到了顶风。 “怎么不继续黏着我了呀?”莲央继续添火,“卿卿?” 达到怒火顶峰的苏棠梨逐渐拔刀,手之间的短匕已然出鞘。 之前师姐说过了,假如“英雄救美”不管用,那干脆“美逼迫英雄”好了! 随着一声飒声,苏棠梨忍无可忍,琉璃玉那样的眼眸微冷,精致的短匕紧接着就搭在了莲央的脖颈之上。 “我的好哥哥,你就说你回不回去和我成婚?”苏棠梨的短匕略略挑过莲央的下颚。 “自然回去成婚,狸狸。”莲花的清香骤然扑面而来,苏棠梨眼前的莲央笑得是眉眼弯弯。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绝句》夏元鼎 第35章 退婚流 狸狸。 苏棠梨手上的短匕一顿,而后默默挑开来了一旁的面具,果真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连眼眸弯弯的弧度也是相当的一致。 于是苏棠梨反着短匕,用刀背再次把莲央被掀起来的面具再次拍了回去。 麻了,幻境之中的宁将军和副将身形相似,她苏棠梨认错人了。 “你也不说一声。”苏棠梨把短匕一收,眼眸往一旁一飘,“咳,你在幻境之中是个什么身份?” 可恶呜呜呜,太丢脸了,莫名的,苏棠梨就有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即视感。她都忘记了,今年的幻境考核中有不少外宗的人一同来参观体验。 “我现在是宁昀蒙的副将,连恙。”莲央颔首,脸上的黑色面具遮掩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想来你应该也是没有记忆的,不知道宁昀蒙究竟是被谁截胡了。”苏棠梨手间的短匕霍霍,“他是我这一次幻境考核之中的攻略对象,可惜中途到底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出了差错。” “狸狸现在是什么身份?让我猜一猜,莫非是这个王朝里的粟阳公主?”莲央的眼眸落在苏棠梨头上的发纱上,“这大热的天,狸狸怎么还戴着发纱,莫非是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苏棠梨短匕一收,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纱,鸦青色的长发在随河河畔的波光粼粼下煞是好看,“不要想太多,这不过是这个王朝的习俗。我单单觉得这个好看而已。” “是,好看。”莲央抬手在苏棠梨头上遮了遮,遮住了半边光,“那么狸狸,你现在身为一国公主,恐怕是偷跑出来的吧?” 苏棠梨悄悄看了一眼随河河畔。她确实是偷跑出来的,并且还没有成功救到宁昀蒙。直觉告诉她,这中间一定有发生了变故。 “带我一同回公主府吧,好歹救了一人,就算是偷偷跑出来也不算是师出无名。”莲央顺势道。 也是。苏棠梨正想着宁昀蒙的事情,于是便点了点头。 …… 苏棠梨随着两个她带出来的侍女,连同着莲央回到幻境中这个公主府的时候,注意到整个公主府都充斥着低沉的气压。 粟阳公主并不受宠,故而封号和开府都拖到订婚才办,整个公主府瞧上去置办的物件并不是很多。 果然是出事了。 难道是因为她偷偷出了皇城?应该不是因为这事,她从皇城出去是出于情义,事出有因。 两个随身的侍女也注意到了氛围不对,偷偷拿眼去瞅苏棠梨,显然心情不大宁静。 苏棠梨顺着垂花门一路走着,忽而听见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两个小侍女正在悄悄低语着什么。 声音虽小,但由于位置太近的关系,字字句句都格外清晰,以至于第一句话分外明显地传入了苏棠梨的耳中:“宁将军平安回来了,听说是被一个民间女子救回来的……现在听说他正跪在大殿之上,说他与那女子两情相悦,正在恳请陛下收回赐婚呢。” “宁将军居然敢这般大胆,竟敢在大殿上驳斥陛下的旨意。若是这婚真让他退成了,可让我们殿下的颜面往哪里搁?” “他可真不是东西,我家公主日日夜夜在屋里绣嫁衣,眼睛都要熬坏了,就盼着他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般事情。” “要我说此事定然能成,宁将军随河战役大胜,替陛下击退了匈奴,他这么一跪,可不是在用功名做要挟?” “要换一个方面看,那姑娘对将军有救命之恩,也难怪宁将军非她不去,想来是爱惨了她。” “陛下本来就不喜欢公主,如今又被宁将军抬到这样不上不下的境地,少不得要把气发在我们公主身上。” “唉,公主可当真是,可怜。往后恐怕要沦为皇城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 苏棠梨身旁两个随身的侍女听了两人这话,都惊的是坐立不安,以至于一直在以很高地频率抬眼瞧苏棠梨。 那两个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的侍女,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垂花门这里有人,探头出去去看,见到是粟阳公主,吓得连忙跪下。 原来这个就是她这次幻境考核之中要处理的事情吗?如果这次的考核有一个标题,大抵就是《我那认错了救命恩人的变心未婚夫婿》。 第38节 看起来不是什么容易处理的事情。 贴身侍女连忙抬眼去看苏棠梨的神色,就看见她神色戚戚,像是受不得这般打击。 殿下定然是忽然遭受过大的打击,从而悲痛欲绝了吧。侍女想。 苏棠梨确实遭到了打击,她忧心忡忡的捧着心口,完蛋了,要是这一次考核也拿到“下下”该多丢脸呀!苏棠梨这样想。 莲央坐在一棵树上繁茂的枝头,低头看向了苏棠梨。由于他的身份不好进府里,只好这样跟着。 树底下的苏棠梨雀头色的头纱上坠下的星星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怔住。莲央眼见着身边几个侍女担忧忐忑地看向自家粟阳公主。 他来中州的这段日子里,可是好生恶补了一番中州女子最爱看的那些个谈情说爱的话本子。 现在狸狸遇到的这些状况,倒真像是那些个话本子里常用的开头。莲央微微前倾身子,看着底下苏棠梨的反应。 如果按照话本子里安排的那样,苏棠梨应该是要伤心欲绝,以泪洗面,少说也要跳个湖表示一下内心的伤痛。 只是苏棠梨到底是苏棠梨,她和宁昀蒙之间又没有感情。 莲央垂眸看着,看着苏棠梨剔透的眼眸一凛,看见她手中的短匕出刃,鸦青色的长发利落地勾勒出飒爽来。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不过就是退婚而已,此事我能自己处理。”短匕在苏棠梨的指尖灵活地旋转着,她的眼眸之中充满着坚定。 只见这个眉眼漂亮,眼尾软糯的美人声线清脆果决,宣誓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她的声音如同碎玉掷地,振振有声,连同身旁跪着的四个侍女都呆滞地仰起脸来,仰望着苏棠梨。 “噗。”莲央一停,黑曜石样子的眼眸弯弯。狸狸讲的和中州谈恋爱的话本子讲的一点也不一样。 看狸狸手上的短匕,像极了要上去和宁昀蒙打上一架那般。而她手拿短匕,跃跃欲试的神色,隐隐与她第一回参加幻境考核之中的神色重合。 待得苏棠梨支开几个侍女进来了里间,莲央这才从窗墉处跃入。由于是在幻境考核中,莲央手腕没有佩戴着青玉。 忽然间少了些叮叮当当,苏棠梨还有些不习惯来。 “宁昀蒙是我的攻略对象,照理说他和粟阳都已经订婚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节外生枝。”苏棠梨说到这里有些郁闷,“真是奇怪,他不过就是被旁人救了一命,怎么就能这般移情别恋了呢?” 苏棠梨的短匕一反,插进了桌子里,藕荷色的桌布也跟着入木三分。 莲央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也跟着坐到苏棠梨身旁。 “一般总有些人或者是会让狸狸感觉到不舒心。”莲央摸了摸桌上入木三分的短匕,“狸狸喜欢做出两种选择,一种是远离,一种是干脆消灭到。不过这回的攻略对像未曾灭人满门,狸狸应当是很为难吧?” 听了莲央的话,苏棠梨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只是眼尾显而易见地下敛了些许。 莲央说的是对的,她确实喜欢这么做。可是现在这个攻略对像既不能远离,又不能干脆消灭掉,事情就变得为难了起来。 “其实,我果然还是有些不太会解决感情相关的事情。”苏棠梨有点失落地低下来脑袋。 只不过“有些”和“不太会”这样不确定的词语,很显然地彰显出了她的倔强。 莲央忽而伸出手来,只是这时候,他的手腕间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看惯那些琳琅满目坠饰的苏棠梨忽然有些不习惯来。 “狸狸,把手放上去。”莲央点头说着。 苏棠梨疑惑地犹豫了一瞬,便乖乖地把手搭了上去。两只手一大一小地交叠在了一起。 “狸狸看出来了什么吗?”莲央弯起眼眸,微微抬了抬下巴,询问道。 “嗯?”苏棠梨明月般明亮的眼眸对着两人手之间看了又看,而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莲央语调微扬,然后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也就对了。狸狸就是因为看不出来宁昀蒙在想些什么,这才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苏棠梨正欲把手收回,莲央却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眸清澈如同林间溪流:“狸狸又想着去远离逃避?” 莲央的眼眸认真地看向苏棠梨,睫毛长而上翘:“合欢宗幻境考核本质上是考核弟子对于感情的处理能力,攻略对方反而是次要的。我想,第一回合欢宗幻境考核给出‘下下’的评级,并不是在说狸狸做错了,而是在说狸狸抽离开来了感情。” “感情?” “对,粟阳公主和宁昀蒙是有感情基础在的,宁昀蒙此时跪在大殿上抗旨,对于她来说是很大的伤害。”莲央声线清朗,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像是生怕苏棠梨有词语听不清。 苏棠梨听完沉默了半晌。莲央说的没错,幻境考核给出来一个故事背景,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弟子沉浸其中,体验这之中的情感,而她没有选择去处理这些情感问题。 如果说,别的弟子是在忙活着用故事之中的情感借力打力。那她苏棠梨就是在借用故事中的背景,联合各方势力,斩杀她认为的“敌对隐患”。 这确实是一个好的自保方式,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情感处理方式。 想通了的苏棠梨抬头看向莲央:“那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自然是有的,还需要狸狸配合我才是。”莲央颔首,手上扶了扶脸上黑色的面具,面具之下笑得眉眼弯弯。 …… 幻境之中的王朝此时是个炙热的时节,苏棠梨微微扬起来了伞,看向远处跪得身姿挺拔的宁昀蒙。 此时正是毒年毒月毒日头,宁昀蒙身上已然是汗涔涔满衣衫,肩上的长发也在滴落着汗水。 而在他跪着的身后,不难看到一个女子面露担忧,手中拿着可用以遮阳的伞,意图去替宁昀蒙遮掩。只不过她被宫中两侧的侍卫拦着,无法上前去。 苏棠梨转了转手中的伞,她自然不会被两边的侍卫拦着,于是她与那个女子擦肩而过,迳直来到了宁昀蒙的身边。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她苏棠梨其实更愿意坐在一旁的阴凉处嗑着瓜子看戏,而不是站在宁昀蒙身边。 “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为何不过是被旁人救了,你便即使要舍了这身功名,也要娶她为妻?”苏棠梨手上的伞柄微微倾斜,半边伞遮到了宁昀蒙头上。 “殿下,还请自重。”宁昀蒙跪在地上,神色冷淡。 苏棠梨却察觉到了不对。这宁昀蒙身上居然沾染上了妖气,而且还是一只狐狸的妖气!由于四师兄对小狐狸最为熟稔,连带着苏棠梨也对狐狸之间常用的能力颇有了解。 这是狐狸种的桃花蛊,就像是易道子可以加重因果那样,小狐狸的桃花蛊便可以加重情丝。 也难怪这宁昀蒙忽然便坠入爱河了,还因此不惜抗旨。 只是这说话可当真是不好听。 莲央在王朝里的身份是宁昀蒙的副将,也有功名在身,只是他未曾抗旨,此时也可以好生地站在宫中,他见苏棠梨停住,便阔步走上前来。 “如何了?”莲央柔声问着苏棠梨。 桃花蛊。苏棠梨比划着嘴型悄悄地说着,一边回头看向那边被拦住的女子。 要是宁昀蒙单纯地辜负了粟阳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有桃花蛊在身,有错,错在对他人有了情丝。但偏偏这错处是被桃花蛊扩大的,一时间换谁都要为难一番。 幻境考核之中,每一个情感问题都是分外复杂的。 莲央安静地站在苏棠梨身旁,看着她的选择。 他看见苏棠梨原先遮挡在宁昀蒙头上的伞一收,宁昀蒙在的地方恢复了正午的炙热。 莲央知道了苏棠梨的选择。于是他也跪下,跪在宁昀蒙身旁,学着中州的礼仪对着堂上一拜。 “在下连恙,在此求娶粟阳公主。” 这就是莲央说的方法吗?苏棠梨睁大了眼眸,朝莲央看去。她又看了看宁昀蒙,顺着自己的身份说道:“先前的婚约已然定下,我的嫁衣也绣了一半,一直在盼着你回来,你是当真想退了这婚约?” “自然。”宁昀蒙避开苏棠梨下意识前倾的动作,只是眼尾的神色扫过莲央,“在下无悔。” 眼见着莲央和宁昀蒙两人都跪在这里了,那边便有人前来宣旨意,说是陛下在请粟阳公主进殿去。 苏棠梨一边跟着领路的人走着,一边揣摩着,假如她真的是粟阳,此刻应当是个什么想法? “宁将军要来求朕收回旨意,可当真是不把朕的面子当面子。”那头的帝王神色厌恶,显然面对粟阳,单是看上一眼就嫌厌烦,“瞧瞧你惹出来的好事,这婚退或者不退,皇家的颜面可有的丢了!” 一卷竹简被帝王随手扔在地上。 “退婚。”苏棠梨低头看着那一卷被丢弃的竹简。 那帝王显然只是把粟阳叫进来发泄怒气的,他头疼地摁着太阳穴:“好在那副将现在来求娶你,这事情也不会变的那么糟糕。这婚退了也好。” 原来这就是粟阳经历过的事情吗?混进来的一只小狐狸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对她的未婚夫施展了桃花蛊,从而将粟阳逼到了这般难堪的境地。 …… 接下来的退婚流程相当的顺利,虽说没有承认宁将军的心上人,但也退了一步,对先前对粟阳和宁将军的赐婚避而不谈。 坊间的风言风语也跟着沸沸扬扬,一时间居然是在踩着粟阳,歌颂起来女子勇救宁昀蒙,从而相识相遇相爱的故事来。 “狸狸是怎么想的?面对这样的情感难题。”莲央趴在桌案上,手中拨弄着那个被苏棠梨捅进桌案里的短匕。 “粟阳遇到这件事应该会是很伤心的,但是她可是公主,怎么可能甘愿被他们踩著名声上位呢?” “那桃花蛊呢?宁昀蒙并不是全然自愿的。”莲央引导道。 “我认为感情这种事情,是有一定的洁癖在里面的,倘若宁将军最后解决了桃花蛊,顺利地和粟阳在一起了,那在他们的感情之中,依旧是会有芥蒂疙瘩的。” 苏棠梨边说着,边试图去体会其中的情感。莲央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去怎么做了。”苏棠梨忽而眼神坚定了起来,“虽然宁将军弄错了救命恩人,但是我想,他喜欢上那个女子,应当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不是有这样的一句话吗?若是对方长得好看,那就是“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但如果对方长得不好看,那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那头苏棠梨正在仔细分析着幻境之中的破题思路,宁昀蒙那边却是出了变故。 原来在练武的宁昀蒙手中一顿,手上的刀脱手而出,再一眨眼睁眼,里面便融入了另外一个人。 南鹤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又看了看身旁的那个原型是狐狸妖怪的女子。 他终于是使用秘术,成功地进入到了苏棠梨的幻境考核之中,并且完美地夺舍了幻境中苏棠梨的攻略对象。 之前南鹤在门派大比打击苏棠梨之中反覆受挫,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幻境考核之中。 想要在爱情之中控制住一个人,就应该先打压她,让她彻底失去自信,然后再夸赞她,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套路,南鹤摸的是相当熟练。 而苏棠梨先前在大比之中获得了头名,一路顺风顺水,这样让苏棠梨实在是太难以掌控了。于是南鹤便使用魅魔的秘术混进到了幻境里面,以求在感情上打压控制住苏棠梨。 “将军?”另一边的狐狸妖女子温柔一笑,眉眼狭长,桃花眼潋滟出妖气。 南鹤感知了一下身体里的桃花蛊。眼前这个心怀叵测的狐狸妖看起来非常合适,正好可以作为一个趁手的工具,来用以打压苏棠梨的自信心。 “无事。”于是南鹤笑笑,对着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苏……粟阳的东西可曾退回去了?” “将军,都退回去了。” 听到满意回答的南鹤点了点头。他是现在苏棠梨必须攻略的攻略对象,难道还等不到苏棠梨上门来? 果然不出南鹤所料,他才问完没过多久,苏棠梨便出现在了他的府邸门口。 南鹤故意带着那只狐狸妖一同去见苏棠梨,他现在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正猫戏老鼠一般,看着座位上正垂眸喝茶的苏棠梨。 他倒是要来看看苏棠梨会怎么来讨好他? “当时在随河战役之中,是我瞒着府邸里的众人,在随河河畔亲自救了你。”苏棠梨放下茶盏,眼眸琉璃玉一样,剔透澄澈。 南鹤心中一笑,面上维持住固有的冷漠,敷衍之中还流露出几分鄙夷,像是在鄙夷粟阳为了得到宁昀蒙的偏爱,从而来顶替救命之恩。 “殿下说笑了。” 第39节 这话一落下,身旁的狐狸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抬起头又低下头来,欲言又止,看上去又是惧怕又是委屈。 南鹤心中对狐狸妖的演技点赞,一边又看向了苏棠梨。 心上人并不相信她的救命之恩,反而把另一个冒名顶替的当做心上人,不知道这苏棠梨会做出如何应对。 恐怕是会努力去证明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可是他南鹤就是不开口去承认粟阳的救命之恩,那她这个考核恐怕只得是失败告终了。 南鹤眼里流露出看戏的意思。 却看到眼前的苏棠梨只是把桌上的茶盏往一旁推了推,而后手上清脆地拍了拍。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带领着一帮护卫涌进来了厅堂,对着苏棠梨单膝跪下。 为首的那个少年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呈上了几卷厚厚的竹简,手上托着的动作却是稳稳当当,看起来是一个练家子。 南鹤和狐狸妖一愣,就看到苏棠梨从托盘之中抽出来最上面的那一卷竹简,眉眼弯起来一个异常满意的弧度。 这是在干什么? “想来将军应当是很疑惑我在做什么。” 眼前的美人鸦青色的长发如瀑,顺着肩膀轻轻摇晃,精致白皙的脸上笑容甜美,口中说话时声线却毫无起伏: “以上是有关随河的卷宗,左上第一本是将军失踪的时间以及最终找寻到将军的地点。左上第二本是将军找回当天以及前几天我的具体行踪以及时间线,其中囊括我中途喊将士来救助将军您的证据。右上第一本是将军您身旁心上人事发当日以及前几日的时间线。左边往下数第二行第一本是我与将军您心上人的体力对比以及脚步脚印大小对比。第二本是关于将军您随河事发当日大夫给出的身体救治情况,在这一本里可以证明,是我的率先施救对您起到了一个救命的效果,而您心上人只是帮您挪了一个位置。最后那一本是对以上事情的综述。” 苏棠梨笑盈盈地拍了拍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卷宗,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哦对,相关的人证除了在这里面录入了供词,也有跟着一起过来,将军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请他们进来。” “我。”南鹤一懵。 “人证物证皆在,综上所述,是我救了您将军,还请将军您允许我挟恩图报,请求您解决近些日子由于将军您的任性作为给我带来的困扰,并且对我近来的损失提供相关的银两折算,我这里可以直收现银。”苏棠梨说起来这么一长串话来,连气都不带喘。 “除此之外。”那边的莲央也紧跟着开了口,“我们怀疑您的心上人可能是敌国派来的狐狸妖,故而我们也请来了除妖师。” 身后几个护卫身周瞬间升腾起灵力,灵力直指一旁已经看傻了的狐狸妖。 “还请将军您让一让,莫要挡到除妖师除妖。” 第36章 故尝试证明 南鹤自然是知道这个狐狸妖心思叵测,他本身就想藉着狐狸妖的坏心来打压苏棠梨。只是他没有想到苏棠梨居然是这个操作!正常的走向难道不应该是“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不不不,你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多方拉扯几番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冷静地摆出证据!完全不给他南鹤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的机会。 几个捉妖师手中结印,一个捕妖网便就此结成,那个狐狸妖一见这屋里的人开始玩真把戏了,连忙后撤一步,被逼着终于展露出自己的狐狸耳朵来。 灵力连带着弄碎了府邸里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炸裂声,茶水顺着桌子滴滴流下。 这小妖的耳朵毛绒雪白,乍一看确实和苏棠梨脑袋上的白耳朵相似,也难怪宁昀蒙会认错。 毕竟这是一个凡间的王朝,宁昀蒙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边会出现有两个小妖怪。 苏棠梨来得时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招来的捉妖师在凡间也是很高的级别,不消多时,那狐狸妖便被束妖锁缠住,变化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动弹不得。 小狐狸在束妖锁里面发出嘶哑的哈气声,这才把南鹤的心神给召唤了回来。 他脑中飞速地运转,终于是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就算她是狐狸妖,也不代表她是隶属于敌国,你们这般进到我府邸之中抓捕,可曾有陛下的逮捕令?” 南鹤这话刚落,苏棠梨便又抬手拍了拍掌,一个崭新的逮捕令就被莲央递到了南鹤跟前。 面前这个人可是攻略对像,她苏棠梨在做正事时素来滴水不漏,又怎么可能在这些小事上被人抓上话柄? 南鹤的话哽在口中,显然没有想到苏棠梨在感情冲击面前全然砍掉感情,用理智把事情完成的滴水不漏。 眼见着那只可以作为一把好刀的小狐狸要被捉妖师给逮捕走了,南鹤迅速回想起来了幻境考核之中的要求。 他仗着自己现在是苏棠梨的攻略对象,急忙开口道:“无论她对我有没有救命之恩,都是我认定的妻子,我不能允许你们就这样带走我的未来妻子。” 总归他南鹤也不怕被幻境中的皇帝秋后算账,反正他现在是苏棠梨的攻略对象,苏棠梨还能连他一起抓走让他以叛国罪名处死了不成? “我在随河之战中,除了意外落水,身上也中了敌国的毒箭,而元溪是狐狸妖,她有秘法能够救我,也愿意救我。”南鹤嘴上飞快地说着,一边提着剑站在那只狐狸跟前,生怕狐狸妖被带走,大有可以背水一战的架势,“粟阳,别说你只是救了我,就算你这样折腾元溪,我心中有的也只能是她,而不是你!我早就看厌你了。” 一番话边说着,南鹤身上边涌现出灵力。这让他稍感惊讶,没想到这凡间王朝里的宁将军居然是有灵力在身的,也能怪他打起仗来战无不胜。 南鹤本身就是修士,比原来的宁昀蒙更擅长把控灵力。他手中的灵力很快就化为利刃,切割断了束缚在狐狸妖身上的束妖锁。 忽然获得了自由的白色小狐狸连忙躲在南鹤身后,被南鹤彻底地护着。 幻境之中没法运用自身的灵力。粟阳不过是一个一点天赋都没有的半妖,苏棠梨的灵力根本不能在这个场景中发挥出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宁昀蒙居然是有灵力的,一时间几个捉妖师和南鹤形成了对峙的姿态,两方互不相让,就这样胶着了起来。 总算是稳定住局势了。南鹤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松口,咬死了自己爱这只小狐狸,苏棠梨为了这次考核又能奈他何? 大不了就被苏棠梨捅出局,但是苏棠梨如果这么做了,也只能拿到一个考核“下下”的评级。 要是换了以前,苏棠梨指定要把宁昀蒙反手交到刑部,当一个甩手掌柜。只是这一回,她决定要直面这次的情感问题。 南鹤看向苏棠梨,见到苏棠梨手上一翻,一个毛茸茸的易道子被翻了出来,瞬间展开来了一整个棋盘。 星罗棋布!南鹤自然是听过苏棠梨星罗棋布斩杀邪祟的威名,只是这一回,她居然在幻境之中展现出来了星罗棋布。 闪着光亮的纵横线条迅速延展开来,南鹤和身旁那只叫元溪的白色小狐狸被迅速圈进棋盘,成为了对弈之中的白方,而苏棠梨和莲央的脚下也亮起了光圈,被选中成了对弈之中的黑方。 “粟阳,你这是在做什么?”南鹤见到自己已然被棋盘锁定,忍不住叱咄道。 “很抱歉,因为你忘恩负义,回避我对你的感情,我也只好出此下策。”苏棠梨扬起眼眸来,眼中琉璃玉一样真诚,“于是我决定放下这个棋盘,把我们如今的情况放入了棋局之中,让星罗棋布替我们演绎感情博弈。” 原来是苏棠梨看出来他的逃脱之意,这才用星罗棋布干脆把南鹤圈住,强行把准备装成“我不听我不听”的南鹤给捆绑入局。 “这次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你只需要证明你爱的不是我,而是狐狸妖,而我需要证明你爱的是我。” 这个就是苏棠梨理解范围内的直面感情!强制攻略对像自证感情。 幻境的规则不是让她直面感情并且顺利解决吗? 粟阳和宁昀蒙的感情问题在于宁昀蒙认错了救命恩人,又在这之后中了桃花蛊,故而辜负了粟阳,所以粟阳才在开头处于情感之中的劣势。 幻境考核的本事就在于扭转感情劣势,成为双方感情之中强势的一方。 那么如何成为感情之中强势的一方呢?假如宁将军承认自己是爱着粟阳的,而粟阳在这个时候却已经不爱宁将军,对宁将军不屑一顾了。这样一来,粟阳便成了感情中强势的一方。苏棠梨也就可以顺利地完成考核。 可如果宁将军成功证明他变心了,他爱的一直是狐狸妖,而不是粟阳。那么感情中强势的一方就是南鹤,苏棠梨也会因此输掉考核。 南鹤坐在棋盘的王座之上,整个人都是有些不大好的状态。他身旁的狐狸妖也是处于恍恍惚惚之中。 魅魔平日里也有这类感情博弈的考核。假如是他南鹤陷入到粟阳和宁将军之中的感情博弈,他会选择: 先让宁将军和狐狸妖双宿双飞,并且放任宁将军对粟阳冷漠至极。再在之后揭露粟阳真正救命恩人的身份,并且让宁将军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狐狸妖桃花蛊的算计。最后他会在宁将军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跳下城门,壮烈凄美地死在宁将军最无法挽回的那一刻,让宁将军看着粟阳的遗物回忆,让他刻骨铭心,从而让粟阳完美地成为感情中强势的一方。 就算苏棠梨不想在幻境之中跳城墙,也可以再拉一个男性工具人来刺激宁昀蒙吧!一开始副将求娶粟阳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感情博弈套路吗? 莲央这个时候默默偏了偏头。 此时南鹤并不知道,在一开始,莲央就是给苏棠梨提的这般的建议,只是苏棠梨在感情问题上的理解能力实在是令人惊叹的神奇,这才演变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南鹤实在没有理解明白苏棠梨的脑回路。 苏棠梨这是在做什么啊!她居然用了易道子,她在量化双方的感情博弈,并且尝试用证据来证明感情!这不就类似于那种拿证据证明“我妈是我妈”的离谱吗? 离谱!他南鹤第一回见到这样过幻境考核的人!太魔幻了! “来吧。”苏棠梨是先手,于是她坐在看不见的棋盘河界对面,“我先上证据来证明。” “你中了狐狸妖的桃花蛊,你爱她不过是出于蛊毒的幻觉,所以并不是真的爱狐狸妖。”苏棠梨弯起眉眼看向对面的狐狸妖。 这个时候狐狸妖身上升腾起来了散发着小桃花的香雾,而这个粉黛色的香雾连带着身旁之人。显而易见,宁将军确实中了狐狸妖的桃花蛊。 黑方率先甩出了证据,白方的棋盘紧跟着一亮。南鹤这时候才后知后觉,面对苏棠梨的证据,不由得出声反驳:“就算元溪用了桃花蛊,也并不影响我爱她。” 眼见着这句话只不过是片面之词,南鹤咬了咬牙,补充证据道:“我身中箭毒,而元溪却一直陪伴我身侧,豁出命试图来救我,故而我爱上了元溪。” 狐狸妖一愣,她并没有试图去解宁将军的箭毒。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宁将军这样护着她,但是她依旧顺从地点了点头,认下来了这凭空捏造的救命之恩。 苏棠梨倒也不急,她的眼眸之中相当认真,声线清脆道:“但是你也没法证明你不爱我呀,毕竟我也救了你。” 没法证明“宁昀蒙不爱粟阳”。 南鹤一愣。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棋局里证明“我爱她但不爱她”。 好在这个时候的狐狸妖已经摸清楚了这个星罗棋布的规则,她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柔声说道:“我给将军准备好了救命的解药,可是,可是刚刚粟阳姐姐喊捉妖师来拿我,刚刚在打斗之中,这救命之药不小心摔碎在地。” 边说着,狐狸妖边指了指一旁已经摔碎茶盏,眼见着茶水已然洒满了桌子。 既然是覆水难收,狐狸妖便垂眸,委委屈屈道:“这可是万年难寻的解药,药效极好,只需要一滴便可救昀蒙哥哥于水火之中。可是这般救命之药,却因着粟阳姐姐……” 狐狸妖元溪边说边哽咽着,想说的东西不言而喻。而旁边的南鹤也接到了元溪的信号,紧接着总结道:“你摔了我的救命之药,难道我还能对你有好感不成?故而我宁昀蒙并不爱粟阳。” 南鹤心中的一口气稍稍舒缓。 没想到这个狐狸妖还挺会临场发挥的,愣是把茶水说成了救命的解药。让这个莫须有的解药,成为了“宁将军不爱粟阳”的证据。 南鹤自信满满地看向苏棠梨。 那边苏棠梨面对南鹤甩来的证据,却是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脸上还捎带了一点点疑惑:“其实不能这么说,首先,救命灵药并不是我毁掉的……” “此事因你而起,我有所迁怒很正常,故而抹去了原先对粟阳你的感情。”南鹤生怕苏棠梨反击,连忙驳斥苏棠梨。 “别插话,没礼貌。”苏棠梨不高兴地敛了敛眼尾,又道,“其次,我怀疑这只是普通的茶水,而非什么救命灵药。” 南鹤早知道苏棠梨会这样怀疑,可是怀疑又有什么用?苏棠梨现在身上没有多少灵力,也没有医林的知识,根本无法证明洒在桌上的是茶水还是救命药。 他胸有成竹地看着苏棠梨,而苏棠梨转而白瓷样的手指指了指桌上倾倒而下,并且还在“嘀嗒”的茶水。 “既然你说这是救命药,刚刚狐狸妖说,这救命药药效极好,‘只需要一滴便可救昀蒙哥哥于水火之中’。一条性命自然比干净卫生重要,所以……” 苏棠梨眼尾略略下敛,流露出漂亮的无辜气息:“愣着干嘛,舔呀。” 只需要在桌子上舔到一滴解药,宁将军这毒可不就解了嘛,这是多么好的解毒方法呀!这宁将军还真不惜命。 苏棠梨在对面的僵硬之中遗憾地摇了摇头。 莲央见状,状若惊讶地捂了捂微张的嘴巴:“哎呀呀,宁将军一点反应也没有,该不会这桌上的其实是茶水而不是什么解药吧?” …… 南鹤现在面临一个难题:舔桌子还是不舔桌子? 他如果想证明这个确实是他的解药,就要去舔桌子。 他确实是想在星罗棋布之中,用证据驳斥倒苏棠梨,让苏棠梨输掉这次的幻境考核。但是这不代表着他要去舔桌子……这个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我。”南鹤的自信凝固在脸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40节 那边莲央抱着臂,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瞧瞧,你并没有办法证明这个茶水是救命解药。” “刚刚你反驳我的时候曾说,你是因为解药没了这件事,才迁怒到我头上,抹去了对我的感情。既然解药一事是子虚乌有,那么就可以证明,原先被你抹去的感情其实是存在的。” 苏棠梨眼眸之中浮光跃金,眼尾的情绪都跟着飞扬起来:“故而可证明,你喜欢我。” “看吧看吧,你就是在惦记我们粟阳。”莲央点点头,声线懒懒地附和道,“不要继续口是心非啦。” 南鹤还沉浸在要舔桌子证明之中无法自拔。不对啊,他怎么连自己喜欢谁都没法证明? 他张了张嘴,愣是没能找到话去反驳。狐狸妖也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苏棠梨这样的人。 南鹤许久没能找到证据和话语去反驳,故而直接被星罗棋布判负。 【黑方苏棠梨,胜!】 伴随着易道子星罗棋布的破裂声,在棋盘之上博弈的两方重新回到了幻境考核之中。 “很抱歉,粟阳无法回应你的喜欢。”莲央趁热打铁,伸出手来牵住了苏棠梨,“因为殿下已经决定和您的副将在一起了。” 自此,在这个幻境考核之中,苏棠梨彻底成为了感情博弈之中的优胜方。 这个时候抓不抓狐狸妖已经没关系了,毕竟苏棠梨已经用证据把宁将军打成了“对粟阳爱而不得”。 她苏棠梨已经在幻境考核中获胜了,现在只要等待考核时间结束,就可以走出幻境了。 南鹤还沉浸在舔桌子的震撼打击之中久久无法清醒。他现在难道不是苏棠梨的攻略对象吗?怎么被她这一大堆证据的殴打得晕头转向,最后居然被抓住语言漏洞,将难得的好机会白白浪费了呢? 他忍不住看向苏棠梨,正好看到苏棠梨正被身旁戴着面具的少年牵着出去。她临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对他道:“别看了,你再后悔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剔透的眼眸微微向下,就像是在看黑暗之中颓废的败犬。 南鹤终于意识到,他根本不可能在苏棠梨的脑回路里打败苏棠梨,这合欢宗美人的思路根本就是异于常人! 好气。 …… 白渺此时正担忧地看向幻境的进入点,眼眸之中闪过清晰的担忧,对一旁的顾明箬道:“狸狸抽到的幻境我经历过,实在是气人到不能再气人。” 顾明箬安抚地拍了拍白渺。 “那时我年纪小,又囿于自己的半妖身份,被那只敌国的狐狸和宁昀蒙欺负得死死的。”白渺一想起这事,脑袋上便气得冒出白耳朵来,又被她速速压下,“如果不是师尊捞我,我早该成一只死半妖了。宁昀蒙偏听偏信,狐狸妖惯会演戏,狸狸脑袋一根筋,要是被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苏棠梨,白渺担忧更甚,手中一掌拍翻了身旁的垂杨柳:“这种幻境早该让师尊把它撤了,专恶心人的。要是把狸狸欺负哭了,我指定要去宁昀蒙和狐狸妖墓前砍上几刀。” 顾明箬看着轰然成粉末的垂杨柳,默默往一旁跨上一步,生怕自己会因为沾染上了狐狸味,而被白渺迁怒。 …… 牵着苏棠梨走出了将军府,莲央忽而回眸,看着苏棠梨:“刚刚狸狸发现了宁将军的语言漏洞,而我刚刚也发现了狸狸的一个小漏洞。” “嗯哼?”苏棠梨睫毛扬起,一听这话,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宁将军认错了人,但是却始终非常笃定他没有认错人。这说明,宁将军看到了他救命恩人的鲜明特征。”莲央牵着苏棠梨,穿越过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于在他知道救他的女子是狐狸妖时,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狸狸觉得,他是看到了什么鲜明的特征?” 莲央词尾微微扬起,苏棠梨被惊了一跳,脚步微顿。嘶,糟糕。 莲央牵着苏棠梨,光明正大地和她回到了粟阳公主的府邸。 眼见着周围的景色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变成了愈发愈幽静的公主府邸,苏棠梨眼眸之中已经隐隐开始警惕起来。 看见苏棠梨眼眸之中的警惕,莲央回身,俯身下来,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苏棠梨头上雀头色的发纱:“这个发纱真漂亮。” 苏棠梨抑制住了脚下想磨鞋子的冲动,手上像是不经意地扶了扶头上的发纱:“是吗?这是我最近喜欢的装扮风格,果然是好看的吧?” 莲央眼眸下移,落在苏棠梨宽阔的裙摆之上,睫毛轻动:“这裙摆也好生好看,就是像是有好多层的样子,看上去颇为精致厚实。” 随着莲央的目光,苏棠梨手上又敛了敛裙摆,像镇石镇宣纸一样,像是不经意的样子,白皙的手臂压了压厚实的裙摆。 “这是这个王朝颇为流行的华贵风格。毕竟在这个幻境之中,我的身份是一国公主,衣着难免夸张了些许。”苏棠梨眨着清澈的眼眸,一边微微点头,一边说着。 “我早便发现,狸狸这样的打扮在盛夏也许有些过分炙热了。”莲央的指尖指向苏棠梨耳边微湿的发丝。 “哈哈哈,为了好看,热一点其实没什么关系的。”苏棠梨抚了抚耳边的发丝。 莲央的指尖这个时候流露出灵力来,沁凉顺着苏棠梨的耳边,稍稍舒缓了苏棠梨脸颊热出来的些许红意。 “得亏这个副将身上也有个杂灵根。”莲央眼眸微微下垂,“不然可没法让狸狸凉快些。” “嗯嗯。”见莲央不再纠结她过分炎热的装扮,苏棠梨连忙点了点头。 她掩盖在发纱下的猫耳朵被压久了,于是她便微微动弹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莲央注意到她猫耳朵稍稍地移动。 这究竟是什么个讨厌的幻境,居然让她多出来了猫耳朵和猫尾巴。羞死人了,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实在是太羞耻…… “啊。”莲央沉黑的眼眸敷衍地扮演出惊讶的神色来,随着他开口,苏棠梨只感觉到头纱一飘,猫耳朵一凉,“哎呀,灵力不小心用多了,一不小心吹飞了狸狸的头纱,而且还一不小心噗噜出来了一双可爱的猫耳朵呢。” 苏棠梨:“!” 她连忙抬手试图去遮住莲央的眼睛,莲央却稍稍后撤身体,躲开来苏棠梨的遮挡。 苏棠梨见遮不住莲央的眼睛,就试图抬手去护住自己脑袋上的猫耳朵。 莲央那头却抬手挡住了苏棠梨试图去遮挡猫耳朵的手,弯眸笑起来如月牙:“别挡了,两只猫耳朵压下来往后撇了。” 作者有话说: 猫猫飞机耳~噗噜 第37章 猫耳朵,喵~ 白绒绒的猫耳朵微微压下,可爱得莲央忍不住上手轻轻弹了一下,弹得是前后轻轻摇晃。 感觉到猫耳朵上面的触感,苏棠梨脑袋上的猫耳朵就跟着“噗”地炸毛了,琉璃玉那样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莲央,耳尖染上超不好意思的红意。 可恶,怎么可以弹她的猫耳朵,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感到丢脸了……她可是未来稳坐钓鱼台的合欢宗高贵狠人!在这里被人弹猫耳朵是个怎么回事! “对不起。”莲央眼见着苏棠梨炸毛,眼眸中的神色一点也不带心虚目移,反而是格外坦诚地看着苏棠梨的猫耳朵,声线清澈,“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没有忍住。狸狸怎么会有一双猫耳朵呢?”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幻境考核中的设定就是这个样子,这难道是我可以反抗的吗?”苏棠梨咧了咧虎牙,忍不住开口反驳着。 她说话时小虎牙尖尖,看起来颇为可爱。脑袋上的白绒绒猫耳朵也跟着一动一动,看起来像是很软很软的样子。 莲央的视线也跟随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眸里压下阴影。 盛夏的炽热伴随着蝉鸣席卷而来,苏棠梨现在有没有多少灵力傍身,于是便转身往府邸里的屋檐下跑去。 莲央跟着苏棠梨,眼见着她方进了屋里,便倏地随意脱了绣鞋,赤足踩在了阴凉的屋内。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莲央瞧着那双白皙的赤足,一时间眼眸都没能回过神来。 “总归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藏着了好了,耳朵尾巴一直藏着厚厚的衣料里,又没有灵力降温,这实在是太热了。”苏棠梨边说着,一手便支着下巴,眼眸自然上看,“莫非这个幻境考核还有在考察我的忍耐力和意志力?那我以后定然要更加努力地去强身健体!力争成为更强的合欢宗弟子。” 苏棠梨头上的发纱早就掉了,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随着她的情绪一起一动一动,裙摆之下白绒绒的尾巴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贴着地面毛毯轻轻摇摆。 而裙摆边缘的金色丝线,就好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随着尾巴偶尔略略向上的抬动,如鱼儿般灵动游动来。 等到苏棠梨说到最后,那只雪白的长毛尾巴便直接这么往她脚踝处一绾,显得脚踝颇为纤细脆弱。 还没有完全适猫尾巴的苏棠梨,大概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绊脚,便干脆抬脚踩在了尾巴上,直接把绒绒的猫尾巴当成了垫脚的软垫。 “莲央,你怎么不说话了?”偏生苏棠梨无知无觉,没等到莲央说话,还得赤足从猫尾巴上下来走上几步,凑前来看着莲央。 这回换成是毯子上的石榴红衬着赤足的白皙,有点像是玫瑰花衬着纯白色的羊脂玉来。 莲央微微偏开头,额前的碎发遮掩住眼眸沉黑的神色,低声喃喃:“狸狸这样子就有些过分不自知了。” “什么?”苏棠梨没听见莲央的低语,见他忽然偏头,自觉是捕捉到了一只害羞的莲央。 “嗯?你怎么不看我呀?”看莲央的神色这般不好意思,她反倒是兴高采烈地更加凑上前去。开心之余赤足垫脚,眼眸里面的浮动着漂亮的水光。 莲央眼眸视线低下,看着雪白的绒绒尾巴尖儿,边缘在光线之中微微发亮。而努力踮起的脚尖,用力勾勒出的弧度,也如猫尾巴尖儿一般倔强。 他一转眸,回眸迎上苏棠梨好奇的目光,他甚至能在其中捕捉到她眼尾一丝得意的气息。于是他的眼眸视线向上抬高些许,落在苏棠梨的猫耳朵上。 “?”苏棠梨见到莲央的视线在她脑袋上停顿的时间也稍许的长。她试图抬眼去顺着看,但无奈实在是看不到自己脑袋上毛茸茸的猫耳朵。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那边莲央便眼眸清澈,声线清朗直白:“猫耳朵看起来好软哦,我可以摸摸吗?” 苏棠梨抬手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猫耳朵,而后嚣张地凑到莲央跟前,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拉长了词尾尾调道:“不给摸。” 雪白的猫耳朵故意在莲央眼前跳呀跳弹呀弹的,偶尔还有鸦青色的发丝会被勾搭上去。 莲央俯身,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安静地看着猫耳朵在眼前晃呀晃的。 苏棠梨被忽如其来的注视扰动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嚣张下去,她实在不明白莲央怎么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还这样看着她。 而这个时候忽然莲央抬起手来,阴影倏地笼罩来。苏棠梨身体微微僵硬,猫耳朵也停止了乱动的动作。 “别乱动哦。”莲央看着眼前的往后撇的猫耳朵,轻轻叹了口气。 苏棠梨就感觉到猫耳朵上有一阵轻微的触动,连带着有一点痒痒的感觉。她下意识闭上了一只眼睛,只微睁着一只眼看着莲央的下颚。 “好啦。”随着喉结微动,莲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声线轻快,“扰动在猫耳朵上的发丝我都给取下来了。” 像是自然而然顺势而为的动作,莲央的手拨弄开来了猫耳朵上勾搭着的发丝,便顺势落在了苏棠梨的脑袋上,温柔地摸了摸脑袋。 确实是没有摸摸猫耳朵,但是却真实地摸了摸脑袋。苏棠梨睁开眼睛看向莲央,而刚刚莲央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她甚至没有看出来任何刻意的痕迹。 像是有什么人摸了摸她的脑袋,而某种情绪也跟着一闪而过。只是这太快了,苏棠梨根本无法捕捉。 而在此时,幻境考核结束的铃声叮铃铃地响起。 伴随着这个铃声,两人身旁的景色也如琉璃碎片那般碎裂开,幻境之中的景色以及两人身上的装束,也恢复成了进入幻境考核前的模样。 “那青淼的莲央是在幻境之中看见了什么美梦?”顾明箬不太高兴地抬眼看到莲央身上去,“怎么他的表情看起来……一副错失良机的悔恨样子。” 白渺也跟着好奇地看了过去,不由得接话道:“而且是一副好可惜好遗憾好后悔的样子。” 莲央确实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苏棠梨现在脚上正好好穿着的登云履。登云履精致、整洁、合规,放在哪一个宗门都会是一个乖乖按照礼仪穿着衣裳的好弟子。 伴随着幻境破裂,别的弟子们也从幻境之中挣脱,幻境之中的事情通常关乎各类爱恨纠葛,有时候还会深刻挖掘内心的感情想法。 苏棠梨好奇地看看四周,忽然注意到那边一个白衣男子有些许愣神,而他手中的图南剑则是有些不高兴地嗡鸣。 “秦起之?”苏棠梨好奇地看向他,“看起来你去的好像是我宗幻境考核中的‘问心问道’,这类考核在我宗一般很少人去。” 毕竟合欢宗之人的心通常是色心,道则是合欢之道。所以一旦合欢宗弟子进去了这个“问心问道”幻境,简直是另类剃度,天天不是吃斋就是念佛,日子清水到不能再清水。听去过的师姐师兄讲,简直是无趣至极。 合欢宗偶尔惩罚弟子的时候会把人丢进这类“问心问道”的幻境考核里。 秦起之原先还只是愣怔,在看见苏棠梨的那一刻,白皙的面庞几乎是瞬间通红,墨色的眼眸近乎狼狈地躲避开苏棠梨的注视。 第41节 图南剑异常不高兴地嗡鸣着,苏棠梨则是疑惑地眨眨眼:“你怎么这个反应?” 另一边时时刻刻注意秦起之的沈肃倒是一眼瞧出来了不对,心下忍不住咯登一声。这该死的合欢宗妖女,就不能给他们可怜的无情宗留一个独苗苗吗? “莫非……莫非你是进盘丝洞了?”苏棠梨很快从中推理出来了秦起之在“问心问道”幻境中遇到的情景。 沈肃猛然起身,白色的长发顺着他脑后顺下,甚至随着他的气场有试图飞扬的趋势。 他决定了,就算是要搁下这一张老脸,顶着“玩不起”的名声,他也要干出长辈插手晚辈的事情,让秦起之明白苏棠梨此人不过是合欢宗的小妖女! 沈肃气势汹汹地走近苏棠梨和秦起之,就听见苏棠梨嗓音清脆果决: “秦道友,你这般表现到底还是道心不坚定!花颜月貌,粉黛容颜,不过是修仙路上的魑魅魍魉,衣衫不整的诱惑不过是悉心算计,平白无故的示好,不过是为了阻挡修士大道之成。” 苏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想到自己最开始的幻境“下下”的考核成绩。于是她越说越起劲,手中的短匕被她随手抛至空中,旋转了个花,又落回来她的手上。 苏棠梨天生有着强烈的惜才之心,面对无情宗的天之骄子秦起之,此时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全然诉说起来了修炼的重要性,句句在理,振振有声。 一旁来者不善的沈肃,面无表情下的内心,已经从最开始的怒气冲冲,变成了愣怔,再变成了赞同认可地点头,最后变成了倍受感动的热泪盈眶。 苍天啊,天道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无情宗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有所改变,但是合欢宗的弟子里面,居然是歹竹出好笋,出了一个这么正经的徒弟。 秦起之这边有没有听进去苏棠梨“修炼的重要性”的论述另说,沈肃已经逐渐站在苏棠梨这边,随着苏棠梨的说话,已经开始止不住地点头赞叹。 沈肃摸着自己的白发,心中啧啧称赞,好苗子啊,这苏棠梨怎么看都是无情宗的好苗子啊!要是她合欢宗之道修炼不下去了,那他沈肃能不能把苏棠梨拐去他们无情宗? 有了这么一个撬墙角的想法,沈肃看苏棠梨的眼神,已经从“这是个心机叵测的合欢宗妖女”,变成了“这真是个好孩子”。 在这般的劝诫下,秦起之原先脸上的红意褪去,看着正义凛然的苏棠梨,内心暗自羞愧了起来。 他到底还是道心不坚定。 …… 幻境考核就此结束,对于合欢宗众人来说,这一次是一场考核,对于别的宗门弟子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有意思的合欢宗之旅。 “也不知道我这一回考核会得到什么样的成绩。”苏棠梨紧张地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幻境考核柱。 合欢宗的幻境考核结果会显示在考核柱之中,苏棠梨稍稍等了一会,就看到自己那个幻境的考核柱亮起,上面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光线。 变幻的光在“上上”和“下下”之间反覆跳动,像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在左右摇摆。只是好在这个考核评级最终停在“上上”。 苏棠梨屏息盯着看了好久,在确定这个光是真的停住了的时候,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弯眸展露出笑容来。 “恭喜狸狸。”莲央也抬眼看了看光柱,弯着眼眸笑着。 只是在苏棠梨正开心的时候,莲央手中的水镜忽而“叮咚”一声,不起眼地在两人眼前亮了亮。 苏棠梨悄悄凑了过去,看见莲央拨开水镜来,上面正显示着一个聊天界面。 【贺兰】:今日刚巧是合欢宗幻境考核结束,我们……见一见吧? “要不是看到记录,我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苏棠梨小声说道。 莲央又看了看原先聊天中的另一方“卷耳”:“这个卷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消息了,也难怪贺兰等不及了。” “卷耳不回消息的时间有些微妙。”苏棠梨看了又看,“这第一次不回消息的时间,怎么好像和苍怜用回溯那天的时间是一致的?” 莲央翻了翻先前水镜之中卷耳贺兰两人聊天透露出来的信息:“上面能看出来了,卷耳和贺兰都在合欢宗这场大比之中。而最近的合欢宗里面,在苍怜使用回溯那天刚巧失联的修士,恐怕并不多。” 合欢宗每一日都会给别宗前来的弟子,甚至于是散修的水镜上发送信息,用是否失联来基本甄别他们是否安全。 “那天失联的只有苍怜。”苏棠梨和师姐师兄们都很熟,对是否有人失联也了解清晰,“看来这个‘卷耳’有很大的可能是苍怜。既然苍怜是对着我和我姜姒师姐怀着恶意的,那么我猜这个贺兰也是对我或者说我们合欢宗怀着恶意的。” “这见面接下来吗?”莲央从水镜之中移开目光,转而落在苏棠梨身上。 “师姐说,苍怜最近好像清醒过来了。”苏棠梨低头看着水镜上的“贺兰”二字,弯眸笑了起来,眼眸蒙上一层冷意:“应战!” 莲央则在水镜上回: 【绿】:好呀,我好期待呢。 猫猫卖萌.jpg 然后他再转头对苍怜发: 【绿】:今日刚巧考核结束啦,我们……见一见吧。 …… 看见水镜里猫猫卖萌的表情包,水镜另一边的南鹤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自从遇到了苏棠梨之后,很多的事情都脱离开来了他的掌控。 不过今日苏棠梨在水镜之中回复了他,这让他隐隐感觉到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总算是有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他觉得他还是有所成就的。 另一边化名卷耳的苍怜则全然是另一种心情。他现在身受重伤,才刚醒过来,身旁除开来医林的人,就围了一圈执法堂。 看到“苏棠梨”给他发来的信息,他心上忐忑又愧疚。医林的治疗让他被魅魔邪祟纠缠得混沌不清的脑子有了几分清醒,而清醒过来的他回忆起自己在回溯之中做的事情,只有止不住的痛苦和懊悔。 他居然这般偏听偏信,以至于被魅魔和邪祟两方完完全全地当成了一颗好用的棋子,想起来的时候,就偶尔用用,全然两方把玩在股掌之中。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打开水镜给苏棠梨道歉,但是他却看到了“苏棠梨”这样期盼的信息。 要是“苏棠梨”知道,这个在水镜之中和她两情相悦的,居然是他这样的人,定然是会很失望吧。 苍怜略显干枯的手在水镜上犹犹豫豫,在见与不见之中反覆摇摆。 总归是要给苏棠梨道歉认错的。苍怜的愧疚达到了顶峰。要是不去见“苏棠梨”,之后等他伤好之后被拘到执法堂,就更加见不到她了。 于是苍怜躲着执法堂的修士,在水镜中回复道: 【卷耳】:好,就在明日午时来合欢宗里的xxx吧。 发送完了自己的地址,和约定好的时间,苍怜闭目躺在病榻上,等待着“苏棠梨”的到来。 “苍耳果然是苍怜。”莲央拨动着水镜,眼眸是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漆黑。 …… 确认已经和“苏棠梨”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南鹤的心跳得异常欢快,眼眸之中跃然着兴奋。 他压了压头上的斗笠,他南鹤终于可以再一次跟苏棠梨交手了。他决心要一雪前耻。 南鹤在约定当日走出自己所住的客栈,一边带上自己那间的房门,一边眼眸略有疑惑地看向自己隔壁紧紧锁着的房门。 他记得自己的隔壁住着的是一个掩盖紧实的人,南鹤一眼就能猜出那人大概率和他自己一样,是一个专门骗人的同行,而且应该也是运用水镜骗人的。 只不过自从大比哪一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隔壁之人了。 前来送东西的小二像是也发现了不对,毕竟每回过来送东西时,这房个房门一直都没有被敲开过。 此时的小二正纳闷地盯着苍怜隔壁的房门,只不过这一间屋子的客人房费缴纳充足,他也没有理由破门而入,只好这么干看着。 南鹤边走出门,一边在心中轻笑一声。小二不知道他隔壁是个什么情况,他南鹤可可以猜的出来,这种行骗骗术不到家的人,大概率已经被执法堂抓去唱铁窗泪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不回客栈。 只有愚蠢的骗子才会落入执法堂的法网里面,而高级的骗子能够在这之中游刃有余。 南鹤顺着“苏棠梨”提供的信息,终于在合欢宗里找到了两人在水镜之中商量的地址。 门派大比之中常有人受伤,由此,合欢宗之内也有医林的人来负责救治伤患。而这里恰巧是医林治疗伤患的位置。 应该是苏棠梨受伤了?南鹤抬头看着高高的台阁。怎么这里看起来像是重伤的修士居住疗养的地方?看起来苏棠梨是受了重伤,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隐瞒自己的伤势参加合欢宗的幻境考核,也真是够坚韧的。 这个台阁实在是有些明显,首先这个台阁挺高,在周围较为平旷的土地上显得尤其醒目。其次台阁的周身还配有流光着的琉璃夜光瓦,白天夜间都可以发光,好看归好看,就是感觉有些花里胡哨了。南鹤这样想着。 他只当这是因为苏棠梨受宠,这才单独住进来了这么鲜明的台阁之中。于是他愈发压了压自己头上的斗笠,殊不知他这么一个动作成功引起了台阁之上的警惕。 正派修士之中有一个专门负责清理渣滓败类的部门,也就是各宗门联合成立的执法堂。 因为收到了苏棠梨发过来的证据,故而他们蹲守在了苍怜身边,以免苍怜趁着医林治疗的空档逃脱。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苍怜,注意到了他一清醒过来就拿出来自己的水镜,给一个不知名的修士发了信息。执法堂无法通过水镜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他们知道苍怜和那人已经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并且刚好约在这个台阁里见面。 而在接近见面的时候,一个戴着斗笠的散修刚巧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苍怜疗养居住的台阁被合欢宗设计得很高,甚至周身的瓦片墙皮都争取在白日黑夜绚丽夺目。这是因为这个台阁本身的作用,就是用来羁押有罪之人的。 通常而言,这个台阁很少人前来,所以南鹤这一现身,就已经进入了周围一大圈的执法堂修士眼中。 大家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这个看起来有几分气质在身上的修士,定然是和苍怜相约见面的水镜恋爱对象!说不定还和案件的进展有相关关联。 在一圈目光灼灼之中,南鹤顺着台阁的台阶一圈又一圈地往上抬步走着,一边还留意着自己自身的形象。 今日他虽然戴着斗笠没有露面,却用穿搭精心塑造了一番俊俏之人应有的氛围感,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除此之外,他的手腕间脖颈间,都被他沾染上来了他自己躲在客栈里特制的草木味香薰,力求精致到头发丝。 很多人为什么喜欢隔着水镜恋爱,而不是在现实恋爱?自然是因为,在水镜之中恋爱,能给对方提供更多的幻想空间,也能够把水镜对面的人幻想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南鹤这一回不露面的氛围感打扮,就是为了给“苏棠梨”留下神秘感,给她留下无尽的幻想空间。这一次哪怕不能彻底拿下“苏棠梨”,也完全能够稳稳当当、平安顺利。 经过了楼梯几道绕弯,他找寻了一会,才终于在一处曲径通幽之中找到了“苏棠梨”提供的房门。 南鹤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一旁躲藏成一堆的执法堂的注视下,敲了敲这间房门。 这间房门被推开,刺眼的日光顺着门的开启照耀了进来,南鹤适应了一下这个光线,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病榻之上。 只见这个病榻旁披着朦朦胧胧的轻纱,若隐若现能看见病榻之上,里面那人身上裹着厚重的纱布,灵草的气味混杂着丹药的气味扑面而来。 察觉到有人过来,里面那人坐起身来,透过如雾气一般的轻纱,恰好能够看见里面那人披散而下的长发,隐约能从这之中的姿态里看出“苏棠梨”的病容。 “你来了?”苍怜轻咳了几声,声线脆弱地问道。 第38章 猫尾巴,呜~ 这个听起来并不太像是苏棠梨的声音。南鹤疑惑地稍微抬起了眉毛。苏棠梨这应该是感冒了吧?所以声音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南鹤自我解释道。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勉强自己,我会心疼的。”即使知道隔着一层纱,对面并看不见自己的面容,南鹤依旧展露出温柔的笑颜。 这便是他南鹤出色的形象管理。假意体贴他人最不容易出差错。 床榻之上的苍怜一个激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一个宠溺的男声!这个怎么听都不像是苏棠梨的声音啊! 一旁躲在各类角落里监听着的执法堂众人也一个激灵,纷纷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竖立起来的寒毛。 没想到啊没想到,苍怜这个魅魔玩的还挺花啊。居然是两个男人互相之间的恋情,还是潮流的“水镜恋”。 “不对,你?”苍怜是被苏棠梨捅到了胸膛,故而说话时都会牵连到伤口,多说几个字都费劲。 这才说上几个字,被牵拉到伤口的苍怜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一边咳还要尽量压平缓咳嗽声,以免咳嗽剧烈拉动伤口。 第42节 “阿绿,难受便咳出来吧,不必在我面前在乎形象。”南鹤柔声安慰,此时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又体贴又完美,声音是能掐出阳光来的宠溺。 谁现在是在在乎形象!谁是阿绿?要来和他见面的不是苏棠梨吗?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又是谁? 苍怜隐隐察觉到空气之中的气息有些熟悉,他瞳孔骤缩,莫非是有人想要杀他! “邪祟,邪祟。”苍怜大喘着气,干枯的手挣扎着扑向一旁的铃。 急促而又尖锐的铃声响起,苍怜身体紧绷着,生怕外边这个不明人士忽然朝他发动进攻。 他警惕地朝远离南鹤的那一侧倾斜,恐惧使得他呼吸声加重,睫羽也细微地颤抖。 南鹤为了秉持自己温柔体贴的形象,一直都没有选择掀开两人之间那薄薄的一层纱,可是现在他被这个忽而响起的铃声给吓到了,心中的不安随着聒噪的铃声不停地喧嚣着。 意识到不对的他迅速地掀开轻纱帘子,在一片混乱缠绕着的墨色长发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虽然面前之人形容枯槁,但是南鹤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苍怜,他心中那个魅魔中的蠢货! 突如其来在本该看见“苏棠梨”的地方看见了自己的族人,南鹤掀帘子的动作短暂地停顿,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如遭雷击。 “执法堂执法,不许动!” 为首之人高声呼喊后,原先埋伏在四周阴影中的执法堂众人也猛然跳跃而出,迅速朝南鹤袭去。原来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里面瞬间涌进来了一大帮人,即使南鹤从决心撤离到掐诀欲跑的速度足够快,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一接二接三扑上来的灵术瞬间制服在地。 “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傻兮兮的家伙送上门来。”一个执法堂的女子一边操控着灵术,一边惊奇道,“霍,瞧这人头上顶着的角,原来这也是一个魅魔啊!” 南鹤被摔得突然,又和执法堂专门的鉴定灵力打了个照面,原先伪装好了的易容便如同粉末一般簌簌落下,头上原先隐去了的红色角角也跟着突显了出来。 他艰难地转了一个侧脸,又被灵术狠狠地压下,灰头土脸的他只好被迫听着执法堂几人的说话。 “刚刚苍怜说的是邪祟吧。”执法堂的人说着,还拍了拍苍怜的肩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个大义灭亲的好孩子,虽然最开始做的不行,但好在最后时刻清醒,还知道配合我们,很好很好。” 苍怜被拍的是一愣一愣的。这个时候他才自觉从死亡边缘回过神来。看了看执法堂们脸上的笑容,再看了看被灵术捆在地上的南鹤,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苏、苏棠梨没有来见我吗?”他弱弱地开口,眼里带着几分祈盼。 “苏棠梨来做什么?她最近一直在忙活合欢宗的大比和考核,等忙完这些,恐怕还得下山继续历练一番,她来见你做什么?”执法堂的小姐姐疑惑地扬了扬睫羽。 “苏棠梨没有来?!”底下已经被牢牢压住的南鹤一听到这话,又气得挣扎起来,然后再次被执法堂灵术压下。 “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人家合欢宗的小姑娘,啧啧啧。”执法堂的小姐姐奇怪地扫了几眼两人,“你两人水镜恋,喊人小姑娘做什么?莫非你们谈恋爱还要拿人家小姑娘当教材不成?” 知道合欢宗苏棠梨是新一代的风云人物,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崇拜她。瞧瞧,这一个两个连谈恋爱都要用苏棠梨来找话题,拿苏棠梨当范本来学习了。 “不愧是合欢宗啊,这个业务真够广泛的,都够可以帮两人进行恋爱指导了。” 执法堂的小姐姐一边赞叹,一边打开来了南鹤以及苍怜的水镜来。在水镜之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两个魅魔隔着一个名为【绿】的修士在谈恋爱。 “霍,你们两个魅魔谈起恋爱来还挺惊天动地的,学习苏棠梨还不够,居然还一起找了同一个恋爱指导大师牵线搭桥。” 