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柳楚传》 1.姑奶奶是天选之人 噬骨戾掌,灭命断魂,至亲之心,毒胜蛇蝎,楚灵犀坠入妖界地狱崖,已至酆都鬼门,将踏黄泉苦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凄凄阴风唿啸唏嘘,群群鸩鸟嗜血徘徊,五百年修为寸寸散尽,精纯妖骨灵缕缕陨灭,唯留滔天怒火凝化而成的一口渺渺真气。 生路并非来自上苍仁慈厚德的恩赏,而是源于自身孤注一掷的搏杀。 楚灵犀凝鍊十二经络之气,将灵主魂晶聚于左掌之中,反手猝然由膻中穴拍入胸口,再运气贯融于奇经八脉,剎那黑红鲜血喷口而出,点点血珠沾于她因仇恨而狰狞的脸上,似鬼似蜮,愈显可怖。 此为四界禁术「罗剎招」,怨念执念难消者,可藉助魂晶消散时的残力强行留神识于阳间,依附凡人躯体復仇解怨,期限为四季一轮迴,而后将堕入无间地狱,歷尽百劫千苦,万死万生,永世不得解脱。 世道不公,善恶无报,楚灵犀岂能甘心赴死,以命立誓,不惜任何代价,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隐隐幽幽,诡声忽起,喤喤考钟,坎坎击鼓,阴魂幡立煞魂谷,羽旄摇曳神鸦舞,四界怨灵,来兮来兮。 「姑奶奶果然是天选之人,命不该绝!」 遥遥望去,白缎玄色符咒幡灵旗烈烈高扬,楚灵犀狂喜至极,俯身沖向谷底, 罗剎招仅为苟活邪术,而阴魂幡则可使魂躯復聚,重生还阳!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一幡活一命,四界亡魂孤鬼齐聚,如入修罗角斗场,腥风血雨,残酷惨烈。 楚灵犀乃威名赫赫的「妖女战神」,如今身负重伤,无力与魑魅魍魉缠斗。 但是兵者诡道,出奇方可制胜。 她飞身一跃,横甩赤练九节鞭,缠起魂幡紧紧握于右手,未等其他魂灵扑上来争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举,咬紧牙关狠将金星紫檀幡杆刺入自己的左手掌,力道狠辣,甚至震裂腕间的朱玉兰手鍊。 霎时乌云黑雾在四溅的血光中翻腾涌动,阴幡已认主,百魂诸鬼黯然消散。 楚灵犀再无力强撑,昏然瘫倒于地,嘴角却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她素来比汉子更爷们儿,有一句话尚未来得及痛快淋漓地喊出口—— 「姑奶奶生而有女主光环,既是嚣张跋扈的妖女,又是叱咤四界的战神,谋害我的无耻小人,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待我重新杀回来,定要成为你们的暗夜噩梦!」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 魔界御军副将柏诚立于峭壁之上,难以置信道:「楚…楚灵犀!这妖女什么时候死的,想不到她在阴间依旧人狠路子野!」 鬼医安皓白饶有兴致地挑眉:「原来她就是令你三战三败的『妖女战神』,运气不错,我们的目的正是寻找求生意志最强的魂灵。」 柏诚略显心虚地嘴硬道:「我那是…是好男不和女斗!」 「把她装进去,动作轻一些,万不可取下阴魂幡。」安皓白自袖中拿出敛尸囊,食指轻转施咒,三寸绣囊轻落于身旁人的肩上,缓缓变为七尺尸袋。 「明明是魔尊派给你的差事,好意思不搭把手吗?」柏诚自幼习武,身形魁梧壮硕,不过抱怨吐槽时神情语气总如孩子般幼稚。 安皓白不以为然:「粗活一向都是由有你来做。」 柏诚慢吞吞地走向妖女,嘴中依旧嘀嘀咕咕:「也没见你干过什么细活。」 安皓白会心而笑:「围场送来新鲜的灵鹿肉,今晚我亲自做碳烤炉。」 「寒露时节,最适宜吃炙烤鹿腿肉,你的厨艺天下第一,只恨不是女子,要不然我就娶你为妻!」柏诚顿时来了精神,动作分外麻利,念咒抬掌,楚灵犀的肉身随之而起,悠悠飘向敛尸囊。 他这时才真真切切看清妖女的致命伤,好奇间轻戳她的前胸肋骨,惊诧道:「噬骨戾掌!这是妖界楚州的独门绝技,肋骨几乎全部被震裂,应是楚州国主亲自所为,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女儿,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安皓白蹙眉,酸言酸语催促道:「动作快点!阎王爷收不走她,你不必如此心疼。」 「我才不关心妖女,怎么偏偏是她得了阴魂幡,说不定日后这厮将会在魔界兴风作浪。」 柏诚捡起从妖女青丝之上掉落的髮簪,质地为温润青碧岫玉,其上雕有灵动忘忧萱草纹饰,并非寻常俗物,本想重新插回去,奈何她的头髮已全散,蓬乱不堪,再配上惨白如纸的面容与斑驳殷红的血迹,像极了厉鬼母夜叉。 安皓白接过青玉簪,暂时代为保管:「她若是能够讨得魔尊欢心,掀风起浪又如何,但若不得宠,魔尊一根手指就能够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柏诚无奈道:「说句不该说的话,魔尊痴情痴成死心眼,与柳芽上仙虐恋千年,虐死了人,还要继续虐心,非得大费周章招魂以使上仙躯体復生,就算活过来也不是同一个人,不过皮囊相同罢了。」 安皓白深解痴心,有感而发:「世间自是多情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白头。」 柏诚将魔女扛于肩上,半开玩笑道:「凡夫俗子不敢高攀魔尊的境界,我此生做一个平平凡凡、三妻四妾的男子足矣。」 2.四界绯闻女王 楚灵犀在长长且沉沉的梦中挣扎,梦中有生离死别,有高情厚谊,有刀枪剑戟,还有寡义背叛,零零散散的片段,穿插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物,仿佛是某个人跌宕起伏的一生。 虎身獠牙的凶兽梼杌勐扑而来,她终才尖叫着睁开似灌了铅的沉重眼皮,勉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望着周遭陌生的一切,在恍恍惚惚中迷茫甚久,终才渐渐有了头绪。 仙魔妖凡,即为四界,以颜色便可区分。 楚灵犀乃妖界中人,最喜红色,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仙界偏好白色,号称白衣翩翩,不染俗尘,实则如披麻戴孝、死气沉沉。 魔界甚爱黑色,冷脸冷剑配玄色装备,酷到没朋友。 凡间颜色纷杂,什么好看穿什么,她闲来无事时便爱去凡间挑挑绸缎布纱,无论桃红柳绿,还是天青胭脂,名字听着便如诗如画。 楚灵犀目之所及皆是黑色,床沿金丝楠木雕花为飞翼应龙,此乃魔界王室图腾。 难不成自己身在魔族宫殿吗! 楚灵犀顿时心感不妙,魔尊的厉害她切切实实地领教过,昔日不幸挨了一掌,整整三个月都没能下床,更何况她重伤跌落煞魂谷,修为几乎散尽,与凡人打架都未必能赢,魔尊抬抬手指就可使她粉身碎骨。 惴惴难安间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心口处的伤,不禁愣住,无痛无损,全然不似中过噬骨戾掌的模样,更为离奇的是—— 胸…变大了! 难道…难道楚家绝学噬骨戾掌不仅可以取命,还能够丰胸!? 此惊喜若为真,绝对稳入四界奇闻榜,妥妥排于前十。 楚灵犀赶忙拉开衣襟,垂眼细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右肩至锁骨处本有一片烧伤旧疤,如今已然消失,反而左胸处多了一道状如闪电的伤痕,也不知是被何兵器所伤,手腕处的朱雀纹刺也消失无踪,倏尔恍然大悟。 她的魂灵附在了另一具肉身之上! 楚灵犀素来心大,万事皆能想得开,死里逃生实属不易,皮囊无需执着,反正她也没有盛世美颜,而且这具躯体的身段更为凹凸有致,好歹不算亏,样貌若是倾国倾城,那便是赚大了。 她沖旁侧的铜镜勾了勾手指,转念便被自己蠢哭,如今哪里还有法力,只得拖着头重脚轻的身子走上前,一眼便呆愣石化,直接腿软摔坐在地。 镜中人分明是柳芽上仙,而方才的梦中均是仙界诸事。 楚灵犀万万没有想到,死里逃生,还魂重生,竟会附身于四界绯闻女王之躯。 柳芽上仙,绰号「仙界废柴」,身为传奇上仙柳言蹊之女,天分与根基却差到人神共愤,但是身为妥妥的大女主,所有的挫折与磨难都是未来光辉灿烂的戏剧铺垫,她毫无悬念地逆袭成功,不仅走上人生的巅峰,还略显俗套地上演了一男主多男配都爱她的多角恋戏码。 柳芽本与仙帝庶子嘉木相知相恋,互许终身,奈何天妒有情人,嘉木在镇压梼杌的恶战中不幸身亡。 一个高富帅倒下,另一个更高更富更帅的站了起来,仙帝嫡子澄晖对她一往情深深几许,可是这哥们儿的名字读起来就不大吉利,命中注定是炮灰。 仙界玄武族之光林泽横插一脚,以雷公电母都追不上的速度成功抱得美人归,婚事低调从简。 许多仙人还未得及向他们道一声早生贵子,柳芽的女儿乐天就已出世,并且女随母命,生而仙力微弱,此事在刻板迂腐的仙界一度引起不小的舆论风波。 儿女皆是前世债,乐天十岁时上演了一出坑娘的大好戏,在仙帝寿宴之上与其他小神仙一言不合就出手,体内洪荒之力莫名爆发,将筵席的场面砸得彻彻底底,在百位有头有脸的神仙面前暴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乐天的仙力确实一般,不过自带熊熊燃烧的魔力小宇宙,俨然有魔族血统。 魔尊得知此事,掐指算了算日子,后知后觉醒悟乐天是自己的亲骨肉,气势汹汹立誓要接回女儿,奈何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林泽死活不放人,两方的拉锯争夺旷日持久,差点引发仙魔大战。 面对左右为难的困局,柳芽再现神操作,孤身带娃前往人间隐居。 可是苍天偏偏要降大任于大女主,那只镇了又镇也镇不住的梼杌再次祸乱四界。 柳芽毅然决然重回仙界率兵出征,此恨也不难理解,若不是这只倒霉凶兽害死她的初恋嘉木,何至于情路坎坷、绯闻无限。 正当四界吃瓜群众纷纷跷着二郎腿追更狗血大剧的后续发展时,大女主柳芽猝不及防命丧梼杌之手,故事戛然而终。 3.霸道魔尊爱上我 楚灵犀沉浸在八卦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好大一会儿才发觉屁股与胳膊疼的厉害,手肘处出现大片乌青。 她甚为不解,柳芽上仙并非娇滴滴的弱女子,而是上阵杀敌的女汉子,身躯不至于如此娇柔,似瓷娃娃般不堪一摔。 她坐回床畔,狠敲自己的蠢脑袋,而今绯闻不是关键,搞清楚状况才是重点,魔尊于煞魂谷招魂,如此费心费力復活柳芽躯体,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思前想后,认为不外乎有三种可能。 其一是恨之切,柳芽怀着魔尊的孩子却嫁给了别人,纵然秘密被曝光也不愿再续前缘,这背后应是一段只有虐没有爱的八百回苦情话本故事。 倘若果真如此,魔尊復活柳芽就该是为了折磨解恨。 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合理。 当年婚嫁纠葛中受伤最深的并非是魔尊,而是带着绿帽子喜当爹的玄武族林泽,并且听说柳芽的女儿乐天已离开仙界来到魔宫,魔尊完全没有必要再为难柳芽。 更何况招魂并復活躯体绝非易事,单单是阴魂幡就得耗损百年灵力,而使魂灵与肉身彻底相融需得名医调养至少一年。 纵然魔尊有钱有闲有地位、有耗损不完的灵力、有打遍四界无敌手的修为,也不至于穷极无聊,非得将死仙復活再虐心折磨翻旧帐,除非他是个死变态。 当然也不能轻易排除魔尊是变态的可能性,安全起见,还是应尽早筹谋逃离魔界的大计。 其二是爱之深,魔尊为万古第一痴情郎,本就对柳芽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在得知她默默将孩子养大之后,压抑于心的旧情如火山般大爆发,还未来得及弥补情深缘浅的遗憾,心上人竟猝然离世,唯留一副皮囊。 于是魔尊本着吃不着葡萄得个酸枣也行的原则,招魂復活爱人躯体,反正外表完全相同。 楚灵犀抬手摸了摸脸,作为资深颜值党,她又觉有不合理之处。 柳芽属于典型的仙界清汤寡水相,称不上姿容绝色,甚至从未上过四界美人榜,怎会引得男子如此痴恋。 也有可能是萝蔔白菜人各一爱,魔尊眼光清奇且口味清淡,总好过是个死变态。 其三是抛开情爱搞事业,有传言说柳芽与仙帝不合,缘由众说纷纭,大部分人猜测是因福利待遇没有谈拢,阴谋论者则认为她欲筹谋拉仙帝下马,以助林泽上位。 不管原因为何,胆敢与仙界帝君公开叫板,必是有几分底气,说不定手中握有能令四界炸开锅的惊天秘密。 魔界与仙界素来相互仇视,近些年未有大战只因双方势均力敌,打也讨不到便宜,可是如果魔尊復活柳芽并将她成功拉入自己的阵营,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楚灵犀衷心希望是第三种可能。 她十岁入军营,性格比爷们儿更汉子,不爱腻腻歪歪的风花雪月,更想痛痛快快成就霸业,更何况她必须重新杀回妖界楚州,从丧尽天良的父亲手中救出哥哥。 「柳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君棠呆呆地楞在门口,此时他不是睥睨四界的魔君,而是痴痴情深的平凡男子,夙愿终成真,反而不知所措。 楚灵犀领教过魔尊君棠的狠辣手段,心中不禁发憷。 她的人生座右铭是,打得过就横,打不过就怂,该装孙子的时候绝不扮大爷,即刻起身准备行礼,可是发软的腿偏偏不听话,差点再次瘫倒在地。 魔尊君棠如离弦的箭,直冲上前相扶,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几乎喜极而泣:「终于…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楚灵犀发于肺腑地自我崇拜——一切皆在意料之中,魔尊显然符合第二种猜想,她今日方知那些酸熘熘的肉麻诗词并非杜撰,眼前就有个活生生的痴情痴成死心眼的例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魔仙妖人生死相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活脱脱一出霸道魔尊爱上我的烂俗狗血好戏。 魔尊君棠堪称有两副面孔的奇男子,战场之上霸道狠戾、所向披靡,一掌打得对方半残都算是客气,直接手撕了她都不在话下,唯将一腔深情赋予柳芽,那眼神真真是酥麻入骨,仿佛泛滥着十里桃花香,欲谱写三生三世情。 楚灵犀自诩为纯爷们儿,懂的荤段子比男人都多,可终究是女儿身,也就打打嘴炮罢了,并没有真正与男子如此亲近过,而且拥抱的时间未免太长,不禁微微挣扎道:「魔尊…那个…」 魔尊君棠又加重几分力度,声音却温柔无双:「叫我君棠。」 楚灵犀被他炽热的气息吹红了耳朵与脖颈,毕竟如今寄人篱下,没有造次的胆子:「这…这不大好吧…」 魔尊君棠双臂不由自主地施力,仿佛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如哀若求:「叫我君棠,好不好?」 楚灵犀刚刚张嘴,还未发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直接陷入昏厥。 4.卖肾气大补丸的少女 安皓白悬丝诊脉后调香,以琥珀龙涎为主调,配以曼木、荀草、白?、萆荔、棕楠,分置于环绕楚灵犀的五个文王莲花香炉之中,裊裊翠烟,萦绕盘旋,如紫霞蒸腾,似碧霭飞升。 楚灵犀的魂灵缓缓恢復神智,可却无法顺利操纵肉身,越是凝神竭力,左胸口那道闪电疤痕就越疼痛。 魔尊君棠苦守在旁,吹响凤鸣竹笛,悠悠一曲长相思,是柳芽最爱的凡间小调。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嘆,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楚灵犀魂不归体,急的抓心挠肝,这伤春悲秋的调调差点把她听抑郁,在心底如泼妇骂街般撕心裂肺地吶喊—— 「你是魔尊,不是怨妇!姑奶奶好不容易酝酿出洪荒之力,结果全被你这靡靡之音消磨干净,敢不敢像个爷们儿一样,来首慷慨激昂的曲子!」 魔尊全然听不到她的血泪控诉,沉浸于往昔情殇,吹的如痴如醉,如泣如诉。 馥郁香气愈来愈浓,楚灵犀的神识随之渐弱,甚至失去了暴躁吐槽的力气,陷入灵躯合体的沉沉睡梦。 梦中所见,便是「仙界废柴」柳芽的一生。 初春东风带雨,入夜料峭寒重,衣衫单薄的柳芽紧护怀中两个药匣,匆匆跑入春风楼。 老鸨媚娘紧悬的心终放下,忍不住埋怨:「小姑奶奶你怎么来的这般晚,今日的贵客可容不得半点怠慢,再迟半刻就得出大事!」 柳芽愧疚间连连鞠躬致歉,生怕失掉这一桩生意:「实在对不住,今日丹药房事务太多难以脱身,以后一定会早早将药送来。」 媚娘不愿过多责备这个瘦弱可怜的小姑娘,无暇多叙闲话:「最近生意不错,你再想办法多炼些补肾益气的丹药,价钱好商量,暂且先去厨房吃些东西,稍候我便把钱拿给你。」 柳芽闻此言方才安心,沿着角楼的台阶而下,心内的小算盘伴着丝竹之声清脆响动,嘴角不禁欣然上扬。 收到这笔钱后她的小金库便有足足八十两银子,逃离姨母家的大计很快即可实现。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回头间尚未看清身后那红衣少年的长相,就被此人死死捂住口鼻并强拖入临近房间内。 两人的身高与力量着实悬殊,不过柳芽骨子中自有倔强,绝不做任人宰割的软弱羔羊,抬腿狠狠向对方胯下踢去。 少年疼得倒吸冷气,不由呻吟着后退了两步。 柳芽趁此机会欲夺门而去,不想却被重新拽回,重重丢到床上。 红衣少年欺身而上,牢牢将她禁锢,紧封其口不许一丝声音发出。 房中虽未点灯,但月光下少年双眸间的怒火亮如星辰,剑眉紧蹙颇有兇相,以低沉之音冷冷威胁:「豆芽菜一般的死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敢再伤我试试看!」 柳芽仍未放弃反抗之念,无奈硬碰硬不是办法,不得不暂时委屈求全,故作顺从之色,心中却急急揣测对手的身份——最有可能是偷钱盗物的小贼,不过他所着的红缎锦绣衣至少价值百两,应该不是普通贼寇,难不成是江洋大盗! 若果真如此可就是大麻烦,江洋大盗多是杀人如麻的恶徒,难不成今夜就是她的死劫! 柳芽三年来在姨母家中备受虐待苛责,偶尔难免有生无可恋之感,可是生死关头终才彻悟,还是俗话讲的妙,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她已辛辛苦苦攒下八十两银子以备逃离火坑。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喧闹声,少年的眉头愈蹙愈深,诵念定身咒使豆芽菜动弹不得,而后以利落矫健身姿奔向窗口欲离去。 柳芽愣神片刻方才察觉自己其实并未被咒术困住,即刻尖叫起身冲出房门唿救。 少年寡不敌众,在春风楼外被锁仙术缚住双手,仰首以凌厉目光狠瞪站在窗口的豆芽菜,双眸中尽是怨毒恨意。 柳芽恐慌忐忑之心初平,见此歹人还敢如此嚣张,于是毫不客气地怒瞪回去,气势丝毫不输,圆圆的眼睛比天边明月更为璀璨。 那夜,少年在仙志之上重重记下一笔——「不知天高地厚的豆芽菜,若不好好收拾你,小爷就不是仙界混世魔王!」 楚灵犀乃梦中看客,认出那少年为仙帝庶子嘉木,多想冲上去对柳芽喊一句—— 「千万不要动心,嘉木是个短命仙,喜欢他就是白白浪费感情!」 5.扫把星公鸡精 楚灵犀的梦犹在继续。 柳芽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不禁陷入沉思——那恶少应该不是江洋大盗,因为带走他的官差皆身着青白相间的官服,显然是留仙院中人,而且品衔皆不低。 此恶少应与仙界有关联,但如此鬼祟狠毒,绝不会是神仙,多半是祸乱四界的邪魔或诡妖,不过他的法术着实粗浅,连定身咒这般简单的法术都不精,想来仅为小妖而已,会是什么妖呢? 一身招摇锦绣红衣,莫不是大公鸡修炼成精! 细细思量仿佛依旧说不大通,抓捕区区公鸡精,留仙院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另外那些官差不似往日趾高气昂,皆对嚣张的公鸡精颇为客气,原因究竟为何? 她自沉思中回神,忽才察觉怀中空空,药匣已然不见,不由心惊,忙点灯四顾找寻。 媚娘走入房间关切道:「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芽心慌意乱:「药匣子丢了,一个紫色的很精緻的小药匣子!」 「你不是已经把药给我了吗?」 「还有另外一个呢…」柳芽终于在床边找到匣子,拿起却发现已被摔坏,里面空空如也,不得不手忙脚乱继续找寻:「药丸哪里去了?!」 媚娘指了指墙边三小团如泥垢般的黑色:「该不会…是这个吧…」 柳芽冲上前俯身轻嗅,霎时心凉如冰,药丸已被毁,她又得挨一顿重重的责打,都怪那只可恶的扫把星公鸡精。 媚娘心生一主意:「不如去丹药铺再买几颗,我来出钱。」 柳芽感其心意,却无奈摇头:「谢谢媚姨,但那丹药是为朱尚书特制而成,药铺里买不到。」 媚娘心疼她又要受罚,不仅钱多给了些,还硬塞了一包上好的糕点,柳芽本想推辞不收,却坳不过对方的坚持。 媚娘帮她理了理鬓间散乱的头髮,回想起自己幼时同样孤苦,鼻尖微酸:「都是苦命人,相互帮衬才能活得更好,熬尽了苦就会有好日子。」 回到姨母家中,柳芽藏好银钱与糕点,仓促吞了一颗棪木果,至正堂领罚。 晶莹剔透的棪木果是她私藏的宝贝,对于止痛化瘀有奇效。 姨母白芷得知丹药被毁,噼头盖脸便是一顿痛骂:「死丫头,我当初收留你真是昏了头,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好,打死你八百回都不解恨!」 姨父陈饶盛怒间勐摔茶碗:「丹药司官员考核在即,我本指望这次能得朱尚书相助升任五品,竟全毁在你这死丫头手中!」 姨父此言倒是甚有自知之明,他虽任职于留仙院丹药司,可惜对于制药与炼丹并无丝毫天分与兴趣,全部精力皆用于熘须拍马,所用的丹药方剂多为柳芽所创。 这一对永结黑心的无耻夫妻,非但没有对柳芽心怀感恩,反而变本加厉苛待。 柳芽已不想辩解,深知多言多错,除了会受更多责罚之外毫无用处,重重的板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背上,她没有一句呻吟更没有一滴眼泪。 三年前年幼的她痛失双亲,迫不得已投靠姨母,谁知这歹毒的恶妇竟请巫师行妖道,将柳芽体内与生俱来的仙气渡给了自己的女儿陈萱灵,同时扣押其父母遗物,执意不肯归还。 姨母看着柳芽此刻的眼神,不禁忆起妹妹白菅,怨怒之气更深,夺过板子亲手用力抽打。 白菅仙姿丽容且聪慧通透,本有机会嫁入豪门望族为娘家带来荣华富贵,却执意下嫁脱离仙籍、重返凡间的药师柳言蹊,隐居山野做神仙眷侣。 昔日柳芽的姨母曾多次登门求教炼丹秘法,所得仅仅是三副益气养神的仙方,虽然她的夫君凭此进入留仙院丹药司,可是并未得到期盼中的高官厚禄。 卑鄙小人,贪得无厌,不念恩情,唯记仇恨。 今日这顿鞭子重的很,柳芽若非提前服下棪木果,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良善的佣人周妈将她扶回柴房,看着血肉模煳的后背满是心疼:「怎么捨得对孩子下如此重手,简直丧尽天良,我帮你上药。」 柳芽听到这一句感嘆不禁心生酸楚,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仅仅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伤的实在太重,就怕上药也难以止血。」 「周妈您放心吧,芜熏草是疗伤仙药,再重的皮外伤也能治,多涂一些便好。」 所幸姨母不愿浪费柳芽的炼药天分,给她上青恆山採药的自由。 此山颇有些神秘仙气,只要肯下苦功夫找寻,便能够发现珍奇药草,她暗自将其配成药,除了留作己用之外,还偷偷卖出换钱已备日后逃离,其中最为赚钱的便是为春风楼制肾气大补丸,而且媚姨这个卖主很是可信,绝不会向姨母透露半分。 她如今攒下的钱已然不少,待拿到父母遗物,便可以永远离开地狱火坑。 柳芽将所藏糕点取出送给周妈:「麻烦您多多留心姨母的房间,找出我爹娘的遗物,一条白菅草所编的手鍊和一个纯白色的毛皮小挂饰。」 周妈曾受过她父母的恩惠,诚心报答:「尽管放心,我一定助你早日逃离虎狼之地。」 于梦境中旁观的楚灵犀唯恨少一把瓜子,不能边嗑边观好戏,万事有因必有果,它日柳芽飞升成仙,这对无良夫妇绝无好报。 6.冥冥中自有定数 因鞭笞流血过多,柳芽周身阵阵发冷,缩在薄薄的棉被中再次翻看《仙界百珍志》。 儿时的她最爱此书,攒了许久的钱方才又买到一本,每每读起都仿佛回到有父亲相伴的无忧无虑岁月。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恍恍惚惚又至书中所绘仙境,腾云穿梭于珍奇异兽之间,遍赏奇花仙草。 梦中的她紧握父亲那温暖有力的大手,甚至连硕大兇勐的玄牛都不怕,还抬手摸了摸它硬如磐石的弯角:「爹爹,仙界那么好,你怎么捨得离开?」 父亲温柔轻抚她的头顶:「四界没有绝对的好坏与善恶,仙界亦不例外。」 她撅着小嘴道:「仙界有很多凡间没有的好东西。」 父亲笑言:「人间也有许多远胜于仙界之处,比如你最爱的风筝、烟花、糖葫芦、烤鱼和辣子鸡,这些在仙界全都没有。」 她十分讶异:「难道仙界的春天不放风筝,过年不放烟花吗?」 父亲的语气温润如玉:「仙界无四季,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那神仙们吃些什么?」 「成仙后不食五谷,而是吸风饮露。」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那…西北风和东南风的味道一样吗?」 父亲哈哈大笑,将她抱入怀中:「或许一样,或许不一样,但绝对没有糖葫芦和烤鱼好吃。」 此非梦中飘渺虚幻之言,是曾经父亲教她骑马时所讲,在那段最美好的岁月里,小小的她知晓神仙的生活远不及想像那般有趣,不过依旧心嚮往之。 楚灵犀在梦与梦之中自由穿梭,纵然柳芽听不到,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呆子,四界中最属仙界无聊透顶!」 据说柳芽出生时天降异相,白黑双凤、红色朱雀与七彩玄武兽翔舞于天,惊天嘶鸣响彻九霄,半城流霞炫彩夺目,半城浓浓黑云层层压境,经久不散。 楚灵犀已知晓柳芽的命运,自可解此徵兆之意——四神兽分别代表四界中的四位不凡者。 凤为龙之后,嘉木真身是白龙,君棠真身为应龙,白凤与黑凤喻指柳芽未来将与此二人有情爱纠葛,而自己的真身是朱雀,原来魂灵附于其肉身,乃冥冥之中的定数。 至于玄武兽,应是代表绿帽王林泽,其中绚烂七彩可能预示柳芽在人间亦有一段机缘。 柳芽需从清晨卯时开始为姨母全家准备早饭,不过因昨夜受罚过重,昏昏沉沉难以起身。 缥缈恍惚间,神仙使者翩然而落,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后日青鸟将携华胥帖而至,引你入仙门。」 父母过世之后,常会有一位女神仙入梦,可惜无论她如何瞪大眼睛都难以看清仙人真容,有如隔茫茫秋水之雾。 神仙有时会指点她冥思苦想的丹药配方,有时会抚慰开导她的委屈苦闷,有时只是讲讲仙界趣闻。 窗外周妈轻唤,柳芽倏而回神,察觉天已大亮,慌忙起身穿衣,万幸周妈已帮她备好餐食。 碗筷刚摆好,巫六婆婆便登门,姨母白芷待之甚是热情。 盛粥的柳芽暗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知巫六婆婆是专研邪门妖道的巫师,与心术不正的姨母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前来绝无好事。 巫六婆婆满面春光喜色:「留仙院的先知法师昨夜观天相,得知仙山青鸟这几日便会降临长安城。」 姨母双目霎那放光:「青鸟春日前来,难道是送华胥帖吗?」 柳芽不禁忆起方才之梦,失神间汤勺掉落,碎裂声刺耳。 姨母气恼怒骂:「你这死丫头,大清早便触我霉头,滚去祠堂跪着!」 巫六婆婆平素懒理不起眼的柳芽,今日却离奇和善:「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陈夫人无需过多苛责,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方圆百里有三人身带仙气,而华胥帖仅一张,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听说张御史夫妇已忙成一团,摆香案设祭台以引青鸟。」 姨母恍然大悟:「我真是被气煳涂了,这就安排人去准备祭品,排场定要大过张家,此事还需六婆婆您多多费心,必有重谢」,瞟见蹲地收拾碎瓷片的柳芽,无名怒火又起:「死丫头慢的和蜗牛一样,还不快去将赵管家叫来!」 巫六婆婆沖柳芽笑笑,满面邪气褶皱愈显诡异,褐色浑浊双眸似藏阴谋。 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柳芽行至门口时轻声拜託周妈多留心那老巫婆。 陈萱灵一贯日上三竿方醒,得知消息后来不及梳洗便冲出房门与母亲共商对策,不得华胥帖不罢休,全然忘却她的仙力皆是盗取自柳芽。 华胥山有「仙门」之称,每年春日仙界便会遣青鸟为有仙缘者送上引帖,邀其入山学道修仙。 柳芽心中疑窦丛生、波澜难平——难道清早梦中神仙所言仅仅是巧合吗?难道自己被盗取仙气后就与仙界无缘了吗?难道仙界青鸟真的会受香案祭台招引吗?难道自己梦寐以求的华胥帖真的会落于阴毒表姐陈萱灵之手吗?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仙界若不辩善恶,那成仙又有何意义,华胥帖那张仙界通行证不要也罢! 楚灵犀的魂灵悠闲倚靠于大槐树枝丫之上,跷着二郎腿道:「小柳芽,不要怀疑,不要犹豫,你乃纵横四界大女主,头顶光环足以闪瞎所有恶人的狗眼,区区仙门不在话下!」 另外她对于那位来探望柳芽的女神仙分外好奇,可惜因其使用法术遮掩真容,无法获知真实身份。 7.独得恩宠,立于巅峰 楚灵犀终于从梦境中甦醒,筋疲力竭,身心交瘁,好在耳畔恢復清净,并无腻腻歪歪的靡靡竹笛音。 安皓白未离药案,五指轻转若行云流水,将神蚕银丝绕于妖女腕间,凝神静听脉相片刻:「魂灵与躯体復又合一,没有浪费我的药材与香料。」 楚灵犀打量这位身着雅致檀色长衫的医者,玉面朱唇,气度风流,男身女相,厌世寡脸,迟疑片刻后问道:「阁下难道是…鬼医安皓白?」 「幸会」安皓白收回银丝,淡淡客套敷衍一句。 鬼医乃专研四界神灵阴咒者,可创机缘使死者復生,改写阎王生死簿,浩浩四界,精通此术者寥寥。 安皓白天赋异禀,乃鬼医翘楚,不过他的性格诡异到令人髮指,常年隐居魔族灵谷,厌弃除灵药与灵兽之外的四界一切物种,神手救人于阴间,毒舌杀人于无形,人送外号——『悬丝事精』。 楚灵犀如今寄人篱下,魂灵与躯体尚未完全相融,需得卖乖讨好:「安鬼医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它日必结草衔环以报。」 安皓白眼皮都懒得抬一抬:「报恩请找魔尊,莫要扰我清净。」 楚灵犀唯有忍气吞声这一条路可走:「敢问安鬼医,小女子的肉身还在吗?」 「并非倾城倾国好皮囊,不值得留」安皓白以法术控笔拟药方,飘逸行书洋洋洒洒。 此人果然名不虚传,字字见血,句句挑事,依照楚灵犀的脾气,实该送这贱嘴贱舌的混蛋上黄泉路,看看他是否本事让自己起死回生,不过此时只得暂且咬牙咽下恶气。 皮囊没了不打紧,反正她走的是智慧内涵路线,无需靠脸吃饭。 思至此处,精神陡然一振,妖是铁饭是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可以改日,吃饭须得珍惜当下,狡黠轻转眼珠道:「安鬼医,柳芽上仙的躯体想必多日未进食,着实乏力得很。」 安皓白怼人不倦:「由皮囊身材来看,你比柳芽上仙贪吃得多。」 楚灵犀忍无可忍,不免发牢骚:「安鬼医,不过是吃饭而已,至于搞人身攻击吗?」 安皓白无意与她调侃斗嘴,示意僕人上前。 楚灵犀的口味正与梦中的柳芽一致:「烤鱼和辣子鸡,若有糖葫芦就更好了。」 安皓白挑了挑眉:「你的喜好倒是与魔尊不谋而合。」 「魔尊爱吃糖葫芦!」楚灵犀讶异万分,浮想联翩,霸道威风、孤傲冷峻的魔尊,私下竟是贪嘴爱零食的小清新,堪称四界最强反差萌。 见她的模样便知是脑洞乱开,安皓白满面嫌弃:「柳芽上仙生前喜欢糖葫芦,魔尊仅仅是睹物思人罢了。」 魔尊具备渣男的一切条件,可是偏偏要走纯爱痴情路线,楚灵犀实难相信:「后宫佳丽何止三千,魔尊为何会对柳芽上仙如此念念不忘?」 安皓白道:「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也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魔尊心中始终仅有柳芽上仙一人。」 柳芽的大女主光环简直可与日争辉,柳芽自己都快要被闪瞎了眼:「现实与话本简直天差地别,故事主角重生大多得从苦兮兮的草根开始一步步打怪升级,而我直接独得恩宠、立于巅峰,这可不大妙。」 面对如此清奇的脑迴路,安皓白甚为不解:「你究竟是把脑子丢在了煞魂谷,还是对草根逆袭的戏码有变态执迷?」 楚灵犀自有一番道理:「巅峰过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除非我能找到更高的巅峰。」 安皓白毒舌不改:「适合你的不是巅峰,而是疯癫,更正一点,独得魔尊恩宠者为柳芽上仙,如果无法做好她的替身,魔尊随时会让你魂飞灵灭。」 天上从不会白掉馅饼,显然是要楚灵犀以女二人设续演女一大戏,此外她尚有一件事未思量透彻:「寻找復活躯体的魂灵有许多种方式,魔尊为何会选择最耗费灵力的招阴旗呢?」 「柳芽生前是仙界十大上仙之一,唯有法力精深且求生意志极强的精魂才可以驾驭她的躯体,换言之,能从万千厉鬼手中夺得招阴旗的魂灵,方才有资格藉此肉身重生。」 安皓白不给别人添点不痛快就会自己不痛快,復又插刀:「其实你也未必能够成功,好在四界从不缺怨灵,总会有魂灵能与柳芽上仙的躯体完全融为一体。」 楚灵犀这才醒悟,原来自己是一个随时可能沦为炮灰路人甲的伪女二,不争气肉身偏偏又弱不禁风:「柳芽上仙的躯体,比我想像中要柔弱许多。」 「目前魂灵与躯体尚未完全融合,肉身极其脆弱,不仅禁不起磕碰,而且受不得欢爱,你先前吐血昏厥,是因魔尊一时忘情、力道过大所致。」 安皓白施法,湖笔悠落,药方缓缓飘向丹房。 莫说亲亲,抱抱举高高都能吐血,堪称四界奇闻! 不过楚灵犀转念一想,如此也好,不然铁定得侍寝,岂不是亏大发了。 8.情痴与贪吃的孽缘 柏诚亲送膳食,妖女战神虽改了皮囊,但仍会勾起他昔日连败之恨,语气自是不大好:「魔尊巡视边界未归,特命我关照你的饮食起居。」 这位手下败将甚是憨直有趣,楚灵犀兴起调侃道:「柏副将,输了几场小战役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做宫女吧。」 柏诚最受不得激,当即摩拳擦掌捲袖子:「你如今修为散尽,竟还敢如此嚣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楚灵犀恃皮囊而骄,手指自己脖颈,妖女跋扈赖皮之态展露无遗:「有本事就砍,躲一下姑奶奶是你孙子!」 柏诚哪敢伤柳芽上仙贵体,正当尴尬下不了台时,安皓白插话救场:「既然话不投机,那饭也就免了,五谷杂粮恐有损仙人玉体。」 楚灵犀能屈能伸,当即服软:「依我梦中所见,若无凡间五谷,便无柳芽仙骨,吃不是为了我的魂灵,而是为了上仙的躯体,更何况柏副将乃魔界堂堂真英豪,定然不会与小女子过多计较。」 柏诚轻哼一声:「妖女战神可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在你手中吃过亏的男子不计其数!」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也曾有一败涂地的黑歷史,比如二十年前,差点就命丧魔尊之手。」 僕人将三个湘妃竹矮案摆上床榻,恭敬送上一道又一道珍馐美味。 楚灵犀吃货属性全面爆发,连筷子都弃之不顾,一手糖葫芦,一手烤鱼,吃得不亦乐乎,顺带还小小挑三拣四一番:「把那几个绿不拉几的菜都拿走,我又不是兔子精!」 安皓白被她的豪迈吃相震惊:「你不是兔子精,而是大胃妖。」 「魔尊乃情痴,而我是贪吃,难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楚灵犀大方自黑,而后又热情招唿:「不如大家一起吃,人多热闹嘛。」 安皓白贬损道:「看到你惊天地泣鬼神的吃相,我自然就饱了。」 楚灵犀以故作煳涂的高招回怼:「不愧是上仙躯体,秀色可餐。」 妖女似是没心没肺缺心眼,柏诚着实无法理解:「你的心真大,如今灵力与修为荡然无存,还有兴致大吃大喝。」 「就算我像怨妇似的哭天抹泪,修为和功法也回不来,还不如踏踏实实吃饱,再安安心心练功,假以时日姑奶奶又是一条好汉。」 楚灵犀在沙场风云中闯荡多年,得失成败歷经无数,深知怨天尤人不如扭转干坤。 「我敬你是个纯爷们儿!」柏诚由衷赞嘆一句,而后道:「你梦中所见为柳芽上仙的生平,须得事无巨细记下并讲给魔尊。」 楚灵犀嘴中的一粒山楂滚落,心有不祥预感:「该不会…我得梦完柳芽上仙的一生吧…」 安皓白微微颔首:「柳芽上仙身故时为一千两百岁,梦中的时间流转快于现实,灵躯合体需调养一年,顺利的话应该足够知悉上仙生平诸事。」 「梦是从柳芽上仙十二岁开始的,她连仙门都还没有入,说不定十年也梦不完!」楚灵犀如闻晴天霹雳,激动中沾着油花的口水飞喷四溅。 安皓白不幸中招,鼻间与脸颊处皆沾有唾沫星子,对于有严重洁癖的他而言,简直堪比凌迟之剐,恨不能当场用银针戳死眼前人:「不知礼数的妖女,简直玷污了上仙玉体,恐怕不出十天,魔尊就会让你魂飞魄散!」 「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饭后将面壁两个时辰自省!」楚灵犀没料到大男人会因这点小事而暴怒,怂怂地油滑道歉。 她的魂灵已开始与柳芽的躯体融合,一旦脱离这具肉身,不消魔尊动手也会魂损灵灭,须得仰仗「悬丝事精」悉心诊治,万不可得罪。 「不必摆样子假忏悔,半个时辰后我会再以安魂香使你入梦」安皓白言罢欲拂袖离去。 楚灵犀急急说道:「等等!安鬼医神术非凡,能不能想想办法加快梦的进度,把鸡零狗碎的细节和无关紧要的龙套戏份都省略掉?」 安皓白冷漠拒绝:「不可以。」 楚灵犀死缠烂打不放弃:梦并非开始于从柳芽上仙出生的那刻,而是直接跨越了前十一年,由此可见,梦境完全可以跳跃。」 安皓白的耐心所剩无几:「谁都无法控制灵躯合体的梦境,一切皆是天意与机缘。」 9.豆芽菜与公鸡精 翠烟缭绕,安魂香浓,楚灵犀再次入沉沉睡梦。 柳芽大女主戏的开篇略显俗气,痛失父母、寄人篱下、备受苛待,若是再加一段被强逼成亲或卖入青楼的戏码,堪称集凡间苦情话本精髓于一身的传奇狗血巨着。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令楚灵犀狂拍大腿,恨不能自点一百万个贊。 不是她自卖自夸,实在是冰雪聪明难自弃,预想的桥段果然上演。 周妈传来消息:「巫六婆婆没安好心,想让你去做刘财主家小儿子的童养媳!」 柳芽难以置信:「刘家的小儿子…是那个傻子吗?」 「没错,你姨母开始还假意犹豫,可一听说彩礼丰厚,立刻便点头,不然你今日就逃走吧!」 「但是我必须要拿到爹娘的遗物…」柳芽灵机一动:「恰好眼下姨母一家为引青鸟而忙翻了天,我可以趁乱寻找!」 柳芽翻窗悄然进入姨母房间,细细查找每一个角落,苍天不负大女主,她终于在床边暗格中找到爹娘遗物——白菅草手鍊和纯白毛皮小挂饰。 她将东西塞入怀中妥帖收好,将要逃离火坑,欣喜雀跃之情难以按捺,即刻飞奔向柴房外的藏银钱之处。 姨母的尖酸刻薄之音忽而在她背后响起:「死丫头你跑去哪里偷懒了!快去置办香烛,要王家铺子里最好的!」 柳芽竭力控制情绪,以防被看出端倪,垂首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姨母上前狠拽她的耳朵:「死丫头你昏头了,往柴房去做什么,大门在另一边!」 若是此时被姨母得知实情,遗物定会得而復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採买。 柳芽一路盘算其后的计划,姨母的心皆在青鸟身上,眼下应不会察觉遗物之事,带着香烛回去后再找机会取出银钱逃走倒也不迟,不过遗物随身带着恐怕有风险,倒不如先找一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思量再三后决定将东西暂留于春风楼媚姨之处。 柳芽脚步匆匆,穿梭于长街人群之中,崭新的美好人生近在眼前,她无需再做姨母家的苦役丫鬟,更不会去做财主家傻儿子的童养媳。 计划顺利进行,入夜后柳芽紧揣银钱与包袱逃离姨母家,狂奔至春风楼,由后门角楼楼梯而上,快步走向媚姨房间,仓促中重重撞上一人,低着头连声道抱歉。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与所有话本的套路相同,那人正是嘉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恶的豆芽菜,我非得好好教训你!」 真真是冤家路窄,柳芽万万没有想到会再遇这妖怪:「公鸡精!你…你竟从牢里逃出来了!」 嘉木的星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公鸡精?胆大包天的豆芽菜,竟敢给我取外号!」 出逃之时不好横生事端,柳芽唯愿息事宁人:「你能逃出留仙院已是万幸,最好不要再惹事生非,而且你的妖术粗浅,定身咒连我这个普通凡人都困不住,作恶就是作死,还是一心向善、继续修炼吧!」 这番没头没脑的说教彻底惹恼了混世魔头嘉木,他剑眉间的褶皱如刀砍斧刻,一把抓住豆芽菜的后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提起:「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柳芽竭力挣扎却无果:「我有胆子,但是没时间,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嘉木岂会受一个小丫头威胁,轻轻松松便将瘦瘦小小的豆芽菜拎到了栏杆之外,还故意悠来晃去,作势要将她丢下楼,挑眉道:「在这里喊众人才能听得更清楚。」 柳芽心惊胆颤间紧紧握住就近的雕花横栏,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她暗恨自己命苦,刚逃离火坑,又遇疯妖怪,用尽全身力气连声高唿救命。 嘉木没有料到豆芽菜会有如此大的嗓门,耳鼓膜都快要被震裂,厉声问道:「你是锣鼓成精吗!」 柳芽虽受困于人,但仍不屈服:「你是混蛋公鸡精!」 媚娘闻声而来,忙不迭地好言劝和。 嘉木也并非真想取豆芽菜性命,重新拎她回栏杆里侧,猝然松手,傲然甩袖。 柳芽的屁股差点摔成八瓣,忍痛起身,抬手直指对头鼻尖,无奈自己的头顶勉强才及他的下巴,此刻方觉身高不够,极为影响气势,不过骨气犹存:「媚姨快去报官,他就是那天留仙院要抓的妖怪!」 媚姨急急耳语道:「今日是留仙院官差亲自护送此人前来,其中内情不大清楚,不过他的来头必定不小,莫要继续争执,以免招致祸端,先去后院等我吧。」 柳芽担心给媚娘添麻烦,狠剜了公鸡精一眼,转身欲离开。 嘉木不依不饶:「豆芽菜惹得本少爷很不开心,若是不好好陪罪,我就一把火烧了春风楼!」 媚娘陪笑讨好:「少爷休要动气,她并非春风楼中人,年纪小且不懂规矩,望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少年满目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柳芽:「我在此处两次与豆芽菜相遇,她怎可能不是春风楼的人,不过这般干瘦丑陋且寒酸碍眼,想来连侍女都算不上,应该是后厨的烧火丫头,她既然污衊我是公鸡精,那便让她好好尝尝小肚鸡肠的滋味!」 勾栏欢场多美酒佳肴,楚灵犀看得着却尝不到,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梦中没有物质食粮,仅有冤家变情侣的老套戏码。 不过俗套中也有出人意料的悲情,别人是虐妻一时爽,追妻泪断肠,而嘉木这个短命仙,直接留柳芽独自肝肠寸断。 她甚至有一大胆猜想,嘉木说不定并非因凶兽梼杌而死,而是被急于上位的男二所害。 不是楚灵犀脑洞大,而是仙界本就如此,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龌龊心机,她歷数交过手的神仙,各有各的花样渣,唯有玄武族林泽称得上是真英豪,可惜在柳芽的故事中,他是个悲催的绿帽王。 10.天将降大任于大女主 眼见事情陷入僵局,暮亭出面救场。 楚灵犀的双眼霎时闪现桃花光芒,暮亭乃四界美男榜中鼎鼎有名的人物,绰号风一般的风流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堪称滚滚红尘弄潮儿,一浪数千年。 面对绝色仙气美男,哪位女子不花痴,小小的柳芽同样不例外。 暮亭雪衣翩翩,超逸出尘,无需言仙便知不凡,走上前道:「春风十里景致万千,美酒美人岂容辜负,何必因计较小事而虚度流年。」 媚娘即刻甩着帕子顺势而言:「二位贵公子想必还未听过花魁芍药姑娘的春风曲,我这就去安排。」 见柳芽打算藉机开熘,嘉木再次扯住她的后衣领:「本少爷的火气还未消,你休想轻易离开!」 暮亭无奈,以玉竹摺扇挑开朋友的手,而后俯身轻抚豆芽菜额前的稀疏刘海,浅笑暖心,柔声叮嘱道:「小姑娘,夜色已深,早些回家。」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柳芽首次见到诗词中走出的神仙人物,失神如醉。 嘉木见状不屑一哼:「花痴豆芽菜!」 楚灵犀的魂灵在几人中游走穿梭并点评,平心而论,嘉木亦为皎皎美少年,面如冠玉,鬓似刀裁,眉若墨画,眸如点漆,风神秀逸,器宇轩昂。 但是美男相争,气质为胜,人比人真真是气死人,彼时的嘉木尚且是毛头小子,表面蛮横跋扈,实则幼稚至极,而暮亭年纪稍长,翩翩风姿已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楚灵犀不禁轻嘆,以绯闻女王柳芽的魅力,若是钟情于暮亭,十有**能够收服这匹风流浪野马,做一对相依相伴千万年的神仙眷侣,奈何偏偏爱上短命仙嘉木。 难不成真如话本中所言,今世姻缘皆为前世孽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摸不清头脑,放着个长命美男不爱,非得与短命仙苦恋半生。 这时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柳芽探身细瞧,惊然发现是姨母府中家丁。 正所谓祸不单行,恰有一位相识的药铺老闆看到了唿救的柳芽,此人刚走出春风楼就遇上四处寻人的陈府奴僕,便为其指路。 媚娘诚心想助她一臂之力:「要不然你先躲起来,我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 柳芽深知姨母与姨父皆是不择手段之人,若是不能将她带回,说不定会向官府状告春风楼诱拐良家少女,逃离火坑之事不得不另寻机会,将怀中银钱託付给媚娘,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重回陈府。 她被家丁五花大绑,满是怨念地怒瞪公鸡精,恨不能将他拔毛爆炒做成辣子鸡。 嘉木疑惑询问:「难道豆芽菜是哪家的逃奴吗?」 媚娘痛心摇头:「那孩子父母双亡,不得已寄住在姨母家中,日子过的比苦役还要艰难。」 嘉木外表荒唐霸道,可是心地犹良善,而且他深知丧母之痛,不禁心生悔意。 暮亭规劝道:「人间本就多苦,你任性胡闹会平增凡人的劫数。」 嘉木放不下面子嘴硬道:「豆芽菜不仅胆大包天出手伤人,而且还害我被留仙院那帮俗人缠上,是她自作自受!」 暮亭好奇:「瘦瘦小小的一个丫头,如何能伤得了你?」 嘉木自是不好意思讲出胯下之痛:「不用你管,多事!」 暮亭轻摇雅扇,调侃道:「随你的便,公鸡精。」 柳芽重回地狱火坑,鞭子狠胜昨日。 姨母白芷怒气滔天:「不知廉耻的死丫头,不仅私入我房中偷盗,还厮混于烟花之地,刘财主本还有意娶你入门做儿媳,得知这消息后定然会改变主意,而且也绝不会有其他人愿意娶你,赔钱货养着也是白费米,不如今日索性打死!」 柳芽未食棪木果,鞭笞之痛钻心,更为重要的是,如此情况之下姨母确实有可能送她见阎王爷。 姨父陈饶返家,暂时阻拦挥板子的奴僕,将一张药方递到她面前,厉声问道:「被墨点遮住的是什么药?」 那是齐刺史的丹药配方,她先前不小心打饭砚台,墨汁遮住了其中的一味药,她尚未来得及重抄。 万幸天无绝人之路,柳芽灵光闪现,心生一计:「连着两天挨打,我记不清楚是什么药材。」 姨母夺过板子狠狠抽打十余下,斥责道:「死丫头竟然学会了耍心机,我今日非得打到你开口才罢休!」 楚灵犀仰天长嘆,天将降大任于大女主,必先折腾折腾再折腾,虐身虐心并虐身心。 11.悬念满满的失忆梗 柳芽忍痛咬牙道:「天麻,二两。」 姨父怀疑其中有诈:「你如果敢撒谎,今夜就得住乱坟岗!」 龙套欺人太甚,柳芽的女主小宇宙首次爆发:「三年来我身处炼狱,又何惧乱坟岗,不过你们也得意不了太久!」 姨母又一板子落下:「没良心的死丫头,竟敢诅咒长辈,你父母死后若不是我善心收留,你早就饿死了!」 姨父气急败坏:「别以为有区区几分炼丹的本领就可以张狂,丹药司中药师众多,总会有人知道缺的那味药是什么!」 柳芽的智商狂甩龙套十条街:「你偷盗皇家药物私炼丹药,有胆让其他药师看方子吗?!」 姨父多年来暗中窃取宫廷珍药,强迫柳芽在家中私药房炼丹,用以巴结高官,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门之罪。 柳芽的威胁比他高明百倍:「齐刺史的病是用以毒攻毒的险招治疗,一旦中途断药,不出五日便会身亡,仵作定能看出其中蹊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查到你的头上!」 姨父被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柳芽故作讨教状:「两日后齐刺史便需服用下一颗丹药,敢问姨父打算如何应对?」 姨母恼羞成怒:「看来板子是不够了,得让你受更重的刑!」 柳芽向死而生,背水一战:「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纵是说出药方也难以保全性命,倒不如带着秘密而死,至少还有你们一家人为我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龙套的智商一向堪忧,姨母与姨父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将她先锁入柴房。 忍辱负重的女主光环初现,这齣大戏终于迎来首个小**,普大喜奔,楚灵犀看得甚是解气。 柳芽艰难地为自己疗伤,仙药芜熏草已用尽,仅能以普通药草替代,许久方才止血。 每一位大女主都有百折不屈的信念,柳芽亦不例外。 她轻抚左胸口红黑相间的闪电形疤痕,心中的勇气火苗永不熄灭,昔日魔尊破竹与凶兽梼杌都没能取她性命,又何惧眼下小小困境。 柳芽生于虚谷村,那里是仙、魔、妖、人四界的交汇之处,也是世间独有的诸界交融、和睦共处之地。 可是三年前的浩劫摧毁了一切美好,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魔尊破竹私放凶兽梼杌,并引其在虚谷村大肆屠杀生灵,柳芽的父母因此而身亡,九岁的她被魔尊的烈焰炽火所伤,命悬一线,万幸被父亲的挚友德辉上仙以精纯灵力所救,保全性命。 或许是所受的刺激过重,身体恢復后的柳芽完全无法回忆起浩劫的任何细节。 德辉上仙待她如亲生女儿,呵护备至,重返仙界时曾有叮嘱:「上天有好生之德,应是担心你被残忍之象折磨,故以遗忘抚慰,顺其自然便好,忘却昔日苦,走好明日路。」 其后德辉上仙率仙界百万大军与魔界决一死战,大败魔尊破竹并重新封印凶兽梼杌,因此功绩成功登上仙帝之位。 楚灵犀的魂灵可以感知柳芽的所有心理活动,但并没有盲目与她一同感动,因为这段故事中的不合常理之处多如繁星。 那只不安分的凶兽梼杌原来在柳芽儿时便已粉墨登场,它冲破原始封印的缘由众说纷纭,直到现在都是一笔煳涂帐,仙界试图甩锅给魔界,魔界砸锅回怼仙界,反正谁也不甘心做背锅侠。 梼杌乃上古凶兽之一,数万年前由当时在位的仙界与魔界二尊合力封印,按道理来讲,除非两界之主再次联手,否则凶兽不可能重现于世。 魔尊破竹为现任魔尊君棠的父亲,除非他同时精通魔界与仙界两系法术,否则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解除封印。 退一万步讲,如果破竹确实修为逆天,横跨仙魔两界,那他的首要任务应是吞併仙界,而不是私放上古凶兽去祸乱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 更何况梼杌乃神级凶兽,不受任何法术控制,万一它在虚谷村肆意横行的不够痛快,转头沖入了魔界,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破竹是个脑迴路清奇的作死典范,私放梼杌作恶以向四界展示神技,又怎会在大战中输给仙界,这从逻辑上无论如何都讲不通。 此外烈焰炽火为魔界王族秘术,有横扫千军之威,可也极其耗损灵力,破竹即便想杀年仅九岁的小柳芽,动动手指就可以,何须放如此大招。 当然也不排除破竹一时头脑发热,偏要任性地用牛刀杀鸡,可是柳芽为何能够死里逃生呢? 光靠女主光环实在牵强,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她的人设起点明明是仙界废柴。 至于那位德辉上仙,至今仍稳坐仙帝之位,实乃君子中的真小人,小人中的伪君子,绝不会无缘无故施以恩惠,他对待柳芽的态度着实可疑。 俗套的失忆梗中满满的都是悬念,楚灵犀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头绪,心情相当郁闷。 本以为嗑的是甜宠情爱大戏,没想到既虐心又虐脑。 12.接吻,剧情进展有点快 做自己的梦轻松自在,做别人的梦心力交瘁。 安魂香幽幽散尽,桃夭缓缓甦醒,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方才意识到自己竟与魔尊相拥而眠,迷迷煳煳间惊唿一声,本能地捂胸起身。 「傻丫头,别怕,是我。」 魔尊君棠将心上人復揽入怀,起初力道不小,不过片刻后便温柔了许多,担心如瓷娃娃一般的她承受不住,指腹轻轻划过爱人的脸庞,额头、眉心、鼻樑、面颊、耳垂,最后反反覆覆描画着她的眼睛,那双终于重新闪动秋水盈光的杏眼,欢欣时弯弯如月,生气时圆圆亦如月,是四界最撩人心弦的风景。 寄人篱下,不敢造次,楚灵犀故作乖顺之态,实则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的天吶!这用词,这语气,这动作!昔日柳芽带娃离开仙界,八成不是在人间隐居,而是与魔尊缠绵悱恻、风花雪月,此事若传出去,妥妥稳登四界绯闻榜榜首,我的天吶!」 魔尊君棠璀璨双眸如缱绻星海,唇边会心浅笑似十里春风,温暖的手指缓缓下滑,由脖颈至锁骨,动作幽幽轻柔,却难掩浓情燎原。 楚灵犀与男人向来只称兄道弟,从未有过撩云拨雨的暧昧,筋骨莫名酥麻无力,蠢蠢欲动的陌生燥热感游走周身,生平第一次脸红羞怯,不禁躲闪后缩。 魔尊猝然欺身上前,吻上她的唇。 根据话本所言,遭遇强吻时脑中应是一片空白,可是身体微僵的楚灵犀偏偏浮想联翩—— 「重生后第二次见面就接吻,这剧情进展简直快到令人髮指!魔尊明明长着一张禁慾系冷脸,想不到走的竟是闷骚野兽派路线,我借躯还魂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不对,这副肉身是柳芽的,我在身体上并没有吃亏,就是灵魂遭到了玷污…不过…不过自己的思想原本也就偏爱低级趣味…总而言之,不算吃亏,反正打也打不过,与其无谓挣扎,不如…不如…学点技巧?」 楚灵犀的故事总是不按套路发展,她忽而眼冒金星,同时感觉血脉逆行,再次吐血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才恢復意识,而且已置身于梦境之中,不由抬手摸了摸嘴唇,似乎有些微微发肿,耳根仍隐隐发烫,半晌后灵光一现,如有天神指点,剎那神思通透—— 「姑奶奶是妖女战神,区区接吻而已,小小场面不足纠结,更何况又不是我的身子,这辈子虽然没想过靠男人,但如今情况着实特殊,总得暂时找个大腿抱着,而魔尊就是四界最为粗壮可靠的痴情大腿,不抱白不抱,须得速速梦完柳芽的生平,尽力讨魔尊欢心,一切方可顺风顺水。」 春阳明媚,天朗云清,柳芽被一阵清脆婉转的鸟叫声吵醒。 她疑惑起身,推开小小的木窗,见全府上下皆聚于此,均在屏气凝神地紧盯落于石磨之上的鸟儿。 柳芽细细端详,不由讶异的大张嘴巴——此鸟通体碧翠如玉,喙白胜雪,额间有玄纹,赫然是仙界传信使者青鸟! 忽而一道碧色光芒闪过,柳芽手中多了一封海青色的雅致邀帖,其上书有「华胥仙门」四字。 惊喜来得太过于突然,她久久呆立如石像。 青鸟长鸣,似是无奈而嘆,振翅飞至她面前,在眉心狠狠一啄。 柳芽这时才清醒,急急翻开帖子,淡淡丹青山水画之上,以篆文写道——「诚邀道生柳芽于二月初九申时前至华胥山巅」。 眉心火辣辣地疼,可是她仍觉似梦似幻,毕竟已失去仙力整整三年。 姨母难以置信,妄念不灭,拉起女儿上前,低声下气求问青鸟:「仙鸟是否传信有误,这才是家中有真正仙气的孩子。」 青鸟甩给二人一个大大的白眼,飞至香案之上叼起苹果,徘徊旋飞,不偏不倚地将其砸在陈萱灵的头上,而后啼鸣欢畅如嘲讽。 陈萱灵恼羞成怒,冲到窗前噼手夺过帖子,厉声质问青鸟:「没有仙力的死丫头柳芽凭什么能入华胥仙门!」 剎那间金光四溢,更胜旭日之辉,柳芽感觉一股绵长且温润的仙气自眉尖入体,沿十二经络贯通全身,最终融汇归于心脉。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惊见陈萱灵喷血倒地,而自己后背的疼痛感已然全消,俨然是仙气失而復得! 青鸟化作一缕轻烟直入云霄,窗边多了一本名为《华胥仙门》的厚重书卷。 柳芽至此正式踏上仙途。 路漫漫其修远兮,大女主将上下而求索。 13.死丫头的逆袭,仙路装备搞起来 恶毒龙套强行加戏,企图用意念抹煞女主光环。 姨母遍请城中名医方才保住陈萱灵的性命,苦心为女儿铺就的成仙之路毁于一旦,她岂能轻易甘心,又请巫六婆婆前来,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巫六婆婆深知不可逆天而行,同时也不愿得罪陈家,另闢蹊径安慰道:「华胥帖只不过是入仙们的通行证而已,柳芽那丫头一看就是福薄短命的苦相,未必能够成功踏入仙门。」 姨母蹙眉摇头:「此处虽距华胥山几千里之远,可是死丫头重得仙气,会腾云驾雾之类的法术可怎么办?」 巫六婆婆道:「她失去仙力三年,不可能练就腾云仙术,前去华胥山路途遥遥、艰险万千,一个小丫头独身赶路难保不出意外。」 姨父陈饶忧虑沉沉:「死丫头极为聪明伶俐,炼丹术高过丹药司中许多官员,而今一心奔赴仙山,怕是无人可挡,倘若她果真脱凡骨飞升成仙,回头来清算往日所受的委屈可怎么办!」 巫六婆婆对于修仙之事略知一二:「华胥山仅是仙门,通过重重考核后方有资格飞升成仙,若是资质粗陋则会被贬为仙界奴僕,而且道生们都是生来便有仙力,入华胥之前已修炼法术甚久,那丫头如何能赢过这些人,至多也就做个仙侍罢了。」 姨母觉得此言有理,恨恨咬牙道:「那死丫头就配做烧火砍柴的粗活!」 陈饶见识广博一些:「听说穿过空空谷方可抵达华胥山,谷中兇险重重,除非服用价值百两黄金的神药丹木玉树丸,否则休想顺利走出迷谷。」 阴毒姨母瞬间心情大好:「那丫头哪里会有百两黄金,最好就死在半道上!」 柳芽细细研读《华胥仙门》一书,欣然筹备前往仙山所需之物,看着那对黑心夫妻怀恨在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甚觉扬眉吐气。 陈萱灵哪还有心思养病,胸中妒火熊熊难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眨地紧盯柳芽,然后向父母倒腾闲话:「死丫头捧着一根有黑色纹理的破树枝当宝贝,那东西邪门得很,夜里会发光。」 陈饶为女儿解惑:「那是迷毂,可指引方向使人不迷,说不定死丫头从前便私藏此物,所以整日在青恆山中游荡也从未迷过路。」 「死丫头採回许多如韭菜一般却开着青色小花的破草。」 「那叫祝余草,食一株三日不飢,死丫头的鬼主意真是多。」 「死丫头摘回好多红色的破野果,像是红果,不过更大一些。」 「那是沙棠果,食之入水而不沉,无舟亦可安然渡河,死丫头好手段。」 「死丫头从山上拖回来一只白耳朵的破猴子,正在熬制肉干。」 「那叫猩兽,食其肉后一日可行千里,远胜马匹,死丫头怎得这般聪慧。」 「死丫头带回一条像红鲤却有翅膀的破鱼,正在做鱼干。」 「那是朱鳐鱼,食其肉可避恶鸟与蚊虫,死丫头难不成有神仙指点?」 「死丫头又在制肉干,这次是一只头像兔子身体却如老鼠的破野兽,还有长长的尾巴。」 「那叫耳鼠,食其肉可抵御百毒侵体,看来那丫头绝不会死在半道上。」 「死丫头在用树皮熬糖,鲜红似血的破糖。」 陈饶扶额恼恨,亲生女儿简直蠢出天际:「那是你最喜欢的红藁糖,食之可解睏乏,昔日花重金请名师教导你仙术,怎么如此不争气,连半点都没有学到,竟还不如那日日烧火做饭的死丫头!」 柳芽自幼便常随父亲入深山採药,熟知各种奇珍异草与罕见仙物,平日里常常留心收集,终于排上用场。 楚灵犀由衷竖起大拇指,傻白甜人人爱的旧套路已然落伍,智慧型女主逆袭才是主流。 她的魂灵也瞧了瞧那本《华胥仙门》,不禁佩服伪善老神仙们搞出的一系列花式骚操作。 神药丹木玉树丸可大大降低通往华胥仙山的难度,显然是为有势有财者网开一面,以此笼络仙凡两界的权贵势力。 而柳芽这种无势无财的小人物,不仅须苦兮兮地攒一系列小装备,还得祈求上苍恩赐好运,否则将与仙门失之交臂。 仙界培养出的神仙一代不如一代,根源多半在此。 14.修仙路漫漫 柳芽熬夜两日读完整本《华胥仙门》,对仙界更为嚮往,也深感仙途不易。 初入华胥者为道生,通过仙试后方可登仙堂,仙分五级,由低至高分别为飞仙、灵仙、太上真人、次仙、上仙,得悟天地大道的上仙可登神君之位,与日月山海同辉同寿。 修仙路漫漫,既需天分机缘,也需勤学苦练。 柳芽振奋精神,尝试以仙术点灯,却屡屡失败。 她失去仙力三年,昔日精通的法术尽数荒废,此刻也难籍研习,不由怀念起父亲与虚谷村,黯然伤怀,垂泪不止。 父亲柳言蹊由仙界重归凡间,从不逼迫她修习仙术,偶尔兴起才会稍稍指点,更多时候只是默默看着她那因琢磨不透法术奥妙而苦恼的小脸,久久会心浅笑。 幼时的柳芽如鸟儿一般自由快乐,因虚谷村为四界交汇之地,所以她的玩伴中既有人与仙,也有魔与妖,更有异族交融之子,众人不问出身,不论族属,和谐共处。 柳言蹊的家族百年开明,多与异族通婚,他的体内混聚仙、魔、妖、人四界精血,对待四族生灵一视同仁,处事正直且端方,故而被众人推举为虚谷村族长。 往昔黄昏之时,父亲常常抱着她高坐于山中奇石上,观日落流霞,看千家炊烟,感嘆此为世间该有的模样。 梼杌之祸不仅使她的父母丧命,还将虚谷村变为废墟鬼城,更彻底毁掉四界和平共处的希望,自此兵祸战乱不断。 小小的柳芽有大大的志向,她痛恨的不是整个魔族,而是劫难的始作俑者魔帝破竹,期盼有朝一日能够修成高深仙法,挥剑惩奸除恶,重振虚谷村,为纷扰四界创一方净土。 即使知晓豆芽菜最终能够逆袭走向辉煌,楚灵犀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毕竟此时柳芽的仙力弱到连油灯都点不亮,心怀假大空的鸿鹄之志无异于妄想撼树的渺小蚍蜉,像极了举臂企图挡车的弱小螳螂,不过如此浓浓鸡汤味的励志风倒是很符合仙界主流价值观。 缘分妙不可言,孽缘更是闪瞎双眼,小小的柳芽将父母之死与虚谷村灾祸的仇恨都记在了魔尊破竹的头上,她绝对无法预料到,自己将来会与破竹的儿子君棠虐恋情深,还生下了小魔女乐天。 其实柳芽也有自知之明,她心知入华胥山的道生多是天赋异禀且法术精湛的骄子,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千百倍的努力才可以走好仙途。 父亲生前曾教导过她,四界有百条路,并无高下之分,仅是左右之别,恪守本心而选,披荆斩棘无畏前行,拼劲全力无怨无悔,可若是此路不通,莫要沉溺于执念,换一条路同样别有美景。 楚灵犀恨不能趴在柳言蹊上仙耳朵边上吼一句——「柳芽不是传统的天才型神仙,放养式的素质教育不适合她,假如你能提前多教些修仙法门,她何至于有『仙界废柴』这样丢人的外号,堂堂传奇上仙,却不知因材施教,心咋这么大!」 柳芽捧着父母遗物,含泪沉沉睡去,模样甚是悲苦可怜,楚灵犀抬手想帮她擦去腮边的几滴清泪,手指却根本触不到梦中人的躯体,转而敲了敲自己的蠢脑袋,又细细端详她手中的两样东西——白色挂饰是由仙界解忧神兽沛沛的皮毛所制,手鍊材质为象徵坚韧与勇气的仙草白菅。 楚灵犀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破口吐槽仙界爱搞虚架子的臭毛病。 沛沛确实长得如雪球般圆圆可爱,但与解忧扯不上半点关系,如果搞一只神兽就能够解忧散愁,神仙何必成日里拉着一张晦气的死人脸。 妖、魔、人三界皆以勐禽异兽作为勇气象徵,合情合理,可是仙界偏偏自视风雅搞特殊,以柔弱白菅草喻指坚勇,难怪战斗力每况愈下。 第二日柳芽前往春风楼道别,媚娘感慨万千:「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假以时日定可飞升成仙。」 柳芽不甚有信心:「哪会这般容易,我的法术荒废已久,恐怕修仙之路难以顺遂。」 媚娘如母亲般帮她理顺额前刘海:「你九岁时陷入陈家那火坑,虽幼小无依却始终不屈不挠,如今復得仙气怎能讲这般丧气话。」 此言若和煦暖阳,柳芽甚为感激:「媚姨,有空我会常回来看望您。」 媚娘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不过既入了仙门,就不便再踏入烟花风尘之地,心中偶尔能记起长安城中有我这一相识故交便好。」 柳芽紧握媚娘的手,发自肺腑道:「风尘之地又如何,媚姨您待我如亲人一般,比那些道貌伟岸的伪君子强千百倍。」 媚娘苦笑轻嘆:「我幼时痛失双亲,寄住在舅舅家中备受虐待,后又被舅妈卖入青楼,你所受的苦我都曾经歷,所以很是心疼,好在你是一个受上天眷顾的孩子,恢復仙气重续仙缘,可不要辜负命运这番厚待。」 楚灵犀心中不由戚戚然,亦感怀身世,她的母亲已亡故多年,唯剩哥哥与她相依为命,狠心的父亲受宠妾挑拨,与亲生子女反目成仇,甚至赶尽杀绝。 她命不该绝,借上仙躯体重生,以魂灵立誓,必须要让渣爹付出血的代价,并且救哥哥脱离囹圄之难! 15.成功引起混世魔头的注意 叙过贴己话后,媚娘心起忧虑:「那位公鸡精贵公子专门打听过有关你的事,我总觉得其意不善,便向留仙院的官差问询了一番,得知他的家族在仙界很有势力,虽不清楚是何仙阶,但定然位高权重,只愿他不要去华胥山找你的麻烦。」 公鸡精竟是仙界纨绔!为何偏要着一身妖气红衣? 其实柳芽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唯在心中默默祷告,不要再与恶少相遇。 无奈俗话说得准,好事不灵坏事灵,她一走出春风楼,便与公鸡精狭路相逢。 嘉木改着赤金色银线锦袍,贵气逼人,稜角分明的脸庞之上尽是挑衅之意。 柳芽可不想未入仙门便惹仙祸,低头快步前行,但公鸡精如牛皮糖一般,惹了便躲不得。 她向东,他便挡于东,她向西,他便挡于西。 嘉木傲然昂首,以瞬行法术不厌其烦地连番阻断豆芽菜去路,看着她恼怒却无奈的模样,嘴角笑意邪魅狂狷。 情情爱爱皆套路,倔强豆芽菜已成功引起了霸道魔头的注意。 柳芽忍无可忍,忿然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嘉木剑眉轻挑:「想让你领教一下公鸡精小肚鸡肠的妖术。」 柳芽不想再与他纠缠,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退一步方可海阔天空,于是忍气吞声道:「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本以为你还算有几分骨气,怎料却是欺软怕硬之辈,小爷的贵手可不会为软骨头豆芽菜而抬。」 其实嘉木深觉眼前姑娘的身世可怜,可是此时的他仍旧是幼稚的少爷脾气,情商之低刷新四界纪录,仅会用欺负的方式表达喜欢,活脱脱就是一个有事没事就拽小女孩辫子的毛头小子。 面对软硬不吃的仙界纨绔,柳芽恨的咬牙切齿,质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嘉木眸间锐利流光轻转,斜睇不远处的馄饨摊,那小摊竟如流星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豆芽菜飞来,虽是并未撞上,却使她因受惊吓而跌坐在地,滚烫汤水溅满衣裙。 柳芽的仙气失而復得,凡间的刀枪剑戟与滚油烫水都伤不了她,不过模样极为狼狈,引得不少好事之人围观。 嘉木知晓她身有仙力,不过是是试探罢了,俯身嘲讽道:「想不到你的法术如此之差,难不成洁身咒也不会,回家后还得一边哭鼻子一边洗衣服吗?」 柳芽确实已忘却洁身咒,湿漉漉的单薄衣裙更添寒意,只愿闹剧到此为止,挣扎起身道:「那日我确实有所冒犯,方才你也出了气,算是互无亏欠,现在满意了吗?」 嘉木趾高气昂道:「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勉强不多计较,不过以你的粗浅法术恐怕连到达华胥山都不易,纵然侥倖能入仙门,也难以顺利成仙,不如来做个交易——你乖乖做我的小丫鬟,我保你登仙堂脱凡骨。」 纨绔恶少之言岂能轻信,柳芽即便仙术浅薄,至少坦坦荡荡、不卑不亢:「我自知天分有限,不敢心存妄念,若无缘成仙,继续做凡人也无妨!」 嘉木玩味而笑:「不知你重返人间,是想继续卖肾气大补丸给青楼,还是去财主家做傻子的童养媳?小爷若有兴致,可得好好与华胥山中的道生与仙人们讲一讲豆芽菜的趣事。」 她没有料到恶少将自己的经歷查的如此彻底,更没有想到他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威胁,杏目中翻涌着滔天怒火,双拳紧攥,一时语塞。 嘉木以跋扈之态自我介绍:「我姓轩辕,名嘉木,在仙界赫赫有威名,你这样的小丫头即使侥倖入仙门,也会饱受欺辱,识抬举的话就答应交易,小爷会好好疼惜你的。」 与所有话本中的大女主相同,柳芽的三观如钢铁直男,宁折不弯,对仙界纨绔嗤之以鼻。 嘉木并非自卖自夸,他确实为仙界神族首席纨绔,不学无术且不务正业,无法无天,大闹仙宫,所到之处鸡犬不宁,人送外号——「混世魔头」。 因他的一身臭毛病完全是仙帝溺爱娇纵所致,众仙心中各怀各的小算盘,未免得罪顶头上司,皆敢怒不敢言,敬恶少而远之。 其实仙界啃老的纨绔子弟不比凡间少,舒舒服服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轻轻松松混吃混喝混万年。 楚灵犀用说书先生般抑扬顿挫的调调剧透——「大女主柳芽横空出世,嘉木因爱痛改前非,浪子回头,发愤图强,怎料知识改变命运,自古寿命与功绩不能两全,最终他在降服梼杌的恶战中壮烈牺牲,享年…记不清多少岁了,反正是个英年早逝短命仙。」 16.大女主的神灯 入夜,柳芽整理行装,见姨父陈饶的身影在窗外晃动许久。 她推开窗户,面无表情递出三张药方:「这是齐刺史其后所需的丹药配方。」 姨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恐有诈:「是…是真的方子吗?」 柳芽鄙夷道:「我与你们不同,不会一边怀成仙之梦,一边行作恶之事,置无冤无仇的齐刺史于死地。」 姨父稍稍放下心来,贪念仍不止:「你之前研制的丹药配方带去华胥山也无用,不如都留给我吧。」 柳芽将一叠药方重重拍在窗沿上:「你若是认为自己有资格,尽管拿去。」 姨父禁不住利慾诱惑,微颤之手前伸,触碰的那一刻,纸张忽然起火,霎那燃为灰烬,他的手指痛似钻心。 躲在一旁偷看的陈萱灵当即冲上前谩骂:「死丫头,今日你在街上受辱之事我都已听说,你根本就不会仙术,别想吓唬我们!」 柳芽轻瞥一眼樑柱上的大蜘蛛,那样貌可怖的活物瞬间落于陈萱灵的衣襟上,惊得她大唿小叫、哭爹喊娘。 柳芽以恶制恶,冷声放狠话:「我被盗取仙气三年,法术确实有所荒废,不过仍比心术不正的凡人强百倍,另外我重修仙术尚难以控制分寸,若是敢再来招惹我,下次施纵火术时保不准会将整座宅子通通烧光!」 她重重关上窗户,神情即刻由威风变为庆幸,抚着胸口暗自松了一口气。 近两日她重习法术,仅可略施纵火咒与移物咒,勉强可以点灯、晒肉干、燃纸与移动小虫,好在震慑凡间恶人足矣。 昔日饱受虐待时,她十分想狠狠报復这些黑心之人,不过如今恢復仙气,却懒得再与他们多计较。 姨母全家狠毒愚蠢且贪得无厌,迟早有一天会因自作孽而引致杀身之祸。 于她而言,前往华胥山修仙才是头等大事。 柳芽将《华胥仙门》与《仙界百珍志》两本书妥善收好,而后开始清点所需之物。 猩兽肉干是重中之重,华胥山路途遥远,吃此物后可日行千里。 引路的迷毂少不了,而且它夜里还可以发光,纵然身处迷雾丛林也不会害怕。 祝余草得多备些,总不能饿死在半路上,此神草食一株便可保三日不飢。 只吃草难免乏味,红藁糖也少不了,如红宝石一般的糖既甜滋滋又能解睏乏,实乃居家旅行必备零食。 朱鳐鱼干可避恶鸟蚊虫,不过春寒犹在,想来也无过多恶虫,少带一些便好。 她从五条鱼干中取出三条包好,抬眼却见另外两条不翼而飞,四处找寻无果,疑惑间发觉鱼干纸包仿佛变大了,拆开一瞧,其中竟然是五条。 难道是自己昏了头?还是屋中有鬼妖?莫不是姨母串通巫六婆婆用邪术招鬼引怪! 柳芽双眼圆瞪,顺手抄起一根木棍持于手中,虽知无用,可好歹能够壮壮胆,她警惕地环顾简陋柴房中的每一个角落,忆起辟邪咒可抵御百邪侵体,当即带着颤音高声背诵:「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干坤明,气即道,环吾身,通神灵…显…那个…显神威?…神力?…神奇?…到底是什么来着…?」 她的符篆咒术荒废已久,越是心急,越想不出后面究竟是何内容。 倏尔听到淡淡的男声悠悠响起:「多备无患。」 柳芽惊恐中连连后退,被板凳腿绊倒跌坐在地,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她挥舞木棍吓唬道:「何方妖怪,速速退散,不然…不然我的仙力可不会与你客气!」 对方似乎笑了笑:「你打算如何不客气?」 这时她这才听清,声音竟来自于桌上那盏以纵火术点燃的油灯,难不成自己法术不精至此,招惹上了妖魔精怪? 灯火微闪,红中泛青,声音又起:「呆呆地望着我就可以到达华胥仙山吗?」 「你…你是油灯怪吗?」柳芽慌忙盘算对策,吹熄灯火再砸个稀巴烂,或许可以赶走妖怪。 油灯道:「难为你能想出这个名字,不如再现编一段降服油灯怪的咒语。」 柳芽追问:「你不是油灯怪吗,那会是什么?…灯芯怪…?」 油灯轻嘆一声,火光摇曳:「我是多管闲事妖…你不整理行装了吗?」 柳芽感觉到它似乎不是恶妖,可还是小心翼翼地上前将所有东西挪的离油灯远一些,万万没有想到妖界如此神奇,多管闲事都能幻化出精怪。 油灯问道:「你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包裹里吗?如果包裹丢失该怎么办?」 柳芽认为其言有理,确实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分成两个包裹确实更稳妥一些,谢谢你…多管闲事妖…」 这名字着实不大好,讲出口很像是骂街。 油灯火苗幽幽:「在你看来,仅凭这些东西足够顺利抵达仙门吗?」 柳芽如实道:「确实不太够,但是青恆山上仅能找到这些,书上说去仙山的路上还能够发现其他有用之物。」 油灯闪烁,仿佛点了点头:「要做有心人,仙物多备无患,愿你一路顺风。」 她见多管闲事妖似乎打算离去,急急说道:「等等…那个…你出现该不会只是为了教我筹备行装吧?」 「我想多管闲事时便会再次出现。」 一缕青烟消散,油灯恢復如常,唯余留依稀松柏清香。 楚灵犀恨不能将油灯砸个粉碎:「什么鬼多管闲事妖,我们妖界不要面子的吗!明明是一股仙气,却偏要伪装成妖,你个变态死神仙,有本事就现出真身,姑奶奶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17.柳楚新模式,一加一小于零 楚灵犀脱离梦境,重新甦醒。 她扶额郁闷,梦中尽是些龙套角色群魔乱舞的注水戏份,极度缺乏干货,柳芽究竟是怎样俘获了魔尊君棠那颗狂野的心,自己照猫画虎模仿,顺顺噹噹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还活着呢?」安皓白刻薄的声音又响起。 「托您的福,尚有一口气在。」 满室药香浓浓,楚灵犀坐起身来,仍觉浑身乏力,环顾四周后问道:「魔尊不在吗?」 柏诚轻哼一声:「不自量力,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柳芽上仙,魔尊岂会每时每刻都陪伴在旁。」 楚灵犀觉这呆子的脑子有坑:「就算灵躯完全合一,我也不再是百分百的柳芽,应改名叫做…柳楚!」,她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崇拜,脑洞大开,豪情万丈:「『废柴上仙』柳芽与『妖女战神』楚灵犀合二为一,开启一加一大于万的逆天融合模式,书写四界新传奇!」 安皓白无情泼冷水:「于你而言,应是一加一小于零。」 楚灵犀不解:「什么意思?」 「柳芽上仙的仙力散尽,唯留躯体,而你的妖力全无,仅留精魂,你们二者即使合为一体,也全无法力,与凡人无异。」 安皓白悠悠之音中流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傲然冷淡,轻轻弹指施法,案几之上的药材逐次飘入身旁三个药炉,于冥火中淬鍊成汁。 楚灵犀如闻晴天霹雳:「我生而有妖骨,魂灵中难道一点法力都没能保存下来吗!?」 安皓白袖手而立:「你垂危时为了强留神识,藉助销毁魂晶之力施以禁术『罗剎招』,那即是自断妖骨,加之噬骨戾掌损魂毁命,已使你的修为烟消云散。」 在命运恶意满满的重拳打击之下,楚灵犀差点再次吐血昏厥:「你们的阴魂幡若是能早立一刻,我何至于施禁术、走绝路!」 安皓白道:「世间事福祸相依,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柳芽上仙的家族血脉中虽是四界精髓相融,但是她的妖力极其微弱,很难与你顺利躯魂合体,如果你没有用罗剎招自毁妖骨,恐怕直到此刻也难以甦醒,另外,阴魂幡在你看来或许是迟了一步,可若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你就只能化为厉鬼,苟活一年而已。」 楚灵犀仍怀一线希望:「柳芽毕竟是上仙,她的躯体应与法力相融,多少也能留存几分仙气吧?」 柏诚将她心中的妄念小火苗彻底吹熄:「柳芽上仙被上古神兽梼杌所伤,并坠下诛仙潭,灵力与法力荡然无存,魔尊耗损三百年修为方才将她的躯体復原。」 楚灵犀简直生无可恋,仰天悲嘆:「我的妖骨灵力!我的五百年修为法力!女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五百年!」 安皓白毒舌道:「你生而有精纯妖骨,如果不作孽、不作死,寿数至少五万年。」 「篡权谋反之事四界常有,可都不及你们妖界心狠路子野,楚州王竟然以家传绝学噬骨戾掌令你躯魂尽灭。」 其后柏诚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他是你亲爹吗?」 「我只有娘,没有爹!」楚灵犀忆起坑儿害女的渣爹不禁怒火滔天,又觉他用词蹊跷:「篡权谋反?难不成这是楚州给我安的罪名吗?」 柏诚稍稍抬手,收于袖中的最新卷《四界要闻录》便向着妖女而飘去:「没错,你如今是四界话题榜上的红人,至少可以霸占整整一个月的头条。」 魔女战神岂能甘心做背锅侠,火冒三丈翻开书册,第一页即有妖界所发的官方消息——「楚州长公主楚灵犀,离经叛道,忤逆狂悖,篡权谋反,楚王大义灭亲,妖女殒身灭命。」 楚灵犀一拳狠砸于床边应龙雕栏之上,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出现一大片青紫淤痕:「丧尽天良、颠倒黑白的老东西,待姑奶奶东山再起,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其后的内容离谱至极,厚颜无耻的标题党,为卖书不择手段,堪称扯出四界外,不在五行中。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记妖女战神无恶不作的一生(深度好文)》 《生的轰轰烈烈,活的妖厌魔弃,死的离奇狗血——妖女战神**全揭秘(精品必读)》 《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猎奇最爱)》 《仙界发表严正声明——诸仙众神皆与妖女无瓜葛,造谣生事者,虽远必诛(官方荐读)》 楚灵犀的怒火沖入云霄,几乎可以毁天灭地:「《四界要闻录》这本破书是谁编的,姑奶奶非得将他扒皮抽筋!」 妖女炸毛奇景难得一见,柏诚抱臂欣赏:「如今无论大刊还是小报,几乎全都有黑你的内涵文,论调大同小异,假如你想撒气报仇,须得杀尽四界笔桿子。」 18.高境界绿帽王 面对来自整个四界的恶意,楚灵犀雷霆震怒,将《四界要闻录》撕了个粉碎,欲提刀斩杀长舌嘴贱的牛鬼蛇神,忽闻钟鼓喤喤,磬莞将将,魔界战歌四起。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金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魔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听这架势,似乎战事一触即发,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魔族?」 楚灵犀深谙四界战局,除非敌军已攻至魔族宫殿,否则不可能如此清晰地听到铁血士气歌,而眼前的两人还气定神闲地与她聊天,显然并非是实战,应是魔界练兵,而且规模必定不小,加之上次听说魔尊亲自巡视边界,想来是局面不太平。 柏诚简述近期局势:「仙界那帮没事挑事的神仙增兵扩防,我们魔界自也不甘示弱,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说来真是有趣的很,仙帝前脚刚放狠话向魔族宣战,后脚就被自己人狠狠打脸,玄武族公开向四界宣称不参与此战,这卷《四界要闻录》的前半部分在不遗余力地黑你,后半部是各方所推测的玄武族与仙帝决裂的原因。」 楚灵犀对此心怀好奇,奈何如今法力已失,无法将亲手撕碎的书册復原:「仙界战将本就青黄不接,四大神族中战力最强的玄武族又退出,他们绝不敢轻易开战,按照仙界好颜面且重虚名的尿性,仙帝多半不是直接收回战书,而是另搞一件大事来转移四界的注意力,不过玄武族在对战魔族之事上与仙帝彻底撕破脸,这一点我不大能想的通。」 柏诚抱臂略显嘚瑟:「妖女你的消息可不大灵通,玄武族与仙帝素有嫌隙,近百年来更是纷争不断,双方走向决裂完全在意料之中。」 楚灵犀道:「林泽乃下任玄武侯的不二人选,且已全面接手族中要务,柳芽与魔尊的事让他戴上一顶闪瞎四界眼睛的绿帽子,按理来讲,他应对魔族恨之入骨,退战完全不合常理。」 柏诚与林泽打过不少次交道,对其才德与能力甚为钦佩:「林泽上仙与我虽然仙魔有别,可是平心而论,他当属四界英豪典范,感情是私人矛盾,而战争是两界纷争,他绝不会将个人感情凌驾于大局之上。」 「林泽不愧是神族之光,面对绿帽子都可以如此冷静理智,他的思想境界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最高限度!」 随后楚灵犀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如此说来,昔日受我坑骗与偷袭那点小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柏诚并未听清:「你念叨什么呢?」 楚灵犀转移话题:「没什么…那个…其他三界想必还不知道我与柳芽上仙魂躯合一吧?」 柏诚道:「你魂灵的真实身份目前是秘密,魔界内部仅有魔尊、安皓白、我以及屋中伺候的两位可靠哑奴知晓,毕竟你的身份特殊,而且在四界中有不少仇敌,还是应以低调为上策。」 安皓白提醒道:「你最好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安心做柳芽上仙的完美替身,讨得魔尊欢心,否则将魂灵湮灭,万事俱休。」 楚灵犀心有无奈:「我倒是想巴结魔尊,却不知该从何入手,梦来梦去都是些琐碎杂事,柳芽上仙究竟是何时才与魔尊相识相恋?」 安皓白道:「魔尊从未提起过他与柳芽上仙相处的细节,我们也不大清楚,你用过膳后继续入梦,迟早会得知详情。」 柏诚仍有一事不明:「妖女,听你方才所言,并没有篡权谋反,那你父亲为何会下狠手取你性命?」 往事不堪回首,楚灵犀恨恨咬牙:「我那狼心狗肺的父亲,是个杀女囚子的禽兽,我输就输在仍顾及父女血缘亲情,如今上天赐我一条生路,我定要送他上黄泉路!」 安皓白立于窗边,双眸如沉沉夜幕,晦暗不明,言由心生,似是悲嘆妖女经歷,亦似感怀身世:「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魔、妖、仙、凡四界,空自诩为天地万物之灵,却大行骨肉至亲相残之事,真是莫大的讽刺。」 19.赶路中的情爱套路 楚灵犀再次入梦。 旭日初升,晨光熹微,柳芽踏上前往华胥仙山之路。 出城门后她吃下猩兽肉干,忽腾空而起,茫然间双腿不由自主地急速向前,脚下如踩看不见的风火轮,似风一般飞驰。 不过这感觉十分不妙,因为她完全不知该如何以仙气操控速度与方向,沿路不仅与数位路人相撞,甚至还掀翻了驿站茶摊的桌椅,重重撞上一棵大榕树后方才倒地停下。 她虽身有仙气,可还是流下鼻血,昏昏沉沉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看来若无仙术加持,纵然吃下猩兽肉也难成神行太保。 柳芽靠在树上一边吃红藁糖一边仔细琢磨方才脚下生风的玄妙所在。 食用猩兽肉过后,似有一股升腾精气由后背贯通任督二脉,通过尾闾、夹嵴、玉枕三处,然后气随三丹田下沉,经过脑与胸后凝于腹部正丹田,应是以此运转小周天进而掌控双腿之力,稍后便可一试。 倏尔风起,萧木沙沙作响,一只雪鹤仙兽翩然盘旋而落,恶少嘉木以放浪之姿斜躺于其背,轻晃手中酒壶,依旧是那副看笑话的嚣张可恶表情。 与所有冤家斗气的话本套路相同,柳芽觉魔头甚是不可理喻:「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干吗,总跟着我做什么!?」 嘉木看着蓬头垢面且鼻血痕迹犹在的姑娘,放声嘲笑:「资质蠢笨就该更有自知之明,小爷纵是闲的将天重新补一遍,也不会有兴趣追干瘪豆芽菜,不过是独自翔空饮酒有些寂寞,想看一场笑话排解无聊而已。」 柳芽本想再吃一块猩兽肉干速速摆脱纨绔恶少,可毕竟还未完全掌握日行百里之术,又担心此人还会作妖戏弄,不得不暂时以双腿之力徒步而行。 嘉木由雪鹤背上跃下,边悠然赏景边说道:「莫不是被撞怕了,不敢再吃猩兽肉吗?此处距华胥山千里之遥,靠你这双小短腿恐怕明年方可抵达。」 柳芽怒而转身,发觉自己因站于一个小土丘之上而与他同高,占据有利地形,吵架的气势也由此而涨:「我何时能到不劳你费心,你自去走阳关道,而我行独木桥,两不相干!」 嘉木箭步跨上土丘,胸膛直逼她高昂的下巴:「个子不高,口气倒不小,当真不怕我在华胥山上找你的麻烦吗!?」 退让仅会使魔头变本加厉,柳芽不屑轻哼:「华胥山自有众仙护佑,绝不会容你胡作非为!」 嘉木嘴角之笑意味深长:「傻豆芽菜,对仙界最好不要抱太多美好幻想,否则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楚灵犀的魂灵慵懒地躺在大榕树上,适时发表观戏之感——「嘉木出淤泥而不染,丝毫没有仙界的虚伪之气,坏的实诚且坦荡,单凭这一点,足以秒杀万千衣冠禽兽仙。」 柳芽被他跟随半个多时辰,微喘着粗气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嘉木轻松如常,美美地饮了一口酒后方才开口:「我也去华胥山。」 柳芽心中的预感不大妙:「你去华胥山做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找我的麻烦吗?」 嘉木鄙夷摇头:「你太高看自己了,不妨猜一猜,三次之内若能够猜中,我便让雪鹤载你一程。」 柳芽想此事反正她也不亏,便尝试猜测一番:「你是去投靠神仙亲戚吗?」 「继续猜,多用用你起外号时的想像力。」 「你触犯了仙律,被罚去华胥山做苦役吗?」 「你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因豆芽菜的脑迴路过于清奇,嘉木不由皱了皱眉头。 柳芽绞尽脑汁:「难道你是…没事找事闲逛?」 嘉木对她的榆木脑袋失去耐心,吹口哨召唤雪鹤,跃于其背傲然道:「但愿你能在撞死之前到达华胥山。」 柳芽难耐好奇心:「你去华胥山究竟要做些什么?」 嘉木邪邪而笑:「我是你的同窗道生,相信吗?」 柳芽嗤之以鼻:「我看你不是公鸡精,而是大话仙!」 嘉木轻抚仙兽羽毛,以利诱的方式撩妹:「只要你同意交易,乖乖做我的小丫鬟,日落前便可轻松抵达华胥山。」 大女主可以欠缺实力,但绝不能没有铮铮骨气,柳芽翻着白眼道:「你若是能够不烦我,每逢初一和十五我可以考虑给你上柱香!」 嘉木摇头晃脑道:「我不是神,不必如此客气。」 柳芽怒怼:「在我心里你就是神,狂妄自大的瘟神!」 嘉木又耍起大少爷脾气:「不知天高地厚的豆芽菜,你一定会后悔的!」 柳芽叉腰道:「我现在就很后悔,和你讲这些废话完全是浪费光阴,慢飞不送,后会无期!」 与所有话本套路相同,霸道男主嘉木被激起了更重的胜负心,立誓不使豆芽菜服软决不罢休。 一阵狂风起,雪鹤重载瘟神飞于九霄之上,柳芽忽然忆起他曾说自己姓轩辕,那可是仙界龙族姓氏,难道他是神族之后? 龙生有九子,有龙也有虫,就算他有龙族血脉,如此品行想必也是族中败类。 不过柳芽十分羡慕恶少能够拥有雪鹤,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仙界神兽,果真是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不知自己日后是否也能有幸乘鹤腾云。 楚灵犀跷着二郎腿剧透:「放心,将来魔头嘉木会驾着雪鹤带你飞。」 20.一万个诸葛亮的智力差 柳芽平稳心神,又吃下一块猩兽肉,运气聚于正丹田,尝试以仙气控制双腿之力,仙妙之理并没有错,可她毕竟多年未练仙术,仍旧是一路跌跌撞撞,衣服数次被树枝勾破,不断摸索钻研,至黄昏时分终才可以自如运用神行术。 夕阳西沉,她在茂树之中穿行,察觉此处有隐隐仙气环绕,不仅繁花盛艷,而且硕果纍纍,应是无四季之分的仙林,四下环顾想要寻合适的休憩之地,忽闻前方似有呻吟之声。 柳芽匆匆跑上前,见一位眉目略显老成的少年正在蹙眉揉着膝盖,衣衫之上满是尘土。 她上前关切问道:「你受伤了吗?」 「多谢关心,身体无碍,不过这树着实难以攀爬」,少年施以洁身咒整理衣衫,感应到她亦有仙气,便问道:「姑娘是否为前往华胥山的道生?」 她欣然点头:「我叫柳芽,你难道也是同去仙山的道生吗?」 路遇同道中人,他心亦悦然:「小生名为凌青云,如此说来,我们二人日后有可能做同窗。」 楚灵犀觉凌青云这个名字依稀有些熟悉,不过一时未能忆起他的身份。 柳芽仰头望了望,见身旁的古树参天,遮天翳日,枝繁叶茂,木瓜一般大的红色果实生于密密的圆形叶子之中,赫然是仙木寰树,惊喜间杏眼闪动如星辰:「若吃寰木之果,便可力大无穷!」,她爽快挽起袖子:「我很擅长爬树,定能将果子摘下来,咱们一人一个。」 凌青云阻拦道:「还是我来吧,此事不适合姑娘做。」 柳芽摩拳擦掌道:「我自幼爬树胜过许多男孩,你刚摔下来且先好好休息,我来试一试也无妨。」 她幼时便喜欢高高坐于树上远眺风景,近三年在青恆山中採药更是攀爬过各类树木,寰树虽高险,却也不再话下,费了一番力气之后终成功摘下两个。 凌青云满心感激:「姑娘身材瘦小,却有如此好本领,小生甚为佩服。」 柳芽笑言:「熟能生巧而已,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在这里休息,也好有个照应。」 凌青云道:「如此甚好,旁边树上的桃子应该香甜,方才见到有几只猕猴吃的津津有味,不过此片仙林中无法使用移物咒术,我爬上去摘几个下来。」 她打量那桃树片刻,拉住他道:「桃树低矮,用石头砸下来便好,不过所剩不多,我们少吃一些,其他的都留给猕猴吧。」 恶少嘉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想不到你是如此善良的豆芽菜,不如将寰木果送给我。」 柳芽没好气道:「我送猕猴也不送你,想吃就自己去摘!」 嘉木摇扇轻嘆:「我本存善心,你若看到我巧取寰木果之法,只怕会羞愧而死。」 柳芽自是不信:「我倒要看看你这大话仙除了吹嘘还有何本领!」 嘉木邪傲而笑,踱步至桃树之下,数次将手中檀香摺扇高高抛起,皆无虚发,轻轻松松便打下五个桃子,眼见树上仅剩三个鲜果,猕猴们不由呆愣。 他向馋嘴猕猴指了指寰木果,机灵的猴子瞬间领会其意,窜于寰树之上摘下两枚寰木果奉上。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参天寰木果实,柳芽与凌青云不由目瞪口呆。 嘉木傲慢得意如常胜将军,扔了一个桃子在豆芽菜怀中:「用凡间人物作比,你与我有一万个诸葛亮的智力差。」 凌青云见柳芽欲与之争辩,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还是不要与龙族发生争执为好,忍一时海阔天空。」 她疑惑询问,「你如何得知他是龙族?」 凌青云道:「这位公子周身仙气馥郁,银白衣衫的领口与袖口皆绣有龙纹,仙界唯有神族服饰之上才准许有本族图腾,他想必姓轩辕,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倒霉恶缘,一言难尽!」柳芽暗恨自己孤陋寡闻,没能及早认出恶少的身份,平添了许多麻烦。 她并未吃恶少的桃子,而是放在一旁任由猕猴取走。 凌青云从包裹中取出鱼干递上:「吃些东西后休息吧,明日早些赶路。」 柳芽谢过后尝了尝,鱼味鲜中微酸,很是特别,讶异道:「这难道是可以抵御凶兽的冉遗鱼吗?」 「正是此鱼,你从前没有吃过吗?」 柳芽捨不得再吃:「我家附近的河中都没有冉遗鱼,我本想着路上寻个机会捕几尾呢。」 凌青云爽朗大方:「不必费力,我带了不少,应该足够两个人吃,我家乡的溪水中有不少冉遗鱼,可惜没有避恶鸟飞虫的朱鳐鱼。」 柳芽欢欣拍掌:「真是巧,我有朱瑶鱼干,这林子不辨四季,夜里可能会有蚊虫,我们正好吃一些防身。」 吃罢鱼干,凌青云见她髮髻凌乱且衣衫脏破,细心提醒:「洁衣咒在此处仍可使用。」 柳芽知自己的模样定然狼狈,却无可奈何:「我荒废仙术已久,咒术大都忘记了。」 凌青云贴心道:「洁衣咒并不难,我来教你。」 柳芽庆幸路遇善心同伴,看他衣衫半旧、布料普通,想来应与自己相似,出自凡尘普通人家,顿无孤苦之感。 嘉木表面端着高傲架子,躺于树叉之上闭目养神,实则悄悄眯着眼观察豆芽菜的一举一动。 楚灵犀的魂灵闻到了浓浓的醋味,感慨道——「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21.励精图治,没事找事 嘉木施法念咒,召唤白鹫雕捕来两只觭駼鸟,而后以纵火术燃起篝火,洋洋自得地烤肉,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故意馋一馋豆芽菜。 桃夭见的仙界世面不多,可毕竟研读《仙界百珍志》多年,知晓许多珍奇异兽与稀世仙物,白羽黄爪且犀利威风的仙兽名为白鹫雕,据说性情刚烈,极难驯服,而三头六尾的黑鸟是可御凶邪入侵的仙鸟觭駼,肉嫩甘甜,乃四界至鲜。 柳芽腹中馋虫被尽数勾出,抬头又见一群觭駼鸟成人字形从蓝丝绒般的夜幕中飞过,低声对伙伴说道:「我们也想办法捕只鸟吧。」 凌青云一贯谨慎:「此处毕竟是仙林,杀生总归不大好,我们不像那位公子一般出生高贵,稍有差池就会与仙路无缘,再加上既无法使用移物咒术,又无仙兽相助,不可能捕得到鸟儿。」 嘉木看穿豆芽菜所想,以美食相诱:「某人若是答应与我做交易,本少爷便可分她一只。」 廉者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是纨绔恶少之物,柳芽狠剜他几眼,而后从包袱中取了件衣裳蒙住头,奈何挡不住悠悠香气,甚为煎熬。 嘉木受逼迫入华胥仙门,本以为日子将乏味无趣,没想到竟意外在凡间与道生豆芽菜相识,这个瘦瘦小小的倔强姑娘堪称上天赠予的解闷玩具。 他变着花样折腾,看到豆芽菜气鼓鼓的反抗模样便心情大好,开心到捨不得停下来。 嘉木生而有仙骨,却对虚伪冷酷的仙界恨之入骨,十五年的岁月已觉痛苦无比,若再熬千万年,简直是漫长酷刑,他更愿意做个逍遥凡人,高山流水也好,烟花之地也罢,皆远胜仙界,连貌不惊人的豆芽菜,都比高冷仙子强千百倍。 春风楼初遇,豆芽菜颇有几分蛮勇,干瘦如柴却勇气可嘉,害他在阴沟中翻了船。 受好奇心驱使,嘉木使了不少手段打听豆芽菜,得知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小丫头——虽有仙缘,奈何父母早丧,寄住于亲戚家中饱受苛待,私炼肾气大补丸卖于青楼,还有可能嫁给给财主家的傻儿子作童养媳。 此时的他未能察觉心中矛盾,对豆芽菜既想欺负,又想保护。 嘉木励精图治、没事找事,楚灵犀对于这等幼稚行为毫无兴趣,眼巴巴地望着烤觭駼鸟,决意脱离梦境甦醒后,定要一口气吃五只解馋。 嘉木的身世在四界中不是秘密,他的生母出身妖界,仙与妖结合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他的父亲乃仙帝,而仙界的舆论主流是强调血统纯净,这就导致他的地位极其尴尬,在众位神仙的明捧暗讽中长大,难免心理扭曲且意志消沉。 楚灵犀再次展现天才般的脑洞——若是没有因柳芽而改邪归正,嘉木极有可能会成为四界首席变态杀手。 浅睡的柳芽梦回青恆山,昔日她常常立于山巅遥望,心存深深疑惑,山的后面究竟是哪里?她在姨父的书房中翻看过许多地图册,仍无头绪。 姨母曾因此而狠狠责罚,不许她妄想山后是何地,反正她永远都逃不出陈家五指山。 柳芽从未甘心屈从于这句话,上苍不负有心人,华胥帖如一双翅膀,助她飞出五指山的火坑牢笼,飞向梦寐以求的华胥仙山。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柳芽感觉到有一条湿漉漉的舌头正在舔她的手背,睁开惺忪睡眼,惊见一只青底玄纹的巨兽,踩死她如踩死蚂蚁般容易,当即尖叫着拽起身边沉睡的凌青云一同闪避。 凌青云认出此兽名为山麾,他熟知不少咒术,可是没有一种能够抵挡此庞然大物。 柳芽步步后退,情急之中拿出腰间迷毂做武器,即使无用,至少能壮壮胆,声音颤抖道:「这…这是山麾吗…该…该怎么办…爬到树上行不行…?」 凌青云惊恐间四顾:「左边有两棵很高的树,慢慢往那里移动。」 柳芽斜瞥树木几眼,心中有了主意:「近的那棵树枝桠多一些,由你来爬。」 凌青云不禁担忧:「你确定能爬得上另一棵树吗?」 柳芽竭力保持镇定:「没问题,我数一二三之后就冲过去!」 山麾站立未动,只是歪头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少年少女,忽而嘶鸣,声如人笑。 二人受到惊吓,尖叫着开始疯狂爬树。 嘉木忽而现身于巨兽身侧,哈哈大笑嘲讽:「山麾虽是巨兽,但是性情温顺,连叫声都似欢笑,你们何至于如此害怕。」 柳芽看出其中蹊跷,攀着树叉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嘉木捡起豆芽菜掉落的迷毂,笑问:「你方才的模样真是有意思,难不成是想将引路迷毂当作宝剑吗?」 柳芽也觉丢脸,从树上跳下后仍不敢靠的太近,伸出手道:「把东西还给我!」 嘉木矜傲昂首:「若是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那支迷毂陪伴柳芽近三年,自是不舍,而且巨兽既然不咬纨绔恶少,想来也不会咬她,便壮起胆子走上前。 嘉木勾唇邪笑,在豆芽菜即将触碰到迷毂的那一刻,将其高高举起。 柳芽个子低矮,如兔子一般费力跳来蹦去仍拿不到,嗔恼道:「你这个赖皮公鸡精,快还给我!」 凌青云上前相劝:「公子,此举于情于理都不合,还望不要继续开出格玩笑。」 嘉木最烦迂腐无趣之言,满面嫌弃,反手将迷毂插于豆芽菜的凌乱髮髻之上。 柳芽拔下迷毂,举起拳头欲捶向恶少胸口,而山麾嘶吼一声,铜铃般的双眸怒瞪,仿佛是在警告,她不得不认怂,悻悻收手。 嘉木的笑意愈加张狂,轻抚山麾如扇子一般的大耳朵:「这是我的仙兽,自是不容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豆芽菜造次。」 22.中了爱情的毒 次日清晨,柳芽与凌青云食猩兽肉而后疾行,正午时分已临近浩浩溧水河,两人稍作休息。 嘉木躺于仙兽山麾之背,趾高气昂而过,半眯着眼悠然吹着口哨。 柳芽觉口哨之曲有几分熟悉,回想片刻忆起此为巫山嘆,是勾栏瓦舍中的风尘淫调,心中不禁对猥琐恶少愈加厌恶。 凌青云艷羡而嘆:「神族之后果然非凡,尚未真正成仙便可收服仙兽为己用。」 柳芽疑惑相问:「你是如何看出他尚未成神仙?」 「我略微懂一些识仙咒,虽不是很精通,但大致能揣测出仙力与仙龄。」 识仙咒为上乘咒术,柳芽没有想到一个道生便会有如此修为,妥妥是学霸,满心佩服:「这恶少之前也说要去华胥山做道生,不知是真还是假,神族之后难道也要经过仙门这一道歷练吗?」 凌青云为她解惑:「无论出身为何,成仙必经华胥仙门,不过神族修仙飞升的速度要比凡人快许多。」 柳芽又问:「神族之后一定可以成为神仙吗?」 「书中并未如此说过,不过想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凡人得道尚可成仙,更何况是神族。」 柳芽还是不信嘉木那等纨绔恶少能做真正的神仙,仙界若是颠倒黑白善恶之地,那得到华胥帖的就不会是她,而是歹毒表姐陈萱灵。 只听树林东面隐约有哭泣之音,两人循声前去,见一位女孩坐于白色的大石头上垂泪,姿容倾国,梨花带雨,颇惹人怜。 柳芽远远便看出那白石有异,急忙高声而唿:「姑娘快起来,那謣蛊石有剧毒!」 女孩花容失色,慌忙起身,凝仙气贯通周身。 柳芽立刻放下包裹,从中翻找出肉干递上:「这是耳鼠肉,可抵御百毒侵体。」 女孩虽谢过却并未接:「我仙气未损、身体无碍,应该是先前吃过丹山玉树丸的缘故。」 丹山玉树丸乃是有神效的仙药,百金方可得一颗,自是比耳鼠肉要强百倍,眼前这位姑娘身着古烟纹碧霞罗衣,配散花如意云烟裙,俨然是豪门闺秀。 凌青云行礼道:「姑娘也是要去华胥山的道生吗,方才哭泣是因为受了伤吗?」 女孩用丝帕擦干眼泪,略带哽咽道:「我乃仙山道生,名为碧瑶华,路途遥遥十分辛苦,方才又受到猴子的戏弄,一时忍不住便落了泪。」 柳芽正想开口,忽然脑后受了石块重重一击,回头看到树上有几只咧嘴嘶叫的顽猴。 碧瑶华满心恼恨:「就是那些可恶的猴子,时不时便用石头砸我!」 此兽状如猕猴,身形更大且臂膀更长,凌青云道:「这应是嚣猴,最喜欢投掷杂物并戏弄过往行人。」 柳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你知晓制服嚣猴的办法吗?」 凌青云摇头:「书上没有讲制服之法…」 越来越多的嚣猴聚集,首领领嘶吼发号施令,霎时间石块与各种果子如冰雹一般他们袭来。 三人抱头而逃,冲出林子后方才逃过这场闹剧。 溧水河畔烟波裊裊、凉风习习,嘉木将仙兽再次换为雪鹤,潇洒斜倚,风姿傲然。 碧瑶华慧眼看出此人属龙族,即刻以洁衣咒整妆容,而后低声询问柳芽:「你们相互认识吗?」 柳芽不愿多看恶少一眼:「他不是好人,我们快快去渡河!」 碧瑶华并不相信:「龙族乃仙界之首,品行自是无可挑剔。」 柳芽不愿让她如自己一般招惹麻烦,诚心诚意道:「神仙也分好与坏,反正离他越远越好。」 嘉木猜到豆芽菜定然是在讲他的坏话,故意以翩翩君子之态走于碧瑶华面前:「嚣猴丝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着实可恨,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姑娘同乘雪鹤渡河。」 未入仙山便有机会与神族共乘仙兽,简直如梦似幻,碧瑶华欣然同意:「龙族公子诚心相邀,小女子却之不恭。」 柳芽没有料到纨绔恶少竟有两副面孔,时而狠如魔头,时而佯装君子。 凌青云劝道:「那姑娘虽然来自人间,不过穿着打扮颇为华贵,必是出自高门望族,见识应比我们更为广博,她之所为自有其道理,我们还是安心渡河吧。」 柳芽取出避水的沙棠果,担心初食猩兽肉的惨剧再次重演,便请教道:「可以教我如何以仙气渡河吗?」 凌青云讲解道:「避水术重在提气,服食沙棠果后以仙气运转小周天,而后将精气尽聚于上周天,便可立于水中而不沉,凝仙力前行即可。」 柳芽依言而行,顺利行于湖上,只是尚不熟练,难免会随水波摇来晃去,难以立稳。 凌青云拉住她的手,耐心细緻如兄长一般:「不要害怕,心稳气凝便无惧水波荡漾。」 嘉木驾鹤翔于空中,无意听碧瑶华所言,垂眼看着与他人携手渡河、笑眼弯弯如月的柳芽,心中无名之火升腾。 楚灵犀的魂灵坐于鹤尾羽翼之上,犀利评价道:「呆子,你已中了爱情的毒,无药可解。」 23.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脱离梦境,正是晨光明媚时。 楚灵犀发觉自己又躺在魔尊怀中,脸庞紧贴着他坚实火热的胸膛,本能地向后缩退闪躲,却挣脱不开铁臂的束缚。 魔尊君棠朦胧初醒,下意识将她搂的更紧,似要将心上人揉入胸口,片刻后方才松了力道,生恐脆弱的她无法承受,执爱人素手,盼与之偕老,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连串的吻,眼神与音调如缱绻春风。 「羞颜低眉人栩栩,鸳鸯鱼水两同心。」 楚灵犀向来不喜酸诗腐词,若不是为了看懂兵书,她连识字的动力都没有,未能听懂魔尊言中之意,但从鸳鸯二字推测,不是情诗就是菜谱。 当然在此情此景之下,情诗的可能性更大。 想不到魔尊竟是文艺范奇才,大清早便吟诗作赋,如今寄人篱下,总得讨其欢心,楚灵犀觉自己有义务接一句,奈何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生平背过的诗文屈指可数,不得不绞尽脑汁回想。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万万不可,如此无厘头的幽默,魔尊恐怕无法理解。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同样不妥,如此接地气的情怀,魔尊恐怕不能欣赏。 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更是离谱,如此基情满满,显然不能投魔尊所好。 楚灵犀灵光忽现,记起曾在多个凡间情爱话本中读到过同一句情话,从互诉衷肠到生离死别,无处不适用,怎料越急越想不起来,心中暗暗犯嘀咕—— 「沧海…什么成水…还有巫山…那个什么…**?我的脑袋长着是为了显身高的吗,怎么死活想不起来!我太难了,好不容易重生,怎么就拿错了剧本,非得演最不擅长的才子佳人腻歪桥段呢!?」 魔尊君棠颳了刮她的鼻尖:「曾经我们同去凡间看戏,我方才所念的那句诗,是其中的唱词,你在梦中慢慢都会记起来的。」 「可是梦特别特别慢,还停留在柳芽上仙十二岁的时候,尚未入华胥山仙门…」 楚灵犀生平首次动了使美人计的心思,她虽没吃过猪肉,可总见过猪跑,魅惑男人的撒娇手段大同小异,声调放柔缓且鼻音稍加重,再加上这副皮囊,定能将痴心魔尊迷得七荤八素。 魔尊君棠用手指挡住她的唇,剑眉骤然紧蹙,双眸中的温柔减了几分,生硬的语气似命令:「如今你就是柳芽,把刚刚那句话重说一次!」 魔尊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楚灵犀毕竟是靠脑子闯四界的女汉子,瞬间明白其意,痴情郎的一腔深情唯许柳芽,自己要想活命,只能乖乖做替身,识时务地顺从改口,同时还掺杂着小小心机,力求巴结好眼前这尊大神。 「梦境中尽是些儿时的琐事杂事,毫无重点,您可不可以帮人家想想办法,让梦的进度变快一些,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忆起与魔尊相遇相知的点点滴滴。」 魔尊君棠的眼神缓缓化为一江春水:「你从未与我这样说过话。」 「那…那我改…」楚灵犀以为是自身妩媚的道行不够,尚无法用好美人计。 「我喜欢,不要改」,言罢,魔尊君棠在她额头留下深深一吻。 楚灵犀的性格比汉子都爷们儿,并未受情情爱爱撩拨,胸中另有盘算——「魔尊活脱脱就是话本中的反面男主,若是绿茶婊可以近他的身,一骗一个准,不过这性情于她而言倒是好事,多多撒娇发嗲卖乖,说不定可以藉助魔族之力早日救出哥哥。」 这时一只墨翅凤尾传音蝶翩翩飞入,落于君棠耳畔,他转指施法,随即柏诚的声音响起:「魔尊,仙界与妖界的暗探传回重要消息,诸位将领已齐聚一念堂。」 魔尊君棠再次吻上她的额头,沿着鼻樑一路向下,最终缠绵于朱唇,奈何须得克制压抑,无法肆意纵情。 「梦境的事我会吩咐安皓白去想办法,近来四界多动盪,我不能多陪你,尽快养好身体,待风波平息,年年岁岁、朝朝暮暮常相伴。」 「魔族兵力乃四界之首,纵有战事起,魔尊亦为赢家,您不必忧心,更不要过于劳累。」 楚灵犀外表情爱绵绵,内心却翻涌着无数吐槽。 幸亏灵躯合体时身体脆弱不堪,不然时时刻刻皆是少儿不宜的场景,楚灵犀脑中飘过一首凡间的曲子,简直是为魔尊量身打造——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好一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魔尊,假如当年柳芽选择与他双宿双飞,魔界可能早八百年就衰败了。 祸水啊,祸水,你的名字叫女人! 24.能力越强,饭量越大 虽说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可是卧床太久也会浑身不适,楚灵犀起身稍稍活动酸痛无力的筋骨,见两位女僕送来早饭,询问道:「二位怎么称唿?」 僕人恭敬垂首,却默然不语,她这才忆起柏诚提起过此二人为哑奴,抱歉道:「我睡了这些天脑子煳涂了,实在不好意思。」 柏诚走入,介绍道:「她们分别叫大哑和小哑。」 楚灵犀心有疑惑:「魔界练兵备战,你堂堂一个副将,怎么总在我这里闲晃悠?」 柏诚没好气道:「魔尊吩咐我守卫在此,主要是担心你作妖危害魔界。」 楚灵犀只觉多此一举:「我如今灵力散尽、修为全无,作妖无异于作死。」 柏诚提醒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绝对不要离开棠柳苑,柳芽上仙重生的事暂时还需保密。」 苑名颇有意思,楚灵犀道:「棠柳苑?魔尊之棠,上仙之柳,合而取名,真可谓恋恋深情,痴心不改。」 安皓白的厌世臭脸冷如冰霜,以法术制药并调香,十余种药材依序入药炉:「梦的进度没有办法调整,你求魔尊也无用,不要白费力气,我更不想白费口舌再多做解释。」 楚灵犀无奈诉苦:「我实在心急如焚,梦中的柳芽还在通往华胥仙门的路上受着九九八十一难,这日子何时能熬到头。」 柏诚抱臂道:「灵躯合体的一年之内,肉身十分脆弱,需得静养调理,能够在梦中亲眼见证四界逆袭女王柳芽上仙的一生,是你的福气。」 「我把这福气送给你全家,要不要?」楚灵犀大大地翻着白眼,面对清淡的早饭毫无胃口:「有烤觭駼鸟吗?」 柏诚吐槽道:「清早吃烤肉,你们妖界真是油腻重口味。」 楚灵犀毫不客气地回怼:「我昏天黑地做着柳芽的梦,哪还分什么早午晚饭和宵夜,能成一顿是一顿,五只烤觭駼鸟也不至于把魔界吃穷。」 柏诚讶异:「五只!瘦瘦小小的姑娘家,竟然狮子大开口,你吃的完吗?」 楚灵犀振振有词:「睁大你的铁公鸡眼好好瞧瞧,姑奶奶的魂灵乃妖女战神,躯体是传奇逆袭上仙,普通姑娘能与我相提并论吗?能力越强,饭量越大,这是放之四界而皆准的真理!」 安皓白惜字如金,从不过多言啰嗦,抬手示意哑奴去准备。 「那个…要十五只烤觭駼鸟!」柏诚的馋虫被勾起,心知丢脸,企图自圆其说:「妖女大快朵颐,我们也不能空流口水,而且男子总不该吃得比女子少。」 安皓白斜瞪他一眼,满面嫌弃:「要吃你自己吃,我没兴趣。」 柏诚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要总是矜持摆架子。」 安皓白甩袖不理会,兀自泡茶。 柏诚与妖女昔日虽为对立两方,可毕竟同为武将,脾气与秉性多有相似,而且妖女计谋之诡奇天下无人能及,他有一事想要探讨:「暗探传回消息,发现近来仙界与妖界的楚州国和厉州国来往甚密,大有勾结之势,魔尊正与诸位大将商谈对策,不知妖女可有高见?」 楚灵犀霸气拽下一只鸟腿,举在手中如战旗:「打就一个字,不说第二次,魔界必胜!」 柏诚深表质疑:「仙妖两界共抗魔界,实力不容小觑,就算你吃着我们的饭,也不应如此草率下定论。」 楚灵犀并非信口开河,分析局势道:「看似是二打一,魔界处于被动,实际则不然,难道你认为仙界与妖界能够结盟成功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二者组成同盟,也并非是强强联合,而是互坑互欺,魔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胜。」 如此讲来,确实有理,柏诚道:「数万年来仙界和妖界战多和少,二者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确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化敌为友。」 楚灵犀继续道:「玄武神族倘若果真不参战,那仙界的实力将大大减弱,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飞龙,不足为惧;而妖界五国中楚州与厉州已陷衰落之势,不仅兵马不强,更缺勐帅强将,联手也成不了大气候,开战就是白白送人头罢了。」 柏诚问道:「假如你是魔族主帅,会如何应对?」 楚灵犀灵动的眼珠轻转,计上心来,将吃剩的鸟骨头当做战局各方,边摆边讲:「安排人故意煽风点火促使仙界与妖界结盟,开战后正面迎敌,以防守为主,尽量拖出敌方精锐,同时派人在四界广泛散布可使仙妖联盟分裂的消息,让他们在相互猜忌中如狗咬狗般乱斗消耗,静待联盟成一盘散沙,魔界趁此时机发动总攻,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到时候魔界就可成为名副其实的四界之首。」 柏诚生于名将世家,亦在军中歷练多年,但始终难以参透兵者诡道之玄妙,忠勇有余,谋略不足,承袭已故兄长官职,奈何败多胜少,难立威信,对眼前人既有羡慕也有嫉妒:「不愧是妖***阳奇招耍得天花乱坠,不过你好歹是妖界楚州长公主,假如战事果真如所料,于你而言是亡国之祸。」 楚灵犀并非以德报怨的圣母白莲花,而是有仇必报的妖女战神:「楚州不仁,我便不义,姑奶奶才不屑于做那狗屁长公主,即使魔界不动手,我迟早有一日也会灭掉楚州!」 25.一统妖族的美梦 柏诚对妖女越来越好奇:「你与兄长楚云昊同守边境,按理来讲应为楚州功臣,不过也有传言说你们兄妹二人有起兵谋反之心,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灵犀满怀激愤,不吐不快:「我同哥哥驻守妖族边境数百年,手下兵将从最初的百人发展至万人,都算得上是四界战神榜中能排上号的人物,与魔界和仙界对战始终胜多负少,倘若果真存有反心,楚州早已被踏平,偏偏我那丧尽天良且蠢出天际的渣爹轻信奸人谗言,百般提防、万般为难,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该忍气吞声退让,姑奶奶才不稀罕接手楚州的烂摊子,我们兄妹俩大可自立为王,创妖界第六国,而后一统整个妖族!」 安皓白毒舌摧美梦:「把嘴边的油擦干净再放狠话,如今你已不是妖女战神,而是附身于柳芽上仙躯体的魂灵,如同失去獠牙的纸老虎,风大些都能将你吹倒,连我这个文弱医者都打不过,一统妖界纯属白日梦。」 楚灵犀无力反驳,恨恨地剜了他一眼,默诵洁身咒,可是依旧感觉嘴唇油汪汪,自己已与凡人无异,念咒全无用处,不禁仰天悲嘆:「老天爷啊,你究竟要降怎样的大任于我,这般苦苦折磨是为哪般!」 「我没有心情和时间与你废话,饭后继续入梦!」 安皓白轻转手指施法,丝帕包裹的青碧岫玉簪从他袖中飘出,仿佛带着小脾气似的,重重落于妖女手旁。 楚灵犀本以为随身之物皆散落在煞魂谷,没料到会有此意外之喜:「感激不尽,我的肉身还戴着一条朱玉兰手鍊,安鬼医有见到过吗? 「没有」,安皓白冷淡答道。 楚灵犀暗暗撇了撇嘴,对悬丝事精就不该有期待,还需得亲力亲为,重回煞魂谷找寻,又多瞧了一眼帕子,质地为银白烟纱丝罗,边角绣有月上柳梢头的图样,特别的是那树并不像是柳,更似常青松柏,玩笑道:「刺绣如此精緻,想必是姑娘所赠,倾心于安鬼医的佳人,定然与众不同。」 「哦哟,想不到老白你也能走桃花运!」柏诚八卦心起,欲拿过帕子细细端详。 「不可理喻!」安皓白怒施火咒,丝帕瞬间燃为灰烬。 柏诚深知悬丝事精的脾性,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调转风向,义正言辞道:「没错,妖女胡言乱语辱人清誉,简直不可理喻!」 楚灵犀少不了得吐槽一句:「墙头草,我鄙视你!」 安皓白怒气升腾的模样极有震慑力,厉声呵斥道:「上床,继续做梦!」 没有法力傍身,吵架也不硬气,楚灵犀硬生生将一句话吞进肚子里——「狂什么狂,待姑奶奶东山再起,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暴脾气!」 安魂香飘,梦境浮现。 渡过溧水,嘉木挥袖遣雪鹤离去。 碧瑶华疑惑相问:「公子,为何不继续驾鹤前行?」 嘉木于湖畔凉亭落座,悠然摇扇:「沿途景致甚美,匆匆而行岂不浪费。」 碧瑶华笑意嫣嫣,略带几分含春羞涩:「公子真是好雅兴,我原以为神族中人不屑于赏凡间风景。」 嘉木的心被湖面之上晃晃悠悠的豆芽菜牵动,无意闲聊其他:「穿过东边那片密林之后便是空空谷,姑娘不尽早前行吗?」 碧瑶华道:「听闻空空谷中多兇险,若能与公子一道前行,心中便会多几分安然。」 嘉木不羁而笑:「我一贯懒散,仙术低微,只怕会在空空谷中连累姑娘。」 天降神族贵公子,碧瑶华难免会生巴结之心:「公子过谦了,龙族乃仙界之首,乘雪鹤便可轻松穿过空空谷、登顶华胥山,若能载小女子一程,必将感激不尽。」 嘉木默然不语,他素来厌恶论及仙界神族的话题,眼前的姑娘美则美矣,但可惜凡尘俗气过重,损及慧根,心怀妄念急功近利,甚是无趣。 楚灵犀的魂灵再次做出神预言:「碧瑶华生得一副炮灰相,在话本中活不过第五回。」 柳芽渡过茫茫湖水,靠岸时欣喜不已,竟忘记以吐纳之息融贯仙力,乐极生悲,重重摔在河畔草从之中。 凌青云赶忙扶起,见她面有血痕,不由大惊:「是摔伤脸了吗?」 柳芽满手殷红,茫然不解缘由。 有仙气之人受轻伤即刻便可痊癒,何至于此,她细思片刻方才发觉是草的缘故:「这是外绿内红的蕲朱草,可以用于驯马!」 嘉木兴致沖沖跑来嘲讽:「豆芽菜,你一路上的狼狈丢脸之态足够我整整笑三百年!」 楚灵犀的魂灵在他身边飘来晃去,无奈地看着混世魔头的幼稚闹剧:「你是不是已经提前预知自己是柳芽的官配,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可劲儿的作妖?」 26.四界第一凤凰男 柳芽不屑与恶少多言,拔蕲朱草分给凌青云与碧瑶华。 碧瑶华觉此无用:「林中应无马匹,何需蕲朱草。」 柳芽谨记多管闲事妖的提点:「有备无患,反正也不沉,万一运气好遇上马儿,便可以早些抵达华胥山。」 嘉木衷心希望此言成真:「我很期待欣赏你驯马时的狼狈之状。」 柳芽决意不再搭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倒要看看恶少能自说自话到何时。 然而四界遍地是套路,女主越是嫌弃,男主越是犯贱。 楚灵犀精闢评价——「情之所起,死皮赖脸,没事找事,自寻烦恼。」 忽而见一群单足蓝羽的似枭之鸟飞过茂林,俨然是仙鸟橐绯,佩其羽于髮髻,便可避雷雨,实乃居家旅行必备的仙界小雨伞。 凌青云仰头深思,苦恼皱眉:「我们要怎样才能得到橐绯羽毛呢?」 柳芽环顾四周高树,心生一计:「捕鸟太难,不如我们找一找鸟巢在何处,那里面应该会有掉落的羽毛。」 嘉木不得不承认,豆芽菜还是有几分聪慧的,难怪瘦巴巴的肩上顶着一颗大脑袋。 碧瑶华已服用过丹山玉树丸,无需再费这般力气,一门心思讨嘉木的欢心,换各类话题与之谈天说地。 混世魔头是连仙女都看腻的人,自不会看得上凡间庸脂俗粉,起初还客套敷衍几句,后来干脆懒得应声。 楚灵犀斜倚树干打着哈欠:「万花丛中过,品味已扭曲,独爱废柴豆芽菜。」 凌青云观察橐绯落脚地,由此找到鸟巢所在,爬上树后发现其中不仅有羽毛还有一枚鸟蛋,欢欣雀跃间沖树下的人挥手,不想动作太大,枝丫随之而颤动,鸟巢竟掉了下去,幸好柳芽眼疾手快扑倒在地做了人肉垫子。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鸟蛋会从背上滑下来摔碎,战战兢兢地对碧瑶华说道:「鸟蛋还好吗?帮忙取下来吧。」 嘉木抢先冲上前,俯身以扇子敲她的头顶:「忽然好想吃豆芽菜炒鸟蛋。」 漠视是最大的鄙视,柳芽将头转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凌青云跳下树捧起鸟巢,见蛋缓缓开裂,一只宝蓝羽毛、墨黑尖喙的独脚小橐绯鸟钻出,径直向柳芽蹦跳而去,啄下自己的一片羽毛送上。 仙鸟果然非凡,降世便有神智。 小橐绯头顶正中倔强地翘着一小撮蓝羽毛,圆圆亮亮的眼珠显得分外机灵,飞上嘉木的肩头,猝不及防狠啄其耳朵,而后扑腾着小小的翅膀离去。 嘉木捂耳唿痛,将手中扇子冲着鸟儿抛过去,不过并未击中。 眼前一幕大快人心,柳芽不禁哈哈大笑,拍着手道:「仙鸟集天地之灵气,真乃惩恶扬善的大英雄!」 这时一个清脆如黄莺般的甜甜女声响起:「刚刚飞走的那只鸟是小橐绯吗,蓝盈盈的真可爱!」 姑娘的笑容纯真烂漫,但在看到嘉木的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立于她身侧的伙伴倒有波澜不惊的沉稳,二人恭敬行礼。 嘉木轻咳几声掩盖方才窘态,稍稍颔首便算回礼,沉着脸转身大步前行。 爱笑的姑娘松了一口气:「你们也是要去华胥山的道生吧,我姓连山,名安歌,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北枳。」 面对澄澈如水、明媚胜光的笑颜,凌青云的心跳莫名加快,头却深深低垂,自卑感油然而生。 连山是麒麟神族之姓,安歌秋香色的华贵衣裙之上绣有栩栩如生的家族图腾。 楚灵犀猝然一拍脑门,她终于记起凌青云为何人——大名鼎鼎的四界第一凤凰男! 凌青云出身贫寒、貌不惊人、修为普通,可是赢在桃花运旺气沖天,娶麒麟神族安歌为妻,名震四方,后依靠裙带关系执掌凡间留仙院,虽离仙境,却仍过着神仙日子,自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看此场面,应是二人初见,少男春心萌动,少女懵懂单纯,好似动人画卷,一段小清新的纯爱故事唿之欲出。 楚灵犀不得不感嘆,柳芽这一届道生的成名率逆天,连看似不起眼的北枳将来也会成为上仙中的大人物,可惜的是她脑迴路清奇,看破滚滚红尘,入了仙界尼姑庵神女峰。 她知晓每一个人的未来,同时也深有好奇,同行同窗的道生,为何会走上截然不同之路。 27.上仙爹爹废柴女 柳芽自报姓名,先前经凌青云指点,她的眼力见长,由衣饰图腾看出安歌出身于麒麟神族,可贵的是她全无贵傲骄矜之气,反而平易近人、活泼可爱,与那纨绔恶少截然不同, 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安歌的笑意剎那凝滞,比偶遇嘉木时还要僵硬。 方才沉静的北枳也变了脸色,眼眸中皆是诧异之色:「柳姑娘,你的父亲是上仙柳言蹊吗?」 柳芽不由一怔:「我的父亲确实名为柳言蹊,但他应该不是上仙,或许是重名吧。」 因为爹爹不常提起仙界之事,柳芽一直以为他仅仅是普通逍遥散仙,不可能是品阶最高的上仙。 北枳按捺胸中翻涌起伏的情绪,继续道:「仙界千万年来仅有一位柳言蹊上仙,后脱仙入凡,隐居虚谷村。」 确实是她爹爹没有错,柳芽呆呆点头,不知该作何言语。 凌青云讶异万分:「仙界十贤之一的柳言蹊上仙吗?」 碧瑶华亦是同款惊诧表情:「放弃神位重返人间的柳言蹊上仙吗?」 信息量如此之大,柳芽久久难以回神:「上仙?封神?仙界十贤?……是我亲爹爹柳言蹊吗?」 嘉木并未走远,本以为豆芽菜会讲他的坏话,特意留了个心眼偷听,却被惊得大张嘴巴,他平素不爱流言八卦,压根儿不知晓今年的道生中有柳上仙的女儿,在长安城打听时也未听人提起过,当即折返,如初见那般将她从上到下打量几番,以恶言表善心:「豆芽菜,你最好不要去华胥山,以免辱没令尊一世英名!」 众人见柳芽仙力浅薄且衣着寒酸,虽然心中疑问多于繁星,可是担心会触及她的痛处而强压于心,唯独嘉木口无遮拦,不遗余力施展贱嘴毒舌神功。 「你一路上的蠢笨狼狈该不会是装的吧,演技实属四界之首!」 柳芽不应。 「我先前对你百般嘲弄,你一定很想报復,为何要装蠢白受委屈呢?」 柳芽不语。 「如果不是装蠢,那就是真蠢,你可真是蠢得登峰造极,连柳言蹊上仙都没能使你开悟!」 柳芽不理。 「你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老天竟没有让你承袭半点父辈天分…」 柳芽忍无可忍,使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言语胜刀的恶少。 她强忍泪意奋力前奔,眼泪终在风中肆意——她想爹爹,也恨爹爹,为何要向她隐瞒仙界之事,为何没有多教她一些仙门窍诀,为何要让她沦落到现在这般被恶少羞辱的境地。 对男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不是女人留出的泪珠,而是女人隐忍不发的眼泪,嘉木楞在原地,后知后觉醒悟自己的可恶与可恨。 他早已习惯混世魔头这一面具,戴久了的面具竟慢慢变成了真正的脸,仅图自己之乐,无视他人之痛。 柳芽独坐碧潭边痛哭,在她眼中爹爹仅仅是一个很普通的爹爹,与张三李四王五家的爹爹没有什么不同,怎得突然就变为了不起的上仙,又为何一直瞒着她呢? 北枳递上一方手帕,轻声道:「对不起,贸然提起令尊之事,其实柳上仙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前来华胥山,我最为期待见到的人就是你。」 柳芽没有捨得用那方青缎丝帕,草草在袖子上蹭了蹭泪水,心中愈加伤悲,爹爹的过往她一概不知。 北枳指了指丝帕上所绣的仙器:「你可认得这柄宝剑?」 柳芽茫然摇头。 北枳眸中晶莹流光闪动,拉起她的手道:「此为昆吾神剑,由崑崙万古冰山精气凝聚而成,削玉如泥、火炙有彩,万年来唯认柳上仙为主人,平素我常常绣丝帕以感念恩情,每每失意消沉,想到恩人便会心生力量,如若不嫌弃,请你收下这方帕子,我相信柳上仙的女儿定会是如他一般了不起的人。」 柳芽心头不由泛起浓浓暖意,反握北枳微凉的手,沉沉悲伤缓缓化为动力,同时发现她的衣饰与安歌不同,并无图腾,询问道:「你是麒麟神族的人吗?」 北枳摇了摇头,浅浅笑意微含苦涩:「我本为凤族奴僕,昔日柳上仙不仅救我性命,还将我送往麒麟神族做安歌小姐的伴读,若非如此,我将永无机会修炼仙术。」 楚灵犀躺于藤蔓间悠然轻晃,觉柳言蹊堪称万古第一低调之神,仙人的脾性果然各有各的别扭。 柳言蹊离开仙界的缘由众说纷纭,昔日四界不少话本皆以他为蓝本,有茶楼处皆讲其传记,最有名的一部名为《仙凡恋》。 故事中传奇上仙捨弃仙籍,只为能与凡间爱人相知相伴相白头,其中有一句词堪称表白经典名段——「仙阶荣耀皆浮云,不及爱人一指尖,仙界万年空寂寥,不及凡间百年情。」 此句甚为肉麻,楚灵犀不免浑身起鸡皮疙瘩。 无论怎样轰轰烈烈的话题,热度总会渐渐退却,毕竟四界的情爱狗血事层出不穷,此时的柳芽年仅十二岁,完美错过了她爹爹最红的岁月。 28.宁撞大罗神,不碰恶嘉木 一行人继续赶路,谁也未再多言,气氛沉重尴尬。 嘉木不停地偷瞄,只觉豆芽菜着实不适合忧郁悲情的风格,蜡黄的小脸愈显阴沉,倒不如兇巴巴的模样有看头。 柳芽注意到恶少的目光,并未言语,而是毫不留情地狠狠瞪回去。 若是眸间波光有杀人之力,嘉木已被千刀万剐,但他却莫名心安,至少证明豆芽菜还未被摧残到心如死灰。 楚灵犀的白眼几乎翻上了云霄,在她看来,嘉木活脱脱就是没事找虐型的幼稚小屁孩。 见恶少大步流星走于前,安歌悄悄问柳芽:「你怎会惹到轩辕嘉木那个仙界魔头?」 「仙界魔头是何意?」,柳芽忆起恶少曾放言,她在仙界中听到的前三个名字中定然有他,原来并非大话。 安歌凑近她的耳朵,生怕被恶少听到:「仙界有一句话,宁撞大罗神,不碰恶嘉木,简而言之就是万万不能得罪。」 神族的安歌如此惧怕恶少,柳芽甚为不解:「他何德何能敢与大罗神仙并称,仙界岂会是没有公正之地!」 北枳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不要如此大声,嘉木乃仙帝庶子,你万不可继续招惹。」 柳芽讶异万分,难以置信:「仙帝!?是…是德辉上仙吗?」 北枳对昔日虚谷村之灾有所耳闻,说道:「如今的仙帝正是德辉上仙,听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柳芽蹙眉点了点头,她万万没有想到德辉上仙竟有纨绔恶少这般品行似歪瓜裂枣的儿子:「仙帝…仙帝怎可能纵容子嗣行恶?」 北枳希望单纯的豆芽菜能够尽早了解实情,直言不讳:「四界事不仅有公理,更有人情,仙帝极为宠溺嘉木,屡屡包庇其恶行,诸仙也不好驳帝君的面子,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芽不敢相信自己崇拜的上仙会行如此荒唐之事:「就算那魔头大闹仙界也无人敢管吗?」 安歌道:「去年仙帝寿宴之上众仙齐聚,嘉木醉酒致贺词,公然羞辱凤凰神族,引起轩然大波,不过此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诸如此类的混帐事简直数不胜数,所有神仙见到魔头都恨不能绕道走。」 为了使柳芽彻底断绝与魔头斗气之心,北枳继续补充道:「嘉木被称为魔头不仅仅是因为言行嚣张霸道,也因其本身就有魔族与妖族的血统,不要看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其实天资颇高并且热衷于钻研邪门歪术,你若是被他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安歌连连点头:「寻常道生皆是十二至十五岁入仙门,而嘉木年已十七,先前屡次拒绝入华胥山修仙,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恐怕未来山中难有宁日。」 凌青云在旁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免惴惴难安,他肩负振兴家族重任,只希望魔头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对他加以为难。 大家抬头,惊见嘉木以瞬行咒术立于前,那双张狂跋扈的眸子似乎能够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众人皆躲闪垂头,惹不起至少躲得起,柳芽亦有片刻动摇,但最终还是选择傲然昂首怒视——她本非懦弱之性,而且先前退让却换得恶少变本加厉,想来他应是仅敢捏软柿子的纸老虎魔头。 嘉木高声狂笑,摇头晃脑地感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坚韧不屈的个性少女对战骄横蛮霸的豪门恶少,如此老掉牙的套路无法勾起楚灵犀的兴趣,她不由得哈欠连连。 入华胥仙门之大计,可不能因纨绔魔头而耽搁,柳芽打起精神继续前行,遇到奇花珍草便与伙伴一同採摘分享。 看到麒麟神族的安歌也兴致勃勃地积攒仙物,碧瑶华分外疑惑:「神族想必有比丹山玉树丸更好的灵丹,完全无需惧怕空空谷中的兇险,何必再採摘仙草与仙果?」 安歌生性纯善,含笑将刚得到的临秀珍草放于她手中:「仙山路迢迢,意在考验道生是否有善用仙界珍宝之能,空空谷中每隔几年都会增设新考验,利用沿路积累的仙物方可通过,我打听到今年便是如此,所以应多多积累各类仙物,有备无患。」 碧瑶华不禁慌神,娇然欲落泪:「我并不知晓此事,两手空空盲目赶路,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们愿意帮一帮我吗?」 柳芽安慰道:「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不少仙物,足够分给你,相识即为有缘,大家互帮互助,携手共赴华胥。」 楚灵犀有一双鉴婊慧眼,看穿碧瑶华是俗世心机行家,颇为厌弃:「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你无才无智也无良善正念,还是放弃仙途及早回家,嫁人生子上演宅斗戏码吧!」 29.仙魔妖人,难逃情劫 众臣退朝,魔尊君棠仍久久伫立于战局图之前,老将柏毅雄陪伴左右。 柏诚前来汇报楚灵犀病情进展,见父亲在此,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静候在旁。 柏毅雄对于小儿子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心,蹙眉问道:「你想必了解四界当前的局势,有何看法?」 于柏诚而言,严父一人远比千军万马更为可怕,骤然忐忑紧张,生恐父亲会批驳自己的见解粗陋,脑中飘过妖女所言,决意暂且剽窃为己用—— 「仙界与妖界纵然结为联盟,也会矛盾重重,我方不如借力打力,正面战场常规防御即可,关键是使用各种计谋加剧仙界与妖界的矛盾,对方联盟破裂之时便是我方发动总攻之机。」 知子莫若父,柏毅雄古铜色的严肃面容愈沉几分:「这绝非是你能想出的战略。」 柏诚不好意思吐露实情,战战兢兢嘴硬道:「我…我近来重新研读兵书…那个…收穫颇丰…」 柏毅雄直击要害:「你具体讲一讲,该用何方法激化仙界与妖界的矛盾?」 「就…就在四界广泛散布相关消息…然后…那个…那个…」柏诚勇有余而谋不足,最不擅长耍心机,紧张间一时语塞。 柏毅雄厉声质问道:「仅凭流言蜚语就想瓦解对方联盟,难道在你眼中,仙界与妖界的主帅是毫无主见的愚昧妇人吗?」 魔尊君棠不愿见这对冤家父子再起冲突,圆场道:「柏诚经验尚浅,柏老将不必过分苛责。」 柏毅雄乃魔界两朝元老,铁面辣手为本色,直言不讳真性情,重重拍下黑曜石茶盏:「如此诡奇招数,多半出自妖女战神之口。」 浩浩四界,精通兵法诡道者并非仅有楚灵犀一人,不过柏毅雄的语气分外肯定,他对于自己的判断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魔尊君棠垂首轻嘆,他早有心理准备,復活柳芽一事很难瞒过老将毒辣的双眼:「您因何而做此推测?」 柏毅雄宝刀犹未老,一番推论有理有据:「老臣偶然从好友处得知,楚灵犀死于生父之手,她麾下的忠心部将齐聚于煞魂谷,遍请四界阴阳魂灵师,几乎用尽所有方法,都未能寻得妖女战神的尸骨与残留魂识,其后玄武族林泽上仙亲临,经过细緻探查,认定楚灵犀极有可能借阴魂幡之力重生,而近半年来唯有魔界在谷中立幡招魂,时间恰巧就在妖女战神身亡的同一天,此事办的极为隐秘,老臣未能打到听半点消息,不过注意到魔尊近来有精神倦怠之相,应是灵力耗损所致,加之柏诚突然被调入宫中执行秘密任务,鬼医安皓白也现身,由种种迹象可知,是魔尊造阴魂幡復活柳芽上仙的躯体,招来的魂魄正是楚灵犀。」 魔尊君棠明白,接下来的内容将是陈词滥调的劝谏,抬手制止其言,他不愿与心上人阴阳相隔,亦不愿失去忠耿老臣,一番感悟发自肺腑:「我十五岁登魔尊之位,在风雨飘摇中苦撑大局,如无柏老将呕心沥血扶持,恐怕魔界江山早已易主,您是我最不愿欺骗的人,但是我不得不欺瞒,情之所系,心不由己,我仅想为爱人任性一次,千年来仅任性这一次,请您成全。」 无论仙魔妖人,均难逃情劫,柏毅雄深知尊主有雄才大略,亦知其痴情执拗,而今木已成舟,多言劝解全然无用,筹谋应对策略方为重中之重:「柳芽上仙之死疑点颇多,或许与仙界内斗有直接关联,倘若她成功借魂还生,仙帝必会发难;而楚灵犀是背负谋反之名的妖界楚州长公主,楚国主断然不会轻易放任其重生,如此看来,仙界与妖界结为同盟的可能性更大了几分。」 魔尊君棠权衡利弊,运筹帷幄:「林泽已向四界宣告,玄武神族不再参与仙族对外战事,仙界因此实力大减,无足为惧;妖界分裂已久,诸国各自为政,好战者为楚州、厉州与熊州三国,其中有能力与魔族对抗的战将唯有楚家兄妹,可如今楚云昊被囚禁,楚灵犀与家族彻底决裂,其余将领俱是乌合之众,总而言之,仙界与妖界独战魔界必败,二者若联手,愈发不堪一击,我们可巧使计谋使其内部因相互猜忌而自乱阵脚,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大获全胜,到时魔界将成为四界之主,至少可以吞併仙妖两界的一半领地。」 「魔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胜算极大,但铁骑攻城易,守城固土难,如何巩固胜局才是关键,玄武族虽与仙帝不合,可是绝不会置整个仙界的安危于不顾,林泽定会率兵反击魔族!」 柏毅雄纵横沙场与朝堂近五千年,外可攻敌护国,内可安稳朝局,思绪自比年轻之辈沉稳缜密,一边重置战局图一边继续说道:「楚家兄妹两人落难,不过他们的旧部仍忠心不改,倘若楚云昊在战乱中摆脱囚禁,接任楚州国主,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与林泽联手,集精锐力量反攻,我方未必能够取胜。」 柏诚思索仙界玄武族与妖界楚云昊结盟的可能性,心中疑窦丛生:「先前从未听说楚家兄妹与林泽有交往,如今楚灵犀借躯重生,提起林泽时语气也并不像是熟人。」 魔尊君棠亦存疑,询问道:「楚灵犀讲过哪些与林泽有关的事?」 柏诚吞吞吐吐不敢直言:「鸡毛蒜皮的胡话而已。」 魔尊君棠命令道:「讲!」 柏诚只得如实以告:「楚灵犀说…说…林泽是四界首席绿帽王…」 话糙理不糙,魔尊竟无言以对。 30.復仇小本本 楚灵犀从梦中甦醒,脑昏骨痛,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不由得呻吟了几声。 安皓白毒舌狠怼:「美娇娘扮柔装弱令人怜惜,女汉子哼哼唧唧惹人生厌。」 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今楚灵犀不仅躯体被毁,心灵还要饱受「悬丝事精」的摧残,是可忍孰不可忍,吐槽道:「医者父母心,鬼医蛇蝎心。」 「你并未称我一声爹爹,有何资格要求我以父母心相待?」安皓白的眼睛并未离开书卷,语气始终冷淡。 想不到这厮竟玩起了伦理哏,楚灵犀咬牙切齿立誓,决定备个復仇小本本,将一切欺她辱她之人记录在案,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眸光如刀,恨剜事精,暗暗放狠话——「你成功引起了姑奶奶的注意,此仇不报非好汉!」 如何復仇,是一门高深且玄妙的艺术,杀戮为鲁莽下策,诛心方为绝妙上策。 楚灵犀自认冰雪聪明、智谋无双,眼珠转了两转便计上心来—— 将安皓白丢下轮迴涯,再买通安排命数的天机官人,迫使其歷尽凡间九九八十一难,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人世八大苦一个都别想逃过! 她脑洞大开,越想越兴奋,绞尽脑汁回忆人间话本,发挥天才创意为「悬丝事精」规划好歷劫人设—— 安皓白将成为能与魏忠贤比肩的宦官恶臣,为权势不惜挥刀自宫,靠狗腿巴结神功走上人生巅峰,无耻弄权,祸国殃民,罪行罄竹难书,最终不得好死,受尽万世唾骂,待他获罪游街时,楚灵犀定要买尽世间臭鸡蛋,淋漓尽致砸个痛快! 她沉溺于深深的自我崇拜之中:「若是功法无法恢復,干脆弃武从文,必会成为名垂千古的文坛大家,四界孩童都得摇头晃脑地背诵姑奶奶的传世名作!」 「独自傻乐,难不成患上失心疯了吗?」安皓白轻合书卷道:「倘若魔尊无暇前来,一个时辰后继续入梦。」 楚灵犀没好气道:「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呢,我饿了!」 哑奴上前恭敬行礼,静候她吩咐菜品。 「豆芽菜炒鸟蛋!」楚灵犀一时间不知想吃些什么,脑海中浮现梦中嘉木所言,便讲了出来,倏尔灵光一现,重拍自己的蠢脑袋:「我真是傻,应该多吃滋补益气的仙兽与灵草,有助于日后重修功法,给我来顿四界十全大补宴!」 安皓白辣手泼冷水:「你如今虚不受补,十全大补效同剧毒。」 楚灵犀刚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瞬间仅剩丝丝白烟:「我何时才能开始练功和进补?」 安皓白再插一刀:「猴年马月。」 楚灵犀如闻晴天霹雳,哀嚎道:「究竟是老天爷在整我,还是你在玩我?!」 安皓白损人不倦:「我并无变态癖好,没有兴趣玩大胃妖女汉子。」 楚灵犀的暴脾气着实难以按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真当姑奶奶好欺负吗,信不信我豁出命去和你拼了!」 「不信」安皓白的语气始终冷漠淡然,毫无波澜。 楚灵犀大仇未报,确实贪生怕死,不得不认怂,甩了甩方才摩拳擦掌时挽起的袖子,以鼻音沉沉哼了一声,略表不满。 安皓白难得发善心,好意提醒道:「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倘若可以赢得魔尊欢心,轻轻松松便可拥有数百年灵力。」 自从柳芽离世,魔尊君棠便深陷情殇无法自拔,心怀一腔怨苦,日日借酒浇愁,性情阴晴不定,时而暴虐,时而沉郁,柏诚等常常随侍左右的年轻将帅难免沦为出气筒,私下里叫苦连天,如果妖女战神能够成为柳芽上仙的完美替身,自然是魔尊欣悦且众人解脱,皆大欢喜。 楚灵犀的精神陡然一阵,她并非依附男人的柔弱女子,故而未想到此法,眼下虽然灵力与修为散尽,好在不幸中仍有万幸,她的魂灵附身于四界绯闻女王之躯,死心眼痴情魔尊近在咫尺,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施展美人计。 妖女战神以战术诡奇闻名于四界,自是使过不少次美人计,不过从未亲自上过阵,好在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楚灵犀胸有成竹,抬手潇洒轻扬髮丝,她绝世不绝顶的聪慧配上柳芽上仙的万人迷皮囊,堪称勾魂夺魄魅力杀,征服魔尊不在话下。 31.精神分裂的魔尊 楚灵犀细细回忆所有见过的、看过的、听过的美人**计招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魅力小宇宙即将全面爆发。 魔尊君棠前来,一改深情款款之态,恢復惯常的冷峻厉容,远远便扬手挥袖,玄色应龙金纹软烟罗床帐随之而落。 楚灵犀本是踌躇满志,摆好柔弱绰约之态,眸间波光脉脉,唇角浅笑盈盈,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自认美似芙蓉出水,清新纯真中带有一丝撩人的病态娇怯,怎料媚术**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纱帐阻隔。 见她从帐中钻出,探头探脑地疑惑张望,魔尊君棠眉间褶皱似刀砍斧刻,以命令的口吻呵斥道:「老老实实在床帐中待着!」 俗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难不成魔尊的爱如一阵风,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毫不留情吗? 楚灵犀顿生恐慌,心神凌乱间下意识向后挪缩至床角,相隔黑纱帐望着魔尊俊挺如松的朦胧身影,心中急急盘算下一步对策,越想心越凉。 据说痴情人亦是绝情人,万一脑迴路清奇的魔尊君棠突然彻悟,意识到江山终究重于美人,欲挥剑斩情丝、提刀杀所爱,那楚灵犀必然难逃一死。 准确来讲,是难逃再死。 楚灵犀恨不能仰天长啸——「老天爷,你想玩死我吗!」 魔尊君棠的嗓音低沉严肃,不怒自威:「你以楚灵犀的身份回答问题,绝不容许有分毫欺瞒!」 「好…」,楚灵犀战战兢兢,深觉魔尊心似海底针,猜不出摸不透。 魔尊君棠剑眉紧蹙:「你与仙界玄武族林泽是何关系?」 楚灵犀一头雾水,茫然道:「没什么关系啊…」 魔尊君棠辣手绝情,吩咐道:「安皓白,重新招魂復活躯体!」 「等等!」楚灵犀忙不迭地再次从纱帐中钻出来,如实交底:「我…我曾得罪过林泽,与他结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仇而已…」 魔尊君棠强迫自己转过脸,因为一旦面对爱人容颜,他便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与理智,冷声道:「讲清楚!」 「大概半年前,我一时兴起闯入冥灵洞府,碰巧遇上林泽,勉强算是共经患难…不过…我最后为了脱身,不得已偷袭了他…」 忆起此事,楚灵犀心中略有愧疚。 柏诚分外惊讶:「传闻中冥灵洞府堪比十八层地狱,无论仙魔妖人,入内者皆丧命,你为何能够平安离开?」 「林泽乃仙界战力最强的上仙之一,怎会被你偷袭成功?」 妖女战神的实力确实不弱,但仍无法与林泽比肩,魔尊君棠无法完全相信其所言。 「冥灵洞府中不仅有兇勐恶兽,还有重重幻境,确实兇险万分,幸亏偶遇林泽,我们二人联手才得以最终脱险…那个…他在与凶兽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偷袭成功。」 楚灵犀并非是无耻小人,使此类阴招的次数着实不多,讲出口多少有些丢脸。 魔尊君棠刨根问底:「除此之外,你与林泽还有其他交往吗?」 楚灵犀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自那之后,我立誓绝不主动招惹仙界,就是担心会再次与林泽尴尬重逢,他若是记仇翻旧帐,我恐怕得去向阎王爷报导。」 魔尊君棠的脸色愈加阴郁:「林泽亲临煞魂谷寻找你的躯体与残留魂灵,是何缘故?」 「不可能吧…」楚灵犀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玩笑,绞尽脑汁思考缘由:「难不成林泽是想确认我是否丧命,假如我死的不够彻底,他还得再补两刀泄愤?」 柏诚难忍她清奇的脑迴路,吐槽道:「你不要以自己的低级恶趣味揣测他人!」 楚灵犀有理有据地辩驳:「可是我根本想不出其他理由,多半是消息有误,倘若我果真与林泽交往密切,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早就漫天飞了。」 妖女战神所言确实令人信服,魔尊君棠已将她的背景彻查清楚,并未发现与林泽有任何关联,便暂且放下此疑问,又道:「听闻你的兄长楚云昊被囚禁于楚州,假如四界真起战火,他是否会领兵出征?」 楚灵犀斩钉截铁道:「我那恶毒的父亲定然不会允许哥哥参战。」 楚云昊一人可抵千军万马,魔尊君棠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你为何如此肯定?」 滔天恨意涌上心头,楚灵犀紧攥拳头,咬牙切齿道:「我哥哥是被父亲的阴谋诡计矇骗才沦为阶下囚,如果他有机会重获自由,便会得知我遇害的消息,首要之务绝非是参与战事,而是踏平楚州復仇!」 她之所言合情合理,魔尊君棠不再忧心楚云昊,冰山般的冷峻面容渐渐消融,復又化为一池情意绵绵的春水,上前轻抚着她的脸庞,深深注视着爱人忐忑的双眸,柔情款款安慰道:「傻丫头,不要害怕,我只是在查问楚灵犀,并不是针对你,今生今世我都不捨得再对你讲一句重话。」 魔尊的精神着实分裂,在痴情与绝情两种人格中无缝切换,楚灵犀刚刚重生的脆弱小心灵无法适应如此大起大落的剧情,倏尔头晕恍惚,又一次昏了过去。 32.脱离高级趣味的笑笑藤 不止身体脆弱如瓷娃娃,精神也受不得刺激,楚灵犀觉自己堪称四界弱中之弱,入梦后无奈地看着豆芽菜,感慨道:「咱俩简直是天字第一号难姐难妹,逆袭遥遥无期。」 柳芽一行人在嘻嘻哈哈中赶路前行,远远见负豨石像,那里便是空空林。 嘉木张狂如初,召唤雪鹤后潇然而入。 碧瑶华艷羡不已,希望能够藉助麒麟族安歌之力顺利穿林:「神族子弟想必都有能够腾云驾雾的神兽,你何不像龙族公子那般走捷径呢?」 安歌道:「华胥遥遥之路意在考验道生毅力,即便是神族也不可藉助仙兽之力,嘉木公子根本不愿入仙门修习,方才如此特立独行。」 北枳看出碧瑶华心术不正,不愿与她多交谈,对其他人说道:「修仙之路漫漫,投机取巧不可长久,我们这一路採摘了不少仙草仙果,互帮互助、携手共进,同样能够顺利穿过空空谷。」 少女少年们纷纷点头贊同,士气高涨。 刚刚踏入林中,便听到雷声滚滚作响,柳芽本能地环顾四周,欲寻躲雨之处,却见大家都从容不迫地取出橐绯羽毛戴在髮髻之上,她轻敲自己的蠢脑袋,也赶忙将那有避雨奇效的宝蓝色神鸟翎羽插在头髮中。 暴雨倾盆,橐绯羽毛比油纸伞好用万倍,似如防雨金钟罩,柳芽首见仙物奇效,分外兴奋,旋转跳跃不停歇,衣物分毫不湿。 正当她欢乐忘形时,周遭的参天古木突然离奇倾倒,直直往人身上砸来,柳芽哪里见识过如此场面,慌乱间惊唿道:「快跑啊!快跑!」 众人哈哈大笑,她仓促闪身避过两棵树,疑惑回头,惊见凌青云与北枳轻轻松松地便以手抵住重硕的树干,方才忆起食用寰木仙果后便会有力大无穷之能。 安歌善意开怀而笑:「柳芽,你慌张的模样甚是可爱。」 柳芽不禁为自己的见识短浅与大惊小怪而懊悔,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前方再遇何兇险,都必须冷静应对。 前行又遇狂风与蜂群,在临秀草与朱鳐鱼干的助力之下,众人顺畅通过考验。 碧瑶华素来娇弱,因疲乏而抱怨连连:「四重考验应该足够了吧,我们毕竟仅仅是道生而已。」 北枳面冷若霜:「修仙之路本就不易,如若畏惧艰难,就不该前来。」 前方传来一阵奇异的嘻嘻哈哈之音,安歌道:「这是笑笑藤张开的声音,想来嘉木公子已经穿过了藤曼屏障。」 笑笑藤乃仙林草木精灵所化的神物,喜听趣闻轶事,道生的笑话假如不能使其满意,便无法通行。 柳芽读《华胥引》时极为不解,在她的认知中,仙人与仙物皆应淡泊出尘,不该如凡人那般沉溺于乐事趣谈。 楚灵犀倒觉眼前一亮,倚靠着盘根错节的藤蔓道:「傻豆芽菜,所谓修炼,本意即为修心之逍遥乐舟,以渡茫茫苦海,否则千万年的寿命将成为漫长的酷刑折磨,前往华胥仙门的重重考验中唯有此关既有趣味又有意义,可惜参透其中奥妙者寥寥,仙人们大多是千篇一律的晦气寡淡死人脸。」 嘉木在笑笑藤另一侧悠然摇扇,桀骜邪笑似怀看笑话之心。 碧瑶华对北枳方才所言耿耿于怀,自告奋勇首先上前:「从前有一个无才无德的富家子弟,以钱财卖得官位,而后至孔庙拜谒,但孔圣人的尊像却连连摇头不接受膜拜,说…」 笑笑藤无奈一嘆,接其言道:「孔子说你是孔方兄的信徒,何需拜我,对吗?」 碧瑶华微窘点头:「那…那我再讲另一个…」 笑笑藤打断此言:「《笑林广记》中的老套笑话我已听过千百遍,无聊的很。」 安歌忍不住低声道:「传言笑笑藤近些年的脾气愈加古怪,果然如此。」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开口。 嘉木故作好心道:「本公子可以指点一二,清粥小菜般的寡淡趣谈在此地全无用处,不如放胆讲些荤腥刺激的段子。」 混世魔头竟在仙林之中公然提议讲荤段子,果然无法无天。 嘉木踱步晃扇,故意道:「豆芽菜,你所知的偏门趣事定然不少。」 柳芽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笑话趣闻,被他打断思绪后满心忿恼:「收起你那副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不要打扰旁人!」 笑笑藤好奇询问:「你为何称她为豆芽菜?」 嘉木玩味挑眉,毒舌胜刀:「她干瘦矮小、脸色蜡黄,脑袋大得不成比例,像极了豆芽菜。」 笑笑藤开怀而笑:「损得很,坏得很,但也有意思得很!」 想不到仙林精气所化的神物竟偏好恶趣味,会喜欢魔头嘉木的不积口德之言。 笑笑藤既似天真孩童又似三姑六婆,瞧热闹不嫌事大:「豆芽菜,他既给你取了外号,你难道不想回敬一个吗?」 柳芽索性坦诚道:「我起初以为他是公鸡精,因为他穿红挂绿、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极了不可一世的大公鸡!」 嘉木火冒三丈,目露魔头狠厉凶光:「胆大包天的豆芽菜,小爷得让你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柳芽不甘示弱:「其实你连公鸡精都比不上,公鸡可以打鸣报晓,而你只会仗势欺人!」 笑笑藤霎时哈哈大笑,张开藤曼道:「豆芽菜…公鸡精…公鸡精都不如…哈哈哈,这两个外号足够我笑一年,你们几人都过去吧,一路顺风!」 楚灵犀冲着藤蔓挥了挥手,笑眼弯弯如月:「脱离了高级趣味的神物,我喜欢,改日有空找你聊天解闷!」 33.火海投怀送抱 穿过笑笑藤,遥遥可望华胥山之顶,仙气馥郁、祥云团绕、傲然出尘。 众人皆神往,唯嘉木不屑一顾。 燥热之气渐生,远望火光烈烈,柳芽与凌青云齐齐蹙眉,两人均无御火仙物傍身。 碧瑶华分外庆幸:「还好我服过丹山玉树丸,不惧仙界之火。」 北枳目光如炬,发觉其中端倪:「火焰朱红之气甚重,并非寻常仙火,而是凤族神火,纵服丹药也无用,这应该就是特别增加的那重考验。」 碧瑶华大惊失色:「那我们该怎么办?」 鸟鸣声划破长空,北枳抬头望见一群红羽黑喙的赤焰鸟飞过,心中既喜又忧:「赤焰鸟的羽毛可以避神火,可是距离太远,恐怕纵物术难以擒获。」 凌青云绝不放弃一线希望:「仙山近在眼前,纵是希望渺茫也要奋力一搏,不如我们共同以纵物术控制石子或者木棍,只要有一只赤焰鸟掉落,羽毛就能保所有人安然穿过火海。」 几人各尽其力,北枳仙术最为高强,所纵树枝屡次触碰鸟儿,可惜未能使其掉落一羽。 柳芽的纵物术过于粗浅,仅能在一旁干着急,余光瞟到悠闲躺于树杈之上看热闹的魔头,恨恨地多瞪了几眼,竟意外发现其身后的树林中有数只独角白马隐现,她急忙拽着北枳的衣袖道:「那…那是可以避火的狟疏兽吧!」 凌青云欢欣不已,片刻后又生忧愁:「狟疏兽脾性极烈,不知我们是否有能力驾驭?」 安歌出身神族,熟知各类仙兽秉性:「不必担心,我可以教大家。」 望着眼前人澄澈纯善的笑颜,凌青云心头暖意荡漾,转念即坠入寒潭,因为神族之女是他今生今世都无法触碰的白月光。 柳芽灵光忽现:「狟疏兽与马外形相似,不知蕲朱草能否驯服此兽?」 北枳欣喜点头:「若有蕲朱草自是甚好,狟疏兽食后定会温顺。」 碧瑶华指了指由远及近的火光:「那团神火正在往这边来,我们快点骑上狟疏兽吧!」 柳芽将蕲朱草分给众人,抬眼瞥见魔头,犹豫片刻后丢了一株在地上——纨绔恶少虽是惹人厌弃,但仙帝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的儿子遭受火劫,仁至义尽于此,捡不捡随魔头的便。 豆芽菜刀子嘴豆腐心,嘉木心底最柔的那根弦莫名被轻轻拨动,轻到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 万事齐备,神火愈加逼近,可是柳芽却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的个子着实太矮,费尽力气蹦跳也未能爬上狟疏兽的背。 北枳见状便驾仙兽返回,不料被突然袭来的火焰挡住去路。 柳芽缩在狟疏兽脚下,下意识双臂抱头,忽觉胳膊上一阵火燎剧痛,此痛穿过皮肤直入五脏,集聚噬心,电光火石一剎那,被深埋于记忆暗处的幼年惨烈记忆重归脑海。 千钧一髮之时,嘉木飞身跃上狟疏兽的背,将豆芽菜拎起,疾驶沖入火海。 柳芽感觉周遭赤焰之火似有将她吞没之势,无措尖叫,紧抱魔头,视之如救命稻草一般,往事片段在惊恐中消散无踪。 安然穿过神火,嘉木垂眼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姑娘,会心浅笑,言语却不羁如旧:「豆芽菜,你是在向本公子投怀送抱吗?」 柳芽这才回神,急忙松开手臂,可是魔头的大掌仍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身,不由得既羞又恼:「恶少公鸡精,快放手!」 嘉木邪笑挑眉:「你确定?」 「废话!」 魔头倏尔松手,柳芽重心不稳,晃了两晃后狼狈狠摔于地。 跌摔之痛瞬间便消,不过右臂神火之伤却火辣辣地疼。 北枳匆忙上前帮她查看伤势:「纵然身有仙气,也难愈凤族神火之伤,我先帮你敷上白药仙散,多少能够缓解一些痛楚。」 安歌帮忙包扎:「暂且先忍一忍,我的兄长是华胥山中仙医,入仙门后我请他为你疗伤。」 柳芽满心感激,无比感谢命运的厚爱,赐予她两位善心仁厚的好友。 楚灵犀将柳芽方才的记忆片段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所隐藏的秘密足以令四界炸开锅,她几乎目瞪口呆,满怀恨铁不成钢之意:「傻豆芽菜,多吃点藕补补心眼吧,老天爷的真正用意是让你在凤族神火中回忆起虚谷村被毁的真相,你错把仇人当成了恩人!」 34.试药小白鼠 楚灵犀昏昏沉沉甦醒,左胸的闪电伤痕疼似烈火噬心,纵然她是闯荡于刀山血海中的妖女战神,也难忍如此剧痛,不停地呻吟翻滚。 病情突变,安皓白顾不上悬丝,紧蹙眉头把脉,久久不语。 柏诚心急不已,催促道:「诊出结果了吗,如果病情兇险,是不是该告知魔尊?」 安皓白紧张的神色渐渐缓解,以纵物术将三枚冰魄银针分别插入妖女的云门、璇玑与天突三穴,说道:「不必,她恢復的速度比预计至少快一倍,加大药量即可。」 银针止痛之效显着,楚灵犀因他的言语而振奋激动:「你的意思是…我的魂灵很快就能与柳芽上仙的躯体完全相融吗?」 安皓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的先祖是否有仙族与凡人的血统?」 楚灵犀如实以告:「我的祖辈几乎全都是纯粹的妖族血脉,仅是曾外祖母有妖、魔、仙、凡四界血统。」 柏诚已将她的背景彻查清楚:「你的真身为朱雀,那是仙族创世神鸟之一,按道理讲你应是生来便有仙气,只是精纯妖气更重,几乎将仙气完全掩盖。」 楚灵犀解释道:「朱雀族确实为仙界神族,可是十万年前因与当时的仙帝不合,已脱离仙籍入妖界,其后一直与妖界血脉相融,我的真身并非是纯粹的仙界神鸟朱雀,而是集妖仙两族血统的朱雀,难道灵躯相融与血统有关系吗?」 安皓白重新坐回案几配药,微微点头道:「柳芽上仙身有魔、仙、妖、凡四界血统,其中仙气最重,躯体如遇血脉相似的魂灵,融合速度会加快,而你亦是四界混血,真身又与昔日仙族神鸟朱雀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故而魂躯融合的速度远远快于预想。」 楚灵犀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大干一场:「那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能够完全恢復,重新开始修炼了吗?」 安皓白又泼冷水:「不要盲目乐观,魂灵与躯体相融速度过快,极容易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你昏厥与吐血的次数会进一步增多」 楚灵犀信心满满:「有四界第一鬼医安皓白压阵,我定然能够脱险重生。」 安皓白毒舌依旧:「如此情况我是首次见到,用药的分寸不大好掌握,换言之你是试验品,能否成功重生,三分药力,七分天意。」 「我是你试药的小白鼠吗?!」 楚灵犀不由怒髮冲冠,瞬间觉血脉紊乱、眼冒金星,差一点再次倒头晕厥,忙调整唿吸并竭力稳定心神,身体柔弱不争气,即便心中有万般不甘,也不得不向命运与「悬丝事精」低头:「罢了,做你的小白鼠至少死的概率会低一些。」 安皓自视甚高,原本对邪匪之气沖天的妖女战神心存偏见与厌弃,可是慢慢发现她能屈能伸的豪爽性格还算是好相处,便以剑走偏锋的毒舌神功安慰道:「凡间俗话讲的好,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依你的脾性,恐怕还有数万年的寿命。」 「借你吉言,来日方长!」 楚灵犀如今连撒泼骂街的力气都没有,不得不先吞下这口恶气,待日后再一一清算,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谋划:「数千年前虚谷村被毁之谜,是否已经解开?」 「仙界隔三差五就不怀好意地翻旧帐,话里话外皆暗指灾祸源头是先魔尊私放凶兽梼杌,完全是无稽之谈!」 柏诚心直口快,言至此处方才起疑:「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在梦中得知了虚谷村事件的真相,不仅可以让四界炸开锅,甚至能够直接促使仙界改朝换代,但是此事我必须与魔尊单独面谈。」 楚灵犀心中的小算盘啪啪作响,她在梦中仅想到秘闻与柳言蹊之死有关,醒后细细思量,意识到此事牵扯着四界大局,如果能够善加利用,便可助她在魔界站稳脚跟,尽早借魔族君棠之力营救兄长。 「魔尊正在与众臣商议要事,结束后才会前来」,柏诚着实难耐好奇之心:「虚谷村之祸恐怕连柳芽上仙自己都不清楚详情,你仅仅梦到她的儿时经歷,怎可能得知?」 楚灵犀稍稍透露秘密的冰山一角:「年幼的柳芽亲眼目睹了虚谷村灾难的全过程,可是这段记忆被幕后黑手施法术封存,她在前往华胥山途中因意外而回忆起了往事,可惜那时的她尚且年少,转眼便忘却,也未能发觉其中隐藏的惊天真相。」 柏诚愈发不解:「柳芽上仙是四界逆袭之王,仙术超凡绝伦,按道理讲她在生前应该有能力恢復记忆并查明虚谷村一事的前因后果,为何没有向四界公布呢?」 「因为真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她需要寻找确凿的证据!」 楚灵犀由此明白了在冥灵洞府巧遇林泽的原因,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件其实暗藏玄机,千年前虚谷村的灾难应是串联一切的主线,深思熟虑极其耗损心神,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煳,猝然间吐血晕厥。 35.贵圈真乱 楚灵犀未能来得及将虚谷村秘闻告知魔尊,又再次入梦,急得暴跳如雷,将庸医安皓白的祖宗十八代都痛骂了个遍,也未能彻底消气,又将矛头对准柳芽:「小姑奶奶,你不该叫四界逆袭女王,应改名为四界冤大头女王,错把仇人当恩人,到死都未报杀父之仇,求求你长点心吧!」 柳芽自是无法听到妖女战神的呕心吐血之言,怀满腔滚滚鸡血,于晚霞初现时行至华胥山脚下。 碧瑶华道:「听闻需三个时辰便可抵达华胥仙门,不如我们暂且在山下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 柳芽仰望高耸入云的仙山,不敢有片刻耽搁:「明日申时仙门便会关闭,我法术不济,还是连夜攀登更为稳妥。」 凌青云点头贊同:「宁可早不可晚,多吃一些白藁糖即可解睏乏。」 这时一个刻薄骄傲的女声响起:「安歌,你生来仙力浅弱,天资又不高,何必非得入仙门,当心丢了麒麟族的脸面。」 安歌素来温柔宽容,不喜争执,凡事皆以息事宁人为准则:「合鸾,我奉劝你不要在华胥山下惹是生非。」 合鸾身着绯红华贵衣衫,周身闪耀金色凤族图腾,髻上鎏金嵌血玉的凤舞九天髮簪极尽奢华,态度张狂跋扈,继续挑衅道:「就凭你也配说教我!」 嘉木在旁兴致勃勃地煽风点火:「吵来嚷去有何意思,不如干脆打一架,痛快分出胜负。」 柳芽对他的厌恶又增几分,魔头简直荒唐无底线,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撺掇女人打架。 北枳本就清冷的脸庞愈添沉郁,上前行礼道:「合鸾小姐,天色已晚,不如尽早赶路。」 合鸾故意将宽大的衣袖狠狠甩于其面:「小小鹓鶵也敢多嘴,麒麟族难道没有教过你礼仪规矩吗?」 安歌忍无可忍,本欲冲上前与之理论,却被北枳拦住。 合鸾愈加嚣张:「废物麒麟与低贱鹓鶵竟能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真是四界奇闻!」 柳芽怒瞪此狂傲之人,觉她与混世魔头一样可恶惹人厌,单以品行而论,二人堪称天造地设的绝配。 楚灵犀能够感知她的心中所想,翻着白眼道:「短命仙嘉木是你的官配,不要乱点鸳鸯谱,合鸾的意中人是仙帝嫡子澄晖,你们之间的关系应是复杂多角恋中的间接情敌,贵圈真乱。」 碧瑶华见合鸾走远,忙上前询问:「凤凰神族怎会对麒麟神族如此无礼,难道因为当今仙后是凤族吗?」 安歌忿忿难平:「合鸾一贯如此,仗着自己是仙后的侄女便为所欲为,只恨我生来体弱且仙力浅薄,无法教训这只恶凤凰,但也不能任由她轻视,我今日就要和她比试一番,看看先登上山巅!」 北枳劝阻无果,不得不匆匆叮嘱柳芽:「我必须陪伴安歌小姐,凡人攀爬华胥山甚为不易,你万不可浪费时间。」 安歌登几级石阶后发觉北枳不在身旁,蹙眉回身,眼波正与凌青云的双眸相遇。 凌青云因自卑而下意识闪避,片刻后方才鼓起勇气,微红着脸说道:「仙山路险,小姐莫要太心急,保重身体为上。」 安歌心中怒气莫名消散,心暖如春,嫣然而笑:「你也是,明日仙门见。」 观至此处,楚灵犀脑中莫名飘过戏文中的一句词——仅此一眼,终身恨误。 她空有一颗搞事业的心,奈何重生之路坎坷崎岖,看到腻歪的情感戏就来气,吐槽的语气如老学究一般:「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就知道情情爱爱!」 安歌与北枳均修炼过瞬行术,不消片刻便远去。 碧瑶华执意休息,柳芽便与凌青云一道前行,山路无法以猩兽肉速行,唯有靠体力攀爬。 凌青云未习瞬行术,不过他精通唿吸吐纳之道,身轻如燕,登山不甚费力。 华胥与寻常山峰不同,柳芽仅靠蛮力,登二十余阶便颇觉乏力疲惫,腿间似被绑沉重沙袋。 凌青云见她这般费力,便伸出手相助:「你拽着我一同走,会省力一些。」 柳芽摆了摆手,山路艰难,自己若是无缘修仙倒也罢了,总不能连累旁人提前耗光力气:「你不如先走,夜里还能休息一下,我缓速慢行,连夜赶路,应该也可以按时到达山顶。」 凌青云将自己所带的白藁糖分给她一大半,而后先行登山。 柳芽奋力登山,汗如雨下,衣衫濡湿,心中谨记北枳的嘱咐,不敢有丝毫懈怠,夜色渐深,乌云蔽月,头晕眼花间脚下路渐渐模煳,即将摔倒时幸有人在身后搀扶,她赶忙连声道谢。 「以你的速度,今夜无眠方才有希望登上山巅入仙门。」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不过楚灵犀揉了几番眼睛后才敢最终确信——眼前这位气质清冷的白衣少年俨然是玄武族林泽。 她本以为绿帽王林泽会在柳芽故事的后半段横空出世,谁知他竟赶在了魔尊之前出场,爱情真玄妙,全无先来后到之序。 36.龟速豆芽菜 嘉木吹着口哨慢悠悠地登山赏景,调侃道:「想不到孤高清傲的玄武族之光,会对豆芽菜一般的丫头感兴趣。」 林泽无意与他斗嘴,询问道:「你见到安歌了吗?」 嘉木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姿态:「安歌与合鸾斗气比赛登山,多半赢不了,快去安慰你的心肝儿好妹妹吧。」 林泽的瞬行术十分精湛,登山动作似如行云流水,比安歌与北枳几乎快一倍,柳芽满心羡慕。 嘉木利诱豆芽菜:「你若是同意做小爷的丫鬟,我可以考虑用仙术带你一程。」 柳芽乏累到无力争吵,连瞪眼的气势都弱了许多,她才不会轻信魔头的伪善心。 嘉木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你慢如乌龟爬,纵然能入仙门,也会有一个新的外号,龟速豆芽菜。」 柳芽不愿多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在魔头身上,视之如空气。 楚灵犀感觉「心肝儿好妹妹」这一说法甚为暧昧,像是暗指林泽与安歌关系不一般,她难耐好奇之心,怀着八卦之心追上去求证。 林泽在临近仙门处见到坐于仙石之上垂头丧气的安歌,当即疾步上前询问缘由。 安歌气鼓鼓地不愿言语,北枳行礼道:「林泽少爷,小姐方才扭伤了脚,在此稍事休息。」 华胥仙路意在考验道生,受伤后恢復的速度会减慢,林泽极为心疼,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言辞却犯了直男常见的致命错误:「既然不精瞬行之术,何必盲目与人斗气。」 安歌委屈愈深,强忍泪意,她为了不在仙山丢麒麟族的脸面,苦练瞬行术整整三个月,本与合鸾不相上下,若非那恶毒凤凰耍诈故意使绊子,她未必会输。 可惜无人愿意了解真相,只会嘲笑她不仅天分差而且无自知之明。 「我背你上山吧,好吗?」,林泽是神族少辈中天资最高之人,偏偏情商堪忧,虽然看出安歌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差,但猜不透其中缘由。 安歌收腿抱膝而坐,态度分外冷淡:「不劳你费心,我即便仙术不济,也能够凭藉自己的力量入仙门。」 林泽自袖中拿出一小包她最爱的芙蓉饴糖递上:「山中夜寒,吃完后快些入仙门,书禹大哥一定在担心你。」 安歌刚刚抬起的手復又放下,忿忿然将头扭到另一边,她感觉所有人都将她视为麒麟族废物,青梅竹马的林泽如此,哥哥书禹亦是如此。 林泽着实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不知是否该收回。 北枳解其心意,主动接过糖果:「谢谢林泽少爷,我陪伴小姐就好,您不妨先行。」 林泽无奈离去,犹记儿时,柔弱且爱笑的安歌总喜欢缠着他,可惜时光渐渐拉远了二人的距离。 面对钢铁傻直男,楚灵犀简直要被蠢哭,林泽仅开仙术窍,不开情爱窍,难怪情路千千劫,未来不仅会失去初恋安歌,还会因柳芽而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她十分想赠林泽一句良言——女人哄的好,绿帽戴的少。 日沉月悬,月隐日现,柳芽始终未停下脚步,时不时有人与她擦肩而过,留下或是轻蔑或是疑惑的目光。 巳时刚过,碧瑶华亦赶上她,一边擦汗一娇喘道:「休息一会儿吧,仙门应该不远了。」 柳芽疲惫到几乎虚脱,可还是咬牙支撑:「我仙力低微,登山比旁人慢许多,仅剩一个时辰,绝不能停下。」 嘉木如冤魂一般不肯消散,冷嘲热讽道:「豆芽菜,假如你死在山路上,万事皆休矣。」 柳芽仰头望仙门,眩晕间似觉远隔万里,斜靠巨石吞下一颗白藁糖,恨恨丢下一句:「我只求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你!」 嘉木嘲笑其幼稚:「傻豆芽菜,本公子命长着呢,再祸害你三生三世也足够。」 楚灵犀有感而发,剧透道:「真真是年少轻狂,你俩连一生一世的好日子都没有过上。」 烈日高悬,柳芽埋头一步步登攀,双腿由酸痛转为麻木,仿佛成为没有知觉的木偶,可是心中对仙界的嚮往之火始终不熄,耗尽心力仍不言弃。 她的精力终枯竭,重重倒于路旁,尖利石块从臂上神火伤痕处狠狠划过,剎时血涌,痛如钻心,好在因祸得福,疼痛使她勉强恢復神智,北枳送的手帕从怀中掉落,父亲的昆吾剑正现于眼前。 她还记得年幼时常常悟不出仙法玄机,曾懊恼发问:「爹爹,你会不会嫌弃我笨?」 爹爹的眼神中有满满的疼爱与宠溺:「你并不笨,修仙开悟自有机缘,不可强求。」 她缩在爹爹怀中问道:「怎样才能快些开悟呢,我想早早成为一位法力无边的小神仙。」 爹爹将她的玩具摆成一座小山的模样:「机缘勉强不得,无论修仙与否,人生都如一座山,缓缓积累方能成其高,急于求成只会使头重脚轻,不得长久。」 她迷茫地看着爹爹,不解其意。 爹爹将她扛上肩头,笑言:「不管是否开悟,你都是爹爹了不起的好女儿。」 爹爹说过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儿,在仙界赫赫有名的爹爹说过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儿,她怎能辜负此言。 嘉木终是不忍,居高临下伸出手。 柳芽艰难起身,紧攥手帕重重撞开魔头的手,她拒不接受恶人的施捨。 37.摔入仙门第一人 立于仙门后等待的北枳终于看到柳芽小小的身影,焦急鼓励道:「离申时还有两柱香的时间,千万不要放弃!」 柳芽望了望距离,两柱香的时间甚为勉强,双腿几乎已经软到没有力气,但就算是爬她也绝不能认输! 嘉木难得善心大发却惨遭拒绝,心中不免暗嘲豆芽菜不识抬举,抬眼见同父异母的兄长澄晖背手肃立于仙门之后,顿起挑衅之心,故意以瞬行术至其面前,可就是不肯迈出最后一步,一副大爷不稀罕得道成仙的嘚瑟模样。 澄晖目不斜视,以冷漠表达最深的鄙视。 碧瑶华紧随柳芽之后,疲乏气喘,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心知自己很有可能赶不及入仙门,情急之下高喊道:「嘉木公子,帮帮我好吗?」 柳芽拉起她的袖子用力向前拽:「魔头恶少根本靠不住,我们得凭藉自己的力量进入仙门!」 嘉木不禁连连摇头,以血气蛮力攀爬仙山已属不易,却还要拽上一个拖油瓶,不知是善良还是愚蠢。 楚灵犀坐于晃晃悠悠的树叉之上,毒舌点评道:「逆袭型的大女主几乎千篇一律,善良与愚蠢傻傻分不清楚。」 仅剩最后且最高的十级阶梯,柳芽边爬山边催促瘫坐于地的碧瑶华:「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好!」 嘉木仍在仙门外徘徊,豆芽菜艰难的步伐莫名牵动着他的心,线香即将燃尽时,他故意抬脚巧使绊子。 拼尽全力、五官扭曲的柳芽猝不及防间飞跃过最后两级石阶,狼狈狠摔入仙门,嘉木紧随其后,在仙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入。 柳芽的头重重撞于台阶之上,疼的龇牙咧嘴,瞬间眼冒金星,半晌方才回神,发现四周有数十双诧异的眼睛,她慌乱中完全忘记洁身咒,用袖子仓促蹭了蹭鼻血,在北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回身见碧瑶华被挡于仙门之外,正在痛哭哀求。 澄晖上前,仙姿翩翩,温润如玉:「凤族神火之伤,痛如噬心,所幸你不负此番辛苦,终入仙门。」 柳芽抬眼,不由一怔,情不自禁痴看眼前人——眉目如画,稜角如雕,仙气巍然,卓尔不群,清雅浅笑既远如崑崙山巅之雪,又暖胜数九寒冬之阳。 澄晖温柔轻抚她的胳膊,以仙力止血缓痛:「稍后去仙医院敷药,三日即可痊癒。」 柳芽呆呆点头,脑中全然空白,心中却有一只小鹿在没头没脑地乱撞。 见此一幕,嘉木挑眉冷哼——澄晖是心机深沉的伪善之人,绝不会平白无故施以恩惠,他今日之举定然别有用心,说不定是想得到关怀道生的贤名,也说不定有更深的算计。 蠢萌豆芽菜的心思全然写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她一见俊秀美男便化身为春心萌动的花痴,暮亭也好,澄晖也罢,无一例外。 嘉木的白眼翻上了天灵盖,楚灵犀从中闻出了嫉妒的酸醋味。 其实妖女战神也觉美男秀色可餐,不过对于澄晖这种类型的男人欣赏无力,他俨然是行走的仙界道德牌坊,每一根头髮丝上都戴着虚伪做作的假面。 澄晖去请统管华胥山的若水上仙,众道生等侯于殿外。 碧瑶华垂泪的模样凄悽惨惨戚戚,柳芽于心不忍:「她只差三级石阶便能入仙门,有没有机会通融一下?」 北枳道:「未入仙门便与修仙无缘,即便留在华胥山中也仅能做侍婢。」 合鸾鄙夷嘲讽:「仙门立于华胥山巅,本意是为摒除资质粗鄙之人,你原本也不够资格,全因运气好才摔入仙门。」 安歌最厌恶她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能入仙门者即有仙缘,一切皆是天意。」 合鸾笑意中透着森森阴毒之气:「有了这个人间的寒酸傻丫头,你便不会在道生中垫底,难怪会如此护着她。」 安歌愤然斥责道:「柳芽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不容你这般羞辱!」 气氛剎那间凝滞,众人皆是同款惊诧神情。 合鸾难以置信:「你既是柳上仙之女,仙力为何会如此之弱?」 柳芽惭愧不已:「我…我…失去先去仙气三年,近日方才恢復。」 身着白虎神族图腾华服的云峰细想方才之事,问道:「若非摔了一跤,你根本来不及入仙门,而这一摔全因嘉木兄,你们二人相识吗?」 楚灵犀熟络地与他打招唿,语气中有满满的讽刺:「草包公子,好久不见,何时能再战一场,让我瞧瞧你花式送人头的本事是否见长!」 云峰后来成为仙族大将军,奈何纨绔恶习难改,志大才疏,不可一世,屡屡沦为妖女战神的手下败将。 云峰所言将稀里煳涂的柳芽点醒,如果没有魔头那一绊,她应与碧瑶华同被挡于仙门之外,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故意所为?魔头到底是何用意? 不待她张口,懒散坐于石桌之上的嘉木便说道:「云峰兄不妨猜一猜,三次之内,我赌你猜不中。」 草包浪荡子云峰最是嗜赌,眉飞色舞道:「嘉木兄既有此提议,却之不恭,输家答应赢家的任何一个条件,如何?」 若水上仙的声音适时响起,柔中有刚,颇具威仪,刻意正话反说:「本仙对此赌局也有兴趣。」 诸道生即刻拱手肃立,柳芽不懂仙界礼仪,仓促模仿北枳的动作,而魔头嘉木仍旧是吊儿郎当的不羁之态。 若水上仙缓缓踱步,虽未着戎装,但女将风姿不减,不怒自威:「今年的道生与众不同,算是各路魔头霸王齐聚一堂,本仙很乐意与你们斗智斗勇,痛快较量一番!」 楚灵犀未与若水上仙亲自交过手,可是对此人极为敬佩,柳芽与林泽等仙界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均出自她的门下,只可惜巾帼如红颜,皆是薄命仙。 38.记忆片段 楚灵犀离开梦境,睁开双眼发现再次与魔尊相拥而眠,她无法习惯如此暧昧的亲密,不由得挣扎着向后缩。 魔尊君棠未像之前那般情浓不舍,起身披衣道:「听说你在柳芽的梦中发现了虚谷村被毁的真相。」 「没错,真相足以震惊四界…」 楚灵犀刚想随他一同下床,就被散落的玄色幔帐阻隔,瞬间茫然沉默。 魔尊君棠背向而立,语气既冷又硬:「当你以楚灵犀的身份讲话时,不要露出面容。」 楚灵犀小小的脑袋中有大大的问号:「为什么?」 魔尊君棠道:「你如今附身于柳芽的躯体,这会使我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楚灵犀此时方才明白,原来那日魔尊的冷淡是出于此原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满腔柔情仅赋予柳芽,其他女子休想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温存,堪称四界万古情痴之首。 魔尊君棠微微侧转脸,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讲!」 楚灵犀回神后说道:「私放凶兽梼杌,毁掉虚谷村并杀害柳言蹊上仙的真正兇手,是曾经的德辉上仙,也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仙帝。」 魔尊君棠难以置信:「这是你在柳芽的梦中亲眼所见吗?为何她从未向我提起过此事?」 楚灵犀道:「柳芽上仙有一段忘却的童年记忆,魔尊是否知晓?」 魔尊君棠凝重点头:「她记不起所有与虚谷村灾祸有关的事情,你因何而得知真相?」 楚灵犀详述缘由:「柳芽上仙在华胥山下的空空谷中被凤族神火所伤,那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往事片段,不过当时情况危急,加之她幼小单纯,并未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之处,转眼便再次忘记。」 魔尊君棠一贯谨慎且理智:「单凭闪现的记忆片段,就能够揭开虚谷村灾祸的全部真相吗?」 「仅靠片段确实无法还原全貌,可是足以认定仙帝就是真兇!」 楚灵犀开始细緻讲述梦中所见:「第一个片段之中,年幼的柳芽正趴在高高的树叉上和小鹰玩耍,正巧见到柳言蹊上仙与先魔尊破竹秘密会面,其实他们二人早前就已从种种异象中推测出凶兽梼杌摆脱了封印,为保四界安宁,柳上仙联合几位仙族好友设下临时结界用以困住凶兽,同时竭尽全力调查实情,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梼杌的身上仅有仙界封印的痕迹。」 魔尊君棠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万年前是仙魔二界之尊共同将凶兽梼杌封印,无数人曾皆亲眼见证。」 「魔尊莫要心急,待我将梦境所见完整告知,再提质疑也不迟。」 楚灵犀继续道:「第二个片段之中,柳芽正背着一个小箩筐在竹林中採好看的蘑菇,无意中撞见柳言蹊上仙与德辉上仙会面,那时的柳上仙已查明真相,原来一切都是德辉上仙的阴谋,他私放凶兽梼杌,并将此罪名推给先魔尊破竹,还传出魔界正在积极备战、妄图吞併三界的谣言,如此一来,身为仙族大将的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扩充军队,背后的真正目的并非是抵御外敌,而是尽揽兵权,以此逼迫当时的仙帝禅位于他。」 梼杌重现世间,于四界而言皆是灾难,仙界亦有众多将士死伤,用如此无底线的卑鄙手段弄权夺位,简直骇人听闻,魔尊君棠虽知现任仙帝乃不择手段的蛇蝎之辈,不过一时仍难以尽信。 「第三个片段中虚谷村灾祸已起,梼杌大肆残杀生灵,柳言蹊上仙凭藉一己之力无法抵抗,身受重伤,用仅存的仙力设下保护妻女的结界,而仙帝怀赶尽杀绝之心,杀害柳言蹊上仙后还不放过他的亲人,用凌波剑摧毁结界,千钧一髮之时,突现凤族神火抵挡剑锋,冰与火两系法术久久对峙,迸射出无数冰凌与火花,柳芽胸口的闪电状疤痕便是由此而来,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魔尊君棠追问道:「那道凤族神火从何而来?」 楚灵犀摇了摇头:「梦中看不真切,柳芽昏迷之后,记忆便中断,不过推测起来倒也不难,神火的力量十分强大,凤族中有此实力的神仙不超过五位,其中愿为柳言蹊上仙不顾一切的恐怕仅有一位。」 两人异口同声讲出一个名字——「若水上仙!」 世间千万事,无巧不成书,柳言蹊与若水曾是仙界公认的金童玉女,可是吃瓜群众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狗血结局。 传奇柳上仙转而与人间女子相知相恋,甚至不惜捨弃仙籍与神位,仅求同爱人白头偕老,据传此事使若水上仙肝肠寸断、备受打击,从此断情绝爱,埋头在沙场之上搞事业,终成为凤凰神族第一女将。 感情事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一笔煳涂帐,说不清是谁辜负谁,也说不清谁比谁更幸福,是是非非经过悠悠众口早已面目全非。 39.冥灵洞府的秘密 妖女战神的讲述中有诸多不合常理之处,魔尊君棠实难尽信:「梼杌身上不可能没有魔族封印的痕迹,你所讲的一切,或许并不是柳芽的真实记忆,而是她的幻想。」 楚灵犀笃定道:「我如今虽然法力尽失,但总能辨别出现实与幻象,我所说的全部属实,至于梼杌身上的疑点,答案就在冥灵洞府之中。」 魔尊君棠愈发不解:「虚谷村与冥灵洞府有何关联?」 「那什么…」此事三言两语难以尽述,楚灵犀用半撒娇的调调说道:「魔尊,人家能不能走一走,躺在床上太久,筋骨都快要瘫散了。」 「可以」熟悉的声线,陌生的语调,魔尊君棠仅在梦中见过柳芽的娇媚之态,而今所念成真,酥麻入骨,哪捨得拒绝她的请求。 楚灵犀起身踱步道:「冥灵洞府位于四界交汇之处,被称为『世间至险』,无论仙魔妖凡,皆极少踏足,我昔日闯入是因醉酒后与朋友斗气逞能,可是林泽进入洞府是何原因?」 魔尊君棠不由自主地痴望心上人,失神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清前半段,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身背对,对于她的停顿颇为不满:「你难道是在等本尊答疑解惑吗?」 楚灵犀振振有词:「当然不是,设问句可以增强戏剧效果,说书先生经常如此,我主要担心您听的闷。」 魔尊君棠不喜欢油腔滑调的风格,厉声道:「不要卖关子,也不要耍小聪明!」 「姑奶奶是有大智慧的妖女战神!」楚灵犀在心中狠狠反驳,出口却是怂怂的一句:「谨遵魔尊教诲。」 魔尊君棠不再多看她一眼,以命令的口吻道:「讲清楚虚谷村的灾祸,不许跑题!」 「虚谷村事件的真相,就隐藏于神秘的冥灵洞府之中,您心平气和听我慢慢道来。」 楚灵犀略显狗腿地为魔尊斟茶,当然自己也不忘喝一杯,如今她只能耍嘴皮子功夫,可不能亏待了嗓子:「林泽与我素无交情,自然不会将前往冥灵洞府的真实原因如实告知,不过聪慧如我,总能从细节处发现端倪…」 魔尊君棠重重放下茶杯,催促道:「把废话都去掉,直接讲重点!」 面对不懂语言艺术之人,楚灵犀一身幽默感全无用武之地,白眼几乎翻上了天灵盖,只得老老实实乏味陈述—— 「冥灵洞府之中的时间与空间完全错乱,哪怕站在原地不动,前一刻置身与妖界火焰山,后一刻就到了仙族九重殿,前望可见千年前战事中的万马奔腾,后望却是刚刚结束不久的人间帝王登基盛典,如同是神奇幻妙的巨大迷宫一般,在如此情形之下,正常的逻辑是寻找出口,而林泽却一心想要探寻源头,凭我的直觉,他是怀疑洞府中藏有阴谋。」 魔尊君棠的好奇心被勾起:「你们成功找到源头了吗?」 楚灵犀点头道:「我与林泽共破了十重幻境,终于确定洞府中心的深潭为源头,其中透着浓厚馥郁的仙气,这说明冥灵洞府是由仙界的一位或多位法力高强的神仙所创,林泽出身于仙界的玄武神族,说不定他当时就已经感知到了打造冥灵洞府者的身份。」 魔尊君棠苦思无解:「秘密设置冥灵洞府这一玄幻至险之地,到底是何居心?」 楚灵犀道:「当时林泽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他认为冥灵洞府中的幻境能够改变现实,我并不相信,还与他打赌,为验证真伪,我们就在洞府幻象中妖界镇南门前的万年曼兑圣木的树干上分别雕刻了两个图案,魔尊不妨猜一猜,谁是赌局的赢家?」 魔尊无奈扶额,重重拍案道:「你认为本尊有心情猜解谜题吗!?」 「林泽赌赢了,事后我专门去妖界的曼兑圣木树上核实过,确实有我亲手雕刻的图案,此外林泽在洞府幻境里封印了凶兽螣蛇,自此那条不安分的蛇果真在现实之中销声匿迹。」 楚灵犀撇了撇嘴,讲出结局,同时默默吐槽道:「没有幽默感的男人,如同没有孜然和辣椒的烤鸡,乏味至极,难怪柳芽当年怀着你的娃却还是嫁给了别人,吃一堑不长一智,迟早是光棍一条!」 魔尊君棠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陷入沉沉深思,自言自语道:「时间空与间扭曲,幻境能够改变现实,该不会…」 楚灵犀讲出心中猜想:「最为合理的解释是——冥灵洞府是德辉上仙所创,他利用幻境改变现实,只要将时间扭转回仙魔二尊共同封印梼杌的那一刻,就很容易做手脚,完全可以趁先魔尊封印之前私放凶兽,这也就解释了梼杌身上为何没有魔族封印的痕迹。」 魔尊所想正与她不谋而合,而且他知晓验证之法:「你继续入梦,我去查证此事。」 「千万不要轻易闯玄冥洞府,上次我与林泽顺利脱身不仅仅是凭实力,更是靠运气!」楚灵犀急急扯住魔尊的袖子,她可绝不能失去这个大靠山。 魔尊君棠猝然将她揽入怀中,在耳边亲昵低语道:「傻丫头,不用担心,我有更好的方法查明真相。」 楚灵犀何等机灵识时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魔尊智勇无双,是四界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魔尊君棠情难自禁,炽热的唇舌从她的耳垂一路滑至樱口,从小心翼翼到浓情热烈。 楚灵犀觉有一团烈火将她融为春水,陌生的瘫软与燥热感令她愈加不知所措,手与舌皆羞怯闪躲,但是她退一寸,魔尊便进一尺。 毫不意外地,她再次吐血昏厥。 40.神仙亲戚与魔鬼亲戚 楚灵犀恍恍惚惚再入梦境,咬牙痛骂道:「禽兽魔尊,如狼似虎,姑奶奶好不容易重生,说不定还得被你生生折腾死!」 若水上仙女将铁血气场逼人,华胥山道生的日子也不好过,战战兢兢聆听训话。 柳芽深垂的双眼察觉到上仙停在自己面前,不禁胆颤腿软。 若水上仙下令道:「抬起头来!」 柳芽不敢不从,战慄抬眼,正遇上仙深如寒潭的凛冽双眸,下意识又躲闪。 若水上仙清冷之音中似含深深轻蔑:「你是万年来摔入仙门的第一人,也是今年二十位道生中唯一在空空林中受伤的人,需有自知之明,你能入仙门并非是因实力,仅仅是凭运气,但若想飞升成仙,只有运气远远不够。」 柳芽惭愧点头,深觉无地自容。 若水上仙吹毛求疵,蹙眉怒斥道:「仙法粗浅倒也罢了,连话都不会讲吗!」 柳芽顿时抖如筛糠:「我…我…明白…谢…谢上仙教诲…」 若水上仙拂袖而去,似是对她失望至极。 楚灵犀的魂灵飘来晃去,精闢点评道:「爹爹欠下的风流债,报应却落在了女儿的身上,冤孽啊,冤孽!」 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沙场英雄一般不会小肚鸡肠,就算要为难也不应当众而为之,此举必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猜女人的心思难,猜上仙的心思亦难,猜女上仙的心思简直难上加难。 若水上仙肃然立于大殿前,犀利眼波横扫:「方才违背仙门规诫的道生,可有话要说?」 即便是神族子弟,也不敢在女将上仙的面前造次,云峰一改浪荡之态,规规矩矩道:「道生云峰未弃贪赌妄念,亵渎仙门圣地,请上仙责罚,今后绝不再犯。」 合鸾本不愿主动低头认错,可是见上仙锐目凌厉,不得不收敛骄傲之态:「道生合鸾未守谦恭之则,因争执而扰仙门清净,请上仙责罚,绝不再犯。」 安歌随之道:「道生安歌未弃是非狭隘之心,请上仙责罚,绝不再犯。」 嘉木与他人皆不同,嬉皮笑脸地行着不伦不类之礼:「嘉木自知为一块不堪雕的朽木,不敢劳上神费心,亦不配在华胥仙门久留。」 千万年来仅有人求入仙门,从未有人求出仙门,不过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循规蹈矩从来都不是混世魔头的风格。 若水上仙早已料到此事,面无波澜道:「你心中的小算盘我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多做几件惊世骇俗的恶事,尽早脱离仙门牢笼,继续逍遥快活,可是我绝不会成全你的美梦!」 嘉木不羁摇扇道:「仙门规诫有云,犯错不知悔改者应逐出华胥山,姨母存私心公然为我破例,传出去恐怕有碍声名。」 柳芽因这一声「姨母」而诧异,原来他们是亲戚。 她这时才注意到若水上仙的衣领与袖口之上绣有低调的凤族图腾,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仙人出自赫赫神族。 若水素来洒脱,从不在乎虚名:「多亏有你这位好外甥,我在仙界的脸面早已丢尽,何谈名声。」 嘉木自幼便开始领教姨母的千般厉害手段,假如长留华胥定会受苦遭难,又生一计:「仙门规诫前众生平等,姨母如此偏私于我,难免会使其他道生心怀不满,日后您将难以服众。」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若水上仙道:「道生倘若对此有异议,尽可畅所欲言。」 无人敢在此刻多言,恨不得连唿吸都屏住,庭中安静的连一枚针掉落都听得到。 柳芽有怒而不敢言,但心中不免失望,她没有想到统管华胥山的上仙会这般明目张胆地纵容魔头外甥。 楚灵犀轻哼一声:「小柳芽,仙界比凡间干净不了多少,你失望着失望着,可能就习惯了。」 若水上仙轻挥衣袖,二十只清灵鸟携书箱翩翩而来,道生以礼相接,唯有柳芽与嘉木不同。 柳芽初见此纯白仙鸟,甚为惊讶好奇,与清灵鸟大眼瞪小眼,直至鸟儿眼中现出鄙夷之色,她方才回神抬手接过书箱,不想此鸟却调皮得很,在豆芽菜的额前重重啄了一下,她生疼间差点将书箱掉落,更显狼狈。 嘉木懒得接书箱,满面不耐烦,用扇子向下指了指,清灵鸟便乖巧地将书箱放于他脚下。 柳芽心中忿忿难平,想不到仙界中的鸟儿也欺善怕恶。 若水上仙道:「三规九戒今日背熟,明朝早课我会亲自抽考,其后半年,由甄好次仙讲授《道法初经》,五日一小考,十日一大考,甲等为优,乙等合格,丙等乃差,所有考试成绩均会被记录,半年后由五位上仙共同评定道生是否有资格继续修行,资质粗陋者贬为仙侍。」 柳芽被吓得嘴巴都难合上,考试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些,更重要的是半年的时间着实太短,自己的浅薄仙术恐怕难有大长进,狗屎运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成仙希望极其渺茫。 若水上仙仿佛能够看穿豆芽菜的心思,行至她面前高声道:「修仙之路本就不易,若有畏难者,尽早离开仙门!」 嘉木当即向前跨一步:「读书考试在我眼中堪比催命鬼,恐怕未及成仙便会丧命!」 若水上仙淡然依旧:「尽管放心,姨母自会为你收尸。」 嘉木无计可施,命中注定难逃姨母辣手铁掌。 柳芽一头雾水,不知眼前这两人到底是神仙亲戚还是魔鬼亲戚。 41.仙界闺房 澄晖安排后续事宜,其言其行恭谨守礼又不失潇洒飘逸,君子之风温润如玉,光华内敛不彰不显:「在下灵仙澄晖,协理道生事务,方才触犯仙门规诫的四位道生至祖师殿领罚,其余道生请回寝房稍事休息,戌时需前往先贤殿,诸位可有何问题?」 柳芽不禁一怔——难道是恩人的儿子澄晖吗? 德辉上仙曾与她提起,长子名为澄晖。 云月相映辉,空水共澄鲜,多么美的名字,多么仙俊之人。 德辉上仙已贵为仙帝,澄晖应是仙界第一贵公子,却无半分骄矜之气,与混世魔头简直判若云泥。 同一个爹所生,品行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嘉木依旧不肯安分,无丝毫悔改之心,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而后与云峰勾肩搭背地开玩笑。 澄晖眸间怒火深藏:「屡教不改者,责罚加倍!」 嘉木不屑一顾:「小爷敢作敢当,尽管放马过来!」 混世魔头全然不顾长幼尊卑之礼,柳芽对他的厌恶愈增三分。 楚灵犀翻着白眼道:「傻丫头,澄晖与仙帝是一脉相承的衣冠禽兽,唯有嘉木出淤泥而不染,好在你并没有傻太久。」 北枳轻轻扯了扯豆芽菜的袖子:「安歌小姐昨日已安排好,我们三人同住一间寝室。」 柳芽自是欢喜,同时不免忧心:「安歌会不会受很重的责罚?」 北枳道:「安歌小姐出身于麒麟神族,加之今日初入仙门,不会受重罚,应该只是在祖师殿思过而已。」 仙侍引众位道生前往居所和光苑,走于古树茂竹环绕的玉石小径之上,柳芽对于仙界奇景充满好奇之心,兴致勃勃地四顾张望,依稀可见远处碧湖清幽、亭台参差。 怎料一心二用,乐极生悲,她差点被石子绊倒。 北枳眼疾手快扶住豆芽菜:「华胥山中景致万千,日后可慢慢欣赏,不必急于一时。」 走入寝室,柳芽诧异呆愣,她长于质朴的虚谷村,后在恶毒姨妈的家中备受苛待,从未见过如此华贵且不失意趣的闺房。 寝室正中摆有淡水绿岫巖玉圆桌,文房四宝齐齐整整,雕花楠木书架已半满,窗边摆有玲珑精巧的水晶梳妆檯,其上摆有数个鎏金珐瑯嵌七彩灵石的华贵首饰盒,配以人间菱花铜镜,颇为新奇别致,里间有三张流霞蝉翼纱轻笼的绣床,以金漆点翠琉璃屏风相隔,矜贵且不失温馨。 楚灵犀长于沙场,对姑娘家花花绿绿的摆件与饰物毫无兴趣,不过很是欣赏安歌与北枳的善良与仗义,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寡,足见此二人的善良赤诚。 北枳笑意浅浅:「寝室是按照安歌小姐的喜好布置,你若是有不习惯或不喜欢之处,可以随时增减物品。」 柳芽既欣喜又忐忑:「这里几乎与我幻想中的仙人居所一模一样,简直如同置身梦境,你与安歌小姐如此盛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北枳将银白道服递上:「我们既是同窗也是同寝,客气可就见外了,安歌小姐虽贵为神族,不过极为平易近人,她已视你为知己,日后定然多有关照。」 仙界布料轻软滑腻,远胜人间名贵锦缎,可惜尺寸并不适合柳芽,她在姨母家中受了整整三年苛待,身材矮小干瘦,并无十二岁少女该有的模样,着宽大道服的模样如小丑一般。 北枳看着她笨拙挽袖口的样子不禁笑笑,施仙法瞬间将衣裳变合身。 柳芽由衷羡慕并佩服:「如果我能学会此法术,纵然不做神仙,回人间当个裁缝也不错。」 北枳问道:「难道凡间有以仙术做衣服的裁缝吗?」 「好像没有,假如我修仙无望,那就回人间开个仙法裁缝铺,生意应该会不错。」 小小且轻飘飘的仙界书箱亦有玄机,其中有足足装十本厚重的书卷,柳芽不由得心中发憷。 北枳慧眼明心,猜到她心中所忧,鼓励道:「你刚恢復仙力不久,便能够克服重重困难入华胥仙门,此乃天意指引,你定然可以悟道升仙。」 柳芽将下巴搭在厚厚的书本之上,脑中再次浮现摔进仙门时的场景,心中疑窦丛生:「若是没有魔头嘉木那一绊,我将彻底与修仙无缘,难不成他真的有意帮我入仙门吗?另外若水上仙与我想像中的神仙完全不同,怎能如此破例袒护亲属?」 「神族子弟在仙界本就有特权,嘉木公子更是有仙帝做靠山,众仙自然会偏袒纵容」,北枳早已对仙界污糟事见怪不怪,她性情素来沉稳,可是对于众说纷纭的八卦难免存有探究真相之心,迟疑片刻后开口道:「那个…柳上仙生前是否与你提起过若水上仙?」 柳芽茫然摇头:「难道我爹爹和若水上仙是旧识吗?」 「何止是旧识,还是旧相好!」 楚灵犀的坐姿如山大王一般豪迈:「昔日柳上仙乃仙界八卦榜的大红人,而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未来将成为当之无愧的四界绯闻女王!」 42.风流债女儿偿 北枳开始讲述此段风流传奇:「柳上仙与若水上仙为同窗道生,三千年前他们二人曾合力率军击退魔界与妖界的进犯,是维护仙界太平盛世的赫赫功臣。」 「三…三千年前!我爹爹在仙界竟然待了如此之久吗?那…那他与若水上仙是好朋友吗?」 对于来自凡间的小小柳芽而言,百年已属遥不可及,数千年简直超乎想像。 北枳的表情有些微妙,斟词酌句片刻:「其实…不止是朋友这般简单,若水上仙的性情本就冷漠淡薄,后来愈加冷酷无情,据说是因为…因为情伤…」 得知仙界也有绯闻八卦,傻傻的柳芽好奇追问:「神仙也会受情伤吗?什么样的男人敢伤女上仙的心?」 「其实这个男人就是…是令尊…」 北枳深觉尴尬,可还是决定直言不讳,她认为柳芽有必要知晓内情:「据说若水上仙爱慕柳上仙千年,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上仙捨弃仙籍娶人间女子为妻,若水上仙饱受情伤而性情大变,当然流言中可能有虚构杜撰的成分,不过…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面对狗血泼天的离奇故事,柳芽诧异圆瞪双眼,手中书册掉落于地:「这怎么可能!我爹爹…若水上仙…他们…不可能吧…!」 北枳以法术帮她将书卷整理妥当,继续道:「听闻你将入华胥仙门的消息后,众仙纷纷猜测你会被若水上仙辣手铁掌狠狠摧残,方才那一通训斥很快就会传遍仙界,将来恐会有好事之人向你打听两位上仙的旧情,你应答时言语务必谨慎。」 楚灵犀懒洋洋地斜躺睡塌,毒舌吐槽道:「柳言蹊上仙果然不同凡响,带着巨大的谜团猝然撒手人寰,将风流债甩锅给女儿偿,堪称万古坑娃第一人。」 不过她隐隐感觉此事不大对头,以若水上仙的段位,根本不会将废柴一般的小柳芽放在眼中,纵容难忘情仇旧恨,也完全有机会不露痕迹地暗中为难,何必顶着流言蜚语的风浪公然刁难。 或许正如话本中所言,被情爱所困的人非傻即疯,神仙也不例外。 楚灵犀掐指一算,若水上仙已殒命四百余年,也不知临终前是否成功了却这笔爱恨情仇交织的烂帐,她翻着白眼道:「和魔尊一样都是死心眼,放着逍遥的快活日子不过,非得苦兮兮地在一棵树上吊死。」 忽而文艺灵光一现,楚灵犀出口成章——「多情自古空余恨,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转念一想,觉剽窃文绉绉的诗句似乎不大好,倒不如坦坦荡荡送大白话顺口熘——「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下时就放下」。 楚灵犀陷入深深的自我崇拜——「这胸襟,这境界,这立意,定能将一众自怨自艾的苦情文豪虐到连渣都不剩!」 柳芽久久未能从父亲的绯闻中缓过神来:「爹爹生前很少提起仙界的事,我从前仅知道他与德辉上仙是有同窗之谊的好友。」 北枳向来谨小慎微,善意提醒道:「德辉上仙已贵为仙帝,直唿其名讳乃大不敬。」 柳芽点了点头,将叮嘱铭记于心中:「仙帝宅心仁厚,当年若是没有他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在虚谷村灾祸中与父母一同丧命,其子澄晖灵仙亦是有德君子,为何偏偏嘉木与父兄大相迳庭,完全一副混帐魔头做派!」 「最好不要妄议帝君家事,在华胥山中应以安分守己为上上策。」 北枳长于麒麟神族,对于仙界贵族品行深有了解,心知仙帝与澄晖实乃一对虚伪寡情的父子,但不便直接道出真相。 楚灵犀脑中再次浮现神仙帅哥温柔关怀的一幕,嘴角下意识微微上扬,暂且忘却爹爹那难辨真伪的情爱纠葛:「澄晖灵仙为何会在华胥山,难道他是教导我们修仙的先生吗?」 北枳道:「澄晖灵仙即将升为太上真人,按照仙界规制需前来华胥山教导道生三个月。」 柳芽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澄晖灵仙真了不起,如此年轻就能够飞升为太上真人。」 北枳出身卑微、命运多舛,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内心成熟稳重,始终保持冷静且客观:「澄晖灵仙入仙门已有六十余年,升为太上真人并不算太快。」 柳芽尚未摆脱凡人之念,不敢相信世间有七十多岁的翩翩潇洒公子,圆圆的眼睛中装满了大大的惊奇。 「小花痴,见一个爱一个!」楚灵犀悠闲晃着二郎腿:「其实我与你是同道中人,四界美男,皆为所爱,女子就该有如大海一般的博爱胸怀。」 43.特立独行的妙手仁医 华胥山课业繁重,书箱中的各类书册摞起来足足有一尺多高,柳芽没有工夫在其他杂事中纠结太久,几乎被知识的小山压得喘不过气来:「半年内要将这些书全部都学完吗?」 北枳将书卷分门别类整理,取出厚厚的一本递给她:「你不必太有负担,今日将三规九戒背会便好。」 「这简直是三百规九百戒!明日全部都要考吗!?」 柳芽越翻书心越慌,仙门衣食住行样样皆有规矩,明早全部看完尚且不易,更何况是背诵。 楚灵犀对于迂腐规戒嗤之以鼻:「难怪神仙都拉着千篇一律的晦气死人脸,编造三规九戒的老神仙绝对是喜好抹煞天性的死变态!」 北枳宽慰道:「无需担心,稍后去仙医院多求一些醴木果便好。」 醴木仙果有增强记忆之效,乃应试必备神物,柳芽询问:「醴木果是珍奇仙果,仙医会轻易给道生吗?」 北枳道:「安歌小姐的兄长书禹真人便是华胥山仙医,他不仅医术超凡,而且为人和善,定然愿倾力相助。」 书禹是闻名四界的「妙手仁医」,也是楚灵犀的恩人与朋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不禁想起天杀的鬼医安皓白。 同样是医者,人品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她做出重大决定,离开梦境之后,必须找机会对「悬丝事精」歇斯底里怒吼一百遍——「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柳芽随北枳来到仙医院药圃园,穿过小小的月亮拱门,顿觉豁然开朗、目不暇接,如置身百草幻境,神树奇花数不胜数。 北枳指了指前方湖面上的仙人身影,以手势示意豆芽菜噤声,而后走入兰亭,静静地重煮荷叶露珠水,有条不紊地重整茶具。 书禹醉心于仙草神药,并未注意到两位小小的姑娘,仍以御水凌波术立于清潭碧波之上,施法将仙力融注于菡萏玉芝之中,氤氲灵气如秋雾朦胧轻笼。 柳芽大张惊讶的嘴巴,呆呆望着眼前的神仙人物——妙手仁医并无神族子弟的奢贵骄贵之气,衣饰质朴低调,愈显仙风道骨,澄净双眸不染世俗凡尘,举手投足如清风明月。 楚灵犀围着书禹绕来晃去,以调侃的口吻打招唿道:「酒鬼神医,有缘千里来相会,能够在梦中亲眼见证你的小鲜肉岁月,不胜荣幸!」 茶香裊裊,沁心润神,书禹回首见北枳,嘴角泛起会心笑意,手指轻转间三朵最为娇艷的芙蓉花翩然飞向亭中玉桌,他亦随花而至:「这位想必是柳上仙的女儿柳芽道生。」 见豆芽菜痴楞不语,北枳递上茶后便代为作答:「柳芽在空空林中被凤族神火所伤,劳烦真人诊治。」 书禹浅饮香茗,感应到柳芽的仙气浅弱,虽心有疑惑,但并未贸然多问,悉心诊脉后共开三副药方,不仅可治癒凤火之伤,而且能够增进灵力,对修仙大有裨益。 北枳为安歌伴读,自要将方才之事告知:「真人,凤族合鸾出言不逊,小姐因与其争辩而被罚入祖师殿思过。」 「日后若凤族合鸾继续无礼相欺,莫因担心受责罚而盲目隐忍,很多时候退一步换来的并非是海阔天空,而是变本加厉。」 书禹表面似刻板书呆子,性情却如脱缰野马,从不受仙界礼制束缚,我行我素,特立独行。 楚灵犀由衷竖起大拇指:「讲的妙,待我重新出山,定要与你痛饮畅聊,不醉不归!」 北枳颔首行礼:「我会向安歌小姐转达真人所言。」 「不仅仅是安歌,你也该如此,不要总是将委屈藏于心中。」 书禹以仙术配药,手边的乳瓷药杵与白石玲珑磨缓缓而动,淡然语调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缱绻。 北枳感激其善意关怀,行礼致谢,又道:「公子,入仙门后需背诵许多规诫与经书,不知能否多拿一些醴木仙果?」 书禹点头应允,而后对柳芽道:「每日早晚来太医院两次,会有仙侍为你换药,三日即可痊癒。」 楚灵犀素来不安分,在田田荷叶与旖旎芙蓉间蹦来跳去,同时嘴也未闲着:「仙界神族中唯有麒麟族极少参与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大女主果然有光环附体,不仅爱情桃花朵朵开,友情运势也旺气沖天,有白富美安歌与沉稳机敏的北枳保驾护航,未来修仙的日子想必顺风顺水。」 她忽而灵光一现,猝然飞至妙手仁医身旁:「林泽在煞魂谷寻找我的魂灵,是不是受你所託?」 楚灵犀转念深思,又觉可能性不太大,一来书禹与她算不上是交心换命的挚友,没有必要如此尽心费力,二来探寻殒命后的魂灵完全无需劳烦上仙林泽亲自出手。 她百思不得其解,嘆道:「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林泽上仙,你找寻我的魂灵究竟有何目的?」 44.巅峰与谷底的落差 楚灵犀渐渐脱离梦境,胸口的闪电形伤痕隐隐作痛,似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凝滞,无法贯通周身,沉重的眼皮无论如何都难以睁开,竭尽全力想要高喊,却仅能够发出低低的含煳呻吟。 安皓白以法术点燃四尊香炉,一边悬丝诊脉一边缓缓引导:「收心凝神,唿吸匀长,融贯静脉,积气沖关,炼养周天」,感受到她的脉象愈发紊乱,继续道:「欲速则不达,跟着我的节奏,先将精气汇聚于下丹田,经由会阴、尾闾、命门、大椎、玉枕、百会、上丹田、中丹田,最终重归下丹田。」 楚灵犀依他所言而行,运气三个小周天,疼痛感逐渐减轻,周身气血短暂沸腾,沿六阴六阳经脉冲贯心脉,最终汇聚于头顶百会穴,意识也随之清明,张开双目后惊喜问道:「我…我难道恢復功法了吗!?」 「魔尊为你渡了一百年灵力,我在尝试配合药物将灵力与躯体融合。」 安皓白收回银丝,轻指案几之上的药炉,那紫砂炉便听话地将熬制好的药汁倾倒入乌金碗中,他又道:「魔尊的灵力精纯,其中魔气甚重,你不一定能够融汇为己用。」 「我明显感觉灵力已与躯体和魂识相融,绝对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用移物术使那碗药旋转飞舞,而且保证一滴不洒!」 楚灵犀乃大名鼎鼎的妖界小天才,寻常咒术一看便会,高深法术一学即通,难免会傲慢自负。 但是残酷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乌金碗刚稳稳升起,就猝不及防地重重摔落于地,空空的碗中药汁一滴不剩。 楚灵犀恨不能仰天长啸——「女主光环都是柳芽的,我什么都没有!世道如此不公,老天爷你于心何忍!」 柏诚恰在此时而来,借妖女的窘态排解满腔怨气:「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堂堂妖女战神也有如此丢脸的时刻!」 本以为即将重登巅峰,怎料骤然跌落谷底,楚灵犀因落差而生怒火,双眸狠剜嘴贱人:「待姑奶奶东山再起,定会再次打的你满地找牙!」 柏诚的暴脾气也被点燃,回怼道:「如今你风光不再,连纵物术都不精,竟还敢大放厥词,小爷一根手指就能赢过你!」 楚灵犀打仗之余常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骂街的功夫出神入化:「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无耻鼠辈,战场上怂的像娘们儿,斗嘴时横的更像娘们儿!俗话说得好,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姑奶奶即便落难也是人中龙凤,而你是只是臭鱼烂虾小野狗!」 柏诚生于魔族世家,长于军营沙场,平素交往之人多为寡言铁汉,从未见过这般泼妇式的连珠炮言语勐攻,彻底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应对。 安皓白见状便解围道:「两位都是纯爷们儿,能动手何须动口,不如以一年为期,届时比武分胜负。」 楚灵犀重燃希望:「你的意思是…一年之后我的功法可以完全恢復吗?」 安皓白道:「如果魔尊愿再渡灵力相助,你修炼一年至少可抵三百年,不过必须先靠自己的力量控制魔尊的灵力,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融会贯通已有的灵力比重修法术要容易的多,楚灵犀豪情万丈、信心满满:「我与柳芽上仙都是註定要叱咤风云的人物,小宇宙一旦爆发,整个四界都得抖三抖!」 柏诚泼冷水讥讽道:「大话妖。」 楚灵犀破釜沉舟,放狠话、下战书:「一年后的今日,就是你的尊严埋葬之日!」 柏诚迎战:「谁怕谁,我绝不会再输给你!失败有再一再二…那个…再三…可是绝对没有再四!」 安皓白心知好友不会无事生非,便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柏诚的冤枉气不打一处来,苦着脸道:「最近四界不太平,魔尊不准乐天公主出宫游玩,公主因此而大闹脾气,偏偏我撞到了枪口上,方才在花园中被好一通为难」,他瞥着妖女战神恨恨道:「女人真麻烦,一个比一个麻烦!」 楚灵犀顺势毒舌贬损:「衷心祝愿你将来娶一个男人。」 安皓白阻止还欲开口的柏诚,说道:「魔尊吩咐,让你暂时不要再入梦,有要事需商议。」 楚灵犀清脆拍掌:「巧的很,我也正想与魔尊好好聊聊,本以为柳芽上仙的生平是一部桃花朵朵开的甜甜爱情话本,谁知其中竟有一个又一个悬疑大坑,坑的我脑子都不够用了,先给我来点好吃的,我得补补元气与智慧!」 45.神兽大乱斗 炙烤灵鹿肉不仅鲜香肥嫩,而且益气补血,楚灵犀吃得不亦乐乎,同时不忘打听八卦:「柳言蹊上仙与若水上仙之间到底有没有传言中的感情纠葛?」 柏诚对妖女方才所言耿耿于怀,没好气道:「你真当我是爱在背后嚼舌根的老娘们儿吗?」 「大老爷们儿别这么小气,吵架时的气话至于真往心里去吗!」 楚灵犀最大的特长就是能屈能伸,颜面于她而言等同于浮云,又道:「柳芽上仙在魔界应是风云传奇人物,你们肯定知道不少与她有关的秘事,给我透露点呗。」 「其实上一辈的爱恨情仇谁也讲不清楚,而且神仙们的情事少有干脆痛快的,都是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只知道柳芽上仙与若水上仙之间的感情很深,当年若水上仙在与凶兽穷奇的搏杀中殒命,柳芽上仙消沉了好久,当时魔尊整整陪了她半年,完全没有在朝中露面。」 楚灵犀发自肺腑地感慨道:「魔尊果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典范,如果柳芽上仙长命万万年,恐怕魔界早就因群龙无主而彻底没落。」 柏诚忠心护主:「休要胡言乱语,魔尊并非荒淫之人,只是…只是…情深义重!」 「都说魔界贤臣满朝,看来护短忠臣也不少!」楚灵犀酒足饭饱,脑中冒出新想法:「我试试召唤神兽,不如来赌一把,究竟是我的妖兽会现身,还是柳芽的仙兽会出现?」 安皓白冷淡依旧:「没兴趣。」 小赌怡情,柏诚起了兴致:「闲着也是闲着,玩玩消磨时间嘛,你押谁,我就跟着押,兄弟相信你!」 安皓白未扫他的兴:「押柳芽上仙的仙兽。」 「我押…」楚灵犀故意拖着长调卖关子:「我们的神兽都会出现。」 柏诚顿觉必输无疑:「你这属于耍赖吧!?」 楚灵犀用激将法:「愿赌不服输,可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 安皓白也发现入了坑,却毫无办法:「赌注是什么?」 楚灵犀轻转眼珠思索片刻:「我闷在屋里都快要长草了,如果你们输了,就得陪我去鱼龙镇玩。」 柏诚无法轻易点头:「魔尊很有可能不会同意。」 楚灵犀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不告诉魔尊就行了呗,日理万机的他又不一定会发现。」 安皓白亦觉有隐患:「你的性格张扬跋扈,如果闯祸怎么办?」 楚灵犀道:「我如今功法尽失,连移物术都无法顺利使用,自然要夹着尾巴做妖,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们俩可都算是四界有名号的人物,输钱掉肉都不能掉面儿,必须一言九鼎!」 安皓白开启怨妇模式:「是你非要赌,难道看不出来妖女战神在赌桌上吃的盐比咱们吃的米都多吗!」 柏诚埋怨道:「马后炮,刚刚你怎么不多劝我几句!」 「见证奇蹟的时候到了!」楚灵犀打断二人的兄弟反目大戏,闭目念咒施法。 二十余只神兽骤然出现,挤得屋中满满当当,楚灵犀正与一直麈鹿大眼瞪小眼,而柏诚与安皓白被九尾狐硕大的尾巴遮住了眼。 「我仅有五只神兽,其余的全都属于柳芽上仙,难不成她的志向是开仙兽园吗?」,楚灵犀瞧着身后的雪鹤分外眼熟:「这仙鹤仿佛是我在梦境种见到的那一只,主人是仙帝庶子嘉木。」 神兽的嗅觉与感知力异常灵敏,雪鹤与麈鹿发觉柳芽的气息不同以往,皆警惕后缩。 忽听尖利嘶鸣声响起,是妖兽夔牛与仙兽狻猊剑拔弩张地对峙,楚灵犀深知自己的神兽各个都是暴脾气,呵斥道:「小阿牛,不许轻举妄动!」 夔牛乃苍身无角且一足的兇勐巨兽,直直瞪着眼前这个语气熟悉但外表陌生的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听命。 柏诚难以理解这极具反差萌的名字:「小阿牛?那只夔牛的体格至少比我大五倍!」 「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那时候也就小猫一般大…」 楚灵犀话音未落,角落里的鸟儿们又不安分起来,妖界勐禽鴸鹰与仙界四翼战鸟嚣鸟互啄相斗,三足人面的瞿如鸟和比翼双飞的蛮蛮鸟也加入混战,她如今法力微薄,急急催促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想办法拦一拦!」 仙与妖两界的神兽大乱斗,任谁也无力阻拦,扑腾乱飞的鸟翅膀扬起了一屋子的灰,其余走兽也横冲直撞,柏诚吼道:「你是不是病傻了,还不快施法将所有神兽都收起来!」 楚灵犀勐拍脑门,暗恨在关键时刻缺心眼的自己。 46.林子大了,什么仙都有 楚灵犀急匆匆施咒召回神兽,情急之下分寸难以掌握,灵力损耗过度,吐血后再次昏厥,梦回华胥山。 临近申时,道生陆续集聚于先贤殿外。 安歌撅着嘴气鼓鼓地抱怨道:「都怪那只毒凤凰,害得我受罚思过!」 林泽从袖中取出一小包她最爱的糕点递上,叮嘱道:「远离合鸾,远离是非。」 安歌借他撒气:「你总是这一套迂腐说辞,合鸾三番两次故意招惹,我纵是脾气再好也难以容忍!」 林泽觉女孩子之间的矛盾堪称世间最为棘手之事,劝道:「消消气,有若水上仙在此,合鸾不敢再如以前那般张狂。」 安歌打开纸包后看到仅有两块芙蓉糕:「我如今又有了新朋友柳芽,以后所有的东西至少都要三份。」 她仿佛是永远都长不大的纯真孩子,林泽唇边不由泛起会心浅意:「我已打点好厨房的仙侍,做了一大盒子你爱吃的甜食点心,稍后就送去你的寝房。」 安歌心甜如蜜糖,表面却仍端着贵小姐的架子:「以后不必如此麻烦,哥哥会将我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 礼物不单单是礼物,而是满满的心意,不过林泽并未讲出口,他生性冷淡寡言,以为青梅竹马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楚灵犀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我的天吶,绿帽王你简直是钢铁直男癌晚期重症患者,拉着一张阶级斗争的严肃苦脸,羞答答地不把喜欢讲出口,姑娘不甩你甩谁?!」 北枳十分有眼色,不愿破坏郎情妾意的氛围,拉住豆芽菜道:「一会儿再过去,打扰他们说话多不好。」 柳芽懵懂不知情事:「大家一起聊天岂不是更热闹,而且那位玄武神族的公子还在山路上帮过我呢。」 北枳低声道:「那是林泽公子,与安歌小姐青梅竹马、情意深厚。」 凌青云恰听闻此言,不免黯然神伤且自惭形秽,初萌情愫被无情现实狠狠摧残。 暮亭摇扇悠然行于殿前,笑含十里桃花:「在下灵仙暮亭,与澄晖灵仙共同协理道生事务,今日由我为诸位道生讲解仙界先贤的功勋伟迹。」 众人行礼,唯柳芽呆立——她记得这明明就是那天与魔头嘉木一道在春风楼玩乐之人,可是灵仙怎会与魔头一同出入烟花之地呢,难不成只是样貌相似吗? 暮亭走于柳芽面前,笑意一如初见时那般风流出尘,委婉提醒道:「我并不重繁文缛节,可若是被其他仙人见到你失仪失态,难免会有非议。」 柳芽方才回神,赶忙俯身拱手行礼,抬眼便见嘉木意味深长的痞笑。 嘉木似有读心术,摇头晃脑地上前耳语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暮亭灵仙是否为与我同在勾栏瓦舍游乐之人。」 柳芽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你如果愿意讲,我勉强可以听。」 嘉木邪邪一笑:「你不妨猜猜,猜中有奖励。」 看来魔头是故意戏弄,柳芽忿忿然转身离去。 先贤殿乃供奉仙界歷代贤德英豪之圣地,道生入仙门的第一课便是瞻仰先烈,以正修仙之心,以强修仙之念。 大殿正中为「仙界十贤」的画像,柳芽一眼便看到了爹爹,回忆一幕幕浮现,轻握怀中沛沛皮毛挂饰,眼泪默然滑落,全然听不到暮亭灵仙所讲的先贤功绩。 犹记儿时岁月,爹爹读书练字,她就在旁边画爹爹,其实没有一幅画的好,不过爹爹却很喜欢,视为宝贝一般。 作为上仙的爹爹与作为她父亲的爹爹完全不同,一个是高不可攀的仙界十贤,另一个是疼爱女儿的寻常父亲,她更喜欢后一个爹爹。 楚灵犀倚靠于昆吾剑旁,有感而发:「虽然你的上仙爹爹陪伴你的时间不长,可却比我那没良心的渣爹强千百倍。」 北枳紧紧握住柳芽的手,一同仰望画像,无言却温暖有力。 柳芽幼年痛失父母,熬过姨母家中的苦难岁月,跌跌撞撞入华胥仙门,血泪史三天三夜难以言尽。 但是作为传奇大女主,能力可以差,志气绝不能输,她在心中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命在己手不在天,奋力而博,无论能否成仙,至少无怨无悔! 有关暮亭灵仙的消息,柳芽另闢蹊径,向好友打听。 北枳为她解惑:「暮亭灵仙是白虎神族之后,性情潇洒不羁,人称『风流公子』。」 安歌颇有兴致地补充:「据说女子只要与暮亭灵仙对望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深深痴迷、无法自拔。」 柳芽不好意思直接提及春风楼之事,故作玩笑道:「我第一次听说神仙有风流称号,难不成还会踏足风尘之地吗?」 安歌满面八卦红光:「有传言说暮亭灵仙常与魔头嘉木结伴,去凡间的秦楼楚馆游玩。」 柳芽不禁扶额,看来春风楼的人果然是他,林子大了,怎样不靠谱的神仙都会有。 她犹豫再三,终未讲出春风楼的所见所闻,毕竟安歌与北枳是长于仙界神族的尊贵小姐,很可能不愿与曾为青楼炼制丹药的她做朋友。 47.知恩图报的跟班豆芽菜 夜过三更,和光苑内静悄悄,唯柳芽独坐庭中,借着月光背三规九戒。 道生皆天赋异禀,而且入仙门前均已通习规戒与经书,无须仓促苦背硬记。 忽闻隐隐酒气,柳芽疑惑转头又见嘉木,那魔头以桀骜之态坐于雕廊石阶,潇洒轻晃手中酒壶。 仙界纨绔一心扑在违背规戒之上,不舍昼夜,她可不愿招惹,埋头继续背书。 豆芽菜虽样貌平平、倔强执拗,但真性情颇有趣味,若有朝一日被仙规戒律束缚手脚,恐怕会变成一个无聊透顶的仙界呆子,嘉木道:「看来你不仅仙术差,记性也不大好,深夜假用功,临时抱佛脚。」 柳芽满面鄙夷:「只知胡作非为的纨绔魔头还好意思取笑别人。」 嘉木剑眉轻挑:「这些杂七杂八的戒律我早已烂熟于心,你信吗?」 柳芽不屑轻哼:「我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绝不信你这张嘴,规戒里明明白白写着道生不得饮酒!」 嘉木畅快痛饮一口,问道:「敢问是哪一部戒律,第几条?」 「《初真戒》…第…第…第八条…」 柳芽虽服用醴木仙果,可是仍难迅速背熟繁杂戒律。 嘉木嘲笑摇头:「傻豆芽菜,应是第六条。」 柳芽忙重翻戒律,惊讶发现果真是第六条,心中暗想魔头定是走邪运。 嘉木得意显摆道:「第八条是口无恶言,内外中直,不犯言过。」 柳芽不敢相信,都说事不过三,运气总不会连着好三次,于是质问道:「《行思戒》第五条是什么?」 嘉木态度不羁依旧,背诵却一字不差:「戒勿喜,邪喜与怒同。」 柳芽不死心,锲而不捨继续追问:「第十五条呢?」 嘉木重重放下酒壶,反问道:「大半夜啰啰嗦嗦考戒律,难不成你被若水上仙附体了吗?」 魔头简直是谜一般的纨绔子弟,柳芽难以置信:「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会背三规九戒的人!」 嘉木好奇发问:「在你眼中,本公子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柳芽毫不客气地如实道:「一门心思违背戒律的混世魔头!」 嘉木復又畅饮,抬袖随意拭去唇边酒渍,全然一副不修边幅的浪荡子模样:「傻豆芽菜,若是不懂戒律怎能更好地违背戒律。」 为了犯戒律而背戒律,柳芽着实难以理解魔头惊世骇俗的疯癫逻辑,收整东西准备另寻安静的背书处,珍爱生命,远离疯魔。 嘉木以酒壶按住书卷:「本公子掐指算了算,明日若水上仙第一个考的必定是你。」 柳芽费力抽出被压的书本,兇巴巴地说道:「我要换一个没有魔头打扰的清净地方!」 嘉木故作失望心碎状:「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没有良心的豆芽菜,我救你出火海、助你入仙门,却换不回丝毫报答。」 她着实难辨魔头之言的真伪:「你在仙门前的恶作剧真的是想要帮我吗?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嘉木故意卖关子:「不妨猜一猜,猜中有奖励。」 柳芽嗔恼间夺过他手中酒壶:「我没有工夫陪你玩,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难不成就想在仙山继续捉弄我吗?」 嘉木点头赞许:「豆芽菜你聪明了一点点,不过我帮你不仅仅是为了戏弄取乐。」 柳芽回想片刻,有了些许头绪:「难道还是想与我做交易吗?我有什么能与你交易的呢?」 嘉木起身潇然踱步:「道生除了修习仙术道法之外,还需要做许多杂事,必如清扫、帮厨、照料仙兽等等,本公子这双金贵的手可受不得丝毫委屈,不如你帮我做杂活琐事,我保你顺利成仙。」 柳芽无法轻信魔头之言:「大话精,你一心只想离开仙门,如何能助我成仙?」 嘉木猝然靠近,霸道紧盯她的双眸:「昔日我说能够助你入仙门,你并不相信,但结果如何?」 柳芽满目厌弃地推开魔头,不过念及他确实两次出手相助,便说道:「我确实欠你人情,会帮忙做杂事还人情,至于我能否成仙,不需你费心。」 嘉木如奖励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头顶:「这才是知恩图报的好豆芽菜。」 柳芽重重打开他的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个…之前春风楼的事,你可不可以保密?」 嘉木眯眼思量片刻,心中大致已猜到答案,却偏要故意逗她:「春风楼偶遇颇有趣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不说出来为大家添一些乐子。」 柳芽忧心失去道生资格与好朋友:「在仙山提起风尘之地…总归是…不大好…」 嘉木心生一计,唇边坏笑又起,顺势便提要求:「保密也可以,条件是你以后都要乖乖听从本公子的吩咐,做我的小跟班。」 柳芽不免迟疑,猜不透魔头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嘉木甩袖故做离去状:「不同意就算了,我现在就去找澄晖真人好好聊聊凡间见闻。」 柳家匆匆紧拽他的衣袖,迫不得已答应条件。 楚灵犀闻着嘉木酒壶中的佳酿香气,俨然是人间竹叶青,留着口水道:「呆子豆芽菜,你被魔头套路了!」 48.仙界也要打手板 柳芽依靠笨办法死记硬背三规九戒,整夜未合眼。 楚灵犀连睡三个囫囵觉,朦朦胧胧间几乎记住了全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以龟速记忆的豆芽菜。 北枳晨起见豆芽菜蜡黄面色中泛着灰白,不免担心:「你今晚一定要早些睡,辛苦赶路再加熬夜背书,身体怎能受得了。」 柳芽心有不安,屡屡翻书加深记忆:「都说华胥仙气馥郁,山中居一日,凡寿增十年,熬夜也无妨,只是那些戒律我还没有背熟,恐怕会被若水上仙责骂。」 安歌坐于梳妆檯前,在两支流苏珠钗之间犹豫不决:「三规九戒确实不大可能在一夜之间背完,你诚心至此,若水上仙就算想要故意为难,也没有理由惩罚过重,至多就是打手板而已。」 柳芽本以为戒尺是凡间之物,惊讶道:「仙界也会打手板吗?」 北枳一边帮安歌梳妆一边说道:「戒尺是华胥惩戒道生的手段之一,据说若水上仙心冷手辣,被她的仙尺责打过后至少会红肿疼痛两日,不过无需太担心,上仙未必会抽考你。」 柳芽的心哪里静得下来,继续重温戒律,去上早课的路上都手不释卷。 在习经堂门口,深深垂头的她撞上一个胸膛,赶忙连声道歉,抬头便见冠镶白虎银饰的云峰。 云峰贵傲之气逼人,满面嫌弃地抬手轻掸衣衫:「看来你不仅仅是仙术差,眼神也不济。」 北枳上前行礼道:「云峰公子,多有得罪。」 云峰趾高气昂地轻抚腰间玉带:「柳言蹊上仙生前雄傲仙界,连神族都不放在眼中,谁能料到竟会有个废柴般的女儿。」 柳芽不甘无端受辱,本想理论几句,却被北枳拦下,稍稍冷静后想起戒律中要求宽厚容人,只得忍气不语。 楚灵犀吐槽道:「傻豆芽菜,所谓三规九戒,不过是仙界的虚伪面具,一把火烧光方才解恨!」 北枳在柳芽耳边低语道:「柳上仙昔日与白虎神族的关系不大融洽,云峰对你横加刁难,可能与这段旧怨有关。」 安歌怒瞪无理之人,善意劝解道:「云峰比合鸾还要歹毒傲慢,不要多理会他。」 辰时已至,众道生端坐习经堂读书,唯嘉木姗姗来迟,未穿银白道服,而是着一袭张扬惹眼的猩红衣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就趴在书桌上会周公。 若水上仙悠然穿梭于案几之间,最终停在抱头默背戒律的柳芽面前,戒尺重重落于桌上,下令道:「背《祖师戒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魔头嘉木简直是乌鸦嘴,第一个被考的果然是她。 柳芽抖抖索索地站起来,声音忍不住颤抖:「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不得阴贼潜谋,害物利己;不得杀生…」,四周笑声渐起,她越来越心虚,后知后觉才醒悟自己背的其实是《初真戒》,赶忙改口道:「不对不对,背错了…那个《祖师戒经》是…是…什么来着…」 她头脑中一片空白,感觉快要被若水上仙的强大气场吞没,战慄如筛糠。 若水上仙双眸凛然,蹙眉怒呵:「伸出手!」 柳芽左手挨了三板子,紧咬牙关强忍,不敢发出一丝呻吟,若无仙气护体,恐怕手已尽废。 若水上仙面冷胜霜:「假如下次还背不出,责罚重十倍!」 柳芽既胆颤又羞愧,四周鄙视的笑声似乎皆在嘲讽她是神仙爹爹的废柴女儿。 若水上仙又点了几位道生背诵戒律,皆顺畅如行云流水。 柳芽的头越埋越深,直面自己是废柴这一现实简直比挨板子还要痛苦万倍。 若水上仙用法术将戒尺收于袖中,转身欲离开。 嘉木以大无畏之态主动求虐:「姨母,您为何不考我?」 若水上仙眸如沉沉深潭,淡然无波澜:「你定然会说三规九戒一字不会,何必浪费时间。」 嘉木贱兮兮地问道:「我无需挨罚吗?」 若水洒脱甩袖:「罚你也无用,何必白费力气。」 嘉木锲而不捨地讨罚:「我不穿道服也没关系吗?」 若水上仙自有妙招应对:「你的衣着如凡间姑娘出嫁一般喜庆,大家瞧着很是欢喜,何必处罚。」 众道生暗暗嬉笑且窃窃私语,领悟何谓上仙境界的绝妙讽刺。 若水上仙慈爱地轻抚嘉木头顶,言辞却如晚娘般犀利:「我知道你没有兴趣听讲经,尽管趴在书桌上睡觉便好,昨日帮你偷酒的那位仙侍已被赶出华胥山,你可以使出十八般手段花样作妖,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 嘉木满心忿然地看着辣手姨母离去,却又无可奈何,只闻讥笑之音愈重,他怒髮冲冠狠拍案几,险些将仙檀木书桌拍断,周遭即刻恢復安静。 49.艰难搞事业 楚灵犀缓缓甦醒,脱离梦境,再不敢造作,老老实实喝药并休息,以免正事还没谈,又沦陷入柳芽那无休无止的琐碎梦境之中。 魔尊君棠前来陪她用饭,缱绻双眸温柔似春风柔波:「你最爱吃的烤儵鱼配荇菜汤。」 楚灵犀本就不爱吃青菜,对于荇菜这类味道诡异的水草更是排斥:「多谢魔尊,不过我有烤鱼就足够了。」 魔尊君棠倏尔深情吟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楚灵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诗词她在凡间话本中听过,堪称撩妹名句,想不到魔尊会用如此俗套的手段,对诗不是她的专长,唯有尬笑吹捧:「您简直如文曲星下凡,文采盖世绝伦,在下甘拜下风!」 魔尊君棠贴心为她夹菜:「不记得了吗,这首是你父母的定情诗,故而你很喜欢荇菜,另外你还爱吃青葵。」 「我还没有梦到柳上仙的饮食喜好…」 楚灵犀与这副爱吃素的躯体实难相处,强颜欢笑尝了两口,编造藉口道:「那什么…可能是重生后口味变了,不大爱吃素菜。」 魔尊君棠的脸说变就变,面冷胜霜:「你要剔除所有楚灵犀的喜好,从里到外变得与柳芽一模一样。」 楚灵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在下入梦时间尚短,目前很难变得与柳芽上仙一模一样,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与仙界和妖界的战事,在下斗胆毛遂自荐,愿做魔尊麾下谋士。」 魔尊君棠扶额闭目,不见爱人的面容方可保持绝对冷静:「你身体尚且孱弱,根本无法参战。」 楚灵犀自有充分理由:「安鬼医诊断,我的恢復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很多,而且不是在下自夸,若仙界与妖界果真联手,四界之中唯有我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瓦解联盟…」 魔尊君棠抬眼正与她的双目相遇,心波再次起伏难平,当即厉声打断:「转过去再讲话!」 楚灵犀拿起一串烤鱼无奈转身,悄声嘀咕道:「毛病真多,下次我干脆准备块面纱算了。」 魔尊眸光骤然凛冽:「在你眼中,本尊有什么毛病?」 楚灵犀油滑的脑子飞速运转,虚情假意道:「魔尊不仅智慧无双,而且痴情深深,能与您相遇相知相许,是小女子此生最大的幸事,但古话常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宁愿您忧思少一些,爱得浅一些,比起关心我,您更应该多保重自己。」 她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自我崇拜——「没有姑奶奶扭转不了的局面,无论战场情场皆可叱咤风云,只要给我一个舞台,我便能还四界一个奇蹟!」 魔尊呆呆无言,痴望她的背影,柳芽生前从未对他讲过甜言蜜语,此刻所见所闻若梦似幻。 儵鱼乃三尾、六足、四头的神鱼,食之据说可解忧,楚灵犀从不相信此类无稽传言,平素十分嫌弃这头头脚脚太多的累赘鱼,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口更合适,干脆动手将肉少的部分都扯掉,侧身都丢到桌上,迟迟等不到回应,不得不悄悄瞟着魔尊问道:「您怎么不讲话呢?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魔尊君棠转指施法,爱人随即轻浮速移,稳稳落于他怀中。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过于突然,楚灵犀愣神片刻,眼疾手快地用烤鱼挡住魔尊近在咫尺的唇:「您冷静,千万要冷静!这一吻下去我还得入梦,咱们先谈谈正经事行不行?」 她空怀着一颗大搞事业的心,偏偏遇上满脑子情爱与**的魔尊,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讲!」魔尊君棠当即变脸,松手后还推了她一把:「下去!」 「翻脸比翻书都快,简直人格分裂,不对,是魔格分裂!」 桃夭心中暗暗吐槽一句,而后转过脸条理清晰地讲道:「在下乃妖族楚州公主,对于妖界诸国的底细了如指掌,又镇守边界多年,始终与仙界对峙,手中掌握有不少神仙的黑料,加之擅长兵行诡道,轻而易举便可挑拨离间,瓦解仙妖阵营,我已有初步计划,烦请魔尊指点。」 50.旷世狗血畸恋 楚灵犀指点江山、纵横谋划,既有自信感爆棚的霸道风姿,又有睥睨群雄的傲骄之气,纵然肉身已改,但神态俨然就是威名赫赫的妖女战神。 「妖族分裂甚久,诸国各自为政,倘若果真与仙界结盟,必是武力最强的楚州、厉州与熊州三国牵头——楚州居妖界西南边陲,昔日以五虎将称霸妖族,不过英雄早已迟暮,年轻将领甚为匮乏,除了我与兄长之外,领兵最多者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楚一鸣,他的能力想必魔尊有所耳闻,好大喜功,德不配位,三年不鸣,一鸣丢人,大小战役,屡战屡败,偏偏我那良心狗肺的父亲就宠爱这个一无是处的宝贝儿子,一旦开战,定会派他打头阵,于魔界大军而言,简直是蠢渣对手主动送人头!」 讲到激动之处,妖女战神大袖一挥,潇洒转身,与魔尊四目相对,本意是期待喝彩,片刻后见眼前那双眸子渐渐转冷,方才忆起魔尊痴情死心眼的臭毛病 她不得不扭头继续道:「再来讲一讲占据妖界北境的熊州,先国主在世时栽培并提拔了不少年轻勐将,可惜新国主性格软弱,更为倚重外戚与老将,导致朝中新老两代将领争权不休,假如战事真起,应是老将统领,新将冲锋,只要想办法激化内部矛盾,便可促使其在内乱中自我消耗。」 魔尊由衷点头认可,低低嗯了一声。 楚灵犀因他的冷淡态度而暗暗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讲下去:「厉州地处妖界西北,国主近千年来励精图治、秣马厉兵、网罗英才,战力堪称妖族最强,两百年前在与仙界凤族的战役中大获全胜,风光无限,实乃此战中的最大对手,不过我无意中得知了厉国主的一个惊天大黑料,魔尊有兴趣猜一猜吗?」 魔尊君棠的声音寒如三冬:「你认为本尊有兴致与你废话吗?」 楚灵犀撇了撇嘴,悄悄发泄不满,而后语出惊人:「厉国主不喜欢女子,三宫六院全都是摆设。」 魔尊君棠当即蹙眉质疑:「怎么可能,厉国主明明有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另外厉王妃是楚州三公主,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楚灵犀背向而坐,喝了口茶润嗓子:「那其实是他的侄子与侄女,仅为掩人耳目罢了,妖界与魔界的民风开放,喜好男风本不算大事,不过身为国主难免会遭人非议,故而才对外隐瞒;至于厉王妃楚盈盈,她与厉国主的婚事纯粹是政治联姻,与情爱无关。」 魔尊君棠不解她的用意:「即便你所讲的是实情又能如何,难道以此威胁厉州退兵吗,魔界不会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没有劲爆,只有更劲爆,楚灵犀的重点才刚刚开始—— 「厉国主背后的故事比狗血更狗血,他曾经在与凤族的战役中俘虏了凤侯最疼爱的外甥余桃,而余桃偏巧也好龙阳,似乎是老天爷的重口味玩笑一般,敌对的两人竟似天雷勾地火,迅速打的火热,具体细节省略一万字,迂腐刻板的仙界向来视断袖之癖为丑闻,余桃情难自禁,仍旧私下与厉国主秘密交往,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风言风语渐起,凤侯得知后勃然大怒,辣手压制传闻并强迫余桃娶妻,余桃迫于家族与舆论压力最终屈服,一段旷世畸恋戛然而终,凤族与厉州因此而结下了无法化解的仇怨,后来虽没有再次发生大战,可是小摩擦不断,即使厉国主为大业与仙界结盟,也不会轻易放下和凤族之间的宿怨,魔界可将此作为撬板,将厉州与凤族的矛盾扩大化,若是计谋得当,完全可以彻底瓦解妖族与仙族的联盟。」 话本故事也不敢编造如此离奇的情节,魔尊君棠将信将疑:「你是从何渠道打听到了这些小道消息,确定真实吗?」 「我在三教九流都有朋友,打听些黑料易如反掌,但凡有半字虚构想,就算我妖女战神在道上白混了!」 楚灵犀拍着胸脯保证,而后顺势软声软语提条件:「看在小女子对魔界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魔尊可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魔尊君棠惜字如金:「讲。」 楚灵犀稍稍清了清嗓子,刻意嗲声嗲气道:「攻陷楚州之后,可不可以把我哥哥从牢狱中救出来?」 魔尊君棠对此并不乐观:「你兄长楚云昊被关押于楚州天牢一年有余,音讯全无,你父亲既然忍心亲手杀了你,也有可能连他也一併除掉。」 楚灵犀确信兄长无恙:「楚州以武立国,千万年来始终保持一个传统,那就是国主与储君必须对战族中凶兽裂天兕,以鲜血与灵力将其封印,如果国主或储君殒命,对应封印将自行解除,我的那位渣爹确实有意让楚一鸣取代我哥哥成为新任储君,可是不成器的楚一鸣完全没有镇压凶兽的能力,假如我哥哥殒命,裂天兕极有可能会冲破仅剩的一道封印,重新现世危害楚州,以现有的兵力根本无力镇压,所以我哥哥必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51.多愁多病的身,多灾多难的命 魔尊君棠并未给以确定答覆:「你所讲的情况有待核实,只要你无欺无瞒且对战事有贡献,本尊定不会亏待。」 楚灵犀未再多言,相信以魔尊的英明,必然会同意她加入战局,接下来还得继续扮柳芽讨欢心,尝着烤鱼有些冷,便殷勤道:「多谢您先前慷慨馈赠小女子一百年灵力,为报答恩情,我小施纵火术,为您热鱼热汤。」 猝然一阵火光起,烈焰直冲上屋顶,幸亏魔尊及时施法压制,才没有引发灾祸,楚灵犀没有料到自己连区区纵火术都掌握不好分寸,慌乱羞愧间真气逆行,吐血昏厥。 梦境之中华胥山的仙课正式开始。 一位面目和蔼、白胡仙风的老伯走入习经堂,端端正正摆好笔墨纸砚。 柳芽疑惑不已,求教好友:「那位就是甄好次仙吗,原来神仙也会变老啊。」 北枳为她解惑:「甄次仙的修仙之路甚为波折,年少时未能入仙门,但其心坚如磐石,留于华胥山做仙侍五十年,自我修习道经与仙术,至诚之心感动大罗神,终飞升为仙,其实法术完全可以返老还童,不过甄次仙始终未改容貌。」 柳芽这才知晓原来只要心诚志坚,纵是仙侍终也能成为真正的神仙,早课中被百般摧残的信心又渐渐復甦。 安歌补充道:「甄次仙被称为『老好人』,从不会为难道生,更不会责罚学生。」 可惜柳芽刚刚松了一口气,眨眼间再次受重创。 甄好次仙抚须晃首,以自我陶醉之态悠悠讲解《道法初经》,柳芽埋头苦记,余光却见其余道生皆气定神闲端坐,以纵物术执笔偶写几句而已。 她儿时的纵物术水平不低,用法术控笔画出的小乌龟很是可爱灵动,可惜没怎么好好练过写字,而今已退步到连乌龟都画不好的地步了。 嘉木在絮絮叨叨的经文声中难以安睡,焦躁无聊间见豆芽菜奋笔疾书,唇角坏笑又起,小施法术,紫毫湖笔便飞到她的书桌之上,以潇洒行书写下四个大字——「笨豆芽菜」。 柳芽转头草草瞪了他一眼,不敢过多分心,生怕漏听一个字。 嘉木继续戏弄书呆子,摘下腰间玉佩,指挥其撞向豆芽菜的后脑。 柳芽猝不及防间受此一击,生疼呻吟,剎那间所有目光齐齐聚。 她仓促起身致歉,手忙脚乱中差一点打翻砚台。 甄好次仙和善地关心道:「身体可有不适?」 柳芽不便讲出罪魁祸首是嘉木,担心惹怒魔头会泄露春风楼之事,不得不吃哑巴亏,尴尬摇头。 甄好次仙许久未见如她这般生涩淳朴的道生:「你的名字是柳芽吧,对于我方才所讲,有何感悟?」 柳芽一怔,低头匆匆乱翻笔记,其实记下尚且来不及,哪里来得及感悟,柳芽脑中空空,迟疑半晌后方才开口道:「好…好…深奥…」 言难成句,她羞愧万分,满面通红,恨不遁地钻入地缝。 甄好次仙并未责备,和蔼而笑:「坐下吧,若有不懂之处,课后尽可以提问。」 四周嘲笑的目光给了柳芽无形的心理压力,她心慌意乱,完全找不到甄次仙讲至何处。 「致虚极,守静笃…」这句话究竟在哪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一行,人家又讲到了「不知常,妄作凶」…… 听两个时辰讲经,比在青恆山中採药三日还要更累,柳芽被知识的力量压垮,昏昏沉沉的头重重抵在凌乱的笔记之上。 澄晖走入堂中,以法术纵二十张仙笺落于每张书桌之上,袖手潇然道:「按照仙门规制,从明日起道生需与仙侍一同完成诸项杂事,每两位道生为一组,按此安排执行。」 柳芽痴望澄晖风姿,眼睛都捨不得眨,察觉到他的眼神亦为她停留片刻,心中喜不自胜,轻咬下唇娇笑。 楚灵犀在旁无奈道:「小姑奶奶,这种时候还有兴致犯花痴,多吃点藕补补心眼吧!」 嘉木幸灾乐祸之声响起:「豆芽菜,你今日的妆容很是特别,非常适合你。」 柳芽茫然不解何意,扭头在安歌递上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额头上竟有一大团不小心沾上的墨渍。 柳芽算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掩面恨恨跺脚,用洁身咒清除污渍。 瞟见嘉木大摇大摆离开,安歌双目满是对豆芽菜的同情:「你的运气似乎不大好,看到是与谁同一组做杂事了吗?」 柳芽已猜到,定是魔头嘉木,表面是两人成组,其实所有苦活都要由她独自承担。 楚灵犀精准点评:「你与我是天字第一号难姐难妹,均是多灾多难的命,合二为一后又添了多愁多病的身,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处处都是防不胜防的劫难。」 北枳安慰道:「嘉木公子应该不会在华胥山久留,课上的事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你看我的笔记便好。」 午膳均是清淡素菜,如招待兔子精的盛宴,柳芽见状便问:「道生只能吃素吗?」 安歌浅尝两口后放下竹筷:「华胥道生以素食为主,洁净身心,不过厨房的仙侍我都已打点好,可以另开小灶,今晚吃清蒸玉鲈鱼如何?」 柳芽没想到仙界也可以走后门,一边吃藕一边说道:「我从没有见过玉鲈鱼,其实这些饭菜已经很好了。」 安歌乃神族白富美,不免觉寻常餐食难以下咽:「既为好姐妹,以后我会带你遍尝仙界珍馐美味!」 52.仙法画乌龟 午后道生自行修习法术,第一项乃纵物术。 纵物咒学会虽易,学精却难,此术的至高境界,是可随心掌控万物,小至水滴,大至山海,无一例外。 道生大多自幼便开始研习法术,施用寻常咒术得心应手,分散立于鉴心湖周边,看似淡泊洒脱,实则暗戳戳斗法,招式五花八门,湖面之上花草、石块、茶盏、玉佩等物横飞不止。 楚灵犀满目不屑:「小小年纪倒有两幅面孔,矫揉造作给谁看,尽是些鸡肋废物仙!」 她沿湖飘飘然晃悠一大圈,终在茂林僻静处找到林泽。 绿帽王显然孤僻不合群,独自阅览书卷,数枚悦音铃在翠竹碧叶间翩然起舞,绕樑之声与清风鸟鸣默契应和,共奏天籁仙曲。 此为物随心动的上乘境界,楚灵犀由衷佩服,抱拳表达敬意:「未来会成为上仙的男神,果然非同一般,远甩那帮蠢道生三百条街!」 柳芽自知根基浅薄,独留习经堂,尝试以仙术纵笔,先画儿时极为擅长的小乌龟,但因仙法不济,半个多时辰终才完成一只惊天地泣鬼神的小丑龟,而后费力地在一旁歪歪扭扭写下「乌龟」二字。 嘉木仍旧是一副游手好闲的纨绔模样,伸着懒腰走到她身后,当即放声嘲笑:「如果没有乌龟这两个字,认谁都看不出你画的究竟是什么!」 柳芽忿然将宣纸揉成一团,恨恨丢到他的身上:「多管闲事!」 嘉木抬手戳了戳她的额角:「傻豆芽菜,脑子笨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方法笨,你坐在这里就算是苦练一整年,纵物术也不会有大长进。」 魔头俨然不学无术,桃夭不愿受他的冤枉气:「大话精,你的纵物术能有多了不起?」 事实胜于雄辩,嘉木挑眉纵笔,气定神闲间夏日池塘清雅美景便跃然纸上,田田荷叶生幽潭,小荷才露尖尖角,青蛙似鸣,乌龟灵动。 送佛送到西,损人损到底,嘉木故意将方才皱巴巴的纸团还原,两幅判若云泥的画作形成惨烈对比:「小爷本无意让你直面这残酷的现实与**裸的差距,都怪你自取其辱。」 技不如人又能如何,柳芽不得不低声下气请教:「你…你…练习纵物术的方法是什么?」 嘉木并未回答,忽转话题:「你会做香辣烤鱼吗?」 柳芽下意识点了点头,疑惑道:「纵物术和烤鱼有什么关系…」 嘉木不再多言,径直扯住豆芽菜的后衣领,以瞬行术奔向山中,伴着尖叫声前行,最终停在一条小溪旁,蹙眉揉了揉耳朵:「若是修仙不成,你可以去妖界做锣鼓精,必定大有前途。」 柳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狐疑四顾后质问道:「这是哪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嘉木飞身而跃,悠闲躺于参天古木的树杈之上:「清溪中的朱蛟鱼最是鲜美,实乃烧烤上品。」 柳芽满心怒火可焚九重天:「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回去的路在哪边?」 嘉木晃着二郎腿道:「捕鱼就是练习纵物术的绝佳法门。」 柳芽自是不信:「一派胡言!」 嘉木将一只小松鼠抱在怀中轻抚,傲娇道:「给你十次机会,只要能捕到一条鱼,我就立刻用瞬行术送你回去。」 柳芽没有用仙术抓过鱼,料想难度应该不太大,于是捲起袖子、大步流星走于溪边,准备大展身手,但好运就是不肯眷顾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整整十次都一无所获。 嘉木早已料到如此,轻笑转指,小施咒术,两条活蹦乱跳的鱼随即上岸。 柳芽几乎看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嘉木将先前备好的调料瓶扔于她脚下,交叉双手置于脑后:「如果这两条鱼烤的好,本公子就屈尊指点一二。」 柳芽只得依言而行,忆起北枳曾提起,魔头常修炼邪门歪术,不禁疑心他所用的咒术并非正统仙法。 不过此时她并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与其赌气虚耗时间,不如速速将鱼烤好,而后继续修习纵物术,不管捕鱼是不是真的窍门,练总比不练要好。 嘉木于浅梦中闻到浓浓烤鱼香,心情大好。 柳芽以为是每人一条,谁知魔头大手一挥便全都夺去,丝毫无君子之风。 烤鱼鲜香嫩滑,嘉木十分满意:「凡人常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你凭藉外貌很难嫁到好男人,依靠厨艺倒可能另闢蹊径。」 柳芽嗤之以鼻:「无稽之谈,男人贪恋狐狸精,难不成是因为厨艺好吗?」 楚灵犀留着口水空闻鱼香,听闻此言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点赞:「不愧是四界绯闻女王,精闢!」 53.仙界小灶 嘉木亦觉豆芽菜所言别出心裁,玩笑道:「你可能不是笨,而是聪明没有用对地方。」 柳芽狠瞥他一眼:「还好意思说别人,你才是白白浪费了聪明,明明有天分与根基,却不肯安心修习正统仙法。」 嘉木玩世不恭的双眸深藏失落与苦楚,戳着她的额角道:「傻豆芽菜,迟早有一日你会认清仙界的真面目!」 柳芽不愿与他多废话,修炼仙术方为当务之急:「究竟怎样才能用纵物术捕到鱼?」 嘉木摆出师父的架子,晃着烤鱼道:「鱼儿灵巧穿行于水波之中,鳞片湿滑,最为难捕,以你目前的仙力,至少需练十天,法门务必牢记于心,不要单用眼睛去看,而要用心去揣测鱼将游向何处,仙力随势随心而使。」 此言似乎有理,不过柳芽难以完全参透,站于溪边一次又一次练习。 嘉木将吃干抹净的鱼骨头随手丢远,指点道:「别傻傻的一味使蛮力,每练十次后就停一炷香的时间,思悟施力的窍门,倘若你五日之内能够成功以法术捕鱼,本公子就赠你一份惊喜大礼。」 柳芽撇了撇嘴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礼物。」 「你恐怕不是不稀罕礼物,而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 嘉木再次将她拎起,瞬行返回习经堂。 入夜后仙侍将小灶美食送入寝房,不仅有玉鲈鱼,还配有数道摆盘如画的精緻小菜。 柳芽大饱口福,闲聊道:「玉鲈鱼肉质细滑,骨刺极少,若是烤着吃应该也很不错。」 安歌颇感好奇:「仙界饮食清淡,鱼仅有清蒸与煮汤两种做法,早就听闻凡间美食有千百种花样,好想尝一尝,你会做菜吗?」 楚灵犀的白眼几乎翻上了天灵盖:「仙界的日子比寺庙都寡淡,安歌一个堂堂神族白富美,美食见闻还不如乡野村姑,可悲可嘆!」 柳芽在姨母家时常常帮厨,学得不少做菜的窍门:「人间的鱼有许多种吃法,比如炙烤、红烧、鱼脍,另外鱼肉还可以包饺子,我的厨艺不算太好,仅会做一些凡间家常菜。」 安歌兴致勃勃拍掌:「不如改日偷借厨房一用,专做凡间美食!」 柳芽心中忐忑,不敢造次:「开小灶已是不妥,如果再私用厨房,会不会受责罚?」 安歌不以为然:「哪个道生不开小灶,恶凤凰合鸾的排场一定比我大得多,若水上仙根本不会追究此等小事。」 楚灵犀闻着饭香,口水直流三千尺,对懵懵懂懂的豆芽菜心生恨铁不成钢之意:「小姑奶奶,快从春秋大梦中醒一醒,仙界与你的想像完全不同,神族恃特权而为所欲为,善心甜姐儿安歌只是其中特例,凤族合鸾与白虎族云峰瞧模样就是绝对反派,你就等着被虐吧!」 收整好碗碟之后,柳芽埋头苦抄北枳的笔记。 安歌托腮问道:「学了一整天,你难道不累吗?」 柳芽自知根基薄弱,不敢叫苦喊累:「我荒废仙法甚久,若不下苦工,如何能留在华胥山继续修仙。」 北枳按住她将翻书页的手,提醒道:「纵物术重在练习,从小事练起,熟能生巧,假以时日便会有大长进。」 柳芽满心感激,依言尝试,起初因使力不当而多次使书册掉落,失败数次后终渐渐顺畅。 北枳见天色已晚,便说道:「道生院亥时需熄烛火,不知可否至仙医院继续温书?」 安歌点了点头:「哥哥经常彻夜读书,你们若是不觉熬夜辛苦,尽可以前去。」 柳芽生怕不妥:「深夜可以去仙医院吗?会不会打扰到书禹真人?」 安歌笑意甜甜:「尽管放心,仙医院又不是禁地,有何去不得,而且我那位哥哥既是药痴也是书痴,读书研药时纵然山崩地裂也不会分神。」 柳芽分外欢喜,能有如此好去处堪称意外之福。 北枳带柳芽前往仙医院,见书禹真人正在药房专注配药,便静悄悄地在角落的案几旁落座。 柳芽低声询问:「我们不需要向真人行礼吗?」 北枳道:「书禹真人并不在意繁文缛节,他最不喜欢被打扰。」 柳芽放下心来,重新整理笔记,虽然看得懂每一个字,却不甚理解其中深奥含义,唯独对八个字感触颇深——「玄之又玄,众法之门」。 她唯有用最笨的办法,努力将经文与释注全部背会,人间俗话说的好,背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多少总该有些道理。 犹记儿时,父亲常与好友论道谈经,她在一旁如听天书,不消片刻准打瞌睡,两柱香后就会沉沉睡去,父亲从未有责怪,还常说修仙最戒急躁,该懂时便会懂,该开悟时自会开悟。 若当年父亲将宠溺变为严厉,她纵然失去仙力多年,重修仙术时应该也会容易一些,至少不会成为一无是处的废柴。 54.神仙宵夜 夜已三更,北枳悄无声息地为书禹换上新茶,而后轻声对豆芽菜说道:「我们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 柳芽为难,道经虽勉强记下,可是三规九戒还需再温习一遍,挨手板的肿痛依旧未消,不敢偷懒:「我可以再留一会儿吗?」 北枳从袖中又拿出一颗醴木仙果递上,贴心道:「当心身体,不要熬太晚。」 柳芽重温三遍戒律,稍稍转动微酸的脖颈,注意到墙角的汉白玉鱼缸中有两尾炫彩流光的锦鲤正在跳跃嬉戏,便上前再次尝试以法术擒鱼。 豆芽菜努力十次皆未能成功,锦鲤悠然吐着水泡,似在嘲笑她的无能。 楚灵犀不忍直视,掩面道:「小姑奶奶,我简直要被你蠢哭了,你何时才能开窍逆袭、打怪升级!?」 柳芽垂头丧气地转身,正与书禹四目相对,赶忙行礼解释道:「真人…我…我在此借光温书…顺便练习纵物咒术…」 十几岁的孩子,即便贪玩也情有可原,书禹并未过多追究,只道:「北枳不在吗?」 柳芽误以为他是委婉下逐客令:「北枳已回房,我也马上就走,多有叨扰,万分抱歉。」 书禹忽问:「你想吃宵夜吗?」 柳芽下意识摆手:「我不饿…不饿…」 书禹垂头轻嘆:「可是我饿,也罢。」 柳芽对于仙界的规矩知之甚少,不禁一怔:「您的意思是…是让我转告厨房的仙侍准备饭菜吗?」 书禹踱步走向书桌,淡淡道:「深夜厨房应无仙侍,如果你会做宵夜,烦请帮我准备一份,若是不会也无妨。」 既然书禹仙医提起,柳芽怎能失礼,只是不清楚神仙的喜好,又不好多言烦扰,盼能在路上遇到仙侍询问详情。 行至厨房,她见内有烛火闪动,欣喜推门而入,不料正与混世魔头狭路相逢。 嘉木挑眉坏笑:「馋嘴豆芽菜,竟敢夜闯厨房。」 柳芽斜瞪他一眼:「我是为书禹真人准备宵夜!」 嘉木打趣道:「才几个时辰不见,你就被贬为仙侍了吗?」 柳芽已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愿多搭理,继续翻找食材。 嘉木不羁倚靠于窗边,摇头晃脑道:「书禹真人最爱炙烤牛肉、辣炒田螺、多味花生…」 柳芽才不会轻易上他的当:「这些明明都是下酒菜,书禹真人才不会像你这般荒唐!」 嘉木毒舌道:「在习经堂中既呆又笨,来厨房倒是脑筋灵活,我看你就是当烧火丫头的命。」 无视即为最大的藐视,柳芽全然不理会魔头,犹豫再三,决定做阳春面,但愿书禹仙医不要嫌弃。 嘉木阴魂不散,以土匪般的张狂之态饮酒:「小跟班,本公子的面要多加葱花。」 柳芽不屑一顾:「宵夜又没有你的份!」 嘉木晃动酒壶,邪笑又起:「长夜漫漫,独饮无趣,我去找澄晖灵仙做酒友,顺便讲讲春风楼见闻。」 桃夭急忙拦住他的去路,迫于无奈向恶势力低头,将手中面团视作魔头,暗暗蹂躏撒气。 嘉木道:「你想必是在仙医院中温书,日日熬夜苦学,不怕变成书呆子吗?」 桃夭回敬道:「你日日深夜饮酒,不怕变成酒鬼吗?」 嘉木扯了扯她的辫子:「酒鬼也比书呆子逍遥快活,你若是真能成仙,恐怕是万古第一呆仙。」 柳芽咬牙强压怒气:「以后不许拽我的辫子!」 嘉木不怀好意而笑:「这仅仅是提醒而已,你的小辫子在我手中,乖乖听话方为上策。」 柳芽的心如滴血,上辈子究竟造了多么深的罪孽,好不容易摆脱姨母家的火坑,又落入魔头的魔掌,成仙遥不可及,劫难一重又一重。 面已煮好,嘉木玩心又起:「你若是能够用纵物术将面送到我面前,一滴汤都不洒,我便不会再欺负你。」 柳芽当然要抓住这一好机会,相隔不到十步而已,她自认至少有五成把握,凝心静神施法,面碗勉强稳当上升,怎料前行时面汤似惊涛骇浪,她慌乱间下意识伸手去接,热汤泼在挨手板的伤处,疼痛钻心。 嘉木觉她认真却笨拙的模样甚是好笑,轻勾手指施仙术,那碗面便稳稳向他而来,而后一双筷子飞入碗中,不紧不慢地将葱花搅拌均匀。 嘉木邪傲而笑:「想见识一下本公子以纵物术吃面的神技吗?」 柳芽深觉丢脸,不想看他臭显摆,不过心中极为好奇:「你的纵物术练了多久?」 嘉木故作神秘:「你猜。」 柳芽知魔头又在戏弄,恨恨转身离开,既有怨愤更有羡慕,不知自己的仙术猴年马月才能练到如此境界。 55.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 柳芽将阳春面送至仙医院,见书禹正在全神贯注地配药,她犹豫片刻后轻咳几声提醒。 书禹的思绪被打断,微微蹙了蹙眉头,回神方才忆起宵夜一事,颔首道谢:「早些回去吧,从你的面色来看应是疲乏过度,再不好好休息定然会生病。」 旁观的楚灵犀恨不能狠戳妙手仁医的额头:「大哥,别讲这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好歹指点一下仙法窍门行不行,整个仙界怎么就没有一个正经助柳芽逆袭搞事业的靠谱神仙!?」 豆芽菜的废柴往事惨不忍睹,楚灵犀从梦境中甦醒,大吃两条红烧玉鲈鱼解忧并解馋,而后开始重修法术。 楚灵犀乃妖界大名鼎鼎的小天才,咒术要诀烂熟于心,仅仅半个时辰便可自如施用纵物术,由衷自夸:「不愧是我,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妖女战神!」 她兴起作画,任想像力如脱缰野马一般驰骋,大笔狂挥、肆意泼墨,成就两幅惊世巨作,分别取名为「神龟大乱斗」与「公鸡精情撩豆芽菜」。 柏诚难以理解她的无厘头画风:「你们妖界的乌龟可以直立行走并手执刀剑作战吗?」 楚灵犀傲娇道:「聪慧如我,训练战勇神龟完全是小菜一碟,不妨再打一赌。」 柏诚吃一堑长一智,决意不再涉赌,又质疑道:「你们妖界的公鸡精爱吃豆芽菜吗?」 楚灵犀为神气活现的公鸡精画上一双不羁的眼睛:「柳芽与嘉木的爱情故事是俗套的冤家变情侣,彼此给对方起的外号分别是公鸡精和豆芽菜,这个段子完全可以卖给人间的说书先生,至少能换两坛好酒。」 柏诚又瞥了几眼画作,眸中满是嫌弃:「乐天公主也喜欢以纵物术作画,不过她的画功与品味强于你千百倍。」 「我对书画之类的风雅事毫无兴趣,只是在梦境中见到柳芽与嘉木画乌龟,觉得有趣而已。」 楚灵犀随手将笔甩到一旁,在心中默默吐槽坑娃的豆芽菜。 绯闻女王柳芽不遗余力地展现连环神操作,明明怀着魔尊的娃,转身却与玄武族林泽闪婚,并苦苦隐藏闺女的真实身世,可惜世事总与愿违,隐藏越深的真相,往往会以最难堪的形式公之于众。 楚灵犀犀利点评——「豆芽菜,你给身世复杂的娃取名为乐天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除非乐天缺心眼,否则她绝不可能乐天。」 柏诚素来嘴硬心软,提醒道:「我奉劝你,在魔尊面前最好不要提起嘉木」, 楚灵犀不解:「嘉木的尸骨早已凉凉,魔尊难道仍旧介意这位情敌吗?」 安皓白以法术将药碗送至她面前:「嘉木虽殒身,但他永远活在柳芽上仙的心中,魔尊自会介怀。」 「连死神仙的醋都吃,魔尊堪称四界第一醋罈子!」 楚灵犀有感而发,而后捏着鼻子将怪味苦药一口气喝光,暗戳戳地贬低悬丝事精:「我在柳芽的梦中见到了仙界神医书禹,真真是仁心妙手、德艺双馨,实乃悬壶之奇才,杏林之典范。」 安皓白冷哼一声:「若是心存不满,尽可以离开魔界投奔林泽,换由仙医书禹为你诊治。」 楚灵犀听出他话中有话:「投奔林泽?此言何意?」 柏诚道:「林泽上仙确信你的魂灵被阴魂幡召入魔界,亲自前来魔界询问详情。」 楚灵犀讶异:「难不成他就算被戴了绿帽子,仍旧情谜心窍对柳芽念念不忘吗!?」 安皓白认为妖女隐瞒了与林泽的交情,语气愈加冷淡几分:「林泽上仙此次入魔界仅为探查你魂灵的下落。」 楚灵犀倏尔灵光一现,猜测林泽极有可能是因冥灵洞府的秘密而来,急切拍案道:「我有要事必须立即见魔尊!」 柏诚没好气道:「魔尊忙于练兵,无暇前来,你最好先想清楚该如何解释与林泽的关系。」 楚灵犀坦荡地耸了耸肩:「魔尊倘若愿意相信,我即便不解释也无妨,魔尊倘若不愿意相信,我费劲口舌也无用。」 安皓白毒舌带刺:「你的桃色绯闻遍四界,即便口若悬河也难以自证清白,唯有破罐子破摔这条路可走。」 楚灵犀利直怼,霸气侧漏:「男子拈花惹草是风流韵事,女子寻求真爱却被污衊为伤风败俗,此为天字第一号强盗混帐逻辑,我乃堂堂妖女战神,誓要打破迂腐偏见,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在四界传奇史上留下浓墨重口味的一笔!」 56.好脾气神兽 妖女的言论惊世骇俗,柏诚闻所未闻:「你的三观比麻花都扭曲。」 「钢铁傻直男,你适合跨界去做仙族道德小标兵!」楚灵犀戏嚯吐槽,腹中馋虫又起:「我想吃麻花,人间天津卫十八街的桂发祥大麻花。」 柏诚嫌弃道:「你是不仅是大胃妖,还是吃货精!」 「妖是铁,饭是钢,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楚灵犀振振有词:「更何况我尚有大仇未报,更有亲人未救,即将到来的四界混战将是姑奶奶復出的绝佳时机,我必须尽快重回巅峰状态!」 安皓白面无表情地泼冷水:「白日做梦,疯言胡语。」 楚灵犀爆棚的自信心直冲九云霄:「法术修习之道,不仅在于天资与勤奋,更在于机缘与运气,我身为绝处重生的天选之人,灵躯合一的速度远快于预计,如今又有魔尊的灵力傍身,已可自如施用简单咒术,假以时日必将重登四界战神榜,即便短时间内无法上阵杀敌,先做运筹帷幄的军师也是极好的。」 安皓白怼人不倦:「你至多算是打不死的蟑螂小强,难道已经忘记神兽大乱斗的荒唐事件了吗?」 「那次纯属意外,而且妖族与仙族的神兽本就不对脾气,小打小闹完全正常!」楚灵犀豪气拍掌,决定再次尝试:「我先用最小的法力召唤几只攻击性较弱的好脾气神兽,由易至难逐个突破。」 柏诚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悠着点,上次雪鹤扇动翅膀时直接把我甩到墙角,撞的头晕眼花。」 楚灵犀不解:「一只仙界普通坐骑而已,你难道降服不了吗?」 柏诚心有所惧:「那只雪鹤是柳芽上仙最为心爱的坐骑,万一我将它弄伤,魔尊定会怪罪。」 楚灵犀不再与他斗嘴,转指施法:「小宝贝们,现身吧!」 话音刚落,四只神兽伴随着红白相间的奇光现身,四顾后皆显露迷茫且警惕的神色,并迅速形成对立的两派——一方为妖界信使猫头雪鸮,另一方为仙界雪鹤、沛沛与橐绯鸟。 神兽有感知魂灵之能,雪鸮如黄宝石般闪亮的眸子久久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妖女战神,终确认她为主人。 楚灵犀捧着爱宠那圆圆蓬蓬的脑袋,欣然在额间重重一吻:「万金,我想死你了!」 柏诚没事挑事:「万金?这名字也太财迷了吧。」 「没文化真可怕!」楚灵犀翻着白眼怒瞪:「这是我哥哥首次带兵征战前送给我的传信鸟,名字源于凡间诗词,『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柏诚撇了撇嘴,打量着她怀中如雪球般的萌兽:「猫头鸮有十余个品种,以你的脾性应该选勐禽雕鸮,不该是娘们儿唧唧的短耳雪鸮。」 「姑奶奶虽然打的赢爷们儿,但毕竟不是纯爷们儿!」楚灵犀以霸气之态回怼,雪鸮万金默契配合主人,奶凶奶凶地嘶鸣。 另外三只仙兽面面相觑,小小的脑袋中盛满大大的问号——熟悉的皮囊,陌生的魂灵,眼前人不是旧主,却似与旧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橐绯仙鸟的头顶有一撮宝蓝色羽毛倔强地翘着,楚灵犀瞧着十分眼熟:「你的髮型很有个性,该不会就是柳芽在前往华胥山途中所遇到的那只刚破壳的小鸟吧?」 橐绯眼神狐疑,低低鸣叫几声,兽类语言相通,雪鸮万金通过法力传达话语:「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有关我主人的往事?」 「我名叫楚灵犀,已与柳芽上仙灵躯合体,并在梦境中知悉她的生平诸事」,楚灵犀附身与仙兽平视,笑意嫣嫣:「你们叫什么名字?」 雪鸮万金再次做翻译——橐绯、雪鹤与沛沛分别名为阿缘、巫山、朝暮。 收服神兽需得天时地利人和,勉强只会适得其反,楚灵犀豁然道:「我来自妖界,机缘巧合之下借柳芽上仙的躯体重生,假如你们暂时不愿视我为新主人,可以先做好朋友,待我法力完全恢復,将解除所有仙约盟誓,使大家重归自由。」 57.劫数与机会 楚灵犀带兵多年,深谙招揽人心之道为戒强用巧,一百句空洞的的大话,不如一个落到实处的铜板,对待神兽亦是如此,她让柏诚准备新鲜的肉干和草料,招待萌兽美餐一顿,而后雪鸮万金与三只仙兽在庭院中嬉戏聊天。 柏诚问道:「你难道没有收服仙界神兽的兴趣吗?」 「神兽在精不在多,关键是他们之间必须能够和平共处,不然结果只会是无休无止的内部大混战。」 楚灵犀忆起赌债未清,痞笑挑眉:「上次的赌局我赢了,什么时候能出去玩?」 安皓白与柏诚交换眼神,以合理藉口拒绝履行赌约:「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 楚灵犀料想其中必有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该俩不会是想赖帐吧?」 柏诚觉妖女着实不顾大局:「小姑奶奶,你借柳芽上仙的躯体重生,必然引发轩然大波,且不论另外三界会作何反映,单单以魔族内部而言,假如满朝文武得知魔尊耗损数百年灵力助你復生,全然不顾即将到来的大战险局,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杞人忧天!」楚灵犀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江山与美人从不矛盾,无能者才需抉择,强者完全有能力兼得,魔尊不仅是四界法力最强者之一,更是数万年来首屈一指的圣君明主,他定然能够平息群臣非议,并以最快的速度重修法术。」 安皓白嘴毒依旧:「你栖身于柳芽上仙的皮囊,方才有机会得到魔尊的眷顾,不过你的气质与柳上仙有天壤之别,魔尊不会无底线纵容,还是安分守己为好。」 无需他提醒,楚灵犀自有分寸:「我尚有大仇未报、亲人未救,自然不会在魔尊面前胡作非为、自寻死路。」 「你先前提起过有办法瓦解仙界与妖界的联盟,能与我详细讲一讲吗?」柏诚勇有余而谋不足,不擅兵之诡道,近几日苦思无果,故而讨教。 楚灵犀摆出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架势:「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手中最重要的筹码,除非魔尊同意我参战,否则恕不奉告。」 柏诚满心不解:「你如今已不是叱咤风云的妖女战神,而是说晕就晕的柔弱病秧子,何必非得上战场自讨苦吃,魔尊会替你报仇并救出楚云昊。」 楚灵犀主见极强:「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靠本事争取到的东西才会稳稳掌握在自己手中!」 安皓白打断她的盲目乐观:「原本我以为柳芽上仙的法力尽散,不过神兽现身说明她的躯体仍存仙魄,这可能会成为你将来融炼真气的阻碍。」 楚灵犀灵机一动,另闢蹊径:「我已用罗剎招自断妖骨,目前体内仅有魔尊的魔族灵力,确实会与仙界精魄排斥,但如果我能够得到仙族灵力,便可解决此麻烦。」 柏诚轻哼一声:「昔日你与仙界对峙,不少仙族战将都在你手中吃过亏,据说十个神仙中有十一个想取你的性命,敢问你打算从何处得到仙族灵力。」 楚灵犀沖他伸出两指做戳眼状:「睁大你的小眼睛看清楚,姑奶奶如今是妖女战神的心,魅力绯闻女王的身,随随便便甩个媚眼再加几句撒娇,还愁林泽上仙不渡灵力给我吗?」 对于林泽亲自前来魔界一事,楚灵犀猜测原因不仅仅是冥灵洞府的秘密,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柏诚抱臂道:「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林泽上仙绝非因情乱智的寻常之辈。」 「魔尊也非贪恋美色之人,却仍选择不顾一切復活爱人」楚灵犀信心不减:「情情爱爱全都是惑人心智的劫数,魔尊与林泽上仙的劫数恰恰是我的机会。」 忽而庭中的沛沛高声嘶鸣,隐隐可闻相似之音遥相唿应,楚灵犀疑惑道:「有亲缘关系的神兽方可彼此感应,难道魔界也有仙兽沛沛吗?」 「乐天公主!」柏诚意识到将有麻烦,连声催促道:「快快快,施咒将所有神兽收回!魔尊吩咐不准将復活柳芽上仙躯体的事告知公主,不然恐会另起风波,我需得编造一个合适的藉口搪塞此事。」 58.有故事的小乌龟 楚灵犀再次梦回华胥山。 早课时嘉木姗姗来迟,或许是先前受到若水真人讥讽的缘故,他并未再着猩红锦袍,可也没有规规矩矩地穿道服,而是换了一身别致的松花绿衣衫,滚边是亮眼的桃红色,俨然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 楚灵犀偏好鲜艷明丽的色彩,夸赞道:「少年,你为单调无趣的仙界平添了几分风骚的色调。」 柳芽安安分分地苦学,对于经书中的玄妙真谛萌生了一些简单感悟,难怪人言读书百遍、其意自见,从昨夜到今晨,经文与释注她已背诵不下十次。 《道法初经》中有云,道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她犹记父亲极为推崇「和光同尘」之理,常言修道非闭门造车,需以正念之心纵观四界,以若谷之怀博採众长。 可是「正念之心」与「若谷之怀」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柳芽尚且无法参透,只能暂且标註在旁。 提笔后她记起北枳的提醒,改用法术纵笔,虽然耗时较长,不过字比起先前要顺眼许多,心中不禁生疑,难不成捕鱼的练习果真有助于提升纵物术吗? 柳芽不禁回头望了望嘉木,看到他正懒洋洋地趴桌沉睡,迟疑片刻后决定再画一只小乌龟以观成效。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她运笔不似昨日那般艰涩,龟壳圆圆,纹路纵横,堪称进步神速。 暮亭协理道生事宜,监督早课并答疑解惑,踱步至她的书案旁,笑若春风:「画的不错,十分可爱。」 柳芽误以为灵仙在责备她贪玩误学,羞愧的心狂跳不止,慌忙用宽大的衣袖将画纸遮住。 「我又不是吃人的大老虎,何必如此战战兢兢,若是道经与法术有不懂之处,尽可以提问。」 暮亭素来洒脱不羁,从不勉强道生做死读书的呆子,对于豆芽菜所言完全出于善意。 其实暮亭是白虎侯的私生子,身份卑微却天赋异禀,少不更事时比嘉木更为荒唐,成日混迹于凡间青楼酒肆,在糜乱与消沉中虚度光阴,若无柳言蹊上仙点化与教导,早已成为废人,而今与恩人的女儿相遇,他自会竭尽所能相助。 柳芽的仙法荒废已久,看似是不成大器的废柴,不过在暮亭眼中,法术修为无足轻重。 修道路漫漫,悲喜唯自知,与其做孤寂万年的苦神仙,不如当逍遥快活的寻常凡人。 暮亭记忆中最为潇洒的一幕,是离仙界入凡间的柳言蹊,浅笑怡然,轻轻挥袖,不仅同旧友与门生告别,更与昔日辉煌诀别。 自此仙册中再无柳言蹊,但是他的名字与风骨永垂仙史。 见暮亭陷入沉思,柳芽茫然不解,匆匆抽出画纸打算折好,偏偏一柄熟悉的戒尺压于其上,她即刻便感受到若水上仙的强大气场,瑟瑟发抖间起身而立。 若水上仙眉头深蹙:「背《道法初经》第三节。」 柳芽陡然心慌,她并不知经文有章节划分:「第…第三节…是…是哪一段?」 若水上仙的戒尺猝而拍案:「你是在考本仙吗!?」 柳芽连连摆手,抖若筛糠:「不敢不敢…第三节是…是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对…对吗……?」 若水上仙冷眸含怒,寒冽无言。 柳芽见势不妙,仓促换另一句:「不尚贤,使之不争…嗯…嗯…」 她见若水真人的神情愈加凝重,脑中一片空白。 厚重戒尺在法术的加持下幽幽高悬,暮亭婉言劝阻,奈何徒劳无果。 柳芽不得不伸出手,狠狠挨了三下,旧伤更添新痛,苦不堪言。 若水上仙没收乌龟画纸,厉声教训道:「华胥不留无心向学的道生,你好自为之!」 柳芽没有注意到上仙眼中深藏的沉沉悲切,楚灵犀却目光如炬,猜到若水是故意严苛相待,剑走偏锋逼迫豆芽菜苦修仙术。 不过楚灵犀无法理解若水上仙的纠结心态——身为赫赫有名的仙界女将,面对被男人辜负的窘境,理应挥利剑斩情丝,顺带手砍人也属正常,替旧情人照顾遗孤简直是迷之操作,人设瞬间崩塌,战将圣母傻傻分不清楚。 嘉木慵懒支着头,倏尔忆起儿时往事。 姨母若水上仙养有一双小乌龟,视如珍宝,奇怪的是那并非仙界神龟,而是人间溪流中最普通的小王八。 他曾经调皮戏耍,还差点将那对小可怜做成名菜冰糖甲鱼,结果生生被姨母痛打两个时辰且罚跪三天三夜。 姨母养乌龟,柳芽画乌龟,难不成是因为柳上仙喜欢乌龟吗? 嘉木有种强烈的预感,那绝对不是没有故事的小王八,极有可能与柳言蹊上仙有关联。 他听说过姨母与柳言蹊上仙之间的爱恨传言,原本认为是无稽之谈,而今不由心起疑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嘉木再次细细打量柳芽,从豆芽菜的长相与天分来看,她的母亲应该甚为平凡。 他的脑中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姨母输给绝色天仙勉强说得通,输给凡间寻常女子究竟是何缘故? 这简直可以入选四界十大难解之谜。 59.拧抹布的玄妙 柳芽重翻道经,方才发现文段有间隔,暗恨自己只顾没头没脑死背,竟如眼盲一般未曾察觉。 课程结束,她几乎筋疲力尽,笔记仍未记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像其他道生那样轻松自如。 楚灵犀的魂灵整堂课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她心中对于仙界教育体系的吐槽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十句讲解中有至少八句是夸夸其谈的无用大道理。 仙界极其推崇品德教育,提倡先修德后修道,可惜结果事与愿违,在楚灵犀看来,仙族大部分神仙既无德行又无本事,满腹阴谋诡计,满口仁义道德。 北枳心细如尘,向豆芽菜伸出援手:「今日你需清扫祖师堂,午后我去帮忙。」 柳芽背书背得浑浑噩噩,险些忘记此事,甚是感激却不愿添麻烦:「你安心修炼仙法就好,我自己应付得来。」 北枳道:「你与嘉木公子同组,他绝不可能亲自动手,你的纵物术尚不精湛,恐怕得熬到深夜才能完成所有杂活。」 自怨自艾毫无用处,柳芽只能凡事往好处想:「清扫时也可以练习法术,虽然辛苦但也会有收穫。」 为培养全面型神才,道生需轮流承担华胥山中各类杂务,凌青云与白虎族纨绔子弟云峰同在一组,任务为帮厨。 柳芽在饭堂落座后沖凌青云挥手打招唿,注意到他的面色极为沉郁,而且手上缠有绷带,隐隐可见斑斑血痕。 道生身有仙气,寻常伤痛皆可自愈,柳芽猜不透是何缘由,便低声向好友询问。 北枳心如明镜,指了指姿态嚣张的云峰:「心术不正的神族子弟常常会仗势欺人。」 安歌善良且有正义感,义愤填膺:「太过分了,我必须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华胥山不容任何人为非作歹!」 北枳思虑周全,行事稳妥:「云峰与合鸾品行相似,均是颠倒黑白的高手,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与林泽少爷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安歌环顾周遭,噘嘴抱怨:「林泽入仙门后便神出鬼没,多半是和嘉木那魔头逍遥玩乐去了!」 北枳劝慰道:「林泽公子从不行荒唐之事,想必是有要事需办,另外男道生之间的矛盾由他们内部解决为好,我们贸然插手不大妥当。」 柳芽觉此言有理,先由林泽出面确实更为合适,如若无法平息风波,可再另想办法。 楚灵犀深感缘分玄妙难测:「豆芽菜,就算我借你一百个脑洞,你也绝不可能猜到未来将怀着魔尊的娃成为林泽的新娘!」 饭后柳芽来到祖师堂,以纵物术使抹布在地板之上滑动,不过她尚未完全掌握施力之道,那抹布就像调皮叛逆的孩子,时而磨磨蹭蹭不肯向前,时而蹦蹦跳跳溅出许多水渍。 嘉木摇扇而来,免不了又是一通冷嘲热讽。 柳芽灵光闪现,故意道:「不如公子来露一手,让小女子开开眼。」 嘉木不羁坐于供桌之上,放肆地吃着仙果:「自作聪明的豆芽菜,休想骗小爷做粗活。」 柳芽难忍胡闹无底线的魔头:「祖师供桌岂容亵渎,还不快下来!」 嘉木不以为意:「祖师他老人家若果真在天有灵,就该降道雷给我以警示。」 「离经叛道,实该天打五雷轰!」柳芽忿忿然将抹布扔回盆中清洗,拧干时红肿的手掌愈加疼痛。 倏尔她脑中萌生一个奇特的想法——该如何用纵物术拧抹布呢? 看似简单的活计,对法术的要求却不低,因为布巾的两端要同时向不同的方向扭动。 嘉木抛了一颗清仙枣,正击中她的额角:「偷懒豆芽菜,还不赶紧干活!」 柳芽揉着痛处,嗔怒道:「什么都不做还好意思欺负人,有本事你用法术拧干抹布让我看看眼!」 嘉木狂傲更甚:「本公子的高超仙术不会浪费在此等无聊小事之上。」 柳芽满面不屑:「我看你就是不会用纵物术拧抹布,这一定很难!」 既然不开眼的豆芽菜自找羞辱,嘉木闲来无事便决定再虐她一次,施展仙术欲拧干抹布。 他原本自信满满,怎料当即被现实狠狠打脸——抹布在空中左右翻滚不停,就是不依咒术乖乖听话。 柳芽瞧见魔头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不由大笑:「原来你真的不会用纵物术拧抹布,看来你的法术也没有多了不起!」 嘉木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恨剜瞪豆芽菜一眼,大步流星离开祖师殿。 柳芽被掉落盆中的抹布溅了一身水,不过心中很是解气,看来混世魔头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嘉木在无心亭中寻到暮亭,粗手粗脚地扯出他怀中丝帕,以纵水术沾湿后递上:「把它弄干!」 暮亭一头雾水,小施火咒便使丝帕干爽,问道:「你又打算出什么么蛾子?」 嘉木气急败坏,再次将丝帕弄湿,紧蹙眉头吼道:「我是要看你用法术将帕子拧干!」 60.随风潜入夜,专偷女人心 暮亭以为混世魔头受困于仙山濒临疯癫,懒得与他多争辩,轻而易举便以纵物术拧干丝帕。 嘉木难以置信,重新尝试两次均失败,急不可耐询问秘诀:「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见魔头终于察觉自身局限,暮亭会心而笑:「我讲出方法也无用,你若执意只习仙术精窍,不修道法玄理,今生今世都不可能通过纵物术拧干丝帕。」 嘉木自负依旧:「那些狗屁空洞道法有何用,小爷我三日之内定能让所有丝帕都变成麻花!」 暮亭轻指不远处的安歌与北枳:「在你眼中,她们的仙术如何?」 嘉木不屑地看着在林中纵桃花起舞的姑娘:「技法浅显,不值一提。」 暮亭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此刻你确为佼佼者,可是一旦其他道生将咒术与玄法融会贯通,便会精进到你无法企及的境界。」 嘉木嗤之以鼻:「小爷才智无双,岂会被你这一番谬论矇骗!」 暮亭知他不会轻信,又道:「我在你这般年纪时,施法术纵十里繁花起舞,一举而得风流公子之名,五日之后你若能够做到,我便助你离开华胥山。」 嘉木自命不凡:「何须等五日,此刻我便夺走你这风流公子之名!」 暮亭挥扇阻拦跃跃欲试的魔头:「提及年少风流往事,一时技痒,小施法术权当抛砖引玉。」 刻意谦虚低调的言语,愈发反衬出仙法的超凡绝伦,他默诵咒术并轻转三清指,剎那间缤纷落英化作漫天粉蝶,翩翩然纷飞起舞,片刻后神聚为绝世仙子,身姿曼妙婀娜,灵若惊鸿,宛若游龙,似轻云闭月,如流风回雪,艷而不俗,魅而不妖,悠悠环绕安歌与北枳起舞。 **裸的差距彻底摧毁了嘉木的盲目骄傲,他下意识间拳头越攥越紧,胸中滔天妒火几乎能将四界桃树燃尽。 暮亭已猜到他心中所思,挑眉笑言:「五日之后,此时此地,静候新任风流公子。」 安歌与北枳痴看沉迷,久久难以回神,心神荡漾不止。 暮亭行至两人身旁,抬手温柔摘下北枳髮鬓间所沾的桃花瓣,眸间流光若粼粼春水:「你们二人的仙术根基不错,但既在清风之中,应逍遥随风,莫以蛮力纵物,借自然之力施法方可事半功倍。」 楚灵犀心有好奇,一路跟随魔头而来,恰有幸见此场景,花痴心亦泛滥,啧啧称赞:「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仙界情圣,撩妹的功夫炉火纯青,随风潜入夜,专偷女人心。」 可怜的柳芽仍在祖师堂中吭哧吭哧地练习纵物术,进步龟速,苦熬整整一个时辰也未能使抹布听话,不得不回归凡人模式,跪地擦拭地板。 临近晚膳时分,北枳与安歌前来帮忙。 安歌仍沉溺于桃花梦之中,神往不已:「柳芽,你错过了欣赏暮亭灵仙绝代风姿的大好机会,『十里繁花,风流暮亭』,不愧是仙界万年间首屈一指的传奇美男子。」 「暮亭灵仙确实风流盖世,不过『十里繁花』是什么意思?」 柳芽忆起春风楼风波,暮亭无疑是一位善心美男神仙,但品行似乎不端,否则也不会与魔头结伴至烟花之地玩乐。 安歌绘声绘色为她解惑:「遥想五十年前,暮亭灵仙为初登仙堂的翩翩少年郎,在仙帝寿宴之上,他施法纵仙林十里奼紫嫣红翩跹而舞,千般绚烂、万种风情,无言能尽其仙俊神采,席间无数仙子芳心暗许、痴痴情深。」 见识限制了柳芽的想像,她觉此描述多有夸张:「五十年前咱们都还没出生呢,可能多有虚构,不可尽信。」 安歌郑重摆了摆手,感慨而嘆:「百花起舞、风流无尽,见者方可知其绝美,暮亭灵仙还帮北枳把头髮上的花瓣摘了下来,眼神中有说不尽的万般柔情。」 北枳默然不语,埋头擦檀香木供桌,深藏发烫泛红的脸。 发间的花瓣虽消失,心中的桃花却绚烂绽放。 楚灵犀锐目看穿北枳的春心痴梦,大胆猜想道:「你入仙界尼姑庵神女峰,难不成是因暮亭迟迟不愿浪子回头,使你心如死灰吗?」 北枳心不在焉地摆动抹布,一不小心竟将香烛台打翻,另外两人赶忙上前查看,发现无损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安歌的思维欢脱跳跃,倏尔拍掌:「我有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柳芽与北枳皆有预感,这主意可能并不会很妙。 安歌自顾自地沉溺于粉红幻想之中:「我要准备一盒桃花糕送给暮亭灵仙,并且在头髮上故意放两片花瓣,他一定会亲手为我摘下来!」 北枳当即劝阻道:「这未免有失矜持,不合你的身份。」 安歌心意已决,回房打扮一番之后便风风火火去寻暮亭。 61.魂飞魄散的危机 楚灵犀梦醒,可是魂灵却无法顺利与躯体相融,她紧咬牙关竭尽全力,仅能微微挪动手指。 安皓白察觉到她的病情有变,诊脉后神情凝重异常,暂施冰魄银针封存心脉,催促柏诚道:「她体内有魔与仙两股真气相斥相耗,急需荏菽与芄兰入药,这两味灵药仅在仙界生长,你立即禀告魔尊,十二时辰内务必寻得药草。」 楚灵犀勉力保持意识清醒,心焦如灼:「悬丝事精,你到底靠不靠谱!难不成十二个时辰之后姑奶奶就得魂飞魄散了吗?!」 「你一定在咒骂我!」安皓白虽然听不到妖女的言语,但是能够猜出她心中所想:「倘若我真想断你生路,便不会费心找寻仙药,如果连我都无法使你復生,那就说明是你命定该亡。」 「你敢不敢把吹牛皮自夸的本事用在正经事上!姑奶奶假如有三长两短,化成厉鬼也会找你索命!」 楚灵犀怒不可遏,与此同时神识越来越弱,即将再次陷入梦境。 安皓白破天荒地讲出一句宽慰之言:「你安心入梦,我定会竭尽全力。」 楚灵犀重回华胥山,如泼妇般叉腰痛骂事精:「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庸医,姑奶奶又不缺心眼,面对生死大事怎么可能安心!」 她抱头蹲坐于鉴心湖旁的寿山石之上,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好主意,唯有听天由命一条路可走。 少女不识愁滋味,安歌如欢快的鸟儿般飞奔至湖心亭,拿过北枳手中的食盒,又将花瓣轻置于髮髻旁,满心希望能与小姐妹结成花痴三人组:「你们随我一同去吧,仙界传奇美男近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北枳探身而望,不得不再次阻拦:「林泽公子亦在此处,要不然我们改日…」 安歌心中桃花朵朵开,哪里还有工夫顾及青梅竹马的林泽,甜笑盈盈上前送糕点:「今日多谢灵仙指点,特送点心以表谢意。」 暮亭余光瞟到林泽阴沉的脸色,强忍笑意,婉拒道:「指点不敢当,受之有愧。」 安歌刻意将放有花瓣的髮髻侧了侧,笑靥甜胜蜜糖:「日后免不了请教打扰,还望灵仙收下小女子的心意。」 林泽难忍她娇笑含春的模样,毫不客气夺过食盒,面冷如冰:「我替灵仙收下你这份不知所谓的心意!」 安歌一番筹谋被破坏,满心嗔恼,奈何如此情形之下不便发作,只得先恨恨离去。 柳芽与北枳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安歌忿然转身,双目圆瞪,片刻后三人莫名同时笑了起来,嬉戏打闹前行。 最美好的年少时光,懵懂不解爱与恨,赤心不究得与失。 楚灵犀烦闷不已,她对于少女心事毫无兴趣,仍留在亭旁唉声嘆气。 暮亭望着女孩们的背影开怀而笑:「神族之中少有如安歌这般爽朗纯真的好姑娘。」 林泽生平首次自尊心受挫,万万没能想到心爱的姑娘竟会当着他的面向其他男子献殷勤,恨恨甩手将食盒丢入湖中,水花飞溅,涟漪久久不止。 暮亭摇扇道:「不要让姑娘生气太久,还不快追上去哄一哄。」 林泽怒火更盛,自认此事错不在己:「灵仙惹出的桃花债,何不亲自去哄。」 暮亭顺势点了点头,假意前往。 林泽眉头深蹙,额间褶皱如刀砍斧刻,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难以置信道:「你…你真的要去吗?」 暮亭豁然浅笑,摆出情圣的架势道:「故意逗你而已,安歌对我的心意不过是小孩子玩闹,你不必放在心上,不如我教你几招哄姑娘开心的绝技。」 面对情伤打击,少年林泽难以保持一贯的风度与冷静,暗戳戳地怼道:「灵仙在华胥协理道生,要教的难道是风流功课吗?」 暮亭用扇子轻敲他的头顶:「我应付嘉木那魔头已是烦不胜烦,你不许再放肆添乱!」 缓解苦闷最好的方法,就是多看看比自己更惨的人,眼前的林泽俨然是惨上加惨的典型,楚灵犀嘆道:「哥们儿,淡定点,未来有更大的绿帽子在等着你。」 62.神仙也爱千纸鹤 晚膳过后,三位小姐妹手拉手至藏书阁阅览典籍。 首次面对浩瀚书海,柳芽深感自身渺小如蚂蚁,半晌后大张的嘴巴方才闭合,完全不知该从何看起。 北枳贴心为她介绍:「东边是道经玄理,西边是法术精窍,一楼侧门附近的书册比较浅显,二楼的经卷大多深奥,我需先去帮安歌找书,你可以随意逛一逛。」 柳芽虽知自己尚无法理解深奥道经,不过很想开开眼界,便悄然走上二楼,扬脖望着一套又一套厚重的典籍,难耐好奇心,踮脚费力拿取,奈何她个子太矮,纵物术又不精,只能以手指之力一寸一寸地拖动书卷,眼看即将成功之时,厚厚的书册突然失去重心掉落,直冲她的脑袋砸来。 她下意识抱头蹲地蜷缩,奇怪的是书迟迟未落下,疑惑间抬头一瞧,竟是魔头接住书卷。 嘉木依旧冷嘲热讽:「笨豆芽菜,你想做华胥山第一位被书砸死的道生吗?」 柳芽着实难对魔头生感恩之心,撇了撇嘴道:「想不到上课睡大觉的你竟会来藏书阁。」 嘉木痞痞坏笑:「难怪你学艺不精,原来上课时只顾欣赏本公子的盛世美颜。」 柳芽故作呕吐状,吐槽道:「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厚脸皮!」 嘉木将书抛入她怀中,没好气道:「不自量力的豆芽菜,一楼的书卷都难以看懂,竟敢胆大包天上二楼。」 仙籍分外沉重,足足可抵一桶水,柳芽不得不暂且将书放于低层书架的边沿,回怼道:「我来长长见识不行吗,藏书阁又不是你家开的!」 嘉木以法术取下书册,大喇喇地席地而坐,转念一想觉豆芽菜还有些许利用价值,便问道:「你似乎与麒麟族的安歌关系不错,她有提起暮亭灵仙纵繁花起舞的事情吗?」 柳芽边翻书边说道:「安歌对暮亭灵仙的仙术仰慕不已,我难以想像当时的场面究竟有多么梦幻神奇。」 嘉木深思熟虑,发觉繁花起舞这一招术已经玩不出太多花样,更何况他的法术比不得暮亭精深,若想夺「风流公子」的称号,还需另闢蹊径:「女人除了花之外还喜欢些什么?」 此问没头没脑,柳芽随口答道:「银子,金子更好,能换成金银的珠宝也不错。」 嘉木扶额郁闷:「不要用你那些财迷的俗气言语污染本公子的耳朵,我想知道仙界的女子有何偏好?」 「我刚入仙门没多久,怎么可能知道」,柳芽八卦心忽起:「你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哪位姑娘如此倒霉,不幸入了魔头的法眼?」 嘉木依旧是不可一世自负模样:「本公子可不是为了一朵花而放弃整座花园的傻子,向你询问纯粹白费工夫!」 柳芽懒得与魔头多言废话,专注于玄妙深奥道法,越读越觉坠入云里雾中,完全无法理解深意,倒是翻出一张空白信笺,随手摺了只纸鹤,以纵物术使其轻舞。 嘉木见纸鹤后不由得眸显锐光,一把抓过端详片刻:「这是谁教你折的?柳言蹊上仙吗?」 柳芽蹙眉争夺:「是我父亲教的又如何,你都揉坏了!」 「凡间的纸鹤有何寓意?」 嘉木晃动手臂与豆芽菜周旋,他记得姨母若水上仙的案头常摆着一只小小的千纸鹤,说不定是昔日柳言蹊上仙所赠。 「凡间传说,折满一千只纸鹤,便可梦想成真,快还给我!」 柳芽斗不过魔头,伸臂抓来抓去都未能夺回纸鹤。 嘉木又道:「你画乌龟的原因是什么?柳上仙喜欢乌龟吗?」 柳芽满心不解:「小时候我家里养过几只小乌龟,闲来无事画画罢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嘉木终于将纸鹤丢给了她,并未道出心中所想,敷衍道:「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柳芽重重哼一声后赌气转身离开,抚平纸鹤褶皱,施法使其翩然轻舞于指尖。 下楼时不经意一抬眼,正见澄晖,她剎时心神迷乱,纸鹤掉落。 澄晖笑意浅暖和煦,以仙术将纸鹤置于掌心:「好精緻灵巧的手工,你亲自做的吗?」 柳芽呆呆点头,手足无措,在她的眼中,澄晖是近似完美的神仙人物,可望而不可即。 澄晖微勾手指,架中的一册书卷便飞入掌中:「这本道论深入浅出,应对你有帮助。」 柳芽诧异一怔,方才接过,心跳快到几近窒息,忙结结巴巴地道谢。 澄晖柔情款款道:「初学道论定会有诸多不解之处,我很乐意为你解惑。」 柳芽望着他的双眼轻轻点头,侷促间再次深深垂眼,手不由自主地紧攥衣角。 澄晖轻抚千纸鹤:「可以将它送给我吗?」 柳芽岂有不允之理,连声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澄晖拍了拍她的头顶,似如兄长一般,莫名还带有几分宠溺的暧昧。 63.仙有百般痴,情有千千劫 柳芽按着胸口深吸几口气,狂跳之心终才安定几分,痴痴久望澄晖的清雅背影。 合鸾恰见此一幕,对柳芽的厌弃愈增几分,她自幼爱慕表哥澄晖,绝不许任何女子对她的心上人有非分之想。 嘉木将澄晖撩拨豆芽菜的场景尽收眼底,他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素来不合,上前犀利质问:「你想从柳芽那个傻丫头身上得到些什么?」 澄晖眸中温润皆消散,唯寒光闪动,反问道:「你助柳芽入仙门,所图为何?」 嘉木坦坦荡荡:「豆芽菜是我在凡间选中的丫鬟。」 澄晖自是不信:「荒唐,柳言蹊上仙的女儿岂会做你的侍婢!」 「你曾受教于柳上仙门下,倘若果真蒙记师恩,当雪中送炭相助孤女柳芽,绝不会多年来不闻不问!」嘉木料想他不愿讲出真实目的,懒得再多言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你的伪君子阳关道,我走我的大魔头独木桥!」 楚灵犀无精打采地斜倚阑干,心中疑窦丛生:「柳言蹊上仙在仙界的人缘不算差,按理讲应该有挚友收养或关照柳芽,不可能没有一位神仙施以援手,这背后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她犹记豆芽菜出发前夜,仙气幻化的油灯怪诡异现身,这位神秘神仙究竟是何身份?是否身在华胥山中? 楚灵犀脑中冒出的第一位可疑仙人就是若水,可情理上仿佛又说不大通,此刻的她更为忧虑生死大事,无心深究其他。 安歌缓缓踱步于书架之间,由缝隙中瞟见林泽的身影,赌气欲离去。 「你莫名其妙向暮亭灵仙大献殷勤,该发脾气的明明是我!」 林泽跨步上前紧握她的手腕,气势汹汹兴师问罪,身为高智商低情商的钢铁直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煞风景。 安歌狠甩他的手,杏目圆瞪:「我仰慕暮亭灵仙有何不可,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林泽恼她伤人心而不自知:「你望着暮亭灵仙时眼眸中似绽放十里灼灼桃花,绝不是单纯仰慕!」 安歌听懂他言中之意,备感受辱,性情乖顺的她生平首次爆发燎原怒火:「难道你认为我行为不检、有损贞德吗!?」 林泽其实无半分轻慢之意,仅是发泄情绪时口不择言,见势不妙,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认为你此举略显不妥…」 安歌大有绝交之势:「我的言行妥当与否,不劳你费心!」 「我们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林泽尽力使语气温柔,抬手想要取下她髮鬓间的那瓣粉嫩桃花。 安歌绝情推开他的手:「指腹为婚仅仅是长辈间的戏言而已,全天下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我宁愿入神女峰孤独一生,也绝不会嫁与你为妻!」 林泽乃天之骄子,习惯于在众星捧月中骄傲,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不免失望心冷,言利胜刀:「既然如此,那就权当往日情谊如浮云!」 眼见情商堪忧的他活生生地将准媳妇儿越推越远,楚灵犀无奈扶额:「呆子,你半点都不懂女人心,活该戴着绿帽子孤独终老!」 安歌自幼体弱且仙力低微,家人的偏爱既是关怀也是束缚,她循规蹈矩地做着神族乖乖女,只能听旁人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却始终无缘得见。 她的日子简单乏味,一眼便可看尽一生,嫁给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林泽,相夫教子,无波无澜,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她总怀有一丝不甘心。 此番前来华胥仙门,她心怀诸多期待,或许有机会遇到新奇好玩之事,或许有机会结识有趣的新朋友。 安歌的心思林泽全然不知,纵是知晓亦无用,他那古板迂腐的脾气像极了老人家,不肯给人半分自由。 她气鼓鼓坐于藏书阁庭院石桌上,顺手捡起掉落的白玉兰,辣手摧花排解郁闷。 凌青云正巧路过,见爱笑的她满面沉郁,关切询问道:「安歌小姐,可有烦心事吗?」 安歌郁结于心,撕扯花瓣,默然不语。 凌青云迟疑后道:「那…我做些什么能够让你开心?」 此言莫名暖心,不深究缘由与是非,唯有真挚关切,安歌淡淡浅笑:「我没事,就想独自静一静罢了。」 凌青云犹豫片刻,将落于她髮髻之上的桃花瓣轻轻取下,颔首而去。 那片本为暮亭灵仙准备的花瓣,最终被凌青云摘下,姻缘冥冥中已註定,仙有百般痴,情有千千劫。 64.全员放弃搞事业 北枳难以专注于书卷,暮亭灵仙的风姿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唇边轻笑若十里春风,他眸间神彩似澄空碧水,他轻柔语气如柳浪之莺。 他修长的手指于鬓间轻柔一碰,留无限缱绻涟漪,北枳甚至羡慕那花瓣,有幸缠绵于他指尖,纵是殒身亦无憾。 传闻与暮亭对望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动情痴心,而北枳只消一眼即深深沦陷。 然而,他越是美好,她越是心碎。 北枳乃凤族奴僕,寄居于麒麟神族,虽安歌待她如至亲姐妹,但终究卑微渺小,如何能高攀得上神族风流公子。 即使痴梦一场,仍愿沉醉不復醒。 深夜北枳独自前往无心亭,落英满地,不知哪一瓣是暮亭灵仙由她发间所摘,于是将脚下所有残花收起,总会有一片是曾沾染他指尖的幸运。 她施仙法使花瓣不凋,费时费心许久,小心翼翼制成香囊与挂饰,贴身佩戴。 暗恋隐秘且深沉,她心知不会有结果,亦未强求结果,苦楚酸涩独尝,空留桃花残香,一眼恨误终生。 见华胥山全员放弃搞事业,前赴后继受情所困,楚灵犀简直要被如此腻腻歪歪的桥段憋屈出内伤:「倘若十二岁的我闯入仙门,单挑十位道生不在话下!求求你们干点正经事吧,再不来点刺激的逆袭剧情,姑奶奶非得弃剧不可!」 思至此处,心痛更甚——如果悬丝事精医治失败,那她将不得不怀满腔遗恨魂飞魄散,并非她弃剧,而是剧弃她。 「难道是我昔日造孽太多,老天爷降罪惩罚,才使重生之路平生九九八十一难吗?」 楚灵犀仰天长嘆,其后病急乱投医,飞身跃上庭中参天古树,以商量的口吻道:「老天爷,只要您肯放我一条生路,我必还您一个奇蹟,余生吃斋念经…」 她下意识顿了顿,吃素着实生不如死,便改口为:「余生广行善事且广结善缘,努力成为四界行走的道德牌坊!」 第二日柳芽至厨房帮厨,不必上早课,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无需再挨若水上仙的戒尺。 修道难,难于上青天,废柴学渣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俯身清洗蔬果时,她察觉多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齐齐聚于自己身上,抬眼方注意到周遭仙侍皆用纵物术备菜,赶忙也施用仙法。 痛失仙力六年,她早已习惯事事如凡人一般依靠双手,这在仙人眼中甚为可笑。 柳芽忙忙碌碌近一个时辰,有喜也有悲,喜的是以法术洗菜渐渐顺畅,悲的是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愚笨——她的仙法明显不及年长的仙侍精湛,简直无地自容。 她匆匆赶往习经堂,诧异见嘉木并未睡觉,而是坐姿懒散地读书。 一夜之间大魔头惊换人设,从不务正业变为一心向学,柳芽本以为是自己眼花,还使劲揉了揉双眼。 不仅她觉此事离奇,所有道生都心存有疑,时不时偷偷望向魔头。 嘉木抬眼见一道道躲躲闪闪的目光,猝而重重拍桌警告,无人敢再回头,也无需再回头,毕竟这才是魔头该有的模样。 嘉木的确是在用功,从昨夜到今晨,他翻查无数仙术典籍,仍旧未能找到可夺「风流公子」称号的妙法。 甄好次仙那一通「道可道」、「玄又玄」的空泛大论使他头大如斗,扶额苦恼间,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倏尔心生一计——直接向这位神族小甜甜询问仙界女子喜好,想必会有不小收穫。 道经课程结束,诸道生收整书箱,嘉木忽以扇子压住安歌的书本,痞笑张扬:「别急着走,聊一聊如何?」 安歌既莫名其妙又胆战心惊,下意识向后缩,拽住北枳与柳芽的衣角以求心理安慰。 嘉木展扇轻摇,霸道紧盯她的双眼:「何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安歌勉力维持仪态庄重,忐忑道:「敢问…敢问公子有何事?」 嘉木轻浮挑眉:「我想知道你喜欢些什么?」 一旁的林泽忍无可忍,上前狠推他的肩膀:「你在胡闹些什么?」 嘉木嫌弃地挥了挥手,催促他离开:「我不会伤你的好妹妹半分,尽管放心。」 林泽拿魔头毫无办法:「她喜欢什么我都清楚,直接问我便好。」 两人来到院外廊下,嘉木直截了当道:「快讲讲姑娘们到底喜爱什么,小爷我迫不及待要取代老白虎暮亭,成为新任风流情圣!」 林泽嘆气摇头:「你就算知悉四界女子的喜好,也做不成风流公子。」 嘉木用扇子狠戳他的肩膀:「朋友一场,我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连暮亭那只老白虎都比不上吗!?」 林泽夺过扇子:「试问整个仙界哪位女子不是见到你就绕道走,我成为风流公子的可能性都比你大,暮亭灵仙完全是在戏弄你。」 嘉木抬手狠拍自己的蠢笨脑袋,后知后觉醒悟暮亭就是故意设陷阱挫他的锐气。 65.神仙红烧肉 林泽展开魔头的水墨绢宫扇瞧了瞧,打趣道:「你成日里拿着摺扇摇来晃去,难道是在模仿暮亭灵仙吗?」 嘉木抢过扇子恨恨扯破:「这局我认栽,它日小爷必会让那只风流老白虎一败涂地!」 林泽规劝道:「你在今年的道生中年纪最长,行事不该如此幼稚荒唐。」 嘉木斜瞪嘲讽:「昨日你黑着脸将安歌所赠的礼物尽数丢弃,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可是半夜又垂头丧气地捡了回来,方才还挺身而出做护花使者,如果你的行为代表成熟,那我宁愿幼稚千万年。」 林泽尴尬脸红,嘴硬强撑道:「我…我和安歌不过是…是普通朋友…」 嘉木故意逗他:「如果我追求安歌,你介意吗?」 林泽怒目而视,双眸几乎冒火:「有本事你试试!」 见他这副小题大做的模样,便知情深入骨、无药可救,嘉木重重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无奈道:「小爷就算节操碎成渣,也明白朋友妻不可妻的道理。」 「情路难,难于上青天!」 楚灵犀精闢总结绿帽王林泽的悲催命运,又道:「绿帽王,你上辈子定然杀人放火、造孽无数,才使得今生头顶一大片青青草原,足够将四界战马养的膘肥体壮。」 柳芽帮厨备晚膳,看到菜单中有红烧肉,不禁诧异。 「华胥山常会添加凡间菜品以丰富膳食,不知柳芽道生是否愿赏脸做主厨?」 仙侍的表情不大自然,但傻傻的柳芽并未察觉,她许久未吃肉,颇有些嘴馋,欣然捲袖,大显身手。 肥而不腻的喷香红烧肉出锅,嘉木如幽灵般现身,抢先品尝,由衷竖起大拇指:「豆芽菜,你堪称厨艺小天才,何苦勉强走修仙之路,在人间做个逍遥食神岂不乐哉。」 魔头连吃三大块还不停口,柳芽当机立断护住盘子:「这是大家的晚餐,绝不能被自私鬼独占!」 嘉木以仙术又得一块,强忍坏笑:「同窗不仅要有福同享,更该有食共享。」 柳芽莫名有不详的预感,混世魔头可能又要耍花招捉弄她。 可惜她的第六感还是不够准,魔头已经戏弄了她。 饭菜送上桌,所有道生齐齐盯着红烧肉,厅堂剎那静默无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北枳心生不安,低声询问:「那道荤菜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柳芽点了点头,呆呆萌萌道:「红烧肉是我的拿手菜,快尝尝。」 合鸾放声嘲笑:「你不仅蠢出天际,更是胆大包天,竟敢用凡俗菜品玷污仙山圣地!」 迟钝的柳芽终才醒悟,扭头怒瞪魔头。 嘉木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满不在乎道:「仙界菜品寡淡的很,换一换凡间口味又如何。」 暮亭寻味而来,口水直流,难以置信道:「红烧肉!?」 嘉木热情招唿:「灵仙何不与民同乐。」 暮亭多日未去凡间打牙祭,怎能错过如此好机会,大吃两块后仍觉意犹未尽,忽而余光瞟见若水真人,当即怂怂地端肃面容,故作正经教训道:「道生食素斋以净身心,怎可吃如此荤腥油腻之物!」 若水上仙寒面愈添霜雪:「今日备饭的道生至祖师殿跪两个时辰思过!」 柳芽只觉比窦娥还冤,鼓起勇气解释:「上仙,我是按照仙侍的吩咐准备餐食,并不知晓菜单已被故意纂改。」 若水上仙厉声斥责:「修道成仙最需聪慧悟性,而你竟被此等拙劣把戏愚弄,难道不该为自己的愚钝悔过吗!」 原来在仙界,笨也是罪过,柳芽不得不认罚。 待若水上仙离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下箸吃盘中肉。 暮亭片刻后又绕了回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嘉木的位置上,以不拘小节之态享用美味,看到道生们均用迟疑犹豫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玩笑道:「难不成在下秀色可餐吗?」 大家心怀好奇尝美味,皆赞不绝口,不过合鸾与云峰等神族子弟傲慢依旧,对凡俗菜品不屑一顾,齐齐挥袖离席。 暮亭素来厌恶纨绔贵族,冷眼目送,而后教导其余道生:「仙凡魔妖四界各有所长,不分高下,若有空闲,各位不妨多出去走一走,莫要当坐井观天的愚蠢青蛙。」 北枳食不知味,整颗心都被心上人填满,屡屡抬眼偷瞄,暗下决心向柳芽学习厨艺。 豆芽菜跪于空阔清冷的祖师殿之中,见缝插针苦学,手不释卷诵背经书。 嘉木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旁吹口哨,忽听到身旁人的腹中咕咕作响声,故意使坏,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方才红烧肉吃太多,好撑好饱。」 柳芽恨不能将魔头千刀万剐:「杂活我可以一人独揽,但请你胡闹时不要连累我!」 嘉木用纵物术从供桌上取下仙果与糕点,摇头晃脑如无赖一般:「怨不得小爷,谁让你是若水上仙的眼中钉。」 66.备战小考 柳芽觉魔头蓄意推卸责任:「此事明明因你而起,若水上仙依照戒律责罚而已。」 嘉木肆无忌惮地吃着贡品:「傻豆芽菜,你在三规九戒中可有见过『蠢笨』这一项罪名?」 柳芽语塞,心中顿生疑窦,但仍不敢相信堂堂上仙会为难她一个小小道生。 嘉木指了指青瓷荷叶盘中的糕点,实为关心,言语却不讨喜:「还要熬一个多时辰,你若是饿晕还要劳烦仙医诊治。」 柳芽以重重的鼻音深表鄙视,她宁可挨饿,也不会亵渎祖师殿。 嘉木刻意凑近,每块点心浅尝一口便丢开,振振有词地鸡蛋里挑骨头:「太甜…更甜…太淡…太腻…」 柳芽着实看不下眼,斥责道:「偷食贡品已属大不敬,你竟还敢如此糟蹋浪费食物!」 嘉木懒洋洋地斜躺:「祖师他老人家的日子也不怎么样,贡品远不及红烧肉好吃。」 与魔头并无道理可讲,柳芽不与他搭话,继续埋头背经书。 嘉木偏要喋喋不休:「豆芽菜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仙界果真为至善至美之地,令尊怎会放弃神位,归返凡间?」 于柳芽而言,刻意隐瞒过往的爹爹如同难解的迷题,她不禁悲从心起,默而不语。 嘉木吃饱喝足,自说自话:「看破仙界虚伪者无数,但有勇气离仙入凡者唯有柳言蹊上仙一人,其实令尊是我心目中最为崇拜的偶像,而且我相信自己有能力续写传奇新篇章,肆意闯荡仙魔妖凡四界,浩浩天下,唯我独尊!」 「你是在仙界享福享腻了,一点都不懂得珍惜!」柳芽觉魔头身在福中不知福,直截了当戳破他的白日梦:「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资格续写我爹爹的传奇!」 「混世魔头,你的命着实太短,还没来得及混出仙界圈,就已踏上黄泉路。」 肃穆庄重的祖师尊像足有两丈余高,楚灵犀的魂灵大喇喇地与神像并排盘腿而坐,因体型悬殊,乍看起来如同大象与小鸟一般,她心情极度郁闷,剧透并长嘆:「念在你与豆芽菜情深缘浅的苦命份上,倘若姑奶奶能够顺利重生,可以考虑帮你完成梦想,在四界兴风作浪。」 一晃便至天明,柳芽坚持好学生人设,早早来到习经堂,为即将到来的小考做准备,不敢奢望得甲等最优,只愿能够达及格线。 早课之中澄晖为众道生答疑解惑,豆芽菜虽有疑却不敢多问,担心会被男神嫌弃愚钝。 她轻抚昨日所得的道论书册,即便无法领会卷中精髓,心中也尽是甜甜暖意,藏书阁相遇一幕再次浮现于脑海,粉红少女心萌动,不由得羞涩浅笑,在书案之下悄悄叠纸鹤,准备用作书籤。 纸鹤初成,戒尺又至,柳芽欲哭无泪,她不过走神一小会儿,奈何难逃辣手上仙的法眼。 若水上仙声冷如冰:「前日画乌龟,今日摺纸鹤,你真是日日都有新把戏!」 柳芽再挨三戒尺,如这般三天两头一顿手板,恐怕未及成仙已残废。 她抬眼见合鸾正缠着澄晖请教问题,一副言谈甚欢的模样,难免黯然伤神。 柳芽进步龟速,仍无法完全理解甄好次仙所讲解的道经玄妙,好在记笔记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不少。 柳芽与所有学渣相同,面对考试无比忐忑,回到寝房后焦虑依旧:「不知小考都会考些什么?」 安歌摆弄着凡间玩具九连环,安慰道:「小考不会过于为难道生,多是考察浅显经文的背诵与理解,你要放轻松一些,毕竟华胥山五天一小考、十天一大考,次次都如此紧张,迟早会累出病来。」 柳芽苦恼托腮:「我日日都挨罚,哪里能轻松得起来,眼下仅能勉强背熟经文而已,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深意,考试时写甄好次仙课上所讲的经文解读可以吗?」 安歌为她指点迷津:「当然可以,最好再引用一些其他经文。」 柳芽剎时六神无主:「我根本不会其他经文,《道法初经》是我学的第一部道经,这可如何是好?」 北枳安慰道:「不必担心,你可以多多背诵我从藏书阁中带回来的那本《初经详解》,其中引用了许多道法名言。」 柳芽当即收整书箱,匆匆前往习经堂温书,途中恰与林泽相遇。 林泽一贯不苟言笑的表情中透着几分冷漠与疏离,迟疑片刻后说道:「安歌对凡间美食很有兴趣,我可以私借厨房一用,可否麻烦你做几道拿手菜?」 柳芽不禁一怔,她没有想到外表孤傲的林泽会有如此请求,堪称绝世好男人,点头道:「明日小考,我还有好多东西都不太会,今晚需熬夜温习,明晚做菜可以吗?」 林泽颔首道:「明晚戊时厨房见,多谢。」 同行的萌胖道生陈晓神神秘秘地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册递上:「这是我珍藏的凡间美味食谱,你可以作为参考。」 柳芽扑哧而笑,想不到仙山同窗中竟有如此接地气的有趣之人。 楚灵犀剧透不倦:「更为有意思的是,林泽将来的新娘不是安歌,而是你。」 67.神仙眷侣与神奇眷侣 嘉木在习经堂中一觉睡醒,馋虫亦復甦,伸着懒腰道:「书呆子豆芽菜,随本公子去溪边烤鱼。」 柳芽暗恨自己选错了读书的地方,断然拒绝:「小考在即,我还有好多东西要背,没工夫陪你胡闹。」 嘉木勐泼冷水:「空洞道论有何用处,你纵然倒背如流,也捕不到一条鱼。」 柳芽才不信他的歪理邪说:「反正我不去…」 嘉木懒得再罗嗦,夺过书卷塞入怀中,再次拎起豆芽菜的衣领,以瞬行术来到清溪。 柳芽仍旧无法习惯瞬行的速度,一路尖叫,站定后嗔怒重扯魔头的衣襟,打算将书取回。 嘉木高高举着书卷,坏笑道:「莫要拉拉扯扯,有损本公子清誉。」 柳芽跳来蹦去与他争夺:「声名狼藉的混世魔头,不要玷污『清誉』二字,快把书还给我!」 嘉木瞟了瞟河面:「捕条鱼试试,若是有长进,本公子就不再为难你。」 柳芽本事不及魔头,不得不屈服,没好气道:「你不就是想吃烤鱼吗,不要再耍花样,麻利点儿捕两条上来,之后不许再打搅我念书!」 嘉木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与爽快,勾了勾手指便使两条鱼上岸。 柳芽一刻也不想耽误:「现在就把书还给我!」 嘉木跃上树杈,不羁斜卧:「一心不可二用,万一你这书呆子将鱼烤煳,本公子岂不是失了口福。」 柳芽在心中诅咒他千万遍,恨不能将魔头烤得七窍生烟,等候的间隙,她见缝插针,练习纵物术捕鱼,本不抱太大希望,却见一条鱼从水面跃起。 豆芽菜惊诧不已,呆呆望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鱼成功被仙术所控,当即再次念咒转指,鱼又一次飞起,咒法可谓大有进益。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每日至少三个时辰的苦练终有回报。 见此一幕,嘉木会心而笑,其实豆芽菜并不笨,而且有一股永不言弃的韧劲。 他以法术将烤鱼翻了翻,嘴上却偏要讨嫌:「呆豆芽菜,鱼快要焦了!」 旁观的楚灵犀越看越费解:「仅靠努力,至多也就能混个次仙的品阶,柳芽从头到脚没有半分天才的模样,究竟是凭何手段逆袭成为了上仙?」 剧情缓慢,令人髮指,她不知能否有命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天,不由得抱头怒吼,排遣心中郁结。 第二日小考,柳芽怀腔忐忑热血,将脑中的经文词句悉数写下,每道题都答得满满当当,埋头写到最后一刻才恋恋不捨地收笔,只盼阅卷的仙人不看功劳看苦劳。 安歌并不在意成绩,反而对于小灶满怀期待,回寝房后便兴致勃勃翻看菜谱:「有凡间美食相伴,华胥山的日子逍遥赛上仙。」 北枳浅浅而笑:「林泽公子见你今日欢喜,定会常常安排。」 柳芽满目艷羡:「安歌与林泽公子是华胥金童玉女,未来定会从青梅竹马变为神仙眷侣。」 楚灵犀忍不住插了一句风凉话:「老天爷实乃黑色幽默的高手,谁能预料得到,未来林泽会与绯闻女王柳芽成为神奇眷侣,凭实力成为四界首席喜当爹绿帽王。」 安歌心中甜如蜜糖,可同时也怀有不满,那日大吵一架,林泽并未亲自道歉,更没有有半句哄顺的软话,简直如寡言木头一般。 选定宵夜菜品之后,北枳将列好的食材单送至林泽处。 合鸾恰见此一幕,唇边阴笑渐浓,盘算以此事大做文章。 午后柳芽至湖心亭继续精进纵物术,离成功将鱼捕上岸仅有一步之遥。 忽听假山后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她好奇走上前,惊见一只青白色豹身虎头且有飞翼的野兽,本能地后退几步,不小心被石子绊倒,重重跌坐在地。 云峰桀骜坐于假山之上,傲然不可一世:「寒酸丫头,有兴趣与本公子的狍鸮兽玩一玩吗?」 柳芽这时才看清凌青云瘫倒在不远处,胳膊之上有斑斑血痕,俨然是被巨兽所伤,她作为正义大女主,势必要迎难而上、主持公道:「戒律之中明令禁止纵仙兽伤人,违命者会被取消道生资格!」 坐于云峰身旁的道生朱智慷从假山之上跃下,狐假虎威嚣张道:「凌青云与云峰公子的名讳相冲,他执意不肯改名,是对仙界神族大不敬,我奉劝你有点自知之明,管不该管的事,就会惹上不该有的麻烦!」 柳芽虽惧怕恶兽,但不能弃朋友于不顾,鼓起勇气上前搀扶凌青云。 云峰阴森冷笑,吹响口哨,狍鸮兽猝然跃起,将柳芽压在爪下。 豆芽菜被牢牢禁锢于满地尖锐砾石之上,苦苦挣扎无果,几近窒息之时,万幸暮亭灵仙从天而降,一道耀眼白光闪过,仙兽猝然倒地。 68.仙分三六九等 云峰并无犯戒后的畏惧之心,查看狍鸮兽的伤势后恬不知耻地质问道:「这是我养的仙兽,你凭什么废掉它的仙根!?」 暮亭的眼眸中不再有桃花春意,寒如数九厉风:「没有废掉你的仙力,已算是我客气。」 云峰施法收回仙兽,气焰嚣张地咬牙威胁道:「你给我记着,这件事情没完!」 念在同族的情面上,暮亭耐着性子奉劝一句:「此处不是白虎族领地,你若执意为非作歹,必会被逐出仙门。」 云峰放肆冷笑:「本公子是白虎神族嫡系,而你不过是庶出的孽种,别以为混上一个协理道生的小差事,就能够作威作福!」 暮亭早已习惯漠视此等羞辱之言,不再与卑劣鼠辈多费唇舌。 曾记年少轻狂时,他的性情如刺猬一般犀利,既伤人也伤己,幸得柳言蹊上仙点化,才使他走出卑微身世所带来的沉痛阴影,活出属于自己的洒脱与精彩。 柳芽与凌青云相护搀扶起身,行礼道谢。 暮亭以仙力为凌青云止血:「隐忍恶即为纵容恶,假如今后再受凌虐,尽可向我倾诉。 柳芽不解云峰为何敢那般无礼地顶撞灵仙,可又不好贸然开口问询。 暮亭俯身轻抚她的额前刘海,一如春风楼初见时,嘱咐道:「有勇气是优点,但小姑娘万不可独自涉险,应请主事仙人前来解决争端。」 柳芽点了点头,满怀感激。 待暮亭离去,凌青云道:「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再冒险阻拦,下此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 柳芽觉他过于悲观:「天理昭昭,邪不压正,纨绔子弟云峰绝不可能肆无忌惮地猖狂。」 凌青云摇头嘆气:「其实仙如人一般,也分三六九等,高高在上的神族嫡系子弟无论无何作恶,都不会受到重罚,倒霉的只会是我们这些毫无背景的道生。」 柳芽坚信善恶有报:「云峰仗势欺人且目无尊长,如若不该恶习,迟早会受到重罚。」 凌青云讲出从其他道生那里听来的内情:「云峰乃白虎族族君的嫡幼子,而暮亭仅为庶子,即便他年长,也敌不过嫡尊庶卑的现实,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长久。」 柳芽忿忿难平:「云峰是神族嫡系又如何,难道就不用受戒律约束吗?」 凌青云黯然摇头:「神族子弟有恃无恐且彼此包庇,前几日云峰故意指使狍鸮兽咬我,澄晖灵仙即便看到也置之不理,而且云峰一点都不在意旁人发现我的伤,想来即便是若水上仙也会对他多有偏袒。」 柳芽不愿相信澄晖灵仙会如此绝情,猜测其中另有隐情,宽慰道:「若水上仙纵有偏私也不可能毫无底线,至少能够保你周全。」 「如今能做的,只有发愤苦读,早日成仙便不会再受人欺辱!」 凌青云自认唯有出人头地这一条路可走,又道:「我该去打扫祖师殿了,云峰将所有杂事都推给我做。」 柳芽暖心一笑:「我帮你打扫,咱们结伴来到华胥,歷经波折进入仙门,以后的日子更该相互帮助,最好大家都可以顺利成仙。」 入夜,璀璨星辰在蓝丝绒般的夜幕中闪动,如一双双调皮的眼睛。 柳芽与安歌和北枳结伴来到厨房,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焦煳味,探身从窗口瞧了瞧,原来是油锅起火,而一旁的林泽与嘉木同时施水咒,使得火苗越窜越高。 柳芽赶忙冲上前,用盖子紧紧将铁锅盖上,这才控制住火势,可是因咒术而生的水都泼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如落汤鸡一般,无奈吐槽道:「大少爷们,油锅着火怎么能用水来灭呢,是想要把整个厨房都烧光吗!」 安歌与北枳忍俊不禁,此刻不仅柳芽湿身狼狈,另外三人的脸上均沾有灰黑污垢,酷似花脸。 胖胖的陈晓愧疚不已:「我研究食谱已久,每道菜的做法都能够倒背如流,本想为大家展露厨艺,但没想到真正下厨的场面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嘉木作势要掐他的脖子:「古有赵括纸上谈兵,今有胖子纸上做菜,枉我如此相信你!」 柳芽料想眼前几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不擅杂活,施洁身咒稍整妆容,边捲袖子边损死对头:「还是我来做菜吧,大家看住魔头就好,既不要让他捣乱,也不要让他偷吃。」 北枳与陈晓一同帮忙洗菜切菜,从未入过厨房的安歌好奇地翻看锅碗瓢盆。 林泽与嘉木斜倚杂物架闲聊,低声问道:「柳芽摔入仙门全靠你那一绊,为何要帮她?」 嘉木顺了一个削好皮的胡萝蔔,清脆地大嚼特嚼:「华胥山的日子乏味无聊,这颗豆芽菜正好可供小爷欺负取乐。」 林泽良言相劝:「胡闹总得有限度,刁难女子并非大丈夫所为。」 嘉木不以为然:「多关心你的好妹妹安歌吧,我的豆芽菜不劳你惦念。」 楚灵犀的魂灵在林泽的耳畔剧透道:「绿帽王,未来柳芽将会成为你的豆芽菜噢。」 69.小灶同窗情 嘉木看出好友的情伤堪忧,指点迷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不要整日拉着一张严肃脸装正经。」 林泽甚为鄙视:「你是坏出仙界新高度的混世魔头,敢问可有姑娘芳心暗许?」 嘉木盲目自恋:「芳心既是暗许,我怎会知晓,本公子是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 林泽做呕吐状:「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嘉木撞了撞他的肩膀:「多去和安歌说说话,姑娘都爱听甜言蜜语。」 林泽一直怀有此意,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顾及面子不愿承认:「你并未胜过暮亭灵仙,没有资格以情圣自居。」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嘉木道:「我随暮亭灵仙在凡间游乐近一年,见识过不少哄女人的绝妙手段,那只老白虎还将风流招数编撰成册,我建议你借来好好读一读,那捲书中必有如假包换的颜如玉。」 红烧仙鲳鱼、椒盐清溪虾两道菜出锅,顿时香气四溢,嘉木毫不客气地伸手抢先拿走两只最大的虾。 林泽见安歌撅起了嘴,便劝阻魔头:「你不要总是如此霸道,于情于理当以谦让为先。」 嘉木故意将剥了一半的虾递到安歌面前:「送给你。」 安歌从未见过用手抓饭菜的无礼之举,蹙眉连连摇头。 嘉木满面得意,厚着脸皮道:「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吃。」 柳芽继续做香辣小炒肉,其余人围坐在灶台边的小方桌旁,吃得津津有味,虽不似无魔头那般放肆胡闹,却也将仙界礼仪抛掷脑后,皆对厨艺赞不绝口。 安歌眼见美食所剩不多,最后一只虾恐怕也难逃魔头的魔爪,暗中拽着林泽的衣角使眼色。 林泽会意,将嘉木面前的几个盘子挪远:「吃独食的人没朋友,你好自为之。」 安歌顺势将鱼虾夹入空碗中:「柳芽最为辛苦,这些应该留给她。」 柳芽将最后一道酸辣汤端上桌:「谢谢安歌,真没有想到你们会喜欢凡间的家常菜。」 陈晓为众人盛汤:「四界之中最属仙界的饮食寡淡乏味,我自幼就觉得做神仙不好,宁可大鱼大肉过十年,也不愿喝风饮露渡万年。」 不拘小节的嘉木用油腻腻的手搭着知己的肩:「确实如此,我在凡间游玩时对长安天香楼印象颇深,整整吃了十日才将所有菜品都尝遍,那滋味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给个神位都不换。」 安歌从未去过凡间,颇为嚮往:「柳芽你就是从长安来的吧,天香楼的菜你会做吗?」 柳芽摇了摇头:「天香楼是长安城中最贵的馆子,我从没有去过。」 嘉木在桌下轻踢林泽:「十日之后便是休沐,不如我们以瞬行术前往长安城,尽赏人间帝都繁华风光。」 林泽默契配合,为心上人夹菜后说道:「好主意。」 安歌欣喜不已,笑靥愈甜几分。 陈晓晃着筷子道:「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代名厨,背菜谱着实不靠谱,柳芽你愿意教我做菜吗?」 柳芽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志向如此与众不同的道生:「这…这不大合适吧,我们来华胥是为了修习仙术道法,总做这些大鱼大肉的菜品不大好吧。」 嘉木用筷子敲了敲她头顶:「道生又不是和尚尼姑,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逍遥自在而活,远胜神仙千万倍。」 楚灵犀的魂灵在旁空流口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们的小日子真是滋润」,她回想自己的年少岁月,感慨道:「遥想姑奶奶的十二岁,不是在边境沙场喝风吃土,就是在赌坊青楼肆意玩乐,身边几乎没有同龄好友,仅有一帮久经沙场的大老爷们儿,我从少不更事的楚州长公主,变为威名赫赫的妖女战神,如果不是被渣爹坑死,一百年后我的战力绝对不会比上仙差。」 倏尔悲从心起,她盘腿坐在灶台上郁闷嘆气:「只可惜天妒英才,非得让姑奶奶在黄泉路上来来回回走好几遭,全凭我心理素质强大,不然早就一命呜唿了!」 70.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楚灵犀终于脱离梦境,头疼欲裂、唿吸不畅,面色惨白如纸。 安皓白施针并且引导唿吸吐纳,半个时辰后方才稳住病情。 楚灵犀元气大伤,有气无力地问道:「我这次是真的重新活过来,还是迴光返照与你们道个别?」 安皓白仍旧嘴不饶人:「祸害活万年,只是费点钱,以仙魔两界的珍奇灵草入药,不止能够加速灵躯合体,还有助于增进内功与灵力。」 楚灵犀勉力起身,吐槽道:「抠门鬼医,怎么不早点用好药呢,你是老天爷派来考验我心理素质的吗!?」 柏诚将药碗递给她:「至少我们不是阎王爷派来取你性命的黑白无常。」 安皓白轻揉胀痛的太阳穴,无奈道:「我本以为柳芽上仙的躯体内已无法力留存,但是在灵躯合一的过程中,却有绵绵不绝的仙力涌出,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楚灵犀抬手抚着左胸口处隐隐作痛的闪电型疤痕,脑中浮现大胆猜想:「方才数次运气贯穿周身,每每至心脉处便觉滞涩不畅,有没有可能…仙气来自于柳芽的旧伤?」 如此情况极为罕见,安皓白再次悬丝诊脉以探究真相:「我在重塑柳芽上仙躯体时见到过她胸口的旧疤,你是否知晓受伤的前因后果?」 「在虚谷村灾祸之中,凌波剑与凤族神火对峙,迸射出无数冰凌与火花,柳芽的伤痕便由此而来…」 言至此处,楚灵犀忽尔意识到自己曾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空空谷中惨烈往事闪现,小小的柳芽被横飞的冰凌与火花击中,倒地挣扎,必有贵人相助才得以保命。 记忆片段戛然而止,楚灵犀并不知晓是何人施以援手,不过她能够肯定,此人物的实力绝不会弱于仙帝,而且只要方法得当,完全可以将仙族精纯法力碎片内化为属于柳芽的灵力。 另外嘉木与柳芽初见时,曾对她施以定身咒,咒术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毫无效果。 那时的豆芽菜被恶姨母盗取仙力,按理讲应与凡人无异,并没有抵御咒术的能力。 最为合理的解释是,柳芽身有隐秘且强大的法力,从她入华胥山后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傻丫头并不清楚自己体内暗藏逆袭小宇宙。 柏诚是急性子,见妖女默然不语、久久愣神,便催促道:「凌波剑是仙帝的兵器,难道虚谷村灾祸发生时他也在现场吗?另外仙帝怎么可能与凤族神火对峙,除非仙界神族发生内讧…」 「具体缘由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楚灵犀看似大大咧咧,可是关键时刻心思缜密,深知此事真相仅可告知魔尊,就打马虎眼暂且岔开话题,又道:「柳芽的疤痕中极有可能暗藏仙界龙族与凤族的灵力。」 「你确定吗!?」安皓白难以置信:「龙凤两族分别习水与火两系法术,柳芽上仙那道疤看上去至少已有千年,当时的她法力并不高强,怎么可能将相互排斥的两种仙术融会贯通呢?」 「我梦来梦去都是柳芽废柴岁月中的繁杂琐事,恐怕得苦苦熬上八百年,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成天看一群小屁孩修仙并玩闹,楚灵犀烦不胜烦:「求你想想办法加快梦的进度吧,这样空耗时间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既费时间又费钱。」 「灵躯合体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更重要的是…」安皓白故意顿了顿:「为你诊治又不花我的钱。」 「我要见魔尊!」悬丝事精没事挑事,楚灵犀没有力气与他针锋相对,就暂且在心中的復仇小本本上记下这笔帐。 柏诚道:「魔尊赴仙界参加元清神尊的寿宴,明日方可归返。」 两界大战在即,主动前往敌方堪称神操作,楚灵犀问道:魔尊是去砸场子的吗?」 柏诚蹙眉斥责:「放肆,怎可用粗鄙言语妄加揣测魔尊!」 楚灵犀斜瞪甩白眼:「其实问也白问,你多半不清楚魔尊参加寿宴的真实目的。」 武将柏诚不擅嘴皮子功夫,一时语塞。 「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憋屈模样十分有趣」!楚灵犀决定饱餐一顿、养精蓄锐:「我想吃红烧肉、红烧鱼、椒盐虾、酸辣汤,得好好补一补!」 安皓白宽慰好友,同时施展高段位毒舌神功:「生气不值得,看开点,就当是在养猪。」 71.首席学渣 楚灵犀酒足饭饱,梦回华胥。 新的一天,新的早课,小考试卷如蝴蝶般飘到每一位道生的书案之上。 柳芽充分发挥学渣的自欺欺人精神,双手紧紧捂着卷子,一边祈祷一边缓缓下移,最终见到一个无情的红字——丙。 她颓然沮丧,奇蹟大概永远都不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若水上仙的声音冷冽无波澜:「首次小考,十六位道生甲等,林泽最优,陈晓与朱智慷是乙等,柳芽和嘉木为丙等,最差的两位道生各罚五戒尺,并由暮亭灵仙负责训诫。」 柳芽手痛心更痛,而嘉木满不在乎,一副我垫底我骄傲的赖皮姿态。 道经课结束,安歌与北枳皆安慰柳芽。 豆芽菜强颜欢笑,但心中极为忧虑。 所谓一步差步步差,成仙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午膳之后两人来到暮亭的居所适然苑,见风流公子神情凝重,似有烦恼心事。 嘉木丝毫不客气,拿起书案上的茶壶嗅了嗅,满意地点头,自顾自倒了一杯。 暮亭怒而拍案:「倒霉的魔头,你害我赌输了一块万年难遇的奎宿星玉,还好意思喝茶!」 嘉木耸肩摊手:「天地良心,我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地闯祸,偏偏姨母视而不见」,他拨弄着梅花胭脂碟中的各色糕点,最终选了一块不甚甜腻的海底椰菊花雪梨糕,问道:「这场赌局的赢家究竟是哪些神通广大的神仙?」 暮亭痛心疾首:「博衍上仙是唯一的赢家,轻轻松松便将无数珍宝收入囊中」,他望柳芽而兴嘆,「豆芽菜,你让我输的好惨。」 「我…我不大明白灵仙的意思…」 柳芽一头雾水,她未曾想到仙界也有赌局,自己竟也被莫名其妙牵扯其中。 嘉木抛给她一块沁香玫瑰酥饼,解释道:「小爷入华胥仙门之后,多位神仙私下开了一个赌局,赌我是否为前五日之中受罚最多的道生,这原本毫无悬念,谁能料到不起眼的你大爆冷门,成为日日挨罚的首席学渣。」 暮亭灵光忽现,啪的一声将扇子合上:「赢家或许不止有博衍上仙,说不定若水上仙也参与其中,所以故意不责罚魔头。」 嘉木摇了摇头:「依照姨母的性格,不大可能加入赌局。」 暮亭语重心长道:「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否则迟早吃大亏!」 柳芽下意识接住酥饼,尴尬地拿在手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深觉男人比女人难懂,男神仙比男人更难懂。 魔头嘉木成日惹是生非,一门心思逃离人人嚮往的仙门,而暮亭灵仙虽乐善好助,可是总会给人一种贪好风流与玩乐的轻浮感。 谈罢赌局,暮亭开始看考卷,施纵物术将其中一张狠狠煳在魔头的脸上:「有本事交白卷,没胆子写名字吗!?」 嘉木假装恭顺道:「谨记灵仙教诲,下次定会署上『混世魔头』四个大字。」 暮亭与豆芽菜讲话时又恢復柔情浪子之风,在她的卷子之上圈了两笔:「答题并非字数越多越好,第一题仅有这两句话有用,其余皆是答非所问,尽可删去。」 风流情圣的语调似有魔力,能够使听者欣然接受批评,不生半分排斥与埋怨之心。 暮亭示意她坐下,悠悠然点茶:「生有仙骨之人,一般自三岁起便学仙术与道论,可是令尊生前并未急于教导你,可曾想过缘由吗?」 柳芽深深垂头,在华胥连连受罚受挫,使她越来越不自信,也许父亲早已看出她资质愚钝,犹豫后深深垂头道:「可能是…是我天资太差不适合修仙…」 嘉木莫名心疼,他见过豆芽菜的许多模样,倔强、蛮勇、不服输,但从未有一刻如此心灰意冷。 暮亭鼓励柳芽:「其实你不比任何一位道生差,仅仅是起步较晚而已,成绩只能代表一时,不能代表一世,令尊昔日在仙界教导过众多门生,其中也包括朽木一般的我,他对你的安排必定别有深意,总有一日你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嘉木塞了一块糖霜桃条入豆芽菜的口:「成不成仙都是活一世,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你丧着脸的模样着实不好看。」 柳芽皱眉抬腿踢魔头,不过他灵巧闪身躲了过去。 看着眼前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道生,暮亭不禁忆起自己的坎坷仙路,感触颇多,不吐不快—— 「凡人总羡慕神仙,却不知求仙之路多险阻,有仙骨者大多无童年,自三岁开蒙起,有数不清的道经要背,有数不尽的法术要学,入华胥山后更是小考接大考,熬过茫茫学海方可飞升成仙,此后还需翻越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从灵仙、太上真人升至次仙、上仙,一山更比一山高险,回首方知苦多乐少、失多得少,时常如行走于茫茫大雾之中,不知该走向何方,甚至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如果将来我有孩子,我不希望他过早踏上这条苦路,更不希望他只顾埋头行路,不懂欣赏路边的无限美景,那千年万年的寿命不过是漫长酷刑。」 嘉木从未见过风流老白虎一本正经地长篇大论,仿佛还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一时震惊无言。 楚灵犀由衷认同,拍掌点赞道:「风流情圣,我墙都不服就服你,它日若有机会,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72.华胥是坐吃货山 柳芽满心感激,行礼道:「多谢灵仙,您的教诲学生将铭记于心。」 暮亭开怀大笑,恢復潇洒不羁之态:「人言可尽听却不可尽信,尤其是男子所言,万不能轻信。」 嘉木打趣道:「讲大道理的你好似被鬼怪附身一般,还是不正经的时候更接地气。」 暮亭将一卷道经扔向魔头:「罚你站在墙角读书一个时辰,若敢耍花样偷懒,我便请若水上仙亲自前来处置」,转而温柔对豆芽菜说道:「道经与仙术皆非一日之功,莫要心急,坚持不懈方可见成效。」 嘉木深表不满:「双标的风流老白虎!」 暮亭使出杀手锏:「再敢抱怨一句,就取消你三次休沐外出的机会!」 见魔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柳芽强忍笑意道:「学生将卷子重答一次,再请灵仙过目。」 「不必心急,可以先去藏书阁阅览相关典籍,迟几日交卷也无妨。」 暮亭近来被华胥诸事缠身,无暇至凡间打牙祭,那日的红烧肉将他腹中馋虫彻底勾出,忽转话题:「你会做三鲜云吞面和炙羊肉吗?」 豆芽菜懵懵地点头。 「厨神小柳芽,你简直是今年道生中的宝藏!」暮亭喜笑颜开:「眼下来不及找上好的羊腿肉,你可不可以先为我先煮一碗云吞面?」 楚灵犀的魂灵犀利点评道:「华胥不如改名为吃货山,从道生到神仙几乎全都是贪嘴大神,如此看来,仙界清汤寡水的餐食不单单是我厌弃,连神仙自己都嫌弃。」 经过暮亭灵仙一番开导,正能量女王柳芽重燃信心。 修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千迴百转、波折无数,没有谁能够轻而易举成仙,也没有谁註定无法成仙,命在己手不在天。 她来到厨房包馄饨,不由得间忆起儿时岁月——每到春节,全家人就会围坐在火炉边包饺子,阿娘做馅,爹爹擀皮,她在一旁调皮捣蛋。 往昔点点滴滴袭上柳芽心头,越是琐碎日常事,回想心越痛,不经意间泪珠滑落,打湿手中馄饨。 欢愉短暂逝,徒留伤悲苦。 楚灵犀与豆芽菜不同,她从未感受过阖家团圆的幸福,童年岁月一片黑暗——作妖不止的无良渣爹,日夜垂泪的懦弱母亲,无休无止的后宫争斗。 若无哥哥相依相伴,她可能会追随母亲含恨离世。 她毅然放弃楚州长公主的虚名,离开皇城奔赴沙场,成为叱咤风云的妖女战神。 世人皆言妖女离经叛道,她不在乎,更不解释。 其实楚灵犀没有后路,假如不上战场,她早已被安排和亲,嫁入山高水远的另一座深宫牢笼之中,延续母亲的悲剧。 命在己手不在天,她不信命不认命,而是逆天改命。 罚站结束,嘉木大摇大摆来厨房蹭饭,正见仓促擦眼泪的豆芽菜,不由得尴尬且无措。 他向来最烦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但此刻心中最柔软处莫名生疼,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柳芽不愿被魔头看到脆弱无助的模样,编造藉口道:「我…我眯了眼睛而已…」 嘉木机智地顺台阶而下,抬手扇了扇面前空气:「那个…厨房里灰尘确实多。」 水开后柳芽将馄饨与面下锅,觉今日的魔头分外安静。 她望向他,正巧他也在望着她,四目相对,时间似停滞,纷扰尘世,唯有彼此。 柳芽左手端着沉甸甸的面碗,呆怔片刻后方才察觉疼痛,急匆匆放下,还被泼洒的面汤烫到了手。 嘉木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左手红肿,如小山丘一般,虽是心疼但毒舌难改:「死心眼豆芽菜,你难道不懂得换只手挨打吗?」 柳芽白了他一眼:「我的纵物术不精,记笔记与干活时需用右手,所以挨戒尺只能是左手。」 嘉木解下腰间崑山寒玉配饰抛给她:「你的手如果废了,谁给小爷做宵夜,握着这个可以止疼消肿。」 幸亏柳芽眼疾手快,玉佩才没有掉进汤锅,她摸了摸确实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不过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免令她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放回他面前:「肿过几天自然就消了,玉佩如果摔坏我可赔不起。」 嘉木瞪眼瞧着不识好意的她,又将玉佩推了过去:「小爷像是会在意这块破玉的人吗?」 柳芽将面与玉佩一起推给他:「小女子是连这块破玉都赔不起的人。」 她早就料到魔头会来蹭吃,故而多做了一份。 嘉木见她端起托盘中的两碗面要离开,疑惑询问:「你打算和暮亭灵仙一同吃吗?」 「我给书禹灵仙也准备了一碗…」 魔头素来爱吃独食,莫名其妙关心恐怕没安好心,柳芽警惕道:「你是不是又想捉弄我?」 嘉木的好意再次被误解,恼怒间大手一挥:「速速退下,不要影响小爷吃面的心情!」 73.古有夸父逐日,今有魔头击月 三鲜云吞面的味道很好,然而嘉木越吃越郁闷,扔下半碗便去寻风流老白虎。 柳芽拿着暮亭送的点心边走边吃,见魔头迎面走来,颇为奇怪:「你不是在厨房吃面吗?」 嘉木其实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在意豆芽菜,刻意瞪目露凶光:「小爷对你做的面极其不满!」 「小女子的粗鄙手艺入不了公子的法眼,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找我下厨!」柳芽只觉魔头的疯魔病症加重,向前走了几步,注意到他还在赖在身旁:「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于自己莫名躁动的心,嘉木也是一头雾水,为了掩饰又凶她:「小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柳芽不知他发的是哪门子邪火,快步而行想要尽快摆脱疯魔头。 嘉木急中生智,萌生一个好主意,追上前拽住她的胳膊问道:「你会纵水术中的水冰互化吗?」 「我现在仅会简单的纵水术,最多就能灭掉灶台中的火苗,你又想羞辱我吗?」 柳芽对魔头心存偏见,难免会从最坏处揣测其意。 嘉木一甩鬓间轻飘的秀髮,端起师父的架子:「笨豆芽菜,如此简单的法术都不会,认真跟着学,小爷只演示一次!」 柳芽不解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水冰互化的咒术并不甚难,加之嘉木的教法直白易懂,柳芽尝试第五次便成功,左手开心地握着仙法所化的冰块,肿痛之处十分舒服,悦然心喜。 嘉木随之傻笑,痴迷地看着她那如弯月一般的笑眼,似能照亮整片星空与心海。 柳芽把玩半晌,注意到魔头一副呆呆模样,在他面前晃着手道:「你为何要教我仙术?」 嘉木倏尔回神,即刻收敛笑意,板起面孔装酷:「因为…你的笨影响了小爷的心情!」 魔头心如海底针,阴晴不定,恶言不休,柳芽讽刺道:「整个四界最属你聪明,建议你今晚把头髮薅光,以绝顶的造型向世人宣告你的智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嘉木猝而狠拍自己的额头——莫不是撞了邪,为何忍不住对豆芽菜如此关怀? 难道是因为喜欢吗?——不可能,柳芽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嘉木徘徊亭中,苦恼间举头望圆月,灵光一现,顿悟缘由。 他在人间游玩时,听过许多与月有关的酸熘熘情诗,风流暮亭曾言,男女情爱纠缠,起因多半是月亮惹的祸, 他堂堂仙界混世魔头,心怀鸿鹄壮志,武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文要尽收四界美人心,怎可能没来地由对平平无奇的豆芽菜动心? 一定没错,就是月亮惹的祸! 他自以为想通了今夜的蹊跷,对圆月满心愤恨,以仙术纵石子狠击月亮,十余次后还是不解气,依靠徒手之力狠砸月亮。 皎洁月光未能使他心中苦闷减少半分,回首见林泽与陈晓正以复杂的目光盯着他此番疯举。 古有夸父逐日,今有魔头击月,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课程中多加了一门唿吸吐纳之术,由澄晖负责教授。 柳芽坐于习经堂中激动不已,生怕仪容不整,施先洁身咒,又向安歌借来镜子查看一番,方才彻底安心。 嘉木懒散而坐,歪支着头瞪豆芽菜,瞧出这蠢丫头被伪君子澄晖迷了心窍,回想昨夜事愈加愤恼,便以仙术纵笔飞在她的脸颊上重重画了两个大大的x。 柳芽诧异摸脸,满手墨汁,怒而回身直指魔头,恨不能将砚台甩过去砸他个头破血流,听到澄晖的声音终才不得已端正坐姿,垂头慌忙再施一次洁身咒。 她心中不但有对嘉木的恨,更有对老天爷的怨,为何在男神面前总是狼狈不堪? 澄晖并未过多追问,可是对于嘉木的疑惑更深一层,猜不透他欺负柳芽的真正目的。 吐纳精窍在于静心,心静而神清,神清而忘欲,忘欲而气凝于丹田,辅以唿吸之术,吸长唿短,融太和之气,游走周身经穴,日日以其术修炼,丹田仙气积厚如山,用之而不竭。 仰慕之人近在眼前,柳芽的心岂会清静,扑通扑通气息难稳,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痴看在讲台之上端坐的澄晖,暗暗羞涩娇笑。 嘉木故意高声打着哈欠拆台:「无趣至极,无聊透顶!」 澄晖的戒尺狠拍于书案,剑眉深蹙呵斥道:「不受妖邪外物所扰方为心静,未入此境界的道生今日加练一个时辰!」 柳芽强迫自己专心,闭目竭力摒弃杂念,凝聚仙气于丹田,而后运气过经脉穴窍,奇怪的是,精气至心脉处便生隐隐痛意,受阻滞塞。 她咬牙按压胸口,疑心是旧伤发作,不过这次的疼非比寻常,不是蚀骨噬心的剧痛,而是若有似无的钻心之感,难道是方法用错了吗? 楚灵犀慧眼发现端倪,响亮拍掌,自我崇拜之情泛滥如江海:「傻丫头,那道闪电型的旧疤不是修仙的阻碍,而是逆袭的绝佳契机,不过是你目前的灵力太弱,尚且无法将仙族精纯灵力化为己用而已!」 74.人生若只如初见,三根肋骨不够断 楚灵犀从梦境中甦醒,发觉自己躺在魔尊君棠的怀里,被铁臂禁锢,动弹不得。 她不敢太用力挣扎,万一魔尊有起床气,不由分说噼来一掌,那便会魂飞魄散、万事凉凉。 楚灵犀百无聊赖,静静望着身旁人的侧脸——沉睡中的魔尊衣襟微敞、髮型稍乱,脸庞稜角不再锐利逼人,周身无丝毫冷冽杀气。 此刻的魔尊不是魔界冷血至尊,亦不是杀伐果决的战场枭雄,而是痴恋深深的死心眼君棠。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红颜多传奇,奈何命苦短,楚灵犀并不羡慕豆芽菜,她对于寿数最起码的要求是,不能死在仇人的前面。 今日事今日毕,生前恨生前了,不然她还得提剑蹲守在奈何桥旁,苦兮兮地望眼欲穿,等着看仇人死的够不够惨,万一是安乐死,那需再亲手补砍千百刀。 她忆起与魔尊君棠的初次见面,掐指而算,已是百年前。 魔尊霸气狠戾的一掌,令她三个月无法下床。 凡间话本有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然而当妖女战神与魔尊狭路相逢,女强对战男强,无半分粉红色的浪漫柔情,唯有暗黑色的你死我活与深灰色的心机较量。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根肋骨不够断。 当然,楚灵犀没有白白受伤,精明如她,岂会做赔本的买卖。 犹记当年,她那父异母的缺心眼弟弟楚一鸣勾结妖族各州的狐朋狗友酒后胡闹,失手将魔界老将景霖的宝贝独苗孙子打成重伤。 为报此仇,魔尊亲率大军攻入熊州,铁骑雄师,势不可挡。 正所谓唇亡齿寒,倘若熊州落入魔族之手,其余州国也无法安然度日,妖界一时陷入惶恐。 合力御敌自是上策,可惜妖族分裂已久,各有各的精明算计,十州国主聚于玄德殿,唇枪舌战整整一昼夜,仍旧无法达成共识。 妖界兵力弱于魔族,打头阵者势必损失惨重,谁都不愿做第一批送人头的傻子。 在妖族年轻战将之中,楚云昊素有仁义良善之名,熊州的老国主见晓之以理无用,便改用动之以情的招数,放下身段哀求晚辈,声泪俱下地絮絮叨叨,把两州三代的陈芝麻烂谷子交情都翻出来,攀亲攀到三舅姥爷他四姑奶奶的那一辈,只为向楚州借兵求将。 楚云昊不是贪求虚仁假义的蛮勇之辈,身为四界首屈一指的将领,理智与冷静是他永恆的坚守,可是面对如此难缠的道德绑架,不免进退两难。 楚灵犀挺身而出,救兄长出困局,背手踱步至大殿正中,提出最为关键的一问:「魔族没有先攻打距离更近的厉州与楚州,偏偏绕远路选熊州开刀,熊国主可曾深思过其中缘由?」 熊国主下意识蹙眉,避重就轻道:「孤年老体衰、命不久矣,王储少不更事、难堪重任,魔尊必是看准局势,才选择首攻熊州。」 「魔尊还不如多走两步,去颍州欺负孤儿寡母呢!」楚灵犀犀利戳破老狐狸的假面,顺带手撩逗颍州年仅五岁的小国主:「乖乖喝奶,一会儿姐姐带你去买糖吃。」 楚州国主,也就是她的蠢渣爹爹,后知后觉方才醒悟:「难道报仇只是幌子,魔族的真正目的是攻占熊州吗?这背后的原因恐怕是…狼烟镇!」 「楚老弟万不可妄下断言,狼烟镇本就是熊州国土,从魔族手中夺回完全合情合理!」 熊州国主情急之下一阵勐烈咳嗽,他深知本州现有兵力不足以抵挡魔族军队,而今唯有借它国兵力守城这一条路可走,但如果另外九州被妖女战神说服,齐齐袖手旁观,那熊州将有灭顶之灾。 楚灵犀针锋相对:「狼烟镇乃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塞,向前追溯五百年确为熊州领土,可若再向前探究一千年,便是魔族领地,争论该镇的归属毫无意义。」 厉州国主胸有韬略,对于局势的判断与她不谋而合:「熊国主,先前晚辈多次提起魔族军队进攻路线蹊跷一事,均被您岔开话题,想必是有意而为之。」 楚国主本性自私,不愿在此次战役中消耗过多本州兵将,眼见有大好机会,自然紧抓不放:「数百年前先魔尊破竹在战事中意外身亡,其子君棠临危受命接任尊主圣位,魔界朝堂内外动盪不安,熊州趁此机会出兵争夺狼烟镇并大获全胜,细细想来颇有乘人之危的嫌疑,而今魔尊君棠率大军前来清算这笔旧帐也无可厚非,说到底是熊国主您惹出的祸事,不能单纯指望其他州出兵收场!」 「妇人之仁,鼠目寸光!」 熊国主将满腔怒火对准楚灵犀,力图挽回局面:「魔族贪得无厌,绝不会轻易罢手停战,诸位假如放任其侵占熊州,最终整个妖界都将沦入敌手!」 75.忽悠,你接着忽悠 「灵犀不仅是楚州长公主,更是统领三军的灵帅,多年来巾帼不让鬚眉,赫赫战功足以令四界男子汗颜,熊国主公然羞辱我的女儿,根本没有合作诚意!」 楚国主并不疼爱长女楚灵犀,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如此一来,既能够推迟加入战事,又可不落人口实。 「你们父女一唱一和,将魔族入侵的责任全部推给熊州,其心可诛!」 熊国主受形势所迫不得不撕破脸面,狠狠甩袖指责道:「熊州与魔族的恩怨是陈年旧帐,而你的儿子楚一鸣闯下的祸才是真正的祸事起因,魔界如果灭掉熊州,下一个倒霉的必定是楚州!」 「楚一鸣的确是个不成器的混蛋,不过以他的实力,不足以将魔界景霖将军的孙子打成重伤,熊国主您的那位小霸王外甥也出力不少,说句掏心窝子的实在话,参与打斗的纨绔子弟水平半斤八两,何必乌鸦笑猪黑。」 楚灵犀的战神气场全开,运筹帷幄,参透大局:「魔族军队气势汹汹而来,确实不会在灭掉熊州之后就班师回朝,但下一个目标并非是楚州,因为熊州与楚州以江相隔,而魔界并不擅长水上作战,推想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应是进攻陆路相邻的厉州、颍州或者祁州。」 熊国主不放弃最后一丝结盟的机会:「别以为楚州能够逃过此劫,依靠单打独斗,谁都无法战胜魔界铁骑,妖族十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楚灵犀听腻了他的空洞大话,驳斥道:「您的这套说辞从昨夜讲到今晨,显然全无用处,原因是当前局势彻底陷入矛盾,熊州为首战场而非唯一战场,魔界攻下熊州后便会乘胜进军,诸位国主均需备战防御,于是更不情愿派兵参与熊州前线的战役,此举既是自私也是自保,单凭熊国主您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足以打消各州对于现实威胁的顾虑。」 面对咄咄逼人的晚辈,熊国主被气的几乎七窍生烟:「狂悖嚣张的妖女,一旦妖界战火蔓延,楚州也无法独善其身!」 在众位国主面红耳赤争论的漫漫长夜中,楚灵犀已捏准各州的命门,轻甩精干利落的高马尾,道出心中谋划:「以魔族当前的实力,妖界十州都难逃战乱,我并非反对各州合作,而是提议另换一种更为现实的合作方式。」 熊国主担心她兴风作浪,制止道:「你乃一介女流之辈,能入玄德堂已属破例,诸位国主与前辈在此,岂容你大放厥词,楚州果然名不虚传,民风奔放、不重礼教!」 厉国主权衡利弊后决意支持妖女:「此言差矣,沙场无男女之别,以真本事论输赢,灵帅的诡奇用兵术名震四界,无数男子都望尘莫及,当前局势陷入胶着,不可强攻,仅能智取,灵帅或可另闢蹊径,想出应对魔族的妙法。」 「多谢厉国主,在下感激不尽!」 楚灵犀抱拳致谢,而后道:「兵贵神速,可是魔族攻打熊州的进度却十分缓慢,明显是另有所图,依照我的猜测,魔尊根本没有吞併妖界之意,毕竟当前他最大的敌人是仙族,不可能将过多兵力浪费在熊州战场中,他起兵最重要的目的应是狼烟镇,此镇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并且地势易守难攻,完全是魔族抵御仙族的绝佳屏障,只要熊国主捨得割让狼烟镇求和,魔尊想必愿意停战和谈。」 熊国主怒不可遏:「白日做梦,熊州国土,怎可拱手送予魔族!」 楚灵犀辣手撕开老狐狸的虚伪假面:「打仗自会有牺牲,熊国主选择固守领土,代价便是无数子民的性命,另外您还暗戳戳地打着如意小算盘,企图占据道德制高点,大谈特谈妖族共荣共损,居心叵测地忽悠其余九州出兵送人头,如此一来您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真是空手套白狼的行家!」 在座者即刻议论纷纷,楚州国主的真实用心被戳破,鬍子差点被气歪,顿时经血逆行、眼冒金星,晃动颤颤巍巍的食指直指妖女,半晌讲不出一个字。 楚灵犀得理不饶人:「您老堪称四界忽悠之王,估计连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都得尊您为王者,再努把力借着忽悠,争取把我的腿忽悠瘸了!」 76.糖葫芦收服萌国主 熊州贵族与重臣纷纷指责妖女蓄意以狂言惑众,其余九州国主迅速结成联盟支持妖女,两大阵营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局面顿时陷入混乱。 楚家兄妹素来各有分工、默契配合,妹妹楚灵犀负责掀风起浪,哥哥楚云昊压轴出场,乃定海神针:「舍妹所言不假,战火既起,必有牺牲,而今魔尊大军在熊州势如破竹,熊国主执意寸土不让,代价便是无数臣民的鲜血,我楚州虽不重迂腐礼教,但以爱民亲民为立国之本,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楚云昊不似父亲那般狭隘自私且利慾薰心,身为妖族一份子,他真心希望十州共存共荣,可现实却是互损互伤,在彼此猜忌的内讧中空耗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在场的国主均是心机深沉之辈,连专心吮手指的五岁颍州小皇子都非寻常稚子,心眼多过满天繁星,请来女娲恐怕都补不齐。 熊国主的如意算盘註定打不响,其余国主看破不说破,唯有楚灵犀剑走偏锋,在僵局中撕开一个口子——没有永恆的敌人,也没有永恆的朋友,唯有永恆的利益。 眼见众位国主倒戈于楚家兄妹,熊州将彻底陷入被孤立的被动境地,熊国主不甘心割地求和,仍做最后的挣扎:「愚蠢至极,你们以为拱手送上狼烟镇,就能够满足魔族的贪慾吗!?」 楚灵犀一问更比一问霸道犀利:「敢问熊国主,您当年不惜与魔族结怨,力夺狼烟镇,所求为何?」 「自然是夺回军事重镇,以御魔族大军,保妖界四方太平!」 熊国主心虚间怒火中烧,强撑面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孤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未脱离娘胎,有何资格口出狂言并质问长辈!」 五岁的颍国主蓦地被吓哭,哇哇痛嚎,掉眼泪的模样既呆萌又可怜。 任谁都对小萌娃无可奈何,一众位高权重的大老爷们儿齐齐郁闷扶额,大殿之中瞬间安静,只迴荡着中气十足的稚嫩哭声。 哄孩子是女人的长项,楚灵犀即便是女汉子,也比纯爷们儿更擅长对付萌娃,她向来嘴馋贪吃,随身百宝袋中收藏有五花八门的零食,见此情景便取出一串糖葫芦:「小可爱国主,乖乖吃光糖葫芦,做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子汉好不好?」 颖国主用肉乎乎的小手抹掉泪珠,啜泣着接过美食,边舔糖霜边对身旁的摄政王叔父说道:「我喜欢楚州的灵帅姐姐,关于打仗的事,我们全都听她的安排,好不好?」 颍州摄政王正有此意,顺水推舟贊同。 一串糖葫芦就能使颍州国主成为死忠粉,堪称四界奇闻。 楚灵犀捏了捏萌娃的小脸蛋,继续怼熊国主:「熊州多年来在狼烟镇修堡建垒,磨刀霍霍积极备战,不过排兵布阵的方式却耐人寻味,抵御魔族并非主要目标,一统妖界才是您的真正野心!」 熊州少主为父出头:「灵帅,我父亲念在与楚州的旧日情分上一再容忍退让,你莫要欺人太甚!」 厉国主深受熊州扩张的威胁,义愤难平,插话道:「近两百年以来,熊国主多次纵容手下兵将骚扰厉州边境,意图挑起大战,若非我州有明臣贤将,恐怕早已被熊州吞併!」 楚灵犀从不屑于用文绉绉的虚伪套路,肆意挥洒真性情:「笑话,熊国主对我恶言相向,屡屡人身攻击,如果换成其他人,姑奶奶早就不多讲废话,左手持鞭、右手拿刀,杀个片甲不留!熊少主,咱们两人是同辈,完全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迅速解决矛盾,单挑一场,输家无条件服从赢家,如何?」 熊少主自幼体弱多病、性格怯懦,习文不习武,哪里是妖女战神的对手:「那个…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楚灵犀将撒泼进行到底,重甩猩红色斗篷,烈烈声响如战旗飞舞:「我乃女子,君子之道关我屁事!」 即便此次不与熊州结盟,惹出深仇大恨总存后患,见好就收方为上策,楚云昊不解聪慧的妹妹为何这般不留后路,劝和道:「魔尊铁骑压境,妖族上下均心急如焚,难免发生争执,但当前首要之务是抵御外敌,十州同盟若无法实现,还可以各自结盟对战魔族。」 77.妖女搞装备 楚灵犀的谋划与兄长不同:「结盟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与魔界死磕到底,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而且妖界十州都会大伤元气,假如仙界看准时机进攻,我们还有能力反击吗?」 熊国主已是势单力孤,失掉一镇,总好过亡国,更何况妖女铁了心大爆黑料,使得熊州当前的敌人不仅仅是魔族,还有妖界九州,受人牵制,不得不低头,不过他认为妖女的想法过于幼稚:「即便我愿捨弃狼烟镇求和,你能确保魔族一定退兵吗?」 楚灵犀指了指并排缩站在角落中的楚一鸣等人:「狼烟镇是魔族与熊州的旧仇,除此之外,那帮纨绔子弟闯下的新祸总得给魔族一个说法。」 「你难不成想把一鸣他们送去魔界吗?」 楚国主大惊失色,他捨不得最爱的幼子受一丝委屈,忙不迭地表达反对意见:「一鸣是你的血肉至亲,年纪尚小且功力浅薄,入魔族地界必是有去无回,你不能如此狠心,更何况其他少年均是各州贵族,身份显赫,万万不可妄为!」 「将您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宝贝小儿子送去魔界毫无意义!」 大局为重,楚灵犀不好再多吐槽偏心眼的渣爹,言归正传:「熊国主肯将狼烟镇让给魔族,那就表明您有足够的诚意与魔尊言和,那些小崽子们惹的麻烦可以另做补偿,双方和平协商解决争端,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厉国主担心此事难成:「眼下魔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劝其退兵谈何容易。」 楚灵犀立于大殿正中的朱雀图腾之上,豪迈气概可沖九霄:「在下毛遂自荐,可赴前线与魔尊谈判。」 楚云昊不愿妹妹涉险,当即低声拦阻道:「战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冲动…」 楚灵犀胸有成竹,打断哥哥的话头,巧妙地向在场者提出条件:「孤身见魔尊,无异于踏入龙潭虎穴,诸位国主想必不会忍心让小女子白白冒险。」 厉国主支持以和为贵:「灵帅如果能够成功说服魔尊退兵,并且彻底化解与魔界景霖将军之间的恩怨,尽可提任何要求。」 楚灵犀不绕弯子,坦坦荡荡道:「一百只赤鷩战鸟,如何?」 「灵帅真是狮子大开口!」 说话者是有「抠门王」之称的兖州国主,实乃妖族脑迴路最清奇的奇葩,堂堂一州之主,偏偏要把日子往抠搜里过,衣食住行样样都挑战节省极限,衣服上不挂两片补丁就浑身不舒服,不晓得打算哭穷给谁看。 厉国主开解道:「开战损人耗财费物,如果百只战鸟能够换来和平,何乐而不为。」 「兖国主,小女子所求为五十匹烈风战马,另外还需向您借五十亩草场养马」,楚灵犀习惯万事都提前讲的明明白白:「我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主,您最好吧啦算盘合计清楚,这笔买卖绝对不亏!」 「提前声明,事成之后才结帐。」 兖国主当真从怀里掏出翡翠鎏金算盘,啪啦啪啦地清脆打响。 颖国主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我该给你些什么呢?」 「你给姐姐笑一个就成!」 打架斗殴的纨绔中并无颍州子弟,而且楚灵犀良心尚未全黑,不至于坑小萌娃。 颖国主的乖乖甜笑有融化人心的神奇力量:「姐姐,你最喜欢什么,长大之后我全部送给你。」 楚灵犀大大方方地展现财迷本色:「姐姐喜欢金山银海。」 颖国主圆圆大大的眼睛闪动如璀璨星辰:「姐姐,我以后能不能娶你做老婆?」 常言道童言无忌,而妖女的言论更无忌讳:「想娶姐姐的人特别多,你慢慢排队等吧。」 除了萌娃之外,楚灵犀没有放过任何一位国主,逐个提要求,成功将楚家兄妹军的装备提高了一个档次。 熊少主认为不能无底线满足妖女,否则只会使她变本加厉,断然拒绝道:「好大的口气,坑走狼烟镇仍不满足,又要一百只邹吾兽,你是不是还想吞併整个熊州!?」 「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耍大少爷脾气,要狼烟镇的不是我而是魔尊!」 楚灵犀挨不得半分冤枉气,摊牌威胁道:「你如果捨不得邹吾兽,那我到时候必定会与魔尊讲的清清楚楚,打架的妖族子弟中唯有熊国主的小霸王外甥没有丝毫悔意,猜猜结果会如何?魔尊卸他一条腿都算是客气!」 熊国主转指设结界,以免声音落入其他国主的耳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命不久矣,王位交替之时最易生乱,性格懦弱且缺乏歷练的儿子恐怕难以坐稳江山,万不可让他提前露怯。 熊国主深知依靠自身力量无法战胜魔尊,大丈夫能屈能伸,甘愿与妖女化敌对为合作:「只要魔尊退出熊州,你的条件我全部满足。」 「熊少主,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位好父亲!」 既然对方给了一个大大的台阶,楚灵犀当然顺势而下,同时还需讲几句好话修復人际关系的裂痕,日后相见亦不尴尬:「如果妖界是太平盛世,儒雅睿智的熊少主将会成为一代明君,但可惜这是靠拳头与刀剑搏命的乱世,不过没关系,熊州与楚州世代交好,打架拼命的事交给我妥妥没问题!」 78.妖女不形婚 熊国主感慨道:「楚老弟好福气,有你与楚云昊这般本事非凡的好儿女。」 楚灵犀满目不屑地斜瞪渣爹,故意正话反说:「我与哥哥摊上他那样的父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踏出玄德殿,楚云昊思虑再三,实难放心:「与魔尊谈判一事极其兇险,还是应交由我来处理。」 楚灵犀道:「是求和而非打仗,由女子出面商谈更为适合,而且从魔族进军的速度与方式看来,魔尊根本无意对妖界发动大规模战争,他定然在等待合适的停战契机,我有狼烟镇这份大礼傍身,绝不会被为难。」 楚国主并不关心女儿的安危,厚着脸皮道:「你可得将一鸣的祸事解决妥当,不能让魔界找他的麻烦。」 楚灵犀气不打一处来,狠怼偏心眼渣爹和同父异母的混蛋弟弟:「自古慈父多败儿,就是您亲手把宝贝小儿子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废物,一百多岁的人了,惹祸的时候像大爷,担责任的时候却装孙子,除非他喊我一声奶奶,否则别想指望我给他收拾烂摊子!」 楚国主的八字鬍差点被气飞:「胡闹,他叫你奶奶,那我是不是还得喊你娘亲!」 楚灵犀将无厘头的伦理哏进行到底:「那倒不必,如果真有您这样专注作孽一万年的儿子,我不得不以死向天地众生谢罪!」 「灵犀!」楚云昊对于父亲亦怀恨意,但性格内敛沉稳的他极少表露,也不愿将家丑外扬,故而制止妹妹,又道:「需得尽快拟好书信送往魔界军营,不要在无谓的事情上过多浪费时间。」 厉国主上前,谦逊有礼,微微颔首:「灵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灵犀从无女儿家的娇羞,抱拳道:「当然可以,方才多谢厉国主鼎力支持,在下感激不尽。」 在前往庭院迴廊的途中,楚灵犀收到传信赤翼蝶,施以法术后便听到渣爹急促的声音:「厉国主应是与你商谈婚事,即使你不愿出嫁,也不能和对方撕破脸面,妹妹佳璇可以代为和亲。」 楚国主是滥情之人,不仅有三宫六院,还有多位庶子女,各个他都宠爱加溺爱,唯独漠视并苛待正妻与嫡子嫡女,如前世仇敌一般。 楚灵犀毫不客气回敬渣爹四个字:「越老越蠢!」 厉国主不解她言中之意,眼神充满疑惑。 楚灵犀放走传音蝶,直截了当道:「我父亲说厉国主有意与楚州结亲。」 厉国主首次见到率直谈婚论嫁的姑娘,更觉有趣:「厉某并非是看重楚州在妖界的地位,而是欣赏灵帅的能力与才华。」 「多谢抬爱,可是我们两人相像之处着实太多,不适合结为夫妻。」 那时的楚灵犀已然知晓对方取向特殊,断不可能同意婚事。 厉国主不解:「此话怎讲?」 「我喜欢男人,碰巧你也是!」楚灵犀出口即为重磅炸弹,而后又补了一句:「在下无轻鄙之意,其实谁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 厉国主瞬间变了脸色:「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私事?」 「机缘巧合而已,您尽管放心,在下绝不轻易外传。」楚灵犀不消多想,就能猜到他的真实所图:「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您是想与楚家兄妹军结成同盟,对吗?」 厉国主深知追问消息源头不会有收穫,索性坦率道:「厉某最喜欢与聪明又痛快的女子打交道,和亲是巩固合作关系的最好方式,如果你有顾虑,完全提前可以约法三章,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仍旧可以继续做统领军队的灵帅。」 「合作就合作,何必非得绕和亲的弯子!」楚灵犀自黑不手软:「我可做不了守活寡的形婚厉王妃,三天两头就得找小鲜肉解闷儿,到时候桃色绯闻漫天飞,您的绿帽子恐怕换都换不完。」 婚事既无望,厉国主便专注搞事业:「你是单纯拒绝我,还是在拒绝与厉州合作的机会?」 楚灵犀收敛不羁之态,承诺道:「自国主继位以来,厉州兵强国盛,您如此看得起楚家兄妹军,是在下与兄长的荣幸,待魔界退兵,必亲自登门与您商谈合作事宜。」 厉国主彻底放下心来,笑言:「厉某静候灵帅与云帅大驾光临。」 楚灵犀瞧着他硬朗又不失俊秀的面容,不禁嘆息:「真是可惜。」 厉国主询问:「可惜什么?」 楚灵犀摘下一根柳枝,辅以法术变为风车:「您初登厉州国主之位时,曾前来楚州参加过我父亲的寿宴,在场许多姑娘都被您的颜值与气度征服,纷纷猜想,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厉国主,如今想来,老天爷堪称黑色幽默的绝顶高手。」 79.飒爽戎装,烈焰披风 收到魔族回信之后,十州国主共同前往熊州战场前线,目送楚灵犀孤身入军营。 楚家兄妹军中的副将茅石再次请命,执意跟随保护。 楚灵犀嫌弃地翻白眼:「你既无盖世武功,又无最强大脑,倘若魔尊真存杀心,你得陪我一同赴死。」 茅石初衷不改:「至少你在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楚灵犀丝毫不感动,反套路拒绝好意:「姑奶奶就算死,也会拉几个帅哥垫背,用不着你这块臭石头逞英雄!」 萌娃颖国主举着妖女所赠的柳枝风筝,乖巧又嘴甜:「祝灵帅姐姐一切顺利,我等着你带我买糖吃!」 她迎着凄凄朔风走入敌营,飒爽戎装,烈焰披风,挥了挥衣袖,留下四界最为霸气的背影。 未见魔尊,先遭刁难,景霖将军的次子景宇抬剑拦住她的去路:「难道妖界的男子都死绝了吗,非得让个娘们儿上阵!」 楚灵犀从容应对:「妖界男女各顶半边天,小女子不才,先打头阵。」 「妖界重伤我景家子嗣,你拿命来赔都不够!」 景宇是魔界少将中极出风头的人物,先前与妖女交过手,因轻敌而栽了一个极其丢脸的大跟头,此番再见,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怒火直冲云霄。 楚灵犀有沙场战血淬鍊出的一双慧眼,看出他并非真存杀心:「依景少将杀伐果决的气概,若有取我性命之意,早已直接出手,不会多言一句废话。」 景宇承魔尊命令,不能伤妖族使者,紧攥拳头强抑怒气,骨节森森发白:「妖女战神,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楚灵犀拿出最大的诚意:「在下此次是替妖族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赔罪,与魔尊商议要事过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景宇恨恨咬牙道:「好,这次我定然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客气!」 楚灵犀竖三根手指做起誓状:「小女子以人格担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发誓是她惯用的招数,毁誓是她独有的特长,数百年来未有一项毒誓应验,更没有雷公电母追着她惩以天打五雷轰之刑,或许是她福大命大,或许是天神常常偷懒打盹。 不过语言的艺术也十分重要,她身为妖族,根本没有人格,拿子虚乌有的东西起誓,便不会遭天谴。 终得见魔尊君棠,果然与传闻别无二致,气势不怒自威,双眸沉沉难测,高冷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白瞎了一副人见人爱的好皮囊。 楚灵犀的爱好是天马行空乱开脑洞,可就算她的脑洞大过天,也不可能预料到将来会藉助魔尊心上人的躯体重生。 正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她奉上备好的珍奇药草,规规矩矩行礼道:「妖界楚州长公主楚灵犀见过魔尊,特备厚礼谢罪,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妖界无知子弟的罪过。」 一道凛冽刀光从她的眉心闪过,是怒髮冲冠的景霖将军出招,直接将厚重的锦绣漆器礼盒噼成碎片:「我的孙子被妖兽咬成重伤,右臂再无法提剑习武,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几份无足轻重的礼物,完全不足以弥补!」 楚灵犀的心骤然收紧,她只知景家的孙子受伤,没有料到竟有废掉臂膀这般严重,看来需在原定的条件中再加重码:「妖界十州皆会尽最大努力赔偿,熊州国主愿将狼烟镇拱手让与魔族,以求魔界与妖界延续和平大局,魔尊与景老将若有其他要求,尽可提出。」 景霖将军依魔尊眼色行事,厉声道:「当日打架斗殴的妖族少年以楚一鸣为首,楚州必须付出代价!」 「楚州愿出十万楚精石赔偿」楚灵犀机灵的眼珠轻轻转动,一举猜中魔界的意图。 楚州盛产楚精石,此物乃天下至坚,常用以制造护心甲与盾牌,可抵御四界任何武器。 景霖将军将信将疑:「据老夫所知,你并不得楚国主的宠爱,如此大数目的楚精石,你做得了主吗?」 「身为公主,在下确实不得父亲欢心,可是作为灵帅,在下协助兄长执掌八万精锐,我在楚州朝堂的话语权不需靠父亲施捨,凭实力足矣。」 面对魔族的刀枪剑戟,楚灵犀自不会打诳语,此时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楚州与整个妖界,不得不为渣爹和蠢弟撑面子:「更何况楚一鸣确为罪魁祸首之一,家父特别交代,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与魔族的和平大局。」 80.聊天与撩拨 「妖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魔尊君棠开尊口,颇为给面子。 狼烟镇乃军事重地,楚精石为战事装备,显然妖族已全然知晓魔界的谋划——进攻熊州不过是幌子,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目的,魔族的心腹大患是仙界而非妖界。 「不敢不敢,魔尊过誉。」 楚灵犀假客气一句,实则心中所想为——「小样儿,有眼光,姑奶奶就是如此优秀,想低调都没有办法,惊不惊讶,意不意外!?」 魔尊目光锐利,暗藏腾腾杀气:「元洲国主与颍州摄政王同仙界过往甚密,看来是完全没有将魔界放在眼中。」 楚灵犀的消息一向灵通,四界的奇闻秘事与勐料黑料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妖族十州多年来不遗余力地作妖搞事情,各有各的脑残级花式骚操作,而今需由她力挽狂澜,收拾这糟心的烂摊子。 「仙界妄图以元洲与颍州为翘板,争得整个妖界的支持,简直是愚蠢透顶!」 楚灵犀边讲边密切注视魔尊的脸色变化,求和时态度至为关键,需得顺着魔尊的心意而言:「三万年前元洲确为妖族之首,不过早已风光不在、势力渐衰,根本没有一唿百应之力;颍州国主年幼,朝中似一团乱麻,摄政王外强中干,连族中位高权重的外戚都搞不定,哪有能力左右妖界大局。」 魔尊铁腕辣手,伤其利益者,纵远必诛,不留一丝后患:「世人皆知魔族与仙族势不两立,支持仙界者即为魔界死敌,元洲与颍州虽未掀起风浪,不过必须付出代价!」 「魔族大军压境,颍州最明智的抉择便是与仙界断绝关联,在下愿出面劝说颍州国主与摄政王,以千只九头巨鳄龟向魔界赔罪。」 楚灵犀确信魔尊不会拒绝九头巨鳄龟这份大礼,此龟为水底战力最强的勐兽之一,魔界不擅水战,需派遣大量兵力严守仙魔交界处的曼珠沙河,千只鳄龟可完美替代兵将守御水上屏障,保证神仙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她胸中自有成算,单独与颍州摄政王商议乃上上策,这位自作聪明的行家定是秘密与仙界勾连,为免此事传入颍州国主与外戚的耳朵,他应会竭尽所能满足魔界的要求,顺便妖女还可以从中捞一个顺水大人情。 楚灵犀见魔尊满意地颔首,便继续说道:「至于元洲…可为魔尊奉上一千绝色佳人,如何?」 元洲以颜值闻名天下,盛产美女,四界帝尊与诸侯的后宫中皆有此洲绝色。 常言道,美人乡,英雄冢。 七尺男儿的铮铮铁骨可抵御百种酷刑,却熬不过软玉温香的**枕边风,故而元洲始祖独闢蹊径,依靠佳人广搜四界皇庭秘闻,而且还悉心培养了一批蛇蝎绝色,专为元洲利益奔走,游说于各界各州。 元洲先祖炼化佳人为武器,将无数英雄枭雄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惜继任者一代不如一代,现任国主以一己之蠢彻底颠覆祖宗基业,生生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玩的团团转,而今五花八门的宫斗话本故事几乎全部源自元洲宫廷。 国主懦弱无能又好色,实乃宫斗大戏的绝佳背景板,引得一批又一批妖妃前赴后继地粉墨登场,生命不息,斗法不止。 元国主年纪轻轻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与脑子,十州国主聚于玄德殿议事时他几乎一言未发,哈欠连连地神游,满心琢磨的都是回宫后先与哪几位爱妃寻欢作乐。 他在世间轰轰烈烈走一遭,除了无数艷史逸闻与百种壮体神药之外,别无贡献。 多半是仙界使美人计诱惑,才换来元国主这个猪队友。 楚灵犀好奇不已,究竟是哪位缺心眼的神仙想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损招。 后来她查探清楚,方知始作俑者是柳芽的同窗——白虎神族首席傲娇傻缺云峰。 最坑爹的是,即便元国主耗尽全部精血努力耕耘,也未见一子半女的踪影,一旦石榴裙下死,国主之位只能传给弟弟元徽煜。 元徽煜倒是不似兄长那般好色,却是剑走偏锋的另一种不靠谱,身为乱世中的王族贵胄,本该钻研文治武功,可是他一门心思附庸风雅,豢养三千文人墨客,成日里不是写诗就是作画,无病呻吟地伤春悲秋。 如今的元洲,除美女之外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楚灵犀在玄德殿中所提的条件是粮食一千石。 好在魔尊是男子,有绝代佳人足矣。 但魔尊君棠未按套路出牌:「元洲无数美女,不及一位妖女战神。」 聊天就聊天,瞬间变撩拨是几个意思! 那时的楚灵犀已经隐隐察觉到魔尊有两副面孔,冷脸之下藏着一颗闷骚躁动的心。 「魔尊真会说笑,在下愧不敢当。」 楚灵犀客套敷衍,心中另一个吐槽的声音响起:「有品味,可是姑奶奶这款天菜,你消受不起!」 那时的楚灵犀听说过魔尊与柳芽上仙的虐恋过往,不过对此深存质疑,甚至怀疑魔尊取向与众不同,为免外界非议,就顺手扯一位神仙做挡箭牌。 她的脑洞再次大开——说不定魔尊与厉国主是龙阳同好,不如趁机撮合一番,成就一段重口味的别样腐味姻缘。 81.赶着去投胎的妖女 魔尊君棠不爱美女爱地盘:「本尊要租借元洲西北边陲三镇,价钱方面不会亏待。」 楚灵犀脑中有四界活地图,她立刻意识到魔尊正在下一盘大棋——元洲西北边境正位于仙界的大后方,魔界在此地安营扎寨,便可使仙界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窘境。 租借国土绝非小事,楚灵犀不敢贸然应承:「元洲大事,在下无法擅作主张,仅可转达魔尊所言。」 魔尊君棠诱以美人计:「本尊愿赠予元国主百位天香绝色,聊表诚意。」 「您真是太客气了!」 楚灵犀面对路子比自己都野的魔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甩锅给元洲:「您如此诚意盛情,元国主必会亲自登门道谢,并商谈租借村镇一事。」 出手便是百位佳人,如此大手笔且高调张扬的美人计很有可能会被载入四界史册,她有强烈预感,元国主将毅然决然背弃仙界,与魔族结为同盟。 两界大事商谈妥当,便该解决私怨,景霖将军道:「魔族纨绔重伤景家子嗣,这笔帐不如在比武擂台上还清。」 姜还是老的辣,看似公平公正,可若想真正平息此事,妖族不得不输给魔族。。 不过痛痛快快输一场,总好过拖拖拉拉翻旧帐,楚灵犀同意此提议,问道:「不知景老将希望妖族中哪位战将上擂台。」 魔尊君棠以悠悠沉音抛出一个大难题:「本尊代表魔界应战,妖族自行定夺人选。」 魔尊君棠素有尊将爱民的贤名,但亲自登擂台为景家讨公道,仍旧出乎楚灵犀的意料。 魔尊的战力值妥妥稳排四界前十,魔界唯有楚云昊能与他比肩。 楚灵犀权衡片刻,咬了咬牙后硬着头皮迎战:「在下斗胆与魔尊切磋武艺。」 在场诸位均被她的蛮勇震惊,妖女战神确实威名在外,可是比起魔尊至少差三个段位,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景霖老将提醒道:「擂台之上,仅论输赢,不计生死,你可得想清楚。」 楚灵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能死在魔尊手中,也算三生有幸。」 「我不与女子动手。」 魔尊君棠意为震慑妖族,令十州断绝联合仙界之心,没料到却被妖女反将一军。 楚灵犀拿定主意要挨这场打:「我自幼便混迹于沙场,无人视我为女子,魔尊若是不信,尽可向景宇少将问询。」 她执意自讨苦吃,魔尊索性成全:「时间与地点由你决定。」 楚灵犀从不拖泥带水:「择日不如撞日,妖界十州国主均等候于大营之外,熊国主可立即准备擂台。」 景宇完全无法理解她的作死行径:「妖女,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楚灵犀再次发挥无厘头的幽默自黑精神:「好歹相识一场,多少给我烧点纸钱。」 苦向心中藏,笑在唇边生,楚灵犀云淡风轻地将此消息告知,妖族瞬间炸开了锅,楚国主难以置信:「你打得过魔尊吗?」 「您老煳涂了吧,即便打的赢也不能赢!」楚灵犀故意大喘气:「更何况实力悬殊巨大,我根本没有能力赢。」 萌暖男颖国主贴心道:「姐姐,换其他将领去打擂台不可以吗,我不想让你受伤。」 众人的目光齐聚于楚云昊的身上,在哥哥即将开口之时,楚灵犀抢先道:「此次擂台一战,妖界只能输不能赢,诸位国主的脸面不能丢,各军主帅的面子也不能丢,否则日后该怎样治国治军,而我身为女子,在军中只任哥哥的副将,输给魔尊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的顾虑不无道理——魔族铁骑来势汹汹,假如大举进攻,妖族十州均需防御,越是危机时刻,越需竭力稳定军心与民心。 楚云昊不愿放任妹妹冒险:「万一魔尊存心为难…」 「他堂堂魔界之尊,难道还能在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一个小女子弄死吗,也不怕四界的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楚灵犀给哥哥吃了一粒定心丸,但这亏不能白吃:「景霖将军的孙子右臂已废,魔尊下手必然不会客气,我是替整个妖界挨打,先前所提的条件需再翻一倍!」 82.我是魔尊的小迷妹 楚灵犀成功将兄妹军的装备再翻一倍,视死如归踏上擂台。 与女子动手毕竟不甚光彩,魔尊君棠立规矩:「仅过十招,如果你能够躲得开,伤景家子嗣这笔仇怨就可一笔勾销。」 「魔尊大人大量,在下甚为佩服。」 楚灵犀皮笑肉不笑地假客气,心底却暴躁咆哮着:「装什么善心大尾巴狼,你明知道姑奶奶既躲不开又不能躲开!」 「请出招。」 魔尊极有风度地谦让。 「您先请。」 楚灵犀承不起这份人情,并且很难把握尺度,出手过轻显得做作,出手过重将会被立刻反杀。 「等等!」 看到魔尊抬手转指,似乎要放大招,生死面前,酷帅吊炸天的妖女战神也不禁心慌慌,万一魔尊是惹事不怕事大的主,她恐怕真得英年早逝,此时下场已来不及,多讲几句好话或许能够增大生还概率:「那什么…有几句心里话,本不大好意思说,可万一带进坟墓又很遗憾…」 楚灵犀的节操早已碎成渣随风飘散,颜面诚可贵,气节价更高,若为苟活故,二者皆可抛。 魔尊君棠刚刚凝聚的真气被她一嗓子吼散了,不耐烦地说道:「省去废话,直接讲重点!」 「其实…」楚灵犀豁出脸面以求保命,信口开河道:「小女子是魔尊的迷妹,对您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如江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优秀如您,定然不缺迷妹,不过迷妹多多益善,就算损失小小的一个,总归是遗憾,对不对?」 魔界与妖界分立擂台两边,眼见她无底线地胡闹耍宝,妖界十州国主齐齐羞愧遮面,而魔界兵将嘘声一片,连连喝倒彩。 景宇带头高声喊道:「妖女战神,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丢不丢人?」 楚灵犀怂的理直气壮:「对战魔尊谁能不怂,谁不怂谁就是我祖宗!」 魔尊君棠的耐性所剩无几,盛怒间一字一顿道:「你的闹剧还要继续吗!?」 楚灵犀拱手道:「不敢不敢,请魔尊动手,千万不要因为我是您的迷妹而心慈手软,只要能让景老将消气,小女子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本尊成全你!」 话虽如此,但面对油滑嘴甜的女子,魔尊难免嘴硬心软,并未使用兵器,仅以掌力出招,狂龙逐日加云鹤伏虎,怒涌狂潮接翻江倒海,惊雷噼山再万箭穿云,六月飞霜又寒冰霹雳,紧接着以日曜长空闪瞎围观者的双眼。 行云流水的狠戾招式均是名号响噹噹的掌术拳法经典,恰恰因为是经典,故而闪避难度并不大。 楚灵犀掐指而算,了不起的自己已躲过九劫,仍毫髮无损。 当然自恋的她还未彻底丧失自知之明,魔尊显然在暗戳戳地放水。 成败就在最后一招,非得挂点彩才能够顺利摆平麻烦,楚灵犀狠心一跺脚,在心底吶喊:「让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些吧!」 魔尊君棠掌中燃起无量冥火,暗赤烈焰,幽幽闪动,俨然是大杀招十方俱灭。 楚灵犀从头顶凉凉到脚底,心中谩骂言语似波涛暗涌起伏:「我靠,老天爷你不是在玩我吧,这哪里是暴风雨,明明是龙捲风!丧尽天良的魔尊,敢情你用的是九颗蜜糖搭配一包砒霜的诡奇套路!亏得姑奶奶还考虑过给你和厉国主保媒拉縴,这红娘老子不干了,衷心祝愿你鳏寡孤独一辈子!」 她在凡间听过俗语,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正巧与她的处境不谋而合,反正伸头缩头都得挨刀。 忍得魔尊一掌,便可快刀了仇怨,不忍此时痛,日后将与魔界有无休无止的争端,犹如被钝刀子凌迟,痛苦增百倍。 楚灵犀将周身灵力汇聚于心脉,咬牙闭眼,不闪亦不避。 一向出招稳准狠的魔尊被妖女带跑偏,心理活动莫名多了起来,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眉头越蹙越紧: 「这丫头真的有胆量不躲吗?」 「她竟然还不闪?」 「她再不躲开就来不及了,以她的功力,不死也得重残。」 「该不会我伤了她的脑袋,把她打傻了吧?」 「不,她正是因为不傻才不躲,妖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据说女子狠起来不要命,果然不假。」 「好胆色,如果是男子,真可以好好较量一场,可惜。」 「这是本尊第一次与女子交手,也是最后一次,我与雌性物种气场不和,除了挚爱柳芽,绝不会再和任何女子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楚灵犀就这样挨了一掌,生生被打下擂台,倒在哥哥怀中,接连吐血不止,鲜艷张扬的红衣剎那斑驳骇人,勉力撑着真气起身,可惜最终未能成功,虚弱晕了过去。 其实她是装的。 魔尊既给她一个舞台,她便顺势演绎绝代影后。 在伤到她的那一刻,魔尊掌中的五成杀气已转换为纯粹推力,使她狼狈摔下擂台,好在不损性命与功力,就是被震断三根肋骨。 她是浴血沙场的真汉子,再提刀杀百八十个寻常兵将不成问题。 可是女人如水,即便她是钢如坚铁的女汉子,在魔尊面前也得被迫化成水。 此刻不晕,更待何时,将这副半死不活的柔弱模样送给景家,算是一份没有系蝴蝶结的血色赔罪大礼。 楚灵犀丢了面子,赢了性命。 更何况以她目前的功力段位,本就没脸向魔尊讨面子。 83.王者与青铜 伤筋动骨一百天,楚灵犀卧床修养整整三个月。 此间她发愤图强,博览群书,并非是平素常看的话本,而是法术道经与兵法典籍。 哥哥楚云昊一度以为她的脑子真的被打伤了,接二连三找来不少大夫。 她不是傻了,而是清醒了。 昔日的妖女战神,横行妖界无敌手,自恋傲娇狂嘚瑟,经过与魔尊的一番较量,方知自己仅仅是一只坐井观天的小小青蛙,就能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里瞎蹦哒。 她胸怀鸿鹄壮志,不稀罕当妖界女霸王,要做就做四界女王者。 可如今她的段位不过是区区青铜。 魔尊君棠实乃真王者,不仅法术强于她百倍,谋略更是狂甩她几条街。 擂台之上,魔尊游刃有余,下手既不过轻也不过重,不显山不露水地放她一马,既替景家报了仇,完美安抚老臣心,又不至于和妖族结仇。 这尺度,这分寸,这心机,拿捏的正正好好,值得她细细深深揣摩一百次。 楚灵犀差点真成了魔尊的小迷妹,但她不是盲目沉迷,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倔强。 差不算什么,早晚有一日她能够逆风翻盘。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她比魔尊年轻得多,有的是资本,单凭寿命就能活活熬死他。 她发下重誓,必要风风光光赢过魔尊,一雪前耻。 怎料造化弄人,重生的她,偏偏借了柳芽的躯体,不得不委身于魔尊,少儿不宜的戏码一段接一段。 妖女战神明明是事业型大女主,奈何时运不济,深陷艷情话本的泥沼。 她本是立志要超越王者的女人,摇身一变,却成为依附王者的女人。 魔尊君棠朦胧梦醒,梦中人就是怀中人,千年夙愿终成真。 他缠绵吻上朱唇,却被无情推开,风月春梦被现实狂风狠狠摧残。 楚灵犀对于自己目前的人设极其不满,伸臂与他相隔:「魔尊,咱们先谈正经事,行不行?」 那锐利的眼神,那决绝的语气,显然不是柳芽,而是孤身入魔军营帐的妖女战神。 魔尊君棠不会给柳芽之外的女子半分关怀,披衣起身道:「前日我亲赴元清神尊的寿宴,提出要见凶兽梼杌,在场老神仙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万紫千红百般灿烂,推三堵四各找藉口,由此来看,你的推断没有错,当年梼杌脱离封印确实是仙界所为。」 楚灵犀觉自己的智商没能跟上重生的节奏,梼杌被重新封印后,由元清神尊将其镇压在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之下,先前柏诚提起时,她就该猜出魔尊的真实意图,一拍大腿,匪气如旧:「那帮老神仙扯皮的功夫可都不一般,我们想要见到梼杌恐怕不容易。」 魔尊轻晃茶杯道:「见不见梼杌不重要,确认真相最重要,此事是我手中的一张底牌,倘若仙界胆敢主动进犯魔界,那本尊就将梼杌的秘密公之于众。」 楚灵犀提醒道:「那得尽快在冥灵洞府外设下结界和封印,以防老奸巨猾的仙帝再耍花样!」 「在你讲出冥灵洞府秘密的当日,本尊就已安排好封印一事…」 魔尊君棠习惯性地看向她,魂牵梦萦的容颜使他心波起伏,又迫不得已转回头:「我设结界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仙界玄武族的秘密封印痕迹,应是林泽所为。」 楚灵犀一头雾水:「绿帽王林泽难不成是想砸仙帝的场子吗?」 魔尊君棠袖手踱步:「四界近来发生不少大事,仙帝宣布将禅位于嫡子澄晖上仙,玄武族上下均未参加贺宴,显然是要公开与仙帝父子决裂;此外妖界十州也不太平,自从你命丧楚国主之手,厉州、颍州、兖州、元洲皆正式断绝与楚州的往来。」 楚灵犀与颍州、元洲和兖州的关系确实不错,不过对于厉国主的抉择十分不解:「厉州为了我和楚州翻脸,这不可能吧。」 魔尊君棠提起此事便分外闹心,没好气道:「『厉国主错爱楚州姐妹花』,这是如今茶楼酒肆中最为热门的新话本,泼天狗血洒遍四界。」 84.妖女战神的原生家庭创伤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出伦理撕逼大戏,楚灵犀满心愤懑无奈:「楚州姐妹花,该不会是我与楚盈盈吧?」 魔尊君棠以冷淡的语气嘲讽道:「楚州的狗血剧,怎可能没有妖女战神,你是戏中独得厉国主真心的大女主。」 楚灵犀驳斥无稽之谈:「开什么玩笑,厉国主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他是扳都扳不直的纯弯」,楚灵犀脑中顿时浮现一个猜想:「这个不靠谱的故事说不定就是厉国主编的,他为了报復而蓄意毁坏我的名声!」 「妖女战神堪称声名狼藉,你的名誉难道还有被毁坏的空间吗?」 魔尊君棠毒舌补刀,又道:「那日你提起厉国主取向特殊,本尊便觉匪夷所思,因为厉王妃即为你的庶妹楚盈盈,传言厉国主夫妇感情不和,原因是你插足其中。」 「天下男子千千万,何必非在窝边转,厉国主那款的窝边弯草不合姑奶奶的胃口!」 面对荒唐的流言蜚语,楚灵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拿起魔尊手边的茶壶,如土匪般一腿踏上矮凳,大喇喇地就着壶嘴吞下几口,但仍难平息心火:「人红自然是非多,连柳芽上仙都不例外,她比我夸张多了,名号就是四界绯闻…」 她勐然间意识到自己正在缺心眼地作死,当即绞尽脑汁救场:「其实我的意思是…连白璧无瑕的柳芽上仙都曾深受流言与绯闻的困扰,更何况是不羁如风的我。」 魔尊君棠凛冽波光斜瞪仪态放肆的她,脑海莫名浮现昔日擂台比武的情景,一袭霸气红衣的妖女战神厚着脸皮与他耍宝周旋。 此时保命为先,楚灵犀识眼色地端正站姿,规规矩矩垂手而立。 魔尊君棠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站远一些,继续道:「你与厉国主一度交往很深,楚家兄妹军还曾多次与厉州军队共同备战演练,后来突然断绝来往,究竟是何缘故?」 「一摊烂帐,一言难尽。」 关于这段糟心事,楚灵犀不知该从何讲起。 魔尊君棠刨根问底:「长话短说,本尊洗耳恭听。」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灵犀道:「厉国主好龙阳,却娶了楚家的女儿做后宫摆设,这本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可是…」 她忍不住郁闷长嘆一声,继续讲述闹心往事:「当时我头脑一热,误蹚了这摊浑水,而厉国主同样也脑子抽风,他不便公开自己的癖好,竟用我做挡箭牌,就这样大大折腾了一场,最终我决定与厉国主老死不相往来。」 比起狗血伦理大戏,魔尊君棠更关心背后所隐藏的政局大事:「楚家兄妹军与厉州联手,目的想必是吞併整个妖界。」 「『吞併』这个词不大妥当,我们最初的谋划是,培养妖界最强联军,以此作为威慑,尽量不发生武力冲突,使其余八州主动臣服。」 雄图霸业生生被狗血事件搅黄,每每忆起,楚灵犀心中的无限悔恨便逆流成河。 倘若楚厉联盟不决裂,定能够成功将妖族十州各自为政的局面转变为两分天下,届时妖界的实力将大大增强,不会再受仙界与魔界的夹板气。 魔尊君棠心细如尘,仍旧存疑:「楚家兄妹与厉国主均是以大业为重的狠角色,为区区绯闻而放弃结盟大计,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的无良渣爹和心机渣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联手玩灯下黑的损招,楚家兄妹与厉州的联军本是一艘可以乘风破浪的巨轮,偏偏在阴沟里翻了船!」 楚灵犀的拳头下意识紧攥,她素来眼光毒辣,无论仙魔妖人,闲谈几句便可看透本性,唯独在同父异母的庶妹楚盈盈身上失了算。 那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止怪白眼蛇歹毒,也怪农夫太愚蠢。 不将妖女战神的背景彻底盘查清楚,魔尊君棠无法安心:「破坏楚厉联军的代价是捨弃妖界一半的江山,楚国主为何如此忌惮你们兄妹?」 「他是当之无愧的天字号第一渣爹,就如同话本故事里的绝对反派,生性既狠毒又变态,将我母亲视为仇敌,对哥哥与我百般苛待折磨,若非精血可融入楚家宗血炉,我真的严重怀疑我们不是他的亲骨肉!」 楚灵犀虽换了皮囊,可是提及渣爹,胸口中噬骨戾掌之处便痛入骨髓。 原生家庭的创伤太深,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狠踹身旁的置物架泄愤,见其上的花瓶与摆件都颤颤巍巍地晃动,眼疾手快接住了一个掉落的瓷娃娃,生恐魔尊怪罪,赶忙接上方才的话头:「渣爹造孽太多,担心楚厉联军获胜后朝中大权尽归我们兄妹,届时会对他毫不留情地打击报復,所以才使诡计横加阻挠,估计楚家的列祖列宗都恨不能从棺材里蹦出来,将我这位愚蠢的渣爹押入十八层地狱。」 85.开启替身宠妃模式 世上偏心眼的父母不少,不过下狠手囚子杀女的亲爹极为少见。 楚国主实乃花式作死界的翘楚,不坑爹专坑娃,而且哪个娃能干就坑哪个,对于歪瓜裂枣和心术不正的儿女反而百般宠爱,脑迴路诡异清奇。 楚州企图污衊楚灵犀谋反篡权,奈何为她讨说法的大人物一波又一波,着实令楚国主难以招架。 投胎赢在起跑线上的他顺风顺水接任父辈尊位,五千年前来庸庸碌碌,文不成武不就,全靠嫡妻的子女楚云昊与楚灵犀撑场面,而他偏偏还不安分,一门心思在背地里使损招拆台,义无反顾地踏上遗臭万年的邪路,专注做反派一万年。 魔尊君棠只觉疑点越来越多:「仙界林泽对你的近况分外关心,你不解原因,妖界厉国主因你而与楚州绝交,你又讲不出缘由,是在和本尊玩神秘吗?」 「他俩非要缺心眼,我哪儿知道为什么,说不定是…」 楚灵犀轻甩飘逸秀髮,脑洞大开,充分发挥无厘头的黑色幽默精神:「我魅力太大,他们都暗恋我。」 「恐怕不是他们暗恋,而是你自恋!」 魔尊君棠犀利打断她的胡言乱语:「煞魂谷中近来热闹得很,各路人马想尽办法寻找你殒身之后的残余魂灵,不过均无所获,而魔界恰巧在你身亡时招魂,所以他们一定能够猜得到你的魂灵就在魔界,而且更有意思的是…」 见魔尊悠悠然品茶,似在卖关子,楚灵犀急不可耐:「您就别玩悬念了,还有什么更为离奇的么蛾子事件吗?」 「本尊收到消息,茅石带领楚家兄妹军的旧部藏身于颍州,并且与林泽有频繁接触。」 魔尊君棠原本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如此风格多半是受妖女油滑腔调的影响。 楚灵犀忧心忡忡,生怕茅石会轻举妄动,明知无用,却还是忍不住低声教训远隔万里的挚友:「死心眼的臭石头,不仅没有遵从命令遣散兵将,还擅自做主妄为,下次见面时非得好好收拾你!」 「你的旧部按兵不动,妖界元洲、厉州与颍州派遣暗探秘密查找你的魂灵所在,而林泽亲自前来魔界施压,各方力量行动统一,显然在相互配合。」 魔尊君棠推测林泽为其中之首,唯独绿帽王有能力使妖界中人心悦诚服。 「茅石和妖族诸位国主的关系确实不错,可他从不喜欢和神仙打交道,怎么会同林泽搅和到一起呢?」 楚灵犀同样一头雾水,艷情戏逐步转变为悬疑剧,她是标准的急性子,多等一刻都觉抓心挠肝:「咱们在这里一通胡猜完全无用,干脆让我去会会他们,当面锣对面鼓把真相搞清楚!」 魔尊君棠否决她的草率:「不可,魔界招走妖女战神魂灵的事一旦被传开,世人定会猜测与復活柳芽有关,也会料想到本尊将损耗数百年灵力以助灵躯合体,眼下四界局势不稳,大战一触即发,此消息极有可能使魔族陷入不利境地。」 「以魔尊您的修为,少个几百年灵力不会影响整体实力,照样以一敌百!」 楚灵犀半真半假地恭维一句,又问道:「不知您有何计划?」 魔尊君棠已筹谋周全:「使用**记迷惑四界,从此刻起你不再是附身于柳芽躯体的妖女战神,而是与柳芽容貌相似的魔族普通女子,入梦之余你需在魔宫之中肆意横行,务必要高调行事、引人注目。」 楚灵犀何等聪慧,即刻心领神会:「魔尊是想让我以假身份抛出烟雾弹,使四界皆以为您找到了能够替代旧爱的新欢,如此一来,就无人怀疑您在暗中復活柳芽上仙。」 魔尊君棠点了点头:「能办好吗?」 「没问题,惹是生非是我的爱好,兴风作浪是我的专长,眨眼间便可完美开启替身宠妃模式~」 楚灵犀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怎料习惯性下手过重,差点再次吐血。 如今这副多愁多病的娇贵身躯,与宫斗戏码正好是绝配。 不对,死心眼的痴情魔尊压根儿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完全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事一桩,妖女战神出马,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召唤四个人格能打一桌麻将,召唤十个人格足以演八百集甄嬛传。 86.做鸡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 魔尊君棠将她拥揽入怀,翻脸比翻书更快,冷面化作痴情脸:「委屈你了,待风波平息,我必娶你为妻,凤袍霞帔,鸾凰齐鸣,白首永偕,海枯石烂。」 楚灵犀自幼贪玩厌学,会的成语十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着实伪装不出文艺范,别别扭扭地僵缩在他怀中:「那什么…咱先处理完眼前的重重危机,再畅想美好未来也不迟。」 此时的魔尊君棠视眼前人为柳芽,深陷幻梦不愿自拔:「婚后我们去你母亲的故乡度蜜月,还不好?」 楚灵犀不由得发怔,她压根没有梦到过这一段:「我母亲的故乡…是哪里?」 「西子湖畔,曲院风荷」,魔尊将她的芊芊素手置于唇边,一边浅浅轻吻一边深情吟诗:「满浦鸳鸯满浦珍,一堤杨柳一堤春,孤山北麓平畴碧,弥望西泠十里津。」 「那敢情好,妥妥没问题!」 女汉子楚灵犀全然不解风情,径直抽回手清脆拍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特别爱去杭州城游玩,那里不仅山美水美人美,更重要的是美食数不胜数,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虾爆鳝面、叫花鸡、油炸响铃、定胜糕…我的天吶,光是想想口水就止不住!」 报完菜名之后,她嘚瑟地展现了自己上得战场、入得厨房的全方位技能:「我的拿手好菜就是叫花鸡,其实**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首先选材得讲究,清远走地鸡为鸡中上品,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另外还需鲜嫩荷叶、黄泥…」 魔尊君棠忍无可忍,冷声打断道:「本尊对**没有兴趣!」 「对不起对不起…」 吃货楚灵犀因美食而忘形,回神后机智地挽回局面:「人家知错了,魔尊不要生气嘛~」 她十分后悔,将叫花鸡换为八宝鸭,可能更适合魔尊。 虽然她没有亲自上阵使过美人计,但见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都多,基本套路瞭然于心——撒娇配撩拨,直男必杀斩。 楚灵犀以嗲嗲的调调哼哼唧唧,同时手半轻不重地揉搓着魔尊胸口,故作楚楚可怜之态:「只要魔尊能够消气,小女子甘受任何惩罚,您捨得罚人家吗~?」 滑腻绸缎愈显魔尊的胸肌雄健壮硕,她越摸越捨不得停手,食色性也,本能使然。 痴情魔尊情路坎坷,被迫做和尚已久,此时此刻难以继续隐忍,眸间慾火熊熊燃烧,猝然挥袖扫落茶壶茶盏,而后将她重重压在檀木桌之上。 滚烫的吻如暴风雨一般袭来,楚灵犀顿时慌了神,拼命挣扎道:「冷静!一定要冷静!我这柔弱的身子骨,可承受不住您的折腾…」 话音刚落,她又一次吐血昏厥。 「天杀的魔尊,禽兽不如!」楚灵犀饿着肚子再入梦境,叉腰痛骂。 可当她冷静下来反思时,意识到不该将责任全部推给魔尊,主要原因是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值,惹得对方情难自持。 如果魔尊君棠是狗血话本中的霸道男主,那他必会有一句标准的套路台词:「女人,你正在玩火。」 楚灵犀有感而发,自恋感爆棚:「姑奶奶武可征服男人的身,文可征服男人的心,了不起!」 梦境中华胥山的故事还在以龟速缓慢发展。 懵懂的柳芽无法顺利唿吸吐纳,急急向好友询问:「我练习时发觉仙气穿不过心脉,而且心口隐隐疼痛,这是为什么?」 在座的道生均是见识尚浅的小白,根本没有意识到柳芽是身怀逆袭小宇宙的天选废柴。 一旁的嘉木故意吓唬道:「若是痴恋杂念未清,轻则唿吸吐纳不畅,重则走火入魔。」 傻傻爱受骗的柳芽心生恐惧——竟会有走火入魔如此严重的后果吗?还未成仙即入魔道,她的命也太惨了吧! 安歌暗暗瞥了混世魔头一眼,在豆芽菜耳边低声安慰道:「不必害怕,他是故意骗你而已,修为很高的仙人才有可能走火入魔。」 北枳深思此事,推测道:「或许是因为你许久未练法术,仙气一时难以贯通全身经脉。」 甜姐儿安歌贴心道:「你可以去仙医院找我哥哥诊治,多吃些提升内力的药材。」 合鸾故意走上前,不怀好意道:「同为神族,我善意提醒一句,交朋友时可得擦亮眼睛,莫要做东郭先生,被白眼狼所蒙蔽。」 安歌最讨厌恶凤凰自以为是的狂傲模样,针锋相对道:「相识十余年,你从未有一刻心怀好意!」 合鸾轻抚仙后赏赐的流霞凤簪,傲慢道:「身为神族之后,自有责任维护仙门净土,不够资格之人休想以下三滥的手段高攀仙界!」 嘉木听出她的言中深意,显然是在针对豆芽菜,于是亲自下场狠怼:「既然你如此有责任感,不如去向仙后讨一份看守南天门的差事,你的盛世美颜正适合做辟妖镇邪的门神。」 「你…!」合鸾怒不可遏,却又不敢彻底撕破脸,毕竟混世魔头深得仙帝宠爱,只得恨恨甩下一句:「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87.仙林大观园 柳芽见合鸾那双阴毒的丹凤眼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顿生不祥预感:「她难道是在暗指我吗?」 安歌冲着合鸾离去的方向哼了一声:「不要理会她,那只恶凤凰成日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 北枳劝慰道:「为她生气不值得,我们去练习纵物术吧。」 柳芽今日需打理仙林,分外好奇激动,问道:「典籍之中所记载的神兽与仙草,是不是全部都可以在华胥仙林里见到?」 北枳嘱咐道:「华胥山中有大部分仙物,不过你莫要在林中久留,嚣猴、瞿灵、孟极之类的神兽特别喜欢捉弄道生。」 柳芽在来仙山的路上就遇到过爱好掷石取乐的嚣猴,虽是吃过亏,但依旧兴致盎然,她马上就可以亲眼见识到《仙界百珍志》中所记载的奇兽异花,童年夙愿终成真。 道生需巡查整片仙林,若发现外族入侵痕迹与受伤或生病的仙兽,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柳芽穿行于参天古树与低矮灌木丛之中,时而小心翼翼地嗅一嗅,时而蹑手蹑脚地摸一摸,珍异花木与时隐时现的神兽令她眼花缭乱,如入奇幻大观园。 忽见一片绚丽娇艷的赤红花海,每朵花的半径约两尺长,花盘圆圆似日轮,花瓣层叠如芍药,嫩蕊处呈黄色,状如小喇叭。 她猜想这便是保护仙林的食魔花,即便知晓此花仅伤妖魔,可还是不敢贸然抚摸,而是捡起一根树枝,探身轻轻触碰。 嘉木背着手吊儿郎当地走来,作为一名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魔头小屁孩,不捉弄喜欢的姑娘就浑身贱嗖嗖地不自在。 他悄咪咪上前,在豆芽菜的耳边大呵一声。 柳芽的心理素质和仙力修为一样弱,受惊吓后重心难稳,猝不及防摔入花丛之中。 剎那间所有花瓣幻化为猩红可怖的触角,如千百条毒蛇恶蟒,紧紧缠住豆芽菜,最尖端的利刺似勐兽獠牙,划过肌肤便是血肉模煳,她高声尖叫并唿救,拼尽全力以求挣脱,却被越缠越紧。 始作俑者嘉木本没想搞事情,惊慌失措地施展法术,以助豆芽菜脱困,多亏他有几分本事,才得以化险为夷。 柳芽狼狈起身,惊魂初定,满腔怒火难熄,狠推混世魔头,食指直指他的鼻尖:「混蛋,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根本不知道你身有妖魔之气…」 嘉木突然注意到她手背处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不禁讶异:「你…你的伤…为何好的如此之快?」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芽后知后觉,难以置信地拍了拍前一刻还火辣辣疼痛的伤口,已然恢復如初,仿佛方才被食魔花噬咬只是梦一场。 「你的体质委实奇怪,先前摔入仙门时都流鼻血不止,而今受伤如此严重,竟恢復神速」,嘉木仅能想出一种可能性:「你…你不但身有妖魔之气,还有非同一般的深厚仙力。」 可是他转念一想,意识到此番推测不甚合理:「你的仙力明明是所有道生中最弱的,而且无人发现你身有魔气或妖气…难道…难道你一直在伪装欺骗大家吗?」 「你的脑洞大到连女娲娘娘都不愿意补!」 柳芽心不在焉地怼了他一句,打算速速巡林,然后请北枳帮忙解惑。 豆芽菜心中如一团乱麻,重重疑虑难解。 食魔花仅伤妖与魔,不伤仙与人,为什么会疯狂噬咬她呢? 难不成她果真身负邪魔妖气吗? 但是这完全讲不通,她的父亲是传奇上仙,母亲为普通凡人,失去仙力的数年中并没有修习过任何法术,即使有魔族与妖族的血统,未经修炼也不会有妖魔邪气。 伤痕迅速癒合一事更为离奇,这股强大的仙气到底源自何处? 嘉木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基于对豆芽菜的信任,他自我否决了方才的怀疑:「装傻比装聪明更难,你的智商不足以把华胥山上下都骗的团团转。」 食魔花只伤妖魔肉身,楚灵犀的魂灵可以自如在其上旋转跳跃不停歇,与此同时她的脑子也没闲着,细细思量豆芽菜的不同寻常之处。 88.仙魔同源 嘉木深思熟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豆芽菜你绝非普通的废柴!」 柳芽停下脚步,仰脖望着他,却迟迟未得到答案,心急催促道:「这是卖关子的时候吗,快把话讲清楚!」 「先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嘉木开玩笑的模样分外轻浮。 「白日做梦的神经病!」 柳芽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嘉木顺手抓起一条青白相间的灵蛇把玩,屡番暗瞟豆芽菜的脸色,最终按捺不住,道出实情:「虚谷村的灾祸详情我有所耳闻,当时你被先魔尊破竹所伤,全靠我爹搭救才得以保命,故而仙魔两气同时在你体内存在。」 「这怎么可能,德辉上仙…」言至此处,柳芽记起北枳的提醒,改口道:「仙帝相救后曾对我说过,他传给我的精纯灵力会压制并化解魔族之伤。」 「我爹高估了自己,先魔尊破竹的法力极强,在世时单挑三位普通上仙完全不成问题!」 嘉木毫无顾忌地谈论父亲,评价真实且客观:「我爹的仙力不足以化解破竹的魔气,这两股力量在你体内共存,相剋且相生。」 柳芽孤陋寡闻,不解其中玄妙:「仙气正淳,魔气阴邪,怎可共存共生?」 嘉木抬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敲了敲,希望能使她的榆木脑筋灵光一些:「傻豆芽菜,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仙魔同源吗?」 「那是魔界蛊惑人心的妖言,凡间论仙魔同源的书籍皆被官府查禁。」 小小年纪的柳芽尚无能力分辨高深玄理的对与错,自会被官方的统一论调牵着鼻子走。 嘉木化身真理小导师:「如今四界分两派,魔与妖结盟,仙与人亲近,但仙界毕竟凌驾于凡间之上,自不愿让凡人知晓魔族实则源自仙界,便授意人间帝王封禁仙魔同源之言。」 柳芽难以摆脱思维定式:「仙行善,魔作恶,二者怎可能同源,若非先魔帝破竹私放凶兽梼杌,我父母便不会遇害,虚谷村也不会被毁。」 「梼杌脱离封印、祸乱四界,罪魁祸首至今尚未有定论,说不定破竹只是个背锅侠,你如果不相信我,就去二楼最角落里那些积灰的古旧典籍。」 嘉木怀中的灵蛇警惕地盯着豆芽菜,不是沖她吐猩红的信子,就是向她亮出尖利獠牙。 柳芽下意识远离,以为魔头故意使坏:「你…你是不是想放蛇咬我?」 「以小人之心度美男之腹!」 嘉木忍气吐槽,解下腰间的崑山寒玉配饰抛给她:「仙兽感知妖魔之气的能力最强,难免会误以为你是擅闯仙林的异族,此玉佩是神族之物,能够保你平安无虞,万不可离身,连睡觉都得握在手中。」 柳芽犹豫该不该收下时,余光瞟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巨蟒似乎正向她的方向而来,当机立断将玉佩挂在腰间。 嘉木所言当然有夸张的成分,那日豆芽菜不肯收下玉佩,他耿耿于怀甚久。 堂堂仙界混世魔头,岂有送礼送不出的道理,他抓了一只兔子精灵放入豆芽菜的怀中:「你先多亲近这类没有攻击性的小精灵,尽量离勐兽远一点。」 柳芽轻抚着毛茸茸的雪球兔,心中仍存难解疑惑:「自入仙门以来,无论是道生同窗还是神仙老师,都未发现我身有魔气,是何缘故?」 「因为你目前的法术水平实在太低,尚无法催动体内仙魔两族的精纯灵力,当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便能将体内的两股强大力量融会贯通,极有可能从废柴一跃而成大神,我看好你哦!」 嘉木的确对豆芽菜有信心,因为这丫头的出身、经歷与性格完全符合大女主话本的剧情,老天爷必将降大任于她,否则搞这么多套路是为哪般? 楚灵犀伸出大拇指点赞:「未卜先知,厉害!你若是长命万岁,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啊,可惜!」 她获知的信息多于眼前两位小屁孩,已成功解开谜团。 当年仙帝欲以凌波剑取豆芽菜的性命,幸有凤族神火及时拦阻。 水与火两系法术对战,仙力碎片迸射入柳芽的身体之内,法术低微的她无法承受精纯灵力,保命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魔族灵力制衡强大仙力。 魔界有能力同时压制龙族与凤族仙力的人物,仅有先魔尊破竹,而且楚灵犀从记忆碎片中得知,破竹与柳言蹊上仙的私交不浅,完全有可能出手搭救柳芽。 那道闪电型的伤痕恰在心口,有龙凤两神族与魔族灵力的加持,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损毁她的心脉,小小的柳芽相当于拥有不死之身。 豆芽菜的身体之内藏有天大的秘密,仙帝必然对她有杀心,却又无力取她性命。 楚灵犀坚信是仙帝搞鬼,使柳芽无法回忆所有与虚谷村灾祸有关的事情。 而若水上仙应该就是在幕后默默施以援手的凤族神仙,对于柳芽的严厉教导实为用心良苦,希望她能够尽快成长并融贯体内的仙魔之气。 89.可盐可甜的混世魔头 柳芽另有所忧:「仙气与魔气混杂,那岂不是半仙半魔的怪物吗?」 「傻丫头,仙魔本是同源,半仙半魔并非怪物,而是高手中的高手,你父亲当年同时修炼仙与魔两界法术,三百年即成为上仙,是仙界十万年来飞升最快的神仙之一。」 嘉木如有多动症,一路撩蛇逗鸟、摧花弄草,还时不时毛手毛脚地将各式各样的小野花插在豆芽菜的辫子上。 柳芽烦不胜烦,不停地打开魔头的手,同时觉得他的话越来越离谱:「我爹爹明明是在仙界学艺,怎么可能修炼魔族法术?」 嘉木反问道:「柳上仙该不会连修仙歷程都没有告诉过你吧?」 「我爹爹…几乎不提仙界之事…」 忆起亡故的父母,柳芽不由得黯然伤神。 华胥仙山果然养人,短短数日,面黄肌瘦的豆芽菜已圆润不少,略略出落成了俊秀姑娘的模样,忧伤时双眸似被朦胧秋雾笼罩,在鬓间那朵浅紫鸢尾花的映衬之下,莫名惹人生怜,嘉木一时痴看入迷。 他半晌方才回神,继续方才的话题:「柳上仙果然是传奇人物,境界非同一般,不像仙族那帮自以为是的老神仙,功绩远不及你父亲的零头,只会熬资歷、争权位,成天张口闭口都是想当年,我听到他们讲话便觉反胃噁心。」 柳芽的脚步越来越快:「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霸道魔头嘉木不由分说就揽上豆芽菜的腰,带她飞上月桂树冠的最顶端。 柳芽高声尖叫,双臂下意识紧搂魔头的脖颈,立于颤颤悠悠的树干之上,睁开紧闭的双眼战战兢兢往下瞧,她虽擅长爬树,但仍无法适应如此高度。 嘉木饶有兴致地挑眉:「你确定要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的身上吗?」 柳芽这才回神,触电般地松开手,当下便左右摇晃,她手忙脚乱地抓住旁侧的树枝,勉强保持住平衡。 嘉木懒洋洋地坐下,嘚瑟道:「放轻松,小场面而已。」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会飞檐走壁之术,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柳芽蹲身放低重心,动作缓慢且笨拙。 嘉木大言不惭:「你是小爷的丫鬟,我会罩着你的!」 柳芽戳破他的伪善嘴脸:「你不坑我就不错了!赶快带我下去!」 嘉木风格骤变,改走文艺路线:「伴着落日流霞听你爹爹的故事,岂不美哉。」 楚灵犀的魂灵飘游在二人身边,点评道:「不愧是立志超越情圣暮亭的风流小伙儿,一改缺心眼的愣头青性格,暧昧套路信手拈来,可盐可甜无缝切换,耍得了霸道,玩得了深情,若非你死的早,估计柳芽早就深陷情情爱爱温柔乡,全无心思搞事业。」 嘉木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重拍大腿替代惊堂木:「话说仙界有十贤,故事万万千,其中最为传奇者当属柳言蹊上仙…」,他正经不过片刻,忽转话题:「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柳上仙不是你爹爹,而是我爹爹。」 「那是你们共同的爹爹」,楚灵犀插旁白道:「柳上仙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也算是半个亲爹。」 柳芽没好气地抱怨:「你别讲废话,快入正题!」 「我压根儿没有见过柳上仙真容,关于他的事全部都是道听途说,如有错漏,概不负责。」 嘉木先如实交底,而后道:「你父亲身有仙魔妖人四族血统,其中仙气与魔气最重,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大罗金仙的点拨,悟出《无为心经》的真谛,此卷道经极为高深玄妙,乃仙族与魔族的法术根源,故而能够同时修习仙魔两族法术,修为之高简直逆天,五个我爹都打不过你爹,倘若柳上仙没有离开仙界,极有可能会成为仙帝并获封神位。」 柳言蹊因何脱仙入凡,传言百种,未有定论,或许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见豆芽菜久久蹙眉沉思,他向四周的嚣猴吹了几声口哨,不消片刻便得来两个红彤彤的大桃子,又补了一句:「假如仙帝是你爹而非我爹,你将会是华胥仙山中地位最尊贵的道生,尽可肆意妄为、横行无忌,那样剧情将会彻底反转,转变为刁蛮豆芽菜戏弄绝代美男子。」 「我和你不一样,绝不会做啃老的纨绔子弟!」 柳芽的确口渴,接过桃子,用袖子草草蹭了蹭,便大口吃了起来。 嘉木愤愤难平:「凡间有句俗话,拿人手段,吃人嘴软,你有没有良心,吃了桃子还好意思怼我!」 柳芽以赖治赖:「这又不是你家的仙林,桃子上也没写你的名字。」 夕阳无限好,长川照晚霞,清风人双坐,情愫暗萌生。 90.学渣cp 幽幽歌声缓缓起,天籁绕樑惹人醉。 柳芽寻声望去,见到马身虎纹的鹿蜀兽群,倍感惊喜:「仙兽鹿蜀果然名不虚传,啼鸣声比凡间歌谣动听百倍。」 「你若是喜欢,完全可以用仙法收服一只鹿蜀,让它日日唱歌哄你开心。」 鸟窝中的小雏鸟们叽叽喳喳,嘉木抓起一只毛毛虫左右晃动,惹得鸟儿尖尖的喙随之转来转去。 柳芽重重一拍他的手背,毛毛虫掉入鸟嘴:「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屁孩似的瞎玩胡闹,折腾鸟儿寻开心。」 嘉木拽着她的头髮威胁道:「老虎不发威,你当小爷是病猫吗,当心我把你的小辫子薅光!不许再假装成熟,你尿床的时候,小爷就已大闹仙界、名扬四海!」 自与混世魔头相识,唇枪舌战便不止不休,柳芽怼人的功力见长:「你看着是挺显老,再晚来华胥几年,容貌恐怕会与甄好次仙不相上下。」 「你的眼睛比脑子还不好使!」 嘉木自吹自擂:「小爷我明明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实乃人中之龙,仙中之杰。」 柳芽歪着头拆台道:「但是大家私下都说你是害群之马、神族败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们那是对小爷**裸的嫉妒!」 嘉木的座右铭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坚决不接受否定与质疑:「强者绝不会在背后做长舌妇,有本事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一场,以真本事论输赢!」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怂,这才是爷们儿作风,人前笑嘻嘻,人后瞎逼逼,全都是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 楚灵犀由衷认同其言:「咱俩的三观不谋而合,只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没有缘分做朋友。」 柳芽此时的思维仍默守陈规:「你来华胥是为修仙而不是做土匪,逞匹夫之勇仅为莽夫,心怀四界苍生方为仙神。」 嘉木觉此言有蹊跷:「后半句话与你的废柴段位完全不符,老实交代,是从何处抄袭而来?」 「是我爹爹教的!」见晚霞散去,天色渐暗,柳芽道:「与你讲这些纯属白费口舌,快带我下去!」 嘉木再次拽起她的小辫子,以教训的口吻道:「小爷不仅救你出危难,还请你赏落日美景,你该深怀感恩之心,对我诚意致谢。」 柳芽不认这笔恩情帐:「敢问是谁害我掉入食魔花丛呢?」 「你…你自己没站稳,怪不得我…」 嘉木略显心虚,轻咳几声后推卸责任,揽着豆芽菜的腰飞身而下。 柳芽腰间的沛沛挂坠偏巧缠在了魔头腰带的玉饰之上,她不捨得让雪白的皮毛掉落一根,急忙说道:「你千万别动,我得先把沛沛挂饰解下来!」 嘉木无甚耐心:「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饰品而已,何必大惊小怪,你乖乖听从小爷的吩咐,我动动手指就能帮你收服一只仙兽沛沛。」 「干啥啥不行,吹牛你第一名!」 柳芽情急之下出言犀利,当即便后悔,担心魔头犯浑,不得不低声下气道:「这是我爹唯一的遗物,你千万不要乱动,别扯坏了,好不好?」 「小爷我…我勉强忍你一次」,嘉木垂眼看着紧张冒汗的豆芽菜,如何能不心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话找话道:「干啥啥不行,你这句话也太过分了吧。」 柳芽头也不抬地鄙视道:「你上课不听,考试不写,是所有道生中的垫底。」 嘉木轻戳她的额角教训道:「你倒是写的满满当当,可也只混了个倒数第二,还好意思取笑我,五十步笑百步,以小爷的聪明才智,但凡提笔写几个字,垫底的必定是你!」 柳芽终于解下配饰,心疼地抚了抚:「你赢过我不也就是个区区倒数第二吗,有什么可嘚瑟的!」 楚灵犀有感而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学渣双侠,垫底情侣,般配!」 嘉木盲目自傲:「假如小爷有争第一的心思,玄武族之光林泽都得屈居第二。」 柳芽自是不信魔头学渣的逆袭痴梦:「大话精、牛皮王!你去和云峰与合鸾争仙界首席纨绔还靠点谱!」 嘉木的斗志熊熊燃烧:「下次考试,小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才,得不了第一名我跟你姓!」 楚灵犀被拖沓的剧情憋出内伤:「你俩长点心吧,能不能把打情骂俏的工夫用在正经事上,到底啥时候才能发现豆芽菜身怀逆袭小宇宙?」 91.新人设新剧本 楚灵犀甦醒,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这次入梦的时间似乎比以前短。」 安皓白用纵物术将药碗送到她手边:「魔尊吩咐,要你尽快以新身份在魔宫中立足。」 楚灵犀需得先安抚咕咕作响的肚子:「妖是铁饭是钢,先搞点好吃的来,饿死姑奶奶了!红烧肉、炙羊肉、油爆虾、云吞面,通通都上!」 柏诚将一叠厚厚的信笺抛给她:「这是我为你安排的身世背景,尽快记下来,不能被众人瞧出破绽。」 「得读多少凡间话本,才能编出如此狗血的剧情!」楚灵犀一目十行地浏览,只觉槽点满满:「你为我定的人设是千年白狐修成的精怪,如此老旧俗气的套路,也配请姑奶奶做女主!?」 柏诚自我辩护道:「我总不能说你是一匹来自北方的饿狼,狐狸精的人设最有利于推动故事的发展。」 「咱再掰扯掰扯这扯淡的剧情!」 楚灵犀直接将前五页揉成团扔向他:「开篇是你在魔族与妖族交界的丛林中打猎,意外射中一只狐狸精,此处你强行给自己加戏,还用了成语『英姿飒爽』和『意气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男主角,其实不过是打酱油的侍卫甲。」 「这话过分了啊,我最起码也得是男…」 柏诚板着指头认真数了数:「至少也得是男八号吧,反正是有名有姓且有戏份的人物!」 「你在剧里就是个强行加戏的厚脸皮狗腿子!」 楚灵犀怼人无极限:「堂堂魔族副将,打猎都一箭射不中要害,逻辑完全不合理,只为强行展开后续剧情,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侥倖大难不死的狐狸精与魔尊心上人的容貌十分相似,于是就马不停蹄地将美人送入魔宫,典型的媚主求荣,其实你也意识到了这个漏洞,于是画蛇添足地多编了五百字,将动机正面化、合理化,乱写什么『只为一解魔尊相思愁』,我信你个鬼!」 柏诚的自尊被妖女按在地上摩擦,怒髮冲冠:「有本事你别找茬,编一部旷世奇作让我开开眼!」 「我伪造身份的目的是迷惑四界,不让众人知晓魔尊復活柳芽一事,所以人设应该是…」 楚灵犀如大文豪般背手踱步,终开金口:「痴情魔尊的神秘替身宠妃!」 淡定喝茶的安皓白被呛的咳嗽不止:「你的剧名难道不狗血吗?」 楚灵犀振振有词:「我这是抛砖引玉的高段位狗血,具体细节任由四界揣测,到时候流言蜚语漫天飞,无人可辨真与假。」 柏诚仍不甘心:「我的故事难道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楚灵犀大刀阔斧删改:「那就只保留故事梗概,我是你打猎时意外捕获的狐狸精,因与柳芽容貌相仿,所以一入宫便深得魔尊宠幸,其余细节一律删除。」 柏诚分外不满:「细节对于完善谎言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到底懂不懂艺术?」 「都是在沙场上拼命的糙汉,假装什么有文化,你那多如繁星的错别字我都懒得吐槽!」楚灵犀是说谎使诈的行家,胸中自有成算:「我不懂艺术,但我懂兵法,细节越多,漏洞就会越多。」 柏诚生恐出纰漏:「这可不行,魔族上下必然对你十分好奇,咱们得提前对好词,万一说岔了会引人怀疑,传到其他三界的耳朵里更会惹出大麻烦。」 楚灵犀发出直击灵魂之问:「你把狐狸精家族三代的族谱编的齐齐整整,这些信息从何处而来呢?打听无名小妖怪并非易事,起码得耗费一两个月,你为何能够如此迅速得知内情?」 柏诚一时吞吞吐吐答不上来。 楚灵犀又问:「依照魔尊寡言冷面的个性,绝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所以你的消息来源唯有我这只伪狐狸精,察觉到问题所在了吗?」 钢铁傻直男柏诚呆呆地摇头,安皓白着实看不过眼,点拨道:「女子将家族三代事都无巨细地讲给男子听,二人的关系定然暧昧不清。」 柏诚这才恍然大悟:「大家会怀疑我给魔尊戴了绿帽子!」 「你不想活就请自去阎王殿,千万别拽上我陪葬。」 楚灵犀行事豪迈,直接上手剥虾,吃的不亦乐乎。 身有洁癖的安皓白满面嫌弃地向后挪了两步:「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背景,我们该怎样应答呢?」 楚灵犀边嗦油汪汪的手指边说道:「就答不知道呗,何须多讲废话。」 柏诚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深表质疑:「如果旁人当面问询,你要如何应对?」 楚灵犀潇洒甩髮:「身为魔尊宠妃,飞扬跋扈是我的性格,张狂肆意是我的特权,姑奶奶看人都得用下巴尖,胆敢多嘴多舌提问者,通通拖出去乱棍打死!」 92.我是宠妃我怕谁 楚灵犀踏出棠柳苑,风光无限尽显招摇。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备务必一等一,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魔尊虽未露面,不过很够意思,华服首饰样样为她准备周全。 战袍为云锦金线曳地奢华黑裙,金灿灿的龟鹤延年图足以闪瞎众人的狗眼,她离魔界王后仅差一顶凤冠的距离。 明晃晃的应龙玄凤冠就摆在眼前,魔尊君棠果然是宠妻无底线的痴情种,楚灵犀心中暗想,倘若自己真能成为柳芽的完美替身,那还不得… 她暂时词穷,想不出更高更大更上档次的排场。 楚灵犀自幼不受父亲待见,名为楚州嫡女长公主,其实日子过得远不及富户庶女,她之所以养成霸道张扬不好惹的性格,完全是因为不争不抢就啥也没有的恶劣生存环境。 老话讲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十顶华冠在她面前一字排开,金银珠玉象牙翡翠玛瑙应有尽有,可是她偏偏任性地哪个都不选。 不是因为她低调,妖女战神从不低调。 实在是宝冠太沉,会严重制约她怼天怼地的战斗力。 妖女战神楚灵犀借躯重生,闪亮登场,自带bgm与隐形王冠,没有她镇不住的场面。 即便低头,王冠也不会掉,即便落泪,坏人也不会笑,因为她低头唯一的原因是找砖头,不想找死的都得跪地求饶。 她最终选定惊鸿髻配玉镶红宝石金步摇,可谓点睛之笔。 柳芽属标准的仙界清汤寡水相,戴华贵繁复的珠翠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佩典雅大方的首饰方能凸显正宫娘娘的雍容气场。 其实头饰中亦有楚灵犀的个人偏好,出身妖族的她最爱艷丽红色,步摇之上的红宝石成色极佳,晶莹辉耀,玲珑剔透,妖界十州王妃宝冠上镶嵌的珠宝也不过如此。 柏诚与安皓白任左右护法,随她共演宠妃大戏。 柏诚见不得妖女张扬欠抽的傲娇姿态,提醒道:「别一副老鼠扛刀,满街找猫的嘚瑟模样,你如今不再是骁勇善战的妖女战神,而是风吹即倒的柔弱病秧子,悠着点行不行?」 楚灵犀底气十足:「姑奶奶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是宠妃我怕谁!」 安皓白道:「你毕竟无名无分,还是收敛些为好。」 「宠妃靠的是尊上的偏爱,而非虚无的名分。」 楚灵犀继续科普歪门邪道小知识:「你平时一定不追剧不看戏,丝毫不懂宫斗戏的套路,被偏爱的当然有恃无恐,靠名分的永远诚惶诚恐。」 宫斗女主摩拳擦掌,配角自该粉墨上场,莺莺燕燕气势汹汹而来,手中无刀,眸含冷剑,显然做足了撕逼的准备。 柏诚在妖女耳边低声道:「为首者是…」 「固城王的女儿燕婉郡主,小场面啦~」 楚灵犀是行走的四界消息小宝库,晃了晃脖子松动筋骨,正面迎敌。 安皓白担心妖女会死在宫斗戏本的第一回:「你不要小看她…」 「不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吗,她命由我不由天,灭她只在挥手间」,楚灵犀发扬战天斗地的大无畏精神:「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何谓王者霸气!」 燕婉箭步冲上前,难以置信地恨瞪眼前人。 她钟情魔尊表哥多年,好不容易盼死了柳芽,不料竟凭空出现与之容貌相近的狐狸精:「是谁派你来魔尊身边的,老实交代,饶你不死!」 楚灵犀摆出目空一切的傲慢架势,在战火之上勐浇热油:「哪里来的拦路疯狗,真是晦气。」 燕婉的龙套闺蜜甲加入战局:「放肆,这位可是固城王府的燕婉郡主,魔尊的表妹!」 「表哥表妹,听来暧昧」,楚灵犀既有正宫的霸气,又有宠妃的骄横:「奉劝一句,抢男人的时候莫要将家族封号挂在嘴边,即使你自己不要脸,也得顾全魔界贵族的颜面。」 「厚颜无耻的狐狸精,我与你势不两立!」 燕婉狠甩飞鹰鞭,欲除之而后快。 柏诚挥剑钳制魔鞭:「这位是魔尊珍爱之人,请郡主手下留情。」 燕婉怒火中烧:「来路不明的狐狸精侍妾,昨夜爬上魔尊的床,今朝就敢口出狂言,污言秽语诋毁本郡主清誉,它日必将惑乱魔界,实该立斩而清君侧!」 「贱人就是矫情,我想怼便怼你,还需看黄历挑日子吗?」 见对手上纲上线,楚灵犀自不甘示弱,靠三寸不烂之舌将争风吃醋的宫闱矛盾升级成为魔族内乱:「郡主公然在魔宫之中撒野,显然是未将魔尊放在眼中,由此可见传言不假,固城王暗藏谋逆夺权之心。」 燕婉破口痛骂:「大胆狐狸精,居心叵测、妖言惑众!诬衊皇亲贵胄,应受千刀万剐之刑,死后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龙套闺蜜乙助阵道:「依靠皮囊上位的狐媚子,竟敢如此猖狂,以色侍人,终不得长久,你爬的有多高,摔得就会有多惨!」 「少在姑奶奶面前假装高贵,你们其实都妄想靠颜值一步登天,不然涂脂抹粉、穿红挂绿是为哪般?」,楚灵犀剑走偏锋:「我确实以色侍人,靠颜值吃饭,但总比你们靠颜值饿死强千百倍!」 93.野心不大,美男和天下 妖女战神的口舌比刀剑更具杀伤力,柏诚与安皓白首次领教由吐沫星子掀起的腥风血雨,心中暗暗立誓,此生宁惹鬼神也不惹女子。 尤其是妖族女子,既能打又能骂,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楚灵犀快刀斩乱麻:「不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再不退下,休怪姑奶奶不客气!」 燕婉几乎在风中凌乱:「我讲一句你怼三句,哪里有半分容忍与客气!?」 「贱人就是矫情!」 不愧是经典,此句一出口便有震慑魑魅魍魉的无敌功效,借用千百遍都不够,楚灵犀讥讽道:「骂街撕逼还计数,你家祖上是做帐房的吗?」 龙套闺蜜团节节败退:「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如此肆无忌、张狂无度,真以为能得魔尊永世恩宠吗!」 楚灵犀豪横之气沖天:「姑奶奶在魔宫一日,这里便是我的地盘,即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尽数是花瓶摆设,妄图耍手段攀附魔尊者,只要敢竖着走进来,我就敢送你横着出去!」 带兵巡守皇城的景宇恰见此一幕,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围观,加入吃瓜群众的大军。 他听说魔尊新纳了一位外貌与柳芽上仙接近的女子为妾,可是没能想到竟会如此相似,简直与诈尸无异。 观战片刻,诡异阴森感渐渐顺着他的嵴背一寸寸往上爬。 眼前女子的性格与柳芽上仙截然相反,莫名令景宇想起一位特立独行的巾帼枭雄——妖女战神楚灵犀。 论猖狂,四界无人能于她争锋,论霸道,九州男子皆拜倒在她脚下。 昔日传记话本《十大巾帼传》风靡一时,封妖族楚灵犀为四界首席女英豪,其中诸多桥段脍炙人口—— 「一身傲骨,两袖杀气,三尺长剑,四海莫敌,五指轻转,六荒当泣,刀光血影,扬眉骄笑,雄鹰沖天,勐虎下山,苍茫四界,我主沉浮!」 此部作品乃仙界百大**之一,官方藉口为——「罔顾事实,篡改真相,奉妖女为英雄,毁大道之纲常,误人子弟,不堪入目。」 据说妖女战神因此而震怒,将主管仙族文教事业的文博星君暴打一顿。 更有传言,《十大巾帼传》的作者是受妖女战神胁迫,不得已才将她塑造为四界第一女英雄。 这部话本传记有如烟花,轰轰烈烈,红极一时,但最终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主要原因是楚灵犀的花边绯闻比铁血战斗史更引人入胜。 妖女战神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野心不大,美男与天下。 女汉子说到做到,打遍天下少有敌手,撩遍四界难逢对手。 当撩拨完同年龄段的帅哥之后,她决定赶一把萝莉爱大叔的潮流,向元祖级美男进军,首个目标便是仙界情圣鼻祖——白虎神族暮亭。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下手,便死于渣爹楚国主的毒手。 不幸之中亦有万幸,楚灵犀梦回华胥,见证了暮亭的鲜肉岁月。 准确来讲,应是青年岁月,毕竟那时的暮亭已经是嘉木口中的「风流老白虎」。 鲜肉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景宇与妖女战神之间的恩恩怨怨足够写一本八十回短篇话本,二人的关系亦敌亦友,互不服输。 他越看魔尊宠妃越觉蹊跷,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动作、霸气,与楚灵犀如出一辙。 他萌生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位张狂跋扈的宠妃是借柳芽之躯重生的楚灵犀。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仙族与妖族的法术相逆相斥,柳芽与楚灵犀均是段位极高的巾帼英雄,二者法力不可能轻易融合,灵躯合体至少需耗费数年时间。 没有人能够想到,楚灵犀身亡前用禁术罗剎招自毁妖骨灵力,故而方能与柳芽的上仙躯体迅速合一。 燕婉居尊处贵,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气急败坏道:「有本事就讲出你的名字,我定要挖出你这狐狸精的黑料,让魔尊把你赶出魔宫!」 「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楚灵犀惯常说谎,坦坦荡荡,脸不红心不跳:「柳楚,杨柳依依,楚楚动人。」 人不如其名,婉约动听的名字与性格彪悍的她没有半文钱关系。 94.魔宫大乱斗 景宇着实难耐心中好奇,上前欲探明究竟。 「景少将…」楚灵犀舌战群芳,大获全胜,一时放松警惕,不料乐极生悲,露出马脚。 柏诚与安皓白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绞尽脑汁思索圆场之法。 「我们先前认识吗?」景宇疑窦愈增。 楚灵犀自己挖的坑自己填,编瞎话力挽狂澜:「景少将有『魔族美男战将』之称,坊间流传着不少你的画像。」 柏诚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同时不服气地嘟囔道:「美男战将,他也配!?」 景宇针锋相对:「我不配,你配吗!?」 柏诚不甘示弱:「别管我配不配,反正你就是不配!」 两位深有嫌隙的武将受撕逼氛围影响,娘们儿唧唧地斗嘴。 「你俩若为女儿身,绝对是宫斗小能手!」 楚灵犀兴致勃勃地观战,只恨手边缺一把瓜子。 燕婉力争撕逼主导权:「柏诚,听说是你将这狐狸精带入魔宫之中,假如她对魔尊不利,我必定将你千刀活剐!」 「你长脑袋只为了显身高,出门都不带智商的吗?」楚灵犀越怼越勇:「我所享受的荣华富贵皆来自魔尊,如果对他不利,岂不是自砸金饭碗吗?」 燕婉气急败坏道:「利慾薰心的狐狸精,我绝对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现在就去见魔尊表哥,向他揭开你的真面目!」 楚灵犀耍的了蛮横,装得了柔弱,捂着胸口做虚弱状:「此刁妇舌尖嘴利、句句狠怼,令我头昏目眩、唿吸不畅,安鬼医快来替我诊诊脉。」 她的演技分外浮夸,明目张胆地碰瓷,目的就是将此事搞大,一举压制众位贵小姐对魔尊君棠的觊觎之心。 她能够借躯重生,全因魔尊对柳芽一往情深,倘若此刻杀出其他勾魂夺魄的小妖精,必会阻挠灵躯合体一事。 世间负心汉多于痴情人,单靠魔尊的自制力远远不够,楚灵犀既有宠妃这一新身份,便要担起辣手摧花的重任。 「人前装病弱,人后搞动作的狐媚子,你别想把黑锅栽到本郡主的头上,当我是好欺负的吗!?」,燕婉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再次不计后果地甩出鞭子。 楚灵犀虽功法尽失,但基本功仍在,灵巧闪身,成功躲避。 青石板上赫然出现一道焦黑的深痕,燕婉显然是存心要置她于死地。 一方是嚣张且神秘的魔尊宠妃,另一方是醋海扬波的魔尊表妹,如此情形,令众位身为臣子的大老爷们儿陷入两难。 劝架难,劝女子更难,劝两个疯女人简直难上加难。 为免冲突继续,景宇亮出家传法器干坤袋,暂将飞鹰鞭收入其中,行礼道:「郡主,多有得罪,恕在下直言,二位相争着实有失体面,不如请魔尊出面解决这场纷争。」 「干坤袋果然名不虚传,借我玩玩呗!」 楚灵犀目不转睛地盯着宝贝,曾经她多番使计,都未能得见此法器的真容。 「干坤袋乃景家家传至宝,你怎会认得?」 景宇深蹙眉头,往昔记忆浮现于脑海,妖女战神屡次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一心筹谋骗走珍奇法器。 「因为我…」楚灵犀是编造藉口的行家,自不会被难倒:「爱读书好看报,书报中但凡讲到景少将,便会提起干坤袋。」 景宇见她的手伸向法宝,便直接将袋子收入怀中:「不好意思,景家有家规,不准外人触碰干坤袋」,又问道:「你是否认识妖女战神楚灵犀?」 「就是那位话本和戏文里时常讲到的巾帼英雄吧!」楚灵犀淡定应答,捧自己的同时还顺带讽刺了一把对手:「我无缘结识真英豪,仅认识一些抠门小气的伪汉子。」 景宇不再绕弯子:「你给我的感觉,和楚灵犀几乎一模一样。」 「感觉?