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 第1页 [仙侠魔幻] 《月见草》作者:花花了【完结】 这个故事我很早就想写了,但是一直没写,因为雷点实在太多,我真怕自己一写就哗啦啦掉粉! 你们可能以为亲兄妹是最大的雷,其实对我来说,最大的雷是吸血鬼! 因为吸血鬼和人类阵营是敌对关系,所以主角团在剧情中会杀人,并做出许多不符合人类利益的事,如果代入人类视角来看这个故事,那真的是……超级难受! (所以我把场景搬到国外去了,希望能够降低读者的不适感) 如下方有你的雷点 请不要犹豫!立刻关闭该页面! 01暗黑风·吸血鬼 02真骨科·兄妹恋 03病毒入侵 04肉沫很少 05结局一元 不要嫌我烦啊,排雷是为了世界和平! 月见草,桃金孃目柳叶菜科月见草属,茎常丛生,因在傍晚见月开花,且天亮即调谢,故名月见草,但白天也会开放,花朵如杯盏状。别称有晚樱草、待霄草、夜来香等。 月见草的花语:默默的爱和不羁的心。 第一章 月夜,一辆漂亮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 年轻男孩手扶着方向盘,看着眼前占地极广的豪华别墅,呆滞许久,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开口:「这里,是你家?」 「对呀。」坐在副驾的女孩朝他笑笑,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弯,笑容纯美而温柔,「今天太晚了,改天请你们来家里玩,平时只有我和我哥哥,家里怪冷清的。」 「嗯……好,好啊。」年轻男孩含煳应道,心里已经把自己那帮哥们臭骂了一顿! 出的什么馊主意! 说要他开辆豪华跑车送女孩回去,间接展现出经济实力,不信女孩不被他迷住。 可是人家住得起这种豪宅,区区跑车会放在眼里吗? 他早该知道,想凭物质拿下清莹是不可能的,否则早在三个月前他送她tiffany和香奈儿时,清莹就不会拒绝他。 明知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他还是受怂恿去做了呢?……大约心里也存着侥倖,他看出清莹的日常着装不见大牌,加上几个哥们都判断这位校园女神的经济状况一般,所以他忍不住戴上名表、穿上潮服、开上跑车,想要让清莹对他另眼相看。 而现在,他的所有意气风发,在看见这栋别墅后消散得一干二净,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无数商标logo打包起来的傻子,愚不可及。 能出国留学的学生,家里有几个真穷的? 他的女神皎洁如月,现在是不是觉得他庸俗透顶? 许志航闷头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副驾车门,目光带着贪恋往女孩脸上瞄,见她并没有流露出厌恶或轻视,他心中才稍稍安定。 他追了她快三个月了,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才熟络了些,要是因为一辆跑车败坏了印象,可就前功尽弃了。到时候不仅会彻底失去清莹,还会被自己那帮哥们嘲笑挖苦! 许志航一想到这里,赶紧重振斗志,笑着对眼前女孩说:「听说后天的末日狂欢派对你也参加?我以为你不会对这种活动感兴趣,到时候我也会去,我们正好可以做伴。」 清莹笑了笑,「我给人的印象是不是很内向,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 「不不,是温婉,优雅,知性,还有点……」许志航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还有点神秘。」 清莹轻轻笑出了声。月光在她墨黑的发间流淌,泛着迷离清辉,莹润肌肤像最好的白玉,一身墨绿色长裙,勾勒出她纤柔的腰身,腰不盈一握…… 她不是常见的烈焰红唇大美人,刚进学校时也只被男生们评了个「淡雅如菊」,可是耐不住人家越看越好看,也许是那罕见的贞静娴雅,让她的美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超然,学校里一群毛头小子蠢蠢欲动。 许志航就是这群毛头小子之一。 他痴痴望着她,满眼深情。以往他追女孩子,两周拐不到床上就作罢,可是他追了清莹三个月,三个月啊,连手也不敢轻易碰一下。 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全用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了!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清莹轻声道。声音如她的气质一样,干净轻盈,听在人耳中似清泉叮咚流淌,不疾不徐。 许志航鼓起勇气,问:「清莹……我上次跟你提的事,你,你说会考虑……你现在,考虑好了吗?」 清莹歪着头看他,脸上仍是笑模样,没有说话。 许志航自认也算是个情场老手,可是一对上她那双澄澈水润的眼瞳,也忍不住有些脸热,强作镇定说道:「没考虑好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慢慢来……」 「末日派对结束后,给你答覆。」清莹忽然道。 「啊?」许志航愣了愣,被吊了这么久胃口,突然迎来喜讯,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派对结束后?」 「嗯。」清莹笑着点头,「可以吗?」 许志航:「可、可以!当然可以,那就派对结束后……结束后,我等你。」 「好呀。」清莹又朝他一笑,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晚安。」 许志航如在梦中,也挥了挥手:「晚安……」 目送佳人走远,他终于攥住拳头,曲起手臂用力向下一顶! 第2页 「噢耶!」 ………… 清莹开门进屋,看见陈靳寒立在窗边,眸光沉沉望着外面。 「哥,你在看什么呀?」清莹笑着问。 「看一个傻子。」陈靳寒神色冷淡收回视线,「你答应他了?我看他兴奋得就差原地起舞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清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玻璃杯走到窗边,此时许志航已经重新回到车里,跑车引擎轰鸣,如它的主人一般兴奋疾驰,清莹看在眼中,噗嗤又笑了。 「有点可爱,对不对?」她望着远离的车影,笑道,「在所有追求我的人里面,数他最可爱,有时他还会脸红呢。」 陈靳寒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准备回房。 清莹倚在窗边,望着天空一轮弯月,轻声说:「其实……谈不上多喜欢,不过,好感应该是有一些吧,毕竟他追了我这么久。」 陈靳寒的脚步顿住。 「我在想,这世上有多少女生是因为被追求,所以开始喜欢呢?」清莹歪着头,凝眸思索,「因为对方的示好,于是忍不住去注意对方,观察对方,继而产生好感和依恋,这样的感情算是爱情吗?会长久吗?」 她抬头看向陈靳寒,认真的问:「哥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爱情吗?爱情,真的存在吗?」 陈靳寒沉吟片刻,回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爱情。」 「超越生死和时间。」清莹不假思索的说,「想要遇见一个人,他爱我胜过爱生命。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会有的。」陈靳寒道。 清莹笑:「哥,你又哄我呢。」 陈靳寒:「不能因为没遇见,就否定存在。」 清莹:「就算遇见了,也难以刻骨铭心吧,毕竟我们所处的时代,既没有所谓的家仇国恨,也很难发生天灾人祸让男女主角歷经磨难,而没有阻力,爱情就不会有巨大的原动力,朱丽叶与罗密欧,祝英台与梁山伯他们也就不会成为经典。」 清莹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对陈靳寒说:「所以啊哥哥,以后我谈恋爱,你作为家长一定要拼命阻止我!这样我才能获得真爱。」 陈靳寒语气凉凉道:「好,我一定阻止你——刚才那个开跑车的傢伙不适合你,趁早断了。」 清莹顿时乐不可支。 乐过之后她又突发奇想:「如果我能生一场大病就好了,比如得了癌症,病魔使年轻男女面临生离死别,但他依然对我不离不弃,我大受感动,因此与他坠入爱河,最后爱情的力量战胜了病魔,我痊癒了!」 「你疯了。」陈靳寒嘲讽她,「看来学校里布置的作业还是太少。」 「哥哥!」清莹不满的叫了一声,撅起小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早点睡吧。」陈靳寒道,「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了。」 「我当然知道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可是我的人生,除了爱情,其他部分已经很完美了呀。」清莹仰起头,露出纤柔雪白的颈,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论财富,去世的母亲给我留下了巨额信託基金。论才华,我的摄影作品拿过许多赛事大奖,并且已经被邀请参加明年的国际摄影展。论美貌,我也不差多少,唯独爱情……唉,我连它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说到最后,她发出夸张的一声长嘆,哀怨十足,也凡尔赛十足。 陈靳寒一脸无奈:「你到底睡不睡觉?」 「哥哥,你说,爱情会不会是男权社会的一场骗局?」她又问。 陈靳寒转身就走,「你不睡,我要去睡了,明早还要去研究所开会。」 「哥,你听我说嘛——」清莹放下杯子,几步追过来环住他的腰,口吻认真,「自古以来的绝大部分文学作品里,男人的理想总是在追逐权势财富,而女人呢,理想却是一个真命天子,一段山盟海誓,一场盛世婚礼,这是为什么?小男孩的童话故事是去打败恶龙寻找宝藏,小女孩的童话故事是灰姑娘和王子结婚了,睡美人和王子结婚了,白雪公主和王子结婚了,仿佛这些女人除了谈恋爱,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就连天上的七仙女,也得下凡谈恋爱!」 陈靳寒低下头,看见腰间的两只手纤长柔软,肤若凝脂。 她还挠了他两下,「哥哥,你说话啊,你觉不觉得我说得特别有道理?」 陈靳寒:「…………」 妈的,要硬了。 身后的女孩还在喋喋不休:「细思极恐啊哥哥,原来女性从一出生就被套上了思想枷锁,社会与家庭都在暗示她要憧憬爱情,随时随刻为爱情献身,女人不仅人身不自由,连思想也不自由,偶尔出现一个思想觉醒的女人,就会被男人群起攻之,贴上自私自利、争强好胜的标籤,还要反覆强调这样的女人没人敢娶,仿佛一个女人的价值,只在于有没有男人娶她,可事实上,世上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吗?说不定是一场骗局,一种操控女人的手段?」 陈靳寒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然后按住腰间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将妹妹从身后拉到自己面前,「如果世界上没有爱情,你怎么解释妈妈会跟一个穷画家跑了?还殉情?」 清莹微愣,随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有点不高兴了。 她和陈靳寒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两人的妈妈是富家千金,偶然邂逅一个流浪画家,不知怎么就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和画家在一起,妈妈与英俊多金的丈夫离婚,抛下5岁的儿子,然后与画家结合,生下一个女儿,也就是清莹。 