苍怜一停这话,下意识凑到自己的水镜跟前,这才注意到那个叫【绿】的“苏棠梨”,已经把自己的简介,从“可爱狸奴”改成了“恋爱端水大师教您学习恋爱,一千灵石可刀。” 也因此,执法堂的人只当【绿】是一个负责传话的恋爱大师。 “唉,现在的小修士们真是的,一个个的脑袋里只有风花雪月,每天只知道谈情说爱,还都因此催生出来了恋爱大师这个岗位,真新潮,我们还真是老了呀。” 几个执法堂的修士边说着,边将南鹤拉去了隔壁屋子审问,同时还不忘嘀咕着“世风日下”。 南鹤和苍怜这才隐隐摸清楚了真相。是那个【绿】!是他一直在从中算计两头骗!两个人一口老血梗在心中。这才后知后觉:苏棠梨本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在水镜之中参与过这事。 而没过多少时日,两个男性魅魔联合勾搭邪祟,为了打败合欢宗还偷偷谈水镜恋的消息不胫而走。 另一边的魅魔安喜乐本来在美美地修理着她的新护甲,今日她做了一个绿色的漂亮护甲。 既然她用嫣红护甲的时候没法打败合欢宗,那么她就图一个吉利,换一个美美的森绿色护甲,真希望这个新鲜的美甲能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安喜乐正想到这里,另一边的负责侍奉的小魅魔就看着她弱弱开了口:“安……喜乐姐姐,出事了。” 她美眸不离自己森绿美甲,扬了扬下巴示意旁边的小魅魔继续说话。 “那个,执法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我们魅魔有人跟邪祟勾搭。” 安喜乐的注意力被“邪祟”二字拉了过去,但眼眸依旧是在美美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简略讲来。” 小魅魔犹犹豫豫地缩了缩脑袋,一鼓作气道:“总之好像是南鹤和苍怜为了一齐对付合欢宗谈起来了水镜之恋!” 本来还在看美丽森绿护甲的安喜乐:“?” 不是,谁?南鹤和苍怜?安喜乐震惊且茫然的眼神看向小魅魔。 之前她知道的苍无妄姜心苑苍怜那三个人的事情,就已经够挑战她的世界观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南鹤那样颇有前途的小魅魔居然会爱上苍怜那个笨蛋魅魔! 这些小崽子究竟是在干些什么!安喜乐森绿色的美甲忍不住落在石桌上,伴随着她眼眸中神色的变化,她指尖的森绿色也卡嚓一折,断了。 …… 莲央低头看着水镜,知道这两个对狸狸心怀不轨的魅魔已经被他扫进执法堂里去了,便抬手把【贺兰】和【卷耳】这两个号一同拉黑了去。 “青淼的族人来了。”谢赐看着面前的莲央心不在焉,便出声提醒来。 “青淼?”苏棠梨眼尾有些下敛来,“青淼的人过来是要来抓我还是来抓莲央的呢?” “青淼需要圣子。现在明面上的圣子是莲央,他们大概是来找莲央的,毕竟最近青淼出事了。”谢赐淡淡道,“邪祟盯上了青淼,在短短几日之内,整个青淼之内出现了一种特殊的蛊毒。” “这个蛊毒的最初形态你们应当也经历过,是狐狸妖那边的桃花蛊。只不过这次在青淼的蛊毒还被增添了些青淼的蛊术。”谢赐缓缓讲着。 “青淼的蛊术?” 苏棠梨知道狐狸妖的桃花蛊是加重情丝的,合欢宗的蛊惑是编织幻境蒙骗人心的,只不过她好像没有听说过青淼的蛊术。她第一回去青淼,见到的是一片分外澄澈的清濯宴,自然便把青淼当成是干净宁静的地方。 “对,水至清则无鱼,沧浪之水既清且浊。青淼在孕育清澈的同时也培育着蛊术。狐狸妖的桃花蛊令人痴,合欢宗的蛊惑令人混乱,青淼的蛊术则是令人宁静。”谢赐问苏棠梨,“过分的宁静,不也是对思想的一种扰乱吗?” 苏棠梨琉璃玉那样的眼眸一怔。师尊说的不错,过分的宁静,也许并不真实,而是蛊术催生的结果。 “桃花遇水则泛滥,桃花青淼蛊便是这个效果。中蛊之人脑中一切皆为桃花春事。疯子容易被抓到,而中了这个蛊毒的人则多了青淼的一分特性,会变得更加善于伪装。”谢赐说着。 苏棠梨明白了。原先的中蛊之人容易被他人发觉到异常,故而所中蛊毒也更容易被祛除。但是这回在青淼泛滥的蛊毒则具有一定的隐蔽性,是一个更会隐忍的疯子,危害程度也更大。 “这蛊可分为两分,半面桃花半面青淼,桃花蛊那部分狐狸妖可消,青淼那部分则是青淼圣子的血脉可消。所以这回青淼才派人前来。”说到这里,谢赐看了一眼苏棠梨。 嗯,也对,青淼血脉事实上是在她身上,那这一回,理应是轮到她苏棠梨替莲央打掩护了。 “我做些什么能够帮上忙呢?”苏棠梨看了看莲央,又看了看谢赐,“青淼蛊毒一事必须得解决才是。” 莲央放下手中的水镜,沉黑的眼眸看着苏棠梨,然后弯眸:“可能需要狸狸陪我一同前去狐狸谷,毕竟桃花蛊的解法在狐狸妖们手里。” …… “狐狸谷啊,这可是我亲爱的老家。”顾明箬的身上总是有一些小狐狸的饰品。 他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眼尾之上捎带起小骄傲来:“这可是姐姐送我的……” 小师妹苏棠梨疑惑地扬起眼眸看向自家四师兄。注意到苏棠梨的目光,顾明箬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尴尬。 “小师妹可是要去狐狸谷?狐狸谷这边我可以带路。”顾明箬把火红色的小狐狸揣回自己怀里,转移话题道,“我们要先走到妖族在的澧州,从澧州西北向,才好来到狐狸谷。” “狐狸谷?”听到苏棠梨也要去狐狸谷,白渺接话道,“我也随你们一起去,正好也一起去见见狐狸谷了。” “师姐?你真的可以去见那边的狐狸妖吗?”回忆起来白渺的往事,顾明箬忍不住接话道。 “四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看着我呢,是,倒是师姐我多嘴了罢,比不得你那狐狸姐姐来得妥帖。”白渺轻咬樱唇,才说话这半晌,眼泪顺着眼尾滴滴滑落,像是一朵盛世白莲花徐徐绽放,到底是真的惹人心怜了。 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看向顾明箬,小师妹也没说什么,可是她的眼眸中神色是那样的困惑清澈,看得顾明箬是一阵头疼。 “师姐,当我没说。”顾明箬摆了摆手,有尽量在挽回小师妹眼中自己的形象。 白渺见好就收,原先还细细流动着的泪水说没就没,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尾,理直气壮地责怪着顾明箬:“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小师妹要出门也不知道去准备准备,晓不晓得什么是心疼人?” 顾明箬只好是后退半步,被训得是乖乖低下脑袋。 白渺见状低下头来,挼着苏棠梨的脑袋,悄悄问道:“如何?狸狸可曾学到些什么?” 她水盈盈的双眸期待地看着苏棠梨,长期藏起来的尾巴几乎要实体化来。 白渺期待着狸狸学到一些她拿手的装可怜功夫。知道她刚刚这番是用装可怜的法子让顾明箬知难而退。 面对着三师姐超级期待的目光,苏棠梨低头认真地沉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地抬起脑袋来:“我知道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嚣张的东西都是纸老虎!” “因为师姐有着一掌拍碎垂杨柳的强大功力,这才会让四师兄瑟瑟发抖!”苏棠梨越说越觉得自己超级有道理,白渺眼见着她越说越板直的腰板,心中就像草地被揪秃了一把那样,拔凉拔凉。 那边苏棠梨说完之后,还扬起她那漂亮的眼眸,很是求夸赞地看向白渺,那种渴望甚至蔓延至发尾尖尖。 面对这种渴望,白渺还能够说些什么别的话?从某种别样的程度上来讲,狸狸还是很适合合欢宗的。 “很好。”白渺忍着心中的拔凉,温柔地拍了拍苏棠梨的脑袋。 啊,小师妹这机灵的小脑瓜子。真想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装着些什么东西。 …… 等到青淼的族人们过来,他们就可以动身前往妖族所在地,然后再去狐狸谷了。 而如果想进到狐狸谷里边,就势必要伪装一下自己,以免自己太过格格不入。 难道这一回,她居然是要在现实之中戴上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了吗?这也太过羞耻了吧呜呜。一想到那种感觉,苏棠梨连忙把脑袋中的胡思乱想摇乱出去。 等等哦,也不一定要伪装成狐狸,说不定可以有别的更好的法子,能够让她顺利混进狐狸谷。 苏棠梨这样想着,手中的水镜忽然亮堂了起来。 【莲央】:狸狸,过来一下藏书院这边吗?月字号。 嗯?这是什么邀约? 【莲央】:我在研究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混进去狐狸谷。 哦!混进狐狸谷的方法!苏棠梨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 【狸狸】:我知道了,藏书院月字号是吗?我现在过来。 藏书院不同于合欢宗藏书阁。藏书阁里面通常会有更多的弟子前往阅读,故而整体环境是人多且安静的。 而藏书院书籍并没有藏书阁那么多,却几乎是一人或者几人一个安静的单间,通常更适用于研讨问题,以此避免研讨时动用灵力打扰到别的弟子。 苏棠梨很快就找到了月字号那间,她抬头看着房门之上标注着的一个小月亮,而后轻轻敲了敲门,再推门而入来。 月字号的藏书院里面刚进入,便能看见林立着的许多个书架,将照进屋子里的阳光割裂成无数条。光影斑驳。每几个书架之中,可以看到漂浮着的几个翻开的书籍,想来是莲央翻开来的。 莲央人哪里去了? 苏棠梨走过几个书架,终于是在一个有光照进来的书架旁看到了莲央。 这个时候的莲央正在从书架之上拿东西,恰到好处的光刚好衬托着他如竹如松般的身形,白皙的手恰好拿下来一本书籍,他眼眸之中的神色专注。 在恍恍惚惚似真似假的光影之中,苏棠梨一时间有些发愣,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幻境一般。 当然,异常了解幻境的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一切包括莲央都是真实的。 注意到苏棠梨来了,莲央从浮空之中跳跃而下,手中还拿着刚刚挑选好的书籍:“早知道狸狸现在过来,我就该好好整理一番才是,省的像现在这样,身上乱糟糟的,都不够整洁了。” 第43节 边说着,莲央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眸前散乱的发丝,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将苏棠梨原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的目光一同带了过去。 只见莲央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但是这些凌乱却是恰到好处,不仅不显得不整洁,这些乱反而恰巧勾勒出他靡丽的面庞来。妖冶之中带着清澈来。 如果要苏棠梨描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桃花蛊和青淼蛊术的结合。是一种蛊媚和圣洁诡异的重合。 “并不不是很乱,挺好看的。”苏棠梨诚实地描述着。 “是这样子吗?”莲央上前一大步来,接近到苏棠梨跟前,清澈的眼眸继续看着苏棠梨,“唔,为了找这个狐狸谷的资料,我已经在藏书院里面熬了好多夜了,希望灵力能够弥补我身体的损伤。” “狸狸怎么没说话,我该不会是熬夜熬得变丑了吧?”见苏棠梨没有接话,莲央的指尖掠过自己的眼下,苏棠梨的目光也跟着被带了过去。 什么丑呀?她倒是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卧蚕来,显得莲央这双眸子笑起来时更加蛊惑了。 “挺漂亮的,月牙似的。”苏棠梨点点头,抬眼坦诚地回复道。 “狸狸夸我漂亮就好。”莲央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手腕上的青色碎玉愉悦得叮叮当当一团作响。 说完了题外话,苏棠梨正打算去询问莲央有关狐狸谷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苏棠梨眼睁睁地看着莲央脑袋上噗噜出一个毛茸茸的猫耳朵,身后也忽然出现了一条蓬松的猫尾巴来。 “嗯?看来是我之前服用过的猫猫果起效果了?”莲央一点也不害羞,反而是反手把自己那条猫尾巴顺到跟前来,“猫猫果可以让服用者暂时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看起来这个果子的效果还是很真实的。” 盯着莲央抱在身前黑绒绒的猫尾巴,苏棠梨下意识咬起唇来,琉璃玉般的眼眸闪过茫然无措。 她是谁她在哪莲央他不会在意这种突然长出猫耳朵猫尾巴的事情吗? 看到苏棠梨有往后躲藏的害羞趋势,莲央唇角弯弯,弯起笑意来,清澈的眼眸荡漾着状若无辜的纯洁,一双黑绒绒的猫耳朵也在脑袋上一动一动:“怎么,狸狸我这个样子不够可爱吗?” 莲央松开手,任由黑绒绒的尾巴在身后自然轻柔地摆动,蓬松的毛绒随着尾巴的动作勾勒出姣丽的弧度。 看向莲央的眼眸,苏棠梨几乎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双漆黑的猫眸,而那只猫眸的主角看向她的目光直率坦荡。 见她害羞,莲央还不忘用手比作猫爪爪,墨色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而下,黑绒绒的猫尾巴也随之摇摆。 只见他故意道:“我现在更像是只狸奴了,喵喵~” 尾音绵长。 苏棠梨的脸颊“腾”地一红:@#$%莲央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第39章 狐狸谷 “狸狸这个反应倒是吓了我一跳,可是我模仿的狸奴不像?”莲央眼见苏棠梨这个反应,一边笑着,一边从怀中摸出来一个果子来。 那个果子是翠绿色的,上头还顶着类似于猫耳朵的凸起,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狸奴脑袋。 “这就是猫猫果?”为了掩饰脸上的害羞,苏棠梨睁大了眼眸,忍住心中的不好意思,问道。 “是的,很多人族就是通过这些类型的果实混进澧州的,除此之外还有狐狸果之类的。我正在研究狸奴的常见动作呢。”莲央说着,脑袋上黑绒绒的猫耳朵就很高兴地立了起来。 苏棠梨悄悄去看了几眼莲央脑袋上的猫耳朵,但是在莲央抬眼看向她的眼眸时,她的目光却又很不好意思地躲闪开来,像是在和莲央玩着视线躲猫猫那样。 好神奇,她怎么觉得眼前像是一只金色眼眸的狸花猫在打滚一样,替莲央感觉到不好意思之余,苏棠梨又觉得莲央可爱来。 苏棠梨长长吸了一口气,试图平缓下来心中这种诡异的感觉,那边莲央则是毫无害羞地给苏棠梨演示起来了他学到的动作。 “这是被吓到了的样子。”一边解释着,莲央踮起脚来,一边双手向上一抬,猫耳朵和猫尾巴就像是忽然绽放的昙花,忽然间就炸了开来。 因为演示的是惊讶,莲央步伐往后踉跄了一两步。苏棠梨当真被他演示的“惊吓”给惊了一下,睫羽也跟着一扬,看起来煞是可爱,像一个蓬松的小球。 “这个样子像什么?”莲央俯下身来,微微侧了侧猫耳朵。 苏棠梨沉思了一会,略下敛的眼尾一扬,眨眨眸子道:“炸胖了。” “对。”莲央轻笑一声,眼眸毫不在意地弯弯似月,自行翻译道,“就是可爱在膨胀。” 她是这个意思吗?苏棠梨茫然了一瞬,哦,也许确实是这个意思。 “继续继续,下一个狸奴常用的动作。”莲央的眼眸浸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瞳孔缩小来,显得倒是真的更像是一只狸奴来了。 苏棠梨已经尽量平和了心态,眼眸看向莲央,只是视线总会忍不住往他脑袋上两个看起来很好弹的猫耳朵上面看。 “那我开始啦。”伴随着莲央几分愉悦的声线,苏棠梨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忽然出现了毛茸茸的拉扯感,软软痒痒的。 她低头看去,一个黑绒绒的猫尾巴勾搭上了她的手腕,尾巴尖儿欢快地颤了颤,而后更黏人地缠绕上来,每一根柔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来。 苏棠梨脑袋一空,面前莲央眼眸狸奴捕猎一般,漆黑得好看,口中言语却是相当的理直气壮,重点咬着最后一个词语道:“这是狸奴动作里面的……勾勾搭搭。” “你在!你在做什么呀你在……”苏棠梨登云履中的脚趾蜷缩,眼眸里都要染上羞涩的绯红,她低声颤声道,“害羞死人了真的是。” “嗯?”听到苏棠梨的话,莲央却无辜地凑上前来,眼眸澄澈,如同青淼濯缨的水,“狸狸害羞了?可是狸狸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让我猜一猜。”莲央低下身来,猫尾巴再次亲昵地蹭了蹭苏棠梨的手腕,蹭出来一层薄红。 同样也蹭得苏棠梨腕骨痒了起来,白皙的指尖也透露出淡淡的粉色,显然是害羞到了极致。 他故意调整为一个仰脸的动作,眉心鼻梁唇珠下颚喉结的曲线异常清晰。清俊白皙的面庞晕染开来桃花边缘的薄红,他的眉眼如画,说着的话又清晰又自然: “客官是想要来抱抱奴家,亲亲奴家,还是想要来享用奴家呢?” 清脆好听,理直气壮。苏棠梨这回是真的脸红了,如果热气可见,脑袋上都要成了一锅刚出锅的汤,彻底沸腾热了。 “哈哈哈哈狸狸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子想的吧?”莲央却是忽然弯起来眉眼,笑成一团,手腕上的青色碎玉跟着叮叮当当,是很好听的乐曲,“狸狸可真好逗。” 苏棠梨是肉眼可见地炸毛了,她咧了咧虎牙,本来有些凶的表情却被耳尖清晰的绯红带得反而是又乖又好欺负的样子。 “我没有这么想!”苏棠梨出声反驳,“你从哪里学的!瞎学!” “啊,害羞了。”莲央侧着脸,眼眸弯弯如月牙,“不好意思呀狸狸,我不通中州话。” 苏棠梨本来是脸上害羞着的,脑海中却迅速捕捉到回溯之中的一幕不对劲,她连忙疑惑地打断道:“不、不对,在回溯里的小莲央明明只有那么点大年纪,可是那个时候他的中州话就已经说的很好听了。” “呀。”莲央语调平稳,一点也不带被抓包的心虚,反而猫耳朵一扬,“被狸狸发现了。” “你知道我现在想到什么了吗?”苏棠梨气鼓鼓。 “什么呀?” 苏棠梨偏了偏眼眸视线,继续道:“凡间王朝有一个历史故事:三十五年,楚伐随。 随曰:‘我无罪。’ 楚曰:‘我蛮夷也。’1” “狸狸可是在笑我耍无赖?”莲央弯起眉眼来,“不带这样断章取义的狸狸,如果我没有记错,原文楚国后面说了一大段话呢。” “瞧瞧,这中州话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连我引用典籍中少了几句都听出来了。”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试图作出来凶狠的神色。 莲央轻笑一声,猫耳朵在脑袋上跟着笑得一颤一颤,倒是怪可爱的。 “狸奴确实是像你这般。”苏棠梨看着猫耳朵,忍不住还是软了语调,踮起脚来,捏了捏莲央脑袋上的猫耳朵,“不乖。” 莲央眼眸一暗,猫耳朵一动,腰间的莲花纹路翻滚起炙热来:“嗯,是不乖。” …… 今日是要动身去狐狸谷的当天。出发之前,顾明箬立在屋檐下,听着几个合欢宗的弟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番。 “狸狸和青淼那个圣子去了同一个藏书院?” 合欢宗里其中一个女弟子面露暧昧笑容:“不止呢,你猜我们从月字号里面发现了什么?” 另一个合欢宗弟子配合地拿出一块手帕,将它细致妥帖地展示开来,露出里面的几缕猫毛。 顾明箬瞳孔骤缩。 “小师妹长大了,不错不错,玩的还挺花呀。”一旁路过的白渺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小、小师妹,那可是小师妹。”顾明箬眼中像是失去了灵魂,不敢置信地低声念念叨叨,“不可能的不可能……” “小师弟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梦想,好可怜哦。”白渺用帕子隔空擦了擦顾明箬的脸颊,却一点都没有在可怜他替他难过的样子。 然后白渺对几个过来打小报告的合欢宗弟子们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去静一静吧。” 顾明箬眼中失去了高光。 猫毛!藏书院!身为合欢宗弟子,在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之中,自然知道这些猫尾巴猫耳朵的配置可以玩出来什么花来。可是那可是小师妹,是记忆之中一直跟在身后喊着“师兄我要玩匕首”的小师妹。 “安啦,孩子长大了多正常呀。”白渺倒不是很在意,她反而提起来了另一件事,“青淼桃花蛊的事情,师尊也跟你说了吧?” 一想到青淼的事情,顾明箬身体一顿。 既然前去狐狸谷是为了协助青淼,谢赐自然是把其中的缘由转告给了他们。几人也自然从中知道,在原先的天命命格之中,苏棠梨本来和他们并无任何师门缘分。该与他们有着师门缘分的应是莲央。 “倘若不是这般,我早就提着刀去找莲央了。”顾明箬冷笑一声,眉眼之间有些漫不经心,“青淼忽然出了这个蛊,恐怕是邪祟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邪祟孕育的邪种应该还在成长期,那些阴暗角落里的蛆虫,大抵是想藉着这个蛊,剥离出更多的魂魄。”白渺轻声道,“几个宗门这段时候的联合研究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大抵能够猜出,孕育邪种最需要的是三魂七魄之中属于情.欲的那一部分。” “总归还是要先去一趟狐狸谷,好去看看这桃花蛊到底是从那只狐狸妖手中流出来的。” 白渺点了点头。 …… 纠结了许久的苏棠梨,终于是和顾明箬白渺以及莲央登上来了合欢宗的飞行船只。 在赶路的路上,苏棠梨有些好奇地扒拉着船只边缘,一边低头看着周身变幻着的蓝天白云,偶尔云间的颜色会变成瑰丽的玫红或者是宝石一般的透蓝色调。 她现在是在超级害羞地躲着莲央。现在她一看到莲央,就会回想起来他毛茸茸的尾巴去勾搭着她的手腕。 那一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于是苏棠梨现在开始研究起来,自己应该打扮成什么样子混进去狐狸谷。如果让她戴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混进去,那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苏棠梨半边脸埋进船沿,悄悄偷眼看那刚走到甲板上来的莲央,然后再次把视线偏移了回来。 “狸狸,澧州要到了哦,师兄师姐们在准备路引。”莲央走上前去,俯身和苏棠梨说着,“如果狸狸没有想好扮演成什么样的妖怪,不如就打扮成狐狸妖吧。” “狐狸妖挺好的。”白渺也在甲板之上,听见莲央这么说,只当他是在询问苏棠梨正事,“狸狸扮成狐狸妖一定可爱。” 随着船只越来越接近澧州,白渺已然把自己的猫耳朵和猫尾巴坦坦荡荡地展露了出来,这给她原先清丽的容颜增添了些许妖气。只是从外表上来看,像极了一只受尽欺负的可怜小狸奴,让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在苏棠梨的目光下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有展露出来原型了。” “白、白渺师姐!”苏棠梨年纪小,没有见到过白渺这般形态。 眼前熟悉至极的白色猫耳朵和猫尾巴让她的脸更红了半分,连说话都不太顺畅来。 师姐明明有着一样的猫耳朵和猫尾巴,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害羞的样子! “之前在中州的时候一直有压制着这些耳朵尾巴,你师姐我呀其实是半妖,狸奴妖,就是狸狸幻境考核之中看到的那样呀。”白渺柔和地笑笑,柳眉纤细好看。 第44节 怎么大家都这么坦坦荡荡!苏棠梨几乎要把脸埋了起来,都怪莲央!让她给这些耳朵尾巴都打上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标签! “小师妹,我这里有几个澧州路引,小师妹可曾想好了想当什么妖怪?”顾明箬也走到了甲板上来。 回头看到顾明箬的苏棠梨身体一僵。这、这是四师兄! 只不过此时的四师兄和往常的模样大有不同,如果说在合欢宗的他是有一些肆意在身上的,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乖巧的少年,束起来的墨色长发和白皙的皮肤衬在一起,衬托得他愈发脸嫩。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居然还有一双狐狸耳朵和一条狐狸尾巴。只是这尾巴不仅不显他半分妖气,倒还显得他书生气来:“不错,每回便是这个种类的狐狸果的狐狸耳朵最为合适。” 苏棠梨属实没有见过这个场面,呜呜呜,现在就只有她和莲央没有决定好扮演什么小妖怪了。 “狸狸想要扮演一只小狸奴吗?”莲央清澈的声线在苏棠梨耳边响起。 电光火石间,苏棠梨的脑海里闪过白色猫耳朵,黑色猫尾巴,以及那一声语调绵长的“喵~” 一个激灵后,苏棠梨举起手来振声喊道:“不,我要当王八!” 掷地有声。 …… “怎么样,王霸之气!”船只停泊在了澧州入口,顾明箬看着小师妹,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上拿着一个铜镜。 “师兄真聪明!”苏棠梨上下打量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眼眸里闪闪发光。 现在的苏棠梨脑袋上依旧是顶着一双耳朵,也依旧是有着一条尾巴,但是!她现在是一只帅气的老虎! 苏棠梨现在的脑袋上是一双有着黑色斑纹的橘黄色老虎耳朵,以及一条看起来很是威武的黑斑纹老虎尾巴,浑身充斥着王霸之气。 为了更加贴合澧州妖族们喜爱的装束,苏棠梨脚腕上戴着一圈金色的环,手腕衣裳之间挂着亮晶晶的小宝石,而苏棠梨额前的眉勒,也有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周边下来一圈细小混圆的夜明珠。原先眼眸的颜色也变成了剔透的金色,更有妖族喜爱的氛围了。 “倒是真的很像一只小老虎。”顾明箬把苏棠梨的路引给到她手里,“莲央呢?” 苏棠梨接过路引,忽而抬头看到了刚出来的莲央。 此时的莲央装扮成了狐狸模样,头上是一双雪白的狐狸耳朵。不同于以往青淼常穿的那般澄澈的颜色,今时的莲央耳垂上竟是有着一颗与苏棠梨额前一致模样的红色耳饰,这样妖的颜色,竟反过来显得他这一整张脸都圣洁起来。 这般看来,苏棠梨倒是一行人之中看起来最凶的那个了。 “你的狐狸尾巴呢?”苏棠梨好奇地看了看莲央身后,只是没有看到任何的尾巴,“你的打扮也不像妖族,反而更像是中州喜欢的儒雅打扮。” 是中州落雪一般的衣着,稍暗的衣袖压着浮光的银线,衣襟间晕染着团墨痕迹,也不知是不小心沾染的,还是衣衫原先如此,像是夜雪初霁。 就是耳朵耳垂姣丽了一点。 怪也,原先青淼服饰不是青兰色就是雀头色,她看惯了,反而没觉得有什么圣子和她的距离感。而这回莲央只是点缀了耳饰,多了个狐狸耳朵,她倒是忽然觉得这张脸雅意了起来。 “狐狸的尾巴不能露出来。”莲央垂眸看向苏棠梨,一瞬间像是佛前雪中捻落花的姿态。 耳垂之上的红色宝石倒像是梅落雪间。 莲央语调有些懒懒迤逦道:“我在玩些新花样。” 还挺有特色的。苏棠梨想。 莲央也从顾明箬手里拿了个路引。几人一同走下了合欢宗的船只,走到了澧州妖族的进门口处。 澧州这里妖族的大门修缮得是金碧辉煌,首先单说门的高度,就比中州高上不少,其次门柱上缠绕着游走金龙一般的灵力,乍一看可以说是相当的耀眼。 “妖族之中的鸟类非常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故而特意把澧州大门装饰成这般模样。”顾明箬悄声给苏棠梨解释着。 即使看了好多遍澧州这个大门,顾明箬依旧被眼前这个亮闪闪的大门闪到了眼。 这个时候恰好一声疾速鹤唳从头顶尖锐地掠过,苏棠梨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只鸟类妖族明晃晃地从澧州大门之上飞了过去。 苏棠梨:“……”不是,不走这个门为什么还要花钱去建,她不理解。这就是飞禽类的快乐吗? 一边抬头看着飞禽类妖族时,一边几人身旁也恰巧经过几个体型较为庞大的妖族。他们的脚掌看起来能有修士一人那般大。硕大的脚掌踏在地上,震得地面隆隆作响。也亏澧州这边修缮得结实,这才不至于震烈地面。 “走啦。”顾明箬喊了一声,把众人从震惊之中拉了回来,他领着一行人,一同来到了澧州门前。 “这是那谁家的狐狸弟弟?都长这么大了!”澧州的守门人看到顾明箬,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 “早就这么大了,也就是你很少在这里执勤,先前都没有见到过明箬。”另一个守门人一边调侃着,一边目光落在了顾明箬身旁的一行人身上。 尤其又看了看苏棠梨,这可是一只老虎啊,会不会欺负他们熟悉的这个狐狸弟弟啊? “好久不见。”顾明箬很自然地把自己一行人的路引递到了守门人跟前,一边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们,想随我一同去狐狸谷玩,正好我也想去见见姐姐。” 守门人们恍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把他们的路引都给回到几人手中,抬手笑眯眯地示意几人通过。 苏棠梨在身后偷偷看着,瞧师兄这熟练的程度,怕是没少来吧。 一行人才走进澧州,那边狐狸谷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一群小狐狸妖等在了谷口,好奇地一探二望。 而苏棠梨一进到澧州,就发现妖族与人族喜爱的装饰风格大有不同,细腻和粗犷的装饰装修风格皆有,不过这些大殿屋子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都更贴近于妖族栖息地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是妖族为主的州嘛。 狐狸谷是在澧州西北向,进入的山谷入口处颇为隐蔽,顾明箬闭着眼睛,领着众人左转右转,好一会才进入到了狐狸谷的迷阵之中。 几个凑热闹心切的小狐狸这个时候都有些高兴地立起耳朵来。 近来一段时间里,很少狐狸妖能被长辈们允许走出澧州,故而顾明箬一行人的到来给这群狐狸们贫瘠的生活之中增添了一些新奇的变动。 有一只少年狐狸抬眼一眼,就看到了打扮成小老虎模样的苏棠梨,他的耳朵瞬时便支棱了起来。 “你们听说过长辈讲述过的中州故事吗?狐假虎威!”狐狸少年一双泛滥的桃花眸子轻轻眨呀眨的,“我看到老虎了。” “嗯?老虎!”他身旁另一个少年也兴奋地探头,看向迷阵之中的苏棠梨,“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会是很强大吧!” “看看就知道了。”那只狐狸少年天生多情的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来,抬手在虚空之中划拉了几下,几个缠着桃花的弓箭就疾速朝苏棠梨掠去。 只是这弓箭才起,声响都尚且是不太明显的时候,那只小老虎就迅速转身蓄势待发,脚踝处的金色环熠熠生辉,浅金色的眼眸也晕开几分备战的野性来。 苏棠梨自然是看到了这缠着桃花的弓箭,她抬手,下意识想用灵力操纵着短匕去阻隔这桃花弓箭。 “等等!”顾明箬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回首回防,手指捏着腰间的暗器掷出,试图去阻断苏棠梨的灵力。 “小老虎果然不知道这个弓箭如果用灵力阻挡的话,就会沾上桃花蛊呢!”狐狸少年一双桃花眼潋滟好看,“她的反应真快。” 狐狸少年自得地说着,眼见着苏棠梨的裹挟着灵力的短匕比顾明箬的速度更快,马上就要撞上那缠着桃花的弓箭时,一束莲花枝蔓迅速生长而来。 绽放的莲花高洁无瑕,绽放之时颤颤悠悠的花瓣迅速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雀头色可见光圈。那缠着桃花的弓箭就像是忽然失去力气那般,骤然从空中一头栽下,乖乖地伏在地上来。 苏棠梨的短匕因而和这桃花弓箭错身而过,回旋着被苏棠梨收拢了回来。 “有顽皮的小狐狸在这里,灵力在这不能随意动用,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把桃花蛊连带着灵力一同带进自己经络里。”顾明箬见苏棠梨刚巧错过,没有沾染上,连忙和她解释道。 有些后怕的苏棠梨抬手护着自己的短匕。她只在幻境考核那只狐狸手中真正见过一回桃花蛊,确实不知道近些日子的桃花蛊还进化多出来了这个特性。 那这也太难对付了。 那边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随意看向那群小狐狸所在的位置,眼眸之中弯起警告的意思来,耳垂上的红色红得愈发诡异。 几个小狐狸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寒意,忍不住狐狸毛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身上的灵力好古怪,桃花蛊一过去就被吞没了,根本控制不来。”一个狐狸少女有些沮丧地耷拉下来脑袋。 “真的好难对付。”狐狸少年拍了拍身旁那只狐狸少女,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着势在必得,“但是……我更想要去勾搭那只小老虎了!”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史记-楚世家》 随:“你为什么打我,我没罪。” 楚:“我是蛮夷。(我无赖)” 这是一个断章取义的历史笑话,原文还有一段。 第40章 吃醋生气 敛州人烟稀少,青淼通常傍水而居,广阔的天空铺开来了湛蓝,几缕云卷在空中,干净得犹如水镜中虚假的画面。 “你这是去做什么?家里的孩子你不去管了吗?”三节袖镶着云勾花边,层层叠在袖中。 原是一个青淼养家的妇人伸手去拽自己的丈夫。 她那丈夫却是反手拢住了自家妇人的手,眼眸之中像是压抑着疯狂的平静:“同我一起去吧,那里可是中州说的桃花源,里面可好了,随我一同去吧。” 边说着,他一边看到了妇人手腕上刻着花纹的银质手镯,瞬时两眼放光,语气轻柔和缓,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将银镯子从自家妻子腕中扯拽下来。 青淼妇人腕上吃痛,惊愕地抬头看向对面,却见自家夫君面上眼尾晕开一朵成型的桃花,眼眸之中却是异常平静。 “桃花蛊,这是桃花蛊!”青淼妇人瞳孔骤缩,近来她一直有听村中的旁人提到这个蛊,眼见到这眼尾的小桃花,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怎么?”她的夫君却冷了眼眸,眼眸之中也染上了桃花的颜色和纹路,“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莫非是不爱我了?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呢?那我可要……亲手了结你,以此来供奉我的神明!” 男人的手狠狠扼在青淼妇人的脖颈之上,眼眸中却温柔平静,像是并不知道自己在干杀人的活那般,反而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咳!”青淼妇人躲避未果,纤细的手试图去扯开禁锢在脖颈上的手,指甲在男人手臂手指上划下刺目的血痕,却始终是无法挣脱开来,只得眼睁睁地感觉到自己沉溺在痛苦的窒息之中。 她不想死,她挣扎着,手上指甲试图在他手臂上划出更深的痕迹,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弱,眼见着就要垂下手去。 “咻!”还是带着羽翼的弓箭穿透了男人的手臂,打断了狠掐的动作。 青淼妇人趁机挣脱出来,一边大口呼吸着周身的空气,一边反手抄起一旁最近的剪子,一下两下,狠狠捅进男人肩颈手臂。 直至地上的男人没了挣扎的迹象,青淼妇人这才丢下剪子,气喘吁吁地软下身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看向放箭之人。 那放箭的看起来是青淼的护卫,看到青淼妇人无事后,便退至一旁,而他身旁的青淼长老面露愁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雪白的大胡子。 倒地的男人身上流淌出粉黛色和青兰色的香雾,青淼长老见状叹了口气:“是结合了青淼蛊术的桃花蛊。” “自这蛊泛滥以来,已经不知道多了多少起情杀了。”青淼护卫低到青淼长老耳边,“他们都在等圣子归来,好来平息这场桃花泛滥。” “尽量多撑一会吧。”青淼长老眼眸凝重,“撑到他们从狐狸谷拿到解法回来。” 那护卫却接话说:“我们时间恐怕不大多了,邪祟已经盯上了我青淼,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看起来还有试图毁掉圣子的意思。” 青淼长老摩挲着自己的大胡子,手上微微颤抖:“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瞒不过,青淼的圣女,终究是要归位青淼的。” …… 狐狸谷。 “见了人就随意放弓箭,我狐狸谷怎么教你们的?就知道欺负我们明箬。”一只毛色相当火红漂亮的狐狸姐姐不高兴地一个一个点了点几只小狐狸的额头。 训完了这几只小狐狸,狐狸姐姐就一转头看向了顾明箬,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心疼来:“明箬弟弟有没有被吓着?有没有哪里给伤着了?” “我没事,姐姐不必担心。”顾明箬脸蛋乖觉,看上去白白嫩嫩又很好欺负的清秀模样,额前的碎发却有些凌乱,看上去是受了欺负,但是依旧慰贴姐姐的模样。 第45节 苏棠梨再次看了看顾明箬,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师兄还能有看起来这么小可怜的一面。 狐狸姐姐看到顾明箬这幅模样,更加心疼了,忍不住又抓着这几只小狐狸臭骂了一顿,把这几只小狐狸训得低下来了脑袋。 她最后还丢下来一句:“明箬弟弟年纪小,你们几只大点的狐狸也不知道爱护他一些。” 语气相当担忧真诚,像是把顾明箬当成是瓷娃娃那般了。 几只小狐狸却是一懵,那只狐狸小少年忍不住带头反驳道:“姐姐!你到底是谁家的姐姐,这只狐狸分明比我们年纪大,姐姐我们的年纪才是比他更小的!你该不会是被这只狐狸下了桃花蛊了吧?!” “什么大不大小不小的,明箬弟弟多乖呀,也就你们这些翻天倒地的小狐狸皮硬还来欺负他,真是长狐狸尾巴了,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狐狸姐姐一听,更怒了,狐狸尾巴在身后一抽一抽,看起来很想抽几只小狐狸一顿。 旁边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狐狸也都齐齐转头,齐刷刷地盯着这一群小皮狐狸,脸上的表情相当的一致:笑死,这群调皮的亲狐狸弟弟哪里会有野生的乖弟弟可爱。 苏棠梨探头好奇地看了又看这群狐狸姐姐。她怎么好像透过这一排齐刷刷的脸看出来了她们的心理活动,真是神奇。 眼见着狐狸谷一群狐狸姐姐看到顾明箬的宠溺眼神,白渺拽了拽苏棠梨,附耳悄悄说道:“看不出来呀,这小子在狐狸堆里还挺受欢迎的。” 这边苏棠梨正在新奇地盯着顾明箬,那边正在挨训的狐狸少年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棠梨。 旁边狐狸姐姐教育他的话语被他全然当成了耳旁风,他只是很认真地在研究苏棠梨威风凛凛的老虎耳朵和摆动着的老虎尾巴,然后很快便收到了一旁莲央的目光。 莲央耳垂处的红色宝石矜贵灼目,沉黑的眼眸同样沉下去了情绪,眼里很是不高兴地看向狐狸少年。 狐狸少年初生牛犊哪里会怕虎,等着狐狸姐姐训斥完他,就一步两步踮踮,桃花眼凑到了苏棠梨跟前。 “我是狐狸谷的小狐狸成珵,你好!”成珵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流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老虎的力量是比不得狐狸的。你是叫什么名字的小老虎?” “嗯?”苏棠梨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小老虎”是在说自己,于是她回答道,“我叫苏棠梨。为什么说老虎的力量比不得狐狸?” “你是中州的老虎?好有礼貌。可曾是在山林里混过?”成珵桃花眼笑着说着,“如果你多和人族打交道,就可以知道,我们狐狸灵活聪明,自然是比你们老虎厉害的,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同去狐升湖比试一番。不打不相识,我们也能顺便交个朋友。” 这一长串话落点在了“交个朋友”。周围一群狐狸姐姐露出来看崽的欣慰笑容。 这就是小狐狸的搭讪吧,不错,崽子长大了,很有他们狐族的风格。 搭讪他小师妹?顾明箬原先是有着想阻止的意思,他的手正准备搭上为首的狐狸姐姐的袖子,却在中途一顿——他的余光看见了明显不开心的莲央。 “怎么了?”为首的狐狸姐姐最喜欢顾明箬,眼见他犹豫,好奇地回头问道。 “无事。”顾明箬收回手来,有些显嫩的脸庞便露出来一个笑容,乖巧地低声说着,“就是想姐姐了。” 既然狸狸身旁有两只不怀好意的小崽子,那他顾明箬就可以不过分担忧了。毕竟这只狐狸崽子也许能制一制莲央。 顾明箬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没去阻止成珵,反倒是放任自流了来。他相信小师妹能够平衡好的。 他的眼里转而看向为首那个狐狸姐姐。 顾明箬从很小的时候就有混进狐狸谷去玩。一开始他是为了给白渺师姐报仇,所以才去伪装成一只野生狐狸,假意掉进去了狐狸谷,故意博得了一群狐狸们的喜爱。 原先他是很讨厌这些死狐狸的。他一开始总以为这些狐狸会和白渺师姐见到的那个叛国狐狸元溪那样,随意地用桃花蛊扰乱凡人生活。 故而他在狐狸谷的时候,白天活动时会装成乖乖狐狸,一到休息小憩时,就会找到那些最爱用桃花蛊的狐狸,一个个拔秃他们尾巴上的毛。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明箬有一次拔狐狸毛的时候被一个狐狸看了个正着,纯靠这狐狸姐姐对他全然的信任,这才蒙混过关来。 狐狸有坏狐狸,自然也有好狐狸,不过顾明箬长大了之后,才有些明白这个道理。 “在中州玩的时候可曾遇到过危险?你拿那些毛绒袄子卖卖也就罢了,若是被人族盯上了可不大好,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族就觊觎我们的妖丹。” 狐狸姐姐的话里行间很是关心,这让顾明箬心一跳。他扬起笑容来,嘴上继续装成一个狐狸弟弟:“知道了姐姐,我会小心点的。” 顾明箬在狐狸姐姐面前装好狐狸,那边那一只真正的狐狸成珵则在继续给苏棠梨发出邀请:“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明日在狐升湖见面如何?” 旁边几个成珵的好朋友狐狸也期待地看向苏棠梨。这可是约一只老虎出来玩欸,要是能约出来一起玩的话也太有面子了吧! 也不知道这只老虎喜不喜欢他们成珵的桃花眼,喜不喜欢和成珵一起出来玩。 一群小狐狸期待的目光落在苏棠梨眼中,变成了一群狐狸蓄势待发虎视眈眈的挑衅目光。 狐升湖见面,还要和她比斗。这是……在给她下战书吧?这就是在给她下战书吧!苏棠梨感觉自己的血脉之中燃烧起烈烈战火,金色的眼眸亮起异常兴奋的光彩: “好,明天见!” 战书是吧?她明天一定要和这群狐狸好好打上一架!苏棠梨摩拳擦掌。 听到苏棠梨答应下来了,桃花眼成珵开心的要死,悄悄跟好友狐狸击了个掌。 莲央那边黑色的眼眸一沉,耳垂上的红色耳饰似乎写满了: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 …… 来到狐狸谷原先就是为了桃花蛊一事,被安顿好的苏棠梨一行人,在狐狸谷安排的住所里洗漱了一番,就在当日晚上,和狐狸姐姐一同坐在了狐狸谷常用来议事的树屋里。 这树屋乍一看像一个百人才能合围起来的大树,树干上边缠绕着墨绿色的叶子,上边结着好几个形似狐狸的狐狸果。而这棵大树的中间被挖出来了一大个树洞,专门用来做成了议事大厅的模样。 而在这个大树挖空了的中间的大厅里面,很多个小树桩组成了狐狸们喜欢坐着的小椅子,稍大稍高的树桩则是变成了桌子。那些树桩就像是真正的桌椅,既可以调节高矮,又可以随意移动,只是根部表面看上去像是扎根地表而已。 苏棠梨伸手捏了捏当椅子的小树桩,这小树桩便抬高了些许,而在苏棠梨坐上树桩椅子的时候,树桩则是在边缘迅速抽条生长出交错的枝条,形成椅背的形状,最后还冒出几个嫩叶子,作为点缀和装饰。 还挺有意思的。 而为首的狐狸姐姐坐在一行人的对面,听完顾明箬讲述完青淼现在的情况后,面露思考来。 “狐狸谷是有桃花蛊,可以和你们讲的是,我们谷里的桃花蛊分为三种,一种是每个狐狸都能拿到的桃花蛊。这种桃花蛊可以通过血液附着进心脉,其效果主要是催动原有的情丝。这种桃花蛊是我们狐狸谷百年前的,现在已经被淘汰了。”狐狸姐姐说着。 这个应该就是幻境考核之中元溪对宁将军用的那个旧桃花蛊。苏棠梨心想。 “第二种桃花蛊是如今最常用的,狐狸谷每一只狐狸都可以轻易拿到。这个桃花蛊触发只需要触碰到灵力,可以顺着灵力进入心脉,和旧桃花蛊不一样的是,这个桃花蛊的效果是让人的思维思考更倾向于情感支配。”狐狸姐姐继续说着,“那几个顽皮的小狐狸最喜欢往弓箭上缠这类桃花蛊去吓唬别人。” “照明箬所说,青淼那边出现的桃花蛊应该是第三种。这类桃花蛊可以融入其他种类蛊术,可创造性比较大。一般被掌握在我族族长长老手中,非一般狐狸能够轻易接触。” 这样一听,嫌疑范围就缩小了,泄露桃花蛊的狐狸只会是那几只中的一只。谁能拿到桃花蛊,谁就有邪祟上身的嫌疑。 “可有解开这个桃花蛊的法子?”苏棠梨问着。 毕竟对于青淼而言,当务之急应当是赶紧解开桃花蛊。 “第三种桃花蛊我没有资格触碰,更没法拿到它的解法,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可以帮你们将我族的族长请过来。”狐狸姐姐看了眼苏棠梨,“只是族长愿不愿意把解法告诉你们,我就并不知道了。” 狐族族长。苏棠梨完全没有了解过妖族里的这些信息,现在两眼一抹黑。但她依旧记得道谢:“那就谢谢姐姐了。” 狐狸姐姐扫了一眼苏棠梨,捂嘴笑道:“你这小老虎还挺有礼貌,一看就是中州那里的小老虎。其实就算你们不托我去请族长过来,我也是要去找族长的。毕竟这邪祟混入到了我们狐族,而我们却一无所知,这样太可怕了,不是吗?” 苏棠梨配合地点点头。 “最近妖族聚会,我已经把消息传送给了族长,只是妖族聚会事项繁多,需要有狐狸交接,族长要再过上一些日子才能回来。而我们长老还在闭关,此事不好打扰长老,恐怕你们还需要等些时日。” “多谢。”一行人点头。 狐狸姐姐的美眸则是若有所思地落在苏棠梨身上,然后露出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小老虎明日还要和成珵一起出去玩呢,怎么现在还在操心着桃花蛊这类的大事。 苏棠梨被看得一愣。狐狸姐姐看她做什么?莫非是因着那小狐狸成珵给她下战书一事? 她暗自揣摩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来,懂了,狐狸姐姐一定是想要通过小狐狸成珵下的战书,来考验她苏棠梨的灵力修炼情况和对战本领,以此来决定是否要帮助他们拿下桃花蛊的解药! 看来此次狐升湖大战相当重要,她苏棠梨定然不能输掉这场。 于是苏棠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眸染上来了对战的野性。 …… 小狐狸成珵很期待跟苏棠梨的第一回约见,他和一群小狐狸们在狐升湖旁等了一段时日,边等还边有些期待来。 “你们说,小老虎她们出去玩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曾会像我们狐狸妖一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成珵好奇地问着,但也许更是一种期待的自言自语。 “小老虎我不知道,但我们狐狸定然是要出门玩也要精致漂亮的。”成珵旁边的狐狸妹妹回复道。 一群小狐狸探头探脑地期待着苏棠梨的出现。很快在约定的时刻,一个人影出现在几人面前。 出现的这只小老虎,依旧是鸦青色长发上有着一双老虎耳朵,依旧也是有着老虎尾巴,只是与众不同的是,她全身全副武装,脚腕上的金圈换成了带刺的,身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珠宝也变成了尖锐的链子,看起来极富攻击性。 几只小狐狸愣住了。 虽然他们是用比试的借口把苏棠梨约出来的,但是妖族小狐狸平时的打斗就是玩耍。在他们心中,他们只是单纯地约苏棠梨出来玩,只当这一回在狐升湖是一场快快活活的春游。 所以他们是第一回见出来玩还穿得这么凶妖族。好帅! “放松的老虎终究是老虎!”还是狐狸妹妹的赞叹打破了场面的愣怔。 狐狸少年成珵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棠梨金色的眼眸,喃喃道:“这就是老虎吗?不愧是森林里的王者,好帅……” 他正看着,忽然一道身影直直地遮挡住了他看向苏棠梨的视线。成珵抬眼去看,就看到那只灵力奇怪的莲央冷眼看着他,红色耳饰耀眼着诡异的攻击性,而那张脸却是分外宁静圣洁。 原是莲央也一同过来到狐升湖了。 “小老虎来了?”成珵绕过莲央,眉眼弯弯地凑到苏棠梨身前。 苏棠梨看了眼成珵这弯弯的眉眼,桃花眼是挺好看的,只是她每回看到别人笑,更会想到一双皎白的月牙来。 莲央注意到了苏棠梨目光上的停顿。 他再顺着苏棠梨的目光看了看成珵漂亮的桃花眼。腰间的莲花纹路燃烧着不乐意的气息。 难道狸狸是觉得这狐狸妖的桃花眼更好看吗?看一只狐狸需要停顿这么久的时间吗?狸狸……在想些什么。 “来吧,我们怎么比试。”苏棠梨指尖蹭过自己身上挂着的尖刺链子,差点就被自己的尖刺划伤来,“按照你们狐狸妖的比斗方法吗?” 小狐狸们愣了愣,这就开始玩耍了? “我们狐狸玩耍通常都会分成两组,在狐升湖上面进行团队比斗,比斗的奖品就是湖泊里的小鱼。”成珵回头对湖泊里一点,一个被冰冻了的小鱼就破开湖泊凭空悬浮出来。 毕竟只是打打玩着的嘛,奖励奖品也是小狐狸们随机点的,反正这个湖泊里面的小鱼够多。 还有奖品?苏棠梨仔细看了看那只被冻成冰球的小鱼,难道这其中还蕴含有什么桃花蛊的线索? “我们这里有五只狐狸和一只老虎,三对三刚刚好。”成珵这样说着。 五只狐狸?苏棠梨看了看对面四只小狐狸,再看了看莲央。哦,原来他说的第五只狐狸是莲央。 狐狸少年成珵趁机看了一眼狐狸妹妹。 “我要和小老虎一组!”狐狸妹妹举起手来,神色活泼欢快,“好不好呀?” “好。”苏棠梨点了点头。 “我和狸狸一起。”莲央站在苏棠梨身旁,眼眸看向对面的狐狸。 于是现在是狸狸、莲央和狐狸妹妹一组,狐狸少年成珵和他的两个狐狸朋友一组。 成珵回头往狐升湖冰面上一点,这个湖泊便在大热天凝结成冰,并且一分为二来。 几人站在了冰面之上。 成珵再变化出来了两颗圆滚滚的冰球,两组两边各一个:“比斗的规则是保护冰球,要是哪一组的冰球最先被破坏了,哪一组就判输。” 第46节 苏棠梨了然地点点头,琉璃玉一样的眼眸谨慎而又兴奋地看着对面。 成珵那双桃花眼又看了看对面组里的狐狸妹妹。狐狸妹妹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便眼眸转了转,看向莲央,眼眸中划过狡黠。 她身为一只对感情敏锐的狐狸,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莲央对小老虎的感情并不一般,是成珵攻略小老虎路上的一大阻碍。 于是她故意凑到了莲央跟前,狐狸耳朵可爱地一动一动,特意声音软软地说着:“我的灵力很是特殊,一般最擅长的就是辅助别人,只要牵起手来,就可以辅助队友提升一半的灵力爆发速度。” 边说着,狐狸妹妹边故意对莲央伸出手来。一致对外干翻障碍,是他们狐狸谷素来的团结。她要替狐狸少年解决掉这个绊脚石。 莲央没去理会狐狸妹妹。他移开目光,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苏棠梨。 一听到提升一半的灵力爆发速度,苏棠梨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这可是提升一半的灵力爆发欸!好厉害的本事!完全可以让他们获胜概率翻倍! 看着狐狸妹妹对着莲央伸出手一副很乐意帮忙的模样,苏棠梨声音干脆又利落,叠声催促道:“牵牵牵,愣着做什么?你们赶紧的。” 说完之后苏棠梨便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成珵,身体之中翻涌着热血,她这该死的好胜心,她要赢! 那边狐狸妹妹伸出的手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苏棠梨会是这个反应。她看向莲央,就看见他的眼眸一沉,身周翻涌起非常不乐意不开心的低气压。 绝对是吃醋生气了。 第41章 桃花蛊 狐狸妹妹很有兴趣地前倾着身子,弯腰伸手,脸上也心情很好地弯起眉眼笑了起来,眼眸中划过若有所思。 很好,这只叫“莲央”的狐狸还没有把小老虎拿捏在手中。 莲央偏过脑袋,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眼眸之中的颜色,不开心的气息清晰可见。 狐狸妹妹被忽视也不紧张,反而很是友好地一直伸着手。拜托,他们当狐狸的脸皮一直都很厚,不然怎么去搭讪别的妖怪。 至于苏棠梨这边,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场面底下互相算计的焦灼气氛。 牵手这件事,在狐狸谷这群小狐狸眼里是算计在内的。狐狸妹妹率先对莲央伸手,就是为了试探苏棠梨的态度。倘若这只小老虎对莲央有情谊,那必然是会很在意牵手这个行为,弄不好还要吃醋一番。 可是这只小老虎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以上是狐狸谷的逻辑。而莲央对于这群狐狸的算计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在苏棠梨的逻辑体系里面,牵手这件事如果被赋予了一个为了胜利的理由,这该死的好胜心会让她一点也不介意。 她要赢! 莲央对苏棠梨的想法也颇为了解,他略略低下头,额前碎发遮掩下的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他醋了。 狐狸妹妹故意再把手探前了来。心中算计纷飞。她现在更加确定,这只叫“莲央”的狐狸就是喜欢小老虎。 她正在试图引诱面前的莲央牵住她的手。只要牵住她的手,说不定就可以令得小老虎吃醋,何乐而不为呀?嘻嘻。 莲央却没有动静。 如果为了让狸狸吃醋,就要去做违心的事,那他属实不乐意。 看出来莲央的不乐意。狐狸妹妹心中划过一丝遗憾来。 但凡莲央心神有那么一点点动摇,但凡他为了让小老虎吃醋敢来牵住她的手,那她狐狸妹妹就有法子在感情赛之中淘汰掉他。 这手只要敢牵,就是为了感情中的胜负画蛇添足添上来了第三个人。再怎么样好的感情,再怎么暧昧的氛围,一旦掺和上第三个人,就会让暧昧的双方都心有芥蒂,从而一败涂地来。 狐狸妹妹微微垂下来了眼眸。莲央没中招,在这一点上她还挺欣赏这只野生狐狸的。 “不巧,我最擅长的也是辅助他人,牵起手来可以提升一半的灵力使用。”安静了好一会的莲央忽然开了口,避过狐狸妹妹,对苏棠梨伸出手来,语气毫无起伏。 那边狐狸妹妹反应也很快,见莲央直冲苏棠梨而来,也忽然抬手,对着苏棠梨伸出手来:“小狐狸可以有幸来帮助小老虎吗?” 狐狸妹妹的身形恰好挡住了莲央伸出的手,只是动作俏皮自然,一点儿也不显得刻意。 不过狐狸谷团结,再欣赏她也还是要去帮成珵的。 莲央手上一顿。 他自然不好直接推开狐狸妹妹。 成珵一双桃花眼也看向苏棠梨,也故意催促道:“小老虎,我们之间的比试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身在两组的两只狐狸彻底包抄起了莲央,正在不动声色地试图送他出局。 总共就两只手,但是比试的时候总不能两人一同牵着吧?顶多就牵一个。成珵故意的催促,也是为了减少苏棠梨思考做决定的时间,好让她有更大的可能选择离她最近的狐狸妹妹,而不是莲央。 忽然两个人同时向苏棠梨伸出手,弄得苏棠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子的? 她怎么隐隐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起来。是她的错觉吗?苏棠梨的脑海中隐隐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太一闪而过了,她很快就忘却了个干净。 狐狸妹妹的本事是提升速度,莲央则相当于灵力储备。而且莲央好像可以操纵伴生物对对面发动攻击,看起来还是蛮全能的。 “莲央,这个冰球就交给你来守着了,我带着狐狸妹妹一起去毁灭掉对面的冰球。”苏棠梨牵住了狐狸妹妹的手,对着两人悄悄地说着自己的作战计划。 成珵不知道对面小老虎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看到苏棠梨牵住了狐狸妹妹,自然不可能再去牵莲央,于是心中也跟着暗暗高兴来。 “我猜小老虎一定是进攻方,我也要当进攻方。”成珵对着自己两个狐狸伙伴说着,桃花眼忽然笑了起来,眼尾捎带着自得。 “就按照我们平时的作战方法。”两个狐狸朋友对成珵说着。 “怎么样?”说完作战计划之后,苏棠梨问两人。 莲央点了点头,看向苏棠梨的手,那牵着狐狸妹妹的手。 “我也没问题。”狐狸妹妹活泼地狐狸笑,眼眸好奇地看着苏棠梨金色的眼眸。 苏棠梨下意识躲避了一下,毕竟她眼睛的颜色是假的。 于是狐狸妹妹又低头看起来苏棠梨的手来。这只小老虎的爪子还挺软乎乎的,只是现在只有她一只狐狸可以牵! 狐狸妹妹看着在场的异性狐狸们,心中暗搓搓地升腾起隐秘的得意来。 “可以开始啦!”苏棠梨对对面喊着。 成珵照例灵力凝成一小段冰尖,两方互相紧张地看着。这个冰尖就像是一柱香,同样也可以用来计时,等冰尖融化折断,就是时间到了的时候。 眼见着冰尖折断落下,两边的进攻方便疾速突击而出。 苏棠梨本身攻击速度就快,又带上了狐狸妹妹,很快就朝对面扑来。成珵是只狐狸,又在狐升湖里玩惯了,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速度也是异常的快。 果然是小老虎当进攻方,毕竟狐狸妹妹的速度加成非常适合让两人当掠夺冰球的人。 成珵手中冰刃突然跃然而起,正想和苏棠梨正面比斗一番,忽然就感觉到脚腕上一种缠绕的感觉。 原来是莲花枝蔓缠上来了他的脚踝,成珵的冰刃只得不对准苏棠梨,反手去解决掉脚腕上的麻烦。 都差点忘了,这只狐狸有一个很讨人厌的一些莲花玩意。 毁冰球这种游戏,一是需要有实力抢到冰球或是保护冰球,二则是需要找到对面藏起来的冰球。 狐狸们藏冰球一般只有三种藏法,一是藏在守方手里,这是最稳妥的藏法,二是藏在攻方手里,这是对自己实力自信的藏法。三是藏在场地里的隐蔽之处,一般藏匿能力强的才会这么干。 成珵这一组的冰球藏在了自己的兜里。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狡猾程度有自信,还有便是,他想更大程度地接触苏棠梨。 想到这里,他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小老虎队里的冰球会藏在哪里呢? 他看了看狐狸妹妹,但是狐狸妹妹明显地移开了目光,显然是想全心帮助小老虎拿下这一局。 成珵猜测小老虎会把冰球藏在她自己的身上,毕竟这可是一只大猫老虎,定然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对于狐狸成珵而言,这些思考只是在一念之间,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直接用无数个冰刃直至苏棠梨。冰球如果在小老虎身上,那他就要把冰球直接毁掉! 冰刃和苏棠梨的短匕很快缠斗在了一起,速度极快,要是修为不太高的修士在旁边看着,恐怕只能看到几个残影。 而与此同时,成珵队里的另两只狐狸也飞奔起来一同去围攻莲央。 苏棠梨手上的短匕在冰刃之中穿梭,看到有两只狐狸去围攻莲央,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下成珵更加确信冰球并不在莲央手里,但是见小老虎在他的冰刃围攻之下,也依旧应对稳妥,成珵便有些疑惑来。 也许这个冰球是藏在了场地上?成珵撤身骤然后退好几步,目光在狐升湖结冰的湖面上迅速掠过。 他很熟悉这个地形,冰疙瘩旁边……不是,草丛里面……没有。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任何冰球的痕迹。 小老虎的冰球究竟是藏在了哪里? 也许并没有藏在场地之中,毕竟小老虎应该也知道他们狐狸对这个狐升湖很为熟悉。 正当成珵思考之际,苏棠梨已经牵着狐狸妹妹朝他掠来,金色的眼眸之中带着肃杀的野性。 啊,这只看起来是只聪明的小老虎,大概是猜出来了冰球是在他成珵的身上。 只是成珵也不急,毕竟苏棠梨再怎么样也只会是猜测,他很享受和老虎打架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狐假虎威”那个故事一样快乐苏爽! 狐狸少年这边是快乐了,莲央那边却可以说得上是充斥着浓重的低气压。 莲花枝蔓缠上两只狐狸的腰间,将两只狐狸狠狠地甩开在冰面上。枝蔓在空中迅速抽打,发出很清晰的“咻”声,听起来令狐狸颇为心惊。 这狠狠甩出的一下,很难说是没有捎带任何个人恩怨。 在两只狐狸被甩出的那一刻,苏棠梨的短匕也寻到了空子,钉着成珵的衣领,将他席卷在地。 好狠利的动作,这就是老虎的压迫感吗?成珵看着苏棠梨的老虎耳朵一动,背着狐狸谷初升的金光,波浪着璀璨。 短匕直直钉进成珵略显宽大的脚踝旁,冰球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狐狸成珵输。 只是他甘拜下风,莲央甚至从成珵的眼里看出来了甘之如饴。 莲央看到过中州那些讲述爱情的话本子,一个唯美的爱情在话本子里通常会有着漂亮的构图,温馨且美好。 莲央现在看狸狸和成珵就是这个感觉。他动身来,红色耳饰也许更像是一团隐忍的怒火。 “我输了。”成珵桃花眼笑起来,“小老虎怎么猜出来我冰球藏在这里的。” “自然是因为……”合欢宗的弟子很在乎衣着精致与否,很多时候甚至用灵力精致到衣裳褶皱,耳濡目染之下,苏棠梨对褶皱的走向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一眼就看出来了成珵裤脚褶皱的不对。 只不过她现在是老虎。于是苏棠梨轻咳一声:“只是对衣褶比较了解。” 了解他的衣褶,那岂不是对他的事情很上心很了解! 成珵在莲央的凝视下愈发高兴了起来,扬着桃花眼继续问道:“小老虎把冰球藏在哪里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小老虎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47节 莲央盯着苏棠梨,就看到她眨了眨金色的眼眸,短匕在成珵衣上轻轻一划一挑,从兜中撬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冰球。 居然是藏在了敌对方兜里。想来是交战的时候趁机把冰球放进去的。 成珵就看到金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冰球也被挑在了他眼前:“在你这里。” 成珵心一跳,仿佛苏棠梨从他衣兜里拿出来的不是冰球,而是他的心。 不过在苏棠梨的眼中,她只是跟狐狸成珵说明了他们组中冰球的去向,彰显了自己妖孽的实力。 而莲央却看到了那只狐狸桃花眼怔怔,显然是被苏棠梨简单一句“在你这里”给撩心动了。 莲央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狐狸妹妹则是兴致勃勃地看向莲央沉黑的眼眸。啧啧啧,这位怕不是要醋疯了。 …… 这一回和狐狸谷比试的奖励是一个被冰冻成圆球的小鱼,苏棠梨看了又看,依旧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奖励里面没有什么有关桃花蛊的特殊暗示。 “狸狸,你在看什么?”莲央忽而站在苏棠梨身旁,声线有些低沉。 “看看有没有关乎桃花蛊的线索。”苏棠梨看了又看,终于才有点看明白,这好像就是一个单纯的、普通的、裹着鱼的冰球。 没找到线索,苏棠梨心中有一点失落,但好在赢下这场比试也不算亏。 “桃花蛊吗?”莲央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狐狸成珵,接着提醒道,“狸狸要当心不要中了这些狐狸的桃花蛊,毕竟每一只狐狸身上都有携带桃花蛊。狸狸第一天进谷的时候,就差点中了桃花蛊。” “我会小心的。”苏棠梨只好把冰球丢进自己的收纳袋里,全当纪念,一边又毫不在意地说着,“如果中了桃花蛊关系应当也不大,狐狸姐姐不是说,最常见的那个桃花蛊只是会让中蛊人思考的方式更倾向于情感吗?” “‘只是’吗?恐怕不止。”莲央扬起清澈的眼眸,执着道,“狸狸还是需要当心那些狐狸的。” 