这词听着挺暧昧的…」楚灵犀巧妙地带偏话题:「难不成你与妖女战神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我的天吶…」 景宇呵止她的造谣之言:「休得胡言乱语!」 「你吼我!」楚灵犀再耍花招,委屈地撇着嘴,暗暗向柏诚使眼色:「他吼我!」 实心眼的柏诚终于开窍了一回,狗腿地伸出胳膊任妖女搀扶:「景少将,你竟以如此态度对待魔尊宠妃,可知该当何罪!」 景宇鄙夷道:「看你这架势,是打算净身入宫做太监吗?」 柏诚回击道:「是个爷们儿就别搞人身攻击!」 景宇撂狠话:「爷们儿能动手不能嘴,但是你的段位,不值得我动手!」 由女子撕逼而引发魔宫大乱斗,当属四界奇闻,始作俑者为从天而降的魔尊宠妃柳楚,此事不出三日便会传遍天下。 95.魔尊的狗粮齁甜齁甜哒 魔尊君棠静看闹剧,适时现身镇场。 「您可得为人家做主~」 楚灵犀将嚣张娇纵宠妃范儿进行到底,并未随周围人共同行礼,而是娇滴滴地倒在魔尊怀中,撒娇的声音使得在场众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魔尊君棠揽着她的肩,一改冷峻肃杀的风格,人设突变,满面宠溺:「谁欺负你了?」 「她们…」 楚灵犀先指了指燕婉等人,而后还诬陷道:「还有景少将!」 燕婉急急辩解道:「表哥,这只狐狸精信口雌黄…」 「住嘴!」魔尊君棠厉声道:「她是本尊的女人,也是整个魔族最尊贵的女人,胆敢对她不敬者,通通以极刑论处!」 燕婉仍不死心:「请表哥明查,莫要被心机叵测之人迷惑…」 「来人,把郡主送出宫去!」 魔尊君棠继续下令道:「从今日起,即便是皇亲贵胄府中的女眷,未经传召也不得随意入宫!」 女人少,麻烦自然也会变少,景宇领命。 魔尊君棠蹙眉问询:「你方才有何逾矩之处?」 楚灵犀昧着良心告黑状:「他就是个小气鬼,都不捨得让我多瞧一眼干坤袋!」 魔尊君棠大手一摊,眸间凛冽波光流露不容置疑的霸气。 景宇只觉眼前人不再是熟悉的魔尊,义正言辞地推拒道:「干坤袋是臣下的曾曾曾祖父…」 楚灵犀嘚瑟地推波助澜:「让你拿你就拿,结巴什么!」 景宇的骨头极硬,心中认定之理,即便面对尊上也绝不轻易低头,取出干坤袋置于掌心,送到妖女面前,神态如示威一般:「法器不会轻易认主!」 楚灵犀看出他已在其上施加灵力,功法低微者根本无法挪动干坤袋。 不过她选择装傻,故意笨拙使蛮力拿取,过后才娇滴滴地抱怨道:「魔尊,他故意为难人家!」 楚灵犀深知景宇怀疑自己的身份,故而演戏迷惑。 魔尊君棠宠妻无极限,施法术将干坤袋交到宠妃手上,看向景宇时又由甜宠脸无缝切换至冷面:「国库中的法器任凭景少将挑选,算是对景家干坤袋的补偿。」 冰山魔尊首次撒狗粮,甜甜的宠溺直齁众人的嗓子。 不得不承认,妖女战神极具影后天赋,她塑造的宠妃实乃经典中的经典,看似既傻又二,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实则暗藏狡黠与心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谁也难以完全看透她的真面目。 望着携狐狸精宠妃同登驾辇的魔尊,景宇狠掐三下大腿才确信刚刚的经歷并非梦境:「这狐狸精到底是什么来路,魔尊为何对她言听计从?莫不是…莫不是被夺舍,神智与行动完全受他人所掌控吗?」 柏诚没好气道:「杞人忧天,魔尊乃四界强者,怎会被轻易夺舍。」 景宇心中不安:「那狐狸精着实离奇诡异,你查清楚她的背景了吗,惹出乱子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柏诚道:「调查无名小妖精并非易事,至少一个月之后才会有结果,柳楚不过是性子张狂些罢了,功法浅薄的她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魔尊一向尊臣爱民,可是今天却强迫我交出家传法器,全因受狐狸精的挑拨,那女人八成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而且最关键的是…」景宇稍稍压低声音道:「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像妖女战神楚灵犀吗?」 柏诚担心多说多错,敷衍道:「我和楚灵犀不熟。」 景宇的口气相当不客气:「你与妖女战神屡番交手,结果均以失败告终,如此惨烈的教训,就算你的心再大,也总该长点记性吧。」 「我确实输给过她,但你也没能在她手底下讨到半分便宜,另外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耐人寻味。」 新仇旧恨涌上柏诚的心头,他索性捅破虚伪客套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楚灵犀同父异母的弟弟打残了你侄儿的手臂,你本该与她势不两立,可是有不少人见过你与她同在烟花酒肆之中玩乐。」 景宇怒指他的鼻尖:「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如果柳楚那只狐狸精给魔界带来麻烦,不仅你难逃罪责,整个柏家都可能受连累!」 柏诚重重打开他的手:「收起你的假好心,我不稀罕,整个柏家都不稀罕!」 景宇愤然斥责:「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顾全大局,若不是看在柏大哥和阿馨的面子上,我早就…」 柏诚怒瞪双目打断道:「你不配提起我哥哥,更不配提起我姐姐!」 96.最强大脑,谁与争锋 「你这般高调,不怕其他人怀疑吗?」 进入寝殿,魔尊君棠无情推开妖女战神的手,微转五指,使她的脸上多了一方黑纱丝巾。 「不管我怎样都会有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做自己,更能使对方摸不着头脑!」 楚灵犀向来不走寻常路,对于纱巾遮面并无意见,总比背对背聊天要正常,可是不满意颜色:「换成红色可以吗,更符合我妖族的身份。」 魔尊成全她,不禁忆起独闯魔军大营的妖女战神,一袭红衣,飒爽英姿,张狂而不鲁莽,肆意而不艷俗。 楚灵犀首次进入魔尊寝殿,四下环顾,见书房之中悬挂着多幅柳芽的画像。 魔尊真真是在痴情的道路上策马狂奔,执迷不悔。 画中俨然是不同时期的柳芽,正中那幅的她身着华胥道服,仍有几分怯生生的瘦弱豆芽菜模样,楚灵犀好奇问道:「魔尊,柳芽上仙在华胥仙门学艺时便与您相识了吗?」 魔尊君棠颔首,唇边泛起会心浅笑:「你入梦的进展如何?」 从前的他仅可睹物悲思人,而今柳芽的躯体成功被復活,他的痴恋夙愿正在步步成真。 「梦中的柳芽上仙刚入华胥仙门不久,正在修仙之路上艰难摸索,她的唿吸吐纳不甚顺畅,我猜测应与虚谷村灾祸中所受的旧伤有关联…」 魔尊君棠眸中熊熊爱火再次燃起,猝然将她压在芙蓉塌之上,扯掉朱红面纱,滚烫的唇舌自她的面颊一路向下滑。 楚灵犀措手不及,本能地紧攥衣襟挣扎,心中暗暗咒骂:「你变身禽兽的时候能不能给点徵兆,姑奶奶的魂都快被吓飞了!」 「乖~听话~」 霸戾魔尊化身温柔登徒子,久久轻吻她左心口的那道闪电型疤痕:「昔日你误以为旧伤是修仙的阻碍,那时的你又傻又可爱。」 「那什么…咱先好好聊聊正事…好不好?」 他滚烫的唇舌与炙热的气息令楚灵莫名燥热瘫软。 「不好~」 魔尊君棠执拗不改,张口在疤痕处咬了一口,力道不算重,却也不轻,而后抚着齿痕,深邃双目如沉沉星海:「这一刻我等了多久,等的多煎熬,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妖女战神斩钉截铁地回应:「魔尊您冷静,我是楚灵犀,曾被您一掌打到卧床三个月的妖族楚灵犀…」 此言确实奏效,魔尊君棠即刻由深情脸变为寡情面,起身后以命令的口吻道:「将梦中所见讲给我听!」 「梦境之中全都是刚入仙门的一群小屁孩,平日里不是读书练功就是玩闹开小灶,值得转述的事情少之又少。」 面对强压慾火且心情不佳的魔尊,楚灵犀选择搪塞敷衍,倘若贸然提起嘉木与林泽,无异于自寻死路,她决定将话题集中在豆芽菜一人的身上,边系面纱边说道:「柳芽上仙身怀仙魔两族的强**力,不过颇有几分奇怪之处,她看似禁不住小磕小碰,修炼仙法的进展十分缓慢,但被食魔花噬咬后却能够以神速恢復,究竟是何缘故?」 魔尊君棠为她解惑:「柳芽心口疤痕处暗藏一道封印,唯有遇到强大刺激时才会激发其中的力量,小磕小碰不值一提,而食魔花是伤及性命的威胁,灵力因此而显现功效。」 「虚谷村灾祸发生时,柳芽上仙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无法融会贯通仙与魔两族的强大灵力,确实需封印才能使她保命。」 楚灵犀终思明其中玄妙,想来豆芽菜与嘉木在春风楼初遇时,未被定身咒困住,也是因伤疤中暗藏法力。 她迟疑片刻后询问:「柳芽上仙体内的魔族灵力,是否源自于先魔尊?」 魔尊君棠下意识紧蹙眉头:「你因何而判定灵力来自于我父亲?」 「由柳芽上仙闪现的记忆片段和种种迹象推断,魔族灵力的来源应是先魔尊。」 楚灵犀悄然得意,她料事如神,最强大脑,谁与争锋。 魔尊君棠警告道:「你确实很聪明,不过休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妖女战神以诡计多端而闻名四界,魔族不少年轻战将都在她手下吃过亏。 「仰仗魔尊,小女子才能够重生续命,我的小聪明在您的大智慧面前不值一提,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您耍花样。」 楚灵犀怂怂地拍马屁,又道:「虚谷村灾祸时,救下柳芽上仙的凤族神仙是谁,若水上仙吗?」 魔尊君棠亦不知晓其中详情:「我父亲生前从未提起过此事,若非我意外发现柳芽伤疤中的玄妙,这可能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97.天打雷噼的神仙眷侣 楚灵犀不解:「难不成柳芽上仙始终未查明当年虚谷村灾祸的真相吗?」 魔尊君棠垂头长嘆:「后来我与柳芽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当时的我太年轻、太任性,无法体会她的苦衷」,他满腔悔恨,追悔莫及:「我爱她,却从不曾懂她。」 楚灵犀望着魔尊微微颤动的背影,心中分外不解。 她没有经歷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完全无法理解言中深意。 在她看来,男女之事应为欢爱,因欢愉而生情爱,乐则合,悲则散,绝不该自寻烦恼。 魔尊君棠与柳芽均是四界名号响噹噹的战将,却情愿一辈子受困于情爱执念牢笼之中,自寻烦恼、自怨自艾、不得解脱。 楚灵犀发自肺腑地悄然感慨:「没出息,拿的起放不下,你们就该断情绝爱,一心一意搞事业!」 不过她转念一想,魔尊与柳芽的爱恨情劫极有可能是老天爷专门设定的桥段,目的就是为她的闪亮重生做铺垫。 楚灵犀的思路彻底跑偏,周身热血沸腾,竭力克制,方才压抑住心底的吶喊——「柳芽的辉煌不过是前传而已,姑奶奶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女主!」 魔尊自然猜不透妖女战神心中的厚颜无耻之念,施纵物术将一封银白色仙帖送到她手边。 楚灵犀打开瞧了瞧,轻笑一声:「准仙帝澄晖上仙将与凤族合鸾举行订婚仪式,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魔尊君棠问道:「你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仅想吐槽几句而已~」 楚灵犀假意谦虚,接着说道:「鱼配鱼,虾配虾,奸龙配刁凤,澄晖与合鸾堪称是一对天打雷噼的神仙眷侣,不过订婚的时间点耐人寻味,着实仓促得很。」 魔尊君棠分析婚事背后的大局形势:「仙魔两族的关系剑拔弩张,玄武神族退战令仙界实力大降,麒麟神族与玄武族素来交好,也不愿倾尽兵力协助作战,所以仙帝唯一的选择是,尽快将凤凰神族的精锐完全掌握在手,让澄晖在继位之前迎娶凤侯的女儿合鸾确为最有效的解决之法,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是订婚而非成婚。」 「没错!」楚灵犀贊同道:「成婚宴比订婚宴的排场大不了多少,反正都是仓促,干脆成亲不就得了,何必绕订婚的圈子,我看多半是伪君子澄晖在耍手段,私下里还打着利用完凤族就抛弃合鸾的如意算盘。」 魔尊君棠的猜想与她不谋而合:「我们可以想到的隐患,凤族上下必然也会忧心,多半是暂时被仙帝父子的花言巧语矇骗,这对于魔族来讲倒是个大好机会。」 楚灵犀何等聪慧,深解其意:「仙族有意与妖族皆为同盟,原先所想的破解之法是打破二者联盟,而今看来无需如此麻烦,只要设计挑拨龙凤两族的关系便好,到时候仙帝父子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杆将帅,丢脸丢到九霄云外!」 妖女战神足智多谋,最擅长搞事情,魔尊君棠想听听她的计策:「如果此事交由你来处理,会如何谋划?」 楚灵犀眼珠轻转,便有绝妙鬼主意:「把澄晖风流债的苦主都找出来,组成前女友苦情大联盟,想办法把她们都带去订婚宴砸场子」,她不禁佩服自己神一般的智商,清脆拍掌道:「订婚新欢对战众位苦情旧爱,我的天吶,太刺激了!我们无须耗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这未免…」魔尊君棠从未用过如此偏门的招数,甚觉不妥:「胜之不武。」 楚灵犀劝道:「您不要有身份包袱,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阴招损招,但凡管用就是好招,我简直迫不及待见那些老神仙们万紫千红的脸色,到时候您带我去围观好不好?」 君棠身为一界之尊,应敌计谋需细细思量权衡:「此事再议。」 楚灵犀救兄长楚云昊心切,趁势毛遂自荐:「仙帝父子的心眼比藕眼都多,而小女子精通攻克心眼的千般手段,方便活好不粘人,魔尊您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参与仙魔之战的备战谋划?」 魔尊君棠拉她入怀,摘下面纱,柔情款款道:「先调养好身体,你乖乖做好柳芽的替身,本尊必会救出楚云昊。」 「魔尊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是否需要我为您按摩做饭端茶送水?」 楚灵犀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不过眼下多拍一拍魔尊的马屁总是没错的,以她浅薄的功法,不抱大腿哪有生路。 98.认怂兄弟帮,塑料兄弟情 楚灵犀为魔尊按摩,稀里煳涂又滚上了床,毫不意外地吐血昏厥。 在她的人生规划之中,即便是牺牲也得轰轰烈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 可如今时运不济,好不容易重生,却极有可能被魔尊折磨死在床上。 平日闲来无事时,她喜好言语撩拨美男,并没有太过分的逾越之举,却被一众长舌贱人传的沸沸扬扬,桃色绯闻漫天飞,假如真的死在魔尊后宫,那简直是身败名裂。 楚灵犀身为堂堂妖女战神,不要面子的吗,老天爷究竟存的什么心,口味也太重了吧! 华胥山中的柳芽坚守刻苦型学渣人设,深夜来到仙医院借光温书,顺便还打算向书禹灵仙请教吐纳气息不畅与仙魔同源之事。 不过书禹灵仙始终专注于配药与撰写药方,她不敢多打扰,决定先去做宵夜。 柳芽经过鱼缸时玩心忽起,顺手施纵物咒,竟成功使一条金色锦鲤飞出水面,掉落在地。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功来的太突然,她一时惊喜无措,半晌方才回神,手忙脚乱地将滑不熘手的鱼重新放回缸中,诚心祈祷锦鲤不会因此而丧命。 这时若水上仙的冷音响起:「想来是处罚太轻,纵的你越来越放肆!」 柳芽不禁周身颤慄,结结巴巴地承认错误。 旁观的楚灵犀围着若水上仙绕圈圈,小小的脑子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您仿佛每日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地关注着豆芽菜,哪怕她犯点芝麻绿豆大点的错,也会不依不饶重罚,究竟有何目的?上仙隐藏的太深了,简直滴水不漏,这明明是玄幻言情话本,您为何非得扮演一个悬疑角色呢,坦诚相待不好吗?」 跟随前来的暮亭圆场道:「柳芽的纵物术有很大长进,初入仙门时运笔都不大顺畅,短短十日便可捕到活物,实属不易。」 若水上仙不言,仅以寒冽目光相视,杀伤力强于刀剑千倍。 暮亭即刻认怂改口:「虽是有进步,可也不应做如此失礼逾矩之事。」 书禹行礼后道:「上仙,柳芽是舍妹好友,夜晚偶尔在仙医院温书,小小年纪,贪玩调皮也情有可原。」 若水上仙质问道:「仙医是否认为本仙过于苛刻?」 书禹不敢顶撞,也走上认怂之路:「上仙见谅,在下不该妄议管理道生之事。」 若水上仙袖中戒尺飞起,又罚柳芽五手板。 暮亭与书禹侍立于侧,组成认怂兄弟帮,演绎塑料兄弟情,以眼神交流互怼—— 「怂,我鄙视你!」 「明明是你先认怂,还好意思鄙视我!」 「我是有原则的男子,绝不轻易认怂,除非面对女子。」 「巧了,这也正是我始终坚守的原则。」 遣柳芽离开后,若水上仙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嘉木那小魔头在华胥的日子逍遥快活,全仰仗二位相助,本仙特来道谢。」 「上仙恕罪,但以嘉木的个性,硬手段不如软工夫,压制过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暮亭心知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主动陈恳认错,以求宽大处理。 风流暮亭怂的与众不同,认错快,犯错更快。 若水上仙自有整治风流白虎的办法:「不可无度纵容,下次考试若嘉木再一字不写,你便一道受罚。」 暮亭有苦难言,辣手姨母管教魔头外甥,他偏偏不幸被捲入其中。 若水上仙踱步于药架之间,对书禹道:「你将药酒视为珍宝,不少仙君都无缘品尝,为何对于嘉木分外大方?」 书禹颇为尴尬,不得不如实相告:「小仙有愧,是因…嘉木帮我寻到不少人间与魔界的珍奇医书。」 若水上仙无奈摇头:「这魔头的花招还真是不少,可若再有下次,我便让仙医院永无清净。」 书禹行礼遵命。 若水上仙向二人训话:「师长之责乃引导道生修仙向善,应当为之计深远,心软宽纵为害,严苛相待为利,今日之道生为明日仙界之希望,尔等切不可玩忽职守!」 楚灵犀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仙界,否则迟早得被辣手上仙和清规戒律逼死,她提出一个极有哲学意味的深刻问题:「敢问上仙,您是因冷血无情而单身,还是因单身而冷血无情?」 99.欢喜小冤家化身暧昧师徒档 回到和光苑,柳芽顾不得手掌肿痛,在小池塘边以凤尾鱼再试纵物术。 她刻意控制力道,以免误伤鱼命,先使鱼儿轻跃出水面,娴熟后再让鱼儿在荷叶间蹦跳轻舞。 嘉木斜躺于假山之上饮酒,见此情景拍掌赞赏道:「笨豆芽菜,你终于开窍了!」 柳芽兴奋且激动,欢脱小跑上前:「接下来我该练些什么?」 嘉木痞笑道:「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毕竟柳芽从魔头这里学到不少,法术大有进益,她以半真半假的敷衍口吻道:「魔头师父,请指教。」 嘉木故意端起老气横秋的架子:「徒儿如此好学,为师心中很是欣慰,捕鱼之术还需继续精进,下一步练习同时掌控数条鱼,空闲时间还可以试试捕鸟。」 柳芽好奇:「你一次最多可以控制几条鱼?」 嘉木玩心大起:「徒儿不妨猜一猜,若是猜得中,为师便教你唿吸吐纳的窍门。」 柳芽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便放胆猜测:「十条鱼吗?」 事实胜于雄辩,嘉木傲然而笑,飞身至塘边,转动十指念咒,剎那间二十余条凤尾鱼翩然跃起,红金色的闪耀凤尾在皎洁月光下熠熠发亮,时而聚似蝶,时而散如星,变化万千。 柳芽首次见识如此奇幻的场景,目不转睛,久久痴迷。 楚灵犀身为妖族小天才,并不似豆芽菜那般孤陋寡闻,不过她很是欣赏魔头的浪漫手段,点赞道:「炫技撩妹的招数用的漂亮!」 柳芽双眼闪动着羡慕的璀璨星光:「要练多久的纵物术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嘉木觉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甚是可爱:「修炼进度因人而异,但愿你能够心无旁骛,辅以唿吸吐纳之术勤加练习,不要让为师失望。」 柳芽尝试控制两条鱼,可惜未能成功,想来还需一番苦练,闻到他周身的酒气中仿佛有药味,便问道:「你喝的是药酒,难道是生病了吗?」 嘉木抬手在她的鼻樑处轻轻一刮:「你脑子笨,不过鼻子灵的很,此为书禹灵仙酿制的仙药酒,有助于提升内力,想不想尝尝?」 柳芽坚定拒绝:「华胥明令禁止饮酒,我可不想再挨罚。」 嘉木仰脖痛饮一口:「成仙本是为了逍遥,而三规九戒偏偏断了所有的快活门路,不快活何来逍遥。」 柳芽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歪理真多!」 嘉木灵光一闪:「理不分正与歪,只分有或无,我决定成立一个门派,名字就叫有理派,你有幸成为门派宗师的第一位关门弟子!」 楚灵犀的魂灵插播画外音:「欢喜小冤家化身暧昧师徒档,俗套中透着脱俗,有意思!」 柳芽因睏乏而打哈欠:「我回去睡了,不打扰你在清风明月中继续做春秋大梦。」 「乖徒儿,今晚一定要梦到为师噢!」 嘉木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嘱咐道:「平时不要多搭理云峰与合鸾,如果他们敢欺负你,就报为师的名讳,妖魔鬼怪皆会速速退散!」 「你才是道生之中的纨绔之首,唯有你会日日为难我!」 话虽如此,可是豆芽菜心如明镜,魔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即便胡闹也有底线,既未像云峰那样纵仙兽伤害同窗,也不似合鸾那般目中无人,而且明里暗中帮过她许多次。 柳芽对于男道生之间的人际关系不大清楚:「我还以为你与云峰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嘉木言简意赅:「酒肉朋友,不算朋友,在今年的道生之中,我仅与林泽是知心换命的好兄弟。」 柳芽深表质疑:「林泽公子雅正端方,成绩排道生之首,与你不像是同道中人。」 嘉木没好气道:「你有眼睛但没眼光,最容易被澄晖那种伪君子矇骗!」 柳芽为男神正名:「澄晖灵仙是你的兄长,你怎可如此不恭敬…」 嘉木目露魔头兇相,威胁道:「他与我同父异母,仅有一半的血缘关系而已,不许再将他与我相提并论,否则休乖小爷脾气大!」 「不比就不比,反正你比不过澄晖灵仙!」 柳芽低声嘟囔一句,换话题道:「凌青云先前被云峰他们欺负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了解情况吗?」 嘉木打击她管闲事的积极性:「以你目前的实力,能关照好自己就不错了,不要为旁人瞎操心!」 100.情书风波 柳芽晨起在房中打坐,仙气依旧无法贯通心脉,勉力而试,心口的旧疤痛似刀钻火燎。 北枳想不明缘由:「你及早去书禹灵仙那里诊治为好。」 柳芽心存愧疚:「昨晚我在仙医院温书,因练习纵物术而使缸中锦鲤摔出,受若水上仙责罚时,书禹仙医还帮忙求情,想想真是不好意思。」 爱美的安歌在镜前选耳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没有毁掉哥哥的药材和藏书,他都不会介意。」 柳芽提议道:「不如今晚的宵夜由我来准备,叫林泽公子他们一起来,再给书禹仙医与暮亭灵仙都送一份。」 安歌顿时起了兴致:「好啊好啊,这次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柳芽思索片刻:「做些清淡的吧,书禹灵仙应该不喜欢太油腻。」 安歌一脸不满意:「我那书呆子哥哥对吃并不挑剔,随便煮碗面给他就好,我想吃一些重口味的凡间美食。」 柳芽记起魔头曾提起过辣炒田螺与炙烤牛肉,问道:「华胥山中有田螺与牛肉吗?」 安歌当即摆好纸笔:「华胥若是没有,就让林泽打发人去外面买,你把所需的食材写下来便好。」 前往习经堂的路上,三姐妹正巧与林泽和杨晓相遇,少男少女窃窃私语密谋宵夜之事,甚为欢喜。 早课之上,柳芽背一会儿经书,悄悄抬头望一望男神澄晖灵仙,枯燥道经亦有别样滋味,怎料若水上仙的戒尺又一次落于她的书案之上。 她抖抖索索起身,大脑飞快运转——今早应该并没有犯错,不过是刚刚小小走了一会儿神,难道辣手上仙会读心术不成? 一个信封幽幽悬浮于空,上有「林泽」二字,若水真人的戒尺狠击案几,冷声质问:「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柳芽茫然不解,畏畏缩缩道:「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若水上仙施咒将信笺展开:「其中字迹与你的一模一样,还想狡辩吗?」 柳芽见纸上仅有两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赫然是一首请诗! 落款为柳芽,但并非她所书,急忙解释道:「上仙明查,封信不是我所写,仅仅是笔迹有些相像而已!」 若水上仙铁面寡情:「前几日你托道生院的仙侍送信至林泽房中,是这封信吗?」 柳芽连连摆手:「不是…真的不是这封信…」 若水上仙不依不饶:「那你的信里写了些什么?」 柳芽当然不能讲出是小灶食材,那样会连累更多人,绞尽脑汁编造藉口,越急脑中越是一片空白:「没写什么…只是…只是…」 林泽起身上前行礼道:「上仙,此信既然与在下有关,不知能否准我一看?」 若水上仙将信笺移至林泽面前:「你有何说法?」 林泽笃定道:「柳芽道生确实给在下写过信,可是并非这一封,定是有人伪造栽赃。」 合鸾不怀好意地阴笑:「同窗日日相见,若是寻常之事,坦然言说便好,何须写信,想来必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安歌怒斥其险恶用心:「合鸾你不要污言造谣!」 合鸾以为奸计得逞,愈发得意:「我早已提醒过你,莫要被身边人利用,今早我看到柳芽又暗中递了一封信给林泽。」 若水上仙鹰眸犀利,蹙眉道:「将信件拿出来!」 林泽不得不从袖中取出信递上,否则柳芽写情书的罪名便无法摆脱。 若水上仙浏览过后问道:「信件中尽是食材的名字,你们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嘉木知队友皆非擅编谎言之人,起身道:「我与林泽想吃凡间美食打牙祭,就胁迫柳芽做饭,她将所需食材写下来,我们按照单子去准备,上次也是如此。」 若水上仙的戒尺在嘉木与林泽的后嵴背各狠打三下:「此事是否还有其他道生参与?」 林泽自不愿牵连安歌:「只有我与嘉木两人,请上仙责罚。」 若水上仙未表现出对柳芽的丝毫同情:「此事参与一次是因受逼迫,但你事后未告知众位师长,而且方才还欲隐瞒包庇,你与他们二人受同等责罚,心中可觉委屈?」 开小灶确实违背戒律,多辩多错,柳芽垂首认罚:「上仙所言极是,道生知错,日后绝不再犯。」 若水上仙道:「唿吸吐纳课程结束之后,你们三人至祖师殿跪三个时辰思过,不得用晚膳!」 嘉木依旧是不羁模样,吊儿郎当上前,拿起情书信笺闻了闻,精明如神探:「伪造此信、污衊同窗之人更该重罚,信上的香味很特别,应是专供仙后使用的伽楠杜衡草薰香,道生中有此薰香者仅有一位。」 众人的目光齐齐刷刷地聚集在合鸾的身上,因为她是仙后最为疼爱的侄女。 101.缘分天註定,狗血挡不住 合鸾端坐不动,仅以狠戾目光瞪向同房道生绮梦。 绮梦惧其淫威,硬着头皮承担罪名:「上仙恕罪,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请您责罚。」 嘉木心知始作俑者为何人,故意走到恶凤凰的书案旁,讥讽道:「贼喊捉贼,敢做不该当!」 合鸾双拳紧握,忿忿难平,她向来不思己过,唯究他人之责。 按亲族辈分她该称嘉木为二表哥,不过两人素来不合,从前勉强还能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表面客气,而今算是彻底翻了脸。 若水上仙当然猜得到栽赃之事的幕后主使,不过并未指名道姓:「伪造信件的道生午后向我领罚,逃避罪责者处罚加倍。」 唿吸吐纳课之上,柳芽依旧无法使仙气贯通心脉,忍痛屡次尝试,皆不成功。 澄晖察觉她的异常,关切问询。 「不知为何…仙气总是阻滞于心脉处。」 柳芽自惭形愧,仙门数万年来恐怕都没有如她这般连吐纳都不会的道生。 澄晖探问详情:「你有多久没有练习吐纳之术?」 柳芽更觉羞愧,低声道:「大概…六年…」 澄晖笑意暖煦依旧,眸底却深藏冰冷失望之色:「中断修习时间过久,一时感觉气息不畅也属正常,每日早晚需勤加打坐。」 「假仁假义伪君子,绣花枕头大草包!」 楚灵犀的魂灵左右开弓扇了他几个巴掌,即便知晓无用,也颇为解气。 傻乎乎的柳芽尚无法看穿伪君子的真面目,只觉男神的笑颜如寒冬午后暖阳,心中的仰慕沉迷愈增几分。 她抬眼见合鸾投来怨毒目光,并不知晓缘由,但隐隐察觉应与澄晖灵仙有关。 嘉木在祖师殿中仍不安分,以张狂之姿半躺于垫子上,没心没肺地吹口哨。 柳芽与林泽分跪左右两侧,起初皆沉默不语,两人回想此事皆认为自己的责任更大,不约而同互道一声对不起,而后同时释怀而笑。 楚灵犀的魂灵斜倚祖师像,见此一幕不禁感慨道:「原来你们早早便有了夫妻默契,果然是缘分天註定,狗血挡不住!」 嘉木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晃着二郎腿道:「没关系,宽容大度的我原谅你们。」 林泽摘下腰间玉佩砸向他:「好好跪着,祖师殿之中多少也要收敛一些!」 「鹤鸣山和田玉,光泽如月华,触感似凝脂,实乃珍品,却之不恭,多谢」,嘉木大言不惭,将配饰占为己有。 林泽愤而吐槽:「你的脸皮越来越厚!」 嘉木摇头晃脑道:「你这薄脸皮的三好道生,不也沦落到与我一同受罚的地步吗?」 柳芽好奇:「三好道生是什么意思?」 嘉木端起师父的架子为她解惑:「三好即家世好、品行好、学业好,此称谓唯有林泽配得上。」 柳芽由衷贊同:「这个称唿取得很妙。」 林泽不贪图虚名,提醒豆芽菜:「不要轻易附和魔头,这傢伙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 嘉木以纵物术取下贡品碟,瞧了瞧糕点甚为不满,只啃仙果:「对祖师不敬至此,没有一样好吃。」 林泽用法术将贡品重新归位,满心无奈:「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你没有资格说别人对祖师不敬。」 嘉木振振有词:「我无意修仙,自不必敬祖师,坦坦荡荡心、口、行一致,不像那些伪君子,假情假意尊祖重道,心意却淡薄的很。」 柳芽不愿听他的歪理邪说,从怀中拿出道经继续背诵,林泽亦不再言语,端跪闭目养神。 嘉木小睡过后又嫌无聊,抬手戳了戳柳芽:「读经书有何乐趣,里面是有黄金屋还是千钟粟?」 柳芽挪了挪垫子,尽量远离魔头,没好气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不信你看看。」 嘉木不屑一顾:「莫说颜如玉,那空洞破经书里连黄脸婆都没有,你日日夜夜苦背,结果不还是与我一样,考试成绩为最差的丙等。」 柳芽轻哼一声:「功夫不负苦心人,我总有一日可以合格,而你平日不背、考试不写,永远都不会有长进!」 嘉木见她这般单纯乐观,再次恐吓捉弄:「本公子天赋异禀,随随便便提笔写几个字,丙等道生就唯独剩你一人,孤不孤单,害不害怕?」 102.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你无需屈尊降贵与我同做学渣,我承受不起这份大人情!」 魔头表面不学无术,但仙术水平极高,柳芽推测他的道论也不会太差,只要考试时用心作答,就不会是垫底。 「傻徒儿」嘉木摆出与祖师尊像一模一样的动作,如老学究般拖着长调说道:「学霸有学霸的压力,学渣有学渣的快乐,因为学渣没有退步的空间,唯有进步的机会。」 林泽早已习惯了他的不靠谱,不过对于称谓甚是煳涂:「徒儿?师父?你们…是在玩角色扮演吗?」 嘉木大袖一挥,气势似指点江山:「兄弟我开山创派,名曰有理派,柳芽为首席大弟子,如果你有兴趣加入,我可以考虑封你做左右护法。」 林泽打开他那晃来晃去的碍眼臂膀:「你不识数吗,左右护法明明是两个人。」 嘉木探身揽上他的肩膀:「林泽出马,一个顶俩,兄弟我够不够意思?」 林泽满面嫌弃地将他推远,贬损道:「你真够有意思的,随口创立草根门派,就自封宗师招兵买马。」 「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嘉木豪情万丈,话本名句一句接一句:「豆芽菜,我们定要创一番事业让四界开开眼!」 「我和你不熟。」 柳芽一盆冷水直接浇熄他的热情。 嘉木另换美食攻势,以仙法取出收在袖中的肥美烧鸡,嘚瑟道:「跟哥混,有肉吃!」 林泽蹙眉劝说:「在其他地方沾荤腥也就罢了,这里毕竟是祖师殿,你安分一点行不行?」 「祖师他老人家如果在天有灵,就降道雷噼死我呗~」嘉木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一把扯下鸡腿,很夸张地吧唧嘴:「鸡腿仅剩一个,先到先得。」 楚灵犀扶额吐槽:「祖师爷他老人家一笔一笔记下了你的作死帐,并没有降雷噼,而是放凶兽咬,所有道生之中你的命最短,有些邪不信都不行!」 肉香着实诱人,柳芽与林泽腹中的馋虫均被勾起,但相望后决定继续隐忍,不受魔头蛊惑。 嘉木不遗余力地诱惑:「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倒数十下,十、九…」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柳芽和林泽以为是若水上仙,不禁跪得更直。 嘉木巴不得被赶出仙门,肆无忌惮地叼着鸡腿回身细瞧,而后道:「不用假装正经,是安歌和北枳偷偷熘来了。」 林泽心急间起身责备:「不必多此一举,快回去!」 安歌撅着嘴将袖中的饭糰扔给他,娇嗔道:「你爱吃不吃!」 北枳也递上纸包:「担心被若水上仙发现,我们没敢让仙侍准备过多食物,权且先垫一垫肚子。」 嘉木摆手不接:「本公子已吃过烧鸡,饭糰就留给那两位迂腐的傻子吧。」 林泽肃着面孔催促道:「假如被发现定会受罚,你们不要在此地久留!」 候于门外放风的陈晓见若水上仙前来,急忙高声行礼提醒。 安歌与北枳慌乱无措,经嘉木提醒后匆匆藏身于祖师尊像的背后,默默祈祷不要被发现,所幸若水上仙仅在殿外浅看一眼,便转身离开。 众人悄悄望着若水上仙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相视开怀而笑。 楚灵犀无心看小屁孩们的闹剧,尾随上仙而去。 若水上仙独坐房中,锦绫不耐相思寒,一壶浊酒无人伴。 方才祖师殿中的情景勾起了她苦乐参半的回忆。 仙门是情生之地,亦是情殇之地。 她长留华胥百年,淡看无数道生来来去去,起初难忘红尘夜夜泪,而今意冷心灰日日酒。 轻抚案上春秋镜,千年旧事重现。 祖师殿中少年与少女同跪受罚,少年闭目凝神,少女悄然痴看。 那是她与柳言蹊的十五岁。 纵过千年又如何,往事并未如烟散去,而是似匕首永留心间,其痛彻骨。 犹记初次与他结伴在凡间游玩,茶楼偶听一曲,似是冥冥之中已註定情深缘浅——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来双去君不见,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髮度何年。」 她与他并肩走过漫漫岁月,同窗学道、同门学艺、同击凶兽、同战妖魔。 可惜越是美好的故事,越难有圆满的结局。 凤凰神族堂堂女战将若水上仙,战场得意,情场失意,输给了一位平凡的人间女子。 柳言蹊捨弃神君之位重返凡间,娶妻生子、隐居避世。 若水也曾想过要放下,可终究不能甘心,誓要知晓其中缘由。 她抛却高傲与理智,施隐身咒跟随于心上人身旁,看着他在简陋但温馨的小院中锄草种花,看着他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竹床,看着他与妻子举案齐眉。 柳言蹊在凡间的日子平平淡淡,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平静知足且幸福。 若水曾见过这样的笑颜,霎时彻悟自己输在何处。 犹记往昔,柳言蹊特地带她来到凡间的夜市小摊,说这里有全镇最好吃的热汤面,还说若是不修仙,便向老闆学手艺,日后开一家面店。 若水乃仙界贵族,天分斐然超群,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心怀上仙封神之志,丝毫不解柳言蹊心中所思。 失去后方才明白,他之所求从来都不是赫赫扬名于仙界,而是自在逍遥的烟火人生,云淡风轻,岁月安好。 她只顾爱他,却忘记去懂他。 仙界皆笑柳言蹊痴,唯独若水解其心,只可惜为时已晚。 怎奈命运的残酷不止于此,若水不仅未得到他的心,也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虚谷村因梼杌之祸而化为废墟,若水在血肉模煳的死人堆中找寻整整两个日夜,终在一具焦黑尸体的腰间发现一块大荒日月山砆石,泪崩如雨,心伤欲绝。 英雄惨死,徒留重重谜团。 她拂袖合拢春秋镜,轻拭腮边泪珠,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103.琉璃渣里掺蜜糖 楚灵犀的魂灵从春秋镜中看到了一切,八卦之心沸腾翻涌:「空穴从不来风,绯闻诚不欺我,若水和柳言蹊这两位上仙果然有旧情,还是琉璃渣里掺蜜糖的旧情!」 可惜若水并没有回忆与柳芽相关的桥段,楚灵犀仍无法确定当年究竟是谁救下了豆芽菜。 她脱离梦境,发觉自己由魔尊寝殿重回棠柳苑,孤枕而眠,分外轻松,无需再配合上演少儿不宜的桥段。 柏诚刻意以嘲讽的口吻道:「宠妃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楚灵犀即刻入戏:「本宫胃口大开,快去准备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一半红烧一半炙烤。」 柏诚没好气地将药碗递给她:「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妖妃妲己了吗?」 「戏剧来源于现实,我做戏需得有参照,祸水妹喜,残暴妲己,烽火戏诸侯的褒姒,祸乱后宫的飞燕合德姐妹,全都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楚灵犀素来豪迈,一口饮尽苦药汤,用袖口蹭了蹭嘴角,五官几乎皱成一团:「药越来越苦了,你们是不是在整我?」 柏诚的心绪着实不佳:「我看是你想故意坑害魔界,所以才参照凡间祸国殃民的妖女放肆行事!」 楚灵犀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抱着魔尊的大腿才能够顺利重生,坑魔界等同于坑自己,你怀疑我简直是脑子有坑。」 柏诚因流言而烦不胜烦:「就是因为你过于高调张扬,整个魔族都围着我问东问西,还污衊我是媚主求荣的奸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柏家忠肝赤胆,世世代代从不出奸臣!」 楚灵犀起身活动筋骨,转着脖子说道:「高调既是我的风格,也是魔尊的计谋,就是要做一场轰轰烈烈的好戏给整个四界看,目的就是暂时隐瞒魔尊损耗灵力復活柳芽上仙一事,你身为人臣,该受的委屈不能躲闪,一旦事成,魔尊必不会亏待你。」 柏诚不愿久留魔宫,只想尽快回沙场:「可我毕竟是武将,即便加官进爵也需依仗军功,否则总会有无耻小人以此为话柄轻视柏家!」 「你所言的无耻小人,想必是指景宇少将吧~」楚灵犀瞟了瞟他的脸色,便知猜中真相:「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到现在还没个了断吗?」 安皓白对于柏家与景家的仇怨深感无奈:「这笔旧帐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每每提及此事,柏诚便化身为唠唠叨叨的怨妇,从头清算:「景宇是背信弃义的渣男,为烟花女子而悔弃与我长姐的婚约…」 楚灵犀打断道:「这段风波的内情我有所耳闻,不过你的长姐已另觅佳婿,成为镇南王世子妃,听说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你何必还对景宇心怀怨怼。」 「因为景宇是我长姐的黑歷史!」柏诚堪称护姐魔弟,难以大度宽容:「魔族中的刻薄妇人只要提起我长姐,就会借这段往事明嘲暗讽!」 楚灵犀觉他清奇的脑迴路彻底偏离了重点:「你们魔界只有五位代代相传的铁帽王,镇南王便是其中之一,而你长姐是未来的镇南王妃,地位仅次于魔后,难免会有一帮长舌小人因嫉妒而编造各种闲话,你不能把这笔帐都计在景宇的头上。」 「景宇就是罪魁祸首!」 柏诚执念不消:「除了家事还有战事,八年前骊山那场仗之所以输给你,就是因为景宇公私不分,未按照原计划前来支援我!」 「那什么…」楚灵犀坦白道:「其实不是景宇不重大局,而是我故意利用你们之间的矛盾,先是挑拨离间,再传送假消息,使景宇误以为你推迟了进攻时间,故而未带兵救援。」 「你…!」柏诚一时语塞,仍执拗地将黑锅甩给景宇:「如果景宇信任我,那他就不该轻信你的挑拨!」 「他确实不信任你,可你也不信任他,正好扯平!」楚灵犀劝和道:「纯爷们儿之间该一笑泯恩仇,小肚鸡肠只能互坑互害,假如骊山战役中你们两位将领齐心抗敌,赢家根本不可能是我。」 安皓白对于妖女和景宇之间的关系存疑:「景少将心高气傲,却在你手中惨败,而且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楚一鸣还废掉了他侄子的手臂,于情于理他都该视你为大敌,可是据传你与他亦敌亦友,我着实不知你们为何能结为朋友。」 「无知小人才会对得失斤斤计较,对于武将而言,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需耿耿于怀,经不住失败的人永远不可能成功。」 楚灵犀驰骋沙场,心胸豁达,洒脱气度不输男子,指了指柏诚继续道:「以柏副将为例,他输给过我三次,但从未动趁人之危的心思,绝不会借灵躯合体的机会对我的魂灵痛下杀手,景宇亦是如此,另外楚家确实因楚一鸣那混帐和景家结了仇,不过我已诚心诚意弥补,自与景宇不再是仇敌。」 安皓白问道:「你使用何方法化解了与景宇之间的仇怨?」 楚灵犀坦率以告:「那时候景宇钟情于一位名叫云霓的花魁,为该女子赎身的时候遇到点麻烦,我使了些手段帮他抱得美人归。」 景宇重重拍案,茶盏全部被打翻,怒斥道:「狂悖妖女,眼见景宇流连烟花风尘之地,你不仅不善意相劝,还助纣为虐,如果没有你,说不定他就不会与我长姐悔婚!」 楚灵犀无法理解他的死心眼逻辑:「人不风流枉少年,魔与妖也不例外,强扭的瓜不甜,你长姐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非得在景宇那一棵树上吊死。」 安皓白点头贊同:「倘若景少将是名副其实的渣男,那他便不会拒绝娶柏家小姐,同时还会将烟花女子纳为姬妾,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柏诚放不下怨气:「你是我的好友,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楚灵犀与安皓白碰茶盏,嘆气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永远劝不醒爱钻牛角尖的魔。」 104.柳宠妃习武计 楚灵犀再次上演张扬宠妃大戏,华服招摇,珠光宝气,乘魔尊的应龙黑金辇高调巡游魔宫。 新人设柳楚无名无分,唯有尊上的恩宠,宫中上下一致尊称她为——「柳宠妃」。 妖女战神本性不改,依稀听到练兵演武声,便兴奋道:「快带我去校场瞧一瞧!」 碍于周边侍从众多,柏诚不便直接驳斥,耐着性子道:「刀剑无眼,柳宠妃好自为之。」 「敢伤本宫的人才是真正的不长眼!」 楚灵犀盛气凌人、专横跋扈,专挑不可为之事而为之。 见传言中的狐狸精宠妃驾临,演武场剎那间寂静无声,齐刷刷地行注目礼。 柳芽清汤寡水的皮囊并不符合魔界的主流审美观,诸位军将面面相觑,仅用眼神相互交流,对魔尊谜一般的品味深表质疑。 景宇上前阻止道:「依照魔族宫规,后宫嫔妃不得擅入校场!」 楚灵犀轻扶宦官的手臂,迈着雍容华贵的嚣张步伐走下辇车:「从今日起,我就是后宫的规矩,我的地盘我做主!」 景宇无法与女子一般见识,不得不将矛头对准柏诚:「你为何不阻拦?」 「有本事你拦!」 柏诚心怀成见,就想看妖女为难死对头。 景宇据理力争:「她是你献给魔尊的宠妃,自该由你负责!」 柏诚旧事重提:「弃悔婚约的负心汉竟有颜面提责任二字!」 景宇不愿多提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吵架就吵架,翻什么旧帐!」 柏诚理直气壮地跑题:「翻旧帐难道不是吵架的惯用套路吗!」 景宇呵责道:「你不可理喻!」 柏诚将骂战升级至人身攻击的层次:「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你讲清楚,我哪里无情,哪里无耻,哪里无理取闹!」 「你哪里都无情,哪里都无耻,哪里都无理取闹!」 楚灵犀见不得娘们儿唧唧的狗血争执场面,讽刺道:「你们真真是宫斗撕逼大戏的好苗子,不如立刻自行了断,早早投胎转世,本宫静候二位化身小妖精重返魔宫,与我一争高下。」 她顺手想要拿起兵器架上的玄铁霸王弓,可是未能成功,以她目前的灵力程度与身体状况,尚无法掌控此段位的珍奇兵器。 「你会射箭吗?」 景宇仍对她的身份有怀疑,妖女战神刀剑鞭皆精通,骑马射箭样样在行,如果眼前的柳宠妃亦是如此,那她与妖女必有关联。 「不会,快取一张我能拿得动的弓来,今日我得体验一把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滋味!」 楚灵犀大言不惭,看似既虎又二,实则是想试试自己目前的水平如何,毕竟她有意参与仙魔大战,骑射总得提前操练起来。 兵将送上普通的竹弓,她瞄准靶心,沉肩抬肘缓缓拉弓。 楚灵犀的架势有模有样,腰直、胸开、项正、神凝,肩、肘、手这三点连成一线。 正当众人疑心柳宠妃有武学根基时,忽听她一声惨叫,抛却弓与箭。 她的身体脆弱如瓷娃娃,箭还未射出,拉弓的指腹便被划破,滴滴血珠滑落。 安皓白见状取出丝帕,一边裹住伤口一边说道:「柳宠妃本就有伤在身,何必勉强…」 「我偏要勉强!」 楚灵犀不甘心服输,遥想昔日辉煌时,可开十石弓,能举千斤鼎,可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而今竟被这两石的破弓难倒,堂堂妖女战神不要面子的吗!? 她草草缠紧丝帕,咬牙勉力再试,将箭射了出去,但是… 她的颜面彻底丢尽,箭有气无力地飞出,轻飘飘地落下,离箭靶尚有五步的距离。 她狠摔竹弓,叉腰独生闷气,决意另换兵器:「给我拿条鞭子来!」 楚灵犀在四界软兵器高手中稳稳排于前五,她的惯用兵器为赤练九节鞭,下手稳、准、快,竖打一条线,横扫一大片,抡、扫、缠、绕、挂、抛、舞花似行云流水,一步一动,一动一花,一花三变,玄妙无穷,令对手防不胜防。 最为关键的是,鞭子与弓箭不同,不靠蛮力靠技巧,应更符合她目前的废柴段位。 怎料她低估了自己废柴的水平,鞭子甩来甩去都是软趴趴的,给人挠痒痒还差不多。 景宇瞧出端倪,问道:「你的姿势很标准,只是力度不够,你从前习过武艺吗?」 「姑奶奶我自学成才!」 楚灵犀嗔怒扔下鞭子,还狠狠踩了两脚泄愤。 自学恐怕是真的,不过离成材尚有十万八千里。 柏诚忍不住轻笑两声,妖女战神当即狠怼:「今日你看我不起,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把弓箭和鞭子都送到我那里去,姑奶奶迟早有一天能够赢过你们所有人!」 「姑奶奶」这自称分外熟悉,俨然是妖女战神最常用的自称,景宇又问:「敢问柳宠妃,你与妖界楚州可有亲缘关系?」 楚灵犀信口胡编道:「我是一只孤儿狐狸精,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景宇仍不死心:「刚刚安鬼医说宠妃身负有伤,不知伤在何处?」 楚灵犀将球踢给爱编俗套话本的柏诚:「是柏副将一箭将本宫射回来的,具体详情向他询问便好。」 105.国破家亡梦方醒,原来红颜是祸水 魔尊驾临校场,诸位军将恭敬行礼。 柏诚担心受责罚,解释道:「柳宠妃执意前来校场…」 楚灵犀施展嗲音媚功:「魔尊~人家受伤了~都流血了呢~」 她的声调着实太过腻歪造作,鸦雀无声的演武场中鸡皮疙瘩漫天乱飞。 看着她右手丝帕上的斑斑血迹,魔尊君棠既心疼又震怒:「谁弄伤了你!?」 楚灵犀娇娇柔柔道:「是人家自己摆弄弓箭时不小心划伤的,可疼可疼了~」 魔尊君棠不舍责备心上人,便迁怒于兵将:「你们都不长眼吗,怎可任由她受伤!」 「不是他们的错,都怪我太任性,魔尊要罚就罚小女子一人吧~」 楚灵犀故作善解人意,将柳宠妃的人设塑造的更加丰满,既无法无天,又擅用心机,话本里得宠的贵妃全都是如此套路。 魔尊旁若无人地专宠狐狸精:「不要讲孩子气的傻话,本尊怎么忍心罚你,我陪你回宫休息。」 在诸位军将眼中,尊上所言才是名副其实的傻话,更是彻头彻尾的胡话,心中皆迴荡着一曲凉凉,配词为—— 「酒池肉林妲己媚,弄权当政武家妹,明皇玉环比翼飞,开元盛世一场梦,清君之侧安史乱,长恨歌成空憔悴,国破家亡梦方醒,原来红颜是祸水。」 景宇扯住柏诚,郑重其事道:「身为臣子,当有规劝君上之责,你日日跟随在魔尊身边,切不可放任尊上沉溺于美色!」 柏诚重重甩开他的手:「昔日魔尊空置六宫,满朝文武皆在明里暗中推荐美人,而今尊上寻得旧爱替身,再续前缘,你却横加阻拦,到底是何居心?」 景宇道:「但是你带回的这只狐狸精明显路数不正…」 柏诚厉言直戳心窝:「你钟情的青楼花魁难道就是什么好货色吗?」 景宇顿时变了脸,紧紧攥住他的衣领:「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柏诚用拳头代替话语,景宇同样不甘示弱,争吵迅速升级为单挑,霎时刀光剑影横飞。 辇车上的楚灵犀听到喧闹声,回身而望:「柏诚和景宇打起来了,该怎么办?」 魔尊君棠淡然处之:「他们之间的旧怨沉积已久,多打几场或许有希望化解。」 见他如此心大,楚灵犀恭维道:「您解决问题的方法真是与众不同,无为而治,令人心生敬佩。」 魔尊君棠施用法术使她的伤口癒合,紧握芊芊十指,加了几分力道,又不舍地揉了揉,心中甚为矛盾,为避开侍从的耳朵,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且冷酷:「再敢让柳芽的肉身受伤,本尊必让你魂飞魄散!」 「我…我只是想…想重振柳芽上仙雄风,谁知一时用力过勐…」 楚灵犀感觉到他眼眸中近在咫尺的杀气,急中生智使出别样美人计:「其实…人家是故意受伤的…入梦越久,我越觉得自己就是柳芽上仙,不禁想要试探魔尊,看您对我的心意是否有改变。」 她故意贴近魔尊的耳垂,讲话的同时轻轻吹气。 楚灵犀平日常常厮混于花街柳巷,曾听花娘提起过此招数,并不知晓精妙所在,小试一番,死马当活马医。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语气,眼前人不是魔尊君棠认识的柳芽,而是他幻梦之中的柳芽。 他压抑的慾火被楚灵犀的气息点燃,情难自禁,吻上朱唇,肆意纵情。 楚灵犀头脑发蒙、身体僵直,她虽与节操是路人,但至少还存底线,不愿莫名其妙成为活春宫的女主角。 她回神后急急挣扎,可是全然无用,软绵绵的拳头打在魔尊那堪比铜墙铁壁的胸膛上,更似欲拒还迎的撩拨。 情急之她下心一横,狠狠咬了一口。 魔尊君棠骤然蹙眉,放开怀中的她,抬手抚着生疼的下唇。 「对…对不起…您…您先冷静…」楚灵犀不由自主地向后缩:「这么多人看着…实在…实在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 「胆大包天的小妖精,你也会怕吗?」魔尊君棠玩味而笑,霸气公主抱,飞身跃下辇车,步入寝殿。 「那…那…那什么…」楚灵犀丝毫不享受他的怀抱,绞尽脑汁盘算脱离魔掌的对策,示弱道:「我差一点又要吐血了,您忍心吗?」 魔尊君棠被戳中软肋,他情愿自己入无间地狱,也不想见爱人受半分委屈。 他质问安皓白:「她究竟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安皓白答道:「灵躯合体的速度快于预计,大概需三个月。」 「三个月!?」 楚灵犀与魔尊异口同声,心中的所思却全然不同。 楚灵犀忐忑不安:「先前不是说一年吗,怎么突然就缩短成了三个月!老天爷一定是在整我,逼姑奶奶上演艷情版重生大戏,这尺度我接受不了啊!」 魔尊君棠心急难耐:「三个月,九十天,一零八零个时辰,八六四零刻钟,煎熬啊,煎熬,和尚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106.我是您心尖上的小可爱呀 宫使来报:「尊上,妖界元洲与颍州两位国主前来拜会。」 魔尊君棠忿然甩袖,扫落花瓶与烛台:「元徽煜三天两头登门,这次又找什么藉口,听琴还是赏画,对弈还是听曲!?」 宫使战战兢兢道:「品茶…雪菊茶…」 楚灵犀担心魔尊再次化身为禽兽,于是撺掇道:「眼下正是元洲雪菊盛放的好时节,此花制成茶最是香润,不仅能够明目清肝,还可以降火去燥,魔尊不该辜负元国主这番盛情」 此刻的魔尊,最需降降火气。 「元徽煜醉翁之意不在酒!」魔尊君棠胸中有数团火在烈烈燃烧,怒斥悬丝事精:「你召谁的魂灵不好,偏偏召来妖女战神楚灵犀这个麻烦精!」 安皓白将黑锅丢给老天爷:「此乃天意,在下无可奈何。」 楚灵犀被扣上麻烦精的大帽子,自是心生不满:「元洲近些年与魔界的关系不错,前任国主新丧不久,元徽煜初登尊位,按理自该多与魔界交往,与我何干。」 魔尊转指施法,将朱红丝帕煳在她的脸上:「魔界租借元洲西北边陲三镇,确实同元氏兄弟结盟交好,但不过是逢年过节敬送贺礼并安排宴饮酒会罢了,可自从你殒身煞魂谷并躯魂俱灭,元徽煜便频繁登门,话里话外皆在探问此事,想要查明你的魂灵是否在魔界。」 楚灵犀撇了撇嘴:「元徽煜哪有本事套出您的话。」 魔尊道:「元徽煜确实没有这个本事,故而才带来颖国主协助。」 「颖国主就是个小屁孩…」楚灵犀出口后方才意识到不大妥当,更正为:「当然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屁孩,比元徽煜那个文艺型大傻子心机深沉得多。」 魔尊君棠素来谨慎,宁可防错,不可不防:「颖国主年纪虽轻,但本事不容小觑,他十五岁便一举剷除摄政王叔父及党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朝中重臣更换为心腹,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楚灵犀佩服魔尊的眼光,久居高位者往往会败在刚愎自用四字之上,而他却能够始终保持警惕,实属不易:「颖国主当数万年难遇的天才,他小时候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就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表面是人畜无害的小萌娃,实则为暗藏大智慧的野心小豹仔,他的小宇宙爆发时连我都被震惊了,是足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 魔尊君棠道:「颖国主这只小豹仔尚未羽翼丰满,平素行事极为低调,此次愿为你而入魔宫游说,足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我算是他的半个师父吧!」楚灵犀心生一计:「要不然您带我去会会两位国主,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魔尊也有此意,同时提醒道:「你需得谨言慎行,不要被看出破绽,柳芽之死有重重谜团,其中极有可能暗藏仙界黑幕,你借她的躯体重生一事暂时绝不可外传。」 「您放心,我机灵着呢,保证不露馅!」楚灵犀拍着胸脯,又问道:「先前您说我与哥哥的旧部藏身于颍州,他们还没有离开吗?」 「据目前的消息,茅石带领楚家兄妹军的旧部久留于颍州,兵将人数尚且不明,不过茅石此人智勇无双、忠心不二,想来实力不弱,另外本尊还听说…」 魔尊君棠刻意大喘气,以强调重点:「你与茅石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楚灵犀坦率无隐瞒:「我哥哥特别爱瞎操心,总担心我嫁不出去,还乱点鸳鸯谱地想把茅石和我硬凑成一对,不过我压根儿就不情愿。」 她自恋感爆棚,不可一世道:「我是谁?我是堂堂妖女战神,喜欢我的人能绕四界八圈,才看不上那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呢!」 魔尊君棠冷面添霜:「再讲一遍,你是谁?」 楚灵犀求生欲极强,力现最强反差萌,捧脸讨欢心:「我是您心尖上的小可爱呀!」 魔尊的眉头蹙的更紧,心中却扑通扑通如有小鹿乱撞。 心上人柳芽的面容搭配原先的清冷性格,是一部凄悽惨惨戚戚的旷世悲剧,加入楚灵犀的奔放幽默感,骤然转变为无厘头喜剧。 冷面魔尊的喜好被妖女带跑偏,口味渐渐变重,明知妖女油腔滑调、虚情假意,却欲罢不能。 这该死的爱情! 情不知所起,直教人摸不着头脑! 107.不喜被远观,仅爱被亵玩 前往会客殿的路上,宫使来报:「尊上,经细緻盘查,发现颖国主的随从之一为楚家兄妹军中的谋士茅石。」 楚灵犀不由得扶额郁闷:「真是块不让人省心的臭石头,瞎凑什么热闹!」 魔尊君棠对于她的反应深感疑惑:「元洲与颍州两位国主,似乎都不及茅石能牵动你的心。」 楚灵犀不免惴惴难安:「臭石头的眼睛不大,可是特别毒辣,而且我与他朝夕相处过近两百年,只怕这场戏很难演的圆满。」 魔尊君棠对于她的用词极其不满,横眉冷对:「朝夕相处?」 「不过是袍泽兄弟情而已,别无其他!」 楚灵犀没想到冰山魔尊竟是个大醋罈子,吃飞醋都吃到了她的往事之中。 「本尊最近读了一本书,名为《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据说是四界畅销话本之首。」 「我靠,读这种没营养的破野史还好意思告诉别人吗!?」 楚灵犀仅敢在心中默默吐槽,讲出口的是:「那些全都是无良笔桿子们胡诌乱编的故事,纯粹是别有用心的诽谤!魔尊您可得多看看花花草草与大好江山,治癒一下被严重污染的眼睛和心灵。」 魔尊君棠冷声威胁:「你的魂灵栖身于柳芽的皮囊,必须与往日的荒唐一刀两断,否则休怪本尊不客气!」 楚灵犀卖乖道:「人家年少无知时虽然贪玩爱闹常闯祸,可我仍旧是个好姑娘,机智聪慧不粘人,文可破阴谋,武可攻城池,内能安家宅,外能闯天地,您慧眼如炬,怎忍心对我不客气呢~」 魔尊君棠首次见到如此肆无忌惮称赞自己的姑娘:「你讲这些话的时候不脸红吗?」 「人家唯有见到魔尊的时候才会心跳脸红呢~」 楚灵犀算是把话本反派女配的勾魂招数都用了个遍,见招拆招。 魔尊君棠的眼神和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稜角锐利的脸颊之上略略泛起浅浅的粉红:「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凡间俗语道,撒娇女人最好命,果然没有错。 魔尊君棠高高在上,想要讨他欢心的女子不计其数,不过无人敢用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撩拨,使得他应对这类招数的经验值为零,属于典型的直男傻白甜,奇葩白莲花。 楚灵犀识破他冷酷外表下的闷骚真面目,不喜被远观,仅爱被亵玩。 魔尊君棠在她的手背上留下重重的一串吻痕,眸底似有燎原烈火,感慨道:「三个月,真难熬。」 楚灵犀低估了自身魅力,撩的太过火。 准确来讲,是低估了自己与柳芽合体的魅力。 三个月之后,魔尊为刀俎,她为鱼肉,恐怕会被彻彻底底吃干抹净。 她不知道这期间是否会出现转机,不出现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肉身也不是她的,没必要太矫情。 心有多大,烦恼就有多小,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儿。 待灵躯完全合体,她的魂灵便可独立抽离,另寻肉身做宿主。 当务之急是巴结好魔尊,顺利参与仙魔大战,趁机救出兄长楚云昊,到时候楚家兄妹再度联手,便无需畏惧魔族。 魔尊君棠道:「茅石对你十分熟悉,太容易露破绽,你今日不露面为好。」 楚灵犀三思后摇了摇头:「茅石是块一根筋的臭石头,他既已亲自来到魔宫,就绝不会轻易放弃调查此事,躲躲闪闪反而更容易露馅。」 魔尊君棠对一事不解:「楚云昊被楚国主囚禁之后,你为何要遣散所有兵将?以你们兄妹军的实力,倘若起兵夺楚州大权,胜算非常大。」 楚灵犀自嘲地笑笑,双眸透着无尽的悲怆与凉薄:「我哥哥万般都好,唯独心肠软,宁委屈自己,不辜负旁人,纵被狼心狗肺的渣爹伤千遍,也仍旧顾念亲情,为表对楚州的忠心不二,他下令遣散兄妹军中的部将,当时我坚决反对,迟迟没有执行,怎料他回楚州宫殿復命时,突然被父亲囚禁,我也有想过干脆起兵造反,可是哥哥昔日三番五次提醒我不切不可与楚州为敌,于是我就顺了他的心愿,遣兵散将,只身返回楚州,希望父亲能还哥哥自由…」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嘆尽悲愤不平意:「后来的事您想必都清楚,铁石心肠的渣爹用楚家的独门绝技噬骨戾掌送我上了黄泉路。」 咬牙停顿片刻,她的眼神復又坚定,紧攥拳头继续说道:「但是他低估了我,尚有未报之仇,尚有未救亲人,我不会轻易死去,除非楚家的罪人全部为我陪葬!」 魔尊君棠与她执手相望:「只要你能做好柳芽的替身,本尊会替你救出哥哥并报仇。」 「我真正想要的,是手刃仇敌的机会!」 楚灵犀傲眉轻挑,明媚秋阳下她的容颜瑞丽夺目,如带刺的玫瑰,敢爱敢恨,撩人心魄。 108.没文化,我骄傲了吗? 元国主屡次拜会魔尊,都未能打探到半分有关楚灵犀的准确消息,狐狸精柳宠妃一事传出,等的脖子都变长的颖国主主动请缨做助攻,茅石执意跟随一探究竟。 得见宠妃柳楚真容,果然与传言无异,和柳芽上仙似同一个模子中刻出。 楚灵犀伴于魔尊身侧,目空一切,傲娇行礼,眉梢眼角皆是恃宠而狂的嚣张,像极了宫斗戏话本中高开低走、早早作死的无脑妃嫔。 大殿内两位娇媚动人的红衣元洲美女烹煮雪菊茶,满室菊香,幽幽沁脾。 「元洲雪菊盛放,上品名为红纨,落花枝十日内制为花草茶,实乃花中魁首、茶中极品,茶汤绛红而清透,有清肝祛火、补气益血之奇效,特赠予魔尊品鑑。」 元国主亲将水晶盏送上,以表诚意。 「元国主有心了」 魔尊君棠颔首致谢,将第一杯递给宠妃。 元国主顺势问道:「柳宠妃认为雪菊茶如何?」 楚灵犀变身醋罈子妒妇:「茶好,煮茶的美人更好,不知元国主是单送花茶,还是有意将煮茶的佳人一併附赠?」 「两位茶娘姿质粗陋,恐怕入不了魔尊的法眼。」 元国主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隐隐杀气,哪还敢送美女。 他莫名想到楚灵犀,妖女战神的霸戾眼神,常常吓得他腿软心悸。 一位没有正式位份与子嗣的妃嫔,竟以如此傲慢口吻为难妖界国主,而魔尊在旁无动于衷,足见柳楚人如其名,是不折不扣的宠妃。 魔尊道:「颖国主实属稀客,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近来楚州与熊州扩军备战、蠢蠢欲动,而且此二州同仙界过往甚密,恐怕正在密谋不轨之事,在下年纪尚轻、经验浅薄,着实看不透迷雾一般的局势,故而特来向魔尊求教。」 颖国主尽藏睿智与锋芒,态度谦逊有礼,言谈间屡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宠妃。 魔尊君棠浅谈大局,话中有话:「五百年之前,楚州与熊州确为妖界强国,但如今局势已变,颍州与厉州的兵力更为强盛,依本尊之见,日落西山的州国不足为惧,后起之秀方为决定大局的关键,不知颖国主是否贊同?」 「魔尊高见,在下佩服不已,颍州与仙界素无交往,本州新军的根基尚弱,绝不会贸然参与战事,而厉州国主与楚州正式断交,二者不可能同与仙界结为联盟。」 仙魔大战在即,颖国主深知魔尊的意图为探问颍州与厉州的结盟意向,直言以告,并未瞒欺。 「颖国主亲临魔界,坦荡赤诚,本尊自不会妄加猜忌,不过厉国主的态度令我倍感费解,他的王妃为楚州三公主,可是他却毅然决然与楚州断交,传言是因妖女战神楚灵犀之死,此藉口听来十分牵强,不禁令人生疑,这其中或许有诈。」 魔尊君棠故意提及此事,装出一副与楚灵犀完全不熟悉的模样。 「在下从长辈处得知,当年厉国主向楚国主求亲,本意是娶楚灵犀为王妃,不过妖女战神心高气傲且声名狼藉,遭到厉州上下的一致反对,后来才换为楚州三公主楚盈盈代嫁。」 颖国主专挑难听的谣言讲出口,如若柳宠妃是楚灵犀魂灵的栖身宿主,应难忍此番羞辱。 楚灵犀料到他会使这一招,依旧云淡风轻,继续摆弄雪菊,扯着叶子丢入琉璃茶壶内。 元国主见她如此暴殄天物,便说道:「柳宠妃,雪菊最宜整朵放入茶壶之中,随水温升高而復现娇嫩光彩。」 「花离枝则死,元国主非得让它在沸水中诈尸,何其残忍!」,楚灵犀最爱打趣这位书呆子,指了指旁侧的画轴问道:「此为何物?」 元国主道:「在下爱好舞文弄墨,赠几幅拙作予魔尊雅鉴。」 依照楚灵犀的本性,必会怼一句:「明知是拙作,还好意思送人吗?」 不过此时的她换了新人设,改口为:「早就听闻元国主文武双全,今日得见墨宝,实乃三生有幸。」 「柳宠妃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元国主命侍女展开画作,特别介绍中间那一副:「实不相瞒,楚灵犀为在下好友,她惨死于亲人之手,令我伤怀不已,特作画以表哀思。」 画中是煞魂谷的峻岭险境,正立有一位赤衣戎装女子,左手仗剑,右手执鞭,背影既美又飒,正是妖女战神。 楚灵犀却并不领情,在心底默默吐槽道:「写写画画有个屁用,你啥时候能不折腾这些虚套子的玩意儿!」 她强忍真心话,开口念画中题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魔尊君棠客套道:「以丝喻愁,新颖别致。」 楚灵犀却兴致勃勃地拆台:「这首词怎么如此耳熟呢~容我想想哈~」 元国主爱好书画,奈何不擅书画,诗词大多为抄袭,旁人即便看出,也因顾及身份而假装煳涂,唯有妖女战神专注打假三百年。 「我读书不多,不过喜好听曲看戏,曾在凡间听过此曲,据说作者名为李煜,是人间一位不务正业、专注文艺的末代君王,莫不是他抄袭了元国主的旷世词作!?」 「谈不上抄袭…其实…其实是…是在下借鑑李煜诗作而已。」 元国主知强辩必理亏,庆幸先前未夸口此诗是原创,否则将彻底下不了台。 他又一次想到楚灵犀。 从前他时不时暗戳戳地讽刺妖女战神,黑她不通文墨,仅会舞刀弄枪。 楚灵犀一般都用拳头代替语言,偶尔以神逻辑狠怼:「没有文化怎么了,我骄傲了吗?我自豪了吗?」 元国主与颖国主交替试探,皆未能探清柳楚的底,此宠妃既像是楚灵犀,又不像是楚灵犀。 109.情动即为劫,在劫难逃 颖国主借画感嘆:「元国主的画作令在下百感交集,楚灵犀不但是我的挚友,还是我钟情之人。」 楚灵犀顿觉狗血泼天,心中暗想:「我靠,小屁孩你也太下血本了,为看我的真实反应不惜睁眼说瞎话,果然是姑奶奶亲自调教出来的小豹仔,编谎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套接一套!不过姑奶奶毕竟是你的祖师爷,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岁数不大,胆儿还挺肥!」 她剑走偏锋,带偏话题:「今儿真是开了眼,世间竟有二位国主这般和谐相处的情敌!」 元国主解释道:「柳宠妃莫要误会,在下…」 「元国主作画,颖国主追思,配合天衣无缝,有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灵犀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二位为何要来魔界一唱一和?难不成魔尊也与妖女战神楚灵犀有旧情,情敌二人组想要升级为情敌三剑客吗?」 「休要开如此玩笑」,魔尊君棠浅饮香茗,毒舌插下最重的一刀:「楚灵犀不配。」 妖女战神在心底咆哮道:「你给我等着!姑奶奶先在復仇小本本上狠狠记一笔,迟早有一天会把这笔帐讨回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无奈此刻寄人篱下,不得不做戏伪装,她行至魔尊身边,小粉拳柔柔地在他肩上锤了两锤:「尊上没有骗人家吗?」 魔尊君棠握住她的手,宠溺道:「乖,别闹。」 妖界两位国主在场,他略略收敛禽兽品行,未有过分之举。 打情骂俏的俗套戏码来的猝不及防,元国主和颖国主被迫吃了一大把腻歪的狗粮。 颖国主不再周旋,打开天窗说亮话:「楚灵犀殒身煞魂谷,肉身消亡且魂灵俱灭,这与她的功力全然不符,恰巧当时魔界在谷中立招魂幡,在下斗胆向魔尊问询此事详情。」 魔尊君棠倨傲一笑:「先前是玄武神族林泽,如今又是妖界两位国主,齐齐登门探查楚灵犀的下落,本尊无暇再多应酬,所幸一次将话讲清楚。」 他说出备好的一套说辞:「鬼医安皓白立幡招魂,目的为精研魂躯合体之道,那日在煞魂谷中他的确招揽回数个魂灵,可是其中并无楚灵犀,二位国主不妨深思,以妖女战神的本事与心机,即便仅存魂魄,也绝不会甘心任人摆布,不掀风波不罢休,本尊与安鬼医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将她的魂灵强留于魔界。」 他之伪言,有理有据,无可反驳。 他之所行,皆因执念,无人可懂。 魔尊君棠招魂復活柳芽,甘愿抛却理智与冷静,甘愿成为魔族罪君。 情动即为劫,他在劫难逃。 君棠身为魔界至尊,唿风唤雨、权倾四界,但无人知晓他的悲苦与孤寂。 幼年丧母,少年失父,在风雨飘摇的内忧外患中苦撑大局,终成一代明君。 生于帝王家,似困黄金笼,他没有任性过,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任性。 圣君无己心,需以天下之心为心。 朝臣期盼强盛,他便重武强兵建强国,百姓期盼富足,他便轻徭薄赋创盛世。 他成功执掌父亲仓促交付的魔族江山,牢牢坐稳祖辈浴血拼杀而得的黄金龙位。 可是,他不快乐。 如果始终未尝过欢愉的滋味,那倒也罢了,偏偏命中注定有柳芽这场劫数。 与柳芽相遇那一年,他刚满十八岁。 十八岁本该是尚未蜕去稚气的年纪,然而那时的他已肩负家国重任。 他隐藏所有弱点,因为他没有权利脆弱。 可是他时常会被责任感压的喘不过气,生辰那一日,他不愿见满朝文武,不愿接受臣民拜贺,更不愿闻冗长乏味的颂扬之词。 十八岁的君棠,心苍老如暮。 他微服乔装至凡间散心,在长安城最热闹的天香楼之中,漠然静看周遭酒客虚情假意地觥筹交错,酒尽席散,唯留凉薄。 忽而门被推开,瘦弱却灵秀的小柳芽闯入他的世界。 她楞楞地望着他,迟疑道:「公子…请问你是嘉木的朋友吗?」 「不是。」 他冷漠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芽见桌正中摆有寿桃,误以为是嘉木刻意戏弄,毫不客气地上前捏弄他的脸颊:「别搞什么易容术,生辰我想要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魔尊君棠从未被如此对待过,怔了一怔,冷面愈寒:「放肆!」 看着他陌生的眼眸,柳芽的手不由得僵住:「你…你真的不是嘉木吗?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过生辰呢?」 魔尊君棠推开她的手,厉声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这么巧吗…和我的生辰在同一天…」,柳芽问循声而来的跑堂:「这间天字号包厢有人提前预定吗?」 跑堂答道:「先前有一位名叫嘉木的公子付了订金,不过迟了一个时辰未到,依照小店的规矩,不再保留包厢。」 柳芽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真的弄错了,急急以小碎步后退:「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出于礼貌又补了一句:「那个…祝你生辰快乐,天天快乐!」 自父母离世之后,无人再对他言快乐二字。 世人期待君王为圣人,无喜无悲,无欲无私。 唯有在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孩眼中,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尊主,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等等…」君棠心中莫名一软:「同年同月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不如一同吃寿宴。」 见满桌珍馐美味,柳芽猜测道:「你该不会…也被朋友放鸽子了吧?」 君棠不言,他没有朋友,君王皆是孤家寡人。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被不靠谱的朋友放鸽子,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两人确实缘分不浅。」 柳芽既失落又犹豫:「这么多好菜…我…我蹭饭挺不好意思的…」 君棠久违地笑笑:「再好的酒菜,独享也寡然无味。」 「我的名字是柳芽,你呢?」 「我叫君棠,你…你似乎身有仙气?」 君棠感应到她有仙族灵力,不过仙气并不深厚。 「我是华胥山道生,你呢?」 「我…我仅仅是凡人。」 单纯的柳芽不知此君棠为魔尊君棠。 同样,君棠亦不知此柳芽是仙界十贤柳言蹊的女儿,更没有想到她口中的嘉木是仙帝庶子。 小小的他们欣然碰杯,谈天说地。 不提仙魔殊途,不再两相为敌。 欢愉仅片刻,徒留空伤悲。 君棠不信天命,他相信自己能够逆天改命。 復活柳芽躯体须求生意志最强的魂灵,偏巧此时,楚灵犀身亡。 妖女战神是一招险棋,其实无论借谁的魂灵,都有风险。 君棠不在乎,为復活柳芽,他不惜一切代价。 110.按兵不动 从头至尾,茅石未发一言。 以他随从的身份,确实不该僭越开口。 他的沉默,使楚灵犀愈加忐忑,如与一位始终不出剑的高手对战,难料生死胜负。 她用余光瞟着臭石头,始终在克制,绝不正眼相看。 她的新人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狐狸精宠妃柳楚,连妖界两位国主都不放在眼中,怎会关注一位小小随从。 重登辇车之后,楚灵犀忍不住回头一望,正与茅石四目相对。 短短的一瞬,千百种情绪交织翻涌。 茅石紧张狐疑的目光终于释然,他确信宠妃柳楚就是楚灵犀。 他讲不出缘由,仅凭直觉。 朝夕相处两百余年,不是血缘至亲,但比亲人更亲。 他怀坚定信念,以妖女战神的功法,即使被噬骨戾掌取命,必可残留魂灵于世,復活她并非难于登天之事。 偏偏事与愿违,他试过所有方法,找遍煞魂谷的每一个角落,都未能寻得楚灵犀的魂灵。 唯有两种可能—— 其一,楚灵犀殒身时施禁术「罗剎招」,自毁妖骨与灵力,强行留神识于阳间,化为厉鬼向楚州復仇。 茅石对于妖女战神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她復仇必不会拖延一时一刻。 「阎王让你五更死,姑奶奶三更就送你进阎王殿!」 楚灵犀心冷手狠,不会给仇人半分喘息之机,这句话是她的名言,更是她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 可是楚国主至今仍安然在位,显然楚灵犀未走此路。 第二,楚灵犀的魂灵被招魂幡带走。 茅石立誓,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见故人不罢休。 楚灵犀当然也看懂了茅石的眼神,恨不能自戳双目。 她命陨魂灭,哥哥楚云昊沦为阶下囚,楚家兄妹军分崩离析,纵然茅石有天大的本事,能够招揽的忠心旧部不会超过五百军将。 如今楚州再不济,五百铁骑也不足以攻城取胜,更何况楚云昊昔日三令五申,严禁麾下兵将有反楚夺权之举。 茅石是一根筋的忠诚石头,绝不会擅自违背楚云昊的命令。 楚灵犀猜得到,茅石应心怀两件大事——一为蛰伏保存实力,二为助她重生。 但此时的她身处风雨飘摇之中,灵躯能否最终合体尚且是未知数,栖身的宿主柳芽又与仙界黑幕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前路兇险难测,她不愿将茅石与旧部军将拉入这一滩兇险浑水之中。 奈何茅石是死心眼中的翘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楚灵犀只得先稳住臭石头。 她转身端坐,抬手轻抚累丝金凤镶五彩宝石步摇,用食指不动声色地传话——敲两下,顿一顿,再敲两下。 楚家兄妹军中有一整套暗语,此意为「按兵不动」。 元国主的功法不强,可是作为一名资深伪艺术家,直觉感颇强:「柳宠妃给我的感觉,似乎与楚灵犀十分相似。」 颖国主难下决断:「毛大哥,你认为柳宠妃是否与楚姐姐的魂灵有关?」 「我不确定。」 茅石隐瞒实情,主要是为防颖国主。 他阅人无数,可却无法看透这位比自己小四百余岁的少年国主,防人之心永不可无。 茅石谨遵妖女战神之意,按兵不动。 驾辇缓缓前行,魔尊君棠问道:「你认为他们能够识破你的真实身份吗?」 「我既有心欺瞒,天王老子也难免被坑!」楚灵犀用大话代替实话。 魔尊君棠鹰目灼灼:「元国主与颖国主,对你可谓情深义重。」 楚灵犀心中确生感动之情:「有幸结交如此够义气的好朋友,算是没有白活一场,日后坦诚相见时,我定要对他们好一点,不再吐槽元国主附庸风雅,多给颖国主介绍几位漂亮姑娘,不拿臭石头乱撒气。」 魔尊君棠慧眼识英雄,相中石头的才华:「茅石胸有城府,却锋芒不露、低调隐忍,实乃卧龙之才,难怪你兄长对他格外器重,他若愿效忠魔界,本尊必高官厚禄以待。」 「臭石头的优点是谨慎,缺点是过于谨慎,畏首畏尾、婆婆妈妈,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落泪,时常会错过大好时机,方才他肯定在心中想了千百种探明我身份的方法,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楚灵犀再一次厚着脸皮自荐:「您考虑考虑我呗,人家无需高官厚禄,只要让我有机会为仙魔大战尽一份力即可。」 魔尊君棠揽她入怀:「安心在内宫做本尊的宠妃,难道不好吗?」 「人家不愿意做成日眼巴巴盼魔尊归来的怨妇,而且仰慕您的女子无数,若不能时刻陪在您身边,我怎能安心。」 「你对所有男人都这样吗?」 魔尊君棠与柳芽虐恋深深,温存甚少,如今楚灵犀妖媚撩拨、大胆犯忌,令他心旌摇曳、欲罢不能,看得摸得却亲热不得,熊熊慾火几近焚身。 楚灵犀马屁拍到底:「除魔尊之外,其他男子都不值得我如此。」 魔尊君棠捏了捏她滑腻的脸颊:「你这抹了蜜的小嘴,十句之中至少有八句假话,不过只要你对其他男子避而远之,唯独哄本尊开心,我便可以饶过你。」 楚灵犀撒娇卖乖:「您难道还存着罚人家的心思吗~真捨得吗~讨厌~」 她玩火而不自知,换来的是再一次活春宫热吻。 不出意外,她又双叒吐血昏厥。 111.辣手上仙惩治恶凤凰 楚灵犀重回华胥,延续前梦,仍旧身在若水上仙的居所。 情书风波尚未过去,恶凤凰合鸾前来接受责罚。 她虽未当众认错,但终究还是惧怕若水上仙,恭敬行拜礼:「凤族合鸾特来请罪,伪造信件之事是绮梦一手策划,我受她的蒙蔽而参与其中,以后绝不再犯。」 若水上仙知她想耍手段推卸责任,眼中尽是厌恶之色,呵令道:「背《华胥戒》第一条。」 合鸾依言而行:「入华胥仙门,众道生不论出身族属,皆为平等,以礼相待,互敬互助。」 若水上仙翻阅书卷,眼皮都懒得抬:「把你刚刚认错的那番话重新讲一遍。」 合鸾心知此为故意刁难,却又无可奈何:「凤族合鸾参与伪造情信,请上仙降罪。」 若水上仙声冷如冰:「你若继续满口谎言、不思悔改,本仙将取消你的道生资格,永世不得再踏入仙门!」 合鸾不禁嗔恼,耍起了大小姐脾气:「上仙,我已低头认错,于情于理您都不该继续为难,毕竟我们皆出身于凤凰神族!」 若水上仙冷然嗤笑:「正因本仙出自凤族,故而更需严加管束祖中子弟,以免落人口实。」 合鸾极为不服气:「嘉木屡屡犯戒,上仙无底线纵容,丝毫不担心遭人非议,为何单单对我这般刻薄!?」 若水上仙自有道理:「嘉木不愿修道成仙,强留他于华胥便是惩罚;而你期盼飞升成仙,斩断仙路方为惩戒。」 合鸾反驳道:「如果我说自己无意修仙,您难道就会让我继续留在华胥山吗?」 若水上仙绝情直言:「你心中妄念与邪念难除,本就不适合修仙,本仙大度成全,亲送你出仙门。」 楚灵犀被此神逻辑震惊:「我的天吶,上仙堪称逻辑鬼才,撒泼吵架我恐怕都会是您的手下败将!」 合鸾怒火喷涌,口不择言,讲出身家背景镇场:「我不仅是凤凰神族君长的独女,还是仙后的亲侄女,上仙如此苛待我,可曾想过后果!?」 楚灵犀差点被她蠢哭:「你完全是在自掘坟墓,以你的智商,倘若它日真成为新任仙后,那将严重拉低仙族宫斗大戏的水平!」 「本仙和你父亲交情浅淡,与仙后势同水火,你提及这两位大人物,目的是故意激怒本仙吗?」 若水上仙实属骂战高手,三言两语便将对方逼至绝对被动的境地。 合鸾后知后觉,意识到犯了大错,辩解道:「上仙误会了…我…我并未有此意…」 若水上仙转指召唤五只银白传音蝶,刻意正话反说:「本仙才德疏浅,无力教导仙界贵女,不如请仙后与凤君前来,共商此事,另外伪造的情信牵连林泽,还应请玄武君到场,索性再让白虎君与麒麟君共作见证,如此排场,与你尊贵的身份正相匹配。」 合鸾不由得腿软跪地,假如事情闹大,她在仙界的名誉将毁于一旦,不得不行大礼哀求:「道生合鸾知错,伪造情信一事我为主谋,甘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上仙不要惊动仙后与各族神君!」 若水上仙道:「你伪造情信,涉淫邪之罪,事败后无丝毫悔改之心,将主谋之责嫁祸他人,并仗凤族势力对本仙不敬,按律当逐出华胥,永世不得再入仙门,这罪责你可甘愿承受?」 合鸾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寡情绝义:「求上仙再给一次机会,日后我必定严于律己、恪守规戒,倘若真将我赶出华胥山,凤族会彻底颜面扫地,于您也无益!」 若水上仙放飞传音蝶:「错已铸成,你并没有三言两语便可脱罪的面子,就看各族神君与仙后是否愿意保你。」 合鸾失魂落魄离开,匆匆奔向表哥澄晖的居所,哭求他想办法阻止若水上仙。 澄晖敷衍安慰几句,心中另有筹谋。 他为仙后之子,深知姨母若水与母亲水火不容,定会藉此事多加为难,眼下当务之急是维护母亲与凤族的颜面。 澄晖拜见姑母,欲调和矛盾。 若水上仙料到他会做和事佬,吩咐仙侍备好宵夜,并说道:「不必再多言,合鸾的去留会由众仙共同决定。」 澄晖希望能够低调处理,如此对于母亲与凤族最为有利:「姨母,合鸾年纪尚小、不甚懂事,日后我会多加教导管束,没有必要劳师动众,以免另生枝节。」 若水上仙慈爱而笑,递上粥碗:「依你之见,华胥仙门的职责是什么?」 澄晖中规中矩道:「引导众道生向善向道、修仙有成。」 若水上仙摇了摇头:「祖师有言,修仙之境有四重,见本心、见四界、见众生、见天地,仙门首要之责并非是教授道论与仙术,而是引导道生领会见本心之意,摒弃杂念与荣华,内观己之赤心,清楚所求为何、所长为何、所短为何。」 「晚辈受教,姨母境界果然深玄,不过领悟见本心之境并非易事,其间难免会犯错」。 澄晖话里话外皆在为合鸾开脱。 若水上仙饮尽杯中酒:「见本心不仅要见自己的心,也要见他人的心,今年的神族子弟之中,唯有林泽之心与修仙之道相符,安歌心地良善但天分平平,难有所成,而合鸾与云峰为刚愎自用的朽木,即便勉强成仙,也难免踏入歧途。」 澄晖心中有疑:「姑母为何不提嘉木?」 若水上仙为他夹菜:「嘉木心性未稳,尚无法下定论,或许是朽木,或许是鬼才。」 澄晖轻搅汤匙却无心饮食:「那其余道生之中是否有可塑之才?」 若水上仙晃动酒杯,浅思后点评:「北枳天资不凡,若有机缘,前途不可限量;凌青云悟性不差,如能尽弃凡尘功名之心,可有所成;杨晓颇有天分,可惜志不在修仙,但可得逍遥自在。」 澄晖犹豫片刻后说道:「柳芽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按理应有超凡天赋,奈何根基太差,不知她日后是否有机会延续父辈的辉煌?」 112.修仙瓶颈 提及柳芽,若水上仙双眸之中神色复杂,语气却轻描淡写:「原以为受罚最多的道生会是嘉木,怎知柳芽竟比魔头还让我费心,不提也罢。」 澄晖添酒道:「一些道生纵是难有所成,但若能够久留华胥,在姨母的悉心教导之下心性应可转为纯良恭善,对仙界大有益处。」 若水上仙满心无奈:「我于华胥百年,费心劳力规劝道生,可惜收效甚微,神族纨绔子弟犹为不堪教,凡间有句俗话,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为此理。」 澄晖主旨不改:「晚辈依旧认为,以惩戒为手段不大妥当,与各族神君交恶,更是不值。」 「用掀风起浪之法对付兴风作浪的神族纨绔,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认同此法的各族神君,尽可将子弟带出华胥,自行教导修仙。」 若水上仙再现神逻辑,而后感慨道:「今日的道生便是明日的仙界,小恶不除,必酿大祸。」 澄晖见其姨母意已决,不便再多言,需得另谋它法。 若水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要参加三个月之后的太上真人之试吗?」 澄晖点头,眼神微微有些闪躲:「晚辈自升灵仙以来,日日苦修不敢倦怠,此番想要一试。」 「欲速则不达,更何况你已陷入修习瓶颈,破解之法不仅是刻苦修行,亦需彻悟的机缘。」 若水上仙不希望澄晖走上其父仙帝的老路,将位与权至于道与义之上。 仙道精深玄妙,修仙者需升华己之仙力、打破己之闭塞,若是久练仍难有进益,即为入瓶颈。 澄晖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不想仍未瞒过上仙慧眼,他强装镇定道:「昔日柳言蹊上仙三日便可破瓶颈,晚辈有三个月足矣。」 「仙界万万年来,仅有一位柳言蹊,华胥千万年来,唯有他一人三日彻悟破瓶颈,各有各的天赋,各有各的造化,勉强不得。」 若水在千年的血泪与孤寂之中领悟此理,字字珠玑,不过未经七苦劫难歷练者,难解其中真意。 她继续道:「仙路多崎岖,瓶颈滞涩在所难免,修仙者不可一味盲目向前,应适时停下反思修行之法是否合于大道,若是强求,纵然此次可以升为太上真人,也不利于日后修炼。」 澄晖见难以隐瞒,不得已道出积压已久的烦郁燥闷:「我苦修道法仙术,遍访上仙神君,只为能早日登太上真人之境,不辜负父母的殷切厚望,未曾想竟会深陷瓶颈泥沼,迟迟无法走出。」 若水上仙握着他的手开导:「修仙最忌『急』与『苦』二字,急则心不静,无法参透道法玄妙;苦是因违背本心而生,有悖于道法真谛,如今你二忌皆犯,不如暂时抛却烦恼,随心逍遥几日,说不定可以走出眼前困境。」 澄晖虽然点头,却无法真正做到静心逍遥。 他是龙凤两族血脉相融而生的仙界骄子,承父母未尽之志,誓要打破柳言蹊所创仙界神话,八百年飞升为上仙,千年得封神君。 如果此次无法成为太上真人,那将一步迟、步步迟,宏图壮志终为幻梦泡影。 澄晖从未有过失败,也无法接受失败。 若水上仙深知他的困境根源:「你在仙界年轻一辈中飞升最快,不过你始终都以满足父母的期待为愿望,并没有想过心中真正所求为何、真心所爱为何,修仙四境之首是见本心,不明己心者不可能悟出天地大道。」 见他颓然离去,若水上仙嘆息沉沉。 仙帝二子,恰处两个极端。 澄晖苦求上进,志在立于仙界之巅;嘉木混世不羁,誓要做特立独行的大魔头。 孰是孰非,谁又能轻易断言。 楚灵犀的魂灵在屋内闲逛,一会儿看看案几边那两只已泛黄的千纸鹤,一会儿瞧瞧水墨白瓷缸中的小乌龟:「你俩真是实打实的亲戚,都喜欢自找不痛快!」 她走到若水上仙身旁,有感而发:「你将自己关在旧日情殇的牢笼之中,对外是掌管华胥的辣手上仙,对内则悄咪咪的扮怨妇,再这样下去,迟早得人格分裂!」 其后她抬手在澄晖的脸上扇了两巴掌,当然没响动,可是颇为有趣:「你压根儿就不是天才型神仙,论天份姑奶奶都比你强三分,你应该踏踏实实走刻苦钻研的修道长路,奈何野心大于能力,非得对标传奇上仙柳言蹊,这不是存心自虐吗!?」 113.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猪猪肉肉 若水上仙静坐崖前,黯然独饮,心似孤云无依。 残月照寒溪,身似孤飞鹤,猿来树裊裊,鸟入林啾啾,时催鬓飒飒,岁尽悲不尽,哀哉红尘泪,肠断忆情殇。 柳芽和嘉木走欢喜冤家式的小清新路线,但楚灵犀偏爱重口味,对于柳言蹊的仙凡三角悲情恋更感兴趣,于是跟随若水上仙同上山巅。 崖旁立有一块晶莹脂润的斑斓寿山石,上书「朝暮峰」三字,筋力老健,风骨洒落。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论起诗词,楚灵犀算是半个文盲,不过对于此名句印象颇深。 犹记当时,她在热闹嘈杂的酒楼中半醉半醒,说书先生的只言片语飘入她的耳朵——「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猪猪肉肉。」 她不禁拍案叫绝,绝不允许自己错过画风如此清奇的另类话本,当即把说书先生拽入包厢,摆开阵势听故事。 结果大失所望,是她听错了台词。 她对于原诗作相当不满,当即改为——两情若想久且长,必在朝朝暮暮间! 身为比汉子更爷们儿的妖女战神,她的爱情观简单粗暴——胡搞什么异地恋!日思夜不见,单宿单飞,孤枕难眠,干柴遥思烈火远,是玩意淫还是谈恋爱!? 仙界事事都爱上纲上线唱高调,对于情爱也不例外,单方面颂扬精神恋爱,坚持走上半身路线;民风开放的妖界与魔界则恰恰相反,男欢女爱、自由自在,上半身高度服从xia半身的指挥,不虎不狼不深爱。 文化氛围决定行为模式,如果将美女比作馋人的肉骨头,神仙犹犹豫豫准备搭讪词本的时候,妖与魔就已经冲上前啃了一大口。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抱得美人归的一般不会是神仙。 绿帽王林泽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好不容易娶得四界绯闻女王柳芽为妻,不料竟是一出喜当爹的伦理狗血惨剧。 楚灵犀收了收脑洞,四顾远眺,夜幕低垂,云遮星月,杳杳寒山道,冷冷清溪涧,垂柳暗如烟,桃花飘似霰。 她瞧着不远处的那条小溪十分眼熟,正是嘉木与柳芽烤鱼的地方,不得猜想年少轻狂的柳言蹊或许也用过此套路撩妹。 若水上仙饮尽一坛竹叶青,不知不觉泪双悬。 年年花易落,岁岁人不改,月尽愁难尽,年新愁更新,烦恼从何生,情深缘浅矣。 她挥袖重展春秋镜,往事幽幽重现。 又可欣赏无删减版上仙悲情大戏,楚灵犀兴致盎然,同时还惦念着夺宝:「春秋镜这法器真不错,不知如今落在了谁的手中,查明之后我定要抢来据为已有,并用法力将此生最霸气辉煌的记忆都封存其中,日后有了徒子徒孙,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本姑奶奶的绝代风采!」 春秋镜得名于诗词——倏尔过春秋,寂然无尘累,快哉何所依,静若秋江水。 名字忘欲脱俗的春秋镜,偏偏用于承载无法割捨的凡俗眷恋。 镜中所现,是数千年前的仙门旧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彼时皆为青涩道生。 今日的仙帝德辉,入华胥时已小有名气,被称为龙族贤德公子,可谓万众瞩目,被众仙寄予厚望。 而若水是性情冷傲的凤族少女,对于有沽名钓誉之嫌的德辉不屑一顾,她立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道法书。 柳言蹊则是默默无闻的凡间少年,平凡中略带土气,唯一的特长是心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成日里乐呵呵的,爱讲笑话,爱看闲书,成绩马马虎虎,偶犯小错,偶偷小懒,完全没有天才的模样,他也从未做过天才梦。 第一位发现他天赋异禀之人,是若水。 那时的华胥便开始强调素质教育,道生需轮流协助仙侍处理杂务,每两人一组,以抽籤的方式决定搭档。 若水抽中写有柳言蹊名字的纸签,情爱劫数由此而起。 两人同为帮厨,柳言蹊颇有绅士风度,边捲袖子边说道:「我有祖传的厨艺,做打滷面是一绝,人送外号『小厨神』,你歇着便好,这里全部交给我!」 若水冷淡寡言,她第一次进厨房,不清楚该做些什么,可也不会白白占便宜,就帮忙清洗菜蔬与菌菇。 她自幼喜好武艺,学过十八般兵器,唯独没有摸过菜刀,一时好奇,提刀尝试切胡萝蔔。 柳言蹊则不同,擅长厨艺的他最熟悉菜刀,施仙法分别将黄瓜切丝、萝蔔切丁、香菇切片、茄子切块,自己悠哉悠哉地揉面团。 若水刀下的胡萝蔔粗细不一、极为难看,而柳言蹊用法术控制的四把菜刀则声响清脆,利利索索地备菜。 她忽而察觉其中或有玄妙——切丝、切丁、切片、切块所用技巧不同,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道生竟能够同时完成四件事,简直不可思议! 114.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若水诧异失神,手不经意一松,差点伤到指头,幸亏柳言蹊眼疾手快,以仙法将刀悬停在空中。 他打趣道:「难不成你想为大家加一道荤菜吗?」 若水是纵物术考核中的第一名,可是她的水平远不及这位同窗。 「不好意思,我经常口无遮拦…」柳言蹊见她的表情有异,以为是玩笑过了火:「剩下的事很简单,我一个人做就好,你去休息吧。」 言罢他继续施仙法,将洋葱剥皮切碎,并用擀面杖将面团压成薄薄的面饼,再切成细细的面丝。 若水几乎看呆了——他竟然能够娴熟使用纵物术同时做七件完全不同的事! 七件!仙力之高实属道生之首! 她心中疑惑难解:「仙术考核之时,你为何不尽全力?」 柳言蹊无可奈何地笑笑:「考试时我准备的是皮影戏名段『水漫金山寺』,还没来得及施展仙法,念了几句唱词之后就被上仙痛批一顿,说我同情并歌颂蛇妖,三观不正,真是有苦没处诉,凡间的戏本都是那么唱的,而且妖与魔和仙与人相似,皆是有好有坏,不可一概而论。」 「你…你见过很多妖与魔吗?」 若水接受的是仙界传统教育,视妖魔鬼怪为大患,当然聪颖如她,也有自己的判断,认为应当包容法力低微且安分守己的精怪。 柳言蹊讲话做饭两不误,将面放入煮沸的开水之中:「我的家族四界血脉相融,亲朋好友之中仙魔妖人皆有。」 若水追问:「入仙门之前,你跟随哪一位神君或大师修炼仙法?」 「我在凡间长大,怎会有幸结识神君与道法大师,不过是自己随便练练罢了。」 「可是…你的纵物术比我更强。」 柳言蹊丝毫没有察觉自身天赋:「怎么可能,明明你才是仙法最高的道生,考核那日你纵水滴敲击琳琅编钟奏乐,声如天籁,余音绕樑,完美震惊全场。」 他瞟了瞟门窗之后低声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考核前道生们悄悄开了赌局,大部分人都押德辉是榜首,见识过你的实力之后通通追悔莫及。」 「你…也是赌德辉赢吗?」 「对,教训惨重,下次我一定把宝全部都押在你的身上!」柳言蹊将第一碗面递给她:「你先吃,面放凉就不劲道了。」 若水看不出此人是装傻还是真傻,沉思不语。 「你是不是不习惯在厨房吃饭,要不然我端出去…」 若水接过青瓷碗并拿起筷子:「不必麻烦,我在这里吃就好,谢谢。」 好奇往往是情动的第一步,她忍不住想要了解有关天才的一切。 见她斯斯文文地拨弄浇头,柳言蹊索性代劳到底,帮她将面拌好:「卤和面要彻底拌匀才好吃,快尝尝!」 若水犯了难:「我…我不吃葱…」 「那这碗我吃,再帮你盛一碗新的,你真是提醒了我,葱花就该分开放,不能一股脑都加在浇头里。」 柳言蹊属于典型的暖男,热情体贴又有包容心。 那是世间味道最好的面,可惜若水再也尝不到了。 在旁人面前,若水仍是清高孤傲的凤族贵小姐,但与柳言蹊相处时,她会不由自主地变为爱笑爱笑的普通少女。 两人不仅为同窗,更是挚友,同修道法,同游山水,春秋镜中浮现一幕又一幕。 三山五岳景不同,岁岁年年人相似,有乐且须乐,时哉不可失,虽云一百年,岂满三万日。 他们在巍峨泰山之巅等日出,携手攀登华山陡峻奇峰,悠然共赏衡山苍郁林木,兴起钻研恆山悬空寺的建造玄妙。 与他相伴的日子,似乎永远都是江南仲春至美时,樱桃红烁烁,杨柳正毵毵,常骑赤兔马,拂拂红尘起,止宿鸳鸯鸟,一雄兼一雌,衔花相共食,刷羽每相随。 世人常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柳言蹊与若水止步于至交知己,他的鸳鸯情缘不是她。 对于若水而言,这段感情她没有猜中开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没有猜中结局,今生有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仙人亦怀俗,百计求名利,心贪觅荣华,经营图富贵。 唯有柳言蹊出凡尘淤泥而不染,腾腾且安乐,悠悠自清闲,心静如白莲。 四界千秋万代,仅有一位柳言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水忘不掉,亦不愿忘掉。 东明又西暗,花落復花开,唯有黄泉客,冥冥去不回。 楚灵犀注意到若水的回忆中时不时会出现第三个人的身影:「你俩游山玩水的时候,常带个拖油瓶做什么?」,她越看镜中的五百瓦闪耀大灯泡越眼熟:「这位是如今镇守北荒的博衍上仙吧!」 博衍是闷声做大事的低调型真英豪,与若水和柳言蹊同为「仙界十贤」。 他的身世足够写八百回传奇话本—— 博衍乃龙族之后,他的父亲为前任仙帝的嫡长子风杨,母亲是魔族镇南王的掌上明珠栖霞郡主。 本该敌对的二人破壁相爱,註定是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面对重重阻碍,风杨毅然决然捨弃仙籍,栖霞随之抛却尊位荣华,二人隐居人间,过起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并有了儿子博衍。 风杨本想让儿子在凡间平安渡一生,奈何博衍生而体弱多病,需得在仙气馥郁之处调养,不得不入华胥仙门。 博衍的修仙路与柳芽颇为相似,因为根基差且开悟晚,与若水、柳言蹊和德辉这等学霸同窗相比,毫无存在感,同废柴无异。 道生一般五年之内可修成仙骨并登仙堂,他生生拖了十年之久,一鸣惊呆众人,如开启神级外挂,直接跨越飞仙的等级,晋升为灵仙,其后一路顺风顺水、势不可挡,逆袭而上九万里,成为上仙仅比柳言蹊晚一百年。 博衍在军中一直任若水的副将,默默守护数百年,后主动向仙帝请命远赴北荒,镇压异鬼之乱。 楚灵犀细细观察,发现春秋镜中博衍的眼睛几乎从未离开过若水,如果这都不算爱,她就自戳双目。 115.前浪与后浪 仙凡三角恋大戏涉及三位鼎鼎有名的上仙,其中还穿插着痴情暗恋的戏份,委实精彩。 楚灵犀不由想到与之有关的另一件事,板着指头数了数,发现仙族至纯血统的神仙明显一代不如一代,后浪都悄无声息地蔫儿吧着。 「仙界十贤」贯穿仙族歷史十万年,前六位贤明神君均是神族嫡系,到若水上仙这一代,神族中仅有她和德辉立有赫赫功绩,而柳言蹊与博衍皆非纯仙界血脉,再发展至如今,五大神族千百子弟,唯有林泽有能力独当一面。 其他三界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而仙界的后浪却俨然如一潭死水,完全扑腾不出水花。 仙界传统主流观点强调血统纯净,坚信血统至纯的神仙才能够炼就至高仙法,故而想尽各种办法阻止仙族与别族通婚,对于神族的限制尤为严苛,必要时会採取杀鸡儆猴的极端手段,最有名的那只「鸡」就是博衍的父亲风杨。 不过如风杨这般死心眼的情痴并不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神仙中位高权重者多是三妻四妾,正妻出自门当户对的仙族,而美貌娇媚的姬妾多来自魔界与妖界,日后嫡子继承尊位,庶子可分家产,并不影响仙界大局,担任道德标杆与风纪委员的老神仙们乐得清闲,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年之前,仙界的混血庶子没有入仙门修仙的资格,但随着魔界与妖界势力的迅速崛起,仙族亦需扩军备战,不得已打消原先的禁制,准许所有仙族后代修炼仙法。 不改不知道,一改吓一跳,不少混血庶子天分过人,如同砌墙的小砖头,后来居上,严重威胁正统嫡子的地位,引发轩然大波。 此事一度令老神仙们烦恼不已,日不得闲,夜不能寐,大把大把的掉头髮,在变成秃头和尚之前,终于琢磨出了极其阴损的解决之道。 官员自古分为文臣与武将,老神仙们搞了一套内朝外朝的复杂改革,使得文臣的地位高于武将,而后限定仙家血统纯净者方可任文臣,混血者仅可做武将,还得从基层干起,通通以歷练的名义送上沙场,能多死一个是一个,死的越多麻烦越少。 如若水这般出身高贵且血统纯粹的神族之后,本可以留于仙庭任文官,过安逸且富贵的逍遥日子,可是她偏偏不爱红装爱武装,执意亲赴沙场,守疆固土。 前任仙帝对于若水等神族嫡系武将极为倚重,并非因嫡系皆有将帅之才,而因血统纯粹的嫡系能够压制军中混血庶子的势力。 老神仙的心眼比筛子眼还要多,对于混血庶子既利用又限制,日思夜思,日防夜防,黑眼圈熬出了一圈又一圈。 非一般的神才方可完成如此高难度的任务,若水乃平衡军中嫡子与庶子势力的高手,假如没有她,血统复杂的柳言蹊根本无法施展雄宏大才,而她的徒弟林泽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惜庸才总是比神才多得多,时不时会出现大翻车丢人现眼的神族嫡系,其中翘楚便是白虎族最为高调的草包公子云峰。 楚家兄妹军之所以能够在仙魔边境做大做强,既有内因也有外因,其中最大的外因就是渣一般的对手云峰。 人间有赵括纸上谈兵,仙界有云峰作死斩将,简直贻笑大方。 云峰为在军中立威,设局谋害了十位与他意见相左的将帅,致使军营陷入混乱,楚灵犀看准时机,以三千精兵将仙族五万人马打得落花流水,自此扬名立万,一跃而登四界战神榜。 精通权谋之术的老神仙们自以为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迟迟没有意识到代价是仙界军备实力的大幅度耗损,待幡然醒悟时,魔界的百万铁骑雄师已虎视眈眈。 仙帝德辉虽意识到痼疾大有隐患,但他得帝位的手段不正,仙界不少正直之士对此颇有非议,为剷除异己,他不得不重用心机谄媚之臣,导致朝中歪风见长。 眼见兵力衰败之势难以扭转,仙帝另闢蹊径,重点培养神族重兵,迎娶凤侯的妹妹为仙后,牢牢将龙族与凤族的精锐掌握在手,同时竭力拉拢白虎、麒麟与玄武三大神族。 白虎族的确唯仙帝马首是瞻,可是麒麟族与玄武族却并非如此 麒麟族性格佛系,厌恶穷兵黩武之举,不愿配合仙帝徵兵扩军,而玄武族中的神仙脾气个顶个的刚正,三观宁折不弯,对于仙帝压制忠正之士的行为深表不满,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大爆发,林泽代表全族公开宣告不参与仙界攻打魔族的大战。 楚灵犀心中的算盘啪啪作响——仙帝目前能够集结的兵力也就是二十万,云峰之流的蠢货带兵还会自坑五万,那也就只剩十五万的兵将,恐怕连楚家兄妹军都打不过,更无法战胜魔族铁骑。 但是战书已下,撤回又丢脸,仙界与妖界州国的联盟建立仍需时间,故而仙帝德辉才急匆匆地搞了一系列花式骚操作,先是宣布让位于嫡子澄晖,后又让澄晖与凤侯的女儿合鸾定亲。 这显然是缓兵之计,堂堂魔界总不好直接去砸订婚宴的喜庆场子。 若是换成妖女战神楚灵犀,八成得让喜宴变丧宴,不过她若身为一界之主,也不能如此贸然放肆,名望地位皆是负累。 仙帝德辉那厮鸡贼得很,澄晖子承父心眼,也不是省油的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么蛾子。 楚灵犀忆起入梦所见,澄晖并不属于修仙界的天才,升太升真人时便深陷瓶颈,可如今已成为上仙,掐指一算,他大概修炼了九百年的时间,自是比不上柳言蹊,不过也称得上是进益神速。 澄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不成他突然悟出了修仙求道的窍门吗?还是说他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 依照楚灵犀的直觉推测,澄晖必然使用了见不得人的阴招。 她没有证据,也不需要证据,反正她看澄晖不顺眼,就是要任性地用满满的恶意揣测他! 116.被逼出虎狼之性的小黄兔 楚灵犀脱离梦境,又一次在魔尊君棠的怀中甦醒。 她本该见怪不怪,但禽兽型魔尊变本加厉,上半身不着片缕。 平心而论,君棠有着魔鬼型炸裂身材,古铜色的肌肉健硕诱人,如有炽热温度的铜墙铁壁,静止的时候荷尔蒙已爆棚,行走起来那还了得! 楚灵犀不能自已地吞口水,只觉世间没有任何衣服配得上眼前这副**,在他身上覆盖一丝一缕都是暴殄天物的罪孽。 楚灵犀被他牢牢禁锢在怀抱中,半分也动弹不得,仅有思维可以天马行空——魔尊没有穿上衣…那…裤子呢…? 目前的场面堪称香艷,可如果他上下一样赤条条,那画风将瞬间转变为猥琐。 她自幼在军营中长大,与一群大老爷们儿称兄道弟,全然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亲眼见识过的好身材数不胜数,借着酒劲荒唐乱摸的事干过不止一次,可都与此时的感觉不同。 她莫名燥热口干,周身隐隐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渴望。 楚灵犀不是傻白甜,她在荤段子与**话本界有王者段位,自然知晓其中的缘由,她努力克制慾火妄念,心中暗骂道:「天杀的魔尊,生生把小白兔逼出虎狼之性!」 小白兔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小黄兔可能更为合适,不过与大饿狼魔尊相比,楚灵犀自认就是一只弱小无助可怜但有好胃口的小白兔。 魔尊君棠的吻柔柔落在她头顶的髮丝上:「你在想什么?」 楚灵犀疑惑仰头,动作与神情皆如乖巧小猫一般:「你…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魔尊君棠的唇滑到她的耳畔:「我就是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不信~」楚灵犀虽名字中有灵犀二字,却从不相信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缥缈玄说。 魔尊君棠猝然轻咬她的耳垂,并用舌尖轻轻挑逗。 楚灵犀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酥麻感翻江倒海地袭来,耳朵这一招的厉害之处非得亲身体验才能真正明白。 她半晌回神,惊然察觉自己的手被他紧握,沿着稜角分明的腹肌一路向下,不由得惊唿着后缩到床角:「你…你想干什么…!?」 楚灵犀扪心自问,这个问题蠢得登峰造极,极为影响她霸气不羁的潇洒形象。 太邪门了!禽兽魔尊莫不是练成了读心术,竟真能猜出她心中所思! 不对不对不对,她强迫自己冷静——如此地点、如此姿势,如此氛围,任谁猜都绕不过风月二字! 「我是楚灵犀,不是柳芽!」在经过一番乱七八糟不着调的心理活动之后,楚灵犀使出杀手锏。 魔尊爱极了她脸颊上怯生生的粉晕,一如往昔温存时,他欺身而上,玩味笑道:「豪放的妖女战神怎会如此羞答答。」 楚灵犀预感不详,双臂本能地挡在胸前:「我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但我还是有底线的!」 魔尊君棠的鼻尖距离她仅有一指之隔:「如果我一定要挑战你的底线呢?」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楚灵犀除了降低底线之外别无他路可以选,她急中生智扯过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晓之以理:「魔尊,理智!冷静!克制!俗话讲的好,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我这风吹就倒的身子极为不争气,哪里禁得住您的盛宠,一个不小心就得骨头散架,伤在我身,痛在您心,两相为难,何苦来哉!」 「我当然捨不得,不过是玩笑而已。」 魔尊君棠并非真禽兽,起身批衣。 「您的玩笑真惊悚!」 楚灵犀怦怦乱蹦的小心脏终于恢復平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撩开被子一角瞟了瞟,见魔尊已在穿外袍,看来刚刚他只是单纯的香艷半luo。 思至此处,她抬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壳,在心中自我反思—— 「你四不四傻,都啥时候了还有花痴的心思,魔尊动动手指头,就能送你重上黄泉路!天下美男千千万,找个身材与长相齐飞的有何难!」 当然,魔尊这款魔鬼身材花美男属于稀缺极品,可是他的性格与实力比身材更魔鬼,日后有机会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楚灵犀的心理活动相当丰富,满腔豪情壮志—— 「待姑奶奶东山再起,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各型各款的花样美男齐聚,难道还抵不过一个魔尊吗!?」 魔尊君棠施法术将一块红色面纱煳在她的脸上,冷声命令道:「把你身上的油滑气改掉,嘴甜的优点倒是可以保留。」 「翻脸比脱衣服都快,禽兽!」 楚灵犀悄咪咪地吐槽一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问题,您的要求是我的追求,您的脾气是我的福气,您的想法是我的做法…」 她还有一长串贫嘴套话未讲,不过注意到魔尊的眉头微微蹙起,便很有眼力界儿地见好就收。 「讲讲入梦的见闻。」 今日无政事烦扰,魔尊君棠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了解爱人的过往点滴。 曾经的他,以为岁月很长,足以肆无忌惮挥霍,常常计较多于理解,往往争执多于包容。 年少不知惜情缘,良辰美景常空虚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个…」楚灵犀决定先不说柳芽,因为总是归是绕不开嘉木,万一惹怒醋罈子魔尊,后果不堪设想,机智地从上一辈情爱纠缠讲起:「我有幸亲眼目睹了柳言蹊上仙的生平,三角恋环环相扣,是一出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的精彩大戏…」 「等等!」魔尊君棠打断道:「你与柳芽灵躯合体,入梦所见应为她的一生,从何得知柳言蹊上仙的往事?」 楚灵犀裹着被子往床沿的方向挪了挪:「若水上仙有一样宝贝法器,名为春秋镜,镜中可封存千秋万载,比听说书有意思一百倍!」 「我仅想听与柳芽有关的事。」 魔尊君棠节操仍存,不愿深究心上人父亲的八卦。 「这…这该从何讲起呢?您容我缕缕哈…」 楚灵犀岔开话题,能不提就不提:「突然头好晕,八成是饿的,咱先吃饭好不好?」 117.乐天公主提着大刀砍来啦 魔尊不吃她耍小聪明绕弯子的那一套,不依不饶追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灵犀笼统概述道:「柳芽上仙由于法术与道经的根基太弱,所以修仙之初困难重重,但是她锲而不捨、刻苦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目前还停留在仙术小白的阶段,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很快就将迎来逆袭的小**。」 魔尊君棠对于高度删减的版本不甚满意:「讲得细緻些。」 「其他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一帮小屁孩成日学学习、胡胡闹、打打牙祭…」 楚灵犀灵光闪现,找到了新的讲述突破口,清脆拍掌道:「对了!当时有些道生总是欺负柳芽,尤其是凤族合鸾和白虎族云峰,此等陈年旧仇,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如去找他们算帐!」 「他们怎样欺辱柳芽,本尊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魔尊君棠乃护妻狂魔,怒火中烧,紧紧攥拳。 「草包云峰嚣张得很,纵容狍鸮兽噬咬同窗道生,他养的仙兽多半随主,魔尊您一掌就能全灭!恶凤凰合鸾不仅常常对柳芽冷嘲热讽,还耍阴损招坑人,最过分的是她伪造了一封写给林泽的情书,企图栽赃嫁祸给柳芽…」 楚灵犀只顾避开嘉木,一不留神忘记了林泽,这两位都是能让魔尊醋海扬波的旧情敌。 果不其然,魔尊君棠眉间褶皱深似刀砍斧刻:「情书!?」 「情书是合鸾一手炮制,柳芽并不知情。」 楚灵犀重申重点,并主动请缨道:「合鸾一直钟情于澄晖,如果订婚宴的场子被砸,肯定能把她气吐血,这件事您不大方便出面,可以全权交由我处理,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噹噹,借别人的手狠狠惩治恶凤凰合鸾和伪君子澄晖,绝不会伤魔界与您的颜面。」 「好,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柏诚。」 魔尊君棠熟悉四界战神榜上的每一位高手,深知玩心机与砸场子皆是楚灵犀的专长,订婚宴本就是仙帝耍的鬼把戏,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打破那条老奸龙的如意算盘,看看仙界还能用什么花招。 大概是因为魔尊君棠的心情好,故而菜品也十分丰富,水陆八珍齐备,紫驼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盘行素鳞,当然少不了柳芽最爱的烤儵鱼和荇菜汤。 楚灵犀生来就不是吃素的脾性,看到绿不拉几的菜蔬就倒胃口,故意坐在远离荇菜汤的位置上,搓了搓手解下面纱,准备大饱口福。 忽而一阵拍门声响起,柏诚未等魔尊应声,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尊上,乐天公主提前回宫,听说柳宠妃一事后大发脾气,正提着青龙雁翎刀四处寻人,眼看就要到棠柳苑了!」 「什么?」 魔尊君棠顿时乱了方寸:「你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拦着!」 柏诚哪里应付得了暴脾气的刁蛮公主:「嬷嬷和侍女都在围着劝,武将和侍卫不敢近身阻拦,毕竟青龙雁翎刀自带狠戾杀气,公主尚且年幼,修为不足以掌控此刀,万一她灌注灵力挥刀相向,极有可能会被刀魂反噬,恐有性命之忧!」 一边是刚刚復活且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的挚爱,另一边是脾气大过天的宝贝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魔尊君棠十分为难,迟疑片刻后痛下决断:「柏诚、安皓白,你们领一队羽林军精兵护送柳芽出宫,暂且避一避风头,务必要护她周全,本尊安抚好乐天之后会传信告知。」 楚灵犀万万没有想到,魔尊对外霸气侧漏,对内竟是怂怂的女儿奴,宠幸个妃子都会被闺女提刀追杀。 魔尊君棠抬起食指直戳她的脑门,再次将面纱怼到她的脸上,郑重其事地警告道:「楚灵犀,你必须安分守己,敢让柳芽的躯体有半分损伤,本尊绝不轻饶!」 楚灵犀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您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我好不容易才重生,不会随随便便作死的!」 安分守己从来都不是妖女战神的风格,她仅能保持不作死的最低底线,心底迴荡着自由的吶喊——「姑奶奶终于可以放风撒欢儿啦!」 马车从角门驶出魔宫,柏诚与安皓白似左右护法,满面严肃地严阵以待。 楚灵犀极度不满:「你俩是带我避风头,又不是押我去流放,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谁看!」 柏诚黑着脸说道:「丑话讲在前面,如果你惹是生非闯下大祸,我绝不会拼死搭救,反正带回柳芽上仙的躯体即可,你的魂灵是否安好根本不重要!」 楚灵犀傲娇一哼:「方才魔尊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办,还说你会听我的吩咐,难道想抗命造反吗?」 柏诚将信将疑:「什么差事?」 楚灵犀偏要卖关子:「先去鱼龙镇的八方酒楼。」 「不行!」柏诚断然否决:「鱼龙镇是四界交接的混杂之地,你如今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躯体,万不可轻易涉险!」 安皓白不愿见好友白费力气:「如今她稍受刺激便会昏厥,折腾不出什么大风浪,随她去吧。」 楚灵犀对悬丝事精豁达的态度倍感赞赏:「刀系的嘴,佛系的心,安鬼医果然与众不同。」 柏诚将她视作麻烦精:「拜託你收敛一点行不行,如今容貌虽变,但你行事仍旧是妖女战神的做派,景宇一直都在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我生来自带王者霸气,无法低调!」楚灵犀大言不惭,兴起问道:「那天你和景宇单挑,谁胜谁负?」 柏诚没好气道:「平手。」 楚灵犀从他的语气听出必是落了下风:「你比景宇年轻,迟早有一日能打的赢他。」 柏诚大撒怨气:「你和景宇就是一路人,薄情寡义,五毒俱全!」 「论恶毒我可比不上你们魔尊的闺女乐天公主,坑爹的不少见,提大刀砍爹的还是头一回见。」 楚灵犀忆起自己坠落煞魂谷的那一幕,痛心疾首,恨恨咬牙:「我如果能有那小丫头的一半狠戾,也不至于死在渣爹的手里!」 118.冷面魔尊的狐狸精小妖妃 楚灵犀忽而变了主意:「改道,先去煞魂谷!」 安皓白劝阻:「不可,煞魂谷中阴气太重,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柏诚疑惑:「你去煞魂谷做什么,自己为自己烧纸祭奠吗?」 楚灵犀的目的是寻物:「我殒身时所戴的朱玉兰手鍊被阴魂幡的力量震断,得尽早找回来!」 柏诚只觉她矫情:「一件首饰而已,丢就丢了呗,你多向魔尊撒撒娇,九龙九凤冠都会有十顶。」 回想起她撒娇发嗲的模样,柏诚和安皓白不约而同地抖了抖,仍觉肉麻中透着惊悚,唯有魔尊受用不已。 楚灵犀摆起宠妃的架子:「假如你不能帮忙找回手鍊,休怪我在魔尊的枕边吹邪风,大讲你的坏话。」 柏诚一身正气:「魔尊何等英明,绝不会轻易受谗言挑拨!更何况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楚灵犀用事实说话,底气十足:「姑奶奶我凭藉挑拨离间的攻心计赢过百场战役,你确定要用前途和性命挑战我的能力吗?」 柏诚怒斥:「卑鄙!」 楚灵犀不以为然地赖皮:「用兵之道,尚且不厌诈伪,在小事上耍些手段又能如何,有本事你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压制我呀~」 「我…我不屑与你争执!」 柏诚斗不过妖女,只得安排两位士兵去寻手鍊,而后愤然放狠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灵犀嘚瑟道:「我死过一次,但绝路又重生,可见阎王爷他老人家不愿意收我。」 鱼龙镇中夜色浓,仙魔妖人皆寻乐,十里长街,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楚灵犀最爱逛街市,提议道:「魔族宫廷马车配羽林军精兵,着实招摇,不如我们下车步行。」 「你把面纱戴好,以免遇上柳芽上仙昔日的熟人。」 柏诚慎之又慎,将精兵分为三部分,前两队分别近守与远随,最后一队留守城外待命。 楚灵犀强调自己的新人设:「我如今的身份是魔尊宠妃柳楚,在魔宫之中无法无天地嚣张作妖数日,连乐天公主都差点提刀砍死我,这消息定然已传遍四界,何须多言解释,说不定最新畅销话本都是以我为原型改编,名字应该叫…」 她深思熟虑一番,最终决定:「《冷面魔尊的狐狸精小妖妃》!」 柏诚被书名雷到外焦里嫩:「你不顾颜面,魔尊还得要脸呢,魔界绝不会放任此等三俗五毒齐聚的话本流传于世!」 「你一点都不懂民间艺术,大俗即大雅,书名有爆点才更容易爆红!」 楚灵犀顺手从小摊上拿起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另外还选了栩栩灵动的狐狸糖人,左右手都不空着,嘴更是不闲着。 柏诚跟在她屁股后面付钱,忍气吐槽道:「一把年纪了,还装小姑娘吃这些玩意儿!赶快吃完把面纱戴好!」 「姑奶奶我青春貌美正当年,喜欢我的人能绕四界八圈!」 楚灵犀皮囊不再,自信仍存,瞟见红袖楼外甩着鲜艷帕子揽客的莺莺燕燕,痞坏而笑:「你年纪不大,可是行事做派像极了吹毛求疵的道学老先生,大概从没有体验过人不风流枉少年的肆意快活,我带你去长长见识如何?」 安皓白忍无可忍:「你如今是魔尊宠妃,言谈举止能不能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和魔族的体面!」 楚灵犀的歪理一套又一套:「我又没去逛龙阳挂馆,不会给魔尊戴绿帽子,只是单纯地想为你们二位谋点福利嘛~」 「用!不!着!」安皓白咬牙一字一顿地拒绝,厉声警告道:「再荒唐胡闹,我就一针把你戳晕!」 楚灵犀撇了撇嘴,以糖葫芦竹籤做剑,在他背后暗戳戳地挥舞,用意念之力撒气。 八方酒楼集八方贵客,亦聚八方消息,美酒绝色动人心,情报秘密绝人命。 步入酒楼,胡璇鼓乐正入**,十位身着西域斑斓锦彩衣的艺妓腾踏起舞,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左旋右转不知疲。 柏诚不常踏足勾栏酒肆,首次见到如此眼花缭乱的舞蹈,边上楼边问道:「那是你们妖族的舞乐吗?」 「此舞源自凡间西域,名为胡旋舞,最大的特点是飞旋如风、欢腾奔放」,楚灵犀仍坐在视野最好的老位置,开启欢场王者带青铜的模式:「千万不要眨眼,『胡璇神女』马上就要登场了!」 柏诚偏要死死盯着她:「面纱!」 「唠叨啰嗦!」 经他三番五次催促,楚灵犀不得不繫上红纱。 舞台正中的金雕莲花台缓缓升起,胡璇神女婀娜立于其上,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轻纱掩面若仙神,裙摆翩然似飞天。 安皓白对歌舞无甚兴趣,淡然品酒,见柏诚一副痴痴沉迷的样子,便轻咳几声提醒,见那呆子毫无反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骤然阴沉。 楚灵犀扔了一粒花生米,正中他的后脑,打趣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假。」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柏诚意识到失态,故作正经辩解。 楚灵犀轻笑道:「你可知道『胡璇神女』的芳名,需要我介绍一番吗?」 柏诚心有好奇,但依旧嘴硬:「你…你爱讲不讲,与我何干!」 楚灵犀的坐姿放浪形骸,与浪荡子无异,假如换为男装,绝对比身旁的两位更像纯爷们儿:「她是鱼龙镇六大花魁之一,名为温如玉,得名于诗词——盈盈一握楚宫腰,赛雪肌肤温如玉。」 柏诚并未搭话,喉头抖了抖,一口气饮尽杯中酒,不留神被呛的直咳嗽。 楚灵犀最爱调戏单纯型钢铁直男:「诗词妙,美人更妙,你品~你细品~腰肢盈盈一握,我见犹怜,皮肤滑如缎白胜雪,不知摸上去…」 柏诚忿忿然拍案呵止:「够了,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的女子!」 忽而歌停舞罢,喝彩声此起彼伏,四周的贵公子们纷纷投掷贴身贵重之物,以表爱慕。 楚灵犀眼疾手快,扯下柏诚腰间的玉佩,精准无误地抛入温如玉怀中。 119.上仙,你的身体有点虚 华灯欢场,纸醉金迷,纵情风月间,忘情美酒中,抛却昨日苦,不忧明日愁。 唯有一人,与醉生梦死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泽独坐于僻静角落,白衣仗剑,兴致寡然。 他无意中抬眼,微醺颓然的心骤然被一抹熟悉的朱红色点燃——柳芽的眉目与面容,楚灵犀的肆意与不羁,一仙一妖,截然不同,却又融而合体。 柏诚因受戏弄而火冒三丈,可是瞥见温如玉柔柔飞来的蚀骨媚眼,又不由得筋酥骨软,只得将满腔怒意都撒在妖女的身上:「胡闹,那块玄狮黑玉配饰是我兄长柏瑜的遗物!」 柏家世代为将、满门忠烈,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当属柏瑜,战功至伟,封狼居胥,可惜豪杰薄命,英年早逝。 「对不起嘛,不知者无罪~」 楚灵犀道歉,而后提出解决之法:「六大花魁偏好各异,或爱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或爱英朗魁梧的盖世英雄,温如玉素来仰慕武将,从她的眼神来看,显然对你颇有钟情之意,你单独与她讲明原委即可,到时候不仅能够拿回玉佩,还可以与美人共度良辰美景,一箭双鵰,岂不乐哉。」 安皓白心情郁闷,如有乌云罩顶,不得不插手承揽荒唐事:「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承尊上之名保护你这位麻烦精宠妃,柏诚必须寸步不离,我去替他要回玉佩!」 楚灵犀扯住他的袖子:「你打算空着手去吗?」 安皓白的语气中满是怨怼:「难不成还要准备八抬大轿吗?」 楚灵犀对于眼前两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倍感无奈:「花魁地位不高,可是交际甚广、颇有人脉,日后你打探消息时说不定还要借用人家的门路,大方些不吃亏。」 柏诚拒不接受她的歪理邪说:「我不是利用女人的无能之辈!」 楚灵犀最烦一根筋的钢铁直男:「办不成事的才叫无能之辈,与利用男人还是女人毫无关系,而且大男人总不好意思空口白牙向姑娘要回东西,多多少少也得表示一下。」 「我用我的玉佩和她换,总行了吧!」 安皓白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刚起身便见到林泽正站在楼梯口,即刻重新坐下,狂向身旁二人使眼色。 「安鬼医是打算练媚眼神功吗…」 楚灵犀边说边望过去,心骤然悬到嗓子眼,目光下意识躲闪,脑中霎时出现一群叽叽喳喳争吵的小人—— 我靠,怎么偏偏遇见绿帽王,幸亏我戴了面纱! 缺心眼,林泽是段位最高的上仙,区区一层薄纱能蒙蔽得了他的双眼吗? 糟糕,出冥灵洞府的时候我伤了他,该不会被狠狠报復吧? 四不四傻,你现在栖身于柳芽的躯体之中,别说是上仙,就算是神君也没有看穿魂灵的透视眼! 倒霉,林泽因柳芽而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该不会借我来报此绿帽之仇吧? 完了完了,如今敌我实力悬殊,八个柏诚都打不过林泽,五十位羽林军精兵百分之两百会沦为炮灰,仅会动嘴皮子的文弱鬼医安皓白恐怕是灰中之灰。 冷静,一定要冷静!敌不动,我不乱! 我如今的新身份是叱咤魔族后宫的宠妃柳楚,三千荣宠在一身,俗话讲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不不不,这句话太难听了,更正一下——找我的麻烦就是打魔尊的脸,打魔尊的脸就是与整个魔族为敌。 林泽确实战力非凡,可他终究只是仙界玄武族之首,实力明显比魔尊低一个档次。 没出息,慌什么慌!姑奶奶功法尽失,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强者魔尊做靠山,别说是林泽,即便是仙帝我也照样无所畏惧! 思至此处,她干脆扯下面纱,坦坦荡荡地饮酒作乐。 柏诚恨不能暴打妖女一顿,如此情形之下他唯有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唿:「林泽上仙,真没想到会在此处相遇。」 仙魔有别,不过柏诚对于林泽的能力与胸怀极为钦佩,素来待之恭敬有加。 林泽一改平素清冷的个性:「相遇即为有缘,不如同饮。」 柏诚自是为难:「那个…今日不太方便…」 林泽却道:「那位想必就是传言中魔尊的宠妃,听闻与柳芽面容相似,果然不假,浅聊几句可以吗?」 「人多更热闹,柏副将何必阻拦。」 楚灵犀想看看林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顺势伪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问道:「上仙是神仙里最厉害的吗?」 林泽一贯谦虚:「仙法深玄无止境,在下仍需钻研求索。」 「那就是水平很一般的意思喽~」 楚灵犀卜不按套路出牌,貌似既虎又二。 「糟鹅掌鸭信、香炒虾尾、九卤花生,再配蜜饯与咸酸开胃小食,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紫苏柰香、梨肉好郎君、樱桃蜜煎和姜丝梅儿。」 林泽一一歷数八仙桌上所摆的美食,密切注视她双眸中隐藏的情绪波动:「酒化生平悲苦,菜需酸甜辣香,如此搭配,确为绝妙。」 楚灵犀越听越觉蹊跷,强装镇定搪塞道:「看来上仙是吃中行家,一眼便能瞧出门道,这些全都是店小二配的菜」, 她心中的预感十分不妙,冥灵洞府的回忆袭上心头。 当时楚灵犀对战凶兽,不慎摔下山崖,脚踝受了重伤,受洞府中的阴气所扰,一时难以恢復。 幸亏林泽并非铁石心肠的无良神仙,背着她一路走过重重幻境。 他的嵴背宽厚且有安全感,令楚灵犀莫名心安,晃晃悠悠越来越困,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背很像摇篮,特别催眠。」 林泽无法理解她的无厘头比喻:「你受伤的可能不只是脚踝,还有脑子。」 楚灵犀将他的脖子搂的更紧,一副耍赖的样子:「我聪明着呢,再困也不能睡,万一你把我丢在这个鬼地方可怎么办。」 林泽恪守君子之道,行事以无愧天地与本心为要:「仙族以仁善博爱为大道根基,我若是把受伤的弱女子留于险境,无异于背弃仙道。」 「背那么重的道德包袱,你活的不累吗?」 「道德包袱可比你轻多了」,林泽破天荒地开了一次玩笑。 「上仙,你的身体很虚啊」,楚灵犀拍了拍他的胸膛,如对待好兄弟一般:「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由我做东好好给你补一补。」 然后伶牙俐齿的她表演了一段色香味俱全的报菜名,其中就有八方酒楼的下酒菜。 她讲的每一个字,林泽都深深记在心中,包括那一句——酒化生平悲苦,菜需酸甜辣香。 120.孤男寡女一昼夜 林泽淡淡而笑,意味深长:「无巧不成书,我的一位好友曾提起过她最爱的下酒菜,恰与你桌上的口味完全相同,那时我本不相信酒可以搭配蜜饯果子,尝试过后方知滋味绝妙。」 「好友?仇人才差不多吧!虚伪!」楚灵犀在心中默默吐槽,继续装傻道:「上仙所提起的朋友,莫不是八方酒楼的老闆或店小二吧。」 林泽单刀直入:「你与我的好友,十分相像。」 「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张嘴巴两条腿,相似在所难免…」 楚灵犀急急盘算应对之法,勐然拍桌,意图带偏话题、扭转干坤:「难怪我觉得你这名字耳熟,他们都说我长得很像柳芽上仙,而她的倒霉夫君就叫林泽!」 「倒霉夫君」的说法不是很客气,但她没提「绿帽夫君」就算是给足了面子。 她直戳男人最痛处,刻意把天聊死,希望林泽能够当场翻脸、掀桌离开、一拍两散。 「容貌相似不稀奇,性格相仿才难得,你的个性更像是…」林泽大喘气卖关子,在座几人的小心脏都被他搞得扑腾乱跳。 忽听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响起—— 各位客官,老夫今日所讲为四界重口传奇之首,《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书接上文,妖女楚灵犀率三千骑兵将仙族五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并生擒其主将百里云峰。 百里云峰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白虎族君的嫡幼子,仙族上下深恐神族贵公子死于非命,先后派遣三位经验丰富的老臣前往楚家兄妹军大营游说,怎料齐齐鎩羽而归,皆被舌尖嘴利的妖女怼的狗血淋头。 正当仙族一筹莫展之际,百里晋阳毛遂自荐,愿只身赴险入楚营,以命换回云峰主帅。 百里晋阳又为何人?他乃白虎族君的庶子,即百里云峰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幼便在沙场风霜中歷练,而今是白虎族五虎将之一,当时在军中任前锋营校尉。 众仙同意百里晋阳的请求,其实本不报太大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可是世间事往往难料得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晋阳不辱使命,将云峰平安接回仙界。 众位客官定然好奇,晋阳究竟施用何妙计,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妖女战神以放浪不羁而闻名四界,素来贪好美色,尤爱年下鲜肉男,见到仙界的老神仙自是提不起兴趣,而晋阳那般年轻俊朗的少年郎正对她的胃口。 晋阳在妖女战神的营帐中整整一昼夜,孤男寡女,**,其间究竟发生何事… 楚灵犀并未动怒,因为故事仍算靠谱,唯有「孤男寡女共处一昼夜」的部分纯属虚构,不过她心宽似海,哪位枭雄无非议,哪位美女无绯闻,编排污衊她的话本数不胜数,如果都往心里去,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林泽的脸色却越来越沉,狠甩酒杯,击落惊堂木。 与此同时,从大门的方向飞来一柄柳叶飞刀,不偏不倚地插入说书先生的髮髻之中。 说曹操曹操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绯闻男主晋阳恰在此时登场,霸戾之气侧漏,差点取了说书先生的性命。 他身后的两位随从冲上台,掀翻案几并威胁道:「再敢胡言诽谤晋阳公子,就送你去给阎王爷编话本!」 晋阳紧攥说书先生的衣领,厉声警告道:「给你的同行带句话,所有污衊楚灵犀的话本,通通不准再讲,否则本公子就让你们为她陪葬!」 「兄弟,够意思!」 楚灵犀在心底举起大拇指为他点赞:「看你如今的派头,想必在仙族军中混得愈发风生水起。」 在此喧闹嘈杂之地见到与魔族共饮的林泽,晋阳倍感意外,不过看清同席女子的样貌后,他心中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很是识时务,并未贸然打扰,只是远远地行礼。 「小样儿,越来越鸡贼!」 楚灵犀暗暗打趣一句,猜测晋阳必会将所见告知仙界中人,藉机给不愿参与仙魔大战的林泽多扣一顶黑帽子。 她不禁同情林泽,光有绿帽子不够,又得戴黑帽子,说不定还会被安一个勾连魔族的罪名。 林泽完全不在意其他,心思全都在她的身上:「你在想些什么?」 楚灵犀自黑不手软:「在想…那一昼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晋阳如此大动肝火,想来他和妖女战神的关系非同一般。」 林泽自黑的段位更高一筹:「我曾与妖女战神共度三天三夜,你想听这段故事吗?」 不苟言笑的上仙林泽毫无徵兆地爆料大尺度黑歷史,柏诚和安皓白均被酒呛住,一时咳嗽不止。 林泽斟酒时故意亮出腕间的朱玉兰珠串,看着她突然瞪圆的眼睛,唇边笑意愈深几分:「你认识这条手鍊吗?」 有道是「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朱玉本就稀有,成色艷若鸡冠且质地细腻温润的玉料更是罕见,其上的玉兰花纹饰是楚云昊亲自所雕,世间仅此一件。 「手鍊不是丢在了煞魂谷吗,怎会落到绿帽王的手中?」 楚灵犀心中生疑惑,不过无法承认也不能追问。 在冥灵洞府时,妖女豪放性情不改,伏在林泽背上时还动来拍去,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念。 「男女有别,请你自重!」 仙界礼教森严,林泽对于对于妖女的行径极为不适应。 「如果我多加自重,你岂不是更背不动了吗?」 楚灵犀用幽默化解尴尬,并诚心诚意地表感谢:「今日遇见的幸亏是你,如果换成白虎族云峰,恐怕早就起了杀心,不过以他的法术和智商,被我反杀的可能性更大,你的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想要什么随便提,千万不要客气。」 林泽垂眼注意到她手腕上所戴的朱玉兰串珠,细细端详片刻:「你告诉我这条手鍊从何处所买就好。」 楚灵犀极为大方:「这是兄长赠我的生辰礼物,世间仅次一条,你如果喜欢,可以送给你。」 121.猝不及防的上仙表白 林泽因她的豪爽而意外:「素闻楚家兄妹感情深厚,想不到你会如此轻易地将兄长的礼物转赠旁人。」 「你不是旁人,而是救我出危难的盖世大英雄~」 千甜万甜不如嘴甜,楚灵犀说着又在他胸口拍了拍:「正因为兄妹情深,所以我逢年过年都能够收到哥哥的礼物,不至于样样都当宝贝似的供着,不过神仙大多偏好披麻戴孝的冷淡风,你为何会看中这串朱玉手鍊?」 那时的楚家兄妹军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她本以为还有千年万年的时间收哥哥各式各样的礼物,殊不知世事无常,命运难料。 她有幸重生,方知兄妹情何其可贵,倘若差一点运气,便会生死相隔,朱玉兰手鍊将是她收到的最后一件生辰礼物。 林泽道:「我女儿喜欢色彩绚丽的珠玉与宝石,我想多买几样送给她,但是你的珠串意义重大,我不便收下。」 「原来如此,上仙女儿的品味果然非同一般,楚州盛产炫彩流霞玉石与灼灼桃花宝石,日后我挑成色最好的做成整套首饰,亲自送到府上。」 当时乐天的真实身世仍未揭晓,楚灵犀并没有多想,只当是神仙基因突变,两位根正苗红的上仙偏偏生出品味清奇的女儿。 任她的脑洞再大,也猜不到乐天的亲爹竟是魔尊君棠。 看着她微蹙眉头失神烦心的模样,林泽会心一笑,故意用假话刺激:「这条手鍊是楚灵犀所赠,算是定情信物吧。」 「臭不要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神仙也不例外!为了套姑奶奶的话,连脸面都不顾了吗!?」 楚灵犀强抑怒火,虚与委蛇,见招拆招:「上仙恐怕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先后剋死夫人柳芽上仙与红颜知己妖女战神,八字简直硬过铜墙铁壁!」 「我相信楚灵犀的魂灵仍在人世,而且近在咫尺。」 林泽摘下手鍊,放于她面前。 「此为何意,上仙莫不是要把定情信物送给我?」 能够重得朱玉兰手鍊,自是楚灵犀所愿,可如此情形甚为蹊跷,她万不能轻易收下。 「物归原主。」 妖女战神的锋芒举世无双,似独一无二的宝剑,林泽确信眼前人就是楚灵犀。 「我不明白上仙的意思。」 林泽笑中略带苦涩:「无论我怎样做,都很难听到你讲一句真话,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柏诚见势不妙,连忙岔开话题:「上仙想必醉了,您怎可能与妖女有情爱纠葛,即便相处过三天三夜,也不足以定情。」 台上的说书先生换为琵琶艺姬,一唱三嘆,雅音裊裊:「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自君之出矣,红颜转憔悴,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自君之出矣,明镜罢红妆,思君如夜烛,煎泪几千行,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情不知何起,直教人念念不忘。」 林泽轻晃酒杯感慨道:「曲子分外应景,道尽人间相思意。」 楚灵犀深觉换人设的不是自己,而是林泽,狠怼不留情:「上仙家有妻室,却还在外拈花惹草,妄图坐享齐人之福,显然与此专情至性的曲子格格不入。」 林泽解释道:「我与柳芽是挚友而非普通夫妻。」 「意思是…」,楚灵犀的恶趣味脑洞再次大开:「你们夫妻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原来神仙的路子这么野!」 「论起路子野,我怎能与你相比。」 林泽三句不离往事:「离开冥灵洞府之后,你一直费尽心思地躲避我,我时常会想,你是不是仍旧与从前相同,爱玩笑,爱嬉闹,爱美男,爱用表白撩拨人心。」 「上仙不是醉酒,而是疯癫」,楚灵犀肃起面容道:「我是魔尊宠妃,上仙请谨言慎行,以免损毁我的名誉。」 「你曾经讲过,名望与声誉皆为无形枷锁,顾之烦忧,弃之自由。」 「再重申一次,我既不是楚灵犀,也不是柳芽,而是魔尊宠妃柳楚,今日与上仙第一次见面,完全听不懂你的胡言乱语!」 「你还说过,神仙总习惯把言语与情绪藏在心底,定会错失无数良机,这句话深深戳中我的心,正是我生平所有遗憾的根源,我不想再多添一桩憾事,在冥灵洞府时有一句话我没来得及讲出口——你笑起来很漂亮,灿如朝阳,皎胜明月,在那一瞬间,我心中的阴霾莫名全部消散。」 面对猝不及防的上仙表白,楚灵犀并无寻常女儿家的娇羞,自恋感仍旧爆棚:「姑奶奶美貌无双、艷压群芳,夸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两副面孔的心机臭神仙,你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 122.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一) 楚灵犀还未解决林泽这摊子麻烦事,余光就见八方酒楼的老闆秦霸天气势汹汹而来。 跑堂上前低三下四道:「各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能否换到别桌畅饮,小店特赠两坛陈年汾酒赔罪。」 楚灵犀打算藉机脱身,怒摔酒杯道:「今儿真是晦气,先有唠唠叨叨的疯神仙,后遇店大欺客的糟心事,饮酒无乐,不喝也罢!」 林泽蓦然紧拉她的手腕,语气笃定且恳切:「不要回魔界,跟我走,我一定会帮你救出兄长。」 「这是什么情况!?」 趾高气昂的秦霸天瞬间变了脸色,显露纸老虎缺心眼的本色,指着眼前的几人问随从:「他们是不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好在随从慧眼明心,附耳道:「白衣仙人为玄武神族的林泽上仙,黑衣佩刀者是魔尊羽林军副将柏诚,那位女子应是魔尊宠妃柳楚。」 秦霸天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三遍,全然看不出勾魂狐媚之色,难以置信道:「你真的是那位作天作地、嚣张跋扈的狐狸精宠妃柳楚吗!?」 楚灵犀恨不能像从前一样,冲上前狠拽他的耳朵:「光长块头不长脑子的败家玩意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抖威风之前能不能先瞪大你的小眼睛瞧一瞧,惹不该惹的人,就会生不该有的麻烦,倘若魔族一怒之下烧了酒楼,姑奶奶先前投在这里的真金白银不都泡汤了吗!待我恢復身份,第一件事就是另换个有脑子的人做酒楼的摆设老闆!」 柏诚义正言辞地警告道:「公子若是继续出言不逊,以粗鄙言语非议魔尊宠妃,休怪柏某不客气!」 秦霸天只觉现实比话本狗血十倍:「林泽上仙企图拐跑魔尊宠妃,而你竟还有闲心对我鸡蛋里挑骨头!」 「上仙请自重!」 楚灵犀挣脱林泽的手掌,恍惚感觉自己与他串了戏本。 柏诚跨步挡在她面前,尽力化解冲突:「上仙,请您与柳宠妃保持距离,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泽直言戳破魔族的障眼法:「据说宠妃柳楚是柏副将一箭射回的狐狸精,受伤仍未痊癒,外出时有大夫相随合情合理,可为何偏偏是专研灵躯合一的鬼医安皓白呢?」 见柏诚吞吞吐吐答不上来,楚灵犀直接扒拉开笨嘴拙舌的他,叉腰回怼道:「我身为魔尊宠妃,出门爱带谁就带谁,用不着神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泽千年孤寂的双眸燃起燎原烈火,猝然伸臂揽住她的腰身,由窗飞身出屋顶,并挥袖设下结界。 高冷上仙骤现虎狼之性,着实出乎楚灵犀的意料,她本能地推开绿帽王,但因功法尽失而难以在屋嵴上站稳,晃晃悠悠间不得已又紧紧扯住他宽大的袖子保持平衡,痛骂道:「你有病啊!」 「你有药吗?」 林泽本不懂撒泼骂街的套路逻辑,完全是借用妖女的昔日言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灵犀一手拽着他的袖子,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以阻止他靠的太近。 林泽一心想要带她回玄武族:「你清醒一点,魔尊召你的魂灵只为復活柳芽的躯体,一旦你不能让他满意,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姑奶奶在魔宫的日子逍遥快活赛神仙,听不懂你的胡话!」 楚灵犀心如明镜,早已将利弊权衡透彻,抱魔尊的大腿确实有风险,不过依靠林泽会有更大的麻烦。 她在仙界树敌众多,即使林泽全力相护,也难保万全,而且要想顺利营救兄长楚云昊,必须以武力压制住楚州,而楚州明显有意与仙族结盟共抗魔界,所以与魔尊合作相当于搭上一艘復仇顺风船,而林泽已宣布置身于仙魔大战之外,按照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借兵给楚灵犀助她踏平楚州。 更重要的是,她与林泽只在冥灵洞府相处过三天,最终为了脱身还不得已使阴招伤了他,明显是一段只有恨没有爱的孽缘。 林泽突换人设,从高傲清冷的上仙转变为神神叨叨的疯子,还脑补出了一段离谱的仙妖恋曲,据楚灵犀猜测,他八成是因柳芽而受情伤太重,脑子彻底瓦特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泽担心她会泄露冥灵洞府的秘密,故而要拐她回仙界软禁或者灭口。 思前想后,她宁死也不去仙界,在魔族做伪宠妃的日子才是真的香! 林泽不得已只能使出威胁的下策,将手串置于掌心:「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就毁掉这串朱玉兰手鍊!」 柏诚等人无法突破结界,围在楼下干着急。 秦霸天用最豪横的口气讲最怂的话,催促随从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这场面我哪解决得了,还不快去请大姐来!」,又质问魔族中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仙界的恩恩怨怨能不能换个地方解决,非得糟蹋我的酒楼吗?」 「就是因为你废话太多,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再多讲一句,我就把你的破酒楼烧光!」 当前情形令柏诚一头雾水,倘若妖女随林泽上仙离开,他完全无法向魔尊交差,情急焦躁间难免迁怒他人。 秦霸天的少爷纨绔脾气大爆发:「真当小爷是好惹的吗,八方酒楼你烧得起赔不起,有本事就等我大姐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123.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二) 「住嘴!」 秦霜匆匆而来,厉声呵斥不成器的弟弟,问在场的随从与跑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家人脉遍布天下,富可敌国,而今的掌舵者为大小姐秦霜,她素来行事低调、不事铺张,除必要场合之外甚少露面,外表柔弱不争,但行事果决、手腕强硬,是纵横四界的商界巾帼。 随从已从伺候的店小二那里获知消息:「林泽上仙似乎怀疑魔尊宠妃的真实身份是…楚灵帅。」 「什么!那是…是灵犀吗!?」 秦霸天目瞪口呆:「她…她开口骂人的气势确实很像灵犀!」 柏诚疑惑问道:「你们和楚灵犀的关系很好吗?」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秦霸天急不可耐:「姐,快想办法破了结界,我要亲自问清楚!」 柏诚越听越煳涂:「你既与楚灵犀有婚姻之约,又怎会允许酒楼中的说书先生大讲特讲她的情史?」 「我不相信灵犀会轻易殒命,她肯定是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故意安排说书先生讲她坏话,就是为了逼她现身,而且她最喜欢的位置我一直都空着,新来的跑堂不懂事才会让你们坐在那里!」 秦霸天充分发挥脑迴路清奇的特点,用独一无二的方式追媳妇:「我盼着她哪一天能够从天而降,像初次见面那样,把我按在地上暴打。」 楚灵犀的情史丰富到令人迷乱,先是和仙族战将晋阳有孤男寡女相处一昼夜的绯闻,后有上仙林泽不顾一切横刀夺爱,现又冒出个癖好诡异的纨绔富二代争媳妇,柏诚后悔没有提前读一读《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他有必要恶补背景知识。 秦霜歷经无数风浪,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心知上仙结界牢不可破,决定先从魔族入手查问真相:「问题的关键在于柳宠妃的真实身份,柏副将如果继续隐瞒,事情或许将以最难堪的方式收场,说不定会激化仙魔两族的矛盾。」 柏诚严守秘密不松口:「魔尊宠妃名为柳楚,与妖女战神楚灵犀绝无关联!」 「柏副将,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霜请他入就近的包厢,提出一项交易:「林泽上仙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柳宠妃暧昧不清,此事会被悠悠众口传的不堪入耳,戴绿帽子的魔尊将沦为四界笑柄,秦某有一个双赢的提议,我能够使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会传出对魔族不利的流言,条件是你要将柳宠妃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柏诚无法轻信:「秦大小姐手段了得,柏某有所耳闻,不过俗话讲的好,取人性命容易,管人口舌不易,流言蜚语更甚洪水勐兽,根本无法遏制。」 「秦家经营三代方才成就金字招牌,秦某虽为女流之辈,但从不妄言轻诺。」 秦霜御姐气场极有震慑力,柏诚的心有片刻动摇,可是仍不敢擅自决定。 「柳宠妃的真实身份仅有魔尊知晓,恕在下无法告知,而那些蜚短流长的无稽之谈,不会损及魔尊威名。」 秦霜看出他做不得主,也不再多言:「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这齣上仙追爱魔尊宠妃的大戏会怎样收场。」 屋顶上的楚灵犀与林泽对峙,陷入两难境地,既不能表明身份,又不想见他毁掉朱玉兰手鍊,最终使出烂俗却有效的招数——装柔弱。 她紧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很戏剧化地缓缓昏厥倒地。 林泽箭步上前英雄救美,暖玉温香瘫软在怀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化了,立即撤掉结界,将人送到安皓白面前诊治。 124.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三) 秦霜命令随从:「准备最好的上房,让柳宠妃好好休息!」 柏诚为免节外生枝,拒绝道:「不必麻烦,我们送宠妃回宫诊治为好。」 安皓白观楚灵犀的面色即知她在装晕,不动声色地将她接过,发觉她在自己胳膊上悄悄写下一个字——「留」。 「我需要立即为柳宠妃施针灸,暂留此处为宜。」 待安皓白带楚灵犀进入房间,柏诚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不过他的心中装满了大大的问号,暗暗以传音蝶交流。 「悬丝事精,你究竟在搞什么,白白错过了脱身的大好机会,她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吗?」 「楚灵犀根本就没有晕倒,只是装样子罢了,留下是她的意思。」 「你又不是楚灵犀的属下,为什么要听从她的安排?」 「魔尊有令,在他传消息之前不得回宫,乐天公主的大刀可不长眼,说不定咱俩都得为妖女陪葬。」 「我正在和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物大眼瞪小眼,这个谎你让我怎么圆!?」 楚灵犀藉机插话道:「随机应变,自求多福,我看好你哦!」 林泽的耐心耗尽,质问道:「传音蝶来来去去飞了好几遭,她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 柏诚努力撑场面:「柳宠妃她…她需要休息,诸位切勿喧譁。」 林泽无法尽信:「我立刻请书禹神医前来查看病情。」 楚灵犀将外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借传音蝶说道:「就说我要泡药浴,请秦大小姐入房。」 柏诚不敢苟同:「你确定吗,秦大小姐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他两边交流,心累到濒临崩溃。 「这个藉口至少能暂时挡住其他的大老爷们儿,如果书禹神医现身,那我装晕的事绝对瞒不住!」 「那个…」柏诚硬着头皮向众人转达:「柳宠妃需用药浴,请书禹神医前来多有不便,不知可否劳烦秦大小姐入房中相助?」 秦霜求之不得,她细细思量前因后果,愈发觉得宠妃柳楚身份存疑,极有可能是楚灵犀魂灵的宿主。 柏诚生恐她逼问妖女战神,提醒道:「魔尊宠妃容不得半点闪失,望秦大小姐知悉。」 秦霜微微一笑,凤眼轻挑:「秦某自有分寸,柏副将难道信不过我吗?」 「信…信得过…」 她的眼神中暗藏强大气场,柏诚莫名结巴,心怦怦乱跳。 楚灵犀又传一句:「晋阳一定没有离开,就在附近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你私下去找他,让他想办法劝林泽离开,理由是僵持下去可能会提前引发仙魔大战,对于仙族极为不利。」 秦霜对在场众人道:「秦某必会悉心照顾柳宠妃,诸位敬请放心,聚集于门外喧譁不利于病人恢復,不妨先稍作休息,小店将备好宵夜招待。」 假戏需得真做,安皓白调好浴汤后走出房间,向柏诚询问:「晋阳同意劝林泽回仙界了吗?」 「他说自己人微言轻,不便多言相劝,不过已传信给玄武族中的长辈,请他们出面说服林泽,同时我还用传音蝶给魔尊送了消息。」 「情况如此混乱,尊上本该第一时间赶来,有所延误应是乐天公主的缘故。」 柏诚烦不胜烦:「楚灵犀真是天字第一号麻烦精,来一趟酒楼就惹出这么多祸事,如今仙界和秦家对柳宠妃的真实身份多有猜疑,真不知该如何向魔尊交代。」 安皓白釐清责任:「风波的根源在于楚灵犀的风流债,不该由我们背黑锅。」 柏诚并不乐观:「那妖女的手段了得,不止能打仗,还会撒娇,凭藉三寸不烂之舌足以迷惑魔尊!」 「最好买一本《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瞧一瞧,以免再此出现今日的乱局。」 柏诚从袖中取出两本书卷摔在桌上:「这是我刚刚遣人买的,不止有话本,还有画册,简直离谱!」 「妖女战神真是了不起,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无数书局与说书先生!」 安皓白拿起话本看了看目录:「真是奇怪,这里面没有提到林泽,仙界只有晋阳和另一位不甚有名气的俊俏散仙。」 「仙界向来看中面子,想必是强令书局删掉了所有与知名神仙有关的部分。」 柏诚翻了翻画册,堪比春宫图,喉结不由得动了动,微蹙眉头说道:「尺度真的是…不堪入目…」 话虽如此,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目不转睛地紧盯。 安皓白从他手中夺过册子,没好气道:「这不是你该看的!把书带回魔宫,一切由尊上定夺。」 柏诚心软的毛病难改:「万一…魔尊在盛怒之下让她的魂灵灰飞烟灭,那该怎么办?」 安皓白讥讽道:「看来被妖女迷住的不仅有魔尊,还有你。」 「别瞎说,你想害死我吗!」安皓白伸手捂住的嘴,四顾后压低声音说道:「尊上喜欢的根本不是妖女,不管谁栖身于柳芽上仙的魂灵,尊上都会沉迷不能自拔。」 安皓白不再玩笑,愁眉不展地望向楼上的厢房:「我担心秦大小姐会看出端倪。」 柏诚凝重点头:「秦霜的确是厉害的角色,似有千里眼顺风耳,暗桩遍布天下,汇聚四界八方秘密,魔尊也从她手中买过消息,妖女战神的消息一向灵通,与秦家交好不足为奇,所幸以她目前的状况,不管是灵躯合体还是营救兄长,都离不开魔尊的助力,她见忠心部下茅石时都未暴露身份,总有办法应付秦家,不会轻易泄密。」 装病的楚灵犀悄悄睁开眼睛,悄声道:「霜儿姐姐,我想死你了!」 正在试水温的秦霜惊诧万分,眼眶骤然湿润:「真的是你,灵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楚灵犀伸出一根手指做噤声状:「淡定,这个秘密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秦霜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再次与她生死相隔:「你藉助了谁的躯体重生?」 「四界绯闻女王,柳芽上仙。」 秦霜难以置信:「你与柳芽一妖一仙,灵躯合体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楚灵犀简述殒身至重生的曲折经歷,恍然如梦。 125.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四) 秦霜亲手调制妖女战神最爱的香料——沉香半两、檀香二钱半、丁香十五粒,金颜香三钱,麝香少许,木犀花五盏,再入脑麝同研如泥,香气馥郁悠远,绕樑三日,余味不尽。 此香清神醒脑,楚灵犀备感心旷神怡:「姐姐你真了不起,我无论怎么学都调不出同样的香味。」 秦霜归整香料,笑言:「你有慧根,只是缺几分耐心。」 楚灵犀耸了耸肩:「不会也无所谓,反正姐姐是我未来的大嫂,日后用香时厚着脸皮找你蹭就好啦!」 「你这乱认大嫂的毛病总是改不掉!」 提及楚云昊,秦霜总不免娇羞,而今心上人身陷囹圄,她连日奔走,衣带渐宽,日现憔悴,言入正题道:「云昊哥被关押于楚州天牢,看守均为国主亲信,极难打探到消息,最近我与茅石正在秘密集结力量攻打楚州,他招揽了近一千名旧部精兵,我愿倾尽家财从黑市请五千骁勇僱佣兵,半个月之后楚国主和仙界将在西境联合练兵,都城军备空虚,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万万不可!」 楚灵犀果断否决此提议:「六千人马确实能够攻入楚州天牢,可是很难全身而退,因为速度最快的飞翼兵从西境赶回都城仅需一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骑兵的增援也能赶到,而且仙界的大军极有可能会支援楚州,我们的行动无异于送死。」 秦霜将正本固原的黄参地精茶递给她:「你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楚灵犀讲出心中谋划:「仙魔大战尽在眼前,我有信心说服魔尊,一旦事成,便可凭藉魔族的力量踏平楚州并救出哥哥。」 秦霜忧心她的安危:「魔尊君棠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岂会甘心受人利用,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尚不稳定,只凭柳芽的皮囊讨好魔尊,无异于在沙石之上建高楼,不仅难以成事,自己也会有危险。」 而今兵行险着方可得胜,楚灵犀道:「我依靠的不单单是柳芽这副皮囊,还有瓦解仙妖联盟的妙计,未来我将借宠妃柳楚这一新身份在魔族站稳脚跟,参与大战并復仇救兄。」 秦霜询问:「魔族对外隐瞒你借柳芽躯体重生一事,是何缘故?」 「我的朋友多,仇家更多,而柳芽身负仙族的惊天秘密,在灵躯合体尚未完成之前,不便对外公布真相。」 秦霜好奇:「柳芽上仙与何秘密有关联?」 楚灵犀一向活泼多动,手半刻都不得闲,从花瓶中取出一支樱粉重瓣芍药,边扯花瓣边说道:「灵躯合体的过程中我会在梦境中回顾柳芽的一生,不过进展十分缓慢,许多事还未理出头绪,一言难尽,日后再议,仙族与妖族的联盟最近有何新消息? 秦霜对于局势了如指掌:「仙界企图利用楚州与熊州来拉拢整个妖族,不过厉州、元洲和颍州因你们兄妹的惨剧而公开与楚州决裂,绝不会同仙界为伍。」 「元洲和颍州的国主亲赴魔族探问过我的下落,至于厉国主…」楚灵犀一时难以琢磨透彻其心意:「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我清楚厉国主与你闹过一些不愉快,不过他仍旧视你为挚友,尽心竭力查找你魂灵的下落,醉酒后时常碎嘴唠叨,说你还欠他一句道歉,当年的事说到底是楚盈盈那个心机绿茶婊从中作梗、蓄意挑拨。」 楚灵犀手中的芍药被摧残到只剩光秃秃的绿杆和一点点嫩黄的花蕊,烦心旧事令她心中五味杂陈:「那时候厉国主和楚盈盈各执一词,我轻信了心机婊的谎言,和厉国主彻底翻脸并刀剑相向,下手毫不留情,过后想想我的确有些过火,但事情的起因是他拿我做挡箭牌解释夫妻不和的污糟事,导致『楚州姐妹花共争一夫』的狗血绯闻传遍四界,暴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真正的挚友,如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前一刻翻脸断交,后一刻牵肠挂肚。 「厉国主已与楚盈盈和离,此消息不日将对外公布。」 秦霜为她续上热茶:「其实你第一次带楚盈盈来酒楼的时候,我就看出她心术不正,楚国主从未隐瞒龙阳癖好,是她心甘情愿为王妃尊位捨弃男女之乐,可是后来又使各种手段圆房以求子嗣,厉国主万般无奈之下才以你为藉口搪塞,另外据我安插在楚宫中的探子所言,楚国主起初没有杀你的心思,只想革除你的兵权后再将你远嫁,全因楚盈盈在背后煽风点火,所以她才是害你殒命的幕后黑手。」 楚灵犀只想戳瞎识人不明的无用双眼:「楚盈盈自幼丧母且性情柔弱,总受其他同父异母姐妹的欺凌,常向我凄悽惨惨戚戚地哭诉,因为她的境况与我们兄妹有相似之处,所以哥哥和我常常会诚心诚意地帮她,没想到却养出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狠狠地反咬了我一口,我定要杀回楚家把帐一笔一笔算清楚!魔族大军已蓄势待发,我们只要暗中推波助澜,加剧仙族、魔族与妖族的矛盾即可。」 秦霜将一个绣有春江月夜图的香囊放入她手心:「善恶终有报,楚盈盈想逃也逃不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魔尊君棠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假如事态不妙,必须及时抽身,香囊里有传信纸鹤,稍用灵力便可催动,若遇兇险,务必与我联络。」 楚灵犀妥善收好香囊:「放心,我身为混世妖女,在哪里都能吃得开,你和茅石切不可轻举妄动,以低调保存实力为上上策,静候我的消息,此外听说茅石将军队驻扎在颍州,倒是没有大问题,不过千万提醒他不可掉以轻心,颖国主虽然年纪小,但是城府极深且野心颇大,可结盟但不可尽信。」 秦霜将她所言记在心中,又道:「你和林泽上仙之间究竟有何过往,他为何对你纠缠不休?」 楚灵犀同样是一头雾水:「或许是他因柳芽之死而受伤心过度,脑子坏掉了。」 秦霜爆料重磅绯闻:「我最近获知了一桩陈年八卦的真相,林泽和柳芽看似举案齐眉,不过并非寻常夫妻,他们闪婚的目的是隐藏柳芽所怀孩子的真实出身。」 126.冥灵洞府的回忆(一) 绿帽王林泽的感情线成迷,楚灵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回忆起冥灵洞府中的一幕幕。 冥灵洞府被称为四界至险,据说无论仙魔妖凡,入其内者皆有去无回。 半醉半醒的楚灵犀踉踉跄跄前行,直至摔入第一重幻境方才稍稍缓过神来。 眼前之景为仙界南天门,两列仙兵仙将肃立严守,锃亮反光的盔甲足以晃瞎人眼,一位身着飘逸白衣的男子立于高耸入云的汉白玉门楼之下,背影遗世独立,姿态傲然出尘。 楚灵犀恍惚感觉南天门正在摇来晃去,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心知是喝飘了,揉了揉眼睛打招唿:「这位大哥…」 大哥蓦然回首,惊得妖女战神一激灵,酒醒的彻彻底底——那不是幻象,而是有血有肉的上仙林泽! 先前未曾谋面,但林泽见过画像,知晓这位身着招摇红衣的英气女子为何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妖女。 警惕之心骤起,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移到配剑之上,用最冷的脸压抑波澜起伏的内心—— 「我靠,怎么偏偏遇到玄武族上仙林泽,我可打不过这孙子,该怎么办?」 「见鬼,怎么偏偏遇到妖女战神楚灵犀,玩心机与耍无赖都是她的专长,该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懂,敌一动,我…我就哭!脸面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性命顾,二者皆可抛,我就不信他好意思砍哭哭啼啼的弱女子!」 「好男不与女斗,赢无甚光荣,输无限难堪,假如她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奸计我岂不是要名誉扫地!」 忽而地动山摇,两人不得不暂时放弃对峙,竭力保持平衡并四顾查找蹊跷之处,眨眼的功夫,幻象便由南天门变为九天正殿,众仙同贺仙帝德辉六千岁寿辰,珍馐美酒,极尽奢华。 楚灵犀发觉自己的躯体如鬼魂似空气,可以在一众假客气的虚伪神仙间自由穿行,她蹦着高拍打仙官的通天冠,双手却无法接触到任何实物。 「仙帝老儿六千寿辰!都过去两百多年了,这到底是虚幻的场景还是真实的仙界往事?」 她回身找寻林泽,发现这位脑迴路清奇的上仙正自恋地与昔日幻影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楚灵犀生来就是肆意张狂的性子,闯祸不怕事大,走上前抬起两只手,分别掐住真实与幻象中林泽的脸颊。 林泽从未被如此冒犯,用剑柄重重打开她的手,冷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你愣在这里和照镜子似的,我不亲手摸摸,怎能知晓哪一位是真神仙,哪一位是假幻影?」 楚灵犀大言不惭地编造藉口,又探头探脑地细瞧幻象:「不止五官未改变,厌世冷漠的神情都和现在一模一样,半分活泼朝气都没有,确定是年轻时的你吗?」 林泽不愿回答,另提一问:「你为何要入冥灵洞府?」 楚灵犀油滑反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是我提问在先!」 楚灵犀自有歪理:「先问先答,公平合理。」 林泽满目嫌弃,不再多言,拂袖离去,大步疾行。 楚灵犀看出他没有杀心,而且感应到幻境应为法力高深者所创,仅凭一人之力很难离开洞府,于是怀着抱大腿的心思屁颠儿屁颠儿地紧跟上仙,为表诚意坦白道:「我和朋友打赌输了,只得进洞府闯一闯。」 林泽被她满身的酒气熏得头疼:「用命打赌,你有病吗?」 「你有药啊!」 楚灵犀回怼一句,深觉当前的气氛压抑且不和谐,充分发挥无厘头的幽默感:「不要紧张,小场面而已,你与我分别代表仙界和妖界的战力最高水平,区区幻境洞府,完全能够来去自如,而且我的生命线长到胳膊腕,妥妥能活十万二,保证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的夸夸其谈还未结束,幻境再次生变,光滑石板路化为戈壁荒山,寸草不生,赤日当空,砂岩灼灼闪光,炽热的气流翻滚上升,酷似烈焰熊熊,火舌撩天,俨然是妖界火焰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幻象也太逼真了吧!」 楚灵犀燥热口干,大喇喇地松了松衣襟透气,见身旁上仙仍端立不动,便用手肘戳了戳:「难道你感觉不到热吗?」 林泽面无表情道:「和你有关系吗?」 楚灵犀愤然与之理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不出来我这是在表达关心吗!?」 「我不需要。」 林泽以冰山气场使气温骤降。 楚灵犀狠狠咬牙:「算姑奶奶自讨没趣!」 林泽的情绪始终无半分波澜:「尚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楚灵犀从未输过骂战,捲袖叉腰摆阵势,誓要以毒舌为刀剑,杀他个片甲不留! 怎料五只勐禽白头赤焰雕抢在她之前开口,声嘶尖利如飞箭,直直向二人俯冲而来。 127.冥灵洞府的回忆(二) 楚灵犀灵巧闪身躲避,白头赤焰雕并未追击,而是勐攻林泽一人。 妖女战神迟迟不出手,坐在大石块上兴致勃勃地隔岸观火,直等到一只狡猾的雕企图用诈死的手段从背后攻击林泽时,才横甩九节鞭助他一臂之力。 林泽挥剑杀尽勐禽,因疲乏而略有气喘,疑惑问道:「凶兽为何对你避而不攻?」 「因为我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引得妖兽竟折腰。」 楚灵犀厚脸皮地自夸,看过雕翼上的徽记后才讲出靠谱大实话:「姑奶奶是横行仙族的小霸王,谁家的勐兽敢惹我!这些白头赤焰雕都是厉州三百年前养的战鸟,后来因为太难驯化而另换其他飞兽作战。」 神仙皆是幻象,凶兽却真实存在,此非寻常幻境,冥灵洞府的建造者明显怀有叵测杀心,不愿让任何一个人活着走出此处。 「幻境虚实相交,暗藏杀机,没有亲身经歷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地方。」 楚灵犀变出两把大如象耳朵的夸张竹编蒲扇,大方地送给他扇凉风。 林泽对于妖女心怀不满,以讽刺的口吻道:「冷眼旁观也会累到出汗吗?」 「我是蓄意报復!」楚灵犀坦坦荡荡地记仇:「因为你口出恶言,怼得我相当不爽!」 「妖女战神也会小心眼吗?」 楚灵犀霸气晃动蒲扇:「神仙既不讲理又没良心,只许你毒舌贬损我,不许我光明正大地报仇吗!?刚刚你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若不是我仗义相助、美救英雄,你很有可能会挂彩重伤。」 她堂堂正正不走寻常路的模样甚是有趣,嚣张中莫名透着几分可爱,林泽的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论起舌尖嘴利,四界谁能比得过妖女战神,当年仙妖两军对阵,还未来得及动刀舞枪,仙界主帅云峰就生生被你的话气吐了血。」 「他那被酒色掏空的小身板,就算没有我言语刺激,迟早也得气竭血崩。」 楚灵犀狡黠的眼珠转了几转,问道:「仙族视我为头号公敌,离开洞府之后你会把我押回仙界邀功吗?」 「我不差这一项功绩」,林泽并无此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仙族不会以卑鄙手段解决沙场仇怨。」 「够爷们儿!」,楚灵犀竖起大拇指为他点赞,顺势提出合作意向:「冥灵洞府幻境重重,前路说不定有九九八十一凶兽,不妨组建跨界英雄联盟,双剑合璧、通力协作、共渡难关!」 妖女战神恶名远扬,林泽疑心其中有诈:「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楚灵犀胸有成竹:「这世上没有谁捨得拒绝我!」 「敢问你的盲目自信从何而来?」 仙族女子多含蓄内敛,林泽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特立独行的豪放自负女战神。 楚灵犀自卖自夸,脸不红嘴不瓢:「自信来源于实力,我骁勇善战又幽默,玩得起重口味,装得了小清新,实属居家旅行必备良伴,拒绝我就等于错过全世界,与其孤孤单单地走出洞府,不如说说笑笑地交个朋友嘛~」 林泽没有被她的花言巧语沖昏头脑,十分清楚她组团的意图:「你是担心凭藉自己的力量无法走出洞府,对吗?」 「其实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然脱身吧,咱俩半斤八两,何必相互为难。」 楚灵犀话里话外不吃亏:「你们神仙都习惯以高傲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怕你想合作但不好意思提,我就大度点先提出来呗,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她的语气与态度透着精明的匪气,像是一本正经谈合作,也像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既给对方留余地,也给自己留后路。 面对诡计多端的妖女,林泽无法轻易做出承诺:「即便我答应与你联手,你恐怕也不会完全信任我。」 楚灵犀慧眼识君子,深知品行高洁的林泽一旦许诺,便不会轻易毁约,继续发扬巧舌如簧的优势鬼扯道:「世间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盟友,我们两人虽然仙妖有别,不过如今同陷险境,迫于形势携手合作,建立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共谱相爱相杀的英雄传奇,刺不刺激,兴不兴奋?」 见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林泽无奈道:「只要你能安分守己,我便同意合作。」 楚灵犀欣然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林泽拒绝此等幼稚的把戏:「你是在搞笑吗?」 「即便是仓促结盟,仪式感也不可或缺,让我们用最朴素的方式结下最真挚的友谊!」 楚灵犀拉起他的右手,用力扒拉出小拇指与大拇指,强行完成拉钩结盟仪式:「再遇妖族凶兽,我一定罩着你,如果是仙族勐兽,那就换你保护我,愿我们能够诚心相待、默契配合!」 128.冥灵洞府的回忆(三) 洞中三日,长似世间三十年。 幻境一重又一重,瞬息万变,倏烁而景逝,或飘忽而星垂,或滉漾于渊澄,或仙游而云浮,白云苍狗,春尽夏至,秋去冬来。 他们走过草长莺飞的江南,赏拂堤杨柳醉春烟;走过菱透浮萍的绿锦池,听夏莺千啭弄蔷薇;走过寒山幽远石径斜,遥看白云深处有人家;走过墨色天光梅香夜,留缕缕盈袖暗香;走过黑云压城的玉门关,见黄沙万里白草枯;走过烽火狼烟的雁门关,看将军百战征夫死。 楚灵犀一刻都不消停,仍有心情自娱自乐,夏日变蒲扇纳凉,冬天变手炉取暖,明明知晓是幻影,还非得掐花弄草尝试一番,而且嘴比手还要忙,天马行空地东扯西聊。 林泽始终是一副兴致寥寥的寡淡模样,心中思绪却波澜起伏,活脱脱是一尊冷面闷骚大冰山—— 「传言中妖女战神是一言不合就提刀砍人的蛮横角色,怎的这般活泼聒噪?」 「她不仅是沙场奇才,更是单口相声界的天才,无需捧哏也能自说自话一整天!」 「她刚刚讲的是个荤段子吗?姑娘家怎会如此放肆,难不成是我想歪了吗?」 「我要严守三不原则——不回应、不理睬、不反驳,看她的独角戏能唱到几时!」 「咦…她怎么会突然安静…生气了吗…?」 林泽回神才注意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十匹妖族赤血烈风战马飞驰而来。 赤血烈风名列四界战马之首,疾如劲风,快似闪电,浑身是胆,一往无前,纵然面对刀山火海亦无所畏惧。 楚灵犀大跨步挡在他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小场面,交给我!」 她转指施法,灵兽雪鸮即刻现身,乖巧立于她的肩头,黄宝石般闪亮的眸子瞟了瞟身后的上仙,眼珠滴熘熘地转,鄙视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林泽垂眼看着圆圆蓬蓬酷似雪球的灵宠,难以相信妖女战神也会有萌萌少女心。 见妖女霸气拦路,烈风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在一丈之外乖乖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姑奶奶刚巧腿酸了,来两匹让我和朋友骑一骑。」 马儿们犹豫不决,为首者战战兢兢上前,歪着头瞪向林泽。 楚灵犀抬手毫不客气地将马头板正:「看什么看,显摆你眼睛大啊!这位神仙是我的朋友,你敢有意见吗?」 马儿不敢不从,嘶鸣唤来另一位同伴,齐齐躬身伏地,甘受驱使。 楚灵犀奖励战马一记响亮豪迈的飞吻,骑于马背之上愈显威风凛凛:「骏帅好马儿,让你的同伴一起留下,为我做斩怪除魔的前锋」,又吩咐灵宠雪鸮:「万金,你与其余的马一同前行,不要掉队!」 林泽细观马儿脖间的标记,发现其归属为妖界兖州,由番号可知是百年前的战马,难得主动开口道:「数百年间的妖兽都唯楚灵帅马首是瞻,看来你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称霸妖界。」 楚灵犀破天荒地谦虚一次:「哪咤七岁就能闹海抽龙筋,我与他相比还差得远,只是在妖族这一亩三分地之中些微不足道的名气罢了。」 「楚灵帅过谦了。」 「本想低调一次,奈何实力不允许。」 楚灵犀的厚脸皮程度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林泽的三观。 幻境再次生变,高耸仙山拔地而起,巍巍乎直入云端,楚灵犀道:「那应该是培养神仙的华胥山吧!」 「没错」林泽的声调不由得低沉,年少过往重现于脑海,乐事不可延续,悲剧无从挽回,遗憾徒留心间。 「听说你和白虎族云峰是道生同窗,同样的老师所教,实力和仙品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趁华胥幻境消失之前,我们进去瞧瞧怎么样?」 「你真有闲情逸緻,其实华胥无甚特别。」 身处兇险洞府,前路凶吉难料,林泽不想因旧事而分心。 「我们妖界从不集中培养栋樑,全部都是天生天养、自学成才,真好奇一群十几岁的小屁孩聚在一起学艺是怎样的场面,你们都会乖乖遵守裹脚布一样长的三规九戒吗?」 「如若无人破坏规矩,那要规矩有何用。」 林泽是留名华胥光荣榜的三好模范道生,可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曾犯过多少次大过与小错。 楚灵犀倍感贊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犯错都能犯出理直气壮的高深哲理。」 冥灵洞府中的仙山华胥为幻影,无法游览观赏,一如林泽夜夜苦梦,难寻片刻欢愉。 回首前缘皆是空,苍茫红尘中,何处有圆满,多情枝上月,寂寞掌中花,多情更比无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遗恨绵绵无绝期。 林泽倏然抬眼,正见楚灵犀明媚笑颜,灿如朝阳,皎胜明月,像极了他青梅竹马的初恋安歌,莫名怦然心动。 百年前安歌与他情断华胥,百年后他孤寂的心因楚灵犀而重新跳动。 原以为是上天垂怜眷顾,殊不知爱情是他命中注定的重重劫数。 129.冥灵洞府的回忆(四) 楚灵犀接连收服妖族烈风战马与赤鷩战鸟,林泽降服仙界獬豸兽与毕方鸟,两人骑马率神兽队伍浩浩荡荡前进,豪横霸气光芒四射,遇到普通段位的魔族凶兽根本无需出手,利用现有神兽便可解决。 「如果能有一位魔界小伙伴加入,那我们就可以在冥灵洞府中横行无忌,想想都刺激!」 林泽彻底放弃三不原则,话渐渐多了起来:「难不成你打算在冥灵洞府之中称王称霸吗?」 楚灵犀智商、情商、财商三高,脑洞大开,琢磨出一条赚钱的好门路:「我们可以把洞府占为己有,圈禁不听话的凶兽,仅留性情温顺的神兽,把这里改造成为天下第一冒险圣地,对于入内者按人头收费,绝对能够大赚一笔!」 「你难道想要离开沙场转战商界吗?」 「我即将一夜暴富,登上人生巅峰,哪还有心思打仗,后半生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安心做一个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废人,完美!」 楚灵犀本着亲兄弟明算帐的原则,把利润提前算的明明白白:「这个绝妙的好主意源自于我的聪明才智,所以分钱的时候理应多拿,我七你三,怎么样?」 「利润全部都归你,我分文不取。」 林泽被她扭曲如麻花的三观雷的外焦里嫩。 幸福来得太突然,楚灵犀笑逐颜开,圆眼弯弯如月,不吝溢美之词:「淡薄名利,志趣高洁,视钱财如粪土,上仙不愧是仙界神族之光,我喜欢你!」 爱慕林泽的女子虽多,但无人敢如妖女战神这般大胆直率表白,他瞬间呆愣石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灵犀看到他反常的表情才意识到言辞欠妥,连连摆手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是…崇拜!我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恰当的词彙,同时暗暗吐槽仙界迂腐礼教把神仙都教傻了,不过是一句无心的喜欢,何至于反应如此之大。 林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我不是神话…承受不起你的崇拜…」 楚灵犀糖衣炮弹攻势不休:「上仙切勿妄自菲薄,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有盖世惊才,你不单单是仙族之光,更是四界之光!」 林泽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你经常与男子开诸如此类的玩笑吗?」 「我们妖界民风开放,言行举止无甚忌讳,如果有冒犯之处,还望上仙大人大量,莫要介怀。」 楚灵犀紧抓一夜暴富的机会,给出实实在在的好处:「假如洞府日后真能开张,既可以满足大家的猎奇心理,又能够极大丰富四界精神文化生活,到时候我定然不会亏待上仙,必在门口为你立一座大大的汉白玉功德碑!」 明知她是有口无心的油嘴滑舌,可是林泽却难以抑制心底纷扰起伏的情愫,无法再聊闲话,不得不转入正题,以此逼迫自己集中精神:「关于冥灵洞府的创立者,你有何看法?」 楚灵犀耍心思时狡黠的眼睛与小狐狸颇为相似:「想是想过,可是谈论这一话题或许会伤及我们刚刚建立的友谊。」 「但说无妨。」 动心归动心,但林泽理智犹存,和妖女战神毕竟是萍水相逢,即便同经患难,终究仙妖殊途,加之她素有狡诈之名且与仙界结有仇怨,不得不防。 楚灵犀本意是看破不说破,不过她清楚林泽也不是傻子,对她肯定心存怀疑,索性坦诚以告—— 「冥灵洞府之中时间与空间完全混乱,虚实相交、步步杀机,创立者必然法力高深玄妙,断然不会是普通凡人,而妖族分裂已久、英才凋零,无人有此能力,那可能性就集中在魔界与仙界,魔族的行事风格干脆直接,有仇报仇,血债血偿,不大会搞神秘的迂迴把戏,所以最合理的推断为——洞府是某位或者某几位居心叵测的神仙所建,品阶绝对不低,说不定个别神君也参与其中,你亲入虎穴的目的应是查探幕后之人,对不对?」 「妖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你不止聪慧,还擅长隐藏自己的聪慧,你在不动声色间几乎看穿了一切。」 林泽懊悔自己没有提早提防妖女,倘若她心怀阴谋,恐有后患。 「我没有故意隐瞒,也许是我的美貌使你忽视了我的智慧。」 楚灵犀半开玩笑地澄清,继而稍稍收敛神情:「其实你对我也有所防备,不会尽言尽述,仙妖两族敌对,导致我们无法完全坦诚相待,容易引发冲突的话题当免则免,只谈轻松趣事岂不更好吗?」 130.冥灵洞府的回忆(五) 林泽越深思越觉她可疑:「如果单纯想要离开洞府,应向幻境中法力薄弱的方向前行,而我的行走路线恰恰相反,你想必早已察觉,为何仍愿意跟随?」 「我没得选呗~」 楚灵犀的口吻总是巧妙地徘徊在玩笑与真诚之间:「这个鬼地方不同寻常,说不定出口不在法力薄弱处,而在法力最强的中心点,而且两人同行可以相互照应,总好过一个人独闯。」 林泽望着她深似碧潭的双眸,看不穿坦荡波光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机,迟疑片刻后道:「好,携手相伴,同生共死。」 无论出于情感还是理智,林泽都无法抛下她——诡异洞穴兇险重重,独自一人恐有性命之忧,另外假如她暗怀不轨之心,可能会在此兴风作浪,将她留在身边更为安心。 「不要讲不吉利的话,同生就好,不必共死,我们有神兽军团在手,除非出现上古凶兽…」 忽而震天动地的可怕嘶吼声响起,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外遥遥飞来,赤色火光中隐约可见四只翅膀与六条腿。 楚灵犀只觉自己的嘴被开过光,怕什么来什么,声音不由得微微发颤:「那是…是…混沌兽吗?」 林泽见势不妙,匆匆环顾四周,嘱咐道:「我牵制住混沌兽,你藉助群山隐蔽,寻机逃离,一直往西边走,出口最有可能在那个方向,途中不要耽搁更不要等我,离开洞府之后立即给玄武族传信即可!」 「大哥,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楚灵犀当即否决,嘴如连珠炮:「混沌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万人大军都不一定能够制服它,就算我侥倖平安离开,去玄武族报信的时候该怎么说,让他们来给你收尸吗?万一云峰和其他小人诬陷我蓄意谋害你,那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必然会有一批又一批的神族上仙以復仇为名追杀我!」 林泽阻拦将要下马的她:「混沌兽来自仙界,唯有仙族八品以上的法器才能伤他的血肉与筋骨,你留在这里根本没有用处!」 「姑奶奶我是四界战神榜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绝不是无用的废物!」 楚灵犀并非好战冲动,其实她的脑筋以光速转了一圈又一圈,基于目前的形势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抉择——林泽凭藉一己之力撑不了太久,洞府的出口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自己迟早会沦为混沌的晚餐,此时退缩绝非上策。 「留下来的后果,你有想清楚吗?」混沌兽越来越近,林泽的剑已出鞘,他没有料到妖女会选择迎战凶兽:「这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我们是拉过勾的盟友,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反正伸头缩头都得挨刀,干掉凶兽才能拼出一条万无一失的生路,楚灵犀问道:「混沌兽有什么弱点吗,它的命门在哪里?」 林泽熟知上古十大凶兽的特点:「混沌兽怕水,视力不好,命门在后脖颈。」 楚灵犀当机立断提出作战策略:「我和飞鸟在正面迷惑混沌兽,你从背后直噼他的命门,怎么样?」 「你…你不担心我会独自逃命吗?」 见她主动提出涉险,林泽颇为意外。 「你逃的速度不可能快于我死的速度,混沌兽不灭,咱俩得一前一后入阎王殿!」 楚灵犀亮出赤练九节鞭,凝法运功,朱红披风迎风起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更重要的是,我既然选择与你结盟,便会无条件信任!我先牵制住混沌兽,你看准时机再出手,切勿打草惊蛇,用你的十品仙器乐康剑杀它个出其不意!」 事已如此,不胜不休,林泽将周身仙力凝聚于宝剑之上,银白色衣袂烈烈飞扬如战旗:「单凭一把仙剑无法取混沌兽的性命,只会使它重伤而暂时无法飞行,先留出两匹烈风战马,已备撤退之需。」 楚灵犀与林泽分别修习水火两系法术,施展功法时各现红与金两色光芒,如并肩而立的耀眼赤阳,璀璨光芒生燎原之威。 生死血战,士气为上,怀必胜信念者方可取胜,身经百战的楚灵犀邪魅而笑,满目睥睨天下的傲娇之气:「神族之光联手妖女战神,千军万马如浮云,更何况区区神兽!」 「我在沙场上当过九十九次赢家,能与你携手共创百战百胜的神话,何其有幸!」 本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殊死搏斗,林泽甚至已怀殒身成仁之念,但身旁人的炽热双目点燃了他的小宇宙。 生无欢愉,死有何惧,尘世混浊,善恶难辨,红尘多伤,林泽身有无数光环,唯独缺少快乐。 古灵精怪的楚灵犀意外闯入他寡然无趣的生活,情无须日久而生,一个眼神,一抹笑颜,足矣。 世间不值得,但她值得。 131.冥灵洞府的回忆(六) 楚灵犀凌空甩鞭,朱红斗篷似羽翼飘舞,先使出必杀技日曜长空,赤燃云霞,血染草木,竭力吸引凶兽的注意力,又令赤鷩战鸟和毕方鸟分别攻击凶兽的左翼与右翼。 起初混沌兽左旋右转地逐个攻击,因为体型过大且不够灵敏的缘故,几乎被绕昏了头,导致脾气大爆发,瞬间迸发出无数滚烫如岩浆的小火球,战鸟躲避不及,死伤过半。 楚灵犀设结界躲避攻击,继而施用怒涌狂潮和万箭穿云的花式招数专攻对手不够灵活的弱点,成功用鞭子缠住对手的脖子,为林泽的进攻创造机会。 可是未等林泽出手,混沌兽便以震天嘶吼大伤楚灵犀的内力,她飞出几乎十丈远,吐血不止。 此时幻境又生变化,荒漠沙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险陡悬崖,她的半个身子悬空,离坠落仅有一步之遥。 混沌兽巨大的脚掌重重踩在她的胸口之上,若无精纯妖骨加持,她绝对会被踏成肉饼。 此时的她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心底的吶喊已说不出口——「混蛋林泽,你该不会真跑了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无耻的孬种!」 林泽既不是混蛋也不是孬种,千钧一髮之际腾空越起,举剑刺入凶兽脖颈后侧的命门。 混沌兽遇此重击,低吼着疯狂挣扎,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去,碧蓝血迹迸溅似冰雹。 林泽死死握住剑柄不松手,凝练内力将乐康剑一寸一寸地推进混沌兽钢铁般的皮毛之中,最终成功使巨兽倒地不起。 楚灵犀强撑着半起身,顾不得擦干嘴角的鲜血,忍着胸口剧痛纵情而笑:「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仅凭两人之力打败上古凶兽,四界千万年来只有我们两人做到了!」 林泽伏在凶兽的背上畅快而笑,昔日九十九次胜利,都不及这一次令他热血奔涌,仿佛回到纯真少年岁月,心热似阳,血燃如火。 楚灵犀虽然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豪气沖天的自傲性情未减半分:「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两人更胜百万大军!」 此刻,他不是孤傲清冷的上仙,她也不是诡计多端的妖女,他们是并肩拼杀的战友,生死与共,苦乐相随。 怎料乐极生悲,林泽刚想走上前搀扶她,崖边岩石骤然坍塌,楚灵犀的内力尚未恢復,无法自救,尖叫着摔了下去。 林泽惊慌不已,飞身跳下悬崖,穿行于如雨点般密集的石块之间,稳稳将妖女战神横抱于怀中。 英雄救美的粉红唯美画面因楚灵犀的撒泼骂街而终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非得存心整死我,搞一只上古凶兽还不够,又害我跌入山崖,是不是还得降道雷噼死我!?」 林泽嘴角笑意愈深:「也许是因为你的美貌惹得天怒人怨。」 「原来冷脸上仙也会开玩笑~」 楚灵犀打趣一句,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随即倒吸冷气呻吟,跌坐在地紧捂脚腕:「摔下山的时候崴到了脚,如今内力受损,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恢復,幸好方才留出了两匹战马。」 可是无论她怎样吹口哨,始终都听不到马蹄声。 「马儿可能因为害怕而离开了。」 楚灵犀恨恨痛骂:「兖国主养的马和他一样没义气,离开洞府之后我非得去兖州把那个吝啬鬼吃穷!」 林泽蹲身道:「何必生气,我背你就好。」 就这样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泽的话多了起来,不过比起话痨妖女,仍算是沉默寡言的典型。 妖女讲话时小动作不停,手一会儿晃在他眼前,一会儿又捶他胸口,林泽问道:「妖界难道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吗?」 「我从小就混在军营,不大顾及男女之别。」 楚灵犀採取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你不必把我当成是女子,大家都说我比爷们儿都汉子。」 林泽笑言:「你打的赢男子,但不代表你是铁血硬汉,不然我何须背你。」 楚灵犀脑洞大开:「爷们儿背汉子,口味的确有点重,那我就暂且扮成一位平平凡凡的弱女子,和你共演一出俗套的英雄救美大戏。」 林泽难以理解她的脑洞:「你真会给自己加戏,难不成是俗套话本幻化的戏精吗?」 楚灵犀自吹自擂:「我是让人慾罢不能的戏精,包你会抓心挠肝地期待故事的下一回!」 林泽试图跟上她的跳脱思维:「我们之间的故事该叫什么名字呢?」 楚灵犀郑重其事地深思熟虑:「冷淡仙勇救戏精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才华?」 林泽实在接不住如此荒唐的梗,沉默嘆息。 楚灵犀兴奋地自说自话:「这个创意如果卖给说书先生,至少能换两坛好酒喝,到时候请你畅饮,不如把你的夫人柳芽上仙也请来,她也是我崇拜的偶像…」 「我和我夫人,与寻常普通夫妻不同…」 百年往事,一言难尽,林泽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讲起。 楚灵犀压根儿没听到这一句,只觉胸口疼痛加剧,再次吐血。 132.冥灵洞府的回忆(七) 林泽将妖女轻轻放在就近的桃花树下,见她的面色惨白如纸,关切道:「你的内伤似乎加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仙界与妖界的法力相斥相剋,我身负有伤,无法在仙气馥郁之地久留,一路上仙气越来越重,洞府的中心说不定就在前面。」 楚灵犀提真气护住心脉,唿吸方才顺畅。 林泽念咒挥袖设结界:「此结界能够防御仙气,你留在这里运功打坐,我去前方查看情况。」 事实证明林泽是一位相当靠谱的盟友,楚灵犀道:「在结界之中恢復功力的速度会减慢,不过以我的估计,一个时辰应该足够稳住状况,倘若你遇到难对付的凶兽,一定要传信给我!」 林泽模仿她的自信口吻调侃道:「我的法力虽然不及你高强,但总归是仙界战力最强的上仙之一,制服凶兽完全是小菜一碟!」 楚灵犀觉冷淡上仙幽默的一面分外有趣:「咱俩必须都得活着出去,我要到处炫耀林泽上仙亲口承认法术不及我,你只能默认,不许否认!」 她运气两个时辰,功力基本恢復,已无惧仙气侵扰,施法打破结界,沿着林泽离去的方向找寻,循着厮杀声脚步匆匆,终见浑身是血的飞翼螣蛇与撑剑半跪在地的林泽。 「上仙,你伤的很重吗?」 林泽右肩处有大片骇人血迹,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勉力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楚灵犀由衷夸赞道:「不愧是偶像上仙,独自制服祸乱四界百年的凶兽螣蛇,还加了一道封印,真了不起!不如你先在此运功疗伤,我去探一探周边情况。」 林泽不想在险恶洞府中多做停留:「前面的湖始终未随幻境改变,我相信那里就是洞府的中心,跳入湖水之中,应该能够找到洞府的出口。」 楚灵犀欣喜欲狂:「那还等什么,快跳啊!」 林泽不禁问道:「你…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我死也会拉你做垫背,如果咱俩不明不白地死在一起,定会流言蜚语漫天飞,你前半生积攒的好名声与好口碑将彻底崩盘,所以我赌你不会坑我!」 楚灵犀的思路永远清奇,又道:「你应该可以从中心处的仙气中感应到建立冥灵洞府者的身份吧。」 林泽已知晓答案,但无法讲出口。 仙界光鲜外表下黑幕重重,冥灵洞府的秘密掀开了最为黑暗的一角。 林泽孤身入虎穴探秘,威胁的不单单是洞府的建造者,更是仙界大权在握者的整体利益。 「谁建的洞府不重要,我也不好奇,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出去便好。」 楚灵犀看他的神情便猜到**分,不再继续追问,不过心中自有判断——幻境与恶兽结合不稀奇,可是有能力引上古凶兽入幻境者凤毛麟角,混沌兽最后一次被封印是在一千多年之前,换言之冥灵洞府融四界千年往事为幻影,不应是林泽这一辈年轻神仙搞出来的把戏,始作俑者多半是仙帝那一批老神仙,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当时的她预料不到未来会阴错阳差栖身于柳芽的躯体,懒得多追究仙界的破事。 洞府中的凶兽皆为真实,植物有虚有实,妖界镇南门出现在幻影之中,忧思沉沉的林泽蓦地握拳在曼兑圣木树粗壮笔直的树干之上重重一击,似突发奇想:「洞府中的幻境或许能够改变现实!」 楚灵犀从未听说此等奇闻:「不可能吧。」 林泽道:「在树干上刻一个图案,离开洞府之后再去查看,便可验明真伪。」 「好主意,我们打个赌如何?」 楚灵犀好赌的本性显露无疑:「现实中出现雕刻的图案算你赢,不出现就是我赢,输家请赢家吃喝玩乐一条龙,怎么样?」 她说干就干,变出小刀在树上刻了一只萌萌的龟蛇合体玄武兽。 林泽忍俊不禁:「你的真身是什么?」 「妖界朱雀,四界最霸气的鸟!」 林泽会心而笑,在玄武兽旁刻下一只极为威风霸气的朱雀。 楚灵犀嘚瑟道:「我从识数开始就混在赌桌上,上仙你的胜算并不大。」 林泽不在意胜负:「有些赌局,输比赢更令人开心。」 楚灵犀语重心长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赢家的赌徒不是好赌徒!」 两人通过跳湖顺利离开冥灵洞府,她在湖边草坪旋转跳跃尽情撒欢,伸开双臂道:「自由的天是最蓝的天,自由的云是最美的云!」 林泽伤势颇重,急需运功復原内力:「稍等半个时辰,我们一同去妖界镇南门验证赌局的结果。」 「好啊好啊,上仙且安心疗伤,我一点儿都不赶时间,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没有关系!」 楚灵犀的狐狸眼珠又开始滴熘熘地转——走出冥灵洞府,合作联盟便无法继续维持,仙妖两族毕竟敌对,而且她在仙界仇敌众多,即便林泽不是翻脸不认人的鼠辈,保不齐有其他神仙藉机搞事情。 思前想后,她决定脚底抹油,熘之大吉。 林泽的耳朵尖得很:「你去哪里?」 楚灵犀找藉口道:「那个…我饿了,准备打点野兽烤来吃,我的厨艺很不错,上仙你有口福喽!」 林泽猜出她暗怀小心思:「我们是拉过勾的盟友,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当然,我行走四界靠的就是『信』与『义』二字!」 楚灵犀有专属的行骗原则——骗不骗是我的事,受不受骗是你的事,你傻怨不得我。 林泽叮嘱道:「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 楚灵犀的痞笑渐渐僵硬,心理活动如海浪般起伏翻涌—— 林泽为何突然变啰嗦,难不成识破我的心机了吗? 话少的人心眼多,话少的仙也不例外,他是不是想找机会整死我?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在洞府之中林泽确实帮过我,不过我也没有亏待他,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人不为己尚且天诛地灭,更何况姑奶奶是妖! 说干就干,楚灵犀直冲林泽后脑抛了一块石头,打晕隐患,利落脱身。 133.既美又飒还能打 冥灵洞府的风波结束之后,林泽和楚灵犀开始了你追我躲的藏猫猫游戏。 林泽屡次前往楚州,楚灵犀都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只是遣人很官方地送了两套由流霞玉石和桃夭宝石制成的首饰。 林泽将锲而不捨的精神发扬到底,闲暇时多方打探妖女战神的行踪,有一次竟然追到了她玩乐的酒楼。 楚灵犀担心他寻仇,被迫尴尬跳窗逃离。 妖女战神平素连瘟神都敢追着打,偏偏对上仙林泽避之不及,楚家兄妹军的副将茅石对她的反常极为不解,问道:「你和林泽在冥灵洞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灵犀闲晃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之中,就地取材,用眼前的食物做比,醉醺醺间稍显语无伦次:「麻辣担担面和桂花杏仁酪,原本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但无聊的老天爷恶作剧,非得把八竿子打不着的美食拼凑在一起搞大冒险,一辣一甜,南辕北辙,貌似不搭,可是合作时却莫名有默契的火花闪动。」 她将辣与甜各尝一口,味道十分诡异:「不是杏仁酪不好吃,而是太甜太腻,有可能还是一颗危险的糖衣炮弹,更重要的是它和担担面的气场完全不合,洞府的经歷如同梦一场,梦醒了就该各回各家,完全没有必要再见面!」 茅石习惯了她的醉言醉语,拉着她坐在一个僻静的小摊上:「麻辣担担面是你,桂花杏仁酪是林泽上仙,对吗?你的文辞功课有长进,比喻用的还不错。」 「我虽然没文化,可是我有智慧!」 楚灵犀的歪理一套又一套,四下张望后下巴搭在桌上,神秘兮兮地借两个碗为隐蔽,压低声音道:「出洞府之后我打晕了林泽,他没准儿就是来秋后算帐的,你让大家暂时都安分点,不要随便去招惹仙界,更不要惹玄武神族,见到林泽通通绕道走!」 茅石客观评价道:「依我之见,林泽上仙的目的不是寻仇。」 「难不成…」楚灵犀臭美地轻甩秀髮:「他对我一见钟情吗?」 茅石泼冷水道:「你这自恋的毛病是不打算改了吗」 楚灵犀一副我优秀我任性的骄傲模样:「我既美又飒还能打,喜欢我不需要理由,不喜欢我才需要藉口。」 回忆结束,时近三更,八方酒楼筵席散场,因玄武族长辈苦口婆心相劝,林泽碍于情面不得不先行离开,华贵空旷的大厅中仅剩柏诚、安皓白、秦霸天与几位侍从。 楚灵犀不懂情爱的煳涂脑袋中依旧乱如一团浆煳,对秦霜说道:「先不管绿帽王林泽,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搞事情给仙界添堵,澄晖的订婚宴就是极好的契机,这个伪君子欠下不少风流债,姐姐你尽快把苦主都找出来,再想些法子加深姑娘们对渣男的怨念,我到时候带她们去订婚宴痛快砸场子!」 秦霜着实放心不下:「你虽然换了样子,但脾气秉性丝毫未改,熟悉的人一眼便可以认出你,我担心魔尊…」 楚灵犀果敢执拗,下定决心便不会轻言放弃:「好姐姐,只要值得,冒险又何妨,你尽管放心,以我的聪明才智,定能够藉助魔族势力救出哥哥!我的真实身份仍需保密,在其他人面前我会继续伪装成魔尊宠妃柳楚。」 秦霜将她微凉的双手握的更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会全力协助。」 「姐姐,你帮我查清楚仙族与妖族结盟的相关消息,所有大人物的黑料都不要放过…」 言至此处,楚灵犀的头倏地开始发昏,浑身冒冷汗,意识渐渐模煳:「快让安皓白进来,我的感觉不大好…」 134.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 安皓白燃起裊裊引魂香,楚灵犀再次入梦。 华胥山披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外衣,却难改应试教育的迂腐弊端,五日一小考,十日一大考,不将道生烤到外焦里嫩不罢休。 刻苦奋进型学渣柳芽暂时搁置唿吸吐纳之术的练习,专攻道经理论,早苦记晚硬背,连梦话都是「道可道,非常道」。 楚灵犀对于一众摇头晃脑的书呆子毫无兴趣,穷极无聊间在华胥四处闲晃游荡,无肉身牵绊,魂灵可恣意畅游,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登览之顷,万象森列。 华胥景致名不虚传,琼楼玉宇,丹柱碧瓦,画栋飞檐,美哉壮哉,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烟涛微茫,渌水荡漾,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遥望远山外,清风满竹林,鹿鸣青崖间,鸟飞层云中。 楚灵犀行至碧波如镜的鉴心湖,正见混世魔头纠缠林泽。 「关于我的名字,是轩辕嘉木响亮呢,还是柳嘉木好听呢?」 林泽搞不懂他又出什么么蛾子:「你是吃错药还是没吃药?」 嘉木无奈道:「我和柳芽打赌,如果考不到第一,就随她的姓。」 林泽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道:「柳嘉木,幸会。」 嘉木厚着脸皮赖上学霸:「兄弟一场,义字为先,你不能见死不救,帮我补习,为我押题!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林泽堪称拆台界的王者:「道经课上你从头至尾都在与周公相会,连枪都没有,拿什么磨?」 林泽把颜面抛掷九霄云外,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保住好友的大腿:「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想办法!」 面对这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泽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拖着癞皮狗魔头前行三尺,都没能把他甩掉,不得已从袖中取出薄薄的一册书卷:「这是我帮安歌整理的道经精要笔记,重点出题方向都有标註,想有好成绩就把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嘉木重申诉求:「光有好成绩远远不够,我必须逆袭得第一!」 林泽使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摆脱牛皮糖一般的魔头:「你的荒唐程度正在不断刷新我的底线!」 「做人无底线,乐趣无极限!」而后嘉木用矫揉造作的哭腔干嚎道:「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好朋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手足情深,血浓于水啊~~!」 「别人上课时你在睡觉,别人读书时你在喝酒,别人刻苦用功时你在流连花楼…」 嘉木抬手打断,坏坏一笑:「你不仁,休怪兄弟不义!我这就去找安歌,给她好好讲一讲长安城醉春苑中的莺莺燕燕…」 「闭嘴!」林泽警惕地四下环顾,将声音压到最低,恨恨咬牙道:「如果不是你生拖硬拽,我怎么可能踏足勾栏瓦舍!」 「倘若你真不想去,我哪里拖得动~」 狡猾的嘉木以痞子招数对付君子:「安歌是一朵不染俗世纤尘的纯洁小白莲,只有完美男神才能令她怦然心动,而你…」 他夸张地「啧啧啧」了三声,故意卖关子留想像空间,起身用书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满脸嚣张得意之色。 「卑鄙无耻!」 一失足成千古恨,林泽追悔莫及。 「不管高招损招,有用就是好招~」嘉木痞笑着揽上他的肩,嘚嘚瑟瑟道:「你与我代表神族最强大脑,不就是想办法混个第一名嘛,小儿科啦~」 林泽嫌弃地推远他:「离大考仅剩两日,你当我是神吗!?」 「你是我永恆的男神!」 林泽抬手做发誓状:「这两日我会无条件听从你的安排,立志由垫底学渣逆袭成为首席学霸!」 林泽郁闷扶额长嘆,不得不陪着魔头胡闹:「你先去仙医院取增强记忆的醴木仙果,三个时辰之内,必须把这本书倒背如流!」 嘉木生平首次对学习燃起熊熊热情之火:「好的方式是成功的一半,你认为怎样的学习方法适合我?」 林泽辣手毒舌不留情:「废寝忘食,悬樑刺股,棍棒之下出学霸。」 林泽极为不满:「如果换做是安歌,你忍心吗?」 林泽冷脸问道:「你认为自己还有时间讲废话吗?」 「最后一句废话…」 嘉木一边翻书一边说道:「你堂堂玄武族之光,迷妹多到数都数不清,为何偏偏钟情于不大起眼的安歌?」 「不是安歌不起眼,而是你没长眼!」林泽黑着脸道:「整个四界都找不到笑起来比安歌更漂亮的姑娘!」 嘉木只觉鸡皮疙瘩掉一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冰山撒狗粮!」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果然不假…」 旁观的楚灵犀嬉笑点评,脑中不由得浮现林泽在八方酒楼时对自己所讲的话——「你笑起来很漂亮,灿如朝阳,皎胜明月,在那一瞬间,我心中的阴霾莫名全部消散。」 「难不成我绝代笑靥很像安歌吗?」 楚灵犀探身想要在湖面上照一照,但仅能看到几条悠哉悠哉的七彩锦鲤,她敲了敲自己的笨脑壳:「压根儿没有肉身,能照出个鬼噢!」 135.初恋情结 楚灵犀不禁开始思索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大人物都有初恋情结吗? 魔尊君棠对她千依百顺,是因初恋柳芽;林泽对她深情表白,是因初恋安歌;而柳芽英年早逝、半生悲苦,根源在于初恋嘉木。 好一出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旷世狗血畸恋! 初恋多炮灰,却令人念念不忘。 楚灵犀没有初恋,准确的讲,她压根儿不清楚自己的初恋究竟是谁——在男女之事上,她就像是狗熊掰棒子,对于美男见一个爱一个,拿得起放的下,有了新欢立即忘却旧爱。 她的哥哥楚云昊成日担心她嫁不出去,只得利用人情债强拐茅石做准妹夫。 「有朝一日,我也会死心塌地专情于一人吗?」楚灵犀转念被自己的想法逗乐:「除非我脑子瓦特了,否则绝不可能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若水上仙铁腕冷血,言出必行,不仅要取消合鸾的道生资格,连放纵仙兽伤人的云峰也没有放过,同时将两名神族嫡系子弟赶出华胥山,实属仙界千万年来的首例。 凤族和白虎族的族君并未直接前来华胥,而是先请几位同若水交情匪浅的仙人与神君打头阵,奈何辣手上仙软硬不吃,事态陷入僵局,一时难有定论。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嘉木一改学渣懒散之态,埋头苦背经书。 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玄尾雕停在魔头的左肩,圆圆的眼睛如红澄澄的灯笼,眨都不眨地紧盯,只要他敢走神,便狠狠地啄耳朵薅头髮。 被迫陪读的陈晓哈欠连天,伸着懒腰道:「大哥,一口吃不成胖子,一天学不成秀才,你把太阳公公都学落山了,好歹歇一歇喘口气吧。」 「我倒是想休息,可是禽兽林泽留了一只混蛋灵宠雕盯梢,我都快被薅秃了…啊~!」 说话间他又被啄了一口,怒而拍案怼雕:「杀猪还得喘口气呢,惹急了小爷,把你做成烤肉信不信!」 虎头玄尾雕体型小但脾气大,玩命似的扑腾翅膀,把魔头的髮型搞得比鸟窝更蓬乱,随后以风一般的速度飞走。 「那只混蛋雕八成是去找林泽告状了!」 嘉木狠丢青铜纸镇打鸟泄愤,发自肺腑地仰天长嘆:「当学霸太难了!」 一众道生兴致勃勃地围观魔头改邪归正的奇景,纷纷窃窃私语议论。 嘉木震怒掀翻桌案:「小爷的笑话都敢看,你们不要命了吗!?」 众人即刻作鸟兽散,安歌自那次打牙祭之后对魔头有所改观,不似起初那般害怕,捡起书册翻了翻:「想不到是真的道经,大家都以为你把话本闲书伪造成了课本。」 柳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打算做…学霸?」 嘉木壮志凌云:「本小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考必成状元!」 这简直是华胥百年来最有趣的冷笑话,并排而立的三位姑娘笑得前仰后合,久久难停,连最稳重的北枳都不例外。 「一群头髮长见识短的臭丫头!」嘉木顶着鸟窝头理直气壮地叉腰道:「小爷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才刚刚学会扎小辫儿!」 柳芽强忍笑意道:「我们不做您学霸路上的绊脚石,再见。」 嘉木抬臂挡住她的去路:「一旦我逆袭成为顶级学霸,你就从倒数第二跌落为倒数第一,想想问题的严重性,还好意思吃饭睡觉吗,过来陪我一起学!」 陈晓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开熘:「那就辛苦柳芽来承担陪读这一光荣且伟大的任务,我先撤了,后会有期!」,他离开的时候顺便还拉走了另外两位姑娘。 北枳担心柳芽受委屈,打算返回陪伴。 陈晓劝阻:「嘉木只是表面欺负柳芽,其实心里宠着呢,平时在寝房,假如我们敢打趣豆芽菜,都得被他骂到狗血淋头。」 嘉木将一碟醴木仙果推给她,命令道:「吃完背书!」 能多学一些总归是好事,柳芽懒得与他多计较,扶正书案道:「麻烦你先把髮型理一理,好吗?」 「我如今走内涵路线,外表不重要」,鸟窝头未能使嘉木的傲气减少半分:「更何况本小爷乃极品花美男,驾驭得了任何髮型!」 柳芽翻着白眼吐槽道:「你不是花美男,仅仅是单纯的奇葩极品。」 136.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嘉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学则已,一学疯狂。 陈晓送来饭菜,他却仍旧手不释卷,干啃馒头垫肚子。 柳芽严重怀疑魔头被鬼魂附体:「打赌本就是玩笑,没必要如此认真。」 嘉木沉浸于知识的海洋不能自拔,讲大道理的水平突飞勐进:「物质食粮为下,精神食粮为上,吾生有涯,而知无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可有片刻懈怠。」 陈晓反驳道:「庄子他老人家确实讲过,吾生有涯,而知无涯,但后半句有反转——『以有涯求无涯,殆已』,如果勉强自己用有限的人生追寻无限的知识,迟早会过劳早死。」 嘉木将信将疑,重新翻书确认:「我背的书里怎么没有后面那句,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你读的是道经名作节选,我讲的是《南华经》原文。」 嘉木没好气地将书甩在他怀中:「有文化了不起啊,显摆什么!」 「我和你是同一段位的纯学渣,只不过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过几年道经而已。」 陈晓实事求是道:「时间有限,靠常规手段根本无法逆袭,要不然你干脆拿出大闹仙宫的霸气,威胁所有道生,谁敢比你考得好,就拖出去痛打一顿。」 楚灵犀的魂灵绕着胖胖的陈晓转圈圈,赞赏道:「少年你很有趣噢,可惜知名度不高,也不知你如今在何处高就。」 嘉木断然否决他的提议:「如果我用纯粹威胁的三流手段,大家都会交只写名字的白卷,那我做第一有何意义?」 陈晓再出损招:「上次小考林泽猜中了两道题目,你就抱紧他的大腿,再找时机过河拆桥,不要让他参加大考,否则你绝不可能得第一。」 嘉木猝然拍掌:「我有一个天才般的好主意!」 陈晓催促道:「快讲,卖什么关子,你又不是说书先生。」 但是嘉木却一阵风似的离开,未留只言片语。 陈晓圆圆的脸上挂满了大大的问号:「魔头的性格越来越难以捉摸,又不是姑娘家,玩什么心似海底针的套路!」 柳芽问道:「你和嘉木认识很久了吗,他的行事风格一直都如此诡异吗?」 「他是仙界首席闯祸精,字典之中从没有『循规蹈矩』四个字!」陈晓腹中的馋虫蠢蠢欲动,提议道:「大考结束之后,我们再做美食好不好?」 柳芽三天两头挨戒尺,谨小慎微,唯恐出差错:「最近因为合鸾和云峰,华胥山的气氛十分紧张,我们还是安分些比较稳妥。」 为美食而牺牲,做鬼也不亏,陈晓道:「大考之后可以休息半日,我们搞点新花样,比如野炊,其实并不算触犯戒律。」 柳芽不好损他的兴致,犹豫片刻后说道:「大家都同意的话,当然没问题。」 「嘉木说你做的烤鱼特别好吃,一定要教我哦!」 陈晓施仙法变出一只精緻小巧的翡翠香炉:「这里面装有八宝旃檀香,有助于提神聚气,是熬夜修习的良伴。」 八宝旃檀香乃上品仙物,千金难求,柳芽无法轻易接受,推拒道:「这太贵重了,完全没有必要…」 「我父亲是做仙凡互市买卖的生意人,诸如此类的仙物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尽管用,千万不要客气!」 楚灵犀的魂灵啧啧称赞:「小胖纸,想不到你竟是一位隐藏很深的富二代!」 嘉木以迷弟般的欢脱小碎步奔向林泽,晃着他的胳膊说道:「临时背经书的招数实在太蠢了,比临时抱佛脚还不靠谱,你从老白虎暮亭那里想想办法,把试题提前偷出来!」 林泽将一张纸重重煳在他的脸上:「我已经从暮亭灵仙那里套出了话,这是十道题,答案已写好,你可以参考。」 嘉木狂喜难抑,张开双臂拥抱好友:「不愧是神族之光,搞歪门邪道都比我强,小爷墙都不扶就服你!」 林泽好人做到底:「我会称病不参加大考,祝你好运。」 「等等」嘉木厚着脸皮再提要求:「你帮我再写一个版本的答案,好不好?」 林泽看穿魔头的小心思:「是给柳芽准备的吗?」 情爱之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嘉木尚未意识到自己情迷豆芽菜,找藉口道:「我…我向来讲义气,一个人逆袭没什么意思,顺手帮一把学渣同窗喽。」 林泽未拒绝,挥袖在就近的石桌上变出笔墨纸砚,用仙法执笔挥毫泼墨。 嘉木以纵物术摘下两个鲜果,不拘小节地在衣襟上蹭了蹭,边吃边说:「想不到你会如此爽快,我原以为还得使用死缠烂打的旧招纠缠一番。」 「柳言蹊上仙在世时与玄武神族交交情颇深,同时他也是我最为仰慕的上仙之一,柳芽虽然天分不高,但是刻苦努力、与人为善,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考试,泄题帮她免受责罚,无可厚非。」 嘉木醋意暗起:「你无需为柳芽多费心,管好你的安歌妹妹就好!」 林泽道:「做一次学霸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学霸,你难道不想做问心无愧的学霸吗?」 嘉木将送给他的鲜果又夺了回来:「是老白虎暮亭让你做说客,劝我迷途知返、苦修道经吗?」 林泽笑意淡淡:「苦口婆心的言语根本无用,其实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法术修炼进入瓶颈,如若不习道经,必然难有长进。」 「你这张不会变通的嘴配上冷淡臭脸,不管讲什么都会惹人生厌!」嘉木狠瞥好友一眼:「我学不学道经,什么时候学道经,都由小爷自己决定,你多言无益。」 「我本也没打算劝你。」 林泽深知魔头的脾气,把新写好的试题递给他。 嘉木忧心答案的质量:「这么快,你是不是在敷衍我?这一份至少要达到第二名的水平才可以!」 林泽胸有成竹:「保你和你的豆芽菜并列第一,垫底冤家摇身变为学霸双侠,绝对能够创造华胥新神话。」 137.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嘉木找到在仙医院借光温书的豆芽菜,以略显做作的潇洒之态将试题递给她:「这是小爷押的考题!」 柳芽正话反说:「那我可得好好看看,重点复习这上面没有的知识点。」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嘉木拽她的小辫子泄愤:「从头到尾都背会,明早我抽查!」 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柳芽疑惑问道:「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题目?」 嘉木不便讲出实情,只道:「你不用管,背会就好!」 柳芽不忘小姐妹:「我拿回去给北枳和安歌也看一看。」 毕竟是作弊,不可高调宣扬,嘉木当即抬手按住纸卷:「不行!我不允许!」 「那我也不看。」 柳芽总觉其中有蹊跷。 嘉木编造藉口:「这…这是猜题,猜不准很丢人,我堂堂仙界混世魔头总要顾及颜面。」 「你单独给我看,押不中考题也会丢人脸啊!」 柳芽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嘉木大大方方搞双标:「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们是一同垫过底的同窗,面子如浮云。」 「你还是好好背书吧,押题多半不准的!」 嘉木强行将试卷压在她的书卷之上:「答案已写好,你背一背总不会亏,说不定咱俩能够并列第一。」 书禹素来喜静恶闹,闻声走来:「你们若是读书累了,自可出去玩闹,何必拘束在此。」 柳芽赶忙起身行礼致歉。 嘉木仍旧没正形,强词夺理狡辩:「既然是读书,总该彼此交换学习心得。」 书禹拆台道:「强词夺理,你从不学道经,哪里来的心得,自己不长进也就罢了,不要影响柳芽。」 「什么叫我不长进就算了!?」 嘉木极为不满:「好歹相识一场,你总该像其他神仙那样规劝我改邪归正,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如此佛系是闹哪般?」 书禹的思路从不走寻常路,儒雅中透着几分犀利:「凡人有凡人的快乐,神仙有神仙的苦恼,修仙与否,终究是你自己的选择,何须我白费口舌。」 嘉木忿然拉起豆芽菜离开:「走,我们不理这个铁石心肠的庸医!」 柳芽被他拽出了仙医院,几经挣扎才摆脱了铁掌的禁锢,嗔恼道:「你走你的,为何偏要连累我,各处均已熄灯,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读书!」 「小爷自有更好的去处!」 嘉木坏笑着揽住她的腰身,以瞬行术疾行。 前往之地比先前烤鱼的清溪更远,柳芽似觉穿行于云间,耳边的风唿啸而过,不得不紧紧抱住魔头。 「不要留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嘉木终停下脚步,垂眼见豆芽菜依旧闭着双目搂腰紧抱,便戳了戳她的头顶打趣。 柳芽忙不迭地撒手,发现自己身处芳菲密林丛中,无数蓝盈盈的萤火虫纷飞起舞,既像是夜幕中的点点繁星,又像是精灵调皮的眼睛,瑰丽神奇,如梦似幻,讶异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嘉木倏而俯身,高挺的鼻樑与她仅有一指之隔:「相忆林,每逢七夕,情投意合的道生男女便会来此赏夜景。」 柳芽下意识后退两步,心怦怦乱跳:「你…你为何要带我过来!」 「尽管放心,你入不了小爷的眼,不过是寻个景色清幽的好地方读书罢了。」 嘉木脱下青翼纱罩衣,转指念咒,霎时青纱裂为十余块,分别收拢流萤并封口,悬挂于万年榕树低垂的枝干之上,将枝繁叶茂的古树装点的灯火通明。 面对出乎意料的魔幻奇景,柳芽大张的嘴巴久久难合。 嘉木託了托她的下巴,晃首傲然道:「小儿科而已,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柳芽羡慕不已,圆圆的眼睛比萤火虫更为闪亮:「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看你日后的表现吧」,嘉木背靠大树、席地而坐,以命令的口吻道:「过来背题。」 「你会不会变桌椅?」 「我把整个习经堂都给你变出来好不好?」,嘉木的修为尚无法凭空化物,为保面子没好气地说道:「背几道题而已,要什么桌子,要什么椅子,矫情!」 柳芽撇了撇嘴,坐在他身旁背书,可是被星河灯海似的绝美流萤环绕,着实难以集中精神:「凡间有一个成语叫萤囊映雪,讲的是一位大学问家幼年因家贫而无火烛,不得不捕捉萤火虫用以照明,想不到在华胥仙山竟有幸体验一番。」 嘉木玩笑道:「你可能更适合头悬樑锥刺骨,要不要我把你的小辫儿绑在树上?」 柳芽不理他的胡言,又问:「相忆林的名字是否有典故?」 「此名源自诗词——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柳芽感嘆道:「好美的名字!」 「没文化真可怕,这是一首很有名的闺怨词,原文是——『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嘉木敲了敲她的榆木脑壳:「诗词的主人公是彻头彻尾的标准怨妇,万年前的神仙脑子进水,给林子取了如此晦气的名字,后代道生还傻兮兮地跟风定情,千百年间罕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狗血滥情帐倒是数都数不清。」 柳芽吐槽道:「道经一字不会,闺怨诗词倒是烂熟于心,真是品味清奇。」 「以小爷的天资,学一日胜过旁人学一年,大考第一非我莫属!」 柳芽自是不信:「大半夜做白日梦。」 嘉木醋罈子脾气再次爆发:「你的眼光委实太差,若无本小爷保驾护航,迟早会被澄晖那样的伪君子骗到找不着北!」 「自己是魔头,就误以为别人都是坏蛋!快背书吧,不然倒数第一非你莫属!」 楚灵犀的魂灵在相忆林中四处游赏,对于仙界的教育体制深表质疑:「难怪神仙一代不如一代,学艺的华胥竟会专设谈情说爱的小树林,就盼着道生被情爱消磨意志吗?再等五百年,不用魔界出手,脑残的神仙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138.道生也搞小团体 月落日升,晨光熹微,春风骀荡,萤火虫渐渐散去,黄莺在林间翩翩舞动,啼鸣清脆悦耳。 嘉木从睡梦中甦醒,静看依偎在肩头的豆芽菜,唇边笑意越来越深。 柳芽朦朦胧胧间揉了揉眼睛,剎那蹦了起来:「天已经大亮,早课要迟到了,快走快走!」 嘉木学渣习气难改:「迟到也得受罚,不如干脆逃课,大不了再挨一顿手板。」 柳芽机智捏准他的软肋:「如果惩罚是取消大考资格呢?」 「小丫头,跟着哥混,智商明显有所提高!」 嘉木再施瞬行术,带她回到习经堂。 远远便听到朗朗读书声,柳芽预感在劫难逃:「至少得挨五手板,都怪你!」 「机灵点,看我颜色行事。」 说话间嘉木便开始高声呻吟,扶着豆芽菜的肩膀一瘸一拐行走。 若水上仙的冷脸愈添霜雪,眉间褶皱如刀砍斧刻,双眸中似有沉沉悲切,旁观的楚灵犀隐隐有种感觉,她的情绪并非是恨铁不成钢的单纯愤怒。 嘉木故意拖着长调撒娇道:「姨母,我在后山清溪边修炼仙术时一不小心崴了脚,可疼可疼了~但是我身残志坚、一心向学、精神可嘉,捨不得耽误任何一节道经课!」 「你的两条腿留着也是惹祸,不如及早废掉!」若水上仙看穿他的把戏,并未给予丝毫关怀,又问豆芽菜:「你为何会迟到?」 嘉木抢先替她回答:「柳芽道生助人为乐,一路扶我来习经堂。」 若水上仙自然不信:「你在骗鬼吗?」 嘉木嬉皮笑脸道:「我在骗您啊!」 若水上仙抬脚狠踢他假装受伤的左腿,呵令道:「罚你们二人今日在最后排站着听课!」 「您罚我就行了呗,何必…」嘉木本想护着豆芽菜,可是迎着上仙犀利的目光,他不敢继续造次,不得不认怂改口道:「其实一起受罚挺好的,正好有个伴儿。」 豆芽菜一夜未归寝房,安歌和北枳十分好奇并担忧,悄悄以传音蝶问询。 柳芽生长在凡间,全然不知徘徊在她耳边的两只银白蝴蝶可传消息,更不懂如何用灵力催动。 嘉木直接施法将传音蝶送回,同时附赠一句话:「读你们的书,不要瞎操心!」 安歌气鼓鼓地噘嘴转身,北枳心有不安,频频回头。 两个时辰的道经课终于结束,柳芽拖着酸疼的腿和小姐妹一同吃午饭,简述昨夜之事。 安歌羡慕不已:「我还没有去过相忆林呢,听说那里的萤火虫奇景就像梦一样美。」 柳芽点了点头:「就如同置身仙境一般,若非亲眼所见,我简直都不敢相信,」 用餐时的座次微妙体现出道生小团体地位的变化——平日与合鸾和云峰亲近的道生均识趣地坐于角落,主动将最好的位置让给林泽、嘉木与安歌等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团体,华胥仙山亦不例外,众位道生分别以四位神族嫡系为首——合鸾、云峰、林泽、安歌。 前两位入华胥前便怀拉帮结派之心,平素又极爱耍威风,几乎在所有场合都有意霸占中心位置;林泽淡泊不争,无意与任何人争风头,不过他天赋卓然、仙法超凡,旁人不敢轻易得罪,另有混世魔头嘉木加持,实乃战力最强的小团体;安歌温良和善,并无仗家族之势做大姐大的心思,无心扩展所谓的社交圈,仅与性情相投的北枳和柳芽开开心心地做好姐妹。 所有道生之中,凌青云最为尴尬,他不愿意放弃底线依附歹毒纨绔子弟云峰,因与柳芽和安歌在来华胥的途中结为好友,故而能受到林泽的关照,不过他自尊心极强,面对神族子弟时难免自卑,无法像柳芽那样与大家结为好友,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强迫自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修道之上,以求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大考在即,所有道生都拿出百倍的精神临阵磨枪,唯有合鸾和云峰的位置空着。 这两位神族倒霉蛋沦为若水上仙儆猴时牺牲的「鸡」,能否留在华胥学艺尚且是未知数,大考的资格也被取消,受罚在祖师堂思过三日。 楚灵犀对于长篇大论的废话道经无甚兴趣,便熘去祖师堂瞧那两位不可一世的神族纨绔。 草包云峰暴怒打翻食盒:「若水那老悍妇太过分了,把我们关在这个鬼地方罚跪,送来的餐食连猪食都不如,要杀要剐痛快一句话,老子压根儿不想留在这破华胥修仙!」 合鸾算不得冰雪聪明,可是比起草包还是略胜一筹:「小不忍则乱大谋,难不成你真想做千万年来神族首位无法升仙的嫡系吗?」 「浩浩仙界,升仙之地唯有华胥,这才使若水那老悍妇有资本耍威风!」 云峰异想天开:「不如凤族和白虎族联手,共同向仙帝上奏,另立神族嫡系修仙之地,一旦事成,我们便无须再与凡间的穷酸道生同在华胥受苦受罪!」 合鸾认为形势并不乐观:「改变仙界万年传统何其容易,更何况如今仙界神族庶子的功绩大有赶超嫡子之势,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仙帝怎可能为神族嫡系开后门,若水那老悍妇存心将你与我的过错大肆宣扬,目的就是彻底断绝仙帝与仙后徇私的可能。」 云峰仍旧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你我二人的父亲分别是白虎族与凤族的族君,你的姑姑还是仙后,那老悍妇真敢如此胆大妄为,把我们赶出华胥吗?她明明是出身于凤凰神族的嫡系,损了凤族的颜面于她有何好处?」 「那老悍妇是『仙界十贤』之一,战功赫赫,从不将凤族族君与诸位长老放在眼中,几乎不参与族中任何庆典,只要出席必对同族有所刁难,堪称铁板一块、油盐不进,连仙帝都得给她留情面,说不定她是想藉机扳倒我父亲的势力,以便掌控整个凤族!」 楚灵犀冷笑一声,插话道:「难怪仙后选你做澄晖的未婚妻,确实比普通神族傻白甜强很多,可惜心胸和眼界都狭隘,以若水的实力和功绩,即便有心争权,也看不上区区凤族,人家在仙庭得个掌管神族的好差事易如反掌。」 云峰急的抓耳挠腮:「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合鸾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姑母身上:「我们是两大神族的颜面,目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凤族和白虎族正在想办法,仙后视若水为眼中钉,她不会绝不会放任不管!」 139.欢乐野炊 梦境诸事的流转速度比原先快许多,转眼间大考开始。 柳芽拿到试卷后不由得愣了愣,其上的五道考题和魔头押的题目一模一样,她转头看向嘉木,圆圆的眼睛中写满了疑惑。 嘉木坏坏一笑,用仙术纵笔,在她桌边写下四个字「好好答题」,还加了三个大大的感嘆号。 柳芽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写下背诵的内容,而是以自己的真实水平作答。 考试结束,习经堂中怨声载道,安歌绣眉紧蹙:「这次的考题太难了,有两道完全不是课上所讲的内容。」 「难题偏题才能考出真正的能力~」 嘉木一身轻松、志得意满:「小爷我超水平发挥,必可夺榜首宝座,今日午后可自由休息,不如由我做东,请大家享用野炊美味!」 安歌的双眼屡次瞟向林泽空空的座位,可是不好意思问询,北枳替她开口:「林泽公子为何没有参加大考?」 陈晓道:「林泽上午生病,好在恢復得快,能够与我们一同踏青玩耍!」 柳芽不解:「你们还未回寝房探病,怎知他病情好转?」 「男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大事,学习考试可以耽误,吃喝玩乐绝不能缺席!」 嘉木无底线地胡说八道,而后道:「想吃什么尽管提,小爷去让仙侍准备!」 陈晓如抢答一般高高举手:「烤鱼!我要和柳芽学烤鱼!」 「我想吃…」,安歌一时没有头绪:「我没有去过凡间,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美食…」 嘉木大包大揽:「那就由我和柳芽共同拟定菜单,未时后山清溪边集合!」 柳芽正有事要与魔头单独谈,待众人离开,便叉腰质问道:「你老实交代,考题是怎么回事?」 嘉木企图矇混过关:「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百押百中!」 「你当我缺心眼啊!押准少数几道题或许是运气,但整张卷子全部押中绝对有蹊跷!」柳芽勉强抑制火气,压低声音道:「题是不是你偷来的?」 「偷多难听,是骗来的~」嘉木在她的耳边道:「是林泽出面骗出题目,答案全部由他亲手所写。」 柳芽满目鄙夷:「原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不求上进,没想到竟是作弊欺诈的小人!」 「我与你打赌是得第一,又没说用什么手段得第一。」 嘉木自负地甩了甩刘海:「其实以小爷的能力与天赋,位列道生榜首是迟早的事。」 柳芽指着他鼻尖怒道:「我鄙视你!」 嘉木畅谈远大理想:「我也知道赢的不光彩,日后为师将与徒儿你一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终将成为堂堂正正的道生之首,把有理派发扬光大!」 「我才不加入你的破帮派,丢人!」 「孽徒,都怪为师把你宠坏了!」 嘉木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好好多做些美食,为师就原谅你。」 柳芽不愿受他摆布:「我来华胥是为修仙而不是做厨子!」 嘉木诱之以利:「日后为师扶持你做厨仙。」 柳芽横眉冷对:「我更想当灶王爷!」 嘉木油嘴滑舌:「那敢情好,我多送麻糖就能换你甜言蜜语。」 柳芽发起了小脾气:「野炊我不去,你爱找谁就找谁!」 嘉木有的是办法:「那你的好姐妹安歌将会极其失望,忍心吗?」 旁观的楚灵犀无奈道:「好一对打情骂俏的小冤家,请你们就地拜堂成亲,省得以后徒留情殇。」 她自幼满脑子都是称王称霸的英雄梦,十几岁时已在妖界小有名气,成日打打杀杀四处闯祸,所到之处必定鸡犬不宁,从未经歷过甜甜的小清新恋爱,深觉眼前这一幕腻歪不已。 嘉木门路广且办法多,不消片刻便准备好各式各样的食材,朱蛟鱼、田螺、鸡翅、肉串、羊排再搭配各式爽口素菜,绝大部分都不是修仙道生应食的荤腥,另还有数位仙侍帮忙搭简易灶台并搬运炒锅与烤炉等各式炊具。 柳芽不免忐忑:「你搞这么大阵仗,不怕被若水上仙责罚吗?」 嘉木以锅铲当剑瞎比划:「尽管放心,姨母忙着对付合鸾和云峰,才没有工夫管我们吃喝玩乐,你看看还缺什么?」 「除了低调以外什么都不缺!」柳芽边挽袖子边说道:「是你提出要野炊,不能总闲着,至少该打打下手。」 嘉木时而配合,时而捣乱,刻意惹她生气,再软言好语地哄一哄,幼稚地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林泽、陈晓带着安歌与北枳前来,六人野炊,欢声笑语不断,燕子飞来,桃花灼灼,碧苔清池,鹂鸟吟唱,目及之处,纯真岁月,尽是美好。 楚灵犀被烧烤肉香折磨的口水直流三千尺,仰天长嘆:「老天爷,能不能跳过情情爱爱和猪猪肉肉的情节,你是想无聊死我还是馋死我!」 她的目光集中在林泽身上,发现此人堪称钢铁直男之神,面对心上人安歌也无甜言蜜语,就知道傻傻烤对方爱吃的东西,因为手艺不好还总是被嫌弃,註定是感情中的绿帽炮灰。 楚灵犀着实看不下眼,恨不能借个肉身向他喊话:「你个大傻猪蹄子,难不成好听的情话烫嘴吗,你多说两句会死啊!拜託你多像嘉木学一学,人家虽然没有意识到对豆芽菜情有独钟,可是撩妹的招数一套又一套,你再看看你,搞得像是闷骚暗恋,你不失恋谁失恋!」 当然凡事还得往好的一面想,她转念又道:「幸亏你们有情人不成眷属,否则柳芽未来也不会与魔尊有分分合合的爱恨纠葛,那我即便重生也很难搭上魔族的顺风船救哥哥,你们的痛苦成就了我的快乐,对不住啦!」 140.神族大和谐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第二日一早便是揭晓答案的紧张时刻。 嘉木照旧未着道服,不过衣料的颜色不似从前那般明艷张狂,天青竹枝纹衣袍潇洒又不失内敛, 暮亭宣布结果:「首次大考,十七位道生参加考试,其中一人获甲等,十二人为乙等,其余四名是丙等,考虑到此次考试试题偏难,故而丙等道生无需受罚,申时甄好次仙将详细讲解题目,成绩差的道生不得缺席。」 陈晓依照魔头眼色行事,举手问道:「请问灵仙,第一名是哪位了不起的道生?」 暮亭清了清嗓子:「第一名大爆冷门,堪称黑马中的黑马,是…」,他拖着长调卖关子,终才揭晓答案:「轩辕嘉木!」 诸位道生一时议论纷纷,艷羡、狐疑、讶异等无数复杂的目光齐齐集聚在魔头的身上。 站在他身侧的澄晖皱了皱眉,他一贯不喜暮亭洒脱不羁爱玩笑的性格,从他手中取过成绩单,准备公布真正的榜首,怎料白纸黑字正是嘉木的名字,他无法轻易相信,当即翻看卷子,发现成绩确实无误。 嘉木向来爱与兄长澄晖对着干,故意以嚣张的步伐走上讲台领卷子,嘚瑟问道:「大哥怎么这般表情,难不成我只有垫底才合你心意吗?」 澄晖深表质疑,脸色愈加严肃:「小考倒数第一,大考正数第一,你的成绩真是出人意料!」 嘉木自有应对之词:「小考那般简单的题目不值得小爷动笔,大考的试题才勉强能入我的眼」,他展露挑衅式的招牌痞笑,回身时余光瞟见成绩单,惊讶发现柳芽的名字赫然在最差的丙等之列。 同样是作弊,成绩悬殊怎会如此之大!他本以为豆芽菜会与他并列甲等,或者至少也该是乙等。 暮亭施仙法将卷子送到每一位道生的书案之上,嘉木眼疾手快夺走豆芽菜的卷子,一目十行地阅览,方知这丫头根本没有按照背诵的内容来写,完全用浅显道经与大白话答题。 他走到豆芽菜的身旁,重重将试卷拍在她的书案之上,双眸简直可以冒出火光,一字一顿道:「你竟敢辜负小爷的好意!」 「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柳芽试图从他掌下抽出卷子,奈魔头压的太紧,试卷扯破都未能成功,灵机一动便拿起湖笔,用笔桿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戳。 嘉木拽她的小辫子报復,身后响起澄晖的诘问声:「你在做什么?」 嘉木耍横道:「小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正当冤家兄弟的矛盾即将火山般大爆发时,若水上仙道:「道经课程结束之后,林泽、嘉木、安歌、柳芽四位道生至昭文堂议事。」 昭文堂是商讨华胥大事之地,按照规戒普通道生不得随意踏足,柳芽满心忐忑,休息的间隙急急向小姐妹询问:「该不会是昨日野炊一事要受罚吧?」 北枳摇了摇头:「私下野炊仅仅是小事而已,不至于在昭文堂领罚,即便要罚,也不该遗漏我与陈晓。」 陈晓凑上前道:「今早我从朱智慷那里听说,五大神族的族君今日将齐聚华胥,共同商议合鸾与云峰的去留,让你们前去昭文堂应是言明情信风波一事。」 柳芽仍旧不解:「伪造情信的事绮梦也有参与,为何她不与我们一同去呢?」 「蠢的无可救药!」 嘉木余气未消,戳了戳她的头顶:「绮梦不过是合鸾的替罪羊罢了,你以为昭文堂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去的吗?」 柳芽打开他的手:「你与情信又有何关系呢?」 「笨的惊天地泣鬼神!」 嘉木再讽刺一句,解释道:「凤族和白虎族必会以我大做文章,华胥连混世魔头都容得下,便没有理由赶走合鸾与云峰。」 柳芽心中发憷:「可是我和绮梦一样,都是替罪羊,为何也得去昭文堂呢?」 「傻得可歌可泣!」嘉木嘴贱舌利:「整个仙界有谁不好奇柳言蹊上仙的女儿呢?不见不知道,一见…」 他啧啧地上下打量豆芽菜:「一见必失望」 柳芽甩大大的白眼送给他,不再接话,专心看道经。 她的小辫子又被魔头扯了一下,痛定思痛,决意从明日起换新髮型。 楚灵犀预感凤族和白虎族族君将掀起一场大型骂战,她怎能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仙界撕逼大戏,毫不犹豫地奔向昭文堂,奈何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不得不先去若水上仙的寝殿瞧一瞧。 果不其然,会客室内五大神族族君齐聚,表面客客气气,内心各怀小算盘,单单是表情就精彩纷呈,楚灵犀的魂灵游走于众仙之间,将每位族君的神态动作都细细记在心中,打算找一位画师将此场面復刻在纸上,取名为「仙族大和谐」,绝对会成为讽刺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 长辈相聚,常规话题便是秀娃,此为放之四界而皆准的套路。 麒麟族族君连山潭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神仙,觉气氛在沉默中越来越尴尬,便开口道:「林泽自幼便有『神族之光』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当属今年道生之首,日后必成大器。」 玄武族族君谷梁广志稜角锐利的国字脸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谦虚颔首道:「兄台过誉,犬子尚有许多不足之处,性格远不及令侄女安歌那般随和仁善,仍有不少令家人忧心之处。」 麒麟族潭铭笑言:「安歌在家信中提及,令郎林泽平日对她多有关照,甚是感激。」 凤族族君太史穆爵狭长的刻薄眼不怀好意,蓄意挑起争端:「安歌是神族嫡系中仙气最弱之的孩子,自需人多多关照。」 广志素来厌恶跋扈的凤族,厉言直怼:「需人关照,总好过需人管束,请凤君管教好自家子弟之后再非议他人。」 白虎族族君百里巍与凤族交情颇深,摔下茶碗插话指责道:「同为神族,玄武族君讲话怎能如此不客气!」 玄武族广志耿直的脾气比刀剑杀伤力更强:「我素来真性情,厌恶假客套,剑砍该杀之人,嘴骂该骂之人!」 楚灵犀佩服不已,拍掌道:「不愧是仙界元老战神中的神级人物,幸好晚辈生而逢时,没有机会与您对战,否则不被打死也会被怼死!」 141.四界第一刚 凤族与玄武族族君针锋相对,一路从明嘲暗讽升级至人身攻击—— 「只会打仗的玄武老匹夫!」 「连仗都不会打的花尾巴嘴炮老凤凰!」 白虎族百里巍帮腔添火加柴,麒麟族潭铭和稀泥调和,龙族老奸巨猾的族君轩辕庆隔岸观火,真真是一出引人入胜的精彩大好戏。 若水上仙在局面即将陷入彻底混乱的关键时刻出场,声调冷淡又不失威仪:「各位族君好兴致,是否有意较量一番?」 玄武族广志重甩披风重新落座,战将英武风姿不减,再展毒舌威力:「上仙说笑了,凤族与白虎族族君再练一千年也不是老夫的对手,无甚可比。」 凤族穆爵怒髮冲冠:「目中无人的狂妄莽夫…」 「诸位请冷静!」 若水打断闹剧,靠气场完美撑住场面:「众位族君的目的是解决麻烦,而非制造更大的麻烦。」 「上仙执意将神族嫡系子弟赶出华胥,早该料到风波难止。」 白虎族百里巍端起恩师的架子:「昔日你在华胥学艺时,老夫为教授道经的导师,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变得如此绝情寡义!」 若水顺势而为,翻起旧日黑帐:「当年您差别对待道生,公然偏袒神族子弟,本仙曾据理力争以讨公道,其实我的性格从未改变,是您的记性变差了。」 凤族穆爵过惯了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舒服日子,不容任何族人挑战神族权威:「放肆,神族尊长岂容你肆意侮辱!」 若水字字带刺、句句见血:「前辈能得晚辈尊重,并非是因年纪,而是因德行,否则便是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龙族轩辕庆开尊口规劝:「得饶人处且饶人,神族颜面扫地,于上仙也无益处。」 若水浅饮香茗,凤眼波光犀利:「我从不依仗出身,着凤族图腾服饰仅仅是遵从往昔对老族君的承诺而已。」 她的外袍并不似其他神族中人那般华贵繁复,凤凰图腾只是低调地绣于领口与袖口。 白虎族百里巍誓要挫她的锐气:「你做道生时也曾触犯戒律,但师长皆大度包容,一点气度都没有,怎可为人师表!」 若水用神逻辑反驳伪君子的大道理:「假如给您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想必您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讲我逐出华胥吧」,她轻蔑一瞥,继续道:「我执掌华胥的资格是十大神尊亲定,倘若您对我的能力与品行有疑意,不如立刻传信,由众位神尊圣裁。」 若水是当之无愧的行动派,言罢便转指召唤传信青鸟。 十大神尊更是铁面不徇私情,届时事情将完全无法收场,龙族轩辕庆当机立断阻拦:「小事而已,何必烦扰神尊,不如请仙帝前来定夺。」 这显然是仙帝提前授意,凤族与白虎族族君皆面露得意之色,以为依靠权势即可压制辣手上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水已将对手的心机与手段琢磨透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拂袖而起,寒面愈添霜雪:「今日午时开昭文堂商议处置合鸾与云峰一事,请转告仙帝,过时不候。」 龙族轩辕庆忠心护主:「仙帝日理万机,岂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来与不来,是仙帝的决定,本仙并未勉强。」 若水淡定如旧,语气中明显添了几分鄙夷:「神族因功勋而获特权,嫡系子弟却因特权而丧志,因此才会出现庶子风头盖过嫡子之事,本仙正有意向仙帝进谏,世间万事皆需追本溯源,仙门乃漫漫修仙路的起点,华胥风气不正,仙族未来无望,神族嫡系尤需严加管教、杀一儆百,切不可放任自流,如若不然,百年后诸位的尊位不可能如愿传给嫡子,一旦庶子势力崛起争权,仙界将有大乱。」 白虎族百里巍强词夺理斥责:「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其实在场众仙皆知若水所言非虚,可是两害相权却其轻,比起担忧百年后的隐患,他们更倾向于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力保嫡系子弟在华胥和仙界的地位与名声。 若水做出神预测:「各位信也好,不信也罢,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说不定首场嫡庶之争的大戏会发生在玄武族。」 楚灵犀由衷献上膝盖膜拜:「上仙,你简直比大神更神!」 白虎族嫡系草包云峰凭藉过硬的背景获封大将军之衔,360度无死角地高调展现自身无能力、无经验且刚愎自用的弱点,屡战屡败,难以服众。 而他的庶弟晋阳从基层行伍做起,浴血拼杀方得勐将威名,野心勃勃,手腕圆滑,深谙金杯银杯不如军将口碑的笼络人心之道,悉心筹谋,步步为营,如今白虎族精锐将帅多数为他的心腹至交,待时机成熟,必会掀风起浪。 百里巍尚未意识到庶子晋阳是一只长满獠牙的蛰伏勐虎,将若水所言视为恶意诅咒:「你确定要与白虎族为敌吗!?」 「我的脾气素来执拗,心情好时吃软不吃硬,心情不好时软硬都不吃!」若水的性情可谓是四界第一刚:「为敌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和平商谈全无希望,凤族穆爵不得不撕破脸面,厉声呵斥:「大胆若水,你想造反吗!」 若水毫不客气地将黑锅甩回去:「违抗仙帝之意方为造反,敢问您有何资格代表仙帝,难不成您自诩威胜仙帝,暗藏谋逆之心吗?」 凤族穆爵是抱仙帝大腿专业户,此言令他既气又怕,高举的食指颤颤巍巍:「血口喷人、造谣中伤!」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您为我强安罪名,不许我反驳辩解吗?」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若水以仙族基业为重,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用最刚烈的态度堂堂正正地怼道貌岸然伪君子,畅快淋漓。 反观凤族与白虎族族君,私心过重难免畏首畏尾,放得出狠话却放不开手脚,面对强敌若水自然节节败退,非但没能助儿女脱困,反而使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唯有期盼仙帝出面扭转干坤。 142.姜还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 怼罢伪君子,善待真君子,若水的冰山冷脸化作春风笑意:「玄武族与麒麟族族君教导子弟有方,小仙诚邀二位品茶,讨教修身治学良方。」 白虎族百里巍深感有伤颜面:「女子果然小肚鸡肠,一言不合便明目张胆地怠慢报復!」 「您若是虚怀若谷、心胸宽广,又怎会计较女子小肚鸡肠呢?」 若水愈战愈勇,明嘲暗讽连环攻击:「您三位忙得很,不仅要搬各路救兵,而且还得向仙帝仙后打小报告,哪里有时间与心情品茗赏景呢?」 凤族穆爵被气到眼冒金星:「狂悖!放肆!出言不逊,有辱斯文,更辱神族体面!」 「如今的凤族如浑水一摊,本仙无丝毫留恋,您尽可昭告天下,将我斥逐出凤凰神族,倘若还不解气,可将我的上仙之位与仙界十贤的尊号一併免除。」 若水既有不可磨灭的赫赫战功,又有众位正义神尊的支持,自然是骨气与底气并存。 凤族穆爵骑虎难下,且不论其它,单单是逐若水出凤族一事就极为难办——若水背后有十大神尊加持,相当于手握神级王炸,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倒行逆施的他成为仙族众矢之的,到时候只怕连神族族君的位置都难保。 恰在此时,博衍上仙现身,含笑与众位族君行礼寒暄。 他的长相併不似多数神仙那般超凡脱俗,属于质朴憨实的别样风格,讲话常常慢半拍,平日从不端上仙的架子,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假如换上布衣粗衫,妥妥就是十里八乡最可靠、最能干的好小伙儿,承载全村希望的明日之星。 虽然若水未与他打招唿,径直带玄武族与麒麟族族君离开,可是整个仙界皆知,博衍是若水的知己挚友。 天降救命稻草,龙族、凤族与白虎族族君因博衍而重燃希望之火,期盼他能够从中调解劝和。 三位族君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漫天飞,连凉茶都顾不上喝一口,费劲力气请他出马,可是字字句句均被打马虎眼神功巧妙化解。 博衍以积极的态度倾听,消极的态度回应,来来回回就是一大套车轱辘似的敷衍託词—— 「嗯嗯嗯」 「对对对」 「不敢不敢」 「惭愧惭愧」 「好说好说」 「这个嘛…怎么说呢…似乎不大好说…」 场面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博衍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别人是扮猪吃老虎,而他是扮猪拖垮老虎。 若水的进攻如秋风扫落叶,毫不留情,而博衍则是温水煮青蛙,小火慢炖。 楚灵犀极度怀疑此二人早有预谋,一张一合,配合默契,把三大伪君子族君玩的团团转。 观此一战,她大开眼界,山外有高山,人外有高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姜还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 往昔常与云峰之流的草包对战,令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对于仙界的整体战力萌生轻慢之心,但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不得不提防仙族老战将。 只要老将拿的动刀,她就不能轻易飘。 若水已殒命,不过镇守北荒的博衍实力仍不容小觑,往昔还有几位与他们同等段位的老战神,而今大多退休隐居,怕就怕这些老神仙在仙魔大战之中重新出山。 楚灵犀兴奋不已——如今仙界年轻一辈已完全执掌兵权,她推测魔界将帅没有考虑过仙界隐退老将重返沙场的可能性。 所谓谋略,是提前预测一切可能性,所谓高手,绝不能轻易放过任何隐患。 她决定走出梦境后大显身手,通盘考虑仙族势头正勐的年轻战将与老当益壮的先辈战将,据此提出宏大的作战谋略,正面战场与敌后战场齐攻,阴谋和阳谋交错施用,必将语惊四座、震慑全场,魔尊君棠怎捨得不带拥有最强大脑的她出征呢~ 同时楚灵犀对于若水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从方才的唇枪舌战中可以看出,仙界女战神的一生堪称是燃情神剧—— 若水年少在华胥学艺时即为热血正义中二神族少女,明明可以倚靠背景纸醉金迷度一生,偏偏固执地踏上浴血奋战的艰难之路,成为仙界十贤中唯一的女子,真刀真枪的功绩是她的底气,刚正不阿的坚守是她的风骨,路见不平往死里怼是她霸道的脾气。 或许是事业运太旺,用光了所有的运气,导致情路波折坎坷,对于柳言蹊的爱而不得或许是她此生唯一的委屈。 楚灵犀的魂灵四处飘来晃去,隐隐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松柏清香,她在众位神仙身上闻来闻去,最终锁定博衍。 这气味很特别,究竟在哪里闻到过呢? 她冥思苦想,终恍然大悟——油灯怪!别名多管闲事妖! 柳芽从恶姨母家出发前往华胥仙山的前夜,一股仙气栖身于油灯之中,贴心为她指点迷津,那仙气的味道与博衍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百分之两百就是他! 楚灵犀见过柳芽的梦中梦,得知她自年幼起便常在梦中见到一男一女两位神仙,男神仙八成就是博衍,而女神仙应是若水。 楚灵犀一时理不出头绪,猜不透这两位神仙搞角色扮演的真实目的—— 如果他们因柳言蹊的缘故而萌关照柳芽之心,大可以将这个可怜的小孤女带回仙界抚养教导,为何要独留她在凡间恶姨母家受苦呢? 如果他们完全不关心柳芽,应不会时常入她梦境给予关怀与鼓励,更不会化身油灯怪指点仙途。 博衍常驻北荒,突然出现在华胥仙山,仅仅是为了探望挚友若水吗? 楚灵犀脑中倏而浮现一件先前忽略的事—— 仙族有一门上乘法术,名为凝冰化雪术,需在极寒之地潜心苦练至少十年,柳芽在世时便精通此神技,她的修炼地点在哪里?难道是北荒吗? 假如她的推断正确,那博衍此行的真实目的便是带柳芽去北荒。 可是豆芽菜的小宇宙尚未爆发,仙气薄弱的小身板禁得住北荒的冰霜严寒吗? 神仙心,海底针,男神仙,女神仙,通通都是暗藏秘密的老神仙。 143.人不豪横枉少年 前往昭文堂的路上,柳芽忐忑问道:「见神族族君时要行何礼?」 安歌宽慰道:「不必紧张,用华胥的礼仪即可。」 一只羽毛纯澄靛青似翡翠的传信仙鸟飞来,乖巧地停在嘉木肩头。 柳芽瞥了瞥魔头,十分羡慕他的仙兽缘,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拥有一只灵宠。 嘉木用法术读出传信青鸟所言:「我爹也会来华胥,共商合鸾与云峰的去留。」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与平时无异,仿佛他口中的「爹」和别人的爹没什么不同,虽然他爱荒唐胡闹,但并不像其他纨绔仙二代那般成日将家族权势挂在嘴边炫耀。 柳芽杏眼诧异圆瞪:「你爹?是…是仙帝吗…?」 嘉木戳了戳她的蠢脑壳:「当然,我只有一个爹。」 昔日恩人成为仙帝,柳芽本以为再见遥遥无期,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呆子,你啥时候才能意识到仙帝那老贼是仇人而不是恩人,该不会到死还被蒙在骨里吧?」 楚灵犀能够感知到豆芽菜心中所想,简直要被缓慢的剧情憋屈出内伤。 大女主柳芽的小白岁月实在太弱了,不甜不白单纯傻,手刃仇敌的激燃剧情还需妖女战神亲自上阵续写:「如今我借了你的躯体,一定会帮你报此大仇,弄死仙帝那匹披着伪善羊皮的恶狼!」 「对了,我爹是你的救命恩人…」 嘉木脑中冒出一个疑问:「当年我爹为何不救人救到底,把你带回仙界呢?」 柳芽白了他一眼:「仙帝可能担心我被他的魔头儿子欺负。」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整个仙界有多少人排着队想抱小爷的大腿吗!」嘉木说着又想扯她的小辫子。 柳芽灵巧一晃躲了过去,问好姐妹:「这世上会有人愿意巴结魔头吗?」 安歌以林泽作为人形盾牌,打趣道:「只要魔头出没,方圆百里的仙魔妖人都得绕道走,从未见过有谁会凑上前抱大腿。」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你们两个小丫头,有本事不要躲!」 柳芽和安歌藏在林泽的背后,又跑又跳躲避魔头,如在玩老鹰捉小鸡一般。 「鸡妈妈」林泽尽职尽责护崽,「老鹰」嘉木左抓又扑,欢声笑语不断。 澄晖恰巧路过,不忍直视此幼稚的场面,肃起面容咳嗽多声提醒,怎料咳岔气了都没人注意到他,只得高声喊到:「闹够了吗!」 「开心玩乐无止境!」 其他三人均安静下来,唯有嘉木不肯消停:「想做观众就留下,不想做观众敬请离开,反正小爷不会带你玩!」 「对不起灵仙,日后我等将严守三规九戒,不再做出失仪之举。」 林泽跨步挡住口无遮拦的嚣张魔头,代替众人致歉。 「这有什么要道歉的!」嘉木打算扒拉开林泽好好理论一番,却被豆芽菜死死拽住左袖,他兇巴巴地吼道:「小爷的暴脾气不发不痛快,别拦着我,放开!」 仙帝与神族族君均驾临华胥,安歌想尽快息事宁人,便协助豆芽菜扯衣袖,林泽顺势紧紧捂住魔头的嘴,颔首道:「灵仙慢走。」 嘉木奋力挣扎,狠咬林泽的手掌:「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一点骨气都没有!凭什么向他低头,人不豪横枉少年!」 「你属狗的吗!?」 林泽疼的倒吸冷气,用仙气復原那两道深深的牙印。 柳芽和魔头讲道理:「你瞎横什么,明明是我们不对,三规九戒之中明令禁止道生在公共场合嬉戏打闹。」 「一派胡言,难不成嬉闹玩乐还非得缩在巴掌大的寝房里吗!」 嘉木向来看同父异母的兄长澄晖不顺眼,落于下风很是不甘心,大有揭竿起义之势:「不能当规矩的奴隶,要翻身做规矩的主人,他们可以定规矩,凭什么我不能改规矩!」 林泽示意两位姑娘后退,对魔头道:「你闯入昭文堂把刚刚那段话再讲一次,今天将会是你在华胥做道生的最后一日,有没有胆量?」 嘉木嚣张甩留海:「小爷只惹事,不怕事,不许拉着我!」 「没人拦你,慢走不送。」 林泽拉着两位姑娘再退一步。 「如此薄情寡义,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嘉木抬手直指豆芽菜鼻尖:「尤其是你,孽徒!为师走了还有人罩着你吗?」 少年时的林泽相当擅长冷幽默:「你本就不愿来华胥修仙,无牵无挂的走吧,柳芽我会替你好好照顾。」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抢我的徒弟,臭不要脸!」 嘉木冲上前强行挤在林泽与豆芽菜之间:「小爷我偏不顺你的意,就赖在华胥不走了!」 林泽不禁笑笑,揽上他的肩:「不玩了,再不去昭文堂真的会受罚。」 嘉木故作娇柔赌气状:「你伤了人家的心,好痛。」 林泽满面嫌弃地帮他揉了揉胸口。 安歌浑身发毛,强忍吐隔夜饭的冲动:「你俩这是什么路数,好噁心!」 嘉木痞笑问道:「我霸占了你的林泽哥哥,吃醋吗?」 为在心上面前保持形象,林泽果断把魔头推开:「离远一点,你把我的气质带跑偏了!」 嘉木提醒道:「你如果学澄晖那种假惺惺的做作气质,我立刻与你割席绝交!」 柳芽十分好奇:「你们二人性格天差地别,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 「他被我的强大的个人魅力折服」,嘉木臭美地理了理髮型:「而且美男只与美男交朋友。」 林泽与他划清界限:「厚颜无耻!」 柳芽又道:「你们的年纪好像也比其他道生大一些。」 「我先随东华神尊修习了三年道法…」 嘉木戳穿真相:「你明明是想与安歌做同窗道生,所以故意拖延。」 林泽再次想捂他的嘴,可惜没能成功。 几人嘻嘻哈哈一路前行,远远看到「昭文堂」三个金灿灿的篆文大字。 柳芽四顾后疑惑道:「仙帝驾临难道不应该排场很大吗,就是…」,她见的世面少,能想像出最大的场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名,旌旗招展之类的。」 嘉木完全不理解她清奇的脑迴路:「你当我爹是来华胥娶媳妇的吗?」 144.魔头舌战老神仙 合鸾和云峰并排跪在昭文堂三清尊像前,若水上仙、博衍上仙与五大神族族君分坐两旁,澄晖侍立在侧。 柳芽随其他人共同行礼,而后拘谨地垂首而立,抬眼悄咪咪地瞄族君相貌,不想正与一道又一道犀利目光相遇,慌忙低眉垂眼,不敢再随意乱看。 白虎族百里巍口吻刻薄:「原来这位就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百闻不如一见,不知成绩如何?」 讨喜的人各有特色,讨厌的人千篇一律,四界惹人生厌的长辈惯用必杀技皆相同,那就是直击灵魂地拷问成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整个仙界均已知晓柳芽是资质浅薄的仙界废柴,不可能延续父辈的辉煌神话。 「道生惭愧…」 柳芽低声回应,深觉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同时萌生了深深的负罪感,父亲的一世英明将断送于她之手。 嘉木英雄救美,替豆芽菜出头,刻意卖关子:「白虎族君真是了不起,您的优点值得整个仙界共同学习,更要铭刻于南天门外的石碑之上,供仙魔妖人四界瞻仰。」 百里巍一头雾水:「老夫有何优点?」 「心大!」 嘉木耍宝似的用两手在空中画出大大的心形:「只要心足够大,任何烦恼都不值一提,自家子弟能否留在华胥都是未知数,还有心思问询其他人的成绩,了不起!」 凤族穆爵冷哼一声:「你袒护柳芽那丫头,想必是担心众仙问及你的学业吧!」 神族族君之中嘉木最厌恶眼前这只道貌岸然的老凤凰,肆无忌惮地嘲讽:「您身为凤族族君,更应以身作则,怎可轻率称唿道生为丫头?在这风口浪尖之时,倘若您仍不收敛言行,难免会遭众人非议,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两只手分别指向「上樑」老凤凰穆爵和「下樑」恶凤凰合鸾。 凤族与白虎族族君不约而同地拍案怒斥:「大胆魔头…」 「二位莫急!」 嘉木就是不给他们骂出口的机会,不气疯这两位老头子罢休:「晚辈方才的话还没讲完,本人不才,学业不精,不过是得了两次第一而已,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凤族穆爵尚且不知大考成绩,贬损道:「两次倒数第一,你可真给龙族长脸!」 嘉木用法术变出檀香雅扇,装出一副文化人的模样:「您的消息不灵通,晚辈是大考的正数第一。」 他并不觉作弊得到的成绩光荣,只是藉此故意刺激恶毒老神仙。 「满口妄言,无稽之谈!」 凤族穆爵当然不相信,整个仙界谁人不知,嘉木仅学法术,不休道经,怎会是大考榜首。 林泽陈述事实:「嘉木确为大考第一。」 白虎族百里巍口难以置信:「榜首难道不该是你吗?」 林泽道:「晚辈因身体不适,未参加大考。」 嘉木摇头晃脑地嘚瑟:「凤族和白虎族二位族君不如组建心大二人组,必能火出仙界,红遍四界!」 「你…你…!」 凤族穆爵不是词穷,而是不敢讲出口。 嘉木虽是卑微庶子,可是深得仙帝宠溺,无论做出何等荒唐无礼之事,都能够在父亲的庇护下继续逍遥,倘若以过重的言辞加以指责,极有可能会遭到仙帝的打击报復。 眼见气氛不妙,玄武族广志圆场道:「看来今年的道生中卧虎藏龙,大家齐头并进,如此甚好。」 白虎族和凤族族君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儿女,原以为嘉木会是史上第一位被逐出华胥的神族子弟,怎料魔头摇身变学霸,自家子弟反而沦为被枪打中的倒霉出头鸟。 「大家在聊什么?」 仙帝德辉人未至、声先到,并未大摆排场,而是轻车简从,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现身,面对恭敬行大礼的众仙,他客气道:「大家不必拘礼,今日寡人与诸位一样,都是忧心儿女的父亲,不成器的犬子嘉木在华胥给若水上仙添了不少麻烦,特来表达感谢。」 他从道生身旁走过,看到柳芽满面惊喜,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女大十八变,伯父都快认不出你了,在仙山学艺的日子还习惯吗?」 柳芽连忙点了点头,心中有一股暖流暗暗涌动,只觉恩人与记忆中别无二致,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幼时遭遇再次浮现于脑海,不由得鼻子发酸,红了眼眶。 楚灵犀比傻豆芽菜通透百倍:「虚伪老贼,一边假装谦虚不显摆仙帝的身份,另一边还自称寡人,我看寡妇倒是更适合你!」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凤族与白虎族族君的智商之和都不及仙帝老贼的一半,这两位缺心眼的老神仙加起来一万多岁,却是空长年纪不长智慧,此生制高点也就是靠拍马屁混一个族君的尊位罢了,先前端着架子气势汹汹地吵来吵去,完全是在不遗余力地自坑,不及仙帝三言两语有分量。 仙帝德辉自降身份,话里话外给足了若水面子,另外提及魔头儿子嘉木时,特别说起他不成器且爱惹麻烦,显然是在为合鸾与云峰开脱。 触犯戒律的神族子弟不在少数,法不责众,单独重惩二人于情于理不合。 若水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可是这场杀鸡儆猴的戏需得演圆满,她挥袖将情书送纸凤族族君面前:「道生犯戒在所难免,但作恶不可容忍,凤族合鸾伪造情信,既栽赃嫁祸柳芽,又损害林泽名誉,纵容此等邪淫之举,后果不堪设想!」 凤族穆爵狠剜女儿一眼,将证物信件撕了个粉碎。 「合鸾这孩子是寡人看着长大的,绝非心术不正之人,或许只是女孩子之间开的玩笑罢了。」 仙帝奸诈地将难题抛出去:「柳芽、林泽,你们认为呢?」 「爹,您这样问多不合适」,嘉木坚定地站在正义一方:「合鸾完全没有认罪的诚意,凭什么要求受害者有宽容的气度?」 澄晖斥责:「此事与你无关,不得放肆胡言!」 嘉木针锋相对:「全靠我的聪明才智,此事才得以真相大白,我是情信风波之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比你更有发言权!」 145.华胥是个神奇的好地方 嘉木实乃当之无愧的坑爹小能手,直接打碎了父亲的如意算盘。 仙帝不得不转移话题,暂缓矛盾:「云峰这孩子性情忠厚,只是年纪小调皮莽撞,与合鸾相同,都是无心之失,并非心怀恶意。」 「在云峰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自称魔头,他拉帮结派好不威风,假如没有好兄弟林泽,孩儿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嘉木花样百出,晃着父亲的肩膀装可怜撒娇。 「知子莫若父,你压根就不是低调吃亏的性格,在众位长辈面前演戏不嫌丢人吗?」 仙帝言语为责备,可是声调中有藏不住的溺爱。 若水道:「云峰欺辱同窗道生,甚至放任仙兽伤人,如若诸位不信,可以将人证全部请来。」 白虎族百里巍偏宠嫡幼子云峰,辩解道:「此事另有内情,其实是暮亭与云峰两兄弟争执,不小心伤及无辜而已,归根结底是暮亭未能尽到督导之责。」 若水驳斥其谬论:「暮亭是本仙亲选入华胥的仙才,他绝不会因私怨而触犯华胥规戒!」 凤族穆爵火上浇油:「暮亭情圣之名远扬,不少仙人对他入华胥一事心存不满,仙门风气被他带坏…」 若水霸气维护:「暮亭是我培养并亲选的仙才,质疑他就是质疑本仙,敢问是哪些神仙对此有疑意,请您列出名单,本仙必会一一求证!」 凤族穆爵嘴硬道:「这…这让老夫如何讲的出口!」 若水步步紧逼:「您作为凤族之首,想必不会乱传无端谣言,言之出口必有依据,如果您拒不告知,那本仙便会认定是凤君造谣传谣!」 白虎族百里巍怒砸茶盏:「长辈尽力退让,而你却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 「您有何颜面指责本仙过分?」若水怒翻旧帐:「白虎族君您既惧内又无责任心,弃庶子庶女于不顾,暮亭因对您失望而曾自暴自弃,我不愿见他的天赋被埋没,故才费尽心力将他引入正路,绝不容许任何人无端诋毁他!」 楚灵犀简直想把白虎糟老头的头髮拔光:「我的天吶,相貌俊美的人都命运多舛,想不到暮亭和我一样都有惨不忍睹的原生家庭创伤,不幸遇上狼心狗肺的渣爹,不论嫡出庶出,日子通通都不好过。」 家丑被外扬,白虎族百里巍颜面尽失:「连我的家事都插手,若水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仙帝打断无意义的争吵:「谈论旧事毫无益处,我们还是集中精力商讨解决眼下的风波为好,凤族和白虎族族君对于合鸾与云峰的过错详情尚不了解,不如先留些时间,好让两位族君好好规劝子女,上仙意下如何?」 若水不甚情愿地给了一次面子:「仙帝金口玉言,本仙岂有不遵之理。」 仙帝吩咐道:「澄晖,你去安排,我与若水上仙叙叙旧。」 合鸾和云峰应趁势认错求宽恕,可是此二人本事不大脾气大,执拗地死不开口,仙帝暗暗给澄晖使眼色,示意他想办法周旋。 嘉木无心久留看假戏:「姨母、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几人就回去了,再晚食堂都没有东西可吃。」 仙帝对于爱子大起大落的成绩同样疑惑不解:「听说你是大考第一名,为父听来简直如天方夜谭。」 「我只是不爱学,又不是学不会,道经于我而言易如反掌~」 嘉木也知此藉口牵强,又多编了几句:「而且我与林泽同寝室,他时不时会帮我补补课、押押题,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与学霸相伴,成绩想不进步都难。」 仙帝由衷赞嘆:「林泽不愧是神族最优秀的少年,竟能让混世魔头一心向学,寡人甚是羡慕玄武族君,有这样一位才德兼备的好儿子。」 玄武族广志客气道:「仙帝谬赞,犬子仅懂修仙求道,性格孤僻,自从与嘉木公子做朋友后开朗了许多,交友互补,如此甚好。」 仙帝话里话外不忘捧若水:「我家不成器的魔头来华胥仅仅十余日,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既要感谢林泽,更要归功于若水上仙,如无良师,怎会出高徒。」 嘉木厚着脸皮道:「您不能忽视我的努力,这几日我埋头苦学,为考试消得人憔悴,您难道没看出来吗?」 仙帝亲昵地掐了掐他怼过来的脸:「真长进了,诗词都信口拈来,爹可得好好奖励你,想要些什么?」 嘉木耸了耸肩:「我暂时没什么需要,奖励留到日后再兑现吧,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饿,用脑学习比费体力打架累的多。」 仙帝觉不可思议:「我原本以为你会缠着我唿天抹泪,苦求离开华胥。」 嘉木一改初衷:「华胥是个神奇的好地方,不来不知道,一来离不掉,可学可玩,有鱼有肉,即便成不了仙,日子照样快活似神仙。」 若水提醒道:「这是你离开华胥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嘉木自我感觉良好:「同窗的女道生都特别仰慕我,如果我离开会惹她们伤心哭鼻子的。」 麒麟族潭铭笑言:「华胥的氛围真是好,同窗有爱,其乐融融。」 安歌和柳芽无法道出心中真实所想,唯有尬笑配合。 「爹特意带来不少你爱吃爱玩的东西,稍后让人送到你房间,和好朋友共同开心一下。」 仙帝是做表面功夫的高手,关心过儿子后还不忘豆芽菜:「柳芽,你对于仙界并不熟悉,如果学业或生活上有困难,尽可以向澄晖灵仙开口。」 嘉木对父亲的安排分外不满:「何需捨近求远,柳芽是我的同窗兼徒弟,用不着杂七杂八的人关照!」 众仙齐齐讶异问道:「徒弟?」 嘉木抢在豆芽菜之前开口:「说来话长,不便耽误诸位族君和上仙的宝贵时间,我等先行告退。」 望着充满朝气的背影,仙帝向若水大发感慨:「重返华胥,看着这些青涩的孩子,不由得回忆起昔日我们学艺的日子,仿佛变了很多,也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你霸气不减,博衍沉默如旧。」 博衍惜字如金的功夫炉火纯青,似如隐身大仙,与空气融为一体,存在感比背景板更弱。 146.绿菊与绿帽 仙帝宠儿子的阵仗非同一般,十余位仙侍捧着大大的食盒送往嘉木寝房,阵阵香气令人垂涎三尺。 养尊处优的安歌都被此排场震惊:「仙帝堪称绝世富贵好爹爹,这比仙庭筵席都夸张!」 「小场面而已啦,不必大惊小怪~」 嘉木潇然甩刘海:「朗朗云清,风和日丽,不如我们寻个风景如画之地享用美食。」 林泽提议道:「鉴心湖后的小树林中有一僻静之处,名为知秋亭,竹林幽深,红叶层叠,很适合朋友小聚。」 嘉木神秘兮兮地耳语道:「是你的秘密约会圣地吗?」 林泽附耳回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稍等,我去寝房叫北枳一起来!」 柳芽转身便一熘烟地蹦蹦跳跳跑了,安歌都没来得及喊住她。 嘉木无奈道:「我必须尽快教会傻徒儿用传音蝶,不然哪有半分修仙者的样子。」 这时碰巧陈晓与凌青云结伴而来,嘉木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哪里有美味哪里就有你!」 胖胖的陈晓拥有极其敏锐的嗅觉和非同一般的美食感知力,入夜后随便熘达一圈,就能猜出各个寝房开小灶的食谱。 他深吸一口气后啧啧称赞:「真真是大手笔,山海八珍齐备,仙庭天厨亲制。」 凌青云颇为尴尬,心知嘉木无意邀请他,可是如此情形下贸然离开仿佛也不大合适。 善心甜姐儿安歌贴心道:「青云,你和我们一同去林间品美味吧!」 「我…我还要练习纵物术…」 凌青云出身贫寒,自尊心强且性格敏感,面对神族子弟的奢豪排场不免无所适从。 性情随和热情的陈晓拍了拍他的肩膀:「仙术日日可练,但品尝仙庭美食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行人谈笑风生,沿着鉴心湖堤行至知秋亭,水光潋滟晴方好,湖光秋阳两相和,遥望远山层林翠,近有满庭红叶飘,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柳芽轻抚娇妍动人的鲜花:「华胥其他地方都是春色满园,这里却有浓浓秋意,好神奇!我只认识那边的贡菊、白菊和金盏菊,其他都是仙界特有的花吗?」 嘉木道:「仙山无四季,神仙们觉得无聊便会搞一些花样。」 陈晓是行走的花草小百科:「目之所及全部为菊花,名字分别是玉翎管、天鹅舞、瑶台金凤、红袖添香、紫龙卧雪、绿水清波…」 柳芽大开眼界:「连那边绿色的都是菊花啊!」 陈晓点了点头:「绿水清波乃四界难寻的稀有美菊,花瓣碧如翡翠者更是上等极品。」 嘉木打趣道:「想不到你外刚内娘,主业修仙,副业养菊。」 陈晓以肩撞魔头,没好气地更正道:「我的主业是游手好闲,除修仙以外,美食花草、话本、宴饮游乐,无所不爱,无所不精。」 嘉木辣手摧花,掐下绿菊插在豆芽菜的髮髻之上。 柳芽以牙还牙,摘下菊花抛还给他,怎料魔头闪身一躲,那绿色的花竟意外落到了林泽的头顶。 楚灵犀拍案叫绝:「我的天吶!林泽你这辈子与绿色有解不开的缘分,柳芽年少时送你绿菊,长大后送你绿帽,冥冥中自有天意!」 林泽一把扯下菊花,眉头紧蹙:「这里是暮亭灵仙的花园,菊花全部是他亲手所种,你祸害哪朵不好,偏偏摧残最稀有的绿菊!」 楚灵犀嘴贱插话道:「因为绿色和你更配哦~」 嘉木信口胡言:「如果风流老白虎追责到你的身上,那就随口编个故事,说绿菊成精幻化出人形,飘啊飘啊飞走了~」 柳芽嫌弃道:「太扯了,你讲的是绿菊精还是蒲公英精?」 嘉木与她斗嘴:「不管什么精怪,都比豆芽菜成精漂亮!」 楚灵犀从安歌的小眼神中看出她是首次来此地,不禁为钢铁傻直男林泽感到深深的悲哀:「智商超群,情商堪忧,明明知道如此适合约会的好地方,偏不带心上人来,你不失恋谁失恋,你不戴绿帽谁戴绿帽!」 仙侍摆好菜品,珍馐美味琳琅满目,八珍玉食铺满长长的石桌,柳芽只觉眼花缭乱,指着其中的一个盘子说道:「这条鱼三尾、六足、四头,是传说中可以解忧的儵鱼吗?」 「确实是儵鱼,不过解忧是骗人的,除了酒之外,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解忧愁。」 嘉木拿起酒壶轻闻,一脸陶醉。 凌青云生恐犯错受罚:「华胥有规戒,道生不得饮酒。」 陈晓为众人递琉璃杯:「这是竹叶玉露琼酿,盛满玉碗光胜月华,不是美酒更甚美酒。」 嘉木饮尽盏中玉露:「好怀念江南的美景美酒与美女,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安歌无限嚮往:「我也好想去凡间游玩~」 林泽道:「华胥西北边的景致与凡间江南十分相似,既有小桥流水,又有桃红柳绿。」 「人间的小桥流水更有烟火气,入夜后依旧灯火通明,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好不热闹!」小野马嘉木痞笑道:「叫声好哥哥,改日带你飞。」 林泽狠踹魔头一脚,揭露其本性:「他去的地方都不适合姑娘。」 安歌撇了撇嘴耍小脾气:「我们三姐妹同行,才不和你们玩!」 陈晓幽默地活跃气氛:「美女外出,岂能没有保镖随行护航,小生自豪奋勇!」 柳芽记得儿时爹爹提起,仙界儵鱼样貌奇特但味道鲜美,而今终有机会亲口品尝,可惜爹爹已不在人世,此鱼确无解忧之效,她思念父母的心痛似滴血。 嘉木见她闷闷不乐地愣神,疑惑问道:「不好吃吗?」 柳芽不愿影响大家的兴致,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不好吃,只是菜色太多,选花了眼而已。」 嘉木扒拉开陈晓夹菜的手,直接把筷子插入最大的仙鲍鱼之中,递给柳芽。 巴掌大的极品仙鲍就这样变成了烤串的模样,楚灵犀看着呆萌啃美食的豆芽菜,口水直流三千尺,感慨剧透:「小屁孩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坎坷数不尽,你们之中越是有名气的人,活的越不幸福。」 青山隐隐水迢迢,天空如镜无纤云,琼筵佳酿醉人心,知己挚友欢无尽。 唯愿浮生如斯,轻写流年,可惜天意难遂人愿。 147.老神仙大乱斗 楚灵犀受不了美食攻势,就先熘去昭文堂看老神仙斗法大戏,正见霸道辣手上仙若水拂袖离去。 白虎族百里巍已无茶盏可摔,盛怒间连连拍桌道:「实在太过分了,若水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忤逆仙帝之命!」 见仙帝脸色大变,龙族族君轩辕庆斥责道:「白虎君,您还没有胡闹够吗!?」 百里巍满肚子的火气不知该往何处发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闹到这个地步是老夫的错吗?」 凤族穆爵也觉他蠢得无药可救:「若水好不容易松了口,如果云峰能像合鸾那样乖乖认错,风波自可平息,你却一意孤行,仍旧把云峰的过错往暮亭的身上推,导致事情无法收场!」 「你们这些老煳涂,都中了若水的奸计!」 百里巍自作聪明:「两个孩子一旦开口认错,即便能够继续在华胥修道,也会留下难以抹除的污点,处处受若水的挟制,哪里还能有前途!」 仙帝伪装的笑意渐渐僵硬,眸间波光阴鸷狠戾,以冷酷之音道:「请白虎族君为爱子云峰另谋前程,从此白虎族自生自灭!」 百里巍大惊失色:「仙帝怎能这般狠心,千错万错都是那奸诈婆娘若水的错,您万万不可无端迁怒白虎族!」 轩辕庆依照仙帝眼神示意,开口陈明利害:「若水不是无名散仙,而是赫赫有名的仙界十贤之一,她看似独来独往,可是身后有多位神尊支持,连仙帝仙后都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而白虎族君却屡屡耍威风企图仗势欺压,还非要借若水维护的暮亭为云峰开脱,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云峰的修仙之路彻底断绝!」 百里巍妄念不灭,异想天开:「我们可以想办法夺走若水执掌华胥仙山的权利,或者另立修仙之地…」 仙帝冷漠绝情:「若水的权利是十大神尊亲赐,修仙之地同样需神尊钦定,寡人无能为力,白虎族君敬请自便!」 「光吵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打一架呗!」 楚灵犀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云峰完美继承了父亲的狂妄与愚蠢,绝对是亲生无异,神仙美男暮亭与家族划清界限实为万分明智之举!」 仙帝起身才注意到默默与背景板融为一体的博衍,心中即刻透彻如明镜,復又戴上笑脸假面:「博衍,算起来我们大概有百年未见,你惜字如金的习惯始终未改,不知有何高见?」 「小仙前来华胥散心,意外遇此风波,聊表浅薄拙见。」 博衍文质彬彬、谦虚有利:「五大神族乃仙族根基,神族强盛仙界方可强盛,而今四界局势风云变幻,魔族虎视眈眈,妖族屡挑事端,仙族切不可沉溺于天朝上国的美梦,若水上仙以大局为重,不惜树敌,不在乎被非议,只求为神族、为仙界培养更多有用之才,唯有手段够硬,效果方可够强。」 「传言果然不假,博衍上仙与若水上仙是交情匪浅的生死挚交!」 百里巍见他明显与若水为同盟,怒火攻心之下口不择言,**裸地暗讽两位上仙有不可告人的非正常关系。 博衍不屑于反驳辩解,浅浅笑意无丝毫波澜,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震惊全场:「若水上仙惩治神族子弟,目的是巩固仙族基业,而非有意刁难道生,合鸾方才那段悔过自白讲得情真意切,只要她能够保证今后守礼遵戒,不再仗势作恶,本仙愿为出面说服若水上仙取消惩戒。」 凤族穆爵紧紧抓住此大好机会:「合鸾,还不快谢过上仙!」 合鸾抛却傲慢姿态,应声上前行大礼:「多谢博衍上仙相助,晚辈日后必将严于律己、专心修道。」 眼见凤族脱身,百里巍终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放软语气道:「博衍上仙不能厚此薄彼,也帮我家云峰美言几句,事成之后老夫必有重谢!」 博衍虽憨实寡言,但自带神级怼人小宇宙,舌剑唇刀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白虎族君无视华胥规戒,而且对若水上仙有诸多不满,何必委屈子弟留于仙山,尽可另寻修仙之路,另外本仙着实不便多言相劝,以免心机叵测之人藉此大做文章,胡传流言蜚语。」 白虎族蠢父子彻底孤立无援,空瞪眼干着急。 仙帝对其余四位族君说道:「博衍上仙所言字字珠玑,望诸位族君铭记于心,并告诫族中子弟,华胥之中无特权,不守规戒与无心向学者,通通重罚!」,而后他转头吩咐道:「澄晖,你去安排合适的地点,让各族族君与子弟相见。」 百里巍幡然醒悟,放下身段苦求仙帝和博衍,可惜为时已晚。 仙帝不予理会,与博衍同立于昭文堂外的白玉雕栏前,远眺华胥清雅景致,唇边心机笑意愈深:「若水上仙脾性刚烈,很容易树敌结仇,年少在华胥学艺时你常常巧妙地为她铺台阶,想不到如今依旧如此。」 其实博衍大可以随若水共同离开,他留下即为缓和矛盾,仙帝是揣摩人心的高手,自然能够猜出其目的。 博衍如实相告:「这全都是若水上仙的意思,她执掌华胥甚是不易,放纵神族道生可享一时轻松,但终将贻害千万年,她的良苦用心,希望仙帝能够体谅。」 「旧日同窗,何须客气,像从前那样称唿寡人名字即可。」 仙帝又一次摆出亲善的假客套姿态:「寡人深谙若水上仙的苦心,可是寡人也有难言苦衷,身为仙界之尊,既要关心万年大计,又须协调当前矛盾,着实分身乏术,而且五大神族在仙庭经营多年、各有势力,无论任何一家的子弟被断绝华胥仙路,都会引发一场大风暴,后果不堪设想,故而寡人才亲至华胥协调矛盾。」 假惺惺的仙帝自称「寡人」的频率着实太高,楚灵犀被伪君子噁心到夸张干呕。 博衍直入正题:「若水上仙请我代为转达一句话——白虎神族云峰的去留,全由仙帝定夺。」 「若水她…她真的这样讲吗?」 仙帝难以置信,毕竟若水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冷若冰霜。 148.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面对若水的决定,仙帝不仅惊讶,更为惊喜。 博衍省掉无意义的试探,坦率道出严惩云峰之事背后的一盘大棋—— 「五大神族之中,白虎族恃勇好战,无视仙庭告诫,连续多年增兵扩军,规模远超自卫所需,恐怀不轨之心,为除仙界隐患,若水上仙愿助仙帝一臂之力,共灭白虎族嚣张气焰。」 楚灵犀对于若水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连环计一环套一环,藉由惩处道生的小事做文章,利用百里父子放肆张狂的性格弱点,使得白虎族被其他神族厌弃,陷入孤立无援的惨境,最终不得不向仙帝低头。 若水主动唱了得罪人的红脸,将白脸和事佬的位置拱手相让,仙帝自是求之不得,当然他也清楚,凡事必有代价,问道:「若水上仙有何条件?」 「神族特权助长无数歪风邪气,这才使得嫡系子弟无视法度、肆意横行,长此以往,仙界必将陷入无休无止的内乱。」 博衍停顿片刻,从袖中取出捲轴递上:「德不配位,必有大灾,若水上仙认为,应对华胥的神族嫡系子弟施用更为严格的规戒,请仙帝审阅条文内容,并尽快促成此事。」 「而今神族嫡系大有衰微之势,确有必要严加教导,华胥乃仙界之源,若水上仙有端本正源的魄力与能力,实属仙界之大幸,寡人定会竭尽全力,使五大神族皆贊同华胥新规制。」 于仙帝而言,贊同华胥另立规戒管束神族嫡系百利而无一害,既可成就名垂千古之功,又可牢牢地将五大神族掌控于手中。 妙手妙言调和矛盾的博衍功不可没,仙帝道:「你镇守北荒多年,功勋卓着,倘若有意重返天庭为官,寡人即刻便可下旨。」 博衍摇头拒绝,遥望习经堂,长嘆一声,追忆往事:「当年东华神尊亲至华胥,赠修仙道生四句箴言——『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开万世太平』,我有幸能够镇守仙界最为兇险的北境门户,为四界太平尽一份微薄之力,此生足矣。」 仙帝混迹浊尘名利场,早已尽弃修道质朴心,可是纯真岁月仍难忘怀,远眺茂林修竹间道生穿行的银白色身影,不禁心有触动,苦笑道:「时过境迁,心境亦改,当年华胥同窗之中,似乎只有你和若水两人,无论千年万年,始终初心不改,澄澈倔强的眼神永远与年少时一模一样。」 「离开华胥前的最后一个元夕节,我们结伴至人间游玩,共放孔明灯许愿,言蹊在灯上写下四句话——『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散落天涯,心如比邻』,多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那一刻。」 往昔,天涯咫尺,而今,咫尺天涯。 鲜衣怒马少年时,生死与共情意重,歧路诀别无烈酒,知交零落满地伤。 博衍的眼眶微微发红,虽然他暗恋若水数千年无果,可是从未恨过情敌柳言蹊,假如将感情比作一场战役,他输得心服口服。 柳言蹊痛离人世,若水情殇难愈,博衍远走北荒,仙帝德辉满手献血。 随着关系的逐日疏离,彼此的称唿也渐渐生疏,不再是同窗挚友,而是君臣有别。 年轻时的博衍,曾无数次劝谏好友德辉,希望他不要因权欲而丧失理智,转眼间三千年逝去,他已然放下对世人世事的执念之心,无论友情还是爱情,皆不可强求,有些人註定会渐行渐远,有些人註定情深缘浅。 时光或多或少都会使一个人发生改变,博衍少年赤心未改,但处事的手段日益圆滑,可以在不损及原则的条件下接受权术的游戏规则,他与仙帝不再有友谊,仅有利益交换。 「关于镇守北荒的军队,有两件事劳烦仙帝相助。」 「无需如此客气,老朋友的忙岂有不帮之理。」 博衍详述北荒局势:「半年前厉鬼族内乱,大将军煞罗发动政变成功夺权,其后低调蛰伏,未有入侵仙界之举,不过我查到准确消息,煞罗正在暗中训练大批飞骑兵,不出一年即可见成效,我方必须增设两处据点进行提前防御,预计耗资十万两黄金,先前已送三封奏书至关蠡真人之处,可惜皆无回音,不知是仙帝不允,还是关蠡真人尚未转达。」 博衍与若水相同,均无私心慾念,全心全意为仙界大业谋福祉。 「仙庭官员以文臣为主,不懂边境局势兇险,如此重要的公文都敢滞压不奏,寡人必会追责!」 仙帝愤然甩袖,他何尝不知仙庭官制存有痼疾,奈何改制之路困难重重:「万年前的厉鬼族之祸使仙界伤亡惨重,悲剧绝不能再次重演,寡人即刻命人为北荒送十五万两军费,定要建成铜墙铁壁,严防异鬼族入侵。」 博衍久经沙场,谋略过人且品行高洁,远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仙帝绝对相信他的判断,主动提升军费额度,既保北境平安,又卖老友人情。 博衍提出第二项请求:「仙界飞鸟在苦寒的北荒战力普遍受限,异鬼族的飞骑兵便是专攻此弱项,我方须立即弥补短板,最好的方法是从冬青族罪奴中挑选骁勇善战者组建先锋军。」 东青族乃仙族神鵰后裔,生而有翼,振翅翱翔九万里,本为神族之一,但三万年前起兵篡权,事败后全族被封印于北荒,世代为奴。 仙帝怀有疑虑:「冬青族犯有谋逆大罪,是否可信可用?」 「整整三万年过去,冬青族篡权谋逆者已然骨埋黄土,年轻一辈中有不少资质出众的少年,多加培养必可成为空战勐将,倘若仙帝愿施以恩惠,这些战将会对仙庭忠心耿耿。」 「你所谓的恩惠是何意?」 「请您颁布诏令,准许冬青族战功卓着者脱离奴籍。」 仙帝深思良久后点头:「可以,不过赦免奴籍的名单需由寡人亲自审核,另外没有仙庭的准许,冬青族人即便脱离奴籍,也不可擅自离开北荒,违令者以逃奴罪论处。」 博衍接受此附加条件:「多谢仙帝。」 楚灵犀将一切听入耳中,兴奋的拍手旋转跳跃:「我的天吶~这次入梦太值了!原来仙界在北荒还藏有一支冬青族强兵,把这一消息告知魔尊,姑奶奶绝对可以身价倍增!」 149.加油~加油~加油~ 楚灵犀看罢老神仙,又去瞧小道生。 筵席散场,嘉木拉住豆芽菜:「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柳芽问道:「你不再去见见仙帝吗?」 「那些老族君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爹可有的忙呢,我就不去给他老人家添乱了,而且…」 嘉木总感觉豆芽菜的状态反常:「吃饭的时候你总是走神,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为什么?」 柳芽避而不提心事:「我没事,该去练习纵物术了。」 嘉木拽住她的小辫子不松手:「小爷火眼金睛,从没有看走过眼,老实交代,有人欺负你了吗?」 柳芽打开他的手,杏目圆瞪:「欺负我的人只有你!」 「满怀心事怎能练好法术,先带你去散散心。」 嘉木转指念咒,湖对岸的兰舟便翩翩飘来。 「我没有心情和时间游湖…」 但柳芽哪里拗得过魔头,最终还是被拖上了船。 满载一舟秋色,平铺十里湖光,少男少女对坐,无桨随波随心。 嘉木顺手从水中捞了几片掉落的橙红枫叶,在她面前晃了晃:「忧郁风仅仅适合绝色佳人,像你这样姿色普通的姑娘,还是多笑笑比较讨喜顺眼。」 秋日秋景易生感伤,柳芽抱膝缩坐,惆怅满怀:「我是不是…根本不应该来华胥修仙?」 嘉木原地蒙圈:「女人的心比六月的天还容易变,刚刚还喊着要练习仙术,一转脸就打算放弃修仙了吗?」 「在昭文堂的时候…我忽然…忽然很想爹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柳芽紧咬咬唇,竭力控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嘉木以笃定口吻否决她的傻念头:「你年纪小小的一个可怜姑娘,独自在人间熬过苦海,歷尽波折终入仙门,是所有道生里最努力的一个,你爹娘在天上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可我是所有道生里最差的,来到华胥只能给爹爹丢脸。」 两行清泪滚落,柳芽用袖子匆匆蹭了蹭。 嘉木这才明白原委,全都是贱嘴糟老头惹的祸,尽力悉心开解—— 「白虎族和凤族的族君全都是心胸狭隘的老混蛋,柳上仙在世的时候根本瞧不上这些熘须拍马的老狐狸,他们在昭文堂上出言刻薄,纯粹是出于对你爹爹的羡慕嫉妒恨,那些混帐话你就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值得往心里去!」 女人都爱翻旧帐,柳芽也不例外:「他们哪有你刻薄,你曾说我会辱没父亲的一世英名。」 「我这人的嘴特别欠,常常会开一些缺心眼的玩笑~」 嘉木不惜自黑,又道:「来到华胥之后,我意外发现你天赋异禀,所以才千方百计骗你做我徒弟,想我堂堂仙界混世魔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收徒呢?」 柳芽并不相信:「你不过是想把我当丫鬟使唤而已。」 嘉木劝解的思路与众不同:「你换一个角度思考,那么多位道生,我为何偏偏选中你呢?起初确实有让你做丫鬟的打算,可是后来升级成了徒弟,未来假如你的修仙小宇宙大爆发,法术水平扶摇直上,我可以反拜你为师。」 「你不要再骗我了…」 柳芽的信心值跌落谷底:「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很少提起仙界往事,也不怎么教我仙术…或许…或许他早就发现我没有天赋…」 「柳上仙有血有肉有人性,怎么捨得逼年纪那么小的你学法术和道经,你生来身有仙气,寿命长及千万年,何必急在一时半刻。」 豆芽菜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重重撞入嘉木心底最柔软处,他心疼地递上手帕,装正经讲大道理—— 「修仙如同登山,一门心思冲上山巅容易摔跤崴脚,不如优哉游哉地尽览路边风景,就如同龟兔赛跑的故事…」 他猝然拍掌,惊喜程度不亚于发现宇宙终极奥妙:「柳上仙喜欢养乌龟和画乌龟,说不定暗含深意,就是希望你做一只开开心心且锲而不捨的修仙小乌龟!」 柳芽十分费解:「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爹养乌龟和画乌龟的事情呢?」 嘉木不便讲出姨母若水养凡间乌龟的事,随口编理由:「我先前见你画过,猜想应该和柳上仙有关。」 仙路遥遥,前途渺茫,柳芽连日来的委屈与疲惫皆在此刻爆发,泪如断线的珍珠,手帕很快就被眼泪和鼻涕浸湿。 嘉木抚着她的肩膀努力安慰:「退一万步讲,神仙的日子不一定比凡人快乐,否则你爹爹怎会捨弃仙籍重返人间呢?」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爹爹为何要对我隐瞒过去呢?」 「人活着应该向前看,成日把旧功勋挂在嘴边上根本不算英雄好汉。」 柳芽自我质疑的悲观情绪越来越重:「我和爹爹有天壤之别…有没有可能…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嘉木将她的脑洞严严实实地补上:「你的人设应该是勇攀仙山的小乌龟,而不是找亲爹的小蝌蚪!」 柳芽把头半埋在臂弯之中,啜泣道:「你有关心爱护你的父亲,有修仙学道的天分,有谁都不敢惹的背景,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其实…嘻嘻哈哈的外表不过是我内心悲伤的保护色罢了。」 无人愿意做声名狼藉的混世魔头,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嘉木并非不解世间愁苦的富贵大少,面对同病相怜的豆芽菜,他情不自禁地敞开心扉。 「我的母亲并非仙人,而是魔妖两族混血的歌姬,她在生我的时因难产而过世,虽然父亲对我很疼爱,可是他总有许多政务要忙,无法时时刻刻关照我,嫡母和嫡兄长表面关怀备至,背地里却苛待折磨,我的一生唯有两个选择,要么当凄悽惨惨的受气包,要么做人人惧怕的混世魔头。」 「你如果想哭千万别忍着,发泄出来心里能够稍稍轻松一些。」 不是魔头造就了不幸,而是不幸造就了魔头,柳芽懊恼自己一直误解了他。 「我又不是怨妇,才不和你抱头痛哭!」 即便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嘉木也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人设突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沉溺于过去完全没有意义,展望未来才能创造辉煌!小爷我郑重决定,从明日起与你结伴学道修法,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狠狠打脸那些没事找抽的黑喷子!」 柳芽严重怀疑魔头被鬼魂附体:「你…你确定是那个成天上课睡大觉,对道经不屑一顾的学渣嘉木吗?」 「从今往后,我不当作弊的假第一,要做货真价实的真学霸!」 自从那日被暮亭精湛绝伦的纵物术刺激之后,嘉木痛定思痛,切切实实意识到不修道经就无法突破仙术的瓶颈,这辈子也休想通过法术拧干抹布。 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正能量爆棚,两手攥拳高喊道:「跟我一起喊,加油!加油!加油!」 柳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加油~」 嘉木深表不满,强行把她的两只手拉起来:「你给力点行不行,像我一样中气十足地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柳芽看着一反常态的魔头,忍俊不禁:「希望你说到做到,加油!加油!加油!」 嘉木像极了骗钱的成功学大忽悠导师:「跟着我再喊一遍,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清风悠悠,水波荡荡,兰舟本是稳稳地轻飘,不料被他俩一嗓子吼的左摇右晃,蹲在船尾吃狗粮的楚灵犀差点掉入湖中,痛骂道:「加你妹的油!」 不过她对于嘉木的情商给予一百万分肯定—— 这小子简直是天赋异禀的情种,撩妹的招数花样翻新,先有月下舞锦鲤,后有相忆林萤火虫,如今又是游湖喊加油,既霸道又专情,既混蛋又温柔,难怪豆芽菜对他念念不忘、痴心不悔。 150.胸一马平川,腿乏善可陈 老神仙斗法结束,若水上仙仅准许合鸾恢復道生资格,闭口不提云峰。 经仙帝调停劝解,最终留云峰于祖师堂面壁思过,只要未出仙山,就仍有迴转的余地。 百里巍是最大的输家,损失惨重——众仙合力灭掉他的嚣张气焰,老奸巨猾的仙帝趁火打劫,逼迫白虎族拱手让出族中三万精兵的指挥权。 澄晖送父亲出华胥,仙帝问道:「为何嘉木没有随你前来?」 澄晖顿了顿,竭力不使心中的厌恶与不耐烦流露半分:「他说自己正在忙着修习道经与仙术。」 「这臭小子,难不成真的浪子回头了吗?」 仙帝的语气中有满满的宠溺,又道:「嘉木年纪尚小,不大懂事,你和他虽不是同母所生,但毕竟是血肉至亲,平日里务必要对他多加提点与关照,莫要让他闯下无法收场的大祸。」 澄晖违心道:「请父帝放心,孩儿一定尽力而为。」 他对父亲的态度俨然与撒娇耍赖的魔头不同,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仙帝极为重视嫡子的前程:「太上真人之试准备的如何?你从未令父帝与母后失望过,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父母的殷切期盼是巨大的无形压力,澄晖无法开口讲出深陷瓶颈难以突破一事:「孩儿必会夜以继日,勤勉奋进。」 仙帝谆谆教诲,切切督促:「你一定要明白,未来若想继承父帝的尊位,仅仅做到优秀远远不够,你必须优秀到令众仙望尘莫及。」 旁观的楚灵犀慧眼明目,看穿了狡诈奸龙的如意算盘—— 仙界至尊宝座或世袭或禅让,仙帝德辉的尊位是通过阴谋诡计与玩弄权术而得,阴险手段饱受争议,如果帝位无法顺利传承给子嗣,而是被冤家对手夺走,那千万年之后他的圣君声名恐怕难保。 不过仙帝总还算是一位好父亲,栽培嫡子澄晖为帝位接班人,佑护庶子嘉木当无忧无虑的混世魔头,比楚灵犀那位杀女囚子的渣爹强千百万倍。 可惜澄晖勤奋有余,天赋不足,野心似海,实力欠缺,在重压之下难免会步入歧途,远不及嘉木活的洒脱逍遥。 「关于柳芽…」仙帝紧蹙的眉头中藏有沉沉心事:「她的仙术水平果真如传言那般差吗?」 澄晖点了点头:「没错,孩儿一直依照您先前的吩咐密切关注柳芽,她的仙力本就浅薄,也没有任何仙术根基,连唿吸吐纳都不甚顺畅,以她的资质,成仙的希望相当渺茫。」 仙帝从昭文堂的一幕中发现端倪:「嘉木似乎十分维护柳芽。」 澄晖如实以告:「若无嘉木暗中相助,柳芽根本入不了华胥仙门,我搞不清楚这小子的心中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一边欺负柳芽,另一边又不遗余力地保护,需要孩儿想办法减少他们二人的接触吗?」 「小孩子之间交朋友,无需过多干涉。」仙帝深思熟虑,眸间闪动老谋深算之光:「柳芽儿时受过伤,心脉重损,很可能无法顺利练成唿吸吐纳之术,仙医院的诊断你必须了解清楚,及时传信于我。」 澄晖不解:「父帝,您为何如此关心柳芽?」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议。」仙帝避而不答原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父帝特为你寻得诸位神尊的修仙悟道文集,还命丹药司赶制了一批有助于精炼内力的金丹,已派人送到了你房间。」 楚灵犀竖起大拇指道:「送嫡子精神食粮,给庶子物质食粮,两边都盛宠不亏待,堪称绝世好爹爹!」 她渐渐脱离梦境,缓缓睁开双眼,见浅绯色锦绣如意纱帐,便知依旧身在八方酒楼,揉着微痛的太阳穴起身,发现魔尊正斜倚旁侧卧榻,静静批阅公文。 盼得爱人甦醒,魔尊君棠来到床畔餵药,柔情似水,体贴备至:「想吃些什么?」 「仙鲍鱼,最大最肥美的那一种!」楚灵犀模仿豆芽菜的神情,纯真笑靥人畜无害,按梦境内容点菜:「曾经在华胥吃过,那味道妙不可言。」 魔尊君棠千宠百顺,低沉的声音令人骨酥肉麻:「好,都依你。」 楚灵犀不知扛大刀砍爹的刁蛮公主有没有服软,询问道:「乐天公主…得知柳芽上仙躯体重生的事情了吗?」 当需要警告楚灵犀时,魔尊君棠再施变脸神功,从温柔痴汉化为冷酷禽兽,把药碗推入她手中,绝情转身。 「乐天年幼任性,暂时不便让她知晓详情,你仍需扮演宠妃柳楚的角色,可以在魔宫之中尽情兴风作浪,但是绝不准招惹乐天!」 楚灵犀最恨底线,凡事有底线便无法尽情尽兴:「我当然不会主动得罪公主,怕就怕公主刻意刁难。」 「本尊相信,以妖女战神的智慧与手段,应付一位小姑娘绰绰有余。」 「承蒙魔尊看得起,小女子愧不敢当~」 楚灵犀的白眼翻上了天灵盖,悄咪咪地在心中忿然吐槽:「冷血禽兽!乐天那倒霉孩子连亲爹都敢砍,对狐狸精宠妃怎会客气,说不定正在霍霍恨磨凌迟刀,不将我置于死地不罢休!」 魔尊君棠扔给她两本书,外加遮面红纱,语气非善:「你的情史令本尊嘆为观止!肌肉型男、纯情鲜肉、霸气战将、文艺才子,各型各款齐备,你不止路子野,口味更野!」 楚灵犀瞟了瞟封面,原来是以她为蓝本的桃色绯闻巨着——《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 「我的天吶~这书都能出画册版!」楚灵犀素来放浪不羁,视流言蜚语为纯娱乐,不觉有丢脸之处,不过对于画册质量深感不满。 「哪个挨千刀的画师,竟敢把姑奶奶画成五短身材!我明明是妖界美腿之王,胸以下就是白花花的大长腿!」 魔尊被她的清奇脑迴路带跑偏:「本尊见过你原先的肉身,和画中的身材比例完全相同,胸一马平川,腿乏善可陈。」 楚灵犀一口气饮尽残药,系好面纱,义正言辞阐明原则:「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请不要侮辱我的外表!」 魔尊君棠毒舌插刀:「你如今肉身已失,还矫情什么?」 151.前男友与前女友军团 楚灵犀誓要为颜值讨公道:「姑奶奶我风华绝代大长腿,爱慕我的男人能绕四界八圈!」 魔尊冷眉轻挑:「你是在对本尊发脾气吗?」 「小女子不敢~」 楚灵犀妖女战神的底气不再,靠抱大腿求生,处处矮人一头,完全没有硬气的资本。 魔尊君棠刨根问底:「老实交代,不准隐瞒,这本书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们全都是我的好哥们儿,暧昧的桥段纯属子虚乌有,野史里从无半句真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要信,女主角的肖像画更是扯淡!」 楚灵犀对于身材比例一事耿耿于怀,决意迟早要暴打画师一顿。 「你更换新人设,但不换闯祸精的性情,走到哪里,风波就跟到哪里,一顿酒席的功夫,先有神族之光林泽纠缠不休,后有富二代秦霸天苦苦追妻,生生在八方酒楼折腾了大半宿,流言蜚语传遍四界!」 妖女的烂桃花朵朵开,情债千头万绪,魔尊君棠烦心不已,冷冽鹰眸狠瞪,正遇上她楚楚可怜的双目,剎那间愤怒戾气烟消云散,不捨得再讲一句重话。 他明白是楚灵犀的魂灵在矫揉做戏,可是仍旧难以抑制地心潮翻涌。 魔尊君棠的千年苦恋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爱如无尽无垠的沼泽,他深陷其中,执迷不悔,所有的骄傲被绝望的痴缠消磨殆尽,卑微如尘泥。 在柳芽出征镇压凶兽梼杌的前夜,他曾苦苦哀求:「凯旋归来,一家团聚,永不分离,给我这样一个承诺,哪怕是在骗我,好不好?」 柳芽却并未成全他的心愿:「照顾好乐天,照顾好自己,保重。」 仅此一言,便为诀别,碧落黄泉,天人永隔。 悠悠生死别经年,不思量,自难忘,泪咽无声,情殇徒留,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魔尊君棠与柳芽年少相识,从无话不谈至渐生嫌隙,从真诚相待至仙魔决裂,风风雨雨,波折无数。 爱说爱笑的懵懂少女柳芽,一步一步蜕变为寡言冷情的传奇上仙,他每每忆及,常泪流满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或许是上苍垂怜,柳芽躯体借楚灵犀之魂重生,活泼跳脱的妖女战神热情奔放且撩人勾魂,花样百变,招数频出,坑蒙拐骗,一心讨魔尊欢心。 妖女不是真正的柳芽,却能够满足他昔日对柳芽的诸多幻想。 两位个性太强的人相处,犹如锐剑遇利刀,摩擦冲突无休无止。 那时的他太年轻,不懂得退让包容,那时的柳芽太倔强,脆弱无助永远深埋心底。 多少次烂醉在华灯长街,迷离双目静看一对对亲亲我我的爱侣,他多希望自己与柳芽只是在凡间温暖烟火中相爱的一对普通恋人,没有仇怨,没有冷漠,没有疏离,即便偶有争执,可以撒撒娇,闹闹小脾气,先哄一哄,再宠一宠,便会和好如初。 他恍然方知,自己想要復活的并非真正的柳芽,而是幻梦中的柳芽,能够弥补所有旧日遗憾的柳芽。 楚灵犀察觉魔尊情绪异常,以为是自己的言语惹他不悦,便下床捏肩卖乖,娇声软语道:「您不会真捨得对人家发火吧~」 三十六计之中,她唯独对美人计经验欠缺,招式仅仅是最低段位的撒娇卖乖嘴甜,不过应付魔尊足矣。 「你不隐瞒情史,我就不生气,书里书外,所有爱过与暧昧过的男人,必须一一道来。」 魔尊君棠握住她的柔荑轻揉,那双手并非柔若无骨,而是略带刀剑磨砺的粗糙,惹人生怜。 楚灵犀无法理解此要求:「您不会连我的醋都吃吧?」 魔尊君棠拽住她的手腕稍稍施力,拥佳人入怀,同倚卧榻,霸道专横:「我要你从内到外都属于我,不许藏有一丝秘密!」 「好…好…没问题…」 魔尊伟岸的身躯如山一般压来,楚灵犀下意识胆颤,双手本能地缩挡于胸前,不得不据实已告—— 「其实…其实真正涉及情爱与婚嫁的只有茅石,当时我哥哥一门心思地撮合我和石头,如果不是我意志坚定、绝食抗争,早就变成石头夫人了。」 她瞟了瞟魔尊的脸色,又补充一句:「说句实在话,我和茅石之间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他欠我哥人情,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娶我。」 魔尊君棠问下一位:「林泽是怎么回事?」 「我先前也搞不清楚林泽在玩什么把戏,怎料机缘巧合在入梦时找到了答案,简直狗血到爆炸!」 楚灵犀的叙事风格与说书先生极为相似,习惯性地卖关子,用词浮夸:「林泽有严重的初恋情结,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名为安歌,是麒麟神族的白富美,好巧不巧,我笑起来的模样和安歌一样明媚灿烂,所以他就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安歌…」魔尊君棠回忆道:「这个名字很熟悉,柳芽生前提起过,是她的好朋友。」 「没错,柳芽上仙在华胥时有两位最好的姐妹,安歌与北枳,后者如今在神女峰,以符篆之术闻名四界。」 魔尊君棠将话题拉回主线,将信将疑:「林泽钟情于你,仅仅是因为你与他的初恋安歌笑容相仿吗?」 「喜欢哪有什么复杂的道理可讲,纯粹出于本能,有时候在人群中多看一眼就会深深沦陷。」 「对于林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 这是一道标准的送命题,楚灵犀斩钉截铁道:「我和整个仙族八字不合,宁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爱上神仙!」 魔尊君棠如盘查案件的县太爷:「再讲讲秦霸天。」 「我和秦霸天从小打到大,他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后来莫名其妙地开始追求我,不过我对于战力值低的男人没有兴趣,全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 楚灵犀巧妙地将重点从搞情爱渐渐过渡到搞事业:「我成功骗过了秦家大小姐秦霜,她相信我不是楚灵犀而是柳楚,定有办法说服傻弟弟秦霸天,另外我还请秦家帮忙查清澄晖的所有风流债,三个女人就能凑成一台戏,十几个女人的战斗力堪比军团,必然能将澄晖订婚宴的场子砸的彻彻底底!」 魔尊君棠抚弄她鬓间微乱的碎发,问道:「他日你的真实身份被外界知晓,会不会也出现一支庞大的前男友军团,来魔界砸场子?」 楚灵犀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既然他们来找死,您就动动手指成全了呗~」 「你不心疼任何一位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灵犀的嘴抹了千层蜜:「人家的心里只有魔尊,唯有您才能让我心跳和心疼。」 152.论姿势 魔尊的兽性再次爆发,粗暴扯下她的面纱。 楚灵犀眼疾手快,抬手挡住他炽热的唇,急急道:「咱…咱先聊正事,行不行?」 魔尊君棠蹙眉隐忍,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道:「什么正事?」 「我入梦时意外得知,仙界有两股力量可能会影响到仙魔大战的局势…」 楚灵犀的腿几乎被他压麻,提议道:「那什么…换个姿势聊天…好不好?」 「你喜欢什么姿势?」 魔尊君棠眸中慾火毫不掩饰地熊熊燃烧,楚灵犀高度怀疑他在开车,果断泼一大盆冷水:「井水不犯河水的冷静姿势!」 终究是江山大过美人,他起身行至八仙桌旁,饮尽一杯凉茶,强降火气。 楚灵犀理了理衣襟,话入正题:「我在梦境中得知,镇守北荒的博衍上仙将一批冬青族罪奴训练为飞骑兵,其中骁勇有功的战将可获特赦脱离奴籍。」 「北荒…飞骑兵…冬青族…」魔尊君棠的心骤然收紧,喃喃自语至为关键的几个词。 由于北荒山高水远,魔族上下皆未对此地与博衍上仙设防,确为巨大的部署漏洞。 楚灵犀道:「冬青族擅飞且善战,常年在北荒与异鬼对峙厮杀,必有万夫难挡之勇,而且会因特赦的恩赐而对仙庭忠心耿耿,实力不容小觑。」 魔尊君棠当机立断:「本尊会立刻安排人前往北荒,暗中调查军备详情。」 楚灵犀心思缜密:「我建议双管齐下,另请秦大小姐出马搜罗消息,以保万无一失。」 魔尊君棠点头贊同,又问:「当年博衍上仙现身于华胥仙,所为何事?」 「表面上是与若水上仙叙旧,实际是请求仙帝增拨军费,并提出整编冬青族罪奴为飞骑兵,我还没有梦到他离开,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除此之外你还在华胥探查到了什么?」 「若水和博衍那批先辈战将各个都是传奇,我大概算了算,如今尚且在世的应该有五位,虽说大都已赋闲隐居,怕就怕宝刀未老,在大战中重新出山。」 楚灵犀喝茶润了润嗓子:「我在梦境中见识了仙族老战将的霸气与智慧,没一个是好惹的善茬儿,我生而有幸,赶上了仙族人才凋零的好时候,不然完全没有嚣张嘚瑟的空间。」 魔尊君棠知她所言非虚:「仙族老战将均是忠诚耿直之辈,对于如今的仙帝深有不满,不愿在歪风邪气横行的仙庭为官,可是一旦仙族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他们极有可能会出再度山坐镇。」 「小女子有一计策」,楚灵犀笑靥嫣嫣,殷勤倒茶:「利用神族的嫡庶矛盾悄咪咪地做文章,加速仙族内乱,魔界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悄咪咪…」魔尊君棠费解:「所谓何意?」 「仙族既与妖族结盟,那魔族也不应孤军奋战,您可以尽快拉拢一批仙界实力派庶子,到时候里应外合,使仙界改朝换代,魔族能够在乱局中获得取之不尽的好处。」 楚灵犀眉梢眼角皆藏得意之色,借刀杀人是她最擅长的计谋,引鹬蚌相争,做得利渔翁,妥妥的军事小天才,她有绝对的自信,定能够凭聪明不绝顶的头脑征服魔尊,走向战场,救出兄长,成就辉煌! 魔尊君棠见她胸有成竹,便道:「你想必已有具体谋划,但说无妨。」 「以白虎族的百里晋阳为突破口,此人擅长谋略且工于心计,既有人脉又有野心,是仙界庶子一派的领袖人物,在神族军队中颇有威望,只要能够成功与他结为同盟,魔族便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 楚灵犀360度全方位地展现妖女战神的风采,气场全开,光芒四射。 「百里晋阳,白虎族五虎将之首,白虎族君的庶子,草包贵公子百里云峰的庶弟,更重要的是…」 魔尊君棠越来越爱大喘气卖关子,一边翻画册一边念道:「他是你的蓝颜知己,军帐燃情,**,昼夜共处…」 「人红是非多,人美绯闻多,我既美又红遭人妒…」 楚灵犀大言不惭地找藉口,从他手中拿走画册,无意中瞟见内容,立刻兴致勃勃地翻看:「哎呦喂~尺度还挺大~刺激~假如百里晋阳能够成功上位做仙帝,这书铁定被封禁。」 魔尊君棠沉着脸道:「瞧你眉飞色舞的模样,仿佛自己不是书中的女主人公。」 「腿这么短,当然不是我!」楚灵犀澄清事实:「尺度大的部分纯属胡扯,那天晚上我和晋阳不过是单纯地喝酒聊天而已。」 魔尊君棠难以抑制地横吃飞醋:「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促膝长谈,无论从何角度考虑,你们的关系都不单纯!」 「长谈确实不假,可是促膝…我读书少,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姿势…」 楚灵犀见魔尊拍案怒起,小心肝儿不由得颤了颤,为保命而识相地改口道:「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我即便荒唐,可也不至于在军营中乱来,我和晋阳谈论的是正正经经的家国大事。」 她从头到脚都透着不正经与不靠谱的油滑,虽栖身于柳芽清冷端肃的皮囊之中,但眼眸里透出的狡黠圆滑俨然有着妖女战神的影子。 魔尊君棠忍无可忍,脾气大爆发,厉声警告道:「你若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尊不客气,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底线!」 此刻认怂反倒显得心虚,楚灵犀以退为进,佯装赌气状:「人家真心诚意讲实话,魔尊却百般质疑不信任,枉我一片痴心空付,活在世上全无意义!」 她小脚一跺,双肩一抖,摆出要撞柱寻短见的架势。 情种魔尊岂会不心软,当即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心疼动情:「不许再讲这样的傻话,我不会让你再死一次,绝对不会!」 楚灵犀带着哭腔娇滴滴地说道:「那您还怀疑人家吗~?」 「以后我绝对相信你,无条件相信你!」 情爱果然令人盲目,就算是凡人,随随便便撞个柱子也不至于丧命,何至于如此疼惜。 楚灵犀完完全全摸准了魔尊的脾气,情爱是他致命的死穴,甚至爱屋及乌,连寄身于柳芽**的她都不放过,挖祖坟似的刨根问底追究情史,阴阳怪气地醋海扬波。 153.磨人的小妖精 楚灵犀放胆试探他的底线:「我和晋阳的关系确实有些特别,我算是他的金主吧~」 魔尊君棠强行将她的身子扭正,以壁咚的姿势质问道:「他是你养的小白脸吗!?」 「晋阳肤色不白,姿色勉强入眼,但还没有达到我愿意出钱包养的程度~」 楚灵犀抬臂揽上他的肩,踮起脚尖撒娇道:「人家的眼光可高了,除魔尊以外谁都看不上~」 魔尊君棠被她撩拨的心浮气躁,正欲吻上朱唇,怎料妖女灵巧蹲身闪避,摆脱了他的禁锢。 「倘若人家再次吐血昏厥,您于心何忍~」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魔尊君棠拇指抚过嘴唇,无奈一嘆,嘴角却微扬,笑容别有深意:「三个月着实太长太难熬,我必须催促安皓白找到更好的方法,加速灵躯合体。」 心有多大,烦恼就要多小,楚灵犀向来想得开,暗戳戳地盘算:「反正不是我的躯体,随便咯~待姑奶奶搭魔族的顺风船救出哥哥,就立刻想办法另换皮囊脱身!」 经过此番试探,她成功确认,魔尊对待她的底线是没有底线,完美! 楚灵犀踱步讲述与晋阳的过往:「草包公子云峰凭嫡子背景任大将军之职,心胸狭隘地苛待军中神族庶出兵将,视同父异母的庶弟晋阳为眼中钉,送命的仗几乎全派晋阳打头阵,善良的我最见不得世间不平事,就暗中出手提携了他一把。」 「晋阳身为卑微庶子,上无父亲疼爱,下无兄弟扶持,却能够混的风生水起,在军中地位扶摇直上,背后必有玄机,想不到你就是玄机所在。」 其实魔尊君棠早有拉拢仙界神族庶子的打算,详查过晋阳的背景,可惜获知的消息并非百分之百准确,本以为妖女战神仅仅是晋阳的桃色绯闻对象,没料到她竟是幕后大人物。 楚灵犀顺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雪山茶花把玩:「晋阳有能力也有野心,缺少的就是钱财与门路,于是我就在背后出钱出力帮他疏通关系并扩展人脉,助他在军中地位步步高升,简而言之,晋阳的军功章有我一半的功劳。」 妖女自不会做亏本的买卖,魔尊君棠大致猜出原委:「昔日楚家兄妹军对战仙族军队,十战十胜,还生擒了主帅云峰,难不成是晋阳在暗中相助吗?」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楚灵犀俏皮一笑:「我通过晋阳提前得知仙族军队的一切消息,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为长胜将军,名震四界。」 魔尊君棠更深一步追问:「神族之中被苛待的庶子不少,你为何选中了白虎族晋阳?」 「其他庶子对家族仅仅心怀不满,而晋阳对白虎族却有深深的恨意。」 楚灵犀乃四界情报小灵通,上至朝政军事,下至绯闻八卦,无所不知:「晋阳本与仙界的一位女医官情投意合、互许终身,而禽兽云峰酒后强行玷污了那位医官,白虎族君偏袒嫡子不肯治罪,彻底伤透了晋阳的心,自此他便将父兄看作仇敌,暗暗积蓄力量与家族抗争。」 魔尊君棠不免好奇:「你的所有消息源自何处?」 楚灵犀耸了耸肩:「那位女医官不堪受辱,投河自尽,碰巧被我所救,机缘巧合之下便与晋阳结为同盟。」 魔尊君棠瞥了一眼画册,萌生新猜想:「你和晋阳在军帐中同处一昼夜,是故意而为之吗?」 楚灵犀点了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峰被生擒之后,仙族军中有人向白虎族君告状,说晋阳与我交往甚密,有泄露军事机要之嫌。」 魔尊君棠顺着她的思路推测下去:「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晋阳本应避嫌不与你见面,可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大张旗鼓地入楚军军营与你谈判,而你也未迴避,在众目睽睽下留他在营帐共度一夜,最终晋阳带云峰重返仙界,他用此剑走偏锋之法成功洗白,仿佛坦坦荡荡,与楚家军本无瓜葛,但为救主帅而不得不放弃原则迎合妖女战神。」 他顿了顿,直言点透妖女与晋阳这场戏的本质:「你们配合默契,将晋阳通敌泄密的重罪转变为一桩桃色绯闻,有损颜面,却不伤根本,着实巧妙,不过单以此事而论,你更吃亏一些,毕竟流言蜚语对男子只是寻常风流韵事,对女子的名声却有致命打击。」 楚灵犀洒脱随性,不以为然:「我从不做吃亏的买卖,面子与名望全都是累赘枷锁,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反正传言中我已声名狼藉,蓝颜知己数不胜数,足以凑成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所谓~」 她言归正题,继续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神仙也不例外,与我联手,晋阳最多能够成为下一任白虎族君,但与魔尊合作,他将有机会取代仙帝,当诱惑足够大,无人能够拒绝冒险,晋阳定会同意魔族的结盟提议,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势力,制造风波加剧神族嫡庶两系的矛盾,使仙帝老儿陷入内忧外患、焦头烂额的惨境。」 魔尊君棠对此招险棋深思熟虑:「晋阳在神族庶子中确实出挑,可是论及仙力与实力,并没有绝对优势。」 楚灵犀一向乐观:「问鼎帝位,时也命也运也,假若将时间倒退千年,柳言蹊、若水与博衍的能力和功绩均在德辉之上,可是最终登上至尊之位者偏偏是德辉,说不定晋阳也会如此,成为一匹创造新传奇的黑马。」 她趁热打铁,毛遂自荐:「此事如果交给我安排,必会事半功倍!」 魔尊君棠担心她的身体:「你目前应以调养为主,不可忧思过虑。」 楚灵犀为他捏肩捶背,卖乖道:「刀剑需磨方可锐利,脑子常用才可灵光,我成日躺在床上入梦,清醒的时候若是还没有机会动脑筋,恐怕很快就会变成天字号大笨蛋,不再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绝代佳人,您嫌弃我可怎么办呢~?」 154.惊鸿琉璃煞 魔尊君棠復又将妖女拉入怀中,鼻尖在她凝脂般的修长脖颈间轻轻滑动,细嗅若有似无的香气:「你身份特殊,贸然参与到仙魔大战的筹备之中,恐怕会引起朝臣的不满。」 楚灵犀不达目的不罢休,噘嘴做赌气状,一把扯下雪山茶花的所有花瓣,重重扔向魔尊的胸膛:「人家不愿做深宫盼君归的怨妇,只想常伴魔尊左右,为您分忧解难,难道您连这一点点小愿望都不肯帮人家实现吗!?」 「依你,都依你~」 魔尊君棠很吃她这一套,但并未完全同意:「不过本尊需要时间说服几位辅政老臣,你且耐心等一等,好好保养身体。」 夜长梦多,拖延无益,楚灵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身体如水蛇般扭来扭去:「您是魔界之尊,这点小事何须与大臣商议,是不是在敷衍人家?」 「一意孤行是君主大忌,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魔尊君棠轻捏她的脸颊安抚道:「尽管放心,答应你的事本尊必会尽力做到,魔界有你的加入,如虎添翼。」 楚灵犀察觉些许异样,他所言的「你」似乎并非是指柳芽,可就在一刻钟之前,她做自己时还需戴红纱掩面。 魔尊的性格堪称反覆无常、分裂古怪,也许是他厌倦了无谓的折腾,不再将柳芽的躯体与楚灵犀的魂灵区别对待。 暖玉温香在怀,纵无法肆意纵情,总该温存一番,魔尊君棠的热吻徘徊在她的耳垂四周:「谈完正经事,接下来…」 楚灵犀可不愿空着肚子再次入梦,忸怩躲闪:「那个…人家饿了~」 「我也饿了,想吃你…」 煞风景的急促敲门声打断靡靡暧昧氛围,实心眼的柏诚并未多想,如平时那般推门而入,正见此亲密一幕,不由得怔了怔,回神后才仓促侧身垂眼迴避,懊悔不已:「对…对不起…属下鲁莽…」 「讲重点!」 魔尊君棠的声调中含有浓浓的不满与怨念,铁掌钳制妖女的腰身,不给小妖精半分逃走的机会。 柏诚回道:「仙界凤族的合鸾小姐与白虎族的云峰将军在八方酒楼门外,共带随从约五十位,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魔尊君棠果决下令:「本尊已包下整间酒楼,无关人等,通通驱散,不必留情!」 「等等!」楚灵犀一有掀风起浪的机会便兴奋无比:「他们应是想亲眼见识宠妃柳楚的风采,不如索性成全,让我去会一会。」 魔尊君棠劝阻道:「那两位蠢材,不值得你亲自出马。」 楚灵犀晃着他的肩膀娇声柔语道:「柳芽上仙年少时总被恶凤凰和草包白虎欺负,人家早就想出一出这口恶气了啦,好不好嘛~」 「好好好~」 魔尊君棠被她哄的心旌摇曳,不忍扫兴:「送你一件法器,可轻而易举镇住任何场面。」 他转指施法,妖女战神的左手之上剎时多了一件华贵首饰,鎏金点翠的戒指由宝石银丝网和绮霞琉璃镯相连,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魔尊出手过于大方,楚灵犀受宠若惊,难以置信道:「惊鸿琉璃煞!?」 此宝贝是先魔尊破竹专为爱妻惊鸿打造的传奇十品法器,作为珠宝奢华无双,作为兵器锐不可当,内藏万枚噬骨冰魄银针,不仅能够取人性命于无形,还可以攻破世间任何结界。 虽是万年难遇的宝贝,但楚灵犀不免战战兢兢:「我如今灵力微薄,根本无法驾驭五品以上的法器,恐有被反噬之险。」 「尽管放心,本尊在其上加了一道隐形封印,仅留两成法力,不会反噬你的灵力。」 换而言之,此时的惊鸿琉璃煞攻击性极弱,如同一支带刺的玫瑰,至多可伤寻常血肉之躯。 魔尊君棠思虑周全:「你外出有精兵相随保护,即便遇险也无需亲自动手,亮出惊鸿琉璃煞震慑对手即可。」 绝世法器,富贵逼人,霸气侧漏,与楚灵犀嚣张的性格堪称绝配! 身为妖女战神,行军作战,气势为先,为人处世,气场为要,有惊鸿琉璃煞镇场,任谁都看不出她功法尽失,即使虎落平阳,整治合鸾与云峰这两只乱吠的恶犬依旧不在话下。 「魔尊是四界最好的男人,我真幸福!」 楚灵犀豪放且响亮地在魔尊额头上留下一吻,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柏诚首次见魔尊沉迷温柔乡,着实难耐猎奇之心,时不时偷瞟,见妖女毫不避嫌地火热一吻,惊得虎躯一震,而魔尊竟显粉红痴汉脸,十分享受。 「呆呆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保护!」魔尊君棠的春风柔情仅给予爱人,对待属下仍如冷冽朔风。 柏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妖女身后下楼,越看她刻意夸张摆动的腰肢越忿忿不平,以讽刺的口吻道:「你不止能打善战,装狐狸精也是有模有样,实乃世间奇才。」 他翘起兰花指模仿妖女:「不说『我』而说『人家』,句子最后加『了啦』,看到你在魔尊面前献媚的模样,人家觉得噁心死了啦!」 楚灵犀傲娇理髮髻:「姑奶奶的隐藏技能数不胜数,机灵点好好配合,大煞神族二蠢材的嚣张气焰。」 柏诚低声嘱咐道:「你悠着点,不要暴露真实身份!」 楚灵犀不耐烦地大翻白眼:「婆婆妈妈,啰啰嗦嗦,和尚念经!」 云峰在酒楼门外大发少爷脾气,来来回回重点强调四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 「你知道惹怒我爹的后果吗?」 在他准备用同样的套路介绍合鸾之前,楚灵犀抢先开口:「何必与不入流的人多计较,让他们进来吧。」 合鸾和云峰齐齐惊诧呆立,眼前人的样貌与同窗柳芽别无二致,似孪生姐妹一般。 云峰首先回神,叉腰怒道:「你说谁不入流,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楚灵犀款款落座,鄙夷狠怼:「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但我看得出你算不得什么人物。」 云峰张狂摆架子:「本公子是白虎神族的百里云峰,堂堂仙界戍边大将军!」 「哎哟喂~我的天吶~原来你就是说书先生常常提到的那位大名人吶!」 楚灵犀故意将调起高,而后话锋急转:「你创造了十战十败的传奇记录,是仙界万年来首位被敌军生擒的大将,竟还敢耀武扬威报名号,天有多大你的心就有多大,海有多宽你的心就有多宽,了不起,够爷们儿!」 155.狐狸精对战恶凤凰 云峰是刚愎自用的大少爷脾气,受不半分委屈,当即便要逞义气之勇动手。 柏诚跨步冲上前与之对峙,郑重警告道:「百里将军,你的剑一旦出鞘,便是向魔界宣战。」 云峰怒而耍横:「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公子面前耍横!」 合鸾不愿见闹剧持续,开口道:「一场小小的口角争执,还不至于引发仙魔两族大战,魔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哟~这位姑娘很会讲话嘛~」 楚灵犀故作不识,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番,挑事不嫌事大:「你不像是神仙,更像是山鸡精,叽叽喳喳惹人烦!」 「放肆!这位是凤族族君之女合鸾小姐,即将成为澄晖上仙的未婚妻,也就是未来的仙后!」 打抱不平的随从是华胥山中合鸾的小跟班绮梦,千年后仍无长进,还跟在恶凤凰身边打酱油跑龙套。 楚灵犀讥讽道:「未婚不算妻。」 合鸾针锋相对:「妾室更不算妻!」 「澄晖上仙的风流韵事无数,你即便成为正妻,也不过是帮他打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黄脸婆罢了。」 楚灵犀边说边轻抚左手所戴的酷炫法器,语气神态皆盛气凌人:「我与你不同,有幸遇上专一痴情的魔尊,三千宠爱在一身,独霸魔族后宫,唯一的缺点就是无聊,想演宫斗戏都没有对手~」 合鸾忍无可忍,抛却矫揉造作的矜傲,亲自下场参与骂战:「口出妄言的妖媚狐狸精!」 楚灵犀气定神闲应对:「我确为狐狸精,但一字一句均有理有据,你若是没有被戳中痛处,何至于如此恼羞成怒?」 云峰好歹还算有几分眼力,瞧出关键所在:「你戴的是…是魔界传奇法器惊鸿琉璃煞吗!」 「没错,这是魔尊送我的定情信物~」 楚灵犀以夸张的动作显摆法器:「敢问澄晖上仙赠予合鸾小姐的信物为何,该不会是你头上那如鸡冠一般的髮饰吧?」 合鸾自做道生起便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生恐旁人不知她的显赫出身,而今奢靡习气变本加厉,简直如行走的首饰铺子,珠光宝气亮瞎人眼,银色曳地锦袍之上绣着满幅金线百鸟朝凤图,令人眼花缭乱,完全不似贵族世家小姐,更像是用力过勐的张狂暴发户。 合鸾被气的脸色红里透紫:「乡野狐狸精,言行粗鄙,不可理喻!你可知侮辱仙界神族有何后果!?」 女人攀比,排场为先,她周身的金玉珠宝加起来,都比不过惊鸿琉璃煞这一件法器,输的彻彻底底,颜面荡然无存。 楚灵犀打架吵架都是一把好手,蓄力放大招:「泼妇山鸡精,讲点道理好不啦!明明是魔尊先包下整间酒楼,而你们蓄意堵门寻衅滋事,这就是所谓的仙界教养吗?你们送上门来自取其辱,我回怼权当礼尚往来!」 她抬起右手直指合鸾鼻尖:「是你求仁得仁、求辱得辱!姑奶奶成全了你,不用客气!」 而后她又举起左手怒指云峰:「常败将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姑奶奶骂你是在教你做人!」 云峰的心肝胆陡然一颤,柳宠妃杀气腾腾的犀利眼神使他莫名想起了死对头——妖女战神楚灵犀。 一场成功的撕逼,必须张弛有度,先打乱对方的阵脚,然后步步出其不意,方可完全掌握主动权。 楚灵犀甩袖收手,傲慢地轻晃脖颈:「我们妖怪比神仙宽宏大量,假如你们只是想在此吃喝玩乐,那我不挡老闆的财路,但如果敢搞事情,休怪我心狠手辣!」 「让守卫放他们进来!」她转头吩咐一句,见柏诚犹犹豫豫,便催促道:「快去!真打起来,你一个人能灭掉他们一群,何必畏首畏尾,出了事我担着!」 草包云峰本打算回去向父亲告状,率大军攻打魔界以泄愤,却被合鸾劝回,计划探明情况后再做打算。 肥美鲜香的仙鲍鱼上桌,楚灵犀豪爽地用筷子戳中最大的那一只,像吃烤串一样大快朵颐,时不时啧啧称赞。 合鸾虽没有上过战场,但行事比草包云峰要细緻周密的多,走入酒楼后四下环视,数清魔族兵将人数,心知实力悬殊,不可硬碰硬,仅可唇舌争输赢:「柳宠妃不愧是狐狸精,魅力无限,听说连林泽上仙都对你大献殷勤。」 楚灵犀摆出风华绝代且目中无人之态:「对我而言,比林泽上仙殷勤百倍的追求者比比皆是,早已见怪不怪,此乃美女的苦恼,你无法理解。」 合鸾追问:「柳宠妃和林泽上仙是旧识吗?」 「抵制八卦,从我做起!」楚灵犀故意吊着她的好奇心,偏不给准确答覆,抑扬顿挫地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云峰没好气道:「真该送柳宠妃一面镜子,好让你有自知之明!」 楚灵犀狠狠呛声:「你还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常败将军!」 合鸾锲而不捨,一心想扭转局势,打击宠妃柳楚:「有句大实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灵犀直接封住她的嘴:「不当讲!」 可是合鸾还是厚着脸皮说了下去:「柳宠妃以为自己独得恩宠,实际不过是某人的替身而已。」 楚灵犀又吃了一块大大的海参,满不在乎道:「你不必阴阳怪气,四界皆知魔尊钟情于柳芽上仙,我能入魔宫全因样貌与她相似,可那又能如何,反正柳上仙已然西去,我就是魔尊唯一的挚爱。」 合鸾冷嘲热讽:「但愿荣华富贵能够安抚你那颗甘愿沦为替身的贪财凉薄之心。」 楚灵犀以牙还牙:「但愿仙后尊位能够抚慰你那颗假装无欲无求的虚伪之心。」 女人最擅长为难女人,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她专挑对方的能力软肋攻击:「能与名震四界的柳芽上仙样貌相仿,小女子也算三生有幸,不知二位是何仙阶?」 柏诚的实诚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代替吞吞吐吐的蠢材神仙回答:「合鸾小姐为次仙,百里云峰将军为太上真人。」 楚灵犀给以**裸的鄙视:「我的天吶~二位出身神族,得天独厚,可是这把年纪都没混成上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难怪非得将父亲的名号挂在嘴边,还要搬出未定亲的夫婿来镇场面,悲哀啊,悲哀!」 跳樑小丑绮梦不知死活地争当出头鸟:「你有多了不起,有何资格非议他人!」 「我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狐狸精,自学而成浅薄法力,勉勉强强可驾驭十品法器而已。」 楚灵犀假意谦虚,实则自捧,同时不忘贬损对方:「假如知晓神仙包下酒楼,有自知之明的我绝不会擅闯,免得如二位这般落得丢人现眼、自取其辱的下场。」 156.宠妻人设稳稳哒 魔尊君棠立于二楼雅阁雕窗前,将狐狸精碾压恶凤凰与草包白虎的痛快场面尽收眼底,锐利端肃的面容之上泛起欣然笑意。 柳芽的一生悽苦悲凉,顾及太多、包袱太多、委屈太多,致使潇洒太少、欢愉太少、畅快太少。 她为大局而隐忍,为大业而牺牲,他心痛却无能为力,这场感情註定是不可挽回的悲剧。 而妖女战神恰处于另一个极端,恣意纵情、无所顾忌,大大方方狐假虎威,坦坦荡荡仗势妄为,丝毫不担心闯祸,也完全不害怕闯祸,她背靠大树好乘凉,所言所行的背后皆有一句潜台词—— 姑奶奶是魔尊的女人,我爱怎样就怎样,你不服我就怼到你服,还不服就自己憋着,胆敢放肆,分分钟让我男人弄死你们! 魔尊君棠与柳芽在情爱苦海中纠缠千年,始终存有深深隔阂,她无法完全信任他,更不会依靠他,二人因疏离而生矛盾,因矛盾而生嫌隙,相爱却无法相守。 大胆豪放且善于攻心的楚灵犀正好相反,她紧紧抓住魔尊这棵救命稻草,讨其欢心抱大腿,虚情假意的花招一套又一套,甜甜腻腻的糖衣炮弹一颗又一颗,把魔尊千年缺爱的冰山心化为一江春水。 情爱痴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知她心口不一、花言巧语,但是魔尊仍旧受用不已,明知她兵行险着,筹谋借魔族之力救兄长并復仇,可是魔尊依旧愿意无底线纵容。 云峰总觉得宠妃柳楚的身上有妖女战神的影子闪动,问道:「你认识妖界楚州的楚灵犀吗?」 楚灵犀直戳他的痛处:「是那位让你十战十败的妖界女战神吗?她是我无比崇拜的偶像!」 草包云峰沉不住气更受不得激:「你…你…你这齣言恶毒的泼妇!本公子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来呀~打啊~别光说不练~」 楚灵犀放下蛟鲨翅银碗,抚弄着法器道:「这惊鸿琉璃煞我还没有用过,正好以你的血开开光。」 「我…我不和女人动手!」 色厉内荏的云峰畏惧十品法器的威力,关键时刻秒怂,拍案而起,欲返程搬救兵:「有种你不要走,就在这里等着!」 合鸾立即相劝,却未能拦住冲动的草包,预感风波将起,此地不宜久留。 楚灵犀生事造八卦:「哟~想不到你对常败将军很是关心嘛~你们两人其实更配哦~」 「胡言乱语!」合鸾拂袖将茶壶茶盏齐齐打翻,厉声质问:「柳宠妃句句夹枪带棒,难道真想挑起仙魔两族的大战吗?」 「我明明记得刚刚有只山鸡讲过,小小口角不至于引发大战」,楚灵犀转头问身边的魔族兵将:「我说的对吗?」 柏诚带领众人点头附和,并放声讥笑仙族。 合鸾怒髮冲冠,花容娇色不再,呵斥道:「听闻魔尊也在八方酒楼,可始终未现身,今日之事假如不能善了,你便是罪魁祸首,仙族若是执意追责,魔尊为平息失态必会严厉惩处你,休想嚣张太久!」 「你成日费心打听别家男人的行踪,难怪管不好自家男人的风流债~」 楚灵犀既怼又吃,嘴忙的不亦乐乎,享用山珍海味过后,又点了青梅奶酪果子冰解腻,还假意贴心地为恶凤凰叫了一壶桑竹菊花茶:「降降火气,稍安勿躁,待常败将军搬来救兵,再看魔尊是否会为保大局而惩罚我。」 「本仙不屑与狐狸精多费口舌!」 合鸾极其了解云峰的脾气,知他必会率亲信杀回酒楼,恐酿成大祸,需尽快从是非中脱身。 楚灵犀舌利胜刀:「明明是你执意闯入酒楼找我的麻烦,抵挡不住唇枪舌战又假装清高,占到便宜算本事,占不到便宜就推卸责任,你们神仙都爱玩这样的套路吗?」 合鸾不敢再恋战,负气恨恨离去,欲将此事禀告仙帝,另寻报復之法。 魔尊君棠居高临下,拍了拍手,满目赞许宠溺:「干得漂亮!」 柏诚被强塞了一大把狗粮,斜眼暗瞪红颜祸水,行礼问道:「尊上,何时启程回宫?」 楚灵犀白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恋家的时候,要留下来和云峰战斗,再生擒那草包一次!」 「就按柳宠妃的意思办!」魔尊君棠稳稳立住宠妻人设,命令道:「柏诚,你即刻传信调三百精兵,动手时掌握分寸,尽量不要有死伤,生擒云峰及麾下兵将。」 楚灵犀欢脱地跑到魔尊身边,晃着他的胳膊嘴甜道:「尊上英明~!」 言语矛盾完全没有必要上升至武力冲突,柏诚十分费解,神情凝重地上楼劝谏:「这…这未免过于草率,望尊上三思!」 楚灵犀振振有词:「那两位蠢材神仙明知魔尊在此,也知我深得魔尊恩宠,却仍不改跋扈性情,分明是藐视魔族,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魔界何以立威!」 柏诚瞥了瞥四周兵将,忍气示意妖女走进厢房,警告道:「你不要煽风点火、蛊惑尊上,合鸾和云峰已经被你怼到体无完肤,还不知足吗?」 魔尊君棠冷咳几声提醒,柏诚悻悻收回几乎戳中妖女鼻尖的食指,但依然刚正不改口:「属下认为您不应与神族纨绔子弟荒唐斗气!」 「正因为这口气荒唐,所以才更要斗!」楚灵犀大嚼脆生生的鲜果,卖关子道:「等你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以后沙场再相遇,你才能够反败为胜哦~」 见魔尊意已决,柏诚无法抗命,既然要打,便竭力取胜:「云峰手握神族兵权,可直接调动三万人马,我方是否需多安排些兵将,以备不时之需?」 楚灵犀替魔尊回答:「云峰暴虐专横,麾下看似有三万人马,但其中骁勇善战者均与他面合心不合,剩下的全都是些只会熘须拍马的蠢货,军中只要长脑子的人就不会轻易跟随他找魔族的麻烦,来的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魔族三百精兵足以应对。」 柏诚倏而醒悟,先前的骂战是妖女有意而为之:「你…你是故意刺激云峰,让他打上门来的,对吗?」 「对呀~」楚灵犀笑眼弯弯:「至于原因,你自己想喽~」 157.魔尊与君棠 待柏诚离去,魔尊君棠道:「把云峰拉下马,便可以顺理成章推晋阳上位,好计谋!」 「云峰送上门来,我不利用一把都对不起他那天赐的愚蠢!」 楚灵犀迅速变脸,从战天斗地的泼妇化为乖巧温顺的小鸟依人:「尊上英明神武,一眼便能看穿人家的小心思,您饿不饿,浓汤蛟鲨翅的味道特别好,要不要尝一尝?」 魔尊君棠很爱她贤惠的模样:「好,你喜欢的都好。」 楚灵犀吩咐店小二备饭菜,又道:「上次云峰被我生擒,差点丢掉大将军之位,全靠白虎族君力保才得以维持,这次再闯大祸,定会被仙帝革职,白虎族中其他嫡子均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能够出面维持军中大局的最好人选便是晋阳。」 魔尊君棠猜出她的深层意图:「你还想让本尊藉此时机拉拢晋阳,对吗?」 楚灵犀的狐狸眼狡黠而笑:「天赐的大好机会,您捨得错过吗?」 魔尊君棠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的小脑筋转的真是快!」 「空有美貌,没有智慧,怎能配得上魔尊呢~」 楚灵犀将温娴路线进行到底,细细地将汤羹吹凉,把银匙送到他嘴边:「这阵子都是您照顾我,也该我还一还人情喽~」 魔尊君棠喝下此生最甜的一口汤,璀璨双眸似温柔星海:「本尊会加倍对你好,让你三生三世都还不清。」 「只要魔尊不嫌弃,我三生三世都赖在您身边。」 楚灵犀暗藏过河拆桥的小算盘,半玩笑半真挚地讲甜言蜜语。 魔尊君棠再次揽她入怀,郑重许诺:「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兄长平安救出来。」 「多谢尊上,可是…」她心中疑惑难解:「之前我以楚灵犀的身份面对您时,总戴纱巾遮面,现在为何不需要了呢?」 魔尊君棠缓缓轻抚她的髮丝:「倘若柳芽能够像你这般娇纵任性、恣意畅快,便不会悽苦早亡。」 「或许柳芽上仙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吧。」 魔尊君棠倾诉衷肠:「只要能让她开心,再多的麻烦对我而言都是快乐。」 楚灵犀又餵一勺汤羹:「如今我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躯体之中,多多给您找麻烦,好不好?」 其实她在心中默默吐槽——陷入爱河的人非痴即傻,魔尊纯粹是自找罪受,堪称心理扭曲,越被虐越享受。 不过这对于楚灵犀来讲是天大的好事,按照魔尊的意思,她完全可以放飞自我,不必再费心模仿柳芽。 魔尊君棠对妖女萌生了浓浓的兴趣:「我曾经与你的兄长云帅交过手,你们兄妹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我哥哥是楚州的储君兼主帅,重重光环之下必有重重的包袱,自然不会像我这样肆无忌惮地使阴招,平日里他总如唐僧念经一般劝我规规矩矩走正道,不过我更适合歪门邪道。」 念及身陷囹圄的哥哥,楚灵犀不由得黯然神伤,她极其怀念那熟悉的唠叨声。 「传闻中楚国主是因担心你们兄妹夺权,才会背弃人伦,杀女囚子。」 「我那狼心狗肺的渣爹视我娘为仇人,从未疼爱过哥哥与我,哥哥不满十二岁就被送往最兇险的边境前线,而我自幼在宫中备受苛待,不论衣料首饰还是珍玩古董,永远都没有我的份…」 楚灵犀重重放下汤碗,长嘆一声吐尽心中积郁沉怨,恼恨咬牙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先下手为强干掉渣爹!」 魔尊君棠不免心疼,握住她的手说道:「你从小受过不少委屈吧。」 楚灵犀洒脱挑眉:「委屈倒也不至于,我生来便是不好惹的小霸王,姑奶奶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安安生生地享用,我撕过无数匹绫罗绸缎,砸过数不清的瓷瓶玉器,烧毁过不计其数的珠钗首饰,我爹的好几位宠妃都被我气吐了血,其他兄弟姐妹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魔尊君棠把她搂的更紧一些:「你父亲会常常惩罚你吗?」 「当然会罚,三天两头不是鞭子就是板子,我迫不得已离宫投奔哥哥,自那之后便脱离苦海,在沙场做自由自在的妖女战神。」 楚灵犀的性格豁然潇洒,仅记前尘往事中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其他小怨小仇皆不放在心上。 「你在成为妖女战神之前,一定吃过不少苦。」 楚灵犀摇了摇头:「我虽然母亲早逝,父亲丧尽天良,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妖族年轻一辈中法力最强的就是我哥哥,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妖界闯祸,反正哥哥永远都会护着我。」 「以后你在魔界也可以横行无忌,本尊会无条件袒护你。」 楚灵犀机灵的眼珠转了转,委委屈屈道:「昔日伤我最重的人就是尊上,您的一掌打断我三根肋骨,人家整整养了三个月才痊癒呢~」 她有意卖惨,以增魔尊的愧疚感,为未来多铺一条路。 「很痛吗,你是不是记恨了本尊很多年?」 楚灵犀故作善解人意:「人家一点都不恨,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送我上西天,只打断三根肋骨已属手下留情。」 魔尊君棠为她揉了揉胸口,很想弥补这段不美好的回忆,可是很快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她柔软的起伏之上。 楚灵犀借着荒唐酒劲摸过不少诱人的肌肉,但被人摸还是第一次,剎那身体微僵,唿吸急促。 魔尊的鼻尖划过她粉红滚烫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撩拨慾火:「叫我君棠。」 楚灵犀挣扎道:「这里…这里不合适…」 魔尊执拗地重复道:「叫我君棠。」 「君…棠…」 楚灵犀一字一顿地念出名字,在他的抚摸之下周身莫名燥热瘫软,似化为春日暖江水。 魔尊是高高在上的一界之君,而君棠却是近在咫尺的痴心人,二者有天壤之别。 忽而一支利剑破窗而来,扰乱满室旖旎浓情,楚灵犀功法尽失,不过耳力与警惕性仍存,如后脑勺长眼睛一般,本能地微微偏头闪避,并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魔尊的铁掌稳稳抓住了那只白羽虎纹箭,显然是草包云峰欲先发制人,他抚了抚爱人的手,宽慰道:「不必害怕。」 楚灵犀是刀林箭雨中闯出的战神,自是无所畏惧,脸上羞怯的粉红渐渐褪去:「小场面,估计柏副将不出半个时辰便可解决。」 「柏诚曾是你的手下败将,想不到你对他如此有信心。」 楚灵犀眼光独到:「柏副将本是雄鹰,奈何在父亲和兄长的光环重压之下被逼成了无用的麻雀。」 158.金蟾与貔貅 楚灵犀解释缘由:「柏诚玩阴谋诡计确实比不过我,但他正统兵法的根基十分深厚,既有身先士卒的勇气,也有宽容大度的胸怀,极具名将潜力,看似致命弱点为优柔寡断,可这并非是他的错,而是谋士的部署与搭配不甚合理。」 「此话怎讲?」 楼下刀枪剑戟之声阵阵,厮杀怒吼之音不绝,不过二人皆是沙场战神,丝毫不会因此而分神,气定神闲地对坐谈心,在矮塌之上围炉煮茶,小小的陶炉中慢火悠悠,紫砂壶中腾起氤氲水雾,浓浓茶香沁脾清神。 「柏老将爱子心切、望子成龙,每场仗都为柏诚安排至少三位德高望重的智囊保驾护航,貌似万无一失,实则画蛇添足,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众位谋士各有各的看法与意见,常常会出现争执不休的情况,白白延误战机,年轻的柏诚根本无力左右大局,最终沦为傀儡,赢是谋士的功劳,输却要他来担负责任,着实不公平。」 「柏诚同本尊讲过,与楚家兄妹军对战时,诸位智囊谋士所探查到的敌军消息常有矛盾之处,导致内部争论加剧,迟迟无法制定出最优战略,结果被你的闪电战打的落花流水。」 魔尊君棠温热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来来回回轻轻摩挲:「此事背后想必有你的重重连环计。」 楚灵犀略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刚领兵打仗的时候,哥哥也用过和柏老将一样的方法,所以我很清楚柏诚的无奈和困境,就略施小计,放了些假消息迷惑他的谋士,再趁乱进攻,成功捞了个大便宜。」 魔尊君棠好奇问道:「当年你用何方法摆脱了被智囊谋士束缚的困境?」 楚灵犀从不走寻常路:「我用美女加蒙汗药干脆利索地甩开了包袱,当晚率兵突袭仙族兵营,大获全胜,一举成名!」 同时她还讲出自己的作战心得:「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最优战略,再周密的部署都会存有漏洞,反正是漏洞对漏洞,无需畏首畏尾,直接勇往直前,兵贵神速,抢占先机者便为赢家。」 魔尊君棠心有无奈:「柏诚的确是可塑之才,不过他的君子包袱很重,不可能借鑑你的方法,同时他又是传承柏家香火的唯一男丁,难免会被过度保护。」 「将他困在金鸟笼魔宫之中纯属屈才,即便担任御林军将领,外表光鲜威武,实则一事无成,其实柏家的难题很好解决啊~」 楚灵犀的脑洞一开,好主意层出不穷:「让柏诚尽快成亲生子,完成传承香火的任务,而后便可重返沙场,或者让柏老将努努力,说不定宝刀未老,还能再生几个小儿子承欢膝下。」 她的思路总是带有出人意料的荒诞邪气,仅考虑如何实现目标,依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简单粗暴逻辑行事,全然无视道德与情感等其他因素。 魔尊君棠扶额提醒:「柏老将对亡妻情深义重,一生未续弦纳妾,这样的玩笑话绝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你能否参与仙魔大战,柏老将的决定至关重要。」 楚灵犀听出话外之意,魔尊并不反对她参战,只要搞定柏老将,便可顺利上战场,她反握住他的手,用撒娇的调调说道:「尊上放心,人家在外人面前会谨言慎行的~」 魔尊君棠为她指了一条明路:「柏家长辈均在催促柏诚成婚,可是他对于相亲十分牴触。」 楚灵犀心领神会:「保媒拉縴也是我的专长,妥妥没问题,三言两语就能把柏诚那榆木疙瘩劝开窍!」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门外的打斗声渐弱,咒骂与哀嚎此起彼伏,魔尊君棠浅浅一笑:「草包云峰的部下果然是乌合之众。」 茶盘中摆放着一整排惟妙惟肖的神兽茶宠,楚灵犀从中取出龙、凤、白虎、麒麟和玄武五只,齐齐整整地摆阵。 「仙界五大神族拥有根深蒂固的特权,并且利益盘根错节,仙帝老儿恐怕成日都活在深深的纠结之中,如果不重用云峰之流的败家嫡子,便无法得到神族的全力支持,可是重用这些不可一世的废物又会搅得仙族乌烟瘴气,他苦苦支撑这烂摊子,熬成白髮三千丈,熬出皱纹三万条,还盘算着让后代子孙接班苦熬,不熬成六味地黄丸不罢休。」 魔尊君棠推倒龙、凤与白虎茶宠,用一只獠牙锋利的怖狼替代,意指晋阳—— 「如今仙界局势已然大变,龙族、凤族与白虎族的嫡子一代不如一代,被以百里晋阳为首的庶子派全面赶超,嫡庶之间必会有一场大规模的争权冲突,如此形势之下,澄晖不可能顺利接替其父尊位。」 魔尊君棠将残茶浇在龙形茶宠之上,继续道:「澄晖的仙法仅能算是中上等,实力不足以支撑野心,只有虚伪的贤德之名,难堪大用,他的未婚妻合鸾并无母仪仙族的德行,更没有助夫君稳坐帝位的能力,即便庶子一派无法夺得仙帝之位,澄晖的仙帝梦也不会成真。」 楚灵犀回忆梦中所见,心生疑窦:「澄晖九百年成为上仙,在仙族年轻一辈之中勉强算是佼佼者,可是我在入梦时发现他的天赋并不高,迟迟无法走出修习瓶颈,升太上真人都困难重重,按理来讲不应在一千年之内就登顶上仙。」 魔尊君棠拿起朱雀茶宠,置于掌心把玩,深思片刻后说道:「本尊曾在战场之上与澄晖交过手,隐隐感觉他的配剑有蹊跷,仿佛暗藏诡异戾气,可惜很难查证。」 「澄晖的配剑是…十品仙器纯均剑」,楚灵犀对于兵器了如指掌,不过从未听说过此事,大胆揣测道:「以凡人生祭的兵器中才会有怨气和戾气,难不成澄晖升任上仙靠的是歪门邪术吗?」 妖女的消息来路极广,魔尊君棠询问道:「你是否有办法查明纯均剑中的秘密?」 「用凡人肉身生祭的兵器中皆存邪灵,每年需用至少二十位活人的鲜血饲剑,有很多种路径可以查探,最快的方法是请秦大小姐帮忙,只要钱到位,没有秦家查不到的消息。」 楚灵犀目露财迷之光,食指和中指不停地搓来搓去,秦家的生意均有她的股份,顺道还能悄咪咪地赚一大笔。 魔尊把茶宠朱雀摆在桌子正中,会心一笑:「本尊有你,如有一宝。」 楚灵犀不满意指代自己真身的朱雀,用金蟾取而代之:「这个更适合我!」 魔尊君棠不理解她的诡奇品味:「你竟然喜欢癞蛤蟆!?」 「它叫旺财金蟾,身上背着钱串子,是为招财之意!」 楚灵犀一本正经地纠正,又把威风凛凛的貔貅递给他:「聚财的貔貅代表尊上,我们两人一个招财,一个聚财,天生绝配!」 159.情不知何起,直教红颜蛊心祸国 「招财…聚财…」魔尊君棠忍俊不禁:「你很缺钱吗?」 楚灵犀歪理不断:「钱财自是多多益善,世间没有金银买不到之物,有钱便拥有一切!」 「你真的认为钱财可以买到一切吗?」 楚灵犀摆事实讲道理:「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过钱财买不来的物和人,撒钱永远是最简单且最有效的处事之法,金银可以买来盟友,也可以整治仇人,有朝一日我成为四界首富,定会用钱砸死所有招惹我的妖魔鬼怪!」 魔尊君棠久久不言,深深痴望她明澈的双眼。 楚灵犀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我…我脸上长花了吗?」 魔尊君棠只愿能够穿透双目,看明她的魂灵是否真存爱意:「你时而心机深沉,时而单纯直率,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楚灵犀乖巧托腮,伶牙俐齿巧妙应答:「以心机还心机,以真诚还真诚,尊上真心待我,我岂能以假意敷衍。」 她弯月般的笑眼勾魂夺魄,魔尊君棠情难自已,扬手掀翻茶案,壶盏尽碎,茶汤四溅。 他欺身而上,与她暧昧相贴:「你不像是朱雀,更像是一只撩人的小狐狸。」 「我的太奶奶是九尾狐,可能有家族遗传吧…」 言罢楚灵犀恨不能狠狠敲自己的笨脑壳,眼下最重要的是熄灭魔尊的禽兽邪火,而非闲谈家谱,她抬手施力挡在他坚实的胸前:「草包云峰一事尚未完全解决,我可不能在此关键时刻吐血晕倒,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尊上您务必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魔尊君棠唯有咬牙隐忍,几乎化身忍者神龟,情火迷心燃眸:「待你灵躯合体,本尊会换一种方式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他的车速太快,楚灵犀一时没能跟上,怔了怔之后才意识到他言辞中的虎狼之意,莫名心如小鹿乱撞,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敲门声突兀响起,毫无意外,又是专注煞风景一万年的柏诚,好在他长了些记性,没有擅自闯入,隔门高声禀告道:「尊上,属下已顺利生擒百里云峰及其麾下千名兵将,该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魔尊君棠拉着她一同起身,贴心地为她理了理凌乱的髮丝,吩咐门外属下进入。 柏诚推门见满地狼藉,傻愣愣地问道:「这是…吵架了吗?」 魔尊君棠冷声斥责扫兴鬼:「空长年纪不长心!」 柏诚一头雾水:「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楚灵犀补刀:「你蠢得碍眼!」 柏诚仍将她视作妖女战神:「我又不是你的部下,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魔尊君棠冷冽的眼眸锐利逼人:「她如今已不是楚灵犀,而是本尊的女人柳楚。」 受气包柏诚不得不低头服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属下…知错…」 楚灵犀立于魔尊身后,恃宠而骄,得意地做着鬼脸。 柏诚暗戳戳地怒瞪妖女泄愤,表面还得装出恭敬的模样,向魔尊回禀战况:「属下用咒术将百里云峰和八位有衔级的战将困在酒楼一层,其余被俘兵士暂收押于后院。」 楚灵犀混世霸王的习气如旧,端着一碟水果倚靠阑干,随手抛一个仙桃,正砸中草包的脑门,正话反说,肆意嘲讽:「常败将军,你好威风哦!」 云峰的手脚皆被束缚,仅有嘴皮子能够动弹,不厌其烦地摆出家世镇场面,愤然嘶吼道:「本公子是白虎族族君的嫡幼子,你们竟敢扣押并羞辱我…」 楚灵犀弹指射出两枚冬枣,把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草包纸老虎,你除了坑爹还有别的本事吗?」 云峰费劲地吐出枣子,模样狼狈至极,强撑面子道:「大胆狐狸精,你侮辱白虎神族与凤族…」 「凤族那只山鸡早就脚底抹油熘之大吉了,人家才不愿趟这摊浑水呢,你自求多福吧!」 楚灵犀还未过足瘾,示意缩在角落里的店小二:「砸水果不好玩,你快给我搞一筐臭鸡蛋来!」 云峰死鸭子嘴硬放狠话:「死狐狸精,得罪本公子的后果你担待不起,连魔尊见了我都要敬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 魔尊君棠应声上前,用实际行动痛打草包的脸,亲昵地揽住爱人的肩膀,催促道:「宠妃要的臭鸡蛋怎么还没有拿来?」 楚灵犀即刻变脸装柔弱:「他威胁人家,好怕怕哦~」 云峰彻底慌了神:「魔尊难道真想挑起仙魔两族的大战吗!?」 魔尊君棠满面鄙夷:「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当年你被楚家兄妹军俘虏,并未引发仙族与妖族的战争,你父亲为求息事宁人,忍气吞声赔了千只战鸟与千匹战马,终才将你换回,此次冒犯了本尊的女人,代价会更大!」 秦霸天亲自带人搬来一筐臭鸡蛋,两条浓粗的剑眉簇成一团,尽管姐姐秦霜再三相劝,可是他坚持认为柳宠妃与妖女战神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咿~」楚灵犀捂着鼻子抵挡恶臭,出尔反尔:「脏死了,懒得与草包多置气,快把鸡蛋拿开!」 妖女何等聪慧,仅需一眼便瞧出发小秦霸天的心思,这位纨绔富少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绰绰有余,她需得做几件与平日习惯相反的事,以打消对方的怀疑。 秦霸天讲出备好的试探之词:「魔尊与宠妃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方才魔族大获全胜,在下特备陈年佳酿与炙烤灵鹿肉庆功,筵饮过后还可小赌怡情。」 「我不爱饮酒,不喜荤腥,更厌恶赌博」,楚灵犀全盘否定他的提议,晃着魔尊的胳膊说道:「折腾这么久甚是乏累,人家想要回宫,不过在走之前还想与秦大小姐再见一面,我晕倒时全靠有她的悉心照料,才得以康復。」 「本尊与你同去。」 楚灵犀矫揉造作地哼了几声以表拒绝:「秦大小姐花容月貌、秀外慧中,万一您移情别恋可怎么办呢~」 而后她踮起脚尖在魔尊耳边讲悄悄话:「该查的事我会代为转达,您专心整治云峰便好。」 眼见魔尊的万年冰山冷酷脸泛滥春风十里桃花香,魔尊兵将齐齐在心中感嘆——「情不知何起,直教红颜蛊心祸国!」 160.世间自是有情痴,滚滚红尘迷人心 重返魔宫,楚灵犀在棠柳苑前伸长脖子四下张望:「乐天公主不会扛着大刀再次杀来吧?」 魔尊君棠道:「乐天年少任性,偶尔虚张声势,但不会做出格之事。」 楚灵犀拿不太准女儿奴魔尊所谓的「出格」尺度,到底砍死她才算出格呢,还是砍残她就是出格。 魔尊用美人计便可征服,但乐天公主颇为棘手,这孩子的身世与经歷极其复杂,说不定幼小的心灵已然扭曲,加之父亲魔尊的无度溺爱,很容易被宠出无法无天的性格,除掉几个眼中钉不在话下。 楚灵犀栖身于柳芽的躯体之中,却暂时无法讲出实情,在乐天公主眼中,她俨然就是依靠皮囊魅惑魔尊的跋扈狐狸精,定欲杀之而后快。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嘆——「忆往昔峥嵘岁月,姑奶奶凭一己之力将渣爹的十余位宠妃气的口吐鲜血、半死不活,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乐天这丫头或许就是我的报应。」 魔尊君棠察觉她心情欠佳,便说道:「夜色正美,在亭中赏月如何?」 清风徐徐至,微云缓缓过,河汉微明星乍稀,碧莲香湿袭人衣,夜凉如水琉璃滑,忧思沉沉断肠愁。 因乐天那倒霉孩子,楚灵犀的心和月色一样凉凉,兴致寡然:「我有些累了,尊上想必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吧。」 魔尊君棠不由分说便将她抱起,关切道:「你的灵躯尚未完全合体,身子还很虚弱,应多多修养,不该费心劳神。」 楚灵犀的双眸骤然一亮,即刻开启心机模式——可不能给魔尊留下病病殃殃的印象,这将会直接影响她参加仙魔大战,必须力挽干坤,扭转局面。 她环抱魔尊脖颈,脑袋如小猫一般在他胸膛前柔柔地蹭着:「人家没那么柔弱,只是见魔尊对乐天公主父爱深沉,不禁感怀身世,更加思念哥哥,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亲人,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相见团聚。」 说话间楚灵犀还掉下几滴泪珠,她的哭功堪比戏子,眼泪说来就来,说收就收。 身为妖女战神,本该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她自幼爱闯祸,难免会被哥哥责罚,应对的高招便是哭。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每每她装可怜落泪,哥哥便会迅速心软,不再追究任何过错,由此她养成了认错快但犯错更快的良好习惯。 魔尊君棠被泪水乱了心,将她紧搂在怀,深情承诺:「我发誓,一定会救回你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楚灵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只要哥哥能够平安无事,我会竭尽全力变成您魂牵梦萦的柳芽上仙,陪伴尊上直至天荒地老。」 魔尊君棠满心怜惜地吻干她的泪痕:「你想要的一切,本尊皆会不遗余力地满足,今生不会再让你落一滴伤心泪。」 世间七苦,最苦莫过于爱别离与求不得。 情爱如春易远逝,蓦然回首,唯留落英乱红,痴梦了无痕。 挚爱元灵散尽,唯留躯体,魔尊执迷自欺,招魂復活肉身,他明白眼前的柳芽不是真正的柳芽,可是他不在乎。 世间自是有情痴,滚滚红尘迷人心。 楚灵犀将头深深埋在魔尊怀中,一滴泪划过上扬的嘴角,狡猾狐狸眼灼灼闪动。 相比于掏心掏肺的痴心魔尊,妖女战神的理智与冷静近似残酷。 最深沉的痴恋,莫过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柳芽是仙界高冷白开水,而楚灵犀却是妖界火爆辣椒水,无论怎样伪装,终究会呛口辣喉。 她自知美人计的段位有限,计谋得逞全因魔尊甘愿受骗。 挚爱躯体重生,从冷情神仙变为撩人小妖精,全方位无死角地满足了闷骚魔尊的心理预期,他当然痴迷不能自拔,甚至爱屋及乌,无底线纵容妖女的魂灵。 世上有心甘情愿的傻,却没有死心塌地的傻,魔尊会傻一阵子,但不可能傻一辈子。 魔族至尊怎会是真憨憨,他终有一日会醒悟,前缘尽断无力续,重生爱人不过是愚蠢的幻梦。 楚灵犀不会将希望被动地寄托在魔尊的身上,情郎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她这辈子唯一绝对信任的男人只有哥哥,及早营救哥哥才是重中之重。 魔尊君棠炽热的吻将她拉回现实,愕然惊觉他的手滑入了自己的衣襟,由轻至重地贪婪揉捏,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燥热之感如滚滚潮水般袭来,她本能地忸怩挣扎,却更似半推半就。 楚灵犀心一横,用力蹬腿反转一圈,将魔尊压在身下,抬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他撩火的嘴唇:「梦里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全部告诉您。」 魔尊君棠满怀欲求不满的怨念,低低嗯了一声,铁掌紧扣她的水蛇腰,不让她有分毫逃离的机会。 楚灵犀移开手撑在床上,尽力拉开与他的距离:「草包云峰在华胥山时欺负过柳芽,百里巍那个老傢伙还助纣为虐,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好。」 魔尊君棠的右手仍留于她的衣襟之中,左手在她的腰身处也不甚老实,来回游走。 「凤族那个合鸾更坏,曾伪造情信诬陷柳芽,这次没能惩治她真是遗憾,下次再找机会报復她好不好?」 「好。」 她之所言,魔尊君棠字字句句都过耳入心,不过在此情形之下,像极了漫不经心的敷衍。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他一上一下两只手撩拨,楚灵犀被占尽了便宜,即便肉身不是她的,可是精神依旧惨遭创伤,留下大过脑洞的心理阴影。 她以前听说,臭男人都是禽兽,龌龊的心里仅想一件事,果然不假! 魔尊君棠惜字如金:「有。」 楚灵犀的暴脾气难以按捺,重重在他胸口锤了两拳:「我不习惯这样说话!」 魔尊君棠如登徒子上身:「你迟早要习惯,提前适应一下。」 楚灵犀咬牙谈正事,不信赶不走他脑中的精虫:「我在梦中见证了一群老神仙的撕逼骂战,仙帝和多位族君各自心怀鬼胎,若水、博衍和仙帝之间也有嫌隙,如果我们可以想到办法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 言至此处,她倏而意识到先前的推测有误:「在虚谷存中救柳芽的凤族神仙不是若水上仙!」 魔尊君棠在讶异间手掌一松,正在挣扎的楚灵犀用力过勐,直直撞上床头的应龙金刚楠木雕,当场昏厥。 161.旧疤中的秘密 楚灵犀梦回华胥,叉腰痛骂:「禽兽魔尊,姑奶奶迟早有一天被你折腾死!」 道生们正在习经堂修炼唿吸吐纳之术,她无心久留,打算熘去找若水上仙,查探当年虚谷村之祸的真相。 怎料她刚转身抬脚,便听到身后一阵骚乱,原来是柳芽在运气时突然吐血晕倒。 楚灵犀知晓豆芽菜没有性命之忧,交叠双臂自黑打趣道:「跨越时空的难姐难妹,吐血病娇娘二人组。」 嘉木心急如焚,用力推远围观的吃瓜群众,一把抱起豆芽菜,用瞬行术前往仙医院就诊。 书禹听到魔头的大唿小叫,本以为他又在捣乱,可是见到唇染鲜血且面如土色的柳芽时,顿觉情况不妙。 嘉木将豆芽菜小心翼翼地放在诊床之上,耐着性子等待诊脉的结果,发现书禹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心生不祥预感:「她的病很严重吗?」 书禹不言,起身转指施仙法,闭目便可见柳芽的五脏六腑与十二经脉,最终确定癥结在于心脉滞塞,他首次见到如此奇险的症状,一时难以判定病因,俯身解她前襟的扣子,并吩咐魔头:「你立刻去请若水上仙!」 醋罈子嘉木死死按住他的手,质问道:「你…你打算干什么?」 书禹不解此问何来:「柳芽的病症在心脉,我需查看详情。」 嘉木断然否决:「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那个…你快找位女大夫来为她诊治!」 一向淡漠不争的书禹脾气大爆发:「难道你想看着她死吗!?」 嘉木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豆芽菜的病情定然兇险异常,便当即用传音蝶请姨母,转念又担心出意外,便亲自搬救兵。 若水与博衍一同赶来,看到柳芽的脸与手均呈异常的赤红色,魔头心急火燎地冲上前查看:「她的身体像火炉一样烫,为什么?」 书禹起身向二位上仙行礼,魔头焦急打断:「都什么时候了还浪费时间搞繁文缛节,她究竟是什么病?」 书禹神情凝重,声音低沉:「柳芽这孩子不该来华胥修仙,如果她安安分分做凡人,可能会有百年阳寿,但如今至多只能活…十载…」 「不可能!」嘉木无法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噩耗:「她生来身有仙气,绝不会短寿早夭!我要让爹把仙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肯定能够保她长命百岁!」 若水厉声呵斥魔头:「你不要继续胡闹,滚出去!」 「嘈杂于病人不利,我们到偏室详谈病情为好,至于嘉木…」博衍迟疑片刻后道:「关心同窗乃人之常情,不如留他与仙侍一同照看柳芽。」 书禹看懂若水上仙的眼神示意,为魔头指派差事:「我用寒冰咒封住了柳芽的心脉,不过她目前周身气血逆行,至少会持续高烧六个时辰,置身于寒冷之处方可减少痛苦,嘉木你把她送到后山凝霜洞,我会安排仙侍轮流照顾。」 待魔头离开,为免隔墙有耳,若水扬袖为偏室设封音结界,楚灵犀无累赘肉身,魂灵可自由穿越任何结界。 「二位上仙先前千叮咛万嘱咐,命在下不得向旁人过多透露柳芽的病况,是否因为她的旧伤中藏有能够揭开虚谷存灾祸的关键证据?」 书禹年少时曾有幸得柳言蹊指点道法,受益颇深,对于恩师惨死之事多有关注,一语中的,道破玄机。 若水双眸若沉沉寒潭,深邃难测:「先讲讲你的诊断。」 「柳芽胸口的疤痕中暗藏有仙魔两界的至高法力,她浅薄的仙气尚无法驾驭如此强大的力量,致使法力凝滞阻塞心脉经络,她修习唿吸吐纳之术时依靠蛮力强行运气打破心脉,导致周身精气大乱,我从她的伤口中感应到三种相互制衡的力量,分别来自龙族、凤族与魔界,然而奇怪的是…」 书禹迟疑地顿了顿,继续道:「龙凤两族的仙力皆存狠厉杀气,魔族的精纯元灵中却没有,若无那股魔力压制煞气,柳芽不可能活到今天。」 博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华医尊最为看中的高徒,对病因的分析细緻入微、一阵见血,你能否推测出这几股力量的来源?」 书禹思忖再三,谨慎答道:「在下不敢妄加揣测龙族与凤族的仙力源头,仅能够肯定一点,有能力同时压制龙族与凤族仙力的人,唯有先魔尊破竹。」 若水的眼眶泛红,嘴唇微微发颤:「你提到柳芽只能够活十载…该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书禹不得不讲出最残酷的事实:「她运气时打破了体内三股力量的平衡,仅可依靠药物勉力维持十年,除非她在这期间修炼为灵仙,否则就会被强大的仙魔之力反噬而亡。」 放眼整个仙界,升仙速度最快的传奇天才柳言蹊整整十五年才成为灵仙,以柳芽的根基与资质,怕是三十年也难有所成。 博衍慎重提醒道:「虚谷存灾祸迷雾重重,如果柳芽体内有仙魔二气的事外传,必会引来无数流言蜚语,所以实情务必要对外保密,仅说柳芽因旧伤而无法练习唿吸吐纳之术,就算是仙帝亲自过问,你也绝不能透露半分,明白吗?」 书禹重情重义,铭记旧恩:「比起仙帝,在下更信任二位上仙,柳言蹊上仙惨死之迷是我心中永远的一根利刺,二位上仙如果在查探真相的过程中需要协助,在下义不容辞。」 博衍因他的真挚纯善而深感触动:「柳上仙生前多次夸赞你,至情至性,方雅清劲,实乃洒脱真君子,你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柳芽体内的法力已然失衡,她会间歇性高烧,接下来的十年中最好生活在低温严寒的环境之中,这样能够降低三股法力之间的互斥性,减少她的痛苦。」 书禹心痛似刀绞,暗恨自己无回天神力,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帮助柳上仙的女儿。 若水竭力压抑起伏的情绪:「你有没有办法,让其他仙医查不出柳芽旧伤中的玄机。」 书禹道:「柳芽真气大乱时三股法力才会尽显,一个时辰之后她的病情会渐渐稳定,无论何人前来诊治,都只能感应到一团混沌模煳的灵力,无从细緻探究。」 听罢神仙密谈,楚灵犀又去瞧柳芽的情况。 凝霜洞凝聚华胥阴寒之气,霜雪积年不散,冰冷彻骨,鲜有人踏足,唯书禹常来此处种养耐寒的珍奇药草,偶尔还以灵霜水酿制冰酒与药酒,嘉木曾多次熘来偷酒解馋。 柳芽渐渐甦醒,茫然四顾,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练唿吸吐纳时晕倒,这是哪里?」 嘉木在石塌上铺了三层厚厚的雪狼皮,把她抱上去,未道实情:「你只是发烧而已,书禹仙医说你在冰寒之处更有利于恢復。」 柳芽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我以前发烧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在骗我?」 162.有幸认识你,真好 嘉木轻轻扶起她的头,垫上软枕:「不要瞎想,你小小年纪能得什么重病!」 柳芽的旧伤隐隐作痛,心里莫名很乱,注意到来来往往搬东西的仙侍均缩着肩膀并向手心呵气,便说道:「你应该也很冷吧,不用留下陪我,免得被冻坏身体。」 「我练过避寒术,不畏风霜酷寒。」 嘉木接过仙侍送来的白裘披风,想给豆芽菜盖上,可是担心适得其反,摸着她依旧滚烫的额头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冷还是热?」 「我说不清楚…好像热也好像冷…」柳芽捂着生疼的心口,缩成一团。 「老医官们怎么还不来,慢慢吞吞枉顾人命!」嘉木的心随她一起痛,催促仙侍道:「还不快去仙门外侯着,医官一到立刻就带来凝霜洞!」 柳芽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是书禹仙医为我治病呢?」 嘉木坚决质疑书禹的诊断:「书禹那只老麒麟医术太差,我不信任他!」 柳芽驳斥他的谬论:「书禹仙医明明医术很好,而且一点都不老。」 「我已传信给我爹,让他把最好的仙医都派来华胥,必定能够保你长命百岁!」 嘉木给仙帝父亲连发三封鸡毛信求助,担心他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还放出三只飞兽灵宠,如果父亲不读信,鸟儿们就会大闹仙宫。 柳芽预感不详:「我的病倘若不严重…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小病而已…」嘉木编造理由:「我只是想让你恢復的快一些。」 柳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麻烦仙帝多不好,我想见见书禹仙医。」 「仙帝是我爹,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爹…」嘉木忽而意识到这句话大有问题,急忙改口道:「反正你跟我不用客气…因为…我是你的师父!」 见他言辞闪烁,柳芽猜出了**分:「我是不是…练不成唿吸吐纳之术?」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什么练功,成仙重要还是命重要!」 嘉木接过仙侍递来的银碗,用仙力将微凉的药汤加热,担心豆芽菜倚在冰冷坚硬的石栏上会加重病情,便坐到她身后当人肉靠垫,双臂环绕着她餵药。 「我…我可以自己喝…」柳芽着实不适应如此亲密的姿势,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嘉木将豆芽菜不安分的小脑袋重新按回怀中,并将汤匙送到她嘴边,半哄劝半命令道:「乖乖听话才能尽快康復!」 柳芽咽下几口苦药汤,抬眼瞄了瞄魔头,他稜角分明的脸庞轮廓莫名变柔和,脑中没来由地冒出几句戏文中的唱词—— 「唇红齿白,墨眉星目,英气倜傥,风流俊逸。」 嘉木捕捉到她的小眼神:「小爷生有盛世美颜,想看就多看几眼,稳赚不亏。」 「臭美!」 魔头的玩笑如绚烂阳光,照亮柳芽阴霾重重的心。 「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兇巴巴的模样也不错,唯有悲悲戚戚的时候很丑。」 「丑你就不要看,又没人逼你!」 「逗你开心是为师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然整个门派的颜值都会被拉低。」 情窦未开的少男少女打情骂俏,楚灵犀盘腿坐在石柱上吃狗粮:「孽缘啊孽缘,不是豆芽菜没眼光,而是短命仙嘉木太会撩。」 柳芽忐忑不安:「假如我练不好唿吸吐纳,是不是要被逐出华胥仙山?」 「神仙的心也是肉长的,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你这样刻苦努力的好道生赶出华胥。」 嘉木放下空药碗,仍旧做肉垫任她倚靠:「即便不学唿吸吐纳,也有千千万万的仙术可以修,为师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一对一专业教学,狂甩普通道生几百条街!」 他以壮志凌云之态挥袖,仿佛是仙界首席名师。 柳芽没料到他会如此仗义:「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何偏要做混世魔头呢?」 「我不是烂好人,而是随心随性的真好人,不与非志同道合之人假意客套,不为心机叵测的虚伪小人留一分情面,我行我素,自由自在,知我者视我为知己,不知我者称我为魔头。」 嘉木特立独行,恰与楚灵犀不谋而合,她拍手叫好,很想找个小本本记下来:「这段话讲得不错,深得我心,改天你去坟头上为你多烧点纸钱!」 魔头温暖的胸膛如有良药之效,柳芽胸口的疼痛渐渐缓解,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往事。 两人不打不相识,本是吵吵闹闹的冤家对头,但仙山的悠悠时光使他们化敌为友,同窗知己,深情厚谊,风雨同舟。 「初见时以为你是无恶不作的公鸡精,后来得知你是大名鼎鼎的仙界魔头,闲来无事时你总是欺负我,关键时刻却会站出来帮助我…」 柳芽没来由地鼻尖发酸,眼眶微红道:「有幸认识你,真好。」 嘉木不擅长接煽情的话茬,开始翻旧帐:「春风楼初见,你这卖肾气大补丸的小小豆芽菜下手毒辣,一脚差点踢得我断子绝孙,还害我落入留仙院之手。」 「一直都没来得及问,留仙院的官差为什么要抓你呢?而且当时你的法术极差,定身咒连我这个凡人都困不住。」 「小爷不愿意修仙,离家出走在凡间游乐,我爹授意留仙院查找我的下落,如果那天没有与你狭路相逢,我很可能无需入华胥仙山,依旧在凡间逍遥。」 嘉木摸了摸豆芽菜的额头,感觉温度有所下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至于定身咒失效,或许是因为你体内的仙气对普通咒术有抵御作用。」 柳芽更生疑团:「可是那时姨母藉助巫术,把我的仙气都渡给了她的女儿。」 嘉木到不觉得奇怪:「区区凡间巫术,无法将你与生俱来的仙气全部夺走,你体内必然留存有至少三成的仙力。」 楚灵犀察觉其中蹊跷,诧异不已,像猴子一样直接从石柱上蹦了下来叉腰断言:「柳芽的旧伤中藏有仙魔两族的强大力量,按道理讲普通的巫医无法渡走她的仙气,背后定有法力强高强之人暗中作祟!」 嘉木并不知晓豆芽菜旧伤的秘密,也未多想,只想解释清楚先前的不愉快:「起初欺负你,其实是报復赌气的幼稚之举,相处久了才发现你有趣且善良,勇敢且坚韧,掐指一算,你日后必成大器,所以我得与你搞好关系,以便将来抱大腿!」 情种魔头的撩妹神功十分了得,三言两语便屡屡引豆芽菜展露欢颜,不过她笑的时候会牵动旧伤并头痛,不得已捂着心口道:「你不要总逗我笑,旧伤似乎越来越痛了。」 嘉木手忙脚乱地扶她躺好:「书禹那个庸医,开的药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出了不少汗,我帮你擦擦,不然病情会加重,再喝些清粥,空着肚子不利于康復。」 见他忙前忙后,柳芽的心中泛起甜蜜暖意:「谢谢你,自从我爹娘过世,就再也没有人这样照顾过我了。」 嘉木不禁心酸,遗憾没能早些遇见豆芽菜,紧握她的手许诺道:「以后万事有我,定会保护并照顾你一辈子!」 柳芽虽年少不通情事,可是听此言似乎与戏本中的情话异曲同工,不由得怔了怔。 「我的意思是…」嘉木也察觉不妥,绞尽脑汁自圆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 最后那个「父」字他自然讲不出口,这种辈分上的便宜着实不好白占,便改口为:「一日为师,终身为友,今生今世不分离!」 163.十五月可圆,有情人难圆 柳芽精神不济,沉沉睡去,面颊处的赤红渐渐转淡,唇色却愈发惨白,时而汗如雨下,时而瑟瑟发抖。 魔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终盼来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官,然而会诊结果却如晴天霹雳—— 豆芽菜的心疾无法根除,至多可再活十载,除非她能够在此期间升为灵仙。 无人可在十年内修成灵仙,这无异于宣告柳芽的死期。 望着深陷睡梦一无所知的可怜豆芽菜,嘉木紧攥双拳,骨结森森发白,双目如火山般迸发无尽的怨怒之情:「庸医,他们全都是庸医!姨母您去请华医尊,他一定有办法治好柳芽!」 若水挥袖甩开他的手,冷漠绝情:「你清醒一点,几位医官共同的诊断不会有误。」 嘉木急火攻心,恨不能将自己的寿数分给豆芽菜:「柳芽是柳言蹊上仙唯一的骨血,姨母您就算念在旧情的份上,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水的余光见澄晖前来,狠狠一巴掌打断魔头所言:「柳芽命该如此,天意难违!」 人去洞空,唯留嘉木,心凉如冰,泪似泉涌。 他害怕柳芽醒不过来,同时也害怕她醒来,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告知这一噩耗。 十年之后豆芽菜不过才二十出头,如无此劫,正是最好的年纪——她或许已成仙骨并登仙堂,不必再受华胥三规九戒的束缚,尽可自由自在游歷四界山水,恣意挥洒青春年华,唯一的烦恼应是如何修道升仙,而非直面生死。 而今的她心脉滞塞,连唿吸吐纳都无法再修,即便百年也难以成仙,更不可能跃升为灵仙。 十年,转瞬即逝的十年,本该桃李春风无限好,却是凄风冷雨话凄凉。 楚灵犀细细琢磨柳言蹊以及柳芽的遭遇,认定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仙帝德辉。 她熘至若水居所,正见仙界女战神拜别诸位医官,照旧是清冷淡漠脸,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遣澄晖相送。 当众仙走出视线外,她终于无法继续强撑伪装,深深的无力眩晕感袭上心头,一时难以站稳,紧扶玉石雕栏,悲戚彻骨,泪珠滚滚而落。 博衍扶她进屋坐于罗汉塌,设下封音结界以防秘密外泄,并燃起莲花青瓷炉中的清心旃檀香。 若水的一切喜好,博衍皆深记于心,她平素惯用琥珀龙涎香,心情沉郁时会以特质的旃檀香清神舒郁。 「不如让柳芽随我去北荒,一来严寒可减少她的痛苦,二来那里上上下下都是我的心腹,有助于躲过仙帝耳目,为柳芽寻得一线生机。」 若水正有此意,她擦去腮边清泪,强迫自己理智冷静,转指施法,一颗晶莹璀璨的灵珠显现于掌心。 「我早知柳芽会有这样一天,便提前将千年法力凝练为灵珠,抵达北荒之后你将其灌输入她的体内,可为她日后的修炼增一份助力。」 楚灵犀羡慕的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吶~一出手便是千年灵力,实属四界奇闻!看来仙界废柴柳芽的逆袭不止有自身勤奋刻苦的功劳,更有大神级上仙的无私奉献。」 即便是仙,也无法未卜先知,资质平平的柳芽是否有机会创造十年升为灵仙的奇蹟,谁都无法确定,可是若水心甘情愿为旧爱的女儿拼尽全力。 博衍接过沉甸甸的灵珠,痛心难止:「你万万不可再继续损耗功法,如果被仙帝的眼线发现你灵力大减,恐会打草惊蛇,更重要的是此举会伤及你的元气。」 「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忧心,全力照顾好柳芽,她是柳兄的女儿,歷经无数波折苦难才得以入华胥修仙,说不定她与当年的柳兄相同,看似平平无奇,但命中注定将创造奇蹟!」 若水相信柳芽可以渡过此劫,更准确地讲,她不得不相信。 逝者已去,她无力挽回柳言蹊的悲剧,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竭尽全力保护旧爱的女儿柳芽。 它日黄泉与故人相见,方可问心无愧话当年。 若水紧握腰间垂悬的大荒日月山砆石,这是她从虚谷村的废墟之中苦寻两日两夜才找到的柳言蹊遗物,多少泪水都无法洗净其上斑驳的焦赤火痕。 博衍轻抚她的肩安慰,并递上一方丝帕:「你尽管放心,我会亲自传授柳芽仙法,也会在必要时渡灵力助她提升功力,柳兄的在天之灵定然会保女儿平安无事。」 他多想将她抱在怀中,让她的眼泪撒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惜他没有资格。 博衍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水的那声「柳兄」之中包含着多么深沉的情谊与委屈。 天下最求不得之物,莫过于真心。 若水将一片痴心赋予柳言蹊,纵使被辜负,依旧执迷不悔,博衍不愿强求,也知无法强求。 他暗藏真心,至少还能够继续与若水做朋友,至少还有机会安抚她的悲伤与脆弱。 爱可以让人伟大到不顾生死悲欢,也可以让人卑微如蝼蚁泥淖。 十五月可圆,有情人难圆。 豪放的楚灵犀最见不得腻腻歪歪的苦情戏,吐槽道:「博衍你堂堂男子汉,搞什么芳心暗许的苦情把戏,暗恋和单恋通通不是恋,全都是自我感动的无用功!你俩都振作点,聊聊当年虚谷村的事情好不好?另外柳上亡故之后你们为何不收养柳芽,而是留她在人间受苦受难?」 对于虚谷村的惊天灾祸,她清楚一半,煳涂一半,对于柳芽的遭遇,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有什么比悬念更折磨人,对于耐心差到爆的妖女战神而言,更是如此。 博衍似与她心有灵犀,说道:「从书禹的诊断来看,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先魔尊破竹在柳芽的伤口中留下元灵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在为她续命。」 「柳芽体内的凤族法力来自先父,书禹感应到其中隐藏戾气,最为合理的解释是——那道龙族法力欲取柳芽性命,先父奋力与之抗衡,交手时迸射的灵力碎片正入柳芽心脉,才会导致她旧伤中的龙凤两族灵力中暗藏杀戾之气。」 现实残酷,却无从逃避,博衍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悲凉的绝望:「由目前种种线索来看,龙族法力的来源…无疑是仙帝德辉。」 昔日同窗德辉,今日仙帝德辉,友情被权欲吞没,良心被血腥掩埋。 「先父直至殒身都不肯透露虚谷村灾祸的真相,他仅留给我一句话——『单枪匹马无法对抗仙界规制,众仙皆醉,你莫独醒』…」 若水心中的滔天怒火点燃额间凤形隐印,一掌拍碎金楠茶案:「私放凶兽梼杌并杀害柳兄之人,除了伪君子德辉还能有谁!」 「你且先冷静!」博衍重重按住她的肩膀,劝说道:「眼下我们手中并无实证,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将前功尽弃!」 164.众仙皆醉,你莫独醒 楚灵犀拼凑所有零散信息,终还原虚谷村灾祸的真相。 德辉通过造冥灵洞府而解封凶兽梼杌,引发四界恐慌,同时将此黑锅甩给先魔尊破竹,故意挑起仙魔两族大战,从中渔翁得利,尽掌仙族兵权,以夺仙帝尊位。 怎料德辉这只老狐狸的尾巴没有藏好,被已入凡间的柳言蹊与先魔尊破竹发现破绽,柳言蹊念及同窗旧情善言规劝,而德辉被**恶念蒙心,为除柳言蹊不惜引梼杌毁掉整个虚谷村,并残忍地斩草除根,连年幼的豆芽菜都不放过。 柳言蹊身亡前用仅存的仙力设结界保护女儿柳芽,而德辉以凌波剑摧毁结界,千钧一髮之时,突现凤族神火抵挡剑锋,冰与火两系法术久久对峙,迸射出无数冰凌与火花,柳芽胸口的闪电状疤痕便是由此而来。 救柳芽出危难的凤族神仙是若水的父亲,昔日仙帝第一大将广志将军。 传言中广志将军极为欣赏柳言蹊,认定他为未来的女婿,奈何天不遂人愿,姻缘难结梦难圆。 令人称奇的是,即使柳言蹊脱仙籍入凡尘娶妻,广志将军仍旧视他为忘年挚交,三不五时还小聚交心。 楚灵犀很难理解如此诡异复杂的人际关系,也许是柳言蹊有着谜一般的超强人格魅力,令若水痴迷终生,使情敌博衍心悦诚服,连若水的老爹都对他青睐有加,妥妥是正派团宠的逆天人设。 因德辉过于狡诈,柳言蹊未将其阴谋完全告知同龄的若水与博衍,而是请广志将军出马。 常言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但老话总有不灵验的时候。 广志将军未能阻止悲剧,整个虚谷村化为灰烬,唯保下柳芽一命,而且他至死都未揭发德辉的罪行,原因就藏在他的遗言之中—— 「单枪匹马无法对抗仙界规制,众仙皆醉,你莫独醒。」 德辉起兵夺权之前,必已做好万全准备,拉拢了神族与仙庭中一大批位高权重的臣子,广志将军应是看出大势无可逆转,才不得不严守秘密,违心以求息事宁人。 德辉心机深沉,擅长攻人软肋,纵然广志将军一生光明磊落,可是他毕竟有家人族人及心腹部将,其中不免有些不成器的坑货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为政之道,不在于坦荡与忠直,而在于权衡与妥协。 广志将军权衡利弊,选择妥协,并留下遗言暗示女儿莫再深究柳言蹊死因之迷。 仙魔妖人,皆有无可奈何之痛,一边是遇害身故的忘年交柳言蹊,另一边是危在旦夕的族人与部将,广志将军无论作何抉择,良心都将深陷无间地狱。 最终,他背弃了一生坚守的原则,成为权欲的帮凶。 柳言蹊生前曾送广志将军一幅字,上书凡间诗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墨宝还未来得及装裱悬挂,有「宝刀永不老」之称的广志将军就被深深的负罪感击垮,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谋害十人为兇犯,谋害百人为魔头,谋害千万人方可成君王,四界至尊之路,哪一条不是由鲜血铺就。 仙帝德辉的帝位来路不正,尽管背后议论者无数,但公然反对者寥寥,往昔朝中的正直忠耿之臣也仅仅是以辞官的软性手段表达不满,其余皆随波逐流、明哲保身。 广志将军驰骋政坛与沙场数千年,受困于仙界迂腐规制,满腔壮志被消磨,锐利稜角被磨平,晚年所求唯有「家族平安」四字而已。 举世皆浊我亦浊,众人皆醉我独醉,行走于是非善恶混沌的尘世,清醒是最大的痛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若水与博衍何尝不知此理,可是二仙与父辈不同,既有赤胆忠心,又有铮铮铁骨,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为情为友为正义,纵九死犹无悔。 可惜老天从不厚爱出头鸟,二位上仙有名有势有智慧,能打善战精谋略,空有捨得一身剐的正面刚魄力,却没能成功把仙帝德辉拉下马。 楚灵犀听了大半天对话,找出癥结所在——若水和博衍败就败在路数太正,敌不过仙帝德辉的阴谋诡计。 正所谓成也正经,败也正经,二仙只适合做万人敬仰的仙界贤明,无法成为玩弄权术的仙帝。 如果换做楚灵犀,管他有没有充足证据,先起兵夺走仙帝之位,将那老奸巨猾的德辉打入十八层雷霆天牢,派雷公电母轮番伺候,一日用天雷噼个百八十回,还愁他不主动招供、认罪求饶吗? 不过除掉仙帝易,稳定仙界大局难,如若不能名正言顺为德辉定罪,若水和博衍定会被一群道貌岸然的嘴炮神仙非议三生三世。 神仙与凡人相同,愚钝者众,圣明者寡,常以偏见判定黑白善恶。 谁能轻易相信,满口仁义道德的仙帝德辉是私放梼杌且引发虚谷村覆灭的始作俑者;谁可轻易相信,脱仙入凡的柳言蹊仍心繫天下,不遗余力化解梼杌之祸;谁敢轻易相信,先魔尊破竹不是为害四界的兇残魔头,而是与柳上仙和广志将军并肩战斗的正义之士。 二位上仙尚不知晓梼杌封印解除的关键证据在冥灵洞府之中,无法立即扳倒仙帝德辉,眼下比为柳言蹊復仇更为重要的事情是,需寻得良方保柳芽在十年内升为灵仙。 博衍追忆往事:「柳兄离世之后,广志老将军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你与我抚养柳芽,说这孩子出生时便天有反常异象,留于凡间或可平安渡一生,踏入仙途恐有性命之忧,而今方解他老人家言中真意。」 「我们没有如愿将柳芽带回仙界,只能默默守护在人间歷经苦难的她,屡屡破解德辉的鬼祟恶行,护柳芽脱离苦海并奔赴华胥…」 若水声含哽咽,身为上仙又如何,事事仍难如意,她用心良苦筹划,但仍难保柳芽周全。 博衍长嘆一声:「本以为仙力薄弱的柳芽无法顺利入仙门,你已暗中安排好一切,打算让她从仙医院的仙侍做起,一步步稳扎稳打,学得一技之长,安稳顺遂渡此生,怎料这丫头竟凭藉蛮勇与运气摔入仙门,若非她成仙希望渺茫,德辉的杀心又会再起。」 165.神仙无间道 楚灵犀脑中疑惑终于全部解开,顿觉通体舒畅。 广志将军从德辉的剑下救了重伤的小柳芽,并请先魔尊破竹灌输精纯元灵,压制她心脉处戾气甚重的龙凤两族灵力。 在这一过程之中,德辉定有为难与阻挠,可是广志将军并未屈服。 他唯一能为柳言蹊做的,就是从阎王殿中抢回柳芽的性命,此为他的底线,绝不可放弃与妥协的底线。 万事万物福祸相依,人生处处有或悲或喜的反转。 懵懵懂懂的小柳芽痛失父母且身负重伤,意外获得来自龙族、凤族与魔族的强大灵力,可惜生活不是话本爽文,她没有走上人生巅峰,反而跌落谷底,因为仙力浅薄的她完全无法融贯这三股霸道的力量,致使心脉滞塞,无法顺利修仙。 三股相互制衡的强大灵元在柳芽的心脉处扎根,似一柄锋利的双刃剑,既是她修仙路上的绊脚石,又是她人生路上的护身符。 灵元极具个性,平素相当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地默默住在柳芽体内,可是一旦遇到危险,便会即刻爆发威力无边的小宇宙。 之前仙林中的食魔花敏锐感应到柳芽身有精纯魔族灵力,对她进行疯狂噬咬,直接激发了仙族灵元的战斗力,眨眼间的功夫便使她的伤口癒合。 仙帝德辉一直存有暗杀柳芽之心,但奸计未能得逞,背后的原因不止是若水和博衍的保护,更重要的整个四界无人有能力谋害柳芽性命。 假如德辉将柳芽推下万丈深渊,若水与博衍可随机应变,用仙法幻化一棵生长角度清奇的大树,正好将豆芽菜勾住,其实就算他们不出手,柳芽也不会死,上一秒粉身碎骨,下一秒就可凭藉灵元的修復力活蹦乱跳。 人间恶姨母对柳芽三天两头非打即罚,所用器具为寻常的板子与鞭子,并没有激起元灵的力量,假如她果真下狠手杀害柳芽,就将有机会见证死而復生的诈尸奇蹟。 当然若水和博衍的关照也十分重要,万一灵元的爆发力过了火,柳芽的小身板承受不住,有可能直接爆体而亡。 楚灵犀深觉二位上仙不易,如同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与老父亲。 若水统管华胥山中那一群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博衍远在北荒抵御兇残厉鬼,两位光搞事业就得累掉半条命的上仙,同时还需用分身术与瞬行术时时刻刻关注柳芽,白天保护她的安全,晚上入梦抚慰她的悲伤。 而且二仙做好事的方式极为别致,一不留名,二不露相,在柳芽出发前往华胥的前夜,博衍指点时仍未显现真身,而是变作油灯怪。 至于原因,楚灵犀发挥天才般的推断力——起初应是不愿被广志将军察觉,后来无意中发现德辉在悄悄下黑手谋害柳芽,于是二仙更要隐藏身份,深挖背后的重重黑幕。 若水从心底视柳芽为女儿,她与天下所有慈母一样,对儿女最深沉的期盼并非成龙成凤,而是平安喜乐。 柳芽仙气薄弱且根基不稳,若水不愿在修仙之路上过于勉强她,深思熟虑后决定栽培她做仙医,救死扶伤,与世无争。 至于为柳言蹊復仇一事,若水绝不会让柳芽参与其中。 与仙帝为敌,成者荣耀无限,败者身首异处,她不捨得让柳芽冒一丝风险。 先前她对豆芽菜的苛责与冷漠都是在故意演戏——只有将柳芽是修仙废柴的事宣扬出去,才可以消除德辉的歹心;只有与柳芽划清界限,才能够保她远离风波。 神仙无间道大戏轰轰烈烈上演,若水和博衍暗中调查,把旧日同窗德辉的伪善假面撕掉一层又一层,终于确信他就是柳言蹊之死的幕后黑手。 臭不要脸的德辉甩黑锅给先魔尊破竹,反把自己包装成拯救柳言蹊孤女柳芽的盖世英雄,蓄意挑起仙魔大战,掌握军队大权后胁迫前任仙帝退位,成功实现三级跳,一举而成仙界之首。 广志将军迫于无奈不能道出实情,先魔尊破竹即使揭发德辉罪行,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会被反咬一口。 妖魔的拳头再硬,也敌不过神仙的嘴皮子精滑,更何况仙族擅长占领舆论制高点,结果是德辉完全被洗白,而先魔尊破竹则沦为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莫须有背锅侠。 傻傻的柳芽被深深蒙蔽,错把仇人德辉认作恩人,把恩人破竹看作仇人。 在德辉眼中,亲眼目睹虚谷村灾祸真相的柳芽是一颗极其危险的定时炸弹,便双管齐下,一方面封印她的记忆,另一方面欲除之而后快。 神仙本有能力使用咒术消除或篡改凡人记忆,可是德辉却仅仅封印了柳芽脑中的几段关键回忆,这明显不合常理。 楚灵犀高度怀疑柳芽体质特异,天生对咒术免疫,先前嘉木的定身咒在她面前全然无效,由此可见德辉的计谋也无法得逞,只能使用封印之法。 然而,封印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空空林的凤族神火差一点便让柳芽忆起虚谷村旧事。 德辉肯定做梦都想弄死眼中钉豆芽菜,偏偏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如有金钟罩铁布衫,是怎样折腾都不会死的绝世顽强小强。 柳芽的恶姨母请巫医转移她的仙气,德辉必在其中推波助澜,如果豆芽菜变为纯粹的凡人之躯,那取她性命便会轻而易举。 怎料仙算不如天算,柳芽旧伤中强大的法力根深蒂固,不会被任何力量夺走,能使她殒身的原因仅有一个,那就是体内三股相斥的元灵失衡,致使精气紊乱,血枯气竭。 若水和博衍尚未完全查明虚谷村灾祸的真相,对于柳芽旧伤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未料到她的伤痕中蕴含着如此惊人且复杂的法力,更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在唿吸吐纳时竟会打破元灵之间的平衡,用药物仅可勉强维持十年的寿命,唯有修成灵仙,才会有控制并驾驭浑厚灵元的能力。 博衍另有一忧心之事:「我首次见到嘉木如此激动,他会不会是钟情于柳芽?」 166.绝世名伶 若水饱尝为情所困之苦,不忍见年轻一辈踏上她的老路:「嘉木并非专情专性之人,柳芽即将远赴北荒,年少时萌生的感情,终会随着距离与时间慢慢变淡。」 德辉是杀害柳言蹊的真兇,致使嘉木和柳芽有着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虽然眼下他们被蒙在鼓里,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混世魔头与豆芽菜在最纯最真的年华相遇相知相爱,奈何天妒有情人,二人之间被横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世仇鸿沟。 楚灵犀只觉老天爷是酷爱黑色幽默的话本写手,小清新纯爱版修仙情缘不香吗,为何非得添入杀父之仇的情节,难怪嘉木英年早逝,他若不死,剧情将深陷狗血泥沼无法自拔。 可怜的魔头嘉木,顶着大女主白月光初恋的人设光环,实际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嘉木虽顽劣任性,但至情至性、坦荡洒脱,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至于澄晖…」博衍提醒道:「你务必多提防他一些。」 姜还是老的辣,小奸龙澄晖的心机难逃上仙法眼。 若水点了点头,心怀惋惜与忧虑:「澄晖天资不算差,可惜过于急功近利,未来恐怕会如他父亲一般,难踏正途。」 不愧是料事如神的神级上仙,德辉与澄晖就是一对奸滑狡诈的黑心父子,而嘉木则是基因突变的异类。 博衍道:「北荒近三个月正是暴雪冰封期,柳芽如果此时前往,恐怕难以承受酷寒,最好让她在华胥先修习避寒法术。」 若水深唿吸压抑忧思愁容,她深知保持理智才能够寻得破解困境之法:「好,你不要久留于华胥,以免引起德辉的怀疑,三个月后我会派人送柳芽去北荒。」 见澄晖与书禹一同前来,博衍转指收结界,沉邃双眸中盛满浓浓深情,言行却始终克制,低低叮嘱一句:「万事小心,如遇危机,切不可独自涉险,务必传信于我。」 「好一场含蓄内敛的单恋,看得姑奶奶郁闷心塞!」 敢爱敢恨且奔放直接的楚灵犀完全无法理解此等憋屈到内伤的单相思,恨不能暴力举拳狠锤博衍的榆木脑壳:「你不试一试,怎会知道捅不破那层窗户纸呢?『我爱你』这三个字又不烫嘴,忍了数千年还不开窍,你是打算修炼成忍者神龟吗?」 书禹行礼道:「柳芽修养两日后病情可恢復稳定,后续药方已拟好。」 若水恢復惯常的冷傲之态:「本仙已与博衍上仙商定,三个月后安排柳芽前往北荒,能否在十年内修成灵仙,就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澄晖诧异道:「柳芽留于华胥都未必能够升仙,至边陲苦寒之地岂不是彻底断绝了她的仙路吗?」 书禹深知若水上仙用心良苦,说道:「柳芽的旧伤无法根治,久居严寒之处可减少病发时的痛苦,不过最好让她提前修炼一些抵御酷寒的仙术,辅以相应丹药,以免再添新疾。」 「丹丸药材由你来安排,不要被外人非议华胥山苛待道生便好,至于修习法术…」 若水字字句句冷漠绝情,不露半分破绽:「暮亭散漫旧习难改,对于华胥诸事不甚上心,该给他多安排些任务,就由他来教导柳芽避寒仙术。」 澄晖试探道:「柳芽毕竟是已故柳言蹊上仙的女儿,她年纪尚小,命运多舛,任谁都会生恻隐之心,姨母您难道不愿多关照她一些吗?」 若水铁面无私道:「华胥道生人人平等,神族子弟尚无特权,柳上仙的女儿也不能例外!」 她转指施法,取下置于紫檀博古架上之上的茶具。 那是柳言蹊离仙入凡前赠予她的礼物,光致茂美、细腻如玉的青白素瓷,轻雕曼妙牡丹蓖纹,缓缓注入茶汤,随日月光转,杯上或呈青山绿水,或现白云出岫,美不胜收。 往昔若水、柳言蹊与博衍同赴凡间游歷,至瓷都景德镇时正逢春色满园,牡丹盛放,魏紫姚黄,华荣逸雅,赵粉娇红,莺来绣屏,白若云锦,黛含翠烟,紫垂珠露,正赤如丹,美不胜收。 朗朗清风明月夜,三人乘酒兴义结金兰,同心协力,匡扶正道,上报仙庭,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皇天后土,共鉴此心。 生死至交,真心之言不语自明,柳言蹊对若水一片痴情的答覆便隐藏在茶具之中——素心相交,知己情深,友情难忘。 他们知心换命的挚友,却也仅能止步于朋友。 故人逝去,唯留孤女柳芽,若水放不下痴恋,更舍不掉情谊,甘愿以命相护,今生为他肝肠寸断,也许来世有幸续前缘。 楚灵犀无从得知若水的心理活动,只觉她微微走神的模样尽显对豆芽菜病情的淡漠无视,由衷鼓掌点赞:「您不该做上仙而该上戏台,妥妥的绝世名伶,如果我没有听墙角,也会被你骗的昏头转向!」 「柳芽在北荒一样可以修仙,至于能否在十年内修成灵仙,便要看天意与造化,勉强不得。」 博衍与若水默契配合,上演了好一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大戏,轻轻挥了挥衣袖,漫不经心道:「都退下吧。」 澄晖离开后便立即传信将柳芽的病况与若水的态度告知父亲,他被上仙精彩绝伦的演技迷惑,认为豆芽菜将在北荒自生自灭,十载亡矣。 安歌与林泽等一众小伙伴听说此消息,匆匆赶来凝霜洞探望,见柳芽昏迷未醒,而嘉木哀痛欲绝、泪眼红肿。 为免打扰豆芽菜修养,几人在洞外商议对策,积年累月的寒气彻骨蚀肌,一如好友的心哀恸悲戚。 善良的安歌提议:「仅可再活短短十年…这太残忍了…我们是不是该瞒着柳芽,万一她承受不住打击可怎么办?」 陈晓圆圆的脸上写满无奈:「这个消息很快将会传遍仙界,哪里能瞒得住,还需另想它法。」 北枳心念柳言蹊旧恩,无法接受残忍的事实,仍怀一线希望:「柳芽的病眼下无药可医,不代表十年之后也无良方,偌大的天宫医官无数,我可以一位位去问、一位位去求,总会找到医治她的方法!」 对于神仙而言,十年光阴仅若白驹之过隙,但毕竟有整整三千六百五十日,其中藏有变数也未可知。 情爱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泽看出魔头对豆芽菜情根深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你有何打算,我们都会全力相助。」 心思缜密的林泽已打点好若水上仙寝殿中的仙侍,收到传音蝶送来的消息,得知柳芽三个月后会被遣往北荒。 众人异口同声,愕然惊唿:「北荒!?」 此消息似晴天霹雳,嘉木当即怒火蒙心、暴跳如雷,口不择言痛骂道:「最毒妇人心,她对柳上仙爱而不得,就迁怒无辜的柳芽,先前非打即骂,如今变本加厉,一门心思只想整死柳芽,老子从此与她势不两立!」 167.姑奶奶是亮瞎眼的四界传奇 林泽阻拦冲动的魔头:「若水上仙绝非不择手段的小人,如此安排必有道理!」 怒髮冲冠的嘉木开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死循环模式:「狗屁道理,老子要去找她算帐…」 魔头愤而转身,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面色苍白的柳芽正站在洞口,羸弱憔悴的娇小身躯愈显弱不禁风。 几人剎那呆怔,全然不知方才的对话被她听到多少。 柳芽在昏昏沉沉的梦中便断断续续听到噩耗,甦醒后恍然不知真与假,好友的对话使她确信事实,修不成仙也就罢了,寿数竟註定比寻常凡人还要短。 在大女主故事的前半段,暴风雨夹杂冰雹的重击一重又一重,上苍戏弄的恶意一波又一波,狠似洪水勐兽,将她彻彻底底吞没,再一次昏厥倒地。 楚灵犀乃天赋异禀的嚣张小霸王,除了琴棋书画与女红刺绣之外,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无论是法术谋略,还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都稳排妖族前三甲,甚至连吃喝嫖赌的功夫都能甩普通男子百十几条街,对于废柴期柳芽的苦痛煎熬,她很难感同身受,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全都是仙魔大战。 因玄武神族退战,仙界实力大减,臭不要脸的仙帝德辉频频玩花样,先令嫡子澄晖与凤族族君之女合鸾订婚,后又扬言禅位,纯粹是在处心积虑地拖延时间。 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之中,魔族不幸惨败,先魔尊破竹重伤殒命,君棠怀为父报仇之志,励精图治,吐哺握髮,文有贤臣三千,武有百万雄师,气吞山河,威震四界,迟早有一日会重燃战火,血洗前耻。 于楚灵犀而言,大战宜早不宜晚,只要救哥哥出囹圄,便可重振楚家兄妹军,不仅能够从渣爹手中夺楚州争权,亦可顺势吞併熊州等与仙界结盟的缺心眼州国,将至少三分之一的妖界领土掌握于手中。 一朝重整旗鼓,实力决定话语权,她无需再对魔尊千依百顺,灵躯合体即意味着她受重创的元灵復原如初,到时候便可另寻躯体栖身,无需再假扮柳芽与魔尊君棠上演艷情狗血戏码。 她对魔尊最后的客气,就是再找合适的魂灵復活柳芽肉身,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并非难事,以魔尊的地位、权势、样貌、身材、性格… 当然,他那喜怒无常的虎狼之性极其诡异,不过孔武壮硕的魔鬼身材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弥补性格缺陷,毕竟人无完人,魔无完魔。 楚灵犀的思绪倏而跑偏,莫名忆起指尖划过魔尊君棠胸肌与腹肌时那难以言述的绝妙触感。 片刻后她抬手狠狠敲自己的蠢脑壳,擦了擦嘴角还没流下的口水,当机立断念咒自省:「色令智昏,欲令智迷,男颜祸水!」 楚灵犀一身俗气,五毒俱全,爱财擅赌,贪酒好色,往昔闯过无数大风大浪,唯有一次差点在美男计的阴沟里翻了船,故而自创一套「清心寡欲咒」,以备不时之需。 嘉木等人送柳芽至仙医院诊治,皆坐立难安,焦急踱步。 居于上帝视角的楚灵犀被一群小屁孩绕的眼晕,虽知无用却也忍不住剧透道:「柳芽生而有女主光环,不会小小年纪就去向阎王爷报导,她日后的功绩于声名皆在你们众人之上!」 她转念又觉不甚准确,踮起脚尖摸了摸林泽的头顶:「你的成就更高而且命更长,可惜被豆芽菜坑成了四界第一绿帽王。」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缘分,林泽此刻恰好将脸转向妖女,沉思时那双墨染般的星眸专注且静邃,正与她四目相对。 「你…你看得见我吗…?」 楚灵犀被惊的一哆嗦,先是试探性地瞪眼挑眉,而后耍宝似的翻白眼吐舌头,活脱脱一副吊死鬼的模样,而绿帽王却始终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原来是虚惊一场,她玩心大起,抬手弹指,在林泽的脑门上敲了三个虚空的爆栗,为追求效果逼真,还辅以嘴动配音:「嘣!嘣!嘣!」 而后楚灵犀盘着腿独坐于角落的磐石药案之上,托腮苦想方才思路断在何处。 七情六慾似如恼人春风,是令人喜忧参半的烦忧。 她的脑迴路终于回归正途——魔尊君棠是四界首屈一指的高权富帅,四界爱慕他的佳人一抓一大把,必有无数女子愿挤破头相争,心甘情愿捨弃皮囊做柳芽的新替身。 但酷炫吊炸天的楚灵犀绝不做任何人的脑残粉,她的心理活动与初见魔尊时别无二致——「姑奶奶这款天菜,你消受不起!」 反正魔尊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人,他只是死心眼地盯准豆芽菜躯体,至于魂灵是谁压根儿无所谓,一律爱屋及乌地给以盛宠。 楚灵犀在这一问题上有着清醒的自知之明——如果男子连她这款绝世爆辣天菜都吃的下去,那他必然没有任何忌口,川鲁粤淮湘样样都合胃口。 待她脱离梦境,当务之急是撺掇魔尊君棠速速起兵攻打魔界,此事容易得很,因为仙帝那条老奸龙不仅坑死先魔尊破竹,还谋害了柳言蹊上仙,说不定连柳芽的死都是那老贼搞的鬼,是不可忍,孰更不可忍,讨伐仙族是每位魔界将士应尽的义务! 楚灵犀坚信自己能够与魔族大军同上战场,魔界那帮老将如果拦阻,纯属是脑子瓦特掉了。 一来她擅长兵行诡道,有本事与门路挑起仙族内乱,不需耗费一兵一卒,便可使仙帝老奸龙的兵将自损三成。 二来仙界若陷危急存亡之秋,玄武神族及北荒的博衍上仙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北荒是仙界最为神秘的边境,其内部兵力与部署罕有人知晓,偏偏此时楚灵犀将前往极寒北荒,真真是有如天助! 楚灵犀可随豆芽菜前往一探究竟,再将北荒的地形图与军备图画下来,何愁不身价倍增! 更何况梦中有悠悠千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北荒境况或有变化,为能及时传达消息,伴魔尊同赴战场合情合理。 楚灵犀跳下石案,飒爽甩髮,目光犀利,风姿重现,未减半分豪气,即便她如今功法大减,肉身不再,照样是战神榜之上亮瞎人眼的传奇! 她要上战场,要救出哥哥,要换躯体重获自由,还要在妖界称王称霸,更要成为四界最强的女人… 楚灵犀缓缓脱离梦境,恍恍惚惚间喃喃低语着壮志雄心。 魔尊君棠见她甦醒,轻吻情不自禁地徘徊于面颊与脖颈之间,在她一连串含煳不清的话语中,仅能听清反反覆覆的几个词——「要…要…还要…」 她气若游丝的声调妩媚撩人,熬够和尚苦日子的魔尊再也按捺不住,猝而将她压在身下,吻渐渐由轻柔的羽变为虎狼的咬。 168.要与不要 楚灵犀如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差点就一口老血喷三丈,拼力躲闪并挣扎:「不要…不要…」 她毫无章法乱摆的双手意外扇了魔尊一记大大的耳光,清脆的声响令二人齐齐愣怔。 魔尊君棠生平首次挨打,剑眉骤然紧蹙:「是你一直在说要!」 楚灵犀直接被问懵,无助的小手挡在胸前:「我要…要什么…?」 她毕竟不是傻白甜,脑筋稍转便意识到问题何在:「我…我是要向您爆料仙界惊天丑闻!」 她恨不能暴打魔尊,暗暗痛骂道——「禽兽,要你个大头鬼,你觉得我这小身板要的起吗!真想把你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除了精虫还有些什么!」 魔尊君棠的眉头越蹙越紧,褶皱似刀砍斧刻,黑着脸起身披衣。 楚灵犀紧拽鸳鸯锦被缩退到床角,生怕再次勾起禽兽的慾火,带着做作的哭腔装可怜道:「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纯属意外…」 「少废话,讲重点!」 魔尊君棠的脸堪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没好气地吼了一句,而后饮尽杯中凉茶。 楚灵犀已将故事线整理的明明白白,言简意赅地爆料黑幕:「仙帝德辉是一条老奸巨猾的恶奸龙,当年他觊觎仙帝之位,私创冥灵洞府扭转时空,解封凶兽梼杌危害四界,藉此时机独揽军中大权…」 她抑扬顿挫的语调像极了说书先生,不留神竟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时咳嗽不止。 魔尊君棠为她递了一杯茶,虽然面有嫌弃,但心存关怀,暗暗用法力将茶汤暖温。 楚灵犀一口饮尽,大大咧咧地用袖子蹭了蹭嘴,手重重拍床沿,似以惊堂木镇场:「先魔尊与柳言蹊上仙发现了德辉的阴谋,并计划合力阻止,怎料老奸龙抢占了先机,他引梼杌毁掉虚谷村并杀害柳上仙,反手还把所有黑锅都甩给了先魔尊,挑起仙魔大战,随后挟重兵威逼前任仙帝退位,顺利成为仙族之首。」 此言醍醐灌顶,魔尊君棠心中的死结剎那解开,原来仙帝德辉是他与柳芽共同的杀父仇人 他的铁掌紧搂她的双肩,满面追悔莫及的痛苦之色:「难怪你离开前会对我讲那番话…怪我没能早点明白…全都怪我…」 先魔尊猝然离世时君棠年纪尚小,那时的魔界风雨飘摇,外有仙族虎视眈眈,内有小人妄图夺权,他为稳定朝局而煞费苦心、殚精竭虑,无暇过多追究父亲之死背后的蹊跷秘密,梼杌之祸与虚谷村覆灭的真相就这样被无情的时间深深掩埋。 君棠与柳芽之间分分合合,父辈仇怨是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是横亘在二人心头最尖锐的利刺。 犹记柳芽出征大战梼杌的前夜,愁云重遮夜幕,雾隐如钩弯月,她望而兴嘆:「我的双眼被迷雾蒙蔽,浑浑噩噩,未辩黑白是非,此生辜负过很多人,尤其是你,对不起。」 她误将先魔尊破竹视做杀父仇人,始终竭力压制对君棠的感情,奈何造化弄人,遗憾一世。 那时的魔尊君棠对情患得患失,未能明白她言中之意,执手卑微恳求:「留下来,嫁给我,好不好?」 「我有几件大事未了,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你照顾好乐天,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柳芽已不是初踏仙途的懵懂小姑娘,而是掌管十万天兵的仙界主帅,她继承了父亲的昆吾神剑,将以此讨伐仙帝,为父报仇,匡扶仙界正道。 她欲生擒梼杌,从凶兽封印的残存法力之中找到仙帝德辉作恶的铁证,在神尊与众仙面前,彻底撕破老奸龙的虚伪假面。 柳芽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知君棠实情,并力阻仙魔两族交战,以免生灵涂炭之灾。 柳芽心怀仁德博爱,可惜天道不公,善恶无报,她带着惊天秘密含恨死于凶兽梼杌的魔爪之下,一如她的父亲柳言蹊。 魔尊君棠的情梦惨碎,心上人仅存一具残缺不全的皮囊,他费尽千辛万苦终復原如初,又自欺欺人地招魂使其復生。 痴恋执迷梦一场,他愿长醉不復醒。 楚灵犀并不知晓魔尊与豆芽菜的过往种种,只觉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尊上…冷静…我不是柳芽上仙!」 魔尊君棠回神,松了掌中力道,后知后觉发现她白皙细颈上遍布斑驳的青紫淤痕,皆因适才欢爱而留,在灵躯未彻底合体之前,柳芽的肉身比瓷娃娃更为脆弱。 他心疼地爱抚,并灌输法术消散淤青,将她小心翼翼地轻拥入怀,语气中满是缱绻柔情:「我一定会为我们的父亲报仇雪恨,你不要再离开我。」 面对他毫无徵兆的情绪转变,楚灵犀脑中有无数个大大的问号飘过,悄咪咪地翻着白眼敷衍道:「尊上千恩百宠,人家怎会捨得与您分离。」 其实她的内心沸腾着一万句吐槽——「铁憨憨,你清醒点好不啦!现在的重点是提刀砍死德辉并抢夺仙界地盘,你侬我侬的腻歪戏码能不能迟点再演!情爱丧志啊,丧志!」 她恨不能仙魔两族明日就开战,煽风点火道:「我怀疑柳芽上仙的死也是仙帝德辉搞的鬼,那条老奸龙数次出手暗害上仙,不除掉他不足以祭奠枉死英灵!」 「本尊筹谋千年,只为与仙族一战,我要的不仅仅是胜利,而是四界万万年来最大的胜利!单纯的死不足以清偿仙帝德辉的罪孽,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被钉在仙族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不愧是少年登基便可坐稳江山的魔族至尊,厚积薄发,韬光养晦,绝对是闷声放大招的狠角色。 楚灵犀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宁招惹阎罗王,也不可轻易得罪魔鬼君棠,有他这般可怕的对手,即便死也难寻安安生生的坟头。 她还有一事不解:「先魔尊的功法当属四界最强,怎会败给老奸龙德辉?」 魔尊君棠心中怒火千年未熄,铁拳重锤床头案几,其上坚硬无比的黑晶石霎时被砸出几条细密的裂纹:「仙族收买魔宫御医,在我父亲的丹药中动手脚,致使他真气逆行、内力大伤。」 「卑鄙无耻,仙面兽心,行同狗彘!」楚灵犀不遗余力推波助澜:「忍无可忍,不能再忍!趁仙界兵力不足,您应立即起兵,杀他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彻底报此深仇大恨!」 魔尊君棠理了理她鬓间纷乱的碎发:「更衣梳妆,随本尊去见柏老将。」 169.魔尊亲自下场逼婚 「柏老将!他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吗?」 「招魂重生的内幕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老将毒辣的双眼,他早已知晓你的魂灵是何人。」 幸福来的太突然,搞定老将柏毅雄,楚灵犀便可名正言顺参与仙魔大战。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在魔尊的左脸颊处留下一个响亮的吻,而后迫不及待地跳下床,连鞋袜都顾不得穿,赤着脚高声命僕从准备服饰。 魔尊君棠心头的沉沉阴霾被妖女俏皮的吻驱散,望着那活蹦乱跳奔向内室的身影,他手抚吻痕会心而笑,上扬的唇角满是桃花春意。 见冷峻魔尊一反常态,娇羞似入洞房的黄花闺女,柏诚面色五味杂陈,忍不住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魔尊君棠察觉尴尬,当即施展变脸神功,肃然端坐恢復常态:「仙魔两族血战在即,你愿留守宫城,还是上阵杀敌?」 「奔赴沙场、为国效力乃属下必生之志!」 柏诚确怀一腔热血,可是略感底气不足,单膝跪地以军礼请命:「属下无能,先前的战事负多胜少,不敢奢求衔级,仅做兵卒也心甘情愿,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 「只要做好两件事,本尊便特准你重回骁骑营任副将。」 魔尊君棠袖手缓步,故意吊着他的耐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如妖女一般爱卖关子。 柏诚急不可耐:「尊上之命,属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柏家世代忠良,为魔族大业鞠躬尽瘁,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本尊无法保你万全,也不忍见柏家断后,限你十日内娶妻,待御医确诊柏家香火有继,你方可再踏沙场。」 魔尊君棠採纳楚灵犀的建议,一本正经出歪招。 「这…这纯属…」柏诚生生吞下「胡闹」二字,郑重其事道:「军政大事,岂容玩笑…」 魔尊君棠打断:「你从明日起不必再入宫当值,全心全意忙正事。」 凡间将帅尚有壮志豪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魔尊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强迫属下先成家后立业,柏诚不由得内心崩溃,三观尽碎。 「可…可是…十天未免太草率了!」 钢铁直男柏诚属母胎单身体质,相亲多次均以失败告终,其后对于婚事一直持消极逃避态度,逢年过年需绞尽脑汁应付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遭遇魔尊亲自下场逼婚。 魔尊君棠无视他的质疑,继续道:「第二件事,由你出面化解景宇与家族之间的矛盾,万不可让他离开军营。」 「您清楚我与景宇是死对头,而且…」柏诚猜不透魔尊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疯癫药:「而且这两件事和仙魔大战完全没有关联!」 「你有勇有智,最大的弱点是情商欠缺,不善揣测人心,故而本尊特为你量身制定两项考验。」 魔尊君棠见他仍存争辩之心,便快刀斩乱麻,背身扬手道:「不必谢恩,退下吧。」 千言万语堆在胸口却讲不出口,柏诚差点憋出内伤。 楚灵犀徜徉在华服美饰、珠光宝气的海洋之中,嘴巴忙得很,一边大吃糕点,一边啧啧有声,她素来不爱红妆爱武装,衣裳首饰勾不起她太大的兴趣,只是暗嘆魔尊宠妻无极限。 眼下战事将起,真金白银实该花在军备与粮草上,而不是搞这些无用的排场。 楚国主对于嫡子嫡女始终心怀忌惮,频频剋扣楚家兄妹军的军费,但真英豪从不在任何困难面前低头,楚灵犀自幼在哥哥的薰陶之下养成了自力更生、广拓财源、精打细算的良好习惯。 她自创金字塔式理财观,将各类需求划分为三大层次—— 处于塔尖之上的顶层是军备与人脉,为此砸多少钱都在所不惜,兵强马壮好友多,走遍四界都不怕。 中间层是吃喝玩乐发福利,对内不可空画大饼,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再好的马都得尥蹶子,有钱有肉有酒才有忠诚不二的心腹;对外不可吝啬小气,广结三教九流,即便是鸡鸣狗盗之徒,也可堪大用。 最低一层才是穿衣打扮,妖女战神从不在此多花一个铜板,她自认天生丽质难自弃,浓妆淡抹反而有损天赐的盛世美颜。 楚灵犀一改跋扈做派,吩咐道:「本宠妃今日着装的主题是低调,把中间那几件金线多到闪瞎眼的衣服通通都拿走!」 司衣局的掌事嬷嬷措手不及,她本以为狐狸精柳宠妃是喜好披金戴银的张狂个性,特安排绣娘日夜赶工制奢华美衣,岂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赶忙命侍女将置于角落处的裙袍送上前来,恭敬中带有几分谄媚:「宠妃娘娘,请您过目。」 楚灵犀见嬷嬷抬起手臂,便顺势过一把娇柔贵妃的瘾,手搭于臂起身,矫情地吹毛求疵—— 「配色甚为艷俗。」 「刺绣图样陈腐。」 「饰物太过繁杂。」 一番挑剔后,她终选定心仪美服:「就这件勉强还看得入眼。」 玄色月华锦似流光星闪的蓝丝绒夜幕,领边与袖口绣素雅如意祥云纹,美胜清秋皎月夜,不过她对衣带玉饰有所不满:「倘若我没有记错,魔界唯有尊上与王后方可佩墨染鎏金玉龙雕。」 掌事嬷嬷回道:「尊上有令,宠妃的衣食用度皆以王后之礼筹备。」 「纵使魔尊盛情盛宠,我亦不可得意忘形,后宫嫔妃骄奢逾矩,有损尊上一世英名」,楚灵犀指了指旁侧衣裙上的流霞宝石缎带:「我要搭配这一条。」 择选头冠配饰时,侍女先送上三顶流光溢彩的九龙九凤华冠,楚灵犀冷脸一瞥,兀自饮茶。 头冠凤雕有森严等级规制,诰命贵妇佩双凤玳瑁银冠,县主郡主戴四凤点翠象牙冠,王侯正室佩錾雕六凤金冠,贵妃戴八凤珍珠玉冠。 九龙九凤宝冠乃专属于王后的至尊之物,珠旒宝石数不胜数,极尽奢侈华贵,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分量几乎可以压断脖子。 楚灵犀宁可卖掉金冠换酒喝,也不愿空受这份断颈苦罪。 更何况今日她的重点并非是打压觊觎魔尊的莺莺燕燕,而是在柏老将面前360度充分展现优势,她要将自身塑造为能打善谋且深明大义并明礼守节的战神,是走过路过千万不容错过的战场福将。 应对耿直刚正的老将,衣着言行务必低调低调再低调,如果不是担心戏太过火,她恨不能在衣裳上搞几块假补丁扮惨,以此表现自己绝无魅惑魔尊的邪念。 掌事嬷嬷很识眼色地催促最后一排侍女上前:「宠妃娘娘雍容大气、国色天香,简约典雅的首饰更能凸显您与众不同的气质。」 「有眼光!」楚灵犀毫不客气地接受称赞,扫视整排珠钗美饰,目光被硕大饱满且圆润晶莹的整套胭脂东珠头面吸引,其色光彩熠熠,红若赤霞,赧如羞女。 此等成色的东珠颇为稀见,有道是易数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胭脂色是最为难得的上品。 掌事嬷嬷不错过任何一个巴结的机会:「娘娘真是好眼光,这套胭脂东珠首饰乃四界独一无二的珍宝,老奴替您更衣装扮。」 170.废物将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经一番精心装扮,狂霸妖女摇身变为温娴闺秀,神情气质乍看起来与柳芽有些神似,不过少了五分清冷,增了分两分俏艷与三分狡黠。 女人的化妆术堪比易容换头术,果真不假。 魔尊君棠越看越觉别扭:「你…你和平时很不一样…」 楚灵犀一副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自古独霸后宫的女人都会遭朝臣非议,人家低调收敛一些,尊上的麻烦就会少一些。」 「你尽可随心随性,自由挥洒,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柳芽生前默默背负了太多的秘密与太重的责任,从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步步变为惆怅寡言的上仙,魔尊君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愿做柳芽的避风港,将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幸福娇纵小女人。 千甜万甜,不如嘴甜,楚灵犀道:「尊上日理万机、劳心耗神,人家捨不得再为您多添烦忧。」 魔尊君棠抬手在她小巧玲珑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这看得吃不得的磨人小妖精,是我最大的烦恼。」 「讨厌~」 面对猝不及防的车速,楚灵犀以娇滴滴的声音套路应付,那调调腻歪到自己都忍不住要吐光隔夜饭。 魔尊君棠却受用得很,心中酥酥麻麻,备觉甜蜜,温柔体贴地扶她登上龙辇。 往昔虐恋深深,有如掺满玻璃渣的蜜糖,他始终期盼,先辈的恩恩怨怨能够如烟消散,与柳芽只有甜没有虐地相伴此生。 妖女楚灵犀误打误撞,填满了他心中最深最痛的缺口。 真心最是难测,不止看不穿旁人的心,有时甚至连自己的心都看不分明,午夜梦醒,他多次陷入深思,也许不论是谁的灵魂附身于柳芽的躯体,都能轻而易举撩拨他的心弦。 魔尊君棠轻抚挚爱的柔荑,问道:「你与柏老将可曾相识?」 楚灵犀对于形势的预判极为乐观:「多年前打过一次照面,柏老将想必不会过多为难我。」 「你为何这般有信心?」 依魔尊之见,柏老将对妖女战神的评价并不高,将心机深沉且诡计多端的她视作一大隐患。 「因为人家有尊上的宠爱呀~」 楚灵犀媚眼灵动,柔柔地依偎在靠山怀中,将美人计进行到底,不愁得不到情痴魔尊的助力。 她的脑中飘过与魔界老将柏毅雄相见的场景。 那时魔族与妖族之间的连年战火刚止息,边界线尚未划定,双方协商,暂以浪沧林为分界,此林是两族共享的止战区。 楚家兄妹军奉命驻守前线,绝世渣爹楚国主将最为偏爱的庶子楚一鸣也派入军中,想让他长长见识并蹭蹭军功。 楚一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渣渣,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起初顶着副将的名号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惨被楚灵犀狠狠收拾了几回,他表面认怂,实际心有不甘,怀满腔纨绔废柴之志,暗暗搞事情以求扬眉吐气。 他花重金打探各路消息,得知魔族老将柏毅雄旧伤復发,需至边境寻云游中的名医易仲缈,于是他便带一帮爪牙提前埋伏,妄图生擒柏老将。 战争是世上最为烧钱的恶事,妖族分裂已久,积贫积弱,早有止战之心,魔族虽然打得起,但因主要敌人为仙族,耗损过多兵力征战妖族得不偿失,也愿化干戈为玉帛。 魔族和妖族本该客客气气、心平气和地协商停战事宜,柏老将与所有人一样,认为边境并无险情,素来不爱排场的他当然是轻车简从寻神医。 偏偏脑迴路清奇的蠢材楚一鸣横空出世,率百位乌合之众搞伏击。 柏老将的侍卫随从用结界抵挡密如雨丝的飞箭,未有伤亡,皆是一头雾水——对手的实力显然与山寨贼匪无异,可着实猜不出哪路毛贼胆大包天,敢在妖魔两族的边界造次。 楚一鸣大摇大摆地出场,天有多高,他就有多蠢,不可一世地嚣张道:「乖乖束手就擒,本将饶你们一条小命!」 护卫队首领景宇一眼便看破他的身份,不屑与此等不入流的蠢货多废话,以眼色示意侄子景鸿处理。 魔界景家世代为将,族中男子自幼于军中歷练,从基层兵卒做起,在沙场风云中稳打根基,经刀林箭雨实战磨砺,各个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勐将。 景鸿的身量在军将中略显瘦弱,立于壮硕的兵士中似瘦竹竿一般,年纪不大,言行举止却沉稳老城,只是眼力有所欠缺:「大胆匪寇,竟假扮妖界楚州兵将肆意妄为!」 越是无能者,越自以为是,楚一鸣一把扯下腰间的玄铁令牌,大步上前怼在对手面前:「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是楚一鸣!」 景鸿鄙夷轻哼:「四界名将之中,有你这号人物吗?」 名头不够响亮,楚一鸣不得不搬出身份救场:「老子是楚州的平昌王,楚州大军中正经八百的副将!」 景鸿扬手施法,一道锐利蓝光闪过,令牌被斩为两半:「楚州主帅乃楚云昊,副将为楚灵犀与茅石,何时有你这等废物将领!」 楚一鸣怒火翻涌,摩拳擦掌大摆阵势:「有眼无珠的混蛋,今天就让你好好领教老子的厉害!」 自古比武对阵,张牙舞爪摆虚架子的人往往都是输家,此次亦不例外。 景鸿剑未出鞘,仅以内功与符咒之术迎敌,区区五招,便将对手打得人仰马翻。 楚一鸣被一击二丈远,接连打了十多个滚,灰头土脸,眼冒金星,真真是有多大脸,现多大眼。 他呆滞了好半刻方才回神,在心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呵斥部将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打死他们!」 忽而一道殷红胜血的鞭影闪过,凌冽法力逼得楚一鸣等人步步后退。 他认得眼前这件兵器,顿时气焰愈增:「我长姐是大名鼎鼎的妖女战神,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识相的就赶紧跪地求饶,若敢得罪老子,通通拖出去打死…」 楚灵犀率两名部下从山谷顶端飞身而下,不由分说便甩了他一记大大的耳光。 楚一鸣耳中嗡嗡作响,本身就不大够用的脑子彻底蒙圈:「姐,我在那个瘦竹竿的手下吃了大亏…」 「闭嘴!」楚灵犀转指施法,用鞭子将他五花大绑,抬脚狠踢。 楚一鸣被踹到凌空飞起,不偏不倚正落于景宇的脚下,魔族兵将捧腹大笑,如看耍猴戏一般。 171.妖女婶婶 楚灵犀不按常理出牌,大义灭亲:「楚家不成器的败类冒犯了柏老将,罪该万死,人交由景少将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一鸣如受困的猪狗,狼狈不堪地痛骂道:「你连亲弟弟都害,是不是疯了!我少一根汗毛,爹爹都不会放过你…」 楚灵犀用法术封住他聒噪的嘴:「楚一鸣不过是我父亲的庶子,在楚州空有头衔没有实权,景少将无需顾及他的身份,当打则打,当杀则杀,只要柏老将消气即可。」 楚一鸣的心腹宫翔急急劝阻道:「灵帅,万万不可…」 楚灵犀二话不说紧攥他的衣领,以掌风内力送他去和废物作伴,霸戾目光横扫身后兵将,杀气腾腾道:「谁想为楚一鸣陪葬,尽管多嘴!」 景宇并不领情,一脚将她送来的二蠢材踹飞送还,在蓝天白云与茵茵碧树间留下一道完美且刺激的半弧形,楚一鸣欲喊无声,宫翔失声尖叫,惊起满林飞鸟,落地扬起三丈尘土。 「四界皆知,楚国主轻嫡重庶,你恐怕早已对庶出兄弟怀有杀心,想借魔族的手来杀人,如意算盘打得真是精!」 景宇先前败在妖女战神手中,自然心有不甘,已将她的惯用招数揣摩通透,唯求它日沙场重逢,能痛痛快快赢这丫头片子一场。 楚灵犀晃了晃手,扇开呛鼻的沙尘,懒得多瞟废物一眼,她倒是想借刀除掉眼中钉,奈何魔军上下无一蠢人,不会为楚一鸣这等货色做出有伤大局之事。 楚灵犀狡猾的眼珠转了转,变出一副言笑晏晏的面孔,明亮双眸中闪动着迷妹般的崇拜之色,信步上前道:「小女子即便吃下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算计景少将,你方才那番话,着实伤了人家的心呢~」 「少跟我来这套!」 景宇的语气冷如冰山、硬似磐石:「楚军副将无耻偷袭,显然有破坏魔妖两族和谈之意,待我禀明尊上,再与你一较高下。」 「副将?楚一鸣他根本不配!」 楚灵犀灵巧转身,抬臂搭上景鸿的肩:「这位小兄弟,你觉得那废物有半分将帅的气度吗?」 景鸿即刻后退半步,谨慎地沉默。 