第3页 后来这两人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不幸遇难,去营救的队伍检查他们遗留的行囊,发现妈妈是有机会等到救援的,可她仍然死了,因为画家死了,她不愿独活,只留下一封遗书,请求前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替她照料年幼的女儿。 就这样,清莹来到陈家,和陈靳寒开始一起生活。之后又过了几年,陈父回国另娶,组建了新家庭,兄妹俩依旧留在国外,继续学业和工作。 ………… 清莹沉默许久,闷闷的开了口:「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他们当初确实爱得轰轰烈烈,但是哥哥,你的措词能不能稍微讲究点,你口中的穷画家,是我爸哎。」 陈靳寒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睡吧。」 清莹终于松开陈靳寒,转身回房,一边走一边长吁短嘆:「我一定是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许志航,所以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唉……错过了可惜,接受他又觉得缺了点什么,真是难受……」 陈靳寒静静看着她走进房间,房门关上,她的絮絮叨叨也随之消失。 他心想:是不是遗传基因作祟,妈妈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生下来的女儿也将爱情翻来覆去的研究。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妈妈死于爱情,所以女儿才会更加在意吧?力图求证这世上真的存在超越生死的感情,否则她这个因母亲追随爱情而被抛弃的女儿,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这世上真的有爱情吗? 有是有,只是有些爱情太致命,而有些爱情,註定这辈子都要不起。 陈靳寒轻轻抻了抻衣服,将她刚才弄出的褶皱弄平整,指腹间隐隐残留柔腻的触感,他翻手看了片刻手掌,随后回房间了。 ………… 据玛雅文明记载,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22日的黎明将不会到来。于是2012年12月21日这一天被谣传为世界末日。 没人真的相信世界末日会到来,不过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娱乐主题,所以在12月20日这天晚上,许多学生聚在一起,将一艘豪华游艇布置成「避难所」风格,举行末日狂欢派对。 游艇晚七点离港,清莹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一下车就听见好姐妹林小喜的唿唤—— 「莹莹!!!」 穿着露腰短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扑过来,一把抱住清莹,热情洋溢道:「我等你半天了,安棠和露娜都已经上船了!」 「我哥送我过来的,他开车一向慢吞吞。」清莹毫不客气的甩锅给亲哥。 林小喜朝车里瞄了眼,顿时心花怒放,「哇——你哥真帅!他有时间吗?让他也参加派对吧!船上僧多肉少啊莹莹!」 清莹:「瞎说,隔壁理工学院不是也有学生参加吗?」 林小喜:「男人多,可优质男少啊!再说我们今晚要在船上过夜的,你哥能放心?」 陈靳寒像是听见了林小喜的声音,头从车窗略微探出,眉目不悦,「清莹,你还要在船上过夜?」 他以为只是普通派对,玩两三个小时就回家睡觉那种。 「我没跟你说吗,哥哥?」清莹一脸无辜,「都说是末日狂欢了,肯定要玩到21号才算末日嘛。」 陈靳寒的眼神更冷,沉吟两秒,说道:「我找个地方停车,等会儿和你一起上船。」 清莹:「你明天不去研究所啦?」 陈靳寒神色不耐的倒车调头,扔出三个字:「我请假!」 车开走了。 两个女孩留在原地嘻嘻哈哈。 林小喜笑着说:「失算失算,本来还想认识一下你哥哥,没想到这么凶。」 「习惯了也还好。」清莹完全不帮自己哥哥辩解,继续添油加醋,「也就是脾气差,有些洁癖,再加上一点点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哈哈哈哈!……」 两人笑闹一阵,在港口又陆续遇到更多同学,大家彼此打着招唿,气氛十分欢乐。 等陈靳寒停好车回来,大家一起登船,没多久,这艘游艇就离开了港口,在年轻男女们的欢唿声中,驶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背景在架空的澳大利亚,那边12月是夏天,可以穿裙子滴~ 公众号这里是用来放飞自我的,所以每个短篇的设定,多多少少都有些猎奇,如果被吓到了,我说声抱歉,但是请不要因此误会作者心理变态,哈哈哈!~作者也能写正常的设定!只不过那些正常的文,不在公众号发而已~ 对了,这篇会有点长,嗯~相对其它短篇,会有一点点长~ 第二章 清莹上了船才知道,这艘游艇是真大,船上的人也是真多,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不过大家年纪相仿,又大多是留学生背景,即便不认识,也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一群年轻男女在船上吃吃喝喝,可以说相当惬意了。 「船是三年级的埃米尔找他叔叔借的,就是那个绰号叫杜拜小王子的傢伙,家里有钱得不得了。」 一上船,林小喜就开始给清莹科普人际知识。 「杜拜小王子找了个日本女友,喏,那边穿和服的姑娘就是,挺漂亮吧?叫久什么泉子,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大家都叫她泉子,性格超温柔哦!好多人私下把你们俩放一起比较,我觉得没得比,你们俩根本不是一个风格。」 第4页 「今天许志航的前女友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找你麻烦,那女的特别疯,跟许志航分分合合闹了好几次……」 说起许志航,林小喜好奇的问清莹:「他都追你这么久了,你怎么打算的?」 清莹从自助餐盘上切了一块小蛋糕,说:「我准备明天给他答覆。」 林小喜顿时激动,跟在她身后连连追问:「是要接受吗?还是拒绝?应该是接受吧?如果是拒绝直接告诉他就行,用不着非要等明天呀!哇我们系的月光女神终于要名花有主了吗?哈哈哈刺激!」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清莹看不惯她那兴奋的模样,凉凉道:「距离明天天亮还有十几个小时,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林小喜表情一滞,手里的可乐仿佛都要变味了,「你别啊,你都吊了人家三个月胃口了,再不给个答覆,学校里都要传闲话了。」 清莹奇怪道:「传闲话?为什么?是他要追我,也是他说愿意给我时间考虑,我只要没考虑好,别说三个月,就算三年不给他答覆也正常呀。」 「你不喜欢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嘛,干嘛非得拖那么久。」林小喜不贊同。 清莹幽幽嘆了口气,「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所以才拖着呀,你呢?难道男孩子追你,你立刻就能判断出自己喜不喜欢?」 林小喜蹙眉想了想,「……只要长得不丑,四肢健全,能聊得来,应该就能处处吧。」 清莹挑了下眉,默然不语注视她。 林小喜慢慢低下了头…… 好吧,她也觉得自己的择偶条件似乎有点低,但是她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你别小看这几个条件,这世上真正能聊得来的人,屈指可数呢!」 清莹微笑,「说的也是。」 「原来你们在这儿。」 两个穿长裙的年轻女孩挤过来坐下,一个是亚裔面孔,另一个则是金髮碧眼。 「我和清莹一直在这儿呀,你们才是,一上船就跑没影了!」林小喜先发制人,指控两个女孩,「你们跑哪儿去了?」 亚裔面孔的女孩叫安棠,笑道:「刚才在桌球那边发现一个超帅的混血男生!露娜对他一见钟情,想找人家要一下联繫方式,你们去不去?一起去壮胆嘛。」 「还是算啦。」露娜笑着摇头,「我看到好几个女生都找他了,他根本不理人。」 「难得遇见喜欢的,干嘛轻易放弃,我们可以另闢蹊径呀。」安棠说道,「让清莹去试试,清莹不是玩斯诺克很厉害吗?玩几局,只要跟帅哥搭上话,不就有机会了?」 露娜笑了笑,没有任何表态。 就算自己不打算行动,也不太愿意通过其他女生的魅力去获取男孩的联繫方式,那样感觉会有点奇怪。 清莹也明白,所以坐在位置上继续吃小蛋糕,慢吞吞的说:「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一见钟情,异性初次见面,心生好感是因为短暂激发荷尔蒙分泌,只要不去想他,过几天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要是一直想他呢?」林小喜问。 清莹斜她一眼,「一直想他,你就是单相思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棠和露娜一起大笑。 「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吗!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啊!」林小喜张牙舞爪伸手去掐安棠和露娜,「我说的不对吗!有什么好笑的!」 「不一样。」清莹说,「你花费了时间去思念他,所以准确的说,是时间产生了感情,而不是因为你见他的那一面。除了付出时间之外,付出金钱、陪伴、精力等等,都会通过时间发酵成感情,你付出的越多,你就会越喜欢对方,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富兰克林效应。」 「哎哟哟,我们的爱情专家又要发表高见了!」安棠揶揄道。 林小喜也朝安棠挤眉弄眼,「是呀是呀,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爱情专家!」 「那影评员也用不着拍一部电影才有资格点评吧~」清莹吃下最后一口蛋糕,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块巧克力慕斯。 露娜看了一眼清莹,开口说:「富兰克林效应确实存在,许志航最近不是在追清莹吗,其实他就是一个典型案例,每天殷勤的送花送礼物,开车接送上下学,长时间的持续付出引发认知失调,大脑为了将这种行为合理化,会自动为他找几百个理由,比如清莹有多漂亮,清莹成绩好,清莹笑起来可爱……久而久之,他就会觉得清莹超凡脱俗、与众不同,从此陷入爱河不可自拔了。」 「你们还能不能行了,谈个恋爱居然把心理学也用上了!」林小喜和安棠表示嘆为观止。 「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与其说你爱的是那个人,不如说你爱上了沉沦的自己。」清莹像一位多愁善感的女诗人,幽幽感嘆,「那一段付出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最终转化成生命的一部分……」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林小喜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喂!安棠,林小喜,过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呀!」远处有几个女生叫她们。 林小喜求之不得,立即拉起清莹,「走啊走啊~我们去玩游戏~」 「啊……」清莹被迫起身,「会不会很久啊?」 