这些狐狸未出谷,思维与外边接世之人不同,行事不一定知道分寸。从第一回见面就能看出来一些。 而莲央口中的几只狐狸,这个时候也在用狐狸语互相悄悄地议论着。 成珵率先开口,眼眸里闪烁着狐狸们之间知道的兴奋光芒:“经过这一次玩耍,我感觉我更喜欢这只老虎了,我想要狐假虎威,拿下她一定很快乐!我感觉我有把握能让小老虎也喜欢我?” “我不这么想的。”狐狸妹妹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反驳道,“照我说,小老虎心里恐怕只有著称霸山林,根本就不会有你的位置。” 狐狸妹妹对情感感知敏锐,她感觉苏棠梨对男人的态度更像是:众生平等。 被狐狸妹妹这么一反驳,成珵不仅不感到难过,反而更开心地开始谋划了起来:“能约小老虎一起出来玩第一次,就自然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就是成珵你的老虎梦吗?”旁边的狐狸好友咯咯地笑,“他狐狸毛都没长齐的时候,也是最爱‘狐假虎威’这个故事。” “好吧成珵,那我会来帮你的。”虽然心中不太看好,但是狐狸妹妹依旧凑前来赞同地点点头,“你打算怎么样?再约小老虎出来玩吗?” “恐怕这个方法不行吧成珵,这样的速度太慢了。”有个狐狸朋友开口打断着,“小老虎开窍看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吧。”成珵想了想,然后桃花眼倏地亮起,眼眸中掠过了光来,“桃花蛊,我可以给小老虎用桃花蛊吧!既然小老虎只想著称霸山林,那桃花蛊就能让她更去想一些情情爱爱。” “这样是可以的吗?狐狸姐姐先前才训斥过我们。” “这是不一样的吧,我们是为了帮成珵攻略下小老虎,才不是瞎用这蛊的呢。” “桃花蛊给到我们不就是让我们用的吗?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吧。” 几只小狐狸狐狸语叽叽喳喳,最终还是定位在了桃花蛊身上。 如果想要苏棠梨接触到桃花蛊,那就必须引诱她使用灵力,好让桃花蛊趁虚而入。 几个小狐狸想着。 …… 和小狐狸们打斗过一场之后,苏棠梨就回到了自己在狐狸谷居住的小树屋中。 狐狸谷的狐狸们喜欢吃的食物对于苏棠梨来说有些独特,苏棠梨最爱吃的就是狐狸爪爪糕。 有着她喜欢的酸甜酸甜的滋味,而且爪爪还又弹又滑嫩,用小勺子戳一戳,爪子就晃呀晃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苏棠梨还在自己的小树屋里坐着,外头就传来树叶摩擦的簌簌声。她眼眸看过去,就看到是送食物的小狐狸端着盘子。 这只小狐狸灵智初开,尚且懵懵懂懂,故而被狐狸谷派遣来招待客人。昨天这只小狐狸就来给她送过吃的,苏棠梨的狐狸爪爪就是从它手中拿到的。 今天这只小狐狸手中的托盘里又有一个狐狸爪爪糕,苏棠梨很远就看到了这只爪爪,期待的目光便由此落在了爪爪身上。 “这是狐狸姐姐给的糕点。”小狐狸说着,脚下却忽然被交错的树枝绊了一跤,手中的狐狸爪爪糕也很是滑顺地从托盘上滑下。 苏棠梨的心一紧,手中的灵力连忙使出,下意识地去接那个狐狸爪爪糕。 只是那糕点落在了灵力上,忽然就变成了那么一大个人影。苏棠梨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看到那人忽而一跃,落在了自己的窗台之上。 苏棠梨手中的短匕下意识地飞出,却被那人的枝蔓紧紧缠绕住。 原来是那狐狸爪爪糕变成了那么一大个莲央,此时黑曜石那样的眼眸正直直地在苏棠梨极近的跟前。 一时间苏棠梨被他耳垂处的蛊媚的红色耳饰晃了眼。 “莲央?”苏棠梨一愣,“怎么是你呀,我差点以为是有邪祟来暗算我了。” “差评。”莲央那边却是很不高兴地开口,没什么语调起伏,但是却能从里面听出来委屈,“狐狸的糕点狸狸就这么珍惜?哪怕掉了狸狸也要去用灵力接。” “那是狐狸爪爪糕。”很好吃的好不好,她可舍不得这糕点落在地上。苏棠梨忍不住嘟囔着,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之中写满了心疼。 “那假如这糕点里掺了桃花蛊呢?”莲央问着,狐狸耳朵也跟着一扬,又委屈一敛,“狸狸答应过我要防范这些狐狸的。” “防范莲央这只狐狸吗?”苏棠梨眨了眨眼眸笑着,她看了又看半坐在窗台上的莲央,才道,“好吧好吧,我下次会注意的。实在是这个桃花蛊属实不好防范,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听到苏棠梨这么说,莲央才狐狸耳朵有些扬起来,清澈的眼眸稍稍安定。 “我还以为是狐狸姐姐给我的狐狸爪爪糕呢,看起来我还要等我的糕点一会。”苏棠梨轻咳了一声,“我会注意的,莲央你回去休息你的,我在这里继续等我的糕点。” 莲央回眸看了苏棠梨一眼,这一眼眼尾流曳着清澈的光,然后才从小树屋的窗台跃然而下。 继续在等糕点的苏棠梨支着自己的下巴。莲央……总感觉莲央给她的感觉和第一回见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来。 放空想着想着,苏棠梨就又见到了那只去而复返的送糕点小狐狸。 这回小狐狸手上的托盘里也拿着一只狐狸爪爪糕,和第一回前来没有什么不同。 苏棠梨伸过手期待地打算接过糕点,这只小狐狸的脚下却又是一绊,狐狸爪爪糕再次滋溜滑下。 ! 很是心痛的苏棠梨灵力在手中蓄势待发,但是到底还是没有使用出来。 苏棠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狐狸爪爪糕滑到了地上,再轻轻弹起来,然后重重落在泥地里,变成一只不能吃的脏兮兮狐狸爪爪。 可恶!怎么又没有吃到,都怪可恶的莲央和那个讨厌的桃花蛊! 沉痛惋惜着逝去的狐狸爪爪糕的时候,苏棠梨忽而察觉到那只懵懵懂懂的小狐狸身上忽然跳动起来灵力。 她抬眼一看,便看到小狐狸手中无数张灵力符朝她扔来…… 这个时候苏棠梨哪里还管的了什么桃花蛊不桃花蛊的,身上的灵力迅速反扑回去,撕烂灵力符的同时,也把这只小狐狸击晕在地。 灵力与自身之间的联系是很难切断的,反而是会自然地在修士体内的经络中流转。 苏棠梨这灵力一流转,就感觉到一缕粉黛色的丝线顺着灵力融入她的经脉。她脚下一踉跄,脑海中像是忽然多出来了一片漫山遍野的桃花,粉粉嫩嫩落英缤纷,在她的脑袋里热烈地盛开。 “能成功吗?”狐狸成珵躲在远处张望。 “应该可以吧,我可是拿了我祖母的符菉,老心疼了。” 树屋底下的附近,蜷缩着一只狐狸耳朵的少年,原先有些灼目的红色耳饰好像跟着他的神色一同黯淡下来。像一只被残忍抛弃的小狐狸。 莲央蜷缩了一会,又重新起身来走了一段,回头再次张望了张望小树屋的窗台,试图从上面看到苏棠梨的身影,沉黑无光的眼眸一点一点地上一移。 窗台上空空如也,莲央有些失望,准备移开眼眸离去,只是忽然又看到了一晃而过的耳朵影子。 莲央的脚步一顿,疑惑地再看了看。那只老虎耳朵从窗台上噗噜出来了半截,然后摇摇晃晃地、彻底地出来。 这依旧是一只老虎,只是这只小老虎白皙的脸上沾染满了桃花的绯红,金色的眼眸视线迷离,一双老虎耳朵也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醉酒的小老虎。 而再仔细看,能够看到她流长的眼尾处晕开一点漂亮的桃花,点在白皙泛红的皮肤上,就像是水中落了满池的桃花,风吹过时浮光潋滟。 是桃花蛊。 莲央的瞳孔骤然一缩,很快回身一跳二跃,稳稳地从窗台上翻上来,垂眸定定地看着苏棠梨。 “不听话。”莲央感觉自己先前积累的不开心翻涌了上来,却又焦急道,“狸狸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灵力还能不能正常周转?” 恍恍惚惚间的苏棠梨努力去睁大自己的眼眸,试图去看清眼前一片的朦胧。她眼尾的桃花随着她的动作,像是被扰动了一般。 “不听话的大猫。”莲央抬眸,红色耳饰熠熠生辉,磨牙气道。 第42章 委屈 苏棠梨的小虎牙一直比常人尖锐,笑起来的时候就会露出来这个尖尖,显得异常可爱,也许还有些傻气来。 “因为我是坏大猫呀!”她伸手叉腰,金色的眼眸打量着莲央,迷濛之中又带着些许清醒。 莲央抬手,指尖搓了搓苏棠梨眼尾的小桃花,都有些搓红了来,也没能让这桃花散去。 小树屋的门口悉悉索索,露出来那几个狐狸崽子的脑袋,显然是很想知道桃花蛊下的如何来。 莲央沉黑着眼眸,手抚上窗台,莲花的枝蔓“咻”地从树屋旁的泥土之中破土而出,甩动在空中的枝蔓以极快的速度击翻了几只狐狸崽子,又以防护性的姿态生长护住了两人在的小树屋。 几个狐狸崽子被忽然这么一下破空掀翻了几圈,几只狐狸连忙用自己的灵力去稳住自己的身体。 狐狸成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白皙的颊边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他抬头看向树屋,看到是那只叫“莲央”的狐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窗墉边的枝蔓绽放出雀头色的莲花来,彻底遮掩住狐狸们的视线。 几只狐狸崽子不由得被眼前蔓延着的莲花清香惊得缩了缩脑袋。 莲央手中刚停,转身欲看向狸狸,忽而就被近在咫尺的面庞弄得一停:“做什么呢?狸狸。” “我在看这个。”苏棠梨漂亮的眼眸凑上前去,明月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莲央的红色耳饰。 莲央被看得稍稍偏了偏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只是道:“别闹狸狸,我先带你去议事的树屋找狐狸们,看看这桃花蛊怎么解……” 话才说到一半,苏棠梨伸手忽而勾住了莲央的脖颈,踮着脚将他揽着弯了腰。莲央只感觉到耳垂一阵温热,贝齿和宝石撞击的声响,宛如猛虎在轻柔地试探着去嚼碎硬糖。 莲央一愣,手上连忙顺着眼前白皙的脖颈,扼住下颚,制止了苏棠梨继续的咬合。 “呜!咬不动。”小老虎的耳朵委委屈屈地耷拉下来,苏棠梨眼尾泛着的桃花也跟着卷起花瓣那样,写尽了可怜,“吃不到爪爪糕。” 对没吃到狐狸爪爪糕的遗憾可见一斑。 第48节 “这个是宝石饰品,是不能吃的。”莲央手上没敢放开苏棠梨,生怕她在桃花蛊之下迷迷糊糊瞎来。 没想到他现在还要帮小老虎防范误食。 “不能吃吗?”被莲央制止个完全的苏棠梨,仍然倔强执着地问道。 “不可以。”莲央此时心硬如铁,拒绝起来苏棠梨也是斩钉截铁。 “真的不可以吗?”声线柔软绵长。 “不可以。”依旧是斩钉截铁。 苏棠梨眼尾的桃花印记点点晕开,她仰起头来,鼻尖开始有着细细的薄汗,眼眸之中无辜至极,唇色也是泛滥着桃花色泽那般。 她软软地抱住莲央的脖颈,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之中的神色就像是动情那般,蛊惑至极。 莲央下意识侧耳避开,苏棠梨却愈发起劲地凑上前来--------------/依一y?华/,弯起的眼眸光彩潋滟。 她干脆顺着莲央制止的手,把身上的重量全压在了上边,脸上糯白的软肉托在莲央的手指尖,像一只猫猫乖乖把脑袋放在手心上那样。 苏棠梨故意软软地垂下睫羽,一副可怜兮兮的可欺模样:“客官……怎么不看我呀,是不想来享用奴家吗?” 声线柔软轻颤。 莲央愕然转过头来,指尖摩挲了下苏棠梨眼尾的小桃花,黑曜石一般的眼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这些话,莲央你可真是不知道害臊的。”苏棠梨转而又弯眸咯咯地笑,显然刚刚是在学之前扮演狸奴的莲央来。 莲央指尖狠狠蹭了蹭苏棠梨的眼尾,眸色中有些生气来:“下回大猫可要注意着了,瞧瞧,不听话,这下吃了桃花蛊的亏吧。” 话罢,那边的苏棠梨却懵懵懂懂,声线平稳地自我分析道:“我现在身上的温度好像是比平时高上了不少,看到的莲央脸上也在到处乱飞着桃花,妖族澧州这边的菌子多,我定然是吃了菌子多了幻觉,想来应当是中毒了。” “狸狸你还知道些?”莲央压了压苏棠梨下裳的裙摆,将她干脆从膝弯处抱起。 忽然感觉到失重,苏棠梨抬手更加搂了搂莲央,把脑袋埋在了莲央颈间。莲央能感觉到狸狸毛茸茸的老虎耳朵时不时地蹭着他的的脖颈。 他一边抱着苏棠梨往狐狸议事的树屋那找去,一边也用水镜给白渺发着消息。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已经中毒了,再不救就要毒性发作躺板板了。”苏棠梨低着声音,含糊不清道,“啊,如果我没了记得给我立碑,要漂亮结实一点的,最好还有几束花。哦,还要记得在我的墓志铭上感谢师尊感谢师姐感谢师兄对我的悉心栽培,在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再接再厉,成为更好的合欢宗妖女的!” “狸狸当这是发表获奖感言呢。”莲央又好气又好笑,清澈的眼眸低头看了看狸狸的状态。 苏棠梨的气息有些许凌乱,只是依旧是像一只小猫那样蹭蹭莲央的脖颈,仰脸时又露出很开心的笑容,清脆道:“莲央你好香,像莲子莲花香!” 这个时候莲央也跟着引路的狐狸,把苏棠梨放在了指定的床榻之上。他抬手扼住苏棠梨搂在他颈间的手腕,把苏棠梨死死搂住的手掰了开来。 这个时候的苏棠梨依旧懵懵懂懂,松开来了手,便自己抱着自己的膝盖,白皙的面庞安安静静地侧窝着。 莲央半跪在床榻前,双臂交叠枕在榻边,沉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苏棠梨:“一开始我是有点生气的……” 说到一半,莲央却停了话茬偏过脑袋来,蛊媚的眼尾流曳着不开心来:“气死了,真想亲死你!” 有点恢复了清醒的苏棠梨:“?” 苏棠梨:“!” 眼尾的桃花就像是已经彻底晕开那样,苏棠梨侧脸悄悄贴在自己相较于脸略显冰凉的手臂一侧来。 卧槽,呜!莲央……莲央他在说什么? 害羞磨着牙的苏棠梨一张小脸悄悄埋在了散开的鸦青色长发之中,指尖忍不住敛起。 九命!莲央居然说想要亲死她! …… 狐狸姐姐顾明箬和白渺来的很快,听到了几只小狐狸做的事情,狐狸姐姐连忙带回来了这类桃花蛊的解药。 至于几只不知道分寸的小狐狸,正被一群狐狸们提溜到了门口单膝跪着举戒尺。 这是狐狸谷教训不懂事的狐狸的一种方法,受训的小狐狸要半跪着举起戒尺,保持着姿态不动,有些接近于中州说的“负荆请罪”。 维持同样的动作是一件挺难捱的事情。狐狸成珵举起来戒尺,一边听着一群狐狸们的训斥,一边又有些不理解。 成珵刚刚见到只是那个顾明箬冷着脸对他的狐狸姐姐们说了一声,狐狸姐姐们应了之后,转而就变脸对他们这群小狐狸厉声呵斥。 姐姐们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顾明箬呢!眼见这种情况,小狐狸们不由得感觉到委屈,感觉是顾明箬抢走了护着他们的狐狸姐姐。 成珵不懂,便出声问了:“我是喜欢小老虎,我喜欢小老虎,便不可以对小老虎用桃花蛊吗?” 为首的狐狸姐姐刚从屋里出来,就听到成珵这样疑惑的一句。 “姐姐们是训你们不知分寸。”狐狸姐姐冷声道,“青淼那里今日被邪祟投放了桃花蛊,那些改造后的桃花蛊给青淼带来了毁坏性的影响。你喜欢小老虎,就不担心桃花蛊给她带来影响吗?” “可是这并不是同一种桃花蛊,那种桃花蛊解药不好拿,但是我们小狐狸用的这些桃花蛊都是有解药的,我们只是想帮助成珵。”狐狸妹妹举着戒尺,辩解道。 “我们狐狸谷的桃花蛊一直以来都是好的,本身没错的,但是每回桃花蛊流了出去,再被旁人加以利用,便会给无辜之人带来灾祸。”狐狸姐姐说着,“你们的桃花蛊,就定然不会被利用,不会给小老虎带来祸患吗?” “更重要的是,狸狸没有同意。”白渺接话道,“这是中州所说的,克制和分寸。” 成珵抿唇想了想,最后低下来狐狸耳朵,戒尺再举高了些许:“是我想错了。” 狐狸妹妹和一群狐狸朋友们也跟着把戒尺继续抬高了些许:“我们也错了。” 一群小狐狸认错过后,狐狸妹妹犹豫了一会,便开口对着白渺道:“青淼现在还在遭受桃花蛊的困扰吗?” “嗯?”白渺走到了狐狸妹妹跟前,点了点头。 狐狸妹妹很是愧疚,她看了看成珵和别的小狐狸,然后抬起头来,小声对白渺道:“白猫姐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狐狸谷的狐狸族长是我的祖母,祖母最疼我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找祖母要青淼桃花蛊的解药。可以吗?” 白渺有些意外地看向狐狸妹妹,没想到这小狐狸居然是狐三代呀。 “姐姐们,狐狸长老和狐狸族长都回来到狐狸谷了。”恰好在此时,几个小狐狸奔向狐狸姐姐汇报道 …… “清醒点了吗?”顾明箬看了看苏棠梨,又看了看狐狸姐姐给出来的解药。 好在小狐狸们只能拿出最常见的那类桃花蛊,能有解药可解,要是不小心中了青淼那边的桃花蛊,哭都不知道往哪哭去。 “这个药看起来黑乎乎的,姐姐也说这药尝起来有些苦,小师妹要不要师兄给你再拿一些蜜饯……”顾明箬担忧地念到一半,就看到苏棠梨捧着白瓷碗,直接一口就干了一大半的药,然后转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顾明箬:“……”真的不苦吗? 顾明箬不信邪,带着疑惑和好奇,他找到小狐狸们再要了一些熬药时剩下的解药。 而他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就苦得五官都要扭曲地皱在一起。白渺也好奇地来了一点,当下直接来了一场泪落连珠子。 真尼玛苦! 苏棠梨继续抱着一大碗的解药咕咚咕咚,看上去神色如常,只是眼尾的桃花在逐渐褪去。 小师妹乃勇士也! 白渺和顾明箬默默闪过这个念头,一同又默默找几只小狐狸要了一杯糖水。 而师兄师姐不知道的是,苏棠梨正随着意识的恢复,脑海中颠来倒去地重复着一个念头“莲央说要亲死她!” 呜呜呜好像更害羞了。 苏棠梨再次抬起药碗,不好意思之下干脆就把整个解药一饮而尽来。直至喝完了解药,苏棠梨也依旧虎牙啃着白瓷碗,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这个解药,应当是有用的……吧?”看到小师妹在啃白瓷碗,白渺不确定道。 这个时候莲央忽然掀开帘子近来,苏棠梨一抬眸,刚好看见了莲央耳垂熠熠生辉的红色耳饰。 他要亲死她! 苏棠梨脸倏地一红,抱着白瓷碗就往里默默挪了挪,显而易见地在躲避莲央的模样。 小师妹居然在躲莲央?电光石火间,小师妹和莲央以及桃花蛊这三样图案出现在顾明箬的脑海之中。 “你对小师妹做了什么?”顾明箬抬手,灵力化作屏障,将莲央横隔在外头。 刚进来的莲央手上一顿,清澈的眼眸里继续清晰地写着不开心,除此之外再外加一个大写的委屈屈。 苏棠梨这时候抱着瓷碗看了看莲央,又看了看顾明箬。 白皙的手抱着大碗要阻止又难以阻止的。她为难!她该怎么跟四师兄说,做了什么的是她而不是莲央呀。 顾明箬看了看小师妹想伸出来又没敢伸出来的小手,他心中一梗。怎么回事,小师妹这就开始准备护上了?他还没有多说些什么呢,怎么就好像变成了棒打鸳鸯的恶毒长辈了呢? “咳,师兄师姐,听说狐狸族长回来了。”苏棠梨只好转移话题,说着。 虽然看出来狸狸显而易见的转移话题大法,顾明箬到底还是撤开了灵力屏障,只是眼神并不给到莲央。 “狐狸族长并不同意把那类桃花蛊的解法交给我们。”白渺对苏棠梨说着,“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桃花蛊特殊,不同于小狐狸崽子们都有的普通桃花蛊。这个能够融入其他蛊术的桃花蛊可以算得上是狐狸谷立足于澧州的杀招,族长自然不会轻易把这蛊解法交给我们。” “说不同意,白渺师姐已经算是委婉了。”顾明箬接着说着,“族长把我们几个一起臭骂了一顿,如果不是长老和别的狐狸姐姐拦着,恐怕都要把我们几个一起从狐狸谷之中扫地出门了。” “保护得这么严实。”苏棠梨皱了皱鼻子,扬起眼眸问道,“既然保护得这么严实,能接触到这类桃花蛊的狐狸也不多,那么师兄师姐们有猜疑的对象吗?” “长老一个,族长一个。那段时间只有这两只狐狸接触过最主要的桃花蛊,听说是为了去澧州开妖族大会,这才有动过狐狸谷镇谷的桃花蛊来。”白渺说着。 “在这其中,族长的态度很强硬,完全不愿意配合查验自身是否有邪祟附身,要不是长老和他孙女拦着,恐怕真把我们赶出去了。而长老的态度非常好,也当着狐狸姐姐和我们的面自证了清白,她身上没有邪祟附身。”顾明箬也跟苏棠梨解释道。 “中州有专门查验是否被邪祟附身的灵器,喏,就是这个,这个灵器果然是发挥了作用。”白渺拿出来一个形似小风车的灵器,“只要握住灵器的人身附邪祟,这个小风车就会呼啦啦地转,其他时候风车便不会旋转。” “狐族长老已经被确认过没有邪祟附体了,那我们是不是只需要让族长握住这个小风车,就可以查验族长是否被邪祟附身了?”苏棠梨问。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白渺低头抬手,抬起来了手上的小风车,“温馨提示,狐族族长已经上了年岁了。” 几人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小风车。 …… 苏棠梨正拿着小风车,站在狐狸谷的风谷长廊之中。 她正在等狐族的族长。 如果想要检测族长有没有被邪祟附身,就要让他手上拿着小风车。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狐族族长妖力高深,凭借他们几个小辈的力量是很难直接逼迫他检验,除非他自愿。 为了让族长自愿拿过这个小风车,苏棠梨特地从师兄师姐手里拿来了狐族族长的资料,了解了一下族长的喜好。 苏棠梨现在有这样一个计划,她要扮演成一个年幼无知又超级没礼貌的小老虎,用这个小风车去划伤狐族族长,尽量去惹怒他。 等到狐族族长生气,他自然而然会想去选择折断苏棠梨手中的风车,这样一来,就可以检验出狐族族长究竟有没有被邪祟附体。 就算失败了,按照狐族族长的资料上的内容来看,他也不会伤害顽皮的小辈。 如果他发动灵力去伤害苏棠梨,那便很有可能被邪祟附体。 “总而言之,可以尝试,失败也不亏。”白渺对一同躲在草丛中的顾明箬和莲央说着。 三人被隐匿符菉笼罩得彻底,一分一毫的气息也不泄露。 “师姐你这是哪里拿的符菉,这看起来可真是一个好东西。”顾明箬问。 第49节 “符菉宗的几个师兄师姐送给我的。”白渺眨了眨眼,柳眉微蹙,便有些惹人心怜的气息捎带在身。 白渺属实是有那么些戏骨在身上的。顾明箬默默想。 莲央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棠梨来,看着她弯腰理了理裙摆,看着她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上的小风车,露出来的金色眼眸,落在风谷长廊的尽头。 苏棠梨正在酝酿自己的戏份,最好在见到狐族族长的时候能够即兴发挥,扮演一个熊孩子如果行不通,那她干脆就把风车当礼物送到族长手里。 总之,最终目的就是把小风车成功送出去检验邪祟! 对不住了狐族族长。 我也不想当熊孩子老虎的。 苏棠梨老虎耳朵恭敬地向前鞠躬四十五度,又默默支棱回来。 期待忐忑的心正悬在半空,忽然转角一阵声响。 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一群小狐狸,为首的正是有着桃花眼的狐狸成珵。意外看到了苏棠梨,他的桃花眼就跟着亮了,而与此同时的莲央眼眸一沉。 因缘邂逅!狐狸成珵想。 阴魂不散!青淼莲央想。 看到一群狐狸们,苏棠梨也有一些意外。她自然是记得,就是这一群狐狸两回试图给她下桃花蛊,并且还成功了一回。 于是她转过身去。 “对不起!”成珵却跑到了她的跟前,耷拉着狐狸耳朵道歉来,“之前桃花蛊的事情是我想岔了,狐狸姐姐已经教训过我什么是分寸了。” 为首的成珵一道歉了,几只小狐狸也跟着给苏棠梨道歉鞠躬,一片叽叽喳喳的起伏。 莲央在一旁看着,虽然他听不到长廊之中的谈话,但是他自然是能看到这几只狐狸是在给苏棠梨道歉。 这几只狐狸一直生长在狐狸谷之中,接受的自然是禽兽的教学,不知道桃花蛊不能乱用也情有可原,更何况现在还这么真诚地在对苏棠梨道歉…… 莲央看到苏棠梨背着光的半张侧脸仰着,柔光勾勒出来了她的脖颈,鸦青色的长发也顺着她的肩倾泻而下。 狸狸正仰头看着狐狸成珵。 莲央还能看见狐狸成珵乖巧地低下身来认错,澄澈的桃花眼里不仅不显得多情,反而显得专一认真。 而他白皙的脸颊边上还有着一道刚凝固的深红色伤痕,受伤的肌肤周围新长出来了一些,泛起一圈粉粉嫩嫩。 看起来又真诚又可怜。 莲央忽然有些后悔他抽这狐狸的一枝蔓。就不该抽在他的脸颊之上。 狐狸少年耳朵真挚地耷拉着,莲央看着苏棠梨,看到苏棠梨对着成珵摇摇头,摆了摆手。 狸狸这个意思……是在让那只狐狸不用跟她道歉吧。莲央盯着苏棠梨,额前的碎发遮掩着他的神色。 他还看到苏棠梨把用于检测的小风车用灵力托着放在了长廊边上的石头上。 狸狸居然是把小风车放在了一旁,看起来是想专心致志地和那只狐狸说话,甚至于,居然都顾不上去帮青淼拿到桃花蛊的解法了吗…… 莲央垂下来了眼眸,墨色的长发也顺着肩垂下,红色的耳饰逐渐黯淡。 顾明箬偏头看了一眼莲央,眼眸之中划过果然来。狸狸面前众生平等,他说什么来着,这青淼的圣子撞到钢铁南墙了吧。 铿锵。 这个时候意外陡生,一只手忽然伸出,拿起来了苏棠梨放在石头上的检测邪祟小风车。 来者貌若潘安,即使发色和皮肤的状态都在暗示着他已高的年岁。除此之外,来者的身材很是健美,手臂之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就连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都显得格外健壮。 “狐狸谷族长。”顾明箬喃喃着。 眼见着这个年岁已大的族长在众目睽睽之中,握住了这个小风车的杆杆。他偷偷看了看面前的苏棠梨和一群小狐狸。 见这群小崽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狐狸族长又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便抬手把小风车放到唇边。 健美矫健的肌肉线条分外明朗,白色的长发也很是耀眼,狐狸的耳朵兴奋地支棱了起来。 顾明箬就看到,那个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的狐族族长,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对着小风车:“呼——” 可是这个小风车是检测邪祟的小风车,如果没有邪祟附体,将会纹丝不动。而现在的小风车就是这样,在狐族族长的“呼呼”下,依旧毅然如磐石,分毫不动摇。 狐族族长有些纳闷,悻悻地放下小风车来。 一旁围观全程的顾明箬和白渺沉默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邪祟检测进行的是如此顺利:没有想到这个凶巴巴的狐族族长还有一颗剔透的童心。 第43章 追夫火葬场 “这下没有头绪了,能够接触到核心桃花蛊的族长和长老都没有被邪祟附体。”顾明箬说着,“狐族也说近来狐狸谷没有进过外人,莫非是狐狸谷里面出了个自愿叛逃的叛徒?这倒是一个无头悬案来了。” “我可能有些头绪了。”白渺眼里看着狐族族长,此时的族长正在幽怨地看着小风车,“在明箬你最开始的印象里,就是没去狐狸谷前,你对族长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总之是不会有这么……健壮。”顾明箬仰望着族长的肱二头肌,“狐狸谷是母系社会,一直以来都是祖母母亲姐姐做主,族长倒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一只公狐狸。我先前刚去狐狸谷的时候还以为会见到慈祥的狐狸祖母,没想到会是一只很凶很健壮的狐狸祖父。” 白渺好像是含着泪水的眼眸一转:“那你平日里和狐狸姐姐们一般喊族长喊作什么?” 顾明箬随口答道:“祖祖。” “或许嫌疑狐狸可以再多出一个。”白渺说着。 白渺又看看族长,眼见他再次看了看四周。观察到苏棠梨和一群狐狸们依旧没有注意到他,他便再次伸手试图去拨动小风车。 可是在他伸手之时,苏棠梨却隐约有了察觉,抬眸向他看去。 狐族族长迅速收回自己正试图去拨动风车的小手手,目视前方身体板直。 苏棠梨被忽如其来的一大只狐族族长给惊了一跳,要是故意去招惹这样凶残的族长,那么一定会被打扁的吧! 苏棠梨转而看向自己面前的一堆狐狸。 刚刚这群小狐狸非要来和她道歉,她怎么摆手示意都没能摆脱他们,便只好把小风车用灵力藏在了一旁。 这个时候狐族族长真过来了,她却因着离小风车太远,没有法子将小风车给到这族长手里。 痛失良机!苏棠梨心痛着,怀中的水镜此时倏地一亮,苏棠梨低头一看,上面原是写着:“已确认狐族族长未被邪祟附体。” 嗯?那好像这里没有她什么事了。 几个小狐狸崽子看到族长,纷纷向他低头问好,苏棠梨也随着这些崽子们一同向他问好。 狐族族长板着面孔点了点头,脚下却跟被定住一般始终不动半步。 苏棠梨不知道狐族族长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白渺和顾明箬心里隐约知道,这个族长怕是还惦记着那石头上的小风车。 既然确认了族长没有被邪祟附体,那她应该就可以走了吧?无知无觉的苏棠梨很自然地拿起石头上的小风车,欢乐地动身走人。 狐族族长看了又看苏棠梨,肱二头肌渴望地绷起,余光看似非常不经意地落在被拿走的小风车身上。只是他到底还是做不出抢老虎崽子玩具的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苏棠梨把小风车快快乐乐地带离。 小风车,没了。 快乐,啪,没了。 狐族族长心痛地想着。 …… 白渺和苏棠梨解释完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听完了之后,苏棠梨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小风车。 难怪她总觉得那族长看向她的目光灼灼,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委实对不住族长了。”苏棠梨低头转了转自己手中的风车,忽而转头看着莲央,弯弯起眼眸来,“这般一来,我们怀疑的邪祟范围可以缩小了。” 可平日里总是弯着眼眸的莲央只轻轻“嗯”了一声,绵长的像是有着道不尽的委屈之意。 白渺抬手拍了拍苏棠梨,美眸之中盈盈秋水,示意着苏棠梨:谁惹出的情债谁去处理。 瞧瞧,总是没去注意人家,把人家莲央都给整委屈了。她白渺大略一想,就知道莲央这是因着狐狸成珵醋上来了。 白渺看向自家小师妹。 小师妹狸狸支棱着老虎耳朵,探头小心翼翼地凑到莲央跟前仔细瞧着,看起来还有着猛虎轻嗅蔷薇的美感。 而这只小猛虎的爪子一啪嗒撂在了莲央额头上,金色的眼眸继续凑上前去,严肃地眨了眨,道:“声线这么绵长,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又或者说是中了桃花蛊?” 白渺:“……”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明箬也跟着看戏:他说什么来着。 被老虎爪子拍额头的莲央不乐意了,他不开心着一双黑眸,抬手扣住了苏棠梨的手腕。 “嗯?”大猫猛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把大猫往怀里一揽。 苏棠梨被这么一带,就感觉自己被紧紧地搂入怀里,下意识一抬眸,也只能看到面前莲央的下颚脖颈。 莲央再一调整,就把下巴搁在了苏棠梨毛茸茸的脑袋上面,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除了委屈还是委屈。 白渺和顾明箬:“……”孩子大了,都当他们不存在了。 顾明箬忽而抬起手,好在白渺眼疾手快,拉住了意图上前阻止的顾明箬,并且将他拉走,默默地给苏棠梨和莲央两人腾出一个说话的地来。 委屈得缓了好一会儿,莲央这才放开苏棠梨,俯身眼眸凑到她跟前来。 此时的莲央眼尾泛红,倒很像是中了桃花蛊,清澈的眼眸里面也捎带着薄红。 “怎、怎么了?”苏棠梨看见莲央这样要哭不哭的模样,很快就跟着慌了神。 她怎么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狸狸记得在回溯中见到过的我吗?”莲央忽然开口说着,“那时候我和青淼阿妈住在一起,她负责养大我。” 怎么忽然说起来这个?苏棠梨茫然地看向莲央。 “只是阿妈她欠了别人一条命,那人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阿妈为了还那次的救命之恩,每回都很听恩人说的话。恩人说需要什么,她便去做什么。”莲央轻轻说着,语调像是在讲一个很是寻常的故事,“阿妈总是在还那次的救命之恩,一直还到恩人说他需要山上的雪莲。” 苏棠梨的心一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淼阿妈就是在那一回摘雪莲时去世的吧?而且应当是……恰好遇到了雪崩。 “于是救命恩人找上了我,需要我来继续偿还恩情,还那一次的恩情。” “这不就是‘挟恩图报’吗?”苏棠梨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的,这是挟恩图报。可是人总是会去想很多事情,比如说,担心被指责是‘白眼狼’”,担心阿妈努力了一辈子,也依旧被连累背负上‘忘恩负义’的名声。”莲央说话时语调很平缓,像是没有在说自己的事情那般。 顾虑这么多?苏棠梨一懵,在她的印象里,哪里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 看到苏棠梨愣怔的模样,莲央弯起眼眸,眼眸月牙似的好看:“我猜也知道狸狸会是这个反应。” “所以我才会主动来接近狸狸。”莲央黑曜石一样的眼眸认真地盯着苏棠梨,字句清晰地说着,“有些话不能总是说,说一次是会少一次的。狸狸下一回能够主动来接近我吗?能够主动迎向我,主动来选择我吗?” 第50节 金色的眼眸倏地睁大,苏棠梨这一回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反应了:“我……” “嘘。”莲央却是没有想要苏棠梨回答的模样,他只是继续说着,“狸狸可要仔细想好了再回答我。” 他轻哼一声,红色耳饰熠熠生辉:“我真讨厌那只狐狸,我不喜欢狸狸的目光落在那只死狐狸身上。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狸狸会选择那只狐狸还是来选择我,我会选择狸狸……但是!狸狸如果太久不过来选择我,我是会被气跑的!” 莲央俯下身子,手上轻轻捏了捏苏棠梨脑袋上毛茸茸的老虎耳朵,眼眸的神色沉黑。 “选择权交到了狸狸手里。” 莲央走出了几步又回头来,眼眸清澈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雾,也仿佛在说: 主动的太久没有回应也会倦的。 …… 苏棠梨抱着手中的小风车,有些懵,也有些隐隐摸到了什么。 这时候的水镜恰好亮了起来,她便顺势拿起水镜来看了几眼。 竟然是大师兄的消息。大师兄宋清渊,仙界之人皆以为他是合欢宗内难得清冷的正道,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仙界霸榜的高岭之花。 【宋清渊】:狸狸可曾想吃糖葫芦了?魔族盛宴太过欢雀,做的糖葫芦也是魔族专有的口味。 【狸狸】:大师兄我不太想吃。 【宋清渊】:狸狸总是这般,怕同旁人抢,就总是不要,喜欢也会说讨厌。小时候也是这样,每回都是错过了才记得去哭。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苏棠梨一怔,一时间回忆起来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确实总是对喜欢的东西说不喜欢,但是师兄师姐们喜欢她,哪怕她只是嘴上说说不喜欢,师兄师姐也会把她喜欢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错过的糖葫芦,总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从师兄师姐们手里送回来。但很多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被动,他们愿意包容她的别扭,只是单纯地因为他们喜欢她。 可是如果她一直别扭,说不定哪一天,爱会被消磨完。又或者再消极一点想,修仙之路无常,万一、万一她再也没有机会,倾诉她对他们的爱呢? 毕竟不是所有错过的糖葫芦都会被人送还回来。 她有点意识到,莲央现在是喜欢她的,他愿意把她错过的糖葫芦都交到她手上,也愿意包容她的别扭。 她苏棠梨对莲央是个什么感觉呢?她回想着莲央,便回想起来他黑曜石那般熠熠生辉的眼眸,哪怕弯眸笑起来时也炙热专注。 如果这样一双眼眸黯淡下来,像蒙上一层雾气那样,会令人感到陌生而无感。苏棠梨心上一跳。 【狸狸】:其实,我小时候一直很喜欢吃糖葫芦。就是因为不太好意思,我一直没有去谢谢师兄,谢谢师兄师姐们一直愿意给我带糖葫芦。owo 下一回,换我来给你们带你们爱吃的糖葫芦!(猫猫叉腰.jpg) 远在魔族领地的宋清渊一愣,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有想到小师妹居然会是这般的回答。 太意外了。 虽然他才不爱吃糖葫芦,也就狸狸本人爱得要死。 但是宋清渊基本能猜测出水镜那一头的苏棠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打出来的这话。 他仿佛看到一只大猫努力扒拉着一张纸,然后再上面大大地印上一个爪印: 狸狸承诺,我不要不好意思了,我要给师兄师姐回馈翻倍的爱,让你们也能体会到我大猫的爱!“按爪”“狸狸到此一游” 他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小师妹这里的意思应该就是:该换我来爱你啦! 宋清渊轻笑一声。不愧是他们从小拉扯大的小师妹啊,努力学着爱人的模样也这么可爱。 …… 苏棠梨在翻阅自己记载多年多日的海王笔记。经过一夜的背诵,她已经把每一条都牢牢记在了心中,应该。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笔记塞在了自己的怀里,好让自己在想不出攻略方法的时候有图可依。 苏棠梨终于再次见到了莲央,就如同最开始相见一样,莲央眸中圣洁,温柔地倾听着底下青淼族人的声音那样认真。 只不过苏棠梨还看到了刚好离去的狐狸妹妹,想来是狐狸妹妹刚刚找莲央说了些什么。 苏棠梨看见莲央与她擦肩而过,仿佛就像是时光倒流,而两人之间毫无交集。 没有弯眸笑,也没有很高兴的青玉叮当,也没有迎上来喊狸狸。 苏棠梨心骤然缩紧,她仓皇地伸出手来,浅浅地拽住莲央的袖子。少年圣子侧过眸,安静地看着面前轻颤的指尖。 莲央想起来刚刚狐狸妹妹说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那只小老虎吧?可是我看那只小老虎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她怎么会再和成珵谈笑甚欢呢?” 狐狸妹妹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风车,这个风车和苏棠梨先前拿着的那个一模一样。莲央知道这个小风车也是用来检测邪祟是否附身的。 而这种狐族族长怎么吹也吹不动的小风车,到了在狐狸妹妹手中却呼啦啦转个不停。 她很是俏皮地把小风车放在莲央眼前:“我知道你是邪种,你和我们邪祟是一样的,或者说,你是我们邪祟的王!” “那只白猫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身份,她开始怀疑我了。都怪我演戏不精,看到狐族那族长树屋里一大堆的小花小草蝴蝶结,就自作主张地以为族长是祖母。”狐狸妹妹一双狐狸眼捎带上几分懊恼,“不过好在桃花蛊已经拿到手并且传出去了,暴露了关系也不太大……但是你身为邪种,总该替我隐藏一下我的身份吧?毕竟,我们是一样肮脏的东西。” “别白费力气等那只小老虎开窍了,要是能开窍,早就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开窍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除了不喜欢你,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吗?” “不要对着正派有这些无谓的幻想。他们合欢宗的弟子,只会享受你的付出,享受你的主动,哪里会去主动爱你。” “别想了,小老虎并不喜欢你。” 苏棠梨并不知道莲央正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能够从他的神色之中,猜出来他的认真。 那种认真,就像是假如她去和莲央说一定要去多喝热水,就会被觉得是敷衍的那种认真。 莲央垂眸思考的时刻,苏棠梨也在仔细回想着自己背诵的一系列勾勾搭搭的法子。那些法子听起来挺好的,就是每一个法子都有它固定的情景,并且讲究的是一个不经意。 只是现在莲央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好像也并不属于一个不经意的范畴。 苏棠梨鼓起勇气,从自己的收纳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礼盒来。思来想去,好像只有送礼物是最合适的。 姜姒师姐说,这送礼物要讲究的东西就很多,不是说自己喜欢什么就去送对方什么的。 一呢,礼物是需要包含有一个浪漫的含义在的。比如说有些人会去送玫瑰,那是因为玫瑰的花语有关于“浪漫而炽烈的爱”,是有着浪漫的含义和意向;二呢,礼物除开浪漫之外,也要有一定创新。第一个人送出来了玫瑰,大家会觉得好浪漫,但是第一万个人送出来了玫瑰,难免会让人觉得没有心意、敷衍、俗气。故而挑选礼物要别出心裁;三呢,礼物应当有一定的针对性。一个礼物,不能说是送谁都行,而应该是当这个礼物摆出来的那一刻,大家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礼物是要送给谁的。 姜姒师姐还举了一个例子,她给狸狸准备礼物的时候,就会准备一只糖葫芦狸奴,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要送给苏棠梨的心意。 莲央垂眸看着苏棠梨轻轻颤抖的老虎耳朵,看着她很是紧张地抱着一个礼盒,金色的眼眸如同向日葵一样,炙热好看。 为了排解自己内心的紧张,狸狸还悄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金色的眼眸试探地看了又看莲央,像一只可爱的狸奴,抬头看了又看。 对于一个邪祟来说,这种好看的光,几乎是灼烧灵魂的。莲央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魂都在跟着战栗,说不清是自惭形秽还是别的什么。 苏棠梨仰头看着莲央。他的眼眸一直都很漆黑,比旁人要黑,但是又很清澈好看,睫羽也长长弯弯的,弯上来了些说不出的蛊媚。 苏棠梨忐忑地打开来了礼盒,对着莲央展露出来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来—— 是一块莹莹发光的玉牌来,玉牌的底下系着一颗圆润的红豆,而玉牌的周围刻着莲花的纹路,玉牌的正中间,则是刻着一张……莲央的漂亮的脸蛋。 苏棠梨还不忘给莲央脑袋上簪上来了莲花。 整个玉牌正在布灵布灵地闪光,闪耀在莲央沉黑的眼眸上面。布灵布灵~ 莲央:“……” “哦对,还有一块简朴的。”苏棠梨眨着眼眸,再次从礼盒里摸出来一张玉牌,扬起金色的眼眸怀揣着忐忑的期待。 另一张玉牌和第一张是一样的款式,只是相较于前一个没有那么炫酷闪耀。 假如谢赐一行人在这里,收到这样款式的礼物,心梗之情恐怕会是难以言喻,并且开始痛心地回忆起合欢宗百年的教学水平来。 苏棠梨不知道莲央会是个什么反应,她的目光描摹着莲央的眼眸,看着莲央垂眸看着,眼眸黑曜石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也许她苏棠梨应该再主动那么一点点! 于是莲央看着苏棠梨鼓起勇气来,低垂的睫羽微微颤抖,然后……一短匕捅在了他颈边的墙上。 他看着苏棠梨倏地一扬起眼眸,眼眸里散发出堪称明媚至极的光来。额前鸦青色的碎发也随着她的动作从脸颊边散开,露出来寸许白皙的额头。 白皙的肌肤占比多了,就显现出阳光了。莲央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泛着自然的粉色,能听见她振声道: “这是我给莲央你准备的礼物,这是第一回的礼物,以后我还会给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苏棠梨正色道,“所以,还请莲央收下来我的礼物——爱的号码牌!” 喜欢狸狸的人,狸狸都希望回馈他们善意,虽然狸狸并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莲央是不是她喜欢的人,但是她知道,她并不想让莲央难过。 “嗯,这是我对莲央的主动。”苏棠梨甜甜地笑来,弯弯的眼眸里面浮光跃金。 真是狡猾的回答。 但是如果对面是苏棠梨,那定然是狡猾而不自知的回答。 莲央从合欢宗藏书阁里面的典籍里看到的情感互动中,都是说,遇到这种情况需要冷着对方。 而那边的苏棠梨明媚的笑容是真的开心,虽然笨拙,但也是在努力去学着回应,老虎耳朵也跟着期待得一扬一扬。 莲央抬起手来,捏了捏老虎耳朵,弯起眼眸,眼里也跟着浮光跃金得璀璨,红色耳饰跟着熠熠生辉。 小老虎喜不喜欢他,莲央不知道,但是他一看到小老虎笑来,就完全是狠不下心。 狸狸只需要向他走一步来,他就伪装不来冷脸了。 莲央抬手接过苏棠梨拿来的两张玉牌,把它们一张妥帖地收到了自己的袋子里,一张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腰间的那张玉牌是最耀眼的,哪怕在白日的晴天里,也是熠熠生辉得灼目。莲央看着这张玉牌,唇角的笑容几乎是难以压下。 莲央叹了口气。 真是拿狸狸没办法。 第44章 莲央在骗你 狐狸妹妹正乖乖地坐在自家的树屋之中,等待着树屋屋门打开。 果然没有等多久,屋门便幽幽打开,狐族族长板着脸出现在了树屋门口,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猫耳朵的白渺。 白渺伸出手来,把小风车递给到狐狸妹妹眼前,示意狐狸妹妹接过。 “不用猜了,我就是你们口中肮脏的邪祟,核心的那些桃花蛊也是我泄露出去的。”狐狸妹妹轻笑一声,抬手就接过来了小风车,看着风车在自己的手中呼呼旋转。 “原来那只小狐狸呢?”白渺一灵气横在狐狸妹妹的脖颈之间。 “小崽呢?”狐狸族长板着一张面孔,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起来。 “姐姐和族长不要这么凶嘛,我们邪祟只是借用一下小狐狸的身子,也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狐狸邪祟扬起脸来,眨眨眼以表示自己的无辜。 第51节 “那桃花蛊呢?你把这些桃花蛊偷了出去,拿去祸害青淼,难道就不算伤人吗?”白渺问着。 白渺肩膀瘦削,皮肤白皙,看起来一副柔弱有很好说话的模样。 于是狐狸邪祟便眼珠子一转,委委屈屈道:“我不知道。我没想到我不过是帮别人拿走了一个桃花蛊,就会造成现在这个情况。邪祟里的邪种拿我家人的命威逼我,我没有办法,这才犯下了错事……但我其实是好邪祟!姐姐,你相信我,我也不想与他们为伍!” 狐狸邪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连同狐狸耳朵也在细微之处显示着她的可怜。 “妹妹好生可怜,这样倒显得我冷心冷肺了。”白渺灵力缠绕住狐狸邪祟的身体,将邪祟的灵力禁锢在可控范围之中。 “姐姐,我知道这般是我错了。”说了这句后,狐狸邪祟浑身忽然绽放出瑰丽的红色灵力,伸出爪子向白渺的脸上撕去。 这是在干扰视线。 白渺很快便意识到这只狐狸邪祟的小伎俩,这邪祟并没有打算用灵力,而是决定用近战时的肢体武力直接冲击身材瘦削的白渺。 苏棠梨进来树屋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吓得她不由得闭上眼来。 柿子要捡软的捏,狐狸邪祟深谙这个道理。瞧狐狸族长这健美的肌肉,她才不去和他硬碰硬,她要从白渺身上撕开一道口子。 这些正道修士们很多都太过依赖灵力忽视体术锻炼,而她是一只狐狸邪祟,妖族的体术体质天生要高于修士。 狐狸邪祟的爪子刚触碰到白渺,正在期待着那爪子撕裂柔软□□的声音,却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颈传来。 苏棠梨试探性地睁开自己一只眼眸,就看到那只狐狸邪祟已经被白渺师姐薅住后脖颈,从狐狸妹妹的身体之中强行拎了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白渺师姐柔柔弱弱地扬起一个浅笑,身子如弱柳一样,好像如果笑的动作幅度大上那么一点,就会伤到柔弱的身子那般。 可是她白皙纤细的无情铁手却直直掐住了狐狸邪祟的后脖颈,连半分逃脱的机会都没给到这只邪祟。 “是谁给了你这只邪祟勇气,居然和我的师姐比试体术。”苏棠梨凑上前来,手指戳了戳被钳制住连扑腾都难的邪祟。 “看不出来我师姐她一身腱子肉吗?”苏棠梨欢快地扬起老虎耳朵,抬起手拍拍白渺的胳膊,空气中传来钢铁铿锵的声响,“多帅呀!” 看到小老虎骄傲的神情,狐狸邪祟扑腾扑腾,试图去反驳什么,却被后颈强烈的钢铁触感逼成了一条乖乖晾在杆子上的咸鱼那样,四肢下垂。 “小崽,你怎么样了?”族长健壮的臂膀一把捞住瘫软下来的狐狸妹妹,厚实的肩膀一颤一颤。 “祖祖?”狐狸妹妹迷迷濛濛地睁开一双狐狸眼,她看了看眼前的族长,后知后觉道,“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困。” “呜呜呜,小崽没事就好,都怪祖祖平日里没有和你呆在一起,都没有发现这只邪祟居然侵袭到你身上来了。”族长忍不住搂住了狐狸妹妹,“前些日子看到你天天去和成珵他们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我见面,我还没想这么多,只以为是你叛逆期到了呜呜呜。” “松手!”狐狸妹妹却咧了咧牙一凶,“你胳膊上的肌肉绷起来挤到我了!再这么搂着我,我叛逆期就真的要到了!” “好好好,我不搂呜呜。”狐族族长松开胳膊,健壮的肩膀却依旧一松一紧地颤抖着,居然是忍不住嘤嘤哭泣了起来。 “狐狸妹妹和她祖祖的关系可真好。”苏棠梨不由感叹道。 那边狐狸妹妹却嫌弃道:“多大点事儿别哭了,不就是你躲在树屋里绣的小花帕子和屯的蝴蝶结被这只邪祟知道了嘛唔唔唔唔唔(干嘛捂我嘴)!” 白渺:“……” “那好像确实该哭一哭。”苏棠梨再次戳了戳那只邪祟,“说不定所有邪祟都知道了。” 呜呜呜!狐族族长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过身来,但看着他一颤一颤的肌肉……也许是哭的更大声了。 “嘘!”白渺把手放在自己唇边,却大声密谋道,“狸狸我们小声点,要是族长咬着帕子哭了该如何是好。” 苏棠梨乖乖点头。 那边狐狸一身腱子肉哭得更大声了。 …… 狐狸成珵照例在和几个狐狸们一起玩,他们缩成一团。成珵则是研究着自己破碎的“狐假虎威”梦。 狐狸们一般是在狐升湖上玩,而今日的狐升湖上多了另一只不速之客。 “这就是小老虎身旁的那只狐狸。”狐狸朋友们互相撞撞肩膀,明示道。 成珵一看到湖边那人影,一双桃花眼也跟着耷拉了眼尾。虽然成珵还不太了解情敌这个词语,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莲央的敌意。 莲央这只狐狸平日里不都离他们这群狐狸远远的吗?怎么现在忽然离得……这么近来。 成珵和一群狐狸抬起头,看向莲央。 狐升湖的范围非常之大,放眼过去异常宽广,也没有多少狐狸,恐怕方圆几亩地里,只有成珵这群狐狸外加一个莲央。 可是这个莲央哪里都不站,偏偏要站在这群小狐狸的身旁,身姿挺拔如松,拿着钓鱼竿在垂钓,只差站在成珵面前贴脸来。 这么大的一片地,怎么就干脆站在他们狐狸群面前? 而且,这狐升湖早就被成珵用灵术冻上了,这莲央偏偏也不再用灵力开洞,反而是继续拿着个钓鱼竿一动不动,钩子就这么虚放在冰面上,生动演绎着什么是钓了个寂寞。 成珵狐狸和一群狐狸本来玩的火热,莲央这么一站,他们怎么看怎么感觉奇怪来。 而莲央偏偏生得一副圣洁模样,眼眸清澈,哪怕是跟在他们这群狐狸身旁,也可以显得无比正义凛然。 成珵困惑地调动起来指尖的灵力,在莲央钓鱼竿的钩子处开了一个冰洞,让钩子真正滑到了水中。 钩子掉进水中,很快就有傻兮兮的狐狸谷的鱼儿咬钩。 而莲央却只是用枝蔓把鱼摘下来,直接丢回了冰湖里,然后把钓鱼竿一甩,让钩子继续落在冰面上,继续演绎钓了个空气。 狐狸们更加沉默了。这莲央狐狸是在干什么?这什么话也不说就站在他们身边,这也太令人感到害怕了吧! 一群狐狸们毛骨悚然,到底还是禁受不住莲央静静站在身旁的压迫感,便默默地狐狸拽狐狸一带一,在狐升湖这儿挪了个地。 莲央也不急,他只是把杆一甩,很自然地跟在这群狐狸身后,也跟着挪了个地。 偏生他的眼尾流曳着雪莲似的圣洁,仿佛只是在巡查苍生,让狐狸们更加感觉到诡异来。 成珵和狐狸们再挪地,莲央再继续跟上挪地。这样三番两次下来,狐狸成珵再也没能忍住,扬起桃花眼来问莲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莲央只是抬头淡淡扫上狐狸成珵一眼,便抬手拨弄这自己腰间的玉牌:“你怎么知道小老虎狸狸亲手给我做了一个玉牌。” 狐狸成珵一梗,这才注意到莲央腰间的玉牌。而莲央此时也不忘调整一下玉牌的位置,把上面刻着的自己模样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 摆了摆玉牌在腰间的位置,莲央又好像嫌弃玉牌的位置还是不够正,干脆手中灵力漫出,轻柔地让玉牌维持住一个最平衡的状态。 “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钓鱼?”桃花眼一愣怔,狐狸耳朵也跟着一愣。 “你怎么知道狸狸给送我的玉牌上亲自雕了莲花?看,还会发光!”莲央爱惜地抚摸着玉牌上的图案,把原本就一尘不染的玉牌擦得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你眼光还挺好的。” 狐狸成珵到了口中的话一梗,桃花眼一委屈,又继续问道:“小、小老虎?她给你送了专属礼物吗?”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莲央在怀中翻了翻,翻出来几张厚实的帕子。 打开层层帕子,这里面正包裹着一张玉牌。莲央把这张玉牌继续别在了腰间:“你怎么知道狸狸给我制作了适用于夜晚和白昼两个玉牌。” 几只狐狸一傻,成珵桃花眼紧紧看着莲央腰间的玉牌,狐狸耳朵都有些变成了攻击性的姿态。 “眼神真好,还能看出来狸狸在送我的玉牌之上系上了红豆。”莲央点了点头,虚空回答道,“可知道在中州里红豆代表的是相思子?想来你身在狐狸谷应当是不知道的,让我来给你简单解释一番。这相思子寄托的便是送礼物的人对被送礼物的人的相思之意,所谓入骨相思君知否,很多时候都是在说情思。” 要是现在成珵还没听出来莲央是在炫耀苏棠梨给他送的礼物,那他就是一只蠢狐狸了。 小老虎居然是给别的狐狸送礼物了,而他居然没有份!成珵从小在狐狸谷长大,基本就没有受过什么不公平的委屈,而今日,他感受到了从谷外来的毒打,第一回感觉到了自己不被公平对待的委屈。 一想到这样,狐狸成珵一双桃花眼就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不像一只狐狸,反而是像雨中委屈的小狗来了。 莲央这个时候却是钓鱼竿一甩,把鱼钩卸了下来,一副打道回府的姿态。 “你这是要回去了?”别的狐狸好友疑惑地看着莲央空空如也的鱼钩。 “已经钓到鱼了,不回去做什么?”莲央故意当着几只狐狸的面反覆抚摸自己腰间的玉牌,“我还要回去找狸狸一起呢。” 钓到鱼了?几只狐狸看向委屈嫉妒到要炸肺了的狐狸成珵。 聪明的狐狸脑瓜子一动,大概就能猜出来莲央说的钓到鱼等于气到了成珵。 幼稚! 太幼稚了! 这边莲央得意得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翘到上天了,那边红了眼眶的狐狸成珵暗自咬了咬牙:他要向苏棠梨,告!状! …… 苏棠梨一进到狐狸谷的树屋里,就看到了乐滋滋的莲央。 虽然莲央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但是他的狐狸耳朵正在逐渐上扬,就连脑袋上也有一撮翘起来的碎发,随着他的走动一翘一翘的。 莲央身上衣着分外整洁,就连扣子都是扣到最上面的一个,于是他脑袋上那撮翘起来的碎发就显得格外显眼。 “嗯?”苏棠梨忍不住快步上前去,抬手摁了摁那飞起来的一撮碎发。 莲央也顺着低下头来,白皙的耳尖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意。他微微侧着脑袋,看着苏棠梨认真时琉璃玉一样的眼眸。 狸狸在对他摸摸头欸! 果然啊,把这撮翘起来的碎发按下去才完美,看起来整整齐齐的舒心多了。超级满意的苏棠梨用手捋了捋莲央那缕墨色的长发,让那长发更加服帖。 不错,很好。 狸狸,怎么还在看着他呢?莲央耳尖的红意更甚,他俯身的时间一长,长发便顺着肩柔顺地滑下,如瀑一般。 墨色长发的发尾顺着落在了苏棠梨肩上,于是苏棠梨下意识便把这落下来的一缕长发绾在了他的耳后。 “这一回我们意外把狐狸妹妹身体里的邪祟抓了出来,狐族族长被狐狸妹妹缠了好几天,总算是勉强同意了把桃花蛊解法给到我们。”忽然想起来刚刚师兄师姐说的事情,苏棠梨便随口跟莲央说着,“他与长老需要在狐狸谷坐镇,以防别的妖族侵扰狐狸谷。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也算是在赌我们一行人是不是好人。” 苏棠梨在这边说着正事,落在莲央耳边,这一长串的正事就变成了凑近耳边的柔声私语。 狸狸在和他讲话,在帮他撩起头发,而且还在跟他说家常。 莲央微微垂下眼眸,眼尾余光流转在苏棠梨那只白皙的手上。 由于正在说正事,苏棠梨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莲央耳后的长发,只是她自己没有任何的察觉。 莲央的目光在苏棠梨的指尖反覆流连。他可以看到苏棠梨指尖泛起的淡淡粉意,也能够感觉到她手指翻飞的灵巧。 他知道苏棠梨总是玩短匕,所以指尖的动作才会这般灵巧。看着就让人喜欢…… “我们在狐狸谷也算是待上了一段时间,这下桃花蛊有了交代,青淼的蛊毒也算是有解了。”苏棠梨收起手来背在身后,眼眸弯弯地笑了起来。 莲央的目光一顿。拿到了桃花蛊解法,就等于可以离开狐狸谷,也就是等于可以离开那只死狐狸成珵。 把这一切彻底串起来的莲央弯了弯眼眸,声线清朗,像是没有任何私心道:“那我们可以赶快离开狐狸谷了,总归谷里面也没有什么值得逗留的东西。” 桃花蛊解法有了,狐狸成珵也可以见不到了。双赢。 莲央弯起的眼眸如月牙。 …… 狐狸成珵第一回体会到了嫉妒是个什么滋味。 狐狸谷里面的狐狸众多,但是狐狸族长狐狸姐姐们都会平等地对待他们。而且狐狸谷资源也丰富,寻常狐狸们喜欢的树屋,或者喜欢的狐狸爪爪糕都可以做上成千上百个,生活在谷里面的小狐狸崽子们也因而从未体验过拿不到某样东西的感觉。 第52节 在自己的树屋里独自翻来覆去的狐狸成珵现在就是这般的抓心挠肺。 和一群小狐狸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倒没有那么深的感受。可是一旦他单独呆在了树屋里,这种不甘就跟着涌上心头。 他总是回想起来小老虎挑开他的衣兜,挑出来冰球对他笑的画面。那双金色的眼眸笑起来波光粼粼,一双老虎耳朵也一直在彰显著主人的威风凛凛。 然后他又想起来了另一只狐狸莲央,想起那只狐狸眼尾看向他的神色,想起他故意炫耀自己腰间玉牌的得意洋洋。 “小老虎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们狐狸谷了?” “听说他们只是来办事情的,事情办完了,自然就离开了呀。” 成珵原先还在仔细研究着心里那种酸涩的滋味,门外忽然传来他的几个狐狸朋友聊天的声音。 狐狸朋友们边聊着,边推门走进来了成珵的狐狸树屋:“成珵,一起去狐升湖玩吗?今天我们继续玩保护冰球的游戏怎么样?最近湖里的鱼儿好像又肥美了几分,我们带了孜然,也许我们能够去再加一个烧烤架……” 他们还在依照往日的玩法,日复一日地决定今天继续玩什么样的乐子。那边成珵桃花眼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绕过来了他们便夺门而出。 “成珵?!”两个狐狸朋友互相惊讶地看了一眼,也跟着向成珵追了出去。 狐狸谷地形复杂,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出去和进来只有一条小路。 莲央顶着顾明箬要吃人那般的目光,乖乖巧巧地跟在了苏棠梨身旁,眼尾眉梢的喜意清晰可见。 而在他的腰间,明晃晃地系着一个莹莹发光的玉牌,在全身合适穿搭的衣裳之上,显得异常明亮醒目。 本来就看莲央不爽的顾明箬一下子找到了攻击点,碍于在狐狸姐姐面前,他不好意思对莲央拔刀对打,不过悄悄说几句话总归是没问题的。 “莲央师弟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莫非是因为拿到了这么一个丑东西?”平日里的顾明箬并不会如此刻薄,但他瞧不得这只拱了自家白菜的莲央这么猖狂,便不由低声明讽道。 那边的莲央只是手上稍顿,完全没有像被他攻击到的样子,反而是委屈巴巴地看向一旁的苏棠梨,清澈的眼眸眼尾下敛,任谁看了不说一声“我见犹怜”。 顾明箬心中警铃大作,身为合欢宗的弟子,他瞬间便从莲央的神色之中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斗争之中,哪一方先动了怒,没控制好情绪,哪一方就容易被对手利用,被对手反戈一击。 回头顺着莲央的目光一看,果真看到了自家小师妹的老虎耳朵和那双金色的眼眸。 顾明箬心中咯登一声。 苏棠梨现在的眼眸眼尾和莲央一般委屈了。她老虎耳朵耷拉下来,小虎牙都像是跟着钝了几分:“师兄是觉得我做的玉牌很丑吗?” 这玉牌居然是小师妹送的,而且小师妹刚刚也听到他说的话了。完蛋,小师妹受委屈了。顾明箬脸上僵住,心中对莲央的敌意达到了顶峰。 “狸狸和四师兄不愧是同门弟子,喜欢的东西都更愿意说讨厌。”莲央很自然地接过话茬,哄道,“都是口是心非的弟子。” 苏棠梨耳尖一红,显然已经被莲央的一段话四两拨千斤带了过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愧是谢赐推演的天命合欢。顾明箬心中的敌意减轻了些许,但是不爽依旧笼罩在心间。 “小老虎!苏棠梨!”正准备走进狐狸谷出谷的迷阵,一声清朗的少年音从身后由远及近。 顾明箬回头去看,看到了那只狐狸成珵。一时间心上既有着“有女初长成”的双重不爽,又有着想看莲央热闹的幸灾乐祸。 在狐狸谷谷口,一只狐狸少年跑了一段,便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之中充满着坚定,他朗声大喊,努力挽留着:“你别走,好吗?” 几只旁边的狐狸停下了脚步,看向这只努力的小狐狸。一时间,狐狸谷谷口恰好笼罩着西斜的太阳,瑰丽的夕阳仿佛给这个地方染上来了悲情。 在每一个悲情爱情剧的故事里,都有一个深情挽留的男主角或者是女主角,给这些故事增添凄美之意。 顾明箬抱着臂看热闹。 “他说什么?”苏棠梨听见了,便预备回过头来,莲央却忽然拉住来了她。 “他嫌我们太慢了,让我们别走,跑起来。”莲央一本正经地挽过苏棠梨的手,眼眸弯弯,言语清清脆脆理直气壮,“走呀,我们一起跑起来吧!” 可怜的狐狸成珵只看了一连串的扬尘和背影。 他委屈地红了一圈眼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也跟着漾着难过。他低声喃喃着:“我以后会来找小老虎的。” 刚出来狐狸谷,苏棠梨身上的灵力也因为跑动用了一大半,她正想理一理自己耳边的碎发,忽然看到怀中的水镜倏地亮起。 她金色的眼眸仔细研究看了一会。 好像是符宗那个先前总来找她的那个少年? 眼见着水镜里那个符宗少年时熙斟酌着措辞,道: 【时熙】: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我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莲央他是邪祟里的邪种,他被邪祟们安排进了合欢宗,就是为了来骗取棠梨你的爱意。 【时熙】:莲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骗你的,棠梨。 第45章 试探 时熙冷着脸,指尖划过通讯水镜。 水镜上浮现出一张狐狸谷的图像,里面莲央摸着苏棠梨脑袋上的老虎耳朵,笑得是眉眼弯弯春光灿烂。 他莲央怎么配,怎么配笑得这般灿烂,他就该和他时熙一般,他们邪祟就该生活在阴暗之中。 时熙指甲深深掐进水镜平面,留下一个月牙形状的凹陷。他迟迟地看着这个凹陷,深深吐了一口气。 “那个?”另一个邪祟男子捏着自己的监听蘑菇,探头看向了时熙,“这般对邪种,就可以替他断绝情爱了吗?” “正派们不是都想找到邪种吗?现在我直接把邪种的身份送到他们面前了。”时熙抚摸着水镜之中属于苏棠梨的那一块小方格,“邪种喜欢棠梨,我只需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他们之间的感情便会不复存在。这种感情,哪怕能苟延残喘,两人之间的一方也难免心生芥蒂。”