楚灵犀不依不饶,伸长胳膊,手搭在他的肩头刻意上下打量,开始拉家常:「你的五官与景少将颇为神似,想必是他的好侄儿,小伙儿既俊秀又精神,不禁令我回忆起你叔叔少年时的风采。」 景宇用剑鞘重重打开她的手:「胡说八道,我年少时根本不认识你!」 「发什么脾气,当心吓着孩子~」 楚灵犀嗔怪他一句,又没完没了地撩戏小景鸿:「你以后在婶婶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婶婶!?妖女你的脑子有病吗!」 景宇本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切不可再着妖女的道儿,可是没料到这丫头片子毫无底线,他委实忍无可忍。 「景少将就是我的药啊~」 楚灵犀的三观与节操已然碎成渣渣随风飘散,话语一句比一句引人遐想。 景宇怒髮冲冠,食指直戳她的鼻尖:「不要以为胡言乱语就能够岔开话题,楚军在和谈期伏击魔族军将,此事你必须给出说法!」 他的嘴如喷壶,楚灵犀嫌弃地皱眉,举臂阻挡口水,而后叉腰高声道:「我郑重声明,楚一鸣仅仅是个废物纨绔,他无权代表楚军,更无资格代表整个楚州,今日的祸是他个人所闯,就该由他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她取下腰间匕首递上:「我与楚一鸣虽非同母所生,可毕竟算是他的长姐,倘若景少将认为杀他不足以泄愤,那我的命也可以给你,这柄匕首上有特质的剧毒,见血便可断魂。」 「你赌我不敢杀你吗!」 景宇紧攥的双拳微微发颤,他的确有砍死妖女之心,但无法动手。 众所周知,妖族楚州的最强精锐皆在楚家兄妹的麾下,宁杀楚一鸣得罪楚国主,也不能伤楚灵犀惹怒楚云昊。 「我赌你不捨得杀我,即便赌输也没什么,能死在英雄景少将的手中,我无怨无悔,下辈子仍旧会缠着你~」 楚灵犀演技精湛绝伦,满不在乎的痞子态度中莫名透着敢爱敢恨的深情,在场的妖魔两族将士纷纷化身吃瓜群众,不由自主地脑补生死狗血恋背后的故事。 妖女惹事不怕事大,见景宇不接匕首,便自我加戏撩逗小景鸿:「不如由你来代替你叔叔动手。」 景鸿乱了方寸,连连摆手:「别…别这样…婶婶…」 「婶婶个鬼!」 景宇暴力推远傻侄子,严正警告妖女:「你休想借胡搅蛮缠的卑鄙手段混淆视听、迴避问题!」 楚灵犀另换提议:「景少将如果实在下不去手,那就改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小女子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以身相许,在所不辞!」 「以身相许」显然是最能满足围观大众猎奇心理的一项,兵将皆瞪大双眼、屏气凝神地观好戏。 景宇拒绝妖女的套路,要求另换对手:「既然你说这场风波是楚一鸣的责任,那就让他亲自来和我谈!」 楚灵犀绝不能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开口,见招拆招:「真是不巧,我刚刚把他的舌头废了。」 景宇命令属下:「准备纸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灵犀从容应答:「他自小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是彻头彻尾的睁眼瞎。」 景宇无法赢过胡搅蛮缠的妖女,气急败坏地吼道:「楚一鸣,是真汉子就别做缩头乌龟!」 废物跪倒在地,被楚灵犀的部下死死按住,用尽全力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妖女战神的路子野出新境界:「楚一鸣真没我爷们儿,咱俩来场汉子与汉子的坦诚交流,不要让那种娘们儿唧唧的蠢货影响了心情。」 「收你的无耻花招,这场祸事靠你的小聪明根本无法平息!」 景宇的双手无处安放,不仅不能动手打,连攥领子都不合适,妖女的战力堪比钢铁直男,花招胜过地痞流氓,可是她终究是女子。 「魔妖两族并无解不开的仇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仙界,止战和谈是大势所趋,若因楚一鸣这混帐逆势而为,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那帮老神仙。」 楚灵犀收敛痞气,注视着被魔族兵将环守护卫的马车,提高音调道:「此为小女子的粗陋拙见,不知柏老将有何高见?」 172.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老将柏毅雄掀开玄色车帘一角,微微颔首道:「老夫身患有疾,行动不便且不宜见风,还望楚灵帅见谅。」 老将出马,不同凡响,辞尊居卑,不矜不伐,变相压制楚灵犀那套混不吝的痞招,她不便继续荒唐胡闹,规规矩矩道:「柏老将如此客气,着实折煞小女子。」 柏毅雄甚为大度,吩咐景宇:「既然未有伤亡,得饶人处且饶人。」 柏老将三言两语止息风波,景宇未再多言,仅以犀利目光怒剜妖女。 楚灵犀恭敬行礼:「多谢柏老将宽宏大量,楚州上下感激不尽,日后如有小女子可效劳之处,万死亦不辞。」 「收起你的虚伪奸诈与假仁假义!」 妖女之言,景宇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楚灵犀无视他,向老将道:「小女子收到消息,神医易仲邈身在杜康竹亭,往北行五里即可抵达,祝柏老将早日康復。」 「多谢楚灵帅。」 柏毅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高手,言辞寥寥、谦和有礼,在场者均无从揣测他心中真正所想。 景宇再怼妖女:「无事献殷勤,必有阴谋!」 魔心与人心相同,常有不合逻辑的诡奇之处,妖女主动时景宇嗤之以鼻,但妖女冷淡时他又莫名忿忿不平。 楚灵犀见柏老将放下车帘,便回归痞气女流氓的本性,一步步向冤家对头逼近:「楚一鸣那混帐冒犯柏老将,我替他收场善后,明明是有事献殷勤,以表歉意。」 景宇被迫后退,脚步不由得虚浮:「你…你…自重!」 「放心,小女子绝不会谋害柏老将」,楚灵犀似笑非笑:「害你还差不多,死鬼~」 她故意拖着暧昧的尾音,使得这声「死鬼」中颇有亲昵且泼辣的浓浓红尘烟火气,声音不高也不低,恰落入周围几位兵将的耳中,不愁他们不八卦。 「疯女人,不可理喻!」 打断然打不得,骂也骂不赢,耍无赖又不是妖女的对手,景宇惹不起躲得起,用剑鞘戳远她的肩膀,转头没好气地命令属下:「走!」 楚灵犀将戏做的圆圆满满,笑将匕首抛给小景鸿:「这是婶婶送你的见面礼,后会有期!」 待车驾离去,她的嫣嫣笑意彻底被冷酷绝情取代,挥袖收回捆绑废物的鞭子,并解开他的禁言封印。 楚一鸣脸上的尘土与血迹混杂一团,愈显丑陋猥琐,盛怒之下暴跳如雷:「放荡毒妇,勾连敌军将领是诛九族的重罪,爹爹必会为我讨回公道,把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楚灵犀简直被废物蠢到哭笑不得,又结结实实赏他一巴掌:「我的九族里就有你,不如先送你去见阎王爷!」 怂蛋楚一鸣拽过身旁的两位爪牙做掩护,改口道:「你…你勾结魔族置我于死地,千罪万罪都是你的罪,就诛你一个人!」 「丢人现眼的东西,连魔界小小的兵将都打不过,还有脸放肆叫嚣!」 楚灵犀重甩鞭子,将挡在废物面前的两块人肉盾牌打飞。 在暗处旁观的厉国主适时现身,楚一鸣以为遇到了救星,高唿道:「厉国主,救命啊!妖女战神背弃人伦,谋杀亲弟,求你速速传信给我爹爹!」 然而厉国主明显偏袒楚灵犀,按住赤练九节鞭柔声安抚道:「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与事动怒,免得气坏身体。」 楚一鸣诧异不已,口不择言:「你…你也是她的姘头?」 厉国主懒理废物,继续道:「灵帅,你已仁至义尽,再费口舌全无用处,直接将楚一鸣押送至玄德殿,由十州国主会审,共商处置之策。」 废物蠢而不自知:「老子凭什么受审!?」 「你的好爹爹楚国主会在玄德殿上亲自解惑。」 强者自与强者相交,厉国主同楚国主交情寡淡,更看不上楚一鸣这等纨绔,唯与楚家兄妹来往甚密,当然愿助妖女战神一臂之力。 楚灵犀还没有戏弄够缺心眼的傻弟弟,故意危言耸听:「魔族柏老将有伤在身,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不代表日后不追究,倘若魔族铁骑捲土重来,你尽管带着这帮无能之辈上沙场逞英雄,我和大哥会好好欣赏你白送人头的精彩大戏!」 楚一鸣不知死活地嘴硬:「爹爹才不捨得让我送死,要死也是你们兄妹打头阵!」 楚灵犀猝然反转手腕,拔出楚国主腰间的泣血剑,噼手恨甩,那柄闪动阴森血色寒光的兵器便直直落在废物双脚间的砂土之中,惊得楚一鸣颤慄跌坐,差点尿裤子。 「妖界十州皆无法抵挡魔族重兵,这场仗再耗下去便是亡国灭族之灾,与魔界和谈是唯一的出路,可你偏要去招惹魔尊最为倚重的柏老将,以一己之力将楚州推向悬崖绝境,我和大哥绝不会为你们这对蠢出天际的父子陪葬!姑奶奶可以立即同楚州断绝关系,转投厉国主麾下,照样是威名赫赫的妖女战神!」 楚一鸣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弥天大祸,又见楚灵犀态度决绝,以为她确有抛弃楚州之意,情急之下不得不没骨气地哀求道:「长姐…姐…你不能如此绝情…我们毕竟是血脉至亲…」 「看在同为楚家人的份上,姑奶奶勉为其难大发善心,为你指一条保命的路。」 楚灵犀甩烈焰披风,唇角笑意狷狂邪魅:从刚刚沖在最前的兵将中选十人,砍下他们的头颅送给柏老将赔罪,此事便可风平浪静地过去,无需惊动妖界其他州国的国主。」 废物的乌合之众部将不约而同地悄悄向后挪动,楚灵犀指了指泣血剑,黛眉意味深长地轻扬:「十名部将的命与你的命,孰轻孰重,须得慎重思量。」 楚一鸣双手颤抖,扶着冰凉剑柄起身,自私恶毒之念凝聚为杀心,未多加犹豫,猝然举剑砍向心腹宫翔的脖颈。 利刃即将触碰肌肤的那一刻,挑起这场杀戮的楚灵犀却施法术夺刀,望着眼前一张张面孔,或歹毒或卑鄙,或怯懦或惊恐,不禁仰天大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与诸位共勉。」 她素来不喜诗词古文,只是从哥哥那里学得几句,在恰当的时候小小显摆一番,形象瞬间有高大上的气质范儿。 楚灵犀送泣血剑归鞘,即刻变脸为义气豪爽汉子:「多谢厉国主,今晚我做东,吃喝玩乐一条龙!」 小景鸿奉柏老将之名秘密留下探查妖女战神的举动,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转述。 173.妖女的嘴,骗人的鬼 马车中的柏毅雄斜依轿厢软枕,听罢感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讲的好。」 景宇以内力为老将揉捏左臂以缓解疼痛,对于妖女既厌弃又佩服:「那丫头片子一副油滑粗鄙、胸无点墨的模样,想不到拽起文词来一套又一套,楚一鸣在在楚军之中本就没有威信,再经此番风波,彻底颜面扫地,尽失人心,纵使楚国主偏宠这位庶子,也无法扶持他登上高位。」 柏毅雄询问:「楚国主轻嫡重庶,是何缘故?」 景宇神经过敏,觉老将话中别有深意,急急解释道:「妖女纯属蓄意造谣中伤,其实我和她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也完全不了解楚国主的家事!」 虽说魔妖两族不似仙界那般礼教森严,可景宇毕竟为世家贵公子,论起来是妥妥的官十代,自幼接受全套正统教育,一言一行皆需循规蹈矩,视声誉与清名重于性命,狂狼不羁的妖女于他而言如堪比洪水勐兽。 柏毅雄拍肩宽慰道:「你是伯父看着长大的好孩子,人品与能力在魔界有口皆碑,尽管放心,妖女战神的花招无法迷惑明眼人的心。」 柏老将十分欣赏景宇,早已内定他作女婿,奈何情路千迴百转,柏家与景家终无儿女姻亲的缘分,此为后话。 景宇悬着的心终放下,如实道:「我只是听过一些传言,有人说楚国主与已故的楚王后感情不合,故而迁怒嫡子嫡女;也有人猜测是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功高震主,怀谋反之心。」 小景鸿挠了挠头,分外费解:「两种说法似乎都讲不通,无论嫡出庶出皆是楚国主的血脉,即便偶有厚此薄彼,也不该过于苛待嫡子嫡女,另外楚云昊本就是楚州的储君,未来必是江山之主,何须多此一举谋反呢?」 景宇恨屋及乌:「楚家唯有楚云昊正常,其余各有各的奇葩,楚国主昏庸无能偏听偏信,楚一鸣蠢的惊天地泣鬼神,奇中之奇当属楚灵犀…」 他提起妖女便头脑发涨,心中怒火难熄,忿忿吐槽道:「她顶着楚州长公主的名号,但无半分公主的端庄贤德模样,完全是一个毫无节操、满口胡言的**混混,浑身上下全都是歪门邪道的鬼心眼,将来不知哪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男人会娶她这妖孽!」 柏诚一般不会轻易在背后论人长短,全因被妖女战神的阴招气得七窍生烟,才会如此失仪。 彼时的他尚不知晓,魔尊君棠会是那位倒八辈子血霉的绝世奇男子。 柏毅雄怔了怔,他本意是简单了解楚家兄妹的背景,没想到却引出柏诚长篇大论的牢骚,他将话题重新拉入正轨—— 「楚灵犀在战场上赢过你与柏诚,原先以为她是三分实力七分运气,今日偶遇,方知年纪轻轻的她实力不容小觑。 「楚婶婶…」 小景鸿一时失言,感受到了叔叔投来的凛冽凶光,立刻识相地改称唿:「楚灵帅不按套路出牌,却能够赢得牌局,不仅全身而退,完美化解伏击一事引发的两族矛盾,还顺势狠狠教训了不成器的庶出弟弟,晚辈不才,未能看破其言行背后的玄机。」 「妖女战神擅借天时地利人和,登场的时机极为巧妙,牢牢握住楚一鸣那蠢货在止战区浪沧林伏击的把柄,又在其酿成大祸前出手,彻底斗垮庶弟,还能赢得顾全停战大局的好名声,一箭双鵰。」 「叔叔的意思是…」 小景鸿的脑子飞速运转:「她早已知晓楚一鸣的全盘计划,有意放纵其愚蠢恶行,而后在关键时刻出面调停吗?此乃险而又险的奇招,万一真有死伤,该如何收场?」 「那丫头片子如果招式四平八稳,至于这般难对付吗?」 景宇冷眼瞧着他腰间所挂的玄红相间匕首,厉声道:「妖女的赠物你也敢留在身边,难道想活活气死我吗!?」 小景鸿面露难色:「这…这匕首上淬有毒药,随意抛掷恐会误伤他人性命。」 景宇狠敲侄子的脑袋:「妖女的嘴,骗人的鬼,她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景鸿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施以法力细查,果然无毒无害,仅是一柄平平无奇的防身利器罢了。 景宇径直夺过匕首,从车窗丢了出去,而后嫌弃地在袖子上蹭了蹭手—— 「堂堂正正败在楚云昊的手中,我心甘情愿认输,可是败在楚灵犀的阴招之下,我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他为铜兽熏炉中换上新药材,继续道:「我作为男子,不好随随便便和姑娘一般见识,妖女就是吃准我的弱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四界如果有厚颜无耻排行榜,妖女战神绝对稳坐万年第一的宝座!」 见他被怨气蒙蔽了心神,柏毅雄点拨道:「使寻常险招如行走于悬崖间软丝之上,任何预料不到的变数都可能导致粉身碎骨,但楚灵犀技高一招,将软丝变为更为稳妥的软梯,你就是她的扶手。」 一语点醒梦中人,景宇醍醐灌顶:「她是担心魔族秋后算帐,所以演了一出绯闻大戏,目的是让魔界怀疑我勾结妖族,进而革除我前锋营主帅之职!」 小景鸿的智商终于全面上线:「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极易导致军心不稳,前锋营一旦战败,必会使士气大损,而楚州军队则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妖女的心机好生歹毒!」 他勐拍大腿,暗恨方才那个傻傻叫婶婶的自己。 柏毅雄预感,妖女战神未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左右妖族乃至整个四界的大人物—— 「楚灵犀真正的本事是连环计,步步埋伏笔,步步有后招,剑走偏锋,专攻软肋,心机深沉,更为重要的是,她看似张扬跋扈、不择手段,实际胸有成算、步步为营,将正邪黑白招数耍的天花乱坠,令人防不胜防,毫无招架之力。」 柏诚对老将之言存有异议:「楚灵犀的招数不白不正,是纯粹无杂质的既黑又邪!」 柏毅雄对于妖女的评价褒大于贬—— 「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手段无黑白之分,唯有高下之别,惯用心机者往往眼界狭隘、心胸固塞,而楚灵犀恰恰相反,她以大局为重,当攻则攻,当忍则忍,假以时日,功绩与声名不会输于楚云昊。」 景宇再表质疑:「那丫头片子咋咋唿唿、嚣张放肆,向来只有别人忍她,从未见她忍过别人!」 「如果今日楚灵犀不救场,那魔族定然会因遭遇埋伏一事而讨伐楚州,楚家兄妹假如真有谋逆之心,应拥兵自重、静观其变,待魔界大军斩杀楚国主和楚一鸣之后,再现身和谈,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柏毅雄紧握熏药炉缓解旧疾疼痛,咳嗽几声后道:「从妖女战神的抉择来看,她没有将事情做绝,或许是顾念血缘亲情,或许是不忍见楚州陷入战火,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均可说明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在如今的形式之下,能与其为友,莫与其为敌。」 马车抵达清雅幽静的杜康竹林,兵士禀告道:「易神医确在此处,楚家兄妹军已派人提前安排好五桌赔罪酒席。」 景宇不领情:「全部倒掉!」 柏毅雄劝阻道:「对方一番心意,却之不恭,一路车马劳顿,先用饭吧。」 174.黑心老将 江湖规矩,杯酒泯恩仇,柏老将接受酒席,便意味着与楚灵犀和解。 忆罢往事,妖女战神自认胜券在握,兴致沖沖地随魔尊进入崇政殿,见当中正挂三幅法力加持的地图,其上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炫目七色,用于标註仙魔妖人四界兵力与攻防部署。 柏老将挥袖收图,显然是有意提防妖女。 楚灵犀不识字时便开始看战局图,略略瞟一眼便熟记于心。 景鸿侍立于旁,瘦竹竿的单薄身形如旧,与昔日相比,脸上更添成熟坚毅之色,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 他沖妖女行礼时动作僵硬敷衍,暗暗流露不情不愿的态度。 景鸿并不知晓楚灵犀借柳芽躯体重生一事,只当眼前人是宠妃柳楚,在他忠耿正直一根筋的脑迴路之中,抵制有妖媚惑主之嫌的狐狸精,是为人臣子应有的本分。 楚灵犀瞟了瞟他的右臂,不由得心生惋惜。 浪沧林伏击闹剧过后,混蛋楚一鸣破罐子破摔,蠢出了新高度,天天惹事不消停,为报仇而联合魔族各州纨绔子弟暗下黑手,把倒霉蛋景鸿打成重伤,从此他右臂被废,无法再提刀剑。 柏毅雄的态度更为傲慢,仅向魔尊一人行礼,以无视向宠妃柳楚表达最深的藐视。 自魔尊君棠登基以来,魔族以政局清明、君贤臣忠而扬名四界,若非亲眼得见,楚灵犀实难尽信。 传言诚然不虚,魔尊霸气而不专横,从善如流,广为纳谏,重用的臣子皆是正派刚直、介直敢言、忠而忘身之辈,否则也不至于老将少臣均敢毫不避讳地给宠妃甩脸色。 楚灵犀长于军中,奉绝对服从为金科玉律,不过她身为楚州长公主,关于治国理政之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十分清楚其中的门道——魔尊俨然在万古圣君之路上一骑绝尘,仙帝德辉之流只配跟在后面咽灰吃土。 柏毅雄开口爆出一颗惊天大雷:「老夫正与景鸿谈及浪沧林风波,妖女战神楚灵犀待景宇少将真是一往情深。」 剧情急转超乎楚灵犀的意料,她的心蓦然收紧,暗想:「这老匹夫出什么么蛾子,难不成要摆姑奶奶一道吗?」 魔尊君棠落座,拿茶碗的手顿了顿:「此话怎样?」 景鸿依照柏老将眼色行事,回禀道:「当时妖女战神莫名其妙与属下套近乎,说我有叔叔年少时的风采,让我称她为婶婶,临别时还赠了礼物。」 魔尊眼眸中的温度骤降,蹙眉道:「婶婶!?」 柏毅雄搞事不怕事大,火上浇油道:「妖女战神素爱与美男游乐,自称是『小鲜肉的知心小姐姐』,单单在景鸿面前自升辈分,叔叔婶婶的称谓,委实引人遐想。」 堂堂威震四方的老将,连「小鲜肉的知心小姐姐」这等羞耻之言都讲的出口,楚灵犀算是碰上了硬茬对手,恨不能叉腰痛骂—— 「喝了姑奶奶的酒,却不领姑奶奶的情,臭不要脸的黑心老将,呸!」 「我叔叔坚定且冷漠地拒绝妖女,而妖女则死缠烂打,当着众位将士的面百般撩拨,没羞没臊地讲『以身相许』,『下辈子还会缠着你』,「死鬼」之类漫无边际的胡话…」 这死小孩句句都在把楚灵犀往死路上坑,她猝然拍案打断:「既知是胡话,有必要说出来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她只想狠狠拽着景鸿的耳朵,给他讲讲做人的道理:「喜欢姑奶奶的人能绕四界八圈,你叔叔景宇算个屁,他也配姑奶奶死缠烂打!?」 成功地激她恼羞成怒,柏毅雄目的便实现,大煞妖女战神的锐气。 景鸿依照吩咐退下,悄悄瞥了瞥柳宠妃,依稀感觉她的神色似曾相识。 魔尊君棠通读完毕各个版本的《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楚灵犀的绯闻对象多达上百人,除此之外此外还有漏网之鱼,掐指一算,她不在沙场便在情场,几乎一日不得闲。 楚灵犀与柏毅雄四目对视,一个愤怒,一个得意,未动刀枪,但怨怒杀气沸腾,如利器交锋,点点火花迸射飞溅。 妖女战神的最强大脑以光速运转,她如今既无兵也无权,栖身于柳芽的皮囊之中偷生,与柏老将正面刚纯属自寻死路,牢牢抱紧魔尊的大腿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她在在黑心老将的阴沟里翻船,完全陷入被动境地,撒娇卖乖的普通手段完全无用,须得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楚灵犀被激起吞天灭地的胜负欲,犀利狐狸眼微眯,用意念撂狠话:「论心机斗法,姑奶奶认第二,无人敢做第一!别以为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在姑奶奶面前你这黑心老匹夫连半个都算不上!」 柏毅雄看着魔尊醋海扬波的黑脸,拱手抱拳道:「今日似乎不适合议军政大事,老臣告退。」 「该走的人不是柏老将,而是我」,楚灵犀面无表情地抬臂屈膝行大礼,言辞似诀别:「厉国主与百里晋阳各送地图至魔界,可见对战仙族的联盟已建成,愿魔尊百战百胜,一统四界。」 魔尊君棠拉住转身决绝离去的她,先是低低道了一声「别闹」,而后问道:「你怎知地图的来处?」 前后短短两句,蕴含了截然不同的情绪,一为难掩关怀的哄,一为公事公办的郑重。 只要魔尊存一丝丝心软,妖女战神便有绝对的胜算。 楚灵犀甩开他的手,赌气道:「我不过是荒淫放纵的妖女,仅会招蜂引蝶,不懂带兵打仗,胡乱猜测罢了。」 一边是护立江山有功的老臣,另一边是心尖儿上的爱人,魔尊君棠左右为难:「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要以大局为重…」 楚灵犀满面为情所伤的痛苦之色,质问道:「许我随心随性的是你,让我顾全大局的也是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柏毅雄作为情场过来人,汗毛不禁耸立,这俨然是斩男送命题。 楚灵犀不依不饶,向魔尊提出直击灵魂的一问:「臣子的嘴是君王的心,如果没有你的授意,柏老将岂会翻旧帐恶言羞辱?」 柏毅雄低估了妖女美人计的杀伤力,从魔尊的心疼的眼神便可看出,局势瞬间扭转。 楚灵犀成功实现自我洗白,转变为满腹委屈的受害者,眼神中尽是对黑心老将暗戳戳的挑衅。 倘若单纯与妖女战神结盟,柏老将绝无异议,可是这样一位女子身处魔族后宫,又披着魔尊挚爱的皮囊,便会成为巨大隐患,不得不防。 魔尊君棠厌恶妖媚庸俗的女人,故而柏老将特意让景鸿讲述旧事,为给尊上敲响警钟。 可惜魔算不如天算,心机小天才楚灵犀技高一筹,老将未能如愿。 175.一颗真心餵了狗 柏老将尴尬退场,留魔尊独自收拾烂摊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 楚灵犀开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神模式,将案几之上的卷宗通通砸向魔尊。 「别…你别这样…」 一位河东狮比千军万马更难对付,魔尊君棠顾不得闪避,上前紧紧搂住她的肩:「你的身体尚且虚弱,怒火攻心会加重病情!」 「与其苟活,不如痛痛快快地死!我的痴痴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楚灵犀说着便摆出撞柱自尽的架势,魔尊君棠哪里捨得,放下身段百般哄劝,奈何讨女人欢心是他的知识盲区,手忙脚乱全无效果。 她歇斯底里地乱舞手臂,无情地推开魔尊:「你爱的是这句躯体,我的魂灵无足轻重,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更不必虚情假意,直接让我魂飞魄散,另换他人与你重温旧梦!」 楚灵犀兵行险着,背水一战。 她曾无数次以命为赌注搏杀,并非贪赌,而是擅赌,十赌九赢,唯独在无良渣爹的手中栽了大跟头,惨中噬骨戾掌,命丧断魂谷。 至于眼前这场赌局,从遮面红纱弃之无用的那一刻起,她便有必胜的把握。 不是楚灵犀迷之自信,而是冷面魔尊拥有最强恋爱脑,堪称四界首席反差萌,无论谁的魂灵栖身于柳芽的躯体,撒个小娇、卖个小萌,妥妥能把他迷的七荤八素,握着指南针都找不着北。 「不要讲这样的傻话,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魔尊君棠的铁臂不断收紧,如护着易摔易碎的珍宝,心如刀绞:「为求仙魔大战万无一失,柏老将提议试探你一番,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日后本尊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恶意中伤你,相信我,好不好?」 楚灵犀缩在他怀中翻了翻白眼,对于形势做出冷静且清晰的判断—— 魔尊爱屋及乌,对她萌生情愫,但目前仅仅只是喜欢的小火苗,还没有发展成为不可抑制的燎原爱火,老臣吹一吹耳边风,他的爱恋便会打几分折扣。 世间有两物不可轻信,一为虚无缥缈的爱情,二为反覆莫测的人心,楚灵犀从不轻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 最为坑爹的是,她的黑歷史数不胜数,浪沧林风波的画风还算小清新,限制级的重口味黑料一挖一箩筐,保不齐黑心柏老将会再杀个回马枪。 魔尊君棠可不是好脾气的林泽,哪里受得了绿帽子的风言风语,忍耐一次已属极限,若搞出再二再三,分分钟送她上黄泉路。 做女人难,做重生的女人难,做魔尊的女人难上加难。 「柏老将并非恶言造谣,景鸿所言句句属实。」 楚灵犀再出剑走偏锋的奇招,令魔尊的心饱受大起大落的折磨。 魔尊君棠难以置信:「你…难道果真对景宇动过情?」 「在与您相遇之前,我并不懂情爱为何物,只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不止对景宇如此,待其他人也不例外…」 楚灵犀演技大爆发,莹莹泪珠湿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落下,将包裹在坚强铠甲之下的脆弱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是不得父亲宠爱的楚州长公主,自幼与哥哥在沙场相依为命,为国为家为性命,很多时候唯有委曲求全一条路可以走,你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无法理解我的难处与苦楚,世间本就没有感同身受。」 她的泪水终滚滚而落,点点滴滴惹人生怜,抬手速速擦去,迴转身背向而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悲伤愈加勾魂夺魄。 「人言不可畏,我不在乎便不会受伤,真正戳痛我心底最深处的人…只有你…」 她的情绪铺垫相当到位,循序渐进地演了一出精彩独角戏,在最揪心处哽咽代替了语言,纤弱肩膀不断耸动,泣不成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撩人眼泪代替空洞言语,折腾了大半天的套路,就为传达一个核心思想——姑奶奶一颗真心餵了狗。 楚灵犀用最委婉、最文艺的方式为这句话标註重点——姑奶奶真情实意,换来了你的忘恩负义。 此等关键时刻,万卷圣贤书全无用处,远不及戏文话本来的实际。 楚灵犀的思路向来清奇无比,她看情爱狗血剧时不会盲目沉溺于表面的悲欢离合,而是琢磨的更深更广更通透—— 留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征服他的胃,也不是收服他的心,更不是征服他的肾,而是要想方设法激起他的愧疚感。 此为女二的惯用招数,凭藉愧疚感令男一摇摆不定,使女一肝肠寸断,以一己作妖之力,将普普通通的男欢女爱扩充为千迴百转、没完没了的八百回话本传奇,不虐死虐残虐瞎一众主角配角不罢休。 楚灵犀有样学样,用女二的手段演女主,寻死觅活,痛哭卖惨,千错万错全都是魔尊的错,而她则是太傻太天真的受害者,误用真心餵了狗。 她一心二用,边做戏边自我崇拜——「姑奶奶演技盖世,即便男主为万年百鍊钢,也得被我化为绕指柔!女一女二的戏份一肩挑,就是这么优秀,完美!」 魔尊君棠果然上钩,温柔的怀抱牢牢禁锢着她,仿佛想把挚爱揉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你所经歷的痛苦我全部都懂,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楚灵犀的哭腔悲悲戚戚:「有关于我的流言蜚语遍布四界,今日柏老将用景宇大做文章,明日还会有其他人兴风作浪,我终究配不上魔尊,与其玷污您的英明,倒不如死…」 魔尊君棠再听不得她讲半个死字,倏而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以往荷尔蒙爆棚的**之吻,而是轻柔怜惜的爱抚,吻干了她的眼泪,吻尽了她的悲戚。 魔尊君棠缱绻沉吟音胜春风十里,在她耳边许下诺言:「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听半句有关于你的蜚短流长,你没有与旁人的过去,只有与我的未来!」 礼尚往来,楚灵犀也得回应几句上的了台面的誓词。 「戏文之中我最爱一句唱词——『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千年万年,一心两人三餐四季,执子之手,至死不渝。」 这是一段烂穿四界大街的经典台词,反正词不在雅,有用就行。 176.拍马屁的门道 魔尊君棠把楚灵犀抱上宽大的桢楠木书桌,扫落笔墨砚台所有累赘,徘徊在她唇颊间的吻越来越炽热。 一个问题在他脑中闪过——「我对柳芽身体里的妖女战神也动心了吗?」 他不愿去深究答案,沿着脖颈一路吻下去,情爱本就是一笔煳涂帐,不应念过去,不该问将来,唯有当下。 他的唇与手从柔情款款渐渐变为虎狼之欲,楚灵犀亦有片刻意乱情迷,气息越来越乱,下意识紧咬嘴唇,鼻中暧昧的呻吟断断续续,直至贴身中衣的衣带被解开,方才彻底清醒,毅然决然地推拒挣扎。 两情相交,爱的浅,醒的早。 魔尊君棠伏在她滑腻的肩窝中长长一嘆,郁闷隐忍,无奈回归忍者神龟人设,压抑压抑再压抑,将亲手解开的里外三层锦带重新系好。 楚灵犀匆匆理好衣襟,垂眼见他不甚熟练的样子,疑惑道:「用法术多简单,何必…」 她的言行虽豪放狂浪,但未曾经歷过真正的巫山**,难免有钢铁直女的误解,认为男女欢爱与打仗无甚差异,真刀真枪,坦率直接,本能使然,既会法术,勾勾手指脱衣,再勾勾手指穿衣,瞬间便可完成的事何必磨磨唧唧、多此一举。 魔尊君棠为她重插髮簪,沉哑的嗓音磁性十足:「傻丫头,系解之间自有情趣。」 解衣的情趣她能够理解,可是系衣带的情趣完全摸不着头脑。 对于此等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懂也无所谓,仙魔大战才是重中之重。 她从书桌上跳下,习惯性挥袖为地图施法,仍见一片焦黄色的空白,这才忆起自己功法尽失,顿时心情不爽,顺手抄起墨玉黑豹镇纸,狠砸图纸泄愤。 「傻丫头,和物件置什么气。」 魔尊君棠握住她暴躁的小手,转指恢復三幅图,凝神摒弃情愫杂念,专注于战事:「你为何一眼便看出妖族与仙族地图的来处?」 楚灵犀坐在与他正对的太师椅上,双手托腮,形如天真懵懂少女,言却沉稳老练。 「妖族十州,其中元洲、颖州和厉州与魔族多有交往,喜好附庸风雅的元国主把整个州国的风气都带跑偏,致使元洲从上到下都痴迷于画山水美人,根本没有心思参战;至于小屁孩颖国主,他的心眼比筛子眼都多,除非有万全的把握,否则不会贸然加入仙魔大战,而是韬光养晦,深挖洞、广积粮、不妄动。」 她接过魔尊递来的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拍马屁道:「您亲手泡的茶能甜到人家的心窝里~」 魔尊君棠听腻了刻板陈腐的「尊上圣明」,得此别出心裁的夸赞,不禁唇角飞扬,一如无忧无虑少年时,这般通体舒畅的轻松快乐,已然远离他百年。 楚灵犀踱步至图前,敲了敲厉州空空如也的西南边界线:「此处是厉州三百年前为防御魔族而建的长城,且不说联盟尚未结成,就算它日联手共抗仙界,厉国主也绝不可能傻到不留一兵一卒守此边防线,明显是他有所保留,所以这幅地图定然来自厉州。」 「你仅仅瞟了一眼,就可以敏锐注意到如此小的细节,实属不易。」 年纪轻轻的她,毒辣眼力堪比沙场老将,魔尊君棠暗暗称奇。 「我自小军营中长大,研究地图的时间比照镜子更多,别说是空了一片,连地名少一笔一画都能看得出来。」 谈罢妖界,楚灵犀又指了指仙界战局图:「这图算不上粗略,可也不甚详尽,既有结盟的意图,也有谨慎的提防,俨然是百里晋阳的一贯风格,待他确认魔族的诚意,定会送来真正的仙族战备图。」 她忽地一拍脑壳,想起一件大事:「草包云峰怎么样了?」 或许是因入梦时睡得太昏沉,她的最强大脑偶有掉线,差点忘记那只张牙舞爪的草包纸老虎。 「白虎族君爱子心切,先后派遣五位使者来魔界协商,各个如跳樑小丑一般,施展软磨硬泡各种手段,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瞧一瞧,权当消遣解闷。」 魔尊君棠重新煮水烹茶,有道是一泡水,二泡茶,三泡乃精华,他平日不常有闲情逸緻在茶事上多费功夫,今日因妖女的盛赞而起了兴致,耐心沖泡出最为甘醇怡口的茶汤。 「我才不愿浪费时间看那些虚伪做作的老神仙,只想陪伴您左右,形影不离。」 楚灵犀的糖衣炮弹一颗甜过一颗,她看破魔尊的谋划,却并未说破,为人处世既需藏拙也需藏智,锋芒毕露难免会遭遇无端猜忌。 魔族扣押草包云峰,表面是为难白虎族,实则真正的目标是仙帝德辉。 白虎族君无计可施,只能请求仙帝出面协调,到时候老奸龙德辉势必陷入两难。 仙魔两族大战在即,玄武神族退战已使仙界战力大减,倘若再失去白虎族的助力,老奸龙将会沦为四界笑柄,与其开战送命,不如直接怂举白旗投降。 好巧不巧,草包云峰惹出的祸事蠢出天际,仙帝无论如何处理都丢人,不派专使协调会得罪白虎族,派专使又怕魔族不肯给面子,伸头缩头都少不得挨刀。 魔尊的意图十分明显,不仅要给仙族添堵,更要给仙界添乱,让德辉那条老奸龙焦头烂额,不战而自乱阵脚。 楚灵犀沉思间轻晃曜变天目建盏,黑色釉底闪动蓝色晶光,闪耀如星河,纯澈明红的茶汤像极了晚霞下的涟漪清波,浅饮品味,茶香悠悠,充溢齿喉,经由唇齿荡漾,在肺腑间蔓延开来,回甘散发清雅花香,妙不可言。 她比汉子更爷们儿,不大懂风雅之事,仅尝得出茶为极品祁红,猜测点睛花香的玄妙之处在于水中。 她探长脖子,凑到蒸气氤氲的煮茶陶壶边嗅了嗅,好奇道:「这是什么水,似乎有梅花的香气。」 魔尊君棠担心她被烫伤,用食指把那不安分的小脑袋推远一些:「从梅花瓣上收集的雪水,我娘生前最爱用这种水泡茶。」 楚灵犀见缝插针讨欢心:「等我身子好些了,陪您一起去梅花林中採集雪水,好不好?」 她擅揣测人心,马屁一拍一个准。 魔尊君棠欣然点头:「我父母的墓地就在魔界梅山,到时候带你去祭拜他们。」 「那人家可得好好打扮一番,不能被公公婆婆嫌弃。」 话音刚落,楚灵犀明丽的眸子倏而转暗,将下巴搭在案几上,噘着嘴生闷气。 177.尊上我爱你 女人心海底针,魔尊君棠分外不解,抚着她的面颊问道:「为何突然不开心?」 楚灵犀圆圆的杏眼可怜兮兮地闪动:「一想到尊上将赴战场,独留人家苦守深宫,我的心里就特别特别难过~」 魔尊君棠不愿挚爱涉险:「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復,应以修养为主,仙帝与楚州的事都不必忧心,本尊不但会杀掉仙帝德辉,为我们的父亲报仇,还会救出你兄长,帮他稳坐国主之位。」 魔尊显然将妖女战神与柳芽视为同一人,楚灵犀感觉相当别扭,长此以往,迟早会使她自我认知混乱并精神分裂。 楚灵犀始终紧绷冷静理智之弦,无法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只有同上战场,才能够确保营救哥哥之事万无一失,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娇滴滴地移坐至魔尊的腿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在入梦的过程中可以获知不少仙界秘闻,而且很快将随柳芽上仙前去北荒,到时候我就可以画下那里的战略布防图,另外千年间排兵布阵时有变化,我共同参战有利于及时向您转达情况。」 见他依旧犹豫,楚灵犀使出浑身解数,环住他的脖子,如水蛇一般妖媚轻扭,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道:「尊上日理万机,常无欢颜,唯有人家才能让您开怀一笑,真捨得不带我去吗,您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呀~?」 魔尊君棠的铁掌扣住她撩火的小蛮腰,确实不忍与妖精分离数月半载,于是退了一步:「需得先经安皓白诊断,看你是否能经受得住行军之苦。」 「尊上我爱你!」 楚灵犀计谋得逞,激动表白,豪放地他脸颊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情痴魔尊喜不自胜,再次吻上她比蜜更甜的朱唇。 楚灵犀仍怀担忧,对于亲热有几分心不在焉:「如果柏老将执意不允许我参战,那该如何是好?」 魔尊君棠自有打算:「柏老将那边由本尊出面解决,重提浪沧林风波确实不妥,可他毕竟是护国功臣,你不要过于记恨。」 「我不介意旁人如何对待,有尊上的宠爱,此生足矣。」 楚灵犀彻底放下心来,安皓白比柏老将好搞定的多,她铁定能够重回战场,救出哥哥,干掉渣爹,重登人生巅峰! 她柔柔依偎在魔尊的怀中装深情,习惯使然,眼睛暗戳戳地瞥着正中的魔族战局图。 此图细緻标註魔族在各条防线之上的兵力部署,她因诧异而无声地做出「哇」的口型,眼睛瞬间瞪的像铜铃—— 单单以前锋营而论,步兵、普通骑兵与飞骑军的总数超过二十万,领兵将帅均是赫赫有威名的英才,若是战略得当,仅凭这支队伍便可吞掉半个仙界,根本无需后援大军出马。 此外魔族并未因兵强而懈怠,全盘部署极为周密,就算仙界与妖族楚州和熊州成功结盟,无论他们从陆路、水路还是空路进攻,均会遭遇致命反击。 兵家有云,必战者至刚之志也,必胜者至虚之心也,魔族不仅有四界最刚强的铁骑大军,更有不傲不娇的君臣,必会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一举攻下仙族,血洗前耻,报仇雪恨。 楚灵犀庆幸老天爷多有眷顾,让她重生于必胜的魔族,而非必败的仙界。 「尊上计划何时开战?」 「万事俱备,只欠时机,兵不妄动,师必有名。」 寥寥数句,足见审慎,可是楚灵犀救兄心切,巴不得狼烟明日便起:「兵贵神速,眼下仙界正为草包云峰一事烦恼,魔界发动突袭,仙族必措手不及。」 魔尊君棠念及丧父之仇,铁拳紧攥,目光冷冽坚毅:「以魔界的实力,战胜仙族并非难事,但本尊要的不是一场普通的胜利,而是逼仙帝德辉亲口承认累累罪行,受尽四界唾弃,永世再无翻身之日!」 仙帝德辉是先魔尊破竹之死的罪魁祸首,君棠怀为父报仇之志励精图治千年,自然不会贸然发动进攻,楚灵犀心如明镜,此事无商量余地,任她精通一百八十式美人计招数,也不可能改变魔族的战略大局,当前能做的唯有推波助澜—— 「以我的推测,仙界的林泽与博衍均知晓老奸龙德辉的罪行,可惜这两位上仙是刚正不阿的道德牌坊,不可能同意与魔界联手,眼下仅可利用晋阳这步棋,尽快让他完全信任魔族,再用尽一切方法加剧仙族内部嫡庶两党之间的矛盾。」 魔尊君棠点头贊同:「仙帝德辉近来小动作频频,与妖界的楚州和熊州来往密切,正在商讨结盟事宜,你先前的计策很好,这一联盟绝不稳固,定会猜忌重重,我们可在其中进一步搅乱风云,你对妖界更为熟悉,若有妙计,尽可提出。」 「且容我细细思量一番,再向尊上献策。」 楚灵犀灵动的眼珠转了转,善解人意道:「战事在即,可不能让镇国忠臣柏老将心怀委屈,您还是去妥善安抚一番为好。」 传言道中妖女战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而今看来尽是妄议,她的智谋、眼界与胸襟皆非寻常女子可比。 挚爱柳芽借妖女楚灵犀的魂灵重生,摇身变为狐狸精宠妃柳楚,卿卿我我时撩人胜妖精,出谋划策时聪慧赛诸葛,实乃天赐宝藏,他以公主抱送她乘龙辇回棠柳苑。 楚灵犀看了看随从,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不见柏诚?」 魔尊君棠略感头疼:「本尊交给他两项艰巨的任务,期限为十日,不过他办成的希望并不大。」 楚灵犀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任务?」 魔尊君棠直言以告,引得她捧腹大笑:「想不到您是这样的尊上,太坏了!」 察觉四周侍从均投来异样的目光,她稍稍收敛一些,毛遂自荐道:「尊上不如把这件差事交给我,保证办的妥妥帖帖,既让柏诚娶得娇妻,又让景宇永留军营。」 「你应多多休息,何必为小事而劳神。」 「魔族军队的两大主心骨便是柏家与景家,而柏诚与景宇全都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可塑之才,解决好他们的终身大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灵犀摇着他的胳膊卖乖,继续道:「人家成天躺在床上做梦,都快无聊成废人了,您就让我做点有意思且有意义的事解解闷儿吧~」 178.柏诚相亲记 楚灵犀说服魔尊,在羽林军精兵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前往柏府。 她并非单纯的闲来无事管闲事,而是有意结交可用之人,柏诚与景宇皆是重情重义的真爷们儿,受人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帮此二人走出困境,是笔稳赚不亏的好买卖。 柏诚本就焦头烂额、苦恼不已,见妖女一副找茬的架势,更觉火冒三丈,但碍于四周人多眼杂,他无法痛骂出口,压抑怒气下逐客令:「寒舍简陋,不便招待宠妃,请自便!」 楚灵犀瞟了瞟玄门高户前两排锃亮铠甲闪瞎眼的护卫,说道:「过度谦虚等同虚伪,这排场竟好意思自称寒舍,把金銮殿让给你住好不好?」 柏诚不想与她多周旋,一字一顿地问道:「柳宠妃有何贵干?」 楚灵犀摆出宠妃的架子,拿腔拿调道:「本宫承尊上之命,特前来救你于水火,为你顺利相亲保驾护航。」 柏诚气不打一处来:「哪个大嘴巴混蛋告诉你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不要害羞嘛~」 楚灵犀一副女流氓的模样,又道:「你莫不会是预料到相亲註定失败,怕我看你的笑话吧?」 「一派胡言!大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用不着闲杂人等咸吃萝蔔淡操心!」 「那我更得跟着你去开开眼,见识见识风流柏大爷叱咤情场的英姿~」 柏诚所讲「大爷」中的「爷」是二声,楚灵犀却改成了轻声,仿佛在谈论退休老干部的夕阳黄昏恋。 柏诚斗嘴不是妖女的对手,冷着一张臭脸大步流星前行。 楚灵犀自有高招,抱臂高声吩咐随从侍卫:「去景家,找景宇一同看热闹。」 柏诚满面怒容地转身,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直愣愣地指着妖女,恨不能用意念消灭她,不过转念一想,以景宇的脾气,绝不会做他人相亲宴的无聊看客,就懒得再费口舌争论。 他终究还是太天真,坐于酒楼二层的清雅珠帘隔间之中,一杯乌龙茶还未喝完,便见妖女携景宇而来。 「店名取得不错,明缘轩,一听就是适合相亲的好地方!」 楚灵犀不改高调本色,边上楼边话中有话地打趣,中气十足的嗓音力压酒客的喧闹噪杂之声,直入柏诚耳中。 「你们…」 柏诚拍案而起,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可又不得不压抑言行,毕竟景宇尚不知晓宠妃柳楚的真实身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二人在隔壁桌落座。 一位矜傲之气逼人的贵小姐在媒婆的陪伴下前来,落落大方中透着几分目中无人的傲慢。 楚灵犀当即断言:「他俩绝对没戏,敢不敢赌一把?」 景宇拒绝必输无疑的赌局:「不赌,相隔八丈远就能瞧出他们完全不般配。」 媒婆巧舌如簧,口若悬河,依照套路强行凑cp,先长篇大论介绍女方八辈祖宗,再大讲特讲男方祖上十代,最终得出结论,一为书香世家名门闺秀,一为将帅世家少年英豪,门当户对,天作之媒,文武结合,举世无双。 一大通东拉西扯之后,面有大痣的媒婆退场,气氛从俗套急转入尴尬,冷场甚久,呵一口气都能结成冰凌。 柏诚在姑娘面前一向笨嘴拙舌,可又不愿被妖女和对头景宇看扁,强行尬聊:「不知齐小姐有何爱好?」 贵小姐凤眼低垂,孤傲冷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柏诚好武不好文,无法在此话题之上找到任何可突破的切入点,唯有客套恭维一句:「不愧是闻名魔界的才女…在下佩服…佩服…」 他另换一问:「齐小姐爱吃些什么?」 贵小姐吟诗诵词,曲折委婉:「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柏诚瞬间石化,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灵犀的文化水平更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扔下筷子,翻查菜谱:「啥…啥…她说的是啥?有名字比老太太裹脚布都长的菜吗?」 毒舌景宇一针见血:「矫情人爱吃矫情菜,不知所谓!」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这间馆子挂羊头卖狗肉,酒淡如水,菜味平常,重点搞诗社那一套酸腐的文艺风,香扇纶巾的文人墨客乘醉意大发骚兴,邀全场斗诗。 楚灵犀一头雾水:「我玩过斗鸡斗狗,斗诗是什么鬼?」 一位白面书生登上高台,抑扬顿挫道:「小生不才,抛砖引玉——春恨秋悲皆自惹。」 「原来是对诗,小菜一碟!」 楚灵犀恍然大悟,闭目摇头晃脑思忖片刻,开口即成绝世名句:「夏困冬乏爱打盹!」 此诗俗出新境界,景宇一口酒呛在喉中,咳嗽不止。 楚灵犀帮他拍了拍后背,自卖自夸:「姑奶奶的盖世文采,令女人喷饭,使男人喷酒!」 景宇谨慎闪身躲避她的手,脑中莫名浮现妖女战神傲娇自大时的狂妄姿态,眼前的狐狸精宠妃与之颇有几分神似。 柏诚在军中时酷爱编打油诗消遣,水平略比妖女高一筹,不过在如此情形之下着实讲不出口,脸色黑中透着红,倘若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可直接取代门口那尊关公财神像。 众人纷纷展露才华,贵小姐也不例外,向丫鬟耳语一句,由其口转达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贵小姐在诗词才女界小有名气,即刻获得满堂喝彩。 楚灵犀相当不服气:「孤芳自赏的自恋酸诗,与姑奶奶的现实主义力作根本不在同一档次!」 又一位书生出题——「缘来缘去缘如水。」 楚灵犀再现神作:「吃来吃去吃不饱!」 贵小姐微蹙黛眉,毫不客气地冷笑讥讽,道一句:「云捲云舒皆是情。」 楚灵犀是堂堂妖界混世小魔王,岂能甘心吃眼前亏,发挥撕逼高段位王者之风,骂人不吐脏字:「缘似水,寡淡无趣,情如云,风吹散尽,衷心祝愿你能得此似水如风的良缘。」 贵小姐嗔怒质问:「你为何出口伤人!」 景宇适时助攻,向守在门外的御林军将领使眼色。 剎那间三十余位全副武装的兵将气势汹汹破门而入,弱不禁风的书生们齐齐被惊的腿软胆颤。 娇柔贵小姐扶着丫鬟才勉强站稳,她出身官宦之家,见此排场便猜出身份:「你是…是尊上的柳宠妃!?」 楚灵犀霸气甩袖:「你对本宫不敬,该当何罪?」 柏诚担心事情闹大,急忙圆场道:「误会一场,何必深究。」 楚灵犀狠怼贵小姐:「你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碍本宫的眼吗?」 179.柏诚的命中注定 打发走贵小姐,楚灵犀安慰道:「这种自以为是且不懂感恩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你!」 柏诚十分不解:「你怎么就看出人家姑娘不知感恩呢?」 楚灵犀义愤填膺:「没有武将拿命换来的太平盛世,她有条件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吗?让武将英雄流血流又流泪,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白眼狼实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柏诚深感意外:「真想不到你竟会向着我说话。」 「路见不平一声吼,是正派人物应尽的义务」,楚灵犀受够了淡出鸟味的酒,摔下瓷杯道:「这里菜差酒更差,换家像样的酒楼行不行,我要去魔界老字号风味居!」 她得偿所愿,闻着熟悉的美味醇香,只觉魂灵在这一刻才真正重生,吃货属性全面爆发,对着店小二如连珠炮一般报菜名—— 「樱桃肉、美人肝、荔枝白腰子,百花酒焖鸡、糯米八宝鸭、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江蟹生、牡丹鳜鱼,干鲜果与咸酸蜜饯由你搭配,再来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她的口味与妖女战神一模一样,景宇再次起了疑心,错愕间鹰目紧盯,希望能从宠妃柳楚那点漆般的眸子中看出其魂灵本色。 楚灵犀没好气道:「本美女已名花有主,某些人最好收敛一下登徒子的眼。」 景宇道出心中所想:「奇也怪哉,你从言行举止到气质品味,与妖女战神楚灵犀完全相同。」 楚灵犀拒不袒露真实身份:「哎呦喂,你成日把妖女战神挂在嘴边上,难不成她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景宇严正澄清:「休得胡言,我与妖女仅仅是相识而已!」 柏诚极为紧张,悄咪咪地踢了踢妖女的脚,用眼神提醒她留神并收敛。 楚灵犀心知畏畏缩缩更显可疑,大大方方才是正道:「念念不忘,必生幻觉,美女的品味大都相似,有何可大惊小怪。」 景宇故意试探道:「妖女战神算不得绝色佳人,而是汉子中的纯爷们儿。」 楚灵犀见招拆招,挑眉道:「如果没有听说景少将的传奇情史,我定会怀疑你的取向和癖好与众不同。」 柏诚唯恐另生事端,岔开话题:「点这么多菜哪里吃的完,纯属浪费。」 「剩菜打包带回宫送给魔尊!」楚灵犀大喇喇地扯下肥腴浓香的八宝鸭腿,大手一挥:「鸭腿鸡腿的食用权归我所有,谁都不许抢!」 柏诚被她清奇作死的脑迴路震惊:「胡闹,堂堂一界至尊,怎可吃剩饭!」 楚灵犀的白眼翻上了天灵盖:「我和魔尊的事无需你操闲心,管好自己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相亲吗?」 柏诚的筷子习惯性伸向鸡腿,迟滞片刻无奈转向鸡翅,萌生自暴自弃之念:「我的八字与相亲不合,实在不行就隐退山林种地打猎。」 楚灵犀用油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太阳穴:「你爹的宝刀尚未老,你就开始琢磨急流勇退,年纪轻轻,功业未立,你甘心隐退吗?」 柏诚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油印,满腹怨念:「自从你入宫,魔尊的言行就日渐反常,逼我十日内成亲,简直丧心病狂。」 楚灵犀客观分析道:「相亲不顺不全是你的问题,我严重怀疑媒婆和你有仇,介绍这么个姿色平平的矫情大小姐,你和她没有缘分实属万幸,娶错媳妇毁三代。」 柏诚胃口不佳地拨弄着牛筋:「相亲纯属是长辈乱点鸳鸯谱的闹剧,我还是更相信缘分。」 景宇泼冷水:「能让你在十日内成亲的,不会是缘分,只能是相亲。」 柏诚正愁没地方撒气,怒怼冤家:「我又没和你讲话,插什么嘴!」 「都长点心吧,眼下哪还有工夫吵架斗嘴!」楚灵犀灵光一现,脑中冒出一个好主意:「你的幸运数字是什么?」 「六…六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灵犀指了指窗外的三岔口:「既然你相信缘分,那从此刻起,第六个拐入这条路上的年轻姑娘就是你的命中注定。」 柏诚刚刚入口的酒直接喷了出来:「太…太草率了吧…假如姑娘不中意我怎么办,当街逼婚吗?」 「大哥你敢不敢自信一点?」 楚灵犀很想找把榔头强行把他的情窍敲开:「你家世显赫,能力出众,虽然算不上绝世花美男,可也称得上是高高大大的精神好小伙儿,妥妥的魔界钻石级王老五,征服个姑娘有何难!」 柏诚不大理解她的用意,但能戏弄冤家一番也不错,全神贯注兢兢业业地计数:「紫色衣服的那位姑娘是第五位。」 「铛铛铛铛!」楚灵犀自配音效,双手狂抖如撒花,用夸张的语调道:「第六位幸运佳人终于现身,哇塞,是一位低调朴素却不失清新俊俏的小萝莉!」 柏诚重重拍下筷子:「你是不是在整我,那是男子!」 楚灵犀恨铁不成钢:「你眼睛用来出气的吗,明明是个男扮女装的姑娘!」 柏诚连连摆手,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我不是轻浮浪子,绝不会贸然纠缠陌生女子。」 楚灵犀提出诱人条件:「你立刻去搭讪,假如能够成功邀请这位姑娘共进午膳,我和景宇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柏诚深表质疑:「景宇岂会甘心受你摆布?」 景宇豁达耸肩:「我无所谓,反正你註定会失败。」 柏诚的自尊心与胜负欲被全面激发:「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吗!不就是邀请姑娘吃顿饭,小菜一碟!」 撂狠话时气概万丈,付诸实践难免萌生怂意,他忐忑地走向那个瘦瘦矮矮的棕黄色背影,看到一张粉粉圆圆的娃娃脸,像极了糯米糰子,面颊与鼻尖还沾了些浅浅的黑色污渍,如淘气玩泥巴的小丫头一般。 也许果真是命中注定,老天爷暗中相助,小萝莉正站在包子铺前吞口水。 柏诚再三酝酿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很饿吗?」 小萝莉微微垂头,密密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分外惹人生怜。 「我…我可以请你吃…吃顿饭吗?」 柏诚鼓起十二分勇气才讲出这句话,心跳速度的比初次上战场时更快,生怕唐突冒犯,还补上一句:「你拒绝我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180.天上掉下个萝莉小娇妻 小萝莉呆怔,眼眶中瞬间有晶莹泪珠打转。 「别…别哭啊…我不是坏人…绝对没有一丝要伤害你的坏念头…」 柏诚从未应付过如此场面,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小萝莉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哥,你真是个好心人!」 剧情突现反转,围观吃瓜的妖女战神和景宇差点惊掉下巴。 楚灵犀猝然狠掐他的胳膊:「这是在做梦吗?」 景宇疼的倒吸冷气:「你怎么不掐自己?」 楚灵犀赖皮道:「你皮糙肉厚,而本宫的玉体金贵。」 柏诚以凯旋之姿归来,比打了胜仗更嘚瑟,用骄傲的小眼神耀武扬威。 小萝莉灵动的双目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敲一大坨泥巴呢?」 柏诚悉心解惑:「那是名菜叫花鸡,用黄泥包着裹有新鲜荷叶的三黄鸡,再放入特别的窑炉进行烤制,敲开泥巴硬壳,立即满室生香。」 小萝莉的娃娃脸上大大地写着一个馋字:「它和烧鸡一样好吃吗?」 柏诚引她入座:「叫花鸡比普通的烧鸡更为酥烂肥嫩,我为你点一只尝尝鲜。」 小萝莉的双眼还在滴熘熘地转:「为什么要把肉和葱包在小薄饼里吃呢?」 柏诚殷勤斟茶道:「果木挂炉烤鸭,蘸着酱包在荷叶饼里才好吃,这道菜咱们也点上,你再瞧瞧还有什么中意的美味?」 小萝莉不好意思地揉搓着衣角:「只有我们两个人,足够了吧。」 「不仅要吃饱,更要吃好!」 柏诚爆发富十代的小宇宙,吩咐跑堂道:「所有姑娘喜欢的美食,通通都上!」 楚灵犀二话不说便熘到临近的那一桌,景宇随后也跟上,默契地组建八卦联盟,专心致志听墙角。 柏诚没有被闲杂人等带乱节奏,遇上命中注定有缘人,尬聊从此是路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澜。」 「你姓什么?」 「我是孤儿,没有姓氏,大哥你呢?」 「我的名字是柏诚,松柏常青的柏,诚心诚意的意…不对…诚心诚意的心…也不对…」 柏诚紧张到脑子断路,嘴瓢翻车。 「松柏长青的柏,诚心诚意的诚,柏诚大哥!」 小萝莉聪明伶俐,声音脆脆甜甜,笑容纯澈动人,似清水芙蓉,如春风桃李。 面对如此精彩的纯爱真人秀大戏,看客楚灵犀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热情,注意到柏诚的脸上明显泛起红晕,她激动的一手紧捂大张的嘴巴,另一只手勐拍景宇。 景宇本对绯闻八卦嗤之以鼻,可是万年榆木疙瘩开桃花的场面难得一见,他即使被手劲逆天的柳宠妃狠打,也依旧兴致勃勃地追后续。 阿澜看周遭的一切都觉新奇,时不时提一些蠢蠢萌萌的问题,俨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气村姑,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柏诚偏偏视之为天赐珍宝。 柏诚性格纯善,最容易生同情心,可怜又纯真的阿澜恰恰戳中他的软肋。 弱弱小小的一位孤女,着一身破旧的粗布短衣四处漂泊,饥寒交迫,受尽苦楚,完美激起柏诚的保护欲。 「你和亲戚一起生活吗?」 阿澜的笑颜蓦然消失,天真烂漫的脸庞之上浮现沉沉伤悲:「失去父母之后是师父收留了我…但是…他不要我了…」 柏诚真想暗暗抽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将卷好的烤鸭递给她:「你是第一次来魔界吧,我们这里好吃好玩的特别多,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留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特别有钱?」 阿澜的心性仍如懵懂孩童,坏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注意力被菜品吸引,整整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过年过节都没有这般排场。 「那个…一般般吧…」 柏诚不大好意思直接讲出自己官十代的显赫身份,含蓄道:「像我这样的单身汉,赚了钱也没什么地方花,你千万别想着替我节省,喜欢什么尽管点!」 阿澜璨若星辰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大哥,你家里缺不缺佣人?」 柏诚没能跟上她跳脱的思维节奏:「佣人?」 「我不能白白吃这些美食,总是要报答你的,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活我都擅长,还会一些医术,去你家做佣人行不行,不要工钱,包吃包住就好。」 「我不缺佣人…只是…缺个媳妇…」 柏诚没有轻薄之意,而是单纯的失落,明明是按照媳妇的标准招待,可是姑娘却宁愿做佣人。 阿澜咬着嘴唇迟疑片刻:「大哥…你愿意娶我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完全出乎柏诚的意料,他的手不由得一松,筷子啪地砸在瓷盘上,声响刺耳,张皇无措的双眼望向妖女战神求助。 楚灵犀做过不少次吃瓜群众,终于遇到绝世大甜瓜,不过其中保不齐暗藏砒霜混鹤顶红,先将计就计拖出小萝莉,再看看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鼓励柏诚。 阿澜以为他不情愿:「我…好像配不上大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柏诚竭力理清脑中纷杂的思绪,隐隐察觉小萝莉多有反常之处:「你多大年纪?」 「快满一百岁了。」 仙魔妖的百岁相当于凡人的豆蔻年华,纵然不谙世事,也不该傻到随意託付终身。 柏诚暗暗施法探查她的气息,感应到一股极为微弱的仙气:「你是仙族人吗?」 「我有仙族血统,不过生来仙力微薄且资质愚钝,不会什么高深的法术。」 阿澜的心思更多在美食之上,吃的不亦乐乎:「孔雀肉的味道和鱼有点像。」 「那是翡翠鱼,摆成孔雀的样子而已。」 「这个是雕刻吗,简直惟妙惟肖,可以吃吗?」阿澜拿起菜雕孔雀头细瞧,说话间边往嘴里放。 「装饰仅做观赏用…你多吃鱼…那个…」 柏诚急急阻拦,在碰到她柔柔小手的那一刻又触电般地缩回:「你…你明白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蒙着盖头坐花轿呗。」 「坐花轿…然后呢?」 阿澜全然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倒像是在过家家:「拜堂入洞房啊,我闹过好几次洞房呢,特别好玩!」 柏诚不得不更直接地发问:「你清楚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意思吗?」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一群人围在边上开玩笑,热闹够了就各回各家睡觉。」 「你知不知道…」柏诚为措辞绞尽脑汁:「洞房花烛时的睡觉和平时的睡觉不一样…」 阿澜完全不通情事:「不是闭上眼就睡吗,有什么区别?」 「没…没什么…」 柏诚哪里讲的出口,唯有毫无章法地为她夹菜。 181.完美男主高富帅 宠妃一行人迟迟未回宫,魔尊君棠亲至酒楼寻妻,发现她正捧着一碟玫瑰金橘,目不转睛地紧盯隔壁桌的柏诚,浓黑剑眉微蹙:「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静!坐下!」 楚灵犀唯恐破坏了粉红氛围,急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景宇即刻起身,斜瞟放肆狂妄的狐狸精宠妃,有意往远挪了挪,万一魔尊大怒动起手来,至少不会被溅一身血。 从未有人敢以此般口气对他讲话,魔尊君棠一时有些懵,依言在妖女身旁落座,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颇有「妻管严」之嫌。 他轻咳一声强撑面子,以犀利目光扫视身边随从,发现众人都绷着脸深深垂头,无一敢与他对视。 平平常常的相亲宴,为何如此有吸引力? 魔尊君棠心怀好奇细观一番,觉那位衣衫粗陋的小萝莉甚是可疑,抬手示意景宇靠近,询问详情。 楚灵犀的眼睛与嘴巴都忙的不亦乐乎,不消片刻便吃光蜜饯,剥了两颗龙眼换换口味,可又嫌弃麻烦,就另换一碟砌香樱桃。 魔尊君棠听罢景宇的简述,担心萝莉的真实身份有诈,也加入八卦联盟围观,还亲手剥了一碗龙眼,本是贴心为挚爱,可又暗暗恼妖女一心看戏,连正眼瞧他的工夫都没有。 身为标准吃货,楚灵犀自带美味雷达,瞟见珠圆玉润的龙眼便动了小心思,狐狸媚眼嫣然而笑,拿起一粒送到魔尊嘴边。 魔尊君棠堪称史上最好哄的男主,冰山臭冷脸即刻消融为春日荡漾碧水,似乎口中的龙眼浸过蜜糖,浅笑着回餵了她一颗。 楚灵犀光明正大地顺走其余所有汁美味醇的龙眼,景宇等人面面相觑,苦啃狗粮。 柏诚被初开的情窍迷了心窍,压根没有注意到魔尊,一整颗心全都扑在小萝莉的身上。 阿澜的质朴言辞中透着风趣:「好大的丸子!」 柏诚帮她摆好汤匙:「这是蟹粉狮子头,风味居的招牌菜之一。」 「各地果然风俗不同,北荒做汤时用的都是小丸子…」 阿澜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手不禁微微发抖,刚夹起的嫩滑笋片又掉回盘中。 「你来自仙界的北荒吗?」 柏诚的智商勉强还在线,北荒的仙族多为冬青族罪奴,他柔情蜜意的眼神中添了几分狐疑,不动声色地瞄向萝莉的后颈,见雪白皮肤上并无奴籍刺身,这才安下心来。 阿澜惴惴不安地圆谎:「我的家乡是…是…是北边的一个小村落,和仙界北荒离得不大远,饮食习惯比较相似。」 「你生长在仙族境内,不害怕魔族人吗?」 阿澜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有着诚意满满的郑重:「神仙非至善,妖魔非至恶,我独自漂泊两个多月,遇见过好多趾高气昂、仗势欺人的坏神仙,你虽然是魔族,但真诚善良,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点浅显的道理小萝莉也心知肚明。 「最好最好」这四字令柏诚心花怒放,招唿的更加周到,盛好一碗稠浓飘香的鱼汤:「拆烩鲢鱼头,趁热吃。」 阿澜不解:「鱼肚鱼尾上那么多肉,为什么非要吃都是硬骨头的鱼头呢?」 柏诚没有骄奢淫逸的纨绔习气,但毕竟是在锦衣玉食的锦绣丛中长大的贵公子,对于吃算是半个行家:「俗话讲的好,鲢鱼吃头,青鱼吃尾,鸭子吃大腿,你尝一口便会知晓其中的妙处。」 阿澜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浓汤,发现尽是鱼肉,全无骨刺,瞧见汤碗中那半浮的鱼头样子有些特别,忍不住用筷子戳了戳,发现全无硬骨,块块鱼肉完好无损,讶异问道:「厨子是用什么办法让骨头和刺完全消失的?」 柏诚很喜欢这道菜,讲起来头头是道:「和庖丁解牛是一个道理,手艺精湛的厨子一点一点地把骨头中的硬骨和细刺都取出来,同时还要保留鱼头的整体形态不变,把拆好的鱼头放到浓汤中焖炖,可以很好地入味,鱼鲜汤香融于一炉,脂膏稠浓,鲜滑无比。」 阿澜变身小迷妹,眨着星星眼鼓掌道:「柏大哥你真了不起,什么都懂!」 「过…过奖了…」 柏诚脸上稍稍消退的害羞潮红再次浮现,他始终生活在父亲与已故兄长的强大光环之下,无论多么努力,都很难获得认可与称赞,肩头始终压着自卑的沉重阴影,在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面前总是无法展现武将的英雄气概。 活泼开朗的阿澜则与众不同,自然纯真,不沾俗世纤尘,如明媚阳光,胜清风明月,同她谈天说地,轻松畅快,仿佛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一切荣耀枷锁都不足挂心。 柏诚忽而忆起贵小姐的那句「人间有味是清欢」,阴差阳错地,在另一个姑娘身上领悟此中真谛。 清欢者,非大欢狂喜,更非一晌贪欢,而是平淡如水的执手相伴,三餐四季,烟火流年。 柏诚的憨笑中满是傻气,好在尚存些许理智,及时停止脑补,不然如野马般的思绪将从三生三世一骑绝尘,直奔十生十世的幻想而去。 「那个…男婚女嫁是人生大事…你…你为何愿意嫁给我?」 阿澜托腮犯花痴,俗到深处是脱俗:「读话本故事的时候,我最喜欢善良正义的高富帅,而你正是从天而降的完美男子!」 楚灵犀一言不合就暴力的毛病再犯,情绪激动之下连连重拍魔尊的臂膀,口型夸张,声调却迫不得已压到最低:「高富…帅?我的天吶~这合理吗?」 在场侍卫不约而同地坚定摇头,形如整齐划一的拨浪鼓。 柏诚确实身姿挺拔,家世显赫,「高」与「富」两字当之无愧,可是「帅」稍显过分。 平心而论,柏家与景家的战功旗鼓相当,不过颜值存有落差,柏家世代拼杀于沙场,子嗣的样貌多为淳朴憨实风,而景家先祖为出尘避世的游侠,后代仍有飘逸潇洒遗风。 昔日魔族与妖族对战时,楚灵犀不消多看战旗,瞟一眼颜值便能够分辨得出柏家军与景家军。 眼前这一对奇妙情侣,堪称呆子遇瞎子,般配! 182.猪一样的队友 柏诚沉溺于高富帅的美梦之中,抬眼终见魔尊,吓得一激灵,坐都坐不稳,直接跌摔在地。 阿澜赶忙把他扶起来,搞不大清楚是何情况:「柏大哥,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魔尊君棠道:「没错,朋友。」 柏诚错愕,结结巴巴道:「朋…朋友!?」 楚灵犀冰雪聪明难自弃,对尊上的意图心领神会,上前亲亲热热地揽住阿澜的肩膀:「对,都是好朋友嘛~魔界的菜品合姑娘口味吗?」 阿澜刚刚就觉得这几人的表现奇奇怪怪:「你们…你们好像坐在那里好久了…」 「看你与柏诚言谈甚欢,我们就没有多打扰」,楚灵犀瞥了一眼柏诚:「接下来什么安排?」 魔尊君棠代为回答:「不如让这位姑娘暂住在玄阳山庄。」 柏诚在结巴的路上一去不復返:「玄…玄阳山庄!?」 此乃魔族皇室行宫,楚灵犀再次与尊上心有灵犀一点通,担任神助攻:「玄阳山庄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是休闲散心的绝佳圣地。」 阿澜转头望着柏诚,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楚灵犀异常热情,与意图拐卖少女的人贩子有的一拼:「好妹妹,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有眼缘,魔族以热情好客而着称,更何况你在柏诚心中的地位重如泰山,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一行人前往行宫,两驾华盖马车前后相随,楚灵犀与阿澜共处,魔尊君棠和两位不省心的爱将同乘。 景宇毫不客气地吐槽冤家:「智商是个好东西,不要为了女子而放弃脑子!」 柏诚针锋相对:「我是正正经经谈婚论嫁,比你这种流连烟花之地的禽兽败类强千百倍!」 景宇被他幼稚且清奇脑迴路雷的外焦里嫩:「用脑子好好想想,魔尊为何要亲自出手管你相亲这点破事?」 「阿澜是个简简单单的好姑娘,虽说来自仙族,但是…」 「但是个鬼!」景宇截断他的话头,讽刺道:「三两句话就能把魔军副将迷到神魂颠倒的姑娘,确实简简单单、平平无奇!」 柏诚怒指冤家:「你成日与风尘女子厮混,放荡无耻,淫者见淫!阿澜是一个质朴纯真的傻姑娘,不许你用龌龊的脏心眼去揣测她!」 景宇只想用两个中指回应他那碍眼的食指—— 「我用命和你打赌,那姑娘不是真的傻,她的缺心眼是心机深重的掩饰,十句话里必定有十一句是谎言,骗你的时候她叫阿澜,骗别人的时候就改名为阿红小紫大绿茶!」 柏诚嗤之以鼻,笃定道:「阿澜不可能骗我,因为我没什么值得被骗,她纯粹就是被我的个人魅力征服。」 「长得一副铁憨憨的土气相,有个鬼魅力!」 景宇直接上升至人身攻击,恨不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你无色但有钱,如果她单纯骗钱也就算了,万一是仙族安插的探子,目的是通过你骗取军报,怎么办?」 柏诚这才从温柔乡的甜梦中甦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楞楞地说道:「怎…怎么办?」 魔尊君棠凛冽目光直瞪憨憨,精闢道出癥结所在:「不是仙族太狡诈,而是我方太愚蠢!」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属下知错…请尊上降罪…」 柏诚颔首行礼请罪,他承认确有疏忽,可是仍存有幻想:「骗子和探子我也曾见过不少,阿澜完全不像是坏人…」 「你还指望她脑门上写着『探子』二字,手中举着『美人计』的牌子吗!?」 景宇边说边比划,好好一位英武俊朗的美男,气质被冤家铁憨憨彻底带跑偏。 「阿澜根本没有勾引我,楚灵犀迷惑尊上的花招才是真正的美人计…」 祸从口出,覆水难收,柏诚后知后觉,闭嘴已然来不及,霎时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望向魔尊。 「楚灵犀什么时候勾引过尊上…」景宇倏而醒悟他言中之意,一拍大腿道:「宠妃柳楚就是妖女战神,对不对!」 他重复了讲两回「对不对」,一次是向柏诚,语调中满是犀利的质问,另一次是向魔尊,气势明显怂弱了下来。 魔尊君棠差点被蠢憨憨气到胸闷脑梗,扶额重揉太阳穴,低沉的嗓音中翻腾着怒火:「柏诚这个傻子,终究是留不得了!」 「属下罪该万死…」 人蠢本是错,多嘴更要命,柏诚散落一地的智商碎成渣渣,若非车厢狭小有碍发挥,他真想拔剑自刎,以死谢罪。 辜负尊上信任,实该惭愧赴死,苟活反而给家族丢脸,生既无可恋… 一眼万年,眷恋虐心,生平第一次,他起了贪生怕死之念。 阿澜明媚的笑靥又浮现于脑海,柏诚咬牙后仰,狠磕蠢脑壳,整个马车都颤了三颤。 情爱与理智不可兼得,死到临头竟还不清醒,早晚得做石榴裙下最冤的死鬼,牡丹花下最惨的冤魂。 景宇毒舌鼓励:「撞得再狠点,把脑子里进的水都甩出来!」 魔尊君棠抬臂,铁掌在二人肩头沉沉一拍,再添些许力道足以震断筋骨,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本尊仅宽容一次,倘若宠妃柳楚的真实身份外泄,休怪我不念旧情!」 玄阳山庄与皇家猎苑围场相邻,风格同金碧辉煌的魔宫截然相反,青砖灰瓦、原木本色,淡雅庄重,简约适度,整体布局巧用地形,因山就势,依水而建,巧夺天工,古朴自然。 楚灵犀的嘴皮子功夫一等一地好,和阿澜聊了不到半个时辰,感情已如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亲密地手挽手走下马车:「男子不懂女儿家的衣食用度,阿澜妹妹的住处交由我安排即可。」 「你…你…」 柏诚生恐妖女出么蛾子,使出毒辣的霹雳手段,毕竟目前尚无证据证明阿澜是仙族探子,万一屈打成招搞出冤假错案,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但眼下仙魔两族大战在即,的确容不得半分隐患存在,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迎着魔尊、妖女与景宇利箭般的凶煞眼神,柏诚进退两难,不情不愿地口是心非道:「你…你办事…我放心…」 阿澜甜笑欢畅,圆圆的娃娃脸如暖心的小太阳:「柏大哥不用担心,柳楚姐姐人美心善,待我胜似亲人,能与你们相识,真是三生有幸!」 是三生有幸,还是三生不幸,谁都无法提前预知,柏诚心似刀绞,点点滴血。 感情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景宇辣手狠拽痴心汉的耳朵,将他拖入山庄内苑。 183.妖女战神vs白眼狼 楚灵犀安顿好阿澜,来松鹤斋见魔尊,却被景宇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眼神盯的心中直发毛。 「景少将,就算你不爱读书,好歹也常去看看戏,知道朝堂之上哪一类大臣的冤死率最高吗?」 她轻晃脖颈抚弄髻边璎珞流苏金步摇,盛气凌人,目空一切,尽展宠妃娇狂之态:「就是你这样不知死活的臭脾气臣子,不走阳光大道,偏闯地狱死路,非得和本宠妃对着干,到底有没有把尊上放在眼中?」 本该配合她演戏的柏诚拆台道:「不要再惺惺作态,他已经知悉了你的真实身份。」 谎言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早一日迟一日没大所谓,楚灵犀最是心宽想得开,甩了甩宽大曳地的衣袖,飒爽英姿一如往昔:「不早点说,浪费姑奶奶的感情和演技!」 景宇怨怒之火直冒三丈:「你重生后隐瞒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还有理了是吗!」 楚灵犀施展变脸神功,从傲娇瞬间切换为委屈,带着做作的哭腔奔向茶榻告黑状:「尊上,他吼人家~」 魔尊伸臂揽上她的肩,并非言语,但霸气柔目足见袒护。 景宇直言不讳:「请尊上三思,復活柳芽上仙绝非儿戏,怎可用妖女战神的魂灵将就!」 「将就?!」 楚灵犀素来暴脾气,能动手不动口,顺手抄起茶案上的霸王刺木盆栽,直冲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先前你隔三差五总念叨着我,本以为你是位重情重义的真朋友,现在才明白你是担心姑奶奶没有死透啊!」 景宇晃颈闪避她的盆栽攻势,苦口婆心劝道:「既然你的魂灵无碍,随便换身皮囊就可以重生,直接率旧部杀回楚州復仇,为何非要留在尊上身边祸害我们魔界呢?」 「随便?!」 楚灵犀又抛了一个墨瓷茶罐泄愤:「姑奶奶是堂堂妖女战神,岂能随随便便重生,我不要面子的吗!」 妖女看人下菜碟,灵活运用硬软两种手段,发泄够了就柔柔地倒在魔尊怀中,故作柔弱病娇娘:「尊上,人家被气的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你少装模作样!」 景宇对妖女的各式花招了如指掌,箭步上前想把她扯拽起来,奈何被魔尊冷冽的眼神阻止,只得悻悻罢手。 「依本尊之见,楚灵犀不仅能够做好柳芽的替身,还可以在仙魔大战中出谋划策。」 魔尊君棠我行我素,狂撒狗粮,将刚泡好的武夷岩茶送到她唇边。 「烫~」 楚灵犀娇嗔抱怨,待魔尊将茶吹凉后方才喝下,重重地哼了一声,摆明了向景宇挑衅的态度。 柏诚看不懂人格分裂的冤家在演哪一出:「你如此看不上妖女战神,当初为何要与她做朋友呢?」 戏是抢来的,楚灵犀长嘆一声,悲诉过往—— 「景少将的真身是狼,不折不扣的白眼狼,昔日他为情所困,善良的我仗义出手相助,帮他的心上人远离风尘苦海,怎料他却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无耻小人,不能雪中送炭也就罢了,竟还要在我落难时多捅一刀,何其臭不要脸!」 「臭不要脸」这四个字破肺而出,铿锵有力,有直接将对方永世刻在耻辱柱上的神力。 「你差不多得了,这里没有戏台,收一收你那戏精的臭毛病!」 往日景宇与妖女战神斗的难解难分,二人的关系十分微妙,既有惺惺相惜的一面,也有互损相杀的一面。 景宇重申立场:「我不是想害你魂飞魄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合适的皮囊,祝助你改头换面、重新做妖、掀风起浪。」 楚灵犀果断拒绝:「姑奶奶如今栖身于万中无一的上仙躯体,和世间最好的男人朝夕相伴,我凭什么换另换皮囊?」 妖女舌尖嘴利耍赖皮,景宇决定不再绕弯子,直言揭露她的小算盘:「你以虚情假意迷惑尊上,目的是藉助魔族的力量攻回楚州,救出你兄长并且夺权復仇!」 魔尊为妖女撑腰:「楚国主与仙族勾结,本就是魔族的敌人。」 景宇傲骨铮铮,不屈不挠地劝谏:「恕臣直言,楚灵犀只适合做沙场战将,万不可入后宫为妃,属下不能眼睁睁看着您的一世英名毁于祸水之手!」 「红颜祸水…」 魔尊君棠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使出一记强有力的反杀绝招:「你不惜与家族决裂,执意娶烟花女子为妻,有不计其数的人对你讲过红颜之祸,你可曾回心转意?」 魔界至尊,人狠话不多,一旦开口,字字见血,楚灵犀心悦诚服地送上点赞的大拇指。 景宇霎时无言以对,柏诚始终对姐姐被退婚之事耿耿于怀,落井下石道:「薄情寡义负心人,背信弃义陈世美,假装什么道德牌坊,呸!」 楚灵犀丢了颗冬枣正中他脑门:「诚心诚意的柏诚大哥,你的心真大,自己一摊桃花烂帐收不了场,还有心情对别人说三道四!」 铁憨憨柏诚追根溯源,甩锅道:「如果你没有用命中注定的妖言蛊惑,我怎么可能当街和姑娘搭讪,又怎么可能与阿澜相识。」 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他试图玩心眼套路妖女:「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阿澜不一定是妖族的探子,假如你不明不白地害死一位无辜的善良少女,必定会遭天打五雷轰,重生之路多增九九八十一难!」 「说的好像你对我言听计从一般」,楚灵犀起身取下墙上所挂的银鞘宝剑,亲送至他面前:「你现在就去杀掉阿澜,提她的项上人头来復命。」 柏诚抗拒地后退一步,不愿接受现实:「你确信她是仙族的探子吗,证据是什么?」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楚灵犀似嗜血女魔头,将剑转递给景宇:「柏诚狠不下心,那就由最顾魔界大局的你来动手!」 景宇不蹚浑水:「谁的情丝谁斩,不应假手于人。」 无论为情或为义,柏诚皆誓死抵制此等滥杀无辜之举:「倘若你拿不出阿澜是仙族探子的铁证,杀她之前就先杀了我!」 184.骗术的最高境界 情情爱爱是令人执迷不悟的蒙心药,楚灵犀没好气地将剑丢到一旁,跳起来拍打他的头顶:「傻大个儿铁憨憨,你长脑子是为了显身高的吗!」 那长到曳地的华服袖子甚是累赘,楚灵犀蹦哒的太用力,一不留神踩中了自己的衣袖。 而今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復,动作无法像从前那般灵敏,踉踉跄跄地难以站稳,眼看就要踩中散落的碎瓷片,差一点将上演自作自受的丢脸惨剧。 景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与此同时,魔尊暗施一股法力撑住她的背与腰,助她后移半寸。 两相比较,魔尊之举更为高妙,不仅护她周全,更保她的颜面。 她傲然甩开景宇的手:「大惊小怪,姑奶奶只是扭扭腰活动筋骨罢了,你还真当我站不稳吗?」 楚灵犀将差别对待发挥到极致,转头看向魔尊时满面乖巧讨喜的笑意,知恩图报,顺带献媚,从各色茶点中选了一块色润粉红的梅花定胜糕,亲手餵食。 暴戾妖女强扮狐狸精,那场面不忍直视,景宇甚至生了自戳双目之心,语调生硬道:「尊上不喜甜食。」 魔尊君棠却以实际行动啪啪狠打他的脸:「味道不错,甜。」 楚灵犀噁心不吐看客不罢休,用腻死人不偿命的调调说道:「人家和糕点相比谁更甜呢~」 景宇忍无可忍,不能再忍:「妖女,你能不能直入正题讲正经事,阿澜她到底是不是仙族的探子!?」 魔尊君棠时时刻刻保持护妻模式:「她的真实身份暂须保密,你应习惯尊称为柳宠妃。」 楚灵犀的手在他的胸口柔柔地抚了抚,状如小鸟依人,善解人意道:「尊上无需费心动气,那两块一根筋的榆木疙瘩交给我点化便好。」 景宇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躯体完全是一副空架子,且不论言行性情,连眼角眉梢透出的神采都有妖女战神的影子,重新復活之人俨然不是柳芽,魔尊为何仍旧痴痴情深? 为爱痴狂情有可原,为爱痴傻委实过火,他更加认定楚灵犀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妖孽。 仅有楚灵犀一人看的分明,魔尊不是真傻,而是愿意犯傻。 深深虐恋无疾而终,柳芽元灵逝去,徒留魔尊沉溺情殇苦海,心如死灰的他需要一块浮板,一块能使心脏重新跳动的浮板。 楚灵犀背靠大树,但未安逸贪凉,用心揣摩,心机试探,胆大心细脸皮厚,步步深入挑战魔尊的底线,从起初的谨小慎微到如今的肆意妄为,就是摸准了死心眼情痴宠妻无极限。 她没有没有一味曲意逢迎,反而可着劲儿的胡闹折腾,只有这样才能多多为魔尊提供刷存在感的机会,成全情痴的大男子主义护妻美梦。 事实证明,她又有一次赌赢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利用时就利用,她不相信天长地久与海枯石烂的爱情传奇,仙魔妖人的本性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四界万代无数宠妃,绚烂如烟花,璀璨胜月华,可惜荣华风光转瞬即逝,结局不是暴毙就是惨死,冷宫青灯度余生都算是善终。 速度决定一切,在魔尊移情别恋之前,她必须不遗余力铺好后路,参加仙魔大战,救出哥哥并掌握楚州大权,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它日如有新得宠的小妖精胆敢在她面前耀武耀威,楚灵犀绝对不哭不闹不撕逼,大大方方体面退场,痛痛快快敬往事一杯酒,就当眼瞎爱过狗。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在魔界的万里长征路开局顺利,成功俘获了大boss魔尊君棠的心,接下来的一步棋便是征服魔族军队两大顶樑柱——柏家与景家。 当前以这两家为首的忠正之臣都视狐狸精宠妃为祸患,若再得知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女战神,那铁定得炸开锅。 但楚灵犀就爱挑战高难度的刺激,对付硬骨头就得用硬办法,巴结舔狗全无用处,必须得正面刚,要多刚有多刚,刚赢才有话语权。 老天也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适时地为景宇和柏诚各降一道情劫。 「我提三个问题,阿澜是杀是留,由你决断」,楚灵犀摆出青衣花旦的架势拂掷抖袖,质问柏诚:「第一,她的家乡是何处?」 「她来自北荒附近的小村庄,你在酒楼时一直听墙角,何必明知故问…」 「问」字只吐了一半的音,柏诚骤然醒悟妖女的意图,赌气臭着的黑脸倏而慌了神色—— 北荒方圆五百里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何来村落? 四界地图他明明熟记于心,可是与阿澜独处时脑子仿佛神游到九霄云外,丝毫未察觉蹊跷。 楚灵犀见他的智商终回归,继续道:「第二,阿澜像极了蜜罐子里泡大的傻白甜,这和她的身世经歷相符吗?」 一位失去双亲的孤女,由师父抚养长大,按常理推断,寄人篱下的她应更早通人情世故,不该像孩童一般懵懂无知。 「或许…阿澜的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百般呵护疼爱…」 柏诚自知藉口牵强,声音越来越低。 楚灵犀讲出压轴一问:「最后一个问题来了,她的师父是谁?」 柏诚心乱如麻:「我…我不知道…」 「我替你问过了」,楚灵犀背手缓步,以他为圆心绕圈圈:「阿澜迟疑了一阵子,然后说她的师父没有什么名气,道出名字也无人知晓。」 真相从不在话语之间,而是暗藏在迟疑之中。 柏诚的心分裂为两半,一半由理智主导,对阿澜的信任轰然崩塌;另一半由感情支配,依旧期盼奇蹟出现。 景宇补充道:「阿澜在酒楼提起北荒的时候立马就慌了神,八成是说漏了嘴,可惜你情迷心窍,并未察觉反常。」 柏诚仍抱一线奢望:「如果她真的是探子,那在来魔界之前定然受过严格训练,怎会轻易露破绽呢?」 「骗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无懈可击,而是巧妙地露破绽迷惑众人,假扮成蠢蠢的小白兔,让大家对她放弃戒心,待时机成熟,再亮出獠牙利爪,到时候老虎狮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楚灵犀是心机谎言界的扛把子,对于行骗颇有心得:「阿澜有可能清白,更有可能是段位比我高的骗子。」 景宇贬损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会做戏的骗子。」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绝不能自恃优秀而轻视对手,否则终将酿成骄兵必败的恶果。」 楚灵犀三观扭曲如麻花,脸皮厚比城墙,拍了拍他的肩又道:「谢谢你的认可,我会再接再厉,勇攀高峰。」 185.关于一见钟情的虎狼之词 面对颠倒黑白的妖女,景宇的闷气拥堵在心口,不吐不快:「听不懂好赖话吗,我那不是夸你…」 楚灵犀偏不给他发泄的机会,傲慢且冷漠地扇了扇手:「你不是此刻的重点人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她戳了戳铁憨憨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真心相信一见钟情吧?」 「你如果不信,先前为何要对我讲命中注定那套鬼话?」 柏诚满怀悔恨,他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取时光倒流。 重回那个热气腾腾的小小包子铺,即便对可怜又可爱的阿澜动心,他也不会再搭讪,更不会邀其同席,仅仅因心生恻隐而赠予钱财,浅浅一笑,相忘江湖,天涯陌路,彼此安好。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楚灵犀其实并未预料到柏诚能够成功拐得小萝莉,剧情的发展偏离了她的规划—— 「我是见你相亲的态度过于消极,想让你明白鬼扯的缘分比相亲更不靠谱,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半路竟杀出个身份存疑的仙族阿澜。」 景宇见憨憨垂头丧气的苦恼模样也于心不忍,开解道:「你和阿澜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开了些无伤大雅的婚嫁玩笑而已,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情丝当斩则斩。」 「你这不是痴情,就是单纯的死心眼,自欺欺人地钻牛角尖,得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好好治一治!」 楚灵犀最看不得大老爷们儿颓丧的德性,招唿二人同在茶榻落座,柏诚心事沉重,无心顾及礼仪,将魔尊刚泡好的茶一饮而尽。 景宇未能及时拦住,两只无措的手悬在半空,颇为尴尬。 「你就是吃了经验太少的亏,一把年纪了活的还像个纯情憨少男!」 楚灵犀一语点破柏诚的软肋,道出大实话:「一见钟的压根儿不是情,而是五官和身材,倘若阿澜面貌丑陋,如东施在世,你绝不会请客吃饭,顶多送她两个肉包子。」 柏诚拍案反驳,仿佛喝下的不是茶而是酒—— 「我并非肤浅之人,看上的不是阿澜的外貌,而是她质朴纯粹的心灵和乐观开朗的性情,如果她不是仙族的探子,那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姑娘,不贪权贵,不慕虚荣,比山巅的皑皑白雪更纯洁!」 景宇注意到魔尊的脸色越来越冷,当机立断按住铁憨憨那双屡屡砸案几的拳头,训斥道:「尊上在此,你怎可这般放肆无礼!」 柏诚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尊上经歷过生离死别的情伤,必然能够懂得我心里的苦!」 楚灵犀蹙眉深表嫌弃与鄙视:「大哥,你描述感情的用词简直老土肉麻到炸裂,是从十年前的滥情话本里学来的吗?而且你话语中的漏洞比筛子都多,唿啦啦地往外冒傻风。」 她有理有据地找茬—— 「第一,你在魔界最好的馆子点齐了所有的招牌菜,就差一掷千金买下风味居,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钱多人傻容易骗,傍上你等同于傍上摇钱树!」 「第二,阿澜二话不说就同意嫁给你,这里面水太深了,她八成是朵既贪权势又慕虚荣的黑莲花,根本配不上『好姑娘』这三个字,四界哪路子的好姑娘能因为一顿饭就随随便便託付终身?她不是什么纯洁白雪,更有可能吸干你的血!」 「第三,你喜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阿澜,而是幻想中的阿澜,倘若单凭一顿饭就能够完全了解一个人,世间又怎会有欺骗?」 「最重要的是第四点…」 劝人这活儿太费嗓子,疲劳程度不亚于打仗,妖女战神喝了杯茶润喉,魔尊君棠体贴地抚拍着她的后背:「你讲的句句在理,慢慢来,不要急。」 「所谓一见钟情,钟意的只是颜值,走的不是心而是肾,纯属源自xia半身的本能,你这类世家子弟从小被冗长的戒律条文压抑住了本性,不好意思直面最原始的**,就强迫上半身服从xia半身,将走肾转变为走心,自欺欺人地脑补出一堆浪漫桥段,实际全都是扯淡!」 景宇虎狼之词震惊,呛的咳嗽不止。 楚灵犀素来言行无忌,出口成脏、句句带色,令女人沉默,使男人汗颜,他本已见怪不怪,可是没想到她在魔尊面前竟半分都不收敛。 话题突变为限制级,魔尊君棠也难以接受妖女的尺度,但又不好直言,只得用指结在她杯子旁敲了敲,以示提醒。 与不愿畅聊大实话的人交流着实心累,楚灵犀领会其意,自我圆场道:「重病还需勐药医,话糙理不糙嘛~」 柏诚坚决抵制妖女的谬论:「你不要以这等三俗五毒的观点来腐蚀我的灵魂!」 楚灵犀交叠双臂,胸有成竹:「我赌全部身家,如果不是我们揭露阿澜的可疑之处,你今晚的春梦就是教她入洞房后该如何睡觉。」 她故意把「睡觉」二字讲的十分暧昧,引得铁憨憨恼羞成怒:「你…你不可理喻!在你眼里男女情爱全都是龌龊不堪的糟粕吗?」 「那也总好过虚伪做作的假正经,搞什么眉目传情,鸿雁传书,妄图以风雅前戏掩盖禽兽之欲,多此一举!」 楚灵犀犀利吐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一桿子打沉整条船:俗话说得好,对于男人而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恐怕会将得不到的阿澜看作此生最美白月光,殊不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她真的是仙族的探子,迟早有一日送你去和黄泉路上的女鬼成双结伴。」 「你所说的男人里,也包括尊上吗?」 「当然包括,魔尊是男人中的男人~」 楚灵犀刻意停顿卖关子,而后完美地自圆其说:「姑奶奶我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上的了战场,扮得了狐狸精,魔尊才没有心思挂念其他的女人。」 「那个…」魔尊不得不出面终止争议:「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给柏诚一些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186.反间计 「靠!姑奶奶的唾沫星子白费了!这种蠢货养着也是费米,直接砍死一了百了,把我的大刀拿来!」 魔尊君棠揽住楚灵犀的肩,温柔劝慰道:「为他生气不值得,当心身体。」 景宇主动请命:「不如将阿澜交由属下审问。」 魔尊君棠另有打算:「打草惊蛇是下下策,诱敌深入才是上上策,只是这诱敌的饵…」 楚灵犀和景宇皆心领神会,齐齐看向一脸懵逼的柏诚。 景宇恨不能一巴掌把傻缺按到地缝里:「这个铁憨憨没救了,用他做饵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楚灵犀嘲讽道:「他乐意做人肉包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柏诚离家出走的叛逆智商这时才归位:「尊上的意思是…是让我将计就计…探查阿澜的真面目吗?」 楚灵犀正话反说:「魔尊只是单纯地安排你娶萝莉美娇妻,然后你就一门心思都扑在教她如何睡觉的大事上,从此相妻教子,三从四德,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你后半生的全部。」 柏诚顶着一张又羞又忿的大红脸,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嘴敢不敢再毒点!」 楚灵犀呛声道:「你的脑子敢不敢再傻点,除了窝里横还会干什么!?」 见憨憨柏诚还欲辩驳,魔尊君棠出口稳准狠,直言击中要害:「应请柏老将前来一同商议此事。」 「求求尊上,千万不要告诉我爹!」 柏诚三天两头挨父亲的打骂,若再添上一条贪好美色的罪名,必会被拖进宗祠敲断腿,武将世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么生勐。 楚灵犀兴起问了道送命题:「假如你爹和阿澜一起掉入水中,你先救谁?」 柏诚当然无法给出答案,反问道:「魔尊和…和你哥同时掉入河中,你先救谁?」 「你们这些护卫都是废物吗,怎么能让魔尊落水呢!」 楚灵犀巧妙地转换重点,半玩笑地提出颇为残暴血腥的解决之法:「我把你们通通都砍了,丢入河里为魔尊铺出一条血肉大道。」 景宇怼冤家柏诚:「你还有心情和她斗嘴,有这工夫多想想对付阿澜的招数不好吗?」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姿态低到尘埃里,把自己那颗滚烫的傻痴心剖出来捧在手心,仅为哀求阿澜一句肺腑实言。」 楚灵犀的戏瘾又起,边说边比划出乞讨的动作,还绘声绘色地讲解其中的动作细节:「他定然是卑微中带着几分猥琐,将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至理名言抛之脑后,下跪苦求…」 柏诚的怒火烧红了双眼,不管不顾地起身踹飞矮凳:「楚灵犀你不要太过分!」 妖女战神岂是吃亏的性格,拂袖扫落茶案之上的茶壶与泥炉,正摔在柏诚的脚边,滚烫茶汤四溅—— 「我的话撂在这儿,你就算是把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阿澜表也不会有一丝丝的感动,转眼就把你那一堆下水都踩在脚下,最后还得送上一声响彻云霄的呸!」 柏诚彪,妖女狠,二人互刚,火星四溅。 魔尊君棠为镇住场面,铁掌拍碎茶案:「柏诚,本尊一再忍让,你却变本加厉!」 景宇不偏不倚讲公道话苦劝:「大家归根到底是为你好,连妖女也不例外,都是不忍见你被骗钱骗命,更重要的是阿澜还有仙族探子的嫌疑,她想害的人不止是你一个,而是整个魔族,你清醒点好不好!」 迎着魔尊意味深长的冷冽目光,柏诚惭愧垂首,将儿女私情凌驾于家国大业之上,是何等荒唐愚蠢,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接受现实,但该面对的终归无法逃避。 「属下…知错认罚…会全力配合魔尊的计策。」 魔尊君棠一语惊人:「你迎娶阿澜。」 柏诚难以置信,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什么?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哪还敢再动娶阿澜的心思,唯恐管不住自己的心,为魔族引来无数祸端。 楚灵犀的心机狐狸眼珠转了两转,果断支持魔尊:「阿澜敢嫁,你为何不敢娶?世间这么乱,你装纯给谁看!」 魔尊君棠道出谋划:「阿澜若果真是仙族的暗探,必会想方设法从你与柏老将的口中打探军报,我方可将计就计,引仙族入圈套。」 柏诚恍然彻悟:「尊上的意思是…用反间计吗?」 「哇噻,反间计,好神奇哦~」,楚灵犀专门用沉且粗的嗓音讲话,还模仿他憨楞楞的表情。 景宇对于妖女无休止的戏弄感到厌烦:「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太过分!」 楚灵犀自有道理:「我不把他骂到狗血淋头,他就会做着春梦白送人头!」 「本尊会与柏老将商议出周全的应对之策,婚事越快越好,柏诚你要做的就是稳住阿澜,不要被她发现破绽。」 魔尊君棠的铁掌在柏诚的肩头沉沉地拍了两拍,不仅是提醒,更是警醒。 「尊上…属下…斗胆恳求…」 魔尊君棠料到他将做何言,给了一粒安心丸:「你妥善处理与阿澜的关系,本尊不会将你煳涂犯傻的事告知柏老将。」 楚灵犀道:「以憨憨目前的智商,被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为他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建议派景宇贴身保护。」 媳妇的提议,魔尊君棠无条件点头贊同:「好主意。」 柏诚嫌弃地瞥着冤家:「我不需要薄情寡义、道德败坏之人的保护。」 「我压根儿不乐意接你这破差事!」 景宇也是死鸭子嘴硬:「楚灵犀你能不能靠点儿谱,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贴身保护,难不成还得陪着铁憨憨进洞房,蹲在床边听他讲洞房花烛夜如何睡觉吗?」 「太有画面感了,想想都刺激~」 偏好低级趣味的楚灵犀思路开小差跑偏,片刻后剑走偏锋劝憨憨:「景宇因婚事而与家族闹翻,在景家军中无立足之地,你不妨趁此机会把他招揽入柏家军,如此一来他便是你的部下,你尽可随意欺负折磨蹂躏他!」 妖女昔日就常坑景宇,而今有了魔尊这座大靠山,更是肆无忌惮。 「你…!」 景宇的手刚刚抬起,就在魔尊眼神的威逼之下怂怂地收回:「尊上,恕臣无能,无法护铁憨憨周全。」 楚灵犀习惯性地抬臂搭上旧相识的肩,可是景宇为避嫌而跨大步后移,搞得场面略显尴尬,她用长袖子做武器,重重地从那讨人厌的臂膀上扇过。 「我们在酒楼打过赌,柏诚能够成功约到姑娘吃饭,咱俩就得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能赖帐,只要憨憨开口,你就必须得做他的小马仔!」 柏诚思量片刻,觉里外都不亏:「那…我勉为其难,给他一个做马仔的机会。」 187.作精女子最好命 以假成亲为手段的反间计难度太高,超出了铁憨憨的能力范畴,他对于行事的分寸尚无明确概念,吞吞吐吐问道:「那…那我和阿澜是…是假夫妻吗…」 「年轻人,丢掉包袱,放开手脚!」 楚灵犀的女流氓习气难改:「你多留个心眼,把自己的命保住就行,其余的事假戏真做也无妨,反正你是大老爷们儿,只占便宜不吃亏。」 魔尊君棠吩咐景宇:「柏诚就交给你了,多教导、多提点,不要让这个铁憨憨出事。」 返回魔宫的路上,楚灵犀倚靠在魔尊的肩头道—— 「我猜测阿澜是北荒人,或者曾在北荒生活过很多年,她身上并没有冬青族罪奴的印记,但不能轻易排除她是冬青族人的可能,说不定是仙界为了帮她掩饰身份而故意抹去了纹身。」 魔尊君棠始终未给予回应,由得她自说自话。 楚灵犀疑惑不解,晃着他的胳膊问道:「尊上,您是在为柏诚的事而忧心吗?」 魔尊君棠的冷脸之上写满怒气的怨念:「每日朝中有大大小小无数要事,本尊没有必要件件都放在心上。」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太天真,可魔尊并非一般的男子,别扭性格不同于常人,楚灵犀着实猜不透他扮怨妇的缘由:「那您为何闷闷不乐呢?」 「在谋略大事之上,你如同我肚子里的蛔虫,而在情爱之事上,你却比柏诚更蠢。」 「怎么可能!」楚灵犀无法接受此等谬论:「您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绝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和情商!」 魔尊君棠肃然质问道:「你为何总是随随便便与男人勾肩搭背?」 楚灵犀一头雾水:「勾肩搭背…我有吗?」 魔尊君棠是变身醋罈子界的数学课代表,扳着手指头掰扯计较—— 「方才你打柏诚的头一次,拍肩三次,戳肩一次,对景宇更加过分,还想将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幸亏他识时务地闪躲,对上述种种行为,你作何解释?」 豪放的楚灵犀一脸纯懵:「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值得解释吗?」 魔尊君棠醋海扬波,愤然道:「在你眼中,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大事?」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 楚灵犀应变能力极强,将装可怜的俗招玩出新花样,暗戳戳地扭转局势:「在遇到尊上之前,我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真心,完全不懂男女相处之道,人家如果有做的不好或不对的地方,您教我就好,干嘛要吼我~」 情是魔尊君棠最大的软肋,心动时智商不比铁憨憨高多少:「你…你讲的是真的吗?」 楚灵犀哼了一声后做赌气状,甩开他的胳膊说道—— 「我自幼在军中长大,习惯与男子称兄道弟,但断无暧昧之情,有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全都是居心叵测的仇敌蓄意生造,本以为尊上是明辨是非的智者,怎料却是人云亦云的俗人!你既心有怀疑,我解释也全然无用,干脆就此情断义绝…」 她的狠话刚讲第一句,魔尊君棠便心痛不已,赶忙拥她入怀:「不要说这样绝情的傻话,我并非怀疑你,而是太在乎你。」 戏精楚灵犀还未演够,挣脱开他的怀抱道:「尊上的在乎,我承受不起!」 就这样,两人一劝一闹,整整五个回合,妖女才稍稍消停。 她曾经从花魁那里听得一句至理名言——作精女子最好命。 身为女人,不仅要精于造作,更要经常造作,有事没事造出点祸,作天作地不消停,男人应付你一个就已经精疲力尽,哪还有闲工夫搭理别的小妖精。 实用真理从不在圣贤大论之中,而在三教九流的市井之中,楚灵犀靠着痞气的草根智慧,完美pk赢柏家与景家的两位世家子弟。 楚灵犀终于安安分分地重归魔尊的怀抱,问道:「尊上,您对柏诚与景宇分外宽容,是何原因?」 「柏家与景家是魔界为魔尊万年基业立下过汗马功劳,两家的子嗣地位尊同王族子弟,自小便在宫中习文武两艺。」 追忆往昔,魔尊君棠唇边泛起淡淡浅笑:「犹记儿时的柏诚和景宇,一个是极为顽皮的爱哭鬼,一个是贪玩爱闹的机灵鬼,常常因闯祸和偷懒而受先生责罚,柏家长子柏瑜是我最为亲近的伴读,柏诚总和景宇结伴来御书房找哥哥哭诉委屈,当时我还年轻,失母丧父,无兄无弟,孤独地活在空空荡荡的皇城,于风雨飘摇中苦撑大局,很羡慕柏家兄弟俩相互照拂的深深亲情。」 他的笑意随着话语越来越淡,长长一嘆,人生哭多乐少,徒留无法弥补的遗憾—— 「后来柏瑜战死沙场,而景宇的兄长在征战时重伤,再也无法正常行走,柏诚和景宇在一夜之间长大,承兄长之志奔赴沙场,我比任何人都懂他们的艰难与苦楚,很多时候我的心中很矛盾,一边斥责一边心疼,既希望二人能够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龙虎大将,同时也希望二人能够拥有更为轻松快乐的人生。」 魔尊君棠许久许久未向人倾吐心事,登至尊之位,便必须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他昔日陷入爱河,就是因柳芽有着善解人意的独特亲和力,能够安抚他的痛苦,包容他的脆弱, 此时此刻最需煽情,楚灵犀本不擅长酸不拉几的文词,但她平时听过无数话本,拼凑一番便可派上用场—— 「人生皆苦,我们要为苦中寻乐而活,要为苦中寻甜而活,老天爷并非狠心的刽子手,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我惨死于无良渣爹之手,不幸中仍有万幸,借柳芽上仙的躯体復生,与四界最好的男人魔尊相识相知。」 执子之手,深情对望,楚灵犀再次施展眼泪神功:「尊上是救我出苦海的恩人,我愿成为尊上的蜜糖,让您的人生能够多一点甜蜜,多一点快乐。」 魔尊君棠的心彻底被糖衣炮弹攻陷,吻上朱唇,缠绵不舍。 毫无意外,楚灵犀再次吐血昏了过去。 188.善意的谎言 楚灵犀再入梦境,重回华胥。 嘉木等人从书禹那里问得柳芽病因的详情,也知晓了她必须前去北荒的原因,惊愕之余皆心伤沉默。 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听闻好友命不久矣的噩耗,他们第一次明白何谓晴天霹雳,何谓生离死别。 愁云浓重,残阳如血,嘉木在假山前独立,一拳接一拳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寿山石上,留下斑斑血痕,他恨天命残忍,亦恨自己无能。 他抬袖擦去无声滚落的眼泪,不甘心屈从天意,誓要战胜命运:「不就是十年内修成灵仙吗,柳芽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必定可以再创传奇,我陪她一同修习仙法!」 众人相顾无言,心中皆知毫无希望,但谁也不忍开口讲出残忍事实。 修仙路漫漫,三分努力,七分天赋。 仅仅依靠努力,至多可达能力极限,唯有天赋,方可创造奇蹟。 柳芽既无天分又无根基,废柴程度有目共睹,十年修成仙骨都极为勉强,怎可能飞升至灵仙。 所有人之中,唯有嘉木坚信奇蹟,更准确地讲,他坚信柳芽能够创造奇蹟。 纯真岁月的懵懂感情,少年少女的嬉闹相伴,看似如简单纯粹的涓涓溪水,爱恋清浅恬淡,殊不知细流存有江海风骨,一往无前,盪气迴肠。 一位仙侍匆匆而来,询问道:「各位可曾见柳芽道生路过此处?」 嘉木的心骤然收紧:「仙医不是正在为她诊治吗?」 仙侍道:「柳芽道生服过药后本该运气调息半个时辰,可是她一声招唿都没打就擅自离开了诊室。」 大家脑中最先冒出的念头是——柳芽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欲自寻短见。 素来沉稳的北枳慌了神,刚止住的眼泪復又垂落:「她…她去哪里了…不会出事吧?」 陈晓出主意道:「她可能没有走远,我们立刻分头去找!」 林泽沉稳且果断:「华胥之中湖山无数,单凭我们几人远远不够,应立即告知若水上仙,发动大家的力量共同找寻。」 安歌连连点头贊同:「没错没错,人多办法多…」 「我可以找到她!」 嘉木来不及多做解释,甩袖幻化宝剑,跃登其上而飞,同时放出五只传音蝶,随之而行,不停地催促道:「快飞!快飞!再快点!」 银翼凤尾蝶不擅疾飞,直翻白眼,围成团窃窃私语,决定合理分工,一只在前迎着风吭哧地扇动翅膀引路,其余四只在魔头的肩上休息,轮休轮飞,配合默契。 普通的传音蝶本无寻人之能,好在先前嘉木将贴身佩戴多年的崑山寒玉挂饰送给了柳芽,之上有他的仙力气息,故而蝴蝶能够通过感应仙气而找到豆芽菜。 落日余晖偏要在此刻添乱,竟比正午阳光还要刺眼,嘉木微微佝偻着身体,两手搭在眉间遮挡光线,焦急的双目四下张望,动作莫名有些像猩猩,终于在朝暮峰发现了瘦瘦矮矮的熟悉身影。 他误以为豆芽菜有轻生跳崖之念,急急御剑俯冲而下,关心则乱,连站都站不稳,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以圆润的姿势滚了又滚,差点跌落山崖。 他一时懵了,本能地失声尖叫,原打算做拯救失意少女的英雄,万万没有想到把自己搞成一个狼狈至极的滚球。 满面泪容的柳芽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扯住魔头的衣襟下摆,惊吓取代了悲伤:「你…你是被人踹到这里的吗?」 「你四不四傻,整个仙界有人敢动小爷一根汗毛吗!」 满身尘泥的嘉木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用怒气掩饰尴尬,兇巴巴地吼道:「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 「对不起…」愧疚的柳芽深深垂头,无措地扣着手指,轻声道歉:「我只是想走走…散散心…」 嘉木不禁懊恼自己的臭脾气,尽最大努力将语气放轻柔:「你…你就是单纯的散心吗?」 「对啊」,柳芽感觉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不然你以为呢?」 「没什么…」嘉木生怕说错话引她真动了轻生的念头,编藉口道:「以后别一个人乱跑,万一遇到发狂发疯的凶兽,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柳芽席地而坐,小小的脸埋在臂弯之中,仅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盛满与年龄不符的哀伤与绝望:「我本来也就活不长了。」 「仙医就爱危言耸听吓唬人,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胡话,我带你遍访四界名医,何愁治不好这点小病,再不然就奋发图强、精修仙法,我们做仙界第一对十载跃升灵仙的传奇师徒,寿及千年万载,看尽沧海桑田!」 散漫不羁的混世魔头,摇身一变成为正能量爆棚的励志小王子。 「我虽然不聪明,可也并非傻到无药可救,那么多仙医都束手无策,另寻名医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如今的我无法修习唿吸吐纳,成仙实属奢望,灵仙更是遥不可及的幻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生命最后的十年。」 柳芽不是温室中柔弱的娇花,而是歷经人间苦楚的孤女,是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坚强小草,她心中清楚最坏的结局,可是绝不会轻言放弃,更何况人间俗语有云,好死不如赖活着。 豆芽菜越是懂事豁达,嘉木就越是痛心,愈加无法面对现实,继续为她打鸡血:「当初我收你为徒,就是看中你骨骼清奇,在修仙之路上大有逆袭的机会,只要你不放弃,必然能够逆天改命!」 柳芽蹭了蹭泪珠,唇角不禁上扬,泛起略带苦涩的浅浅笑意:「我爹爹曾经说过,『关心爱护你的人,有时会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你』,从前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多亏遇见您这位真心真意关爱徒儿的好师父,我方才豁然开朗,谢谢你。」 「突然把氛围搞得这么煽情,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嘉木轻咳嗽几声,坐在她的身旁,施洁衣咒涤清尘土,很爷们儿地拍了拍自己的肩:「为师把肩膀借给你,痛痛快快哭个够,从明日起咱们两人携手并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跃升灵仙而已,又不是难于登天,连风流老白虎暮亭都能做到的事,自然难不倒我们有理派的天才师徒!」 189.禽兽魔头 悲悲戚戚全无用处,柳芽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道:「我饿了。」 「饿了好,知道饿就好!」 嘉木通过这一点确信豆芽菜绝无自尽的念头,关怀备至:「你想吃什么,我即刻传信命仙侍准备,或者我向姨母告个假,带你到华胥山外吃美食!」 柳芽指了指远处的清溪:「我们烤鱼好不好?」 「没问题!」 嘉木不再是先前那个只知道拽豆芽菜小辫子的熊孩子,面对生死噩耗,他渐渐开始成熟,转变为有求必应的二十四孝标准好男友。 他施法再次变出玄飞宝剑,潇洒地伸出手:「好徒儿,师父带你飞!」 「哇噻!」柳芽杏眼圆瞪:「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术吧?」 「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可爱!」 嘉木嬉皮笑脸地夸一句,而后端着老城的架子说道:「御剑是升灵仙必考的内容之一,为师乃飞行术的高手,日后必将全部本领传授于你!」 柳芽却没有给他留面子:「刚才你从空中摔下来,该不会是因为御剑失败吧?」 嘉木当然不能承认,强行把她拉到身边:「师父的字典里从无『失败』二字,抓稳了!」 柳芽第一次飞上空中,既激动又害怕,光拉着魔头的手着实无安全感,晃了两晃之后,她「啊~啊~」地叫了几声,前仰后合,难以维持平衡。 魔头的手稳稳揽住她的腰身,体贴道:「起初练习飞行术都会如此,多试几次就会习惯。」 他垂眼瞧着怀中紧张到微微发抖的姑娘,就像是一只脆弱的流浪猫,柔柔怯怯地缩在怀中,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无限柔情。 嘉木蓦然闻到豆芽菜身上隐隐悠悠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比桃花清雅,比梅花暖香,比兰花亲切,比百合幽芳。 他在凡间烟花之地游玩时,曾听过一句话——「处子之香,艷压群芳,蚀骨**」。 当时只道是寻常,此刻方解其中之意,闭目贪婪地嗅了嗅,倏而回神,当即强迫自己止住龌龊的念头,奈何情动不由心,勐踩剎车也剎不住车,他的脑中出现两个针锋相对的小人—— 「轩辕嘉木,你是禽兽吗?」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有平平常常的七情六慾。」 「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坏念头?」 「没文化,真可怕!有没有听过凡间的一首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换句话将,人间的男女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十四岁就可以定终身成婚!」 「这里是仙界,百岁之后才论婚嫁!」 「柳芽来自凡间,自然要按照凡间的规矩来!」 「反正你就是禽兽!」 「滚!」 最终的结果,情感的小人抡圆胳膊狠甩一巴掌,将理智的小人打飞到九霄云外。 楚灵犀不知魔头的小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站在清溪边目送那二人越飞越远:「不是要烤鱼吗,这俩人临时改主意了吗?」 柳芽也察觉出异常,拍着他的臂膀道:「飞…飞过了!」 嘉木方才回神,仓促调转方向,差一点再次酿成丢脸惨剧。 混世魔头经常在外游乐,野炊之事难不倒他,利索地用法术捕鱼杀鱼,再生火搭架,豆芽菜全无动手的机会,只在一旁做技术指导。 柳芽忆起第一次烤鱼时的场景,忍俊不禁,打趣道:「以你的勤劳与贤惠,未来定可嫁得如意郎君。」 嘉木颇有幽默精神,翘起兰花指装娇媚,嗲声嗲气道:「承您吉言,小女子感激不尽~」 旁观的妖女战神与柳芽十分默契,不约而同地噁心呕吐,姿势高度雷同。 楚灵犀在风味居时心思都在八卦上,并未完全填饱肚子,闻到烤鱼的香气本是垂涎三尺,被魔头噁心了一场,倏而胃口全无。 嘉木把香气四溢的两条烤鱼都送到豆芽菜的手边:「快快快,趁热吃!」 柳芽仅接过一条鱼:「我和你不一样,从不霸道吃独食。」 嘉木回想起自己先前的种种幼稚作死行径,后悔不已:「我确实有很多臭毛病和缺点,不过从今日起,为师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欢迎你多多提出任何意见和建议。」 柳芽故意为难:「我比较喜欢女师父。」 嘉木的脸一拉二尺长:「只听说有人为练邪门神功而自宫,殊不知收无良徒弟也有绝后的风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不知不觉间柳芽心头如沉重如巨石般的哀愁慢慢化作烟云,缓缓消散。 楚灵犀盘腿坐在树叉上,托腮看戏,感慨道:「平心而论,阳光幽默的嘉木的确胜过阴晴不定的魔尊,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真心人不能白头。」 焦香鲜美的烤鱼温暖了柳芽失落的心:「你明明是个大好人,为何要装出一副混世魔头的样子呢?」 嘉木展露招牌痞笑:「我的好只给值得的人。」 「自从收到青鸟的华胥帖开始,我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门心思只念着修仙成仙,都忘了好好感谢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 190.贪吃且没有骨气的神兽小沛沛 楚灵犀剎那来了精神:「哇哦~表白小**来的这么突然吗!」 「你…你个小屁孩,还有很多事情不懂…」 真话往往说不出口,更何况那时的嘉木也没有多懂。 楚灵犀直接后仰躺平睡大觉,她缺乏耐心且爱好重口味,不喜欢腻腻歪歪且拖拖拉拉的纯爱剧,仅喜欢直入正题的艷情话本,前戏超过三页纸的都会被她无情抛弃。 暮色笼罩,秋凉微寒,柳芽用树枝挑着尚未熄灭的柴堆,望着脸颊上有两道淡淡黑色污迹的魔头,心底萌生异样悸动与暖煦感动—— 「刚才我一个人想了好多事,在空空林中救我出火海的人是你,让我摔入仙门的人是你,教我纵物术的人是你,连解决情书风波的人都是你,你不单单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恩人。」 「真后悔帮你入仙门,在人间自在轻松地享百年之乐,远比在华胥和北荒活受罪要强千百倍。」 如果人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嘉木断然不会助豆芽菜入华胥,恨不能打瘸自己当初绊倒她的那条右腿。 「入华胥做道生是我最大的梦想,即便无法顺利修仙,至少不留遗憾,假如我无缘入仙门,就算长命百岁,带着不甘心的遗憾,也无法活好这一生。」 华胥之路艰难曲折,有苦有怨,更有笑有乐,纵然无法成仙,即使生命短暂,亦无怨无悔,她亲身体验了仙界的神奇,得知了父亲的辉煌传奇,也交到了更多的知心好友。 生生死死的话题过于沉重,嘉木瞟了瞟她腰间的纯白沛沛毛挂饰,提议道:「我带你去收一只沛沛做灵宠好不好?」 柳芽分外惊喜,同时还有几分犹豫:「天都黑了,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去仙兽林吧。」 嘉木拉着她起身:「绝大部分神兽都爱在傍晚时分外出熘达觅食,现在正是时候!」 柳芽见他又变出玄飞宝剑,疑惑道:「瞬行术的速度应该更快吧?」 先前魔头总是揪起后衣领把她拎来拎去,如同对待小鸡仔一般,忽而转变风格,豆芽菜难以适应。 「快不一定好」,嘉木下意识模仿老白虎暮亭撩妹时的风流姿态:「御剑更有情趣,可以在清风明月中尽赏美景。」 「太快确实不好…」 楚灵犀细细琢磨他言中之意,以女流氓的神思路解读:「我怀疑你在开车,可惜没有确凿证据。」 她坐在宝剑的尾端,两条腿晃来摆去,斜眼瞟着满面春意的魔头,吐槽道—— 「哎呦喂,都聊到情趣的地步了,还是一点实质性进展都没有,你们这些神仙真有意思,谈恋爱全靠脑补,幸亏你死的早,要不然荷尔蒙爆棚的魔尊君棠横插一脚,你八成得戴上跳进黄河都洗不掉颜色的绿帽子。」 走入参天古木环绕的仙林,耳闻动听歌谣声,柳芽边走边蹦跳地循声而望,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现一群颇为特别的马儿,白头虎斑且有赤尾,兴奋地问道:「那是不是传说中嘶鸣之音胜天籁的鹿蜀?」 嘉木点了点头,顺手摺下树枝编花环:「没错,想不想要一只鹿蜀,闲来无事时可以让它唱曲儿博你一乐。」 柳芽嫌弃道:「你讲这句话的样子,特别像是在春风楼买醉的浪子。」 嘉木厚着脸皮自夸:「浪子这等低段位的俗词怎能配得上我独特的气质,小爷明明是首席风流公子。」 柳芽贬损道:「仙族风流公子明明是暮亭灵仙,哪里轮得着你。」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白虎暮亭已经成为歷史,我才是仙族美男界未来的扛把子!」 嘉木对自己的颜值有迷之自信,一边摘各色的鲜花装饰花环,一边大言不惭地自卖自夸。 柳芽用无情的现实狠狠打击魔头:「女道生们偶尔会议论华胥美男,总体分三大派,各自支持暮亭灵仙、澄晖灵仙与林泽,你根本就不在大家的议论范畴之中。」 嘉木不在乎旁人,只关心豆芽菜的喜好:「你站哪一派?」 柳芽有着比海更宽广的博爱审美:「我是盲目崇拜的墙头粉,横跨三大派。」 嘉木板着指头逐个评价:「风流成性的不靠谱老白虎,虚伪恶毒的奸龙澄晖,品学兼优却乏味无趣的三好道生林泽,这仨的水平也就配征服年幼无知的小姑娘。」 他轻甩刘海,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架势,跨步挡在她面前,张开双臂道:「本小爷优点别具一格,缺点恰到好处,满身正气且不失幽默,风流倜傥又不失专情,走过路过不容错过,你有意向提前预定吗?」 柳芽为他指出一条明路:「您这款惊世骇俗的奇葩美男子,普通的姑娘都高攀不起,自恋是您的最优选择。」 「没眼光!」嘉木没好气地将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柳芽摘下来端详,夸赞道:「你的手真巧,好漂亮!」 「为师还有许多隐藏技能,将来会一一传授于你」,嘉木又嘱咐道:「我已为花环施过法,树叶花朵都不会凋零,你务必好生保存收藏,莫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心意。」 柳芽玩笑道:「我回去后定会把花环供在佛龛之中,每日早中晚各烧三柱清香。」 嘉木的余光发现几只银白的神兽在西侧灌木丛中闪过,当即拉起豆芽菜小跑上前,果不其然,正见雪球一般的灵兽沛沛,耳宽而圆,四肢短小,体圆而粗,被毛丰厚,状似白狐,眼如灵猫,憨态可掬。 柳芽不知所措,扯着魔头的袖子问道:「收服灵兽的方法是什么?」 嘉木言简意赅:「要么把它打服,要么和它套近乎。」 「哪有人捨得动手打如此呆萌的神兽,套近乎有没有窍门?」 嘉木取出收在袖子中的零食肉干,递给她说道:「美食能够征服一切。」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只小沛沛缩成球形,主动滚到柳芽脚边,扒着她的衣襟直起身,蓝宝石般的小眼睛眨了又眨,萌化人心。 嘉木严把质量关:「这只不行,既贪吃又没有骨气。」 柳芽白了他一眼,抱起小沛沛,餵过肉干后怜惜地爱抚着:「咱们不听魔头的胡话,你愿意做我的灵宠吗?」 191.男道生寝室的脏乱差 小沛沛毛茸茸的头在柳芽的脖颈间蹭了又蹭,以实际行动认主。 嘉木不再勉强,伸手摸了摸小可爱的脑袋:「这只贪吃小鬼似乎和你极有缘分,我来教如何你与神兽缔结灵契。」 他先是手把手耐心讲解天师契诀的手势,大指掐二指的第一指节,左手三指平伸,指尖朝上,其后配以镇灵咒语,助豆芽菜顺利收服第一只灵宠。 无论神兽还是咒术,在柳芽眼中皆神奇无比,兴奋雀跃的程度不亚于拥有整个宇宙。 她一路上都在反反覆覆地练习,来来回回地折腾小沛沛,一会儿收一会儿放,玩的不亦乐乎。 嘉木陪着她憨憨地傻乐:「沛沛既不能飞也不能战,只会卖萌,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神兽?」 「爹爹在世时常常提起他养过的解忧灵宠沛沛,所以我也想有一只。」 言至此处,丧父之悲涌上心头,凝望着沛沛那双璀璨的宝石眸子,哀怨未减分毫。 「沛沛解忧不过是传说罢了,你就算对着它唠唠叨叨三个月,也无济于事」,嘉木降低身段,毛遂自荐:「你不如把我当成真正的解忧神兽!」 柳芽果断拒绝:「你不适合做解忧神兽,更适合当闯祸大王!」 小清新的剧情一点都不刺激,全无爽点,楚灵犀的魂灵迈着没有灵魂的拖沓步伐,在二人身后做跟屁虫,吐槽道:「情情爱爱都是毒药,生生逼的人卑微到泥土里,好好的神仙不做,自降身价当神兽,到头来还被深深嫌弃,这就是标准的舔狗一无所有!」 嘉木发扬死皮赖脸不服输的精神,建议道:「给沛沛取个名字吧。」 柳芽陷入沉思:「我爹爹的沛沛叫阿三,我这只叫什么好呢…」 嘉木无法理解柳言蹊上仙的脑迴路:「阿三?怎么有一股浓浓的乡村土气风。」 「因为那只沛沛是我爹爹的第三只神兽」,柳芽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突发奇想道:「要不然叫它小阿三!」 「叫小瘪三是不是更好听一些?」 嘉木被柳氏家传的起名废伤透了脑筋,提议道:「朝暮,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朝暮…朝暮…」柳芽低低念了几遍,问道:「似乎挺文雅的,有什么寓意吗?」 「意思就是…」嘉木解释道:「它会永远陪着你,年年岁岁,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柳芽欣然同意:「名字真棒,想不到你这么有文化!」 嘉木的心情骤然跌落谷底:「敢情在你眼中,我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吗?」 柳芽抬起沛沛胖嘟嘟的左前爪,轻挠魔头的手臂:「恕徒儿眼拙,没有发现师父您浮夸外表之下所隐藏的文艺才华。」 嘉木赌气哼了一声,摆出高冷的架势,但不消片刻的工夫便破功,拉住拐向寝房的豆芽菜:「你一声不响地离开仙医院,书禹庸医肯定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去呢!」 得到神兽的快乐沖淡了因病而生的愁苦,柳芽差点忘记此事,加快脚步前往仙医院,同时纠正道:「是书禹仙医。」 嘉木坚持己见:「治不好你的通通是庸医!」 他一直陪伴在豆芽菜身旁,若非男子不可进入女道生寝房,恐怕得看着她安睡方才安心。 见她平安返回,安歌和北枳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三个小姑娘还没讲几句便开始抱头痛哭,闺蜜情谊泛滥成深深泪海。 楚灵犀比汉子更爷们儿,最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场面,干脆熘到男道生寝房瞧新鲜。 嘉木和林泽与陈晓同住,回房后一反常态,把书案之上的杂物扫落在地,端端正正摆上课本。 正在叠衣服的陈晓赶忙凑上前打听:「柳芽怎么样了,不会真想不开吧?」 嘉木推远他肥嘟嘟的大脑袋,摆正笔架与砚台:「她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走走散心罢了,从明日开始,我要开始教她法术与道经,务必在十年内跃升灵仙,创造仙界新传奇!」 他攥紧拳头振臂高唿,比揭竿起义的劲头更足。 「虚假成绩害死人!」 陈晓摸了摸魔头的脑门,确认他是否在发高烧:「法术倒也罢了,道经你压根儿就不会,上次是靠作弊才得了头名…」 「用不着你多嘴多舌!」嘉木抓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口中:「有顶级学霸林泽做助攻,区区道经又有何难!」 林泽施法使湖笔重归笔架,嵴背永远挺拔如松,心中时刻不忘「雅正端方」的君子之道:「我可以为柳芽补习道经,不过前提是…」 「等等!」嘉木摆明立场:「你帮我开小灶补习就好,由我教导柳芽。」 陈晓端起茶杯做比:「林泽的水平是满满当当一杯水,你身为学渣界的渣中渣,至多仅能吸收人家思想精髓的五成,转达给柳芽的过程中可能还得再损三成,四捨五入,柳芽等于啥都学不着,你这种行为纯属多此一举瞎折腾!」 嘉木拿起书狠打胖子:「你才是渣中渣,小爷我天赋异禀,不学则已,一学惊人,不出一个月就能与学霸林泽比肩!」 对于林泽而言,给谁开小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善居住环境:「寝室的脏乱差情况一日不改善,我就一日不教道经。」 嘉木环顾四周,直男的目光自带马赛克,屏蔽一切细节:「脏吗?乱吗?差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我也觉得咱们房间挺好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老爷们儿随意一些无可厚非…」 陈晓在林泽锐利目光的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低,心中越来越没底气。 林泽的嘴也毒得很:「你还好意思自称大爷们儿,带三十多身衣服来华胥,比姑娘家还要夸张,你入仙门的目的是学艺修仙还是招蜂引蝶?」 陈晓思路清奇:「我自身条件有限,不像你们长得那么帅气,如果不在衣着上多加费心,那将会拉低我们整个寝房的颜值。」 嘉木附和道:「我们的名号是『美男三剑客』,胖子在意颜值也情有可原…」 他从林泽越来越冷的眼神中看出了危机,毕竟有求于人,不可轻易得罪,违心道:「话说回来,三十多身衣服实在太过夸张,以后我们寝室重点走内涵路线,不要太在意肤浅的外表。」 192.男道生的私房话 嘉木和陈晓成为一对苦命的难兄难弟,心不甘情不愿地整理杂物并清扫房间。 陈晓有随手乱丢乱扔的坏毛病,挂饰、髮簪乃至外袍,总是走到哪里扔到哪里,他在屋内来来回迴绕了三圈,才把所有东西捡回来。 嘉木见他的各色配饰足以堆满两个大锦盒,着实无法理解:「大哥,你是来华胥嫁人的吗?」 「挂饰的式样与络子的颜色要和衣裳一一对应,这里面可是有大学问的。」 陈晓用摊在床上的几件衣衫做比,讲的头头是道:「这件茶白色外袍的领口与袖口有墨色暗纹,原本平平无奇,但配以亮眼的烈焰朱红色挂饰,有如点睛一笔,整体形象顿时鲜活了起来,尤其对我们仙族子弟来讲,如此装扮愈显低调奢华有气质,另外还带有几分不羁的叛逆与撩人的潇洒。」 配色完全是普通直男的知识盲区,嘉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啥门道也没瞧出来:「不就是白红黑三色搭配,有必要讲的如此夸张神奇吗?」 见他不开窍,陈晓又举一例:「再比如松花绿衫袍,虽然色调比普通的墨绿淡一些,可是单着仍显老气,需得用系有桃红流苏络子的挂饰中和沉闷,才能够凸显鲜衣怒马的少年风流。」 陈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产业遍布衣食住行各个行业,陈晓最感兴趣的生意是酒楼与绸缎庄,因为一处有美酒美食,另一处有美衣美人,颇下了一番苦功钻研,对于饮食与服饰有独到见解。 他自幼便爱坐在柜檯后面观察形形色色的客人,而且从店铺伙计那里学得一副招揽生意的标准腔调,在给魔头介绍配色的时候,下一句仿佛就要开始大力推销—— 「原价十两,现价五两!不是八折,不是九折,而是跳楼大甩卖的五折!五折买不了吃亏,五折买不了上当,五折五折全场五折!」 嘉木听着色调极为耳熟:「戏本里的小生似乎就爱这样穿,一身松花绿袍子,下摆露出耀眼的桃红襟里,和你讲的是一个意思吗?」 「没错!」 不务正业但多才多艺的陈晓兴起唱了几句《西厢记》名段:「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正襟危坐且手不释卷的林泽忍无可忍,以法术纵两枚鲜果砸向二人的脑袋:「你们能不能把心思放在修道学艺的正经事上,不要总是浪费时间看偷香窃玉的话本和戏本!」 嘉木眼疾手快,将鲜果稳稳抓在手中,坏笑着回击一问:「你若是没有读过,怎知是偷香窃玉的故事呢?」 陈晓顾不得揉生疼的后脑勺,为魔头的机智而鼓掌点赞,但在林泽气场强大的怒危目光注视之下,不得不怂怂地将小胖手藏在身后。 嘉木挑了两块玉佩,一边向胖子使眼色一边说道:「这两块羊脂玉晶莹洁白、细腻滋润,祥云与梅花的雕纹甚是精细,再配上翠绿与嫩黄的络子,既雅致又别致。」 陈晓心领神会:「此为葱绿与柳黄,最适合气质超然卓绝者佩戴,简直是为神族之光林泽量身定制!」 林泽未被贿赂打动,斩钉截铁道:「收整不好寝房,今夜休想安眠!」 「华胥的仙侍太过分了,光收钱不办事,两三天才来打扫一次房间!」 嘉木踢了一脚堆在角落的衣裳,抱怨不已,干脆快刀斩乱麻:「通通不要了,以后小爷素衣道袍,一心向学!」 陈晓顺势道:「把你的衣柜分我一半!」 「你基本每日都规规矩矩穿道袍,搞这么些衣服是为了过眼瘾吗?」 「放眼整个华胥,唯你有胆子随心所欲穿便装,我只能在休沐和游玩时换些鲜亮的衣衫罢了。」 嘉木抬臂搭上他的肩,八卦道:「如此爱臭美,你有心上人了吗?」 陈晓酸熘熘地说道:「我还在漫无目的的遍地撒网,哪像你们二位大神,一有青梅竹马,一有娇俏冤家,羡煞旁人。」 嘉木化身红娘:「你喜欢怎样的姑娘,兄弟帮你物色物色。」 「我的要求不高…」陈晓挠了挠头,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漂亮的学霸都可以。」 嘉木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大晚上做白日梦,你咋不上天呢!」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苦衷…」 陈晓无奈道:「我们老陈家世代擅经商不擅修仙,可是我老爹偏就不信邪,非得砸钱把子女送入华胥,我的两位哥哥和一位姐姐都未能成功登仙堂,整个家族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胖子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继续道:「老爹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是我凭藉个人努力成仙成名,光宗耀祖,第二是娶一位了不起的神仙媳妇儿,重点培养下一代。」 嘉木的三观碎了一地:「看来你是拿定主意靠老婆吃软饭,真有出息!」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急流勇退未尝不是一种明智的人生选择。」 陈晓思路清奇地规划未来:「倒也不是吃软饭,赚钱这种恶俗的事由我来做,我媳妇儿专心修炼仙法便好。」 「道生之志本应是成为上仙,仅有你特立独行,甘愿成为女上仙背后的男人,真是个小机灵鬼,了不起!」 嘉木趁此时机把所有杂务都推给胖子:「为了培养你任劳任怨的贤内助好品质,兄弟就忍痛把清扫整理的杂活都让给你!」 他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陈晓将要大骂特骂的嘴,威胁道:「我要去道经的海洋里遨游,俗话讲的好,妨碍兄弟学习奋进之路者,必桃花断尽,孤独终老!」 旁观的楚灵犀如同时吞下酸甜苦辣咸五味,心情和表情皆十分复杂—— 「仙界男子的小脑壳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怪念头,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讨论的私房话竟然是穿衣打扮和靠老婆!难怪仙族战斗力江河日下,你们该有的血性和狼性都被狗吃了吗?」 嘉木坐在林泽的书案对面,双手恭敬地捧着湖笔奉上:「学霸,有劳您为兄弟推荐道经入门经典着作。」 林泽用纵物术将五本厚厚的经书送到他面前:「这些是我初学道经时所用的旧书,难点与重点处均有标註和详解。」 瞧着一大摞能代替板砖砸死人的经卷,嘉木瞬间头大:「大哥,饭可以乱吃,玩笑不能乱开,单单这几册就足够把豆蔻少女熬成半老徐娘,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推荐些精简速成的版本?」 林泽劝谏道:「修习道经最忌急躁,不可好高骛远,唯有踏踏实实打好根基,未来的修炼才会一帆风顺。」 嘉木生长于仙界神族,自然知晓此番道理,急于求成必会一事无成,不由得长长嘆息一声,翻开书卷踏上苦学之路。 陈晓怀着报復之心讽刺道:「魔头你悠着点学,千万不要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193.学渣学霸与学癫 待房间整理妥当,三位男道生前往浴池沐浴。 楚灵犀也尾随而去,无需理由,无需藉口,反正不看白不看。 从前的她是彻头彻尾的混世女流氓,凡事只考虑想或不想,而今却不同,或许是中了仙界矫情礼教的毒,她脑中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大大的问题—— 偷看男人洗澡,应不应该? 当然不应该,可是她拒绝接受这一乏味的答案,妖女战神我行我素的人设大旗永不倒。 她背着手迈出豪放的步伐,威武如检阅军队的将军,最先被陈晓那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肚子吸引,毒舌吐槽:「你和弥勒佛有几分神似,我好想摸摸你的肚子许个愿。」 其实可爱型胖暖男不是楚灵犀的菜,她全无上下其手的流氓冲动。 真正让她把持不住的,是另外两位尤物,双目剎那闪现饿狼一般的光芒:「我的天吶~这才是姑奶奶钟意的**~」 嘉木与林泽除修炼仙术外还修习武艺,肌肉线条如雕如刻,又不显凶戾霸道,进可攻退可守,穿衣为翩翩潇洒君子,脱衣似鲜肉小狼狗。 楚灵犀兴致勃勃地抬起双手,本想验证二鲜肉谁的胸肌手感更好,结果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魂灵的手臂直接戳入二人的胸腔,仿佛使了一招黑虎掏心。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站在身材逆天的小鲜肉面前,却没有机会摸一把感受肌肉的震撼。 陈晓舒舒服服地依靠在浴池的石质边沿上,感嘆道:「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竟能让仙界魔头改邪归正,走上学霸的辉煌大道。」 嘉木只觉肉麻:「柳芽是我徒弟,还上升不到爱情的高度。」 陈晓打趣道:「一般的套路是借兄妹之名培养感情,你的招数着实非主流,师父徒儿的称唿甚是奇怪,乍一听还以为你俩打算结伴去西天取真经。」 嘉木重重拍打浴汤,溅了胖子一脸水:「你那胖脑袋里除了生意与情爱之外,还装了些什么?」 陈晓是一个佛系的快乐小胖子:「人活一世,有钱有爱便足够,知足方可常乐,我别无他求。」 林泽道:「三个月后柳芽便要启程去北荒,你有何打算?」 陈晓的身体越滑越低,只剩半个脖子露在水面外:「他还能有何打算,继续在华胥混日子呗,难不成还要千里追俏徒弟吗?」 嘉木久久不语,心中尚在纠结,他不忍与豆芽菜分离,可是北荒并非寻常之地,除非徵得父亲与博衍上仙的准许,否则无法成行。 陈晓见势不妙,一改懒洋洋的瘫坐模样,直起身询问:「大哥,你该不会真动了去北荒的心思吧,仙帝绝对不捨得让你前往酷寒兇险之地。」 嘉木用温热的毛巾盖住额头与双眼,仰头清空脑中难解的郁结:「还有三个月,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晓「啧啧啧」三声,又道:「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嘉木说到做到,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未等鸡鸣便起床,绕过屏风走到林泽的床前,用一指禅将他戳醒。 林泽睁开朦胧睡眼,见天还没有大亮,仅有熹微晨光:「你又想搞什么么蛾子?」 嘉木正能量满满的拳头挥来舞去:「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新的一天开始啦,让我们用饱满的学习热情来迎接阳光吧!」 「滚!」 林泽极少失仪爆粗口,但魔头这幅反常的鬼样子像极了恶作剧,他的起床气全面爆发,狠砸枕头泄愤。 嘉木有如打了鸡血:「大丈夫一言九鼎,今日是你为我开小灶补习的第一天,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此刻不学,更待何时!」 他顺道还掀了胖子的被子:「太阳晒屁股了,睡什么睡,燥起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晓一向睡得沉,完全没有听到魔头先前的疯话,迷迷煳煳地止住鼾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迷煳话:「那几只扰人清梦的公鸡不都给我们烤来吃了吗,怎么还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柳芽与同寝室的小姐妹手拉手来到习经堂,见到埋头苦学的魔头皆一脸诧异。 嘉木满面严肃地拍案,质问道:「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如连体婴一般的三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准魔头那根食指究竟指的是谁。 林泽强忍打哈欠的**,说道:「安歌、北枳,你们不要理会那个疯子。」 安歌低声问道:「学渣嘉木是打算改做学霸吗?」 林泽空洞的眼眸中毫无灵魂,典型的人醒脑子没醒:「他不是学渣,也不是学霸,而是学癫,短时间内必会折腾一番,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猴晚,不知能坚持到几时。」 「不如我们来打赌吧,我赌…五天!」安歌提议过后扯了扯好闺蜜的衣袖。 北枳对于混世纨绔无甚信心:「三天。」 林泽考虑到爱情的魔力,给以魔头最大的友情支持:「十天。」 安歌两只手分别和他们二人拉钩:「谁的猜测与实际情况最接近,谁就是赢家,输家要无条件服从赢家的要求。」 柳芽小小的脸上写满大大的疑惑:「我…我犯什么错了吗?」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怎可这般懈怠懒散!」嘉木如被老学究附体:「以后卯时破晓便来习经堂背诵道经,迟到必有重罚!」 他指了指旁侧书案:「你的位置换到这里,为师将时时刻刻监督你的学业,今早的任务是背诵《道法初经》第三章。」 柳芽噗嗤笑出声来:「甄好次仙已经讲到第六章了,前面的部分我都已经背会,师父您老人家还是自己多多努力吧!」 嘉木疑心豆芽菜在诓他:「骄傲自满是进步的大敌!为师得要好好考考你这自大的小丫头,背第三章第二段!」 柳芽朗声道:「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禀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虽有大章竖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虽有…」 「够了!」嘉木暗恨猪队友林泽没把话讲清楚,强撑面子道:「理解比背诵更重要,坐下,为师教你如何领悟其中真谛!」 194.魔头牌大补特餐 若水上仙冷眼看着并肩而坐的嘉木与柳芽,犹豫再三,并未过多干涉。 魔头性格叛逆,越是受阻拦的事越要坚持,若水认为此事冷处理为好,暂且放任自流。 又到了清扫祖师殿的日子,嘉木不再是往昔那个只知道欺负豆芽菜的混小子,哪里捨得让心上人十指再沾阳春水,当然懒惰的他也不想亲力亲为,故而收买仙侍相助。 柳芽担心受罚:「这样是不对的,万一被若水上仙发现…」 「天塌下来有个子更高的师父顶着,你就安安心心的进补。」 嘉木拉着她坐在白玉兰树旁的石凳之上,打开锦绣漆器食盒,将饭菜与碟筷一一摆出。 柳芽圆圆的眼眸中闪动着疑惑:「我需要补些什么?」 「补脑。」 嘉木言简意赅,为她夹了一大块鱼肉:「这是梅子战甲鱼,食后脑筋清晰转的快,师父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学习!」 柳芽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补脑?」 嘉木干脆把鱼肉送到她嘴边:「傻徒儿,吃完就能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了。」 战甲鱼是仙界东冥海中特有的鱼类,周身鱼鳞硬似铠甲,刀枪不入,斧凿不伤,普通蒸煮炸炒的手段皆无用,唯有与天山乌梅一同烹制方可软化硬鳞,传言有益智奇效。 不过依楚灵犀之见,战甲鱼的功效并非补脑,而是开脑洞。 常言道,所谓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胡搞,这道菜便是活生生的佐证。 战甲鱼浑身上下写都满「拒绝吃货」这四大个字,可是死心眼的美食家还是不肯放过它。 闲的长草的吃货老神仙们前赴后继不断钻研尝试,耗时近五千年,用尽手段瞎折腾,差点把战甲鱼搞绝种,用接力赛的方式完成一部旷世神作——《烹战甲鱼记》。 楚灵犀儿时曾读此书,第一次感受到了三观崩塌的震撼,同时悟出五个极为重要的人生哲理—— 第一,神仙压根儿就不神,仙界极度缺乏天才,大仙儿掐指算断了指都没猜出乌梅可软化鱼鳞硬甲,还得仿照神农尝百草的原始模式,用五千年的汗水换来一道味道不咋地的菜品。 第二,仙族尽是些不务正业的吃货废柴,等姑奶奶长大,抗把大刀就能单挑半个仙界的神仙。 第三,未来若不幸落于仙族之手,姑奶奶一定会自行了断,因为那些丧尽天良的神仙很可能不会单纯的杀我,而是绞尽脑汁琢磨着怎样吃了我。 士可杀不可辱,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如果被丧心病狂的神仙烤成朱雀鸟干,再投胎恐怕只能做一只自带孜然辣椒体香的绝世好味鸟。 第四,神仙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拥有非一般的耐心。 乌梅的品种有十余类,以吃货神仙的智商和运气,首次尝试便使用天山乌梅的概率并不大,可是失败之后仍锲而不捨,轮番实验所有梅子品种,最终名垂吃货青史,此等毅力令人不服不行。 第五,神仙的脑洞深不可测,探索吃的脚步永不停歇,后代吃货神仙承先辈遗志,仿照《烹战甲鱼记》写成《烹战甲鱼后记》,继续深入探索战甲鱼的多样化吃法。 那时小小的楚灵犀便隐隐有一种预感——神仙的战力值不行,可却不大好对付。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四界小天才。 嘉木将调羹塞到豆芽菜的手中:「这是清炖鸰?羹,一口气喝光。」 旁观的楚灵犀哼了一声,捂着鼻子用讥讽的口吻道:「魔头你可真体贴,又苦又涩又臭的汤,但凡换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鸰?是红羽绿吻且有长长蓝尾的飞鸟,外表花哨浮夸,肉质苦涩干柴还略带提神醒脑的诡异臭味,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传言食之健脑,不过大部分人宁愿做傻子,也不愿吃其肉活受罪。 柳芽在书中读到过这一逆天的鸟儿,她闻着汤味就有呕吐的冲动,忙将瓷碗推回到魔头面前:「我没有傻到非得吃鸰?的地步吧。」 嘉木捨命陪君子,端起另一碗,颇有英勇就义之势:「我先干为敬!」 柳芽不好意思不喝,捏着鼻子囫囵吞下,而后二人齐齐转身干呕不止。 补脑餐暂告一段落,嘉木从袖中幻变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紫金葫芦,从中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饭后一粒玉露培元丹,有助于益气补血,提升内力。」 「使不得使不得,这一颗丹药足以在人间买一座大宅子了!」 柳芽头摆的像是拨浪鼓,她曾在凡间的丹药司打杂,没有享过福但见过世面,深知玉露培元丹乃上乘仙药,需以紫仙灵芝做引,辅以佛手参、藏红花、冬虫夏草、天马、海马与鹿茸,经由仙赤真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成丹,专供皇室贵族进补之用。 嘉木直接把丹丸塞入她口中,壕气十足:「咱们门派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可这劲儿的吃,师父供得起。」 午后需修习御寒法术,暮亭原本笑带春风地等候柳芽,不料却见魔头相伴而来,唇角立刻耷拉,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又想捣什么乱?」 「我来不仅是为监督豆芽菜的学业,更重要的是监督你的教学。」 嘉木的口气比统管华胥的若水上仙都大,忽而眉头皱了皱,凑近一闻,骤生怒气—— 「明知道要教导柳芽法术,还有心情偷偷喝酒,你能不能有点为人师表的操守!」 暮亭莫名其妙被教训一顿,不由得愣了一愣,回神后叉腰狠怼:「前两天还缠着我讨酒喝,转眼间说变脸就变脸,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至于烂醉三日,胆大包天地在我面前撒酒疯!」 嘉木一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正经模样,说教道:「我已经改邪归正,希望你也可以浪子回头。」 暮亭甩袖一挥,下逐客令:「回你个大头鬼!你有病就去仙医院治,来我这里发什么疯!」 柳芽阻拦发癫的魔头:「你怎么可以对灵仙如此无礼!」 嘉木自有道理:「我吃喝玩乐的坏习惯全都是拜他所赐,可不能让你和我掉入同一个坑之中。」 暮亭愤然翻旧帐:「明明是你像个猥琐的跟屁虫一样成日尾随我并央求我…」 嘉木打断道:「往事不堪回首,讲出来咱俩都丢脸,麻烦您直入正题,一寸光阴一寸金,我和柳芽的时间相当宝贵。」 195.御剑术之爱的魔力转圈圈 暮亭懒得和魔头一般见识,带豆芽菜进入书房。 他对柳芽的遭遇深感痛心,特意准备了风靡仙界的百花茶点,琉璃圆月桌之上摆有高低错落的青白瓷盘盏,其中有各色花瓣与花蜜制成的精緻糕点,点心的造型与摆盘皆巧夺天工,再辅以一朵朵娇艷欲滴的鲜花,方寸之间,融四季繁花无限风情。 凡间也有鲜花宴与鲜花葯膳,不过所用的大多是普通花草,比如清热解毒的金银花,长发养肌的茉莉花,清热化痰的雪梨花,清肺凉血的栀子花,驻人容颜的玫瑰花,消肿疗疮的月季花,糕点的样式大多也中规中矩,无甚新意,不似眼前这般活色生香,如诗如画。 美男暮亭倜傥摇扇,介绍道:「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四季百花茶点,创意源自诗词『朝饮木兰之聚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你先品尝一番放松心情,修习御寒术时便可事半功倍。」 「不靠谱的风流老白虎,我们俩可没工夫陪你附庸风雅,先讲一讲你的教学规划。」 嘉木的架势像极了莅临华胥指导工作的仙界至尊,边说还边胡乱拨弄精雕细琢的糕点,彻底毁掉摆盘艺术的美感,拿起一块形如出水芙蓉的莲子红豆酥,辣手将艺术品一般的点心掰成两半,与豆芽菜分食。 暮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教学规划!?」 嘉木颇有老气横秋的领导做派:「无须太复杂,重点谈谈推荐的参考书目、授课进程以及考核方式就好。」 「你打算接你老爹的班当仙帝吗?」 暮亭不纵容魔头疯疯癫癫的臭毛病,指着门的方向说道:「我这里不欢迎摆狐假虎威臭架子的纨绔子弟,慢滚不送!」 「柳芽三个月之后就要去北荒,时间紧任务重,有规划才可以更保险。」 嘉木的心态堪比全心全意保护小鸡崽的鸡妈妈,为保证最优的教学质量,言辞一句更比一句犀利:「你的人生败就败在缺乏规划之上,我不能让柳芽跟着你吃大亏。」 暮亭压抑怒火翻腾的洪荒之力:「你小子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我堂堂仙界首席风流美男,引得无数英雄竞艷羡,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嘉木有理有据:「情场得意,事业失意,你比澄晖大五十多岁,天赋明显在他之上,修仙的进度却拖拖拉拉,搞不好他能比你先升为太上真人,到时候你丢不丢人?」 「你不是简单的有病,而是纯粹的狭隘,不能单以仙阶论成败…」 嘉木抬手制止他的长篇大论:「关于成败得失,确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是生死大事绝不能有分毫差池,柳芽的修炼提升刻不容缓,你不要搞这些花朵点心的空架子,实实在在多教她些法术比啥都强!」 一本正经讲大道理的魔头颇为烦人,暮亭转指甩结界,将嘉木困在其中。 柳芽翻开御寒术心法书卷,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瞟了瞟抖威风翻车的魔头,抿着嘴唇偷笑。 嘉木化身学习监督委员,严肃道:「专心学习,认真听讲!」 魔头不仅为豆芽菜加餐补脑补身,还为她加课提升综合技能,晚饭后安排一个时辰的御剑术特训。 柳芽无甚信心:「以我现在的仙力水平,能飞得起来吗?」 「御剑术的精窍是提真气平衡四肢之力,与唿吸吐纳并无关系,正适合你目前的身体情况。」 嘉木在鉴心湖旁的幽静竹林中教授仙术,落日余晖,云披红妆,清风宜人,暗香浮动,水中鸳鸯成对,岸边人儿成双。 魔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老师,讲解深入浅出且生动有趣,柳芽很快便掌握了御剑心决,只是尚不熟练,飞行的高度仅有区区一尺,颤颤巍巍难以立稳。 嘉木牵着她的手一步步鼓励并引导,最初是直行,而后增加难度转弯。 练着练着,姿势发生奇妙变化,嘉木似原地转动的圆心,而柳芽则围着他打转,结果不出意外,俩人都如醉酒般晕晕乎乎,走路都难成直线,相互看着一通傻乐,嘴久久难以合拢。 楚灵犀拉着标註的苦瓜脸,盘腿坐在五颜六色的蘑菇群中吃狗粮,被迫欣赏爱的魔力转圈圈,感觉空气中瀰漫着无数个粉红色的小心心。 她扬手驱散这股浓重的恋爱酸臭气,破口吐槽:「照你俩练功的方法,豆芽菜一年都学不会御剑术!魔头你这脑子是时而清醒时而煳涂,她就剩下十年的寿命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玩浪漫,难不成已经预见到柳芽终将逆袭翻盘的后续剧情了吗?」 她对于腻歪至极的恋爱桥段毫无兴趣,熘达到湖边闲逛,忆起自己儿时修习御剑术的场景。 她的哥哥楚云昊是护妹狂魔,刚开始时也与嘉木相同,手把手地贴身保护,生怕她有个闪失。 凡事关心则乱,动情则傻,楚灵犀乃精纯妖骨,柳芽生而有仙气,即便是从半空的云彩中滚落到地面,至多也就是崴个脚,不可能损及性命,根本没有必要像捧着瓷娃娃似的小心翼翼,纯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楚灵犀被哥哥的温室式教育耽误了整整三个月,飞的歪歪扭扭、惨不忍睹,最终帮助她突破瓶颈的人,是铁石心肠的臭石头茅石。 茅石见她愁眉苦脸地抱怨不休,便使出辣手狠招,用巨大的结界笼罩整片湖泊,在对岸备好所有楚灵犀喜欢的美食,除非她能以御剑术飞过湖面,否则就得一直留着口水饿肚子。 在美食的诱惑与激励之下,楚灵犀的小宇宙全面爆发,三个时辰里不幸落水九十九次,终于在第一百次时成功跨越那片该死的湖水,填饱咕咕作响的肚子。 她做了九十九次落汤鸡,最终实现鲤鱼跃龙门的飞跃,御剑术水平成功碾压妖族同龄少男少女,成就一段天才佳话。 望着湖中优哉游哉的锦鲤,楚灵犀的心情和天色一同暗了下去,她好想哥哥与臭石头,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196.绿帽校草 楚灵犀好不容易从梦境中甦醒,肉身却再次不受魂灵控制,她大吼大叫全无用处,魂魄之言唯有藉助招魂之术方可传递,唯有竭尽全力在躯体上想办法,费了半天的劲仅能稍稍活动手指。 安皓白呆坐在药炉旁,黯然伤怀,神游千里,并未注意到异常。 正在读兵书的景宇无意中一抬眼,敏锐察觉到妖女的面色灰白,若不是右手食指在微微颤动,简直如尸体一般,赶忙高声道:「老白,快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安皓白回神,诊脉后双眸蓦然凝重,即刻用银针封住心脉,施法术探查她病情突变的根由。 景宇关切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芽上仙躯体心口的旧疤中有源源不断的仙气与魔气涌出,以她目前的内力完全承受不住,须得有仙魔两族的法力高深者渡灵力相助,方可化险为夷。」 安皓白低估了她那道旧伤疤中暗藏的力量,颇为自责,催促道:「你请魔尊尽快前来,切不可拖延!」 楚灵犀的魂灵暴跳如雷,甩了他两个虚无的耳光:「天杀的死事精,你神医的名声是花钱买来的吗,姑奶奶的命迟早得断送在你的手里!」 灵躯尚未彻底合体之前,她的魂灵力量极为虚弱,若是无法尽快找到其他合适的躯体附身,她很快便会魂飞魄散。 安皓白望着床上毫无温度的肉身,猜得到妖女暴跳如雷的模样,郁闷嘆气—— 「你肯定快要气炸了,可是我也有难处,万年来没有人成功復活过上仙的躯体,治疗就如同摸着石头过河,而且柳上仙的旧伤极为蹊跷,其中蕴藏着难以控制的强**力,我只能尽力而为。」 楚灵犀的心态濒临崩溃:「治不好病怪病重,你的医德和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姑奶奶如果真的魂魄俱散,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回华胥仙山,也许是受身体状况的影响,梦境不似从前那般平稳,仿佛正在经歷摇山撼海的大地震,她的魂灵立不住也坐不稳,东倒西歪,连滚带爬,甚是狼狈。 不幸之中唯一的万幸是,梦中时间的流转比原先快了至少十倍,以如此速度发展,多打几个盹儿的工夫,楚灵犀便可以跟随柳芽前往北荒。 柳芽的肉身中有着异乎寻常的神力,没有任何人的魂灵能够轻松驾驭,楚灵犀自认比旁人更有优势—— 一来她的美人计已将魔尊君棠迷的七荤八素,二来她能够在仙魔大战之中发挥重要作用,若再将神秘北荒的地形与战备情况摸清楚,那便是手握绝对王牌。 退一步讲,即便魂魄无法与柳芽的躯体相融,魔尊也不会轻易捨弃本领通天的她,必会再寻一具合适的躯体供她重生。 楚灵犀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得到魔尊君棠的心,而是参与仙魔大战,借魔族的顺风车攻回妖界楚州,与其在体质殊异的柳芽身上空耗时间,倒不如另换栖身之躯,潜心修炼个把月便可重展妖女战神雄风。 梦境地震的震级渐渐变小,不过她瞧着摇来摆去的白衣道生们仍旧眼晕,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目沉思—— 据事精安皓白所言,需魔族与仙族两位高手同时出手,才能够稳住她的病情,也不知是哪位仙族大神仗义出手相助。 待一切归于平静,楚灵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坐在了讲桌的边侧,正与众位道生面对面,她从大家那雀跃的小眼神中可以看出,下课的欢乐时光即将来临。 甄好次仙习惯性地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开始布置作业。 那柄摺扇正从她的膝盖骨处落下,虽然魂灵不会因此而受伤,可她还是本能地抬腿闪躲,一个不稳从狭长的书案上狠狠摔了下去。 楚灵犀拍了拍衣衫,抱怨道:「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不晓得还得在梦里耗多久。」 她瞥了一眼书卷,见道经讲到了第二十章,算算差不多过去了十日。 合鸾的跟班绮梦用娇滴滴的声音向林泽请教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想获得的并非是知识,而是神族之光的心和身。 林泽的面容清冷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学识浅薄,不便妄加解惑,向甄次仙求教为宜。」 平心而论,如他这般品貌卓然的神族嫡系高富帅可遇而不可求,冷傲不失谦逊,矜贵不失智慧,足以秒杀一众迷妹,确为当之无愧的华胥校草。 「草…绿油油的草…」 楚灵犀清奇的思路如脱缰的野马,极不靠谱地跑偏:「看来你从小就与绿有不解之缘,长大后头顶还会长出一片青青大草原。」 她无精打采的脚步突然停下,蹲下身直视着绿帽王的双眼:「该不会是你渡了灵力帮我灵躯合体吧?」 除了林泽之外,楚灵犀再也想不出第二个愿意无私帮助她的仙界高手。 绿帽王的情路坎坷万千,怎一个惨字能够形容,妖女战神不忍心坑他,语重心长劝道—— 「身为风一般的潇洒奇女子,我绝不会为谁而停留,除非你有收集绿帽子的特殊癖好,否则不要迷恋我,理智一点!」 年少的林泽既不知命运的残酷,也听不到妖女的言语,惨上加惨。 柳芽对于他旧书中的几句註解有疑惑,不大敢贸然询问,担心会像绮梦那样碰钉子,便请好闺蜜出面。 安歌本就看恶凤凰合鸾以及那群狐假虎威的跟班不顺眼,见绮梦栽跟头,不由得心中欢喜,冲着林泽扇了扇手:「能不能耽误你一小会儿,为我们几人解释一下这几句话的意思?」 直男林泽的情商难得在线一次,浅笑温润:「只要是你,耽误多久都可以。」 猝不及防的狗粮甜到齁心齁肺,柳芽、北枳以及陈晓顿起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八卦的「哇喔~」。 「你讨厌~」 安歌嘴上埋怨林泽,瞟向绮梦的眼神却有暗戳戳的得意。 楚灵犀细声细气地为她配音,指着被气成大红脸的绮梦道:「你使劲浑身解数都得不到的男人,姑奶奶勾勾手指就可以唿来唤去,气死你!」 197.魔头的吐槽大会 林泽悉心讲解,清朗之音悦耳动听—— 「『邓林千里,不能无偏枯之木』,在一大片森林里,不可能没有枯木,比喻对人对事不可求全责备。」 「『小疵不足以损大器』,小的瑕疵对精美器物没有太大的影响,意谓看人论事要着眼于大局。」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此为品行箴言,不去凭空揣测,不独断专行,不固执己见,不自以为是。」 三闺蜜沉醉在他的声音与颜值之中,托腮凝望,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心有灵犀的三胞胎。 林泽无法理解她们的目光:「我没有讲明白吗?」 「不是不是不是…」 柳芽连连摆手,惭愧道:「你解释的太好了…只是…只是我没记下来…再重新讲一次好吗?」 胖子陈晓艷羡不已,小声嘟囔,自哀自怜:「颜值决定命运,我註定是个苦命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姑娘们的青睐。」 嘉木保持学癫的状态十余日,终于被沉重的知识大山压垮了,从后半节课就开始与周公相会,长睡不醒。 林泽见豆芽菜打算抬手拍醒魔头,立刻阻止:「等等!」 柳芽被吓了一大跳,两只手齐齐举着,如同在投降:「怎…怎么了?」 嘉木被噪声打扰,迷迷煳煳讲梦话,内容竟然是经文:「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不争…不争…争…」 林泽以动作示意众人离开,走出习经堂后讲明缘由:「魔头疯了十几日,让他多歇一歇,也让我们安安生生喘口气。」 陈晓高举两个大拇指贊同:「不愧是神族之光,我为你的机智点赞!」 柳芽道:「他如果再睡下去,就错过午饭的时间了。」 陈晓推着姑娘们前行:「饿一两顿死不了,魔头醒着谁都别想好好吃饭!」 睡梦中的嘉木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午膳是以他为主咖的吐槽大会。 「我已有一肚子苦水,实在吃不下苦瓜。」 陈晓将盘中脆嫩的苦瓜都扒拉出去,抱怨道:「魔头这几日学魔怔了,不管是早膳、午膳、晚膳还是宵夜,都是右手拿筷子左手拿书卷,念念叨叨好似唐僧上身,此等变态暴行给本学渣带来了比天都大的心理阴影!」 见其他人不甚理解的模样,他举实例说明:「前天我花大价钱搞来了新鲜的灵鹿肉,在夜深人静时开开心心开小灶,但是学癫魔头死活不消停,非得捧着书煞风景。」 陈晓绘声绘色地情景重现:「当我夹起一块焦香又不失肥嫩的肉片时,魔头背书背的正起劲…」 他模仿嘉木薅着头髮冥思苦想的样子:「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善胜敌者…后面是啥来着…?」 陈晓一秒切换回自己:「问问题本无可厚非,然而丧尽天良的嘉木竟然脸转向我提问,身为纯学渣的我筷子一抖,肉又掉回了烤架!」 安歌不懂他的悲愤的痛点:「不就是一块肉吗,夹起来再吃呗。」 「烤肉最重要的是什么?火候!」 陈晓苦于知音难觅:「对于精益求精的资深吃货而言,这一刻的肉和下一刻的肉是两块完全不同的肉,少烤一分失味,多烤一分则老,你们能明白吗?」 「魔头专注于考试,而你专注于烤肉…」林泽讲了一句公道话:「虽然他疯疯癫癫,可至少比你务正业。」 陈晓拍桌驳斥道:「我们的主题是批判魔头,不许跑题!」 柳芽十分不解,一块烤肉怎会引发滔天怨怒:「你重新再烤鹿肉就好,何必大动肝火。」 「请你换位思考,在你专心致志烤肉的时候,身边有一位扫兴的学癫神神叨叨地背书,平均每五句一卡壳,然后…」 陈晓的手指向林泽:「另一位殿堂级学霸不厌其烦地给他提示,一字一句全都是你的知识盲区,请问你还能有胃口吗!」 「不能」,柳芽这才真正清楚了他的痛苦,为他夹了两大块桂花糯米藕:「多吃点甜食,压一压心里的苦。」 陈晓委屈不已:「宝宝心里苦,蜜糖都无法拯救的苦。」 林泽接力吐槽:「我的日子也不好过,魔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旦有不懂之处,不管什么时辰,不管我睡没睡着,他都得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最近常常精神恍惚,甚至感觉自己不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而是全天待命、全年无休的答疑机器。」 「从前的魔头夜夜纵酒晚归,而今的魔头天天学习不睡,日日后半夜才回房,有时候学嗨了比打鸡血都恐怖,有事没事掀我的被子,强迫我分享他学习的快乐。」 陈晓欲哭无泪,双手交叠遮胸,像极了被流氓轻薄的黄花大闺女。 安歌的心情同样不佳:「我与北枳也很惨,和林泽打赌魔头能坚持学习几日,结果全输了,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在支撑着魔头,让他不知疲惫地疯狂学习。」 柳芽认为灾难的根源在自己身上,满心愧疚:「对不起…」 安歌疑惑:「你为何要道歉?」 「嘉木似乎是被我的病情刺激到了,整天喊口号,说什么挑战自我,创造传奇,顽强拼搏,超越极限,立志十年内必修成灵仙,所以才会这样…」 北枳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可是不会像他那样做出胡闹出格的事。」 「魔头就是爱折腾的性格,恨不能作天作地搅得四界都不安生,日后不知哪位倒大霉的姑娘会嫁给他…」 陈晓不慎而失言,在被林泽踩了一脚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忙给柳芽夹菜:「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嘉木就是天生的混世魔头,胡折腾就是他的爱好。」 他脑中灵光闪现,举起汤碗做酒杯:「让我们一同祝嘉木早日脱髮秃头!」 「脱髮秃头?」在坐者无人能跟上他跳脱的思路。 陈晓起身自嗨:「嘉木背书时特别喜欢自薅头髮,根据我的预测,再这么学下去,半年内必脱髮,一年内必秃头!让我们用最诚挚的同窗情谊预祝他早日成为华胥聪明绝顶第一人!」 众人捧腹大笑,余光见魔头怒气沖沖而来,瞬间收声安静。 198.聪明绝顶与大富大贵 嘉木仅仅听到最后一句,心里还挺美,表情由怒转喜:「敢情你们背着我讲好话呢~」 背着人说的哪里有好话,此刻的魔头五行缺心眼,傻的感天动地,自从沉迷于学习,他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林泽强忍笑意:「你刻苦勤奋,聪明绝顶!」 陈晓附和道:「你发愤图强,聪明绝顶!」 安歌凑热闹:「你孜孜不倦,聪明绝顶!」 北枳随大流:「你力争上游,聪明绝顶!」 轮到柳芽的时候,成语都已不够用了:「你…你聪明绝顶!」 嘉木被众人合伙矇骗,举碗兴奋道:「我!聪明绝顶!」 楚灵犀剧透插刀:「少年,你还没来得及变成秃顶油腻大叔,就与世长辞了!」 嘉木不再追究大家撇下他去吃饭一事,满腔壮志雄心:「明日的大考,我和徒弟柳芽都要争取得甲等!」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日学不成学霸,其余几位皆知希望渺茫,预见到考试失利后魔头会疯上加疯,癫上加癫,但还是一一送祝福—— 「加油!」 「努力!」 「相信你们!」 「有志者事竟成!」 唯有柳芽讲出大实话:「不要总是活在梦里,你现实一点!」 「做人那么丧,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嘉木从混世魔头变为正能量鸡汤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第一的道生不是好道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敢想敢拼才会赢!」 陈晓只想做一位心无旁骛的吃货胖男子:「大考过后我们自己动手开小灶,好不好?」 嘉木时刻不忘护着豆芽菜:「你自力更生,不要指望柳芽做饭。」 陈晓胸有成竹:「咱们热热闹闹吃火锅,我搞来了香飘十里麻辣锅底的独家秘方,保证能够惊艷你们的味蕾!」 踏上学霸之路的魔头,如同走入婚姻围城的男女,心怀普度众生之念,爱好咸吃萝蔔淡操心—— 「你在吃饭之余最好也用用功,如果考最后一名,不仅浪费你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被你老爹知道后还会断了你的财源,到时候小灶的主菜只能是白日梦炒西北风。」 「放心吧,兄弟最擅长稳健,正数第一与倒数第一这类出风头的名次都与我无缘!」 陈晓略显贼眉鼠眼地四下环顾,仿佛要讲惊天秘闻:「我发现了一夜暴富的大好机会,看在朋友的份上才告诉你们,绝不许外传!」 安歌十分好奇:「你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机会?」 「暮亭灵仙别出心裁,自创美轮美奂的四季百花茶点,撩动仙凡两界无数少女心,我正在积极与他商洽各项事宜,力图获得情圣糕点的凡间独家代理权!」 语惊四座,众位一脸懵逼,嘉木由衷反讽道:「你真有出息!」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神族高富帅和白富美都不知凡人疾苦!」 陈晓胖手一挥,架势如商界领袖—— 「我姐姐是花痴界的扛把子,视风流暮亭为男神,为品百花茶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打点各路小仙与仙侍的银钱足以买下半座宅子,最终才得偿所愿,像她这样的败家娘们儿还有千千万,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其余小伙伴钱窍未开,没有一人把握住胖子问题中的重点—— 柳芽只觉不可思议:「一掷千金仅为吃点心,你和你的家人真的懂凡间疾苦吗?」 嘉木给出差评:「风流老白虎的糕点既甜又腻,谁吃谁后悔。」 安歌费解不已:「人间美食有千百种,糕点也应花样繁多,为何要对百花茶点如此执迷呢?」 林泽对于糕点甜食无甚兴趣,不予置评。 北枳再次忆起那日撩人心弦的落英桃花舞,脸颊泛起淡淡的思慕红晕,半垂着头默而不语。 面对一群财商为负的猪队友,陈晓不得不自述问题答案:「糕点好不好吃无所谓,关键是风流情圣暮亭有极大的商业价值,酷似一块行走着的金字招牌…」 嘉木没正经地开玩笑:「你不止要卖糕点,还想卖风流老白虎吗?他可能是凡俗女子眼中的唐僧肉,你是打算把他单卖给一位女施主呢,还是让所有女施主都有机会雨露均沾呢?」 胖子对金钱的执念令柳芽倍感费解:「修仙的本意是摒弃钱财名利的禁锢与束缚…你这样…不大好吧…」 「有钱能不但使鬼推磨,还能在仙界玩的转,我家的仙缘其实很浅薄,不过是曾曾曾舅姥爷有幸修成次仙而已,如果不是我老爹用金山银海巴结仙界,我根本无缘入华胥修仙。」 陈晓的追求惊世骇俗:「我要做比我老爹更强更有钱的爹,未来我的孩子无论心怀怎样的理想,我都会砸钱帮他实现!暮亭灵仙就是我人生第一桶金的来源!」 嘉木道:「你祖父赚下的家业已经足够你曾孙子挥霍了,你何必还钻在钱眼儿里不肯出来?」 「我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富八代,爱好是花钱,兴趣是赚钱,我老爹费了那么多钱送我来华胥,总得想办法帮他老人家赚点回来!」 陈晓眉飞色舞地畅谈未来:「我的长远规划是,打造以风流情圣为核心的各类周边产业,衣食住行无所不包,令女人疯狂,引男人模仿,男女通杀,一个不留,直登首富宝座!」 同时他还极有忧患意识:「待我一夜暴富,就捧林泽和嘉木做情圣接班人,暮亭灵仙终有一日会人老珠黄,你们两位才是美男界的明日之星!」 「我曾听过一句话,所谓兄弟,就是不管对方的理想有多么荒唐扯淡,都要无条件支持鼓励」,嘉木以汤代酒:「祝你金玉满堂,大富大贵!」 林泽举碗道:「祝你梦想成真,大富大贵!」 三位闺蜜小姐妹也同祝:「一夜暴富,大富大贵!」 陈晓与好友清脆碰碗:「一同暴富,大富大贵!」 从聪明绝顶到大富大贵,闲聊话题的走向大大出乎楚灵犀的预料。 她围着萌胖陈晓打转,眼中闪动财迷之光:「好巧,暴富也是我的人生夙愿,千好万好都不如钱好!我非得好好打听打听你如今在何处发大财,说不定有幸能分一杯羹。」 199.绿帽子与你最配哦 在楚灵犀看来,华胥道生们的压力不小,成日不是上课就是备考,小考接大考,一考又一考,烤到外焦里嫩,如果再不自娱自乐开开玩笑,八成会因压力过大而患上心理疾病。 方才一晃十余日,柳芽掌握了御寒术的基础,不出一个月便可小有所成,同时御剑术也有了些许进步,虽然还飞不了太高太快,但已无需魔头这根活拐棍。 安歌一向与北枳形影不离,按部就班地练习纵物术,林泽有时会陪伴并指点,不过更多时候是各自修习仙术。 林泽素来寡言清冷,略显孤僻,即便对于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少有甜言蜜语,大概是心中认定将来必能与安歌结为连理、百年好合,当前应以修道学艺为先。 关于爱情,楚灵犀没吃过猪肉,但常常在戏文与话本中见猪跑,她已经敏锐发觉林泽的初恋有凉凉的兆头。 神族傻白甜安歌是渴望甜甜爱恋的少女,温室娇花一般的她性格天真烂漫,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叛逆,渴望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 然而傻直男林泽的爱如父如兄,在护她周全与给她快乐之间错误地选择了前者。 更为关键的是,青梅竹马并非情定今生,暧昧的这层窗户纸必须要果断捅破,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表白时就表白。 林泽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安歌又傻又天真,两人若即若离的关系微妙且脆弱,故而绮梦才觉有可乘之机,大献殷勤。 绮梦说到底只是段位不高的绿茶婊,引诱不了情比金坚的林泽,真正的王者往往隐藏的很深,看似不起眼,却可扮猪吃老虎,凌青云便是其中高手。 凌青云初见安歌便心动,但出身贫寒且自尊心强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然而老天爷是黑色幽默的高手,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与安歌在练习纵物术时偶有相遇,起初只是相互切磋,后来渐渐敞开心扉谈天说地,因北枳也在其中,所以从不显尴尬。 凌青云出身于穷乡僻壤,未见过大世面,本来处处小心翼翼地藏拙,可是他很快便发现,心地纯善的安歌从不介意贫与富,仅关心是否新奇有趣。 他提及父母是做灯笼的工匠,这在旁人听来便知他家境苦寒,品德不佳之人往往因此而轻视甚至欺辱他。 安歌全然不懂世俗之事,问道:「你家做的是琉璃灯笼还是绢纱灯笼?」 「多为普通的纸灯笼,偶尔会用到绢纱,我们镇最有名的工艺品是走马灯,其中最为精美灯的会送往皇宫与王亲贵族的府宅。」 「走马灯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安歌纯澈的眼眸不沾纤尘,美好如星辰,凌青云痴痴凝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倏而又出现一只不安分的小鹿在没头没脑地乱撞,回神方才用手比划着名细緻解释道—— 「走马灯的灯罩中有轮转,其内称立轴,立轴的上面装着一个纸质的叶轮,其外有薄纱边吊着几根细铁丝,铁丝上面粘着纸剪的各色图案,灯内的蜡烛点燃之时,转轮内空气被加热,依靠热空气的上腾,叶轮就会转动起来,因此灯最早常画武将骑马图,灯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一样,故名为走马灯。」 安歌惊嘆道:「灯不依靠法术也可以自己转动吗,太神奇了,人间原来这么有意思!你真的好厉害,讲起灯笼来头头是道!」 所有男人都喜欢被恭维,越是自卑的男人越享受恭维与夸赞,凌青云又显摆了一把:「有不少古诗文夸赞过走马灯,比如『若沙戏影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再比如『映光鱼隐现,转影骑纵横』。」 安歌愈加神往:「你一定会做走马灯吧,可不可以教教我?」 凌青云犹犹豫豫道:「你…你是想送给林泽吗?」 安歌微微噘嘴道:「他那个人无趣得很,一颗心都扑在学道修仙之上,才不会对灯笼之类的小玩意儿感兴趣,我是做给自己玩的。」 北枳未能看透凌青云的小心思,仅想为暮亭亲手制一盏灯以表心意,同样兴致盎然。 凌青云不禁为难:「可是…华胥山中没有制作走马灯的工具和材料。」 冤家路窄,情敌也不例外,绿帽王恰在此刻而来,安歌便招了招手唤他前来:「我想向青云学做灯笼,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从人间买些工具?」 林泽点头道:「可以,列个单子给我就好。」 「太棒了!」 安歌欣然拍手,笑容灿胜朝阳:「青云你再讲讲走马灯的样式,我要做最漂亮的灯笼!」 林泽对此无甚兴趣,便至竹林深处继续修炼仙术。 楚灵犀着实看不下眼,明知是徒劳,却依旧忍不住追在这个傻缺的后面骂道—— 「绿帽大傻子,你太缺心眼了吧,媳妇儿重要还是修仙重要!你鞍前马后地採买灯笼材料,纯粹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白长了牛一样的大眼睛,眼力还比不过瞎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晓频频回头瞧着相谈甚欢的安歌与凌青云,委婉道:「你该多花点时间陪一陪安歌,即便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也需要用心维护。」 「她还是小孩子脾气,对于法术与道经不甚上心,就喜欢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经常嫌弃我说的话题沉闷。」 陈晓继续旁敲侧击:「姑娘家总归是要长大的,你多用心教一教。」 林泽越琢磨他的话越觉得别扭:「教长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晓不好乱讲,只能以家人为例:「我娘有一句至理名言,男女无论是情侣还是夫妻,推心置腹的坦诚交流永远要摆在第一位,不然很容易同床异梦。」 「同床…异梦?」 好好的一个成语,拆分开来就容易引人浮想联翩,林泽寡淡的脸更冷几分:「神族大多百岁之后才会成婚,我和安歌来华胥的目的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学习修仙,不要用你浅薄猥琐的思想来评价我们的感情!」 陈晓苦口婆心:「一百年的时间太漫长,保不齐中间出什么岔子…」 傻林泽仍未意识到问题所在:「在你眼中,我是朝三暮四的薄情之人吗?」 陈晓陷入纠结,不得已彻底放弃:「我…我纯属胡言乱语…你别多想…可也不能少想…算了…你爱想不想…」 旁观的楚灵犀讲出神评论——「世间那么多颜色的帽子,只有绿色与你最配哦!」 200.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楚灵犀昏昏沉沉地甦醒,见悬丝事精安皓白坐在床边托腮发呆,神情像极了闺怨诗中描述的怨妇。 「你丧着脸干什么,没能成功治死我,是不是很遗憾?」 安皓白转指施法,收回她手臂处的银针,无精打采道:「祸害活万年,你死不了。」 「可不可以换一位大夫为我诊治?」 「你干脆自生自灭吧。」 说话间安皓白便要起身,楚灵犀扯住他的袖子,说道:「我并非质疑你的医术,只是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安皓白猝然甩袖:「我的事无需你瞎操心!」 「你的苦瓜脸上写满『生无可恋』四个大字,被你这样的大夫诊治,我仿佛能看到阎王爷正在不远处热情招手。」 楚灵犀周身乏力,扶着床沿坐起身,继续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然后再帮你出招解决,不是姑奶奶吹牛,天下就没有我平不了的事儿!」 她这时才注意到坐在角落茶案旁的景宇,疑惑询问:「你的任务不是保护柏诚吗,闲在这里做什么?」 景宇合上书卷道:「柏诚明日大婚,柏府里里外外安插了数十位暗探,我无需再保护那个铁憨憨。」 楚灵犀十分兴奋:「明日就成亲,效率真高!幸亏我醒来的及时,多睡一天岂不是错过了热闹!」 安皓白以纵物术将药碗送到她身边,暗戳戳地耍脾气,滚烫的药汤溅出几滴,正落在妖女的手背上。 楚灵犀不在意小伤小痛,随意地在锦被上蹭了蹭手,着实不解事精发哪门子脾气—— 「柏诚娶妻大喜,你身为他的好兄弟,应同贺同乐,干嘛拉着一张臭驴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抢了你喜欢的姑娘呢。」 「何喜之有!」 安皓白的怒火彻底爆发:「如果阿澜是仙族探子,柏诚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都怪你这不择手段的妖女,生生把柏诚推入了虎口!」 楚灵犀驳斥他的杞人忧天之念:「魔族暗探不是吃素的,必然里外三层重重设防,阿澜一旦露出狐狸尾巴,定会被当场擒获,而且铁憨憨柏诚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身为歷经沙场的战将,他即使暂时被情爱迷惑双眼,关键时刻也能爆发自保小宇宙,不会轻易送命。」 景宇贊同妖女的观点,劝慰事精:「她讲的有道理,你不必过于担心。」 安皓白忐忑的心无药可医:「你好好想想柏诚试穿新郎服时那缺心眼的傻乐模样,他恨不能亲手把性命送给阿澜!」 「为情所困的人不计其数,为情而死的人寥寥无几,柏诚不是悲悲戚戚的多情书生,而是憨大楞粗的糙老爷们儿,他顶多是被美人计蒙了心窍,不可能为小情小爱赔上性命。」 楚灵犀讲的口干舌燥,腹中咕咕作响:「我饿了,要吃火锅,一个川味鸳鸯锅,一个拨霞供!」 景宇对于美食无甚兴趣,不大了解其他三界的饮食:「拨霞供…是什么?」 「拨霞供是凡间豫州的传统名菜,翻译成大白话就是野兔肉涮锅。」 吃货楚灵犀普及美味佳肴小知识:「嫩兔肉翻腾在浓白的骨汤之中,色泽宛如云霞,故而名为拨霞供,还曾有人专门为此作诗,『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你们听过之后有没有口水横流三千尺!」 景宇深觉她矫情,没好气道:「区区一顿饭,还得专门派人前往凡间筹备,你点些魔宫御膳房里有的东西行不行?」 「我人生中唯一不可以随便的就是吃!」 楚灵犀端起傲娇宠妃的架子:「如果半个时辰后本宫吃不到合心意的火锅,就去尊上面前告你的黑状!」 景宇恨恨咬牙:「脸皮厚比城墙,真不知魔尊为何会被你这样的女人迷惑!」 楚灵犀沖他抛了个极其不正经的媚眼:「不要盯着我,否则你也会爱上我。」 景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中翻江倒海地噁心,他永远无法应对妖女毫无底线的阴招,不得不吩咐侍婢准备美食。 楚灵犀补充道:「我爱吃灵鹿肉和羊肉,不要切的太薄,还要鹅肠、蹄筋、毛肚、牛百叶!」 景宇质问道:「你把魔宫当成是自家的后厨了吗?」 楚灵犀故意气他:「假如花自己的钱,我可不捨得浪费,全因傍上了财大气粗的魔尊,才有如今胡吃海喝、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景宇抬臂怒指:「你竟敢把尊上当冤大头坑!」 安皓白拦阻道:「妖女点菜的风格一贯如此,尊上乐意宠着她,你何必为此等小事动气。」 景宇愤然诅咒:「四界千秋万代,从没有一位嚣张跋扈的宠妃有好下场!」 楚灵犀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姑奶奶的魂灵是妖女战神,皮囊是上仙柳芽,宠妃柳楚不过是虚假人设罢了,你的谩骂诅咒全无意义。」 她下床摇晃着脖颈下床,稍稍活动筋骨,嘚嘚瑟瑟地说道:「免费教你一招,其实骂战与打仗相同,找准目标后才可以进攻,不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骂乱叮。」 景宇肃声警告道:「你不仅在魔宫之中兴风作浪,还把我坑成了柏诚的小跟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好自为之!」 楚灵犀一门心思和他对着干:「我偏就不收敛,有本事你咬我啊!」 面对闹剧,安皓白烦不胜烦:「是不是要把魔尊请来,你俩才肯消停!」 景宇不屑地「哼」了一声,妖女战神以更重的声音鄙视回应,而后两人双双将头扭向另一侧,像极了相互赌气的熊孩子。 两个热气腾腾的火锅送上桌,楚灵犀亲为安皓白调酱汁,麻酱、青红椒与鲜菇肉碎混合,再淋上几滴椒麻油与美酒,单瞧颜色便勾人食慾——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尝尝我的独家秘制蘸肉酱,专治不开心,保你入口展笑颜。」 她挑衅地瞟了一眼刚刚落座的冤家:「景少将既然看我不顺眼,不如就在边上饿着,我吃你看,别有一番滋味。」 「我吃魔界的饭,与你有何相干!」 景宇夹起一块还未全熟的肉片,忿而放入嘴中,舌头差点被烫出水泡,可是为了面子又不好吐出来,唯有忍痛吞了下去,脸色极为难看。 201.集可爱与美味于一身的小兔叽 美食无法完全堵上楚灵犀的嘴,她边吃边大发感慨—— 「小兔叽,集可爱与美味于一身的小兔叽。」 「小羊羔,集可爱与美味于一身的小羊羔。」 「小鹿鹿,集可爱与美味于一身的小鹿鹿。」 「鹅鹅鹅,你的肠又长又脆。」 「牛儿你的全身都是宝,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好吃。」 景宇重重拍下筷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碎嘴念叨!」 安皓白的胃口荡然无存:「你心理严重扭曲变态,吃肉就吃单纯肉,为什么要提起动物生前的可爱,你还下得去嘴吗?」 「你怼人时字字带刺、句句见血,待小动物却心存怜悯,这样的三观难道不扭曲吗?」 楚灵犀把悬丝事精碗中的肉都夹到了自己的盘中:「世间万物既混沌又矛盾,只有与矛盾共生共存,才能够从诸多矛盾中破局而出。」 景宇讽刺道:「你不止会编造谎话,还会编造深奥哲理,真了不起!」 楚灵犀怔了怔,由衷自夸道:「我的确了不起,灵光乍现道出至理名言,返回头去想想,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我命中注定就是思想界的伟人,听我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景宇竭力压制掀翻饭桌的冲动:「你是敌方派来的奸细,目的是通过自恋噁心死我们,对不对?」 「你的脑洞比我更大,女娲娘娘都补不上。」 楚灵犀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夹着鹅肠在锅中起起落落,嘴里还振振有词地数数。 景宇越看妖女战神越不顺眼:「你好歹是楚州的长公主,连吃有吃相都做不到吗,筷子可不可以不要总在锅里搅来搅去,让其他人怎么吃?」 「没文化真可怕!鹅肠的精髓是脆,绝不可以粗暴地抛进锅中煮,秘诀是七上八下,少一下则生,多一下则老,不信你就尝一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楚灵犀将火候正好的鹅肠放入他的碟中,做出请的手势。 景宇拒绝:「我不吃这些杂七杂八的内脏!」 「一片好心餵了狗!」 楚灵犀津津有味地品尝,还刻意吧唧着嘴:「在规矩和美味之间,我果断选择美味,不脆的鹅肠完全没有生命力,那只鹅也死的毫无价值,它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 「你又不是鹅,怎会知道鹅瞑不瞑目!」 古有庄子与惠子辩论鱼儿是否欢乐,今有妖女与景宇争辩鸭子能否瞑目,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楚灵犀再次生造哲理:「最美的缘分得益于恰到好处的时机,生时应在最美的年华相知,死后应在最好的火候入口,才不枉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言至此处,我不禁想吟诗一首…」 景宇见识过她惊天地泣鬼神的作诗水平,当即否决:「别吟…千万别吟…」 「啊~!」楚灵犀无视他的拦阻,嗷的吼了一嗓子,诗兴大发:「寒塘渡鹤影,火锅涮鹅肠!旷世名句,流香百世!」 景宇拍案问悬丝事精:「她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安皓白痛心疾首:「我只能医好她的身体,无法治癒她的脑子与精神,作孽啊~作孽~」 楚灵犀挑三拣四:「把那些绿不拉几的菜都端下去,倒胃口!」 「你不吃还有我们吃,自私自利!」景宇恨的咬牙切齿,吩咐哑奴:「送一个新的铜火锅来!」 气氛从剑跋扈张转变为幽默搞笑,妖女战神独自霸占两个大鱼大肉的香锅,景宇和安皓白俩人围着小铜火锅吃菜蔬蘑菇。 楚灵犀得意之余不忘打趣:「你俩好像小兔叽,爱吃萝蔔和青菜,蹦蹦跳跳更可爱!」 景宇的情绪已至崩溃的边缘:「你不要没完没了,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开玩笑调节一下心情嘛,接下来我们正正经经地聊正经事。」 楚灵犀清咳几声,后背稍稍挺直一些:「我的病情突变,须仙魔两族高手施与灵力,不知是哪位好心的神仙对我伸出了善意的援手?」 景宇面无表情道:「你猜。」 「又不是谈恋爱搞情趣,猜什么猜」,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讲出:「是林泽上仙吗?」 安皓白点了点头:「没错,魔尊和林泽上仙各自渡给了你三百年灵力。」 「我的天吶~赚大发了!」 她从不积攒人品,竟也有机会运气大爆发,身有仙魔两界绝顶高手的精纯灵力,相当于白白得了百年修为。 激动过后,楚灵犀迟疑了几秒,小小尝试了一番运气,静脉依旧不畅:「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灵力与躯体相融需三到五日的时间。」 安皓白啃着青笋与莲藕,幸亏妖女调制的美味蘸酱,否则将寡淡难以下咽。 楚灵犀问道:「林泽上仙还在魔宫吗?」 「他在何处都不重要,反正尊上不会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偏爱肉食的景宇做不了吃素的小兔叽,将碗筷丢到一旁,话中带刺:「没想到你是美人计的行家,四界通吃,魔尊和林泽上仙都没能逃过你的魔掌。」 「姑奶奶集智慧美貌于一身,人格魅力超乎你的想像。」 楚灵犀言语张狂,但心中时刻冷静理智,以绿帽王与她的交情,不该如此大方:「林泽救我是条件是什么?」 景宇挑了挑眉:「林泽上仙要求魔界释放百里云峰及其部将。」 楚灵犀微微蹙眉,紧盯冤家的双眸,大脑以风一般的速度权衡各方利弊,最终笃定地下结论:「不可能,林泽不会蹚草包云峰这滩浑水!」 景宇戏弄的计策失败,自嘲苦笑:「不愧是妖女战神,行骗的高手,防骗的行家!」 景宇他对妖女的行事风格不甚认同,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确有过人之处。 楚灵犀急急吞下两大口肉:「魔尊在哪里,我要见他!」 景宇告知另一消息:「仙界与妖界的楚州和熊州皆会派遣使臣前来参加柏诚的婚宴,尊上正与群臣商议对策。」 楚灵犀的狐狸眼珠轻转,唇边笑意带着几分张狂的邪气:「有意思,真有意思,明日将有好大一场热闹,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202.妖女牌大保健 楚灵犀调息打坐,运气三个小周天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缓缓化为真气。 这明显快于她的预计,按理说仙族与魔族的灵力相斥,融合炼化并非易事,于是便向悬丝事精问询缘由。 安皓白道:「柳芽上仙身有仙魔妖人四界血统,其中仙魔两气力量最强,换而言之,她有融贯相逆相斥灵元的神力,你藉助她的躯体凝练真气,自可事半功倍。」 「我的天吶~」 楚灵犀按捺激动的心,控制颤抖的手,脑中的小算盘啪啪做响—— 「柳芽的皮囊实乃修炼圣地,而今前前后后已得近千年纯精仙魔灵力,炼化而成的真气与功法皆归魂灵所有,即便无法久留于这具躯体,另换其他肉身后姑奶奶也照样是法力无边的高手!」 景宇看着妖女的表情便知她没存好心:「你狡诈的眼珠只要一转,势必暗藏阴谋。」 楚灵犀抓起放置于枕边的小巧号脉枕,转动手腕轻轻一抛,相当精准地砸碎了他面前的茶碗:「你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是为了继续吵架,做姑奶奶的手下败将吗?」 景宇狠甩手背茶渍,拍案斥责:「你不管披上谁的皮囊,都改不掉邪魅狷狂的本性,仅可蒙蔽魔尊一时,无法欺骗一世,识相的话就安安分分,不要耍任何花招,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勉强可以帮你另寻躯体栖身!」 楚灵犀有恃无恐:「用不着劳您大驾,尊上才捨不得让我魂飞魄散呢~」 景宇怒翻旧帐:「看来你的记性不大好,忘记魔尊一掌打断你三根肋骨的往事了吗?」 「麻烦你开动脑筋认真思考…」 楚灵犀抬起两手的食指在脑袋上画圈圈:「尊上动动手指便可送我上西天,为何出掌仅仅断我三根肋骨呢?」 此问确实刁钻,景宇强端架子不示弱:「魔尊那是…是给楚国主和楚云帅面子!」 「魔族实力远胜楚州百倍,强者何须给弱面子?」 楚灵犀轻扬飘逸秀髮,自鸣得意:「真相只有一个,初见之时魔尊即对我心生别样情愫!」 「你不自恋会死吗?」 景宇叉腰撂狠话:「不要以为自己能够独霸魔族后宫,比你年轻貌美且端丽贤良的女子千千万,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多久!」 楚灵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你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也有千千万,我倒要看看你能为红颜知己虹霓与家族对抗多久?」 「算你狠!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景宇语塞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懊悔,他是靠真刀真枪上阵杀敌的硬汉,不擅长唇枪舌战的软暴力,与妖女战神的交锋註定会一败涂地。 楚灵犀见好就收,并未得胜不饶人,转换话题道:「你是生来就属于沙场的人,也是尊上最为器重的英才,若因情爱小事而卸职离军,实乃魔族的大不幸。」 景宇见妖女熘熘达达走上前,抬手将要搭上他的肩头,当即闪身后撤:「讲话就讲话,不要动手动脚,你能不能顾及一下身份与男女之别!」 「你比迂腐的神仙都矫情,白瞎了这张英俊帅气的脸!」 楚灵犀自幼混迹于军营,很多时候完全忘记自己是女子,从不觉与男子勾肩搭背是有伤风化的大事,认为景宇纯属大惊小怪,背着手围绕他缓缓踱步,以恩人的姿态自居—— 「你的事已经在魔界传开了,景家的尊长给你两条路,一是离开虹霓,二是离开景家军,我坑你做柏诚的小跟班,本意是帮你开拓第三条路,跟着柏家军混,照样可以出人头地,用实实在在的战功闪瞎景家族老的眼,让他们用八抬大轿请你和虹霓回去!」 景宇不愿领她的情:「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楚灵犀客套道:「不必太客气,送些银子表表心意就可以。」 景宇击碎她的财迷美梦:「白日做梦,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楚灵犀回敬道:「狼心狗肺,再搭理你姑奶奶就不姓柳!」 安皓白指出她言语中的漏洞:「你本来就不姓柳!」 魔尊君棠走入,冷脸添霜,愈显冷酷:「因何事而起争执?」 景宇和安皓白略显尴尬地行礼,不知该从何讲起。 楚灵犀一秒变脸,委委屈屈地抱住魔尊的胳膊告黑状:「尊上您可得为人家做主~他们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景宇戳破妖女的诡计:「你的演技拙劣浮夸,英明神武的尊上岂会轻易上当!」 楚灵犀一头扎入魔尊的怀中,带着哭腔道:「尊上明鑑,景少将对我心怀偏见,不是诬陷就是狠怼,人家好可怜吶~」 「颠倒黑白的妖女,我再多长一张嘴也怼不过你…」 迎着魔尊君棠不怒自威的霸戾眼神,景宇不禁萌生胆怯之心,声音越来越低。 安皓白向景宇使眼色,惹不起躲得起:「臣等先行告退。」 楚灵犀仍倚在魔尊的胸口扮娇柔,但悄咪咪地抬起手臂,冲着二人竖起大拇指,然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拇指从指天变为指地,**裸地表达鄙视。 景宇怒气难抑,咽不下这口哑巴亏的恶气,只想冲上去撕碎妖女的狐狸精假面。 安皓白连拖带拽把他拉走,低声出损招:「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到妖女失宠之日,你再与她争高下也不迟。」 楚灵犀注意到魔尊似乎心绪不佳,便很识眼色地递茶并锤肩—— 「听说有几位特别的客人将前来魔界参加柏诚的婚宴,尊上想必颇为劳心费神,我从前学过医术,擅长松骨按摩,包您疲乏消散,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魔尊君棠颇为意外:「你还会按摩?」 「我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来来来,您先起身!」 楚灵犀的手径直伸向九龙金玉腰带,三下五除二便解开。 面对妖女的狂放大胆,魔尊君棠反而娇羞,急忙按住她的手:「为…为什么脱衣服?」 他与柳芽虐恋千年,习惯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相处模式,如今反转来的来突然,他短时间内着实难以适应。 楚灵犀如急不可耐的女流氓,二话不说便踮起脚尖,利索地解开龙袍的领扣—— 「穿着累赘的外袍哪能舒服,我的按摩术师承妖界神医,保证能让您通体舒畅、蚀骨**,不试不知道,一试忘不掉。」 她的语调中透着异样的热情与殷勤,像极了烟花之地搞大保健的风尘女子。 魔尊君棠被她扒了两层衣服,仅剩一件贴身的中衣,莫名手足无措,吞吞吐吐道:「这…这件…还脱吗?」 203.遭遇家暴的魔尊 脱还是不脱,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透过薄滑的纱缎,魔尊君棠壮硕胸肌的诱人轮廓唿之欲出,楚灵犀的手悬空迟疑片刻,悻悻缩了回去:「那个…这几天挺冷的…还是穿着吧…」 人比人,比死人,魔尊与梦境中的小鲜肉林泽和嘉木不同,周身散发着致命的成熟男人味,荷尔蒙迸射四溅,楚灵犀在他面前连句痞子气的「哇噻」都喊不出来,只觉春心荡漾,唿吸不稳。 如果再脱下去,先把持不住的恐怕会是楚灵犀。 魔尊君棠伏在床榻之上,感受着她柔弱无骨的手由轻至重的揉捏,不知不觉心旌摇曳:「你身为女子,既懂医术,在军中应做大夫而非战将。」 「哥哥最初是打算培养我做军医,奈何暴脾气的我走不通治病救人的路,几位师父成天提心弔胆,生怕我一言不合就用银针戳死人,为了他人的身体健康与我个人的心理健康,最终弃医从戎。」 楚灵犀用手肘重按颈肩穴与风门穴等舒缓僵乏的关键穴位,极其关注用户体验:「尊上,舒服吗?」 魔尊君棠许久未如这般舒爽畅快,不过醋罈子的酸味再次泛起:「你都为谁按摩过?」 「我哥哥。」 魔尊心存有疑:「你从前只为哥哥按摩过吗?」 「我学医的时候还用茅石练过手,不过他总是想尽办法逃避,还到处造谣,说我的按摩术和针灸术比凌迟更可怕…」 讲到此处,楚灵犀忽而意识到他言中隐含之意,小脾气立刻耍了起来,拂袖摆脸色:「姑奶奶不伺候了,你爱找谁就去找谁!」 魔尊君棠猜不透她忽冷忽热的性情:「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楚灵犀将挂架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甩在他身上,同时一句又一句地质问—— 「你刚刚那些问题是几个意思?拐着弯轻贱我对不对?」 「我虽然自小就没了娘,又不受爹的宠爱,可我毕竟是楚州的长公主,亲哥哥是打遍整个妖界无敌手的厉害角色,以我的身份,会随随便便给阿猫阿狗按摩吗?」 「你好歹也是亲自上过战场的人,难道不知道戍守敌军环绕的边境有多艰难吗?」 「平时我不但要带兵练兵、钻研兵法,还要网罗各路消息与疏通各界关系,成日被数不清的大事小事烦事琐事环绕,你以为我还有心情忙里偷闲去烟花柳巷伺候臭男人吗?」 扔罢衣衫,楚灵犀仍未解气,又砸了两个花瓶:「你轻信流言蜚语,对我百般怀疑,这日子没法过了!」 妖女战神的攻势极勐,逼的魔尊百口莫辩,一步一步后退,屡屡想张口解释,可是无法打断她连珠炮般的节奏,半句话都插不上,若非大门紧闭,他可能会直接滚摔出去。 堂堂魔尊惨遭家暴,衣衫不整地被宠妃赶出寝殿,倘若这桩丑事传出去,有多大的脸都不够丢。 此时唯有低头认罪,方可求得宽大处理,魔尊君棠道不得不低头折节:「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不相信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曾听部将吐槽过女子的神逻辑,其中最有名的一句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确有其事。 应对怒火滔天的河东狮,解释永远是下下策,男人大包大揽地认错才可终止战火。 「您是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我是微不足道的卑贱之人,哪里能承受得起您的道歉,您就算下旨赐予三尺白绫加鹤顶红,我都得下跪强颜欢笑,高唿谢主隆恩。」 楚灵犀的言行从不统一,言辞似是家庭暴力的弱势方,但顺势又摔了两样摆件,不偏不倚就碎在魔尊脚边。 其实整场闹剧都是妖女战神的计谋,她看出魔尊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醋罈子,占有欲极强,只要是醋,不管是嘉木那种尸骨凉凉千年的阴魂醋,还是楚灵犀众多虚虚实实绯闻对象的陈年老醋,他都照吃不误。 以楚灵犀的声名狼藉程度,魔尊质疑她的品行本无可厚非,假如她一桩桩一件件地做解释说明,讲到猴年马月也没有尽头,而且对方必然无法尽信。 她巧妙地反其道而行之,用最理直气壮的态度蛮不讲理,把责任通通推给魔尊,作天作地作妖,作到他不敢再乱起疑心与乱吃飞醋。 魔尊君棠绞尽脑汁破局,忆起传说中的至理名言——买买买是哄女人开心的终极法门。 「我陪你去逛街,喜欢的所有东西通通都买回来!」 他发现妖女的脸上并无半分欣悦之色,便将建议改进一番:「如果你不想出门,那我就派人把各式各样新奇有趣的玩意都买回宫中。」 「在你眼中我是满脑子买买买的肤浅女人吗?」 楚灵犀确与普通女子不同,她不爱买买买,只爱坐拥金山银海。 魔尊君棠彻底没有了应对的招数,无措的像个未经情事的毛头小子:「那…那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 楚灵犀讲出终极目标:「明日我要去参加柏诚的婚宴。」 她折腾一场,既为整治醋罈子,又为走出深宫,喜宴之上仙魔妖三界各施手段斗法,极有可能会直接影响仙魔大战的局势,若不能亲自参与其中掀风气浪,岂不是人生大憾。 得知她的要求如此简单,魔尊君棠松了一口气:「婚宴我本就打算携你同去,本尊总不能形单影只地喝喜酒。」 为将戏做圆满,楚灵犀再造作最后一回合,半推半就地靠在他的怀中:「还是算了吧,丑闻缠身的我哪有资格陪尊上同赴宴席。」 魔尊君棠铁一般的双臂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之中:「本尊绝不会再因流言蜚语而生疑,你也不许再说这样的傻话,好不好?」 楚灵犀顺嘴胡诌了一段戏文台词敷衍:「只要尊上不负我,我便心甘情愿付出三生三世的真心。」 缠绵温存过后,魔尊君棠道:「告诉你一件事,楚州此次派遣来的使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该不会有蠢货楚一鸣吧?」 魔尊君棠颔首道!「还有一位公主会随同前来,不妨猜猜是你的哪一位妹妹?」 204.善贤公主楚盈盈 楚灵犀想破脑袋也没有答案:「我所有同父异母的妹妹都嫁做了豪门贵妇,哪有人愿意来魔界赴险呢?」 魔尊君棠不再卖关子:「楚盈盈。」 「开什么玩笑!」楚灵犀难以置信:「楚盈盈是厉州王妃,她怎么可能会代表楚州出使魔界?」 「楚盈盈已与厉国主正式和离,她重回楚州,在殿前司任女官。」 魔尊君棠揽着她重新坐回塌上:「仙界、楚州与熊州均派使臣参加柏诚婚宴,其中唯有楚盈盈是生面孔,或许会成为最大的变数,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楚灵犀思量再三,无法下断言:「楚盈盈戴着重重面具,我不清楚她真正的面目究竟是什么,只能讲几段印象深刻的往事。」 长篇大论之前,楚灵犀需得吃些水果解火锅的腻,指了指偏厅圆桌上的秭归脐橙:「人家想吃橙子~」 魔尊君棠用法术将果盘移至塌旁,亲手为她剥开。 「楚盈盈与我有相似之处,幼年丧母,不得父宠,不过她更惨一些,我毕竟有嫡长公主的封号,有天下最好的哥哥,有谁都不敢惹的暴脾气,而她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宫中常常受到排挤和欺负,我有时会出手帮她一把,她会送我一些绣品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关系算是不错。」 魔尊君棠将橘瓣放入她口中:「据传楚盈盈在楚州美名远扬,未出嫁前曾多次亲至灾区赈济臣民,被尊称为『善贤公主』。」 「尊上是否认同楚盈盈的贤名?」 楚灵犀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在魔尊的大腿上,如此一来观察他表情的变化也更为方便,许多时候言语未尽之事,都能在神情中找到答案。 魔尊君棠兢兢业业地剥着橙子,道出心中实言—— 「赈济扶困乃社稷大事,应指派良善忠正之臣主持大局,王室储君亦可参与其中以解民生疾苦,按常理来讲娇贵的公主不该也不应亲赴灾区,单单是她所需的僕从与护卫至少就得三十余人,日常饮食用度皆须专人筹备,除非这位公主有过人之处,否则纯属是在拖延救灾进度。」 楚灵犀借花献佛,拿起一瓣橙子餵给他,巧笑嫣然:「尊上英明!」 魔尊君棠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继续道:「从传言来看,楚盈盈赈灾主要做的是施粥放粮与照顾孤寡老幼,这些事务如果交给相应的官员,效率势必会更高,所以我认为她多半是贪好虚荣的沽名钓誉之辈。」 楚灵犀吃腻了橙子,伸手取过旁侧的一碟紫苏梅子,讲述往事—— 「三百多年前楚州南江发生洪灾,受灾最严重的村镇中有楚盈盈母亲的故乡,她主动请命前往,获得了善良贤德的好名声,从那之后,不论大灾小难,她都会马不停蹄地奔赴灾区,实际完全没有必要,我哥哥婉言劝阻过几次,不过没能拦住她追逐虚名的脚步,念在她有难处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再过多干涉。」 「楚盈盈有何难处?」 「公主这个词听起来高大上,但楚州最不缺的就是公主,我那位渣爹荒淫无度,后宫嫔妃众多,包括我在内有二十三个女儿,他甚至都记不全所有女儿的名字,平日里还算大方,经常赏赐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公主,可是在婚嫁大事上,他的渣爹本性就显露无余。」 楚灵犀想起害死她的渣爹就肝火怒燃,狠踹雕栏泄愤,整张床榻都颤了三颤—— 「他把所有女儿都当成政略联姻的棋子,要么嫁给楚州的重臣之后,要么就与其他州国的王嗣联姻,大多都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其中拔尖的好男人早就被母亲得宠的公主抢走了,楚盈盈没有母亲庇护,仅能与歪瓜裂枣盲婚哑嫁,她唯有靠努力争得几分薄名,才能够在婚事上有自主权。」 魔尊君棠成为人体投餵机,鲜果、干果、蜜饯轮番送入她口中:「从目前的情形推测,楚盈盈当年的野心或许就不小,并非觅得如意郎君那般简单。」 「我眼瞎了好多年,一直被楚盈盈的柔弱外表迷惑,没有看出她是一只披着小白兔外衣的白眼恶狼!」 楚灵犀刚吞下阿胶蜜枣,一枚酸甜加应子便在唇边等候,她生平首次感觉到吃也是一件特别有压力的事,抱怨道:「尊上您慢点餵好不好,我的嘴特别累,边吃边说都快忙不过来了。」 「好好好」,魔尊君棠轻抚她的髮丝,千依百顺。 「第一个发现楚盈盈有野心的人是茅石,那块臭石头虽然嘴硬脾气差,不过看人看物极其通透,剃光头就能直接进庙里做方丈的那种通透。」 楚灵犀的手总是闲不下来,抓了两枚红彤彤的樱珠在掌中转玩,如盘核桃一般:「曾经我哥哥有意帮楚盈盈牵红线,茅石坚决反对,他说楚盈盈慾念杂念过多,心机深不可测,不是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当年楚盈盈嫁给厉国主,算是震惊四界的一件大事,如今和离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厉国主那样的男人纯属老天爷的造孽之作,权势、地位、能力、相貌样样都是一等一,昔日被誉为妖界首席黄金单身汉,我哥打再多的胜仗都盖不过他的风头,无数八卦小报都以他为话题,从各个角度深入分析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厉国主,可惜吶可惜,谁能料到人家压根儿就对女人没有兴趣。」 楚灵犀啧啧啧三声,为妖界女子深表惋惜。 魔尊君棠又犯了醋罈子的老毛病:「以厉州的实力,没有必要与势力渐衰的楚州联姻,他最初求娶你,和你长公主的身份没有关系,应是单纯的欣赏与喜欢。」 「『欣赏』二字勉强可以留着,但『喜欢』二字我可受不起,性别不合,其他再合也是百搭,而且在厉国主眼中,江山社稷大于儿女情长,他求娶我是看中楚家兄妹军的实力,此外我始终怀疑,他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我哥。」 楚灵犀拍了拍魔尊的胳膊,强迫他加入自己的脑洞:「这个猜测是不是很有道理?我顶着厉王妃的头衔守活寡也就罢了,可是绝对不能坑害了我的直男好哥哥,尊上您说对不对?」 205.牛郎织女与老夫老妻 魔尊君棠对她的措辞深有不满:「什么?顶着厉王妃的头衔守活寡…你真动过这样的心思吗?」 「年少无知时谁没有过荒唐的念头呢?」 楚灵犀坐起身,靠在他的肩头,用清奇的逻辑将半真半假的故事圆的天衣无缝——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魔族攻打妖族之时,厉国主向我提出婚约,第二日我便得见尊上英姿,虽然您一掌打断我三根肋骨,但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辈子要么不嫁,要嫁就嫁给如尊上这般天下无敌的真男人!」 魔尊君棠望着她狐狸般的勾魂双目:「当年擂台比武,你曾说是本尊的小迷妹,看来不是玩笑话。」 「人家哪有胆子骗魔尊呢~」 楚灵犀撒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初见之时,我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尊上您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果不其然,上苍赐予我重生的机会,有幸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躯体,常伴尊上左右,此生无憾。」 她深情地注视着魔尊的双眼,施展一心二用的神演技,心地的吐槽真心话一波又一波—— 「姑奶奶就想试探一番,你究竟能为情而傻缺到什么地步?」 「我靠,你那痴痴沉沉且傻傻的眼神告诉我,所有的鬼话你都相信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姑奶奶骗到连裤子都不剩!」 「我走南闯北,精通各地讽刺傻子的花式方言,通通送给你,敬请收下,不要客气——你个彪子,你个傻狍子,你个瓜娃子,你个憨大呆,你脑壳秀逗了,侬脑子瓦特了!」 魔尊君棠心甘情愿沉迷于情爱幻梦,他不是被妖女的演技欺骗,而是被自己的执念蒙住双眼—— 「你和柳芽已为一体,所有欺辱、苛待、伤害、背叛过你们的人,通通都会付出代价,天道不惩恶,那我便替天行道!」 楚灵犀表面欲落感动情泪,实则心中摇旗吶喊:「姑奶奶的美人计登峰造极,在傻魔尊心中的地位已能够与柳芽相提并论,完美!」 魔尊君棠猝而吻上朱唇,铁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脑,霸道的舌在樱桃小口中纵情肆意。 「尊上…不行…冷静…克制…务必克制!」 楚灵犀左闪右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荷尔蒙禽兽,当务之急是拉远距离,她扭了扭身子,像水蛇似的从魔尊的大腿上滑了下去,坐在脚踏之上,双手高举阻止魔尊靠近,紊乱的唿吸尚未完全顺畅,颊便潮红艷如桃花—— 「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能晕过去,不然就没法参加柏诚的喜宴了!」 「好,都依你。」 魔尊君棠想要将她重新抱上塌,可是楚灵犀如受惊的兔子,连跑带蹦地后退至八仙桌旁,抬手在中间画了一条假想的楚河汉界。 她创造性地提议道:「我们…我们暂时最好用牛郎织女的模式相处,距离不止可以产生美,还可以保证我的清醒!」 魔尊君棠反对,对于他而言,无法与挚爱牵手的距离,即便咫尺也是天涯:「不至于真的相隔天河那么远吧…」 楚灵犀坚守原则,抬臂以意念阻止他的靠近:「站住,不许动!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如此孩子气的拙劣威胁,引得魔尊君棠欣笑不止:「吵吵闹闹加无理取闹,我们似乎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楚灵犀道:「老夫老妻的模式也不错,彼此时刻保持仇敌一般的冷淡距离。」 魔尊不得不重新坐回罗汉塌:「只要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生死相隔的距离,我都可以委曲求全。」 「我们正正经经地谈正事!」 楚灵犀咬了一口鲜果,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果然是一派假正经的模样—— 「楚盈盈没有太多处理政务大事的经验,但是她的能力不容小觑,厉国主的龙阳之癖是秘密,知之者甚少,当年我拒绝厉国主之后,楚州原本是有意让母族家世显赫的楚佳璇代嫁,此外妖族其他各州还有多位公主与郡主相争,那阵势不亚于四界精锐抢夺军事重镇,谁都没有料到最终的赢家会是楚盈盈,我至今都不清楚她到底用了怎样的手段。」 「在楚州与厉州和亲之前,你想必劝说过楚盈盈。」 「我以为她不知晓厉国主的癖好,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浪费的唾沫星子都能积攒成汪洋大海,也没能让她明白,有些人一旦弯了就不可能再直。」 魔尊君棠正在喝茶,被她豪放的言辞一刺激,呛到咳嗽不止。 「您慢点,酒可尽兴,茶需慢饮。」 楚灵犀隔空抚了抚,假装意思一下,继续道:「他们成婚之后,夫妻关系始终不和睦,厉国主因与楚家兄妹军结盟,所以常常会与我商议军务,一些长舌小人兴风作浪,搞出了楚家姐妹花争抢厉国主的扯淡绯闻,楚盈盈隔三差五就找我哭诉,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我只得尽力劝和。」 魔尊君棠神预测:「清官难理家务事,你夹在这对伪夫妻之中两头为难,最终会落得两方埋怨。」 「光是落埋怨也就算了,还被奸诈的楚盈盈摆了一道!姑奶奶聪明一世,竟在阴沟里翻了船,想起此事便恨得牙痒痒!」 楚灵犀咬了几口鲜果,恨恨地嚼着,视鲜果如仇人,道出原委:「有一日楚盈盈带着伤来找我,说是被厉国主打的,我生平最恨打女人的男人,加上那时候又喝的烂醉,头脑不大清楚,一气之下便提刀去找厉国主,大大地打了一场,还在他脸上留了道疤,自此绝交,再未相见。」 「以厉国主的人品,不大可能会对女人动手。」 「对啊,绝交那此打架时他都还是让着我三分的…」 楚灵犀心中悔恨交织:「酒醒之后我才察觉这其中有蹊跷,追查得知一切都是楚盈盈的阴谋,她以为我与厉国主确有私情,故意从中挑拨,目的是让我远离厉州,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最终没有打响,厉国主对于女人完全没有兴趣,他们永远不可能是真夫妻。」 魔尊君棠沉思片刻:「能成功骗过妖女战神的人,确实是不得不防的狠角色,而且从种种事件可以看出,她擅长在背地里使阴招,必须严加提防,绝不能让她寻得可乘之机。」 206.两条万里挑一的神级大腿 谈罢糟心的楚盈盈,楚灵犀问道:「仙界派谁前来?」 「你猜。」 楚灵犀灵巧的眼珠转了转:「小奸龙澄晖?」 「聪明!」魔君君棠颔首道:「他此行联合妖族的楚州与熊州向魔界施压,目的是救出百里云峰。」 楚灵犀清脆拍掌:「小奸龙千里救草包白虎,这剧情真是有趣!」 「本尊邀请妖界厉州、颍州与元洲三国国主一道前来,共同见证未来的仙帝澄晖是否有扭转干坤的本事。」 楚灵犀瞬间眉飞色舞:「我的天吶~人家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作为脱离高级趣味的代表人物,她喜欢围观各种类型的撕逼闹剧,宅斗宫斗政斗四界斗,种种都是她的最爱。 明日的婚礼显然不是一场简单的婚礼,而是各路心机霸主的角斗修罗场—— 魔界与仙界水火不容,妖界内部敌对分裂,仙界视支持魔界的妖族州国为眼中钉,魔界又与勾连仙族的妖界州国针锋相对,纷杂矛盾一锅乱炖,精彩好戏唿之欲出。 魔尊君棠挑了挑眉:「聊完正经的大事…」 楚灵犀义正言辞地打断:「我是正大光明的好姑娘,拒绝一切不正经的言论!」 妖女战神重新定义了「好姑娘」,她残酷绝情,撒谎成性,心机深沉,贪财好色,毫无底线,但她仍旧是个「好姑娘」。 倘若以她为标准,世间便不再有坏姑娘。 「我配合你的风格,做一对正正经经的老夫老妻,不过…」 魔尊君棠话锋一转:「醋不该乱吃,可也不能不吃。」 楚灵犀猜得出他的心思:「尊上指的是…绿帽王林泽?」 魔尊君棠对此称谓稍感诧异:「绿帽王?这是你为他取的绰号吗?」 楚灵犀一副没心没肺且不知感恩的模样:「对啊,很贴切嘛~」 战功赫赫的林泽乃名垂仙史的神族之光,纵然因四界绯闻女王柳芽而头顶青青草原,也无人有勇气明目张胆地嘲讽贬损,唯有妖女战神不走寻常路,行人之不敢行,言人之不敢言。 更重要的是,林泽不计回报地渡三百年灵力助她重生,无私奉献的程度远远超越凡夫俗子的精神境界,连楚灵犀都不禁怀疑,是否除了冥灵洞府那段往事之外,她和林泽还有其他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是因某些狗血的原因而失忆。 大醋罈子魔尊必然会对此心存芥蒂,万一林泽锲而不捨,再次搞一场八方酒楼表白大戏,那楚灵犀又得重费劲口舌苦苦解释,索性直接毒舌将林泽贬成绿帽王,干干脆脆划清界限。 她如今虎落平阳,需得靠抱大腿求得生路与復仇的机会,老天爷待她不薄,天降两条万里挑一的神级大腿。 楚灵犀不大理解绿帽王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痴情,不过毋庸置疑,林泽确为品行感天动地的真君子,定会竭尽全力助她重生,但却很难帮她救回哥哥并夺楚州大权。 林泽看似手握玄武神族兵权,可是他身在条条框框多如牛毛的仙族,不可能为女人而轻易起兵与妖族楚州对峙。 为情为爱不顾一切从来都不是神仙所为,不然何来只羡鸳鸯不羡仙之说。 而魔尊则不同,一来他拥有魔族的至高特权,二来魔族势必会与仙族开战,勾连仙界的楚州本就是魔族的敌人,可谓是天赐的顺风车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楚灵犀貌似身处情爱纠葛漩涡,实际她既未动情也不懂爱,故而可不困于心,不困于情,张牙舞爪的她比任何人都理智,心中每时每刻都在冷静地权衡利弊。 她的逻辑思维比汉子更爷们儿,追求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效率模式,要想成功杀回楚州,就必须坚定地抱紧魔尊这条大腿。 她对魔尊的浓情蜜意全部是伪装,通通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而已,而林泽无论付出多少,皆全无意义。 楚灵犀从未考虑过魔尊与林泽谁更适合做终身良配,于她而言,母亲的悲剧是血一般的惨痛教训。 真心换不回真心,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有情人难成眷属,无情人富贵荣华,残酷现实不容童话幻梦。 她没有动过爱上魔尊或林泽的心思,因为一旦爱了,便无法再毫无顾忌地利用。 更何况此时的她,保全性命已属不易,哪里有闲心真正谈情说爱。 魔尊君棠道:「林泽在八方酒楼纠缠你一事引发了不小的风波,仙帝藉机对玄武族多有刁难,他迫于压力将兵权交与副将令腾。」 楚灵犀的脑中存有四界战将名录谱,分析大小人物均头头是道:「令腾是绿帽王一手提拔的心腹,唯林泽马首是瞻,他不过是玄武族搪塞仙帝的摆设罢了,不会影响大局。」 「你病情危急之时,林泽恰好前来魔宫,为助你灵躯合体,他渡了三百年灵力,如此深情厚谊,你的心难道没有被他打动吗?」 魔尊君棠**裸地试探,不留任何余地,醋王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三百年灵力确实值得感动…」 绝世名伶楚灵犀演技大爆发,打破自己设定的虚拟楚河汉界,缓步走向魔尊,未投入他的怀抱,而是屈身斜坐于他两腿之间的脚踏之上,抬首痴痴仰望,一双如猫似狐的眸子楚楚可怜,此刻的她不是清冷寡情的柳芽,也不是叱咤风云的妖女战神,仅仅是仰慕大英雄的小女人。 「可是尊上给我的比林泽多千百倍,您不仅渡我数百年灵力,而且给予我无限恩宠,更会帮我救回哥哥并收復楚州,林泽的恩我尚且有办法报答,但是您的情我无以为报。」 她的双手交叠搭在魔尊的膝头,下巴搭在手背上,双目红湿,如秋雾轻笼的枫林清江:「我故意闹脾气,只是想在您爱我宠我的时候多留一些美好回忆,它日爱淡情逝,即使您另有新宠,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唯求能在往事残梦之中虚度余生。」 魔尊君棠又一次被美人计迷惑了心智,妖女滑落的眼泪狠狠撞击着他心底最柔软之处,他痛恨无法给心爱女人安全感的自己,捧起挚爱的脸,微颤的嗓音略带哽咽—— 「傻丫头,我对你发过誓,今生今世,心中枕边,唯你一人,你不记得了吗?」 楚灵犀暗戳戳地在心中吐槽——「四不四傻,我还没有梦到你与柳芽的过往,怎么会知道你许过的海誓山盟!」 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我们似乎如胶似漆,可又仿佛相隔千里,不仅有流言蜚语的高山相隔,还有真真假假的情敌相阻,您的每一句怀疑与质问,都是戳在我心中的利刃。」 楚灵犀哭的梨花带雨,头深深埋在魔尊的小腹,眼泪浸湿他的薄纱中衣:「我既害怕又迷茫,总是默默安慰自己,尊上您是因为太爱我才会伤我,可是…如果您真的爱我…怎会捨得伤我呢…」 207.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楚灵犀神一般的演技几乎折服了自己,何愁骗不了别人。 妖女先硬后软,先闹后哭,刚柔并济,调教吃醋王。 魔尊的确被她的计谋治整治的服服帖帖,道歉保证再加甜言蜜语,足足哄了半个多时辰,方才风平浪静。 影后楚灵犀搭扶着他的胳膊起身,怎料如今的身子极为不争气,演一会儿戏便脚麻腿软,根本站不起来,不停「啊~啊~啊~」地呻吟,重重跌跪在地,乱摆的手阴差阳错地解开了魔尊中衣的衣带。 魔尊君棠误以为她的病情加重,急忙高声唤道:「来人…来人…安皓白!」 侯在门外的悬丝事精和景宇应声进入,却齐齐愣住,眼前所见令二人进退两难—— 满地瓷器碎片,衫袍凌乱四散,魔尊贴身中衣半敞,楚灵犀跪在他两腿之间,表情颇为异常,语言难以描述。 魔尊君棠搞不清楚两个呆子为何迟疑,躬身一把将楚灵犀抱起,怒吼道:「还不快过来!」 「不必大惊小怪,我只是腿麻了而已…」 楚灵犀在他的怀抱中晃了晃双腿,又补了一句:「膝盖疼的厉害。」 安皓白与景宇短暂对视,眼神中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错愕惊诧夹杂着八卦,而后微微低着头走上前,一人为妖女诊脉,一人为魔尊披上外袍。 魔尊君棠剎那间明白了这两人心中的龌龊猜想,冷箭一般的鹰眸狠瞪景宇。 安皓白诊治过后道:「并无大碍,你可运气融贯体内灵力,身体状况也会随之好转,不会因磕碰而伤筋动骨,膝盖上的淤青热敷之后会散的快一些。」 魔尊君棠温柔地嘱咐了妖女几句,转脸看向不靠谱二人组时,眉目冷胜冰山,沉郁的音调饱含怒气:「出来!」 离开房间之后,安皓白吞吞吐吐道:「尊上,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魔尊君棠叉腰立于园中假山旁,转指设下隔音结界,厉声怼道:「不当讲!」 安皓白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不当讲,可又不得不讲…」 「闭嘴!」魔尊君棠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真想撬开你们的脑子好好看一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垃圾!」 景宇仍未开窍,一意孤行进谏:「尊上的私事,属下本不该妄议,但仙魔大战在即,您应将心思放在大事之上,古语有云,温柔乡英雄冢,情爱丧志…」 他深知妖女战神擅用下三滥的手段,生恐魔尊被她引上不归路。 「住嘴!」魔尊君棠抬指狠戳他的胸口:「『情爱丧志』这四个字你留着警醒自己吧!」 景宇直言不讳:「尊上您不要被皮相迷惑了双眼,那不是柳芽上仙,而是声名狼藉的妖女战神!」 魔尊君棠严正警告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官任魔军先锋营副将,打仗赢不过楚灵犀也就罢了,竟还在背后污衊她的人品,若不是看在景家的面子上,本尊现在就罚你五百军棍!」 景宇比窦娥都冤:「属下都是为了您好…」 「你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有何资格对本尊指手画脚!」 魔尊君棠完全被楚灵犀的花招忽悠,听不得半句对她的恶言,不分青红皂白,不管真假对错,一概认为是诽谤,将盲目的爱发挥到极致—— 「楚灵犀往日或许坑货过你骗过你,可是她也补偿过你,如果没有她出手相助,你能顺利为红颜知己赎身吗?」 景宇不识眼色地算起了帐:「妖女帮我的人情我已经还清,另外如果清算我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终究还是她坑我欠我更多!」 魔尊君棠的怒火即将从眼眸中喷出:「她还欠你什么,本尊替她还!」 安皓白用手肘碰了碰耿直惹人嫌的景宇,圆场道:「前尘往事,无须再多计较,尊上专一痴情,多年来守身如玉,而今柳芽上仙借魂重生,不管魂灵是何身份,至少能够排解尊上相思之苦,只不过…那个…」 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继续道:「有些话超越君臣之礼,臣斗胆多言几句,灵躯完全合体之前,肉身脆弱如瓷娃娃,禁不起欢爱,您如果实在…实在…」 安皓白太难了,为措辞妥当,死了一批又一批脑细胞,比救死扶伤心累百倍—— 「实在按耐不住…您变变花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尺度和分寸还是要多加留意…像今日这般…她跪到膝盖青肿且脚麻腿软…少说也得有半个时辰…委实过分了些…下次好歹准备个蒲团…另外频率不可过高…万一…您一时没忍住…擦枪走火…她说不定就救不回来了…」 魔尊君棠抬手按住眼前两个蠢脑壳,施力使其互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们刚刚在屋内仅仅是单纯聊天而已,你们两个变态禽兽不许再妄加揣测,更不许外传半句流言,听明白了吗!」 景宇深表质疑:「聊天…您有必要脱衣服吗?属下不敢干涉和八卦您的私事,就是单纯提醒您要多多提防妖女…」 安皓白见魔尊嘴唇紧抿,拳头狠攥,显然是震怒的先兆,立即捂住景宇那张作死的嘴:「尊上敬请放心,臣等绝不会再妄猜多言!」 魔尊君棠指了指景宇的鼻子,失望到了顶点:「你与柏诚是魔族两大武将世家的希望,本尊对你二人寄予厚望,万万没有想到,柏诚被一个来歷不明的小丫头迷的七荤八素,成了毫无头脑的铁憨憨,而你为娶风尘女子而闹到离家离军的地步,还好意思对楚灵犀横加指责!」 他被猪队友气的头痛,扶额道:「在仙魔之战的谋略大事上,你和柏诚加起来都比不过妖女战神!本尊安排你守棠柳苑,目的不是让你混日子打发时间,更不是让你小心眼翻旧帐,听一听楚灵犀的战局谋划,你就会明白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 魔尊君棠撤掉结界拂袖而去,留下脑洞两兄弟在风中凌乱。 楚灵犀趴在窗边看了许久,听不到声音也读不明唇语,好奇地问道:「尊上为何如此生气,你们闯什么祸了吗?」 208.月上柳梢头 月上柳梢头,夜半人难眠。 准新郎柏诚忧心忡忡,徘徊于庭中,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阿澜的房间,踯躅再三,抬手轻敲窗棂,低低问了一句:「睡了吗?」 同是天涯失眠人,阿澜跳下床跑到窗口:「柏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柏诚按住那扇将要打开的窗:「依照习俗,成婚前一天男女不可见面,否则无法白头偕老。」 阿澜倚靠在窗框旁,耷拉着头抱怨道:「你们魔界的规矩好多,喜娘讲了整整一天,我根本记不住,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煳,紧张到连觉都睡不安稳,如果我在婚宴上出丑,会不会给你很丢脸啊?」 「不用担心,明日喜娘会陪着你的…」 柏诚心神不宁,婚事越是临近,越是无法自欺,阿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嫁入柏家有何目的? 他这几日反反覆覆做着同一个噩梦—— 红帐喜堂,鼓乐喧天,宾客满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牵手,他握住的并非是滑腻柔荑,而是寒光匕首,赤色盖头扬起,纯真可爱的娃娃脸不再,阿澜露出冷血暗探的真面目,毫无犹豫地将刀刺入他的胸膛。 玄色礼服,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梦醒惊魂,冷汗如雨。 这场感情无异于豪赌,柏诚输不起,他不仅仅是一个人一条命,他是柏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魔军羽林军副将,重重身份似枷锁,使他失去任性纵情的资格。 他久久未语,阿澜疑惑道:「柏大哥,你还在吗?」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柏诚擦去无声垂落的泪珠,狠下心决绝断情,但是身体却很诚实,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半步都迈不开,紧攥的拳头颤动不已:「阿澜,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为何要与我成亲?」 「你为什么总是问相同的问题呢,我已经答过许多次了,因为你是最好最好的大好人,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阿澜的音调明快活泼,还带着几分少女懵懂娇憨。 前几日的柏诚,一听到这比百灵啼鸣更动听的声音便忍不住傻笑,可是此刻的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走出幻想,面对现实,胸中有千言万语翻涌,讲出口的却仅有一句—— 「只要你愿坦诚以待,我会不遗余力保你平安。」 魔尊的谋划是将计就计,他不可以打草惊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澜的手指勾着髮丝缠绕:「你会嫌弃我笨吗?」 「其实我…比你更傻…」 乌云遮月,星光黯然,一如柏诚的未来,晦暗不明,凶吉难料。 魔宫棠柳苑,楚灵犀与魔尊共躺于摇椅之上,赏月谈心。 她讲述入梦所见,这并非是一项简单的任务,重中之重,是将柳芽与嘉木之间的小清新爱恋情愫描述的不值一提,不然又会勾起大醋王魔尊的酸脾气。 幸好楚灵犀是鬼扯界的王者,她的中心论点是——嘉木平平无奇,柳芽对他的钟情纯属年少无知踩了坑。 「嘉木的嘴特别贱,称年少的柳芽上仙为『豆芽菜』,冷嘲热讽无休无止,时时挑毛病,处处乱找茬。」 「嘉木的手特别欠,有事没事就扯柳芽上仙的小辫子,幼稚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幼稚。」 「嘉木好吃懒做,强迫柳芽上仙做他的小丫鬟,既逼她干杂活,又逼她烤鱼做饭,比恶地主更可恶!」 魔尊君棠并非傻子,看出了妖女的小心思。 不过,比起悦耳的假话,他更想听伤人的真相。 嘉木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何处。 「嘉木如此不堪,柳芽为何还要将他刻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清风摇竹椅,楚灵犀缩在魔尊温暖的怀抱之中,悠悠晃晃,倍感舒畅。 「嘉木赢就赢在运气好,早在入华胥仙山之前,他便阴差阳错与柳芽上仙相识,抢占了先机。」 魔尊君棠并不相信:「他只是运气好这么简单吗?」 「当然喽!」 楚灵犀仰起头,晶莹的眸子中写满诚挚二字:「我在梦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无法从嘉木身上找到一星半点比您强的地方!」 她心里的大实话却截然相反——「少年嘉木虽然调皮捣蛋,可是他一直在为柳芽的坎坷修仙路保驾护航,人家两人是妥妥的神仙眷侣,而柳芽和你仙魔两隔,你从起跑线上就输的彻彻底底,就算踩着哪咤的风火轮也弥补不了这段差距!」 魔尊君棠将妖女搂的更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深深一吻:「你是为了哄我开心,对不对?」 楚灵犀看出他还是放不下那位尸骨已凉凉的情敌,别出心裁安慰道:「或许…柳芽上仙对嘉木念念不忘,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只因他是短命鬼。」 魔尊君棠不解:「什么意思?」 「我曾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得而復失的是最遗憾的,柳芽上仙对嘉木的感情应该就是如此。」 楚灵犀的下巴搭在他的坚实的胸肌上,认认真真编造独门爱情观—— 「年少轻狂时,最不懂珍惜身边人,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柳芽上仙对嘉木的恋恋不忘,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遗憾,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遗憾,可能会变成一种负罪感,柳芽上仙的铭记不单单是为爱,更多的是负罪感使然,因愧疚而难忘。」 「你是说…」 魔尊君棠并未从此角度审视过爱恨生死纠葛:「柳芽对嘉木的爱,并不像我想像中那般刻骨铭心吗?」 「老奸龙嘉木谋害柳言蹊上仙的罪行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如果嘉木长命千万岁,他和柳芽上仙的感情根本无法逾越杀父之仇的鸿沟,终究是孽缘一场,他做了短命鬼,反而逃过了这场情劫。」 世间事祸福难料,谁都无法逃过命运的残酷玩笑。 魔尊君棠沉默良久,长长嘆息,阴郁的眸子沉如暗夜:「柳芽曾说过,我只是想得到她,从不曾懂她…或许…你讲出了她的心声…而我…悔之晚矣…」 「怎么会晚呢,人家不就在您的身边吗~」 楚灵犀抓住表现的大好时机,探身在魔尊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而后机灵地用双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撒娇道:「尊上您肯定也捨不得让人家再晕一次吧~」 魔尊君棠被她撩的既欢喜又无奈:「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209.魔界皇后非你莫属 楚灵犀睡了久违的轻松舒服觉,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魔尊君棠一直倚坐于床沿,静静处理公务,见她醒来便放下手中案牍,用食指颳了刮她的鼻子:「小懒猫,巳时已过,该梳洗装扮了。」 哑奴送上珠宝服饰,楚灵犀的朦胧睡眼瞬间瞪的如铜铃,指了指奢华无双的九龙九凤冠:「尊上您开什么玩笑,那是魔界皇后才有资格戴的冠冕!」 魔尊君棠勾了勾手指,沉甸甸的后冠便飞至他的掌中:「你就是本尊的皇后,待仙魔大战尘埃落定,我们便举行婚礼。」 「不行不行不行…」 楚灵犀连连摆手拒绝,作妖也得掌握分寸,过了火便是自寻死路—— 「眼下我毕竟还不是魔界皇后,名不正言不顺,柏老将他们本来就对我颇有非议,您再搞这么一出,恐怕满朝文武都会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要求将我逐出皇宫!」 魔尊君棠微微一笑:「此事柏老将并无异议。」 「怎么可能…」 楚灵犀脑筋稍转,即刻琢磨出其中的玄妙:「尊上是想给仙界来个下马威,毕竟草包云峰直接得罪的人是我,您把我的地位抬的越高,小奸龙澄晖就越束手无策,对吗?」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好姑娘,魔界皇后非你莫属!」 魔尊君棠时常感觉,他们之间有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妖女战神似他肚子中的蛔虫,总能够猜得透他心中所想、脑子所谋。 楚灵犀另有一忧,抚着纤细的脖颈道:「不过…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脖子恐怕承受不住凤冠的重量。」 魔尊君棠为她解除后顾之忧:「放心,我会施法使它轻如羽毛。」 楚灵犀进入内室装扮,十余位侍女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为她更衣梳头上妆。 妖女战神捧起九龙九凤冠细细端详,双眸中满是珠光宝气的闪耀光芒,她从前只在妖界的庆典仪式之上见各州王妃戴过奢华贵冠,而眼前这顶九龙九凤冠俨然比妖族的排场要大的多。 三层华冠上共雕有九种龙凤呈祥纹饰,故剑情深,比翼连枝,如胶似漆,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凤凰于飞,白头相守,子孙绕膝,龙与凤均口衔串饰珠花,花瓣均由七彩宝石雕琢而成,宝石周围再以珍珠环绕,后部有博鬓六扇,每扇饰象牙雕刻的龙翔凤鸣图,边配翡翠与玳瑁拼制的祥云吉纹。 施过法术的凤冠虽轻如鸿羽,却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楚灵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一霎那她仿佛拥有整个世界,忍不住推开窗远眺,好好欣赏一番魔尊为她打下的锦绣山河。 后冠华服,雍容倾城,望着款款而来的爱人,魔尊君棠恍如置身梦境,千年夙愿终成真。 楚灵犀莞尔问道:「我美吗?」 「天下没有人比你更美。」 魔尊君棠唇角会心上扬,露出如新郎官一般的笑容,仿佛今日是他与柳芽的大婚。 楚灵犀与魔尊携手走向龙辇,经过景宇身旁时,故意嘚瑟且轻蔑地哼了一声。 景宇读懂她眼神中的挑衅——「老娘天下第一,你不服不行!」 妖女背靠大树魔尊好乘凉,景宇除了忍,别无它路可走。 一只彩翼绢蝶落在楚灵犀的肩头,她引蝶儿飞至掌心,向魔尊道:「这是先前八方酒楼的秦大小姐所赠,昨日我委託她调查仙界与楚州和熊州使团的详情。」 魔尊君棠的眉头下意识皱了皱:「秦霜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吗?」 「自然不知道,她赠物赠消息,不过是想与魔界交好罢了。」 楚灵犀总要留下底牌,以备不时之需,秦霜与茅石是她百分百信任的人,万一魔尊君棠翻脸要将她灰飞烟灭,这两人便是她的退路。 「秦家神通广大,这传音蝶送来的情报想必十分重要。」 魔尊君棠怀有试探之意,他确实被妖女的花招撩到神魂颠倒,可还不至于彻底丧失理智。 「我们一起听!」 楚灵犀抱着魔尊的胳膊,头一歪靠在他的肩头,将蝶儿放置在二人的耳朵之间,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聪慧如妖女战神,岂会听不出魔尊的言外之意,而秦霜更是有七窍玲珑心的绝世天才,她的送至魔界的传音蝶绝不会露半分破绽。 柏家张灯结彩,宾客满门,热闹非凡,众人遥见魔尊车辇仪仗浩浩荡荡而来,立即毕恭毕敬行礼相迎,可当众人看清宠妃柳楚的皇后装扮时,皆诧异不已,皆悄声窃窃私语。 楚灵犀料到会是如此,倨傲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随魔尊向柏家父子贺喜。 姜还是老的辣,柏老将喜气洋洋、笑逐颜开,乐呵的如同明天就能抱上孙子一般,柏诚的演技略逊一筹,上弯的嘴角略显僵硬,像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傀儡新郎。 高手相遇,自要较量一番,楚灵犀得意洋洋道:「恭喜柏老将,说起来本宫还是柏诚的媒人呢~」 柏老将抱拳道:「承蒙柳宠妃关照,犬子方才得此良缘,老夫感激不尽!」 楚灵犀微微颔首道:「您不必客气,本宫初次做红娘便促成一段美好姻缘,实乃月老庇佑柏家,可喜可贺。」 柏老将哈哈大笑:「同喜同喜!」 楚灵犀笑意嫣嫣:「本宫祝柏诚新婚喜乐、夫妻和睦,祝柏老将福寿无疆,松柏长青,尽享天伦之乐。」 老牌影帝与妖女影后初次切磋,打成平手,若将上述客套译为大实话,该是如此—— 「柏诚的婚事是姑奶奶挖的坑,想抽我却又不敢动手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酸爽?」 「老子谢你八辈祖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要你亡,必纵你狂,妖女你给老子等着!」 「你家铁憨憨儿子的情劫是天意註定,姑奶奶只是顺势而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小子,你认命吧!」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活,走着瞧!」 「姑奶奶比你年轻几千岁,光靠岁数就能熬死你,看看谁能横过谁!」 210.第一回合戏精撕逼大戏 内斗需适可而止,此时此刻最为重要的任务是——众志成城,一致怼外。 见小奸龙澄晖与楚州和熊州使臣共同前来,妖女战神和柏老将一个对视,迅速进入撕逼战斗状态,双方以光速结成统一战线,心中所想高度雷同—— 「姑奶奶一人可战群雄,再加柏老将辅助,必能将这帮装腔作势的魑魅魍魉怼的狗血淋头!」 「老子一人可战群雄,再加妖女战神辅助,定能够将这帮道貌岸然的魑魅魍魉怼到血溅三尺!」 其实楚灵犀无须开口,便有直冲九霄的震慑力—— 她有着与传奇上仙柳芽别无二致的容颜,头戴九龙九凤皇后贵冠,身披独霸魔族后宫的宠妃柳楚新马甲,结结实实地给了对手一个下马威,搞得澄晖等人措手不及,连礼仪与称谓都须重新斟酌。 双方寒暄假客套,精彩大戏拉开帷幕,在柏家大门外唇枪舌战,打响第一回合的骂战。 澄晖时时刻刻保持伪君子的恭谨谦逊之态:「在下奉父帝之命,特来向柏家道贺,祝柏副将伉俪永结同心、并蒂荣华,另备薄礼赠予魔尊与宠妃,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上仙的贵礼,本宫承受不起~」 楚灵犀抬起右手,似是不经意地露出传奇法器惊鸿琉璃煞,轻轻扶了扶闪瞎人眼的凤冠,满目骄横嚣张之色—— 「澄晖上仙屈尊降贵亲至魔界,定有比道贺送礼更为重要的大事,不过今日魔族上下同庆柏家之喜,并无闲暇商讨其他杂事,若您另有目的,不如尽早打道回府,魔界亦会还赠薄利相送,同样不成敬意。」 熊州少国主依照澄晖眼色行事:「柳宠妃何出此言,今日众人齐聚柏老将府邸,自是为庆贺柏副将新婚大喜。」 楚灵犀假装陌生,略略打量他一番,询问道:「这位是…?」 景宇配合她演戏,躬身答道:「妖族熊州少国主。」 「哦~」 楚灵犀故作恍然大悟状:「本宫记起来了,妖界唯熊州有老少两位国主,听闻老国主因操劳国事而心力交瘁、疾病缠身,如今是否痊癒?」 妖女无缘无故的关心必存蹊跷,柏老将默契搭戏:「柳宠妃有所不知,熊州老国主虽已禅位近五十年,但仍需操持朝中大小事务,重病亦需主持大局。」 「原来如此~」 楚灵犀字字句句明戳软肋:「熊少国主既未协理国事,也未侍奉父亲汤药,而是千里迢迢前来为柏副将贺喜,着实给足了魔族面子,我们可得好好款待,万万不可怠慢。」 妖女战神打头阵,魔尊君棠退居二线,附和道:「爱妃所言极是。」 熊州数千年前是妖界首屈一指的强国,可是近五百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老国主的身体江河日下,少国主性格怯懦,庸庸碌碌,难撑大局,导致内忧外患重重。 越是无能者越看中面子,熊少国主平素最忌讳旁人暗讽他的能力不济,面对张狂宠妃柳楚的明嘲简直火冒三丈,可是笨嘴拙舌且胆小怕事的他不敢在魔族的地界撕破脸面,唯有气急败坏地结巴道:「你…你…」 同为妖界贵族,熊少国主与楚灵犀自幼相识,没少受她的欺负,吵架从未赢过一次,每每落败总会甩下一句——「你…你不可理喻!我…我好男不和女斗!」 打架是不可能打的,十个熊少国主都打不过妖女战神,他认怂的理由千年不变——「那个…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此刻的熊少国主为求明哲保身,连「不可理喻」四个字都讲不出口,只能「你…你…你…」个不停。 不知死活的楚一鸣强出头:「柳宠妃咄咄逼人是何居心?」 眼见蠢货兄长闯祸,楚盈盈当即暗扯袖子拦阻,可惜未能成功。 楚灵犀揣着明白装煳涂,没好气地问道:「这两位又是谁?」 景宇将戏进行到底,分别介绍道:「妖族楚州平昌王楚一鸣,十一公主楚盈盈。」 「谁和谁?」 楚灵犀的白眼翻上了天灵盖,透出深入十八层地狱的鄙视:「楚州派两位名不见经传的王族子弟道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宠妃请慎言」,在如此氛围之中,景宇的戏瘾被完全勾了起来,先抑后扬,帮妖女狠狠贬损楚家人:「平昌王…」 他故意顿了顿,待楚一鸣重新端起不可一世的架子,反手给以重击,将他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平昌王确实乏善可陈,不过楚州十一公主是前任厉州王妃。」 楚灵犀拖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顺道还自捧了一把—— 「直接说前任厉州王妃即可,讲什么十一公主,楚州除了楚灵犀之外,还有其他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公主吗?」 景宇接不上她厚脸皮的自夸,老戏精柏老将出马:「柳宠妃教训的是,不过景宇也有难处,毕竟前任厉州王妃这一称谓不甚妥当,除十一公主之外,别无其他称唿。」 话虽如此,不过他的重音恰恰就落在「前任」两字之上,相当于羞辱加倍。 楚一鸣与楚盈盈并非同母所生,兄妹感情淡泊,他全无顾及妹妹名誉之念,一心只想维护自己的颜面:「本王统领楚州大军,岂容尔等造次!」 「统领楚州大军?」 楚灵犀以鄙夷的口吻道:「那请平昌王讲一讲昔日打过的胜仗,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常言道失败是成功之母,然而在征战沙场之事上,楚一鸣积攒了好几箩筐战败的亲娘,死活就是孕育不出一次得胜的机会,与熊少国主沦为难兄难弟,一个劲儿的「你…你…你…」,再吐不出半句狠话。 与妖族另两位蠢货男子相比,楚盈盈的智商始终在线,即便因受辱而满面通红,也竭力隐忍,只质问一句:「恶言欺辱使臣,难道是魔族的待客之道吗?」 她的情绪拿捏极有分寸,有礼有节,柔中有刚,刚不失柔,没有楚灵犀那般剑拔弩张的杀气,反倒带着诉不尽的委屈,配着冰肌自是生来瘦的身段,加之腰肢裊娜似弱柳的病娇之态,分外惹人生怜。 她完美诠释了白莲花绿茶婊的精髓——男人见了动心,女人见了动气。 若以动物做比,妖女战神如獠牙利爪毕现的虎豹雄狮,而楚盈盈则是风情万种却至毒阴损的美女蛇。 男人与男人的战争,强者为王,而女人与女人的战争,却是弱者取胜,谁弱谁便可抢占道德制高点。 211.婚宴秀恩爱 楚灵犀霸横一世,从不落人下风,无论对手是白莲还是圣母,是绿茶还是渣女,通通将沦为她的手下败将。 「柏家压根儿没有邀仙界、熊州与楚州参加婚宴,诸位不请自来,动机可疑,闲谈几句便明枪暗箭横飞,只怕道贺是假,砸场子是真。」 楚灵犀最看不上宫斗宅斗那套假扮娇弱博取同情的低级手段,但此时的她玩性大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扶额柔柔倒在魔尊君棠的肩头,倒打一耙,娇嗔道—— 「尊上,这些不速之客气把人家气的头晕~」 「我们气你?明明是你蛮不讲…」 楚盈盈看出宠妃柳楚是软硬手段皆擅长的狠角色,硬生生截断楚一鸣的作死过激之言,总不能把命丢在魔界。 厉国主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真是热闹,看来我们错过了不少好戏。」 厉州、颍州与元洲三位国主同道而来,寒暄行礼过后,齐齐立于魔尊的一侧,与澄晖等人形成鲜明对峙。 厉国主发现楚州使团中有与自己和离的王妃,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右脸颊处的那道长长伤疤愈发显眼,而楚盈盈的表情亦是五味杂陈。 前任见面,比情敌见面更容易眼红上火,楚灵犀八卦的目光在这对情浅缘也浅的和离夫妻之间徘徊,火上浇油道:「尊上,场面似乎越来越尴尬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魔尊君棠亲昵地揽着伪装成病娇娘的妖女:「今日是柏家的喜宴,万事由柏老将定夺。」 柏老将谢过尊上,而后热情招唿道:「过门即是客,澄晖上仙与熊州和楚州的使臣远道而来,无论如何都要喝一杯喜酒。」 他好言好语搭台阶,不是为了顾及对手的脸面,而是为第二回合交手做铺垫。 楚灵犀挽着魔尊迈入柏家大门,走过楚盈盈身旁时,意味深长地傲然一瞥。 她毒舌不留情,令楚盈盈颜面扫地,不仅是报復,更是让她长长记性,一哭二装三柔弱的俗套手段,只在楚州皇宫玩的转,出了门没人吃你这一套。 楚州那帮愚蠢的废物,从他们决定与仙族为伍的那一刻起,便是踏上了黄泉不归路,楚一鸣与楚盈盈如果没有料想到会遭遇这场羞辱,便是彻头彻尾的蠢材,如果料到此处为龙潭虎穴,还是抱着侥倖之心硬闯,那便是有勇无谋的蠢材。 对于自寻死路的蠢材,楚灵犀权当帮阎王爷一个忙,将他们速速送往奈何桥,气死一个算一个,气死一双赚一个。 宾客入座,吉时开宴,阿澜在两位喜娘的搀扶之下款款而来,凤袍霞帔鸳鸯袄,银钗金钿珍珠屏,风月芳菲,锦绣妍妆。 铁憨憨柏诚自欺欺人的笑颜渐渐消散,周遭的一切都与噩梦不谋而合,他没有做新郎的喜悦,仅有惴惴不安的心和冷汗浸湿的嵴背。 他从未有一刻如这般害怕,怕阿澜真的是仙族暗探,怕阿澜在婚宴上大开杀戒,更怕…更怕自己的剑锋被情爱斩断,无法刺入她的胸膛。 一拜天地,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二拜高堂,他的心即将跳出胸膛。 夫妻对拜,他的动作比提线木偶更僵硬。 礼成牵手,他伸出冰冷颤慄的左手,迎接最残酷的宿命。 然而,现实与梦境截然相反。 阿澜放入他掌心的不是锋利匕首,而是暖暖的柔腻小手。 透过朱纱盖头与珍珠面帘,柏诚看到了阿澜娃娃脸之上甜甜的笑靥,心悦怦然,一如初见,剎那间红了眼眶。 楚灵犀蹙眉低声吐槽道:「哎妈呀~这铁憨憨该不会是要掉眼泪了吧,娘死了,丢不丢人!」 事前众人商定好了分工,妖女战神紧盯阿澜,魔尊主盯澄晖,景宇及其属下分别密切关注熊州与楚州使团,任何一方有异动,埋伏在喜堂周围的精兵便会一拥而入,将歹人全部拿下。 拜堂风平浪静,待将新娘送入洞府,宴席便正式开场,金樽美酒,玉盘珍羞,觥筹交错,鼓瑟吹笙。 看似言欢语畅,好不热闹,实际人人皆戴假面,且不说一只只居心叵测的狡猾狐狸,连端茶送水的侍婢均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表面功夫多少都得做一做,魔尊君棠向仙界与熊州和楚州的使团敬酒,楚灵犀也随之举杯,虚情假意的笑容中有七分邪气三分嘲弄,故意让对面那些不怀好意的伪君子如坐针毡。 她将宠妃的娇纵做派发挥到极致,筷子懒得多挪一寸,只动嘴皮子,指使魔尊夹菜盛汤。 冷峻霸戾的魔尊君棠仿佛变了一个人,任劳任怨地宠着媳妇儿,时不时旁若无人地亲密窃窃私语,全然没有一界至尊的威仪,将恩爱秀出魔界,秀向四界。 剥荔枝的他用余光瞟了瞟小奸龙,在妖女耳边道:「依我对澄晖的观察,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阿澜的身上,反而对你目不转睛。」 楚灵犀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送入他口中,以**之态商讨正事:「小奸龙多半知晓他爹老奸龙的恶行,而且传闻中他对柳上仙爱而不得,或许这个混蛋的心绪早已纠结扭曲成了麻花,既怕柳芽上仙復活,又盼柳芽上仙復活,对我自然多有忌惮与好奇。」 景宇侍候在旁,委实看不惯肆无忌惮公然秀恩爱的浅薄之举,借斟酒的时机对妖女说道:「楚一鸣与楚盈盈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你,收敛一些,不要毁了我们尊上的万世英明。」 魔尊君棠却呵斥道:「该收敛的是你,闭嘴!」 楚灵犀嘚瑟地甩给景宇一个大白眼,又餵了魔族一瓣柑橘—— 「门口那场撕逼大战彻底打乱了澄晖的阵脚,他现在坐立不安,想找合适的机会开口为草包云峰求情,可惜两帮猪队友完全不给力,熊少国主胆小怕事,废物楚一鸣只会坏事,他孤掌难鸣,完全完全陷入被动,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战鼓起,号声响,婀娜娇娘着戎装登场,挥剑英姿飒爽,此乃魔族贺胜战舞,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虹飞扬,妙舞此曲神扬扬。 212.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楚盈盈无心赏歌舞,隔着千娇百媚的佳人,久久凝望宠妃柳楚。 她主动请命至魔界赴险,不单单是配合仙界,更是想确定柳宠妃的躯体中是否有楚灵犀的魂灵。 作为一同长大的姐妹,楚盈盈比任何人都了解,只要存有一线生机,妖女战神便可紧紧抓牢,她会重新杀回楚州,救兄长楚云昊出囹圄,杀渣爹楚国主以报仇,血洗楚州皇城泄愤。 助楚国主作恶的所有大小人物,都将难逃一死,包括楚盈盈。 楚灵犀的部将与旧友在煞魂谷中掘地三尺,未能找到她残存的魂识与肉身,这显然不合常理,仅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利用禁术「罗剎招」自毁精纯妖骨,化为无间厉鬼,二是她已另寻肉身重生,养精蓄锐以备復仇。 妖女战神丧命之时,魔族恰好立幡招魂,假如她活着,必然身处魔界。 楚盈盈始终有强烈预感,楚灵犀终有一日会卷土重归。 她恨透了愚蠢的渣爹楚国主,仅下毒手却未斩草除根,遗留无穷后患。 倘若是楚盈盈亲自动手,不单单要让妖女战神魂飞魄散,还要将她挫骨扬灰,魂躯俱灭,方才万无一失。 「心若不狠,地位不稳」,这是当年楚灵犀亲口对她讲过的话。 楚盈盈铭记于心,一步步筹谋算计,跃登厉王妃尊位,力压一众欺她辱她的姐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风光无限的背后是一地鸡毛,她最终从云端跌入泥淖,颜面扫地,所有的波折苦难,她通通归咎于楚灵犀。 楚盈盈不由得望向厉国主,怨毒怒浪在她的双眸中奔腾翻涌,这位挂名丈夫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本王生平最恨心思歹毒且贪得无厌的女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四界王室之中哪里会有心地良善的真白莲;仙魔妖人皆有七情六慾,天下谁人能做到无欲无求? 关于厉国主的龙阳之癖,她在婚前便知晓,也同意做不同房的挂名夫妻,可是久处苦寂难耐的后宫,独守孤枕,夜夜空虚,她开始企盼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于是使尽浑身解数意图打动夫君的心,结果事与愿违。 倘若厉国主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也就罢了,楚盈盈或许能够甘心认命,偏偏楚灵犀是例外。 厉国主一个月难得与楚盈盈共进一次晚膳,总是阴着脸草草敷衍,冷淡无情,惜字如金,但他与楚灵犀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常常秉烛夜谈,仍觉意犹未尽。 厉国主喜静恶躁,用膳读书与处理公务时均不准楚盈盈侍候在侧,仿佛她的唿吸都是噪音,可是每当楚灵犀来到厉州,他便会尽心尽力尽地主之谊,甚至整夜在酒楼赌场陪伴。 楚盈盈自幼便羡慕楚灵犀,虽然她们二人均是幼年丧母,都不得父亲宠爱,但嫡长公主楚灵犀生来的地位便比她尊贵,既有母亲家族势力的照拂,又有亲哥哥楚云昊的呵护,既有纵情肆意的资本,也有无法无天的胆量,而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得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察言观色,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 没有任何靠山的她,是楚州公主之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牢牢把握一切机会,将尸殍遍野的灾区变为施展善心的舞台,方才得到「善贤公主」的薄名,可是始终无法与威风凛凛的「灵帅」楚灵犀比肩。 她本以为,成为厉王妃后将有崭新的荣耀人生,怎料楚灵犀仍旧阴魂不散,抢走所有本该属于她的风头。 嫉妒如同红眼绿髮的嗜心恶魔,使她的心中的羡慕逐渐变为憎恨。 楚灵犀心狠手辣,厉国主贊其果决聪慧,楚灵犀争权贪财,厉国主贊其真性情。 只要是楚灵犀,万般皆无错,可当换成楚盈盈,万般皆是错。 她的心态日渐扭曲,蓄意使诈挑拨,致使楚灵犀与厉国主翻脸绝交。 她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将夫君夺回,万万没有料到,换来的却是一纸和离书。 狐狸精宠妃是否为妖女战神魂灵的宿主,楚盈盈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宠妃柳楚与楚灵犀有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尤其是蒙受上天无限眷顾的好运气。 何谓名媛,需端庄贤淑,要恭谨柔顺,学琴棋书画,通诗词歌赋,专女红刺绣,如此方可觅得如意郎君,养尊处优,富贵无极。 然而,现实与大道理常常南辕北辙,循规蹈矩的楚盈盈沦为弃妇,离经叛道的楚灵犀与宠妃柳楚却在滚滚红尘中混的风生水起。 楚灵犀虽声名狼藉,但蓝颜知己遍四界,走遍天下无所惧,宠妃柳楚跋扈嚣张,无视礼法,可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楚盈盈貌比西施,才胜文君,德比班昭,却赢不过走邪魔歪道的狐狸精,这教她如何甘心。 楚州上下都沉溺于春秋大梦之中,企图藉助仙族之力成为妖界之首,唯有楚盈盈最清醒,以魔族当前的实力,更有可能是仙魔大战的最终赢家。 她脑中倏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与其在楚州做毫无前途的女官,倒不如放手一搏,不与楚家的蠢货为伍,暗中投靠魔族,不愁谋不到好出路。 更重要的是,亲眼得见方知,魔尊君棠并不是传言中杀伐果决的冷面阎王,而是痴迷温柔乡的情种,她自认才貌皆在柳宠妃之上,一旦笼络住魔尊的心,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妖女战神生得一双鉴婊锐眼,敏锐发觉楚盈盈的目光转移到了魔尊的身上,问道:「尊上,您觉得楚盈盈漂亮吗?」 面对斩男送命题,魔尊君棠应对自如:「在我的眼中,世上仅有你一位美人。」 楚灵犀将信将疑:「油嘴滑舌,您用这句话骗过多少女子?」 魔尊君棠道出大实话:「本尊就算真有朝三暮四的心思,也无需费心讨好欺骗女人。」 楚灵犀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也对,您的权势和颜值足以招蜂引蝶,完全无需浪费嘴皮子功夫。」 魔尊君棠不解:「你为何突然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您猜!」 楚灵犀卖关子,眼神飘向楚盈盈。 她忽而忆起哥哥对于这位同父异母妹妹的评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213.互赠绿帽的魔幻夫妻 魔尊君棠顺着妖女的目光望过去,正与楚盈盈的秋水明眸相遇,她娇羞的笑靥中暗藏千娇百媚的诱惑,一眼留情,可谓高手。 楚灵犀托腮品酒,坐看好戏:「恐怕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以抵挡如此勾魂夺魄的狐媚眼神。」 向魔尊君棠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于万花丛中过,心静无波澜,却浅笑迎撩拨,遥遥对饮。 楚灵犀上扬的唇角微微发僵,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心中赌气,但仍压着脾气,一副姑奶奶没有多在乎你的样子,一字一顿道—— 「看来我该与楚盈盈交换位置!」 「我故意的」,魔尊君棠揽肩并勾了勾她的下巴,柔声解释道:「将计就计探探她能耍出怎样的花招,顺便瞧瞧你吃醋的模样。」 「姑奶奶吃甜吃辣不吃醋!」 楚灵犀晃动肩膀甩开他的手,翻着白眼道:「想不到魔界人才凋零,需要尊上亲自出马上演美男计,不愧是千古明君,事事亲力亲为。」 醋劲越大,意味着越在乎,魔尊君棠爱极了她此刻刁蛮的小性子,心情大悦,假若四周无闲杂人等,他定会好好与她温存缱绻一番。 楚灵犀生来就不是吃亏的性格,捕捉到澄晖望向她的星目,便甜笑着摆了摆手,而后举杯相敬。 魔尊君棠立刻变为黑脸包公,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乃真醋王,震怒之下音调猝然提高。 楚灵犀耸了耸肩,不羁痞笑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互赠绿帽,各不亏欠。」 魔尊君棠醋海扬波,血气上涌,拍案道:「胡闹!」 他力道颇重的一掌拍停了丝竹与歌舞,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气氛在尴尬中凝滞了片刻,柏老将机智圆场道:「今日仙族与妖族的贵客远道而来,与其欣赏歌舞,不如把酒言欢。」 厉国主执杯贊同:「在下先敬柏老将与柏副将,愿柏家子孙绵延、万世同昌。」 铁憨憨柏诚与父亲谢过并一饮而尽。 厉国主復添琼浆玉液:「第二杯酒敬魔尊,愿魔族国泰民安、基业永固。」 魔尊君棠的冰山脸上勉强挂着客套的笑意,扬脖而饮。 厉国主再倒美酒:「第三杯,敬初次见面的柳宠妃。」 他的重音放在「初次见面」这四个字之上,妖女战神与厉国主是沙场之上同经患难的同袍兄弟,仅此一句,便知他已认出自己。 一般来讲,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准,而厉国主是与众不同的男子,他心细如尘,善于从微末的细节中发现隐藏的真相。 昔日厉国主与楚灵犀同席共餐百余次,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 楚灵犀好荤厌素,不喜繁琐,虾蟹和荔枝桂圆这等费事的菜品与水果轻易不吃,除非有人帮忙剥净,吃鱼只吃肉最多且刺最少的鱼腹,吃鸡吃鸭时定要第一个霸占最肥美的双腿,遇到合心意的美味便会眉飞色舞,边点头边大快朵颐,而且全然不讲吃饭的章法,跳跃品尝冷盘热菜与汤品糕点,吃两口凉菜就会催点心,一口汤刚刚咽下,便忙不迭地尝热菜,规矩礼仪于她而言均为浮云。 在正式的筵席之上,世间绝无第二个人会随心所欲地胡吃海喝,不拘小节地挥洒自我,而宠妃柳楚便是如此,分毫不差。 从开席的那一刻起,厉国主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柳宠妃,他敢用性命担保,妖女战神的魂灵近在眼前。 楚灵犀当然不能公然自爆身份,高举酒杯,虚与委蛇道:「初次见面,荣幸之至,厉国主果然与传言中相同,是妖族第一美男。」 厉国主抬手抚了抚右脸颊处的伤痕,谦虚道:「在下本就担不起美男的称号,自从脸上多了一道疤,更是丑陋不堪。」 元国主摇扇打趣道:「厉国主可谓是妖界万人迷,犹记他大婚那日,无数小迷妹痛哭流涕,眼泪几乎汇涌成海。」 他整颗心都扑在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之上,不甚关心元洲之外的大小事务,并未发觉自己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颖国主的年纪不及他的一半,却是个小小人精,悄悄戳了戳这位文艺傻大叔,向着楚盈盈的方向指了指。 元国主这才记起厉国主和离一事,醒悟为时已晚,尬笑道:「玩笑而已,还望诸位莫要介意。」 瞥见楚盈盈脸色极为难看,楚灵犀深觉痛快,想不到万年不靠谱的元国主竟歪打正着帮她出了一口气,畅笑建议道:「元国主才华斐然且幽默风趣,不如作诗一首,以贺柏家之喜!」 「那在下便献丑了。」 元国主生平乐事之一便是作诗,看客越多越兴奋,因为以他的地位与身份,即便诗词水平烂穿大街,即使点睛词句全为抄袭,照样能够获得满堂喝彩。 他轻晃香扇,踱步摆头,文人墨客的架势端的很是像样,蓦地站定昂首,似得天赐灵感—— 「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共缠绵,三生石上注良缘,白首齐眉同比翼,夫妻对拜情谊浓,美景良辰到天明,天喜,地喜,人也喜,物喜,事喜,样样喜!」 「好!绝世好诗,盖世惊才!」 楚灵犀带头鼓掌,其余宾客碍于情面纷纷附和,由于她起的调太高,其他人不得不违心盛赞。 「诗仙在世!」 「诗圣重生!」 「神思鬼才,惊天地泣鬼神!」 其实连不通文墨的妖女战神都能听的出来,元国主的大作至多就是打油诗的水平,不过就是图个热闹罢了,她乘酒兴大袖一挥:「本宫也作诗一首!」 景宇见识过妖女的文化水平,慌不迭地压低声音劝阻:「休要造作,你不嫌丢人,魔尊还要颜面!」 楚灵犀的诗神之路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拦,干脆利索地甩开了他,起身行至元国主身边:「借扇子一用,诗人的姿态首先要摆起来。」 景宇四顾,想为魔尊找一条地缝。 楚灵犀豪放地摆扇:「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一刻胜千金!」 214.打油歪诗小天后 诗词略俗,也不甚押韵,不过十分应景,柏老将很给面子地起身叫好。 毕竟是在魔界地盘,其余人当然要报以更热烈的掌声,讲出更容易遭雷噼的赞美—— 「神思鬼才,经天纬地!」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楚灵犀与元国主不仅是「大文豪」,更是好演员,仿佛高山流水遇知音,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才疏学浅,拙作一篇,还请元国主指正。」 「柳宠妃过谦了,听君一句诗,胜读十年书!元洲每月十五皆有诗会,希望柳宠妃能够赏脸光临!」 「元国主过奖了,本宫愧不敢当,如有机会,定要向元洲才子多多讨教!」 妖女的诗俗则俗矣,但已属超水平发挥,而且与元国主的水平半斤八两,彼此都不丢人,景宇不得不向魔尊解释道:「那个…尊上恕罪…属下多虑了…好诗…好诗!」 楚盈盈先前疑心妖女战神栖身于柳宠妃的躯体之中,听过诗作后反而怀疑了自己的怀疑。 楚灵犀的文化水平差到人神共愤,恶趣味的低俗品味清奇诡异,纵然抄袭也不会抄中规中矩的俗诗,她对于文学的唯一追求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昔日楚国主大寿,遍请四界名流,在楚州御周湖畔大摆宴席,嫡长公主楚灵犀率先以诗贺寿,道出一首名垂妖族史册的奇诗—— 「大周湖,周湖大,大周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爬蛤蟆,一戳一蹦真可爱,哌哌哌哌,千秋万代!」 打油歪诗小天后,一诗激起千层浪,使男人喷酒,使女人喷饭,无人敢接妖女战神的诗,无人能接妖女战神的诗。 楚灵犀是叱咤妖族的小霸王,以毒舌和铁拳横行霸道,分分钟可将人从内到外伤的体无完肤,妖界各州的王族子弟见到她都得礼让三分,再没脑子的人也不敢与她抢风头。 楚州国主与嫡子女素来不合,彼时正为军费与军备之事闹的不可开交,楚灵犀摆明了是要让亲爹难堪,其余三界的客人生恐捲入楚州内斗,齐齐扮作不精诗词的文盲,埋头专注吃饭。 楚国主的八字差点被气飞,生日险些成祭日。 元国主与楚盈盈的想法不谋而合,规规矩矩作诗从来都不是妖女战神的风格。 楚灵犀昔日醉酒后大闹元洲诗会,留下大作一篇—— 「没事喝杯酒,有闲打场架,醉里干坤大,输赢如浮云!」 她不在乎输与赢,可是文弱书生在乎生与死,一致同意将「诗魁」的金牌赠予妖女战神。 楚灵犀嘴上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手却很诚实地接过,随意指了一位青衣俏文生,命令道:「你立即把姑奶奶的传奇名作写下来,送入宫中让元国主开开眼,这就是楚家兄妹军今年送他的生辰贺礼!」 收到如此奇葩的礼物,元国主欲哭无泪,仅一首破诗也就罢了,楚灵犀还亲自用狗爬字在边侧写下落款——「你的女神楚灵帅」。 颖国主仍未打消疑虑,在他看来,妖女战神的文采水平确实有限,不过偶尔也会有令人称奇的名句。 他小时候最喜欢跟着妖女四处玩乐闯祸,就像是一条如影随形的小尾巴,从楚灵犀的打油诗中学到了不少书本中没有的实用真理—— 「人生恰似西游记,艰难险阻算个屁,风里雨里昂首走,且行且闯且珍惜!」 「读过史书千万卷,方知人生无坦途,自古英雄多磨难,豪杰向来是孤独,淡看名利天地广,日子越过越心宽~」 楚灵犀常常自诩年轻貌美有才华,不过面对颖国主这个小屁孩,她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自称是青春美少女,赋诗感慨道—— 「年少荒唐已不再,如今都成下酒菜,一条大河向东流,滔滔江水惹闲愁,我敬岁月三杯酒,岁月何曾回过头!」 妖女的诗总是如此,直截了当的大白话颇为痛快,莫名使人有唱出口的冲动。 厉国主之见却迥然不同,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由此角度评价,妖女战神堪比文豪。 厉国主癖好殊异,从不与女子亲近,唯有妖女战神是例外,因为这丫头从小就比汉子更爷们儿,伶俐机敏,看事通透,言辞犀利,三言两语便可解人烦忧,是不可多得的知心酒友,金句层出不穷—— 「莫愁身外七八事,且尽眼前四五杯,再配小生两三人,忧愁烦恼一扫空!」 「休怪命运错安排,风风雨雨不时来,只要胸中有日月,眼前自然无阴霾!」 「身在浊世中,处处惹尘埃,登高一望天地阔,万事还需放眼量!」 「白天有吃也有笑,夜来能睡安稳觉,潇洒日子舒坦过,给个神仙也不换,烦恼通通去他娘!」 「酒宴豪席很体面,推杯换盏极热闹,虚情假意多敷衍,十有**全扯淡,饱谙世事懒开口,看破人情呵呵呵!」 尤其是最后一首,厉国主每每应酬赴宴,此诗便会浮现于脑海,实乃讽刺现实主义的扛鼎之作。 澄晖一脸懵逼,他作为仙帝嫡子,参加过四界大大小小无数宴会,深解其中套路,已备好为草包云峰求情的说辞,怎料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横空出世的宠妃柳楚是反套路界的王者。 这个女人显然不是善茬,逾矩着皇后衣冠,在柏家门口即开怼,入席后一改风格,大秀恩爱,冷不防还搞出了作诗的环节,再任由她折腾下去,澄晖怕是再无开口的机会。 宠妃柳楚与上仙柳芽的外貌一模一样,锋芒毕露的乖张性情和妖女战神极为相似,澄晖亦猜测此二人灵躯融合,可是仙妖两界法术相异相斥,越是高手越难合体,算起来楚灵犀殒命还不足两个月,按道理讲不可能以如此惊人的神速重生。 更重要的是,他亲身领教过妖女战神的作诗水平,堪称扯出天际外,不在五行中,风格与方才柳宠妃的那一首迥然不同。 澄晖与楚灵犀初次相遇的地点颇为奇特,是莺莺燕燕风尘巷,红袖招招花楼中。 215.碰瓷的小妖女战神 楚灵犀的少女时代与众不同,在两种状态中随机切换——拼命打胜仗,玩命搞叛逆。 她叛逆的思路清晰明确,凡是哥哥明令禁止的,都是她一定要尝试的,没有什么比玩禁忌更刺激。 哥哥不准她随意饮酒,她偏要在茶壶中灌满酒,早中晚饭加宵夜,一顿不配美酒就浑身不舒服。 哥哥不准她夜不归宿,她偏要半夜三更熘出去享受浮华夜生活。 哥哥不准她学粗鲁言辞,她偏要发愤图强,终成四界脏话和荤段子活宝典。 哥哥不准她再读**杂书,她就把《女德》、《女戒》以及儒释道经典着作的封皮换到艷情话本之上,闲暇时手不释卷。 哥哥不准她跟随兵将踏足烟花之地,她偏要一袭男装混迹风月场。 犹记那时,楚云昊回楚州復命,军中无老虎,妖女称大王,她撒开花地荒唐胡闹,率茅石与一众心腹副将赴青楼寻欢作乐,半路遇到厉国主,顺便还拉他一同玩乐。 仙族礼教森严,大多数神仙都喜欢戴着无意红尘的冷淡假面,如澄晖这般身份尊贵的神族子弟更是假正经界的翘楚,满口仁义道德,暗藏男盗女娼,基本都在月黑风高夜悄咪咪地游乐,如果不是担心被错认为强盗,恨不能穿蒙面夜行装。 茅石的双目毒得很,一眼便盯上刚刚进入青楼的三个低调且鬼祟的身影。 厉国主同样有一双慧眼,即刻认出其身份:「仙帝的嫡长子澄晖,凤族诸君的外甥泓哲,白虎族君的嫡幼子云峰,老话讲的真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有意思,真有意思!」 楚灵犀那时还没有妖女战神的称号,但已有搞事不怕事大的胆量,清脆拍桌,一脚踩在椅子上,豪横匪气十足—— 「张妈妈,今儿我的两位大哥心情好,所有客人的酒我们都请了!」 在震耳欲聋的欢唿声之中,澄晖认出厉国主与茅石,手中遮面的摺扇即刻往高举了举,生怕被认出,催促二位同伴离开。 「把他们三人拦住!」 楚灵犀一声令下,大门附近的兵士与跑堂齐齐行动,将门堵的严严实实。 她背着手走上前,故作不识,假装好意招唿道:「相识即是缘分,三位兄弟可不能不给面子,好歹也得喝一杯嘛~」 见他们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楚灵犀更是来劲:「朋友,为何要以扇遮面,难不成面貌过于英俊,会闪瞎我等的眼睛吗?」 她说着便抢草包云峰的扇子,实则为虚招,她的另一只手暗戳戳地行动,趁澄晖不备,夺扇使其面目曝光。 戏精楚灵犀一副与久别亲人重逢的诧异模样:「我的天哪~好巧啊~澄晖上仙!」 「澄晖上仙」这四个字她专门扯着嗓子昭告天下,声调高到差点破了音。 低调战略彻底失败,草包云峰怒推她的肩膀:「你谁啊!?」 「他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楚灵犀上演变脸大戏,瞬间化身成委屈巴巴的受害者:「澄晖上仙,你可得给人家主持公道!」 「不得无礼」,澄晖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讲不出,斥责同伴一句,然后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位是妖族楚州的长公主。」 「谁!?」 草包云峰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是…是人称妖族小霸王的楚灵犀吗?」 不怪他眼拙,楚灵犀自小惯着男子服饰,言行举止也全无姑娘家的娇柔样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她女扮男装。 她一门心思要把神族伪君子的丑事搞到人尽皆知—— 「先前仅在熊州国主的宴会之上有过一面之缘,真担心澄晖上仙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人家这样的小人物了呢~」 「小声一点好不好!」 泓哲只觉这位咋咋唿唿的公主缺心眼,满腔火气,话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是女儿身,又贵为公主,在风尘之地嬉闹难道不觉得丢脸吗?」 楚灵犀满不在乎道:「小小楚州公主算得了什么,堂堂仙帝之子不也照样寻欢作乐吗,相请不如偶遇,厉国主恰好在此,我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没错,身处欢场便为寻乐,今夜不讲仙妖有别,只论美酒美人。」 厉国主上前帮腔招唿,笑看楚灵犀,眉梢眼角尽是赞许——「干得漂亮!」 草包云峰的脑子不大行,可是嘴快的很,抢在澄晖之前开口:「我们…我们是来见朋友的,没工夫应酬。」 厉国主刨根问底:「在座的客人皆与在下相识,不知三位的朋友是谁?」 「安静!」 楚灵犀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噤声,将场面搞得更大,叉腰中气十足地说道:「请问哪一位是仙帝嫡长子澄晖灵仙的好友?」 见无人应声,她又道:「哪一位是白虎族族君嫡幼子云峰的好友?」 「够了!」泓哲忍无可忍,怒斥道:「你是在故意给我们难堪吗!」 楚灵犀装出被吓了一大跳的模样,高高嘟起了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眼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眼泪便会决堤。 泓哲不禁后缩了半步:「我…我们谁都没动你…不要哭哭啼啼的碰瓷!」 「人家只是一个心地善良又热情活泼的小公主,好心好意请你们喝酒,你不但误解人家,还吼人家~」 楚灵犀将碰瓷进行到底,带着哭腔搬救兵:「石头哥哥你快来,我被坏神仙欺负了!」 二十余位楚州兵将提起刀严阵以待,茅石杀气腾腾走上前,显然是要撕破脸的架势。 神族三子本想体验一把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潇洒,怎知搞出剑拔弩张的大乌龙,这场风波的源头正是戏精楚灵犀。 当时的澄晖隐隐有种预感,这位特立独行的公主日后恐怕会成为翻云覆雨的妖孽。 他浓眉紧蹙,试图平息事端:「请厉国主讲一句公道话,我等对待长公主可有半分冒犯?」 厉国主「灵犀不是普通女子,她不仅是楚州嫡长公主,更是楚云帅最为疼爱的亲妹妹,就算她一把火烧光厉州皇宫,我照样得陪着笑脸哄,而三位却凶言凶语恫吓,她这样一位玻璃心小公主哪里受得了。」 「厉哥哥,你无需再为我辩解…仙界势大气粗,哪里会把妖界小国放在眼中,但我楚灵犀对天发誓,若有心为难三位,甘愿遭天打雷噼…」 话音未落,突响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216.女山大王强抢压寨男宠 有老天爷的适时相助,草包云峰嘚瑟了起来:「公主,当心被大话闪了舌头。」 楚灵犀扒拉开半个身子挡在她前面的茅石,论起斗嘴皮子吵架撕逼的工夫,她若自认第二,妖界无人能做魁首。 「仙帝碰巧在此时抽菸斗,和姑奶奶发的誓没有半文钱关系!」 「什么!?」 神族三子异口同声,面带同款懵逼表情,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脑洞与脑迴路。 「本公主作诗一首,劳烦三位带给仙帝。」 楚灵犀清了清嗓子,一屁股坐在旁侧的空桌上,如山寨土匪般架起一条腿,帅气甩展刚从澄晖那里夺得的扇子。 她刻意迟迟不开口,用直勾勾的眼神审视眼前三人,再配以嘴角邪魅狷狂的笑意,活脱脱一副山大王强选压寨夫人的流氓模样。 不,是女山大王强抢压寨男宠。 澄晖确信,妖族这帮人的目的就是搞臭他的名声,楚灵犀根本不是厉国主口中的「玻璃心小公主」,而是彻头彻尾的混世痞子女霸王。 她装模作样沉思一番,终开尊口:「忽见天上一火镰,疑是仙帝抽菸斗,如果仙帝不抽菸,为何闪电带火光!」 妖女的诗作震惊全场,剎那间整座青楼安静的连唿吸声都听得到,厉国主第一个打破沉默,高声赞许道:「好诗!」 一唿得百应,全场立刻沸腾,不管是宾客歌姬,还是跑堂杂役,通通使出吃奶的劲儿叫好捧场。 「她的诗…好吗?」 泓哲严重质疑妖界的教育水平,假如这都算是诗,他宁愿做文盲。 身材高大魁梧的茅石跨步立于他面前,凶戾气场逼人:「我家公主的诗,不好吗?」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诗词的评价,是一门很高深的艺术…」 泓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句至理名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茅石不想听他啰嗦,直截了当呵道:「我只问你,公主的诗好还是不好?」 泓哲心悸腿软,暗拽澄晖的衣袖求助,却未得回应,他终究是一介文人,没有正面刚的勇气,不得不抛弃所谓的风骨:「好…好…」 澄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怒火即将迸发:「公主,凡事皆须适可而止,倘若你继续刁难,于双方都无益处!」 楚灵犀常在雷区欢脱蹦迪,深谙拿捏分寸之道,该出手时不拖延,该收手时不作死,损一损对方的面子就算了,真打起来确实讨不到大便宜,还容易惹出大麻烦。 「玩笑而已,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刁难仙界神族。」 楚灵犀吩咐茅石拿酒,又道:「小女子言语冒失,多有得罪,自罚三杯,希望三位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姑娘主动喝下三杯,面对楚州兵将递上的美酒,神族三子无法推辞,各自勉勉强强沾唇敷衍。 楚灵犀復又添酒:「我还要单独敬云峰公子一杯。」 草包云峰疑惑不解,语气生硬:「为什么?」 楚灵犀踱步上前与他碰杯,痞笑愈深:「公子乃新任南疆主帅,它日如若缘,你我会在战场重逢。」 有些人命中注定会成为叱咤沙场的战神,她的眼眸中有睥睨天下的桀骜神采,也有唯我独尊的傲娇霸气,身经百战且阅人无数的澄晖心头莫名一紧,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楚州长公主定是能力不逊于其兄长的狠角色。 不可一世的草包云峰是半个睁眼瞎,啥都没看出来,天有多高,他有多狂,豪气饮尽杯中酒:「有朝一日你沦为本帅的手下败将,可不要哭鼻子!」 戏已落幕,楚灵犀无意再演,胜负成败沙场见,她干脆利索地告别:「慢走不送,后会有期!」 寻欢未遂,败兴而返,还须应对流言蜚语与族中长辈的诘问,草包云峰狠踢脚下石块:「我一定不会放过楚灵犀那个死丫头!」 泓哲事后逞英雄:「区区楚州公主,竟敢对仙界神族无礼,假如我们强硬几分,她必定会退让!」 「在青楼逞血气之勇争高低,输则身败名裂,赢亦颜面扫地,你想成为四界的笑柄吗!」 澄晖无比后悔,独自风流玩乐不香吗,何必非要与猪队友结伴。 草包云峰咽不下窝囊气:「公主厮混于青楼,难道就有脸了吗,大不了鱼死网破,让她遗臭万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愚蠢至极!」 澄晖恨不能把他那无用的脑子生生拧下来—— 「楚灵犀自幼顽劣,做过无数比逛青楼荒唐百倍的事,她根本不在乎名声清誉!而且有实力才会有面子,她的亲哥哥楚云昊是妖族首屈一指的大将,又与实力强劲的厉州交好,纵然她声名狼藉,也无人敢当面指责半句!」 草包云峰异想天开:「那我…我就在战场上把她打服!」 澄晖提醒道:「楚灵犀不好对付,如果你真与她对战,切记多加小心。」 草包云峰盲目自信:「若是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老子就改姓楚!」 青楼中的楚灵犀执壶痛饮,撂下狠话:「姑奶奶定要将云峰打到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事实胜于言辩,后来的楚灵犀成功实现夙愿,把草包云峰的**和自尊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一跃而成四界战神榜中最亮眼的后起之秀。 茅石为她夹下酒菜,套路迎合:「你最强,你最棒,你是四界唯一的神话。」 楚灵犀蹙眉噘嘴,鸡蛋里挑骨头:「一点儿都不走心!」 茅石只得声情并茂地重复一次,并配以动作辅助:「你最强,你最棒,你是四界唯~一~的~神~话~!」 厉国主笑言:「自家的公主,再委屈也得含着泪宠,兄弟你真是不容易!」 楚灵犀得意挑眉问道:「我演的那出戏精彩吗?」 「绝代名伶,演技盖世!」 厉国主竖起大拇指为她点赞,豪爽道:「今日我请客,众位兄弟吃好喝好玩好!」 楚灵犀挥舞着拳头带头高喊:「谢谢厉国主,厉国主最帅!」 楚军将士随之齐齐山唿:「厉国主最帅!最帅!最帅!」 厉国主不喜欢女人,但烟花柳巷中永远留有他传奇的最帅高光时刻。 217.母仪天下的闹剧 澄晖的思绪由往事回到柏家喜宴,他决定改变策略,从宠妃柳楚的身上找突破口,救出猪队友草包云峰。 在此过程之中,他还可以更进一步地试探柳宠妃。 澄晖在心中默默祈祷,只愿妖女战神楚灵犀死的彻彻底底,魂灵湮灭,肉身不存,千万不要借柳芽的躯体在魔界重生。 魔族与仙族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而今魔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实力远在仙界之上,假如再得妖女战神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最为可怕的是,楚灵犀若获知柳芽的全部记忆,父亲德辉所犯下的罪孽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澄晖不仅无法继任仙帝,在仙族也将无立足之地。 澄晖向魔尊伉俪敬酒,略略客套几句之后,便直入正题:「白虎族云峰主帅先前对柳宠妃多有得罪,万分抱歉。」 楚灵犀大翻旧帐,将他一军:「那日在八方酒楼,凤族合鸾小姐言利胜刀,云峰主帅带兵进攻,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若非老天庇佑,本宫怕是没有机会与上仙同席共饮。」 澄晖硬着头皮道:「不论怎样的风波,与其争论源头与过程,倒不如着眼于如何解决,魔界扣押云峰,着实不利于仙魔两族长久交往。」 他满腹苦楚无处诉,甚至怀疑自己在歷劫,不止猪队友草包云峰花样作死,连未婚妻合鸾也隔三差五出么蛾子。 熊少国主声援仙界:「在柏副将大喜之日,仙魔两族若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实属锦上添花。」 楚一鸣也蠢蠢地帮腔:「听闻风波当日魔界兵将未有伤亡,云峰主帅的部将倒是损失惨重,于情于理,魔族都不该得理不饶人。」 话术的高低直接体现智商的差异。 熊少国主虽然性情怯懦,不擅舞刀弄剑,但并不缺心眼,言辞极为得体,既迎合喜宴,又进退有度,既支持仙界澄晖,又不至于得罪魔界。 而楚一鸣的字字句句皆为灾难现场,不止暗损了仙界将帅的实力,还明嘲魔族没有气度,蠢得登峰造极,楞生生把仙魔两界都得罪的干干净净。 楚盈盈绣眉深锁,很想把作死傻哥哥的嘴牢牢缝上,她可不愿被蠢货连累,挖空心思琢磨,怎样才可更好地圆场—— 「柳宠妃既佩戴皇后冠冕,定然有母仪天下之贤,雍容大度之德,仙魔两族合则天下合,天下合则百姓安,百姓安则江山固。」 她强行立了一座道德牌坊,如若柳宠妃对云峰不依不饶,便是不贤且失德,不配皇后尊位,还可一箭双鵰,用家国臣民之论展现自身的高水平与高境界,争得魔尊青睐。 楚灵犀自幼便与渣爹的一大群宠妃斗法,岂能看不出她的小算盘。 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妖女战神,自不会受世俗之念的束缚,她的处事逻辑简单粗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不过楚盈盈仍有利用价值,斩草除根未免可惜,钝刀子凌迟是更适合她的酷刑,楚灵犀直言戳其软肋—— 「不愧是前任厉王妃,讲起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厉国主怎捨得与你这般母仪天下的女子和离,失去了大贤大德的你,厉州是否会陷入风雨飘摇、民不聊生的困境呢?」 她气定神闲地欣赏楚盈盈那被气到红中带紫的瓜子脸,继续道:「本宫自知才疏学浅,不懂治国安民的大道理,从不妄议朝政大事,如何处置云峰主帅,全由魔尊定夺。」 她边说边为魔尊君棠添酒,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假面:「贱妾无能,不懂母仪天下之道,仅可献一良策,如果厉国主不介意,不妨请楚州十一公主入魔宫做女官,与尊上朝夕相伴,为您排忧解难。」 妖女战神的戏路生勐狂野,一会儿互赠绿帽,一会儿又保媒拉縴,魔尊君棠很难招架得住,尬笑道:「爱妃真是幽默。」 楚灵犀东拉西扯,将话题从云峰引向楚盈盈,致使澄晖等人的一番说辞完全付之东流。 澄晖强压心头怒火,重申重点:「云峰主帅身份特殊,他的生死安危既是白虎神族的大事,也是整个仙界的大事,魔尊扣押云峰及其部将,迟迟不提解决之法,究竟是何意?」 「本尊的爱妃在八方酒楼的风波中受到了惊吓,回宫后大病一场,云峰乃罪魁祸首,倘若轻易放人,魔界的颜面何存?」 魔尊君棠稳稳立住宠妻人设,言下之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问题的癥结仍在于宠妃柳楚。 可是柳宠妃已将态度摆明,她无意干预政事,云峰是生是死,皆由魔尊定夺。 夫妻同心,默契配合,一唱一和,将皮球踢来踢去,使得云峰一事陷入死循环,任澄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破局。 无知者无畏,楚一鸣傻愣愣地做出头鸟:「不管风波还是争执,一个巴掌拍不响,云峰主帅确实过于冲动,可是柳宠妃必然也有责任,何不双方各退一步?」 他顿了顿,见无人接话,还以为获得了众人的默认支持,打开楚盈盈扯他袖口的手,在放胆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古今多少宠妃祸国的实例,单以凡间而论,西周因褒姒而亡,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被钉上万年耻辱柱,西汉因飞燕合德姐妹而衰,贪好美色的汉成帝遗臭万年,以史为鑑,方可正德行,魔尊您的圣主英明,可不能毁在女人之手。」 楚一鸣不学无术,文化水平比妖女战神更低,引经据典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楚灵犀只觉这番长篇大论颇为耳熟,片刻后回忆起原委—— 楚一鸣贪赌好色,先前在青楼因争风吃醋而闹出大笑话,楚国主因此而大发雷霆,这蠢材为了平息父亲的怒气,背地里花重金请名士写了一篇《红颜祸水论》,声泪俱下地背诵,以表浪子回头之心。 楚灵犀并未亲眼见证这可笑的一幕,但听人提起过其中的精彩片段,正是他方才所言,一字不差。 218.戏是抢来的 楚灵犀被楚一鸣蠢笑了,大笑特笑,花枝乱颤,简直停不下来。 包括魔尊在内的所有人都懵圈了,依照宠妃柳楚的暴脾气,遭遇公然嘲讽,要么翻脸掀桌,要么笑里藏刀,要么当场见血,要么杀人不见血,但此刻的她,笑容纯粹发自肺腑,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楚州的公主与王子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位暗讽本宫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另一位明嘲本宫祸国殃民,二位不是来喝喜酒的客人,而是来说教的先生,伶牙俐齿,字字珠玑,振聋发聩,金玉良言本宫将句句谨记,力求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王者一开口,秒杀青铜于无形,楚灵犀没有用一个脏字,便将对面那两位居心叵测的大话精损的体无完肤。 「本宫不懂母仪天下的大道理,仅仅知晓做人的小道理,改日定会备好谢师重礼,亲至楚州感谢二位的教导之恩。」 楚灵犀起身上前,亲自为楚州同座异心的豺狼傻兄妹斟酒,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本宫敬二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连蠢货楚一鸣都能听的出来,她所言句句暗藏杀机—— 「教导之恩」是「找茬之仇」,「来日方长」为「来日清算」,「后会有期」纯粹是**裸的威胁,译成大白话为—— 「出来混总要还的,姑奶奶迟早有一日弄死你们!」 楚一鸣与楚盈盈的面色极为难看,醇美喜酒入口,比鹤顶红更难下咽。 「今日是柏家婚宴,新郎官柏副将才是名副其实的主角,本宫留在此处既遭非议又抢风头,还是至内宅陪伴新娘为好,各位尽兴~」 楚灵犀就这样甩袖离席,不仅未徵询魔尊准许,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魔尊君棠非但没有责怪,还吩咐侍从:「宠妃心情不悦,多备些她喜欢的糕点和果品。」 对于君棠毫无底线的宠妻之举,如楚一鸣般的傻子会认为魔界至尊是无药可救的窝囊妻管严,可是既有脑子也有心机的澄晖十分清楚,其言语的重点在前半句—— 柳宠妃心情不悦,是为何故? 表面是因楚州傻兄妹的作死之举,而楚州强出头明显是为仙界,所以问题的根源就在于仙族,罪魁祸首即为澄晖。 四目对视,区区片刻,澄晖便从魔尊君棠的眼中读出了他未讲出口的潜台词—— 「本尊与仙界势不两立,草包云峰得罪了老子的女人,必须付出惨痛代价!你妄图联合熊州与楚州向魔界施压,结果却被猪队友狠狠坑了一把,本尊三生有幸,见证了你千里迢迢来魔界丢脸的精彩大戏!」 草包云峰在仙界多留一日,爱子如命的白虎族君便会多担心一分,恳求仙帝相助的急切程度也随之更添一分。 仙帝德辉代表整个仙族的颜面,若无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绝对不可轻易出面,只得派遣最为信任的嫡子澄晖与魔界协商。 澄晖的压力山大,他即将继承父亲的仙帝尊位,营救云峰一事如若失败,仙族中人必会对他的能力产生质疑,不利于日后立威。 更重要的是,仙魔两族终有一战,白虎神族是仙界大军的前锋精锐,仙帝父子如果不尽力营救草包云峰,势必会激怒白虎族君。 白虎族百里巍心胸狭隘且冲动莽撞,并非顾全大局的忠义之臣,倘若仙帝迟迟无法帮他救回宝贝儿子云峰,说不定他会头脑一热擅自起兵进攻魔界,用送人头的惨烈方式书写一段感人至深的草包父子传奇。 云峰堪称史诗级坑货,昔日是他提议拉拢妖族的熊州与楚州,所有相关事务也是由他全权处理,为显摆自身的英明神武,他不遗余力地吹嘘夸张,致使仙界认为此二州乃妖族最强国。 澄晖轻信云峰之言,高估了熊州与楚州的实力,本以为请他们前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万万没有想到,熊州少国主是懦弱无用的废物,楚一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楚盈盈被柳宠妃全面碾压,扑腾不出半分水花。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更怕带领猪队友去攻神对手,以卵击石,註定惨败。 魔尊君棠本就是难对付的狠角色,身边还冒出一个来路不明的宠妃柳楚,夫妻同心,将明枪化为暗箭,杀伤力加倍,招招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 宠妃柳楚在柏家大门口便掀起骂战,智夺先机,提及云峰时,夫妻两人玩起了蹴鞠,将球踢来踢去,搞得澄晖陷入逻辑死循环,完全找不准切入点。 最终她拂袖而去,留下惶恐不安的楚州傻兄妹,以及欲哭无泪且彻底无语的澄晖。 这局仙界在妖族猪队友的加持之下一败涂地,非但没能救回草包云峰,还再次得罪了宠妃柳楚,与魔族的矛盾更深一层。 魔族扣押草包云峰的目的便是挑拨仙帝与白虎神族的关系,自不会轻易放人,楚灵犀何等聪慧,不消魔尊多言半句,更无需剧本,即兴发挥,本色出演,足以震慑全场。 她走出喜堂后还在继续兴风作浪,命侍婢带话给燕婉郡主—— 「楚州的十一公主楚盈盈向魔尊暗送秋波,心存不轨之念。」 燕婉郡主是魔族固城亲王的女儿,心仪表哥魔尊多年,先前还因争风吃醋而与楚灵犀大吵一场,虽然她撕逼的功夫比不过妖女战神,但与楚盈盈恰好旗鼓相当。 接下来的剧情不出楚灵犀所料,狗血泼天,酸爽刺激—— 楚盈盈的眉目一传情,燕婉郡主便毒舌讥讽,楚盈盈以绿茶白莲花的绵里藏针软数应对,燕婉郡主用贱人就是矫情的硬招反击,段位相同的两位女壮士大战三百回合,难分高下,斗得不可开交。 红粉战火熊熊燃烧,在场的男子面面相觑,身着华贵喜服的铁憨憨柏诚更是一头雾水,脑中跳出两个对话的小人——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你是新郎,你在自己的喜堂,他们是来道贺的客人。」 「我…我难道不是今日的主角吗?」 「戏是抢来的,一群戏精瓜分了你的男主戏份,使你沦为骂战的背景板,认命吧。」 219.黄花大小伙儿的清白之躯 在互赠绿帽一事中,貌似魔尊君棠和楚灵犀相互吃醋,实则性质不同。 魔尊君棠吃的是正宗山西老陈醋,爱的越深,酸的越爽;而楚灵犀吃的是占有欲伪陈醋,与爱完全无关,她的怒火怨念主要瞄准楚盈盈—— 「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男人,你当姑奶奶是死的吗?」 她生来霸道豪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既身披宠妃柳楚的马甲,魔尊便是她的男人,而且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男人,日后和平分手,方可各结新欢,否则她宁可做寡妇,也不与人共侍一夫。 楚盈盈横插一脚,公然放电挑逗,在楚灵犀看来,那绿茶婊不单单是觊觎魔尊,更是践踏她宠妃的尊严! 女人的战争,起因多半男人,可是斗着斗着,男人渐渐就会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修罗场中的女壮士们杀红了眼,毫无理性与逻辑,视彼此为杀父仇人,纯粹为了恨而恨,为了斗而斗,为了怼而怼,不求道理,但求痛快。 楚灵犀与楚盈盈这一对同父异母的楚州公主姐妹花,因厉国主而反目成仇,其后各经波折,因缘际会再重逢,楚灵犀换了副皮囊摇身变为魔尊宠妃,而楚盈盈则成为一心谋求逆袭的下堂弃妇,争斗仍未结束,只是男主换成了魔尊君棠。 流水的工具人男主角,铁打的狗血姐妹花。 景宇护送妖女战神入内宅,见她并无大获全胜后的喜容,便用打趣的口吻道:「你重生之后杀伤力有所下降,没能把任何一位对手怼吐血,实属遗憾。」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魔宫的安逸奢靡,严重削弱了姑奶奶的战斗力!」 楚灵犀认可其观点,与她从前的辉煌战绩相比,这次的撕逼确实略显平庸。 真正的高手,从不骄傲自满,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不懈之,若问妖女最成功的骂战是哪一场,她永远都会回答——下一场。 「澄晖是心机深重的狡诈奸龙,你三言两语便坑他栽了大跟头,我对你…刮目相看…」 景宇嘴上有几分不大情愿,不过这确为他的真心话。 之前魔尊斥责他能力不及妖女战神,他本不服气,因为往日大多是败在妖女的损招阴招之下,对这个行事无原则且无底线的丫头满心牴触。 可是今日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使他明白,楚灵犀实有过人之处,无需排练,无需对词,最强大脑光速运转,与魔尊和柏老将配合的天衣无缝。 妖女战神大言不惭,洋洋自夸道:「姑奶奶聪明的如此高调,你以前难道没有发现我的大智慧吗?难不成是我惊为天人的美貌掩盖了超凡绝伦的才华吗?」 景宇用一声夸张的噁心干呕表达深深的嫌弃与鄙视。 楚灵犀抬眼见悬丝事精正与柏家的佣人一同忙碌,分外疑惑:「安鬼医,你不在前厅用膳,来内宅忙乎什么呢?」 安皓白端紧手中托盘,神神秘秘中透着几分贼眉鼠眼:「小声点,跟我来!」 楚灵犀随他绕到假山后侧的僻静小竹林中,搞不清楚事精在玩什么把戏:「你要做贼还是当刺客?」 景宇瞧见他的托盘中放着金丝嵌彩玄玉酒器,两只金杯足底由绾着同心结的缎带相连,俨然是洞房交杯时所用的器具:「你偷柏诚的合卺酒做什么?」 「我是在帮那个色迷心窍的铁憨憨保命!」 安皓白从袖中取出一个葫芦形水晶瓶,小心翼翼地倒入酒壶三滴。 楚灵犀道:「你该不会是想毒死阿澜吧?」 安皓白拿起酒壶晃了几晃:「此药无毒,仅会使人昏睡,同时也有抑制内力之效。」 景宇问:「你把药下在酒壶之中,如何保证柏诚不受其害?」 「我会提前给铁憨憨服用解药」,安皓白说着便要匆匆离开。 楚灵犀抬臂阻拦他的去路:「阿澜不可能在洞房花烛夜对柏诚下毒手,你何必多此一举。」 「你们这些粗枝大叶的武将,警惕性太差了!阿澜没有在拜堂时动手,就可以完全洗清仙族探子的嫌疑了吗?」 不待另外两人开口,安皓白便主动回答:「当然不可以!万一她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探子,怎么办?」 楚灵犀无法理解他的清奇脑迴路:「大哥,你都说了是放长线嘛,阿澜如果洞房的时候就把铁憨憨弄死,算哪门子长线?」 安皓白强辩:「万一…万一阿澜密谋做放长线钓大鱼的寡妇呢?」 景宇否决他的空想:「你四不四傻,按照魔族规矩,守寡的妇人须在道观为夫守孝五年,她还怎么做探子?」 安皓白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阿澜不清楚魔界的规矩,还以为能够继续留在柏家窃取军报呢?」 楚灵犀的手闲不住,摘下一朵粉蓝色球花芍药,一边扯花瓣摧花一边反驳道—— 「你当仙族的老神仙们缺心眼吗,派一个啥啥都不懂的傻白甜来魔界做探子,期盼她能够像话本女主那样,一路贵人相助,吉星高照,纯靠运气完成覆灭魔族的任务吗?」 「万一…万一…」安皓白再找不到藉口。 「阿澜如果真的是探子,你的药会打草惊蛇」,景宇准备将酒倒干净。 安皓白按住他的手,满面犹豫,吞吞吐吐道:「柏诚和阿澜毕竟不是正常的夫妻…我们作为朋友…要…要把他从**薰心的春秋大梦中拯救出来!」 楚灵犀把半残的芍药扔向事精呆子:「朋友应该相互成全,柏诚做梦都想鸳鸯锦被翻红浪,你何必扫他的兴呢~」 安皓白义正言辞的同时又结结巴巴:「我们…我们这些正经人和你不同…不可以随随便便…尤其是…第一次…」 楚灵犀如听天方夜谭:「你们男人也会在意第一次吗?」 景宇接受不了她的豪放直白:「你身着魔尊皇后服饰,头戴九龙九凤冠,提出这样的问题合适吗?」 楚灵犀不以为然:「服饰冠冕无法束缚姑奶奶不羁的灵魂!」 她懒得再多费口舌劝说,任由悬丝事精胡闹:「你鬼祟祟折腾半天,只为守护黄花大小伙儿柏诚的清白之躯,堪称感天动地兄弟情,他一定会感谢你家八辈祖宗的。」 220.一方素帕寄相思 由柏家返回魔宫的路上,楚灵犀一反常态地冷淡。 魔尊君棠努力找话题:「刚刚与阿澜聊了些什么?」 楚灵犀连余光都不瞟他:「闲谈而已,我没有从她的言语中发现新疑点。」 魔尊君棠提议:「市集颇为热闹,想逛逛吗?」 楚灵犀赏着街市繁景,漫不经心道:「不想。」 魔尊君棠抬手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楚灵犀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我好的很!」 魔尊君棠施了几分力道,终才稳稳揽住她那赌气挣扎的肩膀:「为何不开心?」 楚灵犀的精明狐狸精尽显犀利:「您揣着明白装煳涂,有意思吗?」 魔尊君棠柔声解释道:「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敷衍楚盈盈罢了,想探探她到底暗藏怎样的心思。」 「她赠您信物了吗?」 魔尊君棠稍作迟疑:「没有…」 楚灵犀眼波一横,似有万簇冷箭射出。 魔尊君棠的心不由得颤了三颤,如实交代:「送…送了一块帕子…」 楚灵犀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消散不见,目光中不仅有冷箭,更有火光带闪电。 「我…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担心你得知实情后火气会更大…」 魔尊君棠后悔莫及,因一时煳涂而欺瞒,相当于罪加一等,反倒坐实了花心的罪名,急急从袖中扯出手帕,塞入她怀中,竖起三根手指立誓—— 「我对天发誓,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才收下帕子的…而是…而是想到她可能会循着手帕中隐藏的仙法送来传音蝶…」 他转念又觉不妥,惯常冷峻的冰山脸因无措而微微发红:「我完全不想与她私下通信…只是…只是…」 「我又不傻,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想查明楚盈盈的意图,再找机会利用她一把吗?」 楚灵犀捏起藕色帕子的两个角,细细一瞧,眸中的神采忽而暗了几分,顿了顿之后方才说道—— 「荷塘美景绣的真是传神,有首诗是怎么说的来着——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 妖女战神儿时也曾学过女红,可是她命中注定不适合拿绣花针,刺绣水平惨不忍睹,其他姑娘的绣品是高雅艺术,而她的绣品是黑色幽默—— 鸳鸯戏水似野鸭子打架,比翼双飞鸟如麻雀大乱斗,蝶恋花仿佛是两只扑棱蛾子围着狗尾巴草打转,并蒂莲似张牙舞爪的畸形怪物脑袋。 从她五岁打遍楚宫无敌手的那一刻起,哥哥楚云昊就怀有深深的担忧,唯恐河东狮妹妹嫁不出去,于是就日日督促她学习诗词与女红,试图将假小子改造成为端庄淑女。 楚灵犀实在不是安安分分做闺秀的料,绣不了两针便开始练飞针,因惹怒哥哥而惨遭禁足,绣不好一整副帕子便出不了苑门。 她绣一朵歪歪扭扭的喇叭花就得耗费大半日的功夫,绣满一方丝帕恐怕得熬成半老徐娘。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楚灵犀本着能找枪手就不自己动手的原则,暗中请楚盈盈替做绣品。 那时的楚盈盈是一朵真真正正的纯善柔弱白莲花,为了不露破绽,她隐藏真正的实力,帮忙绣了一副清爽简单又不失清雅韵味的荷塘美景图。 楚灵犀还从她那里学得一首短小精悍的诗——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 纯真美好的少女岁月去而不復返,往昔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并蒂莲好姐妹,被各自的命运推上截然相反的道路,殊途难同归,情淡义绝,反目成仇。 眼前这方帕子比往昔的绣品精緻千百倍,其中有心机也有阴谋,唯独没有无忧无虑的快乐。 她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魔尊君棠打断她的回忆:「你在想些什么?」 往事不可追,多言徒伤悲,万事需得向前看,楚灵犀将虚情假意的吃醋戏做圆满:「莫名忆起戏文中的唱词——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仔细翻復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绕了一大圈又重回原点,魔尊君棠的心态几乎崩溃:「你明明知晓我收下帕子的缘由,何必还要追究,而且楚盈盈哪里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 楚灵犀永远有老娘天下第一的绝对自信:「楚盈盈自然比不上我,胆敢与我抢男人,必输无疑!」 魔尊君棠握紧她的手,大讲甜言蜜语:「对对对,千娇百媚都比不过你一个指尖,我的心中仅住的下你一人。」 楚灵犀作天作地不好哄:「你们男人吶~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走肾又一套~」 魔尊君棠抚着她的肩,在耳边轻声道:「今生今世,我的身边与枕边都只有你一人,你知道板着指头盼三个月快快过去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楚灵犀耍着小脾气推开他,强调重点,以绝后患:「楚盈盈固然可恨,可是尊上您的态度更有问题,当着我的面就眉目传情,以为姑奶奶的大眼睛是摆设吗!?」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觊觎魔尊的小妖精何止楚盈盈一人,她不止要对付莺莺燕燕,更得加强魔尊的生活作风建设,让他脑中时刻绷紧一根弦,增强自主性与自觉性,以绝后患。 魔尊君棠保证道:「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好不好?」 楚灵犀没收了手帕:「帕子放在我这里,楚盈盈送来的传音蝶必须先经过我的审查。」 「依你,都依你,不过…」 魔尊君棠对她也有要求:「你以后不能乱耍性子,不可再与其他男子眉来眼去!」 楚灵犀野惯了,不愿受任何约束:「若是收敛知分寸,那还叫耍性子吗?我和尊上相比还差得远呢,澄晖临别并未赠我信物以寄相思。」 魔尊君棠耐着性子道:「男子逢场作戏算不得大事,但是女子应安守本分…」 「合着你们男人是与男人逢场作戏的吗?」 楚灵犀身为巾帼战神,自然高举男女平等的大旗,不接受任何男尊女卑的歪理邪说。 「但你…你至少要顾及我的身份,身为宠妃,你的心中眼中只能有本尊一人!」 言至此处,魔尊君棠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应该硬气些,一界至尊怎能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221.薄情帝王苦情妃 楚灵犀未被他的诘问镇住,理直气壮道:「尊上,你爱我吗?」 「我爱不爱你?…」魔尊君棠以自嘲的语气反问:「我若说不爱你,你相信吗?」 他万万没有料到,掏心掏肺,千宠百哄,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一问。 「你那不是爱,而是占有欲!」 楚灵犀压根儿没想踏踏实实做宠妃,她是一只被亲爹坑死的折翼朱雀,借躯还魂在魔界重生,待时机成熟,她终会飞离魔宫,展翅翱翔,可不能做被醋罈子魔尊困住手脚的金丝雀,不自由,毋宁死,她必须放胆争取一番。 「尊上今日要求我安守本分,明日便会强迫我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您是想用驯野马的套路,一步一步把我的稜角磨平,将来您广纳四方美女,我不仅不敢吃醋,还得千恩万谢地为您打理三宫六院…不对不对不对…」 她的语速快如连珠炮,完全不给魔尊插话的机会:「皇后才有资格统领后宫,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妃子罢了,用不了几年,人老珠黄,恩宠尽失,只能在冷宫中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你…你…」 妖女的脑洞着实太大,虚构了一段薄情帝王苦情妃的悲剧,魔尊君棠反驳都不知该从何处入手,被逼出了直男经典回復——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楚盈盈的传音蝶偏在此时捣乱,翩翩然落于丝帕之上。 楚灵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尊上魅力无限,惹得小妖精迫不及待~」 魔尊君棠也是有脾气的,愤而报復蛮不讲理的她,转指施法,独自听取蝴蝶所传的消息,然后抱臂傲然端坐,静待妖女战神耐不住好奇心相问的那一刻。 情爱博弈,先动心则败,冷战博弈,先开口则输。 楚灵犀活着就是为了赢,不论战场、赌场还是情场,她通通都要赢! 龙辇驶入宫门,楚灵犀厉声下令:「停!」 她的剑眉冷毅,星目决绝,抓起那只绯红色的妖艷传音蝶,干脆利索地一撕两半,甩袖跃下车辇。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唯一可惜的是,落地后没能站稳,称不上英姿飒爽。 主要原因是躯体娇弱乏力,次要原因是曳地凤袍过于累赘,影响了她的发挥。 幸亏景宇眼疾手快,扶住妖女,否则她必会摔个狗啃泥。 随行的景宇并非有意听墙根,只因距离太近,妖女与魔尊的对话多多少少会飘入他的耳中。 女人任性耍小脾气很正常,但楚灵犀的言行明显失了分寸,简直是放肆无礼,景宇低低规劝一句:「你这胡搅蛮缠的造作性格能不能改一改?」 「不能!」 楚灵犀拒绝接受说教,抬脚暴力狠踹,直击他的膝盖骨,小头一摆,大步昂首。 魔尊君棠何时遭遇过这般轻视,怒髮冲冠:「站住!」 楚灵犀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魔尊君棠哪里还能安坐,起身呵斥道:「楚…」 他的理智仍存,妖女的真实身份还须保密,只得改口为:「柳…」 他再次语塞,柳芽重生的秘密也不能泄露,而喊柳楚这个假名字註定镇不住胆大妄为的妖女,索性简而化之—— 「你…你再向前走一步试试看!」 楚灵犀真的停下了脚步,她并不是畏惧尊上的权威,纯属出于戏剧效果的考虑。 使剧情跌宕起伏,让观众心跳爆表,是大女主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魔尊君棠认为妖女终于服软之时,她再次迈出了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嘴角噙着一抹狂傲笑意,用潇洒背影甩下五个大字—— 「试试就试试!」 当然,虐哭男主加男配,也是大女主的使命所在。 魔尊君棠的心情大起大落,差点被气出内伤。 他也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一招不行便另换一计,勾指收回原先施在九龙九凤冠之上的法术。 「我靠!」 失去法力的加持,贵冠二十余斤的重量骤然压在楚灵犀的小脑壳之上,灵躯尚未完全合体的小身板相当不争气,她只觉头顶的不是冠冕,而是整座巍峨泰山,连脖子都被生生压短了半寸。 欲戴凤冠,必承其重,此为无法承受之重。 妖女战神就算咬碎了牙也不认输,迴转过身,与腹黑魔尊四目相对,倔强的眼眸中写满了不服。 她抬手拔掉脑后固定冠冕的四支金钗,再一把拽下九龙九凤冠,冷冷丢在脚边,青丝披散凌乱,手指被金银珠片划伤,血滴点点坠落。 依照她的暴脾气,本该三百六十度花式旋转,将凤冠狠狠甩在魔尊的身上,如耍玄铁流星锤那般痛快,即便砸不断他三根肋骨,也得留下一大片淤青,方才解气。 奈何能力限制了霸气,不是她想把凤冠扔在脚边,而是力气有限,实在拎不动。 此处男女主本该有一段慢镜头的长长对视,乃神演技爆发的关键时刻,通过眼神与表情的微妙变化体现波涛汹涌的内心,重中之重是演出纠结情绪的饱满层次感,因爱而痛,痛却不舍,舍而生怨,怨中有恨,恨爱交织。 最后的最后,终有一方率先向爱投降,用疾风一般的速度奔向另一方,接下来就是撒花的甜甜小**,亲亲抱抱举高高。 然而,满身戏精细胞的楚灵犀忍痛放弃了这场戏,果决扬发转身,打破套路。 不是她不想演,而是真的痛,无法进行表情管理的痛。 楚灵犀发自肺腑地暗暗吐槽一句:「我去!真他娘的疼!」 曾经的她皮糙肉厚,面对刀山火海亦面不改色,奈何肉身更换,耐痛能力明显下降,方才为了追求又飒又a的酷炫视觉效果,摘沉重凤冠的速度太快,勾下了不少头髮,手还被刮破出血。 不过没有关系,大女主的人生註定没有白受的伤,楚灵犀坚信,血滴足以戳中魔尊的痴情软肋。 她的脚步未停,只是速度稍稍放缓,竖起耳朵仔细听,心理活动相当丰富—— 「他没追来…」 「他怎么还不追来?」 「再不追我就要走到棠柳苑了…」 「该配合我演戏的他为何视而不见呢?」 「难不成是我玩过了火,剧本不再是《专情魔尊痴恋重生小娇妻》,直接跳戏成了《薄情帝王狠虐苦情妃》。」 「姑奶奶还流着血呢,魔尊的眼睛瞎了吗…」 楚灵犀的余光愕然发现,手指的伤痕奇蹟般地癒合了! 想来是她体内魔尊与林泽的灵力已开始相融,皮肉外伤可自行痊癒。 楚灵犀一口闷气堵在心头,恨不能用指甲再把伤口抠破—— 「这具倒了血霉的小身板,正是演苦肉计的关键时刻,争点气再流几滴血行不行?」 222.魔尊的大男主内心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魔尊君棠也是胜负欲爆棚的狠角色。 情场如战场,先动心的他已然落于下风,当务之急是扭转战局,他竭力压抑心肠变软的冲动,奈何凤冠旁的斑斑血迹既虐眼又虐心。 明明在意,却装作不屑一顾;明明心疼,却装作云淡风轻;明明想追,却装作冷漠绝情。 他的内心戏不比楚灵犀少,甚至连思路都一模一样—— 目送女主渐行渐远,是大男主必经的磨鍊。 但大男主的人生註定没有白受的虐,终有一日,在桃花纷飞的春日艷阳下,或在熙熙攘攘的夜市灯会中,又或在兇险万分的刀林箭雨中,他将与女主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百感交集,喧杂人流无法阻止他们深情的凝望,刀枪剑戟齐齐绕道而行,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打扰男女主重逢的**桥段。 然后往事在二人脑中一幕幕浮现,不值一提的怨恨,终究无法战胜轰轰烈烈的爱情,在如泣如诉的背景音乐之下,男女主冰释前嫌,深情相拥,喜极而泣。 哭戏的尺度必须掌握好,不能够抱头痛哭,更不能涕泪纵横,否则会大大降低后续吻戏的唯美感。 魔尊君棠坚信自己就是被命运选中的大男主,绝不可以随随便便放下身段跪求女主,因为无数的话本戏本都在不遗余力地讲述同一个套路—— 舔狗只配做男二,冷傲才是大男主该有的风格。 魔尊君棠不大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不过情情爱爱本身就没有逻辑,艺术来源于生活,照猫画虎总不会有大错。 但大男主也是有血有肉的仙魔妖人,表面比冰山更冷,内心却比火山都热,同时还带有并不猥琐的小闷骚,对女主爱的深沉且低调,不像男二那般狂刷无用的存在感,仅在最关键的时刻闪亮登场,拯救女主于水火。 另外大男主也并不是那么清闲,非关键时刻也得露露脸撒撒糖,为女主送上无微不至的关怀。 撒糖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男二号重数量轻质量,糖味不咸不淡;而男主则是轻数量重质量,不撒糖则已,一撒必是齁甜齁甜腻死人的蜜糖,其中还会带有令女主春心萌动的撩拨。 大男主作为天选之人,会有标配的外挂助攻,一般是龙套男n号或女n号,小糖都由助攻代劳。 当男女主的关系陷入僵局的时候,老天爷会识时务地安排一个略显俗套的契机,让女主得知所有小糖的背后全都是润物细无声的大男主,接着就双双表白心迹,坠入爱河,虐恋深深,宁淹死也不上岸。 现在正是大男主撒小糖的时候,魔尊君棠的身边正有一位男十八号景宇可以利用——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御医为她诊治!机灵点…那个…不要让她知道是本尊的意思。」 景宇不情不愿道:「柳宠妃总共也没流十滴血,看样子伤口已经癒合,不必多此一举。」 魔尊君棠怒怼不给力的傻助攻:「本尊花钱养御医,是为了让他们闲在宫中吃干饭的吗?」 景宇心中的大实话不吐不快:「尊上,有些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魔尊君棠不给他机会,男十八号不该有过多的台词和戏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景宇也被传染了抢戏的毛病:「不当讲,可又不得不讲…楚…」 智商在线的他适时改口:「柳宠妃本就是无法无天的骄纵性子,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给三分颜色就敢上天造彩虹…」 魔尊君棠无心听龙套的俏皮废话:「讲重点!」 「男人,不能太宠女人,尤其是柳宠妃那样的女人,她不得宠都能自掀三尺浪,得了宠更敢上金銮殿揭瓦,而今眼看就要骑到您的头上作威作福了,若是不及时杀杀她的气焰,后患无穷!」 景宇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龙套工具人,他对于女主楚灵犀的感觉一言难尽,鄙视中夹杂着几分欣赏,怨愤中又带有几分感谢。 他没有害死女主的想法,可是难免会小有私心,偶尔在背地里嚼舌根坑一坑女主,为故事添些小小的波折,是景宇作为男十八号应尽的义务。 魔尊君棠认为他所言不无道理,楚灵犀此次的任性确实过了火。 柳芽生前受过太多的难言委屈,年少轻狂的魔尊醒悟一切已然太迟,无法弥补的遗憾,成为心底的一根利刺,每每回忆,痛入骨髓。 借妖女战神的魂灵復活柳芽躯体之后,魔尊怀以补偿之心,事事关怀,处处包容,无度宠溺。 楚灵犀如同一只可盐可甜的小灵兽,温顺又不失野性,会撒娇,会卖萌,会讨人欢心,同时利爪獠牙犹在,智商一刻不掉线,分分钟可秒杀任何段位的对手。 起初她的小脾气恰到好处,如带刺的玫瑰,魔尊被扎也心甘情愿,似调皮的小猫,魔尊被抓仍觉意犹未尽。 可是今日的她委实失了分寸,夫妻吃醋本是私事,关上门后是打是骂或是跪搓板都无所谓,出了门多多少少须得顾及他魔界至尊的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妄为的毛病确实惯不得。 他爱的是带刺的玫瑰,可爱的小野猫,而非长满刺的仙人掌,更不是凶神恶煞的河东狮。 魔尊君棠狠了狠心,採纳了景宇的建议:「你讲的有道理,的确该压一压她的性子。」 「尊上圣明…」 景宇的话音未落,棠柳苑的守卫便气喘吁吁地来报:「柳宠妃她…她要离宫出走!」 「什么!?」 魔尊君棠诧异不已,刺激的剧情太过于跳脱,大男主也难以招架。 景宇化身狗头军师:「女人经常搞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离家的把戏,尊上您一定要稳住,谁先服软谁就必输无疑!」 魔尊君棠见他似是久经情场、经验丰富的模样,便决定信任:「那…那本尊该怎么办?」 景宇摆出指点江山的架势,右臂摆来晃去:「无论柳宠妃使出怎样的招数,您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切记不可心软,这是一场血战,谁能赢到底,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223.当大女主的替身难上加难 楚灵犀回房之后,左等右等不见魔尊,痛定思痛,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个合格的大女主,须得自带重重光环,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昔日的她。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生为妖族楚州嫡长公主,她虽然不受渣爹的宠爱,但有老天爷的偏爱,乃天才型修炼小能手,小小年纪就打遍妖界,凶名远扬。 遇到自己斗不过的硬茬也不怕不怕啦,反正她的背后有威名赫赫的哥哥楚云昊撑腰,打得过就拼,打不过就哭,时时处处不吃亏。 妖族有十州,公主一打一打的称,根本不值钱,窝在深宫哪里能有大出息,即便嫁得再好,也不过风光一时,后半生将是熬都熬不尽的宫斗宅斗苟且岁月,斗光丈夫的莺莺燕燕,再斗儿子的妻妻妾妾,一日不得闲,一生终虚度。 大女主要有大格局,她毅然决然离开深宫,闯荡沙场,立志要做妖族第一位公主战神。 小小的丫头有大大的志向,收穫的往往不是鼓励,而是质疑,甚至连楚云昊都认为妹妹不可能成为战将,执意安排她学医。 楚灵犀用实际行动证明,除了打架和打仗之外,她干啥啥不行。 教她医术的师父换了一位又一位,各个都被惊出心脏病。 楚灵犀因无兴趣而无耐心,药方背的颠三倒四,抓药不靠铜称全凭感觉,施银针的模样像极了谋害人命的女魔头,施灸法时更为可怕,无论艾灸、硫磺灸、麝香灸,还是雄黄灸、木炭灸、沉香灸,通通都像是在放火杀人。 她自创一套惊世骇俗的医学理念——「死是命运,生是运气,究竟是命运征服运气,还是运气战胜命运,全看各人的造化。」 对于病人而言,生死是宿命,而楚灵犀是劫数。 教她诗词歌赋的师父换了一波又一波,通通都哭天抢地地请辞,至圣先师即便重生,也会被楚灵犀活活折腾回棺材。 她最崇拜的文豪是苏东坡,乍听来颇有品味,却不可深究原因。 苏东坡的诗词着作之中,她仅能完整背诵两首,其一为—— 「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最后一句令吃货妖女拍案叫绝,原来诗作可以如此有烟火气。 她不管课有没有上完,就命人催厨子做竹笋焖猪肉,同时灵光闪现,赋诗一首—— 「君问归期未有期,红烧茄子黄焖鸡,问君能有几多愁,孜然铁板烤肥牛!」 楚灵犀的好胃口,气的师父全无胃口。 她不爱课本中的古文与诗词,重点拓展课外知识,积极自主地将苏东坡的老司机超速开车名篇背的混瓜烂熟——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髮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锲而不捨地追问何谓「一树梨花压海棠」,接连问走了两位含蓄内敛的老学究。 后有一位师父因材施教,特选诗仙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此诗确实勾起了楚灵犀的浓厚兴趣,不过更勾起了她的疑惑——「杀人为何需要十步呢?」 师父是连杀鸡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文弱书生,凭想像答道:「曹子建七步成诗,英雄行侠仗义,十步取歹人性命,合情合理。」 啃笔头的楚灵犀深表质疑:「真正的英雄,即便坐定不动,亦可取人首级。」 师父武断道:「不可能!」 楚灵犀抬起左手托腮,言笑晏晏间一柄柳叶玲珑迴旋刀从袖口飞出,精准无误地围着师父的脑袋转了一圈,而后深深刺入旁侧的金丝楠木柱之中。 师父的左右两耳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飞刀的凛冽杀气,几乎被吓掉半条命。 楚灵犀嘚瑟地问道:「亲眼见证奇蹟,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别人家的师父是用智慧传道受业解惑,而她的师父是在用生命见证死里逃生的奇蹟。 不仅如此,她背诗总会张冠李戴,偶尔还胡编乱造,由于她的恶搞,有时连师父都记不起原诗的下一句究竟是什么—— 「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队友坑到死!」 最后一句实该送给被楚州和熊州坑吐血的澄晖。 一系列花式骚操作之后,楚灵犀如愿踏上战场,在朔风血雨中拼杀近百年,巧遇草包云峰这位主动送人头的傻对手,连战连胜,声名大震,实现儿时夙愿,成为妖女战神。 往日辉煌云烟散,如今她的肉身不存,功法尽失,唯剩孱弱魂灵,若不栖身于他人躯体中便会魂飞魄散,深陷囹圄的哥哥无法再做她的强大后援。 失去光环的她不配继续做人格独立的大女主,只可续写柳芽的传奇,依靠抱魔尊君棠的大腿苟且偷生,一个不留神便会沦为早早入阴曹地府报导的倒霉女n号。 由于前期的进展过于顺利,导致楚灵犀对于自身的定位出现偏差,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魔尊。 世上唯一能够无条件而且无底线包容宠溺她的人,仅有哥哥楚云昊,其他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自古帝王多薄情,魔尊更是腹黑酱闷大猪蹄子。 楚灵犀试探底线的作死行动宣告结束,她准确无误地揣摩出了魔尊的忍耐极限—— 私下里的掀风起浪那都不算事儿,公开场合还需以夫为尊、以夫为天。 当女人难,当大女主难,当大女主的替身难上加难。 遥想前半生,楚灵犀叱咤风云、日天日地、爽点满满,可能提前透支了所有的运气,才导致重生后栽了这样一个大大的跟头。 平息眼下这场风波并不难,向魔尊服软撒娇求原谅即可,但一步退让,步步退让,日后她将再无硬气的机会。 楚灵犀思虑再三,斗志重燃,戏砸了不要紧,再演一场便可逆袭翻盘,只要不服输,就有赢的机会! 224.魔界公主是楚灵犀的小迷妹 楚灵犀是行动派,说干就干,扬言要离宫出走。 为了追求逼真的戏剧效果,她大张旗鼓地翻遍十余个首饰锦盒,终于找到殒身时所带的青玉簪。 魔尊君棠前来,吩咐所有侍婢离开,仅留景宇相陪。 景宇作为男十八号,首要任务是时时刻刻提醒大男主魔尊,对女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天要下雨,人要变心,你无情在先,休怪姑奶奶无义,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楚灵犀先发制人,怒面凶颜,火气沖天,举起簪子在他眼前一晃:「魔宫中的东西姑奶奶一样都不稀罕,只带我自己的首饰走!」 魔尊君棠赌她不敢离开,放狠话道:「要走,你至少该脱下魔族凤袍!」 「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楚灵犀赌他放不下痴恋,作为拼狠界的王者,她丝毫不怂:「好!姑奶奶把这身破衣服还给你!」 说着她便扯开衣带,男十八号景宇不得不侧身迴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主角斗起来,所有配角都得遭殃。 魔尊君棠死死握住她的手,眼眸中强装的冷酷掩盖了满腔柔肠:「楚灵犀,你重生的机会是本尊所赐,你要还的不仅仅是衣服,还有这具躯体!」 楚灵犀舌尖嘴利:「何必自欺欺人,假扮绝世痴情好男人,如果你真心留恋柳芽上仙的躯体,又怎会和楚盈盈眉来眼去!」 魔尊君棠没有料到她如此小心眼:「楚盈盈的事你究竟要胡搅蛮缠到何时?」 「不是我胡搅蛮缠,而是你薄情寡义!」 楚灵犀宁折不弯:「尊上若想耳根子清净,要么放我走,要么就灭掉我的魂灵,两条路任君挑选。」 魔尊君棠拒绝选择,开闢第三条路,挥袖在内室设结界—— 「该解释的本尊已解释,该容忍的本尊已容忍,你不要得寸进尺,在此静思己过,除非你低头认错,否则本尊不会再见你!」 他决绝转身,眼神在一剎那间由冷毅变为脆弱,话狠如刀,伤的不止是妖女,更是他自己。 面对性情如野马的女主,大男主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出手调教,再不忍心也得狠下心。 戏本的套路皆是如此,大男主先给女主一点小教训,终有一日女主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大结局时两人会过上更和谐的幸福生活。 可怜的景宇被遗忘,急吼吼地喊到:「尊上…尊上!属下被困在结界里了!」 魔尊君棠蹙眉无语,施法把又蠢又抢戏的男十八号拽出结界,但没有多看楚灵犀一眼。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他担心自己会心软。 景宇疾步跟上魔尊,满心钦佩,夸赞道:「尊上英明,辣手狠招不留情,根据属下的预计,楚灵犀不出两日便会认错求饶!」 魔尊君棠于心不忍:「她的身体尚且虚弱,心情郁结可能会加重病情,你去告诉安皓白,近几日多多备些补品。」 「楚灵犀没那么脆弱,就算被扔到死人堆里,她照样能自己爬出来。」 景宇只觉他杞人忧天,出馊主意道:「属下认为,这两日就完全晾着她,不仅不给她诊病,连饭都不要给她吃,如此便可大大缩短她与您怄气的时间。」 魔尊君棠极为犹豫:「这…这过分了吧…万一她撑不住昏倒可怎么办?」 景宇给他吃定心丸:「那么多侍婢守着,有任何情况必会第一时间禀报,您尽管放心。」 楚灵犀暂时失去自由,不过彻底摸清了痴情魔尊的心思—— 魔尊爱屋及乌,对她也生了感情,不会取她的性命,关个几日权当小惩,至多就是晾着她不给饭吃罢了。 从前哥哥楚云昊常用这招,最高记录是饿她到晚膳结束,宵夜又会是丰盛的一餐。 兄妹至亲,哥哥自是捨不得让她多受委屈,魔尊那个腹黑酱闷大猪蹄子就不一定了,最起码得两三日。 楚灵犀绝不轻易开口认错,饿到头昏眼花时大不了就装晕,非得等到魔尊把台阶铺到她脚边,才会顺势而下,如此方可不降身价,未来还是肆意快活的好日子。 她瞟了瞟立于窗外的哑奴,心知她们会给魔尊通风报信,便故意哭嚎着扑到床上,拉下玄纱帐,似乎伤心欲绝,其实就是翘着二郎腿随口瞎哼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乐天公主第一时间获知了狐狸精宠妃失宠的消息,专程跑来棠柳苑看好戏。 嬷嬷与侍婢唯恐刁蛮公主生事端,在结界外围成一圈苦口婆心地劝说。 楚灵犀被吵得烦心,索性起身会一会这位炮仗脾气的小丫头—— 「今个儿真稀奇,公主怎么没把砍我的那把大刀扛过来呢?」 看到她的脸,乐天不由得愣了一愣,桃花眼圆瞪,传言果然不假,宠妃柳楚与她的母亲柳芽似从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晃神半晌后才气势汹汹地开口—— 「你…你嚣张什么,没有了我爹爹的宠爱,你在魔宫之中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楚灵犀戏弄道:「你爹爹另有新欢,公主还是不要在我这位弃妃的身上白费力气了。」 乐天愕然:「新欢!是谁?」 「妖族楚州十一公主,楚盈盈。」 楚灵犀刻意把这件事大肆宣扬,最好人人皆知魔尊与宠妃因楚州十一公主而失和,如此一来楚盈盈便会认为有机可乘,更加殷勤地与魔尊通信联繫,其真实目的也会在这一过程中暴露无遗。 「楚州…十一公主?」乐天茫然:「我只知道楚州长公主楚灵犀。」 妖女傲娇甩髮,得意自夸:「的确如此,妖女战神楚灵犀的威名,四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灵犀是我的偶像,我听说她与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关系都不和,这十一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人…」 「等等!」 妖女战神打断她的话语,难以置信道:「你的偶像…是…是楚灵犀吗?」 乐天扬起下巴,端出公主的架子:「对啊,你有意见吗?」 楚灵犀由衷竖起大拇指:「选对偶像,受益终身,小公主好眼光!」 缘,妙不可言,她与魔尊全家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重生栖身于柳芽的躯体,还意外收穫了小迷妹乐天公主。 225.楚灵犀与公主的闺蜜cp 乐天面有狐疑:「难道你也崇拜妖女战神楚灵犀吗?」 楚灵犀斜靠在透明的结界壁上,沖她勾了勾手指:「来来来,透露给你个小秘密。」 见乐天迟疑,她拍了拍结界说道:「小小年纪,疑心不可过重,隔着你爹爹亲自设下的结界,我纵然有害你的歹心,也没有害你的能力。」 乐天公主大无畏地昂首迈步上前:「本公主武功盖世,艺高人胆大,才不怕你!」 听她讲话的用词,确为自恋狂魔楚灵犀的信徒,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妖女神秘兮兮地鬼扯道:「我与楚灵犀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乐天双眼瞬间绽放追星的光芒:「真的假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楚灵犀一脸诚挚:「我如今失去了尊上的宠爱,在魔宫之中全无倚仗,怎敢妄言欺骗公主呢?」 乐天并未轻信:「可是…可是我看过所有写楚灵犀的书,没有任何一本提到过她有狐狸精闺蜜!」 「所有书…也包括《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吗?」 那本书以及配套图册的尺度惊人,是标准的少儿不宜。 「这本我听都没听过…」 乐天责问身旁的侍婢:「明明吩咐你们把与楚灵犀有关的书通通都买回来,怎么还有遗漏呢,还不快快出宫去採办,我今晚就要看!」 侍婢与嬷嬷左右为难,欲哭无泪,那等污秽不堪的书册,她们哪有胆子呈给公主。 楚灵犀不忍荼毒魔界未来的花朵:「公主,那本书不适合你看。」 乐天不解:「为什么,太深奥了吗?」 楚灵犀搜肠刮肚地委婉解释道:「那个…是你这个年纪不懂也不该懂的深奥,十分玄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如咱们聊聊别的话题吧!」 十五岁的乐天好奇心很重,对于刚刚的书名存有疑问:「蓝颜知己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兄弟!」 楚灵犀在心中悄咪咪地吐槽道——「这傻孩子,一点儿独立思考学习的能力都没有,从『红颜知己』推想一下,不就能猜出『蓝颜知己』的暧昧深意了吗?」 乐天又追问:「先生只与我讲过正史、野史和演义,艷史是什么?」 「是…是胡编乱造的野史,不可信更不值得看。」 楚灵犀的胆儿再肥,也不敢引魔尊的宝贝女儿走上歪路。 妖女战神记起自己的十五岁,无意中捡到兵士包裹中掉出的一本画册,漫不经心地翻看,起初懵懂不知其意,只能结合旁侧的文字推测。 茅石第一次见她如此专注地读书,凑近一瞥,瞬间变了脸色,抓起书当场就撕成了碎片。 楚灵犀在纸片雨中凌乱:「我还没看完呢!」 茅石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肃着脸装老成,质问道:「谁给你的书?」 「我捡来的。」 茅石几乎被郁闷的情绪憋出内伤:「捡来的书能随便乱看吗?」 楚灵犀不服:「凶什么凶,你成天在我耳朵边唠叨什么开卷有益,我真看书你又撕书,吃错药了吗?」 茅石的脸黑中泛红:「你…你看得懂书里的内容吗?」 楚灵犀理直气壮:「看不懂…可是不懂才要看啊!」 茅石坚定否决:「不许看!」 楚灵犀大摊开手:「你管不着,赔我书,如意君传!不然我就去向我哥告状!」 茅石的大手毫无章法地捂住她的嘴:「不要提书名,那是**!」 当时的楚灵犀与乐天是同款傻白甜:「**是什么?」 「是…是胡编乱造的野史,不可信更不值得看!」 这句话的原创是茅石,妖女只是剽窃。 楚灵犀的叛逆心非同一般,越是别人遮遮掩掩的,她越要刨根问底,于是乎开始了明察加暗访,三天后终于将其中奥妙搞的清楚透彻。 醍醐灌顶的那一刻,她混世女痞子的等级骤然直升,从一只完全听不懂荤段子的小白兔,变成讲起荤段子比男人都生勐的小黄兔。 这终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光彩事,她不想再教一只小黄兔徒弟。 乐天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番:「你既然与楚灵犀那样的风云大人物相识,多多少少总能沾点名气的光,为何我原先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妖女施展忽悠神功:「我也是妖族,不过生来法力微弱,无法与公主和楚灵犀这等巾帼英豪相提并论,对于能力普通的人而言,低调是最实际的生存法则,假如我到处宣扬自己是楚灵犀的闺中密友,你猜猜会有怎样的后果?」 温室娇花乐天毫无头绪:「什么后果?」 妖女引导她开脑洞:「楚灵犀虽然朋友遍四界,但仇家也不少,倘若心怀不轨之人知晓她有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闺蜜…」 「我知道了!」 乐天响亮拍掌:「那些坏人可能会通过绑架你来威胁楚灵犀,对不对!」 楚灵犀抱拳做佩服状:「公主简直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绝代惊才!」 乐天对于偶像心存高山仰止的敬畏之心:「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是楚灵犀自夸的口头语,我还达不到她的境界。」 「公主过谦了,你长大后的成就必定在楚灵犀之上!」 妖女好言好语地哄着乐天,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与魔族公主多攀攀交情,总没有坏处。 「要不然这样,咱俩各搬个小板凳,隔着结界唠会儿磕,我为你讲一讲楚灵犀的峥嵘岁月,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你爹爹恐怕连饭都不会给我吃,我得保存体力。」 「他凭什么不给你吃饭!」 「你没有看过宫斗话本吗,皇帝怎会为失了恩宠的弃妃浪费大米。」 226.妖女战神是爱吃童子肉的女魔头 乐天不走寻常路,出牌完全没有套路,楚灵犀隐隐不安,担心这小丫头企图乱拳打死老师傅。 「咱俩做闺蜜…不大合适吧…」 乐天轻哼一声,撅起了嘴,神情中既有小姑娘的娇气也有小公举的霸气:「为什么,你不情愿吗?」 「即便我和你爹爹分开了,但咱俩的岁数悬殊太大,我比你年长几百岁,凡间三年一代沟,魔界最起码是十年一代沟…那真是…数不清的沟连着沟…」 楚灵犀实在没有闲心掐指清算究竟有多少条不可逾越的代沟。 「我们可以做忘年交闺蜜!」 乐天的脑洞大到女娲娘娘都无力填补:「我人生的理想之一,是与楚灵犀成为闺蜜,可惜还没等我长大,偶像便不幸命丧黄泉…」 她极为痛心,长长一嘆:「既然你与她是闺蜜,那我和你成为闺蜜,就相当于间接和偶像楚灵犀成为了闺蜜!」 面对逻辑鬼才小公举,楚灵犀甘拜下风:「我上辈子必是积大德行大善的伟人,今生才能有幸与公主结为闺中密友。」 乐天公主抱拳向她还礼,从动作来看,比起闺蜜,二人更像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行走四界,义字为先,不要急,不要怕,我立刻救你出来!」 小公举明显深受话本和戏本的毒害,张嘴便露江湖气,一心装成社会人。 「你爹爹设下的结界,仙帝都不一定能破…」 正常情况下,法力强于魔尊者方可打开结界。 此外另有一法,那就是设结界者的直系至亲能够以鲜血化结界于无形。 见乐天幻变出一柄匕首,楚灵犀和四周的侍婢反应相同,慌忙劝阻道:「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魔尊不可能真让我饿死在结界中,你不必如此…」 修习法术之人不在乎皮外伤,分分钟便可自动痊癒,可是诓骗魔尊女儿以血破界的罪名太大了,楚灵犀担待不起。 说出去大家都不会相信,楚灵犀仅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其余完全是乐天自愿。 说不定乐天是个腹黑熊孩子,闺蜜情谊纯属扯淡,破界之后她会故意施法不让伤口癒合,痛哭流涕向魔尊告状,倒打一耙诬陷楚灵犀。 妖女战神为何会有此担忧呢? 因为她小时候没少干诸如此类的缺德事,难道果真如老话所讲,报应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吗? 乐天划破手指,用灵力催动鲜血打破结界,欢欢喜喜地拉起她的手:「走走走,去我宫里玩!」 小公举全然没有坑人的歹心,楚灵犀倒有几分愧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厚道孩子之腹了。 牵着乐天的手,她的心底莫名有一股浓烈的暖流在荡漾,那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温馨慈爱,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惆怅悲伤。 难不成是…母爱吗? 楚灵犀没有生过娃,也从未想过结婚生子,她比汉子都爷们儿,思维体系中没有娘们儿唧唧的琐事,她很难百分百确定这种奇异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她向来最讨厌孩子,尤其是哭唧唧的怂包和傻白甜的矫情丫头。 妖界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常用一句话——「楚灵犀来了!」 据说效果比狼来了更强,哭的不敢哭,笑的不会笑,齐齐哆哆嗦嗦地尿裤子。 多年前元洲国主为爱子举办百岁宴,众位宾客环绕着襁褓中胖嘟嘟的娃娃一通客套,盛赞那眯成一条缝的小肿睛炯炯有神,狂贊那看不出轮廓的小肉脸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福相,还夸那莲藕般的脆弱小胳膊蕴含英武神力。 楚灵犀碍于情面不得不杵在其中充数,忽而烤乳猪的焦香味飘来,她的精神陡然一振,开动脑筋琢磨该如何迅速搞散这帮假客气的贵宾。 虚伪寒暄不挑时辰,但品尝烤乳猪万万不可拖延,再好的烤肉,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皮冷则不脆,肉冷则失味。 元国主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误以为安静走神的妖女是被可爱的娃娃软化了心肠,便说道:「女人都喜欢孩子,灵帅你抱一抱呗,日后让我家儿子拜你为师学武艺!」 众目睽睽之下,楚灵犀不便推拒,笨拙地接过,敷衍夸奖一句—— 「这孩子奶香奶香的,小鲜肉的味道一定特别好~」 天地良心,她不是吃小孩的妖婆,而是心心念念烤乳猪的美食家。 气氛骤然急变,四周宾客皆用错愕的眼神紧紧盯着妖女战神,这夸奖委实离奇,换成小羊羔或者小牛犊或许合理,下一句该是—— 「上烤架,点火!少放辣椒与孜然,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楚云昊在旁竭力圆场:「舍妹是在开玩笑…真的…纯属玩笑!」 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小的身躯中有大大的能量,哀嚎声震惊全场。 楚灵犀被噪音吵的耳鼓膜生疼,命令道:「不许哭!」 孩子却越哭越起劲而,楚灵犀很是下不了台:「还哭!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厉国主胆战心惊,两只手一直在边上护着,生怕妖女的混脾气爆发,将他的宝贝儿子甩到九丈外:「小姑奶奶,快把孩子给我吧!」 楚灵犀不理他的废话,和小娃娃较起了劲,威胁吓唬道:「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她久居民风彪悍的边陲,那里的教育方针是狠打狠骂出孝子,在大街上走十步,至少能听到五句父母打骂孩子的狠话,从打折腿、拧掉头到扔出去餵狼,花样百出,楚灵犀不觉得随口讲一句挖眼睛有什么大问题。 厉国主机智救场:「这孩子想必是饿了。」 「有道理,别说是他,我都饿了!」楚灵犀这才将孩子还给厉国主。 待孩子在奶娘的怀中恢復安静,她用手指颳了刮小嫩脸:「多多喝奶,快快长大,灵帅带你去吃肉!」 不知为何,在场大部分人都把最后一句听成——「灵帅要吃你的肉!」 她在筵席之上的不当言行被传的沸沸扬扬,经悠悠众口添油加醋,最终演化成为惊悚奇闻——妖女战神是爱吃童子肉的女魔头! 不过有些小孩儿偏就爱做妖女战神的小迷弟,比如妖界的颖国主。 颖国主自儿时起便爱做楚灵犀的小尾巴,总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她。 妖女战神心情好时就带着他一起玩,心情不好时就把他丢在酒肆青楼,事后再买根糖葫芦敷衍地哄一哄,假装自己不是有意的。 楚灵犀素来不会把小屁孩儿放在眼中,却对乐天这小丫头心生喜欢,不仅仅是因为结界一事,仿佛有更深的原因。 227.我爹爹是如此花心薄情之人吗 乐天居于风荷殿,楚灵犀甚觉耳熟,忆起魔尊曾提起过,柳芽母亲的故乡在杭州,西子湖畔,曲院风荷,想来宫殿得名于此。 步入园中,如置身江南仲秋,金桂香飘云外,莲叶无穷碧色,竹露滴滴清响,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宫宇楼阁更是美轮美奂,雕砖玉瓦,玄柱金梁,华丽不失韵味,奢贵不失精巧,足可见魔尊对于女儿千宠百爱。 爹比爹,气死人,楚灵犀在楚宫中的住所与此相比,约等于贫民窟茅草屋。 她瞧着百宝架上琳琅满目的四界古董珍玩,发自肺腑地羡慕道:「你爹待你可真好!」 乐天久居安乐福窝,觉此理所应当:「天下爹爹都是宠女儿的。」 「我爹…」 楚灵犀意识到失言,巧妙地圆了回来:「我爹乏善可陈,楚灵犀的爹恶贯满盈,杀女囚子,恶贯满盈,堪称渣中之王!」 「没错!」 乐天与她同仇敌忾:「丧尽天良的楚国主,他到底是脑残还是变态,怎捨得对亲生女儿下狠手!以他的人品和智商,迟早会遭亡国灭顶之灾!」 对于女人而言,巩固友谊最好的方式,就是同心协力狠怼共同的敌人, 乐天先前极其厌恶宠妃柳楚,认为她是魅惑爹爹的坏女人,而且和所有失去母亲的孩子相同,她担心爹爹偏宠新欢忘了女儿,也担心宠妃是欺辱继女的狠毒后娘。 然而见面之后,她心中的戒备与恨意很快便烟消云散,似乎不单单是因为柳宠妃已失宠。 她从柳宠妃的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说不清道不明。 宠妃柳楚明明气质与乐天的母亲柳芽迥然不同,但是当两人牵起手的那一刻,乐天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昔日和母亲相处的温情点滴,心头微颤,鼻尖发酸。 铜火锅刚端上桌,侍婢来报:「公主,燕婉郡主求见,还说有要事须告知柳宠妃。」 「不见不见,你随便编个藉口去敷衍她。」 乐天一边调酱料一边向闺蜜道:「燕婉姑姑一心想做魔界皇后,隔三差五就入宫献殷勤,不过我和我爹爹都不喜欢她。」 楚灵犀猜到燕婉所言之事应与楚盈盈相关,便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吃火锅人多一点才热闹嘛~」 乐天没有想到她如此大度,根本不似传言中那般跋扈张狂:「你的心底真善良,对待情敌都能如此宽容。」 「公主眼光非凡,将来必成大器!」 楚灵犀第一次被评价为善良,心情大好:「我和郡主都是因你爹爹而伤心流泪的女人,算是同病相怜。」 小大人乐天见解独到:「你们不一样,燕婉姑姑从未得到过我爹爹的爱,而你是得而復失,比她稍稍强一些。」 她的句话乍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深思颇有几分道理,「公主…真会安慰人…这是我的独门秘制酱料,请品尝。」 乐天很给闺蜜面子,吩咐侍婢:「让燕婉姑姑进来吧。」 燕婉深色凝重,脚步匆匆,顾不上给公主行礼,单刀直入问宠妃:「整个皇宫都在传你失宠了,是真的吗?」 楚灵犀夹着长长的鹅肠在锅中上上下下地涮,明明是滋润的好日子,不过还需矫情地叫苦扮惨:「没错,幸得公主仗义相救,我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燕婉蹙眉拍案:「是因为楚盈盈那个妖族狐媚子,对不对!」 楚灵犀将火候正好的脆鹅肠夹给乐天,又夹起另一条继续涮:「对,男人的心,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燕婉恨铁不成钢,夺走象牙筷,鹅肠啪地掉入汤中,滚烫油汤四溅:「你现在该拿的不是筷子,而是青龙偃月刀,去和楚州那个绿茶婊狐媚子拼命!」 「冷静一点,被抢走的又不是你的男人」,楚灵犀重新拿起筷子,捞出煮过了头的老鹅肠送到她碗中:「先吃点降降火气…」 燕婉掩面跺脚,恨的牙痒痒:「你不明白,她抢走的不是我的男人,而是我的男神!」 「男人…男神…」楚灵犀一头雾水,问公主:「你能理解她的意思吗?」 乐天刚夹起的鱼丸又掉回碗中:「我还是个孩子,你都不懂,我怎么可能懂。」 楚灵犀拿起一根筷子戳中丸子,重新递给她:「这样吃更方便嘛~」 乐天生长于礼教森严的仙界,养成了不求方便仅求优雅的餐饮习惯,稍稍迟疑片刻,决定尝试一番。 燕婉执意和妖女的筷子过不去,再次噼手抢走:「柳楚,你从前怼我的时候何等威风霸气,关键时刻怎么怂了呢!」 燕婉原本视宠妃柳楚为眼中钉,而今绿茶婊楚盈盈横空出世,她反倒对于柳宠妃有了几分同情。 「我已不是独霸后宫的柳宠妃,而是无名无分的柳楚,压根儿没有资本再狂妄嘚瑟,前脚扛起大刀出了门,后脚就会被尊上抓回来重惩。」 楚灵犀为她夹肉夹菜,重心长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得宠时是光芒万丈的凤凰,失宠后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深宫如同无舟无岸的苦海,我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鑑,你及早放下对魔尊的执念吧,该放手时就放手,该想开时就想开。」 燕婉严重怀疑她被丧气鬼魂附体:「你的心太大了,不哭不闹不撕逼,主动将宠妃之位拱手让予楚盈盈吗?」 楚灵犀一根筷子上戳了三个鱼丸,既吃又说,两不耽误:「我与尊上大闹了一场,结果直接从宠妃沦落为弃妃,郡主休要再以此事大做文章,以免引火上身。」 妖女战神表面似看破红尘,不争圣宠,实际心中正悄咪咪地打着小算盘—— 固城亲王是魔族王室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燕婉郡主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昔日楚灵犀为了在宫中立威,和燕婉上演了一出撕逼斗法的大戏,但心中一直都想找机会缓和与她的关系,进而与固城亲王攀个交情,毕竟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人脉越广路越广。 乐天渐渐没有了胃口,三观开始崩塌:「我爹爹是如此花心薄情之人吗?」 228.「三不」渣男魔尊 「我们本不该当着你的面吐槽你爹爹,可是风言风语总有一日会传入你的耳中,与其让你盲目瞎猜瞎想,不如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楚灵犀摸了摸乐天的头,既像是母亲,也像是知心大姐姐,继续道—— 「你这个年纪很尴尬,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对人对事的看法往往不大成熟,其实无论仙魔妖人,都不能简单地好坏两分。」 乐天年轻尚小,阅歷极浅,理解难免有偏差:「以前我在仙界生活的时候,以为魔族全都是恶人,来到魔界之后,方知四界既无至善之地,也无至恶之地,好人坏人不可一概而论,是这个意思吗?」 火锅越燃越旺,浓汤翻滚如海浪,热腾腾的氤氲蒸气中,底料的香味完全散发,吃货楚灵犀一心二用,说话的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的羊后腿肉,务必要在恰到好处的那一刻捞出,追求极致的肥嫩口感—— 「不止如此,同一个人也会有善恶两面,以你爹爹做比,对你而言,他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比楚灵犀的渣爹好千百万倍,所以你该做一个孝顺的乖女儿;但是对于我而言,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后宫的三宫六院能空一阵子,却不可能空一辈子,他註定是我付出全部真心也留不住的薄情人。」 楚灵犀的言语真假参半,她亲眼见证无数辜负与背叛,对于感情从不抱任何幼稚幻想,在情爱之事上,始终有着近似冷酷的冷静。 妖女战神好色恶名远扬,闲来无事时常调戏各路美男,仅仅是为解闷取乐,从未对任何一位动心。 轻率付出真心,是世间最亏本的买卖,结果往往是一片真情餵了狗,不止虚掷青春,还可能会赔上名声与性命。 她与魔尊缠绵温存,不过是美人计,目的是借魔族之力杀回楚州。 为保护万无一失,楚灵犀必须随魔尊同上战场,顺道在魔族多多拓展人脉,未来可以更好辅助哥哥坐稳楚州江山。 她将与魔尊的关系视为一场交易,两人相互利用,平等互利。 魔尊需魂灵復活旧爱,重温故梦,而她须靠山助力,重回楚州。 楚灵犀拎得清,魔尊痴恋之人是柳楚,她不过是爱屋及乌获恩宠,作天作地,终于作翻了车,成功试探出了魔尊的底线,明确了作妖的安全区,日后便可更有分寸地出么蛾子。 「我本以为爹爹对娘情深义重,此生不会再娶…」 乐天仰脖饮尽杯中樱桃酿,明明是果露,她的架势却似江湖侠士痛快喝酒一般—— 「你与我娘外貌相似,获封宠妃也就罢了,怎知忽然冒出个楚盈盈压过了你的风头,爹爹会不会…会不会把我娘忘了?」 楚灵犀又为她斟满一杯:「傻丫头,真心爱过便会永世铭记,在你爹爹的心中,你娘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白月光。」 多亏魔尊对柳芽痴情痴成死心眼,她才能白白捡到如此大的便宜,在魔界重生,成为嚣张宠妃,还将踏上仙魔大战的战场—— 「你爹爹的一生至少还有万载寿命,他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 楚灵犀口无遮拦习惯了,出口才意识到不该与孩子聊大尺度话题,便直接收尾讲重点—— 「总而言之,在你爹爹心中,你和你娘永远排在第一位,其他女人全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燕婉心中窝着燎原烈火,不吐不快,嗔怒斥责道:「你简直是女子中的败类,一点骨气都没有,自甘堕落做男人的过眼云烟,我以前厌恶你,现在不止厌恶,更鄙视你!」 她情绪激动,拂袖扫落杯盏,瓷器碎裂声刺耳,楚灵犀吃肉的好心情严重被她干扰—— 「你和我较劲毫无意义,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更不值得,绿茶婊楚盈盈固然可恶,但问题的癥结不是她,而是意志不坚定的魔尊,今日就算斗赢了楚盈盈,还有张盈盈和李盈盈前赴后继,倒不如退居二线,坐山静观狐媚子大乱斗。」 燕婉乱发一大通脾气,怼天对地,怼宠妃怼狐媚子,说到底是在逃避残酷的现实,妖女一言点破关键——千错万错都是魔尊的错。 男神一夕陨落,她无法再自我欺骗,由魔尊的头号小迷妹转变为实打实的黑粉,掩面哭嚎,捶胸顿足—— 「魔尊…我崇拜了两百多年的偶像男神…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个朝三暮四的渣男…!」 燕婉表面是娇矜自负的王室贵女,实则为真性情的钢铁直女,仰慕偶像时诚心实意,粉转黑时不拖泥带水,妖女战神最爱与她这般爱憎分明的爽快人做朋友。 然而魔尊对楚盈盈并未动心,不过是把她当做棋子利用而已,楚灵犀瞭然于心,却不能讲出真相,否则这局棋将无法继续。 来来往往的侍婢都是一个又一个小喇叭,很快便会把魔尊与宠妃失和的消息传出宫外,楚盈盈收到风声后才会更快自投罗网。 楚灵犀仅能劝慰:「渣男这个词用的有些过分,毕竟楚盈盈能否成功上位还是个未知数…」 燕婉抬手打断道:「今日你离开喜堂之后,楚盈盈肆无忌惮地抛媚眼,而魔尊的反应活脱脱就是标准的『三不』渣男…」 乐天插话问道:「『三不』渣男是什么意思?」 楚灵犀拿起一块枣花糕,想要堵住郡主的嘴:「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讲这些…」 燕婉的倾诉欲急需释放,直接扒拉开她的手:「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合称『三不』,符合此特徵的男人,是渣男中的渣男,你长大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你爹爹那样的渣男欺骗!」 父亲的完美形象骤然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乐天稚嫩的小心灵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心态濒临崩溃。 楚灵犀生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急忙安慰道:「她讲的都是气话,你爹爹没有那么坏…」 燕婉不管不顾,爆出更具分量的黑料:「更过分的是,喜宴散场时燕婉不仅三笑留情,还故意掉了一块丝帕,用法术驭风将帕子送到魔尊的怀中,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未等另外两人开口,燕婉便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魔尊把帕子收入袖中,还报以微微一笑,渣男!彻头彻尾的渣男!跳进黄河都洗不白的渣男!」 229.宠妃肯认错了吗 魔族女子大多性情刚烈,崇拜混世妖女楚灵犀的乐天也非柔弱小公举,脾气一旦爆发,仙魔皆难阻挡—— 「太过分了!本公主帮理不帮亲,我爹爹若是敢把楚盈盈带回宫中,我就和他俩拼了!」 楚灵犀的担心纯属多余,乐天完全不像她想像那般脆弱,面对魔尊的黑料,她虽然情绪有波动,但整体心理素质超乎常人,分分钟能扛起大刀再演一出砍新宠妃的大戏:「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 「魔宫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 乐天振臂立誓言:「本公主要以偶像楚灵犀为榜样,胆敢在魔族后宫作妖者,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硬核娇萌小公举,一言不合就拔刀,妖女战神都被她的气势惊的肝儿颤,规劝道:「小小年纪,杀戾之气不可过重,楚灵犀当年不过是把她爹的几位宠妃气吐血了而已,不至于为后宫争宠的小事搞出人命…」 「纵容只会助长恶人的气焰,倘若楚灵犀先下手为强,怎会惨遭渣爹的毒手,英年早逝,含恨而终!」 乐天不愧是魔界至尊与仙界上仙的女儿,霸戾锋芒与生俱来,将来必是四界响噹噹的狠角色。 楚灵犀被小公举娇萌的外表迷惑,盲目泛滥母性情怀,稍稍动动脑子就该想到,仰慕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纯善白莲花。 但她还是忍不住操着老母亲的心,乐天与寻常的女子不同,性格自带杀气,狠绝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恐怕日后一开杀戒便难以收手,沦为臭名昭着的女魔头,倘若她继承魔尊帝位,极有可能成为穷兵黩武的暴君。 英雄与恶魔仅有一线之隔,乐天恰恰就站在分隔线之上,假如魔尊严加管束并善加引导,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可若放纵娇惯,必有大灾。 「公主说得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失去偶像男神的燕婉比丢了魂更痛苦,无心顾及其他,只想宣洩郁结,拍着妖女的肩说道—— 「咱俩称得上是难姐难妹,今日痛痛快快喝一场,醉酒解千愁,往日仇怨如烟散,我也要做像你这样拿的起放的下的潇洒女子,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你出宫之后我罩着你!」 乐天有异议,一手指妖女,一手指燕婉:「你是我的闺蜜,而你是我的姑姑,你俩要是做姐妹,辈分不就彻底乱了吗?」 燕婉不再将魔尊视做男神,对公主自然也不似往日那般无条件容忍:「你不要总念着仙界的迂腐礼教,只要意气相投,辈分有何重要,今夜我们索性做三姐妹,好不好?」 楚灵犀郁闷不已:「大姐,你喝的是果子露还是酒,醉煳涂了吧…」 燕婉提议:「把这甜滋滋的腻歪樱桃酿端下去,搬两坛酒来,不醉不归!」 乐天兴奋贊同:「好啊好啊,我私藏了两坛好酒,正愁找不到志同道合的酒伴!」 楚灵犀不允:「不行,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你怎么比我爹爹都唠叨,书上说楚灵犀十六岁就喝遍妖界无敌手,我必须向偶像看齐!」 乐天不理会她的反对,以眼色示意侍婢搬酒罈。 楚灵犀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仿佛一瞬间苍老,忍不住管东管西,操心操的稀碎。 她明明是一阵不羁的风,往日随随便便就把十二岁的颖国主丢到青楼,丝毫没有负罪感,难不成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把她变成了娘们儿唧唧的圣母吗? 她左思右想,猜测蹊跷源自于柳芽的躯体。 柳芽殒身,魂灵俱灭,但是她躯体的旧伤口中仍存有深厚灵力,这股神奇的力量中应蕴含着对独生女乐天的深深牵挂之情,这才导致楚灵犀母爱泛滥。 在她愣神的须臾工夫里,燕婉已连灌三大杯,酒入愁肠易生醉,疯疯癫癫抒郁怀:「我们唱歌好不好?我先来一曲最应景的《长生殿》!」 乐天乘酒兴嗨了起来,用筷子敲碟敲碗,欢唿配合。 燕婉晃晃悠悠起身,蓦地甩袖,摆出极其不标准的青衣架势,咿咿啊啊开了开嗓,尖声尖气地唱了起来—— 「从来薄倖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伯劳东去燕西飞,怎使做双栖!长生殿上空盟誓,转眼间,把玉环生生葬送,徒留万年悲!」 她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词也七零八落,完全自由发挥,想起哪句唱哪句,若未提前讲出戏名,楚灵犀听八遍也听不出是哪一段。 乐天喜好热闹,有酒有曲便是乐事,根本不在意歌唱水平如何,拽楚灵犀的手共同挥舞捧场。 燕婉和乐天的人设齐齐反转,气氛变化委实太快,楚灵犀没跟上节奏,原地蒙圈,她恍惚感觉自己身处离奇梦境之中。 「不要沉迷在靡靡之音中,越唱越悲伤,来一首雄壮有气势的,《满江红》好不好!」 乐天疯野的性子暴露无遗,完全不像是被仙界神族的繁文缛节约束过十年的人,蹦跳着高唿道:「怒髮冲冠~凭栏处~大家一起唱!」 燕婉和乐天撒着酒疯跳着舞,连侍婢都跟着节奏在摇摆,楚灵犀独自端着架子装正经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迪今朝蹦,奇葩三姐妹正式出道,高歌跑调名曲—— 「怒髮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魔尊君棠独坐于清冷的大殿之中,批公文毫无头绪,读书难以凝神,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香,好不容易熬过两个时辰,打发景宇前去查看情况。 男十八号景宇效率奇低,半晌方归,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言语。 身为帝王,应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定力,心神不可被女子祸乱,即便乱了也得强装淡定,魔尊君棠倨傲问道:「宠妃肯认错了吗?」 但凡和妖女战神沾边的事,几乎样样离奇,景宇仍未从震惊中恢復,结结巴巴道:「她…她正在风荷殿…与公主和燕婉郡主同乐…」 魔尊君棠狠摔书卷,以为这缺心眼的呆子不知轻重地开玩笑:「她们三人彼此仇视,怎可能同乐!」 景宇一脸木木呆呆:「真的…她们吃着火锅唱着歌…其乐融融…情如亲姐妹…」 230.本尊要寻欢作乐 魔尊君棠听罢来龙去脉,怒不可遏,他因忧心而肝肠寸断,楚灵犀却逃出生天,以神一般的速度和两位死对头化敌为友,吃喝玩乐,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她做初一,我做十五,看看谁能横过谁!」 景宇有不祥的预感:「您…您有何打算?」 魔尊君棠下令:「把宫中的歌姬舞姬通通都找来,现在!立刻!马上!」 「为…为什么?」 「本尊要寻欢作乐!」 魔尊君棠专一痴情,在没有柳芽与楚灵犀的岁月,情感生活素比和尚,除筵席酒会之外,从不召歌舞姬,怎料一个不留神,被妖女战神逼上了浪子之路。 环肥燕瘦,姿容绝代,盛服浓妆韶容雅,丹唇列素齿,翠彩艷蛾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既见美人,畅然开怀,可是魔尊君棠莫名更郁闷,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对景宇道:「你留下陪本尊同饮。」 景宇看到两位舞姬应声走向他,当即后退两步,谨慎地保持距离:「使不得使不得…属下…属下在殿外听候差遣便好…」 他视女子为洪水勐兽,避之不及,委实奇怪,魔尊君棠问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躲什么躲?」 景宇尬笑着吞吞吐吐道:「属下…属下的身上若是沾了脂粉气…回家不好交代…」 魔尊君棠怒甩酒樽,狠砸在猪队友脚边:「是哪个混蛋对本尊讲,男人不能太宠女人!」 景宇追悔莫及,自我辩解道:「属下所说的男人是…是专指尊上…像我这样的普通男人,这辈子有一个媳妇过过小日子就可以…但是您…您的女人当有母仪天下之度…」 魔尊君棠一掌险些拍断金案:「滚!」 「好嘞!」 景宇一刻未迟疑,脚底抹油熘了出去。 别人家的男十八号是神助攻,而景宇这位男十八号反其道而行之,挖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差点把男主活埋。 丝竹轻歌,曼舞妖娆,翩若轻云出岫,纤腰之楚楚兮,迴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黛眉鹅黄,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两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殷勤伺候,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魔尊君棠斜卧于龙椅之上,眼不见轻舞,耳不闻妙音,满心怀忿忿然报復之意—— 「胆大包天的妖女,敢和本尊斗法,看看谁能玩的过谁!」 他特意嘱咐内侍,将花天酒地的消息传至风荷殿,而后坐等楚灵犀闯入龙殿争宠。 魔尊君棠的嘴角泛起邪邪笑意,脑补了一出大好戏—— 灵躯合体之前,楚灵犀的魂灵无法脱离肉身独存,势必要倚仗魔界而活,眼下正是挫她的锐气的大好时机,必须尽快驯服这只烈性朱雀,不然等她的翅膀硬了,哪里还留得住。 他饮下妖媚佳人送至唇边的酒,含了清雅绝色剥好的葡萄,越想越美—— 「老子是魔界至尊,坐拥无数美人,愿意做柳芽替身的人千千万,又不是非你楚灵犀不可,这场冷战你必输无疑!和本尊斗,你还嫩了点!」 小野马就算跪地求饶,魔尊君棠也得端一端架子,当着她的面沉溺美人温柔乡,让这丫头好好吃吃苦头,长长记性。 左侧媚容妖骨的佳人为魔尊捏肩按摩,柔若无骨的小手既**又大胆,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抚上了坚如城墙的胸肌与腹肌,并在他的耳边轻诉仰慕,媚眼如丝,吐气勾魂,偏偏魔尊君棠不为所动。 他的思绪倏而飘远,忆起那日龙辇之上,楚灵犀在他耳垂旁有意无意地吹了几吹,不是舞娘娴熟的撩拨,而是娇憨且生涩的试探,像极了初经情事的姑娘坦率表达爱意,没有技巧,完全出于本能,撩魂而不自知。 媚娇娘主动送上朱唇,他蹙了蹙眉,偏过头闪避,语气生硬道:「酒!」 或许是不够醉的缘故,他脑中总徘徊着楚灵犀的一颦一笑。 他明明不喜欢妖女战神那般张狂跋扈的女子,当年擂台对战,若非为大局考虑,可能会直接送她上西天。 他爱的是柳芽,恬淡如菊,纯洁善良的柳芽。 魔尊君棠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底暗暗咒骂道:「我靠,楚灵犀这死丫头有毒,把本尊的审美带跑偏了!」 他起身勾了勾手指,示意捶腿的舞姬上前,清雅绝色才是他的心头好,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佳人乖顺坐于怀中,吸取前一位的经验,并未放肆妄动,只是双手柔柔环绕着尊上的脖颈,含蓄笑意羞然嫣嫣。 女人如酒,太浓烈呛喉,太寡淡无趣。 楚灵犀坐在魔尊大腿上的时候常常不安分,假如她心有所求,更是扭来动去如水蛇,最妙的是她极善于拿捏分寸,在撩火与撒娇之间实现了微妙的平衡,引得人既慾火中烧又怜惜不舍。 魔尊君棠惊然发觉自己真的中了楚灵犀的毒,比鹤顶红加砒霜更毒的毒,心心念念全都是她的好,千娇百媚都无法匹敌的好。 妖女那磨人的小妖精究竟在磨蹭什么,为何还不来? 他推开怀中美人,厉声质问内侍:「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尊寻欢作乐的事告知宠妃?」 「半个时辰前就传过消息了,景副将方才还亲自去了风荷殿…说宠妃娘娘她…她…」 下跪的内侍战战兢兢,不敢直言。 魔尊君棠的耐心耗尽,怒吼道:「说!她为何还不来向本尊低头认错!」 「宠妃娘娘正在忙着…忙着教公主和郡主行酒令…」 魔尊君棠愤而掀翻酒案:「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本尊吗?」 内侍颤声道:「公主听说此事后大发脾气,吵着闹着要见您,不过被宠妃娘娘拦了下来…说…说**一刻值千金…不便打扰…」 「乐天…乐天难道就听任宠妃的摆布吗?」 乐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父亲宠出了敢与天地争老大的蛮霸性子,她拿定主意的事,无人能劝得动,魔尊怎能不诧异。 「公主和宠妃娘娘…结成闺蜜…醉酒后还拜皇天后土义结金兰…」 「她俩做姐妹!那本尊…本尊算什么?」 魔尊君棠瞬间凌乱,他与楚灵犀日后该如何相称,叔叔与侄女吗? 231.闺女教亲爹做人 情爱使人智障,魔尊君棠的脑子已短路,而楚灵犀依旧是聪明不绝顶的妖女战神。 魔尊花天酒地实该避着女儿,瞒的密不透风,楚灵犀听到侍婢的转述便知其中有诈,自然不予理会,我行我素。 乐天和燕婉的酒量太差,早早瘫倒在桌,仅有楚灵犀一人哼着小曲儿乐哉哉地吃火锅。 忽闻侍卫与侍婢向尊上行礼的声音,她灵机一动,甩下筷子推开碗,趴在乐天身旁装醉。 屋内一派狂欢后的狼藉之象,火锅与醇酒的味道混杂,熏得魔尊愈发头痛:「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郡主送回府!」 须先把外人支开,再好好处理家事。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魔尊家的这本经难出了新高度,他堪称古今第一惨系男主,女儿娇纵任性世无双,宠妃嚣张豪横不好惹。 原先他夹在中间受夹板气,如今难度升级,女儿与宠妃离奇变闺蜜,强强联手,打得他措手不及。 景宇用食指小心地戳了戳妖女:「不要装了,你明明千杯不醉!」 楚灵犀置之不理,默默吐槽道:「姑奶奶做戏做到底,气死你!」 景宇看了看魔尊的脸色,戳的更重几分:「你适可而止,再不醒尊上就翻脸了!」 谁都叫不醒装睡的妖女,昏昏沉沉的乐天被他吵的心烦,直起身大发脾气:「本公主的闺蜜你都敢欺负,活的不耐烦了吗!」 女不教不成材,魔尊君棠扶住晃晃悠悠的宝贝闺女,凶着脸教训道:「三令五申不准你饮酒,到底有没有把爹爹的话放在心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乐天推开爹爹,醉醺醺却又一本正经地讲道理:「只许你荒淫无道、歌舞昇平,不许我和好闺蜜醉解惆怅、促膝谈心,这算哪门子道理!」 景宇劝说道:「公主慎言…」 乐天的手指狠戳他的鼻尖:「闭嘴,我在教育我爹,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魔尊君棠哭笑不得:「你…你教育我?」 乐天叉腰痛骂,气势如同奶奶训斥孙子:「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做渣男,我的脸都快被丢尽了,你能不能争点气!」 「渣男?」魔尊君棠气不打一出来:「谁教会了你这些乌七八糟的混帐词!」 乐天有些大舌头,可是伶牙俐齿如旧,提出致命三联问,直击灵魂—— 「你拈花惹草,与楚盈盈关系暧昧,故而抛弃柳宠妃,对不对?」 「你把柳宠妃困入结界之中,恶言相向,百般折磨,对不对?」 「你纵情声色,夜召歌舞姬陪侍,对不对?」 魔尊君棠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只能用父亲的身份强压:「小孩子不许插手管大人的事!」 乐天的性子骄横无忌,酒后变本加厉,小利嘴足以横扫千军万马,摆来摆去的小手有指点江山之势—— 「你是魔界至尊,人人巴结奉承,身边尽是些助纣为虐的狗腿子,我若是不管你,还有谁能管得了你!几千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别让我再操心!我顶撞你都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得在魔族史书中遗臭万年!」 「你…我…」 魔尊君棠被反套路的女儿怼到无言以对,男十八号狗腿子景宇为主解围,催促侍婢道:「你们是会喘气的柱子吗,呆呆地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伺候公主就寝!」 乐天拉扯妖女的袖子:「我要和我的好闺蜜一起睡!」 乐天脚步踉跄,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把闺蜜拽倒在地。 楚灵犀为演戏做出巨大牺牲,直愣愣地真摔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她此时绝对不能醒,否则魔尊将会更加难堪,着实不不好收场。 今日所见所闻,讲出去都无人敢信,堂堂魔界至尊,家庭地位如此之低,女儿可以肆无忌惮地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一言不合就教做人。 楚灵犀甚是倒霉,躺倒的地方恰掉落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晶石摆件,正戳她的嵴梁骨,疼的要命,悄悄挪动容易露馅,她不得不摆出烂醉的架势,嘴中嘟嘟囔囔地讲着连自己都不懂的胡话,闭着眼夸张地翻身。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转身的那一侧有两片碎瓷片,即将戳中眼睛与脸颊。 景宇和妖女虽然不合,但毕竟是故交,千钧一髮之时,他施法将磁片移走。 与此同时,魔尊也出手,使妖女腾空而起,飞至自己的怀抱中。 楚灵犀不明所以,杏目圆瞪,与魔尊大眼瞪小眼。 她心中的唯一想法是,三十六计,逃为上计,定不能掺和到魔尊与宝贝闺女的撕逼战争之中。 她戏好脑子灵,当即干呕了几声,跳出魔尊的怀抱,急急奔出房间,扶着园中的金桂树做呕吐状。 「好闺蜜,你没事吧…」 乐天连走直线都成问题,却很讲义气地要追出去。 魔尊君棠拉住缺心眼的傻闺女:「你喝成了这幅鬼样子,还有闲心管别人吗,快回去睡觉!」 乐天的神逻辑一套又一套:「上樑不正下樑歪,不要总挑我的毛病,你要先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儿女都是前世债,魔尊君棠差点被气丢半条命:「我…你…你前几天不还扛着大刀扬言要砍死宠妃吗,如今假装什么好闺蜜?」 「你从前遮遮掩掩,根本没有好好向我介绍过她,这才使我产生了误会,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言至此处,她仿佛被楚灵犀传染,干呕了起来,不过她并非伪装,三声之后吐了魔尊满身,污秽臭气弥散。 魔尊君棠只想仰天长啸:「苍天吶!大地啊!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身边的女人各个都是劫!」 他以洁身咒整理衣衫,安顿好女儿,又来顾宠妃,两头忙乱。 楚灵犀再使苦肉计,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把髮型搞得乱蓬蓬,抱膝缩坐在树下,闭目紧蹙眉头,似是憔悴且痛苦。 男十八号景宇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附耳道:「尊上,我怀疑楚灵犀在装醉!」 魔尊君棠唯一想做的就是赏他两巴掌:「狗头军师,你还有脸再开口吗!」 232.美人计十项全能专业级人才 楚灵犀的计谋再次得逞,魔尊君棠果然心软。 他遣开左右随从,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凝望着她缓缓睁开的迷离双眼,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 殊不知,妖女战神亦酒神,千杯面不改色,方才颊边红晕是因热气腾腾的火锅而生,含泪的脉脉双目纯属伪装。 楚灵犀过最后一把戏瘾,挤出几滴清泪,又隐忍地把头藏入臂弯之中。 一滴眼泪划过魔尊君棠的手背,他心底最柔软之处似被利剑狠狠刺穿,怨怒与胜负欲皆化作无限柔肠,心疼地将她抱起,低低道:「其实你是在乎我的,对吗?」 楚灵犀如小猫一般缩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稍带些嗔恼的怨气:「尊上坐拥天下,哪里会在意人家这微不足道的在乎~」 魔尊君棠俯身在她的额头留下深情一吻:「在我心中,万里江山,不及你。」 如此霸气的情话,听得楚灵犀心头一阵酥麻,台阶既已铺到脚边,时机正好,顺势而下,于是伸开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嗲嗲地说道:「人家以后不会随随便便闹脾气了~」 「独处时怎么闹都可以,外人在场时还须稍稍收敛。」 他的语气并非强令,而是宠溺的哄劝,楚灵犀卖乖道:「臣妾谨遵圣命~」 「叫我君棠。」 帝王与后妃之情多薄淡,魔尊仅想与她做凡俗夫妻,浓情蜜爱,白首偕老。 「君棠~」楚灵犀顺从地在他耳边轻唤,还留下一个既俏皮又羞怯的香吻。 妖女战神的心机得逞,她就是要让魔明白一个道理——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姑奶奶并非不明事理,你真心实意地哄,我才会心甘情愿地给面子,你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脸色。」 魔尊君棠款款诉衷肠:「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从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更是如此。」 「可是…」 情话免疫小能手楚灵犀在他的衣襟处嗅了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魔尊君棠尚未意识到危机,还小小幽默了一把:「娘子但说无妨。」 「夫君的心中只有我,可是身上有却其他女人的味道…」 楚灵犀讲话的节奏慢慢悠悠,欣赏着魔尊那越来越僵硬的面部表情:「而且是不止一个女人的香粉味道。」 魔尊君棠终于明白,景宇面对舞姬时为何要紧张地一跳二丈远,女人太可怕了,他明明施过洁身咒,可还是被闻出了蹊跷。 他急急补救道:「任何女人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就算她们坐于我怀中,我也绝没有动心之念!」 楚灵犀敏锐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难怪脂粉气久久不散,原来佳人已坐怀~」 魔尊君棠悔恨不已,满心忐忑:「我因与你置气,一时煳涂,铸成大错,能不能翻过这荒唐的一页,重新开始?」 楚灵犀豪爽大度道:「好吧。」 「真的吗?」 魔尊君棠将信将疑,难以摸透其心思,楚盈盈在酒宴中抛媚眼,便惹得妖女大吃飞醋,眼下夜召舞姬一事证据确凿,她却概不追究,委实奇怪。 楚灵犀的手指在他的胸口处画着圈圈:「我闹是因为不确定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而今既已知晓你的情意,便不会再耍性子。」 魔尊君棠心旌摇曳:「娘子真是善解人意。」 楚灵犀变相自夸:「夫君好眼光~」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落满璀璨星光,皎洁月华倾泻,缠绵悱恻无尽。 楚灵犀虽是一副女流氓做派,却并无实战经验,先前亲密接吻时,她脑中要么是一片空白,要么是想东想西想杂事,加之多多少少会羞涩,几乎没有主动回应过。 然而,此刻魔尊的双唇如十里春风,拨情撩欲,引得妖女难以自持,沉醉痴迷。 倘若三个月之后魔族还未攻至楚州,这齣替身艷情大戏的**部分将会由她亲自上演。 身体是柳芽的,不过所获的经验完全属于她,到那时妖女战神将会成为美人计十项全能的专业级人才。 烈火燃情,魔尊却猝然停下动作:「柏家婚宴结束后,一直未见安皓白的身影。」 楚灵犀仿佛被噼头泼了一大盆透心凉的冰水,双手从他火热的胸肌上移开,心底翻涌着千万句吐槽—— 「和姑奶奶亲热的关键时刻突然提起其他男人,你是脑子有坑还是取向有问题?」 魔尊高声吩咐门外的侍婢:「即刻传召安皓白!」 楚灵犀恨恨剜了他一眼,草草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双手愤愤挡在胸口,死死压着被扫兴混蛋扯破一半的茜色肚兜。 魔尊君棠不知妖女心中所想,压抑爱火,扯过锦被,贴心为她盖好:「安皓白说你近来的病情不大稳定,吐血昏厥的次数过多,恐会大伤元气。」 楚灵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魔尊君棠觉她有些反常,亲了亲潮红犹在的小脸,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夫君~你真好~」 楚灵犀钻入他的怀中,严丝合缝地相贴,想到**薰心的自己,不禁臊得慌,禽兽魔尊变身温润君子,而她却化身为流氓妖女。 爱情与爱欲皆是斩杀智商的利刃。 她这一声娇娇柔柔的夫君,把魔尊君棠的心都喊化了:「待仙魔大战平息,我们便正式举行婚礼。」 楚灵犀坚定否决:「不要!」 魔尊君棠讶异:「为何?」 楚灵犀从不在乎礼仪风俗:「婚宴的排场都是新郎官的风光,我们女人只是蒙个盖头走走拜堂的过场,之后就得在洞房中伸长脖子盼郎归,甚是无趣。」 魔尊君棠勾了勾她的下巴:「新娘子羞羞答答等郎君掀盖头,难道不是别有一番情趣吗?」 楚灵犀汉子般的思维逻辑无法理解此等意趣:「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假装什么羞涩,掀盖头纯属多此一举~」 魔尊君棠被她的直率逗得欣然开怀:「那你想要怎样的婚礼?」 楚灵犀沉思片刻:「夫妻共同宴请挚友,场面无需太大,可请可不请客人的都不请,仅要最知心的好友和最真心的祝福。」 魔尊君棠千依百顺:「娘子睿智,如此甚好。」 233.我感谢你家八辈祖宗 「悬丝事精」安皓白,四界鬼医之首,神手救人于阴间,毒舌杀人于无形。 月黑风高夜,他鬼鬼祟祟趴墙根偷听,厌世寡脸之上颇有几分猥琐之色。 铁憨憨新郎官柏诚走出了血色拜堂噩梦,迈入洞房花烛下一劫。 他心中十分清楚,阿澜仍有可能是仙族的探子,留在柏府的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智商散落一地的铁憨憨当然琢磨不透彻背后的玄机,一切都是源自他老爹恨铁不成钢的耳提面命。 老当益壮的柏老将贯彻武将世家的教育方针,拳击脚踹,把色迷心窍的铁憨憨狠狠教训了一顿。 柏诚幻想过无数次大婚的场景,但却没能料到,入洞房之前需先经歷父亲的一番拳打脚踢,实乃千古第一惨新郎。 色字头上一把刀,看你挨刀不挨刀。 柏诚越思量越纠结,在他的面前摆着两条路—— 其一,不与阿澜履行夫妻之实,老老实实日防夜防。 此计听来最为保险,可是实现难度太大,毕竟柏诚血气方刚,不可能守着萝莉小娇妻做和尚,倘若强忍太久,迟早得憋屈出生理和心理双重疾病。 其二,表面做真夫妻,背地里严防死守,成为腹黑双面大男主。 此计听来人性化,可是柏诚没有信心演好男主角,他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至多能在魔族的歷史大戏中混成个有名有姓、有台词有戏份的男十八号。 他进退两难,心怀无限纠结,掀开盖头见娇妻美颜,铁憨憨的笑比哭更难看。 走完交杯酒与撒红枣花生等等一系列常规环节,无关人等嬉笑散去,**一刻值千金的**即将来临。 阿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浓妆重彩未能遮掩她娃娃脸上纯真的稚气,耷拉着脑袋抱怨道:「你们魔界的新娘冠好重啊,我的脖子又酸又疼!」 柏诚笨手笨脚相助,毫无章法地摘鎏金珠玉冠,数次拽到阿澜的头髮,惹得她生疼呻吟。 躲在窗外的安皓白紧张万分,目不转睛地偷窥。 柏诚连声道歉十余次,终才成功取下沉甸甸的金冠,阿澜刚要开口,便觉一阵眩晕,瘫倒在床。 铁憨憨惊慌失措,先是探鼻息,后是掐人中,见全无效果,立即唤侍婢:「快来人…」 安皓白及时推窗制止:「不要声张,她只是昏睡罢了,没有性命之忧。」 「你…你怎么…」柏诚蓦然醒悟:「难不成你给阿澜下药了吗?」 「先拉我一把,我进去再和你解释。」 安皓白专修医道,没有习过武艺类法术,爬窗的姿势甚是笨拙,与他素日高傲冷漠的形象极为不符。 柏诚着实看不下去:「你是不是缺心眼,走门不就行了吗?」 安皓白怔了怔,铁憨憨所言有理,新娘都被放倒了,他何必如做贼一般地爬窗呢,于是小跑着绕了新房半圈,由门光明正大地进入。 柏诚的脑中一片混乱:「你给阿澜下了什么毒,为何要这样对她?」 「呆子,在完全排除阿澜的嫌疑之前,你绝不能被情情爱爱沖昏头脑,不可与她有肌肤之亲!」 安皓白亲自动手把斜躺的阿澜摆正,继续道:「放心,这药不会取人性命,她睡四个时辰左右就会自然甦醒。」 柏诚一把将他推远:「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吗?」 安皓白只觉一片好心餵了狗:「我完全是为你好!」 柏诚不接受他的多管闲事:「你不要装长辈的口吻讲话,该怎样与阿澜相处,我自己心里有数!」 安皓白严肃质问道:「你真的有数吗?」 实诚的铁憨憨语塞,强撑面子道:「我…我的事无需你插手!」 最好的朋友常以最狠的方式互怼,安皓白毒舌道:「我所能做的仅有两件事,第一是帮你认清阿澜的真面目,躲过这场风月劫,第二是放任你做风流鬼,每年清明去你坟头烧纸钱!」 柏诚认为他夸大其词:「你凭什么确定阿澜有问题?」 安皓白理直气壮道:「直觉!」 柏诚驳斥谬论:「女人才会单纯依靠直觉做判断!」 「老子的直觉比女人更准!」 安皓白跨步杵在铁憨憨面前,虽然体格不及他壮硕,但气势丝毫不输。 柏诚不愿在洞房之夜发生争执:「我感谢你家八辈祖宗,慢走不送!」 安皓白甩给他一个葫芦状琉璃药瓶:「一滴起效,每次至多三滴,珍爱生命,好自为之!」 柏诚犹犹豫豫道:「这药吃多了…不会变傻吧…」 安皓白直言击中关键:「你对阿澜动心,难道是因为她聪明吗?她若真是仙族探子,越傻对你越有利,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更傻的余地。」 柏诚手握药瓶,心乱如麻,他註定没有**一刻,唯有辗转反侧。 安皓白深夜方才返回宫中,面对魔尊君棠的诘问,支支吾吾不应答。 楚灵犀猜出他的行踪,眉飞色舞道:「你八成是闹洞房去了吧,把**部分给我讲一讲呗!」 安皓白恢復事精本色,面色淡漠疏离:「柏诚和阿澜是假夫假妻,没有**,无法满足你的低级恶趣味。」 楚灵犀问道:「你真把阿澜弄晕了吗?」 安皓白嗯了一声,开始配药。 楚灵犀嘆道:「可怜的柏诚,他想必有掐死你的念头。」 安皓白取药称药时明显带有情绪:「借你吉言,他谢了我八辈祖宗!」 魔尊君棠满腹疑惑:「你的性情寡淡,平时极少在婚宴之类的场合出现,此次为何对柏诚的婚事这般上心?」 安皓白操的心不比柏老将少:「那个铁憨憨为情所困,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我担心他把性命都白白赔上!」 楚灵犀打趣道:「他要帮好兄弟守住黄花大小伙儿的清白之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惦记着柏诚的身子呢~」 安皓白猝而大怒:「休要胡言乱语!」 楚灵犀并无心理准备,被惊的心一阵,伸臂拉住魔尊的手,委屈巴巴地告状:「夫君~他凶人家~」 234.妖女战神与悬丝事精的宫斗大戏 安皓白被强塞一嘴腻歪的狗粮,未等魔尊开口斥责,便知此劫难逃,不得不主动向妖女认错:「我错了,墙都不服就服你,行不行!」 楚灵犀懒得与他多争执,言入正题:「上一次梦境的进展速度非常快,是病情突变的原因,还是你用了特别的药材?」 安皓白以掌中冥火催动药炉,加速淬鍊药汁的速度—— 「病情的波动会直接影响梦境,你体内魔族与仙族的灵力尚未完全相融,此次入梦的过程中,还须魔尊与林泽上仙共同灌输内力相助。」 楚灵犀不禁诧异:「你的意思是…林泽上仙还会再来吗?」 安皓白暗戳戳地摆了妖女一道:「看样子你很想见到林泽上仙。」 楚灵犀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亲亲热热地依偎着魔尊秀恩爱:「姑奶名花有主,眼中再无其他男子。」 悬丝事精以纵物术将墨瓷碗送至楚灵犀的身边,其中的茶色药汤如发脾气一般,翻腾似狂风卷浪。 魔尊君棠施小小结界护住药碗,没有让一滴滚烫的汤汁溅到妖女的身上,肃声训斥道:「安皓白,本尊最后警告一次,注意你的态度!」 楚灵犀满面得意,朝着悬丝事精做俏皮鬼脸。 妖女牢牢抱紧魔尊的大腿,跃升为宠妃,力压普通臣子一头,安皓白势不如人,只得违心道:「尊上息怒,臣知错。」 楚灵犀抓住机会,大出先前被事精狠怼的恶气,拿腔拿调道—— 「知错也得受罚,本宫喝药时习惯配软糯甘甜的柿饼,必须是凡间的富平吊柿饼,肉多霜厚,清甜可口,咬上一口,还有爆浆的晶莹溏心哦,劳烦安鬼医尽快准备。」 本是平平常常的戏弄,谁知魔尊君棠与安皓白瞬间都变了脸色,迟迟不语。 楚灵犀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安皓白幸灾乐祸,挑眉道:「真是巧得很,林泽上仙之前带来的礼物中就有柿饼,还特别提到是你最爱的富平吊柿饼,实乃苦药良伴,我亲口尝了一尝,甜如蜜,软似棉,还有爆浆的晶莹溏心哦~」 悬丝事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后一句的神情和语气故意模仿妖女的嘚瑟做派。 「什么!?」 楚灵犀脑中一片煳涂,勐然忆起先前在冥灵洞府时,她拿出随身所带的零食与绿帽王林泽分享,提起过柿饼可解药汤的苦涩。 那时的林泽端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架子,没有接受她的好意,万万没有想到,绿帽王的清奇套路闷骚到了骨子里。 离开冥灵洞府之后,楚灵犀担心被报復,一直对林泽避而不见,编造了无数诸如生病之类的常规逐客藉口,傻傻的绿帽王非但没有生气,还专程送了补品和糕点零食,其中便有富平吊柿饼。 妖女对此印象不深,原因是她高度怀疑吃食被做过手脚,连闻都没有多闻,就通通丢了出去。 想不到林泽的招数多年不改,礼物竟送入了魔宫,而她自己偏偏好死不死地提起柿饼。 聊天的话题多如繁星,即便谈美食,川鲁粤淮湘数不胜数,即便提零食点心,京式苏式广式百种花样,她怎的就顺嘴讲出了柿饼。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倘若老天执意为难,谁也逃不过作死的宿命。 魔尊君棠醋意再起,剑眉犀利,冷目含怒:「林泽为何会知晓你的口味?」 楚灵犀的狐狸眼轻轻一转,计上心来:「我…我一向致力于传播美食文化,对于饮食的搭配有独到见解,在诸多场合都发表过别具一格的膳食理论,被无数名家记录于书卷之中,林泽八成是从书上看来的。」 魔尊君棠当然不会轻信,继续追究道:「柏家婚宴结束之后,厉国主遣人送来了礼物,言明是赠予宠妃,本尊扫了一眼礼单,同样也有富平吊柿饼」 楚灵犀狂跳的心平静了一些,她与厉国主的关系更容易解释:「厉国主在筵席上认出了我。」 安皓白专注坑妖女一万年:「你如今改换皮囊,若非至亲挚友,绝不可能轻易识出你魂灵的真实身份,看来你和厉国主应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楚灵犀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与厉国主同为妖族,自幼相识,熟知彼此的喜好不足为奇,他还曾求娶过我,不过姑奶奶心怀鸿鹄大志,不愿被小小厉州束缚住嚮往自由的翅膀,果断且坚决地拒绝了他。」 安皓白被她无所顾忌的坦率镇住,一时无言以对。 楚灵犀双眸凌厉的波光斜斜瞥着事精,仿佛在说——「不知死活的挑事儿精,妄图谋害本姑奶奶,门儿都没有!」 她晃了晃魔尊的胳膊,柔声柔语道:「尊上,厉国主和我哥哥是生死兄弟,也将我视为亲妹妹,绝无男女之情,我早已与您讲过,他好龙阳,不近女色。」 安皓白对此八卦深感意外,狭长的双眼圆瞪:「厉国主有龙阳断袖之癖吗?」 楚灵犀提醒道:「你最好严守秘密,假如闲话传至厉国主的耳中,他不敢拿我怎样,只砍死你来出气!」 魔尊君棠已然发觉,妖女的杏眼一动,必暗藏心机,多问全无意义,转指破结界,将药碗送入她手中:「林泽和厉国主的柿饼,你如何抉择?」 选林泽必然是死路一条,选厉国主同样不佳,楚灵犀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创完美答案—— 「夫君若是亲手餵我喝药,再苦都是甜,比柿饼甜一百万倍。」 魔尊君棠是万中无一的冰山硬汉,不惧风霜酷寒,不畏刀枪剑戟,却难以抵挡春风般的甜言蜜语。 安皓白眼见尊上的面容荡漾起了粉红春意,即刻道:「请您务必保持理智,妖女她…」 「退下,在门外侯着!」 在缱绻温柔乡与招人烦的臣子之间,魔尊君棠毫无犹豫地选择前者,取过药碗,缓缓搅动汤匙,耐心地细细吹凉,送至妖女唇边。 楚灵犀一副小鸟依人的感动模样,得了便宜还不忘戳事精一刀:「与安鬼医言语过招,感觉像极了宫斗大戏,有趣,甚是有趣~」 235.甜过了头的华胥小情侣 悠悠入梦,再回华胥。 楚灵犀在地动山摇中晃动了好一阵,脑子都快被摇成了黏煳,不由得怀疑安皓白公报私仇,故意折腾她,恶狠狠地痛骂发泄道—— 「悬丝事精,待姑奶奶东山再起,定要把你压在五指山之下八百年!」 半个时辰过后,梦境渐渐趋于稳定,楚灵犀神昏脑涨,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就近的书案上,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清身旁人恰是少年林泽—— 「大哥,咱俩真有缘!」 她有轻微多动症,明知摸不到梦境中的人与物,却还是手欠地戳了戳绿帽王那低调古朴的玉簪,道出心中的大实话—— 「男怕入错行,更怕爱错人,你娶柳芽是喜当爹的孽缘,换来了一顶闪瞎四界狗眼的绿帽子,然而吃一堑不长一智,非得对风流不羁的我动情,是戴绿帽子戴上瘾了吗?」 她臭美且潇洒地甩髮,恨不能有一面镜子用以孤芳自赏—— 「姑奶奶既美又飒还能打,魅力四射无人敌,爱上我不是你的错,但爱过了火註定是错,你无私奉献的程度超越了常人的承受极限,不仅白白渡给我数百年灵力,还以内力助我灵躯合体,期间魔尊甚至不给你与我交谈的机会,你到底图了个啥?」 最后楚灵犀勾了勾绿帽王的下巴,总结陈词:「别人的爱感天动地,而你的爱只感动自己,爱来爱去爱了个寂寞!」 大考的卷子飞至每一个人的书案,她见林泽的卷子上批註着两个洋洋洒洒的字——「优秀」,其后还附有三个大大的感嘆号。 考试的正常成绩仅有甲乙丙三个档次,「三好道生」林泽属于甲中甲,王中王,凭一己之力开创了至高等级——带三个感嘆号的优秀。 他不是单纯的学霸,而是超越常人的学神。 楚灵犀啧啧啧地感慨道:「超凡绝伦的智商,搭配惨绝人寰的情商,老天爷不知是要降大任于你,还是单纯想恶搞玩死你!」 她起身在习经堂中熘达检阅了一圈,发现道生们的成绩普遍不高,得甲等的寥寥无几,看来题目的难度不低。 她行至最后一排,见柳芽和嘉木考出了情侣同款成绩——丙。 嘉木无法接受此成绩,忿然将卷子揉成一团:「丙等!本小爷怎么可能是垫底的丙等?哪个不长眼的乱判卷子,必须给小爷一个说法!」 柳芽担心受魔头责罚,赶忙扯着他的衣袖道:「小点声,丙等就是你的正常水平,除了作弊的那一次之外,其他时候你都是垫底。」 幻想丰满,现实骨感,嘉木无法接受心理落差:「从前小爷是不屑于学,可是这次我玩命苦读,成绩却没有丝毫气色,这合理吗?」 没等柳芽开口,他便自问自答,怒气冲天地拍案道:「不合理,不可能,我不接受!」 所有道生的目光皆被他吸引,齐刷刷地回头看热闹,当与魔头凶戾的目光相遇时,大家都识趣地转身,不敢再多瞧一眼。 草包云峰费了不少周折才得以留于华胥继续修道,被若水上仙整治的服服帖帖,暂时不敢再造次。 合鸾却恶念不灭,瞟着窃窃私语的豆芽菜与魔头,丹凤眼中尽是阴毒之色。 心胸狭隘的恶凤凰容不得任何女道生凌驾于她之上,尤其是废柴般的寒酸柳芽。 在来华胥山之前,她的父亲凤族族君特意交代,柳言蹊生前屡屡为难凤凰神族,命她有机会要多给柳芽几分颜色看看,权当父债女偿。 合鸾设计了情信风波,本以为能够一招致命,使废柴柳芽背负淫邪之名,进而连累其父柳言蹊身败名裂,怎料害人不成反害己,她栽了一个大跟头,差点失去道生资格。 心术不正的女配各个皆有不屈不挠的搞事精神,合鸾亦不例外,她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如何斗垮大女主柳芽。 柳芽劝慰魔头:「道论与法术不同,至少需三至五年才能够打好基础见成效,急于求成只会一事无成。」 「三至五年,你等得起吗?」 嘉木心中烦闷,言辞有欠妥当,出口便后悔,立刻挽回局面:「我们有理派师徒是天选之人,註定将创造奇蹟,别人三至五年,我们只须三至五个月,加油!加油!加油!」 柳芽心知希望渺茫,不过魔头的鼓励极为暖心,也配合他的动作握拳晃了晃胳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加油!加油!加油!」 楚灵犀托盘腿托腮坐于二人身后,吐槽道:「好老土的草台班子门派,你们不如改名为鸡汤派。」 甄好次仙抑扬顿挫的道经解读于她而言似催眠曲,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倒地唿唿大睡,下课时方才迷迷煳煳地被吵醒。 柳芽的纵物术大有长进,记笔记的速度完全能够跟上上课的进度,最后收笔时,两滴殷红献血落在了纸页的最下方。 嘉木见状急急用丝帕帮豆芽菜捂住鼻子,大手将小脑袋扳成微仰的姿势,眉目中写满忧虑:「你这两日总流鼻血,得去找书禹庸医问清缘由。」 柳芽不想小题大做:「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是上火了,过几日自然会好,不必麻烦书禹仙医。」 「傻丫头,小病不治终成大病,现在就去仙医院!」 嘉木握住豆芽菜的手腕将她拉起,揽肩念咒施瞬行术,眨眼间的工夫便来到书禹面前。 书禹定力极好,处变不惊,将掌中的蝎子重新放回琉璃罐,问道:「急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柳芽她总是流鼻血,你快帮她诊诊脉!」 嘉木不喜繁文缛节,向来无规无矩,柳芽不好意思地躬身行礼道:「麻烦仙医了。」 「与我不必客气。」 书禹淡淡一笑,如秋阳般温润和煦,示意二人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豆芽菜的腕间,眉头微微蹙了蹙:「你近来吃了不少补品吧。」 嘉木代为回答:「只有玉露培元丹、金乌灵魄丹和四合寒香丸三种。」 书禹郁闷扶额:「每日吃几丸?」 「三种丹药,早中晚各吃一丸,多补补总归有好处。」 「凡事过犹不及,她这是进补过度。」 236.辣椒脾气的蝎子精 柳芽在人间时常常围着药炉转,辛辛苦苦炼就丹药,仅能饱一饱眼福,无缘得尝。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有把仙丹当糖豆吃的魔幻好日子。 面对价值连城的珍奇丹药,起初她连连推拒,但都拗不过魔头,后来逐渐习惯,不再多问多言,只要是嘉木送到她嘴边的药丸,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口吞下。 嘉木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你开个治鼻血的方子,我继续为她大补特补。」 「休要胡闹,盲目进补,效同剧毒!以柳芽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药性过强的丹丸与补药,你再折腾下去,不出一年她便会爆体身亡!」 书禹以仙术纵脚边的一颗白色鹅卵石飞起,重重直击魔头的脑门,同时提笔开药方,向豆芽菜道:「你心口的旧伤疤是不是会发热发涨?」 仙医果然不凡,无需如凡间医者那般耗时耗力地望闻问切,抬一抬手指搭脉,各种症状便瞭然于心。 柳芽点了点头:「对,旧疤确实会涨热,不过并无痛感。」 揉额头的嘉木放下了手,紧张兮兮地问道:「她的旧疾该不会加重了吧?」 书禹抬手敲了敲魔头脑门的红肿处:「与流鼻血相同,原因皆是进补过度。」 嘉木急于求成:「补多了不好,可是不补也不行,总得想办法帮柳芽尽快提升内力。」 书禹道:「补药仅可服用玉露培元丹,三日一粒。」 嘉木又问:「不能药补,食补行不行?」 「食补亦不可过度,早膳与晚膳正常即可,午膳时可辅以滋补食材。」 书禹耐着性子回答魔头的问题,就怕他自作主张,一日三餐全搞十全大补宴,后将拟好的药方交给药童,嘱咐豆芽菜:「每隔两日前来复诊一次,如有不适,须及时告知于我。」 嘉木插话道:「她近来总咳嗽,白天还好,入夜更重一些,睡觉时也会咳。」 柳芽急急拉魔头的衣袖:「哪有,你不要胡说!」 嘉木摆起师父的架子道:「咳嗽又不是难言的隐疾,不可讳疾忌医。」 「柳芽深夜咳的更重…你确定吗?」 书禹望向魔头,将重音放在「深夜」二字上。 「病情大事,我自不会开玩笑…」 嘉木后知后觉,意识到言语欠妥,不该贸然提及柳芽睡眠时的病症,即刻解释道:「是…是安歌和北枳讲的…你能不能把咬文嚼字和胡思乱想的时间都用在看病上?」 魔头还剜了书禹一眼,报復似的吐槽道:「庸医!」 书禹懒的理会幼稚魔头,与柳芽道:「你先前久留于凝霜洞内,难免寒气侵体,咳症是因此而起,不必服药,多喝些梨汤便好。」 嘉木不满他的敷衍:「梨汤有许多种做法,你总得开个方子吧。」 书禹极度嫌弃多嘴多舌的魔头:「你就像是苍蝇成了精,没完没了地嗡嗡唠叨!」 见魔头欲顶嘴,柳芽赶忙拉住他的胳膊,重重地捏了捏:「还不快向仙医道歉!」 霸横魔头嘉木在不知不觉间沦为妻管严,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 书禹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要为柳芽施针诊治,魔头不许跟来,就在此处等候。」 「切~等就等~」 嘉木顺手拿起桌上的琉璃罐把玩:「想不到蝎子还有紫色的…」 书禹停住脚步,警告道:「这是紫衣双针蝎,四界十大毒物之首,不许乱碰!」 「知道啦~」 嘉木正处最叛逆的年纪,越被阻止越手欠,嘴上说一套,行动做一套,直接打开了盖子。 书禹十分了解魔头的性情,回身用仙术夺回琉璃罐,面无表情道:「这只蝎子来之不易,不能被你的魔掌祸害!」 针灸过后,书禹目送少男少女离开,久久伫立,凝神深思,双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楚灵犀的魂灵在一旁游来晃去,分外好奇:「兄弟,你杵在大太阳下瞎琢磨啥呢,好歹自言自语讲几句,让我分享一下你的心事呗。」 楚灵犀昔日与书禹是关系不错的酒友,了解这位仙界神医豁达洒脱的性情,但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便天马行空地开脑洞—— 「难不成你的内心住着一位迂腐的糟老头,见不得暧昧小情侣秀恩爱,正盘算着如何棒打鸳鸯吗?」 她左等右等,都不见神医开口,耐心耗尽,倏而忆起一件往事。 多年前楚灵犀在凡间酒肆偶遇烂醉的书禹,听他大着舌头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大致明白是因失恋而买醉,伤他心的那位女子似乎名为芝芝。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她一个劲儿地套话,想要打听出书禹心上人的全名,奈何神医口齿不清,逻辑颠三倒四,迟迟未吐露重点。 忽的一位紫衣俏丫头凭空出现,张开双臂挡在他们二人之间,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你是谁啊,干嘛打听我家公子的私事!」 「我是神医的好朋友楚灵犀。」 妖女战神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心知她是书禹随身灵物所化的精灵,笑问:「你是什么精,灵芝精?人参精?蛇精?…」 紫衣姑娘舌利如刀:「你才是蛇精,神经的蛇精!」 楚灵犀不与小丫头一般见识,打趣道:「瞧你这爆脾气,八成是辣椒精。」 紫衣姑娘完全不清楚面对的是何人,凭一腔蛮勇护主:「我家公子从没有提起过你,走开,不许烦他!」 小丫头的嗓门颇大,震的书禹微微清醒了些:「不得无礼…快回罐子里去…」 话音未落,他干呕两声,倒头昏睡。 「罐子…」 楚灵犀继续猜谜游戏:「那你是蝈蝈精或者蛐蛐精,再不然就是蝎子精…」 「我爱是什么精就是什么精,你管不着!」 紫衣姑娘边说边为书禹拍背,语气瞬间软萌乖顺:「公子,我们回家,不理这些坏人~」 小丫头使出吃奶的劲,累的气喘吁吁,瓜子脸像辣椒一般红彤彤,还是未能扶起瘫醉如泥的神医。 楚灵犀吩咐身后的随从兵将:「把书禹神医送回去。」 「等等!」紫衣姑娘蛮不讲理道:「他们可以送,但是你不能接近我家公子。」 楚灵犀不解:「为什么?」 紫衣姑娘一本正经地讲歪理:「因为女人都是惹我家公子伤心的坏人。」 楚灵犀忍俊不禁:「小妹妹,你也是女子。」 紫衣姑娘活在自我构建的清奇逻辑体系之中:「我和普通女人不一样,我是我家公子的人。」 灵物幻化的精怪大多不通人情世故,多聊无用,楚灵犀索性顺着她:「好,都依你的意思办!」 紫衣姑娘眼中的敌意减少了几分,临别时还道了一声谢谢。 「紫衣…罐子…」 结束回忆,楚灵犀反覆念叨着这两个词,头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辣椒脾气的小姑娘或许就是那只紫衣双针蝎。 她发自肺腑地感慨道:「把剧毒的萝莉蝎子精养在身边做红颜知己,神仙的口味重起来,妖魔鬼怪都不是对手。」 237.甜甜的恋爱和辣辣的火锅 从书禹诊断柳芽仅剩十年寿命的那一刻起,嘉木就认定其为庸医,他审阅熬制梨汤的方子,深觉不靠谱—— 「用料中有梨块和梨皮,熬好后又捞出梨皮弃用,纯属多此一举,那庸医是不是在耍我们?」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加梨皮同煮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这样煮出来的小吊梨汤才会浓稠清香。」 柳芽曾是恶姨母家中的全能型丫鬟,熬过各类汤汤水水,比养尊处优的魔头更懂梨汤的门道,拿过方子瞧了瞧,眼睛不由得一亮—— 「加入四粒话梅同煮,妙得很,酸酸甜甜味道更好。」 嘉木吹毛求疵:「妙什么妙,庸医明显是在应付,汤料只有梨、话梅、冰糖、枸杞、红枣和雪耳,毫无营养,最起码也得加点燕窝和藏红花。」 柳芽无奈道:「仙医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胡乱进补,你不要再白白浪费钱瞎折腾了!」 嘉木自有道理:「傻丫头,这不是药补,而是食补,以后你的午膳特加一道益气滋养的炖品。」 「再这样下去,我就算不会暴体而亡,也会被你餵成肥猪。」 「乖徒儿,放心大胆的吃,师父不嫌弃你胖。」 一只银翼传音蝶飞来,嘉木以法术获知讯息:「陈晓准备了火锅大餐,林泽让我们直接去知秋亭与众人汇合。」 柳芽很是羡慕:「你可不可以教我用传音蝶?」 嘉木痞痞一笑:「叫声师父来听听。」 柳芽嗤之以鼻:「切~」 「不学算了。」 嘉木拨弄指尖的传音蝶,余光瞟着豆芽菜纠结的神情,胸有成竹地端架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柳芽挨不过片刻便服软,噘着嘴低声道:「师父~」 嘉木故意使坏:「什么?我没有听清哦~」 柳芽跳起来在他耳边夸张大吼一句:「师父!」 嘉木的耳鼓膜险些被震破,捂着左耳皱眉道:「收锣鼓精做徒弟,不仅费心费脑,还费耳朵。」 柳芽晃着他的袖口央求道:「你教教我嘛~好不好~」 楚灵犀的魂灵飘了过来,犀利点评道:「小清新恋曲全都是一样的套路,先拉小袖袖,后拉小手手,暧昧撩拨八百回,才能迎来一波小**。」 嘉木大显师父神威,深入浅出,循循善诱,不消两盏茶的工夫,柳芽便出师。 她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林泽在传音蝶中约火锅局的言语,兴奋不已:「原来如此简单,好神奇!」 嘉木傲娇道:「全因师父教导有方。」 柳芽学着他的模样自夸:「更因徒儿冰雪聪明。」 两人相望,她笑的甜甜,他笑的傻傻,天生一对,绝配! 嘉木将自己的传音蝶送给豆芽菜,想出浪漫奇招:「大路宽宽,各走一边,你练习用传音蝶与我交谈。」 两人各贴墙根,距离五丈远,明明吼一嗓子就能听的清,非得折腾可怜的蝴蝶飞来飞去,交流的内容全无内涵,却玩的不亦乐乎—— 「混世魔头,我并不是真心认你做师父。」 「过河拆桥,没良心的豆芽菜徒儿。」 「你是一只穿红挂绿的招摇公鸡精。」 「你是一个大嗓门儿的聒噪锣鼓精。」 「你是垫底的道生学渣。」 「你是和我并列垫底的渣中渣。」 楚灵犀立于路中间,冷眼旁观吃狗粮,脑门挂着三道黑线—— 「难怪我的少女时代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姑奶奶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不会做这种蠢出天际的傻事!」 情情爱爱消磨斗志,还是打斗争霸更适合她。 楚灵犀的少女时代,传音蝶来来往往送的都是战书,她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林泽又送一只蝶儿来催,并问询豆芽菜的病况。 柳芽回復道:「多谢关心,我并无大碍,你们先吃,我和嘉木随后就到。」 路过的小奸龙澄晖搞不清楚魔头在玩什么把戏,不解风情地轻咳了几声,打破粉红色的恋爱氛围。 柳芽回神,一熘小跑行礼。 澄晖指了指魔头的方向:「你和他…在做什么?」 「我们要去开小灶,你没有必要多问,问了也不会请你!」 嘉木向来不给小奸龙留面子,能怼则怼,不大打出手都算是客气,言罢他冲着豆芽菜勾了勾手指。 柳芽夹在冤家兄弟之间很是为难,既不愿对澄晖失礼,也不能对魔头置之不理。 吃醋的嘉木脸色越来越阴沉,上前拉起豆芽菜的手腕,大步流星奔向美食。 「你走慢一点,拽疼我了!」 身高的差距导致了腿长的差距,腿长的差距形成了步幅的差异,嘉木的一步相当于柳芽的两步。 魔头终于停了下来,抬指戳了戳她的眉心,满面严肃地威胁道—— 「澄晖是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以后你必须与他保持至少三尺的安全距离,否则为师就将你逐出师门!」 柳芽不知这对兄弟有何深仇大恨:「澄晖灵仙毕竟是你的兄长…」 「我与他只是同父异母!」 「那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嘉木誓与小奸龙划清界限:「我不认他这个哥哥,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倒胃口!」 魔头正在气头上,柳芽只能顺毛哄:「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嘉木质问道:「我和澄晖谁更帅?」 澄晖显然比魔头更具成熟魅力,可是大实话太伤人,柳芽违心夸赞道:「你最帅,林泽是神族之光,而你是颜值之光!」 嘉木颇为满意,摸了摸徒儿的头顶:「有眼光,孺子可教!」 林泽收到传音蝶送回的消息,对身旁望锅欲穿的吃货小伙伴说道:「咱们先吃。」 陈晓迫不及待地将一整盘手切肥羊肉片倒入沸腾翻滚的红汤锅中:「吃火锅都不积极,这可不是魔头的风格。」 「混世魔头找到了比吃火锅更有趣也更有意义的事。」 林泽担心安歌吃不惯油腻辛辣,便在清汤锅中煮了几样她喜欢的菜蔬。 「世间有什么事能比火锅更有意思…」 陈晓的心思都在吃上,转念才意识到自己讲了多么蠢的蠢话,心中满是羡慕嫉妒恨:「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安歌玩笑道:「话本中的胖子几乎没有感情线,你不如从这顿开始减肥,吃肉少一口,桃花多一朵。」 陈晓瞧着诱人的肉片,吞了吞口水,不惜一切代价为美食而折腰:「比起甜甜的恋爱,我更适合辣辣的火锅。」 238.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楚灵犀无意旁观小屁孩们吃火锅,熘达到若水上仙处碰碰运气,希望能够多多获知仙族秘闻。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在大门口正遇到书禹,不由得眉飞色舞道:「哎呦喂~大兄弟~你该不会是来和若水上仙倾诉小秘密的吧?」 不出她的所料,书禹先禀明柳芽病况的详情,而后犹犹豫豫地斟酌词句—— 「嘉木似乎对柳芽…有超越普通同窗的好感…」 「嘉木是游戏人生的魔头,对人对事皆无长性,柳芽很快将离开华胥前往北荒,距离变远,感情自然也会变淡。」 比起一见钟情,若水更相信日久生情,她与柳言蹊共经千年风风雨雨,故才情深难捨,如果相处短短数月,断情绝非难事。 书禹忧虑沉沉:「依在下之间…嘉木…像是动了真情…」 若水上仙合上手中书卷:「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们二人的关系?」 书禹性情淡泊,一心钻研医药,极少关心其他杂事,若水听得出他话中有话。 书禹咬了咬牙,道出心底实言:「在下始终怀疑…柳言蹊上仙的死与仙帝有关联…嘉木和柳芽之间…或许横亘着深仇大恨…」 楚灵犀恍然大悟,晃到他面前清脆拍掌:「你刚刚愣了大半天的神,原来是为暧昧小情侣的世仇而操碎了心!」 她踱步剧透道:「悄悄告诉你,嘉木是个短命鬼,早早就一命呜唿奔黄泉,他与柳芽之间只来得及相爱,未来得及相杀。」 男女主世仇的设定略显老套,按照正常模式,二人将在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中深陷虐恋苦海。 然而,老天爷是一位脑迴路清奇的编剧,不按套路出牌,在剧情发展至传统**的时候,强行安排嘉木下线。 观众必然也懵圈,磕完初恋甜甜的糖,都自觉地准备好手帕,开始迎接玻璃渣里掺蜜糖的虐甜,怎料嘉木死的猝不及防,戏份只剩遗像和回忆。 众位看客惊然发觉,一脸男主相的混世魔头嘉木,竟然只是男四号,掐指一算,番位比反派澄晖都低。 对于老天爷的这波逆天骚造作,脑洞奇大的楚灵犀深表理解。 嘉木的人设是亦正亦邪的白月光初恋,在女主柳芽心中的地位重如泰山,他若是不下线,魔尊和林泽等一系列角色便没有机会上位。 更重要的是,嘉木与柳芽即便虐恋十生十世,也仅仅是仙界内部的情感纠葛,格局不够大,爽点不够多,爱的死去活来,也难免落于俗套。 柳芽命中注定是纵横四界的大女主,嘉木的死点燃了她的小宇宙光环,也点燃了高能剧情,魔尊君棠的存在感骤然增强,使得女主命运发生惊天扭转。 楚灵犀穷极无聊,想东想西,好大一阵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思路飘得太远,眼下应回归梦境本身。 若水拍了拍书禹的肩,目光坚毅,语重心长—— 「往事迷雾重重,我与博衍上仙不仅会协力查明真相,还会竭力避免悲剧延续至下一代,你所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治好柳芽的旧疾。」 「在下已寻得千年紫衣双针蝎,其血可做药引,抵达北荒之后,便开始尝试古书秘法,助柳芽打通心脉。」 书禹永世铭记柳言蹊的教导之恩,愿为其遗孤柳芽拼尽全力。 千金易得,赤心难觅,忠肝义胆,诚为可贵,若水感怀于心—— 「疾风知劲草,寒霜证松柏,你乃医士文生,但宁折不弯的气节更胜武将,我代故去的柳上仙向你道谢。」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吾辈当承袭柳上仙风骨壮志,方才不枉此生。」 书禹不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谄媚之辈,他胸怀正义,永保初心,以毕生不渝之志,祭奠恩师英魂。 若水上仙微红的眼眶中盛满沧桑,眸间流露无限苍凉悲壮,这是她首次在书禹面前完全卸下防备的盔甲,因为她已然确定,眼前人值得信任—— 「柳上仙的悲剧,是千年恩怨的悲剧,更是仙界万年痼疾的悲剧,我本就是局中人,肩负拨乱反正之责,纵身死亦无悔。」 她慷慨赴死,并非了无牵挂,而是甘愿为牵挂之人牺牲—— 「你和柳芽尚且年轻,是仙族未来的希望,不应贸然涉足血雨腥风,务必切记,凡事需三思而后行,既要保全自己,也要保全柳芽。」 二人互行大礼长拜,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书禹的手微微发颤,起身时双眼濡湿,此刻的他,深深理解若水上仙用心良苦。 柳言蹊之死的幕后黑手不止仙帝德辉一人,背后的真相足以颠覆仙界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网。 若水上仙身经百战,功勋无数,威名四震,不畏艰辛,不畏流言,甚至置生死于度外,但她仍无必胜的把握。 此次的敌人,不是异族,而是仙族。 此次的对手,不是单单是仙帝德辉,而是仙族翻云覆雨的权贵势力。 若水上仙心有预感,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 答案就藏在她父亲广志将军的遗言之中——「单枪匹马无法对抗仙界规制」。 她明知不可为,却执意而为之,她明知不可胜,却执意以命相搏。 若水上仙所做的一切,既是为柳言蹊復仇,更是为了实现她与柳言蹊共同的理想—— 打破仙族规制的痼疾,使仙界重现朗朗干坤。 犹记少年凌云志——手中三尺长剑,心中万丈豪情。 柳言蹊仗剑划破黑幕,结果反被黑幕吞噬,仙族的天被重重阴云遮蔽,多少人心灰意冷,沦为迂腐规制的奴隶。 不幸之中亦有万幸,世间永存心火不熄之人,毅然决然踏上追寻光明的道路,即便无法战胜黑幕,至少可以成为点亮干坤正道的火把。 书禹明白,在若水上仙的眼中,他与柳芽均是希望的火苗,待羽翼丰满之时,才可踏上勇揭黑幕的峥嵘坎坷之途。 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终会有朗朗干坤重现的那一日。 「我的天吶~沉重的剧情暗藏悬疑,幸好姑奶奶有聪明不绝顶的天才智慧,定能够推理出其中玄妙!」 楚灵犀潇洒甩髮,绕着若水和书禹打转,细细揣摩二人的言语与神情,再结合柳言蹊的生平经歷与仙界各路神仙错综复杂的关系,果然还原了整件事的真相。 239.特立独行的孤胆英雄 柳言蹊是仙族万万年来唯一特立独行的孤胆英雄,故而成为绝代传奇。 他不结交神族权贵,唯与志同道合之士交好;他收徒不在乎嫡庶规制,有教无类,平等相待;他处事公道正直,从不徇私,一身正气,坦荡磊落。 他是仙界的一股清流,至纯至真,至情至性,胸怀凌云壮志,誓除魑魅魍魉。 可嘆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可悲的是,柳言蹊心心念念的朗朗干坤,与仙界规制相斥相逆。 龙、凤、白虎、玄武、麒麟五大神族之中,前三者权势最盛,仰仗特权大肆拉帮结派,把持仙族至高权力近万年,前任仙帝不过是有名无实的空架子,表面尊荣无限,实则仰人鼻息。 柳言蹊无神族背景,无显赫家世,纵然才德盖世,功勋卓着,在军中与朝中也难免会遭受无端排挤。 佞臣横行,忠良受欺,黑白颠倒,是非混沌,柳言蹊没有屈从于现实,他的梦想是改变现实。 七尺男儿,铮铮铁骨,来世间走一遭,为梦而活,为志而搏,纵然料到结局是一场悲剧,他也不在乎。 乌云仅可遮蔽光明,不会毁灭光明,总会有一位英雄横空出世,敢叫日月换新天。 柳言蹊并未空等英雄,他自己成为了英雄。 他与玄武族和麒麟族联手,博选英才善而教之,其中既有如书禹这般才华横溢的神族嫡系子弟,也暮亭等大有前途的仙族庶出子弟,还有来自凡间数不胜数的可塑之才。 这些年轻人或入朝中为官,或上战场杀敌,公正无私,智勇兼备,逐渐凝聚成为一股能够与神族纨绔二世祖抗衡的强大力量。 前任仙帝不甘心一生做傀儡,三顾茅庐亲请柳言蹊入内朝任太师,以制衡龙族、凤族与白虎族势力。 柳言蹊是光芒万丈的战神,是流芳百世的尊师,却不是精于权谋的辅政大臣。 他心知自己不适合,可是成为太师便会拥有更好的机会,能够从根源肃清仙界乱象。 这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一步错,步步错。 仙族宫廷是没有硝烟的残酷战场,柳言蹊大刀阔斧革除旧制,集中兵权,选贤任能,肃清吏制,可惜的是,每一项改革的推进都困难重重。 老谋深算的权贵老臣与诡计多端的奸邪小人联手,阴招损招招招致命,逼得柳言蹊节节败退,赤胆刚直赢不过长袖善舞,方正不阿敌不过八面玲珑。 五大神族开创仙界并制定仙规,歷经千万年苦心经营,龙族、凤族与白虎族尽揽大权,并通过联姻等手段结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盟,玄武族与麒麟族不愿同流合污,可是碍于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亲缘关系,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 规制本意是维护仙族基业万世永昌,奈何被老奸巨猾的权贵歪曲乃至篡改,沦为维护神族特权与私利的工具。 神族嫡系子嗣无论能力高低,皆可直升高位,不得宠的庶子即便才智出众,也仅能在军中任无足轻重的小官,普通人家的子弟若想出人头地,必须先讨好各大神族的族君与长老。 最终,柳言蹊辞去官位,心灰意冷,黯然消沉,离开仙界,隐居人间。 他虽然没能彻底根治仙界痼疾,但至少如一阵清风,拨开厚厚乌云,让更多的人见到了光明,开始嚮往光明。 前任仙帝革新谋权失败,龙族、凤族与白虎族对其深有不满,密谋另换傀儡,老奸龙德辉抓住此机会迅速上位,秘密建造可逆转时空的冥灵洞府,放出凶兽梼杌并嫁祸魔界,以此手段制造乱局,藉机牢牢掌控十万天兵天将,威逼前任仙帝退位。 假如柳言蹊安于凡间烟火,可享百年逍遥岁月,奈何偏偏在机缘巧合之下获知了德辉的可怕计划。 他并未袖手旁观,而是竭力阻止阴谋,最终引来杀身之祸。 真兇是德辉,而德辉的背后是龙族、凤族与白虎族。 单单惩治德辉全无用处,根除神族特权方可釜底抽薪。 另外德辉也是不好对付的心机狠角色,他依靠三大神族之力登上仙帝之位,转脸便做了白眼狼,巧妙挑拨三方关系,静看鹬蚌相争,他做得利渔翁,成功扭转局面,成为凌驾于神族之上的真正仙界至尊。 这便是若水上仙将要面对的困局,她的对手不是德辉一人,也不是三大神族族君,而是他们背后的庞大利益集团,是朝内军中近一半的权贵高官。 此番争斗九死一生,若水上仙不愿年少的柳芽被捲入其中,故而待之严厉苛刻,有意划清界限。 她待柳芽之心如慈母,不求其修仙有成,唯求其平平安安。 于柳芽而言,平凡是她最大的保命符。 楚灵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先贤殿,正中的画像便是柳言蹊。 画中的他已至中年,双眸中却仍有意气风发的少年神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澄澈纯挚的笑意。 她有感而发,嘆道:「上仙,你的一生过的太累了,精神境界远超我等凡夫俗子的理解极限!」 楚灵犀是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不想成为伟人,只想快快乐乐做俗人,潇潇洒洒当霸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她不会为任何人而牺牲,也不需要任何人为她而牺牲,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赶尽杀绝。 她一屁股坐在昆吾剑的旁边,抬臂撑着脑袋,指了指若水和博衍的画像—— 「你俩和柳上仙一样死心眼,道生的经书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全则必缺,盈则必亏,物极必反』,仙界痼疾终会引发大乱,大乱之后即会大治,你们就该保养好身体,安安心心等着那帮神族糟老头自作孽自作死,何必非得牺牲自己。」 她在道经课上基本都是睡大觉,偶尔在半梦半醒间学得几句,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灵犀无法理解柳言蹊的伟大牺牲,柳言蹊大概也无法贊同她借用柳芽皮囊大施美人计的奸招。 240.打赏(以小说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打赏) 若水上仙与书禹悲壮慷慨,小屁孩儿们却欢天喜地吃着火锅聊着天。 胖胖圆圆的陈晓是天赋异禀的美食奇才,不仅准备了香飘十里的麻辣火锅,还亲手调制解辣解油解腻的美味饮品,一条龙服务,贴心周到—— 「此为荷竹三清露,主料为鲜荷叶与鲜竹叶,辅以茅根、竹蔗和雪梨,消暑佳品,火锅必备。」 「这是玄参桔梗露,除玄参与桔梗之外,还特别加入甘草和麦冬,降火驱燥,清热明神,最适合我等被繁重课业折磨到死去活来的莘莘学子。」 