「就是要玩久一点才好呢,过了12点就是世界末日!怎么着也得玩到12点才行!」 第5页 四个女生加入到游戏中,随后又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林小喜的脸色微变,拉着清莹悄声说:「是许志航的前女友。」 清莹看了眼,那两个女生长得都挺漂亮,也不知哪个才是许志航的前女友。 她小声问林小喜:「要不然我们不玩了?」 「那怎么行?!」林小喜瞪眼睛,「现在走岂不是怕她?!你又没做亏心事,接着玩!」 清莹:「好吧。」 ………… 玩这种游戏,清莹有经验,绝对不能选大冒险。 因为大冒险的惩罚内容,通常都是些烂俗的恶作剧,比如让你喝一杯混合了各种奇怪东西的黑暗饮料,或是和一个陌生异性拥抱乃至接吻,或是学狗叫、猪叫,等等。 所以她还是选真心话最为保险。反正她从未做过亏心事,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玩了几轮,清莹抽中了小鬼牌,她把牌面翻过来,放在桌上,笑道:「谁的牌最大?我选真心话。」 对面两个女生耳语一阵,其中一个把牌翻过来,问清莹:「你是处女吗?」 清莹愣了愣,回道:「是。」 那两个女生顿时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答案,齐齐叫起来,惊唿道:「你居然还是处女?!!」 因为声音很大,连附近的男生也循声望了过来。 她们叫得更起劲:「天啊!2012年了,我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处女!」 「你是修女吗?在为上帝守护纯洁?哈哈哈哈!」 「许志航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对你穷追不捨?啊,对他来说,处女确实很稀罕!」 「咱们还是别笑话人家了,毕竟她长得也就这样,只能靠那层膜吸引男人!」 「哈哈哈哈!……」 一句接一句,其中的恶意不言而喻。 林小喜和安棠、露娜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林小喜气愤的喊道:「有必要这样吗?许志航不要你,你找清莹发什么疯!」 「莉莎,你这个样子,难怪许志航和你分手!」安棠厌恶道。 「跟许志航有什么关系?哈,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清纯的样子。」两个女孩中,个子较高的尖刻说道,「某些人不懂得享受性爱自由,怎么还来参加末日派对呢?封建遗毒应该去跟那些从头蒙到脚的伊朗女人呆在一起,大家说对不对呀?」 又一阵闹笑声。 清莹站起来,淡淡道:「用不着指桑骂槐,你只需要说一句讨厌我,我自然会让开,毕竟我一向不喜欢为异性去跟别人争个面红耳赤。」 那女孩讥诮看着她,「要走就走,找这么多理由是想维持自己的女神形象吗?可惜啊,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个——绿、茶、婊!」 「莉莎!」林小喜怒了,安棠和露娜也站起身。 「不用跟她吵。」清莹的声音很平静,「别人精心布置的派对,搞砸了气氛不合适。」 在这种场合下吵闹,除了让人看笑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清莹准备离开,扭头对那个女孩说:「对了,走之前我想纠正你刚才一个语病。」 女孩挑眉看着她,神情高傲。 「我是处女,只是因为我还没遇到我爱的那个人,而你……」清莹笑了下,说道,「如果没有两情相悦,你的性爱自由,准确说应该是,性、交、自、由。」 女孩的表情凝住。 「不要侮辱了『爱』这个字。」清莹轻飘飘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这一层舱室。 ………… 虽然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无法不生气。 对她而言,这实在是一场无妄之灾,而且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两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为一个男孩子吵起来,真是够没品的。 好在海风清爽,足以吹散她心中的郁气,清莹让林小喜和安棠她们回屋继续玩,自己独自留在甲板上吹海风。 没过多久,陈靳寒就过来了,一见她就问:「被欺负了?」 清莹猜林小喜去找陈靳寒告了状。 她无奈回道:「没有,只是拌了几句嘴。」 陈靳寒又问:「拌嘴输了还是赢了?」 「这种事哪有输赢。」清莹望向漆黑一片的大海,「总归都会有点不舒服的。」 陈靳寒深深看她一眼,随后视线也望向夜色中的海面,「这次长记性,下次就知道不该跑来这里参加派对。」 「哥哥,这跟派对又没关系。」清莹忍不住反驳一句。 陈靳寒说:「参加别的派对,至少你可以潇洒的扬长而去,你跑大海上,现在也就只能吹吹风了。」 清莹:「…………」 好吧,你说的对。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难受。」她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认真对陈靳寒说,「相反,心里还有一丝丝轻松。原本打算接受许志航,但是一直觉得别扭,现在正好有理由可以彻底拒绝他了。」 她低下头,微微抿了抿唇,语气里有几分后悔:「我应该早点拒绝他的。之前对他的好感,应该是异性追求所带来的的虚荣和新奇感吧,不是爱情。」 陈靳寒沉默片刻,说:「下面有人在放爱情电影,去看看吧,打发时间。」 游艇上有人爱热闹,也有人爱清净,有一间布置成家庭影院的舱室,里面聚集了五六个人,正在看一部末日主题的科幻电影。 第6页 兄妹俩找了个角落坐下,清莹问陈靳寒:「你说是爱情电影。」 「不是吗?」陈靳寒觉得自己没错,「披着科幻皮的爱情片。」 清莹不想跟他争这个,脑袋靠上他的肩膀,「你看吧,我靠着你睡会儿。」 「不是有睡觉的房间吗?」 「我稍微闭会儿眼,一会儿12点还要看烟花呢。」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总比披着科幻皮的爱情片好看。」 「…………」 清莹只想稍微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等陈靳寒把她叫醒,电影早已经结束,舱室里只剩他们俩,其他人都出去看烟花了。 「睡得跟猪一样。」陈靳寒皱着眉,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不满,「警觉性真够低的,就算我亲你,你估计也不知道。」 清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揉眼道:「无缘无故的,你亲我做什么。」 她起身往外走,没看见陈靳寒脸上仿佛被噎住一般的表情。 走廊上陆续遇到几个同学,也准备出去看烟花,清莹跟着大家一块儿沿着楼梯往上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很大的叫喊声。 起初她以为是看到烟花太兴奋所致,可是后来却觉得不对劲,那声音分明透出恐惧,叫到最后几乎声嘶力竭。 陈靳寒也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将清莹揽进怀里,也就隔了一秒钟,船体忽然勐地晃了下! 嘭!!!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几乎要翻天覆地的倾斜! 陈靳寒立即拽起清莹往后撤,与此同时,楼梯上的六七个学生全部摔了下来! 压在最下面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似是折了骨头,大家全都惊慌失措,而外面的叫声更大,随后船体倾斜仍在继续!几乎快要90度翻倒! 「船要沉了!!!」 学生们惊恐大叫,顾不上地上那个骨折的同伴,他们抓住楼梯扶手争先恐后往上爬! 「救命!!!」 「救生艇在哪儿?!」 「我们需要救生艇!……」 「快来个人!有人受伤了!」 「啊啊啊啊!!!」 ………… 数不清的尖叫与嘶喊声传来,清莹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颤抖,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遇到这种事故! 茫茫大海,船一旦沉了,他们还会有活路吗? 「别怕,船不会立刻沉下去,我们还有时间。」陈靳寒沉声道,「我们先上去,别害怕,跟在我后面。」 清莹心慌意乱的点了点头,手心全是冷汗。 两人爬到甲板上,外面已经乱到不能再乱,有人掉进大海,有人来回奔跑,有人拼命打着求救电话。 一艘小型散货船将游艇拦腰撞中,航行的推动力将游艇持续向前推移,而游艇则卡在这艘货船的船头上,船体倾斜得越来越厉害,随时可能沉没! 「这艘船疯了吗?!撞到我们了为什么还不停?!」 大家快要崩溃,又有人发现救生艇数量不够,当下抓住那位杜拜王子质问,对方几乎是哭着喊道:「平时我叔叔最多只招待十几位客人!」 平时游艇上只招待十几人,加上船上的工作人员,整个游艇上的救生设备最多只够救援三十人,可是今天来参加末日派对的学生,却有六十多人。 剩下的人怎么办? 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天空,清莹望过去,看见那位叫泉子的日本女留学生拽住一个男学生,她哭喊道:「这艘游艇是埃米尔的!船上的救生艇全部属于埃米尔!你们不能抢!——」 「松手!」那名男生兇狠的推开她,「派对是你们俩举办的!今天无论谁死在这里,你们都要负最大责任!!!」 清莹怔怔看着,那是许志航,他伙同几个男生抢了最后一艘救生艇。 许志航察觉到她的视线,朝这边望了过来,他看见清莹,眼睛微微睁大,隔着人群似乎想开口叫清莹过去,但是救生艇一入水,便有数不清的学生涌到船沿,他们争先恐后往下跳,若许志航再不下去,救生艇就要满载了。 许志航不再看清莹,仓促跳上救生艇,拿起桨,狠戾的将其他人赶开! 四下里,全是绝望的哭喊声! 清莹看见林小喜在哭,看见安棠在哭,看见许许多多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大家面露绝望或崩溃,船分明还没沉,清莹却觉得一颗心如同坠入那千万里之下的海底!彻骨冰寒! 陈靳寒几步走过去,拽起地上痛哭的泉子问:「有绳子吗?」 泉子泪眼迷濛看向他。 陈靳寒道:「两艘船的高度相差不大,去找足够长的绳子,我们用绳子去那艘货船上。」 陈靳寒的话,给了剩下这些人希望,大家立即开始四处找绳子,系成套索,然后往货船上套! 有了办法,学生们终于慢慢镇定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穷凶极恶的争抢,仿佛一瞬间道德与秩序又回到了他们身上,彼此帮助着在身上繫紧绳结,一个接一个爬上那艘肇事货船。 有几个女生经过这场惊吓,已是手脚发软,爬不上去,最后是男生们帮忙拉上了船。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成功上来,众人全都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陈靳寒,俨然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陈靳寒皱着眉环视一圈,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低声道:「这艘船,有点不对劲……」 第7页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记不清外国名字没关系,反正下一章会死一堆。 然后说个事,我之前不是退博了吗,最近有本书要出版,为了配合编辑的宣传工作,我就硬着头皮重新上微博了,大家如果喜欢《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这本书,可以关注转发一下。 