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邪种要是死了,我们还怎么吞并这些修士的魂魄?”捏着蘑菇的邪祟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会的。”时熙的眼里闪过暗芒来,“能力越大,需要承担的东西也就越多,邪种不同于我们邪祟,他需要足够多的冒险才能够顺利成长,不然怎配称之为邪种?我会尽力辅佐他的。” “随你,只要不耽搁我吃东西就好。”蘑菇邪祟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饿,好久没有吃过什么上好的魂魄了。我不管,让我吃饱就行。” 时熙敛了敛眼眸神色中的恨意,他的指尖点了点水镜。 苏棠梨对自己宗门的责任感是相当强烈,如果让她知道莲央他是站在仙门弟子对立面的,还这般欺骗她,她恐怕是会很生气吧。 为了让自己刚刚说的这段话更加可信,时熙手指一拨,再追加了一张图片。 图片中的莲央眼眸之中泛滥着幽幽的青莲色,身穿着青淼的衣裳,耳垂上勾挂着“s”形状的银质耳饰,斜襟云边无意半敞,露出腰间雀头色的莲花纹路。 青淼青兰色的衣襟很衬肤白,这般一来,莲央腰间莲花纹路的邪气便愈发明显。 如此这般,苏棠梨应当会更加相信他了吧。时熙唇角勾起轻笑。 水镜这般亮起,苏棠梨第一眼便看到了莲央半露出的一截腰来。莲花纹路确实是异常清晰,可是这色泽衬得腰间肤白,腰线也分外清晰。 单是看上那么一眼,她便能感觉到莲央腰间的力道来。 于是苏棠梨脸一红,脸颊和耳尖再一次泛滥起来桃花的色泽,潋滟着诉说不尽的羞赧之意。 “狸狸?”莲央总是在看着苏棠梨,很快便察觉到了苏棠梨脸上的不对,“可是发烧了,还是又中桃花蛊了?” 莲央眼眸神色一沉,手背无比自然地搭上苏棠梨的额头,感受着她额上的温度。 桃花蛊一词,很快便吸引了顾明箬和白渺的注意力,两人的目光也跟着“唰”地看了过去。 “咳。”被几人一齐注视着,苏棠梨忍不住偏了偏脑袋,避开来莲央的手背。 额头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她总不能说,自己这样子是因为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事情和东西吧! “狸狸,难道真的是有哪里不舒服?”白渺干脆上手摸了摸苏棠梨的脸颊,“哎呀,怎么这么烫啊?是什么原因?” 不是……哎呀呀!这种话这种原因怎么可以好意思说出口呢! 几人一致地盯着苏棠梨,却看到她听到这话之后,白皙精致的脸蛋反而更红了,还欲盖弥彰地偏开来了视线:“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都怪莲央,怎么会失误给人留下那样子的图片,这种图片的氛围感也太奇怪了吧!苏棠梨抬手拽了拽莲央的衣摆,像是试图给他拽下去一些那样。 白渺和顾明箬一愣。莫名之间,他们幻视出来了仙门中的那些老古板来: 就像是一个老古板仙门的长老看到一个露着腰的妖艳美人那样,一边大声嚷嚷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一边抄起自己手中的绣花针恨不得给别人飘飘欲仙的衣裳缝成紧紧实实的麻袋。 莲央身为“被缝衣裳的美人”,也有着与白渺顾明箬一般的想法。 三个天命合欢默默盯向捂住自己的脸蛋不敢往外看那样的苏棠梨。看着她的老虎耳朵尾巴害羞成了多动症,时而上扬,时而下敛,倒是自顾自地害羞了起来。 白渺和顾明箬沉默了。怪也,狸狸分明也是按照合欢宗的规矩培养出来的,怎么依旧是这么容易害羞呢! 莲央这边却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如果他注意到的没错,狸狸刚刚是避开来了他的接触吧? 对于情感变化这一类的事情,莲央素来敏锐,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苏棠梨有着轻微的躲避动作,哪怕好像只是不经意间的。 他回头看了眼狐狸谷,一股闷气憋在了心中,莫非是那只死狐狸到底还是给狸狸留了印象?狸狸该不会是在想念那只狐狸吧。 莲央想到狐狸成珵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想到那只小狐狸的年轻貌美……狐狸最会勾人,而他莲央不过只是在合欢宗藏书阁跟著书籍学了几日,勾搭的技巧到底还是不够娴熟,不然也不会给那只狐狸可乘之机。 一种酸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狸狸待他不过是好上了些许,他便会不自信地患得患失起来,都快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在莲央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棠梨平缓下自己心中奇奇怪怪的想法,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邪种”这个词语身上。 时熙,苏棠梨记得这是符宗的一个小师弟,他的师父非常疼爱他。从前有一个符宗弟子在比试之中无意伤到了他,气得时熙的师父亲自找上了门,那弟子赔礼赔上了好多东西,这件事情才就此平息了下来。 所以如果时熙师父知道了莲央是邪种的消息,自然也会把这事告诉时熙。 莲央原来真的是邪种吗?莲央所有对她的好,难道都是逢场作戏吗?这一连串的疑问犹如一颗种子植入在了苏棠梨心中。 这个时候的水镜又再次亮起,原是时熙在很是担忧地给她发消息。 【时熙】:我也不想和狸狸直说这件事的,这般显得我好像在搬弄是非一样。只不过一想到莲央他不安好心,我便有些担心你。棠梨容我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打算怎么对待莲央? 抱着通讯水镜的苏棠梨沉默了一会。她仔细想想来,她遇到的所有邪祟都想让她死,她自然不会对邪祟心慈手软。 但是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莲央是邪种,也没有严谨的证明来告诉她莲央要来骗取她的爱意。 于是她回复时熙道: 【狸狸】:证据链条不够清晰,暂时无法证明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自我查明的。 另一边时熙看到回答,有一点点的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棠梨素来的思维都很理性,一时没法相信是很正常的,不过他早就埋下了一些桩子,很快这些桩子就会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他操纵,给苏棠梨提供一些指定的信息。 时熙清秀的面庞露出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神色,只是手指却在莲央的头像上画了一个叉。 【秦起之】: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无情宗弟子在探查山下邪祟的时候,意外拿到了一些资料,因为和你相关,我便拿过来了。 [资料] 这上边的资料显示出,邪祟早在你我那辈出生前,就已经开始有计划地打算着将邪种混入合欢宗。而且在这个长长的资料上边可以看到,这十几年来,合欢宗一直是在邪祟计划书中被反覆提及的字眼。 秦起之说的委婉,但是苏棠梨一眼就看到了邪祟计划书的最后一行。 计划四五七:合欢宗苏棠梨是此宗的核心人物,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请执行者务必骗取她的芳心。 第53节 【狸狸】:谢谢,我知道了。 苏棠梨关掉水镜,垂着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她又再看看那边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莲央,心中暗自道,她定然要查清真相! 顾明箬眼见着小师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莲央身上,忍不住心中一阵心梗。 这心机莲,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让小师妹的目光总是落在他的身上。 …… 苏棠梨一行人从妖族的澧州出来后,就登上了来时乘坐了的合欢宗飞行船只。 从澧州到青淼有着一段路途,而在这一段路途的飞行过程之中,苏棠梨便有了空闲时间去翻阅船只里面的合欢宗藏书。 由于船只的大小缘故,这里面的藏书有限。苏棠梨翻找了一番,才从中收拾出来了一部分有关于邪祟的书籍。 苏棠梨翻看了一番,手指停留在了书中的一页。书中那页上绘画着一张熟悉的莲花纹路,纹路的样式和时熙发来的图片上面显示的完全一致。 这个纹样分外复杂,苏棠梨在天玄山秘境之中只亲眼见上过那么一回,图片与本人身上的样式是不是完全一致,苏棠梨无从得知。 这本书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年份,所用的纸张用的材料,是千年前常用的庆松纸,而这张纸页少有翻折过的痕迹,想来很少人有打开看过。 这上面用最普通的字迹模糊地记录着:青莲纹,乃以紫雀为墨所作,多为邪祟供奉用,可供受者凝聚汲取邪气魂魄。此纹路与青淼供奉图案青淼莲纹相似,然青莲纹触之灼热,青淼莲纹触之清凉,是故有别。 苏棠梨在这一页的页脚折了折。 也就是说,无法确定这个纹路是邪祟的纹路还是青淼的纹路。除非……她亲自去碰一碰这个纹样究竟是什么温度?! 嘶,这个确实是有些难度。 如果像上次辨别尾指上的痣,那她还能喊莲央伸出手来,可是这莲花纹路在腰间,她难道还能喊莲央掀起衣裳了吗? 这不太好吧。 靠着船只窗墉的合欢宗美人微蹙着眉头,白皙的手臂压在书页之上,这个时候整个合欢宗船体像是触及礁石一般,剧烈晃动一下,再停,又持续性地左摇右晃了起来。 出事了。苏棠梨心中迅速闪过这一个念头。 合欢宗飞行船只乃是漂浮于空中行驶,自然不会是什么海上的礁石,可感觉起来也并不像是突发的颠簸气流。 一声嘶哑的禽类嘶吼在船体外响起,随着这一声声响,飞行船只发出清晰的折损声。 苏棠梨早已把手中的书籍塞进怀中,拿着短匕疾速掠至望景台之上: 眼见一只比整个飞行船只还大的禽类正在用它尖锐的利爪像拨弄玩具一般玩弄着船只,船只的一端也因而发生了折损,沉吟木大块小块簌簌从空中掉落,遇见云层时便迅速化为乌有。 顾明箬手上正拿着合欢宗里的法器,一个巨大的网,将这只猛禽逮捕入网中缠斗,激得那猛禽发出一声又一声长啸,几乎要把人掀翻。 “吵什么,聒噪!”一旁的白渺一手堵着自己的耳朵,一手拿着一个硕大的锤子,bang的一声砸在了猛禽脑袋上,那硕大的鸟类脑袋很快便凹陷下来一大块。 莲央在一旁,他手中的伴生物莲花也在这个时候延展来,迅速缠上这个猛禽的利爪,在一旁反覆干扰那禽类的挣扎。 看起来好像可以顺利解决。苏棠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悬空在手中的短匕也迅速破空袭上猛禽的眼睛。 而在这个时候,那猛禽忽然眨了眨眼,眼中的眸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它一个奋力扭头,撞碎了船体中本就破碎不堪的一面,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苏棠梨的耳边也传来尖啸疾速袭来,由远迅速及近的鸟叫—— 原来是有另一只禽鸟用隐匿药水藏匿在一旁,这只稍小点禽鸟身姿灵巧,专门听着猛禽鸟的号令,等它一发令,埋伏好的它便迅速朝最近的苏棠梨袭击而来。 一开始大家的目光都在那只巨大的猛禽之上,基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只不起眼的禽鸟,故而手中擅长的灵力一时间都用在了猛禽身上。 顾明箬手中拉着法器大网,无法松手,而白渺手中的大铁锤则是被巨大的猛禽脑袋紧紧绞在刚刚打击出来的大坑里:那脑袋忽然就像变了一个材质,像泥沼一般见到物品就吞噬。 只有莲央手中的枝蔓有空闲,他的枝蔓可以很多地生长,并没有限制,只有他有机会有灵力去护住被突袭的苏棠梨。 苏棠梨调动着短匕加速回防在身前,收纳袋里的符菉也紧急运转起来。 这个小型禽鸟的突袭又快又狠,尖锐的喙向苏棠梨扑面而来,险之又险地被覆盖的枝蔓和短匕拦截卸下一部分邪气,剩余的邪气被包裹在一开始的邪气之中,张牙舞爪地继续朝苏棠梨袭击而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眼见着来不及彻底防御,邪气就要扑到苏棠梨身上,那邪气却微不可察地一顿。 苏棠梨注意到莲央挡在自己的身前,环臂护住了自己。邪气如同黏雾一般击到了莲央身上,他隐隐发出一声闷哼。 苏棠梨琉璃玉一般的眼眸骤缩,抬手要扶,却有着一点的迟疑。 一处高耸入云的监听蘑菇缓缓转动了些许,远在千里之外的时熙就隔着监听蘑菇望见了苏棠梨的神色。 合欢宗船只的实时画面就此跟随着监听蘑菇,出现在了时熙的水镜上。 “棠梨她注意到了,她看到那丝邪气扑向莲央时迟疑了。”时熙唇角弯起来几分腼腆的笑容,眼眸中的神色却阴鸷至极,显出几分诡异,“莲央这个傻的,这个时候努力去救棠梨,不过是全在给我做嫁衣。”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刚好合欢宗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飞行船只遭到了两只罕见的猛禽攻击,刚刚好呢,合欢宗两个师兄师姐又刚刚好被猛禽拖住来了步伐,又那么刚刚好,千钧一发之际,棠梨被莲央救下,再那么刚刚好,可怜的莲央又受了伤。”时熙身上浮动着温和而雀跃的邪气,“看,这像不像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苦肉计!” 这、这真像是一场苦肉计。 苏棠梨确实也是这样子想的。 她反手一个短匕,将刚刚突袭她的禽鸟击中,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哀鸣,那只禽鸟迅速头朝下从高空中落体坠落。 刚好这个时候,急切中的白渺也迅速举起自己的大铁锤,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狠狠砸扁了那只比船只还大上好多分的禽鸟。顾明箬顺势把禽鸟收到了法器大网之中,而那法器中的大网丝线迅速回拢,把巨大的猛禽捏成了巴掌大的一小团,扔进到了收纳袋中。 一大一小两只猛禽算是解决完了,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别的也解决完了。刚刚遭受猛禽玩弄的船只已然损伤了一部分,船只浮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哪怕是解决好了这两只禽鸟,白渺和顾明箬也不得不先找一个地方将合欢宗的飞行船只停泊,自然也没法去和苏棠梨与莲央一道。 而这个时间空隙里,苏棠梨的眼前也自然而然只有莲央一人。 话本子里常说,拿下来了一个家族之中最受宠的那一个,基本上就等于拿捏下来了那整一个家族。对等宗门也当是如此,苏棠梨就是整个合欢宗最受宠的那一个。 苏棠梨扶着遭受创伤的莲央,脑海中模模糊糊就出现这般一句话。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将在将来的某一刻发芽壮大。 “别的,我先扶你回屋里去。”苏棠梨扶着莲央,眼眸之中似有似无地掠过他的腰间。 现在是探查莲央身份的最佳时机。 虽然莲央刚刚替她挡了一击,但是并不影响苏棠梨借此来探查他是否是时熙口中的邪种。 “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样了?”苏棠梨抬手,轻轻试探地揉捏了一下莲央的背部。 莲央垂下眼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诉说着委屈来,细看也许还有着撒娇,语调绵长轻颤:“有点疼。” “那……”苏棠梨敛了敛眼眸中的神色,脸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要不我还是替你看一看吧?” “咳,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莲花纹路怎么就会在腰上呢!苏棠梨内心暗自吐槽,手上却是一点也不带客气地解着莲央的衣襟。 “这、狸狸是不是有些太自然了?”莲央看着苏棠梨在他的衣襟云边上翻飞着的手指。 “闭嘴!”苏棠梨才不知道什么是恼羞成怒。 她现在只想去摸摸看莲央腰间的莲花纹路,究竟是炙热的还是沁凉的。 苏棠梨平日里玩短匕的功底,很快就体现在了解衣裳上,她解起来别人的衣襟简直就像寻常人喝水一般简单快速,哪怕莲央此时的衣裳构造与中州的略有不同,是苏棠梨不太熟悉的妖族衣裳。 “这不太好吧。”莲央倏地弯弯着眼眸,眼眸月牙似的,完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任由苏棠梨一点点散下他身上的衣襟。 眼见着衣襟一点点滑下,白皙的腰一点点露了出来,上面的腰线也紧跟着清晰可见,苏棠梨忍不住咬了咬唇。她现在就刚好坐在莲央的身前,莲央一呼一吸之间腰线的浮动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就很有劲儿的样子。 而苏棠梨想要检验的那个莲花纹路也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雀头色的,隐秘而诡异,正在浅浅地散发着淡淡的光。 呜呜呜!为什么这个莲花纹路会在一个人的腰间!她怎么会好意思上手啊!她现在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莲央的呼吸都在她的耳畔边,也能够清楚至极地看到莲央白皙的一片,甚至连颈间的纹路色泽也看的一清二楚。 很好,她可以下定决心摸了,嗯!就摸那么一把,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莲央能看到苏棠梨正微微低着头,鸦青色的长发绕过她小巧的耳垂,落在她的膝间。 苏棠梨一呼一吸的时候,金色的眼眸和长而密的睫毛也在跟着颤抖,像是极度的紧张那样,她看起来小小的,好像可以恰好被他一把环在怀中那样。 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染上晦暗的神色,腰间的莲花纹路也跟着熠熠生辉,浅浅灼烧着雀头色。 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猛然袭上来了莲央的腰间。 原来是苏棠梨她……鼓起勇气突袭了! 作者有话说: 莲央:? 第46章 说开了 莲央瞳孔一缩,下意识抬手便摁住了苏棠梨的手腕,两人的视线也由此对上。 忽然感觉到苏棠梨手上的冰凉,莲央只觉得腰侧像是暴露在冷气之中,狸狸手上与他接触的感觉分外清晰。 指尖随着呼吸稍稍的偏移,手心之中细细的冷汗,以及手指间有点想蜷缩的小心思,都在敏感的腰侧暴露无遗。 莲央垂下眼眸,盯着那边掩耳盗铃的苏棠梨。 眼前的美人一手贴在他的腰侧,却安安静静地闭着双眸,仿佛在说:不是我,别看我,不是我摸的。 理直气壮。 暧昧的动作给苏棠梨这一巴掌做的活像是拍蚊子。啪的那么一下。 苏棠梨紧闭着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 是炽热的。 此时的苏棠梨也能感觉到手心之中,那个莲花纹路过分灼热的温度。她心上一沉,忍不住想蜷缩起指尖来,但到底是停住。 莲央真的和邪祟有关联。 “邪祟攻击到哪儿了?”苏棠梨扬起眼眸来问,兢兢业业地演绎着关心。 莲央这边则是视线默默落在苏棠梨覆盖在他腰间的手上,克制着腰侧意图翻滚的热意,声音有些艰涩来:“无事了。” 莲花纹路的热意逐渐翻涌着,又被克制收敛下去,温度增增减减,表现的就像是没事人那样。 “嘎吱”一声,莲央身后的屋门在此时响起。 “船只现在已经稍微控制住了,就是甲板处依旧有着未修补好的伤痕,整个船只的飞行速度会放缓一些,我们可以在沿路看看有没有卖沉吟木的……” 顾明箬的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虽然他的视角有限,但从背后看,他也能看出眼前的莲央正半敞着衣襟,而在莲央的对面的苏棠梨,此时恰好把自己的手从莲央的腰间撤回。 “打、打扰了。”顾明箬下意识地关门后撤,只是刚撤退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了不对。 等等,不对啊,他退出去做什么? 于是他再次推门而入:“小师妹!” 第54节 “小心些伤口,我去给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灵药。” 而这个时候的苏棠梨早已从莲央跟前撤离,像是没事人一般走出屋门,从顾明箬身边擦肩而过来。 见苏棠梨出了屋门,莲央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腰间的莲花纹路,露出来一抹深思,然后再无比自然地把衣襟系了回去。 眼见两个人都是这样的自然,刚和猛禽搏斗完的顾明箬一愣,短暂地有些自我怀疑起来。 他刚刚不过是和两人一会没见,怎么这之中的氛围变得如此……了起来。 莲央这个时候却自然而然地弯眸:“四师兄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刚刚莲央又在那禽鸟面前护了小师妹。顾明箬的灵力运转在指尖,却暂时没有找到发作的借口。 场面一时落入了诡异的沉默,还是白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现在船只受损,飞行不了多久了,我看到前面的都城里有沉吟木的消息,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落脚片刻。”白渺边说着,边把地上自己的大铁锤捡起来丢进自己的袋子里,然后双手拍了拍灰。 “前面的都城?”莲央顺着接话问道。 “那都城名叫六月雪,一年四季皆是大雪纷飞。虽然据其他修士说,这里的都城里有些不大吉利,但是附近只有这个都城里有沉吟木的消息。” 此时的苏棠梨也从另一个隔间取好抑制邪气的灵药来,她边把药递到莲央手上,一边对白渺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快些过去吧。” 苏棠梨看着莲央接过她手中的灵药,指尖与她有着轻微的接触。她心中开始回想起来她与莲央每回见面的时候。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莲央就是和邪祟分不开关系了。 “棠梨很讨厌被欺骗。”监听蘑菇身后的时熙说着,“我与她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很是了解。现在的她定然是开始回忆起来,她与莲央从遇到到相处的点点滴滴。但凡莲央有任何情难自抑的行为,都会被她捕捉放大到心里,越想越会觉得怀疑。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行动,只不过是因为很少见到这种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猛禽的喙损坏了合欢宗的船只,而我前些日子才把沉吟木卖到了六月雪城中。”时熙的整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中,捎带着幕后操棋手那样的自信,“我已经在六月雪之中安排了人,很快就可以让棠梨与邪种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 看着时熙唇边看似羞赧实则残忍的笑容,蘑菇邪祟在一旁揉了揉肚子:“所以,今日的魂魄什么时候开餐?我饿了。” 时熙的笑容一停。 只知道吃魂魄的东西,要不是还算有点本事,他才不会把这种邪祟带到自己身边。 …… 刚到了六月雪的都城之中,一行人也换回来了在中州时候的装扮,好能在六月雪都城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初一进城,厚实的雪堆便映入眼帘,而这个都城的上空,也一直在簌簌地落雪,整个六月雪都城压抑着悲伤而寂寥的感情。 几人走在去找沉吟木的路上,而莲央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苏棠梨身上。 他开始意识到苏棠梨的情绪并不太对。也许是怀疑,也许是试探,总之,苏棠梨一定是从他身上知道了什么东西。 这样的认识让他有些难过。 “我已经联系到了六月雪之中卖沉吟木的富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我们就可以把木头拿到手,赶去青淼了。”顾明箬说着。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个富商面前。 眼前的富商肥头大耳,看到一行人过来,却腆着肚子不耐烦道:“可是来买东西的?我的沉吟木已经许给他人了,不必再来了。” 顾明箬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先前不是已经在水镜之中说好了吗?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富商身旁的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就弱弱地开口道:“阿爹,您已经与他们说好了,怎么能因为另一个人出了更高的价,就这般见钱眼开、背信弃义了呢?” 听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替别人辩解,那富商更加怒了,傲慢地开口道:“我自己在这里做生意,你个小孩子在这插什么嘴?” 富商傲慢的丑陋面庞,一时间与身旁少女纤细脆弱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少女被骂了也没回嘴,只是充满歉意地对一行人笑了笑,将苏棠梨一行人送了出去。 “很是抱歉各位,我阿爹总是这般,我与他说了好些次也不听。”少女温婉地笑笑,“听说各位来到这里,是为了沉吟木吧?好在我自己这里也屯有一些沉吟木,也算不让各位白来一趟。” “多谢。”顾明箬回道。 不知道是怕生还是什么,这少女好像反而对人群中的苏棠梨扬起笑容道:“我叫阿眉,还请各位随我来。” 监听蘑菇后的时熙不由点了点头。 “阿眉是邪祟之中最温柔的那一个,无论是柔弱漂亮的长相还是温声细语的声线,都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捕获人们的好感。”时熙忍不住对旁边的蘑菇邪祟解释道,“更何况还有一旁富商和她形成强烈的美丑对比。” 阿眉看了看这一行人,很是自然地走到了苏棠梨面前来带路,一边压低着嗓音柔柔道:“阿爹总是拘着我,令得我寻常少见外男,我有些拘谨,希望我站在你身旁没有打扰到你。” “无事的。”见对方温声细语,苏棠梨也摆了摆手示意。 阿眉走到了苏棠梨身旁,只是毕竟阿眉与苏棠梨同性同龄,大家也没有过多地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在苏棠梨身旁更有安全感些。 走了不过一小段,众人就来到了一处厢房之中,阿眉喊仆从来打开了屋子,却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停下来了步伐。 “怎么回事了,阿眉姑娘?”苏棠梨见状问道。 阿眉抬手,颤抖着指向屋内的一处空空如也,愤愤咬牙道:“这里原先是存着沉吟木的,只是,只是怕这木头,又被他偷偷拿去卖了。” “他?”白渺挑了挑眉。 “他原是我夫君。”阿眉咬咬唇,眼尾有些失望地落下泪来,“原先他住在我一墙之邻,我们之间是那般的要好,也曾用心来求娶我,可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精心算计。” 莲央看向眼前这个阿眉,隐隐察觉到这少女像是在说给苏棠梨听。 “怎么回事?”苏棠梨果真从自己怀中拿出来一张帕子,递给到阿眉跟前。 只听阿眉絮絮叨叨了一番她那前夫君曾经对她好,然后道:“只是他对我好,不过是图我家中的资产!” 苏棠梨眨了眨眼眸,劝导道:“居然是这般,没想到阿眉姑娘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骗子。” 监听蘑菇后的时熙满意地看着苏棠梨的反应。很好,只要棠梨有在心疼阿眉,阿眉就能够将苏棠梨的情绪顺利引导下去。 “可不就是骗子,之前都是我太过惦念他对我的好,如今居然都偷拿到我府邸之中了……”阿眉像是狠下了心来,温婉的面容显示出坚定来,图穷匕见,“这感情之间一旦掺杂进来了欺骗,那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我与他应当就此恩断义绝!” 她又继续说着:“好在我对他早有防备,这屋子里的地下还藏有些沉吟木,就赠予给你们了。” 侍从配合地打开隔板,露出里边的一堆沉吟木。 阿眉眼里闪过算计来。她这般慷慨,想来那个目标应当是很有感触了吧?这个时候再怎么说,她也会上来安慰几分。 她这般想着,那边苏棠梨初生牛犊,果然很热心地凑上前来,扬起来了手中的水镜:“阿眉姑娘别怕,让我来替你报官吧!” 阿眉原先的游刃有余一卡。她这些的一切都是编的,为的就是让苏棠梨共情,作出主子想看到的抉择。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柔声安慰她吗?这报官是个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让苏棠梨由此及彼,让她最终下定决心和邪种彻底决裂! “不了。”阿眉声线一紧,连忙伸手去拦住苏棠梨的动作,落寞地垂下眼眸,“我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担心被他反咬一口。” “这样呀?那不如你再拿些值钱的东西放在这屋里,然后在屋中放上水镜,然后再报官?”苏棠梨超级热心地给阿眉出着建议,剔透的眼眸弯弯。 “哦对,整个六月雪应当也没有多少沉吟木,这钱怎么说都不能让他白赚了,阿眉姑娘你可以派一些仆从出去,证据应当并不难找。然后便可以抓他个现行,然后赶紧报官去!”苏棠梨又有了灵感,她竖起自己一根食指,弯起眼眸说来。 不是,怎么绕来绕去还是报官!这合欢宗的小姑娘怎么回事,她难道不知道感动或者说是共情为何物吗? 阿眉僵硬着再次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尽量维持住刚刚伤感的氛围:“我会的,哪怕他对我再好,再怎么装可怜,欺骗就是欺骗,我已经决定好彻底与他恩断义绝,不会再有半分牵扯了。” 苏棠梨一愣,然后反手握住阿眉的手:“清醒一点呀阿眉姑娘,他拿走了你的沉吟木!沉吟木是可以换钱的,怎么可以不拿回来呢?” 阿眉也是笑容一愣。主子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任务目标,她这句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在“恩断义绝”吗?她想突出的重点难道不是“欺骗必死”吗? “我会的。”阿眉的手僵硬在苏棠梨的手中,她尽量不紧绷着自己的手指,干巴巴地道。 “阿眉姑娘要是狠不下心来,那不如我来替你报官,把那沉吟木拿回来?”苏棠梨依旧积极帮忙,热心的像一个小太阳。 “不了,我这屋里还有些沉吟木,足够你们用了,他拿走的沉吟木,就当是喂狗了吧!”阿眉从苏棠梨手中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拿出来,用帕子擦了擦眼尾的泪水,像是很是伤感的模样。 “狗狗不吃这个的。”苏棠梨一本正经地说着,下敛的眼尾显得她真诚可爱,一副没有沾染上任何心机算计的清澈模样,“反正都要恩断义绝了,为何还要给他留一堆沉吟木?依我看来,一分钱都不应当给,阿眉姑娘,报官吧!” 她最后三个字“报官吧”说的清清脆脆,上次一串铃铛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报官报官报官,怎么又是报官!敢情她说了那么一长串恩断义绝的话,这个合欢宗小师妹就只听到了那个并不重要的身外之物! 阿眉被苏棠梨一连串的“沉吟木”和“报官”吵得头疼,脸上温婉的笑容差点就没有维持住。 她真想揪着苏棠梨的衣领大喊:你就感觉不到“我”被欺骗感情的难过与悲伤吗?! 好在她阿眉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邪祟,很快思维一转,便反应过来道:“抛开来这沉吟木不谈,他的欺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甚至能回忆起来十四岁那年他趴在我的窗墉旁给我送桂花糕,笑起来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棠梨眨了眨眼眸,从神色中看,应当是彻底明白了她阿眉想表述的感情。 阿眉还没在心中松下那么一口气,就听到苏棠梨道:“非紧急情况未经主人允许入室不太好吧?咳,不过阿眉姑娘你和他从前的关系确实挺好的。” 这般类似于杠精的话,被苏棠梨说起来却是真挚又诚恳,她略下敛的眼尾流曳着无辜,一边还不忘继续道:“对了,阿眉姑娘,记得要把你最开始抛开来的沉吟木捡回来,我们好报官!” 阿眉还未松下来的一口气继续哽着,她算是弄明白了,这个合欢宗的小师妹,眼里全是“沉吟木”,完全没有感性的感情! “会的会的。”阿眉嘴上愈发敷衍,心中却开始狂喊起来时熙。 主子!她看这个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她阿眉的洗脑!当她知道邪种骗了她的时候,她自己就可以跟邪种恩断义绝! 监听蘑菇里的时熙透过蘑菇看到阿眉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出来她的想法。 虽然阿眉这颗棋子好像没能起到触动苏棠梨的作用,但好在从苏棠梨在这的表现上来看,莲央他应当很快就会被棠梨抛弃掉了吧? 时熙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到阿眉好不容易把报官这件事敷衍过去,把沉吟木交到了一行人手中,时熙也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画面。 一行人手中的水镜忽然亮了起来,这里面是青淼提醒众人的消息。 眼见上边是青淼长老发来的资料。 【青淼长老】:桃花蛊在青淼更加泛滥了,青淼已经发生了几起动乱,青淼民间已经有传言说是圣子血脉不纯,还有一部分风言风语是说圣子与邪祟有勾结。 邪祟在西南方已然公然向全体宗门修士宣战,想来是邪种降临于世,他们已然有所倚仗。 几人的表情愈发严肃。 时熙眼见着苏棠梨眼眸忽而神色一压,转头便看向了莲央,琉璃玉一般的眼眸没有感情波动:“莲央,随我一起出来吧。” 到时候了!时熙脸上面露胜利者的笑容,苏棠梨终于是决心要和莲央决裂了! 他特意这般算计,环环相扣地把苏棠梨引到六月雪这座都城之中,就是因为六月雪的地脉独特,能够给在此之人施以一种低沉的气压,放大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 莲央再怎么勾引棠梨又如何?哪怕他能勾引得棠梨动心,他时熙只需要算计那么一次,就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 时熙眼眸之中闪烁着激动的光,他刚想切换成另一个监听蘑菇去监听,却不知道这蘑菇被哪一只大脚狠狠地踩了上去,彻底碾烂来。 晦气。时熙心中暗骂一声,然后在心中安慰自己。监听蘑菇烂了便烂了,看现在这个情况,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莲央和苏棠梨之间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感情牵扯了。 …… 六月雪的城池里始终在下雪,莲央随着苏棠梨走了出去,一步深一步浅地在雪地之中走着。 莲央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扬眸看着苏棠梨回过眸来,雪花沾染到了她的睫羽之上。 一时间,一片白茫茫之中只有他们这两粒小点,倒是像极了话本子里男女主分割割裂的画面,既凄楚又悲凉。 莲央看见苏棠梨眼眸剔透,忽而上扬时显得格外认真,而她说话之时,一点犹豫也不带:“我的水镜里收到了一个消息,说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所图谋目的是为了通过我达到控制合欢宗的目的。” 第55节 苏棠梨扬了扬水镜,又继续道:“哦对,里面还说你是邪种,还给我看了这样的一张图。莲央你有什么想要提供的证据可以自证清白的吗?” 她说起话来干脆利落,问起问题来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莲央心中本来还在喧嚣着的不安一停,苏棠梨这些日子来的迟疑忽然就有了解释。 果然是有人对苏棠梨说了些什么。 于是他把自己的水镜平平展开在苏棠梨跟前,一边在水镜中翻查着证据,一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至于邪种。”解释到这里的莲央却是一顿,垂下来了睫羽,“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我自己是天生的邪种,可是我从未做过邪祟做的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的莲央有些茫然。他一直都被时熙等人用他们对青淼阿妈的救命之恩来要挟,也一直把邪祟邪种这件事当成可以一同埋葬的秘密埋藏在心里,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引发误会,很可能连累他被当成邪祟的一方。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能够像是在被执法堂记笔录一样,把这些相关的事情都解释抖落了个干净,包括符宗那个邪祟时熙。 苏棠梨越听,眼眸愈发弯弯,心中明白了莲央不过是遭人陷害,而且还推断出陷害莲央的可能是那个在符宗隐藏许久的时熙。 时熙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莲央能够用如此平淡无奇的语调,把这些可以引发整个修士之中动荡的隐秘之事,像聊家常一般,吐露得是干干净净。 “狸狸,我可是从来没有骗过你。”莲央俯下身来,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弯弯起来,月牙似的,真正轻松地笑了起来。 翻完莲央提供的证据,苏棠梨把水镜一扣,琉璃玉一样的眼眸里边浮光跃金:“很好,这事情算是解释清楚啦!” “那我是天生邪种的这件事……”莲央眼眸看向苏棠梨,白皙的面庞边散下几缕碎发,显得愈发可怜来。 “天生邪种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天生也不是天命合欢呀!”苏棠梨边说着,边踮起脚来在莲央可怜兮兮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地“啾”了一口。 莲央脸颊上的红晕逐渐晕开,像是白色桃花边缘晕染上来了粉色。 苏棠梨亲完之后,眼眸之中弯起笑来,清澈的眼眸潋滟着光彩。 在苏棠梨的脑回路里,她开心,所以她就亲了,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意识到这般模样落在莲央眼里会是叠了多少层桃花滤镜的模样。 很久之后,有人合欢宗新一届的师弟师妹问起来:“棠梨师姐,听说当年有邪祟挑拨你和莲央师兄的关系,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呀?” “听说他们那时候在六月雪的都城之中,想来师兄师姐定然是经历过了很长的一段‘我不听’‘你不听’的痛苦挽留吧?” “我猜肯定是六月飞雪,莲央师兄跪在雪地之中,一手摁着心口,一手伸手痛苦地挽留,然后棠梨师姐在白雪皑皑之中毅然决然渐行渐远……多年以后,莲央师兄重返合欢宗,棠梨师姐惊讶地看见了师兄身旁两个和她如出一辙的龙凤胎小包子们,正在抬头大喊着:‘娘亲!’” 多年以后的苏棠梨依旧是懵逼抬头:“啊?你们在说啥?我们当场就说开了。” 第47章 银镯血指印 趴在雪地里的白渺和顾明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珵光瓦亮的夜明珠,布灵布灵闪得碍事。 苏棠梨找莲央去问证据的时候,并非是单枪匹马去问。她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还没有忘记偷偷喊上师兄师姐们一起去,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找别人对峙的时候,谁不带人谁傻瓜。苏棠梨才不会这么一腔孤勇决定孤身一人去质问,做这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行为。 万一莲央真的是埋伏在她身边的邪种大坏蛋该怎么办?万一邪种被揭穿了恼羞成怒要杀她该怎么办? 她苏棠梨惜命。 所以,苏棠梨把白渺和顾明箬都一同带了过去,这令得白渺和顾明箬旁观完了莲央和苏棠梨交流交换观点证据的全程,自然也包括最后苏棠梨对着莲央脸颊突如其来的亲亲。 顾明箬和白渺欲言又止地盯着苏棠梨。 这孩子怎么还不开窍呢?自己亲旁人的时候不知道脸红,在别的事情上反而还知道脸红。完全是属于不点明就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直女崽子。 眼见莲央白皙面庞上的薄红是那么显眼,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年少夫妻的氛围…… 埋伏在雪地之中白渺和顾明箬不由得一起沉默了。顾明箬是胸中哽着一口自家白菜被拱的气,旁边的白渺则是在想: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看师妹师弟卿卿我我! 这种粉红泡泡满屏幕的场景下,本不该有两个卧倒在厚实的雪地之中兢兢业业埋伏的师兄师姐。 勿扰,他们决定趴在雪地中装死。白渺和顾明箬生无可恋地想到。 而在莲央与苏棠梨身周的粉色桃花氛围愈发强烈的时候,苏棠梨却是极其自然地转了半边身子,朝师姐师兄两人埋伏的地方招了招手。 苏棠梨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师兄师姐不该出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只是欢快地招手,樱桃红的唇色笑起来时愈发真诚。 “师兄师姐起来啦,不用再埋伏了!”声音清脆利落。 她这么一喊,这下顾明箬和白渺连在雪地之中装死也难了。 而那还在暧昧氛围之中有些脸红心跳的莲央,很快就看到了从雪地之中爬出来的师兄师姐两人。 原先还在泛红的脸颊恢复成平常模样,上边捎带着的害羞像潮水一般退去。 抖落下来身上沾染着的霜雪,白渺和顾明箬这个时候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其实,苏棠梨完全可以在事后再把他们俩从雪地中叫出来的,这多尴尬呀。 “狸狸。”白渺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移开了目光道,“咳,这种事情,就不必带上我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渺的目光默默移开。她感觉自己现在脑袋上没有头发一样,保准珵亮。 苏棠梨的理解却是稍稍出了些偏差,她扬起眸子回答道:“师尊有教过我,要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要记得找师兄师姐或者长辈,不要想着自己单独去解决!” 有问题,找亲人找长辈! 再解决不了就可以去找执法堂! 苏棠梨觉得自己的回答倍儿棒,一点问题也不带有,于是她越说着,一边还忍不住自我点起头来,眼眸高兴地微微眯起来。 啊喂!那是三四岁的时候教的东西吧!白渺默默伸出来了一只手,欲言又止。 她白渺身为合欢宗三师姐,今日一定要给苏棠梨教授一下有关于“独处暧昧”的知识点。 她这一次一定要狠下心来教教苏棠梨:在和鱼鱼的暧昧氛围充足的时候,不要召唤师兄师姐! “师姐,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白渺伸出的手,苏棠梨眼尾一敛,看向白渺的目光像极了可怜兮兮的狸奴,声线也软软的像云朵。 白渺的手在空中一顿,到底是一转,拍在了苏棠梨的脑袋上,摸摸:“没有,超棒的!” 还是下一次教狸狸吧。白渺揉着苏棠梨脑袋上柔软的发丝。她实在不忍心打击狸狸在合欢宗上面的自信心。 嗯,要好好教育狸狸。 嗯,下次一定。 …… 时熙今日的心情非常之好,以至于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个邪祟,反而像极了仙门宗门里不谙世事的弟子。 虽然蘑菇邪祟安插的监听蘑菇不知道被谁踩碎了,但是时熙从棠梨喊莲央出去的神情之中,就能猜测出,苏棠梨已经和莲央决裂了! 这种与邪祟邪种相关的要事,还涉及到了欺骗感情,莲央想必怎么解释都难以解释清楚。他莲央今日就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身上的污渍。 把莲央踢出局,他和苏棠梨就有机会继续发展了。 “时机已经成熟了,让我们再往上边添上三把火,让青淼那边的流言蜚语愈发猛烈些吧。”时熙拍了拍身旁的蘑菇邪祟,深沉地捏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监听蘑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莲央你别想翻身去,就该好好地呆在烂泥里。 蘑菇邪祟玩着自己手中鲜艳的蘑菇,余光落在了时熙身上。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叫时熙的卧底邪祟,好像非常的痛恨邪种。 哪怕他已经在尽力克制、极力隐瞒了。 …… “在青淼习俗之中,通常会在每个月的月末前去踏青交友,参加青淼这个时候的淼礼。淼礼说的,便是在游玩前,钩钩鞋踏过青淼特有的一道弯月形的浅水,用以濯洗。”莲央语调平缓,在众人面前说着。 苏棠梨单手支着下巴,边听边跟着点点头。 “流言蜚语也是在这个时候传出来的。据说很多青淼族人踏青的时候,在月牙形的濯洗池中看到了一个枯萎的莲花。”莲央讲着,“这在青淼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故而现在青淼有关于我的说法愈演愈烈。” “从青淼长老那边得到的消息,邪祟们在青淼散播的话语是有一定体系的,无论怎么,他们都围绕着莲央血统不纯来说事。”顾明箬接话道。 顾明箬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委婉了,事实上青淼那边如今骂莲央已经用上了“肮脏”“杂种”诸如此类更激烈的言语。 “邪祟已经算得上是撕破脸皮,从暗处走向明处来了。他们想要去搅乱青淼!” “沉吟木已经在手里了,很快我们便可以赶回到青淼,只是在解决青淼桃花蛊的同时,我们也要想想该如何去解决邪祟在青淼散播的风言风语。” 听着师兄师姐们在说这件事,苏棠梨眨了眨眼:“我也许有一个办法?” …… 青淼近来出了一件大事,月牙形的池子里无端出现了一个枯萎着还散发着紫黑色气息的莲花。 这种凶兆也引起了青淼族人间的一阵猜疑。而在这个时候,中州《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以及一些有关于血脉的故事也在青淼民间传唱了起来,目的直指圣子莲央。 可是很快,一个新的故事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青淼民间流传出了一个故事《银镯子上的血指印》。 这个故事一出来,就成功吸引了青淼人的注意。 无他,按照青淼习俗,很多男子女子手上基本都有银镯。故而这“银镯子上的血指印”,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故事的开篇,讲的是一个青淼妇人忽然发现自己的银手镯上多了一个血色的指印,而在她的家中,每到半夜也有公鸡发出凄厉的哀鸣。 她一开始怀疑是家中闹鬼,故而听取了邻人的意见,多般试探,也没能揪出来那只鬼,而且她家的附近也从未枉死过什么冤魂,故事也就此进入了僵局。 这个故事整体的氛围阴森,又有很多青淼族人家中常见的元素,只是一个开头,便让众人开始忧虑起这青淼妇人的安全,也开始在自己家中疑神疑鬼,担心起来自家的银手镯上会不会某一天也出现一个模糊的血色指印。 “那后来呢?”顾明箬问着苏棠梨,眼里有着兴奋,“是不是这青淼妇人从前害了人,那人化作厉鬼来找她寻仇了?那妇人担心自己的谋杀一事败露,所以向别人隐藏了这回事?” “我猜不是这样,狸狸这么提到这个故事定然是与邪祟有关。”白渺把耳边的碎发撩在耳后,“我猜是那邪祟想要吸取这妇人的魂魄,故而在她的银手镯上留下来了印记,就为了在特定的阴年阴月阴时将她的魂魄吞噬。” 看着顾明箬和白渺积极的回答,那边的莲央却只是侧眸看向苏棠梨,眉眼弯弯起来:“我猜,都不是。” 苏棠梨看到三个人都看向自己,便忍不住拨了拨自己的发尾,揭晓道:“是邪祟!是可恶的邪祟半夜饿了,去青淼人家里半夜宰鸡吃,逃走的时候一不小心在用手碰到了这家妇人放在一旁的银手镯,故而留下来了血指印!” “偷、偷鸡吃?” 离谱!这是什么虎头蛇尾的废话文学?这种接地气的文学真的能够有用吗? 白渺和顾明箬懵然之际,远在青淼那边的长老也帮助苏棠梨把这个故事传播了出去。 不同于白渺和顾明箬的懵逼,青淼族人对这个故事的接受可以说得上是相当良好。 “这邪祟真是个恶心人的东西,他居然会在我们家里偷鸡吃啊!” “遭天谴的,我们辛辛苦苦养的鸡,每年都可以拿来解解馋,这个邪祟说偷便偷,可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时间他们对于偷鸡的邪祟可以说的上是偷仇敌忾。 白渺和顾明箬被谢赐带回到合欢宗前,可以说的上是锦衣玉食,自然不会明白对于民间而言,劳动成果的重要性。 邪祟传播的什么“莲央血统不纯”,对于有信仰的他们来说确实挺重要的,但是天命所归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太过虚无缥缈了。 而《银镯子上的血指印》不一样,无论是银手镯还是家中养的鸡,对他们来说都是那样的真实可感,更何况这个故事还有着这么耸人听闻的开头。 第56节 “你们不感觉到这样很让人生气吗?那可是辛辛苦苦养大的鸡欸!从它尚且还是小鸡崽子的时候就开始抚养,陪它度过了这么美好的一长段时光,好容易伺候它长得这么大。”边说着苏棠梨边开始用手比划着,眼眸之中像是忧伤,“鸡汤都还没喝上一口,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就被别人宰了……” 边说着,苏棠梨边想起来自己后面一口也没有再吃到的狐狸爪爪糕。好心痛,她现在好想再吃一口。 白渺和顾明箬也忧伤了,他们忧伤地呆在了原地。 修士,通常而言就和民间所说的神仙仙女一样,可以只喝琼浆玉露,可以衣裳飘飘悠悠洁白无瑕而不染纤尘。 也不是说不吃东西,只是对于合欢宗的弟子而言,美美美在他们心中会是更重要的事情,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事情,除开来怎样修行,就是怎样钓更好的鱼鱼。 至于喂鸡养鸡……完全没有代入感!怎么会有修士能代入这样接地气的故事! 看到面前接地气的苏棠梨,师兄师姐们都面露忧愁。小师妹该不会是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吃了什么苦吧?怎么连一口鸡汤也要可怜兮兮地执着惦记着。 见白渺和顾明箬齐齐摇头,还露出来一副“小师妹你一定是又受委屈了”的神色,苏棠梨忍不住气鼓鼓地翻出来了水镜。 水镜之中,青淼长老很是欣慰地捋了捋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对着水镜道:“狸狸这个故事效果是非常的好,现在全青淼都知道了邪祟是令人厌恶的偷鸡贼,以至于我们后面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圣子是遭受了邪祟的抹黑。青淼的子民们就完全站在了圣子这边。” “虽然故事接地气了一些,但是只要有用就行,何须如此弯弯绕绕来?”苏棠梨自信地点了点头。 好像很有道理,但又感觉哪里不对劲。白渺再次挼了挼狸狸脑袋上的头发。 …… 而在邪祟那头,也开始议论起来了青淼一事。自从邪种即将长成,所有的邪祟都变得格外活跃了起来,活跃到都能聚集在一起举办一个会议。 时熙坐在邪祟们的会议之上,听着几个邪祟桀桀自信开口。 “让我们猜猜那些讨人厌的正派会用什么法子来回击我们制造的动乱?”蘑菇邪祟拨弄着自己手中的小蘑菇,把这个小蘑菇捏成一团,又展开。 “不如问一问阿眉,阿眉她呀,最近好像接触了合欢宗里的那几个正派。”另一个邪祟提议道。 邪祟的水镜一亮,其中露出阿眉一张温婉的脸来:“合欢宗的那几个正派?” 现在她只是一提到合欢宗,满脑子就是苏棠梨灿烂的眸光,以及清脆至极的“报官呀”,连累得她好几天都没能休息好。 早知道她就不该接主子这活。 “那我可得好好说道一下这合欢宗的小师妹苏棠梨。”阿眉压住心中哽着的那口气,脸上笑得温婉可人,“此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不得不防。别看她表面看起来可可爱爱,保不齐转头就能送你们下地府入畜牲道轮回。” “阿眉你说笑了吧哈哈哈。”邪祟们听了之后,却仍旧没有把阿眉说的话放在心上。 “正道什么样子,我见的可多了,他们身上总是有着一种清澈的蠢。” “好吧好吧,那这苏棠梨她其实是温柔体贴,可爱细腻。”水镜后的阿眉维持着温婉的笑容,说了这么一句,便是边笑边不耐地关掉了自己的水镜。 别的邪祟也并不在意阿眉在不在,他们只是开始猜测起来了正派应付这次青淼流言的方式。 “正道应付我们的方式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嘛,不用猜了,我猜他们不过就是再在月牙形池子里种几个高尚至极的莲花来,以此来证明青淼圣子的洁白无瑕来。”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猜他们会舍弃掉我们亲爱的邪种,把合欢宗那苏棠梨扶到青淼圣女的位置上,以此来平息动乱。” “正派这些修士说话做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他们定然是用得到的桃花蛊解法来在青淼里悬壶济世,或者是在青淼振声解释宣布着我们散布的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蘑菇邪祟桀桀一笑,淡淡地说着,“正派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光风霁月,身上充斥着浩然之气。” 听了这话,会议上所有的邪祟都笑作一团,时熙则是在一边翻看着水镜之中苏棠梨的头像,眼眸之中晦涩不明。 “报——”邪祟之中一个小喽啰忽然之间闯入了会议,看到在场如此紫到发黑的邪气,他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有什么事要说吗?”蘑菇邪祟伸出手来,温柔地弹了一个小蘑菇到了邪祟小喽啰的身上。 这小蘑菇一弹到小喽啰身上,便迅速炸开,上边的火星燃上了他的发尾,吓得他手脚扑腾好几下,周围几个邪祟桀桀笑在一起。 还是一个邪祟给这小喽啰用灵力丢了一泼水,这才把小喽啰发尾上的火星给浇灭来。而在这小喽啰的耳边,已经被火燎出来了泡。 “说吧,什么事。”蘑菇邪祟又温柔地这么说着,手中一副要再次把小蘑菇丢到小喽啰身上的样子,吓得那小喽啰再次缩了缩脑袋。 一群邪祟再次嘲笑了他一番,这个小喽啰才战战兢兢地说:“青淼那边已经把流言蜚语完全解决掉了。” 这群邪祟听完后,并不觉得意外,为首的蘑菇邪祟慢条斯理地问道:“说吧,是怎么解决的?是把桃花蛊解蛊的方法拿出来了,还是青淼长老出面了?” “不,都不是。”那小喽啰一咬牙道,“他们污蔑我们邪祟偷鸡!偷他们青淼的鸡!” 在场的邪祟笑声齐齐一停:“?” …… 苏棠梨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青淼,这是她第二回穿上青淼的衣裳。 狐狸谷桃花蛊的解法混上苏棠梨她青淼的血脉,在狐狸族长水镜之中的远程指导下,便能够成型出青淼桃花蛊的解法,只要再找几个青淼中了桃花蛊的青淼人,试验一番,这青淼桃花蛊泛滥的灾难,便能迎刃而解来。 眼前的祸患暂时是顺利解决有望,于是苏棠梨现在开始想着别的事情。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脚下的钩钩鞋磨了磨,苏棠梨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发上青兰色的青淼发羽。她的动作带起来她腰间那束青色碎玉一阵的叮叮当当。 她穿着着第一回见莲央的那套青淼衣裳,就像是穿上来了一身新战袍。这些熟悉的东西,让她心中燃烧起来了一雪前耻的冲动。 苏棠梨记得她第一回来到青淼的时候,就被莲央这条鱼鱼一句话弄到脸红。身为合欢宗妖女,从哪里跌倒,她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现在她身旁有着钓鱼技巧娴熟的白渺师姐和顾明箬师兄,难道还担心不能在同样的地点把莲央逗得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青淼衣衫的衣襟上都镶有层层柔软的云边,苏棠梨试着把水镜藏在怀中,让这青淼的云边恰到好处地遮挡住水镜。她再试探地动了动,保证了水镜不会随着她的动作露出。 很好,这个藏水镜的位置非常不错。 于是苏棠梨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灵力从衣襟间不动声色地流淌进到了水镜之中,用灵力操纵着水镜中的消息输入: 【狸狸】:怎么样师姐?能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白渺很快回复道。 【白渺】:看到啦!你能看到我的消息吗? 苏棠梨用灵力感知着水镜之中师姐传来的消息。很好,也能够清晰地收到。 【狸狸】:猫猫点头.jpg 苏棠梨知道自己在合欢宗之道上没有天赋,但是没关系,勤能补拙。那些凡间绘画练字之人都是从临摹开始的,她自己不能做到独立撩鱼鱼,难道还不能让师姐手把手带着她吗? 没错,苏棠梨这般把水镜放在怀中,就是为了让白渺师姐能够随时随地帮她,帮她纠正翻译她的撩鱼鱼言语,最好能做到茶里茶气。 水镜对面的白渺默默把脑袋磕在自己的桌案上。没想到有一天她要做这种茶言茶语的翻译之事! 她早就该在狸狸小时候狠下心来对她板着脸,不然也不至于现在一看到狸狸泪汪汪的眼眸就心软,不知不觉间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那边的苏棠梨有了白渺师姐的协助,脸上的笑容愈发成竹在胸,她调用灵力,用水镜给莲央发送消息道: 【狸狸】:我们待会在青淼清濯宴的濯清池见一面,好不好呀? 猫猫期待.jpg 很好,她已经根据合欢宗的教学,深刻掌握了每一句话都要用词尾来缓和语气,以达到软萌的模样。 水镜之中无法准确传达表达者的语气,故而一个可爱的表情包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苏棠梨指尖掠过水镜中自己发的那只猫猫。眼前的猫猫琉璃玉一样的眼眸里散发出两个耀眼的小太阳。合欢宗每一个弟子都有宗门里给的专门定制表情包,其中准确地捕获了弟子们惯用的神态。苏棠梨这个自然也是合欢宗专门定制的。 果然那边莲央回复道: 【莲央】:好呀,狸狸。 莲花转圈圈.jpg 怎么感觉莲央发过来的消息里面运用的知识点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苏棠梨愣了愣,但很快把脑海中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莲央那边答应她了。她苏棠梨很快就能在同一个地点穿着同样的青淼衣裳一雪前耻了! 水镜另一边的莲央,唇角悄悄弯弯起笑容来。 狸狸怎么又送上门来了?看起来她还是不甘心想要一雪前耻来了。 第48章 茶言茶语 这是苏棠梨第二回来到青淼的濯清池。她行走时小心地护着藏在怀里的水镜,以免水镜不小心滑落。 她脚下的钩钩鞋再一次踩到清浅的池中,这熟悉的场景让苏棠梨一愣,而后再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莲央早就已经来到了这个濯清池旁,正在低着眼眸拨弄着手中的莲蓬,从中一点点剥出莲子来。他脑后束着的墨色长发也顺着腰后散下。 与第一回见不同的是,莲央今日耳垂上是单边“s”形的银坠耳饰。 见到苏棠梨来了,他便松开手中的莲花,迎到了苏棠梨跟前,他把手往前一摊,展开露出手心中的一把莲子。 “尝尝?”分明一旁的狸狸一张玉白的脸上无甚情绪,莲央却像是察觉了什么,把手中的一片翠绿的莲子递到了苏棠梨跟前。 苏棠梨的怀中悄悄流转着灵力,把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转述给白渺: 【狸狸】:师姐,他给我递莲子吃了,我该怎么回复他?是不是应该顺着夸赞他? 【白渺】:听起来好像没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回答他? 【狸狸】:自然是夸赞莲子好吃啦,“六!” 神他妈六。 水镜对面,白渺盈盈秋水一样的眸子中像是含着泪水。狸狸别担心,白渺师姐牌茶言茶语翻译器来救你! 这边苏棠梨一边用灵力回复着师姐,一边从莲央手中拿出来一颗莲子,好奇地放在嘴中尝了尝。瞬间莲子芯的苦味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苦得苏棠梨鼻子一皱。 【白渺】:算了,我帮狸狸翻译吧,你说:嗯的,确实是很好吃! “咳咳。”苏棠梨五官暂时还在被苦成一团,连忙就按照白渺师姐的指挥,嗓音清脆道,“嗯的,确实是很好吃!” 莲央看着苏棠梨,看着她分明苦得不行,还愣是眉眼弯弯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来。 “这是要剥掉芯的。”莲央笑弯了腰,月牙似的眸子闪耀着星,鬓边的雀头色的羽翼一颤一颤的。 他伸出手来拨着莲子,轻而易举地便将心挑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腕上的银链子也细闪着星星。映衬得手腕一截的肤色愈发皎白。 “再尝尝?”莲央把剥掉芯的莲子塞进狸狸手中。 【狸狸】:可恶,他好像在笑我!师姐师姐!求助!我需要更加绿茶的钓鱼鱼语录! 【白渺】:好,那我在水镜中回你,只是这些话只适应特定的场景,我看不见狸狸你那的情况,狸狸记得甄别使用哦。 “好吃吗?”莲央俯身,看苏棠梨吃的认真,便眸子看过去随意问道。 有了绿茶翻译器的苏棠梨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苏棠梨了,她把原先口中“你真是一个好人”按照白渺的翻译换了一换:“很甜,你对我可真好,还给我剥莲子芯,可惜我怎么没有莲央你这么好的男朋友,真羡慕莲央你未来的道侣呀。” 苏棠梨扬起眼眸,按照白渺的教学仰头眼眸向上看,眼尾无辜地略略下垂,表面上看起来清纯可人,内里她的小尾巴早就自信地翘了起来。 她看出来了!莲央手上顿住了,虽然那个动作很细微,但是他一定是被她精湛的言语惊艳到呆掉了! 第57节 她在水镜中用灵力飞快在与白渺对话,面上却装得丝毫不显。 这回,她只是再接再厉,按照白渺发过来的话语,低垂着眼眸,睫羽在眼眸中压下一片暗色,她神色落寞地说道:“不知道别的合欢宗弟子们是怎么和异性相处的,他们都可以和异性相处的好自然呀,不像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和男孩子相处,一见到别的男孩子就紧张得要死。” 莲央这回确实是停住了,他看着对面的苏棠梨,看见她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一言一语都是出乎意料的熟悉。 叹气,不知道这回的狸狸又是找到了什么攻略小妙招,棒读学得跟真的似的。 【狸狸】:莲央他停住了!他没有反应了,想来一定是被我的绿茶钓鱼鱼语录给钓到了吧! 水镜之中苏棠梨还没有高兴完,那边垂着睫羽的莲央却倏地扬眸起来,眼眸清澈得像是飘飘悠悠着好几盏莲花灯,明媚得好看: “别的男孩子?没想到狸狸还有接触过别的男孩子呀,不像我,女孩子之中只接触过狸狸。” 高兴到一半的苏棠梨一卡壳,遭,她怎么有一种被莲央反戈一击的感觉。 “在狐狸谷的时候……”在狐狸谷的时候不是有接触过别的女孩子吗?那个狐狸邪祟不就是一个吗? 苏棠梨这边试图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莲央就委委屈屈地红了眼眶,声线也一颤一颤得可怜: “狸狸是说狐狸谷那只狐狸少年成珵吗?他那双桃花眼上覆盖的灵力显得他可真好看呀,让他整个狐狸都显小了不少。想来平日里狐狸成珵他也经常用灵力温养这双桃花眼吧?不像我,都不知道这些变得更好看的小妙招,整天素面朝天的妆都不会化。” 什么?不会化妆! 苏棠梨看着莲央这张白皙精致的面庞,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油然而生。 【狸狸】:师姐,他好可怜哦,没有在合欢宗长大,都没能学会我宗人人都会的化妆本领,可是他长得依旧好好看呀!这种清丽的感觉,实在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师姐,不如我去教教他吧! 水镜对面的白渺心一梗,连忙提醒道: 【白渺】:狸狸你清醒一点!莲央他有师兄有师姐我们,并不需要单你一个人来教他。你的目的是让鱼鱼害羞,你要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他引导,把这些变成化妆教学。他!有!手! 他也在运用茶言茶语语录! 这样子吗?苏棠梨把心中对莲央泛滥起来的怜爱之情给强行压了下去。 【狸狸】:我还以为我能够难得地当一回师父,这是多么好的璞玉呀! 不管苏棠梨和白渺在水镜之中如何悄悄谈话,那边的莲央可不会给苏棠梨留下更多的思考时间。 “狸狸怎么不说话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背后偷偷说成珵的,狐狸成珵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了吧,虽然我并不是有意的,但是都怪我嘴笨不会说话,这样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莲央下敛着眼尾,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向苏棠梨,“好在狸狸一定是会来护着我的。” 苏棠梨心中警铃大作,这该怎么回?莲央看起来好可怜的样子,她要去安慰他吗?可是好像安慰了他,就像是跟着莲央的节奏走了那样,可是不安慰他,自己的良心也说不过去,这也太让人感到苦恼了。 【狸狸】:要不我回复莲央“你真的好可怜哦”,这样他一定会被我安慰到了吧? 【白渺】:……狸狸你从哪里学的? 【狸狸】:唔,如果这样子不行的话,那不如我拍着莲央的肩膀,说“嘴笨不要紧,跟着我合欢宗好好学习,保证能让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取得更好的成绩!” 这样怎么样?拍莲央肩膀能给他一种倍受器重的厚实感和成就感,催促他学习能够改变他如今嘴巴笨的困境,让他成长为更好更优秀的合欢宗弟子! 水镜对面的白渺要哭了。狸狸她这是在谈恋爱对吧?是在钓鱼鱼对吧?她要是真的这样说,对面的莲央怕不是要“听我说谢谢你”了吧。 【白渺】:咳,你跟着我来学吧。 得了白渺指令的苏棠梨忽然抬手,摸了摸莲央的脑袋。这突如其来的摸摸头能够成功地打断莲央的攻略节奏。 “往日倒不知道莲央你说话这般可爱,怕不是对别的妹妹将这话说了千遍万遍,别人听完了,这才轮到我了吧?”苏棠梨迅速更换节奏,开始向莲央发动进攻。 听了这话,莲央眼眸一垂,再扬起,像是被这话伤了心:“狸狸果然还是觉得是我的不对了?我这话不过是想到所以就说了,如果非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原先还在茶言茶语的莲央,忽而顺着苏棠梨摸摸头的手,将脸颊依靠了上去,像是枕在舒服的软榻之中那样: “自然是因为我在合欢宗的这些日子里有在藏书阁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不做嘴笨的人。我也不求什么,只要让狸狸能够听到我说话就开心,那我便可以欣慰地心生欢喜了。” 成功再次将攻略的节奏抢断了回来。 【白渺】:怎么一股子死而无憾的语气……狸狸呀,莲央这合欢之道学的不错啊,这浓浓的绿茶味,透过水镜这么老远我都能闻见了。 【狸狸】:qaq 【白渺】:等等,狸狸你……? 苏棠梨看着自己掌心之中蹭呀蹭的莲央,又想到刚刚莲央宣誓要“好好学习”的坚定,她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知音! 【狸狸】:师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是绿茶呀?这分明就是勤奋刻苦还贴心的小莲花呀! 【白渺】:呆.jpg 白渺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水镜一熄,显然是那边的苏棠梨已经将她远远地抛在脑后。 完了,这崽子没救了。 “莲央是不会化妆吗?不如我来教教你吧!”苏棠梨眉眼弯弯,对着自己的化妆技巧尤为自信,“来,我们一起来好好学习!” 莲央的目光落在苏棠梨怀中露出来的一角水镜,睫羽稍稍低下。 狸狸这个性子,虽然不太容易开窍,但如果被摸准了,在感情之上真是一如既往的……好顺毛啊。 只是莲央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走过一刻钟,便有所改变了。 “我们合欢宗的化妆教学要先从知识理论的了解开始!”一边说着,苏棠梨一边拍着身旁比她本人还高出将近五米的书堆山,“这可是我收纳袋里随身携带的所有化妆有关的书籍。” 拍完了这堆书,苏棠梨又笑眯眯地拍拍莲央的肩膀:“这些书我已经背诵完了,所以现在就把这些交给你,试试在今天之内全部背诵吧!” 莲央现在全然相信,狸狸脑海中确实完全没有恋爱这根筋儿。 “学化妆这种事情,难道不可以从实践开始吗?”莲央眼尾下敛,还有些发红,露出一副异常惹人心怜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呀莲央?”苏棠梨原先还弯弯的眼眸却是一停,咧了咧虎牙,凶道,“你该不会是想偷懒退缩了吧?” 苏棠梨的神情迅速从阳光灿烂的傻白甜,转变成了私塾里的凶残夫子,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振兴合欢宗”: “你在说些什么呢小可爱?我合欢宗千年万年大宗,屹立于中州之上繁华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弟子要是不够努力,很快就会被别的宗门的弟子拍死在沙滩上。” “不要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情,就算和我撒娇这些背诵也是不能够减免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卷不死其他宗门,就必定是我合欢宗的失责。”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吗?看书呀!你学习合欢宗书籍难道是为了我学的吗?这些书,为的是你自己的成长呀!学到就是赚到。” “我在合欢宗里学习的时候,化妆是我最擅长的项目。嗯?你怎么还不动身,难道是想成为我教过的最差一代合欢宗弟子吗?” 这个时候的狸狸完全没有先前一点软软的迹象,反而更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夫子,眼眸之中原先剔透如琉璃玉的眼眸也暗下了一个色调,在背光的时候愈发显得幽暗。 “我……”莲央一顿,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内心里已经开始生无可恋了。 “嗯?小可爱要是不想学,以后下山出了师门,可别说是我合欢宗的弟子。” 啊,这些话怎么这么熟悉。莲央沉黑的眼眸呆滞,原先叮叮当当的青色碎玉都安安静静地垂落在手边。 他原先以为的学习化妆:给狸狸描眉画腮红,两人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而事实的学习化妆……苏棠梨下巴抬了抬,指向一旁的书堆山,就差手中拿着一个小皮鞭在手上拍呀拍的。 狸狸爱学习,他还能怎么办。莲央目光盯着那一堆厚厚实实的书山,悄悄在心中叹上一口气,那他自然只能跟着狸狸的步伐来了:“学。” 眼见着莲央决定乖乖学习,苏棠梨异常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边打开水镜来,给白渺师姐发消息报平安道: 【狸狸】:今天多亏了师姐的辛勤教导,这才让我们合欢宗多了莲央这一个勤奋耕耘的小莲花! 勤奋耕耘?收到消息的白渺一愣,她记得刚刚莲央已经成功俘获了狸狸的芳心,没想到在之后也这么努力啊。这是可以说的吗?这么卖力的吗? 【白渺】:呆.jpg 【狸狸】:现在我已经把我带过来的所有有关化妆的合欢宗书籍给到了莲央,他现在正在很努力地在背诵呢! “人的五官与三庭五眼是符合……的比例。”生无可恋的莲央背书的语调是相当的平缓,可以说得上是毫无起伏。 毕竟谁能在这比一人高上好多倍的书本堆中流露出春光灿烂的笑容?更何况这些还全都是自己的必背书籍……反正莲央他做不到,他笑不出来。 水镜那边的白渺一愣,很快就回忆起来了,他们还在合欢宗的时候。 那时候尚且只有她腰高的苏棠梨,正站在整个合欢宗化妆教学班前,板着软乎乎的可爱面庞,目露凶光。 甜吗?看起来确实甜,但是她能拿化妆课作业砸死你。 在那个年纪,她就已经可以将整个合欢宗化妆类别的书籍倒背如流,并且成功成为了合欢宗化妆教学班中的助理夫子。 狸狸在教学的时候和寻常的时候可以说的上是判若两人。从前被苏棠梨在化妆教学之中的支配,深深敲动着白渺堪称坚强的心灵。 她在心中默默给莲央上了一柱香。阿门,死道友不死贫道。 …… 在青淼的民间,很快就下发来了有关青淼桃花蛊的解法,一些合欢宗找来的医林修士也来到了青淼,协助青淼破解这些邪祟的蛊毒。 而在这些青淼的民间,一个同样穿着钩钩鞋的邪祟正隐匿于青淼的人群之中,一张可以说的上是腼腆的面庞被藏在青淼劳作用的头巾之下,头巾边缘上绣着一圈精致的绣花,显得这张白皙的脸几分诡异来。 这是不信邪的邪祟时熙。 他明明已经在青淼民间散布了有关于莲央的流言,为何这种传言会被一个邪祟偷鸡的说法给轻松压了下去? 他不信邪! 上回“圣子血脉不纯致使青淼蛊毒泛滥”的流言都未能奏效,如今青淼圣子莲央已经把蛊毒的解法千里迢迢从狐狸谷带了回来,这下那些风言风语更难是给莲央带来分毫伤害。 他不甘心,并且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时熙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温和的青淼少年。 他和莲央不同,他才该是生活在光里。 他走到几个高声交谈着的青淼人身旁坐下,假装自己只是像这里普通的青淼人一般在此歇脚,实则是悄悄听着几个青淼人的交谈。 比较幸运的是,他一过来就听见了这几个青淼人在讲那个他想知道的“邪祟偷鸡”的事。 “这家中的竹栏一定是要修好去,听说最近这邪祟猖狂,桃花蛊也是那群阴沟里的玩意悄悄弄出来的。” 这话说的不错,桃花蛊就是他们邪祟散播的,这些愚蠢的青淼子民,就应该对他们邪祟感到恐惧,然后把这些恐惧反噬到圣子莲央身上。 “对呀对呀,我才养的一些小鸡仔,可别被他们霍霍掉了。”另一个青淼人赶忙接话。 听了这话,原先还在自得的时熙身子一顿,垂着眼眸,僵硬险些浮现在了脸上。 “哎呀,邪祟这种东西都像是那搞东搞西的小贼,每天不是散播散播那个有关于情.欲的桃花蛊,就是去我们家中偷鸡,一看就很难成气候了。” “我青淼有圣子的庇护,这些肮脏的小贼很快就会全部被抓起来处死,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啦,你看这桃花蛊的解法,不就很快便被我们圣子从狐狸谷带到青淼了吗?” 时熙捏着自己腰间青淼的青色碎玉,任由手指被这碎玉的棱角割破。他生平最恨莲央,其次更恨旁人那莲央踩他,而现在这几个青淼小民就在言语上做这事,在他的两个禁区蹦迪。 连他随便找几个小民就能听到这种言论,想来这些传言早就在青淼民间甚嚣尘上,想到这里,时熙眼眸之中透露着恨意,他努力压制着,想把这几人抽筋剥皮的想法。 成大事者不应当被这些小小的言论绊住脚步。他时熙还有着更大更广的算计,不应当应着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民暴露自己。 “哎呦,这小子怎么也做在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这里呀?”忽然这桌有个青淼人注意到了时熙,“银镯上的血指印听过不?这个故事最近可有名啦!” 时熙脸上回馈以腼腆的笑,手中压制着盎然的杀意。 第58节 那青淼人只当时熙年纪小不知道,很是热情地给时熙细细宣扬了一番,然后又继续感叹道:“还是我们圣子好呀,有了他的庇护,都不用担心这些杂碎东西来偷鸡了。” 时熙跟着僵硬地点着头,看起来像是一个拘谨的孩子,手指指尖却在涌动着邪气,眼眸中的凶光几乎要压制不住。 莲央,又是莲央。青淼人不是把他当圣子吗?他们知道自己的圣子很容易遭受邪祟控制,变成一个比邪祟还肮脏的疯子吗? 这些青淼人竟敢如此骄傲于他们的圣子,真不知道当莲央身份败露之后,这些青淼人会变得如何害怕绝望和愤怒。 时熙暗自抬起手指,意图让指尖扭曲着的邪气侵入对面几人的身体之内。 “叮咚。”好在这个时候,时熙怀中的水镜忽然一亮。 周围几个青淼人这才一愣。都能买得起水镜,看来这面容清秀的小子是青淼贵族啊。 这般想着,那几个青淼人便就此安静下来,直觉告诉他们,面前这人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头,说不定也可能是混进青淼来游玩的暴躁修士。 时熙也趁着这几个热情的青淼人不再纠缠,一边走了出去,一边翻开来自己怀中的水镜。 见到水镜上面是苏棠梨发来的消息,时熙双眸倏地一亮,原先眉头之间的烦躁如烟云般散去。他都快忘记了,莲央在棠梨面前到底还是输给了他,棠梨早就决定和莲央恩断义绝了。 只见水镜之中的苏棠梨发消息到: 【狸狸】:谢谢你之前的提醒,只差那么一点,我就要被莲央他蒙蔽住了,好在有你及时的提醒,才让我悬崖勒马,我已经狠下心来跟莲央恩断义绝了。 棠梨终于意识到了莲央不过是摊烂泥。 时熙忍不住勾起唇角,他现在终于有机会悄悄接近棠梨了,一边想着,他手上一边迅速给苏棠梨回消息道。 【时熙】:不必谢我,这一切不过是我应当做的。 水镜另一头的苏棠梨低头看着时熙的回复,心中暗自想着,怎么大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这么厉害? 于是狸狸抱起水镜发消息道: 【狸狸】:为了感谢你,我有点想请你吃一顿饭,我现在在青淼,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时间过到这来? 猫猫期待.jpg 看到水镜中可爱的小猫,时熙的眼中流露出了兴奋和温柔,他连忙答应道: 【时熙】:好,我也有礼物想要带给你。 第49章 莲央的攻略本本 在中州的历史当中,有过三次邪祟肆虐的情况,第一回为了解决邪祟肆虐,一个修为高强的仙尊以身殉道。第二回为了解决邪祟横行,一个擅长隐匿的正派弟子忍辱负重在邪祟之中卧底多年,终于是通过自己卧底多年的信息将邪祟一锅端掉。而第三次,就是最近这次。 为了对付最近已经开始躁动肆虐的邪祟,仙门宗门中颇名望的几个长辈,有在水镜之中开会议议论此事相关事情的商议。 而仙门宗门里跃跃欲试的小辈们,也很兴奋地在水镜之中创建了一个群聊,专门用作商议解决邪祟的一百零八招。 苏棠梨低头看着自己消息爆满的水镜,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师兄师姐说道:“这里面有人说,假如他们发现了一个邪祟,就要放任他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 顾明箬也看了看自己的水镜,跟着说道:“水镜之中还有人说,假如他们发现了一个邪祟,那就必然要从这个邪祟的生平开始了解,了解他堕落成邪祟的原因,抓住他心灵的弱点,控制他,通过他来获取邪祟们的消息,从而解决邪祟肆虐。” 在这个水镜群聊之中,众人的想法五花八门,阴谋阳谋环环相扣,甚至能通过一块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通过一个接一个的蝴蝶效应,达到“杀邪祟于无形之中”的结果。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水镜之中的修士们只是假如,而苏棠梨他们真的发现了一个邪祟。 “狸狸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邪祟。”白渺目露沉思来,柳眉在眉心间蹙成一团。 难得发现了一个卧底多年的邪祟,如果不好好利用,好像就会白费了这个水镜之中,这些精彩绝伦的谋划策略。 “小师妹想要用哪一个修士在这里提出的想法?”顾明箬也跟着问道。 “他们说的都好精彩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跌宕起伏。”苏棠梨的眼眸弯弯,荡漾起涟漪,“所以……我决定都不用。” 白渺和顾明箬一齐眨了眨眼。 “我已经在水镜之中把时熙邀请过来了,等他过来到青淼这里,师兄师姐与我联合将他抓了便是。”苏棠梨扬起自己手中的水镜,自我赞同地点点头。 见师兄师姐明显的一愣,苏棠梨便继续解释着,声线清晰,目露嫌弃:“都知道他是邪祟了,还留着他做什么?留着他给在清明上坟吗?” 小师妹这话说的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水镜之中的阴谋诡计写的如此花里胡哨,挺好看的,可以但没必要。他们既然已经知道邪祟是时熙了,那直接把他骗过来捆了就是,还要弄这些弯弯绕绕的做什么?哪里有人能够这么清晰地算计到千百步之后,每一步环环相扣? 不错,很有狸狸的风格。 于是师门三人很快就拿好符菉,设定好阵法,在青淼守株待兔。 那边时熙本身就在青淼,得知了苏棠梨的邀请,他又期待又忐忑。为了和苏棠梨见面,他特地换掉了青淼的衣裳,以免这些青淼服饰会勾起苏棠梨对莲央的回忆。 他刚走到苏棠梨跟他约定好的地点,心中就有些疑虑生了出来。时熙身为邪祟,在仙门之中能够安安稳稳地埋伏多年,其中一是因为有着他的师尊帮忙掩护,二则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的消息网灵通。 一走到指定地点,他就想起来了折在苏棠梨手里的几个邪祟。他从小就有跑去合欢宗,试图在苏棠梨面前混个眼熟,自然对苏棠梨的性子有着几分了解。 而现在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苏棠梨居然在他不远处的面前,笑盈盈地跟他招着手,眼眸中目光真正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和温柔。 时熙本来就喜欢苏棠梨的笑,更别说现在的苏棠梨,笑容是那么的亲切,看着他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珍爱之物那样。 苏棠梨确实在很亲切地看着时熙,谁不喜欢乖乖送上门来的邪祟?这几乎等同于功勋送货上门。 正是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时熙都不敢去相信,这才让遭受多年冷遇的时熙心怀不安。 不同于莲央对苏棠梨一上来就直接告白的方式,时熙曾经对苏棠梨的攻略方式是温水煮青蛙,试图渗透进苏棠梨的生活之中,让自己成为一个苏棠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很显然,他失败得透透的。在合欢宗眼里,时熙几乎是查无此人。 时熙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原地,开始对面前的美好心生疑虑。 那边苏棠梨见时熙停在了原地,心中却丝毫没有“自己伪装失败”的担忧,反而是很自然地对着时熙招了招手,疑惑道:“你怎么站在那里不动?这太远了,过进来一点点呀。” 看着苏棠梨略下垂的眼尾和理直气壮的声线,时熙原先的疑虑烟消云散。 通常设下鸿门宴的人很擅长扮演,他们会在一举一动之中流露出自己的无辜,而言行之中从来不让对面起疑心。 但是苏棠梨的举手投足实在是太令人起疑了吧!并且她这话说的是理直气壮,一点都没带不安的,根本就不像是说谎的人,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欺骗的假效果。 于是时熙迎接了上去,苏棠梨摊出手来,时熙也跟着把手摊了出来。只是在他的手摊出来的那一瞬间,一根捆邪祟的锁链,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锁在了手腕上。 等时熙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渺和顾明箬已经几个灵力配合着攻击上去,将他捕获在了顾明箬的法器网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光风霁月、正义凛然,一点点的遮掩都不带有。以至于在以后的历史记载之中,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个叫时熙的邪祟是不是真的被这么简单的俘获。 这一点儿也不惊心动魄! 这可是埋伏多年,还有很多邪祟小心拥护的幕后邪祟!被逮捕的时候却是一点儿大邪祟应有的排面都没有给。 白渺把被抓捕到的邪祟时熙丢到了自己的收纳袋中。 看完全程的她实在是太明白了,狸狸在把时熙骗过来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有在觉得自己是在做任何惊心动魄的双面美人之事。 分明只要是被时熙察觉到了不对,这一场精心准备的抓捕就很可能生出变故。 但是对苏棠梨来说,时熙被抓捕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与其把这事说成是抓捕大邪祟,不如说,这更像是一只狸奴懒懒地倚靠在自己的水桶旁边,然后猫爪爪拍拍水桶,说:“鱼儿鱼儿快进来。” 然后鱼儿就自己进来了。 再然后狸狸说:“真乖。” 完。 就像猫猫抓鱼,鱼儿自己跳进水桶那样,呃,自然。白渺非常不自信地这样想到。 再然后她又自我解释道,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大人物就败于一些小细节吗?听说再往西的那几个州里,就出现过因为一个马蹄铁而输了一场战役。 这个时候,讨论“解决邪祟的一百零八招”中的水镜群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刚刚提出过邪祟解决策略的修士继续道:“我刚刚想到的蝴蝶效应策略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我在这上面做出了一些改进,在第一步里我们可以运用无情宗宗门里的那些个法器,好让这些抓捕邪祟的策略成功率更高一些。” “我刚刚想到的卧底策略也可以有那么一点的改进,我买了几本有关于家庭关系的书籍,从原生家庭入手,能够让那个被抓到的邪祟感受到浓浓的母爱,从而能够更加虔诚地信服于你。” 白渺看了看这水镜群,又看了看另一边正在用水镜跟进莲央学习状况的苏棠梨,她低头默默匿名发消息道:“都知道他是卧底了,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直接把他抓起来?” 这条匿名消息由于过分直白无趣,一直都没人回复,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大堆诡谲的阴谋算计里。 “你们抓捕我是没有用的!我早就已经给莲央备上了一份大礼,他肮脏的血脉迟早要彻底败露的!”已经被抓住的时熙,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老马失蹄,不由发疯一般地在袋子中大喊着。 受到了苏棠梨的影响,顾明箬异常淡定,他只是简单地凑到白渺的收纳袋旁,一边耐心地侧着耳朵,一边时不时地温柔点头:“不错不错,很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感谢你的交代,你还可以继续交代一些。” 被顾明箬这么一说,原先被抓住时就有些不可置信的时熙更气了,他试图用一些狠话来激怒眼前的顾明箬,甚至于装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以图用此方法博取旁边苏棠梨的关注。 只可惜,苏棠梨在确定了时熙已经被师兄师姐稳稳抓住之后,早就已经把他抛在了脑后,只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水镜,对他没有一点儿的关心。 现在关心时熙的只有顾明箬,他颇有玩心地拿出一份纸笔,执笔在纸上写下来了:嫌疑邪祟时熙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顾明箬满意地点了点头。 …… 身为合欢宗最擅长化妆的小师妹,苏棠梨在教别的弟子学习时可谓是非常用心,刚逮捕完邪祟,她很快便愉悦地联系上了莲央。 莲央原先还在捧着那一大堆的化妆书籍在认真背诵,忽然间就收到了苏棠梨的水镜消息: 【狸狸】:怎么样,我给你布置的书籍都已经背完了吗? 莲央抱着自己的水镜,眼眸忍不住弯弯起来,他刚准备迅速地回狸狸消息,手上却停顿了片刻。 单说“背完了”,好像实在不够味。这样又怎么能勾搭上狸狸来看他?莲央垂下睫羽,复而扬起。 【莲央】:背是背完了,狸狸要不要来考察一下我看看?万一我背的比狸狸还好,狸狸岂不是合欢宗地位不保? 苏棠梨目光掠过水镜,迅速捕捉到了“狸狸合欢宗地位不保”这几个大字,瞬间瞳孔一缩。 【狸狸】: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背的如何了! 猫猫怒火.jpg 莲央白皙的指尖掠过水镜,唇角微微勾起。很好,他已经成功掌握了狸狸召唤法。 他打开水镜,水镜中与苏棠梨的聊天界面之上,正是苏棠梨弯着眼眸在笑的模样。而在这个水镜的右下角,悄悄写着:如何吸引苏棠梨的注意? 在这个小问题下面有着密密麻麻一二三四好几行小字,在最前面的几行里,“第一项:直接表白”的后面打了一个勾勾,而后面紧跟着的备注被划掉了几行。 而莲央紧跟着在这密密麻麻一大堆的条目下加了一行最新的: “狸狸召唤法:跟她说她合欢宗地位不保。√” 刚记录完这一行,莲央这边的房门便被忽地打开,随着光照进屋内,气呼呼的苏棠梨也出现在莲央的面前。 由于是一路用灵力过来的,苏棠梨脸颊上泛着桃子一般的粉意,看起来就软软的脸蛋一下子便映入了莲央眼帘。 第59节 更可爱了。 真是好快的速度。莲央把手中的水镜屏幕一熄,眼眸月牙似地弯起来。 苏棠梨原先还在有些气呼呼,一打开门,她就看见莲央那双仿佛飘荡着莲花灯的清澈眼眸,又看见他脑袋上的青莲色的羽翼跟着欢快地扑棱扑棱。 “莲央你……”她咧了咧虎牙,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那边莲央就已经和小狗狗一样很是欢快地扑了上来,忽然之间就抱住了苏棠梨抱了个满怀,留下叮叮当当一片青色碎玉响。 清甜的莲花香气也跟着倏地侵入进苏棠梨鼻尖,她懵然地反手搂住莲央,眼眸之中能看见莲央的姣丽蛊媚的侧颜来:“我好想你!” 等等!这是什么个情况呀啊喂!怎么忽然间就给了她那么大的一个抱抱,太突然了吧!虽然不是很明白在干什么,但是这个大大的抱抱好像确实很有安全感。 “怎么这么突然?”苏棠梨的手虽然是下意识地环住了莲央,眼眸中的目光却是无处安放。 “这些天都没有见到狸狸,于是就感觉背书的日子有些枯燥无味。”莲央话锋一转,声线清朗,干干脆脆,“但是今天忽然看到了狸狸就觉得,非常开心!” “见到我就会很开心吗?”苏棠梨眨了眨眼,一脑袋的绿茶白莲花语录无计可施,只好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 可恶啊可恶!在合欢宗的教学之中,分明说的是,鱼鱼会委婉地暗示他们,用欲语泪先流的眼眸,以及欲说还休的姿态动作,和藏头诗一般的话语,来陈述着鱼鱼他自己对他们的思念。 怎么会有和莲央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鱼鱼呀!这样子她的所有回话都没有合欢宗教材可循了! 这边苏棠梨的眼眸无处安放,那边莲央则是悄悄勾起了唇角,就差没有手指伸出来悄悄比耶了。 在他已被熄灭的水镜屏幕之中,备忘的条条目目里也写着这么一招:“狸狸熄火法+狸狸害羞法:直白地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对呀,狸狸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高兴吗?”莲央俯身时,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蕴含着说不出的情绪,在狸狸眼中熠熠生辉了起来。 太直白了!这让她怎么接?要是莲央凶巴巴的,她也好凶巴巴地怼回去,但偏偏莲央这样子直白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抱抱,并且还跟她说想她,这就触碰到了苏棠梨的知识盲区,并且彻底的手足无措来。 苏棠梨耳尖的红意一点点泛滥在耳尖,然后悄然地晕开,她咬咬唇,然后抬手反手试探性地拍了拍莲央的背,动作有几分生涩。 “既然你说你想我了,那、那我来哄哄你?”苏棠梨有些笨拙地开口,眼眸之中目光左移右移,彰显著她的害羞来。 怎么可以这么笨拙可爱。 “我喜欢狸狸这样哄我,要是我下一回也能被这么哄就好了。”莲央弯弯着眼眸,月牙似的眼眸之中有着危险的光彩。 看着苏棠梨琉璃玉那样的眼眸无措地左看右看,莲央见好就收,松开来苏--------------/依一y?华/棠梨,回身指向了那堆在书桌旁边的一大堆化妆类书籍。 “我已经全部背完了,狸狸你来考一考我吧?”莲央颔首,沉黑的眼眸之中异常坚定。 “真的全部都背会啦?”苏棠梨看着这高高的一大堆书籍,眼中闪过惊讶。 她历来教过的师兄师姐之中,可从来没有记忆力如此好的。 被莲央这么一打岔,苏棠梨很快就忘记掉了刚刚被莲央忽然抱上那么一下的害羞,反而很快就进入了夫子的状态。 她伸出手来,随意从这一大堆书籍中挑出了一本,白皙的手指翻动着页面,而在她一旁的莲央,长长睫羽下的眼眸,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指尖,眼眸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总感觉现在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焦灼。苏棠梨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而后,便在书页中随意找了一页,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手上这本书中第三个部分讲述的是什么内容?” 一听到苏棠梨已经开始问答了,莲央的眼眸恢复成清澈的模样,像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学生,字字句句清晰地回答了苏棠梨的问题,并且还不忘在末尾补充一句:“狸狸想知道的是第二百一十页到三百页的内容吧?” 嗯?听起来莲央背的还不错,居然已经开始可以背诵相关页数了。 不信邪的苏棠梨再抽查了几本,而无论是抽到哪一本上的哪一页,莲央他都是倒背如流。 “莲央你可真是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背下来了这么多书,你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惜才心切的苏棠梨两眼放光,她第一回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有天赋的人。 而与此同时,已经来到青淼的谢赐,正坐在青淼长老的对面,手中拨弄着青淼桌案上的浅水,一边随意问着:“莲央这小崽子的学习天赋如何?比如说背诵书籍之类的记忆力,理解事情的反应力?” “他在理解方面尚且还行,只是这记忆力嘛……”青淼长老深深叹了口气,回想起了当年他被莲央背书的速度气到罢工的脑中灵力,于是他勉强笑笑,下定论道,“背诵书籍的记忆力简直是惨不忍睹。” “莲央你背诵书籍的记忆力简直是惊艳绝伦!”另一边的苏棠梨下定论道。 听了苏棠梨的夸赞,莲央很是高兴地再次弯弯着眼眸,期待的目光反覆看了又看苏棠梨。 “既然理论知识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那么……”莲央直勾勾地看向苏棠梨,如果他的眼眸中真的像清澈水里有着莲灯,那么这些莲花灯也该在其中跌宕起伏了。 他这么明显的期待目光,让这边的苏棠梨一顿。她好像隐隐在莲央的背后看到一个小狗狗摇尾巴的身影。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我在青淼修习蛊术的时候,长老通常也会先让我背诵一堆理论知识,等我背诵完之后,就会当即放手让我自己去实践。毕竟背诵的再多,也不如亲身实践一番。”莲央特地重重咬字出了“实践”二字,然后再次扬起期待的眼眸。 好吧,好像看到的摇尾巴的狗狗并不是她的错觉。苏棠梨看了又看莲央。 他好像在很是期待着什么东西,为了不辜负莲央他的期待,她一定要谨慎思考一番。要是能说中鱼鱼的期待,那鱼鱼不就会是自己跳入筐中,自我害羞自我攻略了吗! 胜利近在咫尺! 苏棠梨眼眸之中迅速焕发着期待胜利的光彩。 于是苏棠梨努力分析着莲央行为举止中的小细节:看他眼中熠熠生辉,这是对知识的渴望!看他手腕上清脆叮当的青色碎玉,这是他在催促着自己来教授他更多的化妆知识!再看看他已经在轻微扑棱扑棱着的青莲色羽翼…… 苏棠梨她眼眸一亮。 莲央抬眼看向苏棠梨,她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苏棠梨应该已经很清晰地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了吧? 他想要说…… “我明白了!” 化妆的理论知识已经学完了,苏棠梨完全可以亲自来教他如何上手化妆了吧!比如说两人互相描描眉之类的。 莲央隐隐抱着期待,耳尖上也开始泛滥着浅浅的粉意。 “你一定是想要背诵更多的化妆知识吧!”苏棠梨声音清脆,如玉掷地有声。 莲央期待一怔,这边苏棠梨欢欢快快地补充道:“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好几本,你这几天把它都背了吧!” 笑容明媚灿烂……且自然。 作者有话说: 莲央:笑容渐渐消失 第50章 狸狸的欲擒故纵 狸狸这是魔鬼吗! 他……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这个意思?莲央看着苏棠梨打开水镜,真的在试图去联系更多的书籍,心中的情绪难以言说。 如果是别人这么理解,那指不定是心怀叵测。但如果是她这么理解,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想想也是,这是狸狸嘛,怎么理解别人的情感暗示都不奇怪。 虽然没能成功地和苏棠梨贴贴,但是莲央依旧弯起眼眸,忍不住对着苏棠梨伸出手来。 “嗯?”这忽然伸出手来是什么意思? 苏棠梨这边一怔,那边莲央就抬手,从她的手里抽走了水镜,留下手腕上的青色碎玉一片叮叮当当声。 莲央的攻略小本本还有一页备注:“当狸狸迟钝到根本意识不到他的暗示的时候,那就该直接告诉狸狸自己的目的。” “狸狸理解错啦,我想要狸狸亲手教我如何化妆,譬如说,我想要给狸狸你描眉。”莲央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一抽走苏棠梨的水镜,便从自己的袋子里很快地翻出来了黛砚以及青淼描眉的新柳笔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 “你这、你这个准备还挺充分的。”反应过来的苏棠梨看着面前的莲央,看着他颇有条理地把这些物品都在桌案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青淼的青濯黛,在狸狸你的这些书中,有过这类的相关描述。”一边说着,莲央手边清水一倒,就已经开始研磨起来了清濯黛,“狸狸要不要先做一些妆前的准备?不然就来不及了。” 莲央这一套研磨的动作行云流水,修长白皙的手做的根本不像是单纯预备描眉的活,倒像是在准备雕琢最精贵的玉器。或者说应当更轻柔些,像是在抚弄着易碎的瓷器。 这是莲央对付狸狸自成一招的套路,一件事情倘若他能做的足够理直气壮,足够自信,那么狸狸就会下意识顺着他来。 直到莲央执笔落在苏棠梨的眉上,苏棠梨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配合。她的眼眸可以看见莲央执笔时随着转动的腕部,连同手腕上坠落的青玉,也跟着他的动作珊珊作响。 “说到画眉这件事,我想到了中州的一句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1现在的场景还挺合适这句的。” 苏棠梨此话说的无意,莲央却在听到“夫婿”二字时心上一跳。 乍一听这句诗还以为是闺中趣事,还以为是一个新婚女子在询问夫婿自己画的眉深浅是否合适。 只可惜这诗是首著名干谒诗,只是在借用画眉一事,来询问自己的文章是否合适。2 也就是说,苏棠梨完全没有把自己代入成被画眉的新婚女子,而是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成了莲央的考官。 “确实是有一部分比较相似。”莲央继续提笔画眉。 “感觉你的动作挺娴熟的,莲央你是偷偷练了多少遍呀?”苏棠梨小心翼翼地睁着眼眸,配合着减缓眨眼睛的频率。 “一遍。”莲央手中眉笔一顿,而后轻笑一声,“我可是天才,自然是看著书中的步骤,看了一遍就看会了。” “骗人,怎么可能。”苏棠梨略略有些扬起眼眸,睫毛跟着起来的弧度像是花在绽放,“骗人是小狗。” “狸狸不要乱动,待会要是画花了算是谁的错。”莲央另一只手抬起来,扶了扶她的耳侧。 描眉的步骤莲央自然不是只看了一遍,他有在偷偷练习,刚刚说的话自然是骗人的,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汪。” 又骗人又诚实的。 苏棠梨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眼眸一横,但是碍于莲央他在描眉,便只是用意念瞪着他。 莲央的攻略小本本上面对苏棠梨的“气呼呼瞪眼睛”,自然也有一段自成体系的面对方法。 他只是弯着眼眸,手上描眉的动作不曾停歇,声线清朗地说着:“中州故事中有一个人叫张敞,他的夫人幼时眉角有伤,于是他每一天都会给他的夫人画眉。3” “你对中州故事还挺了解的。”苏棠梨这般说着,总觉得现在提起这个故事有些怪怪的,让整个氛围都开始走偏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还知道在中州,替妻子描眉代表夫妻感情深厚。”莲央手上依旧执着眉笔,心无旁骛地在替苏棠梨描眉。 原先苏棠梨对描眉这件事还没有想这么多,她原先只认为这是莲央练习的一种方式,单纯以为莲央只是在向自己彰显他画眉的学习成果。 可是当莲央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起这句话后,这画眉的氛围便也跟着变了。 如果说原先的苏棠梨像是正襟危坐的主考官,那么现在的苏棠梨倒更像是变成了坐在洞房中被描眉的那位新婚女子。 “描眉这个动作,好、好像有些亲昵了。”苏棠梨下意识有些绷紧脚趾,连带得钩钩鞋悄悄跟着一动。 “什么?”莲央侧了侧头,手上认真的动作不曾停歇,只是他悄悄勾起唇角,道,“狸狸刚刚说……描眉这个动作好,像有些亲昵了。” “我也这么觉得。”莲央紧接着又补充了这么一句,指尖一停,描眉的动作开始愈发细致了,好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扫尾。 等等她是这么断句的吗?这会让她跟着想歪的。苏棠梨一愣,却也不敢身上有别的大动作。 当一个人开始注意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愈发注意,以至于连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着苏棠梨耳尖开始带着红意,莲央却忽地一收眉笔,俯身,清澈的眼眸倏地直直盯着苏棠梨:“已经画完了,保证好看。” 这么忽然一结束描眉,苏棠梨却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来。 莲央这边已经收笔了,转而把铜镜给到了苏棠梨眼前。 第60节 看着镜中自己青眉如黛,苏棠梨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镜中。虽说这描眉已经结束了,但莲央的心思到底还是余音绕梁。 “画的很好看。”苏棠梨胡乱点了点头,却开始揣摩起莲央的心思来了。 “下一回狸狸再考考我,我定然会画的更好看的。”莲央手上也染上了刚刚青濯黛的色泽,这色泽晕染在指尖,显得像是新生的竹笋。 分明有别的诗句和典故,但在给她画眉的时候,莲央偏生只用了夫妻间的典故。她是不是理应多想一点莲央的弦外之音?苏棠梨心思一顿。 合欢宗好像还有一个课程,是教授“弦外之意”,这个课程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教合欢宗弟子们解读鱼鱼话中暗藏着的意思。 这个课苏棠梨学的最烂,烂到她都不想回忆,故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来。 可是现在,她用夫子在这个课程中所教授的东西一代入,便神奇地发现,莲央他说的话好像就是那个她没有往那处想的意思! 直白点说,莲央喜欢她,并且想来当她池塘里的鱼鱼——狸狸翻译。 是这个意思吧?就是这个意思吧! 总算有那么一点想明白的苏棠梨脑海中思维一片混乱,忍不住看了又看莲央。 那边的莲央正愉悦至极地看着苏棠梨,弯弯的眼眸浮光跃金,墨色长发上的发羽也跟着扑棱扑棱。 莲央看狸狸,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第一回在幻境之中见到狸狸的时候他还没这么觉得,现在越看,他越觉得哪哪儿都好看。 就说现在这个模样,就像是他手中有什么好吃的食物,不近不远处,那只猫儿在不确定地看着他,眉眼中的微表情仿佛在说: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简直是令猫猫不敢置信! 好想挼一挼脑袋。 他都这么明显地暗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吓到狸狸,再把她吓得缩回去。 真是好奇狸狸现在又在脑内风暴脑补着一些什么东西。 照理说,一个正常的合欢宗弟子遇到鱼鱼的勾搭会有两种做法。如果不愿意接受勾搭的话,合欢宗弟子们会委婉地离去;如果愿意接受勾搭的话,合欢宗弟子们就会选择委婉地享受两人之间你侬我依的快活日子。 但是眼前是苏棠梨。 她看了又看莲央,最后做出来了一个郑重的决定:“莲央闭上眼睛好吗?” 看着她红着脸,手中慢慢抚上自己的眼眸,莲央便乖乖顺势闭上了眼。 如果说莲央面前的是别的合欢宗弟子,那叫他闭上眼睛,大概率是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 但是眼前是苏棠梨。 她在反覆确认了莲央已经闭上了眼睛后,便手上迅速地打开了自己怀中的水镜,动作迅捷的就像是一个埋伏在莲央身旁的卧底。 苏棠梨在水镜中迅速选择了唯一一个在线的师兄,大师兄宋清渊,然后顶着一张如同细作一般严肃的表情,凶狠地发消息道: 【狸狸】:qaq救救我师兄,紧急求救。鱼鱼主动跳进筐筐里之后应该做些什么?我没有学过呀嘤嘤嘤。 猫猫满地打滚哭.jpg …… 没错,在苏棠梨的合欢宗教育体系之内,她只跟着合欢宗细致了解过“如何钓鱼”这一个步骤。 这也很正常,毕竟也就只有苏棠梨这个合欢宗弟子需要别人教她钓到之后怎么玩快活,别的弟子天生就知道。 所以她能够熟背的步骤,仅限于“鱼鱼并不喜欢她并且也不配合她应该如何钓他上钩”的场景,但并不包括“鱼鱼主动上岸并且欢快地尾巴蹦哒着说快来吃我呀嘻嘻”的情况。 她本来就在情感攻略一事上没有什么天赋。所以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很显然,给苏棠梨她整不会了。 夫子说过,遇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要学会提问。由于她不好意思当着莲央的面打开来“海王笔记”,故而便让莲央轻轻闭上了双眼。 也许这样子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并不影响苏棠梨求助到了宋清渊: 【宋清渊】:这种问题听起来有点意思。狸狸应当知道最近我在隐居山林吧,殷殷正在魔族贴了通缉令找我呢。 殷殷说的是魔族领主,从苏棠梨记事以来,她就异常喜欢大师兄,每天的行程,不是在通缉大师兄试图折花的路上,就是在已经花开堪折直须折的路上。 这样拉扯了大概有千百年的样子。 【狸狸】:怎么听师兄的语气好像是超级快活并且乐在其中的样子。 【宋清渊】:当鱼鱼钓到手了之后我们和鱼鱼就可以有很多快活的玩法,譬如像我和殷殷现在,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狸狸】:这是个什么意思? 猫猫求知若渴.jpg 【宋清渊】:如果我们钓到了鱼鱼,只是让鱼鱼单纯地呆在桶里或者锅里,那就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这样做不仅鱼鱼不开心,我们也不开心。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把鱼鱼放回河里,这个就叫做欲擒故纵,回归河里的鱼不仅不会逃走,还会更加渴望与你一同玩耍。 就是因为我们身上有吸引鱼鱼欲罢不能的品质,让鱼鱼心甘情愿地愿意与我们共度余生。 这样下来,我们高兴了,鱼鱼也高兴了。 【狸狸】: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吗?好高深的样子,但是我好像学到了! “狸狸,到了我可以睁眼的时间了吗?”莲央忽而问着,一副眼眸意图睁开的模样。 “等等!很快了。”苏棠梨连忙一只手试图去遮着莲央的眼眸,另一只手简短地给师兄回了一句再见,并把水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 从刚刚和大师兄的对话之中,苏棠梨已经学习到了什么是欲擒故纵。只是暂时还没有酝酿出来和鱼鱼快活玩耍的套路。 她伸出两只手去遮住莲央的眼眸,光明正大并且理直气壮地开始利用这段时间琢磨起来了如何让鱼鱼和她都快活。 莲央被软软的两只手遮着眼,也是一点也不着急。以他小本本上记载的这么多条狸狸攻略法,莲央确信以及肯定,苏棠梨她定然又是找到了什么合欢宗的小花招。 他不用睁眼就知道。 经过蒙住莲央的眼睛强制留白出的一段深入思考,苏棠梨感觉聪明的自己已经掌握到了欲擒故纵的真谛。 想要完成欲擒故纵需要两点。一、自身优秀的品格足以吸引鱼鱼欲罢不能,以至于,被放归在了河中海中,也不会自行离去。嗯,很好,这一点她苏棠梨完美地做到了。 于是苏棠梨超级自信地点了点头。很好,可以继续思考第二点了。 欲擒故纵第二点:什么言语都要和自己原先想说的反着说,黑的要说成是白的,喜欢要说成是讨厌。总结一下,就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 这一点和她苏棠梨应该一点儿也不吻合吧!苏棠梨自认为自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率坦率人,师兄师姐不也常常夸她比钢铁还板直吗? 在这第二点上,苏棠梨自认为自己会在学习过程之中遇到不少难度。不过没关系,她卷王狸狸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儿困难就自认放弃。 身为一个合格的合欢宗妖女,她势必能够达成和鱼鱼和谐相处的目的,成为合欢宗历史记载以来,最教科书式的钓鱼海王。 光是想想,苏棠梨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有谁能够比她更擅长攻略?苏棠梨的眼眸逐渐迸发出异彩。 于是自信的她放下了遮挡莲央眼眸的手:“莲央,你已经可以睁眼了。” 糟糕。刚说完,苏棠梨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明明第二点说,一切都要反着来。 看着莲央已经睁开眼眸来,长长的睫毛弯弯上翘,那双相比别人有些偏黑的眼眸,也在直直地望着她。 她就知道自己一点儿也不擅长口是心非,这才攻略战争开始第一句,她居然就给说错了。苏棠梨有些懊恼地想着,仅此一次,她争取下次不再犯。 “狸狸在想些什么呢?”眼见着苏棠梨的神色从自信转为懊恼,然后再转为自信,莲央好奇地开口问着。 “我……”自然是不能直白地告诉莲央自己在想什么,苏棠梨脑中一白,“我在想你呀!” 原先还只是在随意调笑了一句的莲央一愣,眼中瞳孔缓缓缩了起来。 好出人意料的答案。 狸狸说,她在想他欸!莲央的眼眸逐渐亮了起来,耳尖也开始晕开又欢快又害羞的薄红。 忽然捕捉到了莲央耳尖上的淡淡的红色,苏棠梨的耳尖也开始晕染开又兴奋又自得的红晕。 喔喔喔,不愧是大师兄,真的有用欸!莲央居然在她眼前这么快活和害羞。好稀罕的神情,真的好想每天都看到莲央露出这样子的神情啊!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才不会直说,这样子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按照寻常,她大概得来一句话来表达“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莲央害羞有些什么稀罕的”,这样子的意思。 但是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学习欲擒故纵了,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她不能做一个半途而废的呆瓜。 于是莲央就看到苏棠梨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尖,然后语气自然道:“莲央你害羞的样子可真是稀罕呀,我下一次也想看到你露出来这样子可爱的模样。” 狸狸,在摸摸他耳朵尖尖,还夸他害羞起来可爱……他莲央该不是在做梦吧? 自己手腕上的青色碎玉随着他的前倾叮当一声,这才把莲央的思绪拉拢了回来。莲央只感觉自己脚下软软的轻飘飘的,像是踩着云朵。 太意外了。 分明狸狸从前一遇到让她害羞的事情,就会手足无措,红着脸口是心非,咧着虎牙并且永不承认。 太稀奇了。 “我也好稀罕这样的狸狸。”稀罕到莲央忍不住弯弯起来眉眼,指尖摩挲起自己的耳尖。 唔,鱼鱼他真的好高兴好开心的样子。苏棠梨怔怔地看着莲央眼眸中潋滟着的笑意,剔透如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忍不住染上来了一层绯红。 苏棠梨现在也是很高兴,兴奋于自己这个欲擒故纵的法子好像真的有用。但是另一边,她又开始超级害羞了起来。 为什么在欲擒故纵之后,她会说出这样子令人难为情的话?虽然苏棠梨是第一回用这个招数,但是也能隐隐意识到:大师兄的欲擒故纵怎么好像和她苏棠梨的欲擒故纵完全不一样! 她这个招数真的是正确的吗?苏棠梨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而在她眼前的莲央发羽非常高兴地扑棱扑棱,青色碎玉也像是青淼中最欢乐的曲子,叮叮当当一片中颇有敛州韵律。 嘶,管它呢,只要她自己用的欲擒故纵效果这么好不就可以啦! 于是苏棠梨也弯弯起眼眸,扬起睫毛决定再接再厉。 看到莲央这么开心,她也从心里觉得高兴。如果按照原先的苏棠梨说话,她才不会在莲央面前承认这些东西。可是她现在要完成自己的欲擒故纵攻略大法。 在莲央眼中,他就看到今天的苏棠梨仿佛彻底开了窍那般,对他很高兴地扬了扬睫毛:“看到你觉得高兴我也觉得很是高兴!” 面上苏棠梨是自然而然地笑着的,可是她的眼眸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莲央的反应。因为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让人感觉到难为情了,要是对方根本不对她的言语做出任何表态该怎么办呀?要是真的这样,那她就脚趾抠地面,太尴尬了。 “欲擒故纵”不愧是效果超强悍的合欢宗和鱼鱼玩大法,这简直既难以学习,运用起来又叫人感觉到难为情。 她究竟是在攻略莲央鱼鱼还是在自我剖析,害羞掉她自己呀! 眼看着苏棠梨变了又变的神色,又看到那红意悄然蔓延上她的脸颊边,莲央这下也有些明白了现在苏棠梨的不同。 如果说先前的苏棠梨是口是心非,那现在的她不知道又从哪个师兄师姐或者是典籍中学到了什么攻略方法,以至于变成了“口是心非非”苏棠梨。 完全是负负得正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莲央忽然俯身向前,抬手将苏棠梨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眼眸漆黑清澈得好看:“那狸狸喜欢我吗?” 这简单一句话单刀直入。 原先还在一路高歌猛进,自以为自己掌握到了秘诀并且一路顺风的苏棠梨一顿,被这个问题彻底地问住了。 而面前的莲央依旧是执着地看着她,像是没得到回复就绝对不会离去的样子。 第61节 苏棠梨被看得脸颊愈来愈红,几乎感觉自己要就此炸裂了。她在莲央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欲擒故纵?太令人难为情了。 苏棠梨撇过脸来,红着脸最终道:“喜欢……讨厌……不告诉你!” 欲擒故纵这种方法到底还是有缺点的。没法回答的问题她该怎么反过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对。 狸狸在心中抱住脑袋,害羞得哭唧唧来。 作者有话说: 12来自《闺意献张水部》 3来自张敞画眉的典故。 第51章 狸狸的安慰 欲擒故纵,失败! 莲央看着苏棠梨脚下往后一退,眼眸目光往旁边一偏,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外跑:“咳,莲央你的描眉水平已经是很不错了,在别的方面也一定要再接再厉呀。” 这种显而易见的转移话题。莲央抬头再看看苏棠梨。现在看起来,他已经是把人给吓跑了。 “除了描眉,花钿我也会帮忙设计,狸狸不想再考考我吗?”莲央故意这么再问狸狸。 “今日的天气当真不错,看看那远山处,天气晴朗!”苏棠梨睁着眸子就往旁边的远山处一指。 但就在她手指指向远山的那一刻,原先晴朗的天忽而大风骤起,压下来一片阴云。 这也太巧合了吧。 苏棠梨纤细的手指一停,莲央也跟着看了过去,幽幽道:“狸狸瞧,这像不像是渣男发誓。” “咳。”苏棠梨朗声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见,“这看起来不太正常,应当是有谁来青淼了吧?” 她这话一说话,整个天空便倏地恢复成原先晴朗的澄澈,窗墉处也多出来一个侧身坐着的人。 只见那人抬起手来,竹绿色的衣裳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她面容白皙,眼眸之中泛着幽幽的绿色,径直看向苏棠梨来:“猜的不错。你是清渊的小师妹吧?长这么大了呀。我是来通缉你大师兄的人,殷殷。” 苏棠梨一愣,脑海中迅速梦回合欢宗的童年。 说完这话,殷殷手中的竹叶便迅速朝苏棠梨袭来,背着光,嘴上念念有词: “清渊怎么舍得抛下我而去?得不到他的心,我还得不到他的人?只要我绑走他最宠爱的小师妹,他怎么说,也会亲自来见上我一面吧!” 莲央下意识上前一步,手中灵力刚迸发出来,眼中便捕捉到了殷殷手中竹叶的威力。 灵力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之中。 看着殷殷一副爱到癫狂的病娇模样,苏棠梨迅速“噗通”一声,短刃格挡竹叶的同时,身体也被竹叶击得后滑三五步的距离。 苏棠梨手上的短刃深深劈进了地板之中,随着她被击退,留下一道丝滑流长的划痕。 此时的苏棠梨就像是那个不屈不挠的正派,她半跪在地,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看起来相当狠厉,碎发随着灵力飞扬。 为了更好的艺术效果,她还不忘用灵力在脸颊旁捏造了一道虚假的划痕,像是被竹叶划伤了那样。 “妖女!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彻底屈服吗?”苏棠梨的台词念的是铿锵有力,字字清晰,“我合欢宗乃是千年大宗,素来刚正不阿,大师兄孤高清冷,岂会因着你的通缉便屈服于你!” 这个时候的莲央算是看明白了,苏棠梨正在和面前这个殷殷即兴发挥演绎打斗剧。 听了苏棠梨这话,对面殷殷冷哼一声,手中竹叶飞旋而出:“区区小儿,就凭你也想阻挠于我?” 而就在这时,这些锋利的竹叶忽然被一道疾速的光击退在一旁,伴随着一道柔和而刺目的圣光,另一个女子也出现在几人眼前。 苏棠梨一见到了来者,便双眸亮亮地迎了上去,就差没有飞扑过去抱着:“多谢师姐,从妖女手中把我救了下来。救命之恩狸狸没齿难忘!” 莲央见到了来者,也弯着眼眸跟着狸狸道:“多谢师姐。” “好了,小乖又在演什么演上瘾了?”姜姒看了莲央一眼,伸手便在苏棠梨额上轻轻一弹。 “许久没见小师妹了,我这便戏瘾犯了,来看看她有没有忘了我。”殷殷也恢复成了正常模样,拍了拍自己袖子上沾染到的竹叶。 “师姐和殷殷姐姐怎么过来了?” “从最近时熙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邪祟的老巢应该是在青淼,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便一同过来了。”姜姒解释道。 “这是我小时候和殷殷姐姐常玩的游戏。”苏棠梨弯眸一笑,给莲央解释着,“每回都是殷殷姐姐扮演反派恶女,我来扮演正义凛然的正派。” 只是解释完了,苏棠梨又感觉到了这话说的不好。他们在这说这些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莲央幼时并不与他们相识,这不便是把莲央一人排在外面了吗? 于是苏棠梨眼眸一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找补才是。 莲央却捕捉到了苏棠梨眼中的情绪,转眼便下敛着眼尾,流露出委屈落寞来。 糟糕,莲央好像情绪上受伤了,她该如何哄才是?苏棠梨脚尖一转,钩钩鞋便对上了莲央,只是手上手足无措。 莲央小本本升级版内容注释:狸狸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时高时低。如果想要狸狸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必须要明说。不然哪怕自己气得到晕厥,狸狸指不定以为你睡得可香。 于是莲央敛着眼尾,清澈的眼眸可怜兮兮:“不开心,我需要被安慰了。” 正愁如何下手的苏棠梨接收到信号,她便立刻顺着莲央的意思,眼眸倏地亮了起来:“那我来安慰安慰你吧。” 安慰别人这个事情,她苏棠梨可熟悉啦!她小时候经常安慰师姐师兄,师姐师兄他们都夸她“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如果说师兄师姐夸她可能是出于自身的怜爱滤镜,但是殷殷姐姐不是师兄师姐,殷殷姐姐也是这么夸她。 苏棠梨自信地点了点头:“来吧!莲央,诉说出你的烦恼吧,她一定能顺利安慰好你的!” 眼见着苏棠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仿佛有一个尾巴在身后摇呀摇那样,莲央停顿了片刻,目光略略偏移开来。 狸狸看起来很是期待的样子,想想也能猜到,她指定是对这件事很是胸有成竹。 虽然莲央并不对狸狸的安慰话语抱有多少期待,但是他依旧敛着眼尾的神色,一副委委屈屈来诉苦的模样:“狸狸,我有些感到难过,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经历过。我也好想要和狸狸经历这些呀。” 听着莲央清朗的声线,苏棠梨脑中思维迅速飞转。 她曾经从书籍之中学习到过一些有关安慰的小步骤小知识。安慰别人很简单,大致就分成两步。 第一步,安慰别人就要和别人共情。当别人跟你哭诉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一句:“嗐,就这点小事儿,我经历过比你还惨的。” 于是苏棠梨把自己代入进莲央的视角之中,仔细感受了一番莲央的委屈。 第二步,引导对方走出难过。在这一步上,可以给被安慰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从而让他走出阴霾。 合欢宗别的弟子安慰自家鱼鱼,通常都是柔声细语。殷殷还记得宋清渊安慰她时候的轻柔:“我知道殷殷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难过便哭出来吧,今后的难题有我与你一同面对。” 而这是宋清渊的安慰法子,狸狸眼中的安慰旁人注定是不一样的。 迅速回忆完安慰三部曲的苏棠梨,连忙组织好语言,干净澄澈的面容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莲央那你……那你真惨,不如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准可以有别的戏份可以演,下回我让你演个女主角!” 豪爽的仿佛十个手指头上都戴着金戒指的大老板招工,大手一挥,银票满天。而莲央仿佛是那金主柔柔弱弱的小女朋友。 一边围观了全程的姜姒忍不住偏开了脑袋,生动形象演绎什么叫“不忍直视”。 殷殷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莲央的反应。像狸狸小可爱这样子安慰人,真的不会把自己未来的道侣给气跑吗? 总归,她要是莲央,才不会找狸狸这样的道侣。狸狸当小妹可以,假如当了道侣还不得被气死。 殷殷看到莲央一怔,而后敛着的眼尾上扬起来,眼眸弯弯,像是亮度被由低调整到高,迸发出潋滟的色彩,显得他蛊媚起来: “噗,狸狸这话说的真可爱。” 声线澄澈干脆,显然是真的这样认为。 “不觉得这话钢铁铿锵吗?”殷殷忍不住好奇地问着莲央。 “钢铁板硬些,撞上去的声响才清脆好听。”莲央依旧弯弯着眼眸,腕间垂落的青色碎玉配合着叮叮当当,“我爱听。” …… 阿眉近些日子感到有些头疼。原先在她的眼里,主子是光,主子是神。主子他幼年便被师尊带到了符宗,在正派之中隐匿多年而未被察觉,并且常常用一句话,一件事,躲在幕后运筹帷幄。 可是他被抓了,还连带着符宗里他那个假师尊,一同落入了正派的手中。 而那个抓住主子的人,是合欢宗小师妹苏棠梨。想到苏棠梨,阿眉就头皮发麻。 阿眉现在的感觉就是“怎么是她?怎么又是她?怎么还是她?” 只不过他们邪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主子背后的故事,我已经同你交代过了,这下你能听令于我了吧?”阿眉冷着声,问着一旁的蘑菇邪祟,还不忘补充道,“事成之后,双倍优质魂魄奉上。” “没问题,另一个邪祟我也已经物色好了,我们定然会混进苏棠梨身边,取得她的信任,势必努力将主子营救出来。”蘑菇邪祟点了点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监听蘑菇。 “这般便好。”阿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蘑菇邪祟一边嚼着自己的监听蘑菇,一边心想。之前阿眉在邪祟会议上说那个苏棠梨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好像是“温柔体贴,可爱细腻”。 嗯,他的记性可真好啊。 …… “最近邪祟在青淼可能会有一些大动作,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在青淼召集了些护卫。”听着青淼长老这么说,莲央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护卫。 “这是来保护圣子和狸狸的。”长老指向其中的两个护卫。 