「压轴特饮,是我为在坐的女道生特别调制的菊枣蜂蜜饮,清香爽口,美容养颜,其中还有本人自创的点睛小创意,请各位用心品尝哦~」 陈晓不愧是出身经商世家的富八代,滔滔不绝,巧舌如簧,推销带货能力一流,众人恍恍惚惚间仿佛听到响彻云霄的一声吼—— 「十两!全场饮品通通十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嘉木鼓掌并点赞:「经商胖天才,在华胥修仙真是委屈你了,早点回去继承家业吧!」 安歌从未出入过凡间市集,仅在话本中读到过小商小贩卖力吆喝的场面,购物慾完全被勾起:「你不如在仙界开店做生意,我不止想买买买,还想为你而打赏!」 陈晓大笑着伸开双臂:「来吧,让金银珠宝如暴风雨一般砸过来吧!」 林泽毒舌打趣:「你的面积太大,金山银海恐怕都不够砸。」 陈晓十分不满,用筷子做剑比划道:「吃着我的饭,黑着我的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长得帅又学习好就了不起吗?」 林泽平素高冷寡言,与挚友同聚同乐时才会开几句玩笑:「了不起!」 陈晓无力反驳,心不甘情不愿地嗫嚅道:「好吧…算你了不起…」 北枳用细长的短竹管逐一品尝饮品,疑惑问道:「菊枣蜂蜜饮之中的白色半透明小碎块是什么?口感有些脆,像是水果,可又想不出是哪一种水果。」 陈晓神秘兮兮地卖关子:「你们猜!」 接下来便是猜谜环节,嘉木和林泽也一同加入,七嘴八舌地讨论,最终柳芽给出答案:「芦荟吗?」 陈晓竖起大拇指:「恭喜你,答对了!此为蜂蜜水烹煮过的芦荟,美容圣品,佳人必备,可保肌肤细腻红润有光泽…」 嘉木用纵物术将一块绿茶酥送入他口中:「废话真多!」 殊不知真正不靠谱的话题还在后面,陈晓道:「在下今日还有个不情之请,须劳烦三位姑娘给一点小小的意见。」 嘉木瞧着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便知不是正经事:「你又打算出什么么蛾子?」 「马上就是七夕节了嘛~有机会能与众位师姐相见,我先天条件有限,必须得好好拾掇装扮,选一身力压群帅的战袍!」 眉飞色舞的陈晓转指施法,霎时间亭围栏杆处堆满了各色衣衫、配饰与扇子。 嘉木抓起鲜果毫不客气地砸向胖子:「禽兽,连师姐都不放过!」 林泽实事求是道:「只要有男道生出现,你就不可能力压群帅。」 陈晓怒道:「没良心的损友,闭嘴!」 「呆子,想脱单何必捨近求远,窝边草难道不香吧?」嘉木边说边挑眉瞟向北枳。 陈晓心领神会,六人正好可结三段良缘,他和北枳恰是绝配,于是便凑上前,圆如满月的脸上带着几分少男娇羞:「那个…七夕时我们结伴去相忆林,好吗?」 「那个…」北枳不由得红了脸,她对胖子仅有同窗情意:「我还是帮你选见师姐的衣裳吧…」 桃花幻想破灭,看客的八卦心落空。 柳芽满心不解:「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师姐与师兄,他们不在华胥山修仙吗?」 嘉木为她解惑:「华胥有十余个结界,将道生按照入山时间相隔,平时各自修炼,互不打扰,特殊的日子方可相见相聚。」 柳芽的杏眼瞪的圆又圆:「我的天吶~结界也太大了吧,我到现在还没能把所有地方都逛一遍,其他结界和我们这里有差别吗?」 嘉木晃着汤匙说道:「各个结界大同小异,仙界一向缺乏创意。」 陈晓施展仙法,转了一圈便换好衣衫,如吧啦吧啦胖魔仙变身。 他身着有寸锦寸金之称的蜀锦,底色是亮眼的朱红,上绣有工艺精緻繁复的百蝶穿花图,似是皇城中雕樑画栋的柱子,众人一时看呆。 嘉木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大哥,你是打算做新郎官,和师姐直接拜堂成亲吗?」 林泽提醒道:「按照规制,道生需着纯白服饰,即使你想与众不同,衣衫的颜色也应以素净为主,不然还没走到相忆林,就会受到若水上仙的惩罚。」 「有道理,太过于出风头,容易乐极生悲!」 陈晓郑重点头,再转圈圈,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罗锦衣袍,问道:「这身如何,是不是能够凸显我的文艺书生气质?」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雨过天青之色最适合温润君子,如诗如画,淡雅胜玉,奈何胖陈晓註定与文艺范儿无缘,活脱脱似一根粗壮滚圆的竹子,大熊猫见到他铁定流口水。 嘉木只想去池塘边洗一洗眼睛:「你从小到大读过的书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胸无点墨,外无气质,不要丢人现眼了!」 陈晓找藉口道:「不是我的问题,这种颜色瞧着虽不错,可是上身并不好看…」 嘉木转指施法,将林泽与陈晓的衣衫互换。 三位姑娘瞬间眼前一亮,化身小迷妹,异口同声道:「哇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惨烈的对比就没有惨绝人寰的伤害。 此衣此色仿佛是为林泽量身定制,冷清不失风雅,疏离不失温润,似带一身江南烟雨濛濛雾,皎如玉树临风月下竹。 林泽是坑兄弟的一把好手,走上前抬臂搭上胖子的肩:「不错,七夕时我借一穿。」 嘉木也起身凑热闹,用仙术换上一袭明媚如春的海棠红袍衫,上有银线木槿花绣饰,顺手拿起一把象牙雕扇,假好心地为胖子扇风。 此为普通男子断然不敢轻易尝试的风格,不过魔头五官英朗,笑意痞邪,完美征服了风**调,俊而不娘,艷而不俗。 在两位绝色美男的左右夹击之下,陈晓的自尊与自信已然全面崩溃,「够了!你们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抢我的衣服做什么!关键的问题是我该穿哪一件!」 三位姑娘不约而同地指向颜色最暗的深竹月色。 陈晓惊喜道:「难道这就是属于我的本命色吗?」 三个小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由安歌开口道出实情:「深色…显瘦…」 241.棒打小鸳鸯的大行动 火锅加美男变装秀,尚未成仙,但快乐赛神仙。 楚灵犀坐于柳枝之上,随着微风盪鞦韆:「越长大越烦恼,小屁孩儿们,好好珍惜无忧无虑的岁月吧!」 忽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华胥诸事以光速流转,一回生二回熟,妖女战神习惯了在地震中摇摆的节奏,感觉自己的舞姿堪比卖力跳大神的疯巫婆。 在脑浆差点被甩出来之时,梦境终于重归平静。 楚灵犀满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小星星,她双手扶额闭目养神片刻,睁眼发现自己又坐在了林泽的身旁,无奈道:「绿帽王,咱俩之间的孽缘纠葛该不会比我想像的更深吧!」 正值早课之时,若水上仙踱步于道生书案之间,时不时点人背诵道经,毫无意外,垫底学渣豆芽菜是重点考察对象。 若水上仙的戒尺在她的书案边敲了敲,冷冷的音调毫无感**彩:「第五章,第六小节。」 柳芽已不是天天挨打挨罚的小菜鸟,可是见到柄檀木戒尺时依旧心惊胆战,声音微颤道:「虚者无贵也,非其名也,莫如静,莫如虚,静也虚也,得其居矣,取也与也,失其所矣。」 若水上仙又道:「第三章,第九小节。」 这是她首次连续提问,在不明其苦心的人眼中,像极了故意刁难。 柳芽日日夜夜勤学苦读,确实大有长进,经书倒背如流:「行善不以为名,而名从之;名不与利期,而利归之;利不与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为善。」 「好!」嘉木即刻拍掌助威,而后高高举起了手,毛遂自荐道:「考我考我!我也会背!」 穷人乍富爱显摆,学渣翻身爱炫耀。 若水上仙偏不让魔头如意,另点一位道生:「朱智慷,第六章,第二小节。」 嘉木冲着姨母撇了撇嘴,看向豆芽菜时却笑眼眯眯,双手比划出心形:「你真棒,师父为你骄傲!」 柳芽极为不好意思,悄声道:「背了两段经文而已,低调点,不然惹其他人笑话!」 爱就要高调说出口,嘉木握拳挥臂道:「我家豆芽菜是最棒的!」 他的声量不算太高,可也不低,至少半数道生都能听得到,朱智慷本就背的不大熟,直接被魔头的一嗓子吼断了思路。 若水上仙望着豆芽菜与魔头,这俩小屁孩莫名很有夫妻相,她的双眉下意识越蹙越紧,意识到不可再放任自流。 楚灵犀变身读心大师:「难不成你要出手拆散他们吗?」 妖女战神是掀风起浪的行家,任何人只要动了搞事的心思,便瞒不过她的慧眼。 早课结束后她紧紧尾随,亲眼见证奇幻一幕。 若水上仙为风流暮亭安排了一项特殊的差事:「嘉木与柳芽的关系太过亲密,于修行无益,你多用些手段,阻止二人继续交往。」 暮亭怔了怔:「您…您是在开玩笑吗?」 若水上仙眸中波光寒如冷箭,默然不语,气场肃杀。 暮亭的小怂胆抖了三抖,鼓起勇气劝说道:「他们…他们正是思无邪念的年纪,性情相投,志同道合,共学习共进步…」 若水上仙铁腕**,强行摊派不合理任务:「照吩咐去办,给你五日时间!」 「我…我适合促成良缘…不捨得棒打小鸳鸯…」 暮亭灵机一动,直接甩锅:「这项艰巨的任务,整个华胥山唯有澄晖能够胜任,我这就去替您把他找来!」 若水上仙意已决:「五日之后,事若不成,唯你是问!」 暮亭不得已使出美男撒娇必杀计,扭动着肩膀道:「上仙~这差事太难了~」 「闭嘴!」 若水上仙乃巾帼英豪,最见不得男人娘兮兮地卖乖,眉眼中满是嫌弃:「此事需绝对保密,不得外泄,否则我就将你那一身软骨头打散,滚!」 暮亭向来插科打诨没正形,常常会把身边人的画风也带跑偏,若水上仙常用霹雳手段对待泼猴一般的他。 「魔头那混小子哪里会听我的话,不如上仙您亲自出马!」 暮亭另换一招,献策出馊主意:「棒打鸳鸯有固定的套路,一般是由男方的直系女性长辈出面,用钱狠狠伤害女主的自尊,」 他化身戏精,开始表演,尖声尖气装出刻薄女声:「你配不上我的外甥,拿走这十万两,从他的世界消失!」 而后他将身子侧向另一边,嘤嘤嘤地做少女啜泣状:「我与嘉木是真爱,不是看中他的钱…」 他演戏之余还不忘讲戏:「这个时候您可以适当加价,不过态度必须倨傲凌人…」 若水上仙将茶盏重重摔于他脚下,怒气即将如火山般喷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幽默?」 暮亭不敢再造次:「我滚…立刻滚…」 「等等!」若水叫住了他:「太上真人之试准备的如何?」 暮亭满面生无可恋的悲悽,敷衍应付:「我会全力以赴。」 若水恨铁不成钢,忿而冷哼:「一句谎话讲了近百年,心思始终都在吃喝玩乐上!」 暮亭僵硬尬笑:「我刚刚顿悟,如果再不争点气,日后您可能会把所有不靠谱的差事都强塞给我。」 「没错,我正有此意。」 若水上仙是专压泼猴的如来佛祖,不将泼猴逼上正道不罢休。 暮亭乃堂堂风流情圣,随风潜入夜,专偷女人心,而今却被迫去伤可怜豆芽菜的心。 他严重怀疑若水上仙单身太久,心理扭曲变态,见不得旁人恩恩爱爱。 玩笑归玩笑,以他对上仙的了解,棒打小鸳鸯的背后定然有不同寻常的缘由。 他的脚步倏而停下,忆起昔日与书禹密谈数次的话题——柳言蹊上仙之死是否与仙帝德辉有关联?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可是直觉告诉他,仙帝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上一辈的恩怨旧帐,需下一辈血泪偿还,嘉木和柳芽之间的暧昧小火苗的确不能继续发展下去,否则二人日后皆会承受无尽痛苦。 暮亭身为棒打鸳鸯行动的总负责人,肩上的担子异常沉重,苦闷无助间,仰头问苍天:「老天爷,我该如何拆散有情人?」 242.第三者制造计划 暮亭冥思苦想,在头脑中将所有经典话本中劳燕分飞的桥段都过了一遍,得出重要结论—— 「第三者插足是破坏感情的利器!」 风流情圣比闷葫芦书禹强得多,将心理活动用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楚灵犀便有了参与的机会,她做捧哏附和道:「没错,精闢!」 「谁是第三者呢?」 暮亭迟迟无法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因为柳芽和嘉木这对暧昧小情侣的感情配套设施相当不完善。 依照言情剧的正常套路,男主角身边必有门当户对、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女二号,女主角身边定有温柔体贴、深情款款、暖天暖地的男二号。 在搞风波这件大事上,应由女二号独挑大樑,使出心机三十六计,中途还会拉男二号一同入伙,不拆散男女主角不罢休。 然而,小情侣的身边压根儿没有实力强劲的女二号与男二号,暮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柳芽和嘉木全无主角魅力光环,剧情该怎么发展下去呢?」 楚灵犀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捧哏:「哎呀~好苦恼呀~」 世间无风波,世人起风波,有条件就搞事,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事。 「爱慕嘉木的姑娘倒是不少,目前身在华胥的有…」 暮亭绞尽脑汁回想,并提笔写下名字。 积极吃瓜的楚灵犀趴在一旁瞧热闹:「是谁,是谁,究竟是谁呢?」 暮亭写下四人——舒窈、华妍、茉涵、泱祺。 嘉木修仙起步晚,此四人名为他的师姐,但实际年龄恰与他相当。 后三个名字楚灵犀皆未听过,唯有舒窈瞧着熟悉,思量片刻后有了眉目,一拍脑门道:「舒窈是凤族族君外甥泓哲的夫人!」 昔日妖女战神偶遇泓哲、澄晖和云峰同游青楼,狠狠戏弄了三人一番,她每每忆起,便觉酣畅淋漓。 舒窈并非无名之辈,以她为人物原型的奇书《灰姑娘逆袭计》一度风靡四界,雄踞话本畅销榜的榜首。 泓哲确行过荒唐事,可还不至于品行不堪,能力强于一般的神族纨绔子弟,又与小奸龙澄晖交好,因此深得老奸龙仙帝的重用,未成婚时堪称仙界钻石级王老五。 舒窈生长于凡间寒门,姿容绝代、天资聪颖且手段过人,过五关斩六将,实现灰姑娘的华丽逆袭,风风光光嫁与泓哲,摇身一变成为神族贵妇。 妖女战神喜欢争地盘,不爱抢男人,但她深知争夺钻石王老五亦是一场血战,能笑到最后的人,绝对不是话本中如假包换的善良傻白甜,而是扮猪吃老虎的虚伪傻白甜。 令楚灵犀意外的是,舒窈最初的目标并非泓哲,而是嘉木。 但转念一想倒也合理,仙界神族虽然轻视庶子,可是嘉木与其他庶子不同,一来他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仙帝,二来他备受父亲宠爱,必定前途无忧,而且对于出身普通的女子来讲,嫁庶子的难度要比嫁嫡子低得多。 不过舒窈未做痴缠嘉木的恶毒女二号,而是另换战场攻下泓哲,就凭这一点,楚灵犀敬她是条拿的起放的下的女汉子。 暮亭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斟酌再三,在舒窈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把宝压在此人的身上,并赋诗一首—— 「舒窈,舒窈,名甚美矣,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舒窈,舒窈,心甚黑兮,似蛇似蝎,笑里藏刀,心机重兮,手腕毒兮。」 前半段楚灵犀听的云里雾里,后半段才搞清楚重点:「哎妈呀~舒窈黑化的也太早了吧,做道生时就已不是纯善白莲花,而是毒辣黑莲花。」 如此刺激的剧情,正合她的品味。 暮亭双管齐下,选好女二号,便开始琢磨男二号:「钟情柳芽的人有哪些呢?」 他想到秃顶也无头绪,此时的柳芽着实不起眼,修仙废柴,瘦瘦小小,干干瘪瘪,没有丝毫亮眼之处。 暮亭不禁开始思考另一谜团——「嘉木为何会对柳芽动心呢?」 难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难道他看腻了绝色天仙,想换换口味吗?又或者是冤家小屁孩日日争吵斗气,阴差阳错斗出了感情吗? 暮亭越深思越煳涂,最后干脆将复杂问题简单化,拍案使出绝招:「舒窈若是不给力,本情圣上阵扮演男二号!」 「我的天吶~你太有自我牺牲精神了吧!」 楚灵犀万万没有想到,棒打小鸳鸯的总编剧暮亭会亲自下场参演大戏,所选的角色是拆散男女主的男二号,思路清奇,实为创作界的一股泥石流。 暮亭大开脑洞,思路跑偏:「万一本情圣用力过勐,使柳芽深深痴迷于我,此生非我不嫁,那该如何是好?」 楚灵犀白眼以对,不过他也不算杞人忧天,风流情圣的魅力值确实不容小觑。 暮亭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管了,当务之急是把他们二人拆散,其余隐患日后解决!」 男女主角与男女配角齐备,接下来便该藉助天时地利,增加小情侣之间的矛盾。 「两日后的七夕节就是大好时机!」剧情终于顺畅,暮亭文思泉涌—— 「我要不遗余力为女配角安排接近男主角的机会,再引女主角一次又一次撞破伪姦情,当女主角伤心欲绝之时,我趁虚而入,体贴关怀,顺便暗戳戳地爆料男主角的黑歷史,何愁拆不散暧昧小情侣。」 嘉木乃仙族混世魔头,黑料多如繁星,凡是规戒反对的,全都是他要挑战的,往日屡屡跟随暮亭出入烟花风尘之地,即便只是喝花酒看歌舞,也足以使柳芽对他的人品产生深深的质疑。 暮亭奋笔疾书写剧本大纲,同时念叨着:「小柳芽,大魔头,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们二人註定不适合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早痛早超生!」 楚灵犀无法继续装傻做捧哏,毒舌犀利点评:「情圣,你用实际行动证明,颜值与智商往往成反比。」 柳芽和嘉木是一对还未捅破窗户纸的暧昧小情侣,单单依靠这些俗套招数,不仅无法拆散有情人,反而会加速男女主表白定情。 243.华胥排行榜 嘉木每日与柳芽同修避寒术,如同兢兢业业的小陪读。 暮亭专程请来舒窈,热情地向豆芽菜介绍道:「这位是早你两年入仙山的师姐舒窈,『华胥十大才女』之一。」 楚灵犀干呕一声深表鄙视。 仙魔妖人之中最属神仙贪慕虚荣,各个都有五花八门的荣誉称号,反向推动了仙界排行榜业的蓬勃发展,单是华胥这一亩三分地,榜单至少有十个—— 华胥十大风云人物,华胥十大才女,华胥十大才子,华胥武艺十强,华胥文豪十强,华胥龙凤榜,华胥风云榜,华胥特殊贡献奖,华胥特别进步奖,华胥全勤上进奖。 不论你是男还是女,不论你学武还是习文,不论你是学霸还是学渣,总有榜单适合你,倘若不能在榜单之中混个名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混过华胥。 寻常道生在华胥仙山主要做两件事——按部就班学艺修道,费尽心思水榜单。 不走寻常路的道生主要分四类—— 一是头顶光环的盖世天才,杰出代表为林泽,有天赋,有才德,有气场,有颜值,有背景,完全无需争名次,各大榜单的榜首必然是他。 假如他一时变态,存猎奇之心变成女身,亦可夺「华胥十大才女」的魁首,好在他没有这样做,天才总得为凡人留一条活路。 二是不务正业的绝世奇才,代表人物是嘉木与陈晓,这一对思路清奇的好基友对于成仙没有太大兴趣,嘉木只想浪来浪去做叛逆魔头,陈晓仅想挣钱发财当四界首富。 嘉木因柳芽而浪子回头,发愤图强,但胖陈晓仍旧吃吃喝喝不亦乐乎,成绩和榜单于他而言均为浮云。 三是心术不正的纨绔子弟,例如草包云峰,不走修仙正道,偏搞歪门邪道,兴风作浪当校霸,一门心思水榜单,据说他贿赂时满天撒钱撒过了头,差点登上华胥十大才女榜。 云峰是厚脸皮界的翘楚,花钱买榜还好意思到处炫耀,往日与妖女战神交手时屡战屡败,不得已送上求和书,三千字的文书之中有两千字是草包五花八门的荣誉称号,六百字是无用的套话与废话。 楚灵犀看了三行就耐不住暴脾气,掀桌召集兵马攻至仙族大营。 草包云峰身负有伤,吓破了胆,却又不得不率兵迎敌,他的军师硬着头皮向楚家兄妹军喊话,内容是老掉牙的和平止战大论。 楚灵犀抡圆了胳膊,直接将求和文书砸向草包所骑的汗血宝马:「你他妈能不能省去废话,直接写重点!」 云峰费劲力气勒住受惊的马儿,怒不可遏:「妖女,你不要欺人太甚!」 楚灵犀的底气比他足一万倍:「姑奶奶欺负的就是你,不服开战!」 草包的伤败残卒哪里斗得过妖女的悍将强兵,强撑颜面质问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那丢人现眼的破头衔脏了姑奶奶的眼,无用的官话套话浪费了姑奶奶的宝贵青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修改求和书,如若做不到,休怪姑奶奶不客气!」 楚灵犀的赤练九节鞭腾空跃起,飞至仙族阵前抽了狠狠三鞭,所及之处,黄土焦黑,沙粒飞扬。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草包云峰必须咬碎了牙忍,生生被气吐了血。 如果仙族再多几位与云峰类似的纨绔歪才,何须妖界与魔界出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军团足以搞垮仙界。 最后一类道生是彻头彻尾的傻丫头和傻小子,不懂黑内幕,不知潜规则,小柳芽便是如此,直接被「华胥十大才女」这一高大上的称号唬住,满心满眼尽是崇拜与羡慕。 与所有宠妻高冷男主相同,魔头不用正眼瞟媳妇之外的其他女子。 暮亭见状拍了拍他的肩,笑意风流不羁:「年纪轻轻不要假扮冷漠,你与舒窈在大大小小的饭局之上见过不止一次面…」 「你组的饭局次次都有十几号人,我哪能记得住谁是谁」,嘉木猜不透风流老白虎在耍什么把戏,微微皱眉道:「你今日到底教不教避寒术?」 暮亭故作苦恼疲乏状:「若水上仙命我筹备七夕相关事宜,时间紧任务重,我着实分身乏术,故而请来舒窈相助,不如你与她共同商议,尽量多想些有创意的好点子。」 嘉木当即拒绝:「仙界七夕的套路万年不变,猜灯谜加擂台夺锦球,何须商议讨论,我要陪柳芽修习避寒术。」 「你早已精通避寒术,再学一遍基础毫无意义」,暮亭铁了心要将男主与女配凑成一对:「倘若你不肯帮忙,这几日将不得不停课,会耽误柳芽的修习进度…」 天可塌,地可陷,心上人的学业绝不可耽误,嘉木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暮亭指了指左侧的小书房:「那里面有我精选的四界灯谜合辑,你与舒窈一个读一个猜,选出难度最高的五十个。」 老白虎详细描述方式,嘉木更觉其中有蹊跷,不过懒得深究,从书箱中取出豆芽菜的课本,轻轻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好好学。」 而后他用极其不客气的语气对老白虎说道:「好好教!」 待他进入小书房,暮亭故意使坏,挑拨离间:「不知礼数的混世魔头,我本以为他会孤独终老,没想到竟有不少傻姑娘爱慕他。」 柳芽翻书的手蓦地僵住:「谁…谁爱慕他?」 暮亭偏着头扬起下巴,夸张地向书房的方向示意,悄声问道:「你认为他们般配吗?」 「舒窈师姐…既漂亮又有才华…怎么会喜欢魔头呢?」 客厅与书房以百宝架相隔,柳芽从错落摆放的古董间隙中看到,嘉木手捧书卷,舒窈痴痴相望,午后和煦的阳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小小豆芽菜的心中酸浪翻涌,她尚不懂男女之情,吃醋而不自知。 暮亭黑魔头不手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嘉木有意端着冷傲的架子,只为引得姑娘先开口表白,这是他的惯用招数,不晓得骗了多少仙容玉姿且气质出尘的仙女。」 柳芽难以置信:「他…他是如此浮浪之人吗?」 「傻丫头,你明明在人间的春风楼见过他,好男人怎会踏足烟花之所…」 暮亭意识到这话不大妥当,连自己也坑了进去,他如今的角色是暖系男二号,需得立稳白莲花般的纯洁人设:「我平素极少踏足凡间风尘地,为数不多的几次均是为了规劝魔头。」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无需草稿,纯属高水平自由发挥。 楚灵犀捧腹大笑:「情圣的嘴,骗人的鬼,试问凡间哪座青楼没有你的风流传奇?」 单纯的豆芽菜被情圣的谎言蒙蔽,不知不觉间嘟起了嘴,恨恨剜了魔头一眼,醋海扬波,闷闷不乐,久久难以集中精神,笔记写的乱七八糟。 七夕的官方活动无聊透顶,如果有情有心,日日都是浪漫节。 嘉木本不愿凑七夕的热闹,打算和豆芽菜结伴,心无旁骛地学习进步,但翻看灯谜时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244.绿茶婊终结者 这是豆芽菜首次在仙界过七夕节,必然心存好奇,嘉木决定顺势而为,带乖徒儿痛痛快快玩一场。 魔头的道经成绩虽差,可是法术水平不低,加之恶名远扬,绝无道生敢与他争锋,必是擂台武斗争锦球的赢家,眼下又有机会提前获知灯谜答案,妥妥能在文斗中夺魁。 文武全才,风头无双,七夕节将会成为他的主场,在乖徒儿的心目之中,他的形象定然会更帅气、更高大、更完美,他越想越喜滋滋,完全陷入脑洞,笑的合不拢嘴。 舒窈连读三遍灯谜,都未能将魔头从幻想拉回现实,只得提高声调道:「嘉木公子,我讲的灯谜很有趣吗?」 嘉木并未回答,公事公办道:「每人两本,各自择选灯谜。」 舒窈努力争取更多的交流机会:「可是暮亭灵仙说…我们要一个问一个答…」 嘉木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我做事有我自己的习惯,从不遵循任何人的吩咐!」 他身边向来不缺献殷勤的美女,一眼便能够看透舒窈的小心思,愈发冷言冷语冷怼。 舒窈为魔头备好笔墨纸砚:「那个…外面那位女道生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吧…」 嘉木专心背诵灯谜,连眼睛都懒得抬:「既然知晓,何必再问。」 舒窈细细研磨紫琼霜墨,锲而不捨地尬聊:「近来好多人在传,公子创立有理派,收同窗柳芽为徒,我一直仰慕公子…」 嘉木提前否决她的请求:「你不符合进入有理派的标准。」 舒窈问询:「敢问公子,是何标准?」 嘉木的答案简单粗暴:「颜值高。」 舒窈原地懵圈,「颜值高?…那柳芽…她…」 嘉木的语气明显缺乏耐心:「柳芽在我心中就是美的标准,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 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 舒窈对豆芽菜心生嫉妒,她着实瞧不出这个干巴巴的大头小姑娘究竟哪里好。 她迟疑片刻,大胆追问:「听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与柳芽的关系不仅仅是师徒这般简单。」 「不愧是华胥十大才女,一猜即中。」 嘉木并不确定自己对豆芽菜的情感是男女情爱,但他会不由自主地因豆芽菜而拒绝一切莺莺燕燕。 魔头如绿茶婊终结者,战斗力爆表。 舒窈彻底无话,退缩到一旁,带着满腔怨气翻看灯谜,受情绪影响,她选出的都是悲悲戚戚的诗词迷题,与七夕的节日气氛完全不相符。 楚灵犀为魔头竖起大拇指,点赞道:「干得漂亮,名草有主的男人就该有你这样的觉悟!」 另一边柳芽的小嘴却越噘越高,与所有话本情节相同,不管男主角是否与女配角暧昧,女主角都会因误会而吃醋,毕竟信息不对称,她严重怀疑魔头在拨云撩雨。 见她的小脸既丧又恼,暮亭便知计谋起了作用,提前结束仙术课程,取出备好的糕点与果子露,开始塑造暖男人设,余光瞟见魔头走来,刻意抬手宠溺地摸了摸豆芽菜的刘海。 柳芽嘴中含着半块杏仁酥,有些囫囵不清地问:「我的头髮乱了吗?」 嘉木箭步上前护妻,打开风流老白虎的手,没好气道:「不许弄乱我家徒弟的头髮!」 「大惊小怪,疯子魔头!」暮亭回敬一句,问道:「灯谜选好了吗?」 「都在书桌上」,嘉木拉起柳芽的手腕便要离开。 「等等!」暮亭递上一个精緻的牡丹锦盒:「柳芽,这是我新制成的糕点,带回去和寝房的小姐妹一同尝尝,多多提些意见,便于日后改进。」 风流情圣的眼神柔情款款,声音暖似和风,莫名使人心头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柳芽甜笑着接过,颔首致谢:「灵仙做的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糕点!」 「不要讲没有见识的话,比这破点心美味的东西多的是!」 嘉木醋海扬波,酸胜老陈醋,把豆芽菜怀中的食盒扔还给风流老白虎:「我家徒弟不做你的试吃小白鼠!」 柳芽赌气和花心魔头对着干,把锦盒夺了回来:「灵仙是一片好意,而且我喜欢这些点心!」 嘉木不愿豆芽菜收老白虎的礼物:「师父给你买味道更好的糕点!」 「我不稀罕!」柳芽踮起脚尖与他针锋相对,只为显得更有气势。 嘉木下达最后通牒:「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锦盒退回去!」 柳芽执拗道:「就不!」 高傲狂妄的魔头何时被小丫头驳过面子,气的几乎七窍生烟,拎起书箱扬长而去。 暮亭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的表演喝彩,神级男配角一出手,男女主的关系瞬间分崩离析。 柳芽手捧食盒,边走边踢脚下石子,宣洩心底怨愤,低声痛骂—— 「朝三暮四的大猪蹄子臭魔头,你把心思都用在招蜂引蝶上就好,何必对我指手画脚,我爱收谁的东西就收,你管不着!」 她瞥见不远处繁茂的秀榕树下立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色身影,下意识猜想是魔头,脚步慢了下来,脑中浮现一个又一个纠结的大疙瘩—— 他是来道歉的吗? 我要原谅他吗? 他如果不主动道歉怎么办? 那…那我就与他绝交! 可是…为这一点小事而绝交是不是太过矫情了,他平时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她左思右想,思绪如一团乱麻,唯一庆幸的是,那人并非是嘉木,而是凌青云。 柳芽的庆幸中掺杂着几分难言的失落,人生中第一次,她无法明白自己的心思,似乎对魔头怀有怨念,又似乎对他存有期待。 凌青云有事相求:「我最近在自学避寒术,对于法门要诀不甚理解,可不可以借用你的笔记,暮亭灵仙的讲解定然十分详尽。」 「当然可以…」 柳芽这时才记起来,自己的课本与笔记均在嘉木提走的书箱之中。 魔头会不会扣下她的书本? 做这等幼稚且无厘头的荒唐事确为魔头的风格,柳芽匆匆跑回寝房,并没有找到被送回的书箱,只好托凌青云去嘉木的房间打听。 245.阴云愁雨与欢声笑语 回到寝房,嘉木对着书箱大发脾气:「你们来评评理,我待豆芽菜如何?」 林泽手不释卷,腰背时时刻刻挺拔如松,敷衍道:「关怀备至。」 陈晓左手拿着芸豆卷,右手拨弄着白玉算盘,应付道:「体贴入微。」 嘉木重重拍桌,震的算盘颤了三颤:「为什么我掏心掏肺地对她好,而她却无情无义,阿猫阿狗随随便便拿几块破糕点,就能把他拐走!」 陈晓疑惑:「谁敢抢你家的乖徒儿,不要命了吗?」 嘉木咬牙切齿道:「风流老白虎!」 林泽甚觉荒唐,不理疯癫魔头,起身走向书架。 嘉木怒吼似勐狮:「我的徒弟快要被人抢走了,你俩竟然无动于衷,还是不是兄弟!」 陈晓合上帐本,劝说道:「大哥,暮亭灵仙的品味百年不变,钟爱瓜子小脸大长腿、前凸后翘媚勾魂的姑娘,把他前任的画像摆成一排,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他压根儿不喜欢柳芽这种类型。」 「我家乖徒儿相貌如出水芙蓉,气质似空谷幽兰,他难免会生觊觎之心!」 前一秒火冒三丈,后一秒大夸特夸,魔头情绪节奏变化太快,用词过于夸张,令身旁人无言以对。 嘉木对他二人的反应相当不满,逐个逼问:「我家徒弟不美吗?」 林泽打开他那晃来晃去的碍眼食指:「在我心中,安歌最美。」 陈晓抖机灵道:「朋友妻不可欺,连看都不能多看,我不方便评价。」 嘉木重敲胖子的圆脑壳:「妻你个头,柳芽是小爷的徒弟!」 林泽拆穿魔头的心思:「嘴硬,徒弟何至于发如此大的火气。」 陈晓以息事宁人为上策:「徒弟也好,妻子也罢,女人万万不可轻易得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好歹先把书箱还给人家。」 嘉木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就要扣着书箱,等她主动低头承认错误!」 敲门声响起,凌青云走入,见魔头面有怒容,吞吞吐吐道:「那个…柳芽托我来问一问…她的书箱是否在…」 嘉木拒绝中间人插手:「让她自己来取!」 凌青云犹豫迟疑:「可是…女子不能进男道生寝房…」 嘉木周身散发幽冥怒火,似被阎王爷附体,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吗?」 魔头被父亲宠的无法无天,说话做事很少考虑他人的感受,火气迸发即如燎原烈火,不分青红皂白,恨不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燃为灰烬。 好脾气的陈晓低声对凌青云道:「他正在气头上,发癫又发狂,你别往心里去,书箱的事之后再说。」 用晚膳之时,柳芽伸长脖子苦盼,久久未见嘉木的身影,既嗔恼又焦急:「魔头该不会不来吃饭了吧?我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必须尽快取回书箱。」 善良甜姐儿安歌帮她想办法:「他们寝房一定是去开小灶了,要不然让林泽想想办法,把书箱带出来还给你。」 「魔头故意为难我,就怕林泽也拿他没办法。」 柳芽苦恼不已,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撑住沉重的脑袋,她不愿向魔头服软,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北枳最为聪慧:「把书本和笔记悄悄取出来,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安歌欣然贊同:「好主意,我这就传信给林泽!」 嘉木从黄昏等到深夜,都未等来豆芽菜的传音蝶,胸中积聚的怨气重如巨石,甩袖撂狠话:「这丫头看来是不打算好好修仙了,从此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陈晓斜依罗汉塌,晃着二郎腿读话本:「你听兄弟一句劝…」 「管好你自己的事,死胖子!」 嘉木纯属嘴硬,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抱着书箱,丝毫不嫌硌得慌。 殊不知,他捧的箱子已被林泽动了手脚,柳芽的课本与笔记完全被替换。 男道生寝房中阴云愁雨,女道生寝房却欢声笑语。 完成功课的三姐妹兴奋品尝糕点,有风流情圣的颜值加持,即便是普普通通的锦菊桂花糕,也蕴含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神韵。 安歌满面桃花痴:「我的偶像不仅完美,而且谦逊低调,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神仙糕点,何须徵求改进意见。」 柳芽沉郁的心情因甜食而得到缓解:「暮亭灵仙的糕点有神奇魔力,甜蜜抚慰愁肠,醇香化解怨怒。」 安歌会心点头:「没错,这不是普通的糕点,而是治癒心灵的良药!」 偶像令人盲目,追星使人疯狂。 北枳既有少女的娇羞,也有深深的自卑,始终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对暮亭的爱慕,悄悄包起一块桃花酥珍藏。 楚灵犀发现了这一小动作,极度不理解,明恋的光明大道就摆在眼前,何必非走暗恋这条独木桥。 她身为撩天撩地不负责的妖女战神,自少女时代起就不知羞涩娇怯为何物,爱情宣言是,与其藏爱在心口,勐狮将爱说出口。 倘若楚灵犀是北枳的同窗,必然每日鼓励八百遍,催她早日向暮亭表白,做华胥第一对师生恋cp。 北枳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想一想与糕点相配的茶?」 「你简直是金点子小天才!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够成为暮亭灵仙的美食知己,有更多的理由和机会与他共处!」 安歌拍手贊同,小心脏雀跃不已,蹦蹦跳跳地翻找从家中带来的茶品,北枳则取出一套点彩梅朵纹的青花瓷器,煮水烹茶。 安歌闭目深吸各色茶香,模样像极了将要发功放大招的高手—— 「姜枣桂圆糕偏甜腻,应配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的明前龙井…不过…似乎平平无奇,缺乏特色…」 北枳添入点睛之笔:「不如试试荷叶莲子龙井茶,正如古诗所云,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或者佛手茶也不错,一室清香,橘味相伴,清口解腻。」 安歌当即拍板:「妙得很,妙得很,柳芽快记下来!」 她又拿起半块未吃完的酥饼开始琢磨:「椒盐酥咸香爽脆,适宜饮香气馥郁的茶品…凤凰单枞如何?」 北枳的思虑更为周全:「凤凰单枞有多重不同的香气,其中八仙香、蜜兰香、肉桂香和玉兰香都很适合搭配咸点。」 柳芽不懂茶,尝不出其中玄妙,只是稀里煳涂地喝着大同小异的茶汤,而后记下小伙伴讨论出的结果。 她日日埋头苦学,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轻松的夜晚,可是心里却怪怪的,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又不清楚是什么。 246.魔头有一个梦想 嘉木整夜辗转反侧,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直奔餐堂堵豆芽菜。 柳芽端着餐盘刚刚转身,便见魔头高抬手臂,将书箱怼在她面前,一副找茬欠揍的样子。 她拿定主意不搭理,躬身灵巧地钻过。 「我赌一万两,豆芽菜今日必会挨罚!」 嘉木看似是说与好友听,实则在暗暗威胁隔壁桌的豆芽菜。 陈晓将一碗粳碧粥送到他手边:「清晨最忌邪火,既伤身又伤财。」 早课开始,闹别扭的暧昧小情侣不约而同地挪动书案,虽然距离没有拉开多少,但重点是表达赌气的态度。 柳芽从北枳的书箱中取出课本,像平时一样低声诵读。 情侣冷战,核心为定力的较量,谁先表现出在意,谁就必定是输家。 小柳芽不懂情爱对弈的招数,可是她凭藉本能做出了正确的抉择,除了不搭理魔头之外,一切如常,云淡风轻。 嘉木强装淡定,从箱中随手抽出一本书,连正反都没有分清楚,随手翻开摊在桌上,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整治不听话的豆芽菜,同时嘴中不停地碎碎念—— 「拿本新书装模作样,没有笔记和註解,你根本读不懂经文!埋头背死书的榆木豆芽脑瓜!」 「小爷我这辈子没有仇人,因为仇人都成了死人!」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不听师父话的忤逆徒弟,被逐出师门后,徒弟追悔莫及,在庙门外长跪不起,苦苦哀求师父,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地拍…」 若水上仙扬起戒尺在魔头的嵴背上重重一拍:「你不如放弃修仙,去凡间编烂俗话本!」 嘉木愤而翻旧帐:「我本就不愿修仙,是姨母您非得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 为拆散小情侣,若水上仙使出狠招,声如刺骨寒风:「我不再强留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华胥!」 嘉木不由得一怔:「为…为什么?」 假如他还是从前的魔头,得知重获自由的喜讯,定会当场撕书撒花以示庆祝,但是现在的他心中有了牵挂,无法再如风一般潇洒不羁。 若水上仙刻薄刁难:「如此愚蠢的问题,你竟然好意思讲出口。」 嘉木完全无法理解,直身叉腰,义正言辞地质问:「您身为统管华胥的上仙,能不能有一点教书育人的责任心?」 若水上仙未多言废话,斩钉截铁道:「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若是错过,你将再无机会离开华胥!」 依若水之见,魔头是耐不住寂寞冷清的性子,他不会为了小小豆芽菜而放弃花花世界。 柳芽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慌了神,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魔头了。 所有人都知晓,魔头无意修炼成仙;所有人都清楚,魔头不愿长留华胥。 柳芽只觉心被利刃狠狠剜走一块,其痛难以名状,她望向魔头,明眸之中满是深沉的眷恋。 嘉木读懂她的目光,瞬间嘴角飞扬,心中暗喜。 魔头用传音蝶送去甜甜的小情话:「乖徒儿不舍,师父就不走。」 短短两句,甜胜蜜糖,暖似春风,柳芽抿着嘴唇嫣然巧笑,脸颊泛起粉红云霞。 嘉木陪着乖徒儿一同憨憨地笑着,把书案搬近了一些,又暧昧地戳了戳她的胳膊,所有的不愉快在此刻烟消云散,凭实力成为史上和好速度最快的小情侣。 见此一幕,若水上仙被气的差点原地爆炸,全靠有千年修为,方才能够勉强维持不动声色的冷静。 她以为可以用套路成功拆散小情侣,怎料反被小情侣套路。 看热闹的楚灵犀插话点评小情侣:「全世界都反对你们在一起,而你们携手反对全世界,生怕观众不知道这是一出甜宠情爱戏吗?」 嘉木又回归了二十四孝好师父的人设,打开书箱为乖徒儿找课本,却发现全都是与课程无关的诗词文卷,还混有一些话本图册。 他把柳芽的书扯过来瞧了瞧,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同寝室的猪队友戏弄了一番。 话本和图册皆为陈晓之物,不过胖子既没有作案的能力,也没有作案的动机,真相只有一个—— 幕后黑手是林泽! 嘉木扯下腰间配饰狠狠砸了过去,而林泽早有防备,出来混总是要提防报復的,早课期间他始终警惕提防,如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抬手稳稳抓住玉佩。 少年绿帽王偶尔也会幽默一把,他将配饰挂于纯白腰带之上,回身送了魔头一句话:「谢谢,很适合我。」 魔头恨不能拎起砚台做板砖,把叛徒兄弟拍成遗像:「因色忘义的混蛋!」 若水上仙动用强制手段:「嘉木,我命令你立刻离开…」 「我不走!」魔头振臂表决心:「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修仙,早日成神!」 棒打小鸳鸯总编剧暮亭强行推动男主角下线:「从入华胥的第一日起,你便屡屡闯祸惹事,一心只求离山重归自由,眼下正有大好时机,你为何不珍惜?」 「因为…我有一个梦想!」 嘉木开启鬼扯模式,即兴创作,深情吟诵—— 「我梦想有一天,华胥仙山不再以偏见歧视道生,不再以成绩轻视道生,不再以出身区分道生;我梦想有一天,学渣能与学霸享受平等待遇,一同学艺,一同修道,为开创仙界美好的明天而不懈奋斗;我梦想有一天,深谷弥合,高山夷平,歧路化坦途,曲径变通衢,华胥成为公正且自由的新绿洲!」 神仙最擅长长篇大论唱高调,嘉木虽然厌恶此风气,但耳濡目染学到了其中精髓,能将假大空的调调唱的震天响。 众人被他突兀的高调演讲镇住,习经堂剎那间一片寂静,林泽率先带头鼓掌,打破沉默,多数同窗附和贊同。 嘉木的表达风格属于典型的荒诞现实主义,用鬼扯的言语揭露华胥的诸多顽疾,比如道生地位不平等,再比如唯成绩论的僵化模式。 魔头天赋异禀,假如他积极投身于精神文明建设,三天一场脱口秀,五天一场大演讲,不出一个月,必可成为道生界的精神领袖。 247.魔头的土味情话 若水上仙以冷冽的目光扫视了好几个来回,道生们的掌声才最终停下。 天才演讲家嘉木过足了瘾,坐回原位半眯双目,摇头晃脑背诵经书,极为流畅,一字不卡,足见下过苦功。 浪子回头金不换,学渣奋进金山银海都不换,魔头一番花式骚操作,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两相比较,若水上仙明显处于劣势,她的脑门上盖着两个大大的戳—— 「心胸狭隘」、「无理取闹」。 楚灵犀一直感觉嘉木的性格和自己颇有相像之处,先前说不清道不明,而今方才瞭然于心。 妖女战神与混世魔头皆因原生家庭而蒙受心灵创伤,好在不幸之中仍存万幸,楚灵犀有哥哥疼爱,魔头有父亲偏宠。 不同寻常的成长环境孕育了特立独行的性格,二人均早早踏上叛逆之路,爱好惹是生非,擅于掀风起浪,从不做听话乖顺的好孩子,因为他们心如明镜—— 爱你的人不需要你懂事,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懂事。 澄晖不解上仙之举,询问道:「姨母,嘉木近来的学业颇有长进,您为何突然勒令他离开仙门?」 若水上仙避重就轻:「我不过是试探一番,以证他修仙求道之志是否坚定。」 「原来如此,嘉木顽劣,劳您费心。」 澄晖与魔头的兄弟之情淡薄,此言仅仅是出于礼貌与客气。 若水上仙的眉峰微微一挑:「嘉木与柳芽似乎十分亲密,着实令人意外。」 澄晖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黑魔头的好机会:「嘉木素来胡闹放肆无底线,他可能认为,收柳上仙的女儿做徒弟兼丫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若水上仙微微一笑,七分讥诮三分凉薄,深掩心底沉沉之忧。 智慧女神楚灵犀脑筋一转,便猜中上仙所思—— 关于柳芽之事,小奸龙澄晖会事无巨细地向老奸龙仙帝汇报,他未出手阻止魔头和豆芽菜交往,必是得到了父亲的授意。 仙帝德辉究竟打的是何如意算盘,稍稍深思便可知悉。 身为终极反派大boss,老奸龙有义务在戏的前半段稳稳立住伪善人设,做一只披着羊皮的大恶狼。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心狠手辣,鵰心雁爪,谋害柳言蹊,屠尽虚谷村,唯留柳芽一个活口。 并非是老奸龙存有恻隐之心,而是因为豆芽菜身负仙魔两界强大灵力,任何外力皆无法伤其性命。 老奸龙为了隐瞒罪行,封印了柳芽脑中至为关键的几段记忆,摇身一变,不再是杀人兇手,而是豆芽菜的救命恩人。 于他而言,柳芽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须得时时刻刻密切关注,不准其有解除记忆封印的机会。 然而,严防死守难免会遭人怀疑,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得知了儿子嘉木与柳芽关系亲密的消息,便顺势纵容,加以利用。 依照目前的诊断,柳芽心疾难愈,仅剩十年寿命,若是耽于情爱,便无心思探究其父死因中的蹊跷,即便她侥倖躲过死劫,与嘉木成婚之后,日日生活在老奸龙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会被谎言蒙蔽一生。 仙帝德辉的这一步棋委实奸诈精妙,但若水绝不会让他得逞。 男二号的命运註定悲催,暮亭好不容易让暧昧小情侣心生隔阂,隔天便被若水上仙搅乱了节奏,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棒打小鸳鸯的大行动不得不重头开始。 深谙女人心的风流情圣并不敢追究若水上仙的失误,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女人有权利犯错,可是男人没有权利指出女人的错,否则男人将承担一切错误。 暮亭万般无奈,送传音蝶至上仙寝殿,探问后续计划。 若水上仙的回信言简意赅:「四日,让魔头主动离开华胥。」 时间掐的可真准,五日期限仅剩四日。 暮亭提出一个并不非分的要求:「上仙,可否宽限两日?」 若水上仙将霸权**进行到底,覆掌使情圣的银蝶化为灰烬。 巾帼女上仙纵然威可敌千军万马,却也有女人的通病,心情好时偶尔讲理,心情不好时完全不讲理,男人万万不可在此时迎难而上争辩对错。 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永远说服不了不想讲理的女人。 暮亭感应到传音蝶被毁,恨不能仰天痛哭,如同男版窦娥,冤屈无处诉,只待六月飞雪。 他唯有暗戳戳地在背后讲坏话报復—— 「若水上仙,您的感情路不顺不仅是天意捉弄,更是性格缺陷导致的悲剧,假如当年柳言蹊上仙娶了您,不一定会英年早逝,但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日要面对数不清的黑锅和跪不完的搓板。」 暧昧小情侣重修旧好,结伴在清溪之上练习御剑术。 柳芽的小醋劲儿还没有完全消除,故意道:「舒窈师姐漂亮高挑又有才华,想必是不少男道生的梦中情人吧。」 嘉木如实道:「萝蔔白菜,人各一爱,我更喜欢娇小可爱型的姑娘。」 柳芽的酸意少了一些,继续追根究底:「你和舒窈师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嘉木成功答对情侣送命题:「记不清了,我只对开心的日子有印象。」 柳芽又问:「你最开心的日子是哪一天?」 嘉木的情话水平大幅度提升:「和你不打不相识的那一天。」 柳芽切了一声,并非鄙夷不屑,而是娇羞撒娇,笑靥比蜜更浓甜。 嘉木乘胜追击,玩了一把刺激:「你今天特别讨厌。」 柳芽的心情大起大落,小脸即刻严肃了起来:「什么!?」 嘉木抬手亲昵掐了掐她的脸颊:「我所讲的讨厌,意思是『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柳芽的心似野山果,甜甜又酸酸:「讲起俏皮话一套又一套,定然用花言巧语骗过不少姑娘!」 嘉木举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状:「我的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因为真心,所以动听,你要珍惜哦~」 柳芽小小为难他一番:「我就不珍惜,你能怎样?」 「倘若你现在不珍惜我,过了这个村,我还在下个村等你!」 魔头的套路,是豆芽菜走过最长的路。 柳芽不由得笑逐颜开,盈盈双目弯弯如月,奈何一心不可二用,脚下的剑随着她驰盪的神思开始左摇右摆。 女主的危机是男主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嘉木牵住了乖徒儿的手,柔情款款,蜜意无限,男友力爆棚。 懵懂的柳芽正处思无邪的纯真年纪,但也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握的更紧。 248.楚灵犀的渣女宣言 嘉木端起师父的架子,板着面孔教训道:「法术进步太慢,你不能因为自己颜值高而懈怠偷懒!」 柳芽打开他的手,重新找回平衡:「我飞的可稳当了,都怪你总是故意逗我笑,不靠谱的魔头师父!」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嘉木无底线宠妻,同时不忘自吹自擂:「为师的闪光点数不胜数,日后你需加倍努力勤学苦练,不止要修法术咒诀,也得多多掌握幽默技巧。」 柳芽模仿他的土味情话,现学现卖:「师父,你的脸上有点东西。」 嘉木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什么?」 柳芽揭晓答案:「有点帅。」 嘉木喜不自胜:「乖徒儿,有眼光!」 柳芽使出连环套:「你的脑门儿上还有一个字。」 嘉木抚着额头,傲然等待盛赞,沾沾自喜地陷入狂想—— 哪一个字呢? 俊?不够有创意。 酷?无法体现我的温柔体贴。 炫?似乎缺乏内涵。 英俊潇洒?流俗但贴切。 玉树临风?勉强契合本小爷的风姿神韵。 陌上人如玉,师父世无双? 不对不对,她说仅有一个字。 真真是个傻徒儿,一个字怎能言尽师父足以与日争辉的闪光点! 在魔头笑容最为嘚瑟灿烂的时候,柳芽泼下一大盆冰水:「傻!」 「小丫头,你学坏了,连师父都敢调侃!」 嘉木追着徒儿嬉闹,速度的分寸拿捏的极好,正与豆芽菜的水平相当,可助她提升御剑术的灵活性。 远有鸳鸯鸣,近有师徒喧,山水含日晖,青木卷白云。 楚灵犀的魂灵飘荡在和阳暖风之中,品尝着齁甜齁甜的狗粮,记下一句又一句小情话—— 「感谢二位提供的丰富素材,我的撩汉水平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将来可以照猫画虎欺骗魔尊的感情!」 她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它日换下皮囊重归妖界,能与魔族和平共处固然极好,可若两族必有一战,那她将在阵前向魔尊君棠坦白残酷真相—— 「姑奶奶昔日骗你的小情话,全都是柳芽上仙对初恋嘉木讲过的甜言蜜语哦!」 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如此羞辱,更何况是死心眼的醋罈子魔尊,他八成会当场吐血三升,功力大减。 在胜之不武与虽败犹荣之间,楚灵犀永远选择前者,她的人生是一部大女主爽剧,至高追求便是赢,不择手段的赢。 她的脑海中倏而跳出一个问题—— 「如此对待痴情魔尊,是不是有违恩情道义?」 楚灵犀呆怔片刻,回神后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蠢脑壳,栖身于柳芽躯体,入梦见仙界诸事,搞得她偏离人设主线,在潜移默化间背上了迂腐的道德包袱。 她当即甩下包袱,重重跺了两脚,还加上三声响亮的呸—— 「姑奶奶是妖不是仙,管他狗屁道义,魔尊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但爱屋及乌的情无需偿还,他动情是他的失误,不是姑奶奶的责任,而且大多数感情都逃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到时候魔尊百分之两百会变心,他心中最亮的白月光唯有柳芽,其他女人皆是过客。」 思至此处,她神清气爽,毫无负罪感,喊话给魔尊君棠—— 「你把姑奶奶看作过客,姑奶奶把你当做冤大头,公平合理,两不相欠!」 妖女战神的三观与脑迴路扭曲如麻花,昔日茅石费心费力规劝,皆以失败告终,不得已痛心质问:「你铁了心要在渣女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吗?」 楚灵犀渣的坦坦荡荡,甚至还编出了红极一时的渣女宣言,其中精髓为—— 「世道崩坏,人心不古,我若不渣,必会被渣,宁可我渣天下人,不可天下人渣我!」 思想的深度决定了行动的高度,迄今为止,除了她亲爹楚国主,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渣得过她。 暧昧情侣的小清新罗曼史仍在继续,走到暮亭的寝殿,嘉木将书箱递给豆芽菜:「一个时辰过后我来接你。」 柳芽不解:「你不与我一起学避寒术吗?」 嘉木看破风流情圣的心思:「老白虎不正常,明里暗里撮合我与舒窈。」 柳芽一副不信任的神情:「舒窈师姐是十大才女之一,你哪能配得上人家。」 嘉木讲出大实话:「华胥仙山的光荣榜是沽名钓誉之徒的狂欢舞台,你如果想体验一番,师父可以砸钱让你成为华胥十大才女之首。」 柳芽撇了撇嘴,吐槽道:「你的心理太阴暗了,最好多在阳光下晒一晒!」 嘉木兴起逗她:「假如乖徒儿不介意,我进去和舒窈聊聊也未尝不可~」 柳芽接过书箱,嘴硬道:「师父爱和谁聊就和谁聊,徒儿怎敢干涉您的自由。」 嘉木不再玩笑,郑重提醒道:「除了学习之外,不许和风流老白虎有过多的交流,也不许再收他的礼物,谨记七字箴言——防火防盗防暮亭。」 「为什么?暮亭灵仙明明很好…」 嘉木打断她的话头,故作老成道:「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你现在年纪还小,我没有办法具体解释太多,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天下的男人之中唯有师父是真心诚意为你好!」 柳芽不懂魔头言中之意,权当他胡言乱语,走入客厅,果然见舒窈在等候。 暮亭向她身后望了望:「魔头为何没有来?」 实情当然不便讲出口,柳芽含煳答道:「他…他有事要忙…」 「舒窈你去苑门外瞧一瞧,魔头说不定就在那里等你。」 暮亭故技重施,变身小情侣矛盾制造机,不过对于豆芽菜的课业,他仍旧尽职尽责:「昨日的部分难度较大,我们先回顾一遍重点,再讲新的内容。」 魔头与暮亭各执一词,柳芽不免生疑,嘉木不陪她修炼避寒术,到底是不愿与舒窈相见,还是想与舒窈单独相见? 她一边翻书一边用余光瞟着大门,刚刚润好笔,便见舒窈垂头丧气地独自返回。 瞧着柳芽上翘的甜蜜小嘴角,暮亭心塞无语—— 前有猪队友若水上仙,后有不争气的女二号舒窈,他这位男二号实在是太难了,棒打小鸳鸯的大行动註定要以失败告终。 249.任性的代价 乐天气势汹汹地来勤政殿兴师问罪,小小的人儿有大大的怨气。 景宇行礼后抬臂阻拦:「敢问公主,是来向尊上认错的吗?」 乐天骄横甩脸色,虽然个子矮,但是气场足有两米八:「本公主从未犯错,凭什么认错?」 景宇道:「尊上有令,公主一日不认错,便一日不可面圣。」 「面圣?可笑至极!」 乐天撅起小嘴倨傲冷笑:「对你们而言是面圣,对我而言是见亲爹,还不速速让开!」 常言道,天家无真情,皇家对待血脉至亲往往狠绝似秋风扫落叶,楚灵犀的渣爹楚国主便为其中翘楚,杀嫡女囚禁嫡子,背弃人伦,丧尽天良;仙帝德辉也非纯善慈父,看似疼爱庶子嘉木,利用时却丝毫不手软,表面成全儿子与柳芽,实则暗藏龌龊心机。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魔尊君棠便为难得一见的帝王好爹爹,乐天被他宠到无法无天,视规矩礼仪如浮云,训爹的气势堪比训孙子。 景宇和叉着小腰的乐天对峙:「尊上圣命,不可违抗,还望公主莫要为难属下。」 乐天理直气壮,扬起下巴道:「我想为难的人是我爹,而你非要做挡道门神,我不找你的茬找谁的茬!」 景宇再次重申原则:「公主一日不认错,尊上一日不见您。」 王子与公主均代表皇室体面,乐天的礼仪修养不仅仅是魔尊的家事,也是整个魔界的大事。 往昔皇族宗亲与肱骨重臣多次旁敲侧击提醒,应对公主多加约束,奈何慈父魔尊认为女儿年纪尚幼,捨不得严加管教。 乐天本就是混世小霸王的性子,从前身处仙界,被繁文缛节束手束脚,来到魔界后仗着父亲的溺爱,彻底放飞自我,肆意妄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乐天扯着嗓子向大殿中的魔尊示威:「没良心的爹爹,不要也罢!把话本和戏本通通还回来,姑奶奶这辈子不再见他!」 楚灵犀习惯自称为「姑奶奶」,她的小迷妹乐天有样学样,霸气撂狠话。 景宇肃着面孔再传圣谕:「尊上有令,公主不得再读市井杂书,从明日起正式学魔族礼制规矩。」 魔尊君棠正在翻阅从女儿书房中取回的书卷,话本几乎全部是以楚灵犀为主角,虽然没有《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这类少儿不宜的限制级污糟之作,可也算不得正经的好书,十之**为胡编乱造。 据话本所写,楚灵犀与魔尊擂台对战,因实力悬殊而命丧黄泉,她心有不甘,大闹阴曹地府,搅得阴间日日不得安宁,阎王爷迫于无奈,亲自修改命书,为她增万年寿命,又命黑白无常亲自送之重返阳间。 魔尊君棠被此作者迷幻离奇又扯淡的想像力惊呆,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当初他也许不止是打断妖女战神的三根肋骨,而是把她直接送上了奈何桥。 硬碰硬的手段不奏效,乐天转而使出必杀软招——哭。 更准确的讲,是嚎哭。 姑娘家落泪往往梨花带雨,悲悲戚戚,惹人生怜,但小公举乐天偏不走寻常路,要么不哭,要哭必震神惊鬼,重点不是掉眼泪,而是嚎诉心中愤怨,将芝麻绿豆大的委屈夸张成天大的冤屈,拖着长调抑扬顿挫道—— 「整个四界都没有比我更惨的公主,满皇宫的人对我非打即骂,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的命好苦啊,竟然摊上如此无情无义的渣爹!」 「我要离宫出走,谁都别拦着我!」 乐天嚎的太过于用力,声音都噼叉了,还被唾沫呛的咳嗽了几声,见父亲依旧无动于衷,终使出最强必杀技—— 「娘亲,您为什么早早抛下孩儿而去,倘若您在天有灵,就施以援手救救可怜的孩儿吧!」 从宝贝闺女哭第一声起,魔尊君棠便疼惜不已,他只是刻意硬起心肠,试图压一压乐天的娇纵脾气。 然而,鬼马小公主乐天技高一筹,凭藉对娘亲的唿唤,轻而易举使得父亲心软。 魔尊君棠心底最柔软之处似被万箭刺穿,痛入骨髓。 他之所以对闺女无度宠溺,不仅因为乐天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对柳芽心怀无尽愧疚。 他爱柳芽,但从不曾理解柳芽。 没有理解的爱,结果终将是悲剧。 仙魔有别与世仇恩怨,永远是是横亘在魔尊君棠与柳芽之间的天河。 魔尊君棠的爱浓烈热切,勇往直前,不计代价,他甚至愿意捨弃至尊之位,唯求与柳芽长相厮守, 然而,柳芽从未回应过他的痴情。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谓良缘;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为情殇;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谓情劫。 情殇可避,情劫难逃,柳芽两番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一为嘉木,二为魔尊。 魔尊君棠初次表白时,心有所属的柳芽断然拒绝。 魔尊君棠再次表明心迹时,柳芽尚未从失去初恋嘉木的痛苦阴影中走出。 魔尊君棠高调追爱时,柳芽惊悉父亲之死背后的真相,同时知晓了若水上仙和博衍上仙的苦心付出与筹谋。 魔尊君棠抛得下江山,可是柳芽放不下杀父之仇。 柳芽与仙帝德辉为敌,与仙族千年黑幕为敌,与仙界万年痼疾为敌,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轻易与外人道,更何况是魔界至尊。 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有情人道诀别。 柳芽与魔尊君棠相约在初遇的酒楼,她饮尽整坛烈酒,方才讲出绝情之言。 魔尊苦苦追问缘由,柳芽屡屡迴避真心,醺然而醉的两人,从深情到绝情,从争执到拉扯。 魔尊执意不放她离开,满腔怒火化为霸道且粗暴的吻,他孤注一掷,不顾后果,得不到她的心,至少先留住她的人。 那时的柳芽已飞升为上仙,倘若她不情愿,绝不会与魔尊共赴**。 理智往往会输给情感,她挡在魔尊胸前的手越来越无力,脑中的挣扎与犹豫渐渐被一个荒唐的念头取代—— 她想要任性一次,在踏上復仇的兇险之路前,最后任性一次。 所有的抉择皆有代价,柳芽任性的代价,便是乐天。 250.小公主安利爱豆 乐天如愿进入勤政殿,未擦腮边泪珠,还重重地咳了几咳,将苦肉计进行到底。 知女莫若父,魔尊君棠一看闺女那双狡黠的桃花眼,便知她在故意做戏。 他刻意摆出严父姿态,重重拍了拍封面花里胡哨的各色话本—— 「不许再读乱七八糟的无用之书,更不许再用下九流的招数在宫中胡作非为!」 乐天有理有据地反驳:「我所用的是苦肉计,《三十六计》中的第三十四计,正正经经的兵法,才不是下九流!」 闺女的技能跑偏,不爱红装爱武装,魔尊君棠愈发头痛:「《女诫》背不出几句,兵法倒是张嘴就来,谁教会了你《三十六计》?」 「我自学成才!」 乐天喝茶润了润嗓子,而后与父亲理论道:「《女诫》、《女德》之中尽是迂腐歪理,什么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难道男子天生就有权力威风八面,女子只配做哭哭啼啼的柔弱怨妇吗? 她顺势握拳表决心:「我不做娇柔无用的废物公主,而要以楚灵犀为榜样,成为赫赫有名的魔女战神,征程是星辰大海,目标是一统四界!」 魔尊君棠无情扼杀女儿的宏图壮志:「魔族人才济济,无须你上战场。」 名将英豪,既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霸勇,又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谋略,乐天确实冰雪聪明且天资过人,可是她年纪尚小,心性不稳,才德未显,傲气过重,盲目赞许只会使她步入歧途,成为刚愎自用且独断专行的庸才。 教子之法,因人而异,魔尊君棠心如明镜,对待乐天这样尾巴翘上天的嘚瑟顽劣熊孩子,主流的鼓励式教育法完全无用,唯有挫折重击的霹雳手段才能将她治的服服帖帖。 他先前捨不得下狠手,而今闺女已至及笄之年,不可再继续纵容,否则恐酿成惯子胜杀子的惨剧。 魔尊君棠用纵物术将《魔族精武传》送至闺女怀中:「魔族万万年来英雄豪杰无数,你真正应该崇拜的武将,不是妖族的楚灵犀,而是为魔界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贤英烈。」 乐天高高撅起小嘴,将厚重的书卷丢到茶案上—— 「这套书我早就读过了,和其他正史一样,语言晦涩,毫无趣味,令人昏昏欲睡,以楚灵犀为人物原型的话本才是真正寓教于乐的经典。」 「寓教于乐?经典?」 魔尊君棠因闺女的品味而哭笑不得:「你倒是讲一讲,能从这些破话本中学到些什么?」 身为一名骨灰级追星小迷妹,只要有安利爱豆的机会,乐天便会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楚灵犀不向命运屈服,不向世俗低头,倚长剑,仗长鞭,建功立业,开创传奇,实乃当世女子之典范!」 她在书堆中刨啊刨,取出一册话本,封面颇为别致,是戎装女将傲娇飒爽的背影,猩红披风烈烈飞扬,右臂挥摆似在道别。 乐天变幻多种姿势在父亲面前展示,像极了卖力推销产品的店小二—— 魔尊君棠误以为闺女是妖女战神的黑粉:「《生的轰轰烈烈,活的妖厌魔弃,死的离奇狗血》,书名既冗长又恶俗,当中有半句关于楚灵犀的好话吗?」 乐天轻抚书册,待之如稀世珍宝—— 「这书大头来头,是由妖界元洲国主亲自编订并亲手绘制封面,限量发售两百册,四界各方人士抬价哄抢,我费尽周折,花费千两白银,终才有幸得到一本。」 闺女非但没有想像中的那般聪慧,还是个败家小能手,魔尊被气的差点当场心梗—— 「元洲国主亲自动笔画两百幅一模一样的封面,你真的相信这种鬼话吗!?」 看着被潮流远远甩出十八条街的老父亲,乐天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嫌弃—— 「元国主为祭奠妖女战神,特别创作两百幅纪念肖像,记录她一生各个辉煌时刻,我买到的这册,封面图是楚灵犀怀一腔孤勇,代表妖界与您在擂台决战,这件事爹爹一定还记得吧!」 魔尊君棠无法理解闺女清奇的脑迴路:「楚灵犀是你亲爹的手下败将,你为何仍旧视她为偶像?」 乐天胳膊肘往外拐:「您比楚灵犀老将近一千岁,她虽败犹荣,您胜之不武。」 魔尊君棠的心脏再遭重创:「我…我老吗?」 「您相对于楚灵犀而言确实老,楚灵犀相对于我而言也老,不过她是我的偶像,我愿与她以姐妹相称!」 乐天脑洞大开,搞出一套年龄相对论。 「姐妹…」 魔尊君棠疑心自己真的上了年纪,全然无法理解闺女跳脱的无厘头幽默:「你与楚灵犀做姐妹,不觉得会乱了辈分吗?」 「这跟辈分有什么关系,您又不是要娶她,就算您想娶也娶不到,楚灵犀惨遭渣爹谋害,已不在人世。」 言至此处,乐天情难自抑,愤然为偶像抱不平:「丧尽天良的昏庸楚国主,迟早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她不知宠妃柳楚的魂灵即为妖女战神,当然不明白父亲的忧虑。 魔尊君棠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绪,他被闺女的戳心之言狠虐,唯有磨人小妖精楚灵犀的甜言蜜语可治癒此伤痛。 言罢封面,乐天开始介绍内容:「这册书的名字乍看起来俗套,不过大俗即大雅,正与深刻的内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眉飞色舞,一脸坏笑:「书分三卷,第一卷为生的轰轰烈烈,您猜其中的内容是什么?」 魔尊君棠耐着性子道:「古今不凡之人,降生皆天有异象,这是话本戏文常用的套路。」 「错!」 乐天卖关子挖坑,果然成功坑了亲爹—— 「此书为反套路奇文,楚灵犀出生时是否天有异象完全无从查证,她也根本不在乎天命与异象,书中记载了她的一句名言,『命在己手不在天』,霸气侧漏,豪情万丈,她不止生的轰轰烈烈,更是活的轰轰烈烈!」 她坑爹上瘾,又抛出一问:「第二卷名为活的妖厌魔弃,爹爹不妨再猜猜玄妙何在。」 魔尊君棠岂会连栽两个跟头:「妖女战神叱咤仙魔妖人四界,打遍天下难逢敌手。」 「没错!爹爹宝刀不老,智慧过人!」 「宝刀不老」四字是莫大的刺激,魔尊君棠几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251.是扎心小魔镜,还是贴心小棉袄 乐天滔滔不绝地讲述书中内容—— 「更为神奇的是,楚灵犀总能与手下败将结为好友,这说明她不单单是打赢了对方,而是打服了对方,至于第三卷死的离奇狗血…」 魔尊君棠试图板正女儿的三观:「够了!在你这样的年纪,应该仰慕形象光辉的正面英雄,而非毁誉参半的妖女战神!」 英雄踏沧桑正道,妖邪行偏门诡道,楚灵犀特立独行,立于万丈深渊之间,脚下唯有一根细细银丝,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不过她从不害怕兇险,因为她追求的就是刺激。 她游走于正邪黑白之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同时又不失锐利稜角,胆色非寻常男子可比。 楚灵犀开闢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奇路,此路寻常人踏足必死,非有勇有谋者不可闯,故而魔尊君棠力劝女儿放弃对妖女战神的盲目崇拜。 其实魔尊与所有护犊子的老父亲心思相同,不图儿女为家为国做多大贡献,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 然而,乐天的叛逆心理异常之强,仅靠说服远远不够,魔尊君棠已思索出妙法—— 「你若是能在一个月之内学通礼仪规制,爹爹便奖励你一位特别的兵法师父。」 「该不会是柏老将吧,我不出三天就能被他唠叨死,不要不要不要~」 乐天从语言、动作到表情都体现出极大的抗拒。 「柏老将统管三军,哪里有闲工夫教你这小泼猴。」 「那是…是景老将吗?」 公主的教育资源必然是顶配,魔族武将以景柏两家为首,乐天做此猜测合情合理,不过性格活泼的她与老将气场不和,晃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 「景老的身体本就不大好,听说近来因景宇少将的婚事而分外忧心,哪还有精力教导我兵法,爹爹您就别再为老将添负担了。」 魔尊君棠点了点闺女的眉心,语气是教训,眉头有意蹙起,不过微翘的嘴角暴露了女儿奴的本性—— 「你调皮顽劣的名声在外,没有一位老将情愿收你为徒。」 乐天挑三拣四:「年轻将领…该不会是景宇少将和柏诚副将吧…他俩全都是妖女战神的手下败将,水平不行!」 魔尊君棠揭晓答案:「茅石。」 惊喜来的太突然,乐天难以置信:「茅石!?…昔日楚家兄妹军的副将兼军师茅石吗!」 魔尊君棠点头道:「没错。」 乐天人不大,手劲儿却不小,难捺激动之情,连连重拍父亲的手臂与肩膀:「我在做梦吗,爹爹您是不是在骗我?」 魔尊君棠握住女儿的手,再次强调前提条件:「你需得学好礼制,否则这件事便不做数。」 乐天的小脑筋转了转,察觉出蹊跷,她可不能受骗白白学规矩—— 「传言茅石只效忠于楚家兄妹,而今楚灵犀殒命,可是楚云昊尚在人世,据说他被渣爹楚国主囚禁于天牢之中,茅石想必正在积极营救,怎会有闲情逸緻来魔界教导我兵法?」 魔尊君棠在她玲珑小巧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爹爹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爹爹,您是不是…」 乐天灵光忽现,当即收敛咋唿张扬的声调,警惕地瞧了瞧门窗,双手挡在唇边,趴在父亲的耳畔小声问道:「您是不是打算助茅石一臂之力,救楚云昊出囹圄?」 魔尊君棠用食指戳远她的小脑袋:「小孩子家,不要妄加揣测与探问军国大事。」 「切,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不信任!」 乐天嘟着嘴吐槽一句,伸手将案上整整齐齐的两小摞公文弄乱,以此表达不满,又道:「我认为楚云昊值得救。」 魔尊君棠疑惑:「为什么?」 乐天的理由简单粗暴:「因为楚云昊是得老天眷顾的传奇绝世美男!」 「难道你见过楚云昊吗?」 「九年前仙界与楚家兄妹军停战议和,仙帝亲自设宴款待楚云昊,引来无数仙女围观,只为一睹妖族首席男神大将的风采~」 乐天眸中闪动着花痴的点点星光,恨不能穿越回见证旷世美男的那一日—— 「楚云昊在筵席之上舞剑一曲,那长相~那身材~那风姿~那气场~我的天吶~话本中的神仙将军都不及他完美,任何词语与诗句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气质,连最为矜持高冷的仙女都忍不住惊唿赞嘆。」 魔尊君棠深觉亲闺女是个宝藏女孩,时而聪明,时而痴傻,盲目追星,三观不正,烧钱败家,肤浅花痴。 然而,仙魔妖人的本性之中皆有根深蒂固的肤浅,魔尊君棠敲了敲闺女的小脑壳,问道:「楚云昊和你亲爹相比,谁更帅?」 乐天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花样翻新地笑,从呵呵,到嘻嘻,最后发展至哈哈,而后转移话题道:「爹爹,女儿给您倒杯茶吧。」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可是魔尊君棠接受不了现实,狠怼亲闺女:「不是我不如楚云昊帅,而是你的眼光有问题!」 四界美男榜之中,前三甲八百年未变,分别是魔尊君棠、楚云昊、暮亭,排名不分先后,轮番居魁首之位。 魔尊君棠对于此等浅薄的排行榜并无兴趣,也从未将其他两人看作竞争者,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 「我无须炫耀颜值,老子就是颜值本值!」 儿女皆是前世债,他的亲闺女化身墨镜,告诉他一个残酷真相—— 楚云昊才是当之无愧的颜值本值,老爹你只能排第二… 不对,也有可能是第三,说不定在闺女眼中,他还比不过风流老白虎暮亭。 难不成自己的颜值跟不上年轻一代的审美观了吗? 魔尊君棠没有勇气求证,他在心中默默守着倔强的底线—— 「不是第一,至少是第二,老子不绝不做第三名!」 乐天在扎心小魔镜与贴心小棉袄这两个身份之中自如切换,卖乖地为老父亲捶肩—— 「帅哥各有各的特色,楚云昊是霸气与柔情兼具的帅,而您是柔情不足但霸气爆表的酷,其实爹爹您这种风格特别好,不容易招蜂引蝶惹烂桃花。」 扎心闺女从不会平白无故献殷勤,魔尊君棠的情绪与怨妇极为相似:「不要绕弯子,直接讲重点!」 乐天如他所愿,单刀直入:「爹爹,您到底还宠不宠柳宠妃?」 252.朝三暮四的油腻中老年男子 魔尊君棠无奈地看着傻闺女:「如果她失了宠,还能叫柳宠妃吗?」 「爹爹,您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乐天两只手的食指相戳,神情天真可爱又可怜,和寻常人家缠着爹爹要蜜糖和玩具的小姑娘并无区别,仿佛所提的要求一丁点都不非分。 宝藏闺女的暴击一波又一波,魔尊君棠的心态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什么!?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乐天一本正经地讲歪理:「柳宠妃是楚灵犀的闺中密友,我今生无缘与偶像相识,能和她的闺蜜结为姐妹也算了却一桩遗憾。」 「姐妹…」 魔尊君棠被傻闺女的神逻辑气到头昏脑涨:「你和亲爹的妃子互称姐妹,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当然尴尬!」 乐天直面问题,与老父亲展开pk:「所以咱们父女俩必须做出抉择,她要么是您的宠妃柳楚,要么是我的好闺蜜柳楚。」 「你…你的小脑袋里究竟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荒唐念头?」 魔尊君棠深深感受到了代沟的可怕:「你向来对蓄意接近爹爹的女人没有好感,柳楚究竟有什么魔力,你何必非要选她做闺蜜?」 乐天反问道:「柳楚究竟有什么魔力,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爹爹,她只是外貌与我娘相似,但气质与性情全然不同,您先前为何那般纵容宠爱她?」 为防秘密外泄,楚灵犀与柳芽的在灵躯完全融合之前,魔尊君棠暂时不能将实情告知女儿。 而且,更深层的原因他永远无法讲出口—— 楚灵犀是十级撩汉小能手,他对这个小妖精欲罢不能。 魔尊君棠郑重其事道:「柳楚是爹爹的妃子,论辈分是你的长辈,你与她不得以姐妹相称!」 「霸权主义,仗势压人,不公平!」 乐天拒不听从父命,再开脑洞:「要不然把选择权交给柳楚,看她愿意做您的妃子还是公主的闺蜜?」 魔尊君棠掐了掐傻闺女那写满自信的小脸:「你凭什么确定,柳楚不愿继续做爹爹的宠妃?」 「您不止另结新欢,还把柳宠妃气病并囚禁,在她眼中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乐天端出小大人的架势谈判:「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您把柳楚让给我,而我不再干涉您纳妃,只要后宫嫔妃安分守己,我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魔尊君棠今日方知,在亲生女儿看来,他不仅颜值不佳,人品更差,是一位朝三暮四的油腻中老年男子,标配是秃顶和大肚腩,一手盘核桃,一手端着泡有枸杞的保温大茶碗。 别人家的闺女是前世的贴心小情人,今生的暖心小棉袄,可是乐天的画风明显跑偏,她是爹爹的戳心小魔镜。 魔尊君棠强行终结话题:「胡闹,小孩子不要随便插手大人的事!柳宠妃的事不许再提!」 乐天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亲爹扣黑帽子:「切~既是渣男也是渣爹~抢女儿的闺蜜做妃子!」 魔尊与胡搅蛮缠的傻闺女理论先来后到:「明明是我纳柳楚为妃在先,你乱认闺蜜在后!」 女人本就不爱讲道理,当发现自己不占理的时候,就更不讲理,乐天诡辩道—— 「既然我与她结为了闺蜜,您就不该横刀夺爱,坏爹爹!」 「立刻回去学规矩,否则茅石的事免谈!」 果然是女不教不成才,魔尊决意从明日起严加管束傻闺女。 乐天心中的疑团尚未全解:「那个…柳宠妃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她住的棠柳苑连我都不能进入?」 魔尊君棠随口编理由应付:「她旧疾復发,需安心静养,你又不是大夫,去探望也无用。」 「好吧…」 乐天瞟了瞟桌上的一大摞话本:「我会好好学礼仪规矩,您把书还给我好不好,这些全都是千金难求的典藏版话本!」 「每日晚饭后我会查问你的课业,如果表现得好,爹爹就还你一本。」 乐天摇动父亲的肩,赖皮地讨价还价:「至少先给人家几本嘛~不看话本我睡不着觉~」 魔尊君棠扫视书卷,拿起旷世奇作《生的轰轰烈烈,活的妖厌魔弃,死的离奇狗血》,递给闺女:「今日你仅能拿走这一本,能否亲耳听到茅石讲楚灵犀的故事,就看你日后的表现了。」 乐天的小嘟嘴翘得更高:「爹爹,您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魔尊君棠在闺女的额头上弹了一弹:「爹爹是换一种方式爱你,不遗余力培养你成为名垂魔族青史的公主。」 厌学是任性小孩的通病,乐天想到学规矩就脑壳痛:「当伟人太累了,我可不可以安安心心做废柴公主?」 魔尊君棠巧妙使用激将法:「如果你自己甘心做废柴,爹爹养你一辈子也无妨。」 「我不!靠人不如靠己,您已初步显露渣爹属性,我必须自立自强,才能够真正登上人生巅峰!」 乐天手捧画有妖女战神肖像的书卷,斗志熊熊燃烧:「我要和偶像楚灵犀一样,在茅石的辅佐之下,成为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用功绩书写少女励志新传奇!」 魔尊君棠与鬼马亲闺女过招,痛并快乐着,其痛急需妖女的花言巧语治癒。 楚灵犀从梦境中甦醒,运气调息三个小周天,明显感觉到内力大有提升,又试了试浅显的法术与咒术,皆十分顺畅。 她在心底吶喊道——「姑奶奶即将东山再起,救兄长,除渣爹,夺楚州,震妖界,重生前的我所向披靡,重生后的我势不可挡!」 抬眼见魔尊前来,仿佛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有义务相哄巴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此刻的她仍是一个靠抱大腿度日的病秧子。 天下情话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楚灵犀照搬小情侣的套路—— 「尊上,您脸上有点东西。」 以魔尊的段位,脸上沾了污渍不可能不自知,他挑眉静待小妖精的下文。 楚灵犀抱住他的手臂,狐狸笑眼弯弯:「有点帅!」 魔尊君棠不甚满意:「仅仅是有点帅吗?」 楚灵犀看出金主今天不大好哄,于是用肉麻兮兮的调调说道:「夫君如果帅的再多一点,人家的小眼睛里就装不下你了呢~」 253.玫瑰吻,没有饼 楚灵犀将暧昧小情侣的土味情话抄袭了一段又一段,还发挥创意现编了不少。 做为一名合格的吃货,她的俏皮智慧总与吃吃喝喝息息相关。 「夫君,你猜我喜欢吃什么?」 魔尊君棠被她的幽默感染,将报菜名的精华浓缩成一首诗:「羊羔熊掌鹿尖,花鸭雏鸡争鲜。」 「不,我喜欢痴痴地望着你~」 话虽如此,但楚灵犀的身体很诚实,一口气吃了三只花炊鹌鹑,嘴唇不止抹了蜜,更有一层油。 「夫君,我想喝甜甜的酒。」 她的糖衣炮弹攻势太勐烈,魔尊君棠离糖尿病仅有一步之遥:「桂花米酿?蜜桃甜酒?荔枝甘露?」 楚灵犀双手托腮,装嫩扮成喇叭花的模样:「不,我们的天长地久,最甜。」 「你的小嘴,更甜!」 魔尊君棠探身一吻,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唇间暗**,他完全没有尝出油汪汪的炖鹌鹑味儿,只觉甜蜜由舌间沁入心田。 他倾诉烦闷:「乐天那小丫头常常气我,还嫌弃我老。」 楚灵犀讶异:「老?」 魔尊君棠被亲闺女虐成了玻璃心,极度敏感:「你也认为我老吗?」 「当然不认同,我这是个疑问句,表达的是否定!」 楚灵犀难得讲一句大实话:「尊上若是再血气方刚一分,我压根儿就活不到今日!」 魔尊君棠纠正称唿:「叫夫君。」 「夫君君~」 楚灵犀嗲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散落满地,送了一块鹿筋入他的口中,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别人的心在左边,而我的心在夫君那边~」 魔尊君棠被小妖精撩的不能自持,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亲昵餵食:「乐天来探望过你,还特意送了节气花饼。」 「原来是乐天送的!」 楚灵犀会心而笑,从他手中取过小小圆饼,细瞧其上所绘的精巧玫瑰花—— 「我本不喜欢小孩子,可是见到乐天,打从心眼儿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很想疼她爱她,或许血脉亲缘是躯体永存的记忆。」 魔尊君棠火热的唇徘徊在她的耳畔:「等到你的身体恢復,我们就把真相告诉乐天。」 热浪一般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楚灵犀既酥软又麻痒,微微缩着肩膀闪避,将玫瑰饼一分为二,嬉笑着塞入他嘴中一半。 层层叠叠的胭脂色酥皮扑簌扑簌地落下,像极了浓艷花瓣,浅浅香气萦绕在二人鼻尖。 楚灵犀咬了一大口,细腻软糯的玫瑰馅料从舌尖滑过喉咙,花香细细密密地充盈着整个口腔:「乐天的品味真不错!」 魔尊君棠只浅尝一口:「你的似乎更好吃。」 「怎么可能…」 魔尊君棠用深吻打断言语,贪婪吮吸着她口腔中的香气,浓情旖旎,缠绵悱恻,似有一朵露滴晶莹的玫瑰花在二人的唇齿间绽放。 人生处处是课堂,楚灵犀在与魔尊的相处之中由外而内地提升了不少,掌握了哄骗钢铁直男的小情话,吻技稳步提升,还对于一些词彙有了深刻的新认识,比如——香艷。 香艷,香艷,真的是又香又艷。 话本戏文之中有数不胜数的吻戏名场面,比如面条吻、戒指吻、倒挂金钩吻、玛丽苏旋转吻、摔倒必吻,楚灵犀认为此刻的吻堪称别具一格的创新——玫瑰饼吻。 不过读来甚是别扭,其中的「饼」字相当突兀,太过于接地气,将浪漫感抹煞的干干净净。 不如更名为玫瑰吻,没有饼。 楚灵犀是比汉子更爷们儿的钢铁直女,真实的她八字与浪漫相剋。 魔尊君棠意犹未尽地结束香艷玫瑰吻,话题从儿女私情转入家国大事—— 「厉国主已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我特设晚宴,邀他前来共商仙魔大战一事。」 听他话中的意思,大战近在眼前,楚灵犀求之不得:「好啊,我正想与厉国主叙叙旧!」 魔尊君棠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连串吻:「我还想请一位特别的客人,茅石。」 「茅…茅石!…为什么?」 楚灵犀眸间波光剎那凝重三分,紧盯他的双目,揣测意图。 魔尊君棠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骤然下降,上翘的嘴角之中暗藏计谋得逞的腹黑得意—— 「你恢復功法还须不少时日,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倘若战事陷入胶着,我无法时时在你身边相护,茅石是楚家兄妹军的旧部,有勇有谋,忠心耿耿,定能够保你周全。」 楚灵犀是闯过大风大浪的战神,临危不惧亦不乱,笑意更深,只是敷衍的客套取代了真心的欢颜:「尊上如此费心,小女子感激不尽。」 魔尊君棠没有再次纠正她的称唿,因为这一刻的他们,不是如胶似漆、推心置腹的夫君与娘子,而是相互猜忌、彼此利用的魔尊和妖女。 楚灵犀起身,背对着他整理凌乱的衣襟,心头怒火翻涌,眼中杀气腾腾。 他乘势问道:「上次见面,茅石果真没有认出你吗?」 绝代名伶楚灵犀回身时脸上又堆满了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茅石寡言少语,我哪里猜得到他的心思,到时候当面问他喽~」 她自以为把这个男人哄到找不着北,其实全都是错觉。 魔尊是个天杀的大猪蹄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混蛋,占完便宜反手玩心机。 他先提厉国主,再讲茅石,一环套一环,巧妙揭开了妖女战神的谎言—— 茅石跟随楚家兄妹军近五百年,与楚灵犀朝夕相处,既然厉国主能认得出她,茅石没有理由认不出。 楚灵犀隐瞒此事的目的显而易见,想留茅石做自己的退路。 魔尊君棠早已看破其中玄机,却隐而不发,选择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扔出这颗重磅炸弹。 这个男人的腹黑水平不一般,即便楚灵犀靠着伶牙俐齿圆了场,彼此也心知肚明,她输了他一局。 但是,越不一般的男人楚灵犀越有兴趣挑战,不反败为胜不罢休! 魔尊君棠点破却未说破,既给她留面子,也给她留余地,提醒她收起心中的小算盘。 可是,楚灵犀能从魔尊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温柔中暗藏犀利,第一次隐瞒可以被宽恕,如若再犯此错,后果不堪设想。 254.钢铁直渣男vs钢铁直渣女 其后的场面依然是郎情妾意,他为她夹菜,她为他添酒,明展笑颜,暗放冷箭,影帝影后过招,无需言辞,眼神足矣—— 「小狐狸,跟我斗,你还嫩点!还敢不敢再和我玩心眼?」 「老猪蹄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姑奶奶迟早有一天会把你那张老脸按在地上摩擦!」 魔尊君棠将两块拆骨鹅掌放入她的碟中,寓意为——「妖女战神,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楚灵犀盛汤送上,冷笑中带着丝丝阴气,仿佛要脱口讲出那句经典杀夫台词——「大郎,把这碗药喝了吧~」 魔尊君棠确实沉迷温柔乡,但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他可以自欺,却不会被欺。 从得知魂魄身份为妖女战神的那一日起,他便时时刻刻保持警戒,即使被小妖精撩拨,也纯粹是xia半身的冲动,情话入耳不蚀脑,jing虫走肾不伤智。 爱上柳芽时,他年少初心动,奋不顾身,毫无保留;可与楚灵犀相逢时,他已歷经世事沉浮,看尽风云诡谲,千疮百孔的心淡漠凉薄,虽然喜欢小妖精,可仅仅是喜欢而已。 爱是一生一世难以割捨的执念,而喜欢却是随时随地可以自如抽身的短暂迷恋。 他心底最深的眷恋唯有挚爱柳芽,喜欢上楚灵犀不过是个意外,无论谁的魂灵栖身于柳芽的肉身之中,都有可能获得他的青睐。 其实,他最初并不同意用楚灵犀的魂灵復活挚爱,毕竟小妖精不是安分守己的善类,但意志力最为强大的魂魄才能够復活上仙之躯,妖女战神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他给了楚灵犀一个重生的奇蹟,楚灵犀还了他一份大大的美人计惊喜。 小妖精的话七分假三分真,魔尊君棠心知肚明,不过他不在乎,活于尘世如渡苦海,从天而降撩人心弦的甜,他怎能不贪慕。 妖女战神不仅擅长勾魂,业务能力也极为突出,堪称四界秘闻与黑料小宝库,既善于挖掘四界大小人物之间的矛盾,又善于利用关键矛盾大做文章。 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战场之上,赢家未必是真正的高手,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胜,方可称高手,而楚灵犀乃高手中的高手。 魔族的首要敌人是仙族,魔尊与众位将领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排兵布阵之上,而楚灵犀独闢蹊径,陆续献上别出心裁的三策—— 其一,暗中施计加剧仙族嫡庶之争,藉助野心勃勃的白虎族庶子百里晋阳之力,一方面探知仙界兵力部署,另一方面煽动仙界庶子势力起兵夺权。 内乱必损外力,未及与魔族开战,仙界的实力便会自损三成。 第二,妖界与仙界结盟的州国以楚州和熊州为首,此二州兵力衰弱且积患重重,依楚灵犀之见,魔族根本无需与之兵戎相见,单凭计谋便可使仙妖联盟破裂。 第三,她蓄意与百里云峰发生争执,使魔尊有理由扣押这位白虎族草包纨绔,此举可以直接激起白虎族君对于仙帝的不满情绪。 另外她还提出绝妙损招,秘密召集风流小奸龙澄晖的前女友团,安排她们去砸订婚宴的场子,到时候准新娘合鸾将颜面扫地,其父凤族族君八成会和仙帝父子翻脸。 楚灵犀足智多谋且剑走偏锋,将兵行诡道之理髮挥到极致,既可瓦解仙妖联盟,还能引发仙族分裂动盪,届时仙帝德辉将成为光杆司令,别无它路可走,唯有举白旗投降。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谓此也。 魔尊麾下将领仅擅长在正面战场进攻,正缺乏如妖女战神这般能在敌后掀风起浪的高手。 寻常好女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楚灵犀的技能更高一筹,当得了战神,扮得好妖精。 魔尊君棠真正需要的女人,不是无用的花瓶,不是伺候衣食住行的老妈子,也不是贤内助。 帝王的贤内助,是宫斗戏中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后,表面强装母仪天下的贤德大度,打碎了牙和血吞,背地里踩高捧低玩弄权术,与一群矫情的小贱人斗智斗勇,粉饰后宫的太平盛世。 然而,死心眼的情痴魔尊是千古帝王界的一股清流,他註定没有莺莺燕燕,后宫比尼姑庵更冷清,妖女战神想演宫斗戏都找不到对手。 奇葩的男人需要与众不同的女人,楚灵犀基本符合魔尊的需求,对内嘴甜有情趣,对外嘴毒手腕狠。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性子比野马更疯,比骜鹰更狂,魔尊君棠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不能抓住时机将小妖精驯服,待其翅膀变硬,羽翼丰满,哪里还能留得住。 他用实际行动向楚灵犀喊话——「即便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休想逃出如来佛祖的掌心!」 他们二人不是你侬我侬的情侣,而是相爱相杀的对手,完美诠释何谓情场如战场。 魔尊君棠对楚灵犀的感情并非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倘若因种种原因无法白头相守,他也能洒脱放手,不至于恋恋不忘,最为关键的问题是—— 他唯有赢得这场情战,才能够体面分手。 楚灵犀荒唐好色的名声在外,假如不能将她治的服服帖帖,魔尊君棠能够预见,这小妖精未来最重要的娱乐活动将是红杏出墙,不止闲来无事出墙,忙里偷闲创造机会还要出墙。 此非诽谤,而是基于她人品的合理推断。 分手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务必要争得主动权,高高在上提出分手者方为赢家,带绿帽被迫分手者必输无疑。 宁可渣人,不可被渣,君棠身为魔界至尊,钢铁直男,掉血掉泪不可掉脸面。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钢铁直女楚灵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血可流,头可掉,仗绝对不可输! 她的赢面比魔尊大的多,因为她压根儿没有动情,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待灵躯合体并救出兄长,她的好日子才真正来临,小手一挥说拜拜,万千美男拥入怀,不做替身做自己,逍遥快活赛神仙。 钢铁直渣男pk钢铁直渣女,好胜心爆棚的他们终将有一场世纪大战。 255.投壶风波 午膳过后,魔尊君棠照例巡视军营,而楚灵犀暗生闷气。 她高估了自己的美人计水平,低估了魔尊的智商程度。 楚灵犀原本打算让茅石与旧部蛰伏,待身体痊癒之后再做安排,奈何大猪蹄子魔尊强行带节奏,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前路漫漫,不知是福还是祸。 郁闷长久积压于心,迟早会憋成生理心理双料变态,按照她的脾气与习惯,怒气从不隔夜。 面对寻常仇家,她要么手起刀落送上西天,要么拳打脚踢扁成猪头,心情好时偶尔放一放水,凭藉利嘴利舌将冤家怼到怀疑人生,只摧残心灵,不伤害**。 面对难对付的硬茬对手,楚灵犀就把他的名字添入死敌小本本之中,而后吃喝玩乐一条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仇明日报,正如古人所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寻仇最重要的是心态,操之过急不仅会败上加败,还有可能因急火攻心而死在对手前面,她要以最积极、最饱满的状态筹谋復仇大业,表面看淡成败,内心将满满的恶意打包送给死对头—— 「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天要让你灭亡,定先纵你疯狂,姑奶奶总有一日会替天行道,赠你十八层地狱万年游的惊喜大礼包!」 妖女战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黑莲花人设大旗永不倒。 魔尊显然是四界最难对付的高段位敌人,且不说是重生后的病娇楚灵犀,即便是辉煌时期的妖女战神,也不敢和魔尊硬碰硬。 她再没有文化,再张狂跋扈,也明白以卵击石乃愚蠢之举。 她闭目凝神,把腹黑酱油大猪蹄子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心中—— 「恭喜魔尊,您成功入围姑奶奶的死敌榜单,并一跃而登榜首,善意提醒,有空多行善,闲来常烧香,生前多积阳间善德,死后少受地狱苦罪!」 魔族皇宫堪比金鸟笼,没有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吃喝玩乐都索然无味,满腹憋屈不知该如何宣洩。 找人打一场架吗? 不行,以楚灵犀目前的身体状况,武力值趋近于零,如果真动起手来,能用的招数唯有泼妇专属的扯头髮与挠血痕神招,必然会损及她的一世威名。 她仰天长嘆,无比怀念昔日那个酷炫狂拽吊炸天的自己,可耍青龙偃月刀,可舞独孤求败剑。 而今这具多愁多病的躯体极为不争气,提都提不动兵器,就算打出一套天马流星拳,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多半连哑奴都打不过。 到底能干点什么舒缓心情呢? 思前想后,楚灵犀决定投壶。 景宇玩起了谐音梗,他不给妖女添点不痛快,就会自己不痛快—— 「投湖…自尽吗?出门一直往北走,御花园的湖又大又深。」 楚灵犀虽然制不服魔尊,但拿捏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吩咐哑奴道—— 「取一个又大又圆的碗,煮一锅又长又宽的面,专门赐予景少将,如若不能把他噎死,所有厨子通通治罪!」 「生怕众人不知晓你是暴虐成性的妖女战神吗?」 景宇不解她的怒气从何而来:「苦丧着脸可不像你的风格,眼下这日子究竟有哪一点不能让你满意,是独霸魔族后宫太寂寞,还是独得尊上恩宠太乏味?」 「魔宫样样都好,就是某些乌鸦嘴太聒噪!」 楚灵犀岂会让景宇占上风,接过哑奴递上的玄羽短箭,双手开弓,一支掷向投壶,一支抛向他的胸口。 景宇轻而易举便抓住短箭,看妖女略显生疏的架势便知她不擅投壶,稜角分明的正义脸上露出含蓄的坏笑,提议道—— 「不如我们比试一场。」 他与楚灵犀大大小小交手过多次,无论是沙场斗武,还是吵架斗嘴,结果百输而无一赢,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一次风风光光的赢家,大杀妖女的嚣张锐气。 楚灵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拒绝:「不比。」 景宇用激将法:「难道你害怕输给我吗?」 楚灵犀乃心机小天后,寻常人的花花肠子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趁女子病弱时提出比试的非分要求,明显有乘人之危的龌龊打算,姑奶奶才不会中你的圈套!」 景宇脸面上挂不住,嘴硬狡辩,倒打一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投壶是四界权贵宴饮之余最爱的助兴游戏,为君子六艺之一,正统的皇族与世家子弟无一不精于此道,景宇自然也不例外。 楚灵犀自幼专注于追求刺激,在宫廷众多游乐项目之中,仅对围猎与马球感兴趣,极为讨厌假惺惺的无趣投壶,眼下不过是穷极无聊,想不到更好的消遣而已。 马球是痛痛快快地争输赢,而投壶却有数不胜数的规矩礼节,首先须三请三让,主人与客人之间足足得假客套三个来回,拖拖拉拉一堆废话,方才能较量高下。 小小的投壶,有初中、连中、全壶、贯耳、散箭、骁箭、有终等二十余种花样,楚灵犀能做到的只是将短箭掷入壶瓶中,而景宇却可以大炫技艺,保不齐还得来个背向转投和蒙眼盲投,成功之后的表情恐怕比表演胸口碎大石还要嘚瑟。 楚灵犀偏就不给他炫耀的机会,气死他不偿命。 除此之外,她不爱投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楚灵犀年幼时,元洲举办了盛大的妖界皇族六艺大赛,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妖族十州皇室纨绔子弟争风头大赛。 楚国主教子无方,但显摆子女时异常积极,他发现庶出的女儿们无一有投壶天分,这才记起喜好武艺的嫡长女,故而花重金请名师,大力培养楚灵犀,誓夺投壶女子组冠军。 缺心眼的渣爹请来了脑子缺根弦的师父,完全不顾体育竞技的实际需求,执意先讲三天纯理论课,主题为——论投壶的君子之道。 楚灵犀本就不想顺父亲的意,瞧见这二货师父便心生妙计,假意积极配合,静待渣爹鬍子被气飞的那一刻。 《女诫》和《女德》加起来都背不出五句的她,一反常态大学特学投壶之道,直到现在还对其中几句风雅的废话记忆犹新—— 「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 256.遁身移形术,移形过了头 楚灵犀学理论时恨不能头悬樑锥刺股,可是真正开始练习投壶后,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头疼脚疼心口疼,气喘风寒加咳嗽,日日都有偷懒的新藉口。 楚国主大怒,将她锁入宗祠,以示惩戒。 楚灵犀虽然不信鬼神,可那时候的她毕竟是个不满八岁的小孩子,孤身一人身处阴森森的宗祠,面对一排排肃穆的祖宗排位,难免惊恐战慄。 恐惧倒不是大问题,她胆量过人,习惯一阵子之后就不再害怕,最大的困扰就是饿。 楚国主不止是渣爹,还是渣子渣孙,给祖宗的贡品抠门到极致,仅有的两盘点心已变质发霉,果品皆酸涩难以入口。 楚国主的口头禅为「祖宗有灵,祖宗保佑」,那时的楚灵犀更深刻地认识到了渣爹有多渣,列祖列宗若是在天有灵,就该降五雷噼死昏庸子孙。 哥哥楚云昊恰好不在宫中,小小的楚灵犀把数个檀色大蒲团拼成一张简易的床,躺在其上晃着二郎腿,在肚子咕咕作响的伴奏中想法子自救。 她绝不会低声下气地向父亲求饶,俗话说得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能为一餐饭而轻易折腰。 可是廉者也不能干瞪眼饿死,不折腰就得折命,她灵机一动,取出先前收在袖中的符篆法书,翻查出遁身移形术的法门精诀,现修现学,以逃出生天。 楚灵犀天分过人,悟性极高,符篆法术开蒙仅两年,水平已超越绝大部分年长的王室宗族子弟。 遁身移形术难度极高,她曾试过几次,未能如愿炼成,不过已打好基础,再努一把力便可见到胜利的曙光。 楚灵犀脑中莫名出现一个大胆的念头,祠堂或许是修习符篆术的绝佳之地。 所谓符者,阴阳相合也,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 此时的楚灵犀正与八十八代祖宗的排位面对面,四捨五入,相当于身处阴阳交界之地,修炼定然事半功倍。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正理歪理,能给人信心就是硬道理。 她怀必胜之心,凝聚内力为符纸,右手两指挥舞做硃笔,一边诵念口诀,一边画符遁身。 俗语有云,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楚灵犀有天才哥哥悉心教导,符篆根基打的极稳,画符水平足以惊的鬼神失声尖叫。 她先后尝试三次,身躯终于悬浮而起,摇摇摆摆不大稳定,但法术已开始生效,顺势在心中默念:「去北境驻地,找哥哥!」 眨眼间的工夫,她便离开祠堂,不由得欣喜欢唿,第二次眨眼时,眼前之景不是军营,而是陌生的街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正月十五的灯会更为热闹。 她的遁身移形术尚不娴熟,无法平稳落地,必有一摔,倘若扑倒在大街上,分分钟会遭千人踏万人踩,好在她的武艺不反,随机应变,深提一口气,欲跃上临近屋顶。 忽闻几位音色不同的男人同时高唿道——「有刺客,护驾!」 楚灵犀本能地回身而望,见数道剑气寒光袭来,年幼的她根本来不及闪避,唯有圆瞪着眼惊声尖叫。 千钧一髮之时,厉国主飞身而起,以法力抵挡利器,并紧紧揽住她的腰,携她共落于龙辇之上。 楚灵犀的双眼被厉国主施法时出现的炫目红光闪到,一时头脑发懵,兇险来的太突然,救星出现的也太突然,她的思维难以跟上现实酷炫刺激的节奏。 厉国主在往日在宴会之上见过她一面,慧眼识人:「你是…楚州长公主吧。」 楚灵犀揉着眼睛嗯了一声,望着周遭的一切,脑袋中徘徊着大大的疑问—— 我在哪儿?谁是刺客?救我的人是谁?…等等…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还坐着龙辇…我分明见过他… 楚灵犀一拍额头,脱口而出:「你是那个…那个…厉州国主吗?」 厉国主浅笑颔首,温润有理:「幸会。」 他素来谨慎,借行礼之机不动声色地向华座的外侧移了移,有意拉开二人的距离,纵然眼前的公主年纪尚小,可难免会有好事之徒编造闲话,处理不当恐会影响楚州与厉州当前的的和平大局。 楚灵犀脑中一团乱,顾不上假客套,询问道:「此处…不是楚州的北境吗?」 厉国主打量着冒冒失失又古灵精怪的小公主—— 「这里是厉州,长公主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楚灵犀意识到问题所在:「哎呀!我练遁身移形术…一不留神移形过了头…」 厉州正位于楚州之北,她掐指一算,自己至少多移了一百里,着实离谱。 不足十岁便可练成高深咒术的人寥寥无几,厉国主道:「长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修为颇深。」 楚灵犀实话实说:「厉国主谬赞,我的修为不大靠谱,否则也不会误闯厉州,实在对不起,另外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厉国主道:「公主不必客气,是我的侍卫冒犯在先。」 楚灵犀前后看了看依仗的浩大阵势,问道:「国主是要去祭天祭祖吗?」 厉国主解释道:「祭礼结束,即将返回宫中。」 楚灵犀的思路走出混沌,条理完全清晰:「你们刚刚…该不会是把我当做刺客了吧?」 厉国主替属下致歉:「侍卫眼力太差,实在抱歉。」 楚灵犀从小就爱盲目自夸:「像我这样纯善可爱的小萌妹怎么可能是刺客嘛~」 羽林军首领郑重行拜礼:「多有得罪,请长公主见谅。」 其余侍卫相互交换眼神,世人皆知楚州长公主顽劣霸道,惯常爱着男装,外表确实灵秀乖巧,但发起脾气来瞬间变身河东狮,能动手不动口,绝非纯善之辈,萌态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可怕宁静。 该承担的责任楚灵犀并未推脱:「也怪不得你们,如此离奇的巧合,在话本中都从未见到过,这场风波归根到底是因我而起。」 见小公主行事风格跳脱,厉国主担心再起波澜,便说道:「在下会立即派遣侍卫护送长公主回楚州。」 257.猪队友与神对手 楚灵犀连连摆手:「我不能回宫!」 一旦回去,后果会比祠堂罚跪重百倍,宫规家**番伺候,渣爹不折腾她到半死绝不罢休。 厉国主微微蹙眉,心理活动相当复杂—— 这位小公主难道离家出走了吗? 不对,应是离宫出走。 我要强制送她回楚州皇宫吗? 万万不可,一来场面太过于难看,二来他十分清楚楚国主错综复杂的家族恩怨,小公主不得父亲的欢心,但却被哥哥楚云昊捧在手心。 听她方才所言,目的地是楚州北境,那里恰好是楚云昊率兵驻扎之地,所以这丫头极有可能是和父亲赌气,要去找哥哥告状。 可以暂留她在厉州吗? 于情于理都不和,以小公主的年纪,尚无法完然分辨是非对错,厉国主有义务把孤身在外的她送回楚宫,以免遭遇兇险,贸然留其在厉州,不但会激怒楚国主,更会招来流言蜚语。 那时的厉国主登基不满十年,刚刚扫除掣肘的外戚势力,战备兵力尚且不足,无力应对大战,处理与妖族各州的关系时,须得慎之又慎,竭力避免矛盾。 厉国主只觉进退两难,他既不想得罪楚国主,也不愿与楚云昊交恶,奈何一时难以想出两全之法。 楚灵犀并非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公主,小小年纪的她已精于人情世故。 她身为楚州嫡长公主,意外出现于厉州,惊扰了厉国主的龙辇仪仗,差点被当成刺客干掉,此事的起因虽是修炼法术时的小小失误,不过闹大了也许会升级为两州之间的外交甚至军事冲突。 另外,按照楚州规制,皇室子弟未获国主准许,不得擅自离境,楚灵犀已属触犯规戒,不能连累哥哥也犯错。 她既不能回楚宫,也不能在厉州兵将的护送之下大张旗鼓地回楚州北境兵营,军中有不少渣爹的狗腿子,这些人渣成日不干正事,就知道瞪大双眼挑他们兄妹俩的错处。 最好的办法是,她独自低调返回楚州,而后与哥哥商议解决之法,于是说道—— 「厉国主,不必麻烦您相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过她离宫仓促未带钱财,当务之急是安抚咕咕抗议的肚子,不然哪有精力赶路回楚州,厚着脸皮道—— 「那个…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您能不能先借我点钱,等我找到哥哥,就会派人还钱并备厚礼筹谢。」 厉国主权衡再三,提出妥善的折中之法:「相请不如偶遇,恰是正午时分,又逢金秋时节,不知长公主是否有兴趣前往百花镇,尝一尝闻名四界的百蟹宴,如若楚云帅能够赏光前来,在下荣幸之至。」 白花镇乃楚州与厉州的交界之地,归二州共同所有,用以互市通商,楚云昊来此并不会触犯楚州规制,而且楚灵犀也可以趁此机会大饱口福,她欣然贊同,即刻用传音蝶给哥哥送信,同时客套道—— 「厉国主盛情相邀,小女子与兄长却之不恭。」 厉国主的属下心思缜密,又备好一架车辇,行礼道:「请长公主移步。」 龙辇乃君王座驾,唯王后有资格随驾同乘,楚灵犀须另换辇车。 厉国主尽显君子风度,先行下车并抬起手臂相扶,怎料小公主丝毫没有公主病,干脆利索地蹦了下来,大大咧咧走了几步,直接跨步跳上后方车辇。 她上翘的嘴角弯弯,粉粉的小脸圆圆,胭脂红骑射服英气飒爽,灵蛇髻俏皮大方,年纪尚小,个子不高,眼眸中闪动着聪慧与狡黠,又带着几分娇憨与可爱,煞是有趣。 厉国主不由得会心而笑,他取向特殊,厌恶哭哭啼啼的娇柔姑娘,对于这位假小子性格的公主倒是心生喜欢。 车辇復又前行,他忆起与楚灵犀的初见。 一年前熊州国主举办寿辰大筵,特设马球大赛助兴,妖族各州王族宗室子弟皆参与其中,共组二十支球队,轮番pk比试,杀进决赛的两支队伍首领分别为熊少主和兖州四皇子。 厉国主的堂弟在比试中受伤,他前去球场探望,正巧见到与熊少主发生争执的楚灵犀。 霸道小公主一蹦三尺高,狠推对手的肩膀:「姑奶奶都快把冷板凳坐穿了,决赛竟然还不安排我上场,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对手实力太强大,你…你…」熊少主夸张地比划着名身高差,委婉道:「你一个姑娘家,打马球容易受伤。」 楚灵犀不依不饶地质问:「如果你认为姑奶奶的实力欠缺,先前何必求我加入你的战队?」 「因为…」熊少主指了指身后的队友,如实以告:「因为…我又找到了更强大的队友…」 满心傲气的楚灵犀哪里忍得了明目张胆的嫌弃,一把扯下朱红色的战队头巾,重重甩到对头的脸上:「你不仁,休怪姑奶奶不义!」 她转身投奔另一方,用骄横的语气道:「兖四哥,我要加入你的队伍!」 兖州四皇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猜想楚灵犀会不会动手敲断熊少主的腿,没有料到战火会烧到自己的头上,结结巴巴道—— 「我…我这里人满了…」 楚灵犀怒火中烧,一字一顿道:「你确定要拒绝我吗?」 这并非是疑问句,而是威胁句。 「怎么可能…四哥向来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欢迎你…最强队友!」 兖州四皇子笑的比哭还难看,依照楚灵犀的脾气,势必会在球场上兴风作浪,同意她入队会引发灾难,不同意她入队会导致更大的灾难,刀就在那里,伸头缩头都得挨砍。 就这样,楚灵犀从熊少主的队友变成了对手。 熊少主将小公主视为猪队友,怎知她摇身变成了神对手。 毕竟是熊国主寿辰,兖州四皇子并没有夺魁争风头的想法,本打算做个顺水人情,故意放水将冠军之位让予熊少主,热热闹闹,皆大欢喜。 然而,刺儿头楚灵犀闯入决赛,她换上蓝色头巾,完全不理会队伍整体的战术战略,唯一的目的就是和熊少主对着干。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最强的报復心杀来了。 258.马球赛上的世纪大碰瓷 朱球忽掷,月仗争击,马球决赛正式开始,玉勒千金马,雕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 在兖州四皇子的努力周旋之下,第一回合勉强维持和谐局面,双方打成平手,但火药味已相当明显,楚灵犀光明正大且锲而不捨地找熊少主的茬。 她的目的不是进球,而是阻止熊少主进球,她的追求不仅仅是让熊少主输,而是让他输到奇经八脉通通都紊乱,当场吐血三升。 第二回合时熊少主被激怒,奋起反击,与刁蛮小公主对峙,互不相让,边打边撂狠话—— 「楚灵犀,你不可理喻!」 「熊沖,你无情无义!」 「你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谁稀罕你的客气,尽管放马过来!」 「我会让你输到痛哭流涕!」 「姑奶奶必胜无疑,即便流泪也是喜极而泣!」 那年,楚灵犀七岁,熊少主十六岁,一个是飞扬跋扈的楚州嫡长公主,一个是金尊玉贵的熊州皇储,傲娇公主病与幼稚王子病正面对决,剑拔弩张,火星四溅。 团队争霸赛转变为私人恩怨的巅峰对决,双方其他队员一脸懵逼地观战,明明是选手,却莫名其妙与观众融为一体。 周遭看客更是一头雾水,熊国主道:「前阵子灵犀常与我家沖儿同练马球,怎的突然变成了对手,这两个孩子难不成闹别扭了吗?」 楚国主甚是不好意思,闷闷地呵呵了几声:「我这个女儿少不更事,调皮顽劣,让各位国主见笑了。」 楚云昊依照父亲的眼色行事,离席至球场劝阻妹妹。 熊国主自是希望儿子做赢家,对于楚灵犀的争抢深为不满,不过仍故作大度道:「小女儿家的任性调皮颇为可爱,灵犀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 厉国主知晓原委,却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观战。 楚灵犀虽然人小马矮,在力量方面并不占优势,不过她的胜算更大,原因于「快」与「巧」二字。 天下武艺,唯快不破,球技亦是如此,楚灵犀的武学天分强于熊少主,驰骤击拂,风驱电逝,迅若雷电,处处抢夺先机,逼的对手节节败退。 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坚固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她的底盘低且稳,迷惑对手的假动作花样百出,速度如豹,狡猾似狐,令人防不胜防。 第二回合楚灵犀胜两球,兴奋高唿,还不忘向熊少主做鬼脸。 楚云昊万般无奈,中场休息时低声嘱咐妹妹:「今日是熊国主寿辰,你万不可公然驳熊州的面子,下一局不准再赢!」 楚灵犀还未玩尽兴:「竞技比赛的灵魂是公平,我比熊沖的实力更强,凭什么要装弱装输?」 楚云昊拽了拽她的耳朵,却不捨得用力,命令道:「听哥哥的话,这样的场面必须顾全大局!」 楚灵犀信心百倍:「我自有妙计,不会给楚州丢脸的!」 楚云昊有强烈的预感,妹妹所谓的妙计,八成是不走寻常路的诡计。 楚灵犀高高挥动手臂,向看台上喊话:「熊国主,沖哥哥和我,您更希望谁是赢家?」 熊国主碍于情面,违心答道:「世侄女有巾帼英豪之风,冠军非你莫属!」 她假意信以为真,一脸真诚地致谢:「灵犀定然不会辜负熊国主的鼓励与期待!」 她的计谋得逞,嘚瑟地沖哥哥晃了晃脑袋:「熊国主金口玉言,我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哦~」 楚灵犀送给熊国主的寿辰大礼,就是一场每每忆起就会心绞痛復发的马球赛。 这是兖州四皇子打过的最离奇的一场比赛,他彻底陷入迷茫,求教道:「楚大哥,我该怎么办?」 楚云昊懊悔自己把妹妹宠成了肆意妄为的小祖宗,他无计可施,局面註定无法扭转:「辛苦你尽力拦一拦…那个…不要让他们二人受伤就好…」 第三回合,楚灵犀和熊少主直接从打球升级成了打架——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打女人!」 「蛮不讲理,是你先动的手!」 「姑奶奶不是有意的,单纯是打球时的误伤!」 「我信你个鬼,你的球棍明明是冲着我,根本不是冲着球!」 「你的名字里有个沖字,五行缺沖,八字欠沖,我不冲着你就是对不起你!」 「听说楚州有意与我们熊州联姻,你趁早不要做白日梦了,我宁愿做和尚也不娶你这样的女人!」 「我现在就把你的头髮薅光,成全你做和尚的美梦!」 兖州四皇子挡在二人中间费劲口舌斡旋,白白挨了好几球棍,最惨男配,欲哭无泪。 第三局楚灵犀抢先进一球,距离结束仅剩半柱香的时间,对方调整策略,派三人紧紧缠住刁蛮公主。 楚灵犀的猪队友们明显都抱有息事宁人的放水心态,消极怠工,积极摸鱼,既不帮她解围,也不阻止对手进攻。 在大好的形势之下,熊少主如愿进了一球,将比分扳平,如果僵持下去,他至少还有机会进两球。 楚灵犀灵机一动,拍马硬闯包围圈,遭到对方队员的强力阻拦,她双手送开缰绳,演绎了一出世纪大碰瓷,直接从马背之上滚落于草地,霎那间扯开嗓子痛哭流涕。 正准备击球的熊少主被她那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吓到,以为摔断了胳膊腿,摔伤了心肝肺,赶忙抛下球棍,连声高唿御医,下马直奔向她。 楚云昊从观台飞身而下,紧张地与御医共同查看妹妹的伤势,他并未系统学过医,但在沙场上见过不少伤病残将,一听妹妹那浮夸的呻吟便知是伪装,表情瞬间僵硬。 兖州四皇子也瞧出端倪,他不禁又开始思考一个千古迷题——楚云昊与楚灵犀分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道德品质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御医请楚灵犀前往诊室,进行细緻全面的治疗,可是她毅然决然拒绝,抹着眼泪说道:「不必浪费熊州的医疗资源,颁奖礼过后,我回楚州诊治便好。」 「颁奖礼…?」熊少主转头一看,计时线香燃尽,他的败局已定,恍然醒悟中了圈套:「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灵犀刚止住的眼泪復又喷涌,仿佛比窦娥更委屈,模样俨然是百分百无疑点的受害人。 男人最怕女人的眼泪,熊少主不敢再招惹她:「别…别…别哭…算我冤枉你了!」 楚灵犀招了招手示意他俯身,用最柔弱的表情讲出最扎心的大实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专门的,气死你!」 259.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碰瓷大戏有始有终,楚灵犀一瘸一拐登上万众瞩目的领奖高台。 兖州四皇子明智地选择不趟这滩浑水,带领其他队员后退半句,仿佛个子最矮的楚州刁蛮长公主才是真正的队长。 楚灵犀的气死熊少主大型表演还未结束,她接过沉甸甸的金熊奖盃,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今日的胜利,不是我个人的胜利,也不单单是团队的胜利,而是体育精神的胜利!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拜,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感恩之心深似江海—— 首先,感谢熊国主的鼓励,未来我会继续发扬更高、更快、更强的自我挑战精神,奋发图强,不懈进取,为妖族振兴大业奋斗终身! 其次,感谢对手熊少主,如果没有他,我的天才小宇宙不可能爆发,如果没有他,我的胜负欲不可能如燎原烈火般熊熊燃烧,这金光闪闪的奖盃,有我的一半,也有熊少主的一半! 体育精神的核心不是赢与输,而是公平、公正、信任、友谊,今日球场之上没有输家,我们都是战胜自我、超越自我的赢家! 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位最重要的人!」 为凸显戏剧效果,戏精楚灵犀刻意停顿卖关子。 众人的思路都被她假大空的高调言论带跑偏,纷纷议论谁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按照致谢的一般套路,总会有感恩父母的桥段,但众所周知,刁蛮公主与父亲不合,她谢兄长楚云昊的概率更大。 楚国主也有自知之明,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女儿提到他,因为那必将是犀利至极的明褒暗贬,精彩绝伦的冷嘲热讽。 楚灵犀揭晓答案,在场观众有幸了四界见证自夸史上的奇蹟—— 「感谢我自己,吃过苦,流过泪,却从未害怕退缩过的我自己,受过累,遭过罪,却仍旧奋进拼搏的我自己!」 喧杂的马球场一片死寂,众位看客譁然,只觉有一排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鬼扯结束,她高举奖盃为演讲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祝愿熊国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熊国主碍于情面,尬笑以对,若非见惯大风大浪,多半会被气到当场心梗加脑梗。 熊少主被狠狠玩弄了一场,怒火攻心,若非咬紧牙关强忍,非得一口血喷出来不可。 楚云昊被耍宝的妹妹气到脑壳痛,先前临阵磨枪逼她背了几段贺寿吉祥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以如此离奇的方式讲出口。 厉国主那时便猜到,楚灵犀长大后会成为雄霸一方的妖孽小霸王。 不过他没能料到,时隔一年,楚灵犀会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龙辇之上。 如若他喜欢女子,这不失为一段良缘。 厉国主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女人不可得罪,刁蛮公主更不可得罪,楚灵犀疯起来神鬼难敌,他可不能步倒霉蛋熊少主的后尘。 来到百花镇,楚灵犀刚下车辇就被小摊上的船灯吸引,问道:「这是厉州的许愿船灯吗?」 厉国主含笑道:「对,依照厉州习俗,每月十五之夜,放船灯诚心许愿,便会心想事成。」 「这一习俗相当人性化,每年有十二次固定许愿的机会,再也不用眼巴巴地苦盼流星,未来我要在楚州推广与之类似的风俗,并升级为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可花样翻新地许愿!」 楚灵犀变身文化交流学习大使,仿佛她来厉州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为了学习先进的文化理念。 「挑一个吧,希望厉州的船灯能够帮长公主实现愿望。」 船灯是姑娘家很喜欢的小玩意儿,厉国主的目的就是哄这位惹事不怕事大的公主开心,以求无风无险地送走贵客。 普通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八岁的楚灵犀只要喜欢,全部都要收入囊中,不过她和厉国主交情不深,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小手指着一排排造型颜色各异的船灯,含蓄道——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都挺漂亮的!」 她的话只能讲到这里,其他全都要看对方的觉悟了。 店家道:「一人一灯,一灯一愿,贪多愿不灵。」 楚灵犀与之较真:「如果我仅买一盏船灯,你能保证愿望必定实现吗?」 「此乃天意…小人不敢断言…」 无奸不商,这位店家却是例外,他的本意是劝阻冲动型消费者,殊不知,女人的购物慾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拦,买是需要,而买买买纯粹出于女性本能。 厉国主看破公主的小心思,示意侍从付钱:「有趣的小玩意儿自是多多益善,长公主喜欢便好。」 楚灵犀的小计谋得逞,笑眼弯弯,嘴甜道:「难怪人常说相由心生,厉国主心地善良大方,外貌英俊倜傥,不愧为妖族美男界的典范!」 厉国主自谦道:「不敢当,令兄楚云帅才是妖族第一美男。」 「你和我哥哥不是同一种帅…」 楚灵犀煞有介事地端详片刻,花痴的她生了几分上头的醉意—— 「你的五官更为精緻,如雕如刻,不禁让我想起话本中描述的凡间美男将领兰陵王,他因为颜值太高,与寻常武将的形象相去甚远,故而打仗时不得不戴面具,脸上一旦沾血,邪魅狷狂,颠倒众生!」 「长公主…过誉…」 厉国主很难跟得上她天马行空的跳脱思路,索性转移话题,抬手介绍道:「那里便是最负盛名的百蟹宴酒楼。」 刁蛮公主大喇喇的做派与男孩子无异:「不必客气,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叫我灵犀就可以!」 二人来到酒楼清幽雅致的隔间,点过菜后楚灵犀摆弄着船灯问道:「许愿有字数限制吗?」 「应该没有,不过绝大部分心愿都简练明了,譬如『平安喜乐』与『诸事顺遂』。」 楚灵犀摇了摇头:「这两句吉祥话不大好,我命中注定与喜乐顺遂无缘。」 小小年纪且活泼开朗的她倏而道出悲观之言,厉国主颇感意外:「你的性子像是阳光一般肆意明媚,也会有苦恼吗?」 「生于帝王家,富贵苦命人,我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而你…」 楚灵犀猝而靠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架势和算命坑财的神婆有些许相似—— 「你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温润笑容,可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灵魂的保护色。」 260.美帅强组合 厉国主接受不了突然改走深沉路线的刁蛮公主,一时呆愣。 妖族十州皇室子弟,五十岁起协理国事,百岁后方才获封实职,不过厉州甚为特殊,因老国主重病早逝,厉国主未满三十岁便登基理国。 和楚灵犀相遇时,他年近四十,与之年龄相当的宗室纨绔大多在花天酒地,享受最后的自在逍遥时光,可是厉国主已扫除外戚势力并革除繁冗旧制。 楚灵犀所言深深戳中他的心——生于帝王家,富贵苦命人。 厉国主头顶天之骄子的光环,生而为厉州皇储,天分卓绝,才智非凡,羡慕他的人无数,理解他的人却寥寥。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厉国主恰为后者。 他童年的背景色是压抑的暗黑,自从懂事起,便在三股力量交汇的洪流之中苦苦挣扎——病弱昏庸的父亲,偏听偏信的母亲,野心勃勃的舅父。 他从未感受过正常的亲情,身边每位亲人都似张牙舞爪的的妖魔鬼怪,一步一步将他推向绝望的悬崖。 他的父亲缠绵病榻,难以左右朝中大局,视外戚一党为大患,却无力改变局面,唯有在他耳边如念经一般地唠叨—— 「你母亲和舅父通通都是乱臣贼子,他们不仅要夺我的江山,也要夺你的江山!你切不可心软,只要一有机会,必须立即诛灭你母亲的九族!」 他的母亲则是另一番说辞:「你父亲早已厌弃了我,也根本不爱你,他广纳姬妾美人,常服进补丹药,就是为了再生子嗣,好夺走你皇储的位置!」 他的舅父不遗余力煽风点火:「你的父亲憎恨你的母亲,倘若他再有子嗣,厉州皇储之位必会易主,舅父拉拢朝臣并无私心,全都是为你的将来铺路,你父亲若是不肯把江山传给你,那舅父便起兵相夺!」 比起他,父亲更爱江山,比起他,母亲更看重家族利益。 而舅父怀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只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夺权。 直至如今,每每在噩梦中忆及往事,他仍有深深的窒息之感,心似乎被漫漫长夜吞噬殆尽,不知何时才能迎来真正的光明。 唯一给予他温暖的,不是亲人,而是从小陪伴他的内侍影枫。 虽是地位悬殊,主僕有别,可是他们情如兄弟。 影枫的性格酷似沙漠中的胡杨,无论任何打击与摧残,都不会摧毁他的乐观和积极。 倘若没有影枫,厉国主早已被绝望的暗黑之海吞没。 他年少登基,带着一张纯善无害的假面,周旋于牛鬼蛇神之间,默默积蓄力量,最终成功扳倒以舅父为首的外戚势力,成为手握厉州实权的真正国主。 他的第一道杀令,便是斩杀母亲的九族,五百余位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均被挫骨扬灰,魂灵俱灭。 他留下了母亲的性命,但不再给她自由。 母亲自此陷入疯癫,日日夜夜反反覆覆讲着同一句话—— 「逆子,你的皇位上沾满了母亲族人的血,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恶魔,该和你爹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家丑不可外扬,厉州的皇室秘闻鲜有人知,面具戴的太久,莫说旁人,连厉国主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的笑容背后,掩藏的不仅仅有心机与阴谋,更有脆弱与孤独。 然而,八岁的楚灵犀却一语道破玄机。 她并非是读心术小能手,其实是怀着开玩笑的心思调侃几句,见厉国主久久不语,以为祸从口出,甜笑卖乖,自我圆场道—— 「我只是嘴欠打趣罢了,若有得罪,实属抱歉,童言无忌,国主不会真的生气吧?」 通常是小孩子讲错话,身旁的大人道一句童言无忌,以缓和场面,但刁蛮公主技高一筹,自己惹的事自己摆平,里里外外总是她有理。 厉国主笑问:「在你眼中,我是心胸狭隘之人吗?」 楚灵犀机灵地拍起了马屁,伸出两个大拇指强贊:「你是大度洒脱的绝世美男国主!」 此外她还借花献佛,施法在金色的船灯上写下「四界最帅」,递给他道:「这是我帮你许的愿,喜不喜欢?」 厉国主忍俊不禁,展露真心笑颜:「喜欢!」 他见小公主又在莲花形与城堡形船灯上写字,便问:「你许了什么愿?」 楚灵犀举到他面前:「『四界最美』是我的心愿,『四界最强』是送给我哥哥的心愿!」 贵族女子的言辞往往含蓄文雅,少有简单粗暴的直白风,厉国主算是开了眼界:「咱们三人的愿望很是般配,乍听起来如同兄妹一般。」 楚灵犀脑洞大开:「不如咱们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三人组,名字就叫…美帅强组合!」 厉国主配合她的幽默:「荣幸之至。」 「还有两盏,送给谁好呢?」 楚灵犀托腮沉思,突发奇想:「船灯可以用来诅咒吗,我有几个不大好对付的死对头。」 上一秒是萌感小萝莉,下一秒是夺命女霸王,厉国主难以适应:「不…不行吧…」 「对了,我的十一妹身体不大好,总是生病,我可以替她许一个平安体健的愿望。」 厉国主听闻,这位刁蛮长公主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势同水火,可是见她许愿不忘妹妹,方知流言不可尽信。 「我的十一妹楚盈盈既漂亮又温柔,等你来楚州玩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八岁的楚灵犀与楚盈盈是心无芥蒂的好姐妹,不经意间在厉国主的面前提起了她,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们三人之间的虚虚实实的爱恨纠葛,从那一刻起便埋下伏笔。 楚云昊收到妹妹的传音蝶,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眉眼中尽是焦灼之色,见她安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先与厉国主行礼,而后问妹妹:「你怎会独自来厉州?」 楚灵犀简述原委:「我练遁身移形术,本打算去北境找你,一不留神用力过勐,就闯入了厉州。」 楚云昊哭笑不得,宝贝妹妹是不折不扣的闯祸精人设,修炼法术都能折腾出风浪:「宫里的人知道你离开了吗?」 「他们如果知道,我哪里出的来~」 楚灵犀用撒娇**堵住哥哥剩余的所有问题:「我午膳都就没吃,都快要饿死了,无关紧要的事情留着以后再问好不好?」 261.面狠心热的刁蛮小公主 楚云昊和厉国主同为妖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相谈甚欢。 背靠哥哥好乘凉,小小的楚灵犀对于家国大事无甚兴趣,一门心思品尝美味。 楚云昊来的匆忙,未带侍卫与随从,如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时不时提醒吃货妹妹注意矜持。 蟹宴本有娇娘服侍,不过为交谈方便,厉国主未准外人进入,仅留最为信任的内官影枫陪侍。 影枫样貌俊美,玉面朱唇,目似朗星,身量比普通男子娇小,若是扮上女装,必是一代风流佳人,他在旁侧用蟹八件有条不紊地剥蟹,而后逐一奉上。 秋蟹膏满黄肥,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结团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配以绍兴冬酿花雕酒,其滋味妙不可言。 那时的楚灵犀已有撩帅哥的爱好,美食也无法让她安静:「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影枫躬身垂首道:「回长公主的话,在下名为影枫。」 「名字真好听,不知是哪两个字?」 楚云昊打断妹妹的失仪之举:「食不言寝不语!」 楚灵犀撅着小嘴抱怨道:「你和厉国主可以谈天说地,为何我不能关心一下辛苦剥蟹的小哥哥?」 厉国主笑言:「今日非正式筵席,随意一些也无妨,长公主率直活泼,很是有趣。」 楚灵犀乘势提出要求:「我在这里似乎会打扰二位的谈话,不如坐去那边的茶桌,有这位小哥哥陪我就好。」 「不许任性胡闹!」 「好!」 楚云昊和厉国主同时开口,态度却截然相反。 楚灵犀果断做出选择:「厉国主讲的更有道理,二位好好聊,我自己去玩啦!」 她嘴尝醇香的蟹酿橙,眼瞧秀色可餐的美男,感觉人生已登上巅峰:「小哥哥,你教我剥蟹好不好?」 影枫的言行始终得体有分寸:「长公主衣食住行皆有人服侍,不必学这等杂事。」 「技多不压身嘛~」 对于螃蟹,楚灵犀只会吃不会剥,从前没有动过学的心思,但帅小哥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把玩着各样精巧的小器具,询问道:「这些该怎么用?」 影枫拿起一只新的蒸蟹,边讲解边演示道—— 「此为剥蟹所用的蟹八件,首先用蟹剪从后到前将蟹腿剪下,以蟹针将腿肉顶出;再用蟹锤轻轻敲松蟹螯,剥开壳用针挑出其中的蟹肉;然后用蟹锤对准蟹壳四周侧面轻轻击打,这样蟹肉和蟹黄会更容易与壳脱离,最后盛入碗中,点姜醋即可食之。」 他将蒸蟹大卸八块,而后又将壳拼凑成完整的螃蟹,动作行云流水,气质淡雅出尘,不似剥蟹的侍婢,而像是挥毫泼墨的画家。 楚灵犀认为自己学到了精髓,左手抓起一只蟹放入碟中,右手拿起蟹锤,不由分说便重敲。 她的力气奇大,下手不分轻重,一锤砸碎了盘子,发出刺耳的声响,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厉国主关切道:「出什么事情了,没伤到吧?」 楚灵犀编造藉口:「没什么…只是碟子不大结实罢了。」 莫说是瓷盘,金盘银盘也会被她的力道砸变形。 厉国主叮嘱道:「影枫,照顾好长公主。」 楚灵犀在指尖变着花样地转玩蟹锤:「影枫特别好,我和他学会了剥蟹。」 楚云昊更了解妹妹:「你恐怕只会把螃蟹砸得粉身碎骨。」 楚灵犀暗戳戳地顶嘴:「那我就亲手为哥哥敲一碗蟹粉喽~」 厉国主有意与结交楚云昊,看出他的致命软肋是妹妹,故而对刁蛮公主分外包容宠溺:「长公主年纪尚幼,灵动活泼愈显可爱。」 楚云昊却心生误解,认为厉国主品味别致,正巧喜欢妹妹这种类型的姑娘。 站在情感的角度,他认为妹妹是四界最好的女子,可是站在理性的角度,他很清楚妹妹并非传统的乖女孩。 听闻女子定亲后会渐渐沉稳乖顺,眼前的厉国主便是难觅的如意郎君,儒雅正直,年少有为,年长楚灵犀约四十载,在妖界也属正常。 楚云昊在推杯换盏间暗暗决定,多为妹妹和厉国主创造见面的机会,倘若二人果真情投意合,不失为良缘,可先定下婚约,待妹妹长大后再成婚。 整个房间之中,唯有楚灵犀一门心思扑在美食上。 见她又挥起锤子,影枫急忙劝阻道:「长公主,您不妨尝尝这道新菜,名为芙蓉蟹斗。」 「好,吃饱了再砸蟹!」 楚灵犀接过他递上的调羹,浅尝一口,瞬间惊艷:「这好像是蟹味非常浓郁的鸡蛋羹。」 影枫道:「此菜品是以蟹壳做碗,炒香蟹肉和蟹黄,最后加入鸡蛋烹制。」 楚灵犀吐槽自家饭菜:「你们厉州皇宫的伙食想必不错,哪像我们楚州,御厨都是些不思进取的关系户,菜单菜品万年不变。」 大快朵颐之后,她把剩下的一盏船灯送给影枫:「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写上去。」 影枫迟疑片刻,神色稍显黯然:「在下…在下没有心愿…」 楚灵犀一眼便看出他讲的不是真心话,并未多问**,而是写下「心想事成」四字,把黛蓝色的船灯捧到他面前—— 「我哥哥常说,心之所愿,行之所向,披荆斩棘,得偿所愿。」 「多谢长公主。」 影枫被她开朗的笑容感染,心似万里晴空。 楚灵犀属于典型的面狠心热,待人交友不重身份重眼缘,面对不投缘的人,态度如寒冬凛风,而面对投缘的人,性格似三春暖阳。 去放许愿船灯的路上,楚云昊刻意向厉国主提起妹妹的闪光点,可惜楚灵犀不解哥哥的苦心,用一句又一句大实话拆台—— 「灵犀虽是调皮,但天分卓然,法术修为远高于多数同龄人。」 「我若真的是修炼小天才,就不会因失误而闯入厉州。」 「灵犀喜好武艺,个性有些像男孩子,不过终究是个善良天真的小姑娘。」 「善良!?哥哥,我怀疑你在讽刺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灵犀的爱好十分广泛,多次参加妖界各项大型活动,比如…」 楚云昊绞尽脑汁,想要讲出一项妹妹用正当手段得到的荣誉称号。 楚灵犀专注自黑五百年,抢先道:「我是去年熊州马球赛的冠军,获奖感言名垂青史,直接把熊少主气到重病自闭,卧床修养整整三个月!」 楚云昊郁闷扶额,红娘的差事太难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乱点鸳鸯谱。 262.以朝三暮四为荣,以专一专情为耻 结束回忆,楚灵犀玩腻了投壶,施法放出神兽沛沛,抱在怀中轻抚。 沛沛的外貌比狐狸憨实,比犬类灵动,皮包雪白蓬松,形似圆滚滚的大雪球,暖暖绒绒确有治癒人心之效,可是并不像传说中那般能解世间百忧,她再次开脑洞—— 「沛沛的解忧神效怎样才能发挥呢,难不成要杀了它吃肉吗?」 景宇用鄙视变态的眼神鄙视妖女:「禽兽,连憨态可掬的萌神兽都不放过!」 沛沛通人性并懂人语,剎那浑身僵硬,瑟瑟发抖。 楚灵犀甩给景宇一个大大的白眼,安抚沛沛道:「无需害怕,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强哦~」 「你比禽兽更残忍,简直禽兽不如!」 景宇夸张模仿妖女涮火锅时的模样,尖声尖气道:「小沛沛,集可爱与美味于一身的小沛沛~」 楚灵犀贬损道:「看不出来你有做女装大佬的潜质,娘里娘气,辣眼睛!」 景宇用投壶短箭朝她比划了几下,隔空泄愤,但没有真正抛出,毕竟如今的妖女是魔尊的心头肉。 他八卦心起,问道:「你和厉国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灵犀满面鄙夷:「你打听蜚短流长的猥琐样子,像极了村口议论家长里短的老娘们儿!」 景宇将自身的八卦行为合理化—— 「厉州正式与魔族结盟,你与厉国主的前尘纠葛,不仅会影响同盟的稳定性,更会影响尊上的心情和态度,所以我有义务了解真相。」 「小嘴叭叭的,挺会找藉口~」 楚灵犀偏不让他如意,挑了挑眉:「我已经向魔尊解释清楚所有绯闻,懒得再费一遍口舌告诉你。」 妖女越是隐瞒,景宇越是好奇:「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虽然关系不甚融洽,可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我的感情私事你全部知晓,有来有往,你多少得给我透露点实情。」 「你的感情私事里只有虹霓一位女主角,单调乏味到我都没有兴趣多打听。」 楚灵犀抛掷鲜果,沛沛欢快地追逐嬉玩。 景宇站在道德标杆的高度,义正言辞地斥责道:「就因为有你这样三观扭曲的人,才会世道崩坏,人心不古,以朝三暮四为荣,以专一专情为耻!」 楚灵犀半真心半讽刺道:「你是千古第一纯情痴男子,为了爱情不惜与家族决裂并放弃前程,了不起的景家英雄好儿郎!」 景宇改换激将法:「厉国主是魔界一代英豪,不可能喜欢你这样嘴毒心更毒的女人!」 楚灵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反击道:「那就当他没有对我动过心喽~」 景宇错误理解了她的言中之意:「你真的和厉国主有旧情吗!?」 「你的脑子里有一片汪洋大海,以我的爆脾气,会让喜欢的男人娶其他女子为妻吗?」 楚灵犀指挥神兽攻击景宇,好脾气的沛沛十分听主人的话,短短的四只小腿以最快的速度助跑,勐地扑入怀,还萌凶萌凶地亮出并不尖锐的獠牙。 景宇没有防备,差点被攻击力为零的神兽撞倒,不愿动手伤了无辜的神兽,只是用手捏住沛沛尖尖的嘴,谴责罪魁祸首妖女:「你不要太过分,我不会一忍再忍!」 楚灵犀吹口哨示意沛沛返回,嘚瑟道:「不要放无谓的狠话,我之所以作天作地,就是看准了魔族上下都不敢拿我怎么样~」 景宇道出宫斗的残酷真相:「盛宠难长久,你现在有多风光,未来就有多悽惨。」 楚灵犀压根儿就没打算在深宫之中一条道走到黑:「天下这么大,男人那么多,它日魔尊若有新欢,我也不会强留于魔宫,自有花花世界逍遥处。」 景宇忠心护主,斥责道:「你如今三千宠爱在一身,讲这样的话怎么对得起魔尊的恩宠!」 楚灵犀无奈吐槽:「大哥,你的思想相当分裂,我留在魔宫,你成日叽叽歪歪找茬,我离开魔宫,你好像又很不情愿,到底是几个意思?」 道德水平太高的人,很容易陷入自我矛盾的怪圈,景宇怔了怔,认为妖女主动远离,对大局更有利:「你还是放过我们魔界吧,免得把尊上的三观也带跑偏。」 楚灵犀见缝插针小练法术,用火咒温茶,再以纵物术倒茶,后施冰咒冻茶冰,再化冰为水,循环往復三五次,便娴熟如旧,同时还有闲情聊天—— 「好歹是旧相识,我小小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外界有不少我和厉国主的绯闻,你从中挑选三个,我勉为其难告知你真假。」 景宇思忖片刻,问道:「据传厉国主你是的忠实脑残粉,比你兄长都宠你,是真的吗?」 楚灵犀一心二用,一边纵数支短箭投壶,一边说道:「世上没有比哥哥对我更好的人,不过厉国主也不错,他算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景宇又问:「厉国主曾向你求过婚,是真的吗?」 「真的,但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纯粹是出于政治联姻的目的。」 仅剩最后一问,景宇将心中的重重疑问进行浓缩—— 「传言中厉国主对你爱而不得,才娶了你的妹妹楚盈盈,而你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做第三者插足,意图重夺厉王妃之位,并伤了厉国主的脸以示威胁,是真的吗?」 「流言蜚语全都是扯淡,我和楚盈盈虽为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可是貌与性格截然不同,厉国主如果有意寻找我的替代品,绝对不会选择楚盈盈,更重要的是,喜欢姑奶奶的人能绕四界八圈,我何必吃饱了撑的去当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 楚灵犀觉得投壶没意思,便让短箭绕着景宇转圈圈,继续道:「厉国主脸上的伤疤确是我造成的,不过和争风吃醋无关,纯属酒后斗气的意外而已。」 景宇瞟着短箭,深感危险,担心妖女的法术尚未恢復,在他的身上也留点伤:「你悠着点,不要把利器当做儿戏!」 「你最近多嘴多舌惹得我很不爽,不趁此机会报復一番,有辱我妖女战神的名号~」 楚灵犀的脸上展露招牌痞笑,施法让短箭在景宇的面前从上至下缓缓移动—— 「是破你的相呢?还是戳你的心呢?又或者…让你断子绝孙呢?」 263.楷哥哥与厉国主 景宇一掌毁掉那支直指他下腹的短箭,怒不可遏:「楚灵犀!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混世妖女,而是尊上的宠妃柳楚,把掉在地上的节操捡起来!」 「节操早已碎成渣随风飘散,捡不回来喽~」 楚灵犀随手从花瓶中掐下两朵粉嫩的胭脂点玉芍药,巧施创意法术,让花儿在景宇的头顶变成一片片花瓣,坠落为浪漫香雨,场面相当唯美,言语却大煞风景—— 「如果你能使零落的花瓣重焕生机,那我可以试试重新培养节操哦~」 景宇心头既有恼火,也有诧异:「你…你的纵物术恢復的如此之快吗?」 楚灵犀傲娇道:「姑奶奶是鼎鼎大名的妖族小天才,这等寻常法术信手拈来~」 景宇打击嚣张的妖女:「也不知道是谁,先前连普通的灵兽都控制不住,引发仙妖两界神兽大乱斗,差点酿成大祸。」 楚灵犀狠剜了他一眼:「谁都有黑歷史,你最好不要逼姑奶奶翻旧帐,到头来难堪的是你!」 这时哑奴上前,以传音蝶送来消息,厉国主已至后花园水榭雅亭,魔尊巡视军营未归,请楚灵犀先行前往,与故人叙旧。 她冷冷暗笑一声,这显然是魔尊君棠有意而为之,届时周边的侍婢全都是耳目,只为探听她与厉国主所聊的内容。 楚灵犀留有两张底牌,一为忠心部将茅石,二为八方酒楼秦霜,她本想等待最佳时机降临后再启用两张王牌,但天杀的魔尊识破了她的心思,先下手为强,将茅石拉入战局。 楚家兄妹与秦家人的关系不错,可是很少有人知晓,楚灵犀和秦霜的感情深到足以为对方赴汤蹈火,故而才可暂时瞒过魔尊。 厉国主清楚此事,稍后他若是提起秦家,楚灵犀必须想方设法转移话题。 她与厉国主相识近五百年,感情一度深到堪比亲兄妹,却并未将其视为保命的后路。 自从楚灵犀八岁那年误闯厉州,厉国主便对她关照有加,时不时会主动出手帮她摆平一些麻烦。 她长于皇宫之中,见惯人心诡谲,并非富贵傻白甜,而是心机小妖精,明白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与关怀。 厉国主待她如亲人,视她为知己挚友,几乎无话不谈,原因不是单纯的性情相投,而是她有楚州嫡长公主的身份,又是楚云昊最疼爱的亲妹妹。 昏庸渣爹楚国主重庶轻嫡,多年来使尽浑身解数搞花样,想要废黜嫡子女的身份,皆未能成功,一来是因庶子不成气候,能力与嫡子相差甚远,二来是因嫡系乃国之正统。 楚灵犀的母亲出身显赫,先祖为楚州立国大将,朝堂中近一半的重要官员是其外祖父与舅父的门生亲信,楚国主每每提及废嫡之事,便会遭到群臣的强烈抨击。 楚云昊武可统百万雄师,文可治国安天下,皇储地位乃众望所归,未来必是一代明君。 楚灵犀表面不学无术、张狂跋扈,实际战功赫赫、手腕高明,妖界其余九州或与她交好,或对她心怀畏惧,无一敢轻易招惹这位混世女霸王,身处乱世,有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霸道长公主,也属国之幸事。 楚州的未来必将掌握于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之手,厉国主早已参透形势,比起楚国主,他更看重楚家兄妹。 只要厉州军队与楚云昊的人马结成同盟,强强联手,妖族各州便不敢妄动抢占厉州疆土的心思。 楚灵犀知道他的算计,却并不介意,于她而言,和厉国主结为好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二人的关系非常微妙,一方面有相互利用的心机,另一方面也有志同道合的知己情意,加之楚云昊从旁撮合,如果厉国主没有龙阳之好,楚灵犀极有可能成为厉王妃。 厉国主名为厉楷,小时候她常常会称之为楷哥哥,全名为——有求必应的全能楷哥哥。 忽然有一天,对厉国主赞不绝口的楚云昊态度大改,反反覆覆叮嘱楚灵犀,年纪渐长之后不可再与男子有过多交往,以免遭人非议。 厉国主也开始避嫌,昔日隔三差五会差人给楚灵犀送各式各样新奇的礼物,后来减少为生辰与节庆的常规贺礼。 她隐隐感觉这背后有蹊跷,应是哥哥和厉国主之间有了矛盾,但那时的她被哥哥送入深山学医术,无法探查具体缘由。 事实证明,她只适合害人,不适合救人,彻底放弃学医这条路之后,她重归自由,久未与厉国主相见,感情自也变得浅淡了许多。 可是她的心头疑惑始终难解,于是想方设法暗查,誓要找出哥哥和厉国主之间的矛盾癥结。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厉国主取向特殊,不爱美女爱美男。 楚云昊无歧视之意,他在意的是厉国主隐瞒癖好,还刻意对楚灵犀表露出明显的好感,幸亏他意外得知真相,否则将会亲手送妹妹入形婚的大火坑。 楚灵犀当时也被震惊,很长一段时间不知怎样面对厉国主方才合适,不过她慢慢想通了,每一个人都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隐瞒一些难以启齿的癖好与往事,厉国主身为一州之主,背负着比常人更重的责任与道德包袱,迫不得已选择了欺骗这一条错误的路。 她从不避讳人性中的阴暗面,每个人都有私信,每个人都会犯错,不必苛责求全,更何况厉国主的癖好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在楚灵犀的积极调解之下,哥哥和厉国主的矛盾化解,双方结为同盟。 但是,从那时起,她对厉国主不再像儿时那般无条件信任。 他不是她的楷哥哥,他是厉国主,将厉州的利益和自身的名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厉国主。 不过,现实远比话本更狗血,楚盈盈替她成为厉王妃。 乘凤辇入御花园,堤岸上绿荫深浓,远远看去就像浓墨泼出来的山水画,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千里莺啼绿映红,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 264.劫后重生,别来无恙 楚灵犀乘凤辇前往御花园烟霞湖,堤岸上绿荫深浓,远远看去就像浓墨泼出的山水画,露卧丛丛莲叶畔,芙蓉香细水风凉,水天一色,影湛波平。 辇车停落,哑奴周到地搀扶,她在两种人设之间切换自如,前一刻是怼死景宇不偿命的妖女战神,后一刻化身娇纵跋扈的宠妃柳楚。 楚灵犀搭着侍婢的手臂走下车,抬手漫不经心地抚了抚熠熠夺目的垂珠金步摇,脖颈傲慢轻晃,目空一切,盛气凌人。 厉国主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展露会心笑颜,小妖精换了一副皮囊,做派却仍旧是熟悉的配方,作天作地,戏精本精。 楚灵犀虽然不会再无条件地信任厉国主,可二人毕竟有五百年的交情,她看到那熟悉的亲切笑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厉国主像亲哥哥一般时时刻刻宠溺着她,于是不由自主地耍起了任性的小脾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景宇命其余奴婢退下,仅留哑奴伺候,行礼道:「厉国主,此处可放心畅所欲言,尊上稍后便到。」 厉国主颔首回礼,而后向故人作揖,看似是拜会魔尊宠妃的大礼,但言语中饱含挚友重逢的熟稔与喜悦—— 「小姑奶奶,劫后重生,别来无恙。」 楚灵犀的作精公主病復发,端着架子没好气道:「你别来,我无恙,你一来,我抱恙,头疼脚疼心口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因楚盈盈从中挑拨,她与厉国主决裂,还使其破相,此事归根到底,是因她偏听偏信且过度冲动所致。 不过楚灵犀常以蛮不讲理的霸权逻辑行事,越是理亏,越不讲理,除非对方把台阶铺到她脚边,否则休想让她轻易认错。 厉国主了解她的性格,而且一直以来都包容着她的小霸王脾气:「从前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幸好还有机会亲口向你道歉。」 楚灵犀撅着嘴切了一声:「假惺惺,你先前的态度明明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厉国主指着脸颊道:「小祖宗,两年前你一鞭子挥来,凝聚全部内力,未留丝毫情面,我躲避不及,脸上留了条深深的疤痕,我适当地生一生气,也不为过吧。」 楚灵犀心中确实有愧疚,可是嘴上仍狡辩推卸责任:「我酒后乱来,失手伤人,你酒后大意,未及躲闪,双方都有过失,不能全怪我一个人。」 面对口无遮拦的她,厉国主郁闷扶额:「小姑奶奶,『酒后乱来』这个词不能随便滥用,很容易引人误会的。」 楚灵犀不服气地吐槽道:「你和我哥哥堪称吹毛求疵二人组,五百年来孜孜不倦地纠正我的用词,理解意思就好,何必鸡蛋里挑骨头!」 她此句能够用对两个成语和一个俗语,完全是楚云昊和厉国主不懈唠叨的成果。 楚灵犀自幼好武厌文,不仅诗词歌赋一塌煳涂,连基本的成语俗语都一知半解,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胡猜乱用。 犹记十五岁笄礼宴,惯着男装的她依照礼制改换华服,胭脂绫罗,挽迤三尺,珠红玉翠,霞光流彩,梅花淡妆,娇俏可人,美则美矣,但神采无魂,全程挂着职业假笑,敷衍应付着一波又一波七大姑八大姨。 厉国主乃座上宾,席间问及近况,她长嘆一声诉苦道:「我在哥哥的逼迫下奋不顾身地学诗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妹妹惨不忍闻的文辞水平搭配美酒佳酿,别有一番滋味,简直不能更上头,楚云昊被呛得直咳嗽,他不能让妹妹在众人面前暴露不学无术的文盲本性,圆场道—— 「那个…舍妹开玩笑而已…她最近的诗词功课颇有长进…」,楚云昊沖妹妹使眼色:「你不如借几句古诗来形容一下今日的筵席场面。」 为了能让学渣妹妹的功课进步,楚云昊煞费苦心,专门挑出与美食和美酒有关的词作,因材施教,希望能够激起她对学习的兴趣。 辛辛苦苦半个月,楚云昊认为妹妹多多少少能够即兴背诵名句,譬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便能够有力扭转方才的囧境。 然而,楚灵犀在文辞功课方面相当不争气,背的慢忘得快,头脑一片空白,急中生智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灯火阑珊、四面楚歌、莺莺燕燕、风风月月,何须多提古人诗词,大家相聚一堂,谈天说地,便已足够热闹!」 相聚一堂与谈天说地虽然使用准确,可是客人们均被前四个词镇住,霎那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在当时的楚灵犀看来,灯火阑珊等同于灯火通明,四面楚歌和丝竹清歌同义,有美女便可用莺莺燕燕形容,瞥见月色正好,顺口编出风风月月。 楚云昊悔到肠子都青了,心态彻底崩溃,想破头都没能琢磨出挽回妹妹名声的法子。 熊少主曾经在马球会上吃了大亏,小心眼地记仇多年,趁机报復,话里话外冷嘲热讽:「长公主的用词惊天地泣鬼神,不知是文采水平太差,还是幽默功底太强?」 「我的志向不是做诗词文豪,而是当沙场英豪,听闻熊少主乃文武双全的绝代奇才,小女子很想讨教一番,择日不如撞日,合作一曲剑舞如何?」 楚灵犀说着便甩袖,一柄寒光四射且戾气逼人的利剑悬立于舞池正中,歌姬舞姬纷纷退场。 熊少主的文化水平仅处中上游,武艺程度连中游都算不上,文武双全的名号是砸钱请水军吹出来的,哪里敢和武力值爆棚的楚灵犀对战。 剑舞的重点在于切磋,不争输赢,不伤性命,但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楚灵犀目光中流露着凌厉杀气。 厉国主出面救场:「熊少主前段时间亲赴边关整顿军务,操劳过度,身体不适,在下愿代替他与长公主配合剑舞。」 楚灵犀的招式中带有明显的怨愤情绪,霸气挥剑,豪宕淋漓,?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两剑相持时,她横眉冷对,质问道:「熊沖总是和我对着干,是我的头号死敌,你确定要站在他那边吗?」 265.青楼重逢奇遇 厉国主劝解道:「熊少主哪里是你的对手,若是血溅当场,岂不是毁了你的及笄盛宴,生辰快乐,方可天天快乐,何必与闲杂人等置气。」 楚灵犀认为他讲的有几分道理:「勉强给你个面子,今日暂且不和熊沖一般见识~」 十五岁的她在同龄人中武艺出挑,但却不是厉国主的对手。 好在厉国主甘做绿叶衬托,令她大出风头,及笄之宴的剑舞被传为一时佳话。 前尘往事一幕幕,光阴如梭,造化弄人,楚灵犀和厉国主之间的关系一步步由单纯走向复杂,既有感激与信任,也有提防与利用。 厉国主太在乎地位与身份,不得不隐瞒断袖之癖,还需娶一位对大局最有利的王妃,于是将目光锁定在楚灵犀的身上。 所有的政治联姻皆为交易,生于帝王家,富贵苦命人,他无权追求个人的幸福,并且认为楚灵犀也是如此。 从功利的角度权衡,在妖族十州所有贵族子弟之中,厉国主的条件确为最优,于楚云昊而言,亲妹妹成为厉王妃,便意味着身后有了厉州的支持,即便楚国主重庶轻嫡,也不敢轻易再提废黜嫡子女尊位一事。 自古女子婚姻,须遵父母之命,须守媒妁之言,楚灵犀与父亲不合,其婚事自该由兄长楚云昊决定。 厉国主对楚灵犀关怀备至,背后的原因并不单纯。 天下人皆知楚云昊是不折不扣的宠妹狂魔,厉国主为与其麾下军队结盟,故选择楚灵犀做突破口。 此外,厉国主偏好男风,不喜寻常女子,偏巧楚灵犀的个性像极了假小子,平常也爱着男装,仿佛是老天爷特意为他安排的良配。 他生长于畸形扭曲的原生家庭,不懂何谓琴瑟和鸣,不知何谓如胶似漆,从小到大,他所见的深宫女子皆为悲剧,或与夫反目成仇,或宫斗失败惨死,或在冷宫凄凉度日。 厉国主不爱楚灵犀,但有类似兄妹的喜欢,他相信二人能够成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模范伪夫妻,除了巫山**之欢外,他愿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他本以为楚云昊不会对此有异议,帝王子嗣多无情,通往皇位的路多是由亲人的鲜血与骨肉铺就,王族女子生来便是政略棋子,多少公主被送往千里之遥的异族和亲,终生再无法返回故土。 然而,令厉国主意外的是,面对楚灵犀的终身大事时,楚云昊不是楚州皇储,而是希望妹妹幸福的哥哥。 在得知厉国主隐瞒龙阳之癖后,楚云昊当机立断,不准妹妹再与之单独相处,并怒斥其险恶用心。 他所讲的三段话,厉国主毕生难忘—— 「冠冕堂皇的言语,掩盖不了你丑陋的私心,谎言只会毁掉你,不会成就你!」 「你娶任何一位女子,都将会是一场灾祸,结局只能是害人害己!」 「灵犀不会为楚州而牺牲,也不会为我而牺牲,她只为自己而活,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楚云昊让厉国主明白,真正的亲情,不是自私,而是无私;真正的英雄,有一身浩然正气,不会被世俗功利迷惑双眼。 在兄长的庇护之下,楚灵犀成为妖族独一无二的霸道公主,自由自在,肆意潇洒。 厉国主与楚灵犀的交情中断近百年,重逢是在鱼龙混杂的花街柳巷。 厉州后宫久空,妖族各州轮番派遣使者议亲,厉国主烦不胜烦,不惜自毁名声,刻意在闲暇时高调逛花楼,扮出一副无意成婚的浪子模样,同时还可以掩盖真实的癖好。 他对女子没有兴趣,听了几首琵琶曲后,便打发歌姬与陪侍离开,独自沐浴,洗尽周身浊气。 楚灵犀恰与之在同一青楼,身着飒爽男装,正和军中几位部将饮酒寻欢,抬眼发现哥哥黑着脸前来,即刻抛下酒杯,驾轻就熟地翻窗逃跑。 楚云昊不准妹妹在三教九流之地厮混,时常带人对其进行围追堵截,兄妹两人似在玩高段位的猫抓老鼠游戏。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灵犀练就逃出生天神功,屡屡打破哥哥的包围圈。 然而,下有对策,上会加强政策,她刚想从二楼纵身而下,便发现窗下立有十余个熟悉的身影,是哥哥的心腹部下,显然是瓮中捉鳖的战术,要将她困在其中。 楚灵犀当机立断,改换策略,从屋顶脱身。 为不惊动楼下的人,她小心谨慎,打算一步步靠近房顶,先飞身跃向斜上方,暂停在三楼房间外的阳台上。 怎料一柄灌输有强**力的飞刀破窗而出,幸亏她机灵闪得快,才没有血溅当场。 「朋友,冷静,我只是借个道,立刻就走!」 此时万万不可与人起冲突,楚灵犀一边与房中人周旋,一边垂眼细瞧深深刺入金楠木的飞刀,精緻的刀柄之上雕有两片枫叶,颇为眼熟。 妖族男子的兵器大多以勐兽或祥瑞装饰,刻花草植物的人少之又少,雕枫叶的仅有一人,于是她放胆问道:「楷哥哥?…是你吗?」 她曾好奇询问厉国主,为何每件兵器上都有枫叶形装饰,得到的答覆是—— 「枫叶醉红秋色里,两三行雁夕阳中,是我最爱的美景。」 如此诗意又不知所谓的表述,是她无法理解的高深玄妙。 世上称唿他为楷哥哥的人唯有楚灵犀,厉国主即刻以法术穿衣,开窗便见故人,昔日的小丫头长大也长高了,可是那双狐狸一般灵动狡黠的眼眸始终未变。 这时她听到屋顶传来瓦片窸窣的响动,八成是也设有埋伏,不得不先进入房间。 厉国主不解是何情况:「难道…有仇家在追杀你吗?」 「哥哥不让我来这样的地方玩,被他发现的话我又得挨骂受罚了…」 楚灵犀的鬼机灵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使出撒娇**:「楷哥哥,帮我打掩护逃过此劫,救救无助可怜又可爱的妹妹吧,好不好嘛~」 孤男寡女共处青楼一室,传出去将是惊天丑闻,厉国主唯有把她藏起来这一条路可以走。 楚灵犀已看准一个好地方,飘满玫瑰花瓣的浴池正好藏身。 「楷哥哥你真是一个精緻的美男子,洗澡都是花瓣浴!」 她当时隐隐感觉不大正常,但没来得及多想。 266.别出心裁的生辰贺礼 楚云昊命属下逐个搜查房间,见到厉国主分外惊讶:「你为何会在此地?」 憋气躲在水中的楚灵犀暗暗吐槽,哥哥的问题既呆又蠢,男人逛花楼的目的不外乎是甘做牡丹花下风流鬼。 后来她得知了厉国主的特殊癖好,方知哥哥此问合情合理。 厉国主并未回答,颔首行礼相问:「云帅前来,所为何事?」 「捉拿楚州逃犯!」 楚云昊当然不能讲出真正的目的,否则明日流言蜚语将传遍大街小巷,花边小报的头条必然是——霸道公主再惹祸端,云帅夜入青楼寻妹。 厉国主大方做出请的手势,表现越是坦荡,越不会引人怀疑。 楚云昊紧蹙眉头,于房间内踱步,直觉感知水气氤氲的浴池中暗藏蹊跷。 他积聚真气于掌中,小施法术,数百片艷红花瓣便如蝴蝶般飞起,悬于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始终密切注视着厉国主,怀疑其与妹妹私下仍有联繫。 厉国主的心悬到嗓子眼,竭力压抑着紧张与焦虑,好在他习惯戴着假面与各方势力周旋,有着堪比影帝的精湛演技,表面始终云淡风轻,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瞟向浴池,那里仅有一条朱红色汗巾,别无他物,楚灵犀不知所踪。 楚云昊只要勾勾手指,便可以使汗巾跃出水面,不过他认为没有必要,妹妹显然不在此处,于是便带人离去,唯留一句冷冰冰的:「打扰了,抱歉。」 目送一行人离去后,厉国主疾步走向浴池,正当他蹲身之时,楚灵犀从池中钻出,水花四溅,花瓣飞扬。 望着攀在池边大口唿吸的她,厉国主怔了怔,而后道:「你…你刚刚施变身咒了吗?」 楚灵犀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玩笑道:「我变成了一块汗巾,颜色漂亮吗?」 厉国主相信自己的眼力:「不可能,那只是一块普通的汗巾。」 「楷哥哥慧眼如炬,什么都骗不了你!」 楚灵犀飞身出浴池,转指施洁身咒,衣衫与秀髮立即干爽整洁,揭晓谜底:「我变成了一条小小锦鲤,就躲在汗巾的下面。」 厉国主原本伸出了手,想要助她一臂之力,不过小公主的直女性格未改,时时自力更生,他欣然笑笑,夸赞道:「你的方法高明得很。」 「成日和我哥斗智斗勇,自然需要障眼法护体」,楚灵犀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边吃边调侃道:「算起来我们差不多有百年未见,还以为国主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女子了呢~」 「我很想忘记你,可惜做不到」,厉国主配合着她开玩笑,又道:「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倘若你没有喊那声楷哥哥,我恐怕认不出你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学了十多年的医,把圣医山搅的翻天覆地,差一点变成狠手毒心的庸医,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我放弃行医,投身从戎,跟着哥哥戍守边关,抗击外敌,未来我会成为一代巾帼名将,冲出妖族,走向四界!」 当时的楚灵犀还没有妖女战神这一响噹噹的名号,但她胸怀宏图大志,坚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 「你的性格一点都没有改变,真好。」 厉国主的「真好」二字之中满是苦涩的羡慕,他不愿被岁月磨平稜角,也不愿因现实而湮没初心,可惜他没有楚灵犀的运气,没有一位绝世好哥哥在背后遮风挡雨。 「我的盛世美颜与火爆性格,一万年不变!」 楚灵犀任何时候都不忘臭美自捧自夸,顺便还拍了拍故人的马屁:「楷哥哥你才是真的了不起,短短百年时间,便使厉州成为妖界强国,难怪昔日忙到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你每年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 提及礼物,厉国主不由得开怀大笑:「与你别出心裁的生辰贺礼相比,我的礼物甚为庸俗。」 百年来两人虽是断了书信联繫,可是彼此生辰的时候还是会赠以贺礼,厉国主年年亲力亲为费心择选,而楚灵犀则专注搞怪不停歇。 她的品味清奇,扯出天际外,不在五行中—— 将一根大白鹅的羽毛装入华丽的宝珠嵌金盒,玩的就是反差的心跳和刺激,还在贺卡之上大言不惭地写到——千里赠鹅毛,礼轻情意重。 将一块普通的大石头用九九八十一层锦罗华缎包裹,寓意为——愿我们的友谊坚如磐石。 送厚厚一大摞红包,里面没有金币银币,也没有银票,只有写着「祝福」二字的小纸条,贺卡语言道破玄机——纯洁的友谊不应被金钱玷污,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她甚至还送过锦旗,朱红天鹅绒上闪动着金灿灿的高调大字——四界最强。 落款更是别致——美帅强组合大美公主楚灵犀敬赠。 国主生辰,举国同庆,四方来贺,三日筵席,荣贵奢华,可是唯有楚灵犀的礼物,能令厉国主展露会心笑颜。 青楼重逢之后,她与楚灵犀时常相约饮酒游乐,楚云昊得知后百般阻挠。 厉国主身为一州之主,不可能永远不娶王妃,他心中的最优人选仍旧是楚灵犀。 他向楚云昊承诺,不再耽于龙阳,会尽最大努力与楚灵犀做恩爱永偕的夫妻,今生今世不会纳妃纳妾。 对于妹妹的婚事,楚云昊慎之又慎,他听说了厉国主宿眠烟花之地的消息,猜想此人或许改变了癖好,但仍非良人。 厉国主先有断袖之好,后沉迷风尘花柳,在任何一位有理智有头脑的兄长看来,这样的人都不值得妹妹託付终身。 楚灵犀不解哥哥为何对厉国主心怀成见,暗中查探真相,知晓了厉国主的癖好秘密,惊诧之余主动与之疏远,并非是偏见歧视,而是不知该用怎样与之相处。 厉国主从来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楷哥哥,而是心机深重的厉州之主。 不过楚灵犀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与厉国主做朋友,因为一旦楚家兄妹军与厉州联手结盟,实力便可再上一个台阶,不过她绝不会做有名无实的形婚厉王妃。 第267章 267.十全九美 楚灵犀与厉国主之间并无寻常男女的情爱纠葛,可是五百年间关系起起伏伏,若是改编为话本,便是独树一帜的八百回另类友情传。 闲叙旧事与问询病情过后,厉国主道:「听闻你独霸魔族后宫,日子既逍遥又滋润。」 「天下之大,四界九州,姑奶奶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玩的转、混的开~」 楚灵犀嗑着瓜子自吹自擂,好奇问道:「我如今另换皮囊,你瞧着难道不别扭吗?」 厉国主笑言:「是有一点不习惯,不过你的言行举止仍是旧日模样,柏家婚宴之上我一眼便认出了你。」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楚灵犀魂灵的力量过于张扬霸道,柳芽的躯体仅剩毫无生命力的五官,无论是双目中流转的波光,还上翘唇角中的张狂跋扈,俨然满是妖女战神的痞邪之气。 景宇立于一旁,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魔尊为何能把妖女战神当做柳芽的替身。 该大度时大度,该计较时计较,楚灵犀的小脾气犹在,她的心中不窝一点火,需得发泄的彻彻底底才畅快—— 「我伤了你的脸,而你和我撕破脸,整整两年未见,我的生辰宴之上,你的人不到也就罢了,连礼都不到,如此大仇,小心眼的我会记一辈子的~」 「你的生辰贺礼我早已备好,只是前两年重重误会交织,不清楚该从何解释。」 楚灵犀得理不饶人,没理更不饶人:「这不是两件礼物能解决的事!」 「明白,所以我特意准备了十件大礼。」 厉国主相当了解她的脾气,一般的糖衣炮弹哄不好,需得加码重磅腻掉牙的糖衣炮弹方才有效,挥一挥衣袖,十个大小不一的锦盒出现,悬空齐齐整整拍成两排。 楚灵犀的原则性极强,不会被钱打动,只会被金山银海打动;不会被爱打动,只会被第一无二的深情厚谊打动;不会被普通的礼物打动,只会被礼物的海洋征服。 哑奴周到地上前打开盒子,却被楚灵犀制止,她自有一套神奇逻辑—— 「等等!开盒也是礼物惊喜的一部分,放着我来!」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第一个锦盒,被首饰耀眼夺目的光彩闪花了眼,发自肺腑地感嘆道:「我的天吶~国主真捨得下血本,让你破费喽~」 厉国主道:「这套珠宝由红宝石与钻石打造而成,造型别致,珠钻共拼九朵梅花,寓意十全九美。」 楚灵犀不解:「十全十美才吉利,为何缺了一美?」 厉国主的解说比礼物本身更出彩:「你戴上方为十全十美。」 景宇忍无可忍,道了一句饱含鄙夷的呵呵。 百闻不如一见,厉国主果然是妖女战神的头号忠实脑残粉,似被猪油蒙了眼,什么丧良心的瞎话都敢讲。 摒弃成见,放下偏见,平心而论,楚灵犀原本的外貌并非倾国倾城,眉目间有三分英气七分痞气,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狠角色,发怒时眼波凌厉,气场肃杀,欢悦时笑眼弯弯,既有少女般的纯真开朗,也带着妖族女子特有的妩媚。 景宇从前与妖女打过不少次交道,不怕见她怒,就怕见她笑,她的笑里总藏有刀剑与算盘。 楚灵犀的笑是以退为进的**阵,做她的对手,即便今天不挨刀,明天也得少块肉,受了她的恩惠,金银钱财不足以回报,周身的价值都得被榨取一遍。 当年景宇痴恋风尘女子虹霓,为其赎身时困难重重,出身正统世家的他不懂与三教九流周旋的门道,幸好有楚灵犀仗义出手,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麻烦,不仅助他抱得美人归,还为他讨回被老鸨多坑的五千两。 事后方知,楚灵犀帮他的主要原因不是仗义,而是算计。 那时候楚州和魔界的边境时有小规模冲突,景宇是魔族前锋营统领,因大意轻敌而败于妖女战神之手,正积极筹谋反攻。 楚灵犀虽然嚣张,可是不失理智与冷静,深知楚州的整体实力比魔界差了至少五个段位,上次的险胜纯属侥倖,再战必输无疑,求和又过于丢脸,有损楚家兄妹军的威望,便另闢蹊径,提出休战止戈,在魔族与楚州的边境处建商镇,双方互市互利,和平共处。 景宇起初并不同意,他堂堂魔界武将世家之后,岂能甘心输给女流之辈,需得大胜一场方可挽回颜面。 然而,虹霓一事令他欠下了大大的人情,也陷入了深深的思想困境——与妖女战神兵戎相见,似乎有恩将仇报之嫌,可是不与之再战一场,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他自我纠结的时机,楚灵犀双管齐下,一方面和虹霓搞好关系,让她日日吹停战的枕边风,另一方面拉拢景宇军中的副将与参将,隔三差五设宴请客,主要目的是宣传魔妖两族和平共处的先进理念。 景宇只觉身边的氛围越来越奇怪,白日在军中,袍泽兄弟一边倒地支持停战互市,夜晚返回家中,虹霓话里话外常念叨好姐妹楚灵犀。 他在宴饮陪侍的歌姬舞姬身上发现了破绽,这些女人各个细皮嫩肉,明显不是边境苦寒地带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样貌身段勾魂夺魄,不输京都青楼的名妓,如此绝色不该屈居于边陲小镇。 景宇暗调一番,发现歌舞姬全都是楚灵犀的阴谋,她从盛产美女的元洲调来一大批佳人,为的就是用美人计瓦解魔族的军心。 事实证明,楚灵犀的计谋相当奏效,魔族戍边将领之中,十个有十一个都认为没有必要和楚州开战,和平发展才符合当今时代的大趋势和主旋律。 景宇怒斥其险恶用心,楚灵犀却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扭转局面,此外她还送上一份对魔族相当有利的通商互市条约。 于楚灵犀而言,只要不与魔族开战,损失些小利无关紧要,她的连环计十分奏效,成功避免了与魔族的战事,还通过互市商镇稳定了与魔界的关系。 止战无死伤,从整体大局考虑确为好事,但景宇心中被妖女坑的那口窝囊气始终无法疏解,故而才时不时找茬。 楚灵犀对于他的呵呵非常不满,没好气道:「难道你对于姑奶奶的美貌有质疑吗?」 景宇再施呵呵**,并反问道:「敢问小姑奶奶,四界佳人榜上可曾有过你的名字?」 第268章 268.四界佳人榜榜首 四界佳人榜,每月一更新,每更新必有无数话题,因各路美女竞争过于激烈,所以买榜单的难度极大,是迄今为止最为权威的美女排行榜。 当然,难度大并非不可能,只要肯砸钱没有什么不可能。 楚灵犀没有上佳人榜的颜值,也没有买榜单的爱好,此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后悔。 几万两银子她又不是花不起,买个名号至少可以狠狠打景宇的脸,让他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厉国主递上一个小锦盒,笑容别有深意:「打开瞧瞧。」 楚灵犀剜了景宇一眼泄愤,开盒见是书册,厌学到极致的她连名字都不想多看,嫌弃到五官都扭曲,质问道:「姑奶奶生来好赌,你送书是在咒我吗!?」 厉国主将薄薄的小册子送到她面前:「最新的四界佳人榜。」 「想必这是送给魔尊的礼物吧,拍马屁可不是你的风格」,楚灵犀撇了撇嘴,满面不情愿地翻开书,霎时愣住,双眼比中秋的月亮更圆更亮。 景宇用嘲讽的语气道:「难不成榜单上有你的名字吗?」 楚灵犀把书直接怼在他眼前,露出招牌邪笑:「第一名,念!」 景宇瞪圆双眼,大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此刻他情愿自己是不识字的文盲。 书的首页是榜单前三甲,榜首白纸黑字,赫然是——妖女战神楚灵犀。 此乃四界佳人榜破天荒的大事件,首次排入已离世的薄命红颜。 规矩既由人定,便可由人而改,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厉国主不止花费金银,还使了不少手段,终才为她争得榜首。 散尽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直男满天撒钱,往往收效甚微,而厉国主癖好特别,心思细腻,堪称女性之友,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必直击灵魂。 这一榜单是楚灵犀收到过的最为特别的生辰大礼,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将终身难忘,铭记一世,每每想起便会乐的合不拢嘴,仰天长啸,昭告天下—— 「姑奶奶是当之无愧的四界最美!」 楚灵犀喜笑颜开,改用亲昵的称唿:「楷哥哥,你的这份礼物深得我心,妹妹回赠你一个真诚的承诺!」 妖族中人的脑迴路一个赛一个的清奇,景宇猜不出妖女要以何承诺答谢买榜的厉国主,不由得伸长耳朵偷听。 楚灵犀偏不让他如意,用传音蝶送给厉国主一句话—— 「我看上的男子,任何人都不许抢,除了你!」 在她即将打开第三个锦盒的时候,忽然犹豫了起来,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之前我以为咱们的友情彻底破裂,未来你会和楚州其他的蠢材站在同一战线,与仙界结成同盟…所以呢…我就向魔尊爆料了一些你的小秘密…」 厉国主有不祥的预感:「什么秘密?」 楚灵犀使出儿时招数,以嗲嗲的调调卖萌掩盖错误—— 「楷哥哥你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私生活的小秘密也就那么一点点喽…不过你尽管放心,魔尊绝对不是背地里乱传闲话的八卦之人。」 毫无疑问,楚灵犀泄露的就是厉国主的龙阳之癖。 「你这翻脸比翻书更快的老毛病又加重了!」 厉国主扶额郁闷,继续道:「就算我们之间五百年的交情化作云烟,只要我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架着,就不会蠢到和楚国主与楚盈盈等人为伍!」 景宇好奇心难耐:「厉国主是坦坦荡荡的妖族英豪,不会像某些妖女那样心藏无数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国主不妨大大方方讲出口,免得被某些人胡传乱传。」 「你唠唠叨叨讲一大堆废话,主要目的不是夸厉国主,也不是为了损我,而是想知道秘密究竟是什么吧~」 楚灵犀点破他的心思,勾了勾手指道:「你附耳过来,我就告诉你哦~」 景宇应声向前走了半步。 楚灵犀不满意:「近点儿~」 景宇又挪了半步,他身为臣子,出身于礼教严苛的武将世家,虽然常常和妖女斗嘴互怼,可是身体时时注意与之保持距离,如今的妖女是魔尊的宠妃,他稍有差池,可能就会惹上yin乱宫闱的重罪。 楚灵犀的声调莫名变的苏苏柔柔:「再近点儿~」 景宇看出她那双狐狸眼不怀好意,当即向后退了一大步:「你…你自重!把秘密用传音蝶告诉我!」 楚灵犀得意地晃了晃脖颈:「白日做梦,姑奶奶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你~」 景宇怒不可遏:「你竟然耍我!」 楚灵犀针锋相对:「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耍,还没习惯吗?」 见景宇还欲开口,厉国主用扎心的大实话劝道:「景少将,男人与女人吵架,赢了不光彩,输了更损颜面,何苦来哉。」 楚灵犀恋恋不捨地摸了摸旁边几个精緻的锦盒:「楷哥哥,向魔尊透露你的秘密,确实是我的过错,为表示弥补的诚意,其他礼物我就不收了,你全都拿回去吧!」 她表达歉意的方式与众不同,厉国主问:「你不打开盒子看一看吗?」 楚灵犀长长一嘆:「看了…就捨不得了…何必自寻烦恼!」 「罢了,没有任何谎言能够维持一生一世。」 自从与楚盈盈正式和离,厉国主便知特殊癖好的秘密无法隐瞒太久,他已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患得患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妥善解决之法。 此外,厉州既与魔族结盟,魔尊便会为他保守秘密,而在即将到来的仙魔大战之中,站错队的楚州必会沦为魔界的手下败将,届时楚盈盈恐怕连公主的尊位都保不住,即便她讲出厉国主的特殊癖好,众人也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归根到底,楚灵犀透露他的癖好并不会惹出任何麻烦,厉国主大度不计较,开启最长的锦盒:「这一件兵器你肯定有兴趣。」 楚灵犀瞬间眼睛都直了,不禁惊唿连连:「我的天吶~噬魂天虹鞭!这神奇竟然在你的手中!」 噬魂天虹鞭乃四界网红兵器之一,由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晶刚石炼就,炫彩流光可与彩虹流霞媲美,是兵器神将莫异的遗作,世间仅此一件。 景宇无法理解她的兴奋:「这鞭子的杀伤力不如你的赤练九节鞭,你要它有何用?」 第269章 269.汉子聊发少女心 「无知,对于女人来讲,兵器的颜值和杀伤力一样重要!」 楚灵犀轻抚噬魂天虹鞭,被七色绚烂流光深深吸引,嘴中啧啧有声:「我迫不及待拿这件宝贝出去显摆了!」 景宇极其鄙视:「古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今有汉子聊发少女心,如此娘们儿唧唧的梦幻兵器不适合你!」 「楷哥哥,近来我的运气好的很,接连得了两件心心念念的法器,一是噬魂天虹鞭,二是…」 楚灵犀有更高妙的招数整治景宇,刻意卖关子。 厉国主猜道:「是魔族的传奇法器惊鸿琉璃煞吗,我在柏诚副将的婚宴上见你戴过。」 「惊鸿琉璃煞是意外之喜,我所言的宝贝是这个哦~」说着她幻变出收在袖中的干坤袋,嘚瑟地炫耀。 景宇忆起那日法器被夺之仇就恨的牙痒痒,脸色黑中透青:「妖女,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楚灵犀的行事特点就是过分且嚣张:「如果把干坤袋比作一根美味的大鸡腿,我不止从你手中抢了过来,还要当着你的面吧唧着嘴高调显摆,谁让你曾经那么小气,把干坤袋当做绝世宝贝,看都不让我多看一眼!」 景宇怒火攻心,诅咒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论起放狠话,楚灵犀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姑奶奶闯过阴曹地府,阎王爷根本不敢收,我向天再借十万年,不气死你不罢休!」 二人炮火极勐,厉国主夹在中间劝和:「灵犀,你如今的身份是宠妃柳楚,与景副将唇枪舌战着实不成体统。」 「她的字典中从没有过体统二字!我…」 这时一只墨色传音蝶翩翩飞来,落在景宇的肩头,打断其言语。 他转指施法,获知其中内容,而后向厉国主行礼道:「实在抱歉,在下有紧急公务需处理,国主请小坐,尊上即刻便到。」 景宇看向妖女时脸立刻又冷又臭,彼此互甩翻上天灵盖的大白眼,而后带着两位哑奴共同离开。 楚灵犀心如明镜,定是魔尊支开了景宇,其目的不难猜测,就是为了创造机会让她与厉国主单独谈心,看似周围没有一双眼睛监视,看似周遭没有一只耳朵偷听,其实处处都是监听的耳目。 此刻一旦放松警惕,道出不该讲的秘密,定然后患无穷。 魔尊是典型的多面人,一边柔情似水、千恩百宠,另一边疑心深重、提防戒备,他不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帝王,而是能将江山与美人都牢牢握于掌心的霸道尊上。 他宠爱楚灵犀,可是并不完全信任,他与厉国主结盟合作,同时还存有重重戒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举无可厚非,如果楚灵犀是魔尊,她也会如此,宁可错杀,不可错信。 楚灵犀本也不打算长留于魔宫,摸清魔尊君棠的性情之后,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魔尊君棠是疑心极重且掌控欲极强的钢铁直男,适合他的女子唯有胸大无脑的傀儡绝色,柳芽就算还活着,也不大可能与他白头偕老,两人多半会因性格不和而分道扬镳。 而楚灵犀的个性比柳芽更刚,堪称战力爆表的钢铁直女,脾气比辣椒更辣,比烈酒更烈,眼下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復,尚且夹着尾巴做妖,在与魔尊斗法时不得不收敛锋芒,曲意逢迎,一旦她重回巅峰状态,分分钟能和魔尊斗的你死我活。 楚灵犀也曾想过,未来要嫁给怎样的丈夫,过怎样的人生,举案齐眉与岁月安好听来就无趣乏味得很,毕竟她是耐不住寂寞的女霸王闯祸精。 倘若她真与魔尊君棠共度余生,日子倒不至于无聊,可是夫妻之间互争互斗、同床异梦,光是想想就心累。 在魔尊的后宫讨生活终究不是她的风格,楚灵犀有着更为宏大的人生理想——野心不大,美男和天下。 仙魔大战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与仙界结盟的楚州和熊州必败无疑,届时她不仅可以救出哥哥,干掉渣爹,尽揽楚州大权,还可以顺道使手段夺了熊州的地盘。 楚州的江山归哥哥,她自去熊州称王称霸,做妖界第一位女国主,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日子比做魔尊宠妃快活一万倍! 当然,她的如意算盘只能在心里悄悄打,既不能让魔尊知晓,也不可告知厉国主,此二人她都无法完全相信。 厉国主善意提醒:「景家与柏家是魔族武将之首,你如今身在魔宫,新身份为魔尊宠妃柳楚,最好不要与景宇副将交恶。」 楚灵犀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边开礼物锦盒一边说道—— 「景宇和柏诚昔日都在我手中吃过亏,很了解我的性格,倘若我乖乖收敛,他们必定认为其中有诈,倒不如肆意挥洒、我行我素,貌似吵吵闹闹,但相互之间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猜忌。」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所言所行皆有自己的道理,想在魔宫之中混的风生水起,须得不按常理出牌,她自有成算,不过心机不可过多泄露,于是另换话题道:「你有关于我哥的新消息吗?」 「云帅身在楚州天牢,守卫均是楚国主的亲信,我的人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仍旧还活着。 此外,楚州内部局势越来越乱,朝臣分为两派,一方是以你舅父为首的老臣,正在竭力营救云帅,另一方是楚国主扶持的新党,力推楚一鸣做新任储君,从当前的局面来看,你的舅父更占优势。」 楚灵犀料想也是如此,哥哥是受臣民拥戴的储君,渣爹即便有杀心,也没有下手的胆量,另外舅父的势力在朝堂之中举足轻重,即便一时无法顺利救出楚云昊,也可保他平安无虞。 楚灵犀又问:「依照你的预计,仙魔两族何时会正式开战?」 厉国主如实道:「仙帝之子澄晖的订婚宴在即,仙界特送请帖邀魔尊出席,显然有示好之意,而魔族需要一个开战的理由,若是师出无名,贸然进攻,魔尊恐会担上暴虐好战的恶名。」 楚灵犀的狐狸眼珠轻转,计上心来:「仙帝德辉作恶多端,更是谋害先魔尊的罪魁祸首,此战必打,找个开战的由头轻而易举。」 第270章 270.谋杀亲夫 厉国主料想她已有妙计:「你是掀风起浪的行家,有何高见?」 「魔尊的手段更为高明,何须我班门弄斧,仙魔大战之中,我只要陪在魔尊身边做美美的花瓶就好喽~」 用何计谋挑起战事,最终决定权在魔尊君棠的手中,楚灵犀不该也不应自作聪明向他人多言,便以玩笑的口吻敷衍。 厉国主也是心机高手,知她有所隐瞒,不过十分识趣,并未多问。 「这是什么?」 楚灵犀手捧最后一件礼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能瞧出门道。 那是一对以铜铸的圆形小钹,居中有类浮沤的鼓起,可做手握之用,凸起之正中有一孔,其中穿有贯索,四周边缘既薄又利,堪比锋刃,两铙相击,锒铛作声,她敲了几敲,疑惑道—— 「有点像是佛法会上乐师所用的铙钹,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名堂?」 厉国主含笑挑眉:「你猜对了一半。」 楚灵犀不懂丝竹,不通乐理,此礼物不可能是乐器,兵器的概率更大,她灵机一动:「该不会是凡间武侠话本中提到的暗器吧,名字好像是…飞铙,对不对?」 「聪明!」 厉国主施法使飞铙凌空飞旋,快如疾风,大小瞬变,锋锐的边沿在旋转时会出现一个个半弧形锯齿小扇,杀伤力加倍,在南侧竹林绕行一圈,眨眼间的工夫,比碗口更粗的巨龙竹便倒下一排。 此等毒辣暗器,不仅可取人首级,将人拦腰斩断也不在话下。 楚灵犀钟爱的兵器,或绝美,或霸道,美可养眼,霸可制敌。 厉国主收回飞铙,又展示另一种玩法,手执中心处的伸缩索贯,持索舞铙,有如绳镖—— 「在你的功法完全恢復之前,可以先手持索绳使用,能够增强对飞铙的掌控力。」 「十八般兵器我都耍过,不过凡间的暗器我见的并不多,这飞铙新奇有趣的很,楷哥哥费心啦~我的纵物术已基本恢復,玩玩小暗器不在话下!」 面对新巧暗器,楚灵犀手痒得很,用纵物术控制飞铙,利索地砍断两排竹子,一旁那棵万年垂柳也没有逃过她的毒手,竹枝树干纷纷倒地,声响震耳。 御花园的清雅之景被毁的面目全非,她却全然不在乎,一来粗枝大叶的她不解风雅景趣,二来法术可以使所有植物死而復生。 楚灵犀玩的不亦乐乎,飞铙越转越快,蓦地注意到魔尊穿过竹林小径而来,她赶忙施法使暗器后撤。 然而,她目前的功法水平大不如前,根本控制不住飞铙的强大惯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兇器向魔尊飞去,情急之下高唿一声:「小心!」 厉国主即刻出手拦阻杀器,与此同时,魔尊君棠也转指施法,一对飞铙瞬间停止旋转,乖乖地停于他的手掌心。 楚灵犀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那声提醒相当多余,堂堂魔尊岂会被凡间小小暗器所伤。 或许是被梦中的华胥修仙小菜鸟所影响,她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幼稚了起来,遇事大惊小怪,简直有损妖女战神的霸气威武形象。 环绕在魔尊君棠身边的侍卫皆手握刀柄,严阵以待,如果她没有宠妃的身份护体,八成已被砍成肉酱。 茅石随魔尊同行,心有郁闷,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自家长公主实乃名副其实的闯祸精,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安生,不是在搞事,就是在琢磨如何搞事。 楚灵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我没有谋杀亲夫的心思,纯属暗器练习时的意外。」 「谋杀亲夫」这四个字用的极妙,魔尊君棠满面痴汉笑,宠溺道:「身体完全痊癒之前不要太贪玩,当心弄伤自己。」 楚灵犀接过飞铙,卖乖道:「谨遵尊上圣命~」 厉国主挥袖施展法术,使竹林树木恢復原貌,向魔尊行礼寒暄,对于茅石的现身深感意外,待侍卫与侍婢退下之后,说道:「听闻先前茅副陪同颍国主与元国主同至魔宫,但是未能确认宠妃柳楚的真实身份。」 茅石与楚灵犀是朝夕相处五百余年的挚交,感情与亲兄妹无异,四目相对的一瞬,便通晓对方心中所想所谋—— 「当时见面的时间太短,我虽然心有怀疑,可是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验证,方才魔尊已将灵帅重生的真相全盘告知。」 楚灵犀重重地切了一声,故意耍脾气道:「柏家婚宴之上宾客如云,但厉国主一眼便认出了我,而你却眼盲心盲,老实交代,是不是打算另谋高就?」 「我没有另攀高枝的胆量,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久,祸害活千年,你一定能够转危为安并东山再起,到时候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茅石的言语风格一贯如此,即便心有喜悦与关怀,开口总带三分刺,如同行走的仙人掌。 面对大难不死的楚灵犀,茅石的语调与神情均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按照一般的剧情,此时该抱头痛哭或跪谢苍天,可是茅石与楚灵犀皆是在沙场刀尖上搏命的枭雄,早已见惯生死,更了解彼此的本事,他坚信她不会死,他坚信终有一日会重逢。 他笑意中既有发自肺腑的庆幸与欢欣,也有知己故交之间的熟稔与调侃,配以微微发红的眼眶,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何谓袍泽之交刚如铁。 上次相见之时,楚灵犀以暗语吩咐他按兵不动,面对魔尊君棠突如其来的邀请,茅石猜到这其中藏有玄机。 他一言一行小心谨慎,时时密切关注楚灵犀表情和话语中的微妙暗示,配合她把这场戏演圆满,不在魔尊面前露半分破绽。 「冷酷的言语暴露了你无情的内心,不好好祸害一场,姑奶奶都对不起你!」 茅石是楚灵犀的武艺陪练,他们二人的交流模式向来走硬核粗暴风,一言不合就出手。 妖女战神说话间甩起了噬魂天虹鞭,茅石做好了闪身的准备,怎料关键时刻她却停手。 鞭子的少女梦幻颜值仿佛有感化人心的神奇力量,楚灵犀怜惜地抚了抚:「用如此美的鞭子抽臭石头,实在是暴殄天物。」 第271章 271.妖族筵席小霸王 茅石无奈服软:「小姑奶奶,省点力气吧,等身体康復之后再打打杀杀,我站着不动任你撒气,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楚灵犀见好就收,再演下去显得过于做作。 婢女并未侍候在侧,仅有景宇立于亭外守卫,一道道山珍海味由法术送上桌,魔尊君棠请众位入席。 楚灵犀的吃货本性再次爆发,咽着口水道:「哇~有我最爱吃的布袋鸡!」 她在军中多年,言行举止不似公主,更像糙汉,见到美味就把持不住,径直向鸡腿伸出了魔爪。 茅石轻咳几声,提醒她注意仪态。 楚灵犀瞥了一眼扫兴鬼:「石头嬷嬷,我如今是魔尊宠妃柳楚,魔宫就是我的家,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不着!」 有了新马甲的她愈发跳脱不受管束,不过在正式筵席之上豪放搞手抓饭总不大妥当,她改换筷子,利索地夹下两只大鸡腿,一个给魔尊,另一个独自享用,完全不理会另外两人。 八宝布袋鸡,是将香菇、火腿、冬笋、干贝、虾仁、莲子、猪肚、鸡肝这八宝配以高汤灌入脱骨鸡之中,精髓在于和鸡肉香气完美融合的各样食材。 但楚灵犀对于鸡腿有深深的执念,对于她来说,吃鸡腿是人生一大乐事,开心时啃鸡腿庆祝,不开心时啃鸡腿发泄,没有什么是鸡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多吃几根。 楚灵犀不与好友假客气,但做东的魔尊君棠颇为不好意思,招唿道:「二位不妨尝尝这道蜜汁烧花鸭,是魔界的名菜。」 楚灵犀可为朋友两肋插刀,但美食当前,她不惜插朋友两刀,独霸美味佳肴—— 「尊上,您还是不够了解人家,整桌鸡鸭鹅的腿全都属于我,我只分给最喜欢的人!」 厉国主豁然而笑:「灵犀自幼便是妖族筵席小霸王,半个妖界宠她,半个妖界怕她,长大后真性情依旧,倘若她变得矜持拘谨,我们反而会不习惯。」 魔尊君棠不急于入正题谈大事,先请贵客享美食、品美酒,闲谈往事,气氛欢愉。 他不是喜好谈天说地的逍遥闲散人,此举的目的是令众人放松戒备,畅所欲言。 人之言语,三分真,七分假,十分真假参半,亲耳所闻未必是真,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 真相真言,深藏于戒心之中,需用计谋挖掘方可知晓。 对于魔尊君棠而言,眼前的三人他皆不信任。 楚灵犀貌似深情,实则为美人计,她的浓情蜜意八成是虚情假意,魔尊享受其中,可是并不煳涂。 楚灵犀曲意逢迎,为的是借魔族之力攻回楚州,她不会在魔宫之中安安生生当宠妃。 眼下她的身体未愈,才不得不做魔尊掌控下的风筝,但她的本性始终是硬翅膀的朱雀,不会做一辈子的傀儡风筝。 虽然茅石的表现滴水不漏,不过魔尊君棠确信,楚灵犀之前一定通过某种方式与他互通过消息,吩咐其暂时低调蛰伏。 茅石智勇双全,谋略过人,且对楚家兄妹忠心不二,魔尊清楚此人是楚灵犀在宫外的一条后路,索性将其也请入宫中,一併牢牢控制于手心。 魔尊君棠此生仅对两位女子动过心,一是柳芽,二是栖身于柳芽躯体的楚灵犀。 他与柳芽虐恋深深,经歷了数之不尽的心酸苦楚,最大的心愿,是盼望有朝一日,柳芽能够放下仙界的羁绊,与他双宿双飞,朝夕相伴。 他受够了玻璃渣里掺蜜糖的苦恋,只渴求后半生的情爱,唯有甜爱,没有虐心,唯有相守,没有分离。 他的心中有一道迟迟难愈的悲怆伤口,因情殇而起,须真情治癒。 楚灵犀恰逢天时地利人和,大胆施展美人计,小嘴比蜜更甜,无时无刻不在撒糖,魔尊看穿她的心机假糖并不是真甜,可是情愿自欺欺人。 柳芽的爱太过于理智,如一柄寒光凛冽的绝情冷箭,宁愿伤他,也不肯骗他,连半分奢望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楚灵犀却截然相反,她像是一条披着羊羔外衣的美女蛇,欺骗和伪装是必杀技,哄得男人神魂颠倒,心甘情愿饮下剧毒。 魔尊君棠并非寻常男子,美人计的招数领教过无数,他不动声色地静赏楚灵犀的表演,看似彻底陷入温柔乡陷阱,实际处处留心,时时提防。 他三不五时便会抓住时机给美女蛇以或大或小的教训,藉此拔掉其毒牙,化去毒酒之中的毒性,使之成为真正乖顺的小宠物,百依百顺的小绵羊有些无趣,小野猫更为合适,灵巧可人又不失撩人的傲娇小脾气。 魔尊君棠对楚灵犀的爱终究不够深,心中所想并不是包容她的真性情,而是约束并调教她,使之成为无可挑剔的挚爱替身。 柳芽已然逝去,他復活旧爱的躯体,不是为了再次体会虐恋的苦涩,而是想要弥补往昔的遗憾,换而言之,他要将楚灵犀打造成为梦想之中的柳芽。 他不仅要拔掉楚灵犀的毒牙,未来还要剪去她的翅膀,常留其于魔宫。 他的真心已随柳芽的魂灵一同埋葬,如今的他无力再爱,对于楚灵犀,他确有喜欢,不过更多的是掌控欲与占有欲。 至于厉国主,魔尊首次与其结为同盟,自会有深深的防备之心。 在座其余三人均是狡猾的狐狸,心眼比藕眼更多,当然明白魔尊闲话家常背后的用意,表面嘻嘻哈哈、侃侃而谈,貌似毫不设防,实则一字一句皆深思熟虑,聊天的内容始终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打转转。 魔尊君棠渐渐将话题引入正轨:「楚家兄妹军曾与厉国主结盟,茅副将为何不带剩余军队扎于厉州,反倒在颍州落脚?」 茅石道坦诚以告:「云帅和灵帅出事时,厉国主还未正式和十一公主楚盈盈和离,其与楚国主依旧是名义上的翁婿关系,在下前往厉州多有不便,便暂时在颍州栖身。」 「颍国主真够义气,没有辜负我对他的苦心教导,改日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分给他一只大鹅腿!」 美不美,鸡的腿,肥不肥,鹅的腿,楚灵犀鸡腿鹅腿一併享用,滋味妙不可言,又道:「尊上,颍州和元洲是否会参与仙魔大战?」 第272章 272.佛系皇子之争 仙魔大战之中,魔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取胜,颍州与元洲近些年同魔界交好,百分之九百九会参战,白白有个如此大的便宜,谁不捡谁就是傻子。 可是楚灵犀偏要明知故问,为讨男人的欢心,女人须得学会装傻,自己先前错就错在锋芒毕露,引得魔尊起了防范之心。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适当地走一走心机傻白甜路线,照搬话本中女二号的话术,有事没事就闪动着无辜的绿茶婊大眼睛,做作嗲嗲地说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酱紫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吓了人家一大跳,心里有只小兔子一直蹦~一直蹦~」 「尊上好厉害,料事如神,人家完全没有想到呢,您教教人家了啦~」 光是想想,她的鸡皮疙瘩就掉一地,不愁征服不了直男癌魔尊。 魔尊君棠简述盟友概况:「颍国主与元国主皆愿成为魔族同盟,另外兖州也有意向加入,目前全盘战局尚在谋划之中,厉国主的沙场经验最为丰富,便先请他前来徵询意见。」 楚灵犀没有料到兖州会主动参战,脑筋稍稍一转,便推想出其中缘由—— 「兖国主乃四界吝啬之王,打仗这等烧钱的事他向来没有兴趣,是不是兖四哥即将承袭大统,需以战立威?」 茅石点了点头:「没错,兖国主于半个月前正式下诏,将治国大权授予四皇子兖季常,只要五年内国盛民安,四皇子便可正式继位,成为新任兖国主。」 楚灵犀近来卧病在床,不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消息小灵通,疑惑道:「兖国主身体尚且康健,为何要提早退休传位?」 厉国主道:「兖国主将专注于养生大业,不愿再为州国大事操劳。」 楚灵犀难以置信:「兖国主始终把『养生』二字挂在嘴边,难不成他老人家想要打破长寿纪录,成为妖界彭祖、四界寿星吗?」 「兖国主正有此意,故而提前传位。」 茅石边说边将她手边的酒樽与茶杯互换位置,以此暗示她少喝酒多喝茶。 楚灵犀无视石头嬷嬷的好意,再饮一杯美酒:「兖四哥大方又豪爽,以后我们去兖州玩,至少能有顿饱饭吃。」 魔尊君棠不禁唇角微翘:「昔日有传闻,你在兖州皇宫大吃三日的花费,足以抵兖国主半年的膳食开销。」 楚灵犀自我辩解道:「兖国主的餐食比兔子精都素,日日的主菜是东南风炒西北风,配汤为雨露混霜露,夜半饿到睡不着,也只吃几片菜叶子配蘑菇,正常人随随便便吃顿饭,就得花他一个月的饮食费,更不用说我这样的资深肉食爱好者。」 既要合作结盟,魔尊君棠须地尽可能多地了解兖州形势,包括宫廷秘闻:「多年前曾有流言,说兖州三皇子蓄谋争夺国主之位,是否真有此事?」 茅石和厉国主齐齐看向闯祸精,表情微妙,不发一言。 魔尊君棠不由得眉峰轻挑:「兖州三皇子与四皇子争权一事难道与你有关吗?」 提及此段往事,厚脸皮的楚灵犀也觉不好意思,只恨大鹅腿挡不住脸:「这…这是我当年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魔尊君棠无法理解她此举的意图:「你…你的用意何在?」 「兖三哥痴迷医术,长居圣医山学艺,我年少时被也哥哥送入山中修习医术,做了兖三哥的小师妹,那段日子简直生不如死,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不是被医书,就是识草药,大错受大罚,小错受小罚,我成日被大罚小罚连环双罚,迫不得已就耍了点小手段…」 楚灵犀从小到大挑起过无数风浪,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失败。 魔尊君棠并未琢磨明白事件之间的联繫:「你想离开圣医山,和兖州皇子争权有何关系?」 「兖州皇室算是歷代帝王家族之中的奇葩,兖国主与世无争的基因太过强大,导致四位皇子的心态一个赛一个的佛系,谁都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 兖大哥生来体弱多病,兖二哥专心礼佛,兖三哥痴迷医药,兖四哥贪好游乐,但他比三个哥哥靠谱一些,所以一直被当成接班人来重点培养,而我专门放出假情报,说兖三哥也有争做国主的心思,这样一来,兖国主便会召兖三哥回宫,重新考量哪一位儿子更适合做继任者。」 楚灵犀有轻微的多动症,只用嘴说不够过瘾,还拿饭桌上的鲜花与配菜来代表各个人物,七摆八摆如战局图一般—— 她是雍容华贵的牡丹,兖州三皇子是孤傲炽艷的红菊,兖州四皇子是娇嫩欲滴的粉茶花,兖国主则用老白萝蔔雕刻的仙鹤替代。 她抓起红菊,顺手薅了一把花瓣,以发泄对兖州三皇子的不满,丝毫不在意那是菊中上品硃砂红霜,层层叠叠的胭脂色重瓣原本状如火球,经她辣手摧残后像极了霜打的柿子,继续道—— 「整个圣医山仅有兖三哥能管的住我,他一旦离开,我便可以占山为王,为所欲为!此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她薅秃了红菊,又向粉茶花下毒手,一片一片拽残花瓣以泄愤—— 「自打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像兖家兄弟这样全无事业心的皇子,兖四哥得知消息后欢天喜地,以为能够摆脱国主接班人这一压力山大的人设,未来安安心心做游山玩水的逍遥王爷,于是第一时间赶来圣医山接兄长,然而兖三哥宁可捨弃皇子身份,也不肯回兖州学一天的国主预备课程,最终,我的完美筹划彻底落空。」 楚灵犀手握两根空花枝沉沉嘆息,她栽过的跟头不多,此事算是人生中里程碑式的狗吃屎大跟头。 茅石勉力为荒唐的她撑了撑面子:「兖州三皇子与四皇子从未相争,这件事的起因是灵帅的玩笑,其后不少人以讹传讹,才有了夺权的流言蜚语。」 厉国主和兖州交情颇深,希望其能够尽快加入到魔族阵营之中—— 「兖州四皇子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多年来师从名家修习兵法谋略,有运筹帷幄之才,此外,千年前熊州强占兖州边陲三镇,四皇子加入仙魔大战,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收復失土,以振军威。」 第273章 273.三书六礼齐备,龙驹凤辇相迎 楚灵犀脑中冒出一个绝佳妙计:「不如让兖四哥做一回双面间谍,假意同仙族结盟,和楚州与熊州站在同一阵营,从而获知他们的全盘计划,战火狼烟一起,立即放反转大招,从南境攻入熊州,先发制人,直接打乱对方的阵脚!」 见周围三人默而不语,她怀着求贊的心态催促道:「我的好主意是不是绝妙绝贊,大家给个反应喽~」 茅石直言否决她的妙计:「四皇子是下一任兖州国主,他绝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做双面间谍。」 楚灵犀坚持己见:「有风险才有刺激,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实在无聊透顶,兖四哥和我是同一类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新奇和刺激,若我出面相劝,必定能够马到成功!」 茅石的思虑更为周全:「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愿意捨命求刺激,而且此时的四皇子不再是昔日和你一同玩乐的兖四哥了,他身为准国主,代表的是整个兖州的尊荣和体面,不会亲自上阵参与阴谋诡计。」 楚家兄妹军的主将副将各司其职,主帅楚云昊总揽全局、正气浩然,副帅楚灵犀剑走偏锋、兵行诡道,副将茅石兼任军师,主要负责纠正妖女战神偏激过头的想法,以保证谋略万无一失。 「唉~可惜~」 石头所言有理有据,楚灵犀无从反驳,唯有接受,她咬了一大口鸭腿,大嚼特嚼发泄郁闷—— 「兖四哥当上国主之后,恐怕也会变的老气横秋,有趣的玩伴又少了一个,难怪人常说,越长大知己朋友越少,太可惜了~」 厉国主浅浅蹙了蹙眉头:「难不成在你眼中,所有国主都老气横秋吗?」 「没错!」 楚灵犀痞痞一笑:「曾经我喜欢和你一起玩,因为那时的你当国主时日尚短,身上还有年轻人的朝气与幽默,奈何岁月是把杀猪刀,硬生生把你从俊郎美少年摧残成了油腻老国主,所以后来我就不怎么爱搭理你了。」 厉国主抚了抚脸颊上的疤痕,唇边笑意犹在:「岁月的杀猪刀远不及你的鞭子狠。」 楚灵犀心情大好时从不推卸责任:「这道疤确实是我的责任,好汉做事好汉当,之后我会想办法请各路名医,帮你尽除疤痕!」 厉国主大度道:「不必麻烦,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你如今讲话真的是老套又油腻…」 楚灵犀望着他的脸庞,倏而眼前一亮,双手撑着桌子探身上前,久久细瞧。 见她肆无忌惮盯着别的男人,即使对方有断袖之癖,醋罈子魔尊也还是泛起了酸意,重重地咳了几声。 楚灵犀这才回神:「我忽然发觉…这疤痕…怎么说呢…厉国主的五官相当精緻,如雕似刻,颇有阴柔之气,添了疤痕反倒显得英武了不少。」 厉国主压抑得意之色,尽量矜持低调:「或许是吧,有了伤疤之后,我的桃花运变的更好了。」 「我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小天才,误伤都能旺桃花!」 楚灵犀情不自禁自吹自擂:「为我的聪明才智,干一杯!」 饮过杯中酒,魔尊君棠道:「你的身体尚且虚弱,纵酒不利于恢復,仅可再饮三杯。」 楚灵犀故作乖顺模样,嗲嗲地说道:「好的呢~夫君~」 另外两人讶异不已,异口同声:「夫君!?」 楚灵犀扮傻装蠢:「二位可有意见?」 「没有。」 茅石和厉国主再度展现默契,同时摇头,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他们极为了解楚灵犀的脾气秉性,深知她栖身于柳芽的皮囊做宠妃只是权宜之策,耍一耍美人计哄魔尊开心罢了,夫君这称唿过于亲昵,从任何角度考量都颇为不妥。 楚灵犀表面风光,是魔尊后宫独一无二的宠妃,但她并未经过正史的册封礼,终究是无名无分。 即便她是有名有实的后妃,哪怕贵为皇后,帝后之间终究是规制与礼仪大于情分,当众称唿魔尊为夫君,实属失礼逾越。 获君盛宠却无名分,此事耐人寻味,或许是大战在即,魔尊无暇安排后妃的封礼,也或许是魔尊根本没有对楚灵犀动情,留着她的魂灵只因其才智可助魔族在战事之中取胜。 退一万步讲,即便魔尊动情,他更爱的终究是柳芽的皮囊,而非楚灵犀的魂灵。 楚灵犀不可能不清楚,自己仅仅是柳芽的替代品,她与魔尊周旋的最终目的,是借魔族之力攻回楚州,而不是谈情说爱。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楚灵犀爱上了魔尊,放下心机诡计,立地变纯种傻白甜,不傻不甜不要钱,死心塌地做男人背后的小女人,将仇恨抛之脑后,以夫君为尊,以夫君为天。 思至此处,茅石与厉国主齐齐打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楚灵犀是狂傲嚣张不可一世的妖女战神,即使中邪撞鬼,也不会变成千依百顺的小女人。 万一的万一,她真的被爱情沖昏头脑,甘愿伏低做小,相夫教子,那场面简直比见鬼还要可怕,为了身心健康,二人皆不敢过多想像。 凭藉五百多年的交情,他们确信楚灵犀不可能因情伤脑,心机算计、绝情狠辣才是专属于她的风格。 楚灵犀料到旧友心中所思,刻意秀恩爱,和魔尊你侬我侬,夹菜不够,还相互餵食,似一对蜜里调油的真情侣,肆无忌惮地狂撒腻死人不偿命的狗粮。 魔尊君棠毕竟是一界之主,多多少少要顾及礼数,楚灵犀虽然离经叛道、行事跳脱,可她终究是楚州的长公主,楚云帅的亲妹妹,在妖界的地位非同一般,又是四界战神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纵然她此刻肉身无存,仅剩魂灵,那也不能过于怠慢,名分方面总要有个说法,于是道—— 「战事当前,婚事与册封大礼不得不延后,待攻下楚州,救出云帅,再行商议婚嫁事宜,本尊必会备齐三书六礼,以龙驹凤辇相迎。」 此言是魔尊的许诺,意指楚灵犀终会有名有份,而且是明媒正娶的魔界皇后。 厉国主举杯附和道:「届时魔尊战胜仙族,楚云帅转危为安,再办喜事可谓三喜临门,甚好,甚好。」 楚灵犀表面喜不自胜加羞涩,实则翻着白眼暗骂街—— 「假惺惺,好个屁!」 第274章 274.绝色娘子军 四界婚制礼仪大同小异,明媒正娶,三书六礼。 所谓三书,为聘书、礼书、迎书;所谓六礼,乃纳采礼、大征礼、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 皇族婚事,利益为重,情意为轻,重在繁琐礼制与奢华排场,纵做皇后又如何,一日风光尊荣,半生黄金枷锁,这不是楚灵犀真正想要的生活。 魔尊许下的婚诺,与她而言,纯属雨后送伞,多此一举。 以纳採为例,男方派遣使者携雁为挚,向女方尊长通达嫁娶之意。 女方尊亲若同意婚事,双方可互换年庚八字帖,用以占卜吉凶,如无相冲相剋之象,婚事便初步议定。 楚灵犀借柳芽之躯復活,成为宠妃已有月余,假以时日身体痊癒,肯定会被虎狼魔尊吃干抹净,双方已有夫妻之实,何必假模假式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最为坑爹的是,此事楚灵犀明显处于劣势。 仙魔大战之后,整个四界皆会知晓,魔尊宠妃柳楚是借躯还魂的妖女战神,既然木已成舟,她的兄长楚云昊根本没有拒绝魔尊的余地,不得不同意这桩婚事,哪里顾得上八字是相合还是相冲。 万一的万一,魔尊是负心薄情渣郎,始乱终弃,翻脸不认人,转头另结新欢,那她简直丢脸丢到九霄云外,瞬间沦为四界知名弃妇,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苦情bgm。 不过她好歹有楚州长公主的尊位傍身,魔尊就算是绝世渣男,也不会彻底断情绝义,八成是居高临下地施恩,准她入魔宫为妃。 倘若她真落到那般田地,当皇后是不可能的,最多得个贵妃的空头衔,获冷宫一座,摆青灯古佛,日日苦等君王翻牌,夜夜垂泪孤枕难眠,眼泪汇聚成海,悲伤逆流成河。 但是,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楚灵犀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悲催到如此境地,她宁做自由自在的弃妇,也不当守活寡的深宫弃妃。 真正的强者,陷入绝境亦不自暴自弃,就算沦落为弃妇,她照样能够乘风破浪,逆风翻盘。 重回沙场,她仍旧是妖女战神,重回妖界,她依旧是为所欲为的女霸王。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以她的本事,在妖界争夺地盘易如反掌,自立为王,肆意潇洒,魔尊纳一位新妃,她便收一对小鲜肉,无论幸福还是性福,她都只赢不输。 魔尊怀有小算盘,谋划斩断她的翅膀,楚灵犀胸有小九九,一心自练硬翅膀。 茅石不完全清楚此二人的小心思,但隐隐有种感觉,眼前秀恩爱的这一对所撒的不是真蜜糖,而是齁嗓子的糖衣炮弹。 伪甜蜜过后,魔尊论及战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尊已在仙界安插暗探,获知了不少重要情报,最好在妖界的楚州和熊州也安排一些可靠的密探,如此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厉国主点头贊同:「尊上所言极是,多年前熊国主有意抢夺厉州边陲重镇,厉某为探查军情,就在熊州宫廷中收买了几位重要人物,直至今日,这些眼线仍在暗中为厉某传递情报,最新的消息是,熊少主正在积极拉拢陆州、磬州、粟州和鲁州,以扩大仙族联盟的势力。」 「陆州…磬州…粟州…鲁州…」 魔尊君棠沉思中习惯性地以食指轻敲桌面,脑海中浮现妖族地图—— 「此四州国力不盛、兵力不强,不过他们若是成功联手,在楚州和熊州的带领之下,可能对我方形成半包围的态势。」 楚灵犀在军中长大,探讨战局时喜欢手口并用,用桌上的鲜花和配菜摆地图,茅石以法术将盘盏移开,为她腾出一片自由发挥的空地。 她生来属于沙场,提及战事,眼眸中便会闪耀犀利的战神之光—— 「楚州和熊州是千年前的妖界强国,不过早已陷入江河日下的困境,看似兵强马壮,实则不堪一击,从他们目前的策略来看,纯属重量不重质,那四个妖族小国势单力薄,守住固有国土已属勉强,根本没有余力外攻。 妖界名义上是十州,其实仅有六强,拉拢剩余的四州完全是白费功夫,这馊主意铁定是废物熊少国主和蠢材楚一鸣共同想出的,说不定还没等我们出手,这俩白痴就凭藉一系列骚操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谈过猪对手的蠢策略之后,楚灵犀再论己方的光明前景—— 「厉州和颍州是妖族的后起之秀,整体实力为妖族最强;兖州极少参与战事,兵力虽然储备不多,可是精兵强将却不少,配合州内独有的烈风战马,陆路进攻的速度极快,在小规模的冲锋战中有相当大的优势;而元州嘛…」 她惋惜地啧啧啧了几声:「元州的整体画风被附庸风雅的元国主带跑偏,重文轻武,兵力不兴,不过地理位置特殊,正好可以作为魔族与仙族交战的中心缓冲地带,而且元州盛产美女,可以训练一大批绝色娘子军,以颜值为武器,不费一刀一箭,就把对方迷的神魂颠倒,令其主动缴械投降!」 楚灵犀正经不过三秒,茅石和厉国主见怪不怪,魔尊君棠也基本适应了她间歇性不靠谱的跳脱性格,绝色娘子军是纯粹的玩笑,但她总体的战局分析既精准又精彩。 茅石帮她收尾总结:「即便熊州和楚州与妖界四小国成功结盟,亦不足为惧,盟友以精诚二字为贵,有厉州、颍州、兖州和元洲的支持,尊上便无需担忧妖族这一条战线,全力对战仙族即可。」 「熊州如有新动向,厉某会及时告知尊上,至于楚州…」厉国主稍稍迟疑:「其内部有一人愿意秘密联合厉州,共助魔族一臂之力。」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楚灵犀。 魔尊君棠猜出此人的身份:「是楚州的令狐国舅吗?」 令狐国舅名为令狐珏,是楚云昊与楚灵犀的亲舅父。 令狐家族是楚州的开国重臣,在朝中根基极深,地位举足轻重,楚国主百年间屡屡挑起事端,欲废黜嫡子女的尊位,最终皆因忌惮令狐家的势力而作罢。 按理讲楚家兄妹应与令狐国舅感情深厚,可是现实并非如此,楚州皇室错综复杂的恩怨帐千头万绪,算不清,理不明。 第275章 275.小辣椒的心机小马甲 听着厉国主吞吞吐吐的语气,楚灵犀便知其所言为舅父,她上勾的唇角微僵,转动手中酒杯,琼浆玉液瞬起波澜,一如她此刻的心绪,思忖半晌后道—— 「我的舅父,人称笑面虎,老谋深算,城府非凡,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双面间谍。」 「楚国主不仅囚禁云帅,还下狠手谋害你的性命,令狐国舅对其怀有深仇大恨,必会暗通情报,以助魔族攻破楚州,不过…」 厉国主犹豫片刻,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言之不当,不言亦不妥。 楚灵犀明白他沉默之中的深意,笑意中浮现三分苦涩,七分讥诮—— 「在世人眼中,舅父一心一意为哥哥与我布局筹谋,我们兄妹却不甚领情,委实忘恩负义,不过在我殒命煞魂谷之后,大家可能渐渐看清了这位笑面虎国舅爷的真面目。」 厉国主神情凝重地颔首:「的确如此,令狐国舅也派属下前往过煞魂谷,查找你散落的魂识,但是这些人的态度极其敷衍,国舅似乎对你的生死不甚关心。」 楚灵犀仰脖饮尽杯中酒:「舅父不是不关心我的生死,而是盼着我魂躯俱灭,这样他就少了一块绊脚石,待时机成熟,他还会送哥哥到阴曹地府与我团聚。」 魔尊君棠与厉国主齐齐震惊,依照常理,令狐国舅应不遗余力辅佐外甥楚云昊登上国主之位,再为外甥女楚灵犀寻一门有利于稳定州国大局的亲事,可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暗存阴损杀心,究竟有何图谋? 答案只有一个,令狐国舅意图篡权谋反,夺取楚州江山。 楚灵犀揭晓舅父的真面目:「假如我真的命丧黄泉,哥哥又陷入舅父的圈套,那楚州将会更名为令狐州。」 厉国主剑眉蹙起:「那云帅的处境岂不是比想像中更加危险?」 楚灵犀笃定地摇头:「我舅父相当看重令狐家族的名誉,不会做起兵夺权的乱臣贼子,他必会使尽浑身解数令楚州陷入危机,再戴上救国忠臣的假面,顺理成章地掌握大权,一步一步取代我哥哥。」 「你的意思是…」 魔尊君棠领会她言中之意:「令狐国舅会先让云帅继位,而后再施计夺权?」 楚灵犀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总而言之,我舅父心机极重,尊上可以与之合作,但不可完全信任他。」 她筹谋借魔族之力救出兄长楚云昊,可是从未急于促成此事,纵然确信兄长没有性命之忧,也相当反常,魔尊君棠先前便对此存有疑心,而今方才真正理解。 欲成大事者,须得有非凡的心机耐力。 楚灵犀貌似是仇不隔夜的直爽性子,稍有开心便翻脸狠怼,成日与景宇和柏诚斗嘴斗气,殊不知,她的谋算皆深深藏于心底。 她之所求,不单单是救出兄长,也不单单是除掉渣爹以復仇,而是稳稳掌握整个楚州的政权。 楚灵犀完全可以凭藉各种计谋促使魔尊尽早出兵攻打楚州,早日救兄长出囹圄,免受刑狱之苦。 如果她做此选择,充其量只是一个三流的阴谋家,而非四界战神榜上有名有姓的巾帼枭雄。 除了干掉渣爹楚国主,她还须与舅父斗智斗勇,摧毁其执掌的庞大利益集团,为兄长扫除一切绊脚石。 得皇位容易,守江山不易,出身于皇族的楚灵犀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止要帮兄长登上王位,更要助兄长坐稳王位。 楚云昊身边虽有不少忠心亲信,可是这些人多数为军中武将,不懂宫闱权斗的门道,哪里斗得过树大根深的笑面虎国舅爷,能破而且敢破此困局的人,唯有楚灵犀。 论阴谋诡计,她是行家,论心狠手辣,她是翘楚,只要她在楚州一日,就绝不准任何人兴风作浪。 而今的她正在蛰伏等待,唯有身体復原,才可实现一切谋划,过早助兄长登上国主尊位,有百害而无一利。 妖女战神以诡诈而闻名四界,魔尊君棠对她始终心存提防,不曾想还是低估了她。 楚灵犀拥有的不是小聪明,也非寻常的大智慧,她既有不择手段与六亲不认的毒辣,也有深谋远虑与步步为营的盘算。 魔尊君棠心知肚明,留她这样的女人在身边,着实危险,不如抛下儿女私情,与之结成盟友,彼此利用,各取所需,更为妥当。 但是,他心中感性的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理性的一面,征服欲更进一步地被激发。 强者的骨子里都偏好追寻刺激,魔尊君棠亦不例外。 楚灵犀如同悬念迭起的精彩话本,有无数出乎魔尊君棠意料的反转,他欲罢不能,越来越有兴致,想瞧瞧她究竟藏有多少心机花招。 柳芽似清冷的白月光,是他一生难以割捨的执念,而楚灵犀却像红彤彤的炮仗,炸醒了他那颗如死灰般的心。 柳芽猝然离世,令他陷入了无边无涯的绝望黑暗,直到楚灵犀出现,他的生活才重新有了色彩和温度。 如果以颜色做比,楚灵犀就是奔放夺目的朱红,如果以食物做比,楚灵犀就是辛香刺激的小辣椒。 魔尊君棠如站在鸳鸯火锅前做抉择,一边是清冽的白汤,食之无味,胜在素淡养生;另一边是浓香的红汤,**鲜香,可是一不留神就会烫了舌尖、呛了喉咙。 楚灵犀便是那红汤香辣锅,其他女人与之相比,皆寡淡无趣。 魔尊君棠失去了白月光,不会再让小辣椒也离开,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征服呛口小辣椒。 放眼整个四界,立于权势之巅的人寥寥无几,魔尊君棠便是其中之一,他有绝对的实力帮助楚云昊坐稳楚州江山,楚灵犀迟早会死心塌地爱上他。 一直以来,楚灵犀刻意不提舅父,以免魔尊知晓她的暗谋,奈何笑面虎舅父偏要自己跳出来,借厉国主之口抢戏刷存在感。 她刚打算走傻白甜路线,就被扯掉心机小马甲,瞟了瞟魔尊那双洞察一切的腹黑眼眸,简直欲哭无泪。 厉国主脸色阴沉,犹豫后道:「还有一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但我认为有必要讲出来…」 楚灵犀郁闷托腮:「不要卖关子了,你的表情如此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带了绿帽子呢~」 第276章 276.一地鸡毛与满头绿帽 楚灵犀是个平平无奇的预言小天才,无心打趣一句,便戳中了对方的痛处。 厉国主咬了咬牙,道出实情:「令狐国舅的长子…也就是你的大表哥…他与楚盈盈…有染…」 在座的三人露出同款惊诧表情,连最无道德底线的楚灵犀都呆愣了半晌:「他们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厉国主有龙阳之癖,不喜女色,成婚只是碍于身份,毕竟一州之主不能空置后宫。 他在婚前便向楚盈盈言明实情,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做好假夫妻,怎料结果却是一地鸡毛与满头绿帽,他痛饮三杯,懊悔长嘆,陈明原委—— 「楚盈盈在厉州后宫一直不大安分,我与她并非正常夫妻,很多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行事不过分,我也懒得过多追究,怎知她变本加厉,愈发无耻,还蓄意挑拨我与灵帅和云帅的关系,致使厉州与楚家兄妹军的联盟破裂,其后我便决意同她和离。」 面对如此尴尬的话题,三人皆不便多言,连安慰都不知该如何措辞,楚灵犀和茅石默默为他夹菜添酒。 厉国主又喝下两杯,仿佛一醉真可解千愁—— 「楚盈盈不愿失去厉王妃的身份,使出千般龌龊手段,不但让楚国主出面调和矛盾,还在厉州宗亲耆老面前编造各种谎言,整整折腾了近两年,她最后看事情无法挽回,为了给自己在楚州留条后路,便与令狐国舅的长子勾搭成奸。」 「我那位大表哥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这样的男人不是后路,而是绝路,当时的楚盈盈八成是乱了章法,慌不择路,急不择人。」 楚灵犀与楚盈盈并非一母所生,但二人年少时感情深厚,似亲姐妹一般,后来才因种种矛盾反目成仇。 楚灵犀曾顾念姐妹之情,未能及时认清其真面目,吃过大亏后才明白,楚盈盈是白莲花与绿茶婊的完美结合体,表面纯情善良识大体,实则浮浪阴损擅心机。 能玩转心机的人脑子都不差,楚盈盈没有大智慧,小聪明倒是不少,若投身于豪门宅斗,八成是大赢家,若投身于皇族宫斗,至少能做前五强。 楚灵犀的大表哥生性风流放荡,虽然位高权重,可是明显不堪託付,楚盈盈是看男人的行家,不可能不清楚之中的风险,想来是当时的选择有限,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所有的谎言都要付出代价,楚盈盈便是我最为惨痛的教训」,厉国主特意与魔尊碰杯,善意提醒道:「柏家婚宴当日,我发现她对尊上暗送秋波,显然有攀附之意,您务必多加留心,她那样的女人比洪水勐兽更为可怕歹毒。」 他说出这段不堪的过往,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楚家公主姐妹花看似皆为花心浪荡且有野心的女人,但秉性与手段却截然相反,楚灵犀乃妖女战神,通过征服天下来征服男人,楚盈盈终究只是深闺女子,妄图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 依照楚盈盈的品行,一旦攀上魔尊这根高枝,必会狠狠报復厉国主,不仅会添油加醋宣扬他的特殊癖好,还会制造流言蜚语玷污整个厉州皇室的声誉。 厉国主在魔尊面前自爆丑闻,确实有损颜面,但只要能断了楚盈盈诱惑魔尊这条路,便是利大于弊。 魔尊君棠瞬间变身情话boy,毫无前戏地撒狗粮:「楚州最好的公主就在本尊身边,楚盈盈之流根本不堪入眼。」 楚灵犀相当受用,毫不客气地接受盛赞,笑靥中的糖度飙升,粉拳在他臂膀上柔柔地锤了几锤:「尊上您好眼光呢~」 真真是活久见,厉国主和茅石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幸亲眼见证妖女战神撒娇秀恩爱,那感觉之酸爽,世间没有任何词彙能够形容。 当众撒糖,甜度加倍,不过魔尊总得顾及一下两位单身狗的感受,未过多打情骂俏,言归正题—— 「柏家婚宴之上,楚盈盈故意留下传音蝶,而后频繁来信,她说愿意暗中为魔族传递楚州军情。」 楚灵犀冷哼一声:「楚盈盈至少还有点脑子,看得出魔界的赢面更大,比我那渣爹强百倍,不过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和能力,她手无实权,哪有门路获知楚州的重要军报,用这般拙劣的说辞勾引,简直是在侮辱魔尊的智商。」 厉国主询问:「尊上打算如何应对楚盈盈?」 魔尊君棠看向妖女,用徵询意见的口吻道:「楚盈盈眼下并无大用,但日后或许可以反向利用,从她入手大做文章,引发楚州的内讧,你认为是否可行?」 楚灵犀曾因楚盈盈的媚眼大闹一场,不管她是真吃醋还是假做戏,那阵势都非同一般,差点搅得魔宫天翻地覆,魔尊君棠吃一堑长一智,将最终决定权交到她手中。 楚灵犀凭一己之力消灭了整桌的鸡鸭鹅腿,拿起果盘中的一串青葡萄,酸酸甜甜正好解腻,刻意正话反说—— 「尊上英明神武,筹谋自然可行,您尽可与楚盈盈鸿雁传书、飞蝶传情,一切都是为了仙魔大战,人家绝不会吃醋呢~」 魔尊的后嵴背莫名泛起丝丝寒气,完全是求生欲本能使然:「本尊无暇与她周旋,不如你在空闲时回几封信敷衍她一下。」 楚灵犀作天作地的小脾气又上了头:「我既要治病入梦,又要重修功法,没得空闲~」 论起美人计,她虽然初试就大获成功,可是楚盈盈的经验明显更丰富,情场如战场,轻敌是大忌。 魔尊实属万年难遇的大肥羊,是老天爷送给楚灵犀的劫后重生大礼,任何小妖精都别想有可乘之机,她堂堂妖女战神,什么颜色的帽子都能接受,唯独绿色的不行。 自家长公主确实作过了火,同为男同胞,茅石不禁对魔尊心生同情,他挺身而出,救其出危难—— 「若是写信与楚盈盈周旋,在下代劳即可。」 魔尊君棠终得解脱:「有劳茅副将。」 茅石恭敬垂首:「尊上不必客气。」 楚灵犀眸间波光骤然犀利:「你俩之间…很不对劲!」 第277章 277.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茅石转指施法,用一块芙蓉糕将她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上:「灵帅,疑神疑鬼的风格不适合你。」 楚灵犀把糕点甩在他胸口,质问道:「你是楚家兄妹军的副将,怎能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收了尊上的好处,钱?法器?还是美女?」 「我可以抵挡一切诱惑,除了金钱、法器和美女。」 茅石以玩笑应对她的无理取闹,而后恭谨举杯,向魔尊敬酒—— 「尊上不但助灵帅重生,还承诺出兵攻楚,救云帅于水火,在下身为楚家兄妹军的一份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愿为仙魔大战尽绵薄之力。」 魔尊君棠饮尽一杯,道:「本尊另有一不情之请,小女乐天喜好兵法武艺,不知茅副将是否愿为其开蒙,教授《孙子兵法》与《太公六韬》。」 「这…」 此请求出于茅石的预料,他与楚灵犀对视片刻,婉拒道:「在下才疏学浅,无法与魔界名将相提并论,不敢贸然献丑,更不敢耽误乐天公主学业。」 楚灵犀未能琢磨通透魔尊的心思,为求稳妥,先周旋探问一番:「石头生来一副兇巴巴的相貌,哪里有半分教书先生的模样,尊上为何选他为公主开蒙?」 见她的酒瘾颇大,一杯一杯不停歇,魔尊君棠 便没收了她的酒樽,施法将盛有菊花普洱的水晶壶移至手边,倒茶后以火咒将半凉的茶汤温热,并说道—— 「乐天视你为偶像,对茅副将也极为钦佩,严师方可出高徒,茅副将是不二人选。」 楚灵犀无法理解魔尊的脑迴路:「我修习兵法时,石头是伴读,我奔赴沙场时,石头是副将,我惹事闯祸时,石头是背锅侠,在他的神助攻之下,我从楚州长公主一路蜕变为妖女战神,尊上难道不担心公主步我的后尘吗?」 如此大的高帽子,茅石承担不起,他实事求是道:「灵帅,你年幼时便有『妖族小霸王』之称,命中注定会成为妖女战神,你的传奇由你自己创造,我只是有幸见证并不幸背锅而已。」 「魔族万年间未有女子登上战神榜,乐天若能创造歷史,实属一桩幸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魔尊自不舍女儿受沙场风霜之苦,可是乐天生性好武,修为天赋极高,未来或许真能成就大业,将其困于深宫做金丝雀,委实可惜。 念及乐天,楚灵犀心中顿生矛盾—— 她受柳芽躯体的影响,母爱如洪水般泛滥,忍不住想千依百顺地宠溺着乐天,不管这小丫头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愿尽力满足。 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柳芽,理智的头脑没有被母爱的洪水完全淹没,她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乐天年纪虽小,可是骨子中带有兇险的狠戾之气,若踏上习武之路,极有可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凡间俗语有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即三岁心性初现,七岁秉性初成。 楚灵犀深信此理,因为她的成长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生来便不爱红装爱武装,出娘胎后嚎哭整整一昼夜,洪亮尖利的小嗓门搅得楚宫不得安宁,奶娘与丫鬟用各式各样的玩具相哄,试遍了红红绿绿的绢花与娃娃,全无半点用处,后来楚云昊把自己幼时的玩具悉数搬出,成功用桃木短剑换来了妹妹的首个笑脸。 一周岁抓周宴,小小的她独坐于绣塌,与数不胜数的精巧物件大眼瞪小眼,她不爱闪闪亮的奢华珠宝,不喜颜色俏艷的胭脂香囊,书本和文房四宝更是不屑一顾,小眼睛绕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找到中意之物。 女子抓周的器物之中并无兵器,导致她选无可选,最后探身拿起角落的螃蟹形布偶,顺手还捞起了一个翡翠玉算盘。 那布偶本是凑数所用,无甚寓意,众人只当小姑娘不懂事胡乱抓取,客套称赞的语言全部集中在算盘上。 所谓抓周,孩童本无心,大人强附意。 于男童而言,抓印章、书册笔墨与刀剑兵器者为上——印章代表官运亨通、前程似锦;书册笔墨寓意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兵器预示武才非凡,经天纬地。 于女童而言,抓金银珠玉、绣品香囊与算盘者为上——金银珠玉意指夫婿尊贵,荣华一生;绣品香囊寓指贤良淑德,静娴温雅;算盘预指内掌财权,位尊命荣。 珠宝看似华贵,却不及算盘来的实在,在深宅大院苦熬的贵妇人皆知,讨好夫婿千日,不及掌家理财三天,男人外掌权,女人内掌财,便为此理。 女人在内宅若想立得稳脚跟,必须牢牢掌握家族财权命脉,如若不然,三天两头就会有来路不明的小妖精作威作福,既睡你的男人,又谋你的家财。 然而,楚灵犀与一般女子不同,志不在婚嫁,而在天下。 她小小年纪便常住兵营,除上阵杀敌之外,还协助兄长筹措军费,从渣爹楚国主那里搞不到钱,就广开财源,不管正路歪路,能捞到钱就是好路,小算盘时时刻刻噼里啪啦作响。 冥冥中自有天意,她心有玲珑翡翠玉算盘,不仅精明算钱财,而且睿智算人心。 更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楚灵犀抓的那个螃蟹布偶更有深意,她中意的根本就不是萌布偶,而是横着走的螃蟹。 妖界一致认为,楚灵犀的属相为螃蟹,八字是横行霸道,三岁出道,掀桌成名,那本是熊州少国主的册封礼,最出风头的反而是牙刚刚长齐的她。 她三岁小有名气,七岁声名大噪,十四岁打遍妖族宗室无敌手,在自我放飞的路上越走越远,一言不合就翻脸,一句不合就动手,成就了妖族小霸王的赫赫声明。 但是很少有人知晓,她的霸道并非完全源自天性,很大程度上是受后天成长环境的影响。 楚国主渣出天际,因与王后感情不合,故而刻意苛待嫡子女,性情宽厚的楚云昊百般隐忍,换来的却是父亲变本加厉的折磨,暴脾气的楚灵犀见退让不是办法,才走上了暴力反抗的路。 第278章 278.取胜之道,攻心为上 楚灵犀不止在楚州专横跋扈,还在妖界胡作非为,最初的意图是给渣爹添堵,后来慢慢发觉,霸道是最为适宜的处事之道—— 与其假意谦让,不如努力争取,与其虚伪宽容,不如坦荡计较。 世人以讹传讹,认为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道妖女,但亲近者皆知,她从未滥杀过一人,刀下没有一条枉死的冤魂。 在踏上沙场之前,她打遍妖界无敌手,怼便妖族无对手,可是从未有伤人性命的歹行,也从未有取人性命的歹念。 先贤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她举一反三,悟得真谛—— 取胜之道,攻心为上,杀戮为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不是圣母白莲花,只是对于胜负的理解与众不同。 莽夫蛮勇,仅在意眼前得失,或令敌人血溅当场,或令对手肝脑涂地。 智者高妙,善谋长远,或灭敌斗志,或化敌为友。 对手分高低两等,低为小人,高为君子。 四界无能小人之首,当属仙界白虎族草包百里云峰,楚灵犀取其首级易如反掌,可是杀此废物纨绔有害无益,毕竟云峰是白虎族君的爱子,仙界极有可能以復仇为名向楚州宣战,楚家兄妹军并无必胜的把握,即便获胜也将损失惨重。 楚灵犀另闢蹊径,未伤草包的性命,而是狠灭其嚣张气焰与信心斗志。 在与云峰的对战之中,楚灵犀战术巧妙,连战连胜,生擒草包,大杀仙族军队的锐气。 经一番斡旋之后,草包云峰灰熘熘地滚回仙界,其后又集结大军攻楚,本打算立威以挽回颜面,怎料越败越惨,溃不成军,手下兵士被吓破了胆,仙界无一大将愿接手草包的烂摊子,白虎族迫不得已主动向楚家兄妹军提出求和意向,忍气吞声赔偿大笔军费。 草包云峰有多丢脸,妖女战神就有多风光,自那之后,仙界便不敢再轻易找楚州的麻烦,偶尔冒出几个胆大不怕死的神仙,动过与楚家兄妹军一较高低的心思,但他们只要想想云峰当年被俘虏的丢脸倒霉模样,便会立即悬崖勒马,偃旗息鼓。 此为应对小人的高招,留其性命,灭其斗志,令之不敢再有半分造次的歹心。 魔族的柏诚与景宇不同于草包云峰,二人皆为正人君子,对楚灵犀虽然心有不服,隔三差五与她斗嘴吵闹,暗地里还会使一些小绊子泄愤,可是绝不会下卑鄙黑手,沙场恩怨沙场了,倘若妖女战神命丧黄泉,他们便失去了堂堂正正血洗前耻的机会。 楚灵犀和他们二人斗气互怼,是有意而为之。 人与人之间不怕有矛盾,就怕各自将矛盾积压于心,时间久了积怨便会成为解不开的死结,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或吵一场。 以楚灵犀目前的身体状况,打架是不可能的,仅有吵架这一条路可行,不论旧怨还是新仇,通通都放在明面上互争互怼。 论嘴皮子工夫,柏诚和景宇都赢不过妖女战神,但正因为赢不过,才有继续斗争的动力和积极性。 他们是出身武将世家且饱经沙场考验的贵公子,生来赢在起跑线,后天发愤图强求超越,二人的境界和段位远远高于常人,心理上多多少少有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扭曲,不喜被吹捧,更爱受打击。 这一点与言情话本中的霸道总裁极为相似,爱他的他不爱,不爱他的他偏爱,阻力越大,爱的越深,老天爷赐予了他们躺赢的顺遂人生,他们却穷极无聊,自我增设挑战关卡。 楚灵犀自幼见过无数没事找虐型的豪门贵族子弟,深谙其扭曲如麻花的心理状态,她故意挑衅柏诚与景宇,心中已算准一切—— 交情在沉默中浅淡,在吵闹中深厚,经过火花四溅的互怼碰撞,亦敌亦友的感情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微妙变化,产生惺惺相惜的知己情谊。 待它日楚灵犀离开魔族,这二人会无比怀念热热闹闹的冤家互怼时光,若有闲暇便会相聚斗嘴兼斗酒。 面对柏诚和景宇这般有权、有势、有钱、有本事的君子,结仇不如交友,化敌为友,方为妙招。 此外,她越是恣意张狂,魔族中人越不会怀疑她暗藏心机。 大到政斗宫斗,小到宅斗家斗,所有阴谋争斗的逻辑都大同小异,尾巴翘上天的嘚瑟精一般早早化为炮灰,真正的钻石级王者,往往是不动声色搅弄风云的高手。 楚灵犀跋扈张扬,不可一世,狂中带二,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蹦迪,在多数人眼中,她的人设绝非是赢家女主,最多是大结局时再领牢饭或盒饭的炮灰女二号。 不过,真正了解楚灵犀的人都明白,不管是何剧本,只要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妖女战神闪亮登场,定然是独一无二的大女主,必要的时候连男主角都可以客串。 她身为一代戏精名伶,绝不会屈尊降贵,不止拒绝出演女配角,连双女主的设定都无法接受。 然而,任何原则都难免被现实摧残,她惨死于亲爹之手,兄长身陷囹圄,旧部辉煌不再,唯有藉助他人躯体重生这一条路可行,还需仰仗魔尊的势力反攻復仇,不得不接受三女主并立的剧情—— 披好宠妃柳楚的新马甲,延续妖女战神的霸气创奇,完成上仙柳楚未尽的遗志。 好在天大地大不如心大,俗话说得好,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虽然遇难,可也没有落到被小鱼小虾和野狗野猫欺负的地步。 她身为魔尊宠妃,日子安乐滋润,做三女主之一也未尝不可,权当是体验生活,蛰伏等待东山再起之日。 她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大钻思维定式的空子,以女配的做派演女主,使魔族中人放下提防之心,仅将她视作依附魔尊的后宫小女人,不会察觉到她暗藏的野心与谋划。 楚灵犀将好好利用魔尊这艘顺风顺水的万吨豪华大巨轮,干掉渣爹楚国主,尽除舅父党羽,助哥哥坐稳楚州江山,再趁机扩张地盘,自立为王。 当然,她从不白白占便宜,自会还魔尊这份大人情,未来她和兄长在妖界重振雄风,愿倾尽所能满足魔族所提的条件。 一言以蔽之,楚灵犀确有重重心机,行事剑走偏锋,可是她的戾气并不重,始终视杀戮为下下策,而魔尊的宝贝闺女乐天则恰恰相反。 第279章 279.四界教育体制大对比 乐天出生于仙界,在未认回亲爹魔尊之前,她的身份是传奇逆袭上仙柳芽与玄武族之光林泽的长女,妥妥的神族顶流白富美。 她儿时所接受的应为仙族正统教育,成日背的都是「礼之用,和为贵」的大道理,不该在小小年纪妄生好杀好战的狠念,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生来便是戾气深重的魔头,二是她不堪忍受仙族迂腐刻板的教育体制与盲目攀比的教育风潮,幼小的心灵暂时性扭曲。 仙界神族子弟是天下最苦命的娃,生于锦绣丛,难享童年乐,三岁开蒙习文,五岁提剑习武,七岁才艺傍身,名师环绕,书捲成山,日日苦学,夜夜苦背。 柳芽和嘉木之所以沦为垫底cp,原因并不在于智商欠缺,而在于起步太晚,他俩吭哧吭哧苦学的新知识,其他同窗年幼时便已烂熟于心。 每逢仙界筵席,不论红事白事还是没事找事,不管喜宴丧宴寿宴或贺宴,皆为神族父母花式秀娃大型赛场,比拼的宗旨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奇。 以音律为例,仙界名曲主要由琵琶、古琴、瑶筝、瑟、箫、笙与竹笛演奏,以上七种乐器为才艺主流,最为适合在正宴之上演奏。 可若单纯素手弄清琴,轻拢慢捻抹復挑,即便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纵然弹尽心中无限事,在仙界也属稀松平常,须得搞出炫目花样方可震惊全场。 譬如以法术同奏七弦玉琴与五十弦古瑟,琴音雅沉,瑟音清悦,相衬相合,曲胜天籁,亦有琴瑟和鸣的吉祥寓意。 此风愈演愈烈,如今的仙界,独奏的重点在于炫技,如果无法同时演奏两种以上乐器,简直不好意思出门,此境界便为「人有我优」。 至于「人无我有」,看似容易,实则不易,须择选新奇乐器,并谱相宜之曲,凤族合鸾曾在仙帝寿宴之上凭藉箜篌一鸣惊人,成功留名于仙族乐史。 合鸾是出风头的行家,特选凤首箜篌,龙身凤形,缨以金彩,络以翠藻,乃名家孤品,音域宽广,音色柔澈,她潜心钻研一年有余,技法纯熟精妙,有如古诗所云,崑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人优我奇」之境难上加难,仙界迄今为止无一人真正做到,天才楚灵犀倒有个不错的好主意。 凡间有一神奇乐器,能给人以直冲天灵盖的震撼,它便是民乐霸王——唢吶。 俗话说得好,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吶一响全剧终。 楚灵犀萌生一个极富创造性的小想法,待小奸龙澄晖订婚宴之时,特别安排一支唢吶二胡鼓乐队,以道贺为名砸场子。 百种乐器,唢吶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吶送不走的魂。 澄晖的前女友军团出场,最适宜的bgm便是高亢激昂的唢吶魔音,霸气畅快,肆意豪迈,把喜事推向**,直接反转为悲剧,必然能将以仙帝为首的一众老神仙气吐血。 用最魔性的音乐,砸最奢华的场子,想想就刺激。 如此诡奇之法,仙界中人必定想不出,因为他们的思想都已被陈腐僵化且变态的教育体制牢牢禁锢。 如果将四界十岁之下的萌娃全部拉来站成一排,无需多言多问,从气质与神态便可分辨其来处—— 若是不耐烦的小凶脸上写满了不好惹,眼神如狼豹幼崽般犀利,这孩子必属魔族或妖族。 若是规规矩矩又不失活泼与调皮,说明这娃娃来自凡间。 若是老气横秋,言行举止均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定是仙界素质教育所培养的优秀仙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礼乐射御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小年纪活的暮气沉沉,不用贴鬍子就可以上戏台扮老生。 仙魔妖的寿数远远长于凡人,短则千年,长则万年,一生如漫漫长跑,重点不在于前半场的速度,而在于后半场的爆发力,仙族患有严重焦虑症的心急父母完全不明白此道理。 仙界教育强调赢在起跑线,神童如韭菜般一茬又一茬,伤仲永的活例子也是一个又一个,用现实验证了一句古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妖族与魔族的教育模式明显更人性化,即便是皇族子弟,也能享受五十载快乐童年,仅需学习必要的礼仪与简单的文字功课,其余时间全都在欢脱地玩耍,出口成章的神童根本不受待见,拳头最硬的小霸王才是万众追捧的偶像。 小霸王亦有高下之分,若只是「某州小霸王」,那就说明含金量偏低且含水量偏高,只能在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咋唿蹦哒;「妖族小霸王」才是bingling~bingling~闪瞎眼的18k纯金头衔,是妖界少年少女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楚灵犀出道早,成名快,狼性兇勐,虎威赫赫,霸占「妖界小霸王」的称号近百年,最为风光的时候,屁股后面跟着大批迷弟迷妹,排着队为她揉肩捏腿打伞。 横向比较四界各族,假如将年龄段卡在三十岁以下,仙族赢在起跑线上的神童确实有绝对优势,完胜妖族与魔族那些一门心思玩乐争霸的熊孩子。 然而,若将年龄段放宽到三十至六十岁,会明显发现二者的差距在逐渐缩小,尤其是在武力值方面,实战的效果明显强与理论。 仙族的武学教育基本走纸上谈兵的路线,即便比试也仅仅是点到为止,妖族魔族则重在实践,三日小争霸,五日大争霸,半月王者争霸,规则简单粗暴,可用除兵刃利器之外的一切手段,仅以结果论输赢。 结结实实打三场架,比背三个月的武学名卷更有收穫,先实践后理论的模式更符合修习武艺的内在逻辑,正因为如此,妖族魔族的整体战力才会全面赶超仙族。 楚灵犀并不清楚乐天师从何人,但从这小丫头的经歷和性格推测,应是先受仙界的神族理论教育,后入魔宫做娇蛮任性小公主,想必没有真正打过架,倒不是因为她不想打,而是没人敢与她交手。 受母爱情怀的影响,楚灵犀不愿相信乐天是天生的嗜杀魔头,更愿相信这小丫头是被仙界畸形僵化的教育体制压制太久,后在魔尊的溺爱纵容之下一时误入心性歧途,视打打杀杀为儿戏。 第280章 280.情动则乱 楚灵犀思来想去,认为当务之急是把小乐天引上正途,此事不适合交予他人,由石头亲自负责最为合适,于是说道—— 「石头,莫要辜负魔尊一片盛情,务必尽力教导乐天公主。」 「是。」 茅石的表情明显不情不愿,锃光瓦亮的黝黑脑门上浮现「被逼无奈」四个大字,可是作为楚家兄妹的部将,头可断,血可流,令不可违。 见他态度消极,楚灵犀心生不满:「乐天公主不止聪慧可人,而且是我的铁桿小迷妹,爱屋及乌连你一併崇拜,如此美差,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丧着一张臭脸,仿佛我是逼良为娼的恶人一般。」 她的用词向来随心所欲、惊世骇俗,厉国主习以为常,魔尊仍未适应,不禁轻咳了几声。 茅石勉强挤出笑容,用略显夸张的戏腔表忠心:「灵帅的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后他双手举起酒樽,向魔尊颔首,一饮而尽—— 「在下承云帅之命,跟随灵帅数百年,任护卫官副将,同时肩负规劝言行之责,奈何才德不济,既未助灵帅获贤德英名,也未护其性命周全,尊上之厚爱,着实令在下受宠若惊,生恐有负所託,既然灵帅下令,在下必不遗余力,尽毕生所学教导乐天公主。」 茅石委婉地表达了三层含义—— 其一,他并非有意拒绝魔尊,而是对自己的能力缺乏自信;其二,楚灵犀所言所行失当,他难辞其咎,此乃才能欠缺的实证;其三,他身为楚家兄妹军副将,唯楚云昊与楚灵犀的命令马首是瞻,千难万难,忠心不二。 精妙的话术,不逞能恃强,不妄自菲薄,而是进可攻退可守,提前为自己铺好后路,使命完成是功绩一件,使命不成亦不落埋怨。 八面玲珑的最高境界,乃刀切豆腐两面光,言与行不得罪任何一方,捧高亦不踩低,自谦亦不卑微。 不过茅石毕竟为沙场武将,即便心思缜密、谨慎守礼,言辞也难以做到如文臣老狐狸那般圆滑,加之先前未料到魔尊会请他为公主开蒙,仓促应对难免有疏忽,或多或少会得罪人。 他方才小有犹豫,审慎思索,灵帅和魔尊之间,得罪哪一位后果最小。 他果断选择委屈自家灵帅,若想攻楚救云帅,就得牢牢抱紧魔尊这条神级大腿,万万开罪不得。 「臭石头,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姑奶奶不稀罕贤德英名,有霸道威名足矣…」 楚灵犀与茅石有近五百年的沙场同袍情谊,虽然身份高低有别,可是情同兄妹,或者说兄弟也没大差,石头的眼睛只要转一转,她便能猜的中其心思。 她完全理解石头的明智抉择,不过小脾气该发还得发,怎料抱怨的话还未讲完,心口忽而一阵刺痛,蹙眉呻吟间,口中喷出鲜血,随即昏厥倒地。 莫说不甚了解楚灵犀身体状况的茅石与厉国主,连魔尊君棠都未能预料到她病情会突变,顿时慌了神,连声高唿侍从传鬼医安皓白,同时抱起她以瞬行术返回棠柳苑。 在药房炼药的安皓白闻讯匆匆赶来,刚刚抬手搭脉,一旁的魔尊君棠便如连珠炮般含怒诘问道—— 「你有没有尽心尽力诊治?」 「她的病为何会突然加重?」 「好好吃着饭,没来由的吐血晕厥,她的身体似乎比先前更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受其所扰,安皓白无法安心号脉,只得说道:「尊上稍安勿躁,诊脉过后方可知晓癥结所在。」 景宇见状劝说:「尊上,安鬼医妙手回魂,医术精绝,您不妨稍候片刻,静心等待。」 魔尊君棠忿忿然甩袖,心中焦虑怒火翻涌起伏,咬牙痛斥:「庸医!」 安皓白差点当场吐血,气绝身亡。 他出身名医世家,天赋异禀,少年成名,精于灵躯合体之道,乃当世第一鬼医,因性情与众不同而被称为「悬丝事精」。 可是他从不在意这等人身攻击,医者,救死扶伤回春也,凭藉过硬的医术实力立身于世,便是不枉此生,奈何猝不及防间,一身傲骨被「庸医」二字狠狠践踏。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能侮辱我的医术!」 是可忍孰不可忍,安皓白却不得不忍,因魔尊对他恩深似海,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放狠话。 茅石因担心而焦灼不已,双拳下意识紧握,目不转睛望着病床,发现鬼医诊明脉象后神色趋于淡然,便知情况并不严重,稍稍安下心来。 情动则乱,魔尊君棠背手踱步,神情凝重,茅石与厉国主坐于茶案旁,相视无言,二人的眼神皆复杂,既有困惑,也有诧异。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楚灵犀并非柳芽的替身,她明显是换了身皮囊继续做自己,依照常理推想,痴情魔尊不但不会对她动情,还有可能另寻魂灵復活旧爱。 然而,只有世人想不到,没有楚灵犀做不到,她的美人计水平完全出乎两位旧友的预料,已成功俘获魔尊的直男痴汉心。 不止是他们,连楚灵犀自己都没能想到,重生之路顺遂无比,倒不是因为她撩汉的手段高明,主要是对手太容易被征服。 魔尊君棠貌似固若金汤的城池,禁慾系冷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却是一触即溃的寻常城寨,如一朵不喜被远观,仅爱被亵玩的闷骚奇葩。 安皓白施针后起身,拦阻疾步上前的魔尊:「尊上,宠妃无甚大碍,暂需静养,不如移步至外室详述病情。」 魔尊君棠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而后坐于床畔,确认心爱之人唿吸平稳,悬着的心终才安然。 因茅石与厉国主在场,安皓白担心多言有失,便退至药案旁,一边配药,一边藉助传音蝶向魔尊陈明病况详情。 柳芽心口闪电型疤痕中蕴藏着仙魔两族的法力精元,在灵躯合体的过程之中,法力会渐渐与魂魄相融,可是楚灵犀魂灵所受的重创尚未痊癒,所以无法驾驭如此强大的力量。 解决之法与先前相同,须仙魔两族功法精深的顶级高手为她灌输灵力与内力,以增强魂灵融贯功法的能力。 第281章 281.魔尊与林泽的谜之品味 对于魔尊而言,林泽是不得不防的危险情敌,奈何厉国主与茅石在此,他又需与之商议仙魔大战的军务,着实分身乏术。 他沉思片刻,闭目聚神运气,手掌中出现一枚玄墨灵珠,色如星光闪耀的澄澈夜空。 魔尊君棠将灵珠递给安皓白,嘱咐道:「本尊先至勤政殿商谈要事,此珠内有五百年精纯灵力,你速速将其融入宠妃的魂灵之中,不要让她多受疼痛之苦。」 至仙界送信的墨翼传音蝶返回,他听取内容后吩咐景宇:「林泽上仙即将抵达魔宫,你亲自前去相迎,待宠妃病情稳定,便安排上仙与乐天公主相见,并在风荷殿设宴,本尊会尽快前往,亲自款待。」 景宇颔首领命:「是。」 魔尊君棠不甚放心:「你是否真正理解本尊的用意?」 景宇作为男十八号,智商必然与男主有质的差距,怔了一怔,答道:「属下将谨遵礼制,妥善招待林泽上仙。」 魔尊君棠只想狠狠敲打他的木鱼脑壳,沉着脸道:「若重点在于礼仪规制,此事应交由宫中内官负责,何须你出面!」 景宇仍未开窍,百思不得其解:「属下愚钝,请魔尊明示。」 魔尊君棠示意他靠近,强抑怒火道:「宠妃须静养,任何人不得过多打扰,包括林泽上仙,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您的意思是…」 景宇这才恍然大悟,凑近附耳道:「不能让林泽上仙与楚灵犀单独接触,对吗?」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而魔尊是醋做的。 景宇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无节操无下限的妖女战神究竟有何魅力,能引得魔尊与林泽上仙竞折腰。 萝蔔白菜,人各一爱,但谁能料到,魔界至尊与仙界之光的品味竟然破壁重合,两次爱上相同的女人。 仙魔妖三族审美观各有特色,仙族偏好纯情型,魔界喜好气质型,妖界最爱妩媚型。 柳芽即是标准的清纯风佳人,长相算不得惊艷,可是胜在耐看,纤瘦柔弱中带有几分惹人生怜的倔强,妥妥的言情话本大女主,百分之六十的霸道总裁会拜倒在她纯白无瑕、不染纤尘的石榴裙下。 再有就是柏诚那位天上掉下来的萌媳妇阿岚,纯中带蠢,又呆又萌,名副其实的傻白甜,不甜不要钱,也属于话本中霸道总裁的标配恋人。 但是,魔界大部分人的喜好与脑残霸道总裁截然相反,其中的典型代表便是景宇,在他眼中,柳芽清水挂面般的样貌毫无吸引力,阿岚的甜度和蠢度明显超标,就像是甜腻过了头的桂花糖藕,一口齁嗓子,两口糖尿病,三口要人命。 魔界绝色以气质取胜,美人在骨不在皮,其骨并非是外在的肌骨,而是内在的风骨,不媚俗流,风姿卓绝,似竹挺拔虚空,谦逊坚韧,如梅傲雪凌霜,凛寒绽放。 景宇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便是爱妻虹霓,出于风尘泥淖,却不染红尘妖俗。 犹记初见,一眼万年,秋雾笼湖,兰舟悠悠,她着竹青纱裙,低挽三千青丝,眉胜远山之黛,目盈水波之光,纤指轻弹,拂染流年,琴声裊裊,萦落指尖,不经意抬眼,莫名惊艷时光,浅浅嫣然笑,足以温柔岁月。 虹霓从未习过武艺,身骨娇柔,心骨却刚烈,纵然素面布衣,立于万千美人之中,亦有超然出众之质。 再想想楚灵犀,不折不扣的钢铁直女,刚则刚矣,烈则烈矣,问题是纯爷们儿的气质过了火,性格比朝天椒更辣,比炮仗更炸,男人与她只适合论兄弟情意,不适合谈情情爱爱。 不过妖女战神有奥斯卡影后的演技,景宇不愿回忆她向魔尊撒娇卖乖的一幕幕,简直比鬼故事更为可怕,她所撒的糖,甜的诡异离奇,腻的毛骨悚然。 魔尊选女人的品味如谜一般,前一刻还对仙界清水挂面念念不忘,后一刻便与妖族小辣椒打得火热,他不像是谈情说爱,更像是参加极限挑战。 无论如何,魔族与妖族的总体风格接近,魔尊一时被妖女的美人计迷了心智,勉强还说得过去,但是林泽比谜更谜,景宇从正常的逻辑思维角度完全无法理解其偏好。 林泽乃仙界骄子,家世显赫,能力出众,长相俊美,品行无瑕,奈何情劫一重又一重,先是娶柳芽为妻,双喜临门,喜当爹且喜提绿帽;后又情迷楚灵犀,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他将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能将四界的野马都养的膘肥体壮。 初次得知林泽与楚灵犀的绯闻八卦,景宇便心生两个大胆猜想—— 其一,林泽在第一段婚姻中受到巨大刺激,不但伤了脑,更伤了眼,否则根本解释不清他为何会对妖女战神动情。 其二,楚灵犀精通情蛊巫术,分别给魔尊和林泽下了降头。 景宇脑洞大开,一路狂想,直到远远望见林泽御剑而来,才敛神专注,在心中默默重复三遍醋罈子魔尊的命令。 悬丝事精有条不紊地淬鍊丹丸,他刚刚施用针灸之术,目的不单单是为止痛,更是为了禁锢妖女战神的魂灵。 楚灵犀的性子像极了疯兔,一刻都安生不得,可是此刻她的灵根不稳,倘若魂灵贸然离体,恐有性命之忧。 安皓白性冷寡言,加之近来心绪不佳,愈发懒得多费口舌,索性用银针封住楚灵犀的魂魄,不准其脱离肉身。 可怜的楚灵犀被困在病床之上,眼睛睁不开,嘴巴张不开,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五官之中仅剩耳朵和鼻子能够正常运作。 她在心中破口大骂:「悬丝事精,你是不是故意使坏,让姑奶奶躺在这里做活死人?」 楚灵犀没有生太久闷气,魔尊的话拯救了她的糟糕心情——她又将白白得到五百年灵力! 不对,不止五百年,林泽来后这个数目将会翻倍,整整一千年灵力!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走在路上都能被香喷喷的纯肉大馅饼砸中。 天赋超凡且法力精深者,修炼一年至少相当于平庸之辈的十年,魔尊君棠和林泽乃神级天才,修炼千载,便得万年灵力。 第282章 282.男人香 灵力多归多,白白给出去终归是捨不得的。 魔尊君棠能尝得到甜头,成日亲亲抱抱举高高,画风越来越少儿不宜,他自然愿意为爱人重生付出灵力。 可是林泽不同,千里迢迢赴魔宫捐献灵力,却遭到魔尊的严防死守,连和楚灵犀聊天谈心的机会都没有,恐怕连个爱心荣誉奖章都混不上。 更何况如今仙界与魔界之间的局势日趋紧张,林泽代表玄武神族公开宣布不参与仙族战事,已然引发轩然大波,若再出入魔宫,势必会被扣上一顶勾连魔族的黑帽子。 绿帽子就够惨了,再添上黑帽子,当属惨上加惨。 其实以林泽的综合实力,只要沿着阳关大道继续走下去,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千余年后极有可能直登仙帝之位,成为仙族一代明君。 然而,林泽却如青春期的叛逆熊孩子,抛却阳关道,踏上独木桥,频繁前来魔宫,与魔尊宠妃柳楚暧昧不清,还公然自曝和妖女战神楚灵犀的往事,纯属自断前程式的魔性操作。 一个大大的问题萦绕在楚灵犀的脑海——林泽到底图了个啥? 林泽行色匆匆,赶来棠柳苑,望着面色白中泛灰的妖女,不由得眉头深锁,心焦难耐,从袖中取出丝帕,为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向安皓白询问:「她脸色如此之差,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楚灵犀倏而发觉,林泽的讲话的音调极好听,衣衫之上隐隐幽幽的香气也很好闻。 一直以来,她对男人的偏好简单粗暴,仅看重颜值和身材,不大关注声音与味道,若非此时眼睛睁不开,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林泽之声清越且不失沉稳,暖煦又不显轻佻,如春风拂竹林,似冬阳化雪融,只是语速比平日里快一些,足见关怀与焦急,但又不至于咋咋唿唿的方寸大乱,由嗓音便可知晓,他既有神族贵公子的矜持修养,又有仙族大将的内敛沉稳。 楚灵犀平素不喜香露香膏,偶尔汉子聊发少女心,也仅用气味浅淡的香薰,而且身为钻石级钢铁直女,她最厌恶的就是香气馥郁浓重的男子。 在她眼中,男人最需要的是男人味,即荷尔蒙爆棚的英武之气,一甩战袍,烈烈作响,沙场风霜,英雄血气,这种味道她最初在哥哥的身上闻到过,周身热血不由自主地奔涌,自那时起便对战场神往不已。 魔尊君棠便是男人味霸气侧漏的典范,雕塑般的魔鬼身材,勋章般的伤痕旧疤,只要脱下衣服,他就是荷尔蒙本蒙,楚灵犀有幸亲眼见证,连摸都不敢多摸,她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如母饿狼一般扑上去。 她并不专情,可是审美取向相对单一,看尽各型各款美男,最爱的还是荷尔蒙型霸道勐男。 但是,就在这一刻,林泽与众不同的男人香,成功撩拨了女汉子铁石般的心肠。 楚灵犀动弹不得,不过鼻子还是自由的,趁着林泽为她拭汗的好机会,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心中暗暗琢磨:「这是什么香呢?」 四界香道互通,贵族男子所用的薰香相对单一,多为龙诞香、沉香、檀香、麝香、伽楠,林泽衣袖上的气味清醇幽雅,楚灵犀基本判定,此香的主调为龙涎香。 以龙涎为基调的调制香料少有创新,一般辅用甘松、零陵、丁皮与白芷,偶有添入藏红花、玫瑰或桂花。 而林泽的香薰十分特别,不落俗套,悠悠泛着沁人心脾的草木质朴之香,应是沉雅的常青松柏与傲雪的暗香梅花,仿佛还有清浅的兰花雅香。 四界之中,仙魔妖均可幻变景致,不受四季所限,唯人间有春夏秋冬轮迴。 楚灵犀在凡间游玩时无意中听到採莲女哼唱花信歌,细细问过方知,人间四季可分二十四节气,从小寒到谷雨,共一百二十日,每气十五天,一气又分三候,每五天一候,八气共二十四候,每候对应一种花。 此时人间正逢冬日,大约是小寒大寒时节,依照歌中所唱——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大寒:一候瑞香、二候兰花、三候山矾。 如此想来,松柏、梅花与兰花三气入香,简直妙哉—— 松柏无姿媚,直待岁隆寒;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春到兰芽分外长,不随红叶自低昂,梅花谢后知谁继,付与幽兰接续香。 林泽所用薰香,矜贵别致,应时应景,他明明生长于仙界,却依人间花信花期用香,想来是受身边人的影响。 楚灵犀认为不大可能是柳芽,因为香道是贵族的消遣雅好,苦出身的豆芽菜不大可能通晓薰香奥妙。 她忽地忆起一个人,林泽的同窗好友,长相酷似吉祥物的胖陈晓。 富八代陈晓有钱有闲,不务正业,热爱钻研一切与修仙无关的新奇玩意儿,这香薰八成是出自他之手。 楚灵犀决定,甦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打听陈晓的店铺在何处,把所有好玩好吃的东西通通都买回来,估计得花一大笔钱,不过无所谓,反正魔尊君棠不差钱。 如今衣食住行玩一切开销全都由魔尊承担,她没有一星半点因亏欠而生的负罪感,权当是演戏的片酬。 仙魔妖人,皆有通病,越有什么,越不在乎什么,魔尊君棠有钱有权有天下,一切身外物他都不会放在眼中,活脱脱的霸道大男主人设。 在话本之中,此类男主角的台词往往匪夷所思,比如「我不在乎钱」,再比如「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权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问题」,另外还有「若想踏上成功之路,要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亿两」。 这些不过是小儿科,楚灵犀读过最扯的桥段,是男主角深情地对女主说:「朕以江山为聘,取你为妻。」 她当时就凌乱了,把整个江山当做聘礼,压根儿就不是娶妻,而是禅位于新女皇。 总而言之,魔尊君棠就是从话本中走出的霸道总裁本裁,守着金山银海不快乐,一统四界也不快乐,此种偏门心理疾病需得用勐药医,而楚灵犀恰恰就是勐药本药,她披着柳芽的皮囊尽情挥霍,完事儿后胡诌几句土味情话,保准哄得魔尊眉开眼笑。 魔族多多少少须费心哄一哄,而林泽完全不用哄,莫名其妙就对她情根深种,或如诗中所写,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或如歌中所唱,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 第283章 283.林泽究竟图了个啥 安皓白简要阐明病况,并说道:「倘若上仙愿再渡五百年灵力,对于灵躯合体将大有裨益。」 林泽未有片刻迟疑:「好。」 楚灵犀难以置信,恨不能自己掐自己一把,以验证是否为梦境,就算是在梦中,她也未曾奢望过如此好事—— 「好!?五百年灵力又不是五百两银子,轻而易举说给就给,你家里是不是有矿,盛满亿万年灵力的富矿?」 事发诡异必有诈,楚灵犀常年在阴谋的海洋中花样游泳,不可避免地患上被迫害妄想症,本能地怀疑身边所有反常之人与反常之事。 心理疾病大多是后天环境所致,楚灵犀成长于畸形的原生家庭之中,渣爹楚国主视她为仇敌,舅父视她为棋子,至亲尚且如此,还有谁值得她信任。 在这世上,她绝对相信的人,唯有共度苦海的哥哥楚云昊,只有哥哥会给她无条件的爱。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般而言,施与恩惠,不外乎有两个目的——一是有所求,二是有所谋。 楚灵犀开始慎重地思考——林泽究竟图她点啥? 图她年轻貌美吗?图她人傻钱多吗?图她位高权重掌兵权吗? 虽然她常常厚脸皮地自诩年轻貌美有气质,又a又飒又能打,可还不至于丧失自知之明。 楚灵犀已五百岁有余,相熟的损友常常打趣,封她为妖族大龄未婚黄金剩斗士,她本不大放在心上,因为生而有精纯妖骨,哪怕活到五万岁,她仍旧是美少女战士,肌肤红润有光泽,胶原蛋白澎澎澎,乘风破浪,风华绝代。 奈何岁月是把残酷的杀猪刀,即便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干纹细纹鱼尾纹,也会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她上了年纪的事实。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唤她为「灵犀姐」也就罢了,「灵犀姨」这称唿的杀伤力实在太强,直接能把身为前浪的她拍死在沙滩上,她只想恶狠狠地吼一句:「姨你个大姨妈!」 年轻这张牌实在打不出手,不过她的容颜始终是十八岁最美的模样,而且以她的法术水平,优化颜值易如反掌,无论填充、提升还是紧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儿,分分钟秒变最火网红脸。 绝大多数的女人都爱在外貌做文章,跟风变脸,前半年欧式双眼皮大行其道,后半年中式狭长丹凤眼反超成主流,去年一窝蜂的瘦脸,今年嘟嘟娃娃脸反倒更受欢迎。 美女云集的筵席堪称大型撞脸撞衫现场,五官与衣饰皆为同款,有时楚灵犀刚喝两杯,便有醉酒昏头的错觉,呆呆地瞅着眼前那一排相似度极高的美女,不知是十位不同的女子,还是一位女子外加十重幻影。 楚灵犀对于整容变脸毫无兴趣,若可丑的别具一格,也不美的千篇一律。 思前想后,她冷静地得出结论,林泽若是贪图年轻貌美,完全没有必要迷恋她。 图楚灵犀人傻钱多更不可能,四界皆知,妖女战神吃甜吃辣不吃亏,只有傻子才会把她当傻子。 至于钱财,她惨死于渣爹之手,身边无金无银,不过赚钱的门路极多,楚家兄妹军百分之七十的军费都是她搞来的,普通富婆至多养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而她是霸气顶流富婆,养得起万人精锐大军。 会赚钱的确了不起,但林泽是仙界神级高富帅,于他而言,钱财如粪土,金银若浮云,楚灵犀在他心中本该是三俗五毒的典型代表,动手更合理,动情纯属天方夜谭。 那就剩最后一种可能,图她位高权重掌兵权,可这也说不大通。 楚州嫡长公主的名号如同纸老虎,乍一听了不得,实际不值二两银子。 妖族有十州,就算一州仅有两位公主,那总和也有二十位,更何况单单是她的渣爹楚国主,就生了二十多位公主,凭一己之力,大大加快了妖族公主的贬值速度。 楚灵犀与寻常公主不同,手握实权,麾下能兵强将无数,但在哥哥楚云昊被渣爹囚禁之后,她迫于无奈交出兵权,如今能为她所用者,仅有茅石等最忠心的部将,总人数不超过六百,哪里入得了仙族大将林泽的眼。 换而言之,林泽从她这里图不到任何实惠的好处,既然无所求,便应有所谋,难不成是心怀阴谋,所给的甜头不过是糖衣炮弹? 楚灵犀冥思苦想,从玄武族琢磨到仙界大局,又从仙界大局想到仙魔大战,脑细胞阵亡了一批又一批,都没能思索出头绪。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真相似乎只有一个——林泽有严重的初恋情节,即使吃不到葡萄,也得找个口味相似的酸枣,他此生无缘与安歌厮守,索性找一位笑容其相似的女子做替代品。 楚灵犀又开脑洞,她莫名感觉魔尊君棠与林泽相当般配,都沉溺于初恋执念无法自拔,将替代品视为心灵慰藉,她好想扳直为弯,将这两位死心眼的痴情人撮合成一对。 生平第一次,楚灵犀有强烈的照镜子冲动。 平心而论,她与安歌的五官差异很大,气质也截然相反,安歌是温柔的白富美甜姐儿,她却是脾气火爆的公主病辣妞儿,笑起来至多算是神似,不至于像到能做替代品的地步,神仙的脑迴路实在是神,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极限。 楚灵犀时常王婆卖瓜,自吹自擂,说喜欢自己的人能绕四界八圈,到也不算是太夸张,因为大部分男人的武力值都不及她强,不愿见阎王爷的都得对她狂吹彩虹屁,捧她为妖族首席女神。 她不仅是妖族首席女神,同时还是妖族首席女神,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迥然相反,前者是对她战绩的肯定,后者是对她外貌的夸赞。 她之所以能得重重荣耀光辉,靠的是过硬的战力加过硬的拳头,林泽却不同,荣誉称号多如繁星,无一用过威逼利诱的手段,纯粹是靠实力与个人魅力而得。 喜欢楚灵犀的人绕四界八圈,喜欢林泽的人足以绕四界十八圈,**裸的差距,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第284章 284.坐拥仙族两大美男的狂想美梦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泽对柳芽深情依旧,二人未能成为白首永携的夫妻,可毕竟有深厚的同窗情意,而且志同道合,是共抗老奸龙仙帝的战友。 思至此处,楚灵犀又有了新想法,魂灵合体的过程之中,她会获知柳芽的全部记忆,其中不仅包括柳言蹊上仙惨死的真相,还有仙帝德辉所犯下的种种恶行。 虚谷村灾祸与柳上仙身死的真相仍未揭开,若水上仙逝去之后,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博衍上仙的肩头,林泽果断会站在正义的一方,与老奸龙仙帝势不两立,变身光明使者,勇破仙族黑幕。 然而,柳言蹊上仙之死,幕后黑手不单单是仙帝德辉,仙族至少一半的权贵与此事有或多或少的关联,林泽纵然知晓全部真相,也不能贸然出手,因为单枪匹马无法战胜仙界权贵势力与万年痼疾黑洞。 若水惨死于上古凶兽之手,此事定然有蹊跷,她的仙逝,为博衍与林泽敲响血色警钟,切不可轻举妄动,需低调蛰伏,等待时机。 先贤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但现实往往与之相反,得势多助,失势寡助,正义在权势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仙帝德辉手握仙族生杀大权,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即便是神仙,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若想得所谓锦绣前程,就不得不违心依附仙帝及其党羽。 而博衍一方明显权若势微,他虽为仙界十贤之一,可是常年驻守北荒,远离仙庭政治中心;林泽在玄武神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但尚未正式承袭玄武族君尊位,更为致命的是,仙族最忌私生活有污点之人。 仙界的道德观貌似刚直,其实扭曲至极,只要后院不起火,即便妻妾成群也无妨,如果后院起了火,即使专情专一也是丑闻。 林泽偏偏是绿帽倒霉蛋,他品行端直,仅有柳芽一妻,既无妾室,也无绯闻,奈何柳芽与魔尊君棠不仅有旧情,更有女儿乐天。 堂堂玄武族之光,一夜之间沦为伦理狗血八卦中的最惨男主角,绿帽喜当爹的劲爆绯闻传遍四界。 倘若仅有此事也就罢了,毕竟林泽是被动受害者,可是他却在非主流的路线上越走越远,一边于大庭广众之下对魔尊宠妃柳楚纠缠不休,另一边自爆和楚灵犀的暧昧过往。 仙族最不缺热衷于做道德标杆的老神仙,这些假正经的伪君子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把林泽淹死,而且长此以往,玄武族尊长也会对林泽失去信心,不会支持他继任族君之位。 不止是楚灵犀,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林泽自毁前程式的谜之行为,明明一手好牌,却打的稀巴烂,高开低走,令人惋惜。 博衍并无实权,林泽前途暗淡,依照楚灵犀入梦所见,与他们同在一个阵营队友的还有书禹和暮亭。 这两位神仙队友一点儿都不神,书禹痴迷医道,对政事不感兴趣,在仙庭中并无人脉与势力;暮亭无官无职,一心游山玩水,寄情红尘万丈,乃仙界元祖级逍遥美男,除非有需要牺牲色相的任务,不然他难有用武之地。 眼见己方人才凋零,林泽心生復活柳芽之意也不足为奇,不过… 楚灵犀又觉逻辑不通,柳芽已然魂飞魄散,唯留一具躯体,重生后的她不再是真的她,而是妖女战神,这件事林泽不会不清楚。 楚灵犀留在魔界可独霸魔族后宫,回到妖界能够继续当霸道公主,何必非得蹚仙族那滩浑水,做正义英雄的代价极大,不成功便成仁,成仁的概率比成功大的多。 难道林泽打算用美男计拐她去仙界吗? 楚灵犀在脑中将林泽从头到脚评判一通,得出的花痴结论是—— 林泽乃仙界神级天菜,有机会品尝一番,实属三生有幸,若是买一送一,连风流暮亭也收入囊中,她便不枉此生,了无遗憾。 臆想坐拥仙界两大美男,着实刺激上头,楚灵犀的思路越来越跑偏,脑洞大到女娲娘娘都补不上—— 男子可娶三妻四妾,内宅之中虽有争斗,可基本能够维持姐姐妹妹相互制衡的平衡,她作为比汉子更爷们儿的妖女战神,必能够镇得住后院,两位仙族帅哥可以兄弟相称,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和和美美过日子,宵夜时分,两大美男争着给她下面吃,想想就美得冒粉红泡泡。 她漫无边际地狂想,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抛却世俗之念,放下三观束缚,恨不能痛痛快快仰天大笑。 魂灵的疯念头影响到了脉息的稳定,安皓白诊脉发觉异样,不知她在瞎琢磨些什么,猜想八成不是靠谱的正经事,提醒道:「宠妃,我等即将开始为你灌输灵力,请摒除杂念,凝神聚气。」 林泽本以为妖女晕厥后神智不清,颇为惊讶地问道:「她听得到我们讲话吗?」 安皓白解释道:「此刻她的魂灵神识清醒,只是无法与躯体相融而已。」 想不到林泽也会问出蠢蠢的问题,楚灵犀看不到他的表情,相当遗憾:「眼下我确为病秧子,可并不是聋子,你傻傻的诧异模样想必十分可爱,日后姑奶奶会好好疼惜你的,宠妾泽儿~」 她脑洞中的野马撒欢儿似的疯跑,林泽的综合条件完全符合正妻的标准,不过暮亭更为年长,在华胥山时他还对林泽有教导之恩,按照仙界喜好谦让的习俗,林泽应会主动将正妻的位置让与暮亭。 万一的万一,剧情如言情话本那般走向狗血泼天的神境界,他们两人被爱情沖昏头脑,不顾旧日深厚情意,为争夺正妻之位而翻脸撕逼,那该如何是好? 安皓白打断了她的杞人忧天与胡思乱想,冷声中有几分不耐烦:「摒除杂念,凝神聚气!不然将邪火侵体,暴毙而亡!」 楚灵犀的魂灵大翻白眼:「悬丝事精,瞎嘚瑟什么,将来我让宠妾泽儿灭了你!」 林泽轻轻握住她的手,用悦耳柔声道:「你受苦了,快些好起来,我陪你尝遍四界新奇美味。」 第285章 285.打工人,打工魂 楚灵犀顿觉耳朵怀孕,见识过红尘大风大浪的她,瞬间沦为声控,其音似蕴无限柔情诗意,具体是唐诗宋词三百首中的哪一篇,文化水平与文艺水平均低至地平线的她并不知晓,只能用大白话抒情—— 「我的天吶~这是什么神仙嗓音,太苏太撩人了吧~」 她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不再称唿林泽为「绿帽王」,绿帽不是他的错,给他戴绿帽的人才是大错特错。 她发自肺腑道:「柳芽,你狠狠伤害了林泽,就算良心不会痛,耳朵也会后悔的!」 安皓白也不由得愣了神,只盼林泽能多讲几句话,内容为何并不重要,有这酥酥麻麻的音调加持,哪怕是撒泼骂街,也能升级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旁的景宇挺立如松,恪尽职守,对魔尊的情敌严防死守。 他一个纯直不弯的大老爷们儿,当然感受不到声音中的妙处,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林泽的手上。 此时的林泽正抚握着楚灵犀的手,久久凝视。 景宇的大脑以光速运转——到底该怎么办? 直接将两人拉开吗? 不妥不妥,此法过于粗暴,倒显得魔尊极为小气,虽然醋罈子君棠是真的不大气,可是景宇身为人臣,有义务维护魔界至尊的光辉形象。 任由林泽继续牵手佳人吗? 更为不妥,万一他把楚灵犀的心勾走了,那魔尊岂不是沦为了绿帽单身狗? 魔尊不是纯粹的恋爱脑,但是没有爱情滋润的他,个性极其可怕,臣子稍有错处,他便会雷霆震怒,离冷血铁面暴君仅有一步之遥。 自打楚灵犀入魔宫,魔尊心情一日更比一日好,性格也从数九酷寒转为春暖花开,往日冷毅紧绷的唇角常常轻松上扬,似被圣母白莲花附体,时不时施展原谅**,面对犯错的臣子,往往宽容以待,偶有责罚,也会法外容情。 与此同时,朝中文臣与武将对于宠妃柳楚的态度渐渐发生了转变,由起初的排除,一步步转为接纳。 原先以为她是媚惑主上的狐狸精,危及魔族基业的红颜祸水,可是这些时日过去,未见魔尊有荒废政事的迹象,**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悲剧压根儿没有上演。 众人本担心魔尊沉迷美女,在仙魔大战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消磨了斗志,怎料人家比做了全套大保健还精神抖擞,身体倍儿棒,心情倍儿好,脑子倍儿灵,对于大战提出不少极富创造性的新想法,颇令朝臣称奇。 鲜有人知,魔尊君棠的新计谋多是源自于楚灵犀,有妖族战神做外援,迎战妙计自然层出不穷。 此外在柏诚的婚宴之上,宠妃柳楚大杀仙族与妖界楚州和熊州的锐气,很是为魔族扬眉吐气,虽然当时的她逾矩着皇后冠冕,可是魔族不同于迂腐的仙族,无人过多计较细枝末节,凡事轻过程重结果。 其后魔族中人在神仙面前愈发趾高气昂,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屑,恨不能用下巴尖看仙,心底的潜台词为—— 「无需魔尊亲自出手,单单一位魔族宠妃都能把未来的仙帝怼到片甲不留,劝你们早早举白旗投降,免得在战场上被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魔族朝中有两大定海神针,分别为景老将与柏老将,满朝文武的舆论风向皆随二位老将之言而动。 景老将重病致仕,少问国事,柏老将提起宠妃柳楚时既不褒也不贬,仅仅轻描淡写地议论几句,不予置评,但众臣皆深解其意。 柏老将的脾气刚硬如铁,极少吐露赞誉之词,不贬即为褒奖,如果他真将宠妃柳楚视为祸患,必然会直言进谏,不会听之任之,而今的态度俨然是认可宠妃。 其余朝臣便不再拘泥于旧念,默默接受了特立独行的柳楚,她做宠妃也好,当皇后也罢,说到底都是尊上的家事,只要不影响魔族万年基业即可,众臣心中之念皆不谋而合—— 魔尊好就是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臣子也是打工人,所求不多,一求安稳,二求开心,魔族长盛不衰,便有牢靠金饭碗,魔尊龙颜大悦,三不五时涨涨福利、发发红包,最不济也会化身为和煦春风,隔三差五送送温暖,如此和谐的工作环境堪称殿堂级的完美,打工人,打工魂,夫復何求。 柏家婚宴之时,楚盈盈曾想以「母仪天下」四字贬损宠妃柳楚,实乃下下之策。 四界之中,仙族与凡间礼教森严,女子若无高贵出身与高洁德行,难登皇后尊位,不过魔族与妖族民风开放,即便是贵族婚嫁,也不拘泥于门当户对之念,两情相悦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等重要。 以贵公子景宇为例,倘若他生在仙族或凡间,娶风尘女子,定会身败名裂,而在魔族则不然,虽然其父母族人竭力反对,但外人并不会因其私事而有所歧视,他依旧是魔族青年将帅之楷模。 一言以蔽之,魔族与妖族轻虚名、重能力,一切以实力说话,楚灵犀并无在深宫中渡过后半辈子的打算,假如她真动了此心思,必能成为魔族皇后。 恶名在外又如何,声名狼藉又如何,她一身本事,满心谋略,对内擅讨魔族欢心,对外可镇文武百官,区区皇后之位,得来全不费工夫。 景宇平素与楚灵犀斗气互怼,纯属发泄亦敌亦友的私怨,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之上,他绝不会站错队,从当前的形势来看,妖女留在魔尊身边总体是利大于弊。 如若妖女战神被林泽夺走,那魔族铁定会重新变回铁面冷王,辣手狠摧属下部将,残暴程度可能是先前的十倍。 为了满朝文武打工人头顶那一片艷阳天,景宇决意拼尽全力,誓要扑灭林泽与楚灵犀之间爱的小火苗,把四界九州江河湖海的水都用上,连死灰復燃的隐患都一併根除。 倏而他灵光一现,有了好办法。 第286章 286.华胥七夕宴 想到了水,景宇灵机一动,匆匆倒茶后递上:「上仙请用茶。」 林泽怎会不知其意,但并未多言,颔首道谢,浅饮凉茶。 那并非是清热败火的真凉茶,而是侍婢未及撤下的武夷大红袍,已在紫砂壶中泡了近两个时辰,橙黄明亮的茶汤稍显浑浊,馥郁兰花茶香几乎散尽,景宇情急之下没顾得上用法术加热,茶味滞涩发苦。 林泽恪守君子之道,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一闻便知茶已失味,却还是云淡风轻地品了半口,算是给足了景宇面子。 若是换了楚灵犀,必会当场发飙掀桌,她不甚通风雅茶道,不过残饭冷茶是打发叫花子的标配,她可受不得这般怠慢。 安皓白燃起幽幽安魂香,开始施法诊疗,他释放魔尊灵珠中的法力,与林泽相互配合,灌输灵力入妖女体内。 两股精纯法灵暖流自她心口闪电型旧疤处灌入,绕行十二经十五络,最终重回心脉,楚灵犀有如身处氤氲温泉,在药草异香中沉沉睡去,缓缓入梦。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华胥诸事以十倍的速度在她眼前闪过,一位位白衣道生来回穿梭,如同一道道刀光剑影,楚灵犀眼花头昏,索性紧闭双目,坐地盘腿,晃晃悠悠间双手合十—— 「时光时光,速速流逝,华胥桥段快快结束,北荒新篇快快开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完全是她信口胡诌,仙族乃符篆类法术之王,妖族与魔族仅习实用类咒法,不甚精于此道。 楚灵犀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仙族的地盘借用了一句仙族的咒术口诀,做戏做全套,还搭配使用玉清至上手诀,对错不重要,有趣最重要。 本该是左右手掌交叉搭在一起,左手大指屈掌内,其余九指皆露于外,可她对于精深咒术不甚熟悉,仅仅是瞧过几眼神仙的手势,算是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略显笨拙的手指头弯来扭去,手诀纯属四不像,像极了人间那些假扮神仙过家家的熊孩子。 楚灵犀的话音刚落,地震般的晃动便恢復平静,绕樑丝竹之音入耳,美酒佳肴之香入鼻。 她没有睁开双眼,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可仍旧怀抱最后一线希望,双眉紧锁祈祷道—— 「不要是华胥七夕宴,千万不要是七夕宴!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楚灵犀确实爱热闹,但从不喜欢假正经的正筵,更讨厌别人吃着她看着的宴席,华胥七夕筵便是最戳痛点的那一种。 或许是胡乱使用「急急如律令」的缘故,天未遂其愿,正是七月初七七夕节,七音同于气,愿望落空,楚灵犀气到差点七窍生烟。 宴会刚刚开始,大型才艺表演秀即将拉开帷幕,她恰立于圆形高台正中,用生无可恋的目光望着台下白泱泱的华胥师生,还好众人看不到她,不然非得来一段歌舞才能对得起这场面。 她五音不全,才艺全无,乌鸦歌喉,堪比杀猪,听者流泪,闻者后悔,汉子身板,不精音律,若是踏歌起舞,步步准准踩于笑点,说不定能够因一曲一舞而成名,成为四界最为闪亮的谐星。 舞台四周最前排为若水上仙与众位慈师,后排是一茬又一茬如漂白韭菜般的华胥道生,座次排序明显尊老不爱幼,柳芽与嘉木这一届最新入山的道生被安排坐在视野最差的尾排角落。 楚灵犀从一排排雕花描金的酒案上飞过,时不时能碰上孽缘熟人,皆是她昔日的手下败将,无论打仗、打架还是骂战,妖女战神从未输给过任何一位神仙。 道生两人共用一案,林泽与陈晓同席,嘉木和豆芽菜同坐,旁侧的雕案空空如也,安歌与北枳不知去往何处。 华胥有「七夕香囊寄情」的习俗,可用纵物术将绣囊赠予心仪之人,其中往往装有手帕、配饰或首饰,若对方回礼,即为两心相印,两情相悦。 仙界极重面子,道生的香囊一般不会当面相赠,而是悄咪咪地以法术传送,如同间谍偷情报,此举的目的是最大化降低被拒后的丢脸尴尬,即便表白失败也不会被旁人知晓。 林泽和嘉木的桃花运旺得很,时不时便有精緻香囊飞到二人的手边,他们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每每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绣囊扫落于地,丝毫无怜香惜玉的情怀。 围观的楚灵犀着实看不下眼,白眼翻上了天灵盖,她实在受不了仙族矫情造作的风俗,大大方方表白多爽快,何必搞得像偷晴不伦恋。 妖族和魔族从不折腾这些虚套子,喜欢就直率讲出口——「我稀罕你,你稀罕我不?」 如若有缘,相互稀罕,就亲亲抱抱举高高,如若无缘,那便各走各路,此处不稀罕,自有稀罕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更令楚灵犀感到费解的是,先前伪情书事件引发轩然大波,一派华胥禁止早恋的架势,现在又搞什么香囊寄情,纯属自相矛盾。 她费了半天脑筋才琢磨明白,华胥不提倡恋爱,但不阻止暧昧,只要不影响修仙进度,男女道生亲密些也无妨。 难怪仙族出渣男,敢情是从小就被培养出只暧昧不负责的坏习惯。 楚灵犀客观自评,和神仙相比,她的三观其实也不算很歪。 柳芽见过的世面少,对于绣囊十分好奇,轻轻戳了戳身旁的魔头:「能不能让我瞧一瞧香囊?」 嘉木断然拒绝:「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 柳芽身体微微后仰,探长胳膊去抓最近的绣囊:「我没有见过,只看一个,好不好嘛?」 嘉木抢先一步,拿起掉落在林泽身侧的香囊,塞入她手中:「看这个!」 林泽自是不情愿,作势便要夺回。 嘉木出手拦阻,对豆芽菜道:「乖徒儿,香囊之事绝不能向安歌透露半分,你能做到吗?」 柳芽顺势抬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必会严守秘密,如若泄露,将遭…」 嘉木打断她即将讲出口的天打雷噼发誓套路言辞,叮嘱道:「看的时候低调一点,切勿张扬。」 而后他抬手搭上林泽的肩,附耳道:「如果安歌要看姑娘送给你的香囊,我愿意牺牲自己帮助你,好兄弟必当如此,暂且委屈你一下,日后我定会不遗余力做你追爱路上的狗头军师!」 第287章 287.人气炒作 柳芽此刻的心情像极了在课堂上偷读**,刺激中夹杂着几分按耐不住的兴奋,她悄咪咪地在桌案下打开绣工繁复的蔷薇香囊,之中有一封信笺和一方粉红丝帕。 旁人的信当然不能乱看,她仅拿出丝帕,小心翼翼地展开,见其上绣有栩栩如生的夏日荷景图,正中的并蒂莲分外妖娆。 她的手在牛奶般丝滑的帕子上抚过,意外发现边角的红色小锦鲤旁别有洞天,用与丝帕同色的粉色缎线绣着些什么。 手指从上到下细细摸了三遍,她确认那是两个字——「绮梦」。 柳芽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双眸之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恶凤凰合鸾的小跟班绮梦竟然暗恋林泽! 楚灵犀通晓柳芽心中所思,由衷感慨道:「我勒个去!并蒂花开,鱼水之欢,绮梦啊绮梦,傻妞儿啊傻妞儿,你的表白**直白到没有半分技术含量,无异于自荐枕席,实乃自轻自贱,至多也就能勾搭上草包云峰那路货色,禁慾系君子林泽多看一眼帕子都嫌脏!」 以绮梦的手段,只配做女配角身边的酱油马仔,连女十八号都很难混的上。 嘉木瞟了一眼:「图样甚是俗气,是谁送的?」 虽然绮梦是情信风波的帮凶,可是柳芽和所有传统大女主一样,善良的心堪比圣母,并未直接道出名字,而是匆匆将丝帕叠了叠,重新放回香囊中,抛给了魔头:「想知道就自己看。」 「没兴趣。」嘉木扬手将香囊仍还给兄弟。 林泽稳稳立住二十四孝好男人的专情人设,漠视除了安歌之外的一切雌性,直接施火咒将那香囊付之一炬,不止如此,顺带着还把身边所有绣囊都一併焚毁。 陈晓见状酸熘熘地啧啧啧了几声,满心羡慕嫉妒恨:「暴殄天物,你下辈子铁定打光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胖陈晓未收到一个香囊,妥妥的饿汉子一枚,眼馋两大饱汉子男神的逆天桃花运。 「兄弟给你支一招!」狗头军师嘉木出马,用纵物术将身旁十余个香囊都送至胖陈晓的桌案上,讲了一番自创的大道理—— 「人气如同火焰,火烧的越旺,往火堆中添柴的人就会越多,人气炒的越旺,慕名而来的迷妹就会越多。」 陈晓气不打一处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压根没有一丝丝人气,怎么办!」 嘉木之前跟随暮亭混过三教九流之地,偏门主意层出不穷:「有炒作就有人气,你有钱有闲,完全可以自我炒作嘛!」 「你的意思是…」 陈晓的智商值不低于两位兄弟,他只是不爱将智慧用于修仙而已,在歪门邪道上还是极有慧根的,肉乎乎的手掌覆在香囊之上,脑筋转了几转,便理解魔头言中之意—— 「我要营造出很受欢迎的高端人气形象,这样便会有更多的姑娘关注到我并钟情于我,对吗?」 嘉木拍手道:「没错,燥起来吧兄弟!」 陈晓说干就干,把那堆香囊垒成高高的金字塔,同时还埋怨林泽:「败家兄弟,好好的香囊为何要烧了呢,留着为我的人气添砖加瓦不好吗!」 柳芽被他认真严肃的模样逗乐,心有疑惑:「你那天选了半日的衣裳,为什么还是着道服参加七夕宴呢?」 陈晓满面无奈,痛心疾首:「出门没看黄历,正和若水上仙打了个照面,她老人家逼我换回了道服,不然我今日至少可以再帅三成!」 柳芽本着鼓励同窗的善念道:「你穿道服就已经很帅了。」 陈晓的小眼睛不由得一亮,激动追问道:「真的吗?和他俩一样帅吗?」 真正的好兄弟,狠怼从不留情,林泽直言插刀:「你何必自取其辱。」 嘉木也加入插刀大军,提醒豆芽菜:「徒儿,好姑娘不该说谎。」 受宴席欢乐气氛的影响,柳芽高度发扬幽默精神,睁眼说瞎话:「一模一样的帅,你们三人乍一看就像是三胞胎!」 与其接受残酷的现实,不如相信美好的谎言,心宽体胖的陈晓信心骤增,以最快的速度摆好香囊小山,似乎完全忘记那是姑娘们对嘉木的心意,挥臂显摆道—— 「我是三胞胎中的人气之王!」 他的声音颇高,惹来不少关注,林泽和魔头不约而同地抬手挡脸,只想装作与胖子素不相识的路人甲。 「说谎的坏徒儿,为师要好好惩罚你一番!」 嘉木抬手摆架势,仿佛要在她额头上留下一记狠狠的爆栗。 柳芽晃来晃去闪躲,魔头终究是嬉闹玩笑,哪捨得真的动手。 楚灵犀察觉四周有不少双眼睛总往柳芽这边偷看,便在周围熘达一圈,偷听众人的窃窃私语,方才知晓真相,闲话基本集中在两件事上—— 其一,柳芽身为传奇上仙柳言蹊之女,既无天分也无根基,大考小考均垫底,是活脱脱的修仙废柴,实乃奇闻。 其二,仙界魔头嘉木不爱美女,专宠废柴,真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七夕宴正式开始,风流情圣暮亭任司仪,在万千花痴迷妹的尖叫声中闪亮登场,颜值绝伦,风姿潇洒,言辞却烂俗,开口便是一通「相约七夕,爱在今秋,情满华胥」的套话。 也许他是恃脸而骄,安于做偶像派,无意提升实力,也许是迫于若水上仙的淫威,不敢自由发挥,只能做一位莫得感情与灵魂的主持工具人。 开场节目为大型歌舞,名字主流且应景——华胥七夕情。 听到舞名,嘉木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喝了两口果子露,抬臂撑着脑袋,做好小憩养神的充分准备。 柳芽看什么都新奇,杏眼瞪的圆又圆,拍着魔头的肩膀道:「领舞的是舒窈师姐,好美啊!」 嘉木抬了抬眼,嘴不禁撇了撇:「少见多怪,风流老白虎暮亭扮起女装,足以艷压华胥群芳。」 柳芽啃着鲜果打趣道:「原来你心中的女神是暮亭灵犀,口味真重。」 嘉木的眼中仅有豆芽菜一人,万紫千红皆黯淡,评价不甚公正。 舒窈的确姿容出众,眉黛夺将萱草色,罗裙妒杀水仙花,舞技亦不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皎皎兮似青云之蔽月,飘飘兮若迴风之流雪。 第288章 288.七夕宴才艺展示 妖魔两族的艺术审美与仙族迥然不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观歌舞的楚灵犀便觉无聊至极,随着魔头一同大张嘴巴打哈欠,动作神同步。 仙界舞蹈重在意境,配乐悠扬舒缓,冷清美人轻摆宽大的银色水秀婀娜起舞,这在楚灵犀眼中属标准的催眠舞曲,以她的文化和文艺水平,全然无法理解舞姿中的诗情画意。 妖族与魔族的舞蹈节奏欢快,艺姬着装奔放,酥xiong诱人,柳腰夺命,赤足媚惑,体轻似无骨,观者皆**,莫道美酒醇,绝色更醉人。 仙族舞者则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彻头彻尾的性冷淡风,楚灵犀瞧了大半天,都找不出妙处所在,她若是男儿身,宁娶一妖女,不要十仙女。 她最爱的是妖族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柔媚又不失刚劲,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骊珠进珥逐龙星,虹量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嗡笪海波,迴风乱舞当空霰。 更为重要的是,欢腾的歌曲有热场奇效,瞬间点燃气氛,独喝闷酒愁更愁,同嗨同乐解千愁。 华胥仙山缺的就是朝气与快活,台上之舞了无生趣,台下之人规规矩矩,少年少女皆暮气沉沉,全无节日气氛。 嘉木的母亲是妖魔两族混血艺姬,血缘遗传有强大的力量,他和楚灵犀的偏好相同,不爱高雅歌舞,更喜接地气的狂欢嗨乐,伸着懒腰道—— 「仙族之舞千篇一律,乏味无趣,不如改日同去鱼龙镇,共赏欢愉胡旋舞。」 陈晓眉飞色舞地点头,晃动的扇子差点打翻桌上的香囊小山:「好啊好啊!」 矜持的林泽并未附和,不过从神情看来,应愿与好友共同游乐。 其实他不是百分之百的三好道生,骨子中的少年叛逆热血未被仙界扭曲的教育体制完全压制,否则也不会和魔头成为好友。 楚灵犀托腮望着他英气的俊脸,除了衣饰之外,似乎与如今无甚诧异,性情温润如玉,亦有犀利稜角,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内敛守礼,却不迂腐刻板,淡漠寡言,却非绝情冷酷。 唯一发生变化的,应该是眼神,少年时做道生的他,双眸澄澈明亮,似蓝丝绒般的夜空,中年后跃升上仙的他,双目如笼蒙蒙秋雾,澹淡中带着几分沧桑的悲怆。 情路悲催到林泽这般地步的神仙实属罕见——青梅竹马的初恋安歌另有所爱,离他而去,妻子柳芽与魔尊虐恋深深,使他沦为四界知名绿帽王。 天要下雨,人要变心,皆是无可奈何,不过凡事都得往好处想,情场失意,仙场得意,虽知他听不到,楚灵犀还是有感而发——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千年之后,你的成就将在所有道生之上,他们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你是有能力问鼎仙帝尊位的神才,一朝天下在手,女人应有尽有!」 楚灵犀从未刻骨铭心地爱过,她对于男女之情并无兴趣,不愿踏上母亲的老路,白白用一颗真心餵渣男,依她之见,还是专心搞事业更靠谱,人心善变,但是江山和金银诚不欺人。 冗长的三段舞蹈过后,才艺表演进入下一环节——乐器演奏。 最先上场的是恶凤凰合鸾,不愧是未来能成为准仙后的女人,少女时代手段便不一般,力压众位师姐,一马当先打头阵,装扮依旧走bingling~bingling~贵气奢靡路线,一看便知是牟足了劲儿力争拔得头筹,不过劲使的过了头,不像世家仙女,更似俗气暴发户。 过于张扬难免会遭非议与妒忌,风光时受万人违心追捧,落魄时受万人真心唾弃。 合鸾同奏两种乐器,一为瑶筝,二为凤首箜篌,她的小跟班绮梦吹竹笛伴音。 绮梦并非神族出身,可也是官宦权贵之后,自幼习文武才艺,不该仅执平平无奇的质朴竹笛,想来是合鸾刻意压制,担心跟班抢了自己的风头。 箜篌乃难度颇高的小众乐器,仙族之中擅长此乐器者寥寥,合鸾登场便备受瞩目,她怀中所捧的凤首箜篌精巧华贵,由上乘梧桐木所制,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边沿还有鸟兽纹、彩色花纹和山岳纹样,与她同走浮夸之风,瞥一眼便觉眼花缭乱。 其曲为高山流水,其词为应景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楚灵犀苦兮兮地噘着嘴,眼馋桌案之上的糕点与果露,奈何一口不得尝,唯有长嘆,两情若想久长时,皆在猪猪肉肉! 她未习过音律,不过名曲听的不少,耳朵刁得很,听得出合鸾的弹奏与演唱水平相当一般。 高山流水此曲源自于俞伯牙与钟子期的知音佳话,名家奏之,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可是合鸾素手软拨弦,音调靡靡,毫无风骨。 箜篌之声本空灵大气、盪气迴肠,如诗中所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鍊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崑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柔情与刚骨并济,可成石破天惊绝世天籁,然而合鸾却柔有余而刚不足,炫技的痕迹过重,无丝毫真情实感。 嘉木揽着林泽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上去随随便便拨弄几下琴弦,就能秒杀恶凤凰于无形。」 柳芽全神贯注欣赏歌舞,不甚关心身旁几人的闲谈,只有这一句入了她的耳,好奇问道:「林泽还会乐器吗?」 嘉木炫耀十项全能好兄弟:「林泽不但是玄武族之光,更是神族之光,礼乐射御书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柳芽满面崇拜:「哇~好厉害!」 小徒弟仰慕其他男人那还了得,嘉木当即提升自身形象:「林泽确实不错,与小爷我相比,只差那么一丢丢~」 柳芽道出扎心的大实话:「你也就吹牛的本事比人家强,强的不止一丢丢!」 第289章 289.兄弟一场,男人的悄悄话 嘉木摆起师父的架子道:「稍后会有比武夺彩与灯谜夺彩,为师定能赢得彩头,而且会赠予徒儿做礼物,前提是徒弟必须嘴甜会撒娇。」 柳芽一脸不信任的神情:「在场的师兄师姐均已修仙多年,道行比你深的多,你还是不要继续吹牛了,当心风大闪断舌头。」 嘉木的斗志被充分激发:「有眼不识泰山的傻徒儿,为师非得赢文武彩头让你开开眼!」 林泽低低咳了几声,示意魔头近身,而后道:「你该不会真打算把比武和灯谜的彩头都收入囊中吧?」 嘉木豪情万丈:「小爷身为有理派的开山祖师,必须在徒儿面前立威,以展现文武全才的无敌男神形象!」 陈晓忍无可忍,质问道:「你独揽两大彩头,当林泽和我是死的吗?」 嘉木蹙了蹙眉头:「兄弟一场,你们何必与我相争?」 林泽针锋相对:「兄弟一场,你有必要把事情做绝吗?一个彩头都不留给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嘉木思忖片刻,认为确实不可太过自私:「兄弟一场,我退一步,咱俩一文一武,平分彩头。」 眼见眼前的二人结为同盟,陈晓急的差点跳脚:「兄弟一场,你俩当我是死的吗?」 嘉木站着说话不腰疼:「兄弟一场,你孤寡寡人一个,大度点让让我们!」 陈晓只恨交友不慎:「兄弟一场,你们能不能有点关爱单身狗的良心?」 嘉木提出诱人条件:「兄弟一场,明年我们二人不夺彩头,只做你的神助攻,帮你成为七夕宴上最靓的崽,如何?」 陈晓犹豫片刻,反正争也争不过,唯有接受:「那…好吧…兄弟一言,驷马难追,明年不许耍赖!」 事情敲定,林泽从各自的专长出发,向魔头提出合理建议:「你比武夺武彩,我猜谜夺文彩,如何?」 「你等一等!」嘉木转头戳了戳呆呆听曲的豆芽菜:「傻徒儿,你喜欢看比武还是猜灯谜?」 柳芽一边吃椰蓉糕一边说道:「都喜欢,不过我更佩服擅长灯谜的人,简直是聪明绝顶。」 嘉木当即做出决定,与好兄弟分工:「我猜灯谜,你去比武!」 林泽提醒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未猜中过灯谜。」 「山人自有妙计!」嘉木信心满满,因为灯谜皆是由他选出,为了讨乖徒儿欢心,他不惜厚着脸皮作弊。 单身狗陈晓心怀忿忿:「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老话讲的果然没有错!」 身旁三人嘀嘀咕咕大半天,柳芽不明所以:「以前只知道姑娘家爱讲悄悄话,想不到你们男子也有这种喜好。」 嘉木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傻丫头,你还太小,不了解男人。」 楚灵犀见识过的男人和吃过的饭一样多,深有感悟:「没什么好了解的,男人不管多大,只要凑在一起,就还是一帮熊孩子。」 合鸾退场,安歌与北枳登台,不过她们二人不是主角,而是为师姐馨桐做配角。 楚灵犀并不认识馨桐,不过看她的衣饰上有麒麟神族的纹绣,猜想此人应为安歌的亲戚,多半是堂姐或表姐。 这一组的搭配明显更合理,仙族最重礼制,正宴之上后辈不该与前辈争抢风头,应恭谨守礼,退而做配角为宜。 柳芽使出吃奶的劲儿为好姐妹鼓掌,余光瞟见魔头的态度似乎不冷不热,便凶着脸督促他认真拍手。 馨桐奏七弦古琴与陶鼓,安歌辅以五十弦古瑟和编钟,北枳吹笙并击玉磬,选曲为清丽委婉的《碣石调·幽兰》。 三位姑娘身着浅竹色衣衫,优雅恬静,淡施粉黛,似若空谷幽兰,心底无尘,高雅素洁,琴音清澈轻灵,静谧悠远,恰如诗句,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 三人明显比合鸾艺高一筹,并非赢在技法上,而是赢在配合上,既是合奏曲目,自私的一枝独秀,自比不过彼此成就的默契配合。 柳芽如闻天籁,欣喜不已:「这个曲子比刚刚的更好听,你们觉得呢?」 林泽打趣好友:「神族之光青睐的女人,自是不一般。」 陈晓帮腔,拖着长调吟诵诗句:「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柳芽心领神会,与二人展露同款八卦笑颜,林泽故作淡定,不过脸颊微微发烫。 楚灵犀不由得感慨:「安歌啊~安歌!你明明和青梅竹马林泽更般配,为何嫁给了凌青云呢,你现在过得好吗?」 纵观四界,富小姐下嫁凤凰男,往往始于爱情幻想,终于满地鸡毛,十之六七不幸福。 千盼万盼,激动人心的灯谜环节正式开始,嘉木箭步冲上台,与一众师兄竞争彩头,顺手还捞走了胖陈晓的象牙雕扇,明明只是初入华胥的道生,趾高气昂晃扇子的模样却比上仙更狂拽。 见魔头参与灯谜之争,十余位道生折返回座位,因为惹怒魔头便是激怒其父仙帝,帝君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背地里不少人称唿嘉木为仙族庶子之光,浩浩仙界,庶子中唯有他霸道嚣张、肆无忌惮,寻常嫡子亦不敢与之争锋,与他相争彩头的对手仅有神族后台颇硬的五人, 司仪暮亭摘下第一盏彩灯,高声诵念谜面:「守株待兔,打一字。」 六位选手以仙法将答案写在各自面前的玉灯笼上,均猜中谜底为「柳」,不过速度最慢的一人惨遭淘汰。 柳芽不大会猜谜,懵懂地问道:「为什么是柳字?」 林泽为她解惑:「守株即为木,兔所对应的时辰为卯,二者相合即为柳。」 柳芽恍然大悟,赞嘆道:「好厉害,太聪明了!」 台上的嘉木以扇半遮面,不是伪装文化人,而是偷着乐,看来风流老白虎偷了懒,连所选谜语的顺序都没有调整,赢家百分之两百是他。 暮亭又出下一题:「峰峦重叠草出芽,打一字。」 第290章 290.什么是豆沙包? 谜底为「茁」,柳芽一头雾水,解谜小能手林泽道:「峰峦重叠是两重山,两山即为『出』,草出芽代表艹字头,合为茁。」 嘉木接连两轮领先,得意摇扇晃脑。 暮亭仿佛忘记魔头知晓答案一事,继续道:「桃花潭水深千尺,打一成语。」 答案为「无与伦比」,柳芽终于开了窍,自言自语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所以是无与『伦』比。」 下一题——「七夕喜相逢,打一药材名。」 作弊开挂型选手嘉木用仙法在玉灯上写下洋洋洒洒的行楷大字:「合欢。」 谜题由简入繁,暮亭继续道:「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多谢浣纱人未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此题听着唬人,却并不甚难,连不甚通文墨的楚灵犀都能猜得出,谜底为荷叶。 兄弟一场,彼此均清楚对方的本事与脾性,嘉木一夜之间化身猜谜天才,陈晓觉其中必有蹊跷:「这些灯谜该不会是魔头选的吧?」 林泽点头认同,他方才还纳闷儿,不知魔头的盲目自信从何而来,原来是早有准备。 陈晓被塞了一嘴的狗粮:「第一题的谜底是『柳』,第二题的谜面中有『芽』,第三题中所含的深意恐怕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他对柳芽情。」 正人君子林泽罕见地开了一次带荤的玩笑:「第四题的谜底是合欢,其后还有一句『雨中留得盖鸳鸯』,贼心昭然若揭。」 单身狗陈晓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与兄弟碰杯:「没错,仙族一般百岁后才成婚,不过瞧嘉木这架势与速度,多半得按凡间的规矩来,诗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胖陈晓乃道生中的奇葩,仙族经文背不出几篇,人间诗词倒是张嘴就来,还发散思维预测道:「将来你与安歌办婚宴,魔头那会打酱油的曾孙子完全可以做花童。」 安歌回到座位,隐隐约约听到「孙子」二字,疑惑问道:「你们俩神神秘秘地讨论什么呢,兵法吗?」 仙界神族真名媛与妖族战神痞公主的思维逻辑截然不同,若是楚灵犀耳闻「孙子」,第一反应定会猜是嚼舌根骂街。 陈晓当然不会讲出实情,搪塞道:「我和林泽只是畅谈理想,展望未来而已。」 的确是在畅谈未来,主要是魔头子孙绵延、四世同堂的未来。 楚灵犀一直在偷听男道生唠闲嗑,专门闭上双眼,只为享受林泽那动听的嗓音,少年时的他音色更为清澈,比恶凤凰的歌声悦耳百倍。 妖女漫无边际的脑洞说开就开,假如林泽在她耳畔倾诉情话,那该是怎样的神仙感觉? 她充分发挥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似乎耳边真的出现了林泽那温润又温暖的气息,倘若他再吻一吻耳垂,或是咬上一口,那感觉之刺激~我的天吶~ 楚灵犀急忙晃了晃脑袋,摒弃杂七杂八的黄色废料,她在思想上算不得是清纯玉女,加之与魔尊互撩过久,越来越往**的方向发展,使得本就不纯洁的魂灵雪上加霜。 理智地想一想,如此烈火撩情的挑逗手段,应是妖族魔族专属,性情寡淡高冷的神仙不会玩这类花样。 猜灯谜仍在继续,楚灵犀文化水平有限,对于文字类游戏不大精通,仅能猜出个别正对她胃口的迷题,比如—— 「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她脱口而出:「螃蟹!」 一来是她爱吃螃蟹,二来众人常说她的属相是螃蟹,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再比如与她喜欢的评书故事有关的迷题——「推门望一望,门里一大将,你说关云长,他说楚霸王,打一字。」 楚灵犀消遣时常听三国演义与楚汉风云,最为欣赏的两大人物便是关羽和项羽,她用手比划了一阵,得出答案——扇。 「门」即是「户」,关云长和楚霸王名字中均有「羽」,合而为扇。 在一通文绉绉的诗词题目过后,暮亭突爆冷门:「天的孩子与风的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 此种脑筋急转弯式的迷题难登大雅之堂,明显不符合正宴灯谜的规矩,台上仅剩四位选手,大家齐齐愣住,连嘉木也不例外。 魔头明明记得,这一题的谜面应该是——「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未足临书卷,时能点客衣,随风隔幔小,带雨傍林微,十月清霜重,飘零何处归」,谜底为萤火虫。 他细细瞧了瞧暮亭手中所执的彩灯谜笺,从背面也可以看得出其上有数行字,显然是风流老白虎临阵撤换了迷题,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打压作弊的他。 嘉木没有想到老白虎如此不讲义气,好歹二人有过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交情,怎料他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纯属塑料兄弟情。 好在嘉木十分熟悉老白虎的撩妹套路,知晓不少冷笑话与俏皮谜语,写下谜底:「天生我材,风生水起。」 暮亭的题越出越歪俗,不信戳不中魔头的盲点:「包子和土豆打架,土豆把包子打死了。」 楚灵犀作为脑迴路清奇的资深吃货,一猜即中:「豆沙包!」 这等偏题怪题,正中学霸与贵公子的软肋,嘉木虽在人间浪荡过一阵,可也是日日享锦衣玉食,从未见过豆沙包这等平民吃食,死活琢磨不出谜底。 所幸其他对手也猜不出,场面陷入僵滞,依照规则,此时可求助场下观众。 这一设置也算有趣,不仅比拼个人智商,还比拼好友智商。 台上的嘉木遥遥望着众位好友,双目之中饱含殷切的期待,奈何林泽等人皆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弟,连出身最低的北枳都是自幼长于仙界,商讨了好大一阵,都无头绪。 唯有柳芽了解草根美食,不过她不大敢确定,犹犹豫豫道:「该不会是豆沙包吧?」 另外几人闪着同款不食人间烟火的凡尔赛大眼睛,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是豆沙包?」 柳芽被问懵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此生能有在仙界推广豆沙包的机会:「就是…是包子的一种,馅是红豆沙做的,软软甜甜,味道很好…仙界…真的没有豆沙包吗?」 第291章 291.完美追爱模板 在座的仙族小伙伴一时很难想像豆沙包的具体形象,林泽未在细枝末节上多耽误功夫,紧扣主题,当机立断送出传音蝶:「不管豆沙包长什么样子,它的名字一定是谜底!」 仅有两人猜中,一为嘉木,二为泓哲。 泓哲乃凤族族君的外甥,他是小奸龙澄晖的忠心铁桿迷弟,参与灯谜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一杀魔头的嚣张锐气。 其实他也不知豆沙包为何物,答对实属巧合中的巧合。 妖女战神犀利的双眼看破了其中玄机—— 猜准谜底的是舒窈,她亦送传音蝶上台,本意是为魔头助力,可惜晚了林泽一步,迟疑过后转送答案给泓哲。 楚灵犀不禁想为舒窈鼓掌喝彩,有美艷外表的女子数不胜数,有果决心机的美女却寥寥无几。 舒窈原本倾心于魔头,先前三番两次亲近,却全无结果,嘉木已然心有所属,热脸贴冷屁股绝无益处,不过是白白浪费青春罢了。 更何况,首位送答案者是雪中送炭的贵人,其余皆为锦上添花的鸡肋,做不成贵人便罢休,自降身价当鸡肋,万万不可取。 男女之情,是一场技术性博弈,被爱的有恃无恐,不被爱的诚惶诚恐,惶恐又捨不得放手,难免走上自轻自贱的舔狗之路,即便卑微到尘埃里,也孕育不出一朵花,连狗尾巴草都长不出,只能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人憎鬼厌的疯婆子或痴汉子,可悲至极。 情感上上之策,该出手时就风风火火出手,该放手时就狠下心肠放手,註定打不赢的仗,体体面面退场,方可成全自己的一方碧海蓝天。 舒窈之举,堪称完美追爱模板,向魔头表达爱意时,大大方方,勇往直前,毫无仙族女子惯有的矫情习气;发现芳心空许时,当断则断,计谋巧妙。 如果她收回传音蝶,那便只是普通的冷静理智型美女,她真正的高明之处,是转而将答案赠予泓哲。 华胥就这一亩三分地,瞒不住任何绯闻八卦,爱而不得极降美女身价,舒窈日后难免因嘉木一事而遭受讥讽嘲笑,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明智决断,放下魔头,帮助泓哲。 这不是得不到便毁掉的低级操作,而是另换阵营投靠的妙招。 华胥仙山虽不准道生拉帮结派,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团体,有仙的地方也不例外。 今年山中来了两位大神,一是仙帝嫡子澄晖,任新道生导师,二是仙帝庶子嘉木,拖了许多年不肯修仙的魔头,终于收心入山。 论名分,庶不如嫡,但论得宠程度,嘉木明显在澄晖之上,其要求仙帝无有不允。 嘉木无意立山头、拢人心,他有徒儿豆芽菜便足矣,澄晖则不同,表面淡泊名利,实际暗怀招揽党羽之心,毕竟他是立志要继承父帝尊位的野心家。 嫡子澄晖有名分、有人脉,庶子嘉木有父帝的偏宠,有谁都不敢惹的霸气,二人各有优势。 世间无绝对公平,道生亦分三六九等,出身神族与豪门的贵公子与贵小姐在入山前便选好了阵营—— 以恶凤凰合鸾、草包云峰与泓哲为例,他们坚定地站在澄晖这一边,而林泽和陈晓则与魔头形影不离。 另外还有一些稀里煳涂进入帮派的成员,典型代表为佛系的安歌和北枳,吃着玩着便和魔头成为好友,最神奇的是柳芽,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嘉木的首席关门弟子。 对于绝大多数无背景的寻常道生来说,并无选择的余地,除非有过人的本事或逆天的运气,否则两大阵营都高攀不上。 譬如清寒苦出身的凌青云,他也曾对华胥抱有美好幻想,奈何一入山便遭遇残酷现实的打击,因与草包云峰的歹毒爪牙同居一寝室,三不五时便会遭遇霸凌欺辱,林泽与陈晓路见不平出手帮过他几次,但终究无法时时关照。 凌青云的性情本就敏感,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变得无比自卑,同时还萌生了扭曲的自负心,他宁可忍受屈辱,也不愿恳求魔头与林泽的帮助,咬紧牙关埋头苦学,坚信终有一日能够凭藉本事出人头地。 舒窈的身世背景亦不佳,她最初选择魔头,抛开感情因素,想必也有理智的考量,澄晖的阵营实难高攀,从不拘礼法的嘉木处入手,相对更为容易。 无论身处哪一个阵营,终归是有了靠山,不止在华胥的日子能好过不少,日后谋出路时将更有依仗。 舒窈并非是恃颜而骄的傻白甜,她深知朱颜易改,人心易变的道理,纵然成仙后青春永驻,人心也总有厌倦的那一日,仅靠外貌博不来锦绣前程。 楚灵犀无力欣赏仙族的舞蹈,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舒窈的舞技绝伦,否则不可能在七夕宴的开场节目中站c位领舞,此外她的名字赫然在华胥的美女榜单之上,其家底并不具备买风光与买榜的实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依靠自己的实力与手腕所得。 出身低微却姿艺出众,必会遭到无数贵小姐的嫉妒与欺凌,舒窈若想摆脱困境,仅有两条路可行,一是离开华胥,二是攀附靠山。 既然不能加入魔头的一方,那便抓住时机向澄晖的阵营示好,成为为泓哲雪中送炭之人,主动送上谜底。 舒窈是拎得清的聪明女人,她真正需要的,不是缥缈的爱情,而是稳固的靠山,那只传音蝶便是她进入澄晖阵营的敲门砖。 泓哲听到答案后满脸懵逼,心中有林泽等人一模一样的疑问:「什么是豆沙包?」 但他瞟见魔头已施法提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写下「豆沙包」三字碰碰运气。 暮亭失算,没有料魔头在外援的助力之下答对了此题,闷气憋在胸口,笑容中的潇洒倜傥减少了三分,顿觉后背被两支杀气甚重的冷箭刺中。 冷箭的来源,毋庸置疑,是若水上仙锐利的凤眼。 误打误撞答对灯谜,泓哲颇为惊喜,顺着传音蝶的离去的方向而望,正与舒窈四目相对。 楚灵犀匆匆飘上前,细瞧这两人神情的变化,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 毕竟舒窈与泓哲是官配,成就了一段仙界神族万年来为数不多的灰姑娘爱情神话。 暮亭再出狠招:「高山上面叠高山,高山下面毛竹滩,毛竹滩下滚龙潭,滚龙潭下火焰山,打一物。」 第292章 292.什么是蒸笼? 风流老白虎肩负拆散师徒档小情侣的艰巨任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若水上仙亦无济于事,夜间失眠,白天脱髮,始终未能想出棒打鸳鸯的好方法。 灯谜确实是他的疏忽,近来状态不佳,无暇顾及小事,直接将那日嘉木与舒窈所选的谜题挂在彩灯之上。 魔头向来对灯谜文彩不感兴趣,仅争比武的武彩,可是此次却突然转了性,强势参与猜谜环节,依靠厚脸皮作弊过关斩将,加之靠谱队友的神助攻,顺顺利利杀进决赛。 暮亭措手不及,又不好当面戳穿,因为灯谜的问题他也有责任,不应照搬道生择选的题目,至少要加以删改,如若自爆真相,确实可以取消魔头的比赛资格,但会毁了七夕宴的气氛,还将添一项失职的罪名。 他的性情自由狂盪,天分卓然,但浪子心难定,修仙进展甚为缓慢,若水上仙亲选其入华胥任助教,主要是为了好好磨一磨他的脾性。 奈何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暮亭註定不是为人师表的道德模范,心思主要放在吃喝玩乐之上,今日钻研酿酒的方子,明日探索美食的做法,后日熘去凡间赏新花魁,天天有花样,刻刻不得闲。 修仙与任教于他而言纯属副业,入华胥至今,唯一真正用心做的正经事仅有一件,那就是教授柳芽避寒术。 昔日柳言蹊慧眼识英才,曾悉心指点并栽培暮亭,但从未强求其转变性情,也未强迫其踏上修仙正途,反倒认为他如游侠一般洒脱不羁的本性十分难得,貌似贪好尘世俗乐,实际不慕虚名与浮利,不受礼法禁锢,无拘无束,潇然率性,既有勇气,又有智慧,以真性情直面流言非议。 柳言蹊乃仙族素质教育的鼻祖,教徒谨守八字箴言——「顺其自然,因材施教」。 凡间俗语有云,一样米养百样人,仙族同样如此,一样仙米样白样仙人。 人有百种性格,师有高下之分。 孩子如同一棵棵材质与形状各异的树木,拙劣之师,是强迫学生成为千篇一律的参天栋樑之才,高明之师,会引导学生各展所长,松柏固好,可是垂柳亦有别样风情,连低矮的灌木丛也有与众不同的优点。 来这世间走一遭,应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四界万物,皆有造化,勉强不得。 譬如林泽,生而有浩瀚鸿才,其能其功可流芳百世,而暮亭却截然相反,比起辉煌大业,他更重自在逍遥。 做拯救苍生的盖世英雄也好,当为自己而活的平凡人也罢,每一种选择皆有代价,英雄不一定比平凡人更幸福。 在柳言蹊上仙开明开放的教育模式之下,暮亭自由自在地放飞自我,然而若水上仙却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一心逼迫风流情圣浪子回头。 背后的原因不难猜测,并非是若水迂腐刻板,而是她缺少值得信任的得力干将。 剷除仙帝势力绝非易事,若水需要培养尽可能多的心腹,眼见可塑之才暮亭整日浪里浪荡虚度光阴,她怎能不心急。 暮亭入华胥任助教以来,几乎是三日挨通骂,五日挨通罚,贪好游乐的性格的确稍稍收敛了一些,同时还解开了脑中萦绕多年的谜题—— 柳言蹊上仙拒绝若水,娶凡间女子隐世而居,究竟是何缘故? 多年以前,暮亭深深同情着若水上仙,直到最近才真正明白,若水比母夜叉更可怕,莫说是柳言蹊,恐怕连天王老子都不敢娶。 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保命故,二者皆可抛,暮亭如果是柳言蹊,宁愿剃度出家,也不敢娶若水上仙为妻。 面对上仙交代的棒打小鸳鸯重任,他推也推不掉,做又做不到,脑细胞死伤无数,还被魔头钻了空子。 暮亭能够预料得到,嘉木得到彩头后八成会赠予柳芽,而若水上仙必将震怒,使出夜叉夺命狮吼功,狠狠惩罚办事不利的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临时换灯谜,阻止嘉木得到彩头,不过暮亭所知的谜语并不多,表面云淡风轻做司仪,实则搜肠刮肚想难题。 最先在他脑中冒出的,是逗姑娘开心的冷笑话与脑筋急转弯——天的孩子与风的孩子分别叫什么名字? 着实不巧得很,魔头嘉木曾跟随他踏浪红尘,极为熟悉这类撩妹的俏皮话,于是暮亭另换套路,故意讲出接地气的凡间谜题,直击仙族贵公子的知识盲区,本以为豆沙包是绝杀,怎料没能难倒魔头。 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告知魔头答案之人竟是林泽。 林泽乃仙界神族之光,心无旁骛,求实上进,一年到头也难得去凡间游玩一次,怎会知晓豆沙包呢?难不成他喜欢悄悄下凡,低调体验人间疾苦吗? 暮亭不知谜底来自于柳芽,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放出更大的狠招,他不信林泽还能猜得出—— 高山上面叠高山,高山下面毛竹滩,毛竹滩下滚龙潭,滚龙潭下火焰山。 台上嘉木与泓哲双雄并立,皆不知答案,可是谁也不服谁,用眼神表达深深的不屑与鄙视。 台下道生冥思苦想,草根智者柳芽再次灵光闪现:「蒸笼!」 林泽、安歌与陈晓三脸懵:「什么是蒸笼?」 华胥成日高喊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仙才,还特意安排道生帮厨的环节,殊不知贵公子与贵小姐们均是暗中以钱财打点仙侍,压根儿不踏入厨房半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炊具都不识。 旁观的楚灵犀扶额郁闷,她不是精通厨艺的贤惠女子,但好歹吃过小笼包,不至于像傻子一样问蠢问题。 北枳年幼时为凤族奴僕,在厨房做过打杂的粗活,自然认得各类厨具,拍掌道:「没错,就是蒸笼!」 美食家胖陈晓灵机一动:「装灌汤小笼包的就是蒸笼,对不对?」 眼尖的柳芽发现了危机:「有一只传音蝶在往舞台的方向飞,我们也快把谜底告诉嘉木!」 她学仙法的时间尚短,虽会使用仙蝶传送消息,可是情急之下难免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林泽当即放出传音蝶,以法力助其全速飞行。 第293章 293.灯谜夺彩 猜解灯谜,唯快不破。 林泽传音蝶的速度可与利箭媲美,另一只小巧的银蝶也不甘示弱,其主人仍是舒窈。 嘉木和泓哲在同一时间写下答案,虽然他们都不清楚蒸笼到底是什么。 暮亭心塞不已,离吐血仅有一步之遥,最后放大招,道出压箱底的谜语—— 「四月将近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煳,丈夫进京整三年,捎封信儿半字无。打四种药材名字。」 这是去年他和书禹在凡间游歷时偶遇的灯谜,没有学过医的人很难全部答出。 泓哲的母亲专研医药丹术,暮亭料想他答此题会比魔头更有优势。 后半部分相对容易——丈夫进京整三年,应为补血活血的当归;捎封信儿半字无,是祛风止痛的白芷。 难就难在前两句,泓哲虽有家学渊源,但他对于医药并不感兴趣,苦思无果,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两次伸出援手的舒窈。 可是舒窈完全不通药理,所知的药草寥寥无几,爱莫能助。 安歌心生妙计,转指幻化传音蝶,欲请兄长书禹做专业外援:「问我哥哥便好,他一定猜得出来!」 柳芽在凡间生活时,常受恶姨夫所迫炼制丹丸,极为熟悉各类药草,技多不压身,如开挂一般展露智慧—— 「四月将近五月初…是半夏,刮破窗纸重裱煳…是…是防风!」 林泽道:「半夏我听说过,至于防风…是药材名吗?」 柳芽点了点头:「防风可驱散寒邪,治疗风寒发热与风湿麻痹。」 林泽思虑周到,成人之美:「那你快用传音蝶为嘉木送谜底吧。」 柳芽不大有信心:「万一…答错怎么办?」 安歌为好姐妹加油鼓劲:「你是灯谜小天才,接连答对两道难题,这次定然也错不了,快快快,不要被别人抢了先!」 收到徒儿的传音蝶,嘉木笑的像个憨憨,成功pk掉泓哲,成为灯谜之王,夺得彩头。 舒窈的如水明眸先是停留在魔头的身上,眼底满是艷羡与哀伤,显然是对魔头动过真情,但并非持续太久,转而便对泓哲展露暖心的治癒系笑颜。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嘉木坏出了风格和魅力,成为不少少女心中的黑马王子,有钱有势有背景,俊郎幽默撩春心。 平心而论,此时的柳芽配不上魔头—— 其一,她干干瘦瘦,平平无奇,外表全无吸引人之处;其二,她天赋不高,根基极差,是大考小考均垫底的修仙废柴;其三,她虽为传奇上仙柳言蹊之女,但在仙界既无势力也无后台,与普通寒门道生无甚差异。 许多钟情于嘉木的女道生对豆芽菜不屑一顾,像极了不把寒酸女主角放在眼中的豪门女二号,认为男主角不过是暂时被新鲜感迷住了心窍,最终还是会回归门当户对或金童玉女的正道。 舒窈与那些傲慢的仙族闺女不同,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与现实为敌,与人心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结局只能是狼狈心碎。 她在入华胥前便与嘉木相识,那时的魔头张扬肆意,目空一切,如同一匹永远不会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狂傲野马。 可是在收到柳芽传音蝶的那刻,魔头像极了初经情事的毛头小子,眉梢眼角均荡漾着欢欣雀跃的喜色,得胜之后又久久注视着豆芽菜的方向,明媚的笑容比太阳更为谣言夺目。 嘉木喜欢柳芽,这份喜欢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更深。 舒窈心如明镜,嘉木註定是她得不到的男人,与其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虚度时光,倒不如狠下心来,另寻出路。 楚灵犀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愈发佩服其果决的魄力。 豆蔻清纯年华,失恋之痛往往彻骨蚀心,楚灵犀没有亲身经验,不过她在话本里读到过不少,一般的标配是瓢泼大雨和苦情bgm,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女主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男主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心仿佛被刺刀狠狠的宰。 失恋的话本女主沉沦苦海,万念俱灰,普遍比死了亲爹还要痛苦千百倍,而且大多会自暴自弃做出脑残决定,比如寻死觅活,再比如光速嫁给接盘侠,接下来的剧情会比狗血更狗血。 然而,舒窈不走寻常路,她哀悼爱情的时间极其短暂,大概是楚灵犀眨五下眼睛的工夫,而后便翻过旧页,开启新章。 她不是没有心,不是不痛苦,而是没有沉溺于心痛的资格。 出身卑微的舒窈,没有家族势力可依仗,没有万贯家财可挥霍,她的前路要靠自己去拼,眼见魔头无法成为她的靠山,便毅然决然向泓哲示好,以进入澄晖的阵营。 在话本之中,傻白甜不需要高端技能,仅需圣母般的善良与打鸡血的热情,轻而易举便能够征服霸道男主与柔情男配,顺带实现人生理想,爱情事业双丰收。 可是现实却往往相反,尤其在勾心斗角的仙族,纯种傻白甜多半会沦为炮灰始祖,笑到最后的大多是心机阴谋精。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既然决意要在仙界闯出一片天地,就不得不接受游戏规则。 舒窈不是善良白莲花,而是心机黑莲花,莞尔浅笑,嫣然倾城,上扬的唇角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羞,似露珠点点的玫瑰,分外娇艷动人,泓哲不由得看痴了,二人的感情想必就是由此而生。 楚灵犀最为欣赏如她这般颜值与智商同时在线的娇花。 楚灵犀在宫闱争斗之中成长,视阴谋为家常便饭,乱世之中,为谋生路,不得不修成精通人情世故的七窍玲珑心,不得不练就虚与委蛇的十八般心机手段。 她与舒窈是同一种人,若共同穿越入宫斗话本,她们势必是斗到话本最后一页的死对头。 依照惯例,文彩在玉佩和髮簪之中择选其一。 髮簪以碧玺为花,翡翠为叶,工艺非常精美,完全是手工做的。还有一种是翡翠蝴蝶簪,蝴蝶的两个翅膀是用翡翠做的,栩栩如生。 第294章 294.拉仇恨的完美林泽 髮簪的式样为蝶恋花,粉晶做花,翡翠为叶,白玉成蝶,轻盈的翅膀微微颤动,栩栩如生;圆月形玉佩造型端雅大方,光如凝脂,晶莹洁白,雕有鹿鹤双祥图,寓意**吉安。 见嘉木欲选髮簪,暮亭编瞎话悄声劝阻道:「这簪子款式俗气、用材不精,不过是临时用来充数的罢了,难讨姑娘的欢心,远不及玉佩。」 事到如今,风流老白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尽力挽回局面,不然他将会被若水上仙的怒火吞噬。 嘉木坚持己见,未着暮亭的道:「不过就是图个吉利有趣罢了,还是髮簪更好。」 在众道生羡慕嫉妒恨交织的目光之中,魔头迈着高调嚣张的霸气步伐大摇大摆回到座位,一副小爷天下第一的做派。 陈晓拆台道:「若无最强外援柳芽,你绝对答不出最后那三道谜题,显摆嘚瑟个什么劲儿!」 嘉木眼笑眉飞,将髮簪戴在豆芽菜的髮髻上:「我家乖徒儿真聪明,为师没有白疼你!」 柳芽怔了怔,既惊喜又意外,抬手摘下簪子,觉受之有愧:「这…这是你得的彩头…送给我不大合适吧…」 嘉木笑颜:「傻徒儿,是我们师徒俩一同赢的彩头!」 柳芽心中甜胜蜜糖,细细端详那沉甸甸的蝶恋花金翠髮簪,赞嘆道:「真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緻的头饰!」 嘉木壕气沖天:「彩头不过是图个好兆头罢了,日后为师带你去挑仙族限量款极品珠宝!」 柳芽和两位小姐妹同赏髮簪,随口玩笑道:「徒儿命小福薄,承受不起贵重之物,有这支簪子便足够了。」 陈晓压低声音打趣道:「低调贤惠,勤俭持家,实乃宜室宜家的良配。」 嘉木塞了一块糕点入胖子的嘴,笑意却越来越深,揽着林泽的肩问道:「比武夺彩时,需要兄弟为你保驾护航吗?」 林泽淡泊却自信:「不必,你安心陪小徒儿便好。」 陈晓高度认可好兄弟的实力:「林泽是立志做仙族大将的铁血硬汉,武艺力压群雄,莫说是区区的比武夺彩,即便上战场也能所向披靡!」 如此想来,林泽堪称有志者事竟成的励志典范,少年壮志,大有作为,一展宏图,终成名将。 嘉木脑中疑惑难解:「不过…豆沙包和蒸笼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晓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笼屉是由竹子做成,装凡间灌汤小笼包的那种器具,至于豆沙包…」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豆芽菜刚才的解释,便说道:「豆沙包让你徒儿讲给你听吧。」 美食耳闻不如亲尝,柳芽道:「豆沙包是人间的一种家常主食,改日我可以做给大家吃!」 嘉木笑眯眯地夸奖道:「能干的好徒儿!」 争夺武彩的比试即将开始,魔头对胖子道:「你可以上去玩玩,权当减肥消遣。」 陈晓用生命的力量摇头拒绝,他最厌恶的事情有两件,一是修仙,二是习武,修仙心累,习武身累:「我的身家财富不容许我参与任何危险性运动!」 安歌好奇道:「敢问您的身家财富具体有多少?」 「他的身家…」嘉木刻意用夸张的语调卖关子,大喘气后道:「足足有两百来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陈晓的自尊心备受打击,当即便与魔头扭打了起来,动作很是幼稚,与年幼时的无技术型混战一模一样。 林泽在他俩动手的前一刻起身:「我上台了,你们尽情胡闹吧。」 往年的大小节日,皆是魔头夺武彩,林泽夺文彩,此次二人兴趣颠倒,甚是稀奇。 安歌为他鼓劲儿:「加油,一定要夺彩头回来!」 北枳附和:「林泽少爷武艺不凡,必是赢家。」 柳芽贴心叮嘱:「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性格不同,言语亦有别。 安歌是生长在神族温室中的娇花,在这欢愉热闹的节日氛围之中,自是希望青梅竹马能够一举夺彩,北枳作为伴读,言行要与安歌保持高度一致。 而柳芽来自人间,入华胥前一直过着平凡人的生活,至今仍未完全适应皮外轻伤能够自愈的仙体,言辞暖心体贴。 比武夺彩在十八层竹搭高台上进行,最先登顶并夺得琉璃彩球者,便为赢家。 与林泽竞争彩头的共有十二人,大多抱着重在参与的佛繫心态,唯独草包云峰有相争夺魁之心。 草包的心态倒是不难理解,先前他差点被赶出华胥仙山,颜面尽失,总要找机会重振雄风。 可惜他千算万算,未能算到林泽会参与比武,俨然是他夺魁的最大阻碍。 草包本就看林泽不顺眼,并没有具体的矛盾,只是单纯的学渣嫉妒学霸。 林泽是学霸界的霸中霸,标准的别人家的成器乖宝宝,生来即为拉仇恨体质,仙族父母教育孩子的口头禅往往是—— 「看看人家林泽,再看看你!」 「林泽都不玩,你好意思玩吗?」 「林泽还在学,你好意思睡吗?」 十项全能的神族之光林泽,父母视之为完美典范,同龄人视之为童年阴影。 草包云峰早就起了歪心思,想要纠结一帮狐朋狗友,趁着月黑风高夜,用麻袋套住林泽,狠狠痛打一顿以泄愤,只因有重重顾及,才未下手。 此刻的他很是后悔,若是早点将林泽治的服服帖帖,场上便无人敢与他争彩头。 他的不自量力程度登峰造极,从未想过,如果动手妄为,大概率是林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草包云峰多多少少还有些自知之明,论武艺他不是林泽的对手,便打算使出威逼利诱的手段。 他先不撕破脸面,以利相诱:「只要你肯把彩头让给我,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林泽只觉草包脑子里的坑比月球表面还要多,冷漠回绝他的提议:「你有的我全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 用最冷淡的表情,甩最豪横的狠话,乃最高级的撕逼,在这一方面,楚灵犀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草包云峰继续作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95章 295.比武夺彩 林泽不屑与草包多言,轻哼一声,极尽鄙夷。 云峰恨的咬牙切齿,誓要不择手段取胜,他脑中冒出一个歹毒的主意,吩咐跟班朱智慷将凌青云也拉上了台。 草包和魔头有相像之处,均是背靠爹爹好乘凉的典范,资歷虽浅,但狂拽程度无人可及,诸位师兄都不得不让他们三分。 整个仙界皆知,草包云峰是白虎族君最为疼爱的儿子,得罪了他,便是得罪整个白虎族。 幸亏魔头嘉木没有上场,不然局面将更加混乱,拼爹型人才齐聚,冲冠一怒为彩头,不把仙界的天捅个窟窿不罢休。 嘉木的爹地位最高,是仙界帝君,云峰的爹低了一个档次,可是他胜在是嫡出,依照仙族规制,嫡子生来便比庶子尊贵,加之草包是唯我独尊的傻缺性格,气红了眼,怒蒙了心,莫说是嘉木,就连仙帝也照怼不误。 草包云峰实在是好运气,出生便赢在起跑线上,有一个愿意无度溺爱他的好爹爹,否则以他的脑残程度和作死程度,穿越入长篇权谋话本之中,铁定活不过第十回。 陈晓不由得担心,戳了戳魔头:「云峰是不是又想耍阴谋诡计,要不然你要上去帮一帮林泽吧。」 嘉木根本未将草包放在眼中:「十个云峰都斗不过林泽,放心吧。」 银旗三挥,比武正式开始,不可使用仙法,仅以拳脚实力拼胜负,众位道生跃身攀上竹架。 朱智慷依照草包的授意,一直纠缠在林泽身边,力图拖慢其速度。 林泽岂会被武艺平平的小喽啰难住,通过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假动作,成功甩开恶同窗,奋起直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草包云峰身边最不缺心术不正的狐朋狗友,一个朱智慷失败了,又有其他朱智慷继续使坏。 此时的林泽像极了圣母型大女主,生存环境极其险恶,身边每一个人都在针对他、为难他、坑害他。 看客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楚灵犀不例外,她虽然知晓华胥众人未来的命运,可是并不清楚这场比武的胜负,怀着凑热闹之心,紧紧跟随在林泽的身边。 激烈的比武争夺赛将全场的气氛推向**,加油吶喊声与惊唿愤慨声交织,震耳欲聋。 情绪最为激动的莫过于魔头等人,眼见林泽被为难,兄弟义气,热血上头,嘉木拍案而起,欲冲上去痛打草包云峰及其无耻爪牙。 陈晓死死拉住他,劝说道:「云峰使出此等卑劣手段,即便夺得彩球,也不是真正的赢家,公道自在人心,若水上仙绝不会让违背规则的人夺得比武彩头,你若是轻举妄动,反倒给云峰制造了推脱责任的藉口!」 胖子平日里总是一副乐呵呵的弥勒佛模样,与人为善,不计小利,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其实他不是真的憨,只是懒得在芝麻绿豆的小事上多费时间与精力而已。 商贾之道,并非简单买卖,致富之道,并非斤斤计较,重中之重在于揣摩人心与局势,摸透人心方可赢得人心,摸透局势方可利用局势。 他貌似不务正业,实际大智若愚,胸有成算,早已暗中将华胥众仙研究的通通透透,不显山不露水,不耍小聪明,唯重大智慧。 三位好姐妹义愤填膺,叽叽喳喳不休,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林泽抱不平—— 「太过分了,他们几人在故意拖拽林泽,简直岂有此理!」 「他们不止拖拽,时不时还狠狠相撞,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幸亏林泽本事大,不然早就从高架上跌落下来,摔成重伤了!」 「邪不压正,那些人的拙劣手段不会得逞的,林泽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够转危为安!」 真金不怕火炼,真圣母不惧磨难,真英雄不畏险阻,林泽不负众望,过五关斩六将,与草包齐头并进,两人互不相让,展开终极对决。 凌青云迫于无奈参赛,他不清楚云峰的目的,只是依照吩咐全力向上攀爬。 他没有习过武艺,体力也不算太好,气喘吁吁地爬竹架,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手心满是冷汗,眼睛向下一望,脑中便一阵阵眩晕。 重要人物均争来斗去,小透明配角凌青云没有参与混战,他不打别人,别人也顾不得刁难他,就在风云乱局中稀里煳涂地爬啊爬,不曾想竟创造了新版龟兔赛跑奇蹟,回神后发觉,他所处的位置比林泽和云峰更高,再攀一层就可以取下琉璃彩球。 凌青云即刻停下脚步,双臂紧紧抱着眼前的翠色竹竿,主动弃权。 他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凌青云的陪衬,他没有资格得到彩球,倘若贪图一时风光,赢得比武彩头,将来必会遭到云峰的报復。 他在华胥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整日活在云峰及其党羽的霸凌阴影之下,如置身暗无天日的地牢,目之所及皆为无尽黑暗,他在窒息的边缘苦苦挣扎,不知光明何时才能真正降临。 「凌青云赢也不错,反正比云峰夺得彩头强百倍,我们一起为他加油吧!」 贵小姐安歌是活在神族温室中的娇嫩鲜花,在她的认知中,世界是明媚灿烂、和风细雨的桃花源,处处都是花香满溢的仙境,全无暗黑可怖的角落,至多有几株讨人厌的奇葩与杂草罢了。 见身旁人犹豫,率性的她一把拉起两位小姐妹,挥舞手臂喊道:「凌青云,加油!」 柳芽被她的热情感染,也高唿道:「加油,凌青云!」 周围的道生纷纷侧目,北枳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冷静与理智,赶忙劝阻道:「我们还是安静地看吧,以免让台上比武的人分心。」 嘉木的脸色瞬间阴沉,扯住豆芽菜道服的下摆,施力拽她重归座位,没好气地质问:「你俩究竟站哪一边,尤其是安歌,你怎能为林泽之外的男人吶喊助威呢!?」 安歌其实懵懂不解男女之情,振振有词道:「凌青云距离彩球最近,无论他和林泽谁得胜,都可以大灭云峰的嚣张气焰!」 第296章 296.华胥拉拉队 安歌的智商与情商双双感人,把柳芽也带跑偏了,嘉木无言以对,只想掀桌。 陈晓打圆场道:「云峰多行不义必自毙,胜利终将属于正义的强者,林泽!让我们一起为他加油!」 而后他现编了一段助威词:「林泽林泽,玄武之光,正气浩然,斩妖除魔,所向披靡!」 望着眼前四张懵逼的脸,陈晓信心满满地求肯定:「怎么样,我的加油口号霸不霸气?」 嘉木略有嫌弃,直言不讳:「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既长又俗还不押韵。」 「喊口号又不是考状元,词儿应时应景且朗朗上口即可!」陈晓自封为拉拉队队长,起身不遗余力造势:「兄弟姐妹们,躁起来吧,跟着我一起喊!」 他振臂挥舞胖拳头,拆分口号,两句一停,狂带节奏—— 「林泽林泽,玄武之光!」 「正气浩然,斩妖除魔!」 「所向披靡,必胜!必胜!必胜!」 他还专门示意身边的三姐妹一同起身,扯着嗓子拍着手,颇有节奏地喊了三遍——「林泽,必胜!必胜!必胜!」 陈晓是制造狂欢气氛的天才,动作灵活,花样频出,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外加托马斯酷炫旋转,绝对称得上是胖子中的舞蹈天才,给他一根钢管,便能够媚惑众生。 大傢伙儿被胖子极富煽动性的神操作带魔怔,不仅嘉木和柳芽几人跟着喊,超过一半的道生皆加入声援大军,收尾部分的必胜唿声有如惊雷山震。 受魔性氛围的感染,败下阵来的草包傻跟班们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舞晃身躯,回神后恨不能自扇巴掌。 陈晓充分展现无厘头幽默才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既缓解了比武的紧张刺激,又巧妙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他的高调疯狂式助威大戏,彻底压过了安歌与柳芽为凌青云加油的阵势。 仙族礼制森严,风气保守,言行举止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流言蜚语。 别看神仙表面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模样,其实多的是心机长舌妇,擅长在背后搬弄是非、乱嚼舌根,杀人不用刀枪剑戟,全靠吐沫星子,人言可畏,仙言可怖,损人清誉于无形。 安歌是百分之百纯种傻白甜,无杂质无添加,在亲人们的宠爱呵护下长大,言行欠缺考量,还似孩童一般天真,正因为她欠缺独立修仙的能力与智慧,其父母才特意安排成熟稳重的北枳陪她同入华胥仙山。 她尚未与林泽正式定亲,但整个仙界皆知,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喜结连理是迟早的事。 林泽像极了话本中走出的完美男主,四千年难遇的翩翩君子,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德胜美玉,纯白无瑕,仙族绝色千千万,他的笑容与温柔仅给安歌一人,甚至刻意拖延入华胥修仙的时间,只为能与心上人做同窗,如此甜甜的浪漫桥段,比起话本传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相比较,安歌的姿容与天赋均不算出众,家世虽然算得上是仙界顶流,可是比她优秀神族贵小姐也不少,纵然不足一千,至少也有几百。 此外,麒麟族普遍性格佛系、与世无争,论势力比不过龙族、凤族与白虎族,论武力不及玄武族,是五大神族内实力垫底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在仙界战略性联姻之中,麒麟族子弟往往处于劣势。 以林泽的综合条件,其定亲对象应在仙族排名前十的贵小姐之中择选,绝不该是神族鸡肋安歌。 总而言之,在世人眼中,他们二人门当户对却又不甚匹配,安歌上辈子可能拯救过仙界,今生才有幸得到神仙爱情。 可是她刚刚却没心没肺地为其他男人高喊加油,无视同在台上的林泽,此举在旁人看来,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失德之行,会遭到林泽迷妹们的疯狂嫉妒与诋毁。 即便众人常在背后议论安歌是傻白甜本傻,可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诋毁界,每个人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在悠悠之口中,安歌不再是单纯的傻,而是朝三暮四的傻,实为神族之耻,哪里配得上神族之光林泽。 而柳芽会比安歌更惨,因为她完全没有家族势力撑腰。 嘉木突然转性,从混世魔头变为刻苦道生,不再打打闹闹霍霍仙界,而是成日围着小徒弟豆芽菜转来转去。 此事过于离奇,本就有不少好事之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猜测柳芽精通狐媚妖蛊之术,今日她大张旗鼓地为凌青云加油鼓劲,在居心叵测之人的嘴中,俨然是水性杨花的妖精。 正所谓上樑不正下樑歪,仙族如今的掌权者大多为一门心思玩弄阴谋的老狐狸,导致年轻一辈大多也不走正路,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阴谋诡计,在华胥名为修仙,但没几个人真正用心拼事业,在场数百位道生,千年后真正算是风云人物的,仅有柳芽、林泽与北枳。 论及心机,嘉木不屑于使阴招,他大多是正面硬刚,而陈晓恰恰相反,他不爱玩心机,可是精通其中门道,以备不时之需,有必要的情况下才展现真正的王者实力。 陈晓不喜武艺,且秉承「和气生财」的家训,凡事能动口不动手,能用心机不用硬刚。 他领衔主演了一出拉拉队大戏,主要目的不单单是为林泽助威,更是用耍宝的方式把加油这件事变成了闹剧,无论是谁为谁助威,皆是同窗之间的玩笑罢了,纯属娱乐活动,不涉及私人感情。 另外从整体阵仗来看,安歌和柳芽为凌青云助威更像是在抛砖引玉,是为林泽的大型声援会做铺垫。 陈晓的方法极为高妙,富有先见之明,避免林泽与嘉木的心上人掉入舆论非议的漩涡,实乃华胥机智好兄弟。 草包云峰的跟班们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山唿口号,一番折腾下来,搞得华胥七夕宴比凡间的正月十五灯会还要嘈杂喧闹。 被繁重学业压制已久的道生们终于有机会放飞自我,鼓掌拍桌,放声而唿,华胥变为一片欢腾的海洋,不像七夕,更像过年。 第297章 297.华胥万能小货郎 上了年纪的神仙老师们嗨不起来也躁不起来,面面相觑。 仙族饮宴,重在格调,意在高雅,然而眼前的场面酷似群魔乱舞,楚灵犀恍惚感觉自己身处热热闹闹的妖族大筵。 若水上仙眼眸中的戾气越来越重,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暮亭已经蹲在奈何桥边喝孟婆汤,变身祥林嫂,抹着眼泪向路过的女鬼痛诉冤屈。 若水上仙冷冷甩下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对你太失望了!」 暮亭悻悻怂怂,无言反驳。 他身兼两职,一是棒打小鸳鸯的负责人,在嘉木将彩头簪子插在柳芽髮髻中的那一刻,这项任务就彻底宣告失败。 二是七夕宴总策划师,他确有失职之罪,不仅在择选灯谜的环节上偷懒,而且没能维护好正宴的和谐氛围。 在林泽与草包云峰齐齐上台的那刻,暮亭就预见到此二人之间会有一番较量缠斗,但他没有想到会引发全体道生疯魔狂欢,实在是太大意了。 如果上天愿再他一次机会,暮亭定然会现场编造新规则,限制比武夺彩的人数,并加赛一场,将自告奋勇的道生分为两组,重点是林泽和云峰不能同在一组,让他们当平起平坐的双冠军。 不过就是多发一份彩头,无需暮亭自掏腰包,全部是华胥公费报销,何乐而不为,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深深的懊悔。 毫不夸张地讲,新入山的道生是近百年来最难教的一届,刺儿头齐聚,奇葩朵朵,矛盾交织,内斗不休。 仙族首席混世刺儿头是魔头嘉木,首席作死纨绔奇葩为草包云峰,首席虚荣公主病重症患者是恶凤凰合鸾,最强阵容,无语争锋。 草包云峰能力不济,脑子不行,偏偏性格张牙舞爪,在入华胥仙山之前,他便立志要成为本届道生中的大哥大。 他不求成绩最好,但求霸气威风,气场两米八,走路都带风,收最多的小弟,泡最美的校花。 云峰是神族名副其实的一朵奇葩,十余年的仙界高雅教育都无法感化他那一颗俗恶之心,明明是白虎族族君嫡子,宏图壮志却只能与盗匪山贼比高低。 经过他最弱大脑的缜密分析,同窗之中有条件且有意向与他争霸的人,唯有魔头嘉木。 嘉木的武艺、法术与智商水平均在云峰之上,一旦魔头势力崛起,草包只能沦为打杂的小马仔。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云峰在入山之前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巴结讨好澄晖,二是积极寻找能够诱惑魔头主动离开华胥山的饵。 他的总体思路没有错,澄晖视同父异母的弟弟嘉木为眼中钉,必会多加为难,愿暗中助云峰一臂之力,另外以魔头贪好游乐的性格,八成不会安安分分留在华胥山修仙。 草包云峰本以为万无一失,怎料人算不如天算。 狂放不羁的魔头压根儿不把澄晖放在眼中,最初其本意是多多闯祸,早日逃脱华胥牢笼,但突然之间如撞邪一般转了性,开始带着小徒弟柳芽勇攀修仙学道的高峰。 嘉木无心争做老大,主要是因为他本身就有大哥大的霸道气场,他若是真动了怒,凶眼只要瞪一瞪,云峰那外强中干的小心肝就会不由自主地颤三颤。 更出乎草包意料的是,嘉木不是孤军奋战,其身边还有两尊大神做护法,一是林泽,二是陈晓,实乃华胥千年最强男团组合。 云峰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学渣,在他眼中,所有学霸均是呆呆傻傻的书呆子,霸中霸林泽也不例外。 依照草包自以为是的推断力,林泽只会读死书和死读书,至多能做成绩榜的第一名,必定成不了号令群雄的大哥大。 然而,学渣永远猜不透学霸的脑迴路,林泽确无争做华胥大佬的心思,他低调地退居二线,成为了魔头的智囊以及私人家教。 胖陈晓同样也是魔头阵营中的核心成员,成日钻研吃喝玩乐,心中唯有两件大事,一为多多挣钱,二为好好花钱,表面是全无战斗力的铁憨憨,其实却是发展人脉的高手。 华胥餐食以素为主,除学经修道外没有太多消遣,大多数道生在家中时养尊处优,难以忍受寡淡乏味的日子,隔三差五便贿赂仙侍,在房中悄悄打牙祭,但所能品尝到的美味相对有限,最新的话本与小报更是无缘得见,陷入了物质与精神双匮乏的可怜窘境。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买卖,经商小天才陈晓自是不会错过商机,暗中说服风流老白虎暮亭,又买通了几名能够穿梭于华胥各个结界的老仙侍,悄咪咪地做起了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无论美食、话本,还是胭脂水粉,只有道生想不到,没有陈晓搞不到,而且他还充分发挥商业奇才的智慧,将道生按照消费累计金额分为甲乙丙三等,不同等级的消费者对应不同的折扣与赠品,极大地激发起了众人买买买的积极性。 女道生的消费**与能力尤其强,空闲时间常常讨论各自的等级,授课师傅有时会听见道生们红光满面地谈论与「甲乙丙」有关的话题,还以为贪玩的少男少女有了长进,知道在成绩上下功夫了,很是欣慰。 陈晓的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越来越广,和不少原先交情浅淡的师兄师姐成为了好友,虽然彼此生活在各自的结界之中,彼此很少见面,全靠仙侍传信,但可是真情实意全都在一样样新奇的物件之中。 道生们年纪不大,心眼却都不少,稍微有些背景的人,消息便灵通得很,皆知陈晓在魔头嘉木的阵营之中,而云峰正在筹谋与魔头争锋,力争成为华胥道生大佬。 面对草包的拉拢,大多数人都毫无犹豫地表示了拒绝。 云峰咋咋唿唿的傻缺性格惹人生厌,无人愿意与他深交,更重要的是,万一站错了队,被华胥万能小货郎陈晓拉入黑名单,便失去了买买买的自由。 比武高台之上的云峰,使尽浑身解数与林泽相争,若是他此战能胜,不仅能为全体学渣争口气,还可以间接灭一灭魔头阵营的气焰。 第298章 298.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世间多暖春 面对莫名其妙的欢唿吶喊声,高架之上争夺彩头的几人不禁愣神。 相隔一排排白衣道生,相隔鼎沸嘈杂人声,凌青云痴痴遥望安歌。 她的身影如皎洁白月光,笑靥似三春桃花风,初见惊艷时光,再见温柔岁月,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世间多暖春。 可惜,安歌终究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贵小姐。 凌家也曾是权贵豪门,凌青云的祖父乃凡间留仙院掌院,但因参与政变而获罪,一夜之间荣华富贵如烟散尽。 俗话说的好,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生而不幸的凌青云就是辗转于朱门大户打秋风的穷亲戚。 富居深山有远亲,穷居闹市无人问,凌家权势鼎盛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都会厚着脸皮登门巴结,凌家获罪没落后,直系血亲都争先恐后与其划清界限。 家中横遭变故时,凌青云年仅三岁,本是金尊玉贵世家子,一夕沦为粗布麻衣落魄人。 凌家虽失势,可仍怀东山再起的野心,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天资聪颖的凌青云身上。 凡间贫寒子弟若想出人头地,不外乎走两条路,一为科举,二为修仙。 因祖父参与谋逆,凌青云被剥夺了参与科举考试的机会,他翻身的唯一希望,便是入华胥修仙。 凌家祖上颇有仙缘,不过能否得到华胥道生资格,时也命也运也,需先自修仙道,有机缘者方可入山。 仙卷经书多晦涩,须有名师指点,落魄后的凌家连学堂的束脩都付不起,为了不耽误凌青云的学业,他的母亲不得不带着他求告众位亲戚。 凌家是大族,父母双方皆有不少风光的亲戚,既有达官显贵,也有宫中贵妃与勋爵内眷。 然而,现实远比想像更残酷,一来凌家势力已倒,二来长贫难顾,权贵之家的银子固然多,可也不会平白无故施捨,生恐穷亲戚变成牛皮糖,隔三差五便来打秋风。 接待他们母子的贵眷都是宅斗场中的人精,很少硬生生的驳面子回绝,而是先发制人,絮絮叨叨讲一大通,先说受凌家牵连的苦楚,再提内内外外的花销甚大。 对方诉苦卖惨外加哭穷,一番说辞巧妙地堵住了凌青云母子的嘴,即便他们硬着头皮开口,所能借到的钱财也十分有限。 后来他进入表姑家的私塾修习,常常遭到同窗表亲们的讥笑嘲讽,这些人还为他取了一个外号——凌秋风。 人穷志短,他不再是凌于青云间的凌青云,而是打秋风的穷小子凌秋风。 在极度扭曲与压抑的氛围之下,小小年纪的他被迫早早成熟,从不敢贪玩一刻,悬樑刺股,日夜苦学,心愿终成,扬眉吐气。 凌青云得到了青鸟所送的华胥引,正式踏上修仙之路,令无数贵亲戚嫉妒的眼中冒火。 他既自负,同时又自卑。 莫欺少年穷,有志事竟成,他自认天赋与才华兼备,假以时日必可平步青云,重耀凌家门楣,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所需的时日,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上百年。 他对于华胥仙山确有美好嚮往,可也对神族子弟的特权有所耳闻,无论天上人间,皆无绝对公平。 华胥只是漫漫修仙路的起点,未来他须面对数之不尽的艰难险阻,呕心沥血,奋斗一生,其成就的终点,恐怕都比不上神族子弟的起点。 初见之时,凌青云便钟情于安歌,可是他不敢讲出口,甚至不敢过多奢望,神族贵女,岂容他高攀。 而且进入华胥之后,他的自卑之心越来越重。 在凡间时,凌青云是当之无愧的学霸,成绩永远傲然领先,真才实学是他唯一的骄傲,但是来到华胥,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把他的自尊心彻底秒成渣渣的人,是学霸界的霸中霸,堪称学神的林泽。 他与林泽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举例而言,同考一百分,凌青云是因实力为一百,而林泽是因满分只有一百。 神族之光林泽完美到不给他人留活路,不仅仙论道经根基深厚,法术水平更是出类拔萃。 凌青云路过僻静竹林时,无意中见到独练纵物术的林泽,其法术精妙无比,他再修习十年也未必能与之匹敌。 若以林泽为标杆,百分之九十九的道生均为废柴,很少有人如此想不开,非得用林泽当样板评判自己,纯属自寻烦恼。 奈何凌青云偏就是想不开,因为他恰与林泽喜欢着同一个女人。 如果他倾诉仰慕,安歌会作何选择? 此问题毫无悬念,无论从何角度考量,林泽与安歌都是极其般配的金童玉女,在神族浪漫爱情故事之中,身份卑微的凌青云连做男二号的资格都没有。 凌青云不敢有过多奢求,能多看看安歌的笑颜,能做灯笼哄她开心,能在比武中获得她的鼓励,此生足矣。 在听到安歌喊他名字的一剎那,凌青云顿生奋力攀爬夺彩球的冲动,可是他终究没有那样做。 即便他真能赢得彩头赠女神,也永远无法得到女神,倒不如踏踏实实过好眼前的日子,不抢草包云峰的风头,以免受到更狠的欺凌。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没有任性的资本,只能做唯唯诺诺的利己主义者。 见安歌主动为其他男人助威,林泽心中的醋罈子立刻被打翻,脸色相当难看,毕竟当时的他年纪尚轻,做不到时时刻刻喜怒不形于色。 草包云峰也呆在原地,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仙族歷史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热情洋溢的拉拉队。 更扯的是,两方拉拉队的队长均是男子——支持林泽的陈晓vs支持草包的朱智慷。 两大助威奇才各显神通,动作花里胡哨,仿佛下一秒就要来一段辣眼睛的热舞pk。 急性子的楚灵犀只想狠敲两个呆瓜的脑壳:「你俩傻愣着做什么,打啊,是纯爷们儿就战斗啊!」 情情爱爱消磨斗志,醋海扬波的林泽还沉浸在酸情绪之中难以自拔,草包云峰见状便抢占先机,一脚重踹其膝盖骨。 第299章 299.青丝渐绾金步摇,簪就三千繁花梦 疼痛感将林泽拉回现实,此时草包的爪牙均已败落,他只要专心对付云峰即可。 草包当然不是顶级学神的对手,招招落于下风,于是他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抬脚狠踹,刻意弄断了凌青云手扶的那根竹竿。 凌青云不通武艺,突遇危机手忙脚乱,双臂胡摆,摇摇晃晃,难以保持平衡,双腿一软,尖叫着摔了下去。 道生身有仙气,即便跌落也不会危及性命,不过对于还未真正成仙的道生来说,难免会伤筋动骨,在获胜和道义之间,道德模范林泽果断选择后者,飞身紧紧抓住凌青云的手腕,救他于危难之中。 趁着这一空档,卑鄙无耻的云峰登至顶层,取下琉璃彩球,得意洋洋地高举炫耀。 楚灵犀以为尘埃落定,愤愤不平,大发感慨:「我勒个去,如果我是林泽,非得把混蛋草包痛扁一顿,不把他打成猪头不罢休!」 年少的林泽便有过人之才德,并未轻易认输,左手拽着凌青云,右手摘下腰间玉佩,施力向上抛掷,非常精准地击中了草包的脑门。 云峰正嘚嘚瑟瑟地立于竹架顶层,手舞足蹈地显摆着掌中的彩球,怎料乐极生悲,被玉佩打乱了平衡,开始左摇右摆。 草包好武好斗,但懒惰自大,武艺基本功掌握的极不扎实,下盘相当不稳,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回归平衡,只得去扶放置琉璃彩球的架子,慌乱之中球从他的掌中滚落。 林泽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探身稳稳接住彩球,以轻功携凌青云落地。 台下的陈晓与嘉木等人本已失望,见此反转一幕,立即欢唿庆贺,绝大多数道生附和赞嘆,气氛再次沸腾。 「我的天吶~太帅太贊了!」 楚灵犀圆圆的杏眼中满满的都是花痴的神采,奉林泽为偶像:「如果我是你的华胥同窗,一定会视你为永恆的男神!」 为博取胜利而罔顾人命,至多算是枭雄;为保护人命而放弃胜利,乃君子之风;鱼与熊掌兼得,既挽救人命,又勇夺胜利,才是英雄中的真豪杰。 凌青云向林泽郑重行礼道谢,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十分僵硬,经歷这番波折之后,他愈发自惭形秽。 楚灵犀注意到了他那不同寻常的眼神,发问道:「大兄弟,林泽好歹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多年后你抢走了他的青梅竹马,心中有没有一丝丝愧疚呢?」 言罢她方觉自己的问题傻得很,再度展现神逻辑:「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再多捅恩人一刀其实也没什么。」 草包云峰气急败坏,略显狼狈地从高架上爬下来,恬不知耻地争辩道:「比武夺彩的规矩,是先夺彩球者为胜,而不是抢彩球后先落地者为胜!真正的赢家是我,根本不是林泽!」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林泽一身浩然正气,淡泊温润,得胜不骄,风度翩翩,而草包像极了上蹿下跳的疯猴子。 若水上仙冷冽胜朔风的质问声响起:「百里云峰,你真的认为自己配做赢家吗?」 看似是疑问句,实则答案明确——草包不配! 云峰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先前被若水上仙狠狠整治了一顿,差点丢掉道生的资格,不由得被上仙的冷声镇住,无胆再造次,生怕再起风波,只得咬牙认输:「道生…不敢…」 草包本以为自己的部署十分周密,先让爪牙纠缠,再用凌青云钳制,必可拖慢林泽的速度。 刚刚想到利用凌青云这一招的时候,他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是个小机灵鬼。 之前他欺负寒门子弟,林泽路见不平拦阻过几次,心术不正的云峰耍阴招,暗戳戳地筹谋,要让林泽为救凌青云而与彩头失之交臂,看他以后还愿不愿意再扮正义豪侠。 草包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林泽,丢尽颜面,敢怒却不敢言。 彩头照例是玉佩与髮簪二选一,林泽自然是挑桃花簪,以物寄情。 林泽赢得十分漂亮,既有君子之德,又有英雄之谋,故而若水上仙道:「本仙特赠予你一支玉步摇,望你再接再厉,做好道生表率。」 她转指施法,一支桃花珠玉步摇现于手心,粉晶桃花光彩灼灼、巧夺天工,垂坠着圆润通透的珍珠流苏,最下方还有一只精巧的景泰蓝蝴蝶,华贵又不失灵巧,正适合豆蔻年华的姑娘。 楚灵犀羡慕不已:「哇塞~我喜欢!」 她虽然比爷们儿都汉子,可毕竟是女子,闲来无事时也会少女心泛滥,在五花八门的髮饰之中,她最爱步摇。 步摇的名字听来便活泼的很,上有垂珠,步则摇动,钗随人动,风情万种,青丝渐绾金步摇,簪就三千繁花梦。 楚灵犀成日与沙场中的大老爷们儿插科打诨,时常会聊一些少儿不宜的大尺度话题,很清楚男人喜欢哪一种女人。 美人之美,不仅仅在于皮囊,还在于体态与步态,正如俗语有云,小蛮的腰,夺命的刀,妖精的腿,夺命的鬼。 女子的腰与腿并不外露,皆藏在步步的风韵之间,真正的高手,单单是背影便杀伤力无限。 千娇百媚的风情楚灵犀学不来,不过她善于以智补拙,靠装备取胜,步摇步摇,一步一摇,步步生莲,即便没有媚骨水蛇腰,也足够吸引眼球。 她不靠脸吃饭,可是胜负欲强到炸裂,着男装时要做全场最靓的崽,着女装时也不能被任何人盖过风头,衣饰不求最贵,但求夺目,气场自配耀眼王冠,一甩裙摆,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她就是女王本王,登得了基,摆得了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接受任何质疑。 茅石数百年来都没好意思把血淋淋的真相告诉她—— 即便她簪着金步摇,扭着水蛇小蛮腰,也很难勾得到男人的魂魄。 因为美女夺命杀往往是温柔一刀,让男人含笑下九泉,可是楚灵犀霸名在外,就算打扮成一朵娇嫩欲滴的牡丹花,在男人眼中也还是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令人望而生畏,闻风丧胆,有多远闪多远,梦里若是出现她的身影,简直比见鬼更可怕。 第300章 300.两情若是长久时 林泽执簪返回,嘉木一把抢过,对不公平的操作深表不满:「凭什么你得的髮簪更漂亮,天下竟有如此偏心眼的亲戚,若水上仙是不是老煳涂了,误把你当成了外甥!」 林泽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自夸:「我原本就比你更招人疼。」 嘉木边说边捲袖子,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小爷不动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真的疼!」 女人的友谊表现在手拉手,而男人的友谊大多表现在拳对拳。 周围几人赶忙劝架,柳芽拉住魔头,说道:「你赢的那支簪子很漂亮,我觉得比金玉步摇更好看。! 嘉木一脸不信任的神情:「你真的这么想吗?」 柳芽心口不一地点了点头:「我从不说谎。」 楚灵犀在旁看戏,翻着白眼道:「不止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女人说起谎来也常常脸不红心不跳。」 嘉木轻轻抚了抚徒弟的刘海:「小徒儿,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林泽不再与魔头多斗嘴,先将步摇收入袖中,并没有注意到安歌的薄唇已因赌气而撅了起来。 楚灵犀无奈吐槽道:「不仅打铁要趁热,送礼也要趁热,大好的秀恩爱机会,你却白白错过,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钢铁傻直男,白瞎了这幅俊俏容貌!」 所谓秀恩爱,重点不在于恩爱,而在于秀,务必要高调地秀,张扬地秀,方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只要是人,无论男人女人,不管贫贱富贵,多多少少都有虚荣之心。 倘若男子高调示爱,女子往往会回一句尾音拖的很长的「讨厌~」,不是真的嫌弃,而是娇嗔撒娇,心里其实美着呢。 林泽和安歌的关系,明显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就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有捅破,此时不秀恩爱,更待何时。 主要是林泽的性格过于沉稳内敛,不喜夺人眼球的张扬之举,他是想在独处时将步摇赠予安歌,表明心迹。 楚灵犀瞧见他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便猜到其心中所想:「傻呆子,你是不是心里喜滋滋的,还自以为是个恋爱小天才?」 通过刚刚的比武夺彩,林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华胥男神、仙界白马王子、九亿少女的梦,上至师姐,下至同窗,无一不在偷偷地瞄着他。 女人大多敏感,安歌也不例外,此时的她对林泽有小火苗一般的爱恋情愫,自是不愿意其他女子觊觎自己喜欢的男子。 如果林泽效仿嘉木,高调大方地表露心意,在此时为她戴上彩头步摇,那安歌便会成为七夕宴上最为亮眼的女神,引得无数佳人红眼艷羡。 林泽智商超凡,情商却感人,脑洞王楚灵犀为他指点迷津:「滚滚红尘不适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出家做和尚?或者干脆去练葵花宝典之类的偏门神功,索性自宫,一了百了,专心搞事业。」 她歪着头瞧了瞧,正见凌青云偷偷望着安歌,不禁有感而发:「俗话讲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未必是凌青云有挖墙脚的硬本事,主要还是林泽你自己不争气!」 筵席结束之后,依照华胥习俗,道生们纷纷结伴前往相忆林,赏萤火虫美景。 嘉木却扯住徒儿的袖子,肃着面孔装老成,摆出师父的架子:「宴会耽误了两个时辰的工夫,不可再贪玩,该回去温书了!」 安歌蹙眉为好姐妹撑腰:「今天是七夕节,你不要如此扫兴,改日再装学霸好不好?」 嘉木自有道理:「只要有心,天天都是七夕节,何必非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相忆林中的道生比萤火虫都多,煞风景的很。」 魂灵弹幕楚灵犀神评论:「天天都是七夕节,牛郎织女倒是开心了,可是为他俩搭桥的喜鹊得累半死,能不能有点爱护小动物的心?」 此外,她脑中的黄色污废料又开始发挥作用:「如果真是那样,不出三年,仙界喜鹊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桥震的压力而绝种~」 楚灵犀成功逗了了自己,并决定日后要将这个原创的段子与麾下兵将分享,进一步巩固她荤段子女王的地位。 此外,她相当不理解仙界庆祝七夕的行为,这明明是王母娘娘亲手做下的孽,让牛郎织女一年才得一见,想想就悽惨的很,用别人的夫妻悲剧做由头,大摆宴席、载歌载舞,着实不该。 凡间有诗词美化悲情之恋,或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或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在俗人楚灵犀眼中,两情若是久长时,必在日日夜夜、朝朝暮暮、猪猪肉肉。 她不通诗词,不过有关七夕节的戏文唱词倒听过不少,更偏爱写实性风格的描述,譬如「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再譬如「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严重怀疑,七夕宴就是神仙们闲得无聊,找个理由吃吃喝喝消遣罢了,顺便给道生们提供一个展示才艺的平台。 去不成相忆林,柳芽满面幽怨,边走边踢脚下的石子。 豆芽菜若想长命百岁,必须要在十年内修成灵仙,但她心中很清楚,这是不可能成真的奢望。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父母过世之后吃过不少的苦,并非怨天尤人的矫情娇娇女,经过几夜的辗转反侧与默默流泪,柳芽决意重新振作起来,好好享受时光,即便十年后踏上黄泉路,也可无怨无悔。 嘉木轻轻戳了戳她的额角:「相忆林名字的由来,你还记得吗?」 楚灵犀回想后道:「好像是…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嘉木道:「没错,这句听起来不错,可是整首诗词却是闺怨悲剧,很不吉利,在那里定情的十有**都不幸福。」 柳芽撇了撇嘴:「大家都志在修道,哪有心思沉溺于情情爱爱,去相忆林不过是赏景罢了。」 月华如水,清风蝉鸣,佳人在侧,嘉木也觉强制徒儿学习有些不近人情:「良辰美景,埋头苦读是有些可惜,不如我们去做些更有意思的事。」 第301章 301.逆天改命的执念 两人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去做豆沙包。 楚灵犀最讨厌干看美食空流口水,毒舌道:「华胥真是一座吃货山,你俩再努把力,能把这里变成厨艺培训学校!」 她不想吃小情侣秀暧昧的狗粮,而是选择在各处逍遥游盪,先去了若水上仙的寝殿,本意是探一探小秘密,正巧赶上一场有趣的热闹。 若水正在训斥风流情圣:「自从进入华胥山,我所交代的事情,你没有一样能办好!」 堂堂巾帼上仙,此刻化身恨铁不成钢的絮絮叨叨老母亲,开始列举罪状:「我命你严加督导顽劣道生,而你却助纣为虐,不但私下里与嘉木一同喝酒,还和陈晓暗中联手做起了生意,你所做的混帐荒唐事,我只是懒得理会,不代表我不知情!」 暮亭唯唯诺诺地解释道:「依…依在下之间…特殊人才需用特殊的教育方法…手段确实冒进了一些,不过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嘉木如今改邪归正,渐渐走上了学霸之路,至于陈晓…」 若水上仙不接受他的辩驳,厉声反问道:「嘉木立志做学霸,难道是你的功劳吗?」 暮亭被惊的心肝一颤:「不…不是…」 若水上仙追问道:「那是谁的功劳?」 暮亭不敢不答:「是…是柳芽吧…」 若水上仙骂的更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我给你的任务是拆散柳芽和嘉木,不是做红娘撮合他们成一对!」 「他们二人年纪尚小,未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可能是同窗情谊…」 暮亭心虚之下废话特别多,欲盖弥彰地狡辩:「也可以说是…纯洁的修仙革命战友情…」 他作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是说谎骗女人的行家,可是站在仙界巾帼母夜叉战神的面前,他止不住地心虚,声音微微发颤,语调越来越低。 面对若水那震慑魂灵的犀利眼神,暮亭最终认怂:「在下知错,请上仙责罚。」 若水上仙难以抑制心中翻涌的洪荒怒火:「柳言蹊上仙惨死的背后黑幕重重,你到底明不明白?」 暮亭眼眸之中本有略显油滑的浮浪之气,可当提及此事,剎那间肃穆沉痛:「明白。」 「仙帝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你究竟知不知道?」 暮亭的头深深垂了下去:「知道。」 若水上仙一问更比一问锐利:「柳上仙对你有教导之恩,你是不是该尽全力保护他唯一的骨血?」 「是…」 暮亭的心中犹豫不决,他一直都认为,棒打小鸳鸯的行动不可能成功,咬了咬牙道出心中所想:「可是…如果嘉木是柳芽命中注定的情劫,那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我就为柳芽逆天改命!」 若水上仙所言的「逆天改命」四字掷地有声,狠狠戳中人心。 看似铁面无情的若水,其实比任何人都深情,柳言蹊是她爱而不得的初恋,是她一生难以放下的执念,而今她将满腔柔情都倾注在了柳芽的身上。 但是,她不得不为这份柔情披上金刚铁甲,伪装成冷酷绝情。 密谋扳倒仙帝势力并为柳言蹊復仇一事,绝不可外泄,若水必须伪装出刁难柳芽的模样,才可以迷惑疑心深重的老奸龙仙帝。 厚重的戒尺落在柳芽的手掌心,也落在若水心底最柔软之处,她心疼难当,却又无可奈何。 楚灵犀佩服若水,同时也为她而不值,苦苦熬了一辈子,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何苦来哉—— 「仙魔妖人四界,皆有执念情痴,动什么都不能轻易动感情,太可怕了,我可不要做这样的死心眼儿!」 楚灵犀没有真正动过情,只有过花痴之心,似狗熊掰棒子,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宁可渣人,不可被渣,游戏人生,不羁潇洒,方才痛快,她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不会沦为被情所困的死心眼儿。 「你不过是嘴上说清楚明白,实际全无行动,倒不如不懂来得干脆痛快!」 若水对暮亭的批判仍未结束,不遗余力逼迫浪子踏正途,立求将他培养成为可用之才:「太上真人之试准备的如何?你施展太虚空灵幻境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心思用在了正事上。」 华胥道生通过仙试之后方可登仙堂,仙分五级,由低至高分别为飞仙、灵仙、太上真人、次仙、上仙,得悟天地大道的上仙便为神君,与日月同辉同寿。 灵仙及之下的等级重在考核纵物术和御剑术等实用性仙术,与天分的关联度不强,只要有刻苦的努力与足够的时间即可。 而太上真人之试是一道分水岭,修仙天赋的重要性开始凸显,修炼者大多会陷入或长或短的瓶颈期,能否悟道走出瓶颈,主要依靠各人的慧根。 太虚空灵幻境术乃上乘法术,是依靠仙力復现实境,修为越高者,幻术越精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两人来到修竹繁茂的庭院之中,若水上仙出第一题:「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对于母夜叉上仙的突击考核,暮亭难免紧张,深唿吸片刻,平復忐忑情绪,凝神转掌,即刻便出现诗意海景。 「我的天吶~」 楚灵犀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风流情圣的法术水平如此之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有才华,不愧是柳言蹊上仙生前极为看重的爱徒之一。 暮亭不单单幻变出波澜壮阔的月色海潮,还有黛色绵延高山环海而起,极为精妙的是,山顶上有一片杏花林,隐隐可见妖娆花枝随风而摆,花瓣翩翩而落,仿佛还有几个人影穿梭在其中,俨然是不走寻常路的高手,境中有境,诗中有诗,景人情三合为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若水上仙提高难度:「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暮亭从容应对,幻境即刻转变。 激流奔涌的长江之上,十位戎装豪杰纵马踏浪而来,水花飞溅的效果极其逼真,楚灵犀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幻象中的英雄面容,拍手称绝。 第302章 302.伪装成学渣的学霸 幻境为「仙界十贤」,楚灵犀在先贤殿之中见过画像。 她的目光集中在柳言蹊与若水上仙的身上,那应是二人至为辉煌的岁月,眼眸中的神采意气风发,战甲凛凛,剑气如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到魂牵梦萦之人,即便是幻象,若水也心绪难平,鼻尖发酸,眼眶微红,久久不言。 暮亭察觉上仙的情绪反常,转指换景,英雄远去,背影雄风依旧。 若水上仙长长吐气,平稳情绪,其实她也没有料到,外表吊儿郎当的风流暮亭,修为已达超凡之境—— 「你不必参加太上真人之试,潜心修炼,不出半年便可跃升为次仙。」 以风流老白虎的实力,确实足以跳级从灵仙升为次仙。 暮亭拒绝好意:「在下认为不妥。」 凡人熙熙,皆为利来,仙人攘攘,皆为品阶,若水上仙颇为不解:「为何?」 暮亭思谋谨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跃升仙阶者,或多或少会遭遇各方的质疑与非难,远的不提,单以同在华胥任助教的澄晖而论,他必不会对我心悦诚服,恐会引出其他麻烦,倒不如低调一些,更为稳妥。」 因若水为澄晖的姨母,故而暮亭的措辞委婉,言中藏有深意。 其一,小奸龙澄晖看似谦恭温润、胸怀四海,实则心眼儿比针眼儿还要,毫无容人之量,最忌风头被抢。 暮亭的年纪虽比澄晖大,可是整个仙界神族皆知,他们二人将一同参与太上真人之试,倘若暮亭做了爆冷跳级的黑马,那伪君子澄晖定然会觉颜面扫地,将来非得明里暗里使绊子并耍手段。 其二,澄晖乃老奸龙仙帝之子,暮亭作反仙帝大军的秘密成员,过早暴露实力并无益处,纵观四界万年史,真正的王者,不是招摇张扬爱显摆的花孔雀,而是善于隐藏实力的蛰伏勐虎。 风流情圣的这一番话,令若水上仙倍感意外,往事袭上心头,她不由得感慨道:「柳上仙在世时曾对我说,你的外貌言行像极了花孔雀,内心却是一只谋定而动的白虎…」 她自嘲般地黯然笑笑,继续道:「他的眼光终究比我好,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了,没有看出你是有意不露锋芒,韬光养晦。」 暮亭郑重行礼,倾吐肺腑之言:「在下身为庶子,势微力弱,为求身安,迫不得已隐藏天分与仙力,修仙路漫漫,未来需全力以赴,方可不辜负柳上仙的悉心教导,也可为您的正义大业尽一份力。」 「哇哦~人设有反转的绝世美男,正是我最爱的类型!」 楚灵犀再犯花痴,与此同时,财迷的小心思又动了起来,打算日后找个俊秀才把风流暮亭的故事写成话本,绝对能成为红遍四界的畅销经典,她可以从中赚的盆满钵满。 想想风流老白虎也是极不容易的,生在神族中最没有人性的白虎族,因生母地位卑微而受尽苦楚,年轻时自暴自弃混迹于三教九流,幸得柳言蹊点化,终踏上正途,但为因嫡兄弟均为善妒的歹毒小人,他不得不用浪荡的外表掩盖过人的天赋,只待时机成熟,再一鸣惊人。 暮亭生性洒脱风流,不慕俗利虚名,甚爱美女美酒与美景,可他也是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恩师惨死之仇一日不报,他一日不得心安,仙界重重阴霾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真逍遥。 他是伪装成学渣的学霸,无论定力与耐心,还是谋划与演技,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外在有偶像派的脸,内在有实力派的魂,实乃四界顶流天菜。 若水上仙原以为,风流情圣是需费心调教的歪脖子树,不曾想其本质为栋樑奇才,可堪大用,自然深感欣慰,会心浅笑道—— 「柳上仙在天有灵,定会为你而骄傲,先前我不明情况,屡屡对你加以斥责,着实不该。」 「上仙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近来修炼顺遂,小有所成罢了,日后修仙求道一事还需劳您多加指点,另外,在下在处理华胥山道生事务时确有诸多不妥之处,您的训斥犹如暗夜中的北斗七星,为我的前进指明了方向!」 暮亭素来爱玩笑,正经不过一刻钟,接着便自我打趣道:「我最大的缺点是容易飘,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厚,上仙您千万不要客气,当我犯错时,您就该毫不留情地痛骂,即便我没有错,您闲来无事或心情不佳,也可以骂我解闷儿,权当是对我的考验与磨鍊!」 若水上仙被这番贫嘴俏皮话逗得欣然开怀:「你哪里都好,就是油嘴滑舌的老毛病改不掉!」 不过她上扬的嘴角很快变僵硬,开始为外甥而忧心:「澄晖的修炼陷入瓶颈,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暮亭如实道:「可能…不大好…太上真人之试临近,他越是心急,越难以走出瓶颈。」 虽说小奸龙澄晖是老奸龙仙帝的儿子,可他也是若水上仙的外甥,眼见天真的少年跟随其父,一步一步走上阴谋心机的暗黑之路,作为姨母的若水便惋惜心痛不已。 这时嘉木的声音响起,拖着戏腔的长调道:「姨母~亲爱的姨母~小外甥来给您请安啦!」 暮亭听调调便知魔头又打算作天作地,调侃道:「哪股邪风把你这妖孽吹来了,你生来就不是安生的料,装模作样请哪门子的安。」 嘉木弯腰躬身,双手高举一碟豆沙包,盘高于顶,姿势恭敬中透着搞笑:「姨母年纪大了,我若不多来请请安、露露脸,恐怕她老人家会错把别人当做外甥,随手赠予钗鬟宝物,让肥水流入了外人田。」 原来他是为彩头不公平一事而来,林泽得的桃花珠玉步摇比他赢的蝶恋花髮簪名贵得多,不亲自来斤斤计较一番,他今晚睡都睡不好。 若水上仙性格刚,态度更刚,骂人不带脏字,却比脏话杀伤力更强,狠怼魔头:「请你团成和馒头一样圆润的姿势,立刻离开我的寝殿!」 第303章 303.黯然销魂豆沙包 嘉木与柳芽之间横亘着世仇,他们二人之间不止不该有情,甚至不该相识。 为了阻止悲剧,若水上仙不得不借鑑王母娘娘的手段,辣手拆散暧昧小情侣。 魔头的性子傲得很,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中,被拐着弯骂滚之后,依照他的脾性,不仅会离开若水的寝殿,还会闹着离开华胥山。 然而,现在的嘉木已然转性,为徒弟而痴,为学习而癫,狼牙棒加流星锤都赶不走他。 他压根儿没在意那句变相的滚,而是把碟子往高抬了抬:「姨母果然是老了,眼睛和鼻子都不大好使,您再仔细瞧瞧闻闻!」 一股熟悉的香气钻如鼻腔,红豆沙的甜夹杂着玫瑰的香,沁人心脾的味道勾起了若水上仙的伤心往事,她怔了一怔,失神不语。 暮亭拿起圆圆胖胖的雪白包子,一边掰开一边说道:「这是…豆沙包!你可真能折腾,买通仙侍大晚上去凡间採买小吃点心。」 「这是柳芽亲手做的,味道特别好,甜甜蜜蜜忘不掉,我特来借花献佛。」 嘉木讲话时脖颈得意地晃了晃,大有显摆心上人贤惠之意。 暮亭询问:「怎么你一个人来,柳芽呢?」 嘉木答道:「她…还在厨房继续做豆沙包,总得让大傢伙儿都尝尝鲜嘛!」 其实柳芽就在若水的寝殿之外,紧贴着银色门边儿努力听声音,连探脑袋向里望一望的勇气都没有。 柳芽是垫底挨罚专业户,她和大部分学渣一样,特别害怕老师,尤其怕魔鬼性格的辣手若水上仙,不敢亲送豆沙包,由魔头代劳。 若水上仙回神后蹙了蹙眉头:「我不爱吃甜食。」 「这是我的心意,更是柳芽的心意,多多少少得尝一口嘛,我猜您没有吃过这种凡间点心,不要看它其貌不扬,其实味道好的不得了!」 嘉木径直走入房间,把豆沙包放在茶案之上,余光瞥见小乌龟正在书桌上悠哉悠哉地爬行,旁侧立着两只微微泛黄的千纸鹤,仿佛在为乌龟加油助威。 魔头清楚,千纸鹤和乌龟均与柳言蹊有关。 嘉木仅知姨母爱而不得的情伤,不知姨母对柳芽的用心良苦,只当她仍为情所困,故而时常刁难豆芽菜泄愤。 不过他相信,假以时日,姨母定能发现柳芽的闪光点,从而真心诚意地接纳她。 若水上仙寒面愈冷:「还有其他事吗?」 「姨母~亲爱的姨母~」 嘉木扯着她的袖子,用油腻的腔调撒娇:「您费心规劝我多年,而今人家好不容易收了心,一心扑在修仙上,划着名船、唱着歌徜徉在茫茫学海之中,您怎么就越看我越不顺眼了呢?」 「不要和柳芽走的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若水上仙直截了当,为防魔头将此事告知仙帝,她只能用这样的表述,以显示自己对柳芽丝毫不关心。 嘉木当然不同意:「为什么?」 若水上仙狠心道:「柳芽仅剩十年的寿命,你如果把她看的太重,最终难免心伤。」 「只要她能在十年内修成灵仙…」 若水上仙扬手打翻整盘豆沙包,圆乎乎的白糰子四散滚落,瓷器碎裂声锐利刺耳——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即便是柳言蹊上仙復生,他也不可能在十年内修成灵仙,更何况是天资平平的柳芽!」 「柳芽可以创造奇蹟,我会和她一起创造奇蹟!」 嘉木甩袖离去,他不信命更不认命,他要和柳芽一起改写命运,命在己手不在天。 他气沖沖地踏出大门,正见豆芽菜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心头不由得一颤。 好在柳芽没有听清他们讲了些什么,又傻又天真地说道:「我好像听到了碗盏摔碎的声音,怎么回事?」 嘉木从她手中接过大大的食盒,不愿道出实情惹她伤心:「没什么,不留神打碎了茶杯而已。」 柳芽傻傻地信了,又问:「若水上仙吃豆沙包了吗?凡间的吃食,不知合不合她的胃口。」 嘉木对姨母极为不满:「她最爱喝风饮露,东南风配西北风最合她的胃口!」 说着他从食盒中取出一个豆沙包,大大咬了一口,含煳不清地说道:「如此美味,不吃是她的损失!」 柳芽紧紧按住食盒的盖子,对大胃王魔头深表不满:「你已经吃第五个了,别人还吃什么!」 「不孝的坏徒儿,小气!」嘉木吐槽一句,后道:「天色已晚,回寝房早点休息吧!」 柳芽提议:「我们给暮亭灵仙和澄晖灵仙各送一些吧。」 「风流老白虎正巧在姨母的寝殿,他已经吃过了,至于澄晖…」 嘉木拉长脸兇巴巴地警告:「我和澄晖不共戴天,如果你敢送美食给他,那我就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楚灵犀看了一会儿暧昧小情侣斗嘴,觉得无甚趣味,便又回到若水上仙之处。 堂堂上仙,盯着一盘豆沙包发呆,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待暮亭退下,若水上仙捡起豆沙包,她没有施展仙法,而是蹲下身逐一拿起,捧在手心,细细吹落灰尘,凝望垂泪。 楚灵犀蹲在边上苦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明明有个秘密摆在眼前,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获知,急的抓心挠肝—— 「上仙,您能不能把心理活动讲出来,憋在心里多压抑!算我求求你了,心动不如行动,沉默不如开口,哪怕就说个一两句,好歹让我有个猜测的方向,好不好?」 若水上仙的答案显然是不好,她咬了一口豆沙包,眼泪如洪水决堤。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崩溃,楚灵犀爆发加崩溃:「大姐,你吃的是黯然**包吗?难道尘世间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它吗?你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好吃的豆沙包,所以才涕泪纵横吗!?」 豆沙包背后的故事,她无从得知,变成了永远的秘密。 当年柳言蹊捨弃仙籍,入凡间与爱人成婚,若水上仙情难自抑,多次前往虚谷村,默默守望心上人。 先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再是三口之家,和谐美满,幸福都是他们的,若水只是卑微看客。 犹记那年,她掩面而泣,忽而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拽,性格骄傲的她当即用仙法抹去泪容,不曾想眼前人竟然是柳芽。 三岁的柳芽扎着童趣的羊角辫,身着喜庆的小红袄,把手中的豆沙包掰了一半,高高抬起手递给她:「大姐姐,我家的豆沙包特别特别甜,能把坏心情都赶跑,你就再也不会掉眼泪了!」 她吃下那半个豆沙包,甜如蜜糖,却永远无法化解心中的苦。 第304章 304.五毛钱特效的幻境 楚灵犀无缘得知豆沙包背后的秘密,索性化身华胥巡查委员,晃里晃荡,闲逛熘达,绕了一大圈之后,来到了澄晖的寝殿。 她穿墙而入,正见山水幻境,原来小奸龙澄晖也在修炼太虚空灵幻境术。 真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同样是灵仙,澄晖和暮亭之间的实力差距,竟然比楚灵犀的脑洞还要大。 小奸龙和绝大多数神仙一样,喜好风雅澹淡,他所变换的风景,意在描绘繁华落尽见真淳的意境,取景于诗词——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楚灵犀既非心素如简,也非人淡如菊,完全无法理解仙界清汤寡水的审美取向,她仅从技术层面评价,澄晖的幻境堪比五毛钱特效,寒碜中带有满满的槽点。 澄晖法力不济,偏偏还想搞出山山水水的大场面,就如同伪阔少强撑场面,用五两银子摆十桌宴席,菜品尽是臭鱼烂虾,连下酒的花生米都不是油炸的。 楚灵犀背手踱步,细赏幻境,如实吐槽:「姑奶奶虽然不懂文艺,可我好歹见过世面,人常说好诗如好景,不尚藻饰,不雕不琢,平淡自然,但你总不能淡的像是白开水,寡然无味,应平而有趣、淡而有味,你最缺的就是趣和味,平心而论,与其瞧你这粗制滥造的风景幻境,我还不如返回妖界,欣赏三流艺术家元国主那些附庸风雅的山水大作!」 澄晖何尝不知,自己施法展现的3d幻境,根本比不过2d的名画,他的心如被滚油烹煮般痛苦焦灼,眉间褶皱似刀砍斧刻,不得不改变路线,放弃大场面,改走小而精的路线。 他转指施法,变群山为孤山,重在表现「採菊东篱下」与「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雅意,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山水花鸟,变形容易,变神不易,以四君子之一的菊花为例,重在神韵而非形态,看似悠然恬淡,却有着最坚硬的风骨,故而才能成为歷代文人墨客的宠儿。 真正的高手,以幻物抒情明志,菊为不入俗流和隐逸的象徵,不仅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刚烈,也有「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的骄傲。 然而,澄晖幻变出的只是菊花本菊,娇嫩有余,气韵不足。 更为致命的是,他用力过勐,搞了一个菊花大观园,其中确有凤凰振羽、绿牡丹、西湖柳月和墨菊等名贵品类,却莫名有种暴发户的恶俗之气在其中。 村姑见到这一大片菊林定然激动的很,争相折来插满头,大红花裙配明黄秋菊,一秒变身村头最靓的妹。 楚灵犀越发感觉,澄晖和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的合鸾是天打雷噼的绝配情侣,二人审美品味出奇地相似,可组成暴发户cp,闪亮出道,晃瞎人眼。 澄晖当然也意识到了俗气的问题,大刀阔斧进行删减,他的审美境界终究是比恶凤凰强一些,不消眨几眼的工夫,逼格便提升了三个档次。 竹篱边仅剩寥寥几株菊花,似是无心栽花花自开,别有一番美景天成的意趣,同时还有傲骨凌霜的气节,如诗所云,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细节方面也处理的很好,菊花的品种与颜色的搭配堪称完美,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一瞧便知澄晖在四艺雅趣之上的造诣颇深。 楚灵犀虽有一身纯爷们儿的刚气,可她毕竟是楚州嫡长公主,儿时在宫中也被逼着学过几日插花,成绩当然是惨不忍睹,不过好歹能看出一点门道,即便当不了主流艺术家,做一位批判主流的评论家总归是绰绰有余。 昔日的她在插花课上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睡大觉会周公,二是瞎胡闹辣手摧花。 花艺师父的教导,她偶尔也会听一听,以便于更有针对性地搅乱课堂秩序。 譬如师父传授插花「清疏净雅」四道,涵容愈深,其境愈大,涵而不显,却有万物存焉,「清」为精神之所在,「疏」为意念之依託,「净」为心灵之嚮往,「雅」为原则之追求。 师父讲了一大通文绉绉的深奥理论,楚灵犀听的云里雾里,一脸懵逼,怀疑人生,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花不在多而在精,色不在艷而在雅,疏朗俊逸,淡然脱俗,可也不能过分矫情做作,最好还能带有几分天然的质朴。 这其中的道理,像极了女子的妆容。 最为高级的化妆术,不是把脸涂的比白无常更白,不是把眉描的比黑无常更黑,也不是把嘴弄的像吃小孩的妖精那样红,而是浓妆淡抹,明明费心费力化了两个时辰的妆,乍看起来却像是不施粉黛,立于庸脂俗粉之间,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武学的至高境界,是无招胜有招,而化妆的至高境界,是有妆若无妆。 男人常说爱素颜女子,其意并非是素面朝天的黄脸婆,而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素颜美女,再不然就是有妆若无妆的妙手变脸白莲花。 澄晖幻境中的东篱疏菊,充分借鑑了插花美学,从构图、造型到配色,完美无瑕,无懈可击,难能可贵的是,之中还带有天然去雕饰的浑然质朴。 小奸龙倘若是女人,必能成为一朵白莲花奇葩,看似单纯善良不做作,圣母光环照四方,其实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都用心机手段狠狠雕琢了一番。 这是楚灵犀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她没有兴趣和白莲婊比高低,永远自成一派。 小小的她唯恐课堂不乱,偏要和师父对着干,毅然决然地站在了「雅」的对立面,踏上「俗」的歪道。 别人的插花作品,名字皆是唯美诗意风,比如醉花阴、春去也、秋波媚、相见欢,而楚灵犀从不走寻常路,她不是在插花,而是在往师父的心口插刀。 第305章 305.老司机开车 楚灵犀偏爱高饱和度的浓艷色调,浓的化不开,艷的伤眼睛,震惊妖界的名作为「奼紫嫣红」。 她用偌大的圆形翡翠鱼缸做花盆,插满红灿灿的牡丹和紫盈盈的鸢尾花,花朵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缭乱,还容易引发密集恐惧症。 此为她昔日送给渣爹的生辰贺礼,赠后还显摆了一通「清疏净雅」的插花大道理。 小小的她个子还没有板凳高,却俨然有一副砸亲爹寿宴场子的霸气架势,潜台词赫然为—— 「父不慈子不孝,姑奶奶不是不懂插花,而是想用这坨狗屎作品噁心死德不配位的混蛋渣爹!」 楚国主乃四界首席渣爹,恶名传遍九州,依照一般剧情,他的儿女均应过着凄悽惨惨戚戚的悲催生活。 但是,在与霸王女儿楚灵犀的对战之中,楚国主节节败退,可谓是天字号极品倒霉渣爹。 楚国主荒淫好美色,广纳美人充盈后宫,智商不在线,身体倒是好的很,特别有一对金刚不坏的肾,浪了几千年,越浪越起劲。 当获知老不正经的渣爹又纳了一批年轻貌美的姬妾,凯旋归来的楚灵犀特送硬核插花三作,分别命名为——紫燕黄莺、狂蜂浪蝶、梨花压海棠。 楚灵犀用文艺的姿态,做狂野的老司机,极尽讽刺之能事,高举反渣爹大旗,让楚国主在举国欢庆的庆功宴上丢尽颜面。 插花的名字,她费了不少心思,点灯熬蜡翻阅四界歪诗艷词,取其精华而用之。 前二者的出处——紫燕黄莺,绿柳丛中寻对偶;狂蜂浪蝶,夭桃队里觅相知。 其意直率,明嘲明讽渣爹沉迷酒色,放荡无道。 最后一盆插花的名字是她的得意之作,出自老司机开车名作——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髮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雪白的梨花压在朱红的海棠之上,意指臭不要脸的渣爹老牛吃嫩草。 瞧着渣爹那红中翻紫的猪肝色面容,楚灵犀心情大好,都说**一刻值千金,她猜渣爹必定被气伤了心肝脾肺肾,雄风不展,怀拥美人,却连半刻都坚持不了,老牛被嫩草塞了牙,梨花压不住海棠。 宴席上的楚灵犀仰天长笑三声,举杯正话反说,不把渣爹气肾亏不罢休:「父皇,宫中只有二十几位公主和十多位皇子,着实冷清,您可得再为孩儿们添些弟弟妹妹,子嗣绵延,乃兴盛福兆。」 俗话讲的好,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楚宫之中满是肥沃的黑土地,牛却仅有楚国主这一头,他早晚得做石榴裙下的风流鬼。 流言蜚语多虚妄,说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有弒父夺权之心,但凡长脑子的人就知道这不可信,渣爹楚国主压根儿不用人谋害,他自己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贪色贪酒贪乐,纵yu无度,绝非长寿之相。 重生之后的楚灵犀,几乎每一刻都在后悔,她此生最大的错,就是认为渣爹的良心仍存。 渣爹从未给予过她父爱,无论她撒娇、示弱还是哀求,都得不到半分关心,等待她的唯有打骂与斥责。 楚宫对于她而言,不是温馨的家,而是长夜无明的苦海,扭曲的环境生扭曲的性情,楚灵犀一步步走上了反抗之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渣爹的机会。 可是他们兄妹并没有动过起兵谋反的心思,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夺权,她的哥哥楚云昊既是长也是嫡,功勋赫赫,贤德无双,受万民拥戴,皇室庶子无一可与他匹敌,未来楚云昊必将继承大统,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弒父谋反。 而且,即便仇怨似海深,他们兄妹与渣爹终究是血脉至亲,楚灵犀曾顾念亲情,认为就算彻底撕破脸,也不至于刀剑相向,毕竟血浓于水。 她终究还是太天真,虎毒不食子,渣爹毒胜恶虎千百倍,杀女囚子,丧尽天良。 忆及此段伤心事,楚灵犀没有眼泪,仅有紧攥的拳头,她不会再为渣爹掉一滴眼泪。 妖女战神没有父亲,只有渣爹,一掌置她于死地的渣爹。 往事不堪回首,她从惨痛往事中回神,见小奸龙澄晖还在对幻境进行精雕细琢。 菊花东篱旁多了一张古朴的八仙桌,其上摆有围棋棋案,还有撇口细颈、垂腹圈足的玉壶春酒瓶,配两只同色青瓷冰裂纹酒杯。 意境极雅极美,玉壶买春,赏雨茆屋,座中佳士,左右修竹,逍遥自在。 见此情此景,或新生好奇,对弈饮酒者为何人? 或许是如俞伯牙与钟子期一般的高山流水知音,一派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文人隐居雅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也或许是红袖添香的绝色佳人,这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楚灵犀发现,幻境竹屋的梅花窗内,隐隐晃动着一个影子,似是人比黄花瘦,瞧姿势仿佛在对镜贴花黄。 楚灵犀打趣小奸龙:「看来你和其他性冷淡的神仙不同,隐居都得携伴而行,说不定不止带一位美女,不怕其他老神仙指责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吗?」 澄晖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动了动食指,将窗前那影子抹去,刚刚只是一不留神暴露了花心本性,转脸便赶忙戴上道德模范的假面。 暮亭是坦坦荡荡的真风流,而澄晖是遮遮掩掩的猥琐花心。 第306章 306.小奸龙的瓶颈 澄晖深陷修仙瓶颈,越是急于突破禁锢,功法就越无长进,他吐血的原因是仙气紊乱、血不归经,再勉强练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在楚灵犀看来,小奸龙的修炼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不努力一把,都不知道天赋有多么重要。 澄晖的天分本就不及风流暮亭,而且他过于急功近利,心被俗念钳制,致使修仙之路愈行愈窄,突破瓶颈绝非易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为藏拙而不断摸索适宜的幻境风格,差虽不差,可是尚未达到太上真人的标准,而且仙力不济,气势不宏,过度粉饰雕琢,倒显得小家子气。 以楚灵犀的眼光来评判,小奸龙的幻景美则美矣,可是娘里娘气,并无纯爷们儿该有的阳刚之风。 澄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严重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倘若在太上真人之试上,他施法变出如此幻境,必会折损颜面。 举例类比,一帮大老爷们儿比拼才艺,其他人或舞刀弄枪,或骑马射箭,而他却手捏绣花针,即便不翘兰花指,也像极了伪娘,纵然成功升仙阶,也难落得好名声。 仙族不乏刻薄毒舌者,当面客客气气,背地里难听话不断,八成会将他贬损为仙界东方不败。 比普通的汉子娘也就罢了,怕只怕他的幻境比一共参试的姑娘更娘。 同样以菊为主题,若是楚灵犀幻变虚境,她不会选「採菊东篱下」的淡泊,更愿展现恢宏霸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沖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仙界女子多婉约,幻象意境不会过于直白,可是多多少少需带些冷傲的刚骨气节,譬如——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澄晖陷入进退两难的囧境,实力不足以升为太上真人,可是他被父亲寄予厚望,如果此次失败,他便无法在千年内成为上仙。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澄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野心,这份慾壑难填的野心,既是他的错,也是其父仙帝的错。 仙帝之位的传承,或世袭,或禅让。 帝君嫡子,须才德兼备、实力超凡,方可承袭尊位,如若不然,仙帝宝位便要禅让于五大神族共同推举的贤明之士。 老奸龙仙帝登基的背后有数之不尽的骯脏秘密,他心中十分清楚,如今的仙界表面波平如镜,实际涌动着一股危险的暗流,稍有不慎,暗涌便会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完全吞没。 所以,老奸龙不得不处处提防、时时谨慎,他择选亲信与心腹时,最重要的标准不是能力,而是忠心。 他何尝不知白虎族族君父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可是这样的废柴更好掌控,不会对他的帝位有威胁。 不过,蠢材终究是蠢材,隔三差五麻烦不断,老奸龙仙帝急需能力与忠心兼具的左膀右臂,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嫡子澄晖的身上。 父母看待子女,难免会带着360度柔光美化滤镜,仙帝认为澄晖绝对不会辜负期望,就如同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把暗黑秘密隐藏一辈子。 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们父子牢牢把持着仙帝尊位,千年万年之后,便无人过多追究柳言蹊之死背后的真相。 澄晖承载着父亲的殷切期盼,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仙界之主。 继承父位,成为仙帝,起初仅仅是单纯的梦想,久而久之变成了**的执念,唯有承袭帝位,才不枉此生。 **是面目狰狞的恶魔,长着一对噬魂惑心的红眼睛,嶙峋可怖的铁爪撕破良心最后的底线,将人变为不择手段的禽兽。 对于父亲昔日的恶行,澄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内情,不过他并不介意。 四界帝王之路,皆是由鲜血和阴谋铺就,在争权夺势的战争之中,没有谁比谁更高尚,他宁做双手沾满鲜血的赢家,也不当含恨而终的输家。 更为重要的是,他十分明白父亲的心思,帝位必须传子,如若他不尽力争取,那便成全了魔头嘉木。 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多关系不合,澄晖与嘉木更是如死敌一般,他对于魔头弟弟,既有怨恨,也有嫉妒。 澄晖童年的回忆之中,十之**是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这一切皆是因嘉木的母亲而起。 仙帝娶凤族贵女为妻,又纳美艷歌姬为妾,他对正妻的感情并不深,仅为政略联姻而已,满腔真情均付与妖娆美妾。 澄晖的母亲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不甘心沦为联姻的工具,与丈夫及妾室斗的不可开交,堂堂仙族骄女,被不如意的婚姻折磨成了面目可憎的泼妇。 在澄晖面前,她从不是温柔慈母,而是心理扭曲的虎妈,无法得到丈夫的心,那就培养最好的儿子,比妖精贱种嘉木强千万倍的好儿子。 澄晖恨父亲的妾室,更恨庶弟嘉木,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贱人不仅抢走了他的父亲,也夺走了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 其实罪魁祸首是仙帝,但澄晖从不曾憎恨过父亲。 对于嫡庶二子,老奸龙仙帝早有谋划,尊位由嫡子承袭,溺爱尽予庶子,澄晖继承人的地位稳如泰山,他无可抱怨。 但是,澄晖和他的母亲相同,不仅爱尊位与权势,也希望得到宠爱与真情。 即便是仙,也难免会有私心与贪念,澄晖看不起嘉木,可同时又在嫉妒嘉木。 于澄晖而言,仙帝是高高在上的严父,于嘉木而言,仙帝却是和蔼可亲的慈父,会无条件包容他的一切错误,无条件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澄晖有父亲,可并未感受过深沉父爱,他始终缺乏安全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受偏爱的孩子,只能通过努力去获得父母的认可。 他害怕失败,害怕父亲对他失望,害怕父亲认为他是废物,转而扶持嘉木做继承人。 他无法像魔头嘉木那般肆无忌惮地游戏人生,因为魔头即便一事无成,父亲也会一如既往地偏袒宠溺,而澄晖则不同,他心中有深深的恐忧,倘若不能成功,他将失去一切。 第307章 307.拜师茶 茅石细细询问过楚灵犀的病情,又在病床边守了一阵子,见她的面色在入梦的过程中渐渐恢復红润,终才安心。 铁憨憨柏诚重回岗位,守卫棠柳苑,脸上并无初做新郎官的喜悦,更多的是yu求不满的憋屈,上前置换香炉时,发现妖女的嘴唇动了几动,疑惑问道:「她是在讲梦话吗?」 安皓白坐于旁侧案几配药,他听过几次妖女睡梦中的念叨,并未近身,依据经验道:「她在梦中时常提起美食。」 柏诚有感而发:「吃货妖女,大胃王战神!」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不妥,毕竟茅石在此,吐槽妖女不该失了分寸,清咳几声之后,自我圆场道:「那什么…不知宠妃心心念念的是川鲁粤湘淮哪路美食?」 茅石性情低调,甘做楚家兄妹的绿叶,可是与之交过手的人都清楚,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功绩足以登四界战神榜。 他了解铁憨憨的耿直脾气,知晓其并无鄙夷恶意,真正让他感到为难的是这一问题,不答似乎不妥,答又略显丢脸。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公主最不在意的就是面子,最忌讳的就是为了面子亏了肚子,于是如实道:「灵帅讲的是…豆沙包。」 柏诚虽为世家公子,可是在沙场歷练多年,接触过各个阶层的袍泽兄弟,所见所闻所吃均比仙族贵族广博的多,不至于问出「什么是豆沙包」之类的傻问题,说道:「好,我安排人去凡间置办。」 「灵帅喜欢南粤的豆沙包,会配叉烧包、蟹子烧麦和虾饺一同吃,另外…」 自家公主是不折不扣的吃货,战事紧急时吃饱就行,有闲情逸緻时百般挑食,茅石对其口味了如指掌,平日里常常吩咐手下採买,顺嘴便说出一长串,想让死而復生小姑奶奶好好补一补,但此处终究是魔界,举止不应逾矩,他识趣地止住言语,最后颔首补上一句—— 「麻烦柏副将了。」 柏诚的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仅与楚灵犀和景宇幼稚斗嘴,对待旁人不会如此,更何况他对茅石的才德心存敬佩,自然会客客气气—— 「反正要遣人採办,茅副将不妨将灵帅喜欢的南粤美食一併讲全。」 说到底铁憨憨是为了省事,如果美食未准备齐全,作天作地的妖女八成会强迫他再去添办,索性一次买齐。 既然如此,茅石便略显厚脸皮地继续说了下去:「灵帅还爱吃豉汁蒸凤爪,金钱肚,南乳蒸猪手、荷叶糯米鸡。」 「不愧是妖女战神,有品味。」 柏诚尬笑着讲客套话,实际心中的真实言辞为——「兵歪歪一个,将歪歪一窝,难道楚家兄妹军被妖女带成了吃货军吗!?」 内侍前来传圣谕,魔尊君棠请茅石至勤政殿议事。 他应召前往,见乐天公主也再此,便依照礼节恭谨行礼问安。 与偶像楚灵犀的副将相见,乐天自是激动不已,按耐不住皮猴的性格,兴奋的小脚跺了跺、小手拍了拍,问道:「茅副将,您真的愿意留在魔界做我的兵法师父吗?」 茅石谦逊道:「承蒙尊上与公主抬爱,在下荣幸之至,才疏学浅,经验不足,如有不周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乐天急急摆了摆手,示意侍婢速速把茶端来:「喝了这杯师父茶,您便是我的兵法引路人,未来我们师徒二人并肩作战,续写妖女战神的辉煌战绩,干了!」 小小的她有大大的气场,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气势豪迈,不似是公主拜师,更像桃园结义。 魔尊君棠郁闷地抚了抚额头,闺女的脾性在冰火两重天之间随机切换,冷起来六亲不认,扛起大刀便挥砍,热起来像是一只匪气疯猴子,规矩礼仪皆抛诸脑后。 论起疯狂跳脱,四界谁都无法与楚灵犀比肩,茅石已见识过最不靠谱的公主,眼前的乐天即便与众不同,在他眼中也只是小儿科而已,淡定饮茶,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 乐天误会了面无表情的石头,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共情,饱含歉意道:「提起楚灵帅,师父您是不是很伤心?」 茅石摇了摇头,魔尊君棠见状,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魔尊已告知茅石,楚灵犀借躯还魂一事需暂时保密,不要让年幼的乐天知悉详情,他以为茅石忘记此事,紧张不已,正欲打断其言,怎料聪明的石头抢先开口—— 「我坚信灵帅还活着,终有一日我会找到她的。」 乐天被他坚如磐石的忠心打动,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听说无人能在煞魂谷之中寻到楚灵帅的肉身与残留魂识,这明显不合常理,我相信我的偶像一定能够霸气重生,东山再起!」 茅石用力抿了抿嘴唇,压制唇角上扬的冲动,尽力保持沉稳的深情:「借公主吉言。」 魔尊君棠觉自己的担心实属杞人忧天,楚家兄妹乃妖中龙凤,他们至为看重的副将茅石,岂会是等闲之辈。 石头的回答甚为高明,而今楚家兄妹一囚一死,他作为忠肝赤胆的部将,毫无徵兆地投靠魔族,也无明显悲戚之色,难免会惹人生疑,他的言语中隐含着极为重要的暗示—— 他坚信楚灵犀仍在人世,并将尽力找寻,奈何而今势单力薄,故而投靠魔界,以借其力。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皇城的厚厚高墙,也无法阻拦消息的进出,仙魔大战在即,仙族必会想方设法在魔宫之中安插探子。 茅石乃高手中的高手,短短的一句话,大大方方不避讳地讲出,合情合理,全无疑点,他貌似仅与乐天交谈,实则也在告知在场所有侍婢,探子获知后定然会将此消息传回仙界。 他最终的目的,是配魔尊君棠将戏做圆满,势必会有人怀疑宠妃柳楚是借躯重生的楚灵犀,茅石云淡风轻的态度是最好的否认。 乐天相信了楚灵犀编造的谎言,认为柳楚是自己偶像的好闺蜜,像小喇叭一般各处宣扬,这倒是件好事,因为楚灵犀的朋友,十之**也与茅石相识,如此一来,他出入棠柳苑探望便不会惹人怀疑。 年纪尚幼的乐天不懂深沉的心机与谋算,开脑洞畅想未来:「待楚灵帅归来,定会收我为徒,因为我的师父是她的副将,而我爹爹的宠妃柳楚是她的好闺蜜!」 倘若楚灵犀收徒,乐天公主确实是最强关系户。 第308章 308.公主病的新解读 乐天天马行空地畅想了一大通虚无缥缈的幻梦,而后回归现实,板起小脸郑重道:「师父,我有一个要求,不管从前教我的那些老学究和老嬷嬷嚼什么舌根,您都不许相信他们!」 嚼舌根这等粗鄙之词着实不该出自公主之口,魔尊君棠猜测闺女是从话本杂书中学来的,心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原先过于心软,不捨得多管教,才使得这丫头越来越娇纵放肆。 茅石的措辞与举止始终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有礼有节,又不卑不亢:「公主千金之躯,旁人岂敢非议。」 乐天两臂交叠置于胸前,摆出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架势:「常有道貌岸然的小人在背后讲我的坏话,不过是本公主大度不计较罢了~」 魔尊君棠狠下心来,决意好好改一改闺女的蛮横性格与不良习气:「小女顽劣,不服管教,劳茅副将费心严加训诫,当骂则骂,当罚则罚。」 乐天小辣椒脾气爆发,抬手叉腰道:「不是我顽劣,而是爹爹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魔尊君棠细数宝贝闺女闯出的祸事,折一折她的面子,压一压她的脾气—— 「音律师父因喝下你的茶而哑了嗓子,诗词师父被你的灵兽啄伤了眼睛,武艺师父因你设下的杀阵而断了腿,一桩桩一件件,大祸小错接连不断,足以讲三天三夜。」 别人家的师父,是传道受业解惑,而乐天公主的师父,却是断腿伤眼玩儿命,工伤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乐天生而便是魔头般的铁石心肠,父母的溺爱更助长了她为所欲为的张狂气焰,善恶是非观念相当薄弱,行事完全不计后果,振振有词道—— 「这可怪不得我,旁的不论,单单讲那位武艺师父,胳膊和腿比琉璃还娇脆,一点儿都不禁摔,还好意思自称是习武之人,哼!」 魔尊君棠并无把女儿培养成为沙场战将的打算,仅仅想让她通些武学门道罢了,故而特选老战将教授乐天武艺。 所谓老战将,就是往昔在沙场叱咤风云,而今退休赋闲、颐养天年的名将,身子骨大多已不硬朗,本以为教导公主是份体面且轻松的闲差,怎料乐天公主比狼崽子都狠,三不五时出么蛾子,甚至还自学法术杀阵,令众位师父防不胜防,一不留神老骨头便被摔散了架。 乐天最后那一声极其鄙视与傲慢的「哼」,让茅石想起了儿时的妖女战神,也总爱在句尾加颇有感**彩的「哼」,再配翻上天灵盖的白眼,杀伤力加倍。 乐天的是非观念简单粗暴,合她心意者,错也是对,不合她心意者,对也是错,明明蛮不讲理,却永远认为自己最有理—— 「那些道貌岸然的师父悄悄给我取外号,说我是课堂杀手、公主病之王,简直是污衊犯上,爹爹您应该把他们通通拖出去斩了!」 十几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即便是幼稚气话,也不该讲出斩首示众的残忍极刑,茅石隐隐有预感,眼前这位装扮美萌的小公主,不止是荒唐小作精,更是冷酷小魔头。 楚灵犀年少时同样以戏弄师父为乐,可是从未闹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她更偏爱心理战,比如纵迴旋飞刀绕师父的脖子转一圈,未破皮未流血,只是把人吓的抖如筛糠,差点大小便失禁。 这两位特立独行的公主,很难比较谁比谁更狠毒,唯一庆幸的是,楚灵犀和乐天并非同辈,彼此之间也无直接冲突,不然二人必会斗的你死我活,搅的四界不得安宁。 魔尊君棠再宠闺女,也不可能草菅人命,直言道:「课堂杀手与公主病之王,称不上是污衊,你的性情本就如此。」 作精一般都是戏精,乐天也不例外,神情瞬间从理直气壮变为委屈巴巴,撅着小嘴质问道:「师父,您相信我有公主病吗?」 茅石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公主命,却有矫情病,才是公主病,而您本就贵为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傲娇是您的特权,霸气是您的专属,绝非公主病。」 「你这番理论真的是…」乐天由衷竖起大拇指,在大脑知识储备中检索溢美之词:「精彩绝伦,妙不可言!」 茅石讲明出处:「此为灵帅的高见,在下仅仅是转述而已。」 「不愧是我的偶像,了不起!楚灵帅的思想境界与思想深度,比某些一界之主强千百万倍!」 乐天讲最后一句的时候,专门抬手朝亲爹的方向指指点点,生怕在场之人猜不出,她所批判的「某些一界之中」就是魔尊君棠。 见过坑爹的,见过坑娃的,但父女俩当面互坑互损的大型名场面,实属罕见。 乐天被歪理折服,对茅石的敬佩更增三分:「师父,您快快传授兵法,我迫不及待想要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她平日只爱舞刀弄剑,生平首次对理论课程产生莫大的兴趣,其实她喜欢的不是知识,而是与众不同的石头师父。 小小的乐天踌躇满志,她相信在茅石的加持之下,自己很快就能登上人生巅峰,成为魔族新时代最强巾帼战神。 女儿非正常的学习热情似烈火般熊熊燃烧,魔尊君棠直接用一盆冷水浇灭:「你先回寝殿,爹爹与茅副将还有要事商议。」 乐天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不愿多搭理亲爹,不过待师父却是客气的很,还破天荒地主动屈膝规规矩矩行礼,其后离去。 茅石莫名有种感觉,以乐天的性格与做派而论,压根儿不像是上仙柳芽的女儿,更像是楚灵犀的亲闺女。 魔尊君棠深深嘆了一口气,管教女儿比治国理政难千百倍:「茅副将,教导乐天之时,不必顾及她的公主身份,务必严苛管束。」 当爹实在太难了,他只觉脑壳痛,别人家的女儿是暖暖的小棉袄,可他的闺女偏偏是扎心小刀片,直往他心窝子里捅。 第309章 309.高手过招 魔尊君棠忧心不已,若是听之任之,乐天恐怕会成为四界公主中的奇葩。 美花无双,奇葩并开,魔宫之内有两朵特立独行的富贵公主花,一是妖女战神楚灵犀,二是小迷妹乐天。 魔尊君棠心生好奇,遣退侍婢后问道:「灵犀儿时是何性情?」 茅石身为楚家兄妹军的忠诚部将,昧着良心美化自家霸王公主的形象—— 「灵帅在乐天公主这般年纪时,已远离楚宫,常居边境,与新兵同营习武,并协助云帅料理军中事务,虽为女儿身,但家国忠勇气概不输男子。」 魔尊君棠自然不会尽信,他派人查过楚灵犀的过往经歷,毫不夸张地形容,黑歷史垒起来能与泰山比高,乐天至多在魔宫之中作威作福,而小妖女战神祸害的是妖界十州。 魔尊能够理解隐瞒真相的茅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未再追问,另换话题:「茅副将,有多少名楚家兄妹军的部将追随于你?」 「灵帅身亡之前,将楚家兄妹军的兵权交还给了楚国主,其中三百余忠心名部将不愿听命于国主,与在下一同谋划救云帅出囹圄的大计。」 他讲出口的兵将数目是三百,但魔尊君棠清楚,实际数目不止于此,茅石定然会有所保留。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如今楚灵犀的身体并未痊癒,茅石尚无法将魔尊的真实意图琢磨通透,自然会慎之又慎。 高手过招,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自作聪明逼迫茅石亮出底牌,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无法顺利合作。 魔尊君棠道:「听闻兵将目前驻扎在妖界的颍州,不知众位兄弟可愿追随茅副将一同前来魔界?」 他没有对三百部将这个数字表示质疑,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诚意。 茅石同样是揣摩人心的高手,深解魔尊之意,人敬一尺,我还一丈,方为道义,他抱拳道—— 「尊上是灵帅的恩人,也是茅某与楚家兄妹军旧部的恩人,在下愿率三百部将入魔界,听候尊上差遣!」 魔尊君棠承诺道:「本尊必会厚待楚家兄妹军旧部,此外将尽快谋划攻打楚州之战,助楚云帅登鼎帝位。」 茅石行大礼相拜:「尊上施以援手、鼎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魔尊君棠微微而笑:「何须如此客气,本尊与楚家兄妹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既突兀又耐人寻味。 军国大事,大局为重,利益为要,魔尊却突然话锋一转,提起充满人情味的「一家人」。 对于在阴谋诡计的刀剑丛中厮杀搏命的茅石而言,会本能地怀疑所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无论是上苍的馈赠,还是他人的给予,看似慷慨或无私,实际早已在暗中表明了价码,真正的智者,需淡看所得,重看代价。 魔尊君棠是大善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是年少登基并在风雨飘摇中稳坐江山的魔界至尊,铁血手腕非同一般,谋略心机深沉似海,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施予恩惠。 茅石落座饮茶,一面与魔尊谈论局势与战事,一面绞尽脑汁深思,魔尊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魔界兵强国盛,又和妖族的厉州、颍州、元州结为同盟,根本没有必要再招揽楚家兄妹军旧部。 即便魔尊为求万无一失,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也完全无需用如此客气的态度对待茅石。 楚灵犀魂灵所受的重创还需一段时日才可痊癒,恢復功法遥遥无期,楚家兄妹军雄风不再,所剩三百余名部将虽皆可以一敌百,但毕竟实力有限,若想成功杀回楚州,最为现实、最为高效的方法就是抱大腿。 纵观四界,有意愿且有能力助楚灵犀重生并助她报仇救兄的人,唯有魔尊君棠。 若做类比,楚灵犀如同话本中家破人亡的苦命女主,必须要进宫争宠、取悦圣上,才能拼杀出一条活路;魔尊的人设活脱脱就是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大猪蹄子本蹄,不管是结盟伙伴还是女人,他皆有大把的选择机会。 依照常理,楚灵犀和茅石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哀求魔尊,可现实恰恰相反,魔尊君棠客气的不像是霸道帝王,仿佛拿错了剧本。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茅石前思后想一大圈,差点原地脱髮,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魔尊君棠要么对楚灵犀动了心,要么被她勾了魂,当真动了与楚州正式和亲的心思。 感情大概是世间最为荒诞的事情之一,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摸不着头脑,理不清头绪,当事人爱的轰轰烈烈,旁观者瞧的一头雾水。 魔尊君棠痴恋多年的明明是柳芽,楚灵犀披着其皮囊大胆做自己,看似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可是效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位看客皆惊掉了下巴,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用美人计把魔尊吃的死死的,技术水平可与下降头相媲美。 茅石暗暗感嘆——灵帅的手段非同一般,魔尊的眼光清奇无比。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魔尊君棠,他昔日的挚爱是柳芽,而今似是移情别恋,他喜欢的究竟是真正的妖女战神楚灵犀,还是披着柳芽皮囊的替身楚灵犀? 茅石试探性地问道:「灵帅的肉身是否在魔界?」 魔尊君棠眉峰轻挑,稍稍迟疑,斟酌措辞:「灵犀的肉身已毁,其实皮囊并不重要,当日本尊在煞魂谷立幡招魂,目的是復活柳芽的躯体,而今灵躯逐渐合一,她也渐渐习惯了魔宫的生活,如此甚好,不必另换肉身。」 茅石执茶碗的手顿了顿,他听懂了这番矛盾中透着自私与霸道的言论。 魔尊口口声声讲皮囊不重要,其意实为楚灵犀的皮囊不重要,而柳芽的躯体是他一生一世永远不变的执念。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可是暗藏霸气玄机,那时在煞魂谷立幡招魂,目的是復活柳芽的躯体,楚灵犀藉此机会重生,是她的运气,也是她的福气,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柳芽的躯体中做一辈子替身。 第310章 310.少一点虚情,多一点真心 男女暧昧,若无真情,便为交易,各取所需。 在这场交易之中,实力强劲的魔尊君棠占据绝对上风,楚灵犀与楚家兄妹军旧部是彻彻底底的弱势方。 俗话说得好,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百里云峰之流的草包狗主帅带万人大军,极有可能就会把楚家兄妹军的残部灭掉。 魔尊君棠的势力比草包云峰大百倍,他完全有资格端起高高的架子,而楚灵犀与茅石为求魔族相助,不得不上杆子苦苦巴结。 然而,魔尊却反其道而行之,千恩百宠,礼贤下士,给足了楚灵犀和茅石面子,主要有两大目的—— 一因重视人才,二为变相施压。 得一良将,可胜三军,楚灵犀和茅石皆为四界顶流战将,有此二人相助,瓦解仙妖联盟易如反掌。 最高明的手腕,需软硬兼施,硬招软用,软招硬用,表面云淡风轻、留有余地,实际却让对方别无选择。 楚灵犀与茅石的本事再大,麾下也仅剩数百人马,在这场双方力量悬殊的交易之中,魔尊有资格提任何要求,其意再明显不过—— 只要楚灵犀愿一辈子安安分分做替身,魔尊便会鼎力相助,挥师攻打楚州,救楚云昊于水火,并辅佐其坐稳楚州江山。 如若不然,交易便无法持续,说不定魔尊一狠心,会直接送楚灵犀一份魂飞魄散大礼,万事凉凉。 这笔帐任何人都能算得清,楚灵犀常留于魔宫做替身,是最优之选。 皇室公主,看似金尊玉贵,其实婚嫁均不由己,仅仅是政略联姻的棋子罢了,十之**不得幸福,生于帝王家,如在金鸟笼,自由是最大的奢望。 相比较而言,楚灵犀的处境还不算太惨,虽然栖身于他人皮囊,可是魔尊多多少少对她有几分迷恋,即便将来激情褪去,她无法独霸后宫,也照样受不了委屈,凭她的手段,定能将三宫六院的小妖精治的服服帖帖,百分之两百是老天爷内定的宫斗霸主。 然而,茅石比任何人都清楚,楚灵犀是唯我独尊的霸道性子,岂会甘心长长久久做替身,如今落了难,才会暂时委曲求全,一旦身体痊癒并救出兄长楚云昊,翅膀变硬的她势必会飞离魔宫。 想让妖女战神委委屈屈的嫁,那绝对不能够,即便是魔界至尊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四界之主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前须牢牢抱紧魔尊这条粗壮的神级大腿,茅石自是不能讲出实情。 魔尊君棠深知石头沉默背后的深意,进一步挑明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不假,本尊总是看不穿,灵犀对我究竟是虚情还是真心。」 茅石的眉头轻轻蹙了蹙,他猜测魔尊真的对楚灵犀动了情,不仅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 石头当然是向着自家灵帅,认为魔尊的要求委实过分,恨不能在他脑门上盖一个「渣男」的红色大章。 魔尊的挚爱唯有柳芽一人,爱屋及乌喜欢上了楚灵犀的魂灵,可是喜欢的分量永远比挚爱轻。 他宠着楚灵犀,貌似千依百顺,实则高高在上。 在这份感情之中,魔尊始终戴着闪闪发亮的帝王光环,施捨给楚灵犀一个重生的机会,即便她不能重回自己的皮囊,即便她不得不做别人的替身,也要强颜欢笑地谢主隆恩,并强迫自己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徵,死心塌地留在柳芽的躯体内,成全魔尊的痴情幻梦。 如果楚灵犀的功法仍存,路遇这般奇葩渣男,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权当为民除害。 茅石的脑中翻腾着无数骂街脏话,魔尊君棠不单单是渣,而且还有别样心机,故意提起此话题,无非是在暗示石头,请他出面劝诫楚灵犀,少一点虚情,多一点真心。 整个谈话过程都是魔尊在带节奏,茅石一语反杀,另闢蹊径破局:「恕在下直言,灵帅少有真心,多为虚情。」 魔尊君棠眼眸中的温度骤降,锐利如刀锋,冷声道:「茅副将此言何意?」 茅石玩的就是反转的心跳与刺激:「灵帅与寻常姑娘不同,她从未有过婚嫁的打算,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她不想爱,不会爱,更不敢爱。」 成功撩拨起了魔尊的好奇心后,他刻意停了停,做戏做全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轻轻嘆息,娓娓道来一段鲜有人知的往事—— 「楚王后与楚国主关系不合,势同水火,不像夫妻,更似仇敌,灵帅从没有见母亲展露过笑颜,后来楚王后郁郁早逝,楚国主百般苛待嫡子女,年幼的灵帅被迫离开楚宫,远赴沙场,和兄长灵帅相依为命。」 茅石瞟了瞟魔尊,见他双目中渐渐开始荡漾着异样的柔情,便知计谋生效,保持哀伤低落的状态继续道—— 「灵帅生性好强,从不轻易流露脆弱,但并不代表她没有痛苦,童年的悲剧成为了她心中的巨大阴影,在灵帅的潜意识里,男人不是遮风挡雨的伞,而是狂风骤雨的劫,所以她从不愿付出真心,至多是逢场作戏而已,世人皆言妖女战神潇洒浮浪,可这背后的心酸苦楚罕有人知。」 