以后微博应该也只会转发这类东西,除此之外,不会再使用啦。 还想问问大家,喜欢什么样的男女cp组合,我在为开新书做准备哈~? 第三章 太安静了。 比起游艇上的哭喊尖叫,这艘货船没有任何动静,简直就像幽灵船一样寂静神秘。 倖存者们心有余悸的依偎在一起,打量着四周,不敢轻举妄动。 货船持续向前行驶,他们很快与那些乘坐救生艇的同伴拉开了距离,而卡在船头上的游艇也渐渐下沉,他们仿佛被逼入死胡同,没了任何退路。 「去驾驶舱。」陈靳寒看着空荡荡的甲板,皱眉说道,「要想办法把船停下来,否则就算救援队来了,我们也早就偏移了事故地点。」 这群学生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几乎想也不想,就把指挥权交给了陈靳寒。 陈靳寒觉得自己就像带了一群受惊的鹌鹑。 他是个冷漠的人,在研究所里可以心平气和的与同事讨论研究成果,却不耐烦应付头脑发育欠缺,且心性幼稚天真的学生,带上他们,但凡哪个伤了或死了,他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实在不划算。 可是丢下不管也不现实,何况里头还有他的妹妹。 「清莹……」他看向妹妹,「这艘船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清点一下人数,以免去驾驶舱的路上落下谁。」 清莹的脸色仍是苍白的,但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听见哥哥的声音,点点头,立即着手清点人数。 清点的结果是——加上兄妹俩,总共33人。 而且很讽刺,作为游艇的主人,杜拜小王子和他的日本女友都没能坐上救生艇,而是和他们一起在货船上。 林小喜在人群中哽咽说道:「第一艘下水的救生艇上,只坐了四五个人,可是后面的救生艇挤上去十几个……」 安棠也捂着脸哭了:「我看见露娜坐上救生艇,又被水里的人拽下去了。」 在危险爆发后的混乱中,想要平均分配资源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靳寒看着这群又惊又怕的学生,默然收回视线,转身走向船尾。大家见状,也赶紧收起伤心难过,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是从船头爬上来的,驾驶舱位于船尾,一路走过来,安安静静,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在一艘货船上,无论如何也该有几个船员才对。 等他们找到驾驶舱,发现连驾驶员也没有,瀰漫在众人间那股恐惧的情绪几乎到达峰顶——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船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去哪儿了?」 「……是死了吗?遇上海盗了?」 「尸体呢?!难道全部扔进大海了吗!」 「我们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这艘船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但未必是命案,你们看,船上没有任何血渍。」 「会不会是幽灵船……」 「快别说了!太吓人了!」 陈靳寒弯腰捻起驾驶位上一撮黑灰,在指间轻轻搓了搓,稍微有点在意。 这种质地,既不像灰尘,也不像煤渣,倒像是某种物质焚烧后的残留物,但若是驾驶舱内发生过火灾,为什么易燃的皮质座椅反而丝毫未损? 「这里不是幽灵船。」 旁边一个男学生捡起地上半瓶矿泉水,对大家说:「矿泉水的生产日期是一个月前的,垃圾桶里还有吃剩的食物包装袋,说明这是最近刚出航的货船,至于船员会消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故,跟鬼怪幽灵没关系。」 陈靳寒看对方一眼,是个身形高挑的混血男孩,长得挺帅气,难得的是遇事不慌,能冷静下来分析现状。 「我叫谢礼,和埃米尔是同班同学。」那男学生对陈靳寒说,「我们这些人里应该没人会开货船,埃米尔开过游艇,可以让他试试,看能不能把船停下来。」 陈靳寒点头,「叫他过来试试,最好能驾驶这艘船返航。」 大家把杜拜王子叫过来,让他试试能不能改变航线,但游艇和货船到底有些区别,埃米尔在驾驶舱捣鼓了半天,最后为难的看向陈靳寒和谢礼,摇了摇头:「……不行,这艘船设置了自动驾驶,想要改变航线的话,需要输入密码。」 如果这是一部动作冒险电影,他们之中应该有位超级黑客,擅长破译各种密码,但他们只是一群意外落难的大学生,改变不了航线,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目的地在哪里。 大家沉默着,压抑的气氛萦绕四周,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重石,透不过气来。 「埃米尔想办法把船停下,其他人去船上搜查,找一找能联繫外界的东西,还有救生设备、食物、饮用水。」陈靳寒平静道,「四五人一队,尽量不要单独行动,都去吧。」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有了动作,开始四散开来在船上搜索。 陈靳寒并没指望他们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一味聚集在这里,只会加剧绝望与恐惧的情绪。 第8页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他问驾驶舱里的埃米尔:「船能停下来吗?」 埃米尔擦了擦头上的汗,回道:「控制面板不能用,我试试把发动机的电直接断掉。」 「你打算怎么做?」 「……我可能需要一把扳手,还有螺丝刀……」 ………… 清莹和林小喜、安棠,以及另外两个男生组成一队,在甲板上寻找线索。 他们打开了货物货柜,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只发现了一些破碎的玻璃片,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发生过冲突和斗殴。 其他学生的搜查结果和他们一样。 甲板上没有发现,就只能去甲板下层搜查,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要去一个幽闭昏黑的空间,多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聚集在外层舱门处,都有些踌躇不前。 清莹不想僵持在这里,她觉得至少要把食物和水找出来,否则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死在这里,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 「我下去看看。」清莹开口道。 「清莹!」林小喜不由得抓住她的胳膊,「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你一个女生……」 林小喜咬住下唇。她本想说让男生先下去,可下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出事怎么办?这种时候还分男女也着实没必要。 「我和她一起下去吧。」谢礼也开了口。 林小喜咬了咬牙,「我……我也和你们一起下去。」 因为他们三个都说要下去,原本犹豫的其他人纷纷改变主意,表示愿意一块儿下去看看。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通往下层的楼梯也并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清莹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林小喜和谢礼跟在她身后,其余学生陆续跟上。 走了四五层台阶,她停下来,觉察到脚底有些异样,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再仔细看,她发现楼梯上竟堆积着许多黑灰。 这种灰尘,她刚才在驾驶舱里也见过。 「啊啊啊啊!!!」林小喜突然惊恐尖叫,「死人!有……死、死死人啊!」 清莹和谢礼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跟在他们身后的学生更是惊恐得四散! 「不要慌!没有死人!那是灰尘!」谢礼提声大喝,止住了混乱。 林小喜闻言回过神来,她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是我看错了,但是轮廓也太像了……简直就像、像有人被烧死在楼梯上……」 「如果有人被烧死,这附近应该有高温焚烧的痕迹。」谢礼蹲下来,伸手扫开一些黑灰,沉声道,「台阶上铺的地垫是涤纶材质,属于易燃物,上面一点焦痕也没有。」 大家听了他的话,渐渐镇定下来。 说什么被烧死,确实太离奇了些,可是这些黑灰究竟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恰好摆成人的样子?……难道,是恶作剧? 众人神色各异,心里都乱糟糟的。 清莹望着楼梯深处,抿了抿唇,继续往下走。 ——甲板下层没有她想像中的漆黑,连接舱室的狭窄过道,两侧有应急灯发着昏黄的光,她能看见墙壁上有几道长长的抓痕,而舱室内仍是空空荡荡,没有活人,也不见死尸。 她随便选了一间舱室走进去,这里是船员休息的地方,有简易的床和桌椅,空气中散发着隐隐的霉臭味,并不明显,应该是因为房间空置了几天。 桌上有半杯茶水,她谨慎的没去碰,只微微俯身嗅了嗅——茶水似乎没有坏掉,而且看杯壁上干涸的水痕,估计没放几天。 但是倒这杯水的人呢?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清莹……」林小喜的声音发颤,紧张的跟在她身边,小声说,「我们出去吧,这里好吓人……」 一艘无人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有发现吗?」 外面传来陈靳寒的声音。 清莹微愣,转身出去。 其他人也聚集在过道里,有人在厨房发现了食物和水,有人找到了救生设备,还有人发现了一本手写的册子,有点像日记,但上面写的似乎不是英文,没人认识。 这本册子在学生们之间传阅,最后交到了陈靳寒手里。 「是西班牙语……」陈靳寒大致翻了翻,皱起眉,「不是日记,是研究笔记,上面的专业词彙太多,恐怕很难完整翻译出来。」 如果有谷歌,还能搜索一下,可现在他们在茫茫大海上,没网络,没信号,什么都没有。 陈靳寒收起那本笔记,对大家说:「先上去吧,埃米尔已经把船停下来了,我们商量一下今晚怎么过夜。」 大家纷纷点头,下意识把陈靳寒的话当做指令,陆续去甲板上。 埃米尔断开了整艘船的电力系统,船停了,同时照明也没了,应急灯支撑不了太久,再加上大家经过沉船事件后都不愿呆在密闭的空间内,所以哪怕明知下面的舱室可以休息,也没一个人愿意下去。 他们开了两个货柜,在货柜里勉强休息,等待着救援队,也等待着黎明到来。 陈靳寒选了靠近外面的位置坐下,借着月光看手里那本笔记。 清莹安静靠着他,见他时不时翻过一页,便问他:「看得懂吗?」 她知道陈靳寒学过一阵西班牙语,但是日常用语和专业词彙通常是两回事,就好像你懂中文,可是你去参加医学研讨会也未必能听懂一样。 第9页 陈靳寒的目光很平静,语气也淡:「连蒙带猜,能看懂30%吧。」 清莹:「上面写了什么?」 「一种药物标本的研究成果。」他又翻几页,「有点奇怪……」 「怎么了?」 「国际上对于运输生物医药,有非常严格的规范和要求,但是这艘货船只是一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普通散货船。」陈靳寒皱了皱眉,「而且我在船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许可证。」 