苏棠梨顺着目光一看,看到这两个护卫都是一身青淼衣裳,模样周正,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莲央顺着这目光一看,心中却隐隐感到不高兴来。无他,为什么分配给到狸狸的青淼护卫,是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男护卫?而且,分配到他身边的护卫,为什么眉眼间也有些熟悉? 只见这男护卫身材高挑,剑眉星目,单是一眼,就能从众人中被看到来。而被分到莲央身旁的那个护卫,则是看起来眉眼间与莲央有几分相似。 “圣子身边的这个青淼卫,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圣子的替身。” 青淼长老这样说着,那边那个与莲央眉眼几分相似的青淼卫便紧跟着颔首示意。 没有给苏棠梨准备一个相似模样的替身,想来长老是想彻底隐瞒两人身世的秘密,哪怕是在青淼卫跟前。 莲央和苏棠梨在打量着青淼卫的时候,蘑菇邪祟也正打量着他们。 蘑菇邪祟本身的面目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通过阿眉的人脉混进到了青淼之中,成为了青淼卫。而他身旁那个青淼卫,则是他一同带来的邪祟,以擅长伪装成别人的模样而在邪祟中闻名,故名“阿替”。 为了混入青淼卫,他们可是折损了不少暗桩与人马。 “圣子。”两人对青淼的习俗颇为了解,一见到莲央的目光过来,便俯身半跪行礼,随着他们的动作,腰间碎玉声一片。 莲央半垂着眼眸,听着耳边的碎玉声,眼眸沉黑,看起来颇为冷漠。 他也有他的小心思,比如说,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在狸狸面前与他有任何相似之处。仿佛这样就会在苏棠梨面前被彻底抹去独特性那样。 第62节 可耳边的碎玉就像是在反覆提醒着他。偏生圣子身旁放青淼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守护圣子是青淼卫的职责,同样,他们也像一把双刃剑,可以时时刻刻的提醒他圣子的身份,提醒他谨言慎行。 那这样他还怎么黏着狸狸? 莲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名为“规矩”的藤蔓缠住,然后被缓缓地拖入沼泽之中,很快便会不见天日…… “青淼卫吗?”苏棠梨这边很是活泼地询问着,“听说你们的职责是,一切为了圣子?” “是的。”蘑菇邪祟简短地回复了一句。 他用邪祟的余光上下观察着苏棠梨,见她脸庞生得白皙精致,眼眸笑起来的时候也是颇为天真烂漫。 阿眉说的果真不错,这合欢宗小师妹果真是“温柔体贴,可爱细腻”。她一定是被师兄师姐们娇宠大的吧。娇宠大的便好,这样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最好骗取信任。 哪怕他不去主动做些什么,傻白甜小师妹也绝对会主动好奇地来问他。 果真,这小师妹果真俯下身来,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粉意,看起来就是全然不设防的模样:“你身旁那个青淼卫叫‘阿替’,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看来阿眉的这情报果然不错,瞧瞧这正派养出来的孩子,哪怕对着一个护卫都会这么礼貌地询问名字。 蘑菇邪祟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他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回答了一个他胡诌的那个名字:“叫我阿莫便是。” “好的,阿莫。”苏棠梨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然后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都被派到了我们身边来,那么还先请你们吃一些好的,到时候才好帮上我们忙。” 居然还有好吃的东西!蘑菇邪祟在心中忍不住嘴角滋溜出来了口水。这些正派的魂魄定然会是很好吃的吧。 只可惜,这小师妹口中好吃的东西定然是那些无趣的灵果之类的,吃得令人难受。 苏棠梨在和蘑菇邪祟说话的时候,莲央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阿替身上。 如果他心中的第六感没有错的话,这个阿替的眼尾好像是在偷偷瞥着狸狸。除此之外,这个阿替好像是有些刻意地侧着身子,露出容颜之中最精致的那一部分。 无论是光影还是别的什么,从苏棠梨的角度看过去,阿替面容露出的那一部分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甚至于……莲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胸太过狭隘,他还觉得阿替对着苏棠梨展露的那一面,与他莲央自己本身也有些相似。 莲央心猛然一跳,但是在他看向苏棠梨的时候,原先在下沉的心就像是遇到了一个屏障,忽而安稳了下来。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心中的怀疑,是不是他过分敏感的错觉。 在莲央心中心思纷飞的时候,苏棠梨已经带着几人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屋旁,在这屋旁的桌案上,正摆着一些个灵果,显然是要请两个青淼卫吃一些东西,就当是刚见面的见面礼。 两个邪祟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眼神交错了一瞬。在中州,在第一回见到护卫的时候,请他们吃一餐灵果是一种习俗,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有着甄别剔除卧底邪祟的作用。 灵果对于正常修士来说是一个大补的好东西,但是对于邪祟来说,简简单单的一个灵果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正派的小师妹还算是有点警惕之心。 蘑菇邪祟扫过面前这一大桌灵果,单看这些灵果的样貌,就知道这些灵果在仙门宗门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价格不菲,只可惜是给到他们邪祟手里。 蘑菇邪祟和阿替领了命,便端坐在一旁吃起灵果来。毕竟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自然也准备好了应对的法子。 在两个青淼卫进食灵果的时候,莲央的目光忍不住便看向了那个阿替。 只见那阿替哪怕是单单吃着灵果,举止言谈也颇为得体,偶尔墨色的长发落在他的颈间,他也会向着苏棠梨的方向撩开。 有些灵果触碰到便会沾染上嫣红,寻常修士吃这灵果会不小心沾染到嘴边外边缘处,显得滑稽不已。 而这个阿替不一样,这灵果的嫣红到了他手里,只会恰到好处地晕染在他的唇上,或者是落在指甲上,衬得他愈发好看来,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如现在这般刚刚好。 莲央无法确定这个阿替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假装不经意地走到苏棠梨跟前,恰到好处地挡住阿替在狸狸眼前的身影。 莲央这一走动,苏棠梨的目光果然是集中到了他身上来,于是便询问他:“你从前身边也有青淼卫吗?” 见狸狸好奇,莲央回复她道:“从前有过,在我刚被选中发现是为圣子的时候。” 旁边有了这两个碍眼的青淼卫,他和狸狸都没有办法更亲昵些说话了。莲央心中闪过这样的心思。 不同于莲央心中的不爽,那边名为“阿替”的邪祟却在心中扬起一个笑容。他阿替自成为邪祟以来,一直是专业替身。他一擅长捕捉到别人心中的情丝在哪里,二擅长扮演那人心中的心上人。 或许这个合欢宗小师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好奇地了解着莲央小时候的事情以及别的相关的事情。故而,阿替扮演成了莲央。 他能够成为莲央,并且代替莲央,最后超越莲央。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嗯?”苏棠梨越过莲央,忽然把目光落在了阿替身上,“小心一些,那果子总是容易弄脏我们修士。” 苏棠梨注意到了他阿替,这是一个很好的开门红。 “多谢。”阿替刻意弯起眼眸来,弯眸的模样也是刻意仿照的莲央。 现在苏棠梨都已经开始关照他了,等之后他成为了一直贴身保护在莲央身边的青淼卫,还愁她不被自己吸引过来? 这种傻白甜仙门弟子就是单纯好骗。 “我仔细想了想,既然你们青淼卫都已经被安排到我和莲央身边来了,总该给你们一些任务才是。”苏棠梨说话时的嗓音娇喉宛转,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 到时候了,这个合欢宗小师妹会给他们安排些什么任务?怎么精心刺杀谁?还是怎么尽心尽力保护谁?大概率会是给出一些能够让青淼卫完美拱卫她的方法。 两个邪祟这样想着,那边苏棠梨却道:“我最近观察过了,青淼的土壤可肥沃了,没怎么用来种地简直是天大的遗憾,等你们吃饱喝足之后,就过来帮帮我翻土浇水,播种一些我们中州的种子吧!”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活泼自然,甚至有些甜甜的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两个邪祟一愣,连灵果都没有继续往嘴里送了。 “等你们吃完灵果,我们就开始干活吧!过了这段日子的时节,这个地可能就不太适宜播种了。我们赶紧行动起来!”苏棠梨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而是继续笑盈盈地安排着。 他们青淼卫素来是守护圣子,在青淼之中也算得上是高贵圣洁,可是,可是这个小师妹在说些什么?她居然让他们青淼卫去种地? 莲央那边轻笑一声,沉黑着眼眸,配合着狸狸,腕间青玉一片作响:“让我们一起去种地吧!” 第52章 走狸狸的路 邪祟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们会站在这里挖土,而且是亲手拿着铁锹劳作。 那边苏棠梨却是灵力操纵着铁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脑袋,白皙元气的面容充斥着疑惑:“长老派你们来之前,没有让你们修习过灵力如何精细地使用铁锹吗?” 苏棠梨抬手指向身旁断成半截的几个铁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这些铁锹都是这两个青淼卫刚刚用灵力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折断的。 莲央面上没有别的神色,唇角却有着稍稍上弯的弧度。青淼卫学的东西不是攻击就是防御,哪里会这些挖土的活计。 偷偷笑完之后,莲央不由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铁锹,然后笑容渐渐消失。他也不会挖土。 莲央的目光往一旁偏移。刚刚弄断的那些铁锹,其实也有他弄断的一部分,咳,只不过他把那断了的铁锹嫁祸到阿替手中了。 “刚刚我已经用水灵力给这些土中和了一番,现在应当是可以更好地进行翻土了。”苏棠梨用灵力团了一团青淼的土,然后继续道,“可惜青淼没有什么用来松土的工具,现在只好辛苦我们一些,亲自动手了。” 他们邪祟是来接近苏棠梨的,才不是来与这些泥土为伴的。阿替手中拿着铁锹的动作一僵,他当替身多年,擅长的根本不是这些粗俗的体力活,而是脑力活。 于是他把铁锹插入泥土之中,用劲儿的时候特意展现出自己的辛苦与吃力。细密的汗珠从他额上渗出,显得阿替可怜兮兮的。 “嗯?”苏棠梨注意到了阿替。 刚刚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隐隐摸清楚了苏棠梨的性子,于是他特地说:“苏姑娘不必担心我,虽然有些吃力,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我的任务。” 啧,茶兮兮。 莲央眼眸一转,抱着臂的时候手腕间的青色碎玉也跟着叮当一声。只是莲央他不急,他侧眸看向苏棠梨。 “我……我没有在担心你呀?”苏棠梨完全没有理解到阿替的茶言茶语,只是很坦诚地说,“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你的动作不是很标准,这样效率不高,太影响我们开垦翻土的整体进度了。” 阿替脸一涨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合欢宗弟子,正常来说,就算是别宗弟子听到他这么说,也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并且顺着他的话给他一点儿面子吧? 边跟阿替说着的时候,苏棠梨手中的灵力边翻飞起来,铁锹也随着在迅速地翻土,整套动作迅疾且自然。 边翻土,苏棠梨的心中边浮现出隐秘的快乐来。看看,在这一群人之中,她苏棠梨翻土的技术最为高超! 她看了看阿替呆滞的神情,心中愈发肯定:他一定是被她高超的技术一把子惊艳住了。 阿替确实有些傻眼,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生生一个合欢宗的姑娘真的会对翻土这事的技巧了如指掌。阿眉不是说她“温柔体贴,可爱细腻”……吗? 见那边的阿替傻住了,莲央这个时候紧跟着轻笑一声。手中的灵力轻柔地挽住铁锹,学着刚刚苏棠梨的动作翻起地来。 他这边一翻地,苏棠梨便注意到了。她看着莲央翻土的动作,见他一套流程下来,轻松标准,显然是刚刚有好好在向苏棠梨学习。 苏棠梨最爱这种有好好听课的好孩子,见到莲央这么认真地在学习她的动作,忍不住跟着弯弯起眼眸:“莲央你这个动作学的好好呀!” “是么?”莲央微微侧头,又道,“可是我感觉自己的动作还有一点不太规范的地方。” 这话一说完,莲央便对着狸狸伸出手来,眼眸弯起来的时候带着说不出的韵味:“狸狸,教教我吧。” 他发羽上的雀头色带着幽光,只是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俯身的时候,苏棠梨却莫名地脸红了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的指尖。 莲央一点儿也不带跟苏棠梨客气,伸出手便拉住狸狸的手腕,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身旁,理直气壮地把苏棠梨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 还可以这样?阿替看着莲央的动作,一股挫败感从心中升了出来,而后心中又在浮起来了不甘。 “圣子,您逾矩了。”还是蘑菇邪祟这边很快反应了过来,故意开口幽幽提醒。 莲央的眼眸朝这两个青淼卫看去,指尖微微敛住,拢在苏棠梨手上,手臂上的莲花枝蔓轻轻移动着。 果然开始制止起来了他与狸狸的接触。莲央眼眸沉黑。 “他才是青淼圣子,天命所归。”苏棠梨眼眸之中依旧是那样清澈,可是说起话来的时候声线冷漠,“青淼卫阿莫,你是在教谁做事?” 苏棠梨不太高兴地敛了敛眼尾,显然是不喜欢青淼卫的干预,她转头看向莲央,不高兴地将他拉远,远离了两个青淼卫。 “狸狸。”莲央问道,“在青淼,青淼卫历来都是会这般提醒青淼的历届圣子。即使是这样,狸狸也会来维护我吗?” “莲央你是在说,他们做的事情其实是有道理的?”苏棠梨噗嗤一笑,琉璃玉一样的眼眸在莲央的眼里闪闪发光,“我自然是知道的。假如我是旁的人,我肯定会觉得,哪怕阿莫的语气重了一点,他也只是在维护圣子的形象。我会觉得大家都有错。” “嗯?”莲央看向苏棠梨。 “可我不是旁的人。假如我师兄师姐与别人有了矛盾,哪怕错在我师兄师姐,我也会说:‘就算是我师兄师姐错了,他们也不能对我师兄师姐这个态度吧?’”苏棠梨这么说的时候很认真,显然是真的这样想的,“我对你也一样呀,莲央是自己人嘛,自然是要护着的!” 自己人。莲央黑曜石的眼眸逐渐亮起灼灼的光彩,墨色长发上的雀头色发羽熠熠生辉。 狸狸把他当自己人。 一想到这,莲央耳尖也逐渐染上了红意,他好开心于狸狸的这个回答呀。狸狸对他,果然是和别人不一样吧。 “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刚刚耕种的时候被太阳光烫着了?”苏棠梨很是自然地挼了挼莲央的耳尖。 依旧沉浸于狸狸温柔乡的莲央感受到狸狸的触碰,心也跟着愈发地快了几拍。在他的视线里,能看到苏棠梨扬起头时白皙如羊脂玉的下巴。 这看起来真像是道侣两人日常的耳鬓厮磨…… “莲央是自己人。”那边苏棠梨手上相当轻柔,弄得莲央心上也随着她的动作一阵舒服的战栗。 狸狸这样温柔细腻的模样可是一点儿也不多见,莲央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感受到狸狸这般温柔的爱抚,就像是做梦一般。 也许狸狸又在什么地方学了什么攻略的小花招,但如果小花招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他莲央也愿意去随着狸狸将计就计。 莲央心中冒起隐秘的期待,看到苏棠梨浮光跃金的眼眸忽而一凛,声线平缓道:“在我的心中,我一直把莲央当成是……” 第63节 莲央心中的期待达到了顶峰。刚刚狸狸在前面酝酿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跟他表露心迹吗? 看着面前的苏棠梨,莲央额前的碎发有些遮掩住他的眼眸,耳尖像是晕开的桃花。 “……当成是和我师兄师姐一样呢!”声音坚定而清脆的苏棠梨,还不忘拍拍莲央的肩膀,试图给他传递出自己心中想要传递的温暖。 苏棠梨自然不会意识到,她寻常做的拍肩膀的动作,究竟是与寻常师尊夫子器重弟子的模样多么相似。 耳尖的桃花缓缓蔫耷下来,莲央感觉着自己被苏棠梨一拍一拍的肩膀,心上像是被拔秃了草一样的荒凉。恰像是有一阵风席卷而过,卷得他心里哇凉哇凉。 “狸狸是把我当成和师兄师姐一般吗?”不甘心的莲央再次问着,试图去引导着苏棠梨去说出另一个答案。 见到莲央下敛的眼尾,苏棠梨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莲央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能参与她与师兄师姐的童年,所以才因此难过吧? 看莲央这个语气,应当是并不确定她苏棠梨真的把他当成是同门师兄那般。 于是她用更加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开口安慰道:“对!莲央在我心中就像是我的同门师兄弟那样!莲央你大可不必怀疑,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姐妹!” 她都这样说了,莲央一定能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真挚情谊了吧。 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的苏棠梨在心中对自己肯定地点点头。 情同手足,亲如姐妹……莲央的笑容都开始有些勉强了起来。这是狸狸多么真挚的情谊,在他耳边听来却像是绝佳的诅咒。 看着面前的苏棠梨完全没有认识到他心中恍若凝滞住的心情,莲央俯身前倾来,沉黑着眼眸,干干脆脆地在苏棠梨额上很快啄了一口。 忽然被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这么亲了一口,苏棠梨这一下是真的反应过来了,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额上软软的触感的余韵尚且还在,苏棠梨也能嗅到莲央身上很是好闻的莲花清香。她忍不住看了又看莲央蛊媚的唇珠, 呜,羞耻。怎么突然鱼鱼突然就开始亲她了!她完全没有前戏的准备欸,可恶! 眼见着面前的苏棠梨“腾”地一下红了脸颊,浅色的眼眸中也染上了绯红,淡粉的唇翕动着,无声地在说些什么。 莲央只是抬手,任由青色碎玉叮叮当当作响,然后挼在了苏棠梨的脑袋上:“狸狸说的对极了,我从狸狸身上感受到了,这就是我俩相亲相爱的师门友谊吧!” 他弯弯着眼眸,月牙似的,眼中有许多个小星星一般,愉悦地闪烁着熠熠的光彩:“我和狸狸情同手足,亲如姐妹。” …… 原先苏棠梨的脸颊还是红的,心也是咚咚咚地跳得厉害。可是听到“情同手足,亲如兄妹”。 她忽然就感觉自己脸不红了心不跳了,莫名的就有一种到了半截意犹未尽的疲惫感。 但是好像莲央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不是她刚刚说的原话吗?没毛病呀。 “莲央!”苏棠梨忽而向前,抓住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但是却不知道要跟莲央说些什么东西。 “抓这里手不疼吗?”莲央手腕一转,另一只手带着苏棠梨的手从青色碎玉上换到了腕上。 见自己握到了莲央的手腕上,苏棠梨耳尖一红,忽而不知道自己后面应该去做些什么。她怎么还是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好意思呀? 而莲央调整好苏棠梨手上的姿势后,就弯着眼眸很有耐心地看着苏棠梨,并且问道:“狸狸是想要说些什么东西吗?” 被这么一问,苏棠梨一卡壳。她要说些什么?她能说些什么。这种忽如其来的空白感是个怎么回事? “没事了。”苏棠梨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恍恍惚惚。她是不是应该去注意什么东西,但是并没有去注意? 这个时候,两个尚且还在翻土的邪祟动作一顿。他们想要演绎的青淼卫,是一心为圣子着想,甚至是有些古板的负责任的青淼卫。并且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阿替推了推身旁的蘑菇邪祟,蘑菇邪祟接到了暗示,便尽职地走到莲央身旁,鞠了一躬。 礼节不少,嘴上却想继续说刚刚莲央的行为举止:“圣子,您……” “你来的正好,刚刚你也看到了吧。”莲央却忽地打断了蘑菇邪祟的话,眉眼弯弯道,“我和狸狸的关系几乎是情同手足亲如姐妹,这么美好而圣洁的情谊,几乎如同桥梁一般,沟通了我们青淼与合欢宗的友好情谊。自从我们认识以来,青淼和合欢宗的携手相助、共克时难,我与狸狸全方面的接触也为推进两边友好合作作出了巨大贡献。” 蘑菇邪祟耳中一懵,他感觉巨大的光明正义的力量直往他脑袋里钻,令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祝愿青淼与合欢宗友谊万古长青!”莲央最后轻飘飘这么一句,他眼尾流曳着圣洁的光,真的像极了从前那个从小在澄澈圣洁之中长大的青淼圣子。 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之中像是飘荡着盏盏莲花灯,清澈且存着剔透的光,他看向几人的目光像是中州的佛像垂眸怜悯地看着落花。 说不出的神圣之感。 蘑菇邪祟被这么冠冕堂皇的话给彻底镇住了。好像他如果再开口阻止莲央和苏棠梨的动作,就是影响青淼和合欢宗的友谊,十恶不赦。 虽然他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邪祟。 可是不对啊。蘑菇邪祟的思绪在脑中紧急地刹了个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分明最开始是这青淼圣子亲了人家女孩子一口。 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有意义且光芒万丈的正事了?这就是正派吗?原来正派谈恋爱都是需要这样子吗? 正能量的苏棠梨听到了莲央这般正能量的话语,也不由得开始有些惭愧了起来。 没想到莲央居然在心中考量了这么多,不仅仅是把她放在了心上,也把他们合欢宗放到了心上。 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些话语的即视感这么熟悉,好像在冥冥之中颇合她的心意。 死绿茶。阿替余光看了看莲央,在心中狠狠唾弃了莲央一番。 也许是因为蘑菇邪祟很少直接接触正派,故而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事。收拢苏棠梨情感上的事,还是要由他阿替来完成。 阿替垂下眼眸,手中无火自燃了一根细长的丝线,这丝线飘飘悠悠,很快便顺着燃进了苏棠梨的屋旁,留下来了一行字迹。 他要找时机与苏棠梨独处才是。 替身与原主最大的不同,就是替身比高高在上的原主更加容易接触,更加平易近人。 只有大胆出击,才有继续的可能。 …… 忙活完今天的活计,苏棠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而在经过屋旁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一行隐秘的字体。 这行字先用了一行诗句,又委婉地吐露出了对苏棠梨长久的爱慕之情。最后又像是突破了自我的克制,难得勇敢一次,询问着苏棠梨能否在晚上青淼的柳树下与他见上一面。 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1”,道尽了留字之人隐晦的小心思。 苏棠梨看着这一行婉约的字体,大抵能够猜想出留字之人应当是颇有文采,并且是个对她很上心的人。 她明白了。 留字之人对她如此上心,又煞费心机地约她出来,定然是分外仰慕她惊艳绝伦的修行天赋,想要在柳树之下一决雌雄吧! 不错,很有胆量,对面定然是个很壮实并且很有胆识的青淼壮士吧! 于是苏棠梨乐滋滋地打开水镜,和莲央欢快地说着: 【狸狸】:今天莲央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有人在我的屋旁留了三行很好看的字! 【莲央】:嗯? 很好看的字,还特意留在只有苏棠梨看得到的地方,怎么看恐怕都不对味吧。 【狸狸】: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看到了这句话,莲央心上一跳,眼眸沉黑起来。果然,他不过一会儿没跟着狸狸,就已经有人开始准备撬墙角了。 还挺讲究文艺的,还知道留一句诗句。 于是他手上拨弄着水镜,慢条斯理地回复道: 【莲央】:哦?狸狸可曾知道这是谁? 那边苏棠梨丝毫没有察觉莲央的情绪,只是继续和他分享着: 【狸狸】:不知道是谁,想来应当是一个好斗的青淼将士吧!看,他居然敢约我在今日的这个时候酣战一场,一决雌雄! 原先还有些心绪不畅的莲央,划着水镜的倏地一顿。忽然间这堵塞的心就通畅了起来。 这个留字之人恐怕根本不会想到,在狸狸的眼中,只要给她留的字委婉了几分,她就会把这些话语自动地往她更愿意理解的方向理解。 好一个缠绵悱恻的情书,愣是被狸狸解读成了发狠之下的战书。 水镜对面的莲央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弯弯的弧度一直没能被抹去,他问狸狸道: 【莲央】:那狸狸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封柳树下的战书呢?要赴约吗? 【狸狸】:自然是打算赴约呀!莲央你也随我一起去赴约吧。这个留字之人还颇讲究义气,我刚刚才看到,他最后一句还悄悄提醒我们,他准备不少他亲手做的糕点呢。 莲央,我们一起过去跟对方打一架吧,还有好吃的呢,不去白不去。 看到狸狸的回答,莲央一愣,眼眸之中划过嘲讽。哟,这人还准备了“亲手制作”的糕点,真是撬他墙角之心不死。 只是莲央也没有想到苏棠梨会这么回答,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去参加别人对狸狸的表白现场。 很好。 【莲央】:既然狸狸都邀请我了,我难道还会有不去的道理?在我们青淼和合欢宗,高强的武力和浑厚的灵力都是我们自身闪耀的勋章。并且对方还准备了吃的,说什么我也要和狸狸一同去一趟。 毕竟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姐妹。 水镜那边的苏棠梨,看着莲央的回复,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莲央可真会说话,分明她只是有些好战,在莲央嘴中说出来,她单纯的好战之心好像都被美化成了一种荣耀。 【狸狸】:走走走,那我们一起去! …… 阿替正在那棵指定的柳树下搬弄着身姿,他已经约苏棠梨出来了。 合欢宗的弟子一向喜欢钓鱼鱼们,他阿替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势必要在苏棠梨面前完成一个完美的告白。 他要隐隐晦晦地透露自己对她长久的爱慕之情,这种隐晦的表白和暧昧,能够让苏棠梨把注意力彻底地集中到他身上来。 月下,柳树下,他亲手制作的美味糕点已经整齐地摆放在了石桌之上。阿替清晰地知道,这一战他是在赌,只要能够成功,苏棠梨便会彻底地记住他,而不是“好像是莲央身边的青淼卫”这样模糊的印象。 告白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阿替只是想给苏棠梨传输一个念头,阿替是默默喜欢着她的,并且绝对是不会去害她的,更不可能是什么邪祟伪装而成的。 阿替期待地扬起眼眸,白皙的脸颊调整成微红的姿态,他刻意学着莲央弯眸的模样,朝远处深情地望去。 很快,他看着的那个必经之路出现了影影绰绰的模样,果不其然,他等待着的苏棠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替眼眸一亮,然后看到了紧跟着苏棠梨,正弯弯着眼眸的莲央。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第53章 让狸狸无路可走 等等,为什么会是,两个人?阿替面色僵硬,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苏棠梨和莲央。 谁他妈接收到别人的表白字迹还会带别的男人一起过来呀啊喂!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不合常理吧?! 第64节 阿替不由得转眸看向苏棠梨,而苏棠梨则是两手伸出,朝对面的阿替拱了拱手。她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阿替的震惊,反而是眼眸弯弯,眼中闪烁着好斗的喜悦来。 而在她身旁的莲央,也是相当自然地向阿替颔首,眼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反而异常平淡地看着阿替,像是颇有雅量的青淼圣子。 “圣子、苏姑娘你们过来了。”阿替僵硬地笑了笑,苏棠梨这一下当真把他整不会了。 “你之前不是在我屋旁留了字迹吗?那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苏棠梨说起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害羞。 阿替感觉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偏生对面的苏棠梨完全没有察觉到阿替的尴尬,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念起来了他留下来的所有字迹。 阿替原先觉得自己这一封匿名情书写得是挺好的,但是当这封信,被苏棠梨用这么清脆清晰的语气完全念出来时,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绷不太住。 谁愿意自己写的矫揉造作的话语,被这么干干脆脆地像私塾里的孩童背书那样全部摇头晃脑地念出来啊! “我见到你的时候,仿佛看见了晨曦时那第一缕柔光,捎带着青淼三四月的风,随着鸢时的风筝而来。”莲央脸上维持着微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青淼最圣洁的莲花那样,笑得阿替害怕。 听到自己写过的话,阿替的脚趾忍不住开始抠地来。这是真他妈尴尬。 说实话,苏棠梨能大概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在她的理解之中,这段话应该是在写景,并且还运用了比喻的手法,生动形象地彰显出她苏棠梨就像一道光那样厉害,像一阵风那样狠厉。 不错,很符合她高贵狠人的气质。 苏棠梨非常满意。 “我还挺多变,一会是光一会是风。这位仁兄,你可实在是太有想像力了!”苏棠梨发自内心地赞美着。 “仁兄”二字邦硬地砸在阿替脑袋上。莲央偏了偏脑袋,还好狸狸没有用“仁兄”喊过他,不然他怕自己遭不住。 而这话落在阿替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在阴阳怪气。 “是我逾越了。”阿替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眸,眼眸之中就像是蕴含着泪水那样。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苏棠梨和圣子早就看破了他的阴谋,现在正准备拿这些东西来羞辱他呢。 中州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此时,顺其自然认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阿替想。 “你在说些什么呀?怎么会逾越了呢?”苏棠梨有点茫然,这青淼卫还挺有礼貌的,她都已经准时赴约了,他还在这里扭扭捏捏。 面前这个合欢宗美人,定然是在阴阳怪气他吧?阿替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袖子,努力像苏棠梨露出自己最惹人怜惜的模样,甚至还在努力朝莲央的一举一动模仿着。 莲央眼眸一扬,很是敷衍地看了阿替一眼。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情难自抑,才会瞒着圣子对苏姑娘发出了这般请求,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要绕过圣子的意思。”阿替边说着,边开始琢磨着怎么用言语来激怒一旁的莲央。 像他这样子逾越的行为,定然已经不能在圣子跟前博得任何好感了,不过好在他的目的从来便是苏棠梨。 只要苏棠梨相信他阿替对她情根深种,难免会被他的这番卑微的言语激起心中的层层涟漪,说不定还会因此跟圣子生了嫌隙。 “怎么还认起错来了呢?”苏棠梨面露不解。 瞧瞧这孩子,都自卑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是想要跟她苏棠梨打上一架吗?这么大点儿事情,怎么还整出一副哭哭啼啼要上吊的样子? 于是,有些懵逼的苏棠梨贴在莲央耳边,悄悄问道:“你们青淼是按什么标准找的护卫呀?连想打个架比个武都这么礼貌。” 听了苏棠梨的疑问,莲央也压低了声音,声线很是平稳地跟苏棠梨解释道:“青淼卫忠心耿耿,每日都守着圣子,相比之下难免会对自己过分自卑。到底还是缺少自信呀。” 这话怎么有自夸的嫌疑?苏棠梨出现了短暂的怀疑,但是她看了看莲央,见他神色如常,这便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阿替身上。 莲央说得太对了,阿替就是太过缺少自信。他身为青淼卫,如果太过缺乏信心,想来很快便会失业了吧? 看在这个阿替有在青淼的土壤上帮她苏棠梨翻土种地的份上,不如让她苏棠梨勉为其难地,亲自帮他树立起自信心吧! 苏棠梨和莲央窃窃私语的这一阵儿里,阿替已经开始想像起来了自己的一百零二种死法。 他这边已经在可能被揭穿的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那边苏棠梨和圣子怎么还不给他一个痛快? 眼见着阿替越来越忐忑,苏棠梨愈发认定这孩子就是太过怯懦缺乏自信。于是她很是高兴地弯了弯眼眸。 这个时候就该到她苏棠梨一展威风,给阿替露上一手的时候了。他们合欢宗异常擅长攻心教学,在培养旁人的自信心上,可是相当的专业。 面对这种过度自卑的孩子,首先就是需要被好生鼓励一番。适当的肯定能够增加他们对自身的认同。 于是阿替看到面前的苏棠梨不仅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指责,反而还忽然抬起手来,对他热烈地鼓着掌。 阿替:“?” 合欢宗的书籍也有说过,有节奏有声响的行为,在心理上能够很好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故而苏棠梨结合这两个要点,将这个充斥着鼓励激励的掌声鼓得是相当有节奏感。 “啪、啪、啪。” 苏棠梨根本不知道她鼓掌的节奏是多么的像嘲讽。 自认为自己相当友善的苏棠梨,唇角扬起一个高深温暖的笑容。用她自认为专注而慈爱的目光,温柔地包裹着面前的阿替。 那边被苏棠梨直勾勾盯着的阿替只感觉一阵寒意从他的角底直冲脑门,冲的他脑门冰凉。 苏棠梨看到了阿替的反应,只当是自己温柔的鼓励尚且没有到位。 故而她酝酿着开口,预备再用自己坚定而富有力量的话语,让面前这个青淼卫,感受到什么是自信的力量! “阿替,你当真是很好!很好!”自认为自己是温柔鼓励师的苏棠梨继续道,“瞧瞧你这张容颜,生的是多么漂亮呀!妖妖叨叨的看着就很勾人呢。” 身为一个合欢宗的崽子,苏棠梨最喜欢别人夸她妖媚勾人,最大的荣誉称号就是“合欢宗妖女”! 于是她以己度人,用自己喜欢的话语去夸赞阿替。 “狸狸说的极是。”莲央乐得看戏,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拨弄着阿替放在桌案上的糕点,一边观察着苏棠梨的侧颜。 狸狸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而这话落在阿替耳中,便已经是彻底变了个味道。苏棠梨仿佛是在说,他是个不正经的邪祟,打扮的妖妖道道的,整天就知道勾人。 她在阴阳怪气他不是正经邪祟!阿替瞳孔骤缩,心中的怒气翻腾而起,却被他身为替身良好的职业修养生生地压了下来。 不气不气。这种难缠的攻略对象,他阿替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自有一套对付的方法。 “苏姑娘说的对,我已经意识到我自己哪里错了。”阿替低眉顺眼着。 面对这种自傲正派攻略对象,他经常用这种柔顺的姿态,来满足他们正派救助人的正义感。 这边苏棠梨听了这话却不太满意。 “怎么他还在认错呀?我都已经这么夸赞他了。”苏棠梨撇过头,压低了声音跟莲央感叹道,“这也实在是太过自卑了吧?” 早已熟悉示弱流程的阿替半跪着给苏棠梨行了个青淼礼,他嘴上轻抿着,很是认真地认错道:“我错在不该绕过圣子,辜负了自己守卫圣子的原则。也错在不该这么冒昧地对苏姑娘留下自己的心意。” 说到最后的“心意”,他还不忘抬眼深深地看向苏棠梨,意图给她传递出自己难以言述的爱意。 “你在认错些什么呀?不冒昧呀。难道不是你在我屋外的墙上下了战书,决定约我在柳树下一决死战吗?”苏棠梨很是困惑,于是她直白地问道,“我原先还挺欣赏你的勇气呢。” 战、战书?阿替本来还在自信认错的姿态彻底僵硬住了。那他刚刚在这里卑微演戏些什么? 看着苏棠梨眼中纯粹的困惑不解,当替身多年的阿替,才终于从苏棠梨的微表情之中隐隐意识到,面前这个合欢宗美人好像是真的以为,自己给她下的是战书,而非情书。 哟,终于意识到了?莲央注意到阿替脸上细微的崩溃,他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青色碎玉,碎玉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真是遗憾啊,没有猴戏看了。 阿替惊愕抬眼,他注意到莲央那沉黑的眼眸,和他墨色长发上幽幽的雀头色发羽,以及莲央睫毛一扬时敌对的神色,总算是彻底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敢情现在知道他这些小心思的只有圣子莲央,眼前这个苏棠梨完全是在状况之外!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对牛弹琴。 他阿替刚刚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卑微以及所有的怒火,全然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对面两个人,一个苏棠梨没有在状态之内,另一个莲央完完全全是在把他当猴儿看! 那他刚刚在干嘛?媚眼抛给瞎子看吗! “是……是我下的战书。”如果说是情书也不好解释,于是阿替干脆咬咬牙,把这句认了下来。 这样子的话,他起码是有能和苏棠梨继续接触的机会。 听到阿替承认了,苏棠梨异常欣慰地点点头。不错,在她合欢宗天才小师妹苏棠梨的指引之下,这个阿替总算是摆脱了自卑,重新获得了自信的力量! 自信是道光,照耀在大路上。 不愧是她苏棠梨,又把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拉回了正道。 苏棠梨自信弯眸。 …… 面对刚刚这些情况,但凡换一个人都要觉得尴尬到抠脚。但是好在阿替做过多年替身,内心世界是无比的强大。 于是他调整了一番心态,顺着苏棠梨的说法,拿起了自己的矛跟苏棠梨道:“请赐教!” 一个原先暧昧至极的表白现场,很快就变成了全武场。 完全没有在意料之外呢。莲央想。 莲央很是悠哉游哉地看着阿替,看着他一边向狸狸挑战,一边又刻意搔首弄姿,试图在狸狸面前展示自己的美貌。 但是在狸狸眼中,恐怕只有灵力打斗的技巧和胜负。至于那些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肌肤,或者是那流转着波光的美眸……狸狸多看一眼算他输。 那一刻,莲央心中升起来了一种类似于正宫看小喽啰的愉悦和自信。 一场打斗下来,心思翩然翻飞的阿替果然输掉了这场比武。 刚刚打斗的时候,苏棠梨愣是半分的害羞也不带有,甚至于没有一点儿的手下留情。这让阿替第一回对自己替身的本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是他不够诱人吗?阿替想。 好像面前这个青淼卫也没有多厉害呀,甚至可以说是好虚。这边的苏棠梨心想。 她没有打够瘾,于是对阿替稍稍有点嫌弃,只是出于对阿替自信心的维护,她并没有开口点破。 “苏姑娘真是有好本事,阿替甘拜下风。”阿替不太甘心,不甘心苏棠梨是真的一点儿眼风都没有给到他,于是他试图再次开口去吸引她的注意。 莲央看够了猴戏,便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给阿替任何接近狸狸的机会了。 他只是弯起眼眸,对着苏棠梨伸过手来,伸手时的动作恰好把阿替隔了出去。 莲央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拽着苏棠梨的手,眼眸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这里树下只有他们两人。 被莲央这么一看,苏棠梨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寻常人的眼眸瞳孔通常是黑色偏褐色棕色的,而莲央的眼眸是很纯粹的黑色,显得他的眼眸跟小孩子一样清澈,里面甚至能够清晰地映出苏棠梨的倒影。 糟糕,谁经得住被这样清澈的眼眸看着啊! 莲央身后的阿替见苏棠梨睫毛一扬,显而易见地有些害羞了起来。见状,阿替意图开口“无意间地”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 “做什么呢?”莲央却直接回过了头,当着苏棠梨的面挑明了阿替的小动作。 莲央墨色的长发衬得他肤色白皙,高挺的鼻梁显得他几分冷意,腰间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发上雀头色的发羽无不彰显著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青淼的圣子。”莲央用邪祟的语言说着,手腕上的莲花迅速绽放,枝蔓将阿替捆得是紧紧实实。 第65节 被发现了!阿替邪祟感受到枝蔓狠狠地缠绕着他的身子,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而那莲花的香气也萦绕在他的身周,香得令他发寒。 苏棠梨自然是听不懂邪祟的语言,她只是看到莲央将阿替捆了个紧紧实实。 “阿替有可能是邪祟,于是我把他给绑起来了。”莲央慢悠悠地向苏棠梨解释着,而后干脆直接伸手,带着苏棠梨白皙的手臂。 少年的手臂看着瘦,却相当有力,手臂线条一绷紧,直接便把苏棠梨带入了怀里。 忽然间被莲央抱住,苏棠梨的耳侧正好紧贴在莲央的胸膛之上,莲花的清甜香气和紧实的触感传到苏棠梨的五感里。苏棠梨一下子都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是好,只好听着耳畔青色碎玉珊珊作响。 “我想抱抱狸狸。”莲央将被捆起来的阿替忽视了个彻底,反而肆无忌惮地搂着苏棠梨,像是一只大狗狗,理直气壮地抱着自己喜欢的毛茸茸。 苏棠梨一怔,她怎么感觉,莲央真的是越来越黏人了。 “狸狸有没有觉得拥抱是一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莲央顺势把下巴搁在苏棠梨毛茸茸的脑袋上,弯着眼眸说着,“总之在我看来,拥抱可以传递出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喜欢,还传递着一种想要一直保护着另外一个人的想法。” “贴贴~”莲央声音清脆好听,像是玉石轻轻撞击。 拥抱是踏实温暖的吗?苏棠梨像一只小狸奴一样,侧着耳,脑袋在莲央身上悄悄地蹭了蹭。 青兰衣料上面冰凉的触感紧贴在苏棠梨的耳边,衣襟上的云边毛茸茸的,软软地偶尔蹭过苏棠梨的脸颊。 知道狸狸实诚,但没想到狸狸这么实诚。他都把狸狸搂在怀里了,她还当真用脸蛋用劲去蹭蹭他,仿佛这样子就能够亲自检测出莲央说的是真是假。 苏棠梨鸦青色的长发顺着耳侧垂下,莲央忍不住用手顺着她的耳侧,撩起她被风轻轻扰动着的发丝。 这发丝软软的,轻搭在莲央的指尖。莲央看着自己的指尖,总觉得这样子,就能把苏棠梨发上的鸦青色留在自己的指尖。 月色之中,相拥的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朦胧的暧昧。 苏棠梨也下意识地仰起脸来,月色停留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只听她轻柔道: “别薅,会秃!” 感受到了莲央的动作,苏棠梨连忙撤上一步,双手抬手护着自己的脑袋。 基于莲央有过薅她大猫法器猫毛的黑历史,苏棠梨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生怕自己的长发一跟着遭殃。 这是一个来自合欢宗爱美怕秃头少女发自内心的呐喊。 而苏棠梨这么一后退,就看到自己披散着的鸦青色长发的尾端,居然已经和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纠缠在了一起。 “!”苏棠梨瞪大了眼眸,遭,要秃!她才不要做珵亮珵亮的秃子! 眼前的美人有些恼意,她鸦青色的长发此刻与那异族少年杂乱的饰品几分缠绕,虽是意外勾带却难免染上些许别样的氛围。 “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点帮我解开。”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一凶,两个尖锐的小虎牙也跟着咧了出来。 “在解呢在解呢。”莲央轻笑一声,单手拨动着美人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把凌乱理顺,在理发丝的间隙,还会时不时地抬头扫上阿替一眼。 阿替无端地觉得,面前这莲央在展示自己手腕多样的饰品,而且同时在相当嚣张地嘲笑着他失败的伪装。 莲央确实是对阿替满是嘲弄。面前这个邪祟居然试图用这些雕虫小技来取代他,简直是不自量力。 “怎么样?解开了吗?可不许弄伤我一根头发!”苏棠梨一门心思执着地守护着自己的头发,生怕莲央一个用劲儿,自己就变成了秃子。 #震惊!合欢宗第一美人竟秒变秃驴#莫名其妙的标题在苏棠梨心中闪过。 好在莲央的手法很是细心,不过配合着灵力左挑右挑,便把苏棠梨的长发从自己手腕细碎的青玉上解了下来。 “好啦,完全没有事了。”莲央弯起眼眸笑着,蛊媚的唇色像春光一般潋滟。 这个时候,苏棠梨的思绪也跟着从秃头上面远离,反而是落在了莲央身上。 月色笼罩在莲央身上,像是给他的面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在发羽雀头色的幽光下,衬托着他的肌肤白皙靡丽。 刚刚解决完了苏棠梨缠在他腕上的发丝,莲央也丝毫没有要跟苏棠梨客气的意思,反而自然而然地伸手,继续牵住了苏棠梨的手。 不同于先前在别的地方去牵苏棠梨的手,莲央这次这个时候并没有找任何的理由和借口,反而是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很是认真地盯着苏棠梨,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偏离半分。 苏棠梨这个时候也终于隐隐意识到了眼前的氛围不大对劲。为什么莲央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就连她回望过去,也没有躲闪目光,反而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看得她怪不自在的。 旖旎的氛围好像在她和莲央身边蔓延开来。 如果换作以前,苏棠梨指定是无法意识到这个氛围不太对,可是现在,经过了莲央几遭的亲亲,她好像有些意识到了。 莲央是真的喜欢她的,所以……所以他这些拥抱,这些牵手的行为,她苏棠梨能不能大胆猜测一番,莲央他就是怀着别的心思呢? 就像是怀着合欢宗话本子上常见的那些心思,就像是一对少年少女在元夕相见,就又像是一对少年少女在街上看花灯…… 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苏棠梨试探地扬起眼眸,怀着求证的心态紧盯着莲央,她的视线落在他长而弯的睫羽上,落在他的眼眸深处,就像是在描摹他的眼睛。 苏棠梨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直到自己的耳边被心跳声淹没,白皙的脸颊也像是中了桃花蛊那般,晕开来桃花花瓣的色泽。 可恶,莲央怎么能够牵着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看上这么久?该不会、该不会是真的相当她池塘里永久的一条鱼鱼吧! 不行,呜!不能这么想,这样想是会越来越害羞的!害羞至极的苏棠梨忍不住敛了敛指尖,张了张口,终于忍不住发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莲央这边的红意也在他的耳尖晕开,他敛了敛眼尾,然后清澈的眼眸看向苏棠梨:“我们俩互相对望了这么久……” 像是隔着鹊桥那样。苏棠梨忍不住这样想。 “自然是在比谁先笑呀!”莲央倏地弯起眼眸来,黑曜石般的眼眸弯弯似月牙,手腕上的青色碎玉也跟着叮叮当当作响,“呀,我输了。” 焯。 粉红泡泡瞬间就破裂了个彻底。 苏棠梨眼眸倏地睁大来,她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呀啊喂!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应该她的台词! 第54章 情同手足 大胆出击的邪祟阿替已然被抓住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蘑菇邪祟存活。 蘑菇邪祟泯灭了自己手中的监听蘑菇,阿替被抓了那就被抓了吧,他们邪祟可没有正派那么团结友爱,救一个人都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带一个。 他不会去救阿替,反而是在琢磨着如何踩着阿替去博得苏棠梨的信任。 青淼圣子整日跟在苏棠梨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绊脚石,于是蘑菇邪祟便打算先把莲央和苏棠梨分裂开来。 而将苏棠梨和莲央分裂开来最好的方法,便是让青淼长老出手,青淼怎么可能允许让他们的圣子沾染上爱情的瑕疵? 青淼圣子不允许恋爱! 现在有了阿替,恰好把莲央和苏棠梨聚拢在了一起,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蘑菇邪祟手中又凝成了一朵蘑菇,这个小蘑菇化成一道道细丝,朝四周散去。这是他传播消息的一种方式,他要让青淼长老亲眼抓到:莲央和苏棠梨在月下柳树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依。 他们当邪祟的,从小学会的第一门课就是——跟夫子告小状! 幼稚但有用。 …… 青淼长老自莲央被确定为并非青淼天命以来,一直都可以说的上是忧心忡忡。 小姑娘应该才是他们青淼的圣女,但是他们青淼天命的圣女,居然是在合欢宗长大的,这令得长老恨不得吐血三分。 合欢宗谁不知道啊,那不就是传闻中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地方吗?长老见过的青淼弟子不多,但是他对之中的姜姒记忆犹新。 千百年前姜姒女扮男装前来青淼游玩,不过是在此地短暂地玩耍了一段时日,便挥挥袖子走人了。徒留那些个不争气的青淼卫对她是日盼夜盼辗转反侧,甚至于想从青淼跑去定居中州合欢宗宗门门口。 总而言之,在青淼长老看来,合欢宗就是豺狼虎豹之地。要他说,整个中州,只有无情宗宗主沈肃最明白他心中的忧虑。 长老正襟危坐于桌案前,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而后叹了口气,在水镜之中对沈肃发消息询问道: 【青淼长老】:不知道友可知道合欢宗苏棠梨?不知这个小姑娘寻常是个什么性子?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青淼长老心中忐忑不已,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1”,在他心中,苏棠梨就是那个被迫混在乌漆麻黑里的白沙,恐怕难免学到合欢宗里乱七八糟的合欢之道。 说吧说吧,他心中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青淼长老猛然闭上了眼睛,然后悄悄睁开一只。 “叮咚。”伴随着水镜收到消息的声音,青淼长老,忍不住用手遮住了水镜。 【沈肃】:此人妖艳异常,乃为合欢宗新一代妖女! 我瞎说的,以上是青淼长老过分紧张之下的想像。 事实上是,青淼长老鼓起勇气打开手来,看向水镜之中的消息: 【沈肃】: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啊!合欢宗歹竹出好笋,出了个一心向道,无视胭脂俗粉的无情宗好苗子啊! 沈肃对苏棠梨的赞赏几乎都要透过水镜满溢了出来,如果这句话是沈肃写在纸上的,那么这段话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力透纸背。 青淼长老很是意外,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没有想到在合欢宗养大的崽崽居然能在沈肃口中收到如此夸张的赞美。 谁不知道沈肃此人最痛恨合欢宗每次各个宗门聚会他都恨不得拉上一个大旗,写着“合欢宗滚远点”。 由此可见,沈肃的赞美是多么的真实有力。 羡慕至极的青淼长老忍不住感叹道: 【青淼长老】:真不知道谢赐是怎么教的孩子,居然能够教出苏棠梨来。 沈肃看了这段话,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感触颇深: 【沈肃】:我带过这么多无情宗弟子,他们大都道心不坚,不过是为了区区爱情,便将我无情之道弃之于不顾。 就拿我现在带的大弟子起之来讲,他最近修习剑法时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最近还请令也要跟到青淼来。 水镜对面的沈肃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长发,瞧起之这不值钱的样。不过现在的沈肃依旧是悠然自得,一点儿也不焦急。 毕竟他已经偷偷调查过了苏棠梨的性子,他有把握苏棠梨能够让情窦初开的秦起之刹羽而归。 两人这说话的一阵子,青淼长老又收到了一个消息,看模样这个消息应该是从青淼卫那边传过来的,上面只是简单地传递着一个内容:圣子好像在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在月下幽会。 青淼长老心一跳。 直接告诉他,这消息上说的少女应当是苏棠梨。只是他们青淼圣女怎么可以与旁人在夜间幽会! 将这些事情视为洪水猛兽的青淼长老匆匆与沈肃告了别,便连忙朝消息中说到的地点赶去。 月下,柳树下,这样朦胧的意境和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遭,她也许是相信苏棠梨的,但是他完全不相信莲央不会做出什么卿卿我我的事情来。 等青淼长老匆匆赶到柳树下的时候,正巧看到少年少女正在深情的对视,眼眸中的目光交织,仿佛可以拉出丝来。 青淼长老心中咯登一下,他都已经赶来,在两人身边站了这么久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对它毫无察觉,反而依旧是在牵着手互相对视,眼眸中的目光专注至极。 “亲亲我好吗?”苏棠梨仰起脸,眼尾流露出娇羞的神色。 长老眼眸一凛,正想高声打断两人的氛围,做那个无情的棒打鸳鸯之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莲央倏地笑出了声来,弯弯的眉眼之中,潋滟着一片清澈。 第66节 然后长老就看见,莲央旁边的苏棠梨高兴地跳了起来,双手还忍不住击掌了一下,明显异常兴奋道:“你笑了,你笑了,你输了!来,别动,输的人要贴条!” 刚刚还仿佛牛郎织女鹊桥相见的两人,这个时候就像是,两个玩游戏玩到开心飞起的小童。 苏棠梨手上运用着灵力,啪的一声把纸条贴在了莲央的脸上。对面输掉的莲央敛了敛眼尾,有些不服输地说道:“这一次不算,再来再来!” 青淼长老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一对在消息中本该在幽会的男女,互相瞪着眼睛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视。 无论是莲央还是苏棠梨,他们都在尽力克制脸上的笑意。长老还看到苏棠梨一脸冷漠地咧了咧虎牙,试图以此来逗笑莲央。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比赛谁先笑吧!这也太幼稚了吧?怎么会有人在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出去,就为了玩“谁先笑”这个游戏啊。 “咳。”青淼长老清了清嗓子,苏棠梨和莲央这才注意到了他,同时偏头向他看来。 这个时候好像如果要说些什么都很尴尬,但是来都来了,长老想着自己高低也要问候两人几句,用以释缓自己的尴尬。 “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 青淼长老这么一问,苏棠梨,这才后知后觉地把目光转向了之前被莲央捆起来的邪祟。差点忘了这人。 “长老,是这个青淼卫阿替在我屋子旁边留字下了战书,约我晚上出来打一架,于是我便赴约了。”苏棠梨跟长老解释道。 战书?长老看向莲央。 情书。莲央比口型道。 “唔唔!”被枝蔓缠绕住嘴的邪祟阿替几乎要流下来了感动的泪水,而在他的脸上,凌乱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蚊子包。 邪祟阿替差点没气死。 刚刚这两人把他捆了便捆了吧,竟然把他丢在这里,两人自己玩起了游戏。莲花枝蔓沾了水,本就容易招致蚊虫,他被限制住了,使用不了邪气,这又是大半夜的天,他差点没被蚊子咬死。 “不过我发现他很有可能是邪祟,于是便把他捆这了。”莲央声线澄澈,然后道,“忘记了为什么我和狸狸就玩起来了游戏,大概是因为这个邪祟可能有什么邪术,能够让我们忽略掉他吧。他可真厉害。” “唔唔!”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学会过这个邪术,简直是胡说八道。 阿替忍不住想骂骂咧咧,但碍于无法开口,只好听着莲央在这里胡编乱造。 他疯狂用眼神暗示青淼长老,圣子口中都喊起来“狸狸”了,他敢说他对苏棠梨没有别的心思吗?! 好在青淼长老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转身问莲央道:“你第一回见圣…苏棠梨的时候喊的是狸狸,是因为莲央你只知道她这个名字,现在你依旧是喊她狸狸?” 即使两人是在玩游戏,但是怎么看,在元夕大半夜玩游戏也太过可疑了吧。 “对呀。” 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应下了?长老疑惑地看着莲央。 莲央却是不紧不慢,在长年累月的学习之中,他早已经从苏棠梨的思维里学到了应对之法。 “我在中州的这段日子里曾听说,喊旁人小名能够表达出自己对她的亲近亲昵。而我已经在与狸狸每日的相处之下,逐渐变成了狸狸心中师兄师姐那般可靠。”莲央最后如同苏棠梨那般弯起眼眸,眼里清澈至极地下定论道,“我和狸狸‘情同手足,亲如姐妹’,自然是要这么叫呀。” “情同手足,亲如姐妹”这几个字咬字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阿替喉中一卡,这个青淼圣子为了找个夫人,对自己可真狠啊。 而苏棠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熟悉,她只是觉得莲央的嘴巴怎么和她的嘴巴一样,把她想说的都说了呀? “对吧,狸狸?”莲央牵牵苏棠梨的小手。 “对。”苏棠梨晃晃手,完全像是两个小童玩游戏时自然牵手的模样。 你还对?邪祟阿替哽着一口气,看着莲央弯起眼眸时眼中星星般,雀头色的发羽熠熠生辉。 这莲央,可真狠啊。 莲央眼尾余光看向自己怀中藏在云边里的攻略小本本:【贴贴狸狸的法子:跟她说我俩情同手足。√】 …… 苏棠梨既然已经是把莲央当自己人了,并且还答应了他要让他融入合欢宗师门,她便打算让莲央去体验一下,她小时候在合欢宗过的生活:戏精生活。 “我之前答应了莲央,要让他体验一下在合欢宗当女主角的日子。”苏棠梨对着面前的师兄师姐们说着。 被苏棠梨拉来的莲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狸狸真的把她自己随口说的话记上了,还不忘捎带上他一起来玩游戏。 现在四个师兄师姐中,不在青淼的只有不知道躲在哪里、在跟殷殷在玩你追我逃的宋清渊。 “我来替清渊的位子!我要扮演清冷上仙!”殷殷袖子一挥,就变成了宋清渊的模样。 确切的说,是大师兄宋清渊超级美化版。一个抬眸一个垂眸,白皙的手抚弄着琴弦,眼眸中的冷漠仿佛带着森森寒意。 “殷殷姐姐,你是不是对大师兄有什么滤镜呀……”这扑面而来的帅气俊逸,简直要闪瞎苏棠梨的眼睛。 殷殷姐姐真的知道大师兄的话究竟是多到离谱到什么境界吗? 顾明箬把手中的小狐狸饰品揣进怀中:“要不我们先来说说要去演个什么故事吧?” 顾明箬原先才不想去理会什么莲央,不过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他这才勉为其难愿意过来与莲央一起演戏玩耍。 “我最近看到了一个话本子里的故事。”白渺提议道,“简单点,不如我们就演绎一场,重生后‘我’试图刺杀仇人夫君,结果失败身亡,最后仇人夫君对‘我’追悔莫及的虐恋话本子吧!” “刺杀!”苏棠梨的眼眸一亮,好诶,要动刀子的剧情,她喜欢,“我来我来!我要去演男主角!这个话本子一听就知道,男主角肯定是个渣男,这我擅长!” 在苏棠梨自己的想法里,她可是一位出色的合欢宗妖女,游走于花丛之中,而片叶不沾身,肯定可以很好地出演这个角色。 “……”周围的师兄师姐们齐齐沉默了一瞬。 “挺、挺好的,小乖。片叶不沾身嘛。”姜姒挼了挼苏棠梨的脑袋,幽幽道,“那这个仇人男主角就初步定为权倾朝野的首辅吧。我负责在场外帮你们提示剧情,当一个旁白。” “咳,那我来演话本子里的白莲花恶毒女配,专门去和小师妹你侬我依!”白渺说道。 “我……”顾明箬心思一转,他也想演恶毒反派之类的,还能专门虐莲央,这得多开心呀。 “别的就负责演男二男三吧!专门负责宠爱饰演女主的莲央,给他一种仿佛在家里那样的温暖吧!”苏棠梨忽然弯眸提议道。 