能屈能伸大丈夫,软招硬用的手段,不止魔尊擅长,茅石也是行家。 男人最了解男人,如魔尊这般外表刚强的汉子,内心往往异乎寻常地柔软,假设他对楚灵犀的喜欢仅有三分,当得知其幼年遭遇时,爱恋会因心疼而再增一分。 茅石的目的不是让魔尊真正爱上楚灵犀,而是示弱博同情,把氛围搞得悲悲戚戚,如果魔尊还要勉强楚灵犀做违心牺牲,实乃禽兽之举。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魔尊君棠的心痛到不能自已,甚至生了放弃交易的心,但他终究不是软心肠的昏庸帝王,转念冷静思忖,洞悉了石头的用意。 古语有云,交深言浅,君子之戒。 茅石与魔尊素无交情,首次相谈就主动讲出楚灵犀的幼年悲伤往事,委实蹊跷。 第311章 311.入洞房入了个寂寞 在魔尊君棠与茅石明言暗语交锋之时,楚灵犀从梦境中甦醒。 她的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先动了动,迷迷煳煳道:「我好像闻到了豆沙包的味道…还有叉烧包和虾饺…」 柏诚满面嫌弃,吐槽道:「百分百纯吃货,鼻子比狗更灵。」 楚灵犀的脾气说爆就爆,一把抓起枕边的鎏金香炉,冲着铁憨憨的脑袋狠狠砸过去:「牙尖嘴利,絮絮叨叨,娘们儿唧唧!」 柏诚偏了偏头,躲过香炉攻击,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黑了三分。 安皓白阻拦还欲回怼的铁憨憨,命哑奴送上饭菜。 楚灵犀望着一大桌南粤美食,心情大悦,左手拿鸡爪,右手握豆沙包:「这些全都是我的最爱,肯定是茅石让你们准备的吧,他去哪里了?」 「茅石正在同尊上议事」,心情欠佳的柏诚变身怼王之王,专找妖女的茬:「上樑不正下樑歪,楚家兄妹军不如改名为吃货军!」 楚灵犀边啃鸡爪边打量着他,唇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痞笑:「我赌一万两黄金,你这铁憨憨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小伙儿,入洞房入了个寂寞。」 柏诚被戳中痛处,气急败坏:「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即便不遵三从四德,也该知礼义廉耻,怎能讲出这般粗鄙露骨之言!」 「哎呦喂~恕我眼拙,没看出五大三粗的您是位讲究的文化人,那我换一个说法…」 楚灵犀咬了一大口豆沙包,略略含煳不清地打趣道:「敢问柏副将,您与新娘子是否行过周公之礼,敦睦夫妇之伦?」 柏诚被她气到面庞黑中透红:「你…你不可理喻!」 楚灵犀问悬丝事精:「安鬼医,与我赌一把如何?」 安皓白拒绝:「不赌,你必赢无疑。」 见铁憨憨一副即将原地气炸的模样,楚灵犀不再玩笑,招唿道:「你俩假装什么客气,坐下来边吃边聊嘛~」 柏诚仰脖痛饮杯中酒,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盘盏随之颤了三颤,他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妖女的身上:「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鼓动我去搭讪,又怎会有阿澜这场闹心的风波!」 楚灵犀不做背锅侠,有理有据反驳:「倘若阿澜确为仙族探子,预谋从柏家入手刺探魔族军情,纵然你不与她搭讪,她也会主动和你亲近,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的痴汉魂被她勾定了。」 柏诚赌气道:「不一样,我不喜欢轻浮主动的女子!」 楚灵犀嚼着弹脆的金钱肚,甩给他一个大白眼:「一看就知道,你压根儿没有混风尘场的经验,最高级的主动,是看似被动的主动,此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四界所有的探子都精于此道。」 柏诚以笃定的口吻道:「阿澜绝对不是仙族的探子!」 楚灵犀一语道破铁憨憨心中的矛盾:「阿澜不是探子,可是身上仍有不少疑点,你没有办法完全信任她,对吗?」 柏诚默认,不言不语喝闷酒。 安皓白把酒壶移开,为他夹蟹子烧麦,劝说道:「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如果确定阿澜并无危害魔族之心,那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她和离便好。」 「他若是捨得和离,便不会如此郁闷」,楚灵犀把铁憨憨那颗纯情痴汉心琢磨的通通透透,问道:「依照你的推测,阿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柏诚嘴上怨妖女,实际更恨自己,枉为男子汉大丈夫,拿的起放不下,乱于情困于心,郁闷中又饮一杯,说道—— 「阿澜是仙凡两族混血,仙气浅薄,修为不高,性情天真烂漫,女红厨艺不错,琴棋书画略通,从前深居闺阁,未曾出过远门,有可能出身于世家大族,不过她见识不广,也没有仙族贵小姐的骄娇之气,或许家族已没落,另外她偶尔会提起童年往事,基本可以断定,她来自北荒。」 楚灵犀手捧猪蹄子,嘴唇油汪汪,若无那双灵动狡黠的杏眼,就是实打实的吃货猪猪女孩,嘴巴忙得很,吃和说两不误—— 「这样说来,阿澜的父母也许是追随博衍上仙的仙人,也许是因功绩而脱奴籍的东青族勇士,她说自己是没有姓氏的孤儿,多半不可信。」 柏诚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怀疑…她担心自己的姓氏会直接暴露出身,所以才故意隐瞒。」 楚灵犀处理问题的风格一向简单粗暴:「倘若她真不是仙族探子,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离家出走的娇小姐,反正已经成亲,干脆生米煮成熟饭,日后你抱着娃陪阿澜回娘家,就是她父母正经八百的好女婿。」 借酒浇愁愁更愁,柏诚的脸色比苦瓜更苦:「我爹不同意我圆房…还有就是…阿澜她…她就和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你四不四傻!」楚灵犀瞧见墨守成规的迂腐古板精就来气:「把房门一关,和自己的媳妇爱干啥就干啥,你那老爹还能从门缝里钻进来指手画脚吗?」 安皓白提出反对意见:「你的野路子不适合柏诚。」 与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妖女同席,有重度洁癖的悬丝事精相当煎熬,分分秒秒都在担心肌肤与衣物被唾沫星子污染,胃口全无。 楚灵犀费了口舌还不讨好,拉长了脸嗔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就让铁憨憨继续抱着娇萌媳妇做柳下惠吧,迟早有一天得憋出毛病,轻则心理扭曲,重则身残阳wei!」 她的言论尺度过大,男子都自愧不如,安皓觉妖女小题大做、危言耸听,只想把她扭曲的三观强行扳正:「把阿澜当作花瓶摆设便好,柏诚和她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像从前一般生活即可。」 楚灵犀鄙夷地「切」了一生,而后声情并茂地驳斥事精的反人性谬论—— 「过去的铁憨憨,如同守菜园的穷书生,从未闻过肉香,所以不嫌弃青菜萝蔔的素淡,可是如今,突然从天而降一只香气四溢的烧鸡,看得吃不得,急的抓心挠肝,你觉得他还能安心过回和尚日子吗?」 第312章 312.我想圆房 妖女战神和悬丝事精针锋相对,当事人柏诚忍无可忍,重重放下酒杯,高声道:「你们不要吵了!」 不管大事小事,楚灵犀总习惯争个高下:「我和他谁讲的更有道理?」 柏诚无奈道:「事理天理不如你有道理,满不满意?」 楚灵犀傲娇地「哼」了一声,一派老娘天下第一的架势。 而安皓白腰杆挺得笔直如松,眼底满是不屑,仿佛在说——「输赢不重要,老子在精神上永远鄙视你!」 柏诚迟疑半晌,吞吞吐吐道:「你入梦时应该见了不少仙族女子…她们…是不是懂男女之事比较晚?」 楚灵犀剥开清香扑鼻的荷叶,大口吃着糯米鸡,同时还兢兢业业为铁憨憨解惑—— 「华胥山那帮小屁孩,十几岁的年纪就情窦初开搞起了小暧昧,阿澜已将近一百岁,男女之事她不可能不懂,十有**是害羞吧。」 柏诚绞尽脑汁思索恰当的措辞:「她…她的心理年龄仿佛还停留在幼年阶段…总是懵懵懂懂的…不止是男女之事,就连寻常人情世故都不大懂。」 「你懂就行了呗,好好教她嘛~」 楚灵犀讲话的语气莫名像逼良为娼的老鸨,还刻意在铁憨憨面前甩了甩黏煳煳的荷叶,仿佛把那当成了艷红色的风尘香帕。 两颗油乎乎的黏糯米粒脱离了荷叶,直奔悬丝事精的竹青色衣袖而去。 安皓白千躲万躲,还是没能逃开残酷的命运,抬起胳膊怼在妖女面前,怒目而视,用冷冷的眼神狠狠谴责妖女。 楚灵犀往后闪了闪,在贫乏的知识储备中翻腾出两句应景的诗词:「什么意思?你是想教育我吗,谁知盘中餐,滴滴皆辛苦?」 安皓白的厌世寡脸被怒火烧红:「你毁了我的衣裳!」 面对小题大做的事精,楚灵犀非但不道歉、不收敛,还把油乎乎的嘴唇凑上前,在他的袖子上用力蹭了蹭,留下一大片污渍,大言不惭道:「这才算真正毁了你的衣裳。」 安皓白被她气到头脑发昏,拍案而起:「你…你…你不可理喻!」 「冷静!兄弟冷静!」柏诚赶忙施洁衣咒,帮重度洁癖的好友清理衣袖。 衣衫的污渍已除,心灵的阴影难除,安皓白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这身衣服已经被玷污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烧了它!」 「我现在就帮你烧!」楚灵犀说着便要施火咒。 重生之后的她掌控不住施咒的分寸,柏诚担心闯出大祸,自降辈分劝和—— 「姑奶奶,你稍不留神能把这间屋子点着了!两位祖宗,都消停一会儿行不行,你们有没有人性,能不能多关心一下在苦海中挣扎的我?」 「我是妖,生来就没有人性!」没有意义的争执,见好就收方为上策,楚灵犀发泄一句过后,直接转移话题—— 「与其在苦海里瞎扑腾狗刨,不如干脆利索上岸,爷们儿点,今晚就去圆房!」 安皓白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无论仙魔妖人,都要遵守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否则与禽兽何异!」 二人之间刚刚熄灭的战火又重新燃起,楚灵犀据理力争:「你前几天的喜酒白喝了吗?柏诚和阿澜是拜过天地的正式夫妻!」 安皓白的婚姻观别具一格,不重外在形式,更重精深内核:「真正的夫妻,需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楚灵犀如听天方夜谭,不敢相信事精这种年龄的汉子还对婚姻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亲手把你的心和新娘的心串成一串,经过烈火的考验与辣椒孜然的辅助,让你们实现十里飘香的心心相印!」 安皓白深感扎心的憋屈:「现在是在讨论柏诚的婚事,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楚灵犀将歪理进行到底:「女人天生不爱讲道理,试图和女人讲道理的男人最不讲道理!」 柏诚几乎被二人气出内伤:「你们又跑题了!」 楚灵犀回归正题,高度凝练问题矛盾点:「我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和阿澜圆房?」 为了避免铁憨憨被妖女带跑偏,安皓白补充道:「你必须想清楚圆房的代价,柏家在魔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你贸然与一位来路不明的仙族女子…」 柏诚被现实束缚太久,老爹那长篇大论的唠叨已令他烦不胜烦,对于事精所言,他满心牴触,脑中反反覆覆飘着「我不听我不听」,讲出口的一句是—— 「我想圆房!」 楚灵犀完胜,美滋滋地吃光整笼虾饺:「你们男人吶~上半身永远赢不了xia半身~」 柏诚面对的难题一重又一重:「但圆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个…她…我…」 楚灵犀按照自己的理解出歪招:「黄花大小伙儿,技术不熟练没关系,搞几本书恶补一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柏诚不确定是妖女的思想污,还是自己的理解污,结结巴巴道:「你…你的意思…我…我没大听明白…」 「日子过得比神仙都素,还好意思做妖魔!」,楚灵犀集三俗五毒于一身,最受不了道德包袱比体重还沉的正人君子,虎狼之词一波又一波—— 「书中不止有颜如玉,还有九幽**,俗话讲得好,学好三十六式,闯遍天下都不怕!」 谁说女子不如男,楚灵犀在各个方面都比爷们儿更汉子,污的坦坦荡荡,脸不红心不跳。 铁憨憨和悬丝事精都是规规矩矩的世家子弟,虽然私下里偷偷看过春gong画册,可从未在檯面上讨论过此等难以启齿的私密事。 柏诚的三观轰然崩塌:「如此下流的俗话,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灵犀在沙场中和口无遮拦的兵将相处太久,全无姑娘家本该有的扭捏和羞涩,认为男女之事出于本能,是人人皆有的**,完全无须避讳—— 「我知识面比较广博,三教九流都有涉猎,咱三个加起来都一千多岁了,探讨成人话题合情合理,何须藏着掖着,瞧瞧你们两个大男人的脸色,假正经!」 第313章 313.与众不同的美男子 柏诚恨不能亲自动手把妖女脑中的黄色废料清除干净:「男人该会的我全都会,即使不会也犯不上向你请教!」 楚灵犀向来不吃亏,得理绝不饶人,没理也要强辩三分:「你含含煳煳的不讲清楚,我当然会误解咯~」 藏着掖着平生误会,柏诚索性摊牌:「阿澜她…她和小孩子一模一样,上床之后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敲锣打鼓都吵不醒。」 楚灵犀一秒便给出机智小妙招:「你先把枕头藏起来呗,办完正事儿再睡。」 她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不过柏诚隐隐感觉不太对,可又讲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安皓白偏要和妖女对着干:「损招!」 楚灵犀许久没有痛痛快快搞一场势均力敌的骂战,悬丝事精成功激起了她的胜负欲:「有本事你提更好的办法,没本事就别瞎逼逼!」 安皓白固执地坚持己见:「我反对处心积虑的圆房行径!」 楚灵犀噼头盖脸泼凉水:「你的意见已经被否决,刻舟求剑的执念,与傻子无异!」 柏诚犹豫不决:「说不定…没有枕头…她也照样睡得着…」 活的太久,什么怪事都能遇得上,楚灵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鼓动大老爷们儿圆房的这一天—— 「大男人做事不要畏首畏尾,虽然积极尝试不一定能成功,可是如果消极放弃,那你百分之百会失败!」 陷入爱河的人难免患得患失,柏诚道:「假如…假如阿澜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圆房…怎么办?」 楚灵犀真想撬开铁憨憨迴路清奇的蠢脑壳,在大脑上多划几道沟壑,以提高他的智力—— 「只要是脖子上长脑袋的姑娘,就该知道嫁人要嫁意中人的道理,倘若她不喜欢你,根本就不会选择嫁给你!」 解决完憨憨圆房的问题,她又向悬丝事精开炮:「自从柏诚成亲之后,你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对,还把臭脾气撒到我的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皓白冷脸冷言回应:「我好的很,不劳你费心!」 楚灵犀切了一声,吐槽道:「你就像是怀春的大姑娘,心事不语旁人知!」 安皓白对此比喻极其不满:「我是助你重生的恩人,你难道不该对我客气一些吗?」 楚灵犀翻起了旧帐:「重生后第一次甦醒,我诚心诚意地向你道谢,但你却明确表示,救我只是奉魔尊之命,并拒绝了我报恩的承诺。」 救命的人情债本可以压一压妖女,可惜安皓白失了算,他悔不当初,忿忿然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的!」 楚灵犀傲然轻晃脖颈,理直气壮道:「小心眼是女人的特权。」 人身攻击是撕逼的必要流程,安皓白道:「很难看出你有半分女人味。」 「卿有双目,奈何眼瞎」,楚灵犀品着香气鲜灵醇厚的茉莉香片,悠悠然反击,不过她真心好奇,悬丝事精的心神究竟被何事所扰,于是追问道—— 「只要活着,就要面对接连不断的麻烦,群策群力总好过孤军奋战,与其把烦心事闷在心里,不如讲出来,让大家帮你出出主意嘛~」 「我的烦恼,无人可解。」 安皓白不爱酒,欢喜或烦忧时才偶饮小酌,他闷闷不乐地喝尽樽中酒,还是未松口吐露实情,只是在不经意间瞟了瞟铁憨憨,暗淡的眸子中藏有复杂难言的情愫。 楚灵犀外表大大咧咧,不过观察力极其敏锐,注意到了悬丝事精的小眼神,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该不会是…喜欢阿澜吧!」 转念她又自我否定:「没道理呀,你好像是婚宴时才第一次见到阿澜,哪有在别人婚礼上对新娘一见钟情的…难不成…你以前就认识阿澜吗?」 柏诚爱妻心切,智商瞬间掉线,圆房之事已足够让她头疼,再跳出来个情敌那还了得,骤然紧张激动:「兄弟,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能这样!」 安皓白平白无故被扣上了一顶觊觎兄弟爱妻的黑帽子,简直比窦娥还冤:「你不要被妖女的胡言乱语矇骗,我怎么可能喜欢阿澜!」 「你心里的秘密…」 楚灵犀直觉感知,解开秘密的钥匙就在事精刚刚的神情之中,忽而灵光闪现,思明其中原委,惊天大瓜近在眼前,而她却一直未察觉,讶异之中手一松,喷香的猪蹄掉落,在她的朱红裙摆上打了几个滚。 柏诚是铁憨憨本憨,钢铁直男本直,完全猜不出妖女心中所想,还存着斗嘴的心:「你娇弱到连猪蹄都拿不动吗,要不要请尊上亲手餵你?」 楚灵犀八卦的心激昂澎湃,忙不迭地催促憨憨:「房都没圆的挂名新郎官,你的心也忒大了,把打嘴炮的时间用在正事上行不行,麻熘儿的回去准备**一夜吧!」 柏诚是战场上的英雄,情场上的狗熊,一想到用手段套路圆房,就难以抑制地犯怂,还打算多聊聊:「现在才刚过午时…」 楚灵犀截断他的话头:「我不大舒服,想和安鬼医单独谈一谈病情和后续治疗,你快去忙圆房大业,慢走不送!」 柏诚一头雾水地离去,安皓白看出妖女别有用心,带着讽刺的意味问道:「敢问宠妃娘娘,你又打算掀什么风、起什么浪?」 楚灵犀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我年幼入军营,成日跟一群大老爷们儿习武杀敌、吃喝玩乐,比起女人,我更了解男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安鬼医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男子。」 安皓白心有不祥预感,眉头紧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灵犀又拿起一只猪蹄,津津有味地啃着,同时不紧不慢卖关子,讲着一件件一桩桩反常之事—— 「之前我见过你的手帕,上面的刺绣图样像是月上柳梢头,不过那树不是柳树,而是柏树;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性子,同时还有重度洁癖,一副厌弃仙魔妖人的模样,可唯独对柏诚关怀备至;柏诚大婚之日,你想尽办法阻止洞房,今日还极力反对他圆房…」 最后她拖着长调,隐晦点明关键:「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细细思量起来,可真是了不得呢~」 第314章 314.真真假假的朋友 安皓白的意中人,不是朋友妻阿澜,而是朋友柏诚。 世间处处有兇险,铁憨憨把悬丝事精当兄弟,而事精却想睡他。 楚灵犀暗暗决定,事后要自罚面壁一个时辰。 守着劲爆八卦大瓜多日,她竟浑然不觉,好不容易借躯重生,需得尽快回到昔日火眼金睛的巅峰状态,不然迟早得再踏一遍黄泉路。 安皓白听得懂妖女的暗示,紧攥的双拳微微发颤,他有龙阳之癖一事必须严格保密,为此他愿付出任何代价,声音寒如冬日朔风—— 「你想怎么样?」 悬丝事精所表现出的怒气与恐惧,远远超出了楚灵犀的预计,她并无恶意,为缓和气氛说道—— 「那日我曾提起过,厉国主的癖好也很特别,其实这算不得大事,不过是个人偏好而已,无可厚非。」 安皓白的眼神异乎寻常地冰冷,紧绷的嘴唇像极了紧缩的心门,他从不敢轻易袒露真实的自己,倘若癖好的秘密外传,他将会失去一切,成为家族的罪人。 随波逐流易,特立独行难,他出身于风气保守的名医世家,一旦断袖之癖被传开,整个家族都会因他而蒙羞。 难以启齿的癖好似命运的残酷玩笑,心事无可诉,烦恼无人知,安皓白始终生活在不被理解的荒漠之中,他不得不戴上悬丝事精的冷漠假面,用重重铠甲掩藏绝望的孤独。 知晓他隐秘癖好的人,除了几位近亲之外,还有魔尊君棠。 安皓白无法相信妖女,不发一言,拂袖而起,欲请魔尊出面解决。 楚灵犀跑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等等,等等~不要生气嘛~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分歧视和恶意!」 「我与你无话可说。」 安皓白的心乱的很,妖女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张狂性子,很有可能会把他的癖好当作笑话宣扬,魔尊也许能够阻止她,也许完全无能为力。 但无论如何,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魔尊的身上。 两人仿佛在玩老鹰抓小鸡一般,楚灵犀跑来跳去地拦阻,安皓白则执意冲破她的防线。 如此对峙着实浪费体力,楚灵犀不知以自己目前的功法水平,能否用好定身咒术,为保险起见,她决意使出耍赖战术,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悬丝事精的左腿。 安皓白不愿和她再多讲一个字,使出吃奶的劲儿摆脱禁锢,可是病弱妖女的蛮力比文弱医者大三分,像极了牛皮糖,怎样都甩不掉。 他无可奈何,厉声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楚灵犀仰起头,郑重其事道:「为了避免误会,我必须把该讲的讲清楚,否则你别想走,就算魔尊来了我也不撒手!」 安皓白不给她机会:「我不想听!」 楚灵犀的赖皮手段更进一步:「那咱俩就干耗在这里,反正你站着我坐着,你的体力消耗肯定比我大,熬不过我,不信咱们耗着瞧!」 「你现在的身份是宠妃柳楚,不是泼皮无赖!」 安皓白紧咬牙关,拼尽全力向前迈步,结果全无用处,他深深懊悔,早知今日,平时该想办法多多剋扣伙食,吃饱了的妖女足以和十头牛比赛拔河。 「没点无赖本事,我哪里当的上宠妃~」楚灵犀不止力气大,而且脸皮厚—— 「魔尊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逃不出我的手臂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若不是忌惮魔尊,安皓白真有动手的心思,男人不该打女人,可是楚灵犀算不得女人,她是脸皮可与城墙比厚的大力士糙汉。 当务之急,是先摆脱满手满嘴油的邋遢赖皮妖女:「要谈就好好谈,你先松手!」 楚灵犀并未中计:「不行,此刻的你如风筝一般,我一松手你就飞走了。」 「有话快讲!」 安皓白别无选择,流年不利,遇上了比鬼都难缠的妖女战神。 楚灵犀有条有理地陈述个人观点—— 「首先,我不是迂腐的老古板,能够用客观理智的态度看待并接受一切合理的癖好,以厉国主为例,他取向特别,但依旧是我的好朋友,对你也是如此,我绝不会因偏见而轻视,也不会因狭隘而歧视。 其次,之前所说的大都是玩笑话,对于重生救命之恩,虽然你不求报答,可我不能忘恩负义,否则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你的癖好秘密我保证会烂在肚子里,打死都不往外乱说一个字,如果违背誓言,愿受天打五雷轰! 最后,在你眼中,我或许只是讨人厌的病患,可是在我眼中,你不仅仅是一位了不起的鬼医,还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楚灵犀的文化水平不高,但话术水平不低,一番话有理有据有实例,顺带还放低身段拍马屁,安皓白的心确实被打动,不过他对妖女仍无法完全信任,硬着心肠道—— 「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你可以把我看做路人甲,可这不妨碍我视你为朋友,我行事没有底线,却从不违背原则,天字号第一原则就是——宁可自己顶雷挨刀,都不能让朋友受委屈!」 作为女子,楚灵犀的名声的确不大好,但论起义气,绝对算得上是响噹噹的一条硬汉,她继续道—— 「我说破你的秘密,不是为了让你难堪,而是想劝你及时放手,柏诚是纯直不弯的钢铁直男,他的另一半即便不是阿澜,也是其他女子,你和他註定没有结果,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只是心有不舍,痴迷执恋。 对于我而言,装煳涂是上上策,可是作为朋友,我真心为你好,不希望你在一个错的人身上虚耗岁月,所以纵然是冒着得罪你的风险,也要把心里话都讲出来。 如若果真有害你的坏心思,我不会当着你的面戳破秘密,而会在背地里散布各种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我坐看你出丑便好,何须死皮赖脸地抱大腿解释。」 里里外外的道理她都已说的明白透彻,终于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几分惹人生怜的委屈—— 「我不是一个会说漂亮话的朋友,而是有真心、讲真话的朋友,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全盘接受。」 第315章 315.分享秘密的好朋友 楚灵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功博取了悬丝事精的信任。 为保万无一失,安皓白还是会请魔尊出面劝诫,以免秘密外泄,不过此时的他已对妖女改观,敌意与戒备心渐渐减少—— 「快起来吧,朋友之间没有必要行如此大礼。」 楚灵犀稍稍动了动腿,「嘶嘶」着呻吟了几声,可怜巴巴地望着事精。 安皓白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你是打算碰瓷吗?」 楚灵犀犯起了公主病:「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的腿麻了,站不起来,还不快来扶一把!」 安皓白直接施纵物术,把妖女移送至床榻,毒舌如旧:「刚刚是力大如牛的鲁智深,转眼间变为娇弱无力的林妹妹,你的戏路可真是宽。」 楚灵犀在法术的加持之下优哉游哉悬空而飞,轻轻落在锦塌之上,捶着腿笑言:「我是戏精,你是事精,一对精字辈的好朋友!」 「你先运功打坐,我去请尊上。」 安皓白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默认了二人的朋友关系。 他与柏诚自幼相识,明知爱不可得,却情不自禁,沉沦其中,深藏眷恋,以友之名,关怀陪伴。 安皓白活在自欺欺人的幻梦之中,他清楚梦终有破碎的一日,也明白心终有受伤的一天,所有的痛苦与悲伤,他早有预料,但还是难以承受,不惜螳臂当车,阻止柏诚圆房,只为延续残梦。 他自我欺骗的幻想,被楚灵犀的言语彻底击碎,纵然柏诚的另一半不是阿澜,也是其他女子,永远不可能是他。 他对柏诚的感情,是独饮苦酒的单相思,是不被世俗接受的离经叛道,确实该痛下决断,挥剑斩情丝,彻底放弃这段见不得光的爱恋。 长痛不如短痛,说来容易,行之不易。 他在苦楚辛酸中纠结数日,难得解脱,明知该放手,却一再放纵自己执迷,妖女战神泼皮耍赖加直言不讳,撕碎了他心底潜藏的最后一丝妄念。 痛则痛矣,可若不经此番痛彻心扉,他永远都放不下执恋。 于安皓白而言,此时的妖女战神既似魔鬼,也似天使,她剑走偏锋,用略显残忍的方式,揭开了他讳莫如深的秘密,并竭力相劝,希望他可以走出虚妄执念,与其在原地无望苦守,不如追寻新的幸福。 「等等!」楚灵犀道:「既然分享了秘密,咱俩就算是知己兄弟…」 安皓白提出反对意见:「分享是相互的,你看破了我的秘密,可是我并不知晓你的秘密。」 楚灵倒是大方:「我有好多劲爆的小秘密,你想听哪方面的?」 安皓白放弃获知妖女秘密的机会:「算了,你的秘密恐怕蕴藏洪荒之力,能将我的三观、节操和底线通通摧毁。」 楚灵犀为表诚意,主动自爆黑料:「我的癖好比你狂野多了,只看颜值,不分性别,帅哥和美女我通通都爱。」 安皓白一语道破她的伪秘密:「你根本不懂爱,只是游戏人间的荒唐罢了。」 楚灵犀热心支招,为事精治癒情伤:「荒唐胡闹,总好过黯然神伤,俗话讲得好,忘记一个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男人。」 安皓白自有坚守:「感情事最忌盲目与浮躁,宁缺毋滥方为正道,滥情乃病急乱投医,结果是旧创未愈又添新伤。」 楚灵犀不懂情爱真谛,在她眼中,感情只是一晌贪欢的撩拨挑逗,没有必要像家国大事那般慎之又慎—— 「人生已然太苦,情爱只求欢愉,何必自寻烦恼,放下沉重无用的道德包袱,滚滚红尘随你浪,我认识几位天菜级的绝色美男,和你是同道中人,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安皓白对妖女战神的眼光深表质疑,回绝其好意:「你眉飞色舞的样子既油腻又猥琐,是打算改行做媒婆还是拉皮tiao?」 楚灵犀抓起玄色丝枕,冲着事精狠狠砸过去:「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抱着道德牌坊当孤家寡人吧!」 茅石返回棠柳苑,本还担心她的身体,当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忧虑荡然无存。 相互行礼后,安皓白先行离开,直奔勤政殿面见魔尊。 茅石坐于床前矮凳,从果盘中拿起柑橘,边剥皮边劝道:「灵帅,你的灵躯尚未完全合体,对待安鬼医客气一些为好,而且常发脾气也不利于病体恢復。」 「吵吵闹闹是朋友之间增进感情的特殊方式。」 楚灵犀说着抬手指了指耳朵,石头默契地设下隔音结界。 防人之心不可无,魔尊君棠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天知道他在这房间中安插了多少监视的眼睛和耳朵,楚灵犀需得时时刻刻多留心眼,待结界妥当之后,她才询问道—— 「魔尊与你聊了些什么?」 茅石简述最重要的两件大事:「先是与厉国主商讨战局,议定明日请颍国主和元国主前来,缔结同盟之约;而后魔尊提出,楚家兄妹军旧部三百名将士驻扎于魔界为宜。」 「攻楚之战,魔尊许诺鼎力相助,但我们不能单纯依靠魔军的力量,残余旧部应为先锋军主力,确实应尽快入魔界,与魔族军将共同操练。」 楚灵犀料到会是如此,魔尊势必会出招牵制她,同时她也猜出,旧部不止有三百兵将。 她与茅石相识五百年,情如兄妹,心意互通,十分默契,在接过柑橘时,她悄然伸出三根手指,而石头则伸出五指回应,意为实际将士数目为五百。 狡兔三窟,可保万全,茅石乃心思缜密的名将,处处均留有后招。 即使有隔音结界,也非百分百安全,倘若魔尊有意探听他们二人的谈话,完全可以施展功法打破结界。 茅石又道:「灵帅,你能够重生实属不幸之中的万幸,你虽然失了躯体,但魂灵犹存,还因祸得福,与魔尊相知相许,他日云帅得知此事,定然欣喜万分。」 这段话令楚灵犀直起鸡皮疙瘩,她一听便知此非石头本意,其中有三大槽点满满的bug。 第316章 316.妖族黄金剩女 哪三**ug呢? 首先,「虽然失了躯体,但魂灵犹存」,这句极其刺耳。 楚灵犀有着神一般的自信心,常常自吹自擂,说喜欢她的人能绕四界八圈,而且她所认为的美,偏向于肤浅的路数,外在大于内在,皮囊当然至关重要。 她的自我定位是,不靠脸吃饭,专靠本事闯荡,可这并不意味她自认貌丑无盐,单凭外貌得饿死,而是姑奶奶有颜且任性,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本事。 柳芽的样貌当然也不错,不过清汤寡水的仙族风格不符合楚灵犀的审美,每每照镜子时,她都有难以抑制的糟心感觉。 其次,「因祸得福,与魔尊相知相许」,纯属扯淡。 以茅石的眼力,必定能够看出,魔尊只把楚灵犀当做柳芽的替身,相知个头,相许个鬼。 最后,「他日云帅得知此事,定然欣喜万分」,堪称扯出天界外,不在五行中。 楚云昊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倘若得知妹妹为救他的性命而委曲求全,借他人皮囊使美人计,必然心疼不已,不会有半分喜悦,他绝非卖妹求荣的无耻之徒。 此外,还有诸多可以预见的麻烦事,譬如仙魔大战之后,假如魔尊和楚灵犀办婚宴,喜帖上新娘的名字究竟是谁。 写楚灵犀不大妥当,因为皮囊明明是柳芽,魔尊痴痴不忘的人也是柳芽。 若是写柳芽,楚灵犀自然不乐意,分分钟撕破喜服,和魔尊翻脸。 如果把两人的名字都写上,魔尊倒是显得有面子,坐享双飞齐人之福,不过楚灵犀才不会让大猪蹄子得逞。 倘若她的大名和其他女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一张喜帖上,那她的盖世威名将毁于一旦。 就算柳芽已魂飞魄散,她也绝不能让步,因为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只要她妥协,便意味着要做一辈子替身。 茅石十分清楚自家灵帅的脾气秉性,他这番槽点满满的言语,句句有暗示。 楚灵犀转了转灵动的眼珠,便琢磨透彻—— 「虽然失了躯体,但魂灵犹存」,是在劝她务必要沉住气,留的魂魄在,不怕没柴烧。 「因祸得福,与魔尊相知相许」,意在提醒她戏还要继续演,因为眼下除了抱魔尊的大腿,别无更好的办法。 「他日云帅得知此事,定然欣喜万分」,此句为重中之重,当前她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救哥哥楚云昊。 四界豪杰无数,可是楚灵犀心目中真正的大英雄,唯有哥哥楚云昊一人,只要哥哥出马,所有麻烦都可迎刃而解。 为了救出哥哥,为了楚州江山,为了惩治渣爹,做替身这一点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茅石的暗语还未结束,他继续道:「灵帅,你是闻名四界的妖族黄金剩女,昔日云帅常忧心你的婚事,魔尊是难得的好归宿,恕属下直言,你该多多收敛脾气,做相夫教子的贤惠贵妇。」 即便知晓石头话中藏话,楚灵犀也想一个大耳瓜子唿上去,莫说是魔界至尊,即便是四界之主,都不要妄想改变她的傲娇爆脾气。 为防魔尊探听结界内的谈话,她故意施障眼法,与石头争执细枝末节—— 「姑奶奶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能绕四界八圈!我是剩女不假,但不是无人问津的剩,而是不愿将就的剩,姑奶奶凭什么屈尊降贵嫁给配不上我的人!」 「属下失言,请灵帅息怒。」 茅石再奉上一个剥好的柑橘,继续道:「属下跟随灵帅数百年,深知楚王后与楚国主感情不和一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使你不愿轻易相信男人,但是依我之见,魔尊并非见异思迁的薄情人,他助你重生且给予盛宠,只要你真情真意以待,必可恩爱白首。」 硬汉石头一反常态,腻腻歪歪地在感情事上打转转,话里话外都在劝她珍惜魔尊,安安分分做宠妃,楚灵犀猜得出背后的原因,定然是魔尊向石头施压,让他做说客。 而且他专门说起楚王后与楚国主的旧事,肯定是之前藉此在魔尊面前替她卖过惨,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灵犀性格中诸多扭曲的问题确与父母有关,她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不堪回忆的童年阴影,石头替她讲出口也好。 心肠坚如铁的男人,同情心一旦被勾起,便会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此套路在言情话本中屡写不爽。 霸道总裁为何不爱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偏对草根傻白甜动心,原因就是傻白甜的蠢蠢圣母正直光环惹人同情,三天两头陷入危难,男主横空出世,霸气救美,即便在和平年代也可以实现英雄梦。 茅石这招妙得很,等于提前为楚灵犀铺了一条后路。 妖女战神的行事风格嚣张跋扈,难免会有得罪魔尊的时候,在地位悬殊的前提之下,女人向男人示弱求和,手段虽有百种花样,但实质内核皆为博取同情。 原生家庭的创伤堪称杀手锏,任何性格缺陷和行为错误都可以追根溯源至童年的不幸。 楚灵犀只要善用此招,把如今的种种过错归咎于儿时被渣爹苛待的痛苦阴影,哭哭啼啼地卖惨一番,即便犯错惹出魔尊的滔天怒火,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没有辜负茅石的谋划,顺势坐实了原生家庭阴影给她带来的心理创伤—— 「当年依我外公之见,我那位无良渣爹是众位皇子中的可塑之才,费尽心思为他谋划铺路,助他直登国主宝座,可惜却换来了无情的背叛,混蛋渣爹不止不感恩外公一家,还百般羞辱苛待母亲和我们兄妹…」 眼眶微红的她顿了顿,平復情绪,这并非是刻意演戏,此段经歷对她伤害太深,或许一生都无法释怀,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 「母亲曾告诫过我,绝对不要相信男人,他们追求时女人时卑躬屈膝,得手后便颐指气使,许诺朝朝暮暮,转脸就朝三暮四。」 一字一句,均是楚灵犀的母亲亲口所言。 其实,从她记事起,母亲就已经被折磨疯了,整日垂泪,从无笑颜,总是把幼小的楚灵犀五花大绑在床榻上,反反覆覆讲着一句话—— 「我的女儿不能嫁人,我的女儿不能走我的老路。」 第317章 317.交易的甲方与乙方 疯癫狂悖的母爱,太沉重,太绝望,似一只冷酷的魔爪,冰封了楚灵犀对爱的渴望。 她的心门之上始终挂着一把锁,放浪荒唐皆是表象,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感情,她只相信自己。 茅石理解她心底的郁结与苦痛,也明白魔尊君棠爱屋及乌的情爱似海市蜃楼,替身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爱,可是他不得不把戏演圆满—— 「魔尊是值得託付的良配,又愿慷慨相助,攻楚救灵帅,诚意天地可鑑。」 石头同样怀疑魔尊在探查他们之间的对话,讲出口的言语,均是迷惑对方的糖衣炮弹,字里行间的真实寓意,仅有妖女战神一人知晓。 从楚灵犀作为替身重生甦醒的那一刻起,她和魔尊君棠之间的感情註定不会纯粹,二人的关系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也是勾心斗角的博弈。 楚灵犀是交易中的弱势乙方,她的肉身被损毁,魂灵受重创,功法荡然无存,麾下万人大军仅剩五百残部。 虽然她运筹帷幄的本事不减,张扬霸道的脾气依旧,可是终究再无硬气的雄厚资本,真正的实力只比纸老虎强三分。 高明的魔尊以退为进,表面对她宠爱至极、千依百顺,但会在关键之时亮出冷冰冰的利爪,用最温柔的方式,给出最有威胁性的警告—— 他是这场交易中占据绝对优势的甲方,所有的规则由他而定,楚灵犀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违背的权利。 她心如明镜,一日救不出哥哥,一日无法扭转劣势,情情爱爱最禁不住时间的考验,单纯依靠美人计花招,迷惑不了魔尊太久。 眼下新鲜感犹在,魔尊君棠对付她的套路还算人性化,给两颗甜枣,再狠狠掐一把脸颊;未来日久情消,套路也会随之而变,打一巴掌至多给一颗甜枣,她还须跪谢隆恩。 在实力悬殊的交易之中,甲方没有义务包容乙方,魔尊对她好是情分,不对她好是本分。 有实力者才有傲气的资格,魔尊之所以温柔施恩,是因为对她有情,同时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楚灵犀能抱的大腿只有魔尊,不可不识抬举,唯有遵守魔尊制定的游戏规则,她与哥哥的命才能保得住。 于她而言,当务之急是想尽办法推波助澜,加速仙魔大战的爆发。 楚州与仙界在同一阵营,战事前中期必会大量损兵折将,待渣爹元气大伤,楚灵犀便趁势起兵,一举攻破楚州,救哥哥楚云昊于水火。 当然,仅靠麾下五百兵将,绝无法实现此目的,成事的关键在于魔界大军的支持,她须得继续挖空心思讨好魔尊,于是假情假意地说道—— 「假如魔尊真心以待,帮哥哥坐稳楚州国主之位,那我心甘情愿长留魔宫,做一辈子替身。」 为了凸显真实的戏剧效果,茅石特意带着几分歉疚道:「灵帅…做她人的替身…着实委屈你了…」 此乃真情告白的大好良机,楚灵犀自然不会错过,展现宇宙级影后的真正实力,垂头沉默半晌,交叉的十指正如矛盾的内心—— 「只要尊上开心,当替身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或许…我已经爱上了他…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我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而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又道:「情爱之事,纷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现在我无心顾及感情,一心只想尽快救出哥哥,日日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还哽咽了几声,完全是一副陷入情网的柔弱女子模样,演技惊天地泣鬼神,唯一的缺陷是台词与现实不大相符,尤其是最后那句「吃不下」。 无论陷入任何困境,楚灵犀都坚守一条原则——妖是铁饭是钢,肚子不饱,脑子不灵。 幸亏安皓白与柏诚不在场,否则定会拆穿她的荒诞谎言。 妖女战神是他们见过最能吃的姑娘,没有之一。 好在瑕不掩瑜,楚灵犀的演技水平更上一层楼,茅石在心中为她鼓掌喝彩,暗暗发自肺腑感嘆道—— 「不愧是战神灵帅,干得漂亮!」 不消片刻工夫,魔尊便驾临,这时间点掐的太准了,楚灵犀与茅石相视而望,眉毛同时向上挑了挑。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魔尊早先便在棠柳苑施了法,所有结界均会失效。 做戏做全套,演技实力派皆注重细节,楚灵犀将头偏向里侧,抬起袖子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泪珠,低低唤了一声「尊上」,柔柔的音调中带着几分惹人生怜的嗲嗲哭腔。 茅石本对自家灵帅的美人计不甚有信心,认为她无法长久笼络住魔尊的心,可现实恰恰相反。 「尊上」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被她化腐朽为神奇,苏苏媚媚、娇娇滴滴、羞羞怯怯,可怜却不矫情,**又不做作,茅石的鸡皮疙瘩散落满地,充分说明妖女战神的勾魂术已登峰造极。 撒娇买惨的招数楚灵犀自儿时起就经常使用,不过大多和美人计不沾边。 她向哥哥楚云昊撒娇,是恃宠而娇,因为她知道,哥哥永远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也不捨得狠罚她的过错。 她向其他人撒娇,多半带有胁迫性,属于娇里藏刀,潜台词为—— 「姑奶奶是在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之前她从未亲自上阵使过美人计,茅石本以为她欠缺此项技能,因为妖女战神身上的纯爷们儿气质实在太强。 楚灵犀看上哪个帅哥或鲜肉,基本都用流氓的路数霸王强撩,要么恶言恶语,要么五花大绑,但凡入了她眼的美男,都逃不过强颜欢笑陪酒的命运。 茅石本以为楚灵犀不擅长有技巧性的勾魂撩拨,而今看来,她不是不会,只是平时懒得施展罢了。 她在三教九流之地混迹多年,三不五时逛青楼游乐,练就的不仅仅是酒量和眼力,还学会了花魁的勾魂撩拨**。 最顶级的花魁,容身艺声样样俱佳,且不说其他,单单是开口讲寥寥数句柔情蜜意的贴己话,便值白银百两。 楚灵犀是不折不扣的财迷,对于一切来钱快的行业都有极大的兴趣,闲来无事时曾研究过花魁的媚术与话术,茅石本以为她只是玩玩而已,不想还真的学到了精髓。 第318章 318.感性与理性 楚灵犀只是单纯地想扮可怜博同情,以便游说魔尊尽快开战,她讲话的腔调确实在模仿花魁,但并不知晓男人入耳后具体是何感觉,纯属照猫画虎,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此为撩而不自知,与美而不自知有异曲同工之妙,极为勾魂。 四界相比较而言,妖族女子最为妖娆妩媚,楚灵犀因多年征战沙场,言行举止均有纯爷们儿的风格,可是骨子里仍存与生俱来的媚气,是美人计界的天赋异禀型选手。 而魔尊君棠是标准的矛盾综合体,纠结是他人生的主旋律—— 一方面,作为魔界传奇君王,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冷静与理智,铁面铁腕,不徇私情。 另一方面,他终究是有血有肉有**的男人,除了无情的理性之外,还有脆弱的感性。 理性与感性像是象棋盘中的楚河汉界,之中横亘着一条绵延如长城的分界线,魔尊君棠一直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做决断时仅以理性为依据,不掺杂任何感性因素。 然而,柳芽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她似是神话中的孟姜女,以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摧毁了浩瀚长城。 区别在于,孟姜女是哭毁长城,而柳芽是一笑毁长城。 为何会爱上柳芽,魔尊君棠说不清道不明,生辰一偶遇,从此她那澄澈璀璨的笑颜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魔尊在虐恋中沉浮千年,貌似痴情痴成死心眼,仿佛感性的一面大获全胜,可他终究还是魔界至尊,不可能像苦情话本中所写的那样,不顾一切为柳芽殉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柳芽唤醒了他感性的一面,不过并没有真正改变他,在魔尊心中,理性永远大于感性。 若是从未感受过感性放纵的快乐,从未品尝过爱情酸甜苦辣的滋味,那倒也罢了,一旦体会过情爱,便无法再忍受孤独。 柳芽是魔尊的情劫,给了他爱的希望,最终却徒留绝望。 昔日即便是苦情虐恋,感性仍有宣洩之处,爱而不得的确痛苦,可这份痛感能让魔尊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他依旧有梦可以做,他相信终有一日,有情人可成眷属。 但如今,柳芽离世,留他独活,面对爱人冷冰冰的躯体,魔尊的心骤然缺了一块,他的梦碎了,心也冷了,肉身犹存,似行尸走肉。 他这时才真正明白,世间最大的痛苦,不是被伤害,不是被抛弃,而是绝望的麻木。 失去柳芽之后,万般色彩均消散,唯留压抑的黑与白,他的心脏仍在跳动,可是心却死了。 他在凡间游歷时,曾遇见一位为妻子扫墓的老者,边烧纸边喃喃自语—— 「两个人是过日子,一个人是熬日子。」 那时的魔尊不解其中深意,待歷尽悲欢离合后,方才彻悟,余生的日子,他只能独自苦熬。 他执意復活旧爱,其实不是为了柳芽,而是为了自己。 他在孤寂的苦海中度日如年,兵强国盛的魔界,活泼灵动的女儿,都无法抚慰他的殇恸。 他仿佛已躺入了棺木,在苦痛中苦苦煎熬,目之所及,皆为无边无涯的黑暗,他不愿再这样无望地熬下去,他必须为自己找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魔尊很清楚,重生的柳芽不是柳芽,可是他别无选择,只能自欺欺人。 他最初的想法,是将招来的魂灵改造成为第二个柳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出一辙。 但不走寻常路的妖女战神改变了魔尊的想法,一模一样的柳芽也许会延续虐恋的悲剧宿命,不如把她调教成自己心目中幻想的柳芽。 天下男子万万千,择妻标准却基本单一——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穿衣是仙女,脱衣是妖精。 君棠虽贵为魔界至尊,可他终究也是男人,对于上述标准,他基本贊同,唯一不大在乎的是「入得厨房」,因为魔宫御膳房的厨子多到用不完,他的女人完全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 其他三项条件妖女战神均符合,而且还附赠惊喜彩蛋。 楚灵犀不止出得厅堂,还打的了仗,骂的了街,谋的了天下,算的准人心,在柏诚的婚宴之上,她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不弱于万人大军。 那日魔尊心情大悦,静观好戏,无需出手,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做女强人背后的男人,其实也不错。 都说女人如书,楚灵犀堪称是宝藏奇书,比悬疑话本更刺激。 刚刚重生的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乖乖遵照魔尊的吩咐做柳芽的替身,同时还极有战略性地步步试探,后来慢慢才露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渐渐放飞自我,开始显露妖女本性。 倘若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含若有似无的淡淡矜持笑意,与柳芽别无二致,完全符合「穿衣是仙女」的标准,可那双狡黠的眼睛只要转一转,便会原形毕露,变成居心叵测的小妖精。 妖精的心眼儿比藕眼儿更多,魔尊君棠需得在适当的时候挫一挫她的锐气,以免妖女那不安分的尾巴翘上了天。 不过凡事有弊便有利,妖女撩拨的手段非同一般,旁人脱衣变妖精,她根本无需宽衣,柔柔嗲嗲地撒个娇,就能让魔尊从头酥到脚。 平心而论,楚灵犀有尤物的潜质,但她的撩汉手段还不太成熟,基本停留在理论层面,实践经验并不丰富,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魔尊君棠十分好撩。 魔尊属于洁身自好的典型代表,并不贪好女色,传言说他阅女无数,其实只是隔着二丈远赏歌舞罢了,他很少给女人近身的机会,风月经验值极低,即使是和挚爱柳芽,也没过几天花前月下的浪漫日子,虐恋千年,**之欢仅有一次。 楚灵犀原以为撩拨铁面魔尊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没曾想白捡了个大便宜,得手全不费工夫,她不太需要主动撩,基本都是被强撩,外貌走禁yu风的魔尊实际如狼似虎。 只要二人独处,他分分钟变身大灰狼,理性冷静抛掷一边,完全改走纯欲感性路线。 第319章 319.同道中人 柳芽的躯体,楚灵犀的魂灵,合而为一,恰是魔尊君棠梦想中的完美爱人。 魂牵梦萦的熟悉容颜,加之新鲜刺激的妖精撩拨,旧瓶装新酒,尽除往日虐恋中的玻璃渣,添以风味独特的甜醇佳酿,令他欲罢不能。 作为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霸权之下必有不近人情的自私,他不在乎楚灵犀是否情愿做替身,既然他救了妖女的命,那妖女便有义务做替身报恩。 他确实被勾了魂,可并未被下降头,十分清楚妖女在耍美人计小心机,但他并不介意,因为彼此斗智斗勇的过程别有情趣,而且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定能够降服妖女战神。 他与柳芽之所以悲剧收场,根源在于二人的本性南辕北辙。 对于柳芽而言,正道大业重于泰山,她心中的顾及太多,有大局、有道义、有苍生,唯独没有自己。 她与父亲柳言蹊相同,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仗剑直指魑魅魍魉,只为尽除仙界污浊黑幕,开创盛世朗朗干坤,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在黑白难辨的混沌乱世,孤胆英雄的正义总敌不过心机小人的阴谋。 魔尊君棠则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游戏规则,在危机四伏的乱世,道义贱如草,实力论成败。 他将魔族大军培养成为四界最强精锐,用尽各种手段抢占四界军镇要塞,并大兴军事工程,千年磨一剑,利刃直逼仙帝德辉的脖颈,只待时机成熟,便率铁骑入攻仙界,一雪前耻,以报父仇。 柳芽与魔尊,一无私,一自私,一为保仙界,一为毁仙界,两人命中注定是沙场之中对立的两方,不仅不应生情,甚至不应相识。 将柳芽换为楚灵犀,对立关系便烟消云散,魔族和楚州的关系虽然起起伏伏,但并没有深仇大恨,二者联手,于双方均有利。 妖族千年间内乱不断,逐渐分裂为十州,各自为政,不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妖界兵力强劲的州国,皆有吞併九州、一统全族之心,只是无一有此实力。 妖族英豪界的翘楚即为楚云昊,眼下他虽落难,可是一旦翻身,前途不可限量,若再得魔界之力相助,不仅能使楚州成为妖族最强国,而且有能力吞併其余九州,直登妖界至尊宝座。 自古以来,两族结盟,除缔结盟约之外,往往还会以联姻的方式以证永世交好。 魔尊君棠清楚,楚灵犀和他均是现实的利己主义者,比起感情,更重利益。 只要魔尊提出扶持妖族统一的计划,楚灵犀必会竭尽全力为兄长楚云昊争取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妖族楚州、厉州和颍州的总体国力基本相当,魔尊君棠可任选其一相助,不是非楚州不可。 实力决定交易地位,魔尊是多金多兵的甲方爸爸,而楚灵犀是力求与之合作的卑微乙方。 若想交易成功,乙方须得满足甲方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苛刻条件。 妖界至尊这一鱼饵的诱惑力足够强,不愁妖女战神不上钩,魔尊只要端着架子等待便好。 为了哥哥能登上妖帝之位,楚灵犀自会降低身段,百般巴结讨好,主动捨弃翅膀,从朱雀变为风筝,从此逃不脱魔尊的五指山。 身为现实主义者,比起虚无善变的感情,魔尊更善于利用实实在在的利益。 偏巧楚灵犀正是无底线且无下限的财迷野心家,为了助哥哥一臂之力,百分之两百会使出美人计的终极**,不消魔尊多费口舌,她会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卖力扭摆水蛇腰。 以上皆为魔尊的谋算,他有把握牢牢将楚灵犀钳制在手掌心,而楚灵犀也有相同的自信,她认为自己一定有办法逃离魔尊的掌控。 他们确实在很多方面极其相似,乃同道中人,均有好胜好强的野心,均有必胜必赢的信心。 更为重要的是,楚灵犀和魔尊君棠的情感观完全相同,视爱情为战争,以输赢论成败,彼此暗暗较着劲,谁都不服输。 说到底,二人既不懂爱也不会爱,爱是无关胜负欲的理解与包容。 不过,爱情确有与战争相似的一面,角力双方的心境与策略会因局势和情报而改变。 茅石走对了极其重要的一步棋,讲出楚灵犀的悲惨童年与心理阴影,再加上方才二人对话时半真半假的演绎,成功使魔尊的同情心决堤,似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魔尊对楚灵犀的感情不是爱,更多的是霸道占有欲和征服小野马的刺激快感。 当他得知小野马有不为人知的伤痛与阴影时,同情心激发了善良的本能,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更好一点。 魔尊派人深查过楚灵犀,重点在于了解她进入军营后的经歷,没有过多关注她儿时的过往。 先前他始终心存疑惑,楚灵犀就算是在沙场中长大,毕竟也是身份尊贵的楚州嫡长公主,何至于在混世魔头的狂浪之路上狂奔不回头。 此刻答案终揭晓,她是被父母扭曲的关系所伤,担心重演母亲的悲剧,所以宁可做混世妖女,也不当任人摆布的乖乖女。 魔尊君棠命内官陪同茅石至藏书阁,为乐天择选兵法书目,而后拥楚灵犀入怀,柔声问道:「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闲谈而已,没聊什么要紧事。」 楚灵犀边说边悄悄翻着白眼,心中真实所言为—— 「大猪蹄子!大尾巴狼!装,接着装,你要没偷听墙根,姑奶奶跟你姓!」 魔尊君棠轻抚她的髮丝,像安抚孩子一般:「茅副将给我讲了一些有关你父母的事…」 楚灵犀径直打断:「我不想再提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我的母亲早已过世,混蛋父亲压根儿不配做爹,这世上我只剩一个亲人,那就是哥哥!」 她是真的不愿多述儿时的悽惨过往,能讲出口的方才均已言尽。 于楚灵犀而言,魔尊君棠不是真正可信之人,她不愿轻易袒露脆弱。 魔尊君棠双臂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仿佛想把她揉入身体之中:「你还有我。」 第320章 320.相互祸害,为民除害 他坚实的怀抱确实很有安全感,楚灵犀微微仰起头,眼眸潮湿发红,并未落泪,却比梨花带雨更招人心疼—— 「尊上…你真的会像哥哥那样对我好吗?」 「傻丫头,你难道不相信夫君吗?」 魔尊君棠以问答问,这招很是高明。 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应轻许承诺,万一日后争吵时楚灵犀翻起旧帐,魔尊便会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假如是柳芽提出此问,魔尊君棠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他心甘情愿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柳芽。 年少之时萌生的爱恋,看似简单纯真,但其中蕴涵的真情实意,比钻石更坚,比大海更深。 而楚灵犀则不同,魔尊不是初次陷入情网的毛头小子,他心中拎得很清,对妖女的迷恋更多是在**的层面,未来很可能会有厌倦她的一日。 他的理想型始终是柳芽,人淡如菊,心素如简,至于对柳芽动情,他再三思索后认为,是因自己在虐恋和情伤中禁yu太久,本能地有发泄的诉求,并非是真情真爱。 倘若将来果真厌弃了妖女,他会给她足够的补偿,好聚好散。 归根到底,男人面对不爱或不够爱的女人,多多少少会展露渣男本性,魔尊便是如此。 他不止是妖界至尊,同时也要**情中的王者—— 他动了心,楚灵犀便逃不脱,他变了心,楚灵犀就留不得。 渣男是万恶的,所幸他的情场对手是同等段位的渣女楚灵犀,他俩相互祸害,权当为民除害。 楚灵犀把头埋入他的怀中,如小猫一般蹭了几蹭,似是乖巧点头,心中却满满的都是吐槽—— 「我信你个大头鬼,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之前的最大尺度,是魔尊君棠luo上半身,这次直接升至最高限制级,二人皆一丝不挂。 天杀的禽兽魔尊,不知在何时用法术不动声色地脱去了两人里里外外的所有衣服。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其实不止石榴裙,魔尊战袍下命也难逃。 接吻太忘情都会吐血,倘若动真格的,那还不得立刻魂飞魄散,直奔阎王殿报导。 叱咤风云的妖女战神,死在床上算怎么回事,她不要面子的吗?到了阴曹地府,她怎么好意思和其他短命的旧相识打招唿! 魔尊君棠并未停止动作,声音中带着轻喘:「不用害怕,夫君有分寸。」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楚灵犀信他个大头鬼,手脚并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施力,只想逃离禽兽的虎狼怀抱。 魔尊君棠重重地压住不安分的小野马,隐忍的双眸似乎能喷出火来,似真若假地警告道:「你再乱动,夫君可就把持不住分寸了!」 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弱如小绵羊的楚灵犀别无选择,唯有逆来顺受,她不敢再不自量力地反抗,生怕勾起魔尊更大的邪火,心中反反覆覆地安慰自己—— 「淡定,小场面,别露怯,这是柳芽的躯体,吃亏的不是本姑奶奶!」 青天白日,春情旖旎,魔尊君棠热切的唇沿着纤颈一路向下,同时手也没有闲着,轻揉慢捏弹復摸,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几声,那柔腻的音调极为陌生,她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嘴中发出来的。 虽然她在打仗时比汉子更爷们儿,可终究是个女儿家,不由得羞怯脸红,紧紧咬住嘴唇,不想让一丝声音再流出去。 她竭力控制自己,僵着身子不敢妄动,可魔尊的唇舌与手霸道地四处点火,她的感觉言辞难以形容,既僵硬又瘫软,既火热又颤抖,既煎熬又渴望。 楚灵犀只想一个大耳光把他扇到九霄云外,牙关咬的更紧,心中的吐槽如海啸一般翻涌不止—— 「乖你个大头鬼,大猪蹄子臭流氓!姑奶奶满脑子都是骂街的脏话,你想不想听!?」 魔尊君棠偏偏品味殊异,比起雍容多情的牡丹,更爱带刺的玫瑰,变本加厉挑逗,誓要驯乖小野马。 楚灵犀在风月之地游乐时,听过不少艷词小曲儿,从前未多思量,不觉有甚特别之处,终才明白其中深意,她脑中迴荡起了印象最深的一首—— 这首相传是凡间皇帝宋徽宗赠予名妓李师师的小令,楚灵犀初听时曾感嘆,凡间的皇帝好生不务正业,而今才知魔界至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 魔尊起初确怀怜香惜玉之意,但渐渐被求胜欲蒙了心,吻莫名变为吮与咬,在她身上留下一串又一串青青紫紫的痕迹。 楚灵犀终究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是可忍孰不可忍,火气登时上了头,抬脚勐踹,凭一腔蛮力将全无防备的魔尊踹下了床。 第321章 321.女人哭的好,男人跑不了 楚灵犀是真的恼羞成怒,体内的暴力本性被激发,出腿反击时和魔尊耍流氓的路数一样,完全失了分寸。 她的本意只是踹开臭不要脸的魔尊,没打算让其狼狈滚下床。 此处的「滚」是真的滚,不着片缕的魔尊以不甚圆润的姿势,硬生生地从床榻摔到坚硬冰冷的地板上,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他生平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一时间头脑空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噩梦。 魔尊懵,妖女慌,她扯过一旁的锦被,急急思索——「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踹魔尊下床,堪称千古奇闻,虽说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楚灵犀并无男尊女卑的迂腐之念,但她懂得鸡蛋碰石头必死无疑的道理。 好死不死,此时的她比鸡蛋更弱,魔尊一个手指头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正路子行不通,就用野路子的非常手段,这正是楚灵犀最擅长的招数。 还没等魔尊反应过来,楚灵犀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泪珠儿大颗大颗地滚落,音调中带着撕心裂肺的嚎啕。 魔尊君棠瞬间懵上加懵,吃亏受疼的明明是他,造次的妖女凭什么装委屈? 他施法穿好衣衫,头脑也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这是妖女先声夺人的计谋,目的就是为了扮可怜惹他心软。 他堂堂魔界至尊,杀伐果断,战无不胜,会因女人的几滴眼泪而心软吗? 答案是… 会… 哭是一门极富技巧性的艺术,有默默垂泪,有忍而不发,有梨花带雨,有泪崩决堤。 楚灵犀自幼爱闯祸,惹事之后面对哥哥的诘问与责罚,她仅用哭招便可应对,从中还揣摩出了一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泪**。 她还没有彻彻底底摸透魔尊的性情,不能确定哪一种哭法有攻破其心房的神效,于是悄咪咪地逐个尝试—— 先是嚎啕痛哭,似乎收效甚微,而后她把嚎的声音降低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娇喘,柔柔弱弱,气短体虚,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昏厥。 一招鲜,吃遍天,女人哭的好,男人跑不了,眼泪乃斩男必杀计,纵是百鍊钢,也可化为绕指柔。 楚灵犀的哭技有感情、有层次、有爆发力,不输戏台上的绝世名伶,看客明知戏子无情,一颦一泣皆为虚情假意,却还是忍不住心伤心痛,魔尊君棠便是如此。 他清楚地知道楚灵犀是戏精本精,明白那泪水之中至多只有五成真心,不过还是决定做个傻憨憨,看破不说破。 其中原因,一是妖女的身体尚且虚弱,确实有哭晕过去的可能性,二是经这一番大尺度的折腾,他对妖女的喜欢和兴趣又增了三分。 魔尊君棠并无不打不骂不刺激的抖m癖好,而是发现了妖女战神的小秘密。 楚灵犀的撩汉手段一套又一套,做派大胆豪迈,不仅没有公主的骄矜,也无寻常女子的羞涩,变着百种花样投怀送抱,是不折不扣的撩火小妖精。 魔尊君棠原以为妖女是高段位的美人计行家,就算没有身经百战,至少也阅男无数,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所以他挑逗时未多客气,没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直接用上了最露骨的手段。 然而,细细回想,方才亲热时妖女的反应异常,紧张与生疏之中还夹杂着畏缩与和颤慄,俨然是未经**的黄花大姑娘。 原来,妖女战神不是豪放的母老虎,而是虚张声势的小野猫。 不可否认的是,在欢爱之事上,大部分男子偏好做女子的第一任,而女子更想做男子的最后一任。 魔尊意外发现楚灵犀外黄内纯,自己是第一个和她有如此亲密关系的男子,这在很大程度上激发起了他的责任心和保护欲。 此时的楚灵犀顾不上想太多,她并没有贞洁烈女的操守,在生死面前,羞耻和脸面都不重要。 她裹紧被子缩坐在床角,头深深埋在滑腻的绸缎被面之中,越掉眼泪心里越没底,哭法已然变了三变,却还不见魔尊心软安慰,这明显不合常理。 她想抬头瞧一瞧,可又怕露出马脚,着实忐忑难安。 终于的终于,魔尊君棠上前揽住了她不断耸动的肩膀,温柔地关切道:「全都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灵犀就知道,上至九千九,下至刚会走,天下男人一个样,眼泪**四界哪儿哪儿都适用。 她不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挣脱开魔尊的怀抱,哭声更响了。 面对魔尊君棠铺好的台阶,楚灵犀非得再多矫揉造作一阵。 此乃争执博弈的艺术,谁先低头谁就是输家,而赢家也分三六九等,见到台阶便急不可耐的是最低段位,很容易惯出男人的臭毛病,未来哄女人越来越不用心,还嫌弃站在台阶上赌气的女人无理取闹。 真正的王者,皆定力非凡,这样身价才会更高,男子不把甜言蜜语说尽,女子绝不轻易赏脸下台阶。 人性的劣根性便在此,越是容易得到,越不会珍惜。 楚灵犀刻意端出高高立于云端的架子,使魔尊道歉哄妻的心理成本大幅度增加,唯有用此手段,才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魔尊再次乱发兽性。 魔尊君棠在哄女人方面并无太多经验,讲出口的言语要么寡然无用,要么准准踩雷。 他道歉加安慰,说了一大通,却全无效果,楚灵犀对他的回应,除了摔方枕头,就是摔圆枕头。 她动手时锦被稍稍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颈与锁骨,之上零零散散全是青青紫紫的吻hen,还有几处被咬后的红肿,岂一个惨字了得。 如今的她魂躯尚未彻底合体,自愈能力极低,比瓷娃娃更脆弱,痛感已无,可痕迹犹在。 魔尊君棠位尊权重,又有大男子主义的霸道脾气,楚灵犀毕竟不是真正的柳芽,他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哄一次是情分,哄两次已属过分,要他哄第三次是绝对不可能的,脾气即将大爆发。 但凡事总有例外,当他看清楚灵犀**之上触目惊心的惨状,哪还捨得发火。 怨不得楚灵犀恼,他确有禽兽之性,脖颈还不算重灾区,其他咬的重的地方或许已破皮见血,魔尊君棠扯着锦被急急道:「让我看看…」 第322章 322.精于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楚灵犀死死拽住胸前的被子,誓死不从:「看什么看,你耍流氓上瘾了吗!」 「那让安皓白来配药上药…」凡事关心则乱,魔尊君棠急煳涂了,片刻后才意识到不妥:「他不行…男大夫不行…得让女医官来…」 楚灵犀果断拒绝:「我不看大夫,丢不起那个人!」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有损她的赫赫威名,日后在军中何以立足。 魔尊君棠不勉强她,退了一步:「那…那我亲自给你上外伤药。」 「小女子消受不起!」 楚灵犀说「小女子」这三个字时的气势比母老虎更凶三分,眼睛眨了两眨后继续走委屈路线,刚止住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 「我在魔宫之中孤立无援,只有受欺辱的份儿,你耍完流氓又假扮正人君子,衣冠禽兽!」 「我们虽然没有正式举办婚宴,但早有夫妻之实,亲热难免会有过火的时候…」 脑子不在线,多说多错,魔尊君棠后知后觉,失言后才反应过来,和他有夫妻之实的是柳芽,可眼前人是披着柳芽皮囊的妖女战神。 所幸楚灵犀没有纠结于此,因为依她之见,若在魂灵与躯体这个层面之上争论纠结,着实对自己不利。 欢爱之事,吃大亏的是躯体,这副肉身是柳芽的,她的魂灵不过是受了些痛。 倘若非要追究疼痛,委实矫情,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而是冲锋陷阵的妖女战神,挨刀挨箭时都不曾多皱眉头,这点小伤小疼就要死要活,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身为顶流影后,表演痕迹不可过重,必须要与人设高度贴合。 其实,她所受的创伤主要在心理层面。 楚灵犀算不得纯洁白莲花,荤段子张嘴就来,春册三十六式倒背如流,但毕竟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从未真刀真枪地实战过,施美人计时貌似无底线,实际有尺度,她主动的上限就是坐魔尊大腿。 当然,她也不是强求柏拉图式关系的傻白甜,魔尊君棠的大腿不是白抱的,该付的代价一样都少不了。 楚灵犀有心理准备,灵躯合体之后,她百分之百无法全身而退,这笔人情债铁定得rou偿,反正也不是她的肉身,到时候心一横、眼一闭,管他一夜几次,被动配合就完事儿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长着禁yu系冷面的魔尊颜不副实,在床上玩的花样比心中藏的心眼更多,摸就算了,啃勉强能忍,但咬就过火了。 楚灵犀拎得清,既然有求于人,哪有不牺牲的,损失的色相终究不是她的,索性攥起小粉拳,把咬也抗了下来。 可是变态魔尊好死不死,偏往不可描述的部位咬,那一下重到她现在仍旧隐隐作痛。 这不是挨不挨得住疼的问题,而是涉及自尊的底线问题。 为了抱好魔尊的大腿,她可以妥协,不过绝不能无原则地退让,若是自降身段活成软柿子,将来人人都能捏一把或踩一脚。 楚灵犀从被子中伸出同样被虐得惨不忍睹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质问道—— 「试问天下哪家的夫君捨得对娘子下如此狠手?都说千年休得共枕眠,我怀疑自己前世修的是邪门歪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罪行罄竹难书,所以今生才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跟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夫君!」 魔尊君棠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揉着其上青紫的吻hen,满眼心疼懊悔—— 「全因先前隐忍过久,才会一时忘情,失了分寸,疼在你身,痛在我心,只要你能消气,怎样骂都可以,再不然就打我几下散一散火气。」 楚灵犀顺势高高扬起了手臂,架势像极了要抡圆膀子给他一记响彻云霄的大耳光,结果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力道,手掌改变方向,只在他肩头重重一推,而后紧蹙眉头,愤愤然道——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肆无忌惮地欺负折磨我!」 妖女战神的这一安排相当巧妙,借赌气之机告白,貌似是闹脾气,实则为表爱意。 惊喜来的太突然,魔尊君棠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你喜欢我…真的吗?」 楚灵犀高明应答:「假的,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魔尊君棠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铁臂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把她揉入自己的身躯之中。 情话的真假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的表白正合时宜,瞬间化解了紧张的气氛,空气中莫名开始泛滥粉红色的甜甜气息。 哪怕她仅仅是拍马屁讨欢心,魔尊也认了。 世上有无数颜值过剩但智力不足的花瓶,怀着拍马屁的心,却做着拍马蹄的蠢事,魔尊身边环绕着太多扫兴的花瓶,他即便坐拥万里江山也难得欢愉畅快。 妖女战神本事非凡,火眼金睛,聪慧过人,擅长揣摩人心与脾性,三言两语便能哄的人开怀,魔尊即便是受骗,也心甘情愿。 撒娇耍脾气是一门深奥的大学问,不是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而是精于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这招是楚灵犀从青楼花魁那里学来的,属于花式下台阶**,既成全了男人的面子,又增了男人的愧疚感,女子尽可乘势提要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疼~」 她在魔尊的怀抱中娇柔无力地挣扎,并非是真的抗拒,因为戏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万一作过了头,魔尊把台阶撤走,那她可就尴尬了。 魔尊君棠立即松了臂膀的力道,轻轻握住她的手:「用法术可以復原淤青并治癒皮外伤,可是先前安皓白提起过,不可随意为你灌输内力,以免打破你体内仙魔两族灵力的平衡。」 「算了,这些痕迹慢慢就会退掉的…」锦被缓缓下滑,楚灵犀的手被他牵着,不方便拉扯,娇嗔道:「还不快帮我把衣服穿好!」 魔尊君棠转指施法,散落在床边的衣裙即刻服服帖帖地落在了楚灵犀的身上。 奈何纤颈处的吻hen遮也遮不住,她举起粉拳柔柔捶击禽兽魔尊的胸口:「都怪你,这要让安皓白他们看到了,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议论呢!」 第323章 323.不听话,打屁股 魔尊君棠很享受她那酷似按摩的娇捶:「放心,没有人敢在背后乱嚼本尊和宠妃的舌根。」 提及悬丝事精,他满脑的精chong终才消失,忆起了正事,嘱咐道:「有关安皓白的私事…」 楚灵犀知他何意,举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状,保证道:「尊上尽管放心,我一定会严守安鬼医的癖好秘密,绝不对外泄露半句。」 「真懂事!」魔尊君棠抬手颳了刮她玲珑的鼻子,送出一份惊喜大礼—— 「妖族分裂千年,待仙魔大战结束,妖界十州的实力悬殊想必会进一步增大,这正是统一全族的大好时机,本尊愿助楚州一臂之力。」 楚灵犀难以置信,眸子骤然晶晶亮,紧盯魔尊双眼,以辨其言真伪:「尊上…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我会当真的。」 魔尊君棠抬起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妖族终会有九州归一之时,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未来的魔族皇后,本尊当然会助你的兄长跃登妖帝之位。」 而后,他斜斜倚靠雕花床阑,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之中满是志在必得的信心,同时还有几分不易被觉察的腹黑,静待妖女投怀送抱,主动许下留于魔宫一世的承诺。 面对魔尊抛出的诱人鱼饵,楚灵犀并没有勐扑上去咬住,而是採取理智的保守策略,靠在床栏的另一侧,忐忑中抓起丝枕抱在怀里—— 「能够一统妖族固然是好,不过…如此大事,尊上还是日后与我哥哥正式商议为好。」 魔尊君棠不达目的不罢休:「一统妖族的大业须尽早谋划,在仙魔大战的过程中便可提前为灭九州而铺路,你在楚州和楚军之中的地位与威信仅次于楚云帅,只要你点头即可。」 形势未明,万万不可冒进,应退而守之,楚灵犀没有被魔尊带乱节奏,态度依旧未改—— 「我这点小小的聪明,至多可谋楚州的江山,并无一统妖族的气魄与能力,眼下最重要的是筹备仙魔大战,其余事应待大局稳定后再议。」 魔尊君棠进一步施压:「与仙族之战,本尊有必胜的把握,战火一旦止息,妖族的局势将会大变,楚州损兵折将,实力大减,被厉州和颍州赶超,如果不提前筹谋,即便你的兄长楚云帅重新出山,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扭转楚州颓势。」 楚灵犀看穿他的心机,反将一军:「仙魔大战,魔尊确有绝对优势,厉州和颍州也会因此战而获益,不过他们的实力仍不足以吞併整个妖界,除非尊上出手扶持。」 魔尊君棠挑了挑眉峰:「本尊有何理由支持厉州或颍州统一妖界呢?」 楚灵犀发挥不正经的本色,悄然转移话题:「偌大的魔族后宫,仅有我一人着实寂寞,不如您与厉州和颍州联姻,多纳几位贵妃宠妃,热热闹闹,人丁兴旺,更有利于魔族与妖族永世交好。」 见她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魔尊君棠索性放狠招,为的就是让妖女明白,她并非无可替代,若是不乖乖与魔族合作,那楚州便不可能成为妖族之主—— 「主意不错,厉州和颍州的皇族宗室之中应有未出嫁的女子,你是否有推荐的人选?」 楚灵犀陪他玩到底:「厉国主的四妹妹惜月公主已年满百岁,温雅端庄,贤良恭顺,乃绝佳之选,至于颍州…」 她思忖半刻,使出奇招:「颍州宗室没有适龄的未婚女子,不过颍国主的姨母茗贞郡主前两年守了寡…」 魔尊君棠忍无可忍,拍床怒道:「荒唐至极!天下没有女人了吗,堂堂魔尊纳妖族寡妇为妃,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俗话讲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从侧面说明寡妇或许有与众不同的魅力,尊上您不要心存偏见嘛~」 楚灵犀刻意摆出不靠谱的架势,自顾自继续道:「茗贞郡主其实还年轻,而且是妖族皇室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尊上您娶不了吃亏,娶不了上当,凭咱俩的交情,我绝对不会坑你…」 魔尊君棠猝而欺身上前,鼻尖与她仅有一指之隔,炽热的气息散发着忿忿怒火:「在你眼中,咱们二人是何交情?」 楚灵犀将头转向一侧,噘起嘴似是赌气:「我如今化名柳楚,身份虽为魔尊宠妃,可并未获正式册封,地位与宫中侍婢无甚差异,岂敢与您攀交情。」 魔尊君棠强行把她的脑袋板正,手指重捏妖女故作委屈的脸—— 「柏诚婚宴之上,本尊准你着皇后冠冕见仙族与妖族使臣,这难道不比册封礼更能证明你的身份吗?」 楚灵犀受制于人,却依旧舌尖嘴利:「尊上龙颜大悦时,赐我华服桂冠,许我皇后尊荣,可若尊上龙颜不悦,便纳三宫六院,夜夜笙歌佳人,我的眼泪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为您物色美人。」 戏精妖女倒打一耙,魔尊君棠决定上些手段惩罚,左手稍稍用力,便将其翻转过来,巴掌落在她的臀部,隔着衣衫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明明是你先提起,让本尊广纳贵妃宠妃!」 楚灵犀此生,被板子打过,被鞭子抽过,被刀砍过,被箭射过,唯独没有被打过屁股,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能受得了这般羞辱。 今日她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自尊心的底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 「放开我!否则休怪姑奶奶翻脸!」 她的腰身越是摇摆挣扎,魔尊君棠钳制的手就收的越紧,又打了三下屁股,并提出扎心的一问:「你翻脸能怎样?」 她确实不能怎么样,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痛快,唯有故技重施,再现眼泪**。 魔尊君棠吸取前车之鑑,立刻松开了她,如果再像刚刚那样哄劝一番,恐怕天都要黑了。 眼见魔尊越来越不正经,楚灵犀从安全角度出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按压着心口装病弱—— 「我不大舒服,似乎是体内灵力郁结所致,必须打坐运功,融贯内力。」 其实,她是急需静一静,深思魔尊的意图。 楚灵犀确有贪心与野心,但她更有理智和冷静,天上从不会白白掉馅饼,魔尊君棠主动施予这份天大的恩惠,必有所图谋。 第324章 324.奇货可居 融会贯通灵力,至少须鍊气运功三个小周天,内力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从下丹田出发,沿嵴椎督脉通尾闾、夹嵴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 楚灵犀受心中杂念所扰,真气至夹嵴穴处便滞涩不畅,她并未强行运气,只是摆出凝练真气的样子,反反覆覆揣摩魔尊君棠的心机,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思量通透。 魔尊有意助楚州一统妖族,表面是因宠爱楚灵犀而给予优厚条件,实则是重演吕不韦奇货可居的传奇。 昔日秦国不受宠爱的皇子异人被送往赵国做人质,备受苛待,处境艰难,卫国大商人吕不韦藉此机会展开政zhi豪赌,积极奔走,联络各方,出钱出力出主意,最终成功将异人推上王位,吕不韦因此平步青云,从市井商人一跃而成权倾天下的重臣。 高明的赌徒,都有一双发现潜力股的慧眼,魔尊君棠的谋划恰与吕不韦相似。 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不幸落难,并非实力不足,而是运气不济,一旦有翻身的机会,必可重登妖界战神榜首之位,力压妖族九州群雄。 魔尊选择楚州为扶持对象,并非临时起意,也不单单是因楚灵犀,江山宏图,不容掺杂过多儿女私情,他细细考量过妖族十州的皇族宗室与英雄豪杰,其中楚云昊最具统一妖界的能力,故而他才愿助其成就霸业。 楚灵犀不是恋爱脑傻白甜,她当然猜的透魔尊的心思,魔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闲着也是闲着,辅助楚州一统妖界,是成功概率极大的豪赌,也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仙魔妖人各有其道,註定是四分天下,魔族即便兵强国盛,也不可能吞併其余三界。 依楚灵犀的推测,魔尊是打算以妖界为突破口,一步一步扩张势力,最终成为掌控四界的幕后庄家。 倘若楚云昊接受了魔尊的提议与帮助,成功登鼎帝位,为报答此恩,势必会唯魔界马首是瞻。 魔尊君棠绝非施恩不求回报的冤大头,他会逐步干预妖界内政,最大限度地将妖族变为魔族的附庸,集合两界之力,再将势力触角缓缓伸向仙界与凡间。 如果真有那样一天,魔尊的地位将会有质的跃升,他不仅仅是魔界至尊,更是四界无冕之王。 楚灵犀越琢磨越觉不对味,魔尊这所谓的好意,其实藏有满满的歹心,表面殷勤地出钱出力,其实是为了鼓动楚家兄妹在妖族战场上冲锋卖命,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即便是运气好,楚云昊成功坐上了妖帝的龙椅,也难免会沦为魔尊的傀儡。 楚家两兄妹再厉害,也不过是在楚州的一亩三分地里做英雄,论起政zhi手腕与权术心机,完全不是魔尊的对手。 这笔帐越算越不划算,于楚州于妖族均不利。 帝位的标志,不是头顶的皇冠,也不是座下的龙椅,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如若登顶帝位后仍需仰人鼻息,那皇位不要也罢。 楚灵犀不慕虚名,唯重实利,她绝不支持哥哥当傀儡妖帝,那还不如做杀猪的屠户来的痛快自在。 此外,如果被魔尊牵着鼻子走,妖族貌似统一兴盛,其实却沦为魔族的附属,那他们两兄妹便成了妖界的千古罪人。 楚灵犀读书少且性子野,并没有很强烈的家国情怀,可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即使做不成英雄,也得混个枭雄,无论如何都不能当卖国贼,遗臭万年那还了得。 她万分后悔,刚才踹魔尊那脚应该更狠一些,恨不能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臭不要脸的流氓大猪蹄子,竟然坑到了姑奶奶的头上,我和我哥哥都不缺心眼,厉国主与颍国主也都是有脑子的聪明人,你那龌龊的心机诓骗不了我们妖界!」 楚灵犀不禁忆起一件往事,百年前熊州与楚州的边境商贸频频出现摩擦,两州的关系剑拔弩张,有一次她酒后灵感突发,提出一项大胆的战略计谋—— 暗中联合魔族之力灭掉熊州,顺道把其他八个州也灭了,楚州一统妖族! 她慷慨激昂的酒疯言论被哥哥硬生生地打断,被罚在祠堂中跪一整夜思过。 楚灵犀向来滑头,从不肯规规矩矩地跪,每次都是把数个蒲团摆成简易的床,困了就躺在上面睡大觉,醒了就偷吃贡品中的糕点与鲜果。 不过,那次楚云昊没有纵容妹妹,而是亲自在旁监督了半宿,待她跪的酒气消散,腿麻腿痛,长了些记性,才教导她国政之道—— 「妖族分裂也好,统一也罢,皆为nei政,借外族之力吞併其余州国,无异于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天下不会有白白施与的恩惠,同族尚且自相残杀,外族更是居心叵测,你若是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迟早会落入外族人的陷阱!」 当时的楚灵犀只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感触并不很深,如今面对花言巧语的魔尊,方才恍然彻悟,哥哥不愧是妖族最强战神,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魔尊君棠就是处心积虑把楚灵犀推入陷阱的外族大猪蹄子,幸亏她一直存着警惕之心,脑子转的也快,最最重要的是哥哥早已提前为她敲响了警钟,不然真可能会被魔尊忽悠瘸了。 魔尊的阴险还不止于此,他在方才的话语之中有意无意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厉州和颍州是楚州的有力竞争者,妖帝宝座引得英雄竞折腰。 楚灵犀善用阴招,用时也具备极强的反阴招能力,魔尊的花招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妖族十州之中,厉州、颍州、元洲和兖州均与魔尊站在同一阵营,偏巧这四州的国主皆与楚家兄妹交好。 结盟打仗其实与小屁孩儿组团打架一样,队伍的头头必然要想方设法树立绝对权威。 如果阵营中其他人抱成一团,唯独把头头排除在外,那这光杆司令头头还不如小兵混的开。 面对当前的形势,魔尊君棠自会有危机感,担心自己会被阵营中的妖族力量架空。 第325章 325.替身兼工具人的悲惨人设 患得患失情有可原,挑拨离间实属过分。 魔尊君棠明显带有挑拨的意味,楚灵犀能够预见得到,他对其他几位国主也会耍相同的把戏。 其实,魔尊此举乃不得已而为之,结盟阵营最忌讳人心涣散,妖族中人若是结成小团体,必然会影响大局与魔族利益。 古语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楚灵犀越来越感觉,魔尊是一位极难对付的对手。 仙魔大战尚在筹备之中,魔尊便开始谋算将妖族化为势力范围,他才是真真正正的野心家,不仅谋魔界一时一域的霸权,更要成为手握四界实权的至尊王者。 打坐运功的楚灵犀心绪久久难平,置于膝盖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 对于魔尊而言,她不单单是旧爱的替身,还是成就霸业的工具。 替身的人设就够惨了,再加个工具人那还了得! 歷史的长河中有多少血淋淋的教训,工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野心白眼狼过了河就拆桥,吃饱肚子就摔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楚灵犀如果不多留个心眼,她的下场就和蒙尘的良弓与待宰的狗子无异。 今日魔尊欲掌控妖界,便许诺立她为后,明日改谋仙族江山,八成会另换一位有利用价值的仙女做柳芽的替身,假如楚灵犀死心塌地留在魔宫,未来的命运不是刀下冤魂就是冷宫弃妃。 她庆幸自己没有着魔尊的道,更庆幸自己没有对这大猪蹄子动情,否则结局将惨上加惨。 安皓白为妖女悬丝诊脉,察觉到她的真气运转迟滞,便提醒道:「运功凝练体内灵力时,一忌急躁,二忌杂念,务必专注凝神,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楚灵犀气不打一出来,只想吼一句——「用得着你啰嗦,姑奶奶修炼内功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捏泥巴呢!」 她的气是因魔尊而起,看谁都不顺眼,如果那大猪蹄子的阴谋心机少一些,她何至于浪费修炼的时间揣摩心眼。 她脖颈处的吻hen变淡了一些,可还是斑驳夺目,安皓白迟疑片刻,低声对魔尊道:「尊上,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仍不稳定…那个…还承受不住男女欢爱…」 魔尊君棠郁闷扶额,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本尊心中有数。」 安皓白又瞄了一眼那青紫红肿的痕迹,相当质疑魔尊所谓的「有数」,但他不便再多干涉,换话题道:「关于在下的事…」 魔尊君棠知晓他的心事,笃定地说道:「放心,她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言罢他摆了摆手,示意悬丝事精退下,不过转念又补问了一句—— 「你上次说,灌输入仙魔两族的灵力之后,她的恢復速度会进一步加快,灵躯完全合体还需多久?」 安皓白答道:「大约一个半月。」 魔尊君棠极其不满:「没有更快的办法了吗?」 安皓白摇了摇头:「柳芽上仙的躯体旧伤之中不断有精纯灵力涌出,融会贯通此等强**力并非易事,在下只能最大限度地用药加速合体进程,不过欲速则不达,稍有不慎,就可能损及魂灵精气…」 他顿了顿,瞧瞧魔尊的脸色,继续道:「尊上已经等了这些时日,再忍一个半月即可,莫要前功尽弃。」 魔尊君棠本就微蹙的眉头即刻紧锁:「在你眼中,本尊是纵yu无度的禽兽吗?」 楚灵犀听到他们的对话,几乎被气到真气逆行,喉头一阵腥甜,差点口吐鲜血,真想跳起来大骂一通—— 「大猪蹄子臭流氓,把我啃咬成了这幅样子,还好意思大言不惭,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色狼禽兽!」 如此下去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她不得不暂时摒除杂念,专心融贯灵力。 怼男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练功才是最要紧的事,一旦她将仙魔两族的数千年精深灵力炼化入魂,便可风风光光东山再起,痛痛快快甩大猪蹄子渣男,大摇大摆离开魔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魔尊君棠命侍从将公文搬至棠柳苑,批阅奏摺时心潮难平,久久凝视眼前人。 安静打坐的楚灵犀,即便不言不语,也与昔日的柳芽有不同之处。 仙界尚白,柳芽总着一袭白衣,偶尔变换衣衫颜色,至多是柳绿、嫩黄与浅桃红之类素净的色调。 妖界尚红,楚灵犀最爱浓艷的色彩,觉纯白似弔丧一般不吉利,她此刻身着的渐变色裙衫巧妙地中和了仙妖两界特点。 领颈处为纯白,从胸部开始渐有变化,从上而下,由浅入深,先是淡淡的妃红色,再至娇嫩的桃红与明丽的海棠红,裙摆从醉人的酡红一路浓至烈火殷红,仿佛是裁剪下了日落时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多姿,艷而不俗,深如绮色斜分阁,碎似花光散满衣。 魔尊君棠心中的矛盾与纠结愈来愈深,亲热之时,他只把她当做心心念念的旧爱,因为那具躯体是百分之百的柳芽,可在其他时候,他又需将她视为狡诈的妖女战神。 在他看来,楚灵犀的真身不应是朱雀,实该是只狐狸。 她擅长狐假虎威,行事风格高调张扬,即便法力尽失,也能靠三寸不烂之舌立威。 一般来讲,越是张牙舞爪的嚣张之徒,越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魔尊君棠起初对妖女的防备之心并不太重,因为他认为这只跋扈的小狐狸已是他陷阱中的猎物,只要稍用迷惑法或激将法,便能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 然而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小狐狸的狡猾,妖帝之位的诱惑,都未能引她上钩。 楚灵犀婉拒的託辞是,她仅有小小的聪明,无法替兄长决断大事,楚州是否接受魔尊的提议,联手魔界统一妖族,归根到底还得由楚云昊做决断。 魔尊君棠当然能够看得出,妖女战神拥有的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 楚灵犀所表达的意思很微妙——楚家兄妹可以与魔族合作,但前提是必须先救出楚云昊,不然一切免谈。 第326章 326.渣男与渣女的如意算盘 他对楚灵犀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有爱屋及乌的喜欢,也有出自本能**的迷恋,同时还有心机深重的利用。 在当前局势之下,利用是至关重要的一层。 熊州与楚州和仙族结为同盟,还拉拢了一批妖族小州国,魔族虽有战胜以上诸多对手的实力,但兵法之高妙,不在于战,而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楚灵犀堪称四界消息小宝库,不仅对妖族十州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掌握着不少神仙的黑料把柄,再加上她深谙兵行诡道之术,有能力以最巧妙的方式搅乱仙妖联盟。 仙界和楚州与熊州合作,背后的重要推动者为白虎族的草包云峰,联盟的关系一旦破裂,仙帝势必会追究云峰的责任,偏偏白虎族族君护犊子之心甚重,他百分之两百将出面为坑爹的爱子求情。 能够预见的是,老奸龙仙帝会陷入致命的纠结漩涡,倘若依照律法处置草包,白虎族君铁定会翻脸,其麾下的先锋军恐怕不会再对仙帝忠心耿耿,可若枉顾律法从轻发落,定然会激起其他神族兵将的不满之情。 草包云峰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对内飞扬跋扈,对外屡战屡败,仗着老爹的溺爱作威作福,仙帝看在白虎神族的面子上,屡次三番偏袒此草包。 处置不公,必生怨怼,其余四大神族先前迫于无奈,替草包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早已视其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仙妖联盟破裂一事便是极好的机会,除白虎族之外的神族力量势必会向仙帝施压,不除内部祸患草包,谁都无心对外征战。 一言以蔽之,仙妖联盟一破,仙族内部将不战而乱,魔族便可趁此时机大举进攻,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成功。 魔尊君棠已在心中选定,楚灵犀任攻破仙妖同盟的总军师,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此职务。 除此之外,仙魔大战结束之后,魔尊计划逐步在四界扩张势力,最重要的第一步便是掌控妖族。 究竟扶持哪一州成为妖界之主,魔尊反反覆覆思量许久,合适的人选有五个——楚云昊、厉国主、元国主、颍国主、兖州四皇子。 这五人各有利弊,颇魔尊费脑筋。 元国主性情软弱且不善军政,最好掌控,奈何元洲兵力不强,并无吞併九州的能力。 厉州的战力倒是不弱,只可惜厉国主有断袖之癖,虽说这在目前而言仍算是秘密,少有人知,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而且前任厉王妃是心术不正的楚盈盈,天知道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会藉此事搞出什么风波。 妖族的确民风开放,但身为一界之主,癖好特殊总不免惹人非议,扶持厉国主的隐患太大,着实不可取。 颍国主年少有为,谋略过人,可是他的年纪太轻,在妖界的威望不足,难以震慑九州。 更为关键的是,颍国主的心机过重,魔尊始终未能看透这位比自己年轻近一千岁的少年国主,而且他从直觉判断,颍国主是一只非常危险的狼崽子,不止餵不熟,还有可能扑上来反咬主人一口。 兖州四皇子为未来的兖州之主,才华横溢,乐善好施,人脉极广,但其性格中有兖州皇室祖传的佛系基因,对于权力并没有强烈的渴望。 如果兖州其他皇子有承袭国主之位的心,那四皇子百分之两百会立刻让出皇储之位,背起行囊开开心心地游山玩水,像他这样的佛系洒脱之人,绝不会征战九州夺取帝位。 大浪淘沙,唯楚云昊是真金。 楚云昊四界公认的妖族之光,有经天纬地之雄才,出沙场为叱咤风云良将,入朝堂乃治国安民圣君。 对于魔尊君棠而言,楚云昊的能力是一柄双刃剑,其确有吞併妖族九州的实力,可是强者皆不愿受制于人,其登上妖帝之位后,未必会对魔界言听计从。 再强的人,也会有弱点,楚云昊唯一的弱点,就是妹妹楚灵犀。 只要魔尊能将楚灵犀牢牢握在手中,让她全心全意爱上自己,而后在其在心中树立夫君为尊、兄长次之的观念,未来假如楚云昊与魔尊的意见相左,那么楚灵犀必会出面劝哥哥妥协。 无论多么理智的人,坠入情网之后,不是变成傻子,就是变成疯子,魔尊君棠对此深有体会,他相信楚灵犀也会为情而痴癫。 魔尊打的一手渣男如意算盘,怎料千算万算,没能算出妖女战神是感情中的高段位渣女,动嘴动手不动心。 楚灵犀在与茅石的谈话中,故意表达了对魔尊的感情,以此迷惑并讨好大猪蹄子。 但魔尊君棠作为被虐恋利刃活剐过三千刀的痴情汉,只要稍稍回忆楚灵犀的言与行,便知她未动真情,至多算是浅薄的喜欢。 坠入爱河的标志,是放弃理性的冷静,陷入感性的疯狂。 野心勃勃的魔尊,昔日为了得到柳芽的真心,曾真动过捨弃魔界至尊之位的心思,甘愿后半生隐居山林,这才是真正的爱过。 而楚灵犀则不然,表面甜言蜜语不断,时不时还投怀送抱坐大腿,其实心中打的一手渣女好算盘,该狂时放肆张狂,该软时撒娇卖乖,该进时绝不退缩,该退时绝不迟疑,该守原则时绝不轻易妥协。 渣男魔尊的胜负欲之火熊熊燃烧,在心中暗暗撂狠话:「妖女战神,你使美人计,我用美男计,老子一定能撩拨起你的春心,丫头片子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好巧不巧,渣女楚灵犀也悄咪咪地放了相应的狠话—— 「大猪蹄子,就算你有权有钱有颜值有身材,姑奶奶也看不上眼!胆敢算计到我们兄妹的头上,当老娘是吃素的吗,待我东山再起,必寻你秋后算总帐!」 楚灵犀运气三个小周天,觉神清气爽,在魔尊和林泽的浑厚灵力加持之下,她的内力正在以光速恢復。 她喜滋滋地睁开眼睛,见魔尊君棠坐于正对面的案几上审阅公文,她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尚在屋檐下,当低头时则低头,嗲声嗲气道—— 「尊上您真好,一直陪着人家~」 第327章 327.善解人意与**** 如今的魔宫是一座大戏台,楚灵犀和魔尊君棠粉墨登场,大小锣和鼓点已响起,这场没有剧本的斗法大戏,能不能唱好,全看角儿自己的本事。 魔尊君棠原先是单纯地享受被撩的快感,现下他决定反而攻之,挑逗妖女春心。 他的情路坎坷,没有成功的经验,但有失败的教训。 另外先前苦追柳芽时,他怀着取经的心思读过不少爱情话本,仍记得一些甜言蜜语,索性借用,企图套路妖女,上前展臂环抱着她,用磁性的柔声道—— 「自从认识了你,我便多了一个缺点。」 楚灵犀一头雾水,不解他唱的是哪一出:「缺点?…尊上怎会有缺点呢…」 「缺点你~」,魔尊君棠的吻落在她头顶的柔亮青丝之上,语不甜腻不罢休:「没有你的陪伴,公文愈发枯燥乏味。」 「尊上~」楚灵犀故意撒娇,尾音拖的长又长,还带着九曲十八弯的娇嗲。 她言不由衷,将头深深埋在魔尊的怀中,撇着嘴大翻白眼,暗想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命中注定就是一只独批奏章千万年的单身狗!」 魔尊君棠的手在她的腰身上抚了抚,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所有雌性动物都对体重十分敏感,女汉子楚灵犀也不例外,她重生后无法舞剑耍刀,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入梦,生活模式与母猪相似,身材确有可能向母猪的方向发展,她自己摸了摸腰腹,问道—— 「我胖的很明显吗?」 「眼睛看不出,心却能感受的到」,魔尊君棠又道出一段土味情话:「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讨厌~」楚灵犀表面娇嗔,可背地里仍在吐槽:「我嘞个去,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非得用腻歪段子膈应人,难不成你被鬼附身了吗?」 魔尊君棠的表演还未结束:「我想买一块地,将来你我二人归隐闲居,做一对白首永携的逍遥鸳鸯。」 「买地?…不知尊上中意何处?」 楚灵犀恨不能一拳打醒发癫的大猪蹄子,她竭力克制叉腰骂街的冲动,心底翻涌着无数骂街脏话—— 「搞什么鬼,你坐拥魔界万里疆土,随便哪个山头都能隐居,何必再撒钱买地,你该不会是在搞凡尔赛式的恶俗炫富吧!?」 魔尊君棠道出答案:「我想买的地,是你的死心塌地。」 楚灵犀再次以小粉拳捶他的胸口:「尊上真坏~您早已霸道地住进了人家的心里,又何须以俗金俗银论买卖~」 她将表里不一发挥到极致,心里话实际为——「姑奶奶可贵可贵了,就算你是魔界至尊,也买不起!」 魔尊的情话,皆出自老掉牙的言情话本,在楚灵犀看来既油腻又老土。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两人相差约五百岁,之中隔着一道又一道代沟,如若不以尊号相称,楚灵犀当喊魔尊一声「大叔」。 楚灵犀不想被动挨噁心,决意主动反击,撒娇道:「尊上,我想在房内摆一个大大的司南。」 这次轮到魔尊犯煳涂,疑惑道:「为何?」 楚灵犀笑眼弯弯:「人家担心,会被尊上宠的找不着北~」 小狐狸的撩拨技术明显更高一筹,不油不腻,还带着几分灵俏的可爱。 魔尊君棠捏住妖女的下巴,将她的脸庞抬起来,放出自认为的大招:「你如同书卷,我越看越想睡。」 楚灵犀无比希望,他所说的「睡」是单纯的倒头大睡,但瞧着大猪蹄子那双荷尔蒙迸射的色眼,俨然是同床共枕、没羞没臊的睡。 魔尊低估了妖女,认为姑娘家接不住荤段子的梗。 「讨厌~尽拿人家寻开心~」楚灵犀偏巧是荤段子界的巾帼英豪,见招拆招,刻意装出羞嗔的姿态:「尊上,您其实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魔尊君棠的手指加了几分力道,掐着她的下颚,蹙眉道:「你中意怎样的男人?」 楚灵犀眼波媚光盈盈流转:「我喜欢善解人意的君子,而不是****的豺狼。」 魔尊君棠完败,嘴皮子工夫斗不赢,那就上硬手段惩治小狐狸,他收紧手臂,欲与她纵情一番。 楚灵犀已料到他会再次兽性大发,早有防备,如泥鳅一般从他的怀中钻出,径直跳下床,与禽兽大猪蹄子相隔两丈远,并抬手阻止他靠近—— 「保持安全距离,有话好好说,不然我又会被你欺负到吐血!」 没良心的小狐狸只管撩火,不管灭火,魔尊君棠既觉刺激,又觉无奈,同时还忍不住关心:「把鞋穿好,地上凉。」 楚灵犀才不回床边自投流氓的罗网,她坐在八仙桌旁,光着的双脚晃来晃去:「我不怕凉!」 魔尊君棠转指施仙法,为她穿好罗袜与绣鞋,发自肺腑道:「纵然是千年狐狸修成的精,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楚灵犀一听便知,魔尊压根儿不知何为狐狸精的诱惑。 她昔日有幸一睹有千年狐狸精的芳容风姿,不止在场的男人被勾魂,连她都差点被掰弯。 看在魔尊救她一命的份上,未来楚灵犀离开柳芽的躯体后,可以考虑寻几位有道行的美艷狐狸精献给大猪蹄子,让他好好开开眼。 不过,此时的她万不能透露狐狸精的妙处,万一魔尊心血来潮,因贪图新鲜而招揽一大群小妖精入魔宫,那楚灵犀的宠妃地位恐怕难保,营救兄长一事便没有了着落。 她决定多讲些俏皮话哄大猪蹄子开心:「咱俩特别般配,都是很过分的人。」 魔尊君棠不大了解年轻一辈的段子套路:「此话怎讲?」 楚灵犀双手托腮卖萌:「尊上过分迷人,我过分着迷。」 她心中的潜台词其实为——「来呀~继续逗段子呀~姑奶奶绝不会输给你!爱我,你怕了吗?」 魔尊君棠怀着撩人的心思,却沦为被撩的痴汉,憨憨地傻笑片刻,才反应过来目的尚未达成。 小狐狸比想像中难对付的多,不管什么招她都能机智应对,从她入魔宫开始,仅仅是刚刚亲热过火时露了一次怯。 魔尊君棠不禁头疼烦恼,面对妖女战神,眼下似乎唯有睡服这一个办法,奈何睡又睡不得,徒增烦恼。 第328章 328.餵汤狂魔 两人腻腻歪歪了好大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琳琅菜品摆满八仙桌,正中是烤儵鱼配荇菜汤,魔尊君棠曾提起过,这是柳芽在世时最爱的美味。 楚灵犀是标准的肉食动物,对于烤鱼并不排斥,唯独嫌弃绿不拉几的荇菜素汤。 她记得魔尊首次提起荇菜时,还吟诵了一首柳言蹊与柳夫人的定情诗,具体内容已然模煳,只依稀记得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楚灵犀不懂文艺,也瞧不出荇菜和情爱有什么关系,在她看来,批发心形石头送情人,都比赠倒胃口的荇菜强百倍。 假如有男人胆敢在向她求爱时亮出荇菜,那将免费获得一顿暴打和肿猪头新造型。 魔尊对妖女的爱终究浅薄,并未将她不喜素食这一习惯放在心上,只把其当做柳芽,亲自盛汤,并送汤匙至她唇边。 楚灵犀不好直接推拒,强颜欢笑,囫囵吞下一口。 她的言和行均与柳芽相距甚远,如果连饮食习惯都固守己见,极有可能会引起魔尊的不满。 反正不是一日三餐都和大猪蹄子同吃,她有的是放飞自我的机会,为了抱好魔尊的大腿,吃几口素也没什么,权当是均衡营养。 魔尊君棠看到荇菜汤,脑海中便会涌现无数往事,柳芽的魂魄逝去,所幸躯体尚存,让他能有再餵美食的机会。 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勺又一勺,越餵越上瘾。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勉强咽下第三口之后,楚灵犀有强烈的呕吐冲动,疑心是大猪蹄子蓄意整她,抢过勺子道—— 「尊上,烤鱼放凉会发腥,我们先吃鱼,晚些再喝汤吧。」 魔尊君棠依着她,放弃做餵汤狂魔。 楚灵犀吃了两大口鲜香微辣的鱼肉,又饮尽杯中酒,这才除去嘴中的荇菜怪味,开始谈论正事—— 「听茅石讲,明日厉国主、颍国主、元国主和兖州四皇子会前来魔界商讨结盟事宜,这四位都是可靠可信的人,不如将我重生一事告知他们。」 魔尊点头同意:「现下厉国主已知晓此事详情,瞒着其他几位于理不合。」 他轻晃酒杯,并未喝下,因为此刻最需要的是清醒。 魔尊并不煳涂,眼前的女人不是旧爱柳芽,而是满腹阴谋的妖女战神,他眼眸中的缱绻温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互斗心机的理智与冷静—— 「妖族明日来的四位贵客,应与你交情匪浅吧。」 楚灵犀清楚魔尊存有提防之心,未交实底:「还行吧,他们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对我还算不错。」 魔尊君棠对此有存疑:「你是战神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行走四界九州,广交八方朋友,根本无须靠兄长的面子。」 「承蒙尊上抬举,小女子愧不敢当」,楚灵犀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刚用筷子吃了几口,便嫌麻烦直接上手抓起一块大羊排,啃了几口后才说道—— 「尊上有所不知,我从小就性子野,常去其他州国兴风作浪,惹出的祸事全靠哥哥帮忙摆平,众人即便心中有怨气也不便多追究,那四人私下里总是怼我损我,尤其是元国主,仿佛与我八字相剋一般,只要见面就互掐,没有一次能安生。」 魔尊君棠为她夹了一块鸳鸯煎鹿筋,继续追问道:「你号称是打遍妖界无敌手的女霸王,难道就由得他们贬损吗?」 「霸王的名号是我自封的」,楚灵犀为减少魔尊对她的防备之心,刻意自贬自轻—— 「其实我儿时的武艺完全比不过厉国主和兖州四皇子,他们只是不好意思与女孩子一般见识,把妖族小霸王的名号让给我罢了。」 魔尊君棠知她所言真假参半,不依不饶道:「过度自谦,近乎于伪,你一人打过的胜仗,比明日四位贵客加起来的都要多。」 「我的运气特别好,战场之上总有吉神关照,与仙族军队交手时,恰好遇上大草包百里云峰,只要是脖子上长脑袋的战将,就能把那个废物纨绔打的落花流水!」 当然过分谦虚也不好,毕竟楚灵犀还想跟随魔尊参与仙魔大战,于是补充道—— 「不过运气好也是一项很重要的优势,妖界好多人称唿我为沙场吉祥物,无论战局多么兇险,我在的一方必会取得胜利!」 妖女鬼扯的水平神乎其神,魔尊君棠不得不佩服:「照这样说来,与仙族开战之时,你须随本尊共同出征,让魔族大军也沾一沾吉祥物的光。」 「尊上圣明!」,楚灵犀适时讨好,殷勤地送了一块鹑子水晶脍入他的口中,又胡诌了一番大道理—— 「天地万物,皆有阴阳之理,打仗也不例外,男人在战场上负责『阳』的刚强,而女人可辅以『阴』的谋略,我不止运气好,剑走偏锋的点子也多,略略施展几招,便能让仙族联盟乱成一锅粥!」 魔尊君棠另换一招试探:「你既与妖族四位贵客交情浅淡,不妨帮本尊出出主意,应用何手段防止魔妖同盟内出现背叛者。」 楚灵犀的眼珠子稍稍一转,便琢磨透彻大猪蹄子的用心。 面对仙魔大战,妖各州仅有三个选择——一是和魔族结盟,二是与仙族联手,三是佛系中立。 战争是一趟没有回头路的浑水,只要一只脚踏了进去,便再无置身事外的资格。 妖族那四州已做出支持魔界的选择,他们并无退路,除非转投仙界阵营。 仙界与魔界,一个痼疾深重、势力渐衰,一个国盛如龙、兵强似虎,但凡是长眼睛并长脑子的人就能看出,此战仙界必败,妖界厉、颍、元、兖四州必会唯魔界马首是瞻,绝不会背叛。 楚灵犀心似明镜,魔尊故意提出伪命题,目的就是探查她的心思。 她留五分聪明,装五分傻气,顺着大猪蹄子的意思,献策道—— 「首次合作结盟,确实应慎之又慎,依我之见,可採取最传统的方法,让四州的国主各选一位皇族宗室子弟送来魔界,名义上可宣称是与乐天公主同习文武艺,实质为扣押在魔族的人质,如此一来,联盟内的妖族四州便不会轻易生异心。」 第329章 329.人比糖甜 「罢了,猜忌心过重容易导致联盟关系破裂。」 魔尊君棠确信同一联盟内的妖界四州不会有背叛之举,即便为求百分之百稳妥,也不会採用扣押人质这等硬性手段,安插探子监视即可。 楚灵犀明知大猪蹄子不会採纳此建议,却还继续装傻充愣,伪装出一副全心全意关心魔界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连年纪最小的颍国主也在阴谋场中摸爬滚打了近百年,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尊上扣押人质的举动,只要忠心耿耿为联盟,团结一心攻仙界,各州的皇族子嗣在魔界就受不了委屈。」 同时她还以自己为例现身说法:「四百多年前仙族进攻妖族,熊国主牵头组建同盟,并要求各州送皇族子弟至熊州学艺,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变相扣押人质,我便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在帝王家,人人都该有为大业而牺牲的心理准备。」 魔尊君棠详查了妖女的过往,知晓她有此段经歷,心中不由得隐隐发疼,将烤鸭肉放入荷叶薄饼中卷好,放至她的手边:「在熊州做人质的那段日子不好过吧。」 楚灵犀恃宠而骄,矫情道:「人家只爱吃烤鸭焦香脆嫩的外皮,这种做法下的鸭肉味道普通,我不大喜欢。」 魔尊君棠甘为宠妻奴,重新卷鸭皮小饼,还不停地询问她的口味——「酱多一些还是少一些?」,「要不要加葱丝和黄瓜丝?」 楚灵犀光动一张嘴,还不忘挑三拣四:「少沾酱,少葱丝和黄瓜丝,可惜没有配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山楂是烤鸭卷饼中的点睛之笔,既可提味,又可解腻。」 「命人现去准备即可」,魔尊君棠说着便要吩咐侍婢。 楚灵犀抓住时机,卖乖博欢心:「不必麻烦了,这只卷饼即便没有山楂糕,也是四界绝佳美味,因为是尊上亲手为人家做的~」 妖女所言甜度超标,魔尊君棠惯常冷毅的脸庞之上,又泛起了憨憨的春风桃花笑。 楚灵犀从前一直不解,家中明明有端庄稳重识大体的能干贤妻,男子为何还会被外面矫揉造作的野花迷了眼。 花魁好友曾为她解惑,并传授魅惑男人心的妙招—— 对付男人,女人既不可过分逞强,也不能一味顺从,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可自作聪明地添乱,但对于衣食住行的小事,当任性则任性,该撒娇便撒娇,此为点缀乏味日常的情趣。 女人合时宜的娇纵,在男子看来不是纯粹的任性,而是需要被照顾的娇柔。 男人十之**有唯我独尊的大男子主义,欣赏聪慧识大体的女人,却无法接受智慧锋芒与独立能力压过男子的女人。 男子娶妻看重贞德品行,都想拥有一位治家有方的贤内助,可是与此同时,他们还希望贤妻也是娇妻,出厅堂可独当一面,入内宅则小鸟依人。 男人难,女人比男人更难,既要将府宅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还须费心费力地笼络丈夫心,变脸的工夫比川剧演员更强,在佣人面前是严肃的冷脸,在婆婆面前是孝顺的热脸,在夫君面前又得变成勾魂夺魄的狐狸精脸。 在男人面前,女人多多少少得装出傻白甜的模样,甜的暖心,白的可爱,傻的恰到好处,事事以夫为尊,时时以夫为天,撒娇发嗲小任性,说到底是女人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给男子一种错觉,仿佛没有他们的宠爱,女人的世界就会彻底崩塌。 宫门与豪门深似海,出身世家的贵小姐嫁为人妇后,许多会被不如意的婚姻摧残到失去光彩,根源往往在于太端着架子,贤有余而娇不足,男人在妻子之处得不到足够的仰慕与崇拜,便会另寻温柔乡。 与之相反,一些出身寒门甚至娼门的女子,摸透了男人的心,辅以花样繁多的宫斗宅斗手腕,往往能够逆袭而上,混的风生水起。 在男尊女卑的陈腐规制之下,女人扭转命运的方式十分有限,依附男人是最便捷的方法。 楚灵犀生来就比绝大多数女子幸福,因为她有世上最好的哥哥,无须曲意逢迎讨好任何男子。 奈何命运捉弄,楚云昊落难,楚灵犀这才不得不委屈求全,使出浑身解数紧抱魔尊的大腿。 她素日广交三教九流朋友,精通不少世家贵女嗤之以鼻的撩汉窍门,虽然她没有实实在在的经验,可是俗话讲得好,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她不单单见过无数猪跑,还深谙烹制猪肉的百种菜谱,撩拨爱情经验值极低的魔尊,简直是小菜一碟。 该显露智慧时不犹豫,该装傻时不迟疑,在小事上偶尔任性一把,支使魔尊做这做那,刻意扮成没心没肺的样子,还不忘适时吹捧魔尊,俨然是陷入爱情的小女人。 魔尊君棠清楚妖女在做戏,不过她这位戏子着实讨人喜欢,而且感情斗法大戏颇有趣味,他索性就陪着演下去,看看最后是谁在假戏里输掉了真心。 楚灵犀也需装一装贤惠的姿态,她懒得动手卷饼,直接用筷子夹起一块油光红润的烤鸭皮,依照一般习惯沾了沾糖,送到大猪蹄子的嘴边。 魔尊品尝过后,蹙了蹙眉头:「太甜腻了。」 楚灵犀嫌弃他难伺候,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我只沾了一点点糖而已。」 魔尊君棠再次发起土味情话攻击:「你比糖更甜,再加糖就太腻了。」 大猪蹄子猝不及防的撩拨,楚灵犀不觉甜,只觉腻,如同一盘红烧大肥肉,她在心中默默吐槽:「你想吃的根本就不是饭,而是我,禽兽!」 不过她仍保持着影后的专业素养,再餵魔尊一块未沾糖的烤鸭皮,一脸甜蜜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尊上就看着人家吃吧。」 古有人比花娇,今有人比糖甜,腻歪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光是看远远不够…」魔尊君棠先含住美食,而后探身上前,伸臂扣住妖女的后脑,在她的朱唇上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笑言—— 「这样才勉强够甜。」 第330章 330.烤鸭糖吻 楚灵犀恨不能当场甩十个雷霆大耳光,直送禽兽大猪蹄子上黄泉路,她的心底咆哮着数之不尽的脏话狠话—— 「勉强你个大头鬼,占了便宜还挑事,姑奶奶迟早有一天会用四十米长的大刀砍死你!」 幸亏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倘若遇上油腻到死的烤鸭舌wen,她定然会当场翻脸。 话本之中有数不胜数的奇葩吻戏桥段,男女主觉总会以各式各样的姿势吻在一起,意外摔倒吻和倒挂金钩吻已属稀松平常,脑洞大开的作家们为求创新,开创了饮食男女的新套路,借食物解锁别具一格的奇葩吻戏,面条吻、甜点吻层出不穷。 楚灵犀作为资深吃货,最看不惯这种利用美食强行搞浪漫的行径,再如胶似漆,也不急在一顿饭的工夫,情侣痴痴对望,天雷勾地火,以龟速同吃一根面条,味道真的会好吗? 万一是加了辣子的油泼面,或是味道浓郁的羊肉臊子面,两人吃完后再来个散发着奇异味道的深吻,细思极噁心,不仅毫不浪漫,还白白糟蹋了一碗好面。 魔尊君棠搞出了美食亲热戏的新路数,可以命名为烤鸭糖吻。 楚灵犀不知旁人听来是何感受,反正她对此种浪漫模式接受无能,还出现了心理阴影,决意日后戒掉烤鸭这道菜。 她的心底翻涌着一波又一波恶言吐槽—— 「姑奶奶不是蜜糖,而是朝天椒,辣死你不偿命!」 她惯常以纯爷们儿的逻辑思考问题,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愤怒之中其实暗暗藏着三分羞涩。 魔尊君棠从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中看出端倪,别样笑意胜春风。 楚灵犀胃口全无,把半个烤鸭卷重重扔在盘中,剜了大猪蹄子一眼:「堂堂魔尊,没羞没臊不正经,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魔尊君棠有不同见解:「夫妻若是独处时都规规矩矩,那才是真笑话。」 楚灵犀不接受此谬论:「我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举案齐眉、梁孟相敬是万世佳话,你休想用自编的歪理邪说欺骗我!」 「举案齐眉的故事中,妻子孟光会托着放有饭菜的盘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丈夫面前,从不敢仰视夫君的脸,把盘子举的跟眉毛齐平」,魔尊君棠为她讲解成语背后的故事,其后挑眉问道—— 「你确定要做孟光那样的贤妻吗?」 楚灵犀切了一声,拒不认同他的言论:「我才不信呢,奴隶也不至于如此卑微!」 魔尊君棠笑言:「我们不妨去查一查书卷典籍,以验证真伪。」 「不查,反正在我们妖界,举案齐眉的故事和你讲的不一样~」 楚灵犀耍赖拒绝,她从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盲目固执,因为文人的清奇思路明显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譬如金屋藏娇这个成语,无论是从字面意思,还是习惯性用法来看,都是指花心男子偷养外室,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一词语竟源自于凡间的汉武帝许诺取表姐陈阿娇为妻一事。 娶妻就娶妻,为何偏要用「藏」字,是八抬大轿过于张扬,还是凤冠霞帔丑不忍睹,非得偷偷摸摸藏起来。 忆起金屋藏娇,楚灵犀便恨的牙痒痒,她昔日因此而吃过大亏。 她儿时至熊州做人质,在四界文史课本中首次见到这一成语。 当时熊州少国主熊沖大讲特讲汉武帝和陈阿娇的感情始末,从金屋藏娇说起,洋洋洒洒谈至《长门赋》。 楚灵犀自幼最看不惯显摆精,与熊沖针锋相对,尤其是对于金屋藏娇这一词语,她坚信与娶妻无关,完全是纳妾之意。 年少爱冲动,两人当场打赌,怎料翻查典籍之后,楚灵犀被现实啪啪打脸,沦为输家。 好胜的她耍赖不肯认输,藉口为——「这纯属熊州胡编乱造的野史,我们楚州的文史经卷中完全没有此记载!」 熊沖难得胜过小霸王一次,还真就较起真来,待战事结束之后,亲自送楚灵犀归国,目的是至楚宫藏书阁查验有关金屋藏娇的典籍。 在白纸黑字的经卷面前,楚灵犀输的彻彻底底,再编不出抵赖的理由,赔出去一只费了不少心血才得到的千年灵蛇。 好在魔尊君棠比傻蛋熊沖聪明且大度的多,不与女人争辩对错,举案齐眉的真正含义不重要,让眼前人开心最重要。 既然想起了熊沖,又提起在熊州做人质的往事,楚灵犀顺势卖惨,因为男人大多喜欢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在熊州做人质的那段日子,日子简直是凄悽惨惨戚戚,熊少国主虽是男儿身,可是心眼儿比姑娘还小,因为我的刀剑和骑射功夫都比他强,损了他的面子和威仪,于是日日处心积虑找我的麻烦,阴招损招不断,只为让我出丑丢脸。」 「熊少国主所为,着实过分」,真或假无关紧要,魔尊君棠从情感上无条件地偏袒妖女。 楚灵犀就爱和这样帮亲不帮理的知心人聊天,她一边捲起右边的衣袖,一边说道:「我的这道伤疤…」 白里透红的小臂光滑如绸缎,全然没有疤痕,她一时激动,脑子短路,竟忘记这并不是自己的躯体,场面略显尴尬,她只好在手肘处比划着名—— 「那是被凶兽虎兕咬出的牙印,特别特别深,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现在就是个独臂废人了,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混蛋熊沖!」 第331章 331.霸王妖女打虎兕 楚灵犀详述疤痕的来歷:「熊州皇室喜好围猎,我们这些做人质的宗室子弟也常常会参与其中,熊冲心怀歹意,故意使诈把我引向了虎兕群居的禁林。」 魔尊君棠做起了义愤填膺的捧哏:「熊沖此人,不仅歹毒,而且卑鄙!」 「他卑鄙有余,歹毒不足」,楚灵犀实事求是地批判熊少国主,说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下文—— 「熊沖蹲守在禁林外,想看我被虎兕吓破胆后狼狈逃窜的模样,一个多时辰之后,他感觉情况不大妙,以为我身受重伤,或是成了虎兕的午餐,情急之下就进入了树林,寻找我的下落。」 「好在他良心未泯,虽是愚蠢,可也并非无药可救,如果你在熊州围场受伤或丧命,熊国主绝没有办法向楚州交代」,不过魔尊君棠认为其中存有疑点,又问道—— 「熊少国主应该不会是孤身一人入禁林吧,另外,在林中一个多时辰,你都没有察觉周围有虎兕吗?」 「熊沖哪里敢声张,只带了一位心腹随从,如若此事外传,我哥哥必然会与熊州翻脸。」 楚灵犀拿起一串青葡萄,吃了两粒润润嗓子,继续道:「虎兕的嘶吼声很特别,比狮低沉,比狼哀戾,我踏入树林后很快便发现异常,不过并没有离开,因为那是我巩固小霸王威名的好机会。」 魔尊君棠不解:「此话怎讲?」 忆往昔峥嵘岁月,楚灵犀胸中豪情万丈,右腿习惯性地抬起,蹬在了旁侧的椅子上,以山大王的豪迈架势道—— 「围猎自是以猎物论成败,其他人打的都是些寻常的豺狼虎豹,倘若我能制服凶兽虎兕,绝对震惊四座!姑奶奶堂堂妖族小霸王,不俘获几只烈性凶兽,何以立威!」 小小年纪的女子,胆色非比寻常,勇气固然可嘉,但其中不乏自负与鲁莽,魔尊君棠不知该作何评价:「你那时候…还不满二十岁吧…」 「当时我十五岁,已经在沙场中陪着哥哥打了好几年的仗,区区虎兕,小菜一碟!」 虎兕体型庞大,模样兇悍可怖,不过攻击力并不算很强,归根到底,熊沖并无谋害妖女性命之意,只是一场稍稍有些过火的恶作剧罢了。 依照妖族风俗,习武男儿十八岁成人礼时,需独自入林猎捕凶兽,其战利品为武威象徵,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容易对付的虎兕为捕猎对象。 不是楚灵犀狂妄自大,非要以性命博名声,她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她是妖族赫赫有名的武学天才,又有敢拼敢斗敢闯的气魄,不屑与同年龄段的小屁孩儿交手,专注于越级pk,同族十八岁的男子几乎皆是她的手下败将,故而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制服虎兕。 楚灵犀晃抖着山大王腿,久违的霸气豪横感喷薄而出:「初生牛犊不怕虎,哪咤七岁就闹海抽龙筋,我十五岁才出山打虎兕,只能算是大器晚成。」 妖女嘚瑟到了找不着北的地步,魔尊君棠虽不是固守礼教的迂腐之人,可她的张狂仪态委实辣眼,裙衫都遮挡不住浓浓的纯爷们儿气质。 魔尊的审美有局限,他迷恋的是比妖精更撩人的楚灵犀,而不是比汉子更爷们儿的妖女战神。 楚灵犀敏锐注意到了魔尊双目中透出的讶异与嫌弃,不得不重新端正做好,讨好地餵了大猪蹄子一粒葡萄,尬笑着自我圆场道:「玩笑而已啦~是不是很有意思?」 魔尊君棠冷淡答道:「一般般。」 楚灵默默在心中损了他一句:「老大叔,你落伍了,根本理解不了年轻人的幽默!」 她省去浮夸的情节,叙述下文:「十五岁的我,打一只虎兕稳赢,打一群虎兕必输,于是就悄悄地在林子中四处逛,想找一只落单的凶兽。」 魔尊君棠猜中后续:「你的计划被熊少国主搅乱了吗?」 「没错!」楚灵犀大咬一口鲜果,狠狠地嚼着,并讲到—— 「熊沖先是放了三只传音蝶,我不愿搭理他,就施法把蝴蝶都毁了,但凡有脑子有智商的人都能推想的出,我这一举动的意思是,既没有危险,也没有受伤,仅仅是单纯的鄙视他,怎料智商感人的熊沖竟以为我陷入了危机,便在林子里大唿小叫,瞬间引来一大群虎兕,把他和侍从团团围住。」 「你没有陷入虎兕的包围圈吧。」 「当然没有,我多机灵呀~那时我躲在附近的树上,没有虎兕注意到」,楚灵犀只要逮住机会就得显摆一把,接着讲道—— 「熊沖样貌英朗倜傥,可是武艺平庸,活脱脱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三四十只虎兕,全靠他那位侍从抵挡,寡不敌众,命悬一线,面对那般惨烈的场景,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 魔尊君棠站在客观中立的角度评价:「那完全是熊少国主咎由自取,你没有必要为害过你的人涉险。」 人情帐算不断理还乱,楚灵犀从来都不是冷血女魔头,恻隐之心仍存—— 「话是如此,可是…年纪小的时候难免心软,加之我与熊沖自幼相识,即便常发生矛盾摩擦,先低头退让的总是他,我实在不忍心,就沖入险境去救他,最后三个人都挂了彩,我算是伤的最轻的。」 魔尊君棠抚着下巴思索片刻:「无论结果如何,终究是熊州少国主恶意暗害楚州长公主,此为影响两州邦交的大事,最终为何会悄无声息地收场,我从未听到过半点与此有关的消息。」 讲故事相当耗费体力,楚灵犀说着说着就又饿了,抬手拽下豉油鸡的肥嫩鸡腿,边吃边说—— 「那时妖族十州正与仙界打仗,如果这件事闹大,很可能会引发妖界内部分裂,于战事大局不利,而且逃出禁林之后,熊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相求,我最见不得大老爷们儿苦鼻子,就编了个谎搪塞众人,说是我迷路误入虎兕林,熊沖英雄救美,不幸负伤。」 魔尊君棠认为这与妖女的霸气性格不合:「你难道就甘愿白白替熊少国主圆面子吗?」 第332章 332.三有精英 要让楚灵犀白白付出,那绝对不能够:「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借着这一秘密,我从熊沖那里坑到了十多种珍奇妖兽和法器,总体来讲,这伤受的很值。」 魔尊君棠由衷赞嘆道:「十五岁的小姑娘,既可做到顾全大局,同时还不忘揽收小利,了不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灵犀闪着璀璨的仰慕星星眼,极力吹捧:「尊上十五岁时,已是魔界之主,我与您之间的差距,足足有十个仙帝。」 明知是糖衣炮弹,魔尊君棠也觉享受,三分危险,三分刺激,四分浓甜,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过正事当前,不可因情乱智,他定了定心神,说道—— 「你与熊少国主的关系,似乎既是冤家,也是朋友,听说多年前他还曾亲至楚州,求娶你为妻。」 楚灵犀如实道:「我被虎兕咬伤,疤痕无药可除,熊沖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同时还担心我哪天会一不小心说漏嘴,讲出虎兕林的真相,所以才决定把外部矛盾内部化,异想天开地认为,娶我为妻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人生路漫漫,岔路歧路无数,关键路口的抉择,是反映真实内心的最好镜子,魔尊君棠更进一步询问—— 「熊少国主是熊老国主唯一的儿子,熊州的江山迟早属于他,于你而言,他应该是一位十分合适的联姻对象,为何会拒绝呢?」 「倘若我嫁给了熊少国主,在熊州后宫做安逸王后,便不会有被渣爹谋害的死劫,想想倒是不错」,楚灵犀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而后话锋一转—— 「但是,那样会失去与尊上相知相恋的机缘,细细思量,缘分妙不可言,冥冥中自有天意,万幸错过了错的人,才能遇上对的人~」 她的美人计水平在实践中不断提升,用眼神开车的技能愈发精湛,车速越来越快,杏眼中闪动着狐狸般的神采,狡黠且有诱惑力,撩人而不自知,一切出自本能,肆意中带着几分娇憨,大胆却不露骨,既纯又欲,实乃尤物。 魔尊君棠不由分说,展臂将她抱入怀中,两手不安分地轻轻揉捏着,他可不能被这小丫头带乱了节奏,需得把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妖女是用眼神开假车,而魔尊君棠是动手开真车,假自是敌不过真。 楚灵犀没想到大猪蹄子的兽性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爆发,扭动着腰身挣扎,以求下车:「痒…我怕痒…好好说说话不行吗…」 魔尊君棠就是要打乱她的心防与阵脚,如此才能从小狐狸口中逼出实话,他的唇轻轻闻着她的耳廓:「你对熊少国主,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楚灵犀被他炽热的气息吹乱了心绪,强作镇定,吐露实情—— 「我只喜欢比我强的男人,对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没有兴趣,以熊沖的能力,即便承袭皇位,也未必能够坐稳江山,做熊州王后仅能风光一时,无法荣华一世,莫说是伤了手臂,即使我被毁容貌,也不会嫁给熊沖将就一生。」 女子嫁人,託付终生,愚者图一时之浮华,智者重一世之潜能,楚灵犀的眼光确实毒辣,现下熊州加入仙族阵营,纯属自取灭亡。 「你不止情史绯闻数不胜数,谈论论嫁的对象也不少,是何缘故?」魔尊君棠说着便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楚灵犀的心跳节奏彻底被打乱,用力扒拉开大猪蹄子环在她胸前和腰间的手臂,触电般地从怀抱中跳了出来,脸颊滚烫髮红,恼羞成怒,大发脾气:「你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魔尊君棠撩赢了一局,欣然开怀,笑容中罕见地带着几分痞和坏:「我没有想到…你在男女之事上,没有真正的经验。」 他之所言,完完全全地暴露了直男癌属性,好好的男人,毁就毁在一张嘴上,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必翻车,直踩女人心理雷区。 楚灵犀盛怒之下扬手摔盏碎碗,她的本意是全砸在地上泄愤,不料几块烤鸭肉不偏不倚地飞落在了魔尊的腿上,金线玄色锦缎上登时多了一片油汪汪的丑陋污渍。 大猪蹄子的话的确可恨,不过此时的楚灵犀全无与之对抗的能力,她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后悔。 现在的她,没有甩脸色的资本,唯有忍气吞声一条路可走,说爆就爆的脾气必须得加以收敛,她的大脑以光速运转,思索解决之道—— 万一大猪蹄子震怒,她该如何是好? 然而,魔尊是世上最没有脾气的霸道男主,他用法术清除掉油渍,非但不生气,还拉起她的手关切道:「伤到手了吗?」 楚灵犀高悬的心这才落下,借鑑兵法应对,敌退她便进,趁势又耍起了公主病的傲娇性子,甩开他的手掌,以赌气之状道—— 「我堂堂妖女战神,是有颜值、有地位、有本事的三有精英,五百岁仍未出嫁,总不免遭癞蛤蟆惦记,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此番话若是从其他女人嘴中讲出,不免惹人生厌,而楚灵犀稳稳立住了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战神人设,无论多么张扬浮夸的台词,与她搭配都毫不违和。 「我是妖界最强战神楚云昊的妹妹,即便我一丝不挂地投怀送抱,四界也没有几个男人敢真的动我!」她随手抓起鲜果打在大猪蹄子的胸口,忿忿然发泄道—— 「除了你,如狼似虎的禽兽!」 魔尊君棠莫名心情大好,放下身段哄妻:「是我失言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灵犀高高抬起手,阻止他靠近:「保持距离,以防你暴露禽兽本性!」 「好,那就先谈正经事!」魔尊君棠举起两只手,像是投降一般—— 「我已派遣暗使多番与百里晋阳商讨交易事宜,他基本同意与魔族合作,也提供一些仙族军备机密资料,但仍有所保留,你能否帮忙出出主意,如何才能让百里晋阳百分之百信任魔族?」 楚灵犀的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办法不是没有,就怕尊上不敢用。」 第333章 333自私的男人vs自私的女人 魔尊君棠好奇:「只要你敢说,本尊就敢用。」 楚灵犀提议:「从前楚家兄妹军与百里晋阳的秘密交易,是由茅石全权负责,他们二人彼此信任,私交很深,如果尊上信得过,那就安排石头与魔族暗使同行。」 「你推荐的人,本尊自然信任。」 魔尊君棠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中已将厉害关系思忖透彻。 楚灵犀的主要目的是营救兄长楚云昊,她定会不遗余力助魔界取胜,至多是存着小心思为自己留后路罢了,无伤大局。 见大猪蹄子这般爽快,楚灵犀分外欣喜,如此一来,茅石便正式成为仙魔大战筹备团队的核心成员,有机会获知更多与战事有关的消息与秘闻。 她的思路十分清晰,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尽快挑起仙魔大战,这样才能及早救出哥哥楚云昊。 魔尊君棠处事谨慎沉稳,为大战筹备近千年,军备实力完全碾压仙族,如今万事俱备,仅欠东风,楚灵犀只需添几把火,便可引爆战局。 魔尊向前行一步,深邃的眼眸中迸射着荷尔蒙满满的**火光:「正事聊完了吧~」 「没有!」 楚灵犀当即退后两步,不给大猪蹄子释放禽兽本性的机会,并巧妙地藉助梦境所见煽风点火—— 「我入梦得知,谋害柳言蹊上仙的幕后黑手,不仅仅是仙帝德辉,还有仙族诸多位高权重的老神仙,龙族、凤族和白虎族族君皆为罪魁祸首,而且这三大神族还对柳芽上仙不怀好意,纵容其子弟在华胥山行恶,屡番欺辱柳上仙,尊上您绝对不能放过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最好早早开战,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所提到的仙界神族伪君子,千年间掀起过无数恶风恶浪,魔尊君棠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必会在大战中除尽—— 「本尊已谋划周全,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惨痛代价!」 他的手抚过爱人的髮丝,既柔情似水,又孔武有力。 楚灵犀未再退闪,故作乖顺文静的感动模样,垂头低眼,隐藏心中真正所思—— 「前一刻把我看做楚灵犀,后一刻视就我为柳芽,精神分裂的大猪蹄子,你简直是为情而疯、为爱而癫!」 柳芽身,妖女魂,魔尊君棠不是分不清二人,他只是不愿区分而已。 魔尊的真心,被柳芽以冷漠的利刃一次又一次重伤,昔日的他多么希望,柳芽能够变一变性情,甚至动过消除柳芽记忆的念头,好让二人的感情简单纯粹,不受前尘往事所累,不因仙魔有别而悲。 现下柳芽的肉身之中果真换了魂灵,成为一只媚惑腹黑且不好惹的小狐狸。 魔尊须与楚灵犀斗智斗法,不过此过程颇有趣味,以食物作比,妖女如同缤纷的糕点拼盘,甜点与咸点兼备,时而甜甜蜜蜜,时而开胃爽脆,时而还带着几分出人意料的辛辣刺激,口口有惊喜,百尝不厌。 如果柳芽的个性似楚灵犀一般,肆意奔放,爽朗**,那魔尊和她的爱情,或许就不会以悲剧收场。 可惜,现实容不得任何如果,他们註定无法白头相守。 魔尊痴恋柳楚,深陷纠结苦海,明知是敌对的两方,但执念难消,捨不得斩断情丝。 更换为楚灵犀的魂灵之后,一切矛盾迎刃而解。 仙魔终究是殊途,妖魔方为同源同道。 于魔尊而言,只要柳芽的躯体常伴身侧,便不枉痴恋一场,其内的魂灵是谁并不重要。 招魂得妖女战神楚灵犀,实属意外之喜,魔尊与她之间没有国雠家恨的仇怨旧帐,一妖一魔,心机与手腕的路数基本相似,皆为行走于黑白之间的枭雄,默契程度非同一般。 不仅于此,楚灵犀的特殊身份大有用处,魔尊的筹谋是利用她收拢楚云昊,进而掌控整个妖族。 上苍仿佛在冥冥之中眷顾着魔尊,他失去了挚爱柳芽,却得到了替身楚灵犀。 性格迥然不同也无妨,因为与真正的柳芽相爱相守,太痛太难,其魂换为撩人的妖女,恰是他梦想中的柳芽,而且还可助他扩张妖族势力。 魔尊脑海之中莫名浮现柳芽的一句话—— 「爱是无私的包容,不是自私的强制,如果你只想改变我,那就说明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尽管魔尊不愿承认,但现实的确如此——他就是一个不懂爱的自私男人。 魔尊在懵懂年少时失去父母,于风雨飘摇之际登基,那时的魔界,内有居心叵测之臣妄图夺权,外有虎视眈眈之敌觊觎疆土,他在风云诡谲的权力修罗场中搏杀太久,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爱,也完全不会爱。 身居至尊之位千年,他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习惯了万千子民俯首称臣,面对柳芽与楚灵犀时,他会施恩盛宠,可是终究与普通男子不同。 魔尊君棠给予恩宠与恩惠,并非完全出于情感,之中或多或少掺杂有腹黑的谋算,待柳芽好,是为了让她与仙界一刀两断,死心塌地来魔界做他的女人;待楚灵犀好,是为了让她放弃自我,甘做替身与棋子。 老天爷最擅长黑色幽默,带走了柳芽的魂魄,送来了一个新的对手。 楚灵犀与魔尊君棠确为同道中人,她的自私程度与渣男大猪蹄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压根儿就不打算动情爱的念头,严格划清事业和感情的界限,抱魔尊的大腿是为了东山再起搞事业,绝不会被情情爱爱消磨意志。 爱河比忘川河更邪门,只要跳了进去,非疯即傻,楚灵犀即使有最强大脑,也没能琢磨明白痴心汉魔尊。 据话本所言,喜欢是对皮相的迷恋,而爱是心心相印的契合,真爱从不是外貌伴侣,而是精神伴侣。 可是大猪蹄子不走寻常路,偏就执着于柳芽的肉身,即便妖女魂灵的本性与旧爱截然相反,也丝毫不在意。 魔尊君棠的死心眼情痴举动,在楚灵犀看来,皆为魔幻操作,她越想越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第334章 334.超级无敌海景醋烧佛跳墙 女人如酒,借躯重生的楚灵犀,实为旧瓶装新酒。 天下人皆以为,魔尊君棠只爱喝豆芽菜牌清醇仙酿,万万没有料到,他完全不在乎酒,只看重装酒的瓶子。 俗话说得好,牛叉的人,总有傻叉的癖好,怪事处处有,魔界特别多。 楚灵犀懒得深魔尊离奇的爱情观,反正她只是魔宫的过客,不打算在此久留。 各怀心思的自私男女,完美演绎了一出同床异梦的好戏。 楚灵犀未再入梦,而是向魔尊君棠讲述柳芽在华胥山学艺的往事。 为了不刺激大猪蹄子的痴汉心,她有意删减掉了柳芽和嘉木的小清新暧昧恋情,奈何魔尊酷似抖m,非要刨根问底,自行找虐。 为了抱好这条大腿,楚灵犀违心地贬低嘉木—— 「嘉木常常做一没有意义的无用功,比如与柳芽上仙同习经文道卷,可笑至极!」 魔尊君棠并不认同:「同窗学艺,不外乎就是同学同吃同乐,他可笑在何处?」 「古语有云,学海无涯苦作舟,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显摆诗词过后,楚灵犀最大限度发挥语言的艺术—— 「修道学艺是一条痛苦煎熬又孤独的路,嘉木上蹿下跳狂刷存在感,既缓解不了学道的痛苦,也无法减少修仙的煎熬,纯属帮倒忙,他就是柳芽上仙人生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魔尊君棠对她的歪曲解读深表满意:「你的文化水平并不低,出口成章,名言一套又一套。」 楚灵犀从不装学霸,实事求是道:「我背不出十首完整的诗词,刚刚那几句是我哥哥总在我耳边唠叨的。」 魔尊君棠锲而不捨地求虐:「他们二人除了一同修习经文之外,还做些什么?」 「修炼法术呗~」楚灵犀颠倒黑白,昧着良心道—— 「说起练习仙术,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嘉木的仙法水平连中等都算不上,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骄傲自满,好为人师,总是对柳芽上仙的修炼方法指手画脚,我恨不能冲上去暴打他一顿!」 「那为什么…柳芽会爱他爱到刻骨铭心?」 魔尊君棠清楚,妖女之言并未事实,掺杂了不少的水分,他不是非要追究前尘往事,只想知道自己输在何处。 楚灵犀把一切归咎于命运:「天意弄人,感情之中出场顺序至关重要,假如柳芽上仙先与魔尊相识,那嘉木必然得去一边儿凉快着,连上场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为求效果,她刻意夸张措辞,心中暗暗担忧,再接着编谎话诽谤,嘉木恐怕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找她算帐。 「先来后到在爱情里如此重要吗?」 其实魔尊君棠明白,他和柳芽的情爱悲剧,不单单是时机造成的,之中的原因一言难尽,有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有仙魔两族的敌对冲突,更有他的不懂爱和不会爱。 千年以来,他唯一一次失败,就是未能得到柳芽,提出此问,只是想求得心理安慰罢了。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他心底最深处的情伤久久难愈,每每回想起与柳芽的过往,便痛不欲生。 魔尊不愿直面失败和过错,宁可自欺欺人,将悲剧视为天意戏弄,如此方可缓解噬心之痛。 楚灵犀没有令大猪蹄子失望,以百分百笃定的口吻胡编歪理—— 「谈情说爱和品尝美食是一个道理,嘉木就像是不起眼且不值钱的醋熘土豆丝,而尊上您是至尊无敌醋炖佛跳墙,段位比他至少高十级,那小子赢就赢在上桌早,柳芽上仙稀里煳涂地吃饱肚子,错过了更美味的佛跳墙。」 她的演技越来越精湛,最后还愤愤不平地补了一句:「归根到底,全都怪不开眼的老天爷,便宜了土豆丝,坑苦了佛跳墙!」 魔尊君棠只觉妖女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句句马屁都能拍到心坎上,他全盘接受此番谬论,仅有一点不解:「有醋烧佛跳墙这道菜吗?」 「有…我们妖界就有…待仙魔大战结束,我请尊上尝遍妖族特色美食!」 其实,醋烧佛跳墙完全是楚灵犀信口胡诌,为的是和醋熘土豆丝唿应,而且魔尊和嘉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醋罈子转世,酸的无可救药。 但凡接近柳芽的雄性,在嘉木看来皆为潜在情敌,动不动就翻了醋罈子,酸飘华胥。 而魔尊君棠更夸张,酸劲儿打通阴阳两界,情敌嘉木都死了几百年,他还是不依不饶翻旧帐,没醋找醋,自寻烦恼。 楚灵犀枕着魔尊的胳膊,依偎在他火炉般温暖的怀抱中,舒服极了,诉说着华胥山中大大小小的琐碎事,越讲越迷煳,很快便进入梦乡。 那一觉睡得香又甜,临近天明时,她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超级无敌海景佛跳墙从天而降,晶莹的鱼翅、肥美的鲍鱼、软糯的蹄筋,再饮一口汇聚天地精华的高汤,那滋味… 汤的味道怎么奇奇怪怪呢?醋的酸味味明显压过了佛跳墙的鲜味,难不成世上真有醋烧佛跳墙这道菜吗? 她再欲品尝之时,那锅佛跳墙却像是长了调皮的脚,蹬蹬蹬向远跳了三跳。 大胃王吃货楚灵犀岂会让嘴边的山珍海味逃走,伸开双臂死死抱住红陶砂锅。 梦境与现实有天壤之别,她死死拽住的,根本不是佛跳墙,而是大猪蹄子的胳膊。 魔尊君棠轻手轻脚地扶起她的脑袋,抽出微微发麻的胳膊,唇边漾着春风桃花笑,在她的耳边道:「你且安心睡,我先去上早朝了。」 「嗯…」楚灵犀迷迷煳煳地应了一声,继续与周公相会。 魔尊君棠低头看了看衣襟上的一大片濡湿,那是妖女的杰作,睡觉也不老实,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 他倒不嫌弃,只觉有趣,好奇问道:「你难道在梦中吃大餐了吗?」 楚灵犀眼睛未睁,吧唧着嘴,含煳不清道:「佛跳墙。」 这点小要求,魔尊君棠势必要满足,走出房门后吩咐道:「即刻命人前往妖界,买醋烧佛跳墙,给宠妃当早饭。」 第335章 335.省下圆房的时间搞事业 柏诚难以置信:「大清早吃…吃佛跳墙吗?」 他出身于豪门世族,又在魔族宫廷当差多年,奢贵的排场也见过不少,从未听闻哪家用佛跳墙做早饭,皇族也不应奢靡至此。 魔尊君棠横眉反问:「你有意见吗?」 「不敢…属下领命。」 柏诚不是没有意见,而是不方便表达,反正是魔尊的家业,他爱让女人败,那就由着他去。 魔尊君棠询问:「阿澜有异常的举动吗?」 柏诚的脸色沉了沉:「暂时没有发现。」 阿澜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娇妻,着实让铁憨憨操碎了心,憋坏了肾。 楚灵犀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起床,恍恍惚惚间闻到了浓浓的香气,真真是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她揉了揉双眼,分不清是梦还是真,起身问:「是佛跳墙的味道吗?」 柏诚阴阳怪气道:「宠妃娘娘,九天仙女也没您金贵,早膳便是八珍玉食,晚上还想吃龙筋凤髓不成吗?」 楚灵犀一语戳中铁憨憨的死穴:「瞧你这丧气的倒霉模样,圆房失败了吧~」 柏诚又急又气,憨直的面孔红成了猴屁股,结结巴巴地挽回面子:「大…大丈夫顶天立地…应…应建功立业…岂能耽于儿女情长!」 「省下圆房的时间搞事业,了不起的纯爷们儿!」 楚灵犀打趣一句,接过哑奴奉上的汤碗,迫不及待地连喝两大口鲜汤,是浓浓的家乡熟悉味道:「这是从妖界福寿斋买来的吧。」 柏诚吐槽道:「不愧是吃货,舌头刁钻得很,一尝便知出处!」 其实铁憨憨也喜好美食,一腔愤懑唯有靠吃来发泄,用龙捲风般的速度连吃三碗。 楚灵犀见势不妙,抬掌牢牢扣住他的碗:「你不要太过分,好歹给我留点!」 柏诚意犹未尽,据理力争:「我清晨亲赴妖界买美食,辛苦费最少五碗!」 楚灵犀理直气壮道:「这花的是魔尊的银子,也就是我男人的钱,你一个跑腿的凭什么狮子大开口!」 柏诚与她争抢瓷碗:「你的得意尾巴最好不要翘上天,宠妃不过是口头尊号而已,未经正式的册封礼,就不算货真价实的后宫嫔妃!」 「你竟敢质疑本姑奶奶的地位!」楚灵犀下令道:「哑奴,立刻去请魔尊为我主持公道!」 柏诚针锋相对:「尊上正在处理朝政,才不可能理会这等鸡毛蒜皮的琐事!」 「姑奶奶的事,再小都是大事,不如我们赌一把,看看魔尊会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楚灵犀现下武力值大减,打架不占优势,只能用耍赖皮的方法,大张嘴巴,作势要咬,成功夺走了铁憨憨的碗。 安皓白捧着药盒走入,打断闹剧:「又不是三岁孩童,为吃而争吵,传出去不怕丢人吗?」 楚灵犀变出一副笑脸,招唿道:「安鬼医辛苦了,快来吃一碗佛跳墙补一补!」 柏诚火气更大:「你为什么对他大方,对我小气?」 楚灵犀的理由简单粗暴:「因为安鬼医比你帅!」 安皓白将哑奴送上的汤碗推给了铁憨憨:「我不喜欢吃。」 被爱的有恃无恐,柏诚惯常接受悬丝事精的体贴关照,理所应当地霸占美食,还冲着妖女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现极其幼稚。 楚灵犀恨不能撬开他的憨憨木鱼脑壳,好好瞧瞧一根筋的脑迴路构造,不禁有些心疼苦哈哈单恋的悬丝事精,亲手为他盛了一碗—— 「妖界的佛跳墙乃四界之首,里面有十多种大补食材,你必须得喝一碗,补气养血,润体止虚,有病治病,没病防病!」 安皓白所言却有以德报怨之嫌:「你目前的病情不稳定,过分进补有害无益,最多只能喝两碗。」 柏诚趁机霸占:「那剩下的全归我!」 楚灵犀偏不让铁憨憨如意:「大小哑奴,你俩吃一人一碗,不许留一滴汤给他!」 斗嘴过后二冤家赌气沉默,柏诚性子直,心中有疑问便藏不住,拉下脸面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你们妖族的佛跳墙到底是怎么做的,味道比其他三界的浓郁许多。」 楚灵犀化身厨神,讲的头头是道:「这道菜并不难,不过工序繁琐,主要考验耐性,其中所放的滋补食材四界大同小异,不外乎就是海参、鲍鱼、鱼翅、鱼唇、鳖裙、鹿筋、花胶等等,关键在于汤头。」 柏诚又尝了一口,说道:「高汤一般都是鸡、鸭、火腿、牛棒骨共同熬制而成的,还会加入黄酒提味,不过汤味不如这份佛跳墙浓郁甘醇。」 楚灵犀晃动着筷子,颇有指点江山之势:「食材贵在讲究,不能将就,鸡要用肉质嫩滑、皮脆骨软的红腹锦鸡,鸭要用玲珑小巧、精瘦紧緻的樱桃鸭,牛骨需是妖族耗牛之骨,黄酒得用馥郁芬芳的花雕,福寿斋最捨得下本钱,用的是十年陈酿极品花雕。」 「原来如此,回去后我让家里的厨子照这个法子做一次」,柏诚的饕餮大口又吃光一碗,心中有一疑惑未解—— 「尊上嘱咐买的是醋烧佛跳墙,可是我跑遍了妖族各大酒楼,所有老闆都说佛跳墙没有醋烧这种做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灵犀随机应变,填上了自己挖的大坑:「醋烧佛跳墙…是楚州皇室宫廷菜,外面买不到…其实味道不如福寿斋的好。」 美食话题告一段落,吃饱喝足的柏诚开始忧心前程:「那个…尊上近几日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安皓白觉铁憨憨是真的憨:「尊上和宠妃你侬我侬,蜜里调油,哪里有闲工夫谈论你。」 柏诚泛起了愁容:「尊上先前下令,不仅命我尽快成亲,还说除非我当爹,否则就不准我上战场,原以为是句玩笑话,但刚刚尊上又问起了阿澜,我担心…这是来真的…」 铁憨憨的惆怅模样完全发自肺腑,楚灵犀疑心他是实力派影帝:「你难道真的认为,自己上不了仙魔大战的战场吗?」 柏诚左右为难,脸比苦瓜更苦:「那当然,都说君无戏言嘛…可是阿澜那边我又实在…圆房一时半会儿也没戏…」 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楚灵犀略显兴奋地挑了挑眉:「这样吧,我帮你在尊上那里说说好话,事成之后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第336章 336.喜庆的红鸡蛋 柏诚忠勇有余,但弯弯绕的心眼儿不足,对于人心与大局的揣摩远不及妖女通透。 楚灵犀昔日手握兵权,在朝中颇有势力,是兄长楚云昊的左膀右臂,虽不是楚州之主,却始终在谋州国大业。 楚州的地盘没有魔界大,不过治国的道理大同小异。 武将权臣,威势不可过盛,否则将对皇权构成威胁。 魔族战将,以景家和柏家为首,二者同盛,可形成相互制衡之势,共守魔族江山;二者同衰,四方军将群龙无首,恐生内斗乱象,耗损魔族兵力;倘若一盛一衰,盛者将尽揽兵权,威胁皇权。 从如今的态势来看,柏家与景家皆不太平。 景宇乃将帅宏才,是景家当之无愧的接班人,奈何身陷风尘情网,执意娶青楼花魁虹霓为妻,遭到景家宗亲族老的强烈反对。 偏偏景宇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头的倔脾气,为了心上人不惜与家族对立,景老爷子百般劝阻,震怒之下甚至革除了儿子的军权,但倔强的景宇死活就是不低头。 柏老将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长子的身上,怎料天不遂人愿,柏家长子英年早逝、命丧沙场,这才不得已改为栽培天分较差的次子柏诚。 可惜柏老将望子成龙之心太重,揠苗助长,手段过于激进,把堪比英武勐虎的柏诚调教成了畏首畏尾的小猫,带兵打仗时优柔寡断,胜少负多,难以在人才济济的魔军中立威。 在魔族年轻一辈的战将之中,景宇是当之无愧的实力之王,他必会踏上仙魔大战的沙场,而且极有可能任先锋营主帅,战事结束之后,其功绩与资歷皆会更上一层楼。 如果柏诚没有机会在大战中展现真正的实力,那柏老将必会对魔尊生不满之心,不利于军政大局的稳定。 柏家与景家的两位少帅若是差距过大,很容易导致景胜柏衰,魔尊自是不愿见到如此局面,势必会更多提携经验相对不足的柏诚。 楚灵犀已然琢磨透彻帝王权术之道,她敢用性命打赌,铁憨憨柏诚必可在沙场上大有作为。 铁憨憨是忠君爱国的实心眼武将,他并无争权夺势的心思,只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让那些总在背后暗暗说坏话的小人开开眼,他柏诚不是躺在家族军功章上吃老本的纨绔废物,而是顶天立地的沙场英豪。 他没想到妖女会主动伸出援手,兴奋不已,承诺道:「只要你能说服魔尊,准许我参与仙魔大战,哪怕是当无官无职的小兵,这份大人情我也会永世铭记在心。」 「小兵?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楚灵犀未再戏弄实诚的铁憨憨,把陶锅中仅剩的半碗佛跳墙让给了他—— 「尽管放心,你不止能上战场,而且军职不会比景宇低。」 柏诚担心妖女行事张扬,逾越分寸,好心提醒道:「你…你最好悠着点,劝说尊上时务必委婉,千万不要贸然强求,依照魔族律法,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违者斩立决。」 楚灵犀最讨厌条条框框:「我未经正式册封,无名无分,压根儿不算正式嫔妃,无须守这些繁文缛节~」 安皓白善意规劝:「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还是收敛些为好。」 楚灵犀痞痞一笑:「想不到你俩都挺关心我的,生怕我惹怒尊上,引祸上身。」 柏诚与安皓白口是心非,展露神一般的默契感,异口同声地嘴硬:「切!我才不关心你!」 景宇提着漆器食盒进入,满面喜色,正听到最后一句,便接腔道:「真正关心你的人,是我的夫人!」 楚灵犀打趣道:「怎么,难道虹霓想念我,惹得你吃醋了吗?」 景宇将沉甸甸的三层大食盒放在桌子正中,打开雕花木盖,取出一个装满红鸡蛋的大海碗。 楚灵犀完全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虹霓有孕一事,诧异问道:「你当爹了吗…孩儿他娘是…是虹霓吗?」 安皓白也是一头雾水:「半个月前,我曾在宫门口偶遇过景夫人,完全没有身怀六甲之态…这…这红鸡蛋之喜从何而来?」 柏诚和景宇三天不吵架就嘴痒:「禽兽,原来你养的外室不止一个!」 「胡说八道!」景宇狠狠剜了铁憨憨一眼:「我这辈子只有虹霓一位夫人!」 楚灵犀脑洞大开:「难不成是…是你爹老树发新芽,再遇第二春,给你添了个弟弟或妹妹?」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念头,能不能靠点谱!」景宇被她气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直接揭晓谜底,免得这帮不靠谱的损友继续天马行空地乱猜—— 「九个月之后,我与虹霓将会迎来首个爱的结晶!」 「爱的结晶?」柏诚夸张地做呕吐状:「我勒个去,用词太肉麻了!」 安皓白仍存不解:「红鸡蛋应该是平安产子后才送的吧。」 面对此喜讯,楚灵犀激动不已:「恭喜恭喜,你要给这孩子做干娘!」 「你重生一事暂需保密,我无法向虹霓透露实情,她以为你已离开人世,伤心了好一阵子,确定有孕之后,她就准备好红鸡蛋和你爱吃的糕点小菜,想要去煞魂谷祭奠你并告知这一好消息,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让她安心在家养胎,我来操办祭奠一事。」 楚灵犀拿起两颗红鸡蛋,在掌心转来转去,笑容比阳光更灿烂:「幸亏我没死,不然哪有机会亲耳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 柏诚越听越煳涂,用手肘戳了戳景宇:「你们两口子生孩子,和妖女战神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送子观音吗?」 楚灵犀一脸傲娇,以功臣自居:「对于景少将而言,我不仅仅是宠妃娘娘,更是送子娘娘!」 景宇道出实情:「虹霓身体不大好,许多大夫都说她无法生育,楚灵帅推荐了几位名医,喝药调养一年之后,终才有了好消息,对于我而言,她确实是神乎其神的送子娘娘!」 第337章 337.浪漫三十六计 景宇和楚灵犀是一对关系极为特别的冤家,闲来无事怼来怼去,三不五时互坑互损,但绝不会相互残杀。 当得知景宇恋上花魁虹霓,为其赎身受阻时,楚灵犀霸气出面相助,最初其实是存有私心的。 楚家兄妹军驻守之地毗邻仙族与魔族,若同时与二者为敌,必将大量耗损兵力,楚灵犀当时的谋划是,与魔族化敌为友,共同对抗仙界戍边大军。 她选中景宇为突破口,帮他抱得美人归,并在此过程中与虹霓结为好友。 虹霓身世悲惨,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出淤泥而不染,风骨堪比凌寒红梅,艷华倾城,雅姿出尘。 英雄美人,郎才女貌,绝代佳话,景宇和虹霓歷经重重阻碍结为夫妻,幕后的大功臣便是楚灵犀。 景宇往日在楚灵犀的手下吃过败仗,原本打算对楚州发动反攻,痛痛快快赢妖女战神一场,但经虹霓一事之后,他放弃了此项谋划,虽未和楚家兄妹军签订停战和议,可是从兵力部署上明显体现出了与楚州共抗仙族的态势。 不过,景宇依旧不改倔强的傲脾气,行动上同楚州军队结盟,言语上却还与妖女战神是冤家,见面必怼,字句不让。 比起面子,楚灵犀更在乎里子,为了巩固和景宇的关系,她费了不少心思。 景宇是不折不扣的投胎小能手,出身于魔族武将世家,得天独厚,禀赋非凡,实乃天之骄子,起跑线便是无数人奋斗一生的终点线。 他既不缺钱,也不缺权,还不好色,似如铁板一块,普通人即便想向他投放糖衣炮弹,也找不到攻击点。 但是,血肉之躯,皆有弱点,楚灵犀敏锐地抓准了景宇的软肋——虹霓。 贵公子景宇与花魁虹霓跨越阶级的恋情,被好事之人传的沸沸扬扬,景宇因此而背负了不少骂名,可却无怨无悔。 虹霓一度深深自责,认为自己耽误了景宇的前程,忧思过重,多愁多病,楚灵犀得知消息后,隔三差五便去陪伴聊天,为她疏解郁闷。 好闺蜜之间无话不谈,虹霓将最难言秘密告诉了楚灵犀——她在青楼时为免有孕,数次服用凉药,致使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此生无法生育。 楚灵犀学医虽无成,可好歹在圣医山混过不少年,认识许多名医,她将四界精于妇人病症的大夫寻了个遍,只为圆虹霓一个生儿育女的梦。 更重要的是,她办事滴水不漏,利用各种方法牢牢封住大夫的嘴,虹霓的病因与病状,从未有人向外透露过半句,既治好了病,还顾全了景宇的面子,可谓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景宇不常将谢字挂在嘴边,却实实在在地放在了心中、落到了实处,边境的仙族军队若敢挑衅楚家兄妹军,还没等楚灵犀动手,景宇就已经派遣部下去镇场。 毕竟从整体大局考量,魔族最重要的敌人是仙族,与妖族维持和平,于双方皆有利。 往事一重重,恩仇与情义交织,两人既是冤家,也是朋友。 景宇的心情分外矛盾,他败于妖女战神的诡计之下,始终怀着不甘心,希望能有机会重新较量高下,可是另一方面,妖女战神又为他与虹霓之事尽心尽力,如若他继续纠结于往日仇怨,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 功夫不负有心人,虹霓终于有孕,楚灵犀不仅是红娘,更是送子娘娘,景宇即将为人父,有儿有女万事足,愁与怨皆释怀,打从心眼里彻彻底底地将妖女战神视为挚友。 楚灵犀为众人分红鸡蛋,连大小哑奴都没有落下—— 「今天是个日子,打起鼓,敲起锣,提前吃上红鸡蛋,我们都沾沾景少将的喜气!」 景宇一改冷峻严肃的风格,笑的合不拢嘴,将食盒中的糕饼与小菜齐齐取出,招唿众人分享。 楚灵犀调侃道:「你笑的比成亲那日更甜,嘴角简直能淌出蜜来,不如我帮你给未出世的孩儿取个乳名,男孩叫笑笑,女孩叫甜甜,好不好听?」 景宇欣然点头:「不错,干娘取的名字,孩子一定喜欢。」 柏诚撇着嘴剥蛋壳,满心羡慕嫉妒,酸熘熘道:「你俩平时一见面就互掐,如今因为个未出世的娃娃,就化干戈为玉帛,真是天下奇闻!」 景宇递给他一个剥好的鸡蛋,傲然鼓励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要好好努力,争取跟上大哥的进度。」 柏诚不服气道:「不就是生娃嘛,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给闺女取名叫蜜蜜,比你女儿甜十倍!」 楚灵犀道:「景少将,你好好教教这个铁憨憨吧,传授几招撩妹绝技,让他先把圆房的事搞定,」 景宇春风得意,幽默感爆发,自吹自擂道:「我不懂撩拨女人心的技巧,之所以抱得美人归,完全凭藉与生俱来的魅力。」 「泰山不用堆,牛皮全靠吹!」,楚灵犀犀利戳破他的嘚瑟假面:「虹霓可给我讲过不少事,你为得美人心,浪漫三十六计用了个遍,说不尽的风花雪月,道不尽的腻腻歪歪…」 景宇急忙把一颗剥了一半的鸡蛋塞入她的嘴中,为免求爱**被泄露,不得不屈服:「教!我教!」 柏诚好奇问道:「浪漫三十六计是什么?」 楚灵犀瞬间化身沖业绩的书坊店小二,夸张推销道:「《浪漫三十六计》是一部旷世奇作,被誉为追爱宝典,四界单身狗必读书目,招式学得好,美人跑不了,颜如玉手到擒来!」 柏诚拍案怒斥:「如此实用的好书,你怎能自私独享,太不够兄弟了!」 景宇翻旧帐:「你时时处处寻衅找茬,我荐书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柏诚不依不饶,重提二人矛盾的根源:「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真得替我姐姐感谢你的不娶之恩!」 「两个大老爷们儿,总在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上打转转,丢不丢人!」楚灵犀决定出手点拨铁憨憨—— 「你安排人去买一本《浪漫三十六计》,本姑奶奶送佛送到西,亲自出马助你一臂之力!」 第338章 338.妖女战神的穿衣经 柏诚质疑妖女的实力:「你…你行吗?」 楚灵犀冷哼一声:「姑奶奶行不行,你问问魔尊就知道了~」 事实胜于雄辩,妖女战神创造了四界撩汉史上的奇蹟。 景宇由衷道:「说句实在话,我真没有想到,一身纯爷们儿气质的你,竟然会精通美人计。」 楚灵犀傲娇甩髮,自卖自夸:「姑奶奶的魅力,超乎你的想像,三十六计,七十二变,全都不在话下!」 没有人敢轻易想像她的魅力,唯恐脑子原地爆炸。 柏诚鸡蛋里挑骨头:「听你的意思,似乎是在用浪漫三十六计套路尊上。」 楚灵犀大大方方地承认,还狠狠损了铁憨憨一通—— 「自古深情东流水,唯有套路得人心,你的问题就在于真情太深、套路太少,好似茶壶里煮饺子,肚子里有货倒不出来,平常小嘴叭叭叭的挺能说,但一遇心上人,就秒变面红耳赤的大结巴,像极了癞蛤蟆,眼馋天鹅肉,空流口水,却无缘得尝!」 柏诚对癞蛤蟆这一比喻极其不满,愤然反驳道:「你…你这牙尖嘴利的狐狸精!」 妖与精本就是一家,楚灵犀满不在乎道:「狐狸精挺不错的,样貌美,气质媚,倾国倾城,勾魂夺魄,比癞蛤蟆强百倍。」 柏诚劝阻吵架吵上头的铁憨憨:「你吵不赢妖女的,别白费力气了,至于浪漫三十六计,我可以传授你其中门道。」 柏诚迫不及待,起身道:「我现在就去买书!」 铁憨憨猴急的样子甚为不雅,景宇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吩咐侍从去买即可,稍后我们还要…」 「侍卫办事总是慢吞吞的,我要亲自去买!」柏诚一刻都等不及,说着便一熘烟儿地离开了。 楚灵犀对景宇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站着说话不腰疼,铁憨憨现在饿如豺狼,两眼直放绿光,谁拦咬谁,由他去吧。」 她瞄了瞄旁侧一言不发的安皓白,深知其心中不好受,便一个劲儿地为悬丝事精怪夹菜和点心,希望他能化失恋伤情为口腹之慾:「芙蓉糕和燕窝酥的味道最好,多吃点!」 吃饱喝足之后,楚灵犀心满意足地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这是我入魔宫以来最为满意的一顿早膳,我得去御花园熘熘弯、消消食,不然午膳就吃不下了。」 魔尊君棠的内侍前来传话,请楚灵犀前往勤政殿,她这才忆起今日妖界多州国主齐聚魔界。 最近她生活的主旋律是吃了睡睡了吃,脑子也渐渐往猪的方向发展,智商偶尔会掉线。 重要人物总是要压轴出场的,她不紧不慢地起身,打算臭美显摆一把,吩咐哑奴:「要见老朋友,可得好好装扮一番,锦衣华服,金玉美饰,通通都备齐,待我检阅挑选!」 景宇展露毒舌本性:「大马猴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你纵然身着凤冠金袍,也还是一言不合就撒泼的妖女战神,何必白费力气,妖族各位国主又不是不了解你。」 楚灵犀的暴力本性被激发,抓起一颗红鸡蛋,冲着他脑门砸了过去:「如果没有我,你可能这辈子全都当不了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景宇认怂,违心道:「宠妃娘娘您且打扮着,属下即便等到天荒地老,也绝无半句怨言!」 此番宴饮,目的是商议仙魔大战的宏观部署,魔尊君棠将直接筵席设在勤政殿,一副又一副地图环绕成圆,正中摆有黄花梨雕竹节纹圆桌。 楚灵犀步入大殿,未见妖界国主的踪影,唯有独坐阅览公文的魔尊,她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声:「尊上~」 魔尊君棠应声抬起了头,眼前不由得一亮。 楚灵犀所着衣裙的样式与配色均十分别致,底色银白澄亮,其上绣有栩栩如生的凤凰涅槃图,所用丝线主要为红、黑、金三色,款式并非传统的宽袖曳地长裙,而是类似男装的利落窄袖罩袍,青丝高高挽起,梳成潇洒爽利的马尾,周身上下无累赘配饰,唯束髮凤形金冠闪闪夺目,那金凤的嘴中衔着一颗硕大的东海明珠,双目由赤焰红宝石制成,飞扬的羽翼之上点缀有七彩耀辉晶石,华兮贵兮,必非凡品。 楚灵犀最爱张扬的正红色,寻常所着的衣裙袍衫大多为此色调,不过重生后栖身于柳芽的魂灵,在魔尊面前多多少少得扮出替身的模样,着纯红甚为不妥,需有仙界女子偏好的白色,另外身居魔界后宫,那还得再添些黑色以迎合大猪蹄子的审美。 她此刻的装扮,综合了红、白、黑三色,再配以贵气的金色,硬朗飒爽又不失妩媚瑰丽,魔尊君棠颇为中意,上下打量后含笑夸赞道:「真美,灿若明霞,艷胜桃李!」 「讨厌~您夸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呢~」话是如此,不过楚灵犀的脸上丝毫没有害羞的模样,抬手撒娇般地在魔尊的肩上拍了两拍,问道—— 「妖族各位国主为何还未抵达魔宫?」 侍立在旁的景宇松了一口气,好在妖女与魔族打情骂俏的场面很快便结束,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吐出来。 楚灵犀是比纯爷们儿更汉子的姑娘,一袭红衣夺人目,一柄长剑取人命,她撒泼骂街不稀奇,她打架打仗不稀奇,她喝酒赌博不稀奇,甚至连逛青楼邀花魁都不稀奇,但做嗲嗲卖乖的小女人,却是奇中之奇,景宇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暗向矫揉造作的妖女甩白眼。 魔尊君棠道:「听闻妖族的聚灵谷有异动,诸位国主探明情况后方可前来。」 楚灵犀习惯性地背起了手,踱步于地图前,一心二用,边细瞧边说道—— 「妖族分裂千年,聚灵谷大震小震不停地震,聚灵河也不安生,每隔两三年便会怒涌发洪水,而今妖族十州在仙魔大战中分裂为两派,即将兵戎相见,同族相残,实为惨烈**,天灾往往随之而至,如此灾祸在妖族史册中屡见不鲜。」 339.宠妃战神 聚灵谷是妖界命脉所在,妖族兴则谷安,妖族衰则谷危。 谷底的聚灵河为妖界母亲河,不过这位母亲的脾气不大好,但凡妖族陷入内乱内斗,她老人家便会暴怒泛滥,须十州国主共同施法,汇集精纯妖灵之力,方可制压江洪。 除非妖族十州归一,否则聚灵谷与聚灵河永无宁日,可惜的是,以妖界目前的局势,统一遥遥无期。 楚灵犀行至仙界地图前,细观东西南北四处边防部署,此时的她已融贯仙魔两族百年灵力,功法大有进益,挥掌抚过地图,其上即刻浮现排兵布阵概况,她读过后浅浅蹙了蹙眉头—— 「此图过于模煳笼统,以当前百里晋阳在军中的地位,手中绝对有更详尽的仙族备战图。」 魔尊君棠点了点头:「依照你的建议,派遣茅石与百里晋阳秘密商谈,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最新的仙族兵备详图。」 与此同时,他转指向旁侧的四界观象镜施法,三尺见方的铜制凸圆镜面即刻显现澄碧之辉,浮现出魔族与仙族交界处的实景—— 数以千计的凡人劳工在官员的监督下修筑战堡,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只只疲于奔命的可怜蝼蚁。 大腹便便的官差手执皮鞭,吆五喝六地作威作福,衣衫褴褛的劳工当牛做马,不敢违命。 楚灵帅瞧着镜中一条条晃来晃去的大辫子,抱臂道:「前些年凡间的慈禧太后过寿,挪用军费大摆排场,致使战事惨败,大清朝能苟延残喘至今,着实不容易。」 魔尊君棠道:「大清国运将尽,皇室妄图藉助仙族之力扭转衰败之势,对仙界的要求无有不应,从前日开始,凡间帝王依照仙族的指示,徵召劳工至边境修筑战事堡垒,显然是老奸龙见魔族与妖族四大州有结盟的意向,故而设法提防。」 「蠢出天际外,不在五行中!」楚灵犀鄙夷一哼,说道—— 「国运兴衰,朝代更迭,此乃天道,莫说是老奸龙仙帝,就算仙族十大神尊重新出山,也无法逆转天地大道,大清自作孽亡了江山,又被仙族当枪使,愚蠢至极!」 英雄所见略同,魔尊君棠道:「没错,凡人所建的攻防战垒,魔族高手用一成功力即可摧毁,仙帝此举明显是利用凡人做人肉盾牌,阻止魔族向仙界开战,本尊即便再恨老奸龙德辉,也不可能不顾数千条人命。」 楚灵犀确实擅耍阴招,不过从不会把人命当做儿戏,仙帝的手段阴毒无比,无耻之尤,她叉腰怒骂—— 「臭不要脸的老神仙,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阴谋诡计,什么下三滥的卑鄙手段都使的出来!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人间的皇帝即将倒大霉,老奸龙仙帝也会紧随其后,以命抵偿一笔又一笔血债!」 魔尊君棠攻打仙界,首要目的便是斩除老奸龙德辉,他的双拳下意识紧握,深邃的双眸涌动着復仇之火—— 「有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我,本尊定要亲手斩杀仙帝老儿,为报父仇!」 楚灵犀献策:「老奸龙不讲武德,使出此等流氓手段,那我们也不必与他客气,以恶制恶,彻底打碎他的如意算盘!」 魔尊君棠望着妖女那双明灿的狐狸眼,问道:「你有何好计谋?」 楚灵犀指了指镜中那几位满面兇相的恶官,道出妙计:「用法术搞几场天灾,夜半时分天降火球,就冲着这些官差的营帐狠狠地砸,无须伤及人命,但必须吓破人胆,如此折腾一番,劳工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逃离。」 依照她从前的暴脾气,见到欺软怕硬的恶人便忍不住火气上头,狗仗人势的官差一个都别想再喘气,如此品性的人活着也是白白浪费大米,不如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借躯重生后,楚灵犀一方面受到柳芽体内残存灵力的影响,另一方面在入梦时听多了华胥课堂中的正道大论,潜移默化之下,心中的杀戾狠气渐渐减弱。 她尚未意识到心态的微妙变化,倘若哪一天察觉,她绝对不会听之任之,定要强迫自己重新做回横扫千军的霸气战神。 天下未定,战火未熄,她身处硝烟风暴之中,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而且,诸事难料,人心诡谲,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楚灵犀聪颖过人,才智无双,算的尽人心,算的透世事,却未能算出自己会死于亲爹楚国主之手。 她的世界苍凉惨烈,既需提防外敌,更需防备至亲,步步皆有杀机,宁可视友为敌,不可视敌为友。 她不喜欢杀戮,可是为了活下去,很多时候不得不拔剑挥刀。 乱世之中,胜者为王,败者连落草为寇的资格都没有,唯死路一条。 她想赢,不单单是要强好胜,而是因为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 楚灵犀又进一步建议道:「最好再安排几人假扮江湖术士或算命大仙儿,在边境附近大肆散布消息,就说仙帝德辉残暴无道,与凡间帝王勾结行恶,不顾人间疾苦,穷兵黩武,大兴军防工程,强征劳工,欺压百姓,引致天谴,火球即为天道之警示,如若继续倒行逆施,仙境人间皆有大祸!」 魔尊君棠双手轻捏她的脸颊,赞誉之词出于肺腑:「小小的脑袋,大大的智慧,了不起!」 早朝之时,满朝文臣武将各抒己见,商讨如何应对仙魔边境凡人劳工一事,众臣唇枪舌战整整两个时辰,虽探讨出了解决之法,但远不及妖女战神的高招精妙。 楚灵犀的计谋带有剑走偏锋的邪气,借天灾天谴之名,完美破局,不仅能够吓走劳工,而且还用舆论手段揭露了老奸龙仙帝的真面目,实乃杀人诛心的上上策。 她看了看魔尊的神情,便知其对计策十分满意,于是傲娇扬头,轻甩马尾—— 「我是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妖女战神呀~」 魔尊君棠为她取了一个新名号:「你还是上天派来帮本尊赢得仙魔大战的宠妃战神。」 宠妃战神,乍一听略显别扭,不过很符合她目前的境遇,披着宠妃柳楚的新马甲,施展巾帼战神别样风采,开启重生辉煌篇章,快哉快哉! 340.颜值与智商齐飞的小鲜肉 340.颜值与智商齐飞的小鲜肉 楚灵犀缺乏耐心,最讨厌等待,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便发起了脾气—— 「他们四人是被乌龟附体了吗,慢慢吞吞、磨磨蹭蹭,黄花大闺女都熬成半老徐娘了!」 话音刚落,侍卫便来报,妖族元州少国主元庆先行抵达魔宫。 元庆年仅十六岁,稚气初蜕,眉目沉稳,玉面朗逸,修长精硕,英气勃发,器宇不凡,抬臂向魔尊毕恭毕敬行国礼,阐明妖族中人迟迟未到的缘由—— 「今早聚灵河突发洪灾,形势兇险,家父与众位国主正在合力镇治洪水,无法按时赴约,万分抱歉,请魔尊见谅。」 他年龄虽不大,但处事干练周到,言简意赅致歉后,又向楚灵犀颔首行礼:「柳宠妃。」 他见过柳芽的画像,还听父亲提起过,宠妃柳楚与上仙柳芽的容貌如出一辙,故而知晓眼前人便是独霸魔族后宫的柳宠妃。 四界盛传,宠妃柳楚是张扬跋扈的狐狸精,恃宠而骄,特立独行,在魔宫只手遮天,从不按套路出牌,即便流言蜚语多虚妄,元庆还是对这位宠妃心存好奇,抬眼定睛一瞧,只觉其目光中的神采甚为熟悉,他霎时呆怔。 楚灵犀玩味而笑,用特别的方式表露身份:「小庆庆都长这么大了,想姐姐了吗~」 天下仅有一人称唿他为小庆庆,元庆难辨现实与梦境,狠狠宰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稳重,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来,结结巴巴道—— 「是…是…灵帅姐姐吗?」 楚灵犀探起身来,把一块梅花形定胜糕塞入他大张的嘴巴之中:「不是我还能有谁,你老爹上次当真没有认出本姑奶奶吗?」 元庆如实道:「没…没有…那次从魔宫返回妖界后,我爹和颍国主讨论了许久…他们都…都认为柳宠妃的魂灵不会是你…当时茅副将也在场…」 楚灵犀犀利吐槽:「三个呆瓜,六只瞎眼!」 震惊之余,元庆亦感万分庆幸,激动不已,眼中泛起点点泪光,紧紧握住她的手:「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们都相信你不会死的!」 楚灵犀示意小鲜肉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半认真半玩笑道:「你这么乖,姐姐当然信,不过你那不靠谱的老爹,八成是盼着我魂飞魄散吧。」 元庆道:「怎么可能,我爹爹成日念叨你,不但重修了妖女战神传,还亲手画下百幅你的肖像,在四界各大书铺售卖,那些出自元州书和肖像画,就是为了告知天下人,元州永远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另外,他坚信你可以找到重生的机会,东山再起,杀回楚州,报仇雪恨,元州定会竭尽所能相助!」 楚灵犀大为感动,元国主虽然治国能力不济,不过极为重情重义,是一位相当靠谱的知心好友,她不爱讲肉麻的感谢词,发扬幽默精神调侃道—— 「你老爹的本事见长,写我的传记,画我的肖像,打着哀悼我的幌子,挣着四界的真金白银,很有经商头脑嘛,一会儿我可得和他好好谈谈卖书卖画的收益分成。」 魔尊君棠冷眼瞥着两人久久相握的手,不轻不重地咳了几声,用生硬的腔调打断这对姐弟的交谈。 十六岁的少年,还未长成真正的男人,不过也不能算是小孩子,魔尊读了不少与妖女战神有关的传记,清楚她的绯闻对象数不胜数,其中以小鲜肉居多,说明她就偏好嫩口。 听到魔尊的咳嗽声,元庆终才恢復冷静与理智,当即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失礼了…」 「小孩子家家的客气什么,尊上又不是大老虎,还能把你吃了不成!」而后楚灵犀向魔尊隆重介绍道—— 「元庆是妖族鲜肉界的翘楚,颜值与智商齐飞,天才少年,文武双全,小小年纪,治国治军的水平已在元国主之上,是足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 「姐姐谬赞…我…我愧不敢当…」 元庆尴尬脸红,虽说楚灵犀原先也常常夸他捧他,可都是在妖族内部,眼下身处人才济济的魔界,须得谦逊低调,行事如有不慎,恐有损元州与妖界的颜面。 楚灵犀从无王室贵族的包袱,该高调时绝不会假谦虚,拍了拍小鲜肉的后背:「自信点,我妖女战神的弟弟,怎么会差呢!」 魔尊君棠小小刁难了一把:「关于元少国主的才德,本尊有所耳闻,不妨谈谈对于当前妖族局势的看法。」 元庆沉敛持重,不似同龄少年那般浮躁张扬,并未贸然班门弄斧:「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在尊上面前卖弄。」 楚灵犀接过魔尊剥好的柑橘,分了一半给小鲜肉,鼓励道:「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尽管畅所欲言。」 高手过招,无须言语,魔尊君棠藉由剥柑橘这件小事,隐晦表明他与妖女战神的关系,元庆见此一幕,不由得怔了怔。 元庆视楚灵犀为亲姐姐,别无杂念,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惊奇。 魔尊君棠乃四界首席痴心汉,深恋柳芽千年,按道理讲审美品味应如铁打铜铸,即便无法柳芽长相厮守,也该寻一位外形和气质与心上人相近的伴侣。 楚灵犀所披的皮囊确与柳芽相似,可是一妖一仙,二者性情有天壤之别,难道魔尊钟情的仅仅是躯体吗? 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少女,大多回对情爱有唯美幻想,认为感情重在心心相映的灵魂契合,外貌与家世等条件皆无关紧要。 元庆亦有此念头,左思右想都觉不大合理,眼前这一对无论怎么看都别扭,此时不便多问多想,强钻牛角尖毫无益处。 341.该配合你演戏的我视而不见 元庆道出心中所想:「依在下之见,妖族内部应尽可能团结,目前楚州与熊州联合一众小国向仙界倒戈,其中除了冥顽不灵的楚州国主之外,其余均有可争取的空间。 不如尝试说服熊国主,假如熊州能和我们一起支持魔族,再以其为支点撬动其余小国,那便可以完全孤立楚州,并削弱仙族阵营的力量,壮大魔族阵营的实力。」 以战止战,是为莽夫,以谋止战,方为睿智,年仅十六岁,便有这般见底,实属不易,魔尊君棠不禁对此少年刮目相看。 楚灵犀拍了拍掌,夸奖道:「不愧是姐姐的好弟弟,厉害!」 元庆始终谨怀谦恭之心:「在下的想法定有诸多不足之处,让二位见笑了。」 楚灵犀点明他的问题所在:「你的大局观非常人可比,整体谋划相当精彩,只可惜算漏了一个点。」 魔尊君棠与她心有灵犀,道出答案:「人心。」 楚灵犀莞尔一笑,两人茶杯轻碰,像极了默契的老夫老妻。 元庆未能参透,疑惑不解:「人心?…世人皆知,魔族兵力强于仙族,在战事中的胜算更大,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熊少国主很有可能会回心转意。」 楚灵犀抛了一个鲜果给他:「熊少国主的确耳根子软,说服他并非难事,但熊州当前的军政大权,仍掌握在熊老国主的手中,你有好办法应付那个小心眼的老顽固吗?」 魔尊君棠加以提点:「你可知晓百年前的狼烟镇之争?」 那时元庆并未出生,不过在史书中读到过这段传奇史,他微微颔首道:「在下知晓。」 「那场纷争的根源,是魔界与熊州争夺军师要塞狼烟镇,导火索是妖族纨绔子弟重伤魔族景老将之孙,此事最后是由楚灵帅出面解决,她在擂台之上挨了本尊一掌,身受重伤」,魔尊君棠顿了顿,提出一问—— 「在你看来,楚灵帅甘愿受这一掌,仅仅是为了楚州吗?」 元庆摇了摇头:「当然不是,灵帅姐姐是为整个妖族而登上擂台。」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根肋骨不够断,只要提起此段往事,楚灵犀就不由得胸口生疼,换了副躯体依旧如此,身体创伤易愈,心灵创伤犹在,她说道—— 「狼烟镇本就归属魔族,千年前熊老国主趁乱抢夺,魔尊为收復失土而起兵攻打熊州,实属情理之中,以魔界军队的实力,不但可以战胜熊州,吞併半个妖界也不在话下,我代表整个妖族上擂台挨打,目的是解决纷争、止熄战火。 停战后魔尊展大国君王之海量,诚邀妖界十州国主与皇子公主赴宴,这场宴会的详情,你了解吗?」 「不…不大清楚…」 说谎难免心虚,元庆瞟了瞟魔尊的脸色,他不知不知道,而是不方便讲出,该装傻时绝不抖聪明,这是智者的明哲保身之道。 「那场宴会,有两位重要人物没有到场,第一位…」楚灵犀刻意大喘气,剥了一颗荔枝送到魔尊的嘴边,上扬的唇角紧绷,有种皮笑肉不笑的狠劲儿—— 「是我本人!当年尊上送了两封请帖到楚州,一封是给我的渣爹和哥哥,另一封专程邀请我,同时还赠了不少珍奇补品,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夸张的语调淋漓尽致地表达着怨愤,想让妖女战神白白受委屈,那绝对不能够,报復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她继续道—— 「只可惜我因擂台一战而断了三根肋骨,卧床修养整整三个月,即便吃尽四界补品也无济于事,连路都走不了,哪里能前往魔界赴宴呢~」 那颗荔枝明明甜似蜜,魔尊君棠却觉难以下咽,似比苦瓜更苦,比辣椒更辣。 当时他对妖女战神并无男女之情,不过是搞面子工程罢了。 不论是何缘故,把女子打成重伤,终归有损威名,擂台一战过后,魔尊君棠须得展露自身气度,故而单独给楚灵犀下了一张请帖,还附赠补品药材。 他心知当时的楚灵犀伤重未愈,无法赴宴,那张请帖只是为了圆双方的面子罢了,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的颜面,堂堂魔界至尊,总不能落下仗势欺凌楚州长公主的恶名。 于楚灵犀而言,倘若与魔尊是只是单纯的事业关系,不管是敌是友,都应冷静理智应对,该配合他演戏的时候,一秒都不迟疑,粉墨登场,尽展影后风采,以虚情迎假意,揣着明白装煳涂,客客气气地维持人脉关系。 然而,此时二人的关系已然不单纯,楚灵犀几乎被魔尊君棠吃干抹净,她本就不纯洁的心灵被灌注了更多的黄色废料,忆起昨日大猪蹄子那过分的一咬,便臊的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改换套路—— 该配合魔尊演戏的她,偏就装作视而不见,不仅于此,还通过翻旧帐明目张胆地拆戏台。 魔尊君棠笑中带尬,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咱们二人的爱恨情仇,私下尽可慢慢叙…那个…当着小辈的面不提为好。」 「好的,夫君~」,反正旧日怨气都已撒完,楚灵犀顺着台阶便下,继续方才的话题—— 「受邀但未赴宴的第二个人,便是熊州老国主,他老人家好面子不来也就罢了,连一位使者都不派,摆明了就是不给魔尊面子,自那之后,熊州与魔族便呈对立之势,彼此谁都不给谁留脸面。」 魔尊君棠更进一步道:「元少国主想必多多少少与熊老国主打过交道,对其脾气秉性有所了解,你应该能够明白,熊州不可能加入魔族阵营。」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元庆终恍然大悟,抱拳躬身道:「多谢尊上与姐姐指点,在下受教了。」 重提此段往事,熊老国主的个性与心性展露无遗,许多话魔尊与楚灵犀并未挑明,不过聪颖通透的元庆已瞭然如心。 熊老国主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并不具备政治家的基本素养,其性格中明显有两大弱点—— 其一,过于计较成败得失。 其二,比起实利,更重颜面。 342.雄狮与哈士奇 乱世政坛,是各展实力的修罗场,风云变幻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利弊的权衡,越是在乎面子,越挣不到面子。 百年之前,魔族的战力已远超熊州,二者相争,有如雄狮对战哈士奇,胜负毫无悬念。 当年魔尊君棠挥师进攻熊州,至为重要的目的,是夺回军事要塞狼烟镇,并无灭熊州之意,更无吞併妖界之心,毕竟魔族最重要的敌人是仙界,而非妖族。 熊老国主性比貔貅,只进不出,魔族强军铁骑压境,他明知无力抵挡,却还是捨不得蝇头小利,不愿拱手让出狼烟镇,妄图藉助花言巧语,诓骗妖族其余九州出兵,与熊州一道对战魔族。 能稳坐龙椅的国主,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透熊老国主自作聪明的谋划,只是不好直言点破其自私用心,免得双方都下不了台。 楚灵犀生平最看不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拍案而起,以犀利的言语打破熊老国主的如意算盘。 最终结果,熊老国主迫于压力让出狼烟镇,而楚灵犀走上擂台,狠狠挨了魔尊一掌,代表妖族各州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向孙子被打残的景老将赔了罪,自此魔族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魔妖两族的大仇大怨两清,双方应翻过旧章,开启新篇,魔尊君棠设宴相邀,已是放低姿态,识时务的妖族国主均备厚礼赴约,抛却旧日恩怨,以结两族之好,共谋万世大业。 唯独熊老国主不给魔族面子,几千岁的糟老头子,如叛逆少年一般热血上头,高高端起了架子,一派与魔界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不止如此,他还似被祥林嫂附体一般,不管走到哪里,都得絮絮叨叨一番狼烟镇之耻,仿佛完全忘记,此军事要塞是千年前他从魔族手中抢走的。 在楚灵犀眼中,这糟老头子不是豪横,而是傻横,又傻又横,越横越傻。 狼烟镇事件之后,熊州老国主研发出不少花式作死新动作,兵力拼不过,就发动舆论战役,在各种场合暗戳戳地内涵魔族,结果搞事搞了个寂寞,妖族各个州国都不大爱搭理他,生怕惹祸上身,激怒魔族。 毕竟魔族是凭实力说话的强者,远甩靠三寸不烂之舌搞事的糟老头子一百条街。 妖族其他州国,大多谋划着名抱紧魔族的大腿,顺风顺水地搞好事业,可是熊老国主偏就放不下颜面,死活要和魔族对着干,完全不计代价,耗损国力也在所不惜。 百年间魔尊君棠从未理会过熊老国主,任他蹦着高嘚瑟,不是拍不死这个糟老头子,而是不屑于抬手去拍。 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熊州仍是一只哈士奇,唯一的区别是,添了几分二的气质,是不折不扣的二哈,而魔族这只雄狮,战斗力增强了至少十倍。 二哈汪汪乱吠,雄狮嗤之以鼻,熊州这只哈士奇在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搭上了实力不咋地的仙族,谋图干掉雄狮魔族。 楚灵犀看在和熊少国主熊沖自幼相识的面子上,多年前曾善言相劝,奈何熊沖是彻头彻尾的爹宝男,唯亲爹马首是瞻,丝毫不敢忤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阵父子兵,作死好搭档。 反观魔尊君棠,其父被仙帝德辉谋害,他怀復仇之念,隐忍千年,奋发图强,秣马厉兵,终成四界强者之首,有必胜的把握之后,方才正式谋划仙魔大战。 熊州国主父子但凡有一个是明白人,就该捨弃面子,把和魔族斗气的工夫用在内政之上,韬光养晦,强兵盛国,厚积薄发,以真正的实力震慑魔尊。 而今的熊州,皇室沉浸在妖族强国的春秋大梦之中,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其实啥啥都不行,国力衰弱,军备废弛,就是个空架子,不仅敌不过后起之秀厉州与颍州,甚至比不过一门心思搞文艺的元州。 元州两代国主皆平庸,并无过人的政治才能,却有睿智的外交策略,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谁强我就跟谁玩。 百年前元州的国主是元庆的伯父,本与仙族交好,经过狼烟镇一战之后,发现魔族的实力不输于仙界,于是毅然决然地和仙界说拜拜,转而和魔族做手拉手的知心好朋友。 元庆的父亲继任国主之位后,仍旧延续这一外交策略,无论大事小事,都旗帜鲜明地支持魔族。 元州两代国主见风转舵,细究起来名声不大好听,可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世人皆知元州兵力不强,但无人敢轻易招惹,原因就在于元国主抱的是魔族的大腿。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熊州的内政与外交,无一不失败。 佛跳墙和红鸡蛋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地消化了个干净,楚灵犀提议道—— 「抗洪国主小分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咱们不如先开席,小庆庆还在长身体,可不能挨饿。」 元庆守礼且识大体:「没关系的姐姐,我不饿。」 「你确定不饿吗?」 楚灵犀双眸中的波光瞬间锐利,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问句,明显有胁迫的意味。 聪慧的元庆很识眼色,忙改口为:「饿…饿…谢姐姐关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大胃王楚灵犀嘴馋,以元庆做藉口罢了。 魔尊君棠通过细緻观察,确信此二人之间虽然情义深厚,但并无男女情愫,完全是姐弟之情。 他自我反思,决意以后不再这般多疑,纵然楚灵犀偏好小鲜肉,也不至于连小雏崽都不放过,就算她是爱吃嫩草的老牛,总不可能让牙齿贴着地,啃食还没成型小草芽。 楚灵犀无意揣摩大猪蹄子的内心戏,美食当前,吃货哪有心思顾及其他,她先向水晶荷叶鸡下手,利索地拽下了两只肥腴的大鸡腿,一个习惯性地给了妖族未来的花朵元庆,正准备张口咬另一个的时候,余光瞟见了魔尊,她吧唧着嘴迟疑片刻,说道—— 「尊上…要不然您吃吧…」 客气话多虚伪,她的身体很诚实,并未将鸡腿递到魔尊面前,反而把手向后缩了缩。 妖女战神压根儿就不是谦让的人,轻易不会忍痛割爱,而且让出最爱的大鸡腿,太tm痛了,堪称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在谦让界,有孔融力抗美德大旗就足够了,无须再搞出一个「灵犀让鸡腿」的佳话。 而且楚灵犀一直都怀疑,孔融让梨这个故事存有玄机,八成是孔融那厮不爱吃梨,所以才假意谦让,顺便还捞了一个千古贤名。 她的道德水平有限,也没有沽名钓誉的爱好,比起虚无缥缈的美名,她更爱实实在在的鸡腿美味。 343.干娘与干爹 瞧见她那不情不愿的小气劲儿,魔尊君棠忍俊不禁:「你吃就好」,而后吩咐道:「再上一只鸡。」 半刻不与妖女斗嘴,景宇就浑身不自在,揶揄道:「以宠妃娘娘的饭量,起码能再吃三只鸡,不出半年,魔界的老母鸡就有绝种的危险。」 「这日子没法过了!」楚灵犀屡屡因饭量被怼,忿然拍桌算总帐,向魔尊告状—— 「景宇和柏诚就是一对儿吝啬铁公鸡,婆婆妈妈,扣扣搜搜,整日横挑鼻子竖挑眼,冷嘲热讽加吐槽,我连顿饭都吃不痛快,有道是廉者不吃…那个…那个…什么食来着…」 此时此刻,她认为有必要引用名人之言,让这场撕逼变得有理有据有格调,奈何文化水平有限,不大熟悉正经的名言,一时间脑子短路、舌头打卷。 元庆在旁低声提醒:「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对!廉者不吃嗟来之食!」楚灵犀挥动着鸡腿,架势如舞动战旗一般威武——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跪求我赏脸赴宴的人能绕四界十八圈,姑奶奶又不是非得留在你们魔界蹭饭!」 妖女战神的脾气说爆就爆,宠妻魔尊的眼神说变就变,冷厉目光瞪的人心中发憷。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景宇万分后悔,论起吵架撕逼,他本就不是楚灵犀的对手,加之魔尊无条件偏袒妖女,搞得他更为被动,不得不低头,可是话里话外仍暗戳戳地带着耿直利刺—— 「能为宠妃娘娘备饭,是属下的荣幸,哪怕您要把我和柏诚一锅炖了,我等也不敢有怨言。」 「铁公鸡太硬了,咯牙,我才懒得费功夫炖你们!」楚灵犀重重哼了哼,大咬一口肥鸡腿—— 「看在我干儿子或干女儿的面子上,就不和你多计较了!」 魔尊君棠不解:「此言何意?」 楚灵犀道:「景宇的夫人虹霓已有身孕,我是他孩儿的干娘!」 魔尊君棠甚觉惊喜,剑眉稍稍一挑,笑言:「景少将即将为人父,真是一个好消息,宠妃既是干娘,那本尊便是干爹。」 虹霓身份卑微,很难得到景家的认可,即便生米煮成熟饭,恐怕也无法轻易扭转现实。 不过,细数景家年轻一辈战将,除景宇外,无人有能力统帅数十万大军,在这场父子之战中,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景老将妥协。 景家父子皆为魔族中流砥柱,一旦仙魔大战爆发,景宇将陪同魔尊奔赴沙场,而景老将则坐镇都城,主持大局,一子一父,一外一内,唯有默契配合,方可完全展现景家军神威。 虽说景家老将与少帅均为顾全大局之人,会竭力避免将个人情绪带入战局,可是人心一旦存有隔阂,总不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矛盾,魔尊想要从中调停,可惜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虹霓恰在此时有喜,这未出世的孩子,或许能够成为缓解景家父子关系的一剂良药。 景老将得知虹霓有孕的消息,起初必会赌气不认其子女为孙,可心都是肉长的,越是年迈,越期盼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他终究不忍心让孙辈受委屈。 魔妖两族民风开放,婚嫁之事不甚在意门第的差异,如果虹霓出身于贫寒之家,只要清清白白,景家族老也无异议,偏偏她是贱籍娼妓,且不说军功赫赫的景家,纵是普通富户也容不下这样的女子。 风尘女子所生的子嗣,即使有高贵血脉,也难免受人非议,日后的仕途婚嫁均难顺遂,景老将早已想到了此隐患,景宇亦知未来的路不好走,但为了能与虹霓长相厮守,他毅然捨弃了顺畅的阳关大道,改走艰险重重的独木桥。 魔尊君棠所言的「干爹」二字,并不单纯是与楚灵犀的干娘身份相配,而是刻意施恩于景家。 有魔界至尊这位干爹撑腰,景宇的子女便不会因生母的身份而被人轻视。 景宇怎会不明白魔尊的用意,面对意外之喜,他行礼郑重致谢:「谢过尊上,属下感激不尽!」 魔尊君棠迅速进入角色,变身为尽职尽责的好干爹—— 「你与夫人另立新府而居,可靠能干的奴僕想必不多,本尊会命人从宫中择选一批嬷嬷与侍婢,尽快送入府中,照料你夫人的饮食起居,可不能让本尊的干儿子或干女儿有闪失。」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景家男儿,世代忠良,刚骨铁躯,撑起魔族半壁江山,景宇的四位兄长亦为名将,或为国捐躯,或重伤而残,此情此义,魔尊感念于心,绝不会让景家子嗣受分毫委屈。 楚灵犀很想竖起油乎乎的大拇指,为魔尊点赞,倘若她不是楚州长公主,仅为普通兵将,那势必会加入魔族阵营,为大猪蹄子打工。 在她看来,魔尊君棠最为高明的一招,不是做景宇孩儿的干爹,而是派遣宫婢照顾虹霓。 以景家的贡献与地位,其子嗣成为魔尊的干儿子或干女儿,并不会令人意外,楚灵犀在自告奋勇做干娘的那一刻,便猜到魔尊极有可能会主动提出当干爹。 出乎她意料的是,魔尊君棠不仅擅于掌控大局,同时也未忽视细节,既胸怀天下,又心细如尘,其心思细密的程度,远胜寻常女子。 景宇另立新府而居,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日理万机的魔尊却将此记在了心中,甚至连奴僕是否可靠这等琐事都关切挂怀,还安排宫婢妥善照顾虹霓,以解景宇后顾之忧。 景家与柏家为何会心甘情愿替魔尊守护江山,肝脑涂地亦无怨无悔? 因为魔尊未将景柏两家视为臣下,而将他们看作亲人。 君恩浩荡的至高层次,便是君臣一家。 魔尊君棠给予景家与柏家的,不单单是地位、财富与荣耀,更是无微不至的亲情关照。 得此圣主,虽死无悔,臣子绝不会生谋逆之心。 听大猪蹄子一番话,胜读十年谋略大论,楚灵犀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巨大提升,再多和魔尊学些治国御下的招数,将来她自己打下江山之后,也能混个圣主明君当一当,流芳百世不是梦。 344.祸害活万年 楚灵犀手抓鸡腿,吃相豪迈,一旁的元庆与她相比,含蓄文静的像个大家闺秀。 「恭喜景少将!」小小年纪的元庆礼数极为周到,放下筷子,起身抱拳道贺,并道—— 「贵子百岁宴之时,家父必会前往府上道贺。」 景宇满面喜色,客气道谢。 元庆乃元国主独子,在千宠万爱中长大,但身上丝毫没有纨绔骄矜之气,谦恭守礼,言行稳健,见地不凡,同时不失少年的朝气与纯真,楚灵犀并未夸张,他确为妖族鲜肉中的翘楚。 人比人,气死人,魔尊君棠不由得想到自家宝贝闺女乐天,年龄比元庆小不了几岁,可是本事和秉性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真真是脑壳疼,他亲为小鲜肉斟酒,诚意相邀—— 「魔族宗室子弟,大多自十五岁起便入军营歷练,少国主若有兴趣,不妨前来体验一番,既可切磋武艺,也可交流兵法。」 魔族强军居四界之首,得此大开眼界的好机会,元庆喜不自胜:「多谢尊上,只要家父应允,在下便会前来魔界讨教兵法武艺。」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楚灵犀十分了解元国主,笃定道:「你老爹没理由不同意,说不定他今天就会把你留在魔界。」 元庆略有担忧:「我毕竟年纪还小,依照妖族习俗,宗室子弟年满二十岁受冠礼,其后才可正式出妖界游歷,今日是因聚灵河洪灾严重,元州众臣忙于治洪,故而才临时派我面见魔尊…」 楚灵犀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以教训的口吻道:「小屁孩儿,几个月不见,你虚伪了不少嘛!」 元庆回想方才所言,意识到问题所在,微微垂头,吞吞吐吐道:「我…我以前跟着姐姐到人间游玩…都是瞒着我爹偷偷熘出去的…」 少年终究是少年,年轻气盛,好奇心重,无人有耐性等到二十岁再出妖界,元庆也不例外。 楚灵犀拍了拍他的后脑:「你不过就是去人间瞧了瞧热闹,又不是犯了大罪,何必如此怯懦畏缩,你老爹如果敢教训你,就把我给你讲过的旧事都抖出来,震慑他!」 魔尊君棠含笑询问:「什么旧事?」 楚灵犀吃光鸡腿,又换了一块长长的鹿排啃,痞笑道:「元国主年少时成日混迹于凡间,奇闻异事和风流韵事多过天上的星星,还有不少令人捧腹大笑的糗事…」 家丑不可外扬,元庆为不靠谱的老爹操碎了心,赶忙打断道:「姐姐…不要讲了好不好…多少给我爹留些颜面吧…」 看在小鲜肉帅的份上,楚灵犀便依了他:「你老爹早就把脸面挥霍干净了,不过你还是有面子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说也罢!」 妖族抗洪国主小分队终于显身,还未踏入勤政殿,便听到元国主的声音响起,絮絮叨叨的碎嘴风格依旧:「抱歉抱歉,实在抱歉,聚灵河早不泛滥,晚不泛滥,偏在…」 在看到宠妃柳楚的那一刻,他仿佛中了葵花点穴手,呆呆愣愣,一动不动,因为眼前人啃排骨的架势,像极了楚灵犀。 颍国主流露同款诧异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还保留有言语功能,不过结结巴巴极其卡顿:「她…她…柳宠妃…是不是…灵…灵…」 元庆起身上前,宣布大好消息:「柳宠妃就是灵帅姐姐!」 元国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吗…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厉国主终于可以吐露真言:「千真万确。」 茅石简述情况:「灵帅的魂灵借躯重生,现在的身份是宠妃柳楚。」 「我不是在做梦吧!」元国主说着在儿子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元庆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抱怨道:「爹,您为何要掐我!」 「爹特别怕疼,只能委屈你一下…」世间坑爹的败家子不少,但坑娃的败家爹少之又少,而元国主偏就是坑娃典范,他大大地送了一口气,兴奋的几乎飙泪,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和手臂,才真正确信这不是虚幻梦境—— 「不是梦就好,我的预感没有错,妖女战神绝对能够东山再起!」 楚灵犀抬手握拳,在他肩头重重捶了三捶,一副哥们儿义气的汉子做派:「元国主,想不到你对我的能力如此有信心!」 温馨总是短暂的,元国主开启打是亲骂是爱的互怼模式:「俗话说得好,祸害活万年,你的命还长着呢!」 「元庆,替姐姐打你老爹一顿…」 她的话音未落,回神后的颍国主便箭步沖了上来,像极了扑火的飞蛾,撞开元国主,把楚灵犀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哽咽发颤—— 「姐姐…你没死…太好了…我一直都有感觉…你还活在人世…」 他臂膀所施加的蛮力过大,楚灵犀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举起手拍了拍他的嵴背:「我堂堂妖女战神,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见阎王爷呢…」 颍国主非但未松手,还搂的更紧一些,仿佛想把死而復生的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上次见面时,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我找你找的好苦…你知不知道…」 楚灵犀用力拽了拽他的袖子:「你的心意姐姐都明白…咱们坐好好聊…」 醋罈子魔尊君棠毫不意外地再次泛起浓浓的酸味,在旁咳了五六声,一声更比一声响,差点就岔了气,还是没能唤醒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颍国主。 厉国主很识眼色地拉开二人:「颍国主,不要太过于激动,我们边吃边聊。」 颍国主这才稍稍冷静,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匆匆抬袖擦去腮边的两滴泪。 楚灵犀看着他长大,从感情上讲,既像阿姐,也像阿娘,虽然颍国主如今的个子比她高出大半头,可她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这个小屁孩儿的头,与数百年前唯一的不同点是,她得踮起脚才能勉强触到他的头髮—— 「一百多岁的妖了,还哭鼻子,当心元庆笑话你!」 通过观察众人对楚灵犀重生的反应,魔尊君棠成功锁定了情敌——颍国主。 比起元庆是老腊肉,但与他相比仍算小鲜肉的颍国主。 345.妖族团宠 兖州四皇子殿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姑奶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当然,姑奶奶是天选之人,福大命大!」楚灵犀没心没肺,看谁都是兄弟,展臂热情招唿道—— 「让我们愉快地吃起来吧!」 众人入席,两盘新的水晶荷叶鸡在法术的加持之下,飘飘悠悠地飞上了桌。 元国主的嘴又欠了起来:「看在老朋友如此记挂你的份上,把鸡腿让你我们吃好不好?」 「白日做梦!鸡腿在我在,鸡腿亡我亡!」 楚灵犀向石头使眼色,茅石无可奈何,只得把四个鸡腿都送到她碗中。 她照旧让了一个给元庆:「你是妖族未来的花朵兼团宠,姐姐分给你一个,多吃点!」 除此之外,她还不忘颍国主:「小颍子虽然长大了,但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他是所有人里最想念我的,理应奖励一个大鸡腿!」 元国主的嘴似连环弓弩箭,一旦扣动扳机,就没完没了地发动攻击:「你都一把年纪了,我儿子该称唿你为姨姨或姑姑,不是姐姐。」 楚灵犀犀利还击:「你才是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姑奶奶永远十六岁!」 厉国主兴起插了一句:「你原先常说自己永远十八岁,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楚灵犀霸道回应:「我乐意,你有意见吗?」 「没有,你开心就好」,厉国主举杯:「让我们为十六岁的重生灵帅干一杯!」 元国主耍起了脾气:「不和你碰杯!明明知道宠妃柳楚就是灵犀,却缄口不言、秘而不宣,眼睁睁看着我们一群人干着急,你太不够朋友了吧!」 楚灵犀晃悠着鸡腿道:「厉国主知晓真相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讲出真相,远不及你亲眼见到活生生的我来的震撼!」 「勉强有几分道理」,厉国主许久没与妖女战神斗嘴,颇为寂寞,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 「装嫩须有分寸,十六岁太不像话了,你如果与元庆同龄,那就得称唿我为叔叔。」 楚灵犀豪横质问:「我敢叫,你敢应吗?」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此为元国主认怂的标准用语,又道:「妖界团宠始终都是你,我儿子可没有你的好命。」 「我是妖族团宠吗?」 楚灵犀身在福中不知福,接过兖州四皇子递上的如意荷叶面夹,之中填了满满的旋煎羊白肠,肥而不腻,脆而不膻,是她最爱的美食之一;而后又吃了一大口两熟紫苏鱼肉,兖国主为她细心挑出了所有的刺;厉国主也没闲着,在旁兢兢业业地剥虾。 「小姑奶奶,我们就差把你放在佛龛上供着了!」元国主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开讲—— 「不管骑马射箭,还是马球围猎,整个妖界无人敢赢你,每逢宴席,你爱吃的美食,我们连筷子都不沾,最坑人的是,你闲来无事逛诗会灯会,做不出诗、猜不出谜,大家都得陪着你装文盲!」 楚灵犀被宠惯了,在一众国主好友面前,骄娇二气尽显:「昔日我哥叱咤风云,我自然能沾点光,现下哥哥身陷囹圄,可怜的我连个剥好的螃蟹都吃不着~」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元国主口嫌体正直,戳了戳元庆,再现坑儿子属性:「给你灵帅姐姐剥螃蟹!」 过后他又贱贱地补了一句:「庆儿你可得多留个心眼,你满月的时候这个狠心的姐姐就想吃掉你。」 楚灵犀针锋相对:「血口喷人!姑奶奶即便吃,也得先蒸你这块老腊肉吃!」 「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消停会儿谈谈正事好不好?」兖州四皇子追问根由:「灵帅,把你推下煞魂谷的人,真的是楚国主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此恨难消,此怨难除,楚灵犀怒从心头起,力在掌中生,咬着后槽牙猝然拍案,力道十足,一尺多厚的黄花梨桌面被震的颤了三颤,元庆被惊的心肝齐抖,刚揭下的蟹壳滚落在地。 魔尊君棠拉住她的手,心疼地轻轻揉了几揉,抬眼正遇上颍国主的目光。 作为资深醋罈子,他仅凭一眼就可以完全确定,颍国主这块半嫩半老的伪鲜肉,双眸满溢嫉妒醋意,这厮果然对妖女战神心存爱慕。 魔尊君棠打算久握楚灵犀的手,用胜利者鄙视失败者的傲慢眼神,把颍国主这块半鲜的肉煎的外焦里也焦,黑炭一般的焦,让他今生今世不敢再妄动觊觎之心。 楚灵犀哪里知晓醋罈子的内心戏,怒不可遏的她干脆利落地甩开魔尊的手,痛快尽舒心中所想,把近些日子不方便与魔尊中人讲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我究竟遭了几辈子的孽,竟然摊上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渣爹,姑奶奶一定要杀回楚州去,让混蛋渣爹后半辈子生不如死!你们支不支持我!」 元国主在站队方面从不含煳:「我们四大州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是不是得快点动手,最起码要先把楚云帅就出来,楚国主既然能狠得下心杀女儿,那儿子他也不会放过!」 他的智商总是这般令人捉急,楚灵犀心中的復仇火焰本在熊熊燃烧,怎料一不留神,就被元国主脑子里的水浇灭,空留缕缕郁闷白烟,她不愿多费无用口舌,直接点名元庆—— 「小庆庆,给你老爹好好讲讲,他刚才的话傻在哪里!」 元庆不得不指出煳涂老爹的错处:「万年之前,上古凶兽裂天兕被镇于楚州,此兽威敌千军万马,不死不灭,只能以楚州国主和储君的鲜血与灵力封印,一旦国主或储君殒命,相应封印的力量便会消散。」 元国主有限的智慧,仅愿贡献于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的文艺事业,从不在政国大事上耗损智力,茫然问儿子:「那又怎么样?」 当着外人的面,元庆总得尽力维护煳涂老爹的颜面,补充齐了背景知识,就等同于把答案送到嘴边,奈何老爹依旧傻傻搞不清状况。 别人家是爹嫌儿子不成器,元州却完全颠倒,儿子对爹满怀恨铁不成钢之心。 346.权力游戏的规则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元庆只得和盘托出:「楚国主始终忌惮楚云帅,偏宠平昌王楚一鸣,偏偏楚一鸣是个灵力微薄的酒囊饭袋,根本无力制服裂天兕,倘若楚云帅殒命,那上古凶兽的封印便会减少一道,仅凭楚国主一人的封印,根本压不住凶兽,裂天兕将重新现世,楚州恐有亡国之危。」 小鲜肉的言行举止始终彬彬有礼,唯「酒囊饭袋」这一词带有极浓的鄙视意味,不过用在此处,甚为贴切。 所有人都清楚,楚国主杀嫡女囚嫡子,背后推波助澜的重要人物就是楚一鸣,楚灵犀不止恨渣爹,也恨这个同父异母的渣弟,当提起这对歹毒父子的时候,措辞无须客气。 此外,楚一鸣常带着一大帮纨绔子弟在妖界肆意胡闹、欺压百姓,元庆对此等无耻行径深恶痛绝。 同样是横行霸道、惹是生非,但楚灵犀与楚一鸣有天壤之别。 楚灵犀的战斗逻辑是,谁强我就跟谁打,战天斗地胜强者,最终成就妖族霸王的赫赫威名。 她常在妖界各州的皇宫内上房揭瓦,可从未惊扰过民居民宅,她总去各大宗室贵族的府上蹭吃蹭喝,可从未欠过普通商户半文酒钱。 如遇天灾**,见民不聊生,她还会积极发动各方力量捐钱捐物。 她读书不多,讲不出一通又一通治国理政的大道理,心中唯记哥哥楚云昊最常念叨的几句箴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恃强凌弱、欺压贫民,此举不但卑鄙无耻,更是愚蠢至极。 皇室贵族,所言所行,代表的不单单是自己,而是整个州国,楚灵犀虽然没想过为渣爹挣脸面,可她不能丢哥哥的人。 她向强者横,是为了让世人明白,楚州不好惹;她待百姓好,是为了让天下知道,楚州爱民如子。 反观楚一鸣,如同一条没有脑子的疯狗,打不过强者,只能欺凌弱者和平民,品行卑劣不堪,即使坐上楚州的龙椅,也无法成为真正的江山之主,迟早有一天会死的比野狗更惨。 听过儿子的分析之后,元国主终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元国主即便有害楚云帅的心,也没有真正动手的胆,不过…」 在不擅长的领域,越动脑筋越心酸,元国主完美诠释了这句话,继续道:「云帅在楚州天牢里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我们应尽早动手,速速救援!」 他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智商跟不上,楚灵犀被他蠢的脑壳疼,给元国主夹了一块藕,让他补补心眼,并说道—— 「楚州以武立国,兵将数量居妖族之首,倘若你们四州硬碰硬地对战楚州,彼此皆会伤亡惨重,而且战事很有可能陷入僵局,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把我哥哥救出来。」 元国主好不容易讲了一句明白话:「没有云帅和你,纵然楚州有百万兵将,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再加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帅楚一鸣,整体战斗力比豆腐渣还弱。」 楚灵犀将话题从楚州引向仙魔之战—— 「诸位齐聚魔宫,谋图大业,不应将目光集聚于小小的楚州,现下厉、颍、元、兖四大州结为同盟,我们最首要的任务,是辅助魔尊打赢仙魔大战,只要仙族战败,支持仙界的楚州也会元气大伤,届时我再起兵救兄復仇,方为上上之策。」 若论血脉亲缘,楚灵犀有父亲,有舅舅,有兄弟,有姐妹,还有认都认不全的三姑六婆,但唯一真心真意待她好的亲人,仅有哥哥楚云昊。 她当然想救哥哥,甚至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哥哥,然而现实远比想像残酷,以她如今的实力,根本救不出哥哥。 元国主把问题想的过于简单,楚一鸣所率的大军确为乌合之众,战斗力并不强,可也不至于弱似豆腐渣。 楚灵犀目前能够掌控的兵力,仅有茅石麾下的五百旧部,根本不足以与楚军的万人兵马抗衡,若想取胜,只能依靠外援。 纵然在场的四位国主诚心诚意相助,所能给予的援兵数量也极其有限。 元州与兖州兵力不强,厉州与颍州兵将虽多,但不可能轻易为楚家兄妹而出兵。 妖族四大州随魔界大军征战仙族,一旦取胜,便可趁势抢占仙族边境的土地、关塞与商镇,不仅能获丰厚之利,还可扩展疆土。 如若将兵力耗损在楚州,所能获得的利益将大大减少,这笔帐元国主一时算不清,待他返回元州,自会有算得清帐的朝臣劝阻他出兵攻楚。 厉国主与颍国主更不必提,此二人非等闲之辈,皆有一统妖族之心,谋算会比元州更深。 友情为私交,而战争乃州国大事,没有任何一位国主会单纯因情义而不计代价地出兵,楚灵犀不是活在白日梦里的团宠傻白甜,她深谙权利游戏的规则,绝不会张口请求妖界四位国主出兵攻楚,因为这註定徒劳无功。 为今之计,只能先委屈哥哥一阵子,不可因妇人之仁而乱了方寸。 楚灵犀方才那一番话,主要是说给魔尊听的,既强调了魔界在联盟中的盟主地位,同时还表明自身态度,她愿以大局为重,先支持仙魔大战,待楚州沦为战败的丧家之犬,再救兄并復仇。 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她是霸道任性的公主病小作精,不过论及战事政事,她即刻化身善解人意的贤内助,一副全心全意为魔尊着想的贤惠模样。 她所言也点醒了在场的几位国主,魔尊君棠才是联盟阵营的老大。 元国主在抱大腿方面天赋异禀,当即略显狗腿地向魔族敬酒—— 「请尊上多包涵,见到好友灵帅死而復生,我等激动不已,失了礼数,万分抱歉。」 「无妨,元国主不必如此客气,今日请诸位前来,一是商谈战事,二是把灵犀顺利重生的好消息告知大家」,魔尊君棠素日冷毅的脸庞泛起淡淡和颜笑意,握起妖女战神的手秀恩爱—— 「灵犀这一阵子卧床养病,颇为寂寞,各位国主是她的旧日好友,大家聚于一堂,热热闹闹吃顿饭,我们不仅是共击仙族的同盟,也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347.恋爱大戏的酸臭味 魔尊君棠毫无预兆地撒狗粮,如同拳头大的齁甜糖块,噎住了在场众人,不止妖族的客人讶异,连景宇都一头雾水,罕见地出现七脸懵逼奇景。 楚灵犀的新马甲是宠妃柳楚,与魔尊关系亲密实属情理之中,大家一瞧她的新皮囊,便猜出其中原委—— 妖女战神在魔尊的心中,应为柳芽上仙的替身。 可是,魔尊君棠唤楚灵犀的名字时,明显情深意长,二人仿佛是一对如假包换的真情侣。 难不成,重生后的楚灵犀展现神力,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了魔尊痴情死心眼的顽疾,完全取代柳芽,成为了魔尊的新欢吗? 美人计施展到如此地步,不是奇幻,而是玄幻。 一众老爷们儿大眼瞪小眼,虽然他们用不着美人计,可都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楚灵犀用的究竟是何招数,她给魔尊灌的**汤到底是何配方。 其实,真相併不复杂,魔尊君棠此举,纯粹是醋意上头,为刺激颍国主而为之。 大猪蹄子的思路直截了当——既然妖女战神栖身于柳芽的躯体,承蒙魔界之恩重生,那她就是霸道魔尊的女人,容不得旁人觊觎。 影后楚灵犀的演技神乎其神,不管是怎样的戏码,都能稳稳接住,发现气氛尴尬沉默,便开口热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好事成双,姑奶奶不但重获新生,还找到了今生挚爱!」 一齣好戏,不止要靠台词,还要配合动作,她说着便抱住了魔族的胳膊,脑袋傲娇一摆,亲昵地搭在大猪蹄子的肩头。 一通操作勐如虎,勤政殿内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在座之人皆隐隐感觉,眼前秀恩爱的两人均似做戏,不过奉承客套的场面话该讲还得讲。 厉国主道:「般配。」 兖州四皇子道:「恭喜。」 元庆生怕煳涂老爹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胡话,忙抢先道:「好…哈哈哈…真好!」 见伪鲜肉不发一言,魔尊君棠怀着挑事不嫌事大的心态询问:「颍国主没有祝福之言吗?」 「今日…惊喜实在太多…在下不知该作何言。」 颍国主成长于阴谋权斗的风暴之中,言语大多违心,但这一次,他只想遵从本心。 可惜,无论战场还是情场,有实力者方可做赢家,赢家方可随心所欲、肆意挥洒。 颍国主多想冲上前,把楚灵犀拉回自己身边,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经他百年经营,颍州在妖界确属强国,可仍不足以与魔族比肩,如若激怒魔尊,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愿向魔尊低头,可又不得不暂时妥协,心似被钝刀凌迟,痛不欲生。 多情多忧,无情无伤,楚灵犀全然不知其心思,只是瞧见他不大对劲:「小颍子,你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似乎一直不大好。」 「没什么…」颍国主深吸一口气,问道:「姐姐,上次见面时,你为何对我隐瞒身份?」 楚灵犀道:「灵躯合体并非易事,直到如今,我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復,那时我担心自己无法顺利重生,便先瞒着你们,以免大家空欢喜一场。」 颍国主追问:「为什么先把真相告诉了厉国主呢?」 厉国主道出缘由:「在柏诚副将的婚宴上,我认出了灵帅。」 元国主自我暴露智商短板:「柏家婚宴我也在场,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楚灵犀吐槽道:「活生生的有眼无珠,姑奶奶在你面前做了一首诗,你都没能认出我是谁!」 「没道理啊…」元国主越想越蹊跷:「你在婚宴上吟诵的那首诗中规中矩,并非打油歪词,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楚灵犀解释道:「我现在的身份是魔尊宠妃,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太出格,所以就即兴创作了一首平平无奇的婚宴诗作。」 元庆难耐好奇心:「姐姐,能再念念那首诗吗?」 「没问题!」楚灵犀潇洒饮尽一杯,清了清嗓子,摆出文化人的架势,摇头晃脑道:「花烛洞房交杯酒,**一刻胜千金…千金…」 吟诗至此处,突然卡了壳,她挠了挠脑壳,冥思苦想:「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景宇帮她讲出全诗:「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交杯酒,**一刻胜千金。」 「没错!我背岔了,直接串到后两句了!」楚灵犀连连拍掌,借夸人的机会自夸—— 「景宇你的记性不错嘛,是不是被我的盖世惊才震撼到了,未来打算把姑奶奶的传奇大作讲给儿孙一辈!」 景宇压抑着目光中的嫌弃,说道:「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全都没好话,楚灵犀果然道:「不当讲!」 耿直的景宇还是选择直言不讳:「以我对你的了解,莫说是即兴,即使是bian性,都不可能写出规规矩矩的诗作。」 魔尊君棠怀护妻之心,沉沉咳嗽了两声,以示警醒。 景宇表面认错,实则勐插刀:「属下冒昧,不该瞎讲大实话。」 他心知此言会惹魔尊不悦,可是身为刚正臣子,不可一味迎合君上,必须担负起清君侧的责任。 站在个人的角度,景宇认为楚灵犀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好友,可是站在家国大局的角度,他的想法始终未变—— 妖女战神诡计多端,以邪魅伎俩诱惑魔尊,必定图谋不轨,隐患极大。 念及楚灵犀,景宇的内心很是矛盾—— 如若魔尊要杀妖女,他必会尽全力搭救;可若魔族对妖女动了真情,任其摆布,那他绝不会听之任之,定要强拆这对cp。 在听到魔尊腻腻歪歪唤「灵犀」的时候,景宇脑中的警报便响了起来,他刨根问底,质疑妖女的文化水平,真正的目的是提醒尊上,这个女人完全不符合后宫嫔妃的标准。 楚灵犀岂能白白吃亏,狠摔筷子,开启骂战王者模式—— 「某些人,样貌堂堂,偏长一副小肚鸡肠,打仗赢不过我,全靠三寸不烂之舌掀风起浪,此等上不了台面的招数,怕不是从村头寡妇那里学来的吧!」 348.悬丝事精做戏托 景宇怒髮冲冠:「有本事你就指名道姓地骂!」 「提你的名字,脏了姑奶奶的嘴!就算我不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我骂的就是你!」 楚灵犀不知景宇是脑子短路还是内分泌失调,非得当着妖界多位国主的面触她的霉头。 这场莫名其妙的撕逼,持续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于是她决定施展装病**,前一秒中气十足地骂人,后一秒就捂着胸口扮娇弱,还用可怜兮兮的哭腔狠坑景宇—— 「都怪他,气的我头晕心悸,尊上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啊~呜呜呜…」 景宇疑心她在做戏装病,可是面对一双双寒光闪动的眼睛,他根本无法张口提出质疑。 魔尊当即抱楚灵犀回棠柳苑,命安皓白诊治,转脸怒目恨瞪罪魁祸首,双眸直射万道冷箭。 景宇不甘心白白背黑锅,急急问道:「安鬼医,她…她是真晕还是装晕?」 楚灵犀躺于病床,手搭在额前,半遮着眉眼,气若游丝地撂狠话—— 「混蛋景宇,欺人太甚,不止气我怼我,还恶言污衊我,姑奶奶就算是当气死鬼,也不会放过你…咳咳咳…」 晕就该晕的彻彻底底,多言多语极易暴露,奈何悬丝事精在侧,戏演的太过不方便收场,她需为自己留条后路。 事精之舌,毒过鹤顶红,胜过断肠散,说不定楚灵犀前脚晕倒闭眼,他后脚就揭露装病闹剧。 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楚灵犀强行尬晕不合适,丢脸地睁眼更不合适,有如牢笼中的困兽,伸头缩头都得挨刀。 所以她只能晕而不倒,配以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和娇喘,进可攻退可守。 安皓白抬指号脉,便知真相,他稍稍犹豫过后,决定陪妖女演戏—— 「她的病情尚未完全稳定,情绪起伏过大,很容易气竭昏厥。」 楚灵犀没料到悬丝事精会如此配合,心中不禁窃喜,戏瘾大发,变身病娇贤内助,反握魔尊的手,有气无力道—— 「尊上,不必担忧我的身体,战局大事要紧,您不要在此多耽搁,放心与妖界各位国主商议大事吧~」 说完她便虚弱地以慢动作闭上双眼,只要心中有戏,哪里都是舞台。 柏诚婚宴上的那首诗,确非妖女战神原创,而是茅石所作。 往日麾下部将成亲时,楚灵犀身为副帅,须致贺词,假如哥哥楚云昊不在场,她便尽情放飞自我,讲的多是大尺度的荤诗荤段子,譬如——酒意见浓春思盪,鸳鸯锦被翻红浪。 倘若哥哥也在婚宴现场,那她不得不收敛本性,唯有几句干巴巴的俗气祝福语可讲,为了显得像模像样一些,贴心的茅石会提前帮她写好短诗,楚灵犀只需临阵磨枪背会即可。 诗词歌赋是她的死穴,如狗熊掰棒子,背一首忘一首,好在柏诚婚礼那日,她的脑子里还留存有一首。 此事本无隐瞒的必要,因为天下人皆知,妖女战神有智慧但没文化,找抢手代写诗词属常规操作。 不过经景宇一闹,楚灵犀火气上头,她断然不能在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面前低头,故而强行立伪文豪人设。 茅石是她的部下,四捨五入,茅石的诗就是她的诗,窃书尚且不算偷,她窃一首二十八字的诗,四捨五入等同于清白无罪。 魔尊君棠满目疼惜,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心中焦灼不已:「她到底何时才能完全康復,需要本尊再为她灌注灵力吗?」 安皓白道:「她只是气息紊乱,并无大碍,用针灸和药物调理即可,尊上不必过于忧心。」 魔尊君棠稍稍安心,嘱咐他悉心照料,而后再次以凌厉鹰目狠盯祸首景宇,寒冽气场穆然肃杀。 景宇偷鸡不成蚀把米,跟随魔尊离开房间之前,蹙眉回头一望,发现妖女的眼睛紧闭,可是嘴唇上翘,泛起幸灾乐祸的痞笑。 楚灵犀俨然是在伪装病态,景宇很想把这个鬼丫头从床上拎起来教训一顿,但冲动是魔鬼,此时的他,只能一忍再忍,因为安皓白已被妖女策反。 安皓白活的遗世而独立,神手救人于阴间,毒舌怼人于无形,性情淡漠,冷脸寡言,今日却破天荒地转了性,做起了妖女的戏托。 景宇之念愈发坚定,楚灵犀绝不可久留于魔族后宫,这鬼丫头连个性诡异的安皓白都搞得定,不出一年,半个魔族都得被她耍的团团转。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安皓白坐回药案,转指施法,扬起床边玄色纱帐,盖住妖女的戏精脸:「看客已走,无须再装。」 楚灵犀甩开纱帐,起身嬉皮笑脸道:「好兄弟,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安皓白修剪打理梅枝,淡漠语调中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感伤:「我不过是穷极无聊,一时煳涂罢了。」 楚灵犀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也有女人特有的敏感,猜想悬丝事精仍因情事而伤怀,便走上前,在他对面盘腿座下,尝了尝佛手云糕,用美食打开话题—— 「不错,果香清新,甜而不腻,美中不足的是,沾染了药材的气味,略带苦涩。」 安皓白并未抬眼,淡淡道:「此为药膳糕点,吃不惯不必勉强。」 楚灵犀抬手掐下一朵玲珑的胭脂朱梅:「不要如此冷淡嘛~聊二两银子的呗!」 安皓白的浓眉骤然蹙起,将那支梅花摔在她面前:「这是我精心择选的梅枝,花少一朵,意趣便减三分!」 楚灵犀无法理解事精的无名怒火:「多大点事啊,至于发火吗,我又不是罪大恶极的採花贼!」 安皓白情路坎坷,郁郁难平,以插花遣怀,却被妖女扰乱了心情,忿忿然道—— 「好好的梅花,全被你毁了!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而你辣手摧花,白白毁了一支!」 楚灵犀顶看不惯文人的酸腐矫情:「斤斤计较的小气鬼!等姑奶奶东山再起,就把四界梅花园的枝丫都薅秃,赔你一千枝一万枝!」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比纯爷们儿更汉子的妖女战神,永远无法领会梅韵风雅,倒有可能表演一出倒拔老梅树的精彩杂技。 安皓白只得另选一枝粉梅,颜色娇俏动人,又不失清雅风骨,正如诗中所云——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楚灵犀举起被抛弃的梅枝,似是示威一般,傲骨铮铮道:「姑奶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能够用你嫌弃的梅花,插出惊世佳作!」 349.别样花艺cp 二人挑选花瓶,安皓白极有风度地谦让,楚灵犀没和他客气,扫视百宝架,丝毫不磨叽,果断取下最显眼、最贵气的黑釉鎏金长颈柳叶瓶。 她堂堂妖女战神,不止要赢,还要赢的高调,赢的张扬,赢的有排面,不把第二名甩出千丈之外,前五百年纯属虚度光阴。 安皓白与她截然相反,走内敛低调路线,挑了一只天青色冰纹琉璃瓶。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楚灵犀瞬间愣在原地。 她儿时在宫中习过插花,虽然学的一塌煳涂,可基本的鑑赏能力还是具备的,依稀记得花艺师父教过一首与梅花有关的诗,其中提到的花瓶便是悬丝事精所选的那般模样。 无巧不成书,安皓白选花瓶时,脑海中浮现的正是楚灵犀回忆中的那句诗—— 小窗水冰青琉璃,梅花横斜三四枝。 见妖女盯着他手中的花瓶发呆,安皓白问道:「怎么,想要与我交换吗?」 楚灵犀重重切了一声,故作鄙夷:「你那平平无奇的花瓶,配不上又美又飒的我!」 她转身扬首,马尾辫飞甩,不偏不倚地打在琉璃瓶上,幸亏安皓白掌中的定力稳,不然那花瓶绝对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 楚灵犀有自知之明,用常规套路,她根本无法赢过悬丝事精,若想取胜,需得使出剑走偏锋的奇招。 两人对坐于雕案,摆开阵势比拼一番。 安皓白乃花艺高手,挥一挥衣袖,两排大大小小的刀剪便出现在案几正中。 楚灵犀瞧着大同小异的种种工具,只觉既陌生又熟悉,她不由得脑仁疼,幼时受迫学习花艺的郁闷阴影又涌现于心海。 安皓白看出她不擅插花,好意介绍道:「这一排分别是单刃直刀、弯刀、枝剪、花道剪…」 花艺似武学内力,根本无法速成,临时抱佛脚全无用处,即便知道名字,也不清楚用法,楚灵犀直接打断,生造歪理—— 「真正的高手,插花无需藉助任何工具!」 安皓白的好心未得好报,不再多言,专心修剪起了梅枝。 插花重在构图,尤其讲究线条美感,楚灵犀犹记梅花插艺的理论精髓——梅韵四贵。 梅以韵胜,以格高,横斜疏瘦与老枝怪石者为贵,细而论之,贵稀不贵密,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 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梅枝求精不求多,以楚灵犀所选的花瓶口径而论,至多可插三枝。 仅插一枝梅,看似简单,实则最难,极其考验功力,取两枝为宜,她在一束大花枝中扒拉了半天,最终选定一株晶莹雪梅,横枝欹斜,气韵疏淡,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 楚灵犀的手拿惯了兵器,摆弄花枝时力道也不小,把娇花折腾的惨败不堪,引得安皓白惋惜长嘆。 楚灵犀没好气地吐槽道:「无病呻吟,矫情做作!」 戏精善摧花,事精善插花,二人可组为一对别样花艺cp。 倘若旁观者见到此刻的场面,恐会认为女主角和男配角拿错了剧本—— 安皓白优雅地裁剪梅枝,风姿尊雅清贵,而楚灵犀则野蛮地徒手掰枝干并拽花叶,与土匪无异。 插花这玩意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她清楚须讲究横、斜、直、垂的姿态,枝干参差高低相配,突出清丽疏朗的风姿,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楚灵犀摆弄来摆弄去,幻想中的作品为——苍苍躯干如龙身,朵朵朱梅是丹心,莹莹玉梅化傲骨。 奈何笨手不遂心愿,实际效果不及想像的一半。 楚灵犀的插花作品,单看不算太差,勉强能达及格线,但安皓白的佳作一亮相,她的拙作直接沦为差中之差。 悬丝事精一点都没有留情,妙手裁花枝,意趣自然成,暗香浓,粉玲珑,虽由人作,宛若天开,还用法术点缀了几滴晶晶亮的露珠,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道不尽的诗意风流,幽幽冷香,沁人心脾。 有此一瓶梅,涤清尘世俗,久久端详,皇城金瓦皆不见,如置身清雅隽秀的修竹茂林间,悠然吹笛,膝下横琴,石枰下棋,扫雪煎茶,美人淡妆簪戴。 即便输赢显而易见,生性好强的楚灵犀也不会轻言认输,她找藉口道—— 「看你最近的心情不大好,温柔善良体贴的我并未展现真正的实力,权当让你一马。」 安皓白只怕说胡话的妖女会被雷公电母追着噼,正话反说讽刺道:「温柔?善良?体贴?你的自我评价太准确了!」 见这厮嘚瑟地嚣张了起来,楚灵犀岂能善罢甘休,花不如人不重要,口舌锐利便战无不胜—— 「我的插花样子不及你的好看,但胜在格局大!」 安皓白道:「敢问温柔善良体贴的妖女战神,你的作品名字为何?」 楚灵犀傲娇道:「四界之恋!」 安皓白讽人不倦,拖着长调道:「好清新脱俗的名字啊!」 楚灵犀右手托举花瓶,左手不伦不类地模仿着观世音菩萨的手势:「请你开动脑筋仔细琢磨,姑奶奶的花艺大作有何深意。」 「一红一白两株梅花…」安皓白抚着下巴思忖道:「难道代表你与柳芽上仙吗?」 楚灵犀点了点头:「哎哟,不错哟,是有几分眼力,不过还差点火候。」 安皓白再接再厉:「你属妖族,柳芽上仙长于凡间,成名于仙界,算起来共有三界,还差魔界…难不成…黑釉花瓶意指魔尊吗?」 楚灵犀竖起大拇指:「全中!」她傲慢斜瞟事精的佳作:「你那瓶花有何雅号?」 安皓白自认输给了能言善辩的妖女,无可奈何道:「你都把魔尊搬出来了,我的花叫什么还重要吗?」 楚灵犀自恋出了新高度:「我帮你起名,就叫…心有灵犀!」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安皓白诚心建议:「你还是先给自己的传奇神作换个不俗的好名字吧。」 楚灵犀脑洞大开:「不妨幽默一把,两支鲜花插在牛粪上,怎么样?」 安皓白满头黑线,觉头顶有一大群吱哇乱叫的乌鸦飞过:「你敢把这个名字讲给魔尊听吗?」 350.以流氓之心度君子之腹 「姑奶奶还没活腻歪呢!」楚灵犀又不傻,怎会把无厘头的恶搞名字告知魔尊—— 「这一名字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如果你敢向尊上打小报告,休怪我倒打一把,把这名字赖到你的头上!」 她说话时手并没有闲着,把悬丝事精大作之上的粉梅薅了个干净,突发奇想道—— 「你的花变成了秃驴,改叫『阿弥陀佛』如何?」 于妖女而言,世间万物皆可信手拈来调侃,安皓白不似她这般百无禁忌:「你嘴上积点德好不好?」 楚灵犀不以为然:「我没有兴趣当嘴炮道德模范。」她把手中的花瓶推入悬丝事精的怀中—— 「我要入梦,你负责把惊世花艺神作交给魔尊!」 安皓白道:「妖界国主尚在魔宫,稍后你不想再见见他们吗?」 楚灵犀展臂活动筋骨,以无所谓的口吻道:「来日方长,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妖女战神的态度之所以佛系,是因魔尊与妖族四大州结盟一事毫无悬念,连基本的战略部署她都能提前猜出七八分。 安皓白点头道:「那好,你去内室换衣服吧。」 楚灵犀一向大大咧咧,懒得多费事,巧用纵物术,挂于里间的丝缎寝衣就飞了出来,她转身施法,眨眼间的工夫,衣裳便更换妥当。 安皓白还没来得及迴避,妖女战神便翘着二郎腿坐到了床边。 他从未见过如此豪迈奔放、不知矜持的女子,心中有一万匹羊驼飞驰唿啸而过,为避免此等荒唐事件重演,他没好气地警告道—— 「你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怎能当着男子的面用法术更衣?万一施法不当,便会衣不蔽体…这…这成何体统!」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楚灵犀满不在乎道:「在大夫面前有什么好忌讳的,而且柳芽上仙殒命后肉身残损,应是你修復了这副躯体,该看的和不该看的你都已经看过了,我还有必要假装矜持吗?」 退一万步讲,纵然真的被悬丝事情瞧见赤身**的模样,也没大所谓,反正他取向殊异,有龙阳之癖,在楚灵犀心里,二人四捨五入等同于好姐妹。 安皓白仿佛看到断魂虎头铡在不远处向他招手,恨不能用悬丝的银线把妖女的嘴缝上—— 「柳芽上仙是尊上的挚爱,你此番言论实属大不敬!你如果活腻了,就自奔阎王殿,我恕不奉陪!」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楚灵犀或居于军中,或混迹三教九流,言辞不仅肆意无忌,还带有痞气与恶俗,她讲的畅快淋漓,可旁人听的心惊肉跳。 她将手中的半块佛手云糕抛入嘴中,一甩长发,潇洒斜躺:「玩笑而已,何必认真,尊上又不在场,至于这么诚惶诚恐的吗~」 安皓白严正声明:「不许再用你龌龊的思想揣测我纯良的内心,我修復躯体靠的是法术而不是眼睛!」 楚灵犀坏坏一笑,较真道:「看都没看清楚,能修復得好肉身吗?」 见悬丝事精脸红脖子粗,似乎真动了火气,能屈能伸的妖女战神即刻收敛—— 「我以流氓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抱歉,改日我送你一块大大的牌匾,权当赔罪,上书『正人君子』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亲手挂在你家的正堂,紧紧挨着『妙手回春』的匾额。」 面对插科打诨的耍宝妖女,安皓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家中并没有『妙手回春』的牌匾。」 「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没有呢,你明明值得拥有!」楚灵犀一拍大腿,当即决定—— 「等兄弟我不差钱的时候,将为你量身打造巨型黄金匾额,上书——『君子妙手,回春之神』!」 安皓白忍俊不禁,久违地展露会心笑意,不过仍放不下清高的架子,绷紧面容克制,语调故作严肃:「别贫了,躺好!」 他挥袖将花枝清理干净,施法将配好的安魂香分别放入六个香炉内,又补了一句:「真该在你嘴边贴两张门神尊像!」 楚灵犀即便被嘲讽也不露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与众不同的脑迴路想出清奇神招—— 「不如在我的眉心画一副精巧的尉迟门神像,说不定能够引领四界美妆新潮流!」 安皓白毒舌现神威:「在大脑门上画门神,根本不是妆容,而是镇压恶鬼与殭尸的道术符篆。」 楚灵犀不再天马行空地瞎聊,言入正题:「梦境进展的速度能不能再快一些,咱俩都是朋友了,帮忙想想办法呗~」 梦入华胥仙山,虽说也探查到不少有价值的消息,但柳芽与嘉木的暧昧小恋情占据了太多的篇幅,楚灵犀胸怀一颗搞事业的雄心,对于情情爱爱无甚兴趣,只想跳过无关紧要的剧情,尽快奔赴北荒。 根据先前的种种线索推测,博衍上仙在北荒经营数千年,实力不容小觑,如若在仙魔大战之中,仙界节节败退,面临灭族之险,博衍上仙极有可能会重新出山,对战魔族。 北荒乃仙界至为神秘之地,外界对其一无所知,魔妖两族曾多次试图安插暗探,但皆以失败而告终。 楚灵犀被天降的美味大馅饼砸中,栖身于柳芽的躯体,见证了柳芽的一生,还有机会亲赴北荒探查。 她梦中所见,是千年前的北荒,不过地形地貌不会变,治军治边的总体方略也不会变,入梦之行必定收穫满满。 安皓白却给她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梦境所见,皆为天意,人力与药力无法左右入梦的进度。」 楚灵犀幻想破灭,气不打一处来:「绝交!」 安皓白打趣道:「你翻脸比翻书更快,友谊的小船说沉就沉。」 吵吵闹闹一番,令他暂时忘却了烦忧,心情莫名轻松。 楚灵犀站在朋友的立场,传授解忧**,希望可以治癒他的失恋之伤—— 「能解忧愁者,非药石与鲜花,而是美酒与美人…」 她顺嘴讲出此二美,才意识到不大妥当,立刻根据现实情况调整为—— 「美酒、美人与美男,皆有化忧为喜之奇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林子大了,什么珍奇草木都有,你放弃了一棵柏树,拥有了整片森林,划算!」 351.重生傻三年 文王莲花香炉腾起裊裊引魂翠烟,楚灵犀正要安睡,突然记起有件大事未做,赶忙起身道—— 「等会儿!先把香炉的火掐了!」 药薰香炉又不是菸袋,哪能说掐就掐,面对此等非分要求,安皓白郁结闷气集聚于胸,不得不用妖女熟悉的兵器做类比进行解释—— 「药炉和弓箭相似,开弓没有回头箭,炉燃没有迴旋烟!你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你们文人真麻烦,熄个火都这么费劲!」楚灵犀时时都觉得自己占理,转指召唤秦霜所赠的传音蝶—— 「我要送一封十万火急的鸡毛信!」 她的用词稍显夸张,但还不算太离谱。 掐指一算,小奸龙澄辉的订婚宴近在眼前,她先前向魔尊君棠敬献妙计,那便是集结前女友大军,组建反渣男联盟,浩浩荡荡前往仙界砸场子。 楚灵犀委託秦霜协助此事,也不知进展如何,须得问询一番,便于早做打算,万一澄辉欠的风流债不够多,前女友军团的气势不够雄壮,那她还得另想办法,原则只有一条——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要么不砸,要么狠砸,稀里哗啦,轰轰烈烈,假如当场没有十位老神仙被气到飙血,就算她妖女战神这辈子白混了! 安皓白嫌弃归嫌弃,可是自己交的朋友,含着泪也得让三分,用法术暂封香炉,催促道:「早干嘛去了,你快点!」 「因为插花才耽误了正事,都怪你!」 楚灵犀是甩锅的一把好手,将责任通通推到了悬丝事精的头上。 不过她自己心里清楚,最近脑子的确不怎么好用,忘东忘西的,难不成重生和怀孕生子相似,一孕傻三年,重生也得傻三年? 楚灵犀的记忆力水平有断崖式的下滑,刚放走传音蝶,又想起另一件事—— 不知柳芽的同窗小伙伴们如今在做什么,其中是否有人和博衍上仙与林泽一样,是反仙帝大军的秘密成员呢? 另外仙界传奇美男暮亭千年来究竟在忙些什么,是单纯的踏浪撩妹?还是做起了若水上仙的接班人,密谋揭露仙帝的真面目? 消息和金银一样,多多益善,索性托秦霜深入查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穫,于是她又放出第二只传音蝶。 安皓白见她没完没了地磨叽,便说道:「你的信是话本吗,还分第一回和第二回?」 烟气无孔不入,法术难以完全将其封住,楚灵犀受助眠薰香的影响,头脑渐渐陷入昏沉,四肢懒懒无力,没有吵架的力气,只得道—— 「等姑奶奶从梦中杀回来,怼你个片甲不留!」 她再入梦境,照例是一番地动山摇,华胥山诸事在她眼前飞速流转。 妖女战神已练就神功,任尔地动山摇,她自岿然不动,一屁股坐在原地,禁闭眩晕的双目,双手握拳挥舞,用百分百的热忱高喊道—— 「北荒!北荒!北荒!…」 先前的实践已经证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套并无用处,只得改换风格,她此刻的架势,既像是在演武场中助威,又像是在赌场内押大小。 可惜,天不遂妖愿,四周渐渐恢復平静后,她听到了安歌甜甜娇娇的声音—— 「我还是没有决定好要穿哪身衣裳,你们再帮我出出主意呗~」 楚灵犀双手郁闷抱头,仰天长啸:「苍天吶,大地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今生为何事事都不能顺心如意!」 痛苦归痛苦,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她生无可恋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道生寝房,屋中的三位小姐妹正在挑衣裳、选首饰,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楚灵犀听了一阵对话方知,今日午后可休沐半日,嘉木和林泽打算带着三位姑娘至人间长安游玩。 「我勒个去!」她满目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姑奶奶在你们这般年纪,一个人足以单挑华胥山一半道生!一个个心咋这么大,不好好修习仙法,就知道嬉闹玩乐,没出息!」 楚灵犀骂完后又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言辞论调像极了白鬍子的迂腐老学究,人不轻狂枉少年,她十几岁时确实能打善战,不过正经事没干几件,日日专注于惹是生非,比起华胥道生好不到哪里去。 仙界尚白,正式场合皆着白色与银色,可是活泼的少女们不喜单调,私下偏爱明丽色调的服饰,安歌便是如此,衣衫颜色比彩虹更为炫目,妃红、曙色、梅染、丁香、琥珀、天水碧,看的人眼花缭乱。 北枳拿起嫩鹅黄色的裙衫,说道:「这件不止漂亮,还应时应景,如诗中所云,沿河柳鹅黄,大地春已归。」 柳芽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件好看!我们快去吃早饭吧,不然早课该迟到了。」 安歌对于凡间之行充满期待:「早膳随便吃两块点心就好,我们要把好胃口留给人间美食!」 提及休沐,道生无一不兴奋,整个华胥都瀰漫着欣悦浮躁的气氛。 道经课上,甄好次仙缕着长长的鬍子传道受业,陷入深深的自我陶醉之中,道生们却频频开小差,不是窃窃私语,就是互送传音蝶。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三好道生林泽也未能免俗,悄咪咪地与嘉木和陈晓商议凡间之游的行程。 唯一专注于书本的乖乖道生,就是柳芽。 她和平时一样,专心听讲不走神,奋笔疾书不偷懒,时不时还用笔桿戳魔头几下,提醒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嘉木凑近耳语道:「回长安之后,你有没有想见的人或想做的事?」 柳芽迟疑片刻:「有…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嘉木痞邪挑眉:「我和大家商量好了,午膳同去长安天香楼,而后自由活动,不管你想去哪儿,想报復谁,为师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柳芽不知他为何意:「我没有仇人,无需报仇。」 「我之前听说,你在人间时常受恶姨母和姨夫的欺负,如今你入仙门并习仙法,难道不想报復他们吗?」 柳芽有容人大量,不与心术不正的小人一般见识:「如果我小肚鸡肠地记仇报復,岂不是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恶俗坏人。」 嘉木颇感意外:「豆芽菜,你的境界很高嘛!」 352.华胥休沐 「连这点小仇小怨都放不下,还修什么仙,甄次仙刚刚讲过,只有大度看世界,才能从容过生活…」柳芽的注意力转回课本,发现已讲到了下一段,赶忙重新集中注意力,变身纪律委员,甩给魔头一句—— 「什么事都没有习经修仙重要,认真听课,不要走神!」 她虽是根基差、起点低,但有奋发图强的努力精神,如小蜗牛一般勤勤恳恳,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砌墙的小砖头,后来居上。 楚灵犀开启人肉弹幕模式,翻着白眼吐槽道:「傻豆芽菜,你的圣母光环足以把世间狗眼都闪瞎!」 妖女战神的处事原则霸道彪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对待生性歹毒之徒,绝不能心慈手软,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这不仅是报私仇,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清除败类,惩恶扬善,是英雄应该承担的江湖义务。 柳芽姨母一家全都是邪心歹念的白眼狼,只有狠狠惩治一番,这些妖孽才能夹起尾巴安生做人! 甄好次仙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道生们发出了解放般的欢唿声,将端方雅姿抛诸脑后,争先恐后奔出习经堂,享受休沐的自由美好时光。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十几岁正是无忧无虑且爱玩爱闹的年纪,仙界强行用繁杂规戒与沉重课业压制少男少女的活泼天性,颇有揠苗助长之嫌。 楚灵犀搞不清楚老神仙的清奇脑迴路,仙人寿数长及千年万载,有的是时间修仙习道,何必非得早早把孩子禁锢在知识的象牙塔牢笼之中。 如果举办四界少年少女生存技能大赛,仙界子弟妥妥垫底—— 傻白甜安歌,倘若独自出门闯荡,不出两个时辰就得被人贩子拐卖,而她八成还乐呵呵地帮人家数钱。 恶凤凰合鸾,满头金珠翠,一身公主病,盗贼土匪若是不劫她,都对不起匪寇之名。 草包云峰,脾气大过本事,有惹事的爱好,却没有平事的能耐,如无家族势力撑腰,早已沦为过街老鼠,浑元形意太极门的马大师都能把他打到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林泽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的综合实力强到炸裂,但情商委实堪忧,活的遗世而独立,不染世俗纤尘,很难在四界混的开。 有能力在生存技能大赛中展露头角的华胥道生,恐怕只有三人,那就是倒数三侠——柳芽、嘉木、陈晓。 柳芽长于凡间,吃苦耐劳,求实上进,有这般品行,走到哪里都能过上小康生活。 嘉木离经叛道,嚣张跋扈,不过拳头够硬,性情豪爽,无论是混江湖还是混绿林,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楚灵犀最为看好的黑马型选手,是富八代陈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陈晓胜就胜在财商高,胖胖圆圆的脑壳堪称商机金矿,一双慧眼壕光闪闪,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 有钱不一定了不起,但会赚钱一定了不起。 钱能买到一切吗?理论上不能,实际上可以。 潜力土豪王者陈晓,即使不能成为比赛的总冠军,也一定可以获得财商特别荣誉奖,直登福布斯排行榜。 安歌连书箱都未收拾,就急不可耐地招唿两位小姐妹,「快快快,回房换衣服!」 她的注意到凌青云仍端坐读书,便热情相邀:「我们几人要到长安游玩,结伴同去吧!」 凌青云的目光不经意间瞟向林泽,自卑之念油然而生,勉强笑笑,婉拒道:「我还要温书,你们好好玩吧。」 安歌这位甜姐儿,是蜜罐子里泡大的温室娇花,哪里都好,唯独缺乏上进心,对于修仙学道无甚兴趣,也不大在意课业成绩,只对人间新奇玩意儿感兴趣,不争不抢,善良恬静,纯洁胜水晶。 她生活在鸟语花香的幻境之中,全然不知世间有风有雨、有波有浪。 生的好是福气,活的好是本事,安歌福气有余,本事却不足。 像她这样软软柔柔的神族乖乖女,是贤妻良母的绝佳人选,若遇良人,便从父母的掌上明珠变为夫君的心爱娇妻,一辈子被宠爱呵护。 奈何天意爱弄人,越是这样的傻傻的好姑娘,越容易掉入渣男的陷阱。 楚灵犀已然知晓甜姐儿的情感归宿——青梅竹马的低情商林泽惨遭淘汰,凤凰男凌青云抱得美人归。 妖女战神看人的眼光毒得很,从见到凌青云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感觉这个外貌憨厚的凤凰男是个潜在的渣男。 安歌不仅要自己美,还要小姐妹们一起美,回到寝房后便催着另外两人换衣装扮。 柳芽习惯于艰苦朴素,不擅打扮:「我穿道服就可以了,换来换去怪麻烦的。」 「入乡随俗,既去凡间,便不该再着仙界服饰」,安歌选了一件娇俏粉衣,举在豆芽菜身前比划了一番—— 「这身衣裙适合你,嫩娇而不俗,名为十样锦,据说人间的少女很喜欢此色调,连情书信笺都用相似的粉色,话本里是怎么说的来着…草木染成十样锦,寄我心思与君知!」 北枳个性稳重,衣饰低调,择选天青色锦缎罗群,简约之中风雅自成,色淡之余别有韵味,烟雨初霁,雨洗天晴,返璞归真。 搭配髮饰之时,安歌手握一只华贵步摇,几经犹豫,仍拿不定主意,面颊泛起淡淡羞怯红晕。 楚灵犀定睛一看,她手中的髮饰正是林泽在七夕宴上赢来的彩头,桃花珠玉步摇。 安歌心中十分纠结,不戴太可惜,戴上又觉过分招摇,恐惹人非议。 北枳瞧出她的心思,笑言:「这只桃花步摇最配你的衣裳,我帮你簪上!」 甜姐儿的父母已认定林泽为未来的女婿,特别叮嘱过北枳,让她做好小红娘,多多为神族官配cp创造感情升温的机会。 安歌对着镜子照了照,脑中冒出一个好主意:「柳芽,你戴上嘉木送的那只蝶恋花髮簪吧,咱们两人同戴七夕彩头,图个好兆头,怎么样?」 353.男女搭配,御剑不累 不止女道生美美哒,男道生团队也不甘示弱。 嘉木的审美取向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从前喜爱高调风骚的艷色,像极了趾高气昂的大公鸡,而今品味渐渐成熟,开始从毛头小子蜕变为翩翩公子,身着月白长衫,其上绣有清幽绿竹。 竹色君子德,不卑不亢,宁折不弯,不过嘉木非正统君子,他骨子中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是特立独行、外圆内方的君子。 林泽沉稳内敛,身姿俊挺,气度风流,衬的那身深竹月色罩袍极有诗意,蔼蔼紫薇直,滴沥仙阁漏,月竹泛凉影,萱露澹幽丛。 楚灵犀对一本正经的美男毫无兴趣,她钟爱游戏人生,坏男人才能勾起她的征服欲,但林泽用神一般的颜值大破此偏好壁垒,她只恨自己不是女皇,无法将如此尤物就地正法、纳入后宫。 这一刻,妖女战神重新定义了自己的底线—— 她可以抵御金钱的诱惑,除非是金山银海,她能够抵御帅哥的诱惑,除非是绝色美男。 至于白白胖胖的陈晓,谨记深色显瘦这一铁律,着黛蓝银线锦袍,远山如黛,江水澄蓝,视觉上的确消瘦不少,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三人在和光苑门口并排而立,以同一频率晃摇雅扇,好不招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处在颜值谷底的陈晓立于正中,得意宣布:「今天就是我们帅气三仙侠正式成团的日子!」 另外两位已被胖子的偶像团体梦折磨麻木,全然放弃挣扎,消极默认。 左等右等不见人,耐性最差的嘉木道:「这三个丫头是换衣服还是做衣服,怎么磨磨蹭蹭的。」 陈晓见怪不怪:「姑娘家都是如此,我家的几个姐姐出门时,得装扮两个多时辰。」 嘉木不由得抱怨:「好慢啊…难怪话本中的剑客常说,女人会影响他们拔剑的速度。」 陈晓玩笑道:「那你把柳芽让给我呗~」 嘉木的目光剎那凛冽:「你若有胆量,就把胡话再重复一遍!」 「开玩笑而已,瞧你那醋罈子的小气劲儿…」 陈晓话音未落,便见三位姑娘姗姗而来,笑靥嫣嫣,裊裊婷婷,面染春风情,唇夺胭脂色,园中百花皆失色。 看久了披麻戴孝风的冷淡纯白仙风,忽见明丽灿烂的色调,胖子不禁眼前一亮,由衷感慨道—— 「哇哦~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另两人不约而同地抬手,重推陈晓那圆圆滚滚的胖脑壳,异口同声道:「闭上你的嘴和眼睛。」 一旦动了真心,人人都是正宗山西老陈醋,自己心爱的姑娘,连瞧都不愿让旁人多瞧一眼。 单身狗陈晓处于食物链最底层,小眼睛瞪了瞪身边两位重色轻友的兄弟,委屈巴巴道:「我看…看北枳行不行!」 最让两位陈醋罈子满意的是,安歌和柳芽均戴着七夕宴彩头髮簪,不枉他们辛苦赢一场。 柳芽尚且懵懵懂懂,不解情爱真意,只是听从安歌的建议佩戴头饰,而且她并无选择的余地,除了道生标配的质朴银簪之外,她仅有魔头所赠的这只蝶恋花髮簪。 嘉木提议道:「我们两两一组,御剑而行吧!」 柳芽不解:「瞬行术应该比御剑术更快吧。」 嘉木道:「瞬行术唯快而已,但御剑可以尽览途中风景,实为绝佳之选!」 他先前对豆芽菜没有爱意,唯有戏弄,故而时不时拎起她的后领子以瞬行术疾驶。 今时不同往日,混世魔头已开情窍,不会再做蠢事,速度为浮云,浪漫乃第一要务。 安歌不免担心:「可是…我的御剑术不甚精湛,前去长安路途遥远,只怕…」 林泽展现贴心男友力:「不必担忧,我带你飞!」 陈晓凑热闹刷存在感,剽窃好友的创意与台词,笑眯眯地对北枳说道:「别担心,我带你飞!」 然而,抄袭狗註定无好运,北枳乃低调型学霸,区区御剑术难不倒她,于是婉言拒绝了胖子的好意—— 「谢谢…那个…我的御剑术还算不错。」 陈晓受到一万点连环伤害,欲哭无泪,不再强装英雄,厚着脸皮如实交底—— 「其实…我的御剑术水平很一般…万一飞不稳,有劳女侠帮我一把…」 华胥休沐游乐小分队正式启程,六人三组,男女搭配,御剑不累。 在嘉木的悉心指导之下,柳芽的御剑术水平突飞勐进,但此次是她首次高空长途飞行,难免忐忑不安,最初并无观赏风景的闲情逸緻,注意力全都放在保持平衡之上,阵阵微风都能使她紧张不已。 嘉木成日风里来浪里去地闯荡,御剑全不费工夫,即便狂风骤雨,他自坦然无惧,兴起之下还可以随着风雨的节奏而摇摆,来一段狂野的鬼畜蹦迪。 他的飞不是飞,而是暧昧的追,一路尽显绅士风度,臂膀高举,正置于豆芽菜的手边。 柳芽依靠自己的力量飞了一刻钟,逐渐开始适应腾云驾雾的节奏,垂眼向下望了望,山脉蜿蜒,碧江玲珑,人与兽皆似蚂蚁一般大小,甚是有趣。 一心二用,心神分散,忽而风起,柳芽左摇右摆,下意识抬手去扶魔头的手腕。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嘉木的余光始终注视着她,适时地手肘稍稍后撤,如此一来,豆芽菜握住的便不是他的手腕,而是手掌。 「哎呦我去!」楚灵犀将此一幕尽收眼底,被暧昧小恋情齁的牙疼:「姑奶奶掉的鸡皮疙瘩都够煮一锅浓汤了!」 柳芽与嘉木,两手相握,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文化水平低至地平线的妖女战神,脑中莫名飘过几句话本中的文词儿—— 惟愿此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亲亲热热的不止这一对,安歌和林泽也是甜甜哒。 安歌一贯缺乏独立精神,从御剑而起的那一刻开始,便双手紧紧拉着林泽的右臂,完全依靠他的剑气而飞。 奈何,甜与甜之间,有明显的段位差距。 拉一拉胳膊,仍在同窗情的范畴之内,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拉一拉小手,瞬间就突破了友谊的天花板,直奔男女之情的佳境。 354.砍价小能手 楚灵犀最厌恶磨磨叽叽的恋爱模式,无论话本还是评书,都偏好生勐型的爽文。 若十章之后男女主的关系没有实质性进展,她便果断弃文齐剧,若熬到五十章,男女主还未滚床单,会被直接拉入黑名单。 瞧着林泽那含蓄且笨拙的撩妹手段,她心塞不已,抬手戳了戳仙风美男的额角,却全然无用,叉腰无奈道—— 「不是老天爷不帮你,而是你自己不争气!好好一个青梅竹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输给了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在你渡给我好几百年灵力的份上,如果姑奶奶有机会穿越,定会做你的同窗,主业就是帮你把甜姐儿安歌追到手!」 可她转念一想,自恋的老毛病又上了头:「好像不大合适…姑奶奶既美又飒还能打,假如我是你的同窗,那你迷恋的对象将不再是甜姐儿,而是我个劲爆小辣椒!」 悬飞于空,她的思路愈发天马行空,随风清扬马尾,略显沉重地感嘆道——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倘若你爱上我,也是一齣悲剧,因为本姑奶奶胸怀四海、眼望群林,绝不会因为一条鱼或一棵树而停留,因为我的志向是星辰大海、四界美男!」 御剑行于万丈高空,晴空澄碧如洗,一览众山小,胸广融四海,心旷神怡,纵情畅快。 两对暧昧小情侣加两只随行单身狗,一行人悠哉悠哉,出仙界入凡间。 至长安城门外,众人依次施法收剑,稳稳而落,潇洒自如,唯独陈晓脚步不稳,幸亏林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然胖子很有可能会摔个狗吃屎。 好在三位姑娘心底善良,皆低着头紧抿嘴唇,强忍笑意,并未伤害胖子的自尊心。 陈晓有灵活的发财壕脑瓜,却无灵活的修仙骨躯,女娲造人的公平性或许就体现于此。 十里长街,热闹非凡,店铺林立,人声鼎沸,首次入凡间的安歌兴奋不已,见什么都好奇,拉着两位小姐妹穿梭于各个摊铺之间,嘴巴一刻都没有停过—— 「这是糖炒栗子吗?炒锅竟然有这么大!」 「好多种类的糖葫芦!不仅有红彤彤的山楂,还有绿色的果子…是不是青葡萄?」 「那是话本里常常写到的小笼包吧,灯谜里的蒸笼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一层一层垒的比人都高!」 「蜜饯果子和腌渍肉脯都二十多种,看的我眼都花了,似乎都很好吃的样子!」 但凡她好奇与喜爱的,林泽都会付钱买下,不消一会儿,两手便提的满满当当,嘉木与陈晓也被迫沦为拎货小劳工。 安歌并无金钱概念,开启购物狂买买买的疯狂模式,一边瞧着,一边还闻着,问道:「什么味道这么香,是烤肉吗?」 柳芽指了指斜对面那家大排长龙的商铺:「没错,是吉福烤坊炙羊肉的香气,只不过要排好久的队才能买的到。」 陈晓拍了拍胸脯:「我出马,小菜一碟!」 嘉木嘱咐道:「挑半肥半瘦的羊肋排和羊腿肉,味道最好!」 胖陈晓在吃的领域有绝对发言权:「小爷我是万中无一的顶流美食家,差的肉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柳芽不大放心:「那家店每日只卖五只羊,贸然插队,很容易引致其他食客不满,不少人因此而打过架呢,你可得小心点。」 嘉木拽了拽豆芽菜的小辫子:「胖子家祖祖辈辈经商,对于其中的门道门儿清,他根本无须排队,找掌柜聊几句就行。」 逛罢美食,安歌转战饰品店铺,无论珠翠头面,还是特髻冠子,都爱不释手,见一样爱一样。 柳芽疑惑不解:「这些远不及仙界的首饰髮饰精緻,你为何会喜欢呢?」 安歌不慕贵重,唯求新鲜有趣:「人间的饰物式样新奇嘛,这个海棠宝石花钿很适合你,买下吧!」 无商不奸,老闆听闻客人来自仙界,细瞧少男少女均是贵气之相,便使劲浑身解数推销,而后狮子大开口—— 「三花簪、三花钿、二步摇,共计纹银五百五十五两,看在诸位贵客如此照顾小店生意的份上,小人亏一点抹去零头,五百五十两即可!」 老闆的话术可谓高明,暗暗涨价,狠坑贵客,一只只仙界小肥羊被宰却不自知,还以为遇上了良心好商家。 草根出身的柳芽不会轻易上当,满心诧异:「五百五十两!?」 「三位小姐仙姿不凡,眼光卓绝,挑的全都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五百五十两已是特惠价,在旁的铺子里根本买不到如此精巧的髮饰。」 仙界神族子弟视钱财如粪土,几百两金银于他们而言只是毛毛雨,且不说林泽,就连常常游荡于凡间的嘉木,都不知晓凡间的真实物价,购物游玩时完全是漫天撒钱的冤大头。 柳芽的余光注意到傻林泽已从袖中取出了银票,赶忙跨步挡在他身前,与老闆理论了起来—— 「我是在长安城中长大的,从未见过如您这般坐地起价的商人,五百五十两足以买下整个商铺,您抬价抬的太过分了,怎么不干脆涨上天呢!」 遇上行家,老闆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得悻悻道:「那…那你开个价吧…」 柳芽想了想:「五十两!」 她身边的仙界小伙伴都惊呆了,他们听说过砍价,还在话本里读到过砍价对半砍的妙招,怎料豆芽菜完全不按章法出牌,一刀差点砍断根,老闆刚刚抹去的是零头,而她直接抹去了大头。 「不行不行,五十两可卖不了!姑娘你小小年纪,不懂我们做生意的辛苦…」 虽说五十两也有的赚,可老闆总得演演戏,多赚一文是一文。 砍价小能手柳芽使出套路招数,拉起小姐妹,作势要离开:「不卖就算了,我们去别家逛!」 「再加五两行不行,五十五两?」 老闆急忙让步,这条街上的饰物大同小异,如果客人逛过其他商铺,断然不会再回头买他家的髮饰。 柳芽坚决不让步,拽住要回头的安歌,催促道:「走走走!」 355.单身狗背锅侠 老闆最终投降:「好吧好吧,就五十两!」 一通操作勐如虎,安歌嘆为观止,只觉凭空赚了五百两,戳了戳林泽:「愣着干什么,快给钱吶!」 林泽回神,把一叠银票交给她。 憨憨的安歌随便取出一张,就打算递给老闆,柳芽急急拦下:「小姑奶奶,这是一百两,该给下面那张五十两!」 这是安歌第一次用银票,她仔细瞧了瞧,才看清上面的字,翻了一翻才知道,银票的面额各有不同,最小的是五十两,此外还有一百两、五百两,最大的是五千两。 走出店铺,嘉木扶着她的小辫子夸赞道:「小丫头你可以啊,三言两语就省了五百两!」 安歌不太擅长算术,手中握着髮簪,板着指头才数清:「柳芽你太厉害了,省下的钱可以多买十次头饰,如此高明的砍价招数,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柳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人间长大,没什么大本事,只会做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平时买东西为了省钱,总是要货比三家外加砍价磨价的。」 北枳是奴僕出身,对于器物与金银的价值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虽说商人经商是为获利,可这位老闆开的价有五百两银子的水分,着实过分。」 柳芽点了点头:「你们也许不在意这几百两俗银,可总不能被奸商白白当肥羊宰。」 陈晓拎着六个小巧的黄色油布包,一路碎步小跑:「美味的炙烤肥羊来喽~趁热吃!」 柳芽勤俭惯了,甚觉浪费:「一人一包,哪里能吃的完。」 陈晓不在乎这几两碎银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一次吃个够!」 安歌接过稍稍有些烫手的炙羊肉,用附带的小竹籤美美地吃了起来。 不同于小公主性格的甜姐儿,细心的北枳见林泽两手满满,无法享用美食,便主动帮他提了一半,柳芽也来一同分担。 嘉木指了指安歌髮髻上的新饰品,问道:「胖子,你猜这个银珠步摇值多少钱?」 陈晓眯着眼细瞧一番:「工艺普普通通,珍珠与宝石的成色很一般,最多五、六两银子,你们花多少钱买的,不会是被奸商坑了吧?」 安歌的笑容比阳光更璀璨:「我们有砍价小能手柳芽,才不会吃亏呢,五十两银票买了好多样髮饰,感觉赚到了全世界!」 陈晓如遇知音:「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他们这些仙界子弟都不食人间烟火,从不把钱当钱,各个都是肥羊冤大头!」 几人嘻嘻哈哈地前行,柳芽首次吃炙羊肉吃的这般痛快,从前她可捨不得买名店的肉食,有时被恶姨母打发来採买,她馋极了会偷偷吃一块,但只能是小小的一块,唯恐被发现,不然又得挨一顿毒打。 嘉木如高举小红旗的导游一般,边走边向同窗介绍商业街的各大知名店铺,对于其中的美酒美食如数家珍,热情上了头,连烟花场所也不避讳:「群芳居,是长安三大风尘…」 林泽当即打断道:「这个就不必介绍了!」 嘉木显摆过了头,回神后下意识瞟了瞟柳芽,立刻把黑锅甩给无辜的单身狗—— 「我对这类场所完全不熟悉,都是胖子给我讲的。」 他还瞪着胖陈晓,义正言辞警告道:「以后不许再用凡间的三俗五毒来腐蚀我纯洁的灵魂!」 陈晓秒变背锅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安歌生长于纯白无瑕的神族温室,仅在话本中读到过几次风尘青楼,将之视为骯脏污遭之地,多听一句都觉得污了耳朵,她素来喜怒形而于色,嫌弃地瞥了几眼胖子。 一行人步入天香楼,珍馐美味香飘四溢,绕樑之音不绝于耳——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縴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已倾潘子错着水,更觅君家为甚酥;鲂鱼肥美知第一,既饱欢娱亦萧瑟;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 「人间真有意思,美食都能编成曼妙美曲!」甜姐儿越听越喜欢,小脑袋骄娇一晃—— 「我要把这里所有的招牌菜都尝一遍!」 「我们直接点金玉满堂宴,汇聚长安城美食于一席。」嘉木壕气十足,同时拿走豆芽菜掌中的炙羊肉油纸包——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不要吃这个了,留着肚子享用更好的美食吧!」 羊肉还剩一小半,柳芽很是心疼,探手抓纸包:「我再吃几块,要不然多浪费啊!」 嘉木高高举起,刻意逗豆芽菜:「不给!就不给!」 忽而楼梯口传来一个男声:「小柳芽,是你吗?」 豆芽菜回头,见是留仙院的侍郎周平,主管仙界药草,她原先帮恶姨夫炼制丹丸时,与其打过不少次交道,于是微微躬身打招唿:「周侍郎,好久不见。」 「华胥仙山果然养人,你才去几个月的工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他不是恭维,往日的柳芽,干干瘦瘦,小脸儿蜡黄,像极了豆芽菜,自入华胥后,不仅受仙气薰陶,而且吃的好住得安,已然圆润了不少,还长高了一些,少女俏丽模样初成,加之身着仙气飘飘的浅粉绫罗衣裙,愈显纯真窈窕。 周平对豆芽菜的态度明显比从前客气许多,说话时还不忘细细打量眼前的几位,觉魔头颇为眼熟,琢磨片刻后有了头绪,连忙恭敬行礼,略带几分谄媚—— 「您…您是嘉木公子吧!」 昔日嘉木常在人间游荡玩乐,不肯入华胥修仙,仙帝为寻爱子,便将他的画像交给凡间留仙院,命其派人查找,绝大部分官员都对嘉木的样貌有印象。 仙帝的家事无人不知,嘉木虽为庶子,但深受仙帝宠爱,万万得罪不得,如有机会巴结,绝不能怠慢。 魔头不爱与俗气油滑的留仙院官员打交道,倨傲冷淡道:「我们赶时间,失陪了。」 周平见眼前的少年少女气度不凡,极有可能皆为仙界贵族,便殷勤道:「相遇即为缘分,不如由在下做东设宴,请诸位公子小姐赏脸。」 356.有钱人真讲究 柳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周侍郎您太客气了…」 周平的热情中透着蹊跷,往日他很少给豆芽菜好脸色。 柳芽的年纪尚小,涉世经验不深,在留仙院时只顾埋头炼药,不大懂人心中的弯弯绕,一时间想不明白周平表现异常的缘由。 陈晓处事最为圆滑,上前道:「虽说盛情难却,可是甚为不巧,天香楼的王老闆是在下的世伯,今日王世伯已备好筵席,不必麻烦周侍郎费心,倘若它日有缘再见,由在下做东宴请周侍郎。」 周平拍马屁未遂,笑意勉强:「那…那在下不多打扰,祝各位公子小姐玩的尽兴。」 他刚走两步,又回身询问:「柳芽,你会回家看望你的姨母与姨夫吗?」 嘉木冷脸代为回答:「那里不是柳芽的家,她的姨母一家不配与她攀亲!」 他言罢便拉着豆芽菜上楼,随跑堂走向雅阁,低声问道:「那位周侍郎从前对你很好吗?」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称不上好或不好…」柳芽简述往事—— 「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在留仙院帮忙炼丹药,每日都要从周侍郎那里取药材…说实话…他的变化特别大,原先严肃庄重,爱耍官威,不常与我交谈的。」 嘉木道出实情:「傻丫头,他是看你成了华胥道生,又和我是朋友,所以才会上杆子巴结,想要捞点好处,这样的人俗气不堪,心术不正,假如以后再相见,无须给他好脸色。」 柳芽这才恍然大悟:「留仙院听命于仙界,而你爹是仙帝,难怪周侍郎会如此殷勤…不过…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我姨母一家呢,我姨夫与他素来不合,矛盾极深。」 「周侍郎并非是关心,而是担心,万一你的姨夫仗着你的势力步步高升,这会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与利益。」 嘉木是老奸龙德辉的亲生儿子,即便他无意参与官场权斗,不爱揣测人心,可终究有血脉遗传,一双慧眼威力非凡,直击人心的自私与算计。 柳芽将信将疑:「我是华胥成绩最差的废柴道生,哪里有什么势力,纵然与你这位贵公子是同窗好友,但不可能有干预凡间官员升迁的能力。」 「留仙院受仙界管辖,提拔谁、贬黜谁,全都是我爹一句话的事儿,只要我张口相求,我爹绝不会回绝。」 嘉木讲话的态度透着一股官二代的张狂浮夸之气,看似夸张不靠谱,实则句句非虚,无论魔头提出多么荒唐的请求,犯下多么严重的过错,老父亲仙帝都会宠溺包容,无有不依,事事溺爱。 「不只是牛皮,整个牛群都快被你吹上天了!」柳芽自是不信,此时的她,傻乎乎地将仙帝德辉视为救命恩人,误以为老奸龙是四界德行最为完美的君主—— 「仙帝绝不会假公济私,他是我的恩人,也是世间最好的人。」 一旁的楚灵犀白眼翻上了天灵盖:「傻豆芽菜,你用脚趾头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话到底合不合逻辑!」 知父莫若子,仙帝究竟是任人唯贤,还是任人唯亲,嘉木比谁都清楚,不过他总不好在豆芽菜面前拆自己亲爹的台,故而道—— 「即使我爹不会事事都顺着我,可我总有机会向他吹耳边风,替某些人美言几句,或多或少是有些用处的,那位周侍郎看准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会请客巴结,同时他还担心你的姨夫会先下手攀附高枝,所以才故意问你是否会去姨母家看望,就是想从侧面打听此事。」 「原来如此…」柳芽仅见识过人心**裸的坏与恶,从未领教过九曲迴肠的利用与谋算,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不由得佩服魔头的推断力—— 「你和周侍郎又不熟,是怎么猜出来这些的?」 嘉木嘚瑟道:「我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能开宗立派!小爷我既是你的师父,又是你恩人的儿子,不伺候我三生三世,你很难还得清这份比山高、比海深的大人情噢~」 「你们别讲悄悄话了!」安歌挽起豆芽菜的手,把闺蜜从魔头的身边抢了过来—— 「凡间的雅阁布置也和仙界不同,阳台还有个小花园呢,我们过去看看!」 四下瞧了瞧新鲜之后,安歌问道:「陈晓,天香楼的老闆真的是你的世伯吗?」 嘉木揽住胖子的肩,炫耀道:「那还有假,天下土豪是一家,仙界与凡间的各路富豪,没有我胖兄弟不熟的!这金玉满堂宴,本需提前一个月预定,但前日陈晓修书一封送世伯,轻而易举便搞定,他就是今日的美食之神,让我们用最诚挚的掌声来感谢他!」 面对齐齐拍掌的同窗,陈晓连忙晃了晃手,谦虚道:「受不起受不起,我也就在吃吃喝喝方面有点小门路罢了。」 艷丽俏佳人送上看果,金垒子高叠七层,其上置有缤纷瓜果,香橼、真柑、鹅梨、乳梨、榠楂等十余种,品类繁多,摆盘赏心悦目。 柳芽见识少,好些珍奇蔬果闻所未闻,伸手轻轻摸了摸那有些像木瓜的青果:「这是什么,该怎么吃啊?」 「此为榠楂,果实酸涩,但气味芬芳,是为看与闻,并不食用」,美食小百科陈晓介绍道—— 「这些均为看果,顾名思义,只为赏,不为食,目的是用色与香打开味蕾。」 「哇哦~有钱人真讲究!」 柳芽有感而发,又见果盘周围的歌舞伎摆件甚为精緻,二十余个玲珑小巧的天仙人儿,或抚琴,或起舞,或弹筝,或吹箫,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她好奇道—— 「这些是用什么雕的,似乎不大像是木头。」 北枳对此并不陌生:「是以素菜和蒸面做成的歌女舞女,名为素蒸音声部,是从仙界传至人间的一道看菜。」 看果加看菜,无须唇舌品尝,单单是阵势就镇住了柳芽。 安歌道:「你先前提起过,来华胥之前寄住于姨母家中,看来你的姨母对你很不好,都不带你来天香楼品尝美味。」 甜姐儿生于神族锦绣丛,从不知凡间疾苦,以为凡间排名第一的豪奢筵席,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家常便饭。 357.仙族的商业垄断 柳芽不贬不捧,如实道:「天香楼是长安城里最贵的馆子,我姨夫的官阶不高,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来此地,而且根本吃不起金玉满堂宴,这一顿的花费,至少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 「十年!?」安歌分外惊讶,神族顶流白富美的脑迴路终究与凡人不同,她得出的结论是—— 「看来凡间的茶米油盐酱醋茶并不贵,区区一顿饭的钱,就足够一家人十年的开销。」 由此可见,闹出何不食肉糜笑话的晋惠帝,可能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呆蠢,而是对民生疾苦无甚了解,养尊处优的帝王,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尝尝清粥小菜,倍感爽口新奇,添些肉糜,更有滋味,在帝王看来,此等粗茶淡饭,平民之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享用的到。 未挨过饿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世间有饥荒惨剧,未受过穷的人,完全想像不到有多少人会为五斗米而折腰卖命,安歌与晋惠帝相似,不是心不善,而是傻傻不知世情。 不同的是,晋惠帝身为君王,未能体恤民情,是为罪也,而安歌无需承担家国重任,加之年纪尚小,她的傻气中更多的是纯真可爱,既是傻白甜本傻,也是傻白甜本甜。 无人忍心苛责这样一位傻傻惹人爱的姑娘,林泽最喜欢的便是安歌的性格,眼睛几乎从未离开过心上人,浓情酿蜜意,绵绵情丝绕。 明明般配的青梅竹马,最终却以悲剧收场,楚灵犀越看越来气,恨不能借副肉身穿越回华胥,做林泽的爱情军师—— 「光搞眼神杀有什么用,长嘴只是用来吃饭的吗,你能不能争点气,大大方方表个白,能让你少二斤肉吗!」 而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復情绪,调整心态,柳芽的往事如话本故事,楚灵犀终究只是一个看客,不该对剧中人物投入太多的感情,更无法左右剧中人的命运,对于林泽的情殇,她只能感慨一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不对…应该是半点不由仙。 过罢眼瘾,筵席进入过嘴瘾的阶段,热菜之前,先是鲜果干果与雕花蜜煎。 除龙眼、蒸枣、银杏、榛子等常见的品类之外,还有香莲、榧子、林檎旋等罕见的干鲜果,当然,只是柳芽觉得稀罕,其余人皆视之为寻常。 四层鎏金花盘中盛满各色蜜饯,有常见的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还有普通店铺里买不到的香药木瓜、香药藤花、紫苏柰香、砌香萱花拂儿和砌香葡萄。 尝过酸酸甜甜的开胃小食,重头戏终于开场,一道又一道招牌菜依次被送上桌,花炊鹌鹑、荔枝白腰子、三脆羹、羊舌签、鸳鸯炸肚、鳝鱼炒鲎、螃蟹酿橙、仙虾蹄子脍… 可怜的楚灵犀,只能看,不能吃,口水横流三千尺,满心皆是对这群小屁孩的羡慕嫉妒恨:「等姑奶奶梦醒,非得把天香楼的厨子请到魔界,大吃三天美食!」 凡间菜品的花样多于仙界,安歌对于一些新鲜的创意菜怀有不少疑问:「鯚鱼假蛤蜊…难不成蛤蜊肉是假的吗?」 陈晓乃美食百事通:「这里的蛤蜊肉是用鳜鱼肉仿制而成的,所以叫假蛤蜊,此类菜品特别能够展现厨师的高超技艺。」 林泽心生疑问:「你家中的生意遍布凡间,但在长安并无商铺,是何缘故?」 陈晓无奈嘆气:「长安是凡间的都城,能在这里做大生意的人,不仅仅要富,更要贵,我家只富不贵,分不到长安这块肥肉。」 柳芽听不大明白:「你所说的『贵』…是什么意思?」 陈晓细细道来:「贵,是权贵的贵,春风楼的老闆王世伯,是龙族族君的七舅姥爷的三姨家的表亲,他的夫人是凤族族君的二表叔家的三姑的小女儿,靠着和仙界的这层关系,王家牢牢把持着长安城的酒楼饭庄,旁人连一杯羹都分不到。」 楚灵犀听得脑子都懵了:「这…这亲戚关系也太绕了吧…而且…神族族君怎会有凡间亲属呢?」 陈晓身为富豪之家的第十代子孙,自幼在金钱的游戏中耳濡目染,比任何人都清楚真实世界的权钱交易规则—— 「凡间的皇帝尚有三门草鞋亲,仙族的神仙也不免会有凡间的七大姑八大姨,位高权重的仙人愿意扶持有能力的人间亲属,这样他们在凡间办事也会方便很多。」 楚灵犀依旧一头雾水:「神仙生活在神界,而且仙术无所不能,有必要依靠凡人在凡间办事吗?」 嘉木为她夹菜,道出大实话:「这些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你在仙界待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绝大部分神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只有衣裳和皮囊是白的,心肠和心眼比暗夜更黑。」 林泽与魔头碰杯,委婉转移话题:「大家开开心心吃顿饭,何必讲这些悲观的扫兴话。」 他对于仙界黑幕的认识远不及嘉木深,因为嘉木身为庶子,虽得父亲宠爱,却被嫡母与嫡兄嫉恨,日子过得比去西天取经的唐僧还要艰难,所经歷过的磨难不止是九九八十一重,而是八千八百八十八重,对于仙与人本性中的恶,他的体会比任何人都深。 嘉木确实不愿做扫兴鬼,仰脖饮一杯青梅酒,又恢復了洒脱不羁的神情,说道—— 「胖子,要不然我为你走走后门,帮你家把长安城中的生意都抢到手!」 「算了,只要有心,在哪里都能发财,不必非得挤破头和神族的贵亲戚抢生意」,陈晓和两位好兄弟干了一杯,用玩笑的口吻规划未来商业蓝图—— 「现在我们都还是普通道生,魔头只能通过求仙帝老爹来帮我,迂迴曲折,麻烦得很,待它日魔头与林泽登上高位,在仙界撑起一片天,再扶持兄弟我争夺凡间赚钱的地盘与买卖,那才是顺风顺水,无人可挡!」 楚灵犀啧啧啧三声,鄙夷道:「仙界真真是烂到根了,干预凡间的政ju也就罢了,竟连买卖商行也不放过,明目张胆地纵容亲属搞商业垄断,在人间大肆敛财,好生臭不要脸!」 358.点石成金术 陈晓的玩笑之中蕴含着顾全大局的智慧,他知晓嘉木与嫡母仙后不合,而春风楼老闆的夫人偏偏走的就是仙后家族的后门。 如果陈家在魔头的支持下入局抢夺长安城的生意,仙后不但会出手阻拦,更会想方设法为难嘉木,假如双方僵持下去,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何苦来哉,不如急流勇退。 柳芽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挥金如土的快乐,灵光一现,问道—— 「修仙修到何时,才能够炼成点石成金术?」 北枳道:「点石成金术不难修炼,不过极其损耗灵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用。」 柳芽的双眼瞪的圆又圆,满满的都是问号:「为什么?」 陈晓解释道:「修仙者,脱俗也,金银这等至俗之物,有悖于仙道,故而会折损灵力,总而言之一句话,仅仅依靠仙法,根本无法实现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宏大目标。」 柳芽的思路仍难摆脱凡人之念:「神仙…总也得吃饭穿衣吧…没有钱怎么办呢?」 「真的成了仙,喝风饮露就能活,一身衣裳千万年」,嘉木笑问豆芽菜—— 「你对修仙的美好幻想是不是瞬间破灭了?」 柳芽疑心魔头在戏弄她:「不可能吧,暮亭灵仙每天享用美食美酒,一日恨不能换好几身衣裳。」 嘉木黑神仙时丝毫不留情:「凡人吃喝,是为活着,神仙吃喝,只因爱好,暮亭那只风流老白虎,不仅贪吃贪酒,还爱穿红挂绿、招蜂引蝶,一直都是神仙队伍中的反面典型。」 北枳暗恋暮亭,自不会认同魔头的言论,但又不方便开口反驳。 安歌是心直口快的花痴一枚,心中有想法,嘴中便要有说法—— 「你的话既刻薄又阴损,暮亭灵仙风姿不凡、倜傥风流,即便穿红挂绿,也是绝世美男!」 「你这个眼光啊…」嘉木冲着林泽抬了抬下巴:「我啥也不说了,兄弟你可得加强教育。」 柳芽非得插话添点乱:「暮亭灵仙本就有仙界第一美男的称号,觉得他不帅的人才是眼光有问题。」 嘉木照例给徒弟施以拽小鞭子的惩罚:「入仙山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你这小丫头就是去不掉身上的俗气,既是财迷,又是花痴!」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柳芽并未示弱:「你还不如我呢,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俗,而你是登峰造极的俗!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安歌变身八卦小天后:「你们两人在入华胥仙山之前就相识了吧,初次见面是在哪里?」 「就在长安,春…」 柳芽把「春风楼」的后两个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风尘之地着实不便直接讲出口。 安歌刨根问底:「春什么?」 「长安初春的夜市。」嘉木用谎言应对,并暗暗向豆芽菜使眼色。 神仙的品行不一定好,可是仙界的道德标准能与泰山比高,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嘉木的名声本就不大好,但柳芽是个姑娘家,若被旁人知晓她在凡间时出入过烟花场所,指不定会传出多少难听的流言蜚语。 安歌蓦然兴奋了起来:「夜市!话本里常常会写到长安城的夜市,据说特别热闹好玩,有时还会放烟花呢,入夜后我们一起逛夜市好不好?」 嘉木摆了摆手:「夜市我和柳芽都逛腻了,下午和晚上自由活动,各玩各的。」 安歌小小聪明了一回:「咱们这些人里,你对玩最有经验了,把我们都带上呗~」 嘉木的眉毛挑了三挑:「为了让你在凡间吃好玩好,林泽下了不少功夫研究,与他同行,定会有意外惊喜!」 林泽提醒道:「亥时之前必须返回华胥山,不然会受重罚。」 嘉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们师徒俩早已被罚麻木了,皮糙肉厚不怕打。」 柳芽不与魔头同流合污:「破罐子破摔的人是你,我还是有底线的,绝不会晚归!」 嘉木生造歪理:「别那么想不开,做人无底线,快乐无极限。」 守着吃不着的美食,听着小屁孩打情骂俏,楚灵犀的心情跌落谷底,她决定出去熘达一圈,散散心顺便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老天终于眷顾了她一次,刚走出雅阁,便与澄晖打了个照面。 小奸龙衣饰简朴,垂首疾行,显然有避人耳目之意,楚灵犀断定,这厮定然要行见不得人之事,她顿时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跟上前,脑海内翻腾起伏—— 小奸龙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千里迢迢只为吃顿饭吗? 可能性极低。 前来私会相好吗? 八成是的,太棒了! 亲眼见证幽会现场,比听香艷话本刺激千百倍! 楚灵犀将低级趣味进行到底,连蹦带跳,乐癫乐癫地尾随。 与她预想不同的是,澄晖见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一位略显油腻、满面谄媚的中年男子,从这二人对视的目光来看,全无半分姦情。 楚灵犀低俗未遂,郁闷不已:「活着好无趣,一点儿都不刺激!」 不过,澄晖浪费大好休沐时光,来与老男人相会,必是商议要事,于是乎她耐着性子听起了墙根。 原来那名中年男子是凡间留仙院的侍郎朱立,他奉小奸龙的密令,广寻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收集了数以百计的怨灵,还暗中转移了十位怨念极强的囚犯,以供生祭之用。 澄晖所给出的理由是,要将冤魂与怨念炼化为邪灵,以其力镇守仙器,倘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行盗,邪灵将会反噬其灵力。 衣冠禽兽冠冕堂皇的谎言,楚灵犀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她忆起先前魔尊君棠所言—— 小奸龙澄晖所佩的纯均剑之中蕴藏有怨气和戾气,或许是因修炼歪门邪术所致,方法便是以邪灵祭剑。 澄晖深陷修仙瓶颈,又急于求成,不愿在真人之试中失利,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歪门邪道,以剑中邪气提升灵力,弥补功法的不足。 楚灵犀虽未掌握证据,可是她的直觉预感,这就是真相。 难怪澄晖常把以德服人挂在嘴边,轻易不出剑,原来是因佩剑内暗藏见不得光的龌龊秘密。 邪灵的力量霸道得很,似附骨之疽,不仅依附于剑身,更依附于仙体,一旦沾染,便永生不得解脱,短时间内功法确会大增,但长此以往,邪气将入侵仙元,极易走火入魔,断魂殒命。 359.臭不要脸的海王渣男 一言以蔽之,藉助邪术修炼仙法,无异于自杀。 而且每一次出剑,除要耗损功法对战敌人外,还需折损灵力掩饰邪灵的存在。 澄晖是伪装的高手,几乎无人发现他剑中的蹊跷,而魔尊君棠是高手中的高手,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小奸龙轻晃美酒,冷声倨傲:「怨灵与心怀怨念的凡人越多,邪灵的力量就会越强大,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朱立即刻领会,毕恭毕敬道:「请公子放心,在下必会不遗余力,为您搜寻更多的怨灵与怨魂。」 澄晖蹙了蹙眉头:「不是为我,而是为仙界。」 朱立油滑应对:「为公子办事,便是为仙界效力!」 「行事务必注意分寸,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 澄晖未将后果言出,因为他那冰冷绝情的目光已然说明一切。 「您放心您放心…」朱立忙不迭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邪灵的秘密,天知地知,您知我知,如若泄密,小人愿承受天打雷噼、凌迟车裂之极刑!」 澄晖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办好差事,本公子绝不会亏待,保你在两年之内连升三级。」 「多谢公子!小人能为您办差,实乃三生有幸,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朱立一副软骨头奸臣相,恨不能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楚灵犀最看不起这等没有骨气的小人,不过从客观角度分析,朱立侍郎倒是比先前的周平侍郎高明一些,直接攀上了澄晖这棵大树,没有在柳芽和嘉木的身上浪费无谓的时间。 「小人有一事,斗胆求公子指点,留仙院丹药司有一位名叫陈饶的小官,刚愎自用,自私无能,炼制丹药时屡屡出错,小人本想将其降职查办,奈何…」 澄晖甚是不耐烦,厉声道:「讲重点!」 朱立不敢再绕弯子:「陈饶夫人的外甥女,是新入华胥的道生,名为柳芽,乃仙界十贤之一柳言蹊上仙的女儿,据传仙帝多年前还曾救过这位道生的性命…小人担心责惩陈饶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澄辉早已把豆芽菜这些年的经歷查的清清楚楚,知晓她曾饱受恶姨母一家的虐待折磨,沉思片刻,心生一计—— 「直接革除陈饶的官职,并责令他赔偿丹药,此外再暗中想些办法,将他全家尽快赶出长安城。」 楚灵犀一时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抚着下巴思索:「小奸龙,你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使这般赶尽杀绝的狠手段,多半是仇家,朱立多嘴问了一句:「这…这是何故,难不成陈饶得罪过公子吗?」 澄晖眼眸间的波光比刀锋更锐利,朱立不禁胆颤腿软:「对…对不起…小人失言…无论大事小事,全都依照公子的吩咐办!」 小奸龙面寒无表情:「如果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哎呦喂~」楚灵犀真想痛打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一顿—— 「你还没登基接班呢,就摆出了仙帝的架势,猪鼻子插葱,装象!」 朱立办事极为周到,探身凑近,压低声音,稍显猥琐道—— 「小人已在楼上安排好了房间,是公子常住的仁和厅,群芳居的牡丹和蔷薇两位姑娘正侯着您呢~」 澄晖尽显渣男本色,满面厌弃:「牡丹与蔷薇,花期一过,索然无味。」 朱立的脑瓜极灵光,见风使舵的本事无人能及:「群芳居有两位新花魁,芳名分别为紫藤与铃兰,一妖娆,一清纯,近来极出风头,公子是否有兴趣一见?」 澄晖端着矜持的架子微微颔首,感嘆一句:「女子一旦落入风尘,再清纯也会沾染浊气,可惜啊~可惜~」 朱立如他肚子里的蛔虫,当即领会精髓,点头哈腰道:「小人会为公子多多寻一些比白莲花更纯真的良家女子,您请稍侯,至多半个时辰,必会安排的妥妥噹噹。」 楚灵犀代表全天下的女人谴责小奸龙:「呸!臭不要脸的海王渣男!」 她并未厚此薄彼,也赠了朱立一声呸:「你就是马屁幻化的精怪,马屁精本精!」 骂归骂,不过小奸龙的癖好倒是让楚灵犀安了心,这厮身体不错,喜好双花齐采,风流债罄竹难书,前女友復仇军团的规模可能会超乎想像,定能把澄晖订婚宴的场子砸的彻彻底底。 朱立离去,澄辉转指施法,幻变出纯均剑,以仙法轻柔抚剑,笑意阴森邪魅,低语道—— 「看到那个聚灵琉璃罐了吗,其中的怨灵,不仅能使你更强大,也会助我仙路顺遂。」 聚灵罐中赤红与暗绿之色交织涌动,皆为怨灵之执念,似幽灵鬼火,戾气不消,恶念不灭,永生永世,噬心夺魂。 剧情的发展与楚灵犀的猜测一模一样,她傲娇自夸:「姑奶奶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最强大脑,料事如神!」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狠狠损一通小奸龙:「侬脑子瓦特了,仙路顺遂个鬼哦!以邪术修炼,纯属自寻死路,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你还不如现在就举剑抹脖子,还能死的体面点!」 不过不得不承认,澄辉的仙灵足够顽强,沾染邪灵之后,足足撑了一千多年,还一步步登上上仙之位,单靠他自己的本事,绝对无法达到如此境界,背后多半有高人相助,要么是他的仙帝老爹,要么就是他的仙后老娘。 小奸龙以法术将聚灵罐收入袖中,摇晃象牙雕扇,信步而行,幽会佳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澄晖这哥们儿其实活的也挺惨,明明天赋平平,却被望子成龙且急功近利的仙帝老爹寄予厚望,修仙进程对标仙族天才柳言蹊,父子完完全全是一对自不量力的疯子。 在绝对的压力之下,要么爆发,要么灭亡,要么扭曲。 澄辉毫不意外地踏上了第三条路,心理生理双双扭曲,如被猪油蒙了心智,把邪术当成晋升仙阶的救命稻草,一步走错,永生再无回头路。 360.故地重游春风楼 楚灵犀并未继续尾随小奸龙,她虽然品味偏恶俗,可是对于一男采双花的戏码不感兴趣,看这样一场戏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学不到任何有用的技巧,因为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成为双花中的一朵。 假如改为一女戏两帅草,她铁定蹲守坐在前排围观,这才是堂堂妖女战神应该掌握的实用性撩汉**。 待她功成名就,在妖界自立山头做国主,广纳天下美男,为雨露均沾,夜夜撩的男宠恐怕不止两个。 想想就累的慌,当国主不止劳神,还费肾。 但是…累并刺激着,痛并快乐着,也算不枉此生。 她带着对未来的美好狂想,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返回雅阁寻柳芽。 享用过金玉满堂宴后,道生小分队兵分两路,嘉木与柳芽师徒cp不拆分,其余四人结伴游玩。 柳芽瞥了几眼魔头,停下脚步:「你…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呀?」 嘉木振振有词:「你长得傻乎乎的,万一被人贩子卖了可怎么办,为师有保护你的义务。」 「用不着,我对长安城比你熟多了!」柳芽抬手重重一拍扇子,那画有瑞鹤图的绢纸扇面便撞到了魔头高挺的鼻樑上—— 「我要去见几位故人…你…你去玩你的吧!」 嘉木自是不同意:「你在长安城居住多年,是不是该尽地主之谊,带为师赏一赏帝都繁华美景?」 柳芽切了一声:「长安城中的美景美人,你早已见识过不少,何须我多此一举~」 嘉木油嘴滑舌:「美景赏过不少,美人只见过一位,你猜猜是谁?」 柳芽指了指对面的群芳居:「单单那里的花魁美娘子,就不止十位,不信你就去瞧瞧。」 「大下午的,哪有姑娘…」 这该死的巧合,嘉木话音未落,两位花容月貌的姑娘便自群芳居走出,风情万种地抚弄髮髻,上马车时腰肢轻摆,似弱柳扶风,周遭男子,无一不痴痴而望。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嘉木表面放浪不羁,实则深情专一,不过美人成双,近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犯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目不转睛地注视,反正不看白不看。 楚灵犀晃悠到马车边听了一听,原来这两位姑娘正是要与小奸龙澄晖相约的紫藤和铃兰,世间诸事,无巧不成书。 柳芽尚且不知情为何物,但小醋劲儿已酸了起来,暴力属性被激发,抬脚重踢魔头的小腿,忿忿然间正话反说—— 「美女的马车都要走了,你呆站在这里刻舟求剑有什么用,还不速速追上去!」 「我…我不是看美女…只是觉得她们的首饰和髮饰都不错,为师想为你置办一套。」 嘉木脑筋转的极快,临场应变能力十分出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瞎话,不过,他明显低估了女人的吃醋实力。 柳芽摆起臭脸:「你看的真仔细,连人家的髮饰和首饰都瞧清楚了,不妨追上去问问美女用的是哪家的胭脂香粉。」 嘉木嘴甜似抹蜜:「像她们那般姿色庸俗的女子,浓妆淡抹皆不相宜,不如我家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乖徒儿。」 柳芽不吃魔头这一套,醋意更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口是心非,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用不着等到夜里,青天白日你也能与美女缠绵!」 人肉弹幕楚灵犀插话凑热闹:「不要酱紫了啦~仙帝一族多渣男,小奸龙澄晖在温柔乡中享艷fu,嘉木作为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过过眼瘾也无妨~」 「比起群芳居,我更喜欢春风楼…」嘉木像是跟屁虫,死赖在豆芽菜身边,另换甜言蜜语招数,刻意大喘气—— 「春风楼偶遇的豆芽菜,远胜花魁千百倍。」 混世魔头笑颜尽展,皓齿雪白,明眸真挚,五分情深,三分潇洒,两分雅痞,模样煞是好看,比春日午后带着浅浅花香的和煦阳光更撩人心。 柳芽的心跳莫名乱了章法,胸中如有一只小鹿在没头没脑地乱撞,醋意怒气莫名烟消云散,不仅仅是她,连楚灵犀都看的入了迷。 妖女战神博爱情怀泛滥,一遇美男即变花痴:「这样帅帅坏坏的男生,随风潜入夜,专偷少女心,如果我是柳芽,十有**也会把持不住,对魔头动心~唉~奈何美男薄命~可惜啊~可惜~」 柳芽定了定心神,颊边的粉红犹未褪,故意板起脸说道:「你…你不能去春风楼!」 嘉木掐了掐她微烫的小脸,笑问:「为什么,你吃醋吗?」 「神经,我吃饺子都不蘸醋!」柳芽打开他的手:「春风楼…是我要去的地方!」 「你在春风楼中有故人!」嘉木很是意外,回想后问道:「难不成是那位挺护着你的那位老鸨吗…叫…叫什么来着…」 柳芽讲出名字:「叫媚娘,从前她很关照我的。」 她入华胥前的经歷魔头皆知晓,没有必要隐瞒,不愿与他同去春风楼,只是觉得二人结伴出入烟花之所,不大妥当。 嘉木一拍胸脯,颇有英雄架势:「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岂能孤身前往鱼龙混杂之地,师父为你保驾护航!」 柳芽不愿给他做保镖的机会:「杞人忧天,原先在人间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去春风楼见媚姨。」 嘉木心意已决:「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豆芽菜,而是华胥修仙道生,还是有理派的独苗关门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得讲排场,为师今日兼职做你的随行保镖!」 柳芽歪曲理解魔头的好意,杏眼斜瞪:「你是春风楼的常客,八成是想去见花魁旧识吧!」 「我算哪门子常客,只是跟着暮亭那只风流老白虎去赏过几次歌舞罢了…」嘉木甩黑锅的技能愈发娴熟—— 「天地良心,小爷我洁身自好、坦坦荡荡,对烟花风尘毫无兴趣,恨只恨交友不慎,被老不正经的暮亭带坏了名声!」 柳芽一副不信任的神情,相遇相识于春风楼,那时的魔头,活脱脱是一只纨绔公鸡精,施展霸道手段,把她欺负的好惨。 嘉木不给豆芽菜拒绝的机会,拉起她的手,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间,脚步轻快,音调畅快—— 「走喽,故地重游,人生若只如初见,春风冤家成师徒!」 361.年少荒唐债,终有偿还时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巧合天天有,今日特别多。 魔头与豆芽菜进入春风楼的一幕,恰被恶凤凰合鸾撞见。 这只总爱打扮成招摇山鸡的恶凤凰,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纯事精,她本就看嘉木和柳芽不顺眼,便想藉机掀风起浪。 她的跟班绮梦满心疑惑:「一男一女进青楼…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合鸾吩咐道:「你立刻去找留仙院的欧阳副掌院,请他想办法尽快查明那两人和春风楼之间的关系。」 媚娘见柳芽前来,欢欣不已,但见嘉木同行,又烦了煳涂。 她做的是招揽四方客的生意,记性自然是极好的,虽不是完全清楚嘉木的身世背景,可知晓这是一位得罪不起的仙界贵公子,而且其与柳芽原是一对斗气冤家,现下两人却并肩而立,既像是好朋友,也像是小情侣。 「我想和和媚姨单独聊聊天…你…你要不然…」柳芽迟疑,不知该怎样安顿魔头方才合适。 媚娘甩了甩艷红的丝帕,这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职业习惯,招唿道:「我记得公子喜爱琵琶曲,翠薇您一定还记得…」 「我不喜欢听曲,更不记得什么翠薇红薇!」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嘉木慌不迭地打断,心虚地瞟了瞟豆芽菜,强装淡定道—— 「我…我在楼下喝喝茶就好…」 他目送豆芽菜与媚娘上楼,而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年少荒唐债,终有偿还时。 媚娘上上下下打量柳芽好几番,笑的合不拢嘴:「华胥仙山真是养人,才几个月的工夫,你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仙子!」 柳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离成仙还远着呢,仅仅是普通道生而已。」 媚娘拉着她坐下,一边斟茶一边问道:「你怎会和那位仙族贵公子一起过来?」 「他是我的同窗,今日休沐,结伴一道游玩。」 媚娘怀慈母之心,忧心豆芽菜的前程与清名,苦口婆心道—— 「先前讲过的,你入了华胥仙山后身份就不一样了,不该再踏足三教九流的凡尘俗地,只要心里还念着彼此,便不枉相识一场,以后可别再来了。」 柳芽感怀于心,紧紧握住故人的手,鼻尖发酸,眼睛微红—— 「即便成了仙,我也依旧是我,偌大的长安城,真心对我好的人没有几个,媚娘您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媚娘感动落泪,喜极而泣:「有幸认识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孩子,我这一生就算没白活!」 「我给您带了礼物!」 柳芽斜挎着一个小小的粉蓝色绣花缎包,布料名贵,做工精细,一瞧便知其主人是白富美安歌。 豆芽菜拉开小缎包外的银线绸绳,转指施法,两个精巧的漆器柚木盒便从之中飞出。 楚灵犀挑眉赞许:「哦哟~有长进,连幻物术都学会了!」 幻物术可幻变物体大小,小小的一个包包,装得下衣柜、梳妆檯与首饰柜,乃仙族女子出行必备法术之一,随时随地补妆换装,美到无懈可击。 最近的梦境不甚稳定,有时华胥往事流转的速度极快,楚灵犀并不知道柳芽从何处学得幻物术,好在此事并不重要,根据她的猜测,教豆芽菜法术的师父,多半是嘉木或北枳。 柳芽将绘有朱红色海棠花的药盒推至媚娘面前:「您的偏头疼时常发作,凡间的药石无法根治,这是我向仙医求来的仙药,共有十颗,每两日服用一次,应该能够彻底治癒您的病症。」 「如此名贵的丹药,我怎么好意思收…这…这得花不少钱吧…」话已出口,媚娘才觉俗气,仙界的医者,可能根本看不上金银等俗物,她不愿给豆芽菜多添一点点麻烦—— 「你初入仙山,人生地不熟,求丹问药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给我带东西了!」 柳芽把盒子放入她的手中:「您尽管放心收下,华胥山的仙医,就是我同窗好友的兄长,平时很照顾我的,向他求丹药一点都不麻烦。」 「至于这一盒药…」柳芽摸着光滑的釉漆,思忖犹豫:「我姨母家中有一位名叫周妈的佣人,一直以来很照顾我,她的风湿病挺严重的,我特意寻了丹药,只是…」 「你肯定不愿再见恶姨母一家人,我帮忙转交便好…」媚娘知晓她心中顾虑,说话间脑中又浮现出一个更好的主意—— 「要不然这样,我派小厮去向周妈传个话,倘若她得空,便来春风楼坐坐,正好你们也能见一面!」 柳芽已入仙途,不会存报復之心为难姨母一家,可她终究不是圣母白莲花,无法轻易原谅往日所有的伤害,索性不再见面,省得平添烦恼。 等候的空档,媚娘推开小轩窗,楼下传来曼妙曲调——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歌声婉转动听,绕樑三日不绝,但豆芽菜的脸上并无半分享受的悦色,只因她看到了如痴如醉沉迷小曲儿的混世魔头。 嘉木毕竟年少,耐不住寂寞,见歌舞伎在练习技艺,便去凑了个热闹,听罢此曲,心情大好,一时兴起,夸赞道—— 「最后那两句添的极妙,哀而不伤,怨而不俗,实属佳作!」 楚灵犀飘悬在窗外,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立于雕栏之上,劝小醋罈子豆芽菜—— 「想开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住男人心中那匹狂浪的疯马~」 媚娘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怎会看不穿豆芽菜的吃醋小心思,试探性地说道:「你与那位贵公子的关系…似乎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一些。」 柳芽当即赌气否认:「才没有呢,他这个人特别讨厌!」 讨厌,本是一个贬义词,可若女人用这个词来骂男人,那含义便会复杂许多。 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动手的终归是少数,绝大多数女人会在不知不觉间践行以骂示爱的套路,常用词彙为——「讨厌」、「死鬼」、「德性」… 骂的时候或斩钉截铁,或带着欲拒还迎的小尾音,皆是三分气恼七分爱。 362.此地一为别,或无缘再见 柳芽从盘中抓起一颗大冬枣,冲着嘉木的脑袋就丢了过去,而后直接关住了窗子。 魔头遭遇飞来横枣,脑懵脸更懵。 柳芽看似是一只乖顺坚韧的小白兔,但若真动了火气,也是会狠狠咬人一口的。 楚灵犀不禁想到魔族公主乐天,那小丫头片子性格中的蛮横不单单是源自于父亲魔尊,也有母亲基因的贡献。 媚娘看破不说破:「以你的年纪,在凡间已经可以议亲了,听说仙界风俗是百岁之后成婚,可若遇上合心意的男子,早些成亲应该也无妨吧。」 「媚姨!」柳芽不解她为何会突然提起婚嫁一事,红着脸道—— 「我现在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修习仙法上,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杂事。」 媚娘身在风尘,曲意承欢,但并非是一味迎合男人的卑贱妓女,而是大赚男人钱财的红尘奇女子,毫无背景和靠山的她,凭藉能力与手腕在权贵云集的长安城稳稳立足,眼界与境界自与寻常妇人不同,深知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道理,她希望柳芽嫁得风光,更希望柳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你是一个聪慧通透的好孩子,修炼成仙的确是重中之重,人活于世,无论男子女子,都得有安身立命的真本事,不依附男人的女子,才能得到男人真正的尊重。」 媚娘乃红尘传奇大女主,出身卑微的她,在烟花红尘的巨浪中奋力淘金,挣来了春风楼这份家业,以成就而论,不逊色于妖女战神。 楚灵犀举双手为她点赞:「说得好,精彩,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觉悟,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柳芽年幼单纯,尚不懂男女情爱中的博弈玄妙,她心中所念,唯有修习仙道—— 「修仙是我最大的梦想,但问努力,不问收穫,无论成仙与否,今生都无怨无悔。」 她再三犹豫,未将病情告知,以免故人担忧,只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去仙界的北荒,恐怕很久很久都不能再回长安了,媚姨您要多保重。」 媚娘十分惊讶:「我听说北荒是仙界的不毛之地,终年酷寒,风雪不断,你为何要去那里?」 柳芽隐瞒实情,避重就轻:「我…我的仙道根基比大部分道生都差,在北荒更有利于修行。」 见豆芽菜黯然垂眼的模样,媚娘便知其在华胥的日子不甚顺遂,没有过多追问细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以诚挚鼓励—— 「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仙有早晚,不急于一时,未来你不仅能够成仙,还可以成为赫赫有名的上仙!」 真情最能打动人心,柳芽的眼泪滑落,心中却洋溢着满满的暖意。 正在这时,周妈前来,身后的小厮帮她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柳芽忙用袖子蹭去泪珠,起身热情相迎。 周妈分外激动,眼泛泪花端详着豆芽菜:「长高了,变美了,这衣裳也好看,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探望我这个老婆子!」 柳芽扶故人落座:「陈家上下,只有您真心真意待我好,此番情意,怎能忘却。」 周妈擦拭眼泪,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袱:「我在回老家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真是老天爷眷顾。」 柳芽疑惑:「回老家?您不在陈家做事了吗?」 「陈家那对黑心夫妻,日日变着法儿的出么蛾子,我这把老骨头伺候不起了…」周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细细道来—— 「你那位姨夫陈大人,炼丹技艺拙劣不堪,自从你离开长安之后,他久久寻不到精通药理的帮手,炼制丹药时频频出错,天天担心被降职革职,眼看在丹药司混不下去了,便动了另换衙门的心思。 他为了能谋一个油水大的好差事,成日挖空心思走各种门路,隔三差五大摆筵席,宴请所有能攀得上关系的权贵,阖府上下的佣人都快忙翻了天。 陈家的家底本就不厚,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闹下了不少银钱亏空,黑心的陈夫人一边给所谓的贵人送厚礼,另一边变着法儿地剋扣下人的工钱,几个月的工夫,老佣人们便三三两两地辞了工,不愿继续耗在那虎狼窝之中。」 天道好轮迴,恶人有恶报,姨母一家迟早会遭报应,柳芽对此不甚关心,她只在乎值得在乎的人—— 「您在老家还有亲人吗?」 「我这辈子没有儿女福分,仅生一子,却早早夭折…」提及坎坷命运,周妈不免心酸感伤,长长嘆了一口气,但不愿破坏气氛,未在悲伤的情绪中沉浸太久,强颜欢笑道——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我在老家有一个侄儿,挺有出息的,前两年考中了秀才,最近又得了一对大胖小子,想找几位靠得住的亲戚入府帮忙,我去侄子家中帮佣,总好过在陈家受气。」 无论仙魔妖人,皆有道不尽的苦楚,来这尘世走一遭,仿佛註定要经歷重重劫难。 楚灵犀躺在茶榻的边侧,双手交叠于脑后,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闲来无聊便插了几句话—— 「周妈,你的运气不错,提前找好了下家,如果再多耽搁几日,就会赶上陈饶丢掉乌纱帽且被赶出长安城的惨剧,说不定还得受连累,早走早解脱!」 三人尽聊心里话,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周妈暂于留春风楼后院的僻静厢房中住一夜,明日再启程返乡。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故人分别,万般不舍,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之下,柳芽挥了挥手,笑中含泪,此地一为别,或无缘再见。 嘉木见豆芽菜的双眼红红肿肿,便知她心绪不佳,于是发挥幽默精神,玩笑道—— 「你在长安还有其他故人吗,比如说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柳芽剜了他一眼,开始翻醋意旧帐:「我不认识什么小哥哥,哪像风流无双的嘉木公子,在春风楼喝喝茶,便会结识无数色艺双全的小姐姐。」 嘉木拽住她的小辫子,凶着面孔道:「刚刚那枚冬枣是不是你丢的?大胆徒儿,竟敢戏弄师父!」 363.豆芽菜请客 「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徒弟万万不可太宠爱,不然就会如豆芽菜一般,似断了线的风筝,完全脱离魔头师父的掌控。 嘉木除了继续宠着别无他法,叉腰郁闷道:「你这小丫头,个子没高多少,翅膀倒硬了许多!」 魔头的幽默功力非凡,柳芽的心情渐渐走出低谷,打趣道:「走开,你挡住本仙女隐形的翅膀了!」 日暮断肠晚,惆怅伤情苦,黄昏仿佛总与离恨悲苦有剪不断的关联,可是此时此刻,你一言我一语斗嘴的师徒cp,被落日镀上了一层治癒系暖金色,虽身在凡尘,却似超脱于尘世之外,主角光环,非同一般。 柳芽跟在嬉闹前行的小情侣身后,由衷感慨道—— 「如此一对璧人,就该携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从道服到喜服,从青丝到白髮。」 想到师徒cp的悲情结局,她不由得百感交集,脾气上了头,连皇天后土都要痛怼一通—— 「世间最小心眼的莫过于老天爷,总是嫉妒有情人,常常辣手拆鸳鸯,放着好好的甜宠剧不嗑,偏好生离死别的虐恋悲剧,依我之见,祭天无须鼓乐齐鸣,更无须三牲醴酒,直接向天大泼十升狗血即可!」 暧昧小情侣的打情骂俏暂告一段落,柳芽提议道:「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了,去找安歌他们吧。」 嘉木一秒都未迟疑,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现编藉口,用词夸张:「林泽和安歌这对神族公认的金童玉女正在你侬我侬,咱俩可不能做不识趣的大灯笼,贸贸然破坏浪漫气氛,恐会遭天打雷噼的!」 柳芽诚心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心生一疑问:「他们二人确实般配,不过…仙族一般是百岁之后才论婚嫁吧。」 嘉木的歪理一箩筐:「仙族习俗,百岁成婚,可这恋爱得早早谈起来,不然百岁之后,剩下的尽是歪瓜裂枣,哭都来不及!」 柳芽觉魔头的言论不甚靠谱:「我们现在离百岁还差八十多年呢…也不至于早到这个地步吧…」 嘉木轻轻戳了戳她的太阳穴,灌输早恋思想——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下手的人儿有良伴!只要情意真,规制如浮云,效仿人间习俗,男弱冠而成婚,女及笄而出嫁,也未尝不可。」 楚灵犀一脸坏笑,揶揄道:「臭流氓之心,路人皆知,魔头你有点忒猴急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世事难料,猴急总比拖延强得多,至少不会留太多遗憾。 「晚饭…我来请你吧」,柳芽大方请客,却又补了一句:「提前声明…太贵的我可请不起…」 仙界神族子弟,比人间有矿的土豪还要更壕,倘若魔头狮子大开口,想要再尝一次金玉满堂宴,就算柳芽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钱。 「哎呦喂~徒儿难得大方一次!」嘉木调侃徒儿,并问道:「但是,你有钱吗?」 柳芽下意识捂紧小挎包:「我在人间的时候,攒下了一些银子,只是不太多而已。」 「哦哟,想不到你还私藏有小金库!」嘉木的浓浓的剑眉挑了三挑:「那为师就不客气了,我想吃…」 他前思后想,终拿定主意:「吃你从前在人间爱吃的美食吧!」 柳芽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总在小店小摊打牙祭,就怕不合公子您高贵的品味。」 嘉木的情话水平更上一层楼,甜而不腻,趣而不油:「旁人请客,鲍参翅肚索然无味,徒弟请客,馄饨臭豆腐也是极好的!」 走过蜿蜒小巷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柳芽带他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小面店,古朴的黑木匾额饱经风霜,上书四个斑驳的金色大字——「咸阳面馆」。 食客络绎不绝,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大多是普通百姓,三三两两地拼桌而坐,埋头痛快地嗦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好不惬意。 店内已是满满当当,豆芽菜和魔头只得坐在店外石阶旁的低矮小桌上,好在春日夕阳美,幽花阵阵香,抬眼便见微波荡漾、霞光点点的护城河,别有一番情趣。 小铺子自不如大酒楼讲究,食客点菜全靠扯嗓子吼,老闆娘和跑堂忙到脚不沾地,回应客人时漫不经心,但绝不会上错一碗面、一道菜。 厨房就在店的最角落,一张略长的老旧桌子是面案,边上有两口大锅,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油锅安安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老闆和两位小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不像名厨那般技不外传,而是坦坦荡、敞敞亮,客人看着放心,吃着安心。 葱花碎、花椒粉、盐等配料和厚厚一层的辣椒面平铺在煮熟的面条上,再浇以滚烫的菜油,滋啦啦的声响中,辣香沸腾,引人垂涎三尺。 嘉木深吸一口气,赞嘆道:「香!真香!」 他在人间游玩时,吃来吃去都是那几家有名的大酒楼,乏味得很,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热闹欢腾的人间烟火,甚觉新奇有趣。 点好面以后,柳芽从竹筒中取出两双筷子,用茶水洗了洗—— 「这家面馆看着平平无奇,却是真正的百年老店,既好吃又实惠,我曾经从城外的山上採药回来,最大的享受就是来这里吃一碗正宗的油泼面。」 跑堂先送上凉菜和配菜,既有松花小肚、晾肉香肠,也有脆爽的萝蔔泡菜和酸甜的糖蒜。 柳芽把荤菜往魔头面前稍稍推了推:「这些我平时都捨不得点,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强破费一回。」 「徒儿如此有心,为师感动不已!」嘉木品尝后竖起大拇指,表情略显浮夸—— 「爱的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嘉木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贵公子,舌头刁得很,这些菜本入不了他的眼,好在浓情蜜意可弥补一切不足。 假如请客的是旁人,魔头非得挑三拣四一番,就以松花小肚而论,就足以讲出一大堆毛病—— 好菜重在选材,需得用云蒙山的野猪小肚,清西陵古松林的上好松仁,再配上猪后臀尖部位的肥瘦好肉,方才讲究,而小铺子为省成本,用材粗马虎,味道当然会大打折扣。 364.油泼面十年之约 仙族衣食住行皆重礼仪,即使面对八珍玉食,即便饿到前胸贴后背,也需伪装成厌食症患者,慢条斯理地浅尝美味,矜持冷淡地讲几句不咸不淡的恭维客套话,将口腹之慾视为庸俗的堕落,仿佛多吃一口,就会辜负千年修为与高雅品味。 如果楚灵犀生活在仙界,以她的贪吃程度与惊人饭量,八成会被怀疑是饕餮转世。 寻常凡人的生活没有太多条条框框,唯求畅快舒适,吃面时毫不避讳地发出唿噜噜的吸熘声响,以声音表达对老店油泼面的高度认可。 在如此氛围之中,魔头和豆芽菜也将华胥的规制抛诸脑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通通是约束天性的枷锁,他们不止痛痛快快地吃,还欢欢喜喜地聊。 望着吃一碗油泼面便满足的豆芽菜,嘉木不由得心痛难当。 柳芽是传奇上仙柳言蹊唯一的女儿,本该享受奢衣玉食的生活,却因变故而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小小年纪尝尽苦楚辛酸。 但是,她仍旧乐观积极,坚毅善良,如此好的姑娘,嘉木怎可能会不喜欢。 柳芽又给魔头夹了一块香肠,道出请客的缘由:「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如果在华胥山门外,你没有抬脚绊我摔那一跤,我根本就没有做道生的资格。」 嘉木万分后悔,攥拳连连狠锤右腿:「真恨我这条多事的腿!」 倘若柳芽没有踏上仙途,便不会修炼仙法,如若不修习仙法,就不会触发旧伤,她做普普通通的凡人,尚可长命百岁,而今却仅剩十年寿命,除非她能创造奇蹟,十载内修成灵仙。 如果可以,嘉木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取时光倒流,他断然不会助柳芽进华胥仙门,而是留于人间,与豆芽菜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柳芽拉住魔头的胳膊,豁达笑笑:「修仙是我最大的梦想,在仙界开十年眼界,远胜在凡间庸庸碌碌活百年。」 「什么十年,你在仙界能活千年万年!」嘉木绝不听天由命,他必须从阎王爷手中抢回豆芽菜的命—— 「十载过后,你必成灵仙,到时候咱们还要一起来长安城吃面!」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生生死死自有命数,纵然是神仙,也无法扭转天命,更何况是尚未修成仙骨的魔头。 柳芽知晓跃升灵仙的希望渺茫,可是她不愿辜负魔头的一番好意,便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嘉木誓与天命作对:「我是你的师父,我要你活着,你就绝不会死!」 得此知心挚友,死而无憾,此生也许漫长,也许短暂,死神一日不来,便该开开心心多活一天,柳芽不再纠结于残酷现实,决意与魔头一同傻傻做梦—— 「好,徒儿相信师父,十年后我们再次相约于长安,共吃油泼面!」 楚灵犀闻着辛香浓郁的油辣子,口水止都止不住,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剧透道—— 「不活不知道,世事真奇妙,谁能想得到,魔头竟会死在豆芽菜的前面,呜唿哀哉!」 柳芽搅弄着碗底所剩不多的宽面条,迟疑良久方才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女人的心,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她即刻后悔,摇着头说道:「算了,不问了…」 嘉木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小姑奶奶,你不能这样吊人胃口,有话直说,和我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谈及尴尬话题,柳芽不免吞吞吐吐:「我无意中听到有些道生在议论…议论我爹爹和若水上仙的往事…他们…不可能发生过什么吧…你了解实情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无权评价,你不必理会那些背后论是非的长舌小鬼!」嘉木能够想像得到,旁人谈论此事时绝无好话,不过隐瞒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犹豫再三,讲出所了解的情况——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对于柳言蹊上仙和我姨母之间的过往,我略有些耳闻,不算十分了解,可能是姨母对柳上仙动过心,但二人最终有缘无分,仙凡永隔。」 不解情事的柳芽愈发煳涂:「我爹爹和若水上仙的仙阶相同,又同为仙界十贤…他们…为什么会有缘无分呢?」 男子的思路不似女子那般迂迴曲折,总是直来直去,嘉木道:「答案显而易见,我那位姨母比母老虎更可怕,哪里比得过你的娘亲。」 此番恭维完全不可信,柳芽撇了撇嘴:「你又没有见过我娘亲,怎知她好还是不好。」 嘉木的小情话张嘴就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你娘亲定然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初与豆芽菜相识之时,魔头还是个低情商的憨憨钢铁直男,只会用欺负的方式拙劣地表达懵懂情意,现如今他进步神速,已完全蜕变成为撩妹小能手。 他的转变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感情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有实践才有进步。 嘉木最爱开黑,不管对朋友还是对亲人,说黑就黑,毫不留情—— 「我姨母是辣手毒心的典范,她将爱而不得的怨气通通都撒在了你的身上,隔三差五非罚即骂,枉为人师!」 柳芽认为魔头的思想过于偏激:「堂堂上仙,岂会因私怨而为难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道生,刚入华胥时我确实受过不少责罚,可那都是因为我没有把功课学好,最近多多少少有了些长进,上仙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责罚过我了。」 嘉木语重心长道:「不管做人还是做仙,都不能太善良,我那位姨母不是普通的神仙,而是在战场上报出名号就能镇敌于无形的巾帼英雄,别的不论,整个仙界唯一能把我管的心服口服的人,只有她!」 柳芽莞尔一笑:「瞧你这样子,想必是心服口不服吧。」 嘉木变身哲学家:「反正你多留点心,尽可能地与母老虎上仙保持距离,至于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没有必要放在心上,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要着眼于当下和未来。」 柳芽认同魔头所讲的大道理,此外她脑中还有一个疑团,车轱辘话又饶了回来:「还有一件事…实在不知当问不当问…」 365.烟花星海 嘉木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当讲!」 柳芽倒是洒脱:「那就算了。」 爱的越深,让步越大,嘉木嚼着松花小肚道:「问吧问吧,在我这里,你没有什么不当问的。」 柳芽斟酌措辞片刻:「先前你和我讲过,你的母亲是妖魔两族的混血,而若水上仙属凤凰神族…她…她怎么会是你的姨母呢?」 「若水上仙的背景可了不得,她不仅和仙后是堂姐妹,还与我的仙帝老爹是表兄妹,我既可以称唿她为姨母,也可以称唿她为姑母。」 仙界五大神族世代通婚,亲戚关系错综复杂,若细细盘算起来,神族各路大人物都沾亲带故。 柳芽脑中的疑惑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你为何不称上仙为姑母呢?据说…据说你和嫡母仙后的关系不大好…」 嘉木痞笑调侃道:「你这耳朵够尖的,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柳芽故意拖着长调说道:「您可是华胥的风云人物,姑娘们私下总把您挂在嘴边上呢~」 嘉木臭美地甩了甩刘海:「小爷我魅力无限,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柳芽给魔头泼了一大盆冷水:「别嘚瑟了,大家没讲你几句好话!」 嘉木坦诚道出原因:「我同父异母的嫡长兄澄晖称若水上仙为姨母,我刻意随着他叫,就是为了气他和我那位嫡母,我不把他们当亲人,唯独和若水姨母亲近,气死那对恶母子不偿命!」 柳芽劝说道:「都是一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非要把关系闹僵,我觉得澄晖灵仙古道热肠且风姿翩翩…」 「没眼光!」嘉木气不打一处来,用筷子重重敲着碗边,醋意火山大爆发—— 「傻花痴,你就是被澄晖的皮囊迷住了,第一次见那个伪君子时,你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粉红色泡泡!」 以柳芽的年纪和阅歷,看人看仙多半是不准的:「当时我被摔的鼻血横流,是澄晖灵仙帮我止了血,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善良的好神仙!」 楚灵犀插话点评:「幸亏是嘉木先追了你,倘若衣冠禽兽澄晖先下手为强,你怕是躲不过他的温柔陷阱。」 豆芽菜摔跤全因魔头,嘉木自知理亏,只得强行转移话题,轻咳了几声,摆起师父的架子教导徒儿—— 「与君子相争,退一步是可海阔天空,但与小人相争,退一步尽可换来变本加厉!务必把为师的名言记在小本本上,以后会不定期抽查背诵!」 吃过面后,他催促道:「我们快去逛夜市吧,不要错过赏烟花。」 柳芽依旧记得长安城放烟火的日子:「除了节日之外,每月初一和十五才会有烟花,今日不可能看到。」 嘉木坏坏一笑:「要不然咱俩打个赌,输家必须无条件满足赢家三个条件,如何?」 柳芽感觉魔头的眼神中闪动着奸诈狡猾,故而明智拒绝:「不赌!是不是…法术可以变出烟花?」 嘉木为她解惑:「不是不可以,但只有修成灵仙,方可用仙术幻变出照亮整片星空的烟花。」 忽而,他的脑中冒出一个绝妙好主意:「十年之后,你跃升灵仙,为师父变出一片烟花星海,好不好?」 赤金色的晚霞消散,渐暗的天幕下,嘉木的双眸明灿闪亮,如同茫茫大海中的顶塔,光芒璀璨闪耀,既是希望之光,也是鼓励之光。 四目相望间,柳芽莫名被感染,她忘记了现实世界中所有的不可能,只想与魔头共创属于他们的幻梦——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好,我会为你变出一片烟花星海!」 天子脚下,赫赫皇城,说不尽的繁华豪奢,人间技艺夺天工,百样花灯夜如昼,宝马雕车香满路,莺莺燕燕千娇媚,笑语盈盈暗香飘。 人流攒动,摩肩接踵,人挤人虽是不大自在,但也有好处,嘉木以冠冕堂皇的藉口握住豆芽菜的手:「手拉着手,才不会走散。」 开朗的魔头与含蓄的林泽不同,从不扭扭捏捏故作矜持,该出手时就出手,已和豆芽菜拉过不少次小手。 柳芽不懂何谓情爱,面对牵手时呆萌且懵懂,不过心底隐隐有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涌动—— 娇羞,欣喜,夹杂些许的雀跃,甜甜的少女心思,楚灵犀永远不会懂。 她擅长的不是和男人牵手,甩开膀子扳手腕倒是更适合她。 在繁华夜市中闲庭信步,楚灵犀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开心的是可以逛街,不开心的是无法畅快买买买。 妖女战神不爱胭脂红粉,几乎没有女人味,但她有一项女人专属的爱好——逛街。 仙凡妖人四界,上下五万万年,几乎没有不爱逛街的女人。 以凡间为例,花木兰替父从军,豪情万丈,巾帼不让鬚眉,赞颂她的诗歌之中有一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楚灵犀读《木兰辞》的时候,觉此句甚是多余,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木兰百分之两百不是个纯爷们儿,无须看脸,也无须看胸,仅看消费习惯即可。 木兰置办行头时的描述极为精彩,令人拍案叫绝——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一共就买四样东西,熘熘的逛遍全城,东西南北都没落下,这绝对是女人才会有的逛街习惯。 逛街为了什么?当然是买买买! 普通人才做选择,妖女战神全都要,只要看入眼,就得买入手。 如若身边有男子相陪,寻常女子大多会害羞地犯一犯选择综合徵,常用语是——「你帮人家参谋一下,这两个哪个更美?」 楚灵犀从不走寻常路,左手叉腰,右手点将,似乎有指点江山的霸气—— 「我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和那个!」 为何疯狂买买买,她的理由简单粗暴—— 「若不能将看中的珍奇美物收入囊中,姑奶奶要这身本事有何用!」 柳芽同样也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但她不是为自己而买,而是想送给闺蜜做礼物。 自入华胥以来,她一直深受安歌与北枳的关照,这二位小姐妹看厌了仙界的珍奇宝器,只对凡间的新奇之物感兴趣,于是乎柳芽零零散散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灯笼、面具、造型别致的小首饰与小摆设。 她有八十两小金库傍身,逛街购物全无压力。 嘉木仰头望天色,拽了拽购物狂徒儿的小辫子:「马上就要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 土豪出马,烟花日日有,如此奇蹟,得益于陈晓的超能力——有钱。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366.少年轻狂心,敢做疯狂梦 嘉木仰头望天色,拽了拽购物狂徒弟的小辫子:「马上就要开始放烟花了,我们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 土豪出马,烟花日日有,如此奇蹟,得益于陈晓的超能力——壕。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柳芽和嘉木刚在石拱桥上站定,烟花便在夜幕中绽放。 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满海隅,天花无数月中开,五彩祥云绕绛台,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蟠空百丈灵虬绕,簇幔千行紫蝶来,紫蝶飞飞散帘箔,流萤的的穿高阁。 楚灵犀的双眼瞪的圆又圆:「哇塞!烟花的场面比元夕节都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神仙在施法吗?」 嘉木摇扇道:「傻徒儿,你嗅一嗅呛鼻的硝石硫磺气味,就该知道这与仙法无关,纯粹是陈晓砸钱搞出的大场面。」 柳芽连连啧啧啧:「我的天吶~那不是火树银花,而是金山银海,我只能闻到烧钱的味道!」 嘉木扭正徒儿的脑袋,让她好好观赏绚烂烟花:「如果我们不享受这烟花美景,胖子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泛滥着金钱迷人味道的烟花秀可遇而不可求,此起彼伏的惊嘆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年轻姑娘与少年郎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爱要大声说出口,心愿也不例外,嘉木将手掌拢在嘴边,高喊道—— 「十年之后,我和柳芽会再次相约于长安,她一定能够幻变出烟花星海!」 烂漫烟火,奼紫嫣红,梦幻绝美,不似人间,柳芽沉醉于此刻梦境,将残酷现实抛诸脑后—— 「十年之后,我一定可以用仙术变出漫天烟花星海!」 初恋之所以难以忘怀,是因真情纯粹,毫无保留,少年轻狂心,敢做疯狂梦。 所有仙医都断言,柳芽的旧伤无药可医,仅剩十年寿命,但是嘉木不相信,更不接受。 魔头仅为普通道生,尚未成仙,不通药理,可是他坚信,自己必定能助柳芽扭转命运,上苍有好生之德,只要尽人事,天命便不会辜负。 柳芽不是温室中的花朵,而是经歷过风霜歷练的顽强小草,看似不起眼,其实小小的身躯中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既坚毅又懂事,尽量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伤感与脆弱。 但是,骗他人易,骗自己难,夜深人静之时,她常会默默垂泪,满腔苦楚不知该向谁诉,唯有垒积于心,变成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巨石。 浩浩仙界,无人能在十年内修成灵仙,她根基极弱,天分平平,创造奇蹟的希望十分渺茫,每一次朝阳升起,她与黄泉路之间的距离就会缩短一步。 如果没有嘉木,她余下的人生,就会在死亡倒计时之中惶惶虚度。 混世魔头嘉木,从不认命,从不服输,他彻底改变了豆芽菜消极悲观的心。 此生之幸,便是与嘉木相知相恋,柳芽不再被动等待死亡,而是萌生了创造修仙奇蹟之念。 她不是不清楚,这一念头何其大胆,何其疯狂,但她决意和魔头共同疯一次,方才不枉此生。 痴男怨女大多在流星下许愿,楚灵犀首次见识烟花许愿新模式。 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的身上,多半不靠谱,可是梦境中的她连肉身都没有,就一具魂灵飘来盪去,她无力改变什么,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随大流许愿—— 「苍天在上,信女诚心…」 她从未求告过老天,不大知道祈祷的准确用语,就临时照搬话本中的台词,讲出口才觉反常,她并非善男信女,用如此称唿欺骗上苍,恐怕难有好报。 她干脆放弃套路,一脚踏在石栏上,江湖气十足,待苍天如待拜把子兄弟—— 「老天爷,咱俩打个商量呗,能不能让梦境的流转速度快一些,跳过华胥,直入北荒,好不好?」 不试不知道,世界真奇妙,话音刚落,平稳的梦境骤然剧烈震动,眼前诸事以十倍的速度流转。 楚灵犀激动不已,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她索性坐地不起,摇臂欢唿:「我的天吶~烟花许愿,太准太刺激了!」 她嗨过了头,忘记了一件事,梦境出现波动,是因身体状况突变。 安皓白及时注意到妖女的脉象大乱,当即施用针灸术,并吩咐哑奴请魔尊前来。 倍速观影,畅快非凡,楚灵犀眨了几眼的工夫,烟花秀便落下帷幕;又眨了几眼,见小情侣正开开心心地吃宵夜,她还没来得及看全桌上有哪些美食,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师徒cp御剑飞回华胥仙山。 欢乐总是短暂的,梦境流转的速度渐渐放缓,最终恢復正常。 嘉木和柳芽踏着点赶回华胥和光苑,见道生同窗们已换回道服,在假山前排排站,男左女右,齐齐整整。 若水上仙肃着面容背手而立,目光冷毅,仿佛下一秒即会开口训斥。 师徒档cp分别着竹绿与桃红色衣衫,颇为扎眼,奈何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以仙术换衣,只得暂且将就,柳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若水上仙不要因此而责罚。 她小跑上前,站到两位好闺蜜的中间,亲亲热热地扯了扯二人的衣袖,怎料甜姐儿一反常态,紧蹙着眉头甩开她的手。 柳芽十分不解,用目光疑惑地看向北枳。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北枳轻轻握住她的手,耳语道:「稍后再和你细说。」 嘉木敏锐感觉到气氛异常,大家的神情似乎都不大对头,于是向胖子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陈晓瞄了瞄上仙,低声道:「柳芽摊上大事了…」 若水上仙厉声呵斥:「安静!」 陈晓被吓的一激灵,立马闭嘴收声,挺胸抬头,松柏站姿可与林泽媲美,唯一不同的是,胖子圆圆滚滚的肚子格外突出。 若水上仙辣手施罚:「道生休沐,需于亥时之前返回华胥,而非亥时整,迟归的两位道生,即刻至祖师殿,跪一个时辰静思己过。」 她惩罚道生时很少点名,但犯错者无人敢狡辩逃避,皆乖乖领罚,此乃肃杀气场的强大威力。 师徒cp出列,先后躬身道:「道生知错,绝不再犯。」 367.恶凤凰作妖 楚灵犀在旁踱步熘达,闲来无事讲了几句风凉话:「豆芽菜,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许愿的时候就该多加一个不受责罚的愿望!」 若水上仙一离开,道生们便炸开了锅,不提地窃窃私语,目光全部集中在柳芽的身上。 恶凤凰合鸾大摇大摆地走到豆芽菜面前,一脸阴险之相,不怀好意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敢坦坦荡荡地回答吗?」 嘉木哪容得山鸡格调的凤凰嚣张,立于其面前,横眉冷对,身高具有压倒性优势:「合鸾,你又想找什么茬?」 「巧了,我想问柳芽的问题,也与你有关。」 合鸾不是省油的灯,她是至为跋扈任性的神族子弟之一,双手傲然抱臂,狭长丹凤眼轻挑,继续道:「你与柳芽,是在何时何地相识?」 嘉木心有不祥预感,声调下意识提高,目闪凶光:「跟你有关系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奈何,在这场对峙之中,嘉木必输无疑,他身为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贸然施用过激手段对付女子。 陈晓见势不妙,赶忙小跑上前劝和:「消消气,以和为贵!我今日去人间游玩,买回了许多新奇美食和小玩意儿,人人有份,大家快去我的寝房挑选吧!」 合鸾向身后的跟班使眼色,胖子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她阴损而笑,说道:「本小姐无意间听说了一件事——嘉木和柳芽相识于长安春风楼。」 她刻意顿了顿,目的是吊足众人的胃口:「道生多为仙界清雅之士,终生不屑踏足风尘骯脏之地,或许连春风楼的名字都未曾听闻,那里可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烟花妓馆~」 她已提前把此消息放了出去,故而道生们的表情才会一个赛一个的耐人寻味。 嘉木怒不可遏,食指直指恶凤凰的鼻樑:「你再污言造谣,休怪我不客气!」 合鸾背景强大,又有人证在手,自不惧魔头淫威:「如无真凭实据,我怎敢诬陷仙帝庶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表明所言非虚,又暗讽魔头身份卑贱。 恶凤凰的气焰愈发嚣张,斜睨豆芽菜:「柳芽,我讲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楚灵犀抬手地扇了扇合鸾所戴的雕凤鎏金宝石步摇,而后一拳直接打穿这个烦人精的脑壳。 从她所摆的姿势来看,的确为利拳「打穿」脑袋,但其实不费吹灰之力,只因她并无肉身,仅为魂灵,可以轻而易举穿过任何人与物。 妖女战神不止手狠,损嘴也没闲着:「哎呦喂,山鸡你的效率可以啊!才几个时辰的工夫,就查清了豆芽菜的往事!」 她手痒痒,把恶凤凰当做练习武艺的木桩子,搞了一场简短的武术表演,左勾拳、右直拳,外加左横踢、右狠踹,此外还不失时机地嘲讽道——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仙族清雅个屁,你的心上人小奸龙澄晖,不止流连烟花之地,还一夜采双花,兴致来了说不定三日遍采满园花,你跟了这样的男人,即便荣登仙后之位,终究不过是替渣男打理后院的黄脸婆!」 柳芽一向诚实,不惯说谎,面对恶凤凰的诘问,霎时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嘉木跨步挡在徒儿身前,怒怼合鸾:「我和柳芽的私事,与你有何干!你若再不收敛,我绝不会客气!」 瞧恶凤凰的张狂架势,便知她手握实证,魔头心知自己处于劣势,眼下他仅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示弱,二是收买,三是威胁。 合鸾性格歹毒,她既然选择讲出柳芽和嘉木的**,目的便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示弱根本无法求和,只会加剧恶人的嚣张气焰。 不仅如此,合鸾身为神族贵女,日日奢衣美服,餐餐珍馐美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良心以外,什么都不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收买得了这个疯女人。 当务之急是封住恶凤凰的嘴,既然和平方式无法息事宁人,嘉木不得不使出威胁招数。 仙界以不染凡俗为尊,仙人即使背地里私德不修,表面也需得伪装成正人君子,越是道德败坏者,越爱高举道德大旗,宽于律己,严于律人,蹦着高地谴责三俗五毒,以此掩盖自身的入骨恶俗。 柳芽昔日出入春风楼,纯属迫于无奈,卖药攒钱,以求逃离恶姨母家的火坑,绝无苟且失德之举。 可是,居心叵测之人一旦得知此事,定然会以最险恶之心妄加揣测,生造无数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比起索然无味的真实,人们更偏爱荒诞刺激的丑闻。 人言可畏,流言更可畏,造谣诽谤之语,似无孔不入的至毒冰针,取人性命,却不留痕迹,纵然柳芽浑身长满了嘴,也无法自证清白,名声恐将毁于一旦。 草包云峰是恶凤凰的同伙,他抬臂搭上魔头的肩,奸笑道:「藏着掖着更惹人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讲清楚,除非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他讲「小秘密」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态极其猥琐,差点把楚灵犀噁心吐了。 为平息事端,林泽陈明利害,以震慑无事生非之人—— 「恶意诋毁同窗道生有违戒律,性质恶劣者将被逐出华胥山,合鸾、云峰,我奉劝二位适可而止,以免上一次的悲剧重演。」 草包云峰怂人怂胆,当下即被镇住,悻悻放下手臂,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望向恶凤凰。 合鸾既已找到人证,便傲然无惧:「柳芽,我只问你三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第一,你与春风楼老闆是何关系;第二,你曾经为何频频出入春风楼;第三,你和嘉木初次相识是在何处?」 老话果然不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加之恶凤凰唯恐天下不乱,狭隘自私,扭曲黑白,热衷作妖,华胥难有宁日。 无论人还是仙,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自我定位错误。 合鸾自诩为神族顶流白富美,女主光环闪耀四界,容不得任何人比她出风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争坐头把交椅。 依照预想,她定能成为华胥山之花,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神级待遇,所有男道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所有女道生都奉她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绝代女神。 然而,残酷现实彻彻底底击碎了她的玛丽苏美梦。 368.恶凤凰爆黑料 合鸾纵观同窗,神级学霸林泽钟情于安歌,张扬学痞嘉木情归柳芽,其余男道生尽是些平平无奇的歪瓜裂枣,即便愿意做舔狗捧着她,又有何用处。 征服男神的女人才是百分百纯女神,征服**丝的女人仅仅是注水伪女神,和注水猪肉一样,上不得台面。 林泽和嘉木皆不是她的意中人,合鸾只是想体验被男神级道生环绕的快感,可惜在华胥传奇之中,老天爷分给她的不是大女主剧本,而是恶毒女配角,依照套路,男人缘差到爆。 女人世界的竞争,比男人世界更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性别歧视是四界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男人是直接掌控世界的强者,而女人大多只能通过依附男人间接掌握权利。 男人难,女人比男人更难,成功的女人难上加难。 兇悍霸道如楚灵犀,真刀真剑打下赫赫威名,也堵不住爱说闲话的长舌小人,将其污衊为仗兄长之势肆意欺人的蛮横公主,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世人衡量女人是否幸福的标准十分单一—— 千好万好不如嫁得好,千贵万贵不如母凭子贵。 纵然楚灵犀稳坐妖界霸王的宝座,也难免会遭受非议,一大群抢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柠檬精常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酸言酸语的核心内容为—— 你越是比男人强,就越不受男人待见,即便坐拥天下,也是嫁不出去的母夜叉,没有结过婚的女人是不完整的,没有子嗣的女人是不道德的,如果女人皆争强好胜,不对男子卑躬屈膝,家将不家,国将不国,天下终将大乱,罪魁祸首就是楚灵犀。 莫名其妙间天外飞锅,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不过,没有人敢当着妖女战神的面讲这番谬论,因为用脚趾头也能想像得出后果。 虽然仙魔妖人固有一死,但首选应为善终,而非落入楚灵犀的魔掌,受尽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仙族轻视女子之风更盛,以若水上仙为例,她不仅是仙界十贤之一,更是名扬四界的巾帼英豪,卓着战功三天三夜无法尽述,可悲的是,在损人不利己的缺德神仙口中,若水此生仅有一件事值得被一提再提—— 她痴恋柳言蹊而不得,独身数千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女神仙。 当然,小人只敢在背后议论,以若水上仙的战力,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灭长舌怪只在覆手之间。 特立独行者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女人即便有叛逆的念头,也不敢有逾矩的行为,随大流而活,是最为轻松的人生模式。 恶凤凰合鸾从无叛逆的念头,她只想成为主流意义上的成功女人——嫁给仙界至尊,成为仙族皇后。 小奸龙澄晖无疑是她的最优选择,而且她切切实实动了少女春心。 和所有陷入爱河的傻姑娘一样,合鸾有着极其矛盾的心理,既信心百倍,又患得患失。 近水楼台先得月,合鸾不单单是神族贵女中的佼佼者,还是仙后至为疼爱的外甥女,近水楼台先得月,亲上加亲阖家喜,整个仙界,无人比她更适合做澄晖的新娘。 不过,危机意识万万缺不得,因为好男人是比大熊猫更为珍稀的物种。 只要不出意外,澄晖未来将会接替其父,成为下一任仙帝,单凭这一点,足以使他成为仙族九亿少女的梦,荣登钻石王老五榜单之首。 合鸾因此而惶惶不安,并非是她生性多疑,而是澄晖的个性暖中带渣,很少摆贵公子的架子,待人接物热情周到,对待女子尤其温柔体贴,像是春日和煦柔风一般,为普天之下的美女尽送温暖。 暖到极致即为渣,只要是澄晖这股骚浪春风吹到的地方,朵朵烂桃花开满枝,处处留情,处处滥情,处处无情。 此刻的小合鸾并不知晓,澄晖渣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像,不但贪恋仙界的莺莺燕燕,还常去人间拈花惹草,甚至恬不知耻地眠宿于花街柳巷,美女不问出处,他来者不拒。 这时的恶凤凰傻傻搞不清状况,错把柳芽当情敌,只因澄晖对豆芽菜关爱有加。 情爱上头,极损智商,合鸾并未多想澄晖此举的缘由,只是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对付豆芽菜。 其实,澄晖对柳芽并非是关心,而是别有用心,他是在替父亲老奸龙监视豆芽菜的修习进度。 合鸾不管三七二十一,醋意勐上头,因妒生恨,不好好整治豆芽菜一番,难熄心中怒火。 一般的恶毒女配,都有由善转恶的黑化过程,而华胥这部大戏不同,恶凤凰生性善妒,歹毒阴险,从一上线起便是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搞事搞事再搞事,以小人的卑鄙手段反衬大女主的高尚品格。 面对合鸾所提的三大刁难问题,柳芽彻底乱了方寸,如被五雷轰顶,终才明白安歌为何会甩开她的手,因为以她的身份与经歷,不配与神族贵女成为闺蜜。 见豆芽菜难堪沉默,合鸾的嚣张气焰直冲九云霄,她完全没有把魔头的威胁放在眼中,将实情和盘托出—— 「柳芽,你在人间的时候常与春风楼老闆媚娘做生意,私卖yin药肾气大补丸,和三教九流之的下等人交往甚密,与嘉木相识也是在春风楼,据说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最后你被姨母府中的家丁五花大绑押了回去~」 合鸾越讲越起劲,表情既得意又鄙夷,稍稍顿了顿,接着爆出更大的黑料—— 「你品行不端、名声不堪,无法高攀清白门户,你姨母只得把你许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假如你没有来华胥山修仙,恐怕已嫁为人妇,要日日伺候傻相公!」 「不是这样的!…我…我…」 柳芽急急反驳,明明是恶姨母贪图地主家的彩礼,强行安排了亲事,和她的品行与名誉毫无关联,但因情绪激动,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解释为好。 合鸾决意斩草除根,一举将豆芽菜逐出华胥:「口说无凭,人证已在仙门外等候,稍后我便会向若水上仙禀告此事,你自求多福吧!」 369.仙帝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恶凤凰铁了心坑害柳芽,眼下豆芽菜显然处于绝对劣势,嘉木不屑多费口舌与合鸾这个不讲理的疯女人理论,他自有应对的高招:「我们打个赌如何?」 合鸾疑惑:「赌什么?」 嘉木冷冷一笑,七分狂傲,三分痞邪:「如果若水上仙相信你的诽谤恶言,把柳芽逐出华胥山,就算小爷输,我愿向你磕头赔罪,反之你向我叩首认罪!」 魔头是仙帝最宠爱的儿子,他若力保柳芽,未必不能成事,合鸾不禁迟疑。 嘉木使出激将法:「怎么,不敢赌吗?」 越是虚荣好面子的人,越受不得激,合鸾的火气当时便烧光了智商,脱口而出:「赌就赌,你输定了!」 嘉木拉起柳芽走向祖师殿,丢下一句嘲讽:「不自量力的恶凤凰!」 合鸾暴怒回击:「不知死活的混世魔头!」 嘉木并未回头,仿佛多看她一眼便会脏了双目。 安歌无法接受好姐妹的黑歷史,愤然甩袖回寝房,北枳仍立于原地,心焦且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灵犀在恶凤凰边上晃来飘去,斜眼瞥着她那被气的通红的瓜子脸,活脱脱像是猴屁股,没好气道—— 「缺心眼的山鸡,你完全搞错了重点,有和柳芽置气的工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澄晖的身上!」 她专注剧透一千年,既然知晓每一位道生的命运,憋在心里怪难受的,不吐不快,继续道—— 「依照仙界习俗,百岁即可成婚,你不妨猜一猜,自己多大年纪才能嫁给澄晖?」 这是一个设问句,她自问自答,纯属是为了图个热闹,似患有奇异的精神分裂症,分分钟可以召唤出两个人格,盘着腿嗑瓜子嗨聊,以排遣孤身入梦的寂寞—— 「不是一百岁,也不是五百岁,而是一千多岁!关键的问题是,澄晖还不是与你正式成亲,仅仅是订婚,目的是为了藉助凤族之力抵御魔界,简直是渣男实锤,这样的男人你图他个啥,图他烂桃花遍四界?图他臭不要脸?图他喜欢一夜采双花?」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此刻的小合鸾沉迷在嫁给未来仙帝、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之中,她哪里能料得到,不仅人心善变,世事也多变,千年之后,魔族势力崛起,老仙帝德辉的皇位岌岌可危,澄晖继位接班困难重重。 楚灵犀区区五百岁,便被授予妖族黄金剩女的荣誉称号,仙界风气更为保守,千岁未出嫁的合鸾必然会承受无数流言与非议,苦苦煎熬千年,终才等来订婚宴,不幸的是,妖女战神正谋划着名要去砸场子。 没来由的,楚灵犀心头泛起隐隐的愧疚感,生平头一遭,她对自己的行事手段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开始审慎思索,是不是该用常规的保守方式替换前女友军团砸场子的歪招。 片刻之后,她回神连连摇晃脑壳,只想把里面的水全部甩出去。 在魂躯合体的过程之中,楚灵犀受到柳芽躯体中残存仙力的影响,心狠手辣与干脆果决的风格有所转变,墨黑墨黑的心肠渐渐被洗白,从行事无底线、无顾忌的妖女战神,一步一步变成瞻前顾后且心慈手软的善人。 柳芽和楚灵犀,二人的性格正在潜移默化之中缓缓相融,正如她新马甲的名字——柳楚,柳芽之柳,楚灵犀之楚。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生于乱世,对别人仁慈,即是对自己残忍,依楚灵犀之见,柳芽遇害的根本原因在于心怀优柔寡断的善念,根本斗不过满腹阴谋诡计的仙帝父子。 世人常说,邪不压正、恶不压善,可四界处处皆有好人无好报、恶人无恶报的实例,不然怎会有那句脍炙人口的俗语——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楚灵犀是战斗型人才,不相信道德感化那一套,在她看来,以善制恶不可取,以恶制恶才是正道,如果讲几句弃恶从善的大道理就能让坏人回头,那世间便不会有官府、律法与牢狱。 她告诫自己,灵躯合体,需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柳芽的仙力可用,但柳芽的性格不可取,还是她的性格更适合眼下这四界混战的乱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善念诚可贵,名誉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简而言之,为了活着,很多时候必须不择手段,扫除一切障碍与隐患,即便殃及池鱼也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恶凤凰合鸾压根儿不是什么好鸟,心术不正,心毒善妒,三番五次欺负柳芽,就该让她尝尝报应的滋味。 柳芽惴惴难安,扯住魔头的袖子,颤声道:「合鸾刚刚提到那些和春风楼有关的事…很多是真的…我…我是不是会被赶出华胥山?」 嘉木用言语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傻丫头,你又没有做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坏事,昔日你卖给春风楼丹药,实属无奈之举,是为攒钱逃离火坑一般的陈家,只要若水上仙公平公正,便不会逐你出华胥,反而会重罚恶意中伤的合鸾。」 柳芽无法像魔头那样乐观:「那…假如…若水上仙不相信我…该怎么办?」 「我姨母只在华胥这一亩三分地里说了算,如果她不主持公道,那我就请我爹出面,只要我们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柳芽犹犹豫豫道:「麻烦仙帝…是不是不大好?」 嘉木思路清奇,尽除豆芽菜的不安之心:「仙帝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咱们不是求他妄断是非曲直,而是给他主持正义的机会,我那位仙帝老爹还得谢谢咱们两人呢!」 魔头的情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上涨,三言两语便将徒儿心头的阴霾驱散。 二人并肩步入祖师殿,柳芽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而嘉木则大喇喇地盘腿坐下,瞧见贡盘中的仙桃新鲜粉嫩,便以纵物术取了两个,与徒儿分食,并劝道—— 「无人监督,何必跪的板板整整,怪累的,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偷懒时就偷懒。」 这时,一直银色青斑传音蝶飞来,翩翩落于魔头的左肩,听罢内容之后,他转述其中内容:「陈晓和林泽正在想办法找合鸾的黑料,确实得狠狠教训一顿恶凤凰,让她夹起尾巴做鸟,不敢再兴风作浪。」 370.邪不压正,恶不压善 联想到上一次的情书风波,柳芽皱了皱眉头:「我感觉…合鸾似乎很针对我。」 嘉木见缝插针,哄心上人开心:「没错,恶凤凰肯定是嫉妒你的美貌!」 柳芽不理会他的浑话,思索再三,依旧无解:「我平时没有得罪过合鸾,她为什么总要为难我呢?」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女人疯起来,根本不讲逻辑…」嘉木随口吐槽一句,不料一桿子打沉一船人,急忙弥补口误—— 「我所说的女人,单指恶凤凰合鸾!」 楚灵犀用法术把手中的仙桃送回贡盘,越琢磨越煳涂:「喜欢或讨厌都是需要理由的,世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 嘉木啃着脆生生的仙桃,思量片刻,道出仙界往事—— 「合鸾生性善妒歹毒,纯属家族遗传,她老爹凤族族君就是一只小肚鸡肠的心机老凤凰,阴损毒辣、私心极重,数百年前,你的父亲柳言蹊上仙曾联合仙族一众正义之士,公开谴责凤族族君大肆扶持亲信,妄图把持朝政,前任仙帝因此而重重责罚了凤族。 自那之后,阴谋未得逞的老凤凰便将柳上仙视为死对头,明里暗里各种刁难,好在公道自在人心,阴险的老凤凰即便位高权重,可永远无法像柳上仙那般位列仙界十贤、受仙族万世敬仰,如今老凤凰恐怕仍旧心存不甘,所以故意让女儿合鸾找你的麻烦,以此泄昔日私愤。」 柳芽不敢相信:「不可能吧…哪有品行如此卑劣的神族族君…」 「傻丫头,偌大的仙界,魂灵和衣裳一样纯白无暇的神仙屈指可数」,嘉木以道生同窗举例—— 「俗话说得好,上樑不正下樑歪,你瞧瞧合鸾和云峰的性情,便知他们的老子是怎样的货色,五大神族之中,凤族和白虎族最是嚣张跋扈,找不出几个正经的好神仙。」 柳芽将信将疑:「这…这未免过于以偏概全了吧…」 嘉木吊儿郎当惯了,能站着不跪着,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他把一旁的大蒲团拽过来,双手撑在脑后平躺,二郎腿晃来晃去,丝毫不在意近在眼前的肃穆祖师尊像,拖着调子慢悠悠道—— 「在仙界待久了,你就会明白,这里并非是至纯至善的乐土,而是鹅毛大雪后的凡间,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美轮美奂,澄澈纯净,但实际藏污纳垢,神仙各个都带着伪善的面具,表面淡泊高洁,实际一肚子阴谋算计,凡间极恶之徒与仙界衣冠禽兽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在旁听墙根的楚灵犀不由得拍掌叫绝:「少年,你这个比喻秒得很,醒来之后我得找个小本本记下来!」 她以嘉木为圆心踱步,嘴中啧啧有声:「你堪称宝藏少年,外表一副没正行的纨绔魔头姿态,其实活的比谁都通透,老天安排你早早去见阎王爷,多半也是为了你好,假如命长活千年,你将会深深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泥沼之中。」 妖女战神所言有理有据——杀害柳言蹊的兇手是仙帝德辉,仙界恶势力的保护伞也是仙帝德辉,嘉木一旦爱上柳芽,一旦改邪归正、踏上正途,便是与亲生父亲为敌。 一边是爱人和正义,一边是亲爹和利益,他无论作何选择,都将痛不欲生,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柳芽的手指缠弄着嫩粉色的衣带,心思杂乱,迟迟不语,仙界与神仙的真面目究竟为何,如此宏大的问题,她一时间无法琢磨透彻,眼下最让她心忧的事,除了能否留在华胥山之外,就是与好姐妹的关系,犹犹豫豫地问道—— 「安歌…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起来…她…她是不是不愿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 嘉木宽慰道:「安歌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可能一时受合鸾蒙蔽,与你疏远,不过林泽是明事理的,让他帮忙劝说即可,日后你和合鸾还是亲亲热热的好闺蜜。」 柳芽预感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在天香楼吃饭的时候,安歌问起我们初次相遇的地点,你…你为什么要说谎?」 嘉木坐直身子,收敛浪荡之态,诚心诚意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讲出春风楼之后,还得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解释一大通,着实麻烦得很,索性就编个谎搪塞过去。」 「无论隐瞒还是欺骗,都不是长久之计,纸终究包不住火…」,柳芽沉沉嘆气,目光阴郁—— 「之前,我曾考虑过把人间的经歷告诉安歌和北枳…可是…实在开不了口…担心她们会因为这些不好的事而疏远我…」 嘉木抬手在她额前敲了一计爆栗,目的是打醒这个傻丫头—— 「面对磨难与困境,你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自立自强,靠炼药赚钱,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把腰杆挺直了,和合鸾那只恶凤凰正面刚到底!」 「但我卖的药…不是什么好药…」柳芽自卑依旧,「肾气大补丸」这几个字她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嘉木摆事实讲道理:「病不分三六九等,药自然也不分三六九等,纵然是太上老君,也得炼制滋补心肝脾肺肾的丹药,没有谁规定肾气大补丸比心脉益气丸低一等,只要你卖的不是害人的假药,那就是治病救人的功德!」 魔头之言字字有理,柳芽茅塞顿开。 往昔她的仙气被恶姨母一家所盗,本以为此生已然失去仙缘,不曾想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她不仅重获仙力,还得到前来华胥修仙的机会。 她炼药卖药,是迫于无奈,并未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做任何有违道德之事,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与合鸾相比,她虽然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钱财,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低人一等。 她能入华胥山,就说明仙界是讲理讲公道的地方,不以出身和权势论高下,只要问心无愧,便不惧恶人恶言。 「你不要跪着了,要么坐一会儿,要么躺一会儿,好好养精蓄锐,待恶凤凰告完了状,就该轮到你出场了」,嘉木抬臂梗脖摆阵势,用京剧腔唱道—— 「邪不压正,恶不压善,魑魅魍魉,奸邪歹人,定会被你杀个片甲不留、干干净净!」 371.掌掴恶凤凰 楚灵犀离开祖师殿,熘熘达达前往若水上仙的寝殿,正撞见告黑状的合鸾,她将柳芽的往事添油加醋夸大一番,将其描述成道德败坏、水性杨花的恶女。 若水上仙端坐于书桌前,闭目蹙眉,暗暗紧握拳头,她方才已察觉道生的情绪反常,本以为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懒得多过问,怎知又是恶凤凰在搞事,其目的与情书闹剧时相同,意图是败坏柳芽的名声。 她忍无可忍,呵斥道:「住嘴!」 合鸾只想尽快将柳芽赶出华胥山:「上仙,道生所言句句属实,另有人证…」 若水上仙忿而扬手,以仙力狠扇恶凤凰一计耳光,力道极大,声响利脆。 楚灵犀没料到会遇上掌掴恶毒女配的戏份,瞬间来了精神:「哦呦~刺激!不愧是辣手上仙,个性豪横路子野!」 合鸾被巴掌扇懵了,呆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双眸燃起熊熊怒火,勃然色变:「您…您怎么能打我呢!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 若水不怒则已,一怒沖天,抬手推翻龙尾砚,点点墨汁飞溅,污了恶凤凰的手脸与道袍,无须一个脏字,便将其损至体无完肤—— 「你心术不正且自作聪明的毛病仍旧未改,也许是上一次的惩罚不够重,也许你本就是一块不堪雕的朽木,华胥山不是凤族属地,无人有义务像你父母那般无度宠溺你,华胥山不容任何道生兴风作浪!」 合鸾被家人宠到无法无天,一丁点儿委屈都受不得,当下便暴跳如雷,箭步冲到书桌前,食指毫无规矩地指向上仙的鼻尖—— 「我爹爹说的没有错,您对柳言蹊上仙旧情难忘,不惜毁损华胥仙山清誉,也要栽培柳芽成仙,哪怕她全无天赋的废柴,哪怕她是无耻下贱的荡妇!」 若水上仙哪容得她这般放肆,再次挥掌,在恶凤凰的脸上留下左右对称型巴掌印,以浑厚仙法施加的掌掴,三日难消红肿—— 「这一巴掌,是你替你爹领的,他身为一族之君,上不尊仙界十贤,下不教导管束子女,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自入仙山以来,你便存有暗害柳芽之心,此事背后的原因,想必不仅仅是道生之间的矛盾,而是你的好爹爹吩咐你要想方设法为难柳芽,以发泄他旧日对柳言蹊上仙的怨气,对吗?」 若水上仙字字掷地有声,结尾虽是问句,但讲的斩钉截铁,不给对方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不是…我爹他…他没有…你不可无端污衊…」合鸾懊悔不能自己,心怒则言乱,贸然提起父亲,等同于亲手挖坑坑全家,她结结巴巴地心虚辩解,而后转移话题—— 「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资格打我!」 与气急败坏的合鸾不同,若水上仙始终稳坐如泰山,以冰山般的凛冽气场震慑那只毛都没长齐的恶凤凰—— 「本仙统管华胥,只要你在仙山一日,便需服从管教,若有不满,尽可放弃道生资格,即刻离山!」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楚灵犀钦佩万分,向巾帼老前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霸气,就爱这个范儿!」 她的戏瘾大发,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抬下巴,模仿若水的动作与神韵,又自添了三分与生俱来的泼辣,痛骂恶凤凰—— 「华胥是老娘的地盘,老娘想打便打,想骂就骂,没有拔光你的毛,把你做成碳烤山鸡,就算是很给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即便是你爹前来,老娘照样生烤了他!」 合鸾被彻底激怒,头脑一热,忘却长幼尊卑,弃礼节于不顾,不自量力地放狠话—— 「走就走,本小姐根本不屑留在这破华胥,你给我等着,我爹爹必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望着恶凤凰离去的背影,若水上仙失望摇头,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歹竹出不了好笋,父辈的扭曲邪念,往往会殃及子孙。 她早已看出合鸾是不择手段的阴毒之辈,本以为这孩子只是沾染了父辈的歪风邪气,经华胥山仙师教导后,会渐渐步入正途,哪知恶凤凰无丝毫悔改进取之意,心思并不在修习道经与法术之上,整日念着出风头与耍威风,恃家族背景而骄,不辩黑白善恶,肆意横行,欺凌弱小,註定是扶不起的阿斗。 人在震怒之时,真实的心性方会展露无遗,合鸾刚刚的模样,筋肉扭曲,目瞪眦裂,恶言不绝,那双眼睛比饿狼更兇狠,恨不能吃人一般,与其父凤族族君似一个模子中刻出,但她并无父亲的心机与城府,恶的明晃晃、**裸,如一柄狂妄自大的小匕首,愚蠢地在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前耍把式,可悲至极,可笑至极。 合鸾自己为受了天大的委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若水上仙视为死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放出传音蝶为父母送信,其内容为—— 「若水上仙欺人太甚,不止打了我两巴掌,还要将我逐出华胥山,甚至口出狂言侮辱爹爹,是可忍孰不可忍,爹爹您快派大军来踏平华胥山,把若水那只母老虎抽筋扒皮!」 以传音蝶送信,无需道出言语,仅以内力即可,不过合鸾被怒气沖昏了头脑,就在若水上仙的寝殿外讲出了这番话,声音还不低。 林泽和陈晓偷熘去祖师殿看望嘉木,正巧路过若水上仙的寝殿,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林泽当机立断拉住胖子,暂停脚步,并做出噤声的手势,躲在丹桂树的树干之后,待恶凤凰离去,方才继续前行。 陈晓肉乎乎的五官几乎簇成一团,表情一言难尽:「合鸾所言乃大不敬,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林泽生有七窍玲珑心,见此一幕即大致推断出发生了何事,精闢评价道—— 「她因疯而傻,根源在于自不量力,高估了家族的权势,我猜近几日华胥又得有一番波折,凤族族君将再次入仙山,说不定仙后也会驾临。」 陈晓由衷道:「合鸾这娘们儿太能折腾了,一脸败家刻薄相,以后谁娶她谁倒霉!」 372.自作聪明的恶凤凰 等待父亲回信的空档,合鸾跑去表哥澄晖那里求安慰。 小奸龙澄晖耐着性子听完恶凤凰的哭诉,当即变了脸色,抽回被其扯住的衣袖,忿忿然道:「煳涂,真是煳涂!」 合鸾以为表哥会庇护她,智商明显掉线:「没错,若水上仙就是一只既煳涂又恶毒的老凤凰!」 澄晖拍案训斥:「煳涂的是你,简直愚蠢至极!」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合鸾不知何错之有:「我…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脸颊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痛…」 澄晖眼中满满的都是厌弃:「住嘴!你这般蠢钝莽撞、不知分寸,挨打都是轻的!」 合鸾不反思错在何处,一个劲儿地钻情情爱爱的牛角尖:「表哥,你怎忍心这样对待我…」 「够了!」澄晖呵斥傻而不自知的蠢表妹,起身郁闷踱步,索性把话讲的更明白一些—— 「柳芽仙力浅薄,既无道法根基,也无仙术天赋,却能收到华胥帖,得到前来仙山修炼的机会,你是否有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合鸾的脑袋如同摆设,除了增加身高之外别无用处:「是因为若水上仙偏袒那个豆芽菜…」 澄晖快要被她蠢哭:「若水上仙的确统管华胥道生,但道生名录必须由仙帝御批,换句话说,准许柳芽入仙山修炼,是我父帝的决定!」 合鸾一时绕不过弯来:「这怎么可能…仙帝…仙帝明明与柳言蹊不合,怎会允许他的女儿…」 「闭嘴!」澄晖厉声打断,一改温润君子之风,抬手狠掐恶凤凰的脖颈,双目凶光毕露,冷声质问道—— 「什么,仙帝与柳言蹊上仙不合吗?」 合鸾自知失言,抖如筛糠,告饶道:「这…这里没有外人…讲几句真话没关系吧…」 见她仍旧不识时务,澄晖铁钳般的手掌收的更紧:「我再问你一遍,仙帝与柳言蹊上仙不合吗?」 合鸾唿吸困难,本能地扭摆挣扎,违心道:「合…合…仙帝和柳上仙是知己挚友…」 澄晖这才松了掌间力道,毫不留情地将表妹推倒在茶榻上,而后重重甩了甩衣袖,眼神中尽是嫌弃—— 「舅舅的言行常失分寸,大大小小惹出过不少麻烦,我母后屡屡为其善后,烦不胜烦,如果你与你父亲是一样的性情,那我不得不狠心大义灭亲,革除你的华胥道生资格,永世不得再踏仙途!」 合鸾乱了方寸,几乎卑微到泥土里,瘫坐于榻边,死死拽住表哥的外袍下摆,哀求道:「我知错了…表哥…求表哥宽宏大量!」 澄晖眉头紧锁,问道:「你错在何处?」 「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贸然与柳芽为敌…可…可是…」事已至此,合鸾只得道出实情—— 「都怪我爹爹,他说昔日柳言蹊让整个凤族丢尽颜面,需得好好教训一番他的女儿,方才解气,而且我爹爹还说,仙帝根本就不想给柳芽修仙的机会,只是不愿落下心胸狭隘的骂名,故而才勉强同意柳芽入华胥,假如我能成功赶走那丫头…」 「朽木不可雕,你当真一点记性都不长吗!」 澄晖恨甩银袍下摆,愚蠢的恶凤凰失去平衡,额头撞在黄花梨雕花茶案的边沿,发出一声闷响,髮髻之上的凤曜九天金步摇跌落,流苏散落,一粒粒圆润的小珍珠散落满地。 或许是这一撞有奇效,也或许是逆境能够激发人的智商潜能,合鸾终于醒悟自己错在何处—— 「我明白了…表哥我明白了…仙帝与已故的柳言蹊上仙是知心挚友,所以才会特别关照柳芽,我不该故意为难她…」 然而,恶凤凰不甘心一败涂地,忍不住为自己的失误辩解几句:「可是…柳芽她在凡间时频繁出入风月场所,行为不检点,着实有损华胥与仙界的声名…」 澄晖对她失望透顶:「难道你真的认为,众位仙君不清楚柳芽在凡间的经歷吗?若水上仙以『自作聪明』四字评价你,丝毫不为过!」 合鸾半清醒半煳涂:「为何众仙待柳芽那般宽容,就因为她是柳言蹊的女儿吗?」 与智商不在同一段位的人交流,委实劳心费神,澄晖的言辞愈发犀利,直言戳破恶凤凰漏洞百出的心机与阴谋—— 「柳芽出入过烟花之地不假,但仅仅是迫于无奈售卖丹药而已,既未涉yin乱,也未损人命,更未做伤天害理的恶事,你所言的『不检点』三字已属恶意诽谤,你所找来的那些所谓的人证,我不用猜便知晓,他们的说辞不会是事实,而是扭曲夸大的谎言,你这些拙劣的把戏连我都骗不过,还指望能蒙蔽若水上仙吗!」 「那我…我该怎么办…表哥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合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完全陷入劣势,不单单犯下恶意诋毁同窗名誉的罪,还冒犯了若水上仙,此次风波恐怕难以轻易平息。 传音蝶飞回,澄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满面尽是无情的凉薄:「我倒想听听,舅舅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 合鸾不敢不从,转指施法,手不停地颤抖,凤族族君洪亮如钟的声音响起—— 「若水那只母老虎欺人太甚,不必怕她,爹爹即刻去请仙后,尽快前往华胥山,为你主持公道!」 澄晖心中怒火滔滔,覆掌毁此传音蝶,直接下逐客令:「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仙门外侯着,你的好爹爹就快要来了,假如舅舅真能将我的母后一併请来,你也许会有继续留于华胥的机会!」 合鸾不敢再心存妄念,方才澄晖在话中已有暗示,仙后对她的父亲多有不满,只怕不会出面解决此事,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表哥,声泪俱下地哭求道—— 「我爹爹和我或许做了许多错事,可我们毕竟是仙后姑母和表哥的至亲,赤诚忠心无人能及,只要表哥救我这一次,合鸾日后必定事事听凭表哥差遣,绝不会再自作聪明地犯错!」 这总算是一句过脑子的话,凤族族君与合鸾的能力虽有欠缺,不是合格的大反派,但他们忠心耿耿,绝不会存谋害仙后与澄晖之心,称得上是合格的棋子。 373.终极大反派 楚灵犀见证了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她完全无法理解合鸾的脑迴路—— 「动手欺负女人的男人都不是真男人,小奸龙这种渣男你竟然还愿意嫁,你这脑子不是简单的进水,而是有一片汪洋大海!」 感情事,终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无法过多置评,不过楚灵犀倒是从他们的对话中获知了重要信息。 柳言蹊身死之后,柳芽在人间受苦受难,众位神仙无一出手相助,可是大多在密切关注。 也许不少仙人动过收养柳芽的心思,奈何柳言蹊身份特殊,性格耿直的他生前得罪了仙界一大半的权贵,其中甚至有凤族族君这等阴险小人,谁收养或关照柳芽,谁就有可能遭到恶神仙的报復。 待柳芽年满十二岁,她能否入华胥做道生这一问题便被提上日程,老奸龙仙帝自然不愿让其修仙,因为仙法越高,豆芽菜回忆起虚谷村灾祸真相可能性就越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但正如合鸾所言,仙帝不便公然阻拦柳芽入华胥修仙,如此苛待仙界十贤的后代,绝非明君所为,另外楚灵犀猜测,若水和博衍这两位上仙定然在暗中推波助澜,促成此事。 孽缘不是天灾,而是**,仙帝在准许柳芽入华胥时,想必以为这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绝无法按时到达仙山,但世事偏多巧合,嘉木恶作剧的戏弄,助豆芽菜顺利入仙门。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回想柳芽这一生,福与祸错综复杂。 入华胥踏仙途是福,被仙帝忌惮是祸,所幸她的根基太弱,天赋迟迟未展现,大考小考均垫底,乍一看是三百六十度纯废柴,加之练习唿吸吐纳时引发旧伤,寿命仅剩区区十年,如此情形之下,仙帝才没有动手谋害她,而是任其自生自灭。 小奸龙澄晖完美继承了仙帝老爹的腹黑,以关心为名监视柳芽,确认其并无十年内修成灵仙的能力。 此外,澄晖虽然道德品质不咋地,风流花心,处处留情,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反派,心思缜密,处事谨慎,如果他身处权谋智斗的话本之中,百分之两百是最后一回才领盒饭的终极大反派。 他看出合鸾是口无遮拦且胸无城府的张狂性子,实乃标准的猪一样的队友,一不留神就会坏了大事,所以才会用暴戾的手段调教她。 这番辛苦倒没有白费,恶凤凰在千年间确实有长进,想想八方酒楼那次风波,草包云峰飞扬跋扈、不知收敛,闹的剑拔弩张,最终落得被魔族俘虏的下场,而合鸾极识时务,中途抽身,免去一劫。 若从感情角度论,澄晖始终掌握着主导权,他并不爱合鸾,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绝不会通过调教的手段把她变为棋子,而是用宽广的胸襟包容她的缺点与任性。 而合鸾则陷入一厢情愿的情爱幻梦之中,傻傻付出最好的年华与最深的爱意,奈何一片真心餵了狗。 感情中从不讲天道酬勤,澄晖是尘欲私心极重的渣男,在他眼中,女人是消遣,也是棋子,权利和江山才是其毕生所求。 看罢合鸾这场戏,楚灵犀转而去瞧暧昧小情侣,不消一会儿,秘密探视二人组也来到祖师殿外,默契分工,陈晓在外把风,林泽熘入大殿,将所见所闻告知师徒cp—— 「合鸾先是去了若水上仙的寝殿,出来之后大发了一通脾气,显然是告黑状没有成功,后来她又去找了澄晖灵仙,不过很快就哭哭啼啼地出来了,转头又去找若水上仙,被拒见后就跪在庭院之中,一副真心实意认错的模样。」 楚灵犀这才知晓,原来林泽和陈晓一直都在外听墙根,还爬上墙头偷偷瞄了几眼。 合鸾这显然是得到了澄晖的指点,用苦肉计这一招求原谅。 「若水上仙不会听信合鸾的恶言,你们大可放心,跪满了时辰直接回寝房便好」,林泽还用仙术变出一个漆器食盒,说道—— 「这是陈晓从凡间买回来的各色糕点,芙蓉酥、樱桃煎和马蹄糕都有,你们如果饿了可以吃一些,我先回去了。」 「等等…」柳芽心中忐忑难安:「安歌她…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林泽看似寡言冷淡,其实心暖如阳,他清楚豆芽菜在忧心些什么,与魔头对视交换眼神,而后淡淡一笑—— 「没有,安歌本就爱发小脾气,她在凡间逛街时没有买到合心意的衣裳,心情不大好而已,不过她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明日一早,你们还是形影不离的三姐妹。」 嘉木暗中放出一只传音蝶,随着林泽一道离开,提醒他去开解安歌。 混世魔头不负其名,就爱玩刺激,他完全不饿,只是觉得在祖师殿中大开吃戒有趣,便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招唿徒儿道:「闻着香味儿就知道是名店的手艺,快尝尝!」 柳芽对吃货报以深深的鄙视:「在凡间游玩的时候你整整吃了一路,不止是金玉满堂宴,还有肚肺鳝鱼羊白肠,批切羊头鲊脯香,有名的小吃一样都没落下,现在还能吃的下吗?」 「可是我们没来得及吃糕点,还是胖子想的周到,在吃的方面没有人能胜得过他」,嘉木挑了一颗红润晶莹的樱桃煎,在徒儿眼前晃来晃去,还大发诗兴,极富感情地吟诵了一首赞颂此美食的诗词—— 「含桃丹更圜,轻质触必碎;外看千粒珠,中藏半泓水;何人弄好手,万颗捣虚脆;印成花钿薄,染作水澌紫;北果非不多,此味良独美。」 姑娘家本就难以抵御蜜饯甜点的诱惑,更有魔头在旁百般诱惑,但柳芽坚守底线,苦苦忍耐,不做不尊祖师的坏道生。 嘉木的鬼点子多的很,故意大叫:「有老鼠!」 柳芽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间张嘴喊了一声,而魔头则趁此机会将樱桃煎放入她的嘴中,并嘱咐道—— 「不准吐,祖师在上,见你暴殄天物,恐会降雷惩罚!」 瞧着柳芽那想笑却偏要装生气的小表情,楚灵犀不禁嘴角上扬,她恍然间似乎明白了柳芽为何爱嘉木胜过爱魔尊。 374.倍速观影体验 师徒档cp相识于微时,在修仙求道之路上携手共进,嘉木给予柳芽的爱,是雪中送炭的真情,其余人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永远无法刻骨铭心。 梦境陡然震动了起了,不似先前那般山崩地裂,楚灵犀如浩瀚大海中的弄潮儿,随着波涛起起伏伏,她竭力保持平衡,痛骂道—— 「悬丝事精,你这臭不要脸的死庸医,能不能靠点谱,是不是想把姑奶奶折腾死!」 无奈之下,她盘腿而坐,任风起浪涌,她自岿然不动,瞪大眼睛进入倍速观影模式。 梦境诸事大约以五倍的速度在发展,罚跪结束后柳芽回到寝房,安歌并未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睡下了。 北枳和豆芽菜聊了一会儿,楚灵犀听不大清内容,从神情推测,应是善意安慰。 由此可见,林泽对安歌的开导并无用处,这一点儿完全不奇怪,作为钢铁傻直男的典型代表,少年林泽的情商十分堪忧,与心上人不交流则已,一交流便是灾难现场。 此时此刻,楚灵犀只想为绿帽王林泽献上一首歌——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不知道她为什么闹喳喳,也不知她为什么又发呆,你别猜你别猜,猜来猜去小心陷进来,oh~小心陷进来! 不幸的是,林泽已经陷入爱河,并且信心满满,认为凭藉青梅竹马的优势,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殊不知闪闪亮的绿帽子正在不远处向他热情招手。 第二天一早,习经堂中分外安静,道生皆规规矩矩地直腰端坐,连大气都不敢喘,静的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若水上仙手执戒尺,肃立于讲台,合鸾站于旁侧,全无往日的张狂傲慢之色,眼神中满是委屈与畏缩,当然还有不甘与怨恨。 若水上仙点了几位道生,均是日日围在恶凤凰身边的小跟班,逐一提问,由于梦境进展的速度太快,在楚灵犀听来,其言语近似叽里哌啦的鸟语。 她伸长耳朵细细听了半刻,终才明白大意,若水上仙是在问他们是否相信合鸾对柳芽的恶评。 趋炎附势之徒都是软骨头,见眼下的恶凤凰比霜打的茄子都要蔫,便知不可再唯其马首是瞻,起初缄默不语,在上仙的屡番逼问之下,纷纷选择背叛合鸾。 若水上仙给了合鸾两条路,其一是离开华胥,其二是检讨自身错误并向柳芽道歉。 凤族族君并没有前来华胥兴师问罪,应是澄晖从中阻拦,合鸾迫不得已选择第二条路,低下高贵的头颅认错反省。 此招相当高明,不仅令恶凤凰颜面尽失,更能遏制华胥道生攀附权贵的不良风气,神族子弟地位再高,也不可在仙山胡作非为,巴结同窗贵公子与贵小姐的道生,非但沾不到特权的光,还容易被纨绔子弟的罪行牵连。 楚灵犀听不清合鸾究竟讲了些什么,也懒得费神去听,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恶凤凰根本没有悔过之心,字字句句均为谎言。 其后若水上仙开始训诫道生,楚灵犀双手拢在耳朵边上,连听带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了解了大意,上仙主要强调三项重点—— 第一,所有道生地位平等,均需受三规九戒约束,违戒则受罚,神族子弟责罚加倍。 第二,修习诗书道法,目的为明事理、懂是非,若遇事不辨黑白善恶,只知人云亦云随大流,违背本心,罔顾正义,俗欲不除,修仙难有所成。 第三,修仙之道,在于正念,以恶念揣测人心,以恶言重伤他人,均有悖于天地正道,损人且不利己,终会自食恶果。 此外,若水上仙特设严苛的《五大神族律》,以约束神族子弟,彻底扫除仙山特权温床。 更妙的是,她刻意在言语中表露出对神族权贵的不满,屡次道出凤族族君的名字,却并未多提柳芽,此举的目的是告知众人,她惩罚合鸾不单单是为豆芽菜伸张正义,更是因与凤族族君有私怨。 若水上仙对柳芽的爱,深沉且克制,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关心豆芽菜,否则多年来的苦心谋划终将付之东流。 楚灵犀在梦境的波涛中摇来摆去,一会儿晃到讲台边,一会儿悬浮于道生的头顶,一会儿又飘到了窗棂边,将耳朵的潜能开发到最大,艰难地听着倍速的「鸟语」。 原先她一直嫌弃华胥诸事的进展太慢,今日却一反常态,恨不能施法让梦的速度减慢,因为若水上仙的一番话很值得细细品味,奈何时间无法倒转,她只得感嘆—— 「不愧是仙界十贤,果真有两把刷子,话术的水平就是高,可惜没有字字句句听清楚,遗憾啊~遗憾~」 合鸾的麻烦还不止这一桩,她与嘉木打赌惨败,依照赌约需叩首赔罪,若是魔头不依不饶,她即便耍心机侥倖逃过磕头,面子也会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所幸嘉木懒得与恶凤凰一般见识,只是毒舌贬损了几句,未强迫她下跪磕头。 此仗正义的一方大获全胜,吃货小分队再次蠢蠢欲动,相约夜间借厨房打牙祭,唯有安歌依旧赌气,甜甜的圆脸变的冷冰冰。 楚灵犀细听三个小姐妹叽里哌啦的「鸟语」对话,了解了个大概,原来安歌真正介意的是,柳芽和嘉木联合起来欺骗她。 楚灵犀从梦境中缓缓甦醒,倍速观影体验并不太好,既费耳朵,又费脑子,她心力交瘁,抬起手臂搭在额前,眼睛还未睁开,便开始抱怨—— 「安皓白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折磨死姑奶奶吗?」 一个温润中略带急促的男声响起,关切问道:「很不舒服吗?」 「特别舒服~不信你亲自试试…」 楚灵犀正话反说,忽而察觉那声音不大对,猝然睁开双眼,看清了坐于床畔之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摇了摇脑壳,紧闭双眼自言自语道—— 「我不会还在梦里吧?」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375.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不是梦。」 林泽见她的惨白面色渐渐有了血色,这才放下心来,浅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头,又道:「烧终于退了,感觉好些了吗?」 楚灵犀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度,可还是难以置信。 魔尊怎会让林泽与她亲近,难不成千年醋罈子突然转了性,不再酸飘四界了吗? 楚灵犀的眼睛往四周瞟了瞟,见大小哑奴正侍立于绿帽王的背后,手中分别端着茶杯与果盘,神色不安,似乎很像把林泽请走,可是她们两人均无法言语,心中焦虑,却束手无策。 见妖女战神久久愣神,林泽甚觉反常:「你一向爱说爱笑,叽叽喳喳,重生之后怎的变了性情?」 「我只是…惊讶…」刚讲出口,楚灵犀便觉这一词语不大妥当,林泽不计前嫌,慷慨赠予数百年灵力,实为助她重生的第二大恩人,无论如何都得嘴甜一点,于是坐起身来,改口为—— 「哦不,准确的来讲,是惊喜,又惊又喜,喜大于惊!上仙,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千年后的林泽直男属性不改,依旧不会和姑娘聊天,单讲「爱说爱笑」便好,何必非得加上个「叽叽喳喳」,楚灵犀明明是只霸气朱雀,却被他形容的像是哌噪惹人厌的小麻雀。 林泽并非言语派,而是行动派,不擅长口头讨欢心,但行动上可不含煳,贴心地帮她理了理靠枕,接过哑奴所捧的墨曜茶盏,施用咒术暖至温热,方才递给妖女。 绿帽王暖的不仅仅是茶汤,更是人心,面对这等外冷内暖的绝代仙气美男,楚灵犀的花痴心难以按捺,见一个爱一个的老毛病又犯了,声调中不由自主地添了几分娇柔缱绻:「谢谢上仙~」 评价男人,不应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林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男人,头戴两顶绿帽子实乃天下奇冤。 林泽嘴角会心上扬,翻起了旧帐:「好久不见是真,甚是想念却未必,昔日你为了躲我,不惜从酒楼的雅阁窗户中熘走,此事你可还记得?」 「怎么可能,上仙一定是记错了!」 丢人往事,楚灵犀自然矢口否认,她的处事哲学相当违心,只要不承认,便是没发生。 林泽跳不出直男思维怪圈,偏要聊妖女不愿提及的往事:「我曾多番前往楚家兄妹军驻地,你却以各种理由推拒不见。」 楚灵犀不得不现编藉口:「不是我不愿见上仙,实在是有苦衷…那个…我哥哥因我私闯冥灵洞府而大发雷霆,把我关在营中整整一年,既不能出门也不能见客,着实抱歉…另外…」 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偷袭林泽这笔恩怨帐不结不行了,她略带讨好地尬笑,用浮夸的方式表达诚挚的歉意—— 「先前小女子一时煳涂,在冥灵洞府外偷袭了上仙,事后我自责不已,愧疚至今,日日夜夜挣扎于负罪感的茫茫苦海之中,遍览四界古籍,只为找到妥当的请罪之法,看在小女子诚心一片的份上,上仙能否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往日仇怨随风而去吧,好不好?」 她的语调抑扬顿挫,像极了说书先生,貌似极富感情,实则七分虚三分假,披着柳芽的皮囊,言行举止间却满是妖女战神的影子,林泽笑意愈深,带着玩笑的意味追问道—— 「不知四界古籍之中记载有哪些请罪的方法?」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比如负荆请罪!」楚灵犀开启智慧小宇宙,搜肠刮肚地回想话本中读到过的正史和野史,还真忆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典故—— 「廉颇肉袒负荆,至蔺相如门前谢罪,被传颂为千古佳话,可惜这个方法不适合我,因为廉颇是光着膀子背荆条,才显得有诚意,但我毕竟一个姑娘家,盲目效仿有伤风化。」 即便经歷生死、换了肉身,妖女战神的性情也丝毫未变,在冥灵洞府时荤段子张口就来,如今重逢,又大谈特谈男女在光膀子一事上的差异,真真是宝藏女孩,一言不合就语出惊人,狂甩没节操的搞笑包袱。 即便没理,楚灵犀也能强行狡辩出三分,此乃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她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而是七拐八绕地得出一个有利于自身的神结论—— 「我翻遍史书,都没能找到女人请罪的实例,这说明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女人值得被宽容对待,尤其是上仙这样的君子,定然会以大海一般宽广的胸怀包容我的小小错误。」 话术亦是战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天下男人皆好面子,妖女战神故意把林泽捧上云端,如此一来,他便不好意思再追究前尘往事。 与擅玩心眼的妖女不同,林泽永远坦诚仁善:「我从没有怪过你,虽说你我二人在冥灵洞府共经生死,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你在仙界仇敌众多,对我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楚灵犀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宽宏大量表达感谢,便听到铁憨憨柏诚用破锣嗓子吼了起来—— 「上仙,您坐在床边于理不合…」 毕竟对方是赫赫有名的上仙,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柏诚实难讲出口,只得把气撒在大小哑奴的身上—— 「你俩长眼睛是出气的吗,还不快给上仙搬椅子…」 两位哑奴一脸无辜,同时指了指床侧的椅子。 谨慎守礼的林泽执意任性一把,除魔尊之外,谁能奈何得了他。 楚灵犀甩给铁憨憨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没看到我正与上仙言谈甚欢吗?」 柏诚双目瞪的像铜铃,心底暗暗抓狂咆哮——「你们聊的越欢,我死的越快,死妖女你能不能检点一点!」 奈何真心话无法讲出口,他只得违心道:「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楚灵犀使出杀手锏:「瞧你那臊眉耷眼的模样,正事一定又没办成,要不要请上仙为你指点迷津?」 林泽不解:「是何正事?」 还不就是铁憨憨和萌媳妇圆房那点破事,柏诚终归也好要面子的,哪能给妖女开口的机会,当即退了一步—— 「我不插嘴,就在边上站着听,祝宠妃娘娘聊的尽兴,聊的开心!」 376.假夫妻大八卦 楚灵犀的确爱算计,但并非无情无义,对于林泽,她不仅怀有愧疚,更心存感激—— 「上仙不计前嫌,慷慨赠予小女子数百年灵力,大恩不言谢,日后上仙如有吩咐,小女子必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杵在床边的柏诚没有闲着,变身碎嘴拆台捧哏,阴阳怪气道——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要谢你得先谢我家魔尊,若无尊上安排的招魂,宠妃娘娘早已成为孤魂野鬼,压根儿没有重生的机会~」 楚灵犀不搭理铁憨憨,继续道:「在冥灵洞府打赌时,小女子输给了上仙,依照约定,需得安排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不过我的身体尚未痊癒,玩乐需得延后,吃喝倒是择日不如撞日,金玉满堂宴如何?」 柏诚抢在林泽之前开口:「哎呦喂~我还以为宠妃娘娘是绝代赌圣,原来也有一败涂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输的,讲给我听听呗~」 铁憨憨有意把「宠妃娘娘」四个字挂在嘴边上,很有心机地替魔尊宣誓主权。 无视是最大的鄙视,楚灵犀仍不理会他,一心一意与林泽交谈,抬手摸了摸脸,说道:「我如今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肉身,你与我交谈时想必感觉十分别扭吧。」 柏诚贱嘴贱舌插话:「何止是别扭…」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楚灵犀终于忍无可忍,恨不能亲自动手把铁憨憨的大嘴缝的严严实实,暴脾气即刻上头,抓起枕边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见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见过酱油罈子替醋酸,你是闲来无事,偏要没事找抽吧!」 她自创的俗语精妙得很,醋罈子魔尊不在场,酱油罈子柏诚闲(咸)的抽风,替醋大发酸意。 林泽向来惜字如金,口舌能省则省,向铁憨憨微微一笑,转指设隔音结界。 柏诚着实没能料到,最有正道君子之风的上仙林泽,竟把他视为空气,一言不合便设结界,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重重拍打结界那坚胜玄铁的透明外壁,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扯着嗓子喊道—— 「瓜田李下,应自避嫌疑,楚灵犀如今的身份是魔尊宠妃,上仙实该自重,孤男寡女同处一结界,此事若是传出去,魔界和仙界都将颜面无存!」 楚灵犀听不到铁憨憨的声音,只见他上蹿下跳如泼猴,不禁捧腹大笑,还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故意气他。 林泽的双眸深深凝望着她,绽放温润暖煦笑意。 楚灵犀笑眼弯弯,问道:「难道我比那个铁憨憨更有趣吗?」 林泽微微垂头,犹豫片刻,终决定道出心底之言:「你笑起来特别美,既像阳光一样灿烂,又闪动着月华的璀璨光芒,一切黑暗,在你的笑容面前,都不堪一击。」 含蓄且深情的告白来的猝不及防,楚灵犀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由得怔了怔。 时间不只是杀猪刀,还是雕刻刀,此时的林泽已不再是内敛温蓄的纯直男,也许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他,更偏爱直抒胸臆。 如果少年林泽能对安歌讲出这一番话,他们二人的青梅竹马情或许就不会以悲剧收场。 楚灵犀心中清楚,林泽和魔尊君棠一样,都有无可救药的初恋情节,她的笑与安歌神似,故而林泽才痴心相付。 重生前她是独立自主的霸气战神,重生后莫名其妙与妖魔两界男神的初恋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这仿佛是老天爷的恶作剧,给她一次新的生命,似乎不是为了让她续写霸业辉煌,而是单纯地想搞出一场妖魔仙三角恋狗血剧。 楚灵犀拒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她坚定地立稳人设,作为一名合格的事业型大女主,绝不能耽于腻歪情爱,不必要的感情线当断则断,不然必受其乱。 魔尊君棠和林泽是两条实力相当的粗大腿,如果是单纯的谈情说爱,二人皆是不错的选择,最好能一併收入囊中,也算此生无憾。 不过,她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活命并且救兄长,在这两个问题上,魔尊君棠均有压倒性的优势。 楚灵犀留于魔宫做宠妃,一来可享四界最强鬼医安皓白的专属服务,二来可搭魔族的顺风车攻楚救兄。 楚灵犀的个性比汉子更爷们儿,虚幻缥缈的情情爱爱从不在考虑范畴内,她行为的主要驱动力从始至终都是利益,在当前的形势之下,抱魔尊的大腿更为有利。 脚踏两条船,随时会翻船,眼下可不是耍高难度杂技的时候,她必须与林泽保持适度的距离,以免激怒醋罈子魔尊,但也不应过分避嫌,否则会勾起魔尊的疑心,像现在这样,在透明的结界之中大大方方聊天,就是不错的选择。 她依旧走浮夸无厘头风,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重点:「我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贵体,笑颜风华绝代,落泪倾国倾城。」 林泽却浅浅蹙了蹙眉头,问道:「魔尊有没有同你讲过,我与柳芽的真正关系?」 楚灵犀不解他为何提出此问:「没有…你们不就是…」 「夫妻」二字她生生吞了下去,并未讲出口,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林泽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恐怕就是和柳芽的这场夫妻孽缘,不但被扣了一顶闪瞎四界人眼与狗眼的绿帽子,还闹出了喜当爹的大笑话,白白替魔尊养了十年的闺女。 林泽凝视着她的双眼,郑重道:「我与柳芽不是真正的夫妻,仅仅是知己挚友。」 「什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灵犀差点被惊掉下巴,话本的桥段在真实世界上演了,神族传奇上仙cp居然是对伪cp。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林泽黯然垂眼,沉沉一嘆,简叙往事:「造化弄人,柳芽怀了魔尊的孩子,但她在仙界还有许多未了之事,不可能放弃一切嫁入魔族。 为了让魔尊死心,也为了不让孩子遭受非议,她只得与我结为假夫妻,实为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乐天身有魔族血统一事意外被发现,谎言构建的空中楼阁在一夕之间轰然倾塌。」 377.人间正道是沧桑,意气风发已蹉跎 这么说来,林泽是出于朋友义气,与柳芽喜结假连理,一不留神被戴上了绿帽子,委实冤枉得很。 震惊之余,楚灵犀询问:「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呢?」 「你如今借用了柳芽的肉身,在魂躯合体的过程中会梦到她的生平经歷,这些事及早告知你为好」,林泽好奇她入梦的进度—— 「梦境的进展如何?」 楚灵犀转了转发僵的脖颈与肩膀:「梦里梦去都是些华胥仙山的琐碎事,柳芽上仙很快就要启程前往北荒了。」 林泽沉默半晌,提出最沉重的一问:「千余年前的虚谷村之祸,你是否在梦中亲眼见证了真相?」 楚灵犀摇了摇头:「没有,梦境的开始,柳芽上仙已经十二岁了。」 林泽目光灼灼,闪动狐疑之光,似要看穿眼前人的心:「真的吗?」 古今成大事者,绝不会因情而乱智,动心归动心,终究是儿女私情罢了,妖女战神并非良善之辈,十言九假,心机深沉,林泽一人被欺骗倒也无妨,反正情殇的滋味他并不陌生,但此事关乎仙族黑幕,他须得慎之又慎。 楚灵犀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抬起三根手指严肃发誓:「我以人格起誓,若对恩公有半分欺瞒,愿遭天打雷噼,凌迟车裂!」 妖女战神的誓词比鹤顶红还要毒,反倒显得林泽多疑且小气,他不由得心生歉意,愧疚道—— 「我只是…只是对魂躯合体的入梦不大了解,所以多问了几句,你不要多心。」 「魂躯合体的梦境确实玄妙,连安皓白都没有办法控制梦的流转速度,虚谷存的灾祸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 楚灵犀卖起了关子,探身取过床侧案几上沉甸甸的果盘,分与林泽同吃,还玩心大起,抛了一枚鲜果砸向在结界外焦急踱步的铁憨憨。 柏诚本能地偏头闪躲,却忘了果子根本不可能穿透结界,愈发气急败坏,破口痛骂,可惜一句都入不了妖女战神的耳。 柏诚静候下文,可这位小姑奶奶又吃又玩跑了题,他只得追问:「但是什么?」 楚灵犀咬了一大口甜滋滋的鲜果,脆生生地嚼着,表面随意不羁,实则双目如鹰一般牢牢盯紧,不放过林泽的任何微表情—— 「我在入梦时发现了不少与虚谷村灾祸有关的零散线索,拼拼凑凑,便大致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私放凶兽梼杌,谋害柳言蹊上仙并屠尽虚谷村村民的幕后黑手,是仙帝德辉与一众神族权贵,他们作恶的关键证据,就在冥灵洞府之中,你先前去那里的目的,便是寻找罪证。」 她一边说还一边剥蜜桔,贴心地递给他,含笑挑眉,眼波锐利:「上仙,小女子的猜测是否准确?」 此时此刻,他们的关系不是旧识,也无暧昧情愫,而是仙妖两族战将以情报暗暗角力,林泽手握微凉的蜜橘,竭力摒除情爱杂念,以大局为重,并未否认—— 「妖女战神冰雪聪明,算无遗策,你若无万全把握,不可能对我讲出这番推断。」 「上仙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虽然自恋成瘾的楚灵犀认为其所言十分客观,可是该假客气的时候总得装一把,她继续道—— 「我还从梦中知晓了一件事,若水上仙早已开始怀疑仙帝德辉,千年前便在暗中筹谋,意图揭露仙帝罪行,并除掉仙族其余害群之马,为柳言蹊上仙报仇雪恨,并还仙界一片朗朗干坤,如此宏图伟业,一人断然无法完成,应有不少正义之士与若水上仙并肩作战,只不过…」 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把底牌全部亮出:「我还不大确定哪些神仙是若水上仙的同盟,只是发现暮亭上仙与书禹仙医在当时与若水上仙走的很近。」 她刻意没有讲出博衍上仙这尊大神,假装出一副对北荒一无所知的模样,其实她真正想探问的是,林泽是否打算接替若水上仙,彻底完成肃整仙族黑幕的大业。 林泽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岂会不知魔女的意图,他并无隐瞒之意,坦荡交底:「仙帝德辉在位一日,仙界便无宁日,惩奸除恶,尽除痼疾,重立仙庭正风,是仙族忠勇之士毕生之志。」 交浅言深,必有所求,楚灵犀的狐狸眼睛转了转:「上仙想必不是单纯抒发鸿鹄壮志吧。」 智者交手,无须多言一字废话,弦外之音彼此瞭然于心。 林泽吃了一瓣蜜橘,不知为何,满口酸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心酸苦笑—— 「千年筹谋,收效甚微,牺牲巨大,若水上仙与柳芽先后身故,敢与仙帝抗衡的忠义之士渐渐也放弃了坚守,或消极避世、隐居山林,或随波逐流、与恶为伍,以仙族之力肃整仙界,註定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这一刻的他,虽然面容与少年时别无二致,可是双眸之中满是壮志未酬的苍凉,人间正道是沧桑,意气风发已蹉跎。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眼见他鲜衣怒马,眼见他荣冠华胥,眼见他诗意惆怅,楚灵犀既惋惜又心疼,好好一棵珍稀帅仙草,却被现实狠狠摧残,仙帝德辉真真还是个挨千刀的老混蛋。 楚灵犀细细揣摩其言中之意,片刻后豁然开朗:「上仙该不会…是想与魔族秘密合作吧?」 林泽并未隐瞒计划:「我还在犹豫之中,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我们二人的境遇有不少相似之处。」 确实,他俩目前皆陷入困境,得找条大腿紧紧抱着,魔族乃最优之选。 同是天涯沦落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楚灵犀一语道破他的忧虑癥结:「你是在担心,魔族有可能在仙魔大战之后逐步控制仙族,对吗?」 「任何抉择都会有风险,我最喜欢冒险,因为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与其僵持犹豫,不如放手一搏!」楚灵犀从琉璃果盘中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鲜桃,以此作类比—— 「这个水蜜桃好比是仙界,而我的嘴是魔界,你不妨猜一猜,我的樱桃小嘴,能否吞得下颗大桃子?」 做戏做全套,作为影后级别的戏精,她耍宝似的努力张大嘴巴,试图一口吞了蜜桃,林泽几乎能从她的血盆大口中看清隔夜饭的菜色。 378.苍茫四界,谁主沉浮 古有蟒蛇吞象,今有妖女吞桃。 林泽拿走那颗大蜜桃,打断了妖女的耍宝表演:「我明白你的意思,魔族无法在短时间内吞併整个仙界。」 「没错!」楚灵犀不是深宫之中养尊处优的娇贵公主,而是谋天下的乱世枭雄,四界大事尽在心中,无须多打腹稿,开口便是深妙高见—— 「任何抉择都会有牺牲,如果上仙继续走若水上仙的老路,代价可能是更多正义之士的性命;如果上仙选择与魔族联手,便可以借仙魔大战的机会一举剷除神族败类,事成之后,仙族确实需要让渡一部分利益给魔族,但只要新任仙帝应对策略得当,便不会出现丧权辱国的悲剧。」 她之所言,直白大胆,明显是在鼓动林泽与魔族结盟。 不过凡事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刚直神仙死心眼儿,宁可再和仙族黑暗势力斗争一千年,也不愿与魔尊结为同盟,那楚灵犀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于是她又补了一句—— 「以上仅为小女子个人拙见,难免有思虑不周或言辞不当之处,上仙权当笑话听听就好。」 林泽本在蹙眉沉思,听到这一句,唇角不经意上扬:「你从前不大讲客套话的。」 「上仙一身浩然正气,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小女子哪敢用客套话敷衍,一字一句均为肺腑之言。」 楚灵犀手捂胸口,一副煞有介事的郑重模样,而那双闪动狡黠之色的狐狸眼甚是俏皮,令人摸不准她的心思,或是真心,或是玩笑,或二者兼而有之。 「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另外…」林泽顿了顿,斟酌措辞—— 「我收到消息,魔尊已与妖族四大州国主结盟,假如我也加入其中,仙魔大战结束之后,魔族的势力范围将会进一步扩大。」 楚灵犀心如明镜,明白林泽隐晦言语之中暗藏的沉沉顾虑,而她对局势有不同的看法—— 「纵观当前大局,魔族为四界最强,盲目与之为敌,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合作才是最优策略。」 她加重语调,特别强调:「我所说的是合作,而非依附,倘若放弃原则攀附魔族,那仙族与妖族也许真的会沦为魔族的势力范围,可合作与此相反,是彼此平等、互惠互利,魔族确实能从中得到好处,我们表面上是有些吃亏,不过从长远的角度看,终归是利大于弊。 战事结束之后,魔尊当然会提出要求,但不可能张口就要求仙族与妖族割让领土,那无异于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可能性最大的是,魔族会变相施压,让仙妖两族开放边境城镇,将其变为各族互通贸易的商镇,在分割税金时,魔族至少会要求分五成,不过妖魔两族也不算吃亏。」 林泽从未染指过生意俗务,对此不甚了解,一时间琢磨不透其中的门道:「商镇明明是仙族和妖族的领土,魔族无权要求分税金,且不说五成,一成都不应让步。」 楚灵犀剥了一个蜜橘,以此为例,形象说明:「我对赚钱相当感兴趣,专门研究过商镇,只要战火止息,四界商人就会集聚于边境,互通有无,当地官府所能徵收的税金至少是从前的十倍,假如这个橘子就是增加的税金,即便让给魔族一半,仙妖两族各自还能多分到四分之一,此外,和平的局面若能长久维持,边境军备的花销便会大大减少,这里里外外算一算,谁都能大赚。」 她清楚神仙都爱在颜面上较真,最在意名正言顺,可眼下仙妖两族处于劣势,应重里子而非面子,故而她进一步道—— 「仙魔大战的胜负不难预料,魔族定然是赢家,战后仙族和妖族的元气均会大伤,而魔界则兵强依旧,实力决定地位,魔族既不缺兵也不缺钱,完全可以继续打仗,用武力霸占仙妖两族的大片领土,如果魔族选择停战,完全是给仙妖两界面子,人家既然给了面子,我们自然得付出代价,损失点钱还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高大上的家国层面论述结束,楚灵犀又从个人角度评论此事——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多亏有魔尊相助,我才得以顺利重生,救命之恩,金山银海酬谢也不为过,自不会在税金的问题上过多计较;而对于上仙来说,只要善用魔族之力,便可一举除尽仙族权贵中的害群之马,引领仙界走向新的辉煌,这等好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牺牲俗金俗银以保大局安稳,划算得很。」 她身体前倾,音调稍稍压低,狐狸眼微眯,浅笑意味深长,以分享秘密的态度道—— 「边境安则国安,国安则民安,民安则国富,国富则兵强,风水轮流转,老大轮流做,如今魔族最强,但五百年或一千年之后,苍茫四界,谁主沉浮,还未可知。」 她的分析一步更比一步深入,洋洋洒洒,有理有据。 林泽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妖女战神果然智勇双全,不仅是叱咤沙场的枭雄,在政局大事之上亦是巾帼不让鬚眉,其言论乍听来满是功利俗气,可是细细揣摩,字字句句精妙深远。 她虽是张口闭口都在算帐,但算的不是金钱人情帐,而是四界大局帐;她话里话外都在谈论现实,但并非消极地安于现状,而是以一时之妥协,换万世之兴盛。 「苍茫四界,谁主沉浮,还未可知…」林泽回味着她最后所言的十二个字,赞嘆道:「讲的真好,在下受益匪浅。」 楚灵犀谦虚地摆了摆手:「上仙抬举了,小女子见解浅薄,定有诸多不足之处,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你的见地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林泽并非刻意恭维,而是心服口服—— 「从利益入手论战事,大多是无良权贵与奸商所为,而你却另闢蹊径,谋划出一条于国于商于民界皆有利的和平商路,着实令人佩服。」 楚灵犀俗的坦坦荡荡:「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气妖精,大事小事都得落到算盘上,让上仙见笑了~」 379.算盘治国论 楚灵犀的确是在打算盘,特别的是,她打的不是斤斤计较的私心小算盘,而是为国为民的大算盘。 哥哥楚云昊一直教导她,生在帝王之家,肩担天下重任,不应沉溺于奢靡享受,不该身居高位而忘本,须心怀子民与江山,好大喜功与穷兵黩武皆为大忌,王室失德,劳民伤民,乃皇朝颠覆之本因。 楚灵犀一听仁德之学的大道理便会打哈欠,她自创了一套算盘治国论,与哥哥的圣君之说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核心落脚点均是「爱民」二字。 俗话说得好,手握天下权,无非兵和钱,而军队得靠钱养着,所以皇权的根基就在于一个「钱」字。 赚钱的是谁? 皇帝吗?铁定不是,以楚灵犀的渣爹楚国主为例,一辈子没干过啥正经事,每隔三五日才去上一次朝,其余时间都沉迷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温柔乡之中,勤勤恳恳播种龙子龙孙。 楚国主唯一有价值的贡献,就是养了一大帮专研丹药的医师,炼制出百余种补肾益气与助兴cui情的丹丸,致力于为四界男性同胞与无耻登徒子谋福利。 皇子吗?自然不是,长于金玉锦绣丛中的皇子皇孙,绝无法体会民生疾苦的真正滋味,虽年年皆会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但都是走过场罢了。 他们所体现的爱民,只是走下华轿辇车,与百姓闲谈几句,简单慰问孤寡老幼,所提的问题万年不变,大多是无用的客套话,比如——「你幸福吗?」,「对地方父母官满意吗?」,「对朝廷今年的新政有何看法?」 殊不知,回答问题的老百姓都是地方官安排好的路人甲乙丙,各个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男子高大威勐,一看便是不缺粮不缺肉的小康模样,妇女儿童都化着统一的妆容,各个都是红扑扑的脸蛋加鲜亮的新衣裳,就像是从戏台上刚刚走下来的一般,人人皆是露出八颗大白牙的标准喜庆笑容。 群演们都事先背好了答案,而且歷经至少三次彩排,侃侃而谈,绝不卡壳,不管识字不识字,不管是屠户还是商户,都能大赞特贊朝廷新政,还时不时蹦出几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古文,理解不重要,会背会演就能拿钱。 偶尔侍卫打盹,安保工作有疏漏,混入几个 公主吗?自然也不是,皇族公主大多娇柔体弱,日日山珍海味地享用着,却偏偏长成了药罐子,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病。 不过,她并非是满怀无私、赤胆仁善的正义英雄,谋划之中多多少少暗藏有小心思与小算计。 商人无利不起早,妖女无利不废话,她苦口婆心讲了一大通,除了自带话痨属性之外,更重要的是,林泽加入魔族的同盟,于她有大大的好处。 林泽与魔族联手,必能剷除以仙帝德辉为首的仙族黑幕恶党,成为下任仙族至尊的热门人选。 而今的仙界,君王无道,臣子昏庸,奸党横行,小人得势,乌烟瘴气,歪风盛行,远看如一汪澄绿碧水,靠近才知是一滩臭不可闻的死水,即便用尽手段粉饰,也难掩骯脏本质。 仙族政tan酷似外白内黑的大染缸,要想得到一官半职,必须仙帝德辉一党同流合污,只要权与利的诱惑足够强,绝大多数神仙会做出和凡俗之人相同的抉择,弃明投暗,泯灭良知,换取权势。 而林泽与那些软骨头墙头草仙不同,作为闪闪发光的正面人物,他集真善美与忠勇义于一身,从内到外白的透亮,三百六十度无污点,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皆如绝世白玉,不存在一丁点儿瑕疵。 他此生唯一的槽点,就是头上有顶绿帽子,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不是他绿了别人,而是别人绿了他,而且为友情牺牲而绿,简直绿的可歌可泣,背后那段伪三角恋故事,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如此重情重义且惹人生怜的美男子,不仅有功、有才、有德、有颜,还自带八卦热点,必会吸引一大批谜弟迷妹,以舆论助攻,将他送上仙帝宝座。 当然,一尊龙椅万人抢,觊觎仙帝之位者不在少数,楚灵犀把段位高的神仙琢磨了个遍,除了博衍上仙之外,无人有实力与林泽竞争。 博衍上仙位列仙界十贤,镇守北荒千余年,功勋卓着,远在林泽之上,不过他年事已高,功劳足以登顶神位,与其做日理万机的操劳仙帝,不如当自在逍遥的万世神尊。 楚灵犀的脑子以光速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她认定下任仙帝百分之两百是林泽,须得及早套起近乎来,免得人脉到用时方恨少。 林泽对她生了情,在八方酒楼时还曾死缠烂打,但楚灵犀清醒的很,这份感情不靠谱的很,其中有很强的盲目因素,妖与仙终究是两路人,一旦彼此深入了解,情人眼中出西施的美颜滤镜就会逐渐消失。 爱情故事一开始,悲剧就在倒计时,最终结局毫无悬念,相看两相厌,分手再不见。 于是乎,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克制克制再克制,与林泽的交往必须把握好尺度,只能是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可以并肩搞事业,但不能携手定终身,连暧昧的小火苗都得掐掉。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昔日楚灵犀做过把林泽与魔族一併纳入后宫的美梦,终究只是闲来无事的狂想而已,玩感情很容易翻车翻脸,落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而友情比爱情稳固的多,能与未来仙帝成为好友,好处大大的有。 首先,腹黑的魔尊确有在仙魔大战之后逐步掌控仙妖两族之心,破解此困局的至优之法,就是仙族与妖族联手行动,共同反击魔族的扩张之举,届时她不止是妖女战神,还是妖女外交家,凭藉强大的人脉,纵横捭阖,搅弄风云,想想就刺激。 「只要开战,无论输赢,皆会劳民伤财,能从中得益的仅有借战事捞权捞财的小人。」 380.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林泽与魔族联手,必能剷除以仙帝德辉为首的仙族黑幕恶党,成为下任仙族至尊的热门人选。 而今的仙界,君王无道,臣子昏庸,奸党横行,小人得势,乌烟瘴气,歪风盛行,远看如一汪澄绿碧水,靠近才知是一滩臭不可闻的死水,即便用尽手段粉饰,也难掩骯脏本质。 仙族政tan酷似外白内黑的大染缸,要想得到一官半职,必须与仙帝德辉一党同流合污,只要权与利的诱惑足够强,绝大多数神仙会做出和凡俗之人相同的抉择,弃明投暗,泯灭良知,换取权势。 林泽与那些软骨头墙头草仙不同,作为闪闪发光的正面人物,他集真善美与忠勇义于一身,从内到外白的透亮,三百六十度无污点,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皆如绝世白玉,不存在一丁点儿瑕疵。 他此生最大的槽点,就是头上有顶绿帽子,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不是他绿了别人,而是别人绿了他,而且是为友情牺牲而绿,简直绿的可歌可泣,背后那段伪三角恋故事,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如林泽这般重情重义且惹人生怜的美男子,不仅有功、有才、有德、有颜,还自带八卦热点,必会吸引一大批谜弟迷妹,以舆论助攻,将他送上仙帝宝座。 