「也许它原本就只是一艘普通货船。」清莹猜测道,「只是恰好船上有一位研究药物的学者,带了这本册子?」 「也许吧……」陈靳寒往后翻了几页,那些词句越来越艰涩难懂,也只好无奈放弃。 他放下笔记,略微调整了下坐姿,让清莹靠在他怀里。 「睡吧,等明天救援队来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清莹苦笑,「怎么睡得着嘛……」 尽管心惊胆战又精疲力尽,却毫无睡意。 不光她睡不着,船上每个人都睡不着,他们彼此低声耳语着,慢慢捱着这难熬的一晚。 ………… 清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依稀记得半夜醒过来几次,睡得极不安稳。 每次醒来,她都会迷濛的望一眼外面的天色,然后陈靳寒会轻轻抚摸她的背嵴,她又昏沉沉的接着睡过去。 后来她开始做噩梦。 梦见白色的焰火在四周燃烧,她感到灼烫,感到疼痛,还有尖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声音越逼越近,仿佛要将她撕碎。 歇斯底里的哭叫几乎刺破耳膜,她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她,她勐地睁开眼睛,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陈靳寒将她抱进货柜最深处,而门口处,阳光照射,有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燃烧成白焰!他挣扎、吼叫,最后倒地不起,化作一堆扭曲的灰烬! 「啊啊啊埃米尔!!!」 泉子哭嚎,近在咫尺的距离,忍不住伸手去够那堆灰烬,却在触及阳光的瞬间,手背皮肤被烧成焦黑! 吓呆的众人终于回神,手慌脚乱把泉子拉回到阴影里,再看地上那堆黑灰,海风吹过,立即散得干干净净…… 「是末日……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如此喃喃。 「我们都要死了……所有人,都要死了……」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今天状态不好,写的不多,唔……明天再努力看看=_= 第四章 一旦认定末日降临,惊惶与恐惧开始蔓延。 「这是世界末日!太阳磁场发生异变!我在书上看到过,所有一切都会被烧毁!大海也会因为高温沸腾!」 「外面的人是不是全都死了?是不是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们活不了了!呜呜呜……」 「爸爸妈妈……我想爸爸妈妈……」 「我还不想死……为什么我要来参加派对,我应该留在家里陪我爸妈……」 学生们无论男女都在哭泣,或发泄着不满,或倾诉着遗憾,而更多的留学生只是无声落泪,他们原本就是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世界末日了也无法和亲人在一起。 一片压抑的哭声中,陈靳寒起身往外走。 「哥哥!」清莹紧张的拽住他,目光惊恐。她刚刚目睹了一桩惨剧,只觉得外面那阳光普照的地方已然变成炼狱。 「放心,我不乱来。」陈靳寒说着,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慢慢朝货柜出口走去。 因为他的异常举动,所有人全都注视他。 陈靳寒走到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边,停下脚步。 他拿起那本写有西班牙文的笔记本翻了翻,撕下一页空白的纸,然后缓缓伸到阳光下——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那张纸。 单薄的纸页,没有任何变化。 陈靳寒沉默片刻,而后将那张纸整个扔到阳光下,瞬间!纸的尾端燃烧起来!是白色的火焰! 众人瞠目,半晌回不了神。 那页纸并没有继续燃烧,只尾端几片特殊的位置烧成了灰。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同样一张纸,有些地方起火,有些地方却安然无恙?! 一阵海风吹起残纸,它被卷到半空中,像白蝴蝶的残骸翩翩起舞,最后没入那一片无尽大海…… 陈靳寒不知想到什么,抬手咬住自己的袖口,用力撕开!撕下一块巴掌大的布条,再次扔到阳光下! 那块布同样燃烧起来,在短短数秒后变成灰烬。 陈靳寒看着那堆被风吹散的灰,深深皱紧眉头。 他一言不发退回来,坐在清莹身边。 清莹立即抱紧他的胳膊,尽管他是短暂离开了一下,她却整个人绷得死紧,恨不得将他当作救命的最后一块浮木,牢牢紧抱才能缓解心中的惊惶不安。 陈靳寒无声嘆了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比起其他哭哭啼啼的学生,他的妹妹还算镇定,脸上没有泪痕,但那双黑色眼瞳里透出的仓惶与惊恐,仍然让他无比心疼。 「你发现了什么吗?」人群中,谢礼问陈靳寒。 陈靳寒抬眸看他一眼,回道:「算不上什么发现,不过确认了一些事情。」 「我看见了。」谢礼沉声道,「那张纸,被你碰过的地方,会在阳光下起火。」 第10页 「为什么会这样?」另一个高个男生忍不住问,「为什么碰过的地方会着火?」 也有女生出声道:「刚才埃米尔在阳光下自燃,全身上下只有鞋子和手錶完好无损,跟身体接触的衣服袜子都烧成了灰。」 「为什么?难道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会在阳光下自燃?可手錶也和身体接触了啊!」 「是不是因为金属表层太光滑,那东西无法附着太多?比如汗液?皮屑?表皮因子?」 「汗液和油脂都是生物会分泌的东西,难道这次太阳的异变只影响活性生物?」 「喂!外面天上还有海鸥在飞呢!为什么鸟就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有人说鸟没事是因为有羽毛保护,又有人拔了几根头髮做实验,可头髮一扔进阳光照射的区域,就烧成了灰。 大家一筹莫展了。 气氛再次低落下来,他们不知道太阳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静默中,陈靳寒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等天黑再出去了,一整个白天没有水和食物,大家都尽可能冷静些,保持体力。」 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处境中,陈靳寒的话莫名具有威信,学生们从心理上形成一种信赖,无一不认同他的观点。 他们默然坐在货柜里,面对外界炙热危险的阳光,不再做任何挣扎。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 他们被困在货柜里,位置随光照方向变化而变化,直到太阳西斜,货柜外被照出长长的阴影,他们才三三两两走出来,站在阴影中眺望大海。 后来,一个男生脱了只袜子,放置于橘色的余晖下,袜子没着火。 他把袜子拽回来,摸了摸,温度微微发热,但确实没有那种白色的火焰。 谢礼大着胆子把手伸到光下,随后不适的皱起眉,收回手道:「皮肤感觉有点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等太阳再落下去一些,应该就没问题了。」 林小喜低低的说:「可是熬过今晚,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 大家听了都没作声,气氛沉闷。 末日预言仿佛成真了——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22日的黎明将不会到来。是的,他们没有黎明。他们只有黑夜。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终于从海平线上彻底消失,他们恢復了自由。 有些人去下层舱室进食喝水,有些人怀抱希望望着远方,有些人仍四处搜查想要找到一些线索……清莹一步不离的跟在陈靳寒身边。她看见泉子坐在甲板上发呆,怀里搂着埃米尔留下的手錶和鞋子,不禁换位思考,若是陈靳寒离开她,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崩溃? 一想到这个可能,清莹忍不住更紧的抱住陈靳寒的胳膊。 陈靳寒察觉到妹妹的不安,低声安抚:「别怕,食物和水足够我们支撑几天,船上也有救生艇,如果等不到救援,我们坐救生艇也不是不行。」 这当然是最后的办法,一旦遇上暴风雨,救生艇远不如货船安全,不过事情未必会糟到那一步,埃米尔那艘豪华游艇是有自动报警装置的,现在救援队一定正在找他们…… 「你们快看那边!那边有船!」 有人发现远处海面上出现一个黑影,大家全都扑到围栏边,顿时激动不已。 「是救援队!一定是救援队!」 「船上的人好多,他们为什么还戴着面罩?穿的衣服也好奇怪……那是防护服吗?」 「……喂,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大晚上,又离得那么远,为什么我们连船上人的衣服都能看清?」 「是啊……真的看得好清楚,这是为什么?」 「怪事也不差这一件,说不定是世界末日到了,大家觉醒异能了呗!」 「别逗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等到了救援,几个学生难忍兴奋的朝那边使劲挥手:「喂!——我们在这里!!!」 清莹的心情也放松不少,扑进陈靳寒怀里开心道:「哥哥,我们能回去了!」 陈靳寒没作声。 过了几秒,他抱着她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迟疑道:「大家……别挥手了,去下面舱室。」 清莹微愣,抬头看他,却见陈靳寒的神情变得极其凝重,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厉色,喝道:「快走!去下面舱室!」 「哥哥?!」她没反应过来,被陈靳寒一把拽住胳膊,飞快跑向舱门! 另一边的谢礼也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高声喊:「他们手里有武器!快躲进舱室!!!」 大家都有些迷茫,一些人犹豫的跟他们往舱室撤,还有一些人留在甲板上,无法接受的道:「怎么会呢?他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砰!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精准穿透一个男生的头颅! 男生的瞳孔放大,像是临死前也难以置信,身体软倒在地上,而后鲜红的血液从脑袋上的窟窿里汩汩流出…… 大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想尖叫,想哭喊,声带却像失去了功能,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谢礼怒吼:「你们还发什么呆?!想死吗?!!」 他们终于回神,踉跄着逃向舱门,惨白的脸上是近乎呆滞的神情——对面那艘船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想要逃跑,一颗又一颗子弹射向他们!射击越发密集! 第11页 有的打中手臂,有的击中胸口,一时之间,甲板上犹如死神降临的狙击场! 许多人受伤了。 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精神上的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要朝他们开枪?!不是麻醉枪,不是烟雾弹,是实实在在的弹药! 那些人为什么要他们死啊?!! 每个人都在问,却没人回答。 现在,外面的枪声停了,但危险不会因此消失,等那些开枪的人上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如何会有活路?! 