小师妹提的意见,顾明箬自然不会反驳,于是场上,就出现了饰演重生女主的莲央、饰演仇人男主的苏棠梨、白莲花女二白渺、以及女主的几个护花使者。 角色一分配完,众人灼灼的目光就看向了莲央。苏棠梨手上挥了挥,对莲央道:“已经可以开始了,像那些重生的话本子,都要先从重生开始的。” 这就已经准备开始演戏来回味合欢宗的戏精童年了吗? 莲央眼眸默默看着苏棠梨,眼见她眼中目露兴奋,显然已经开始对打打杀杀这些事情跃跃欲试了。 莲央仍然记得,苏棠梨在面对青衫邪祟的星罗棋布时,尚且是羞赧于演戏的。没想到当狸狸的戏份被换成了打戏时,她便会这么彻底地忘记掉凭空演戏的羞耻感。 已经进入戏精状态的苏棠梨手上的短刃飞快地旋转了起来,然后自顾自地自由发挥着自己的台词:“莲央,你阻碍了我称霸朝野的路子,还请你死一死吧。” 苏棠梨的短匕刺在莲央的颈旁,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快,闭眼,我现在演的是前世,等我离开之后你就可以去重生啦!” 于是莲央听话地闭上了眼。 狸狸想演,那他就跟着一起演吧。 …… 阿眉派蘑菇邪祟藏在青淼卫里,最大的目的还是救出时熙。眼见着接近苏棠梨这条路不一定好走,蘑菇邪祟便拿出了自己新一份的法器。 他消息灵通,故而手上也有不少好东西。 可惜上次他的易道子折在了苏棠梨手里,而这一回,他准备好了一个专门用于窃听的“毒蘑菇”。 这次的窃听蘑菇价格昂贵,并且很难被高修为的修士发觉,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收听效果有些断断续续。 蘑菇邪祟也是在心里反覆劝说了自己几番,这才下定决心把这个昂贵的窃听蘑菇拿出去监听合欢宗众人。毕竟合欢宗这么多人,几个师兄师姐大都修为高超,寻常的监听蘑菇很难不被发觉。 于是蘑菇邪祟手中这个新型的窃听蘑菇忽然从新鲜的泥土中冒出头来,聚焦对上了合欢宗几人应当在的地方。 蘑菇邪祟只见眼前出现了莲央的面庞。他看见莲央的指尖扶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声线没有一丝波动地说着:“啊?这是哪里?” 蘑菇邪祟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次的监听蘑菇视角有限,他能依稀看见莲央手上拿起来一个铜镜,然后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说道:“我怎么变成了这么年轻的模样?没想到我居然能重活一回!” 蘑菇邪祟:“!” 重活一回!这是夺舍啊!青淼圣子居然是不知道被哪个他不知道的别的邪祟夺舍了! “呵,那这一回我终于是可以找到苏棠梨一雪前耻了。”莲央口中顿了顿,这台词可真难编,他哪里舍得骂狸狸,“重来一次,我定然是要杀了她,而不是爱上她。” 蘑菇邪祟两眼放光。 天呐,这居然不是夺舍,而是彻头彻尾的逆转时光!天下哪一个反派不是在研究如何让自己永葆青春,蘑菇邪祟显然也无法拒绝能够逆转时空返老还童的法子。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可是为了避免被发觉,监听蘑菇传回来的画像和语音,都会有一定时间的空白。 蘑菇邪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画面再次亮起。 这一次出现在画面之中的是苏棠梨和莲央 。 苏棠梨正搂着白渺,这个时候她自信的认为自己真的是一个渣男一样,很是风流的眼眸扫了一眼莲央。 而在莲央的眼中,面前的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往一侧一偏,余光还在偷偷看他,怎么看怎么可爱来。 很显然,躲在一旁用了隐匿的姜姒也是这样想的。于是身为旁白的她提示道:【小乖,你要表现得再渣一点,最好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那种。】 牙痒痒?于是苏棠梨再次试图用她那双无辜的眼眸开始演出一个风流的样子,结果怎么看怎么像是翻白眼。 白渺姜姒莲央:“……” 负责演绎白莲花恶毒女配的白渺清了清嗓子,然后刻意对苏棠梨道:“听说狸狸也给莲央拿了不少漂亮的物件。我可曾是说过,这东西若是给我的,与给旁人的一样,那我便不要了吗?” 白渺身为正宗的合欢宗弟子,演戏起来一套一套的,任谁见了都感觉她盈盈的眼眸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负责演绎渣男夫君的苏棠梨,就该顺着白渺说话去哄白渺。 【小乖去哄白渺。】旁白姜姒在一边悄悄提醒道。 苏棠梨收到了信号,暗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姜姒师姐的要求。 “渺渺说的对,来,我们把那些一样的东西都扔掉吧,我们现在就开始一起学习修士界的垃圾分类,让这些被丢掉的物件物尽其用。” 渣男男主和白莲花女二一起甜甜蜜蜜地做垃圾分类,这多浪漫呀,想来这个时候的女主角应该已经被虐到肝肠寸断、体无完肤了吧。 苏棠梨扬起一个浮光跃金的笑容,流长的眼尾漾开明媚。 众人一卡壳。 完蛋,狸狸根本不像是什么渣男男主,反而像是那暴发富户的傻儿子。姜姒偏移开眼眸,这话她这个旁白没法接。 白渺也沉默了,谁家“狗男女’虐心女主是用垃圾分类这种事情啊?这浪漫吗? “真浪漫呀。”莲央垂下眼尾,像是在吃醋和嫉妒,当真像是一个虐恋情深之中的话本子女主。 第67节 这也能接?白渺轻咳了一声。 不过这个演绎算是完整地接上去了。 那边的蘑菇邪祟还在偷偷观察着莲央的神色,他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几人藏起来的秘密,他心中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一个很劲爆的秘密。 【虐恋话本子里,女主留在渣男男主身边,通常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在男主手中,小乖,用“莲央的家人”威胁他。】 收到信息的苏棠梨悄悄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一定想知道那人被我拘在了哪里吧?我偏不告诉你,除非……” “取悦我!”苏棠梨声音清脆,唇角弯弯。 这个时候的蘑菇邪祟双眸忽地一亮,拘禁了人?最近合欢宗手里不就只有时熙一人吗?苏棠梨口中说的一定是时熙吧! 电光石火间,蘑菇邪祟感觉这一切都串起来了。事情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前世的莲央让苏棠梨知道了自己是邪祟,又被知道了他想救时熙出来,于是被苏棠梨这个合欢宗妖女狠狠玩弄厌倦之后杀死。 然后莲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逆转时空重生了,并且依旧在苏棠梨面前忍辱负重,就为了从合欢宗手里救出被抓住的时熙。 他和阿眉都误会莲央了,他并没有背叛邪祟,反而一直是在负重前行,就为了把时熙从合欢宗的魔爪之中救出来啊! 蘑菇邪祟看着监听蘑菇画面里的苏棠梨,看着她浅色的眼眸里弯弯着无害,只感觉自己脖颈后直冒寒气。 这个苏棠梨定然是合欢宗压箱底的妖女,定然是特别擅长玩弄男人的身体和感情。这太恐怖了。他只不过是想想莲央可能遭过的罪,便是无法忍受,而这个莲央居然能够为了时熙隐忍多年,忍受着苏棠梨多年无礼的玩弄。 这是多么深刻的情谊啊! 邪祟大都各自为战,互相一点儿感情也不会有。于是蘑菇邪祟忍不住想起他刚当邪祟那年,热情地给他分享美食魂魄的那几个邪祟。当初魂魄的好吃和温暖依旧流淌在他的心中。没想到邪祟之间也有这样美好的兄弟情。 看着面前敛着眼尾,眼眶微红,墨色长发上的雀头色发羽有些蔫耷,但是一句别的话都不敢多说的莲央,蘑菇邪祟心中忍不住浮现起来一种悲伤的情绪。 这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劝学》荀子 第55章 人多热闹 苏棠梨在尽心尽力地尝试着演绎着自己的角色,而隐匿在一旁的姜姒却抬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姜姒蹙了蹙眉,手中袖子一挥,一个蘑菇便忽而出现在众人眼前。 糟了,被发现了。蘑菇邪祟连忙手上一翻,刚刚还像是从泥土中刚挖出来的蘑菇,现在就变成了一团火苗,而后燃尽。 太心痛了,这监听蘑菇价格可贵了。蘑菇邪祟心疼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不过好在,这一回监听他也并非是全无收获。蘑菇邪祟拨开自己的水镜,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发送到了阿眉手里: 【蘑菇】:我们都猜错了,莲央并没有背叛邪祟,反而一直在努力营救时熙。合欢宗苏棠梨才是合欢宗最大的正派女魔头,她利用时熙,把我们邪祟中忠诚的莲央玩弄于股掌之中! 收到消息的阿眉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苏棠梨略下敛的无辜眉眼。蘑菇邪祟说的有道理啊,通常话本子里的反派不就是看起来最无辜的那个吗? 阿眉开始想像着苏棠梨的内心画面: 一双琉璃玉似的眼眸轻蔑地扫过时熙,然后抬脚踩住时熙挣扎着的手,幽幽道:“肮脏的邪祟们,你们没有想到吧,我早就看穿了你们玩的那些个小伎俩了。” 原来苏棠梨才是正派里比邪祟还邪祟的病态恶毒美人!她才是真正心眼一百八的邪祟杀手! “什么时候轮到我杀了女主然后追悔莫及的戏份呀!好期待。”苏棠梨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一边的旁白姜姒,双眸之中亮晶晶的,期待得就差一个小狗尾巴在摇了。 这边的合欢宗众人还在配合着演绎虐恋话本子,配合着苏棠梨,一起去弥补着莲央缺失的合欢宗童年。 像极了过家家。 旁白姜姒缓缓念道:【莲央发现自己的家人其实早已逝世,并未在权倾朝野的苏棠梨手中,于是他开始找机会,意图杀死苏棠梨。而在他预备刺杀的前夜,挂念于他的顾明箬和宋清渊找上了他……】 饰演护花使者之一的顾明箬,被迫抱着一束花站在莲央面前,然后念出自己尴尬到抠脚的台词:“莲央,跟我走吧,不必为了小…苏棠梨伤怀。” 顾明箬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狸狸去演护花使者男配,对着莲央,他能忍住不去出手揍他就算是不错了。 饰演护花使者二号的殷殷台词却很是熟练,她顶着宋清渊的模样,伸出手道:“与其呆在你夫君身边受委屈,不如跟着我走吧。天高地阔,风行云起,总有你的栖身之地。” 两者的演技对比鲜明。 殷殷每天惦记着宋清渊,顶着宋清渊的模样,也愣是演出了一番清俊异常。 苏棠梨一看到大师兄这般清冷俊逸的模样,却下意识嘴中一卡壳,想要捂耳朵的想法蠢蠢欲动。 现在没有她的戏份,于是她就悄悄拉着一旁的白渺问:“殷殷姐姐真的知道大师兄其实平常话超级超级多并且还对中州的各类八卦了如指掌的吃瓜人吗?” 白渺抬眸看了看殷殷灵力捏成的清冷仙尊宋清渊,她默默道:“应当、也许知道吧?” “呜呜呜,清渊真的好帅啊,超级像那雪山之巅的那抹冰雪。”殷殷却在演完这个戏份后,超级害羞的捧着自己泛红的脸颊。 【狸狸到你的戏了,两个男配挽留女主失败,女主正打算在半夜刺杀男主,然后被男主反手刺死。】姜姒提醒道。 终于到她的打戏了!苏棠梨眼眸放光,然后转头看向莲央。 姜姒淡淡地念着台本道:【莲央下定决心,他要在今夜除去苏棠梨,好为自己报仇,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他知道苏棠梨此人眼中只有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棠梨对这个打戏可以说是相当期待,莲央自然也能看出。 他手腕上的莲花枝蔓缓缓地缠绕上苏棠梨的手,枝蔓上轻柔地绽放出莲花来。 苏棠梨见状,手中的短匕也飞旋而出。她好像没有多少次跟莲央比试过。这次也算是一场友好的比试了。 锋利的刀刃疾速向莲央掠去,却被莲央,手中的枝蔓截住。苏棠梨手中另一个短匕却从另一边飞速而出,一点儿花里胡哨也不带有,反而把这场戏演得相当真实,出手利落干净。 对面的莲央却不是这样,他沉黑着的眼眸忽然看向苏棠梨,在这个话本子里,他本应该对苏棠梨流露出“恨意”之类的神色,但是他却倏地弯起眼眸。 他手中的莲花枝蔓再一次迅速缠绕上来苏棠梨另一个短匕,还不忘在中途绽放出来了一朵漂亮的莲花来。 而后苏棠梨忽然就感觉到身后有莲花枝蔓在悄然推她,她下意识往前几步,面前的莲央便动作迅速地张开双臂,伴随着青玉叮当:“抱抱~” 苏棠梨猝不及防地又被莲央抱了抱,她还能看到莲央指尖倏地窜出来一朵小小的莲花,然后挽在了她的耳后。 好深深的夜黑风高杀人夜,愣是被莲央变成了有情人的抱抱举高高。 等等,他们刚开始说的戏份有这一幕吗?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女主刺杀男主失败,然后死掉了的虐恋情深”吗? 这一朵娇羞可爱的小莲花是个怎么回事?莲央他怎么不按台本来! “啊,我被狸狸杀死了。”抱抱完了苏棠梨,莲央这才开始按照原定的台本来。 只是他们分明在演绎的是一个虐恋,莲央的声线却是含着笑意的,甚至于还有一些甜滋滋地意味。 莲央的身子向后倒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找了块干净地,这才用灵力托着自己缓缓倒下,末了还添上一句:“啊,我死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啊喂! 莲央这个演戏笨蛋!苏棠梨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也残留着莲花清甜的香气,清香得让她甚至开始有些脸红来了。 这小崽子。姜姒单是看上那么一眼,便大概能知道莲央心中在打什么小心思。年轻人嘛,她也见惯不怪了。 于是旁白姜姒相当淡定地念到既定的台本:【莲央居然死在了自己手中,苏棠梨感到相当意外,她一开始是觉得不可置信的,但是当她真的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回忆起来她和莲央的点点滴滴,心也忍不住如同刀割一般。】 本该演绎“心如刀割”的苏棠梨安静了,甚至耳尖上的红意还没有褪去。 拜托,谁被这么甜腻腻地抱抱了之后还能够演得下去“心如刀割”啊! 而原先已经倒地的莲央,又很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灵力一变,在他刚刚倒地的地方变出来了一个小坟包。 看着这光秃秃的小坟包,莲央又不太满意,指尖灵力一出,就又在坟包上面萦绕了一圈灵力,让上面开满了多姿多彩的小莲花。 苏棠梨看着面前一簇小莲花,再看了看撤退在一边眼眸弯弯的莲央:“……”对不起她只想笑啊哈哈哈呜呜呜,这样子她怎么能够演的出来“心如刀割”啊! “快演完啦,狸狸说一些煽情想我的话,这个话本子也算是落幕啦!”莲央毫不在意自己在故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坟包,反而是俯下了身,凑在苏棠梨耳边笑道。 “你这个鬼魂不要干扰我演绎‘虐恋情深’!”苏棠梨咧了咧虎牙,不过就是演追悔莫及出来嘛,她苏棠梨一定可以做到的! 于是好强的苏棠梨腿上一软,跪坐在了莲央灵力化成的莲花坟包前。琉璃玉一般的眼眸饱含着闪着细碎光的泪水。 看吧看吧,她演的是多么的心如刀割。 苏棠梨颤抖的手抚摸过上面的每一朵小花,眼眸之中的神色变了又变,仿佛是通过这些花想起来了谁,又透过这些花看向了谁。 不行,她还是好想笑啊,莲央的莲花照理说应该是水生植物吧,他要是真的没了,以后的坟包应该是立在水中,这才好自然而然地开出莲花来吧。 这么干旱的土上开上莲花,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这也导致了苏棠梨唇上细微的想笑被逐渐放大。 苏棠梨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是笑的很明显了。可恶,她要演崩了。 于是苏棠梨开始决定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自己人生之中遇到过的最悲伤的事情……没吃到的糖葫芦、掉在地上的狐狸爪爪糕……可恶难过的事情怎么都是吃的,根本一点儿也难过不起来! 旁边莲央看了看狸狸明明非常想笑,却依旧是板着小脸想演出悲伤的小模样,忍不住悄悄弯起了眼眸。完了,他也想跟着笑了。 【咳,狸狸你说几句怀念并且追悔莫及的话就好了。】姜姒在一旁提醒。 对,她再说这几句,这次的合欢宗小剧场也就可以结束了! 怀念且追悔莫及……苏棠梨眨着眼眸,仔细想了想,这女主人都已经没了,想来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可以怀念的了。 于是苏棠梨饱含深情地望着那个灵力化成的坟包,白皙的手轻柔地拍了拍土:“你……下辈子注意点。” 这是多么关切的安慰呀!而且还表现出来了自己没法改变这辈子,只好寄希望于下辈子的追悔莫及。苏棠梨在心中对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啦完事。ovo …… “小师妹这样的说话是谁教的,谢赐吗?”顾明箬压低声音,满含忧虑道,“这样子真的不会被打吗?” “……”白渺深吸一口气,原先就泪盈盈的眼眸这下子更加闪着忧愁的泪光,“我也曾经试图纠正的来着,但是没有一次狠的下来心。小师妹一笑,她之前说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小乖有什么错?小乖不会有错。”姜姒美眸一扬,轻柔而坚定道。 “师姐说的对呀,狸狸能有什么坏心思。”白渺和顾明箬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等等,你们的滤镜是不是太重了那么一点呀!”殷殷懵逼好奇地问道,“这样的铿锵板直,真的不会气死道侣吗?” 白渺对着莲央扬了扬下巴,殷殷顺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那边的莲央始终弯弯着眼眸,目光始终不离苏棠梨。 还不忘说道:“狸狸说话一直都这么可爱。” 声线清朗自然,显然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就连他发上雀头色的发羽,也随着莲央说这句话,而轻轻颤动着,显得上面的幽光熠熠生辉来。 “!”这个滤镜也实在是太重了吧! 完了,除了她殷殷以外,这整个合欢宗还有什么正常人吗?! 哦对,还有清渊!一想到宋清渊,殷殷耳尖便晕开了嫣红,他真的超清冷超带感的! …… 第68节 “怎么样,演完这出戏的感觉如何?”配合着完成了合欢宗过家家,苏棠梨便扬起眼眸,期待地看着莲央。 “嗯,很有家的温暖。”莲央伸出手来,在青玉叮当声中牵住了苏棠梨的小手。 “怎么又要牵牵?”意识到不太对的苏棠梨指尖有一些收敛。 嗯,牵起来她会感觉到有些害羞。 “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姐妹,这样子牵牵会有家一般的温暖呀。”莲央现在已经熟练了与狸狸贴贴的套路,说起这一番胡说八道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别动呀狸狸。” 苏棠梨听话着没有动,只是眼眸中的神色依旧忍不住落在了莲央手上。在她的感知之中,能够感觉到自己手上细微的触感,甚至能感觉到莲花香气如同无数个软软的小狸奴一样,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贴贴。 怎么她就莫名其妙感到有一些害羞了呢?苏棠梨盯着两人牵起来的手,看了许久许久。 远处的蘑菇邪祟捕捉到了这一幕。 只不过在他的眼中,苏棠梨琉璃玉一般无辜的眼眸,变成了带着邪祟黑气的凶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莲央,在她耀武扬威的逼迫下,不由得乖乖牵起来了苏棠梨的手。 而莲央黑曜石那般的眼眸中潋滟着的笑意,落在蘑菇邪祟眼里就变成了强颜欢笑,清澈的眼眸如同初生小猫一般无辜。 他再次想到了自己没在苏棠梨手里易道子和毒蘑菇,心中忍不住一阵绞痛。不成,他一定不能让苏棠梨这般嚣张下去! 蘑菇邪祟今日并不是以青淼卫的形象出场,而是以自己原生的邪祟形态:周身散发着黑到发紫的气息,脸上看不清任何的神色,只依稀能够辨认出五官,而他的腿也如同一团浓厚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 他虽然是邪祟,但在面对眼前这般讲义气的莲央,以及这般凶狠残酷滴苏棠梨时,也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正派那样的万丈光芒。 苏棠梨身为合欢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妹,身上法器灵药无数,他应当无法击杀她。但是他弄不死苏棠梨,难道吓吓她还不成吗? 于是蘑菇邪祟抖了抖自己扭曲的身躯,决心好好去吓唬吓唬苏棠梨,最好是能够让她半夜做噩梦,然后哭哭啼啼地去找她的师兄师姐。 “现在好像有一些热。”苏棠梨看久了两人牵着的手,脸颊忍不住开始变得热乎乎的,于是她又说,“我们在外面纳凉一会吧。” 现在的青淼确实是稍显炎热的夏季,只是现在也说不出到底是天气热还是单苏棠梨自己热。 夜色已然降临在了青淼,由于这些天的青淼一直是晴朗的天,故而现在的夜幕之上有着满天繁星。 “我知道去青淼哪里纳凉舒服,我带狸狸去吧。”莲央牵着苏棠梨,手腕上的青色碎玉随着他高兴地走动叮叮当当。 青淼有很多用于濯清的池子 ,清浅的水上波光粼粼,浅浅池子的边上有几个莲花灯,在夜中晕开一点光。单是看着便让人感到清凉。 苏棠梨看着莲央拉着她盘腿坐在了池边,浮动着的粼粼波光映在莲央腰间的那束青玉上。 很好,现在夜黑风高,正好可以是他蘑菇邪祟来吓唬小姑娘的时候。蘑菇邪祟在一旁窝着,在琢磨着怎么去吓唬苏棠梨。 这边苏棠梨为了转移自己心中莫名的害羞感,已经开始转而盯着研究起莲央钩钩鞋上的莲花纹路。 “在看些什么呢狸狸?”见苏棠梨好像已经开始有些害羞到宕机,莲央便抬手灵力扬了一把池子中的水,以图转移苏棠梨的注意,“如果感觉到无聊的话,我可以给狸狸讲一讲故事。” 苏棠梨的注意力这才从钩钩鞋上的纹路上撤了下来,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有点想给鞋子上镶嵌上明珠。” “什么?”莲央侧眸看去,看到苏棠梨那双明月般的眼眸怔了怔,然后她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你继续讲故事吧。”苏棠梨说着。 “从前在一个池子里,长着一朵莲花……”莲央的声线有一种特有的轻柔和清澈,听起来就像敛州的乐仪一般悦耳。 苏棠梨在安静地听,一旁的蘑菇邪祟却自以为自己已经从莲央身上明悟到了莲央的暗示。 讲故事,莲央一定是预备讲一个鬼故事吧。一个鬼故事可以营造出恐怖的氛围,正好可以衬托他的出场。蘑菇邪祟心想,莲央定然已经是知道了他的存在,现在正在“摔杯为号”,提醒他,现在已经可以去吓唬苏棠梨了。 于是蘑菇邪祟手上一挥,原先还浮浮沉沉在清水之中的莲花灯倏地全灭掉了。一瞬间整个清濯的池子里只有天上映下来的星星。 莲央讲故事的声线也随之一紧。 这时候整体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就像是恐怖话本子之中一些不知名的鬼东西正在出没。未知比已知总是更加令人恐惧。 “这附近是有邪祟吗?离鬼门打开应该还有些日子呀?”苏棠梨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注意到莲央的神色一变。 莲央的原先还浮光跃金的眼眸,此时却变得沉黑,甚至于他的额前渗出来了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显得他脸色愈发苍白来。 “莲央你……你该不会是在害怕这里有鬼吧?”苏棠梨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莲央耳边垂落的墨色长发。 她依稀记得莲央对邪祟的邪气很是敏感,最开始在天玄山秘境的时候,也是非常容易地便被邪气操纵。 另一边的蘑菇邪祟看到莲央的表现,心中愈发确定了。莲央正在和他打配合呢,他刻意演出害怕的模样,就是意图把这样的情绪传递给苏棠梨,好让她能够更加顺利地被他蘑菇邪祟吓唬到。 莲央黑曜石那般的眼眸确实往身旁一看,他腰间的莲花纹路正在疯狂地灼烧,这令得他很不舒服。 这样的反应,代表着他身边有一个邪祟正在释放邪气。而且这个邪气莲央感觉到非常熟悉。他应当是曾经被这个邪气操纵过。 这邪祟恐怕是心怀恶意,那种散发着阴暗的气息浓到莲央能够清晰感知。 如果换作安全的时候,莲央定然是会顺势窝在苏棠梨的脖颈间,好生哭唧唧一段时日,可是现在这个邪祟来意不明。 “狸狸我没事。”莲央弯了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我感觉周围可能是有一些脏东西。” 他倏地站起身来,身上的青色碎玉随着他的动作珊珊作响,在这样寂静的时候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狸狸你会感觉到害怕吗?”到底是心中有些担心,莲央不由得又问上了这么一句,他偏头看向少女白皙的面容。 蘑菇邪祟自觉自己应当是得到了莲央的命令,便开始化身面庞丑陋的邪祟,绕着两人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邪风。 浓郁的黑色邪气也随着邪风被带得平地而起,这些邪风还扰动着水池中的浅水,把这浅浅一汪水,摇动成了大海那般的波涛汹涌。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恐怖,蘑菇邪祟还时不时地环绕着两人发出“桀桀桀”的声响,偶尔有兴趣之时,还会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而在周围的环境之中,蘑菇邪祟还动用起来了自身的邪气侵入,把周围一些灵植操纵成了傀儡。这些灵植傀儡在蘑菇邪祟的疯狂催动之下疯狂朝天生长,并且还在不停地摇摆着,让周围的影子也跟着一同摇动。 莲央沉黑着眼眸,手中的莲花枝蔓抽条而起,围绕在两人周围,以防面前这个不知名的邪祟偷袭。 同时莲央也没有忘记看向狸狸。只见到面前的狸狸手上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花袖,长而上弯的睫毛轻轻颤抖,漂亮的小脸也被吓得惨白。 “狸狸别怕。”莲央抬手揉了揉狸狸的脑袋,试图用这样来安慰她。 没想到狸狸还是挺害怕这些不知名的鬼东西的。莲央抚摸着苏棠梨秀美的发丝,想着自己之后一定要好生哄哄她。 “这就是莲央你想要讲的索命恐怖故事吗?”苏棠梨睫毛轻轻颤抖着,却露出来一双满眼放光的眼眸来,“好有意思,能不能给我做一个睡前小故事合集来!” “嗯……嗯?”莲央本来还准备继续摸摸头安慰狸狸的手就这么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这不是我一个人睡觉就有些害怕嘛。”苏棠梨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弯弯,说起话来时声线清脆清晰,“但是我如果睡前听了恐怖索命小故事合集,就会感觉床榻底下有人,梳妆镜里边有人,窗墉也有人推开……” 这样越说着,苏棠梨越高兴了:“到处都是人,这样子多热闹呀!” 声音如同清脆铃铛摔在地上,话语中的笑意都难以掩盖。显然苏棠梨,是真的这样想。 第56章 邪祟故事会 本来以为自己很帅很吓人的蘑菇邪祟:“……”你礼貌吗,你害怕的方向是不是错了?他可是会摄取修士魂魄的邪祟! 莲央的一只手摁在苏棠梨的脑袋上,而后弯曲着的手指忍不住遮掩在唇边:“好的,以后会做的。只不过现在可不是我在讲故事,我们应当是真的遇到邪祟了。” 听了这句话,苏棠梨这便伸出手来,手中开始旋转去短匕来:“邪祟?那这定然是只邪气比较充足的邪祟吧,最开始我都没有什么察觉。” 像之前的青山邪祟就很好辨认。 “出来吧,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不露一露脸给我看看?”苏棠梨冷着剔透的的眼眸,灵力抚过怀中的水镜,环顾四周后高声问道。 啧。蘑菇邪祟见吓唬不到苏棠梨,便摇身一下,散去自己身上缠绕着的邪气,恢复出了自己做邪祟时常用的模样。仗着自己修为高超便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苏棠梨跟前。 苏棠梨的短匕落回在自己手中,她抬头看向蘑菇邪祟:这个邪祟的面容棱角分明,生得一双狭长眼,个头高挑,身上裹棉被似的裹着一身墨色带着金边的斗篷,而在他的肩膀上,还长着一个鲜红得明显的小蘑菇。 啊,是条大鱼啊。苏棠梨眸光凝重了些许。中州记录在案的邪祟不多,一般能有机会被记录在案的均是些实力高强,并且对修士恶意十足的邪祟。 而面前这个邪祟在册子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蘑菇”,中州册子上记录说,这是一个贪嘴的邪祟。邪祟的主流通常是极度崇尚邪种,而眼前这个蘑菇邪祟不太一样,他本身特立独行,除了好吃魂魄,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追求。 苏棠梨正打量着面前蘑菇邪祟的时候,这邪祟也低眸打量着苏棠梨。 越是正派的魂魄越好吃,瞧这合欢宗小师妹这妖女的程度,恐怕魂魄会是难吃得紧。而他,素来对难吃的魂魄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他现在没有顶着青淼卫的模样,自然也不用在两人面前装模作样,狭长眼冷冷地盯着苏棠梨。 每回当他看到正派的时候,心中总会有开口挖苦的想法,蘑菇邪祟对着苏棠梨也不例外。 他冷笑一声,打破了两方的对峙:“你便是合欢宗苏棠梨吧?我的易道子可是在你的手里?先前我放在天玄山的那个小青衫,也是你把他杀死的吧?” 苏棠梨配合地点点头,剔透的眼眸看着对面的蘑菇邪祟:“嗯,对。” 蘑菇邪祟一双苍白到有些诡异的手,从自己肩膀上取下来了一个蘑菇,然后手中把玩着这个蘑菇道:“合欢宗好本事,可曾认得出我是谁?我手里这个小蘑菇,是我最新做出的小花样,想来你们中州并没有把它记录在案。我现在手里的是一个会爆炸的小可爱,只要我手上轻轻一捏……” 边说着,他的手指就看似无意却有意的掠过手中嫣红的蘑菇,作势要用劲儿,却又倏地松开,口中发出疯子一般的笑来:“哟,怕不怕呀。这可是我从小便想做成的好东西,可惜小时候我的父尊母尊总是限制我来玩这些小东西,我就只好来这玩了……” 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小蘑菇,蘑菇邪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这种回忆的厚重感令得他欲罢不能。 知道邪祟多少沾那么一点疯,苏棠梨只是指尖抚摸了下自己短匕上的雕花纹路,然后摊开手道:“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原先还在摸着蘑菇回忆着童年往事的邪祟,口中的话语一卡,原先的表达欲不上不下。他自己想要回忆往事,和别人让他来回忆往事是彻彻底底的两码事。 “邪祟总是这样,上一回的青衫邪祟在旁人面前就爱回忆他和自己发妻的爱情故事,再后面的苍怜也爱在旁人眼前回忆他‘温柔善良’的师娘,我猜这一次的邪祟要回忆起来他与蘑菇的幸福童年时光。”苏棠梨踮起脚来,凑到莲央的耳边,一副在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的模样,“这些邪祟就像个话唠,还是些个长袖善舞的,但凡遇见一个人都爱哔哔自己的生平往事。” 莲央轻笑一声,手上的灵力操纵着莲花枝蔓悄悄地往狸狸的方向挪了挪。 但是事实上苏棠梨的声音音量高的不行,甚至是咬字清晰,整段话就这么清晰地传递进了蘑菇邪祟的耳朵中。 苏棠梨完完全全就是在大声密谋。 蘑菇邪祟眯起自己那双狭长眼,他给气笑了。他早该知道,能够拿走他的易道子的修士,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修士,瞧苏棠梨这不走寻常路的狡猾模样。 她以为这样子就能气到自己吗?愚蠢的正派。 “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我小时候确实是喜欢玩蘑菇。但是你恐怕不知道,我玩的可不是你以为的什么过家家。”蘑菇邪祟手上一撤,用邪气把他刚刚手中的蘑菇托举在了半空之中,“我的父母姐姐妹妹曾经都是风光无限的仙尊,而我,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了那么一个蘑菇,轻轻松松地就杀死了他们。” 生怕苏棠梨没听清,他还不忘再次加重了语气说道:“我把蘑菇包裹着邪气,融入了他们要服用的丹药之中,不消片刻他们便被邪气侵蚀,那漂亮的容颜就已经褪皮成了他们最讨厌的那副恶心的模样,皮肤都被邪气侵蚀得像极了那泥沼里的癞皮狗,而且还跪在地上苦苦挣扎。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边说着,蘑菇邪祟便一边去看苏棠梨的神色。苏棠梨身为一个正派,恐怕根本没有经历过他描述的这些画面吧。 果不其然,听到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苏棠梨那双浅色的眼眸愈发浅来,瞳孔在细微地颤抖。 “蛊惑?”蘑菇邪祟的邪气一拥而上,笼罩住了一团虚无,而后虚无之中就出现了金色灵蝶,这些灵蝶在邪气的笼罩之下飞舞了起来,最后被邪气一次泯灭。 “还是乖乖听我讲故事吧,就凭你这个年纪,再怎么天赋凛然,这些小伎俩在我眼里依旧是无所遁形。”蘑菇邪祟操纵着邪气如同手指一般互相搓着,金色的细碎光芒从他的指尖簌簌滑落。 看着面前额头上浮现出细密汗珠的苏棠梨,蘑菇邪祟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快感。他知道苏棠梨定然是已经对他弑亲这事憎恶至极了。凭藉着年龄的优势,再怎么厉害的天之骄子,还不是要在他的手中受挫? “你继续。”蘑菇邪祟看到苏棠梨眼眸一垂,然后就不太开心地把脑袋缩回在了莲央身后,只露出小半边脸。 看了她这样的反应,蘑菇邪祟感觉到自己的胜负欲正在欢快地跃动着,邪祟的本令他很满意于苏棠梨的被迫退让。 “谁让我喜欢蘑菇呢?这些可爱的小伞是多么的充满魅力。”蘑菇邪祟勾起来了唇角,狭长眼中皆是怀念,“记得我那漂亮的妹妹,中了我下的邪毒之后依旧是在喊:‘哥哥,痛,哥哥抱抱’。” 蘑菇邪祟注意到苏棠梨彻底地躲在了莲央身后,只能大概从下方看到她的一截宽大的衣袖。 看起来她已经是听不下去了。正派就是心软,而他这个做邪祟的,就爱看苏棠梨愤怒却不能将他如何的模样。 蘑菇邪祟继续道:“我这可怜的小妹,看着她我有些心软,于是我把我做成的解药喂到她嘴里,解了她的邪毒。我那快死的父尊母尊眼中泛起了光,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想要得到的只有蘑菇……” 第69节 “我给妹妹喂的确实是解药,这是因为我发现她的土木水三系灵力非常合适,并且她的年纪小,完全可以成为我培养蘑菇的合适土壤。” 越说着,蘑菇邪祟的狭长眼越是流露着兴奋,他开始怀念起来了自己的蘑菇。而当他沉浸于此时,却倏地察觉到了不对。 不对……太安静了。再怎么说苏棠梨也是一个正派,无论是出于表面还是内心,都不应该对他的所作所为这么无动于衷。 蘑菇邪祟猛然抬头看向苏棠梨,速度极快地将手中会爆炸的蘑菇往前方苏棠梨在的地方扔去。 可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太晚了,蘑菇被控制在了半空之中,然后“咻”地一声被回收进了一个白净的瓷瓶里。 “就是你这个邪祟敢来混进小乖身边,还想来伤害小乖?”姜姒的声音幽幽响起,一个钓钩便勾住了蘑菇邪祟的衣领,像是拎小狗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这个时候苏棠梨也扒拉着莲央的手臂,露出一张白净精致的小脸来,琉璃玉那样的眼眸一扬,看着面前的蘑菇邪祟,吐舌头略略略。 这个邪祟该不会以为她会在这里,乖乖听完他的故事之后,再红着眼尾拿出她的短匕逞英雄吧? 拜托,明知道打不过她难道不会喊人吗?她才不会像话本子里一样干站着听反派坏蛋发言。 …… 被忽然勾住了衣领的蘑菇邪祟汗毛耸立,他能打过苏棠梨,但是他对苏棠梨这手段狠厉又天赋异禀的二师姐基本上是没有胜算。 不成,他要脱身!蘑菇邪祟手上再一次祭出了自己的法器,随着这个法器在姜姒强势的灵力下轰然破碎,他也彻底消失在原地。 “嗯?还在跑呢?”姜姒却没有被他这个逃走的假象骗到,而是依旧加大了灵力,让自己的灵力如山一般覆盖在原先蘑菇邪祟在的地方。 苏棠梨看到蘑菇邪祟惨叫一声,这才又拿出来一个邪气浓郁到几乎顶天的法器,在姜姒灵力的暴打之下,挣扎着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不错,这个邪祟还挺多宝贝拿来保命,不过就这么单单一趟,他就祭掉了两个法器,想来这一趟下来,家产也要见底了。”姜姒收回了自己手上泛着银光的钩子,走在了苏棠梨面前。 “师姐,你说这个邪祟是不是时熙那个邪祟引过来的?”苏棠梨看了看蘑菇邪祟留在原地的一些邪气,捂住鼻子问道。 “看起来应该是,恐怕是有别的邪祟给他支付了报酬,他才会过来此地,恐怕是想去营救时熙。”姜姒解释道。 她伸手想去摸摸苏棠梨的脑袋,但又想到自己刚刚杀了邪祟,恐怕手上还沾染着不少邪气,手中便一停。 只是这一停,苏棠梨却把脑袋凑了上去,蹭了蹭姜姒的掌心。姜姒身体微微僵硬,稍稍偏移开了目光。 “时熙是个什么身份,我总感觉他在邪祟之中地位不低,符宗有邪祟埋伏多年的师尊一直护着他,而当他被抓住之后后,也有这么多邪祟来试图解救他。我记得邪祟可不是什么团结友爱的性子,先前死了这么多邪祟,却是一点水花也不带有。这次时熙被我们抓住之后的场面倒是稀奇。”苏棠梨好奇地问着。 莲央垂了垂眼眸,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安静地垂落在身体的一侧。 “说起他的身份,在我们这些日子的审问探查里,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姜姒面色凝重地说着,“比如说,时熙的腰间有着莲花的纹路,初步判断应当是青淼莲纹。” 苏棠梨一愣,很快就回忆起来了这个她在典籍之中查到过的莲花纹路。这个纹路,难道不应该是青淼特有的图案,通常是落在圣子身上的吗? 这是个怎么回事? …… 这是苏棠梨在时熙被抓之后,第一回在青淼的地牢之中见到时熙。 在苏棠梨刚进来的时候,时熙正好正面色苍白地倚靠在木椅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而在他身旁的一个青淼少女正在从碗中用勺子给他喂一些稀一点的灵药。 看到有人进来,这青淼少女手中一抖,把手中的瓷碗放在了一边,仰起脸看向进来的几人。 “真是能够折腾啊,自己一个人也能把自己折腾出来了一身伤。”顾明箬跟苏棠梨解释着,生怕小师妹误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下手狠厉的修士。 在小师妹眼里,他顾明箬一定要是温柔体贴可靠的好师兄,这时熙可不能毁了小师妹眼中英明神武光明伟岸的他。 “他现在身体受伤了,手动弹不得,灵力也被禁锢了。现在需要喂他一些灵药才行。”这个青淼少女有些艰难地开口用中州话解释着。 时熙抬起眼,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苏棠梨,脸上苍白不已。他现在都已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棠梨会不会因着他们往日幼时的情分,对他有些许怜惜…… “小师妹记得他吧?我记得这小子在往年特别喜欢来找你。”顾明箬随意开口问着。 莲央对时熙也算是有些了解,单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便翻江倒海地泛起恶心来。但他依旧是忍不住偏头看向了狸狸,看着狸狸明月似的眼眸,生怕错过她的一点儿情绪。 “噢。”苏棠梨点点头,仔细看了看时熙的面容,好生地回想了一会,“有点印象,好像是隔壁宗的吧……不熟。” 这“不熟”二字说的是相当的干脆,结合苏棠梨有些茫然的眼眸一同欣赏最佳。 时熙期待的神色梗在了面容上。再怎么说他也是从小到大逢年过节都去找苏棠梨,并且每一次去都有在给棠梨偷偷送一些小礼物的吧!不至于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吧。 “他好像以前给你偷偷送过不少的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每回都放在棠梨树下。”青淼少女抬头好奇地问道。 “啊?棠梨树下那些啊。这个我有印象。师尊同我说过,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收,我们合欢宗早就把这些东西清掉了。”苏棠梨解释道,“不过既然以前有给我送过礼物,那以前的他,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轻飘飘的一句“你从前是个好人”卡。 “噗。”莲央的唇角一点儿也不掩饰地勾起,墨色长发上的雀头色发羽随着他的笑意轻轻颤来。 时熙僵僵地垂下头,决定不再在苏棠梨面前自讨苦吃。 “既然已经见到了时熙,关于别的事情,我们出去说吧。”顾明箬偏头跟苏棠梨说着,也不忘捎带上一旁的青淼少女。 几人这一路走着,很快便到了一间密室。顾明箬点上了灯,然后几人便坐了下来。 “时熙这个人的身份有些奇怪,他身上也有着青淼莲纹,但青淼长老和师尊再次推演了一遍命格,青淼的天命仍旧是狸狸,显然时熙腰间的青淼莲纹并不是真的,而是伪造的。”顾明箬说着。 “这个居然是可以伪造的呀。”苏棠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去询问过时熙了。”一旁的青淼少女开口了,她弯起眼眸,解释道,“我是青淼的命格女官素依。” “在时熙的自我描述之中,他说他是邪祟伪造而出的替身,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取代青淼圣子莲央,从而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协助邪祟控制青淼。”素依继续说道,“他从小被符宗的师尊带着,白天的时候他是符宗的弟子,一到夜晚便被逼着成为莲央的替身,被要求一举一动都要学着莲央的模样,以此来协助邪祟更好地取代圣子。” “可是莲央其实并不是我们青淼的天命,天命是圣女。”素依说到这里,忍不住亲昵地抓起苏棠梨的手,用脸颊热情地贴了贴苏棠梨的手背。 苏棠梨一愣,然后便顺着素依点了点头:“那时熙之前为了替身掉莲央的一切不就全部白费掉了吗?” “是的。”素依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心疼和迟疑来,“时熙那么小的年纪,便要被那些邪祟逼着,桩桩件件都要学着旁人。比如说他分明是喜欢吃绿豆糕的,但莲央不爱,他的邪祟师尊便把糕点放在了他床榻边。他那个时候年纪小,着实是忍不住偷偷蹭了一块中的一点,但是到底还是被他的师尊邪祟发现,被用邪气吊起来毒打了一番。” 苏棠梨听后一愣,而后继续询问着素依:“那邪祟他们曾经对照顾莲央的青淼阿妈有恩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事情,素依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有些难过地解释道:“是时熙的邪祟师尊,他不仅想要时熙成为一个合格的傀儡还准备两手抓,把莲央也变成听令于他的傀儡。他设计害了阿妈,又将阿妈救起,就是试图用恩情捆绑阿妈……” 说到这里,素依忍不住语气顿了顿,担忧地看向莲央。 莲央沉黑的眼眸看向苏棠梨,而后干脆身体一低,闷闷地窝在了苏棠梨的肩颈上,墨色的长发顺着苏棠梨的白皙的颈间而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气道:“阿妈傻。” 见莲央也在安静听着,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素依便继续说了:“邪祟师尊每日用恩情指使阿妈,一边是为了戏弄,一边是以此试图让莲央耳濡目染,好为他们所控制。总而言之,时熙的师尊可真不是个东西!” 素依总结性地骂了一遍时熙的师尊,而后眼眸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莲央,又看着苏棠梨。 显然是有别的话想说,但是又碍于莲央在场。 “你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吗?”苏棠梨注意到了素依欲言又止的目光,无他,这个青淼少女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我说了呀……”素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有些脸红道,“我好像有些喜欢时熙。” “啊?”苏棠梨一惊。 见到苏棠梨惊讶,素依便疯狂摆了摆手,生怕因此惹得圣女的厌恶嫌弃:“我明白他害了不少人的命,但是看着他面容苍白地讲述着自己不幸的幼时,偶尔还嘲弄着扯出一个笑容……时熙他其实也是身不由己,任何人在他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下根本没法逃脱,很多事情都是被他的师尊逼着做的。嗯……我知道这样子不太对,但是心中却很是矛盾。” 素依白皙而年轻的面庞很是纠结,蹙着的眉头看起来很是纠结,她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看了看莲央,特意避开来了莲央那一侧,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苏棠梨说着:“莲央他再怎么样也能在青淼,在干净之中平平安安长大,同样不是青淼天命,时熙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跟着邪祟一起。” 苏棠梨的心一跳 ,剔透的眼眸抬了起来,看向素依。 倚靠在苏棠梨肩颈的莲央身体一顿,雀头色的发羽色泽似乎有些黯淡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熙先前很是喜欢你,而现在我喜欢上他了。他的模样总是令我心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怪那个邪祟师尊。”素依眼眸有些低落,“圣女,您能告诉我怎样是好吗?” 莲央的睫羽轻轻颤着,然后继续往苏棠梨的颈间蹭了蹭。他到底还是担心狸狸会去心疼时熙,毕竟怎么说,时熙的命格都比他更加坎坷。 “你是看他好看吧。”苏棠梨倏地开口道,剔透干净的眼眸看向素依。 莲央眼眸低落下来。其实狸狸依旧是记得时熙的容貌,对吧?只可惜他从来没有在狸狸小时候接触过狸狸,和狸狸小时候也并没有一分一毫共同的时光。 “嗯?”素依听了苏棠梨的话,忍不住脸上一红,然后捧着脸凑到苏棠梨身旁道,“其实却是是这样的。我见他好看呀,看他好看我就忍不住。圣女你说,为什么这样漂亮美丽的人,会变成邪祟呢?这样太过可惜了。” “漂亮美丽。”苏棠梨弯弯起眼眸来,眸子里的光彩浮光跃金,“那不如把他做成标本吧,这样子他就可以留在他最美的时刻,你也不会因此感到可惜啦。” “还有。”苏棠梨伸出白皙的手指,点了点素依的鼻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严肃。 她指尖捎带着淡淡的粉色,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眸中的神色专注又认真,这令得素依一顿,不由得随着苏棠梨的眼眸认真地看向她。 “踩一捧一可不是什么好的说话方法,时熙小时候过的不好,也不可以拿莲央去比较的。你担心时熙,我还担心莲央难过伤心呢。”苏棠梨轻哼一声,声线清脆道,“这次看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恕你无罪,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倚靠在苏棠梨肩膀上的莲央轻轻颤抖着,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见他忍不住弯起眼眸,眸子如同月牙一般好看:“狸狸说的对。” 声线清朗。 第57章 下蛊 “抱歉。”素依眼眸里一软,对着莲央低了低脑袋,而后扬起眼眸看向苏棠梨,眼里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圣女说的极是,我就是喜欢那张时熙腼腼腆腆的脸蛋。” 听了素依这段话,苏棠梨这才拍拍素依的手,弯起眼眸来:“这才对嘛。” 苏棠梨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颈间痒痒的,原是莲央在她颈边轻轻蹭了蹭,雀头色的发羽掠过她的肌肤。 “不许乱动。”苏棠梨压低了声音,耳尖也有些发红地斥责道,“这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你用了什么法术!我身体都有些发软了!” “咳咳咳。”听了这话莲央忍不住掩饰性地轻咳了几声,墨色的眼眸有些往旁边看去,“这可不是什么法术。” 苏棠梨抬手把莲央从自己的肩上拨开,再抬手牵住莲央的手往外走:“出去说,你定然是偷偷使用了什么,莫非是青淼的蛊术?” 苏棠梨对着师兄师姐们简短地道了别,临走之时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四师兄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手中一直在拨弄着怀里的小狐狸摆件。 莲央被苏棠梨牵着手,心情愈发美滋滋来,眼尾上的喜意跃然上了眉梢。但是在苏棠梨在外头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转身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狸狸果然开口很严肃地问他:“说吧,你是在袖子里还是哪里偷偷用了蛊术?若你是想用这些小伎俩在合欢之术上胜过我的话,那我可不依。你可不能因此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莲央侧了侧头,墨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 直觉告诉他,狸狸定然是误解了他刚刚是在给她下蛊。 “如果不是刚刚你给我下蛊的话,我又怎么会身体发软呢?”苏棠梨问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声线也是相当的严肃正经。 莲央却卡壳了。他该怎么告诉狸狸,这不是下蛊,这是在特定的时候对特定的人贴贴的正常反应…… 看到莲央睫毛又长又弯,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下蛊的愧疚之心,苏棠梨忍不住眼眸盯着莲央来,细细开始分析了起来:“不要找借口,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刚刚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偷偷下的手。唔,我明白啦,应该是你发上的发羽吧!刚刚我就感觉到你发上的发羽一直在蹭着我,这里。” 边说着,苏棠梨还边侧着头扬了扬下巴,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脖颈,圈圈地圈出来了她刚刚感受到的范围。 于是莲央的眼眸顺着盯向了狸狸的颈间,看着狸狸为了方便指认出证据,还把自己鸦青色的长发拨开了一些。 “这不太好吧。”莲央眼眸怔怔。 “刚刚我还以为只是发羽蹭到了我,所以我才有些发痒,可是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觉到我的身上有些使不上劲儿那样,有些发软,脸也有些发烫。”苏棠梨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她干脆下定论道, “我知道了,莲央你早就是把那不知情的蛊毒抹在了发羽上吧!” 第70节 看着苏棠梨倏地睁大的眼眸,莲央罕见地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耳尖也跟着红了起来,他有些无奈地偏开头去。 “发痒”“发软”“发烫”,这是真的可以这么直接说的吗?要是狸狸知道这些词的意思怕不是会害羞到哭吧。 “狸狸要是担心这里有蛊毒,可以检查检查,保证没有哦。”莲央弯下腰来,把毛茸茸的发羽凑在了狸狸跟前,“摸摸看。” 看着面前的绒绒的发羽一颤一颤,苏棠梨忍不住往后一退来。这种软软的东西她才不好意思去摸呢。 “我才不摸。”苏棠梨偏过头去,声音都开始从原先变得有些低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你啦。” “好好好。”莲央也顺着苏棠梨的话,跟着弯起眼眸。 担心狸狸再次问他类似的问题,莲央转而把目光看向了远处顾明箬的身影,抬手示意了过去:“四师兄在做些什么呢?他最近看起来好像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听着莲央这么说,苏棠梨也奇怪地看了过去。远处的顾明箬一直在回头不知道在看哪里,略显幼的脸上也充斥着低落。 看上去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两人正隔着青淼的饰物摆件看着顾明箬,那边的顾明箬就把手中的水镜平放在了地上,而在这个水镜之上,他又往上面放了一只狐狸摆件。 顾明箬刚把狐狸放上去,这只看起来只是摆件的狐狸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熟悉的样貌。 苏棠梨一愣。眼前之人有着熟悉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这狐狸的毛色火红得异常明媚,原来是这狐狸谷的狐狸姐姐。 狐狸姐姐怎么会在这里?联想到四师兄有些低落的神色,苏棠梨下意识摁了摁身旁莲央的脑袋,两人一齐低下了身躲藏了起来。 苏棠梨意图猫着身子拉着莲央离去,那边却再次开了口。 “顾明箬。”狐狸姐姐这么一开口,就能轻易地从中听出她语气的冷漠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只是和合欢宗的顾明箬重名,倒不知道你确实是他。” 顾明箬抿了抿唇,墨色的碎发遮掩住了他眼眸中的情绪,只听到他好像低声喃喃了句:“姐姐。” “我也是太相信那个小狐狸了,--------------/依一y?华/小狐狸刚来狐狸谷的时候是怎么与我说的?”狐狸姐姐学着小时候顾明箬的语气,道,“我是外头长大的野狐狸,看到那中州合欢宗的顾明箬高大又帅气,所以我就取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名字。” 糟糕极了。苏棠梨走也走不得,只好在心中默默替四师兄祈祷。 “我知道你是为了给你白渺师姐报仇才来了狐狸谷,我们狐狸谷当初确实是出了一只滥用桃花蛊的狐狸,掺和进了人间事。”狐狸姐姐缓缓道,“但我未曾骗过你,你却想一直都瞒着我,最好瞒着我一辈子,让我永远以为你是那只乖乖狐狸是么?” “对不起。”顾明箬指尖微微收敛在衣袖旁,无措又不知道该细说些什么。 “不必了。”狐狸姐姐只是手上袖子一挥,衣袖上的点缀随之摇动,“明箬。我讨厌你这样来骗我。” 顾明箬慌忙伸出手来,而在他眼前的狐狸姐姐却很快地变成了一个小狐狸摆件,彻底地消失不见。他伸手试图去抱住那个小狐狸摆件,却触碰到了一片虚无:小狐狸也彻底消散在了风中。 苏棠梨缩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究竟是要上前去安慰安慰师兄,还是该窝在这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呜呜呜,她也不是故意想听到师兄和狐狸姐姐的事情的。 莲央看出来苏棠梨的纠结,抬手安抚地摸了摸苏棠梨的脑袋。 “小师妹,不必一直躲藏着了。”顾明箬忽然低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在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你们了。” 这下也不用继续去纠结了,于是苏棠梨两步并做一步,快速地跑到了顾明箬身旁,忍不住道:“师兄别难过,我请你去吃糖葫芦去!” “没事的狸狸。”顾明箬抬眼笑了笑,而后又垂下了眼,“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担心姐姐知道真相会怎么样,所以便一直拖着不告诉她。如果是狸狸,狸狸会怎么做?” “我吗?”苏棠梨仔细想了想,“也许我会直接告诉狐狸姐姐,我欺骗了她吧……但是我也能明白师兄不告诉狐狸姐姐的顾虑,也许这是一种侥幸的想法,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瞒着,把这个秘密藏上一辈子都可以。” 顾明箬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苏棠梨。没想到小师妹居然准确地说出来了自己的侥幸心态。如果是从前的狸狸,定然不会理解到他心中的侥幸。 他再次看了看小师妹,又注意到了一直跟在小师妹身后的莲央。莲央见了他,乖乖地跟着苏棠梨喊了一句“师兄”。 “不过假如我是现在的师兄,我大概是会到狐狸姐姐面前,告诉她我的想法和顾虑。”苏棠梨拽了拽自己手中的袖子,“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如果想要一直和对方好好的,那大概是要和对方一直有说话有沟通,才能明白能不能和对方继续友好地走下去吧?” “我知道了。”顾明箬尝试着弯弯着眼眸,他再从怀中摸出来一只和刚刚那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来,“等到这一回的清濯宴结束之后,我去狐狸谷再一次去找姐姐吧。” “嗯。”苏棠梨也只好点点头。 顾明箬却是抬头看了看莲央,自己悄声叹了口气,对着小师妹道:“也许我就该坦诚一些,早点规划一些。有时候在意了太多东西,想的太多,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吃糖葫芦。”苏棠梨咬咬牙,从袋中摸出来了一根糖葫芦。 其实这是苏棠梨原先想要准备着今天吃的。只不过看到师兄这么难过,她也咬咬牙把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她看了看明箬师兄,忍不住也开始回想了起来。原先在她的眼里,很多事情就和剪刀石头布那样子的简单,但看到师兄这么纠结,她又觉得很多事情又是两难全的。 这个问题的复杂程度就如同别人问她:“喜欢师兄还是喜欢师姐?” …… 青淼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回清濯宴,最近也到了要办清濯宴的时日。只是今年的清濯宴和往年有些不太一样。 “今年的清濯宴有一个流程,需要当着青淼子民的面,触摸清濯池旁的青淼莲花。这个莲花是用来彻底确定青淼命格的。”青淼长老边说着,边把两人带到了那青淼莲花跟前,“原先莲央去年便该向青淼展现自己的命格,不过出了意外,这才放在了今年。” 意外。苏棠梨自然知道这是指两人抱错的意外。不过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当初推演天命所指的时候,怎么就出现了这个意外呢?” “合欢命格和青淼命格地处位置相近,推演降落之地先前又遭到了邪祟的侵蚀,这才扰乱了我和谢赐的推演,出现了差错。”青淼长老解释后,便再对苏棠梨道,“狸狸试着把手放在面前这个莲花上。” 眼前这个莲花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让明眼人一眼就能知道这莲花与别的莲花的不同。 苏棠梨试着把手放在了这个莲花的花瓣上。这花瓣一感受到苏棠梨的触碰,便倏地绽放开来,莲花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青兰色的方形小格子。 象征的是青淼命格。 “换莲央试试。”青淼长老又道。 于是苏棠梨撤了手,看着那莲花很快又闭拢上。而当莲央的手搭在这莲花上的时候,这个莲花只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便像一潭死水那样,再无反应。 “清濯宴里莲央还是会在青淼人中露面,要是到时候出了这个状况,青淼可是要乱了。”长老对于面前的场景并不意外,他只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继续道,“恐怕还需要麻烦狸狸到时候悄悄协助一番,在下一任圣子圣女诞生前稳住青淼,以免青淼生乱。” 苏棠梨点了点头,手上又在那莲花上探了几回,反覆试探研究了一番。 这莲花好像能够感受到的是她身上沾染的灵力,并以此来判断她的命格。 “我们来试一试吧。”苏棠梨伸出手来,很快覆盖在了莲央手上,缓缓在上面镀上了一层灵力。 感受着狸狸手上传过来的澄澈灵力,莲央手上微微一僵,而后反手十指扣了上去。 注意到莲央这个动作的长老,心上忍不住一跳。他目光转过去看向莲央,却是看见莲央眼眸神色自然,像是深潭那般平静不起波澜。 呃,也许是他多想了吧,瞧这俩孩子的关系多么好。依稀记得之前俩人还在比赛谁先笑来着,一看便是情同手足亲如兄妹。 青淼长老自我安慰着。 “莲央,你再去试一试?”苏棠梨松开来了莲央的手,示意他向前来。 莲央垂下来了眼眸,贪恋着自己手中的温度。而这一次他伸手过去,那莲花便绽放开来,浮现出了与狸狸刚刚一模一样的青淼命格。 “看起来这个莲花是很好欺骗的。”见到眼前这种情况,苏棠梨便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这个灵力能在手上附着多少时间。” “这听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多试一下就知道了。”莲央说着,手上再一次牵上了苏棠梨,手腕上垂下的青色碎玉也跟着叮当作响。 苏棠梨无意间触碰到了莲央手腕上青色碎玉的冰凉,而这个冰凉就像是也沾染着蛊毒一般,蹭到她的肌肤上,悄悄侵入骨髓那样。 苏棠梨和身旁的青淼长老脑海中统一闪过了一个念头:怎么感觉眼前这个氛围古古怪怪的。 长老看着两人你牵着我,我牵着你,已经开始试验了起来灵力在手中停留的时长。他的心中反覆劝说着自己: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牵个手嘛,挺常见的。 什么?你说十指相扣?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为了狸狸的灵力更好地附着在莲央手上罢了。 苏棠梨感觉着自己的手牵着莲央的手,她总觉得自己能够清晰地闻到莲央身上清新的莲花甜香。 这个该不会也是蛊毒吧,怎么闻起来怪让人感觉脸红心跳的。她能确定这个不过是莲花的香甜味道,不过这个气息就像是成了妖成了魔,反覆在她的跟前撩拨。 呜,这究竟是一种怎样子的新型蛊毒啊!都让她开始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 “青淼的清濯宴。”藏身在青淼的阿眉也注意到了这个,她将一颗玲珑棋子放在了地图中青淼的上方。 底下一群邪祟乖乖地跟在阿眉身边,不同于先前邪祟会议时的轻视,反而各个服服帖帖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 “主子在合欢宗的手里,并且也有极大的可能在青淼的手上。”阿眉细细地分析着,“照小蘑菇传来的消息,莲央并没有叛离邪祟,反而是很积极地试图营救主子。这给我们这次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胜算。” 阿眉的指尖触碰着那玲珑棋子,手上一动,便把这颗棋子收拢了起来。 “你这是想在清濯宴做些什么?”在众多邪祟之中,只有这蘑菇邪祟敢大着胆子这么去问阿眉,“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不过我已经试过了,要想骗取合欢宗的信任几乎是不可能,我现在也没有摸清楚时熙被困在哪里。指望我们还不如去指望莲央,他应当是会乖乖配合。” “哪怕是当一个注定牺牲的棋子?”