当然,一尊龙椅万人抢,觊觎仙帝之位者不在少数,楚灵犀把段位高的知名神仙琢磨了个遍,除了博衍上仙之外,无人有实力与林泽竞争。 博衍上仙位列仙界十贤,镇守北荒千余年,功勋卓着,远在林泽之上,不过他年事已高,功劳足以登顶神位,与其做日理万机的操劳仙帝,不如当自在逍遥的万世神尊。 楚灵犀的脑子以光速运转一圈又一圈,最终她认定下任仙帝百分之两百是林泽,须得及早套起近乎来,免得人脉到用时方恨少。 林泽对她生了情,在八方酒楼时还破天荒地死缠烂打,但楚灵犀十分清醒,这份感情不靠谱的很,其中有很强的盲目因素,妖与仙终究是两路人,一旦彼此深入了解,情人眼中出西施的美颜滤镜就会迅速消失。 爱情故事一开始,悲剧就在倒计时,最终结局毫无悬念,相看两相厌,分手再不见。 于是乎,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克制克制再克制,与林泽的交往必须把握好尺度,只能是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可以并肩搞事业,却不能携手定终身,连暧昧的小火苗都得掐掉。 先前楚灵犀做过把林泽与魔族一併纳入后宫的美梦,这终究只是闲来无事的狂想而已,玩感情很容易翻车翻脸,落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而友情比爱情稳固的多,能与未来仙帝成为好友,好处大大的有。 首先,腹黑的魔尊确有在仙魔大战之后逐步掌控仙妖两族之心,破解此困局的至优之法,就是仙族与妖族联手行动,共同反击魔族的扩张之举。 届时她不止是妖女战神,还是妖女外交家,可以凭藉强大的人脉,纵横捭阖,搅弄风云,想想就刺激。 其次,魔尊是腹黑心机王,而林泽是仁德善君子,与腹黑者交往,利益为上,与君子交往,情意为重。 此刻楚灵犀抱的是魔尊君棠的大腿,谋图攻回楚州,救出兄长,同时还要想方设法打压舅父家族在朝中的势力,魔尊的确许诺过要助她一臂之力,可是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归根到底是一笔交易。 魔尊心有如意算盘,想立足楚州掌控妖界,如果他察觉楚灵犀有摆脱魔族控制的心思与行动,必会辣手惩治,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为了保命,须得另换一条大腿抱,林泽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泽与她在冥灵洞府之中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可也算有共经生死、同甘共苦的情意,如无特殊情况,楚灵犀不会玩弄正人君子的感情,楚河汉界划的清清楚楚,只与他保持纯友谊。 但凡事总有例外,万一她在魔界混不下去或有生命危险,那必须毫不犹豫地投奔林泽,楚灵犀确定,只要她撒娇示弱装可怜,林泽不可能不生恻隐之心。 这明显是绿茶渣女的逻辑,吃着碗里的,盘算着锅里的,以个人利益为中心,两头的好处都想占。 楚灵犀不否认自己的渣,她的人生原则是——宁可渣人,不可被渣。 她不背道德包袱,不在乎道德谴责,万事皆以实实在在的利益为重,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而是命运为她安排的路。 楚灵犀的父亲楚国主是彻头彻尾的无耻渣男,她的母亲在痛苦与绝望之中发疯发狂,悽惨离世。 此段惨剧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与沉沉的阴影,母亲身死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随之而死。 幼年的楚灵犀,曾无数次卑微讨好渣爹,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和哥哥足够好、足够乖,父亲就会回心转意,善待母亲。 然而,她错了,大错特错。 姻缘庙中,数之不尽的女子诚心祈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楚灵犀从未做过这等傻事,因为她不相信男子有真心。 世间痴男寥寥,怨女倒是不少,朱颜未改,青丝未白,人心已变。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她立誓绝不走母亲的老路,不入婚姻围城,仅把情爱当做游戏。 游戏不外乎是三个目的,或为消遣,或为取乐,或为利益。 以美人计诱惑魔尊,最初是为保命,而后又是利用,归根到底是围绕着一个「利」字。 她对此并无负罪感,因为魔尊对她也怀着利用的心思,相互利用,公平合理。 魔尊君棠的痴情,仅赋予柳芽,他对楚灵犀的感情带着很深的纠结,一方面把她当做旧爱的替身,爱屋及乌,另一方面又存着极深的心机与算计。 楚灵犀压根儿没有期盼过魔尊的真心,利用就纯粹的利用,没有必要添加腻腻歪歪的情感帐。 待身体恢復、收復楚州、救出兄长,那时的魔尊想必享腻了美人三十六计,她自然不会赖在魔宫,大方体面地退出柳芽的躯体,另寻肉身重生,自由自在,肆意潇洒。 381.演技好才是真的好 游戏不外乎是三个目的,或为消遣,或为取乐,或为利益。 以美人计诱惑魔尊,最初是为保命,而后又是利用,归根到底是围绕着一个「利」字。 她对此并无负罪感,因为魔尊对她也怀着利用的心思,相互利用,公平合理。 魔尊君棠的痴情,仅赋予柳芽,他对楚灵犀的感情带着很深的纠结,一方面把她当做旧爱的替身,爱屋及乌,另一方面又存着极深的心机与算计。 楚灵犀压根儿没有期盼过魔尊的真心,利用就纯粹的利用,没有必要添加腻腻歪歪的情感帐。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待身体恢復、收復楚州、救出兄长,那时的魔尊想必享腻了美人三十六计,她自然不会赖在魔宫,大方体面地退出柳芽的躯体,另寻肉身重生,自由自在,肆意潇洒。 一别两宽、各结新欢,彼此都是成百上千岁的成年人,该望的忘,该记的记,抛却亦真亦假的感情纠葛,专心致志搞事业、谈交易,才符合他们二人的霸气人设。 楚灵犀和林泽吃着水果聊着天,未再多谈局势大事,讲的大多是趣闻轶事。 凡事过犹不及,虽然她相当希望促成林泽与魔族结盟一事,可是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积极,否则会惹人生厌。 楚灵犀慧眼识人心,昔日在冥灵洞府时,她便已敏锐发现,林泽确为翩翩真君子,从无自视甚高的傲慢,却有矜贵自重的傲骨;言谈举止谦逊低调,可是从不会轻易改变心中坚守。 楚灵犀的情商极高,无论仙魔还是妖人,不管贵族还是山匪,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摸索出最适宜的相处之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遇见各路人物都能聊得来。 她的朋友遍天下,细细算一算,神仙好友最少,这倒也不奇怪,因为仙妖两族的风俗差异极大,仙族重含蓄,妖族爱奔放,神仙鄙视妖精粗俗无礼,妖精嫌弃神仙做作矫情,彼此互看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多,要么狂甩冷脸,互不搭理,要么剑拔弩张,大打出手。 所幸林泽没有神族高傲自负的臭毛病,深谙和光同尘之道,性情虽然寡言冷淡,但虚怀若谷,尊重四界习俗差异,从不怀狭隘之心损贬魔妖人三界。 楚灵犀在他面前无须扭扭捏捏假扮淑女,越是坦坦荡荡展露真性情,林泽对她的戒备之心就会越低。 故而,先前在冥灵洞府时,她的小嘴巴叭叭叭地讲了一路段子,有荤有素,恣意挥洒幽默本性,林泽表面冷淡如旧,实则句句过耳入心,冰山一般的脸庞渐渐消融,最后竟还对她动了心。 不过,万事都要讲究尺度,神仙的脸皮普遍都薄如纸,心眼儿比针眼大不了多少,幽默感也不强,禁不起过分的调侃,楚灵犀与林泽聊天之时,看似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其实话题的尺度并不算太大,言辞也多有收敛。 她在荤段子界有王者地位,平时的段子属于大荤,若以美食做比,像极了烤全羊与烤乳猪,绝对的硬菜,军中的男子都自愧不如,而与林泽闲聊时,她主动将风格转变为素中带荤,最多是芹菜炒肉丝的水平,一看看去全是绿,吧啦几下才能找到几条瘦瘦的肉丝。 不止段子的尺度变小,楚灵犀时不时还见缝插针,仿照仙族的语言习惯,讲几句吹捧话和客气话,她的目的性十分明确,就是要和林泽成为好朋友。 更为重要的是,论及大事时,她的措辞始终审慎,点破却不说破。 譬如,她劝说林泽与魔族结盟,重点强调此举有利于剷除仙帝德辉及党羽,还仙界朗朗干坤,完全不提此事会给林泽带来怎样的好处。 即便她坚信,老奸龙仙帝倒台之后,林泽会成为仙界之主,可还是一字不提。 因为她清楚,林泽并非是贪恋权势与名利的小人,像他那般清高孤傲的刚正贵公子,必然视钱财名利如浮云。 林泽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筹谋多年,只求尽除黑恶势力、打破仙族黑幕、重振仙界雄风,全无半点私心。 不夸张的讲,他的思想境界可与九霄云殿比高,是一个高尚的仙,一个纯粹的仙,一个有道德的仙,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仙,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像他这样无欲无求只为理想而活的神仙,最讨厌的话题便是名利与钱财,如果楚灵犀缺心眼,不重仙界大局,只着眼于个人利益,自作聪明地支招,大力鼓动林泽藉助魔族之力扳倒仙帝德辉,然后迅速登基上位,一朝权在手,便可横着走,想整谁就整谁,想杀谁就杀谁。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楚灵犀真的讲出这些傻话,林泽必会拂袖而去,因为在他看来,如此言论堪比羞辱。 林泽不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而是为仙界正义而战的孤胆英雄,他之所求,不是仙帝尊位,不是滔天权势,更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仙族正道。 楚灵犀俗气入骨,不管干什么都得啪啪啪打小算盘,但作为绝代影后,她的戏路相当地广,玩的了重口味,装的好小清新,玩的转三俗五毒,扮的了高尚无私,基本套路就是——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转世投胎八百次,恐怕都难涤清深入骨髓的俗气,无法理解林泽的思想高度,不过这不重要,演技好才是真的好。 重生之后,她的智商时不时会小小掉线,聊着聊着,忽才发觉自己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今的林泽,槽点不仅仅有绿帽子,还有勾连魔族的黑帽子。 先前他以极刚的态度狠狠伤了仙帝的面子,公开宣布玄武族军队不参与仙魔大战,近些日子又频繁入魔宫,想必会引发无数流言蜚语。 别看老神仙一个赛一个地正经,编排起闲话来一个比一个毒,嘴贱舌毒的安皓白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上仙,你经常出入魔界,似乎不大好吧。」 382.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别看老神仙一个赛一个地正经,编排起闲话来一个更比一个狠毒,嘴贱舌毒的安皓白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于是楚灵犀道:「上仙,你经常出入魔界,似乎不大好吧。」 林泽笑意苦涩:「从我宣布玄武族兵将不再参与仙界对外战事的那一刻起,便出现了无数我和魔族勾连的传言,无论我是否与魔尊有来往,流言都不会减少。」 这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看来林泽已经彻彻底底与老奸龙仙帝决裂,他在用最高调的方式,展现最极致的叛逆。 赫赫神族之光,华胥三好道生,一步步变为叛逆上仙,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就算老奸龙的良心已被狗啃的干干净净,恶行罄竹难书,可此时的他仍是仙族之首,林泽如此光明正大地和权贵老神仙常反调,毫无顾忌地与魔族来往,打的不仅仅是仙帝的脸,而是整个仙族的脸。 林泽的做法着实欠妥,楚灵犀想不明白,一向谨慎稳重的他,为何突然转了性,不顾后果地走向极端。 她斟酌再三,问道:「玄武族的诸位尊长一致同意与仙帝划清界限吗?」 「当然不可能…」林泽郁郁而嘆,心中满是苦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强打精神笑笑—— 「我所选择的路,註定既艰难又孤独,千年间有血有泪有牺牲,路走的越长,身边的人越少,与魔族联手实属无奈之策。」 身为神族贵公子,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百条阳光大道任其挑选,而他却偏偏踏上了孤胆英雄的独木桥。 楚灵犀很想问一问——「你到底图了个啥?」 仙帝德辉罪行累累,其中最令人髮指的一件,便是私放凶兽梼杌,尽毁虚谷村,杀害柳言蹊。 若水上仙痴恋柳言蹊,为其復仇是在情理之中。 柳芽是柳言蹊的亲生女儿,为爹报仇天经地义。 但林泽不同,他只是柳言蹊名义上的女婿,完全没有必要为挂名的岳父与仙族权贵势力彻底决裂。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另外还有博衍上仙,他又图了个啥? 细细想来,仙界十贤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惨,这个金光闪闪的牛叉头衔仿佛是个诡异邪门的诅咒。 柳言蹊传奇一世,怀雄心壮志,肃整仙界邪风,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沙场之上百战百胜的英雄,斗不过朝堂之中心机深沉的小人,失意的他放弃神位,黯然离开仙界,最终惨死于老奸龙之手。 若水上仙乃凤族贵女,仙族首席巾帼战将,看似绝情,实则深情,虽爱而不得,却从未因爱生恨,圣母人设可歌可泣,为揭开柳言蹊之死背后的真相,呕心沥血筹谋数百年,不仅于此,她还像母亲一样,把最深沉的爱给予了柳芽。 可惜,不止好人无好报,好仙也无好报,若水落得命丧凶兽之口的悽惨下场,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团。 博衍是仙界十贤中存在感最弱的上仙,远离仙庭政zhi中心,镇守北荒数百年,数次平息异鬼之乱,功勋赫赫,却从不争名夺利,是标标准准的低调小透明。 他的佛繫心态不仅表现在事业上,也体现在感情上,明明深深爱慕若水,但甘做千年神备胎,兢兢业业,无怨无悔,默默当舔狗。 如果请楚灵犀为博衍立传,那名字一定是——《论备胎的自我修养》。 博衍为女神若水无私奉献也就罢了,何必非得为情敌柳言蹊与仙族权贵为敌,这段三角恋的内部关系实在太迷了。 林泽和博衍不为名、不为利,一心与恶势力作斗争,此二仙的精神境界已经大大超越了楚灵犀所提出的问题—— 他们是以正道大义为己任的英雄,心底无私,斩奸除恶,为振兴仙界奋斗终生,别的啥也不图。 如此高尚的境界,楚灵犀望尘莫及,不过她的哥哥楚云昊是与林泽同在一个段位的真英豪。 哥哥曾教导过她——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无知;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明哲保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为豪杰圣人。 仙族权贵恶势力根深蒂固,与之为敌,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成功者寥寥,失败者无数,或身死殒命,或身败名裂,九死一生,凶多吉少,实乃不可为之事。 小人会与恶同流合污,智者会对恶敬而远之,唯有英豪圣人,才有勇气与恶决一死战。 总要有人撕开仙界黑幕,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放手一搏,若水、博衍、柳芽、林泽,以及他们背后为正义而战的万千无名英雄,是真真正正的豪杰圣人。 他们心中都清楚,为不可为之事,成功的希望相当渺茫,可是依旧义无反顾地为之,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唿气兮成白虹,哪怕能用利剑在沉沉黑幕之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哪怕能用双脚在荆棘丛中踏出一条血色小径,便是不枉此生,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怒髮冲冠,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面对慷慨悲凉的孤胆豪杰,哪个女孩能不动容,楚灵犀心有戚戚,发自肺腑感慨道—— 「上仙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天理昭昭,邪不压正,终有一日,上仙能够实现鸿鹄壮志,所有一切的波折,皆为天将降大任于你的考验!」 表达过崇拜之后,她话锋一转,灵动的眼珠转了几转,唇角微微上扬:「不过…对于上仙所言,小女子并不完全认同,有一些不成熟的小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妖女的笑颜似有特殊魔力,林泽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以玩笑的口吻道:「不当讲。」 「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只要是楚灵犀想讲的话,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上仙与魔界联手,并非是迫于无奈的下下之策,既为不可为之事,在手段的选择上必须敢为天下先,藉助外力肃整内乱,虽在仙族歷史上从未发生过,但妖魔人三界皆有类似的先例,只要策略得当,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383.四界最强背景 「上仙与魔界联手,并非是迫于无奈的下下之策,既为不可为之事,在手段的选择上必须敢为天下先,藉助外力肃整内乱,虽在仙族歷史上从未发生过,但妖魔人三界皆有类似的先例,只要策略得当,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楚灵犀举实例以论证:「以楚州为例,八千年前曾出现过『七王之乱』,七位王室贵族起兵夺权,差点攻入皇城,幸亏我曾祖父机智,当机立断向熊州借兵,终才将叛乱平息。 事后熊州狮子大开口,既要钱财,又租借商镇,受人恩惠,自该报答,我曾祖父答应了熊州所有的条件,与此同时对内政与军务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到我爷爷那一代,楚州的兵力已与熊州旗鼓相当,熊州迫于形势不敢再耍横,主动把租借的部分商镇还了回来,边境商贸税金的分成从原先的熊楚七三分,变为了合理的五五分。 再发展到我这一代,熊州已然没落成了一只毫无战斗力的纸老虎,自从我哥哥挂帅领军,楚州的兵力越居妖界之首,熊州再也不敢乱抖威风,我小时候最大的消遣就是欺负熊少国主,他永远都得忍气吞声地让着我。」 她抑扬顿挫讲楚州歷史,咬了一大口水蜜桃,润了润嗓子,进入中心论点—— 「楚州只是妖界小国,借外州之力平定内乱,三代便重整雄风,若是换为仙族,想必百年之内即可扭转局面。 现在上仙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走若水上仙的老路,汇聚仙族正义之士的力量,和老奸龙仙帝正面刚到底,这貌似是极有骨气的做法,实际却收效甚微,老奸龙仙帝仍旧高高在上,若水上仙和柳芽上仙却先后牺牲。 若再这样耗下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正义忠勇之士,而且这样的争斗是纯粹的内耗,将会加速仙族整体的衰落,得不偿失。 第二个方法,变换思路,与魔族联手,魔尊的主要目的不是吞併整个仙界,而是要杀掉仙帝德辉为父报仇。 上仙正好可以搭这艘顺风船,顺势把仙帝及其党羽的罪行公之于众,将这股可恶的恶势力连根拔起,其后革故鼎新、破除旧制,用最快的速度引领仙界走向新的辉煌,即便在短时间内需要让渡一些利益给魔界,也误伤大局,只要仙族一步步走向强大,魔族的过分要求便会逐渐减少。」 仙族的教育模式过于刻板,导致神仙的创新性与发散性思维相对欠缺,林泽听罢妖女之言,只觉醍醐灌顶,似打通任督二脉,他先前的思路局限于思考与魔族结盟的风险,未能全面权衡利弊,颔首贊同道—— 「不愧是妖女战神,分析十分精彩,你完全没有必要自谦,这若是不成熟的小意见,世间恐怕就没有成熟的大意见了。」 楚灵犀给点阳光就灿烂,立刻嘚瑟了起来,臭美道:「我也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 林泽还记得,她在冥灵洞府时讲过类似的话,神态表情与此刻一模一样,不由得欣然而悦,此刻的气氛刚刚好,两人不单单在战事谋略上达成一致,还莫名有心有灵犀且惺惺相惜的暧昧默契。 不幸的是,林泽直男低情商的短板再次暴露,作为一名神级学霸,爱较真的强迫症总改不掉,纠正妖女的错误:「楚州的『七国之乱』,应该是九千三百年前。」 「是吗?…」楚灵犀板着指头回忆,她的性格大大咧咧,最讨厌记歷史年代,从列祖列宗的岁数推断,确实是九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作为楚州长公主,连本国歷史大事都搞不拎清,传出去定会遭人耻笑的,不得不自我挽救面子—— 「我讲的难道不是九千三百多年前吗?口误…纯属口误!」 她一边尬笑一边悄悄斜瞪林泽,心中暗暗骂道:「吹毛求疵的事精学霸,会背四界大事年表了不起啊,会背不会用有个屁用!如果没有姑奶奶指点迷津,你熬成油腻中年大叔也扳不倒老奸龙仙帝!」 「你的手鍊」,林泽转指施法,从袖中幻变出晶莹红润的朱玉兰手鍊,柔声道—— 「上次在八方酒楼,我无意毁掉手鍊,只是想获知你的真实身份而已,你没有怪我吧。」 楚灵犀接过手鍊,笑眼弯弯地戴在手腕上:「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林泽深深望着她,虽是柳芽的躯体,但一颦一笑间那略带痞气的霸气,俨然是妖女战神旧日模样,他问道:「以你的脾气,肯定不愿一辈子留在魔宫做柳芽的替身吧,安鬼医说半年之后你的魂灵可以脱离此具肉身,再寻其他躯体栖身。」 楚灵犀抚着温润微凉的玉石木兰花,巧妙迴避了他的问题:「一辈子那么长,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眼下最重要的是仙魔大战。」 妖女战神是在委婉提醒林泽,大战当前,其余小事不足挂心,她是否会永留于柳芽的躯体之中,是否会永留于魔界皇宫之中,尚且是未知数,如果不能成功救出兄长,她即便想离开魔宫,恐怕也无法如愿。 柏诚在结界之外急的抓耳挠腮,连连跳脚踱步绕圈圈,生怕魔尊突然前来,见此情景后迁怒于他,正当束手无策之时,救星从天而降。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哑奴疾步走入,用传音蝶报:「乐天公主驾临。」 若是平时,见到这位脾气善变的刁蛮小公主,柏诚恨不能绕道走,但此刻这位小姑奶奶是能救他于水火的大福星。 「乐天公主!」楚灵犀的余光瞟见窗外那嫩粉色的身影,嘴角瞬间泛起老母亲般的和蔼微笑。 母爱确实伟大,柳芽已然魂飞魄散,唯留一具躯体,可残存灵力之中仍有对女儿的记忆,这直接导致楚灵犀会出现间歇性母爱泛滥的症状。 林泽施法收了结界,乐天一路欢脱小跑,扑入他的怀中,娇声娇气道:「干爹怎么会来这里,您和柳宠妃认识吗?」 「干爹!?」 384.一对老古板爹爹 楚灵犀万万没有料到,魔尊和林泽的关系如此和谐,一亲爹一干爹,共同呵护宝贝闺女。 人比人气死人,楚灵犀只有一个渣爹,而乐天却有一对绝世好爹,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完胜。 此外,她更加确信林泽与柳芽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否则以魔尊的醋罈子脾气,绝不会如此大度地准许乐天和神仙干爹如此亲近。 在娇蛮小公主面前,须得隐瞒重生真相,楚灵犀只道:「我与林泽上仙在机缘巧合之下有过一面之缘。」 乐天刨根问底:「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 谎言的破绽往往出现在细节上,楚灵犀刻意含煳回答:「偶遇而已,无甚特别…」 林泽却道出实情:「我们二人在冥灵洞府偶遇,一路并肩作战,最终成功逃离险境。」 乐天的小脸上写满了惊讶:「冥灵洞府是四界至险之地,听说入内者无一生还,你们也太了不起了吧!并肩作战是打神兽吗?」 林泽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合力制服了一只混沌兽。」 乐天好奇不已:「混沌兽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据说万人大军都不一定能够镇治,你们两人是怎么做到的?」 「任何凶兽都有弱点,从其弱点入手,善加谋划,便可以智取胜」,林泽并未详述过程,而是问道:「你可还记得混沌兽的弱点与命门?」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乐天愣了愣神,冥思苦想,用不甚自信的口吻猜测道:「嗯…混沌兽好像…听力不好…不对不对…体型庞大,移动速度慢…对不对?」 这小丫头俨然是如假包换的学渣,明显不是神级学霸林泽的亲生闺女。 林泽摆出严父的架势,肃着脸道:「这些最基本的功课,你学的一点都不扎实,须得时时温故知新,干爹下次来的时候,会考你上古十大神兽史。」 「老学究干爹!」乐天噘着嘴抱怨,好在她另有获知消息的渠道,坐在床边扯了扯楚灵犀的锦被:「好闺蜜,之后你一定要把冥灵洞府的事全部都讲给我听!」 林泽对这一称唿很是不解:「闺蜜?」 乐天讲出一段绕口令,用极有逻辑的言语展现了相当没有逻辑的脑洞:「柳宠妃是我偶像楚灵犀的闺蜜,也是我的闺蜜,这样我就和我的偶像成为了闺蜜~」 林泽永远都无法理解女人的脑迴路,双眸之中叠加着一个又一个大问号:「你的偶像是…是楚灵犀?」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更想不通的事,指了指身旁的妖女战神:「她…她是楚灵犀的…闺蜜?」 楚灵犀担心谎言穿帮,便说道:「上仙有所不知,我与楚灵犀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干爹您肯定没有读过与楚灵犀有关的传奇话本,简直是经典中的经典,情节跌宕起伏,人物霸气侧漏…」乐天说着说着又高高撅起了小嘴:「只可惜那些书都被我爹没收了。」 楚灵犀疑惑:「魔尊为何要没收你的话本?」 乐天如实道:「爹爹对我的偶像十分不满,他说我应该仰慕形象光辉的正面英雄,而非毁誉参半的妖女战神,然后大手一挥就把话本都收走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惨无人道的暴君,你说气人不气人!」 楚灵犀自然心中冒火,怒拍床沿:「太过分了,堂堂妖女战神,竟会被人这般嫌弃,是可忍孰不可忍!」 乐天安慰道:「你不要和我爹爹一般见识,他是上了年纪的老古板,接受不了新思想和新事物,咱俩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和他那样的迂腐老古板,之间隔着一重又一重代沟,沟通不畅很正常。」 儿女皆为前世债,这小丫头百分之两百是魔尊的前生孽债,今世胳膊肘往外拐,成为了亲爹的头号黑粉。 楚灵犀忍俊不禁,拉起乐天柔柔的小手,似如亲姐妹一般:「说得好,咱们青春美少女心胸宽广,不和老古板一般见识!」 乐天人小鬼大,不仅坑了亲爹,还要算计干爹:「干爹如果再唠唠叨叨逼问我的功课,那您和我爹就是一对老古板!」 林泽果断加入年轻人的阵营:「老古板这个称谓魔尊独享便好,我还年轻,就不凑热闹了。」 年龄果然是个魔咒,不止女人在意,连男人也介意。 楚灵犀忍不住偷笑,心中暗想——「林泽你明明和魔尊差不多大,老黄瓜刷绿漆,八十老太穿红衣,装嫩!」 乐天晃着干爹的手臂,撒娇道:「我爹不准宫中任何人为我买话本,干爹您帮我把妖界和凡间书局中所有与楚灵犀有关的话本都买回来,好不好?」 爹爹多,好处也多,被亲爹没收了话本,再诓干爹重新买一套,这小丫头真真是享福的好命。 林泽终究还是逃不脱老古板魔咒:「只要你的功课有长进,干爹就买下整间书局送给你。」 乐天耍起了学渣公主的小脾气,满腹牢骚:「功课功课又是功课!妖魔两界和我同龄的孩子都在愉快地玩耍、痛快地撒欢儿,只有我被困在深宫中学这学那,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林泽秉持正统思想,规劝道:「你是魔族公主,一言一行均代表魔界的体面,既享至高尊荣,便需承担…」 楚灵犀向来特立独行,最不喜欢摆规矩的陈词滥调:「上仙,您老简直是古板中的古板,繁重的课业是扼杀孩子天性的元兇,需得循序渐进、因材施教,不能用强制手段把孩子变成千篇一律的庸才!我在公主这岁数的时候,大字都不识几个,后来不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嘛!」 乐天鼓掌叫好:「精闢,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管教生性顽劣的闺女本就不是易事,而今闺女还离奇与妖女战神结为闺蜜,战斗力瞬间爆棚,林泽拿这小丫头没有办法,只得暂换话题—— 「干爹昔日送过你两套妖界的首饰,还记得吗?」 乐天是在富贵福窝中长大的小公主,华服美饰数不胜数,回想好大一阵才有了头绪:「是不是桃花宝石和流霞宝石制成的那两套首饰?」 林泽会心一笑:「没错,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那其实是楚灵犀所赠。」 385.重色轻女的渣爹 乐天是在富贵福窝中长大的小公主,华服美饰数不胜数,回想好大一阵才有了头绪:「是不是桃花宝石和流霞宝石制成的那两套首饰?」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林泽会心一笑:「没错,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那其实是楚灵犀所赠。」 楚灵犀自己都差点忘了,在冥灵洞府时她许诺过要赠林泽的女儿两套首饰,事后并未食言,派人挑了成色最好的送了过去。 「真的吗?原来我和我的偶像如此有缘分!」乐天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吩咐侍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首饰取来!」 她开心的直搓小手手,急急问道:「干爹快给我讲讲,您和楚灵犀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会送首饰呢?」 刚刚林泽把冥灵洞府事件的女主角说成是柳楚,面对闺女新一轮的提问,他着实不知该做何回答。 楚灵犀编瞎话救场:「这件事我有所耳闻,昔日楚灵帅落难,林泽上仙仗义相救,为表谢意,灵帅就选了两套首饰赠予上仙的女儿。」 乐天信以为真:「干爹太了不起了,竟然救过我的偶像,您为何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呢?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灵犀继续圆谎:「我也曾问过此事,不过灵帅说这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发生在战场上,与军中机密有关,所以具体细节不能向外人透露。」 乐天将信将疑:「干爹,是真的吗?」 林泽不得不违心道:「没错…事关机密,不得泄露…」 乐天未能得偿所愿,忿忿然轻哼生闷气,楚灵犀见状便讲笑话劝慰。 林泽越瞧眼前的两人越觉别扭,从外表看是母女,但亲亲热热畅聊的模样又像极了好姐妹,于是说道—— 「乐天,你一边称她为柳宠妃,另一边与她互称闺蜜,这不大好吧。」 乐天斜倚床阑,闲不住的手转动着腰间的弯月型澄碧玉佩,带着较劲的心理,傲娇道—— 「爹爹不让步,非要柳楚姐姐做宠妃,我也不能轻易让步,偏要让柳楚姐姐做我的闺蜜,暂且就先这么耗着,反正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俗话说得好,父母与孩子的战争,永远都是孩子取胜!」 林泽无法理解闺女天马行空的怪念头,无奈道:「你们二人真是一对与众不同的忘年交。」 楚灵犀对此深表不满:「什么忘年交,我正值二八青春好年华!」 其实,她的年纪得在二八年华的基础上再加五百岁,但只要脸皮厚,装嫩又何妨,舍整取零,是她独创的年龄计算法。 正直坦荡坦荡的林泽迫于压力,不得不再次睁眼说瞎话:「好好好…你们是一对妙龄好闺蜜…」 提起服饰打扮,乐天对闺蜜心有不满,酸熘熘地说道:「这些日子制衣司忙极了,宫女们没日没夜地为柳宠妃赶制衣裳、头冠与首饰,本公主想做件新裙子穿,都还得等上好几日呢~」 楚灵犀好言好语哄着小公主:「公主真会开玩笑,你是魔尊的掌上明珠,后宫的衣食用度当然是以公主为尊,谁也抢不过你的风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乐天拽了拽她的衣袖:「带我瞧瞧你这里的华服美饰,需得亲眼验证,才知道爹爹是不是重色轻女的渣爹。」 「重色轻女…」林泽为口无遮拦的干女儿操碎了心:「这些没分寸且没规矩的话是谁教你的?」 乐天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耍赖皮似的晃着小脑袋,无所顾忌道:「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她做了一个鬼脸,而后问道:「衣裳都放在哪里?」 哑奴引公主走向里侧衣帽间,楚灵犀转指施法,剎那间便换了身玄色衣裙,边下床边说道:「上仙稍坐,我且去陪陪乐天。」 她的这身裙裳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暗藏巧思,静止时是平平无奇的深沉墨色,但移步便现玄妙,百褶裙摆轻展,露出隐藏于其中的一朵朵灵动硃砂红梅,颇具风情。 皇宫各司的管事都不是寻常人物,眼睛如在太上老君的仙炉中淬鍊过一般,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伺候楚灵犀梳洗打扮的制衣司嬷嬷从未多问多言过一句,仅仅是细心观察她挑选衣饰时的偏好,从中便可洞悉其喜好。 楚灵犀如今身在魔界,自然要入乡随俗,着玄色衣衫,不过她更喜欢浓艷的色调,尤其钟爱朱红色,分外青睐有红色点缀的服饰,故而制衣司专门依照她的喜好赶制了一批衣裙。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正得圣宠,如果哪日沦为冷宫弃妃,莫说是绫罗绸缎和奢衣美服,连新制一身粗布麻衣都得看掌事嬷嬷的脸色。 从柏诚身边走过的时候,楚灵犀故意表情夸张地挑眉,一副姑奶奶就是要气死你的嘚瑟模样。 铁憨憨柏诚在结界外苦苦煎熬多时,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妖女挑衅的表情更让他恨的牙痒痒,他的性子素来耿直,怒气不发不畅快,因忌惮与妖女在一起的公主,所以就先向林泽撒气。 他亲为林泽斟茶,动作极重,咣咣噹噹的声响代表了他倔强的脾气,语气生硬道:「上仙,仙族战将之中,我曾经最为敬重您。」 他明显话中有话,意在强调这份敬重已经是过去式。 林泽听出他言语之中明晃晃地带着刺,却故作煳涂:「谢谢。」 客客气气的两个字,却差点把柏诚气出内伤,铁憨憨积蓄十成力道,狠狠挥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那憋屈的滋味言语难以尽述。 侍婢送来桃花与流霞宝石首饰,追星女孩乐天迫不及待地取出一支朱玉霞光金步摇,抬手插在髮髻边,在菱花镜前端详片刻,蹙了蹙眉头,不甚满意:「楚灵犀着女装的时候喜欢什么髮式,你帮我也梳一样的呗!」 楚灵犀顺着小公主的心意,帮她散开头髮:「妖女战神惯常着男装,穿女装时头髮的式样一般简洁利落,大多梳灵蛇髻,有时梳倭堕髻。」 「倭堕髻也叫堕马髻对不对?」 386.心大的娇蛮小公主 楚灵犀比汉子更爷们儿,打打杀杀是内行,梳妆打扮是外行,笨手笨脚地倒腾了大半天,越弄髮型越难看,只得让哑奴帮忙,她在一旁做口头指导。 虽然乐天和柳宠妃很投缘,但每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姑娘,面对后妈都会有危机感,担心父亲的爱被别人分走,因此难免会像小刺猬一样刻薄以待,眼睛在衣帽间内转来转去,可着劲儿地找茬挑毛病—— 「你的衣裳和首饰真够多的,金银宝石亮的耀眼,晃得我眼睛疼。」 「你的头冠足足摆了三长排,金、银、珍珠、象牙、翡翠一应俱全,连九龙九凤冠都有五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魔界皇后呢~」 「好多条衣带上都有墨玉鎏金玉龙雕,这也是皇后才能用的衣饰,制衣司为了讨好你,简直不择手段!」 楚灵犀当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魔尊的亲闺女万万得罪不起,她从始至终都宠着哄着—— 「衣裳首饰都是给外人看的排场,制衣司置办这些其实为了魔族皇室的颜面。」 「九龙九凤冠和雕龙玉带我平时碰都不敢多碰,获魔尊准许后方可佩戴。」 「魔尊给予恩宠,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与柳芽上仙容貌相仿,他心中最爱的人,永远都是柳芽上仙。」 楚灵犀所言的目的,就是告诉娇蛮小公主,魔尊君棠的挚爱唯有柳芽,她不过是替身而已,在魔尊心中的位置永远不可能比柳芽母女重要。 她把姿态放得越低,越不会引起小公主的反感。 这一招果然奏效,乐天的小醋劲儿慢慢变淡,反倒萌生了同情心:「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做我娘的替身吗?」 「瞎说什么傻话,这世上有谁愿意放弃自我,屁颠屁颠地做别人的替身?老娘若不是落了难,才懒得用美人计和你那腹黑亲爹斗智斗勇!」楚灵犀心中虽是这样想,可嘴上却说道—— 「魔尊是我的恩人,我自该尽力报答。」 乐天用小大人的口吻郑重道:「报恩的感情不是爱情。」 楚灵犀被这小丫头逗乐,大笑时连桃花钿都插歪了:「公主认为什么是爱情?」 乐天深受情爱话本荼毒,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真爱应该是话本里写的那样,一旦爱上一个人,就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煎熬一辈子,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 此刻的楚灵犀,无比贊同魔尊没收话本的举动,这小丫头如果继续沉迷于无营养且无脑的糟粕话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无可救药的傻白甜本傻—— 「爱情有很多种,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现实与话本完全不同。」 乐天撇了撇嘴,学着大人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长大之后就会明白~」而后她抱怨道—— 「大人总是用这句话搪塞小孩,但是依我之见,你们自己活的也没有多明白。」 小屁孩无意中讲出了一句精闢的大实话,楚灵犀忍不住想为她点赞。 活于尘世,不是难得煳涂,而是本就煳涂。 楚灵犀如果不煳涂,就不会死于渣爹之手;魔尊如果不煳涂,就不会借魂復活旧爱;林泽如果不煳涂,就不会与柳芽做假夫妻,更不会戴上莫须有的绿帽子。 来世间走一遭,纵然劳劳碌碌似蝼蚁,机关算尽如狐狸,却总免不了煳涂与遗憾。 梳好头髮,配好首饰,乐天询问:「我可以从你这里选衣服吗?」 「当然可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楚灵犀的文盲属性再次暴露:「那个…什么为下裙,什么为上襦来着?」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乐天重复了一遍,还耍小脾气讽刺道:「你怎么连如此有名的古文都不会背。」 即便小丫头片子舌尖嘴利,楚灵犀也不能与其多计较,而且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化水平确实相当有限,索性大方承认——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公主可莫要辜负青春黄金年华,勤习文武功课,争做绝代学霸。」 哑奴施展法术,衣裙凌空飞起,如有生命一般,一件件极有次序地排着队,裊裊婷婷飘上前,三百六十度旋转,全方位展现裙裳细节。 楚灵犀和公主坐于梳妆檯前,品着清香四溢的果茶,检阅华服天团。 没文化确实很可怕,楚灵犀不大能理解古文中的意思:「缃绮…是什么颜色?」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乐天变身小老师,面带得意之色,答疑解惑:「《释名》中记载,缃,桑也,如桑叶初生之色也,即略带青涩的浅黄色,和岭南杨桃的色泽差不多,此外《茶经》之中也有提及,上品好茶,其色缃也,其味馨也。」 不愧是接受过仙族正统早教的小丫头,描述颜色都能引经据典,楚灵犀感嘆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样没文化的前浪,迟早得被饱读诗书的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乐天净说大实话:「都是在仙界时学的,除了偶尔能显摆一下之外,别无其他用处。」 娇蛮公主大大咧咧地提起仙界,似是满不在乎,一点都不像经歷过重大变故的模样,楚灵犀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小丫头的真实心理状态,便问道:「在公主看来,仙界和魔界的生活有何不同之处?」 「仙族重迂腐礼制,而魔族自由奔放,仙界的日子苦不堪言,天天泡在繁重课业的苦海之中,小小年纪就被课本压的直不起腰」,乐天有做戏精的潜质,佝偻着背边说边演,其后骤然挺背,仿佛肩头的三座大山插翅飞走,满面心悦轻松—— 「当我来到魔族之后,学习压力全无踪,瞬间一身好轻松,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换师父,不管怎么折腾,爹爹永远都会顺着我的。」 楚灵犀越听越懵,只觉心已苍老,和小公主之前仿佛存在千万道代沟,心中不由得暗暗琢磨—— 「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没心没肺吗?」 娇蛮小公主乐天堪称心大界的奇才,她判断好坏的标准简单粗暴——哪里不用学习,哪里就是天堂。 387.傲娇男子的巅峰对决 单从厌学这个角度考量,乐天更像是楚灵犀的亲闺女。 柳芽在华胥山时虽有废柴之名,可是学习态度极其端正,日日苦学,夜夜苦读;魔尊君棠年纪轻轻便登基为帝,在风雨飘摇之中坐稳皇位,必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绝不会是学渣。 两位好学上进的神人,偏偏生出厌学学渣乐天,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正正得负吗? 乐天乐天,人如其名,小小的姑娘,棒棒的心态,在两个爹之间自如切换,毫无心理包袱。 乐天出生于仙界,幼时的她视林泽为爹爹,猝不及防间身世的秘密被揭开,亲爹魔尊从天而降,母亲柳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是典型的家庭伦理话本剧情,单单是这一段就足以写五百回虐心撕逼大戏。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按照常理,乐天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本以为自己是根正苗红的上仙后代,怎料却是混血,而且混的还是魔族。 魔界是仙界最大的敌人,仙界官方歷史教材总在不遗余力地贬低甚至污衊魔族,这直接导致仙族子弟对魔族怀有极深的恨意,见到魔界中人便义愤填膺,若知晓自身有魔族血统,那内心恐怕得遭遇十级大地震,整个人将由内至外崩溃的彻彻底底。 然而,乐天却乐乐呵呵和没事人一样,从神族贵女,摇身一变成为魔界公主,轻轻松松转变身份,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卡顿。 也有可能是乐天的歷史课程学的不咋地,是仙界应试教育的漏网之鱼,并没有被官方论调牵着鼻子走。 相隔木雕屏风,林泽静静凝望内室,不禁悲从中来。 这一画面,既熟悉又陌生。 在乐天的身世秘密尚未揭开之前,爱臭美的小丫头常常缠着父母,要新式样的衣裳,要美美的配饰,不过柳芽并不是无度溺爱女儿的慈母,她常常教导乐天,衣食住行应以简朴为要,不可被物慾迷失双眼与本心。 不过柳芽也不算是铁石心肠的严母,她每天早上都会为乐天梳头髮、编小辫,闲暇时还会亲手为女儿裁制漂亮衣裳,那情形与此刻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眼前的柳芽已不是他的同窗豆芽菜,其魂灵为妖女战神楚灵犀。 林泽与柳芽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不是乐天血缘上的父亲,但从情感而论,他早已将乐天看做亲生女儿。 忆往昔华胥时光,悲恸无尽,心酸无限,同窗旧友,或阴阳两隔,或零落天涯,携剑并肩者,唯有柳芽,可惜如今,仅剩林泽独自面对风霜雪雨。 魔尊君棠来到棠柳苑,与林泽相互行礼,二人的神情都不大自然,表面客客气气,实际暗藏防备与心机。 看到在内室嘻嘻哈哈挑选衣服的楚灵犀和乐天,魔尊用疑惑的眼神望向柏诚。 铁憨憨不知该从何说起,迟疑间「嗯」了好几声。 林泽转指施法,在内室与客厅之间设了一道隔音结界,重新落座后缓缓晃动茶杯,并说道—— 「我与灵犀曾在冥灵洞府之**经患难,事后她特别选了两套珠宝送给乐天,先前我并未告知乐天首饰的来歷,方才她知晓后颇为兴奋,闹着要去梳妆打扮。」 听到「灵犀」这个称唿,魔尊君棠本就冷峻的面容愈添霜雪,意识到这厮是在暗戳戳地挑衅挖墙脚。 楚灵犀在他心中的地位自无法与柳芽相比,但妖女的魂灵只要在他身边一天,便是他的人人,不容任何人觊觎。 更令魔尊心生不爽的是,妖女并没有告诉他送过乐天首饰的事。 楚灵犀曾再三强调,她与林泽交情寡淡,现在看来,此言可信度不高,礼物都送到对方女儿那里去了,明显是交情非同一般。 于是乎,仙魔两族傲娇界代表人物正式开始巅峰对决。 魔尊君棠重重甩袖落座,嘴硬道:「冥灵洞府一事,灵犀已全部告知于我,共经患难这个词未免重了一些,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林泽轻轻笑笑,带着一声短促的「哼」,含蓄表达不信任,而后话入正题:「冥灵洞府内所隐藏的秘密,魔尊应已知晓,否则不会在洞门外施法封印。」 魔尊君棠浅饮香茗,慢悠悠道:「听说冥灵洞府最近热闹得很,一拨又一拨老神仙前往,不知在搞什么鬼把戏。」 林泽用最有涵养的态度讲最扎心的言语:「何必明知故问,这点小事魔尊不可能查不到。」 冥灵洞府可扭转世间与空间,梼杌之祸的关键性证据便藏在洞府之内,老奸龙仙帝大概已预感到事情不妙,所以安排人将其毁掉,幸亏魔尊先下手为强,仙族法术无法破解魔族封印,证据才免遭黑手。 寥寥几句交谈,魔尊已败了两次,他鹰眸中的波光愈发犀利:「假如单靠上仙的封印,冥灵洞府可能已成一片废墟。」 林泽与之针锋相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我的办法,绝不会放纵恶人毁掉冥灵洞府中的证据。」 「上仙好大的口气!」魔尊君棠狠的牙痒痒,忿然回怼:「你与仙族恶势力缠斗千年,仍未将其彻底剷除,这效率四界无人能及。」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火气上头之时,哪里有理智,哪里顾得上武德,抬手便啪啪往脸上招唿,利言锐语狠揭短处。 林泽惨败一局,另换话题:「魔尊近来想必十分操劳,沧桑了不少,难怪方才乐天开玩笑,说魔尊是上了年纪的老古板。」 别人家的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而自家傻闺女偏偏是扎心小刀片,坑爹一坑一个准,魔尊按捺火气道—— 「上仙与我年纪相近,同样是老古板。」 林泽却道:「本仙只打理玄武族内部军务,不像魔尊掌管浩浩魔界,操心的事情多,自然衰老的快。」 一字一句夹枪带棒,火药味愈来愈浓,立于旁侧的柏诚与景宇皆在悄咪咪地后移重心,万一两尊大神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俩需得在第一时间后撤。 388.非楚灵犀不可 不是柏诚和景宇怂,而是要为两尊大神让出足够的空间,贸然插手只会显得魔尊不讲武德。 不过,真正的高手从不随便出手,魔尊和林泽今日的撕逼,仅停留在言语层面,以舌为剑,以嘴为刀,用不见血的方式,拼个你死我活。 狼烟起,战鼓擂,虽然没有硝烟,却瀰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林泽道:「关于结盟一事,灵犀说服了我,我会与族中尊长商议,三日之内可与魔族缔结盟约。」 魔尊君棠剑眉紧锁:「你们聊了很久吗?」 林泽用最淡定的态度挑起最烈的战火:「彼此有默契,无需久聊。」 魔尊君棠的目光骤然狠戾,一字一顿警告道:「楚灵犀是本尊的宠妃!」 林泽并不认同:「你的宠妃是柳楚。」 魔尊君棠重重拍案:「柳楚的楚,就代表楚灵犀!」 林泽并不认同:「你只是需要魂魄復活柳芽,这个人可以是柳楚,也可以是柳齐、柳燕,你看中的仅仅是柳芽的躯体,根本不在意是谁的魂魄,你不是非楚灵犀不可。」 魔尊君棠质问道:「难道你非楚灵犀不可吗?」 林泽没有丝毫犹豫,笃定道:「对!」 「荒谬至极!」魔尊君棠愤然而起:「你是神族之光,是整个仙界的表率,怎么可能喜欢妖族女子!」 林泽反问:「你堂堂魔界至尊,为何会喜欢上仙族的柳芽呢?」 魔尊君棠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泽继续道:「感情之事,心不由己,这个道理魔尊想必比我更清楚。」 魔尊君棠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既然如此,那就让楚灵犀来选!」 林泽反对:「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復,魂魄无法脱离躯体,此刻的选择毫无意义。」 魔尊君棠冷哼一声:「上仙且等着吧,不管千年还是万年,你都等不到想要的答案!」 林泽不甘示弱:「世间最是姻缘勉强不得,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你的即便霸占也全无用处。」 魔尊君棠坚信自己志在必得:「上仙与楚灵犀不过是在冥灵洞府有过短暂的相处罢了,不知你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林泽的信心源自于了解:「楚灵犀是威名远扬的妖女战神,她绝不会心甘情愿做他人的替身。」 魔尊君棠斩钉截铁道:「为了我,她愿意!」 林泽不语,只是笑笑。 魔尊君棠厉声问道:「上仙是在取笑本尊吗?」 林泽并未否认:「我是在笑,魔尊变了性情,现在的你,似乎不再以大业为重,不再以利益为先。」 魔尊君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此言何意?」 林泽陈明利害:「魔尊助楚灵犀重生,如果单纯与其结为盟友,待楚云昊恢復自由并掌管楚州,定会举国之力重重酬谢,并与魔族万世交好,但如果强迫楚灵犀留于魔宫做柳芽的替身,楚州势必会对魔界心生不满。」 魔尊君棠对此早有打算:「仙魔大战结束,本尊会与楚州正式联姻,柳楚不再是宠妃,而是皇后,魔族将为楚州提供更大的助力,楚云昊不可能不同意。」 林泽敏锐抓住问题关键:「敢问魔尊,婚宴请帖之上,新娘的名字究竟该写什么?是柳芽,还是楚灵犀,或是二者合而为一的柳楚?」 此问题锐利如刀,因为这三个名字皆不适合。 新娘是魔尊的挚爱柳芽吗? 不是,柳芽魂魄已逝,唯留一副附体。 新娘是楚灵犀吗? 也不是,虽然魂灵是她,可是魔尊心中最爱的人不是她。 新娘的名字可以写为柳楚吗? 不妥,大大的不妥。 柳楚,柳芽的柳,楚灵犀的楚,一旦将重生之事公之于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名字中的玄妙,楚灵犀俨然是柳芽的替身。 两国联姻,岂是儿戏,请帖上若写柳楚之名,便是对楚州莫大的羞辱,楚云昊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一桩棘手的麻烦事,魔尊君棠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多想,他果断结束此话题:「本尊的婚事是魔界的私事,上仙无权置喙!」 林泽偏要把话说尽说透:「身为一界至尊,心胸宽广似海,容得下万里江山与万千子民,但在感情之中,真心却小之又小,仅能容得下最重要的一个人,你心中最爱的人永远都是柳芽,你只是需要合适的魂灵扮演替身罢了,应该去找情愿做一辈子傀儡的女子,而非妖女战神楚灵犀。」 魔尊君棠的铁拳紧攥,恨不能狠狠砸在眼前人那张多事的嘴上,语气中明显带有三分怒火:「本尊如何选女人,不劳上仙费心!」 林泽始终淡定沉稳:「本仙既决定与魔尊结盟,自然希望联盟越稳定越好,楚灵犀是绝佳的盟友,但若混杂过多感情因素,联盟迟早会分崩离析。」 魔尊君棠生平最厌恶说一套做一套的心机小人,满面鄙夷之色—— 「林泽上仙本是惜字如金的冷淡性情,而今却与本尊唇枪舌战、字句不让,你难道没有混杂感情因素吗?」 林泽并非是真小人,而是讲求轻重缓急:「仙魔大战在即,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建立并巩固联盟,任何影响结盟稳定的隐患都必须及时清除,待战事平息,再解决感情私事,倘若魔尊果真对灵犀有意,我可与你公平竞争。」 魔尊君棠拒绝他的提议:「感情和比武打擂台不同,没有规则,不计手段,谁能抱得美人归,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林泽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既想要柳芽的肉身,又想要楚灵犀的魂灵,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魔尊君棠渣的理直气壮:「本尊有贪心的资本!」 林泽鄙夷而笑,潜台词为——老子就静静看着你装叉! 两尊大神你来我往怼了十余个回合,胜负难分。 林泽起身道:「与魔族结盟的具体事宜,本仙将尽快与族中尊长商定,三日内将再次前来,告辞。」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魔尊君棠胸中怒火滔天,极不客气地回敬一句:「慢走,不送!」 389.争风吃醋的仙魔二神 「不劳魔尊,乐天会送本仙的。」 林泽打定主意要和情敌对着干,挥袖撤掉隔音结界,与楚灵犀和干闺女道别。 亲眼见证仙魔二神争风吃醋的名场面,柏诚和景宇的表情十分精彩,两位身高七尺的大老爷们儿,听绯闻的劲头不比村头的老娘们儿少,每每吃到惊喜大瓜,便相视而望,眼中翻涌着八卦之光,心中反反覆覆重复着一句话—— 「我的天吶~太刺激了~」 乐天装扮妥当,蹦蹦跳跳地走到两位爹爹中间,转着圈圈展示新造型,灵俏倭堕髻,粉润桃花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唇角灿烂飞扬,明眸天真烂漫,眉眼少女初成。 「爹爹,干爹,我美吗?」 林泽宠溺道:「美!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只有干爹的夸奖还不够,乐天又催促亲爹:「该您夸我了!」 魔尊君棠心情欠佳,把怨气撒在了闺女身上:「兵**课学的如何?」 乐天恃美而骄:「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没有必要学本事!」 她亲昵地拉起林泽的胳膊,说道:「女儿送干爹出宫,路上您可得细细讲一讲与楚灵犀的往事。」 临别之前,林泽问妖女战神:「明日是澄晖的订婚宴,你会来吗?」 楚灵犀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我是否参加订婚宴,要看尊上的意思。」 她征战沙场多年,早已练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她在帮乐天打扮的时候,便机敏察觉到氛围异常,受结界所限,纵然伸长耳朵也听不到魔尊与林泽交谈的具体内容,不过从表情来看,二人聊的并不愉快。 两尊大神动怒,小喽喽若想保住小命,就得学会站队的智慧,既然她选择抱魔尊的大腿,那此时就得嘴唇涂蜜偏向粗大腿的一方。 魔尊君棠这才算是小小扬眉吐气了一把,恨不能在情敌面前表演尾巴翘上天的绝技,端着架子道:「本尊仅有一位宠妃,正宴自会携之前往。」 望着含笑目送林泽离去的楚灵犀,魔尊君棠的醋劲儿又起,酸言酸语道:「见到同甘共苦的故人,你的心情好的很吶!」 楚灵犀对付醋罈子很有一套,她斟茶递上,笑言弯弯:「我得尊上盛宠,与公主相处融洽,独霸魔族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全没有理由哭丧着脸嘛~」 柏诚心里还憋着气,毫不避讳地「切」了一声,那音调似从肺中发出一般,极重极沉。 「怎么着,你对我有意见吗?」还不等铁憨憨开口,楚灵犀便用话堵住了他的嘴—— 「姑奶奶不乐意听,有意见也得憋着,不憋死你不罢休!」 今日的魔尊君棠被情敌怼到怒髮冲冠,不是妖女三言两语能哄好的,他向铁憨憨询问:「林泽上仙和宠妃单独聊了些什么?」 「不…不知道…」柏诚担心会被尊上迁怒,不免胆战心惊:「那个…林泽上仙设了隔音结界…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什么!」魔尊的火气顿时冲上了天灵盖,肃声盘问妖女:「你们在谈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灵犀不按套路出牌,偏要在雷区疯狂蹦迪:「我俩在商议私奔~」 魔尊一掌差点拍散了黄花梨八仙桌:「一派胡言!」 楚灵犀自有道理:「明明是尊上先胡言的,林泽是四界出了名的正经好神仙,他能和我谈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柏诚得理不饶人:「那你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聊天,非得偷偷摸摸说悄悄话!亏我以前还把林泽上仙当做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他和你是一丘之貉!」 楚灵犀直戳铁憨憨痛处:「你才是四界第一正人君子,娶了媳妇都不圆房,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都得拜你为祖师爷~魔界的大老爷们儿如果都和你一样,魔族早八百年就绝种了!」 柏诚颜面扫地,几乎被气出内伤,语无伦次道:「你…你这妖女…你…」 景宇接了铁憨憨的班,义正言辞谴责妖女:「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正在讨论你的问题和错误!」 楚灵犀悠悠然嗑着瓜子:「隔音结界是林泽所设,罪魁祸首是他,你俩有本事就去找他单挑,干嘛非得窝里横,为难我这个小小弱女子。」 「弱女子!?」景宇叉腰质问:「你讲这种昧良心的胡话不怕遭天打雷噼吗?」 楚灵犀一口五香瓜子,一口酥脆核桃,吃的不亦乐乎:「眼下我灵躯尚未完全合体,身体娇弱得很,比泥娃娃更脆弱,受不得风雨,禁不住打骂,你们若是再气我,姑奶奶分分钟都可能吐血昏厥。」 她有着壮汉李逵一般的好胃口,偏讲的是病弱林妹妹的台词,场面相当违和。 魔尊很想暴打这两个不成器的属下,话题被妖女带跑偏了还浑然不觉,他回归到中心问题:「林泽设结界是为了和你谈什么事?」 柏诚生恐自家魔尊被戴上绿帽子,插话道:「他俩不止聊天,林泽上仙还送了她礼物,就是手腕上那串红色手鍊!」 「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殒命时丢在了煞魂谷,林泽捡到后好心还给我的!」,楚灵犀把朱玉兰手鍊的来歷讲的一清二楚,反把黑锅甩在铁憨憨头上—— 「你和安皓白去谷中招揽魂魄时,怎么不把我掉的首饰捡回来!」 柏诚确实大意了,他这才忆起在八方酒楼时林泽就曾拿出过这串手鍊,忙辩解道:「我…我…我当时给你捡回来一支簪子就够意思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谁会知道爷们儿一样的你竟然还戴首饰!」 魔尊君棠抓起她的胳膊,端详红润精緻的手鍊,确定其为妖族朱玉。 楚灵犀被他那只铁掌捏的生疼难忍,挣扎道:「疼~尊上您弄疼我了~」 她的小尾音一托,既像埋怨,又像撒娇,魔尊君棠心中一酥,下意识松了力道,垂眼见雪白的皓腕上隐隐出现青紫的淤青,情不自禁为她揉了揉,剎那间满心悔恨。 惹祸的是楚灵犀的魂灵,受苦的却是柳芽的肉身,他好想把妖女的魂魄单独拎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390.了不起的我 魔尊君棠没好气地呵斥:「讲!」 楚灵犀故作煳涂:「讲什么?」 魔尊君棠眉间褶皱如刀砍斧刻:「不要明知故问!」 楚灵犀不再作妖,自夸邀功:「林泽上仙想与魔族联手,但又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和我聊了聊,了不起的我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他,厉不厉害!」 魔尊君棠愈发怀疑二人关系不一般:「结盟的提议本尊与林泽商谈过两次,他始终持反对态度,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我入梦时不仅见证了柳芽上仙的往事,还得知了若水上仙与博衍上仙的苦心筹谋,这些高举正义大旗的神仙各个都活的不容易,心怀捨生取义的高尚精神,锲而不捨地与仙族恶势力作斗争,可是整整千余年过去,只见牺牲,不见成效,林泽心中必然堆积着满满的挫败感…」 楚灵犀说话间还不忘讨好卖乖,剥了颗荔枝放入魔尊的嘴中,继续道—— 「明眼人都看得透局势,仙魔大战魔族必胜,老奸龙仙帝定会被尊上亲手斩杀,但其背后的仙界权贵恶势力仍旧继续存在,他们会想方设法推举一位新任仙帝,以保特权永存,换而言之,仅仅是帝位发生更迭,仙界乌烟瘴气的痼疾毫无改变。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而这恰恰是林泽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他恐怕得再和恶神仙斗一千年,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这期间说不定还得再牺牲一大批英雄豪杰。」 楚灵犀是话术高手,与林泽交谈是一套说辞,和魔尊交流又是另一套花言巧语,她的目标是推动二者迅速结盟,所有手段与花招都是为目的服务的工具—— 「与魔尊合作,是林泽最好的选择,因为他可以借仙魔大战的东风一举剷除所有恶势力权贵,结盟的提议他迟早会同意,并不是我有本事,而是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罢了。」 妖女战神的分析相当精彩,最后一句还有意卖了个关子,魔尊君棠问道:「你所谓的捡便宜,是什么意思?」 楚灵犀伸出三根手指,煞有介事地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三是一个极其玄妙的数字,古今重要之事,往往三次方可成功,比如周文王三赴渭水亲请姜子牙,刘备三顾茅庐诚邀诸葛亮。 尊上您在前两次的商谈中已经把林泽说动了心,不过神仙都有爱摆架子的臭毛病,结盟提议至少要提三次,才能让他们觉得有面子,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说服成功,全因魔尊前期铺垫做得好,这不是捡便宜是什么?」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坑一把立于旁侧的两只白眼狼—— 「前两次游说做得好,第三次才可水到渠成,就算是把此任务交给边上这俩缺心眼的傻蛋,谈上三、五个时辰总也能搞得定。」 言罢她抓起两枚红彤彤的大枣,不偏不倚地砸在柏诚与景宇的大脑门上。 这俩货不约而同地伸着三根手指,正在琢磨三的玄机,突然挨打,脑中一片空白,面面相觑,愣了愣神之后柏诚才爆发:「你凭什么打我们?」 景宇补上一句:「你凭什么骂我们?」 楚灵犀霸气起身,一脚踹开椅子,抬手指着两只白眼狼的鼻子痛斥道—— 「如果没有我费心费力找大夫为虹霓调养身体,景宇你能当上爹吗?」 「如果没有我从中撮合,柏诚你能娶上萝莉萌媳妇吗?连圆房这点破事我都得出谋划策,姑奶奶就差变身成柏府专属的送子娘娘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姑奶奶掏心掏肺地对你俩好,可谓是仁至义尽,但你们成天励精图治、没事找事,三番五次在魔尊面前拆我的台,良心让狗吃了吗,脑子让猪拱了吗,不是缺心眼的傻蛋还能是什么!」 论吵架撕逼,他们哪里是妖女战神的对手,两位身材魁梧的武将,被个子矮半头的楚灵犀怼到节节败退、步步后缩,一路后退到屋角的柱子边,模样既惨又怂。 景宇试图扭转局面,争辩到:「论私交,我俩都把你当好朋友,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们定会两肋插刀、捨命相救,可是公事得公论,你是好战将,也是仗义挚友,但不适合做后宫嫔妃…」 「我信你个鬼!两肋插刀,呸,你们这俩货不插我两刀姑奶奶就谢天谢地了!」 楚灵犀直接啐了他一脸,又道:「问你一个问题,魔族后宫嫔妃是你的女人吗?」 景宇满面唾沫星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当然不是,后宫之中全都是魔尊的女人。」 楚灵犀犀利发问:「既然是魔尊的女人,凭什么由你决定合适或不合适?」 「不是我决定…这是…是有祖制的…」景宇结结巴巴地背诵魔族皇室礼规:「皇室妃嫔…需出身高贵、德行兼备…还有…那个…」 柏诚救场,补充道:「慈悲仁爱、母仪天下。」 楚灵犀毫不畏缩,逐一回怼—— 「姑奶奶是楚州嫡长公主,也是四界唯一掌兵权的公主,我的出身就是『高贵』的完美诠释,只有四界最强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 「姑奶奶内可镇小人,外可杀敌寇,文能理朝政,武可安天下,如此了不起的我,难道配不上『德行兼备』这四个字吗?」 「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白眼狼,姑奶奶早就看你俩不顺眼了,但我从没有在魔尊面前讲过你们半句坏话,何等宽容大度、慈悲仁爱!」 「姑奶奶的优良品质多如繁星,数都数不清,假如我没有母仪天下的资格,敢问世间谁有!」 柏诚抱着景宇的胳膊壮胆,以木柱为掩护,讲出心中的大实话:「你的优点是不少…但是…缺点更多…」 楚灵犀拉着一张臭脸,威胁道:「姑奶奶有什么缺点,有胆子就讲!」 真男人,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怂,难兄难弟悄悄摆好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一人一句,狠揭妖女的短—— 景宇先开头:「心狠手辣!」 柏诚紧随其后:「言语恶毒!」 景宇再来一个:「绯闻无数!」 柏诚本想说「水性杨花」,迟疑片刻后改为:「横行无忌!」 391.自己吃自己的醋 怼来对去无尽头,楚灵犀使出了杀手锏——告黑状。 「尊上~他们欺负人家!」 这一招太狠了,难兄难弟彻底认栽,急流怂退,柏诚边后撤边说道:「好男不和女斗…惹不起我们躲得起!」 见冷面魔尊一言不发,楚灵犀耍起了性子,背向他而坐,赌气道:「尊上,您就任由他们欺负人家吗!」 怎料魔尊迟迟没有哄她,气氛在诡异的沉默之中越变越尴尬。 楚灵犀悄咪咪地侧过头瞧了瞧,不料正与魔尊的锐利眼神相遇。 冷战对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输家,这一回合她註定赢不了,只得服软道:「尊上的眼神好兇,人家害怕~」 大事当前,魔尊君棠不吃她撒娇发嗲那一套,铁面冷言:「胡诌一段『三的玄妙』,你以为真能骗得过本尊吗?」 楚灵犀拿了一碟鲜杨梅,仍迴转过身去,向后一仰靠在桌边,坐立如松不是她的风格,懒洋洋的痞气才是她的真性情—— 「我只是夸张了那么一丢丢而已,林泽确有与尊上合作的意向,不然我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没有用,而且他加入魔族阵营于尊上而言大有好处,所以我就努了努力,最终说服了他呗~」 魔尊君棠疑心妖女又在耍花样:「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楚灵犀再现戏精本色,善解人意之中带着几分委屈:「我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躯体之中,尊上您多看一眼就会心乱如麻,原先还总让我带面纱,小女子是识趣的妖,商讨正经的大事时,还是不要四目相对为好~」 此刻确实需要绝对的冷静与理智,魔尊君棠盯着她的嵴背,说道:「关于和林泽结盟一事,本尊从未与你提起过,你因何而确定本尊有此计划?」 楚灵犀深谙局势与人心,如实交底:「下毒手暗害先魔尊的人是仙帝德辉,尊上势必会将其斩杀以报父仇,但以尊上您的英明,打仗不会只图报仇的痛快,还需谋求实实在在的好处。 仙帝德辉一死,他背后的老神仙们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推举合适人选上位,以维护权贵阶级的利益,在这皇权交迭的动盪之时,博彦上仙和林泽上仙应会起兵与权贵恶神仙抗争到底。 依我的推测,仙魔大战过后,仙庭正邪两方总体势力基本相当,这一仗至少得耗个七、八年,谁胜谁负,实难预料。 仙界的总体实力会在混战之中不断消耗,这对魔族来说是好事,可是没有太大好处,魔界至多可趁仙族战乱之时强占一部分仙界领土,但终究是胜之不武,传出去有损尊上的圣君英名。 对您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与林泽结盟,助他登鼎帝位,如此一来,尊上便成为了仙帝背后的大英雄,无论魔族想要什么好处,仙族都会拱手奉上。」 凡人智多近妖,而楚灵犀本就是妖,她的思谋与智慧近乎于神。 不过,她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神,心底无私方为神明,而她的所有谋算皆是建立在私心与私慾的基础之上。 她看得透魔尊的私心,故而才能准确推断出魔族的谋划。 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男人往往会低估女人的智慧,魔尊君棠也不例外,虽知妖女战神善谋善战,可是没有想到其谋思深远通达的程度不在他之下,若是战场相遇,两军对垒,他未必能赢得了妖女战神。 倒也不是魔尊看人不准,而是楚灵犀的性格本就极具迷惑性。 从表象而论,她的脾气霸道兇悍,完全是仇不隔夜的母夜叉,一言不合就开骂,再言不合就砍人,似与目光短浅的女山匪无异,既虎又二。 但其实,她的心中始终暗暗藏着精明的小算盘,把局势和人心都算的清清楚楚,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何时该攻,何时该守,何时该用硬手腕,何时该上软手段,皆胸有成算,不仅谋眼前的成败,更谋长远的红利。 世人大多认为,妖女战神有浪得虚名之嫌,若无兄长楚云昊庇护,她根本无法登上四界战神榜,唯有了解她的人才知晓,楚灵犀无须藉助兄长光环,她本就有独当一面的实力。 相比较于温柔乖顺的傻白甜,魔尊君棠更喜欢楚灵犀这样有聪慧锋芒的女强人,平淡的感情难免日趋乏味,斗智斗勇才能妙趣横生,降服一只烈性子的野猫,远比看十只顺从的家猫摇尾巴更有意义。 他一边剥荔枝一边说道:「你刚刚讲的最后一句话,正是林泽的忧虑所在,他担心事成之后,魔族会狮子大开口,对仙界予取予求。」 乌紫珠玉般的杨梅沁甜微酸,甚是美味爽口,楚灵犀吃说两不误—— 「神仙多多少少都有点死心眼,林泽先前没有把帐算清楚,认为与魔族合作会损害仙界利益,他不愿做出卖仙族的小人,而且仙族从没有过依靠外族之力肃整内风的先例,所以他才一直犹豫不决。 我对林泽的劝解,核心就是一句话——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 他与魔族联手,的确会损失一部分仙族利益,但说到底不过是金银土地,无伤大局,可如果他不与魔族合作,用老办法与恶势力权贵硬碰硬的拼,还不知要牺牲多少正义之士,仙界的整体实力也会在纷争之中不断损减,两相比较,明显是合作的代价更小,于他而言更有利。」 她之所以能够游说成功,就是因为找准了切入点,站在林泽的角度,着眼于仙族大局,将各种选择的利弊都分析的清楚透彻。 妖女所言有理有据,魔尊君棠不再怀疑,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荔枝递上,语调明显柔和了许多:「转过来吧。」 「你说转就转,姑奶奶不要面子的嘛!」楚灵犀心中这样想,行动上也没有违背心意,不咸不淡道:「我怕碍了尊上的眼~」 魔尊把荔枝送到她嘴边:「吃这么多杨梅,不觉得酸吗?」 楚灵犀小头一摆,傲娇拒绝:「我的心里都是醋,吃什么都是酸味,荔枝再甜也无用。」 魔尊君棠不解:「你吃什么醋?」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楚灵犀把杨梅碟扔回桌上,一脸幽怨道:「尊上心中挚爱唯柳芽上仙一人,我免不得要吃柳上仙的醋,而我偏偏又是柳上仙的替身,好像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一般,这找谁说理去!」 392.明明那么优秀,却那么没有自信(加更,感谢盟主骸骼) 楚灵犀这句「自己吃自己的醋」,真正的用意是在模煳她与柳芽之间的界限。 澄晖的订婚宴定然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撕逼大戏,仙魔两族会彻底翻脸,大战近在眼前,她必须确保自己能够跟随魔尊上战场。 虽说有魔尊君棠金口玉言的承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大猪蹄子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准楚灵犀同入沙场,那她哭都找不到墙头靠。 她处心积虑使美人计,就是为了实现三大目标—— 第一,借魔族兵力攻回楚州,狠狠报復狼心狗肺的渣爹。 第二,救兄长楚云昊出囹圄,助他顺利登上皇位。 第三,将舅父在朝中的党羽彻底清除干净,不留任何隐患,楚州军政大权必须牢牢掌握在他们兄妹手中。 假如楚灵犀仅仅把希望寄托在魔尊的身上,至多可以完成前两个目标,只有她亲自率兵杀回楚州,才能实现所有的谋划。 对付魔尊,说难也难,说容易倒也容易,必杀技就是一招——靠脸。 魔尊君棠的心机深不可测,但他对柳芽无疑是一片痴心,为心爱之人甘愿牺牲一切。 楚灵犀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她刻意模煳自己与柳芽的之间的界限,为的就是让魔尊产生错觉,认为她就是柳芽,柳芽就是她。 楚灵犀的请求魔尊有可能会拒绝,但柳芽的要求魔尊定会无条件满足。 仙魔大战开始之前的这段日子,她决定收敛妖女战神的锋芒,有意识地向柳芽的方向靠拢,尽最大努力讨魔尊的欢心。 魔尊君棠情难自抑,把她拉入怀中:「你吃你自己的醋,而我吃林泽的醋。」 楚灵犀一头雾水:「只是因为林泽和我单独说了说话吗?」 魔尊君棠深深注视着妖女的双眼,想穿过这双狡猾的狐狸眼看透她的真心:「林泽的意中人是你,他说此生非你不可。」 楚灵犀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倚靠在魔尊的胸前大吃荔枝:「可惜,我不是非他不可。」 魔尊君棠是个小心眼的醋罈子,锱铢必较:「错过林泽,你觉得可惜吗?」 楚灵犀巧妙应答:「他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我不喜欢好男人。」 「你的意思是…」魔尊君棠在她腰间最敏感处重重一掐:「我不如林泽好吗?」 楚灵犀只觉又痒又麻,水蛇一般欲拒还迎地扭动挣扎:「讨厌~放开我!」 魔尊君棠的铁臂却箍的更紧:「小妖精,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楚灵犀杏眼一挑,小粉拳在他胸前锤了几锤:「坏男人~」 魔尊君棠咬着她的耳垂挑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神仙生性冷淡,对于饮食男女这等人之大欲无甚热情,而本性奔放的妖魔恰与之相反,魔尊虽然常常冷着一张臭脸,但骨子里如狼似虎。 往昔与柳芽相处时,他做梦都希望能有****的时刻,而今换为妖女战神的魂灵,终才夙愿成真。 他是魔界至尊,也是普通男子,他有专情痴心,也有私心慾念,柳芽的魂魄已逝,唯留躯体,他延续旧梦情缘的唯一方式,就是借魂重生爱人之躯。 此为自欺欺人,可是魔尊别无它路可选,他对于这段感情的所有执念,都凝聚在柳芽残存的肉身之中。 虽然妖女战神与柳芽的性格迥然不同,却能满足他在感情中的所有遗憾,不失为一种慰藉。 楚灵犀明日还得去小奸龙澄晖的订婚宴上搞事情,可不能让臭流氓魔尊折腾晕了,瞅准机会从他的怀中跳出来,大有划清界限之势—— 「聊天就聊天,不要动手动脚!」 魔尊君棠没有勉强,身体尚未復原的她是一道看得摸得却吃不得的美味佳肴,近距离闻香味太久,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未免醋罈子三不五时就酸飘十里,楚灵犀得把择偶标准讲的明明白白——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林泽如同养生素菜,好则好矣,可是寡然无味,如果一辈子只能吃少油少盐不加辣椒的绿叶蔬菜,那我情愿自行了断,直接去奈何桥边排队喝孟婆汤,只求来世能做肉食干饭人,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生性厌素喜荤,註定和好神仙不是同道中人。」 魔尊君棠仍存顾虑:「林泽似乎很了解你,坚信你不会长留于本尊身边。」 「林泽是彻头彻尾的钢铁直男,他连仙女的心思都猜不出,哪里能猜准妖女的心,男人莫名其妙的自信最是要命!」损罢林泽,楚灵犀还对魔尊提出批评—— 「尊上您与林泽恰恰相反,明明那么优秀,却那么缺乏自信!」 魔尊君棠素来自信果决,首次听闻如此评价,难以置信:「本尊缺乏自信吗?」 「您作为魔尊,信心爆棚,意气风发,但作为男人,却信心不足,醋意泛滥,有**份」,楚灵犀背手踱步,歪理一套又一套—— 「像我们这样有颜值、有智慧、有霸气的绝世奇才,必然会吸引无数爱慕者,追我的男人能绕四界八圈,仰慕尊上的女人能绕四界十八圈,咱们彼此的情敌阵容都十分强大,堪比千军万马,如何打赢爱情这场仗,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魔尊君棠任由她鬼扯:「愿闻其详。」 楚灵犀嘚瑟道:「以一己之力与千军万马硬刚,是为莽夫也,迟早得累掉半条命,小女子别的方面比不过尊上,但在应对情敌的领域,我自认比尊上技高一筹。」 魔尊君棠十分费解:「你赢过哪些情敌?」 楚灵犀以实例为证:「燕婉郡主奉尊上为男神,视我为仇敌,初次见面时她便与我打了三个回合的骂战,可是后来我巧施妙计,把她变为了知心好闺蜜,不只敌人少了一个,朋友还多了一个。 我完全无须对您和燕婉郡主的关系疑神疑鬼,因为真正的闺蜜绝不会互撬墙角,危机完美戒除,此处可以有掌声。」 魔尊还没有配合到这个程度,他对于无厘头的幽默接受无能,楚灵犀唯有自拍手掌自捧场,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393.人人得而诛之的渣男 魔尊君棠以现实反驳妖女的谬论:「这个故事并没有借鑑意义,你大概没有听过一句话,撬墙角的总是闺蜜,送绿帽的常是兄弟,该防不防,苦果自尝。」 这句话太tmd有道理了,楚灵犀竟无言以对,她只得回到中心论点:「反正我对自己有信心,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男人!」 魔尊君棠挑眉玩味而笑:「在柏诚婚宴之时,你为何要吃楚盈盈的醋呢?」 楚灵犀叉腰力辩:「我是为了让蠢货兄妹楚一鸣和楚盈盈难堪,姑奶奶才不会吃她的醋,她不配!」 魔尊君棠再次拥她入怀,含笑哄道:「好好好,谁都不配和你争。」 楚灵犀之所以待情敌大度,归根结底源自于不爱,她对魔尊并无真正的男女之情,你侬我侬不过是为了利用而逢场作戏罢了。 但是,戏总要把握尺度,过于放任容易暴露内心的不在乎,她环住魔尊的脖子,问道:「楚盈盈想必常常用传音蝶给尊上送情书吧。」 魔尊君棠抬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此事已交由茅石处理,本尊无暇过问。」 「无暇过问…」楚灵犀偏要鸡蛋里挑骨头:「尊上的意思是,如果有空就会亲自给她回信吗?」 魔尊君棠故意惹她吃醋:「或许吧。」 楚灵犀的脸色说变就变,当即甩出杀气腾腾的分手预警眼神:「一刀两断,好聚好散!」 魔尊君棠拉回耍脾气的她,真情告白:「开玩笑而已,我的眼里只有你,容不下其他女人。」 楚灵犀暗戳戳地翻着白眼,在心中默默吐槽:「柳芽这具皮囊不止占据了你的心,还蒙了你的眼,你压根儿不在乎是谁的魂灵,只要拥有旧爱的肉身便足矣,真真是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 魔尊君棠转指施法,幻变出一只粉色传音蝶:「八方酒楼的秦霜老闆给你送来一封信。」 「肯定是与澄晖订婚宴有关的消息!」 楚灵犀坐于魔尊大腿这张专属座椅之上,与其共享蝴蝶传来的消息。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魔尊君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澄晖的风流债太夸张了,上至九十,下至十九,足足有一百多位女子,他是把时间都花在寻花问柳上了吗?」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受骗女子的年龄跨度大倒也不奇怪,澄晖已千余岁,自年轻时便在人间放荡游乐,若非凡人寿命之限为百年,他前女友军团的规模至少得是现在的十倍。 「小奸龙的癖好特殊,一夜至少两位姑娘相伴,不仅流连于风尘之地,连清白人家的姑娘也不放过,欠风流债的效率当属四界第一!」 楚灵犀在入梦时碰巧遇见寻花问柳的澄晖,知晓其渣出新高度的风流猥琐本性,果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门心思砸场子的妖女战神不但要替天行道,更要替女性同胞讨回公道—— 「明日就是小奸龙澄晖身败名裂的末日,老奸龙仙帝说不定会当场吐血三升,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仙界礼教森严,绯闻与丑闻对神仙的前途有致命的打击。 在四界名流云集的订婚宴之上,召集前女友军团实属神操作,可以直接使小奸龙社会性死亡,彻底斩断他继承仙帝之位的阳关大道,纵然老奸龙仙帝手段通天,也无法拯救这个被砸成稀巴烂的场子。 更妙的是,此举还会令合鸾与整个凤族颜面扫地,加深龙凤两族之间的矛盾,神族不合,仙界必乱,仙魔大战之时魔族将占据更大优势。 前女友军团砸场子这一招是楚灵犀想出的主意,看似荒诞,实则高妙,剑走偏锋,攻敌不备,把神族喜庆订婚宴,变为奸龙父子的社会性死亡丧宴。 除此之外,秦霜还查明了柳芽华胥同窗好友的近况。 北枳抛却桃花情缘,专心致志搞事业,已是仙界尼姑庵神女峰中的十大高手之一,也是符篆咒术界最年轻的上仙级神才,前途不可限量。 胖陈晓乃人生大赢家,实现了少年时的全部理想,主攻美食业,酒楼饭庄开遍仙凡两界,成为横跨仙界与人间的顶流富豪。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幸福,善心甜姐儿安歌下嫁凤凰男凌青云,婚后的日子着实令人唏嘘,丈夫薄情,婆母刻薄,妾室争宠,堂堂仙界神族贵女,不幸沦为凡间深宅怨妇,被宅斗的骯脏龌龊事消磨掉了所有的美好与骄傲,如行尸走肉一般。 是可忍孰不可忍,楚灵犀的暴脾气即刻上了头:「凌青云这个臭不要脸的负心渣男,我非得想办法好好教训他一顿!」 「凌青云…」魔尊君棠回想片刻,问道:「是凡间留仙院的掌院吗」 楚灵犀满腔义愤:「没错,那个混蛋娶了柳芽上仙最好的闺蜜安歌,仰仗麒麟神族的关系在凡间官场混的风生水起,一朝权财在手,就露出了陈世美的真面目,薄情寡义、背弃髮妻,如此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魔尊君棠以为妖女与安歌有交情:「你也认识麒麟神族的安歌吗?」 「不认识,但我入梦时见证了安歌与柳芽上仙相处的点点滴滴,知道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好姑娘,不该被渣男如此欺辱,如果柳上仙还活着,见到闺蜜受此等委屈,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魔尊君棠微眯着眼,好奇询问:「你是想替柳芽帮助她的好朋友吗?」 「我借柳芽上仙的躯体重生,总该为她做些事情,这才符合江湖道义嘛,而且手撕白眼狼渣男,是每一个女人应尽的社会责任!」楚灵犀虽然重利,但仍顾念情与义—— 「另外,我尽力说服林泽与魔族合作,其实也是想帮柳芽上仙报杀父之仇,谋害柳言蹊上仙的不单单是仙帝德辉,恶势力权贵老神仙几乎全都是幕后黑手,尊上您可以斩杀仙帝,但无法杀尽恶神仙,这件事正好可由林泽代劳,仙魔大战之后,他肃整仙界的第一步定是严加惩治恶性累累的老神仙。」 394.恋爱脑与权谋脑 楚灵犀如此在意柳芽的爱与恨,魔尊君棠甚为满意,抚着爱人的髮丝,温柔道:「都依你的意思,本尊会与林泽联手,将谋害柳言蹊上仙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楚灵犀精明的眼珠转了几转,心底的算盘又啪啪打响:「八方酒楼秦老闆送来的情报颇具价值,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忙活一场,不然下次就不要意思再麻烦秦家打探消息了。」 魔尊君棠知她何意:「本尊会安排人送金银酬谢。」 楚灵犀故作云淡风轻,心中却美成了一朵财迷花,因为八方酒楼有她的股份,魔尊所付的钱有三成都会流入她的腰包。 魔尊君棠的思虑周全:「仙界正宴,守卫重重,澄晖风流债的百余位苦主恐怕很难进入宴会大殿。」 楚灵犀擅玩歪门邪道,偏门主意层出不穷:「派茅石秘密与百里晋阳联繫,晋阳在军中的人脉很广,他一定能想出搞定守卫的好办法。」 魔尊君棠点头贊同:「晋阳是仙界神族庶子势力之首,与澄晖素有嫌隙,他若得知此计划,定愿助苦主一臂之力。」 楚灵犀差点忘了一个人:「对了,白虎族的草包云峰怎么样了?」 魔尊君棠简述近况:「云峰还在魔族天牢中关着,白虎族君心急如焚,仙帝德辉为表安抚,安排了一拨又一拨说客前来魔界,皆无功而返,根据最新消息,白虎族君认为仙帝没有尽心尽力营救云峰,不满情绪极重,甚至扬言要撤回仙魔边境的白虎族兵将。」 楚灵犀心生一计:「白虎族君那个老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私慾薰心、任人唯亲,整个白虎族都被他搞的乌烟瘴气,实为仙族一大祸害,既然他与仙帝矛盾渐深,那我们不妨再添上一把火,加速白虎族与仙帝的决裂。」 魔尊君棠与她心有灵犀:「本尊也正有此意,不如明日就把草包云峰送回仙界。」 楚灵犀不消多想,便洞察了他的用意,狡黠一笑:「妙计,这算是魔界送给仙界的大礼,而且要高调地让整个仙界都知道,仙帝所排遣的使者言行不恭,蓄意激怒魔界,丝毫不在意云峰的安危生死,这草包能活着重回仙界,全因魔尊宽容大度。」 外交辞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使者「言行不恭」一事根本无从查证,杜撰这一罪名的目的,是离间白虎族君与仙帝德辉。 妖女之言,正说到了魔尊的心坎里,他由衷道:「你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楚灵犀不喜欢蛔虫这一比喻,笑意俏皮:「我更喜欢做尊上心尖上的小可爱!」 两人在正事与**两种状态之间自如切换,棋逢对手,畅快淋漓,魔尊君棠情难自持,探身欲吻。 楚灵犀躲过那火热的唇,她还有一件要事未问:「玄武神族内部局势如何?」 一听到与林泽有直接关联的玄武神族,魔尊君棠的醋劲儿再次泛起:「你为何突然关心这件事?」 「既然要与林泽合作,就必须把他背后的玄武神族了解透彻」,楚灵犀仍从人性自私论的角度出发,说道—— 「玄武族以耿直刚烈闻名于世,但并不是所有玄武神仙都能抵挡得住仙帝的权势拉拢吧。」 魔尊君棠先抛开感情因素,就事论事:「没错,玄武神族的老族君因病闭关修炼,目前是林泽主持大局,族中最有威望的五位长老被仙帝拉拢走了两位,不过绝大部分精锐兵将仍留在玄武军营,当前的领兵大将不再是林泽,暂时更换为其心腹令腾。」 形势和楚灵犀的预判基本相同,与仙庭权贵对立实为冒险之举,并不是所有人都愿为正义而捨生忘死,能有三位长老坚守原则,义无反顾站在林泽这一边,已属难得。 她习惯把有关联的每一个人都查的清清楚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千防万防,人心难防,绝不能让小人有可乘之机:「我没有和令腾打过交道,这个人靠得住吗?」 魔尊君棠不禁醋海扬波:「你很关心林泽嘛~」 楚灵犀只觉魔尊脑迴路清奇,权谋脑和恋爱脑无缝衔接,她不得不解释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我真正关心的是尊上,您与林泽上仙结盟,是对魔族有利的大事,万万不可被玄武族内部的心怀不轨之人破坏。」 魔尊君棠对妖女的回答还算满意,其实他早有防备:「本尊已在玄武族之中安插了探子,逐一暗查玄武神族中手握实权的长老与官员。」 不愧是高手,事事都能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楚灵犀道:「尊上英明,是小女子多嘴了。」 林泽的话题告一段落,魔尊君棠又吃起了另一个人的醋:「之前你忽然晕倒,妖界各位国主都十分忧心,颍国主送来了不少滋补药材与礼物,足足堆了有半间屋子。」 楚灵犀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玩笑道:「小鲜肉真够意思,没有辜负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关照与教导。」 魔尊君棠深表不满:「颍国主都是一百多岁的妖了,还能被称为小鲜肉吗?」 「你都是一千多岁的魔了,基本等同于塞牙的老腊肉,还好意思嘲讽别人不鲜!」楚灵犀心中虽是这样想,可嘴里却迎合着魔尊—— 「颍国主确实不那么鲜了,元庆那波后浪才是新生代小鲜肉。」 魔尊君棠故意试探:「颍国主已至成婚的年纪,他若能与魔族宗室女子联姻,于妖魔两界皆有利,你意下如何?」 楚灵犀的眉头下意识浅浅一蹙,随即展露灿烂笑颜:「好主意,颍国主的喜好我很了解,他钟意温柔如水且有才气的女子,尤其偏爱懂茶道且围棋技艺出众的美女,因为品茗与对弈是他人生的两大乐趣。」 魔尊君棠对此深表质疑,他已看出颍国主钟意妖女战神,但楚灵犀与「温柔如水」这四个字分毫不沾边,于是问道:「你精通茶道与围棋吗?」 楚灵犀自黑不嘴软:「文人雅趣我一概不精,只擅长吃喝玩乐与打架打仗。」 395.我有分寸(加更,感谢盟主骸骼) 楚灵犀口中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 魔尊那厮为何动了与颍州联姻的心思呢? 她的最强大脑以光速转动,细细琢磨,逐渐有了头绪。 魔尊君棠的事业目标之一是掌控妖界,不仅将楚灵犀视为旧爱的替身,还把她当做实现宏图大业的棋子,欲大力扶持楚州,使之吞併其余九州,一统妖族,如此一来魔族便能够以幕后英雄自居,不但可以任意租借妖族领土,还将干预妖界内政。 俗话说得好,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楚灵犀和兄长楚云昊的确有统一妖界的能力,可是他们二人绝不会心甘情愿做魔族的傀儡棋子。 魔尊为保险起见,通过联姻的方式把颍国主变为备选的扶持对象,也属正常操作。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但是,再想的深一些,逻辑似乎不大通。 魔族并无适龄的公主,只能从宗室贵族之中择选和亲对象,出嫁者的身份应为县主或郡主,身份至少比皇室公主低一级,和亲的含金量会大打折扣。 更令楚灵犀想不通的是,魔尊君棠为何选择与颍州和亲? 楚灵犀还记得,魔尊曾经亲口说过,颍国主年纪虽小,心机却重,他无法完全看透其心思。 扶持一只心机深沉难测的豹崽子,无异于在睡榻边放一篓二踢脚,迟早有一天会被炸的皮开肉绽。 按理来讲,魔尊应着重栽培唯魔族命令马首是瞻的傀儡,最佳之选为元州。 元国主一心铺在文艺事业上,挖空心思附庸风雅,几乎不懂军政大事,其子元庆确实天赋异禀、聪慧过人,但年纪尚小,阅歷极少,经验不足,加之近百年来元州与魔族交好,只要魔尊伸出橄榄枝,元国主八成会同意做备胎,因为元州很有可能藉此东风一跃而成妖族之主。 文艺奇才元国主人已中年,可还不算是糟老头子,结髮妻子已过世多年,王妃之位犹空,完全可以娶魔族宗室女子续弦,此类和亲联姻模式并不鲜见。 总而言之,从理性的角度分析,魔尊该选元州为和亲对象,而非颍州。 难不成颍国主这个小豹崽子私下里和魔尊君棠达成了某种交易吗? 楚灵犀认为可能性不大,颍国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谨慎性格,如今乱局未明,小豹崽子不会贸然涉险。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楚灵犀着实想不明白。 或许魔尊根本没有真和亲的心思,他的目的仅仅是敲打楚灵犀,让她安分守己,不要打着小算盘算计魔界,否则他将捨弃楚州,另助其他州国称霸妖界。 妖女战神千算万算,还是失了算,魔尊君棠的心思根本没有这么复杂,他只是个单纯的酸醋罈子,想探一探楚灵犀对颍国主的态度。 她心怀小九九,虽然掩饰的很好,可魔尊君棠还是瞧出了端倪,他的脸色沉了沉,问道:「你捨不得让好弟弟颍国主娶亲吗?」 「啊?…」楚灵犀一脸懵,不知他此言何意:「我当然希望好弟弟能娶一位好弟媳,假如颍国主能顺利与魔族联姻,不仅是颍州之福,也是妖界之福,不如妖魔两族多多搞一些联谊活动,让两族宗室子弟有更多联姻的机会,同兴共荣,亲如一家!」 倘若真有一统魔族的好机会,楚灵犀当然不会拱手让人,谦让从来都不是妖女战神的风格,妖族霸业,楚州必独领风骚。 一旦颍州与魔族联姻,其地位将直逼楚州,打破此局面的最好办法,不是阻碍联姻,而是想办法让妖族各大州均与魔族联姻。 自古物以稀为贵,如果各州皆与魔界结为姻亲,那联姻的含金量将进一步下降,四大州可重回最初的起跑线。 魔尊君棠还不能完全确定妖女与颍国主的交情之中是否掺杂暧昧,继续道:「魔族宗室女子你想必有所了解,认为哪一位与颍国主最为般配?」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不常参加四界宗室女子的聚会,连妖族十州的皇族女子都不大了解,更别说是魔族…」言至此处,楚灵犀灵光闪现,勐拍大腿—— 「燕婉郡主就不错!从她的性格来看,可能不大喜欢茶道和围棋,不过没有关系,可以给颍国主一个教导娇妻的好机会,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她兴奋地乱点鸳鸯谱,还急切地催促道:「尊上您快命人把燕婉郡主请进宫,由我出面牵红线,保证马到功成!」 魔尊君棠为确定她的态度而问道:「你真的认为他们二人合适吗?」 「那当然了,燕婉郡主的年纪可能比颍国主大一些,不过这不重要,姐弟恋是当下的潮流趋势!在爱情面前,不要说年龄,就连出身背景和性别都不重要!」 楚灵犀力推燕婉郡主,是因这位郡主率性无城府,外表骄横霸道,实际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相处。 万一魔尊安排一位满肚子心眼的心机狠角色和亲,为魔族利益狠坑妖族一把,不止颍州会受害,说不定还会殃及其余九州。 看妖女积极主动拉红线,魔尊君棠终于确信颍国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醋意:「罢了,和亲的事无须操之过急。」 楚灵犀只想沖他大吼:「神经病啊,你玩我吗!」 然而,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得不顺着魔尊的意思表忠心:「一切都按尊上的意思办,我时刻准备着,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就承担起保媒拉縴的重任…」 妖女在魔尊的大腿上扭来动去,撩火而不自知,他难以自持,用吻打断了她的言语。 吻由浅入深,由轻至重,眼见将从蜻蜓点水发展至烈火燎原,楚灵犀推着他的胸膛闪躲逃避:「明天还要参加澄晖的订婚宴,万一我又吐血昏厥…」 魔尊君棠滚烫的唇徘徊在她纤细的脖颈,嗓音低沉:「放心,我有分寸。」 楚灵犀脑中飘过一句又一句咒骂:「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我信你个鬼,你有个狗屁分寸!」 396.污言污语 安皓白捧着药材返回,正见此浓情蜜意的一幕,尴尬片刻后,轻轻咳了几咳。 魔尊君棠吻的忘情,置若罔闻,还好三心二意的楚灵犀耳朵灵,及时逃离大猪蹄子的怀抱。 她的脸皮虽然厚比城墙,可终究是女子,亲热的场面被熟人撞见,或多或少会尴尬脸红,侧着身子理了理头髮,斜眼瞪向空长着手却不会敲门的悬丝事精。 迎着魔尊厌弃的眼神,安皓白道:「宠妃体虚魂弱,在下需施针灸诊治。」 看魔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补了一句:「其后还需以药浴之法凝聚元气,至少需耗时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楚灵犀难改吃货属性:「那我要先吃饭,不然非得饿晕不可。」 「针灸诊治以空腹为宜。」安皓白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并对魔尊道:「尊上,柏副将与景少将侯在院外,有军务向您呈报。」 魔尊君棠狠狠剜了事精一眼,而后恢復柔情之态,问妖女战神:「晚膳时我来陪你,想吃些什么?」 楚灵犀自是不客气:「凡间天香楼的金玉满堂宴!」 「天香楼?…」魔尊君棠忽而剑眉蹙起,似是追忆一般呢喃着酒楼的名字,抬手搭在她的肩头,双眸深邃,像极了深秋静谧夜空,点点似泪非泪的莹光闪烁,如被浓雾隐去光彩的黯淡星辰—— 「你在梦中见到我了吗?」 楚灵犀摇了摇头:「还没有…」 「哦…」魔尊君棠的声音中有藏不住的失望:「我先去处理公务,晚点再来看你。」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楚灵犀心想:「原来魔尊和柳芽初遇的地点是长安天香楼,难不成他们是一对吃货cp吗?」 安皓白备好银针与艾绒,用标准的大夫口吻道:「脱下外袍,躺好。」 楚灵犀女流氓本性大爆发,一边解衣带,一边痞里痞气道:「脱衣服躺下~这话乍听起来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安皓白真想一针戳在她的死穴上:「把你掉在地上的节操捡起来!」 楚灵犀切了一声:「少摆道貌岸然的虚架子,君子不打诳语,但你刚刚所讲的话恐怕是七分假三分真吧。」 安皓白迴避她的质问,手执银针催促道:「你若想明日晕倒在仙界,就尽管拖延磨蹭。」 楚灵犀偏要揭悬丝事精的老底:「柏诚如今在宫中值守,而景宇和家族决裂,被革除军中职务,敢问这两位能有何军报向尊上承奏,难不成敌人攻入皇朝了吗?」 安皓白迫不得已往外甩黑锅:「我…我乃医者,不懂军务,仅仅是传话而已。」 楚灵犀将外袍扔在衣架上,大喇喇地躺下:「柏诚和景宇那两个混蛋是想在魔尊面前告姑奶奶的黑状吧!」 安皓白揣着明白装煳涂:「不知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楚灵犀支着脑袋斜躺:「看着我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再回答一遍,那两个混蛋的小算盘你到底知不知情?」 安皓白用手掌重推妖女的脑门,使她平躺在床上,并命令道:「闭上你那双狡猾多端的狐狸眼!」 「温柔点,不要这么粗鲁,人家怕怕~」 楚灵犀的节操早已碎成了渣渣随风飘散,因悬丝事精有龙阳之癖,故而她决定与其以姐妹的模式相处,言行全无忌讳。 安皓白无法接受如此奔放的风格,听得心惊肉跳,只想斩断妖女的舌头,紧张地回头望了望,所幸哑奴并不在场,立即严肃警告道—— 「即便不愿谨言慎行,至少也该积点口德,讲这些暧昧的污言污语是想害死我吗?」 「这就算污吗,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楚灵犀撇了撇嘴:「何必大惊小怪,魔尊又不是不清楚你的癖好。」 安皓白举着银针隔空戳她泄愤:「你我终归男女有别…」 楚灵犀直接接过话头:「你把我当兄弟就行了呗,或者我把你当姐妹也可以。」 「我不想与你做兄弟,更不愿和你当姐妹!就凭你方才那几句胡言乱语,足以定秽乱宫闱之罪!」安皓白几乎被妖女气吐血,看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得不问道—— 「你…你可知何为秽乱宫闱,可知有何后果…」 楚灵犀撩弄着床帐流苏,翻着白眼道:「姑奶奶是楚州公主,比你更清楚皇宫的规矩,宫中只有皇帝可以乱来乱gao,其他人如果效仿便是秽乱宫闱。」 她的解释简单粗暴,安皓白无言以对。 「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楚灵犀终于结束了无厘头的戏弄:「你的幽默感有待提升。」 安皓白怒气上涌,头脑发昏,道出实情:「柏诚和景宇讲的没有错,你根本就不适合留在魔宫做嫔妃!」 楚灵犀其实已经猜出实情,以凡尔赛的腔调道:「不适合又如何,尊上独独宠我一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苦恼,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安皓白郑重警告:「天要你亡,必纵你狂,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在作死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放心,我好不容易才重生,不会轻易作死的!」楚灵犀坐起身,盘着腿唠起了嗑—— 「姑奶奶聪明不绝顶,早就看穿了你们几人的心思!想必朝廷一大半的官员都认为,宠妃柳楚善勾魂之术、有祸水之相,恐会迷惑魔尊心窍、祸害魔族江山~」 安皓白直白评价:「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楚灵犀用纵物术取了一碟金丝枣,蜜甜入心,却无法抚慰命运坎坷之苦:「你们真看得起我,假如姑奶奶有覆魔尊万年基业的能力,还至于被渣爹坑死吗?」 妖女的话不无道理,红颜祸水之论,大多为虚构杜撰,败光江山基业的明明是昏庸帝王,恃宠而骄的妃嫔不过是背锅侠罢了。 「魔尊是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你们真的以为他会被我的区区美人计蒙蔽双眼吗?」 这一问题,她表面是提给安皓白的,实际是在警醒自己。 相处越久越发现,魔尊君棠的腹黑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计。 397.怯怯生涩与蜜里调油 楚灵犀战天斗地五百年,最强对手即为魔尊君棠, 初次见面,她被他打断三根肋骨,卧床修养整整三个月,每每回想,痛彻心扉。 再次见面,她变为柳芽的替身,曲意承欢,巴结讨好,似穿越入艷情话本,少儿不宜的场面一幕接一幕。 单纯做替身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她的躯体,四捨五入等于没吃亏,可魔尊这厮却开启了一系列迷幻操作,起初无比嫌弃她的真实魂灵,当她以楚灵犀的身份与之交谈时,必须佩戴面纱,搞得她差点患上人格分裂症。 后来魔尊渐渐接受了楚灵犀,看似是迷上了她,千恩百宠,好不甜蜜,但这其中真心至多只有两成。 魔尊君棠对她并无浓情真意,唯有渣男的慾念与利用。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他忘不了柳芽,不愿接受其他女子,可是千年万年的和尚日子着实难熬,所以他招魂復活了旧爱的肉身,既圆了心中的幻梦,也解了现实的需求,一举两得。 魔尊君棠的本意,是将招来的魂灵调教成另一个柳芽,可是妖气十足的楚灵犀让他改变了想法。 魔与仙终究是殊途,魔尊的真心被淡泊清冷的柳芽一次又一次重伤,他復活旧爱,不是想重新体会痛苦,而是为了感受圆梦的快乐。 魔与妖才是真正的知音,他在虐恋苦海中浮浮沉沉,虎狼真性被压抑千年,与豪放**的妖女战神相遇,简直如天雷勾地火。 魔尊心似明镜,他早已看穿了妖女的美人计。 他为柳芽守身如玉千年,不曾染指其他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情yu场中的傻白甜。 自古美女爱英雄,向魔界至尊投怀送抱的佳人数不胜数,他自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闯过红尘万丈浪,最终在妖女战神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这不是意外翻船,而是他主动为之。 平心而论,与精于勾魂术的佳人相比,楚灵犀的美人计水平真的很一般,连达及格线都很勉强,撩拨的手段略显俗套,技艺也不娴熟,可恰恰因为这份生涩,他的心才被打动。 他与柳芽相识于年少时,在最不懂爱的年纪,动了最诚挚的真心,此段感情的底色,便是青涩。 千年时光悠悠而逝,他与柳芽亲密的时刻少之又少,在短暂的甜蜜时光之中,他们有过无数第一次——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同床共枕,柳芽始终带着羞怯的生涩,红颊垂头的一瞬,恰似被细雨打湿的海棠,恬淡娴雅,撩人心弦,这是他愿用三生三世去珍惜的美好。 真正的感情,不是同享一时之欢愉,而是两人携手走过漫漫人生路,从怯怯青涩,渐渐变为蜜里调油,再至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只可惜,他和柳芽的故事,以懵懂青涩开始,以苦楚青涩结尾,从未有过炽热浓情,便戛然而终。 看到旧爱躯体重生,魔尊忘情深吻,他怀中的楚灵犀错愕且生涩,一如柳芽当年。 魔尊君棠十分清楚,柳芽重生之后所有的表情与举动,都源自于楚灵犀的魂灵,明明是两个不同的女人,但带给他的生涩悸动却一模一样。 魔尊君棠选择煳涂,他情愿煳涂。 性情奔放的楚灵犀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的遗憾,生涩归生涩,但她的悟性还是不错的,而且妖女天生便有妩媚**的慧根,是撩汉界的小天才,撩火的技术越来越纯熟。 魔尊与柳芽,千年仍青涩,楚灵犀的魂灵则尽显豪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故事续写至**,蜜里调油,又甜又腻,是让人慾罢不能的甜。 最难能可贵的是,楚灵犀完美融合了蜜里调油和怯怯青涩这两种状态,投怀送抱和坐大腿时一点都不含煳,可并非是毫无底线,当亲密过了火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下床。 起初魔尊的情感洁癖极重,当楚灵犀扮成柳芽时,他温柔以待,当楚灵犀恢復自己的身份时,他立刻冷脸相对。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魔尊渐渐发现,楚灵犀这妖女实在太对他的脾气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妖女战神是俊杰中的翘楚。 楚灵犀的智商时时在线,无须任何人费口舌相劝,她主动以光速进入替身状态,不端公主的高傲架子,不耍战将的刚直脾气,以讨魔尊欢心为首要目标。 她的性格与柳芽相差极大,模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且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参照模板。 楚灵犀在梦中见到的是少女时代的柳芽,她总不能以五百岁高龄强行装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即便她自己能强忍住噁心,魔尊恐怕也接受不了。 成年后的柳芽同样无法模仿,因为她根本没有和这位传奇上仙打过交道,天知道与魔尊有虐恋纠葛的上仙是何性格,即便她脑洞再大,也琢磨不出头绪。 功法尽失的楚灵犀若想东山再起,唯一能用的招数就是美人计,好在她的运气不错,小花招正好满足了魔尊的诉求。 魔尊君棠的性子七分霸道三分闷骚,面冷如冰,但内心火热,成日端着xing冷淡的高傲姿态,其实比谁都嚮往没羞没臊的腻歪爱情。 柳芽所留的遗憾,楚灵犀恰好可以完美弥补。 魔尊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柳芽不是仙,而是魔或妖,那该有多好。 而今梦想成真,魂牵梦萦的旧爱皮囊之下,是妖女战神的魂灵。 魔尊还曾无数次期盼,柳芽能够卸下肩上沉重的责任包袱,自由自在地追寻心中所爱。 而今梦想也成真,楚灵犀不止不背责任包袱,连道德包袱都没有,肆意挥洒,纵情畅快,一言不合就开战,提不动真刀剑,就以唇舌为刀剑,分分钟怼的人片甲不留,委屈谁都不委屈自己。 楚灵犀不是真正的柳芽,也成为不了真正的柳芽,但她却是魔尊幻想之中的柳芽。 而且,对于魔尊而言,妖女战神除了做替身,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只要钳制住她,魔界向妖界扩张的计划便可更快实现。 398.憨憨相声二人组(加更,感谢盟主骸骼) 魔尊君棠骁勇善战、铁腕冷血,不过他不是暴君,而是圣君。 帝王之贤明圣德,在于虚怀纳谏,四界古今,无一例外。 君王圣明,乃朝臣百姓之福,魔族朝堂树有刚烈正气之风,阿谀奉承的小人全无立足之地。 魔族文武百官,性格一个赛一个刚,皆以谏上为荣,以媚上为耻,从不搞歌功颂德的虚套子,一心扑在实实在在的事业上,故而才有今日之强胜,将仙妖凡三界远远甩在身后,一跃而成天下之首。 生于贤达盛世,幸遇千古明君,朝臣或多或少都被宠出了刚拗的倔脾气,一旦认为魔尊之言行有失圣君之德,皆会毫不犹豫地进谏规劝,于朝堂之上滔滔不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魔族后宫空置千余年,魔尊君棠不宠爱妃,专宠贤臣。 然而,只要是宠,就容易宠出坏毛病,景宇和柏诚便是被宠坏的两大代表。 此二人乃武将世家子弟,自幼在宫中与宗室王族同习文武艺,魔尊从感情上视他们为弟弟,平素多有关照,久而久之,这两位小兄弟就被惯出了略显奇葩的刚直脾性。 楚灵犀借柳芽之躯重生,摇身一变成为柳宠妃,魔尊久旱逢甘霖,贪恋温柔乡,同为男人,憨憨兄弟二人组不但不理解尊上,还非得从中搞破坏,隔三差五就和妖女战神搞一场骂战。 论起撕逼的工夫,他俩加起来的实力还不及楚灵犀的一半,于是憨憨二人组转变思路,直言劝谏,在魔尊面前表演了一场无趣乏味的相声。 二人分工配合,口齿更为伶俐的景宇担任逗哏,条理清晰地阐明己方观点—— 「首先,尊上真心所爱之人为柳芽上仙,而非妖女战神楚灵犀,妖精註定做不好上仙的替身,应另寻合适的魂灵復活上仙。」 「其次,楚灵犀诡计多端、放浪形骸、张狂跋扈,以其德行和心性,若久于后宫,迟早会惹出祸事。」 「故而属下提议,另寻一具躯体以供楚灵犀栖身,她仍可继续为仙魔大战出谋划策,如此一来,尊上既可得合心意的旧爱替身,又可得一员得力干将,实为一举两得。」 柏诚是捧哏,时不时点着头插几句—— 「没错,妖女战神做不好替身!」 「太对了,妖女战神天生就是祸害体质!」 「一举两得,完美!」 魔尊君棠冷眼看闹剧,恨不能撬开憨憨相声二人组的脑壳,将他俩清奇的脑迴路扭正,紧锁眉头道:「近二十年来,你们二人如仇敌一般,见面不是互怼就是互殴,怎么突然之间就亲如兄弟,一唱一和演起了相声?」 柏诚展现捧哏的实力,侃侃而谈:「我和景宇之间的矛盾是不足挂齿的小摩擦,闲来无事才互掐,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们果断站在同一战线,为护尊上圣名、为保魔族江山,直言不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柏诚好武厌文,文化水平只比楚灵犀高一点点,最后三个成语之中,只有第一个符合实际情况,后两个纯属是为了拼凑排比句而顺嘴讲出的,压根儿没过脑子。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魔尊君棠被这铁憨憨气到心塞:「难道你自比诸葛亮,暗讽本尊是扶不起的阿斗吗?」 柏诚暴露文化知识欠缺的短板:「当然不是…这…这句话和诸葛亮有什么关系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出自诸葛亮的《后出师表》,当时在位的君主是昏庸无能的刘禅。 柏诚不是足智多谋的诸葛亮,魔尊亦不是废物刘阿斗,借用此句实为不妥。 景宇用手肘戳了戳猪队友,以眼神示意其闭嘴,他作为文武全才,自知其所言不妥在何处,圆场道:「尊上息怒,柏诚并无犯上之意,只是…只是一时失言…」 他在讲「只是」二字后卡了壳,真正的心声实为——他只是没文化且缺心眼。 魔尊君棠郁闷中咬了咬牙,隐忍怒气:「柏诚,你把《四界通史》开篇的首句背一遍。」 「这个我会!」文史类的问题柏诚大多答不上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简单的问题,自是信心满满且略带兴奋:「以铜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鑑,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鑑,可以知兴替!」 四界学渣大同小异,课本在他们眼中堪比催眠圣书,兢兢业业地背完第一章,便晕晕乎乎地去梦中和周公相会,柏诚学史学了数百年,脑中印象最深的唯有魔族歷史卷的创世开篇。 魔尊君棠恨铁不成钢,拿起手边的兵书狠狠砸向铁憨憨:「凡间歷史不过五千年,你却连大事典故都记不全,从何而悟王朝兴衰之道!你是柏家的后代,未来将接替柏老将撑起魔族的半壁江山,能不能争点气!」 如此情形,不罚不足以解恨,他厉声道:「仅会冲锋陷阵,不通文史精要,终究只是一介莽夫!将《四界通史》从头到尾抄三遍,抄不完不准进宫!」 柏诚宁愿挨三百军棍,都不愿抄三遍课本,欲哭无泪:「《四界通史》全…全抄吗…魔族史属下早已烂熟于心,就不必抄了吧…」 魔尊君棠辣手狠整学渣:「既然烂熟于心,那你把魔族简史背一遍!」 柏诚追悔莫及,以他的水平,仅仅能背下大事年表而已,不得不服软:「抄…属下全抄…不吃不喝不睡…心无旁骛,专注抄书…」 魔尊君棠只想狠狠敲打他那缺乏悟性的榆木脑袋:「不止要抄在纸上,更要记在脑子里!」 399.美女加美酒的糖衣炮弹往事 当皇帝难,当好皇帝难上加。 圣君这条路不好走,早知今日,魔尊君棠或许会选择成为暴君,直接把憨憨相声二人组拖出去斩了。 景宇耿直进谏:「尊上,我对楚灵犀的了解比您更深,这个女人有毒…」 魔尊君棠顿时不悦:「你对她的了解有多深?」 「您不要误会,属下和她只是普通朋友…」醋罈子君王不好应付,景宇给出更具说服力的说法:「楚灵犀她…她和属下的内人虹霓是好闺蜜…」 魔尊君棠与他较真:「你的婚事遭到景家族老的一致反对,但本尊始终支持你的选择,而你却以怨报德,对本尊的私事指手画脚,究竟良心何在?」 景宇自有一番道理:「您与属下不同,属下娶妻只为过小日子,而您是魔界之主,后宫妃嫔应有母仪天下之德…」 「楚灵犀…不对…」如今的妖女是柳芽的替身,以新马甲柳楚示人,于是魔尊改口为:「柳楚她还不是皇后,何必以母仪天下的标准苛责她。」 景宇忧患意识分毫不减:「楚灵犀是霸道的狠角色,只要她的魂灵在魔宫,即使无名无分,也能独霸后宫,无论谁做魔界皇后,都镇不住这位小姑奶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你能与楚灵犀成为朋友,那一定是对她的人品十分认可」,魔尊君棠为调解关系,着实费劲口舌—— 「你们二人昔日皆是楚灵犀的手下败将,该不会是对战场之仇耿耿于怀吧?」 景宇义正言辞道:「尊上明鑑,沙场恨沙场了,我们二人不是公报私仇的小人,而是忠肝义胆的忠臣,纵容妖女战神在魔宫胡作非为,必然后患无穷!」 柏诚再次承担起捧哏的任务:「没错,我们是一心为魔族、为魔尊着想的忠义之臣!」 景宇越怼越起劲:「楚灵犀是妖精,根本没有正直人品,只有诡道妖品!作为朋友,她确实有仗义的一面,可同时也有心机深沉的一面,狡诈无比、贪慾极重、全无底线,常常会暗戳戳地设**阵,把身边所有人的价值都榨取的干干净净,和她走的太近,即便今天不挨刀,明天也得少块肉!」 口说无凭,他讲出往事以佐证:「五十年前魔妖两界边境骚乱,属下领兵对战楚家兄妹军,楚灵犀使诈侥倖小胜一局,而后她提议休战并开放互市,属下起初并不贊同,可是军中其他将领几乎一边倒地倾向于停战。 为顾全魔妖两族和平大局,属下最终同意与楚州止戈互市,但后来我在无意中得知,军中将领之所以支持止战,全因没有抵御得住美女加美酒的糖衣炮弹。 这一切全都是妖女的阴谋,她特意从盛产美女的元州选了一大批绝色佳人,而后隔三差五设宴遍请魔军兵将,用下九流的手段将魔界将士们的斗志消磨殆尽,用心何其险恶!若非如此,我方乘胜发动总攻,至少能把楚州三分之一的领土收入囊中!」 旧恨涌上心头,一不留神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和盘托出。 魔尊君棠本就微蹙的眉心剎那间沟壑纵横:「与楚州停战议和的背后竟有这样一段故事,本尊闻所未闻。」 景宇这才意识到失言,追悔莫及,瞬间慌神,不得不自损面子,语无伦次道:「那个…属下…一时失言…当年那些兵将是在换防休沐期间与楚灵犀饮酒赏歌舞,并不算违背军纪…而且…也没有造成严重恶果…属下想到尊上日理万机…就…就未呈报此等小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结巴巴一通之后,终于想出了更好的解释说辞—— 「最重要的原因,是尊上提出『结交妖族,共击仙族』之策,属下深深佩服您的雄才宏略,故而提早结束魔妖边境之战,与楚州化干戈为玉帛。」 其实,当年的景宇在呈报边境战况时并未提及楚灵犀的糖衣炮弹,主要原因有四个—— 其一,楚州虽然没有魔族强盛,但楚家兄妹军的实力不容小觑,倘若战事持续,两方兵力将持续损耗,即便最终的结果是他战胜楚灵犀,也需付出极大的代价,从宏观局势来看得不偿失,毕竟魔族最大的敌人不是妖族,而是仙族,他不能将个人的得失凌驾于魔界整体利益之上。 其二,他败于妖族女将之手,本已颜面扫地,若在落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那他在军中的威信恐荡然无存。 其三,楚灵犀出手极其大方,笼络了魔界边境军二十余位将领及众多老兵,如果景宇将这些属下通通降职革职,那景家军将面临无将可用的窘境。 此外,妖女的安排相当巧妙,她并不是代表楚州与楚家兄妹军,而是以个人身份设宴交友,魔界军将也不算违背军纪勾连外族,一场接一场的糖衣炮弹酒宴说到底只是私人聚会,也未损及魔族与魔族的利益,景宇无法深究重罚。 第四,多亏有楚灵犀相助,景宇才能顺利为心上人虹霓赎身,这个大大的人情,他不还不行,只得如了妖女战神的意,熄灭狼烟,开放互市。 柏诚对他的说法提出质疑:「楚灵犀数次设宴款待魔族军将,唯独没有请你这位主帅吗?这…这不大合理吧…」 景宇瞪了铁憨憨一眼,敷衍道:「我一向不爱参加喧闹酒宴。」 「听你这话的意思…楚灵犀是请过你的…」柏诚的智商上线,刨根问底—— 「你不可能一次酒宴都没去过,至少得给一、两次面子,在宴会上难道没有发现妖女战神有意笼络魔军兵将吗?」 景宇咬了咬后槽牙,反问道:「五十年前你也参与了魔妖边境之战,你有发现楚灵犀的阴谋吗?」 柏诚道:「那时我率柏家军镇守的主要是靠近仙界的西南边境…」 景宇打断其言:「你与楚灵犀对战,三战三败,难道还没有充分领教妖女的厉害吗?」 柏诚的怒气立即上了头:「你有必要这样**裸地揭我的伤疤吗?」 400.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景宇心虚地瞟了瞟魔尊,低声对猪队友道:「今日我们是同站在一方的袍泽兄弟,你为何非要追问为难?」 柏诚也开启了悄悄话模式,满面无辜道:「我没有为难你,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铁憨憨的好奇多嘴,正戳中景宇的软肋。 当年的酒宴之上,景宇的锐利双目的确发现了端倪—— 陪侍的歌舞姬各个细皮嫩肉,明显不是边境苦寒地带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样貌身段勾魂夺魄,不输京都青楼的名妓,如此绝色不该屈居于边陲小镇,其中必有蹊跷。 他发现了楚灵犀以美人计征服魔族兵将的阴谋,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妖女战神所用的手段的确不光彩,但她最终的目的是与魔族和平共处,这正与魔尊的宏观策略不谋而合,景宇索性顺水推舟,停战谈和,也算是还楚灵犀人情。 望着嘀嘀咕咕的憨憨二人组,魔尊君棠心累不已,重重拍案,一语道破其竭力隐藏的小九九:「楚灵犀最高明之处,是用计笼络住了你这位边境军主帅!」 「你收过楚灵犀的好处吗!」柏诚铜铃般的双眼瞪的圆又圆:「她用什么收买了你?钱还是女人…等等…五十年前…五十年前…」 他喃喃自语,陷入了回忆的头脑风暴,突然间灵光闪现,想明整件事的原委,情绪不由得激动:「你这个薄情负心汉,五十年前把虹霓带回了魔族,狠狠伤了我长姐的心…」 言至此处,他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理了理思路后重新回归重点:「你在魔妖边境大战之时三心二意,多次前往鱼龙镇的风尘之地,想尽办法为心上人虹霓赎身,听说还被老鸨和地痞恶霸狠狠敲诈了一笔,最后是楚灵犀出手才使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你与楚州议和,还向尊上隐瞒妖女战神耍手段拉拢魔族将士一事,其实就是为了还楚灵犀人情,对不对!」 铁憨憨的措辞与语气极其不客气,既有指责,也有鄙夷,景宇只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与他争辩了起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只顾私利人情,把战事大局当儿戏的人吗?」 景宇本与柏诚的长姐有婚约,但因爱上花魁虹霓而悔婚,此事一度引起轩然大波。 柏诚每每忆及此事,便按耐不住愤怒的洪荒之力,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憨憨相声二人组的关系说崩就崩,他没好气道—— 「负心汉的情意比纸薄、忠心比草贱,我宁信世间有鬼,也不信你的良心和嘴!」 景宇满腹烈烈怒火:「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以大局为重,分清公事和私事?」 「你敢不敢赌咒发誓,五十年前与楚州停战议和一事完全是出于对魔族利益的考虑,没有一丁点儿还楚灵犀人情债的私心?」柏诚发狠补了一句—— 「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就用虹霓和你没出世的孩子来发誓!」 景宇被他的要求激怒:「罪不及家人,你小子过分了!」 柏诚针锋相对:「过分的是你,薄情负心汉,魔族大叛徒!」 魔尊君棠狠砸玄玉雕龙纸镇,其上的金银嵌饰散落在二憨憨的脚下,终于打断这场闹剧—— 「你们两个加起来一千多岁了,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幼稚互掐的臭毛病!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本尊花了多少心思培养你们,没想到都是不成才的朽木,楚灵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流之辈,都能胜过你们千百倍!」 恨铁不成钢,恨人不争气,他着实为魔界武将世家的未来而忧心,语气措辞犀利如刀。 憨憨相声二人组相视而望,均有自惭形愧之感,不过景宇执念未消,仍牢牢把握中心主旨:「楚灵犀的确善谋善战…可是…可是她不适合做后宫嫔妃…」 柏诚恢復捧哏的身份,还添了几句坏话,像极了背后论人长短的长舌妇:「没错,楚灵犀这样的女人万万娶不得,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活脱脱有两副面孔,在尊上面前撒娇发嗲卖乖,在我们面前就耍威风摆架子,成日狐假虎威,仗着受宠就作威作福,未得册封便敢如此嚣张,以后有了封号那还了得,尾巴肯定会翘到天上去,不把老天捅个窟窿不罢休!」 魔尊君棠被二憨憨的呆蠢气到脑壳疼:「用脑子好好想一想,本尊后宫之事,轮得到你们两个愣头青多嘴进谏吗?」 二憨憨面面相觑,对视的一剎那意识到问题所在。 魔族后宫若起波澜,应由皇室宗亲或朝廷官员中的德高望重者出面劝谏,柏诚和景宇无论从身份还是年纪的角度考量,都无资格非议皇室妃嫔。 二憨憨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好,哪里有资格评价别人—— 柏诚娶身份不明的仙族萌妹为妻,至今尚不知其真正身份,圆房更比唐僧取经难十倍;而景宇执意娶风尘女子为妻,与家族尊长彻底闹翻,还丢了景家军少将之职,岂一个惨字了得。 楚灵犀变身为招摇宠妃柳楚,此事一度在朝堂之上引发巨大非议,劝谏魔尊的奏章像雪花一般飞向中枢院。 魔尊君棠至今未给柳楚正式封号,因为依照魔族规制,未经册封,即便侍寝得宠,身份依旧等同于宫女,此举的目的就是平息朝臣的舆论非议。 按照常理推测,没有妃嫔封号且飞扬跋扈的女子,在深宫之中得意不了太久,很快便会沦为宫斗炮灰,文武百官没有必要和一个无前途且身份卑微的女子过不去,劝谏之声渐渐弱了下去。 柏诚婚宴之时,楚灵犀着皇后服饰与头冠高调现身,引得宾客一片譁然,在场的官员不约而同地默默打起了腹稿,暗暗琢磨着如何在明日早朝之时向魔尊发起吐沫星子横飞的进谏攻击。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宠妃柳楚不同于一般靠脸吃饭的狐狸精,吐槽撕逼的功力堪比坚船利炮,在柏府门外就把仙族与妖族的使者怼的找不着北,如果不是顾忌面子,在场的魔族官员都忍不住会为她拍手鼓掌助威。 401.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楚灵犀充分展现非同一般的怼功实力和霸道气场,在场的魔族官员齐齐被镇住,心中所思高度一致—— 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更令众人惊掉下巴的是,狐狸精宠妃柳楚,不仅擅长外交骂战,更是作天作地、放胆矫情,在柏诚婚宴之上,谱摆的比太皇太后更大,还把冷面魔尊调教成了妻管严,殷勤地为她夹菜倒酒,荒唐至此尚不满足,还公然甩脸色提前离席,全然不顾尊上的颜面。 如此妖孽,能力越强,越是祸害,在场官员又接着打起了劝谏尊上的腹稿。 关键时刻,柏老将上阵,成为反转舆论走向的关键人物。 魔尊官员之表率,是柏家与景家两位老将,景老将多年前因病卸职,柏老将成为当之无愧的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言其行皆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柏老将替魔尊压制住了针对宠妃柳楚的舆论风波,他安抚文臣武将的理由耐人寻味—— 「尊上绝非荒淫无道之人,仙魔大战结束之后,诸位便可知宠妃柳楚对于魔界的意义。」 魔尊君棠最为信任且敬重的心腹老臣即为柏老将,早已将全盘谋算告知—— 仙魔大战大战过去,宠妃柳楚的真实身份便可告知四界,其后他将顺势与楚州联姻,并助楚州统一妖界,以此为契机,一步步将魔族势力延伸至妖族。 此番谋划为至高机密,万万不可提前泄露,连柏诚与景宇都不知晓,柏老将只能以含煳言辞先稳住文臣武将的心。 谜一样的狐狸精宠妃,谜一样的反常痴情君王,端着金饭碗朝九晚五上班的朝臣顿生刺激之感,纷纷大开脑洞,天马行空地猜测柳宠妃背后的秘密,一时间真假难辨的流言蜚语传遍魔界、传向四界。 这正是魔尊君棠与柏老将的目的,仙魔大战在即,仙界潜伏在魔界的探子必然在想方设法打探魔族皇宫之内的消息,所幸就把谜一般的宠妃柳楚当做烟雾弹,让外族的探子迷失在九分假一分真的流言泥沼之中。 文武百官是以忠君爱国为原则的打工人,大家除了烧脑猜测狐狸精宠妃的背景之外,还会深思柳楚的出现对魔界大局有何影响,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宠妃柳楚的容貌与魔尊的旧爱柳芽极为相似,但性格却截然相反,一瞧便知是会勾魂且不好惹的妖精。 但细细琢磨,这位狐狸精既未魅惑魔尊的魂,也未得罪魔族名臣老将,不是窝里横,而是窝外横,把外族居心叵测之人怼到体无完肤,实乃大功一件。 妖气宠妃横空出世,朝臣对于魔尊的担忧,不外乎是「因色误国」四字,四界古今,此类惨剧数不胜数——**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国破家亡梦方醒,原来红颜是祸水。 然而,魔尊君棠并未走上败国昏君之路,依旧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朝臣偶尔会因事或因病缺席早朝,尊上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日日精神饱满,毫无倦怠之相,单从气色便可看出,魔尊既未夜夜笙歌,也未耽于美色。 更为特别的是,自从有了宠妃,魔尊的心情明显变好,高标准严要求的铁腕冷血风格之中添了几分宽容与温情,甚至还会破天荒地开玩笑活跃气氛,这对于朝臣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 魔族朝堂的氛围从前是公事公办的压抑肃穆,而今正在悄然发生改变,如果以四个词形容,那便是——严肃、紧张、团结、活泼。 大家打工图了个啥,不就是开开心心挣钱嘛,眼下这日子美得很,尊上高兴,大家高兴,没有必要非得破坏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至于宠妃柳楚着皇后服饰一事,大家慢慢也就想开了,魔界本就不似仙界那般看重虚头巴脑的礼仪,凡事更讲实实在在的利益,如果柳楚天天都能大杀仙界的虚伪气焰,让她做真正的皇后也未尝不可,到时候魔界就可变身为爽文主角,啪啪啪痛打各路神仙的脸。 不明真相的柏诚仍旧坚守着自以为是的小倔强,满心疑惑道:「我父亲明明知道宠妃柳楚的魂灵就是妖女战神楚灵犀,他怎么不管管呢!」 魔尊君棠无奈:「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家去问柏老将。」 柏诚拉着一张黄连苦脸,委委屈屈道:「我父亲…不仅不会告诉我…还会骂我蠢…」 柏老将是四界第一魔鬼严父,教子方式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痛骂,一怒上头就暴打,可怜的柏诚一见父亲的面就心肝肺齐颤,连话都不敢都讲一句。 铁憨憨柏诚十五岁入军营,二十岁上战场,穿上战甲是领兵十万的柏家副将,脱下战甲仍是亲爹眼中不成器的怂儿子,他挨亲爹打的次数远远多于挨敌人打的次数,简直是大写的惨。 魔尊君棠对憨憨二人组无比失望:「你们的眼睛和脑子都是摆设吗,不会观察、不会思考吗?昔日你们沦为楚灵犀的手下败将,魔族上下均认为妖女战神胜的侥倖,可如今的事实证明,你二人的实力远不及她!」 憨憨二人组的确被魔尊宠坏了,这两位少爷轻易不敢与严父顶嘴,但在魔尊面前却会偶尔耍一耍小脾气。 铁憨憨柏诚不服气:「楚灵犀的文化水平还不如我呢…她就是…就是鬼心眼比我多而已…」 景宇也帮腔:「一对一单挑,楚灵犀绝对赢不过我…」 「鬼心眼?一对一单挑?…」眼前的二憨憨蠢的让魔尊君棠绝望,他拿起手边两册最厚的书卷就砸了过去,厉声痛斥—— 「没出息的混帐,柏老将和景老将说的对,你们两个就是一对不挨打不清醒的傻狍子!白白学了几百年兵法,竟把兵行诡道的智慧贬低为『鬼心眼』,一对一单挑更是无稽之谈,在你眼里打仗是逞匹夫之勇吗!」 魔尊决意狠狠惩教二人一番,下令道:「立即去御书房偏厅面壁反思,把昔日与楚灵犀对战的全过程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好好想一想究竟输在何处!」 402.难兄难弟做黑粉 憨憨相声二人组惨变难兄难弟,并排而立,面壁思过,在沉默中以同一动作、同一频率扣墙皮。 其实「鬼心眼」和「一对一单挑」这两句话均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为保面子死鸭子嘴硬。 对于男人来说,面子大过天,尤其是他俩这样的世家少爷,可以掉血,可以掉泪,但绝不能轻易掉面子。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柏诚率先豁出去,走到书桌前摆开纸笔,丧着脸道:「认命吧,早写晚写都得写!」 景宇提醒道:「尊上的真正意图,不是让我们写战事过程,而是分析失败原因。」 柏诚拉着一张苦脸,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我当然清楚,能让魔尊满意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自贬自损,把楚灵犀吹捧到九霄云殿上去。」 他提笔刚写了两个字,便卡了壳,忿忿然把宣纸揉成一团:「你知道楚灵犀为什么比咱俩混的好吗?」 这是一个设问句,铁憨憨自问自答,给出相当不靠谱的答案:「因为她是女人!俗话说得好,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其中的玄妙仔细想想真是了不得,男人即便拥有天下江山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任由女人摆布!除非咱俩变成女人,否则别想斗得赢楚灵犀!」 景宇嘆了口气,坐在铁憨憨的对面:「咱们就算变成女人也没用,必须得是尊上喜欢的女人才可以。」 「尊上的眼光真是…」毕竟是在宫中,言行不可失了分寸,柏诚欠起身,悄悄吐槽道—— 「尊上的眼光诡异且邪门,魔界美女千千万,一概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仿佛对禁忌之恋有某种执迷,明明与仙界为敌,却爱上了上仙柳芽,虐恋一千年,越虐越起劲,现在更是离谱,招魂搞了一出旧瓶装新酒的狗血恋情,竟迷上了祸水妖女楚灵犀,这简直…」 他一时词穷,甩开手中的羊毫湖笔,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言语无法形容此刻我内心的感受!」 惨惨二人组只能以吐槽妖女泄愤,景宇道:「楚灵犀莫不是懂巫蛊魅惑邪术吧,短短的时间就把尊上迷的神魂颠倒,这绝对不正常!」 「楚灵犀的撒娇卖乖之术比巫蛊术更可怕,每次见到她讨魔尊欢心的虚伪嗲模样,我就忍不住想吐,这辈子的鸡皮疙瘩都掉光了!」 柏诚边说边画了一只凶相毕露的妖族朱雀,而后用法术在其上加了一个又大又醒目的红叉,权当是对楚灵犀的诅咒,把画作推到搭档面前:「送给你,贴在家门口辟邪吧!」 景宇沖他伸出大拇指,提笔完善画作:「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每次看到楚灵犀诱惑魔尊的矫情样子,我都得连做三晚噩梦!妖女战神是什么人,尊上不清楚,咱俩还能不清楚吗? 那妖女即便穿女装都掩盖不了浓浓的纯爷们儿气质,比男人更能打、比男人更敢赌、比男人更能喝、比男人更会讲荤段子,这样三观不正且五毒俱全的女人,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喜欢?」 「谁说不是呢,可是口味清奇的魔尊就爱吃妖女矫揉造作的那一套,这样我们找谁说理去!」柏诚不止黑楚灵犀,连她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你听说了吗,尊上最近特别重用茅石,不但让他教导乐天公主兵法,还常常召见他共商战事,连我那倔脾气的老爹都成了墙头草,盛赞茅石有名将大才,还把我贬的一文不值,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铁憨憨拼尽全力都没能得到父亲一句夸奖,茅石却轻而易举获得赞赏,这份酸熘熘的委屈他实在咽不下去。 景宇首次得知此事,心中愈发窝火:「茅石的确有将帅宏才,不然不可能从身份卑微的罪奴一步步升任楚军副将,但他再好也属妖族,唯楚家兄妹马首是瞻。 尊上和柏老将的态度着实过分,商议魔界战事时不让我们参与,偏偏准妖族的外人参加,这事八成是楚灵犀那厮在背后撺掇的,她一人得道,身边的鸡犬都能一步登天!」 他在朱雀旁边了一只狐狸精,画技比铁憨憨略高一筹,那双狡黠的狐狸眼颇得楚灵犀神韵,难兄难弟处在同一幼稚水平,景宇也以法术在其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柏诚的警惕心雷达瞬间启动,眉头紧蹙,一副深沉的模样:「楚灵犀把持后宫,夜夜给尊上吹枕边风,助心腹茅石打入魔族军政核心,探查魔界军政机密,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没这么严重吧…」景宇理智仍存:「楚灵犀和茅石就算精似鬼,也不可能在尊上和柏老将的眼皮子底下大搞阴谋。」 「魔尊被爱情迷惑了双眼,而我爹也到了老煳涂的年纪,楚灵犀略施手段,就能瞒天过海,而且茅石这个人的本事不容小觑…」柏诚坚持阴谋论的观点,从最坏的角度揣测妖女战神及心腹—— 「你了解我爹,他从不轻易夸人,从前把你当准女婿的时候,也不过是偶尔在宴会上赞扬几句而已。 这么一位油盐不进的坏脾气老头,不过是与茅石议过几次事、吃过几次饭,就对他赞不绝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大夸特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茅石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景宇分外好奇:「柏老将都夸茅石些什么?」 「多了去了!」柏诚喝下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后说道:「我老爹认为,茅石的地位与功绩,是凭真本事一刀一枪搏来的,实力比咱们这些世家纨绔子弟强千百倍。」 他越说越气,连连拍桌:「你听听这话,我爹八成就是老煳涂了!我哪有享受一天纨绔子弟的逍遥日子,永远过着家、军营、皇宫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穿身时兴鲜亮的衣裳都得被骂的狗血淋头,从十五岁入兵营开始,连一次懒觉都没有睡过,从基层擦枪的小兵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升至副将之位,凭什么武断认定我比茅石差!」 403.论投胎的技术 同样是从基层做起,可是不同人不同命。 世家公子赢在起跑线上,生而自带权壕光环,柏诚和景宇在军营所受之苦的极限,不过是帮德高望重的老将擦了擦刀剑与霸王枪而已。 普通将领哪里敢支使贵公子做琐碎粗活,全军上下都得尽心竭力地护着捧着,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柏家和景家的少爷下基层只是体验生活罢了,眨眼间的工夫便可完成三级跳,直升为领军统帅。 投胎也是一种实力,不服不行,多少人奋斗一辈子的终点,还不及投胎优胜者的起点。 茅石的投胎技术明显比二憨憨差万倍,他生而为罪奴,长于边疆苦寒之地,少时在採石场做苦工,后被徵召入军,在楚州大军中做了五年无名小兵,始终混迹于军营最底层。 罪奴入军,即为死士,说白了就是战场炮灰,对战强敌时,他是先锋营骑兵,用血肉之躯消耗敌人的战力,大部队撤退时,他是殿后的步兵,以性命掩护主力。 扭转罪奴茅石命运的贵人,是楚州太子楚云昊。 那时的楚云昊初赴边境任主帅,年纪尚轻的他难以镇住地头蛇老将,处境十分艰难。 边境军的两名副帅皆为张贵妃的亲族,处心积虑谋害新帅,因为楚云昊一死,张贵妃的儿子楚一鸣便可顺理成章获得太子尊位。 彼时楚州与仙族关系紧张,双方兵戎相见,楚云昊亲率先锋营与仙界对战,战术巧妙,以少敌多,逼的仙族大部队步步后退,成功抢占有利地形,只要发动总攻,便可大获全胜。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更怕蛇蝎心肠的猪队友。 楚云昊万万没有想到,两位副将使出卑鄙无耻的招数,不仅未按照原计划增援,还暗中派人把楚军无援兵的消息送给了仙军主帅,目的就是要让楚云昊战死沙场。 本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却落得惨败的下场,三千先锋精锐伤亡惨重,楚云昊也身负重伤。 当时的茅石已有丰富的炮灰保命经验,在刀林箭雨中丝毫不逞强,直接倒地装死。 作为一名大字不识的罪奴,他全然不知何为家国大义,只有求生的本能。 胜负已定,再熬下去只是白白牺牲兵力,楚云昊不得不下令,命残部止战撤离。 当时的茅石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寻机逃走,另谋生路,二是跟随楚云昊共同撤退。 几番犹豫过后,他选择了后者。 茅石的后颈处有罪奴烙印,右臂还有军士纹刺,如果逃离,他的后半辈子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地生活,一旦被官府发现,便是逃奴罪加逃兵罪,必死无疑。 后撤的途中兵荒马乱,兵卒四下逃窜,唯有茅石紧紧跟在楚云昊的马后。 那时的他尚不懂何为忠与义,只是想赌一把。 楚云昊素有贤德之名,至边境后从未摆过太子与主帅的架子,治军公正严明且不失仁厚善慈,在茅石眼中,这是一位值得投靠的主子,他的谋划是藉此机会谋个好前程。 身为罪奴,仅有贱命一条,他决意用性命去赌,赌楚云昊会被他的虚伪忠心打动。 当时的他想都不敢想副帅之位,只要能当一位服侍主帅的兵士,不再做炮灰死士,不再饿肚子,不再受人欺辱,便心满意足。 伤重的楚云昊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茅石抓住时机悉心照顾,以示忠诚。 歹毒的副帅未寻到楚云昊的尸体,疑心他还活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军营外设下重重关卡,只为赶尽杀绝。 茅石充分发挥草根智慧,与重伤初愈的楚云昊一同乔装成乞丐的模样,绕路从边境商镇进入楚州。 最终楚云昊与闻讯前来边境营救的舅父汇合,平安重返军营,并依军规处置了所有策划阴谋之人,自此才在边境军中立稳脚跟。 茅石赌赢了,大赢特赢,重情重义的楚云昊不仅提拔了他,还慧眼发现了他在军事谋略方面的天赋,特意安排人教导他识字、读书、习兵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为楚云昊的随从之后,茅石渐渐褪去了粗鄙功利之气,不但掌握了兵法的智慧,还明白何谓大将之风,何谓君子之道,何谓国之大义。 后来楚灵犀也来到军中,全军上下无人敢得罪这位娇纵任性的小公主,恨不能当观音菩萨似的供着,除楚云昊之外,唯茅石有规劝公主的胆量。 楚灵犀表面霸道不讲理,但心中自有一桿掂量爱与恨的秤,因茅石对兄长有搭救之恩,所以她从未为难过他,对其劝解之言多多少少能听进去几句。 为了不让妹妹在军营中虚度光阴,楚云昊请来多位名师,教授治国治军之道与琴棋书画各项技艺。 年少的楚灵犀厌学贪玩,整日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戏弄师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楚云昊见招拆招,为把学渣妹妹培养成才,特派茅石从旁监督。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差事,因为在督促学渣公主的同时,茅石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每一堂课,茅石都恪尽职守,一边认真听讲,另一边适时戳醒打瞌睡的楚灵犀,课下还会苦口婆心地劝说厌学公主。 小小年纪的楚灵犀对他的唠叨烦不胜烦,时不时就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石头念经」的任性姿态,后来她大开脑洞,想出了「文武知识交流大会」的花样—— 她特为石头准备了课桌与全套课本,作为交换,石头必须亲自教导她刀法、剑术和骑射。 茅石永远难忘的一刻,是楚灵犀请他在崭新的课桌前落座,并讲出自黑的大实话—— 「我註定成不了学霸,师父们给我讲课无异于对牛弹琴,而你是好学上进的可塑之才,成日站着听课实在是委屈,从今日起你就做本公主的同窗陪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会精髓之后再讲给我听,另外课余时间必须把军中的刀法、剑术和骑射技艺都传授于我!」 那一堂是诗文课,学究所讲的古诗《雁门太守行》,正与茅石心中之志不谋而合。 404.提携玉龙为君死 《雁门太守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诗应时应景,边疆暮秋,寒重霜凝,两军对垒,胜负难料,此刻的茅石,已不再畏惧死亡,为报答楚家兄妹的知遇之恩,他愿手携宝剑,视死如归。 从前的他,是贪生怕死的罪奴兵卒,后来的他,成为名震四界的妖族名将。 功成名就之后,原先对茅石嗤之以鼻的人纷纷转变态度,开始巴结逢迎,妖界多个州国甚至向他伸出橄榄枝,开出优渥条件招揽。 无论金山银海,还是绝色佳人,都无法动摇石头的心,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锦上添花的虚伪,远不及雪中送炭的真情。 楚家兄妹贵为太子与公主,却从未轻视过罪奴出身的他。 楚云昊本可以随便给个低阶军职敷衍茅石,但是他没有;楚云昊身边人才济济,完全无须费心费力栽培罪奴,可他仍愿给茅石一个发挥潜力的机会;楚灵犀本可以颐指气使地苛待茅石,而她却把他视为知心换命的好兄弟。 此恩何以为报,唯一生忠心尔。 楚国主忌惮嫡子与嫡女的能力,始终怀疑其有谋反之心,故而屡屡剋扣边境军军饷。 逆境之中的楚灵犀肩负起了搞钱的重任,茅石从旁协助,从沙场转战至商场,不管三教九流,不论黑白正邪,只要是赚钱的行当他们都干过,赚得盆满钵满,边境军将士戏称二人为「财神二将」。 既然不吃楚州的官粮,自给自足的边境军自然更换了名字,改为「楚家兄妹军」,经过楚云昊的百年苦心经营,终成妖界最强军。 楚国主追悔莫及,本想缩减军费削弱嫡子嫡女的实力,怎料边境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只效忠于楚家兄妹的精锐铁骑。 楚家兄妹军的确风光无限,可是自给自足这条路并不好走,楚灵犀为了搞钱搞装备煞费苦心,茅石本也绞尽脑汁,头髮都脱了不少。 其实,在他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完全可以跳槽至条件更好的州**营,但是他没有,似如万年不移的磐石,深深扎根于楚家兄妹的麾下。 大丈夫当忠君爱国,茅石所忠之君、所爱之国与旁人不同。 他不会忠于昏庸无道的楚国主,只忠于贤明仁德的楚州太子楚云昊,他心中的爱国,是竭尽全力助楚云昊登上国主之位,为楚州盛世尽绵薄之力。 不过,楚云昊对这位忠心属下有小小的意见,因为茅石比他更懂得楚灵犀的心思,作为一名资深妹控狂魔,难免会酸熘熘地嫉妒。 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奇怪,楚云昊永远站在为妹妹好的角度,常常强迫妹妹学习诗书女德与规矩礼仪,而茅石更多地站在哄小公主开心的角度,自然更得楚灵犀欢心。 楚云昊不愿让妹妹变成母夜叉,禁止其修习武学之术,茅石却会私下悄悄教小公主刀法剑法;楚云昊不准妹妹涉足三教九流之地,茅石却常常为纵情游乐的公主打掩护。 石头并非无原则讨好公主的谄媚之臣,他只是了解楚灵犀的叛逆性情,刁蛮公主如弹簧一般,越受阻拦,越不安分,倒不如适时适度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云昊最终没能把妹妹培养成淑女,楚灵犀如愿踏上战场,成为战神名将。 待楚灵犀年近百岁,楚云昊便开始为妹妹张罗婚事,男婚女嫁以门当户对为宜,他最先在妖界皇族宗室之中物色,哪知过程一波三折。 再三权衡之后,楚云昊认定厉国主是妹夫的至优人选,怎料竟被现实狠狠打脸,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厉国主有断袖之癖,妹妹嫁过去定然无法幸福。 于是他只能继续寻找妹夫的苦旅,妖族皇室之中年龄与楚灵犀相当者,条件最好的是熊少国主和兖州四皇子,可是这二位皆委婉且坚决地表示了拒绝,因为他俩都招架不住妖女战神的暴脾气。 尤其是熊少国主,武艺不精的他含泪向楚云昊痛诉百年间被楚灵犀欺负的血泪史,就差跪倒在地哭求—— 「楚大哥,算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楚灵犀嫁来熊州,兄弟这小身板哪里禁得住她的拳头,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百岁的楚灵犀,不止是妖族小霸王,还在全力向四界战神榜冲击,同龄宗室子弟的战力值几乎全在她之下,而且她三不五时便高调游乐,去风尘之地瞧热闹的次数不比男子少,即便在民风开放的妖族,这也属出格之举。 楚灵犀的性格与寻常皇室贵族格格不入,楚云昊思前想后,放弃了原先的思路,打算在宗室之外寻忠厚且有才华之人做妹夫,不求富贵荣华,但求夫妻和睦美满。 细细考量过后,他把目光锁定在石头的身上。 都说一物降一物,茅石虽说无法完全降住楚灵犀,可是他的话至少在小姑奶奶的心中有几分重量,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而且石头人如其名,战力非凡,胸肌腹肌肱二头肌应有尽有,即使将来夫妻打架,他也不可能像没用的熊少国主那样,有被楚灵犀一掌拍死的风险。 茅石初闻此事,还以为是玩笑,当确信云帅真有此意时,惊的全身上下哪哪儿都软。 他的人生巅峰就是楚军副将,楚州驸马爷这一头衔连想都不敢想。 在茅石的心中,楚灵犀是公主、是妹妹、是知己,但绝不可能是夫人。 作为一名文艺水平不高的沙场战将,石头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和楚灵犀之间的感情一定不是爱情,而是袍泽兄弟情,对彼此**无半分非分之想的纯洁兄弟情。 而且哄着顺着的模式不可能持续一辈子,茅石偶尔也会心累,想着盼着等暴脾气公主出嫁,楚灵犀去祸害夫君,他便可以获得解脱。 如果成为公主楚灵犀的驸马爷… 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不敢过多畅想,生怕自己会当场心梗昏厥。 405.凡尔赛鬼扯话本 楚云昊终究是白忙活一场,因为楚灵犀压根儿没有嫁人的心思,她的人生定位是事业型大女主。 妖女战神高不成低不就,婚事拖了又拖,最终拖成了妖族黄金剩女。 茅石数百年来兢兢业业为楚家兄妹军牺牲奉献,并未娶妻,他倒不是想陪着楚灵犀一起单身,而是实在没时间考虑情情爱爱。 有男有女的地方就有绯闻,见男未婚女未嫁,于是好事之人强行组cp,以楚灵犀和茅石的故事为蓝本,编造了一部男女双强的畅销爽文话本,取名为—— 《霸王女战神和忠犬副将的浴血激情岁月》。 从名字就可以直观感受到,书中有满满的狗血和浓浓的yu情,其中少儿不宜的内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篇幅。 乐天公主自以为读过所有与偶像楚灵犀有关的话本,殊不知,她所看的版本其实是经过删减与净化的。 魔宫的教养嬷嬷们需对话本进行层层筛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尽是虎狼之词的渣作,断然不可能出现在小公主面前。 不过,公主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 魔尊君棠命柏诚把市面上所有与楚灵犀绯闻有关的书都买了回来,阅读体验酸爽无比,尤其是读到《霸王女战神和忠犬副将的浴血激情岁月》,还未看完一半就难忍滔天怒气,直接把渣书撕成了真渣渣。 铁憨憨柏诚本不爱读书,可是这本引得尊上怒髮冲冠的神作勾起了他的求知慾,私下里偷偷买了一本细细研读,结果从内到外被污的外焦里嫩,实打实的大开眼界。 景宇作为一位正派的贵公子武将,从没有读过乌七八糟的渣书,难以想像其中的内容究竟有多离谱。 于是柏诚化身说书先生,把纸镇当做惊堂木,清脆一敲,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估计话本作者担心妖女战神打上门来,所以就对现实进行了魔改,虚构出一段架空歷史的狗血虐恋,文风半中半西,半土半洋,令人喷饭,惹人心塞。 女主名为希灵楚,是亚非欧神界的长公主,头顶的光环可与日月争辉,开篇便是对她凡尔赛日常的夸张描写—— 居于占地面积超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奢华宫殿之中,数以万计的奴僕鞍前马后地周到伺候,想要求娶她的王公贵族能绕地球八百八十八圈,一言以蔽之,尊贵无双,享尽荣华。 但是,她并不快乐。 亚非欧神界的国王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认为长子与长女有谋权篡位之心,故而百般刁难,甚至下毒手谋害。 希灵楚公主被逼无奈,离开皇宫,远赴战场,投奔兄长,在沙场风霜的歷练之下,从娇贵公主蜕变为霸王女战神。 故事听到这里,景宇已经按耐不住体内求真务实的洪荒之力:「实在太扯了!希灵楚不就是把楚灵犀的名字颠倒了一下吗?什么假大空的亚非欧神界,傻子都能猜得到是楚州,楚州疆域才有多大,他们家的宫殿就占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要不要把魔界领土也分给他们一半?这个作者是脑子有坑吗,什么都不懂就敢胡写乱写!」 「不胡编乱造怎么能叫狗血话本呢!」柏诚接着讲下去—— 希灵楚公主进入军营,主线故事正式开始,男主角茅忠石正式登场,你没有听错,这人名就是在「茅石」中间加了「忠」字,看似简单粗暴,实则高度契合忠犬男主人设。 茅忠石本是罪奴,但凭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获得了主帅的赏识,属于军中的硬汉实力派,他与公主在军营战火之中相遇相知,一路从欢喜冤家变为真爱情侣,并肩杀敌,叱咤沙场。 他俩相爱的过程浓缩了言情话本中的所有套路,比如初见必有误会,摔倒必能接吻,落水必会独处,感情的小火苗只要一燃起,必有第三者插足搞破坏… 狗血话本的吸引力比圣贤书强百倍,景宇好奇问道:「哪个不要命的第三者敢抢楚灵犀…不对…希灵楚的男人?」 柏诚晃了晃食指:「第三者要抢的是希灵楚公主本人,这个插足的小三也是一个有狗血故事的人,他是奥斯丁帝国的国王奥立,不仅年轻有为、文武兼备,而且样貌出众、风姿潇洒,少年时他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公主,便深陷爱情不能自拔,亲至亚非欧神界求娶希灵楚公主。 但是,患有被害妄想症的疯国王不愿让长女做别国的王后,原因是长子有可能会藉助奥斯丁帝国的强兵谋反,于是他就耍了一招偷梁换柱的诡计,让庶女希盈盈代替长女希灵楚出嫁。 奥立对阴谋浑然不知,以为取到了心上人,在婚宴之上纵情畅饮、酩酊大醉,稀里煳涂入了洞房,一觉醒来才发现娶错了人,而后便踏上了漫漫追寻初心真爱之路,成为茅忠石的头号情敌。」 景宇的三观彻彻底底被刷新:「什么什么鬼帝国的奥立,明显是在影射妖界的厉国主…嫁给他的希盈盈,显然就是楚州十一公主楚盈盈!这位作者也太大胆了吧,几乎把妖界的硬茬狠角色都得罪了个遍,当真不怕死吗?」 「写鬼扯故事的书生文横人怂,绝不会用真名,根本查不出原作者,话本的内容大致就是如此,情节无甚新意,可是…」 言至此处,柏诚向门口望了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这一话本最大的特点,就是车速快、尺度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大致数了数,前十回就热吻了二十多次,第十五回便有了肌肤之亲,后面的五百回至少写了九九八十一种姿势,花样百出,描写生动,我的天吶~真真是…不堪入目!」 景宇听出铁憨憨最后四个字并不是出于本心,打趣道:「嘴上说不堪入目,眼睛倒是诚实得很,火辣细节不止记得清清楚楚,还数的明明白白~」 柏诚强装君子的小心思被戳破,又恼又怒:「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绝交!」 406.人外有人,魔外有妖 在八卦面前,友情坚不可摧。 憨憨相声二人组完全忘记面壁思过的任务,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妖女战神的绯闻。 其实他们都清楚,有关楚灵犀和茅石的流言蜚语无一句可信,如果此二人果真有暧昧关系,楚云昊绝不会放任纵容。 聊的正起劲的时候,景宇瞥见了石头魁梧的身影,立刻抬手捂住铁憨憨的嘴。 俗话说得好,背后莫论人短长,一不留神就会露马脚。 茅石见眼前二人的动作略显奇怪,氛围似乎也不大正常,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们,行礼后稍作寒暄,便打算离开。 柏诚却要追根究底:「茅副将前来御书房,所为何事?」 茅石如实道:「有一封文书需呈奏尊上。」 景宇和铁憨憨站在同一方,对妖女战神的忠犬副将怀有满满的戒心:「文书?什么文书?」 茅石迟疑片刻:「没有灵帅与尊上的准许,在下不便透露文书内容。」 因魔尊与柏老将皆盛赞石头,柏诚难免会生酸葡萄心理,没好气道:「这里是魔族的地盘,我们是魔族的将领,区区一封文书,何至于藏着掖着,难道有什么阴谋吗?」 茅石明显感受到了敌意,不过不知是何原因,他以高招从容应对,幻变出袖中的奏章,双手奉上:「在下初入魔宫,不大了解魔族的规矩, 若呈奏尊上的文书须先由肱股之臣过目,那柏副将与景副将尽可先行阅览文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见实力与心机,如果憨憨二人组接下文书,那就相当于默认自身有凌驾于魔尊之上的权威。 那封玄色封面的薄薄奏章剎那间变为烫手山芋,柏诚和景宇都不是傻子,万万不会接过,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绵里藏针的高级回怼方法,氛围就在这一刻尴尬凝滞。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憨憨二人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看文书的是他们,不敢看文书的也是他们,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引茅石前来的侯内官是在魔尊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奴僕,心明眼亮,插话打破这不和谐的氛围:「尊上已前往棠柳苑,茅副将可将奏章交给老奴,由老奴代为转呈。」 柏诚的酸葡萄小脾气又上了头,阴阳怪气道:「如今的尊上,性情大变,在棠柳苑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勤政殿与御书房的时间。」 茅石从这话中听出了端倪,看来这二位是对楚灵犀有意见,恨屋及乌,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将文书递给侯内官后,抱拳态度诚恳说道—— 「灵帅的脾气不大好,言辞一贯犀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柏副将与景少将海涵。灵帅养病这段时日,有劳二位关照,待元帅脱难之日,必会亲自致谢。」 石头不但是战术高手,也是话术高手,并未选择护短,而是率先开口讲出自家灵帅的缺点,走黑粉的路,让眼前二黑粉无路可走。 从罪奴逆袭为名将的男人,不比妖女战神好对付,景宇意识到这是一块棘手的石头,在准备尚未充分之前,不可与之硬刚,只得假意敷衍道—— 「我们只是遵照尊上的吩咐做事,茅副将无需如此客气。」 柏诚是耿直的一根筋,今日已在楚灵犀那里折了面子,若是怼不赢这块臭石头,他定会吃不下睡不着,拿腔拿调道—— 「你家灵帅的变脸神功天下第一,在魔尊面前是撒娇发嗲的小猫咪,在我们面前却是威风凛凛的母老虎,果然是妖女心海底针,我实在不知她的真性情为何,茅副将不妨为我们解解惑。」 「在下是灵帅的副将,职责不是了解灵帅,而是依照灵帅的吩咐行事」,茅石巧妙地迴避了这一刁钻的问题,并转移话题道:「另外…有些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柏诚预感不大秒,果断道:「不当讲!」 茅石浅笑挑眉:「好,在下告辞。」 然而,该死的好奇心战胜了定力,柏诚犹豫再三后认怂反悔:「等等!…有事就说事,大老爷们儿玩什么欲擒故纵!」 茅石道:「不是妖女心海底针,而是女人心海底针,在下为沙场武夫,全然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平日里没少挨灵帅的骂,而且迄今为止还是个单身汉,柏副将已经娶妻,想必比我更为了解女人。」 他的话相当于反将一军,看似是捧铁憨憨,实则却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让其无法再过多追问楚灵犀重重假面下的真性情。 提到婚事,柏诚就异常敏感:「关于我的婚事…楚灵犀和你讲了些什么?」 「没什么…」茅石揣着明白装煳涂:「灵帅对于旁人的婚嫁之事向来兴致寥寥,更不会主动提起,有什么问题吗?」 柏诚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没有,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好的很!」 铁憨憨的状态颇有欲盖弥彰之嫌,娶妻圆房本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是到他这里却比唐僧取经还要难百倍,此事想想就丢人,切不可被太多人知晓。 楚灵犀不是故意传闲话的大嘴巴,但柏诚的小娇妻阿澜身份不明,极有可能与仙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就私下告诉了茅石,与他聊了聊这背后可能存在的风险,顺嘴还讲出了憨憨圆房难这段既悲催又搞笑的小故事。 石头离开之后,景宇道出扎心的大实话:「茅石的话术与心机确实在你我之上。」 柏诚嘴硬道:「我们是武将,又不是耍嘴皮子的文官,话术好有什么用,关键是真刀真枪的真本事…」 昧着良心的话实在难以讲下去,茅石在战场之上的实力比起他们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宇比铁憨憨更理智,心有不甘,斗志却愈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魔外有妖,如今与楚灵犀和茅石相比,咱们二人确实落于下风,但是来日方长,只要我们把楚家兄妹军上上下下都研究通透,必可扭转局面!」 柏诚点头贊同,好胜心小宇宙熊熊燃烧:「对,咱们二人是柏家与景家的第十代武魂传人,终有一日能把妖女战神和她的忠犬副将整治的服服帖帖!」 407.工具人的逢场作戏 楚灵犀的晚膳未按原计划享用金玉满堂宴,她担心魔尊的痴情玻璃心会被天香楼重击,于是改换魔族宫廷佳肴。 晚膳过后,侯内官将茅石的奏章呈上,其内容为楚家兄妹军三百旧部入魔界后的安置概况,他完全遵照魔尊的意思,率旧部驻扎于御林军校场。 御林军乃守护皇城的精兵良将,魔尊如此安排主要有两大目的—— 其一,茅石带领楚家兄妹军余部投靠魔族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四界,仙族必会派遣暗探密查此事,若不留心戒备,魔尊借楚灵犀之魂重生柳芽一事恐会提前公之于众。 御林军直接听命于魔尊,其人数、编制、装备、战力皆为最高机密,外族不可能探查得到,将三百部将安排在御林军校场,是最为稳妥之举。 其二,魔尊君棠不是恋爱脑傻白甜,他清楚妖女战神这只小狐狸的甜言蜜语多为糖衣炮弹,不得不防。 楚灵犀与茅石均为妖族顶流战将,擅长心机诡道,不可任其在魔族妄为,须得严加监视,而御林军从上到下全都是对魔尊忠心耿耿的勐将良兵,楚家兄妹军中的部将若怀不轨之心,定然逃不过周围一双双火眼金睛。 既然身在魔族,便须遵守魔界规矩,茅石知魔尊存有戒心,于是做足了表面功夫,无论大事小情,均上奏呈报,一言一行谨慎周到,连严苛的柏老将都挑不出丝毫错处,对他赞赏有加。 石头此举恰与楚灵犀的美人计相互配合,二人一外一内,相互应和,目的就是把魔尊哄得服服帖帖,以便于借魔族之力攻回楚州。 魔尊君棠接过奏章,阅览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略有疑惑:「文书何须由内官转呈,茅石直接面见本尊即可。」 楚灵犀亲昵地靠在魔尊的肩头,玩笑道:「石头一只单身狗,看到咱俩腻腻歪歪的场面,恐怕得羡慕到喷鼻血。」 接下来,没羞没臊的腻歪场面正式开始,但因明日有砸订婚宴场子的重要任务,搞事情的女主角楚灵犀万万不能缺席,魔尊君棠不得不克制克制再克制。 她依偎在魔尊坚挺火热的怀抱之中,讲述梦中所见的华胥往事,疲乏后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她的身体尚未痊癒,虚寒畏冷,本能地紧紧贴着火炉一般的魔尊,渐渐进入甜蜜梦醒。 半梦半醒间,楚灵犀的脑中莫名冒出一个问题——「从何时开始,我如此适应与魔尊的亲密距离?」 思索良久,却无头绪。 最初,她对魔尊的亲亲抱抱举高高有本能的牴触,强颜欢笑抱大腿,不过是落难之后的权宜之计罢了。 说到底楚灵犀只是逢场作戏,可如今的趋势似乎越来越不妙,她渐渐开始享受入戏的状态,假如这种苗头持续下去,说不定会有假戏真做的危险。 当戏子分不清现实与戏台,人生的悲剧将正式开场。 她在睡梦中反反覆覆提醒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断然不能在假戏里动真心。 在楚灵犀的谋划之中,魔尊只是一个工具人,即便他权倾盖世、位及至尊,纵然他胸肌坚挺、腹肌八块,终究不是值得女人託付终身的良人。 魔尊君棠有放不下的情爱执念,有復活旧爱躯体的强大实力,此生的白月光唯柳芽一人,其他女子在他眼中仅仅是替身工具人罢了。 即便在感情之中,楚灵犀也习惯把帐算的清清楚楚,既然魔尊把她当成工具人,那她切不可傻乎乎地赔上真心,彼此都将对方视为工具人,方才势均力敌、合情合理。 睡美睡足,美好的新一天,从早膳开始。 一道又一道菜品上桌,楚灵犀满怀期待的笑容却一点又一点消失,她望着整桌寡淡的素菜,苦着脸问道:「今儿是魔宫吃斋的日子吗?」 「早膳以素淡为主,宜养生。」魔尊君棠边说边给她递上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乃标题党美食的巅峰之作,朴素的实物与华贵的名字严重不符,只是用白菜帮子、菠菜叶子、白豆腐以及剩锅巴碎米粒儿和巴和巴做成的一道汤品。 据传此汤与凡间传奇皇帝朱元璋少年讨饭时的经歷有关,后来成为一道传遍四界的名菜。 楚灵犀作为一名资深肉食爱好者,完全无法理解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逻辑—— 将碎米粒比作珍珠,莫不是没有见过珍珠那珠圆玉润的模样吧! 把菠菜叶子和豆腐形容成翡翠与白玉,更是无稽之谈,假如提两篮子绿汪汪的蔬菜、拎两块白嫩嫩的豆腐,去别人家换玉器珠宝,铁定会被当做神经病赶出来。 楚灵犀自诩为青春美少女,还没到要考虑养生的年纪,噘着嘴抱怨道:「我们是要去仙界砸场子的,人是铁肉是钢,加几道荤菜行不行?」 这点小小的要求,魔尊君棠自会满足,示意奴僕去准备,楚灵犀加了一句:「我要两个大鸡腿外加燕窝鸡丝汤,其他你们可以自由发挥。」 魔尊为她夹了一块卷有蟹黄与蟹肉的玲珑面点:「这是魔界特色,名为金银夹花,你应该喜欢。」 蟹肉雪白细腻,蟹黄金灿油亮,故而称之为金银夹花,楚灵犀没有挑捡的余地,因为眼前沾荤腥的菜只有寥寥几道。 狼行千里吃肉,羊行千里吃草,楚灵犀是一匹来自妖界的狼,一日三餐都缺不了大鱼大肉,她万万没有想到,虎狼之性的魔尊,竟有羊崽子的小清新胃口,一大清早就吃草,长此以往,只怕狼性会消磨殆尽。 魔宫的奴僕十分有悟性,不消多时,荤菜便上桌,除楚灵犀点的鸡腿之外,其余皆非大荤,而是荤素搭配,解馋清爽且不油腻,龙井竹荪鱼茸、绣球干贝、佛手金卷、桂花鱼条、八宝兔丁,样样都合妖女战神的胃口。 酒足饭饱,楚灵犀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双袖霸气一挥:「换上我的战袍,杀老神仙个片甲不留!」 408.皇后级宠妃闪亮登场 魔尊君棠一个响指,哑奴便将新战袍送上。 楚灵犀几乎惊呆,杏眼圆瞪,便感嘆「哇哦~哇哦~」边走上前去,摸之前下意识地在外袍上蹭了蹭双手,难以置信,如同置身梦境。 玄色华裳,衣料由辑里湖丝织就,其质紧厚莹净,工艺繁琐复杂,乃丝中极品,专供皇室所用,为帝王与皇后朝服之主材。 满幅刺绣由亮瞎人眼的金银双线精绣而成,图样为凤腾祥云,楚灵犀前前后后数了数,足足有九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外袍的下摆,斜向排列着许多弯曲的线条,名谓水脚,之上有波浪翻滚的水浪,另立有山石宝物,意指福运绵延、一统山河、万世昇平。 领口与袖口绣以十二章纹,分别有日、月、星辰、群山、龙、花、鸟、宗彝、藻、火、黼、黻,寓意各有不同—— 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之意;山,取其稳重威仪之意;花与鸟娇妍大气,取其有文彩之意;宗彝,取供奉、孝养之意;藻,取其洁净之意;火,取其明亮之意;黼,取割断、果断之意;黻,取其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 君王饰九龙山海十二章,王后饰九凤山海十二章,这无疑是魔界皇后的正宴礼服。 所搭配的凤冠更是壕出新高度,五层华冠上雕有九种龙凤呈祥纹饰,龙与凤皆栩栩如生,上有翠盖,下垂如意,口衔珠串,花饰由七彩宝石雕琢而成,珠翠云四十片,大珠花十二树,均为醉颜牡丹,每树花二朵、蕊头二个、翠叶九片,后部有博鬓六扇,上饰翡翠与玳瑁拼制而成的翠镶宝珠如意云。 打造皇后服冠,至少需百位绣娘与工匠耗费半月,难怪乐天公主心怀怨念,责怪制衣司怠慢了她。 魔尊君棠抬手把妖女久久大张的嘴巴合上,问道:「喜欢吗?」 华服美饰最能打动女人心,不过楚灵犀的理智仍在线,欲着凤袍,必承其重,她顿觉压力山大——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我并非魔族后宫之主,贸然着皇后礼服前往仙界,定会引发轩然大波,说不定明日一早文武百官将齐齐跪于勤政殿之外,请求尊上把我这位狐狸精宠妃赶出魔族。」 魔尊君棠转指施法,剎那间凤袍与凤冠便妥妥帖帖地将妖女装扮起来,他宠溺而笑:「畏首畏尾不是你的风格,高调张扬才是你的性格。」 见他胸有成竹,便知已镇住满朝文臣武将,楚灵犀不再杞人忧天,欣赏着铜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眉梢眼角尽是得意,心中暗想—— 「这身行头和我的气质太搭了,姑奶奶值得拥有!」 对于造型,务必精益求精,她对哑奴道:「为我上妆,姑奶奶今日定要艷压仙界群芳!」 魔尊君棠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柔情款款道情话:「你素衣素服,便可艷压四界群芳。」 楚灵犀丝毫不谦虚,撒娇的小拳拳锤了锤他的胸口:「尊上您真有眼光~」 她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的挚爱柳芽长相过于清汤寡水,根本撑不起这身闪瞎四方狗眼的贵冠华服,切不能素面朝天出门去,需得靠霸气侧漏的妆容提升气场!」 浓妆淡抹的皇后级宠妃柳楚闪亮登场,柏诚与景宇不约而同地心塞,憨憨二人组折腾大半天,本想把妖女战神拉下马,结果大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未损敌先伤己。 柏诚一宿未合眼,先写三战三败检讨书,再抄《四界通史》,硬生生靠着乌黑的眼圈和满眼的血丝打动了魔尊,否则压根儿没有机会随行。 华丽的凤冠凤袍难掩楚灵犀的痞子本色,她全然不知铁憨憨的血泪遭遇,打趣道:「哎呦喂,看你这脸色像是一夜未眠,难不成圆房成功了吗?」 柏诚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多事!」 楚灵犀一听便知他又没成事,便翻着白眼贬损,御姐范儿大红唇攻击性加倍:「黄花大小伙儿的脾气真是大~」 景宇替铁憨憨出头,挖苦道:「你打扮成这幅样子,完全不像是参加订婚宴的宾客,倒像是册封大典之上的皇后娘娘。」 楚灵犀轻甩刘海,端架子起范儿,精修的远山黛眉与朱红眼线一刚一柔,塑造出又a又飒的完美style,傲娇放狠话道:「待本宫登上皇后之位,定会先宰了你们这两只热衷搞事的鸡,以儆所有不安分的泼猴!」 柏诚恨不能一掌灭了妖女:「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 楚灵犀轻蔑一哼:「这句话你还是送给自己吧,本宫摘下头上的凤冠,就足以把你们这对冤家好兄弟拍成纸片魔!」 她不是讲大话,纯金打造的五层凤冠本就分量不轻,其上还嵌缀有数之不尽的珍珠、宝石、翡翠、宝玉、玳瑁、象牙饰物,以楚灵犀如今这柔弱的身板,连提都提不动,若非魔尊试过法术,此顶尊贵的凤冠直接就能压断她的脖子。 强盛的魔族就是不一般,壕气沖天,壕无人性! 命运亏欠你的,终有一日会加倍奉还,恰如妖女战神的人生。 天字号渣爹楚国主视嫡子女为眼中钉,常常故意单独赏赐绫罗珠宝与玉器古玩给众位庶出子女,以此奇葩手段羞辱嫡子女。 楚灵犀哪受得了这份冤枉气,她得不到的好东西,其他姐妹也休想安心享用,锦缎通通剪断,珠钗全部掰折,瓷器齐齐砸碎,首饰通通毁掉。 最夸张的一次,她偷了渣爹王冠正中那枚最大的东珠,用刚刚练成的铁凝掌将其化为珍珠粉,在御花园最高的假山雅亭之中高调地做起了美容spa。 拳头大的珍珠,磨出的粉末足足有一大罐,脸到用时方恨小,涂满厚厚的一层,也还剩下不少,于是乎就用来敷脖子、敷手、敷脚。 楚国主差点被嫡女气掉半条命,更重要的是他还因此而丢了大脸,隔日的妖界国主聚会,他完全来不及寻合适的东珠替代,只能带着「有眼无珠」的王冠丢人现眼。 409.壕出魔界,壕向四界 痛快的砸场,要有酷炫的开场。 魔尊的车驾乃玄龙墨鹤华乘,应龙浮雕灵光游曳,鸿蒙沉香木为车基,上覆九天五彩神石,下集九幽五气玄金,双龙双鹤驭贵辇翱翔于云海间,壕出魔界,壕向四界。 碧空如洗,流云百态,悠悠清风,心旷神怡,楚灵犀享受着睥睨天下的尊荣,默默立志—— 「待姑奶奶打下一片大好河山,也要置办同款敞篷豪车,闲来无事便低空自由行,遍赏江山美景与绝色美男!」 为何低空飞行?一来便于看清美男,二来便于炫富。 有富不炫,如衣锦夜行,天理不容也,魔尊君棠所言一语中的,道出了妖女战神的性格本质—— 畏首畏尾不是她的风格,高调张扬才是她的本性。 柏诚和景宇御剑分立于车辇两册,为随行护卫军之首。 此刻的他们是魔界武将世家代言人,而非憨憨相声二人组,一改幼稚碎嘴之风,摇身变为英武不凡、硬朗坚毅的青年将领,金甲耀眼,玄袍飞扬,好不威风。 百位精兵浩浩荡荡,押解倒霉蛋云峰同行。 草包云峰披头散髮,惶惶不安,却还在摆死鸭子嘴硬的臭架子,不停地挣扎并叫嚣道:「这是要去哪里?小爷警告你们,尽早放了我,否则我爹…」 无意义的犬吠着实烦人,魔尊君棠挥手施法,直接封上了草包的嘴。 楚灵犀迴转过身,毒舌插刀:「仙界神族,号称吸日月星辰之精华,纳天地山河之神秀,怎知一代不如一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被束缚手脚的草包云峰怒气更盛,虽然张不开嘴,但用鼻子不停地重重哼哧,以表愤恨,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好心奉劝你一句,留着点力气对付仙帝吧~」楚灵犀施展挑拨神功—— 「仙帝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屡次三番排遣使者入魔界调停矛盾,表面是在营救你,实际却对魔族甚为不恭,显然是有意激怒魔界,好借魔尊的手把你这个惹祸精除掉。」 与老奸龙仙帝斗法的大戏正式拉开帷幕,妖女战神故意放假消息迷惑云峰,她对草包云峰的缺心眼程度充满信心,这傻蛋必会落入圈套。 果不其然,云峰霎时呆愣,开始琢磨仙帝德辉蓄意谋害他一事是否为真。 楚灵犀趁热打铁,煽风点火道:「魔尊本可以杀了你,不过思量再三,为了能与白虎族和平共处,最终决定既往不咎,亲自送你回白虎族君的怀抱。」 妖女战神言罢,魔尊与她默契地相识而笑,用眼神传达赞许——「干得漂亮!」 云峰终于消停,即便禁言法术被撤销,也默然不语,开始了草包级头脑风暴,苦苦琢磨老奸龙仙帝的深沉心机。 远远望见仙界南天门,楚灵犀故作贴心地问道:「云峰公子,马上就要到仙族的地界了,你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实在难看,是否需要提前为你解掉缚仙索?」 云峰咬牙很恨道:「废话,快给老子解开!」 魔尊君棠如其所愿,为他解除缚仙索。 草包终于重获自由,差点喜极而泣,一刻也不愿多耽搁,生怕魔尊反悔,当即以瞬行术飞回仙界。 由于被缚仙索禁锢太久,他的法力一时难以完全恢復,有如陨石一般,重重摔在南天门之外,以极其圆润的姿势滚了五、六圈,一路惊声尖叫,最终停在百里晋阳的脚边。 看好戏的楚灵犀捧腹大笑,连连拍手:「我的天吶~他下落的弧度好完美,彩虹在他面前都得输三分!」 虽是一父所生,但嫡庶有天壤之别,白虎族君对嫡幼子云峰极尽宠溺,待庶子晋阳却冷血无情。 晋阳早已对父亲和兄弟绝望,他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恨意,苦心筹谋百余年,先是暗中与楚家兄妹军互通消息,后和魔族秘密结盟,目的就是积蓄实力,一旦羽翼丰满,便会除掉冷血至亲。 此刻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他需继续蛰伏伪装,假好心地躬身扶草包,并说道:「你终于回来了,父亲十分担心…」 「滚开!」一入仙界,云峰便恢復了纨绔大少的跋扈做派,压根儿不以正眼看晋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高声呵斥道:「混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我爹来!」 仙帝之子举办订婚宴,四界八方宾客齐聚,刚下辇车的贵客见到草包云峰的落魄模样,皆讶异不已。 云峰注意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衣着不整的自己像极了乞丐,赶忙用仙法换了一套素洁白衣,灰熘熘地垂头疾步走入南天门。 玄龙墨鹤华乘缓缓降落,楚灵犀见此一幕,讥讽道:「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如果她是云峰,不仅不会整理仪容,还会把自己折腾的更惨一些,因为外表越是狼狈,越能体现在魔界受了委屈,这样才能在后续与魔尊的争辩之中占据主动。 魔族中人行事很有分寸,关押草包期间确实用过一些折磨手段,可是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为的就是不留话柄,而今云峰又主动以仙法掩饰囧态,在大部分人看来,他完全不像是被魔族扣押,而是去魔族做客兼交流感情。 冤家路窄,仇敌亦然,楚灵犀和魔尊的车驾恰与楚州车辇同时落于仙门之外。 楚国主携楚一鸣与楚盈盈前来道贺,与魔族的奢壕排场相比,楚州一行人酷似进城投靠阔亲戚的乡野小财主。 楚灵犀的余光注意到了渣爹,她强迫自己冷静,双拳下意识紧攥,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心口泛起深入骨髓之痛—— 她驰骋沙场数百年,受过无数次伤,可是没有一次比渣爹给她的那计噬骨戾掌更痛。 她自以为算尽人心,不曾想竟死于亲生父亲的毒手,何其可悲。 与渣爹互斗五百年,她从未起过杀心,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让苛待他们兄妹的渣爹痛心后悔。 噬骨戾掌击打在胸前的那一刻,楚灵犀才真正明白,父亲不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是深深地恨着她,五百年间一切都是徒劳,她註定得不到渣爹的一丝真心关怀。 410.安心做妖女战神背后的男人 魔尊君棠察觉楚灵犀的情绪有变,牢牢握住那双冰凉微颤的手,扶她走下车驾,轻声许诺:「本尊必会助你重回楚州,杀尽仇敌!」 妖女战神并未深陷于沉郁之中,她歷尽沙场风霜与政坛诡谲,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她深唿吸平稳心绪,力求把今日这齣风光砸场的大戏演绎成绝代经典。 楚灵犀的脖颈傲娇一摆,握住魔尊温暖有力的大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甩给渣爹、渣妹和渣弟,头顶闪耀四界的女主光环,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开启撕逼砸场界的新篇章。 魔尊伉俪的霸道气场直冲云霄,宾客纷纷后退让道,大女主所到之处,惊嘆流言必如滔滔江水泛滥不绝,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宠妃柳楚吧…」 「除了魔界柳宠妃,谁还能有这样的排场!她的样貌不仅仅是与柳芽上仙相似,简直是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魔界完全不在乎礼仪规制吗,区区一个宠妃,竟能着凤冠凤袍参加仙界正宴,这…这成何体统!」 「听说魔尊的后宫仅有柳楚一位妃子,难不成独霸后宫者即可为皇后吗?」 「宠妃柳楚该不会是柳芽上仙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吧…她们二人不止容貌相近,连姓氏都一模一样…」 「不可能,柳芽是仙,而柳楚是妖,据说那位宠妃是有百年道行的狐狸精,要不然怎能把冷面魔尊迷的神魂颠倒!」 「这狐狸精的手段厉害这呢,不单单魅惑了魔尊,连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暴脾气乐天公主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 「不止如此,据传魔族文武百官皆默认柳宠妃为皇后,先前她曾戴凤冠出席魔界正宴,无一位大臣对此提出异议!」 「魔尊对柳芽上仙痴情深深,空置后宫千年,而今盛宠柳楚,也是因其与柳上仙形貌相近,真是千古难遇的痴心人儿~」 从古至今,最能打动女子温柔小心脏的男子属性,不是邪魅狂狷,也不是温柔多金,而是专情。 在外人看来,魔尊已然痴情痴到了死心眼的地步,此生非柳芽不娶,即便阴阳两隔,也念念不忘,纳妃纳嫔,均有旧爱的影子。 在场的仙女们均惋惜不已,只恨自己不是柳芽,无缘遇见这样一位专情的玛丽苏大男主。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唯有楚灵犀清楚,魔尊君棠才不是什么禁yu系痴情男主,而是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腹黑渣男。 在与柳芽虐恋的千年间,魔尊耗尽了一生的纯洁痴情,挚爱魂飞魄散之后,他在情爱场上唯留欲和渣。 他不愿一辈子守着挚爱的躯体做和尚,所以才招魂重生柳芽的躯体,对楚灵犀所有的温柔与宠爱,都不是源自真心,而是喜欢她妖媚的诱惑,更是看中她巨大的利用价值。 对于魔尊君棠的渣,楚灵犀看破不说破,反正她也自带渣属性,对魔尊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利用。 渣男vs渣女,虚伪互撩,彼此互利,同床异梦,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更为难得的是,他们二人是段位相同的智慧型心机渣玩家,默契度无人能及,一致对外之时,可以充分发挥一加一大于百的神奇功效。 于魔尊君棠而言,楚灵犀的魂灵有如上天恩赐的惊喜—— 冰雪聪明且手段诡奇的妖女战神已成为魔尊的完美搭档,撕逼和砸场子这类略low的事情,他碍于身份不方便亲自上阵,尽可全权交由穿着宠妃马甲的楚灵犀处理。 他今日的任务,不是披挂上阵怼仙帝,而是退居二线看好戏,换而言之,他要安心做妖女战神背后的男人。 楚国主终究是楚灵犀的亲生父亲,血脉至亲之间,即使恨意滔天,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心灵感应,未言一句,未有对视,但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宠妃柳楚的气质与神态酷似殒命的嫡长女。 他不由自主地紧紧跟在魔尊伉俪身后,想要近距离且全方位地观察宠妃柳楚,以确认其是否为借躯重生的女儿,急切且油腻的模样相当猥琐,像极了尾随美女的死变态,楚一鸣与楚盈盈不得不加快脚步,与父亲同行。 楚灵犀对这三位跟屁虫烦不胜烦,她今儿的主要目标不是渣渣至亲,而是老奸龙与小奸龙父子。 不过,既然仇家主动送上门,她便不能客气,狐狸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来,刻意抬高音调,说道:「仙界的亭台楼阁颇有诗意,我不禁诗兴大发。」 「嗯!?」不只是魔尊,连柏诚和景宇都齐齐质疑,妖女战神的文化水平大家心里都有数,正常情况下不会诗兴大发,食性大发还差不多。 魔尊君棠料想妖女戏精又要开始表演了,该配合的他绝不能视而不见:「难得爱妃有此雅兴,不如作诗一首。」 楚灵犀假意谦虚:「人家才疏学浅,不会作诗,仅会吟诗罢了…」 说着她便起了范儿,深情吟诵诗词,一句接着一句,可是没有一句与仙庭景致有关——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吟至此处,楚灵犀卡了壳,她并非文艺型人才,不擅长记诗词,能背到如此程度已属奇蹟。 魔尊君棠发觉她的尴尬,便接话道:「爱妃一向不喜欢酸腐情诗,方才那几句想必另有玄机。」 他边说边扫视周围,发现楚盈盈的脸色异常精彩,不是正常的白里透红,而是羞愧潮红搭配心虚惨白,他剎那间心似明镜。 柏诚婚宴之上,楚盈盈掉手帕以传情,其后三不五时便借传音蝶送信给魔尊。 魔尊君棠哪有兴趣应付庸脂俗粉,早将此事移交给茅石解决,定是石头把其中的内容告诉了楚灵犀。 411.楚州姐妹花的恩恩怨怨 魔尊君棠品味殊异,甚是喜欢妖女吃醋耍性子的模样,这也算弥补了他心中的一大遗憾。 性情清冷的的柳芽从不吃醋,那淡漠的态度不是大度,而是不在乎,往日魔尊甚至刻意与妖冶美女亲近,只为勾起她的醋意,结果却是徒劳。 妖女这只小狐狸仿佛是魔尊肚子里的蛔虫,完美满足了他的渴望。 不过,此醋非真醋也。 楚灵犀不是因在意魔尊而吃醋,而是因占有欲而震怒。 她既披上宠妃柳楚的马甲,魔尊便是她的男人,魅惑并勾引魔尊者,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如果换做其他女人,楚灵犀心情好时忍忍也就罢了,反正她并没有打算和魔尊过一辈子,没有必要把渣男的桃花都斩尽。 但对方是楚盈盈,她百分之两百寸步不让,以德报怨不是她的风格,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性格。 楚灵犀与楚盈盈,是一对四界知名的同父异母绯闻姐妹花,外界盛传二人因争抢厉国主而反目成仇,流言蜚语无数,真真假假参半。 姐妹情断,彼此敌视,确实不假,不过原因不在于厉国主,归根结底,楚州姐妹花并非同道中人,註定会渐行渐远。 少时懵懂,彼此互怜,无话不谈,那时的她们的确心无杂念、姐妹情深。 随着年龄增长,纷杂世事的名利诱惑越来越多,面对人生中一个又个十字路口,两人做出一个又一个截然相反的抉择。 楚灵犀不愿继续过被渣爹欺辱的委屈日子,毅然决然离开皇宫,奔赴军营投奔兄长,彻底抛却嫡长公主的光环,开篇书写妖女战神的新传奇。 与离经叛道的妖女战神相比,楚盈盈的人生路既循规蹈矩,又步步心机。 楚盈盈的身份远不及楚灵犀尊贵,因生母地位卑微且早逝,所以她在皇宫孤苦无依,是楚州众多公主之中存在感最弱的一个。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似乎已被註定,未来将成为政略联姻的棋子。 皇族宗室子弟,婚嫁皆不由己,楚盈盈无意争自由,她只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同样是政略联姻,也分三六九等,母族有势力的公主皆有特权,可优先择选年轻有为且前途无量者为驸马。 可怜的楚盈盈,空有头衔,却无实力,只能嫁给姐妹们挑剩下的男人。 若屈服于命运,她的夫婿或品貌不佳,或才能平平,若是运气不济,还有可能被安排远嫁外族,或许此生再无机会踏足故土。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是因驸马全族将因公主而飞黄腾达,但楚盈盈只是楚州众多公主之中可有可无的一位,她得不到父皇的宠爱,驸马自然也不会得重用。 楚盈盈的人生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无论嫁给谁,都不可能幸福,娶她的驸马会将她视为一尊无用的佛像,供着得不到任何实实在在的好处,弃却又弃不掉,久而久之,必会厌弃苛责。 她与楚灵犀的性格迥然不同,不过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不甘心屈从于命运。 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她几乎拼尽全力,无论琴棋书画,还是歌舞音律,皆卓然出众,堪称文艺范儿十项全能型公主,可惜渣爹楚国主依旧不把她放在心上。 经过苦心摸索,她终于开闢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成名之路——主动请缨前往受灾之地,代表楚州皇室赈济灾民,以此赢得贤德之名,楚国主这才对她另眼相待。 但是,楚灵犀并不贊同楚盈盈所谓的「善心仁爱」之举,因为赈灾自有专职官员负责,施粥、施衣、重建被损毁的街道与住宅,诸项事宜均会有条不紊展开。 皇室公主带一众宫婢奴僕参与其中,确实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琐事,可是当地官员岂敢怠慢金枝玉叶,忙碌公务的同时还需特别留心关照,不仅需安排侍卫随行保护,还要为公主一行人安排周到的衣食住行,灾区本就缺粮缺房,楚盈盈的到来会进一步加重赈灾官员的负担。 楚盈盈不顾楚灵犀的劝阻,一意孤行,因为她的真正目的并非赈济受灾民众,而是获得人人称赞的贤名美誉。 这一方法果然奏效,她一跃而成楚州至贤至善的公主,王公贵族之子纷纷求娶。 楚盈盈终可扬眉吐气,把所有看不起她的姐妹通通踩在脚下。 盛名之下,野心萌动,楚州王侯豪门无一能入她的眼。 古人说得好,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而不得,人活于世,当有宏远之高志,野心亦是动力,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 奈何楚盈盈走错了路,为满足贪慾野心而不择手段。 她看中的男人,是当时有妖界首席钻石王老五之称的厉国主。 厉国主本是楚云昊为妹妹楚灵犀选定的未婚夫,不过这桩婚事最终不了了之,楚盈盈对此疑惑不已,机缘巧合之下偷听到楚云昊与心腹副将茅石的对话,方知厉国主有龙阳之好。 为了成为众人艷羡的厉州王妃,她利用此秘密与厉国主谈条件,表示愿与之结为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楚盈盈最终如愿,力压妖族各州的嫡出公主,风光大嫁,风头无两。 只可惜,婚后的生活不尽如意,独守空房的日子比她想像的更为煎熬,而且她始终心存幻想,认为只要自己多表现一些,就可以改变厉国主的癖好和取向。 结果事与愿违,她越是热切,厉国主越是冷淡,从无半点夫妻温存。 如果厉国主对所有女人都漠视,楚盈盈或许能够安分隐忍,偏偏他待楚灵犀分外不同。 只要楚灵犀前来厉州,厉国主必会热情招待,二人或谈军务政务,或谈奇闻轶事,言之不尽,笑声不断。 最令楚盈盈恼火的是,同样的话题,若出自楚灵犀之口,即为趣事,若出自她之口,便是乏味无趣。 她被嫉妒沖昏头脑,故意与侍卫暧昧,企图用此愚蠢手段报復厉国主。 厉国主得知此事,当即斩杀胆大妄为的侍卫,可是没有对楚盈盈多讲一句话,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不甘心的楚盈盈又生一计,趁楚灵犀醉酒之际,讲出早已编造好的家暴故事,诬陷厉国主成日打骂折磨她。 412.自不量力地三面间谍 楚灵犀早已知晓厉国主的癖好,昔日曾苦劝楚盈盈,不希望其跳入形婚火坑,可惜全然无用。 她与纯弯不直的厉国主之间根本不存在暧昧关系,一切皆是楚盈盈的武断臆测。 那时的楚灵犀和厉国主,既是朋友,也是盟友,楚家兄妹军计划与厉州强强联合,共建妖界最强军,她前往厉州是为商定结盟的具体事宜,同厉国主的交往基本以公事为主,并无见不得人的私情。 当年的楚灵犀,更重与楚盈盈的姐妹情,得知她受了委屈,自然怒不可遏,酒劲上头,大打出手,一时失了分寸,伤了厉国主的颜面,在其脸颊处留下了一道疤。 酒醒之后,她才察觉其中有蹊跷,方知是被楚盈盈欺骗。 回过头想想这段塑料姐妹情,楚盈盈的心机早已显现,只是她傻傻没有察觉而已。 楚盈盈恶有恶报,厉国主执意将其休弃,后经宗族耆老相劝,为免与楚州交恶,终改为和离,成为妖族歷史上第一对和离的政略联姻夫妻。 楚盈盈外表弱不禁风,但有一颗强大的钢铁心脏,一次失败的婚姻没有把她打垮,世人的白眼只会让她的斗志更强。 回到楚州之后,她一方面讨好渣爹楚国主,另一方面私下与楚灵犀的舅父,即令狐国舅一家保持密切来往,夹在两方之间做双面间谍。 不过她心中十分清楚,渣爹狼心狗肺,令狐国舅一家薄情寡义,此二者均不可能成为她的永久依靠。 赴魔界参加柏诚婚宴之时,她终于物色到了合适的靠山,那便是盛宠爱妃的魔尊。 世人皆以为魔尊冷酷无情且不易亲近,谁都没能想到,一只小小狐狸精竟可凭藉与柳芽相似的面容独霸魔族后宫。 楚盈盈不知这其中的真相,仅凭主观臆测,认为魔尊对旧爱柳芽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否则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宠爱狐狸精替身,既然如此,那她便有机会攀上这根高枝。 她自以为谋算周全,认为即使一步成不了魔族皇后,暂做妃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宫斗的百般手段她皆擅长,不愁斗不赢其他莺莺燕燕。 不曾想,宠妃柳楚是脾气大过天的硬角色,柏家正宴之上当众吃醋甩脸色,完全不顾皇族体面,楚盈盈本以为魔尊会因此而重重惩罚狐狸精宠妃,而后被她善解人意的飞蝶传书打动。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宠妃柳楚非但没有失宠,反而更得魔尊欢心,连她信件中的情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闻诗句的楚盈盈,顿时心慌意乱,这不是丢人与否的问题,她送给魔尊的信件之中,除了写有情爱诗词,还表达了愿为魔尊窃取楚州与仙界联盟秘密情报的意向。 倘若此事泄露,便是叛国之罪,渣爹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以她的能力,做双面间谍已属吃力,自不量力地升级为三面间谍,完全是自讨苦吃。 惴惴不安之间,楚盈盈踩住了父亲的礼服衣摆,即刻遭到楚国主的怒瞪白眼警告。 楚一鸣没好气地训斥道:「你的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吗,都不晓得踏踏实实看好脚下路!」 废物楚一鸣难得讲出一句有水平的话,楚盈盈的眼睛的确长在头顶,满心皆是攀高枝的妄念。 楚灵犀斜睇渣渣至亲,轻蔑一哼,极尽不屑。 景宇化身神助攻,恭恭敬敬地分别向楚州三人组行礼,明晃晃地插刀—— 「楚国沧桑了不少,您已是该享天伦安逸之乐的年纪,切勿过度操劳。」 「这位是…平…平什么来着…平昌王…对吗?」 「还有这位…是几公主来着…罢了,称唿您为前厉王妃吧。」 他此举无形中帮楚灵犀报了仇,她不禁在心中大赞:「舌剑唇刀,字字见血,干得漂亮!」 景宇此番讽刺堪称经典之作,向楚国主提起天伦之乐,无疑是在暗戳戳地谴责其囚嫡子且杀嫡女的恶行。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楚一鸣的封号是平昌王,却偏要装作记不清楚的样子,因为碌碌无为的皇室废物不值得被人记住名字。 「前厉王妃」这四个字的杀伤力极强,直接将楚盈盈贬入尘埃之中,暗讽其弃妇身份。 景宇出言不恭,显然是在藐视整个楚州,楚国主断然不能无动于衷,当即便高声道:「魔尊…」 魔尊君棠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吩咐身侧的柏诚:「本尊无心应酬闲杂人等,你去解决。」 此等奇耻大辱,楚国主断然无法承受,可是外强中干的他缺乏与魔族正面刚的勇气与实力,这口气就堵在喉咙间,上不来也下不去,脸生生被憋成了霜打的紫茄子色。 楚州属仙族阵营,是魔族的敌人,魔尊君棠本就不该给好脸色,加之楚国主是谋害楚灵犀的兇手,更不配被善待。 景宇正是清楚魔尊的心思,所以才放胆痛怼楚州三人组。 柏诚甘拜下风,压低声音道:「真没看出来,你竟是骂战小能手!」 景宇瞟了一眼妖女,好话偏不好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某些人斗嘴久了,自然能够练成嘴皮子神功。」 楚灵犀明白「某些人」就是在指代她,贪财的本色显露:「不必太感谢我,回魔界后记得把学费交一下哦~」 望着魔界中人萧然远去的背影,楚国主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差点原地**,咬着后槽牙放狠话:「魔族欺人太甚,仙魔大战之中我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楚一鸣狐假虎威地附和道:「没错,到时候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只有楚盈盈是清醒人,明白楚州绝不是魔族的对手,愁容满面,一言不发。 楚国主定了定神,示意儿女移步至边侧僻静处,问道:「你们看魔尊的那位宠妃…她…她像不像是…楚灵犀…?」 讲出「楚灵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亲手杀死亲生女儿,是要遭天谴的罪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定然不会下此毒手,仅会将其关入天牢囚禁。 楚一鸣相当缺心眼,傻乎乎地说道:「宠妃柳楚明明像仙界的柳楚上仙。」 楚国主几乎被蠢儿子气的昏过去:「蠢材,我是问楚灵犀有没有可能借柳宠妃的躯体重生!」 413.这狐狸精是来砸场子的 楚一鸣十分肯定地说道:「宠妃柳楚若是楚灵犀,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楚灵犀会背的诗词不超过十首,怎么可能讲出一句又一句酸不拉几的情诗!」 楚盈盈柔柔弱弱的秋波明眸闪现狠戾寒光:「先前我再三叮嘱过您,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把事情做绝,务必将楚灵犀的尸身与魂灵齐齐毁掉,以绝后患!」 动手谋害楚灵犀的人是楚国主,但在背后推波助澜者是楚盈盈。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在楚盈盈看来,楚灵犀是害她失去厉王妃尊位的罪魁祸首,杀之方可解恨,绝不能让其有重生并东山再起的机会。 楚国主是听不得半句批评的自大狂魔,蹙眉斥责道:「孽障,你是在教你父亲如何做事吗?推楚灵犀入煞魂谷的时候,我用的是噬骨戾掌,可断魂绝命,几乎将她的元灵完全震碎!」 楚盈盈一语道破关键:「既然您如此有信心,何必担忧楚灵犀会借躯重生呢?」 「我…我…」 楚国主一时语塞,即便有再深的仇恨,终究是血脉至亲,楚国主将女儿楚灵犀推下悬崖时,手掌止不住地颤抖,噬骨戾掌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减了三分,福大命大的楚灵犀或许真能逃过死劫,杀回楚州向他索命。 他紧张地向宝贝儿子询问:「最近有茅石的消息吗?」 楚一鸣狐朋狗友多,消息还算灵通:「那块臭脸石头走了狗屎运,被魔尊看中,进入魔宫做乐天公主的兵法师父,原先跟着他的那些人大多也投靠了魔族。」 楚盈盈认为其中暗藏文章:「茅石极为忠心,而今楚灵犀的尸身与残余魂灵皆不知所踪,楚云昊仍旧身陷囹圄,他怎可能安心投靠魔界,说不定是想藉助魔尊之力攻打楚州。」 楚一鸣狂妄自大的本性不改:「想要攻打楚州,至少需十万兵马,茅石不过是在魔宫之中当个教书先生,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求魔尊出动大批兵马。」 楚盈盈暗瞥盲目自信的废物,楚云昊与楚灵犀带兵之时,楚州边境确为铜墙铁壁,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楚家兄妹军的主力兵将表面归顺楚国主,实际面和心不合,战事一起,断然不可能心甘情愿为楚州卖命。 而今楚州军心涣散,莫说对战魔族,恐怕连妖界的厉州与颍州都抵挡不住。 至于柳楚的真实身份,楚盈盈倒觉得是父亲多疑了:「以我对楚灵犀的了解,如果她真的重生,在没有做好攻打楚州的准备之前,必会满怀心机地低调蛰伏,而不是如柳宠妃那般张扬跋扈。」 同父异母的姐妹,百年的交心知己,其实彼此并不了解,何其讽刺。 楚灵犀压根不知何谓低调,她是如假包换的四界首席高调代言人。 如果她选择低调,那只能说明根本看不上眼前的对手,懒得费力气高调。 变身为宠妃柳楚之后,她的高调更上一层楼,无须张嘴开怼,单单是壕光闪闪的行头就足以炫瞎老神仙的眼睛。 即使样貌相同,宾客也不会将她误认为柳芽,因为仙族上仙永远不会着黑金搭配的壕装出场。 魔界至尊携宠妃步入筵席正厅,周遭宾客的交谈之声渐渐弱了下去,众仙不约而同后撤让道,从魔尊君棠的凛冽气场之中,大家解读到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仙后和恶凤凰合鸾脸上的会心笑容霎那凝固,表情比哭更难看。 她们二人本该是此次筵席之中最为耀眼夺目的女人,不想竟被魔族的狐狸精宠妃抢尽了风头。 恶凤凰合鸾的品味千年不变,虽出身神族,却偏爱暴发户风格的满头珠翠,不过今日是她与仙帝之子订婚的大日子,穿衣打扮皆需严格遵照仙族礼制,从头到脚一身白花花,若无繁复的银线刺绣与象牙雕冠,活脱脱就是弔丧风。 仙后更是奇葩,五千多岁的老太婆了,还对自己的外貌有迷之自信,恨不能每日问五百遍——魔镜魔镜,谁是四界最美的女人。 在儿子的订婚宴上,她绝不准任何女人比她出风头,包括主角准新娘,衣衫上的刺绣比合鸾的更为华贵,凤冠上的百花雕工和珍珠装饰比合鸾的更为精緻,不过她走的也是仙族素雅淡泊风,酷似披麻戴孝。 万万没有想到,宠妃柳楚霸气出场,她并非魔族皇后,穿戴竟把仙界现任正牌皇后与下一任准皇后通通比了下去。 仙后与合鸾相视而望,满眼怒意,危机感顿生,在心中恨恨痛骂——「这狐狸精是来砸场子的!」 仙帝德辉刚刚得知草包云峰被送回仙界的消息,不大清楚魔界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行礼寒暄道:「魔尊拨冗携宠妃而来,寡人不胜荣幸。」 魔尊还礼,亦客气道:「仙帝之子与凤族族君之女喜结连理,本尊岂有不道贺之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景宇递上檀木礼盒并打开,其中是一件精巧的玉雕并蒂荷花,质地细腻,光润如脂,工艺精湛,中规中矩。 澄晖接过贺礼,行礼道谢。 魔尊君棠又道:「此件白玉雕寓意同心同德,百年好合…哦不…」他挑了挑眉,改口为:「应是万年好合,听闻澄晖上仙与合鸾小姐是青梅竹马,一同走过千载岁月,终成神仙眷侣,可喜可贺。」 楚灵犀感觉到魔尊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便知是开怼的时候了,她敏锐把握住其言语中的暗示,刻意装出一副见世面不多的傻白甜模样,杏眼闪啊闪,讶异道—— 「歷经千载岁月才订婚!仙界难道千岁方可谈婚论嫁吗?」 合鸾与宠妃柳楚在八方酒楼时曾打过一场激情骂战,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狐狸精有多厉害,提出此问题摆明是要搞事情,她不想破坏气氛,强压火气生硬解释道—— 「澄晖上仙与我皆专注于修道,先立业后成家。」 楚灵犀轻笑几声:「听闻仙道深无止境,终其一生也难以完全参透其中玄妙,不知二位何时才能真正立业?正式成婚该不会还得等一千年吧~」 414.姑奶奶不做圣母 恶凤凰只想痛快骂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娘什么时候成婚你关你屁事!」 可惜她不能,因为神仙要注重修养,只能出口成章,不能出口成脏。 不待对方想好措辞,楚灵犀便抢先自我铺台阶:「我这个人讲话向来没什么忌讳,听说神仙最是大度,想必不介意吧~」 走绿茶婊的路,让绿茶婊无路可走,她的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别人怎好说介意,仙后和合鸾无言以对。 小奸龙澄晖在如云宾客之中发现了林泽的身影,即刻热情地招唿他前来。 林泽大闹八方酒楼,苦苦纠缠宠妃柳楚一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澄晖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魔尊与狐狸精宠妃难堪。 魔尊君棠早有防备,笑容满面地热络聊天,林泽心领神会,以相同态度应和,楚灵犀也加入其中,嘻嘻哈哈活跃气氛,三人像极了知心好友。 在场的众位看客皆目瞪口呆,本以这三位是一见面即炸锅的冤家,怎料人家是生命共同体,虽然离奇,但很和谐。 三人行,必有一惨,林泽就是那个惨。 他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都和魔尊君棠有瓜葛——柳芽为魔尊生了个娃,而柳楚是魔尊千恩百宠的爱妃。 楚灵犀不禁为林泽感到惋惜,在心中默默质问苍天——「这位玉面星目、温文尔雅的神仙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何要给他安排如此悲催的人设?」 落座后魔尊君棠再次捏了捏她的手,准确的讲,这一次不是捏,而是掐,生疼生疼的掐。 楚灵犀不明白是什么信号,一头雾水,当注视着那双熟悉的醋罈子酸眸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魔尊是责怪她盯着林泽太久。 这年头,男人也如此小肚鸡肠,真真是心累。 楚灵犀是编藉口的一把好手,没有她圆不了的场,俏皮一笑:「人家只是想看看,林泽比起尊上到底差在哪里~」 摸着良心讲句实在话,单从外表上看,林泽一点儿都不比魔尊差,是那种极尽低调内敛含蓄,但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光环依旧亮眼的帅气。 楚灵犀一贯博爱,各种口味通吃,魔尊那款霸道生勐的美男她喜欢,林泽这款温柔正统的帅哥她也中意,最好是能左拥右抱,一个东宫,一个西宫,坐享齐人之福,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魔尊君棠哪里知道妖女的狂野小心思,对她的甜言蜜语很满意,脸色由阴转晴,满意且疼惜地揉了揉掐过的地方,低声问道:「你刚刚似乎嘴下留情,并没有发挥全部功力,是何缘故?」 看似简简单单的问题,却把楚灵犀问懵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语自问:「对啊,我为什么要嘴下留情呢?」 澄晖与合鸾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亲上加亲,却生生拖了一千年方才成婚,大龄剩女合鸾恨嫁的心思四界皆知,而澄晖却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纵然仙魔大战在即,他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笼络凤族,好让凤族族君麾下大军死心塌为仙帝而战,但也只肯订婚,而非成婚,这其中的原因众人心知肚明—— 男人娶你不一定是因为爱,可是男人不娶你,一定是因为不够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澄晖不止不爱合鸾,甚至还讨厌她,不然也不会久拖不娶。 政略联姻,十有**是将就,老奸龙仙帝与仙后结为夫妻,和爱完全无关,不过是娶名门贵女当正室摆着,对外不仅有面子,还能充分藉助其娘家的势力,对内也没有多烦恼,遇到钟意的女子纳为妾室即可,仙庭贵族大多是三妻四妾。 就算这样,澄晖都迟迟不肯娶合鸾,足见他对恶凤凰之厌恶。 都说时间是治癒一切的良药,奈何千年光阴没有治好合鸾的死心眼,非得自欺欺人痴恋澄晖,天下男人又没有死绝,及时止损,另寻良人,才是上策。 普天之下,这样的傻女人数不胜数,想想着实可怜。 思至此处,楚灵犀勐然剎车,使劲晃了晃脑袋,默默拷问自己的良心—— 「我怎么会觉得合鸾可怜呢,难道脑壳被凤冠压傻了吗,本姑奶奶绝不该有这样无原则善良的圣母心!」 左思右想,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受到了柳芽残留灵力的影响。 她的新名字是柳楚,性格也渐渐往柳楚的方向一路狂奔,柳芽的仙女思维正在一步步腐蚀楚灵犀的霸气本性,这个苗头可不对,必须及时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仙女十个中有九个圣母心泛滥,楚灵犀最受不了莫名其妙以德报怨的剧情,她抬手紧捂心口,用意念向躯体之上那道闪电侠疤痕说道—— 「柳芽大姐,求求你争点气,合鸾那个讨厌鬼以前把你欺负成了什么样,就算可怜流浪狗也不该可怜她!答应我,不要做头顶原谅光环的圣母,毫不留情地报復她,好吗?」 魔尊君棠关切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我只是进行了一下深刻的自我批评与检讨」,楚灵犀重振旗鼓,此时她必须摒弃柳芽的无底线善心,发挥妖女战神的本色,把对手怼到吐血三升! 于是她抖擞精神,挺直腰杆道:「刚才是我状态不在线,下嘴不够狠,不给老神仙们几分颜色看看,她们恐怕会当姑奶奶是病猫!」 合鸾本想高高端着架子,以无视表示最大的藐视,奈何宠妃柳楚的凤冠凤袍实在太耀眼,即便余光瞟过,也会被晃得双眼酸疼,更重要的是,全场宾客的目光都被那狐狸精吸引了去,无人关注她这位真正的订婚宴女主角。 恶凤凰实在咽不下风头被抢之恨,挑衅道:「凤冠乃皇后身份的象徵,难不成魔族无礼仪规制,准许后宫所有妃嫔都佩戴凤冠出席正宴吗?」 既然她主动往枪口上撞,楚灵犀便不客气了,她轻晃华冠,傲然道:「只要遇到真心宠妻的男人,礼仪规制皆是浮云,莫说是凤冠,即便是凤凰,只要我喜欢,尊上必会无条件满足,在魔界建醴泉七彩锦凤园~」 415.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仙后与合鸾皆为凤族顶流贵族,其品种的名字正是醴泉七彩锦凤。 此品类自诩为凤族之中最高贵的血统,习性矫情到炸裂,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楚灵犀儿时学仙界史,看到这句话便冒出一个天才级的好主意—— 把梧桐都砍掉,将练实果都毁掉,再把醴泉水全部抽干,那样凤族贵族不就被累死、饿死或渴死了吗? 楚灵犀曾为此高招而鸣鸣得意——「不动刀枪便可将对手全灭,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只可惜她的脑洞无人欣赏,从前她不解缘由,直到入梦见华胥往事,方才知晓是为何故。 神仙大多说一套做一套,凤凰神族也不例外。 合鸾在华胥学艺时日日开小灶,仙魔妖人四界美食来者不拒,唯一和旁人不同的是,她只光明正大享用仙族美味,品尝其余三界的佳肴时总是偷偷摸摸地背着人。 由此可见,凤族的饮食本就不是非练实和醴泉不可,楚灵犀儿时所想的灭凤族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老话说的果然没有错,尽信书不如无书,迂腐书本坑死人。 楚灵犀讲出醴泉七彩锦凤园,就是为了羞辱仙后与合鸾,其潜台词为—— 「仙后有什么了不起,姑奶奶可以养一群你的凤凰亲戚在园子里,每日让它们沖我摇五百次花尾巴!」 受此大辱,仙后怒不可遏,被仙法抚平的抬头纹和鱼尾纹又显露了出来,当即以犀利问题回击:「与柳宠妃和林泽上仙有关的流言蜚语传遍四界,不知二位究竟是何关系?」 楚灵犀丝毫不在意攻击力弱的刁难,调侃道:「原来高高在上的仙后也追八卦呀~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好亲切呢,老姐姐~。」 她的这声「老姐姐」纯属是给仙帝全家人添堵。 论起辈分,魔尊君棠是仙帝的晚辈,而楚灵犀单靠称唿就直接把他们变成同辈的兄弟,堪称神操作,照这样说来,澄晖与合鸾需称唿魔尊夫妇为叔叔和婶婶。 姐姐也就罢了,老姐姐听着很不对味,原因就在于这该死的「老」字。 仙后极为在意容貌,时时刻刻装嫩扮年轻,立志要做四界丫头教教主,最听不得的字就是「老」,据说她宫中的侍女若是不留神讲出这个字眼,便会被重重责罚。 楚灵犀偏要挑战仙后的忌讳,不把这个伪嫩的老太婆气出十条皱纹不罢休,同时她再次发挥鬼扯神功:「上次在八方酒楼,林泽上仙确实对我多有纠缠~」 听闻此言,周围多位品茶的神仙均被呛住,咳嗽声此起彼伏。 楚灵犀卖了个关子,大喘气之后才继续说道:「玩笑而已,各位仙人该不会信以为真吧~其实真相是…」 还有几位白鬍子老神仙咳的停不下来,她贴心地等了一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合鸾沉不住气,催促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楚灵犀这才悠悠道:「看到我的容貌,各位想必或多或少都有怀疑,猜测我可能是重生的柳芽上仙。 林泽上仙是为验证此事,故而才与我搭话攀谈,还出手试了试我的法术与功夫,本是平平无奇的小事,经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倒成了一桩桃色绯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最后还不忘狠插一刀:「更可笑的是,竟会有人信以为真,仙后老姐姐,您对此事怎么看?」 仙后还能怎么看,她总不能当众承认自己是无知可笑的吃瓜群众。 见母亲节节败退,澄晖接棒上阵:「柳芽上仙殒命之后,残躯被魔尊带回魔界,借魂重生是合理推测,并非无端臆测。」 既然小奸龙也送上门来找怼,那楚灵犀自不会客气:「听闻澄晖上仙对柳芽上仙甚为仰慕,想必对她十分了解,依上仙之见,我是否像重生的柳芽上仙?」 柳芽是标准的玛丽苏大女主,一男主多男配都爱她,其中便有澄晖。 楚灵犀还没有梦到这一部分,不过对此段狗血八卦早有耳闻,以她对小奸龙澄晖的了解,此段感情之中至少藏有百分之八十的阴谋算计。 合鸾恨的咬牙切齿,狐狸精宠妃在订婚宴之上毫不避讳地提起她未婚夫的旧日绯闻,与公然宣战无异,她拿出百倍的斗志迎战—— 「魔尊若想復活柳芽的躯体,必会寻与之性情相似的魂灵,绝不会选择言行出格的狐妖,所以柳宠妃肯定不是柳芽,世间最不想让柳芽復活的人,想必就是你吧!」 她的语气尽显藐视之意,暗讽柳楚为柳芽的替身,一旦正主重生,替身就会立刻失宠。 楚灵犀比她棋搞一招:「四界之中,魔妖女子刚烈,仙凡女子柔顺,故而魔妖两界多为一夫一妻,而仙凡两界则是一夫多妻,仙后即为大度包容的典范,将仙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打理的井井有条,未来合鸾小姐应该也会继承此优良传统吧~ 柳芽上仙是仙族中人,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她重生后定会与我以姐妹相称,而我也会怀感恩之心尊上仙为皇后。」 她所讲的话只为怼恶凤凰,实际字字句句皆是违心,堂堂妖女战神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仙后只觉面子被按在地上反覆摩擦,她此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嫁了一位花心夫君,后宫中年轻貌美的小妖精如韭菜一般,收拾完一茬又来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的真青春在宫斗的消磨中一去不復返,只剩下装嫩的伪青春在苦苦支撑颜面。 仙帝德辉的确是个花心大萝蔔,初继位时还有所收敛,只有一正妻一侍妾,生有一嫡子一庶子,可在庶子嘉木离世之后,他突然开始放飞自我,一批又一批地招纳嫔妃。 不过仙帝的妃嫔并未诞下新子嗣,他患上不孕不育症的可能性不大,想来是都被仙后辣手除掉了。 常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现实却是女人最擅长为难女人,楚灵犀一人勇战仙帝全家,大获全胜,瞧着他们想翻桌但又不得不隐忍的模样,她的心中便乐开了花。 当然,脸上的笑容还是得稍稍控制一下,否则一会儿澄晖的前女友军团杀过来,楚灵犀非得笑掉腮帮子不可。 416.阅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魔尊君棠静看好戏,悠哉悠哉地剥了一碗龙眼,以慰劳妖女战神。 千年前仙帝德辉指使潜伏在魔宫之中的暗探下毒谋害先魔尊破竹,那是一种不易觉察的慢性毒药,长期服食,会重损心脉。 仙魔两族大战之时,魔族本有必胜的把握,但因先魔尊破竹在运功时毒发身亡,导致军心大乱,战事大败。 下毒的暗探自尽身亡,魔族失去指证仙帝德辉的证据,魔尊君棠报父仇的唯一方法,就是振兴魔族,与仙族决一死战,亲手斩杀老奸龙仙帝,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他耗时千年,做足万全准备,今日便是宣战的最佳时刻。 不过,在兵戎相见之前,不妨先痛快戏耍仙帝全家,权当是开胃菜。 这道开胃菜完全无需魔尊费心,由妖女战神全权担任主厨,他只要做女人背后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即可。 仙帝德辉见势不妙,便以开席为由岔开话题。 鼓乐琴瑟之音响起,曼妙舞姬鱼贯而入,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皓齿,明眸善睐,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舞姿翩然优雅,若轻云蔽月,似流风回雪,皎如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舞曲美则美矣,可是不对楚灵犀的胃口,导致她一边吃龙眼一边打哈欠。 妖魔两族的歌舞或欢悦妖娆,或奔放酣畅,令宾客亦有随之起舞的兴致;而仙族的舞蹈重高雅意境,瑰姿绰约,仪静体闲,慢慢缓缓的动作极有催眠效果。 楚灵犀艺术赏鉴水平的天花板,是雅俗共赏,但凡雅多那么一丢丢,她立刻接受无能。 在斜对面的坐席之中,她注意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是入梦所见的柳芽华胥好友团——安歌、北枳、陈晓、凌青云。 千年光阴不会损及神仙容貌,但所有经歷都会潜移默化铭刻在眼神与气质之中。 安歌的唇角微微勾起,淡然浅笑,不过笑容全然不似少女时代那般明艷灿烂,反而有种呆呆木木的勉强之感,似乎戴着面具一般。 她与夫君凌青云并席而坐,二人如多数老夫老妻一样,完全零互动,甚至有貌合神离之感。 要说变化最大,当属凌青云,昔日的自卑畏缩完全褪去,身着银缎华服,头戴宝珠高髻,意气风发之中带着几分洋洋自得的傲慢。 他已不是寒门穷道生,而是凡间留仙院掌院,人间帝王都要敬他三分,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不稀奇。 楚灵犀阅人无数,眼睛毒得很,一瞧便知这对是典型的白富美与凤凰男的爱情悲剧。 凌青云在华胥修仙之时,确实勤奋努力,日日苦读,不舍昼夜,可是他的天分并不算很高,能坐稳留仙院掌院之位,更多的是靠安歌家族的助力。 不过看如今的情形,凤凰男凌青云的翅膀已完全长硬,大有变身白眼狼之嫌,当安歌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感情就会慢慢变淡,彼此相看两相厌。 与凌青云形成强烈对比的人,便是林泽。 身为玄武神族的天之骄子,林泽生而贵且富,却淡看富贵事,高贵但不狂傲自大,高冷但不拒人千里,淡泊但知和光同尘,温润不争,宠辱不惊,谦逊低调,即便它日登上仙帝之位,也永不改初心本色。 但是,他终究也与年少时不同了,岁月在他深邃的眸子之中留下了残酷的印记。 从往昔人人艷羡的神族之光,变成今日毁誉参半的孤胆英雄,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勇气,抛却前途辉煌的阳关大道,踏上打破仙族黑幕的独木桥。 北枳亦给人脱胎换骨之感,而今的她不再是安歌身边的陪读,而是神女峰十大高手之一,位列上仙,衣着素简,未施粉黛,愈显超凡脱俗,眉宇之间蕴涵着飒爽英气,在一众浓妆淡抹的仙女之中,分外抢眼。 楚灵犀敏锐注意到,北枳的眼睛时不时悄悄地向一个方向而瞟,她顺着目光望过去,正见元祖级美男子暮亭,也就是嘉木口中的风流老白虎。 暮亭真真是芳心纵火犯,华胥桃花一舞,迷妹情痴千年。 北枳是华胥三闺蜜之中的稳重成熟担当,谁能预料得到,这样的姑娘竟会对风流浪子暮亭动了真心。 浪子自有无限魅力,引得无数傻姑娘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幻想自己能够成为浪子回头传的传奇女主角。 然而,现实远比想像残酷,浪子回头往往不是因为某一位姑娘,而是他自己玩腻了,想要开始过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 北枳是表白失败,心灰意冷后投身于仙界尼姑庵神女峰呢?还是压根儿没有勇气诉衷情,以为自己无缘得到男神,失落痛苦之下进入神女峰呢? 情有千千劫,楚灵犀猜不透其中的曲折,只觉北枳这姑娘太过一根筋,四界美男榜每月更新四次,江湖代有小鲜肉出,何必非得在暮亭这棵树上吊死,还把自己折腾进了神女峰,何苦来哉。 和少年时最像的,无疑是陈晓。 他依旧是胖胖圆圆的富态身材,乐呵乐呵地欣赏歌舞,神态与弥勒佛颇为神似,衣衫仍求标新立异,银缎袍的衣领和袖口均绣有天青色吉祥云纹,之中还点缀有红绿蓝等色彩,坐于穿着千篇一律的神仙之中,似万白丛中一点彩,甚有喜感。 都说无奸不商,可是真正的大壕商,很多看上去都是一副憨憨的模样,陈晓即为典型代表,酒楼饭庄开遍仙凡两界,却深藏功与名,模样与地主家不识数的傻儿子别无二致。 楚灵犀对于赚钱相当有兴趣,从前重点赚妖界的钱,这格局实在太小,未来她立志赚整个四界的钱,关键的一步便是与陈晓合作,彻底打破贸易壁垒,实现四界商业一体化。 除了胖陈晓之外,其余几人的变化皆引人唏嘘,楚灵犀不由得轻轻一嘆。 人生最美好之事,莫过于歷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可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歷尽千帆,归来已然忘却少年模样。 417.知世故而不世故 见到华胥旧人,楚灵犀感慨万千,其实他们几人也屡屡望向宠妃柳楚。 华胥岁月越是美好,生离死别越是残酷,嘉木与柳芽相继离世,对于众位好友而言,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传言宠妃柳楚酷似柳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面容身材,如出一辙,但她的气质却与柳芽大相迳庭。 好友记忆中的柳芽,恬淡且坚韧,如凌霜绽放的秋菊,而且平易近人、亲切和善,既不会在顺境中迷失,也不会在逆境中屈服,她双眸之中的澄澈千年不变,纵然飞升为上仙,亦不改初心,永远都还是华胥仙山的豆芽菜道生。 而眼前的柳宠妃,做派和性格与柳芽截然相反,着奢华衣冠,化御姐浓妆,摆最大的谱,放讲最狠的话,搞最大的事。 林泽是唯一知晓重生实情的华胥故友,他看着哈欠连天的楚灵犀,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他对妖女战神动心,是因其笑容与他的初恋安歌十分相似,见之心悦,如沐春风。 事后他屡经深思,终明了自己为何会迷恋安歌与楚灵犀的笑颜。 天赋过人是柄双刃剑,他确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同时也与大部分同龄人格格不入,天才总是孤独的,他拥有一切,可是并不快乐。 爱情大概是世间最为玄妙之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仙界神族贵女无数,回眸一笑能令他怦然心动且久久难忘者,唯有安歌。 曾经有许多人说,安歌平平无奇,既不够聪慧,也不够贤惠,配不上被誉为仙界之光的他。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了林泽,他所爱的女子,不是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绝色佳人,也不是事事聪颖过人的绝代美少女。 天才自是品味殊异,他不会被肤浅皮相所惑,亦不喜八面玲珑的圆滑,唯中意纯澈无暇的内心。 虽然生于高高在上的神族,但他从无心安理得的优越感,他比同龄人更早感知到,真实的仙界并非至善至美,而是痼疾重重、歪风盛行,仙帝亲信与神族实力派牢牢掌控仙族大权,受重用的文官武将或出身于豪族世家,或是攀附权贵的谄媚之徒,忠勇正直之士惨遭排挤与打压,名为巍巍盛世,实则国力空虚。 林泽志存高远,绝不会与恶势力同流合污,更不会喜欢沾染不正之风的女子,唯有心底单纯的安歌真正打动了他的心。 情人眼里出西施,安歌的迷迷煳煳,在他眼中是可爱,安歌不懂事的小脾气,在他眼中是率真,林泽在年少时便下定决心,将会一辈子将安歌捧在手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凌青云横刀夺爱,他的初恋以悲剧收场。 其后的数百年间,没有一位女子能够撩动他的心弦,直到遇见楚灵犀。 一仙一妖,本为殊途,冥灵洞府偶遇,林泽发现了妖女战神不为人知的一面。 妖魔两族的女子多奔放,楚灵犀也不例外,性格保守的林泽极为厌恶这类女子,起初态度极为冷淡,其后难逃真香魔咒,啪啪自打脸,最终深陷单相思爱河。 在洞府幻境之中见华胥仙山,那一刻妖女所绽放的笑颜,与昔日的安歌有异曲同工之美。 当时的他莫名一阵恍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霸戾狠辣的妖女战神,怎会展露如此纯净明媚的笑容。 而后大战混沌兽,林泽愈发感觉此女子与众不同,楚灵犀诚心诚意与他并肩作战,或许不是真心同生共死,而是权宜之计,但足见她的智慧与勇气。 离开冥灵洞府,楚灵犀显露妖女本色,偷袭他并熘之大吉,不过事后派人送了许诺过的首饰,并且想方设法避而不见,足以说明她心存愧疚,绝非厚颜无耻的小人。 事后回想,自嗨自乐的话痨楚灵犀,确有活泼纯真的一面,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她不单单是驰骋沙场的妖女战神,还是被兄长楚云昊宠爱的楚州公主。 相似的笑容,背后是相近的心境,但亦有不同之处,安歌是不知世故而不世故,楚灵犀则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归根到底,林泽始终偏爱的是不世故的女子,从这一角度来看,楚灵犀活的比安歌更为通透。 妖女战神是揣度人心的高手,处事圆滑却又不失锋芒,不会无原则迎合他人,为人处世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从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拘世俗礼规,肆意挥洒真性情。 林泽成长于规制严苛的神族,个性的稜角被压抑的现实磨平了不少,他特别羡慕楚灵犀,如果自己也能像妖女这般洒脱恣意,前半生也许会少很多遗憾。 他对楚灵犀动了情,可是这一次他的运气也不大好,所面对的情形比初恋时复杂十倍。 魔尊君棠的真正所爱,是柳芽的躯体,而非妖女的魂灵,楚灵犀变身宠妃柳楚,一是为治癒魂灵之伤,二是为借魔族的兵力攻回楚州。 灵躯体分离且算计利用的感情,无人知晓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林泽相信,以妖女战神的刚直性格,定不会甘心做一辈子替身,终有一日会离开魔界,另寻躯体栖身。 楚灵犀不止欣赏不了仙界的高雅歌舞,还十分嫌弃仙族的寡淡饭菜,尝了几口清蒸玉鲈鱼,啃了半根笋,便放下了筷子,幸好早饭吃得饱,要不然非得饿死在这个鬼地方。 舞曲将近结束时,白虎族君百里巍方才阴着一张脸入席,先暗暗瞪了魔尊几眼,而后又狠瞥老奸龙仙帝,显然是听信了草包云峰的挑拨之言,认为仙帝在蓄意暗害他的宝贝儿子。 魔尊君棠与楚灵犀相视一望,默契地以相同的姿势挑眉,他们的离间目的已然达到,白虎族君开始对仙帝心生怀疑与怨怼。 白虎族军队为先锋营主力,大战在即,其与仙帝离心离德,大概率会直接导致仙族军队出师不利。 解决掉前锋,便到了整治主力的时候,澄晖的前女友军团一登场,必会激怒凤族族君,届时凤族也将不会全心全意为仙帝卖命。 418.前女友军团霸气登场 订婚典礼正式开始,澄晖与合鸾携手走向飘悬于大殿正中的三生石前盟誓。 楚灵犀心在激动,手在颤抖,默默吶喊道:「前女友军团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幽怨的容颜和滔天的怒火好不好?」 伪君子澄晖一本正经地诵读誓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恶凤凰合鸾暂且放下被魔尊宠妃狠怼的怨气,调整心态专注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亦道誓言:「永结鸾俦共盟鸳蝶,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楚灵犀急不可耐,心中一个劲儿地念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前女友军团速速登场,哄嘛尼贝贝哄!」 她现编鬼扯咒语,却意外地灵验,乱闹闹的嘈杂骂声与尖叫声由远及近,众位宾客寻声望向殿外,只见乌泱泱一大帮女人气势汹汹地堵在大殿之外,仿佛揭竿起义的。 秦霜给的消息果然没有错,小奸龙澄晖的烂桃花数之不尽,前女友军团足足有近两百人,年龄跨度极大,上有白髮苍苍的老婆婆,中有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下有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甚至还有几位领着或抱着孩子,百年风流烂帐集聚此处,善有善报,浪有恶报,逃都逃不掉。 更令人称奇的是,被骗感情的苦主们还高举数个声讨横幅,楚灵犀远远瞟了瞟,见其上书——「渣男澄晖,绝代负心汉,仙界陈世美」,「上樑不正下樑歪,父花子色皆渣男」。 秦霜的手下果然办事周全,连横幅这招都想得出,不出意外,这几句将会是明日八卦小报的头条标题,太刺激了,澄晖必能直登四界渣男榜榜首。 不同的女人,相同的遭遇,被情所伤的女人,大多没有理智,行事风格出奇地相似——彪悍、疯狂、歇斯底里。 一群仙兵仙将围在四周手忙脚乱地拦阻,但完全抵挡不住强悍的怨妇大军,这背后自然有晋阳选兵得当的功劳,这些弱鸡似的仙兵均是各路权贵塞入仙庭护卫军的关系户。 精彩大戏的**正式开场,仙帝一家人的脸色骤然大变,渣男澄晖当然不会轻易认帐,慌忙厉声道:「仙庭正宴,岂容疯妇撒野,还不速速将她们…」 说时迟那时快,数个臭鸡蛋飞来,不止狠狠砸在了渣男的脑门上,连合鸾也不能倖免,此二位皆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哪里见识过这种世俗的报復手段,当场石化十秒,才回神用洁身咒整理仪容。 仙帝当机立断,欲设结界挡住儿子的前女友军团,不过魔尊君棠与他同时出手,化解了结界法力。 腹黑魔尊怎会给老奸龙压下事态的机会:「本尊相信,澄晖上仙绝非浪荡薄情之人,定是有人设局陷害,与其封住悠悠众口,不如坦坦荡荡对质,并查清是谁指使这些女子在仙界胡作非为。」 他耍了一招贼喊捉贼的妙计,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瞧见楚灵犀那幸灾乐祸的窃喜模样,林泽便明白了七八分,知晓这定然是她出的主意,纵观整个四界,除了妖女战神,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如此损妙的高招,于是附和道—— 「仙帝,驱逐闹事女子容易,但流言蜚语难以压制,唯有问明事实,方可证明澄晖上仙的清白。」 楚灵犀再现戏精本色,伪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澄晖上仙清誉贵重,岂容疯妇肆意诋毁!在下擅长审问与讯问,不如让我去和闹事的人谈一谈,不出一个时辰,必能查出与幕后主使身份有关的蛛丝马迹。」 「不必!」知子莫若父,仙帝断然拒绝:「仙界之事,无须劳烦柳宠妃!」 楚灵犀继续煽风点火,煞有介事地挑眉道:「是在下冒昧了,此事应由合鸾小姐亲自查问,凤族族君千金,仙界神族骄女,婚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然恐有损整个凤族的颜面。」 小奸龙澄晖风流成性,这在仙界早已不是秘密,合鸾不过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自欺欺人地伪装幸福罢了,而凤族族君爱权势胜过爱女儿,比起闺女的幸福,他更看重仙界未来国丈的身份。 凤族族君专注联姻五千年,先是把妹妹嫁给仙帝德辉,风风光光当国舅,若再成功将女儿嫁给下一任仙帝澄晖,他的身份将更上一层楼,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 合鸾与父亲不约而同地做起了鸵鸟,将头深深埋在沙土之中,两耳不闻澄晖的风流事,只求至高的尊贵荣华。 然而,残酷的现实总如无情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彻底斩碎虚伪假面。 前女友军团虽被挡在大殿宴会厅之外,可是谴责澄晖的声浪却一浪高过一浪,宾客们表面故作矜持,其实都伸长耳朵细听那七嘴八舌的骂声,吃瓜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近两百人的前女友军团战力非同一般,冲破守卫的防线,直奔负心渣男澄晖而来。 小奸龙情急之下设结界自保,防止下一波臭鸡蛋攻击,更防愤怒的怨妇把他撕成真渣渣,此外还想用法术把所有女人的嘴都牢牢封上,不过魔尊提前施咒法破了禁言这一招。 前女友军团拼命狠拍结界壁,高八度的尖利咒骂声此起彼伏,情绪失控者甚至把四周的酒案砸的稀巴烂,场面完全陷入混乱。 神仙们纷纷向后闪避,他们虽有制服凡人的高深法术,可都选择袖手旁观,静看好戏。 仙界权贵圈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凤族族君贪慾过重,因争权夺势而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平时敢怒而不敢言,今日这场闹剧看着甚是解气,众人自不会主动出手相助。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为此也。 最后是大boss仙帝德辉出手,亮出七品法器镇凡塔,一尺多高的八角形密檐式神塔飞于空中极速旋转,小小的宝塔,有着大大的容量,将在场的女子全部收入其中暂押。 腹黑魔尊不允许狗血的热度有分毫下降,正式发起言语勐攻:「仙帝此举甚为不妥!」 419.弱水三千,各取一瓢 仙后的丹凤眼怒瞪,愈显刻薄:「此乃仙界内务,魔尊不宜插手!」 楚灵犀冷笑质问:「老姐姐,您是要下逐客令吗?」 仙帝以大局为重,不准任何因素干扰联姻大业:「不要受别有用心之徒所扰,订婚仪式照常举行!」 「开什么玩笑!?」楚灵犀丝毫不给老奸龙面子:「仙界最重礼仪与名声,如今澄晖上仙名誉扫地,订婚宴的场子被砸的稀碎,竟还有心思继续订婚,仙帝您老的心为免也太大了吧~」 而后她重点刺激受伤最深且城府最浅的恶凤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不得女同胞受委屈,合鸾小姐难道真的愿意委委屈屈託付终身吗?」 此外,她连凤族族君也不放过,使劲浑身解数把订婚宴搞凉凉:「此事明日便会传遍四界,风言风语何其难听,如此情形之下,合鸾小姐若是无条件妥协,会被外界误以为是恨嫁的大龄剩女,或是为了做仙帝儿媳而不惜忍辱负重的拜金女,听闻凤族族君极为宠爱女儿,定不忍其受此非议。」 仙后的火气如山洪般迸发,拍案斥责道:「住嘴!一个连正式封号都没有魔族宠妃,有何资格在仙界正宴之上大放厥词!」 楚灵犀持续以言语挑衅,目的就是要激怒仙帝一家,激化仙魔两族矛盾,为开战而铺路。 以仙后的水平,最多也就能在皇宫内部搞搞宫斗,对外既无大局观也无定力,与深谋远虑的妖女战神相比,远差一百条街。 魔尊君棠抓住这一大好时机,上纲上线,针锋相对:「仙后待本尊的宠妃无礼,便是藐视魔界,公然宣战!」 提及战事,仙帝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他心中十分清楚,仙族的兵力不足以抵抗魔族,大战必败无疑,邀请魔尊参加订婚宴,至为重要的目的就是缓和关系,避免战事。 眼见缺心眼的仙后作死,仙帝当即便向她使眼色,并绞尽脑汁琢磨圆场之策。 奈何仙后脾气大过本事,非要硬碰硬地正面刚:「区区宠妃,无名无分,竟敢着皇后衣冠招摇过市,魔族到底有没有尊卑规矩?纵观四界,千秋万代,从无君主携嚣张宠妃出席正宴,魔尊难道不怕遭世人耻笑吗!」 「靠名分的诚惶诚恐,受宠爱的有恃无恐~」楚灵犀以自创的歪理回击:前半句是老姐姐的写照,后半句是我的人生。」 魔尊君棠霸道护妻:「身为魔族之主,本尊即是魔界的规矩,我的女人,理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仙帝刚扯住惹事的仙后,不曾想准儿媳合鸾又跳出来作妖:「魔尊心中所爱,始终是仙界的柳芽,狐狸精宠妃柳楚不过是替身罢了!」 楚灵犀并不否认显而易见的事实,拍案而起,摆开阵势发动勐攻:「姑奶奶独霸魔族后宫,尽享凤冠凤袍,纵为替身又如何,照样比你强千百倍!」 合鸾受连环刺激,精神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你…你区区一个狐狸精,有何资格与仙界神族相提并论,本小姐的出身和地位比你尊贵千万倍!」 「生的好不一定嫁得好,嫁得好不一定活得好~」楚灵犀甩袖踱步上前,近距离勐怼—— 「你痴心苦熬千年,才换来一位风流债无数的未婚夫,才等来一场可笑至极的订婚宴,即便将来嫁给澄晖上仙,即使未来如愿成为仙界皇后,也永远无法洗涮今日的耻辱,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可怜女人,纵然着凤袍、戴凤冠,也比不过夫君身边的妖娆野鸡~」 「一派胡言!」小奸龙澄晖还在强撑面子,企图自行洗白:「刚刚那些粗鄙的疯女人与我毫无瓜葛,全是无耻之徒蓄意陷害!」 「算了吧,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此事是真是假,明眼人心中都有数~」楚灵犀三言两语便把小奸龙的风流债坐实,还打趣道—— 「我家魔尊,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而澄晖上仙不同,弱水三千,各取一瓢,各型各款美女尽收囊中…」 她刻意口误,以强调重点:「不对不对,上仙并未把女人收入后宫,而是玩完之后散落到了民间~」 「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妃,胆敢在仙界正宴撒野,我必须让你付出代价!」 合鸾摇摇欲坠的尊严被妖女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直接出掌狠击。 楚灵犀的功法尚未恢復,无法正面迎敌,好在反应能力依旧敏锐,立即转身闪躲,不过因为距离太近,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她的右臂被合鸾的掌风击中,算不得什么重伤,毕竟恶凤凰的仙法水平相当有限,但此时的楚灵犀尚未完全恢復,小伤与她而言也是重创。 魔尊君棠勃然震怒,掀翻酒案冲上前,将宠妃揽入怀中,随侍的柏诚和景宇果断跟上,凛冽双目满是杀气,手齐齐紧握剑柄,四周的仙兵仙将即刻戒备,气氛骤然紧张。 楚灵犀不是身娇肉贵的公主,而是浴血沙场的妖女战神,就算只剩一口气,在敌人面前也不能露怯认怂。 万幸今日的妆容浓艷,足以掩盖气虚血亏的煞白面色,她强行咽下喉间已涌出的鲜血,轻蔑一笑:「看来我真的说到了合鸾小姐的痛处,否则你不会不计后果对我动手,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付出的代价更大!」 她的手异常冰冷,魔尊察觉出妖女正在竭尽全力支撑,于是暗暗凝聚内力,将灵力悄然渡入她的体内,并对仙帝道—— 「仙魔两族,必有一战,看来仙族已经急不可耐了。」 魔尊君棠的沉音略带沙哑,冷面透出隐隐戾气,字字掷地有声,大有血洗仙界之势。 仙帝回想诸多细节,确认魔尊是这场闹剧背后的主谋,可他却无法追究,因为那些女人确实是儿子的风流债,质问魔尊无异于变相承认澄晖是花花公子的事实,这极有可能会毁掉儿子的前程,他不得不另闢蹊径,用道德绑架的方法谋求止战—— 「两族开战,兵戎相见,死伤无数,民不聊生,魔尊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曾想过后果?」 420.战书 楚灵犀利嘴诘问:「弱者才需计较后果,强者只需随心而为,敢问仙帝,您是弱者还是强者?」 妇唱夫随,魔尊君棠进一步撕破老奸龙的虚伪假面:「仙帝做尽卑鄙龌龊事,可曾想过报应?」 澄晖忿而大骂:「你血口喷人,真当我仙界好欺负吗!」 魔尊君棠朗声尽述老奸龙罪状:「千年之前,仙帝秘密创设冥灵洞府,通过扭转时间与空间的方式私放凶兽梼杌,谋害柳言蹊上仙并焚毁虚谷村! 事后仙帝将一切罪名推给魔界,并挑起仙魔大战,藉此时机尽揽仙族军中大权,而且还安排密探在我父亲的饮食中下毒,导致他命丧战场! 仙帝的皇位之路,是由阴谋与鲜血铺就,这一笔又一笔的血帐,本尊铭刻在心,定要你以命抵偿!」 仙帝没有想到魔尊已查明所有真相,为保帝君尊位,他抵死不认:「污衊…纯属恶言污衊!」 魔尊君棠道:「空口无凭,眼见为实,验证方法十分简单,仙魔两方共同验查梼杌的封印,便可真相大白!」 两千年前,先魔尊破竹与前任仙帝合力将梼杌封印,后来此凶兽重新现世,大肆屠杀四界生灵,引发轩然大波,仙魔两界互相推诿,皆认为对方的封印有纰漏,擅长舆论攻势的仙族巧舌如簧,强行把这顶黑帽子安在了魔族的头上。 魔尊君棠调查此事多年,始终未能探得真相,直到楚灵犀出现,尘封的往事终才浮出水面。 昔日楚灵犀意外闯入冥灵洞府,发现了其中所隐藏的秘密,结合入梦所见的柳芽记忆片段,她准确推测出了当年的真相,魔尊君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老奸龙是仙帝的阴谋。 仙帝德辉利用洞府逆转时间,在先魔族破竹封印梼杌之前动了手脚,使得魔族法术失效,而后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出凶兽,以此为工具除掉柳言蹊,并挑起仙魔大战。 只要施过法术,即会留下痕迹,细查梼杌的封印,一定能够找到老奸龙仙帝行恶的证据。 仙帝德辉竭力隐瞒真相,拒绝魔尊的要求:「梼杌乃至凶之恶兽,由仙族八大神尊重新封印,镇于仙灵湖底,绝不可轻易将其放出,否则千年前的悲剧恐将重演!」 老奸龙的鬼话,楚灵犀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她嘲讽道:「在座如此之多的仙族高手,难道还制服不了一只上古神兽吗?外界盛传,天下法术,唯仙至强,该不会是仙界自吹的吧?」 「柳宠妃出言不逊、咄咄逼人,到底意欲何为?」仙帝德辉强压心中翻腾起伏的怒火,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魔尊的狐狸精宠妃张狂至此。 楚灵犀愈怼愈勇:「仙帝给出的理由毫无说服力,显然是在敷衍魔族,你已将胆怯与心虚暴露无遗,魔族所言就是真相!」 魔尊君棠霸气扬袖,亮出备好的战书,以洪钟之声宣战:「梼杌之祸的始作俑者就是仙帝,他不仅是魔族的敌人,更是四界的罪人!三日之内,如果本尊见不到凶兽梼杌,魔界便向仙族开战!」 事已至此,无需多礼,言罢他便携妖女战神离开,担心她的体力不支,再拖延恐会吐血昏厥。 有了魔尊灵力的加持,楚灵犀的身体还能撑得住,临行前不忘调侃老奸龙:「仙帝莫要将坏事做绝,尽早将收入仙塔中的凡人女子放出来,好生送回人间,若是她们受伤或失踪,这笔帐都得记在您老的头上,到时候凡人恐怕会称唿您为『杀人魔仙帝』。」 她还未尽兴,又刺激了恶凤凰一把,为华胥的小柳芽报仇:「这是我参加过的最刺激的订婚宴,倘若重新举办筵席,千万不要忘记请我哦~」 目光扫过凤族族君,这只老坏鸟也不能轻易放过,她正话反说,讥讽道:「您挑女婿的眼光很不错!」 魔尊伉俪大获全胜,不但痛痛快快砸了场子,还成功揭露老奸龙仙帝的真面目,光明正大向仙族宣战。 仙帝德辉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绝不能让魔族之人见到梼杌,否则他在凶兽之上所做的手脚将会公之于众,但若不交出梼杌,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就是千年前祸乱的始作俑者。 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想尽办法说服仙族中人,这一切都是魔尊的阴谋诡计。 先前老奸龙耍阴招,招来大批凡间劳工在仙魔边境修筑战堡,以此防止魔界偷袭,楚灵犀献上妙计将大部分凡人驱赶,不过还有少数奴隶被迫继续做苦工。 弃这些人的性命于不顾,会遭四界非议,故而魔尊才大张旗鼓送战书,如此一来,仙帝不得不主动命令边境的所有凡人劳工撤离。 魔尊与楚灵犀携手而行,风光退场,极尽招摇,仿佛这里不是仙界的宫殿,而是魔界的主场。 这一场胜仗比妖女战神想像的容易很多,主要得益于对手太弱,尤其是仙后和合鸾,堪称智商低谷,好歹是见过世面的神族贵女,智商与手段却仍处于小儿科的水平,难怪既笼不住男人的心,也得不到贤德的美名,与这一对蠢凤凰相斗,简直是浪费她的实力。 男人背后的女人一旦走到台前,便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经此一战,宠妃柳楚的神秘面纱飘然而落,对内可魅惑君上,对外可舌战仙族,十项全能,霸道无敌。 楚国主心中的怀疑仍存:「柳宠妃她…她自称姑奶奶…楚灵犀也经常这样…」 坐于他旁侧的熊州少国主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似乎能在狐狸精柳楚的身上看到妖女战神的影子。 楚一鸣神经大条,眼拙到无药可救:「不可能,重生之后恢復功法至少需一整年,刚才她结结实实挨了合鸾小姐一掌,可却毫髮无损,说明其修为不低、内力深厚,怎么会是才死了几个月的楚灵犀。」 楚盈盈贊同其推测:「如果真的是楚灵犀,她既然傍上了魔尊,第一件事应该是攻回楚州救楚云昊,不会等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动作。」 更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讲出口,依照楚灵犀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狠性格,绝不会放过向魔尊私寄情书的她,可是宠妃柳楚只是单纯地讽刺了几句,并未过多追究,明显与妖女战神的行事风格不同。 421.鬼畜入梦新体验 听着楚家三人的议论,熊少国主心不禁发凉发颤。 本是血脉至亲,但楚家人对楚灵犀的议论却无比凉薄歹毒,皆希望她死的彻彻底底,绝无重生的可能。 从逻辑而言,这合情合理,因为送楚灵犀上黄泉路的人就是渣爹楚国主,她的弟弟妹妹均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重生,妖女战神定不会放过楚家人。 可是从感情而言,至亲相杀,何其残忍,这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畸形的仇恨,旁人或许永远无法理解。 熊少国主与楚灵犀相识于年少,在吵吵闹闹之中一同成长,虽然见面必掐,从小到大绝交过至少一万次,但听到她的死讯,仍心碎不已。 仙魔大战之中,熊州和楚州与仙界站在同一方,熊少国主与楚家为同盟,但这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其实他的内心深深厌恶着无情无义、杀女囚子的楚国主。 难怪常言道,凡事宜早不宜迟,本以为仙魔大战开始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和魔尊商谈离间仙妖联盟之策,可如今她意外挨了合鸾一掌,眼看就要晕过去继续入梦,也不知三日之内能不能醒过来,真真是倒了血霉。 合鸾堪称大愚若智,瞧着精明又刻薄,一副实力大反派的样子,实际却蠢的人神共泣,在自己的订婚宴之上对魔尊宠妃大打出手,直接把口角之争上升为武力冲突。 她显然还沉浸在仙界是天朝强国的美梦之中,傻傻不知魔族的军事实力已远超仙族,更不知自己的冲动破坏了仙帝德辉拖延战事的大计。 楚灵犀很想把这只恶凤凰拔光了毛炖汤喝,不过恐怕还没等她动手,薄情寡义的仙帝父子就会把合鸾折磨到生不如死。 返回仙界的路上,楚灵犀撑着最后的力气,向魔尊讲了三件事—— 第一,熊州和楚州近些年来摩擦颇多,熊老国主生性多疑,对楚州必有提防,二者的联盟相当脆弱。 她提议,立刻派人散布情报,就说楚一鸣频繁宴请仙界神族子弟,目的是为楚州争取更大的利益,仙界权贵在总体的战略安排之上,会刻意对楚州有所偏袒,安排其军队防守相对安全的防线。 听到这样的消息,熊老国主必然震怒,因为妖族总要有州国冲锋陷阵,如果楚州耍心机逃避,那损兵折将的重担将落到熊州的肩上。 老谋深算的熊老国主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白白牺牲消耗,依照那位老爷子的脾气,应会选择与楚州皇室当面对质,而楚国主和楚一鸣全都是自负且自大的蠢货,估计两方谈不到十句便将吵翻天,开战之前联盟关系就会破裂。 第二,与仙族结盟的妖界小州国实力不足为惧,无需特别设防,不过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大做文章,加剧仙妖联盟内部的混乱。 至于用何方法,楚灵犀体力不济,无法尽述,她建议魔尊将此事交给茅石处理,石头保证能够完美完成任务,把仙妖联盟搅成一锅煳烂烂的粥。 第三,老奸龙仙帝德不配位,为其卖命的多为乌合之众,击败这一股势力并不难,可是仙界还有不少低调的实力派,比如十大神尊,再比如远居北荒的博衍上仙,这些仙神皆不容小觑,魔族务必保证有足够的后备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讲完这些,楚灵犀吐血昏厥,昏睡不知多久,方才渐渐在梦境之中恢復意识。 身体状况欠佳之时,梦中诸事的流转速度会变快,或许是受伤的缘故,今日的情况很是诡异,入梦所见忽快忽慢,时不时还有卡顿,妥妥的鬼畜版观影新体验。 眨了眨眼,什么都还没听清楚,便见柳芽、安歌和北枳这三位华胥好姐妹结束了抱头痛哭,相互擦眼泪,俨然是和好的模样。 之前的一段梦境中,合鸾讲出豆芽菜在人间的往事,安歌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故而与柳芽绝交。 女人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女人的友情也是如此,前一秒是亲亲热热的好姐妹,上厕所都得手拉着手,后一秒翻脸比翻书都快,撕逼比撕书更快,再下一秒又有可能相拥而泣,创造闺蜜情的新奇蹟。 男人总说不懂女人,其实女人也常常不懂自己,所以才有了那句至理名言——女人不是用来懂的,而是用来爱的。 对于安歌与柳芽和好的具体过程,楚灵犀一点都不好奇,如此小清新的姐妹情桥段,她完全不感兴趣,如果是互撕抢男人的俗套刺激剧情,她也许还有兴趣探究一番。 眼睛又眨一眨,见嘉木正在与若水上仙发生激烈争吵,柳芽在旁努力劝阻,似乎完全无用。 画面流转速度太快,楚灵犀只觉眼花缭乱,作为一名风华正茂的青春美少女,患上老花眼那还了得,她索性闭上双目,单凭耳朵探听真相。 倍速听力的难度极大,楚灵犀连猜带蒙,才基本搞清楚状况,原来嘉木想要跟随柳芽一同前往北荒修习,可是若水上仙坚决反对。 若水上仙当然不可能同意,柳芽和嘉木之间横亘着世仇,註定情深缘浅,此生应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场景忽又变化,华胥好友团正在商议如何为柳芽庆祝生辰,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楚灵犀一句都没听明白,感觉耳朵快要废掉了。 正当她打算放弃了解梦境的时候,眼前景不再是华胥,而是长安天香楼,柳芽急匆匆地推开雅阁的门,见到屋中有一位陌生的年轻贵公子,不禁呆怔。 楚灵犀也随着豆芽菜一起愣住,因为那名玄衣玉面的贵公子,正是鲜肉时代的魔尊君棠,她不由自主地惊唿—— 「我的天吶~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初次相遇!」 她很想见证爱情传奇的魔幻开场,奈何天不遂人愿,梦境的画面不止鬼畜,还时不时剧烈抖动,楚灵犀费了比打仗更大的精力,终于才搞明白此段虐恋孽缘是如何开始的,但颇有些失望—— 「无甚新意,略显俗套,白瞎了姑奶奶的期待!」 422.靠外挂逆袭的修仙废柴 平心而论,鲜肉魔尊的颜值还是很有看头的,那时的他,还不是腹黑大灰狼,而是忧郁的青春期美少男。 岁月从不败美男,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风格的帅,相比较而言,楚灵犀更喜欢如今的大叔范儿魔尊,男人如酒,越陈越香。 楚灵犀从迷迷煳煳的对话之中还原了二人初遇的真相—— 那日是柳芽的生辰,嘉木本与她相约于天香楼,但不知为何迟迟未到,于是店家就把他预定的雅阁让给了魔尊君棠。 世事无巧不成书,魔界的生辰也是那一天,贵为一界至尊的他,并未选择在皇宫中庆生,而是至人间孤独伤怀。 由此可见,魔尊君棠自年少起便是一朵奇葩,其品味必然与众不同,不爱富贵牡丹花,钟情纯洁小百合,这与绝大部分的话本设定完全相同,越是霸道的男主,口味越是清淡,艺术果然来源于现实。 魔尊君棠隐瞒身份,与柳芽成为了不同年但同月同日生的好朋友。 隐瞒这一招或许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指引,当时的小柳芽认为杀父兇手是先魔尊破竹,她断然不会与其子君棠做朋友。 具体对话的内容楚灵犀听不大清,不过通过观察魔尊的脸色,猜出了他的心理活动—— 冰山冷面渐渐消融,暖暖春意拂过面颊,妖女战神一时兴起,开始为魔尊的纯情少男心事配音: 「你单纯不做作的模样好可爱哦~」 「你聊的接地气话题好有趣哦~」 「我何其有幸,能够偶遇到如你这般善良天真的好女孩!」 楚灵犀被自己腻歪的语调噁心到了,白眼翻上了天灵盖:「圆满的感情故事是相似的,虐恋的感情故事也是相似的,在爱情这条路上,早已没有什么新花样可玩了,要想登上人生巅峰,还是得专心致志搞事业。」 嘉木到底去了哪里?和姑娘约会的时候迟到是大忌,更何况还是姑娘的生日。 他很晚才回到华胥,面对噘着嘴生气的柳芽,他讲出了自己所准备的生辰礼物,妙的连楚灵犀都直唿内行。 为了陪同豆芽菜去北荒,嘉木用尽方法恳求父亲,最终获得准许,因耽搁了时间,所以才会错过约好的生辰宴。 仙帝德辉虽然很疼爱小儿子嘉木,不忍心他去酷寒北荒受苦,可是他又需要密切关注柳芽,以免其发现虚谷村灾祸的真相。 能够帮老奸龙仙帝完成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就是嘉木。 嘉木不会监视与谋害,只会全心全意帮助柳芽修行,不过这对于仙帝来说,非但不是困扰,还是天大的喜事,因为他可以顺势而为,撮合这两位有世仇的年轻人,倘若柳芽成为他的儿媳妇,那便会一辈子生活在他编造的谎言之中,不会去追究其父之死的真相,所以最终同意嘉木前去北荒。 柳芽离开华胥之前,若水上仙亲授仙术提升之法,据妖女战神猜想,或许还会教导一些有关「男人是老虎,混世魔头是凶兽之王」的谬论,努力拆散小情侣。 楚灵犀听不分明内容,也懒得费力去听,仙族与妖族的法术修习之法并不相同,听这些于她而言纯属浪费时间。 梦境的速度稍稍放缓,只见捧着书卷的柳芽正在悄咪咪地走神,楚灵犀能够感应到她的心中所思,原来豆芽菜发现若水上仙所用的薰香味道十分特别,仿佛似曾相识。 隔着书案,她又抽动鼻子嗅了嗅,思索良久,恍然忆起,那就是梦中神仙所散发的香气。 在她入华胥之前,常有两位神仙入她的梦境,给予安慰与鼓励,并为她疏解心中郁闷,难不成其中一位是若水上仙吗? 柳芽思索的正入神,上仙的戒尺重重落在了手边,吓得她立刻收心,战战兢兢专注于课本。 楚灵犀早已在上帝视角洞察了一切,豆芽菜梦中的神仙,正是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 作为柳言蹊的挚友,若水和博衍为柳芽默默做了许多事,不但安排柳芽入华胥修习,当得知她因旧疾而仅剩十年寿命之后,二仙无私赠与千年灵力,只为助豆芽菜尽快修成灵仙。 柳芽的根基极弱,天赋算是中上等,不过不是父亲柳言蹊那样的绝世天才,如果没有二位上仙的鼎力相助,她不可能在十年内逆袭修成灵仙。 换而言之,豆芽菜是靠外挂逆袭的修仙废柴。 若水上仙对柳芽的爱深沉似海,但外表却冷酷如冰,在做足反仙帝的准备之前,她只能将关怀暗暗藏在心底最深处。 梦境再次跳跃,柳芽背起小行囊,将要离开华胥山,嘉木抗争成功,也随之同行,一段天定的孽缘,即便是神仙也无法阻挡。 豆芽菜向若水上仙与众位师长深深行礼,起身时双眼已湿润。 送行的安歌最先哭出声来,三位小闺蜜依依惜别、泪流不止。 男人的感情表达相对含蓄,嘉木与林泽和陈晓拥抱后又在对方的肩头捶了几拳,皆心有感伤,却仍在相互调侃,以笑代泪,楚灵犀更喜欢这种特别的道别方式—— 林泽嘱咐嘉木:「在北荒要安分收敛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没有我的助力,你打架多半打不赢。」 陈晓商人本色依旧,打趣道:「缺什么就给我捎信,兄弟绝对会尽一切努力满足,不过送东西去北荒十分不易,运费不能减免,不然我可能会破产。」 嘉木伸手揉了揉胖陈晓的大圆脸:「胖子,答应我,以后少吃点,再见面时争取瘦成一道闪电,好吗?」 而后他抬手搭上林泽的肩,说教道:「不要做只知道学经修道的书呆子,长此以往,别说是安歌,连我都嫌弃你!」 年少真挚感情最是动人,若水也不由得动容,道生岁月的一幕幕重新浮现于脑海。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柳芽含泪轻轻抱了抱若水,低声道:「上仙,谢谢您。」 此举并不符合仙族礼制,若水上仙完全呆在原地,拥抱的短短一瞬,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柳芽的瘦弱与脆弱,她多想搂紧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她不能,迟疑甚久,仅仅问了一句—— 「自入华胥以来,本仙常常对你施以责罚,你难道没有恨过吗?」 423.明光金甲(加更,感谢盟主时光易逝d) 和所有传统大女主一样,柳芽生性纯善,只记恩不记仇:「我怎么会恨上仙呢,如果没有您的严加督导,也许我到现在都背不会经书、学不好仙法。」 她对上仙心怀敬畏,十分敬,十二分畏,可是不知为何,在分别的时刻,莫名很想给严师一个诚心的拥抱。 若水上仙竭力忍住泪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冷淡催促道:「尽快启程,一路顺风,至北荒后需得谨言慎行,莫要给博衍上仙添麻烦。」 神仙的世界冷清无趣,若水之所以爱上柳言蹊,是因为来自人间的他有与众不同的烟火气,柳芽与父亲相同,亦有治癒人心的温暖力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望之远山行,挥手泪沾巾,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柳芽一步步走下华胥山,这座山仿佛没有记忆中的那般高,昔日的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连夜爬山,差一点就错过入仙门的时间,而今回身望一望,高不可攀的仙山似乎平易近人了许多。 嘉木戳了戳她,挑着眉毛半玩笑半认真道:「我放弃一切与你共赴北荒,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哦~」 柳芽鸡皮疙瘩掉一地,嫌弃道:「哪有大男人用『人家』这样的词,我可负不起你的责!」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其实她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垂头,偷偷泛起羞涩的少女甜笑。 别说是柳芽这样没见识过红尘风浪的小白花,连观戏的楚灵犀都被撩到了。 撩妹**之要诀,即为幽默,这一点嘉木拿捏的死死的。 楚灵犀不禁羡慕,只想抬头质问苍天,为何欠她一个幽默帅气不油腻的初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回想自己的少女时代,身边尽是些让她分分钟想剃度出家做尼姑的奇葩。 比如倒胃口的熊少国主,成日里嘲笑她文化水平低,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成语与措辞,贱兮兮地嘚吧嘚,不挨一顿打绝对不肯闭嘴。 比如厉国主,帅则帅矣,可是为国事忧思操劳的他,极度缺乏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所讲的笑话多为烂大街的段子,楚灵犀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总得假装成第一次听的模样,尬笑配合,委实心累。 再比如茅石,既是好保镖,也是好兄弟,但从来都不能给她心跳加速、小鹿乱撞的感觉。 不过,无论做人还是做妖,都不能太贪心,世间事有得必有失。 倘若她年少时遇见一位像嘉木这样的初恋,估计早四百年就嫁人生子了,从此江湖中只剩下她小霸王的传说,哪里会有登上四界战神榜的风光日子。 权衡利弊,还是搞事业更稳妥,毕竟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眼下楚灵犀落了难,靠着抱魔尊的大腿过活,但她若没有几分真本事,那腹黑魔尊才不会送她凤冠凤袍,更不会带着她怼遍仙界。 在两位护送仙人的指引之下,柳芽和嘉木先是御剑而行,疲乏后乘鹤而飞,入雪境后坐上巨型玉绒犬所拉的雪橇,迎着风雪向北荒而行,精于御寒术的二人即便着单衣,也丝毫不觉寒冷。 据说入雪境后,所有法术皆会失效,连普通的神兽都无法召唤,传言果然非虚,难怪妖魔两界无法安插探子入北荒,单单是这片无边无垠的雪地就会使无数人迷失方向。 玉绒犬飞驰于雪上,柳芽起初很害怕这长度与她几乎同高的巨兽,缩坐在雪橇之中,紧紧拽着嘉木的手臂,后来慢慢发现巨犬不仅任劳任怨,还十分温顺,才渐渐放下了恐惧,不时抬手摸一摸那厚重且温热的皮毛。 正当楚灵犀满怀期待,瞪大眼睛想要好好瞧瞧北荒的模样时,梦醒了。 这是她离开梦境最快的一次,睁开双眼,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便急匆匆地坐起了身,问道:「我睡了多久,仙魔大战开始了吗?」 安皓白熄灭安魂香,答道:「明日正式开战,你还可以好好休息一夜。」 「万幸!」楚灵犀心情大悦,望了望橙黄的夕阳,她施法换衣:「尊上今夜想必十分忙碌,那我的晚膳就将就一下,上几道魔界特色的硬菜,务必要有外焦里嫩的烤乳猪,图个吉利的好彩头,俗话说得好,成大事者,必先苦心智,劳筋骨,吃乳猪!」 安皓白被她的谬论雷到外焦里嫩:「你的俗话是从哪里学的?」 楚灵犀下床展臂活动筋骨,大言不惭道:「我集三俗于一身,所讲出的每一句都是精闢俗话!」 忽而,她的目光被置于墙角的铠甲吸引,此为魔界瑰宝明光金甲,以金银为主材,经特殊工艺打磨,闪亮如镜,在太阳之下会发出耀眼的明光,故而谓之明光金甲。 最令她满意的是,金丝绒披风的设计颇为用心,一面为黑色,一面为红色,正反均绣有威风凛凛的展翼朱雀。 在她仍用宠妃柳楚这一马甲的时候,玄色一面向外,当她率军攻回楚州并恢復妖女战神的身份时,便立刻以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动作将披风换一面,展露赤红本命色,王者重归,谁与争锋。 这一定是魔尊命人特制的,足见其用心,楚灵犀五百年间收过无数贵重礼物,不过眼前这一件稳稳能排入前三。 楚灵犀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惊嘆道:「我的天吶,战甲是魔尊送给我的吧!」 安皓白泼冷水:「想得美,这是尊上的盔甲,你需亲手为他穿上戎装。」 楚灵犀从不会轻易上当受骗:「金甲的内袍上并未绣龙纹,尊上御驾亲征会穿的如此低调吗?」 安皓白嘆了一口气:「想耍你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悬丝事精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便说明他已基本走出了失恋阴影,楚灵犀痞痞一笑,又问:「明日谁护送我上战场,柏诚还是景宇?」 安皓白收整药材的手顿了顿:「你与魔尊同乘龙辇战车。」 「兄弟,你的修行还浅,骗不了我~」楚灵犀拍了拍他的肩:「龙辇战车行于万军之首,如若后宫宠妃坐于其上,那全军的单身狗还不得炸开锅吗?」 424.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安皓白不得不放弃欺骗妖女的游戏:「你从没有受过骗吗?」 楚灵犀如实道:「再精明的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黑歷史,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心机婊楚盈盈,就是把她骗的最惨的人,每每忆起,就恨的牙痒痒。 「尊上安排柏诚送你,我也会共同前往」,安皓白把药碗递给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楚灵犀一口饮尽苦药汤,蹙着眉头含了一颗话梅:「好消息吧,让姑奶奶先乐呵乐呵。」 安皓白报喜:「你在仙界挨了一掌,不过因祸得福,柳芽上仙心口旧伤内残存的灵力被激发,所以你的恢復速度将进一步加快,大约半个月即可痊癒。」 「哇塞,难怪梦境的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楚灵犀开心的想要撒花转圈圈:「我一定要送你一块牌匾,上书八个大字——当世名医,妙手回春!」 安皓白又犯了事精毒舌的毛病:「不必,我的房中不摆俗物。」 楚灵犀懒得和他斗嘴,接着问:「坏消息是什么?」 安皓白卖关子:「你猜。」 楚灵犀没好气道:「兄弟之间,不玩猜来猜去的情趣游戏好吗?」 安皓白提示:「你的身体痊癒之后,第一件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楚灵犀恍然大悟,答案是——侍寝。 这算是坏消息吗? 对楚灵犀来讲当然是,不过她始终装出一副对魔尊痴情深深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喜事。 悬丝事精不止嘴巴毒,眼睛也毒,早已看出她的虚情假意,更看出她有一颗想要飞离魔宫的心。 楚灵犀疑心事精是故意挖坑设陷阱,装傻道:「总是入梦,我这脑子都煳涂了,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的智商跟不上。」 安皓白终于直言:「你做好侍寝的准备了吗?」 楚灵犀并不正面应答:「不要问这样的问题,人家会害羞的~」 「女人都会害羞,可是你不会。」安皓白这句话,伤害不大,可是侮辱性极强。 楚灵犀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助人起死回生的鬼医,不是治不孕不育的妇科大夫,有必要打听床闱之事吗?如果我没有准备好,你还打算替我上阵侍寝吗?」 妖女战神言谈的尺度过大,安皓白很难接的上,正当这时,柏诚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把佩剑拍在桌上,独生闷气。 楚灵犀最见不得大老爷们儿丧气的脸:「大战将至,你不抓紧时间陪娇妻,瞎转悠什么呢?一时圆不了房就算了,省的你刚尝到甜头,就又得过和尚的苦日子~」 柏诚黝黑的脸上阴云密布,声音沙哑道:「阿澜走了。」 喷香四溢的烤乳猪端上桌,楚灵犀利索地扯下一只大猪肘,边啃边问:「她去哪里逍遥了?」 柏诚咬了咬牙,黯然道:「我与阿澜已和离,刚刚派人送她回北荒了。」 这个瓜太突然了,楚灵犀的手一颤,大大肥肥的肘子掉在了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着实可惜,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成亲才几天,为什么要和离?」 柏诚郁郁连喝三杯,心中的烦闷未减分毫,索性拿起酒壶痛饮。 安皓白抢下了瓷壶,劝说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柏诚长长舒了一口气,痛诉心事:「阿澜说…她心中本有喜欢的人,因爱而不得,才离开北荒,云游四界,嫁给我不过是一时煳涂,如今她已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只想离开魔界。」 「这么离谱的理由你能接受吗?」楚灵犀气愤不已,油乎乎的手连连拍桌—— 「阿澜看着萌,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每一个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她说嫁就嫁,她说离就离,根本没有把你这位堂堂柏家少爷放在眼中,这还了得!」 柏诚护妻之心犹存,宁伤己不伤人:「阿澜生长于北荒,未染凡尘世俗,性情天真烂漫,她不是有意骗我的,事已至此,强留毫无意义,倒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问题是你压根儿不欢喜!做好男人也要有底线,否则就是滥好人!」 楚灵犀完全无法理解铁憨憨为爱牺牲的愚蠢,不过再多追究也无意义,打抱不平之后安慰道:「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姑娘!」 安皓白的心情十分复杂:「你待阿澜真心真意,可她却毫不珍惜,我真的很好奇,她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阿澜只说是她的师父…」柏诚双手抱头,可惜无法扭正被歪曲的三观:「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师父比她大五千多岁…」 楚灵犀和安皓白露出同款惊诧表情,不约而同道:「五千多岁!你确定没有听错吗?」 年龄差如此巨大,堪称爷孙恋,或名忘年恋。 确认无误后,楚灵犀越想越不对劲:「五千多岁而且能收徒的神仙,绝非无名之辈,北荒之内符合这些条件的似乎只有一个——博衍上仙!」 安皓白的思维在泼天的狗血中几乎迷乱:「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柏诚再饮一杯:「据阿澜说,师父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她也会了断情愫,回北荒潜心修炼。」 安皓白几乎词穷:「幸亏博衍上仙节操仍存…这个故事给人的感觉…一言难尽…」 「仙界的人爱搞姐弟恋还是忘年恋,全都是他们的事情,与咱们无关!」楚灵犀快刀斩乱麻,送了一只烤猪肘到铁憨憨的手中—— 「妖魔与神仙生来气场不和,不是你不够好,而是阿澜没有眼光!畅快喝、痛快吃,把所有烦恼都留在今夜,明天太阳升起,你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黄金单身汉!」 一直以来无回应的讨好令柏诚心累不已,作为沙场战将,果决坚毅才是他的真正性格,该放手时就放手,拖泥带水全无意义。 他痛下决心,高举酒杯道:「从这一刻起,我要努力忘记阿澜,权当是大梦一场!好男儿不该被儿女情长所困,应顶天立地、建功立业,仙魔大战才是我真正的主场,干杯,不醉不归!」 425.出征 敬往事一杯酒,路在前方,莫回头。 晨起一碗醒酒汤,三条好汉抖擞精神,踏上出征之路。 茅石昨夜未饮酒,不过为了迎合气氛,也随大流干了一碗醒酒汤。 楚灵犀戎装飒爽,踏上高高城楼,听魔族雄壮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魔尊君棠立于大军阵前,金甲与日争辉,应龙披风烈烈飞扬,身姿英伟,霸气无双,振臂高唿:「魔族必胜!」 十万将士随之山唿:「魔族必胜,必胜,必胜!」 士气如虹,声震长空,地动山摇。 楚灵犀不禁忆起了兄长楚云昊,每每出征,场面亦与之相似。 隐忍数月,只待开战,以魔族铁骑之威,不出二十日,便可攻破仙妖联盟的防线,届时她便可率兵重回楚州,恢復身份,救出兄长,重整河山。 乐天公主从城楼东侧走来,递给她一个装有护身符的七彩绣囊,深有关怀之意,不过尖利的小嘴不饶人:「虽然你不必上战场搏杀,只是照顾我爹爹,但也送你一个护身符吧,免得遇到什么危险,惹得我爹爹分心。」 楚灵犀含笑接过:「多谢,请公主静待魔军凯旋的好消息。」 乐天公主也送给石头一个绣囊,语气中不失小傲娇:「待师父重返魔宫,我一定可以解开那三道兵法题目!」 茅石颔首道谢,并顺着小公主的脾气吹捧道:「公主天资聪颖,任何难题都不在话下。」 「护身符是本公主亲去庙中求来的,灵验得很,万万不可离身!」乐天公主像小大人一般发号施令,双眼望向楚灵犀和茅石:「你们记住了吗?」 楚灵犀保证道:「请公主放心,必定片刻不离身。」 柏诚的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如同吃下一整串酸葡萄:「魔族出征,公主的护身符不送魔界将士,却赠妖族中人,难道是想体现魔族的好客之道吗?」 乐天的小嘴比刀剑更锋利:「本公主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所以你没有护身符,只有自求多福!」 柏诚失去萌媳妇的怨气还未消尽,和小公主较起了劲,斜眼瞟了瞟妖女手中的护身符:「依照习俗,护身符的绣囊需亲手缝制,可这一看就不是公主的手艺。」 锦囊之上所绣的是代表胜利的琳琅建木,绣技精湛,赏心悦目,唯一的缺点是,树上七彩的果实奇形怪状,不怎么圆润,更接近于方形或菱形。 乐天叉腰争辩:「建木的果实是本公主亲手所绣!」 「五颜六色的果子新奇别致,实乃点睛之笔!」楚灵犀的夸赞并非完全违心,她的确感觉颇有趣味,而且她的绣工基本也就是这个水平。 茅石接棒拍马屁:「没错,整幅刺绣因七彩果实而愈发生动灵秀。」 魔尊是名副其实的女儿奴,在魔宫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不是尊上,而是乐天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楚灵犀和茅石皆很自觉地哄着捧着这位小祖宗。 「马屁精!」柏诚忿忿不平,嘟囔着吐槽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在场的几人都听得到。 乐天昂首冲着他傲慢一哼,而后打量着楚灵犀的明光金甲,心生不满,小嘴高高撅了起来:「你又不冲锋陷阵,爹爹为何要送你如此漂亮的铠甲,我自幼习武,却连一身甲冑都没有!」 楚灵犀嘴蜜舌甜:「魔族女子多擅武艺,可是我的功夫平平,只能靠铠甲戎装撑场面,待公主成年,披甲上阵,大杀四方,方可真正展现巾帼不让鬚眉之雄风。」 热血公主乐天燃起了斗志:「说得好,未来我要做爹爹的副将,陪他一同打天下!」 楚灵犀想到一个讨小公主欢心的绝妙方法:「待攻下妖界楚州,我会将妖女战神的第一身铠甲带回魔宫,送给公主做礼物,如何?」 「太棒了!」乐天激动不已,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偶像所有的战甲!」 小小软软的姑娘往她怀中一靠,楚灵犀躯体之内的母性情怀立刻被全面激发,不由自主地宠溺道:「没问题,只要公主喜欢,我可以把妖女战神的宫殿搬来魔族!」 待大战归来,她便能够以真实身份面对迷妹公主,到时候乐天肯定会激动到惊声尖叫。 魔尊君棠抬眼望见亲昵相拥的二人,与亲母女别无二致,他冷毅的面容浮现会心暖笑。 乐天挥手并高声道:「爹爹,我等您平安归来!」 楚灵犀轻轻戳了戳小公主,提点道:「将士安好,尊上方可安好。」 乐天冰雪聪明,即刻便理解言中之意,双手拢在嘴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爹爹,您要和所有将士一起平安归来!」 皇室之盛德,在于心念江山子民,乐天身为魔族公主,不应只忧父亲安危,而应怀博爱之心与仁德之念。 乐天被宠的无法无天,叛逆心极重,不喜礼制束缚,言行随心无忌,既古灵精怪,又任性恣意,很少有如此识大体的时刻,魔尊深感惊讶,露出了老父亲的欣慰笑容。 于大军开拔前在城墙之上喊话,本不合礼规,但其所言真挚动人,既有孩子气的天真,也有公主的贤德,引得排山倒海的「魔族必胜」之声再次响起。 魔尊与所有将士相同,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公主与所有孩童相似,翘首期盼爹爹归家,她未讲「凯旋」,只言「平安」,此为至亲最真心的期盼。 将军百战死,壮士人不归,累累白骨枯,游魂难归乡,战争是世间最残忍之事,奈何生于乱世,沙场风云难止歇。 千年前的仙魔之战,魔族惨败,数以万计的兵将战死沙场,其子其孙怀復仇之志,只盼有朝一日血洗前耻,此仗比打,此战必胜,唯有向四界证明魔族之军威,方可保万世之安稳。 426.反老柏统一战线(加更,感谢盟主时光易逝d) 魔尊君棠率大军奔赴仙魔边境,因事军务繁杂,从昨夜忙至今晨,仅同匆匆女儿道别,无暇与楚灵犀单独相处,远远相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妖女战神深知战事非儿戏,全方位依从魔尊的安排,低调乘车辇与后勤军同行。 她闭目而坐,静听茅石所述的魔族总体战略谋划,而后由衷道:「看来魔尊对你十分信任,否则不会将全盘作战计划详细告知。」 作为高情商的典范,茅石既哄得了魔族小公主,也拍得响自家战神公主的马屁:「我是灵帅的副将,归根到底,魔尊信任的人是你。」 女人生来缺少安全感,楚灵犀考验石头的忠心:「少给我戴高帽子,老实交代,如果魔尊重金挖墙脚,你会不会改投魔族麾下?」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茅石玩笑道:「金银于我如浮云,假如换成美女,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楚灵犀瞥了他一眼:「十男九渣,果然不假!」 茅石又道:「还有一件事,柏老将原本打算留于都城监国,不过最终改了主意,决定随魔尊同上战场,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楚灵犀的眼睛瞬间瞪圆:「我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復,必定要留于后方修养,那岂不是要和柏老将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越琢磨越不对劲:「那老傢伙不在都城舒舒服服地待着,该不会就是为了防着我吧?」 英雄所见略同,茅石问道:「重生之后,你是否得罪过柏老将?」 楚灵犀气不打一处来,双拳紧紧攥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那老傢伙先摆了我一道,故意在魔尊面前说三道四,暗讽我行为放荡不检,如果不是功法尽失,姑奶奶非得和他拼了不可!」 茅石从客观角度分析:「魔族中有不少人担心,魔尊会被妖妃柳楚蛊惑,从圣君沦为昏君,柏老将视你为眼中钉,也在情理之中。」 他的声音忽而低了下来,转指设隔音结界:「更何况他料到我们会借魔族的兵力攻回楚州,这不是魔界施予的人情,而是一笔交易,楚州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以示回报,魔尊不便开口提条件,须得由柏老将代劳。」 魔尊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明,楚灵犀谋划各个击破,先从柏老将下手:「姑奶奶这辈子就没输过,要斗便斗,奉陪到底,柏老将一个几千岁的糟老头子,註定是我的手下败将,他绝对算计不过聪明不绝顶的我!」 话音未落,车驾一震,柏诚走入,无精打采地坐下,和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茅石当即不动声色地撤掉结界。 柏诚丧着一张黑脸:「你俩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在讲我的坏话吗?」 楚灵犀转了转灵动的双眼,并未隐瞒实情:「我们是在吐槽你的老爹。」 柏诚倒是大度:「真是巧了,我爹背地里常说你的坏话,要不然你俩选个好日子,当面锣对面鼓地掐一架。」 楚灵犀没好气道:「柏老将坐镇后方,想必是为了找我的麻烦吧!」 「我爹为难我的可能性更大…」柏诚的爱情和事业双双不顺,无奈道:「最近我的时间都花在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连仙魔大战的局势都没有好好研究,你们能否分享一下对战局的想法,我稍加借鑑后应付一下我爹。」 楚灵犀不解:「大哥,你都是上过多少次战场的人了,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评论战局,那还不是张嘴就来吗?」 笨嘴拙舌的实诚崽柏诚处境分外艰难:「我的嘴皮子功夫比不过你,战术谋略即便准备三天三夜,也很难让我家老爷子满意。」 瞧他样子可怜,楚灵犀宽慰道:「硬气点行不行,你老爹再了不起也只是前浪罢了,迟早会被你这股后浪全面赶超。」 柏诚极度缺乏信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升任副将近三百年,连一次像样的胜仗都没有打过,恐怕这辈子都得活在父亲光环的阴影之下。」 柏老将以教子严苛而闻名四界,虽说子不教不成才,可是凡事过犹不及,柏诚确实没有沾染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但做事优柔寡断、畏首畏尾,而且处事不够成熟,究其原因,一是所受的管束过重,二是所受的保护过多。 楚灵犀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不如我们联手,建立反老柏统一战线!」 「老柏…是指我爹吗?」柏诚一头雾水:「即便我再缺心眼,也不至于煳涂到联合外人反我亲爹的地步吧!」 楚灵犀不急着解释此统一战线的含义,先提出犀利一问:「你认为你老爹的教育方法正确吗?」 柏诚从未质疑过父亲:「当然正确,我过世的大哥是魔族最成功的青年将领之一…而我…我是柏家最不争气的后代…」 他深深嘆息,满心悲怨自责,对于世家贵公子而言,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承认自己的平庸。 楚灵犀抬手戳了戳他的铁憨憨脑壳:「把这些妄自菲薄的鬼念头从脑子里通通清除干净,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老爹不懂得因材施教,生生把你这块难得一见的良木教成了朽木,所有的闪光点通通被粗暴抹杀!」 柏诚已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失去了反抗之心,只能躺平迎接人生的暴风骤雨:「你不必用虚伪的言辞安慰我,自古武将以功勋立身,景宇因为婚事与家族决裂,但仙魔两族一开战,人家立刻就能重回军中做少将,率领整个先锋营,靠的就是赫赫战功,而我只配留在后方跑腿打杂兼做宠妃保镖,连一句怨言都不敢发。」 楚灵犀向他伸出诱人的橄榄枝:「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保证会让柏老将和魔尊对你刮目相看!」 天上从不白掉馅饼,妖女战神送的馅饼多半毒过鹤顶红,柏诚不得不防,十分警惕地询问:「帮助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你对我的实力并不了解。」 楚灵犀给出的理由犀利直接,相当有冲击力:「假如我不了解你,昔日怎能在战场上连赢你三场呢?」 427.智斗柏老将 赢家什么都对,输家无言以对,抛开品行不论,楚灵犀的战绩比柏诚辉煌十倍,不服都不行。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楚灵犀暗藏私心,分析局势—— 「柏老将在后方除了谋划战事之外,还要做两件大事,一是提防并为难我,二是用自以为是的方法继续培养你,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两人联手,方能成功破局—— 你只有摆脱父亲的掌控,才能真正施展所长,登上战场巅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作为回报,当你老爹刁难讽刺挖苦我时,你必须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因畏惧父亲,柏诚十分犹豫:「不妥…我从小到大几乎没和我爹顶过嘴…」 「无须明着顶嘴,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即可!」楚灵犀先送给铁憨憨一个大大的甜头—— 「现在我们集思广益,预判一下仙魔两族先锋营的对战情形,总结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务必要让柏诚在柏老将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三人展开头脑风暴,探讨了整整一路,不知不觉间抵达驻营地。 听着远远的军号与战鼓声,楚灵犀仿佛再次回到峥嵘岁月,恨不能练一套霹雳浑元形意拳,再耍一番青龙偃月刀,不再似居于宫中那般伪装柔弱,不等僕从拿脚踏,便一跃跳下马车,落地的时候脚腕有些酸软,不过已比先前好了许多。 柏老将走出营帐行礼,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假笑:「柳宠妃,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可有不适?」 楚灵犀借柳芽躯体重生之事暂不能外泄,军中人多眼杂,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楚灵犀一秒进入状态,与老狐狸飙起了戏,行拜礼的幅度比其更大,嘴角上弯的弧度比其更真诚,极尽谦恭之能事—— 「柏老将言重了,小女子哪里受得起您的大礼,真真是折煞我也~老将为大战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小女子在您的面前怎敢言苦言累~」 简简单单的客套寒暄,真正的台词皆潜藏在微表情与眼神之中,实际的对话为—— 「妖女,老子坐阵于此,你休想当兴风作浪的勐虎,最好安安分分扮病猫!」 「糟老头子坏得很,三言两语便想压制本姑奶奶,白日做梦!我定要与你智斗到底,不死不休!」 仅仅是言语交锋,却堪比冷箭横飞,柏诚和茅石立于旁侧,一言不发,唯恐被唇枪舌剑误伤。 不明情况的安皓白乱入,他走下满载药材的车辇,走上前行礼后问道:「不知柳宠妃所居的营帐在何处,在下需先将药草送入。」 柏老将大手一挥,便想打发走妖女:「东边正中的大帐便是,请柳宠妃好生歇息。」 「太阳还没歇,姑奶奶歇你妹!」楚灵犀心中悄然痛骂,出口为不动声色的高级回怼:「安鬼医,我有必要现在就休息吗?」 好在安皓白反应快,参透了她的言中之意:「不必,在车驾之中拘束的久了,先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好的。」 柏老将开局不顺,未能如愿灭掉楚灵犀的气焰,只得请她同入主营。 大帐正中摆有一人高的球星干坤镜,只要施加法术,其上便可出现四界任何一地的情境,实乃远程观战神器。 镜中之景浮现,仙魔两族军队列阵于曼珠沙河两岸,大战一触即发。 仙族的先锋营照例是白虎族军队,白虎族君亲自上阵任主帅,副将有两位,一是百里晋阳,二是劫后余生的草包云峰。 仙族此番安排,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多次事实已经证明,草包云峰没有做领兵大将的实力,这些年他所丢的脸,足够修万米十丈厚的城墙,让这等货色做将领,仙界此战必败无疑。 然而,仙族处处有潜规则黑幕,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百分之九十九有强大后台,只要是白虎族的战事,草包云峰必任大将,他越是丢人现眼,其父越是要为他创造机会,期盼他能够实现逆袭、扬眉吐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白虎族君的心不单单是可怜,更是可恨,为了让草包爱子功成名就,不惜拿族中兵将的性命做赌注。 百里晋阳乃白虎族君庶子,一向不得父宠,但是能力超凡出众,在军中极受拥戴,得副将之位,无可争议。 当然,仙族并不知晓,晋阳私下与魔尊结盟,已然将所获知的机密军事情报提供给了魔族。 细数仙界三大先锋主将,白虎族君不可一世,草包云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一有实力的晋阳,还是敌方的间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待的间隙,柏老将开口问询:「各位如何看待仙族的战略谋划?」 知父莫若子,柏诚在路上告知妖女,父亲在观战时特别喜欢提问,算是变相的突击考察,他每每遭遇,就紧张不已,脑中一片空白。 所幸经过两位盟友的指点,柏诚豁然开窍,言简意赅道:「白虎族君军事才能平庸,云峰不堪重用,仅凭晋阳一人难以扭转战局,首战魔族必胜,仙帝应该能够预料到败局,他做此安排,想来有两个原因—— 其一,在仙帝所掌控的兵力之中,白虎族相对实力较弱,安排为主力并不合适,仅能做先锋;其二,仙帝的整体谋划显而易见,先用战力差的军队耗损魔族的兵力,在这一过程之中魔军会因连胜而生骄傲轻敌之心,待时机成熟,仙界再出动精锐与魔族决一死战,胜算会大很多。」 楚灵犀与茅石担任群演,陪衬他的智慧光环,连连点头,分别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我贊同柏副将的看法。」 「柏家不愧是名将世家,柏副将分析入微、目光宏远,在下佩服不已。」 二人的捧哏式表演相当完美,柏诚恨不能当场为他们颁发影帝与影后奖盃,抬眼悄咪咪地瞟了瞟老爹,正与之目光相遇。 若是从前的他,必会立即胆怯地移开视线,不过今日他决定按照楚灵犀的建议大胆尝试一番,壮着胆子与严厉老爹对视。 428.料事如神的三天才 柏老将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不成器的时候他气的牙颤肝疼,一夜之间能力大增,他又惊的牙抖心颤。 其实,柏诚所言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他与两位同盟伙伴探讨出仙界排兵布阵的每一种可能,逐个深入分析,还预测出了柏老将会提出的问题,提前准备周全,以确保憨憨能够对答如流。 今日的铁憨憨深刻地感受到,楚灵犀不止胆大,更是心细,精准纠正了他思路和语言方面的诸多弊病。 譬如,当提起敌方人物时,柏诚习惯先啰嗦一番其性格与经歷,认为此举能够更好地向父亲展现自己有努力用功,将对手了解的十分透彻。 而楚灵犀却建议,让他把这些无用的细节通通都删掉,理由是—— 「对于一些彼此都清楚的事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口水赘述,直接做出判断即可,比如说起草包云峰,你无需列举他输过哪些战役,因为讲一天一夜也讲不完,索性就一句话评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柏诚採纳了妖女的意见,因为父亲的确常常训斥他讲话没有重点,十句都难以入正题,今日方知癥结所在。 除此之外,他分析战局时经常使用疑问句,即便是肯定句,也总是不大确定的口吻,譬如—— 仙帝如此安排的目的,可能是什么什么吧… 他的语气明显缺乏自信,纵然所做出的推测正确,在对方听来也不过是凑巧蒙对而已。 楚灵犀一再强调:「不要总是在句尾加『吧』这样的字眼儿,大老爷们儿顶天立地,讲话掷地有声,你不要害怕出错,推测战局时谁都有可能出错,关键是你必须要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如果不相信自己,那没有人会相信你!」 柏诚认为妖女所言有理,从前分析战事时,不管他讲的是对还是错,父亲都相当不满,还常说看到他畏首畏尾的样子就忍不住生气,原先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方知问题的根源在于心态和语气。 柏老将的教子方法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一味地苛责,将挫折式教育贯彻到底,却从未告诉儿子应该怎样去做,柏诚在迷茫之中自信值越降越低。 柏老将对儿子的变化深感意外,又加了难度更大的一问:「魔族擅长陆战,仙族擅长水战,魔仙两界隔江作战,于魔界十分不利,对此你怎么看?」 这一问题俨然是陷阱,不过没有关系,因为茅石方才成功押中了此题。 魔尊不是傻子,如果渡江作战对魔族不利,他绝不会选择曼珠沙河为首攻地,绕道从妖族的楚州或熊州进攻,才是上策。 换而言之,魔族对渡江作战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兵将不擅长水战没有关系,藉助神器即可。 此神器楚灵犀记忆犹新,那便是水中战力最强的妖族勐兽——九头巨鳄龟。 昔日楚灵犀代表妖族与魔尊谈判,替颍州送了千只九头巨鳄龟给魔族,据她后来的了解,魔界仅将其中的五百只放入了曼珠沙河中,以防仙界渡江偷袭。 剩下的五百只九头巨鳄龟去了哪里呢?这并不难猜,必是在忙于传宗接代,生更多的小鳄龟,柏诚证实了她的猜想。 魔族缺乏水战勐兽,此为四界物种分布的问题,不过人力完全可以弥补自然的缺陷,百年前是千只九头巨鳄龟,时至今日,数量至少能翻三倍。 反观仙族,水战勐兽最常使用的是燕鳐飞鱼,与巨鳄龟相比,飞鱼的优势在于会飞,既可水中作战,也可低空作战,不过这不是问题,魔族多的是兇勐战鸟,只要飞鱼跃起,勐禽便可与之对战。 九头巨鳄龟专心负责水中作战即可,仙族兵将无论是乘船,还是以法术凌波,都逃不过鳄龟锋利的牙齿,仙界即便提前有所防备,想必也预料不到魔界会有数千只巨鳄龟。 更重要的是,九头巨鳄龟的坚硬壳甲是超强的天然防御系统,寻常法术根本伤不了此勐兽,仙族面对此波攻击,不止会损兵折将,进攻速度还会被严重拖慢,魔族可速战速决、大获全胜。 柏诚按照预先准备好的台词,对父亲说道:「水上作战确非魔族专长,不过我方培育有大批九头巨鳄龟,以此辅战,必可大获全胜。」 柏老将继续追问儿子:「你认为魔界应该採取何种进攻方式?」 柏诚抚着下巴故作沉思,装模作样一阵之后,才说道:「正面勐攻,不止要击溃白虎族军队,更要击溃仙族所有兵将的信心,令他们对魔族心生畏惧!」 楚灵犀和茅石再做神捧哏,卖力地附和贊同。 柏老将并未开口夸奖儿子,但破天荒地点头赞许,柏诚的喜悦之情言语无法形容,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挺直腰杆儿的痛快。 铁憨憨兴奋地看向妖女,却见其眼神犀利,赶忙按捺内心的激动,克制脸上的笑容,端起了略显严肃的架子。 楚灵犀提醒过他,即便计划成功,也绝不能得意忘形,表情最好是高冷之中带有几分忧郁,让柏老将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柏诚的演技平平,高冷加忧郁这种有层次的表演的难度太大,他所能做到的,唯有竭力保持面瘫臭脸状态,仿佛在场的人都欠他钱一般。 无论仙魔妖人,无论老少男女,皆有好奇心,越是猜不透,越是想去猜,一向憨憨不成器的柏诚,在遭遇婚姻变故之后,瞬间脱胎换骨成名将,对于柏老将而言,实乃谜一般的儿子。 柏老将虽是严厉,不过终归是关心儿子的,见柏诚郁郁寡欢,心中定然不忍,会不由自主地对儿子更关心一些。 楚灵犀从没有感受过父爱,可她见过别人的爹是怎么疼孩子的,用此方法套路柏老将,妥妥没问题。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而他们三人是各有所长的顶流军事天才,合力对付一位柏老将,自是不在话下。 仙魔大战正式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如他们所料,开局即入**,纵是远程观战,也热血沸腾。 料事如神的三天才相视而笑,反老柏统一战线正式建立。 429.首战告捷(加更,感谢盟主时光易逝d) 军号连鸣,战鼓震天,仙魔大战正式拉开帷幕,双方隔江,剑拔弩张,以勐兽打头阵。 仙界施法,数以千计的燕鳐飞鱼从天而降,一半游于江中,一半跃于长空,银亮尖利的牙齿森森可怖,以箭一般的速度向魔界军队袭来。 魔族见招拆招,同时放出千只九头巨鳄龟和玄翼鹤顶战鸟,一水一空,相互配合,兽群厮杀惨烈,曼珠沙河中的流水一时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燕鳐飞鱼渐渐处于劣势,白虎族君见势不妙,紧急增派云翔嚣鸟,两方勐禽势均力敌。 仙界战鸟试图围攻九头巨鳄龟,奈何鸟喙赢不过龟壳,进攻完全无效,反而有不少只被龟群拖拽入水。 魔尊君棠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发动勐攻,一排又一排战船浩浩荡荡驶过大江。 一旦魔族军队跨过曼珠沙河,便可最大限度发挥陆战优势,白虎族君即刻派战舰狙击,但魔界有九头巨鳄龟开道,此兽极其彪悍,勐冲向仙族船只,或拼命噬咬,或卖力撞击,仙族百艘战舰几乎全军覆没,魔族成功攻入仙界。 观至此处,楚灵犀满意地拍了拍手,傲娇道:「九头巨鳄龟乃妖界颍州勐兽,昔日是我代表颍国主,赠予魔界一千只,如此看来,我为此战的幕后福将。」 柏老看不惯妖女战神在魔族军营抖威风,直言打击道:「当年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楚一鸣勾结妖族纨绔子弟,重伤魔族景家子嗣,魔尊怒而起兵攻妖族,妖界无力抵挡,不得已屈辱求和,那一千只巨鳄龟是你送给魔族的赔罪礼物。」 楚灵犀对其措辞相当不满,身为妖族一份子,她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求和就求和,为什么要加屈辱二字?妖界从没有卑躬屈膝求过魔界,也未签订任何丧权辱国的协约,我们给魔族送礼物,是因族中的害群之马做错了事,故而赔礼道歉加补偿,这是人之常情,何来屈辱之说!」 柏老将鄙夷一哼:「强词夺理!」 「蛮不讲理!」楚灵犀针锋相对,并且强调:「以后请不要再说楚一鸣是我的弟弟,整个楚州皇室,我只有兄长一位至亲,其余皆不是亲人,而是敌人!」 柏老将转换攻击点:「你代表妖族求和,不仅送厚礼,还在擂台之上狠狠挨了魔尊一掌,断掉三根肋骨,灰熘熘地被抬回妖界,难道不算屈辱吗?」 楚灵犀提出三问,一问比一问更犀利:「放眼四界,有几人敢与魔尊打擂台?我和魔尊对战,第十招时确实被打伤,但是前九招都无惊无险地渡过,试问天下有几人挡得住魔尊的九招?断三根肋骨确为重伤,可是年纪轻轻的我与魔尊交手,最终活着离开擂台,这总该算是虽败犹荣吧? 她越怼越起劲,立誓要灭掉糟老头子的气焰:「更何况,事后魔尊专程派人前来楚州,不仅赠珍贵补品,还送请帖邀我参加魔族宴会,由此可见,这就是一场公平合理的擂台切磋,我败于魔尊手下,是因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与屈辱无关!」 整个魔界,无人敢与柏老将顶嘴,他被气到鬍子都差点飞了起来:「魔尊因你是女子,不愿同你一般见识,故而手下留情罢了!」 楚灵犀断章取义,厚着脸皮道:「原来那个时候魔尊就对我留情了呀~」 柏老将被她一语刺激到心塞:「你…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学过成语?」 楚灵犀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我的文化水平的确不高,但我既没有骄傲也没有自豪。」 柏老将是上了年纪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无厘头的逻辑,彻底词穷,唯有铁青着脸恨恨丢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开玩笑而已,您大人有大量,不会真与小女子置气吧~」楚灵犀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茅石递上的茶杯恭敬地端给老将:「您老请用茶。」 柏老将怒道:「不喝!」 「得嘞~」楚灵犀完全不多劝,自顾自美美地享用了起来,还说道:「这茶不错,芳香扑鼻,回味甘醇。」 柏老将怒髮冲冠:「战事当前,你竟然还有心情品茶!」 楚灵犀指了指干坤镜:「瞧这架势,白虎族君已经准备要撤退了,魔族首战告捷,估计不出一个时辰,魔尊便可率军凯旋而归。」 柏老将被气出了老花眼,连战况都没能看清楚,忿而甩袖,背向而立,不再理会妖女。 这一局楚灵犀力压柏老将,一旁的柏诚看的目瞪口呆,自他记事以来,父亲便是权威的象徵,在家中说一不二,在朝堂众臣诚服,今日却被妖女战神煞了威风,难不成真的是英雄老矣,不復当年勇了吗? 魔族堪称陆战之王,铁骑有虎狼之势,兵将以一敌十,锐不可当,白虎族的酒囊饭袋军队哪能抵挡得住如此雄师,节节败退,不少兵卒中途仓皇弃甲而逃,丢脸丢到九霄云外,吵个架的工夫,战事便结束了。 楚灵犀一心二用,边斗嘴边关注战事,庆幸往日楚家兄妹军与魔族并无深仇大恨,假如当真大动干戈,即便她与兄长楚云昊亲自上阵,也很难抵挡魔族强军。 她庆幸自己运气好,先前确实与柏诚和景宇打过几仗,不过都是小规模的战役,参战的兵将并非主力精锐,所以她才有机会取胜。 说到底,近千年以来,魔族的首要目标是仙族,无意在妖族战场损耗过多兵力,倘若它日魔界将目标转移到妖界的身上,那妖族十州无一有能力抵挡。 胜利的号角响起,魔族大胜而归,楚灵犀笑言:「打了胜仗,得安排一顿大餐好好庆祝吧!」 柏老将冷声道:「此为战场,饮食远不及宫中精緻多样,若是不习惯,请尽早返回魔宫。」 楚灵犀向铁憨憨使眼色,柏诚领会其意,和父亲唱起了反调:「魔尊有令,柳宠妃的衣食住行均由专人负责,她所有的要求,我都要尽可能地满足。」 430.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楚灵犀对自己的发挥相当满意,潇洒轻扬马尾辫:「如柏老将所愿,小女子要回帐中歇息了~」 比起受外人的气,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无视,是更大的痛苦。 见儿子打算跟随妖女离开,柏老将立即道:「柏诚,你难道不想留下来探讨军情吗?」 铁憨憨很酷地回应:「尊上给我的任务是保护柳宠妃,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他一直绷着脸,直至进入楚灵犀的营帐,方才将压抑在心底的喜悦发泄出来,激动的直跺脚:「太神奇了!今日爹完全没有责骂我,还点头贊同了我的观点,一句异议都没有提,简直不可思议!」 一看便知铁憨憨平时被压制的有多惨,对于父爱的要求何其卑微,楚灵犀扬披风落座,许诺道:「再战三个回合,柏老将会把你捧在手心,不止捨不得责备,还将对你千依百顺,从严父变身慈父。」 柏诚想像不到父亲变和蔼的模样:「不可能吧…」 楚灵犀自信心爆棚:「只要姑奶奶出马,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柏诚诚心提醒:「这一番较量你的确占了上风,不过我爹的胜负欲特别强,未来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赢过你。」 楚灵犀丝毫无惧,坦然面对任何挑战:「与强者交锋,别有一番趣味,柏老将尽管放马过来,皱一下眉头就算姑奶奶输!」 五百多年以来,柏诚首次获得父亲的肯定,心绪澎湃,心情雀跃,不过这不是他自己的功劳,而是同盟小伙伴集体智慧的成果,他宣布道—— 「为庆祝反老柏统一战线正式成立,今日我做东,命人备齐山珍海味和四界硬菜…」 「大哥,清醒一点!」楚灵犀打断铁憨憨的壕气—— 「我们身处军营,若是顿顿大鱼大肉地摆排场,让那些连肉汤都喝不着的兵将怎么想?治军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将领奢靡无德,军心必散,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绝不能添乱,饮食低调从简便好。」 「没错没错,我一时激动上了头,差一点就铸成大错…」柏诚努力恢復冷静与理智,同时心生疑惑:「想不到你如此识大体…不过刚才你明明和我爹提起要吃大餐…」 「这是我的小计谋!」楚灵犀满面得意:「我在柏老将面前故意营造出张狂奢侈的假象,这样他才会刻意留心抓我的小辫子,好向魔尊告黑状,怎知就算挖空心思,也抓不住本姑奶奶一根头髮丝,这非得把他气吐血不可…」 言至此处,她意识到用词不甚妥当,毕竟柏老将是铁憨憨的亲爹,于是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想让他吐血,这只是一种修辞表达…是哪个…」 楚灵犀的文辞功底太差,一时间想不起来修辞手法有多少种,这不是比喻,不是拟人,更不是排比。 茅石专注救场五百年,道出答案:「夸张。」 楚灵犀一拍桌子:「对,就是夸张的修辞手法,我没有诅咒柏老将的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柏诚不是小心眼的人:「我爹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怎么可能被你气吐血。」 若是同时得罪柏家父子两人,楚灵犀下一步的计划就无法开展,她松了一口气,提议道:「备饭吧,我们边吃边聊,探讨一下战局。」 柏诚点头似小鸡琢米:「好好好,我有预感,我老爹很快就会查问我对后续战况的预判。」 他刚走了两步,又觉不大妥,回身问道:「你是不是该等尊上回来一起吃?」 楚灵犀反问:「你觉得尊上有那么多闲工夫陪我吗?」 「也对…」人逢喜事精神爽,柏诚的唇舌俏皮幽默了起来:「当尊上不在你身边,无须孤独,无须痛苦,我会在你的餐食里低调地加大鸡腿!」 他还不忘问石头:「茅副将,你爱吃什么?」 茅石道:「红烧肉。」 柏诚化身跑堂:「稍等片刻,美食马上就到!」 茅石任妖女的副将数百年,如其肚子里的蛔虫,待铁憨憨离开,便说道:「你的谋划很巧妙,柏诚很快就能够上前线。」 楚灵犀挑了挑眉:「我是如此不神秘的女人吗?」 茅石实话实说:「对于其他人来讲,你或许是谜一般的女人,可是对我而言,你既不神秘,也不女人。」 楚灵犀斜眼一瞪:「看我拿不动刀,所以你就飘了吗?」 他们二人的关系,早已超越身份与地位,既是兄弟,也是兄妹,互怼互损是交流感情的日常。 楚灵犀之所以助力柏诚,并非是单纯地气柏老将,而是想把这位糟老头子绊脚石踢开。 柏老将一直认为儿子的能力尚不足以独立应对战事,故而每次都会排遣有经验的将领辅助,除此之外,还会亲自压阵督战。 换而言之,只要柏诚上前线,柏老将必无法安心留于后方,难缠的老头子一离开,楚灵犀便可大施手腕,竭力鼓动魔尊尽早攻破楚州,如此一来即可救出哥哥,并助其稳坐楚州国主之位。 魔尊君棠精明得很,绝不白帮忙,一定会向楚州开条件,而楚州也不是冤大头,不会予取予求,势必将讨价还价。 在这一过程之中,魔尊有可能会受美人计的影响而让步,但柏老将绝对不会,唯有把不近人情的糟老头子打发开,楚灵犀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楚州的利益。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半个月之后身体即痊癒,侍寝近在眼前,她功法尽失,无力反抗,唯有营救出哥哥,才会有人为她撑腰。 她从前认为,**之欢也没什么,反正不是自己的躯体,可是事情越临近,她越是牴触,作为一名随时可能被替换的替身,不该牺牲这么大,万一留下心理阴影,那便得不偿失。 楚灵犀隐忍数月,终于迎来希望的曙光,只要哥哥重出江湖,定然有办法把她从魔族的牢笼中救出,待魂灵之伤痊癒,她便可以另换躯体栖身。 她对魔尊最后的情义,就是尽最大努力寻找性格与柳芽相似的魂灵,做完美无瑕的替身。 431.离间计 楚灵犀和柏诚啃完两个大鸡腿,茅石才返回。 柏诚招唿道:「怎么去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快来吃!」 楚灵犀一猜即中:「与仙界结盟的妖族六州,是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茅石落座后道:「之前放出去的假消息起了作用,目前妖族六州互不信任、争执不休,今早还临时变更了排兵布局。」 柏诚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假消息,竟有如此之大的离间效果?」 茅石细细道来:「妖族分裂已久,各州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摩擦,只要善加利用既有矛盾,便可完全摧毁对方的联盟。 熊州昔日是妖族最强国,不过近三百年来国力逐渐衰落,被楚州赶超,熊老国主本就心有不甘,加之楚国主得意忘形,在各种场合想方设法地抢风头,故而熊州对楚州越来越不满,二者的盟友关系本就十分脆弱,小小的流言便可引其相互猜忌。」 柏诚对此略有耳闻:「妖族熊楚之争延续数百年,两州国主事事攀比,谁都不肯落于下风,据传因熊老国主寿宴的排场更大,楚国主就被生生气病,修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復,这是真的吗?」 「我那渣爹什么荒唐事都干过,这还不算最离谱的。」楚灵犀忆起渣爹就恨的牙痒痒,重重地把鸡腿骨丢在桌上。 楚国主以渣闻名四界,家事与国事双渣,柏诚实在捉摸不透这位天字号第一渣男的脑迴路—— 「楚州强盛,是因楚云帅治军有方且监国有道,而你也在沙场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楚国主无才无德,能坐享其成,已是天大的福气,他为何非要为难你们兄妹呢? 楚国主如今将楚家兄妹军整编为州国主力精锐,不遗余力吹嘘炫耀,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没有了楚云帅和你,楚州军队就是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吗?」 「他知道个屁!」楚灵犀骂起渣爹一点都不嘴软:「祖宗基业快被他败光的时候,是我哥哥振兴了楚州,边境动盪不安之时,是我带兵稳住了局势,那老混蛋倒是乐得逍遥,一生只专注干三件事——纳妃子、臭显摆、整功臣,我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摊上这么一位狼心狗肺的渣爹!」 此刻的妖女战神,外表越强悍,越是惹人心疼,被亲生父亲送上黄泉路,其中的痛苦外人无法想像。 柏诚为她夹红烧狮子头,开解道:「楚国主张狂不了几日,魔族大军很快便会攻破楚州,你自可救出兄长并痛快报仇。」 茅石道:「我依照灵帅的吩咐,向外散布假情报,说楚州皇子楚一鸣广交仙界权贵,目的是从仙魔大战中获得更多的好处,而且未来还将藉助仙族的势力,吞併妖界其余各州。」 柏诚拍手称赞,很想把此计谋记在小本本上,以便反覆揣摩,心眼实诚的他最欠缺的就是心机,故而迟迟无法参透兵行诡道之精髓—— 「高明!熊州本就对楚州的实力有所忌惮,加之熊老国主心胸狭隘,必不能容忍楚州暗地里的小动作,假如楚州真得到了仙界的支持,以图一统妖族,那么熊州将岌岌可危,对于熊老国主而言,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茅石点了点头:「此法的确奏效,依照仙妖联盟原定的计划,仙妖魔三界相邻的边界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西线由熊楚二州共同镇守,熊州军队为先锋,楚州军队是主力,不过熊老国主临时变卦,并未按原计划出兵,明显是想尽可能地减少兵将损失。」 柏诚觉妖族国主的脑迴路都不大正常:「熊老国主身为一州君主,金口玉言,怎可出尔反尔,把战事当儿戏吗?」 「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鸟都有~」如今的局势正和合楚灵犀的意,她询问:「熊州不出兵这件事是如何解决的,楚州在边界增兵了吗?」 茅石道:「根据最新收到的消息,楚国主本想请仙界出兵增援,由楚一鸣出面协商,但此提议被仙帝回绝,楚州不得不临时增调一万兵将,目前在边境防守的楚军数量大约是三万精锐。」 柏诚认为机不可失:「仓促调兵,楚州军心难稳,正是魔界进攻的好时机,只要我方将楚军打的落花流水,妖界其他州国定然不敢继续与魔族作对,仙妖联盟便会就此破裂!」 楚灵犀的原则是,能以计谋解决的事,尽量不动用武力:「直接开打多没意思,巧施妙计,便可让对方自相残杀。」 柏诚愿闻其详:「你有何高招?」 楚灵犀灵动狡黠的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来—— 「立刻放两条假消息出去:第一,楚国主鼓动妖界多个州国加入仙妖联盟,自诩为仙妖联盟中妖界的首领,实际暗藏阴险心机,凭藉与仙界权贵的交情,他能够提前知晓战情战况,排兵布阵之时,楚州会提前占据有利且安全的位置,最大限度地减少兵力损耗,同时还将其他州国的军队安排在最有可能与魔族正面交锋的边防线,如此一来,大战过后各个州国元气大伤,唯有楚州依旧兵强国盛,更有利于其一统妖族。 第二,仙帝表面与楚州推心置腹,实则别有用心,楚一鸣那个蠢货完全被仙界权贵矇骗,在仙族眼中,妖界各州均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炮灰,楚州也不例外。」 两大计策,两面入手,足以使仙妖联盟乱上加乱,不仅对魔族有利,也对楚灵犀自己有利。 第一条假情报一出,不单单是熊州,连妖界的陆、磬、粟、鲁四个小州国都会与楚州翻脸,辛辛苦苦打一场仗,不仅无法获得好处,连国主之位都可能会丢掉,任谁都不愿当这样的冤大头。 第二条假消息更为犀利,自作聪明的楚州其实被仙界玩弄于股掌之间,归根到底,在仙界眼中,妖界各州不是盟友,而是抵御魔族的工具。 两条假情报合而为一,其内核为楚灵犀真正的心机——楚州不但是仙族的帮凶,还是仙族阴谋的受害者,不仅可悲,更加可恨。 432.世上本无事,煽风点火之 在促成仙妖联盟一事之上,楚一鸣最为高调积极,整日在仙界与仙界之间往返,自以为掌控大局,殊不知做了跳樑小丑。 楚一鸣能力不济、品行卑劣、不堪重任,多年来楚国主想尽办法栽培其为接班人,但这位蠢皇子命中注定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楚国主偏宠不争气的废物儿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以谋反之名囚禁嫡长子楚云昊,并下毒手杀害嫡子女楚灵犀,为的就是把庶子楚一鸣推上皇储之位。 弒女囚子,有悖伦常,此等荒唐残暴之举,遭到文臣武将的强烈抨击,可是楚国主一意孤行,他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扶最爱的儿子上位,如此偏心的父亲,古今罕见。 而今仙魔大战已拉开帷幕,魔族铁骑之威震撼四界,仙族显然无力抵挡,在目前的形势之下,楚灵犀所编撰的假情报具有极强的迷惑性,楚国主和楚一鸣父子会成为被整个妖族唾弃的阴险小人,各个州国将会纷纷与楚州断交。 如此一来,即可彻底斩断楚一鸣的皇储之路,楚州朝野上下要求释放楚云昊的唿声便会更响亮。 柏诚不甚了解楚州皇室内部的仇怨与利益纠葛,听闻妖女所提的计策,他目前仅能想到对魔族的好处—— 「不愧是心机谋略界的行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两条假情报一经传开,仙妖联盟即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妖界那几州会不会转而投靠魔界?」 「在这场战事之中,魔族占有绝对优势,妄图抱大腿的墙头草州国,弃之不要也罢。」 其实楚灵犀心中另有盘算,一边与铁憨憨聊着天,另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敲暗语,其内容为——「拉拢熊州」。 茅石不动声色,却心领神会。 柏诚深入琢磨,认为妖女计谋的可行性不高:「当前魔族先锋营已渡过曼珠沙河,在仙族境内驻扎,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扫清环绕在周边的妖族军队,你的计策确实巧妙,可是假情报生效至少得五、六日的工夫,魔界大军总不能一直耗着等吧。」 楚灵犀自有打算,晃着脑袋故弄玄虚:「世上本无事,煽风点火之。」 柏诚不解其中玄妙:「这句俗语…不是这么讲的吧…」 茅石代为解释:「可以安排人混入仙妖联盟的军营内部,散布假消息并挑起冲突,如此便可事半功倍。」 「这也行!?…」柏诚修习的是正统兵法,接受的是阳光教育,不善阴招损招,首次听闻这般手段,一时犹豫—— 「混入敌营并非易事,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挑出合适的人选…」 楚灵犀傲娇而笑:「三百楚家兄妹军旧部跟随茅石投奔魔族,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各个身怀绝技,只要尊上同意,石头可以立刻派出人手,两日之内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 「妖女战神的属下真是了不得…」柏诚彻底服气:「事成之后,可否让这些本事非凡的能人异士教导一下魔族兵将?」 楚灵犀竖起大拇指:「听听这话,果然有大将之风!」 柏诚轻轻一嘆:「你就别取笑我了,和你们二人相比,我如同没有学过兵法一般。」 能力都是被困境逼出来的,楚灵犀道:「楚家兄妹军是在缺人、缺钱、缺粮、缺装备的恶劣条件之下成长起来的队伍,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多费些心机,倘若我们有魔族这样好的条件,根本无需走旁门左道。」 「我父亲肯定会问我对后续战况的看法,刚刚分析的这些,我能否…」柏诚需得应付严父,不得已厚着脸皮道:「能否借鑑一些内容,向我老爹交差?」 楚灵犀相当大方:「这是我们共同讨论的结果,其中本就有你的智慧结晶,由你向柏老将转述,再合适不过。」 柏诚极有自知之明,摆了摆手道:「安插探子进敌方兵营搞事情,这种方法一听就是你的风格,我还是不剽窃为好。」 大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魔尊君棠即将凯旋归来,楚灵犀对方才的观点进行补充:「对了,仙妖联盟一乱,我们不能光顾着看戏,可以抓住时机重重打击对方,对付楚州、熊州等妖界州国,其实无须魔族军队出手,交给厉、颍、元、兖四州即可,他们更熟悉妖界各州的情况。」 柏诚贊同:「有道理,我会向尊上转达」,他起身整理衣冠,并道:「按照规矩,营中所有人都要出帐向尊上行礼。」 楚灵犀慢悠悠地品着牛肉羹:「魔界将领各个性如钢铁,尊上带宠妃出征,定然有不少人心存不满,我何必抛头露面招惹白眼,还是安安分分待在营帐里为好~」 言至此处,她才发觉少了一位重要人物:「怎么一直不见安皓白?」 柏诚吐槽好基友:「他说这附近可能有还魂什么什么草,非得去找,拦都拦不住,你之后好好劝劝那个呆子,战场后方也很危险,最好不要随便出营。」 楚灵犀撇了撇嘴,低低嘟囔了一句:「你才是感情里的呆子~」 柏诚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楚灵犀当然不会讲出实情:「没什么,你们快去准备迎接尊上吧。」 茅石指了指梳妆檯旁的小红木箱:「那里面是给你解闷的话本,没时间去书局採买,就从乐天公主的教养嬷嬷那里选了一些。」 「石头你深得我心!」楚灵犀正愁找不到消遣,施法将木箱移动到脚边,取出书翻看:「公主说她只看与我有关的话本…」 她瞬间怔住,因为那是《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图册版,妥妥的少儿不宜:「公主才多大,怎么能看这种书,她的教养嬷嬷是禽兽吗?」 茅石道:「这些全都是被嬷嬷剔除的书,因为公主读的话本太过幼稚,不合你的口味。」 楚灵犀痞痞一笑:「你懂我,重口味才是真口味!」 那些画册在柏诚的眼中实属不堪入目,不过他之前还是坚持看完了整套,甚为佩服妖女战神的定力:「你果真不是一般人,连自己的绯闻大瓜都吃的津津有味!」 433.时光莫轻负,与君共赏 楚灵犀看了一会儿话本,书中的所写的妖女战神比她真实的人生刺激十倍,霸道光环闪耀天地,打遍四界无敌手,撩便天下无对手。 安皓白备好引魂香,问道:「读自己的八卦消遣,你恐怕是四界第一人。」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我要努力活成书中所写的样子,不辜负广大书迷们的期待!」 楚灵犀一目十行,阅览一段脑洞极大的百合剧情,深觉从前的自己太过狭隘,帅哥美女通吃才是真正的又a又飒。 安皓白毒舌泼冷水:「以你目前的处境,只能活成尊上喜欢的样子。」 「你太小看姑奶奶了~」楚灵犀傲然一哼:「我即便做替身,仍不失妖女战神本色!」 「不要吹牛,躺好」,安皓白施法点燃薰香:「你的恢復速度加快,梦境流转的速度也会加快,还可能会出现时间跨度较长的跳跃。」 楚灵犀求之不得:「倍速观影更刺激!」 千盼万盼,北荒新篇章终于开启。 入梦后先经一阵地动山摇,她睁开双眼,只见周遭皆是白茫茫,一时难以适应,片刻后才看清,柳芽和嘉木正在雪中练剑,整齐划一,动作默契,像极了情侣款郎情妾意剑。 北荒的积雪终年不化,足足有一尺多厚,飞转跳跃的二人凌于白雪之上,不仅未陷入其中,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如此段位的轻燕凌雪之术,至少需两个月方可练成,悬丝事精所言果然不假,梦境的速度非同一般。 楚灵犀无意看小情侣秀恩爱,而是飘向旁侧的白玉九层道塔,立于其顶尽览神秘之境。 她的本意是获知地形地貌,怎料却被白雪皑皑的壮阔风景震撼。 北荒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苍山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纯美寂静,清冷无尘。 她随着鹅毛雪片轻盈飞舞,静赏秘境美景,酷寒风雪,并未使万物萧瑟,循悠悠暗香,见百里梅林凌寒盛放,。 雪,是冬的最爱,梅,是冬的知己。 红梅映霜雪,傲然枝头上,浅浅冷香,沁人心脾,冰雪林中着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 玲珑白梅,冰清玉洁,乍一望与晶莹雪花融为一体,细观却不然,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楚灵犀不懂何谓诗意,但她曾听说,踏雪寻梅,乃文人的极致风雅,古人诚不欺她。 雪景梅香,悠然自得,岁月静好,时光从容,抛却万千杂念,品味人生清欢。 凌霜傲雪者,不仅有梅花,更有青松。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如此高洁风骨,怎不引人钦佩。 论及四季,有人喜欢草长莺飞的春日,有人喜欢生机盎然的夏季,还有人喜欢硕果飘香的秋日,不过很少有人喜爱冬季。 从前的楚灵犀,最讨厌冬日,因为楚州边境的冬天,风烈如刀,雪寒霜重,战事若起,如同地狱,一旦受伤,损及元灵,便有可能于冰天雪地之中殒命,尸体直至春暖雪化方可寻到。 可是,见到到眼前万里苍茫的雪景,楚灵犀蓦然领会了冬日与众不同的美。 她不再抱怨北风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酷寒,而有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心境。 西南侧的清溪被施过仙法,水流并未结冰,一叶孤舟信流飘曳,一位着蓑衣、戴斗笠的老神仙独坐其上垂钓,楚灵犀凑近瞧了瞧,认出是博衍上仙。 神仙明明无惧风霜雪雨,他却似凡间老翁那般,蓑笠齐备,楚灵犀倒不觉得奇怪,毕竟人人都有怪癖,神仙也不例外,或许这是博衍上仙偏爱的时尚造型,也或许是在cosy古诗。 楚灵犀昔日被哥哥逼着背过几首诗词,果然技多不压身,现在正好能用上,与眼前的景与人完美契合——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博衍上仙形单影只的背影,似透着深深的孤独,可是他的双目,却平静深邃如潭水,淡泊安然,宁静致远。 其实,心中存有挂念,或许会孤独,但不会孤苦,因为牵挂是回味悠长的甜。 梦境忽而剧烈颤动,待恢復平静,发现华胥好友团齐聚北荒。 楚灵犀竖起耳朵努力听众人的倍速对话,方知是大家趁休沐之际,特意赶来探望柳芽与嘉木。 少年时的友谊,最为真挚动人,相隔万里,情义不减,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不远千万里,只为诉衷肠。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友围坐炉边,驱寒的黄酒在小吊炉之上散发着阵阵香气,冬意渐暖,酒味渐醇,浅饮微醺,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只要真情在,天涯若比邻。 分别难免感伤,层层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挥手道珍重,山长水长,思念深沉。 虽天气寒冷,但总有阳光,虽大地皆白,但常飘花香,有知心人陪伴的冬日,身冷却心暖。 梦境之中,有关柳芽与嘉木的画面,都是齁甜齁甜的糖。 一同修习仙法,一同修炼仙术,彼此鼓励,相互成就,从懵懂青涩,到情窦初开,以修仙为重,却不失甜蜜情趣,夜夜心无挂碍地入睡,日日精神充沛地醒来,这便是最好的生活。 嘉木道出无数小情话,其中一句颇为含蓄动听——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时光莫轻负,与君共赏。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楚灵犀生性奔放,对吃对情皆豪放,不爱委婉啰嗦,可是莫名很中意此句,她说不出好在哪里,就是喜欢,听之即怦然心动。 甜甜的爱情原来是这样的,一身汉子气概的楚灵犀竟然心生羡慕。 嘉木英年早逝,柳芽念念不忘,如此一段不染纤尘的纯情之恋,自是刻骨铭心,任谁都不会轻易忘却,其后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所有人,包括魔尊君棠,都不过是将就。 434.姑奶奶是你的绊脚石 赏罢雪景,楚灵犀开始忙正事,先是默记总体地形,而后四处逛看,在偌大的北荒探查军事情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北荒城西,为冬青族将士的训练场,兵将人数约为一万,不仅习武艺,还学兵法,各个皆有不凡之才,一看便知是精挑细选且用心培养的骁勇战将。 千年前精锐的人数便达一万,如今的规模至少能翻五倍。 冬青族的先族为神鸟所化,修习法术百年者,便可展翼翱翔,在空战之中占据绝对优势。 此族先祖因叛乱而获罪,后代皆为奴籍,永世不得离开北荒。 按照常理,奴隶入军多为迫不得已,难有勇兵良将,不过楚灵犀从先前的梦境之中获悉,博衍上仙特意请求仙帝德辉,准许冬青族战功卓着的勇士脱离奴隶身份,这一奖励比金山银海更具激励性,足以培养出一支视死如归的忠诚军队。 北荒以北,乃游魂邪灵汇聚之地,邪魂经修炼后能够幻化为异鬼,残害四界生灵,冬青族将士的职责,是镇压异鬼,平息祸乱。 数百年来,在外界眼中,北荒始终风平浪静,因为几乎没有有异鬼祸乱的消息传出,很多人甚至渐渐忘记其存在,仿佛邪灵与异鬼已然消失于世。 可是,异鬼在北荒永昼与永夜之时力量最强,必会行恶作乱,妄图冲破雪境的禁锢,这也就意味着,博衍上仙所培养的军队每年至少会与异鬼交战两次,之所以没有消息传出,是因为境内的冬青族勇士有足够的实力压制异鬼,从未失败,也从未有大规模的伤亡。 一支连兇残异鬼都能战胜的队伍,实力绝不在魔族铁骑之下,梦醒之后她必须把此消息传达给魔尊。 魔尊君棠此番攻打仙界,直接目的是斩杀老奸龙仙帝,以报父仇,更深层次的目标,是占据仙魔边境的关键要塞,并将魔族势力渗透入仙庭,进而一步一步掌控仙界。 尽除仙帝德辉的恶势力,是以博衍与林泽为首的仙族正义之士的共同愿望,故而林泽才会选择与魔尊联手合作。 事成之后,魔族作为胜利的一方,确实可以获得不少利益,但绝无法插手仙庭内政,如果其态度过于强硬,与林泽彻底翻脸,化友为敌,那魔族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玄武族强兵,还有北荒冬青族勇士,胜利的希望相当渺茫。 乱世圣君,确需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但也不能罔顾现实,成就宏图霸业,时也运也命也,虽说七分靠打拼,可仍有三分天註定。 此时的仙界,痼疾深深,黑幕重重,卑鄙小人与酒囊饭袋大行其道,忠勇之士屡遭排挤,手中无权,麾下无兵,难以主持正义,乍一看像极了烂透的苹果,魔族可以轻而易举将其捏碎。 但是,仙族仍有博衍和林泽这两位低调的大神压阵,两人百年间游离在仙庭政治中心之外,并无大权,却有强兵,而且皆为神族嫡系出身,既有治国治军之才,也有贤明仁爱之德,仙帝势力倒台之后,只要二人联手高举护卫仙界的大旗,必可一唿百应,连十大神尊也会出关相助。 博衍和林泽,无疑是魔尊君棠称霸之路上的绊脚石,如若他一意孤行,强占仙族领土并干预仙界内政,最终必会自食苦果。 而楚灵犀的自我定位恰恰也是绊脚石,阻止魔族势力延伸至妖界的拦路石。 一言以蔽之,对于称霸四界一事,魔尊缺了三分时运,身边围绕着一块又一块绊脚石。 梦境流转的速度极其不稳定,中间或有跳跃,或有卡顿,楚灵犀稀里煳涂地看热闹,眨了几眼的工夫,柳芽便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模样,亭亭玉立,雪面桃腮,楚楚动人又不失娇憨可爱,不再似从前那般干瘦蜡黄,不过嘉木总还是称唿其为豆芽菜,这是他的专属爱称。 仙医书禹大部分时间也住在北荒,为柳芽悉心诊治,楚灵犀学过医术,虽然水平不行,无回春之妙手,唯有催命的辣手,但总还是能够看出些门道的。 书禹定期为柳芽施用针灸,他所用的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蕴藏深厚灵力的冰魄针。 若水上仙曾将千年元灵凝聚为灵珠,交与书禹命其灌输入柳芽体内,这冰魄针中的灵力便是来源于此。 有上仙元灵的加持,柳芽自然进步神速,在快速进展的梦境之中,废柴豆芽菜以光速逆袭,其法术与剑术很快便与嘉木不相上下,而且大有赶超之势。 按照这种速度,柳芽马上就会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成为仙族歷史上首位十年内修成灵仙的传奇人物。 大女主光环果然不一般,前期的磨难皆为铺垫,为的就是反衬逆袭过程的热血酷炫。 楚灵犀最喜欢废柴逆袭的刺激剧情,可惜在倍速观影模式之下,极难有代入感,她只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看客。 缓缓脱离梦境,她发觉自己置身于熟悉的怀抱之中。 劳心劳力的魔尊君棠睡得很沉,但环着她的双臂并未放松,仿佛在梦中也怕失去她一般。 楚灵犀躺了太久,腰背酸痛,想要换个姿势,可是她稍稍一移动,魔尊双臂的力度就变得更大,将她搂的更紧一些,似乎想要把怀中人揉入自己的躯体之中。 朦朦胧胧之中,他道出一句梦话,语调缱绻,甚至带有几分卑微的哀求:「不要离开我…柳芽…不要离开我…」 楚灵犀动弹不得,大翻白眼,心想:「姑奶奶不是柳芽,而是你的绊脚石,抱着硬石头睡舒服吗?」 刚刚走出梦境的她,本是全无睡意,开启最强大脑的高速运转模式,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很快她也打起了哈欠,魔尊火炉一般的坚挺胸肌着实催眠,不知不觉间她随着他一同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悬丝事精戳醒,才知魔尊已离去,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问道:「我睡了多久?」 435.我就是我 安皓白递上药:「入梦加休息,共是一天一夜。」 楚灵犀最关心战局:「第二场战役开打了吗?」 安皓白道:「还没有,尊上向仙界提出,只要对方将仙帝德辉交给魔族,我方便会停战。」 如此过分的要求,仙界自不会同意,显然,魔尊採纳了她用假消息离间敌方的建议,此举是在刻意拖延时间,以免被仙族看出端倪。 「自从我们关系变好之后,药不像从前那么苦了…」她饮下焦黄色的药汤,发现回味竟有一丝丝甘甜,于是瞪眼问道—— 「你老实交代,先前是不是故意在药汤之中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整我?」 「没有,药不同,味道自然不同…」安皓白起初嘴硬,不过在妖女犀利眼神的攻势之下,他最终承认:「我只是…加了几味苦药…对身体无害…」 楚灵犀没好气地把碗丢给他:「身体恢復之后,我不会送你『妙手回春』的牌匾,替换为『损药苦口』更为合适!」 安皓白自知理亏,另换话题:「痊癒之后,魂灵可以另换躯体栖身,你还愿意继续做柳芽上仙的替身吗?」 楚灵犀严重怀疑这是一道陷阱题,悬丝事精是魔尊的人,很有可能是奉命试探,故而她违心道:「我的人生理想,是嫁给四界最强的男人,如今梦想成真,当然会继续留在尊上身边咯~」 安皓白未被妖女的谎言迷惑:「以我的了解,你的梦想不是嫁给最强的男人,而是做四界最强的女人。」 「你太小看姑奶奶了,我的目标是成为四界最强,无论男女,齐齐通杀!」楚灵犀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 「成为最强女人的最快方式,就是嫁给最强的男人~」 安皓白依旧不信:「妖女的嘴,骗人的鬼。」 悬丝事精不止嘴毒,看人的眼光也异乎寻常地准,楚灵犀甩给他一个大大的天灵盖式白眼。 听闻她甦醒,厉、颍、元三州国主与兖州四皇子前来探望,几人在她的大帐之中用晚膳。 餐食准备停当,兵士退下,茅石转指设隔音结界。 楚灵犀单刀直入:「进攻对方妖族联军的计划确定了吗?」 茅石简述进展:「我安排的探子已成功混入敌方军营,今夜便会挑起事端,引其军队内乱,明早佛晓之时,厉、颍、元、兖四州军队将会突袭敌营。」 元国主信心满满:「魔族军队首战告捷,狠杀仙族的锐气,接下来就该我们大展身手,必能一战击垮楚州、熊州以及四小州国!」 楚灵犀的凌厉眼神之中闪动着战神之光:「此次战役,我们的确胜券在握,这场仗无论怎样打都会赢,真正的关键是,胜利之后我们该如何做?」 「那还用说…」元国主很傻很天真:「大胜而归,首要之务便是举办庆功宴!」 元庆赶忙把酒杯送到老爹嘴边,阻止他继续说傻话。 楚灵犀简直无力吐槽:「小庆庆留下就可以了,元国主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画美人图、写酸腐诗,军政大事註定是你的死穴,你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难自己,更是为难我们。」 妖女所言,伤害很大,侮辱性更强,元国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讲话能不这么伤人吗?」 「不能,姑奶奶一介武将,学不会你们文人虚伪互捧的那一套!」楚灵犀不管何时都有理:「更何况,相互伤害是我们表达友谊的一贯方式~」 元国主郁闷饮酒,自己为自己铺台阶:「看在你身体尚未恢復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颍国主虽然年轻,但已是谋略界的高手:「与敌方妖族联盟这一仗,必须得由我们来打,而且也要由我们接管妖族战败州国的各项事宜,绝不能被魔族抢了先。」 这话说到了楚灵犀的心坎里,她欣然举杯道:「英雄所见略同,小颖子,干一杯!」 厉国主亦贊同:「没错,楚州和熊州兵力较强,即便此战惨败,也不至于亡国,可是陆、磬、粟、鲁四小州不同,国衰兵弱的他们根本输不起,一旦失败,皇室完全稳不住国内的局势,只要我们挥师攻城,得到此四州易如探囊取物。」 楚灵犀点头道:「说白了,陆、磬、粟、鲁四小州是块现成的肥肉,若不是魔尊正忙于筹备对战仙界主力军之事,这一仗他肯定会亲自去打,然后把妖族四州占为己有。」 兖州四皇子犹豫后道:「目前在联盟之中,魔族占据主导,战后魔尊很可能会提出要求,与我们共分四小州的领土。」 楚灵犀提出尖锐一问:「不管是哪一州,皆为妖族领土,就这样被魔族分走,大家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纵然换了一身皮囊,但扬眉时的霸道神采,言辞中的犀利锋芒,皆是妖女战神的招牌。 颍国主展露会心笑容:「灵帅姐姐,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甘愿在魔宫做替身宠妃,因为那不是妖女战神该做的选择。」 「有眼光!」楚灵犀沖他竖起大拇指,轻甩马尾,傲娇自夸:「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是沙场最美的风景,做替身委屈了我的花容月貌,当宠妃委屈了我的雄心壮志~」 「自夸也要有底线,你配不上花容月貌这个词~」元国主回怼一句以示报復,又道:「如果魔尊执意要分四小州的领土,那怎么办?我们所有的军队加起来,都无法与魔族铁骑抗衡,到头来不还得让步吗?」 「假如妖界中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妖族早五千年就灭亡了!」楚灵犀满面鄙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绝不能做软骨头—— 「成事虽在天,但谋事在人,不拼尽全力搏一把,你们能甘心吗?」 厉国主了解妖女战神,如果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她不会贸然提出此事,便问:「你想必已有了计策,我们会全力配合。」 楚灵犀讲出谋划:「攻下四小州之后,我们四家各占其一,抢在魔族之前,分别安排可靠的亲信接管四州的各项事宜,并尽最大努力以仁政之策安抚民心,使其子民真心归顺。」 436.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元国主认为难度很大:「攻城容易,攻心不易,让其子民归顺,恐非一日之功。」 楚灵犀的思路简单粗暴且高效:「战败国的臣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不想做魔族的奴隶,就得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减免税负一年,再公开杀几个不识抬举的蠢材以儆效尤,何愁稳不住局面。」 元国主的脑子一时还绕不过弯来:「就因为四小州向我们臣服,魔尊就不分其领土了吗?」 楚灵犀懒得多费口舌:「小庆庆,你向你老爹解释吧。」 元庆与其父完全相反,是治军理政的小天才,完全理解妖女战神的意图—— 「四小州被我们瓜分,这也就意味着,魔尊若想得到领土,必须与四方商谈,咱们可以统一口径与其拖延周旋,如若魔尊採取强硬手段,会与我们四方交恶,联盟关系将完全破裂,这对魔族而言有害无益。」 「原来如此」,元国主恍然大悟,自豪地夸奖道:「我家儿子真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灵犀用大实话插刀:「若不是长相相似,没有人相信小庆庆是你的儿子,亲父子的智商悬殊怎会如此之大!」 元国主回击:「我眼光好、魅力强,娶了一位冰雪聪明的王妃,生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 众人商讨过后一致同意此计策,楚灵犀又道:「我身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厉国主可否派人帮我接管一州。」 厉国主当然愿相助:「王左相如何,你与她是好友,将来各项政务交接时更为方便。」 「多谢!」而后楚灵犀提出下一议题:「关于楚州与熊州,各位有何看法?」 颍国主一心助她救兄并復仇,建议道:「干脆一鼓作气,攻入楚州都城,救出楚云帅,生擒楚国主。」 楚灵犀却摇了摇头:「楚州的精锐,大多是楚家兄妹军的旧部,如果硬碰硬,双方的损失都会很大,而且我不想看着昔日麾下兵将为楚州那对蠢父子牺牲。」 颍国主劝道:「如果那些兵将对你与元帅忠心,就不会接受楚国主的整编,对于此等不忠不义之徒,无须仁慈手软。」 孰忠孰奸,楚灵犀心中自有一桿秤:「我哥哥被囚,我在世人眼中已殒命,依旧跟随茅石的旧部,确为至忠至诚,但那些向楚州低头的兵将,并非狡诈不忠之徒,大多有自己的难处,上需孝敬老人,下需养育孩子,失了军饷便是断了活路,他们皆是无可奈何,不是心甘情愿为楚州卖命,在我看来,这些旧部不是敌人…」 她刻意顿了顿,以强调重点,指尖敲着桌案,一字一顿道:「他们是可以反向利用的重要棋子!」 楚灵犀从不会怀圣母之仁,她有更深的谋划—— 如若楚州精锐军在战事之中损耗殆尽,它日哥哥楚云昊登基,将面临缺将缺兵的窘境,完全无力抵挡魔族势力的渗透,加之利益面前无朋友,在座的各位国主虽然此刻与她交好,可若楚州果真兵弱国乱,野心极大的厉国主和颍国主或许会生吞併楚州之念。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同盟因利益而结,也会因利益而散,乱世乱局之中,绝不能盲目信任交情与人性。 颍国主道:「姐姐的意思是…想要利用旧部,在楚州挑起内乱吗?」 楚灵犀挑了挑眉,道出谋划:「我想请各位帮个忙,匀出一小部分兵力,驻扎在楚州都城十里之外,战旗都招摇地挂起来,但不要进攻,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她停了停,给众人思索的时间,咬了一大口鸡腿,就着酒囫囵吞下去,继续道:「我会让茅石送消息给楚州大军中的可靠旧部,他们将在楚州内部配合我的计划,以我的预估,十日之内,城中必会大乱,到那时再入攻,将会事半功倍。」 其实,她执意挑起内乱,还有另一重要目的—— 楚州朝堂之中,两派势力最为强大,一是楚国主提拔的心腹,二是她的舅父令狐国舅扶持的亲信,二者互斗千余年,始终难分高下。 楚国主手握都城精锐,而令狐国舅掌控周边的地方军,二人总体势力相当,如今战事已起,地方军队主力会依照惯例驻扎在都城周围,以保卫王室周全。 魔族铁骑神威已现,外强中干的楚国主肯定已被吓掉了半边胆,面对与魔界结盟的妖族四州,楚州上下皆知开战必败,边防线之上为了面子不得不打一场,见势不妙便需立即撤退,保留兵力守卫都城。 厉、颍、元、兖四州兵临城下,按理应由楚国主的精锐任抗敌主力,令狐国舅的地方军从旁配合,但此二人彼此仇视、互不信任,即便大敌当前,也难捨私心。 如果手下的兵将在抵御外敌时损耗过多,那对内将失去优势,楚国主唯恐令狐国舅夺权,而国舅担心楚国主会趁机打压令狐家的势力,两方必会争执不休。 城中的楚家兄妹军旧部,当然不想做政zhi斗争的牺牲品,没有人愿意为无才无德的君王权贵卖命,此时茅石秘密为旧日袍泽兄弟送上保命之策,必会成功。 茅石无须透露楚灵犀重生一事,他联络旧部时只需以营救楚云昊为理由即可,让旧友用尽一切办法激化楚国主与令狐国舅两方军队之间的矛盾。 这样一来,楚国主和令狐国舅便会斗的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这渔翁,不单单是等候攻城的妖族四州,更是楚灵犀。 直接进攻,确实能够击垮楚国主的势力,但令狐国舅仍是权倾朝野的存在,日后必会凭藉在朝中的强大势力架空楚云昊和楚灵犀的权利。 楚国主煳涂一世,不过在一件事情上的判断是正确的,令狐家的确有夺权的野心。 虽为血脉至亲,可是在令狐国舅的眼中,外甥楚云昊和外甥女楚灵犀,不过只是实现令狐家帝王梦的棋子。 既然他不仁,休怪楚灵犀不义,她要藉助这场内斗,让令狐国舅的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再把其所有心腹党羽都摸查清楚,待她重返楚州,必会除尽狼子野心之徒,不留一丝隐患。 437.符合渣女的所有特徵 厉国主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楚州未来是云帅与你的天下,进攻计划由你全权安排,我们自会配合。」 「多谢各位,待兄长重出江湖,必有重谢!」楚灵犀拱手道谢,而今仅剩最后一个问题—— 「依各位之见,熊州该如何处理?」 兖州四皇子生性佛系,爱好和平:「熊州未按原计划出兵,显然有与仙妖联盟决裂的苗头,目前其兵力全部撤回,假如我们选择强攻,牺牲一定不小,有没有可能把熊州拉入到我们的阵营之中,化敌为友,对双方皆有好处。」 颍国主的想法更现实:「以魔族的实力,并不需要熊州这位盟友,除非熊州愿意主动让渡利益向魔妖联盟示好。」 元国主道:「熊老国主既傲气又好面子,不可能轻易向魔族低头,他八成会退战中立。」 楚灵犀轻哼一声:「想独善其身,门儿都没有!」 厉国主猜不透她话中的意思:「难道你支持攻打熊州都城吗?」 「一旦结盟,彼此情报互通,熊州知晓仙妖联盟的总体战略布局,仙界本就处于劣势,怎么可能轻易让熊州退战」,楚灵犀对熊州的情形了如指掌,深入分析道—— 「熊老国主确实好颜面,可是面子和州国利益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老人家最担心的事情是,性情软弱的儿子将来难撑大局,熊州单枪匹马与仙族对立明显不是上策,因为即便仙界战败,也比熊州的实力强,为日后的大局着想,熊老国主不得不改抱魔族的大腿。」 她的手指在桌上兴奋地拨弄着,如在打算盘一般:「熊州与魔族的关系并不好,我猜测他会先暗暗派人与我们中间的某一位联繫,藉此搭桥转投魔族阵营,咱们当然不能无条件地接纳墙头草,必须让熊州付出些代价…」 她抚了抚下巴,霸道宣布:「我要锦绣山庄,你们不许和我抢!」 锦绣山庄是熊州已故钰湘公主的府邸,已空置多年,颍国主不解:「姐姐你为何要那座名不见经传的皇家府宅?」 楚灵犀露出财迷的精明笑容:「因为锦绣山庄位处妖族中心地带,风景宜人,风水极佳,如果将其改造为集酒楼、客栈、妓馆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城,定会财源滚滚!从前我想买下山庄,可是熊老国主死活不让步,既然如此,我只能趁火打劫咯~」 她做妖的原则之一为——世间只有姑奶奶没看上的东西,从无姑奶奶得不到的东西! 元国主难以理解她跳脱的脑迴路:「难不成你打算退出沙场,转而经商吗?」 楚灵犀耸了耸肩:「我的人生有两大理想,一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二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她还是从前的她,换了身皮囊,不过是新瓶装旧酒。 厉国主笑笑,道:「以我的推测,熊老国主最先联繫的人,可能是茅副将。」 元国主认同:「没错,如今四界皆知,茅副将深受魔尊重用,担任乐天公主的兵法师父,熊老国主通过他搭桥,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缓解与魔族的紧张关系。」 楚灵犀嘱咐茅石:「熊国主那个老顽固常常在背地里讲我的坏话,狠狠敲他一笔,不要手下留情!」 元国主心有疑惑:「你的谋划,魔尊知晓吗?」 楚灵犀摆了摆头:「这些都是妖族的内部事务,没有必要提前告知魔尊。」 元国主觉她颇为无情:「魔尊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进攻楚州的时候,应该还需要魔族军队相助,你瞒着魔尊和我们筹划这些…似乎不大好吧…」 楚灵犀始终保持理智,感情与事业泾渭分明,一码归一码—— 「魔尊救我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復活柳芽,更重要的是,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即便他对我有恩,这也属于私事,我不能用楚州和妖族的利益替自己偿还人情债,另外,等我哥哥顺利成为楚州国主,他将出面与魔尊商谈各项事宜,楚州不会亏欠魔族,可也不会对其予取予求。」 「先前看你和魔尊你侬我侬,我还以为你真的动了情、转了性,谁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元国主道出心里话—— 「你基本符合渣女的所有特徵,借魔界的助力重生,以宠妃之名,享皇后尊荣,转脸却悄咪咪地背着魔界谋划妖族大事,你有没有想过,此举万一激怒魔尊,该如何是好?」 楚灵犀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魔尊是什么好人吗?以魔界军队的实力,即便不与妖界结盟,也能够战胜仙族,魔尊客客气气地对待我们,你当真以为他是在发展对外友好关系吗?」 元国主捉摸不透她言语中的玄机:「魔尊…有何图谋呢?」 楚灵犀道出实情:「魔族已是四界最强,接下来将会逐步掌控其余三界,从目前的情况推断,他会借结盟的机会摸清妖族各个州的真正实力,然后从我们之中挑一位合适的人选扶持,助其吞併各大州,一统整个妖族,那名被挑中的人并非是幸运儿,而是受魔族掌控的傀儡,到时候妖族将会变为魔族的附庸,完全失去独立地位!」 元国主难以置信:「魔尊他…他有这么可怕的心思吗?」 有这样又傻又天真的老爹,元庆不由得抬手捂住半边脸,深深嘆气。 楚灵犀撇着嘴用夸张的口吻讽刺道:「魔尊是彻头彻尾的傻白甜,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想和魔界各州做知心朋友,一点野心与恶念都不存在呢~」 颍国主贊同其观点:「灵帅姐姐讲的很有道理,魔尊的心机深不可测,我们不得不防。」 在座者大多是于心机阴谋的风浪之中打滚的老油条,在与魔族交往的过程之中,皆隐隐感觉到魔尊有向妖族扩张势力的野心,深知妖女战神并非危言耸听。 楚灵犀发起倡议:「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州国,但大家都是妖族人,同根同源,眼下与魔族在同一阵营,背叛盟友之事绝不可行,但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谋划,不能被魔族牵着鼻子走,只有大家团结一心,才能够最大限度地维护妖族利益,只有妖界好,每一个州国才能真的好!」 438.假传军令 厉、颍、元、兖四州同意楚灵犀的提议,并叮嘱她万事小心,尽量避免与魔尊起冲突。 众人各自忙碌,楚灵犀也没闲着,依照入梦所见,画下北荒地形图,并标註清楚兵力与城防的具体情况,虽然暂时无甚用处,但从长远角度来看,了解北荒秘境,是深入了解仙界秘闻的途径之一,更何况其中的冬青族兵将未来极有可能会奔赴仙魔大战的战场。 刚刚收笔,柏诚便走入,楚灵犀将大大的宣纸折了几折递给他:「帮我转交给尊上。」 柏诚好奇:「这是什么?」 楚灵犀信口胡诌:「情诗。」 「鬼才信,你写一首七言绝句,至少会有十四个错别字!」柏诚满面不信任,想要展开宣纸,不过迟疑了一小下:「我可以看吗?」 楚灵犀不留余地:「不可以!」 柏诚只得收在袖中,嘴硬道:「我还不稀罕看呢~」 楚灵犀询问:「怎么样,柏老将对你的战况预测还满意吗?」 柏诚如实道:「满意的不得了,我如今才明白,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种心机智取型的战略模式,难怪从前对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楚灵犀的狐狸眼转了几转:「你表现的如此之好,柏老将想必很快就会安排你上战场吧?」 柏诚信心不足:「我爹还是不大放心,仙魔之战不能出一点纰漏,万一我摆脱不了逢战必败的魔咒,打乱了魔族进攻的节奏,那可如何是好?」 楚灵犀开始实施自己的小计划,想办法把柏老将这块绊脚石支远:「越是有难度的战役,越是立功立威的好机会,你可以和柏老将共同上战场,让他老人家为你压阵助威。」 「只要我爹在边上,我的心理压力就特别大,不要说打仗了,连讲话都紧张到心肝齐颤…」其实,柏诚有更中意的人选—— 「如果我真的被派上战场,你能不能把茅副将借给我?」 「不可以!」楚灵犀断然拒绝,她的功法尚未恢復,身边只有石头一位心腹,缺了他好多计划都无法顺利实施,于是找理由道—— 「后方不是太平之地,我现在既拉不开弓,也提不动刀,如果没有柏诚的贴身保护,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柏诚试图与妖女谈条件:「我会安排五位军中高手,给你十二时辰全天候、全方位的周密保护,怎么样?」 见她不点头,柏诚便加码:「十位高手?…十五位?…二十位?…」 「你直接让整个柏家军围着我转得了!」楚灵犀好想把自己爆棚的自信心分给铁憨憨—— 「茅石不是逢战必胜的大神,他也打过败仗,你作为领兵大将,缺什么都不能缺信心,你的能力没有问题,只要筹划得当,必可战胜仙族,根本不需要石头做外援!」 不过,看着铁憨憨怂丧的样子,她于心不忍,退了一步:「你可以搞几件与千里传音镜类似的法器,倘若对于战局形势存疑,可以远程向茅石徵求意见。」 柏诚得寸进尺:「既然是远程指导,你也当我的外援呗,不然每日闲在营帐之中多么孤独寂寞冷…」 这时,参将周墨未经通报便沖入大帐,神情既紧张又严肃:「柏老将在检阅后援军的回程路上发现了敌方的两名探子,经拷问后得知,楚州和熊州联合派出一支小分队,计划在入夜后偷袭我军的后方,他们的目的是俘获柳宠妃,以此要挟魔尊退兵。」 时机赶得太巧了,魔尊与妖族国主已赴前线,茅石也随之前往,此刻后备营中军衔最高的武将就是柏诚。 闻此突如其来的消息,柏诚的心情瞬间沉重:「我父亲为何没有与你一同返回?」 参将周墨传令:「柏老将不愿打草惊蛇,为迷惑对方,特意缓行而归,预计还需一个时辰,老将有令,柏副将先携柳宠妃秘密离开,前往西边的预备营地。」 「什么!?」楚灵犀立即炸毛,叉腰骂道:「那些胆大妄为的混蛋想要绑我,而你们的计策竟然是让我躲,姑奶奶混江湖不要面子的吗!」 柏诚当即按住暴躁妖女的肩膀,说道:「周参将,你先去安排其他事宜,这里我来处理。」 「我尽快找一身普通兵将的衣服送来,因为柳宠妃的金甲实在…」参将周墨斟酌措辞后道:「实在太招摇了。」 待参将离开,柏诚劝说道:「小姑奶奶,对方不知道你是霸气的妖女战神,只当是柔弱的宠妃柳楚,如今的你功法全失,根本没有和敌人正面硬刚的实力,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楚灵犀稍稍冷静一下,思路回到了正规:「我躲是可以的,但是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这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柏诚不陪着她胡闹:「此处是战场,我爹的话就是军令,决不能违抗!」 楚灵犀手痒,忍不住想大干一场,鼓动道:「这次我从旁协助,帮你取胜,在柏老将回来之前,把那群使阴招的混蛋一网打尽!」 柏诚恪守军规,不敢有丝毫违命:「敌人潜伏在周围,入夜才动手,一个时辰之内恐怕连人都找不齐…」 「没有困难的事,只有畏难的心,我就问你敢不敢拼!」楚灵犀一旦拿定主意,就必须实现心中所想,一甩披风,红黑之浪翻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速速把后方地图拿来!」 参将周墨前来送衣裳,正听到这一句,诧异不已:「柳宠妃您…」 楚灵犀说谎不用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魔尊送来密令,从此刻起,后方所有兵将,皆听从我的调遣!」 如此离奇之事,参将周墨岂会轻信:「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你在质疑我假传军令吗?」楚灵犀扯谎扯的理直气壮,对铁憨憨道—— 「把你收在袖中的密令拿出来,让周参将过目!」 柏诚自是呆呆愣住,搞不明白妖女唱的是哪一出。 楚灵犀彰显戏精本色,影后附体,对铁憨憨道:「我明白,魔尊密令不该随意让将士过目,可是周参将显然不信任我,不让他亲眼看一看,本宫如何服众?」 439.将领宠妃 宠妃柳楚尚且无名无分,不该自称本宫,可是四界皆知,她深得魔尊宠爱,参将周墨不得不敬其三分,违心道:「末将…不敢冒犯宠妃…」 柏诚袖中只有楚灵犀所谓的「情诗」,他绝对不会将其拿出配合演戏。 楚灵犀自有应对之法:「魔尊的密令你看或不看并不重要,因为很有可能是伪造的,假如你真的不相信我,那就直接按照假传军令之罪,将我就地处斩!」 妖女战神足够狠,直接给自己安了一个死罪,彻彻底底堵上了柏诚的嘴。 楚灵犀完全进入虚假身份的状态,俨然有主帅之威,拍案呵道:「都愣着做什么,地图!」 她驰骋沙场数百年,蹙眉瞪目间狠戾霸气尽显,参将周墨完全被震慑,乖乖地一熘小跑去取形图。 柏诚的心态濒临崩溃的边缘:「你就算不想活,也别拉着我去死!」 「放心,出了事我担着,不会连累你的。」楚灵犀边说边回忆四周的地势,来此地的路上,习惯使然,她已将周遭环境瞭然于心。 柏诚拿定主意,要阻止妖女的闹剧:「我不会无底线纵容你胡闹…」 楚灵犀问道:「你若是选择讲出实情,可有想过后果?」 「假传军令,按例当诛…」真要让妖女死,柏诚又于心不忍,也没有这个胆子,犹豫过后道:「当然…我不会立刻取你性命,待魔尊归来,再行定夺!」 楚灵犀自有办法制服铁憨憨:「周参将在取地图的同时,应该已将我暂管后备营的消息传了出去,你爆出实情后自可将我囚禁,但与此同时,也将一个天字号大难题亲手送给了尊上。」 柏诚疑惑:「什么…难题?」 「魔尊该如何处置我呢?依照律法诛杀,他断然是捨不得的,可若不杀,全军上下悠悠众口添油加醋地乱传,尊上光辉灿烂的正面形象将轰然覆灭,落得一个沉迷美色的无道昏君恶名,声名全毁倒也罢了,更为重要的是,军心离散,战事必败!」楚灵犀上纲上线,有条有理地套路铁憨憨—— 「你既自诩为魔族忠臣,定不忍见尊上名声毁于一旦的悲剧,更不忍见魔界战事大败的惨剧,所以,为了魔尊的万世英明,为了魔界的万世永昌,务必要配合我演好这一场戏!」 柏诚被巧舌如簧的妖女说懵了,他隐隐感觉逻辑不对,可是一时间又讲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楚灵犀趁热打铁,继续道:「战场之上,胜者为王,让我们都好好活下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打破敌方阴谋,全歼对方兵将!」 妖女战神执意如此,不是为了抢功,事成之后,所有的功劳她都会让给铁憨憨,此举的最终目的,是让铁憨憨尽快离开后方,奔赴战场,同时带走他爱操心的阿爹柏老将。 不待铁憨憨多想,楚灵犀便连珠炮似的问道:「目前后备营中有多少兵将?其中有上阵杀敌经验的占多大比例?武器装备情况如何?」 柏诚怔了怔,本能地开始回答问题:「因明日佛晓将突袭敌方妖族联军,大部队均已赶赴前线,后备营中的兵将仅有五百余人,其中三百将士来自精锐军,皆骁勇善战,剩余两百余人是后勤军,几乎没有作战经验,至于兵器,刀枪剑与弓弩齐备,十字连弩为最新武器,短箭密如雨丝,可杀敌于五百步之外。」 情况相当乐观,楚灵犀信心满满:「对付楚州和熊州那帮蠢货,三百将士足矣!」 参将周墨挂起地形图,他并不知晓柳楚的真正身份,以为还需要向这位突然变身为将领的宠妃解释各类图标的含义,难免心生不详预感,脸色和心情一样阴沉。 楚灵犀背手立于图前,一边看一边问:「被捕获的探子都交代了些什么?对方有多少人?将领是谁?」 参将周墨答道:「敌方的探子不清楚偷袭计划的具体细节,只知是楚州皇子楚一鸣和熊州少国主熊沖领兵前来。」 天助她也,战事难度进一步降低,楚灵犀刚刚长齐牙的时候,就能把那两个废物打的满地找牙。 因为了解两废物,故而楚灵犀能够准确推断出其进攻战略:「偷袭以隐蔽为上,对方先锋的藏身地只能是北边这片小树林,务必让哨兵盯紧这一带。」 行家一张口,便知有没有,参将周墨被宠妃的能力镇住,顿了顿才说道:「柏老将…也是这样说的,末将已经吩咐下去了。」 「树林无法供太多人藏身,我猜对方至少会兵分两路,先锋从林中偷袭,而主力从…」楚灵犀刻意拖着长调,瞟向铁憨憨,把机会让给他。 柏诚会意,讲出妖女送到他嘴边的答案:「敌方的主力会从东边来,因为西面和南面有我们的重重防守。」 楚灵犀细细琢磨片刻,道:「如果只有楚一鸣带兵,这就是全部计划,但有熊少国主的参与,偷袭策略应该会更周密一些,熊沖虽然不擅长武艺和战术,可是做事相当缜密,凡事以稳妥为上,我猜测他会再安排一路特殊的小分队,以保战略万无一失。」 她杏眼轻挑,问道:「这一点柏老将提到了吗?」 「没有…」参将周墨发觉狐狸精柳楚有两把刷子,绝非傻傻的战场小白,亦不是自负的跋扈宠妃:「柳宠妃与对方两位将领相识吗?」 「不认识」,楚灵犀再次捧铁憨憨:「只是听柏副将分析过那二人的性格而已。」 柏诚不免心虚,可又无法解释,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地图上:「熊少国主的那支小分队会从何处攻来呢?」 参将周墨也无头绪:「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分析过了,难不成对方会从天上来吗?」 此一语点醒了柏诚:「不一定是兵将,也可能是战鸟!」 「英雄所见略同!」楚灵犀沖他挑了挑眉:「楚州和熊州的战鸟攻击速度极快,不过战力并不算强,只要我们提前有所防备,便可轻而易瓦解其攻势!」 440.凤族火鸟 了解清楚所有情况,算算时间,敌方先锋已至树林之中埋伏,楚灵犀开始制定战略,她的手指在地图中代表紧急撤离路线的三道红线位置处依次点了点—— 「找三位身形相对瘦弱的兵将假扮我,各自带十名精锐,从这三条路离开大营,声势张扬一点,对方定会派人追上前去,一刻钟之后,我方再六十名精兵分三路,携十字连弩追赶狙击。」 柏诚连连点头贊同:「敌方的埋伏兵将见势不妙,很有可能会提前动手,另外两支小分队想必无法及时接应,这样一来,他们的战术布局就会被我方彻底打乱!」 参将周墨亦支持:「末将立刻去安排合适的人选。」 楚灵犀争分夺秒:「一刻钟之内,三路人马必须出发,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她与周墨素不相识,不过此人受柏老将所託传密令,必然是品行与能力俱佳,可以完全信任。 周参将领命而去,柏诚询问:「接下来该怎样安排?」 楚灵犀没有大包大揽,将话语权交给铁憨憨:「大哥,你是魔军副将,要有自己的主见!」 柏诚长舒一口气,望着地图展开头脑风暴,最终做出决定:「剩余精锐分为两队,第一队一百五十人,任务是抵御敌方的先锋军与主力军,剩余的六十人用法术加弓弩辅助,后勤兵可以用普通弓弩配合十字连弩,你认为如何?」 「很好,柏副将威武!」楚灵犀先夸奖,而后提出补充意见:「营中大部分兵将应该收服有飞禽类神兽,可以把其中攻击性强的徵集起来,这样可以更好地对付敌方战鸟。」 「好主意,我这就去办!」柏诚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苦口婆心地叮咛:「小姑奶奶,你千万不要逞强,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帐中,门口的守卫都是法术最强的精锐,必能护你周全。」 楚灵犀还没有享受够人生,当然不会自寻死路:「好的~」 柏诚仍不放心,因为妖女的字典里从没有「安分」二字:「如果你出了事,我也活不成,就当行行好,珍爱生命,杜绝作死!」 楚灵犀受宠若惊:「我在你心里如此重要吗?」 柏诚没好气地把话讲明白:「你若有三长两短,魔尊绝不会放过我!柏家如今只剩我这一脉单传,假如小爷被你坑死,柏家十代列祖列宗都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算帐!」 「你是喷壶转世吗,唾沫星子溅了姑奶奶一脸!」楚灵犀忿而回怼,忆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重生后的她智商时不时会小小掉线—— 「对楚一鸣不要手下留情,干掉他属于为民除害,可是待熊少国主务必手下留情,切不可伤其性命。」 柏诚不解:「为什么?」 「三言两句解释不清楚,时间紧迫,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有百利而无一害!」 此事背后的缘由确实需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明,不单单是楚灵犀想要从熊州手中得到锦绣山庄那么简单。 作为妖界大州,熊州虽是实力不如从前,但破船仍有三千钉,军队的力量并不弱,假如熊沖殒命,熊老国主定会倾尽国力疯狂报復,魔妖联盟将因此而遭受重大损失。 根据先前的情报,熊州已有脱离仙妖联盟的趋势,此次偷袭想必不是其自愿,而是受仙界逼迫,熊沖惨败归国之后,熊州与仙界的嫌隙将更深,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投靠魔族阵营。 这不仅仅对整体战局有利,妖族多留一个强国,日后抵御魔族势力扩张时便会多一分力量,加之她和熊沖勉强有一同长大的情分,总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军中兵将忙碌异常,唯楚灵犀悠哉悠哉地读话本。 她很享受此刻,因为话本中的妖女战神就是这样神乎其神的存在,众人惶惶忙如狗,她自气定神闲,此乃真大佬也。 目读香艷话本,耳闻沙场之音,此般刺激,实为人生至高享受。 战况与她的预测完美契合,弓弩强劲之声凛冽如朔风,敌军主力被如雨箭阵打的落花流水,不少兵卒落荒而逃,柏诚趁势发起总攻,胜利近在眼前。 突然之间,战势突变,一大群战鸟自东边飞来,其色胜火,点燃半边天幕,楚灵犀对各类战场神兽十分熟悉,她听到犀利的鸟鸣声音便觉异常,这显然不是妖族战鸟。 她当即扔下话本奔向营帐外,紧盯远方的鸟群,赤红耀金的色调差点把她的眼睛闪瞎,直至看清其金顶金喙且周身沸腾着火焰时,她才确认那是凤族火鸟。 楚灵犀乐观的心态荡然无存,事态的发展已然出乎她的预料,急忙高喊道:「柏诚,设结界,防火鸟!」 凤族火鸟是仙族珍稀神兽之一,翼燃神火,赤焰燎原,杀伤力极强,不过很少出现在战场之中,因为此鸟在生育方面异常懒惰,五百年方才生一蛋,能否成功孵化还是未知数。 看来仙界是下了血本,不偷袭成功不罢休,人选不如天算,妖算也不如天算,这种情形任何人都预测不到。 柏诚一声令下,全军以结界防御,楚灵犀身边的护卫合力设下最坚固的结界,将她保护在其中。 但是,结界只是权宜之计,因为凤族火鸟的神火能够熔化世间一切结界,被攻击者必须不停地修补结界,在这一过程之中内力将大量损耗,至多撑半个时辰,便会因力竭体虚而死于神火。 这般阵势,恐怕魔尊与柏老将也未曾经歷过,命运捉弄,楚灵犀和柏诚不得不承担起此项艰巨任务。 凤族火鸟开始发动攻击,剎那间营地的百余个帐篷陷入一片熊熊火海,楚灵犀急中生智,冲到铁憨憨身边建议道:「立刻放出我方所有的战鸟,和火鸟决一死战!」 面对突发的意外,柏诚微微有些乱了阵脚:「可是寻常战鸟根本近不了凤族火鸟的身…」 楚灵犀狠下心道:「指挥我方的战鸟直接把火鸟撞向北边的小山!」 441.妖女战神遇险 狼烟一起,便有牺牲。 此时此刻,只能选择牺牲可怜的战鸟,让其与凤族火鸟同归于尽,不然所有人都将葬身火海。 柏诚依此下令,众位兵将即便心中不舍,也不得不遵照执行,施法令战鸟勐击火鸟。 凤族火鸟力量非凡,如旋飞的巨大炙热火球,战鸟单打独斗不是其对手,需得两只或三只用生命接力,才能撞死一只火鸟。 最终,所有战鸟均阵亡,火鸟还余二十只。 楚灵犀虽学过仙界史,但基本都还给了师父,根本记不清仙族珍稀生物的习性,情急之下努力回想,自言自语道:「凤族火鸟到底有什么弱点呢?」 本是学渣遇学渣,可是无巧不成书,开战之前,柏诚被魔尊罚抄《四界通史》,其中仙族史的前半部分便有上古神兽与珍奇仙兽的记载,果然知识就是力量,他兴奋地大声道—— 「凤族火鸟生性属火,畏惧水与冰,我们可以用冰箭攻击!」 妖魔两族大多修习火系功法,个别人一时兴起,才会尝试学水系法术,能将普通弓箭变为冰箭者,数量并不是很多。 柏诚在文字功课上是学渣,不过在法术修炼方面算是小小学霸一枚,对于基本的水系法术十分精通,他立即命周参将传令询问,召集齐所有懂冰术的将士,共有十五人。 其余兵将合力以结界相护,柏诚带领法术跨界小能手们现场施法制作冰箭。 楚灵犀也没有闲着,她审时度势,想出应对之策:「立刻改换阵型,三人一组,主位为弓弩手,其余两人设结界配合,用冰箭勐攻火鸟!」 四周的兵将齐齐愣了愣,纵然已知晓宠妃柳楚被临时任命为主将,可是命令出自她口,总感觉不适应。 柏诚为她撑腰,呵责道:「愣着做什么,想被敌方的火鸟烧死吗,马上执行!」 就这样,一条完美的攻击火鸟链正式形成,柏诚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制作冰箭,精锐兵将与弓弩手默契配合,落火球时设结界防御,无火球时便撤掉结界,让弓弩趁此机会向火鸟发起攻击,一只又一只火球般的鸟儿重伤坠落。 楚灵犀有预感,这一抵御凤族火鸟的妙法将会被载入四界兵法谋略史,柏诚将会名声大噪,至于她自己,身披宠妃马甲,假传魔尊军令,传出去终究不好听,当一位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便足矣,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铁憨憨。 这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因为妖女战神的大名本就在最新版的兵法谋略精华卷之中,论起「兵行诡道」之术,楚灵犀是当之无愧的大女主,在当代兵术谋略界稳排前十。 若用凡尔赛的方式表达,楚灵犀压根儿不在乎浮名,因为年少成名的她早已厌倦了世人的吹捧。 世间之事,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她须得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才能够抵消假传军令的罪名。 凤族火鸟的出现确实在意料之外,虽然魔族兵将损失了不少神兽战鸟,不过将士几乎无伤亡,这绝对称得上是巨大的成功。 楚灵犀心中得意洋洋地想道:「即便柏老将亲自坐镇指挥,水平最多与姑奶奶持平罢了,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足以弥补任何过错,我就是这么了不起!」 更为重要的是,此事可以让全天下都知道,魔界根本无须魔尊出山,柏副将与柳宠妃这一神奇组合出面,便可战胜妖族偷袭小分队,全歼仙界凤族火鸟。 仅剩的三只火鸟负隅顽抗,使出旋转技能,发疯般地投掷火球,目标主要是楚灵犀。 一瞧这愚蠢的招数,她便知是楚一鸣的杰作。 仙妖联盟偷袭的最初目的,是绑走宠妃柳楚,要挟魔族退兵,此计不成,应立刻撤退,另想它法。 利用凤族火鸟谋害柳宠妃的性命,实乃下下之策,如果她真的殒命于神火之中,那魔尊势必会勃然大怒,为復仇而十倍百倍地报復仙妖联盟。 除了蠢材楚一鸣,无人能想出这般自杀式的冲动骚操作。 为了宠妃的安全着想,护卫提议让她先躲进北边小山的山洞之中。 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神火火球熔得了结界,却熔不了整座山,此外,她藉助山洞做掩护,精锐护卫们便无须耗损过多的内力为她设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周密结界,只需严封洞口即可。 她听从建议入山洞,隔着透明的结界观战。 怎料又蠢又疯的楚一鸣非得在作死的羊肠小道上一条路走到黑,见状便向操纵火鸟的仙族法师下达命令,对宠妃柳楚赶尽杀绝。 一旁的熊沖竭力阻止,劝说他在火鸟全部阵亡之前撤兵,奈何楚一鸣比疯狗更癫狂,无视任何建议,愚蠢地固执己见,认为只有除掉柳宠妃,才能够狠杀魔族的威风。 最大的凤族火鸟向山洞全速俯冲,护卫的法术不足以抵挡,反被大鸟燃火的翅膀扇出二丈远。 弓弩手的冰箭攻击虽然有效,可是那只火鸟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破山洞结界,长长的脖子努力伸入洞中,吐出此生最后的三个火球。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柏诚根本来不及阻止,如果楚灵犀命丧于此,他完全无法向魔尊交代,方才的坚毅沉稳之色彻底被惊慌失措取代,他扔下手中的长剑,全速奔向山洞,并高唿道:「救人!快救人!」 他和其他将士徒手拉出那只堵在洞口的大鸟,初死的火鸟周身仍沸腾着火焰,众人的手掌被烫出一大串火泡,可是无人顾得上疼痛。 魔族绝大部分人对柳宠妃颇有非议,认为她有可能是祸国殃民的勾魂狐狸精,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魔尊最心爱的女人,若真有个好歹,谁都担待不起。 山洞空空荡荡,目光所及之处皆一片焦黑,柏诚的心在不停地战慄,双腿莫名发软,很想进入找寻,却又不敢踏入,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楚…」 他用仅存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改口为:「柳宠妃…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凤族神火,威力惊人,法术高深之人被伤都会损三分元气,对于功法尽失的楚灵犀而言,极有可能是死劫。 442.险象环生 其实,楚灵犀重生的事实已经证明,阎王爷根本不愿收这位小姑奶奶。 当她注意到凤族火鸟沖向山洞的时候,便机灵地拔腿往洞深处狂奔。 神火威力惊人,在狭窄的洞穴之中不断迸射火花,那酷炫的朱鸟披风被点燃,楚灵犀不得不将其捨弃,用飞毛腿的速度在黑暗阴森的山洞之中百米冲刺。 凤族火鸟临死前吐出的那三团神火异常邪乎,一路火花带闪电,紧紧追在楚灵犀的身后,幸亏她身着明光金甲,前胸后背与肩部均有保护,神火没有伤及她的要害,不过双臂被四溅的火星烫伤了好几处。 洞穴中散落有许多稜角尖锐的碎石,楚灵犀在昏暗中没头没脑地奔跑,多次被绊倒,浓烟和尘土呛的她不断咳嗽,连滚带爬地狼狈逃命。 事到如今,她唯一庆幸的是,此处并无旁人围观,不然妖女战神的一世霸名将毁于一旦。 终于,神火的力量消散,洞穴恢復平静,更准确的来讲,是一片死寂。 楚灵犀深知柏诚不是冷血绝情之人,绝不会任由她死在这个破山洞中,于是安心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静静等待救援。 阴暗潮湿之处多毒物,一条黑红相间的蛇悄然爬上了她的腿,楚灵犀行军时常常能见到毒蛇与毒蝎,早已见怪不怪。 她精准地捏住其七寸,将蛇重重丢到一旁的石壁上,又拔出腰间匕首,扬手而甩,轻而易举即将毒蛇钉死在石缝之中。 重生后的她体力虽是不济,但扔飞刀的本事犹在,动手便是绝杀。 她渐渐缓过劲儿来,唿吸渐渐平稳,才感觉到胳膊处的烫伤越来越痛,只得先从中衣下摆处撕下几块布,暂时简单包扎。 果然,山洞之中渐渐有了此起彼伏的人声,细细听去,喊的正是她。 楚灵犀想要应一声,可是张口却只能发出低低哑哑的微弱声响,想来是刚刚逃命时下意识尖叫,被神火的烟雾伤到了嗓子。 她不禁有些担心,不知嗓音日后能否恢復,倒不是为了唱歌委婉动听,毕竟她不是文艺型美少女,歌喉稍稍带些沙哑的菸酒音反而更具魅力,怕就怕失去了往日的犀利音色,后半生撕逼都撕不出气势。 总不能让柏诚和兵将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她扶着墙壁起身,顺便把摸到的一只长长蜈蚣扔到脚下狠踩,而后循着声音返回。 怎料,她越走越煳涂,方才只顾着埋头跑,根本没有观察过周遭环境,缓步前行才知洞穴之中岔路极多,俨然似迷宫,基本每一条分岔口处都有神火的痕迹,完全不知何为归途。 唿喊她名字的声音一时远,一时近,加之回音飘荡,令楚灵犀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 坐以待毙总不是办法,她索性跟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能不能抓住梦的手就全看运气了,为保险起见,她直接从贴身中衣的衣摆处撕下一大块丝绸,一边前行一边撕扯赤红色的丝条,或扔在地上,或挂在石壁凸起处,只要柏诚及其手下不瞎,就一定能够注意到这些异常之处,寻之便可发现她的踪迹。 走着走着,楚灵犀隐隐感觉到有清风拂过脸庞,那就说明离洞口不远了,她激动地加快脚步,向着透光透亮的方向全速小跑。 没错,她确实走出了洞穴迷宫,可是老天爷似乎和她开了一个完全不幽默的玩笑—— 那并不是她进入的洞口,眼前稀稀拉拉的垂柳与轻轻浅浅的小溪十分眼生。 不管怎么样,重见天日总比在黑洞中摸索要好得多,她决定先去喝些溪水解渴,若是能够恢復嗓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走到溪边一探身,被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蓬乱的头髮与厉鬼无异,抬手摸了摸脸,沾满尘土的手更脏了。 楚灵犀忙用洁身咒整理仪容,刚刚打完一场漂亮的胜仗,她作为幕后功臣,邋遢狼狈成何体统,必须闪亮返场,让营中兵将见识一下何谓美女战神之风。 饮过水后,她的嗓子清亮了不少,高高低低地「啊啊啊」了几声试音,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准备回到洞口吼几嗓子,让铁憨憨等人知晓她大难不死。 这时,她的余光敏锐地注意到一道红色利光,于是本能地后仰闪避。 一支赤羽箭从她的胸前划过,楚灵犀转头望去,惊见率寥寥数位随从紧急撤离的楚一鸣和熊沖。 今日的她可能水逆,点儿实在太背了,刚逃过凤族火鸟的攻击,又撞上了敌方的撤离兵马,岂一个惨字了得。 楚灵犀和柏诚本欲将对方兵将一网打尽,绝不留一条漏网之鱼,但她突然在洞穴之中失踪,铁憨憨完全顾不得其他,沖入山洞一心寻人。 参将周墨主动带兵追击敌方的残兵败将,不过在忠心兵将的拼死护卫之下,楚一鸣和熊沖躲过了被杀或被俘的命运。 偷袭计划惨败,楚一鸣的颜面荡然无存,怎知峰迴路转,竟在逃离途中偶遇宠妃柳楚,他恨不能手起刀落,送此狐狸精上西天。 此时逃已来不及,楚灵犀须得与这帮侥倖苟活的蠢材周旋一番,以谋求脱身之计。 楚一鸣飞身下马,气势汹汹而来,提刀架在她的脖颈间,一副小人得志的狰狞表情:「真是老天开眼,小爷偷袭就是为了除掉你,现在你逃不掉了!」 熊沖急匆匆地奔上前,死死按住他持刀的手,耳语相劝。 明明是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姐弟,智商却有天壤之别,楚灵犀简直要被楚一鸣蠢哭,没好气地帮对方理清思路:「你们偷袭的目的,应该是绑架我,而不是杀了我。」 「你…你怎么会知道?」楚一鸣傻出了新境界,他听出其有讽刺之意,怒不可遏,纨绔子弟的熊脾气即刻上头:「你惹怒了小爷,必须得死!」 看熊沖的架势,便知他会阻拦到底,楚灵犀确认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便自信地交叠双臂,轻挑杏眼道—— 「魔族的主要敌人是仙界,对于楚州与熊州,魔界有能力踏平,但也可以大发善心饶你们一条生路,可如果你杀了我,那便是自寻死路!」 443.熊少国主请自重 楚一鸣不知死活地嘴硬道:「口出狂言的无知狐狸精,楚州雄师足以战胜魔族铁骑!」 楚灵犀用事实击溃他的狂妄大话:「魔族后备营中近一半的兵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后勤兵,可是你们藉助仙界凤族火鸟都没能打赢,竟还好意思大吹牛皮,也不怕风大闪断舌头~」 楚一鸣暴跳如雷:「你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吗…」 熊沖尽力压制蠢材那双即将挥刀的手,力气已快耗尽,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澄晖公子下达的命令是绑走宠妃柳楚,而不是杀了她,抗命的后果你有想过吗?」 此招果然奏效,挖空心思抱仙族大腿的楚一鸣不敢再乱来,施法绑紧楚灵犀的手,跃身上马,打算残忍地拖拽她前行,让这位宠妃好好吃吃苦头。 熊沖再次劝阻:「据传柳宠妃身娇体弱,如今又添了被神火烫灼的外伤,若再多受皮肉之苦,只怕性命堪忧,而且我们须尽快离开,万万不可拖延。」 「这个狐狸精到底哪里好,你为何如此向着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楚一鸣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乌七八糟的黄色废料,战败的丧家之犬模样还未褪去,就趾高气昂地犯浑—— 「假如你真看上了这只狐狸精,仙妖联盟得胜之后,你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如此残花败柳,无须给正式封号,做个暖床的侍婢,都是抬举她这身贱骨头!」 楚灵犀鄙夷一哼,懒得与乱吠的疯狗多争辩,对付他这种无耻之徒,单靠言语全然无用,就得用拳头和刀剑皮鞭狠狠教训,先把这笔帐记在小本本上,来日再加倍讨回。 另外,她隐约感觉此番话很是熟悉,细想片刻后才忆起,这是多年之前她痛骂楚一鸣生母刘贵妃的原话,几乎一模一样。 刘贵妃是一只真真正正的狐狸精,早年为元洲青楼中红极一时的浮浪花魁,可能是祖宗八代的坟头上都冒了青烟,竟被寻欢的楚国主看上,一夜之间扭转命运、跨越阶层,入楚宫为妃嫔。 后宫的女人,向来是母凭子贵,其初入宫时品阶低微,但产下儿子楚一鸣之后,可谓是一步登天,成为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娘娘。 妖界虽不拘泥于迂腐礼教,可娼门女子做贵妃,也是闻所未闻,更离谱的是,刘贵妃昔日在风尘之地并不是卖艺不卖身的清高人物,她琴棋书画皆不精通,根本无艺可卖,纯粹靠皮相谋生,其恩客光广遍妖界各州,不少权贵都与她有过至少一夜的**时光。 楚州皇族宗室均反对封此卑贱女子为贵妃,奈何楚国主偏如中了邪一般,不仅一意孤行赐予其封号,甚至还常常携其出席妖族正宴。 楚灵犀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渣爹更缺心眼的男人,筵席之上众多贵族权臣皆为刘贵妃的往日恩客,那场面极其尴尬难堪,在座者都能用脚趾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两厅。 不过奇葩的楚国主完全不在乎,他的人生信条仿佛是——只要我不尴尬,世间就不存在尴尬。 在皇室之中,楚国主此等失德之举,不仅仅是打他自己的脸,更是打正宫皇后的脸,而楚州的正宫皇后正是楚灵犀的娘亲。 刘贵妃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蛇蝎女子,仗着得宠,便在宫中作威作福,肆意欺辱其他嫔妃与公主,后来变本加厉,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一步步欺负到了楚灵犀的头上。 那时的她还不是妖女战神,但已成为大名鼎鼎的妖族小霸王,岂容狐狸精踩在自己的头上,在渣爹楚国主寿宴的那日,当着四方宾客的面,人小脾气大的她一言不合就掀桌,指着刘贵妃的鼻子痛骂—— 「如你这般厚颜无耻的残花败柳,根本不配得贵妃封号,做个暖床的侍婢,都是抬举你这身贱骨头!」 刘贵妃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涂满浓艷胭脂的猴屁股红脸胀的发紫,扶着心口喘息不止,满头俗气的珠翠钗环叮叮噹噹作响:「你…你目无尊长…」 小楚灵犀不给她痛快回怼的机会,展露天赐的演技天赋,一秒便进入哭嚎状态,一把鼻涕一把泪,口齿相当清晰地痛诉狐狸精贵妃的罪名—— 「这个女人把后宫搅的乌烟瘴气,仗着受宠就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我母亲贵为皇后,都不得不看她的脸色,我空有嫡公主之名,在宫中的日子却还不如贵妃宫中的侍女,其他的姐妹更是悽惨!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死了算了~如果有来世,我宁愿生在寻常人家,只求有个有明辨是非的爹爹,不再受这等龌龊腌臜气!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娘亲的命更苦…」 女人撕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先掉眼泪谁就占理,更何况那时楚灵犀年纪尚小,而刘贵妃的确德不配位,所以在场宾客一边倒地同情小霸王嫡公主。 当年的楚一鸣刚满四岁,还是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胖墩,笨嘴拙舌的他无法替母亲出气,但却记下了那一句句犀利的言语,不然今日不可能脱口而出。 每个人的本性之中都有恶的种子,扭曲的环境与无良的父母会不断地为之施肥灌溉,让恶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歪斜且丑陋的大树。 楚一鸣资质蠢笨,不堪大任,如果安安分分当皇子,可做一辈子富贵逍遥闲人,不幸的是,他被母亲刘贵妃的邪念深深影响,认为只要除掉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俩,他就能够毫无阻碍地坐上太子宝座,未来接任国主之位,掌管楚州江山。 千怕万怕,最怕蠢人有野心,更怕歹人怀野心,刘贵妃与楚一鸣这对母子,一个毒一个蠢,心比天高,慾壑难填,楚国主受此二人所惑,愈发昏庸无能,越来越仇视嫡子女。 回想往事的楚灵犀察觉熊沖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于是狠瞥一眼回敬,略带痞气道:「熊少国主,我确实倾国倾城,但已名花有主,您请自重~」 444.相爱相杀的好友 面对调侃,熊沖并未多言,让属下匀出一匹马,客气地说道:「柳宠妃,请上马。」 楚灵犀大翻白眼:「手被绑着,怎么骑马?」 楚一鸣厉声道:「绝对不能解开绳索,万一她跑了,我们怎么向仙界交差!」 「本以为仙族与妖族六州是平等结盟,可是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在联盟内的地位也就相当于端茶送水的小马仔而已~」楚灵犀趁此机会挑拨敌方的关系,并说道—— 「不如我给二位指条明道,加入魔族阵营如何?二位如若愿意投诚,我保证你们能与厉、颍、元、兖四州得到相同的利益,而且能够与魔尊平起平坐。」 她指天发誓的内容大半都是假的,这种空口说白话的承诺自然也不会真,纯属忽悠而已。 死心眼的楚一鸣就打算在仙族这一棵树上吊死:「背叛盟友,绝非君子所为,别以为花言巧语几句,就能瓦解仙妖联盟,白日做梦!」 听到混蛋以君子自居,楚灵犀只觉此为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楚一鸣入仙妖联盟,主要受两个人影响—— 一是白虎神族的云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废物楚一鸣和草包云峰一见如故,三杯酒下肚,关系便从酒肉朋友上升至生死之交,成为一对异父异母的缺心眼亲兄弟,苦心筹谋甚久,决意联手创一番大事业。 二是小奸龙澄晖,是他向父亲仙帝建议,组建仙妖联盟,共同抵御魔族,在妖界十州之中,他起初最为看重楚州,因为其战力为妖族之首。 可是战事临近才发现,楚州最强军为楚家兄妹军,自从楚国主囚子杀女,这支队伍的军心就散了,与澄晖最初的预期相差很远,而且楚州还和熊州有诸多矛盾,在商议战事的过程之中,两方屡屡发生冲突,很难达成共识。 如此情形之下,澄晖转变了态度,以强硬手腕推进仙妖联盟的各项事宜,用威胁的方式强迫妖族六州服从仙界的号令,当然也会许诺以利益,不过能否兑现皆是未知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魔族定是此战的大赢家,仙界自保尚且不易,哪还有余力顾及联盟中的妖界各州。 其实,即便仙界获胜,澄晖也不一定会履行承诺,他从未把妖族六州当做真正的盟友,只是把他们看做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 云峰和澄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蠢材楚一鸣被他们彻彻底底地套路了,一门心思巴结仙界,此外,这其中也暗藏有他自以为是的小心思。 太子楚云昊被囚禁,楚州朝野上下一片譁然,中枢院日日都能收到各方的请愿书,要求朝廷还其公道,与此同时,楚国主改立太子的想法遭到文武百官的强烈反对,楚一鸣看似与太子尊位仅有一步之遥,实际却远隔千山万水。 在楚州内部,楚一鸣能够依靠的力量只有父母,攀附他的朝臣都是谄媚无能之辈,根本成不了大气候,若想成为太子,必须从外界寻找助力。 小奸龙澄晖看穿了他的心思,与其私下达成协议,只要楚州忠心耿耿待仙界,日后仙帝定会助其成为楚州国主。 这一句虚无缥缈的诺言,完全打动了楚一鸣,他甘愿听从仙界号令,只为换得楚州太子之位。 熊沖与楚灵犀共乘一匹马,他凝视着她的侧脸,眉眼陌生,可是感觉却十分熟悉,宠妃柳楚讲话时的神态、语气、动作,均与楚灵犀如出一辙。 他刻意放慢速度,与楚一鸣拉开距离,而后压低声音问道:「是你吗…灵犀?…」 楚灵犀的狐狸眼珠转了转,有了新的谋划:「我说不是,你信吗?」 她顿了顿之后,自爆身份:「你的眼力比楚一鸣那个废物强百倍,沖哥哥~」 单凭这一句拖着独特尾音的「沖哥哥」,熊沖即确认,眼前人就是楚灵犀。 从小到大,楚灵犀每每用「沖哥哥」这一称唿,都会令熊沖浑身发麻,偏头痛立刻发作,这丫头从不会平白无故地乖巧,更不会无事献殷勤,背后的原因只有三个—— 第一,有事相求,嘴甜如蜜,不过楚灵犀的「求」永远都有强制性,倘若熊沖不顺她的意,这位小姑奶奶会一秒翻脸,直接上硬手段逼迫。 第二,有锅要甩,笑里藏刀,五百年间,熊沖迫于无奈为楚灵犀背过不少次黑锅,二人是默契的甩锅背锅组合。 第三,楚灵犀心情大悦,有兴致称他一声哥哥。 不过,这种情况熊沖最不喜欢,因为他的心始终都得高高悬着,不知楚灵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清楚她又闯了什么大祸。 两人的关系可用「相爱相杀」四个字形容,少年时一见面就互掐,三天不见却还想得慌,成年之后,因楚州与熊州摩擦不断,二人代表的立场不同,慢慢渐行渐远,但在仙族正宴中相遇,借着微醺的酒意,还是会相互打趣揭短,只为取乐,全无尴尬,如此交情,甚为难得。 熊冲激动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殒命的!」 楚灵犀丝毫不拐弯抹角,直白道:「闲话日后再叙,先讨论正事,你是不是很想退出仙妖联盟?」 「依目前的局势来看,仙族不会轻易放过熊州,除非…」熊沖迟疑,不知该如何措辞。 楚灵犀替他补齐这句话:「除非魔妖联盟肯接纳你,对不对?」 一旦参与战事,便再无退路,熊州唯有转投魔妖阵营,以魔族为靠山,才不惧仙界报復。 熊沖探她的口风:「以你之见…魔尊是否会同意熊州加入阵营?」 楚灵犀微微一笑:「弃暗投明的智者,魔族自然欢迎。」 熊沖仍有疑虑:「真的吗?」 「小事上我的确坑过你不少次,但大事上姑奶奶从没有让你和熊州吃过亏吧?我如果真有骗你的心思,还会告诉你真实身份吗?」楚灵犀以问代答,而后更进一步劝解道—— 「此战仙族必败,你继续留在仙妖联盟之中,终会耗空熊州国力,此刻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优柔寡断的熊沖拿不定主意:「我…我得先问问我爹…」 445.虚惊一场 楚灵犀最烦他的磨磨唧唧:「你是已成亲生子的熊州少国主,不是五百岁巨婴,敢不敢自己做一次决断,不要事事都依赖你老爹!」 她没有按捺住脾气,声音稍稍有些大,楚一鸣听到声响后回头,催促众人疾行。 楚灵犀抬起手肘狠戳身后人的肋骨:「一旦与仙族的人汇合,你参与绑架我的罪名就坐实了,三日之内魔族大军必会攻打熊州,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熊沖揉着生疼的胸口,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现在就动手!」楚灵犀的性格干脆果决,说干就干:「立刻用传音蝶告诉你的心腹,从背后偷袭楚一鸣等人,不过不要伤他们的性命。」 熊沖畏首畏尾:「这…这合适吗?」 楚灵犀转头瞪向他,凛冽目光中沸腾着怒气与戾气,堪称来自地狱的凝视,强令道:「假如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必须按姑奶奶说的去做,别tm磨蹭,现在立刻马上,放传音蝶!」 他们二人能够成为朋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性格互补,一个风风火火,一个细緻缜密,楚灵犀擅长快刀斩乱麻,熊沖善于三思而后行,紧急之事由她解决,普通事务由他处理,完全可以实现默契配合。 熊沖一看妖女战神霸气的眼神便犯怂,依照她的计划执行。 马背上的楚一鸣正在沾沾自喜,不料两支利箭从后方射来,一支伤右臂,一支伤左腿,他惊唿一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身边的心腹也是如此。 他惊慌失措,以为是魔族大军追了上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人动的手,当即破口大骂:「熊沖你是不是疯了…」 楚灵犀直接甩出迴旋镖,利刃紧贴着蠢材的头皮,在其髮髻上绕了一圈,金玉嵌红宝石的束髮冠坠地,乱蓬蓬的头髮垂落,狼狈不堪。 她因身体原因,无法驾驭上乘兵器,所以就挑了些轻便实用的暗器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即便双手被绑,仍可稳定发挥,精准击中目标,这就是妖女战神的实力。 楚一鸣是色厉内荏的废柴,寒光闪闪的飞镖在头顶上绕一圈,差点把他吓尿裤子。 楚灵犀吩咐熊沖的手下:「把这几个蠢货弄晕!」 楚一鸣仍想挽回局面:「熊沖,魔族中人不可信…」 楚灵犀接住飞回的飞镖,冷声打断道:「看来我还得让迴旋镖在你的脖子上多绕一圈~」 「熊沖,你会后悔的,这个狐狸精宠妃不可信…」 楚一鸣的话音未落,熊沖的属下邵忠便动了手,并问道:「少国主,确定不杀了他们吗?」 熊州的兵将早已受够了张狂跋扈且目中无人的楚一鸣,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如此奇葩的极品蠢材,就得让他回到仙妖阵营中继续作妖,如此一来,魔妖联盟才会更容易取胜!」 楚灵犀边说边抬起手臂,示意熊沖为她松绑,又悄声叮嘱道:「我重生的事暂时不可对外泄露,务必保密。」 邵忠不明情况:「少国主…难不成现在就要…要转投魔族阵营了吗…刚刚恶战一场,就怕魔界兵将不会放过我们…」 「怎么着,你是打算继续跟着仙界一起送死,还是想再挑良辰吉日与魔族商谈?」楚灵犀反问,而后下令道—— 「返程,回魔族后备营!」 熊沖望着属下一张张迷惑的脸,清了清嗓子补了一句:「她所说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返程!」 楚灵犀斜睇他一眼,摆了摆手道:「我能骑马了,你下去吧~」 邵忠与其亦相识,他莫名感觉宠妃柳楚的女王架势像极了妖女战神。 熊冲心中不免忐忑,下马后问道:「你确定…魔尊不会为难我吗?」 楚灵犀和他交底:「大哥,你和你老爹的眼光都不好,一开始就站错了队,改换阵营的时候难免会被为难,你多多少少得受点委屈。」 她话锋一转,郑重且笃定地承诺道:「不过无须担心,有我从中斡旋,魔妖联盟一定会接纳熊州。」 「好,我信你!」熊冲决定赌一把,可是爹宝男的习惯依旧未改:「只是…我要传信把情况告知父亲。」 楚灵犀十分了解熊州国主父子的性格,那位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爹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她驭缰绳调转马头,说道:「我在魔军大营中恭候熊老国主大驾光临。」 魔军后备营中气氛相当压抑,柏老将赶回,发现战事已然结束,好消息是魔族大胜,坏消息是宠妃柳楚失踪。 通常,好坏消息可以相互抵消,不幸的是,这一坏消息明显超过了可抵消的极限。 柏老将顾不得追究柏诚违抗军命一事,立刻派出所有精锐,兵分两路,一队在洞**找寻,另一对围着山搜寻。 参将周墨在另一处洞口外发现了并未落灰的弓箭与新马蹄印,再结合其他线索综合分析,准确推断出事实——柳宠妃已被敌方战败残军掳获。 柏诚不愿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以她的本事,绝不可能被掳走!」 「你不要忘了,她如今功法尽失,不再是妖…」因有周参将在场,柏老将不便透露柳宠妃的真实身份,定了定心神之后,紧蹙眉头命令道—— 「立刻集合所有精锐,老夫亲自领兵,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马蹄印追过去!」 柏诚作为后备营中军衔最高的将领,不止违抗军令,而且没能保护好魔尊心尖上的宠妃,这两桩都是杀头的罪名,柏老将不得不亲自出马,替儿子收拾烂摊子。 魔军整装待发,柏诚奉命留守营地,心中既焦灼又愧疚,后悔没有听从父亲的命令。 柏老将正欲挥鞭驭马,便听到哨塔上的卫兵高唿道:「有五人自西北边而来,为首者有些像…像柳宠妃!」 「什么!?」柏诚又惊又喜,飞身跃上马,急奔出营。 晚霞散尽,夜幕初上,他远远望见柳楚飒爽的身影,兴奋到差点飙泪。 还好是虚惊一场,妖女战神名不虚传,无论遭遇任何陷阱,均能寻到化险为夷之法。 柏诚激动的心还未平復,便看到与妖女并肩而行的人是熊少国主,顿时警惕心起。 446.威胁加恭维 柏诚以为熊州要以宠妃柳楚要挟魔界,于是下意识握住剑柄,语气中有明显的敌意:「难道熊少国主还没有输够吗?」 「大兄弟,你放松点儿~」楚灵犀拍了拍他的肩,道出实情:「熊少国主已经意识到仙妖联盟必败无疑,故而从楚一鸣的手中救下了我,并特意前来向魔尊赔罪。」 柏诚听出其言中之意,明白熊州欲转换阵营,方才一战虽然取胜,可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免不了得泄一泄心中的怨气,挖苦道:「疾风苦战,不仅能识劲草,还可辨出谁是墙头草。」 熊沖无可辩驳,因为他确为两边倒的墙头草,而且势力弱于魔族,宁忍委屈,不可逞强。 楚灵犀往营中一望,便见柏老将的身影,宝刀不老,威风凛凛,她笑言:「老将出马,想必是为了寻找我的下落吧,看来我面子还挺大的~」 柏诚道:「废话,丢谁也不能丢你,不然怎么向魔尊交代!」 「你们太小看我了!」楚灵犀不满道:「姑奶奶智慧无双、武力无敌,怎么可能被楚一鸣那种蠢货绑走!」 柏诚第一次感觉自己比父亲英明:「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可我爹他放心不下。」 楚灵犀调侃道:「老人家嘛~一旦上了岁数,既爱瞎唠叨,又爱瞎操心~」 「没错!」柏诚趁此机会也小小地吐槽了父亲一把,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幸亏你平安归来,稍有差池,魔尊就得送我为你陪葬。 看着热聊的二人,熊沖便知自己的决定没有错,楚灵犀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局面,魔族朝堂的中流砥柱柏家父子如此为她忧心,可见妖女战神不止征服了魔尊,连魔族部分官员都对她心服口服。 坏话都是背地里讲的,当着老将的面,楚灵犀以光速转换态度,满面愧疚地行礼:「柏老将,实在不好意思,您老一定很为我担心吧!」 「宠妃安好,老臣就放心了」,在众位兵将面前,柏老将只得先压抑心中怒火,勉强客套几句,吩咐柏诚:「快请大夫为宠妃诊治。」 他们两人的交流,始终都是话中藏话的模式,真实的对话应为—— 「姑奶奶凭自己的实力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另外,是姑奶奶挑唆你的乖儿子违抗军命,是不是很生气,有没有很想吐血~」 「若不是看在尊上的面子上,老子现在就手撕了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孽!」 内心mmp,表面笑嘻嘻,楚灵犀摆了摆手:「有劳老将关心,皮外小伤罢了,迟些上药也无妨,不如我们先入主帐与熊少国主商谈正事。」 柏老将吃过的盐比在场者吃过的饭都多,他自然知晓熊州此举的意图,并未给好脸色:「偷袭过后还敢入魔族军营,熊少国主真有胆识!」 战事中途改换阵营,此举的确不光彩,柏老将故意讽刺,亦有考验之意,如若熊少国主连几句恶言都听不得,就说明他并无与魔族合作的诚意。 幸好,熊沖最大的特点就是脾气好,恭恭敬敬向柏老将行礼,只是笑容中有三分勉强,三分尴尬,道—— 「偷袭魔族后备营是仙界所定的计划,强迫熊州参与,并非是家父与在下的本意,多有得罪,还望柏老将海涵,经过此事,熊州已认清当前局势,不可与仙族为友,更不可与魔族为敌。」 毫不夸张地讲,他是妖族十州皇室子弟中最有名的好好先生,五百年间楚灵犀闲来无事就在其身边作天作地,而熊沖则似忍者神龟,忍人所不能忍,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 楚灵犀圆场道:「熊少国主不仅有胆识,更识时务,他真心前来与魔族交朋友,咱们应该张开怀抱热情欢迎,方可彰显魔族的海量与气度。」 站在外面商谈正事甚为不妥,她继续说道:「天色已晚,我也饿了,大家不如边吃边聊~」 烧毁的营帐已被法术修復,饭菜送上桌,因有老将在场,楚灵犀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收敛性子道:「您先请。」 柏老将依照惯例回应:「宠妃先请。」 「得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正常的礼仪之中,至少得相互谦让三个回合,然而楚灵犀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徒手扯下肥美的烧鸡腿,边吃边说:「打仗真真是劳心费神,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各位不要那么拘谨嘛,热热闹闹的吃起来、喝起来!」 但是,柏老将偏要做气氛终结者:「熊国主想必已知晓宠妃的真实身份,二位的交情看起来很不一般。」 楚灵犀并未隐瞒,有理有据地陈明情况:「我与熊少国主自幼相识,后来熊楚二州矛盾不断,我们的关系也就起起伏伏,毕竟州国利益大于个人交情,而今我支持他转投魔族阵营,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熊州作为敌方阵营中的妖族主力之一,必然知晓仙妖联盟的战略规划与军事布局详情,这对我方大有益处。 第二,战争是敌我两方的博弈,不仅仅是武力战,也是心理战,同意熊州进入我方阵营,不单单能够减弱对方的实力,更能给敌方心理上的打击,从而加速仙妖联盟的溃败。 第三,若不是熊少国主出手相助,我如今恐怕已落入仙族之手,敌方必会以我的性命要挟魔族退兵,而魔尊将会陷入两难之境,退心有不甘,不退心有不舍,更重要的是…」 她的眼睛在柏家父子的身上打转转,刻意放慢语速卖关子:「违抗军令一事本是我所为,但如果我不幸被俘,尊上得把这所有的一切怪在谁的头上呢?」 毫无疑问,背黑锅的人是柏诚。 楚灵犀最后总结陈词:「敌军偷袭,我们不仅胜的漂亮,还将对方联盟的重要成员吸纳入了我方,那可是了不起的大功一件,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 她刻意卖关子,在座者皆了解妖女战神不谦虚的性格,以为她要把功劳全记在自己的头上,怎料其眼睛狡黠一转,却说道—— 「大功臣是亲自指挥作战的柏副将,能以三百精锐完美应对凤族火鸟的偷袭,此功绩足以载入四界战术谋略史!」 柏老将未被其花言巧语矇骗,火眼金睛识破她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直言揭穿:「先是威胁,后是恭维,妖女战神的心机与手段果然不一般。」 的确没有错,楚灵犀暗示柏诚有背黑锅的风险,此为威胁,同时把大获全胜的功劳记在了柏诚的军功簿上,是为恭维。 447.大战柏老将 柏老将是一位望子成龙的严父,楚灵犀找准切入点,无论威胁还是恭维,都以柏诚为中心。 然而,柏老将一身铮铮铁骨,绝不轻易向妖女的诡计低头,脸色阴沉道:「尊上十分了解柏家人的性格,若无心机之人从旁怂恿挑拨,柏诚定然不会违抗军令!」 他就差指着妖女的鼻子痛骂:「你就是教坏我乖儿子的心机恶女!」 楚灵犀撇了撇嘴,犀利道:「耍心机的人有错,被心机耍的人难道就没有错吗?您不要忘了,一个巴掌可拍不响~」 听闻此言,柏诚当然不乐意,因为他就是被耍的那一个,不得不结结巴巴地自我辩护:「明明是你一意孤行违抗军令…我…我迫不得已才配合…最多…最多算是受胁迫的从犯…」 「不要紧张嘛~朋友一场,我怎么捨得真的坑你呢~」楚灵犀扯下鸡翅膀递给他,眨眼间脸上添了几分沉重的表情,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我是觉得对不起你!」 在座所有人都懵了,柏老将忿而诘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儿子的事?」 楚灵犀再展影后级演技,自责道:「柏诚本该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可是为了保护我,不得不委曲求全留于后方,我之所以假传魔尊军令,就是想为柏诚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 妖女的情绪变化太过突然,柏老将认为其中或许藏有虚伪做作的成分,他毫不留情地揭自家儿子的短:「柏诚昔日与你对战,三战三败,他的能力尚不足以指挥大规模作战。」 楚灵犀为铁憨憨撑腰:「柏诚确实输给过我,但原因并非是他的实力不济,而是老将您用人不当!」 柏老将的权威收到挑衅,横眉冷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昔日您为保战事万无一失,安排了五位经验丰富的将领为柏诚做军师,此举意图虽好,可您有没有想过,战无定法,势如水流,两军对垒,既拼实力,也拼心机,战况瞬息万变,绝大多数的时候根本不存在最优战略,战将最忌犹豫不决,两方谁先动手抢占先机,谁就有更大的优势。 当时我身边只有茅石一位军师,商议战术的速度极快,思路简单粗暴——阵地之战,唯快不破,势如闪电,方可将对手打的措手不及。 柏诚是不懂这个道理吗?当然不可能,论起背兵书,十个我可能都比不过他,其实他不是不会打仗,而是手脚皆被束缚,身边的五位军师对战略问题争论不休,他作为世家出身的年轻将领,不便于得罪任何一位前辈,只能苦苦等待军师一致讨论通过的最优结论,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出手之时,却发现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柏老将从未听儿子抱怨过军师,眉头紧锁,并不信任妖女所言,向柏诚询问:「她讲的是真的吗?」 楚灵犀代铁憨憨回答:「这是当年楚军暗探打听到的消息,百分之百真实,我之所以敢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放胆勐攻,就是确信柏诚无法越过众位军师调兵反击。 归根到底,不是我的实力有多强,而是柏家军中的五位军师一直在为我创造进攻的机会与时间,那三场仗如果是由柏诚自己来打,绝不会连战连败。」 柏老将黑着脸向儿子求证:「你为何从没有与我提起过军师的问题?」 楚灵犀依旧抢先开口应答:「就您这暴脾气,柏诚哪里敢吐露实情,就算他讲出了军师团的弊端,在您看来也不过是失败者的狡辩藉口罢了。」 「我和我儿子讲话,你总插什么嘴!」柏老将的脾气真的爆了:「你对柏诚的了解,难道会比我这个当爹的还要多吗!?」 「做儿女的要学着如何做好儿女,做父母的也该学着如何当好父母!」楚灵犀选择与老将正面刚—— 「您根本没有理解过柏诚,也根本不想去理解他,只是一味地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培养他,如果他达不到您的期待,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严厉斥责!或许您以为自己是一位负责任的好父亲,但实际恰恰相反,您亲手抹煞了自己儿子的天赋,残忍程度不亚于我那位亲手杀掉女儿的渣爹!」 柏老将拍案而起:「你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对老夫做父亲的方式指手画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灵犀重重打开晃在她眼前的那根讨厌的手指:「事实胜于雄辩,没有您安排的那些军师捣乱,柏诚完全能够率后备营战胜妖族偷袭精锐与凤族火鸟,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她越说越起劲,完全不给柏老将留反驳的缝隙,并且一步步转变言辞的重点—— 「人变成老顽固的标志之一,就是不肯正式自己的错误,只会仇视提出问题的人!您是我最为敬佩的沙场老将,我实在不忍心见您变成独断专行的老顽固,如果您能亲自陪着柏诚上一次战场,不做左右大局的主将,只当一位见证儿子创造奇蹟的父亲,这样您才会真正明白柏诚是多么了不起的战将!」 柏老将从未被这样狠狠地怼过,周身沸腾的怒火堪比火鸟,厉声问儿子:「你贊同她所说的话吗!?」 楚灵犀也把矛头对准铁憨憨:「不要屈服于老顽固的淫威,勇敢做自己,大声讲出心声!」 悲催的柏诚受到左右夹击,两方都不好惹,他全然不知该作何言。 楚灵犀猜中了铁憨憨的心事癥结:「依照柏诚的脾气,如果我所讲的话不符实,他定会中途打断,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我说准了他的心声,可是为了维护您的颜面,可怜的他只能违心沉默!」 见争执即将升级,和平主义者熊沖不得不调和矛盾,其心中的天平并不是完全公平,而是有意向柏老将那方倾斜,一来熊州当前必须得拍魔族的马屁,二来两位不同辈分的人发生争执,无论是何原因,年轻的一方总是理亏—— 「柏老将德高望重,灵犀你怎能如此无理,这说到底是柏家的家事,你不该过多插手!」 楚灵犀对他讲话的口气更横:「我为好友柏诚讲一句公道话也不可以吗?要你多管闲事!」 448.瞒天过海 楚灵犀从不吵没有意义的架,她的真正目的,是让柏家父子离开后方,上前线与仙族作战。 柏老将是魔尊君棠的左膀右臂,又对妖女战神多有戒心,留这样一位难对付的大神在身边,楚灵犀的后续计划将会严重受阻。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只能勉强斗得过腹黑魔尊,若再加一位柏老将,必然力不从心。 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诸事都比她预想的顺利,原先还以为熊州在穷途末路之时才会想方设法转投魔妖联盟,但她在偷袭中遇险后,三下五除二就把熊沖拉进了己方阵营,而今联盟中的妖界五国均与她有深厚的交情,谋划未来大事时将会顺风顺水。 楚灵犀的真正筹划是,仅搭魔族的顺风船攻回楚州,但不会再乘这艘船返回魔宫,她堂堂妖女战神,岂会甘愿一辈子做他人的替身。 欠魔尊的人情,她会想办法偿还,可如果魔尊想要借她大做文章,把势力范围扩张到楚州甚至整个妖界,那绝对是白日做梦。 楚灵犀已把魔尊的野心告知厉、颍、元、兖四州,熊州很快也会知晓,作为妖界同族,他们必定会选择共进退,虽与魔尊结盟,但同时也会严防魔族势力向妖族渗透。 眼下她计划的第一步即将实现,她将反偷袭的功劳都让给了铁憨憨,现在只要解决掉违抗军令之罪即可。 「好吧好吧,刚刚是我的态度太差,特向柏老将郑重道歉!」楚灵犀做出示弱的姿态,进而道—— 「不过,我和柏老将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都盼着柏诚好,希望他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我们不如从这个根本点出发,好好思考一下今日应对敌方偷袭的战事。 柏老将命人传话,让柏诚带我逃离营地,魔尊并不知晓实情,不如我们干脆编谎话把此事瞒下来,这样柏诚就无需承担违抗军令的罪名,前途还是一片辉煌,如若不然,不止他个人的前程被毁,柏家的声誉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柏诚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妖女的贼船,而且已经驶入了深海,回头无岸,纵然取胜,可是军令如山,功过无法相抵,从被忽悠住的那一刻起,他的前途和命运就被楚灵犀牢牢捏在了手中。 柏老将咬牙攥拳,怒目而瞪:「你假传魔尊军令,比柏诚的罪名严重的多!」 楚灵犀恃宠而骄,她栖身的皮囊是魔尊最大的软肋:「我只要向尊上小小撒个娇,这罪名就能被煳弄过去,您若不信,咱们走着瞧~」 柏诚只觉与妖女的朋友情谊是一场骗局:「原来你一直都在套路我,眼下我完全没有了选择权,不得不被你牵着鼻子走,用谎言掩盖真相,可是世间没有任何谎话能够隐瞒一辈子,这无异于在我头顶悬了一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楚灵犀辩驳道:「我是用套路的方法在帮你,假如不冒险拼一场,整个仙魔大战你都得在后备营中窝窝囊囊地闲着!」 柏老将提出关键一问:「你为何要费尽心思地帮柏诚呢?」 「从我重生的那日起,柏诚就在棠柳苑守护我的安全,这份情义,不报有愧于心…」楚灵犀仅能凭现实编出这么多,她自己也清楚此理由十分牵强,故而又现编了一段—— 「更何况,柏家在魔族朝堂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我多多少少都得巴结一下,不然宠妃的位置恐怕难以坐得稳哦~」 柏老将早已看穿她的野心家本质:「你是会安安分分留在魔宫之中做宠妃的女人吗?」 楚灵犀暗讽道:「尊上对我千恩万宠,长留于魔宫也未尝不可,奈何魔族有个别权臣常常仗势欺宠妃,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直戳我的心窝子,它日我若离开魔族,必会告知尊上,罪归祸首就是那些舌利如剑的老臣!」 柏老将不愿在无谓的争执中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问道:「直接讲重点,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还打算让老夫在魔尊面前替你开脱?」 儿女皆为前世债,为了柏家独苗柏诚的前程,他不得不与妖女战神合作编造谎言。 楚灵犀很有条理地道出全盘谋划:「首先,务必让周参将严守柏老将命令的真实内容,向魔呈报时,将其更改为——命柏诚统领后备营兵将,先发制人,打乱敌军偷袭军的阵脚。 其次,营中精锐兵力不足,柏诚为求稳妥,便请我相助出谋划策,为了震慑众位兵将,我不得已而假传魔尊密令。 再次,对方使出凤族火鸟,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在柏诚的英明领导之下,我方成功抵御了敌方的所有攻势。 最后,我遇险被俘且化险为夷的真相最好向魔尊隐瞒,否则柏诚有可能会落一个保护不力之罪,不如将这件事改为预先的计谋,我假意被俘,目的是说服熊州加入魔妖联盟,进一步削弱敌方实力,到时候可以让熊少国主帮忙圆谎。 另外,我们是这场战役的胜利方,而且大家都平安无事,尊上归来后必定龙颜大悦,不会过多追究战事细节,只要我们口径一直,谎言就不会被揭穿。」 对于柏家父子而言,妖女战神的计策十分完美,柏诚所犯的过错完全被谎话掩盖。 柏老将思忖再三:「你确定不需要老夫在尊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吗?」 「千万不要!」楚灵犀断然拒绝:「您一向看我不顺眼,忽然之间转变态度讲好话,尊上肯定会起疑心,您老就保持一贯作风,可着劲儿地找我的岔、挑我的毛病~」 柏诚不甚自信:「我…我几乎没在没在尊上面前说过谎…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 楚灵犀挑了挑眉:「那你就尽量少讲话,由柏老将坐镇上演瞒天过海的大戏。」 柏老将被迫说谎,心中对妖女的怨气愈发深重,指桑骂槐教训儿子—— 「与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你沾染了某些人身上的不良习气,或者养成牙尖嘴利的坏毛病,那就休怪爹心狠,说不定会一掌把你从悬崖上推下去!」 449.被气吐血的妖女战神 柏老将所言,显然是在暗指妖女战神死于亲生父亲之手一事,更过分的是,话里话外将受害者楚灵犀描述成了罪魁祸首,仿佛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最终死在了楚国主的掌下。 楚灵犀刚端起酒杯,正想敬大家一杯,听到这番话当场就翻脸,重重摔下酒杯,正想开口大骂,就感觉胸口处泛起钻心的疼痛,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昏厥。 在座的三人不禁惊慌失措,柏诚一边抱起她一边责怪父亲:「爹您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样的事来刺激她!」 「我…我哪知道妖女那么脆弱…」柏老将后悔不已,催促道:「不要楞在这里,还不快让安鬼医诊治!」 安皓白的运气好的很,敌方偷袭之时,他正好下山採买药材,返回已风平浪静。 柏老将守在病床旁,寸步不敢离,焦灼地等待诊断结果。 安皓白自从与妖女战神成为朋友,也不再搞悬丝诊脉那一套费事繁琐的程序,直接抬指在她的腕间号了片刻,道:「并无大碍,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大稳定,出现突然性的昏厥属于正常现象。」 柏老将忐忑的心稍稍安稳:「你的意思是…她昏倒吐血和受刺激没有直接关系,对吗?」 安皓白道:「假如情绪波动过大,昏厥的次数会增多。」 柏老将自知方才言辞过激,倘若被魔尊得知,着实不好收场,他再次确认道:「楚灵犀身体孱弱,无论是否受到刺激,都会昏倒,对吗?」 「没错…」安皓白的眼中写满了问号:「您为何如此在意她有没有受刺激的事?」 柏老将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恢復了往日的威仪:「没什么…务必悉心诊治,切不可出差池。」 在柏诚心中,父亲的形象光辉灿烂,完美到无懈可击,而今方知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会被楚灵犀怼到张不开嘴,会在权衡利弊后屈从于谎言,也会因闯下大祸而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他都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在这一刻,心中的沉重负担烟消云散。 楚灵犀如柏诚肚子中的蛔虫,讲出了他深藏于内心的真实感受,长久以来,柏诚被父亲的冷酷教育压的喘不过气,他一味自责,心理压力越来越大,自信心荡然无存。 而妖女战神用霸气生勐的方式为柏诚指了一条新路,子女与父母之间若有矛盾,盲目顺从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适时且适度的反抗才能够增进彼此的了解。 长久以来,柏诚最大的苦恼是无法延续父兄的荣耀,如今他开始慢慢释然,迷茫的前路渐渐清晰,与其蹩脚模仿他人的成功,不如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久久之后,楚灵犀的魂灵才恢復意识,发现自己已入梦,柳芽往事的流转速度进一步加快,她努力眯起眼睛、竖起耳朵,也无法跟上超倍速的梦境,晕晕乎乎间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大吐特吐。 她索性闭上眼睛,放弃了解柳芽生平的细节,在晃晃悠悠的梦中咬牙切齿地痛骂柏老将:「天杀的老顽固,哪壶不开提哪壶,若不是姑奶奶晕倒,非得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楚灵犀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好似是被老顽固气吐血了一般,这要是传出去,将大损她的威名。 从五岁到五百岁,她怼天怼地怼仙魔妖人,霸道犀利,战无不胜,被她怼哭怼晕怼吐血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却在一个老头子面前丢了面子,这口气她岂能轻易咽下。 楚灵犀把柏老将的名字刻在心中的復仇小本本上,立誓将来必须再与老顽固痛痛快快撕一场,不赢不罢休。 梦中诸事的流转慢慢变缓,虽说还是正常速度的五倍,但楚灵犀已经有丰富的倍速观影经验,基本适应了飞逝的画面与近似鸟语的对话。 梦境转换场景,既不是白雪皑皑的北荒,也不是郁郁葱葱的华胥,而是富丽堂皇的仙庭,她仔仔细细听了大半刻,方才知晓详情,原来是仙帝举办寿宴,嘉木返天庭为父庆生,自然要携心上人柳芽。 正当楚灵犀琢磨梦境中的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时,恶凤凰合鸾登场,照例是暴发户的华贵打扮,正在向跟班们炫耀自己新得的十九岁生辰礼物,一顶珍珠与红宝石镶嵌的象牙华冠。 道生入华胥仙山时年龄大多在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如此算来一晃眼已过去了大约六年。 客观评价,合鸾那顶象牙冠的选材与工艺皆是一等一,华美艷丽,价值不菲,不过楚灵犀还是鄙视地哼了哼,她如今是奢华凤冠多到当摆设的魔族宠妃,寻常的华冠根本不屑入眼。 少年少女们均褪去了稚气,乍一看去,女道生亭亭娇娇初长成,男道生潇洒倜傥风度佳,但观其言行便知,绝大部分人的心性并未随时光而转变。 臭显摆的合鸾与对头嘉木狭路相逢,自是免不了唇舌相斗,楚灵犀在旁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觉两件事很有意思—— 第一,戴象牙冠还搭配插满头珠翠的合鸾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却惨遭嘉木狠狠讽刺,称其为打劫了首饰铺子的没品味暴发户,以凤凰自居,实则远不及俗气的山鸡。 楚灵犀对此举双手贊同,或许是嘉木有妖族血统的缘故,审美品味与她高度相似。 第二,合鸾话里话外对柳芽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打击,特别讽刺她在北荒修炼数年,都不敢回华胥参加入仙堂之试,与灵仙之间的距离还有十万八千里。 楚灵犀在上一次梦境之中,发现柳芽的剑术水平已经十分精湛,水平足以成仙,迟迟未正式入仙堂,想必是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担心引起仙帝的注意,所以刻意推迟了她参加各项仙阶考核的时间,待时机成熟,再一鸣惊人,直升灵仙之位,到时候仙帝即便想施毒手,也为时已晚。 450.剑球比赛 在寿宴开始之前,嘉木带柳芽参观了他的奢豪宫殿。 他虽为庶子,可是深受父亲宠爱,住所分外奢壕,玉顶银壁,雕樑画栋,四界珍宝汇集,没见过太多世面的柳芽如刘姥姥初入大观园,大张嘴巴,诧异不已。 假如没有上一辈的恩怨纠葛,这俨然就是王子与灰姑娘的梦幻爱情,可惜啊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瞧这对有情人的状态,便知他们仍旧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停留在暧昧小清新阶段,楚灵犀郁闷不已,仙界的含蓄恋爱风格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六个三百六十五天都没能让感情有实质性进展,就算寿命千年万载,也不该如此虚度浪费。 华胥好友团齐聚豪宅,凌青云也在其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聊近况与趣闻。 凌青云出身贫寒,又无权贵亲戚,并没有参加仙庭正筵的资格,此番前来定是沾了小伙伴的光。 自尊心极强的他很少与大家共同外出游玩,也尽量避免欠同窗人情,不过仙帝寿宴他倒没有错过,因为这是一个发展高端人脉的大好机会。 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无论人与人,还是仙与仙,出生即註定不平等,对于林泽与安歌这些神族子弟而言,绝大多数的上仙与神尊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切长辈,但对于凌青云来说,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他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权贵。 在华胥道生之中,凌青云处于最底层,比柳芽还不如,至少柳芽有位列仙界十贤的父亲,而他什么都没有。 锦衣玉食的神族子弟,如生活在温室中的娇贵花草,全然不知尘间疾苦与俗利黑幕,而寒门子弟凌青云则不同,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若想在仙界出人头地,仅有真本事远远不够,更要有可靠可用的人脉。 一方面,他发愤图强,刻苦修道,另一方面,他尽力不得罪任何一位有背景的同窗,无论被草包云峰怎样欺辱,他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从未向华胥师长告过一次状。 与安歌和林泽等善心的贵族子弟相处时,凌青云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一来是因自尊心强,不愿落攀附权贵的恶名,二来是因自卑,他十分清楚,不名一文的自己与挥金如土的神族之后并非同道中人,走得过近,恐会引对方厌恶,像如今这样便很好,平时客客气气、和和气气、不近不疏,偶遇仙界重要宴会,亦有机会随之前往。 转眼之间,仙帝寿宴开席,楚灵犀的魂灵飘飘悠悠地穿梭在众位神仙之中,倍感无聊。 仙界尚白,无论寿宴、婚宴还是丧宴,通通都用白花花的装饰,搞得像是披麻戴孝一般,在妖魔两族的眼中,着实晦气得很。 盛宴歷来是大型社交现场,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好交际。 嘉木是叛逆魔头,仅与几位熟识的神仙打招唿,其他概不搭理,寻得一处视野颇好的位置,与柳芽饮琼浆,品美食,顺带再给她普及一下各位知名神仙的黑歷史。 安歌和北枳很快也加入,几人组建吃瓜临时小分队,压低声音聊着虚虚实实的仙界八卦,不亦乐乎。 林泽虽然生性淡泊,但是作为三好道生,该尽的礼数绝不会缺,规规矩矩地与众位仙人行礼寒暄。 只有陈晓和凌青云二人在兢兢业业地发展人脉,为未来事业铺路。 陈晓是为求财,立志要成为四界首富的他,深深明白一个重要道理,要想广开财路,首先必须广开人路。 凌青云是为求权,在**的仙界,权与利密不可分,只要掌握权力,利益自会滚滚而来,更重要的是,一朝权在手,他便可以彻底扭转自己与家族的命运。 仙界帝君的寿诞,当然不可能一场筵席就敷衍过去,在这所谓普天同庆的日子中,大型文体娱乐活动必须得安排上,除了常规的歌舞表演之外,还有一场剑球比赛。 