「是海盗吧?是不是伪装成救援队的海盗?」安棠哆哆嗦嗦的道,「他们想杀我们,怎么可能是救援队……」 「不是海盗。」谢礼摇头,「如果想要伪装成救援队,等上船后再攻击岂不是更好?可是他们离我们那么远,就开始射击,显然不想留任何活口。」 「现在怎么办?」林小喜按着身边同学血流不止的伤口,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怎么办?我们会死吗?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啊!泉子!」一个女生突然尖叫,眼睁睁看着泉子伸手挖出伤口里的子弹! 泉子脸上显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哈……是埃米尔在保佑我,我不会死……埃米尔不会让我死,哈哈哈哈……」 大家全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只觉得泉子疯了!那可是子弹,没消毒、没麻药,怎么就挖出来了?! 「行了,都别愣着了,去找防身的东西。」陈靳寒冷声道,「那些人很快就会上船,我们的时间不多,除非你们想坐以待毙。」 学生们听从陈靳寒的交代,无暇顾及泉子,纷纷去找防身的物品,可是随后又发生了更多怪事! 有人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奇好,哪怕视野分明一片漆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发现自己变得力大无穷,轻而易举就将墙壁上的铁管扯了下来。 有人发现自己的痊癒能力变强了,刚才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现在居然已经看不到一丝痕迹。 种种异状,全部被归结于所谓的末世异能,但不管怎么样,拥有这些特殊异能之后,他们的惊恐降低了不少,在敏锐的耳力捕捉到「救援队」登船后,形势在这一刻逆转——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变成了黑暗中,最无可抵挡的狩猎者! 清莹没有参与这场角色错乱的战斗。 她和林小喜、泉子呆在厨房后面的仓库里,负责照看受伤的学生。这些人原本奄奄一息,却在她眼前快速自愈,金属子弹被体内自主从伤口排出,血肉重新长合。除了两个胸口中弹的同学外,其他人的唿吸变得平缓,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联想到白天发生的惨剧,眼前这强大的自愈能力非但没让清莹感到丝毫慰藉,心底的恐惧反而越来越浓烈!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张深黑的,沉重的,巨大的网给困住了! 泉子傻傻的笑道:「是埃米尔,我早就说过了,埃米尔在保佑我们。」 「清莹……」林小喜心里发慌。 嘭!—— 仓库门大开,陈靳寒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 他往地上扔了几套防护服,上面沾着斑驳血渍,黏腻的,凉湿的,隐隐散发着铁锈般腥气的血。 有那么一瞬间,清莹恍惚觉得,血的腥气里,好似透着那么几丝甜……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穿上防护服,我们现在就回去。」陈靳寒说道。 ………… 幽暗夜色,一艘游艇在荒僻的石滩上搁浅。 开船的人似乎是个新手,不懂得如何靠岸,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冲上石滩,螺旋桨撞击出巨大的噪音,发动机很快被损坏,船停了。 从船上陆续跳下来二十几个人,有人身上带着血,有人穿着防护服,神情大同小异,全透出怔忡与迷茫。 因为他们刚刚杀人了。 ——出于自保,他们杀死了登上货船的武装分子,并穿上那些人的防护服,假冒身份占领对方的游艇,最后干掉了剩下的同伙。 整个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就像大象踩死蚂蚁一般容易。尽管那些枪械的威力确实很大,但他们在黑暗中快如鬼魅,轻松就能扭断那些人的脖子。 游艇上有证件,以及更多武器,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艘游艇来自政府的警力系统,不但配备了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还携带了炸弹,若不是他们反扑及时,此刻早已被炸成海上的黑烟。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回来了。 现在站在岸边,他们却陷入迷茫,脑海中仿佛有声音在质问自己:你真的应该回来吗? 警方会发动武力消灭他们,说明他们身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死在海上,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只是参加一场派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面目全非? 所有人里,只有泉子在傻乎乎的笑,她抱着埃米尔的鞋子就像抱着婴儿,轻声说:「埃米尔,我们回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家啦……」 林小喜拽着她,眼神无助望向大家,「不能让她这么回去!警方肯定就在公寓楼里等着抓我们!」 「可是不回去,我们还能去哪……」安棠再度红了眼眶。 他们就像被全世界驱逐、厌弃,他们变成了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第12页 陈靳寒不关心这些,他帮清莹脱下厚重的防护服和面罩,心里默默计算着该如何安全回去,尤其要避开几条主干路段的监控摄像头……回去不难,可要不露痕迹却很麻烦,陈靳寒皱起眉头。 谢礼开口道:「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想大家应该心里都明白,我们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即便不死,恐怕也会被抓去做实验吧?可是不回去,你们也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不如我们约定一个暗号?」 说这些话的时候,谢礼的眼睛一直看着陈靳寒。 他知道一旦靠岸,陈靳寒再没有义务继续「领导」他们,可眼下这种情况,谢礼认为必须有人承担起这份重责,否则没有纪律没有协作,他们迟早会被一网打尽。 「如果需要帮助,就到威帝尔自然公园的月亮女神雕像下见面吧。」谢礼顿了顿,视线移向陈靳寒怀里的女孩,「……清莹,你觉得呢?」 清莹仍有些晕眩,那些死人的场面始终在她眼前漂浮不散,让她想作呕。 「可以……」她缓缓点头,「那就,月亮女神的雕像下见,等不到人的话,也可以在雕像下留下字条。」 大家都同意了这个主意。 谢礼最后看一眼陈靳寒,慢慢说道:「那么,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游艇上有定位设备,一旦警方发现他们的人没有在指定地点靠岸,就会知道出事了。」 众人纷纷点头,准备各自离开。 「等一下……」清莹忽然开口。 大家停下脚步,望向她和陈靳寒。 清莹靠在陈靳寒身上,缓缓闭上眼睛,语气里难掩苦痛:「回去的时候……不要离亲人朋友太近,也不要轻易触碰任何物品,我们的身上,很可能携带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然那些来杀我们的人,也不会穿上防护服和面罩了……」 心口抽痛,逃生出天的他们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只有变成非人的痛苦与迷惘。 远处传来车声,这二十几个人最后相视一眼,四散逃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所以我说了嘛,外国人名记不住也不耽误看文,反正都会死掉……但是中文名,你们还是要记一下的! 明天不确定会不会更新哈,如果晚上公众号没动静,大家早点睡,不要熬夜~ 第五章 陈靳寒没有立刻回去,他带着清莹先去了港口停车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车,然后扎破轮胎。 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他还找了几辆蒙尘的汽车,用同样的办法扎破轮胎。 「如果警方查过监控,发现没有我开车返回的影像,一定会怀疑我们俩都登船了,现在我把轮胎扎破,等警方来问话的时候,我就藉口说车不能开,所以从另一条路回家了。」陈靳寒说道,「总之,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昨天一整天不在家。」 清莹心中惶惶不安,拉着陈靳寒的袖子说:「哥哥,我们还是躲起来吧,万一警察现在就在家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那该怎么办?」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躲去哪里,只是觉得家里也很危险。 当初校园论坛上发起末日派对的帖子,参加的人几乎全都留言了,警方只要随便找一个同学问问,就会知道她去参加了派对!那么自然而然会去她家里调查! 「别担心。」陈靳寒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参加派对的人数有六十多个,如果连同家属一起排查,那就是上百人,警方需要时间,未必会这么快查到我们,贸然躲起来反而会更惹人怀疑。」 他略微停顿,想了想又接着道:「而且,我和你上船后就分开了,除了货船上的学生,没人知道我是你哥哥。」 所以,陈靳寒的身份其实是相对安全的。 清莹最终被陈靳寒说服,两人趁着夜色徒步回家。 他们居住的这座城市,叫做威帝尔,不比中国城市人口密集,这里除中心城区之外的区域都算得上地广人稀,监控摄像头也少得很,所以,只要不走主干公路,他们的行踪就很安全。 路上,他们搭上了一辆顺风车,但不是用正常的搭车方式——那是一辆大型运输车,陈靳寒牵着清莹的手站在路边,在运输车经过的瞬间,两人一起跳上了运输货箱! 清莹满目惊骇,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做到了! 风吹过脸颊,长发在视野里飞舞,她站在箱顶上按住头髮,扭头看陈靳寒的侧脸,他目光沉着注视前方,说:「拐弯时车会减速,到时候我们再跳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定定看她一眼,说:「别怕。」 「嗯。」清莹紧紧握着他的手。 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身边有哥哥陪她,叫她不再慌张,不再害怕,就算末日降临,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他在,她心里像被注入了勇气。 ………… 回到家时,天空已经蒙蒙亮,陈靳寒看了眼客厅的钟表:凌晨四点三十三分。 清莹下意识就想把家里所有窗帘拉上!被阳光焚烧的恐惧仍深深印在心底,她害怕日出,害怕天亮,只想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但陈靳寒阻止了她,抓着她的手冷静交代:「把床褥被子收拾两套搬到地下室,还有食物和水,通讯工具,备用电源,需要用的所有东西全部搬下去。」 第13页 他们家的别墅是平层设计,没有二楼,但是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原本设计用来做私人酒窖,但是陈父还没来得及收藏足够多的好酒,就回国发展了,所以地下室一直空置着。 