阿眉这么问着,手中的玲珑棋子被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 “他怎么可能会不乐意?”蘑菇邪祟随意从袖子里抽出来一个蘑菇放在嘴里嚼嚼,而后打了个哈欠继续道,“不乐意的话,强行控制了他便是,我们邪祟这里又不缺少什么傀儡。再怎么样的人也不会有傀儡乖巧听话。对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何对待青淼。” “你说的在理。我们可以……”阿眉把手中的玲珑棋子往地图上一敲,玲珑棋子也被她手中的邪气震碎开来,“突袭强攻。” …… 青淼的清濯宴今日便要开始了。青淼人也在今日出了门,来到了清濯池的附近。这么乍一看过去,青淼皆是一片青兰。 今日的苏棠梨也穿着青淼的衣裳,只不过这回她在清濯宴的后头,她不过是悄悄用灵力在这探了个头,就能感觉到青淼人今日的欢愉平和。 于是苏棠梨悄悄磨了磨自己脚下的钩钩鞋,手上也忍不住敛了敛。 “怎么了?”莲央此时正与狸狸牵着手,很清晰地就能感觉到苏棠梨手上细微的动作。 “没怎么,就是有些感觉到稀奇。”原先苏棠梨只是有一些自然而然的紧张,只不过莲央这么开口一问,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更紧张了。 而且莲央开口问她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来,身上清甜的莲花香气愈发清晰可闻。 苏棠梨耳尖一红,终于忍不住扬起眼眸,再次开口去问莲央:“你一定是偷偷对我下了蛊吧?我感觉到了。” “嗯?”莲央疑惑地抬眸看去,见到面前的苏棠梨脸颊上像桃花晕开的色泽,琉璃玉一般的眼眸清澈好看,鼻尖轻轻嗅着些什么。 “我闻到了。”苏棠梨眼眸中写满了认真,还捎带着一些疑惑,“你身上的莲花香气应当是一种蛊毒吧,我闻着闻着,便觉得头中发晕,脸上发热,就像是中了桃花蛊一般。” 边说着,苏棠梨还再次靠近了些莲央,凑到莲央更近一些的地方再次嗅了嗅。鼻尖不经意地蹭到莲央衣襟上的云边。 “越靠近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这和蛊毒一样。我看过合欢宗藏书阁里的记载着的蛊毒,有些蛊毒就是会被融进浮香之中,通过香气不知不觉地侵入。说吧,你究竟是有什么图谋,才让我身上沾染上了蛊毒?不会是为了谋财害命吧?看着也不像,我的身体很健康,根本不像是中了蛊毒之后命不久矣的样子。”苏棠梨认真地说着话,耳边顺着散下来的鸦青色长发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莲央耳尖一红,忍不住撩开了苏棠梨耳边散下来的鸦青色长发,将她这些晃晃悠悠蹭人的发丝撩开了些。 “没有哦。”他回复着苏棠梨。 “那为什么我之前会感到身体发软呢?而且为什么这会让我心上这么乱呢?遇到了你之后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了。”苏棠梨琉璃玉一样的眼眸一凛,开始很严谨地分析了起来。 被狸狸这么一说,莲央的脸颊也开始红了起来。再这么说下去,他也要不好意思了。要是狸狸真的知道自己在分析些个什么东西,怕不是真的要羞哭了。 “狸狸想要知道吗?”于是莲央俯下身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温柔蛊媚地盯进苏棠梨的眼里。 “嗯,自然是想知道的。”苏棠梨非常干脆地应了下来。 “真的呀?” “真的!” “真的吗?” “不用再问啦,真的真的很想知道。”苏棠梨轻哼了一声,对着莲央咧了咧虎牙,“你再不说,清濯宴都要开始了。” 苏棠梨还在说着,就感觉到莲央的手顺着抚上她的脸颊一会,她一愣,又见莲央俯身来,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71节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忽而听见耳边青色碎玉珊珊作响的清脆。莲央的手穿进她脑后鸦青色的长发,进而加深了这个吻。 呜!嘤呜嘤呜!忽如其来侵入的莲花甜香煞是好闻,以至于让苏棠梨腿上发软,干脆便顺势倚在了莲央怀中,手上下意识拽住了莲央衣襟上的云边。 接接接接吻!她苏棠梨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呀!苏棠梨连忙闭上了眼,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要是吻不过自家的鱼鱼会不会被合欢宗载入史册丢大人呀!为什么她会感觉到身上使不来劲,并且还有些酥酥麻麻的呢?这该不会是莲央在唇珠上下了青淼蛊毒吧?这就是吧!她就知道莲央的唇珠这么姣丽,一定是偷偷下了蛊,就想用弯道超车的法子在她苏棠梨身上赢上一局,奸诈! 一吻过后,莲央顺着狸狸鸦青色的长发松开她来,他能清晰地看见狸狸闭着眼睛,亲亲之后都没能反应过来的可爱模样。甚至于她白皙的脸上早已经满是薄红,看起来已经是害羞得不成样子。 而且她还这么,乖乖地倚靠在他的身上,手上小心翼翼地抓着他衣襟上的云边。鸦青色的长发也顺着如瀑一般散开在他身前。 这个时候的苏棠梨才悄悄睁开了眼睛,先是悄悄睁开一只看了看情况,再是另一只睁开来,双眸里边也含着绯色,就这么懵懵地看着莲央。 这个神色,像极了她第一回吃到莲子的懵然,像只刚睡醒的小狸奴。莲央这样想着。 “狸狸不是想知道我下蛊的方式吗?”莲央弯弯起月牙似的眼眸,眼眸中清澈的笑意很是明朗,“刚刚这就是……下蛊。” 清濯宴已经开始了。莲央对着苏棠梨眨了眨眼,便转身走了出去。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已经是愉悦到不能再愉悦了,叮叮当当好不欢快。 刚刚这就是……下蛊?苏棠梨回想起刚刚莲央唇上的触感和扑面而来的莲花香气。她就说莲央是在对她偷偷下蛊吧?被她抓到了吧哼哼。 苏棠梨本来这么自信昂扬地想着,但不过是那么一瞬间脑中想法的偏差,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合欢宗的书籍之中,说鱼鱼情窦初开以及动心会是什么表现来着? 苏棠梨脑海中飞速闪过自己理直气壮询问莲央是否给她下蛊的画面。 “为什么我一闻到你身上的香气就会脸红呢?” “为什么我一感受到你的触碰就身体发软呢?” “为什么我一碰到你心思就乱了呢?” 电光石火间,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鱼鱼竟是她自己吗?她这个表现该不会是喜欢吧? 那她之前在问莲央什么来着? 苏棠梨终于是意识到了,苏棠梨恍然大悟。 丢脸,丢脸!这岂不是显得她很没有见识?啊啊啊太尴尬了她都在问莲央一些什么啊呜呜!没脸见人了。 第58章 嘎嘎乱杀 苏棠梨缩在青淼的柱子后头,靠着柱子缓缓滑坐了下去。太害羞了,心跳的好快。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尴尬还是害羞了。 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旁,害羞了一阵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钩钩鞋。发了一会呆,苏棠梨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了青淼的青色碎玉,然后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我可是合格的合欢宗妖女,一定要好好地给鱼鱼安全感。”苏棠梨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青色碎玉,自言自语地说着。 合欢宗的弟子们们对自己的鱼鱼都挺好的,苏棠梨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家的鱼鱼。她悄悄吐出一口气来。 莲央已经跟着清濯宴的流程,走到了月牙形的清濯池旁。苏棠梨探着脑袋,看到莲央伸出手来,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将手放在了池中的青淼莲花上。 青淼的命格也在这个时候跟着跃动了出来,青兰色的方格悬浮在莲花花瓣的上空。 外边的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由小到大,苏棠梨悄悄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摸出来了自己怀中的水镜。 清濯宴这么大的宴会,她苏棠梨才不相信邪祟不会在这个时候悄悄搞事情。她低头看向素依传回来的消息。 【素依】:圣女,你说的对。在这之前,时熙他表现得逐渐爱上了我,但是我不过是告诉他,我也想让他定格在人生最美的时候,他就瞬间对我变了一个态度。 果然时熙是有问题的。苏棠梨看着水镜。 其实一开始苏棠梨对时熙根本没有多少印象,但是她有注意到莲央根本就不喜欢时熙。 一次两次可能还没有注意到什么,但是次数多了,苏棠梨就注意到:莲央一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时候,话就会变少,然后再会像一只难过的小狗狗,不由自主地往她身边贴贴。 他在遇到时熙的时候就会是如上表现。于是苏棠梨综上所述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鱼鱼不喜欢的人,她苏棠梨自然也要跟着不喜欢,并且也要跟着怀疑这个时熙是不是有问题。在苏棠梨的逻辑链中,她的鱼鱼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她看人的眼光,鱼鱼看人的眼光自然也就与她狸狸自己看人的眼光想同。 总而言之,就是她苏棠梨偏心莲央。 【狸狸】:他想通过你怎么欺负莲央? 【素依】:他让我给他带槐灵子,昆木,南生铃……这些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太认识,也不敢给他带过去。 苏棠梨愣了愣。这些好像是用来布置阵法的东西,看上去很是眼熟,她在藏书阁中看到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狸狸】:给他带过去吧,记得用北笙铃换掉南生铃,这两个铃铛模样相似,辨别需要一段时间,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多看一遍。北笙铃可以从我姜姒师姐手中拿过去。 【素依】:好。 管他用的是什么阵法呢,反正北笙铃可以阻滞所有阵法,就是造假昂贵了些。苏棠梨的北笙铃还是师尊在她生辰时给她送的。 告知完素依怎么做,苏棠梨把水镜揣回在怀中,脚踩着钩钩鞋很快地向外跑去。手腕上和腰间的青色碎玉也一齐叮叮当当。而随着她的跑动,周身也有点点金光化作金色灵蝶,扑闪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与此同时的蘑菇邪祟正抱着自己的蘑菇,蹲守在阿眉吩咐好的地方。既然他们已经预备好了强攻青淼,自然也有一整面周详的安排与部署。 他正埋伏着无所事事,忽然耳畔一声碎玉叮当响。蘑菇邪祟连忙警惕地抬头,正好看见眼前一双钩钩鞋,轻轻跳动了一下,横横竖竖的棋盘线亮光刺目。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些纵横交错的线就此展开,如刀刃一般向他喉咙割去。 蘑菇邪祟身体一紧,邪气猛然与这束亮光相碰。他连忙倏地后撤,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揪住了后颈,刺痛感随之而来。 他猛地跟着一抬头,这才看见了来者的面容。鸦青色的长发如瀑而下,衬着张白皙的小脸,浅色的眼眸带着幽光,略下敛的眼尾此时显出几分无辜来。 这不是苏棠梨又是谁? 她现在的那只手是那样的白皙柔嫩,青色碎玉愈发显得那皓腕伶仃,指尖如初开的桃花一般晕开淡淡的粉意。 只是这样的一只手,现在却毫不留情地掐在邪祟的后颈,从他颈间狠狠地撕下一块魂魄来。 蘑菇邪祟连忙后撤几步,金边的墨色斗篷都被这忽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是凌乱不堪,在灵力的余波下被撕扯成了稀碎的流苏。 “你怎么会在这?”蘑菇邪祟下意识脱口而出,口中仍旧是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手中一翻,自卫地翻出来了邪气。 “果然也是邪祟。”苏棠梨这么一说,蘑菇邪祟这才摸到自己身上的云边。 苏棠梨的突袭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以至于做了千百年的邪祟,这个时候根本没能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现在分明是青淼卫阿莫,为了这个身份,邪祟甚至牺牲了不少安插在青淼的钉子。而他今天本来的任务是利用自己守卫的身份,去与邪祟里应外合。 计划原先进展的非常顺利,根本没有人去怀疑历经重重关卡挑选出来的两个青淼卫全都是邪祟伪装假扮的。而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有经历过合欢宗或者是青淼对他任何的试探。 在这么短短的一息之间,蘑菇邪祟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也开始迅速回忆起来了,自己成为青淼卫之后苏棠梨看他的每一个眼神。 发现他是邪祟并且攻击统共有两步。 第一步是从他无意间流露出的破绽之中,发现他的可疑之处,并且经过反覆确认,确认他是邪祟。第二步才是攻击他。 而这第二步也发展得令人匪夷所思。这可是青淼很重要的清濯宴,苏棠梨应该不会有意在这时生乱。而且她就算是想生乱,现在这样也太过突然了吧?而且他分明记得苏棠梨的修为明明只有金丹,她怎么敢单枪匹马对她下手?她是不是这些日子已经把修为提升到元婴了?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他也没能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总不会是没有任何的预兆吧?可是看苏棠梨刚刚对他这样粗暴的手法,想来她定然是早已经发现了他是邪祟。 要是苏棠梨能够听到眼前邪祟,在这眨眼之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无数个想法,那她一定会好好告知蘑菇邪祟: 别瞎猜了,事情根本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复杂,我来袭击你只不过是你站在我眼前,而我想起来了莲央好像也不喜欢你,我这才突发奇想下此狠手。 至于手法那么粗暴,不过是这样判断的速度最简便嘛,还需要这些弯弯绕绕的做什么呢? 瞧,这不是试探出来了嘛,一遇到危险就释放邪气来的,不是邪祟又是什么? 总结,不过是因为蘑菇邪祟今天被揭穿不过是脸黑运气背。 “你区区一个金丹,后期怎么敢与我相斗?”终于反应过来的蘑菇邪祟怒目圆瞪,身上迸发出巨大的邪气。 而站在他身旁的“区区金丹”苏棠梨却是纹丝不动,反而还弯起眼眸,手中抬起灵力给了他左脸一巴掌:“因为我现在元婴啦!以我的天赋又怎么会打不过你呢?” “怎么会?”蘑菇邪祟不信邪,就算是元婴,对于他的修为来说,对付起来几乎是易如反掌,他现在身上的邪气怎么会这么无力,身上的修为好像也降低到了和苏棠梨同等的水平。 “要不你猜猜?”苏棠梨再次灵力一抬手,给蘑菇邪祟右脸再来了一巴掌。 分明苏棠梨生得是这般漂亮无辜,手上的两巴掌下去,却比邪祟还邪祟,像极了一个大反派。 “嗯哼,有谁规定了正派就一定要在原地等着你们邪祟偷袭,然后站在原地坚强挨打的?正派也是会防范于未然的呀。”苏棠梨声音清脆地说着,手中的灵力又给了蘑菇邪祟一下。 而这一回的灵力,是直接冲着蘑菇邪祟的下巴而去,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不死心的蘑菇邪祟身上的邪气再次涌动了起来。他的邪气呢?怎么会这样虚弱,苏棠梨究竟是对他做了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邪祟才隐隐意识到不对,他看着一旁的地上隐隐纵横着的棋盘线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最开始看到这个棋盘的光化作成刀刃一般,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个当成了苏棠梨的武器短匕而化。可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现在是在易道子的星罗棋布之中,那道砍向他的利刃不过是星罗棋布里的楚河汉界。 星罗棋布之中有规定,对弈双方不得擅自越过河界。而苏棠梨这个鸡贼的,居然直接就把星罗棋布的河界定在了他面前,这才导致了他无意中越界,遭受到了河界规则之力的攻击。 更糟糕的是,蘑菇邪祟还把那河界的规则之力当成了苏棠梨的攻击,还下意识反手拍了一道邪气过去,想来他蘑菇邪祟现在已经上了易道子的记仇名单,所以刚刚易道子的规则之力才会放任苏棠梨对他的攻击。 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易道子的星罗棋布通常都是用来推演剧情的,没想到苏棠梨居然会借用星罗棋布的规则,利用河界攻击。 且在星罗棋布这个阵法里面,所有人的修为都是平等的。 而刚刚他之所以无力反抗苏棠梨,大抵是因为他的修为被压制,一时间无法适应如今体内这般孱弱的邪气。而苏棠梨一直都是金丹后期的实力,于是她便适应得很快。 蘑菇邪祟早已经习惯了自己浓厚的邪气,寻常时候的打斗都是大开大放,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哪里会打得过精细到不放过一丝一毫灵力的苏棠梨? “我们是在星罗棋布里面,规则呢?你指定的规则故事是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玩一玩。”蘑菇邪祟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一双狭长眼看向苏棠梨,眼尾流露出的怒意是相当的盎然。 “嗯?终于是看出来了吗?”苏棠梨手中一挥,青色碎玉一个撞一个,叮叮当当地从棋盘上扫过,邪祟脚下的棋盘纵横也随之明显清晰了起来。 “来吧,让我们对弈一场。”蘑菇邪祟压抑着怒气,声线也止不住地颤抖,他抚摸着自己两边对称的巴掌印。 这个易道子原先是他手中的宝贝,落到苏棠梨手里也就罢了,苏棠梨居然还敢用这个他最熟悉的宝贝来攻击他,简直就是活腻了。 苏棠梨是黑方执黑子,而蘑菇邪祟是白方执白子。而这一次的星罗棋布之中制定规则的人,自然是易道子的所有者苏棠梨。 无论苏棠梨编出来什么样的剧情推演,他邪祟都可以在推演之中胜过他。 他对星罗棋布剧情推演的特点可谓是了如指掌! 易道子也终于再此时公布了刚刚苏棠梨在星罗棋布之中的剧情推演基础设定,规则之力对蘑菇邪祟说: 【您的身份是:武打参赛者甲。黑方苏棠梨的身份是:武打参赛者乙。】 【剧情推演:武打参赛者甲乙双方都签订了生死契,并且参加了一对一灵力邪气比斗大赛。】 【现在比赛开始!(剧情推演已结束,对弈双方请继续对弈。)】 对星罗棋布了如指掌的蘑菇邪祟:“?” 没了? 说好的剧情推演呢?!怎么还直接变成了全武行了!蘑菇邪祟瞳孔放大,糟了,他早就忘记自己金丹期的时候是怎么用劲的了。 第72节 而面前的苏棠梨却再次弯弯起眼眸,手中的灵力猛然突袭而上,不再给蘑菇邪祟任何思考的机会。而这一次不像是先前那样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巴掌,而是真正的冲着蘑菇邪祟的要害而去。 毕竟,比武已经开始了。 蘑菇邪祟的修为比自己高怎么办?那就用星罗棋布拉低他的修为。 蘑菇邪祟很擅长星罗棋布的剧情推演怎么办?那就直接把剧情推演变成生死比武,直接按照规则殴打他。 直接暴力碾压! 狸狸计划通。 …… 与此同时,阿眉正在很紧张地监视着清濯宴的情况。现在这般盛况,倘若能够让他们邪祟作乱成功,想来应该可以成功引起青淼的动乱,激起周围修士的恐慌。 阿眉原先是在屋子里,而屋子中的门忽地一开,一个小邪祟颤抖着,忽而扑进来了她的怀中。 “救呜呜呜,怎么办?我们安排在青淼的人好像被发现了,已经有合欢宗的弟子顺藤摸瓜追过来了。” 这个小邪祟轻轻颤抖着,声音细如蚊呐。她害怕地低着头,阿眉能够清晰地看到小邪祟瘦削的肩膀,以及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什么?”一听到自己的强攻计划可能会被干扰,阿眉连忙扶住小邪祟的肩膀,哄着她道,“你快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合欢宗的哪一个弟子?” 小邪祟害怕地抹了抹眼泪,然后抬起头来,露出白渺那一张白莲花一般楚楚可怜的脸来:“自然是我呀。” 阿眉在看到白渺那张白皙脆弱的小脸的那一刻,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而在她脑袋空白的那一刻,柔柔弱弱一袭白衣的合欢宗美人白渺轻轻一笑,眼眸之中飘落下来晶莹如珠串的泪水。好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可怜模样。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收纳袋中,取出来了一个一人大的铁锤,柔弱白皙又纤细的胳膊对着阿眉就是一个迎脸痛击。两方就这么开打了起来,确切的说更应该是单方面痛殴。 大铁锤和阿眉发出铿锵的声响。 阿眉在惊惧之中,原来温婉的面容也彻底无法维持住,反而是散发着紫黑色的邪气,缓缓流淌而下。 “合欢宗,又是合欢宗!就算你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又如何,就算你们找到了我这里又如何?我告诉你,清濯宴现在早就已经被毁掉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阿眉一边惧怕着白渺手中的大铁锤,一边又忍不住张口试图给自己挣点面子回来,“所有的邪祟倾巢而动,哪里是你们合欢宗区区几个人能够阻止的?我告诉你,比我邪气高超的邪祟数不胜数,哪里是你们几个螳臂当车的能够阻止!” “多嘴。”白渺一个大铁锤再锤过去。 此时所有的合欢宗众人也都行动了起来,开始在青淼捉出隐藏起来的邪祟。 …… 而此时阿眉口中的清濯宴确实也出了问题,原来干净澄澈的濯清池里面,现在飘着鲜红暗红,还散发着邪祟特有的紫黑色邪气。 青淼子民都仰头惊愕地看着上边的圣子,不敢相信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原来还晴朗的天就变成一片压抑的阴暗,而他们眼中圣洁无瑕的圣子,此时白瓷一样颜色的脚踝也沾上了点点梅花般的血渍。 一时间整个青淼议论纷纷。 “你就是个孽种,圣族三千年的濯洗也压不住你肮脏的血。”忽而四周环绕着的青淼子民之中,浮现出来了无数个邪祟。 他们飘飘悠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紫黑色,还伴随着一种极度不好闻的味道。 青淼人忍不住跟着惊呼起来。可是莲央是他们的圣子,是天生的青淼命格。 “肮脏?”莲央怒极弯眸,月牙似的漂亮,他赤足向前一步,苍白的脚腕淌过一片蔓延的朱红,看着面前这些邪祟的目光像极了看一件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可是狸狸和他一起在精心准备着的清濯宴,这些惹人生厌的东西,居然说毁就毁。 他知道,这些邪祟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不会知道什么是期待,什么是喜欢,他们只热衷于毁掉别人所喜爱的一切美好,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态。 “你该死。” 迎着对面无数个晃晃悠悠的邪祟,莲央手腕上抽条出来了翠绿的枝蔓,孱弱的莲种在极度饥饿中叫嚣着馋欲。 这些孱弱的莲种落在了邪祟身上,然后开始生根下去。一些抵抗能力弱的邪祟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变成了莲央手里的傀儡。 而那些被控制的邪祟,在失去神智的前一瞬却勾起笑来,捎带着计谋得逞的恶意。 莲央的额前缓滴落下细汗,他能感觉到这些叫嚣着的邪祟正在疯狂地从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无时无刻不在往他脑海中钻,他腰间的莲花纹路也在此时开始燃烧着灼热。 肮脏的血脉……可是他腰间的莲花纹路不是这么说的,他是那么的容易被邪祟邪气夺去理智。 他真的是天生的邪种吗? 莲花灯依旧在血红的池子里飘飘悠悠,而莲央手上一扬,无数个莲花枝蔓抽条平地而起,妖冶的莲花绽放在每一个邪祟之上,这些个邪祟很快就停止了对青淼子民释放魔音。 随着莲花在邪祟们身上愈开愈盛,青淼人也意识到了不对来。这些莲花生长得太过旺盛了,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每一个邪祟。而这些莲花还在一个接一个地传染下去,让一个又一个的邪祟身上开起来了莲花。 雀头色的发羽在莲央墨色的长发上熠熠生辉,紫色的灵蝶也在此时迸发而出,扑闪着翅膀四处乱飞。莲央的眼眸变成了无意识的沉黑。 而中了莲花的邪祟也都跟着垂下双手,一个一个的,都像极了毫无意识的傀儡。而未中莲花的邪祟却是活泼的明显。 终于在青淼子民之中,有人忍不住颤抖地问道:“这不像是青淼命格的圣子,这像是邪种啊……” 而这个时候的莲央却是仰着头,墨色的长发已经散乱开来,瓷白的肌肤上好像开始隐隐浮现出诡异的纹路来,紫色的灵蝶也围绕着他纷飞。 圣子原先黑曜石一般好看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光彩,反而是沉黑得诡异。青色碎玉也随着他的手腕垂落。 而这个时候,一只金色的灵蝶跌跌撞撞地扑棱着,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在一群紫色的灵蝶之中分外明显。 青淼子民回头看去,正看到一个身着青淼服饰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她应当是刚打斗完,鸦青色的长发有些许凌乱,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一切。 莲花枝蔓开始缠绕上了青淼的子民们,顺着他们的脚踝缓缓而上。 隔着一片血红紫黑,那个身着青淼服饰的少女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当一声。 “莲央。”她喊。 第59章 大结局(上) 就像骤然间摇动了摄魂铃,莲央瞳孔一颤,莲花的花瓣也委屈地耷拉下来,仓促道:“狸狸,我……” 血红的濯清池上上下下地浮动着,偶尔还会有化作血雾的邪祟掉落进池子中,溅起胭脂红的水花。 “这是什么?”一个青淼少女发出颤抖的声音,她试图用手去扯开顺着自己脚踝向上不断攀爬着的枝蔓。 而那个莲花枝蔓却好像是被他的动作激怒,疯了一般地向上攀爬。伴随着这个人的一声惨叫,莲花的枝蔓深深地绞进他小腿的肉中,很快就如同一个血盆大口,将他吞噬了进去。 莲央苍白着脸,额前散下的碎发发尖已然垂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而他的下颚沾染上了点点梅花的痕迹,但仔细一看,其实是斑斑血迹。 不,不是他。 不是他做的。 他已经停止住了枝蔓的生长,这株疯狂生长的枝蔓不是他的,不是受他控制的。 莲央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腰间愈来愈灼热的莲花纹路,仿佛一团火焰反覆烤燎着腰侧。 这忽然之间的动静,惊得所有被莲花枝蔓缠绕上的青淼人都不敢再动弹了。 众人僵硬着看着那人不断挣扎,莲花枝蔓却依旧是毫不留情将那人彻底吞噬。整个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只留下那莲花倏地覆盖满那人的躯体。 最后只留下来了一只钩钩鞋,被开得花团锦簇的莲花挤了出来。 “阿娘,那是吃人的怪物!”一个小男孩被吓坏了,年纪小不知道掩饰,口中带着破碎的哭腔,便在一片安静之中哭喊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青淼妇人连忙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也不去在意手腕上的银镯子是否有撞伤孩子的脸,而是低下身子,把孩子彻底抱紧来,眼眸警惕而又恐惧地看向莲央,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莲央停在原地。他的耳边依旧是有邪祟发出的尖啸的笑声,而他朝底下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青淼人们看向他的眼神。有怀疑、有恐惧……惊疑不定。 他雀头色的发羽轻颤着,转了视角,却又不敢去把目光落在苏棠梨的脸上。 莲央长而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看向自己手腕上安静停留着的金色灵碟,又缓缓地把视线落在苏棠梨的钩钩鞋上,然后目光才缓缓向上。 期待又忐忑,敢看又不敢看。 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狸狸手腕上戴着的青色碎玉。他看到狸狸手腕上的这串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少女脚踩着钩钩鞋,脚步轻快地朝他跑了过来…… 然后钩钩鞋一跃,手臂就勾到他的颈间,很是自然地扑了他一个满怀:“差点没来得及,还好赶上啦!” 她撤开双臂,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很是认真地上下打量着莲央:“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还好我修为高深直接把蘑菇邪祟撕了个粉碎,这才赶上来了。” 莲央看着那双剔透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忍不住弯眸来,月牙似的漂亮眼眸笑得肆意。 少年苍白的脸上带着划痕也不去在意了,反而是赤足淌水,不去在意沾染在他脚踝上的血色,抬手指向刚刚青淼少女被莲花淹没掉的地方。 随着他的抬手,青色的碎玉也跟着清脆一片,莲央少年音十足地告状道:“狸狸,这被莲花吞噬掉的少女是邪祟,正在这里自导自演博同情呢。” 这般轻快的语调,很快让周围原先恐惧至极的青淼人稍稍放松了下来,不确定的目光反覆看着那团一簇接一簇的莲花。 苏棠梨这才注意到这团莲花,忍不住惊叹道:“原来刚刚这里有邪祟在自导自演吗?我都没有注意到。好大一个盆栽,放在我们合欢宗的花鸟市场能卖不少灵石吧。” 莲央偏头看了苏棠梨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哪怕此时腰间的莲花纹路正灼热得喧嚣,也不妨碍他无法被邪祟扰乱心绪。 腰间的莲花纹路仿佛也感觉到了,莲央的意识没有在被邪祟侵蚀,反而是相当的宁静平静。 于是莲花纹路继续变本加厉地炙热起来,要是现在掀开莲央衣角,就能看见腰间的瓷白已经被烫出来了晕红。 感觉到腰间纹路的喧嚣,莲央只是弯眸起来,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皆是嘲弄。 他手中斩钉截铁地一挥,原先缠绕在青淼人身上腿上的莲花枝蔓彻底退去,转而攻向这边已经开满莲花的花团锦簇。 伴随着破空声响起,枝蔓狠狠地抽在了这一团莲花上,莲花的花瓣簌簌落在了地上,化作游走着的长条,倏地消逝去。 而当这些碍眼的花团锦簇散去,众人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哪里有什么颤抖着的青淼少女,反而是有着一个面目可憎的邪祟。 这个邪祟半边脸都被一团紫黑色的邪气覆盖,只有另半张脸是正常的。而这正常的半张脸看上去白皙腼腆,不是应该被锁在地牢里的时熙又是谁? 时熙现在眼里盯着眼前的莲央,手腕上也攀附缠绕上了莲花,只是这个莲花枝蔓的半截是黑蛇的尾巴。 “棠梨,你喜欢他?”时熙冷着声,轻轻笑了一声,而笑声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意。 在这个时候,时熙的脚下和莲央的脚下绽放出莲花灯的光来,竟是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即将成型的阵法。 “嗯?自然是喜欢的。”苏棠梨走到莲央跟前,抬手一护,扬起肆意的青玉叮当,“这可是我合欢宗苏棠梨要的鱼鱼,你是想要来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动我的鱼鱼?” 时熙嘴角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半张腼腆的人皮也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他开始仰天大笑了起来:“凭什么是他?分明他就是我的替身,他不过是为了我而生!为什么你会去喜欢他?” 为他而生? 原来莲央从头到尾都不是邪种,他不过是被邪祟欺骗了的,他这个“邪种”不过是个活生生的靶子,是被放在时熙面前活该送死的靶子。 难怪。苏棠梨脑海中闪过几次莲央和邪祟的画面。难怪有些邪祟每回都这么理所应当地轻视莲央,也从来不会去协助莲央去掩盖“邪种”的身份。 原来莲央根本就不是邪种,但莲央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是邪种的垫脚石。 “你就是邪种吧?”苏棠梨手中的短匕飞旋着,冷凌凌的眼眸警惕地看着时熙。 “我天生就是邪祟供奉的邪种,这难道能是我能够改变的吗?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来就是我那个所谓的‘师尊’,带着我邪祟的路上走,我根本就是被控制着的傀儡,我还不如像莲央一样,是邪种的替身!” 时熙越说越弯下腰来,眼里也充斥着冷漠与疯狂,死死地盯着莲央:“莲央他比我幸运,他可是有选择的权利……” 第73节 “你在说些什么呢?”苏棠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在符宗的时候,你有你那师尊护着一路顺风顺水的时候,可没见你在这里哭喊。莲央有选择的权利,难道你就没有吗?” 莲央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他轻哼一声,道:“他也有选择的机会,但是他才不会去在意这些呢,除非他自己受了委屈,这个时候就会是命运不公了。” 看到苏棠梨和莲央站在一起,眼眸看向他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时熙冷笑一声,手中的邪气聚拢而来。随着他的动作,四面八分已经被撕碎了的邪祟邪气也重新聚拢了起来。 邪气风卷云涌,苏棠梨和莲央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地一片响,像是一种清脆的预示。莲央和时熙脚下的阵法也愈发清晰可见来。 “猜猜这是个什么阵法?”时熙勾起唇角来,一只眼眸里开始荡漾起来笑意。 时熙和莲央脚下的阵法开始飞速旋转了起来,莲花的纹路和黑蛇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是依偎也像是厮杀。 “换命阵法。”苏棠梨眼见着脚底下的阵法,回眸凑到了莲央的耳边,“这是换命格的阵法,他想和你换命格,让你成为邪种。” 不想与邪祟同流合污是件好事,但是时熙用的这么邪的阵法,用了这么多的邪气逆天换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难道不就是邪祟吗? “照我来看,哪怕没有这个命格他也是邪祟。”苏棠梨抬起手来摸摸莲央墨色的长发,“不过莲央你不用担心,你是我选择的鱼鱼,我一定会来好好保护你的。” 少年的耳尖一红,手上悄悄勾在了狸狸的手中,他俯下身来,黑曜石的眼眸就这么看着狸狸,好像是一眨眼,都会惊扰到他眼眸中的狸狸:“我也会的。” 莲央和时熙两人脚下的阵法开始彻底转动了起来,阵法的纹路也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已经陷入偏执疯狂的时熙看到眼前转动着的阵法,忍不住开始高兴地弯起眉眼来,口中也继续笑道:“来不及了,阵法已经开始运转了,莲央,你马上就会成为真正的邪种了,从云端被拉到泥沼的滋味,你可得好好受着。” 时熙仰起头来,半张脸半张雾,声线也开始变得疯癫至极,他仰天大喊道:“现在任凭是谁都不可能阻止阵法的运转!” 话音刚落,原先疯狂运转着的阵法就像是劣质的灯火,晃晃悠悠地闪了三下之后,“咻”地灭了。 阵法的纹路此时是完完全全的黯淡无光。 时熙一愣,连忙操纵着手上的邪气疯狂往阵法里灌输。 而那个阵法就像是水镜中二手劣质砍一刀群中价格一毛一灵石的货,开始明明灭灭起来。像是时间出现了卡壳。 确切的说是:明灭明灭明明灭灭“卡哒”“啪嗒”“卡哒”“啪嗒”,彻底灭了。 苏棠梨眨眨眼眸,略微下敛的眼尾诉说着本人的单纯与无辜,只听她声线平稳地模仿道:“现在任凭是谁都不可能阻止阵法的运转!” 身旁的莲央弯着眼眸,青色碎玉也跟着珊珊作响,他补充道:“不可能。” …… 这个阵法自然是点不亮的啦,因为她苏棠梨已经是把时熙摆阵法的材料给替换掉了一个。 不过嘛……苏棠梨环顾看着四周的青淼子民,又看了看莲央。她伸出白皙的手来,手中的短匕飞速掠向时熙,以最利落的速度击向他的要害。 时熙下意识地一躲,也没能彻底躲开,短匕的刀刃就这么钉进了他的肩膀之中,将他击飞几丈远,并且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学艺不精还是不要出来献丑啦。”苏棠梨另一个短匕继续跟上,“丑到我们也就算了,丑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莲央也配合着苏棠梨,这一回的短匕上绽放着漂亮的莲花,飞掠着钉进了时熙另一侧的肩膀,而后这短匕上的莲花枝蔓也开始刺入时熙的胸膛。 时熙连忙抬手用邪气去格挡莲花枝蔓的攻击,这才勉强留下一条命下来。他忍着痛,把苏棠梨的短匕从身上轰开,挣扎着半起身来。 而这个时候的苏棠梨却当着他的面,精确地走到了这个换命阵的阵眼之中,手中一晃,叮当一声便拿出来了一个铃铛。 “南生铃。”时熙瞳孔骤缩,终于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把我的阵法材料换了?” “对的,所以现在我来替你换回来。”苏棠梨弯起眉眼,手中的铃铛这么一抛,恰好落在了阵眼之中。 伴着圆乎乎的铃铛一骨碌,这个换命阵法再次被启动了开来,只是这次的阵法用的不是邪气而是灵力——狸狸把自己收纳袋中的灵石全部倒在了阵眼之中。 “你在做些什么?”时熙看着这个阵法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而换命的两端变成了苏棠梨和莲央。 “这个阵法既然已经被你摆好了,我身为勤俭节约的合欢宗弟子,自然是不能浪费了你辛苦凑齐了的这些材料。”苏棠梨边说着,边抬手运转着自身的灵力,改动着阵法。 刚开始时熙布置下来的阵法是强行更换命格和命运轨迹的邪术,而这个阵法被苏棠梨稍加改动,就变成了单纯的换命格的阵法。 改动后的阵法并不需要像之前的法阵一般需要献祭灵魂,而只是需要经过一道“问天”的考验。而苏棠梨要做的就是问天,她要去问天道,要经过天道的考验,去更换她和莲央的命格。 “狸狸准备去开启换命了。”顾明箬尚且在杀着青淼别处残余的邪祟,他在远处看着苏棠梨。 “相信小乖。”姜姒按了按顾明箬的肩膀,起身一道灵力,再次击杀周围反扑上来的邪祟。 而这个时候泪失禁体质的白渺,也抹了抹自己眼尾上的泪水,边梨花带雨边一锤子送走了一个邪祟。 殷殷是魔族之人,对付这些邪祟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只是她忍不住揣着个水镜,手上一边击杀了一个邪祟,一边对着水镜对面的宋清渊抱怨道:“这讨厌的邪祟,把我最近做好的漂亮指甲都给折了。” 合欢宗众人看着苏棠梨转身侧眸,对着莲央说了些什么,然后莲央点了点头。 “族长?”青淼长老这个时候忽然看见身后一道佝偻着的身影,是青淼深居简出已久的族长,“圣子这换命一事……” 族长抬了抬手,示意长老噤声:“随他们吧。” 除开并不知情的青淼子民,这些修为高一些的修士都能看见浮空之中浮现出来的两道虚影。一道是青淼命格,一道是合欢命格。 而在这两道虚影的上方,是天道。 …… 天道选定命格,却并不选定轨迹。而这一个换命阵法,就是相当于在和天道申请说:你选错了,我不该是这个命格。 或者相当于去说:我该是这个命格。 苏棠梨站在阵眼之中抬起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对着天空之中的金光干脆利落地说道:“我是天生的合欢宗妖女,我理应是天命合欢,也承受的起。” 金光嗡嗡了几声,显然是对苏棠梨的这番话有些抗议。天道有眼,自然是看得见界中事事。 天道的话语只有阵中之人能够听见。 听了金光跃动几下,苏棠梨蹙起眉来,咧了咧虎牙来:“什么铁板钢筋,你可是天道,看人看事又怎能去单单看表面?” “合欢之道乃是什么?合欢乃是有情即诉,阖家欢乐。”苏棠梨眨了眨眼眸,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其一,我有我自己喜欢并且想要去保护的鱼鱼,此乃‘有情’;其二,阖家欢乐,我合欢宗师门素来和谐,我与师门亦是感情深厚。其三,合欢之道中的鱼水之欢……” 苏棠梨这“鱼水之欢”几字说的是铿锵有力,青淼子民哪怕并不知道这是换命的阵法,也能听到苏棠梨字字清晰的宣誓。 “我馋青淼圣子莲央身子。”苏棠梨这话说得是干脆利落,宛如珠子叮叮当当落在玉盘上,“这样的理由还不够清晰吗?” 全场静默了一瞬。 嗯……这是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说的吗?! 莲央耳尖更红了些。 而在杀邪祟的队伍之中,一个手中持剑的男子脚下也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苏棠梨,又看了看莲央,很快再继续挥起剑来,凌厉的剑气横扫一片。 这一回他的剑气似乎更加冷冽了些。 金光显然也被苏棠梨的宣言惊得一震,金光紧跟着一抖。 苏棠梨越说越带劲,剔透的眼眸毫不畏惧地盯向金光,继续道:“而且莲央难道不就是青淼天命吗?你看他,是多么的清纯可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1’,这难道不是一朵圣洁的青淼莲花吗?” “清纯可爱”一词仿佛忽然有了具体的形象,落在了莲央的脑袋上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头衔。 青淼的子民再一次被苏棠梨清清脆脆的宣言震惊了一波。这就是传说中中州的合欢宗妖女吗?他们追逐起来爱的时候,怎么是这么的大胆奔放,就连对他们圣子的喜爱,也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苏棠梨这么一夸,青淼子民看向莲央的眼神变回来了最开始的信仰崇敬。 在他们眼中,现在是合欢宗活泼明媚的小师妹正在热烈地追求他们的圣子。可叹圣子性子冷冽,恐怕没法回应她的爱意。 他们虽然不知道苏棠梨正在和天道对话,但是他们知道那些恶心的邪祟刚刚在陷害他们青淼的圣子,并且还意图诬陷圣子是邪祟。 这样综合着看来,他们的圣子可不就是无畏邪祟,出淤泥而不染纤尘的清纯……呃不对,被这个合欢宗的小姑娘带偏了,换个词……圣洁吗? 天道金光也跟着一震。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天命,你得拿出证据来。”苏棠梨仰头,琉璃玉一般的眼眸里全是无畏的澄澈。 是的,天道要讲究的该是证据,而非自由心证。 像苏棠梨这般的直女,天道难道还会找不出来证据吗?合欢宗的弟子素来是万人迷,一个两个都是仰慕者无数。像苏棠梨这样的直女弟子,说话做事这般直,难道也会是万人迷吗……金光迟疑了。 金光天道能够看到每一个人的情感,自然也能看到苏棠梨在各个地方受欢迎受喜爱的程度。 数据很高。 假如金光天道每日在水镜之中浏览冲浪,想必就会在此时问上一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然撩吗? 金光沉默了很久很久,又翻到了青淼。青淼圣子的命格确定也很简单,只需要他能担得起圣子的身份,对青淼有责任心。 之前的莲央也许并不对青淼多么上心,那时候他自以为自己是邪种,对青淼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厌世消极的。他有着分明的爱憎,也有着邪祟疯狂自毁的倾向。 可是现在的莲央……金光在空中停滞了许久许久。莲央也是抬起眼眸看着金光,眼眸清澈。 不知道屏息凝神等了多久,金光散去了。 莲央用灵力消去了自己手中苏棠梨的气息,缓缓走到了清濯池中的莲花跟前,抬手在莲花上头一挥。 这一回的莲花上头跃动出来了青淼的命格,澄澈的青兰色以莲央为中心四散开来,逐渐让血红的池水化为宁静的澄澈,空中残留着的邪祟气息也逐渐消散。 苏棠梨也从自己收纳袋里翻出来,之前从合欢宗拿来的合欢枝。她手中抚了上去,指尖掠过合欢枝枝头,很快天命合欢的火焰也随之跃然。 换命格成了。 苏棠梨这时彻底弯弯起眼眸,眼尾之上流长着漂亮如桃花般的薄红。 她现在是合格的合欢宗妖女。 她是天命合欢。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第60章 大结局(下) 青淼上空附着的阴霾逐渐散去,苏棠梨转身看向青淼尚且残留着的邪祟,手中的短匕飞旋。 当修炼的心法和自身的命格匹配时,修为便会开始暴涨。苏棠梨感受到周身的灵力都在向她和莲央奔涌而来,身上的修为也在一点点地攀升。 就如同饮水那般自然,苏棠梨的修为很快就横跨了一整个阶层。苏棠梨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蓬勃的灵力。 她手中的短匕在此时往外飞掠而去,“咻”地一下便收割了一个邪祟。 莲央手中的莲花枝蔓也跟着附着上了苏棠梨手中的短匕,配合着短匕飞掠,每当短匕刺向邪祟,莲花也会跟着吞噬加重对命中邪祟的伤害。 不消多时,在场的邪祟便被绞杀了个干净,苏棠梨的短匕上也沾染上了浓郁的邪气。 战后的苏棠梨盘腿坐着,手上擦拭着自己的宝贝短匕,而这个时候合欢宗的师兄师姐也围在了她的身边。 “狸狸怎么样了?有没有割伤?疼不疼呀?”白渺眼眸天生就是盈盈波光,这下一心疼起来狸狸,眼里乍一看上去就更加可怜兮兮。 “没事的师姐,我超厉害的!”苏棠梨对着白渺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第74节 莲央这个时候却蹲了下来,抬手隔着花袖握住了苏棠梨的小臂,只见他这么一下,苏棠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体也跟着一颤。手腕上的青色碎玉这个时候也跟着清脆作响。 “还是受伤了?!”顾明箬紧张地上前了上去,“什么时候伤着的?可是在过来清濯宴前?” “没有什么大事。”苏棠梨毫不在意地说着,琉璃玉一样的眼眸清澈至极,也随着莲央挽起来她的衣袖,“就是刚刚杀那个蘑菇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打中的,不过他早就已经被我彻底撕碎掉啦!” 随着袖子被挽了上去,大家能够清晰地看见小臂上一道清晰明显的紫黑色淤伤,在白皙的肤色衬托之下显得愈发显眼。 “要是大师兄看到了,指定要念叨你起码三个月。”白渺很是心疼地看了又看苏棠梨的小臂。 “狸狸可以晚些过来的。”莲央从自己的收纳袋中取出来疗伤的灵药,替苏棠梨敷了上去,“我应该是能再撑一会的。” 想想也知道,苏棠梨定然是急着赶到清濯宴看看情况,这才会被蘑菇邪祟击中。不然按照原先的部署,她也许并不会受一点伤。 刚刚撕碎掉了不少邪祟的苏棠梨现在只觉得自己豪情万丈,她只是把短匕在手上挽了个花,淡淡道:“莲央可是我亲自选中的鱼鱼,我的鱼鱼,我自然是要给她最大的安全感,给他最大最大无条件的偏爱啦!” 莲央指尖一敛,而后弯弯着眼眸笑道:“你这样说话就更可爱了,狸狸。我好像更喜欢你啦!” 苏棠梨听了这话,目光也落在了莲央的眼眸里,然后脸颊浮上浅浅的红意来。她琉璃玉一样的眼睛视线移开。 可恶,说这么直白做什么?她也会害羞的好不好!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害羞,苏棠梨忍不住对莲央咧了咧虎牙。 看见狸狸这般模样,姜姒掩着唇轻笑一声,然后幽幽道:“小乖很是勇敢,现在青淼所有人都知道我合欢宗的小师妹喜欢青淼圣子,并且还大声言爱了。最近青淼到中州的说书人恐怕有很长一段时日都有各类改编的故事合集了。” 姜姒的这番话点醒了苏棠梨,她的脑海中像倒带一样播放着刚刚她对着金光天道说的话。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其实在苏棠梨的脑回路里,她借用换命阵法挑战天道,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天命合欢,并且不让邪祟的阴谋诡计得逞。 那个时候的她刚撕碎掉一个邪祟,并且已经非常投入地进入了嘎嘎乱杀的战斗状态,在这个状态里面,她根本不会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而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赢!” 而当现在青淼里的邪祟杀的差不多了的时候,苏棠梨就已经从“战斗状态”脱离了出来,变成了“日常状态”。 以至于现在的她一回想起来刚刚自己对莲央的大胆示爱,以及自己对莲央的大肆夸赞……就开始忍不住脚趾扣地。 “馋他身子”“清纯可爱”苏棠梨沉默了,苏棠梨开始仰头望天,苏棠梨开始闭眼,苏棠梨开始干干脆脆道:“那不是我,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苏小梨’。” 合欢宗齐刷刷的目光看了过去,很有默契地一齐开口道:“好吧苏小梨。” …… 聚集在青淼的邪祟自此被一锅端了,虽说还有一些邪祟在逃,不过经过这一役,邪祟已然是元气大伤,恐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四处兴风作浪。 大师兄宋清渊先前在邪祟作乱的时候,在和师尊谢赐一起守在合欢宗。自从这场战役一结束,就继续和殷殷开启了你追我逃的日子。 姜姒师姐继续云游四海,白渺师姐最近在研究倒拔垂杨柳的一百种用力姿势,四师兄则是追去了狐狸谷。 而过了一段日子,青淼的下一任青淼命格也出现在了长老的推演之中。 至于苏棠梨……苏棠梨坐在床榻之上,琉璃玉一般的眼眸一眨又一眨地盯着莲央,然后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来了一点点的娇羞来。 “狸狸?”莲央扬起眼眸,墨色长发上的雀头色开始有些期待地扑棱扑棱,但是他依旧很是尽量地内敛着自己,“狸狸想要……” “双修。”苏棠梨抢答着,她俯身向前,眼眸里闪烁着浅浅的金光来,“我现在可是天命合欢,自然是可以开始去研究合欢之道了。” 苏棠梨从小在合欢宗长大,而在这其中最了解的知识点就是双修。在合欢宗的心法修炼体系之中,双修可以增进自己的修为,并且修炼速度能够在双修之时达到顶峰。 如果是从前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打坐修炼的速度是一,那么两人双修时的修炼速度就是一百。 这样修炼速度加倍的好事,任何一个合欢宗的弟子都不会拒绝,而对修为要求颇高的苏棠梨自然也是如此。 忽然之间就有了可以双修的鱼鱼,苏棠梨反而有些害羞了起来,她抬起手来,手上柔柔地抓住了莲央的手,脆生生地开口道:“我在合欢宗的书籍里看过啦,做这些事情,通常是要有前戏的。” “前戏?”莲央的声线有些低哑来。 “没错。”苏棠梨诚恳至极地点了点头,以为是莲央不明白,还从自己随身的收纳袋中翻出来了合欢宗的书籍和对应着的笔记,“前戏,这上面说是和对方进行互动,并且营造出一定的氛围感。” 苏棠梨看着自己记载的笔记,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对着莲央说道。说完之后,她还不忘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正襟危坐,用相当正式的语气对莲央说着:“来吧,让我们一起来互动吧!” “互动?”莲央倏地弯眸一笑,对苏棠梨问了起来,“狸狸记得自己先前第一回参加幻境考核的时候吗?” “记得。”莲央一提起来这件事,苏棠梨就有些好奇来,忍不住前倾着身子,鸦青色的长发顺着垂落下来,“说起来这事,我就想问,你之前误入幻境考核的时候是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的角色?我怎么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很正常。”莲央抬手在自己身前比划出了一个碗这么大的形状,“因为那个时候我是这么大的一朵莲花,就在你被关在的那个院子里。” “那个莲花小妖怪!”苏棠梨回忆起来了。 那个时候恋爱模拟类幻境中的“她”第一回成功进入幻境,在幻境中货真价实地体验了一把家破人亡,被攻略对像灭了满门的滋味。 现在回想起来,苏棠梨依旧是想拔刀。 不仅如此,那攻略对像由于是被迫灭了她满门,出于保护她的目的,还将她困在了一处小院子里头,属实算得上是“金屋藏娇”。而在这个时候,苏棠梨注意到了池子中的一朵莲花。 在这个空落落而又孤寂的院落之中,只有苏棠梨一人,她没有多余的人可以对话,前来给她送东西的下人也被攻略对像安排成了哑女。于是苏棠梨只好是跟着池塘里的小莲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陪伴时光。”苏棠梨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的意味,而她身旁的莲央表情却轻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莲央并不认识苏棠梨,他只是误入幻境,本来只想当一朵普普通通装死的莲花。 没想到就看到一个被“心上人”害的家破人亡的可怜美人扑到了他的跟前,眼眸里面嘤嘤嘤地诉说着她被灭门的凄苦和愤怒以及无能为力。 看到那样哭诉的美人,莲央一点儿感情也不带有,甚至本来并不想去理会。毕竟他知道自己误入的是一个恋爱模拟类幻境,别说家破人亡了,就算天塌下来了,这个美人也会很快去跟自己的“心上人”谈恋爱的。 只是后面这个哭哭啼啼的美人无意之中发现了附体莲花的莲央的存在。 那时候的莲央从附体莲花上出来,正趁着夜色,百无聊赖地在拨弄着池子中的水,心中则是在计算着这个幻境考核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好让他赶紧出去。 他正想着呢,那个被困在院子的合欢宗美人就这么意外撞见了他。 美人并没有怎么样惊讶,反而是拿出来了自己的水镜,剔透的眼眸和琉璃玉一般,略略下敛的眼尾流曳着无辜:“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在,你可以帮帮我吗?我被困在这里了。” “可以。”莲央淡淡地说着,沉黑的眼眸毫无感情。 “谢谢你,就是这个东西。”有着琉璃玉一般眼眸的美人指了指自己水镜中的一点,“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狠心对我,并且都不顾及我与他多年的情谊。我是定然要去找他的,我一定要去问他个明白……” 莲央只想当一朵普普通通的莲花,最好是赶紧出去这个幻境,便操纵着灵力顺着在她的水镜之上一点。 只是这随手一点,莲央就听见了自己怀中的水镜“叮咚”一声,刚刚还在哭哭啼啼抱怨着的美人不哭诉了,而自己的水镜上也浮现出来了一个消息: 【恭喜您使用灵力帮忙助力陌生人“狸狸”,当前助力人数(9999/9999),您已成功助力该用户成功拿下“十米长大砍刀”。】 再往下还是亮晶晶闪着五彩斑斓光芒的几个大字:【转发我,您也有机会获得“十米长大砍刀”“霹雳螺旋打虎鞭”或者价值灵石998的精美神秘礼包一份。】 后面的美人还毫不留情地走掉,边走还边轻快地说道:“啊,没想到幻境中的虚拟人物也可以完成助力任务呀,这也太方便了吧。” 正所谓:你以为美人会是恋爱脑,没想到美人只想让你帮忙砍一刀。 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灼灼地盯向苏棠梨,睫毛长而上弯,他说道:“现在前戏应该结束了吧?这个互动应当也算是充足。” “啊,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苏棠梨脸颊一红,眼眸中的视线飘呀飘的,声音也忍不住低了下来,细细听来还有一些类似于紧张的颤抖。 “对的。”莲央语调轻快,腰间的青色碎玉也跟着叮叮当当。 听到这一片碎玉声,苏棠梨终于是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莲央。她能够从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看到他的停顿,以及那熠熠生辉的雀头色发羽。 他看起来,是不是在压抑着什么呀? 苏棠梨看见莲央的期待,终于是眼眸一扬,伸出手来将莲央拉到了自己身边,她悄悄凑到莲央的脸颊边,然后对着他的耳边害羞地悄悄说道:“我把合欢宗的《双修理论知识大全》带来啦,我们一起来研读一番吧!” 莲央眼中神色一顿,看着苏棠梨拿出来了一整沓的合欢宗有关于双修的书籍。 一点儿也不意外呢。 莲央毫不意外地看着苏棠梨坐在榻上,分明自己鸦青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如瀑一般垂下,纤细的手指却仍旧是翻动著书页,一副要认真学习的模样。 于是莲央缓缓凑了过来,手指也翻动著书页,眼眸之中幽幽地看著书页:“我认为狸狸说的不错,但是我现在更想和狸狸贴贴,这可怎么办呀?” 莲央窝在苏棠梨的跟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仔细地看着苏棠梨,像一只小狗狗探出头来,但是又像是向日葵迎着阳光一般炙热。 苏棠梨的耳尖也一点点地晕染上了红意,就像是雪地之中盛大地绽放开来梅花,白皙之中沾染着浅浅的薄红。 他声线清清澈澈地说着:“苏棠梨,我爱你。” 莲央说这话的时候清清脆脆,眼眸之中确实是清澈,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色姣丽蛊媚,但是说话的时候很是真诚,像是小孩子第一回学说爱,生涩,但很是用心。 他倏地弯起眼眸,漂亮的眼眸弯弯如月牙,很是高兴地再凑近了苏棠梨一些,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和苏棠梨手腕上的青色碎玉缠在了一起。 这一回喊的不是狸狸,而是全名“苏棠梨”。 苏棠梨心上一跳,她睁大着眼眸,眼眸之中也开始染上了绯红色。她羞涩地手指敛了敛手指攥了攥自己的裙摆。 忽然这样喊她的全名,苏棠梨很是不适应,她一时间就这么愣怔住了。 “那你爱我吗?”莲央双臂撑在苏棠梨身旁的两侧,忽而向前倾来,眼眸中的目光直直地盯向苏棠梨。 这太直白了。 但是莲央想问呀,他看见苏棠梨那双眼眸,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轮明月。很好看,很明媚,很可爱,甚至不想用别的多么高深的词语去形容她。 苏棠梨看见额前的碎发遮掩住了莲央的眼眸,令得落在他眼中的光细细碎碎如同闪烁着的繁星。 “我、我……”苏棠梨眼眸偏移开来,目光落在莲央的手臂上。 她能清晰地闻到莲央身上莲花清甜的香味。苏棠梨的睫毛低垂了下来,莲央的眼眸则是紧盯着她,睫羽轻轻颤抖,可以看出紧张来。 经过了长长的安静与沉默。 “爱你哟!”原先害羞的苏棠梨忽然凑到莲央的唇珠之上,然后轻轻啄了一口,然后连忙身体后撤意图逃跑。 随着青色碎玉的叮叮当当。莲央的手上动作比苏棠梨更快,直接手上揽住了苏棠梨,阻止了她继续往后撤的动作。 “爱你呦,小糖葫芦。”苏棠梨见到自己跑不了,便干脆地推了推莲央的肩膀,反手把莲央推在床榻之上,然后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白皙的小手捉着衣襟上的云边。 莲央也顺着苏棠梨,随着她把自己推倒在了榻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哼,我可是天命合欢,我可是合欢宗最优秀的合欢宗妖女!做我的鱼鱼是你的荣幸。”苏棠梨咧了咧虎牙,努力装出来自己很凶很飒爽一样。 她可是合欢宗的天之骄子,并且也是超厉害的高贵狠人。 “莲央你不许动!”苏棠梨奶凶奶凶地说着,手上学着话本子,抓着莲央的手腕,把他的手腕抬起,抬过莲央的头,把他的手腕摁在榻上。 莲央墨色的长发散在榻上,和苏棠梨垂落下来的鸦青色的长发缠绕在了一起。他现在的手腕被苏棠梨高高地摁在榻上,但是他的眼眸之中隐晦不明。 苏棠梨并没有注意到莲央之中的神色,她现在正在一手拿着一个避火图,仔细看了一会,然后把她手中的避火图一丢。 她的手开始摁在了莲央的手腕上,然后缓缓低下头来,随着鸦青色的长发逐渐垂下,落在莲央的脖颈之上。 苏棠梨唇上生涩地摸索了一会,然后在莲央唇上啄了一口。她弯起眼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再次忽然弯起眼眸,眼眸之中的神色逐渐亮了起来。 感觉像是吃到了甜甜可口的莲子!而且还能闻到清香的莲花甜香。好新奇哦!苏棠梨再次凑上前去,再在莲央的唇珠上亲了一口,舌尖好奇地轻舔了一下。 本来莲央很配合地被苏棠梨摁着手腕,忽然看到苏棠梨这样子无意识的动作。莲央的眼眸倏地一暗。 忽然苏棠梨摁着的手现在摁不住了,莲央猛然翻身起来,就像正在狩猎着的猛禽,转身把苏棠梨摁在了身下。 忽然之间苏棠梨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莲央就这么俯身亲吻了上来。 不同于苏棠梨刚刚亲莲央的蜻蜓点水,莲央亲苏棠梨亲的却是更深。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贝壳在海水的浪水波涛之中沉沉浮浮。 第75节 旖旎的氛围像是随着海水涨潮退潮起起落落。莲花的香气由最开始清新的清香,逐渐转而变向酒酿一般醇厚。 “合欢宗的双修我已经提前背诵好了,狸狸并没有完全记下来吧?”莲央的声线在苏棠梨的耳畔响起,莲花的气息在耳边反覆撩拨。 “你全部都背下来了?”苏棠梨惊愕地问着,一时间都有些忘却掉了脚趾扣地的害羞。 “那我来考考狸狸吧?”莲央把苏棠梨搂在怀中,像是大狗狗抱着自己喜欢的毛茸茸,不过是把狸狸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倏地就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苏棠梨伸手抚摸着莲央腰间瓷白的肌肤,指尖再慢慢滑到了他的雀头色的莲花纹路之上。 这时候莲央腰间的纹路已经不再如同苏棠梨第一回抚摸而上的炙热,反而是说不出来的清凉。 低头看着苏棠梨在自己的腰间很是新奇地抚摸来抚摸去,莲央干脆抓着苏棠梨的手腕,顺着忽地一拉,让她跟自己更加紧密地贴贴在了一起。 莲央抬手抚摸着苏棠梨耳侧鸦青色的发丝,苏棠梨发色之中的鸦青色衬托得她的小脸愈发精致白皙,且细腻。 “莲央……”苏棠梨轻轻哼唧了一声,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凑到莲央的耳边轻轻道,“你的腰摸起来很紧实欸,夸夸。” 莲央弯起眼眸来,弯弯如月牙似的眼眸像是有着熠熠生辉的光彩:“狸狸高兴就好呀。” 词尾拉的绵长。 “爱你哟莲央鱼鱼。”苏棠梨忽然这么开口,但是又害羞地偏开来眼眸。 哎呀呀,好害羞哦。 “嗯?”青色碎玉珊珊叮当。 “没什么,我爱吃糖葫芦。”苏棠梨红着耳尖,移开自己的视线,“超爱哟。” 狡猾。莲央弯起漂亮的眼眸,月牙似的,俯身再次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开始准备新文啦!下一本先开《养狼为患》,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撒花撒花~下一本我会继续努力的!(我的预收我都想写,真恨我不是八爪鱼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