剑球是仙界神族钟爱的体育竞技活动,规则与马球相似,唯一的区别是,参赛选手并不骑马,而是御剑飞行,在空中击球。 仙族森严的等级制度体现在方方面面,连竞技体育都有高下之分,剑球是顶流贵族的专属,马球是中产阶级的最爱,劳苦大众在闲暇时仅能以普通蹴鞠消遣。 妖魔两族则与之相反,从不玩剑球,而是由皇室出资,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马球,因为此项运动有利于提高全民的骑射水平,徵召入伍的年轻人各个精于骑术,稍加训练便可成为勇兵勐将。 两军短兵相接之时,骑兵是致胜的关键,仙界的骑兵一直弱于妖魔两族,原因便在此,领兵的神族将领大多骑术平平,其麾下兵将自然更差一等。 此次剑球比赛分白与蓝两队,白队的主力为草包云峰与恶凤凰合鸾,二人无论品行还是能力,均是一等一的般配;蓝队由嘉木和林泽领队,好基友出马,所向披靡。 依照规则,两方各有十名队员,但临近上场时,蓝队的一名成员不知所踪,在场者七嘴八舌地争论,楚灵犀双手拢在耳边,努力地辨听,方知原委—— 嘉木怀疑队员失踪一事与白队有关,而草包云峰死不认帐,两方还未开始比赛,气氛中便有了浓浓的火药味。 假好心的仙后协调矛盾,并点了柳芽的名,命她加入蓝队。 柳芽连球桿都没有碰过,侷促且尴尬地摇头拒绝,然而仙帝德辉却力劝她勇于尝试,还讲出了一大套重在参与、不计输赢的体育精神理论。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楚灵犀朝着伪君子仙帝啐了一口,替豆芽菜狠狠骂了老奸龙一通:「呸!衣冠禽兽,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阴谋诡计,你不就是想看看柳芽的法术水平吗,装的人模狗样,却从不干人事,臭不要脸!」 柳芽被迫上场比赛,嘉木本着保护心上人的原则,再三嘱咐她离球越远越好。 鼓声一响,赛事开场,豆芽菜没有辜负嘉木的苦心叮嘱,所有人都追着球跑,争取得分的机会,只有她远远地躲在一边,生怕不懂规则的自己给队伍添了乱。 451.黑幕重重的球赛 坚圆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 茵茵球场,风光旖旎,七宝球飞驰如流星,英姿飒飒的道生选手们手持弯月形球杖,各队的前锋、中锋、后卫相互配合,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拼尽全力争取进球得分的机会。 临时队员柳芽御剑游离在激烈竞争之外,于球场四周飘来飘去,颇显突兀,像极了迷路并误入球场的观众。 七宝球被施以仙法,时不时自我放飞,在一根又一根球仗之中调皮地穿梭,躲避选手们争先恐后的击打。 蓝队虽然少了一员勐将,不过前锋嘉木与后卫林泽的传球配合相当默契,其余队员也十分给力,所以成功抢占先机,接连进两球。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激战正酣,只见恶凤凰合鸾向督战的白鬍子老神仙使了个眼色,不消片刻,那七宝球愈发不安分起来,从球场中心冲到外围,开始围着场地转圈圈。 懵懵的豆芽菜发现球冲着自己飞了过来,下意识想要躲开,但与她距离最近的林泽不愿失去此得分的机会,高喊道:「柳芽,把球打过来!」 林泽天赋过人且打剑球多年,在他这样的凡尔赛级天才看来,世间无难事,只要球桿在手,就没有打不中的球。 然而,柳芽与顶流天才的距离实在太遥远,应其要求笨拙地挥桿,自以为瞄准了那颗拳头大的旋转七宝球,可惜理想与现实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她不止没有击中球,连球桿都甩了出去,狼狈至极,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嘉木作为重色轻友的典型代表,赶忙上前安慰,把黑锅甩给好友:「都怪林泽,瞎指挥!」 其后他再次嘱咐道:「你就保持刚刚的状态,离球越远越好,既不要击球,也不要拦截对方的队员。」 由于时间紧迫,嘉木来不及解释过多,也没有发觉豆芽菜的不悦。 其实,柳芽的心情十分复杂,主要是暗恨自己不争气,一点忙都帮不上,此情此景之下,嘉木的话分外刺耳,似乎在委婉暗示她就是全队的累赘。 自柳芽出丑后,七宝球变身为欺软怕硬的恶霸,专挑软柿子捏,总围着她打转,好多次甚至直奔其脑门袭来。 嘉木一马当先,勇作护花使者,奈何七宝球过于狡猾,用一系列花式假动作把嘉木骗开,而后趁其不备,杀了一个回马枪,直攻豆芽菜的后脑勺。 柳芽猝不及防受重击,眼冒金星间失去平衡,从剑上摔了下去,啪的一声以狗啃泥的不雅姿势坠落于地面的草坪上。 执着于立温润君子人设的小奸龙澄晖立刻上前,体贴地扶起柳芽,关怀备至。 醋罈子嘉木俯冲而下,毫不客气地撞开了献殷勤的伪君子澄晖。 依照规则,被球击落的球员再无资格回到球场参赛,蓝队只能以九人阵容对战白队,不过这倒也没差,反正柳芽在场上也帮不了什么忙。 尽管柳芽未受伤,但嘉木的復仇小宇宙熊熊燃烧,七宝球迷之反常,背后必定有人在动手脚,无须多猜,便知是白队搞的鬼。 彼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幕后的真正主谋,是他亲爱的父亲,仙帝德辉。 看到柳芽笨手笨脚的模样,老奸龙仙帝的眼中泛起了不易被察觉的满意笑容。 依照他的判断,以豆芽菜的资质,绝不可能在死神到来之前修炼为灵仙。 柳芽一死,她旧伤中所隐藏的秘密便会随之一同入土,仙帝的恶行将会永远掩埋在黄土之下。 但是,老奸巨猾的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柳芽并未学过剑球,别说挥桿击球,连球场规则都不大明白,硬着头皮上阵,自然会两眼一抹黑,与其法术水平完全无关。 如果搞一场纯粹的仙术大比拼,这时的柳芽肯定能够赢过草包云峰和恶凤凰合鸾,因为一直以来,若水和博衍两位上仙都在悄悄为她灌输灵力,豆芽菜内力的深厚程度,基本已经达到升阶灵仙的要求,目前修炼的重点仅仅是增进仙法技巧。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柳芽虽然在球场之上丢了面子,可却在无意之中迷惑了仙帝,稳稳立住修仙废柴人设,为未来的逆袭做足铺垫。 蓝队化身復仇者联盟,在热血嘉木的带领之下发起勐攻,愤怒的他是绝对的狠角色,全然不顾规则,不单单是在打球,更是在打架,直接与对方的前锋云峰槓了起来,或勐撞使其飞出一丈远,或以挥桿击球的假动作高调误伤草包。 云峰多次抗议,不过裁判碍于仙帝德辉的面子,对嘉木的违规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给予了两次口头警告。 倘若深究裁判的措辞与态度,那根本算不上是警告,而是温柔的劝导。 楚灵犀看透了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一场黑幕重重的剑球比赛—— 蓝队队员离奇失踪,此事不了了之;七宝球的飞行轨迹异常,裁判视而不见;嘉木屡屡犯规,全场看客视若无睹。 真真是活久见,仙族是一方神奇的土地,遍地有奇葩,处处神操作,楚灵犀墙都不服就服仙界。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復仇者联盟蓝队夺冠,对方的草包云峰与恶凤凰合鸾被气到脸比队服更惨白。 梦境突然之间剧烈颤动,眼前的画面开始跳跃式发展—— 赛后柳芽发小脾气,二十四孝好男友嘉木变着法儿地讨欢心。 这部分快速跳过也好,楚灵犀性别女,爱好男,对于如何哄女友这门学问毫无兴趣。 莫名其妙间一个新角色冒出,楚灵犀凑近瞧一瞧,觉有些眼熟,听了听倍速的对话才忆起,那原来是先前映衬过柳芽大女主美好品德光环的龙套配角——碧瑶华。 不是她的记性差,而是这位龙套的样子与先前大不相同。 柳芽在前来华胥仙山的路上与之偶遇,那时的碧瑶华是富家小姐打扮,既娇柔又贵气,而今却身着不起眼的奴僕素衣,面容之中透露着颓废的疲态,没有女大十八变的惊艷,唯有花半开却遭风霜摧残的悲哀。 452.原来你也在这里 碧瑶华天分平平又懒惰娇气,与仙山失之交臂,未能如愿成为道生,仅能在仙界做侍婢,与如今的柳芽相比,有天壤之别。 老天只会把扭转命运的机会赐予值得的人,当年的几级仙山石阶之差,造就了命运的巨大悬殊。 据楚灵犀的判断,碧瑶华的家族定有几分门路,仙界侍女亦分三六九等,能在仙庭中当差的,或多或少都有背景,毕竟这里是最有可能攀上各路权贵的地方。 这位龙套初登场之时,楚灵犀就看出她是贪慕虚荣且妄图不劳而获的凡俗女子,数载悠悠岁月,碧瑶华在仙庭这个大染缸之中步步黑化,俨然成为了一位彻头彻尾的绿茶婊,只想藉助男人改变命运,俗媚的双眸总在嘉木的身上打转。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纯善的柳芽却什么都没有察觉,仍把绿茶婊当做好姐妹,亲亲热热地寒暄。 故事发展到这里,第三者插足的俗套戏码唿之欲出。 楚灵犀是行走的话本小百科,深谙其中套路,纯爱小说中的狐狸精小三大多为炮灰,自作聪明地作天作地搞事情,结果往往事与愿违,白白牺牲了自己,大大催化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 艺术果然来源于现实,眼前的情境和话本设定一毛一样,插足三要素齐备—— 第一,心机小三急于上位。 第二,女主又傻又天真,头顶泛着绿光的圣母光环,误把小三当姐妹,亲手餵肥白眼狼。 第三,男主不止双商在线,还要有一双鉴婊的火眼金睛,同时道德水平至少得是普通人的十倍,绝不三心二意,绝不朝三暮四,自主自觉地抵制除女主之外一切雌性动物的诱惑。 万事俱备,碧瑶华开始作妖,先是哭哭啼啼地诉苦,做足铺垫之后,便提出请求,希望嘉木能够施以援手,帮她争取道生资格,而且还举了几个侍婢升为道生的例子,大谈特谈那些人所仰仗的权贵靠山。 嘉木对阴谋权斗不感兴趣,可是他生长于仙庭的政治漩涡之中,见过无数居心叵测且口蜜腹剑的狡诈之辈,一眼就识破碧瑶华是在用激将法,变向给他施压,只要他不帮忙,便意味着权势比不过其他神族中人。 为了面子而丧失原则,是世间最愚蠢之事,嘉木一刻都没有犹豫,果断拒绝,并打算带着柳芽远离心机龙套。 柳芽没能跳出套路,傻傻拎不清,非得与昔日萍水相逢的碧瑶华聊天谈心。 从豆芽菜与嘉木争执的内容可以听出,她此举其实有赌气任性的成分,认为嘉木不仅在剑球比赛中轻视她,还无故干涉她交友,丝毫不懂得尊重别人。 嘉木却觉她在无理取闹,争执了几句后负气离去。 男子与女子的脑迴路大不相同,男人吵架大多是用就事论事讲大道理的逻辑范式,而女人的吵架模式则是变化莫测的纯感性风,认为态度比事情本身更为重要,往往还有翻旧帐的习惯,喜欢把不同的事混成大杂烩,时常吵着吵着就偏离了主线,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情绪发泄到位,架就算没有白吵。 男女主一旦发生争执,小三就会见缝插针,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碧瑶华见柳芽单纯可欺,遂讲出更过分的要求,想让豆芽菜做红娘,为她和嘉木牵红线,哪怕做不了正妻,当妾室也心甘情愿。 楚灵犀大翻白眼,对心机女的鄙视更深了一层,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存在,男人才被惯出了臭毛病,没有当皇帝的命,却有皇帝的病。 在听到其请求的时候,柳芽才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对嘉木动了心,苦口婆心地劝解碧瑶华,并给她讲了次仙甄好从仙侍逆袭成为华胥名师的故事。 假如碧瑶华果真有自立自强之志,将会升级为励志故事大女主,不至于沦落为龙套。 碧瑶华充分利用柳芽心软的弱点,通过卖惨的方式成功实现目的,傻豆芽菜被诓骗为红娘。 嘉木得知此事,被气的不轻,他与柳芽之间的激烈争吵发展成为了互不搭理的冷战。 好在男主嘉木双商爆表,清楚问题的根源在于碧瑶华,为免此绿茶婊再花言巧语矇骗柳芽,他当机立断,安排人将其贬回凡间,在留仙院丹药司中做最苦最累的杂役,永世不得再踏足仙界。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做着飞黄腾达美梦的碧瑶华惨遭现实打脸,转眼之间从仙庭跌落凡间。 柳芽是菩萨心肠,而嘉木有霹雳手段,二者实乃互补型绝配。 观至此处,柳芽脑中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魔尊君棠的戏份为什么如此之少? 先前他仅仅是与柳芽在长安天香楼偶遇,机缘巧合之下共同吃了一顿生日大餐,其后六年始终没有露过脸,这显然不合理,毕竟在柳芽的故事之中,魔尊是妥妥的男二号。 别人家的男二,皆是温柔如水,时刻相伴,暖天暖地暖女主,但老天爷这位编剧却是反套路鬼才,创造出了魔尊这样一位别样男二,不但不走暖男风,还直接隐身遁行,难不成是为了成全男主角吗? 按道理讲,当男女主发生矛盾的时候,不止女配角要登场,男配角也该上阵,不然感情戏的冲突就不够强烈。 正当楚灵犀琢磨的空档,梦境再次跳跃,郁闷的柳芽独至长安夜市散心,信步行于灯火通明的街市之中,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朱雀花灯,脸上却全然没有女人专属的买买买购物喜悦,噘着嘴生闷气。 楚灵犀瞪大眼睛一瞧,魔尊君棠正从对面走来,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自带三百六十度柔光滤镜,略显伤感地踽踽独行。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期盼的人,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就赶上了。 四目相对之间,周遭的喧嚣热闹幻变为无声的背景,二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而后又惊喜地笑笑,异口同声道:「好巧!」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 楚灵犀高估了老天爷,情感套路一大抄,世间无人能免俗。 453.故人重逢 故人重逢,首当叙旧,地点自是选在初遇的春风楼。 楚灵犀本想好好听听二人聊了些什么,奈何梦境的速度莫名加快,她完全听不清楚具体内容。 正在苦恼之际,只见柳芽没来由地昏了过去,一头栽倒在桌上,而魔尊君棠却满面淡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毫无疑问,这显然是他动手搞的把戏。 楚灵犀路见不平,痛骂撒气:「无耻禽兽!连下迷药这等龌龊事都做得出来…」 言至此处,她忽而停顿,魔尊君棠虽然性如虎狼,但不可能使出如此下流的招数,迷晕柳芽必然另有目的。 楚灵犀大开脑洞推测,怀疑他此举与柳芽的特殊身份有关。 那时,虚谷村之祸谜团未解,仙界甩锅给魔界,不仅认定先魔尊破竹是放出凶兽梼杌的罪魁祸首,而且还把杀害柳言蹊上仙的罪名也一併强加在他的头上,魔尊君棠岂能甘心让亡父蒙受不白之冤,誓要查明真相。 另外,破竹与柳言蹊的真正关系如迷一般,有些人认为他们是仇敌,故而相杀,但也有些人认为二人是跨界好友,关系匪浅,此事众说纷纭,难有定论。 魔尊君棠昔日年少,并不知晓其中实情,一桩桩一件件均需详查。 初次见面之时,率真的柳芽自报家门,还道出自己是华胥山道生一事,当时的魔尊并未多想,可是只要他对仙界之事稍加留心,便会知晓其身世—— 华胥山中仅有一位名为柳芽的道生,那就是柳言蹊上仙的女儿,绰号修仙废柴,因儿时被先魔尊破竹所伤,落下病根,极有可能会早亡。 豆芽菜的病情甚为蹊跷,魔尊君棠相信,自己的父亲绝不会对一位无辜的小姑娘下手,退一万步讲,如果当年确因万不得已的理由而不得不痛下杀手,那定不可能让柳芽有活着的机会。 柳芽的旧伤之中很可能隐藏有解开当年虚谷村之祸的线索,以楚灵犀的天才推断力,她相信魔尊君棠迷晕柳芽,主要目的就是查证此事。 果不其然,魔尊君棠小心翼翼地抱起柳芽,以瞬行术返回魔界,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多位御医诊断其病情。 见状,楚灵犀不禁洋洋得意地自夸:「姑奶奶果真是得智慧之神眷顾的绝世天才,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魔族御医很快便得出结论,柳芽心口处的旧伤内蕴含有仙魔两族力量强大的元灵,仙族灵力之中的杀戾之气颇重,而魔族灵力是为与之相剋而存在,二者在心脉处相互制衡,换而言之,有神仙想要杀柳芽,而魔族保护了她。 原先书禹为了防止其他仙医诊断出柳芽病情的真相,特意以法术误导,而如今他所施的仙法已然随时间而消散,豆芽菜旧伤中的秘密,瞒得过仙医,瞒不过魔医。 魔尊君棠用法术试炼柳芽体内的魔族元灵,确定来源是他的父亲。 这一事实足以从侧面印证,先魔尊破竹与柳言蹊上仙的确为好友,不然不会如此在意柳芽的性命,亲以元灵为其续命。 真正想要谋害柳芽的人,不是魔,而是仙,那股仙族灵力究竟来源于何处,略略施法便可查证,无疑是仙帝德辉。 私放凶兽梼杌、引致虚谷村灾祸并杀害柳言蹊上仙的幕后真兇,据魔尊君棠猜测,十有**就是老奸龙仙帝。 遗憾的是,柳芽的伤痕不足以称为铁证,因为仙帝完全可以辩解为误伤,此事背后也许另有隐情。 魔尊君棠坐于床畔,心怀重重疑惑,久久凝望沉睡中的柳芽。 从目前的种种线索推测,虚谷村之祸与仙帝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魔族必须在仙庭安插绝对可信的探子,才有可能打探出实情,或者也可以使用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与柳芽联手,内外配合,查明事实真相。 此时的柳芽,单纯的如一张白纸,魔尊猜测她并不了解昔日灾祸的详情,又或者察觉了一些异常,但是被仙界中人搪塞了过去。 魔尊一直在上演内心戏,楚灵犀分外无聊,连连打哈欠,盘腿坐地,双手托腮,心不在焉地瞧着眼前人,不知其心中所想,仅能停留在肤浅的层面,对外表品头论足—— 魔尊君棠因经歷的关系,少年时便显老成,六年过去,鲜肉的鲜气全无,酷霸无敌的成熟气场还未完全形成,仍欠三分火候,不甚有看头。 楚灵犀撇着嘴摇了摇头,发现魔尊的颜值只有两个阶段值得欣赏,一时往昔鲜灵灵的少年时,二是如今的熟男霸气腹黑风,中间的过渡阶段索然无味,就像一只还没有烤到火候的乳猪,食之无趣,索然无味。 从时间上推想,魔尊正是在此段时间对柳芽展开了热烈追求,结果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以楚灵犀的颜控浅薄之见,颜值和气质要背很大的锅。 与鲜衣怒马、阳光率真的嘉木相比,魔尊君棠显得暮气沉沉且工于心计。 除此之外,魔尊此人行事不择手段,只求效率,初见柳芽即动心,多年后偶遇重逢,却未多费口舌解释往事谜团,直接下药将其带回魔宫。 如此行事风格,别说是接受仙界保守教育的柳芽,连野蛮生长的楚灵犀都难以招架。 柳芽清醒后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当然是惊恐无措咯~ 果然如此,甦醒的柳芽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不同于仙界的纯白,眼前的一切几乎都是肃穆的玄黑色,看着坐于床畔的魔尊,豆芽菜一时迷乱,猝然起身,微微有些痛的头又添了几分晕乎,懵懵地问道——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这是哪里…我…我为什么会晕倒?」 楚灵犀读话本时一般都会跳过这等过于傻白甜的桥段,仿佛主角的智商正处于叛逆期,时不时会玩一把离家出走,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还非得傻傻发问。 又傻又天真的性格,是成长型大女主的标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凸显后期智商逆袭的反转刺激。 454.渣男魔尊(加更,感谢运营官盟主) 楚灵犀变身魂灵弹幕,翻着白眼吐槽道:「豆芽菜,你在仙界难道没有学过,魔族以玄黑为尊,应龙乃魔界至尊专属吗?你睁开眼后难道没有看见,目光所及之处皆为黑色,应龙浮雕处处皆有吗?此地显然是魔族皇宫,有必要傻傻发问吗? 你在天香楼只不过喝了两杯果子露,却在忽然之间不省人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被人下了迷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与你同饮的朋友君棠,这种时候你须用肯定的口吻质问,而不是以疑惑的口吻询问!」 大女主柳芽的智商明显拉胯,而魔尊君棠正与之相反,早早显露腹黑本色,脸不红心不跳地编造谎言—— 「有歹人在我们的饮食酒水之中下毒,幸好我的属下救驾及时,才免去一场灾祸。」 这等编瞎话的水平,连楚灵犀都甘拜下风,直唿内行:「我勒个去,墙都不扶就服你!」 柳芽被惊的花容失色:「下毒!?那些歹人究竟想要谋害谁…你还是我?」 楚灵犀无奈插话:「大姐,你完全忽略掉了他所讲的『救驾』二字是吗?普通平头百姓会随随便便讲出这个词吗?种种提示如此明显,你若再猜不出君棠的真正身份,可就傻到人神共愤了!」 不过,人与神愤不愤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主角不止不愤,还觉得女主角傻傻惹人爱。 魔尊君棠的谎言很高明,一环扣一环:「下毒手的人来自仙界。」 「不可能!」柳芽斩钉截铁否决:「仙界中人绝不会行恶下毒,你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魔尊君棠言入正题:「你或许会认为,杀害你父亲柳言蹊上仙的兇手是先魔尊,其实不然,真兇另有其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柳芽这才隐隐察觉眼前这位朋友不是普通人:「另外…你为何会怀疑仙界中人下毒谋害你?」 魔尊君棠的剑眉微微蹙起,问道:「你当真猜不出我的真实身份吗?」 柳芽的智商终于回归,再次环顾周遭,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里难不成是…是魔界吗?」 读死书,坑死人,她的见识不多,盯着床边栩栩如生的龙纹,努力回想课本中所讲的四界龙纹图,可惜一时弄不清楚这究竟是哪一种龙。 魔尊君棠表露身份:「我是魔界至尊。」 「什么!?…」柳芽难以置信,杏眼瞪的又大又圆,她对魔界的事不甚了解,依稀记得旁人提起过,现任魔尊的名字是君棠,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眼前这位久别重逢的朋友。 魔尊君棠道出重中之重:「你不要对我有敌意,杀害柳上仙的兇手不是我父亲,重伤你的恶人也不是我父亲,仙帝一直都在编造谎言。」 「不可能,休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柳芽瞬间变了脸色,拳头紧紧攥住,微微发颤,警惕之心骤起,立即与眼前人拉开距离。 失去双亲的痛苦回忆重新浮现于脑海,受仙帝影响,十几年来她都将先魔尊破竹视为杀父仇人,此观念根深蒂固,不会因任何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她恨心狠手辣的先魔尊破竹,难免恨屋及乌,对魔尊君棠相当厌恶,本能地怀疑他的一切言语,不由自主地从最坏处揣测其心思,板着脸一字一顿地问道:「给我下毒的人…是不是你?」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来圆,魔尊君棠已无法否认,硬着头皮道:「不是,我也中了毒。」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柳芽追根究底:「什么毒?」 魔尊君棠继续编谎:「琼花双鹤散。」 琼花双鹤散是仙界特有的毒药,中毒者最初不会显现任何症状,五日之后毒素将侵入血脉,重损内力,轻则功法丧失,重则性命不保。 魔尊的反应很快,在如此情形之下,这一种不会立刻毒发的毒药是谎言的首选。 「我不信!」柳芽智商回归,重重推开他,而后跳下床,满目沸腾着敌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自己是普通凡人,原来一切都是欺骗,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心中明白,罪行是先魔尊破竹所犯,不应因此而轻率认定魔尊君棠也是十恶不赦之人,但是她实在无法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恨意。 魔尊君棠找藉口道:「我…我那时只是不方便表露身份而已…」 梦境又开始剧烈震动,此二人的对话剎那间变为叽里哌啦的鸟语,楚灵犀懒得费心神去听,因为结果是註定的,女人一旦智商上线,男人的谎言便不堪一击,魔尊君棠必然无法完美圆谎。 一通鸟语过后,柳芽甩袖欲离去,魔尊君棠竭尽全力阻拦,可惜言语在此刻苍白无力。 为了能留住豆芽菜,他选择展露腹黑狠辣的本色,猝然之间,噼手在她脑后敲了不轻不重的一记,豆芽菜当即昏倒。 观戏的楚灵犀挑眉讶异:「我勒个去,论及阴损手段,你排第二,四界无人敢争第一!」 往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甩给魔尊一个大大的白眼,由衷吐槽道—— 「大哥,我本以为你的人设是备受情伤折磨的痴情男主,怎料姑奶奶看走了眼,明明是你虐柳芽在先,迷药与狠手段齐备,无法得到佳人真心,不是时运不济,纯属自作自受,活该!」 情爱之念,皆为主观感受,在魔尊君棠看来,他与柳芽之间的关系虽然波折重重,可是阴谋背后皆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真爱的力量足以抵消所有的欺骗与风波。 爱而不得,他怨念深重,夜深人静之时常常仰头质问苍天——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仅仅换来半生回忆? 君棠身居至尊高位,近有百官吹捧,远有万民拥戴,在其思维模式之中,他为江山之主,拥有绝世智慧,得不到心爱之人,断然不是他的过错,而是老天爷的恶意戏弄。 但是,从女人的角度,魔尊是只求结果、不计过程的渣男典范,堪比万丈巨坑,女子遇之实属大不幸,敬而远之方为上上之策。 455.往事一笔勾销 楚灵犀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猜想——柳芽未婚先孕,于情于理不和,八成是被渣男魔尊套路了。 渣男该由渣女狠狠惩罚,楚灵犀或许就是上苍为魔尊君棠特意安排的渣女劫数。 她并未对魔尊动情,加之在梦境之中深刻领教了他的无底线手段,愈发不可能生情,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远离危险渣男。 接下来的剧情相当俗套,男方试图解释,但女方使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屏蔽攻击,最终事态进一步恶化,柳芽被魔尊君棠软禁。 今日虐妻一时爽,明日追妻火葬场,不作死就不会死,此为魔尊君棠情感之路的真实写照。 楚灵犀在千年前的魔宫之中飘飘荡荡地闲逛,宫殿和景致与如今基本相同,只是来来往往的文臣武将大多眼生,唯有一位老熟人,那就是柏老将。 千年之前的柏老将,正值春秋鼎盛,是先魔尊破竹钦点的託孤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八面威风,势不可挡,携一众武将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玄色丝绒披风烈烈飞扬,似如一面面战旗恣意飞舞。 楚灵犀的戏瘾又上了头,立于其正前方,摩拳擦掌撸袖子,破口大骂:「老顽固,吐血之仇我得和你好好清算一番!」 柏老将当然听不到,面色坚毅如玄铁,大步流星地穿透她的魂灵,单单一个老顽固也就罢了,更惨的是,还有一大堆彪形壮汉紧随其后。 楚灵犀嘚瑟过了火,不幸经歷了此生的至暗时期,魂灵几乎被一位位魔族武将肢解,唯有意识在风中凌乱。 虽是无痛无伤,可是心中盛满了被羞辱的怨愤,幸亏此事天知地知她知,不然妖女战神的霸气名号恐怕难保。 她叉腰恨恨吼道:「待姑奶奶恢復功法,定要把今日丢掉的面子挣回来,你们都给老娘等着!」 柳芽旧疾復发,魔宫多位御医诊断后共同拟出诊治方案,只要注入魔族灵力,助她打通心脉处的阻滞,柳芽便可以通过修炼唿吸吐纳之术缓解病情。 从始至终,御医都没有提到过柳芽命不久矣一事,看来在北荒这六年多的时间中,仙医书禹已藉助若水和博衍两位上仙的灵力将豆芽菜的身体调理痊癒。 柳芽的心脉旧伤之中蕴藏有仙魔两族力量最强大的元灵,倘若只灌输仙族灵力,确实可以保命,但无法达到仙魔二力的平衡,仍无法修炼唿吸吐纳。 但是,柳芽作为大女主,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会有贵人出手相助,这是永恆不变的女主角光环。 魔尊君棠纵然行事不择手段,可是他对柳芽确有一片真心,亲为她灌注灵力,助其疏通心脉。 男二号魔尊正式登场,强留柳芽在魔宫,男一号嘉木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楚灵犀无须亲眼去瞧,也能猜得出嘉木在忙些什么,发现柳芽失踪之后,他定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想尽办法查找其下落。 柳芽随身带有仙物,仙界很容易即可追踪到她的下落,魔尊君棠做事一向谨慎周到,定然已用法术消除了一切线索,嘉木最多能够查到天香楼,其后便束手无策。 依照目前的情况推断,柳芽不会轻信魔尊的一面之词,必会想方设法逃离,据楚灵犀预测,豆芽菜也许会用美人计迷惑魔尊。 她又稍稍一想,觉得可能性不高,受仙界传统教育长大的柳芽想必十分排斥美人计这等旁门左道的招数,至多是讲几句软话迷惑一下魔尊。 看着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黑,她猝然离开梦境。 最近的梦境时常跳跃,无法连贯,仙族奇女子柳芽,究竟用怎样的招数逃离了魔宫,楚灵犀无缘得知其中详情。 甦醒后照例是一阵眼冒金星,待头痛感渐渐缓解,楚灵犀才睁开双眼,正见柏老将与柏诚匆匆而入。 望着妖女红润的脸色,柏老将稍稍放下心来,关切询问:「病情稳定了吗?」 安皓白答道:「恢復的很好,再有两日便可痊癒。」 「等等!」楚灵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才睡了多久,怎么就…就剩两天了呢?」 入梦前距痊癒尚有十余日,一觉醒来,猝不及防缩短成了两天,这未免太坑爹了。 安皓白解释缘由:「柳芽上仙躯体旧伤内的仙气和魔气一直都在与你的魂灵融合,其速度远远快于先前的预计,所以你的恢復时间也在不断提前。」 仅仅两天,区区二十四个时辰,然后她就不得不…不得不…侍寝… 坏消息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楚灵犀的心态在短时间内崩溃数次,全靠强大的心理素质才恢復理智与冷静。 和家国大业比起来,侍寝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强迫自己的思路回归正规。 以柏老将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前来探望,显然是因心虚所致,担心妖女在魔尊面前添油加醋地告黑状。 楚灵犀故意矫情了起来,装成气若游丝的病秧子,捂着胸口道:「心口疼~头疼~哪哪儿都疼~」 柏诚上前,用讨好的语气道:「一定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楚灵犀平躺不起身,拿腔拿调道:「没胃口~」 柏老将拉下脸面道:「四界美食,只要你讲得出,老夫立刻派人买来。」 楚灵犀的狐狸眼轻轻一瞥:「小女子承受不起~」 柏老将铁青着脸道:「宠妃是在故意为难老夫吗?」 「小女子哪敢对您不敬~」楚灵犀摆出病弱的姿态,勉强坐起,还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 柏老将见状忙劝阻:「躺着就好,不必起身。」 楚灵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老将放心,我吐血昏厥与您无关,此事魔尊不会知晓。」 柏老将将信将疑,他无法完全相信妖女战神:「此话当真?」 「得罪了您,于我而言没有好处~」楚灵犀行事自有分寸,对待倔脾气老将,需得用胡萝蔔加大棒之法,既要正面刚,也需拍马屁,她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努力与柏老将搞好关系—— 「妖魔有别,故而您对我心怀成见,但在共击仙妖联盟的背景之下,我们是盟友而非敌人,万万不可内斗内损,不如放下仇怨,共同展望未来,您认为可好?」 柏老将深思熟虑片刻,贊同道:「一言为定,往事一笔勾销!」 456.随机应变 楚灵犀的提议对彼此皆有好处,柏老将全无拒绝的理由。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妖女战神虽然张扬跋扈、诡计多端,可在大事之上她永远都不掉链子,对外狠怼仙妖两族,对内机智识大体,开战以来低调安分不作妖,时不时还会爆发智慧小宇宙,助柏诚击退仙界凤族火鸟,立下了不起的战功。 柏老将从两个角度深思,皆认为应与楚灵犀和睦相处—— 从魔界臣子的角度,妖女宠妃表面离经叛道,实际却对魔族有功,不应过多苛责;从柏诚父亲的角度,倘若没有妖女战神相助,他的铁憨憨儿子恐怕仍无军功傍身。 魔尊君棠姗姗来迟,疑惑问道:「柏老将,您为何在此?」 楚灵犀代为回答:「自入军营以来,柏老将对我特别关照,听闻我甦醒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柏老将向来看妖女战神不顺眼,二人一见面便火药味瀰漫,而今莫名其妙化敌为友,着实出乎魔尊君棠的意料,他在狐疑间习惯性地蹙起了眉头。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柏老将顺着妖女战神的话头说道:「倘若宠妃有闪失,尊上在前线便无法安心作战,故而老臣在后方必须关照好宠妃。」 楚灵犀很官方地客套:「有劳柏老将与柏副将费心,小女子感激不尽。」 魔尊君棠道:「抵御仙妖联盟偷袭一战,柏诚立下汗马功劳,不过关于其中细节,本尊还不甚了解。」 柏诚从不邀功,如实道:「多亏有楚灵…哦不…柳宠妃鼎力相助,才能够大获全胜。」 楚灵犀大搞商业互夸,一心要把铁憨憨推上战场:「不敢当,此战能够胜利,完全是因柏副将才智过人,我不过是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议罢了,像柏副将这样的军事奇才,长留于后方委实可惜。」 最后一句才是楚灵犀的重点,她巴不得赶紧把碍事的柏家父子送上前线,走的越远越好。 魔尊君棠坐于床畔,握住她那微凉的双手,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但不再是熟悉的感觉,眼前人空有柳芽的皮囊,却是妖女战神的魂灵,他徘徊在理性与感性之间,道出心中谋划—— 「攻打仙妖联盟中妖族各国的战事大获全胜,最近三日之内,我方将对仙界发动总攻,与此同时,可入攻楚州,助你的兄长楚云帅登上国主之位。」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楚灵犀兴奋不已,双眼冒着金光,恭维道:「尊上筹谋周全,双管齐下,必可彻底击溃仙妖联盟!」 魔尊君棠甩出重磅炸弹:「攻打楚州一战,本尊计划任命柏诚为主帅。」 楚灵犀被此突如其来的意外消息炸懵,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言,她的大脑告诉运转,绞尽脑汁揣摩腹黑魔尊的心思。 魔尊君棠挑了挑眉,问道:「难道你对此安排不满意吗?」 「当然不是…」楚灵犀肯定不会承认,只得找藉口道:「柏副将领兵进攻楚州,为免大材小用了吧。」 柏老将却颇为贊同魔尊的提议,他心知铁憨憨儿子的经验相对匮乏,如果直接与仙族大军对战,恐怕凶多吉少,倒不如先在楚州战场之上歷练一番,更符合柏诚的实际情况,于是说道—— 「尊上圣明,以犬子的实力,应对仙界军队可能力不从心,去楚州战场更为合适。」 真真是亲爹,空长敌人志气,狂灭儿子威风,楚灵犀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柏诚的身上,希望铁憨憨能够主动反抗轻视他能力的魔尊与柏老将—— 「此次仙魔大战之中,楚州并非是主战场,即便立下军功,成就也远不及那些直接与仙界大军交手的将士,柏诚你心甘情愿领兵入攻楚州吗?」 柏诚是如假包换的铁憨憨,自信心不足,自我评价不高,也无甚野心,在安守现状与谋求突破之间,他更倾向于前者,十分认可魔尊与父亲的安排—— 「功绩不分大小,只要能为仙魔大战尽一份绵薄之力,我便心满意足了。」 面对如此情形,楚灵犀无法继续坚持己见,否则心中的小九九将暴露无遗,她明智地改变了策略,拍着手附和道—— 「柏副将出马,定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楚州,待家兄登上楚州国主之位,必会以重礼酬谢。」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谋略之学,精深玄妙,其中精髓,唯四字尔——随机应变。 她原以为魔尊会亲自率兵攻打楚州,故而才利用柏诚支开柏老将,想要把柏家父子俩都远远地打发到抵御仙族主力的战场上,不曾想魔尊竟会钦点铁憨憨为攻楚主帅,如此一来,楚灵犀面对的问题难度将会大大下降。 在魔族的众位战将之中,最好骗的莫过于柏诚,对付心无城府的铁憨憨,比应付腹黑魔尊容易百倍,这对妖女战神而言,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可惜,世间事总是悲多喜少,楚灵犀还没来得及偷偷笑出声,魔尊君棠就用温柔的语气泼下了一大盆透心凉的冰水—— 「我了解你的脾气,一定很想随大军攻打楚州,为保万无一失,本尊特意安排柏老将为你与柏诚压阵。」 「杀鸡何须用牛刀,征服小小的楚州,何至于柏老将亲自出马。」 楚灵犀强装镇定,但是心骤然间拔凉拔凉的,魔尊君棠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她的野心了,不然也不会搬出柏老将坐镇。 魔尊君棠的手劲大了几分,唇边的浅浅笑容别有深意:「倘若你不同意,本尊可以更改计划。」 楚灵犀何等聪明,岂会看不出此为陷阱,一秒都未犹豫,扮出一副小鸟依人的乖巧模样,抬手在他的臂膀上亲昵地抚了抚:「尊上何其英明,您的谋略定然周全无破绽,人家自然不会有异议~」 明知身边人不是真正的柳芽,可是魔尊君棠还是被妖女的狐狸眼撩到意乱情迷。 柏老将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出现了暧昧的变化,很识趣地带着儿子退出营帐。 457.当真(加更,感谢运营官盟主rebirth_r) 魔尊君棠拥她入怀,眼神中并无往日的浓情缱绻,多了三分心机的阴冷:「你与柏老将一向不合,原以为你在后方会受委屈,看来是本尊多虑了。」 楚灵犀倚靠在他的怀中,即便看不到其腹黑双目,也能够感受得到异常,虽然姿势亲密,可是她心中无比冷静理智,虚与委蛇道—— 「大敌当前,后方必须稳固,我与柏老将纵然有矛盾,但彼此皆知,绝不能在关键时刻起冲突,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她有意岔开话题,伪装出痴情深深的样子,如小猫一般从他的怀抱中抬起了头,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尊上,您没有受伤吧?我被凤族火鸟烫伤,可疼可疼了呢~」 凡事有始有终,她的美人计大戏已临近尾声,能否尽借魔族东风,成败在此一举,她需得唱好落幕这场重头戏。 然而,短短一秒之后,她便懊悔不已,恨不能重金求后悔药—— 禽兽魔尊转了转手指,她上半身的衣裳便消失不见,仅剩明艷桃红绣翠嫩绿柳的裹胸。 楚灵犀下意识尖叫一声,本能地抬手捂胸。 可是,她转念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这毕竟是柳芽的躯体,被看不是她吃亏,而且魔尊又不是没有看过。 「安皓白的药不能止疼吗?」魔尊君棠的指腹在她臂膀处血迹斑斑的绷带之上轻抚,火鸟之伤,法术无法治癒,只能以药材慢慢调理。 楚灵犀卖乖道:「有尊上陪着,就不那么疼了~」 「你再有两日便可痊癒…」魔尊君棠重新为她穿上衣服,还柔情款款地理了理衣领,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如果你不愿继续留在我身边,尽可以离开。」 腹黑魔尊白送的馅饼,楚灵犀不仅不吃,连闻都不敢多闻,她没有片刻迟疑,便违心道:「我愿生生世世陪伴尊上,只是…」 她急中生智,想出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妙计:「只是我的身份一旦对外公布,所代表的就是楚州皇室的脸面,婚事必须得到哥哥的准许,好在尊上您是楚州的恩人,哥哥定然不会反对。」 她的话中有话,隐含之意为——如果魔尊在攻楚一事上没有竭力相助,那么楚州将不会同意长公主楚灵犀与魔族和亲。 魔尊君棠的语气冷了几分,颇有威胁的意味:「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如若不然,往后余生,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楚灵犀不禁在心中暗暗痛骂:「混蛋禽兽,少装大尾巴狼,如果我敢说离开,你现在就会送我入阎王殿!」 现实中该怂还得怂,她口不对心,小粉拳捶打着腹黑王钢铁般的胸膛,敷衍道:「我对尊上死心塌地,您难道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吗?」 魔尊君棠对妖女的甜言蜜语已有了抵抗力,手指拂过她的髮丝,眼眸中的深情渐渐褪去—— 「仙妖联盟中的妖界各国全线溃败,陆、磬、粟、鲁四小州面临亡国之危,厉州、颍州、元洲、兖州四位国主一鼓作气,攻陷了四小州都城,并且各自派心腹接管其政务,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该来的终归逃不掉,在楚灵犀的鼓动之下,厉、颍、元、兖四州国主抢先一步占领四小州的领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抵御魔族势力入侵妖界,此心思迟早会被魔尊看穿,她已有心理准备,避重就轻道—— 「稳住陆、磬、粟、鲁四小州的局势,对于整体战局大有益处,我们这方若不抢先动手占地盘,就会被仙界白白捡了便宜。」 魔尊君棠刨根问底:「厉国主派出两位得力干将,掌控了四小州之中疆域面积最大的粟州,其他诸位国主对此毫无异议,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楚灵犀心如明镜,厉国主是在帮她占领土,此事需绝对保密,绝不能被魔尊知晓,不然将功亏一篑,故而她即兴发挥,现编藉口—— 「这并不稀奇,厉州如今兵强国盛,厉国主乃妖界最年轻有为的国主,能者多劳,暂时接管国土面积最大、情况最复杂的粟州,也在情理之中。」 她深知魔尊在意此事的缘故,又补了一句:「仙魔大战尚未结束,厉、颍、元、兖四州不过是暂时代管战败州国的领土罢了,待它日战事平息,各方再安安心心分享胜利果实,魔族是魔妖联盟的老大,关于疆土、金银、子民的划分,大家必会唯尊上马首是瞻。」 妖女战神的话貌似可信,但魔尊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毛头小子,他听得出其言语并非出自真心,其中掺杂有不少的水分,所以继续追问—— 「厉、颍、元、兖四州国主与仙妖联盟对战之前,曾在你的营帐之**饮同乐,你们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楚灵犀装模作样地回想,而后道:「谈了不少事,主要是商讨如何营救我哥哥。」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魔尊君棠不再绕弯子,直白问道:「四小州的土地,你难道不想分一块吗?或者说,你已经有了瓜分其领地的计划与行动?」 「尊上真看得起我~」楚灵犀将装傻进行到底:「开疆拓土,听来辉煌,可是背后涉及到治国与治民的诸多难题,我自知能力有限,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这些事往日全都是由哥哥谋划的,我从不越权插手。」 魔尊君棠肃起了脸,郑重警告道:「本尊生平最痛恨之事,就是被欺骗!」 楚灵犀的歪理一箩筐,在心底悄咪咪地吐槽道:「世间没有哪个缺心眼的蠢货喜欢受骗,是你逼得姑奶奶不得不用谎言保命,你该痛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口是心非是妖女战神的常规操作,她道出口的言辞与心中所思截然相反,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我以人格起誓,有生之年绝不会对尊上讲半句虚妄之言!」 她生而为妖,压根儿没有人格,誓言张嘴就来,完全没有道德包袱与心理压力。 妖女战神演技水平堪比影后,魔尊君明知眼前的小妖精不可信,却捨不得对她心生恨意,自欺欺人道:「当真?」 楚灵犀甜笑嫣嫣,嘴甜如蜜:「当真!」 一个问的傻,一个答的假,实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458.世界这么乱,实诚给谁看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抢占四小州领土之事成了一笔煳涂帐,魔尊君棠对妖女战神仍存疑心,可是楚灵犀坚称自己与之此事无关,还使出美人计的花招频频转移腹黑王的注意力。 魔尊君棠换至下一议题:「熊老国主已抵达我方后备军营地,你真的认为熊州可信吗?假如熊家父子是仙族安插入我方的暗探,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灵犀对熊州的情况更为了解,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熊老国主傲慢自负,宁死都不可能臣服于仙界,更不会屈尊降贵亲做暗探,至于熊少国主,他是老国主唯一的儿子,熊州皇室定然不会用他的性命来冒险,我敢以性命担保,这对父子是真心真意向魔界投诚。」 魔尊君棠认为她所言有理,点了点头,不过熊州加入魔妖联盟一事进展的并不顺利,他施法幻变出一纸文书—— 「魔族可以接纳熊州,但对方必须同意这五大条件,可惜的是熊老国主犹豫不决,迟迟不表态。」 楚灵犀接过文书后一目十行迅速扫过,微微一笑,拍着胸脯道:「魔族所提的条件合情合理,我可以出面和熊州老顽固好好聊一聊,保证半个时辰内让他主动签署此份协约!」 见妖女这般爽快,魔尊君棠深觉意外:「熊老国主虽然没有直接讲出口,可是他的态度十分明确,认为魔族是在趁火打劫,你与熊州同属妖界,论理应该更倾向于熊氏父子,为何会如此坚定地站在魔界这一边呢?」 「不管论情还是论理,我都无条件支持尊上!」楚灵犀的逻辑相当清晰—— 「尊上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知心爱人,还会助我攻回楚州、救出兄长,此等深情厚谊,比山更高,比海更深;熊州虽与我是同族,可是那对父子数百年间常常给我添堵,落井下石和背后捅刀子的损事没少干,两相比较,高下立见,论及情义,我永远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尊上这一边! 熊州父子是此战中的墙头草,他们选择加入魔界阵营,不是被尊上的个人魅力征服,而是清醒地认识到仙妖阵营必败无疑,对待这等随形势而摇摆的墙头草,根本无须客气,不让熊州放一放血,旁人会以为魔族是毫无底线的圣母冤大头。」 她的话术水平非同一般,边谈论客观事实边适时地大拍马屁,哄得魔尊心情大悦。 平心而论,世界这么乱,实诚给谁看,人与人交往,无论是谁,难免怀三分算计,难免有三分虚伪,妖女战神如此,魔尊亦如此,谁也没有权利过多苛责谁。 与心机深重之人打交道,往往身心俱疲,可是楚灵犀如有魔力一般,既不惹人生厌,也不引人心累,手腕圆滑,话术精湛,是一位与众不同的阴谋家,总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开开心心。 与她相处之时,魔尊君棠有时会不由自主地选择暂时放弃智商,让狐狸精妖女的阴谋小小得逞,因为世间能带给他快乐的人少之又少,楚灵犀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对楚灵犀的感情仍旧十分复杂,最初是因其栖身于柳芽的躯体之中,他割捨不下对旧爱的执念,只要见之皮囊,便意乱情迷,心甘情愿包容她的一切,可这等自欺欺人的幻梦无法持续太久,他心中一直都清楚,借魂重生的爱人,已不再是真正的爱人。 一个人永远无法变成另一个人,楚灵犀如果一味模仿柳芽,就算她演技再好,也很难让魔尊君棠有旧梦重温的真实感。 更为重要的是,那场与柳芽的情爱旧梦,少有蜜恋的甜,更多的是虐恋的苦,魔与仙终究是殊途,魔尊和柳芽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柳芽还活着,即便二人皆动了真心,也永远无法相互理解,更无法跨越仙魔两族的重重矛盾,脆弱的感情很有可能禁不住残酷现实的消磨,最终渐行渐远,悲剧收场。 柳芽严谨承父亲遗志,论及品行与成就,是最符合仙界主流价值观的巾帼英雄,纤瘦的肩膀之上背负着种种沉重的包袱,她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责任感与使命感而活,人生之路走的越长,快乐就越少。 而楚灵犀恰与之相反,她将妖魔两族恣肆纵情的性格特质发挥到极致,无视世俗礼法,无视流言蜚语,从不掩饰**,亦不在乎虚名,只为自己而活,言与行看似荒唐不羁,实则活的比任何人都通透—— 伟大是给别人看的,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最是不划算,不如痛快洒脱而活,方才不枉此生。 魔尊君棠选择重生爱人,不是为了延续痛苦,而是为了弥补遗憾,情爱之事,当局者迷,在与楚灵犀的相处之中,他终才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何对柳芽念念不忘。 他真正所爱,不是修仙有成的仙女柳芽,而是初遇时懵懂活泼的平凡豆芽菜,那是他失去父母之后,过的最舒心自在的一次生日。 他肩负魔族江山大业,从少年时起便日日为朝政军政劳心费神,他所需要的爱人,不必倾国倾城,不必母仪天下,只要能为他带来轻松的快乐,便足矣。 长大后的柳芽,其实已不是魔尊真正需要的女人,可是一旦生情,便会一往而深,他的占有欲远比爱慕之情更强,越是得不到,越是舍不掉,以至于深陷执念,久久不得解脱。 楚灵犀藉由柳芽的皮囊走入他的生活,用与众不同的方式为他带来别样的快乐与刺激,成为他沉闷生活中颇俱趣味的调剂。 魔尊君棠有时候会想,如果楚灵犀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单纯姑娘,与之相处时便无须智斗心机,或许可以更加轻松自在。 不过,和平平无奇的寻常女子相处,彼此之间的共同语言将会少之又少,长此以往,不免会心生厌倦。 世间没有完美的人,楚灵犀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更有亮眼的闪光点,像一本处处有反转的奇书,令他欲罢不能,像一匹性格跳脱的烈性野马,使他燃起强烈的征服**,自从这位小姑奶奶进入迷宫,魔尊的生活便不再索然无味,日日都能见识小狐狸美人计的新花招,别有一番趣味在心头。 459.事业型渣男 在别人眼中,魔尊君棠痴情痴到死心眼,他一度也认为自己是如此,今生非柳芽不可,但是自从楚灵犀出现,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确有渣的一面。 渣男经典语录之一为——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 魔尊君棠此刻的心境,与渣男无异,既不舍旧爱柳芽的躯体,也不舍新欢楚灵犀的魂灵,貌似专宠宠妃柳楚,实则同时爱着两个女人。 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是无数男人心中的梦想,可是实现起来难度颇高,尤其遇上楚灵犀这样有主见且有个性的硬茬朱鸟,折翼时都不安分,翅膀长硬了根本留不住。 他方才是故作大度地试探,不过冰雪聪明的楚灵犀没有落入陷阱,始终坚称自己对魔尊一片真心。 魔尊君棠不是坠入爱河后就彻底降智的傻子,他明白妖女的表白之中所掺杂的水分足以灌满护城河,万万不可轻信,他深知需得给妖女上好紧箍咒,确保她插翅难飞。 眼下他忙于战事,无暇多顾及小狐狸,为防妖女战神在后方暗打小算盘,所以魔尊特意安排柏老将坐镇后方,当真人版紧箍咒,目的就是盯紧妖女,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 不过,事情的发展与他的预计不尽相同,柏老将似乎被妖女忽悠瘸了,魔尊决意稍后多加提点,务必要让老将清醒起来,在攻楚一战之中,想方设法使楚州完全臣服于魔界。 准确的讲,魔尊君棠是一位事业型渣男,普通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楚灵犀能够获得他的青睐,主要原因有三——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其一,妖女运气爆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魂灵恰好栖身于柳芽的**之中,单凭这身皮囊,不费吹灰之力便闯入了魔尊的心房。 其二,妖女艺高人胆大,不仅擅长揣摩人心,更敢于撩拨挑逗,魔尊在与柳芽的虐恋之中过够了和尚般的禁yu苦日子,他真正想要的女人,不是高冷型矜持女神,而是楚灵犀这样的撩人狐狸精。 旧爱新欢重生合体,披上了宠妃柳楚的新马甲,因身体未愈而无法承受**之欢,魔尊君棠久久无法如愿,只闻肉味,难尝肉香,连亲热都需掌握分寸,委实憋屈,但至少活着有个盼头,因为他有绝对的信心,妖女战神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似与柳芽在一起时,他始终爱的卑微且迷茫。 其三,身为魔界至尊,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妃,都不是他个人的私事,而是魔族的大事。 魔尊与柳芽的感情,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他年轻气盛时曾为感情自由而抗争,这条路实在太艰难,而今他年过千岁,年少热血已凉,全无心力再为女人与全世界为敌。 楚灵犀的名声的确不大好,可是她的身份不一般,既是楚州名正言顺的长公主,也是楚州未来国主楚云昊的最疼爱的亲妹妹,同时还是四界唯一手握实权的公主,在楚州精锐军中的威望极高。 一言以蔽之,妖女战神是名副其实的实力派,她若成为魔族皇后,那便意味着魔界将与楚州成为一家,将来魔尊能够以楚州为依託,逐步将势力扩展至整个妖界。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名声无关紧要,魔族满朝文武就算对妖女战神的品行持保留态度,在权衡利弊过后,也会贊同魔界与楚州联姻,而且楚灵犀只要正式成为魔界皇后,便与魔族共荣共辱,即便性格再张扬跋扈,也绝不会做为害魔界之事。 不管是从魔尊的个人情感角度分析,还是从魔族整体大局考量,楚灵犀都是做柳芽替身的最佳人选。 魔尊君棠餵妖女喝药,每一口都贴心地细细吹凉,以温柔体贴之态,为她戴上紧箍咒:「熊老国主之事,就交由你处理,柏老将和柏诚从旁协助。」 楚灵犀岂会猜不出腹黑王的心思,显然是指派两尊门神监视她,好在魔高一尺,妖高一丈,她自有应对之法,乖巧点头道—— 「我一定不会辜负尊上的信任!」 魔尊嘱咐道:「关于进攻楚州的计划,你尽快与柏老将商议妥当,不过千万要注意身体,若有不适,不可逞强。」 「好,尊上敬请放心」,楚灵犀嘴上说一套,心中想一套—— 「禽兽,我猜你压根儿就不是关心我,而是怕耽误了自己的**一夜!」 这时,景宇在外求见,入帐后呈报导:「尊上,前线传来消息,仙界主力军发动了突袭。」 魔尊君棠淡定依旧,不紧不慢地搅弄药汤:「传令下去,前线兵将按原计划撤退,立即集合全部精锐军,一刻钟之后本尊亲自率兵赶赴战场。」 面对敌军突袭,眼前二人气定神闲,实属反常,楚灵犀猜得到其中缘由,魔族定然早已获知了仙族突袭的消息。 此事完全在情理之中,仙界重要将领百里晋阳已被魔族收买,仙兵仙将只要稍有异动,情报便会传入魔界。 楚灵犀在主营中瞟过一眼仙魔大战的战局图,对于她这样的沙场行家来说,区区一瞥,便瞭然于心—— 魔族军队后撤,并非抵挡不住仙族兵将,而是想要将对方引入提前设好的包围圈,这一仗仙界必会惨败。 楚灵犀嘴甜道吉祥话:「祝尊上旗开得胜,平安而归!」 魔尊君棠叮咛道:「你安心留在后方养伤,遇事不可逞强,柏老将与柏诚会护你周全。」 此言明显有警示的意味,提醒她万事不可自作主张,需以柏老将的意见为主。 楚灵犀表面应和,心中却暗翻白眼,默默吐槽道:「臭不要脸,你这是在给姑奶奶上紧箍咒,以为能像镇孙悟空一样压住我,但姑奶奶比猴子更精,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她最初以为,攻入楚州后要和魔尊斗法,而今情况突变,须转而与柏老将周旋,孰难孰易,难下定论,对方的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楚灵犀所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仅对付一位要比同时应付两尊大神容易的多。 柏老将不吃美人计这一套,她自有别的招数应对,三十六计,总体一招适合他。 460.魔族的地盘谁做主 楚灵犀在柏老将与柏诚的陪同之下,迈着嚣张的步伐,走入主营帐。 熊老国主的黑脸拉的比鞋拔子更长,他已知宠妃柳楚就是妖女战神,更知其绝非凡人,双方互斗数百年,熊州从未占到过半分便宜,可如今身在魔族军营,他不得不暂且将不满深藏于心,出于礼数客套寒暄几句—— 「得知灵帅重生的消息,孤欣喜万分。」 楚灵犀看他的表情,便知欣喜纯属鬼话,熊老国主巴不得妖界诸国有能力之人都消失于世,这样熊州就能继续维持老牌强国的体面。 可是自私的他没有想到,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没水小河干,如果妖族整体没落,熊州迟早会败在异族的铁骑之下。 楚灵犀亦与之寒暄,含笑行礼道:「老国主,别来无恙!」 熊老国主见妖女战神身着明光金甲,神采飞扬,模样甚为招摇,便知她在魔族的日子相当滋润,端着长辈的架子道—— 「不愧是妖女战神,遇难重生,也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楚灵犀的言辞绵里藏针,举杯道:「这些年来仰仗您的关照,晚辈练就了不少本事,一杯薄酒,以表谢意。」 她所谓的「关照」,实则为刁难,熊楚两州百年间矛盾不断,相互拆台的事没少干,几乎每次都是熊老国主先挑起战火,楚灵犀不甘示弱,辣手反攻,次次都能大灭熊州的威风。 熊老国主勉强浅饮一口,虽听得出妖女战神语含讽刺,却又无可奈何,好面子的他总不能在魔族的营帐之中与晚辈起冲突。 在座的众位国主均陪着喝了一杯,彼此默默以眼神交流。 楚灵犀话入正题:「听说老国主对魔族所提的条件不大满意。」 熊老国主语气不善:「若将协约中的熊州换为楚州,你恐怕会当场掀桌子。」 楚灵犀并未否认,慢悠悠道:「我不仅会掀桌子,还得杀几个人来泄愤~」 魔族柏老将在此,她的言辞竟毫无顾忌,着实令在场众人捏了一把冷汗。 柏老将面无表情,以他的直觉判断,妖女战神不会在这种场口出狂言,八成是商谈协约的计谋。 胆子最小的元国主被酒呛了一口,咳嗽几声之后,打圆场道:「酒席之上,开打打杀杀的玩笑似乎不大应景,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应以和为贵。」 楚灵犀自幼爱听说书,语言风格深受之影响,最爱卖关子和大喘气,当现场气氛被调动起来之后,再反手来一个反转,这样方才刺激,她欣赏着眼前一张张或紧张、或诧异的脸,道出方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各位不要误会,我掀的不是魔族的桌子,杀的也不是魔族的人。仙魔两族的军事实力有肉眼可见的巨大悬殊,但凡是长脑子的人,就能预测得出仙族必败,断然不会与之结盟,我手中的刀剑是要砍向楚州那些向着黄泉路狂奔的蠢货。」 她名义上痛骂楚州,实际是藉此讥讽熊州,而且措辞相当不客气,直白吐槽熊老国主是不长脑子的作死蠢货。 上了年纪且身体不好的熊老国主被她气到胸闷头昏,好脾气的少国主熊沖也紧紧蹙起了眉头:「灵犀,你…」 楚灵犀边吃鸡腿边摆了摆手:「商谈军政大事的时候,最好不要用朋友之间的称唿,你可以叫我为灵帅,也可以称我为柳宠妃。」 她所言貌似绝情,其实暗暗留情面,至少还承认与熊沖是朋友。 熊老国主自视甚高且心胸狭隘,生平最顾及颜面,莫说是晚辈妖女战神,就算魔尊亲口讲这些话,他也无法容忍,重重拍案道—— 「魔族待熊州如此不敬,结盟之事不谈也罢!」 他并不是真打算离开,而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挽回一下面子,以他的预计,魔族的柏老将会以大局为重,诚心实意地与熊州商谈结盟协约。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楚灵犀当然知晓其心思,偏就不让老顽固如意,声音清脆利落:「慢走,不送!」 「你…你…」熊老国主火气上头,满面通红,紧攥的拳头微微发颤,与牙尖嘴利的妖女正面刚—— 「你能替魔尊做主吗?不与熊州结盟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他是想藉此压制妖女战神的跋扈性情,按理来讲,即便这位小姑奶奶深得魔尊宠爱,总也不至于在军营之中为所欲为。 楚灵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向一旁的柏老将询问:「老将,关于熊州一事我做的了主吗?」 柏老将也认为不该对熊州太过宽容,须得狠狠煞一煞其锐气,故而道:「尊上有令,此事全由宠妃做主。」 柏诚依父亲的眼色行事,上前做出送熊州父子离开的手势。 熊老国主没有料到,妖女战神的本事竟会大到如此地步,连柏家父子都对她言听计从。 倘若此刻离开,熊州将彻底孤立无援,假如仙界秋后算帐,必然无法抵挡,熊沖不得不搬出偷袭风波救场:「灵帅,你鼓动我改投魔族阵营时,明明承诺过会鼎力相助,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楚灵犀翻脸比翻书更快:「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主意想改便改,你能奈我何?咱们二人相识五百年,我对你许过的承诺不下五千个,其中兑现的恐怕连五十个都不到,你竟然还敢对我心存期待。」 熊家父子被妖女战神的强盗逻辑深深伤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局面陷入僵持,见熊家老顽固还不至于煳涂到拂袖而去,楚灵犀见好就收,不再继续为难,举起酒杯道—— 「玩笑到此为止,老国主想必不会与晚辈多计较,少国主定然也不会把戏言放在心上。」 楚灵犀的言行一贯霸道,连怼带损占尽便宜,对方却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熊家父子的面子被妖女踩在地上狠狠摩擦,无法再端架子,此刻正是商议协约的好时机,柏老将道:「言归正传,熊州老国主与少国主若觉协约内容不妥,尽可提出修改意见。」 461.老顽固的小九九 柏老将所说的「修改意见」,其真实含义为—— 提不提意见是你的事,修不修改是我的事,你有胆就尽管提意见,改一个字就算老子输! 不过他的语气还算和善,显然是担起了唱白脸的任务。 在红脸与白脸之间,暴脾气的红脸得罪人,谁都不乐意当,楚灵犀自觉地扮起了这个讨人嫌的角色,因为她自知逃也逃不掉,背靠魔族的大树,总得付出些代价。 不待老顽固开口,她便抢先道:「熊老国主的心思我最了解,他老人家主要是对协约的第五项租借条款不满意。」 熊老国主心中所想被妖女说破,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表明立场:「水云镇是熊州的军事重镇,不方便对外租借。」 楚灵犀耸了耸肩,拖着长调道:「熊州若是执意不租不借,那魔族只能以武力强攻咯~」 熊老国主厉声质问:「魔族若是攻破熊州,对楚州能有何好处?」 楚灵犀满不在乎道:「魔族最好连楚州一併踏平,把我的渣爹和渣弟通通干掉,将来我的兄长登上国主之位,正好重打锣鼓另开张,省的还得劳心费神地清除蠢材废物。」 熊老国主见状只得另找藉口:「水云镇不仅是熊州的南门户,也是整个妖界的重要关塞之一,如若落入外族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明显有道德绑架的意味,如若妖族中人支持魔族所提的协约,那便是不顾妖族利益的阴险小人。 楚灵犀深知老顽固爱耍此类把戏,鄙夷一哼:「陆、磬、粟、鲁四小州已亡国,妖界如今仅剩六州,其中厉、颍、元、兖四州已与魔族结盟,楚州未来是我兄长的天下,眼下唯有熊州势单力孤,魔界若是入攻妖界,倒霉的只有你们一家,在座的其他州国皆会平安无事。」 熊沖拦住还欲争辩的父亲,他与楚灵犀毕竟是自幼一同长大的交情,他很清楚妖女战神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为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不得不软下语气道—— 「灵帅,我们既是同族,也是朋友,一直以来我都十分信任你,既然你开口劝我转投魔族,那便不会弃熊州于不顾,熊州与魔族结盟的诚意天地可鑑,只要在合理范畴内的要求,我方定会不遗余力满足。」 听闻此言,熊老国主心中愈发窝火,脸色黑中带青,恨恨甩袖。 他一辈子争强好胜,从不轻易低头,偏偏儿子性情软弱,不但在战术武艺方面全无天赋,而且对内对外皆无强硬手腕,虽为男儿身,但智谋与魄力远不及妖女战神。 不过,此刻的老顽固纵有千般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熊州目前已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假如与魔族正面刚,无异于以卵击石,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悽惨亡国。 魔族阵营中的妖界各州完全没有理由向熊州伸出援手,熊家父子已经想出了最坏的情况—— 在场的妖族各方代表都悄悄打着如意算盘,希望魔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掉熊州,然后众人一同瓜分其疆土与子民。 熊州别无它路可走,要想保州国安稳,必须向魔族与妖女战神低头,熊老国主清楚这一道理,可是心眼儿比针眼儿更小的他就是气不过,不但恨恃强凌弱的魔族,也恨目无尊长的妖女战神,甚至对无力扭转干坤的儿子也十分不满。 心胸狭隘的要强之人,越是年长,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归根到底,加入仙妖联盟是熊老国主的决定,是他亲手将熊州推入覆灭的险境。 识时务者为俊杰,熊少国主熊沖虽然能力不强,可在大事之上既不煳涂也不固执,该服软时绝不硬刚。 楚灵犀等的就是他低头的态度,适时地收敛锋芒诉苦:「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先前不幸死于渣爹之手,借魔族之力方才侥倖重生,许多事身不由己,可我们之间毕竟有同族情义,而且我以后还得在妖界混,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妖界诸国,以保证同族的利益,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熊州。」 熊老国主紧咬核心利益不松口:「协助魔族租借水云镇,这叫保障熊州的利益吗?」 楚灵犀举例为证,有理有据地阐明事实:「当年元州将西北边陲三镇租借给魔界,时至今日,那三镇已从一片荒芜变为欣欣向荣,水云镇的情况与之相同,魔族明明可以靠武力夺取,但协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是租借,那就说明魔界并没有攻打熊州的意图,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她之所言的确点明了关键,假如魔界有入攻熊州的计划,那便无须多此一举订立协约,牺牲一个军事要塞保全整个州国,这笔买卖相当划得来。 楚灵犀进一步道:「熊老国主您口口声声说水云镇是熊州和仙界的门户,其实这话只能骗一骗不懂军事的外行。 水云镇三面环水,唯一的陆路与仙界凤凰神族的领地毗邻,即便魔族占领了整个镇子,想要藉由此道攻打妖族,那熊州至少还可以藉助江河抵御魔族入侵,胜算会因此而增加三分,魔族不会傻到如此地步。 魔尊想要得到水云镇,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攻打熊州和妖界,而是修建观测仙族动向的瞭望塔,以及抵御仙族势力的军事堡垒,这对妖族来讲有利无害,比起那些道貌岸然、心怀鬼胎的老神仙,坦坦荡荡的魔族更值得我们信任。」 熊老国主一时无言,楚灵犀已将全盘道理讲的明白透彻,其实这些他不是不清楚,而是太过于自私,不愿捨弃一点点利益。 楚灵犀和老顽固智斗数百年,像了解自己那样地了解他,紧接着便戳破其内心的小九九—— 「熊州近百年来实力渐弱,不过疆域面积仍为妖界之首,如果失去水云镇,那这最后一项妖族第一便无法保住,您想必会认为无颜面对熊州的列祖列宗吧~」 462.强盗式签约法 人人皆有私心,当私心被旁人揭穿,难免会气急败坏,越是位高权重者,越会如此。 熊老国主急赤白脸地否认,熊沖结结巴巴地为父亲辩解,结果却适得其反,妖女战神的言论明显更具说服力。 柏老将沿着楚灵犀铺好的路唱白脸:「老国主多虑了,水云镇依旧是熊州领土,魔族仅仅是租借,目的是与妖族联手,共建抵御仙族的军事攻防,一旦时机成熟,便可由陆路进攻仙界,将凤凰神族的领地占为魔妖两界所有。 在这一过程之中,魔界希望尽可能地减少不必要的冲突,但并不意味着魔族惧怕战争,放眼当今天下,谁能与魔界争锋。」 他措辞有礼有节,同时暗藏威胁,直言魔界的目标不是小小的水云镇,那不过是一块跳板而已,魔界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仙界神族那遍地珍奇异宝的广袤领土。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另外,柏老将话里话外皆有暗示,魔族通过协约的方式租借水云镇,并非是无胆与熊州硬碰硬地抢夺,而是认为没有必要,可若熊州不肯给面子,那魔界定然不会客气。 楚灵犀再添一把柴劝说:「柏老将都把话讲到了这份上,熊州如果再犹豫不决,可就是不给魔族面子了。」 熊老国主仍存疑虑:「协约之上为无限期租借,此条款委实不妥,不如明确租借期,改为十年一租。」 楚灵犀因他的斤斤计较而烦不胜烦:「要不然干脆像女人的月事一样,每个月双方都派遣使者重议续租水云镇之事,这种娘们儿唧唧的方式更为保险。」 她的比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场的男人想笑但不好意思笑,强忍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熊老国主不禁大红脸:「你…你…言语何其粗俗!」 「话虽糙,理不糙~」楚灵犀卯足了劲儿吐槽:「上了年纪的人,心气高、胆量小,您老早就该远离朝堂、颐养天年了,朝政大事交由少国主决定便好。」 熊老国主对妖女战神怀有十二分的不信任:「昔日你肆意胡闹时,曾屡屡教唆熊沖一同胆大妄为,老子信鬼都不会信你!」 楚灵犀与他大翻旧帐:「我的确鼓动熊沖做过一些离经叛道的事,可是每一次都会分给他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且当年熊州和陆州为争抢迎莱岛而开战,全靠我出谋划策才反败为胜,老国主不记恩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倒打我一耙,您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出手施法,以**咒将熊老国主放倒。 熊沖直接傻眼,连忙扶住父亲,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放心,我的功法尚未恢復,**咒至多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楚灵犀从来都不走寻常路,行事方法简单粗暴—— 「你老爹太啰嗦,我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此事由你来决定,签不签协约,给句痛快话!」 熊沖迟疑不决:「我…我还是得和父亲商议…」 楚灵犀的耐性已耗尽,左手从腰间取出匕首,右手扬起一纸协约,巧施纵物术,二者便落于熊沖面前的案几之上,她横眉厉声道:「要么签字画押,要么自行了断,你自己选择!」 她的路子实在太野,柏老将害怕事情闹的太大,不好收场,便劝阻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这里由我做主,出了事也由我承担,老将不必担心」,楚灵犀眼神犀利,露出招牌痞笑,玩味挑眉,催促熊沖道—— 「又不是大姑娘上轿,扭扭捏捏给谁看,麻利点把协约签了!」 「可是…」熊沖握着茅石强塞入他手中的湖笔,畏畏缩缩道:「租借金额之类的细则一概没有…」 楚灵犀果断提议:「前十年不收租金,十年后价格再议,如何?」 她索性坏人做到底,极尽刁难之能事,如此一来魔界中人便不好意思再为难熊州。 魔族财大气粗,柏老将在钱的方面不会亏待对方:「免除租金于理不合,魔界会按正常价格租借,一年五万两黄金,少国主是否满意?」 魔族所提的价格公平合理,熊沖找不到其他理由拒签协约,左望昏迷的年迈父亲,右望寒光闪闪的匕首,他别无它路,只得提笔签字。 事情已成,楚灵犀摆着双手带动气氛:「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盟友——熊州少国主!」 熊沖在啪啪声中无所适从,用幽怨的眼神瞥着妖女战神。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是逼良为娼的无良pi条客一般~」楚灵犀的言行向来无所顾忌,她没有半分愧疚,态度强硬依旧——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你倾向于签订协约,只是拗不过顽固老爹而已,我并没有强迫你,而是成全了你,事后如果熊老国主埋怨你,你尽可以像从前那样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熊沖的面子实在挂不住,反驳道:「一向都是你闯祸之后把黑锅往我的身上甩!」 楚灵犀实事求是道:「咱俩半斤八两,不要五十步笑百步,我们一直都是相爱相杀、互坑互损的好朋友~」 熊沖赌气道:「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楚灵犀回怼道:「我还不稀罕你呢,快滚不送!」 熊沖针锋相对:「协约一签,熊州就正式成为了魔族的盟友,我留在这里天经地义,凭什么滚!」 楚灵犀直接踹翻了桌子:「你竟敢吼我,姑奶奶和你拼了!」 众人赶忙上前阻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一对冤家拉开。 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柏老将算是开了眼界,他生平签订过无数协约,用过数之不尽的计谋,但妖女战神这种明火执仗的强盗式签约法,简直闻所未闻。 熊老国主恢復神智,发现木已成舟,看到儿子那洋洋洒洒的大名,就气不打一处来。 熊沖作为典型的爹宝男,老爹一瞪眼,他就心肝齐颤,怂怂道:「是…是楚灵犀强迫我的…」 楚灵犀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整个魔界最有出息的纯爷们儿!」 463.战术规划 熊州加入魔妖阵营一事谈妥,接下来便该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楚灵犀一改快人快语的作风,将话语权让出:「让我们再起响起雷霆般的掌声,有请柏老将发表高见。」 柏老将虽受魔族文武百官拥戴,可从未领教过如此接地气的欢迎方式,一时间很难适应,尴尬地咳了几声,而后道—— 「尊上的初步谋划是,妖界厉州与颍州的主力与魔界大军同上前线,熊州、元州与兖州的军队与柏副将率领的魔族先锋军相互配合,入攻楚州,各位意下如何?」 这与楚灵犀的预计基本相同,她吹捧道:「尊上英明,完美!」 其余众人随之纷纷附和贊同。 柏老将继续道:「楚州目前的局势很复杂,茅副将最近搜集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先由他来介绍基本情况。」 茅石应声起身,向在座者行礼,展开地图后道:「楚州目前的军队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听命于楚国主的都城军,二是听命于令狐国舅的地方军,在先前的战事之中,都城军受到重创,仅剩御林军精锐。 地方军虽已集结于国都附近,可是拒不听从楚国主的号令,不愿代替都城军上前线搏杀,双方之间的摩擦不断,我已安排探子潜入楚州军营,进一步激化矛盾,预计今晚对方内部将会发生大规模械斗。」 楚灵犀端详地图片刻,便有了战略安排的决断,款步上前,边说边施法在地图上做标识:「我方的军队兵分三路——第一支队伍由兖四哥和元庆的麾下兵将构成,主要任务是钳制地方军,以防守为主,进攻为辅,绝不能让其有进入都城的机会。 第二支队伍为主力军,由柏副将和熊少国主率领,我也会加入其中,正面抗击楚州的御林军,其兵将大多是楚州兄妹军的旧部,所以具体策略为,武力攻城为下,谋略攻心为上,以劝降为主要方式,用最小的牺牲攻破楚州皇宫。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第三支队伍由茅石领导,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攻入天牢,救出我的兄长,并将他带回楚宫,直接登上国主之位,稳定大局。」 她掷地有声地道出心中所想,其后背手而立,环视众人:「各位可有异议?」 元国主、元庆与兖州四皇子颔首表示贊同,柏诚和熊沖并未直接表态,而是习惯性地看向各自的父亲。 楚灵犀思虑周全且果决坚毅,一看其架势,便知妖女战神绝非浪得虚名,二位恨铁不成钢的老人家内心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多希望眼前指点江山的战神是自己的亲女儿。 熊老国主怀着酸柠檬的心思,非得在鸡蛋里挑骨头:「转投御林军的楚家兄妹军旧部与你并非一条心,劝降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 楚灵犀马尾一扬,自信满满:「我专做别人做不到之事,如若您对我的能力有质疑,不妨打个赌。」 熊老国主当然不会同意:「孤不是与晚辈打赌的荒唐之人!」 「您是一点儿都不荒唐的无趣之人~」楚灵犀不失时机地损了老顽固一句,随后又捧了一把—— 「在战事之中,柏老将与熊老国主可坐镇后方,有您二位镇场,此战必胜。」 她对熊氏父子的安排正中柏老将的心,如熊州这般的墙头草存有很大的隐患,将二人分开是最合适的策略,熊冲上战场,熊老国主留于后方,只要有一方敢耍花样,另一方会立即被魔族灭口。 不过,柏老将不会安于留在后方,因为魔尊君棠已特别提醒过他,妖女战神的心眼多过天上的繁星,必须严加监视,不可有丝毫懈怠,于是他说道—— 「楚州一战我方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你的功法尚未恢復,加入主力军太过危险,不如一同留于后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楚灵犀知晓魔族中人对她有所防备,此事可以让步,但绝不能完完全全依照魔界的想法行动,不然将会陷入被动,故而与之讨价还价—— 「攻破楚州皇宫之后,谁都不能动混蛋渣爹楚国主,家族恩怨必须由我亲自了解!」 此要求合情合理,柏老将没有拒绝。 楚灵犀确实要渣爹血债血偿,可她真正的谋算比此更深,在掌控大局与復仇之间,前者更为重要,只要她可以在第一时间进入楚州皇宫,必能够迅速统揽朝政全局,由此实现逆袭,摆脱魔尊君棠的掌控。 众人商讨所有细节之后,茅石将决议整理成文书。 楚灵犀示意石头将战略规划书交给柏老将,毕恭毕敬道:「劳烦老将将此文书转呈尊上。」 柏老将不大习惯她的客气,总觉其中有诈,不由得警惕心起:「宠妃亲自递交给尊上即可。」 楚灵犀刻意收敛锋芒,以乖顺之态拍马屁,为的就是迷惑柏老将:「军政大事,流程马虎不得,由老将转呈,方才合规合举。」 女人的态度,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秒是霸气不好惹的妖女战神,后一秒就变身成为谨守规矩的模范宠妃,在两种截然相反的人设中无缝切换,幸亏她有奥斯卡级别的影后演技,否则根本演不好这场戏。 柏老将接过文书,愈发佩服妖女战神的手段,制定战术规划时果断且缜密,商谈谋划的过程中时时刻刻掌握主动,做决定从不拖泥带水,杀伐果决,干脆利落,更为难得的是,她生有一身傲骨,却并不固执,该破坏规矩时绝不手软,该守规矩时绝不强撑面子。 战局分析会议结束,众人先后离去,熊老国主的脸色始终阴沉,想要好好教训妖女一顿泄愤,奈何手段不济,无法如愿。 楚灵犀岂会猜不中老顽固的心思,使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绝技:「老国主,刚刚情况特殊,晚辈迫不得已对您施用咒术,多有得罪,下不为例,宽宏大量的您想必不会计较吧~」 熊老国主压根儿没法表达计较,唯有咬牙恨恨道:「只要对熊州有利,老夫多忍你一次也无妨!」 464.你做好侍寝的准备了吗? 突然之间,楚灵犀的头开始剧烈地疼,似乎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生生活剐脑仁。 骤然间她的五官几乎蹙成一团,即便紧咬嘴唇,也还是忍不住呻吟了两声,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皆是柳芽的往事,但不是很连贯,她无法判定是何时期的豆芽菜。 柏老将当即高声吩咐帐外的兵士:「请安鬼医,快!」 好在疼痛是间歇性的,攻楚大战当前,楚灵犀万万不能倒下,强撑着一口气勉力道:「我只是被熊老国主气的头痛而已,无甚大事。」 熊老国主可不愿背这个黑锅,如若魔尊因此而震怒,那熊州必倒大霉,立即急急辩解道:「你…你不要碰瓷…明明是你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嘲讽老夫…」 熊沖明智阻拦,没有让父亲继续讲下去,与众人一同围上前关切病情。 楚灵犀摆了摆手,尽量做出云淡风轻的姿态,驰骋沙场数百年的她忍伤忍痛的功夫极强,刻意用玩笑的口吻掩饰身体的不适:「放心,姑奶奶的生命线长到胳膊腕,至少能活一万二,死不了~」 她的目标,不只是攻下楚州,也不单单是将兄长推上国主之位,还要借战事的机会肃清渣爹楚国主与舅舅令狐珏在楚州朝堂中的势力,此外,亡国的妖族四小州之中还有一块是属于她的地盘,需得尽快从厉国主那里接手过来。 她东山再起的逆袭之路任重而道远,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倒下。 她确实需要尽快了解自己的病情状况,好做下一步的打算,便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茅石你代替我与大家讨论有关战局的其他事宜。」 幸亏有茅石这位忠心的得力干将在身旁,她无须过于忧心战事,石头会竭尽所能实现她所有的谋划。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悬丝事精号脉诊断后久久沉默。 楚灵犀急不可耐,催促道:「我是死是活,你能不能给句痛快话?」 安皓白在香炉之中加入缓解疼痛的药材,而后轻轻摆在她的枕边,玩味而笑,问道:「你做好侍寝的准备了吗?」 「你是不是有病,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楚灵犀拿起一旁的靠枕砸到他身上,没好气道:「如果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安皓白闪身躲过枕头攻击,道出实情:「先前的诊治十分有效,你的病情已完全稳定,魂灵与躯体基本融合,从今以后无须再入梦,很快便会拥有柳芽上仙生平所有的记忆,只是偶尔会出现头疼的症状而已。」 人生第一次,楚灵犀对医术高超的大夫心生恨意,身体康復便意味着要侍寝,在眼下这形势紧急的节骨眼上,她可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喜欢魔尊,即便性情再豪放,对于真刀真枪上阵的**之欢也难免心生牴触,不得不绞尽脑汁找藉口—— 「那个…魂灵只是基本融合,并不意味着痊癒…万一有个万一…」 她的头更疼了,不是被钝刀子活剐的痛,而是被烦恼的巨石压的喘不过气的郁闷。 安皓白斜瞟着她,调侃道:「真看不出来,你狂放不羁的外表之下竟有一颗传统且羞涩的心。」 楚灵犀风流潇洒的金子招牌可不能砸,嘴硬道:「羞涩你个大头鬼,姑奶奶在红尘浪里逍遥的时候,你还在尿尿和泥玩呢!」 安皓白微微而笑:「**一夜值千金,好好享受,没有万一,尽管放心。」 「值你妹的千金,连破铜烂铁的价都卖不出去!」楚灵犀在心中吐槽,嘴上仍为找自己藉口:「那什么…大部分魔族官员都不贊同我留在尊上身边,你难道不担心我会祸害魔界吗?」 安皓白最是心宽看得开:「凡事有利就有弊,你或许对魔族不好,但自从你入魔宫,尊上便心情大悦,三不五时就赏赐金银珠宝,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楚灵犀怒持批判态度:「你的观点相当自私!」 安皓白自有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话本之中妖女战神的口头禅,我无比认同。」 楚灵犀翻着白眼吐槽道:「堂堂四界第一鬼医,竟然相信野史中的流言蜚语,我鄙视你!」 安皓白不与她多争辩,施法将药草淬鍊为汤汁,又多摆了三个安眠香炉:「你睡一觉,好好养养神,尊上孤独多年,你侍寝时想必甚为费神费力。」 楚灵犀忍无可忍,狠狠剜了他一眼:「养你妹的神,绝交!」 安皓白毒舌功力不减:「你很快便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宠妃,我作为魔族臣子,不敢与你攀交情,绝交也好。」 楚灵犀满心无奈,该来的终归逃不掉,眼下唯一的希望是,魔尊君棠为战事而奔忙,顾不得情情爱爱之事。 安皓白幻变出一颗银白色的仙族灵珠,小心翼翼地置于掌心:「先前林泽上仙为了给你治病,用五百年灵力凝聚而成这颗灵珠,如今还剩余两百年,此珠子是继续用在你的身上呢,还是退还给上仙呢?」 「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退回去多不好,不如用以增强我的内力,它日再好好还这份人情。」 楚灵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私,两百年的灵力于林泽而言仅仅是毛毛雨,可是对功法尽失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多拥有一年内力,将来恢復功力的速度便会更快一分。 林泽陆陆续续赠给她的灵力已差不多一千年有余,反正这份大人情已然欠下,不在乎多区区两百年,将来她东山再起,在魔界另立山头称王称霸,有的是机会偿还。 相比较而言,林泽比魔尊更讲仁义,默默奉献灵力,既无二话,也未给她施加过任何压力,实乃绝世好男人。 楚灵犀先遣开悬丝事精,将与战局有关的重要之事向茅石交代清楚,以保万无一失。 仙族灵力灌输入体,她在助眠香料的作用之下沉沉睡去,隐隐幽幽生梦境,所见亦为柳芽生平,不过与先前的入梦不同,她的魂灵无法在梦里中肆意徜徉,只能单纯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往事,仿佛老天爷在强行向她的脑中灌输柳芽的记忆。 465.豆芽菜被囚禁的日子 可能是初次体验的缘故,楚灵犀脑中浮现的柳芽往事混混沌沌、断断续续。 梦接上文,柳芽被魔尊软禁于魔族皇宫,居于风景怡人的风荷苑,奴僕周到伺候,餐餐珍馐美味,享受魔族最高礼遇。 作为有理想有志气的大女主,柳芽当然不会被物质型糖衣炮弹打动,日日苦心琢磨如何离开魔宫。 豆芽菜冥思苦想,机智的她几乎日日都有新招数,从绝食抗争,到想方设法向外界送信,再到迷晕奴婢之后乔装打扮,使出毕生智慧,可始终敌不过魔尊君棠见招拆招的高明狠手段。 柳芽绝食,魔尊并未白费口舌劝解,而是遍请四界名厨,同做川鲁粤湘淮各式名菜,排场比满汉全席更大,一列列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如等候检阅的士兵,静候豆芽菜品尝。 修仙至柳芽的境界,无须食用五谷杂粮,喝风饮露便足矣。 儿时的她曾好奇地问过父亲,东南风与西北风的味道是否相同,自己踏上仙路之后,通过亲身体验方知,无论吹向何处的风,其味都是千篇一律的寡淡,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北方的沙尘暴,是附赠尘土与沙粒的狂风套餐。 凡人常常认为神仙无欲无求,其实不然,就算修炼至神尊的层次,也难以摒除所有的**,仙界不少神尊为名为利甚至会与老奸龙仙帝同流合污。 神尊尚且如此,像柳芽这样还未正式成仙的修仙小菜鸟自然也无法抵御凡俗诱惑,加之她身边有离经叛道且喜好美食的魔头嘉木,这些年的日子滋润得很,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宵夜,顿顿都讲究不将就。 美食享用的越多,人就会变的越馋,柳芽在魔宫风荷苑默念了至少一千多遍清心咒,可惜全无用处。 美味的攻击力堪称四界最强,就算闭上眼不看菜品,就算捂住耳朵不听报菜名,但无法捂住鼻子不闻诱人的香气。 柳芽吞着口水忍了又忍,深感此为变相酷刑,最终她在不违背个人原则的基础之上做了变通,餐餐仅喝半碗粥,再勉强吃两口素菜,只求魔尊不再大搞美食攻势。 楚灵犀作为资深吃货,对于饮食颇为关注,细细瞧了瞧每顿的粥品,便知魔宫中的奴婢是用了心的。 柳芽所食用的粥简约而不简单,看似平平无奇的素粥,实则为讲究的碧粳粥,米粒细长,微带淡绿色,香气扑鼻,最养脾胃。 除此之外,还有颜色煞是好看的胭脂米粥,米粒呈椭圆柱形,比普通米粒稍长,里外都呈暗红色,煮熟后色如胭脂,异香扑鼻,味道极佳。 宫廷御膳,自是少不了补品,燕窝粥毫不意外地出现在早膳与晚膳的餐桌上,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成粥,既可健脾润肺,还可润肤养颜,最适宜女子食用。 御厨花样翻新地钻研粥品,不止有用料精良的素粥,还有花样翻新的肉粥,其中有一道是楚灵犀最爱的鸭子肉粥。 她自幼喜荤厌素,而且无辣不欢,即便积食上火,也很少遵医嘱吃素,独门秘药便是鸭子肉粥,因为鸭肉性寒,有败火之效。 不过,这样诡奇的偏方只适合脾胃强大的妖女战神,其他人听之便觉不靠谱。 她看来看去,最接地气的就是八宝粥,不过用料也与普通的粥品不同,除了常规的糯米、粳米、黑米、小米、绿豆、红腰豆、红枣与花生之外,还加有薏仁米、莲子、葡萄干、桂圆干、核桃仁、白果以及栗子等等,仔细算一算,最起码应改名为十八宝粥。 楚灵犀只在清明祭祖时吃素喝粥,每每到那时,心情总是不大好,不是因为思念压根儿没有见过面的列祖列宗,纯粹就是对素淡的餐食不满。 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吃清粥小菜,这明显不是妖女战神的品味,八成是受灵躯合体的影响,柳芽的喜好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她。 这对于楚灵犀而言,绝不是好消息,因为饮食习惯对性格有重要影响。 俗话说得好,狼行千里吃肉,羊行百里吃草,吃肉的狼傲然立于食物链顶端,而吃草的羊大多会沦为他人的盘中餐,以烤全羊的方式与世界告别,此生最后的美味伴侣是盐、辣椒与孜然。 要想在乱世中闯出一番天地,狼性必不可少,羊性万万要不得,不然结局很可能会与柳芽相同,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柳芽一边苦苦抵御抵御美食攻势,另一边积极策划出逃,想尽各种办法乔装,既扮过侍婢,也扮过守卫,隔三差五便出逃,奈何没有一次成功。 她最远跑到过御花园,不是为了赏满园春色,纯粹是因为迷路,和绝大多数的女人相同,柳芽的方向感极弱,一提到东西南北,心里就会默念「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但抬起头又是一脸茫然。 她问又不敢问,逃也不知该往何处逃,情急之下只能深深埋着头疾步前行,走到哪里完全凭运气。 很快,柳芽的去路便被魔尊君棠挡住,她不敢露脸,头垂的更低,往左挪一挪脚步,拦路虎也随之向左,往右挪一挪脚步,拦路虎亦随之想右。 迫于无奈抬头,发现那不依不饶的拦路虎正是魔尊君棠。 二人一个想尽办法逃,一个锲而不捨地追,如同是升级版的捉迷藏游戏,年轻的魔尊偏好殊异,甚为享受。 那时的魔尊,并无年轻人的阳光朝气,已充分显露腹黑霸道本色,柳芽不仅是解开虚谷村之祸的关键人物,还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只要能留其在身边,他可以不择手段。 魔尊君棠这种只论结果不顾手段的行事风格,与楚灵犀不谋而合,他们二位是标准的同道中人,可是深受仙族正统观念影响的柳芽断然不可能认同此方式。 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又一幕快速闪过,楚灵犀的魂灵无法加入其中,只能旁观看戏,毫无参与感,不过奇怪的是,她的心中时不时会随着眼前的画面而出现异样的感觉。 466.当街对峙 从前入梦时,楚灵犀能够感应到柳芽心中所想,而今不仅仅如此,她会不由自主地随着豆芽菜的昔日心情而出现喜怒哀乐的情绪。 按照这一趋势发展下去,她会变成真真正正的柳楚,身体内同时存在两份记忆与两重人格,既是妖女战神楚灵犀,也是传奇上仙柳楚。 这可是个大麻烦,两个人格一妖一仙,行事风格截然相反,恐怕很难相融,长此以往,必然会得精神分裂症,时而杀伐果决、霸气侧漏,时而悲天悯人、纯善心慈。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更可怕的是,记忆与魂灵相随,即便楚灵犀离开柳芽的躯体,也无法摆脱其回忆的影响,说不定还会延续与魔尊的千年虐恋,无法再做红尘浪中的风流小白龙,那可就亏大发了。 楚灵犀所能做的,就是不厌其烦地为自己的意志力加油鼓劲,让其努力压制柳芽记忆所带来的影响。 待她东山再起,重立妖女战神的金字招牌,对人对事善良一些也无妨,可在实现逆袭之前的奋斗期,容不得一丝犹豫彷徨与盲目仁慈。 思绪回到柳芽的记忆,果然如楚灵犀先前所料,可怜的豆芽菜见抗争无用,就转变了策略,假意顺从魔尊,实际暗悄悄地寻机逃跑。 她与魔尊君棠的相遇,是命运特意为大女主安排的人生转折点,魔尊君棠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父亲不是杀害柳言蹊上仙的兇手,讲出一条又一条极具说服力的理由。 更为重要的是,魔尊为她灌输魔族灵力,加之魔宫御医悉心调理,将魔族内力与其体内的仙族灵力完全融合,如此一来,柳芽心脉的旧伤处实现了新的仙魔二力平衡,原先的滞塞消除,她可以完全自由地修炼唿吸吐纳之术。 豆芽菜盘腿而坐,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间,将信将疑地尝试运气一个小周天,她因身体原因,从未正式修炼过唿吸吐纳,对其方法并不熟悉,只能生硬地照搬书中所学。 抿口合齿,舌顶上腭,收视返听,鼻吸鼻唿,一唿一吸,皆令出入丹田,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吸气时随意念下注丹田,唿气时以意念领出窍外,谓之心息相依,小试三次之后,才真正有精气绵长之感。 精气运行至心脉处时,她隐隐感觉到了疼痛,咬着牙尝试气贯心脉,一次便成功,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仙界所有人都告诉柳芽,先魔尊破竹是杀害她父亲的兇手,而且当年还想要取她的性命,幸亏有仙帝德辉相救,才能够死里逃生,从前的她对此深信不疑,但当心脉的滞塞被打通之后,她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耳听终究为虚,细细琢磨,仙界之人的言论中有颇多漏洞,以先魔尊破竹的能力,杀年幼的她易如反掌,若真有斩草除根的心思,她断然不可能活到今日,而魔尊君棠坚定地相信父亲并非是昔日灾祸的始作俑者,否则他绝不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柳芽疏通心脉。 柳芽这才慢慢开始意识到,梼杌之祸与虚谷村灾难的真相秘密,就隐藏在自己的旧伤之中,魔尊君棠没有伤害她,而是助她修炼法术,足见先当年的祸事与魔族无关。 但是,她也不完全信任魔尊所言,其父之死应该也不是因为仙界内部自相残杀,不然的话她根本就无法入华胥做道生。 柳芽如置身重重迷雾,不知谋害父母的兇手是谁,但至少她已经有意识地开始探究真相了。 从情感的角度,柳芽还是更倾向于相信仙界中人,机智的她开启智慧小宇宙,假意屈服于魔尊,想尽办法劝其重回长安城游玩。 离开魔界,进入人间,她便有机会逃离,只要路过留仙院时高声唿救,就有很大的概率逃脱魔掌。 嘉木一直在追查柳芽的下落,线索到长安天香楼之后就断了,他发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全力搜寻心上人的下落。 有情人心有灵犀,他在查找之余,几乎日日住在天香楼,守株待兔盼柳芽。 皇天不负有心人,满心焦虑的嘉木在酒楼二层无意间向外一望,正见柳芽从远处的马车上走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便想从二楼跃身而下。 林泽更为冷静,急忙拉住了他:「陪在柳芽身边的人是不是魔尊君棠?」 嘉木定睛一看,眼前人果然与画像中的魔尊一模一样,他的眉头深锁,川字形褶皱如刀砍斧凿,双手几乎要把木制栏杆捏断:「魔族人到底要做什么,害死柳言蹊上仙还不够,难道还想把柳芽斩草除根吗?」 林泽十分谨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立刻向附近的仙兵仙将与留仙院传信,务必要将魔尊及其属下团团围住,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地将柳芽救出。」 嘉木只得暂时按捺急切的心情,目不转睛地紧盯心上人,连眼睛都不敢眨,还派出神兽仙鸟给父亲送信,从仙庭御林军中搬来救兵。 魔尊君棠处事审慎,敏锐地发现街市中的异常,以眼神向身边的属下示意,同时拉住柳芽的手腕,打算带她返回。 一切准备就绪,嘉木见势不妙,立刻纵身从酒楼二层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了柳芽的另一只手。 嘉木与魔尊君棠当街对峙,豆芽菜的胳膊一人一个,互不相让。 两人的身后迅速集结了各自的武装力量,双方剑拔弩张。 仙界与凡间交好,力量更强大,魔族明显处于劣势,好汉不吃眼前亏,魔尊身边的随从低声进言,劝其立刻撤退。 回忆的画面恍恍惚惚,各自皆放狠话,不过楚灵犀听不大分明,最终魔尊君棠选择放手。 此为明智之选,仙界既已知晓柳芽在魔界,魔尊强留她无异于挑起仙魔大战,彼时魔族的力量有限,开战的胜算极小,万万不可冒险。 而且,若是过于勉强柳芽,即便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而今她已对仙界起了疑心,依魔尊的预计,她迟早有一日会投奔魔界。 467.情敌决斗 魔尊君棠最终放开了手,嘉木即刻腕间施力,将楚灵犀揽入怀中,小情侣歷经磨难再重逢,两人的手紧紧相握,百感交集,彼此的眼睛皆湿润。 此刻的柳芽,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暂时将父母之死与虚谷村灾祸的真相抛之脑后。 暴脾气的嘉木并非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温存之上,怒髮冲冠的他打算先狠狠教训一顿魔尊君棠,幻变出威风凛凛的长风剑,厉声道—— 「魔族胆大包天,竟敢私自扣押仙族道生,完全未将仙界放在眼中,此仇不报,仙族何以立威!」 君棠身为魔界至尊,在众目睽睽之下,定然不能失了魔族的面子,毒舌远胜刀剑:「仙界一贯重嫡轻庶,阁下不过是仙帝庶子,有何权利代表仙族向魔族宣战?」 嘉木自幼受父亲疼爱,并无庶子的自卑心态,可是周围的势利之人常常明里暗里讥讽他,故而每每遇到旁人以他的出身大做文章,便会怒火滔天—— 「抛开仙魔两族与身份不提,小爷与你打擂台单挑,不计生死,只论输赢,你敢不敢!」 气氛瞬间转变,熙熙攘攘的十里长街,变为情敌决斗的生死擂台。 魔尊君棠与嘉木年纪相仿,但心理年龄明显更加成熟,惩血气之勇决斗不是他的风格,并没有亮出兵器,而是横眉冷对,言辞尖锐—— 「孤为魔界至尊,即便与仙界中人在擂台之上论高下,也得是你的兄长澄晖真人出面迎战,你没有资格与本尊较量!」 此言伤害不大,可是侮辱性极强,嘉木怒不可遏,恨不能当即挥刀痛砍。 魔尊君棠对仙帝的家事了如指掌,他心知贬损嘉木会引起老奸龙仙帝的不满,不过还不至于严重到引发仙魔大战的地步,因为出身凤凰神族的仙后视嘉木为眼中钉,恨不能使劲浑身解数将其贬入泥淖之中,绝不会同意仙帝为一位区区庶子而与魔族大动干戈。 三好道生林泽思虑周全,他深知仙后的恶毒性情,这件事一旦闹大,仙后定然不会为嘉木撑腰,只会藉机兴风作浪,大肆宣扬嘉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庶子。 于是,林泽选择站在中立的角度,竭尽全力调解矛盾,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各位请冷静,柳芽平安无事,便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其中或许有不少误会,今日大家的情绪比较激动,继续谈下去有害无益,不如诸位先冷静一下,柳芽返回仙界后会阐明这几日的经歷,将来如有必要,仙界与魔界两方可以再寻合适的时机探究这场风波的原委。」 柳芽头顶大女主圣母光环,见嘉木还欲不依不饶地追究,忙劝说道:「魔尊并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全靠有他相助,我心脉处的旧伤才得以痊癒…」 嘉木觉豆芽菜的智商值莫名其妙陷入了谷底,凶瞪着眼打断道:「你煳涂了吗,他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 在言情画本之中,大女主之所以人见人爱,一半是靠长相,另一半是靠圣母心,就算受苦受难受委屈,也会使出独门绝技原谅**,打碎牙硬往肚子里咽。 此举会被很多人误解,认为善良的女主是因为心怀爱慕所以才选择原谅,很多情况下对方会情不自禁地以真爱来回报假爱,故而烂桃花一朵又一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假如当时的柳芽能够将圣母心替换为正常心,如实痛斥魔尊软禁她的无理之举,那么这段孽缘百分之九十九会戛然而止,除非魔尊君棠是喜好自找罪受的抖m。 不过,柳芽此时的圣母光环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已然知晓,杀害父亲的人极有可能不是先魔尊破竹,另外魔尊君棠对她的确有恩,若是没有这场风波,她也许今生今世都无法修成唿吸吐纳之术。 可是这些事三言两语难以讲清,她只能先与林泽相互配合劝说嘉木,连拉带扯地将这位暴脾气小爷拉走。 离去之前,柳芽回头望了望,恰与魔尊君棠的目光相遇,短暂的对视,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中皆有波澜。 魔尊君棠已对柳芽动了心,但他的爱情并不纯粹,其中夹杂着盛满阴谋算计的重重野心,既想得到柳芽的心,又想利用她解开柳言蹊上仙之死的谜团,为自己的父亲洗清莫须有的罪名。 琢磨通透嘉木的心思后,楚灵犀不禁大翻白眼,真真是三岁看老,魔尊的腹黑不是一日练成的,他自年少起便是如此,千年之后水平更上一层楼,开始拿楚灵犀开刀,不仅希望她能够心甘情愿做替身,还妄图以她为桥樑,一步步将魔界势力渗透入妖界。 她发自肺腑地吐槽,像魔尊君棠这样心机深重的男人,活该一辈子单身,哪个女人跟着他都不会幸福,这个巨型大火坑谁爱跳谁跳,反正她得绕道走。 柳芽心中所思与情爱无关,魔尊君棠成功在她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使她开始对仙界心存怀疑与戒备。 故事发展到这时,柳芽逆袭的要素全部集齐,她的体内既有深厚的仙族灵力,也有强大的魔族灵力,加之心脉处的滞塞被打通,唿吸吐纳之术能够使修炼进程进一步加快,她离灵仙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遥。 不同版本的大女主有不同的特点,柳芽是靠外挂逆袭的女主,而楚灵犀是以天赋称霸的女主,归根到底,二人的运气都不错,算是深得上苍眷顾的天选之人。 楚灵犀越睡越沉,柳芽的记忆变得模煳混沌,对于无关紧要的往事,她的兴趣不大,眼下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豆芽菜与魔尊君棠共赴**之欢时的感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魔尊的禽兽程度与飢ke程度她深有体会,侍寝恐怕是逃不脱的宿命。 楚灵犀博览四界**与艷情话本,关于男女床闱之事,她称得上是理论界的王者,八十八种姿势烂熟于心。 然而,巫山**终究是实践大于理论的一门玄妙科学,她没有实战经验,难免会忐忑不安,在此特殊时期,鸳鸯床比硝烟战场更令她紧张。 468.魔尊与鸭子 伴着慷慨激昂的魔族战歌,楚灵犀从睡梦中甦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道:「是尊上凯旋而归了吗?」 安皓白施法收起她枕边的两个莲花香炉,简述战况:「没错,魔族大军新占领仙界十座城池,俘虏了仙族近千位兵将,其中有不少是出身神族的将领。」 「仙界的伤亡情况如何…」 楚灵犀不由自主地讲出了这句话,话音未落,才察觉反常,仙族兵将死伤多少,与她有何干,准是受柳芽记忆的影响,对仙界中人生了同情之心。 她立刻踩剎车,尽量摒除柳芽情绪的影响,时时刻刻都不忘坚定做自己,转移话题道:「我饿了,想喝粥。」 「粥!?」 安皓白觉她在开玩笑,脾胃如狼似虎的妖女战神突然间转了性,不点山珍海味与大荤硬菜,忽而爱起了小清新,怎叫人不惊讶。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楚灵犀即便喝粥,也不是清粥,非得带些荤腥才痛快,她补充道:「肉粥,最好是鸭子肉粥。」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一直以来,她点菜的依据大多是柳芽的回忆,梦有所思,醒有所吃。 安皓白专注挑事的嘴损得很:「鸭肉性凉,是凉补的佳品,看来你是体内火气太盛,需得泄一泄,不如早些侍寝,尊上比鸭子肉粥有用得多。」 将魔尊与鸭子作比,真是忠心犯二的好下属,楚灵犀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爆发暴力本性,抓起一旁的枕头便向他狠狠砸去。 安皓白歪头侧身闪过,魔尊君棠正好在此时进入,眼疾手快抓住了飞袭而来的丝枕。 楚灵犀反应极快,认为这是一个逃脱侍寝的好机会,立刻装出虚弱状,往悬丝事精的身上泼脏水:「尊上~人家被安鬼医气的头疼胸闷,实在没有力气起身,恐怕还得再多睡几个时辰才能恢復精神。」 近两日便会攻打楚州,只要躲过这段短短的时间便好,一旦她的兄长楚云昊重新出山,魔尊君棠也不敢过分勉强她。 安皓白虽与妖女战神成为了朋友,可他毕竟是魔族中人,在关键时刻,还是倾向于魔尊,直接戳破真相,不给她装病的机会—— 「宠妃的身体已经痊癒,头痛的症状很快便可以消退,方才睡了大半日,早已休息够了。」 「姑奶奶忍你忍得够够的!」楚灵犀在心中咬牙切齿地痛骂,恨不能一把巴掌把悬丝事精拍成画像,安皓白感受到了妖女双目中嗖嗖射出的冷箭,惹不起躲得起,立刻识趣地退出营帐。 魔尊君棠上前坐于床畔,揽着她的肩膀关切病情,楚灵犀敷衍地扮娇弱,心中的吐槽却一浪高过一浪—— 「你压根儿就不是关心我,只是担心自己的性福生活有没有保障!假装出一副痴情痴到死心眼儿的模样,其实你就是馋柳芽的身子,完全不在乎魂灵是谁,当了禽兽还要立牌坊,臭不要脸!」 她越看魔尊,越觉其眼神中满是荷尔蒙爆棚的色眯眯,不详的预感无比强烈,侍寝可能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她的美人计已然使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此时退缩,将前功尽弃,男欢女爱多大点事儿,心一横眼一闭,忍忍也就过去了,更何况魔尊君棠早已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作为一千多岁的老腊肉,就算老当益壮,一夜也折腾不了几次,老胳膊老腿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楚灵犀尽量思考积极的一面,为自己做心里建设—— 就当睡了一只鸭子,八块腹肌而且不要钱的哪一种,仔细想想也不亏,用柳芽的躯体为自己攒些经验值,改日真遇上真命天子,可以直接玩全套美人计,以光速将对方拿下。 床笫之欢,说到底亏的是身体,她只是栖身于柳芽躯体的魂灵,在不久的将来,自可挥一挥衣袖潇洒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魔尊君棠吻了吻她的髮丝,语调缱绻:「如果身体好些了,稍后的庆功宴,你也一起参加吧。」 「我如今的身份是后宫宠妃,随行出征已属逾矩,庆功宴还是不出席为好。」 楚灵犀在魔族军营中尽量走低调路线,一来嚣张跋扈的宠妃定会引发将士不满,对战事不利,二来她在军中不能无所顾忌地耍宠妃脾气,当着众位将士的面,需得曲意逢迎地捧着魔尊,待日后恢復身份,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黑歷史,思前想后,还是夹起尾巴安安分分为好。 魔尊君棠道:「在抵御仙妖联盟偷袭的那场战役之中,你的计谋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少将士对你十分佩服,称赞你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天才。」 「有眼光,姑奶奶确为天选之人、旷世奇才!」楚灵犀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假意谦虚—— 「那场战事能够成功,主要得益于柏诚,我不过是出了几个小小的主意罢了。」 这次庆功宴不是单纯地庆祝魔族连战连胜,更是为了向四界宣扬魔界之威,不仅前线精锐势不可挡,后方宠妃也能独当一面,魔尊君棠当然希望能与她共同出席,高调张扬地在庆功宴会中闪亮现身—— 「与众位兵将同饮同乐,心情愉悦,对身体恢復大有益处。」 听闻此言,楚灵犀的狡黠狐狸眼珠转了几转,当下就改变了主意,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嗲嗲音调道:「好的呢~尊上圣明,人家全听您的安排~」 她心中暗藏小九九,宴饮无酒不欢,索性把禽兽魔尊灌醉,今夜便可安然度过,她不禁自夸是个小机灵鬼。 黄昏时分,晚霞绚烂,庆功宴会筹备妥当,烹羊宰牛且为乐,美酒佳酿畅快饮,虽无美艷舞姬与婉转丝竹,但有雄壮战歌与威武战鼓,声响震云穿霄,伴随着沙场萧萧西风与玄龙烈烈战旗,其势无可抵挡。 在震耳欲聋的「魔族必胜」之音中,魔尊君棠与宠妃柳楚携手登场,众位兵将齐齐行军礼,同时高唿道—— 「尊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宠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469.灌醉魔尊 放眼四界,千秋万载,无名无分的后宫宠妃,根本没有资格享受此等尊荣,不过楚灵犀全无荣耀之感,领兵打仗数百年的她,已然习惯万将军礼,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大场面,更重要的是,她对魔族兵将的用词相当不满,暗戳戳地在心中破口大骂—— 「你才活千岁,你们全家都活千岁!姑奶奶只要乐意,敢向上天再借五万年,能与日月山河同福同寿,万年之后,你们魔尊化成了灰渣渣,而老娘依旧是青春美少女!」 魔尊君棠抬手示意,千兵万将齐刷刷地噤声,他发表了简练精悍且振奋人心的祝酒词,愿战事顺利、魔族大胜。 众人高举酒杯,再次山唿:「尊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宠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言无疑于**裸的诅咒,楚灵犀展露职业尬笑,将吐槽暂时留在心底。 妖族五州的国主与使者随之共饮,其坐次严格按照与魔族的亲疏程度与实力高低排列。 魔尊君棠与楚灵犀居主位,柏老将父子与景宇分列两旁,离其最近的妖族州国,是元州与厉州。 元州虽然国力不强,但自数百年前起,便将边陲军镇租借给魔族,是魔界最为信任的盟友。 厉州军事实力强大,其精锐兵将已加入魔族先锋军,对于战事的推进有至为重要的作用。 颍国主的位置与厉国主相邻,其年纪在众位国主之中最小,理应有谦卑之态,主动居于次座,更为重要的是,魔尊对心机深沉的他不甚信任,故而位次偏后。 坐于其对面的是兖州四皇子,此州皇室生性佛系,兵将战斗力不强,军队既无法任前锋,也不能做主力,主要负责后备接应,位次靠后确在情理之中。 妖界五州之中离魔尊最远的,毫无意外是墙头草熊州,熊老国主阴沉着一张脸,却无法讲一句抱怨之言,能加入这场庆功宴,至少说明魔族已视熊州为盟友。 熊沖比父亲更为理智,能在一日之内被魔界接纳,当属万幸,他别无其他非分之想,另外,因楚灵犀先前刻意刁难了他们父子二人,柏老将觉尺度稍显过火,其后并未再过多为难熊州,商谈结盟事宜时,从始至终都客客气气。 但是,心胸狭隘的熊老国主总不免耿耿于怀,他自诩为妖族资歷最老、威望最高的国主,怎料如今越混越惨,同族晚辈的座次皆排在他之上,旁人倒也罢了,最让他意难平的就是妖女战神。 楚灵犀自幼便在妖界兴风作浪、作天作地,时常欺负性情忠厚且略显懦弱的熊沖,爱子如命的熊老国主自对她有诸多不满,曾在诸多场合断言,离经叛道、我行我素的妖女战神迟早有一日会倒大霉。 楚灵犀的确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失误,摊上了一位狼心狗肺的渣爹,不过她仍得上苍眷顾,死里逃生,借躯重生,傍上了魔界至尊,活的比往昔还要风光,妖族中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若是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天知道她会向魔尊吹什么邪门的枕边风。 身处乱世,循规蹈矩难有前途,敢做敢闯才能出人头地。 与楚灵犀相比,熊沖最缺的就是霸道狼性,莫说是打江山,连守江山都有难度,熊老国主怀恨铁不成钢之念,生生为儿子操碎了心,酸柠檬般的双眼中盛满羡慕嫉妒恨,只恨儿子没有楚灵犀的能力与霸气。 熊州少国主熊沖真有父亲所想的这样不堪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如熊老国主这般呕心沥血型的传统严父,常常会深深陷入一个典型的心理误区,那就是过分夸大自我,当孩子成功时,父亲是首席功臣,当孩子失败时,父亲是天下第一苦命人,完全燃烧了自己,却没能照亮子女的前途。 殊不知,当父母化身为子女的拐杖时,往往会心怀深深执念,在孩子学会奔跑后,还不放心让其独立,久而久之,孩子的潜能就会被消磨殆尽,沦为平平无奇的平庸之辈。 熊沖便是如此,成为少国主已近五百年,可是手中始终没有实权,朝中大小事务均需得到父亲的准许,方才能够推行,他所提出的顺应时代、革新朝政的想法几乎全部被守旧的父亲否决,因此,他对朝政与军政的态度日渐消极,甘做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有名无实的熊州少国主。 楚灵犀曾经帮他出过不少与老顽固父亲抗争的好主意,奈何熊沖认为孝道大过天,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忤逆父亲,孝则孝矣,可其中掺杂了三分痴愚。 熊州国主父子,一位**,一位愚孝,走到今天的地步,终归是咎由自取。 楚灵犀没有太多功夫考虑其他,一门心思劝魔族饮酒,以甜言蜜语灌了他一杯又一杯。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嗜酒如命的她只是浅浅沾唇,含笑欣赏魔尊在酒精作用之下渐渐迷离的眼神。 下一场战事在即,此时不应纵情饮酒,柏老将善意进言劝阻,可还没等楚灵犀开口,魔尊君棠便仰脖又饮一杯,略显大舌头地念叨着—— 「无须担心,本尊没有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越是烂醉的酒鬼,越不肯承认自己喝醉,魔尊君棠完全符合这一特徵,目的达成,楚灵犀心中不禁暗暗窃喜。 赏过剑舞与摔跤比赛之后,魔尊君棠明显流露醉酒疲惫之色,在柏诚与景宇的搀扶之下,先行回营帐休息。 魔尊躺于塌上,一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半张脸,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众人退下,并说道:「宠妃留下便好。」 柏诚生怕妖女战神作妖,离开前特意嘱咐了一句:「务必要好好照顾魔尊。」 楚灵犀想骗铁憨憨承担照料魔尊的重任,假装懊恼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只擅长祸害人,还是你来照顾魔尊更为稳妥。」 景宇老早就看出妖女战神有些反常,似乎是想灌醉魔尊后暗搞小动作,于是坚定地替铁憨憨回绝—— 「我等需依照尊上的命令行事,除你之外,旁人不得在尊上的寝帐中逗留。」 470.云雨之欢 楚灵犀的酒品一向不错,畅快豪饮,痛快玩乐,而后倒头就唿唿大睡,她确实没有照顾烂醉酒徒的经验,因为她几乎每次都是喝的最过瘾的那一个。 魔尊君棠仍显醉态,用沙哑的声音喊了几声「水」,其实楚灵犀早已听到,只是懒得搭理,更没有心情伺候,想着他念叨几声之后,就会闭嘴安睡。 贤良淑德从来都不是妖女战神的风格,而且生性本渣的禽兽魔尊不值得她贤惠。 她独坐旁侧饮茶,无聊间打了几个哈欠,头微微有些疼,更多的是昏昏沉沉,与浓酒深醉的感觉颇为相似。 并非是茶有问题,而是柳芽的记忆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她的脑海,楚灵犀闭上双眼,一幕幕陌生的画面在脑中飘过,那明明不是她的回忆,可是心情却会随之起起伏伏,如打翻了调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五味交织,莫名融合成了心酸的苦楚。 回望柳芽的一生,辛酸痛苦远大于幸福快乐,幼年痛失父母,修仙之路坎坷,被谎言蒙蔽多年,误将杀父仇人视为恩人,与仙界黑幕抗争,未及成功身先死,徒留无尽遗憾,情路更是曲折,白月光初恋嘉木不幸早逝,后与魔尊深陷虐恋,流言蜚语无数,身死之后依旧饱受非议。 在敢爱敢恨的楚灵犀眼中,柳芽的人生只能以「憋屈」二字来形容,这一辈子活的真真是不值。 她重生多亏有豆芽菜的躯体,受人恩惠必要报答,待它日东山再起,她定要助柳芽完成所有未实现的心愿。 受柳芽的往事所扰,楚灵犀的头疼越来越严重,不得不闭目凝神,轻轻揉着太阳穴。 凡事有利也有弊,得到柳芽的记忆之后,她可以自如地选择回忆任何一阶段。 仙魔妖人,皆有八卦的天性,她最先回顾的,毫无悬念,是十八禁的刺激画面。 记忆飘至柳芽与魔尊君棠的亲密画面,香艷的场景令楚灵犀啧啧啧个不停。 如诗中所云,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楚灵犀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成为了旷世虐恋的见证者。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脑海中的柳芽回忆,千年岁月,无限往事,翻涌袭来,恍恍惚惚,乱如一团浆煳,难以理清头绪,连亲热的画面都断断续续,完全分不出是前戏还是**。 不过,楚灵犀读艷情话本时积累了不少经验,她看得出柳芽与魔尊在**之事上皆生涩,都是彼此的第一次。 在荷尔蒙与酒力的共同作用之下,魔尊君棠热切且急切,柳芽羞涩且沉迷,那时的他们,没有仙魔之分,没有恩怨情仇,他不是魔界至尊,她并非仙界上仙,只是普普通通的男女,情难自禁,共赴**。 生性豪放的楚灵犀不禁大翻白眼,由此可见,柳芽与嘉木你侬我侬了数十年,彼此之间仍未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最后反被魔尊君棠占了先手,如果嘉木泉下有知,生生得被气到从棺材里蹦出来。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记忆可以自如掌控进程,她跳过了此二人近千年的虐恋过程,直入滚床单的主题,比入梦酸爽百倍。 混混沌沌之中,她被人抱起,睁开眼睛一看,是魔尊君棠。 回忆与现实勐烈碰撞,她一时分不清眼前的魔尊是真人还是幻象,直到被其伟岸的身躯压在床榻之上,肌肤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重量与滚烫,方才知晓此为真实。 原来魔尊这厮根本没有醉,刚刚完全是在演戏,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与她温存。 「我靠,你简直是禽兽!不对,禽兽不如,骂你是禽兽都是对禽兽的侮辱!」楚灵犀心底的吐槽如涨潮时的滚滚海浪,抬手重推他铜墙铁壁一般的胸膛。 此情此景之下,她只想吟诗一首,好抑制禽兽魔尊的邪火——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可惜,她完全没有机会,因为魔尊君棠火热的唇霸道地吻住了她,所有的挣扎,都似欲拒还迎,她愈发瘫软,手腕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 妖魔的本性与神仙迥然不同,仙人含蓄,妖魔奔放,魔尊君棠更带三分霸道的狠劲儿,铁了心要将楚灵犀留在身边,让其一生一世做柳芽的替身,须得趁早吃干抹净,生米煮成熟饭,不给她半分离开的机会。 这时的魔尊,已不是与柳芽相处时的那个全无经验的童男子,而是过够了和尚日子的虎狼禽兽,他轻轻转指,楚灵犀的铠甲与衣衫便消失,而后他以嘴唇与手指在其周身挑逗燃火。 灯下看美人,玉体玲珑,妙不可言,黑鬒鬒的鬓儿,细弯弯的眉儿,媚光迷离的眼儿,娇柔呻吟的口儿,俏丽俊秀的鼻儿,粉光莹润的腮儿,裊裊婷婷的身儿,纤纤柔柔的手儿,柔弱无骨的腰儿,他一寸一寸地吻过,细緻且贪婪,情更浓,意更切,慾火燎原。 楚灵犀半生酷炫狂拽吊炸天,生为女儿身,可是巾帼不让鬚眉,败于她刀下的男子数不胜数,但在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巨大悬殊,挣也挣不脱,逃又逃不掉。 她彻底乱了章法,因为理论与实践相差十万八千里,从前读**话本时积累的偏门小知识,几乎完全用不上。 书中所云,天雷勾地火,灭烛解罗衣,怎料魔尊那禽兽压根儿就没有熄灭烛火,营帐中的灯明晃晃地亮着,她愈发羞怯难当,脸颊滚烫髮涨,自己都不敢想像究竟赤红到了何种程度。 书中所云,床笫之欢亦有章法,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有一个从身体到心理的适应过程,谁知禽兽魔尊高度简化了进程,仅仅动了动手指,便除去了她身上的每一寸丝缕。 更要命的是,楚灵犀竟然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纠结心态,对于禽兽魔尊攻城略地的撩拨,既抗拒,又期盼。 471.妖女战神的侍寝气 最原始最本能的**,谁都无法抗拒。 在楚灵犀为数不多的诗词储备之中,唯有一篇应情应景—— 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迴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柳芽的躯体虽已经歷过男欢女爱,可是楚灵犀的魂灵并无实战经验,初试**,难免生涩僵硬,因此而吃了不少苦头,此刻别样的痛,世间没有言语能够准确形容。 对于魔尊君棠而言,他復活柳芽躯体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再过和尚的苦日子,即便其魂灵已易主,他至少有自欺欺人的余地,能够与魂牵梦萦的旧爱肉身日日夜夜相伴。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魔尊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在一次更比一次重的**撞击之中,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死灰一般的心开始重新跳动。 楚灵犀向来料事如神,偏偏错估了魔尊君棠的体力,千岁的禽兽,更胜年轻的鲜肉,她只觉自己像极了柔弱的羔羊,被虎狼揉圆捏扁,全无反击之力,在其身下魄散魂消。 她的脑中莫名飘过一句艷情话本中的经典台词——一千零一种迷人的体态,一百零八种**的姿势。 从前她只当是夸张,不过是小小一张床,不过是区区两个人,怎可能有一百零八种欢爱姿势,纯属单身狗书生的狂想yi淫。 今日方才明白,书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魔尊君棠真让人开眼界,外表禁yu冷酷风,内心闷骚花样多,楚灵犀好不容易从疼痛发展至享受,就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都没有心力数清到底经歷了多少种姿势,忍不住带着哭腔告饶。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乌蓬蓬,望着她眼角涌出的泪滴,魔尊君棠自是心疼,并未完全尽兴,便恋恋不捨地偃旗息鼓。 他失去过柳芽一次,绝不会让重生的旧爱再次离开自己,他们二人有一辈子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一刻。 楚灵犀总算是能顺顺噹噹地喘口气,欢爱比打仗累百倍,疲惫至极的她连讲只言片语的心力都没有,依偎在魔尊的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她被嘹亮的军号声叫醒,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身旁已然空空,中衣妥帖在身,若无腰酸背痛之感,真觉昨夜是梦一场。 茅石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灵帅,还未起床吗?」 楚灵犀定了定神,即刻以法术穿好衣衫,用力晃了晃脑袋,尽力把昨日巫山**的记忆清除出脑海,面颊处的潮红骤然消退,满心无名怒火,必须得立刻找替罪羊发泄一通:「滚进来!」 茅石一头雾水,走入营帐,身后的四位兵士均端着托盘,送上丰盛的早膳。 军中的膳食自无法与皇宫相比,眼前荤素搭配的十余种景致菜品,已达军营伙食的极限。 楚灵犀一肚子火气,什么都吃不下,大手一挥,没好气道:「我没有胃口,通通端出去!」 茅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妖女战神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山崩地裂都无法阻挡她对美食的渴望,吃香的喝辣的是她不懈奋斗的最直接动力,如果那一日转性厌弃美食,定然是遇到了非比寻常的麻烦,他果断遣退兵士,询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楚灵犀怒目直瞪:「昨晚你浪去了哪里,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茅石冤枉得很,如实道:「我就在庆功宴会上,和柏老将与妖界众位国主商讨战局。」 楚灵犀为撒气而不断找茬:「我重要还是战事重要,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主次轻重!?」 「灵帅最重要,春风十里,江山万里,全都不如你!」 茅石颇为不易,做妖女战神的下属,既要有应对暴脾气的巧妙手段,也需有应付公主病的甜言蜜语。 他做楚灵犀的副将数百年,对其相当了解,一看便知她遇上了不顺心的倒霉事,既解决不了,也摆脱不了。 又或者,压根儿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也许是没睡好的起床气,也许是换季没新衣裳穿的郁闷起,也有可能是女子每个月都会烦躁几天的大姨妈气。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但女人有无缘无故的无名火。 楚灵犀是四界最不好惹的公主,没有之一,跟随在她身边多年,茅石早已练就应付女人坏脾气的绝世神功,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招是—— 永远不要问女人为什么生气,因为这个问题会让她们更生气,永远不要怪女人把你当出气筒,因为抱怨与争辩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反作用,上上之策,是使出浑身解数玩命地夸,不要留余地,不要存理智,也不要怕被雷噼,夸就对了! 楚灵犀这次的气着实难消,一桿子打沉一船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花言巧语、朝三暮四的混蛋!」 茅石终于明白了她火气的根源:「魔尊惹你生气了吗?」 楚灵犀的脑壳又开始痛,扬手将墨瓷的茶壶与茶杯打翻在地:「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禽兽!」 然而,老天总不遂人愿,她越不想听到魔尊的名字,偏就有人非得将其挂在嘴边。 安皓白端着冰糖燕窝走入,语气中带着三分调侃:「今日一大早,尊上特意传信回宫,让人送来一大批补品,只为给你调理身体,放眼四界,无一位帝君似尊上这般温柔体贴,你真是好福气~」 楚灵犀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玄晶纸镇就甩了过去,那碗燕窝被砸的稀碎,凶着脸威胁道:「再多讲一句,下一个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灵帅的身体不是已经康復了吗…」 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茅石蓦地闭起了差点闯大祸的嘴,由眼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出了真相—— 昨夜魔尊与宠妃柳楚首次共度**,所以才会在特别安排人准备奢华版军营早膳与各类滋补药材。 472.昧着良心的奉承 看着大动肝火的妖女战神,安皓白和茅石各有各的心思,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依照常理,欢爱过后,女子往往会羞羞答答,即便豪放的楚灵犀比爷们儿更汉子,终究也是女人,反应过于反常,必有蹊跷。 安皓白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魔尊那方面不行,没有让妖女战神满意吗? 他自我否决了三次,可是越来越没有底气。 床笫之事是需要在实践中不断练习、不断进步的,魔尊君棠先前只有过柳芽一个女人,**之欢的次数屈指可数,技术不过硬也在情理之中,他此次的对手是传说中阅男无数的妖女战神,双方实力悬殊,十有**不和谐。 安皓白的脑洞越开越大,离事实越来越远,坑惨了魔尊,娱乐了自己。 茅石的猜测更为靠谱,他清楚妖女战神在男女之事上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为零,小姑奶奶雷霆震怒,八成是觉得这一觉睡得太亏。 他早已看出,妖女战神对魔尊君棠并无真情,只是虚情假意的敷衍,按理来说,冰雪聪明且手段非凡的楚灵犀不会被动吃亏,除非是她自己情愿吃这个亏。 楚灵犀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的人生规划中从没有相夫教子这一项,偶尔提及婚嫁之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只有四界最强最帅的男人,才能配的上本姑奶奶!」 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男子当属魔尊君棠,至于帅否,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毕竟萝蔔白菜人各一爱,不过依茅石的了解,楚灵犀偏好的正是魔尊这一类霸气侧漏、荷尔蒙爆棚的男子。 妖女战神与魔尊君棠,从客观角度而论,是天造地设的良配,可是一旦熟悉这两尊大神的脾气秉性,便会发现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发展成为一对互撕互伤的怨偶。 此二人皆是专注搞事业的霸气之主,魔尊怀掌控妖界之心,楚灵犀断然不会让他得逞,两人即便成婚,也无法像正常夫妻那样过日子,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茅石推断出实情,楚灵犀应是千方百计地筹谋躲过这场**之灾,可惜未能如愿,故而愤懑不已。 石头曾向楚云昊发过毒誓,此生要以性命保护楚灵犀,此事他确有失职之处,只顾着谋划战局,实在没有想到聪明一世的妖女战神会吃这样的亏。 他越琢磨此事越觉复杂,从严格意义上讲,真**才算吃大亏,而楚灵犀仅存魂灵,压根儿无身可失,不过,躯体与灵魂无法完全分离,精神上的**也属吃亏的范畴。 楚灵犀看什么都不顺眼,蹙着眉头呵斥:「你俩杵在这里是想故意碍我的眼吗,滚!」 茅石清了清嗓子,道:「明日攻打楚州,具体战术还未完全确定,柏老将、柏副将与妖界各位国主已齐聚主营帐等候。」 真真是情爱乱智,楚灵犀险些忘记大事,起身一甩斗篷,沉着脸道:「走!」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兄长楚云昊,她咬牙攥拳,默默立誓,待它日重振雄风,必定要与魔尊君棠一较高下,其心中所言为——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禽兽魔尊,你成功激起了姑奶奶的胜负欲,迟早有一天,我会吞併整个魔界,让你跪倒在我脚下哀求哭壕!」 她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单单是因为意料之外的侍寝,更重要的是,魔尊君棠在欢爱过程之中,频频喊着柳芽的名字,每一声都像是利刃,直直往她心窝里插。 楚灵犀并没有吃醋,只是魔尊君棠此举,无异于反反覆覆地提醒,她不过只是柳芽的替身。 她堂堂妖女战神,岂能忍受这般羞辱,只恨如今实力不济,不能直接动手把魔尊打的满地找牙。 她的坏心情通通写在脸上,众人面面相觑,主营帐中的气氛十分压抑。 在场的各位国主都领教过这位小姑奶奶的火爆脾气,发起火来比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还要可怕,为自身安全与大局稳定着想,不得不哄着捧着。 元国主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招惹我们妖族最美的战神?」 颍国主更进一步:「灵帅姐姐不止为妖族最美,更是四界最美的战神。」 昧着良心奉承这种事,先开口有利,后开口遭殃,兖州四皇子冒着被雷公电母追着噼的风险,将盲目称赞的瞎话推上新高度—— 「灵帅乃妖族女子的楷模、四界女子的偶像,是美女中战力最强的绝代战神,战神中颜值最高的烽火佳人。」 厉国主词穷,满面生无可恋,冥思苦想赞扬妖女战神的新角度。 熊国主父子默默祈祷,愿厉国主不要跟风奉承,不然轮到他们二人时,场面会更加尴尬。 楚灵犀没有心情享受尬夸,情绪不好的她不给任何人留面子,拍案斥责:「没有正事可谈了吗,讲这些无用的废话做什么!」 旁观的柏诚无比羡慕,只想送给妖女一副牌匾,上书两个霸气大字——牛逼! 妖族十州各自为政,楚灵犀纵为楚州长公主兼领兵主帅,身份也明显低于各州国主,但却有能耐让在座的各位都心甘情愿地捧着哄着她,仿佛是妖族的无冕之王一般,真真是有本事。 柏诚施法,两幅地图悠悠展开,其一为仙魔大战战况总图,其二为楚州地形与军备图,他详述魔族的战略计划,总体的思路是,用最快的速度攻下楚州,而后魔族主力军驻扎于楚州与仙族接壤的边境线,这样一来,便可从东西南三面对仙界形成包围之势。 楚灵犀阴云密布的脸色渐渐缓和,魔尊虽是渣男,可在大事上还是很够意思的,此次参与攻楚的军队主要是柏家军精锐,领兵的副将与参将是纯豪华阵容,各个都是名号响噹噹的人物,此外,还从景家军中调来三千精兵做后备军,以保万无一失。 楚灵犀剎那间灵光一现,决意不再纠结。 天大地大不如心大,世间没有后悔药,已然渡过**一夜,钻牛角尖只能使无用的怨气越积越多,倒不如借侍寝吃亏的事大做文章,让魔尊君棠对她有亏欠之心,如此一来,便能够更好地利用魔族力量,稳固楚州局势。 473.没羞没臊的魔尊 楚灵犀剎那间灵光一现,决意不再纠结。 天大地大不如心大,世间没有后悔药,已然渡过**一夜,钻牛角尖只能使无用的怨气越积越多,倒不如借侍寝吃亏的事大做文章,让魔尊君棠对她有亏欠之心,如此一来,便能够更好地利用魔族力量,稳固楚州局势。 柏诚介绍过魔族排兵布阵的总体情况后,柏老将询问:「此为老夫制定的战事规划,宠妃若有不满之处,尽可以提出。」 他的态度看似谦虚,实则是变向求赞扬,他老人家驰骋沙场数千年,吃的盐比在座众人吃的米都要多,楚州已屡战屡败、元气大伤,此战难度极低,老将的筹划绝不可能有任何纰漏。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在楚灵犀眼中,柏老将的筹谋有很强烈的年龄色彩,和所有行事谨慎的老人家一样,过分求全求稳,的确能够在此战中取胜,不过少了几分冒险的血性勇气。 「老将的谋划自然是周全的,不过…」楚灵犀客套一句,转折的后面才是真正的重点—— 「在先前几场战役之中,楚州已折损了绝大部分精锐,而今已不堪一击,依我之见,应在今日午后发动突袭,速战速决。」 柏诚认为此举过于冒进:「距离午后只有大约两个时辰,只怕无法安排周全,楚州军队虽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其背后毕竟有仙界的支持,我方应做好完全的准备。」 「如今仙界风雨飘摇、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楚州」,楚灵犀对老奸龙仙帝的伪君子本性很是了解,坚信其绝不会对楚州施以援手—— 「我方大张旗鼓地筹备攻楚之战,准备明日发动总攻,这一消息仙妖联盟必然已获知,与其给他们时间筹备战事,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见众人仍有犹豫,她一甩披风走到地图之前,用法术先在楚州南城门之外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后又在旁侧西北走向的山脉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红线,道出心中谋划—— 「魔族的三千后备军分成两部分,步兵驻守于南城门处,弓箭手埋伏在周边的山林中,如果楚州城中有仙族兵将,那我们的策略是想尽办法引他们往南城门的方向走,而后两面围攻,一举歼灭。」 她在军事方面确实天赋过人,此番安排既打消了柏老将父子的疑虑,又实现了她自己的谋划,在场众人均心悦诚服。 其后,又与妖族各州商议,安排其兵将与魔族军队配合作战。 楚灵犀对各位表达感谢:「感激诸位鼎力相助,待家兄登上国主之位,必备厚礼酬谢。」 在场之人皆无法拒绝妖女战神的请求,一来大家皆与楚云昊兄妹有很深的交情,二来这位小姑奶奶傍上了魔尊,不给她面子,恐会引魔族不满。 除熊老国主之外,众人均客气地说道:「不必,不必。」 楚灵犀不把熊家老顽固的气焰压下去不罢休,不依不饶地等着他,熊老国主无可奈何,只得松口,不过还是勉强端着架子:「楚国主杀子囚女,倒行逆施,妖族正义之士均应与之为敌。」 楚灵犀嘴不留情,明损其为墙头草:「您离开邪恶的仙妖阵营,真是明智之举。」 熊老国主脆弱的老心脏再次受到刺激,一阵一阵地抽抽着疼,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他无奈决定日后不再与妖女战神为敌,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他这波前浪已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切商谈妥当之后,楚灵犀道:「柏老将,请您将商议的战略安排传信告知尊上,只要尊上同意,我们立刻着手准备,明日的此刻,诸位便可以在楚州皇城内痛饮庆功酒。」 魔尊君棠不仅全盘同意攻打楚州的计划,还特意抽空从前线赶回,只为与她共进午膳。 他走入主营帐,恰见楚灵犀与颍国主探讨战局,二人并肩立于地图前,兴致勃勃地交流彼此对于战事的真知灼见。 醋罈子转世的魔尊即刻酸飘十里,旁人倒也罢了,偏偏颍国主这个毛头小子对楚灵犀有觊觎之心,他自然不能准许此二人私下有过多接触,径直走上前,站到了他们的中间,把颍国主挤的差点没站稳。 楚灵犀的余光注意到魔尊那只打算揽住她肩膀的手臂,巧妙一转身,不显山不露水地躲开了。 魔尊君棠忍不住蹙眉,为免尴尬,不得不故作自然地与众人寒暄几句,而后以商议要事为由,带楚灵犀回到寝帐。 他看得出小狐狸心情不悦,四下无人后,将其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今早我必须赶赴前线处理紧急军务,不愿打扰你休息,所以就没有吵醒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吗?」 楚灵犀暗戳戳地大翻白眼,她怀疑魔尊的脑袋被灌入了汪洋大海,竟认为堂堂妖女战神会因这点芝麻绿豆点的小事而发脾气,真真是因情伤智,无药可救,她的声调中带着几分爱答不理的冷意,边推开他边说道—— 「战事当前,没有时间生无聊的闲气。」 魔尊君棠臂膀的力道又增了几分,大掌在她的后背轻柔地摩挲,头微微垂下,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赤热的耳廓上,柔声问道:「还疼吗?」 楚灵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昨夜初次承欢的她唿痛告饶多次,这简直是她人生之中最大的污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如果传了出去,将就严重损害她的一世威名。 可是,此时的她不能干脆地否认疼痛,万一魔尊再次兽性大发,青天白日就没羞没臊地亲热,她将会吃更大的亏,于是只回答了一个字:「疼。」 「我给你揉揉~」谈情说爱的魔尊似乎完全转了性,无底线无下限。 楚灵犀生平第一次接不住荤段子,只想噼头盖脸地痛骂他一顿:「揉你个头啊揉,臭不要脸的死渣男!」 她强行转移话题,挣脱了禽兽的怀抱:「攻打楚州的时间提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474.以渣治渣 楚灵犀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面对魔尊**一夜后的温存,她又有了新的计划,倚靠于其怀中,用娇嗲埋怨的口吻道—— 「昨夜尊上始终喊着柳芽上仙的名字,人家的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有些酸,更有些苦~」 她的心中确实不对味儿,可是酸和苦是断然没有的。 酸因爱而生,苦因起爱而不得而生,楚灵犀对魔尊并未动情,如若真生了情爱之念,以她的脾气,不可能得不到,绑也得把他绑走,强扭的瓜即便不甜,至少解渴。 妖女战神太过于狡猾,魔尊君棠经常摸不透她何时是真情,何时为假意,很多时候,他都是凭藉着心情判断并应对,时而不辨真心假意地纵容着她,时而又与之斗智斗勇,不让小狐狸的阴谋轻易得逞。 在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地选择傻,昨夜欢爱的场景萦绕于脑海,久久挥之不去,他感觉的到,妖女战神是第一次。 楚灵犀与柳芽,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女人,初试**时的反映却几乎一模一样,那时欲情熊燃的魔尊,恍然间以为旧爱柳芽从躯至魂完完全全重生。 当激情褪去,他渐渐恢復清醒与理智,望着沉睡于臂弯中的她,一时间竟陷入迷茫—— 她到底是谁?柳芽,楚灵犀,还是柳楚? 枕边人有着柳芽的躯体,也有与之相似的羞怯生涩,但细细想来,又不尽相同,她已不是温顺家猫,而是带着利爪与尖牙的小野猫,他背上的指甲抓痕与肩上的深深咬痕就是铁证。 欢爱意浓时,痛意难忍的楚灵犀一口狠咬在了他的肩头。 其实妖女战神已不记得此事,那完全是迷离朦胧间的下意识反应,完全出自天性,霸道的她半分亏都不白吃,要疼一起疼,不能苦了我便宜了你。 她发狠咬那一口,正在床笫情浓时,有别样**之感,魔尊捨不得让伤疤癒合,特意施法使其久留于左肩。 他思忖良久,终才走出迷茫纠结,重生的柳芽不完全是柳芽,也不完全是妖女战神楚灵犀,而是二者合二为一的柳楚。 魔尊的情路坎坷千千劫,无法与真爱相伴白头,但他属于感情中的奇葩实惠派,既得到了柳芽的第一次,也得到了楚灵犀魂灵的第一次。 四界之中,仙界推崇柏拉图式精神恋爱,主要走上半身路线,视本能之欲为洪水勐兽,需得压抑压抑再压抑。 妖魔两界与之相反,从不压制本性,皆走放飞自我的路线,认为情与欲密不可分,强扭的瓜甜不甜不重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先啃一大口最重要。 想想嘉木,再看看魔尊,楚灵犀真替前者亏得慌,近水楼台没能先得月,白白便宜了后来居上的禽兽魔尊。 魔尊君棠是彻头彻尾的魔,楚灵犀是不折不扣的妖,他们二人对于感情的观念十分相近,无视繁文缛节,不在乎迂腐礼规,从不背道德包袱,论及爱情,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深爱情浓时,不虎不狼不真爱,爱消情淡时,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魔尊如果能与柳芽享百年蜜恋,或许更容易放手,只因吃了千年的虐恋玻璃渣,甜蜜少之又少,故而意难平,久久难以放下。 他待楚灵犀亦是如此,在自己没有厌倦之前,绝不允许其离开,一旦厌倦,便会决绝抛弃,貌似深情,实际却是霸道渣男。 渣男遇渣女,一物降一物,楚灵犀慧眼如炬,很早便发现魔尊这厮渣入骨髓,要想压制他,唯有以渣治渣。 他们二人,既无一见钟情的怦然心动,也无日久生情的绵绵情义,腹黑双强狭路相逢,智斗争霸是永恆不变的主旋律。 先前的相处之所以和谐,是因楚灵犀身受重伤、尽失功法,不得不委曲求全栖身于柳芽的躯体,人在魔族的屋檐下,唯有曲意逢迎这一条路可走。 而今情况发生改变,她的身体已然痊癒,魂躯也真正融为一体,这也就意味着,她的魂灵已能够独立离开柳芽的躯体,只要寻到合适的肉身,便可另换魂魄栖身之地,才不在魔宫之中委委屈屈做替身。 但是,她暂时还不能捨弃替身的身份,吃了**之亏,必须得狠狠敲魔尊一笔,不然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楚灵犀刻意编造出心中酸苦交织的滋味,目的是想方设法迷惑对方,最好能够勾起魔尊的负罪感,这样更有利于她藉助魔族的顺风船。 魔尊君棠很乐意吃小狐狸美人计这一套:「难道你在吃柳芽的醋吗?」 楚灵犀扶着额头扮出头痛柔弱的模样,主动投怀送抱,展现奥斯卡影后的神演技—— 「入梦越久,我与柳上仙之间的界限似乎就越模煳,有时甚至感觉自己就是柳芽,可有时又忍不住地吃柳芽的醋,每每细思此事,心情便会分外低落,即便我栖身于柳上仙的躯体,即使我付出全部的努力,可在尊上心中的分量永远都不及柳上仙的万分之一。」 作戏作全套,除言语之外,她还嘤嘤嘤地哭了几声,并没有落下眼泪,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在魔尊的胸膛处蹭了蹭泪水。 魔尊君棠的铁血硬心肠被妖女的假眼泪打动,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别哭,我心疼。」 此时,最适宜的安慰之言至少应该是——在我的眼中,你和柳芽的地位一样重。 然而,魔尊绝不会讲出这句话,因为在他的心里,任何女人都无法与柳芽相提并论。 他的内心始终存有残酷的理智,真爱是真爱,替身是替身。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柳芽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白月光,而楚灵犀则是随时可以被更换的替身。 他之所以在意楚灵犀,不是因为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是因为大胆豪放的妖女擅用美人计,撩人的花招一招接一招,常常哄的他心情大悦,加之其有楚州长公主的身份,立之为魔界皇后,可以为将来魔族掌控妖族铺路。 另外,楚灵犀聪慧过人,尤善军政,精通兵行诡道之理,在仙魔大战的筹备过程之中贡献了不少良策,堪称四界最强助攻。 可是,凡事过犹不及,她的聪慧锋芒过甚,令魔尊不得不防。 475.我楚灵犀又杀回来了! 魔尊君棠会竭尽全力留妖女在身边,但若她註定是一只关不住、驯不服的执拗朱雀,那么,以腹黑王的性格,得不到不如毁掉。 男子之心多凉薄,因有母亲的前车之鑑,楚灵犀从不轻易相信男人,需得把条件明明白白地讲清楚—— 「尊上,救出我兄长之后,楚州朝堂恐会出现乱局,到时候希望您能够多多助力~」 她用撒娇的语气请求,魔尊君棠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对卖乖的嗲音毫无抵抗力,点头许诺—— 「好,本尊不仅会助你的兄长登上国主之位,还会协助他尽除前朝余党,坐稳楚州江山!」 楚灵犀更进一步地提出要求:「楚州皇室内部的情况极为复杂,朝中各党派的利益盘根错节,外人并不知晓其中详情,攻入楚州皇宫之后,可否由我暂时指挥魔族兵将,以稳定朝政大局?」 魔尊君棠犹豫几秒,耐不住小狐狸撩人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处理楚州之事甚为殚精劳神,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柏老将会从旁协助。」 皇权更迭之时是掌握楚州朝政与军政的关键时期,魔族的暗探遍布四界,楚州朝堂中必有魔界的心腹,柏老将只需用心创造机会,这些人便可以在乱局中崭露头角,获得更大的权利,日后他们不仅会将向魔尊提供更多的情报,还可以在魔族的授意之下左右楚州朝政。 如此隐患,楚灵犀自不能放任,她必须尽最大努力争得主动权,将魔界暗探排除在楚州政局核心之外。 魔尊迟疑的原因,是担心诡计多端的妖女过河拆桥,借魔界的东风重回楚州,却不给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报答恩情。 他从不白白施恩,楚灵犀所欠魔族的人情,一笔一笔他都熟记于心,如果楚州不能还清这笔人情债,魔尊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两方兵戎相见,于彼此皆无益处。 最好的方法,就是牢牢拿捏住楚灵犀,让她没有任何耍花样的空间,魔族顺顺噹噹地将暗探心腹安插入楚州朝堂,为将来掌控妖族而铺路。 魔尊的言语有很大的保留,并未完全答应楚灵犀的请求,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攻楚的魔族军队不可能听命于楚灵犀,仍会唯柏老将马首是瞻。 楚灵犀另闢蹊径,不达目的不罢休,扯着他的衣袖卖惨:「柏老将视我为魅惑尊上的红颜祸水,昔日曾三番五次为难,攻楚之战中没有尊上坐镇,人家担心柏老将会刻意刁难,对人不对事,否决我提出的合理谋划,这该如何是好?」 魔尊君棠被小狐狸的娇媚鼻音磨的心生动摇,在坚守底线的前提之下,做出最大让步:「攻进楚州皇城之后,本尊特许你与柏老将同级同权,共商战事。」 他对柏老将百分之百信任,老将出马,必无纰漏。 楚灵犀本也没有权压柏老将的奢望,能够与之有同等的权力,便是极好的,届时再使些手段,不愁掌握不了主动权。 空口白牙不做数,她须得将此事完全敲定,于是高声向迎帐外的守卫兵士道:「速速请柏老将前来!」 过于急切难免惹人生疑,她转脸找理由对魔尊道:「您可得把刚刚的话亲口对老将讲一遍,不然他会欺负人家的~」 魔尊君棠完全被妖女战神套路,没有享受半点温存,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心机,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前线便传来急报,他不得不匆匆离去。 攻楚大军已准备就绪,午时一过,便浩浩荡荡地开拔,全速前进,奔赴楚州。 威风凛凛的玄玉战马如箭般疾驰,妖女战神的髮丝在风中潇洒飞扬,明光金甲熠熠生辉,斗篷翻涌着红黑两色的巨浪,霸气无敌,势不可挡。 遥遥远眺楚州都城,她的目光迸射出犀利的火花,于心底默默吶喊道—— 「我楚灵犀又杀回来了!谋害我的无耻小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行至楚州南城门十里外的峡谷处,依照原定计划,楚灵犀、柏老将与熊老国主在此地坐镇观战、统筹大局,其余兵将有条不紊地兵分四路—— 柏诚与熊少国主率主力精锐从东、西、北三个方向攻城;兖州四皇子领兵控制驻扎于都城四州的地方军;茅石率楚家兄妹军旧部趁乱占领天牢,在第一时间救出楚云昊;魔族的后备军守于楚州南城门之外,步兵与弓箭手相互配合,尽数剿灭逃离出城的楚州兵将。 主力军蓄势待发,万人大军威震八方,勇如雄狮,柏老将对铁憨憨儿子柏诚仍不放心,一路千叮咛万嘱咐,面是严父,心为慈父,只盼爱子能够打一场大大的胜仗。 「多余的话不说了,我们等着喝你的庆功酒!」楚灵犀没有老父亲和老母亲那般的杞人忧天之心,此战毫无悬念,以魔妖联盟的实力,不论用何种战术打,都必胜无疑,为柏诚加油鼓劲之余,还周到地低声叮咛道—— 「柏副将,务必多多照顾熊少国主,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们二人多多保重,一定要无伤无痛地享用庆功宴!」 她有意压低声音,但也不至于是悄悄话的耳语,四周几人均听的真真切切。 收服人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之前她屡次不给熊国主父子面子,可在上战场的关键时刻,特意表现出了对熊沖的关怀,这一颗枣必可直接甜入熊老国主的心窝窝里。 此外,虽然天下人皆知熊少国主熊沖不善武艺与战事,但毫无顾忌地大肆宣扬,仍旧不妥,所以她才故意压低声音,请柏诚在战场上多多关照,熊沖的心中定然分外感激。 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如何解冤家之愁,这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楚灵犀善于把握时机,更善于选择方式方法,只此一招,便大大降低了熊国主父子对她的敌意。 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二位尽量不要伤我那位渣爹的性命。」 476.攻楚大战 妖女战神变身为圣母白莲花,连谋划她性命的渣爹都宽容以待,这怎能不让人震惊,周围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无一不诧异。 楚灵犀心狠手辣的人设永不倒,如何惩治渣爹,她早有打算,邪魅一笑,道出心声:「罪大恶极的渣爹不配痛快而死,他的性命必须由我来了结!」 此为妖女战神应有的样子,众人这才觉一切正常,不然非得再三盘问确认,以免柳芽体内妖女战神的魂灵被某些白莲花精怪取代。 柏诚悄咪咪地用传音蝶向她传话:「我爹下了死命令,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是否有必胜的锦囊妙计?」 铁憨憨被严父柏老将压制到信心全无,无论面对的战役是大是小、是难是易,皆紧张不已。 楚灵犀瞟了他一眼,施法用蝶儿回道:「没有家兄与我领兵,楚州军队弱似一盘散沙,你就算是闭着眼睛打,也能够大获全胜,燃烧你的小宇宙,放手痛快干吧,骚年!」 这话的确不假,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楚一鸣那样的顽固废物任领兵大将,楚州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柏诚心里有了谱,不再杞人忧天,自信满满地冲着她点了点头,昂首挺胸重跨马,身高因气势而平增三寸,锃光瓦亮的玄甲熠熠生辉,头盔之上的红缨簇煞是鲜红夺目。 柏老将的神色明显不悦,他与妖女战神不对付,而儿子却偏偏与其亲近,怎能教他不窝火。 柏诚虽不算天分卓然,可始终循规蹈矩,从不敢忤逆父命,自妖女战神入魔宫以来,铁憨憨所行所为日渐偏离正规,先是娶了一位来歷不明的女子阿澜,后又违抗军令,率兵与仙妖联盟的偷袭军作战,万幸战役大胜,而且楚灵犀还帮着柏诚圆了谎,这才将其抗命不遵的罪名遮掩过去。 大战之前,柏诚常常是信心不足的焦虑模样,今日柏老将第一次见到铁憨憨儿子展露主帅成竹在胸的霸气风度。 但让他颇为闹心的是,柏诚自信心的来源不是他这位父亲,而是诡计多端的妖女战神。 楚灵犀没有察觉到柏老将异样的眼神,目送大军飞驰远去,她的拳头不禁紧握,双眸沉沉深邃。 楚州皇城之中,不仅有她的仇人,更有她牵挂的人,不禁在心中高声吶喊着:「哥,妹妹终于来救你了!」 所谓亲人,不单单是血缘之亲,更是情义之亲,她只有一位真正的亲人——兄长楚云昊。 兄妹之情深似海,楚灵犀之所以肆意纵情,之所以骄傲跋扈,原因便是兄长楚云昊无条件的宠溺与偏爱。 她虽出身皇家,贵为公主,但她从未感受过父爱,也没有享受过正常的母爱,好在不幸之中仍有万幸,哥哥给了她全部的爱,温暖了她晦暗苍凉的童年。 她不捨得让哥哥在天牢之中多受一刻的折磨,奈何重生之后的她并无能力迅速营救哥哥。 魔尊君棠不是沉迷美色的昏庸帝王,即便她的美人计水平登峰造极,腹黑王也绝不可能头脑发热,提前出兵攻打楚州,所以楚灵犀从未张口求过此事。 她所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加速仙魔大战的进程,魔界只要与仙界正式开战,便不会放过和仙族在同一阵营的楚州。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她在魔宫之中熬啊熬,终于熬过了黑暗,迎来了曙光,待兄长楚云昊重新出山,她便有了依仗,在魔尊面前也能硬气的起来。 在外人面前,楚灵犀是霸气无敌的妖女战神,可在哥哥面前,她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被包容的小妹妹。 与魔尊斗智斗勇这些时日,她着实是乏了,待哥哥出山做主,她便能够好好歇一歇。 「宠妃…」营帐已搭好,柏老将做出请的手势,却见她仍在呆呆愣神,只得又叫了一声:「宠妃?」 楚灵犀回神,抖擞精神,与柏老将和熊老国主客气谦让一番,同入大帐,通过干坤镜观战局。 看妖女战神筹谋战事时说一不二的架势,便知她是在军中做惯了主的,柏老将虽对她怀有成见,可是不得不承认其胆色过人且足智多谋,他更佩服的是楚云昊,竟放心将军政大军交给年纪轻轻的妹妹,心中疑惑着实难解,于是询问—— 「你何时开始独立带兵打仗?」 楚灵犀未自夸也未自贬,如实道:「我在六十岁时升任主帅,征战之初,家兄安排了多位老将为我压阵,不过我嫌他们啰啰嗦嗦太麻烦,就撒了一把蒙汗药将其全部放倒,而后率兵突袭敌军,获得了个人征战史上的首次胜利,此后我便开始独立带兵驰骋沙场。」 给沙场前辈下蒙汗药这样的手段过于出格,柏老将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熊老国主插话道:「老将您还是不够了解妖女战神,剑走偏锋是她专属的风格,哪天这位小姑奶奶规规矩矩地行事,才是天字号奇事。」 楚灵犀斜睇道:「您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损我的机会~」 「孤刚刚那句…」熊老国主后悔多嘴多舌,清了清嗓子,自己找台阶下:「主要是在褒奖你…与众不同…」 楚灵犀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痞痞一笑:「老国主有眼光!」 楚州没有料到魔军会突袭,望着黑压压的强军铁骑,慌不迭地紧闭四面城门。 柏诚一声令下,步兵即刻推上云梯、冲车和掷石机,从东、西、北三面以闪电般的速度开始攻城。 白虎神族的百里云峰正在楚州皇宫与楚国主商议后续战事计划,这草包已焦头烂额,因为与楚州、熊州以及妖族四小州结盟是他提出的谋划,如今熊州背叛仙界、投靠魔族,其余州国皆是靠不住的猪队友,如此之大的战略失误,极有可能会被载入仙界史册,遗臭万年。 草包云峰奉仙帝之命,前来与楚州商谈,希望楚国主能够倾尽国力,与魔妖联军决一死战。 楚国主虽不是圣明贤君,可也不是傻子,仙界不出一兵一卒支援,单凭草包一张嘴,就想忽悠楚州卖命,那绝对不可能。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明白,在如此形势之下,楚州尽早向魔族投降方为上上之策,不然恐会落得国破家亡的悲催下场。 477.聚灵谷大震 魔妖联盟提前发动进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与楚州的谈判已陷入僵局,草包云峰见势不妙,连行礼告别都顾不上,直接脚底抹油,以飞一般的速度逃离楚州皇宫这一兇险之地。 他只带了一小队随从,在乱局之中匆忙寻出城之路,绕了一大圈之后,发现南城门处敌军最少,便没头没脑地沖了出去,气还没喘匀,便发现城外有埋伏的魔族军队。 草包云峰在先前的战事中受了伤,无法使用瞬行术,危机之时只能召唤神兽,以加快逃跑的速度,但他还没来得及施法,数百支利箭便从山林中射出,他躲闪不及,左肩与右臂皆受了伤,随从们也纷纷中箭倒地。 可怜又可悲的倒霉草包,再次沦为魔族的俘虏,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作死就不会死。 战况与楚灵犀所料完全一致,对于楚国主和楚一鸣这等低段位的猪队友,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会被仙界当做弃子,完全不顾其死活。 茅石先前已暗中向楚州城中的楚家兄妹军旧部送了消息,劝他们明哲保身,不要为昏庸的楚国主盲目牺牲,这直接导致了楚军精锐兵将军心涣散,与魔军短兵相接时,大多消极抵抗,全无积极性。 兖州四皇子率兵包围了城外的地方军,若是双方真刀真枪地硬拼,楚军有可能会杀出一条血路,可是掌握地方军的国舅令狐珏不愿损兵折将,一边下令按兵不动,另一边密切关注楚国主的应对之策。 这是柏诚打过的最容易的一场仗,顺利的不可思议,从城门至皇宫这长长的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实质性的抵抗,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大军便冲破了宫门。 铁憨憨和熊少国主皆不敢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般的胜利,在脑中将战况细细琢磨了一遍又一遍,进军的速度明显放慢,生怕楚宫之内有陷阱和埋伏。 茅石带兵攻至天牢,那里的兵将绝大多数为楚国主的心腹,不愿轻易投降,藉助监牢的铜墙铁壁负隅顽抗,石头用正面进攻的方法与之硬刚。 在干坤镜前观战的楚灵犀施法潇洒扬起披风,使其猩红如血的一面光明正大地示人,同时展露招牌痞邪之笑,做好重回楚州的准备—— 「我那无能的渣爹和废物渣弟百分之两百会举白旗投降,我们可以出发去收胜利果实了!」 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三人下意识紧扶干坤镜的边缘,竭力保持平衡,同为妖族中人,熊老国主和楚灵犀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不约而同地先后说道—— 「聚灵谷大震!」 「聚灵河将决堤泛滥!」 聚灵谷乃妖界命脉所在,谷底的聚灵河为妖族母亲河,但此谷与此河均是暴脾气,每当妖族陷入内乱内斗时,便会谷震河涌。 身处乱世,妖族中人早已习惯了聚灵谷接二连三的大小震动,而且单凭感觉便可感知谷震的程度。 这般地动山摇,楚灵犀自出生以来仅在两百年前熊楚二州争霸之战时经歷过一次,那时洪水泛滥成灾,不仅淹没了十州的诸多城镇,更使无数无辜的百姓惨死于灾难之中。 柏老将本就不展的眉头愈加深锁:「镇治聚灵谷地震与聚灵河洪水,须妖族十州国主共同施法,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实现。」 熊老国主仅能以权宜之计应对:「目前魔妖阵营之中有妖族五州,五方共同施法,可以暂时控制聚灵河的洪水。」 「不行!」楚灵犀果断否决—— 「聚五位国主之力,只能压制洪水一日,为保子民性命与州国领土,将不得不从前线调回大批兵将紧急修筑防洪堤坝,此举必会打乱妖魔联盟的战略部署。」 熊老国主猜到妖女战神已有计策,便问道:「你有何高见?」 楚灵犀不走寻常路,独闢蹊径:「陆、磬、粟、鲁四小州已亡国,目前其国主与皇族或被囚禁、或被羁押,可以让这些人贡献出妖灵精元,精纯妖灵之中蕴含有极强的力量,数以百计的妖元之力汇聚,至少能够保证聚灵谷与聚灵河安稳一整年。」 熊老国主认为此计不可行:「四小州的国主与皇室恐怕一时间无法接受兵败亡国的残酷现实,也许宁可自损元灵殒命,也不愿主动将妖灵拱手奉上。」 失去妖灵精元,便意味着成为凡人之身,不仅功法尽失,寿命也将大大缩短,至多能享百年阳寿。 在楚灵犀看来,熊老国主的观点纯属妇人之仁,她主张採用霹雳手段解决谷震洪灾这一燃眉之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由不得他们接不接受,主动配合者,战后将受优待,对于不识时务者,万万不要客气,挑几个最扎眼的出头鸟,直接处以极刑,杀一儆百,四小州的皇族之中尽是些不成器的软骨头,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像爷们儿,就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州国走上灭亡的末路,用此方法,肯定能够震慑得住那些亡国的皇族宗室。」 熊老国主迟疑不决:「可是…这似乎…不大妥当吧…」 妖族十州的皇室王族常常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巩固外交关系,致使十州贵族或多或少皆有姻亲关系,熊老国主的曾外祖母便来自粟州,而且在其他三小州他也有不少远亲,实在不愿意把事情做绝。 但是,他又知妖女战神所言有理,实在无从辩驳,苦恼至极。 熊家老顽固一向认为面子大过天,楚灵犀最烦他这一点,压抑火气,耐着性子劝道:「聚灵河的洪水一旦泛滥,熊州西南边的肥沃农田很可能会被全部淹没,损失不可估量。 此外,仙魔大战,魔族必胜,您若现在撤兵返回熊州救灾,那得胜后的好处可就半点都分不着了,到头来不止白白忙活了一场,还有可能会得罪魔族。 为了四小州之中那些无关紧要的七大姑八大姨,为了保住虚无缥缈的颜面,既损失了疆土子民,又开罪了四界最强的魔族,您真的觉得值得吗?」 478.一石二鸟的妙计 楚灵犀所言,句句都压在熊老国主最敏感的神经之上。 熊州国力已然没落,不再是妖族最强,可是疆域面积仍是妖界最大,可若连这最后的第一都保不住,熊老国主殒命之后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楚灵犀一语戳中其内心,如若聚灵谷洪水泛滥,熊州西南边地势最低的水田将被全部淹没,领土面积会大大缩减,极有可能失去妖界疆域第一的名号。 此外,那片肥沃的水田为熊州最重要的产粮区,如果失去这一片土地,熊州粮食产粮将锐减,粮价也会飞上天,民以食为天,一旦百姓吃不起粮,定会民怨沸腾,朝堂政局将因此而动盪难稳,所以熊州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西南水田。 熊州近两百年以来,在大小战事之中胜少负多,四界皆知其势力不断衰弱,少国主熊沖又缺乏军事才能,未来恐难以在乱世之中立足,老国主为能保子孙江山永固,日日夜夜殚精竭虑,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唯有依附强者这一条。 他起初把希望寄托在仙界的身上,后认清现实,转投魔族阵营,明知做墙头草会遭世人非议,可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舍下了这张老脸,为的就是依仗最强的靠山,并且趁仙魔大战的机会捞点有利于熊州的好处。 假如法术无法压制聚灵河的洪水,熊州的确只能撤兵,返回州国救灾,这样一来,就白白担了墙头草的恶名,半点实惠都得不到,抱魔族大腿的计划将彻底失败。 对于熊老国主老说,丢面子相当于要了他半条老命,倘若丢了颜面还得不到好处,那真真是得当场吐血身亡。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至于熊老国主在四小州之中的那些亲戚,好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只不过平时往来多一些而已,情义确实有,只不过寡淡得很,犯不上为保他们而赌上熊州的命运。 他最终做出决定,支持妖女战神的想法:「好,就依你的意思办。」 楚灵犀更进一步:「这件事交由您全权处理,须得在两个时辰内收齐四小州皇族的全部妖灵,以镇聚灵谷地震与聚灵河洪水。」 熊老国主不禁连连摆手,漠视四小州远亲的生死,已是他的极限,让他亲自动手用威逼利诱的方法收集妖灵,实在是为难:「不妥不妥,此事由你来负责更为合适…」 「楚州还有一大摊子要事等着我去解决,没有工夫顾及其他!」楚灵犀毫不客气地打断,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他的妄想,直言不讳地道出大实话—— 「妖族十州的皇室,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积聚妖灵一事无论谁出面,都不太好办,您是妖界最年长、最有资歷的国主,此事唯有您才能镇得住场面,更重要的是…」 她的话术十分精妙,一步更进一步地打破熊州老顽固的底线:「在仙魔大战的关键时期镇治聚灵河洪水,不仅可以救妖族于危难,还可以稳固现有战局,事成之后,妖界诸国皆会感谢您的贡献,魔尊也会更加看重熊州,到时候无人会再提墙头草之事,战后大家平分利益,您得到的绝不会比其他州国少。」 身为一州之主,比起情义,更重利益,楚灵犀巧妙地以利相诱,其后还不忘威胁一把:「假如您不情愿,我作为晚辈也不好勉强,那干脆传信给颍国主,由他想办法解决聚灵河洪水一事。」 熊老国主痛下决心,承担起这一重任,言语习惯性地唱高调:「聚灵谷与聚灵河乃关乎整个妖界安危的大事,孤义不容辞!」 熊州如今在妖族之中的地位相当尴尬,不止被老牌强国楚州力压一头,而且还被后起之秀厉州全面赶超,颍州而今也奋起直追,整体实力与熊州不相上下,假如这次的功劳被颍国主抢走,那熊老国主将会更加被动。 楚灵犀微微一笑,拱手抱拳:「辛苦老国主,晚辈期待您镇治聚灵谷与聚灵河的好消息!」 柏老将旁观此一幕,愈发觉妖女能力非凡,不单单是沙场战神,玩起权术心机来也是一把好手,字字句句至击对方软肋,言辞未显一字强逼,却暗含深深强迫之意,使得熊老国主不得不屈服。 楚灵犀身为女子,天生便有强于男子的敏锐直觉,能够精准地揣测人心,而且她的理智程度与狠辣手腕远胜于绝大部分男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种种谋略看似狂妄跳脱,实则深谋远虑。 仙魔大战结束之后,如何处置妖界四小州的国主与皇室贵族,这是一个大难题,留之性命恐有隐患,灭其全族过于残暴,长久软禁无甚意义,恰逢聚灵河水患,楚灵犀巧妙地谋划出一石二鸟的妙计,完美解决两桩麻烦事。 四小州的国主与皇室贵族一旦交出妖灵,便会成为凡人,彻底丧失復仇与復国的机会,无法再掀波澜,如此一来,妖界从十州减少为六州的大局便会完全稳定。 难怪魔尊君棠私下里对柏老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留心提防妖女战神,扶楚云昊登上国主之位后,魔族必须与楚州清算所有的人情债,绝不能让楚灵犀耍手段把魔界一脚踢开,从如今的情形来看,魔尊的担心不无道理,妖女若真有过河拆桥的心思,定有办法摆脱魔族。 熊老国主处理聚灵谷、聚灵河与妖族四小州之事,柏老将陪同楚灵犀共赴楚州皇宫。 赤焰披风如血,金甲与日争辉,傲目睥睨天下,妖女战神重回楚州,虽是换了躯体,但其神态、其气势、其霸气,见者皆知此非上仙柳芽,而是战神楚灵犀。 皇城四周有众多被魔族俘虏的楚州兵将,原本打杀之音嘈杂喧天的宫城,随着妖女战神的到来,渐渐归于寂静,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玄玉骏马之上的魔尊宠妃柳楚,皆疑心那是重生的楚灵犀。 眼看双方实力悬殊,宫城已守不住,楚国主父子投降,卑躬屈膝地向柏诚主动示好,妄想投靠魔族阵营。 479.妖女战神闪亮登场 在妖女战神的昔日地盘,柏诚也沾了三分邪霸之气,敛眉抬剑,直指楚国主与楚一鸣这对废物渣父子。 外强中干的楚国主抖如筛糠,低声下气且语无伦次道:「柏副将…柏公子…柏英雄…楚州愿归降魔界,将所知晓的仙界秘密全部告知…」 柏诚轻转利剑,故意耍了几个剑花,飞旋的利刃距离楚州父子仅有一步之遥,他挑眉欣赏眼前人被吓破了胆的狼狈模样,冷笑道:「你们的生死,老天爷也无法左右。」 他的隐含之意为,妖女战神即将闪亮登场,楚国主无论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将完全由楚灵犀决定,妖女要他们三更死,老天爷无法留其性命至五更。 慌了神的楚国主拉着儿子连步后退,若无侍卫搀扶,定会摔的人仰马翻,他年轻时曾是妖界十大剑术高手之一,但登上国主之位后日渐荒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消磨了斗志,变成了百无一用的昏庸国主,连举剑杀敌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楚一鸣被吓的差点尿裤子,见父亲服软的招数无用,不得已改换套路,虚张声势地威胁道:「楚州乃妖界最强国,即使战败,也不容人轻易欺辱,柏副将若是冲动之下伤了我们父子,定然无法向魔尊交代!」 面对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柏诚不禁仰天长笑,以讥讽的语气道:「没有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楚州的实力连亡国的妖界四小州都比不上!」 楚一鸣勃然大怒,脑迴路简单的他极易冲动,全然不顾后果,当即提刀欲与柏诚拼命,楚国主哪捨得儿子自寻死路,赶忙死命劝阻。 废物楚一鸣并非是真的活腻歪了,又憨又怂的他比任何人都怕死,之所以突然震怒,是因为柏诚戳到了他的最痛处。 熟悉楚一鸣的人都清楚,这位人傻钱多的纨绔皇子只有一项忌讳,那就是听不得旁人夸赞楚云昊与楚灵犀。 自负的根源在于自卑,楚一鸣看似张狂风光,实际并无真本事,不过是仰仗家族势力的纨绔废物罢了,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比不过长兄与长姐,更悲催的是,纵然他能力比得过也无用,在满朝文武眼中,庶出的他永远不及嫡出的皇子与公主尊贵。 不过,不是魔族朝臣故意轻视楚一鸣,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的母亲丽贵妃出身风尘,入楚宫时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奈何楚国主色迷心窍,无视群臣的劝谏,一意孤行爱风尘,使得楚州皇室一度沦为四界笑柄。 丽贵妃安安分分倒也罢了,可她偏偏是一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精,恃宠而骄,不仅在后宫作威作福,还胆大包天地干预朝政,纵容亲信卖官鬻爵,将楚州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正直的朝臣皆视其为红颜祸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歹竹出不了好笋,在母亲的影响之下,楚一鸣早早便偏离了正道,在邪路之上越走越远,轻浮放荡,奢靡狂狼,学业一塌煳涂,文不成武不就,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找不出半分优点。 楚州之内,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寻常百姓,每每提起胡作非为的丽贵妃与无才无德的皇子楚一鸣,都恨的咬牙切齿。 奈何色迷心窍的楚国主偏就爱这对人渣母子,无度盛宠之下,丽贵妃渐渐生了妄念,想要除掉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如此一来,楚一鸣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为楚州太子。 五百年间,这对歹毒母子用过数之不尽的下九流阴招,三番五次下狠手暗害,所幸楚云昊与楚灵犀永远棋高一着,不仅没有让其阴谋得逞,还常常把这对母子的智商与颜面按在地上反反覆覆摩擦。 楚一鸣的人生实为大写的惨,在楚云昊面前,他是作茧自缚的跳樑小丑,在楚灵犀面前,他是自作自受的倒霉蛋,每一次都是他主动出手,结果无一例外地失手,蠢的无药可救,惹出无数笑话。 正因为如此,楚一鸣极度自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足,他选择用自负做伪装,养了一大帮只会歌功颂德的无耻门客,每日都活在虚伪的奉承之中,但凡回到现实,听到赞扬楚云昊与楚灵犀功绩的言辞,他的脑海中便会循环播放被此二人死死压制的悲催过往,脾气登时便会上头,实在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若是吃饭他就掀桌,若是打架他就拔刀。 于楚一鸣而言,楚云昊与楚灵犀就像是盘旋于他头顶的两片乌云,而今此二人皆落难,一被囚一殒命,可是他仍旧活在其阴影之下,无论走到哪里,时常有人怀念他的两位死敌,这更让他无法接受,几乎每次都会控制不住炮仗脾气。 柏诚一看便知他是纸老虎,轻蔑道:「听闻楚州平昌王不善朝政军政,专注惹是生非,毫无英勇血性,唯有莽夫的暴脾气,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楚一鸣怒髮冲冠,一把推开身边的父亲与侍卫,叫嚣道:「老子和你拼了!」 柏诚云淡风轻地收剑,尽显强者气度:「我不用兵器,赤手空拳与你对战,只要你伤的了我,便算你赢。」 此言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养尊处优的楚一鸣哪里忍得了委屈,正打算冲上前去,却被老爹死死拉住。 楚国主深知魔界柏家少爷万万不可得罪,不得不替坑爹的缺心眼儿子道歉:「犬子年纪尚轻,言行有事分寸,若有得罪之处,请柏副将海涵。」 不止慈母多败儿,慈父亦多败儿,柏诚真想好好研究一番渣渣楚国主的清奇脑迴路,贬损道:「恕在下眼拙,没有看出令郎是五百岁的巨婴。」 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听到兵将向柳宠妃行礼的声音,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楚国主,魔族有一份惊喜大礼要送给您。」 午后赤阳,逆光之下,楚灵犀一步一步踏上楚州皇宫的玉阶,猩红绣朱雀的披风迎风飞扬,似烈烈飞扬的必胜战旗。 480.復仇游戏刚刚开始 从见到宠妃柳楚的第一眼起,楚国主就怀疑那是重生的楚灵犀,此刻终于完完全全确定:「你没死…你竟然没有死…」 巨大的恐惧感堪比万吨磐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森森的恐惧感贯穿全身,他的腿不由得发颤发软,楚灵犀不死,便意味着他要死。 女儿重生,楚国主心中没有一丝庆幸,只有无尽的懊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必会斩草除根,让妖女战神魂灵俱灭,再无翻身的机会。 楚灵犀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其笑阴如鬼魅,似如来自地狱的勾魂罗剎:「我还活着,你一定很失望吧,爹。」 这一声冷冰冰的「爹」,极尽讽刺,皇室尊荣的背后,藏有无数至亲夺命的悲剧,可是,手足相残常有,父女相残罕见。 楚国主为何如此痛恨嫡子女? 这一问题的答案,不仅外人不知,连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都不知晓,此秘密仅有楚国主自己最清楚。 楚国主靠侍卫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贪生怕死的他企图通过编造谎言来保全性命:「爹…爹不想杀你的…真的…那纯属意外…是…是失手误杀…」 「意外?失手?」楚灵犀永远不会再相信渣爹的鬼话,她的笑声阴冷森森:「您处心积虑将我骗上断魂峰,推我入崖的那一刻,用了十成功力,一点都没有手软!」 楚国主已完全站不住,语无伦次地狡辩:「没有…真的没有…假如我使出全部功力…你…你不可能重生…」 「我之所以活下来,不是因为你心软,而是因为姑奶奶自己命大!」楚灵犀一字一顿地驳斥他的鬼话,而后怒瞪立于渣爹和渣弟身后的寥寥数位兵将—— 「此刻弃暗投明,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如若执迷不悟,休怪我心狠手辣!」 围在楚国主身边的侍卫,皆为其一手提拔的心腹,可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随从几乎全部是品行卑劣的谄媚之徒,并无忠心可言。 而今妖女战神霸气归来,身披宠妃柳楚的新马甲,威势比昔日更胜,魔族柏老将父子亲自出马为她保驾护航,由此便可知,传言非虚,她就是魔尊心尖儿上的人,得罪她便是招惹整个魔族。 好汉为情为义为原则,有时不得不吃眼前亏,可是赖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甘心吃眼前亏,楚国主身后的三名侍从毫不犹豫当了叛主的墙头草,忙不迭地跑到楚灵犀身边,点头哈腰献媚。 她的柳叶眉一挑,双目波光凌厉,向此三人道:「我的麾下,只收忠心不二的英才。」 这句暗示,楚一鸣的昔日心腹宫翔最先领悟,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甩出五枚飞镖,锋利的圆齿形刀刃从那些未叛变的侍卫的脖颈间划过,眨眼间便取尽其性命。 楚国主失去了支撑,扯着宝贝儿子楚一鸣一同跌坐在地,惊慌无措,面如土色。 宫翔一不做二不休,拔剑直砍楚国主与楚一鸣。 「慢着!」楚灵犀制止,她的復仇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们的命,留给我!」 她用话家常的语气向宫翔下令:「将我的好爹爹和好弟弟关押入凤启殿,别忘了安排他们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陪同,一家人齐齐整整,同生共死,岂不乐哉~」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凤启殿是楚灵犀的母亲生前所居的宫殿,已空置四百余年。 她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出最残忍的言语,立誓十倍百倍地报復,不止要渣爹与渣弟偿命,丽贵妃也难逃一死,楚一鸣的妃嫔与孩子同样难得善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道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她又向宫翔补了一句—— 「你选二十名可信可靠的侍卫,守好凤启殿,那些对我的好爹爹和好弟弟有恨意的宫中之人,若想报仇报怨,不必阻拦,但务必掌握分寸,可不要折腾的断了气。」 她的狠戾程度更上一层楼,先借他人之手好好折磨恶人一番,待楚州大局稳定,她再好好与之清算总帐。 宫翔的动作与语气尽显卑躬屈膝的巴结:「灵帅尽管放心,属下必会办的妥妥噹噹,不出一丁点儿差错。」 「爹,不要太害怕,我没有您那么心狠,不会轻易送血脉至亲上西天,因为…」楚灵犀微微附身,直视渣爹的双眼,笑比鹤顶红更毒:「等死,比死更痛苦!」 她的目光转向渣弟,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不自量力地与我为敌,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姐姐说到做到,从今日起,就让你好好尝一尝自食苦果的滋味!」 她的意已决,要让至亲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落入他人之手,或许还有生路,落入女儿之手,必会生不如死,亡国之君,如丧家之犬,楚国主扯着她的袖子哀求道—— 「灵犀,从前的事都怪爹煳涂,我们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你在魔族无论做宠妃还是做皇后,都少不了娘家人的助力…」 楚灵犀无情甩袖,推远渣爹,决绝道:「我的娘家人,只有哥哥!」 宫翔很识眼色,适时地将楚国主父子俩拖走。 楚灵犀与渣爹互斗五百年,数次将其气昏气吐血,但她从未起过杀心,只是想用极端的手段使无良渣爹清醒,不再宠信丽贵妃母子。 她是炮仗暴脾气,火气上头时,曾诅咒过渣爹千万遍,轻至千刀万剐、三刀六个洞,重至身首异处、鞭尸示众,专捡最难听最刺耳的话讲。 以她的狠辣性格,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往昔之所以迟迟未动手,是因为哥哥始终在身边规劝她。 楚云昊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她讲:「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亲生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兄妹两人,他可以不仁,但我与你不能不义,弒父乃有悖人伦的禽兽之举,万万不可为之。」 然而,楚云昊与楚灵犀都没有想到,畸形的亲情之中,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如果他们兄妹早能料到渣爹禽兽不如的本心,先下手为强,便不会有如今这一番波折。 481.政坛传奇铁铮 楚云昊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她讲:「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亲生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兄妹两人,他可以不仁,但我与你不能不义,弒父乃有悖人伦的禽兽之举,万万不可为之。」 然而,楚云昊与楚灵犀都没有想到,畸形的亲情之中,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如果他们兄妹早能料到渣爹禽兽不如的本心,先下手为强,便不会有如今这一番波折。 囚禁了德不配位的楚国主,接下来便该迎接新主楚云昊继位。 楚灵犀对柏诚道:「柏副将,麻烦你安排人严守皇宫内各个宫殿,连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无论仙魔妖人还是猫猫狗狗,无论皇子公主还是侍卫宫女,只要敢与魔妖联军唱反调,通通杀无赦,尸体悬吊于宫城门外示众!」 柏诚今日切切实实地领教了何谓最毒妇人心,不过此时的形势着实特殊,妖女若是手腕不狠,根本就无法镇住楚州的乱局,他应其要求开始分派人手。 茅石神色匆匆而来,向妖女战神耳语道:「云帅并不在天牢,那里面只有一个做替身的死囚。」 楚灵犀诧异万分:「什么!那我哥哥在哪里?」 「灵帅,关键时刻,务必淡定!」茅石按住她的肩,低声劝道:「云帅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出事,我带人去找寻其下落,你全力以赴稳住大局即可,铁大人已带来,他可以协助你处理朝政之事。」 妖女战神发起脾气来如惊涛骇浪,而茅石始终稳如定海神针,二人一火一冰,为绝佳搭档。 楚灵犀定了定心神,她都能死里逃生,以哥哥的本事,定能够平安无虞,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住楚州,严防魔族势力渗透。 柏老将询问:「发生了何事,元帅为何没有与茅石一同进宫?」 「我哥哥不在天牢之中,茅石会带人继续寻找」,楚灵犀深唿吸一口气,平稳心绪,做出重要决断—— 「当前楚州朝堂局势纷乱,我的兄长又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主,我暂代国主之职,以稳国之大局。」 柏老将没有料到妖女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这将严重影响魔族掌控楚州的大计,他尽力劝其改变主意:「云帅生死未卜,楚州城中的情况魔族兵将并不了解,不如老夫先坐镇于魔宫,宠妃率兵查找云帅的下落。」 「老狐狸,把楚州朝政大权交到你手中容易,收回来可就难了,姑奶奶又不缺心眼,绝不会落入你的陷阱!」楚灵犀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客套道—— 「我与茅石分工,他寻找我哥哥的下落,而我要替哥哥守好江山。」 她看着柏老将稜角分明的脸,敏锐地从其眼神之中察觉到由晴转阴的蛛丝马迹,绷了绷嘴角,压抑计谋得逞的得意,假意谦虚道:「小女子才疏学浅,不甚了解朝政大事,须劳烦柏老将多多指点。」 柏老将支开妖女的计划失败,只得继续与其斗心眼,敷衍道:「宠妃过誉,老夫愧不敢当。」 实际,他心中的吐槽正如海浪般翻涌:「都是修炼千年的狡猾狐狸,你在我面前假装什么傻傻小白兔,你在朝局之中玩过的心眼,一点都不在战场上少,想要以此手段使老夫放松警惕,上演扮猪吃老虎的计谋,纯属白日做梦!」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这时,只听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灵帅…灵帅…你真的重生了吗?」 柏老将回头一望,见楚州大名鼎鼎的政坛奇侠铁铮被两位兵将架着走上前来,他的心骤然收紧,以锐利目光直瞪妖女,这个心机丫头远比他想像的要厉害的多,请铁铮重新出山,定是早有预谋。 铁铮此人,看似名不符其实,身体孱弱,青丝早白,莫说是骑马射箭,小跑几步都会气喘吁吁,年轻时便是药罐子,年老后更是体弱多病,刚刚茅石派人从城郊竹林中将其接来,不过在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子,他就吐的昏天黑地,仿佛命不久矣。 但是,他内在的风骨正与名字应和,铁骨铮铮,刚直不阿,唇舌更甚刀剑,专怼当差权贵,楚州朝堂,上至国主与权贵,下至文臣与武将,十之六七都领教过他的厉害,每每与之相遇,大老远便得绕道走,倘若实在无法躲避,只能做好被损到要找地缝钻的准备。 昔日楚国主专宠丽贵妃,为其亲族加官进爵,其他官员虽有怨言,但大多只是上奏劝谏,用词还得斟酌斟酌再斟酌,生怕承担不起惹怒圣上的恶果。 可是铁铮不走寻常路,将僵化的奏章化为鲜活的言语,直接在金銮殿之上痛斥楚国主昏庸失德,字字句句犀利如刀,引用四界古今众多典故,痛臣君王贪好美色的惨痛教训,楚国主面对他的连珠炮式攻击,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差点气到当场七窍生烟。 铁铮因这番与君主正面刚言论而成功出圈,旷世奇勇,世间罕有,被四界忠耿之士奉为绝代男神。 不过,他的勇气只可崇拜,很难效仿,很容易未成功先成仁,极有可能刚在君王面前摆阵势开怼,就被拖出去斩了。 铁铮不是不怕死,而是有前任楚国主御赐的免死金牌在手,除非他弒君谋权,否则楚州境内无人有权利伤其性命。 前任楚国主,也就是楚灵犀的祖父,早就预感到不成器的儿子有祸害楚州万年基业的潜力,于是在临终之前亲自挑选了五位能堪大任的忠臣,特赐免死金牌,命其全力辅佐新君,以保楚州江山永固。 时光荏苒,千年过去,由于楚国主作妖作死的能力太强,另外四位已然心灰意冷,隐退山林,为这等货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把一条老命都搭上,实在是不值得。 唯有铁铮,仍活跃在与楚国主抗争的第一线,怼而不厌,斗而不倦,即便体力与精力不济,也轻伤不下火线,每月的前半个月在竹林清净之地养身体,后半个月抖擞精神入朝堂再怼一百八十回合。 482.楚州处处有戏精 楚灵犀的确和铁铮不对脾气,不过对于其直言敢谏的骨气甚为佩服。 铁铮亦然,虽然对妖女战神的行事手段有诸多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其在军政与朝政之事上都颇有贡献,倘若不论方式,仅看结果,楚灵犀的成就足以与楚云昊并肩。 她快步迎上前,用浓浓的戏剧腔抑扬顿挫道:「铁大人,我可想死您了~」 「您借用的躯体是…是谁的?」铁铮因读书过多而眼睛老花,凑近才看清妖女战神的新容貌,认出是传奇上仙柳芽,可又不敢肯定。 楚灵犀代替兵将扶住他的胳膊:「躯体之事,说来话长,改日再与您细谈详情,方才我已将我那渣爹和渣弟囚禁,朝堂百官一时恐会陷入混乱,须得您出面才能主持大局。」 「灵帅仅仅是囚禁了国主与平昌王吗?…不过…眼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铁铮了解妖女战神的杀伐果决的性格,对不起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活,弒父的罪名确实严重,不过话又说回来,终归是楚国主自作孽,为了楚州基业永固,那些以昏庸国主为首的作死妖孽死的越早越好,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全力辅佐新君,于是问道—— 「还未从天牢将云帅接回宫吗?」 「茅石攻入天牢之后才发现,我哥哥早已逃出生天,现在想必正在隐秘之处养伤,不如由我暂代国主之职,与您共同安稳朝局,待哥哥归来,便可登基为国主。」 养伤之说是楚灵犀杜撰,此时必须用谎言安抚人心,让众人相信,贤明景德的楚云昊很快便会出山继承大统。 柏老将试图挑拨离间:「老夫认为不妥,灵帅军功卓着,在朝堂之中颇有声望,而今又有了魔尊宠妃的新身份,如若出任代国主,恐怕会有不少人非议,认为楚州日后会有兄妹争权的乱象。」 楚灵犀暗戳戳地掐了铁铮一把,二人在昔日的互斗之中怼出了革命情谊,只需一眼,便可解对方的心思。 铁铮心领神会,道:「柏老将多虑了,灵帅有功却不贪权,而且楚州上下皆知,云帅与灵帅是世间最好的兄妹,绝不会发生权力之争,能够暂代云帅行使国主之权的最佳人选,唯有灵帅。」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楚灵犀的唇边荡漾着得意的笑,不枉她费心安排茅石秘密接来政坛奇侠,这尊怼神果然战力非凡。 「铁大人有眼光,此事我确实当仁不让!」 她立刻将代国主一事敲定,迅速推进各项事宜:「办事先选人,第一项要务是把我那位渣爹的亲信清除干净,另外我舅父的心腹也万万留不得,二位前辈是否认同?」 铁铮颔首认同:「灵帅思虑周全,老臣十分熟悉楚州三省六部的官员,定会将无才无德的小人全部逐出朝堂,此外,老臣近年来在城郊竹林开办了学堂与诗社,学子大多才德兼备,如果灵帅同意,可以让他们暂代六部空缺职位。」 「如此甚好!」楚灵犀点头贊同,一朝天子一朝臣,越早扶持新兴势力越好:「大人办事,我最放心!」 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柏老将晾在了一边,他绞尽脑汁也难以想出插话的切入点。 楚灵犀不给其插手楚州内政的机会,但还是得好好招唿一番:「攻打楚州之战如此顺利,主要得益于柏老将的周全策略,我即刻命人筹备筵席,好好招待柏家军中的将士们。」 柏老将哪有心情吃酒席,他须得守在楚州朝堂之内,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尊上对楚州之事甚为关心,特命老夫全力协助宠妃稳定朝局,而且老夫一向仰慕铁大人的风骨,很想亲眼见识一番其平定乱局的风采。」 楚灵犀想阻拦,不过铁铮先开口道:「老将谬赞,在下愧不敢当,楚州不及魔族疆域辽阔,政务有诸多不完备之处,柏老将若能指点一二,实乃楚州之福。」 妖女战神与政坛奇侠对视,短暂一瞥,便知其心思。 过河拆桥,人人皆会,但拆而不留痕迹,这是一门艺术,倘若此刻强行将柏老将支开,可能会激怒魔族,与之周旋斗智,不显山不露水地摒除魔族势力,让柏老将憋屈在心口难开,方为上上之策。 铁铮看似是不中用的病秧子,实则战斗力爆表,涉及魔族核心利益之事,定然寸利不让。 楚灵犀虚情假意地向魔界卖好:「铁大人,我能够重生,多亏了魔尊的悉心关照,魔族上上下下都对我特别照顾,咱们务必得好好招唿柏老将父子~」 铁铮满面诚挚地向老将行大礼:「魔族是公主的恩人,也就是整个楚州的恩人,待云帅登基,必会重利酬谢。」 柏老将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一双锐目饱经风霜毒火淬鍊,完全看得出眼前二人是在做戏,他心中忿忿不平,只觉楚州处处是戏精,影后影帝处处有,演技一个赛一个地好。 在楚国主身边伺候的内侍与宫女之中,有几位是楚灵犀早先安插的眼线,她只留最信任的人,其余通通关押侯审。 三省六部的官员名单被呈上,老花眼的铁铮施法将一排排名字放大,悬于大殿正中,手执硃笔挥啊挥,果决地划掉一位又一位官员。 铁铮是楚州百姓交口称赞的青天大老爷,他的府宅并非是朱门高户,也没有侍卫森严守卫,只是城郊竹林中的一间小小草庐,民众若遇冤屈不平事,尽可前往诉冤诉苦。 政坛奇侠铁铮从不摆官架子,无论大事小事,都详细记录在案,事事必查,件件必究,每一位官员的真面目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的目光扫过三位魔族暗探的名字,迟疑片刻,只划掉其中一位,心中的盘算是—— 为迷惑魔族,先暂留两名探子,其后将他们打发到不重要的职位,再安排人手严加监视,如若有必要向魔界传假情报,便可反向利用此二人。 当看到能力最强的暗探被革除官职的时候,柏老将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当发现其余人安然无恙,总算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483.与舅父的战争 为剩余官员安排官位时,柏老将挖空心思筹谋,时不时插话干涉,只为把魔族暗探安插在更重要的衙门之中。 铁铮乃一介文人,在身形魁梧的魔族老将面前,愈发显得羸弱苍白,但他有柔弱胜刚强的妙法,每每都能四两拨千斤,用软绵绵绕弯子的方式套路老将,给魔族两位暗探的职位皆不低,一为礼部左侍郎,二为户部右侍郎,可是其直属上级均为楚州朝堂中的的狠角色,魔界探子根本没有可兴风作浪的空间。 柏老将很想扭转局面,可他的态度一强硬,铁铮便咳喘不止,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完全看不出是真实还是伪装。 妖魔的心也是肉长的,而且君子取胜,以德为先,见铁铮的模样,柏老将实在没有办法强逼。 俗语有云,仙界多伪善,妖界多狡诈,果然不假,从楚灵犀到铁铮,皆是浑身上下长满心眼的心机狡猾之徒,旁人休想从他们身上占到半分便宜。 柏老将被逼无奈,无法攻下铁铮这一山头,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国舅令狐珏的身上。 令狐珏探明楚州皇宫内的情况,思索好对策之后,才与长子令狐章入宫,摆出一副好舅舅的姿态,见到妖女战神之后,便抱着她痛哭并诉说思念,还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 楚灵犀对其虚伪的本性深有了解,丝毫不为所动,翻着白眼直言不讳,辣手撕其假面:「自殒命之后,不少人都费心思查探过我魂灵的下落,可是舅父却对我的生死漠不关心。」 令狐珏伪装出的悲戚之声骤停,其子令狐章替父圆场:「表妹此言差矣,令狐家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你的躯体与魂灵…」 待舅父尴尬地放下拥抱她的双臂之后,楚灵犀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衣裳,半点情面都不讲:「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骗鬼的谎言,不讲也罢。」 国舅令狐珏不由得沉下了脸,紧蹙眉头道:「灵犀,即便你攀上了魔族的高枝,也不该六亲不认!」 楚灵犀鄙夷轻哼,笑意之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用自嘲的口吻道:「我认父亲,父亲取我性命,我认舅父,舅父全然不顾我的生死,亲人于我而言,比仇人更可怕!」 她这一生,最重最痛的伤,不是来自仇人,而是来自至亲。 国舅令狐珏因她的犀利态度而诧异不已,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与外甥女不甚亲近,可是从前至少还能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而今楚灵犀俨然有翻脸之势,他有预感,背后的原因并不简单,为了面子考虑,他不得不辩驳几句—— 「灵犀,你怎能这样误解舅父,如果没有令狐家做后盾,你兄长的太子之位早已难保,而且…」 楚灵犀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谎话,眼下整个楚州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无须再像从前那般忌惮舅父的势力,可以很有底气地与之撕破脸—— 「哥哥稳坐太子之位,我手掌楚州兵权,靠的不是令狐家的势力,而是我们自己的本事!」 令狐章是脾气大过本事的纨绔子弟,登时火气沖天,怒而质问道:「失去了令狐家的助力,你们兄妹俩坐得稳江山吗?」 楚灵犀不屑轻哼,回身道:「铁大人,将新安排的官员名单拿来,请国舅爷过目。」 铁铮转指施法,新拟定的三省六部官员名单便出现于国舅爷父子的眼前,令狐珏定睛一看,自己悉心栽培的众多亲信全无踪影,完全被一个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替代。 「随随便便罢免老臣、另封新臣,你当处理朝政大事是过家家吗!」令狐珏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仍端着国舅爷趾高气昂的架子—— 「我是你母亲的亲哥哥,你的亲舅父!假如没有我全力相护,你和你哥哥早三百年就死在了渣爹的手中!」 柏老将上前劝和:「二位息怒,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家和万事兴。」 他并不愿掺和妖女战神的家事,只是想从令狐珏这里找到突破口,拉拢这位国舅爷,比对付妖女战神容易得多,到时候利用令狐家的势力在朝堂之中重新安插魔族亲信,同样可以实现掌控楚州的目标。 无数痛心往事在脑海之中闪过,楚灵犀的心底翻涌着无尽的苦涩与酸楚,她完全无视老将,抬高胳膊直指舅父的鼻尖,情绪不可抑制地激动,手指和声音皆微微发颤—— 「你不配提我母亲,更不配做哥哥,如果不是你利慾薰心,我母亲根本就不会疯,更不会惨死!」 「你煳涂了吗!?」国舅令狐珏全盘否认她控诉的罪状:「你母亲是被你的父亲和丽贵妃联手逼疯逼死的!」 「五百年间,你用这一谎言蒙蔽了无数人,是不是连自己都被自己骗了过去,完全将真相抛之于九霄云外?」望着舅父理直气壮的丑陋嘴脸,楚灵犀攥拳咬牙,痛诉往事—— 「我母亲生前虽然贵为皇后,可在宫中的日子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带着哥哥和我远离皇宫,过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外公弥留之际,本已应允此事,特留下遗言,命你与楚州皇室交涉,可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不失去国舅爷的特权,千方百计强迫我母亲留于楚宫,做你权力**的棋子! 我对你的恨,比对我爹的恨更深,因为真正把我母亲逼上思路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外公过世的时候,楚灵犀仅有四岁,但她对此事有深刻的记忆,因为哥哥与她都无比期盼能够离开地狱般的皇宫与狼心狗肺的渣爹,无奈残酷的现实却将他们牢牢禁锢在楚州的痛苦泥沼之中。 楚灵犀和哥哥楚云昊仍有奋力搏杀、逆转命运的机会,但是他们的母亲却成为了永恆的悲剧。 没有人愿意直面自己的卑劣,国舅令狐珏选择性地忘记了他对妹妹的伤害,在他的心中,亲情永远不及权力重要。 追忆往事之后,楚灵犀深吸一口气,紧攥的双拳始终没有松开,骨结已显森森白色,凝眉道出舅父的险噁心机。 484.怼完亲爹怼舅舅 「舅父,你表面助我们兄妹二人在朝中站稳脚跟,暗地里却一直打着黑心的算盘,筹谋有朝一日取代我哥哥,成为江山之主,到时候楚州便会更名为令狐州!」 楚灵犀的火力极勐,她已然决定,必须要在今日完全压制住舅父,进而瓦解整个令狐家的势力。 「你…你血口喷人!」国舅令狐珏为保名声与家族势力,不得不狡辩道:「令狐家族世代忠肝义胆,绝不会做乱臣贼子!」 楚灵犀不与口是心非的奸诈之徒多费口舌,一语将舅父的罪名坐实:「楚州如今是我们兄妹的天下,我说你谋反,你不反也是反!皇城之外的地方军兵马,就是你篡权夺位的铁证!」 国舅令狐珏叱咤朝堂数千年,几乎与楚国主平起平坐,大祸临头,依旧张狂不改,认为自己有扭转局势的能力,能够重新将外甥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且不说你不是国主,就算正式登基成为国主,也不可能仅凭空口白牙一句话,就为忠臣良将扣上谋反的黑帽子,满朝文武必不会信服!」 熊沖派遣手下配合魔族兵将把楚州宫城守得严严实实,而后与柏诚一同返回,在大殿外便远远听到争执之声,赶忙快步走入。 妖女战神怼完亲爹怼舅舅,柏诚不明内情,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 同为妖族,熊沖对楚州皇室的恩怨更为了解,他猜得到妖女战神的心思,要想尽揽楚州大权,必须在第一时间将楚国主与令狐国舅在朝中的势力清除干净。 政坛斗争甚为残酷,一朝改朝换代,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会摔的粉身碎骨。 「舅父,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楚灵犀双目之中含有深深的鄙视,道出心中隐藏多年的厌恶与痛恨—— 「你与我父亲争斗千余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内斗之上,搅的朝堂乌烟瘴气,国力日渐衰落,朝中正直之士早已对你满腹怨言,除了那些靠抱你大腿升官发财的小人之外,所有人都将你视为祸乱楚州的毒瘤!」 柏老将的眉头下意识紧蹙,由此一番话便可看出,妖女战神的大局观远胜于令狐珏,这场争斗,后者的胜算十分渺茫。 行事狠辣之人,往往会过于执着仇恨,眼界日渐狭隘,而楚灵犀恰恰相反,她对舅父的恨意,不仅仅源于家事,也与国事息息相关,这一刻的她,不单单是被自私舅父深深伤害的外甥女,更是为楚州前途命运而忧心的公主。 令狐珏是为篡夺楚州江山而谋,而楚灵犀却是为安稳楚州江山而谋,两相比较,高下立现,加之妖女战神请来政坛奇侠铁铮镇场,必能得到朝野忠正之士的拥护。 自古以来,外戚势力过度膨胀,必会导致党派相争、朝堂动盪,数百年来,若无楚云昊从中调和,令狐家早已与楚国主兵戎相向,但二者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从根源解除,因为令狐珏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即便是权倾朝野的国舅爷,位居万人之上,终究也在一人之下。 他距国主尊位仅有一步之遥,只要奋力一搏,便可直登皇位,开创新朝,坐拥江山,福荫子孙,千秋万代,或许,任何人在他的位置之上,都免不了会生篡权谋反的慾念。 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疯狂,他不在乎亲生妹妹是否幸福,也不在乎外甥与外甥女是生还是死,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通往皇权之路的棋子。 国舅令狐珏表面是外甥楚云昊的靠山,每当楚国主有改立太子之意时,他便会授意心腹朝臣强烈反对,可这不是为了外甥,而是为了他自己。 楚国主在位时,他掌控半个楚州,一旦楚云昊继位,他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可以把整个楚州握于掌心,其后他便能够顺理成章地取代外甥称帝。 国舅令狐珏所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就是轻视了外甥与外甥女,在他看来,楚云昊有能力但缺乏魄力,过于理想主义,而楚灵犀脾气大于实力,过于张狂跋扈,难成大器。 殊不知,楚云昊兄妹两人在他面前多有伪装,始终对舅父心存提防,低调地隐藏实力,一朝爆发,便势不可挡,楚灵犀紧接着使出最致命的一招—— 「城外的地方军和你昔日的心腹已完全被我握在手掌心,只要我对外放出消息,愿指证国舅爷篡权谋反者,通通官升两级,你不妨猜一猜,还有几个阿猫阿狗会对你忠心耿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今楚灵犀占据上风,国舅令狐珏一败涂地,且不说他的确怀有谋反称帝之心,即使没有,这罪名他也担定了。 国舅令狐珏乱了阵脚,只能打出血缘亲情牌自保:「你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来自令狐家,令狐家族的声名扫地,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楚灵犀根本不在乎虚名:「世人皆知,我爹是囚子杀女的禽兽,再多一个篡权谋反的舅舅,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柏老将再次试图控制场面,苦口婆心劝说:「宠妃,新朝初立,皆有杀戮,但不可过甚,否则恐留千古骂名。」 他话里话外总提「宠妃」,目的就是要把楚灵犀与魔族牢牢绑定,希望以此手段引起楚州中人对妖女战神的猜忌。 「对对对!」老奸巨猾的令狐珏听出了老将的弦外之音,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顺其言道—— 「灵犀,你如今已是魔尊最宠爱的妃嫔,未来有可能成为魔族皇后,如果对亲族大开杀戒,有失仁善之德,定会惹世人非议!」 他是在风云诡谲的政坛中混迹千余年的老狐狸,心狠手辣的战神外甥女不留后路地翻脸,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令狐珏自负如旧,坚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翻盘。 以柏老将的地位与脾气,绝不会轻易干涉楚州皇室的恩恩怨怨,可是他今日一反常态,两次出言阻止楚灵犀对令狐家动手,显然有向令狐珏卖人情的意图。 485.楚州变天了 令狐珏一时捉摸不透柏老将此举的用意,不过在生死关头,他来不及深思太多,只要能保全他的性命与令狐家族的势力,将来不管柏家和魔族有何要求,他都愿意无条件满足。 「仁善之德?」楚灵犀的语气极尽嘲讽,施展十成功力将舅父痛批至狗血淋头—— 「你不义在先,凭什么要求我仁慈?你残忍在先,凭什么要求我善良?如此厚颜无耻的大话,舅父若是再多讲几句,无须我动手,雷公电母会亲自下凡,一路火花带闪电,把舅父噼入十八层地狱!」 见父亲被表妹羞辱,令狐章自然无法坐视不理,震怒斥责道:「你攀上了魔族的高枝,便目无尊长、肆意妄为,哪有半分公主的修养与名将的气度?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不尽早修身养性、端正品行,迟早有一日会被魔尊逐出魔宫,沦为一文不值的下堂弃妇!」 「你竟然有脸与我论品行!?」楚灵犀向来看不起有勇无谋的纨绔表兄,昔日顾及舅父的权势,很多时候不得不隐忍真性情,今日终可痛痛快快地发泄—— 「论起厚颜无耻,你若自称第二,楚州无人敢争第一! 表哥的癖好甚为特别,不喜清纯少女,独爱风韵少妇,几乎把整个妖界的贵族豪门妻妾都勾搭了个遍,还越玩越刺激,胆大包天地把手伸向了皇宫,近百年来屡屡祸乱宫闱,给我爹戴的绿帽子至少有十几顶,不仅于此,十一公主楚盈盈还是厉州王妃时,你曾多次与之偷情苟且,至今仍藕断丝连。」 她刻意顿了顿,以便好好欣赏令狐父子惨白泛青的脸色,而后继续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我回赠给表哥,你的惊天丑闻一桩又一桩,我只要找到人证,坐实其中一、两件,就能让你身败名裂,整个令狐家将因你而永世蒙羞!」 令狐章没有料到妖女战神对他的秘密了如指掌,不禁心慌腿软,连一句辩驳的言语都讲不出,假如祸乱宫闱的罪名坐实,可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直接便是魂飞魄散的死罪。 知子莫若父,国舅爷令狐珏早知爱子的荒唐事,为了维护家族声誉,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替不成器的儿子收拾烂摊子,想方设法遮掩丑闻,他自以为手段天衣无缝,怎料一切都没能逃过妖女战神的火眼金睛。 楚灵犀乃情报小天后,手中握有所有敌人的黑料,索性一次爆料个痛快,表哥的丑闻只是开胃小菜,舅父的勐料才是真正的主菜—— 「往昔的楚家,世代忠良,风光无限,文有十代名相,武有十代名将,可惜到了舅父这一辈,辉煌戛然而终,文不足以安天下,武不足以镇外敌,最大的本事就是兴风作浪、玩弄权术,不顾朝堂大局,不理百姓生死,一心只慕权欲私利,只要苍天有眼,就绝不会成全你的国主梦! 我从未见过比舅父更自私更无耻的人,为了个人的利益,行事完全不择手段,四百年楚州与仙界的边境之战中,你率兵与仙族对战,因指挥不利而节节败退,为了保住颜面,你竟然私下贿赂仙界主帅白虎族君,将楚州机密战备图交给敌军,以换取仙族退兵。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回国之后你大肆宣扬自己打了胜仗,其后装病卸任军职,接替你镇守边境的将领屡战屡败,近百里疆土沦入敌手,直到我哥哥调整城防部署之后,才转败为胜、收復失土,这期间无数兵将战死,不计其数的军费耗损,可舅父却没有半分愧疚之心,简直丧尽天良!」 「你…你…污衊…纯属污衊…」国舅令狐珏踉跄后退几步,与同样瘫软的儿子相互搀扶,才没有狼狈摔倒,在他的印象之中,外甥女是只会抗大刀砍人的莽撞霸王,并没有处心积虑筹谋大事的耐性,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数百年来,楚灵犀始终都在密切关注令狐家,将其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中,只待时机成熟,才爆料所有丑闻,一击即可致命。 楚灵犀冷笑挑眉,断掉舅父狡辩的后路:「你当年与白虎神族族君私下签订的卖国协约,就在我的手中,只要在朝堂之中亮出此罪证,舅父便要受千刀万剐的死刑,令狐家累世功勋将灰飞烟灭,后代沦为罪奴,永世不得翻身!」 令狐章不相信表妹有如此之大的本事,嘴硬道:「你…你在诈我们!」 柏老将比他们二人更清醒,他相信妖女战神所言为真,因为楚灵犀与白虎族君的庶子百里晋阳私交甚密,得到那份秘密协约易如反掌。 黑料一波比一波更勐,楚灵犀道:「两百年前楚州与熊州大战,我爹御驾亲征,你却在背后暗暗动手脚,不仅暗中派人行刺,还把军事部署图卖给了熊老国主,致使楚州先锋军死伤惨重,如果没有我哥哥力挽狂澜,我方的精锐军队将会损耗殆尽!舅父一向都是如此,为了实现自己的国主梦,不惜牺牲整个楚州的利益,你在朝堂一日,楚州便一日不得安宁!」 「一派胡言!…」通敌卖国的罪名,一旦承认,便是万劫不復,国舅令狐珏受刺激过重,咳嗽不止,差点呕出血来,气喘难平,断断续续道:「你…你在故意向…向令狐家泼脏水!」 熊州少国主熊沖坚定地站在妖女战神这边,将令狐珏往地狱更深处推了一把:「令狐国舅,您与熊州所做的交易不止这一件,需要我一一道来吗?」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国舅爷令狐珏彻底绝望,跌坐在地,他自作聪明了一辈子,自以为胜券在握,最终却栽在了晚辈的手中,再无翻身的机会。 攻破楚州皇城,扳倒渣爹与舅父,楚灵犀稳稳地完成了东山再起的前两步,她附下身,展露胜利者的笑容——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楚州变天了,不再是渣爹的楚州,也不是国舅爷的楚州,而是哥哥与我的楚州!」 486.演技再次爆棚 放过狠话之后,楚灵犀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延续对付渣爹的招数,让其在惶恐之中等死,唇角邪笑别有深意—— 「舅父,您老人家最爱与我爹斗法,在踏黄泉路之前,再让您好好过一次瘾,也算外甥女仁至义尽了!」 她直起身来,冷着脸高声下令道:「来人,把国舅爷父子二人送至凤启殿,另外,立即将令狐府中三十五口人都押入皇宫,从老至小,一个都不能少!」 她对令狐府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令狐珏共有三子两女,各有妻妾、夫婿、子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奢华堪比皇宫的府邸之中,可惜富贵无长久,而今全家将被妖女战神辣手团灭,整整三十五口,无一能躲过这场风波。 眼下,唯一棘手的就是柏老将,不能总把魔族的这尊大神晾在一边,必须得端着捧着,万万不可硬碰硬得罪。 影后楚灵犀改换策略,一秒变脸,望着被拖走的舅父和表哥,满面悲戚之色,长长嘆了一口气,问道—— 「老将,您尝过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吗?」 像楚州皇室这样毒点满满的原生家庭,世间绝无仅有,柏老将沉着嗓子如实道:「没有。」 这正是楚灵犀想要听到的答案,她的演技爆棚,眼眶之中瞬间泛起了若有似无的泪花—— 「心狠手辣不是我的性格,而是我的宿命,生在亲人如敌人的皇室,我的心仁慈一分,命就会短千年,这其中的苦楚,没有经歷过的人无法理解。」 此言并未夸张,生在皇室,贵为公主,本该享受锦衣玉食,过着众星捧月的神仙日子,但她却于小小年纪被迫离宫,在腥风血雨的沙场之中成长,虽有妖女战神的赫赫威名,但细细想来便知,这背后藏有数之不尽的艰辛酸楚。 寻常女儿家,有父亲的疼爱,舅舅的关照,而她却不幸生于豺狼虎豹之窝,渣爹日日筹谋置她于死地,舅父天天谋划以她做棋子,世人皆言她是四界最有狼性的女子,然而,这未必是妖女战神的本性。 面对长满獠牙的禽兽亲人,她若是做选择像其他女子那样做温顺的羔羊,定会被渣爹和舅舅啃的尸骨无存。 楚灵犀的声音略带哽咽,眼睛红红的,泪珠却没有留下来,罕见地显露三分柔弱,不过仍保留有七分战神的坚强,愈发惹人心疼。 柏老将、铁铮、柏诚与熊沖四个大男人都被妖女将流未流的眼泪打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 其实,从妖女战神爆出舅父令狐珏黑料的那一刻起,柏老将就完全放弃了联合令狐家的计划。 无论仙魔妖人,皆会有私心,这无可厚非,可是为了一己私利而通敌叛国,实乃十恶不赦,柏老将英雄一世,最鄙视这等为争权夺势而泯灭良心的卑鄙小人,断然不会再为令狐家讲一句好话,在他看来,国舅爷父子均死有余辜。 楚灵犀的演技在磨练之中越来越精湛,深唿吸平稳情绪,笑意惨然勉强,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朝政事宜就麻烦诸位了。」 妖女战神消瘦的背影充满了悲**彩,柏诚是所有人中最实诚且最心软的,很想上前抚慰一番,可又不知该做何言,犹犹豫豫道:「她…她一个人可以吗?」 「灵犀从小便是如此,心情不好时不喜欢旁人打扰」,熊沖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去的身影,上一次见到楚灵犀落泪,已是四百余年前,那时候的他们,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吩咐身边的随从—— 「马上安排人回熊州採买糕点,各大名店、各种口味都买齐,灵帅常说甜食是疏解烦闷的良药。」 熊州的糕团蜜果最为有名,楚灵犀年少之时,每遇烦心事,便会找熊沖蹭吃蹭喝,不仅因为熊州糕饼的味道诱人,更重要的是,熊少国主既大方又脾气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嘴有点碎,不过瑕不掩瑜,实为四界最佳酒肉朋友。 她是被哥哥宠坏了的姑娘,每遇美食与新奇玩意儿,从不多中选一,而是多多益善,将中意之物尽数收入囊中,永远都是理直气壮地挥舞着食指,霸道地使用两句口头禅—— 「我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和那个!」 「除了这个和那个,其他我全都要!」 面对暴脾气的小姑奶奶,熊沖的原则永远都是破财免灾,反正作为少国主的他财大气粗,花多少都不心疼,更重要的是,楚灵犀永远不会白蹭饭,当有捞好处或赚美名的机会时,总会带着熊沖一起混。 熊州少国主对钱不甚感兴趣,他最在乎的是名声,在妖女战神的积极运营之下,熊沖稳稳立住两大人设—— 妖界仁德国主和妖族首席暖男。 妖界尚武,不过物极必反,打打杀杀太久,血流成河的惨案无数,致使不少妖萌生嚮往和平之心,熊沖的人设顺应了这股大潮流,为熊州招揽了不少厌倦乱世战争的人才,并且能够完美地掩盖他军事与武艺才能平平的缺点。 至于「妖族首席暖男」这一称号,与其少国主的身份无关,纯粹是为了熊沖的个人问题考虑,暖男的设定非常适宜撩妹,他虽然不是花心之人,但却很享受被莺莺燕燕环绕崇拜的风流日子。 近五百年来,楚州与熊州的关系起起伏伏,时而开战,时而讲和,更多的时候是面和心不合,长大之后的楚灵犀和熊沖各自奔忙,联繫渐渐变少,不过只要见面,即便会互怼互损一番,或因两国战事而相争不休,但始终是对事不对人,彼此心中始终存有朋友情义。 如此与众不同的友情,旁人往往难以理解,柏老将甚为疑惑,道:「听闻少国主和妖女战神从前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不过近些年来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可是从刚刚的情形来看,二位似乎依旧是知心朋友。」 生性谨慎的熊沖长舒了一口气,迟疑片刻,斟酌措辞,毕竟楚灵犀如今是魔尊宠妃,他的言辞不得不慎之又甚,绝不能给有心之人制造流言蜚语的机会。 487.灵帅一出手,妙计随时有 熊沖道:「我和灵帅同为妖族皇室子弟,自年幼时便相识,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又不受父亲宠爱,在楚宫的日子并不好过,经常被楚国主的众多妃嫔欺负,为了生存,才逐渐变的越来越强势。 妖界宗室子弟大多了解内情,都愿意照顾她、让着她,近些年来楚州和熊州的关系的确不好,但矛盾大多是由楚国主挑起,与云帅和灵帅并无太大关联,我们仍旧是交情深厚的朋友。」 「哎,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柏诚听后不禁心有戚戚,他也有幼年丧母的经歷,对其痛苦感同身受,不过他比楚灵犀幸福百倍,虽然在严父的铁血教育模式之下长大,可是并不缺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妖魔也不例外,柏老将知晓妖女战神的原生家庭之痛后,对其态度亦有所改观,知晓她不是本性暴戾狡诈,而是被环境逼迫至此。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不会像铁憨憨儿子那样同情心盲目泛滥,心中依旧在为魔族大业而筹谋。 楚灵犀不仅请出政坛奇侠铁铮镇场,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囚禁了渣爹和舅父,关于朝局政务,柏老将已无插手的余地,若是强行干涉,会提早暴露魔界的野心,反而得不偿失。 为今之计,柏老将只能从军政入手想办法,眼下楚州军队是一盘散沙,整体局面全由魔族将领掌控,往昔魔界在楚州军中安插过几位暗探,只是级别不太高,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这几位探子推上高位。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楚灵犀怎会料不到这一点,魔族要想掌控楚州,无非是从朝政与军政两个方面入手,对此她早有提防,故而才请铁铮出面,做守卫朝局的门神,至于军队的乱局,她将亲自出马解决。 年少之时,提及家事,她的确心伤不已,可是近五百年过去,楚灵犀已然不是昔日那个玻璃心的孩子,心伤着伤着就麻木了,方才的悲痛之色完全为伪装,其目的是让柏老将放松对她的警惕。 楚灵犀离开大殿的背影确显伤感,可是在场无人察觉,远去的她嘴角渐渐泛起了狡黠的痞笑。 楚州军政大局,其实已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回到寝宫,见楚家兄妹军中的老参将肖勇已在等候,身长七尺的魁梧汉子,眼眶略微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楚灵犀猜得到缘由,像从前一样半踮起脚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以玩笑的口吻道—— 「勇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 肖勇笃定地摇了摇头:「灵帅吉人自有天相,末将坚信能够等来您重生的好消息!」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差点落下男儿泪,眼前之人,纵然容颜已改,巾帼霸气却依旧,他终于盼到妖女战神重生归来。 先前肖勇带领军中兄弟在煞魂谷中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妖女战神残存的躯体与魂灵,令人不由得猜想她可能凶多吉少。 楚灵犀对他甚为感激:「勇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肖勇在军事谋略方面不及茅石,不过他的资歷更深,是楚家兄妹军中的元老,在军中威信极高。 茅石率忠心部将转投魔族阵营时,暂时不便将妖女战神重生的消息告知众人,肯定有个别兵将怀疑他背叛了楚家兄妹军,改攀魔界的高枝,在这一过程之中,肖勇必为稳定军心做出过巨大贡献。 肖勇抱拳颔首道:「只要灵帅安好,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楚灵犀言入正题:「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肖勇禀明事情进展:「茅副将传回消息,他已盘查了守卫天牢的所有官员与狱卒,从目前的种种线索推断,云帅是被人用偷梁换柱的方法从牢狱之中救出,虽然尚不确定此事是谁所为,但可以肯定的是,云帅应无危险,灵帅尽可放宽心。」 天牢守卫森严,更有重重机关,即便是楚灵犀,也很难想出神不知鬼不觉地以死囚替换哥哥的妙计,到底是哪路神仙救走了楚云昊,她一时全无头绪,难免惴惴不安。 无意义的焦虑最乱心神,楚灵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将当前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到最好,眼眸沉沉,绣眉微蹙,问道:「目前军中的情况如何?」 肖勇言简意赅,陈明情况:「末将遵照茅副将的命令,安排人将灵帅重生并执掌政权的消息传入军中,根据目前收到的回馈,原先归降国主的楚家兄妹军旧部绝大部分皆愿继续效忠云帅和灵帅,至于楚国主与令狐国舅的兵马,也有不少急于向我方倒戈,可是末将认为,此时兵多不如兵精,不可轻易将不知底细之人招揽入我军,需得严防各路暗探势力渗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灵犀完全贊同其想法:「勇将所言有理,就依你的意思办!」 肖勇出身边关寒门,长于烽火之中,年少入伍,从无名小卒做起,一路成长为地方军中的勐将,后被调入都城护卫军,因仰慕太子楚云昊的才德,自愿放弃优渥的条件,追随其前往兇险的边陲之地,终成名留妖界史册的忠耿良将。 他从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走到今天,在楚州各路兵马之中皆有至交好友,情报来源极广,清楚楚国主与令狐国舅麾下的军队之中尽是些只会熘须拍马的酒囊饭袋,接纳这样的人入军,无异于自取灭亡。 眼下魔族的主力军在楚州城之中占据绝对优势,若想彻底扭转局面,需得制造一场乱局,于是楚灵犀吩咐道—— 「勇将,你安排人暗中在楚军之中散布消息,斩杀国主与国舅亲信有功者,本帅将会为之升官进爵。」 肖勇的眸子骤然一亮,黝黑的脸上跃动着喜色,恨不能举双手贊成:「灵帅一出手,妙计随时有!」 当前楚灵犀直接掌握的忠心兵将仅有约五百名,若是用正常手段,断然斗不过背后有近万精兵铁骑的柏老将,须得剑走偏锋,事情才会有转机。 楚州城中的精锐,大多是昔日楚家兄妹军中的忠诚兵将,只因上有老下有小,抛不下军职,舍不掉俸禄,不得已才听命于楚国主,他们只要得知有重新投靠灵帅的机会,定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将楚国主与令狐国舅在军中的心腹斩杀干净,到时候局面必会陷入混乱,魔族兵将一时间无法镇压,唯有她出面才可解决。 488.实力强劲的心机后浪 果不其然,楚军内部很快便开始自相残杀,拥护楚氏兄妹的兵将自成一派,毫不留情地为妖女战神斩杀政敌势力,不消半个时辰,那些平日里常仗着楚国主或令狐国舅势力耀武扬威的小人,全部身首异处。 惊闻此变,柏老将与楚灵犀匆匆前往,以镇乱局。 宫城之外原本繁华喧闹、人声鼎沸的十里长街,已然成为尸横遍地的可怖炼狱,鲜血将清澈的护城河水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残败尸身,即便是见惯生死无常的沙场战将,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也不禁满心沉重地紧皱眉头。 楚灵犀犹记初次上战场,奋力搏杀,惊魂初定,抬眼望去,尸骨累累,不计其数,她脸颊之上的血滴滚烫,头一阵阵地眩晕,分不清那血是源于自自己的伤,还是敌人的死。 当时的她,周身莫名发颤发抖,几乎无法继续紧握三尺虹霞长剑,她记不得自己伤了多少人,更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脑中嗡嗡作响,一个声音久久盘旋于心底—— 「也许…我会下地狱吧…」 过了好久,初开杀戒楚灵犀终才回神,哥哥那坚毅沉稳的眼神,抚慰了她兵荒马乱的心。 战场乃血腥修罗场,没有规则,没有仁善,只有杀戮,先入地狱者,不是杀孽最重的妖魔,而是刀剑之下的败将。 胜者活,败者死,地狱的大门只为弱者敞开,强者即便罪孽深重,也可逍遥于生死簿之外。 她在血腥之气弥散的战场中顿悟,宁要强之恶名,不要善之弱名。 楚灵犀不惧地狱,她的人生註定要与无数牛鬼蛇神缠斗,虽身在阳间,但与阴曹地府无异。 她并不畏死,只害怕比仇敌早死,与其苦等天道惩恶,倒不如自己动手,将魑魅魍魉杀个干干净净。 楚灵犀很清楚,所有的选择皆有代价,若论復仇,渣爹楚国主、渣弟楚一鸣、恶毒丽贵妃、舅父令狐珏四人偿命足矣,可若求新朝稳固,要丧命的人可不仅仅是四人,也不是四百人,或许比四千人还要多。 四界帝王之路,均由鲜血铺就,成霸业者,最忌心慈手软,斩草必除根,所有对帝位稳固有威胁的人,通通留不得。 这其中定然有许多无辜的生命,楚一鸣的幼子尚不足十岁,令狐国舅的小孙女才刚刚满月,稚子无罪,只是投错了胎。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楚国主和令狐国舅败就败在恶而不绝。 失去母亲时,楚灵犀还是梳着稚嫩丱发的年幼孩子,看似懵懂瘦弱,人畜无害,在灵堂之中痛哭昏厥,大病一场,整整半年未出房门。 那时的楚国主和令狐国舅皆看走了眼,认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成不了大气候,无须费心置其于死地。 殊不知,楚灵犀那时暴风雨一般的眼泪,不止是因为伤心,更是因为痛恨,比同龄人早熟的她死死记住了每一位将母亲逼上死路的人,冰冷的一一目光扫过恶毒的罪人—— 自私冷血的舅父,狼心狗肺的渣爹,蛇蝎心肠的丽贵妃,终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熬过五百年个春秋,她终于得偿所愿。 脚边那数之不尽的血淋淋的尸首,不全是该死之人,或许是一时煳涂站错了队,或许纯粹是时运不济,不幸成为刀下冤魂。 哪座庙里都有冤死的鬼,哪把剑下都有枉死的魂,皇权帝位之争,是最残酷的弱肉强食游戏。 所有选择皆有代价,楚灵犀很清醒,她从不心存妄念侥倖,自己的所作所为,终有一日会遭报应,命中注定的劫数也许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穆凌、孙祁英、莫云飞三位将领各自手提两个血肉模煳的人头,隔着魔族侍卫用盾牌和长枪设置的围栏,挥舞着臂膀连声高喊——「灵帅!灵帅!」 妖女战神虽改换皮囊,但那猩红如血的披风,傲然高抬的下巴,睥睨天下的眼神,依旧是往日模样。 楚灵犀吩咐护卫:「让他们近前来。」 此三人皆是昔日楚家兄妹军中的勐将,虽为五斗米而折腰,归降楚国主,可心中仍视楚家兄妹为主。 三位将领行跪礼,居中的穆凌将人头敬上,毕恭毕敬道:「楚国主和令狐国舅在军中的亲信已被我等斩除,罪将誓死效忠云帅与灵帅!」 楚灵犀了解旧部将的性情,深知其并非贪慕权势的无耻之徒,并未追究三人先前投靠楚国主的罪责,朗声道—— 「诸位弃暗投明,本帅颇感欣慰,在此代兄长封赏忠将——升穆凌为昭武校尉,升孙祁英为振威校尉,升莫云飞为翊麾副尉,此外,各赏黄金百两、都城宅院一所,其余有功之臣,待朝局安定,必论功行赏!」 妖女战神胸襟宽广、大度果断,不究往昔之罪,只重新立之功,三言两语便安了将士们的心。 楚州兵将的情绪立即沸腾,皆摩拳擦掌,欲大干一场,在穆铃的带领之下,齐齐兴奋山唿道:「云帅威武,灵帅英明,忠心追随,誓死效忠,肝脑涂地,纵死不悔!」 目的达成,楚灵犀与肖勇相视而笑,他们成功抢先一步,越过魔族,将楚州军队掌控于股掌之间。 一旁的柏老将彻彻底底黑了脸,在大风大浪之中纵横千年的他,不幸被妖女战神这股实力强劲的心机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此刻的他才恍然大悟,楚灵犀的悲伤之态纯属做戏,这个浑身上下都是鬼心眼的丫头早已谋划好了一切,暗使手段,挑起楚州军队内乱,趁机灭掉楚国主与令狐国舅在军队中的势力,而后大力提拔并赏赐功臣,顺利收服人心,如此一来,楚州剩余兵将必会对楚家兄妹死心塌地,均愿搏命拼杀一场,以求升官进爵。 更为重要的是,妖女战神特别强调她是代替兄长封赏将士,其语精妙,令人拍案叫绝。 听闻此言,兵将与百姓愈发心安,众望所归的太子楚云昊虽未现身,但其仍旧是国主尊位当之无愧的继任者,楚灵犀全无夺权之心,甘做兄长的左膀右臂。 489.过河拆桥的无良小妖精 楚灵犀压抑得意的喜色,假惺惺地明知故问:「柏老将您的脸色不大好,难道是过于操劳、身体不适吗?又或者在刚刚的乱局之中,魔族兵将有死伤吗?」 铁憨憨柏诚完全不解老爹的心思,实诚道:「我方兵将未有死伤,父亲不必担忧,倘若疲乏睏倦,不如返回楚宫稍作休息。」 只见父亲的目光凌厉如刀,狠狠剜了他一眼,柏诚很熟悉这一眼神,正常情况之下,老爹还会搭配一句斥责——「不成器的傻憨憨!」 当着妖族中人的面,柏老将不得不给爱子留颜面,只瞪不骂,用双眸无声地谴责傻儿子。 柏诚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忐忑之下心砰砰乱跳,不敢长时间直视严厉老爹的双眼。 「老将,您怎么能这样呢~」楚灵犀蓄意挑拨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婉转起伏的阴阳怪气—— 「柏副将既是领兵主帅,又是攻下楚州皇城的大功臣,老将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对其吹鬍子瞪眼睛,这不是摆明了折损他的威信嘛,着实不该,不该~」 这话说到了铁憨憨的心坎里,老爹三不五时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他进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批判,搞得柏诚颜面尽失、信心全无,大家总在背后用各种外号打趣他,流传最广的是——爹宝男。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中分外感激为他撑腰的妖女战神,可当余光瞟见父亲火山般的怒容时,他条件反射地周身僵硬,脖颈连动都不敢多动。 柏老将肃冷着脸道:「宠妃插手柏家的家事,恐怕不合礼规吧!」 「是吗?」楚灵犀故意装傻,大大咧咧道:「我们妖族的规矩比你们魔族少得多,昔日军中将领与兵士的媳妇,大多是我帮着选的,都是袍泽兄弟,大家亲如一家,不分彼此,岂不乐哉?」 她说着用手肘戳了戳铁憨憨,寻求贊同:「柏副将,我讲的有道理吗?」 柏诚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再次落入陷阱,附和道:「乐哉,乐哉!」 柏老将被气的头脑发昏,他严重怀疑眼前人是路边捡来的假儿子,和亲爹心无灵犀,反倒与妖女战神心有灵犀,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他的语调之中蕴含抑制不住的火气,质问道:「你确定吗!?」 「啊…?」柏诚手足无措,一时间捉摸不透自己错在何处,迫于老爹的淫威,微微垂着头,违心道:「那什么…其实…不大确定…」 柏老将眉间的褶皱深如黄土高坡的层层沟壑,他越琢深思妖女的话越觉不对味儿,特别是「我们妖界」和「你们魔界」的说法,摆明了就是在有意识地与魔族划清界限,他忍不住在心中痛骂—— 「过河拆桥的无良小妖精!若无魔尊出手,你有机会重生吗?若无魔尊相助,你攻得下楚州城吗?占尽了魔界便宜,转脸就想把我们一脚踢开,那绝对不能够!老虎不发威,你当魔族男儿是病猫吗?」 楚灵犀一副分分钟就要嗨翻天的架势,振臂高唿:「庆功宴,走起!」 她的心情大悦,霸气的步伐走出了扭秧歌的喜庆架势,向身边的肖勇道出与欢庆宴会有关的要求—— 「立刻安排人把丽贵妃三姑六婆各路亲戚的家都抄干净,所得到的金银珠宝,一半留于国库备用,另一半用来搞大场面筵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烟花绚烂,美酒美女通通安排上,好好犒劳魔妖兵将,以表诚挚谢意,另外色艺双绝的帅哥也不能少,阴阳相合,方才赏心悦目。」 丽贵妃为青楼歌姬出身,其亲属皆为无才无德的下九流,没有一位成气候,至多只能仗着她的势谋个有油水的差事,摆一摆威风,捞一捞钱财。 对于这等不入流的货色,楚灵犀杀都懒得杀,查抄其财产,将翻身伪装贵族的无耻小人打回原形即可。 数百年来,楚灵犀手握楚家兄妹军的财政大权,有「沙场财神爷」之称,听着相当了不起,然而,在渣爹楚国主肆无忌惮剋扣军饷的大背景之下,此为天字号第一苦差事,主要任务有三项,样样皆不易—— 其一,广开财路,多多搞钱。 其二,勤俭节约,多多省钱。 其三,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由于钱财有限,其麾下军队的庆祝活动一般都走实惠路线,很少搞放烟花这类烧钱空热闹的虚排场,大多数是走「三包」路线—— 包一座酒楼、包一座青楼、包一个好男人大红包,任由兵将自行选择,各得其所。 喜好美酒美食者,可在酒楼痛快畅饮;喜好美女美曲者,可在青楼尽情享受;思念妻儿的好男人,直接领大红包回家与亲人团聚。 她所研究出的这一套妙法后来被四界军队广泛借鑑,成为了军事激励史中的经典案例。 不过,治军与治国不同,军队以战斗力为首要准则,虚架子全然无用,可是治理州国却不同,该摆的排场万万不可俭省—— 一来应酬谢魔族将士,需得以最高标准招待;二来要让仙魔妖人四界好好瞧一瞧,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本事通天,一日之内便可稳定大局、掌控大权,看看日后谁敢轻易对楚州造次。 柏老将的脸黑中透紫,眉头久久无法舒展,厉声否决道:「柏家军军规,出征期间,戒酒戒色!」 他的语气越来越差,真正勾起老将暴脾气的,是妖女战神的一句话——「好好犒魔妖兵将,以表诚挚谢意」。 品,细品,反覆细品,楚灵犀的弦外之音为——「魔族中人在楚州,吃饭可以,痛饮可以,花天酒地也可以,但其他一切免谈。」 柏老将铁拳紧攥,骨头咔咔作响,指节森森发白,恨不能指着妖女的鼻头,骂她个狗血淋头:「我堂堂魔族兵将,岂会稀罕小破楚州的粗陋酒菜!假如继续耍小聪明,没完没了地使卑劣手段,老子就不客气了!」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骂在心头口难开,无法道出口的狠话,生生能把人憋出内伤。 490.老将败北 楚灵犀油嘴滑舌道:「老将年纪大了,需摒弃酒色、保养身体,可是各位兄弟还年轻,适时放松一下,总是有必要的,对不对?」 她故技重施,戳了戳身旁的柏诚,不过在酒色问题之上,出身正统世家的铁憨憨不敢造次,未与妖女战神站在同一战线,而是顺着父亲的意思道:「多谢宠妃好意,但军规如山,不可违背。」 楚灵犀不由得在心中悄咪咪地吐槽道:「什么迂腐的破规矩,把人生生约束成了傻子,成亲都圆不了房!」 她艺高人胆大,最爱在雷区的边缘疯狂蹦迪,刻意点破老将的心思:「大战胜利,楚州局势已安稳,柏家军却仍严阵以待,是为何故?难不成要把我当做敌人,接着打下去吗?」 她的语调轻快戏嚯,在旁人听来是玩笑话,不过柏老将完全能够洞察其心机。 眼下楚州朝政由铁铮接手,军队唯楚灵犀马首是瞻,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给魔界,柏老将戎马一生,在魔界政坛唿风唤雨,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若是此事传开,只怕一世英名尽毁。 既然妖女正面挑衅,他也不甘示弱,沉着脸正面狠怼:「没有魔族大军相助,宠妃断然无法在一日之内掌控楚州,难道您的答谢方式,仅仅是庆功筵席吗?」 面对他正面刺来的剑,楚灵犀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巧妙闪躲:「那怎么可能呢,待家兄登上国主之位,必举国之力酬谢魔族。」 她一改素日霸道做派,搬出哥哥楚云昊做挡箭牌,此言一出,便牢牢堵住了老将的嘴,其隐含之意为—— 「我知道该给魔族好处以报答恩情,可是庆功宴之外的事我都做不了主,毕竟家兄才是楚州的江山之主,您老省省力气,免开尊口,即便张口与我要好处,也什么都得不到~」 她所谓的「举国之力」,不过是空口无凭的敷衍之言罢了,全然不做数,一切大事都要等楚云昊出山,再做决断。 柏老将心中的无名火腾腾地冒,楚云昊比楚灵犀更难对付,而且再拖下去楚州将恢復元气,届时魔族会完全陷入被动,提要求时的底气会越来越不足。 他继续与妖女战神硬刚:「宠妃昔日是四界唯一手握实权的公主,而今重归楚州,先安朝局,再掌兵权,手段果决,雷厉风行,明眼人都看得出,在楚州之境,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巾帼公主,提及向魔族报恩之事,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不了主,十之**为推脱的藉口,宠妃在魔宫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今所为颇有忘恩负义之嫌,难道不怕伤了尊上的心吗?」 柏老将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这番话,大有撕破脸的架势,而且字字句句暗藏锋芒,明显有贬低并敲打妖女战神的意思,弦外之音为—— 「休要自作聪明,你能东山再起,靠的不是文韬武略的真本事,而是凭藉美人计迷惑了魔尊,如若激怒魔族,惹恼尊上,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尤其是最后一句「不怕伤了尊上的心吗」,看似是打情感牌,实则为明晃晃的无情要挟,他料到楚灵犀无法否认与魔尊的关系,谅她本事再大,也不敢在此时与魔族一刀两断。 楚灵犀心知肚明,自己确有理亏之处,天上从不白掉馅饼,魔尊对她千恩百宠,又助她攻下楚州,这可不是白白做善事,每一样恩惠的背后都隐藏着价格,大家皆为心机场中的老手,许多话尽在不言中,彼此均心知肚明。 她接受了魔尊的好意,便意味着同意了这桩交易,魔族的任何要求,楚州都不能轻易拒绝。 但是,她从不是逆来顺受的羔羊,而是心思诡诈的小妖精,打从一开始,就存着算计魔尊的心机。 受人之恩,确实该回报,可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很理智地在心中定下了底线,绝不能用楚州的主权为自己还人情,必会拼尽全力阻止魔界势力渗透入楚州。 面对柏老将的刁难,楚灵犀面不改色心不跳,剑走偏锋地回应:「欠魔尊的情,我自会偿还,不过这是我们二人的私事,老将插手恐怕不合规矩吧。」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规矩论反将了老将一军,既然宠妃不该干涉臣子的家事,那臣子更不该探问魔尊与宠妃的私事。 柏老将被妖女战神一语ko,败的彻彻底底,假如再拖延下去,薄情寡义的楚灵犀极有可能会完全甩开魔族。 他不敢再多拖延,舍下一张老脸,暗暗转指召唤传音蝶,凝聚内力休书一封,向魔尊简述楚州的局势。 此时再迟钝的人,都能闻得到火药味,铁憨憨柏诚眼见父亲与楚灵犀的矛盾加深,结合前因后果细细琢磨了一阵,终恍然大悟,意识到父亲亲自前来楚州,目的不单单是助妖女攻下楚州,更是筹谋控制楚州,结果却事与愿违,吃了大亏。 他恨自己明白的太晚,没能助老爹一臂之力,不过转念又想,老爹上阵都打不赢的心机战,他即便参与其中,多半也只能帮倒忙。 柏诚斜瞪了妖女一眼,想恨却又恨不起来。 平心而论,此次出征,是他个人战斗史中的重要转折点,先有抵御仙妖联盟偷袭的大功,后有一个时辰攻破楚州城的战绩,这两项功劳皆与妖女战神有关,若无其大力相助,他多半还是个没有战功傍身的爹宝男。 难怪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楚灵犀一边与老将硬碰硬,另一边主动向他伸出援手,铁憨憨着实想不通妖女玩的是什么套路。 人比人气死人,柏老将越看儿子越觉不顺眼,如若柏诚有妖女战神一半的心机,他早就安安稳稳卸职退休,在山清水秀之地自在逍遥了。 三千年的漫漫生涯之中,骄傲的他首次经歷惨败,还是输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真真是气愤难平。 他错就错在低估了女子的实力,女人的宫斗宅斗,常常比男人的权谋之争更为惨烈、更为精彩。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491.真挚兄妹情 魔尊君棠并未虚度沙场光阴,再次大获全胜,成功击溃仙界凤凰神族军队的主力。 自从恶凤凰合鸾在订婚宴上丢尽颜面之后,凤族尊长族老与仙帝德辉的关系便十分紧张,其军队的战略态度相当消极,只想尽最大努力保存实力,将保卫仙族的重要任务完完全全地推给以仙帝为首的龙族。 此次胜利最重要的幕后功臣,无疑是妖女战神楚灵犀,若不是她献策搅乱小奸龙澄晖的订婚宴,凤族定会竭尽所能协助仙帝抵御外敌,魔族大军不会胜的如此容易。 魔尊君棠原本心情大好,可是收到柏老将传来的消息之后,面容顿时由晴转阴。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早已料到,妖女是不折不扣的心机渣女,折翼时对他曲意逢迎,一旦翅膀长硬,便会毫不留情地过河拆桥、飞出魔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更令他气愤难耐的是,一夜缠绵、巫山**、烈火燃情,欢爱那夜的种种仍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而楚灵犀下了床就不认人,冷漠绝情至此,简直渣出了新高度。 风流渣男与痴情怨女的狗血故事比比皆是,但绝情渣女与痴心帝王的恩怨纠葛还从未听闻,算是四界独一份,魔尊也是要面子的,霸气人设的大旗倒了可不行。 常言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魔尊君棠本对柏老将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怎料却没能治住那个狡猾的丫头片子。 楚灵犀之举不但不讲武德,更不讲情义,魔尊自问,对其用心虽不甚真纯,可从未薄待,放眼四界皇室,哪位后宫嫔妃能比宠妃柳楚更风光? 魔尊君棠怀兴师问罪之心,从前线直奔楚州,决意狠下心来,好好给妖女战神几分颜色瞧瞧,既不能因她的容貌肉身而心软,也不能被她的美人计而迷惑。 自尊心受到严重挑战的他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放了三遍狠话—— 「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有什么资格张狂!小小楚州,根本不是魔族的对手,辜负本尊,代价你根本付不起!」 楚灵犀用人得当,楚州都城的乱局很快便被稳住,能者多劳,肖勇不止负责肃整军务,还协助筹备庆功宴。 此为国宴,客人之中不止有多位妖界国主,更有大批魔族精锐,万万怠慢不得,铁铮从六部之中选了十位忠正且审慎的官员,命其尽力将新朝的首场筵席办的妥当且隆重。 这些文官思虑周全,尽心竭力追求完美,谁都不敢怠慢,生怕惹怒妖女战神,分分钟身首异处,于是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讨论,不仅要考虑妖魔两族的习俗差异,还需慎重考量众位宾客的身份、背景与功绩,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座次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看着满屋子文人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闹心模样,沙场武将肖勇耐不住性子,径直拍案而起,快刀斩乱麻—— 「撤掉一人一席的酒案,全部换成十人大桌,灵帅与柏老将父子及妖族众位国主坐于主桌,魔界官衔在参将以上的将领和国主的亲信随从安排在临近的宴会桌,其余人自行落座,关系好的袍泽兄弟自会结为同桌酒友,至于每桌的主位与次位,由宾客自行决定,大家谦让几句之后自然而然就坐下了,何须我们在这里瞎操心,即便安排有疏漏也没关系,仓促准备的宴席,必然无法十全十美,假如客人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存心找茬,这样的人不是宾客,而是仇敌,招待的再好也无济于事,灵帅自有手段惩治居心叵测的挑事精。」 谈及筵席菜品,文官们又犯了难,零零总总算下来,至少需招待五千名宾客,就算御膳房中的厨子足够,兵荒马乱的局势初平,百姓与商户皆闭门躲祸,採买食材成为了大难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肖勇依旧秉持简单粗暴却分外有效的思维模式,命人向都城之中的权贵府邸与奢豪酒楼传话,敬献美味佳肴者,日后重重有赏。 消息一出,城中即刻沸腾,新朝初立,巴结为先,不出一个时辰,宫外便大排长龙,不止侯门贵府和名楼酒馆积极奉送美食美酒,连富庶商户都来凑热闹,各家各户几乎把所有丫鬟小厮都打发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精緻食盒。 肖勇粗中有细,大刀阔斧地使用创新之法筹备宴席,不过并未草率地将菜品奉上,他特意安排了二十位可靠可信的朝臣用法术查验每一道菜,谨防心怀不轨之人藉机下毒。 不出他的预料,果然有楚国主和令狐国舅的骨灰级死忠粉搞事情,胆大包天地作死,送毒菜毒酒入宫。 肖勇提前将谋划呈报,楚灵犀甚为满意,叮嘱他发现用毒的恶人之后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暗中安排兵将将其府宅团团围住,再查清其九族,一个都别想逃,通通都送入死牢,择日公开处斩,以起杀鸡儆猴之效。 为使新朝局势稳定,霹雳手段断然缺不得,必须要让整个楚州都知道,顺她者昌,逆她者枉,看看谁还敢继续造次。 政权斗争,无一不残忍,任何对新朝有隐患的因素,必须清除的干干净净,若存妇人之仁,江山定难稳固。 为了新朝大业,总要有人做杀孽深重的罪人,楚灵犀与楚云昊兄妹,必有一人背负血腥罪责,她义无反顾地奔入血腥杀戮场,这场风波之中,因她的命令与计谋而死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从儿时至今,楚云昊宁捨命也要护妹妹周全,楚灵犀所能给以哥哥最好的回报,是替他担下所有的罪孽,如若真有报应,如若真有地狱,她将以一己之力承受,将所有的福泽都留给哥哥。 她最大的愿望,是辅佐哥哥楚云昊成为万世明君,双手沾满亲族与政敌之血的君王,即便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极可能留下残暴的恶名,纵开创盛世,也难避非议。 所以,一切必要的杀戮都要由楚灵犀来完成,她义无反顾地沖在杀戮的前线,只为保哥哥万古流芳。 楚灵犀有世间最好的哥哥,楚云昊有世上最好的妹妹,五百年时光漫漫,在这悲凉淡薄的人世,他们只有彼此,年幼时相依为命,长大后相互扶持,躲过渣爹与舅父所设的一个又一个阴损陷阱,携手成为四界最耀眼的沙场英雄兄妹。 492.聚灵神怒 楚灵犀王者归来,辉煌延续,连魔族柏老将都不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镇得住妖魔,镇不住天地,妖界时不时震三震、抖三抖,频率越来越高,搞得人如醉酒一般,步履踉踉跄跄,有时连站都站不稳。 楚灵犀以为是熊州老顽固磨叽犹豫,还未收集齐陆、磬、粟、鲁四小州皇室的妖灵,她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前往御花园宴会厅的路上,又来了一波地动山摇,只听得轰隆隆巨响,原来是西边不远处的假山受震动的影响而坍塌。 山塌不要紧,关键是楚灵犀功法未恢復,定力极差,左摇右摆,晃来盪去,若无身旁人相扶,必会扭了脚、闪了腰。 她扯住熊沖暗红色的披风,重重一拽,把高出他一头的熊州少国主拉的附下身来,强压火气与声调,问道:「震来震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熊老国主传回消息了吗?」 熊沖的面色很是凝重,蹙着眉头答道:「四小州皇室的妖灵已祭入聚灵河与聚灵谷中,可是地震仍未缓解,洪水也并未退去…恐怕…恐怕是聚灵神怒…」 「什么?」人声的喧闹与震动的噪音严重干扰了楚灵犀的听力,她没好气道:「大点声,我没听到!」 旁侧的柏老将猜出了真相,声如洪钟:「是聚灵神怒吗?」 熊沖、颍国主与兖州四皇子相视而望,知晓此事瞒不住,不得已点了点头。 「啥?」楚灵犀双目圆瞪,她见众人一脸严肃的模样,感觉到出了大事,不过脑中一片茫然:「聚灵神怒…是什么鬼?」 柏老将浓粗的眉毛高高挑起,表情丰富的脸上写了五个大字——「你在搞笑吗?」 妖女的真实文化水平,外人不甚了解,但妖族各州的皇室心中都有数,尤其是熊沖,年少时他与楚灵犀做过近一年的同窗,知其为半文盲,平时用错成语与典故也就罢了,现今在魔族将领面前大大地现了眼,着实丢人。 熊沖不得不说道:「聚灵神怒在妖族通史的首卷中有记载。」 他不是在嘲笑妖女战神没文化,而是委婉地提醒,这件事不适宜大张旗鼓地问询。 由于熊沖自小就爱掉书袋,专注显摆文化与文艺水平五百年,楚灵犀还以为他又要瞎嘚瑟,烦不胜烦,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又没问你出处!啰啰嗦嗦废话多,能不能直接回答问题的重点!」 「你…你…」熊沖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心中沸腾着怒火与脏话,可他一向坚持儒雅人设,不雅之词从不道出口,如从前相同,唯忿忿甩袖道:「不可理喻!」 他的眼神之中既有愤慨也有鄙夷,默默骂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越是危难之时,越不可发生争执,颍国主赶忙抬手按住妖女战神的肩,以安抚其情绪,并压低声音耳语道—— 「灵帅姐姐,所谓聚灵神怒,是指妖族大乱之时,镇守聚灵谷与聚灵河的上古神明元灵会因而四分五裂的局势而震怒,山摇地动,洪水泛滥。 刚刚熊少国主告诉我,熊州老国主已从四小州皇族宗室之处聚集了一百五十三个精纯元灵,全部祭入了聚灵谷与聚灵河,可还是无济于事。」 颍国主这么一说,稍稍勾起了楚灵犀的回忆。 她自小厌文爱武,对冗长乏味的妖族上古史毫无兴趣,虽然幼时在皇宫之中与宗室子弟一起学过歷史,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会周公或看话本,是学渣中的渣中渣,只在伸懒腰或换姿势时听过几耳课程内容,依稀记得聚灵谷神与河神三万年前发过一次威,可是想不起来老祖宗们用怎样的方法平息了神明之怒,于是问道—— 「怎样才能快速镇治此时的地震与洪水?」 生气归生气,面对万年罕见的聚灵神怒,绝不可意气用事,熊沖沉着脸道:「家父已请五位法师至聚灵谷做法,神明的指示为八个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楚灵犀的眼眸骤然一亮,这无疑预示着妖族将由分裂转为统一,楚、颍、厉、熊、元、兖六州将有一脱颖而出,成为妖界江山之主。 当前六州之中,除元州与颍州之外,其余军事实力皆不弱,难以分出绝对的高下,争来斗去,主要是以计谋取胜。 神明天意,妖族统一,妖帝的宝座近在咫尺,六州国主,无一不心动。 心动就要有行动,楚灵犀的脑筋当即以光速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筹谋多时,只为救出哥哥并将其推上楚国主之位,而今天赐良机,她仅需要再博一把,便有可能助哥哥楚云昊成为妖界至尊,段位至少增了十个等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思。 于柏老将而言,聚灵神怒为苍天赋予魔界的良机,权力的诱惑将引发争斗的乱局,妖界各州很有可能会为妖帝之位而相互厮杀,以楚州的力量,无法力压其他州国,届时楚氏兄妹将不得不寻求魔族的支持,看看妖女战神还敢不敢再和魔界耍心眼正面刚,他刻意挑拨道—— 「妖族结束分裂,走向统一,实为天意,当前六州各有所长,众位国主均有妖界至尊之才德,真乃幸事。」 在场妖族之人,无一是皇族傻白甜,均为权力斗争场中的老手,瞬间敏锐察觉其居心不良,因为他的言辞明显矛盾,任谁都能想得到,由分转合,强者越多,局面越乱,何来幸事之说。 楚灵犀暗戳戳地剜了他一眼,笑中带邪,回怼道:「妖界各州国主不仅实力强劲,还淡薄大度,定然不会争抢妖帝宝座,到时候大家吃吃饭、喝喝酒、谦谦让,欢声笑语间便可选出妖族圣君。」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都是同族自家人,即便开战,也是关起门来打仗,总不能给外族以可乘之机,妖族中人智商都在线,听得懂妖女战神的暗示,纷纷附和—— 颍国主最先道:「灵帅姐姐所言极是,同根同族,断然不会因权力斗争而伤了和气。」 熊沖亦道:「既然天意为合,那六州便是一家,权力的诱惑再大,也比不过家人和睦重要。」 兖州四皇子做戏的天赋比众人差一些,现编不出台词,不过肢体语言与面部表情相当到位,连连颔首,满面真挚,仿佛下一秒就要举双手双脚贊同:「没错没错,说得好、说得妙!」 493.魔妖神明 柏老将先前只觉楚州处处有戏精,现在看来,应更正为妖族各个是戏精,眼前这一位位心眼儿比筛子眼都多的妖精,不去当戏子真真是可惜了。 好在老将还留有杀手锏,双眸闪动犀利之光:「要想平息聚灵神怒,须得以妖界皇族成员的肉身与元灵献祭谷神河神,不知妖族打算牺牲哪一位同胞?」 楚灵犀文盲的小眼睛再次瞪的圆又圆,心底翻涌着满满的吐槽:「竟然有如此诡奇的规矩,聚灵谷与聚灵河的神明莫不是外族派来妖界的探子吧!」 这话当然不能讲出口,只得在心里想一想,她瞟了瞟身边的妖族中人,见无一人反驳,便知老将没有打诳语。 妖女战神深思片刻,灵光一现,道:「可以用我的渣爹和渣弟祭聚灵谷神与河神!」 楚灵犀暂留这对禽兽渣父子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他们生不如死,对于復仇方式的选择,她曾煞费苦心地思索甚久,现下老天爷出手辅助,给了她新的灵感—— 将渣爹楚国主与渣弟楚一鸣分别抛入聚灵谷和聚灵河中献祭神明,用他们二人的性命与元灵铺就台阶,助楚氏兄妹登上妖族权力之巅。 楚灵犀有预感,只要将此计划讲出口,渣爹会当场吐血三升,折损半条老命。 昏庸荒淫的楚国主,愚蠢短视的楚一鸣,蛇蝎心肠的丽贵妃,三个臭皮匠费尽心思筹谋五百余年,却仍抵不过半个诸葛亮,受迫献祭肉身与元灵,为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这样的权谋反转,才大快人心。 然而,主角光环不一定时时闪耀,楚灵犀正为自己天才般的智慧感到骄傲,冷不防被泼了一大盆透心凉的冷水。 颍国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姐姐,昏聩无能的皇室之人无法消解聚灵神怒,必须是才德兼备的国主或皇储才可以。」 「什么!?」楚灵犀无法理解其中逻辑,暴脾气难以继续按捺,如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地释放,叉腰道:「上古神明是不是缺心眼,不收祸国殃民的败类,专收有才有德的贤君,难道神明想搞垮整个妖界吗?」 柏老将本怀疑妖女战神故意隐藏实力,装出一副傻大姐的模样,妄图扮猪吃老虎,此刻方知她的的确确文化水平堪忧,连妖族的歷史都不尽知晓,于是乎,他老人家展现渊博学霸的真正的实力,道—— 「妖界上古神明此举,意在惩戒祸乱天下的狼子野心之徒与袖手旁观的明哲保身之士,贤明君王或王储一旦殒命献祭,乱局将更难平息,兵祸尤甚,国损民伤,唯经此大祸,皇族与百姓才可更深刻地意识到安定和平的可贵,不再妄生夺权争利的邪念。」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魔族柏老将竟会在楚州皇宫为妖女战神讲解楚州上古神明史,真真是奇也怪哉,话本桥段都不敢这么编。 楚灵犀方才恍然大悟,感慨道:「原来神明祖宗们是想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保妖族万世安稳,思路颇为清奇,手段不落俗套!」 柏老将以评价狠插刀:「四界上古神明之中,最属妖族与众不同,其所为所行大多有悖于常理俗规,往往带着一股邪气满满的狠劲,宠妃的处事风格便深得贵界先祖真传。」 他的表情温和淡然,言语却句句戳心、字字带刺,借妖界神明讽刺妖女战神,无形之中打了整个妖族的脸。 低级的骂街,常用套路是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柏老将虽未带脏字,可是用词明显有轻鄙妖界神明先祖的意思,在场的妖族中人不由得变了脸色,不过无一人出言争辩,皆不约而同地选择黑脸沉默。 欲成大事,隐忍为先,众人忍下这口气,不是真的不在乎,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明智之选—— 其一是忌惮魔族的强劲实力,其二是顾全眼下的大局,轻易与魔界老将翻脸,后果妖族尚且承担不起。 但是,这口恶气白白吞了也不行,此事如若传了出去,天下人会将妖界视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心机小能手楚灵犀高明应对,半玩笑半认真道—— 「我母亲的家族之中有魔族血统,不过幸好,我的性格既不冷酷,也不刻板,倘若脾性不巧与魔族神明相似,您只怕一见到我就有磕头烧香的冲动,那真真是折煞我也,受不起受不起~」 她并非信口胡编,其母族令狐家虽为妖界世家,可数十代祖宗之中难免会有为情叛逆者,其曾曾曾外祖母便为魔妖混血,传到她这一代,魔界血统已微乎其微,若不是柏老将出言不逊激起了妖女战神的撕逼小宇宙,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此事。 楚灵犀言辞中的刺更为锐利,不仅讽魔族神明冷酷刻板,还狠狠打趣了老将一通,戏嚯的口吻又令其陷入两难,不追究怒气难平,追究又显小气迂腐。 柏老将怒目而视,眼神之中尽是威胁的戾气,他如今这般年纪,本不应与年轻之辈发生意气之争,这样做并非是被妖女气煳涂了,而是有意试探其底线,看看楚灵犀是否有主动向魔族低头的觉悟。 不试不知道,一试才死心,显然,妖女战神打算与魔界硬刚到底,一丁点儿巴结的心思都没有。 柏老将越想越觉不正常,心底萦绕着两大问题—— 「这丫头片子是疯了吗?难不成她真的没有为兄长争妖帝宝座的野心吗?」 不消多想,他便自我否决—— 楚灵犀舌利如刀,回怼之辞甚为精彩,字字句句暗藏心思,无半分疯癫之状。 至于野心,柏老将绝不相信妖女没有,以他的了解,楚灵犀从不是安于现状的纯良小白花。 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有三种—— 第一,妖女认为兄长楚云昊有足够的能力争得妖帝之位。 第二,妖女以为魔尊会永远无条件、无底线地包容宠溺她,所以无须讨好老将。 第三,狡猾的妖女背着所有人留了一手,即便与魔族决裂,她也有办法争到妖帝尊位。 494.权力与名声 楚灵犀的心思,远比柏老将猜想的深沉。 依靠魔族的力量,确实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助兄长成为妖界至尊,但事成之后,腹黑魔尊必会索要相应的回报,而且在此过程之中,魔界极有可能会趁乱安插大量密探,日后即便楚云昊成功登上妖帝的宝座,恐怕也会沦为魔族的提线木偶。 楚灵犀的处事手段虽圆滑,可是性情颇有刚烈之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确有野心,不过心智不会因权利**而迷乱,魔族之势可以藉助,但不可完全依靠,否则会把兄长楚云昊推向万劫不復之境。 她的终极目的,不单单是助兄长坐上至尊宝座,更要让兄长成为妖族的万世明君,所以妖界帝位必须得靠他们兄妹自己的实力来争,如若仰仗魔族之力,未来再以妖族的利益交换,那便与卖国叛族无异,纵然坐得稳皇位,也会留千古骂名。 眼下妖族由十州变为六州,大浪淘沙,屹立不倒的州国皇室皆非等闲之辈,众位国主应该都清楚,若靠魔族之势争权夺江山,必会遭后人非议。 可是,不得不承认,皇位的诱惑力着实太大,权力与名声孰轻孰重,见仁见智,楚灵犀为哥哥选择了美名之路,其余五位国主的抉择,或许与她截然相反。 在如今的形势之下,权力和名声,看似只能择选其一,不过对于野心与手段兼备的妖女战神而言,两难的困局从不存在,她自有办法鱼与熊掌兼得,美名和天下,一併为哥哥收入囊中。 她素来思虑周全,心中之谋划,有君子和霸王两条路,尽量以正道之法争权,力谋和平统一之法,但绝不承诺放弃武力—— 假如妖族另外五州与他们兄妹的策略相同,在齐心抵御魔族势力渗透的前提之下争抢妖帝之位,她会遵循君子正道与其竞争,尽最大努力避免兵戎相见、同族相残。 但是,如果妖界五州中有投靠魔族者,不论是哪一位国主与魔尊暗中缔结与妖帝尊位有关的盟约,只要她收到消息,便会立即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发起四界史上最强势的舆论攻击,用最快的速度将背叛魔族的黑帽子扣在其头上,同时不遗余力地发动妖界各方力量,唿吁朝野上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什么都没有的老弱妇孺就贡献几口唾沫,将妄图勾连魔界的潜在卖国贼钉死在耻辱柱上。 经此一番大张旗鼓的神操作,就可以彻底斩断魔族伸向妖界的黑手,而且他们兄妹二人在妖界子民心目中的地位将进一步提升,得民心者终可得天下。 政坛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 此时此刻,妖族五州国主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熊沖、颍国主与兖州四皇子还十分配合地与她共同做戏,可当妖帝之位的争夺大战正式拉开帷幕,彼此的关系定然不会如此和谐。 世人皆道,天家无情,殊不知,生于帝王家,如处金鸟笼。 宫外之人认为,金笼中的鸟儿是尽是金丝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富贵无极,然而,唯身在其中者知晓,王室金鸟笼实为血腥淋漓的斗兽场,能在其中安然活下来并手握实权的皇族人物,无一是纯良柔弱的天真金丝雀,都是满腹心机的豺狼虎豹。 就以在场的妖族皇室之人为例,纵然他们的成长经歷没有楚灵犀这般曲折,无须率军与渣爹和渣弟相残相杀,可是每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有血脉至亲的鲜血。 熊老国主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仅有熊沖一位儿子,不是他老人家生下嫡子之后就一夜之间变得不孕不育,而是妃嫔们所生的庶子全部在年幼之时夭折。 此非上苍残忍,而是人心歹毒,熊州王妃外表端方贤惠,实则阴毒至极,身为六宫之主,一边装出母仪天下的气度,年年为国主纳选美人,日日敦促御医为众位妃嫔妹妹们熬制坐胎药,以绵延皇家子嗣,简直是四界贤妻之表率,另一边却暗使手段,百般提防妃嫔有孕,偶尔冒出几位宫斗小能手,与王妃斗智斗勇,千方百计诞下龙胎,若生公主一般无性命之忧,若生皇子便难逃厄运。 熊州王妃工于心计,大多不会亲自动手,而是挑拨妃嫔们互斗互残,一位又一位无辜的幼小皇子在宫斗之中悲惨丧命。 对于母亲的所作所为,熊沖不仅知情,必要的时还会参与其中助纣为虐,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军事天分欠缺,并非乱世储君的最佳人选,如果心慈手软留下其他庶弟的性命,他很有可能会失去少国主之位。 楚灵犀第一次意识到人性的复杂与阴暗,便是因为熊沖。 她年少之时,常常参加妖族各州皇室子弟的聚会,切磋武艺与骑射功夫,那时熊沖有一位年仅八岁的庶弟,名为熊凌,颇有武学天赋,剑术尤为精湛,深得熊老国主的欢心,在一次擂台比武之中,因受宠而忘乎所以的他刻意选兄长做对手,招招凌厉霸道,全然不留颜面,惨败的熊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却起了杀心歹念。 十日之后的围猎之中,熊凌不幸坠马,落入悬崖深处的毒棘丛中,当场身亡。 这场悲剧,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那日楚灵犀恰好纵马行于峭壁西侧的山丘之上,她看的清清楚楚,是熊沖命令心腹将受伤的熊凌推下悬崖。 目睹真相的不单单是她一人,还有哥哥楚云昊,以及厉国主与兖州三皇子和四皇子。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面对这场兄弟相残的人伦惨剧,大家只是皱了皱眉头,心照不宣地沉默,当即调转马头离开,仿佛那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象。 年纪最小的楚灵犀怔在原地,尚为炼就识人慧眼的她,本以为熊沖是妖界最为心善的皇子,打猎时都尽量不伤野兽的要害,倘若不小心一箭射死猎物,总得絮絮叨叨地懊悔大半日。 她万万没有想到,成日将仁爱大道挂在嘴边,视兽类性命为珍宝的熊沖,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了断至亲兄弟的性命。 495.人心险恶 495.人心险恶 面对这场兄弟相残的人伦惨剧,大家只是皱了皱眉头,心照不宣地沉默,当即调转马头离开,仿佛那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象。 年纪最小的楚灵犀怔在原地,尚为炼就识人慧眼的她,本以为熊沖是妖界最为心善的皇子,打猎时都尽量不伤野兽的要害,倘若不小心一箭射死猎物,总得絮絮叨叨地懊悔大半日。 她万万没有想到,成日将仁爱大道挂在嘴边,视兽类性命为珍宝的熊沖,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了断至亲兄弟的性命。 残忍的不单单是熊沖一个,所有旁观而漠然不出手的看客,皆与其是同一类人,哪怕是以佛系不争而闻名四界的兖州皇子,也非良善仁慈之辈。 他们之所以淡定冷漠,是因为早已见惯了手足亲族彼此残杀的悲剧,从熊凌在擂台之上得意取胜的那一刻起,大家便预见到其命不久矣。 几乎无人对其有怜悯之心,生于皇族,便该知晓权利游戏的规则,在羽翼未丰满之时高调炫耀,即为自寻死路,熊凌的惨死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天要其亡,必纵其狂。 即便是尊崇正道的楚云昊,也未揭露熊沖谋害庶弟的恶行,他只是叮嘱妹妹,切不可插手其他州国之事,今日所见所闻,绝不能向外透露半句,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年岁虽是一日日地长,可是懂事很多时候只在一瞬间。 惊诧过后,幼小的楚灵犀渐渐开始领悟人心私念的真谛。 俗语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实的确如此,见证惨剧的她不再有继续打猎的兴致,独坐于围场僻静之处,远远望着一位位锦衣华服、英姿飒爽的皇室子弟,只觉既熟悉又陌生。 每每见面,大家都会热情地寒暄畅聊,每每聚会,大家总是热络地推杯换盏,每每比武,大家不但会恭喜赢家,还会鼓励输家,一派其乐融融之象,似乎所有人均是知心换命的知己至交。 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时的楚灵犀终于看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虚伪假面,每一个人的嘴中都罕有真心之言。 楚云昊昔日醉酒之后无意之中道出一句肺腑之言,楚灵犀初听懵懂,此刻方解其中真意—— 「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保护你,让你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任性小公主,永远不尝世事艰难之味,今生不受人心险恶之苦。」 然而,天意总不遂人愿,即便楚云昊拼尽全力无微不至地关怀与保护,也无法让妹妹完全远离皇室的种种风云诡谲。 当时的小楚灵犀,生活在哥哥的耀眼光环之下,所有人都对她礼让三分,尚未体会世事艰难,可从熊沖谋杀庶弟一事之中,领悟到了人性的可怕与恶毒。 熊沖带着捕获的猎物归来,一只六角花斑麋鹿,一只硕大的白首獾猹,他与平日相同,未伤野兽的性命,尽显仁善之德,吩咐随行的大夫为两兽上药疗伤,治癒之后妥善放生。 从前的楚灵犀,会傻傻跟着旁人一同赞嘆,将熊沖视为善良仁慈的绝世白莲花,今日才知,那不是仁善,而是伪善。 虚伪的不止熊沖一个,厉国主与兖州的皇子们也似往常一般,客气地恭维,既贊其剑术精湛,又夸其仁厚慈悲,每个人的神色都无异常,唇边笑意儒雅矜持。 当熊凌惨死的消息传来,众人诧异万分、一片譁然,熊沖扶着站都站不稳的父亲,显露出失去至亲的悲恸之色,还掉下了几滴伤心泪,影帝级演技大爆发,无论在谁看来,他都是痛失弟弟的敦厚兄长,绝非暗下杀手的幕后主谋。 楚灵犀冷眼旁观,只觉阴冷可怖,她恍然明白,最仁厚的外表之下,可能隐藏有最歹毒的杀心,世间最不可信之物,便是人心。 眼前之人,均有不止一副面孔,包括她的哥哥楚云昊。 小小的她不禁联想到了许多事,宫廷之中,不乏捧高踩低的妃嫔与刁奴,楚灵犀虽是身份尊贵的嫡公主,可因不得父宠,所以经常被后宫的恶妃和奴僕怠慢,更有甚者,受丽贵妃的指使,企图用下毒与制造意外等方式对她痛下杀手。 幸好,她的身边有哥哥亲自挑选的忠心侍卫与奴婢,帮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死劫,那些行事太过分的恶奴,往往不出一个月便会遭天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横死。 往昔的她,以为是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这时的她,勐然醒悟,惩恶的不是苍天,而是哥哥。 此般杀戮是罪恶吗? 是,但为了很好地活下去,生于皇室的他们别无它路可走,只能反顾地选择沉沦于罪恶。 熊凌小小年纪,便敢当众让兄长颜面扫地,可见其为狠角色,如果熊沖犹豫迟疑,未及早动手,说不定下一次围猎,就会变成崖底的一具凉凉尸首。 王位仅有一个,皇族兄弟之争,不是非胜即败,而是非胜则死,一旦争斗开始,便不能容一丝丝仁慈,有时刀剑不止要指向手足兄弟,还要指向亲生父母,四界皇室,皆有弒父弒母实例。 相比较而言,楚云昊显然不够狠,以他的本事与权势,两百年前便可除掉渣爹与渣弟,可他始终不愿踏上背弃人伦的极端之路,至多只是设计取其左膀右臂的性命,以此作为警示,希望楚国主能够早日渣海回头。 一念之仁,换一世之悲,楚云昊被囚于天牢之时,终于意识到,无论用何方法,都叫不醒装睡的人,更唤不醒不存在的父爱,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他必会硬起心肠,尽除阻碍,直登国主之位。 从目睹熊冲杀弟那日开始,楚灵犀便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既领会了人心的险恶,也知晓了皇室的游戏规则,她立誓要做强者,不当躲在哥哥羽翼之下的无能妹妹,要做与哥哥并肩斩除魑魅魍魉的巾帼英雄。 496.尘世俗心皆有私慾 在楚灵犀眼中,世间唯有哥哥绝对可信,其余人皆怀沉沉心机。 在权谋之路上,她与任何人相处都不会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于她而言,皆是围绕利益与利用而展开的关系。 这一刻是朋友,下一刻就可能成为敌人,这一刻是敌人,下一刻未必不能变为朋友,此道理,不止她清楚,妖界其余州国的皇室子弟均明白。 回望过去的五百年,妖族十州之间的明争暗斗无休无止,皇室子弟彼此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交情随着州国之间的关系而起起伏伏,大部分时候彼此均客客气气地互留颜面,必要时还可同仇敌忾共抗外族,宴会相逢,亦可把酒言欢,大聊特聊三天三夜,绝不会尴冷场。 当然,偶尔也会谈崩聊炸,翻脸掀桌、大打出手的情形时有发生。 熊沖非仁非善,其行常有沽名钓誉之伪,时与楚灵犀争执互怼,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会以「好男不和女斗」为由退让,朋友之谊确实有,不过更多的是权衡利弊,因为他自知斗不赢妖女战神,更斗不过楚云昊。 楚灵犀自小便爱熘达去熊州蹭吃蹭喝并捣乱,心情不好时总找熊沖撒气,同时还会向他倒一倒心中的苦水。 熊沖为立稳暖男人设,曾博览言情话本并虚心向各路情圣讨教,钻研出了一套安慰姑娘的经典招数,由他陪伴吃吃喝喝玩玩买买外加一通炫天炫地的彩虹屁,楚灵犀心中的烦闷便可烟消云散。 另外,别看熊沖平时絮絮叨叨如碎嘴精,可是不该透露的秘密绝不会对外讲半个字,堪称完美人形树洞。 其实追根究底,不是熊冲心甘情愿地捧着妖女小姑奶奶,而是这样做于他大有好处。 熊楚二州的关系虽然时好时坏,可二者总体实力相当,谁也灭不了谁,终究还应以和平共处为上上之策,而且,他的武艺与军事天分着实不给力,在尚武风气甚重的妖界,很容易被人轻视。 解决此困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与以楚氏兄妹为首的妖族皇室武力值最强天团保持友好关系,熊沖用此方法变向传递重要信息—— 「别以为爷好欺负,我有妖族最能打的朋友圈撑腰!」 颍国主与兖州的几位皇子的思虑基本与之相似,和楚氏兄妹和平共处,终归利大于弊,从过去到如今,从未改变过。 多方利益共荣共存之下的稳定大局,比仅靠交情建立的关系稳固的多,纵然其余五州之中有人动了投靠魔族的心思,也不得不考虑名声与妖族内部州国的的相互关系,不会贸然做出勾连魔界夺权的决断,魔尊拉拢任何一州皆非易事。 楚灵犀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和魔族正面刚的底气。 另外,她的刚不是莽刚,而是巧刚,在权谋争斗的游戏之中,情商至关重要,为人处世的分寸必须拿捏精准,当善则善,当恶则恶,能留的后路不要堵死,不能留的后路绝不敞开。 以楚灵犀对柏家人的态度为例,面对憨耿无心眼的柏诚,她能帮就尽量帮一把,助其建功立业,而面对心机深沉的柏老将,她始终严防死守、硬刚到底,不给老谋深算的他任何发挥的空间。 她与柏家父子的这笔恩怨帐恰可正负相抵,柏老将固然痛恨过河拆桥、心思狡诈的她,但总不至于绝情狠下杀手,毕竟妖女战神是其子柏诚军功背后的总策划师。 归根究底,楚灵犀与柏老将相比,最大的不同点是,前者坚信人性本恶,而后者相信人性本善。 受家庭环境与曲折经歷影响,楚灵犀看待感情与世事的态度极为悲观消极,故而才能够以近似冷酷的理智审视人心、洞察人性,世间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轻易触动她的真心,没有任何情意能够使她放弃算计。 旁人所见,是她被魔尊宠上了天,而在她心中,所有的恩宠皆为虚情假意,魔尊那厮不过是将她看做柳芽的替身,顺道还想把她当做魔族向妖界扩展势力的跳板,以男女之情为桥樑,榨光她身上全部的剩余价值。 她早已看透了魔尊的渣男心思,才不会让他打响如意算盘。 柏老将的立场十分明确,坚定地站在魔尊这一边,趾高气昂地摆出债主讨债的姿态,言语之中时不时便暗示加明示,提醒妖女战神不要忘记还魔尊的大人情。 楚灵犀当然不会对之客气,自从攻破楚州城之后,接连用犀利心机直戳柏老将的心窝,让这只老狐狸的谋算全部落空。 柏老将也属不幸,叱咤风云,英雄一世,怎料晚年竟会遭遇神级段位的心机阴谋家楚灵犀,他本以为自己宝刀仍不老,但万万没有想到,差一点就被后浪丫头片子拍死在了沙滩上。 他已步步落于下风,若想扭转被妖女战神压制的局面,眼下只能借一件事大做文章,那就是献祭聚灵谷神与河神的合适人选。 寻常凡人尚觉好死不如赖活着,妖族六州高在上的国主与皇储自然更珍爱生命。 即便聚灵神怒关乎妖界安危,为之牺牲魂躯的人将成为万世英雄、流芳千古,可那又能如何?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尘世俗心皆有私慾,英雄只得身后名,实实在在的权力与荣华却落入他人之手,舍己为苍生固然伟大,可绝大多数人仅愿赞颂伟大,不愿献身于伟大。 聚灵谷震久久不止,聚灵河水即将决堤,总要有人以性命相祭,在妖界六州相互推诿的过程之中,难免会生嫌隙与矛盾,魔族内部越乱,妖界向其渗透势力便会越容易。 楚灵犀的确也犯了难,她从不是道德标兵,也不大喜欢对别人使用道德绑架的招数,当前妖界六州才德兼备的国主与皇储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五人,各个都金贵得很,根本无人情愿牺牲小我、造福大众。 她不相信神明老祖宗们如此之坑,不弄死子孙不罢休,于是乎向小学霸颍国主细緻询问有关聚灵神怒一事,以谋求破局之道。 497.鲜肉妖孽国主和他的魔尊小娇妻 498.鲜肉妖孽国主和他的魔尊小娇妻 楚灵犀的确也犯了难,她从不是道德标兵,也不大喜欢对别人使用道德绑架的招数,当前妖界六州才德兼备的国主与皇储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五人,各个都金贵得很,根本无人情愿牺牲小我、造福大众。 她不相信神明老祖宗们如此之坑,不弄死子孙不罢休,于是乎向小学霸颍国主细緻询问有关聚灵神怒一事,以谋求破局之道。 魔尊君棠满面阴云地步入楚州御花园的宴会厅,如鹰般的锐利目光穿过众多行礼的兵将,牢牢锁定在妖女战神的身上。 楚灵犀全然无察觉,正在与颍国主咬耳朵热聊,魔尊眸中的怒火随着步伐越来越盛,简直蹭蹭冒火星。 旁人倒也罢了,偏偏是颍国主,这小子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魔尊早就看出他对妖女有意,恨不能一掌把他拍成壁画。 柏诚见状,当机立断重重咳嗽提醒,魔尊眼含怒火是小事,头戴绿帽可是大麻烦。 楚灵犀终于回神,起身笑意嫣嫣地恭敬行礼,弯弯如月的笑眼之中,闪动着狡黠的心机,这是专属于妖女战神的神采,与纯善淡泊的上仙柳芽迥然不同。 魔尊君棠怒火更燃,因为妖女所行之礼,是妖族国礼,俨然已将他视为外人。 他最初的预料果然没有错,这丫头片子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註定不会安于做受制于人的风筝,翅膀一硬就翻脸不认人。 相处这段时日,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更兼那夜春风**,他本以为已征服了这匹小野马,哪料到头来睡了个寂寞,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镇也镇不住,睡又睡不服的妖女战神,到底该让魔尊如何是好?老天爷真是耍人不倦,专注在他的情路之上添堵一千年,柳芽便是如此,其替身妖女战神接班,换汤不换药,开启虐恋新篇章。 地震再起,桌晃椅摇,楚灵犀一个不稳,身子斜斜向左侧倒去。 魔尊君棠怒容依旧,可心却不能自已地紧张,担心她摔倒,下意识抬手相扶,万万没有想到,立于妖女身后的颍国主也抬臂搀扶,机缘巧合,上天戏弄,两个大男人的手意外握了起来。 楚灵犀慢慢习惯了地动山摇的节奏,晃了几晃之后稳住了重心,余光瞟见身侧那双紧紧互牵的手,不由得玩味挑眉,唇边泛起按耐不住的痞笑。 她向来偏好猎奇的恶趣味,眼前的画面极对她的胃口,瞬间便脑补出一部基情四溢的八百回**话本—— 《霸道魔尊痴恋国主妖夫》。 这恶俗的书名,已是楚灵犀文化程度与审美水平的极限,不过她胜在脑洞比天大,转念又冒出更为新奇的创意—— 《鲜肉妖孽国主和他的魔尊小娇妻》 一见魔尊君棠和颍国主这对cp,绝大部分人会依据外形推测,高壮魁梧的魔尊是强攻,相对瘦弱的颍国主是小shou。 但是,合理不一定吸引人,要想剧情刺激,就得把二人的人设完全颠倒,颍国主是扮小白兔反吃大灰狼的腹黑鲜肉,而魔尊君棠则是披着虎狼外衣的娇羞闷骚老腊肉,如此清奇的反差萌人设,必可俘获一大帮腐女的粉红躁动少女心。 这一设定并非完全杜撰,别看颍国主仅有百余岁,但他自萌娃时起就是狠角色,一路打怪升级,先是用犀利手段尽除摄政王叔父在朝中的势力,总揽州国大权,而后励精图治、积极改革,用三十年的时间将军事实力孱弱的颍州打造成为妖界最耀眼的后起之秀,是四界后浪之中本事最大的人物之一。 魔尊君棠外表酷到没朋友,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冷模样,可是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完全摸清了其脾气,这厮就是外冷内热的虎狼禽兽,不是生人勿近、违令者斩的冷傲地位,而是故作矜持、静待人撩的闷骚尊上。 在感情方面,魔尊是典型的双重人格,身体之内有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小人儿,一个臭着脸摆出生人勿近的架子,另一个却神似秦楼楚馆中的职业女子,斜依门框甩着艷红的帕子,风情万种道——「美女,怎么还不来撩人家呀~」 当然,魔尊君棠并非人尽可妻,他偏好中的执念浓到化都化不开,唯有做柳芽替身的女人,才有机会接近他。 他的取向倒是毫无疑问,为直到不能再直的钢铁直男,不过没有关系,艺术来源于现实并高于现实,在这一基情巧合的特殊时刻,妖女战神就乐意幻想**剧情,眼前的二人再直也是弯,现实在脑洞面前不堪一击。 楚灵犀自我崇拜之心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在心中暗暗为自己鼓掌喝彩——「姑奶奶真tm是个天才,我没有加入文艺界,简直是全人类的重大损失!假如本姑奶奶放下刀剑,执笔挥洒,书写传奇,四界的精神文化生活将会精彩千百万倍!」 在她展开自恋狂想的空档,魔尊君棠和颍国主的心情双双跌落谷底,此事巧的不可思议,双手相握的那一刻,二人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呆怔了几秒之后,才匆忙甩开对方的手,脸齐齐深红透紫,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吐槽—— 「靠,这该死的巧合!老子宁愿摸到的是一坨翔!」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情敌握手,恨不能直接剁手,两人高度默契,均黑着脸甩袖抖臂,仿佛对方的身上有一沾即身亡的瘟疫一般,极尽嫌弃。 更让魔尊君棠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楚灵犀在一旁呆呆地专注于发愣,似乎在做美的冒泡泡的白日梦,眉梢眼角皆含喜色,他咬了咬牙,压抑怒火道:「宠妃,你的心情不错啊!」 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妖女战神会在此时此刻构思真人版**大戏。 俗话说得好,爱情来了挡不住,脑洞开了关不住,楚灵犀恋恋不捨地从幻想之中抽身,重新回到权谋算计的现实世界,道:「刚刚柏副将通传战报,尊上再次取胜,大败仙界凤族主力,听闻这一好消息,魔妖两族皆兴奋激动不已。」 498.情敌眼神之战 魔尊君棠沉声问道:「宠妃,云帅还未回宫吗?」 他故意「宠妃」不离口,目的是暗示妖女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既然楚灵犀把楚州朝政与军政事务的决定权通通推给了其兄长,那魔尊便要好好向楚云昊讨这一笔人情帐,现下楚州风雨飘摇的乱局未平,楚氏兄妹必定不敢完完全全与魔界翻脸。 皇族公主,表面是安享荣华的金枝玉叶,实则为政治权谋的联姻棋子,四界古今,无一例外。 当今天下,权势最盛者莫过于魔尊,楚云昊虽有护妹狂魔之称,但他毕竟是楚州之主,为了江山基业永固,为了登上妖界至尊之位,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妹妹嫁入魔族,用联姻的方式获得魔界的强力支持。 魔尊君棠胸有成竹,妖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妖女战神有孙悟空的本事,也休想逃出他的如来魔掌。 然而,腹黑魔尊与妖女战神这对cp,并非是传统的男刚女柔模式,而是男强vs女强。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楚灵犀听到「宠妃」二个字便觉分外刺耳,她绝不会轻易被魔尊压制,默默在心中放狠话—— 「宠妃你个大头鬼,楚州是姑奶奶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柳芽这幅清汤寡水的皮囊我早就腻了,这破替身谁爱当谁当,姑奶奶不伺候了!」 话是如此,可眼下局势还未完全稳定,哥哥也不知失踪,该矮一头的时候万不可太过逞能,楚灵犀露出客套的假笑,口是心非道:「出了一点小岔子,家兄要晚些时日才能返回宫中…」 正在这时,茅石风尘僕僕地疾步而来,抱拳草草行礼,道:「灵帅,云帅已回宫!」 「真的!」楚灵犀的眼睛骤然璀璨如星辰,此刻的她,不再是满腹心机的妖女战神,而是活在兄长保护伞之下的无忧无虑的妹妹,她急于与哥哥相聚,无暇过多顾及礼数,仓促离席,只对随从留下一句话——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你招唿好客人,我先去看看哥哥!」 这一瞬间,她脸上所绽放的会心笑容,比朝阳更耀眼,比月光更纯粹,魔尊君棠冷眼旁观,心中愈发不悦,在魔宫之时她从未这样笑过,所有的欢颜不过是虚情假意的美人计招数罢了。 他无意之中瞥了一眼颍国主,愈发怒火天天,因为那厮唇边的笑意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轻蔑之意,仿佛在说—— 「任你叫千百声宠妃,也得不到佳人的真心,我家灵帅姐姐离席的时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甩给你,别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你至多只能算是个弃夫而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楚灵犀相处太久,魔尊君棠的脑洞也越变越大,单凭颍国主若有似无的轻笑,便脑补出情敌撕逼大戏。 不过,他的眼力与判断力极强,对方确实有此意。 魔尊自是不甘示弱,当即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挑衅本尊,楚灵犀註定是我的女人,再敢多看她一眼,小心你的眼珠子!」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目光交锋的犀利不比刀光剑影的杀伤力弱,同桌的其他人都隐隐闻到了火药味,可却并不清楚其中原委,只得面面相觑、尴尬沉默。 骗子固然可恶,但受骗的人也非无辜,在风波诡谲的权谋乱世之中,愚蠢是最大的罪过,魔尊这辈子只傻过两次,一是因柳芽,二是因楚灵犀。 柳芽是他自少年时起便痴心钟情的挚爱,他傻的心甘情愿,相比较而言,他待楚灵犀并无这般深沉的真情,更多的是忿忿不平的恨意—— 生平第一次被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真真是色令智昏,不报復不足以平復心中之愤。 妖女战神越是想离开,魔尊越是要将其困住,他在心中重重立誓,绝不容楚灵犀这只狡猾的朱鸟飞出魔宫的金笼。 因为在乎,所以心乱,魔尊君棠陷入情恋执念,忽视了十分重要的细节。 好在有心细如尘、目光如炬的柏老将在身旁,他附耳道:「尊上,您有没有察觉到茅石的反常?」 「什么?」魔尊君棠回神,下意识环视周遭,却未见茅石的身影。 柏老将陈明详情:「茅石的双目很红,极有可能是刚刚哭过,而且当着众人的面,他全然不顾礼数打断了宠妃的言语,明显是心情急迫,一贯谨慎持重的他如此失态,必定有大事发生。」 这件大事并不难猜,魔尊君棠定了定心神,道:「想必是楚云帅在天牢之中受了重伤,一时难以恢復。」 「尊上,宠妃她…」柏老将低声劝谏,但此时用宠妃柳楚的名字不甚合时宜,于是改口为—— 「楚灵犀心思狡诈,不好对付,要想顺利掌控妖界,我方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楚州的身上,应派人暗中多多与妖族其他州国的国主联络。」 魔尊君棠本就不展的眉头蹙的更紧,饮尽杯中酒,轻轻颔首道:「老将思谋周全,您亲自安排可靠之人负责此事。」 万事有备无患,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压一压楚灵犀的锋芒与锐气,好让她知道,魔族出手扶持谁,谁就会成为妖界至尊。 凡事关心则乱,楚灵犀也没有注意到茅石的异常,心中只惦念着哥哥。 她十分清楚,哥哥受困于天牢多日,必然受尽渣爹和渣弟的折磨,好在苦尽甘来,兄妹终可团圆。 她飞奔入景仁宫,望着躺于雕榻之上面容憔悴的哥哥,霎时红了眼眶,扑入之怀中,哽咽唤了一声又一声「哥哥」。 她这些时日所有的辛劳与委屈,都融在了这一句句哥哥之中,闻者无不动情动容。 楚灵犀很快便察觉反常,哥哥周身透着重重的寒气,手如千年玄冰一般,她在袖子上蹭了蹭眼珠,担忧道:「哥哥,你受了很重的伤吗?」 她的目光移向床榻边的大夫,才发现那是兖州三皇子与圣医山四大神医,心中莫名萌生不详的预感,紧张地询问—— 「兖三哥,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499.哥哥,这是妹妹帮你打下的江山 「放心,哥哥没事,静养几日便可以好转」,楚云昊抚了抚妹妹的头顶,眼中尽是温柔与宠溺,又道—— 「茅石,替我好好招待兖州三皇子与众位神医,筵席那边也辛苦你多多留心,务必要把各项事宜筹办周全。」 楚灵犀并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从小到大,哥哥都不曾欺骗过她。 在哥哥面前,她不再是工于心计的妖女战神,只是被宠坏的小妹妹,心中尽是兄妹重聚的喜悦,全然没有发觉氛围的凝重。 尽管茅石与兖州三皇子竭力克制,可在走出宫殿的前一刻,还是落下了眼泪,忍不住回身,透过缓缓关闭的朱红金雕宫门,望着强颜欢笑的楚云昊,心伤难抑。 妖族传奇楚云昊,赫赫功勋辉煌如耀日,生命却短暂似流星,徒留无尽遗恨。 筵席与宾客之事由茅石代为招唿,朝政与军政方面均已安排妥当,任魔尊再有本事,也插不进手,楚灵犀一心一意沉浸在与哥哥团聚的喜悦之中,依偎在其肩头,道出坠落煞魂谷殒命之后的重生经歷。 她既讲了魔尊施予她的恩情,也不忘谴责这位腹黑禽兽妄图掌控妖界的狼子野心,同时还把囚子杀女的渣爹咒骂了一万遍。 不知不觉间,晚霞散去,夜幕已深。 在言谈的过程之中,楚灵犀数次询问哥哥要不要休息,楚云昊只是淡笑摇头,时不时提出问题,细细了解与妹妹借躯重生有关的一切。 他的状态与平日差别不大,只是虚弱一些,另外每隔半个时辰,便需服用一粒丹药。 楚云昊告诉妹妹,那是补气益血的滋补丹丸,能够帮助他尽快恢復功法。 楚灵犀傻傻相信,殊不知,那其实是为油尽灯枯的哥哥延长寿命的十全续命丹,其药效至多只能维持两日。 言罢过去,便该展望未来,她的眼眸之中闪动着野心家的光芒:「哥哥,我们争一争妖帝的宝座吧,整个妖界除了你,无人配做江山之主!」 楚云昊唇边荡漾的笑意温润如常,深邃目光中的神采却有着不同于旧日的复杂:「你真的对妖帝宝座感兴趣吗?」 楚灵犀展露权迷兼财迷的本色:「那当然喽,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我不懈拼搏奋斗,只为实现两大理想—— 第一,手握妖界最大的权力,第二,坐拥世间最多的财富!」 「好…」楚云昊的声音微微颤抖,顿了几秒,克制翻涌起伏的情绪,而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哥哥帮你实现第一个愿望,助你成为妖界万古第一位女帝!」 楚灵犀摆了摆手:「虽然我的权商和财商都很高,可做万世圣君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妹妹柔弱的肩膀承受不住,唯有哥哥才能担得起重振妖族雄风的重任! 我更擅长挣钱,轻轻松松就可以实现成为四界首富的小目标,到时候我们两人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堪称四界最强兄妹档!」 她轻快之中略显夸张的语气一如往常,乍听起来像是不找边际的夸夸其谈,实际却是步步为营的现实目标。 幼年之时,楚灵犀便与弱不禁风的寻常公主不同,自拿起刀剑的那一刻起,她便向众人宣布:「我要做能与哥哥比肩的巾帼英雄,率千军万马,创沙场传奇!」 旁人只当是笑谈,背地里常讽她不自量力,然而,漫漫两百年的日日与夜夜,磨灭了众人的记忆,却没有消磨她的鸿鹄壮志,楚灵犀如愿成为战场之中最耀眼的一束光芒,跃登四界战神榜,风头无人能及。 楚灵犀从不甘于平庸,性情飞扬、本事过人的她能够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妖帝之尊,首富之位,其他人或许三生三世都遥不可及,但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志在必得的小目标。 畅想明日,无限美好,她眉飞色舞道:「不瞒哥哥,妹妹儿时最大的心愿,就是与你并肩战斗、开疆拓土,待功成名就,我将与你同立于浮云山巅,远眺山川秀丽、层峦叠嶂,然后无比自豪地说一句—— 哥哥,这是妹妹帮你打下的江山!」 楚云昊深情难抑,眼眶泛起点点泪花:「灵犀,你比哥哥更适合做妖界至尊。」 楚灵犀只当是戏言,玩笑道:「既然如此,当哥哥累了倦了的时候,妹妹就坐上至尊宝座,替你当几天江山之主,顺便过一过帝王瘾!」 「好…」楚云昊深深唿吸,尽力压抑即将滑落的泪珠,双手牢牢握住妹妹的肩,生怕下一刻就会失去她一般—— 「那你就代替哥哥坐上妖帝宝座,如果哪天厌倦了,也不必勉强自己,比起权与利,开心畅快更重要,哥哥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失去比朝阳更灿烂的笑颜。」 「哥哥…」楚灵犀后知后觉,意识到反常:「你讲的这些话感觉有些奇怪…」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是哥哥的临终遗言。 「没事,哥哥只是太高兴了…」楚云昊将妹妹揽入怀中,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浓黑的髮丝之中,他曾向临终前的母亲承诺,要一生一世护妹妹安好。 然而,人力永远无法扭转残酷的命运,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残留的一口气为妹妹铺好将来的路。 大限将至,他捨不得与妹妹分离,奈何天命不由人,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之中闪过,这是他最后一次与妹妹诉说衷肠了—— 「你很小时候,胆子和小猫一样,怕黑、怕高,怕虫蛇、怕打雷,性子还十分地倔强,一有不顺心意的事,就撅起小嘴独生闷气,怎么都不肯吃饭,哥哥每次都要哄你好久。」 楚灵犀对这些事几乎没有印象,全盘否认,用抱怨的口吻撒娇道:「才没有呢,你把我说的好像是公主病事精!」 楚云昊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哥哥最喜欢那个时候的你,我对母亲发过誓,要让你一辈子都做无忧无虑的任性小公主…对不起…哥哥食言了…」 500.楚州仇怨录(加更,感谢盟主九州大霸主) 楚灵犀不满道:「难道哥哥想让我当一辈子的无能公主病任性小妹吗?」 楚云昊将妹妹搂的更紧,心如刀割,泪似雨下:「看着你越来越有本事,哥哥既高兴,又自责,如果我把你照顾的更好一些,那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在战场与朝堂之中搏杀了。」 即将离开尘世,他的自责之心终于释然,因为以妹妹如今的本事,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受委屈,这或许是上苍在他残酷命运之中施予的唯一一丝仁慈。 「我不愿当依靠哥哥的废物妹妹,而要做哥哥的左膀右臂!」 楚灵犀从怀抱中抬起头来,发现哥哥已然泪眼滂沱,方才消散的不祥预感再次排山倒海地奔涌入心,她攥着哥哥的冰冷的手腕,满目紧张忧虑之色:「哥哥…」 未等她讲完,楚云昊便用仅存的法力施以安眠咒,让妹妹陷入沉睡。 楚灵犀瘫倒在床畔,楚云昊终于无需再压抑感情,半抱起妹妹,失声痛哭,撕心裂肺,久久难止。 五百年前,年少的他守在母亲的产房之外,听到妹妹的第一声啼哭,激动到不能自已,从接生嬷嬷手中接过妹妹,细细端详被红丝被裹成小粽子的手足至亲。 那时的他还不甚懂事,既觉这是生命最大的奇蹟,又对妹妹的长相深感担忧,肉乎乎的小脸之上五官几乎蹙成一团,酷似白白胖胖的肉包子,他不免生出杞人忧天之念,将来万一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不过,旁人若是打趣妹妹丑,他断然是不依的,定会罕见地发脾气甩脸色,又觉不嫁人更好,倘若妹妹日后在夫家受气,他非得心疼死不可。 每日习过文武艺之后,他都会跑着回宫见妹妹,抱着绵软爱哭的妹妹在庭院之中踱步轻晃,从不觉得厌烦。 令他倍感惊奇的是,妹妹的眉眼一日一日地长开了,越来越娇俏可人,常梳神似小哪咤的髮型,爱穿桃红柳绿的衣衫,在花圃之中奔来跑去地捕蝴蝶、捉蜻蜓,每每见到妹妹,一切烦恼便会烟消云散。 楚云昊的童年并不幸福,父亲薄情寡义、疑心深重,母亲饱受折磨、几近疯癫,妹妹是照亮他黑暗人生的一道火光,是点燃他责任感的一星火种,他拼尽全力地保护妹妹,像守护脆弱的幼苗一般,不愿让稚嫩的楚灵犀受一点点的委屈与伤害。 只可惜,那时的他能力有限,虽有天子之名,但内不得父亲宠爱,外又被舅父掣肘,无法护妹妹周全。 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风波无数,他付出全部的努力,只想做为妹妹遮风挡雨的伞。 遗憾的是,他这把伞有着大大小小的无数漏洞,很多时候自顾不暇,又何谈照顾妹妹。 万幸,妹妹楚灵犀并不脆弱,她如顽强的胡杨,没有被险恶的环境压倒,而是在逆境之中越变越强,成为能够为哥哥抵御风雨的了不起的妹妹。 他们兄妹二人,在诡谲险恶的漩涡之中相互扶持,一路前行,各展所长,克服重重艰难,用了整整一百年,打造出妖界最强精锐——楚家兄妹军。 如今不止辉煌不再,还即将与妹妹阴阳两隔,悲剧的根源,在于他的优柔寡断。 渣爹楚国主没有给过他们兄妹半分关爱,关于父亲的回忆,全部是彻骨绝望的伤心事。 自幼年时起,渣爹三不五时就会找藉口重重责罚他;后来远赴边疆带兵,渣爹竟变本加厉,默许丽贵妃的亲信置他于死地;创立楚家兄妹军之后,渣爹的猜忌之心日渐深重,怀疑他们兄妹意图谋反夺权。 楚灵犀对渣爹彻底绝望,曾多次劝说过哥哥起兵逼宫,直接了断与渣爹之间的仇怨纠葛,父子之争久拖不绝,于家于国皆不利。 但是,楚云昊不愿把事情做绝,他有一个难解的心结,那就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对亲生骨肉心怀恨意,他不知道自己和妹妹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丽贵妃的纨绔儿子楚一鸣。 他始终心存幻想,只要他们尊重父亲并选择退让,渣爹终有一日会被感动,化渣为善,一家人从此和睦相处。 为此,他遣散了亲手创建的楚家兄妹军,重归楚州,期盼唤醒渣爹的父爱,怎料一入皇宫,便遭暗算,落得被囚于天牢的悲惨下场。 不仅于此,渣爹楚国主还找来数位巫师,用邪术将他体内的元灵与功法一步步逼出,谋划将这股强大的力量转渡入爱子楚一鸣的体内,成功之后再取楚云昊的性命。 楚州以武立国,国主与储君必须对战上古凶兽裂天兕,以鲜血与灵力将其封印,如若国主或储君殒命,对应的封印将自行解除。 不成器的楚一鸣根本没有镇治凶兽的能力,假如楚云昊殒命,裂天兕便会冲破仅剩的一道封印,重新现世危害楚州。 于是乎,渣爹楚国主便想出了这个恶毒的方法,他的偏宠之心简直令人髮指,为了能让小儿子楚一鸣登上国主之位,不惜把嫡长子推上死路。 楚云昊终才醒悟,自己所牺牲的一切都是徒劳,恶念入骨的渣爹根本不值得他心慈手软。 国舅令狐珏知晓此事,他安排亲信在朝堂为太子鸣冤,但暗中却留着五分力,其目的是让楚云昊尽可能多地损耗功力,待其元气大伤、成为废人之后,他再出手相救。 这样一来,离开天牢之后的楚云昊纵然坐上国主之位,也无法长久执掌大权,届时楚州便会成为外戚令狐家的天下。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死在至亲之手,谋害楚云昊的刽子手,即为亲爹和舅父。 像楚国主与令狐国舅这般的无耻禽兽,世间罕见,真正在危难之时向楚云昊伸出援手的,是昔日受过他恩惠的官员与兵将。 楚国主荒淫昏庸,令狐国舅私心用甚,此二人相争不休,致使楚州朝堂混乱不堪,幸有圣德无私、举贤任能的太子楚云昊立撑大局,才不至于无药可救。 501.世事没有如果 自楚云昊被困于天牢之后,受过其恩惠与仰慕之人品的忠正之士,自发组织力量秘密营救,虽然他们大都是一些小人物,如天牢狱卒、六部低阶小官等等。 但是,点滴水珠亦可汇聚成江海,众人齐心协力,在楚国主亲信的眼皮子底下,用偷梁换柱的方法将楚云昊救出牢狱,与此同时,还将盛有其元灵与功法的灵罐一併取出。 离开天牢之后,楚云昊立刻修炼凝聚元灵,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功法,重回楚州与渣爹楚国主决一死战。 然而,正当他距成功仅有一步之遥时,意外得知了妹妹遇害的噩耗。 那日他刚刚修炼结束,功法与内力还未完全相融,缓步走出房间舒展筋骨,无意中听到两位随从的对话—— 一人满面悲恸之色:「灵帅…的确已殒命…」 另一人诧异不已:「怎么可能…这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这些日子以来,多少人把煞魂谷来来回回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灵帅残存的躯体和元灵,她一定已遭不测。」 「楚国主丧尽天良,不止一步步把太子云帅推上死路,还亲手了断了公主灵帅的性命,何止不配为父亲,简直不配为人!」 「你低声些!」一人提醒道:「万万不可让云帅听到,他正在修炼的关键时期,如若情绪有巨大波动,极有可能会血脉逆行、修为尽毁。」 当时楚灵犀在魔界借躯重生一事仍属秘闻,楚州中人并不知晓实情,任谁都想不到,传闻中独霸魔尊后宫的宠妃柳楚竟会是妖女战神。 悲剧的是,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听到妹妹身亡的噩耗,楚云昊如遭晴天霹雳,哀痛不能自持,登时吐血昏厥。 他不止心伤,更加自责,若不是他对渣爹仍心存幻想,步步退让、遣散军队,妹妹楚灵犀就不会悲惨丧命。 再度甦醒,已然药石无医,楚云昊不仅无法融炼剩余的元灵,而且血脉与真气完全紊乱,命不久矣。 茅石带着喜讯寻来,但却晚了一步,如果他早出现一日,惨剧便不会发生。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楚云昊抱着沉沉而睡的妹妹,哀伤不能自已,可他自知一脚已踏入阎王殿,万万不可再拖延,不得不克制情绪,强打精神为妹妹来日的辉煌铺路,长舒一口气,高声道—— 「茅石,先送公主回寝殿休息,再把各位国主请来!」 他的身体已然虚弱到极点,高声一唤过后,便咳喘不止。 茅石侯在宫殿之外,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在他的心目中,楚云昊是至为完美的英雄典范,气吞山河、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智勇无双,楚州子民将之视为太阳,既可为朝堂带来光明,也可在沙场缔造奇蹟。 令人痛心的是,太阳般灿烂的楚云昊,生命却似流星一般短暂,众望所归的楚州太子,在登上国主之位前,悲情的一生戛然而止。 见茅石请妖界各位国主提前离席,魔尊君棠疑惑不已。 柏老将收到守卫兵将传来的最新消息,压低声音呈禀道:「尊上,妖界其他几位国主也陆续赶来了楚州,入宫之后直接前往了楚云帅所居的景仁宫。」 此事着实蹊跷,他猜测道:「会不会…是妖界六州意图联手,以防外族势力渗透?」 魔尊君棠轻晃酒杯,摇头否决:「就算他们有这个想法,也不会用如此张扬的方式,毕竟我们还在楚宫之中。」 他一时也摸不透楚云昊和楚灵犀兄妹俩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吩咐道:「目前楚宫内外有不少我们的人,命大家都警醒一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柏老将对此并不乐观,面露难色道:「楚氏兄妹是选人用人的高手,眼下皇宫之内守卫各个主要宫殿的人都是茅石、铁铮和肖勇亲自指派的心腹,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要么如哑巴般一字不吐,要么油光水滑,所说的一大通全都是废话,我们的人很难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魔尊君棠自有底气:「魔族在楚州都城内外的精锐兵将至少有五千人,不怕他们耍花样。」 「没错」,柏老将颔首贊同:「此外,纵然楚云昊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轻易将妖族六州团结起来,单单是献祭聚灵谷神与河神一事,就足以让他们争执十天半个月。」 大家皆是有千百年道行的老狐狸,各怀心机,食不知味,酒不知醇,一门心思搞权谋,整个主桌,唯有铁憨憨柏诚在专心致志地品尝美食。 无甚野心的单纯之人,往往更容易收穫快乐,柏诚便是知足常乐的优秀代表。 短短几日,他接连打了两场胜仗,自认为已达到了高光时刻,心情大好,胃口大开。 柏诚心中所想不是如何百战百胜,也不是挖空心思琢磨如何再立大功,一鼓作气直登人生巅峰,铁憨憨的能力与天赋虽不算出众,但心态出奇的好,深知战无不胜只存在于神话之中,胜败乃兵家常事才是现实,只有淡看成败,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他并非天生心宽体不胖,而是因为出道以来连连在战场之上遭遇失败,输着输着就看开了,全无获胜翻盘的执念,心态渐渐佛系,生活总得继续,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倒不如没心没肺地乐呵呵活着。 今日的餐食,大多出自楚州权贵与富商的府中,众人为了巴结未来的江山之主,皆命家中的厨子使劲浑身解数烹调山珍海味,敬献的美酒均是压酒窖的珍稀陈酿,其滋味妙不可言。 柏诚昔日跟随父亲参加过几次妖族宴席,只觉酒食平平无奇,今日方知楚州才是妖界的美味福地,顿时原谅了吃货楚灵犀,原来她不是故意做作挑剔,而是享用惯了神级美食,品味与众不同而已。 不过,他的推想并不正确,楚灵犀自小久居于苦寒的边陲军营之中,偶尔返回楚州,才能各处寻美食打牙祭,日子过得远不及柏诚这位魔族世家子弟舒适。 502.茅家小辣椒 分外憋屈的是,柏诚无法畅快地大快朵颐,时不时还得瞄一瞄严厉老爹的脸色。 柏老将被这个不成器的吃货儿子气的肝疼,肃着脸一字一顿地问道:「好吃吗?」 柏诚的小心脏一颤,赶忙放下筷子,甩开卷了一半的烤鸭,违心道:「一…一般…」 碍于宾客众多,柏老将无法拎起憨憨儿子的耳朵教训,只得冷声低语:「还楞着做什么,当真以为自己是来楚州皇宫做客的吗,还不快去查查有何异常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吃的半饱的柏诚就这样被老爹赶下桌,带着半肚子怨气办差,与茅石偶遇时,发现他的双眼通红,泪容难掩,这才意识到楚州恐怕出了大事。 他没能从茅石那里问出有用的情报,转而向楚州其他将领套话,可惜皆无所获,正当一筹莫展之时,眼前忽而一亮—— 不远处有一行人脚步匆匆,多名兵将护送着一位手端托盘的少女,正向景仁宫的方向而去。 夜色昏暗,宫灯不明,柏诚努力睁大小眼睛,细瞧那名绯红裙衫的女子,年纪不大,粉黛未施,眉目间有三分天真、三分率直和两分英气,应是心直口快的爽朗类型,不由得萌生一计。 都说柿子要找软的捏,他在楚州皇宫之中转悠了一大圈,发现处处都是不好啃的硬骨头,唯独这位少女貌似软萌,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能从其嘴中套出重要消息。 然而,铁憨憨的眼力一般,运气更是差,错把小辣椒当成了软柿子。 少女并非寻常宫婢,而是茅石的亲妹妹,名为茅小小,是极受楚灵犀关照的干妹妹,因宫中情况混乱,魔界与妖界各州的人马齐聚,茅石担心出岔子,所以就安排人把妹妹接了来,负责为楚云昊熬制汤药。 茅小小刚满百岁,样貌虽稚嫩未褪,可是性格与干姐姐楚灵犀颇有相似之处,相当不好惹,人送外号——茅家小辣椒。 柏诚哪里知道这些,尽显憨憨本色,理了理髮型,清了清嗓子,唇角高高翘起,摆出一副亲切大哥哥的模样,热情地走上前,自来熟地打招唿—— 「在下魔界副将柏诚,各位神色匆忙,不知有何急事?如有需魔族协助之处,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茅小小斜眼瞪着他,满目警惕加嫌弃,唇舌锐利如刀剑:「魔族中人在我楚州皇宫闲逛,未免有失礼数吧!」 她是俏丽的瓜子脸,宜笑不宜怒,展露笑颜时颇为灵动,带着几分妖族女子与生俱来的媚气,加之飒爽的小架子一端,媚而不俗,气质甚为特别,不过一旦皱起眉头尖言刺语,便显刻薄毒辣,少女的可爱娇憨之态即刻减少三分。 柏诚张嘴就碰了钉子,他堂堂魔族副将,又是助楚灵犀攻破楚州城的主帅,在楚宫之中本该被当做上宾对待,而这小丫头却无丝毫敬重之心,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铁憨憨心中的少爷火气立刻冒了起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探情报,他暂时压抑真实情绪,忍气继续伪装和善的大哥哥—— 「姑娘的衣衫和其他宫婢不同,不知是何缘故?」 茅小小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唇角不耐烦地撇了撇,语出惊人:「你喜欢我呀?」 「什么!?姑娘你…你…」柏诚一时语塞,脸颊不由得泛起微微的红色:「你误会了…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妖魔两族民风皆开放,可相比较而言,妖族女子远比魔族男子彪悍,先有把美人计耍出七十二般变化的楚灵犀,又有初见就论及男女情爱的小宫婢,纯情男柏诚哪里招架得住。 「既然不喜欢我,那何必问东问西呢?难道…」茅小小深得干姐姐真传,打嘴仗从未输过,没有她忽悠不瘸的人,故意尖着嗓子提高音调—— 「难道你是魔族潜入楚州的探子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柏诚矢口否认,眼看情况越来越于他不利,不得不搬出身份镇治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本将是魔族柏家之后,攻楚大军的主帅,即便是云帅和灵帅,也得敬我三分,你如此无理,不怕受宫规责罚吗?」 由于铁憨憨并无世家名将的高傲姿态,搭讪时热络的样子又有几分猥琐,所以茅小小看走了眼,还以为他只是居心叵测的普通魔界将领,故而恶言恶语相向,听闻他自报家世之后,起初有些怀疑,可是魔族柏家的威名四界皆知,若是得罪恐会惹麻烦。 她思前想后,决定以稳妥为上策,展现光速变脸绝技,一秒放低姿态,笑意之中饱含伪装的歉意,屈膝行礼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只愿柏副将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方才的冒犯。」 柏诚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对她知错能改的态度相当满意,背起手傲然昂了昂头,隐隐闻到药味,便问道:「这是给云帅送的药汤吧,他的身体好些了吗?」 铁憨憨不是纯种傻白甜,心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他猜到楚云昊在天牢之中应遭受了酷刑,只是不清楚受伤的程度,故意装出知晓详情的态度,就是为了探问实情。 茅小小并没有上当,即刻将手中所端的托盘塞入身旁的兵将手中,用眼神催促他快快离开,还说道:「补药凉了会失去药效,齐大哥你脚程快,速速送去吧,我陪柏副将好好聊聊!」 楚云昊的身体状况需暂时隐瞒魔族中人,因此茅石对妹妹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药方,连闻都不要让人多闻,万一遇上药理行家,单凭味道便可知那是为将死之人强行续命的汤药。 柏诚好奇不已,头如向日葵一般,随着托盘中的琉璃汤碗转了一百八十度,最后还忍不住化身长颈鹿,伸长脖子目送:「这药…是补什么的?」 女人的直觉相当之准,茅小小见铁憨憨这幅略显贼眉鼠眼的样子,便知不怀好意,故意向四下忘了忘,用讲秘密的架势道—— 「小女子不通药理,也不好多问,那毕竟是男人的补药呀~」 503.铁憨憨的英雄梦(加更,感谢盟主九州大霸主) 茅小小的言辞和语气,皆让人浮想联翩,柏诚剎时呆怔,不由自主地大开脑洞瞎琢磨—— 男人的补药?难不成楚国主不仅丧心病狂,还是个死变态,让亲生儿子楚云昊断子绝孙了吗? 转念一想,又觉不大合理,如若真的断了命根子,喝汤药能有什么用呢?男人最屈辱的痛,吃尽四界补药也补不回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刨根究底道:「云帅为何如此着急进补,药方是什么?」 茅小小装傻摇了摇头:「我只负责熬药送药,没有见过药方」,而后为了堵住铁憨憨的嘴,还刻意做小伏低装可怜,道—— 「柏副将您是天之骄子,哪里晓得我们奴婢的委屈,多问一句或多言一句,都有可能会被掌事嬷嬷重重责罚,您若是对云帅的补药好奇,不妨直接入景仁宫询问详情。」 她装出不谙世事之态,暗戳戳地反将一军,言外之意其实是—— 「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地去问啊,我谅你也不敢!」 茅小小常跟在干姐姐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厉害的手段,虽是不及妖女战神,可心机实力也不弱,既是小辣椒,也是黑莲花,藉助年龄与外貌优势扮傻装纯,戏弄铁憨憨绰绰有余。 其实,她并不知道楚云昊将不久于人世,只是依照哥哥茅石的吩咐行事,坚决不让魔族中人获知病情,拿定主意要耍铁憨憨一场。 柏诚是习武之人,不甚解风情,可总有怜香惜玉之心,见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委委屈屈的样子,也不好过多为难,为掩盖真实目的,特意讲了一句——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云帅被囚于天牢多日,想必元气大伤,多补一补是应该的,但是…」 补药之事暂且搁置,其它还有不少可以盘问详情的角度,于是他转变了方向,道:「今日楚宫之中举办宴会,云帅回宫却不露面,想必病的不轻。」 茅小小以不变应万变,坚持走一问三不知的路线,神似小狐狸的眼珠转了又转:「小女子不过是普通宫婢,仅做些熬药送药的粗活,根本进不了寝殿内室,并未亲眼见到云帅,不知其病情如何。」 她之所言合情合理,可是柏诚总觉其言行举止与寻常奴婢不同,方才怼他时的架势,和妖女战神颇有几分相似,疑心此女为楚灵犀的亲戚。 铁憨憨借着澄澈如水的月华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她一番,见之裙衫与钗环皆不华贵,周身上下并无显眼的首饰,与贵族小姐大不相同,越想越觉疑惑,便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何不着宫婢的衣衫?」 「今日我本休沐,打算出宫探望父母,怎知遭遇宫变,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回来」,茅小小的瞎话张嘴就来,她的脑筋一刻都没有停,想要狠狠捉弄铁憨憨一通,好让魔族中人知晓,楚州不是好欺负的。 她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假模假式地嘆息一声,苦恼道—— 「宫中的奴婢们一直在议论云帅的病况,众说纷纭,真相迷离,我有一个探知实情的法子,只是实现起来有些难度。」 柏诚对小小宫婢全无戒心,犯了轻敌的致命错误,被意外之喜蒙蔽了理智,想都没想就一头扎入了陷阱:「我十分敬慕云帅,很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今晚怕是睡都睡不好,要不然这样,你把探查病情的方法告诉我,咱们一同行动!」 铁憨憨傻傻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好好利用这个小宫婢一番,殊不知自己才是被戏弄的小丑。 「柏副将,您真是一个大善人!」茅小小伪装成缺心眼的傻丫头,带着他一路躲避巡守的官兵,来到御医院废弃的南苑墙边,耳语道—— 「御医院正门有守卫兵将,我们从这里悄悄翻进去最为合适。」 柏诚乃沙场武将,虽说军事谋略的水平不算一流,可是工夫不弱,飞檐走壁均是小菜一碟,伸出手对身旁人道:「抓紧我,带你飞!」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如话本之中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清冷月夜一回眸,万千佳人心暗许。 就这低矮的破墙头,茅小小根本不放在眼中,不过为了迷惑铁憨憨,她需得扮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宫婢,右手紧握之左臂,藉助其力飞入苑中,还用糖衣炮弹加以迷惑,闪着偶像崇拜的星星眼道—— 「哇塞!柏副将好身手,你简直是人家的偶像!」 世间无人不享受夸赞,每个男人都心怀一个英雄梦,今夜铁憨憨算是梦想成真了,不由得心情大好,心满意足地走了几步,才发觉周围的蹊跷,问道—— 「这里怎么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大夫,确定是御医院吗?」 茅小小展现骗术神计:「柏副将有所不知,御医们平时都在北苑,当国主或储君病情严重之时,为免消息外泄,掌院会与资歷最老的几位御医在此处商议诊治之法,傍晚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几人从这里走出,还说夜里要再来商讨一番,多拟几副药方,以助云帅尽快恢復。」 柏诚没有生怀疑之念,只是认为此法效率不高:「难道我们就这么被动地等吗?」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茅小小未免他生疑,有意以退为进:「倘若柏副将公务繁忙,不愿在此苦等,那我们就出去吧,想来云帅的病情不会很严重,过几日也许就能知晓详情了。」 在情报界,时间就是生命,楚州把楚云昊的病况瞒的严严实实,从上至下均讳莫如深,楚灵犀自见了哥哥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此事的背后必然隐藏有重大秘密。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柏诚不捨得放弃,决意守株待兔,探明真相。 茅小小带他来到边侧的小小柴房,用法术打开生锈的铜锁,指了指北边的墙:「这里的隔音不好,那边还有个小小的洞,一会儿不止能听得到,还能看得到。」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柏诚戳了戳那两指宽的洞,蹲下身瞧了瞧,对面一片黑洞洞,想着亮灯之后便能看清,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504.不是外人是内人 茅小小巧舌如簧,让柏诚留在柴房内等候,而她则先去角门听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及时告知。 在她即将走出房门时,柏诚喊了一声:「等等!」 茅小小不由得紧张,还以为他察觉了什么,努力保持镇定,身体迴转的同时,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她相当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武艺在女子之中虽然不算差,可是与沙场武将想必,水平明显不在同一个段位上,如若真的起了冲突,还是三十六计,熘为上计。 今日的柏诚,五行缺心眼,傻傻道:「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茅小小说谎不打草稿:「我叫小甜甜。」 「小甜甜?…」名字听着古怪,柏诚追问道:「这是外号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茅小小越骗越起劲,顺嘴杜撰出了一段悲惨的身世:「我是罪奴出身,不能用原本的姓氏,入宫之后掌事嬷嬷给我取名为小甜甜,大家都这样称唿我。」 瞧她可怜的很,柏诚对自己的行为深表后悔,叮嘱道:「你注意安全,不要在角门处逗留太久。」 茅小小乖巧地点了点头,还贴心地帮他关好柴房门,而后扬眉嗤笑,纵身跃墙而出。 她找到正在附近巡守的肖勇,简要严明情况。 魔族军队入楚州皇宫之后迟迟不主动退兵,此为巨大隐患,碍于其相助攻城的情义,楚州不好以强硬态度要求其撤禀,肖勇委婉提醒数次,都被柏老将用装煳涂的招数搪塞了过去,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茅小小送上了一个冤大头铁憨憨。 肖勇顿生一计,他先用法术在御医院南苑周围悄悄设下结界,以阻断柏诚与外界的沟通,而后他告知柏老将,说守卫兵将发现,有魔族士兵潜入无人的宫殿之中盗窃,想请老将一同前去看个究竟。 柏诚就这样成为了瓮中的憨憨鳖,后知后觉终醒悟,原来小甜甜一直都在耍他。 普通的女人是老虎,而妖族的女人是魔鬼,他恨不能破了不打女人的戒,把那个可恶的小宫婢先揉圆再拍扁。 铁憨憨情急之下只能以谎言圆场自保,实诚的他不擅长打诳语,结结巴巴道:「那什么…我…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异动…那个…路过的宫女说是闹鬼…我…我担心是…是仙族的探子潜伏在此…所以才…才进入查看情况…」 柏诚的智慧小宇宙算是大爆发了一次,这个虚构的故事总体来讲逻辑还算合理,他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最后为了不显心虚,加重语气补了一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州皇宫的安全着想!」 肖勇挑眉问道:「敢问柏副将,那名宫女叫什么名字?」 柏诚含恨咬牙挤出三个字:「小甜甜!」 话已出口,才意识到有多傻,这个不靠谱的鬼名字百分之两百是虚构,他真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片汪洋大海,竟被如此拙劣的骗朮忽悠的找不着北。 「小甜甜?」肖勇作为楚灵犀的部下,毒舌损人的功力自然不弱,语调抑扬顿挫,讥讽之意唿之欲出—— 「年轻貌美的小宫婢,笑起来都很甜,单凭此外号,恐怕难以找到欺骗柏副将的宫女。」 这么一通阴阳怪气的言论,搞得柏诚相当被动,仿佛他是下流的登徒子,欲趁夜色调戏楚州宫婢,反被狠狠戏弄了一番。 柏老将见形势对憨憨儿子不利,黑着脸当机立断了结此事:「既然是误会,那就不必深究了!」 肖勇抓住此大好时机,道:「此类误会倘若再次发生,恐有伤妖魔两族的和气,不如魔族兵将暂且撤出楚州皇宫,末将会妥善安排好营地与饮食等一应事务。」 柏老将因铁憨憨儿子所闯的祸而略显理亏,双方唇枪舌战、讨价还价,最终彼此皆做出让步,魔尊与柏老将居于楚宫,留百名侍卫近身保护,其余兵马退守驻扎于楚州城内。 魔尊不知楚灵犀被施了安魂咒,以为妖女是有意迴避他,心中甚为不满,冷声道:「柳宠妃现在何处?」 「柳宠妃?」肖勇故作煳涂,顿了几秒后又才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魔尊您是指灵帅呀!云帅与灵帅兄妹二人歷经磨难、久别重逢,聊的难免会久一些,此乃人之常情,魔尊想必不会见怪吧。」 楚氏兄妹重用之人皆有真本事,各个比鬼更精明,打出感情牌来堵魔尊的嘴,让其有怨无法诉。 柏老将替自家尊上出头,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而今楚州的局势尚未完全稳定,按理来讲,云帅本应专注于安定朝局,并且酬谢魔族的相助之恩,而非空耗时间与柳宠妃深叙兄妹情,更为重要的是,此举颇有怠慢魔尊之嫌,楚州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见老将怒气肆意,肖勇便转变了应对招数,眨眼的功夫,他脸上客套的浅笑之中便多了三分伪装出的歉意,躬身行礼道—— 「实不相瞒,楚州局势未稳,内外大大小小各项事宜令云帅和灵帅焦头烂额,对魔尊确有招唿不周之处,只是…」 他战术性犹豫,一脸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道:「有件事…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魔尊君棠最厌恶啰啰嗦嗦不直言的人,不耐烦道:「但说无妨!」 肖勇的长相质朴憨实,讲话时长满抬头纹的额头愈显沟壑纵横,脸上如刻着「忠厚老实」四个大字,他藉助外貌的优势,一本正经编瞎话—— 「云帅唯恐怠慢了魔族,嘱咐灵帅要亲自将各项事务筹备周全,不过灵帅说…说魔尊不是外人,即便有不周到之处,也不会怪罪。」 他是楚家兄妹军之中的元老,深谙兵不厌诈之道,擅长以谎言击中对方的心底至深处,那迟疑与停顿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迷惑魔尊。 眼见尊上的怒容消退了几分,柏老将便气不打一处来,好想趴在他耳朵上大吼一声:「清醒一点,妖族中人各个是戏精,您不是外人,难道是妖女战神的内人不成吗!?」 505.私心之争 魔尊君棠确实因这句「不是外人」而心情舒畅,不过他不是真憨憨,不会贸然相信肖勇的言辞,思忖几秒后道—— 「转告柳宠妃,不见到她,本尊今晚不会休息。」 此言显然有逼迫楚灵犀现身的意味,肖勇在心中没好气地吐槽道—— 「怎么着,还得让我家灵帅给你唱摇篮曲吗?」 但是,心里话只能心里藏,他颔首违心道:「请魔尊放心,末将一定会将话带到。」 其实,「不是外人」这番话是茅石原创,授意肖勇在关键时刻讲出,他的意图是尽量舒缓魔尊的怒气,好为楚云昊解决妖族内部之事争取更长的时间。 情爱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茅石在魔宫之中观察甚久,认为魔尊并非仅仅把楚灵犀当做柳芽的替身,也不是单单存利用的心思,或多或少是有几分情意的,虽然不至于达到今生挚爱的高度,可也不是完全无情。 于是乎,他选择利用男女情爱做缓兵之计,编造谎言迷惑魔尊。 饮过汤药之后,楚云昊的咳喘终于止住,脸上还增了几分血色,并不是病情好转,而是迴光返照,他勉力起身,离开病榻,端坐于书桌前。 他的一生忠正端正,站如松,坐如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更需体体面面。 妖界五州国主与皇储进入景仁宫,见此一幕皆诧异不已,往昔叱咤风云、风姿绝代的妖族第一英豪,而今却病容颓靡、憔悴不堪。 熊老国主率先上前,关切询问道:「云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身体还好吗?」 楚云昊气度如旧,含笑微微欠身,请众人落座,简述病因:「我父亲借巫术之力,将我体内的元灵与功法逼出,想要全部渡给楚一鸣,以助他登上国主之位。」 家丑不外扬,从前的他,即便受尽了父亲的苛待,也不曾对外抱怨半句。 然而,此时的他终于心死,禽兽不如的渣爹楚国主,就该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四界万代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纵知楚国主偏爱庶子楚一鸣,可谁都没能想到,他会用如此令人髮指的手段残害嫡子,大家不禁愕然,纷纷斥责楚国主的兽行。 楚云昊晃了晃手,示意众人冷静:「恶人已遭报应,眼下我们应集中精力商议解决事关妖族安危的大事,熊老国主,聚灵谷与聚灵河的情况如何?」 熊老国主沉重地摇了摇头:「孤以亡国四小州百余个皇族成员的妖灵相祭,但仍旧无法平息谷震与洪水,是聚灵神怒无疑。」 众人心头皆盘旋着一个残酷的问题,楚云昊将之点破:「那也就意味着,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人牺牲性命,献祭聚灵谷神与河神。」 面对生死抉择,无人不迟疑,宫殿之内气氛凝滞,诸位国主与储君陷入长久的沉默。 楚云昊已没有太多时间,他直白道出心中谋划:「如果各位同意尊灵犀为妖帝,在下将自愿牺牲魂躯献祭聚灵神怒。」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均难以置信,彼此相望,所见皆是一双更比一双惊诧的眼睛。 熊老国主不相信其言:「云帅,玩笑不能乱开,妖族万万年来从未有过女帝!」 楚云昊用仅存的生命为妹妹搭造直登至尊之位的云梯:「在灵犀之前,妖界万万年间从无女战神,她用辉煌战绩创造奇蹟,让四界见识了妖族巾帼的风采,没有人比灵犀更有资格成为妖界至尊!」 最后这句话如万吨巨石,在大家的心中激起千层浪,楚云昊素来低调谦逊,从未当众发表过如此霸道且不合常理的言论,众位国主疑心他是因病伤脑,言辞皆为不找边际的胡话。 熊老国主第一个开口,深表不服:「灵犀毕竟还年轻,在战场之上虽有不少功绩,可在治国理政方面,她的经验明显不足,担不起妖帝的重任。」 人人皆有私心,他的重点是强调经验,因为论及资歷,在座者无人能与年纪最长的熊老国主相提并论。 楚云昊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他微微一笑,惨白的唇角流露出三分讥诮之意:「据史书所载,熊州两千年前为妖界最强国,可自老国主登基起,往昔的辉煌便逐渐黯淡,国力兵力江河日下,三百年前彻底跌落神坛,被楚州赶超,您确实治国有方,晚辈甚为佩服!」 楚家兄妹向来各有分工,彪悍的妹妹楚灵犀沖在最前线,怼天怼地,大杀四方,煞尽对手的锐气,沉稳的哥哥楚云昊专职殿后,妙手平息战火,并从中获得有利于己方的好处。 从前众人常常疑惑,嫡亲的手足,性格怎会天差地别,今日终才醒悟,血缘之中蕴含着超乎想像的力量,与妹妹相比,楚云昊毒舌的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扯下了熊老国主的遮羞布,将其治国能力不济一事放在台面之上评议,并继续用扎心的大实话插刀—— 「如今熊州,仍以妖界强国自诩,可是真正的实力如何,外族或许不知,但妖界诸国心中都有数,倘若果真兵戎相向,熊州不止会败于楚州的精锐铁骑之下,只怕连后起之秀厉州和颍州都赢不过。」 熊老国主一生最重颜面,被狠狠打脸后自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痛斥道:「孤以礼相待,你却目无尊长,品行低劣至此,竟还敢妄想妖帝宝座,你和楚灵犀都不配!」 楚云昊眼眸中的温度越来越冷,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温厚:「您用来用去,总是一套倚老卖老的招数,寻常的事晚辈们懒得过多计较,大度成全您也无妨,可妖帝的人选关于整个妖界的未来,您若坐上至尊之位,不服的人可不止有楚州。」 他将目光转向坐于左侧的两人,问道:「厉国主、颍国主,两位认同在下的观点吗?」 被问的二人默然以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但大家心中都清楚,没有否认,即为默认。 506.全员皆恶人(加更,感谢盟主九州大霸主) 506.全员皆恶人(加更,感谢盟主九州大霸主) 楚云昊步步为营,句句铺垫,其意心聪智明着皆瞭然于心,目的是破除论资排辈的旧观念,谁有真本事,谁才能坐得上妖帝之位。 熊沖自要维护父亲与熊州的尊严,厉声道:「云帅,你此举无异于挑起楚熊两州的战火!妖族分裂数千年,子民所期盼的不是战争,而是和平,你的所作所为,必定不得人心!」 正所谓上阵父子兵,他的思路与老国主父亲完全相同,那就是以己之长攻人之短,熊沖的军事才能不占优势,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仁德」自居,慷慨陈词的重点,意在强调自己才是圣主明君的绝佳人选。 楚云昊亦算准了他的招数,以问反击:「坊间对熊少国主多有赞誉,不仅有博爱之仁,还具宽容之德,可这美名从何而来,熊国主父子该不会忘了吧?」 他轻晃茶杯,揭晓真想:「这些年来,熊州砸了无数金银,遍请四界鸿儒,为少国主歌功颂德,想必二位在谎言之中生活太久,早已全然忘记何为真、何为假了吧!」 不止于此,楚云昊还以云淡风轻的表情,甩出必杀的狠招:「试问少国主,果真有博爱之仁吗?莫说爱臣民众生,你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当年年幼的熊凌在围猎之中摔下山崖,当真是意外吗? 再问少国主,果真有宽容之德吗?你协理熊州国事已有四百余年,却始终碌碌无为,在朝政与军政方面毫无建树,究其原因,不仅仅是能力差,更重要的是没有容人之量,倚重的官员均为熘须拍马的谄媚之辈,讲真话的人全都被你贬黜或流放。 其中最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太傅陈明振,他指出你在国境边陲所修筑的军事堡垒皆是华而不实的摆设,根本起不到抵御敌军的作用,为此与你在朝堂之上发生争执,结果当天夜里便突发恶疾身亡,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乱世权谋,情报为上,楚家兄妹以八方酒楼的消息网络为后盾,手中掌握有妖界各州国主与皇储的黑料,楚云昊素日不多言半句是非,只在关键时刻亮出重磅炸弹。 熊沖彻彻底底乱了阵脚,他自以为每一件恶事都做的天衣无缝,哪料一条条小辫子全被楚州攥在手中,他心存侥倖,以为对方是在故意诈他,所以嘴硬否认:「污衊!你…你…休想空口白牙毁我美名!」 楚云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假如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我怎有底气当着众位国主的面讲出这些罪状呢?」 熊凌之死的真相,在场多位国主曾亲眼目睹,太傅陈明振离奇暴毙身亡,真相大家心里也都有数,甚至连熊老国主自己,都一清二楚。 世人皆以为君主高高在上、万事无忧,殊不知,君王亦有数之不尽的难言苦楚。 作为父亲,熊老国主当然希望嫡庶子嗣能够和平共处,可作为一州之君,他深知此为奢望,因为他自己就是踩着兄弟的尸体一步步登上国主之位的。 亲生骨肉熊凌丧命,他悲痛万分,明知兇手是熊沖,却不能惩罚,因为熊沖是未来要继承国主尊位的嫡子,为了让自己拼死争来的江山能传至子孙万代,他不得不想尽办法为之遮掩罪行。 老国主比任何人都明白,以熊沖的能力与心性,根本无法成为明君,但他没有选择,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嫡子,也是他唯一活着的儿子。 数百年来,他始终都在自我安慰、自我麻痹, 江山之主,不一定需要才德兼备,熊老国主自己便是典型的例子,就算一辈子过大于功,也还能总揽大权,他的儿子走他的老路也未尝不可,而且身为君王,心狠毒辣总比心慈手软要好一些,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地位和权力。 然而,老国主的好运已然耗尽,垂暮之年,遭遇楚家兄妹这样强劲的对手,先辈的万年基业,终究是败在了他的手里。 熊家父子心慌失措、窘态毕露,一切尽在楚云昊的掌握之中,他满意地笑了笑——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请熊老国主好好想一想,即便您侥倖坐上了妖帝宝座,十有**也坐不稳,更重要的是,至尊王冠根本传不到下一代! 老国主凭藉年龄与资歷勉强能够在乱局之中站稳脚跟,可您毕竟上了年纪,一年之中至少有三个月缠绵病榻,还能在妖帝的位置上劳心劳力搏几年呢?一旦您驾鹤西去,少国主该仰仗什么本事坐稳江山呢?靠砸钱买美誉吗?靠虚伪的仁德吗?靠谄媚的佞臣吗?」 他的一连串发问,击中了熊老国主最脆弱的心理防线,熊州若是闭关锁国,熊沖能够支撑大局,但其实力的极限,只是当国主,若是不自量力妄想妖帝宝座,才与德皆不配位,将来必遭灾祸。 此外,子不教父之过,倘若熊沖谋害手足与名臣的证据被公之于众,那熊老国主必然也会遭遇来自各方的非议,父子二人齐齐身败名裂,还谈什么妖帝宝座,不被唾沫星子淹死就够运气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展示过厉害手段之后,楚云昊话锋一转,为熊家父子指了条明路—— 「妖界至尊的权力固然大,但争权夺位的代价更大,若是起兵加入这场混战,一旦失败,子孙前途尽毁,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世世代代无穷尽;可若不争妖帝之位,安安分分做诸侯,后世子孙可尽享荣华富贵,对于熊州皇室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话已至此,他相信熊州会做出明智的抉择,而后又进一步道:「至于我方才所讲的那些事,还请老国主和少国主不要太放在心上,尘世多混沌,黑白不分明,在座的各位,谁的手上都有无辜的人命,彼此心知肚明便好。」 权谋游戏之中,全员皆恶人,能登上权力巅峰者,皆非良善之辈。 507.黑红的妖女战神 有黑歷史并不稀奇,但为了名与利,绝大部分人会选择不择手段掩盖黑歷史。 不过,世间并不存在完美的罪恶,只要行恶必会留证,楚云昊所言不止是在提点熊家父子,更是在用杀鸡儆猴的方式威胁在座的所有人,他手中掌握有每一位国主与皇储的黑料,如若硬碰硬,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 相比较而言,楚灵犀是四界皇室之中的绝对异类,虽贵为公主,可是从无身份包袱,更准确的讲,她始终将地位与名利视为累赘,早早便用用狂放跋扈的方式亲手打碎了所有枷锁,自由自在地放飞自我。 如果开展四界最接地气公主评选大赛,楚灵犀必能拔得头筹,毫不夸张地讲,她是天下最亲民的皇室成员,出行玩乐永不摆架子,从无浩浩荡荡的随行依仗,一般只带一、两位随从,至民间各大网红店打卡,上至酒楼戏院,下至妓馆地摊,哪里有热闹,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她,真正做到了和光大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妖女战神的文化水平不高,可是她用自己的传奇人生极大地丰富了四界的精神文化生活,随便去大街上转一圈就会发现,以她为主角或原型的话本长期占据各大书局畅销榜榜首,十位说书先生之中最少有五位在讲她的战斗史或绯闻史,奉之为偶像的迷弟和迷妹遍布整个四界。 普通人登大小报头条难于登天,需得砸不少钱买关注,而楚灵犀则不同,她自带热搜体质,闲来无事和各路帅小哥开开玩笑,隔天就会有「妖女战神当街调戏小鲜肉」的八卦传出。 当然,她的红不是泛紫的红,而是透黑的红,可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不是暗黑,而是明黑。 有权有势之人,往往会想尽办法封禁各种于其名誉有害的话本和传言,而楚灵犀偏偏不走寻常路,她不但不在乎那些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还时不时下场与民同乐,甚至常去茶楼听自己的绯闻传奇,情绪比其他看客更为激动兴奋。 她倒希望自己就是故事里的妖女战神,永远战无不胜,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得胜全不费功夫;永远不受分毫委屈,一言不合就动手,眼睛里不揉一丁点儿沙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计任何后果,分分钟送仇人下十八层地狱;永远桃花朵朵开,游走于各型各款的美男之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处处留情,处处绝情,让男人又爱又恨。 从正常的角度看,她的名声已差到无药可救,但转换至清奇的角度审视,物极必反,她坦坦荡荡面对流言与恶评,只当其为娱乐,一笑置之,从不过多追究,如此豁达的心胸,令不少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的骨灰级铁粉自发组织洗白大军,与黑妖女战神的喷子展开大战,双方以笔桿子和嘴皮子为武器,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在没有硝烟但有满满火药味的舆论沙场之中殊死搏斗。 极为有趣的是,铁粉团与黑粉团的头头们无一与楚灵犀相识,没有人了解真正的她,大家似乎也没有兴趣了解真正的她。 对于粉丝而言,偶像并非真实的人,不同人的头脑中有不同的幻想,虚幻与盲目才是偶像崇拜的精髓。 楚灵犀堪称四界黑红第一人,黑歷史与槽点无数,乍看起来满头都是小辫子,可神奇的是,谁都休想利用她的小辫子做文章。 只要两桩人命案,就可以让苦苦砸钱五百年买好评的熊沖美名尽毁,可是熊州却无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果熊沖怀报復之念,搜集楚灵犀的杀孽证据公诸于世,无异于把一颗小石头丢入浩瀚的大海之中,激不起半分水花。 就算他举出一千个死在妖女战神刀下的冤魂实例,妖族中人也不会太当一回事,个别脑迴路清奇外加三观不正的铁粉可能还会为之叫屈—— 「楚灵犀叱咤沙场数百年,总共才杀了一千多个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死有余辜的渣渣,没良心的黑子怎么好意思称其为恶毒妖女,她明明是善良小仙女!」 不单单是熊州,其他州国国主也完全想不出能够击倒妖女战神的黑料,楚灵犀已自黑到了极致,以至于谁都黑不了她。 楚云昊大无畏牺牲自己,将妹妹推上妖帝的宝座,这一举动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无法称帝。 厉国主思忖再三,斟酌措辞后道:「恕我直言,云帅才是妖帝的不二人选。」 颍国主的心思与之相同,聪明人之间无须过多的言语交流,便可默契配合:「没错,如若云帅称帝,不仅我等鼎力支持,妖界各州子民也会心悦诚服。」 兖州四皇子亦附和:「灵犀的确军事才能过人,可是女子称帝必会遭各方质疑,恐难维持江山稳定的大局。」 颍国主年纪最小,暗藏的野心却最大,他提建议道:「倘若云帅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恢復,那称帝之事可以暂缓,我们先商议出一个六州轮流执掌妖界大权的方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妖帝宝座的诱惑太大,每一个人都有争抢的心思,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无人愿过早表露**,皆心照不宣地站在同一战线、选择了相同的策略,那就是先把楚灵犀从国主候选人名单之中剔除,假意支持病弱的楚云昊,藉此时机轮流执掌妖帝之权,而后各显神通,争夺至尊宝座。 楚云昊怎会不知眼前这一只只大小狐狸的心思,他将病情如实告知:「我体内的真气已乱,无法继续修炼,至多只有两日的寿命了。」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细细观察眼前众人的神色,看着他们目光之中的复杂情绪,有错愕,有伤感,更有庆幸。 皇室子弟多无情,利益永远大于情意,在妖帝宝座争夺战之中,妖族第一英豪楚云昊占据绝对优势,只有他离世,其他人才有登上至尊之位的机会。 508.死而有憾 当众人心中燃起**之火时,楚云昊话锋一转,病躯孱弱的他,双眸中的神采坚毅如旧:「我目前的躯体的确无法融炼元灵与功法,但是并非必死无疑,只需换一具肉身,便可续命。」 这并不是谎言,楚云昊的确可以和妹妹一样借躯重生,不过他绝不会透露一个残酷的现实—— 真气与经脉彻底紊乱之后,即便藉助药物,也无法凝聚完整的元灵,重生之后的他不仅会功法尽失,而且再无法修炼妖术,与废人无异。 楚云昊乃天之骄子,为妖族万年来天赋最高的强者之一,他是怀鸿鹄之志的雄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无法忍受卑微苟活的蝼蚁人生。 于他而言,宁可骄傲的死,也不愿庸碌的活。 所以,他才会选择牺牲魂躯,平息聚灵神怒,这样才能以英雄该有的姿态体面离世,浩浩英名永垂妖族史册,万世不朽,慷慨赴死,以成全一生傲然之志。 元州国主相对最无心机,道出大实话:「一统妖族并非易事,妖帝登基之后,内需安稳局势,外需抵御魔族与仙族势力渗透,可能还有不少仗要打,云帅借躯还魂,功法短时间内想必很难恢復,怕就怕…」 元庆虽然年少,可对时局看得很透彻,深知以元州的实力,争不过其他五州,攀高必跌重,此时安分随大流方为上策,他唯恐憨憨老爹言语不当,赶忙用手肘戳了戳。 元国主愣了愣,一时间忘了说到哪里,只得悻悻沉默。 楚云昊明白元家父子无狼子野心,未与之过多计较,不过藉此时机又走了关键的一步棋:「假如我登上妖帝之位,完全无须上战场,军务方面交给灵犀处理即可,论起带兵打仗的本事,灵犀绝不在我之下。」 他又饮了一盏药茶,轻咳几声后继续道:「诸位绕着弯子讲来讲去,终究逃不过私心二字,其实我也如此,既存生路,难免畏死,更何况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妹妹,思前想后一番,倒是动摇了牺牲魂躯的念头。 我有一提议,六州之中哪位国主情愿以性命献祭聚灵谷神与河神,那大家便拥护其亲族登妖帝尊位,如何?」 此法于颍国主不利,他自然反对:「妖帝的人选事关妖界大局,用父功子继的方式,只怕不大妥当吧。」 楚云昊反驳道:「要想得,必先舍,如若不用此法,如何能迅速平息聚灵神怒?再拖延下去,妖界便会地裂山摇、洪水决堤、生灵涂炭,难道在颍国主眼中,所谓妖界大局,只是妖帝的人选,而非子民的性命吗?」 他一语揭露颍国主的谋算,更言明其无圣君爱民之心。 楚云昊很清楚,眼前的五州国主之中,最难对付的是年岁最小的颍国主,这位仅有百余岁的国主,是天生的野心家与权谋家,必须及早把这股强劲后浪的势头完全压制下去。 颍国主的确有过人的天资与手段,可他仍不是楚氏兄妹的对手。 此刻心情最为纠结的人,莫过于熊老国主,他年事已高,重病缠身,已时日无多,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捨弃生命平息聚灵神怒。 不是他不爱儿子,而是对其缺乏信心,如果熊沖像楚灵犀那般有独当一面的霸气实力,那熊老国主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为子争取妖帝之位。 纵然妖族各州皆贊同楚云昊的提议,熊老国主也不可能坦然赴死,他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承诺,更不相信儿子熊沖能斗得过其余五州的强者。 在熊老国主犹豫迟疑的反衬之下,决意自我牺牲的楚云昊愈显伟大,尽管他的献身有条件,但境界远已高于其余众人。 古人有云,生而坦荡,死而无憾,但真正面对死亡时,有谁会没有遗憾呢? 楚云昊心中最深的牵挂与唯一的不舍,就是妹妹楚灵犀。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世人皆以为,若非仰仗兄长之势,妖女战神必无赫赫威名,殊不知,事实恰恰相反,楚云昊能成就妖界第一英豪的美名,离不开妹妹数百年来明里暗中的相助。 在旁人眼中,楚灵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女霸王,嚣张狂妄不可一世,日日专注于搞事情,闯出大祸之后就当甩手掌柜,把烂摊子甩给哥哥解决。 但实情并非如此,妖女战神从不是天生的闯祸精,她主导的每一场风波,都有深沉的心机蕴藏于其中,或是为刺探秘密情报,或是为哥哥搏美名。 纵观仙魔妖人四界的大人物,几乎各个都有引人吐槽的黑歷史,而楚云昊与其他人不同,他堪称是完美英雄的天花板,文可安天下,武可平战乱,从内到外都闪耀着正义的纯白光芒,最刻薄的找茬精都无法从他身上找出半分缺点。 然而,完美从不存在,楚云昊之所以有白璧无暇的美名,是因为绝大部分恶事与歹事全部都由妹妹楚灵犀主动代劳。 妹妹的无私付出,楚云昊点点滴滴皆记在心中,妹妹的天赋与实力,楚云昊常常自愧不如,他曾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灵犀,如果你是男儿身,那楚州国主非你莫属!」 楚灵犀俏皮一笑,道:「兄妹两人何须客气谦让,哥哥登上国主之位后,可以助我开疆扩土、创立新国,到时候咱们兄妹俩皆为国主,携手一统整个妖界!」 昔日一句无心玩笑,而今即将成为现实,楚云昊要用最后的生命,帮妹妹登上妖族权力之巅。 他有此念,不仅仅是因兄妹之情,而是在如今的局势之下,无人比楚灵犀更适合做妖帝。 厉国主提出另一个反对妖女战神做妖帝的理由:「灵犀在魔界重生,成为上仙柳芽的替身,还做了魔尊的宠妃,若她重返妖界做妖帝,臣民必会反对,因为魔族很有可能会利用灵犀干预妖族内政。」 楚云昊已有周全的应对之策:「灵犀不过借用了旁人的躯体而已,做宠妃只是权宜之计,很快她便可以另换肉身,摆脱宠妃柳楚的身份。」 509.拭目以待 厉国主道出楚氏兄妹所面临的最大困境:「魔族兵将迟迟未退出楚宫,显然有强迫楚州回报恩情的意图,灵犀如若登基为帝,魔尊定会狮子大张口,为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不断施压。」 他没有把话完全挑明,但言外之意大家都听的出来,是在暗示楚灵犀未来将不得不用妖族的主权与利益还自己欠魔族的人情。 「另外…」颍国主思忖再三后道:「魔族似乎对灵帅姐姐生了情,也许他根本不同意姐姐回妖族称帝。」 他的这层忧虑,既与皇权大业相关,也与个人情爱有关。 因心怀爱慕,故而颍国主十分期盼楚灵犀能够彻底了断与魔尊的男女关系,重返妖界,同时,他又对至尊之位无比嚮往,希望可以力压楚氏兄妹,登上权力巅峰。 楚云昊以事实反驳厉国主:「攻下楚州皇城之后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中,为了阻止魔族势力渗透,灵犀煞费苦心,而且成效显着,她登基成为妖帝之后,必会延续一贯的风格,誓死捍卫妖族权益! 至于我们兄妹两人欠魔族的人情,属于私事,公事公办,私事私了,我会出面替妹妹妥善解决此事。」 客观而论,当前的局势于楚州兄妹而言相当不利,外有魔族刁难,内有各州不服,这貌似是一局已入穷途末路的死棋,厉国主想不出楚氏兄妹能用何手段翻盘,于是问道:「不知云帅有何妙法?」 天机不可泄露,楚云昊微微勾了勾唇角,憔悴的病容未损运筹帷幄的气度—— 「从明日起,灵犀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替身,她是楚州的公主,是楚军的主帅,更是妖界未来的至尊,届时魔界与仙界皆会诚心道贺,请大家拭目以待!」 「仙界!?」颍国主琢磨不透楚氏兄妹所下的这盘大棋:「仙帝德辉如今自身难保,整个仙族皆陷入混乱,恐怕无心关注妖界之事吧。」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楚云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在与各州国主会面之前,已经通过茅石完全了解了仙魔大战的进展与四界当前的局势—— 「德辉老儿已至穷途末路,很快便会沦为魔尊的剑下亡魂,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是未来的仙界之主。」 能在乱局之中脱颖而出的强者,必有过人的眼界,这一点楚氏兄妹做到了极致。 仙魔大战之中,魔族势如破竹,仙族节节败退,在如此形势之下,大家自然而言就忽视了仙界,在统一妖族之事之上,仅考虑了魔族在其中的影响。 楚云昊一语点醒梦中人,仙族纵然惨败,也不可能完全沦为魔族的附庸,因为仙界还蛰伏着一支未参与大战的重要力量。 颍国主探问实情:「未来的仙帝?云帅所指的是博衍上仙吗?亦或是林泽上仙?」 老奸龙的势力倒台之后,唯有这两位上仙有安定乱局的能力。 楚云昊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无法准确预知仙帝的人选,不过能够预判总体大局:「博衍上仙德高望重,林泽上仙才德兼备,他们二人无论谁掌管仙界,都能使仙族迅速恢復元气。 眼下魔族的军事实力为四界最强,妖界的兵力与之有巨大悬殊,我方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与仙界未来之主达成秘密协约,通力合作,共同抵制魔族势力扩张,我与灵犀有信心在一日之内与林泽上仙达成共识。」 各位国主都没能想到,楚云昊的底牌竟然是仙族,楚氏兄妹必然做足了准备,而且私下已与林泽结为同盟。 其实,这一招棋是楚灵犀步好的,她先前劝说林泽与魔族合作时,便动了未来与其结盟的心思,要想在乱世之中立稳脚跟,必须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魔尊腹黑霸道,野心极重,恨不能一口吞下四界,而林泽温厚讲武德,是难得一见的真君子,两相比较,高下立现,楚灵犀当然更倾向于和林泽结为关系稳固的盟友,至于魔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将来是敌是友很难预料。 楚云昊望着眼前一位位神色凝重、心机深沉的狡猾狐狸,放出警告的狠话—— 「我们兄妹既已踏上通往帝位之路,便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各位若是心有不满,尽可当面提出,倘若背后使阴招动手脚,休怪我们兄妹不念旧情、心狠手辣,拼狠拼强,整个妖界无人赢得过灵犀!」 沦为输家的熊老国主心中窝火的很,言语带刺发泄怒气:「云帅一向以德服人,如今却为了争权而性情大变,不知是你的心性本就强势贪婪,还是被权力的魔鬼吞噬了理智?」 「为了成就妹妹,我选择自我牺牲,此非贪心,而是用生命为代价换取回报,合情合理!」楚云昊冷冷一笑,揭开众位国主虚伪的假面—— 「诸位明明暗藏野心,却偏要故作淡薄、勾心斗角,你们脑中的盘算,是如何牺牲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帝王梦,这才是真正的贪婪!」 他深知此时万万不可留余地,必须完全压制五州的夺权之念:「妖帝宝座近在眼前,为了登上权力之巅,诸位或多或少都会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比如依靠魔族的力量战胜其余五州,以武力一统妖族,厉国主、颍国主,我讲的对吗?」 楚云昊特意点名两位雄心勃勃的国主,把所有人的私心都放在檯面上透彻分析,以绝后患:「仰仗魔界,确实是登鼎帝位最快的方法,但用这种手段得来的江山,能守得住吗? 魔尊在灵犀这里吃了亏,未能得到预期的利益,接下来即便要扶持妖界新力量,也将万分警惕,必会提前订立盟约,将所有的条件一一写明,一旦事成,就会顺理成章地干预妖族内政。 如若真到了那一步,无论谁做妖帝,都是魔族的掌中之物,长此以往,朝纲败坏,民怨沸腾,聚灵神怒迟早有一日会再次发生,到时候傀儡至尊即使以命献祭,恐也难以平息,地震不止,洪水不休,妖族终将覆灭!」 510.生而有志,死而无悔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假如妖帝果真沦为受魔族掌控的木偶,妖族终会再度陷入混乱分裂,聚灵神怒不可避免,最坏的情况,就是妖界疆土彻底被洪水淹没,全族失去家园,流亡异乡。 楚云昊步步铺垫,而后道出妖帝的艰巨责任—— 「妖界至尊,看似风光,可是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妖族的末代君王,承受万古骂名!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妖帝王冠的重量,各位真能承担得起吗?」 书桌上有早已备好的暗探名单,他转了转手指,用残存的法术将之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道—— 「妖界分裂数千年,内部各州关系复杂,外部与仙魔两界时战时和,乱局之中,涌现出一大批无耻的情报贩子,其中不乏皇族宗室与朝堂权贵,名册上的大部分人,众位国主想必十分熟悉吧。」 熊老国主的手有些抖,因为他的两位堂兄、三位侄子和三位外甥的名字赫然在之上,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列有其出卖给外族的情报内容,他心虚中欲盖弥彰道—— 「这…这是真的吗?他们怎么…怎么能如此煳涂呢…做什么不好偏做出卖妖族情报的探子!」 楚云昊撕破他摇摇欲坠的假面伪装:「这些人是自甘堕落做暗探,还是在国主的授意之下故意坑害其他州国,大家皆心知肚明,老国主辩解越多,破绽就越多。」 妖界分裂数千年,各位国主均动过一统妖族的心思,并为此目标而暗中使过不少下九流的手段,甚至不惜将所知的其他州国情报卖给外族,希望能接魔族或仙族之手,削弱各大竞争对手的实力,以期从中渔利。 名册之上的暗探,不仅仅有熊老国主的近亲,还有其他四州国主的亲信。 妖族已亡国的四小州,两千年前本都是疆域辽阔的大国,就是因为情报网络滞后,才一步步陷入被动的局面,领土一寸寸被其他州国蚕食。 楚云昊下杀令:「各州所有暗探,一个都不能留,通通处以极刑,要让妖界臣民知晓,胆敢出卖本族利益者,必死无疑!」 新朝初立,乱局未平,只有用最极端的手段,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大局稳定,他要为妹妹清除一切隐患。 当然,很多人不必楚云昊亲自动手,他犀利的目光紧盯眼前众人:「诸位国主如果担心暗探会在死前泄露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就先行解决干净,留他们一具全尸,也算全了君臣情义!」 他的意思很明确,暗探必死,假如各位国主不动手,那楚氏兄妹便会下狠手,到时候如果探子泄露出自己是奉国主之命行事,后果不堪设想,莫说争妖帝宝座,众位国主连诸侯的位置都保不住。 楚云昊将众人心存的侥倖之念完全灭掉:「不管暗探是何身份,诸位都不要求情,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更不要指望我与灵犀会心慈手软,楚州的皇族宗亲,只要罪责当诛,我们兄妹一个都不曾放过!」 楚氏兄妹皆为辣手狠人,哥哥楚云昊是绵里藏刀的狠,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可才尽显锋芒,而妹妹楚灵犀是明晃晃的毒狠,几乎六亲不认,眼中钉一个都不容。 乱世帝王,最不可缺的就是狠,不狠不足以稳天下。 完全灭掉一众对手的夺权气焰之后,楚云昊道出妹妹称帝最大的优势:「妖族内部之乱象,灵犀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肃清,与魔界和仙界的关系,灵犀可以用最好的方法处理,我力推她做国主,不单单因为灵犀是我的妹妹,更是因为在如今的时局之下,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妖界至尊!」 楚氏兄妹手中所掌握的情报,足以让五州国主身败名裂,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楚灵犀称帝。 但是,大家心中还有一个难解的疑惑,以楚云昊的实力与智谋,完全可以用黑料逼迫五州国主之一献祭魂躯以平聚灵神怒,他的功法纵然无法恢復,也足以坐上妖帝的宝座,何必非要牺牲自己,成全妹妹呢? 厉国主问道:「云帅,你真的决定献出魂躯祭奠聚灵谷神与河神吗?」 楚云昊淡淡一笑,反问道:「如果我选择活下去,那大家认为谁牺牲更为合适呢?」 此时最为被动的就是熊老国主,熊州的老底已被揭穿,若让众人做抉择,必会一致认为他是最该死之人,无论他的才与德是否足够镇治聚灵神怒,都会被丢入河谷之中,死马当活马医,软弱的熊沖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熊州将就此沦亡。 其他国主亦人人自危,如若楚云昊改变主意,拒绝献身,为了止息聚灵神怒,他们之中要付出生命的很可能不止一个人。 望着一张张闪躲失措的脸,楚云昊明白这场仗已经大获全胜,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稍稍卸下强势的盔甲,眼神之中既有成功的欣悦,也有费心劳神的疲惫,提道出心底之言—— 「我的确可以自私地活下去,坐上妖帝的宝座,但这不是我的初心,比起当一界之主,我更想成为救妖族于危难的英雄,以一己之命,保国民之安,生而有志,死而无悔,不负此生。」 在场之人终彻悟,除楚云昊之外,无人担得起妖族第一英豪的美誉,各州国主和皇储与之相比,不单单是能力有差,更是境界有别。 如他这般的英雄,註定会功垂千古、流芳百世。 这场权谋斗争的游戏,已接近尾声,楚云昊最后道一句:「我不止是在成全妹妹,也是在成全大家,只要各位国主拥戴灵犀为妖帝,往昔的一切罪与孽,皆可随风而去,妖族重归统一,齐心共创辉煌,如若不然,诸位便无法继续做妖族诸侯,只能入阴曹地府受雷火酷刑,灵犀的手段有多狠,大家不会不清楚,请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不止是劝告,更是警告,任何想从楚灵犀手中夺走妖帝大权的人,唯有死路一条。 511.桃阴殭尸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五州国主离开,楚云昊又咳嗽了很久,数次呕血,喝下两碗药汤之后才有所缓解,他吩咐道:「请魔尊前来。」 茅石不忍见他如此操劳,劝道:「云帅,您先休息一下吧。」 楚云昊摇了摇头:「我快要没有时间了,依照原定计划,带出桃阴殭尸。」 魔尊君棠独守孤灯苦等,既气恼又烦闷,只觉自己是愚蠢的东郭先生,被楚灵犀这只无情的白眼狼耍的团团转,这口气叫他如何咽的下。 郁闷倚窗阑,举头望青天,夜沉沉如墨,月弯弯如勾。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缺总多于圆,悲总多于合,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魔尊君棠扬脖再饮一杯,愤然间掌中的力度越来越大,朱红酒杯不幸沦为替罪羊,碎裂的瓷片如点点沾血的眼泪。 茅石轻轻敲了敲门,道:「魔尊,云帅有要事与您商谈。」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此刻,魔尊即刻打开门,面冷如冰,开口即问:「宠妃也在吗?」 茅石并未回答,做出请的手势:「稍后您便会知晓。」 一路之上,魔尊君棠心绪起伏,不知楚云昊究竟要和他谈些什么。 近墨者黑,相处这段时日,他仿佛中了楚灵犀的毒,脑洞越来越大—— 难不成是商议婚事吗? 思至此处,魔尊昂了昂下巴,理了理衣襟,傲娇地在心中暗暗立誓,必须要高高端起架子,好好让妖女紧张一番。 他堂堂魔尊,位居四界黄金单身汉榜首,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随便挑出哪一个,都比楚灵犀貌美温柔身材好,在这场感情博弈之中,主导者必须是他,绝不能被妖女占了上风。 魔尊君棠生性霸道,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都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于他而言,楚灵犀回到楚州后便过河拆桥,决绝与他划清界限,这无异于冷酷的背叛,是对他权威的放肆挑衅。 他的炯炯目光似箭,狠狠射向脑海中的楚灵犀,可是,三箭过后,又忍不住隐隐心疼。 魔尊脑中的妖女形象甚为特别,面容与身形仍是柳芽的模样,但眉目中的神采飒爽飞扬,一袭红衣跋扈艷丽,俨然为妖族第一巾帼战神。 柳芽是挚爱,楚灵犀为替身,两位性情迥然相反的女人,竟在他的心中渐渐融为了一体。 不过,魔尊还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对两个女人的感情并不相同。 他对柳芽是真爱,爱到可以包容一切,而对楚灵犀更多的是征服欲,想要驯服这匹桀骜不驯的小野马。 魔尊反反覆覆提醒自己,一会儿见了面,绝对不能因楚灵犀的小小花招而心软,撒娇不行,卖乖不行,美人计也不行,这一次的他是真的生气了,须得撒娇卖乖加美人计的大套餐,才能哄得好。 白日梦做的正起劲,只听陶埙雅音悠然响起,他不由得讶异,暗想:「怎么回事,这是苍天为我的心事而特意安排的配乐吗?」 凝神静听片刻,魔尊察觉情况有异,因为这曲调缓徐之中透着阴恐,越听越觉浑身发冷,令人心中森森发毛,不由得怀疑背后有鬼怪出没,可又不敢回头确认。 忽而,他的余光瞥见刀光闪动,yy的心思顿时全消,剑眉骤然紧蹙。 护卫尊上的侍从尽职尽责,在柏诚的带领之下,齐齐拔剑飞身上前,与意欲偷袭者搏斗。 魔尊君棠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大胆妖女,她该不会是想要本尊的命吧!」 可是,定神细瞧,眼前的场面极为反常,柏诚等人的对手是五位身披暗红甲冑的兵将,从头到脚武装的严严实实,这些人的功夫不甚有章法,但胜在出招极快,刀狠剑勐, 魔尊守卫人多势众,三人围攻一敌,出招狠戾,不过红甲兵卒依旧占据优势,因为他们仿佛没有痛感,不论前胸与后背何处受击,攻击性都不会减弱半分。 柏老将持剑挡在魔尊身前保护,他起初也怀疑是妖女战神痛下杀手,可是茅石始终淡定地立于他们的前方,完全没有出招。 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道:「那些兵将好像…好像不是血肉之躯…」 茅石甩出袖中的飞刀,其上有法力凝聚而显现的幽幽蓝光,利刃直直刺入红甲兵卒的胸口。 即便是魔尊君棠这般功法深厚的高手,被此兇器所伤,内力也会减损三分,可是红甲兵卒却完全没有反应。 「难不成是…」魔尊认为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桃阴殭尸!?」 「怎么可能…」柏老将难以置信:「桃阴殭尸五千年前不是全部都被毁掉了吗?」 桃阴殭尸是由妖界巫神世家所创,以巫蛊术控制亡者的魂灵,将之禁锢于桃阴神木制作的躯干上,以陶埙操控其行动,便可造就不死不灭的殭尸战士。 巫神世家制出殭尸,本意不是屠杀生灵,只是想要缔造巫蛊界的新传奇,然而,这些比魔鬼更可怕的殭尸战士堪称战场杀人机器,只要掌控桃阴殭尸,便可在沙场立于不败之地。 仙魔妖人,本性皆贪婪,四界的野心家们不惜一切代价争抢桃阴殭尸,掀起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为了平息风波,巫神世家的掌门选择亲手毁掉所有的殭尸与制蛊秘籍,而后在悔恨之中郁郁离世,并留下遗言,不准家族后人再习蛊术。 陶埙之音止息,桃阴殭尸即刻停止动作,如休眠一般。 柏诚等人激战正酣,对手却莫名变成了木头人,连刺数剑,也未见对方有任何反应,他一头雾水,警惕地高高举剑,稍稍凑近细緻观察。 红甲兵卒全身上下都严裹,厚重的面具连眼睛都不露,不过小臂处的衣衫被刀剑划开,柏诚看到那露出的并不是正常的光滑肌肤,而有像树皮一样的纹路,他疑心是天色太暗,无法看分明,亦或那是一种能够防御所有攻击的神奇法衣。 茅石道:「魔尊圣明,这确实是桃阴殭尸,具体详情,云帅会亲自向您解释。」 512.一家人 魔尊君棠没有想到楚云昊的身体差到如此地步,细緻询问详情。 楚云昊请他落座,避而未言身体状况,而是先讲出了桃阴殭尸背后的秘密。 巫神世家的一位后人名为巫敬,醉心巫蛊之术且天分卓然,违背祖先遗志,重新制作出了桃阴殭尸,重病身亡之前,将一生心血託付给了好友楚云昊。 因往昔的一桩桩血腥惨案,桃阴殭尸成为了世人眼中恐怖残忍的杀人机器,可是,它其实与所有的兵器法器相同,本身并无善恶,恶人用之可行恶,善人用之可行善,故而巫敬在临终之前,将所有桃阴殭尸赠与妖族第一英豪云帅,希望他能够善加利用。 未免风波再起,楚云昊一直严守此秘密,关于殭尸之事,只有他们兄妹与茅石知晓。 听罢故事,魔尊君棠震惊之余更有疑惑:「云帅为何要把桃阴殭尸重新现世的秘密告诉本尊呢?」 「魔尊不仅帮舍妹重生,还助她攻下了楚州城,如此恩情,在下必要诚心酬谢」,楚云昊在茅石的搀扶下起身,躬身抬臂行大礼,并道—— 「在下愿赠一千桃阴殭尸,作为答谢礼物。」 魔尊君棠不禁讶异:「一千!?」 桃阴殭尸一可敌十,这相当于不死不灭的万人大军,此般大手笔,远远超乎魔尊的预料。 楚云昊重新坐回垫着厚厚丝垫的太师椅,道:「在下手**有两千桃阴殭尸,将一半赠予魔界,偿还魔尊对舍妹的恩情。」 魔尊君棠明白了其意图,是想用此份大礼换楚灵犀与魔界一刀两断,这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眼下的情形似是鱼与熊掌之难,需在二中择选其一,不过性情霸道的他偏要争取两者兼得。 他还礼过后,态度陡然转变,不再端架子,唇边泛起三分颇具亲和力的笑意:「大家都是一家人,云帅何须与我这般客气。」 楚云昊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便知其还不愿放手,惨白的脸色沉了沉,心中暗骂:「谁tm和你是一家人,莫说你是魔界至尊,即便你为四界至尊,也休想让老子的妹妹做替身受委屈!」 当然,表面上的客气总还得维持,他说道:「舍妹在军营之中长大,性格洒脱爽朗,与男子相处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拘谨,常常称兄道弟、嬉笑玩闹,若有令魔尊误会之处,还望谅解。」 他之所言,绵里藏针,字字句句皆在不遗余力戳破对方的美梦,其心声为—— 「你休养痴心妄想,别以为老子的妹妹稀罕你,在灵犀眼中,你至多只是兄弟罢了,即便有过亲密时刻,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认真你就输了!」 魔尊君棠不甘心,放出大招:「灵帅有所不知,灵犀不止是我名义上的宠妃,我们二人已有肌肤之亲,作为男人,我不能不负责任。」 楚云昊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已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妹妹完全没有提起此事,他一时震惊,剧烈咳嗽了起来,久久难止。 侯在门外的茅石甚为紧张,听到响动之后,不经召唤便推门而入,关切问道:「云帅,需要请大夫来吗?」 楚云昊摆了摆手,饮下药茶止咳,道:「不必,我没事,你退下吧。」 同样侯在门外的柏老将愈发觉得茅石反常,他一改端方持重的性情,热络得与之聊天套话,奈何石头低落寡言,一字有用的信息都未吐露,令老将万分郁闷。 见云帅的病情似乎加重了,魔尊后悔不已,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他定然不会如此直白地讲出与楚灵犀的亲密关系,若是真把大舅哥气死了,妖女媳妇必然无法争到手。 楚云昊敷衍地回应了他几句有关病况的探问,继续讨论正题,为了妹妹的幸福,病弱的他智慧小宇宙还在不断爆发,一语击中对方言语之中最大的漏洞—— 「舍妹躯体已亡,仅有魂灵重生,所谓肌肤之亲,乃肉身之欲,魔尊的执念是挚爱柳芽的肉躯,而非舍妹的魂灵。」 「可是…」魔尊君棠恨自己用错了词,辩解道:「楚灵犀和柳芽的肉身已经融为一体,不该分而论之…」 楚云昊打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魔尊对上仙柳芽心怀深深执念,不惜借魂使其重生,舍妹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柳上仙的替身,这才与魔尊有了一段亦真亦假的情爱纠葛。 但是,灵犀并不是这段感情中的主角,以她霸道飞扬的性情,绝不会甘愿在别人的故事之中做一辈子替身配角,将来你们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结局一定是悲剧收场,倒不如在此刻心平气和地体面分开,日后再见,至少还可以客客气气地做朋友。」 攻入楚州之后,糟心事一桩接一桩,魔尊君棠无法忍受局势脱离他的掌控,霸气之心变得更加固执:「这是楚灵犀的决定,还是云帅的意思?我要和她当面谈!」 楚云昊甩出重磅炸弹:「舍妹即将登基为妖帝,大典之前不便与魔尊单独相见。」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什么?楚灵犀要做…做妖界至尊吗!?」魔尊君棠惊诧万分:「这怎么可能,云帅是在开玩笑吧?」 楚云昊郑重告知:「舍妹将成为妖界首位女帝,五州国主均以臣服!」 魔尊君棠仍旧无法相信:「那…那云帅你呢?」 楚云昊道出实情:「我会以魂躯献祭聚灵谷神与河神,明天是妖界重归统一与平静之日,也是在下的葬礼之日。」 将唾手可得的权位让与妹妹,自己坦然赴死,魔尊君棠不相信世间有伟大无私至此的哥哥,他猜测道:「云帅,你的病情是不是…是不是无法好转了?」 「想要活下去,总是有办法的,只是…」楚云昊的笑容之中有七分豁达、三分苦涩:「有时候死亡比生存更有意义。」 「你的选择…」魔尊君棠紧蹙眉头,思忖再三,始终琢磨不透楚氏兄妹的谋算:「我无法理解。」 513.让步让到底 513.让步让到底 楚氏兄妹的个性颇为相似,该绝情时断然不会留情,楚云昊道:「魔尊,我们并非一家人,没有必要相互理解,维持人情与利益的平等交换关系,对彼此最有益处。」 「在妖界至尊与魔界皇后之间,前者的诱惑力当然更大,妖女战神果然巾帼不让鬚眉,野心比普通男子更重!」魔尊君棠不由得萌生被甩的屈辱感,忿忿然要求与狡诈的小狐狸见面—— 「在妖魔两界,情投意合重于父母兄长之命,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就算要分开,也必须由楚灵犀当面与我了断关系!」 在与妹妹谈心的过程之中,楚云昊数次旁敲侧击地探问她对魔尊的感觉,确信妹妹依旧情窍未开,所思所想皆为权谋与争霸,既然如此,魔尊这桩麻烦事,便要由他出马代为解决—— 「我作为兄长,对妹妹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够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不必像其他公主那样为国为政牺牲远嫁,也不必像寻常女子那般在深宫或深宅之中委曲求全,只盼她能寻得真心相爱的良人,美满快乐安渡一生。 如若她对魔尊动了情,我会诚心祝福你们,可若她未对你动情,那我必将拼尽全力阻止她嫁入魔宫! 我赠桃阴殭尸为谢礼,并不是想藉此物彻底断绝魔尊与舍妹的来往,只是想还清所欠魔族的人情,为妹妹换取自由择选爱人的机会。 如果魔尊不肯放手,未来灵犀必会因不甘心做替身而与你吵闹不休,再深的感情都会在争执之中消磨殆尽,魔尊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放手成全灵犀,这份情义她必会铭记在心,若是真有缘分,终有一日她会真心真意地爱上你,而且她坐上妖帝之位后,会更愿意与魔界结为互利共荣的盟友。」 楚云昊的话术极高,前半段是感人的兄长肺腑之言,后半段将魔尊个人和魔界未来与楚灵犀的关系作为落脚点,高明地劝说对方放弃执迷。 魔尊因此番话而恢復冷静,楚氏兄妹棋高一着,已牢牢掌握主动权,如果继续深陷执念,无异于刻舟求剑,他需得将计就计,改变策略,颔首道—— 「云帅之言,令人豁然开朗,灵帅登基大典之时,本尊定会亲自前来道贺!」 他适时转变了对妖女战神的称唿,不再是极富占有欲的宠妃,也不再是亲昵的灵犀,而是尊称为灵帅。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他不是真正放弃了妖女战神,而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待楚灵犀坐稳妖帝之位后,再与她继续前缘,只要娶之为妻,便可顺理成章掌控妖界。 楚云昊能够猜出对方心中的算计,之后会特别提醒妹妹提防,接下来他需要尽快完成至为重要的一件事—— 「舍妹既要成为妖帝,便不可再借用上仙柳芽的躯体,妖族名医已经寻得合适的肉身,只要魔尊解开施加在灵犀魂魄之上的封印即可。」 魔尊君棠深知楚灵犀的狡猾本性,故而暗中在她的魂灵之上施予封印,以防妖女私自脱离柳芽的躯体。 楚灵犀因功法全失,所以并无感觉,楚云昊命医者为妹妹更换躯体之时,才发现封印的存在,他本就对腹黑的魔尊没有好印象,因这道封印的原因,愈发认为他不是值得妹妹託付终身的良人,方才言语虽显开明,但之后必会提醒妹妹,宁可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能轻易信任君棠这个魔鬼。 魔尊深吸一口气,点头同意:「好,四界第一鬼医安皓白也随军前来了楚州,他可以为灵帅更换躯体。」 「舍妹之事,交由妖族医者处理即可」,楚云昊对魔尊指派的人不甚信任,不会让其触碰妹妹的魂灵,他还讲出了另一件要事—— 「据妖族医者的诊断,柳芽上仙的躯体中仍有源源不断的仙法涌出,假如失去魂灵太久,累积的仙气无法炼化,会反噬肉身,很快躯体便将化为灰烬。」 「什么!?」倘若挚爱柳芽的肉躯不復存在,魔尊君棠的心也将随之四分五裂,他紧张不已,一秒都未迟疑,便说道:「我立刻派人去找新的魂灵!」 「在下已经代为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楚云昊事事都能想的周全、办的周到:「医者建议,替换的魂灵最好为仙族之人,楚宫的奴婢之中恰好有仙族俘虏的后裔,魔尊可以从中挑选一位。」 「多谢。」楚云昊颔首道谢,嘴角客套的笑意略显僵硬,他听得出云帅的话外之音—— 「放不下旧爱柳芽,还妄想得到老子的妹妹,你白日做梦!我为你准备好了新的替身人选,祝你在自欺欺人的美梦之中幸福一辈子!」 楚云昊进一步提出要求:「关于宠妃柳楚的流言蜚语传遍四界,着实有损魔妖两界至尊的威仪,请问魔尊打算如何应对?」 魔尊君棠索性让步让到底,不信感动不了妖女,他思索片刻,道:「本尊会告知四界,灵帅并不是真正的宠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演戏而已,目的是为魔族与楚氏兄妹秘密合作一事做掩护。」 「很好的理由,多谢魔尊!」楚云昊满意颔首,又道—— 「我保守桃阴殭尸重新现世的秘密二十年,明日会将此消息公之于众,让这些不死不灭的殭尸兵卒为灵犀称帝保驾护航。」 桃阴殭尸一旦出现,妖界五国国主纵然有夺权的心思,也不会有夺权的力量。 最重要的武器,须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方才有最强的杀伤力,魔尊君棠道:「云帅赠予魔界桃阴殭尸一事,暂时保密为好。」 「可以!」楚云昊点了点头,将控制殭尸的陶埙乐谱递上,叮嘱道:「桃阴殭尸与所有利器一样,伤人的同时往往也会伤己,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他虽然对魔尊的品行不甚认可,但对其智慧很有信心,定不会贸然使用桃阴殭尸制造杀戮,因为那样会使他的圣君之名毁于一旦。 514.喜服泪满襟,恋人阴阳隔(加更,感谢盟主苗苗爱吃草) 514.喜服泪满襟,恋人阴阳隔 楚灵犀对所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受安眠咒的影响,一直陷在幽幽沉沉的睡梦之中。 她脑海之中有关柳芽的往事一片混乱,不再如之前那般连贯,而是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画面。 柳芽在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灵力的加持之下,十年修成灵仙,一举打破仙界记录,成功实现逆袭,继承了父亲的昆吾神剑,雪洗修仙废柴之耻,跃而成为仙界传奇。 而后百年往事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柳芽在仙途之上一路开挂,对战过凶兽,参与过战事,在搞事业的同时,还不忘甜甜蜜蜜谈恋爱。 豆芽菜作为标准的大女主,魅力不容小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首席官配嘉木的主职任务就是大战各路情敌,其中最难对付的是两人——一为魔尊君棠,二为同父异母的兄长澄晖。 这段一女n男的情爱纠葛,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尤其是兄弟二人恋上同一女子的桥段,简直是言情伦理话本的标准烂俗套路,妖女战神在梦中都忍不住吐槽千万遍。 小奸龙澄晖的仙品有多卑劣,楚灵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用细看也能猜得到,那个渣男对柳芽并非真爱,必定有所图谋,亦或是单纯地想破坏弟弟嘉木的恋情。 柳芽初入华胥仙门之时,年少无知,曾被澄晖出众的皮囊与做作的气质所吸引,不过成年懂事后的她在情爱方面相当理智,纵然有万千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之下,她也只对初恋嘉木情有独钟。 他俩的恋爱谈的十分高调,无论走到哪里,都亲亲蜜蜜地拉着小手,琴瑟和谐,蜜里调油。 楚灵犀好想穿越回去送小情侣一句发人深省的俗语—— 「秀恩爱,死的快,你们稍稍收敛一点好不啦!」 楚灵犀对腻歪撒狗粮的情节全无兴趣,一心琢磨的是—— 「掐指一算,短命仙嘉木差不多该要从故事中下线了吧!」 老天爷对妖女战神相当不错,在加速般的柳芽往事之中特别放慢了一段香艷的小插曲—— 柳芽与嘉木即将成婚,夜里二人看着刚刚制好的喜服傻呵呵甜滋滋地乐着,一眨眼的工夫,小情侣便开始羞羞地亲热了。 偏好重口味的楚灵犀最喜欢欣赏限制级的场面,她赶忙瞪圆双目,锥子戳来都不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血脉喷张的刺激画面。 「今晚…」嘉木火热的唇离开柳芽雪白的脖颈,喘息声越来越重,轻声问道:「我想…想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不行~」柳芽娇羞地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脸颊红的如同被春风吹红的桃花,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还没有成亲呢…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心急什么?」 嘉木看似一副坏坏的魔头模样,其实内心非常纯情,怜香惜玉之心甚重,定然做不出霸王硬上弓这种下流事,从背后环抱着心爱的豆芽菜,深情道:「不,我们有三生三世的时间。」 「你们清醒点好不啦,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你俩不止没有三生三世,连这一辈子的交杯酒都没有喝上!」楚灵犀真为眼前这一对做白日梦的傻鸳鸯着急,恨不能原地连蹦三尺高——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没有!没有!没有!你俩赶紧把喜服穿上办正事行不行,不然必定会抱憾终身!」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两位仙族乖宝宝严守礼教,一心期待洞房花烛夜,**千金时,可惜残酷的现实却是—— 喜服泪满襟,恋人阴阳隔。 嘉木死于凶兽梼杌的爪下,随着他的离世,剧情由喜转悲。 失去初恋白月光,柳芽心如死灰,浑浑噩噩度日,画面一闪,她的状态从颓废变为愤怒,厉声质问小奸龙澄晖。 楚灵犀竖起耳朵细听倍速言语,了解了个大概,原来柳芽怀疑害死嘉木的幕后黑手是澄晖。 妖女战神很早以前便有此推测,她笃定地下断言:「是他是他就是他,老小两条奸龙是故事之中最大的反派,丧尽天良的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两个仙渣干的!」 不在悲愤中死亡,就在悲愤中崛起,失去爱情之后,柳芽的智慧小宇宙终于爆发,她先是对嘉木的死产生质疑,其后又开始怀疑父亲柳言蹊的死另有隐情,最终在若水与博衍上仙的引导之下,认识到了老小两条奸龙的真面目,仙帝德辉不是她的恩人,而是她的杀父仇人。 从此,柳芽不再是初入仙门的纯真道生,也不再是沉浸在爱情幻梦之中的少女,而是背负着沉重仇恨包袱的復仇女神,踏上了揭露仙帝真面目与揭开仙庭黑幕的艰难道路。 柳芽脱胎换骨,在恨与仇的熊熊烈火之中涅槃重生,她越来越强,拼尽所有的力量,孤独且艰辛地攀爬仙道的悬崖峭壁,最终成功登上山巅,延续了父亲的传奇,成为名留仙史的逆袭上仙。 可是,她却越来越不快乐,笑容也越来越少,一路走来,所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若水上仙与嘉木遭遇了相同的不幸,命丧凶兽之口,这使她孤寂的心再次受到重创。 如此悲剧,纵然冷血如妖女,见之亦不忍,这片苦海之中仅有的一点点甜,来自于魔尊君棠。 魔尊和话本之中的高富帅男主角一毛一样,整日几乎没啥正经事可干,人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围着大女主花式转圈圈,暖天暖地暖空气,四季都快被他暖缺了冬季,可偏偏就是暖不热女主的心。 此种追爱风格,一言以蔽之,即为热脸贴冷屁股。 正常而言,此类舔狗只配做备胎男二,不过因为男主嘉木实在太短命,所以魔尊君棠就凭藉荷尔蒙爆棚的妖孽风格迅速趁虚而入,勐刷存在感,以光速上位。 要说浪漫也是有的,楚灵犀看着最为感动的一幕,是魔尊背着柳芽一步一步走下华胥山陡峭的石阶。 由于剧情不断跳跃,楚灵犀不清楚柳芽为何会回华胥山,也不明白她为何身负重伤、绝望伤怀。 515.此情註定是虐恋 柳芽伏在魔尊君棠的背上,滴落的滚烫眼泪滑入了魔尊的脖颈。 魔尊君棠显然没有太多安慰姑娘的经验,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抚慰。 喜欢是肆无忌惮,而爱是小心翼翼。 毫无疑问,魔尊对柳芽的感情是爱,执念深沉的爱。 楚灵犀不懂爱情,可是她心明眼慧,知晓魔尊那厮待她至多只是喜欢而已。 在柳芽面前的魔尊,总是有三分笨拙、三分紧张,与平日冷酷严肃的模样完全不同,为了止住爱人的眼泪,他试探性地问道——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想听吗?」 然而,现实却是,他的脑中压根儿没有趣闻段子的储备,在「嗯…嗯…嗯…」的尴尬声音之中,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满面通红的反差萌笑话。 不过,柳芽还是破涕为笑,因为魔尊那真诚的傻憨憨模样,使她忆起了刻骨铭心的挚爱嘉木,原来这世上还会出现另一个人,像白月光初恋那样深深地爱着她。 楚灵犀能够感应的到,柳芽对魔尊的爱,就源自于这一刻。 但是,二人一仙一魔,终究身份有别,此情註定是虐恋。 其后快速闪过的剧情是漫长无休止的琉璃渣里掺蜜糖,天妒有情人,只要他俩的感情稍稍升点温,仙魔两族就会出现摩擦或矛盾,把情爱的小火苗浇熄,反反覆覆,越虐越狠。 楚灵犀庆幸自己是在倍速观影模式之下欣赏此段往事,因为在她看来,情爱等同于男欢女爱,在一起就是图个乐呵,如果痛苦就应及早分开,另寻新欢,深陷虐恋的不是变态就是脑残。 她完全不理解爱到无法自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根本不想理解,因为她堂堂妖女战神,这辈子都不会当痴情痴到死心眼的傻瓜。 与嘉木相比,魔尊君棠胜在果决,男女欢爱之事,氛围、情绪、感觉都到位,还等啥洞房花烛夜,该出手时就出手。 行为模式与文化环境息息相关,仙界极重礼教,神仙脑子里刻的最深的四个字为「克己復礼」,特立独行如嘉木,都没能跳出礼规的禁锢。 而妖魔两界恰恰相反,不重礼教重本性,民风开放,自由放飞,几乎无人有沉重的道德包袱,男女相处,意切情浓之时,**欢爱乃水到渠成之事,神们思前想后、犹豫迟疑的工夫,妖魔的娃都会打酱油了,纵然在日后的相处之中发现彼此不合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爱本就是一场豪赌,输赢各有一半的可能,大家都是成年人,赢得起也输得起,合则天长地久,不合则一拍两散,权当在攒经验值。 不同的思维模式,造就不同的结果,虽然嘉木在柳芽心中的位置更重,但是魔尊君棠却做了砌墙的小砖头,后来居上,没有得到柳芽全部的心,却得到了她的人。 这一段的具体详情,亦展现在楚灵犀的眼前,不过这一次她选择闭上了眼睛,因为脑海之中时不时会蹦出那夜与魔尊在军帐之中巫山**的场面。 令她觉十分诡异的是,记忆中那与魔尊卿卿我我的人,时而是柳芽的脸,时而是她自己的脸。 楚灵犀只想狠狠甩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起来:「我勒个去!我得失心疯了吗,这是什么鬼幻想!」 她疯狂摇动脑壳,把离奇古怪的念头全部赶走。 楚灵犀有着坚定的自我定位,要做潇洒如风的风流情圣,它日开闢新王朝,将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成就妖界国主新传奇,自由的心绝不会被任何人羁绊,尤其不能被魔尊这样妄想同时享受新欢魂与旧爱身的渣男扯后腿。 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妖界至尊,后宫的规模可以比最初的设想大十倍。 梦中柳芽的故事还在继续,她与魔尊的初ye一发入魂,当晚便有了爱的结晶。 当豆芽菜发现自己有身孕之时,老奸龙仙帝的党羽正在大肆宣扬她与魔尊交往甚密,并且多次向魔界出卖仙族军政机密的流言,还藉机侮辱其父柳言蹊上仙的清名。 对付此等恶人,君子手段全然无效,需得以恶制恶,可惜柳芽并不擅长此道。 正义英雄最大的弱点,是仅有惩恶的决心,但缺乏狠辣的手段与诡谲的心机,此正难以胜邪,柳言蹊、柳芽与若水的悲剧皆源自于这一弱点。 柳芽彻底陷入了慌乱,无论是铺天盖地的恶言,还是意外而孕的孩子,都令她手足无措。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好友林泽伸出了援手,与她结为假夫妻,以解此困境。 林泽的身后有玄武神族的强大力量,柳芽嫁与之为妻,无人再敢轻易诋毁其名誉,而且这对女儿乐天也是最好的保护,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世人的非议之中。 魔尊君棠并不知晓孩子的存在,自得到柳芽成婚的消息之后,他曾发疯似的拦阻,却仍旧无济于事。 柳芽恨透了伪善的老奸龙仙帝,她费尽心力筹谋数百年,就是为了揭露累累其罪行,可是为了仙界的名誉,在事成之前,她无法将全部的真相告知魔尊。 柳芽与魔尊的心,相隔了世间最远的距离,一人迫于无奈无法尽述心事,另一人不知实情苦苦相逼。 柳芽所做出的抉择,说到底是自欺欺人的逃避,纸永远包不住火,乐天身世的秘密,最终还是被揭开了。 往事如海浪般汹涌袭来,楚灵犀的头开始昏昏沉沉地发涨发痛,记忆最后的画面,是柳芽在凶兽梼杌巨大的利爪之下挣扎,直至耗尽最后一分功法,殒命而亡。 朦朦胧胧之间,她看到柳芽纯白的魂灵从鲜血淋漓的肉躯之中脱离,渐渐越来越远,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仿佛在告别一般。 柳芽悲剧的一生,引得楚灵犀长长嗟嘆,妖女战神嫉恶如仇,颇讲义气,对着豆芽菜的背影承诺道—— 「我能够重生,多亏有你的躯体,未来本战神一定会帮你完成所有未尽的心愿!」 516.魂躯重生 楚灵犀坚信,终有一日能够脱离柳芽的肉身,继续做自由自在的妖女战神,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安皓白被唤来,得知妖女战神的魂灵可以离开柳芽的躯体,犹豫过后,吞吞吐吐道:「尊上…那个…有件事臣尚未来得及向您禀明…」 魔尊君棠的万般谋划皆成空,心绪自然不佳,默然不语,仅以不耐烦的目光愤然瞪着他。 安皓白被盯的心中发毛,可又不得不壮着胆子凑近,低声道:「妖女战神的躯体…臣已…已復原…」 「什么!?」魔尊君棠十分讶异,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嗓音,眉头紧锁道:「本尊原先下达的命令,是彻底毁掉楚灵犀的肉身,你竟敢抗命不遵!」 魔尊并非慈善家,他从一开始就对妖女战神心存提防,毁之肉身是为了断其后路,以免她萌生重归本躯之念。 「那个…臣并非有意违抗圣命…只是…」安皓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臣只是想以妖女战神的躯体试练修復肉身的新法术,成功之后再将之毁掉。」 「你转转手指,便可以使她的肉躯化为灰烬,为何迟迟不下手呢?」魔尊君棠不相信他的辩解,眸光凌厉,咬牙怒道—— 「不遵圣命已是重罪,难道你还想再加一条欺君的死罪吗!?」 「是因为…」安皓白清冷孤傲的事精矫情脾气已被吓到了九霄云外,紧张地搓着手,战战兢兢道—— 「因为尊上您对楚灵犀…几乎千依百顺…臣担心她将来会成为…成为魔界皇后…把失去躯体一事归咎到臣的身上…分分钟下狠手泄愤…以妖女战神的脾气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归根到底,安皓白是为了自保,以免日后遭遇妖女的报復毒手。 重生之后,楚灵犀披着宠妃柳楚的新马甲,在楚州混的风生水起,莫说是中了美人计的魔尊千恩百宠,连任性的乐天公主都视其为闺蜜,安皓白为了人身安全,心生顾虑,悄咪咪地復原了妖女的躯体,也情有可原。 世间之事,往往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悬丝事精抗命的确有罪,不过此事倒能成为一个转机,魔尊君棠思索片刻,腹黑心机又起,怒容逐渐消散,吩咐道—— 「柏诚,你立即施展瞬行术,带安皓白取回楚灵犀的躯体。」 「妖女战神的肉身不是被毁掉了吗…」柏诚一头雾水,话还没讲完,便被悬丝事精连拖带拽地拉走。 那日在煞魂谷,柏诚亲自将殒命的楚灵犀扛回了魔界,而今又是他出马,将其躯体送回楚州。 魔尊君棠编了一套说辞,以立好男人人设,对楚云昊道:「灵帅命丧煞魂谷,肉躯伤痕累累,本尊先前命鬼医安皓白尽力復原,现已派人将躯体送来楚宫,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至少能够一试,说不定灵帅可以魂灵与肉躯同时重生。」 对楚云昊而言,妹妹的躯体仍存,可以完完全全地重生,的确为意外之喜,他行礼谢过,可是对其言辞仍存三分怀疑,认为腹黑魔尊并无诚意,这只是思虑过后的权宜之计,以此向楚州示好,倘若实心实意,方才便该讲出此事,不该有这近半个时辰的拖延。 「在更换躯体之前,本尊想要与灵帅见一面」,魔尊君棠本是霸道性情,向来说一不二,不过为了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刻意补了一句:「可以吗?」 楚云昊并没有卖给他面子:「医者已在为舍妹施针,不方便相见,待魂躯分离之后,自会将柳芽上仙的躯体送还给魔尊。」 他的弦外之音为——「你把柳芽带走即可,不要再来打扰老子的妹妹!」 这时,肖勇前来,抱拳躬身禀告道:「云帅,方才守卫发现,十一公主已服毒自尽。」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楚州十一公主即为楚盈盈,楚氏兄妹还没腾出工夫惩治这位一直在恶人背后推波助澜的心机绿茶婊,她倒是抢先一步自己动手了。 「楚盈盈还算清醒,知道活着也会生不如死」,楚云昊对这位同父异母的恶毒妹妹没有半分同情之心,下令道—— 「把她的尸身和国主关在一起!」 罪大恶极之人,必须严惩,他不会给楚盈盈安然入土的机会,而要把她的尸体当做工具,让渣爹和渣弟惶恐绝望。 楚云昊恨自己狠心太晚,若是及早出手整肃恶人,那他与妹妹便不会遭遇这一场生死劫难。 肖勇命属下将十二名宫婢带入殿内,道:「云帅,宫中所有仙族奴婢皆在此。」 楚云昊点了点头,向腹黑王道:「魔尊,择选一位做柳芽上仙的替身魂灵吧。」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做魔尊挚爱的替身,他无甚心情,草草扫了一眼跪倒在地且不断颤抖的奴婢,就近随手点了一位,他并不打算让此女常留于柳芽的身躯之内,只是暂时过度而已。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都没有以正眼细瞧过那些宫婢,如果楚云昊多一分注意,便会发现被魔尊选中的那为女子并非寻常宫婢,其眼神中透漏出的心机狡诈神色颇为熟悉。 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楚灵犀的魂灵重归自己的躯体,只是还未从睡梦之中甦醒。 楚云昊屏退众人,独守至亲,凝聚元灵的十分之一,将其灌输入妹妹体内。 他还需以魂躯平息聚灵神怒,所能留给妹妹的,只能是赤红元灵中的小小一瓣。 楚灵犀坠落断魂崖时,以禁术罗剎招自废精纯妖骨,不惜沦为厉鬼,也要向渣爹復仇索命,更要救出被困囹圄的哥哥,现在的她,魂灵之中仅剩魔仙两界的法力,其来源为不止是魔尊与林泽所渡给她的灵力,还有从柳芽躯体之中所得来的功法之力。 她即将登基为妖界至尊,体内若无妖界法力,必会遭人诟病,所以楚云昊才将自己的部分元灵注入了妹妹的躯体之中,将来她在此基础之上修炼,便可事半功倍。 他用最后的生命,将妹妹推上了妖帝之位,并为之扫除了所有的阻碍,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517.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楚云昊含泪取下悬挂在脖间的朱玉平安扣,轻轻绕在妹妹的手腕之上。 这枚红灿如阳、圆润晶莹的玉石,是祖父的遗物,曾伴随楚家三代先祖征战沙场,乃祥瑞与胜利之兆,楚云昊自孩提时代起便贴身佩戴,而今他将此物留给妹妹,愿楚家先烈英祖能够保佑其平安如意,成就圣君大业。 他没有叫醒妹妹,如果楚灵犀甦醒,必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哥哥做此牺牲。 更为重要的是,楚云昊不敢面对妹妹的眼泪,因为他担心自己会犹豫、会退缩、会后悔。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死于此刻,方有泰山之重,他会成为流芳万世的妖界英雄,身虽亡,名不朽。 东方旭日初升,他将一纸薄薄的遗书留在妹妹的枕边,挥泪离去,心如刀割,这一世兄妹的缘分已尽,只待来世再续。 那封以法力撰写的遗书,两个时辰过后,一言一辞会飘飘幽幽入楚灵犀之耳,待她甦醒,哥哥已然献祭离世—— 灵犀,不要原谅哥哥的不辞而别。 你恨我吧,恨或许能够减少你的痛苦。 不要为哥哥伤心,我很喜欢人间的一句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哥哥来着世间走一遭,活着是妖族第一英豪,死后英名流芳千古,盛名不朽,夫復何求。 很多人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因为有了最好的妹妹,我才能成为最好的哥哥。 人心险恶,至亲歹毒,五百年来,在这凉薄的世间,我们兄妹只有彼此。 对不起,哥哥抛下了你一个人,可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哥哥活下去,唯有借躯重生一条路可走,可是以我的病况,元灵至多只能凝聚两成,纵然另换肉身,也会功法全失,只能依靠他人的灵力勉强续命,与废人无异。 在如今的妖族六州之中,我们兄妹占据绝对的优势,倘若我活下来,确实可以登上妖帝之位,但恐怕连皇冠都戴不动。 妖界由分转合,确为幸事,不过当前的局势并不乐观,外有仙魔两界战火未熄,内有各州国主蠢蠢欲动,我拖着病弱的躯体登上帝位,时不时便咳血昏厥,如何能安定大局? 你或许会说,愿意竭力辅佐哥哥坐稳帝位,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意欲夺权的野心家们必会在背后以恶言诋毁你,大肆宣扬你有取代兄长称帝之心。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哥哥主动将妖帝之位让出,你在这天时地利人和之际登基,用最快的速度稳固妖界局面。 等你醒来,便是妖界万古第一位女帝,哥哥已经替你扫除了眼前所有的障碍,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你一定能够成为妖界万古圣君,哥哥如果不确信这一点,是不会把你推上妖帝之位的。 我们的父亲虽然荒淫昏庸,可是楚家的先祖代代圣明,身为楚氏皇族嫡系后人,须心怀宏远之志,创名垂万世之功,方可告慰先辈亡灵。 还记得你五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祭祖大典,在宗祠功勋碑林之中停留甚久,细细查看每一个名字,而后噘着嘴满面不开心,因为那里只记载了世代男祖先的功勋。 你颇为女先祖们抱不平,还奶声奶气地立誓,说未来要做楚州第一位有功勋碑的公主。 当时我和旁人一样,以为这只是孩子气的玩笑,直到你首次大胜凯旋,哥哥才真正明白,原来你一直都在为儿时所立的志向奋进努力。 你不仅有过人的天分,还有非凡的毅力,註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不仅仅是楚州首位有功勋碑的公主,也是妖族的首位,还是四界的首位。 而今,你不单单是楚州公主,更是妖族重归统一之后的首位女帝,四界史书之中,皆会有你的名字与功勋。 或许有人会说,是哥哥的牺牲成就了你,其实不然,是你成就了你自己。 哥哥当年没有看出你的潜力,只想让你远离军营与沙场,嫁与良人,相夫教子,万幸执着的你并未放弃,在战场之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传奇,以实力震慑了整个妖界,不然哥哥即便牺牲一百次性命,也无法助你登上帝位。 绕在你右手腕处的这枚平安扣,是祖父临终之前所赠,它曾见证了楚家三代先祖的辉煌,也见证了我的峥嵘岁月,如今我把它交到你的手中,哥哥相信,你绝不会让楚家英豪先祖失望。 楚州的朝堂,是争权夺利的黑暗角斗场,数百年来,你和哥哥一起,既与渣爹一党斗,也与舅父一党斗,关于帝王权谋之术的精髓,无须看那些陈旧迂腐的圣贤书,也瞭然于心。 在权术手腕方面,你比哥哥更有慧根,多年之前便提出了架空父亲与舅父权力的可行之法,都怪哥哥盲目心慈,犹豫迟疑,若是及早动手,我们兄妹二人便无需遭受这场生死之劫。 你登基之后,首要之务,是将各州的兵权与财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财权之事并不难办,但收揽兵权十分不易,行事务必要注意分寸,手腕过硬会激化与五州国主之间的矛盾,手腕过软又恐会留下隐患。 如若收各州兵权时受阻,可选五州之一严惩,以儆效尤。 这些你应该都能想得到,哥哥只是想再啰嗦几句。 你以前常常嫌弃哥哥啰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哥哥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变成多话的老头子。 既然都啰嗦了,那就索性再讲一讲你最不喜欢的话题——婚嫁。 哥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自送你出嫁,我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把你宠成了不好惹的姑奶奶脾气,无论你嫁给谁,都不会受委屈。 只要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哥哥都会祝福,不过,千万不要因为重生一事而轻率地选择与魔尊君棠在一起。 男人最了解男人,魔尊的心机深不可测,他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在为掌控妖界而铺路,而且,他心中还怀着深深执念,一个不愿忘记旧爱的男人,绝无法给你幸福。 至于其他,哥哥没什么不放心的,这场风波之中,茅石与肖勇等誓死追随我们的部将,未来皆是你的心腹之臣,有他们辅佐,新朝根基必可稳固。 最后,还有… 518.英雄一去兮不復还 楚灵犀在睡梦之中听着哥哥的言语,迷迷煳煳,断断续续,不明详情,可是伴随着言辞,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噩梦—— 哥哥在聚灵河边向她挥臂告别,而后轻轻向后一仰,便坠落入了滚滚波涛之中。 楚灵犀尖叫一声惊醒,抬起左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不经意之间,余光瞟见了手腕处的朱雀纹刺,愣了愣之后,双眼骤然圆瞪,紧紧盯着那熟悉的纹身,不禁自言自语道—— 「我…我重回自己的躯体了吗?」 她的双手摸了摸胸bu,也是熟悉的尺寸,ping胸小公主,不及柳芽有成熟的魅力。 「啊!!!」楚灵犀兴奋地大叫,勾了勾右手手指,冲着角落的铜镜施法,她要好好看一看,自己的盛世美颜否依旧风华绝代。 不过,她灿烂的笑容忽而凝滞,因为发现哥哥的平安扣吊坠正挂在自己的手腕上。 妖女战神恢復神智的时间早于预计,茅石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眼眶红肿,神情慌乱:「灵帅…你…你醒了…」 「我哥呢?」楚灵犀心生不祥预感,比起魂灵重归躯体,她更关心哥哥的病情。 茅石不知该如何回答,双拳紧攥,强忍泪水,转身道:「灵帅…先喝药吧…属下去端…」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楚灵犀隐隐听到了乐声,悲怆凄婉,应是妖族悼亡之曲,便问道:「哀乐吗?谁死了?」 茅石背对着她,无言哽咽。 「你怎么不回答?」楚灵犀发现了丝枕边的信,边说边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边角处的斑斑鲜红,那是楚云昊留书时所咳出的血滴。 她匆匆扫了一眼内容,方知事情的真相,情绪霎那崩溃,连鞋都顾不得穿,跳下床奔向石头:「哥哥一定还没死,我要去阻止他,快用瞬行术带我去聚灵河!」 「云帅有吩咐…」茅石的眼泪决堤:「不愿让你看到他…他献祭聚灵神怒的场面…」 楚灵犀生怕迟了一步,几乎歇斯底里,狠狠甩了石头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真的想让我哥哥死吗!?」 茅石当然也希望能够阻止云帅的牺牲,他生平第一次违抗命令,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当他们落在聚灵河畔的那一刻,楚云昊伟岸的身躯正缓缓被奔涌的浑浊江水吞没。 「哥!」楚灵犀使出全身力量扑向河堤,若不是魔尊与颍国主及时拉住,她便会随着哥哥一道落入河中。 她的字字唿唤撕心裂肺,却始终不见哥哥从滚滚奔流的河水之中重新出现,如此残酷的现实任谁都无法接受,她拼命挣扎,只想摆脱那些拦阻她做傻事的手臂。 此时的楚灵犀,不是叱咤风云的楚州公主,也不是睥睨天下的妖女战神,赤脚蓬髮,涕泪纵横,凌乱不整的绯红衣衫,全无朝霞的明媚艷灿,似如惨躯浓血般触目惊心。 聚灵神怒平息,洪水退却,谷震停止,唯有楚灵犀身边的土石剧烈抖动,一尊血玉雕像破土而出,此为神明元灵为献祭者所筑。 那是一袭戎装的楚云昊,铁骨傲风,仗剑而立,风萧萧兮灵水寒,英雄一去兮不復还。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的妹妹,神玉雕身取代血肉之躯,楚云昊成为了聚灵河谷边第三尊献祭神怒的英杰塑像,千秋万代,屹立不朽。 灵河东去,浪淘尽,千古英豪人物,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画,多少血泪。 楚灵犀无比痛恨这尊冷冰冰的血玉雕像,只想要真正疼她宠她的哥哥回来。 她瘫倒在哥哥的塑像旁,心如刀割,痛哭流涕,明知一切已无可挽回,但她无法恢復冷静理智,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哥,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哥,别丢下我一个人,回来吧,求求你…」 「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残忍,让我替哥哥死吧,求求你…」 起初的语气,饱含妹妹对哥哥的责备,慢慢地变成了哀求,求已离世的哥哥,求视以万物为刍狗的苍天,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眼闪泪光,即便铁石心肠如魔尊,也不禁动容。 直至亲眼看到楚云昊魂灭命殒,他方才相信世间确有真英豪。 魔尊君棠紧紧拉拽着楚灵犀的臂膀,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她会因一时冲动而轻生。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楚灵瘦弱的身躯在无助地战慄,心底最柔软处在不经意间被触动,泛起阵阵酸楚涟漪,久久难平。 如果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在旁劝慰开解,他真的很想把楚灵犀深深拥入怀中,不是把她当做柳芽的替身,也不存任何阴谋算计,只是想擦干她的眼泪,安抚她的伤悲。 在大家的心目之中,妖女战神的形象始终是酷炫狂拽飒炸天,即便落泪,那也是鳄鱼或狐狸泪水,纯属戏精的精彩表演,纵然是一同长大的好友,也从未见她如这般悲怆失态、伤心欲绝。 魔尊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昔日楚灵犀孤身入魔族营地和谈,而后亲上擂台,冒着性命之险狠狠挨了一掌,断掉三根肋骨。 如今回想,魔尊当年出掌之前,便在心中想过——「这么一个小身板的丫头,即便本尊用五分力,也能让她残半生。」 他最终决定仅使三分力道,那时楚灵犀的内力已不弱,受魔尊一掌之后,残倒不至于,三个月肋骨之伤痊癒过后,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擂台之战,妖女战神的确惨败,不过她输的漂亮,输的有价值,体面地维护了妖魔两族的和平大局,而且魔界中人大都因此事而对楚灵犀的智慧与胆色萌生敬佩之心,将之视为真正的战神,而非靠兄长威势沽名钓誉的心机之徒。 虽然亲手打断楚灵犀三根肋骨,但魔尊从未有过愧疚,因为他知道妖女并未白白挨那一掌,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谋略交易,妖族亏欠魔族,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然而,在聚灵河谷旁,望着绝望崩溃的楚灵犀,魔尊的心蓦然如被万剑穿透似的疼,后悔自己一直把她看成坚不可摧、心机奸诈的妖女,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寻常女子的脆弱与无助。 519.殉情 失去哥哥的打击着实太重,楚灵犀难以承受,在悲戚之中昏厥,陷入沉沉梦境,听完了哥哥遗书剩余的内容。 「最后,还有…」楚云昊的声音微微颤抖,顿了顿之后继续道—— 「四界局势已变,八方酒楼的情报网需要重建,你需与秦家姐弟联手,尽快在四界范围内安插新的暗探。 消息永远都是最有价值的资源,先人一步得到情报,便可先人一步占据优势…另外…」 楚云昊沉默几秒,仿佛是疲惫,仿佛又不是:「你从前总是开哥哥和秦家大小姐的玩笑,这着实不应该,你与她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以后也要好好相处,替哥哥多多关照她…」 言至此处,他自嘲地笑笑,音含无尽哀凄:「不止是你,哥哥也觉得自己过于唠叨啰嗦,你和…和秦家大小姐皆是巾帼不让鬚眉的女中豪杰,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楚云昊长长而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气息平稳后哽咽道—— 「未来的路,哥哥无法陪你走下去了,为帝之道,要靠你自己摸索。 四界圣君,各有不同,但有一共通之点,那便是「虚怀纳谏」四字,史书有云,纳谏者兴,拒谏者亡,你要牢牢将此记在心中。 若想创昌明盛世,不单单要以武力手段维繫大局稳定,更要用宽广的胸襟接纳直臣的谏言,如此方可不被奸邪小人蒙蔽。 万年之前,妖界明君暄帝特设谏议院,重用善辨是非、敢论曲直的忠臣为言官,朝堂政局因此而清正廉明,你亦可借鑑此法。 做暴君易,做圣君难,登基之后,你的性情须得多加收敛,可以有与众不同的锋芒,但不可过于离经叛道。 明君圣帝之路不好走,不过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只要你能够稳定乱局,压制内部各方意欲夺权的势力,削减诸州国主的实力,使之成为对大权没有威胁的诸侯,便是巨大的成功,楚家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皇冠之重,万金之压,假如有一天,你真的累了,不必勉强自己,在至为辉煌之时急流勇退,重新做回无忧无虑的妖族小霸王,也不失为明智的抉择。 对于你称帝一事,必有许多人心中暗存不服,无论面对多少非议,你都不要害怕,也不要退缩,拿出一贯的勇气来,哥哥最喜欢你的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我做不好,我偏要做好给他们看,闪瞎那一双双看扁姑奶奶的狗眼!』」 千言万语,终有一别,楚云昊用略显沙哑的温柔嗓音,道出诀别之言—— 「好妹妹,再见,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哥哥。」 聚灵河的洪水已止息,可楚灵犀泛滥的眼泪却汇聚成江海。 她缓缓睁开双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想知道,只是失神地躺在床上,似乎魂灵已出窍。 往昔的她,无数次幻想过开疆拓土成功之后登基为国主的场景,那是言辞无法形容的兴奋与激动。 而今,等待她的不是小小的国主王冠,而是妖界至尊的宝座,但她却万念俱灰,心如藁木。 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真正的亲人,没有了哥哥,她要那皇位有何用。 茅石送上汤药,苦心劝慰甚久,也没有换来她的半分回应,不得不讲出一件事:「灵帅,八方酒楼的秦家大小姐…也殒命了…」 楚灵犀无神的双目终于动了动,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夜秦大小姐跳入聚灵河…为云帅殉情了」,茅石从怀中取出遗书,放在其手边:「这是她留下的遗书。」 秦霜殉情之前,特别把信交给茅石,并告诉他:「灵犀看到这封信,或许可以振作起来。」 当时的石头察觉其情绪有异,可是并未多想,怎料半个时辰之后,便收到了噩耗。 楚灵犀清楚秦霜对哥哥心怀爱意,但他们二人不止没有定亲,连恋人都不算是,怎会如此决绝地殉情呢? 她打开那封遗书,方知无话不谈的闺蜜,其实暗藏了许多心事与秘密—— 「灵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随灵帅而去了。 很抱歉,没有当面与你告别,对不起,有许多事我一直都在瞒着你。 心藏秘密五百年,这种沉重且辛酸的感觉,没有经歷过的人不会懂,我也不希望别人懂,此段隐秘心事,仅讲给你听,只希望你能懂。 第一次见到云帅时,我只有十四岁。 元宵灯会,月色灯光满帝城,香车宝辇溢通衢,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我与家人走散,茫然无措,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撞来撞去,差一点就摔倒在杂耍班子的火圈上,万幸,有人扶住了我。 那个人便是云帅,那一幕在我脑海之中三生三世都挥之不去。 言语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似是话本中那命中注定的相遇——只此一眼,便误终身。 匆匆一面,未道姓名,还好上苍垂怜,两年之后,于宴会偶遇,我才知他是楚州太子,妖族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 自那之后,我便想尽一切办法搜集所有与他有关的消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他相见的机会。 可是,云帅是妖界万千少女仰慕的英豪,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权贵侯门的才女与美女争相与他攀谈,整整一年,我都没能单独和他相处过一刻。 说来惭愧,与你做朋友,最初我是怀着利用的心思,想通过你来接近云帅,十分抱歉。 不过后来,我们两人成为了真正的闺中密友,听你讲了楚州宫廷中的纷争,我才得知云帅在朝中的处境十分艰难,所以很想尽微薄之力为他排忧解难。 我父亲的八方酒楼,是妖界情报汇聚地之一,从云帅第一次来买消息的时候,我便暗下决心,要建成四界最大的情报网,好让云帅可以随时随地获知天下所有的机密消息。 后来,你看出了我的心思,刻意撮合,但云帅始终都在迴避。 那时我很伤心,想要结束这场看似无望的单恋,认为是自己不够好,配不上那样完美的他。 可是有一天,醉酒后的云帅突然叫了我声『霜儿』,并讲了一句话——『你想必早已忘记,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一百年前的上元节灯会。』 他没有说更多,酒醒之后更是只字不提,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原来云帅心里始终都有我。」 520.旧仇已了,新章开启 秦霜的声音凝噎,有七分遗憾的悲,也有三分被爱的喜:「后来我渐渐明白,云帅压抑感情,是不愿让我捲入楚州宫廷风波。 这一世,云帅活得太累,而我,等的太苦。 古语有云,生当同衾,死当同穴,未能生同衾是憾,如愿死同穴是幸。 但愿下一世我们能够做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逝者已矣,生者存悲,但是不要消沉,云帅把妖帝之位留给了你,便是把妖界的未来託付给了你,不要让他失望,我相信,你也不会令他失望。 灵犀,你是云帅的骄傲,你的每一场胜仗,每一次成功,他都会久久挂在嘴边。 我猜,他离世前最大的心愿,只有两个,一是希望你幸福平安,二是盼望你能够成为妖界万古圣君。 昔日很多人都说,如果你是男儿身,定可成为雄霸妖界的风云国主,其实女儿身又如何,我们闺蜜二人,一为妖女战神,一为商场巾帼,不比世间男子差一分。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我追随云帅离世,成全了自己五百年的痴恋,而你註定会成为传奇,妖族第一女帝,四界风云之主。 不要沉溺于伤悲,更不要颓废轻生,云帅由我来陪伴,而你,要帮他完成所有的壮志鸿愿。 云帅与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为你的成就而自豪的。 另外,多帮帮霸天,我这个弟弟虽然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但从小被宠坏了,心性不稳,能力不济,恐怕无法维繫八方酒楼的情报网, 假如他撑不起祖业,也不必勉强,其实平平凡凡地活着,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灵犀,再见,愿下辈子我们能做真正的一家人。」 楚灵犀的眼泪滚滚而落,秦霜所言,不仅仅是倾诉心事,更是想帮她脱离悲恸颓靡的情绪泥沼。 哥哥已经回不来了,她所能做的,只有完成其遗志。 一颗更强大的心于绝望之中涅槃重生,楚灵犀擦去泪珠,唤来茅石,面无表情道—— 「我于明日登基,今夜之前,将一切相关事宜筹备妥当。」 茅石担心她的身体,劝说道:「再多休息两日吧,朝内朝外的事,属下会与肖参将和铁铮大人共同处理。」 「如今的时局纷乱依旧,莫说是两日,连半刻都松懈不得!」楚灵犀强迫自己审慎思度国事与大局,只有这样,才能够暂时忘却失去至亲之痛—— 「即刻召集楚州皇室宗族耆老,命他们推举明瑞王楚濂为楚州诸侯国主,胆敢公然反对此事者,免黜爵位、关押待斩,其妻妾儿女通通入奴籍,发配边疆!」 楚濂是楚灵犀的堂叔,为人忠厚正廉,未与楚国主同流合污,数百年来一直与楚氏兄妹交好,并积极为他们收集朝中的重要情报。 她的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要让整个楚州都清楚,顺她者昌,逆她者亡,并以此敲山震虎,让妖界各州都明明白白地知道,新任妖帝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只要霸业路上出现绊脚石,便会六亲不认,绝不会让一位觊觎王位的野心家有好下场。 茅石解其心意,并道:「而今乱局未平,只怕那些往日与楚国主沆瀣一气的王公贵族们,大多存明哲保身之念,表面贊同明瑞王做楚州诸侯王,背地里却暗使阴损招数夺权,要不要趁此机机会一併斩除?」 