清莹明白陈靳寒的用意,以后地下室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她不再去管窗帘,匆匆收拾生活用品往地下室搬。 陈靳寒则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这两天的新闻—— 他找到一条关于私人游艇出事的新闻,这条新闻只有寥寥几句话,声称某大学留学生组织派对,于海上不幸遇难,获救倖存者仅11人。 这显然不符合现实,当初那场混乱中,虽然有人落水,但坐上救生艇的学生人数绝对超过三十,怎么到了官方消息这里,倖存者只剩下十一个? 陈靳寒继续搜索,可是没有更多消息,他又打开妹妹就读的学校的校园论坛,总算翻出一些关于学生遇难的帖子,但大多是猜测,依旧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太反常了。 这样一群年轻气盛的学生,在出事之后幸运活下来,难道不会急着昭告天下吗?为什么校园论坛上,没有一个倖存者现身讲述事故发生的过程? 那11个倖存者现在在哪?他们真的安全吗? 外面的天色更亮了,远处湖畔的边缘泛着红光,太阳仿佛随时会冒头。 「哥哥。」清莹走到陈靳寒面前,目光不安的瞟向窗外天色,「……我收拾好了。」 陈靳寒沉默几秒,起身说:「你先进去,呆在里面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清莹有些慌,抓住陈靳寒的手,「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不用担心我。」他牵着她的手,走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前,把清莹推进去,「看着时间,如果天黑了我也没开门,你就自己出来。」 「哥哥……」清莹的眼泪一下子溢出来。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就是怕了,就是慌了,脑海中想到海上那些持枪者的穷凶极恶,想到阳光下埃米尔痛苦挣扎的身影,她拉着陈靳寒的手不敢放,只觉得自己一旦松开,从此以后就要一个人孤零零面对这一切。 陈靳寒抱了抱她,语气平静:「没什么好怕的,警察如果来家里发现没人在,会起疑心,总要做做表面功夫,你进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又轻轻一笑,将清莹拉开,颳了下她脸上的泪水,「平时不是挺要强吗?我说你一句,你能顶我十句,怎么今天眼泪水儿这么多?」 清莹知道他是想用玩笑的口吻安抚自己,可是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呜咽着更紧的抱住他,「哥,你不要有事……」 「衣服都被你蹭脏了。」陈靳寒嫌弃一句,拍拍她的背,「进去吧,最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清莹抱着他不松手,「你答应我,你不会出事。」 陈靳寒无奈的嘆了口气,「我答应你,一旦觉得不对劲就躲进地下室,行了吧?」 清莹点头,慢慢从他怀里离开,脸上带着委屈的泪痕。 陈靳寒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重,瞧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指腹按在她眼角处摩挲两下,低声揶揄:「怎么黏黏煳煳的。」 她平时在学校里,为自己营造的形象遗世而独立,现在哭起来却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清莹吸了吸鼻子,双手仍攥着他的衣服,「别让我等到天黑行吗?只要安全了,就把地下室的门打开,行吗?」 「行……」他嘆气,「快进去吧,别磨蹭到警察上班了。」 清莹咬住唇,泪蒙蒙看他一会儿,终于走进地下室,把门合上了。 陈靳寒站在厚重的木门前,比以往更敏锐的耳力能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他那个要强、骄傲、聪明又独立的妹妹,此刻在门的另一边,脆弱得不成样子…… 心很疼,可他没有时间去安慰,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陈靳寒看向窗外,天色渐渐泛白,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不再犹豫,大步走向客厅一角,用力举起墙角的酒柜,而后走回来,将酒柜稳稳放在地下室的门前—— 即使警察来家里,也不会发现这里有扇门,而如果妹妹想出来,凭她现在的力气,推倒酒柜应该也不是难事。 陈靳寒又从客厅另一处搬来一盆散尾葵,填补酒柜位置的空缺,然后翻出家里的退烧药和感冒药,药片全部冲进马桶,包装盒则扔在玄关处的垃圾桶。 他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沾了血的衣裤放进洗衣机清洗,在洗衣机工作的空档,他打开电脑登录邮箱,给研究所再次发了一封请假的邮件。 在陪清莹参加末日派对时,他就已经用手机发过一封病假邮件了。 陈靳寒做完这些事后,太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他能感觉到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传来丝丝刺痛。 当初买下这栋豪宅,陈父大赞其採光好,谁能想到当初的宜居优点会变得如此致命。 尽管觉得痛,但陈靳寒仍然没有完全拉上窗帘,因为他不确定那些警察了解多少内幕,所以不想轻易暴露弱点。 窗帘半遮半掩,保持一定的照明,同时不至于让他立刻变成黑灰。 早上八点,陈靳寒拨通了报警电话。 第14页 他说他的妹妹失踪了,接线员是个温柔的女声,宽慰他不要着急,警察很快就会上门了解情况。 陈靳寒向接线员道谢,然后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报警讯息,通常会层层传递,用不了多久就会通知到他所在辖区内的警局。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别墅花园外。从车里下来两个警察。 陈靳寒看不太清楚他们的样子。说来奇怪,他这双眼睛能在极其黑暗的夜晚看清一切,现在却无法看清窗外那两个只隔了几米远的警察,外面的光芒对他而言太明亮,目及所处,全是白晃晃的一片。 「陈先生,请问是您报的警吗?」两名警员敲了敲门。 陈靳寒打开门,请他们进来。 这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白人警员,进屋先出示了证件,然后掏出记事本和笔,按照一贯程序向陈靳寒了解情况。 「我们收到报警,您说您的妹妹失踪了,对吗?」 陈靳寒的余光扫过他们腰间的配枪,低低咳嗽几声,回道:「是的,前天我送她去参加派对,她说第二天会回来,但是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我给她打电话,电话打不通。」 「该不会是那个在海上举行的末日派对吧?」 「是的,就是那个末日派对,你们怎么知道?」 「陈先生,如果您的妹妹是去参加了那个派对,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下,扶住边柜,将饱受打击的模样演绎得入木三分。 两名警员同情的看着他,其中一个解释道:「那艘游艇在海上发生了事故,大部分学生都遇难了,只有十一名倖存者。」 陈靳寒睁大眼睛,「那我妹妹会不会……」 「很遗憾,陈先生,倖存者已经联繫上家属了,如果您没有收到通知……请您节哀。」 陈靳寒闭上双眼,扶着边柜没有说话。 两名警员交换了下眼神。 「陈先生,对您妹妹的遭遇我们深感遗憾……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说明一下您昨天去过哪里,是否见过什么人。」 陈靳寒缓缓睁开眼睛,「昨天……我病了,一直在家里昏睡,没见任何人。」 警员在记事本上沙沙写着什么,目光扫过墙边的垃圾桶,看见里面的药盒,瞭然道:「是发烧了吗……一个人在家生病一定很难受吧,您的脸色看上去很差,需不需要我们送您去医院?」 「谢谢,不用了……」陈靳寒虚弱的问道,「我能去见见那些倖存者吗?说不定他们知道我妹妹的情况……」 警员摇头,「陈先生,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倖存者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恐怕不方便见外人。」 陈靳寒追问:「警方会继续搜救吗?我妹妹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请您冷静,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营救。」 公事公办的又说了几句话,两名警员道别离开。 陈靳寒没有放松警惕,他用家里的备用电话打给清莹的同学和老师询问情况,又打给自己的研究所,向同事倾诉自己妹妹的不幸,然后表示自己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研究所工作了。 他要扮演一个悲痛到极点的哥哥,不能暴露任何破绽。 下午,那两名警员又来了。 陈靳寒的状态比早上更差,苍白的脸色隐隐泛青,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那两名警员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同情,然后问了汽车的事。 陈靳寒解释说自己送妹妹去港口后,发现轮胎破了,所以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家,回来后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吃了药早早睡下,也就没有及时送车去修理。 警员没有为难他,简单问了几句就走了。 两人坐进警车里,聊起陈靳寒这个可怜的男人,都有些唏嘘。 「他在这儿只有他妹妹一个亲人,真可怜啊,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唉,其实他也算走运了,如果他上了那艘船,早就没命了。」 「说的也是。」 正准备开车离开,这时,一辆外卖电动车开过来,停在别墅花园外。 「喂,送外卖的。」警员朝外卖员招手,「你过来。」 「怎么了警官,我可没有违章驾驶。」外卖员拎着餐盒走到警车前。 「袋子里面是什么?」警员问。 「一份粥咯,不然还能是什么。」外卖员感到莫名其妙。 「只有一份?」 「是啊,就一份鸡丝粥。」 「没事了,你走吧。」 警员挥挥手,握着方向盘驾车离开,留下外卖员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 落日下沉,夜幕笼罩大地。 陈靳寒锁好屋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将地下室门前的酒柜搬开,轻轻敲响那扇门。 清莹几乎立刻打开了门。 她扑进陈靳寒怀里,深深唿吸,紧绷一整天的情绪终于松解,然后抬头担忧的看着陈靳寒:「哥哥,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阳光对你造成影响了吗?」 「可能是休息不够……」陈靳寒浑身冰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比以前僵硬,五脏六腑叫嚣着飢饿,可食物送到了,却毫无食慾。 「我买了一份粥,一起吃吧。」 第15页 他牵着妹妹的手,一起来到餐桌边,兄妹俩默默分食一碗粥。 