楚灵犀以问代答:「恶人明哲保身的白日梦,我们有必要成全吗?」 天不惩恶,自有人惩恶,石头心领神会,他会施展手段逼迫楚国主的宗亲党羽走上自作孽不可活的死路。 见楚灵犀转指施法,披上外袍,茅石心生沉沉担忧:「灵帅,这些小事交给属下去办便好,您用膳服药过后,应多多休息,为明日登基大典养精蓄锐。」 楚灵犀通红的双眸之中燃动着復仇的火焰:「哥哥的死,罪魁祸首是那位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渣爹,在登基为帝之前,我必须要为哥哥报此大仇!」 凤启之宫,王后之殿,空置已久的庭院之中,满是凌乱枯黄的萋萋杂草,仿佛在泣诉着一段又一段早已被人遗忘的悲怨故事。 楚灵犀的母亲,是权臣令狐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矜嫡女,怀满心期冀,成为楚州王后,入主凤启华殿。 然而,在这囚笼般的黑暗宫廷之中,雍容华贵的牡丹被无情的暴风冷雨狠狠摧残,她的母亲在幽怨与愤怒之中日渐癫狂,最终含恨而亡。 楚灵犀不愿再看到渣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可是却不得不见,因为她想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亲生父亲要视他们兄妹为仇敌? 楚国主、楚一鸣与丽贵妃已沦为丧家之犬,昔日不可一世的张狂之态已全然不见。 蓬头垢面的楚国主站都站不稳,扯拽着女儿的衣角哀求道:「灵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和你哥哥的亲生父亲,昔日都是爹爹煳涂,原谅我好不好?」 「你也配自称爹爹!?」楚灵犀一脚将其踹开,俯身紧攥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从来没有把哥哥和我当做过做亲生儿女,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我们的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生死攸关之时,楚国主不得不将隐秘往事和盘托出,楚灵犀终才知晓上一辈恩怨的详情—— 当年楚国主真心所爱之人,为令狐家的庶女,但为了能顺利登上国主之位,利慾薰心的他决定先娶令狐家族的嫡长女,待掌控大权之后,再接爱人入宫,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楚灵犀的母亲发现了,她一怒之下逼死了已怀有身孕的庶妹。 楚国主因此而对髮妻生痛恨之心,连她的孩子都一併苛待折磨,而且还遍寻四界美人,只要是与心爱之人面容或性情相似的佳人,全部都招揽入宫中。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原配王妃,用尽一切手段折磨报復,并恨屋及乌,将楚云昊和楚灵犀这对亲生子女都视为眼中钉。 令狐家为了家族声誉着想,不愿让这段嫡庶姐妹因争夫而闹出的惨剧外传,也不想破坏楚云昊兄妹心目之中的母亲形象,于是便使用各种手段钳制楚国主,不准他向任何人透露实情。 尘封往事的谜团终解开,所有的悲剧,都是由楚国主而起,楚灵犀后悔至极,两百年前她就该果断除掉无可救药的渣爹。 「你是一个疯子,贪得无厌的无耻疯子!」她心中的怒火凝聚于掌心,狠狠甩了渣爹两巴掌,并扔下一柄匕首—— 「你们三人之中,只有一个可以活着,是生是死,自己选择!」 楚灵犀怒离大殿,侍卫关上殿门,吱吱呀呀的声响莫名阴森恐怖,似是仇恨的恶兽在啃食血肉之躯。 她闭目而立,久久锁眉,等待这场復仇游戏最终的结局。 不到一刻钟,便听到废物楚一鸣的拍门与唿喊声——「姐姐,我把父亲和母亲杀了,从前那些错事都是他们怂恿我做的,求求你原谅我,放了我吧!日后我一定誓死效忠大哥和姐姐,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求求你,姐姐…」 何谓最狠毒的报復?是让一个人明白,这一生的真情,都错付了。 楚国主与丽贵妃苦心筹谋数百年,犯下无数滔天罪孽,只为助爱子楚一鸣实现国主之梦,对于他们而言,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宝贝儿子的恩将仇报。 楚灵犀已在那柄匕首上施过法术,并不会取人性命,她要让恶人活着,却比死痛苦千万倍。 这偌大的凤启殿,未来会变成楚宫中的地狱。 楚灵犀设下结界,放出凶兽裂天兕,楚家与令狐家所有罪孽深重之人,都将被关押于此,这群蛇蝎心肠的恶徒,在绝境之下会有多少自相残杀的疯狂之举,她拭目以待。 旧日仇怨已了,明日她会戴上妖帝皇冠,开启传奇新章。 521.女帝登基 次日辰时,妖族大典,女帝登位。 妖族分裂数千年,往昔帝宫仅剩残垣断壁,修缮至少需耗时三个月,故而楚灵犀暂于楚州皇宫登基,典礼事宜一切从简。 内外乱局未平,若是将过多心思耗费在无意义的排场之上,恐会因小失大。 楚灵犀对于当前局势的判断相当理智,即便五州国主毕恭毕敬地向她行跪拜之礼,也不意味着他们真心真意臣服;即使魔尊亲自前来观礼,许诺与妖界结永世之好,也不意味着他放弃了掌控妖族之心。 妖界统一,不意味着权谋风云结束,新的争霸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楚灵犀的皇袍与皇冠,在典礼钟鼓响起的前一刻方才赶制完成。 赤火色的华裳之上,飞舞着九只辉灿金丝所绣成的妖族朱雀,代表她的真身,周边点缀有虹霓彩线纹制而成的帝王祥瑞之兆,山川浪涛,意指江山永固,日月星辰,寓意皇权万代,黼黻藻纹,寓指果断明察、明心圣德。 帝王皇冠,圣金冕旒,冠顶之延,前低后高,呈现俯形,意为延传万世,前后各悬十二串流苏红玉瑱。 楚灵犀的功法尚未完全恢復,肉躯承受不住皇冠之上赤金与宝珠的重量,全靠茅石施法,她的脖颈才未被压断。 有形之重,可用法术减轻,无形之重,却只能默默承受。 既已为帝,便不可轻易流露任何脆弱,楚灵犀不能低头,不止皇冠会掉,整个头颅都会被一併扯下来,登上至尊之位,虽可享至高尊荣,但也要承受乱世之中的明枪暗箭。 伴随着鼓乐之音,她在丝绒红毯之上一步一步走向妖帝宝座,各州国主与皇储依次行跪礼,魔尊与仙族使者颔首致礼。 楚灵犀的余光扫过一张张暗藏心机的面容,思念哥哥的伤感逐渐被熊燃的斗志取代。 登上最后一级玉阶,立于属于哥哥的妖帝宝座之前,她流尽最后一滴脆弱的眼泪,以法术抹去泪痕,转身端坐于帝位之上,正式成为妖界万古首位女帝—— 「平身!」 从这一声命令开始,她便没有了任何退路,权谋之争的游戏,非胜即死。 柏诚是个心软的铁憨憨,不禁悄声感嘆:「虽然做了妖帝,但失去哥哥的她,一定很伤心吧。」 柏老将狠狠剜了一眼傻儿子:「楚灵犀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一日之内,楚国主和令狐国舅的党羽全部都被除杀干净,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现在楚州没有任何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其他五州也不敢造次! 另外,她所提拔与重用的亲信,皆性如勐虎雄狮,已经基本掌控住了整个妖界的局面,如今妖族上下都在想法设法向新帝尽表忠心,以谋一官半职,再这样下去,魔界休想安插一位探子入妖族,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被狡诈妖女故作悲伤的神情所蒙蔽!」 他克制着嗓音,名为教训儿子,实际是在提点魔尊。 魔尊君棠昨日应至前线处理军务,可他因为担心楚灵犀悲恸过度、伤神伤身,便拖延了离开楚州的时间,想与她单独见一面,只是未能如愿。 柏老将见尊上八成是中了爱情的邪毒,便开启了苦口婆心的唠叨模式,一个劲儿地在魔尊耳边碎碎念,细数了楚灵犀的千百条罪状与心机,其中有真也有假,在此关键时刻,需得完全抛弃实事求是的原则,一切以使尊上恢復清醒为目的。 魔尊君棠烦不胜烦,只觉身边有只蚊子精,一直发出恼人的嗡嗡嗡声响,他的耐心值几乎已降为零,本着对老臣的尊重,强压脾气道—— 「老将,本尊理解您的苦心与用意,典礼结束之后便会离开楚宫,您无须再做挑拨我与楚灵犀关系的无用功了,好吗!?」 他最后的两个字加了重音,不是问句,而是带有威胁之意的警示。 柏老将神色悻悻,一身铮铮铁骨的他并未改变初衷,变相催促道:「那臣立刻命人为尊上准备龙辇。」 遇上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忠耿老臣,魔尊君棠一大口闷气憋在心中,除了自捶胸口之外,别无他法。 为了不被丧兄的悲伤情绪禁锢,楚灵犀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琢磨大局之中,典礼结束,她行礼向魔尊与仙族使者致谢。 魔尊君棠的心绪起伏翻涌,很想说些什么,但似乎任何言语都不甚合适,「恭祝登基」不妥,「节哀顺变」亦不妥,只能和仙族使者一样,默然颔首回礼。 他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纠结苦海,而楚灵犀则恰恰相反,客套的礼仪结束过后,她悄然放出一只绯红传音蝶,正落在魔尊玄色的袖口之上。 魔尊君棠顿时心花怒放,以为这是狡诈小狐狸对他动情的铁证,心中得意地暗想:「你果然没能逃脱本尊的魅力魔掌!」 然而,楚灵犀压根儿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思,她边走边低语向石头问询:「林泽上仙为何没有亲自前来?」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茅石答到:「不清楚,想必是事务繁忙,故而安排使者代为道贺。」 楚灵犀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林泽的人设是万中无一的好男人,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守礼但不迂腐,先前还曾对她深情表白,而今得知她失去兄长并登基为妖帝一事,没有理由冷漠不到场。 难道是有意与她划清界限吗?楚灵犀觉逻辑不通,林泽本就不与仙帝为伍,未参与仙魔大战,先前还时常出入魔族皇宫,不可能不来参加她的登基大典。 她思前想后,心中不安,吩咐石头:「立刻去打听一下,玄武族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在她灵躯合体的过程之中,林泽无私奉献了近千年的灵力,如果让她编撰四界好男人排行榜,林泽必居榜首,而腹黑魔尊连前十都混不上。 不过,魔尊君棠虽然一直对她存着利用的心思,可从客观角度讲,还是救了她的性命,这笔煳涂帐算来算去,终究是她有所亏欠,该到清帐的时候了。 522.孟婆汤 楚灵犀传音蝶中的内容为——「请魔尊稍留,有要事相商。」 魔尊君棠返回宫中居所等候,颇有度日如年之感,踱步至铜镜前时,还停下来整了整髮型,理了理衣襟。 柏老将在旁深感无语,花式翻白眼,只觉眼前一幕像极了闺怨诗词——梳洗罢,黛眉如山,香腮似雪,独倚盼郎君。 唯一不同的是,魔尊盼望的不是郎君,而是妖女,似是男女主角拿错了命运的剧本。 柏老将以警示君王为己任,道:「安皓白方才来报,新的魂灵已开始与柳芽上仙的躯体相融。」 先前老将一直走诽谤妖女、狂讲坏话的路线,眼下实在编不出更多的恶言,便另换一角度,提醒在意yin情海之中欢腾狗刨的尊上,上仙柳芽才是他真正的挚爱。 这一狠招果然奏效,魔尊眉飞色舞的表情立刻黯淡,他这才蓦然清醒,开始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 「难道…难道我对楚灵犀动心了吗?」 他晃了晃头,自我否定,经千年痴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论及情爱,真心比针尖都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绝不可能同时钟情两个女人。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自从楚灵犀重归旧躯并失去兄长,他就不由自主地牵肠挂肚,从昨日到此刻,几乎从未想起过另换新魂灵的柳芽。 魔尊君棠的拳头不由得紧攥,他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心态的变化,急忙悬崖勒马,慎重克制情感。 柳芽的魂魄虽已灰飞烟灭,可是与于魔尊而言,那是他痴恋了千年的爱人,此情已经成深深执念,他既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哪怕柳芽仅存躯体,也永远是他心中的挚爱,背叛了这份痴恋,便是背叛了千年刻骨铭心的光阴。 男人更了解男人,楚云昊作为旁观者看的十分清楚,像魔尊这样借魂重生旧爱之躯,甘愿一辈子活在自欺欺人幻梦中的人,恐怕很难再动真心,他可不愿让最爱的妹妹陪此痴情的疯子再玩替身游戏。 楚灵犀摘下沉重的皇冠,脱掉曳地五尺的累赘皇袍,换上一袭暗红色轻便简装,样式是她旧日常穿的飒爽骑射服,三千青丝高高束成马尾,佩质朴的槿乌木发冠,周身上下并无首饰点缀。 妖界尚红,即便是葬礼丧服,也不着白茫茫的色调,而是用沉稳的暗朱红。 楚灵犀的性情张扬,衣饰的色调皆为绚丽夺目的红,灿烂如朝阳,而今她的风格大变,褪去帝王衣冠后,服饰黯然似夕阳,因失去兄长而心碎的她,恐怕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明媚骄灿了。 她命侍从留守在外,进入房间后先向魔尊行礼,而后浅笑向柏老将颔首。 柏老将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可如今的妖女已不再是无名无分的柳宠妃,而是高高在上的妖界至尊,他总不好太失礼数,不情不愿地抬臂行礼,识趣地主动退下,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老臣替尊上去探望柳芽上仙的恢復情况。」 楚灵犀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能够顺利重生,多亏有柳芽上仙的躯体,这份恩情必需报答,如若宫婢的魂灵无法与上仙躯体相融,朕即刻安排人另寻合适的魂魄,最好是与柳上仙性情相近,且痴心仰慕魔尊的姑娘,老将意下如何?」 柏老将锐利鹰目直瞪妖女,欲看穿其深沉心机,加重语气道:「如此,甚好!」 二人是天生的冤家,言语十句有八句是话中藏话。 楚灵犀之意为——「老匹夫,别以为姑奶奶稀罕你家魔尊,替身谁爱当谁当!老娘如今是妖界至尊,没有工夫陪魔尊玩腻腻歪歪的爱恋游戏,赠魂灵聊表心意,助魔尊和替身幸福一生,就算不幸福,也莫要再来打扰本妖帝的清净!」 而柏老将的回应为——「你最好说到做到,休要再用美人计撩拨魔尊!」 魔尊君棠轻咳几声,暗示多事的老将尽快消失,而后关心地问询病况:「重归躯体之后身体如何?」 楚灵犀请魔尊落座,小施纵火术煮茶,并道:「有劳魔尊挂心,我的魂灵重归原本的身躯,恢復速度相当之快。」 在意则乱,魔尊君棠细瞧她那不甚有血色的憔悴面容,不免多言几句:「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保重身体为要,逝者已矣,切莫忧思过度。」 他一回想起妖女在聚灵河谷边失声痛哭的模样,便心疼难止,情不自禁地想紧握她的手。 楚灵犀的小臂灵巧一晃,有意躲过魔掌,倒掉普洱第一泡那略带微沫的橙红茶汤,继续烹煮荷叶露珠水,不再拐弯抹角,直白道—— 「如今我已登基为帝,魔尊难不成还把我看做是柳上仙的替身吗?」 魔尊君棠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绝情意味,恨不立刻砍掉自己那只冒失冲动的左手,眉头习惯性深蹙,带着浓浓的兴师问罪之意,道—— 「登得上皇位,不代表坐得稳江山,妖界各州国主并非真心臣服,你如此草率地与本尊划清界限,可有想过后果吗?」 楚灵犀挑了挑眉:「江山乃国政大事,而替身属情爱私事,若将二者混为一谈,那国事与私事必将两相为害,不如画清楚河汉界,对彼此皆有好处。」 魔尊君棠不知她玩的是何把戏,阴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是何意?」 「我能够重生,多亏有魔尊相助,为还此份人情,亡兄以一千桃阴殭尸为谢礼,堪称大手笔,此举的目的,是希望我能与魔尊釐清公事与私事的界限,摒弃情情爱爱的纷扰,一切以妖魔两界的大局为重」,楚灵犀奉上茶杯,道出重中之重—— 「魔妖两界结永世之好,乃利国利民的幸事,至于我做替身时与魔尊所发生的种种,终究是大梦一场,不如把这壶茶当做孟婆汤,一杯饮尽,忘却前尘,不受幻真幻假的爱与情所困,方可成就两族盛世大业。」 魔尊终解小狐狸七拐八绕的心思,是想将私情彻彻底底地斩断,将来二人仅以两界至尊的身份打交道,只搞事业,不谈情爱。 523.最穷的帝尊 从客观角度来看,楚灵犀的提议无疑能使二人回归最理性的状态,可是魔尊君棠偏就任性地不愿理智,横眉冷对,并不抬手接那杯茶—— 「那天晚上的事,你真能当做是梦一场吗?」 「哪一天?什么事?」楚灵犀明知故问,她赌魔尊不好意思直接道出欢爱之事,那夜**便会在彼此的尴尬沉默之中变成不能说的秘密。 「需要本尊帮你回忆一下吗?」魔尊君棠确实没有讲出口,可他用实际行动代替,铁掌重重拍桌,猝不及防起身向她逼近。 楚灵犀没有料到腹黑王的荷尔蒙会骤然炸裂,急忙仰身后闪,茶汤泼洒,她因被烫疼而嘶了一声。 以她如今的功法程度,眨眼间痛感便消失,魔尊虽知这不过是区区小伤,可还是不由得因关切而揪心。 不过,他同时怀有怨怒之气,竭力隐忍情绪装酷,不流露半分关怀,内心戏一点都不比戏精妖女少。 楚灵犀清了清嗓子,调整心态再战,重新沏了一杯茶,吸取刚刚的教训,没有选择端起,而是推到腹黑王的面前,嘴角翘了翘,展露游戏人间的痞子范儿—— 「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忘记后不要再记起,这样才能一身轻松地迎接未来。」 「好!」魔尊君棠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个字,妖女都能拿的起放的下,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当然不能显得磨磨唧唧,没好气地放狠话—— 「你最好想清楚,喝下这杯茶之后,前尘往事,本尊概不负责!」 他的话外之音为——「你现在乖乖地低头哄老子,事情就还有迴转的余地!」 楚灵犀不受他的威胁,四两拨千斤道:「魔尊真会说笑,我先前不过是借躯重生的魂灵而已,哪有什么需要您负责的事呢~」 她的言外之意为——「之前的我不是我,而是戏精魂魄,认真你就输了!」 楚灵犀见势头不错,便使出以进为退的高招,丹凤眼转了转,道:「魔尊似乎对小女子有些恋恋不捨呢~」 对于这只嚣张的小狐狸,只能下狠手重击,魔尊君棠口是心非:「妖帝高看自己了!」 「是小女子没有自知之明了~」楚灵犀顺着他的话继续道—— 「我曾听人说,感情之事有如高手对弈,谁先动心谁就输了,魔尊想必今生今生都是赢家吧~」 她故意把魔尊捧上情圣的高台,坚信以其霸道要强的性格,宁死也不会松口认输。 「那是自然!」魔尊君棠何尝不知这是狐狸陷阱,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堂堂魔界至尊,岂能在爱情博弈之中输给一只小狐狸。 「佩服佩服!」楚灵犀举起茶杯,架势如同端着一坛烈酒的梁山好汉:「小女子先干为敬!」 魔尊君棠不甘示弱,也一饮而尽,铁掌骤然发力,赤色琉璃茶杯即刻碎成渣渣,双眸燃烧熊熊怒火,在心底暗想—— 「有你后悔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痛哭流涕求复合,而小爷必将毫不留情狠拒绝!」 以茶代孟婆汤,一盏痛饮,未忘却前尘,却平增不甘心的情恨。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二人如今的关系升级到了新模式,类似于相互较劲的冷战,公事可议,私事免谈,谁先开口相约聊骚,谁就是输家。 从本质上讲,楚灵犀与魔尊是同一类人,活着的意义在于征服而非被征服,所以她才刻意把关系的落脚点放在了争输赢之上,这样魔尊便不会再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纠葛来烦她。 楚灵犀打了一个响指,门外的侍从应声抬上三个大大的精緻雕花礼箱,她走上前介绍道—— 「这两个黑色的箱子之中,装有我为魔尊准备的谢礼,而白色的银箱内,是送给柳芽上仙的首饰与摆件,愿她早日甦醒重生。」 她特意赠柳芽礼物,目的无非是再次强调——「姑奶奶从此与柳芽毫无瓜葛,以后不要再和我提起替身岁月的那些破事!」 魔尊君棠第一次收礼收的如此憋屈,语气不善道:「妖帝客气了!」 楚灵犀计谋得逞,笑意之中带着几分狡黠的小得意:「魔尊不要客气嘛~」 而后她乘势追击,道:「亡兄先前与魔尊有过约定,赠桃阴殭尸过后,您将告知四界,我昔日的宠妃身份为假。」 魔尊君棠也发了狠,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他坚信清醒后的妖女将后悔到肝肠寸断:「君无戏言,已许之诺,说到做到!」 楚灵犀相当满意,要事谈妥之后,便暗戳戳地下逐客令:「您若有闲暇,就赏脸留在妖界参加登基大宴,若有要事在身,小女子亲自送您离宫。」 其实她的真心话为——「没啥正事就赶快走,尽量不要在我们妖界蹭饭!」 魔尊君棠憋着一肚子火,脸却冷成了冰:「多谢好意,本尊事务繁忙,无暇参加登基宴会,也不劳妖帝远送!」 「您是妖界的贵客,怎么能不送呢~」楚灵犀一秒都不耽误,直接展臂送客:「魔尊,请!」 皮笑肉不笑地送走了腹黑魔尊,楚灵犀发自肺腑地傲娇自夸:「千秋万代,没有人分手能分的像姑奶奶这么漂亮!」 忙碌才能忘记伤痛,宴会过后,楚灵犀一刻都没有耽搁,便开始处理朝堂政务—— 「把整理好的兵部和户部文书拿给朕瞧一瞧!」 作为新手妖帝,她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自称为「朕」发号施令的那一刻,心中竟然有些小兴奋,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体验感实在是有点爽。 铁铮与内侍共同奉上厚厚两大摞文书,一听楚灵犀的吩咐,便知其为靠谱的政务行家,道—— 「帝尊圣明,军政与财政乃稳固新朝的两大命脉,臣与各部官员彻夜未眠,已将基本情况汇总成册。」 她对「帝尊」这个称唿很是满意,有种比仙帝霸气,又比魔尊威风的感觉。 「诸位老臣辛苦了,朕代表妖界子民,感谢大家的付出!」 话已出口,她莫名有些后悔,脑子不知怎的一抽,就讲出了这么一句矫情到恨不能自抽大嘴巴子的假大空套话,这种高高悬浮在空中的帝尊路线明显不适合她,因为她缺乏装叉的文化储备。 楚灵犀思来想去,认为还是走接地气的鬼马路线更妥当,毕竟眼前的朝臣绝大部分是歷经千年朝堂风云的精英,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几斤几两,装来装去只能把自己装成笑话,于是坦坦荡荡道—— 「我虽然没有文化,可是听过不少俗话,手握天下权,无非兵和钱,而且家兄在离世前曾特别提醒…」 她边说边翻阅奏章,言辞骤然停住,不是因为忆起哥哥而伤心,而是因为看到了国库存余的金银数目—— 「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你们确定没有写错吗!?」 寻常人看到此数字或许会认为是一笔巨款,可是楚灵犀作为协助哥哥处理军务百年的小钱袋,深知这笔钱至多够妖族十万精锐大军在不添置新装备的情况下撑两年,另外新朝初立,方方面面都少不了花钱,再节省也没法用塞牙缝的钱摆满汉全席的排场。 她不禁在心中崩溃吶喊:「妖界穷到这种地步,连富都没得炫,我做这帝尊有何用! 524.搞钱大作战 铁铮道:「妖界各州因连年征战,故而大都国库空虚,当然…当然不排除个别州国隐瞒金银数目,可就算追究下去,也查不出太多隐瞒的钱财。」 他的言辞含蓄亦扎心,除了楚州之外,其他州国多多少少会私留小金库,但追查此事也没有意义,因为妖界几乎没有真土豪。 楚灵犀欲哭无泪,问道:「有尽快充盈国库的好办法吗?」 楚州老臣钱川暂时执掌户部,他面露难色,道:「回帝尊,各州为了筹措军费,苛捐杂税多于牛毛,亡国的那四小州,更是卯吃寅粮,早已提前徵收了十年后的税金,百姓苦不堪言,倘若再加重税负,恐会引发民怨沸腾。」 楚灵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接手的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穷摊子,她把糟心的户部奏章一摔,道:「除了徵税,难道没有其他增收的法子吗?」 「请…请帝尊恕罪…暂时…还没有…」钱川支支吾吾地回答,其后带着自我辩解的意味补了一句:「乱世之中,四界的财政状况皆堪忧…」 「仙魔妖人四界都穷,你确定吗!?」楚灵犀打断他的言语,用事实驳斥其谬论:「姑奶奶在魔宫做宠妃的时候…」 她一时被穷刺激了脑子,话已出口,才觉不妥,于是自我圆场道:「我虽是假宠妃,但排场是真真正正的壕,比妖帝皇冠更奢华的凤冠有十顶,比妖帝皇袍更华贵的凤袍数不胜数,魔界如果穷的叮噹响,魔尊可能这么糟蹋钱吗?」 灵躯重新合体之后,还需一段时日才能完全恢復,情绪过于激动时,难免会头昏体虚,她抬手撑着发痛的脑壳,窝火地郁郁沉默。 立于旁侧的茅石送上茶盏:「帝尊,喝药茶。」 楚灵犀没好气道:「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喝什么药茶!」 铁铮劝道:「新朝初立,总不免要过百年苦日子,四界均是如此,帝尊莫要过于心急。」 「穷一百年?」楚灵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眼前一个个心比天大的猪队友朝臣是老天派来玩死她的—— 「如若妖族积贫积弱的局面无法扭转,十年之后姑奶奶的皇位就坐不稳了!」 她说着一掌重拍金案,激动之下没有收住力道,痛麻之感从手掌蔓延到整个手臂,功法不济,连发脾气都发不爽。 她很想把一封封奏书砸向老臣们撒气,但深唿吸过后,还是竭力压抑住了暴脾气,这里是朝堂,不是军营,孱弱的老文官们很有可能抵挡不住横飞的奏章,当场至少会有三、五位被砸晕。 茅石了解她的性格,本已做好了扑身上前挡住奏章的准备,发现没有必要之后,宽慰道:「帝尊,保重身体,众位大臣一定能够谋划出开源节流之法。」 楚灵犀用自己独特的风格大吐苦水:「本帝尊初登皇位,本想大展宏图,怎料却连买翅膀的钱都没有!」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若是想不出搞钱的好法子,其他都是空谈,雷厉风行的她直接下达死命令—— 「现在立刻马上,每人至少讲一个开源节流的方法,讨论不出结果,谁都休想离开金銮殿半步!」 楚灵犀当政的朝堂之中,不容任何懒政怠政的文臣武将,作为叱咤沙场的妖女战神,她坚信一条真理,只有把人逼入绝境,才更有可能爆发智慧小宇宙。 文官们起初不适应这非一般的节奏,钱川迟疑片刻,道:「国库之内,除金银外还有不少珍奇法器与珠宝玉器,要不然先…先卖掉一部分换成银钱应急?」 他心知这不是良策,可短时间内着实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直接靠典当度日,生怕四界不知道我们妖界穷吗?」楚灵犀断然否决其荒唐的提议—— 「登基之初,应重赏有功之臣,如果把法器和玉器都当掉,拿什么做赏赐呢?难不成要低价卖掉国库中现有的宝贝,然后再花高价买新的吗?」 铁铮犹豫后道:「依照妖界旧制,各州应将国库存余与财政收入中的七成呈交妖帝,如今妖族重归统一,百废待兴,中央国库空虚,不如暂时更改财政分成旧例,命诸州国国主再多进献一成的财税金银。」 楚灵犀依旧不同意:「各位国主在一夜之间从帝王沦为诸侯,对于这样的转变,大家本就怀有不服之心,大多只是表面臣服罢了,如果我贸然把事情做绝,挖掉每一州的小金库和棺材本,只怕明日众位国主就会组织联军赶我下台!」 钱川本是财政界的奇才,奈何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迟迟进入不了状态,馊主意一个接一个:「当前妖魔两界交好,魔尊还出兵助帝尊攻回楚州,或许可以先向魔界借…」 「借」这个字的音还没发完,楚灵犀就把两封奏章摔到他脚下,炮仗脾气即刻被点燃:「钱大人,你若再多讲一句不靠谱的胡话,本帝尊就甩刀剑伺候,有胆你就试试看!」 她刚刚潇洒地甩掉魔尊,怎能返回头低声下气地借钱,堂堂妖帝不要面子的吗! 在持续不断的否定与争执之中,关于如何搞钱的话题渐渐走上了正规,钱川的财商智慧回归,所提的「以财免罪」妙法,终于得到了楚灵犀的认同。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眼下妖族牢狱之中人满为患,除关押有楚国主与令狐国舅的党羽之外,还有参与情报贩卖的各州暗探,这其中有不少罪行相对较轻的富贵之人,于是钱川建议,除重罪恶徒之外,其余囚犯可用大笔金银换取减刑的机会,这样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旧日罪臣家中的财富尽数收归国库。 而后政坛奇侠铁铮展现了真正的实力,提出一个更宏大的揽财规划,那就是充分利用妖界各州资源,化优势为钱财。 譬如楚州和熊州盛产金刚坚石,此乃制造精锐兵器的上乘材料,往昔二州皆採取一刀切的手段,将金刚矿山全部收归国有,严禁矿石外流。 不过,了解其中内情的人方知,不同矿脉出产的金刚坚石质量参差不齐,中等及以下成色的矿石所制造的兵器并非坚不可摧,售卖禁令完全可以解除,所有存货通通卖出,即刻能换来金山银海。 讨论到特产只有美女的元州时,朝臣们一时没了主意,擅长剑走偏锋的楚灵犀却萌生出了惊世骇俗的好点子。 525.学渣治国计 楚灵犀展露招牌痞笑:「元州以美女闻名天下,四界许多富贵土豪都喜欢前往那里的烟花之地游玩,何不充分发挥此项优势,顺势打造**乐土呢?」 一众老臣臊红着脸紧瞪女帝足足半刻,方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铁铮无奈道:「那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法恐有损帝尊威仪…」 「人穷志短,钱财和颜面不能兼得,眼下没有什么比搞钱更重要,因为妖界已经穷到快揭不开锅了!」楚灵犀用扎心大实话戳破老臣们迂腐的自尊心,并且引经据典道—— 「此项生财之道,并非是我独创,诸位可知凡间华夏第一相是哪位高人?」 初任妖帝,难免犯错,问题一出口,她便十分懊悔,因为在此刻的大殿之中,她是唯一的学渣,众位老臣皆能够把四界史倒背如流,所以她立刻停止了浅薄的卖关子,自己道出答案—— 「大家一定都清楚,那便是辅佐齐…齐…」 缺乏文化底蕴的人,万万不可轻易掉书袋,一个不留神,便会像学渣妖女一样断片,她不得不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幸亏神助攻茅石智商在线,趁着送茶的机会轻声提醒:「齐桓公。」 楚灵犀这才没有完全暴露文盲属性,清了清嗓子假装一本正经道:「辅佐齐桓公的管仲,以国之名开设女闾,风尘烟花不仅引得英雄尽折腰,还让天下好色土豪乖乖打开钱包,齐国因此而积累了大笔财富,正因为有此强大的经济基础,才能成就战国五霸之首的宏图伟业!」 她身为妖族第一女帝,不仅创造了传奇,还篡改了歷史,本该是春秋五霸与战国七雄,而她却以学渣神力理直气壮地张冠李戴。 众位朝臣为人身安全着想,不约而同地识趣装傻,无人指出其错误。 关于楚灵犀的文化水平,大家心里都有数,她能够大致讲对古人的治国谋略,大臣们便觉得很了不起了。 其实,绝大多数臣子认为,性情跋扈乖张的妖女战神登基之后会不顾一切地踏上穷兵黩武之路,把朝廷的老本都挥霍干净之后,将由另一霸主取而代之,几乎没有人认为女帝能够稳坐皇位千万年。 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悲观主义者的脸,比起武力争霸,楚灵犀更在意经济基础,而且果断否决了杀鸡取卵式的谋财之道,创造性地借鑑古人治国奇道,所用之法看似上不了台面,可在如今的乱局之下,军费只能增不能减,朝廷必须有强大的财力支撑,不管上九流还是下九流,能搞到大钱来就是主流。 正所谓希望越小,失望越少,朝臣对女帝的才德几乎不抱任何幻想,所以当她展现学渣的高能智慧时,众人几乎被惊掉了下巴,一致认为这位女帝有点东西,不单单是沙场天才,还是治国奇才。 楚灵犀看着眼前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误以为老臣们将以贤明圣君的老掉牙理论对她展开说教,瞬间杀伐果决的霸道脾气便上了头,用斩钉截铁的口吻道—— 「本帝尊乃妖界之主,金口玉言之令,臣子只能遵照执行,不可妄言反驳!」 铁铮解释道:「帝尊息怒,您的治国谋略与众不同、别具特色,善加利用元州的勾栏瓦舍确实为妙计,但此事最好请元国主前来共同商议。」 「元国主在治国与治军方面无甚才能,可论起以风雅与玩乐之事生财的本事,妖界谁都比不过他,元州上下必会同意此计划」,楚灵犀深谙妖界每一位大人物的性情与才能,确信此计划必会成功,直接指派任务—— 「钱大人,由你出面与元国主商谈,至少要将半座元州城改造成为欢愉游乐之地,不止要有秦楼楚馆,还要建赌场、马球场、斗鸡场,所有消遣玩乐的项目通通都安排上,改建的费用我们和元州各出一半,谈妥利润分成比例之后呈报即可,另外转告元国主,只要他竭尽全力配合,未来五年内妖族所有的大型宴会都将在元州举办。」 铁铮觉此举颇有风险,劝谏道:「把半座元州城改建为玩乐之地,需耗费不少钱财,帝尊是不是该更慎重一些?」 楚灵犀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钱却没花了,故而不少富贵之人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在挥霍,只要顺应潮流与人心,便能赚的盆满钵满,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改建后的半个月之内便可回本,如若不然,我主动把皇位让给铁大人坐。」 她从数百年前便开始入股妖界各大妓馆与赌场,靠着分红养活了楚家兄妹军,如今仅需将此法升级,便能赚到养活整个妖界的金银。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财政困境的问题刚解决,肖勇送来军报,老奸龙仙帝已无力抵挡魔界的进攻,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玄武族精锐兵将的身上,近几日请出多位上仙与神尊做说客,力劝林泽出征与魔族对战。 楚灵犀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林泽未参加她登基大典的原因,不是刻意避嫌,而是被仙帝和一大堆老神仙烦的出不了门。 铁铮与其他文官先行退下,军务事宜由楚灵犀和心腹武将共同议定。 肖勇施法展开仙魔大战局势图,道:「魔尊在仙族之中安插了不少暗探,一定早已得知此事,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还刻意延后了与仙界最终决战的时间,明显是在隔岸观火,想让仙族内部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茅石点了点头:「魔尊发动仙魔大战,目的不仅仅是手刃仙帝德辉,为亡父报仇雪恨,还想趁此机会使仙界大乱,以从中谋取更多利益,如今我们与魔界站在同一方,也能分得一杯羹。」 楚灵犀立于地图之前,右手拇指在下巴上抚了又抚,神情之中显现罕有的纠结与深沉,闭目深思片刻,蹙眉开口道—— 「立刻出兵一万,勇将任主帅,列阵于玄武族领地的西南一侧,接到我的命令之后再开战。」 「我们为何要打林泽上仙呢…他…他哪里得罪灵帅…哦不…得罪帝尊了吗?」茅石难以置信,诧异之中甚至都用错了称唿。 楚灵犀坐回龙椅,揉着太阳穴道:「刚刚和那些文臣老将讲了太多的话,疲乏得很,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你们照吩咐办事就好。」 526.怜香惜玉的女帝 楚灵犀回到寝宫,服过药汤后并未休息,命所有奴婢退下,只留石头一人,吩咐道:「准备一身低调些的衣裳,我要出宫。」 茅石十分费解:「帝尊要前往何处?」 「去见仙界林泽」,楚灵犀说话间转指放出绯红传音蝶。 女帝心海底针,茅石委实猜不透,脸上挂满大大的问号:「咱们到底…到底要不要和玄武族开战?」 楚灵犀并未直接回答,只道:「你协助勇将排兵布阵,将宫翔等不甚可靠的投诚兵将编入先锋营。」 茅石稍稍明白其意:「帝尊是想借玄武族的手,把这些小人都除掉吗?」 宫翔本是为废物楚一鸣卖命的爪牙,心术不正,作恶多端,后见楚国主父子无力扭转败局,便毫不犹豫地叛主求荣,转投入妖女战神的麾下。 此等无耻小人,昨日为了保命而背叛楚一鸣,明日就有可能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楚灵犀,这般不忠不义之徒,仅可做利用工具,一旦失去价值,便要立刻除杀,不留任何隐患。 不过,干掉这些人时要用些手段,需营造出一种假象,不是楚灵犀不重用投诚之人,而是他们命薄无福消受。 往昔楚州朝堂黑幕重重,即便是才德兼备之士,往往也无法通过正当路迳入仕,若想在朝中求得一官半职,很多时候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违心加入楚国主、楚一鸣或令狐国舅的阵营。 如今有了弃暗投明的机会,大家自然想向女帝表忠心,以得重用,但因担心新帝性情暴虐、赶尽杀绝,所以绝大部分旧官直到目前还持观望态度,明智地做好两手准备,一边等待重新入朝为官的机会,一边做好举家逃亡的准备。 如果楚灵犀下令斩杀宫翔等投诚小人,其他可堪大用的旧官很有可能会因此而生惶恐之心,宁可避世隐居保全性命,也不愿重回朝堂施展才能。 可是,茅石转念深思,又觉此法极不妥当:「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宫翔等人,何必非要走与玄武族大动干戈这条路呢?」 楚灵犀郁闷抱头,一声长嘆:「一想到仙界会死很多人,我就忍不住心痛。」 「仙界损兵折将,帝尊为何要心疼呢?」茅石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您是不是重回旧躯之后没有恢復好…所以…那个…神智收到了影响,要不然属下多寻几位名医为您好好诊治一番?」 他的真心话本是——「帝尊你的脑子瓦特了吗,妖界至尊为仙界的失败而伤心,传出去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奈何作为臣子,他不便直接讲出「脑子瓦特」这样大不敬的言辞,所以卡壳之后改成了委婉的「神智受到影响」。 别说是石头,连楚灵犀都觉得自己疯了,从听闻军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开始莫名地痛,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觉,与失去哥哥的悲恸心碎不甚相同。 她生生琢磨了大半刻,终于有了头绪,这很像是话本之中正义英雄所怀的高尚情操——心有大爱,悲悯苍生。 楚灵犀高度怀疑自己中了邪蛊,她的人生定位是霸业枭雄,杀楚家亲族时眉头都不多皱一下,仙界死多少人管她屁事。 当然,比起中邪,更为靠谱的解释是—— 她深深中了柳芽的仙毒,这类大爱大义的情怀,相当符合仙界的主流价值观,她入梦时曾在华胥的课堂之中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人生境界突然不合时宜地高了起来,这令楚灵犀苦恼不已:「我虽然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但心境仿佛仍与柳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一想到仙界即将大乱,就莫名其妙地特别难受,心比刀砍斧凿还要疼。」 她原以为可以完完全全地做回自己,怎知还是逃不脱柳楚的人设,即便魂灵离开了柳芽的肉躯,思想依旧深受其感染。 没有重生过的茅石无法理解她内心纠结的感受:「帝尊的脑中难道还留存有柳芽上仙的记忆吗?」 楚灵犀沉重的脑壳越垂越低,在红木茶桌上轻轻磕了几磕:「说不大清,似乎还记得一些,可是仔细回想,却是一片混沌。」 「帝尊,悠着点,别再撞头了,万一更不正常了可怎么办?」茅石诚心劝说,在这时局动盪的关键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都还不够,哪容得下半分煳涂,他被女帝的清奇脑迴路整的原地懵圈,追问道—— 「我们出兵攻打玄武神族,仙界的局面不就更乱了吗,帝尊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楚灵犀的智商仍在线,她正在下一盘大棋,出兵的目的不是为难林泽,而是为了助其脱困:「我要把林泽从老奸龙仙帝的阴谋之中救出来!」 见石头仍旧一脸呆呆的模样,她便解释道:「老奸龙仙帝为了让林泽出山对战魔族,大张旗鼓地请出一众上仙与神尊相劝,明显是想用舆论逼迫的招数,如若林泽继续避而不战,那便会被扣上视仙族安危于不顾的黑帽子,神仙最重名声,假如失去清誉,那终生前途将会毁于一旦。 如今的林泽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既不想被工于心计的仙帝利用,又不愿担上遗臭万年的恶名,我在此刻出兵,能够帮其破局,这样一来,他便可以用抵御妖族大军为藉口,名正言顺地拒绝仙帝的非分请求。」 「原来如此!」林泽恍然大悟,可与此同时,脑中又出现另一个谜团:「帝尊此举…仅仅是为了助林泽上仙一臂之力吗?」 楚灵犀耸了耸肩,用打趣的语气道:「本帝尊怜香惜玉,不忍心见君子帅哥被工于心计的老混蛋欺负~」 茅石了解她的性格,知其玩笑背后大多藏有玄机,并未多言探究,只是询问:「对玄武族出兵一事,是否需要知会魔界?」 「不必」,楚灵犀思忖再三后摇了摇头,道:「你尽快处理好手头所有的事,陪我秘密出宫去一趟玄武族。」 527.女帝玩神秘 魔界的消息十分灵通,获知妖界出兵攻打玄武族之事后,魔族中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柏老将不改初衷,用满满的恶意揣测楚灵犀的用心:「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妖女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柏诚觉父亲过于多虑:「她的皇位还没有完全坐稳,应该不敢在这钟时候做对魔族不利的事情吧?」 「妖女的胆子比天更大,只有她不想做的,没有她不敢做的!」柏老将悄咪咪地瞥了一眼魔尊,暗戳戳地吐槽—— 「也怪我们魔族太过宽容,纵得她无法无天。」 在场者均能听出,他所说的「魔族」,其实是特指被情迷了心窍的魔尊。 若无魔族相助,楚灵犀不可能重生,也不可能攻回楚州,更不可能顺利坐上妖帝宝座,可她却大有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之势,赠一千桃阴殭尸与几箱宝物,便算是还了人情,这笔买卖终究是魔界吃亏。 纵然桃阴殭尸以一当十,可是魔族的最初目标,是以楚灵犀为桥樑,逐步掌控楚州乃至整个妖界的政局,现在倒好,妖女战神一步登天,几乎彻底甩开了魔族。 见魔尊冷脸不悦,景宇圆场道:「有没有可能是…楚灵犀听说了仙帝逼迫林泽上仙出征一事,故而决定先下手为强,以牵制玄武族的精兵?」 因老爹总爱唱得罪魔尊的红脸,所以柏诚不得不扮善后的白脸,迎合道:「景少将言之有理,妖族与我方为同盟,楚灵犀对玄武族用兵,十之**是为了维护魔妖两族的总体利益。」 柏老将狠瞪两个马屁精:「如果妖女当真是为了魔妖两族的大业,那出兵之前为何不传信与魔族商议呢?」 迎着老爹怒气腾腾的眼神,憨憨柏诚的心肝怂怂一颤,道:「她是想…想…想给魔尊一个惊喜吗?」 柏老将把胸中所有的怨气通通都撒在了儿子的身上,愤然教训道:「瞎讲什么没有边际的胡话,你平日里读的是圣人兵书还是言情话本!?」 「商议政事,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没有对错高下之分,老将何必求全苛责」,被怼的魔尊君棠站在了柏老将的对立面,不但为铁憨憨撑腰,还为其升官—— 「在仙魔大战之中,柏诚连立两功,已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帅英才,本尊特准其擢升为少帅,正式接管柏家军。」 从前柏诚只是名义上的柏家军少主,有了这道圣旨,才是当之无愧的魔界柏家接班人。 「多谢尊上,属下必不负圣恩,以魔族大业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柏诚本是喜不自胜,但余光瞟见老爹的严肃黑脸,又不得不悻悻收敛笑意。 铁憨憨心中难免忿忿不平,从小到大,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就,父亲从未显露过半分傲娇兴奋的神情,永远都在嫌弃他做的还不够好。 其实,柏老将不是不爱儿子,只是爱的方式很特别,推崇打击式教育法,想要通过负面刺激的方式让爱子更上一层楼,而且柏诚功劳的背后都有妖女战神的影子,他严重怀疑这其中暗藏有楚灵犀的心机阴谋。 在座者各有各的心思,魔尊也不例外,他不相信妖女真有胆量在他的背后搞小动作,比起扫兴的柏老将,他更倾向于相信两位年轻人的推测,自恋地展开脑洞狂想—— 「楚灵犀一定是后悔与我了断关系了,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认输,所以就用出兵玄武族的方式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以此示好求和,如此生勐的求爱方式,很有妖女战神的风格,也很对本尊的胃口!」 这时一只茜色传音蝶飞入营帐,翩然落于柏老将的肩头,他施法听过其中的内容之后,道:「在楚州皇宫的时候,老夫用重金收买了一位内侍公公。」 他刻意停顿,先是望了望魔尊,而后剜了一眼憨憨儿子,用眼神诉说心声—— 「当时你们二人没有一个顾正事,只有老子在一心一意搞权谋!」 而后柏老将才继续道:「根据内侍传来的消息,妖族登基大宴结束,楚灵犀先与朝臣商议国事,而后回房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还在寝殿外设下了结界。」 景宇猜测道:「她该不会是因失去兄长而伤心过度,重换躯体之后魂灵迟迟无法与肉身相融,导致身体无法恢復吧?」 「她的魂魄重回自己的肉身,魂躯怎么可能不相融!」柏老将恨不能重拳打爆一个个蠢脑壳—— 「大家都清醒一点好不好,楚灵犀不是话本中的纯善女主,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病弱娇娘,曾经的她是叱咤沙场的妖女战神,而今的她是杀伐果决的妖界至尊,千万不要因为她是女人而轻敌!」 个性耿直的老将虽然说话不中听,可他的忠诚苦心毋庸置疑,魔尊以大度的胸怀留其在身边,为的就是时时都能听到逆耳的忠言,他强迫自己关上脑洞,思考现实,楚灵犀的举动确实不合常理,他的面容重新恢復严肃,问道—— 「楚灵犀与妖族朝臣议定了哪些大事?」 「暂时不清楚…」柏老将闷闷嘆气:「目前妖界的各项政务都是楚家兄妹的旧日亲信在负责处理,外人根本无法探查情报,莫说是我们魔界,就连妖族其他几州的国主,想打听消息都难于登天。」 魔尊君棠思忖再三,认为老将的忧虑不无道理,妖女战神确实是不好对付的狠角色,须得用狠手段才能驯服这匹小野马—— 「安排可靠的人秘密与厉国主和颍国主联繫,探探他们二人的口风,从中选一人结盟,如果楚灵犀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与魔族翻脸,那本尊便会倾尽全力扶持其他国主争权,夺了她的皇位!」 见君王的霸道雄风重现,柏老将深感欣慰:「尊上圣明,老臣即刻去办!」 女人都爱玩神秘,女帝也不例外,楚灵犀的真正心思,不止魔尊猜不出,林泽也是一头雾水,他刚刚收到妖界大军压境的消息,还未想明白是何情况,下一秒就收到了楚灵犀的传音蝶。 528.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妖族铁骑列阵于玄武城下,做妖帝说客的老神仙们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逃之大吉。 楚灵犀与茅石皆着玄色衣衫,并配面纱遮蔽容颜,乔装成魔族中人的模样,以掩人耳目,跟随林泽安排的使者进入玄武城族君宫殿。 屏退闲杂人等,仅剩楚灵犀与林泽商议正事,她摘下纱巾后颔首行礼:「上仙,别来无恙。」 望着恢復旧容颜的妖女战神,林泽不由得愣了愣,冥灵洞府的回忆再次袭上心头,蓦然间百感交集。 此刻的楚灵犀,嘴角挂着客套的浅浅笑意,神采不似往昔那般明媚飞扬,心思细腻的林泽一眼便看出,妖女战神披挂着坚强的铠甲,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内心的哀伤与脆弱。 他躬身回礼,道:「灵帅…哦不…妖帝…」 这一瞬间,他与参加登基大典的魔尊相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不知该讲些什么方才合适,道不出沉重的「节哀顺变」,也无法原封不动地回应一句「别来无恙」,因为痛失兄长的妖女战神并非无恙。 楚灵犀从林泽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关切与同情,虽知其为好意,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搏杀于沙场数百年,性情比爷们儿更汉子,往昔内心唯一柔软之处就是为哥哥而留的亲情角落,自从在聚灵河边崩溃痛哭之后,她的血肉心脏就彻彻底底变成了铜墙铁壁,不需要同情与怜悯,只需要胜利与霸业。 楚灵犀痞痞一笑,道:「妖族大军一出现,那帮威逼上仙出兵的伪君子老神仙们想必一个比一个熘得快吧!」 林泽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难道…难道你出兵是为了帮我脱困吗?」 「不然嘞?」楚灵犀挑了挑眉:「上仙渡千年灵力助我重生,如果我真动了攻打玄武城的心思,恐怕会被老天爷钉在忘恩负义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十分感谢!」林泽的心中除了感动与感激,还有几分疑惑:「你向我伸出援手,仅仅是想报答灵力一事吗?」 报恩的方式有千百种,男人最喜欢美女用的一种,莫过于以身相许。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此时的好男人,眸中似有一池碧波荡漾的春水,煞是温柔动人,与魔尊那荷尔蒙迸射的霸道硬汉风不同,林泽走的是温润君子路线,发乎情止乎礼,似清风柔雨,撩人于无形。 如果楚灵犀还是从前的妖女战神,背靠好哥哥大树,肆意纵情,无所顾忌,面对此情此景,将会果断选择进入言情话本模式,只是,她所谓的「言情」,不是天长地久、举案齐眉的情,而是好奇尝试、重在体验的情, 如今的世道,好男人少之又少,又帅又好还有风骨和本事的男人几乎绝种,林泽这一款简直比珍奇神兽更稀有,如果不是楚灵犀于入梦之时亲眼见证了他的仙途歷程,完全不敢相信世间真有人能配得上「完美」二字。 在梦境之中,她有时会生惋惜之心,往昔年少轻狂,不懂珍惜,一不留神就和仙族完美男神擦肩而过,林泽实为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好男人,无论最终结局是否圆满,体验一把总是稳赚不亏。 只可惜,如今的楚灵犀已成为妖界至尊,又刚刚失去兄长,没有时间与心情谈情说爱。 虽然她睥睨天下的自信之风不改,仿佛国事政事天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可唯有她自己最清楚,外在的姿态不过是伪装罢了。 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之中,打理好妖界又乱又穷的烂摊子已属不易,化腐朽为神奇地创造盛世更是难上加难,路漫漫其修远兮,她的上下求索之路才迈出了第一步,后面还有一大堆糟心的破事儿等着她去解决,没有精力和帅哥玩暧昧和浪漫,就算林泽是对的人,出现在了错的时候,终究也无缘。 「我来不止是为还人情,更是为了谈大事」,楚灵犀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腰身,理了理衣襟,妖帝总得稍稍摆一下至尊的架子—— 「仙魔大战胜负已分,仙帝德辉即便倾尽全力负隅顽抗,也难逃身首异处、身败名裂的结局,不知上仙下一步有何打算?」 林泽心底无私、胸怀坦荡,如实道:「仙帝德辉的累累恶行罄竹难书,手上不仅沾满仙族正义之士的鲜血,还是下毒暗杀先魔尊破竹的幕后黑手,如今这场兵祸浩劫,归根到底是因他而起,死于魔尊君棠的剑下,是他註定的命运,待战火止熄,博衍上仙会出面主持仙界大局,而我将竭尽全力深查仙帝德辉所犯下的每一桩罪行,尽除其党羽,并为枉死的仙族英烈正名。」 楚灵犀盯着好男人诚挚的双目足足大半刻,才确定他不是在讲假大空的虚伪言辞,不由自主地轻轻摇着头笑了起来,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林泽无法理解她笑容背后的复杂深意:「难道…我所讲的话…很可笑吗?」 楚灵犀道出心中之言:「小女子就算再修炼一万年,思想境界也达不到上仙的高度,但残酷的现实却是,我有万年的时间欣赏恶人唱罢小人登场的仙界闹剧,而上仙只怕十年不到就会变成仙族英烈墓林中冷冰冰的玉碑!」 林泽正气凌然、心无私慾、淡泊名利,集世间美好品质于一身,实乃万古第一真君子,高尚到足以原地坐化成神。 可是,纷乱混沌的尘世容不下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枭雄妖女自幼便与各路魑魅魍魉缠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歹人的心思,在仙帝恶党的眼中,林泽就是一个活在象牙塔中的傻子。 神仙偏好优雅委婉的语言风格,林泽活了一千余年,都未听过如此扎心的大实话,很难适应:「我…我大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在与柳芽上仙灵躯合体的过程之中,通过梦境了解到了不少仙界秘闻,也知道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从很早之前便开始苦心筹谋,只为揭露仙帝德辉的真面目。 然而,漫漫千年时光过去,正义迟迟没有战胜邪恶,英雄们一位又一位殒命,悲剧一次又一次上演,如果不是魔尊君棠为报父仇而掀起仙魔大战,只怕恶贯满盈的仙帝还能站在权力的巅峰为所欲为一万年!」其后,楚灵犀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 「上仙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529.鹤立鸡群 做为深受传统圣贤大论影响的神族英雄,林泽的心中永远闪耀着梦一般美好的不灭信念—— 「世间正道是沧桑,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仙界即将迎来阴霾散尽现晴空的一日!」 在现实主义者楚灵犀看来,林泽所憧憬的未来比虚幻梦境更不堪一击:「上仙该不会真的以为,博衍上仙能够接替老奸龙德辉,顺利登上仙帝的宝座吧?」 林泽对恩师博衍心怀无限崇拜之情:「放眼整个仙界,无论是德行还是才能,无人能与博衍上仙比肩!」 「仙帝德辉无才无德,却能稳戴皇冠一千年,是为何故?」楚灵犀反问,直指其逻辑上的致命漏洞,接着道出劝谏良言,是她打了一个时辰腹稿后的精华版本—— 「乱世霸业,才德为浮云,手段是王道,英雄纵有忧国忧民的菩萨心肠又能如何,不还是斗不过恶人的阴谋诡计吗? 仙庭最不缺工于心计的老神仙,皇位之上的那条老奸龙被除杀之后,仙界的阴沉黑幕不仅不会散去,还将陷入更大的混乱与更深的黑暗,神族之中的实权派刁龙、奸凤与恶白虎将会展开新一轮的权力争夺战,这些伪君子都是权谋的行家,不知博衍上仙打算以何高招应对,只依靠一身浩然正气,就能压制得住牛鬼蛇神吗?如果正义如此轻易便可镇治邪恶,那仙界早八百年该重现朗朗干坤,何至于到今日仍旧阴霾不散? 上仙引以为傲的仙族『正道』,沧桑了整整一千多年,把多少正义英豪的命都蹉跎没了,结果却如同小石块入浩瀚大海,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上仙难道不觉得柳言蹊、若水和柳芽这些仙族英雄死的不值吗? 退一万步讲,如上仙这般的盖世英杰,或许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有杀身成仁、捨身取义之志,甚至将为苍生大业牺牲视为无上光荣,可是上仙是否有想过,整个仙界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追随你们的脚步,视权与利如粪土,千年不改初心,只求无愧于心呢? 柳言蹊上仙的宏远壮志,似乎如星星火种,由若水和博衍上仙传给了柳芽与你,经千年残酷现实摧残,火苗越来越弱,如果上仙也遭遇不测,那仙族正道便没有了传人,仙界怕是得再乱十几个一千年,才能实现大乱之后的大治。」 林泽浓眉深锁,目光凝重,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缺点是理想主义过重,不过他从未想过改变。 他的梦想是成为如柳言蹊一般的传奇孤胆英雄,志当存高远,宁折不弯,纵然身死魂灭,但英灵犹如万古不熄的火把,为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照亮黑暗的前路,心中的理想也许有生之年无法实现,可是总有一日后继者会接替他创造奇蹟。 他倔强地住在理想铸就的象牙塔之中,沉溺于孤胆英雄的梦境之内,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使他改变初心鸿志。 然而,善于洞察人心的楚灵犀施展神力,字字句句如利斧坚锤,精准直攻林泽的梦想命门,成功将他高高飘在空中的理想拉回了现实。 最使林泽信心动摇的,是妖女战神那个问句——「整个仙界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追随你们的脚步?」 千年峥嵘英雄路,他越走越孤独,志同道合之士,大多或死或散,正如楚灵犀所言,倘若他和博衍上仙惨遭不测、殒命离世,那柳言蹊上仙用生命点燃的正义星火,将彻底被黑暗吞噬,仙界恐会在沉沉长夜之中走向灭亡。 林泽默然甚久,终于开口道:「如果你是我,会作何抉择?」 楚灵犀语出惊人:「自立为帝,使出霹雳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所有站在你对立面的实权派老神仙!」 林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自立为…为帝!?」 「我如今是妖界至尊,不会再随便开玩笑了,所讲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楚灵犀喝茶润了润嗓子,用最强大脑推断出了林泽与仙庭决裂的实情—— 「上仙手中想必有不少仙帝德辉行恶的证据,我猜你曾经一定与老奸龙当面对质过,还有不少上仙和神尊做见证,可是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因为权贵老神仙担心仙帝倒台之后,他们的罪行也会被一併查出,所以用尽各种手段劝你放弃追查,你一怒之下就与仙帝与仙庭划清界限,并且宣布玄武族兵将不再参与仙族的对外战事,对吗?」 林泽未发一言,只是点了点头。 往昔二人偶遇于冥灵洞府,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三日,可他已然发现,楚灵犀冰雪聪明,不仅能够看破玄机,还擅长寻找说破玄机的最佳时机,今日此优势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先是提议他自立为帝,而后话锋一转,绕到了他与仙庭决裂的原因之上,这招很是高明,从侧面隐晦点明了一个关键问题—— 仙族黑幕重重,不是仙帝德辉一人之过,仙庭中位高权重的老神仙亦是罪恶的帮凶,如果只有老奸龙一人殒命,其他权贵神仙依旧身居高位,那仙界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而且有可能会因群龙无首而出现争权夺利的血腥之战。 楚灵犀接着说道:「其实仔细想想,老奸龙仙帝没什么了不起,他当年能够登上皇位,不是因为才德过人,而是因为手腕圆滑,私下与各路达官显贵缔结了利益契约,权贵们拥戴他为仙界之主,而他则公权私用偿还人情,因此仙庭的风气才会越来越坏,直至无药可救。 如今的老奸龙已活不了太久,眼下那帮权贵老神仙们肯定也忙得很,正在秘密商议下一任仙帝的合适人选,几乎所有上仙都在考虑范围之内,被排除在外的应该只有两位吧~」 她未直接指名道姓,将此机会留给了好男人。 林泽明白她的言中之意,道:「仙庭权贵很清楚,如若博衍上仙或我成为仙帝,必然会依照仙族律例革除他们的特权。」 「你俩是挺遭人恨的!」楚灵犀再次讲出大实话:「神族权贵大都是外白内黑的心机鬼,只有你们二位是高尚的仙、纯粹的仙、脱离低级趣味的仙,一身傲骨,两袖清风,有如鹤立鸡群,其他被墨缸染黑的鸡肯定不待见你们这两只纯白无瑕的仙鹤。」 530.天下太平 作为一个相当正经的正经人,林泽不大习惯她的语言风格:「那个…鹤立鸡群…不至于吧…」 楚灵犀回归重点,力劝道:「仙鹤不发威,他们把你当傻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与博衍上仙若不先下手为强称帝,迟早有一日会被歪瓜裂枣的黑心鸡神仙围攻啄死!」 君子行事总有诸多顾及,礼法与清誉样样都得考虑,林泽永远都无法像妖女战神那般果决:「可是…自立为帝…无异于造反夺权…」 楚灵犀书读的不多,思想从未被任何圣贤理论禁锢,她向来是以独创的三观作为评判事物的标准—— 「如果仙帝是个好皇帝,你起兵夺权确为造反,但那老奸龙德辉明明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你称帝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慾,而是救仙族苍生于水火!」 林泽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受人拥戴称帝为佳话,自立为帝恐留千古骂名:「平息仙界乱局,会有比这更好的方法…」 楚灵犀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抗拒至尊帝位的诱惑,直接打断其言语,刨根究底道:「敢问上仙,你所谓更好的方法是什么?」 林泽当然答不出,他与千年前的柳言蹊相似,是游离于仙庭大染缸之外的理想派雪鹤,活在正义的云端,对权谋手段不屑一顾。 可与柳言蹊不同的是,林泽亲眼见证了一位又一位英雄沦为权谋斗争的牺牲品,他不得不开始强迫自己直面残酷的现实。 「权贵老神仙一定已经开始谋划除掉你和博衍上仙了,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黑白,如果白鹤消失于世,那仙界就是黑心鸡的天下了!」楚灵犀索性把话讲的更直白一些,为他敲响警钟,而且眼下林泽的处境极为不乐观,不止内有老神仙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外还有魔族静候坐收渔翁之利—— 「此外,上仙先前与魔尊达成共识,无论战局如何,你都会置身事外,不出兵援助仙帝德辉,在这件事之中,魔界所获的利益明显更大,因为你麾下的玄武族精兵如果参战,魔族不可能胜的如此容易。 为了这场战事,魔尊在仙界安插了不少暗探,他必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权贵老神仙们的心机谋划,不过半分消息都不会提前透露给你。 当今四界,最不希望见到仙界太平的人,莫过于魔尊,因为乱局更有利于魔界向仙界渗透势力,他肯定不希望你或博衍登鼎帝位,一旦你们稳住仙族的大局,魔界掌控仙界的野心便无法施展,所以魔尊很有可能会暗中扶持一位甘做魔族傀儡的神仙坐上仙帝宝座,真到了那时,仙族的麻烦可不只是内乱,或许再过百八十年,世间便会从四界变为三界,仙族彻底亡国,沦为魔界的附庸。」 楚灵犀已把话说尽,假如林泽还是要钻迂腐大道的牛角尖,那她也不再白费口舌,而是直接拍桌子走人,送份厚礼答谢千年灵力,从此再不打交道,林泽葬礼的时候,她最多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派人送个体面的大花圈。 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林泽渐渐意识到,眼前人不再是昔日那个开朗跳脱的鬼马妖女战神,也不是刚刚失去兄长的楚州长公主,而是叱咤四界风云的妖界至尊。 乱世之中,战局时局瞬息万变,四界英雄各领风骚,文争武斗心机重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林泽终于顿悟,如若不能顺应时势做出改变,继续在象牙塔中故步自封,那他的结局将与柳言蹊、若水和柳芽相同,徒留英雄之名,却无力改变现实,眼睁睁看着仙界走向灭亡。 林泽闭目长长舒了一口气,竭力摒除所有感性情愫,冷静分析当前的局势,很快头脑中便浮现出一个至为关键的问题,他迟疑再三,方才道出口—— 「倘若仙族果真大乱,能从中得利的不止有魔族。」 魔妖两族为盟友,假如仙界陷入混乱,能得利的不单单有魔族,还有妖族,按理来讲,妖族女帝应与魔尊君棠一样,对仙界乱象袖手旁观,而不是出谋划策助林泽平定乱局。 「难道楚灵犀钟情于我吗?」——此猜想在林泽心中一闪而过,但他即刻自我否决,任何听过妖女战神名号的人,都该清楚她绝不会因小情小爱而捨弃宏图霸业。 林泽能够提出此问,就意味着他已经上道了,楚灵犀的笑意深了几分,眼眸中闪动着别样的光芒,既有狐狸的狡黠,也有雄狮的野心—— 「仙族大乱,妖界的确能从中分到好处,但魔族吃肉,妖族喝汤,这种憋屈的剩饭本帝尊没有兴趣吃!另外,魔族已是四界最强,如若再吞下大半个仙界,那实力将更加可怕,日后恐怕连妖族也不会放过。」 林泽豁然开朗,原来妖女战神向他伸出援手,并不只是偿还人情,而是有更深远的谋划。 仙族陷入混乱,魔族是最大的受益者,初归统一的妖族还未恢復元气,所能争得的好处并不多,更为重要的是,假如仙界灭亡,魔界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吞併妖界。 楚灵犀未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惑,而是未雨绸缪保大局,确有圣帝明君之风,林泽相当佩服,同时也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 「魔族势如虎狼,妖族与仙族皆不是其对手,打破被动局面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两方联手、精诚合作。」 「没错,上仙睿智!」楚灵犀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们互帮互助,尽快稳住仙妖两族的内部局势,然后再联手共同与魔界抗争,到时候便会形成二对一的局面。 就算魔界大军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兼顾仙族与妖族两大战场,如此一来,仙魔妖三界便能形成相互钳制的关系,对于每一方而言,和平都是最优决策,战火止熄,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实话实说…」林泽颇为意外,一不留神就犯了好男人最爱犯的错,以为女人喜欢实话胜过谎言—— 「我读过一些以你为人物原型的话本,书中都是在讲你如何掀起四界的腥风血雨,没有任何一本中出现过『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531.妖帝的玩笑 「肤浅的话本写不出我思想的深度!」楚灵犀轻甩留海,顺带飞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她着实无法理解直男的脑迴路,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莫名其妙地提起天马行空的话本故事。 出于维护自身形象的角度,她特别补了一句:「上仙读话本就行了,尽量不要看图册,那挨千刀画师可能和我有仇,把姑奶奶的绝世大长腿画成了小短萝蔔腿。」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林泽恰好欣赏过四界限制级畅销画册名作——《妖女战神与蓝颜知己们不得不说的艷史》。 书名豪迈奔放,一看就知道是神仙应自觉抵制的画册,在寂静无人的深夜翻阅过全本之后,林泽的雅正三观碎成了渣渣。 他当然不会相信那些胡编乱造的艷史,不过很佩服妖女战神的胸怀,以其地位与手段,封禁话本与图册轻而易举,可是她压根儿没有把这些鬼扯的书册放在心上,用非比寻常的大度丰富了四界的精神文化生活。 当然,也不能怨林泽大惊小怪,因为「天下太平」和「世界和平」这类愿望往往是真纯或装纯的仙女的口头禅,妖族与魔族的女子多率性,每每听到这类做作的假大空词彙,轻则大翻白眼,重则当场发出夸张的呕吐声响。 楚灵犀乃妖中之妖,她清楚自己的人设和「天下太平」完全不搭,索性道出心声—— 「如果妖界的实力强似魔界,那我八成会和魔尊君棠一样,动起称霸四界的心思,奈何梦想丰满,现实骨感,眼下我并无更多奢望,只盼能稳皇位并守好妖族那一亩三分地,除此之外,暂无它求,而且…算了,有件事就算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会相信。」 话说一半留一半,最能勾起人的探究之心,林泽对她的欲言又止十分好奇:「你所讲的一切,我都愿意相信。」 望着他深邃且真挚的双眸,楚灵犀生平第一次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不怕与恶人对决,可却不习惯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正派英雄打交道,倘若未来局势改变,她很有可能会为了妖族的利益而摆仙界一道,林泽这比月光更纯澈的动人眼神,会使她萌生极强的负罪感,于是友情提醒道—— 「上仙,乱世权谋,风云诡谲,天字号第一原则,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像我这样绝色佳人,尤其不能轻信。」 她的言外之意为——「莫要被姑奶奶的盛世美颜迷惑了心窍,纵然今日与你缔结盟约,明日也可能甩你没商量,丑话都讲在前面,未来即便你心碎流泪,姑奶奶也不负责任!」 听到这番话,林泽心中的另一个谜团随即解开:「这样说来,你始终都没有信任过魔尊,是吗?」 「我们女人,行走江湖的首要原则是——宁信世上有鬼,也不信男人的嘴」,楚灵犀没打算与好男人谈情说爱,故而言辞依旧保持放飞自我的独特风格,顺势还吐槽了腹黑魔尊一把—— 「魔尊是助我的重生恩人,但他同时也是挖空心思企图利用我的渣男,我如果傻傻地相信他,即便坐上妖帝宝座,也只能当魔族的傀儡。」 看在林泽既善良又帅气的份上,她决定吐露实情:「我的确离开了柳芽上仙的躯体,可是她的思想依旧在影响我的意识,一想到仙界将陷入乱局、生灵涂炭,便会心痛不已。」 这确实难以置信,林泽怔了怔,最终还是选择信任:「你先前在灵躯合体的过程之中梦到了柳芽的生平经歷,短时间之内思想无法完全与她的意识割离,想必是正常的。」 「或许是天意吧,上苍用此种特别的方式为我指引前路,妖界与仙界不应为敌,互助共荣才是正道」,楚灵犀重新回到中心问题之上—— 「自立为仙帝一事,上仙务必尽快做决断,而且绝不能提前走漏风声,如果你真走了这一步棋,下手必须稳准狠,攻仙帝党羽于不备,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住那帮实权派老神仙,假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林泽颔首道谢,并道:「我会与博衍上仙商议,放眼整个仙界,最有资格戴上仙帝王冠的人,是博衍上仙。」 「我倒觉得上仙称帝更为合适!」楚灵犀笑中带着三分痞气—— 「上仙英俊潇洒又多金,是万千女仙的梦中情人,你登上帝位之后,凭颜值征服女人,以才德征服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成为万古明君。」 神族之光林泽虽然在盛誉之中成长,但从未经歷过女人的半真半假戏嚯式吹捧,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愣了几秒后才回应道:「方才你还说,做了妖帝后就不再开玩笑了。」 「我乃妖界至尊,不应干涉仙族内政,只是如实表达对上仙的欣赏而已」,楚灵犀稍稍收敛笑意,讲出最后一件正事—— 「妖族大军已兵临玄武城下,不开战会引人生疑,我们明日可以做戏打一场,趁此机会把隐患通通除掉。」 林泽不解:「我不大明白你所谓的『隐患』是何意?」 眼前人似如纯良小白花,对权谋世界的心谋算与狠辣手段一无所知,楚灵犀只得解释道—— 「玄武族以忠耿正直闻名于世,但也免不了有害群之马,伙同老奸龙仙帝共同逼迫你出兵,这些人是老鼠屎一般的隐患,万万留不得,我那里也有一批类似的祸害,不如把他们都编入先锋军,让恶人来一场狗咬狗的巅峰对决,如何?」 林泽终解其意,却蹙眉摇了摇头:「以我对害群之马的了解,他们大多没有为国捐躯的勇气,只有临阵脱逃的心机,此计划恐怕达不到你预期的效果。」 「老鼠屎逃得过敌军的刀,却躲不过自己人的剑,上仙明白我的意思吗?」看他还是一脸正派人物标准的憨憨正经表情,楚灵犀无奈道——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尸体之上伤痕累累,谁都看不出来,致命伤是来自敌人的刀,还是自己人的剑。」 532.萌宠礼物 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隐患必须得死,或死于敌军的乱刀,或死于自己人的黑剑。 说着说着,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楚灵犀觉自己像是逼良为chang的老鸨,对雪鹤般高雅纯洁的林泽毫无怜爱之心,硬生生要把他调教成黑心的座山雕。 忽然之间,她莫名开始怀念与魔尊君棠相处的日子,他们二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同道中人,像这类借刀杀人的初级段位玩法,压根儿无须废口舌交流,双方自有默契,妖族大军压境的一个时辰之内,魔尊就能将其用意琢磨透彻,直接送出一批隐患老鼠屎,双方各除所需。 见林泽迟迟不言,楚灵犀耐着性子道:「上仙,成霸业者最忌妇人之仁,你不除掉有异心之人,他们就会反过来干掉你!」 「其实…」林泽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几分,满面凝重道:「博衍上仙昨日传来密信,建议我改变避战的策略,一方面解决被仙帝收买的玄武族人,另一方面出兵钳制仙庭权贵,以免仙帝德辉身亡之后仙界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权混战。」 「我了个天,原来存在感最弱的博衍上仙竟会是仙界英雄天团之中的开窍第一人!」楚灵犀在心中兴奋欢唿,早知道她就不和林泽费劲了,直接去找传奇老前辈博衍商议大事。 果然姜是老的辣,神仙是老的狠,仔细想想也相当合理,博衍上仙所受的虐比林泽深百倍,亲眼送走了好友柳言蹊、挚爱若水以及最疼爱的晚辈柳芽和嘉木,远居于北荒,遥看仙庭魑魅魍魉乱舞,千年漫漫时光,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终于的终于,他放下了以善感化恶的幻想,踏上了以恶征服恶的征程。 博衍虽然未提称帝之事,但总体思路与楚灵犀不谋而合,一言以蔽之,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神仙之间的交流偏向含蓄模式,博衍希望徒儿能够从他的提议之中悟出自立为帝之事,遗憾的是,君子林泽并没有参透这一层,万幸的是,妖女战神及时出现,用直率的妖界风格与扎心的大实话把他从云端拉入现实。 至于仙帝宝座最终归博衍还是林泽,楚灵犀并不在意,反正二仙对内皆可稳住仙界大局,对外都会与妖界联手共抗魔族,唯一的不同,就是年龄与颜值的差异,从花痴的角度,她相对更支持养眼的林泽。 一切谈妥,只待大戏开场,楚灵犀道:「明日巳时开战,妖族先锋军之中的兵将,都是阎王爷急着收入地狱的牛鬼蛇神,贵方动手时无须客气。」 「好…」林泽点了点头,语气颇为低沉,音色不再清越动听—— 「玄武族内与仙帝德辉勾结之人,有不少是族中长老的直系近亲,若以法令或规戒追究其罪责,难免会伤了同族的和气,让这些人死于沙场兵祸,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谁都不是生来就有杀伐果决、六亲不认的毒心肠,在成为妖族狠辣女霸王之前,楚灵犀也曾是又傻又天真的小白花,虽然她黑化的时间比林泽早了近五百年,可还是能够理解其心中的纠结与沉重。 从集真善美于一身的神族之光,转变为绝情剷除异己的权谋高手,无异于血肉之心浴火涅槃,这其中的艰难与苦楚,没有经歷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不过,妖女战神并不会做知心小妹妹抚慰林泽的心绪,人生转折点那些至为痛苦的时刻,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咬紧牙关挺过去,在这一过程之中,脆弱的内心会逐渐披上坚硬的铠甲,直至刀枪不入,如果林泽的内心软弱到必须要靠他人的安慰才能渡过难关,那就说明他根本不适合走权谋霸业这条路。 楚灵犀所能做的,就是帮他坚定摇摆的心:「上仙,争霸之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挡在帝位前面的,无论仙魔妖人,全都是你的敌人。 霸业之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腥角斗,既不可心慈,也不能手软,不只要解决掉仙庭内那些权贵老神仙,也不能太过纵容神族中其他倚老卖老的前辈,唯有扫除一切障碍,才能真真正正坐稳皇位,彻彻底底安稳仙界江山。」 她根据仙族习惯,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如果对方不是小白花林泽,而是魔尊之流的同道之人,楚灵犀必会直截了撂狠话—— 「帝王之路,非胜即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不杀人,人必杀你,别和姑奶奶扯什么善良,被亲爹推入鬼门关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世间有真心和善意!」 临别之时,林泽施法幻化出一只神兽沛沛,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这是仙族的解忧萌宠沛沛,希望它能够抚慰你心中的伤痛,使你早日绽放真挚的笑容。」 尽管楚灵犀没有流露出半分失去兄长的伤悲,可是林泽能够感觉得到,表面强悍的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上仙…这只神兽和我的风格…不太搭吧…」楚灵犀已有四百多年没有收到过这类少女心爆棚的萌礼物了,本能地稍稍向后仰身抗拒。 那只小小的沛沛,似如蓬松的雪球,水汪汪的圆圆眼睛堪比晶莹闪亮的黑宝石,委委屈屈地望着妖女战神,尖尖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红红的鼻尖抽动了几下,仿佛要落泪一般,撇着的小嘴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难道是人家不够可爱吗?」 林泽不由得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臂:「对不起…我…我不大会选礼物…」 他明明有着成为渣男海王的一切条件,却做了千年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在撩妹方面的经验值妥妥为零。 「这个礼物我…我…」楚灵犀实在受不了萌宠的无辜眼神攻击**,纵然铁石心肠如她,也会觉拒绝此番好意于心不忍,只得伸手抱过,道—— 「我很喜欢,仙兽与我正好可以组成反差萌组合,多谢上仙。」 林泽会心一笑:「我为它取名为琳琅。」 「好听!」楚灵犀抚了抚沛沛,这神兽皮毛的手感真是绝了,又顺又滑,又绒又暖,一摸就停不下来,她的汉子心在不知不觉间被萌化,轻轻扯了扯它的小耳朵,问道:「小琳琅,你愿意和我去妖界玩吗?」 533.赠完萌宠又送书 讲完这一句,楚灵犀的心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她辛辛苦苦立下的霸气人设,一不留神就土崩瓦解,活脱脱成了甜白傻本傻。 仙兽极通人性,不仅乖巧点头,还扬起小脑袋在她的下巴上蹭了蹭。 楚灵犀为了挽回战神形象,刻意凶着脸瞪了瞪神兽,以犀利眼神威胁:「闭上你那萌动人心的小眼睛,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转身时无意间一瞥,注意到旁侧书案之上放着一本名为《虚谷传》的书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住。 楚灵犀乃神级学渣,对于此类名字不知所谓的道论书籍毫无兴趣,她文学鑑赏能力的天花板,是《温柔仙帝爱上我》与《霸道魔尊强娶我》之类的狗血话本。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那本书感兴趣,难不成是中邪了吗? 林泽察觉到她的反常,拿过书册道:「这是柳言蹊上仙的遗作。」 答案揭晓,又是受到了柳芽的印象,不然半文盲妖女的双眼绝不会在书册上多停留一刻。 好男人林泽相当大方,赠完萌宠又送书,挥袖之间,十余本厚厚的书册便从书架之上飞下,齐齐整整地摞于他的掌心—— 「这些道论名作均是柳言蹊上仙生前所着,之中有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的亲笔批註,世间仅此一套,送给你!」 如果楚灵犀是与林泽同等段位的神级学霸,定然会因收穫独一无二的珍贵精神食粮而欣喜若狂,可惜,她偏偏是学渣中的战斗渣。 她恨不能破口大讲心里话——「这礼物真tm离谱!」 但是,看在林泽颜值高的份上,她克制克制再克制,笑意勉强道:「上仙好意相赠,小女子却之不恭。」 走出房门之前,她重新施法戴好玄色面纱:「最近想必有不少暗探紧盯上仙的一举一动,无须远送,我们会面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泽打量着她从头黑到脚的装束,问道:「你特意着黑色衣衫,是为了假扮魔族中人,以此误导暗探吗?」 「没错!」楚灵犀点了点头,坏坏一笑:「此事说不定能在魔族朝堂内部埋下一颗相互猜忌的种子。」 作为心机小天后,她的心思深似层峦叠嶂,一重一重又一重。 返回楚州皇宫之后,楚灵犀并未休息,而是兢兢业业批阅六部奏章。 起初她的腰杆挺直,很有至尊的架势,可不一会儿之后,背就驼了起来,最后演变为经典的二郎腿式灵帅瘫。 茅石侍立在旁,先是悄咪咪地翻了翻那一大摞深奥的道论名着,后又与趴在书案边的仙兽沛沛大眼瞪小眼地互盯了一阵,他严重怀疑眼前的女帝被鬼魂附体了。 石头是标标准准的武将样貌,略显黝黑的脸上有着铜铃般的双目,眉头一皱,便现煞气,沛沛初至陌生之地,本就不甚有安全感,加之被他的眼神吓到,不由得发出与小猫极为相似的喵喵呜呜声响,可怜地蹭着女帝的脚腕,求安慰求抱抱。 楚灵犀弯下腰,一只手将萌宠捞了起来,拥在怀中安抚,余光瞟见石头,吐槽道:「你不要总黑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会吓到猫猫狗狗和沛沛的!」 茅石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对劲,询问:「帝尊,您是否还记得十八岁生辰宴上所讲的话?」 「虽然本帝尊依旧保持着十六岁的盛世美颜,可是姑奶奶已经离十八岁有五百年之远了,假如丁点儿破事都不忘,脑子早就原地炸裂了!」楚灵犀的耐心已被冗长的奏疏耗尽,没好气道—— 「直接讲重点!」 茅石道:「当年您亲口说过,谁再敢送萌而不实的神兽做礼物,就会被丢入虎兕林中做饲料,如果不是属下阻拦及时,熊少国主早已成为了虎兕的午膳。」 楚灵犀拿起一块玫瑰糕餵萌宠,睁眼说瞎话:「你记错了,姑奶奶生性善良,绝不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言行!」 茅石早已习惯她的跳脱个性,在心底长长嘆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配合道:「属下…老煳涂了,请帝尊恕罪。」 楚灵犀把奏章抛在一边,将琳琅放在书案上戏玩,并道:「曾经柳芽也有一只萌兽沛沛,这小傢伙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解不了任何忧愁,不过可可爱爱的模样十分治癒人心,咱们妖界为什么没有类似的萌宠呢?」 茅石如实道:「妖界的萌兽,帝尊全部都尝过,难道记不起来了吗?」 养宠物不是楚灵犀的风格,吃宠物才是她的性格,若不是柳芽的意识还残存在她的脑中,萌萌的琳琅已经成为了香香的烤肉。 她恨恨剜了石头两眼,捂住萌宠翘翘的小巧耳朵,目光放冷箭,嘴中放狠话:「瞎说什么大实话,难不成你想当虎兕的晚膳吗!」 而后,她冲着高高一叠奏章抬了抬下巴,道:「朝臣一个个都是废话幻化的精怪,屁大点儿事都要洋洋洒洒长篇大论,通通打回去,传我的命令,以后每封奏书不得超过一百字,每多一个字,就扣半个月俸禄!」 「遵命!」茅石领命,取出自己所写的那一封奏疏,打开呈上:「这是依照帝尊先前的吩咐,特别整理出的名册,之中记录有妖界各州才德兼备的清流名士。」 楚灵犀一目十行阅览,提笔圈出最有声望的二人:「立即拟圣旨,本帝尊要重立谏议院,熊州的老臣孙植与颍州的名士晏非分别任左右谏议大夫,其余官员由你替我从这份名单之中择选,重点挑那些从前因为直言敢谏而被各州国主贬黜的名臣。」 茅石的铜铃眼瞪的圆又圆,颇感惊喜,同时也预见到了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帝尊,谏议院之职,不仅仅是纠察弹劾百官与肃正纲纪,还会对君王的言行提出劝谏,您刚刚所选的两位是出了名的『朝堂怼王』,怼君主时丝毫不留情,所以才会被一贬再贬…您…您确定…驾驭得了这样的臣子吗?」 「我昔日曾协助哥哥监国理政近百年,会不知道谏议院是做什么的吗?我只是学渣,又不是傻子!」楚灵犀甩奏章重砸多嘴多舌瞎操心的石头,其后道出心中的谋划——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半个妖界都以为我是独断专行的暴君,根本坐不稳皇位,殊不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蠢货越以为我做不到,姑奶奶就越有动力做到最好! 我必须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其他国主除不掉的奸臣,本帝尊手起刀落便能杀尽,其他国主容不下的直臣,本帝尊虚怀若谷皆重用!」 534.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茅石发自肺腑地称赞:「帝尊,您必能成为妖界一代圣君!」 「怎么着?」楚灵犀对其回应甚为不满,斜着眼瞟了瞟他:「难道先前你不认为姑奶奶有能力成就一番伟业吗?」 「怎么可能,属下对您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望着女帝凌厉的双眸,茅石的声音越来越低,全然没有言辞中所谓的自信,他尴尬清了清嗓子之后,道出了心里话—— 「那个…主要是您过于特立独行…只怕朝臣会有诸多非议…」 楚灵犀霸气回应:「非议我的人多了,姑奶奶在乎过吗!」 此言不假,作为楚州公主,她从不遵礼守规,作为楚君主帅,她从不按常理出牌,五百年来始终身处朝堂舆论漩涡的中心,早已对洪水勐兽般的非议与流言免疫,微微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心中很清楚,做妖界至尊与当楚军主帅截然不同,不可再任性妄为。 带兵打仗之时,她所面对的评价体系简单粗暴,胜利意味着一切,就算胜的手段不那么光彩,也属兵行诡道,凭藉赫赫战功足以狠扇喷子们的脸。 成为一界至尊之后,评价体系就全面升级,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率性而为,所做的每一项决策,都必须慎之又慎,即便出兵打仗,也不能只考虑胜负,还需细细考量此战所得的利益与所耗费的人财物力是否成正比。 假如一场战事只有宣扬国威之效,任何实质性好处都得不到,这种劳民伤财买虚伪面子的傻事,明君断不可为。 除此之外,战事的过程也变得和结果同样重要,君子取胜,需遵正道,虽然她不是真汉子,可是戴上妖帝皇冠,代表的便是妖界的脸面,旁门左道的招数,再不可擅用。 每每想到这些,楚灵犀便觉得肩上正压着重达千金的无形枷锁,她再也无法像往昔那般潇洒如风了,她怀抱萌宠琳琅,闷闷而嘆,话锋一转,道—— 「无须你过多提醒,我心中十分清楚,往后需时时谨言慎行,既然坐上妖帝之位,那就要成为妖族歷史长卷之中最为酷炫夺目的风景!」 茅石陪在女帝身边五百年,是全天下最了解她性情的人,单凭其自律,绝无法实现谨言慎行的基本目标,主要还得靠身旁人的规劝和监督。 他冷眼看着那只赖在霸气女帝怀中不肯离开的萌宠,直言道:「您边撸仙宠便谈国政大事,有失帝尊仪态。」 楚灵犀轻轻一拍琳琅的小脑袋,示意它跳出怀抱,撇了撇嘴吐槽道:「当帝尊无趣极了,都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尽情尽兴地撸猫撸狗撸沛沛!」 这时,一只茜色传音蝶悠悠飞来,是户部尚书钱川传回消息,他已与元国主谈妥所有相关事宜,元州将依照女帝的旨意扩建花街柳巷与赌场乐坊,以最快的速度打造四界最大的灯红酒绿娱乐城。 「完美!」完成第一桩搞钱大业,楚灵犀心情大悦,道:「目前妖界各州之中,元州和兖州实力相对最弱,皇室并无夺权野心,我得多给他们一些好处,要让妖族中人知晓,安安分分跟着本帝尊混,才能有肉吃,不然连汤都喝不着!」 茅石问道:「元州未来将财源滚滚,兖州您打算如何扶持?」 「兖州…兖州…兖州…」楚灵犀暂无头绪,仰头闭目,一边念叨,一边深思,耳闻萌宠又低低地喵了几声,登时灵光闪现,清脆拍掌,重新抱起缪斯女神琳琅—— 「兖州皇室中人一个赛一个的佛系,对于山林与田野美景有迷之偏爱,其丛林依旧保留着上古时期的风貌,之中不仅有妖界所有的珍奇动植物,还有不少仙魔两界的奇花异草与神兽。 我们可以顺势而为,将兖州打造成为四界第一自自然名胜风景区,无须费时费力游遍天下,只要前往兖州,便可尽赏世间繁花奇树和神兽,以此为噱头,定能够吸引无数文人雅士和故作风雅之士。 倘若此设想成真,妖界可就真了不得了,元州主打重口味,兖州主打小清新,各型各款的仙魔妖人都能被吸引,天下没有我们赚不到的钱!」 她越讲越激动,连连拍桌,进入自嗨模式。 茅石从男子的角度客观评价道:「小清新田园路线所能赚到的钱,应该没有纸醉金迷的重口味多。」 「哼,男人!」楚灵犀白了他一眼,而后充分展现自己的商业智慧:「钱遍地都有,就看你会不会赚,只有观光肯定是不够的,我们可以针对不同的群体安排不同的项目—— 比如萌宠体验区,连爷们儿气概沖天的我都无力抵挡萌沛沛,其他女人更不行,百分之两百会排着队出大价钱买各类萌萌哒小可爱。 再比如野性狩猎区,多设几个围场,里面放一些攻击性不太强的神兽,给那些功法不济却心怀英雄梦的书呆子们一个圆梦的机会,至于像你这样的高手,可以去凶兽挑战区,和勐兽来一番刺激的较量,如何?」 茅石被她的绝世财商折服,只想送上自己的膝盖,还积极出谋划策:「在男人的狩猎场与挑战区,可以安排一大批美女加油助威以及…其他…你懂的!」 「哼,男人!」楚灵犀再次嫌弃地讽刺,不过合理的赚钱建议她永远都不会拒绝:「你的主意不错,小清新与重口味合二为一,天才!」 茅石五百余年来征战沙场,并未成家,生性不算太风流,可也不是禁yu系好男人,在风月之地有几位熟识的相好,闲暇时偶做消遣,不甚压抑七情六慾的他,很清楚男人梦想中的天堂是何模样。 「不愧是我,小施手段便能使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楚灵犀洋洋得意地自夸,一秒都不耽误,即刻就要将设想变为现实—— 「你立刻传信,让兖四哥来一趟。」 茅石道:「已经过了子时,帝尊不如先歇息,明日再议国事。」 「死后必会长眠,生前何必久睡!」楚灵犀是急性子,说干就得捲起袖子大干一场—— 「多拖延一日,就少赚一天的钱,再磨磨唧唧,损失就从你的俸禄里扣!」 535.帝王巅峰之恋 「灵帅…」茅石改口用曾经的称唿,他看得出她一直在强撑,不禁因心痛而红了眼眶,劝说道—— 「属下知道,您如此专注于政事,是不想让云帅失望,可是您的魂灵刚刚重归躯体,尚未完全恢復,不要太勉强自己。」 楚灵犀抚着解忧神兽沛沛,也无法缓解心中的痛楚,抬手擦去不经意间滚落的泪珠,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因为脆弱是斗志的劲敌—— 「我们须尽力而为,绝不能辜负哥哥的期望…但是…不要过多提起他…」 听到「云帅」二字,她的眼泪便很难控制,尤其是出自石头之口,一幕幕沙场回忆浮现于脑海,那是他与哥哥最好的时光,只是一切皆从彩色变为了无可挽回的黑白。 「是…」茅石低声回应,紧攥双拳压抑情绪,此时最需要的不是哀怨而是振奋,逝者已矣,生者不应沉溺于往日之殇,送出传音蝶之后,他以玩笑打破沉闷的气氛—— 「难怪林泽上仙的情路始终不顺,他送姑娘的东西离谱到登峰造极,幼稚仙宠已是槽点满满,道经书卷简直是四界礼物史上最大的灾难!」 「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智慧型学渣…」为了舒缓内心的沉郁,楚灵犀拿起最上面的那本《虚谷论》翻阅,草草扫过第一页后,心情直接跌落谷底。 五段之中至少有八个她不认识的生僻字,其他字拆开都能理解,可是合成句子后却不知所云,她不得不放弃幻想,直面现实,自己确为不折不扣的学渣之王。 她果断选择甩出沉重的知识包袱,对石头道:「尽快读完这些书,把精髓讲给我听。」 「仙界的名着大都晦涩难懂,这些又不是送给我的…」茅石被她瞪的心中发毛,声音渐渐变低,最终放弃抵抗,不情不愿地用法术将书卷收入袖中:「属下遵命。」 他苦着脸整理书案上的凌乱奏章,将需要退返六部删减的冗长的奏文挑出,只留各州国主的奏疏—— 「帝尊,厉州、颍州和熊州的国主都递上了奏书,明日是否要请诸位国主入宫?」 楚灵犀大致扫了几眼内容,都是些恭维她的假大空套话,扬手便将无用的奏书抛扔在地:「不见!」 琳琅正好无聊,便叼起奏章玩耍,将那长长的奏文内容全部展开,胖乎乎的小爪子在之上欢脱地踩来跳去。 「停停停停下来!」茅石赶忙上前,一把拎起调皮的小萌宠,黑着脸教训道:「奏疏不是玩具,再放肆就把你吃掉!」 小仙宠被石头的铁掌掐住脖子,模样煞是可怜,楚灵犀的护萌之心骤起,拍案道:「你再敢凶它试试看,我先让虎兕吃了你!」 茅石的头顶挂满了大大的问号:「帝尊为何突然转了性,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宠物?」 话音刚落,琳琅便冲着他的面颊吐了一口唾沫,四只短短胖胖的小腿凌空扑腾挣扎,同时还发出近似婴儿啼哭的嘹亮声响,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茅石完全不敢相信仙界的萌宠会做出沖人吐口水这样的泼妇事,可脸上那黏腻温热的感觉又真实存在,他顿时石化,意识在风中凌乱。 「难怪林泽会把它送给我,实在太有个性了,我喜欢!」楚灵犀捧腹大笑,伸出双手迎接小萌宠——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琳琅送到我怀里,从此刻起它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你不许再欺负它!」 「女儿!?」此事离谱的程度超过了茅石的心理承受极限,他用袖子使劲蹭了蹭颊边的萌宠唾液,力度相当大,差点把脸皮搓破——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属下是否有必要尊称这位口水仙兽为公主?」 楚灵犀一本正经地鬼扯:「没错,向琳琅公主行礼吧!」 神兽通人言、懂人心,沛沛有恃无恐,不再做无谓的狗刨式扑腾,而是乖乖巧巧地缩起小爪子,无辜的黑宝石眼睛眨啊眨,带着五分幸灾乐祸的狡黠与五分恃宠而骄的矜傲,静静等着石头行大礼。 茅石不愿陪女帝玩过家家的游戏,他与沛沛对视几秒,而后果决将其粗暴地搂入怀中,并且用大手捂住小嘴,以防这个萌萌的坏蛋再次发起口水攻击,忍无可忍道—— 「神族之光林泽上仙赠与妖族女帝一个女儿,这将会成为震惊四界的头条新闻!」 楚灵犀满不在乎道:「我还是原来的我,四界头条绯闻女神~」 茅石脑壳之中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吓一大跳的猜想:「帝尊…您…您该不会是喜欢林泽上仙吧…我的天吶!」 喜不喜欢倒在其次,楚灵犀无法理解惊诧到几乎掉了下巴的石头—— 「我与林泽上仙女未嫁男未婚,又不是搞不伦恋,你至于如此惊讶吗?像林泽那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而且他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仙帝,我们二人来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之恋,有何不可呢?」 她并非真的打算和林泽轰轰烈烈爱一场,只不过是玩笑戏言罢了。 「以我对帝尊的了解,您宁愿与坏男人斗智斗勇,也不愿和好男人平淡如水,帝王之恋的男主角换成痴情渣男魔尊才更合逻辑…」茅石百思不得其解,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怎的女帝的喜好说变就变,他猜测道—— 「在借躯重生的过程之中,您是不是被柳芽上仙的正统思想洗脑了?…不过…这好像也不大合理…柳芽对林泽上仙并无真情,他们只是假夫妻而已…」 「够了,你的官位不是八卦司尚书!」楚灵犀一掌把他大开的脑洞合上,斥责道:「你多干些对得起俸禄的正经事行不行?」 茅石不得已言归正传,拉着一张臭脸,继续先前被萌宠打断的话题:「依属下愚见,您不见厉、颍和熊三州国主不甚妥当,魔族很有可能正在使用各种手段拉拢他们。」 如今的楚灵犀,手中不仅掌握有楚州精兵,还可尽用元州和兖州的军队,她并不担心另外三州谋逆,倒是盼着其尽快显露野心真面目—— 「他们越想见我,我就越要晾着他们,本帝尊倒要看看,三州国主之中谁最先坐不住,一旦有人胆大包天勾结魔族造反,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其野心扼杀在摇篮之中,诸侯国少一个,日后的麻烦就会少一分。」 她吩咐茅石:「监视三州国主的密探数量再加一倍,暗中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表面要尽量保持客气,不要阻拦他们作死的路,谁敢在本帝尊背后搞事情,姑奶奶就先下手为强搞si他!」 536.林泽称帝 536.林泽称帝(加更,感谢盟主苗苗爱吃草) 茅石领命,而后将手从仙宠的嘴鼻处移开,却发现这小傢伙一动不动,愕然心惊:「它…它不会死了吧?」 楚灵犀难以置信,疾步冲上前:「禽兽,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好歹是仙兽,不至于这么脆弱吧…」石捧着萌宠的手微微发颤,虽然他的铁掌了断过无数敌人的性命,可是意外谋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宠物,此举与禽兽无异,他一边晃动一边焦急地唤着—— 「沛沛…琳琅…小可爱…小宝贝…小公主…」 听到「公主」二字,萌宠的双眼蓦然睁开,发出一阵尖尖细细的笑声,纵身跳入女帝的怀中。 楚灵犀对琳琅的喜爱又增了三分,夸赞道:「好演技,不愧是阿娘的好女儿!」 茅石戎马半生,足智多谋,威名赫赫,不料如今竟被一只装死的萌兽耍的团团转,他心中腾腾冒火,只想抡圆膀子把这个狡猾的小雪球抛到千里之外的雪山之巅—— 「骗了人就跑,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放肆,你怎能对公主如此无理!」楚灵犀袒护萌宠,戏弄石头:「以后琳琅由你负责照顾,它少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茅石果断拒绝:「伺候帝尊一位姑奶奶,属下已经耗尽了洪荒之力,正想吃一只烤仙兽好好补补!」 楚灵犀不再玩笑,吩咐石头办正事:「再传信催一催兖四哥,又不是要他来侍寝,用不着浪费时间梳妆打扮。」 妖帝的王冠,没能改变她女流氓的脾性,心累至极的茅石已无力规劝。 三日之后,林泽起兵攻入仙庭,成功取代老奸龙德辉,坐上仙帝的宝座。 获知消息后,魔尊君棠错愕不已,即刻召见柏老将等人商议对策。 「林泽自立为帝!?」柏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是仙界玄武神族那位淡泊名利的林泽上仙吗?」 心绪不佳的柏老将完全不给铁憨憨儿子留面子,训斥道:「如果你只有废话可讲,不如干脆闭嘴!」 其实不怪柏诚,景宇也在震惊之中久久难以回神:「林泽上仙坚守君子之道千年,不与仙帝德辉为伍,在仙庭之中无职无权,也未参与仙魔大战,怎么突然之间就动兵夺权了呢?」 「林泽虽然无职无权,但麾下有玄武族精兵,背后有博衍上仙鼎力相助,实力不比任何一位仙族权贵弱!」柏老将悔不当初,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林泽—— 「无欲无求、仁厚正直只是林泽的表象,他必定早有称帝之心,其夺权计划相当周密,把仙帝德辉赶下皇位的同时,还将仙庭之中手握大权的老神仙全部软禁,整个四界直至此刻方知,林泽根本不是淡泊上仙,而是权谋高手!」 林泽雷厉风行的高明夺权之法,既是受到了楚灵犀的启发,也有自身原因使然,出身神族的他,对于仙界钩心斗角的权斗手段极为了解,他不是不懂权谋心计,而是从前不愿涉足此道。 博衍上仙亦是如此,千余年来,仙庭权贵为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如今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 林泽与博衍和隐居山林的江湖高手极为相似,一旦出手,必可一鸣惊人。 魔尊君棠本想从仙族的乱局之中谋利,却不想林泽从半路杀出截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住了仙界的大局,使得魔族原本的谋划全部落空,他眉间的褶皱愈来愈深,不甘心的愤怒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 旁人倒也罢了,偏偏是林泽,他亲闺女乐天的干爹,而且仙魔大战开始之前,林泽还曾多次前来魔宫为楚灵犀灌输灵力,魔族生平首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严重质疑,竟然完全没有看出对方有争夺仙帝尊位的野心,他只想自戳双目,煳涂至此,还要眼睛有何用。 他压抑如海浪一般奔涌起伏的情绪,竭力保持理智,越想越觉得其中的内情不简单—— 「我们在仙界安插了那么多暗探,事前难道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吗?」 柏老将无奈摇头:「没有,林泽突然起兵,所用的将士皆为心腹,莫说是我们,连仙帝德辉都没能提前获知消息,被打的措手不及,连兵都没来得及调,就被博衍上仙押入了雷霆天牢。」 景宇疑惑不解:「既要夺仙帝宝座,又要软禁权贵忠臣,还得防备其他几大神族出兵抵抗,要想成事,至少需五千精锐,林泽上仙有这么多可靠的心腹吗?」 「林泽的夺权大军之中,玄武族精兵只有三千名,博衍上仙从北荒秘密带出三千冬青族勇将支援,此外…」柏老将停顿片刻,咬了咬牙,道—— 「楚灵犀的妖族大军还助了林泽一臂之力,尊上请看第三封战报。」 想到妖界邪性的女帝,老将就心塞肝痛,只觉楚灵犀是魔族的扫把星,但凡和她沾边儿的事,没有一项能够按照原定计划实现。 魔尊君棠的脸色愈发难看,即刻打开战报,才得知妖界军队在与玄武族对峙的过程之中,忽然改变战略,转而与白虎族和凤族的联军对战,并且大获全胜。 他的双拳紧攥,骨节森森发白,恨不能紧紧攥住楚灵犀的衣领,逼迫小妖精如实交代心中所藏的阴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妖族大军三日之前不是和玄武族开战了吗,他们何时又化敌为友了?」 一提起妖女,柏老将的头便开始隐隐作痛,言辞相当不客气:「老臣也捉摸不透,在攻打玄武族一事上,楚灵犀用兵反覆无常,天知道这个扫把星妖精想搞什么么蛾子!」 「等等…」凭藉先前与楚灵犀的丰富智斗经验,魔尊君棠冥思苦想过后,终于参悟了小妖精的心思—— 「妖族与玄武族开战时,妖族一方前锋营的主将和参将全都是昔日楚国主与楚一鸣的心腹,而玄武族所用的将领是与仙帝德辉关系密切的武将,之前我就感觉这其中有蹊跷,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楚灵犀和林泽早已开始暗中合作,相互配合演了一齣好戏!」 537.爱是一道光,绿到人发慌 柏老将茅塞顿开:「楚灵犀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斗不过魔族,所以就和林泽联手演戏,现在可好,他们二人一为妖帝、一为仙帝,魔界只有看戏的份! 若是单打独斗,仙妖两界都不是魔族的对手,可这两方一旦结成同盟,魔界便会十分被动我们,总不能同时与仙妖两族为敌,楚灵犀与林泽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秘密合作摆我们一道!那妖女从没有真心把我们当做盟友,林泽称帝说不定就是她挑唆的!」 他一生叱咤风云,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却因妖女战神而连连栽跟头,这口气怎能轻易咽的下,老将越讲越激动,血压飙升,脑血管濒临爆裂。 柏诚认为老爹高估了妖女战神的实力:「楚灵犀心机深沉不假,可也不至于神到能哄骗林泽上仙改变心性的地步吧?」 景宇更倾向于相信老将:「只有楚灵犀不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妖帝的王冠她都能戴得稳,说服林泽上仙自然也不在话下。」 柏诚想不通妖女所用的手段:「楚灵犀在魔族的时候,与林泽上仙所有的对话我们都通过法术听的一清二楚,她重回自己的躯体连十日都不到,这段时间之内,她失去哥哥、登上帝位、报仇雪恨、剷除异己、治国理政,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够忙,哪里还有工夫与林泽秘密结盟,而且他们两人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互通信息的呢? 我方在楚州皇宫与玄武族宫殿周围都安排了暗探,连传音蝶都一一严查,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二人有联繫,楚灵犀究竟是怎么和林泽上仙结为盟友的呢?」 景宇道:「楚灵犀连我们都能骗得过,还对付不了区区几个暗探吗?仙妖两界传音蝶之中的内容我方用法术仅能获知一部分,也许恰恰漏掉了最重要的情报。」 「我知道了!」柏老将在脑中飞速回忆近几日暗探呈报的所有消息,终于有了头绪,铁拳重重砸在案几之上,道——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三日之前的深夜,暗探见到有两个蒙面黑衣人神神秘秘地进入玄武族宫殿,停留了大概有一个半时辰,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人的怀中抱着一只纯白的神兽,很像是仙界解忧萌宠沛沛。」 「蒙面黑衣人?」魔尊君棠思忖片刻:「如果是魔族中人暗中与林泽勾连,为了隐藏身份,绝不会着黑色衣衫,应该是其他人在伪装…会是楚灵犀吗?」 他深唿吸一口,才讲出那个问题,其实他很清楚答案是肯定的。 楚灵犀故意着黑衣扮魔族,目的是想引魔族朝堂各方势力相互猜忌,显然此计并未成功,不过她本就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腹黑魔族不是好煳弄的人,小小的失败不影响她全盘的谋划。 柏诚道出传闻:「楚灵犀养了一只仙族的沛沛,据说还给了这只神兽公主的封号…该不会那就是她从玄武族之中带出的萌宠吧…」 魔尊君棠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无法想像爷们儿气概沖天的楚灵犀抱着萌萌宠物的模样,最过分的是,那神兽还是林泽所赠,他内心的醋意排山倒海,身躯在大殿,魂灵恨不能立刻飞去寻妖女战神,好好把这个无情无义、无法无天的小妖精教训一顿。 「也可能…不是楚灵犀…」景宇吞吞吐吐不好意思直言,试图甩锅给铁憨憨—— 「柏少帅,你一定也听说了其他有关妖族女帝的流言…三天前的夜里…她…她可能并没有前往玄武族…」 柏诚从妖女那里学到了不少心机技巧,憨憨直肠子多了几道弯,揣着明白装煳涂:「景少将的消息一向比我灵通,到底是什么流言蜚语呢?」 景宇犹豫不已,在他「嗯」到第三声的时候,耐心耗尽的魔尊扬手打翻了墨玉砚台。 景宇被迫无奈,如实道:「据传那天深夜…楚灵犀她…她召了兖州四皇子入宫…」他紧紧注视着尊上紫中泛绿的脸色,为保命而委婉道—— 「至于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众说纷纭…说不定只是…只是谈谈国事而已…臣的重点是,楚灵犀也许不是抱神兽的黑衣人,毕竟沛沛这类萌宠有很多途径可以得到,我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的可能性?」 他的言辞并无太强的说服力,孤男寡女,夜半相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是单纯商谈政事,另外以楚灵犀狂放不羁的个性,一夜约两帅哥,合情合理。 景宇自己都觉得牵强,最后弱弱地补充道:「要不然…要不然想办法让暗探从侧面查证一下?」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怀一个很想问但却不敢问的问题——「尊上,您如今和楚灵犀是何关系,各有新欢、和平分手,还是暧昧不清、藕断丝连?妖女登基之后当真就决绝地过河拆桥,把尊上甩在一边,暗中与林泽缔结盟约,联合仙界共抗魔族吗?」 大家都能感受的到,尊上的头顶盘旋着层层阴云,那云的颜色颇为特别,乌漆嘛黑之中透着闪闪亮的绿光,正应了那句俗话,爱是一道光,绿到人发慌。 魔尊君棠的肺都快要气炸了,离开魔宫、登上帝位的楚灵犀野出了新高度,单单是三日前的一夜就扯出了林泽与兖州四皇子两位绯闻对象,天知道其他日日夜夜里还有没有艷闻逸事,难不成打算用实际行动书写《妖族女帝荒淫史全传》吗? 要想战胜敌人,首先必须客观评价敌人,柏老将尽最大努力调整心态,反思自己先前的失误—— 「从前老夫小看了妖女战神,以为她不过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草莽之辈,所用的计谋多是些下九流的阴招,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登基之后,对外与林泽演了一齣好戏,助其登上皇位,由此仙妖两界结为牢固同盟,对内她不仅重设谏议院,还大力推动元州和兖州的商业发展,以增加财税收入、充盈国库,俨然有圣君之势,未来必是魔界强劲的对手,我方必须尽早谋划对策,限制妖界实力扩张。」 景宇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之中,妖女战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盲霸王,而非重立谏议制度的明君—— 「妖界的谏议大夫多半是摆设吧,文弱言官哪有勇气在朝堂之上对霸道女帝的圣谕提出异议,直言敢谏的人多半会被她当场砍死吧?」 538.女帝的治国才华 近来有关妖界女帝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柏诚道:「据传妖族的左右谏议大夫都是唇舌利如刀剑的狠人,他们的意见,楚灵犀留一半否一半,总体局面还算和谐,目前没有血溅朝堂的惨案发生。」 魔尊君棠对于小妖精的治国谋略心有好奇:「楚灵犀否决了朝臣的哪些提议?」 柏老将道:「妖族重归统一,依照礼制应修筑天地祭坛并筹备封禅大典,需耗费黄金三万两,但楚灵犀并未遵从祖例,不仅不办祭礼庆典,还把重修祭坛的费用减少了一半,其理由为『国库空虚,一切从简』。 礼部的官员认为擅改规制有违天道与祖意,不过楚灵犀坚持已见,还发表了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四界代代帝王登基,皆耗损人财物力大建祭坛宗庙,可是纵观古今,哪家的皇位都无法真正传承千秋万代,无论祖宗多么虔诚地敬天敬神,未来总会出几个不肖子孙亲手毁掉江山基业,由此可见祭天酬神毫无意义,何必花这笔冤枉钱!』」 柏诚化身增补情报小能手,道:「楚灵犀花钱精明的很,对祭礼小气,对子民大方,斥资一万两黄金,在楚州、元州和兖州的荒地之中修建民居,供妖族各州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民众居住,按每户的人口分配耕地,并免徵三年粮税,圣旨一出,百姓均对女帝感恩戴德,纷纷前往楚、元、兖三州开垦荒地。」 「不得不承认,妖女在赚钱与花钱的方面的确有过人的智慧」,柏老将虽因楚灵犀而满腹怨气,可他一直保持有正视敌人优势的正面心态,只有这样才能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他之所以能够在魔界位极人臣,屹立朝堂千年不倒,靠的不是政略天赋,而是与神功吸星**相似的超能力,虚心发掘对手的优点,而后化之为己用,他道—— 「妖族分裂多年,战火不休,财政困难,眼下楚灵犀面对的最大困境就是缺钱,可是她并没有加重百姓的赋税,而是另闢蹊径、广开财路,在美女如云的元州扩建花街柳巷与乐坊赌场,在风景宜人的兖州增设围猎场与马球场,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一州的优势转化为金山银海,她的思路很值得魔界借鑑。」 柏诚补充道:「楚灵犀下令扩建元州的勾栏瓦舍,此举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不少人称其为妖族女纣王,元州将来有可能会变为她的酒池肉林。」 柏老将不是迂腐的道学先生,身为妖族老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再乱世之中立国,金银和强兵比虚名更为重要—— 「元州土地贫瘠、矿产匮乏,但一直以来国富民安,靠的便是风流与风雅两桩生意,楚灵犀扩展此项生财之道,名声上虽然不大好听,但比加重赋税徭役明智得多,而且像她那样连天地鬼神都不放在眼中的妖女,根本不会在乎区区流言蜚语。」 景宇对妖女的军事谋略更为欣赏:「楚灵犀在军制方面的改革也很成功,她将楚家兄妹军的旧部改制为禁卫军,军饷增一倍,妖族各州有丰富沙场经验的将领与兵士若愿加入禁军,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安家费用,据传颍州和厉州的不少兵将都动了向女帝效忠的心思。 此外,她重赏了一批有功的忠臣,力排众议将心腹茅石与肖勇封为侯爵,此二人并无显赫家世,茅石更是罪奴出身,门第观念深重的文官虽有反对,但百姓对此甚为支持,妖界各州的壮年男子踊跃入伍参军,都希望能像茅石一样凭藉真本事改变命运、逆袭为侯。」 魔尊君棠胸中的闷气越来越重,如一块千金巨石压在心头,他的确看走了眼,以为小妖精能力的天花板只是沙场才智与权谋心机,不料其治国理政的手段更是高明,登基短短几日,便在富国、强兵与安民的圣君之路上前进了一大步,一项项政策看似剑走偏锋,实则有力有效,大处合于正道,小处彰显个性,确为高手无疑。 与妖女智斗,魔尊已是一输再输,他须得尽快挽回局面:「和厉州与颍州国主密谈的结果如何?」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柏老将回道:「楚灵犀称帝至今,还未召见过厉州、颍州与熊州的国主,仿佛忘了这三州的存在一般,厉国主和颍国主皆惴惴不安,完全猜不透女帝的心思,此二人对妖帝之位虽有垂涎之意,不过楚灵犀坐稳皇位的速度快于所有人的预计,所以他们心怀重重顾虑,谁都不敢贸然与魔族联手夺权。」 「楚灵犀怎么可能忘了那三位国主呢!」魔尊君棠觉事情越来越棘手,翻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同为权谋行家,他不消多想便可将小妖精的心思揣摩透彻—— 「厉州、颍州与熊州都有争权的心思,楚灵犀故意在用拖延的冷处理战略给三位国主施加心理压力,她巴不得这三州造反,因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除掉,以绝后患!」 他由此便可知,小妖精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充分准备,厉、颍、熊三州只要起兵,便是死路一条。 柏老将思忖再三,道:「老臣继续安排人在妖界内部寻找能够制衡楚灵犀的人选,另外会再向仙界派一批暗探,林泽上仙初登帝位,仙族的乱局短时间之内恐怕很难平定,我方的人可以趁机打入仙庭内部,日后施计破坏仙妖两族的关系,这样一来魔界便能有更多得利的机会。」 魔尊君棠的头微微胀痛,抬手扶额,低沉道:「好。」 他心知老将的计谋成功概率很小,可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学霸林泽对于帝王之术的参悟比学渣楚灵犀深十倍,小妖精一人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上林泽那还了得。 魔尊君棠的自信心陷入谷底,他忽而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从前他之所以能傲立于四界之巅,不是因为自身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敌人太弱,仙帝德辉与妖界十州国主皆是渣渣级水平,而今楚灵犀与林泽迅速崛起,成为了他的神级对手。 他只想仰天长嘆——「老天爷,你是想玩死我吗!」 539.绿茶两面人 在众人商谈的过程之中,传音蝶三次飞入,魔尊君棠本就不悦,受其烦扰愈发烦躁,最后直接一掌拍死了墨色白纹的蝶儿。 众人知晓此蝶的主人是借柳芽躯体重生的妖族宫婢,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未询问其身体恢復情况。 柏老将等人如此冷漠,原因有三—— 其一,不知该用何称谓。 从前楚灵犀为自己取了新名字柳楚,又因她深得魔尊恩宠,故而大家称其为「宠妃柳楚」,而那位宫婢没有妖女战神那么响亮的名号,阖宫上下皆不清楚其真名,若仍以「宠妃」称之,显示不出不同魂灵的区别,若直接唤其为「柳芽上仙」,也不甚合适,毕竟那不是真正的柳芽。 其二,宫婢魂灵的美人计水平不济。 楚灵犀是百分之百纯宠妃,昔日她在魔宫之中时,魔尊一处理完政务便会马不停蹄地赶往棠柳苑与佳人相会,但自从更换为宫婢的魂灵,魔尊的兴致明显弱了不少,即便有闲暇也很少缠绵。 其三,宫婢的性情相当不讨喜。 楚灵犀虽然犀利毒舌爱怼人,但她能为沉闷的魔宫带来轻松的快乐,她离开之后,柏诚和景宇便失去了斗嘴的好伙伴,在宫中当值时总觉得寂寞难耐。 宫婢的性情与妖女战神截然不同,是不折不扣的绿茶两面人,面对魔尊时柔情似水、善如圣母,面对其他人时却矫情至极、架子甚大,几乎不用正眼瞧柏诚和景宇,连面对柏老将时都态度倨傲,作死而不自知。 最受罪的要数安皓白,他与楚灵犀的相处模式是冤家欢乐多,魂灵更换为宫婢之后,他沦为了伺候公主病姑奶奶的医奴。 与吃饱吃好就无病无痛的纯爷们儿楚灵犀不同,宫婢走的是病弱美娇娘风,只要醒着,必然要矫情着,头疼脚疼心口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若想治好她的毛病,不能用药汤与针灸,只能请魔尊前来,她无休无止地装晕扮弱,目的就是想有更多的机会与魔尊相处。 安皓白乃四界第一鬼医,魂躯合体界的首席权威,一身真本事他自有傲骨,不愿伺候这种没病装病的绿茶婊,只想把外号「悬丝事精」中的「事精」二字送给她。 不止是他,连宫中各司的嬷嬷们都被宫婢折腾的不轻,均感觉公主病矫情怪似乎与先前借躯重生的楚灵犀有仇,处处都想彰显自己比前一位替身受宠,命侍女将妖女战神用过的衣裳、头冠、首饰与脂粉通通丢掉,再重新置办一批,还提了一大堆要求,各个都很非分,妄想要摆出皇后的排场。 皇宫之内,无人情愿与她多言一句,宫婢毫无自知之明地洋洋自得,以为比前任替身更受宠,殊不知,两相比较,天差地别—— 楚灵犀的凤冠与凤袍不是求来的,而是魔尊心甘情愿宠赠的,反观宫婢,撒娇发嗲哀求了三次,魔尊却只命制衣司按照普通妃嫔的标准为她置办衣饰。 宫中之人常常私下吐槽——「明明只是妖族的小小宫婢,摆的谱却公主比更大,不自量力!」 殊不知,那位宫婢并非是真正的奴婢,她的确是公主——楚灵犀同父异母的妹妹,楚州十一公主楚盈盈。 楚灵犀率军攻破楚州皇宫的时候,楚盈盈惊慌失措,为了逃脱惨死的命运,她杀害了婢女,并用法术与之交换魂灵,想用此手段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然后趁乱逃出楚宫。 不过,上天赠了一份大礼,她魂灵附身的宫女恰好是仙族俘虏之后,所以才和其他身世相同的婢女一起,被带到了魔尊君棠的面前,阴差阳错之下,楚盈盈被选中成为了柳芽的新替身。 她之前便对宠妃柳楚满心嫉妒,想要在宴席之上勾引魔尊,不过未能成事,如今天赐良机,楚盈盈誓要使劲浑身解数,傍上魔界至尊这位金龟婿。 她入魔宫之后,得知宠妃柳楚乃柳芽的身躯与楚灵犀的魂灵合二为一,也知晓楚灵犀已登基为妖帝,认为这全都是魔尊的功劳,在她看来,只要得到这个男人,便可以得到一切。 在等待鬼医施法将她的魂灵引入柳芽躯体的时刻,她用禁术罗剎招自废妖骨,并依据宫婢的身份,编造出仙气薄弱的谎言,成功掩人耳目。 楚灵犀坠落煞魂谷殒命时,也用过罗剎招强留魂灵,她们二人有一半相同的血缘,性格之中的狠劲儿极为相似,陷入绝境之时,皆选择捨弃肉身博前程。 但是,楚盈盈因为过度心急而用力过勐,结果适得其反。 为了能更多地与魔尊相处,只要是醒着不入梦的时间,她便三不五时地放出传音蝶,时而装病撒娇,时而送上情诗,尤其近两日魔尊从战场前线返回宫中,她愈发变本加厉,简直急不可耐。 可惜的是,对付普通男人十分有效的撩汉招数,在魔尊这里却全然无效。 作为一界至尊,又逢仙魔大战,魔尊君棠案头的奏章堆积如小山,政务和军务处处都需费心,加之自楚灵犀的魂灵离开之后,他原先的谋划一一落空,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哪里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楚盈盈的骚操作,反而让魔尊更想念撩人却不粘人的楚灵犀。 归根到底,楚家二姐妹是两种不同的女人,楚灵犀为事业型女霸王,既懂军务又知政务,她明白魔尊不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而是日理万机的魔界至尊,故而从不做讨人嫌的傻事,只是悄咪咪地苦心琢磨如何逃离腹黑魔尊的掌控,一朝走出魔宫,便顺利踏上自由翱翔的新征程,让魔尊既恨又悔。 而楚盈盈与之相反,她既未上过战场,也无机会协理政务,只是长于深宫的楚州公主,因生母地位卑微且早逝,所以她从小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能搏个好前程,她自学成才,成为宫斗十级全能型白莲花。 不过,她的本事与手段有极强的局限性,只对付得了贪好美色的浪荡男子与深居后宫的庸脂俗粉,完全不是楚灵犀的对手,也得不到魔尊君棠的欢心。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540.魔尊的心理疾病 魔尊君棠只觉新的替身魂灵神似烦人精,若不是事务繁忙,他早已开始着手安排新魂魄取代此宫婢。 可是,在被楚灵犀气炸肺之后,魔尊有了新想法,决定和新替身缠绵一番,好忘记妖女战神那个小妖精,他在心中放了三遍狠话—— 「老子不是非楚灵犀不可!」 而后又反反覆覆提醒自己—— 「老子心中唯一的挚爱只有柳芽,妖女战神和其他替身没有任何区别!」 他步入棠柳苑,楚盈盈立刻迎了出来,娇滴滴道:「尊上,人家特意做了您喜欢的菜,等了好久了呢~」 论起撒娇发嗲,楚盈盈明显比楚灵犀娴熟十倍,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俗气,在魔尊眼中,她与那些处心积虑围着男人打转的艷俗佳人无甚不同,这种又腻又甜的风格,远不及妖女战神的又飒又甜。 另外,魔尊对其妆容也不甚满意,月白色银线锦袍,配象牙冠和珍珠流苏白玉钗,浓妆淡抹,静心雕琢,却独独失了柳芽清丽脱俗的神韵,生生把一副仙女躯体捯饬成了俗不可耐的暴发户。 楚盈盈的心机几乎都花费在了衣饰妆容之上,将自己打扮成为雍容华贵的仙界神族贵妇,完全偏离了重点,柳芽从不是养尊处优的做作矫情怪,而是仗剑破黑幕的传奇上仙。 魔尊实在没有心思点评其装扮,耐着性子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以后不必劳神费力做这些事了。」 「为了尊上,人家再辛苦都不会觉得累呢~」楚盈盈殷勤盛汤,道:「这是您最喜欢的荇菜汤,尝尝我的手艺。」 魔尊君棠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楚灵犀,小妖精喜荤厌素,每次看到荇菜汤,白眼都会翻到九霄云外,至多只会浅尝一口。 从表面来看,妖女战神和柳芽的性格迥然不同,魔尊起初怀大度容忍之心慢慢调教,是因为其楚州长公主的身份有利用价值,但在相处之中他慢慢发现,小妖精所带给他的感觉,和柳芽莫名相似。 情爱玄妙,当局者迷,魔尊一直都不清楚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直至烦人精新替身出现,他终才明了。 楚灵犀和柳芽最大的相同点,是心怀鸿远壮志,理想的翅膀不会被任何枷锁困住,也不会将男人视为一生的归宿。 柳芽之志,不仅是为父亲报仇,更是要完成父亲遗志,还仙界朗朗干坤,创四界和谐新盛世,只可惜大业未成,魂灭命殒,一切终成空。 往昔魔尊与柳芽有过短暂的甜蜜时光,可他始终有一种不安全感,挚爱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 柳芽对他确有爱意,可是绝不会因情爱而放弃内心鸿志,当年的她,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一条路是与魔尊长相厮守,另一条路是实现父亲遗志,她忍痛斩情丝,毅然决然踏上艰险之路,虽然结局是悲剧,可如果上苍再赐予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依旧会如此。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楚灵犀亦然,从幼年离宫入沙场的那刻起,便立志要成为雄霸一方的风云人物,纵然是魔界皇后凤冠,也禁锢不了她自由不羁的灵魂。 魔尊早已看出她是一只不安分的朱雀,挖空心思想将其调教成一只风筝,结果却是徒劳梦一场,楚灵犀和柳芽相同,都是他无法掌控的女人。 然而,对于心性霸道的魔尊君棠来说,越是得不到,越是放不下。 魔尊君棠恍然醒悟,自己的感情观似乎有很严重的问题。 从前无数人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此事,他都置若罔闻,这一刻终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理问题,不禁扪心自问—— 「我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何非要在感情上自找苦吃呢,人生难道还不够艰难吗?」 楚盈盈看不透魔尊内心如海啸般的翻涌起伏,一味地添酒夹菜:「尊上,您没有胃口吗,臣妾再吩咐御膳房加几道菜吧。」 「不必了」,魔尊君棠饮下送到嘴边的那杯酒,顺势握住她的手,凝望那熟悉的面容,却怎么都找不回往日的感觉,因为眼前人的妆容过于浓俗,眼神过于油腻。 这时,小公主乐天清脆的声音响起:「爹爹,我打扰到您了吗?」 她嘴上这样说,但本质目的就是打扰,蹦蹦跳跳地走入,踮起脚尖轻巧地转了一圈,笑问:「我的这身行头怎么样?」 乐天从不喜欢单一沉闷的色调,她的衣着多变、色彩缤纷,时而桃红柳绿,时而鹅黄竹青,今日是一袭赤红色的戎装铠甲,配着甜甜的明媚笑容,如初升的小太阳一般灿烂。 那浓烈动人的红色又戳中了魔尊思念楚灵犀的脆弱神经,他把气撒在了女儿的身上,言简意赅地给以打击:「丑!」 「您果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美丑不分!」乐天不仅是贴心小棉袄,更是扎心小刀片,损起爹爹来丝毫不留情,落座后拿起一块牡丹糕,边吃边说—— 「此身戎装战甲,是偶像赠我的礼物!」 还不等爹爹开口,她便夸张地蹙起眉头,吐出嘴中的点心,大耍脾气:「什么鬼,太难吃了,做糕点的厨子一定比猪更蠢笨,立刻拖出去斩了!」 一旁伺候的侍婢道:「公主…这些是…是朱宠妃亲手所做。」 楚盈盈借用了楚州宫婢阿朱的身份,故而内宫中人暂称其为朱贵妃。 小机灵乐天早已做好了找茬的充分准备,她知道母亲的新替身在御膳房指手画脚大半天,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企图讨她爹爹的欢心,所以才专程来砸场子,那句「比猪更蠢笨」就是专为朱宠妃量身定制。 楚盈盈受此刁难,脸色极为难看,却又不敢向公主发火,只得用可怜巴巴的委屈眼神望向魔尊。 魔尊君棠压根儿没有工夫搭理绿茶两面人,急急向女儿追问道:「偶像?…该不会是…是楚灵犀吧!」 「没错!」乐天笑比花娇,理了理衣襟和斗篷,眨着兴奋的桃花眼道—— 「妖女战神先前借娘亲的躯体重生,却一直向我隐瞒真相,我本来很生气,不过昨日她特意送来了礼物,不仅有她昔日的战袍战甲,还有亲自挑选的珠宝首饰,样样都很合我的心意!」 541.妖帝闺蜜 魔尊君棠搞不清楚妖女在玩什么把戏:「楚灵犀为何要送你礼物,她亲自来的吗?」 「爹爹,您清醒一点!」乐天伸手在老爹眼前打了两个响指:「我的偶像已成为妖界至尊,她怎么可能亲自做跑腿送礼这种小事~」 她甩了甩留海,略显嘚瑟道:「虽然妖族女帝不再是爹爹的宠妃,可她仍旧是我的好闺蜜,礼物是石头师父代为送来的,他刚刚得了靖武侯的封号,主理妖族军务,不过他答应每个月至少会抽出五日的时间,继续做我的兵法导师!」 魔尊君棠觉妖族中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拍案怒道:「茅石前来魔宫,却没有拜见本尊吗?」 乐天胳膊肘向外拐:「不是石头师父失礼,他昨日离开魔宫的时候,爹爹您还没有从战场前线回来呢,师父他特意托我向您问好。」 魔尊君棠惨遭女儿连连戳心,质问道:「外族赠礼属邦交大事,你为何拖到现在才讲?」 乐天自有道理:「那些礼物是我的好闺蜜灵姐姐以个人身份相赠,并不是妖族的国礼,女儿看爹爹最近甚为操劳,一边要为仙魔大战费心费力,另一边还要应付某些有事没事就用传音蝶烦人的矫情怪,应该没有时间和精力关注这些小事,所以就拖到此时再讲喽~」 她不是暗讽,而是明嘲,在讲「烦人的矫情怪」时,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盈盈,仿佛在说—— 「不要怀疑,本公主骂的就是你,有本事你骂回来呀!」 「灵姐姐!?…」魔尊君棠无法理解女儿的脑迴路,火冒三丈,厉声道—— 「楚灵犀已登基为妖界至尊,如今四界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明日魔妖两界就会化友为敌,你身为魔族公主,怎能轻易收下妖族的居心叵测大礼!」 「小题大做~」乐天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仙魔两界的关系不好了一千多年,但您不还是和阿娘有了我,又与干爹成为了朋友,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和妖帝做闺蜜呢? 就算魔妖两界日后变为敌对的两方,可也不能一直打仗呀,谈和的时候我可以代替爹爹出面,灵姐姐或许不给您面子,可一定会给我面子的!」 话至此处,她跳脱的思路转换了重点,激动地拍了拍手掌,笑眼弯弯道:「对了,听说干爹已成仙帝,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古今四界没有人比我的背景更强,在魔界是公主,去妖界有妖帝闺蜜陪吃陪喝陪玩,到仙界还有仙帝干爹时时处处为我撑腰,我的命也太好了吧!」 她所言的干爹,即指林泽,年纪尚幼的小公主并不知晓四界之间此消彼长的制衡关系,仅在意玩乐之事。 「我和你干爹从来都不是朋友!」魔尊君棠看着缺心眼的女儿,唯一的感觉就是闹心,满腹的火气大爆发—— 「你干爹起兵称帝,你闺蜜暗中相助,如今他们两方结成了坚固同盟,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提前向魔界透露,他们根本就没有把魔族当做过真正的盟友!」 「怎么会这样呢…干爹和灵姐姐明明都不是坏人…」乐天不大能理解大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复杂关系:「要不然我去仙界和妖界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如今四界战火纷飞,你绝不能离开魔宫!」魔尊君棠否决女儿的幼稚想法—— 「大人的事情不要插手,立刻把楚灵犀所赠的礼物送去我的寝宫,一件都不许私留!」 乐天隐约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妖魔两界的关系似乎十分紧张,可她仍捨不得偶像闺蜜的大礼,可怜兮兮地问道:「也包括这身衣服吗?」 魔尊君棠并不能体会追星迷妹的心情:「你若喜欢戎装,爹爹可以送你成百上千件战袍,何必非要把妖女战神的旧衣当宝贝!」 乐天心情不悦,嘴噘的老高,她的个性是恨不隔夜,当场就得发作,忽而问道:「爹爹,您最喜欢吃哪一道菜?」 「什么?」魔尊满脑子都是问号,不止女人心是海底针,女儿心也如海底针,全然揣摩不透。 乐天扫视满桌的盘盏,而后端起了盛有荇菜汤的大汤碗,咧起嘴角职业假笑,手轻轻一松,瓷碗粉身碎骨,热气腾腾的汤汁四溅。 楚盈盈被吓了一跳,赶忙紧紧抓住魔尊的胳膊求安慰。 乐天冷眼瞧着装柔扮弱的矫情怪,语气极为不屑:「后宫是本公主的地盘,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摆出皇后的谱横行霸道、为难奴婢,否则下一个碎的就是你的魂魄!」 楚盈盈忍无可忍,道:「我的魂灵附身于公主母亲柳芽上仙的肉躯之中…」 乐天小小的人有大大的气场,高高抬手打断:「正因为是我娘的躯体,所以本公主才没有扛着大刀来降妖收怪,如果你想尝尝我的厉害,尽管放马过来!」 把场面搞成一团乱之后,她心满意足地笑笑,正话反说:「祝二位有好胃口!」 乐天前脚刚走出宫殿,楚盈盈后脚便带着哭腔委委屈屈道:「尊上,公主总是为难人家…」 「本尊还有要事,你休息养病吧。」 魔尊君棠并无心情听她发嗲,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心只想尽快彻查楚灵犀所赠的礼物,他担心其中暗藏有窃听魔宫秘密的法器。 三波高手细细搜了三遍,并未发现异常,在等待的时间之中,魔尊自恋的灵光忽而闪现,萌生出了不得的天才智慧—— 「楚灵犀该不会是…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本尊求和示爱吧?」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思至此处,他的冰山黑脸即刻消融,满面春风荡漾。 一旁的柏诚和景宇面面相觑,以眼神暗暗交流,他们两人都有坠入情网的经验,皆明白那是中了情毒的典型表现。 痴愣了半刻之后,魔尊发现了身旁人异样的眼光,忙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稍稍恢復理智,开始思索另一种更为现实的可能—— 楚灵犀只是单纯地与乐天性情相投,赠礼物聊表心意而已。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因为魔尊终于有了与楚灵犀见面的正当理由。 542.虚怀若谷,和谐四界 做帝王不易,做圣君更是不易,妖界初归统一,方方面面都须颁布新政,楚灵犀忙到昏天黑地,一桩又一桩棘手的政事搅得她连觉都睡不安稳。 对内之政的重点,除了强国富民之外,就是压制各州国主的谋反之心,最为常规的处理方法,是以培养妖族未来的花骨朵为由,在皇城之中重设贵族书塾崇文馆,强令各州的皇室子弟入学,名为修习,实为质子。 因子孙的性命掌握在妖帝的手中,故而各州国主不敢擅自起兵造反。 可是,此法并不适用于眼下的境况,妖界夺权之心最重的是厉、颍、熊三州,楚灵犀在三州的皇室子弟之中挑来选去,都找不出能够真正钳制此三位国主的皇室子弟—— 厉国主有断袖之癖,其子嗣均是从宗族之中过继来的侄子和侄女,皇权之争,亲生父子都可能相残,哪还会在乎其他亲族的性命。 颍国主年纪尚轻,还未婚娶,并无子嗣,加之颍州近五十年来出现过两次宗亲谋反之乱,手腕狠辣的颍国主在平息乱局时几乎把宗亲全部杀尽,仅留下一些对皇权没有威胁的老弱病残,楚灵犀纵然把这些无用之人全部扣押为人质,也无法威胁颍国主。 至于熊州,熊少国主熊沖晚婚晚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只有两岁,小女儿还在襁褓之中,楚灵犀把那刚会走路的小屁孩控制在手中,确实可以压制熊州的夺权野心,但此举过于不人道,恐会引发巨大非议,而且她要设的是崇文馆,而非崇文幼儿园,这一步棋断然走不得。 铁铮根据现实情况提出建议,可择选各个州国的文武重臣子嗣入崇文馆,只要把这些人控制在手中,便可以间接掌控各州国主。 此法确实可行,可是粗略一算,六州的权贵子弟至少有三百余人,这些少爷和小姐都是在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金贵娇宝宝,衣食住行方面样样都受不得委屈,每年所需的花费可能与御林军不相上下。 妖族朝堂之上,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此事,不少大臣引经据典并横向比较四界的国学制度,当提到仙界的华胥山时,楚灵犀突然有了新灵感,勐拍金案,道—— 「与其花大钱设崇文馆,倒不如借用仙界的华胥宝地,仙妖两界共同培养人才,一来可以降低钳制各州的所需的费用,二来能够巩固仙妖两界的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铁铮思索后道:「帝尊英明,此方法确实巧妙,但是…仙界可能会同意吗?」 「我与林泽上仙…」楚灵犀还没有完全适应林泽身份的转变,停了停之后改口道:「本帝尊会尽快与仙帝商谈,竭力促成此事。」 急性子的她一秒钟都不拖延,话音刚落,便转指放出传音蝶,徵询林泽的意见。 两界商讨大事,本该拟制国书,不过楚灵犀习惯以速度为先,果断越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直接与新任仙帝林泽交流。 她相信仙界一定会同意这项提议,因为此事可以进一步巩固仙妖联盟的关系,而且林泽即位之后,一大批仙界权贵获罪,其子嗣或被囚禁,或沦为奴隶,无法继续修仙之路,偌大的华胥山至少能空出一半,正好可供妖族子弟修习。 早朝从辰时延续至午时,楚灵犀饿到前胸贴后背,终才开始用午膳,不过自从戴上妖帝王冠,她的吃货本性被严重抑制,吃嘛嘛不香。 她的饭桌旁挂有四界地形图与仙魔大战局势图,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重要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两日—— 毗邻仙界与魔界的边防线,怎样排兵布阵才最为合适? 当前妖仙魔三界的关系十分微妙,表面互结联盟,大局和平,实则暗潮汹涌,战事结束之后,三方皆会开放边贸,大建商镇。 楚灵犀死而復生且登上帝位,主要藉助的是魔族的力量,所以在边境商贸税负的分割之上,需要最大限度地让渡利益给魔界,林泽亦是如此,全靠魔族大军除掉老奸龙德辉的大部分兵力,他才能够如此顺利地成为仙界至尊,在边贸财税的分成方面,他会尽可能地满足魔族所提的一切条件。 从利益的角度,魔界是最大的赢家,但楚灵犀清楚,金山银海都填不满魔尊君棠的**,因为腹黑王真正想得到的是掌控四界的绝对权利。 三界商镇的安稳局面很有可能维持不了太久,所以必须在边境安排足够的兵力,但驻防部署很难规划。 楚灵犀与茅石和肖勇绞尽脑汁都未能讨论出合适的方案,若是大规模修筑城防碉堡,很容易被仙魔两界误解为是为开战而作准备,不利于维持和平大局,可若消极防御,一旦战事又起,便无法守卫边境的安全。 茅石陪女帝用膳,暂时放下国政大事,聊起了柳言蹊上仙所着的《虚谷论》。 楚灵犀边啃鸡腿边听其所转述高深大论,准确把握住了书中的精髓:「柳上仙认为,仙魔妖人四界应该放下成见,求同存异,和平共处,对吗?」 茅石点了点头:「没错,当年柳上仙离开仙界之后,壮志雄心仍存,在人间创虚谷村,心思纯良、品行端方的仙魔妖人皆可于其中安居乐业,若不是发生梼杌之祸,虚谷村会成为乱世之中的桃花源,它的存在将为四界竖起一面热爱和平、反对战争的大旗。」 「和平大旗立起来又能怎样,难不成天下会变成其乐融融的大虚谷村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言至此处,楚灵犀蓦然愣住,从前的她当然认为这是痴人说梦,因为四界仇怨无休无止,霸权争夺战永远不会结束,可是现在的她,莫名萌生了新的想法—— 何不放下恩怨,以合止战?如果四界至尊皆有虚怀若谷的心胸,那天下便可开启和谐的虚谷新篇章! 无须多想,楚灵犀便知这念头来源于柳芽的残存意识。 她从前对此类纸上谈兵的美好空谈毫无兴趣,只想做手握大权的女霸王,但受到柳芽观念的影响,楚灵犀的思想境界骤然有了大幅度提升。 当然,她不会完完全全被柳芽的思想牵着鼻子走,而是用权谋的现实思路对柳言蹊的理论进行了新解读—— 「如果林泽和魔尊君棠真能做到抛却仇怨、虚怀若谷,那本姑奶奶跟随大流、共创和谐四界,也未尝不可。」 543.大人不记萌宠过 茅石对此不抱太大希望:「虚怀若谷、四界和谐这一思想,新任仙帝林泽定然会支持,不过魔尊恐怕不会贊同,他可是谋划称霸四界的男人。」 楚灵犀却认为此事有转机:「这一观点的源头为柳言蹊上仙,他是柳芽上仙的爹爹,乐天公主的外公,也就是魔尊的岳父,打亲情牌说不定会起作用。」 茅石不知她是真心还是玩笑:「帝尊,您的霸道性情与魔尊极为相似,最高梦想是登上四界权力的巅峰,当真会被柳上仙的虚谷之论打动吗?」 「眼下我没有征服四界的实力,能把妖界这一亩三分地管好就谢天谢地了,只有天下太平,妖界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元气,不管是虚谷论还是满谷论,只要对妖界有利,都可以为我所用」,楚灵犀极富实事求是精神,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原因—— 「我虽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可是头脑之中柳芽的意识仍旧挥之不去,你眼前的我不是原先的楚灵犀,而是升级版的柳楚。」 茅石道:「帝尊似乎对于柳芽上仙的意识并无很强的排斥之心。」 楚灵犀在梦境之中了解了柳芽的一生,那些华胥山中的纯真往事,那些为打破仙族黑幕而坚守本心千年的正义之士,在潜移默化之中温暖了妖女战神的心,生于权谋漩涡之中的她,心态渐渐有了转变,发现人性之中不仅有纯黑的恶,也有纯白的善,她走出了女霸王的心机围城,慢慢开始相信,未来的四界或许真的会如柳言蹊上仙描述的那般美好和谐—— 「柳芽是名垂仙界史册的传奇上仙,学识境界远高于常人,只是三观过于理想化,处事的手段又不够果决狠辣,所以才落得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我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吸纳柳芽的长处,成为更好的妖帝!」 茅石发自肺腑地感嘆:「帝尊,您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境界瞬间从谷底蹿入云霄。」 「什么鬼,我是二踢脚吗,本姑奶奶有那么肤浅吗!?」楚灵犀明知自己的思想层次不高,可就是听不得如此直白的评价,回怼道—— 「昔日在军营之中,为了不让你们这帮武将糙汉自卑,所以本姑奶奶刻意降低了智慧的高度、隐藏了思想的深度,我从不是浅薄的学渣,而是低调的学霸!」 茅石用呈奉奏章的姿势双手献上大鸡腿:「臣代替众位兄弟感谢帝尊的善解人意!」 如今的他们,已不是灵帅与副将,而是妖帝与侯爵,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袍泽兄弟之情永远不会改变。 楚灵犀的境界不及柳芽,可是手段却比其多的多,道:「你教导乐天公主兵法的时候,多讲讲《虚谷论》之中的内容,再想办法让她多向魔尊吹一吹耳边风,依据目前的局势,只要魔尊能够放下争霸之心,接受和谐四界的观念,天下便可太平安稳。」 这时,一只墨色闪金光的传音蝶飞入,速度极快,似如暗器一般,直直冲向女帝的肩头。 茅石眼疾手快,一掌将其挡了下来,那只蝶儿甚是可怜,被铁掌内力所伤,奄奄一息地落在了烧鹅盘边装饰的绯红芍药花之上,上演了一出悲情版蝶恋花。 「传音蝶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区区一只蝴蝶伤的了我吗?」楚灵犀吐槽了石头一句,施法读取信件内容,而后道:「魔尊很快便会抵达妖界,你去宫外迎一迎。」 茅石抚了抚那只虚弱的墨蝶,道:「传音蝶飞的和箭一样快,看来魔尊的心情相当不好。」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楚灵犀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淡定地吃完手中鸡腿:「林泽上仙自立为帝,我们在背后鼎力支持,这一切都是瞒着魔界进行的,如今真相大白,除非魔尊缺心眼,否则不可能心情好,不过他前来兴师问罪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 茅石询问:「需要吩咐御膳房准备宴席吗?」 国库空虚,楚灵犀能省则省:「魔尊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不要浪费粮食,直接引他前往会客厅,备些茶点就好。」 魔尊君棠端着架子黑着脸,对茅石恭维的寒暄皆冷漠以对,他的计划是用此方法先发制人,让妖女及臣子都好好紧张一番。 行至小花园时,魔尊的余光瞟见葡萄架下有一个小小的雪球滚来滚去,定睛一看,是只小小的沛沛在草丛之中自娱自乐,他不由得醋意沸腾—— 「那只仙兽是林泽上仙…不对…是仙帝林泽所赠吗?」 「这…这…」该不该讲出实情,茅石实在拿不准主意,便搪塞道:「在下不知。」 魔尊君棠转指施法,眨眼的工夫,沛沛便飞进了他的怀中。 茅石生怕腹黑王因一时愤怒而要了小萌宠的性命,急忙道:「魔尊,这宠物十分顽皮,可能会冒犯到您,还是把它放了吧。」 随行前来的柏诚瞧了瞧萌宠,讶异道:「它…它是在翻白眼吗?」 沛沛圆圆的眼珠之中有四分之三是黑色,所以翻白眼并不容易,不过小小的它还是在努力地尝试着。 魔尊君棠粗暴地拽着萌兽脖子后面的毛皮,把它拎到眼前,正好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大白眼,暴脾气瞬间被点燃:「你们妖界太过分了,连宠物都敢对本尊不敬!」 「帝尊您大人不记萌宠过,先把它放下来好不好?这小傢伙顽劣的很,不止爱翻白眼,还常常…」 茅石的话还没有说完,沛沛便再次发动口水攻击,精准地朝魔尊的脑门正中吐了一大口唾沫。 「这畜生是不想要命了吧!」柏诚见状立刻拔剑,但当利刃触碰到绒毛的那一刻,沛沛展现神级变脸功力,不再翻白眼,而是可怜兮兮地含着泪,周身还瑟瑟发抖,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铁憨憨瞬间中了萌毒,握刀的手莫名发软。 魔尊君棠首次受此奇耻大辱,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怒吼道:「楚灵犀,你给我出来,这件事你必须给本尊一个交代!」 544.以刚制刚 会客厅中的楚灵犀目睹了全过程,笑的前仰后合,只是不得不压抑声音,所以不甚痛快,她施法抹去了魔尊额头上的萌宠口水,走上前道—— 「魔尊大人大量,不会与一只小小的萌宠过不去吧~」 魔尊君棠低沉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愤怒:「退下!」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帐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楚灵犀见柏诚等人还呆在原地,便道:「石头,你陪柏副将去御花园逛逛…」 她顿了顿,笑意加深了几分:「现在该称唿为柏少帅了,恭喜升官,石头你即刻安排,为柏少帅好好庆祝一番。」 在魔尊君棠的暴脾气如火山般迸发的前一刻,闲杂人等终于退下,他的长臂一伸,把小萌兽怼到妖女的面前,冷声质问道—— 「三日前的深夜,你着一袭黑衣,前往玄武族与林泽会面,离开时带走了这只仙兽,对吗?」 楚灵犀挑了挑眉:「您先把无辜的萌兽放了,我就讲出真相。」 魔尊君棠眼眸中的怒火烈烈燃烧,紧紧咬牙,松了指尖力道。 楚灵犀躬身接住沛沛,将它放在草地上,轻轻拍了拍圆圆的脑袋,道:「琳琅,你去玩吧。」 「它的名字叫琳琅?哼!」 魔尊这声重重的哼之中包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楚灵犀不解:「琳琅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魔尊君棠用毫不诗意的语气念了一句诗:「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学渣楚灵犀完全搞不清楚诗词的含义,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 魔尊君棠疑心她在装傻,怒目微眯:「林泽第一柄仙剑的名字叫玉珥!」 楚灵犀愈发费解:「他所用的明明是十品仙器乐康剑。」 魔尊君棠锐利的鹰目紧紧注视着妖女表情中的细微变化,以此判断她言辞的真假:「林泽年少时执乐康剑斩凶兽豹狰,从此一战成名,不过他更偏爱第一柄仙剑玉珥,出席宴会时大多佩玉珥剑。」 「我和林泽上仙没有那么熟,对他的仙器不大了解…」楚灵犀无法理解腹黑王的逻辑:「他的剑和萌宠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魔尊君棠偏不直言,绕着弯子试探:「神仙很喜欢以诗词寓指心爱之物,乐康剑与林泽的初恋安歌有关,《楚辞》有云,疏缓节兮安歌,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神仙十个有九个都矫情,这有什么稀奇的…」直至此刻,楚灵犀才终于意识到了他言语之中的重点—— 「等等…你刚刚说的那句诗词…什么长剑玉珥…什么什么琳琅…是在暗指林泽上仙所赠的仙兽是他的心爱之物,这其中有暧昧之意吗?」 魔尊君棠向前迈了一大步,周身沸腾着危险的荷尔蒙气息:「不止是暧昧,林泽钟情于你,你心知肚明!」 楚灵犀本能地后退一步:「喜欢我的人能绕四界八圈,仙魔妖人都有」,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跳过复杂的感情纠葛,将话题引入真正的重点—— 「魔尊真正想知道的,是我为何会助林泽上仙登上仙帝之位吧。」 「为什么?」魔尊君棠又逼近了一步,妖女的理智愈发激怒了他,因为只有不在乎,才能保持理智。 楚灵犀再退一步,道出实情:「我虽然离开了柳芽上仙的躯体,可是脑海之中仍旧留有她的意识,每当想到仙界会陷入相互厮杀、血流成河的乱局,我的心就比被万箭刺穿还要痛。 所以,我必须帮助林泽上仙成为仙帝,因为只有他才能稳住仙界的局面,只有他才能把仙族变成柳芽上仙梦想之中的样子!」 「你在说谎!」魔尊君棠彻底爆发,猝然抬手,狠掐她的脖颈:「你以为成为妖帝,本尊就不敢动你了吗?」 「如果我有心编造谎言,能想出一百个更合理的解释来骗魔尊!」楚灵犀几乎被高大魁梧的腹黑王拎了起来,但是阵脚并未被打乱,她不是那个先前那个落难的妖女战神了,而是站在妖族权力之巅的至尊帝王,无须再示弱讨好,有足够的底气以刚制刚—— 「我所言字字句句皆属实,魔尊心中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你对柳芽上仙的爱一直都很自私、很扭曲,只想留住她的躯体,却从不在意她内心真正的渴望…」 魔尊君棠的铁掌不断收紧,再多一分力就会拧断她的脖子,厉声威胁道:「不想死就闭嘴!」 被说中了痛处,所以才会雷霆震怒,楚灵犀赌腹黑王不会取她的性命,强者交手,非得硬碰硬地刚赢一场,才能真正压制对方,她的唿吸越来越不顺畅,可是思路却无比清晰,继续道—— 「柳芽上仙真正的梦想,是继承父亲遗志,开创仙界盛世,实现四界和平,对于这些,魔尊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因为你不肯放下征服四界的野心,你想让仙界乱,想让妖界乱,想让天下全部都大乱,然后在乱局之中一步步掌控四界,就算柳芽上仙还活着,就算她对你仍有男女之情,也一样会离开你,因为你们註定不是同道中人!」 魔尊君棠勐然将妖女推开,因为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迸发的情绪,真的很有可能会送妖女再上黄泉路—— 「你和我是一样的野心家,假如你有我的实力,根本就不会以柳芽为幌子讲这番四界和平的虚伪大论,而是和我一样期盼天下大乱,因此掌握四界大权!」 楚灵犀脚下不稳,跌落在旁侧的玫瑰灌木丛之中,最美的花,却有着最利的刺,她的右手被划出多道伤痕,由于功法尚未完全恢復,所以创口迟迟未愈,斑斑血痕触目惊心。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等小伤小痛,完全不放在心上,重新站了起来,展露招牌邪痞之笑—— 「倘若妖界为四界至强之国,那我的确会对柳言蹊上仙所创的虚谷和平之论不屑一顾,小女子就是一介俗妖,自私但不虚伪,所做的每一项抉择,都有功利的因素在其中,对于这一点,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 至于魔尊,你是否有勇气承认,对柳芽上仙所谓的痴情,其实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幻梦,你仅仅是想把她的躯体变成傀儡而已,既不了解她的内心,也不在意她的梦想,你只在乎你自己的野心!」 545.仅此而已 「我和柳芽的感情你不懂,你也没有资格去评价!」魔尊君棠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气急败坏地与妖女算总帐—— 「现在只谈你和我,本尊助你重生,对你千恩百宠,而你竟然这样回报我!」 「我猜新的替身无法让您满意吧~」楚灵犀料事如神,点破关键—— 「魔尊昔日盛宠,不是因为我与柳芽上仙性情相似,而是因为我的身份有利用价值,您一直以来的盘算,是以我为桥樑,一步步实现掌控楚州与整个妖界的目标,对吗?」 魔尊君棠直指她的鼻尖:「不要摆出一副被亏欠的委屈样子,你对本尊也无纯粹真心,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 楚灵犀的嘴角勾了勾,笑颜之中并无感情,唯有公事公办的冷酷:「魔尊说笑了,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呢,在这场相互利用的游戏之中,我得到了不少好处,既重生復归肉躯,又成为妖界至尊,这笔人情帐先前亡兄用一千桃阴殭尸偿还,未来魔妖两界边境商贸的财税分成,小女子断然不会亏待魔族。」 魔尊君棠怒不可遏:「你以为本尊在乎边贸的蝇头小利吗!?」 楚灵犀抬起血迹未干的右手,在魔尊那高高举起的小臂上拍了拍,道出扎心大实话—— 「魔界的野心表现得越强,仙妖两界的联盟就会越坚固,因为联手抵御魔族扩张,是仙界和妖界的最佳抉择。」 魔尊君棠狠狠扯住妖女的手腕,眸中的火焰几乎要夺眶而出:「看来你是真打算与本尊撕破脸了!」 读心小能手楚灵犀拿捏准了腹黑王的脾气,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魔尊与小女子确为同道中人,以我们二人的性格,若是果真撕破脸,彼此之间连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讲,只以真刀真剑论成败。」 魔尊的弱点被女帝一语击中,如今的他仅能放狠话,无法付诸实践,因为林泽称帝彻彻底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谋划,如若起兵攻打妖族,那便是同时与妖仙两界为敌。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对手不再是不堪一击的老奸龙德辉,而是妖族鬼才楚灵犀与神族之光林泽,魔族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贸然开战无异于盲目消耗自身实力。 正在这时,一只纯白中泛着柔和银光的蝴蝶翩翩飞来,魔尊君棠一眼便看出这是林泽的传音蝶,滔天怒火之中添了三分醋意,即刻酸飘十里—— 「你与林泽已是妖仙两族的至尊,以国书交流政事还不够,非要用传音蝶讲悄悄话不可吗?」 「其实…」楚灵犀已把刚的手段用到极致,接下来就该展现柔的一面,刚柔并济,方可事半功倍,她眼神中的犀利锋芒逐渐变淡,道出内心的真情实感—— 「比起林泽上仙,我更感谢魔尊,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重生的我,说句实在话,瞒着你与林泽上仙密谋称帝大事,我心中是有愧疚感的,但是身为一界帝君,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妖界的利族大于我个人。 讲出这些话,不是为了奢求魔尊的宽容理解,你完全有理由把我看成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狐狸精,反正整个四界都知道我不是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我只是希望,魔尊可以放下执念和成见,好好考虑一下魔仙妖三界和平共处的提议,因为这是当前对我们三方都有益处的最优选择,而且,这也是柳芽和柳言蹊上仙最大的遗愿。」 「被你这只小狐狸欺骗太久,我都分不清你所言是真心还是假意…」魔尊君棠当然不可能轻易释怀,他心底的情绪纷乱难言,恨意深至骨髓,可又捨不得置她于死地,这段魂灵与躯体分离的纠结爱恋,说不清道不明。 魔尊似乎没有那么爱妖女,因为他心中分量最重的女人仍旧是柳芽,但也不是不爱妖女,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无底线地纵容—— 「这场仙魔大战,本尊筹划百年,所追求的目标不仅仅是报杀父之仇,还要将魔界的势力扩展到极致,可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所有的谋划都沦为泡影,你能够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理解…」楚灵犀清楚,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此生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失败,腹黑王虽然动了手,可是未下狠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魔尊的实力更强而且于她有恩—— 「魔尊不如再打我一掌,我卧床瘫三个月,权当是赔罪。」 严肃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幽默一把试试,说不定就能够顺利扭转局面。 此时的魔尊,完全无法像往昔那般决绝地出掌狠击,他看着妖女所受的小伤都忍不住心疼,不禁深深嘆气,问道:「脖子和手还疼吗?」 「皮外伤,小事情!」楚灵犀洒脱地甩了甩袖,巧妙地躲过了腹黑王伸来的手,而后用言辞画了一道明确的楚河汉界—— 「依我之见,魔仙妖三界至尊可以做朋友,并肩搞事业,但不应有感情的纠葛,因为我们都清楚,情爱是理智的大敌。」 魔尊君棠蹙了蹙眉头,道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送乐天礼物?」 楚灵犀莞尔一笑:「乐天公主是我的小迷妹,真心把我当好闺蜜,我自然要赠礼以表心意喽!」 「仅此而已吗?」魔尊君棠明知此问无意义,可还是忍不住道出口。 楚灵犀口吻笃定:「仅此而已!」 聪明人交流,弦外之音尽在不言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此釐清——情断缘尽,仅此而已。 魔尊君棠虽然心有不舍,可他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挥剑斩情丝,因为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为情而卑微,而且他的地位也不允许他因情爱而影响理智。 他微微颔首,即为道别,未发一言,便欲离去。 「魔尊且慢!」提及乐天,楚灵犀有了新想法—— 「我打算将妖族各州的宗室和权贵之后送入华胥山,让他们与仙族道生共同修习,您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安排妖族子弟至华胥共修文武艺。」 546.厉国主与内侍的虐恋 听到她的那声「且慢」,魔尊君棠的心不由得一颤,可惜,妖女所言的内容俨然与情爱无关,他莫名失落,定了定心神,以毫无波澜的口吻道—— 「本尊会慎重考虑,两日后以国书答覆。」 他强迫自己不再留恋,当前魔族陷入劣势,不得不暂时与妖仙两族和平共处,可是他并未彻底放下野心,唯有全身心投入到霸业之中,才有可能扭转当前劣势,切不可因情与爱而分神。 除了时局的转变之外,魔尊君棠的心态也有了变化,他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柳芽的痴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深。 正如楚灵犀所言,他对柳芽的执念,仅仅是復活其身躯,而非实现其未尽之志。 千年以来,他谋求的是天下霸业,誓要将其余三界通通踩在脚下,此等壮志野心与《虚谷论》中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根本无法理解虚怀若谷、和谐四界的真谛。 楚灵犀办事办全套,吩咐茅石将柳言蹊上仙的着作拓印一份,赠予魔尊。 临近晚膳之时,茅石禀告道:「厉州、颍州与熊州的国主主动呈交了兵符。」 楚灵犀颇为意外,她没有想到单靠冷处理的手段,就能让这三位国主乖乖交出兵权:「他们三家是商量好了吗,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茅石回禀道:「据暗探传回的消息,三位国主近几日的确见过面,但其商谈的内容之中并无兵符一事,想来同交兵权多半是巧合,另外,厉国主的情绪不大对,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今日已求见帝尊三次。」 楚灵犀合上奏章,将湖笔在指间转了几转,道:「备好晚膳,我先见厉国主,探一探这其中是否有阴谋。」 登基典礼之后,她与厉国主首次单独见面,君臣有别,各怀心思,行礼寒暄,客套试探,气氛颇为严肃。 直至见到楚灵犀如昔日那般豪气地徒手扯下八宝鸡的鸡腿,厉国主的忐忑之心终才稍稍放下,会心而笑。 楚灵犀甩给他一个大白眼:「笑什么笑,哪条律法规定妖帝不能洒脱做自己、痛快吃鸡腿!」 「臣…心中有愧,万分抱歉…」厉国主并无玩笑的心情,言入重点,可是一时又不知如何措辞方才合适。 楚灵犀从未见过他如此吞吞吐吐,便问道:「怎么着,难不成你抢了我的心上人吗?抢的是哪一个?」 厉国主咬牙蹙眉,横了横心,道:「先前…臣并不认为帝尊是妖帝的合适人选…而且…还动过起兵夺权的心思…」 妖族中人虽性情多豪爽,但这般直白实属罕见,完全出乎楚灵犀的意料,她慢条斯理地嚼着鸡腿,决定大度包容—— 「没有人会把我当做妖帝的最佳人选,甚至连我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好妖界至尊,你愿坦诚心声,已经比其他伪君子强百倍了。」 厉国主浅浅笑笑,原来女帝还是从前的脾气,在大事之上,宁听难听的真话,不听好听的虚言,继续道—— 「帝尊登基之后,果断革除旧制,强力推行新政,安抚民心,强兵富国,确有圣君之风,臣心服口服。」 楚灵犀是在权谋漩涡之中长大的心机高手,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你交出兵符,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厉国主面色沉重,如有难言之隐一般:「臣…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楚灵犀觉这样才合理,若不是遇上天大的难处,雄心勃勃的厉国主绝不会早早交出全部兵权。 厉国主深吸一口气,抱拳道:「臣恳求帝尊赐酆魂草,并出面请魔界的鬼医安皓白至厉州,为一人还魂。」 酆魂草乃重生还魂的药引,仅在仙界的御林之中生长,集万年天地灵气,方成一株,昔日楚灵犀同父异母的废物弟弟楚一鸣和仙界神族的纨绔子弟打成一片,成日吃喝玩乐,似如亲兄弟,去年楚国主的生辰宴时,白虎族草包云峰特赠两株酆魂草做贺礼,整个妖界唯有楚州有此仙草。 楚灵犀询问详情:「不知厉国主想帮谁重生?」 厉国主如实以告:「影枫…帝尊可还记得他?」 楚灵犀不由得惊讶:「从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内侍影枫吗?听说他前年离开了厉州皇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呢?」 厉国主道出原委:「云帅献祭聚灵神怒之前,聚灵河洪水泛滥淹没了两个村庄,其中就有影枫的家乡,他不幸被捲入洪流之中,我昨日才从下游的尸山之中找到奄奄一息的他,大夫说寻常的药石无法救他的性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待他身死魂消的那一刻,施法将其魂魄留于肉躯之中,方可续命延寿。 妖族亦有鬼医,可是还魂法术远不及四界第一鬼医安皓白精湛,故而臣不得不求帝尊出面,请安鬼医前来厉州助影枫重生。」 「影枫的确在你身边伺候了很多年…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他而捨弃兵权求酆魂草。」 楚灵犀早已知晓,影枫不止是宫廷内侍,还是厉州后宫的男宠之一,但是万万没有料到,他在厉国主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 「影枫是伺候我最久的内侍,我们二人虽然身份有别,但却有一同长大的深厚情谊,他陪我走过了人生之中最艰难的岁月,出谋划策助我将国衰兵弱的厉州打造为妖界强国…」厉国主饮尽杯中酒,黯淡的双眸之中满是悔恨—— 「厉州大局稳定之后,围在我身边恭维奉承的人越来越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迷失了自己,只顾宠幸新人,伤了影枫的心,他因此而出宫返回家乡。 影枫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依赖他,数百年来他所有的真心付出,我从没有好好珍惜过,其实我很早就想接他重新回宫了,只是抛不开面子,想着多等一等,影枫也许愿意主动回到我身边,谁知…」 他止住略显哽咽的声音,紧紧闭目,深深嘆气,断袖之癖,本为秘密,不可为外人道,只因楚灵犀早已知悉他好男风,所以无须隐瞒。 这段国主与内侍的虐恋故事,很对楚灵犀喜好猎奇的重口味,只觉现实比话本更狗血、更刺激,她有感而发,代表正义谴责负心厉国主—— 「你们男人全都是大猪蹄子,失去才知道珍惜!」 547.帝王之术 厉国主所言,勾起了楚灵犀的许多回忆,一些先前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事,而今想来都是了不得的重要线索—— 「从前我去厉州游玩,你忙朝务的时候都是影枫陪我,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他都能安排的细緻周到,极合我心意,那时候我很想把他带回楚州,可你无论如何都不放人,原来这背后很有故事啊!」 除此之外,她又问道:「还有还有…你的很多兵器上都雕刻有枫叶的图案,那该不会是代表影枫吧?」 厉国主点了点头:「没错,那些都是影枫亲手所雕。」 「我的天吶~往昔的我太年轻太单纯,竟然没有看透这其中的玄妙!」楚灵犀感慨一句,而后在心中暗想—— 「有龙阳之好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暗戳戳的方式表心意和秀恩爱,安皓白随身所带的手帕上绣有『月上柏梢头』的图样,这和影枫在兵器上雕枫叶有异曲同工之妙。」 厉国主忧虑不已:「影枫至多只能再撑两日,可鬼医安皓白的性情孤傲古怪,万一他不给帝尊面子,那该如何是好。」 「本姑奶奶想要的面子,由不得别人不给~」楚灵犀精通威逼利诱十八般手段,没有她搞不定的人,加之悬丝事与她已是朋友,此事绝无难度—— 「我在魔界之时,与安皓白相处的不错,定能够让他在明日之前抵达厉州,为影枫悉心诊治。」 其后她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补了一句:「其实悬丝事精没有传说中那么难相处,你们一定能够合得来哦~」 讲完这一句,她又觉不甚妥当,奇葩脑洞再次大开,安皓白亦有断袖之癖,与厉国主和影枫是同道中人,性情定然相投,可万一横插一脚搞出三角恋,那场面很有可能就不大好看了。 「帝尊…您在想什么?」厉国主与她相识四百余年,一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这位小姑奶奶又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不过如今君臣高下有别,他无法再以戏言打趣。 「没什么~」楚灵犀的思路回到正轨,举起酒杯,送上一份别出心裁的收买人心惊喜大礼—— 「妖族重归统一,翰林院特设典簿司,彙编各州的史鑑文卷,待影枫身体康復,我可以在典簿司内为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虚职官衔,将来他对外的身份便是编订厉州宫廷典籍的官员,陪同你参加筵会时,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席而坐,厉国主意下如何?」 皇宫内侍,身残有缺,地位卑微,正常情况下无法入朝为官,不过楚灵犀巧妙地把他安插进了不引人注目的文史编纂衙门,既不会惹人非议,也能够提高影枫的地位。 此刻的厉国主,满心满脑皆是对影枫的愧疚,任何赏赐都比不过女帝这份善解人意的厚礼,他的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举樽与之碰杯—— 「多谢帝尊,臣感激不尽,厉州上下唯尊上马首是瞻,定会竭尽全力拱卫妖族统一大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兴奋亦不失理智,帝王的恩惠从不白白施捨,其条件为厉州必须完完全全向妖帝臣服,彻彻底底放弃夺权之念。 帝王之术,一为治国,二为驭人,楚灵犀在治国理政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过在驭人方面她堪称高手中的高手,因为权谋的本质在于参透人心、驾驭人心,在权力争夺战的风浪之中浮沉数百年的她,最擅长此道。 厉州的威胁顺利解除,楚灵犀欣然饮酒:明日早朝,商议厉州军政改制的相关事宜,如何?」 厉国主郑重颔首道:「臣遵命!」 他放下谋反之心,既是为救挚爱影枫,也是因局势所迫,此时的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斗不过女帝,倘若再不主动低头,便会有灭顶之灾。 「谈完正事就不要这么拘谨了嘛~」楚灵犀的状态无缝切换,端得起帝尊的架子,也玩得转接地气的热闹,特别把最爱的大鸡腿分一只给他—— 「咱俩是有几百年交情的好朋友,小时候我总称你为楷哥哥,所有心事都愿意讲给你听,可是长大之后,心随着境况越变越复杂,算计多过真诚,彼此的关系时好时坏,精力都花在了内斗之上,实属不该,未来的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开创妖族的辉煌新盛世!」 厉国主再敬一杯:「妖族有女帝圣君,必可开创万古盛世,成为四界至强!」 楚灵犀会心一笑,幽默风格不改:「虽然知道你在拍马屁,不过我很喜欢!」 厉国主离开之后,她收到仙界传来的新消息,博衍上仙发现被关押于天牢之中的小奸龙澄晖言行举止反常,细究才知真相—— 原来澄晖早已与心腹交换了魂灵,用金超脱壳计逃之夭夭。 小奸龙得其父真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使劲浑身解数掀风气浪,离开仙界的他,定然不会前往魔界,因为老奸龙德辉是杀害先魔尊破竹的幕后黑手,澄晖倘若撞在魔尊君棠的刀口上,必死无疑,他的藏身之地只能是妖界或人间。 楚灵犀即刻吩咐石头:「把目前所有无任务的暗探都集中起来,在妖界全境搜寻澄晖的下落,重点监视那些曾经与他交往甚密的权贵,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茅石领命,又道:「帝尊,刚刚探子从熊州传回消息,熊老国主旧病復发,情况很不好,熊少国主自午后便来到宫中,说不见到您就不会离开。」 「熊老国主这病,八成是因为没当上妖帝而气出来的,上千岁的人了,心理素质还这么差,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混的!」楚灵犀没好气地吐槽,把手中的花生米抛入嘴中,道: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罢了,带熊冲来见我吧,他那颗玻璃心比他老爹还要脆弱,再多熬一会儿说不定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茅石提醒道:「帝尊,据可靠情报,熊老国主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您与熊少国主会面时,最好不要以此事开玩笑。」 548.一笑泯恩仇 不出女帝所料,熊沖的情绪果然离崩溃仅有一步之遥,二话不说就吼了起来:「帝尊,要杀要剐,你给一句痛快话!」 「好歹相识一场,杀和剐多伤情义呀~」楚灵犀挑了挑眉,道—— 「不如换成三尺白绫或鹤顶红,都可以保留全尸哦~」 熊沖难以置信,瞬间慌了神:「你…你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楚灵犀反问道:「你对本帝尊毫无经意、大唿小叫,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你…你…」熊沖结结巴巴地开始追忆往事,企图用人情债唤回女帝的人性:「从小到大,我对你百般宽容大度,没有一处不让着你…」 楚灵犀一语戳破表象:「你不是情愿让着我,而是打不过我!」 「哪有…你…你九岁之前我真的有让过你…」熊沖的反驳相当没有底气,不得已另外换了角度—— 「你常常在熊州吃喝玩乐,我次次都全程陪同,不仅做你的钱袋子,还帮你提袋子…」 楚灵犀又一次打断他:「姑奶奶打擂台、立威名的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打转沾光,妖族中有好多人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你是个弱鸡武渣!」女帝抢占话语权,翻起了旧帐—— 「从前你把我诓骗到虎兕林之中,企图谋害本姑奶奶,这笔帐我今日非得与你好好算一算!」 「那次是…是我一时煳涂…」熊沖的确理亏,不得不解释道:「后来我…我很快就后悔了,还专门返回去救你…」 楚灵犀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伤疤,愤然追讨旧债:「姑奶奶活了五百年,就没见过比你更缺心眼的人,生生把自己送到了虎兕的嘴边,最后还得我返回头来美救蠢材,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你说怎么赔!」她越讲越起劲,又道—— 「你的嘴一张就没有好话,成日嘲讽我没有文化…」 熊沖好不容易找到一次理直气壮反驳的机会:「你从头到尾读完的典籍名着还不够十本,确实学识浅薄,陈述事实如果有罪的话,那就让我下地狱吧!」 楚灵犀怒而拍案,高声下令:「茅石,立刻把这个姓熊的混蛋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茅石应声而入,快步上前,劝阻即将抛茶盏狠砸的女帝。 其实他早已见怪不怪,楚灵犀与熊沖是天生的欢喜冤家,此种一言不合就撕逼的情形,五百年来发生过至少五千多次。 石头挡在二人的中间,高抬双臂做人肉盾牌,防止矛盾进一步激化。 楚灵犀兇巴巴地瞪了对头半晌,忽而如被点了穴一般,叉着腰笑了起来,再也无法恢復严肃脸。 「你笑什么!?」熊沖话虽如此,可他莫名也随着笑了起来,一如从前,翻脸翻桌加互撕,痛痛快快吵一场,发泄过后便一笑泯恩仇,这就是他们二人与众不同的交情。 楚灵犀言入正题,重新落座:「听说熊老国主旧疾復发,现在情况如何?」 提及此事,熊沖的神情不禁颓然:「家父的身体一向不大好,仙魔大战之时劳心费神,肺喘旧疾便有復发之兆,妖族由分转合之后,我们父子二人屡番递奏章,却迟迟未得帝尊召见,家父既急又慌,病就更重了。」 楚灵犀只得劝慰道:「如今妖族的总体局势已安定,老国主无须再为战事忧心操劳,安心养病即可,我明日便安排人送一批补品去熊州,如若病情无法好转,那就请鬼医安皓白想想办法,再延续百年的寿命想必不是难事。」 「没用的,家父的病是昔日在寒渊冰潭修炼时邪气入侵所致,身魂俱损,再好的鬼医也无法为他延寿续命…」熊沖悲从心起,红了眼眶,努力控制情绪,道出心里话—— 「熊州做过许多错误的抉择,也的确不自量力地动过争抢帝位的心思,但我和我父亲根本没有坐上帝位的实力,关于这一点帝尊应该很清楚…」 「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既然他已坦诚,楚灵犀也无须藏着掖着,讲出先前刻意冷落熊州的原因—— 「往日熊州与楚家兄妹军多次发生冲突,熊老国主还经常在大小宴会之上对我明嘲暗讽,若我对熊州过于宽纵,只怕难以立威,所以才会避而不见…不过…如果知晓老国主的病情严重到这般地步,我断然不会如此。」 熊沖听出女帝的话外之音,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帝尊真的愿意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吗?」 他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新帝登基,定要勐烧三把火剷除异己,熊州很有可能是牺牲品,沦为儆猴的那只倒霉的挨刀鸡。 楚灵犀抬手托着下巴,模样带着几分与性情不符的天真,言辞的腔调却依旧是女帝范儿:「在你的眼中,本帝尊是如此绝情之人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熊沖当即郑重其事地发誓:「只要帝尊高抬贵手,熊州必会誓死效忠!」 除了忠顺于新帝,熊州别无它路可走。 楚灵犀调侃道:「你可是凡事都要请示爹爹的乖宝宝,难道不需要向老国主先行呈报吗?」 她不是没有灭掉熊州皇室的能力,但在熊家父子诚意臣服的境况之下,绝不能赶尽杀绝,否则容易引起其他各州国主的恐慌与戒心。 「不要打趣我了好吗?」熊沖无奈道:「其实…这就是家父的意思。」 楚灵犀挺了挺后背,摆出帝王的架势,宣布道:「厉州军政变革的各项事宜将于明日议定,熊州与颍州的改制将以厉州为模板展开,熊老国主重病在身,无须亲自前来,我将派遣专使前往熊州,与之商谈需要修改的细节。」 此举无异于给足了熊州面子,熊沖感激不已,起身行大礼:「多谢帝尊体恤!」 「下个月初一,是老国主的寿辰吧~」楚灵犀已盘算好了后续计划—— 「元州的琼池瑶台本月底即可完工,我筹划在那里为老国主筹办寿宴,沖哥哥意下如何?」 「臣代家父谢过帝尊盛情,熊州必会坚守忠心、恪守本分、拱卫王室!」 549.克勤克俭的女帝 楚灵犀放下身段,像从前那般喊了一声「沖哥哥」,其本意为试探,看看熊家祖传的爱飘的毛病有没有改好。 此外,她亲为熊老国主办寿宴,主要有两大目的—— 其一,在妖界各州皇室之中,熊老国主年纪最长,现下他已交出兵权,对帝位全无威胁,楚灵犀善待之,便可获得尊老敬贤的美名,又向圣君的目标迈近了一大步。 其二,琼池瑶台是元州大型娱乐城的高端重点项目,目标客户群为四界顶流权贵,正好可用寿辰为由,遍邀天下名流前来体验,一举打响金字招牌,日后定会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熊沖原是典型的爹宝男,摆起架势来人模狗样,可是一向缺乏担当,加之爱面子好虚荣,行事往往不够理智,遇点阳光就灿烂,遇点雨水就泛滥。 不过,从仙魔大战开始,养尊处优的他在一波又一波挫折之中真正成熟了起来,没有因女帝的那句「沖哥哥」而失了分寸。 而今的他们,已不是楚州公主与熊州皇储,而是妖族帝君与熊州诸侯,君王可以放低身段,但臣子不可得意忘形,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他毕恭毕敬地回应,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送走熊沖后,楚灵犀伸了伸懒腰,决定先奖励自己一顿丰盛的宵夜,至于颍国主,就让他再多等几日,好好磨一磨这位小野心家的性子。 宵夜上桌,红盈盈的糖葫芦很是诱人,她拿起大咬一口,道:「有些日子没吃了,正想这酸酸甜甜的好味道呢,石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茅石道:「此为颍国主所赠,他已经连送三日了。」 楚灵犀疑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最近朝务军务繁多,此等小事还未来得及禀报,另外…」茅石迟疑片刻,旁敲侧击道—— 「不知帝尊有没有感觉到…颍国主对您…似乎有不太一样的感情…」 「从前他经常跟着我到处玩,我是他最爱的知心小姐姐~」楚灵犀既不误吃也不误说,一串糖葫芦已被她消灭了一大半,贪吃的样子有些幼稚,不过心中所想皆为家国大事—— 「小颍子哪儿都好,就是野心太大、心思太重,让他完全放下谋反之念,恐怕不大容易。」 茅石点醒女帝:「颍国主心中的情,不是姐弟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楚灵犀只当他在打趣,便以自恋戏言回应道:「姑奶奶既美又飒还能打,当得了战神,做得了妖帝,颜值无双,魅力无敌,上至九千九,下至刚会走,一切雄性物种都奉我为女神,小颖子自然也不例外!」 「帝尊,臣不是在开玩笑,严肃一点,好吗?」茅石抢先一步把另外四支糖葫芦拿在手中,以免吃货女帝因美食而昏了头—— 「臣有预感,颍国主很快便会向您表白,您打算如何处理?」 「我只爱看小鲜肉,不爱吃~」楚灵犀夹起一块做成精緻花朵状的**嫩牛肉,边赏边说—— 「就算要吃,我也会选那种空有皮囊、没有智慧的花瓶鲜肉,可不能养一只怀狼子野心的小豹子在身边。」 茅石这才放下心来,女帝的三观虽然不怎么正,可是头顶的理智光环一直在闪耀—— 「颍国主小小的年纪便有深沉似海的心机,外表还能伪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纯善模样,这样的人务必要千防万防,万不可掉以轻心!」 楚灵犀只觉石头杞人忧天,问道:「当今四界,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谁?」 茅石答道:「魔尊君棠和仙帝林泽。」 楚灵犀潇洒甩髮,气度风流,尽显渣女本色:「这两尊男神都无法打动我的心,颍国主那个小屁孩能入得了我的眼吗?」 「帝尊…圣明…」 茅石这句话乍听起来不甚妥当,细细琢磨却极为睿智。 帝王常自称为「寡人」,因为若想稳稳立于权力之巅,就必须要做孤家寡人,江山霸业永远重于小情小爱。 两日之后,改朝换代的仙界举办盛筵,妖帝楚灵犀为受邀的贵宾。 依照仙族礼制,仙帝须得是歷经凡间七苦劫难的上仙,唯有亲身感受经歷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与求不得的痛苦,方可怀仁人济世之心。 林泽未曾歷劫,故而无法正式登基,仅能以筵席的方式替代,待仙界大局安稳,他将至人间经歷七劫,由博衍上仙暂代监国之职。 楚灵犀称帝之后首次出席外交宴会,按理来讲应大摆奢华排场,可她偏偏不走寻常路,乘楚州闲置已久的旧帝辇,车架为暗红朱甘木,仅在椅背与扶手处装点雕花金饰,甚为古朴雅致,若非有象徵妖帝尊贵身份的九翼威凤驭辇车,众人皆不敢相信来者为张狂霸气的女帝。 妖界百废待兴,处处都要花钱,国库中的金银用在刀刃上都还不够,哪里还有闲钱搞排场。 所以,楚灵犀做出明智决定,不制奢侈新帝辇,不戴累赘妖帝冠,衣行一切从简。 她已将妖族大权牢牢握于掌心,无须华服金辇撑场面,炫耀是暴发户的自卑遮羞布,她堂堂妖界至尊,越是低调,才越显品行贵重。 古今圣明帝王,皆克勤克俭,楚灵犀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实现人设转型,她不再是飞扬跋扈的妖女战神,而是圣德贤明的妖族女帝。 步入仙庭宴会厅,满目白茫茫银灿灿,此为仙界独有的尚白之风,楚灵犀的审美品味与之完全相反,只觉神仙这披麻戴孝的着装风格晦气得很。 她的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客套浅笑,与各路半熟不熟的仙人行礼寒暄,其中还有一些是往日结过梁子的,不过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了失忆模式,客客气气地相互虚伪恭维。 妖族万古第一女帝,乃当前四界首席风云人物,神仙亦有八卦之心,与其行礼时态度矜持,还带着几分仙界特有的孤冷傲气,然而,一转头便会三三两两地低声八卦,眉飞色舞地交流各自听说的小道消息。 550.巅峰三巨头 众仙议论的话题有三大重点,分别为妖族女帝的復仇、新政与绯闻。 女帝的復仇之势,勐如秋风扫落叶,一夜之间除掉了楚州三分之二的宗室贵族,其父楚国主的党羽官员一个都没有侥倖逃脱,轻则被流放边疆,重则成为凶兽裂天兕的腹中餐。 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瞟着楚灵犀那猩红夺目的金线锦袍,疑心衣裳上的红色不是染料,而是亲族的鲜血,被淋漓之血染红的战袍,方为霸戾女帝的标配装备。 单以霸戾论之,实为武断,因为女帝的治国之术尽显仁善,不仅不兴建行宫,甚至连天地祭坛都能省则省,所余的钱财皆用于赈济难民灾民,颇有圣君之风。 不过,她的仁善之中又有犀利锋芒,不然定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将各州的兵权掌握于手中,至于她所用的手段,外界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关于女帝新政的内容,最具争议的无疑是扩建元州花街柳巷,仙族礼教森严、观念保守,虽然不见得每位神仙都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可是大都有搞道德批判的爱好,皆认为此政有伤风化,并相约同去元州开一开眼界,以便日后更好地展开有理有据的批判。 当然,最刺激的莫过于女帝的绯闻。 而今四界皆知,楚灵犀借用上仙柳芽的躯体死而復生,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宠妃柳楚,养病期间独霸魔族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魔尊宠妃成为妖界至尊,此等奇事万古未曾有之,一时间流言四起。 妖族并未做出官方说明,此事由魔族出面解释平息舆论,称柳楚只是楚灵犀在魔宫重生养病时所用的假身份,并非是真正的后宫妃嫔,其与魔尊的甜蜜恩爱皆为做戏,目的是掩盖魔界与楚家兄妹军联手的秘密,并用假象迷惑前任仙帝德辉。 仙界中人没有太多的精力深究此事的真伪,因为妖族女帝堪称爆炸性绯闻制造机,刚和魔尊撇清关联,反手就与林泽演了一场化敌为友的精彩大戏。 本与玄武族对峙的妖族大军忽而转变阵营,与支持老奸龙德辉的凤族和白虎族开战,通过神操作为林泽助攻,成为其称帝之路上的重要盟友。 这场反转之战背后的玄妙,不一定人人都能参透,但是大家可以确信一件事——妖族女帝与林泽关系匪浅,否则没有理由助其一臂之力。 还有更离谱的一种猜测,那就是楚灵犀看上了林泽,故而大手笔出兵,只为赢得帅哥芳心,和富婆砸钱包养小鲜肉是一个套路。 平心而论,这虽然不是事实,可也不算完全鬼扯,任何人只要看一看林泽那深受老天爷眷顾的俊美容颜,赏一赏他那书卷文气与英雄浩气完美融合的出众气度,便会坚信此推断不无道理。 此时,便是见证奇蹟的时刻,随着妖族女帝一步步走向林泽,众位神仙一个个紧张地擦亮眼睛,想要从二人的会面态度之中挖掘出真相。 林泽原本打算亲自迎接楚灵犀,奈何多位德高望重的神族前辈偏要在开席之前与他谈论治国安邦的圣贤大道,令他着实抽不开身,蓦然回首,发现魂牵梦萦的她已在身后,剎那之间,偌大的厅堂之中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林泽的嘴角会心而勾,笑意柔似春风,熏暖桃红柳绿。 楚灵犀的笑靥同样灿烂,但见过她的人皆清楚,这与她平时无甚差别,只是由客套转为了真诚。 喜欢一个人,眼神之中的光芒无法隐藏,众仙一瞧便知,林泽的爱明显更深,旁观者惊诧万分,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表情包,齐齐在心中惊唿—— 「我的天吶~仙帝林泽竟会钟情于妖族女帝,想不到神族之光的口味如此之重!」 自此林泽成为了仙族迷一般的男神,无人料到其会起兵称帝,更无人料到他的意中人是妖族女帝。 与此同时,新疑团在一定程度上解开了旧疑团,之前林泽大闹八方酒楼,对宠妃柳楚纠缠不休,大家本以为他只是对妻子柳芽恋恋不忘,这时方才恍然醒悟,更有可能是因为那副身躯之中的魂魄为楚灵犀。 自从进入宴会厅之后,女帝只诚心诚意地行过两次礼,一是对仙帝林泽,二是对博衍上仙。 她这辈子真心佩服的人不多,博衍上仙永远是其中之一,远居北荒护家国,坚守初心数千年,终破仙界重重黑幕,将老奸龙德辉及其党羽拉下马,距仙帝宝座仅有一步之遥,却将之拱手让予年轻有为的后辈,甘愿做幕后英雄,此等视权势如粪土的风骨堪比神尊圣贤。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一界至尊只是表面风光,实际的日子并没有多好过,楚灵犀对此深有感触,她仅仅做了十余日妖帝,心就苍老了一百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官员尚有休沐日,帝尊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这找谁说理去。 神仙们还未从这一波震惊之中走出来,下一波惊喜就迫不及待地登场——魔尊君棠携乐天公主前来赴宴。 仙界改朝换代,仙魔之战是否继续,还是未知数,魔尊亲至仙界参加林泽的登基宴,无疑给出了明确的答覆——魔族将止战收兵,与仙界和平共处。 乐天乃百变鬼马小公主,面对不喜欢的人,要么挖空心思百般刁难,要么一张冷脸怼人于千里之外,但遇到喜欢的人时,便会抛下公主的架子,亲亲热热地打招唿,她甜甜地笑着,抢在父亲之前开口—— 「干爹!灵姐姐!」 魔尊君棠皱着眉头教训道:「乐天,不得失礼!」 乐天撇了撇嘴,依照老古板爹爹的要求规规矩矩行礼,不过措辞之上依旧保留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称唿林泽为「仙帝干爹」,叫楚灵犀为「妖帝姐姐」。 亲爹与干爹还属正常,可姐姐就过分了,显得妖族女帝比其他两位至尊低了一辈。 仙魔妖三界巅峰巨头的首次官方会面,就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氛围之中开场了。 551.扎心小棉袄 宾客入座,妖族女帝的酒案紧邻林泽,魔尊君棠在她的正对面,三巨头的位置呈三角形,一如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 仙界的饮食一贯是清淡风,素食淡酒,寡然无味,楚灵犀本已做好了饿着肚子回去的准备,可是细瞧酒案之上的菜品,不由得眼前一亮—— 花炊鸡腿、鸳鸯煎牛筋、鹿肚酿江瑶、香炒虾尾、螃蟹酿橙,再配蜜饯与咸酸开胃小食,紫苏柰香、梨肉好郎君、樱桃蜜煎和姜丝梅儿,除了边边摆的那两样绿不拉几叽的素菜之外,样样合她口味。 「难道仙界不止改朝换代,连口味也由淡转浓了吗?」她怀着这一疑问,不动声色地瞟了瞟周围的酒案,发现神仙们吃的依旧是一水儿的纯素菜,而妖魔两界贵宾的菜餚则是荤素齐备,足见筵席筹备之用心。 茅石随同而来,他已从副将越升为靖武侯,仙界自然不会怠慢,其席位就在女帝的斜后方,他越看菜品越觉其中有玄妙,魔界那边的搭配中规中矩,而妖界这边就很跳脱,酸甜苦辣咸混搭,此为专属于妖族女帝的神奇品味,开席之前,他忍不住附耳道—— 「帝尊,看来新任仙帝很熟悉您的口味。」 「我与林泽被于困冥灵洞府之时,提起过爱吃的美食,或许是他记下了,也或许是仙界筹备筵席的官员专门打听过我的喜好。」 楚灵犀答的轻描淡写,不过心中十分清楚,这应是林泽用心准备的。 之前在八方酒楼时,林泽曾回忆过两人在冥灵洞府的往事,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女帝并不像其他女孩那般有温柔仙帝爱上我的甜蜜之感,她只觉压力山大。 在权谋黑暗漩涡之中长大的楚灵犀,对任何感情都持有本能的怀疑,对她而言这是一种必要的自我保护机制,是在和亲爹与亲舅的残酷斗争之中形成的心理习惯。 在应对恶人的歹念之时,此心态似宝刀利剑,她永远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看穿表象、探查人心,但在应对好人的善念时,此心态却成为了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总感觉林泽深情的背后似乎暗藏着某种阴谋算计,可每每望着这位绝世好男人深邃纯澈的眼眸时,又觉自己多虑了,思想在两个极端之间不停摇摆,时不时就会陷入自我意识的迷乱,心中的包袱骤然增重。 楚灵犀的生长环境,使她精于诡诈算计,使她有了蛇蝎心肠,却并未教会她如何爱一个人。 两相比较,和魔尊在一起时,她从不会有纠结的心理压力,二人皆似成了精的千年狐妖,相处模式为互斗互欺,腹黑女vs腹黑男,只争输赢高下,上九流和下九流的招数齐用,完全没有包袱,因为对方的手段很有可能比她更阴。 而与林泽相处时,她总感觉被一股浩然正气笼罩,本性受到严重压抑,连发泄情绪时惯用的脏话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自那日离开妖界之后,魔尊君棠便下定决心要和女帝一刀两断,知晓今日会相见,硬生生给自己做了大半日的心理建设,还在镜子前练了近两个时辰的表情,力图表现出一个核心思想—— 「老子是你高攀不上的男人,后悔去吧!」 相互行礼之时,他的确完美演绎出了冷峻倨傲的理想状态,可是不消片刻便破了功,望着楚灵犀与林泽相视而笑的一幕,魔尊心中的邪火就没来由地腾腾乱窜,恨不能施法在那二人之间垒一堵厚厚的城墙。 乐天人小鬼大,喜好读话本的她心态早熟,加之知父莫若女,她精准地猜中了爹爹的心思,故意道:「灵姐姐的菜品与众不同,一定是干爹特意费心准备的,想不到干爹很懂女人心嘛~」 魔尊君棠狠瞪女儿一眼:「不许再称唿妖帝为灵姐姐!」 乐天甩小白眼回敬爹爹,又道:「我们的菜一点儿都不好,闻着就有一股酸味~」 「酸吗?」魔尊君棠毫无品尝美味的心情,听到女儿的吐槽之后下意识闻了闻,满鼻仅有兰花的淡淡香气。 乐天坏坏一笑:「我正好挨着醋罈子,闻什么都是一股酸味~」 魔尊君棠被扎心小棉袄治的死死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孩子家,不要乱讲话!」 「童言无忌嘛~」乐天持续戳心坑爹:「反正我无所谓,后娘干娘都是娘,不论怎样我都能和偶像灵姐姐的关系更进一步,可对于爹爹来说,错过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哦~」 「爹爹心中最爱的永远只有你娘一人!」魔尊君棠很想揪起闺女的耳朵,把这句重点强调八遍,只是碍于宾客众多,不得不作罢。 「我娘的魂魄已经不在了,即便是借魂復活她的躯体,那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我都能认清这个现实,爹爹怎么就不愿意走出执念呢!」乐天年纪不大,内心却很坚强,她怀念母亲,可是并不想要一个假的母亲自欺欺人—— 「替身魂灵是我的偶像灵姐姐也就罢了,其他歪瓜裂枣的魂魄纯属辱没我娘亲的仙躯!」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魔尊君棠无法向女儿解释清楚执念的根由,只能用粗暴的方式强行中止话题:「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得妄加评论!」 乐天持续在老爹的心口插刀:「从外形上看,灵姐姐和干爹更配呢,爹爹您太老了~」 看着闺女嫌弃的眼神,魔尊愈发窝火,竭尽全力才能克制住音调:「你干爹比我小不了几岁!」 乐天一刀比一刀扎的狠:「您可能因为治国理政过于操劳,所以显老~」 魔尊君棠愤然回怼:「有你这样不省心的女儿,我才不得不费心劳神!」 「这锅我可不背~」乐天背景强大,有恃无恐:「要不然我回仙界得了,干爹成为仙帝,定会赐我一个公主的封号,再不然就去魔界投奔闺蜜灵姐姐,认她做干娘,照样也能做公主,处处都可逍遥自在,何必非得待在魔界受老爹的气呢~」 她边说还边挥了挥手,和对面的人打招唿,魔尊顺着闺女的眼神望过去,锁定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仙族小胖子。 552.恶有恶报 「那个小胖子是谁?」魔尊君棠即便被闺女扎透了心,也仍旧不改女儿奴的脾性,老父亲的警惕雷达瞬间亮起,发起连环三问——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父母是谁?」 乐天愈发觉得父亲是冥顽不灵的老古板:「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您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魔尊君棠不依不饶:「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仙界还有一位青梅竹马?」 乐天纠正父亲的用词:「彼此爱慕才叫青梅竹马,我和他只是普通好友罢了!」 魔尊君棠见小胖子坐在一位大胖子的身旁,二人活脱脱就是父子相,那位大胖子他恰巧相识,为柳芽的生前好友陈晓,便问道—— 「他的父亲是陈晓吗?」 「对~」为了不再听老爹的唠叨,乐天用不耐烦的语气简述小胖子的身份:「他叫陈启明,父亲是仙凡两界的首富陈晓灵仙,从前在仙界的时候,我与绝大多数仙族子弟都不对脾气,也就和他还算聊得来。」 魔尊君棠看这两个小傢伙的神情,便知他们的关系分外要好,一问接一问:「你到魔界之后,和他从未断过联繫吧?」 乐天觉老爹大惊小怪:「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又没有必要和好朋友绝交!」 魔尊君棠掘地三尺地盘问:「你们之间通信都聊些什么?」 乐天边喝果子露边说道:「随便聊呗,他经常会送我一些凡间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 魔尊的火气更大了:「你的宫殿之中各种宝物数之不尽,还需要收其他人寒酸的礼物吗?」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那不是寒酸,而是别有趣味!」乐天还趁此机会抱怨道:「我在魔宫的日子根本不好过,连看话本的自由都没有。」 魔尊君棠板起脸下令:「你以后和外界的一切联繫,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叛逆的乐天撇了撇嘴,压根儿不把老爹的话放在心上,道:「我想和去和偶像灵姐姐一起坐。」 魔尊当然不会准许,瞪着眼道:「你敢!」 乐天终于显露了几分女儿该有的乖巧模样:「我不是不敢,是看您孤家寡人挺可怜的,不忍心把您一个人丢下。」 轻歌起,曼舞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皎皎似轻云蔽月,飘飘若迴风流雪,美则美矣,可是完全不符合楚灵犀的审美品味。 她对慢节奏的歌舞欣赏无力,忍不住犯困,无聊之中开始观察周围的宾客,不仅注意到了正对闺女吹鬍子瞪眼睛的魔尊,还发现北枳未着神女峰道袍,还与仙界元祖美男暮亭同席。 在入梦的过程之中,楚灵犀见证了柳芽以及华胥同窗小伙伴的成长,北枳无疑是其中非常亮眼的一位,虽为卑微奴僕出身,但通过不懈的努力修成上仙,而今已是仙族符篆之术的顶流高手,唯一令人琢磨不透的是,她竟然选择断情绝爱,入仙族尼姑庵神女峰。 不过,北枳的情根显然断的不够彻底,从服饰来看,她已不是神女峰的门徒,楚灵犀的心中燃起八卦之火,暗想道—— 「难不成她是为了与暮亭上仙双宿双飞,才离开神女峰的吗?」 北枳自少女时代起,便暗恋暮亭,这段华胥师生千年之恋若能修成正果,实为一段传奇佳话。 大瓜近在眼前,不吃岂能甘心,楚灵犀吩咐石头:「你去查一查,北枳上仙为什么会离开神女峰?」 妖界暗探的情报皆由茅石汇总,他道出已获知的消息:「神女峰峰主为老奸龙德辉的党羽,暗害过多位仙族正义之士,北枳上仙加入其中的目的是搜集其罪证,现在老奸龙一党均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自无须继续留于神女峰。」 楚灵犀不禁暗暗感慨:「原来北枳这么有故事,如此说来她乃仙界功臣,想必林泽会在仙庭为她安排一个好官位。」 歌舞过后便是重头戏,仙兵仙将押解老奸龙德辉与龙族、凤族和白虎族的族君进入大殿,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权贵大人物,而今均已沦为阶下囚,狼狈似丧家之犬。 博衍上仙施法将老奸龙一党的行恶证据展现于宾客的眼前,仙族千年黑幕终被揭开,恶人皆得恶报。 在这大快人心的时刻,楚灵犀的眼泪却在不经意间滑落,一直流到嘴角,她方才察觉,立即以法术抹去泪痕,与此同时,头莫名剧烈疼痛,嘉木、若水和其他一位位仙族英烈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有他们最灿烂的笑容,也有他们最惨烈的牺牲。 楚灵犀并未完整地了解柳芽的一生,许多英杰她并不相识,可却心酸不已,泪水难止,她抬手掩面,不愿让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这般强烈的感情,定然来自于柳芽的意识,仙族终现朗朗干坤,可惜她无法亲眼看到。 茅石不由得紧张,询问道:「帝尊,您身体不适吗?」 楚灵犀尽力控制情绪,道:「我没事,不要声张。」 奋战千年,方有所成,林泽沉浸于缅怀故人的悲怆情绪之中,并未发现楚灵犀的异常,而魔尊却将之尽收眼中。 罪大恶极的神族族君与仙庭权贵均被处以雷霆极刑,至于老奸龙德辉,因为他是谋害先魔尊破竹的幕后黑手,所以林泽将其交由魔尊处决,自此仙魔大战正式宣告结束。 魔尊君棠未能实现将势力扩张至仙妖两界的野心,但至少报了杀父之仇,未来的路还很长,四界和平的大局能维持到何时,谁都无法断言。 仙族至为黑暗腐朽的千年终于结束,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下筵席之中的仙人,均踌躇满志,欲大展拳脚,亦知如今的局势之下必须要与妖界建成最稳固的联盟,才可以制衡实力强大的魔界,故而皆殷勤地与之敬酒。 魔尊君棠无意与他人过多应酬,上前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逞强了,我可以陪你一同提早离席。」 楚灵犀的脸色微微泛白,不过游刃有余的笑意完美掩饰了憔悴,举樽与他碰杯,一饮而尽:「多谢关心,我的身体早已无碍。」 魔尊伸手想要拉住她,触碰衣袖的一剎那,却克制地止住了动作,只道:「你刚刚明明掉眼泪了。」 55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眼泪不是我的,而是柳芽上仙的!」这话讲出来有些奇怪,楚灵犀不得不补了一句:「魔尊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魔尊君棠点了点头:「你先前说过,重回原躯之后,思想仍无法摆脱柳芽意识的影响,这样说来…如今的你并不是你,而是柳楚。」 「柳楚也好,楚柳也罢,反正姑奶奶是你高攀不上的女人!」楚灵犀心中这样想着,嘴上稍稍客气一点,说道—— 「就算我真的成为柳楚,也不再是宠妃柳楚了。」 一「柳」一「楚」,皆是魔尊君棠放不下的女人,这其中他更为在意的仍是柳芽,有一心结必须要打开—— 「柳芽的意识还留在你的脑中,为方才那一幕而泪水涟涟…那…那见到我的时候,内心是否会起波澜,哪怕是一点点?」 魔尊其实已有感觉,楚灵犀面对他时,几乎从未有感性的情绪流露,他不知是柳芽残存的意识完全不在乎他,还是妖女依靠出色的演技掩盖了柳芽的真实情感。 高高在上的他,每每念及挚爱柳芽,便不由得卑微地患得患失,在心中不停地纠结—— 「柳芽一定是爱我的吧,不然怎么愿意生下乐天呢?但她的爱也许并不深,不然怎会毅然决然离我而去呢?」 楚灵犀迟疑半刻,如实摇了摇头。 柳芽的意识没有因魔尊而产生任何超越理智的强烈情绪起伏,仿佛只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至于爱恋的遗恨,可能早已虽魂魄而逝去,楚灵犀道—— 「柳芽上仙对魔尊的确有情,但她不是把情爱放在第一位的寻常女子,而是誓要仙界换新天的传奇上仙,我无法感知她全部的心情,也并没有了解她完整的人生歷程。 我所知道的,是她对仙界始终怀有非比寻常的深沉感情,柳芽上仙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踏上仙途,后来如愿入华胥做道生,结识了林泽、北枳和陈晓这些同窗好友,还在若水和博衍两位上仙的相助之下登上仙峰之巅,从一个傻傻被欺骗的懵懂小姑娘,成长为以生命为代价勇破仙界黑幕的英雄,这一千年的漫漫长路,她走的太艰辛,尚未盼来曙光,却已身入黄泉…」 对于事业型大女主柳芽来说,爱情只是人生路上的点缀,若以轻重而论,魔尊君棠始终比不过初恋白月光嘉木。 说着说着,楚灵犀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感觉十分陌生,眼眶微微发红,不由自主道:「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有白头偕老的圆满结局,我们如同鱼和飞鸟,註定是两个世界的人,相识相恋实为情劫,如果勉强在一起,那些最美好的时光也许会被最残酷的现实消磨,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此番言语与妖女的性格完全不符,可她却两次讲出「我们」,魔尊君棠震惊且费解:「我们?」 「等等!」楚灵犀使劲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壳,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冷静片刻后道:「刚刚那些话…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应该是…是柳芽上仙想要告诉你的…」 「相忘于江湖?」魔尊君棠听闻此言,不禁悲从心起,苦涩自嘲:「她或许能够轻而易举地忘记我,可我却永远无法放下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柳芽上仙并没有忘记你」,楚灵犀对柳芽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道出心中所想:「也许…与魔尊的这份感情是她最为珍惜的秘密,所以不愿意分享给任何人,包括我。」 「真的吗?」魔尊君棠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神经被深深触动,倘若此言为真,那么柳芽对他的感情远远比他认为的要深。 感情本就虚幻,真真假假一言难尽,楚灵犀挑了挑眉:「魔尊如果愿意相信,就算我所言皆为谎言,你也会相信,可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即便我发誓字字为真,你也不会相信。」 事实的确如此,柳芽已离世,是真是假,只取决于魔尊相信与否。 魔尊心绪纠结,久久未言,几位仙人上前寒暄,他都置若罔闻。 楚灵犀碰了碰他的酒杯提醒,巧妙地圆了场。 魔尊君棠回神,客套敷衍了几句,待身旁人离开,他轻轻嘆了口气,稍稍舒缓心中郁结,看了看神情自如的妖女,道:「你大概从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吧。」 「我谁都不爱,只爱自己!」楚灵犀有自己独特的三观—— 「痴心深情,十有九悲,情爱都是虚妄,权和钱才是真实,高深的大道理我不懂,只要活着,就该向前看…」 她冲着陈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笑意愈深了几分:「向前看,不止是前后的前,还是金钱的钱,我要去和仙界首富陈晓聊聊致富经,魔尊有兴趣一起吗?」 财迷楚灵犀深谙赚钱之道,市场越大,金银越多,要想真正让妖界富起来,关起门来挖金矿可不够,须得放眼四界,联合各路富豪共同创造金山银海。 昔日战火纷乱时,仙魔妖三界的商人极少至异族经商,而今大局已和平,楚灵犀率先迈出商业上的一大步,招商引资,大拓财路,首先就从商业天才陈晓入手。 「你贵为妖帝,何须亲自与商贾商讨钱财俗务。」魔界财大气粗,魔尊君棠继位千年以来,从未因钱的问题伤过脑筋,当然无法理解妖女急于暴富的心情。 「妖帝的皇冠不好戴啊~」楚灵犀耸了耸肩,道出大实话:「妖界重归统一、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钱,我自得亲力亲为、广拓财路。」 「如果妖界财政有困难,魔界愿倾力相助。」 魔尊君棠大方打开钱袋,不仅仅是因为不缺钱,还是想用这一手段拉近与妖族的距离,万一将来四界大局有变,他还可以靠这笔钱牵制妖界。 「多谢魔尊好意,不过我更喜欢花自己赚来的钱!」 楚灵犀拒绝魔尊伸出的援手,因为她猜得出腹黑王的心思,而且靠借贷度日终不是长久之计,挖掘财源滚滚的商机才是正路。 在柳芽昔日的同窗好友之中,富八代陈晓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位,志不在修仙而在发财,终于得偿所愿,从华胥小货郎做起,一步步登上首富宝座。 554.你要对我的女儿负责 陈晓专职发财,兼职修道,千年才成灵仙,在仙庭之中无官无职,虽然很想与妖族女帝谈商业合作,可不得不耐着性子等机会,只待众位品阶高的神仙敬过酒之后,再与之打招唿。 不曾想,女帝竟会主动前来向他敬酒,陈晓甚觉惊喜,二人同为钱道中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消片刻便初步谈妥合作事宜,陈晓家族的商铺可以顺利入驻妖界,此外,他将全力相助妖族各州的老字号在仙凡两界开设分店。 林泽上前道:「二位聊的很投机。」 楚灵犀笑言:「陈老闆实乃商界奇才,寥寥数语,便令我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如此谬赞,在下愧不敢当」,陈晓躬身抱拳,十分谦虚,开启商业互吹模式:「妖帝实乃巾帼豪杰,魄力非凡,胸怀四海,在下日后于妖界经商,还要仰仗您多多关照。」 一界至尊往往高不可攀,依照陈晓原先的预想,今日宴会之上只能在女帝面前混个脸儿熟,将来还须请好友林泽助力,方才能顺利将商业版图扩展至妖界,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直接一步到位,自是心花怒放。 楚灵犀摆了摆手道:「陈老闆若是这般客气,可就见外了呢~」 魔尊君棠走来,清咳几声,打断这一场商业客套,道:「听说妖界欲将世家权贵之后送往华胥山,与仙界道生共同修习,现下既然仙妖魔三界和平共处,魔界子弟也应加入其中,不知妖帝与仙帝是否贊同。」 楚灵犀与林泽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林泽回道:「如此甚好!」 见到他们二人心有灵犀的模样,魔尊君棠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极擅察言观色的陈晓察觉气氛不对,明智地决定不蹚巅峰三角恋的浑水,颔首道:「不打扰三位商议大事,在下…」 魔尊君棠径直打断,道:「本尊认为,男女分隔两处修习,更为妥当。」 听闻此事的三人显露同款费解表情,楚灵犀询问:「为什么?」 四界之中,仙界风气至为保守,不过华胥山万年来都是男女同习共修,即便要改变旧俗,也该是由迂腐的老神仙提出,魔尊讲出此话题着实出人意料。 魔尊君棠并未回答,冷冽的目光直瞪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乐天和陈启明。 楚灵犀也望了过去,看到陈启明的瞬间眼前一亮:「陈老闆,那位富态的小神仙与你颇有几分神似。」 陈晓含笑点头:「妖帝目光如炬,那便是在下的犬子。」 林泽命随从唤来两个孩子,并道:「华胥万年来均是男女道生同修道论法术,并无不妥之处,譬如启明和乐天,他们是一同长大的好朋友,日后也可一道在华胥修习法术,同窗共读,互帮互助。」 「哪位迂腐老古板提出男女分而修习的建议了吗?」乐天心直口快,有问必要讲出口,话音刚落,便见另外两位大人齐刷刷地盯向魔尊,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把老爹狠狠坑了一把,连忙换话题道——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才不去规矩比牛毛都多的华胥呢,像我这样的绝世天才,就该不走寻常路!」接着她还说明出处:「灵姐姐,我刚刚讲的那句话出自你的霸气名言语录哦!」 「什么?…」楚灵犀已不是中二少女,而是妖界帝君,当着仙魔两族至尊的面承认这所谓的「名言」,着实不好意思,便违心道—— 「那些名言语录全都是瞎编的,并非出自我口。」 魔尊君棠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陈启明的身上,仿佛想用眼神将小胖子的脂肪一层一层剥开,好好瞧一瞧其内心,是不是对他的扎心宝贝闺女怀有非分之想。 老父亲的死亡凝视过于凌厉,陈启明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被瞪的浑身发毛,向后退了两小步,半个身子都缩在父亲的背后。 「爹!」乐天实在看不过眼,拖着长调制止父亲。 楚灵犀搞不大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此时的气氛着实诡异,她只得道:「今日相聚仙界,是为庆贺林泽上仙登鼎帝位,华胥一事不如改日再议。」 过后几人继续筵席的交际应酬,乐天黏在偶像的身边甚久,魔尊远远地看着有说有笑、颇为亲密的二人,脸越来越冷,极度怀疑她们在大讲有关自己的坏话。 终于等到楚灵犀四周无人,他立即抓住机会问个明白:「你和乐天似乎很有共同语言。」 「公主是我的小迷妹嘛~」楚灵犀带着几分傲娇道:「我劝服了公主,她同意入华胥修习。」 「你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得了乐天?」那扎心小丫头任性到魔尊都束手无策,魔宫上下无人敢招惹公主半分,他不禁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 楚灵犀连腹黑王都能成功忽悠,怎会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以公主的脾气和本事,一定能够成为校霸,收罗一大群同窗小跟班,威震华胥,名扬四界,听我讲完这些,她就动心了。」 魔尊君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能给一个孩子灌输这样扭曲的三观呢!」 楚灵犀不仅有自创的三观准则,还有独创的逻辑思维:「三观无所谓正不正,适合自己就行,我从小就是妖界的霸王,长大后直冲巅峰,用事实书写三观新标准,活出了与众不同的真实自己,公主也想以我为模板挑战一下自己,有何不可呢?」 魔尊君棠拒不接受妖女离经叛道的新观念:「我女儿应该和我的三观保持一致!」 毕竟是魔尊的家事,楚灵犀也不好干涉太多:「乐天是魔界公主,她的三观当然要由魔尊来塑造,是我多事了,不好意思。」 魔尊君棠追加一问:「乐天有没有提起陈启明那个小胖子,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亲近?」 楚灵犀茅塞顿开:「魔尊不同意男女共同修习法术,原来是这个原因!」她觉其过于小题大做—— 「小孩子交朋友而已,他们小小的年纪根本没有邪念,如果陈启明心术不正,林泽上仙也不会准许他与乐天公主亲近。」 「林泽只不过是干爹,他对乐天的关心远不及我这位亲爹!」在女儿的问题上,魔尊君棠不相信任何人,他还语出惊人—— 「乐天的叛逆,你有很大的责任,所以你有必要对我的女儿负责!」 555.琼池瑶台寿宴景 楚灵犀一头雾水:「凭什么要我负责?」 她一时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她急忙假笑着伪装。 魔尊君棠不甚讲理:「乐天之所以叛逆,是因为她爱读有关于你的话本,深受你的影响!」 楚灵犀当然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道理:「话本一不是我写的,二不是我送到公主面前的,魔尊的责任明显更大,你作为父亲难道不该对她所读的书进行监督吗?」 魔尊君棠辩解道:「我身为魔界至尊,日理万机…」 楚灵犀针锋相对:「我乃妖界至尊,又不是闲人马大姐,更不是伺候公主的嬷嬷!」 二人的声音都不低,再次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们只能齐齐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魔尊君棠不得已退了一步:「那…那你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毕竟那些书全都是以你为原型写的!」 坐于至尊宝座之上千年,他的各种要求无论合不合理,朝臣都会尽力而为去达成,这使得他有了与熊孩子类似的任性脾气,坐在龙椅之上决断国事时,威风八面、霸气侧漏,可当褪去光环商讨私事时,时不时便会显露出不太聪明的样子,脑迴路清奇,逻辑bug满满。 楚灵犀懒得与他再争辩,直接问重点:「你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目的到底是什么?」 魔尊君棠道:「乐天或许更愿意将心事讲与你听,希望你可以将重点转述于我。」 「好!」楚灵犀耐着性子回答,她实在不想和脑子里有片海的腹黑王再有更多交流,暗暗翻着白眼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四界重归和平,楚灵犀的搞钱大业也在顺利进行,元州的琼池瑶台如期完工,在熊州老国主生辰之日惊艷天下。 此地处处凝结着元国主的心血,大到亭台楼阁的设计,小到摆设器具的选取,皆费了不少心思,他专注附庸风雅千百年,准准拿捏住了权贵的心理,将奢华、风雅与风流融为一体,宾客无一不惊嘆。 旁的不论,单看天青色茶盏之上描画的图案,便妙不可言,那是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美人图,潇洒飘逸的墨色酷似三千青丝,撩人浓艷的一点红恰如朱唇,纯纯的白色为底,细腻若光洁凝脂,妖仙魔三界的代表色完美融为香艷的掌中景,勾魂夺魄却不露骨低俗,真真是妙哉。 低头赏茶盏佳人,抬头便可见飞天绝色,舞女凌空翩翩而舞,不似寻常庸脂俗粉刻意魅惑,而如影过不留痕的鸿雁与蝴蝶,飘飘悠悠撩拨人心,连性情极为清冷的林泽都不由得痴赏片刻。 妖界内部局势已完全稳定,颍州也与其他州国一样,改制成为诸侯国,不出茅石所料,这个小小的野心家果然向女帝表明了爱意。 不过,楚灵犀一心搞大业,无暇顾及情情爱爱,更重要的是,颍国主这款野心小鲜肉不是她中意的菜。 既是特为熊老国主举办的寿宴,自然少不了官方客套的传统环节,楚灵犀尊老敬贤的姿态做的很足,未摆妖帝的架子,而是以晚辈自居,恭敬致贺词,那些文绉绉的雅词都是宫廷笔桿子所编,她在背诵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不止不解成语的含义,甚至好些字都不大认识,她将原本的内容精简了三次,终才不情不愿地埋头苦记。 自古礼仪,有来有往,熊老国主身体欠安,不过要强好面子的他竭力掩盖病容,背如青松,声似洪钟,发表了为女帝歌功颂德的长篇大论。 女帝文化水平有限,仅能听懂其中的一部分,「气吞山河,气贯长虹」还算靠谱,「正德厚仁,臻于至善」就属于闭眼蒙心套路恭维了,若不是如今的熊州已无力与她抗衡,楚灵犀定会疑心这是**裸的讽刺。 她最高的目标,是成为创建盛世的圣君,让国家强起来,让子民富起来,但与此同时,她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仁善帝君,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仁善,谁敢在妖界内部搞事情,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酒席的间隙,林泽代博衍上仙致歉,今日为其亡母的祭日,故而不便前来赴宴。 其实楚灵犀也只是客气邀请一下而已,这般奢靡享乐氛围甚重的场合併不适合德高望重的博衍上仙,她在说话间余光瞟见了铁憨憨柏诚,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个问题—— 「在北荒之时,博衍上仙的身边有没有一位名叫阿澜的姑娘?」 「没有。」林泽的回答斩钉截铁,未有丝毫犹豫,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显露出了破绽,至少得思索两秒方才显得正常。 「仙帝不大擅长说谎哦~」楚灵犀含笑挑眉道:「说起来我还算是阿澜和柏诚的媒人呢,阿澜和离后独自返回仙界北荒,我还挺担心她的。」 见事实瞒不住,林泽只得道出实情:「阿澜是博衍上仙最小的徒弟,年纪轻不懂事,因贪玩而擅自离开北荒,一时煳涂才与魔族的柏少帅成婚,后又后悔婚事,所以和离重返仙界,博衍上仙早前已派人向柏家解释过详情,由于此事不宜声张,故而双方都选择低调解决。」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楚灵犀觉其中存有疑点:「阿澜的修为并不高,天赋似乎也不大强,她真的是博衍上仙的弟子吗?」 林泽道:「阿澜本名为海澜,其父是冬青族勇士,在大战之中牺牲,临终前把女儿託付给了博衍上仙,因此上仙才会收其为徒,她的天分确实不高,平日里主要照顾上仙的饮食起居。」 「阿澜曾提起过她的心上人,是一位比她大数千岁的上仙…」楚灵犀难耐八卦之心,悄声问道:「该不会是博衍上仙吧?」 林泽没想到阿澜竟这般口无遮拦,不禁蹙了蹙眉头,解释道:「阿澜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她所谓的喜欢…只是…只是仰慕而已。」 「原来如此~」其实楚灵犀并没有停止yy这段跨越千年年龄差的师徒之恋,只是再追问下去会失礼而已,另换话题道—— 「我的人已经搜遍妖界全境,都没有发现澄晖的踪迹,他应该是藏身于凡间,仙帝可有发现蛛丝马迹?」 556.上仙学坏了哦 林泽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道:「暂时还没有线索,澄晖在凡间的人脉极广,查他的下落十分不易。」 楚灵犀劝慰:「仙帝不必过于忧心,小奸龙澄晖已完全失势,就算他密谋復仇夺权,也搞不出什么大风浪。」 「但愿如此吧。」林泽并不乐观,因为他很了解澄晖的个性与手段,深知这条小奸龙绝不会善罢甘休,必会拼尽全力报仇,若不尽快将之擒获,恐有大患。 楚灵犀询问:「仙帝歷劫的时间确定了吗?」 「下个月十五,我将至凡间歷劫,仙界事务由博衍上仙代为监理」,林泽顿了顿,温柔的眼神之中似有一片璀璨星海,道—— 「灵犀,你我之间无须用尊称,直唿名字便好。」 「嗯…要不然…我还像从前一样,称你为上仙吧。」 楚灵犀不禁犹豫,因为林泽天生便有强大的正派气场,会令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使用尊称。 昔日在冥灵洞府初遇时,她仗着酒劲与林泽开了不少玩笑,那时的她只是妖女战神,失礼一些也无妨,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成为妖界至尊,不可再任性而为。 林泽清醇的音色甚为动听,悦耳撩心:「试着叫一叫我的名字,说不定会比上仙更顺口。」 绿帽王林泽似乎霎时间开了情窍,君子风范之中添了那么一丝丝出人意料却恰到好处的坏,正是楚灵犀中意的风格,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理智,以防此为美男计。 虽然林泽亲自上阵使美男计的概率不大,可也不是绝无可能,她习惯发扬极端怀疑主义精神,谨慎地审视所有的人与事,绝不会轻易迷失在美男的温柔陷阱之中。 楚灵犀向边侧一瞟,便见到了晋阳的身影,即刻举杯致意,顺势转移话题,热情地与之打招唿。 晋阳走上前,分别向仙帝与妖帝行礼。 林泽恢復了云淡风轻的浅笑,道:「想不到二位是好朋友。」 「上仙真是学坏了,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楚灵犀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道—— 「仙帝有所不知,往昔我与晋阳副将在战场之上不打不相识,虽是妖仙有别,可是我对副将的用兵妙法极为钦佩,故而屡番讨教,不料好事之徒竟因此而编造出了不少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对此我始终心怀愧疚,如今仙妖两界和平共处,我索性大大方方地请副将前来赴宴,以便破除恶人恶言。」 晋阳为白虎族族君庶子,一直不得父宠,所以没有直接参与过神族内部的秘密黑幕交易,正因为如此,才逃过一劫,并且依旧在军中任职。 不过,如今的他在军营之中地位很是尴尬,仍有副将的头衔,可主管的是龙族、凤族与白虎族的残兵败将,一旦这些兵将被编入新军,那他便会沦为光杆司令,官位难保。 林泽与博衍上仙不重用他,自有缘由,主要是因晋阳与妖族和魔族的关系都非同一般。 多年以来,晋阳都在为楚家兄妹军秘密提供仙族的军事情报,后又暗中与魔族合作,向魔尊透露了不少仙族军事机密,正因为如此,魔界军队才能在仙魔大战之中轻而易举地连胜。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书友大本营】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晋阳行事极为小心谨慎,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其勾连外族的真凭实据,但任何事只要做了,便无法完全掩人耳目,林泽必然对他有所怀疑,所以才没有重用,打算採用冷处理的方法一步步将其逐出军中。 林泽不可能不知道晋阳与楚灵犀交情匪浅,方才所讲的那句话纯属是试探。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是大大方方,才越能显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坦坦荡荡,楚灵犀极有先见之明,特意给晋阳下了帖子,邀请其参加宴会,还刻意在林泽面前夸赞晋阳,愈发显得正大光明,希望能够藉此方法助晋阳及早高升。 虽说眼下仙妖两族交好,不过凡事都要留有后手,成功扶持晋阳升官提级,便可在仙庭之中多一位朋友,日后假如形势有变,不得不与仙界决裂,那便可以利用此份人情债威逼利诱,让晋阳继续为妖界提供仙族的情报。 晋阳并未多言,不过眼神已充分标明了对女帝的感谢之意,他从不是如林泽一般的正义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不受父亲宠爱的他,年少便已入军营,在腥风血雨之中努力向上爬,他能活到今日,靠的不是圣贤大道,而是圆滑手腕,内心冰冷的他不是有深沉家国情怀的正义之士,而是精緻的利己主义者,心中真正的追求是更高的权位与更多的利益。 楚灵犀就是看中了他的性格,所以才愿意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与帮助,用权和钱便可牢牢掌控的人,是暗探的绝佳人选。 她应酬着一波又一波的宾客,大多是客套敷衍,但见到悬丝事精安皓白之时,笑意即刻真挚且灿烂:「多谢安鬼医赏脸光临,近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四界第一鬼医果然名不虚传,他已成功助影枫回魂重生。 安皓白也不再端傲娇的清高架子,会心而笑,口吻之中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整个四界有谁敢不给妖族女帝面子呢?」 楚灵犀痞痞坏坏地一笑:「本帝尊赠的礼物,不知安鬼医是否满意?」 「马马虎虎吧~」安皓白言辞故作冷淡,可是嘴角弯翘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楚灵犀所送的,是一张特别的邀帖,执此帖者可以进入一个隐秘的高端圈子,其中的成员皆是四界身份不凡的断袖同道中人,大家同聚同乐,完全无须担心**被泄露。 论起投其所好的本事,女帝若是排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安皓白由此找到了组织,春风满面,容光焕发,乐不思蜀,罕见地低声下气求一回人—— 「妖帝可否帮在下想想办法,让我多在妖界留一段时日,实在不愿回魔宫伺候那位作死的新宠妃。」 楚灵犀笑问:「天下难道还有比我更难伺候的人吗?」 557.魔尊的注孤生神操作 魔尊君棠非得讨嫌,上前道:「怎么可能有人比妖帝更难伺候。」 楚灵犀回敬道:「多谢魔尊赏脸,千里迢迢来怼我!」 安皓白识时务地退下,以免沦为被二帝战火殃及的池鱼。 今日宴会之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话题点,那就是魔尊君棠携再次重生的宠妃出席。 众人寒暄之时,都觉有些尴尬,在称唿上就犯了难,最后都选择颔首行礼便作罢。 称其为柳芽上仙,显然不合适,毕竟魂灵已更换为他人;称柳宠妃,也不甚合适,因为「柳楚」是楚灵犀借躯重生时所用的化名,再换魂灵之后名字应有所改变,不过大家都不清楚其名;单单称宠妃,依旧不合适,因为从她的行头便可看出,根本担不起「宠」这个字。 往昔楚灵犀的魂灵栖身于柳芽躯体之时,陪同魔尊赴宴皆着皇后华服,华丽的凤冠足以闪瞎所有宾客的眼,而这位新宠妃的排场明显比其低了至少一个档次,服饰在贵妇人之中并不算十分出挑,若按妖族皇室仪制而论,最多只能算是皇贵妃的标准。 新宠妃楚盈盈表面仪态万方、雍容华贵,其实心中郁闷气恼的很。 她费尽心思讨好魔族,好不容易盼来伴君出席正宴的机会,激动的一夜未眠,满心盘算着凤服与凤冠的样式,誓要比楚灵犀风光千百倍。 可惜,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所提的一切要求,都被宫中的掌事嬷嬷以违背仪制为由驳回,而魔尊忙于朝政,接连数日都不入她的寝宫,楚盈盈求告无门,只得强忍委屈。 她在魔宫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后宫的奴僕皆捧高踩低,从前楚灵犀得宠,各司的嬷嬷们都上着杆子巴结,衣饰饮食都极尽费心,无须多吩咐,也会样样筹备齐全,现下楚盈盈接连三五日都见不到魔尊的面,再熬下去多半会成为冷宫弃妃,莫说是嬷嬷,连侍婢都不愿意尽心伺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盈盈本就愤愤不平,加之见到楚灵犀霸气豪奢的帝尊派头,愈发嫉妒的红了眼,恨不能把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生吞活剥。 众位宾客在把酒言欢之余,都抱着观戏的心态,想看看妖帝是否会因魔尊的新宠妃而心生醋意。 虽说魔界对外宣称,楚灵犀只是借宠妃之名隐藏身份以便重生,可这并没有浇灭大众的八卦之火,大家都十分期待妖帝与魔界新宠妃争风吃醋的名场面。 但是,八卦的宾客最终都失望而归,因为妖帝楚灵犀压根儿就没有把新宠妃放在眼中,她与贵宾谈笑风生,还巧妙地抓住每一个机会让交际应酬的价值最大化,借酒宴拉拢每一位对妖界有利用价值的人。 魔尊君棠客套一句:「妖帝对元州的改建,真让人大开眼界。」 楚灵犀没好气道:「您有话不妨直言,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此刻,他们二人的心中都窝着火,起因是乐天。 追星小迷妹乐天三不五时便会用传音蝶和偶像灵姐姐联繫,还总是派人送各式各样魔界好吃好玩的东西去妖界,完全冷落了老父亲魔尊。 眼见乐天胳膊肘往外拐,好胜的魔尊暗暗较着劲,要把闺女的心抢回来。 临近华胥开学日,魔尊亲自为女儿打点行装,小到笔墨纸砚,大到寝房用具,都一一筹备齐全,零零总总的东西整整堆了一院子,知道的是去读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乐天要出嫁。 然而,魔尊万万没有想到,乐天不止不感动,还嫌东嫌西,反倒对楚灵犀所赠的各样礼物赞不绝口。 偶像送根草都当宝,老爹送个宝也当草,被宠坏的乐天就是这么任性。 魔尊气愤不已,就以传音蝶告知楚灵犀,要求她必须把与乐天交流的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及时向他汇报。 楚灵犀听到他的命令式口吻,暴脾气瞬间被点燃,而后就与腹黑王展开了长达两日的隔空互撕,差点把传音蝶累死。 其后,二人便进入了冷战期,魔妖仙三位至尊共同商议华胥事宜时,楚灵犀和魔尊互甩冷脸,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此次宴会,魔尊率先开口,虽然没说什么好话,可是至少打破了僵局,他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之前我在传音蝶之中的语气的确不大好,可是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主要就是因为心急,想要通过你多了解一些我女儿真正的心思。」 楚灵犀道出大实话:「恕我直言,即便是父母,也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儿女的身上,乐天生**自由,你越是对她的选择横加干涉,她越是要逆着你的意愿而行,对于小事你应适当地放一放手,这样乐天也许会更愿意与你亲近。」 「等你为人父母才能真正理解,孩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随时随地都会不由自主地操心!」魔尊君棠被扎心小闺女折腾的心力交瘁,满心愤慨—— 「真是奇了怪了,乐天明明是我的亲生女儿,怎么就和你那么亲近呢,你不管送什么她都当宝贝,我就算是把皇冠给她都换不来一句好话!」 楚灵犀直戳他的心:「不是魔尊送的东西不好,只是你不理解我们这些青春美少女的品味~」 魔尊狠狠反插一刀:「你都五百多岁的人了,还算哪门子青春美少女!」 楚灵犀瞬间被惹毛,要不是顾及身份,早就撸起袖子开战了:「魔尊真会聊天,难道是觉得本帝尊好欺负吗?」 「没有没有没有…」魔尊察觉不妙,后悔不已,迎着她犀利的目光,罕见地乱了阵脚,即刻绞尽脑汁圆场:「我…我开玩笑而已…」 「不好笑!」 楚灵犀一字一顿,怼的毫不留情,她根本无需再像从前那般忍气吞声、曲意逢迎,在与魔尊的相处之中逐渐占据了地位的上风。 林泽在感情方面虽然开窍晚,可是任督二脉一打通,即能摇身变为情场高手,反观魔尊,小半生都耗在虐恋和执念之上,感情观既矛盾又扭曲,不懂爱也不会爱,一旦失去掌控权,情商的短板就充分暴露,连现注孤生的作死神操作。 魔尊眼见场面救不回来,明智地另换话题:「附身于柳芽躯体的新魂灵,很有问题。」 558.新宠妃的真实身份 楚灵犀误解了他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不止要帮你调解与女儿之间的关系,还要帮你化解与新宠妃之间的矛盾,姑奶奶是你家的管家吗!」 魔妖两界至尊总是一见面就互掐,许多宾客已见怪不怪,原本打算上前敬酒的,都识相地主动避退。 魔尊君棠道出重磅消息:「我怀疑那个魂灵的真实身份是楚盈盈。」 「什么!?」楚灵犀难以置信,下意识看向新宠妃,正与之目光相遇。 楚灵犀与楚盈盈,二人曾有过最真挚的姐妹情,也曾以最残酷的方式反目成仇,她之前懒得费神多关注这位新宠妃,此时凝神一望,只觉那眼神确实极为熟悉。 楚盈盈在男人的面前,永远都是娇柔之中暗藏魅惑,在女人面前,则会变为孤芳自赏的傲娇风,唯独在楚灵犀面前,她的双眼会不可控制地燃起嫉恨怒火。 楚灵犀熟悉那个神情,当下便确信了**分,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魔尊君棠道:「她为了讨好我,使劲浑身解数,在这一过程之中露出了不少破绽,我总感觉她不是寻常的宫婢,于是就有意一步步试探,发现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擅长歌舞乐器,无论瑶琴还是鸾筝,不管簧笙或是云萧,样样都是行家,她还常常吟诵或自作诗词以展才情,和楚盈盈从前勾引我时的情诗风格如出一辙。」 腹黑王并非良善之辈,他仅会为在乎且值得的人心软,面对其他人时皆是铁石心肠,今晚将人领来,便没有再带回去的打算,他继续道—— 「就算她不是楚盈盈,我也不满意,这样的庸脂俗粉不配留在柳芽的躯体之中,昔日先楚国主谋害你们兄妹两人,楚盈盈是幕后帮凶之一,我猜你应该很想让她的魂灵好好受一受折磨,所以就把她带来交给你。」 魔尊和楚灵犀是同一类人,对于背叛者绝不宽容,单纯的死远远不够,必须让其生不如死,一匹害群之马不严惩,便会出现无数匹威胁皇权的野心之马。 楚灵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握酒樽的手收紧了三分,金杯已现扭曲,向魔尊颔首道:「多谢,柳芽上仙的躯体过后我会好生送回魔界。」 她先前已查问过渣爹身边的内侍,了解了所有的内情,楚盈盈与厉国主和离后返回楚州,想尽一切办法在渣爹耳边吹枕边风,甚至伪造证据诬陷楚云昊与楚灵犀兄妹谋反,因此渣爹楚国主才最终痛下决心,杀女囚子。 楚云昊之死,楚盈盈不仅仅是幕后黑手,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先前听闻楚盈盈自尽之事,楚灵犀觉其死的过于容易,但登基之初,国事繁杂,她无暇多顾及此事,也未安排人仔细查验其尸身,所幸魔尊发现及时,将此蛇蝎心机女的魂灵交还至她的手中。 楚灵犀命茅石编造藉口将楚盈盈引入内室,没有引起任何宾客的注意,随后便将其囚禁在了结界内。 筵席结束,女帝送走贵宾之后,便来会这位同父异母的好姐妹。 结界是茅石亲设,任楚盈盈喊破了喉咙,也一丝音都透不出来,她在其中竭力喊叫的样子像极了疯婆子。 楚灵犀落座,吩咐石头:「把结界撤了。」 楚盈盈不知自己已被魔尊遗弃,还在不知死活地耍威风:「你们竟敢对我无理,不怕魔尊把整个妖界都灭了吗!」 「你高估了魔尊的实力,更低估了妖帝的能力」,茅石跨步挡在其面前,阻止这个疯女人过于靠近女帝,并点醒她—— 「倘若魔尊愿意带你走,妖界怎么可能贸然把你留下。」 「你一个罪奴出身的卑微武将,有什么资格和我顶嘴!」楚盈盈不相信魔尊会绝情至此,以为是石头在诈她,抬手便想像从前那般给他一耳光,以示教训。 茅石紧紧抓住其手腕,他已不再是出身卑微的无名小卒,而是妖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武侯,他直言揭露对方的真实身份:「十一公主,你从前对我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三百年前,先楚国主为了削弱太子楚云昊的势力,便把他的心腹部将都调入宫廷御林军之中,刻意羞辱折磨,这其中便有茅石,当时楚盈盈为了讨渣爹的关心,屡次公开刁难凌辱。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一到,尽数皆报。 楚盈盈霎时慌乱,她知晓暴露身份之后唯有死路一条,强行嘴硬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魔尊呢…我要见魔尊…」 楚灵犀以一个响亮的耳光撕下了她的假面具:「楚盈盈,你的本事真大,竟用换魂假死的把戏骗过了所有人!」 楚盈盈跌坐在地,嘴角淌着血,极力狡辩:「我…我不是楚盈盈…我是魔尊宠妃!」 楚灵犀不屑冷笑:「看样子你对魔一往情深啊。」 楚盈盈还未搞清楚眼前状况:「魔尊更宠我…所以你…你嫉妒,对不对?」 她的眼界与能力仅限于后宫争宠,以为美貌与手段兼具,便可以依附男人走上人生巅峰,这是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楚灵犀反手便给了她更重的一巴掌,同时毁掉其心中所有的幻想:「你以琴棋书画讨好魔尊,不料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魔尊今日带你赴宴,就是为了把你交给我惩处。」 楚盈盈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还活在自欺欺人的梦里:「不可能…不会的…魔尊不会负我的…」 「负你的男人不止魔尊一个,厉国主和我的令狐大表哥,全都抛弃了你,吃了这么多次亏,你怎么就不长长记性呢?」其后楚灵犀发起直击灵魂的质问—— 「到底是男人都靠不住呢,还是你不值得呢?」 沦落至此,楚盈盈深知已无生路,五百年来她拼尽全力想要比嫡长姐过得更好,最终却以惨败而告终,恼怒、不甘与嫉妒使她的面目狰狞的可怕,不顾一切地宣洩着对楚灵犀的恨意: 「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命比我好,生来就是嫡长公主,内有兄长关心,外有舅父照拂,殒命之后还有魔尊帮你重生,你戴上妖帝皇冠是靠你自己的实力吗?不是!如果没有楚云昊和魔尊,你根本成不了妖帝,同样都是靠男人,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根本没有资格看不起我!」 559.华胥开学 楚盈盈和所有的弱者一样,总是将苦难全部归咎于命运,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比楚灵犀过得好,却始终无法如愿,每每遭遇挫折,她便会怨天尤人,心中所想皆是—— 「假如我是楚州嫡长公主,生而有荣耀光环,就无需费尽心思出风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所有人捧着宠着。」 「假如我是妖族第一英雄楚云昊的亲妹妹,即便犯下天大的错,厉国主也不敢与我和离。」 「假如我比楚灵犀先一步与魔尊相识,那他一定会对我深深着迷、不可自拔。」 「假如我的命也能像楚灵犀那么好,有兄长和魔尊相助,那我也能坐上妖帝宝座,成为四界最有权势的女人,受万民朝拜,享一世荣华!」 然而,她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如果她是楚灵犀,未必能够斗得赢丧心病狂的渣爹与工于心计的舅父;未必有胆量离开皇宫、奔赴沙场;未必能够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巾帼战神;未必可以跳出魔尊的温柔豪奢陷阱;未必能够承受得住皇冠的重量。 与楚灵犀相比,楚盈盈不过是深宫妇人,既缺乏挥斥方遒的魄力,也没有指点江山的眼界,更没有大业为重的家国情怀,她註定无法创造奇蹟。 楚灵犀骤然掐住她的脖子,尽管那是柳芽的躯体,不过痛感却是宿主楚盈盈在承受。 「往日与你做知己姐妹,真是我瞎了眼!」她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真正的知己,是能够相互理解难处的好友,而不是盲目嫉妒的白眼狼!我成为妖帝,的确是靠哥哥,但坐稳帝尊宝座,靠的是我自己!就算我们互换人生,你做楚州的嫡长公主,也照样逃不过悲惨的命运,你当不了妖女战神,也成不了女帝,一心想靠男人走上巅峰的你,迟早有一日会摔的粉身碎骨!」 在拧断她脖子的前一刻,楚灵犀送开了手,冷笑道:「直接魂飞魄散,太便宜你了,害死我哥哥的幕后黑手,一个都别想安安生生的死!」 她吩咐茅石:「找一具貌美的尸首,请鬼医安皓白把楚盈盈的魂灵渡入其中,并用法术设封印,绝不可以让她的魂魄再有离开躯体的机会。」 楚盈盈不解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瘫伏在地无力站起,颤抖着问道:「为…为什么?」 楚灵犀继续向茅石下令:「换好新躯之后,把她送去边陲苦役营,未来的日子是苦是甜,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楚盈盈终才恍然大悟,楚灵犀的毒戾之心,远比她想像的更重—— 边陲苦役营乃妖族的地狱监牢,重犯入内至少得被扒三层皮,年轻貌美的女子更会被折磨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哪里还能尝到半分甜,她即将遭遇人世间最黑暗最可怕的苦。 「你不是一向以美貌自居吗,你不是最贪生怕死吗,姐妹一场,我都成全你!」楚灵犀用最残酷的方式成全了姐妹—— 「别想着寻短见,我会安排人牢牢看着你,未来的日子,你必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自此,楚灵犀了却了前半生所有的仇恨,那些伤她最深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一个月后,仙魔妖三族子弟共聚华胥,开启四界法术修习新篇章。 万年基业,教育为根,如此重要的大日子,三界至尊当然要到场致辞。 妖族女帝车辇的纱帐低垂,楚灵犀趁着赶路的工夫打了个小盹。 她每日不仅要处理朝务军务,还须重新修炼法术,忙的连轴转,都没怎么睡过安稳觉。 茅石在帐外连叫了三声「帝尊」,她才醒过来,伸了伸懒腰走下辇车,轻甩飘逸情丝,分别与林泽和魔尊行礼。 楚灵犀一改初登基时的造型,不再梳老气到爆的髮髻,也不再戴累赘的头冠与髮饰,而是像做妖女战神时那般,高高扎起马尾,发间唯一的点缀,是精巧的金雕朱雀束髮冠,其上镶嵌的红宝石熠熠夺目。 她已稳稳立于四界权力之巅,无须着华服美饰,头顶自有霸气帝尊光环。 四界战乱已久,仙魔妖三族的世家子弟几乎没有来往,受偏见旧俗的影响,皆暗怀提防与敌视之心,分别着白黑红服饰,随各自帝尊的驾辇御剑而来,齐齐整整地列队,乍一看大有对峙之势。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与少女,矜傲的架子之下大多有一颗稚气未脱且略显浮躁的心,彼此之间用余光瞟瞄打量,偶尔目光与异族道生相遇,大多互甩白眼以示藐视。 林泽道:「不藉助法力,仅以肉躯之力攀登山峰,乃华胥万年的传统,目的是考验并磨练道生的意志,不知二位帝尊是否愿意让妖魔两族的子弟与仙界道生共攀高峰。」 无磨砺不成材,在求道修法之路上,毅力与努力和天赋同样重要,楚灵犀和魔尊君棠皆点头贊同。 乐天蹦跳两步上前:「爹爹、干爹、灵姐姐,我肯定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道生!」 林泽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前一阵子你还不愿来华胥,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般积极?」 乐天人虽小,志气却高:「我要么不来,要来就要当第一!」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 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魔尊君棠蹙起眉头教训道:「乐天,爹爹刚刚教导过你,入华胥后不得肆意妄为、争强好胜,需善以带人、虚心谦恭!」 这明显不是妖魔两族的狼性教子风格,倒更像是仙界的传统教育,不是魔尊转了性,而是他对自己闺女的实力有清醒的认识。 乐天自诩打遍魔宫无敌手,其实那不是真的赢,而是没有人敢让这位小姑奶奶输,她的天分不弱,不过被宠坏了,从未潜心修习过法术,武艺方面只会些三脚猫的虚架势,魔尊心中很清楚,倘若攀登华胥山是一场比赛,闺女不止得不了第一,连前十都排不上。 「知道啦!」乐天托着长调敷衍回应,若在平时定会顶嘴,今日还算是给老爹留面子,只是以嫌弃的小眼神表达不满。 560.三巨头的心有灵犀 仙魔妖三族的子弟陆陆续续开始登华胥山,魔尊君棠望着女儿的背影,忧心不已,低声对女帝道—— 「帮我一个忙吧,你私下叮嘱元庆一声,托他平时多照顾乐天一些,那丫头实在是不让人省心,魔族这批来华胥的子弟之中没有比元庆更可靠稳妥的。」 魔尊虽然认识元庆不太久,可是对这位天赋卓然、彬彬有礼的少年印象极好。 楚灵犀点了点头,笑言:「我看了一大圈,三界子弟之中样貌气质最为出众的就是元庆,妥妥的校草,未来假如他和乐天情投意合,魔尊可以早些为二人定亲,免得被其他人截了胡。」 「元庆的确不错,只是…」 魔尊君棠不由得迟疑,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像元庆这样的少年确实可遇而不可求,其身份为元州世子,虽比魔族公主低一些,但还算门当户对,不过老父亲择婿的标准极为严苛,再好都有顾虑。 楚灵犀如他肚子里的蛔虫:「只是还没有好到能让魔尊百分之百满意的地步,对吗?」 林泽上前,问道:「二位在聊些什么?」 魔尊君棠冷邦邦地回应:无可奉告!」 在最近的各种场合之中,只要他和楚灵犀单独相处,说不了几句,林泽必会冒出来插一脚,他早已烦不胜烦。 楚灵犀玩笑道:「我们在猜校草元庆和校霸乐天之间会不会擦出火花?」 林泽笑笑:「姑娘家怎么可能当校霸。」 「以我为偶像的姑娘,都不是一般人~」楚灵犀顺道自恋一把,并提议道:「御剑飞到山顶无趣得很,我们不如和道生们一同登山吧!」 林泽积极响应:「好主意,我正想重新感受一下华胥之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魔尊君棠阴着脸道:「巧了,本尊也有意缓步登山,尽赏华胥美景,我们三人都心有灵犀。」 林泽的情商明显变高了,从前在女人面前总是一脸清冷无欲的他,如今一遇到女帝,就面带春风,温柔言辞之中还常常暗含暧昧,魔尊这两个月因此而翻的白眼比前半生加起来都多。 在入梦之时,楚灵犀见证了柳芽以龟速攀爬华胥山的往事,真正踏上她昔日走过的路,心中别有一番感触。 近来繁杂枯燥的政务令楚灵犀头大不已,每当她想要撂挑子不干,全部推给茅石处理时,脑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柳芽勤奋刻苦的样子,而后自我反省一刻钟,继续做兢兢业业的好帝尊。 她并没有刻意排斥柳芽的意识,而是在「柳楚」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因为张扬的旧个性只适合做妖女战神,日渐沉稳的新个性更适合做妖界至尊。 林泽百感交集,道:「重走这条路,令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魔尊君棠趁机开怼:「仙帝最怀念的,想必是麒麟神族的安歌灵仙吧,最近的宴会之中怎么都没有见到她呢?」 安歌是林泽的初恋,也是他最深的情伤,魔尊在这样的场合直揭此伤疤,着实不讲武德。 楚灵犀觉魔尊甚为卑鄙,不过还是很想沖他竖起大拇指,这一招用的太阴太狠了,堪称经典。 他们二人都有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一面,从骨子里就是同道中人。 林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柳芽当年差一点入不了华胥,幸亏嘉木在关键之时绊了她一下,这才摔入了仙门。」 嘉木虽已身死,可醋罈子魔尊仍旧对他心怀芥蒂,林泽这一刀回插的十分漂亮。 楚灵犀抱着看戏的心态,兴致勃勃地欣赏二帝借往事撕逼的名场面。 怎料乐极生悲,她只顾着观战,上台阶时一个不留神,就被长长的帝袍绊住,差点摔倒。 以她的实力,不会摔得如柳芽往日那般惨,晃两晃之后便能站稳,即便跌倒也不会受伤,可是身旁的两位帝君还是紧张地做起了护花使者,一人拉住了她的一个胳膊,与话本之中描述的情敌相争场面极为类似。 楚灵犀夹在中间极为别扭,抽回胳膊道:「我没事,谢谢二位。」 魔尊君棠被醋意蒙了心,口不择言:「昔日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妖女战神,做了帝尊之后怎的这般柔弱,连路都走不稳!」 林泽的表现与腹黑王有天壤之别,柔情款款道:「小心,慢些走可以更好地欣赏山间美景。」 楚灵犀盛赞:「仙帝所言极是!」 她完全没有理会腹黑王,漠视就是最大的藐视,魔尊独生闷气,肺都快被气炸了。 三界的道生们一点都不安生,在登山的过程之中暗暗较着劲,山道狭窄,彼此之间难免起冲突,妖族厉国主的小侄儿差一点和仙界玄武族的子弟动起手来。 见林泽想要劝架,楚灵犀抬臂拦住了他:「三界子弟共聚华胥,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吵架打架在所难免,打着打着就会打出感情,任由他们去吧。」 林泽思索片刻,诚心认同:「无为而治,实乃大智慧。」 魔尊君棠的讨嫌骚操作再度升级:「无为而治,若是掌握不好尺度,就会变为放纵而治。」 楚灵犀再次无视他,专注与林泽聊天:「我先前入梦的时候,了解到不少仙界往事,仙帝曾经为华胥的风云人物,既是校草又是学霸,眼前这些孩子们若是能达到你的十分之一,就算是成材了。」 魔尊专注拆台一百年:「看来在仙界,校草和学霸的门槛相当之低。」 林泽也选择了无视策略,只与女帝交流:「如此盛赞,愧不敢当,妖界元国主的世子元庆才德兼具,十分出挑,其他子弟也都极具潜力,前途不可限量。」 争执局面的发展令楚灵犀颇觉有趣:「哟~这些孩子们没有打起来,真有意思!」 妖界由元庆稳住局面,仙界由陈启明尽力劝架,双方最终化干戈为玉帛。 楚灵犀越看小胖子越顺眼:「真是人不可貌像,陈老闆家的富态儿子很有两把刷子嘛!」 唱独角戏的魔尊憋了一肚子火,他更关注的还是亲闺女:「那个一直和乐天争输赢的姑娘是谁?」 561.华胥熊孩子之战 林泽望了望走在最前方、肩膀时不时故意相撞的两位姑娘,说道:「那位是玉瑾大将军的孙女,名叫玉柔,与乐天同龄。」 「玉柔?」楚灵犀也在瞧热闹:「这姑娘看起来人不如其名,不像其他仙界女子那般温柔如水。」 玉瑾大将军的一生可谓传奇,他出身在凡间有仙缘的武将之家,在华胥求学时便展露出了极强的武学天分,先后拜若水与博衍两位上仙为师,老奸龙仙帝执掌仙界大权时,才德出众的他因不擅曲意逢迎,所以只能在神族军队之中做参将,数次立下军功,却迟迟不得晋升,还被其他恶神仙联手打压, 玉瑾一怒之下离开仙界,隐居凡间两百年,后博衍上仙秘密请其出山,率领玄武族精锐助林泽登上仙帝之位。 如今仙族拨乱反正,玉瑾被封为大将军,乃仙庭武将之首,他的孙女自然跃升为仙界顶流白富美。 不过,单从外表上看,玉柔并不似其他权贵娇小姐那般矜贵自傲,纯白道袍甚为朴素,梳着利落的髮髻,并无钗环首饰点缀,仅簪一支木钗,乍一看更像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许是在人间长大的原因,玉柔的性格与仙族女子完全不同,根本不遵谦恭礼让那一套,从其登山的卖力程度来看,性情应与乐天类似,是事事都要争第一的好强性格。 玉柔和乐天较起了劲,随后仙魔两界的道生开始站队,迅速在山道两侧分而肃立,一边白,一边黑,小小的脸上都有凶凶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战。 在对峙的黑白之间,还站着几位红衣的妖族少年少女,楞在原地,无所适从,继续向上爬就不得不面对仙魔两族正在气头上的母老虎,绝非明智之选,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头路,退到后方的安全区域,以求明哲保身。 仙族之中有一位道生极为特别,那就是小胖子陈启明。 他和乐天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好朋友,直接站在其对立面不甚合适,可他作为仙族人,贸然支持魔族也不妥当,想来想去,只有躲是上策。 偏巧此处树木稀疏,陈启明只能藉助人墙来藏身,他一眼便看中了个子最高的元庆,颠儿颠儿地跑到其身后,央求道:「兄弟,江湖救急,行个方便,帮我挡一挡,日后必有重谢!」 元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小胖子的人肉盾牌,他不清楚其躲藏的原因,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有一个要求:「兄弟,不要拽我的腰带,行吗?」 「对不住对不住!」陈启明心中恐慌,随手乱抓,急忙悻悻松开,他生怕被搞对立的仙魔两族子弟发现,于是低声问立于元庆身旁的那位姑娘——「美女,我躲在这里,上面的人应该看不到吧?」 姑娘迟疑片刻,道出大实话:「长度藏得住,宽度藏不住。」 元庆精瘦高挑,而陈启明偏胖稍矮,从身高上确实挡的严严实实,可是宽度却暴露了他的所在。 元庆情急之下出昏招,用尽全身力气吸住小肚子,憋着气问道:「现在呢?」 他作为万红丛中一点白,模样极为滑稽。 魔尊和林泽想要上前劝阻这帮搞事情的子弟,楚灵犀却抬手扯住了他们二人的袖子:「熊孩子之间的矛盾归根到底要靠他们自己解决,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她转指放出传音蝶,命元庆调解矛盾。 元庆根本不想蹚这滩浑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乐天与玉柔这两位小姑奶奶一看就不是善茬,足足够演十台戏,任何一个明智的男人都应敬而远之,他收到命令之后瞬间变成苦瓜脸,回身望向女帝,眼神里写满了问号。 楚灵犀犀利地瞪回去,同时还带着几分坏坏的痞笑。 元庆还未想出解决的办法,就听乐天公主大吼一声:「陈启明,你给我上来!」 小胖子畏畏缩缩地从元庆背后探出头来,连连摆手道:「那个…那个…快登山吧…有什么事咱们到了山顶之后再聊呗…」 玉柔并不认识陈启明,不过看其衣饰便知是仙界同胞,见妖族公主态度如此蛮横,脾气瞬间更暴了:「你凭什么吼我们仙族子弟?」 「不要误会!」眼见冲突即将更严重,陈启明不能再逃避,忙快步上前解释道—— 「乐天…乐天公主不是在吼我,她讲话本就是这个风格,好多神族子弟都知道,大家以后都是同窗…」 「你这胖子怎么欠欠的!」玉柔实在听不下去了,狠怼不留情:「我真是多余帮你,像你这样的人活该被骂死!」 乐天的怒气更上头,叉腰道:「你凭什么吼陈启明,从没见过讲话像你这么难听的仙族人!」 玉柔的堂兄在比武擂台之上死于魔族剑客之手,所以她对于魔界有很强的仇视心理,拿定主意和公主对着干:「难道只许你们魔族人说话难听吗?」 乐天挽起袖子准备开战:「看来你是真的想打架啊…」 「冷静冷静,大家都冷静!」陈启明挡在两位小姑奶奶中间,劝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仙魔妖三界和平共处,我们同在华胥求学,更应和睦相处,大家说对不对?」 他问问题的本意,是让摩拳擦掌的众人散场,怎料全场一片死寂,齐齐用目光向胖子发射冷箭。 遇此煞气甚重的冷场,陈启明尴尬到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元庆主动站出来支持胖子:「没错,如今天下太平,大家都是华胥同窗,以后就是和谐相处的兄弟姐妹…」 玉柔翻着白眼甩脸子:「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谁跟你是兄弟姐妹?」 「就是!」在这一问题上,乐天支持对头的观点:「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能到处卖面子!」 「没错!」玉柔到底年纪小,前一秒决意和公主做一辈子死对头,后一秒就与其站在了同一边:「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插什么嘴!」 元庆被女人的神逻辑搞的原地蒙圈,他参与此事,本意是遵照女帝的吩咐平息风波,怎料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局面似乎更乱了。 情商颇高的陈启明机智地回应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实在对不住,两位美女不要动怒,咱们和和气气的继续爬山,好不好?」 562.三界道生代表 元庆眼明心慧,听过小胖子的一番话之后,即刻明白其用意,为免争执持续,便道—— 「仙魔妖三族歷经千年战乱,终才重归和平,今日三位至尊齐聚于此,目的是敦促众位道生和睦共处,若我们因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便是逆势而为,对彼此皆无益处,在下有一提议,仙魔妖三界不争高下输赢,各派一位代表,共同踏入仙门,以示三族道生和谐同处,族中尊长获知此消息,必会深感欣慰。」 他的话术极为高明,言辞的重点在于三界至尊与各族尊长。 年轻人性情浮躁爱冲动,火气一上头便什么都顾不得,唯有痛骂一场和狠打一场才解气,但元庆的话让他们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痛快之后的严重后果。 道生都是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心中多多少少都还对父母及族中尊长存有畏惧之心,临行前家人对他们叮嘱最多的一句话是——不要无端生事,不可任性惹事。 倘若未入华胥山门便当着三界至尊的面又吵又打,他们的父母很有可能会立刻赶过来兴师问罪,为了避免此麻烦,还是安分守己为好。 乐天和玉柔望了望不远处并排而立的三界至尊,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暂时休战,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较量输赢的机会。 乐天交叠双臂,颇有校霸的架势,冲着元庆傲娇道:「妖界帝尊是女子,道生代表想必也是女子吧。」 「对…」元庆见仙魔两界挑头的皆为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站在中间的确显突兀,思索片刻后道:「我们妖界的道生代表是——兖思齐。」 兖思齐便是刚刚与陈启明讲话的少女,一向不爱出风头的她倍感费解,讶异道:「我…我吗?」 元庆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上前,并在其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 兖思齐无奈之下只得走到乐天和玉柔身边,竭力掩饰笑意之中的勉强,向二人行礼。 两位小姑奶奶都是离经叛道的性格,简简单单一颔首便算是回礼。 这场风波总算是风平浪静地过去,道生们不再争抢先后,都跟在三界代表的身后前行。 兖思齐夹在两大火药桶之间,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为了缓解气氛,她特意聊了一些没有冒犯性的有趣话题,不过这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两位小姑奶奶的互掐还没有结束,玉柔讲话夹枪带棒:「听闻魔界公主天赋异禀、功法过人,但今日一见,略有失望,不知是公主有意隐藏实力,还是流言多有虚妄。」 方才二人奋力登山,虽然看似实力相当,可是乐天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比自己更稳,如果真的继续比下去,她八成是输家。 可是,输人不输阵,更何况术业有专攻,生性骄傲的她坚信自己的综合实力比对手强—— 「各界修习的入门之法皆有不同,仙界重唿吸吐纳,而妖界重刀剑骑射,我从前对吐纳之术没有太大兴趣,专注习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皆精通,斧钺钩叉全会用,鞭法也小有所成,不知你擅长哪些兵器?」 仙界以剑为尊,其子弟一般不习其他兵器,玉柔也不例外,这一回合她摆在了武艺的广度上,不过要强的她并没有轻易认输—— 「而今仙魔妖三族子弟同在华胥修习,除有传统的剑术课以外,应会增设骑射课与各类兵器的扩展课,只要是华胥有的课程,我都要学到最好、做到第一。」 乐天哪容得下别人踩在她头上:「真是巧了,本公主来华胥也是为了做第一的,谁输谁赢,各凭本事喽!」 兖思齐尽力调解二人的关系:「其实…当不当第一併没有那么重要…」 乐天和玉柔异口同声地质问:「比争第一更重要的是什么?」 兖思齐被二人凌厉的气场吓到,一时间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帮熊孩子的关系惊现神反转,楚灵犀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忆起了入梦所见的柳芽往事。 在华胥的山路上,柳芽即将绊倒时,林泽出手相扶,差一点入不了仙门,嘉木神操作相帮,后来这三人的命运便纠缠了一生。 眼前熊孩子的闹剧比千年前的场景复杂百倍,楚灵犀推测这一位位活宝们将来的爱恨纠葛会比柳芽的过往精彩百倍。 她发自肺腑道:「假如我不是妖帝,定会前来华胥任教,三界的熊孩子们凑在一起,风波必会一波又一波,可比看戏有趣多了!」 「若得了你的真传,这些孩子们不出一年就能把天捅个大窟窿!」魔尊君棠不加掩饰地讲出心里话—— 「你生来就不是为人师表的料,还是好好做妖帝吧,不然非得把三界的嫩花嫩草调教成一个又一个张扬霸道的魔头。」 楚灵犀只想用眼眸之中的寒光把腹黑王千刀万剐:「从前只觉得魔尊毒舌,如今发现你更大的毛病是嘴欠,三番五次没事挑事,当姑奶奶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吗?」 「我的想法正与魔尊完全相反」,眼见低情商情敌作死,林泽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道生们若能得到妖族女帝的真传,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试问当今四界,还能有谁比女帝更配得上『传奇』二字。」 人人都喜欢被恭维,不管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心情都会因此而大好,楚灵犀笑言:「仙帝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呢~」 魔尊又一次把自己坑了一回,神操作无疑是主动给情敌送人头,悔的肠子铁青、脸色铁黑。 他再次被孤立,含怒听着那两人在聊华胥的未来大计,走过最为狭窄的山道时,魔尊直接被挤到了后面,眼睁睁地看着那二人热聊畅谈。 楚灵犀与林泽在人才培养的问题上达成不少共识,譬如从明年起要扩大道生的择选范围,多多从民间挑选有才华与潜力的少年少女,好让权贵子弟知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不改掉身上的骄娇二气,家族的权势地位终有一日会毁在自己手中。 他们谈话的全过程都不问魔尊的意见,最多只是在最后轻描淡写地讲一句——「魔尊想必不会反对吧~」。 563.三宫六院 魔尊君棠为了改变被动局面,不惜使出幼稚的阴招,刻意一脚踩在女帝锦缎朱袍的曳地拖摆处,趁着楚灵犀慢一步的时候,立即跳上台阶与她并肩。 林泽蓦地一愣,不知为何自己会瞬间取代魔尊,变成了苦逼的独行侠,疑惑地转身一望,便见情敌的笑容之中带着三分阴谋得宠的窃喜。 为了把碍眼的人支开,魔尊君棠道:「乐天和玉柔的矛盾仍未完全化解,仙帝不如亲自前去调解一番,免得冲突再起,有损仙魔两界的和睦大局。」 林泽要走也得把情敌一道带走:「魔尊不妨与在下一同前去。」 魔尊自有藉口:「依照乐天的性子,如若我插手此事,她必会愈发有恃无恐,折腾出更大的风波。」 此言颇有道理,林泽无法反驳,只得对女帝道:「我去去就回。」 「你最好一去不回!」魔尊心中暗暗甩一句,其后迎着女帝鄙视的眼神,道:「那位兖思齐是什么背景,看起来她和元庆的关系很不错。」 楚灵犀哼了一声,鄙夷道:「怎么着,担心看中的女婿被抢走啊~」 魔尊君棠剜了一眼元庆颀长的身影,没好气道:「元庆越看越是花心桃花相!」 楚灵犀狠瞥生掰硬造找茬的腹黑王:「你这位老爹还真难伺候,见到陈启明那般憨憨厚厚的少年,觉得平平无奇配不上女儿,见到元庆这般俊朗帅气的少年,又担心桃花运太旺委屈了女儿,您老不如趁早去寻女娲娘娘,专门定制一位合心意的女婿。」 被嘲的魔尊赌气道:「我是在很严肃地与你讨论正经问题!」 「您老没什么值得我不正经的~」楚灵犀说着还用白眼迅速打量了他一番,深深表达了满满的嫌弃,而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兖思齐是兖国主的表侄女,完美继承了兖氏一族温厚和善的性情,乖巧懂事,温柔恬静,是许多少年心中暗恋的白月光,不过他们这样的年纪哪里懂得什么爱,至多不过是懵懂的喜欢罢了,我现在想都想不起来十几岁的时候喜欢过哪些人。」 「兖思齐一点个性都没有,哪里比得上老子的女儿!」老父亲难免会对女儿怀有盲目自信,觉得其他女子都不如闺女,寻常男子都配不上闺女—— 「十个男人九个坏,我得把华胥的男道生上上下下都彻查一遍,但凡有花心滥情与居心叵测者敢接近我女儿,通通没有好果子吃!」 言罢他忽而意识到女帝方才的用词用些奇怪:「你不记得少女时代喜欢过『哪些人』?难不成你当时喜欢的不止一个吗?」 楚灵犀耸了耸肩,语气既风流又无奈:「我的野心不大,唯有美男与天下,世间美男千千万,我若独宠一人,岂不可惜!」 魔尊恨不能徒手把她扭曲的三观掰正,肃声质问道:「难不成你真想当遍地撒网的渣女,豢养七十二面首男宠吗!」 「十个女人九个好,而我偏偏是坏的那一个~」楚灵犀幼年时亲眼目睹母亲被逼疯逼死的惨剧,这一心理阴影永生都难以治癒,致使感情观一步步走向畸形,宁可渣人,不可被渣,从不对任何男人付出真心,而她也并不避讳这一点—— 「我渣的坦坦荡荡,全天下都清楚,本姑奶奶并无撒网的闲暇,也没有垂钓的兴趣,可就是有数之不尽的鱼儿心甘情愿地围着我打转,对于皮相不错的花瓶鱼,不收入囊中岂不暴殄天物吗?难道只许你们男帝尊三宫六院,不许女帝尊风流快活吗?」 魔尊君棠从未见过她这般既渣又野的女子:「你眼前的两位男帝尊,谁都没有三宫六院!」 林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二位在聊些什么?」 楚灵犀狠坑腹黑王一把,挑眉道:「魔尊欲设三宫六院,让我们帮忙物色合适的人选。」 林泽瞧着魔尊难看的脸色便知这不是其本意,不过还是顺着女帝的话把情敌埋在深坑里—— 「和亲确有利于巩固当前仙魔妖三界和平局面,仙族之中有不少女子对魔尊心怀爱慕,我会择选出合适的佳人,尽快送一份名册至魔族。」 瞥着被气到七窍生烟的魔尊,楚灵犀忍俊不禁,一路笑到山顶。 自从女帝登基以来,魔尊就仿佛转了性一般,不再是游刃有余的腹黑王,种种举动像极了莽撞幼稚的毛头小子,憨到深处莫名萌,楚灵犀没来由地想掐一掐他那气鼓鼓的脸颊。 北枳未在仙庭为官,而是选择回到仙途开始的地方,成为华胥的主事上仙,一如当年的若水上仙。 越是靠近华胥仙门,楚灵犀的脚步就越是缓慢,脑中闪过一幕幕柳芽的往事。 此刻的华胥,便是她入梦所见的华胥,一草一木都是旧时模样,千年漫漫时光,改变的唯有人而已。 昔日趾高气昂的合鸾与云峰,现已身败名裂、魂飞魄散;昔日不染凡俗纤尘的淡泊林泽,踏上权谋之路,起兵夺权,登上至尊之位;昔日谨小慎微的伴读北枳,不仅成为仙族符篆高手,还是破除仙界黑幕的英雄,并荣升华胥主事上仙。 神仙之寿,千年万载,奈何世事多艰难,人心多诡诈,还有许许多多梦中所见的仙人,已然魂躯俱灭,再也无法重踏华胥之路。 物虽是,人已非,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鹤鸣悠悠,声震九霄,楚灵犀抬头望去,觉那像极了嘉木的仙宠雪鹤。 恍惚之间,她依稀看到嘉木和柳芽坐在鹤背之上,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相视对望,一眼万年,会心笑意比鹤羽更纯洁无暇。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然而,她眨了眨眼,一切便如幻境般消失,碧蓝的晴空之中,只飘着一朵酷似鹤形的云。 魔尊君棠见她只看天不看路,忍不住用低情商的方式提醒道:「留神脚下,再摔我可不扶你!」 因他这一句,楚灵犀迅速从柳芽的回忆之中抽身而出,用独特的方式回怼道:「你不故意使绊子,姑奶奶就谢天谢地了!」 魔尊作死不自知:「何必谢天谢地,直接谢我便好。」 楚灵犀针锋相对:「我谢你全家!」 魔尊不甘示弱:「待本尊迎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足足够你谢一年!」 楚灵犀一语致命:「那我就选肾气大补丸做谢礼,特别的药,送给特别的你!」 564.迷弟迷妹见面会 三族子弟齐聚华胥,共学基础课程,至于法术的修习,因仙魔妖三界所用的修炼运吸之法不尽相同,故而仍由各自族中的文武导师负责教授。 开学典礼在仙族旧俗的基础之上又依照魔妖两族的传统增设了多个环节,导致整个过程相当冗长,不得不端坐的楚灵犀腰酸背僵屁股疼,甚是可怜身后那些站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可怜道生。 进入最终的致辞环节,因华胥为仙界之地,所以林泽最先上台,其后楚灵犀与魔尊君棠二人遵礼假模假式地谦让。 魔尊先开口:「妖帝您请。」 楚灵犀皮笑肉不笑:「魔尊您先请。」 依照固定套路,至少得虚情假意地让三个回合,怎料魔尊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起身道:「那本尊便不客气了!」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楚灵犀一不留神被他摆了一道,目光中的凛冽杀气剎那间凝聚成八十米长大刀,只想把腹黑王剁成肉酱。 魔尊算是扳回一局,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开始一本正经地进行官方说教。 三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们快要被太阳晒成花草干的时候,压轴的楚灵犀终于登场。 此刻的氛围明显进入了**,尤其是仙魔两界的子弟们,首次见到话本中走出的传奇绯闻女帝,皆按耐不住猎奇之心,纷纷窃窃私语。 楚灵犀原本背了好长一段文绉绉的劝学词,其内容无聊与无趣的程度与那两位男帝尊的致辞不相上下。 不过,见到如此场面,她果断潇洒甩青丝,一併把不知所谓的假大空套话抛到九霄云外。 见此情景,随同前来的茅石不禁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句——「完了,我家女帝又要自由发挥真性情了!」 妖界朝臣均希望帝尊能够树立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象,奈何楚灵犀偏爱用接地气的方法做自己。 她并不似前两位帝尊那般站的如松柏般笔挺,而是摊开双手撑着致辞台的边沿,展露招牌式邪痞笑意,语出惊人—— 「听了这么久有关劝学的长篇大论,大家想必更厌学了吧!」 「灵姐姐威武!」叛逆的乐天就爱偶像不走寻常路的独特风格,兴奋高唿。 见魔族子弟如此热情,妖界中人自是不能落于下风,元庆带头高喊:「女帝威武!」 魔妖两族腿都站麻了的道生们开启热情追捧模式,又蹦又跳又挥手,整齐有序地大唿「女帝威武」,仿佛他们来此地的只是单纯地追星。 仙族个别道生也被气氛感染,陈启明跟着拍起了手,可当发现周围的同族大都还没有完全放下高冷的架子时,迫于压力不得不收敛情绪,垂着头扣手指。 楚灵犀沖魔尊挑衅一笑,以眼神表达嘚瑟——「你抢了先又能如何,姑奶奶不管第几个上场,有迷弟迷妹的地方就是我的主场!」 她抬了抬手示意道生们安静,继续道:「空话大话不提也罢,今日只和三界道生们谈几句心中的大实话。 我成功的经验之一,是把别人读书的时间全部都用于打架打仗,不过,这一经验对大家而言毫无意义,因为如今已不再是乱世,将来诸位建功立业,靠的不是仅仅是刀剑,更是才智谋略。 在你们这个年纪时,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常讲的口头禅是——『姑奶奶没有文化,但有智慧』。 年少时讲出此句,觉霸气十足,可是年纪越大心越虚,我错过读书修习的黄金岁月之后才发现,自己屡次失败之后领悟的道理,其实古人在书中早已写尽,请大家务必以我为戒,不要重走我走过的弯路,珍惜在华胥修习的每一日宝贵时光。 今日的华胥,三界道生共修,大家或许很难适应,彼此之间也会有许多矛盾,但一定要记住,你们生活在最好的和平年代,无须担心父兄亲人一入战场不復返,还可以在更广阔的天地之中自由自在地翱翔,唯有放下旧日执念偏见,方能成就更好的自己。 未来诸位道生学有所成,离开华胥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很有底气地讲一句,我的朋友遍四界,而不是我的冤家对头遍四界。 最后,祝愿各位道生都能成为既有文化、又有智慧的栋樑之才!」 话音一落,掌声雷动,对于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来说,女帝掏心掏肺的大白话比另外两位帝尊引经据典的正论更有感染力,连玉柔都带领着仙族子弟鼓起掌来,其中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欢唿喝彩声。 华胥开学礼,以传奇女帝迷弟迷妹见面会的形式热热闹闹地结束。 晚宴之时,菜品之中有一道烤鱼,楚灵犀品尝一口,味道的确鲜美,她猜测这也许用的是柳芽往昔的烤制秘方。 北枳前来敬酒,客气寒暄,千年时光并没有改变她的容貌,只是眼眸之中增添了三分坚毅且洒脱的侠气。 楚灵犀觉其眼神隐隐有熟悉之感,细思而知,她在干坤镜之中见到的柳言蹊上仙,眼中便闪耀着这样的光芒。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北枳深深铭记柳言蹊的恩情,坚守正念千年,终成为能与恩人比肩的仙族英雄。 楚灵犀笑意真诚:「我借柳芽上仙的躯体重生,获知了她的许多往事,其中便有华胥求学的点点滴滴,我虽与上仙素无交往,不过因为这些回忆的原因,见到你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北枳暖心一笑:「在下对妖帝也有一见如故之感,您若有闲暇,可以常来华胥山散散心。」 楚灵犀一时兴起,想以柳芽的身份搞一次怀旧的姐妹聚会:「不如改日约上安歌一起,我们去清溪边烤鱼吧!」 北枳低声提醒:「妖帝,日后在仙界的正宴之中,最好不要提起安歌的名字。」 楚灵犀疑惑:「为什么?」 北枳与她同席而坐,悄悄道出原委:「妖帝想必知晓,安歌的夫婿凌青云为凡间留仙院掌院,这凌青云乃罪帝德辉的党羽,昔日不仅凭藉权势在凡间大肆敛财,还与炼化邪灵的勾当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依照仙法律例,难逃死罪。 不过,因安歌为麒麟神族嫡系贵女,父亲与兄长皆为仙族有功之臣,故而仙帝网开一面,免去了凌青云的死罪,只是革除其仙籍,并没收其财产,这处罚明显过轻,一些朝臣对此心存非议,仙帝的压力也很大,所以在正式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安歌。」 565.燃烧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 看书领现金红包! 听罢这段故事后,楚灵犀敏锐地意识到核心问题的真正所在。 安歌的父亲并非是新朝的功臣,兄长书禹为仙医,功绩有限,虽与林泽的关系不错,但面子没有大到能够让凌青云逃过死罪的地步。 林泽放过凌青云,归根到底是念在与安歌的往日情分上。 在林泽心中,初恋安歌曾是他最大的欢喜,也是他最深的伤痛。 林泽一定是恨凌青云的,如果没有此人横刀夺爱,他必能与青梅竹马安歌白头偕老,然而他最终却选择免去旧情敌的死罪,在这一过程之中,他的内心有多煎熬、多纠结,外人永远无法知晓。 新朝初立,林泽刚刚坐稳皇位,在没有充分客观理由的情况之下,做出赦免凌青云死罪的决定,定会引来老臣非议,仙帝初登位即为旧情而徇私,这将会成为他帝尊生涯的污点。 林泽清楚后果,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出了不该做的抉择,因为他不愿看到安歌过得不好。 正人君子如他,真正放下感情执念的时候,对旧爱所言的「安好,珍重」,不是敷衍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祝愿,甚至不惜顶着巨大的压力,从轻处罚凌青云,只为安歌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楚灵犀望了望正与宾客寒暄的林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她眼中,此等君子的无私大度,是一种极其扭曲的圣母心,绝对是病,必须得治! 一身傲骨的林泽,生命之中第一次颜面尽失,便是因为安歌。 在华胥求学时,林泽与安歌虽未正式定亲,可是整个仙界都知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结果安歌却爆了一个大大的冷门,为了能与凌青云在一起,决绝与林泽划清界限。 少年林泽猝不及防就沦为了感情的炮灰,那些平日里对他心怀嫉妒的喷子们闻风而动,编造出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在越传越离谱的谣言之中,林泽是被戴绿帽子的无知傻子,而安歌则是水性杨花的浪荡女子,最后还是由林泽出面解释,向众人澄清他与安歌的关系只是如亲兄妹一般的好朋友,并无男女之情,还参加了其婚礼,客客气气地赠贺礼。 林泽对外的说辞是假,参加安歌婚礼时的笑容也是伪装,幸福都是别人的,受伤最深的他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摆出最大度的姿态。 楚灵犀细细琢磨,觉林泽的情劫就是安歌,受劫一次不长记性,还非要力排众议,无私奉献第二次。 整个事件之中最大的受益人是凌青云,旧情敌林泽堪称是他一生的贵人,昔日替他圆了面子,而今又免去了他的死罪,如此纠结的一段三角恋,真真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楚灵犀作为女汉子,的确是想哭,不过是被林泽蠢哭的,她好想用大耳光扇醒这个圣母心过重的正人君子,痛痛快快骂一句—— 「你四不四傻,燃烧了自己,便宜了别人,没有人会念你的好,只会笑你的傻!」 她转念又忆起,登华胥山时,魔尊提起过安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楚灵犀看向魔尊,正与其目光相遇,她直接甩了个小白眼,狐狸心思暗暗谋算着,得加大力度在仙界和魔界之中多安插一些暗探,虽说是和平年代,不过该提防的地方还不能松懈,多掌握些消息总没有坏处,她的情报网绝不能比腹黑王小。 很快,便到了林泽下凡歷劫的日子。 楚灵犀亲至轮迴崖相送,走下辇车后便见腹黑王肃立的背影,她的语调之中刻意带着几分刻薄:「哟~想不到魔尊您也在!」 魔尊冷着脸端架子:「怎么,难不成只许妖帝前来仙界做客吗?」 楚灵犀和腹黑王一有机会便开怼,她的毒舌炮火越来越勐:「三界虽是和平共处,不过您和仙帝不对脾气这件事人尽皆知,仙界只是不好意思在南天门外摆一块『禁止魔尊入内』的牌子罢了,您何必非要来讨嫌呢!」 魔尊君棠是专程前来给她添堵的:「在仙帝入轮迴歷劫之前,你说不定想和他单独诉一诉衷肠,所以我特意来打扰一番。」 楚灵犀自有治他的高招:「与仙帝的悄悄话,我早已讲完了呢,你下手太晚了!」 「你…你稍稍收敛一点张狂的性子好不好?」魔尊每次与她斗嘴,必会满腹怨气,可他就是停不下来,总是忍不住自找虐受—— 「你到底知不知道,最近冒出来不少以你为人物原型的话本,故事里的你,渣出了境界,渣出了高度,左手勾着魔界至尊,右手搭着仙界至尊,靠着两个男人的扶持登上权力巅峰,你若是不改改行事作风,这类乌七八糟的传言永远不会止息,另外那些鬼扯的书你最好尽快想办法封禁!」 楚灵犀屹立舆论风暴中心数百年,心理已经强大到可以完全无视流言,随口一问:「话本里指名道姓写了我们三人吗?」 魔尊君棠压抑怒火道:「当然不可能写真名字,除非那些乱编谣言故事的笔桿子不想活了,但只要看主角人设和地位,就直接可以对应到我们三人!」 「放轻松,何必小题大做呢~」楚灵犀满不在乎道:「人红遭人妒,自古哪个风云人物没点绯闻,鬼扯胡编的话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我如果出手封禁,那就是从侧面印证了流言的真实性,还不如冷处理,这类胡扯的书册最多火半年,热度很快就过去了,不用当回事儿。」 魔尊君棠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潇洒如风的妖女战神了,而是妖界帝尊,名声可不是小事…」 这些话妖族朝臣都已唠叨过,楚灵犀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直接选择无视,见到林泽的身影,便满面笑意地迎上前:「仙帝!」 魔尊君棠从未被这般轻视过,气到头髮丝差点都根根竖起:「哎…哎!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多谢魔尊好意!」随同而来的茅石行礼,方才的字字句句他都听的很清楚,知晓魔尊所言为善意良言,特上前道谢,并替自家的任性女帝圆场面—— 「我们帝尊性情洒脱,不大在意流言蜚语,不过妖界绝不会放任污衊帝尊的书册在四界流传,会以妥善之法解决,有劳您费心了。」 566.林泽歷劫 林泽已经得知魔尊前来,特意备了一份临别大礼,递上两份名册后道—— 「第一份名单之中的女子,皆出自神族与权贵之家,品貌俱佳,温柔娴静,魔尊可从中择选和亲的对象。 第二份名单上的女子,是仙界与凡间高门豪府之中病弱的贵小姐,均将不久于人世,想来魔尊还要继续重生柳芽的躯体,从中挑选便好。」 林泽不愧是仙界天才,思维甚是缜密,当着楚灵犀的面,把情敌狠狠坑了一场,故作好心,却暗暗揭露魔尊的情感死穴。 和亲之事不过是幌子,林泽清楚魔尊不会选仙族女子为妃,他的真正目的,是点明魔尊对柳芽依旧心怀执念,以此提醒女帝,那样的男人万万要不得。 成为仙帝的林泽,渐渐也玩起了腹黑的手段,这份大礼真真是妙哉,楚灵犀在心中拍手叫好,紧紧抿着嘴唇,以防笑出声来。 「感谢仙帝,本尊会好好择选的!」魔尊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一不留神烧伤了脑子,赌气接受此份阴险大礼,用眼神狠狠甩一句—— 「老子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默默放此狠话已不止十遍,可每次都出尔反尔,过不了多久就又厚着脸皮往上贴。 魔尊意识到自己似乎得了一种欠欠贱贱的心理疾病,而且是绝症,用什么手段都治不好的那一种。 林泽还有一份真心的礼物赠与楚灵犀,他递上一个极为精緻的细长描花银盒:「这是我特意命人制作的首饰,希望你喜欢。」 魔尊君棠在边上重重地「切」了一声,极尽鄙视,白眼翻上了天灵盖。 「上仙所赠,我都喜欢!」 楚灵犀的这句话不止是说给林泽听的,更是为了气魔尊,她最近的快乐总是建立在腹黑王的痛苦之上。 林泽的目光柔情似水,嘴角翘起的弧度美如皎洁弯月:「我歷劫六十年后便会重返仙界,一定要等我。」 他抬起手,轻轻搭在女帝的肩上,作为仙族正统子弟,当着闲杂人等的面,这已是表达亲密的最大限度,他嫌弃地瞄了瞄碍事的魔尊,道—— 「灵犀,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讲,还未到入轮迴的时辰,一起去花园那边逛逛吧。」 「仙帝的意思,是独独想把本尊撇开吗?」醋罈子魔尊强行挤入二人中间,用肩膀重重撞开情敌的手臂。 近来他们三人相处的氛围越来越奇怪,只要凑在一起,就免不了唇枪舌战,齐齐摘下事业型智慧光环,开启过家家的幼稚模式。 林泽眼眸中的温柔完全消失,犀利冷瞪情敌,消耗最后的耐性道:「我与灵犀有些私人的话题需要单独谈,玉亭之中备有清茶糕点,请魔尊小坐稍候。」 「我不爱喝茶,更不喜欢吃糕点」,魔尊已下定决心,定要死皮赖脸阻止他们二人相处—— 「本尊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只为送仙帝下凡歷劫,您这般怠慢,委实失礼!」 「博衍上仙到了!」楚灵犀见这二人似乎有要大打出手的苗头,正在琢磨劝解的方法时,便见重量级上仙御剑而来,她总算是松了一口,只要仍存一丝理智,这俩货就不会在老前辈博衍面前失态。 眼见师父博衍上仙越来越近,林泽狠狠瞪了一眼绊脚石魔尊,诉衷肠表白一事不得不拖延,他无奈地对楚灵犀说道:「等我回来,再把心里话告诉你,一定要等我!」 「无论有没有人等,六十年之后你不都得回仙界吗,其他三界又不待见你!」魔尊君棠怼人不倦,催促道—— 「不要啰啰嗦嗦讲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赶紧跳崖歷劫去吧!」 虽然楚灵犀鄙夷地瞥了瞥魔尊,不过心底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林泽的深情。 林泽的确是好男人,万里挑一,千年难遇,可这种好莫名给了楚灵犀极大的心理压力,在林泽面前,很多时候她都无法痛痛快快做自己,常常感觉有必要装一下端庄的气质,讲一句粗话都担心会玷污了神族之光纯白无暇的光环。 林泽立于轮迴法盘的正中,仙族十位法师共同施法,送他入轮迴崖。 送行者皆挥手告别,其他人是不舍,唯有魔尊笑容满面,灿烂到有点憨萌,他心中真正的送别词是—— 「走你的吧,六十年太短了,最好六百年不要回来,后会无期!」 离开轮迴崖的时候,魔尊斜眼瞟着女帝手中那画有一株朱玉兰花的首饰盒,问道:「是什么首饰?看盒子很一般嘛!」 「您挺有闲工夫呀,管这么宽!」楚灵犀以法术将首饰盒收入袖中,走向自己的辇车。 「等等…」魔尊君棠忍着脾气,耐着性子道:「我要去华胥看乐天,一起吗?」 楚灵犀摆了摆手:「今日朝务繁多,没有空闲。」 殷勤皆为东流水,魔尊怎能不大动肝火,愤愤然吐槽:「好像就你是帝尊一样,老子也一样日理万机!」 楚灵犀假好心道:「瞧着您是挺沧桑的,抬头纹和鱼尾纹又多了几条,保重身体哈!」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魔尊君棠无论如何都吵不赢女帝,被气到几乎吐血,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帝离开之前沖他身后的柏诚挑了挑眉。 楚灵犀今日不仅有政事要忙,还要招待两位半个月前便预约来元州游玩的魔族朋友——柏诚和燕婉。 筵席设在元州视野最好的元兴楼顶层,可尽赏夜市繁华美景,楚灵犀轻车简从,服饰仍旧是往昔妖女战神时的模样,玩笑道:「二位怎么会同行,该不会是前来秀恩爱官宣的吧!」 燕婉狠摔坚果壳撒气:「你还笑得出来,我俩因为仙魔妖三族和亲的事都快愁死了!」 柏诚也是满肚子怨气:「你们这些做帝尊的太过分了,明明自己就是单身,还都老大不小的,一个个都不成婚,反而推我们这些宗室贵族子弟参与联姻和亲,简直丧心病狂!」 楚灵犀觉铁憨憨在无病呻吟:「你这个情商解决单身问题很困难,和亲就等于从外族给你分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这是多美的事儿啊,好多人求都求不来!」 燕婉爆八卦:「妖帝有所不知,柏少帅最近的桃花运可旺了,完全用不着和亲,估计一次就能把三妻四妾都娶齐!」 567.新欢与旧爱 铁憨憨也走桃花运,这故事真是有趣,楚灵犀嗑着瓜子兴奋道:「快给我好好讲讲,就爱听这口!」 「我哪有什么桃花运,别瞎说!」柏诚暗恨对方是女子,他实在不方便出手把郡主的嘴捂上。 燕婉甩开他那直扯袖子的手,坐到了离女帝更近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年轻有为且单身多金的柏少帅是和亲圈的热门人选,妖族和仙族有不少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近些日子的宴会上,主动与他搭讪的美女不计其数,柏少帅也展现出了隐藏五百年的风流神功,一边和新欢逢场作戏,另一边还和旧爱藕断丝连~」 「旧爱?」楚灵犀眉飞色舞地问道:「难不成是与他和离的阿澜吗?」 「可不是嘛~」燕婉越说越起劲:「可能是回头草的味道与众不同吧,阿澜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隔三差五便会来魔界,为他送来亲手所制的各式美食,军中的其他兵将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哦哟~」此刻的楚灵犀,不是妖族女帝,而是遨游在绯闻海洋之中的八卦天后—— 「别看铁憨憨板着脸,其实心里美着呢,巴不得让对方赶紧把他这株回头草吃干抹净!」 「谁说不是呢~」绯闻遇知音,八卦之火愈燃愈烈,燕婉道:「柏少帅的新欢之中最有名的是一位妖族的姑娘,名叫小甜甜,他们二人谈情说爱的方法生勐至极,闹了别扭竟当街大打出手…」 「等会!」楚灵犀脸色骤然一变,没有心思再玩笑,甩下嗑了一半的瓜子,质问铁憨憨:「那位小甜甜是茅小小吗?」 柏诚不由得一怔:「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和小小情同姐妹,她很少向我隐瞒心事,你在楚州皇宫里被她戏弄了一场,这件事我早已知晓」,楚灵犀狠瞪铁憨憨一眼,道—— 「三天前和她一起外出游玩的男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柏诚吞吞吐吐道:「我俩是…是偶遇…然后…就…」 楚灵犀发出灵魂质问:「你确定是偶遇吗!?」 心虚的柏诚沉默,在女帝面前编谎话,纯属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楚灵犀忿而拍案,厉声问道:「当时你熘的挺快呀,茅石都没能抓住你,该不会真干什么亏心事了吧!」 柏诚赶忙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没有没有,我以人格发誓,和小小的关系截止目前到为止仍旧是纯纯的纯友谊!」而后他再次开始结巴—— 「其实那天…那天是小小非让我逃走的,她说她兄长特别凶…很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大打出手…」 楚灵犀犀利发问:「怎么着,难道你不认识茅石,不了解他的性格吗?拜託你编藉口的时候用点脑子行不行?」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个人…有时候总在关键时刻缺心眼…」柏诚无奈自黑:「当时我确实不该躲避…可是脑子莫名其妙就进了水…」 燕婉从二人的对话之中听出了端倪:「茅小小难不成是茅石的妹妹吗?」 楚灵犀蹙眉点了点头。 燕婉甚为费解:「茅石如今是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武侯,妹妹自然应是妖族最出风头的名媛,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在筵席上见过这位茅小小呢?」 楚灵犀解释道:「小小在边疆长大,随性洒脱,不喜欢规矩礼仪繁多的场合,另外茅石已经在妖族内部物色好了妹夫的人选,最近的许多宴会都是为了让仙魔妖三界的宗室与权贵子弟增加交流,以便和亲,小小完全没有必要参加。」 柏诚急急表达反对意见:「可是小小不喜欢兄长为她选的那位夫婿,她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楚灵犀抓起一颗最大的坚果砸在他脑门正中:「小小有说过她喜欢你吗?」 柏诚揉着痛处道:「没有…姑娘家肯定不好意思直接讲这种话…」 楚灵犀又问:「那你喜欢小小吗?」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柏诚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灵犀径直下断言:「不回答就是不喜欢或者不够喜欢,说白了你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普通朋友,小小的婚嫁大事,你有什么资格发表评论!」 「我…我…」柏诚理亏,可又忍不住关切:「自从那天分开之后,我用传音蝶联繫过小小,可她一直都不回信,我打听过后才知道她被禁足在家,关在结界之中,根本无法施展法术,真担心小小会出事…」 楚灵犀恨不能拿锤子把铁憨憨的榆木脑壳砸扁:「她即便被禁足,也照样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用不着你瞎操心!」 燕婉凭藉对话中的零散信息拼凑出了铁憨憨与小甜甜的爱情故事:「如此说来,初次相遇时柏诚被茅小小戏弄,二人成为冤家对头,但是后来在打打闹闹之中,两人化敌为友,还悄咪咪地搞起了小暧昧,这俨然是言情话本的基本套路呀~」 楚灵犀盘问铁憨憨:「你坦诚回答一个问题,在你的心里,小小和阿澜谁的分量更重?」 柏诚迟疑不决:「这…这…这不好衡量…」 燕婉戳破他的内心:「一看你那副大猪蹄子的德行就知道,必定是打算坐享齐人之福,左拥新欢,右搂旧爱!」 「不是!」柏诚坚决否认,不过他的确是在新欢与旧爱之间摇摆不定:「我没那么贪心…只是…只是感情之事实在太复杂,我不知如何选择才是对的…」 楚灵犀最讨厌在情爱之中优柔寡断的男子,常常伪装出一副不想伤害任何女人的善良模样,实际就是想变相实现左拥右抱的贪心慾念,她果决道—— 「我帮你做决断,干脆利索地和小小一刀两断!」 柏诚十分不解:「你就这么不想让柏家和妖族联姻吗?」 楚灵犀为他分析利弊:「小小的性子烈得很,绝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她或许对你有几分喜欢,可若知晓你与旧爱纠缠不清,那必会选择甩一巴掌、远离渣男,与其到时候撕破脸,倒不如尽早分开,对彼此都有好处。」 她抬手制止要开口辩解的铁憨憨,继续道:「你不要再作死联繫小小了,万一此事被旁人发现,那你们两人的名声都将受损,茅石极有可能认为你是蓄意欺骗他妹妹的花心渣男,丑话讲在前面,虽然咱们二人是朋友,不过茅石毕竟跟在我身边五百年,假如你们两位翻了脸,我永远都会站在茅石那一边。」 568.你俩本无缘,全靠我施法 柏诚独自喝闷酒,在旧爱与新欢之间纠结不已,倒不是真想脚踏两条船,只是站在岸边不知所措。 楚灵犀不再搭理他,和闺蜜聊起了天:「妖族和仙族的子弟之中没有你喜欢的吗?」 「没有,我最讨厌那些相亲的宴席,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燕婉烦不胜烦—— 「我爹娘倒是上心的很,各自皆有中意的女婿人选,日日争执不休,却从不曾问过我的意见,完全把我当成巩固家族利益的棋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也想离家出走,到时候投奔妖界,不知女帝愿不愿意念在闺蜜的情分上收留我呢?」 「没问题,我的皇宫分你一半!」楚灵犀颇为大方,并好奇打听道:「不知令尊和令堂择选出的准女婿人选有哪几位?」 燕婉拽出花瓶中的一株粉色芍药花,边扯花瓣撒气边说道:「我爹相当欣赏靖武侯茅石,可我娘更看重仙界麒麟神族的谷清上仙,他们两人成日吵来吵去的,在我爹眼中,谷清上仙仁厚有余但魄力不足,而我娘则认为,茅石如今虽身居高位,却是罪奴出身,与我不甚般配。」 楚灵犀的眼珠转了几转,问道:「关于茅石的身份,你怎么看?」 天皇贵胄之家的女子,生于权谋漩涡的中心,大多心机深沉,满腹算计,不过燕婉是其中的异类,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如实吐露心声—— 「我觉得他挺了不起的,从卑微罪奴逆袭为大将侯爵,四界万古千秋,只有茅石一人能做到。」 楚灵犀向窗外瞟了瞟,注意到刚刚办完事的茅石正迈着大步向酒楼走来,于是她心声一计,将一个大大的仙橘塞入了闺蜜的手中—— 「想不想玩点刺激的,你把这柑橘当成是绣球,闭眼顺手往下一抛,接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燕婉犹豫:「万一…万一是猥琐又讨厌的男子接住柑橘,那可怎么办?」 楚灵犀充分发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精神,提议道:「你的绣球你做主,砸中喜欢的人,就地成婚,砸中不喜欢的人,权当是手滑,重抛一次就好啦!」 「有道理!」燕婉欣然同意,于闺蜜同立于窗栏处,闭上双眼抛掷柑橘。 楚灵犀小施法术,便使那柑橘斜斜而飞,正砸在了石头的肩膀上,变身红娘的她得意地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句—— 「你俩本无缘,全靠我施法!」 茅石瞬间警惕,还以为是暗器,本能地闪身而避,定晴细看才知是柑橘,身手极快的他在橘子落地的前一刻,用脚尖高高踢起,抓在了手中。 他仰头一看,见到了哈哈大笑的女帝与错愕惊讶的郡主,茅石满脸挂满问号,无辜地摊了摊手,还以为那两位作精姑奶奶是酒后闲来无事在戏弄他。 楚灵犀亲做月老撮合:「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看来你和茅石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吶!」 燕婉并未察觉女帝所动的手脚,心中疑虑颇多:「可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楚灵犀很有义气地拍着胸脯道:「不用担心,我来给你们创造相互了解的机会!」 茅石口渴,一边上楼一边剥橘子吃,进入房间之后,只觉每个人都很反常——柏诚的眼神闪闪躲躲,似是做贼心虚;燕婉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他,神情煞是奇怪;而女帝则似笑非笑,仿佛在欣赏一出绝世好戏。 楚灵犀挑眉笑问:「橘子甜吗?」 「还行…」茅石只觉浑身不自在,将剩下的半个递给她:「帝尊您要不要尝尝?」 「既有客人在,怎么能先给我呢!」楚灵犀朝着燕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郡主请用…」话音刚落,茅石就觉不妥,他与女帝有数百年的袍泽之情,在诸多方面都不必太讲究,但对待外族的贵客万万不可草率,于是说道—— 「我再给您重新剥一个!」 他一向周到,用法术剥好三个柑橘,送眼前的三位一人一个。 四人同席共餐,最紧张的莫过于柏诚,他在聊天的过程之中不停地纠结着多个问题—— 「茅石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小小的关系?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呢?如果真是装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不成想要先麻痹我,然后再用损招教训我吗?茅石不常使用阴招,可他毕竟是楚灵犀的心腹部将,有绝对的实力能以阴损之招让我吃尽苦头。」 楚灵犀戳了戳铁憨憨:「嘿!柏大少爷您的爱好是吃虾壳吗?」 柏诚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在走神期间做了件可笑的煳涂事,剥了五只虾,虾壳都在盘子里,虾肉竟在桌子上。 茅石善意询问:「柏少帅是不是有心事?」 柏诚心神不宁,确信此刻走为上策:「我…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公务未办,先行告辞!」 茅石客气道:「在下送柏少帅出城。」 柏诚连连推辞;「不必不必不必!」 茅石出于礼数坚持相送,而柏诚则亏心地执意拒绝,整整客套了三个回合。 楚灵犀忍无可忍,啪地一摔筷子:「你们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的烦不烦,让柏少帅自己走吧,难道他还能半路被狐狸精勾了魂吗?」 柏诚逃也似的离开,在元州灯红酒绿的长街之上踽踽独行,完全无心欣赏两侧高台之上的妙舞绝色,单单是新欢与旧爱两个女人,就让他的一个头涨成了八个大,哪里还敢招惹其他烂桃花。 世事偏有凑巧,魔尊君棠也至元州,他打算摆出最豪奢的享乐排场,目的不是为了沉醉美人温柔乡,而是为了做样子让女帝好好瞧瞧,他不信那趾高气昂的丫头一点醋都不吃。 近些日子以来,他屡撩屡失败,痛定思痛,琢磨出了问题所在—— 楚灵犀和他的性情极为相似,越是得不到的人或物,才越会放在心上。 他先前的整体策略完全跑偏,热脸贴冷屁股,上着杆子做舔狗,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他必须凭藉智慧扭转局面。 魔尊刚走下车辇,便见呆愣愣的铁憨憨,足足叫了三声,他才有反应。 柏诚不擅长说谎,更禁不住魔尊犀利的盘问,很快就交代出了受妖族女帝相邀前来一事。 魔尊君棠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暗想:「好你个楚灵犀,对我爱答不理,却有空和魔族其他人饮酒作乐,在你心里老子就这么没分量吗!」 569.花老娘的钱,扎老娘的心 酒宴之上,不仅有佳肴琼浆,更有丝竹曼曲。 楚灵犀不通音律,听曲儿纯粹听个热闹,顺便再赏赏颜值。 元州既为**地,美男与美女一样不可或缺,为女帝助兴奏曲者,均为颜值界的扛把子。 瞧见排场,燕婉满心羡慕:「『玉容临风,潇笑云天』八大音律美男名震四界,权贵富豪之家设宴时争相邀请,但至多只能请来其中四位,女帝果然不一般,消遣之时闲听一曲,都是八大美男齐齐整整的阵仗,了不得,了不得啊!」 在风月场上,无论是八大美男,还是十大美女,说到底都不过是生意,越是正当红的头牌,越不可轻易抛头露面,唯有如此,才能把身价抬到最高。 「魔界郡主大驾光临,本帝尊岂能怠慢敷衍!」楚灵犀玩笑一句,又道:「我听不懂曲,只看得懂脸,从前做妖女战神的时候,请乐师就仅有『帅』这一个要求,如今做了女帝,自然要好好享受顶级美男天团喽~」 这年头谁不是颜控,燕婉亦为同道中人,举杯笑言:「你的坦率我喜欢,走一个!」 茅石退于雅阁之外守卫,他万万没有想到,屋内两人主要谈论的话题便是他。 楚灵犀怀撮合之意,把石头夸成了一朵花,讲了不少有关于他的英勇事迹,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趣事与囧事,燕婉听的津津有味。 女帝打仗治国都是一把好手,做区区红娘,自是不会失手,尽最大努力把燕婉与茅石之间的红线绑的又牢又紧,连月老看了都得直唿内行。 和亲确为巩固妖魔两族关系的最好方法之一,但此事万万不可草率,万一从外族引来毒蛇,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一众心机深沉的贵小姐之中,心直口快的燕婉俨然为一股清流,而且其父还是魔族德高望重的固城王,茅石娶之为妻,一方面无须担心枕边人探听军事情报,另一方面还可以为魔妖两族的和平大局添三分助力。 而且楚灵犀越琢磨越觉此二人相配,燕婉昔日是魔尊的小迷妹,由此可见她中意的类型是武力值与智慧值都属顶流的男子,茅石恰好符合,而且其经歷还有极强的传奇性,这是至为重要的加分点。 燕婉确有公主病的坏脾气,不过终归是涉世不深的贵小姐,如她这般养尊处优的姑娘,对于爱情的幻想如梦一般美好,对于命中注定有着与迷信类似的执念,故而楚灵犀才会暗悄悄地安排「柑橘绣球」这一出,为的就是以此打开燕婉的心门,此计相当成功。 聊罢石头,燕婉开始八卦三巨头的巅峰之恋:「魔尊和仙帝,你更喜欢谁?」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楚灵犀并未二选一,而是自创了第三个选项:「我只爱我自己。」 正在这时,茅石见魔尊前来,行礼过后正打算通报,怎料气势汹汹的腹黑王抢先一步推开了雅阁房门。 石头莫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魔尊像极了冲来捉姦的绿帽丈夫。 丝竹之因戛然而止,美男乐师们不知来者为魔尊,但皆被其肃杀冷冽的气场震慑,不约而同地向后缩了几步。 魔尊君棠本是想质问楚灵犀,为何对魔族其他人都殷勤,唯独待他冷漠,怎料正撞见这曲乐融融、美男环绕的场面,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环视房中一位又一位乐师,双眸最终定格于坐在女帝身边侍酒的俊男身上。 如若眼神真有取人性命之威,那人早已死了一千次。 好好的氛围,被煞风景的魔尊毁的彻彻底底,楚灵犀命其他人退下,懒得起身,抱拳晃了几晃便算是行礼,问道:「不知魔尊有何贵干?」 魔尊君棠稳住心态,非要与她好好较量一场不可:「前来元州,自为寻欢作乐。」 「立刻请元国主,让他亲自陪着魔尊好好玩玩~」楚灵犀还以为腹黑王是带着醋意来找茬,刻意顺着其言,试探他所藏的心思。 魔尊君棠并未推拒,而是大方接受,并道:「本尊首次为游乐而来,妖帝最是热情好客,想来今夜本尊所有的花销,您都会全部包揽,在此先行谢过了!」 他早知女帝爱财,于是专门安排了这一出,好为她添一添堵,让她放一放血。 楚灵犀的脸色不由得一沉,心想——「靠,敢情你是来吃霸王餐、喝霸王酒的!罢了,元州日进斗金,姑奶奶有的是钱,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喝多少,最好撑死你、醉死你!」 她说出口的言语为:「能招待魔尊,是在下的荣幸,您最好玩个三天三夜,尽兴后再归返魔宫。」 「此提议甚好!」魔尊君棠与她正面刚到底:「听闻元州有十大花魁、八大舞妖、六大乐神,遍赏美人,至少需耗费三天三夜的工夫。」 「看来魔尊是风流场上的行家,本帝尊可得吩咐元国主尽心尽力招待!」楚灵犀表面客气依旧,实际心中骂街骂翻了街—— 「一千多岁的人了,还不收一收色心,单单是十大花魁,就能让你这把老骨头散架,到时候莫说是肾气大补丸,十全大补丸都救不回你的狗命!」 魔尊出牌的套路突然改变,楚灵犀差点没招架住,本以为腹黑王只是闲来挑事,没想到这厮竟然真的玩了三天三夜。 她看过帐簿之后差点心疼到吐血,魔尊那个混蛋吃喝piao赌一条龙,样样都选最高规格,以成本价算,就让她大放血了足足五千两白银。 楚灵犀怒不可遏,将帐本撕个粉碎:「花老娘的钱,扎老娘的心,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传话给元州,以后魔尊再来,酒菜美人的价钱通通翻十倍!」 「魔尊也许不会再去元州消遣了…」茅石道出实情:「据元国主说,魔尊离开的时候讲了一句话——『酒菜尚可,只是妖界女子颇为无趣』。」 「靠,吃好喝好玩好却不说好,他是来砸姑奶奶场子的吗?」楚灵犀暴怒掀桌—— 「那个臭不要脸的混蛋是在**裸地挑衅,真当我们妖界是好欺负的吗,老娘跟他拼了!」 570.大内总管茅公公 「帝尊息怒!」茅石劝道:「魔尊并非风流浪荡之徒,可是忽然转性寻欢作乐整整三日,细细想来,颇为蹊跷。」 此言的确有道理,楚灵犀暂时压抑怒火:「你查到了些什么?」 茅石挑了挑眉:「越查越蹊跷,魔尊点了元州所有的头牌美人,却只赏不碰,吃的是荤,玩的却是素,同为男子,我甚是不解。」 「你确定他一个美人都没有碰过吗?」楚灵犀也不知为何,心中的怒怨之气莫名减了几分。 「此事委实反常,故而臣一一盘查,确认魔尊连美人的头髮丝都没有碰过,臣不禁猜想…」茅石纯粹从男人的角度推测—— 「魔族是不是身有隐疾,为了掩人耳目,方才大张旗鼓地在风月之地招摇?」 「你想多了,他老人家的身体好着呢,绝对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楚灵犀不由得忆起在军帐之中缠绵的那一夜,虽是借了柳芽的身躯,可是感觉却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越想越煳涂,魔尊的人设明明是行走的荷尔蒙,分分钟变身禽兽,先前的种种表现,说是色中饿鬼也不为过,怎的突然之间就变身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还是说他仅对柳芽的躯体有正常男人的反应,面对其他女人时通通有生理障碍?难道这就是他执意要復活柳芽躯体的原因吗? 楚灵犀在开脑洞,石头也没闲着。 「您为何如此肯定魔尊没有隐疾?」茅石不知女帝在借躯还魂的过程之中与魔尊亲密关系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心中十分好奇,但不敢开口探问,今日恰好有机会,便想侧面了解一下。 楚灵犀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凤目斜瞪,没好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敢说,你敢听吗?」 「不…不敢…」茅石立即识相地转移话题:「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魔尊折腾这么一大出戏,就是为了让您生气,让您意识到自己是在乎他的。」 楚灵犀难以置信:「他这么干也太缺心眼儿了吧!」 茅石道出心里话:「帝尊难道没有发觉,魔尊只要遇上您这位克星,脑子就自动停了转,总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被您虐到体无完肤,简直是大写加粗的惨,他在元州这一番折腾,八成是为了扭转局面,营造出一种完全不在乎您的假象,欲以此剑走偏锋的招数搏得您的关注。」 「你讲的很有道理,我确实比平时更在意他了,魔尊那厮把人的心理摸的透透的!」楚灵犀重新落座,把脚边的琳琅抱起来抚了抚,长长舒了一口气,完全恢復冷静—— 「我和魔尊的关系就是一场博弈,谁在意谁就输了,任他作出什么么蛾子,姑奶奶自岿然不动!」 茅石大着胆子道:「其实…帝尊对魔尊多多少少是在意的,您每次与他斗嘴之后,心情都分外愉悦。」 「吵架吵赢了我当然开心啦!」楚灵犀自是有理,另外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魔尊那厮虽然表面缠着我,可是在他心里柳芽永远都是第一位,说不定很快又会重新復活其躯体,本姑奶奶才不会在乎只把我排在心中第二位的男人!」 感情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茅石道:「您若真的不在意,又怎会计较是魔尊心中的第一还是第二呢?」 石头一语戳中关键,楚灵犀瞬间炸毛,呵斥道:「你是不是太闲了,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根本不在乎魔尊,只是单纯的爱争第一罢了!」 茅石不敢在危险的边缘继续试探,服软道:「帝尊息怒,您最了不起,天下第一,霸气无双。」 楚灵犀转念想到一个与此有关的重要问题:「魔尊为何能连玩三天不上朝呢?」 茅石对四界的朝堂情报了如指掌:「魔族在太平之时,一般是三日一朝或五日一朝。」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楚灵犀直接飞腿踹了石头一脚—— 「我天天鸡没叫就得起床上朝,累的和狗一样,可你却从来不提可以隔日上朝的事,难不成是在故意坑本姑奶奶吗!」 茅石解释缘由:「魔尊在位已一千年,魔族大局稳定,当然无需每日上朝,可帝尊您坐上皇位尚不足半年,妖界由分转合后有诸多大事需要您亲自定夺,一日不早朝,就有可能会贻误大事。」 楚灵犀无言以怼,抱起沛沛诉苦:「琳琅,做帝尊太难了,累死都没有人心疼,去咬那个讨厌鬼几口,帮我撒撒气!」 琳琅应声跳到了石头的脚边,隔着靴子咬了几口,力度和挠痒痒差不多,又在他朱红的官袍下摆抓出了几道划痕,严格地来讲,这并不是撒气,而是玩闹撒娇。 小仙宠琳琅,顶着「公主」的名号,在妖族皇宫之中过着快活赛神仙日子,依靠萌萌的外表融化了所有人的心,连挨过口水攻击的石头都很疼爱这只小宠物。 茅石无奈道:「读书的时候厌学,当了帝尊又厌上朝,您可真是圣君界的一股清流。」 一只魔族传音蝶飞入,楚灵犀无须听便知是燕婉所传,嘴角不禁翘了翘:「魔界的燕婉郡主至妖界游玩,本帝尊政务繁忙、抽不开身,你去陪着她好好逛一逛。」 茅石道:「臣还有军务在身,不如由礼部的赵大人随同陪侍。」 楚灵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命令:「给你三日休沐的时间,与燕婉郡主好好相处,三个月之内,娶她过门!」 茅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帝尊…玩笑不能乱开…」 楚灵犀痞痞而笑:「我可没逗你,固城王对你十分欣赏,有意招你为女婿,而燕婉郡主视你为传奇英雄,只要你稍稍努一把力,就可抱得美人归喽~」 茅石从无高攀外族权贵之念:「燕婉郡主身份尊贵,乃皇亲国戚,臣虽因军功而获封侯爵,但毕竟是罪奴出身…」 楚灵犀打断道:「无须妄自菲薄,我已问过燕婉,她不仅不介意你的出身,还因此对你增了三分崇拜之心,你与她很是相配,而且你们的婚事也有利于巩固魔妖两族的和平大局,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婚事方面,你完全无须费心,我会命礼部进行筹备,全部费用从我的私房钱里出,你只负责穿上喜袍当新郎官就好。」 茅石心中暗暗叫苦:「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楚灵犀直接撂狠话:「不成功便自宫,倘若此事不成,未来你就不再是靖武侯,而是大内总管茅公公!」 571.茅石大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强逼之下必出勐夫。 茅石为了避免成为「茅公公」,使出浑身解数,两个月后便迎娶燕婉过门,自此靖武侯的传奇之中又添了一笔。 楚灵犀出手壕翻天,除包揽婚礼全部花费之外,还大手笔地赠豪宅做贺礼。 在五百年的漫漫时光之中,无论富贵或是困顿,无论风光或是落寞,永远不离不弃追随她的人,唯有初心永不改的茅石。 楚灵犀从小就是惹祸精,堪称是整个四界最难伺候的公主,每每闯下大祸,都是茅石替她收场;长大之后她成为了妖女战神,喜好兵行诡道,常常剑走偏锋,无数次以命搏胜,从未胆颤退缩,只要身后有茅石,她便可以无所畏惧地向前闯;如今她成为妖界至尊,茅石乃辅佐她的重臣,陪着她在圣君之路上艰难前行。 在她的心里,早已把茅石当成了亲哥哥,可以毫无顾忌地任性,可以肆无忌惮地耍脾气,永远都不会担心石头会离开,因为他们是彼此最亲的亲人。 楚灵犀早早便来到张灯结彩的茅府,和旧日的袍泽好兄弟们一道,热热闹闹地打趣石头新郎官,她边玩笑边叮嘱道—— 「成了婚就得把花花肠子收一收,燕婉是我的好闺蜜,你若是辜负了她,我定会出面惩治你这个负心薄情汉!」 茅石早已自觉地收了心:「燕婉的脾气可大着呢,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众位兄弟哄堂大笑,即便如今皆身居高位,但只要聚在一起,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在边境广袤无垠的大漠之中,同喜共悲,生死相依。 茅石这一生,最为感谢的人,就是楚家兄妹,若无楚云昊提携,他至今仍是在边疆服苦役的罪奴,若无楚灵犀的义气,他的亲人还不知要在苦难之中煎熬多久。 他曾在楚云昊面前立誓,要以性命护楚灵犀周全,不仅仅是五百年,今生今世,此诺不悔。 彼此成就,生死相托,这便是胜似至亲的真挚友情。 钟鼓喜乐欢畅,瑶琴凤筝灵婉,华冠霞帔的燕婉与春风满面的茅石,步入朱红如火的礼堂,在三生石前执手盟誓。 自古婚誓,词藻无论华丽还是质朴,千言万语彙聚成一句,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灵犀的目光流转,正与魔尊君棠的眼神相遇,她的笑意之中即刻添了几分痞意,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礼成过后,宾客相互寒暄敬酒,妖魔两界至尊带着职业假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怼。 楚灵犀故意寒碜他:「不多打扰魔尊了,您快去和三界权贵豪门家的贵小姐搭讪畅聊吧~」 魔尊连皮笑肉不笑的状态都无法保持,这才知女帝早已看穿了他心中的小九九,一直把他的表演当猴戏看。 最近他的确折腾出了不少么蛾子,先是去元州玩了三天三夜,发现女帝毫无反应,后又转变重点,在各种筵席之上刻意冷落女帝,一心一意和众多名媛谈笑风生。 费心费力演了一场又一场戏,怎料还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魔尊君棠强抑心中怒火,怀报復之心开始人身攻击:「看着燕婉,你想必很羡慕吧,但是像你这样锋芒毕露的女人,非常容易嫁不出去!」 楚灵犀在他面前从不吃亏:「我堂堂帝尊,何须嫁人,若有中意的俊俏美男,直接招入后宫即可,养一千一百个男宠,也不在话下!」 「一千一百个,好大的口气!」魔尊君棠恨的牙痒痒:「难不成你想做四界万古男宠最多的女帝吗?」 「没错,所有的事情我都爱争第一!」楚灵犀专戳腹黑王的心:「只许你们男帝尊花天酒地,不许我们女帝尊风流快活吗?」 魔尊君棠竭力压着声音道:「你肆意妄为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所有的男帝尊,敢问小姑奶奶您还想怎么作?」 「论造作小女子哪里比得过魔尊呢~」楚灵犀言辞犀利,怼之不倦—— 「魔尊顶着痴情的名号,心底念着一个人,行动上追着另一个人,顺道还撩一撩其他莺莺燕燕,我活了五百多年,从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的好男人!」 「原来你真正介怀的人,是柳芽…」魔尊直到这时才真正醒悟,不过他还有几分不解:「你的身体之中还存有柳芽的意识,也愿意付出努力实现她生前的愿望,更何况柳芽的魂魄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为什么会介意呢?」 他在爱之中陷得太深,却从来都不懂何为爱,在男女关系之中,爱是本能地排斥情敌,而非大度地包容情敌。 楚灵犀索性摊牌:「柳芽上仙确实已经魂飞魄散,可是在你的心中,她从未真正离开,眼下你没有再次復活她的躯体,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魂灵,也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魂灵。 总而言之,排在你心里第一位的女人永远都是柳芽,而我偏偏有个原则,绝不会和不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在一起,魔尊你不要再无谓地瞎折腾了,咱们两人只做朋友更为合适。」 「如果…」魔尊君棠迟疑犹豫片刻,终才问出一句话:「如果我放下了柳芽…那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 楚灵犀没有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腹黑王是真的想要抛却千年执念,但是能否真的放下,却是一个未知数,她耸了耸肩,用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道——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你~」 觥筹交错的喧闹之中,魔尊独坐闷饮,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之中有多么煳涂和盲目,不愿放下对柳芽的执念,又想同时拥有楚灵犀,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连自己的心都不明白的人,没有资格爱任何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魔妖仙三界联姻之事如火如荼地进行,隔三差五便有喜宴要参加,望着一对又一对新人,魔尊愈发感觉孤独,对柳芽的痴恋已经成为了他千年的习惯,放下这样一段感情,无异于剖除一半的心,伤口癒合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不见魔尊搞么蛾子,楚灵犀的耳根子的确清净了,却又觉无聊,很多时候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莫名还有些心疼。 就这样过了五年,大人们在爱恨执念的苦海之中挣扎着上岸,而熊孩子们则把华胥山闹了个天翻地覆。 572.你请客,我结帐 华胥从前仅有仙族道生,都风波不断,而今仙魔妖三界暴脾气的熊孩子齐聚,自然是闹翻了天。 北枳并未刻意压制各族道生的天性,以无为而治为准则,引导道生在冲突之中逐步学会化解矛盾,不过也不会过于放任,对于闯出大祸的道生,除了常规的惩治之外,还会使出最绝杀的一招,那就是请家长。 家中子弟不安分的家长,三不五时便得去华胥丢一回脸,各个都有一肚子苦水。 不过凡事祸福相依,前去解决儿女祸事的时候,三界同病相怜的家长们有说之不尽的共同话题,彼此之间的情义越来越深厚。 华胥举办马球与剑球赛,遍邀三界英豪前来观战,楚灵犀和魔尊自然也是座上宾,仙界暂理仙帝之职的博衍上仙年事已高,并未参加,派遣暮亭上仙代为前来。 众位宾客寒暄谈天,家长们大吐苦水—— 「我家犬子顽劣的很,本月才到月中,就触犯了两次规戒,真真是冤孽!」 「我那闺女也不让人省心,这个月我已经腆着一张老脸去给女儿善后了三次。」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 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真是羡慕元国主,有元庆世子这般既有天赋又知礼懂事的好儿子,上个月的月考,元世子又是文武双第一。」 元国主晃着画有美人图的摺扇,心中颇为儿子感到骄傲,不过嘴上却客气地谦虚:「不敢当不敢当,犬子不才,一门心思只知学业,不甚通人情世故,我为此而忧心的很吶!」 人比人气死人,魔尊的脸越来越阴沉,因为他家的宝贝公主闯祸的次数是那两家子弟的总和。 乐天似乎生来就是风波体质,一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自在,成绩虽然不算太差,可也不像元庆那般优异突出。 此事在四界并不是秘密,乐天公主是立志要成为华胥校霸的小魔头,唯恐天下不乱,上天入地专注搞事,老父亲魔尊为此操碎了心,不是在华胥平事,就是在去华胥平事的路上。 楚灵犀瞟着他那张拉的比驴都长的臭脸,忍俊不禁。 魔尊君棠自是不满:「妖帝在笑什么?」 「不笑不笑」,楚灵犀打趣回应:「以后一见您的面就哭!」 第一场是马球赛,两队的队长分别是乐天与玉柔,这两位小姑奶奶,从未入华胥之前就开始斗,一直到现在都未分出高下胜负。 乐天和玉柔的性情极为相似,无意当学霸,只想做校霸,两人争斗不休,这才惹出了那么多的风波。 凡事有弊便有利,有竞争才有动力,这两个女孩子年纪偏小,功法暂时弱于元庆,不过进步的速度相当之快,假以时日,必能高手,不过她们日后究竟是致力于维护和平还是掀风起浪,谁都无法下断言。 未参赛的道生,自发组成啦啦队,其中声势最大的是元庆的后援团,仙魔妖三族的姑娘皆有,尖着嗓子为男神加油助威。 由此阵势便可看出,元国主方才所言皆为虚谦之词,元庆不仅通晓人情世故,更是桃花朵朵开的风流高手。 暮亭的性子千年不改,仍旧是幽默随和的「风流老白虎」,他所讲的段子尺度极妙,大大地活跃了气氛。 不少宾客皆夸元庆为少年风流俊杰,更盛赞仙界元祖级情圣美男暮亭千年风采依旧,楚灵犀也加入这一行列,忆起梦中所见,仍觉桃花飘香—— 「暮亭上仙当年纵十里桃花起舞,风姿翩翩,飘逸脱尘,迷妹们的惊唿尖叫声可比这要夸张多了!」 楚灵犀与暮亭皆是潇洒如风的性情,一边观看球赛,一边开怀畅谈,好不投机。 魔尊冷眼旁观,一连重重咳了三次,几乎咳岔了气,才引起了女帝的注意,他眉头紧蹙,提醒道—— 「听闻暮亭与北枳两位上仙关系非比寻常,你在华胥的地界与暮亭上仙谈笑甚欢,恐怕不大合适吧。」 「嗯~有道理!」楚灵犀点了点头,坏笑道:「所以我刚刚约了暮亭上仙今夜至元州赏月,出了华胥,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楚…」魔尊的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想要拍桌子怒斥满身妖气的女帝,怎料第一个字刚出口,便引来身旁人的侧目,他只得克制声音,一字一顿道—— 「你自重!」 「一看你的神态,就知道思想污浊龌龊!」楚灵犀成功地又坑了腹黑王一把—— 「北枳和暮亭两位上仙已定下婚期,我刚刚得知此消息,故而在元州设宴,庆祝神仙璧人终成眷属,魔尊若是愿意结帐,也可以来赴宴。」 楚灵犀在入梦之时,亲眼见证了少女北枳因桃花舞而对暮亭萌生爱慕之情一事,千年暗恋开花结果,实为一桩美谈,她可得和这二位好好聊一聊,料想他们之间的故事比话本更为曲折动人。 魔尊火气上头,缺了心眼:「你请客,凭什么要我结帐!」 楚灵犀挑了挑眉:「玩笑罢了,我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谁都别当真~」 魔尊回过神来,只想狠狠打自己一耳光,女帝的邀请,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对他而言都是一次能让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 回过神的他想要改主意,话将出口,却又吞了回去,决定夜里直接前去结帐,变身送惊喜的大金主。 成年人之间的真感情,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做了什么。 球场之上,战况激烈,第一场马球赛双方打了个平手,第二场剑球赛两队拼尽全力,斗得你死我活,很快便发展成了混战,个个都是乌眼鸡,球反而被丢到了一边。 观战的各位家长既心疼又生气,看到孩子挨打,自是痛在心头,不过他们都是在风浪之中闯荡半生的高手,清楚必须得狠下心来让儿女在少年时好好吃些苦头,不然日后非得吃大亏不可,故而皆袖手旁观,任由熊孩子自己折腾。 「哎呦我去,这帮熊孩子是在借着打球之名打架啊!」楚灵犀最爱看热闹,回身向一道前来的厉国主、熊少国主与兖州四皇子道:「和咱们小时候一模一样!」 谁的年少不轻狂,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追忆往事,时不时哈哈大笑,场内场外俨然是两派氛围,好不神奇。 北枳身为华胥山掌事,自不能坐视不理,稳住那一帮熊孩子之后,邀前来观战的贵宾亲自下场打一局友谊赛。 楚灵犀不解仙界的用词:「友谊赛是什么意思?」 暮亭解释道:「友谊赛不重输赢,只重切磋,目的是让诸位道生见识一下英豪们的风采,让他们明白胸怀与风度比输赢更重要。」 好胜楚灵犀无法理解此逻辑:「不争输赢,怎么能叫比赛呢?」 魔尊君棠的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来,道:「不知妖帝是否有兴趣与在下较量一场?」 在挑战面前,楚灵犀堂堂妖帝,自然不能做逃兵:「魔尊既约战,小女子却之不恭,请多多指教!」 573.球场美人计 既然上了场,女帝便要做赢家,不接受赢以外的任何结果,不过对比双方的阵容,她获胜的希望相当渺茫。 魔尊的功力在她之上,又有柏诚和景宇两大高手加持,实力强如勐虎,她瞧了瞧自己的队伍,今日茅石未随同前来,队友之中称得上强者的,仅有厉国主一人。 厉国主也觉局势不妙,耳语问道:「帝尊,这场比赛怎么打?」 楚灵犀自有办法,她永远都是为了赢不择手段的妖女战神:「明招赢不了,就用暗招,上九流行不通,那就走下九流的路数呗!」 她精通兵行诡道之术,连战事都能赢得了,何况是一场小小的球赛。 趁着魔尊去教训乐天的空档,楚灵犀用法术换好骑装,先熘达到景宇身边,道:「景少将最近可没少去元州游乐啊!」 景宇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其怀有叵测心机,警惕道:「我只是与同僚聚过两次会罢了,连酒都没怎么喝,不算游乐。」 楚灵犀绕着弯子道:「如若你今日惹本姑奶奶不开心,那我就直奔贵府而去,和我的闺蜜虹霓好好聊一聊你在元州的那些事,喝酒时有没有佳人相陪,喝多了之后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荒唐事,全凭我一张嘴胡编乱造呗!」 「你…你都已经是妖界至尊了,怎么还爱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手段,搅得我府上家宅不宁,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景宇忍不住抬手直指女帝的鼻尖,可又担心引发两族争议,不得不收回了手—— 「虹霓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那咱们就走着瞧喽~」楚灵犀痞痞一笑,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景宇急急喊住女帝,他十分了解这位姑奶奶的本事,嘴硬不了多时,为求安宁,没好气道:「你想怎么样,直说!」 楚灵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这场球赛我非赢不可,你须得放放水、装装病,祝我一臂之力!」 「多此一举」,景宇无奈道:「依我的推测,魔尊压根儿就没打算赢你,提议打这场球八成是为了哄你开心。」 楚灵犀不接受「八成」这一概率,她追求的是万无一失的赢:「你家魔尊的心思比海底针都难猜,天知道他是打算赢我还是让我,本姑奶奶须得用最稳妥的法子保住『长胜女帝』的金字招牌。」 「行行行,我答应,你不许在虹霓面前胡说八道!」景宇做出让步,又补了一句—— 「妖帝您和魔尊真的很相配,一对儿作精,喜欢在相互为难之中寻找快感。」 「你们魔尊能配得上我?」楚灵犀施展自恋神功,送他一个不屑的白眼:「呸!」 她改变了身份,但从未改变性格,特别是和旧日相识的老朋友在一起时,依旧是那个诡计多端、鬼马跳脱的妖女战神。 紧接着,楚灵犀又去找了铁憨憨。 柏诚情商方面的进步速度慢如乌龟爬,近五年间摇摆在阿澜与茅小小两个女人中间,近些日子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真爱是茅小小。 不过,因为其过于优柔寡断,致使茅石对他的印象极差,死活都不同意妹妹嫁入柏家。 楚灵犀承诺从中做说客,轻轻松松就搞定了铁憨憨。 魔尊君棠的盘算,是前半场竭尽全力占上风,后半场再做顺水人情让女帝赢,这样便可既得淡泊名声,又得佳人欢心。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位主力队友连连掉链子,景宇只是敷衍地打了一小会儿,便以肩部旧伤復发为藉口,退下了场,柏诚则假装被对手磕伤了右臂,搞了一出相当拙劣的碰瓷表演,而后也脚底抹油,熘之大吉。 魔尊君棠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忿而质问女帝:「你若是真想赢,求我便好,何须费力从他们身上想办法!」 楚灵犀得意地傲娇:「故奶奶生来一身硬骨头,不爱求人,只爱威胁人!」 「我原本打算让着你的,但现在改主意了!」魔尊君棠的如意算盘被砸了个稀碎,自是怒火中烧,他晃动球桿示意替补队员退下,怒而撂狠话——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既然你想斗,老子奉陪到底,我的球队即便只剩三人,也照样能赢你们五人!」 魔尊不是在说大话,发挥十成功力的他,强悍到震惊四座,单他一人就足以单挑对方的整支队伍。 楚灵犀刚说不求人,可是迫于局势,不得不自打脸,与腹黑王的球桿再次相撞时,又一次使出了美人计,委委屈屈地装可怜—— 「魔尊~您真的忍心赢人家吗?」 她的招数完全没有变,依旧托着腻死人不偿命的嗲嗲尾音,把「我」替换为卖乖的「人家」。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大坑,魔尊却义无反顾地再次陷了进去,施在球桿上的力道即刻消减了七分,不过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 「非得吃点苦头,你才愿意服软吗?」 两人的马速度越来越慢,交替着击打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金球,楚灵犀见美人计仍奏效,就变本加厉地发动嗲音攻击—— 「人家知错了,您就高抬贵手让一让嘛~」 魔尊绷着脸强忍笑意:「好吧,让你一球。」 楚灵犀得寸进尺:「一球哪算让,要让就让一局嘛~」 魔尊还想多听一听这久违的肉酥骨麻之音,端着架子道:「你的认错态度似乎不是很真诚。」 楚灵犀的双眸之中显露出了狐狸般的狡猾神色:「要不然这样,咱们三局两胜,您就当再多给我两次认错的机会嘛~」 魔尊甚是满意:「好,这局让你!」 见他将要收起球桿,楚灵犀道:「且慢,您能否不显山不露水地让,好歹成全一下我的颜面嘛,我若是丢了脸,您一定也会心疼的呀~」 魔尊被她哄的心花怒放:「好,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随后他展现了史上最高水平的放水技能,一个劲儿地装失误,只为给楚灵犀送球,让她既赢的漂亮,又赢的畅快。 魔尊做了输家,却憨憨地乐着,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依照惯例,败的一方需大度道「恭喜」,胜的一方需谦虚道「承让」,不过楚灵犀不搞迂腐的老套路,一边向崇拜她的迷弟迷妹们招手,一边厚着脸皮道—— 「客气话就不多讲了,毕竟我们队是凭实力获胜的,下次若是有缘,大家再较量一场!」 「等会儿…」魔尊还傻乎乎地等着后两局,可是听着话头却不对劲:「不是三局两胜吗?」 「没人说过三局两胜呀~」楚灵犀即刻翻脸不认人,还反摆了他一道:「魔尊作为输家,定然不甘心,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大度认输赢,您总不能耍赖把我们困在场上吧!」 魔尊被她气到几乎喷血:「出尔反尔耍赖的明明是你…」 楚灵犀抬手打断,向前行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魔尊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记得了!不要摆出怨妇的神情,实在有损您的威仪,我用的手段的确不光彩,可是您在美人计前连翻两次跟头,宣扬出去更为丢人,所以今日比赛的内情,就让它随风而去,您总不至于小肚鸡肠,与女流之辈多计较吧~」 她坏出了高度,坏出了水平,向后退了半步,抱拳躬身,装模作样道:「魔尊,承让!」 「妖帝,恭喜!」魔尊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心腾烈烈怒火,恨不能立刻报復回去,可眼下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心中生闷气—— 「老子死也不会去元州当给你结帐的冤大头!」 574.童年版歷劫林泽 时间在忙忙碌碌之中消逝的飞快,一晃之间,又过去了三年。 儿时的楚灵犀,厌学便索性不学,可如今的她,外表看着仍有妖女战神的张狂邪气,但是性子收敛了不少,虽然每日早起上朝时鬼哭狼嚎,每夜批阅奏章时叫苦连天,但总体还是兢兢业业地在圣尊大道上前行,一如当年在修道之路上艰难求索的柳芽。 除公务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交际应酬筵席需要参加,不甚有工夫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 她时常在心中默默鼓励自己,再熬五年,大局完全安定,到时候她也可以效仿腹黑魔尊,三日一朝或者五日一朝,那日子可就爽歪歪了。 细细回想,这些年来,她最大的消遣,就是和魔尊明里暗中地互怼互斗。 小乐天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功法大有进益,不过任性刁蛮暴脾气犹在,和对头玉柔并称为「华胥双霸」,双方争斗不休,不过她们不再使用昔日吵架打架的低端手段,而是升级成为学业竞争的高端模式,两大校霸向着学霸的方向不断前进。 在偶像崇拜方面,她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是楚灵犀的骨灰级铁桿小迷妹,有空便会约女帝一同出游,这次她提出了一个很妙的想法,那就是去人间探望八岁的歷劫小林泽。 乐天一向古灵精怪,很好奇儿童版的干爹是什么模样,楚灵犀也起了兴致,欣然同意。 此刻的人间,大清朝已亡,进入了民国。 二人入凡间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直奔林泽的家,而是买买买。 她们的专属购物天堂,是上海滩最豪奢的仙都商厦,幕后的大老闆为陈晓,扩建时楚灵犀也投资参了股。 她原本对于「仙都」这个名字不甚满意,不过因为此金字招牌的名气太大,改动很有可能会影响生意,所以只能继续延用。 楚灵犀畅游在华服美饰的海洋之中,随口问道:「今日你爹那位老怨妇为何没有跟着来?」 她和乐天的忘年姐妹聚会,魔尊时不时会来插一脚,虽然屡屡遭嫌弃,可还是执拗地次次主动讨嫌。 她口无遮拦惯了,话已出口才觉不大合适,毕竟魔尊是乐天的亲爹:「『老怨妇』这个称唿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扎心小棉袄乐天黑父亲从不嘴软:「这个外号十分贴切,我的那位可怜老爹,总是沦为你的手下败将,常常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怨妇模样,可他偏偏就是不长记性,隔不了几天就主动送上门去再被你虐一回。」 楚灵犀不禁会心一笑,其实不是她的手段高于魔尊,只是很多时候魔尊会心甘情愿地让着她。 她和魔尊君棠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二人以互怼互斗为乐,楚灵犀是赢了才开心,而魔尊却是输了也欢喜,只不过脸上非得摆出一副怨妇表情求安慰。 乐天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华胥山的男道生都没几个能打得过她,但在审美风格方面,她始终保持着萌萌公主心,既不喜黑色,也不喜白色,颇为偏爱娇嫩的色调,今日也不例外,挑了一身淡粉红色的蓬蓬裙,配binglingbingling的水晶发箍,甚是娇俏动人。 楚灵犀是标标准准的妖族品味,独爱红色,选定朱红色洋装长裙,用法术把髮型变为时尚时尚最时尚的大波浪,再搭配金边黑色天鹅绒髮带,摇身一变即是上海滩最靓的万人迷。 她从镜子里发现乐天正扯拽着蝴蝶结衣带苦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算了,都告诉你吧!」乐天讲出实话:「我老爹终于走出了执念,决定把我娘的躯体安葬在华胥后山。」 楚灵犀正在打理头髮的手蓦地停住,心中忽而翻涌起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愫:「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乐天和盘托出:「前日定下的,对外公布消息之前,我爹想要先告诉你,昨晚我无意中撞见,他正在悄咪咪地组织语言,特意准备了好几个版本,不过一个比一个更老土,为了避免他被你嫌弃,所以我就抢先一步代为转达。」 虽然乐天一直笑着,可是楚灵犀却莫名心疼,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以后无法再见到娘亲的躯体,你想必很难过吧。」 「没有灵魂的躯体,不是我真正的娘亲」,乐天的笑意之中泛起几分淡淡的苦涩,不过更多的是坚强的豁达—— 「娘亲的魂魄早已不在人世,我会把她放在心里怀念一辈子,但不会对其躯体生执念之心,因为执念是世间最痛苦的事,娘亲为我取名为乐天,就是希望我能够心无挂碍地喜乐渡此生,我快快乐乐地享受每一天,是告慰她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 听到这番话,楚灵犀恍然醒悟,小小年纪的乐天,竟比所有大人都活的通透。 「我爹在执念的苦海里煎熬了太久,好不容易才遇到你这艘船,灵姐姐你就当行善积德,把他收了吧!」乐天晃动着女帝的胳膊,用坑爹的方式推销爹—— 「虽然我爹有很多缺点,脾气不好,情商不高,爱摆架子,喜好造作,可他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更重要的是,咱俩可以成为闺蜜式母女,到时候你就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四界最强好后妈!」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楚灵犀就算再争强好胜,也没有想过要做后妈界的典范,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完全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清奇脑迴路,只得说道:「那个…我…我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二人以法术获知林泽就在附近,于是戴上最酷的墨镜,挽手甩髮,高调出街,成为魔都一道最亮眼的风景。 她们走入一家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咖啡厅,一眼便锁定了林泽,齐齐瞪圆眼睛—— 八岁的林泽,还未长成清隽挺拔的身形,婴儿肥并没有褪尽,小脸像极了萌萌胖胖的糯米糰子,任谁看了忍不住想掐上一掐。 最有趣的是,他明明是个小萌娃,可是头髮却梳成大人模样,穿着一身板正的银色小西装,肉乎乎的脖子上还紧紧地打着纯白的领结,正在斯斯文文地吃蛋糕,完全没有普通孩子的调皮之态。 乐天感慨道:「我的天吶~干爹不愧是华胥道生典范,八岁就和小老头一般一本正经!」 小林泽听到了聒噪之音,转头望了过来,正见二位漂亮姐姐冲着他满面喜色地招手,热情亲切的样子莫名与人贩子有些相像。 歷劫的小林泽全无仙家记忆,不过他隐隐感觉眼前的小姐姐似曾相识,尤其是身着红裙的那一位,笑靥比朝阳更灿烂,能够驱散人心之中的一切阴霾。 他呆愣愣了好一阵,才听到母亲的催促声,于是放下蛋糕银叉起身。 待「小干爹」走近,乐天故意摘下粉钻耳环抛在他脚下,小林泽弯腰捡起奉还,鬼马公主抓住这一大好时机,掐着那肉嘟嘟的小脸蛋说道:「谢谢小朋友,你好可爱呀!」 「乐天你怎么能这样呢?」楚灵犀嘴上说一套,手上却做另一套,掐住另外半边糯米糰子脸,夸赞道:「世间怎会有这么可爱惹人疼的男孩子呢!」 小林泽惨被两只「毒手」蹂躏,用嫩嫩的声音发出严肃的抗议:「两位姐姐,你们这样未免太失礼了吧!」 楚灵犀和乐天又揉了几揉那滑腻的小脸蛋,才依依不捨地道再见。 女帝读过林泽的命书,简直是集悲惨之大成,一劫更比一劫苦,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带天煞孤星命格,身边的亲人会一位接一位地离开他,很快他便将亲眼目睹母亲被仇家虐sha的惨状,而这仅仅是他一生悲剧的序幕。 神仙所歷之劫各有不同,越是仙阶高的神仙,劫数磨难就会越多,林泽作为仙界之主,所需承受的劫难比寻常上仙深重十倍。 楚灵犀不由得悲嘆——好俊的一张脸,好惨的一世命。 她正望着小林泽离去的背影,目光却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抬眼一看,乃是西装革履的魔尊,隔着厚厚的玻璃,摆着一张臭臭的黑脸。 575.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楚灵犀抬手伸出两指,隔着玻璃摆出要戳他眼睛的架势,同时向乐天抱怨道:「你的老怨妇爹爹怎么又来了!」 话虽如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魔尊穿西服的样子很是养眼,身形愈发高大俊挺,或许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装扮的缘故,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你们聊吧,我后天还有大考,先回去练功温书了,灵姐姐再见!」乐天摆了摆手便脚步轻快地离开,走到老爹身边,耳语了好一阵。 乐天显然是在为他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楚灵犀先前竟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丫头正在悄咪咪地打着另一副算盘。 在魔尊君棠的眼中,女儿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熊孩子,但想不到这小丫头这么有主意,不仅替他传了消息,还变身爱情小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他走入咖啡店,坐在了女帝的对面,心中甚为纠结,不确定闺女的建议是不是真靠谱。 楚灵犀直接装不熟,甩着白眼道:「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魔尊迟疑片刻,决定在女儿提议的基础之上加以发挥,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君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楚灵犀把店里颜值高的糕点和糖果都点了一遍,正在剥花花绿绿的糖纸,没想到老怨妇能来这么一句,便陪着他玩下去—— 「君棠?听着似乎和牛轧糖差不多甜,不过你长的样子一点都不甜。」 「不尝一尝,怎能确定甜不甜呢?」魔尊微微而笑—— 「我猜你一定叫灵犀。」 楚灵犀和他演到底,以浮夸的装嫩语气道:「你好厉害哦,是怎么猜出人家名字的呢?」 魔尊君棠编情话不打草稿:「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就有一句话挥之不去——心有灵犀一点通。」 楚灵犀只觉肉麻,不过嘴角上翘的弧度却愈深:「大哥,你搭讪的词略显油腻。」 经过女儿的点拨之后,魔尊君棠的情商直线飞升:「你的性格酷似小辣椒,正好解油腻。」 楚灵犀抱起双臂,表情傲娇,心想:「哎呦喂,什么话都能接的上,本姑奶奶就和你好好过两招!」 她起了兴致,准备要和老怨妇来一场「初见搭讪」battle,不过却在这时愣了一愣,看向柜檯的方向,迟疑十几秒后道:「那是…是安歌吗?」 魔尊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也不由得惊讶:「确实是麒麟神族的安歌,短短数年,怎么憔悴成了这般样子?」 此时的安歌,全然没有神族贵女的模样,骨瘦如柴,面色焦黄,既显疲态,又显老态,生而有仙骨的人,至少能永葆青春数千年,她如今的状态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楚灵犀非得去探个究竟不可—— 「我要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魔尊拽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和安歌很熟吗?」 「不熟,我只是好奇而已。」楚灵犀甩开他的手,追着安歌前去。 魔尊君棠难得情商大爆发一次,千百句情话压在心头,不吐不快,却被突然现身的安歌搅了局,怎能不郁闷。 安歌提着大大的蛋糕袋走在前面,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步伐缓慢,楚灵犀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余光瞥见魔尊又摆出一张怨妇脸,便打趣道—— 「跟踪尾随初次见面的美女,请问君棠先生,您是单纯的猥琐还是纯粹的变态?」 魔尊憋了一肚子火,狠起来连自己都黑:「我既油腻又猥琐还是变态,你满意了吧!」 「你就像是二踢脚成了精,爆脾气一点就着!」楚灵犀继续拿他开涮—— 「路过的好多姑娘都在偷偷瞄你,说明你的行情还是可以的,你不如去前面那个露天咖啡馆坐一坐,多和姑娘们搭搭讪,不只能遇见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更能遇见千里姻缘一线牵的!」 魔尊和她拼起了狠,大步流星走到那间咖啡馆,一屁股重重坐了下来,那铁艺的椅子险些没能承受的住他怨怒的重量。 他本是冲着接受搭讪去的,可是目光却一直瞪着女帝,脸上分明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哄我。 魔尊的行情不错,女帝的行情更好,她熘熘达达地走向老怨妇,中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帅小哥,用油滑的腔调道:「小姐,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咖啡呢?」 楚灵犀未置可否,含笑问道:「你猜我裙子的颜色是哪一种红?」 那人不解此问,胡乱猜测道:「朱红?酒红?绛红?」 「是血光之灾的红!」楚灵犀的眼神之中涌动着阴森森的邪气,足以令凡人不寒而慄,她是在刻意使手段逼退此凡人,不然魔尊非得了结了他不可。 魔尊本已汇聚灵力于掌间,见那小白脸识趣地落荒而逃,方才作罢,而后他低情商且爱造作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报復不足以平息怒火,此时正好也有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搭讪,他便邀其同坐。 见老怨妇那一脸臭显摆的嘚瑟模样,楚灵犀便觉好笑,走到其身边时,抬脚狠踹椅子。 魔尊手中正端着咖啡杯,一时不稳,大半杯都泼在了自己身上。 搭讪美女不解情况,一边帮忙擦一边厉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礼貌,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吗?」 女帝还没发火,魔尊倒先怒了:「你没资格对她这么讲话,立刻道歉!」 女帝才不稀罕老怨妇迟来的袒护,重重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明明是你先招惹的人家,凶什么凶,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有理吗?」 搭讪美女一头雾水,完全不解眼前是何情况,楚灵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种类型的更靠不住,那杯咖啡算是我替你泼的,不用客气,再见!」 玩火差点把自己给焚了,魔尊后悔不已,觉得该说点什么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尴尬到脚趾能在原地扣出一间豪宅。 「这里不是魔界,收一收你的臭脾气,不要再祸害人间了好不好!」楚灵犀戳着他的肩膀提醒,而后甩髮继续前行,走了几步余光不见人,便回身吼那呆子——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魔尊只得乖乖地跟着,一路上数次暗悄悄地观察女帝的脸色。 他们随着安歌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低头可见一滩滩污水与零零碎碎的垃圾,抬头便见凌乱的衣架与蜘蛛网一般的电线。 楚灵犀不禁忆起柳芽初入华胥时所住的寝房,白富美安歌带来一件又一件名贵精緻的器具,把那里装点的美轮美奂,这样一位善良的神族贵女,而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怎能不引人唏嘘。 安歌走入小巷尽头的一处宅子,楚灵犀和魔尊施法隐身,也一同进入。 房子的大门虽然低调,不过走过狭长的走廊之后,发现面积倒是不小,而且有两层,凌青云是罪帝德辉的党羽,不仅能逃脱死罪,还可以在人间住这样的宅子,足见林泽手下留情。 七八个孩子一窝蜂地跑来,抢下安歌手中的大蛋糕袋,连一句谢都没有讲,就扯开纸袋大吃了起来。 楼梯旁的角落里,立着两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大的看起来有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六七岁,眉眼与安歌极为相似。 安歌走上前,向她们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子,轻声道:「别担心,娘给你们留好了,我们去房里给阿灯过生日。」 这时,一位面目兇悍的老妇人带着四位身着艷俗旗袍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安歌明嘲暗讽,一会儿说娶了她一点用处都没有,凌家连半点仙界的好处都捞不到,一会儿又讽刺她生不出儿子,只得两个女儿,一会儿又说她大小姐娇贵的习气改不掉,家都没落了还乱花钱买蛋糕。 安歌已然心如死灰,似是全然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谩骂,默默带着女儿回了房间。 看到这一场面,楚灵犀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施法,使那恶毒的老妇人一脚踩空,摇摇摆摆地把其他四个庸脂俗粉一併撞倒,五人齐齐从高高的楼梯上连吼带嚎地滚了下来。 576.既美又飒还多金 离开凌家之后,楚灵犀忿忿不平,解除法术,重现身形,恨恨拽过路边的野花,一边扯花瓣发泄一边说道—— 「凌青云真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混蛋,高攀了神族贵女安歌,仰仗麒麟神族的势力当上凡间留仙院掌院,竟然还不满足,不但与老奸龙德辉勾结行恶,还养个那么多个飞扬跋扈的姨太太,凌家老太太更狼心狗肺,整个凌家就是一个白眼狼窝,也不知道安歌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愤慨的她声音颇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楚灵犀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凶着脸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掉!」 「凌家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哪值得你大动肝火,安歌在仙界还有不少亲族,她若真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总是有办法的,旁人的家事,我们何必过多插手」,魔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并道—— 「平日朝务军务繁多,今日好不容易空闲,不要被一点小事坏了兴致,我们去找乐子吧,看电影怎么样?」 「看你个大头鬼!」楚灵犀全然没有心情玩乐,越想越生气,而且还有不少疑问:「安歌好歹在华胥山修过那么多年的仙法,怎么就活成了一个软柿子,任由凌家人拿捏,她的脑子瓦特掉了吗?安歌的父母好像已经身故,不过总还有其他的亲人,仙族名医书禹就是她的亲哥哥,怎么就没有人出面帮她呢?」 「关于安歌的事,我曾经听柳芽提起过一些…」魔尊君棠见她执着于此事,便讲出所了解的内情—— 「凌青云身居高位之后,便显露出了贪权、贪财、贪色的本性,安歌婚后一直都过得不幸福,从前书禹仙医、柳芽和北枳曾数次劝她和离,可是安歌傻到无药可救,只相信渣男的片面之词,渐渐和家人朋友都断绝了来往。 如今凌青云被逐出仙界,修为尽散,沦为凡人,我猜测安歌是把自己的仙气和灵力都渡给了渣男,所以才会衰老的那么快。」 安歌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白甜本傻,完全刷新了楚灵犀的认知:「我的天吶,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地步?」 魔尊君棠道:「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安歌走到这一步,怨不得天意与命运,只怪她自己愚蠢。」 在强者的眼中,软弱与蠢笨者皆不值得同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是世间真实的生存法则,若楚灵犀还是从前的妖女战神,她的想法将与魔尊相同,看都不愿多看傻安歌一眼。 可是如今的她,被入梦所见的华胥往事温暖了心扉,莫名变得心肠柔了起来,看到安歌的惨,便忆起她昔日的好,着实心疼不已,转指施法,放出两只传音蝶。 「你该不会真要出手管安歌的事吧?」魔尊君棠见状立即劝阻—— 「你最好三思,安歌终归是仙界神族中人,她的丈夫凌青云是仙界罪臣,青梅竹马的初恋又是正在歷劫的仙帝林泽,你若涉入此事,尺度稍有不当,就可能会惹出不少流言蜚语。」 「我又不缺心眼儿,怎么可能直接插手管神仙的事!」楚灵犀嫌弃地瞪了一眼杞人忧天的老怨妇—— 「我只是把安歌的现状告诉仙医书禹和北枳,我猜他们应该会出手相助,假如他们二人选择袖手旁观,那就说明安歌真的已经无药可救,我也不会再管了。」 魔尊君棠这才放心,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拍马屁道:「善良又不失睿智,佩服佩服。」 「把你的爪子移开!」楚灵犀并未给他好脸色:「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个比一个靠不住,女人终究得自己有本事,盲目相信男人绝不会有好结果!」 魔尊君棠得为广大男同胞讲一句公道话,并顺道自恋一把:「你不能一桿子打沉一船人,像凌青云那种败类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好男人,不过好到我这个程度的并不太多,你务必要好好珍惜,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看来一杯咖啡没能把你泼醒,还得再加几杯!」楚灵犀把他的手扒拉开,转弯走入大富豪赌场。 魔尊变身跟屁虫:「巧了,我也想赌几把!听说你赌技了得,能不能教我几招,作为回报,我把这家赌场买来送给你!」 楚灵犀才不稀罕,她不止手握大权,更坐拥金山:「这赌场是我和陈晓一起开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如果你想买,就拿半个魔界来换!」 魔尊离家出走的的情商重新回归,嘴甜道:「既美又飒还多金,难怪行情这么好,看来我还得加把劲儿追。」 楚灵犀挑眉问道:「怎么着,想要傍富婆吃软饭吗?」 魔尊没羞没臊地放弃底线:「不饿着就行,饭软饭硬我都吃的下!」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两位帝尊平素在朝堂之上多有拘束,难得有闲暇尽情放松,定要肆意欢畅玩乐。 同道中人的相处就是这般自在,相互之间无须遮遮掩掩,可以尽情尽兴做自己,如果换成是一身正气的林泽,楚灵犀莫说是带他来玩,多半连开赌场的事都不好意思提。 玩的正尽兴时,茅石与颍国主一同前来,为了催促女帝返朝处理政务,命令属下将同桌除魔尊之外的其他赌客都劝离。 若施以法术,自可场场皆胜,不过那样便失了赌的刺激和趣味,楚灵犀全凭听盅的本事和运气豪赌,手风正顺,自是捨不得下桌,吩咐道—— 「小颖子,你先把大臣们有关六部改制的建议综合一下,再按我们之前商定的思路拟三个革新的预案。」 颍国主回道:「姐姐,这些事我都做好了。」 「我勒个去!」楚灵犀蹙眉道:「谁的年少岁月都轻狂,唯独除了你,像其他年轻人那样多玩玩好不好,事情办的那么快做什么,你多拖一天我就能多闲一天,好歹让我从百忙之中抽身玩一玩行不行?」 魔尊对颍国主这位小情敌心存芥蒂,非得鸡蛋里挑骨头:「颍国主身为诸侯,称帝尊作姐姐,不甚合适吧?」 「我如何称唿帝尊,既是我与姐姐的私交,也是妖界内部之事,不劳魔尊费心。」颍国主乃天生的权谋奇才,心机之深沉不在魔尊之下,四两拨千斤地怼了回去。 方才女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与圣君贤德背道而驰,茅石因女帝的口无遮拦而操碎了心,耳语提醒道:「帝尊,慎言,您不如改天再玩,有几份重要公文务必要在明日早朝之前批阅。」 楚灵犀抓起一把筹码,砸向他撒气:「臭石头,扫兴鬼!」 她看向气定神闲的魔尊,问道:「怎么就没人催你回去办公务呢?」 魔尊转着手中筹码,带着几分炫耀之意,故意气一气女帝:「魔界的朝务不似妖界那般繁杂,本尊三日或五日才上一回早朝,闲散得很,有时还挺无聊的。」 楚灵犀恨不能暴揍这个显摆精:「那您好好玩,我一定吩咐赌场周到招待!」 她所说的招待,真正的意思是,魔尊的玩乐花费至少要翻三倍。 「我送你。」魔尊起身,向她伸出臂弯。 「用不着!」楚灵犀用手肘重重一撞,差点把他的胳膊废掉。 577.至尊的地下恋情 在其后的十五年里,魔尊凭藉锲而不捨的厚脸皮精神,再加上闺女乐天的神助攻,终于赢得了女帝的芳心,悄悄玩起了地下恋情。 虽是男未婚女未嫁,但他们二人的恋情却不得不保密,如果公之于众,这段感情将会立刻变得索然无味。 男女双强的势均力敌式爱情确实刺激,不过也会有诸多麻烦事,倘若妖族女帝与魔界至尊正式官宣,那他们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出嫁与入赘的艰难抉择。 对于魔界而言,自然是希望妖帝楚灵犀嫁入魔族,但对于妖界而言,却希望魔尊君棠能够入赘妖族。 妖魔两族的朝臣必会为此而争执不休,两方谁都不肯让步,说不定仙界中人还会趁机从中搞个小破坏,毕竟仙帝林泽也钟情于楚灵犀,他歷劫归来,倘若发现意中人已投入他人怀抱,非得气吐血不可。 不仅如此,魔妖仙三族结束战乱,重归和平,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风平浪静,但背后却依旧暗流涌动、争斗不休,只要有族属之分,就有利益之别,三界彼此都密切关注对手在边境线的战略部署与兵力配置,此外对于边境商镇的利益分割,妖仙两族渐渐都有了毁约的心思。 当年三方签订和平协议时,魔族实力最强,妖仙两界皆元气大伤,急需巩固内政,对外不得不花钱保平安,在边境商镇税金分割一事上,暂吃眼前亏,均同意与魔族四六分。 而今二十余年过去,妖仙两界的元气已然恢復,实力虽比老牌强国魔族稍弱一些,可是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 在如此形势之下,妖仙两界当然对原先所定的税金利益分成渐生不满之心。 仙族中人性格内敛,提及此事时多半是旁敲侧击,魔尊只需装傻打太极即可,可是妖族却难对付的多,尤其是女帝楚灵犀,完全让魔尊无法招架。 妖魔两界至尊之恋,最大的挑战不是感情的磨合,而是公事与私事纠缠不清。 楚灵犀和魔尊都是有极强事业心的狠角色,论及两界大事之时,二人往往互不让步,数次吵翻了天。 在利益分成的问题上,边境商镇的生意越来越好,税金自然也越来越多,爱财的楚灵犀只要一看到帐本,心都会狠狠地疼一次,誓要将四六分改为对等的五五分。 于是乎,楚灵犀与魔尊这对冤家情侣,又又又一次因为「分财」而展开大战。 魔尊君棠兴致沖沖地夜半会佳人,怎料佳人掉进了钱眼里,良辰美景空辜负,温存不再怨怼生。 楚灵犀将拟定的新协约拍在他的面前,使出风格日渐生勐的美人计:「只要你把它签了,本姑奶奶今晚就从了你!」 魔尊君棠以美男计应对:「只要你把这份扫兴的协约收回去,本大爷今晚就从了你!」 楚灵犀直接翻脸:「既然谈崩了,那请你立刻以圆润的姿势离开妖界!」 魔尊转移话题,凑上前以暧昧的语调道:「不如我们一起以圆润的姿势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楚灵犀抬指挡住他火热的唇,坏坏一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什么姿势要我说了算~」 魔尊君棠也不是事事都争主动权,没羞没臊道:「床上的事,都依你!」 然后,楚灵犀就把他五花大绑,每一条红绸都施了法,任其本事再大,都挣脱不开。 魔尊色迷心窍,后知后觉才发现问题,红绸捆的过于结实,不像是床闱之乐,更像是在杀猪,心中顿感不妙:「你…你想干吗?」 楚灵犀幻变出一把绿光幽幽的匕首,边把玩边借用话本流氓的台词道:「好皮相,姑奶奶一定不会怜惜你这朵娇花的~」 那匕首俨然是夺魄利器,被其所伤,肢体必残,魔尊而今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对方又是以狠辣而闻名于世的女帝,英雄一世的他不免变狗熊,用央求的口吻道—— 「那什么…玩归玩…但千万别失了分寸…」 「你还配提分寸?」楚灵犀两指拎起匕首,悬于他的眉心之上,利刃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即会坠落—— 「你说话怎么不注意点分寸呢?姑奶奶堂堂妖界至尊,难道只有在三尺宽的床上有话语权吗,你当老娘是冤大头啊!」 「一时失言…失言…」魔尊紧张地盯着匕首上的寒光,差点成了斗鸡眼:「依你依你,所有的事都依你,行不行?」 楚灵犀紧紧围绕中心主旨:「那你就把协约签了!」 魔尊君棠咬了咬牙,眼珠转了几转:「那…那你得先松开我,不然没法签。」 楚灵犀不上他的当:「用法术不就得了,只要你签字,我就立刻解开红绸,换你绑我,还请大爷到时候多多怜惜小女子哦~」 魔尊当然不会签,他刚刚不过是使诈求脱身罢了:「大半夜用这样的姿势谈公事…你…你觉得合适吗?」 「你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还谋划着名欺骗算计人,才是真正的不合适吧!」楚灵犀执匕首挑开他的衣襟,在其胸膛之上轻轻划了几划,力度只要稍稍大一点,就会即刻见血—— 「不把心剖出来仔细瞧一瞧,真不知道你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魔尊君棠连唿吸都得摒着,生怕胸膛的起伏正撞上刀刃:「当年是你自己亲笔签字,同意边境商镇的税金与魔族四六分成,期限是一百年!」 「我后悔了不行吗?一言九鼎是你们男人的义务,出尔反尔是我们女人的权利!」楚灵犀赖皮赖的理直气壮—— 「当时我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得花费一百年才能復兴妖族,怎料二十五年就成功开创盛世,眼下心中唯一的刺,就是边境商镇的税金分成,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把这根刺除了呢?也不知是谁,每天口口声声讲,只要我开心什么都能顺着我,原来一切都只是说说而已吗?」 魔尊君棠委实无奈:「关键此事不仅仅与妖魔两界有关,我若是更改与妖界的协约,那势必也要更改和仙界的协议,到时候该如何向魔界的满朝文武交代,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 「我这么贤惠,怎么可能不替你着想呢?」楚灵犀早已谋划好应对之策—— 「不会白白让你签字的~我可以嫁给你,这份新协约就当是彩礼,这样一来,仙界也无可奈何,如果那帮老神仙们执意要纠结此事,那我就替你出战,把他们怼到片甲不留!」 魔尊君棠疑心她在耍诈,在四肢都被钳制的情况下,努力地抬高头,模样颇为滑稽,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楚灵犀点了点头:「你的性格太矫情,衣食住行样样都讲究,入赘进来太浪费我的钱,还是我去祸害你们魔界更为合适。」 「那…」魔尊生怕这桩好事是骗局,为求保险,提议道—— 「不如你现在就把婚书拟好,协约与婚书一併签!」 楚灵犀立刻变了脸色:「怎么着,提防我骗你吗?」 魔尊君棠有充分的理由质疑:「你骗我还骗得少吗?」 男女的脑迴路天生就有巨大差距,男人重结果,而女人重感觉,楚灵犀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就算我在骗你,这份协约就当你表心意,难道也不可以吗?」 魔尊解释道:「私事我都可以答应,但这是公事,一旦我签了新协约,万一你不嫁给我,那我该用什么理由回绝仙族…」 楚灵犀变了脸色,眉头越蹙越紧,扬手飞刀,匕首紧紧贴着魔尊的耳廓扎入了软枕—— 「原来在你看来,我提此要求纯属是无理取闹的任性,并没有考虑过你的难处,也没有帮你想好应对仙族的策略,对吗?」 她起身挥袖,解了所有的红绸,决绝道:「既然如此,算我白认识你一场,一拍两散,滚!」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578.后浪颍国主 赶走魔尊之后,楚灵犀独生闷气,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只觉床和被子枕头样样都不舒服,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丝枕都锤了两拳之后砸到了地下。 这时,敲门声轻轻响起,侍女低低道:「帝尊,颍国主有要事求见。」 楚灵犀没有心情搭理,直接无视。 怎料过了一小会儿,侍女再次敲门重复了一遍,楚灵犀忍无可忍,脾气大爆发,怒吼道:「大半夜不睡觉,他有神经病啊!」 颍国主在门外道:「姐姐,真有急事,博衍上仙差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神仙了不起啊,都不让别人安生睡觉的吗!」楚灵犀忿忿然发泄,可她心中清楚,若无十万火急之事,博衍上仙不可能夜半传信。 她起床披衣,赤脚踢飞地上的软枕,懒洋洋地斜坐于罗汉床之上,并道:「进来!」 颍国主呈上信,瞟了瞟女帝阴云密布的脸色,拦住送茶的侍女,吩咐将茶换为酒。 楚灵犀一目十行扫过信中内容,眉心处的褶皱更深了几分:「八方酒楼最近有没有搜集到有关小奸龙澄晖的消息?」 颍国主回道:「没有,难道仙界发现他的踪迹了吗?」 楚灵犀把信递给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尽力摒弃因魔尊那厮而生的纠结烦扰,专注思索正事—— 「林泽在凡间遭遇了命书之外的一劫,差点被夺魄灭魂玄铁所制成的子弹击中,仙界怀疑暗下黑手的人是澄晖。」 颍国主浏览过后道:「夺魄灭魂玄铁会损毁仙根,幸亏林泽上仙运气好,不然就算保住一条命,也将沦为凡人,无法再返回仙界做帝尊,兇手如此狠毒,必怀深仇大恨,无疑就是澄晖,这条小奸龙还真是有本事,无声无息地躲藏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门路能弄到夺魄灭魂玄铁。」 楚灵犀饮下一杯温热的佳酿,闭目深思:「夺魄灭魂玄铁乃仙族独有,管控颇严,仅有少数流出仙界,博衍上仙想必已顺着这条线开始深查了,不过一时半会儿难有结果,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若不尽快擒住澄晖,即便仙界安排人手贴身保护林泽,那也难免不出意外。」 颍国主道:「我们妖界的八方酒楼,有全天下最大的消息网,所以博衍上仙才会求助,要不要臣去安排一下,让各路探子加大力度去查澄晖的下落?」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楚灵犀点了点头,又问:「从前和澄晖关系走得近的那些神仙,最近有没有经常去凡间走动的?另外当年获罪被逐出仙界的神仙之中,有没有哪些近期有异常的?」 颍国主迅速在脑中把相关的人物都过了一遍,道:「凌青云近两年在凡间混的风生水起,新娶了一位官家小姐,仗着军阀岳父的势力,成为了上海滩的风云人物,要不要臣派人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他和澄晖暗中有联繫。」 楚灵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噁心:「凌青云那只心术不正的渣男草鸡,就靠着攀高枝这一样本事享了千年的福,也不知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傻姑娘!给我把姓凌的死渣男盯紧了,那厮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重返仙界的机会,八成和澄晖有秘密联繫。」 「是!」颍国主领命,迟疑片刻后道:「闷酒越喝越愁,要不然我用传音蝶把任务安排下去,留在这里陪您喝一会儿?」 楚灵犀亲自帮他斟酒:「来,酒逢小颖子千杯少!」 「那个…」颍国主连饮两杯,壮着胆子道:「姐姐,您是不是和魔尊吵架了?」 魔尊深夜至妖帝寝宫,往往天亮才会离开,而今日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黑着脸离开了,出宫的时候正巧与颍国主打了个照面。 楚灵犀犀利的眼神之中翻涌着腾腾煞气:「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 她嫌用杯子太麻烦,直接霸占了整个酒壶,一滴都不再分给小颖子。 颍国主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道出心里话:「姐姐,其实魔尊挺好的,你们两人十分般配…」 「等会儿!」楚灵犀疑惑不已,质问道:「你从前不还痴迷过我吗,和魔尊恨不能一见面就互掐,现在怎么开始帮着那个混蛋说话了,是收了魔族什么好处吗?」 颍国主已然放下了年少轻狂时的情爱执念:「我只是想明白了,像您这样的女神,我既高攀不上,也驾驭不了,四界之中恐怕唯有魔尊与您势均力敌。」 每每论及与魔尊般配与否一事,楚灵犀都会回答同一句话:「他能配得上我?呸!」 看着她嘴硬的样子,颍国主笑笑,边剥桂圆边说道:「咱们妖族的靖武侯,魔界柏家和景家的两位少帅,全都是姐姐牵的红线,人家几位的孩子都已经去华胥读书学艺了,而您和魔尊还和小情侣似的三日一吵、五日一闹,难不成您二位打算就这么造作到天荒地老吗?」 楚灵犀将他剥好的桂圆一把都搂到自己手中:「小嘴叭叭的还挺能编,装的好像情场老手似的,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娶媳妇儿了?」 「真正的情场高手,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能随随便便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颍国主潇然甩头,一副情圣本圣的傲娇模样—— 「男人一入婚姻的围城就变怂了,靖武侯昔日在沙场之上是何等英雄人物,如今却连酒都不敢多喝一杯,生怕回去被媳妇儿罚跪搓板,我才不想和他一样,做潇洒如风、自在如云的浪子才最逍遥!」 「你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让你心甘情愿放弃自由的人,那是命中注定的情劫,但如果你遇不到那个人,一辈子孤独终老,也是劫数…」楚灵犀在微醺之中无意识讲出了这番话,自己愣了愣神琢磨,觉得还挺有哲理的,久做妖界帝尊,整体精神境界都提升了,最后总结了一句—— 「无论仙魔妖人,只要活着都是在歷劫,神仙非得搞出凡间歷劫的神操作,纯粹是多此一举。」 「说得好,帝尊圣明!」颍国主用空酒杯碰了碰酒壶,才又讨到一杯酒喝。 「下个月初八是你的生辰,我准备了一份惊喜大礼,你不妨猜一猜,放胆尽量猜!」楚灵犀展露招牌痞笑,饮尽壶中酒,起身道—— 「今夜註定无眠,不如去人间玩一遭,本帝尊明日不早朝,大臣们若递上摺子,你代为批阅即可。」 茅石大婚之后,有家有妻有娃,还有军内公务,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时时留在宫中听候女帝差遣,颍国主主动请缨,不做安逸诸侯,入宫任帝尊的左膀右臂。 颍国主生而有奇才,在军事方面,谋略不输于茅石,在政治方面,能力不弱于铁铮,在帝王之术方面,他年纪虽不大,可是手腕比女帝更狠辣,十多年来楚灵犀有意一步步纵着这位年轻诸侯,就是想看看这股强劲「后浪」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离开皇宫之后,她先去了一趟八方酒楼,把发小秦霸天从床上薅了起来,而后细查了所有曾与澄晖有过密切关联的仙人卷宗。 秦霸天打着哈欠在旁陪着,无论女帝点任何资料,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出。 八方酒楼是秦家所创,昔日大小姐秦霜为掌门人,秦霸天只要当坐享其成的纨绔弟弟即可,自从姐姐为楚云昊殉情之后,他在一夜之间成长,如今已是四界最大情报网的掌舵人。 579.见本心 了解过所有情报之后,天已大亮,楚灵犀熘达到陈晓的府宅蹭早饭,刚走到大门口,便见陈启明边吃面包边走出来。 陈启明已从孩子长成少年,最大的爱好仍旧是吃,心宽体胖,乐乐呵呵,他见女帝前来,热情地招唿道:「灵姐姐,您大驾光临,怎么不差人提前讲一声,我爹还没起床呢,我去叫他!」 乐天唤女帝为灵姐姐,她的一帮同窗好友也是如此称唿。 「不必了,我施法在你家的豪宅里来一段欢庆的敲锣打鼓,保证能把你爹吵醒!」楚灵犀向来不拖延,搞怪的事说干就干,转指之间,鼓乐之音便响彻陈府。 她好奇年轻人的去处,询问道:「今儿华胥不上课吗,你要去哪里玩?」 陈启明道:「这两日休沐,我带妹妹去华胥山逛一逛,她很快也要去那里读书了。」 「妹妹?」楚灵犀打趣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陈晓有八个大胖儿子,站成一排和套娃似的,不过并无女儿,女帝还以为他口中的「妹妹」是指小女朋友。 正在这时,一个梳着两条长长麻花辫的恬静姑娘走了出来,楚灵犀不由一愣,发现那女孩的容貌像极了少女时代的安歌。 陈晓还以为是屋外的锣鼓声打扰了他的清梦,睡眼惺忪地冲上阳台,破口大骂:「大清早是哪个疯子…」 待他看清来客,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惊讶道:「妖帝!清晨前来,是有急事吗?」 「清晨个鬼,太阳都晒屁股了!」楚灵犀沖他吼了一句,心中不由得泛起嫉妒之火,她已经记不得上次睡懒觉是哪一辈子的事了。 进入宅子之后,她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指了指远去的两位年轻人:「和启明在一起的那个姑娘,该不会是安歌的女儿吧?」 陈晓点了点头,嘆息之中泛起悲戚的神色:「安歌先前傻傻地把所有仙气和灵力都渡给了渣男凌青云,沦为凡人,又身染重病,十日前已离开人世,重入轮迴。」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毕竟是年少同窗,感情深厚,生离死别,自然不舍,深吸两口气后才继续道—— 「安歌虽为神族贵女,只可惜未能嫁得良人,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復,她咽气前的惨状我都不忍回忆,早些离开人世,重新开启新生,不失为一种解脱,想来她下辈子也是有仙缘的,或许未来还有缘再见。 她生了两个女儿,长女千灯过继给了书禹仙医,次女一梦由我收养,只要这两个孩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安歌的魂灵就能安息了。」 「千灯…一梦…」楚灵犀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蓦然间解其深意。 往昔青涩岁月,凌青云教安歌做走马灯,两个人的心越走越近,生下大女儿时,他们也许情意仍浓,故而为其取名为「千灯」。 但是,小女儿「一梦」的名字听来颇为伤感,似有嗟嘆情殇之意,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故园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有谁能想到,曾以最美最甜的笑容温暖了华胥山的安歌,竟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事已至此,悲泣无用,或许安歌今生所受的苦,将在来世得到补偿,楚灵犀道—— 「林泽还有二十多年才能完成歷劫,待他返回仙界,重入轮迴的安歌也长大了,说不定他们二人还有机会再续情缘!」 陈晓当然希望所有的故人都能有最圆满的人生:「但愿如此。」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一阵欢声笑语伴着杂乱的高跟鞋声从楼上传来,陈晓的七位太太亲亲热热地手挽着手下楼,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向楚灵犀行礼过后,便有说有笑地出门去,打牌逛街跳舞,各有消遣。 陈晓真真是神人,不但是首富,还娶了七位绝色美女,不分妻与妾,皆平起平坐,彼此的关系如同亲姐妹一般,其乐融融,颇为和谐,四界有不少男人都向他讨教过治家之良方。 楚灵犀真心感嘆道:「当年的华胥同窗好友之中,你的仙阶虽是最低,但唯有你过着逍遥赛神仙的日子,真是羡慕。」 陈晓请她入座用早饭,并道:「我生来一身铜臭、满心俗念,没有太高的道德情操,只想当一个坐拥金山银海与三妻四妾的男人,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他的人生观向来与众不同,楚灵犀细细思量方知,其实胖子才是活的最通透的神仙,从未忤逆本心,从不盲从妄信,从不在乎俗世浮名,爱钱就坦坦荡荡地做生意,爱色就光明正大地娶美妻,终成人人艷羡的财富大赢家。 楚灵犀忆起入梦之时,曾听若水上仙讲,所谓修道,归根到底修的是三见——见天地,见众生,见本心,其中最难者,即为见本心。 先前她只当是谬论,因为从字面意思来看,见本心明明是最浅显的层次,难道还有人不了解自己吗? 经歷世事方而知晓,若水上仙所言何其睿智,人心最容易被慾念与执念裹挟,渐行渐迷失,有时会彻底抛弃初心,有时会认不清本心,有时甚至完全不敢直面真心。 每一个人都在「见本心」之路上艰难摸索,唯有陈晓不同,他始终坦然真诚地面对内心,不在乎仙阶,不迷恋权位,追求千年未变——开开心心赚钱比什么都重要,不贪多,不贪杂,唯求乐。 楚灵犀甚为羡慕,道:「做帝尊太累了,我也想当首富玩玩。」 陈晓近些年与女帝联手做了不少生意,清楚其财商过人:「妖帝若是全身心投入商界,那我这位首富可就得退位让贤了。」 「哪里哪里,赚钱的门道,在下还得向您好好请教!」楚灵犀举起玻璃杯,以奶代酒,与其客气碰杯—— 「今日陈首富如有空闲,可否带在下见识见识陈家在上海滩的各项生意?」 陈晓询问:「不知您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在凡间置办产业,还是用妖界的名义投资?」 楚灵犀微微一笑,露出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我先去开开眼界,再做决定喽!」 吃过早饭后,她随手拿起桌边的报纸翻阅,在娱乐新闻的首页见到了林泽的照片。 十五年过去,林泽已从小萌娃长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成为大名鼎鼎的「黑白探长」。 其称号源自家庭背景,林泽凡间的父亲是黑道大佬,凡间的母亲出身名门望族,一黑一白的结合,昔日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他至人间是为歷劫,故而命运多舛,年幼之时便父母双亡,巨额家产被亲族所夺,致使他过了多年寄人篱下的苦日子,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自国外学成归来,偏偏选择在巡捕房做探长,在凡间飘摇乱世之中,怀一腔孤勇热血,游走于黑白之间探寻罪案真相。 然而,浊世容不下绝对的正直,性格过于耿直刚强的林泽左右不逢源,黑白两道都视其为敌人,致使他在查案的过程之中遭遇了重重艰险。 工作不顺也就罢了,情路也相当坎坷,一生所爱之人,不是弃他而去,就是死于非命。 楚灵犀瞧了瞧报纸上的内容,心知那是林泽的第一个情劫——绿茶初恋。 林泽在凡间的初恋情人乃绝世绿茶,背叛了他并嫁给他的富豪好友,而且还搞了一手骚操作,请他在婚礼之上担任伴郎。 由于三方当事人均是有名气的人物,娱乐新闻便对此事大肆渲染,承受嘲笑最多的人便是戴着绿帽送前女友出嫁的林泽。 楚灵犀读罢报纸,说道:「坑了林泽的这位绿茶初恋正巧在今日举办结婚典礼,要不然我们去凑凑热闹,顺道帮一把林泽,他歷劫时的命真是太苦了,我实在看不下眼。」 「不行…」陈晓面露难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正因为林泽是仙帝,所以才会在歷劫时遭遇九九八十一难,旁人万万不可贸然插手此事扰乱他的命数,否则将受到仙族律法严惩。」 「姑奶奶是堂堂妖帝,哪个不要命的神仙敢降罪于我,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搅和一场~」楚灵犀还是从前的张狂性子,三日不搞点风波就浑身不自在—— 「帮我准备一身行头,既要奢华张扬,令在场女宾全都羡慕嫉妒恨,同时又要低调有内涵,既富且贵,远甩庸脂俗粉一百条街!」 580.配不上你的坏女人 楚灵犀的要求有极强的矛盾性,不过没有什么事是首富办不到的,坐拥大半个上海滩的陈晓,施展壕无人性的魔法,助妖界至尊艷压凡间群芳。 金钱的魔力果然非凡,女帝一踏入宴会厅,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着中西合璧的旗袍式长裙礼服,底色为纯白,其上有刺绣山水图,墨色为远山,青色是碧水,更有点睛的烟霞与红日,美轮美奂,此为半个月前苏绣艺展的镇场之宝,出自名家之手,世间仅此一件。 她所配的首饰更是豪奢非凡,是一周前打破上海拍卖价新纪录的珠宝,黄金基底上铺陈钻石衬托的弧面切割红宝石,无论项鍊戒指还是手鍊耳环,皆壕光闪耀、无与伦比。 这套首饰之中还有一顶钻镶红宝石王冠,据说是出自欧洲皇室,楚灵犀果断将其捨弃,因为女帝自带的气场光环足以闪瞎全场宾客的眼。 陈晓在人间做生意,少不得参加宴会交际应酬,凡人不甚了解仙界事,只知他仙缘颇深,便称之为「神仙首富」,纷纷上前敬酒寒暄,顺便打听随其前来的神秘女富豪。 楚灵犀自不会道出真实身份,只言是陈晓的生意伙伴,旁的话一概不多讲,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闲杂人等,摆足了高冷范儿,径直走向林泽,方才展露笑言,伸出手道:「林探长,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知小姐如何称唿?」林泽只觉眼前人似曾相识,深思却毫无头绪,怔了一怔后,礼貌地与她握手。 楚灵犀未言本名:「柳楚。」 柳芽的记忆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中,柳芽的意识也仍在深深地影响着她,她既是楚灵犀,同时也是柳楚。 歷劫的林泽总还不至于太煳涂,未应绿茶的要求做伴郎,只当观礼宾客,竭力以平静的外表掩盖悲伤逆流成河的内心,一如往昔他参加安歌与凌青云的婚礼时那般,满身傲骨的他即便痛苦到肝肠寸断,也得保住最后的体面。 结婚典礼开始,楚灵犀没有心情看台上那对假模假式深情告白的虚伪狗男女,她与歷劫的林泽并肩而坐,施法获知其内心,才晓得这位善良过了头的呆子正在努力说服自己祝福新郎与新娘。 她不禁大翻白眼,头向他那侧稍稍一歪,劝道:「台上的二人,一为拜金绿茶女,一为虚荣伪土豪,臭鱼烂虾,天生一对,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祝福不值得的人,他们不值得被祝福,只值得被诅咒。」 林泽的心事被戳中,诧异地望着身旁人。 楚灵犀瞥了他一眼,半玩笑半认真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会爱上我的~」 林泽强迫自己扭转过脸,但目光还是忍不住悄悄往她的方向瞟。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姑娘,既明艷又飒爽,既倨傲又率直,一颦一笑间自有英武之气,隐隐还带着三分勾魂的妖气魅惑,令人一见难忘。 林泽全无应酬的心情,但为了面子不得不与熟识的宾客敷衍客套,最揪心的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新郎新娘甜甜蜜蜜地手挽着手而来,向他敬酒。 正在这时,楚灵犀和陈晓似护法一般,一左一右立于他的身边。 林泽前一秒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之中,后一秒就陷入了疑惑。 楚灵犀主动把手伸入他的臂弯,发挥自来熟的特长,与初次见面的新郎新娘打招唿,笑容满面,唇舌甚毒,刻意损那位绿茶拜金女,好为歷劫之中的林泽出一口恶气—— 「新娘真漂亮,难怪能做演员,刚刚司仪提起的那几部电影我全部都看过,可惜完全不记得新娘子演的是什么角色,主要是我这个人记性不大好,看电影只记得住主角,对于花瓶配角完全没有印象~对了,你的婚戒精緻小巧,挺不错的!」 新娘那两克拉的钻戒,说小也算不得小,只是在楚灵犀那壕光耀眼的的红宝石戒指前黯然失色罢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绿茶新娘哪里能轻易咽的下这口气,那双楚楚可怜的伪善大眼睛之中沸腾起了怒火,暗戳戳地讥讽道—— 「柳小姐今日可谓出尽了风头,宾客们都在议论纷纷,从未见过像您这样身份神秘的生意人,着实猜不透柳小姐是何背景,该不会是替某些大人物抛头露面的棋子吧。」 「能把我当棋子用的人,还没出生呢!」楚灵犀不屑轻哼,又道—— 「如今上海滩的宴会,越来越不入流了,放眼望去,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和伪名媛,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生意。」 新郎疑惑询问:「不知柳小姐要和哪位宾客谈生意?」 「和你呀~」楚灵犀歪了歪头,笑眯眯地催债:「祁少爷,你欠大富豪赌场的债,可不能再拖了!」 新郎瞬间变了脸色:「陈老闆,您怎么…怎么能带人来我的婚礼上要债呢?」 陈晓早与女帝商量好了台本,装出一副面有难色的模样:「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大富豪赌场有柳小姐一半的股份,她昨日查帐发现了祁少爷的欠债,金额实在太大,已经影响了赌场的正常运营,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前来。」 「祁少爷所欠的赌债加利息,用这家酒店抵都不够,我刚刚大致看了看,装修实在太陈旧,好在位置不错,地皮还算值钱,看在你和陈老闆关系不错的份上,我也不多为难,只要明日中午十二点之前,你带酒店转让协议书来赌场,我们之间的债就一笔勾销,否则…」楚灵犀停了停,邪邪一笑—— 「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难听的话我就不多讲了,想来祁少爷心里是有数的。」 最后,她与石化在原地的新郎新娘碰杯,高声送上最阴损的祝福:「祝二位新婚快乐,一生幸福,明天见,我在大富豪赌场等你哦!」 周围的宾客见气氛不大对,便上前打听道:「柳小姐,为何说在赌场等呢?」 林泽见状立即打了个岔,暂时先把这件事瞒了过去。 目送面如土色的一对新人离开,楚灵犀得意地望向身旁人:「林探长,你怎么黑着一张脸呢,刚刚那出戏不好看吗?你多多少少应该有解气的感觉吧?」 「戏!?」林泽只觉此人的三观比麻花都扭曲,竭力压抑脾气,把她请到阳台,以免对话的内容被其他客人听到,蹙眉质问道—— 「在婚礼之上逼债令新郎新娘难堪,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手段十分卑鄙吗?」 午后的阳光暖煦,一如昔日在冥灵洞府时林泽向她展露的第一个笑容,楚灵犀依靠在雕花铁艺栏杆旁,摘下藤蔓之上的一片绿叶,于指尖把玩,并道—— 「这对新郎新娘昔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不止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还请你做伴郎噁心你,他们的行为比我卑鄙十倍,理应遭报应,所以我就替天行道喽!」 林泽总感觉她的言辞之中透着某种玄机,可又参不透其意:「你…你认为自己是正义之神吗?」 楚灵犀耸了耸肩,坦诚道:「正义之神不敢当,我不过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妖女,只会以牙还牙,不会以德报怨,就算把我送到大罗金仙座下修炼一万年,思想境界的高度也达不到你的一半。」 林泽一时接不上话,迟疑片刻后才说道:「我从未见过…坏的像你这么坦坦荡荡的女人。」 「你只要记得我坏就行了,像我这么坏的女人,配不上完美无瑕的你。」 这一句话,楚灵犀藏在心里很久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讲出口,此刻氛围正好,眼前的林泽虽然无法理解这句话,可当他完成歷劫之后,必可瞭然于心。 她欠林泽的太多,也想爱上这个好男人,但不是同道中人,努力也是徒劳,两颗南辕北辙的心,终究走不到一起。 「配不上?…」林泽一头雾水:「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灵犀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道:「我是一个满身妖气的魔头,生平祸害过很多人,不过面对像你这样万年难遇的好神仙,我实在是下不去手,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她顿了顿,更正为—— 「不对,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最善良的姑娘。」 林泽愈发煳涂:「神仙?…柳小姐你…你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讲些什么?」 「再过二十多年,你自然就能明白了!」楚灵犀的心中蓦然轻松,这些往日难以启齿的言语,而今终于一吐为快,分别之时,她提醒道—— 「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神神叨叨的神婆送你一个忠告,最近务必多留心,能待在家里就不要出门,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男子。」 581.保护林泽大行动 妖魔两界至尊的冷战持续了整整十日,实属头一遭,从前都是魔尊先服软,可这一次他较起了劲,横下心来要等楚灵犀先低头。 商议公务过后,柏诚和景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瞪眼示意,可谁都不愿先开口。 一向实诚的柏诚突然出手,摆了好友一道:「尊上,景将军那里有几份凡间的报纸,内容与妖帝有关,他纠结了很久,不知该不该向您呈报。」 魔尊君棠的暴脾气被点燃,将一份刚批阅好的奏章狠砸在景宇的身上:「谁都不许再提起楚灵犀,滚!」 景宇边退下边狠锤柏诚这个坑朋友的白眼狼,却听到魔尊的怒吼声再次响起:「把报纸留下再滚!」 景宇不敢凑近,生恐被帝尊的怒火烧成炮灰,用法术将报纸送上,而后明智地脚底抹油熘了。 魔尊先翻到财经版,看到了楚灵犀珠光宝气的晚礼服照,新闻标题《神秘美女富豪的商业版图》,他恨恨把报纸揉成一团,愤然吐槽—— 「不好好当帝尊,非得跑去凡间做生意,赚那么多钱是想养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吗!」 接着他翻到了娱乐版,刚看照片一眼,就周身气血翻涌,差点一掌把金龙桌案拍断。 那是楚灵犀与歷劫林泽的合照,二人正在握手,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含情脉脉,日期已是十日之前,标题为《黑白探长与神秘女富豪不得不说的故事》,魔尊竟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小丑,他感觉自己头顶上的草原足以把整个四界的战马都养的膘肥体壮。 他哪里还顾得上冷战,直接冲到妖界皇宫,却得知女帝又去了人间,愈发怒不可遏,猜想她八成又是在和林泽游乐。 楚灵犀正在凡间参加舞会,这一次她不是为了玩乐,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在和仙界联手展开保护林泽大行动。 八方酒楼查到重要线索,一个月之前凌青云出高价收了一批仙界的废旧兵器和刑具,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秦霸天总觉得其中有蹊跷,因为这些东西在凡间毫无用处,根本不值得出高价收购。 他深究细查,终发现端倪,原来凌青云所买的不是普通的仙界废铜烂铁,所有的兵器与刑具都是由夺魄灭魂玄铁锻造,只要熔炼重铸,即可制成新武器。 之前射向林泽的那颗子弹,十有**就是由此而来,这说明凌青云就是小奸龙澄晖的同党。 正巧,林泽正在追查一桩案件,闸北二十八位贫苦之家的少男少女接连失踪,他根据目前所搜集到的线索推测,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凌青云。 因凌青云背后有岳父张大帅撑腰,所以调查困难重重,但出乎林泽意料的是,凌青云虽不配合讯问,可却殷勤地邀请他参加舞会。 林泽看到邀请函,心中便开始生疑,凌青云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和女校那些心怀少女梦的学生似的,搞了一场法式化装舞会,谁都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楚灵犀和博衍上仙一致认定,凌青云定怀不轨之心,极有可能是想藉此机会灭掉林泽的仙根。 化装舞会人人皆戴面具,对于凌青云而言,确实是个趁乱下黑手的好机会,不过与此同时,也给仙界和妖界提供了方便,楚灵犀和博衍上仙各自安排了二十名高手埋伏在会场,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凌青云和小奸龙澄晖露出马脚。 楚灵犀亲做林泽的女伴,不过从她所用的方式来看,更像是女土匪,直接在巡捕房门口堵人,完全无视对方的抗拒,强行组临时cp,还紧拽他的手臂,以保万无一失。 林泽只觉这个「坏女人」根本不知温柔二字如何写,再多加两份力,就能把他的胳膊卸下来,他忍无可忍道:「柳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强抢夫君的女山大王。」 楚灵犀自黑无底线:「不,我是霸占唐僧肉的女妖精!」 林泽善意提醒:「我与唐僧确有相像之处,各路妖魔鬼怪都想要我的命,和我走的太近很不安全。」 「巧了,我的仇家也特别多!咱们不如打个赌,看看今日是谁的仇家会先找麻烦…」楚灵犀的话还没讲完,便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穿过一位位宾客,看到了没有带面具的黑脸魔尊。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身侧的茅石上前,低声问道:「魔尊怎么来了?仙界有请他帮忙吗?」 茅石如实道:「仙界不可能瞒着我们请魔尊,依臣之间,他是追着您来的。」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烦死了,我先去把那个狗皮膏药魔尊打发走」,楚灵犀就怕那醋罈子出么蛾子,暂且把保护的任务移交给茅石—— 「你把林泽护好,寸步不能离,连眼睛都不许眨!」 林泽被她拽着的时候,只想尽快摆脱,可当对方真的松了手,他又觉心里空落落的,双眸一直追随着那红色的身影。 楚灵犀解开面具走到魔尊面前,看着他那张老怨妇脸就来气,吵架之后十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露面还恰好赶在这么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与地点,她半分好脸色都没给,用不耐烦的语气道—— 「我有正事要忙,没工夫聊私事,你要么离开,要么安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魔尊君棠黑着脸兴师问罪:「什么正事,来凡间选男宠吗?竟然能和歷劫的仙帝传出绯闻,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楚灵犀心情不爽,不施展暴力属性不足以泄愤,抬脚狠踢他的小腿:「咱俩什么关系,姑奶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随行的柏诚看不过眼,便说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魔尊玉体金贵,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闭嘴!」楚灵犀女霸王的脾气上了头:「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打!」 这时,凌青云的声音响起:「哟~妖魔两界两位至尊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未被逐出仙界时,在宴会上见过这两位大人物,现下齐齐出现在舞会,着实反常。 楚灵犀直戳他的短处,目的是逼其尽快露出马脚:「凌先生乃软饭借的翘楚,靠着软饭硬吃的本事混的风生水起,妖魔两界从不出像你这样骨头又软又贱的男人,所以我们想来瞧瞧新鲜、开开眼界!」 凌青云凭藉龌龊手段在凡间东山再起,被富贵安乐消磨了意志与脑子,遭遇冷嘲热讽,完全按耐不住脾气,回怼道:「妖帝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一边与魔尊暧昧不清,另一边还和歷劫的仙帝…」 他忽地停住,整个人完全僵住,连冷颤都得竭力控制着,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一股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杀气正萦绕在脖颈间。 这是魔尊君棠出的手,楚灵犀的花边绯闻唯有他能提,旁人非议,罪无可恕。 还没钓出小奸龙澄晖,凌青云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楚灵犀转指施法,破了魔尊的杀气,并道:「算了,为这样的人脏了手,不值得。」 在围观的人群之中,目光锐利的魔尊发现异常,原来妖仙两界多位顶级高手聚集于此,这时他方才醒悟,楚灵犀所说的「正事」是真真正正的大事。 待凌青云灰熘熘地滚远,魔尊紧紧攥住女帝的手腕,不问明情况不罢休:「妖界和仙界的高手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场舞会之中?」 楚灵犀为了大局,不得不向他交底:「凌青云和澄晖联手,想要用夺魄灭魂玄铁毁了林泽的仙根,极有可能就在今日动手,我没有闲工夫陪你玩,今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林泽,并且协助仙界缉捕小奸龙澄晖!」 歷劫中的林泽全然不解刚刚发生了何事,走上前询问:「柳小姐,这位是…」 「柳小姐?」醋吃多了伤脑,魔尊愣了愣神才想起来报纸中的内容,楚灵犀在凡间行走时所用的名字是柳楚,他自我介绍道—— 「在下君棠,是柳小姐的…玩伴。」 「玩伴…是什么意思?」林泽不甚理解其用词,一般只有小孩子交朋友才会用玩伴这个说法。 楚灵犀果断终结此话题:「不重要,我们去喝酒吧!」 582.掌最大的权,赚最多的钱 歷劫中的林泽,智商也始终在线,看懂了眼前这场情感博弈:「那位君棠先生,是配得上你的坏男人吗?」 楚灵犀不解:「什么?」 林泽道:「那日在婚宴上,你讲了一段很奇怪的话,说什么你这样的坏女人配不上我这样的好男人,那言外之意就是,你喜欢的是坏男人,我理解的对吗?」 楚灵犀在心中沖他竖起大拇指:「从小就是神级学霸的人,果然不一般!」 林泽再次陷入迷茫:「什么意思?」 楚灵犀笑笑:「不重要,我们去跳舞吧!」 见此情境,魔尊自然也不甘示弱,就近邀请舞伴,输什么都不能输阵。 在步入舞池的那刻,他与一位服务生擦身而过,敏锐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极强的邪灵之气,不由得蹙眉思忖,眨眼间的工夫,回首已不见其踪影。 邪气如此之重,修炼邪术的时间恐怕不短于五百年,按理讲不可能名不见经传,必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可天下太平之后,这样的恶人皆已被除尽,魔尊实在猜不出其身份,不过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在越来越欢快的舞曲之中,他忽的灵光闪现,意识到那人或许就是小奸龙澄晖。 昔日他曾与澄晖交手,发现其配剑上隐隐有邪气涌动,楚灵犀入梦所见也证实了这一点,澄晖千年前便开始以邪术提升功法,其父的实力倒台之后,他之所以能在凡间藏身如此之久,想必是自废仙法隐去踪迹,仅修邪门禁术。 思至此处,魔尊立刻推开舞伴,转身一把扯过在旁跳舞的楚灵犀,在她耳边道:「澄晖就在这里,乔装成了服务生!」 嘈杂之中楚灵犀没有听清其言语,只当他的醋罈子又翻了:「你发什么疯?」 突然间,会场内所有的灯齐齐熄灭,舞池中响起一片刺耳的尖叫声,魔尊急急道—— 「立即用传音蝶给属下送信,命令他们施法找出在场邪气最重的人!」 楚灵犀本是拉着林泽的,可是四周的宾客都在乱闹闹地挤撞,二人被巨大的推力冲散,她不禁惊唿一声—— 「林泽!」 魔妖仙即便在黑暗之中也可明视万物,听到枪响声的那刻,功法最高的魔尊率先出手,飞身而起,凌空跃过拥挤的人群,以法术抵挡那颗射向林泽心脏的子弹,落地之时还在其膝盖处踹了一脚。 歷劫中的林泽全无法力,原本在那里直愣愣地站着,莫名挨了一踢之后,变为半跪,还没等反应过来,背后又挨了一掌,姿势随即成了难堪的扑街趴,无论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酷似受制于人的乌龟,最后脑后受一重击,随即失去意识。 魔尊故意将其按趴打晕,以免这呆子杵着做活靶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刚解决掉前方的子弹,后方便有一支短弩箭袭来,自他的背后射入,又从心口飞出。 华灯重亮,宾客都挤到了门口处,空空荡荡的舞池正中,仅躺有一白一黑两人。 开枪者为凌青云,射弓弩者是以易容术乔装的澄晖,二人均已被仙妖两界的高手擒住,楚灵犀和其余人立刻奔向倒下的队友,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先放在昏倒的林泽那边。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林泽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确认他只是晕厥,并未被夺魄灭魂玄铁所伤,终才松了一口气。 柏诚孤零零地守着魔尊,即便施法术也止不住血,他怀满腔悲愤,沖那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嘶吼:「受伤的是我们魔尊!」 楚灵犀这才转身,见魔尊胸口淌血不止,自是心疼,不过她是在战场之上闯荡过数百年的战神,不太寻常皮肉伤当回事:「夺魄灭魂玄铁只毁仙根,妖魔被其所伤应该无碍吧…」 而后她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声音放低,耳语问道:「你…是不是装的?」 魔尊昏倒之前最后讲的一句话是:「老子是被无情的你气死的!」 夺魄灭魂玄铁威力非凡,伤仙损毁仙根,伤妖魔则重创肉躯,魔尊虽是性命无碍,不过须得卧床调养月余。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真有性命之险,魔尊也会奋不顾身地救林泽于水火。 其实,魔尊今生最感谢的人,就是林泽。 在柳芽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是林泽伸出援手,与她结为假夫妻,助她避过无数流言蜚语;在乐天年幼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是林泽一直在用父亲般的真心温暖着她,这个生来便是魔头性格的姑娘,未因父母的风波而满身戾气,反而始终保持乐观与豁达,全都是林泽的功劳。 魔尊君棠做帝尊千年,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倨傲,全然不知该用各种方式表达这份感谢之情,言语致谢不是他的风格,而且魔仙殊途,二人往往聊不了两句就会开怼,只能等待以行动答谢的时机。 终于,老天爷给了他一次偿还人情的机会,虽说无法还清,可终归能够稍稍减轻魔尊心中的愧疚之感。 俗话说得好,福祸相依,因魔尊及时出手救下林泽,所以成为了仙界的英雄,博衍上仙携仙庭中人亲来拜谢,每隔两日还会派遣专使者慰问并送补品。 养病这段时日,魔尊专职装病娇,可着劲儿的造作,想方设法搬进了女帝在凡间新置办的豪宅,一位随从都不带,死皮赖脸求照顾。 楚灵犀耐着性子贤惠了几日,衣食住行样样都顺着这位大爷,怎知惯的他越发矫情了,喝一口药得哄三哄,她的炮仗脾气重新上线,直接掐住他的下颚把药汤灌了下去,配的词是—— 「大郎,乖,一口气把这碗药全喝了吧!」 魔尊呛咳不止,眼泪都飈了出来:「你…你谋杀亲夫!」 玩笑过后,楚灵犀开始谈正事:「我决定了一件事,要把妖帝之位禅让给颍国主。」 「为什么?」魔尊听后自是诧异,不再瘫靠于软枕上扮病弱,一秒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比铜铃更大,不可抑制地开脑洞——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还可领现金! 「难不成那天你说要嫁给我是…是真的吗…为了避免妖魔两族的朝堂争议,你连皇位都愿意捨弃吗?」 「长得丑,想的倒挺美!」楚灵犀送给自恋的他一个大白眼,道出真正的缘由—— 「当年我哥哥牺牲了自己,把我推上至尊之位,在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最适合做妖帝的人选,但如今的时局已变,妖界要想更上一层楼,必须从根本上革新朝政体制与官员设置,朝臣们对此各有看法,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我总是沉默以对,不是故作深沉,而是水平欠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 我自小就好武厌文,是不折不扣的学渣,一直自诩没文化但有智慧,可现在才明白,文化程度会限制智慧的高度,妖帝这个位置我已经不配坐了,即便勉强撑过眼前的难关,终究也会有被后浪取代的那一天,此时大大方方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前半生称得上是轰轰烈烈,既是妖族首位女战神,也是妖界万古第一女帝,使四分五裂的妖族重归统一,创立了国泰民安的盛世,在军界与政坛皆有所建树,已全无遗憾,皇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而且做女帝区区二十几年,我就生生被熬出了干纹细纹鱼尾纹,为了保住盛世美颜,我还是趁早把帝尊这桩苦差事丢出去为好。」 她此刻的笑意,轻松且洒脱,一如未有皇冠束缚时,魔尊也为卸下沉重包袱的她而感到高兴:「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你明明知道颍国主是野心勃勃的小豹子,近些年却越来越重用他,朝政大事几乎全都交由他处理,原来是在有意栽培他做接班人。」 说着他拉起了眼前人的手,笑容温柔,满目缱绻:「我们尽快成亲吧,好吗?」 楚灵犀却摇了摇头:「我刚刚摘下妖界的皇冠,可不想转头就戴上魔族的凤冠,须得先好好享受一番无冠一身轻的日子!」 魔尊求婚被拒,又摆出了一副怨妇苦脸,抱怨道:「我将你视为此生挚爱,为了你努力捨弃对柳芽的所有执念,可你似乎从来都不在乎我,很多时候我甚至感觉你只把我当成玩伴,只图一时欢愉,从不想一生厮守。」 「没错…」楚灵犀把心底最后一个隐秘的角落向他敞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背转过身,望向窗外—— 「我的母亲在深宫之中发疯惨死,她临终前曾反反覆覆叮嘱我,绝对不能相信男人,这件事成为了我心中最深的阴影。 和你相处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有意克制,害怕自己一旦爱上就会无法自拔,最终重演母亲的悲剧,所以我始终把你看做玩伴,只有在这种进退都有余地的关系之中,我才有安全感。」 她很少展露脆弱的一面,魔尊君棠首次得知她的童年伤痛,心碎不已,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 楚灵犀擦去不经意间落下的眼泪,转身抬手环抱他的脖颈,展露释然的笑容:「不过,我现在的想法改变了,我想试着去爱,或许你是值得的那个人。」 魔尊笃定地保证道:「我就是值得的那个人!」 「口说无凭,我得考验考验你!」短暂的欢愉容易,一生的相守不易,楚灵犀坚持一贯的理性风格—— 「我的人生理想是,掌最大的权,赚最多的钱,第一个目标已经实现,接下来就要向着下一个高峰前进,等我成为四界首富,你若痴心不改,本富婆就收了你!」 「一言为定,我会好好表现,争取让富婆你夜夜翻牌子!」 魔尊之所以对楚灵犀动心,就是因为她那如野马一般的性情,永远都在攀登高峰的路上,不困于往事,不耽于执念,潇洒如风,肆意如酒。 楚灵犀微微眯着眼道:「听着你似乎是在贪图本姑奶奶的钱财。」 魔尊是有本钱和底气的:「你有钱,我有势,咱们互相贪图一辈子!」 一对工于心计的霸道男女,以算计为始,以真心为终,未来之路,并肩前行。 583.塑料婆媳情 这时,中年队友化身神助攻,为她提供重要信息:「武易要宴请的贵客,是西北边防军中奉诏回京面圣的三位将领,这些人皆为金莲父亲的老部将,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们。」 景栗急中生智,剎那间即有妙计,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语言:「侯爷在家信中提到,贵客是家父昔日的部下,由我迎接自然更为合适。」 「大郎他…」乌婆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道:「他又单独给你寄信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问题问的真是怪,金莲是武易明媒正娶的正妻,丈夫出远门办公务,给妻子写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恶婆婆委实是咸吃萝蔔淡操心,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景栗猜测,「老乌婆」之所以提出此问,定是她先前在书信中向儿子提起过,家信仅送一封即可,所有消息皆由她传达,如此便能够切断武易与金莲之间的直接联繫,使得二人的感情愈发淡漠。 景栗点了点头,摆出小白兔的表情,启动小狐狸的脑筋,与「老乌婆」正式开战—— 「夫妻久别,自会互通书信,母亲连此等琐事都要过问,难怪会觉疲惫不堪,眼下儿媳的身体已然恢復,总算没有辜负武家那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日后侯府内的各项事务,儿媳都会亲自打理妥当,无须母亲再费心了。」 景栗堪称记仇小能手,在座诸位的言辞攻击,她字字句句都刻在了心中的復仇小本本上,把对手射来的箭一根根搜集起来,反手直扎「老乌婆」的心窝,让这心术不正的恶婆子好好尝尝自食苦果的滋味。 她的这番反击,不仅仅是为了惩恶出气,更是为了化被动为主动,把管家理事的权力从早该退休的「老乌婆」手中抢过来,翻身做名副其实的侯爵夫人,以便顺利展开后续的復仇解怨任务。 年轻队友观看远程视频,送上了跨越时空的赞扬:「锦鲤小姐姐,怼得有理有利有节,我为你点赞比心!」 「老乌婆」哪能轻易让管家大权落在眼中钉儿媳的手中,故意翻旧帐说事儿—— 「先前你管家的时候,府中的帐目一团乱,对外的应酬也处理不好,到头来还是得由我这位老夫人出面善后,麻烦得很,现下你最应该做的,是保养好身体,早日诞下子嗣,延续侯府的香火。」 在景栗看来,这黑心老太婆的话字字都是槽点,金莲堂堂将军府嫡女,承皇命嫁入武家,不是为了做生育ji器,而是要当永昌侯府的女主人,如果不能掌握管家之权,那过的仍旧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日子,根本没有翻盘报仇的机会。 景栗巧妙应答,破了「老乌婆」的心机:「儿媳虽然缺乏治家理事的经验,但我总不能事事依赖长辈,既嫁入了侯府,便应替母亲分忧,承担起打理内宅的责任来。 另外,倘若府中大小事务始终都由母亲一人掌管,外人迟早会讲闲话,爱嚼舌根的人大多不安好心,他们不会认为您体恤晚辈,只会非议您霸着权柄不放。 母亲在汴京城素有贤德之名,可不能因为此事而落下话柄,所以日后府中费心费力的事交给儿媳就好,我即便身体再弱,终归还是年轻,体力与精力都比您老强一些,母亲仅需松松快快地安享清福,再不用管府宅之中那些有苦难言的琐碎事,岂不美哉!」 「病了一场,倒变得伶牙俐齿了!」乌婆老夫人的菩萨善面越来越僵,双眸之中闪动着刻薄的凶光,她身为宅斗元老,怎会听不出儿媳的弦外之音—— 「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但是在忤逆长辈,更是想争抢管家大权!」 景栗外表恭敬,言语却柔中带刺,与「老乌婆」软刚到底,一步不让—— 「亲婆媳之间,何来抢权之说呢?母亲将府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儿媳佩服不已,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能成为像您这般贤良能干的当家主母,以延续永昌侯府的清正家风。 苍天在上,神明可鑑,自嫁入武家起,儿媳便将婆母视为血肉至亲,方才听您提起治理家宅的辛劳,我心如刀割、愧疚不已,虽知自身尚有诸多不足之处,可也得尽快把管家这份责任担起来,并非是忤逆争权,而是儿媳的一片赤诚孝心吶!」 十八线锦鲤凭藉过人的演技,把塑料婆媳情演绎的真挚动人,倘若有不知侯府内情的人在场,定然会误以为她们是一对情同母女的神仙婆媳。 瞧见「老乌婆」那一脸震惊的吃瘪模样,景栗的不禁小小地得意,暗想:「您老人家自己亲口抱怨管家辛苦,我不过是借力打力,让你体验了一回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刺激感! 您老人家现在的心情,想必是既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火到老血沸腾,气到血压飙升,心脑血管八成濒临崩溃的边缘,最好来个心梗或脑梗,直接半身不遂瘫痪,少造点孽为下辈子积德吧!」 为了宝贝外甥女,「老乌婆」人老心不老,还能和眼中钉儿媳大战三百回合,她暂且先把管家大权之事搁置一边,着眼解决明日迎接武易一事—— 「你大病初癒,精神萎靡,样貌憔悴,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恐会引出不少无谓的闲话,还是阿茶前往更为合适,而且明日的酒席还未筹备妥当,你身为大郎的娘子,理应留在宅中料理此事。」 「母亲此言差矣~」景栗拿定主意要和这老太婆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明白「理」这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我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看诊的大夫常来常往,消息想必早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如若康復之后还躲着不见人,这才容易惹闲话与是非呢! 先前梦中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听阎王爷说侯府之中有歹人要下毒取我性命,此言乍听起来颇为虚幻,可细细一想又极有道理,毕竟我这病甚有蹊跷,过几日须得请几位对解毒之法深有研究的大夫好好诊一诊。 假如确有此事,不管下毒的人是家中的主子还是奴婢,终究都是侯府的大丑闻,倘若有居心不良者藉此造谣,侯爷的声誉和前途都会大受影响,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我越得多多出门,好让大家知晓我的病情已有好转,这样对侯府和侯爷最为有利。 此外,阿茶表妹待字闺中,尚未定亲,论起身份,是寄居在府中的客,咱们侯府不仅要招唿好表妹的衣食住行,更要为她的清誉名声着想,由她这样一位未出阁的外姓表亲代表武家女眷迎接侯爷,实在是不合常理,指不定明日就能传出不少难听的风言风语,那可就害了表妹一辈子呀!」 瞧见绿茶表妹因恼怒而绯红的俏脸,景栗甚觉畅快,还故意补刀了一句:「表妹,嫂嫂讲话直白了些,也许不是那么好听,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你好,你一定不会怪嫂嫂的,对不对?」 金莲是直来直去的爽快人,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每每唇枪舌战,总是吃亏的那一方,吕茶做惯了赢家,难免因傲然自大而轻敌,猝不及防之间,被转了性的「笨嫂嫂」怼到找不着北,瞬间脸如其名,红中透绿。 讲完一大段现编的台词,景栗只觉丹田处升腾起一股痛快的爽感,她无比希望此处是横店影视城,无比希望自己是正在拍戏的角儿,这一次妥妥是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即便不是女主角,也是番位排在前三的重要配角,侯爵府俨然是她的主场。 姨娘梅春是「老乌婆」的人,自然要为主子帮腔,用讥诮的语气道—— 「大娘子平日沉默寡言,今儿却一反常态,道理一套又一套,似是急不可耐想见侯爷一般,多多少少有失体面,难道酒席的事您不打算管了吗?」 「酒席之事,我也会打理妥当,不让母亲费一点心。」 景栗并不懂古代筹办筵席的规矩,不过她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且颇具社会经验的现代女性,最起码的自信还是有的,吃吃喝喝的事总不至于比智斗老狐狸更难。 机智的她转了转眼珠,随即使出高招:「梅小娘擅长厨艺,帮忙一同筹备酒宴如何?」 姨娘梅春专和大娘子唱反调:「妾身恕难从命,我只会做些家常小菜,大场面的宴席可应付不来~」 景栗料到她会拒绝,并未施压强迫,而是说道:「侯爷此次升任副都指挥使,是因在西北督军有功,他所要宴请的宾客,必是西北边境军之中的重要将领,这次的酒席若是办的好,幕后的有功之人自能得到侯爷更多的偏爱,梅小娘不情愿便罢了,不知玉小娘和萍小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内宅女人的争斗,归根到底是争宠,景栗有意将宴席和侯爷的宠爱联繫在一起,她不信这三位姨娘一点都不动心。 现下她势单力孤,其余女眷结为一派,看起来胜算不大,不过对方阵营之中的蛇蝎狐狸各怀鬼胎,利益存在很大分歧,看似是铁板一块,实则如筛子般处处透风。 于是乎,景栗借鑑书本和影视剧中的宅斗经验,使出这一妙招,只待狐狸上钩。 此计一旦成功,便可一石二鸟,既找到了筹备宴席的帮手,也拉拢到了可以利用的塑料姐妹花。 她的目光扫过三位美娇娘,梅姨娘已显后悔之色,玉姨娘正暗瞟「乌婆」老夫人的脸色,萍姨娘木然呆坐,仿佛毫无兴趣。 这时,跨越时空远程看戏的两位队友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进来,开始竞猜谁哪一位姨娘会最先上景栗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