肠胃的飢饿感稍稍缓解,但体内还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饥渴无法缓释。 陈靳寒抬眸看向清莹,她似乎和他一样缺乏食慾,味同嚼蜡般一口接一口咽下食物。 「网上又有新的新闻了。」陈靳寒低声道,「倖存者被查出感染了一种变异型病毒,目前正在接受隔离治疗,警方唿吁本地居民若发现其他倖存者,立即报警处理,避免病毒扩散。」 「骗子!」清莹紧紧捏着一次性塑料汤勺,眼中流露出厌恨,「他们一见我们就开枪,根本就没打算送我们去治疗!他们只想要我们死!」 清莹的声音发狠,然而话说完之后,她的神情又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陈靳寒,问:「哥哥,那本笔记你有翻译出来吗?我们得了什么病?」 陈靳寒的目光迟滞,片刻后垂下眼帘,回道:「翻译了一些,不过,还没有完全弄清楚……」 「不着急,哥哥,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清莹心疼的看着他,「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 陈靳寒慢慢点了下头,「嗯……你也是,让你趁着白天休息一下,你也没睡吧?」 「你不在,我睡不着。」清莹抿了抿唇,说起来有些难为情,她以前没这么黏人,「哥哥,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她捏着汤勺,慢慢在碗里搅动,「……不用非得睡在一起,只要让我一睁眼能看见你……要不,我心里好怕……」 她真的好害怕……怕陈靳寒被抓走,怕陈靳寒变成灰,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也经歷了太多事,她的神经已经脆弱成一根玻璃丝,轻轻一碰,就会崩碎。 陈靳寒同意了,说:「我们今晚在地下室休息。」 地下室,几张榻榻米软垫铺成一张大床,清莹睡在里面,陈靳寒睡在外侧。 无论是眼前的黑暗,或是身边的男人,都让清莹感到久违的安心。 她本该闭上眼睛,放下一切顾虑与负担,好好的睡一觉,但飢饿感始终折磨着脏腑,体内血液的流速也在逐渐减缓…… 越来越冷了。 她终于蜷缩起来,在半梦半醒中寻找依偎,后来他抱住她,两个人用仅存的体温为彼此提供最后一点点温暖,像两个相依为命的生命,也像生死与共的一体。 ………… 陈靳寒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他摸了摸身边的清莹,她和他一样冷。 「清莹,清莹……」他轻轻推她,喊她的名字,「莹莹,你醒一醒,莹莹……」 清莹迷濛睁开眼睛,看见陈靳寒苍白的脸,她想开口说话,可浑身都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哥哥……我好冷啊……」 「马上就要天黑了,等天黑了就不会冷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陈靳寒冰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不会的,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哥哥……」她想要抱抱他,双手却虚弱无力,「我好后悔……如果我没有参加派对,你不会遇到这种事……对不起……」 陈靳寒抱她起来,「这不是你的错。」 清莹还想说话,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小到陈靳寒贴近她的嘴唇也无法听清了。 他把清莹抱回房间,打开空调暖风,盖上厚厚的冬被,可她还是冷,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他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把她泡进水里,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头,可她还是冷,皮肤泡暖了,肢体却愈来愈僵硬。 他从厨房拿了一把刀,用力割开手腕,殷红的血液瞬间溢出,却未等他送到妹妹嘴边,那伤口就癒合了。 她还是冷。 「哥哥,我们变成怪物了……」意识昏沉中,清莹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靳寒紧紧抱住她,「不管变成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 深夜时,酒吧的后巷总会徘徊一些孤独的灵魂,有时,是讨钱的流浪汉,有时,是买醉的工薪族,有时,只是女人…… 陈靳寒穿着一身长长的黑色风衣,静静站在街角阴影里。 他观察那个女人很久了。 她从酒吧出来,喝得烂醉如泥,连计程车也不愿载她,唯恐她吐在车上,后来她一个人沿着马路跌跌撞撞向前走,撞到路灯杆,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她一定很孤单吧。 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或许也没有家人,就这么孤零零躺在地上,即使突然死掉,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发生丁点儿变化,甚至,葬礼上没人会为她流一滴泪。 但如果她的生命,能挽救他的妹妹,他愿意花钱为她找一个好点的墓地,造一块漂亮的墓碑。 陈靳寒抬脚迈过去…… 还未走到女人身边,街边停下一辆车,两个男人从车里下来,七手八脚把女人往车上抬。 陈靳寒停下脚步,静静望着他们。 那两个男人察觉到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不悦道:「这是我们先找到的!你想要就去再找一个!」 陈靳寒的声音轻缓,在暗夜里像个幽魂:「……你们,认识她吗?」 两个男人愣了愣,随即大笑:「都他妈醉成这样了!干翻她也认不出个屌!」 第16页 又见陈靳寒始终不走,骂道:「还不快滚?!」 陈靳寒思忖着,喃喃自语:「听说,男人的血会比较热……」 …………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现在知道为什么肉少了吧?~因为要先解决生存问题呀,生存问题搞定,才能开始搞感情问题,感情问题搞定,才能开始搞床上问题,步骤不能乱~ 明天休息一天,自己给自己放假,哈哈! 第六章 叮咚—— 门铃响了。 陈靳寒抬头望向门口,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张张充满善意的脸。 「ryan,听说你要走了,我们来看看你。」 「你真的要放弃研究所的工作吗?太可惜了啊。」 「我们大家都会想你的。」 「你一个人在家,又生着病,我们给你买了一些吃的,还有你托我买的尼龙绳和行李袋。」 「ryan,你是打算搬家吗?」 …… ryan是他的英文名,眼前这几个人,是研究所里和他一起共事的部门同事。 现在是晚上7点,同事们下班来看望他。 但是不要误会,他在研究所里并非人缘有多么好,只是因为亚裔身份更容易受到关注,再加上他妹妹遇难的消息传遍了研究所,所以善良的人们十分愿意向他伸出援手,同时,研究所也乐于展现这种人道关怀。 陈靳寒向同事们道谢,请他们进屋,礼貌的倒茶招待。 大约是觉得让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强打精神招待客人太残忍,同事们只在客厅稍坐片刻,就纷纷起身告辞。 离开前,一位同事安慰陈靳寒,说自己的叔叔在国家安全局工作,会帮他打听妹妹的消息。人死在海上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说不定能问到妹妹死前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陈靳寒不露声色的问:「这次病毒感染一定很严重,否则也不会被安全局全面接管,我们住在城区,需不需要准备一些防疫用品?」 「这倒是。」另一位同事附和道,「新闻上说倖存者感染了病毒,需要隔离治疗,可是官方没发布任何防疫通知,好像不怎么严重,可要说不严重吧,安全局却介入了,真奇怪。」 「估计是一群科学家小题大做,我叔叔说那些倖存者活得好好的,根本没出事!」 「照我看,是安全局内部的派系斗争,新上台的那位大概想做出成绩吧。」 无论什么事,似乎只要扯上政治就能合理化。 陈靳寒送他们出去,站在门口歉意的道:「我会尽快回研究所交接工作,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 「唉,你先养好身体,工作上的事不用着急。」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弗兰克教授会愿意为你写推荐函的。」 「是啊,需要帮助随时联繫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同事们挥手离开。 陈靳寒关上门,反锁,走到窗边望向那群走远的同事,直到他们全部坐进车里一个不剩的离开了,他才终于收回视线。 他转身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他们走了。」 「嗯,知道了。」屋里传来清莹的回应,声音很轻。 陈靳寒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看见他的妹妹坐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浓黑长髮遮住脸颊,自双肩披散而下,黑髮与白裙交映成一幅水墨画,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光泽,白皙得不见血色,她静静坐着,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精緻人偶。 他走过去,看见她面前散乱放着一些照片,认出是她预备参展的作品。 他的妹妹极富有才华,摄影作品拿过许多奖项,并受邀参加明年一个盛大的联名摄影展,到时会有许多海内外知名摄影师一起参展。对于一个还在院校里念书的学生,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拍不了。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清晨的雨露,枝头跳跃的小鸟……那些属于白天的美好,统统离她而去——她的世界被黑暗层层包裹,她的镜头也被局限在这片黑里。 陈靳寒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握住她的双肩,低声道:「你的体温又开始降低了,我不是说了吗,每天至少要摄入200毫升。」 清莹听了,身体微微颤了颤,抬起头,眼神空空看着陈靳寒,「……哥哥,我们变成怪物了,对吗?」 「我们只是生病了。」陈靳寒口吻轻淡,淡得就像在描述一件平常事,「是病,就能治好,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如果觉得难熬,你可以把生病的这段时间当做一场旅行,我会陪着你。」 清莹忽然很想哭。 但是她这几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她讨厌自己哭,像小孩子只会哭闹,软弱无能,又可悲可笑。 她咬了咬唇,轻声问他:「那两个人还在吗?」 陈靳寒沉默片刻,回道:「等十二点以后,我会带出去处理干净。」 「我想和你一起去。」清莹说。 陈靳寒本想开口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停住,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好。」 主卧的浴室里,有两具男尸。 十二点夜深人静,陈靳寒将两具尸体装进行李袋,开车运到湖边。 湖边有一只小木船,他把装有尸体的行李袋放上去,然后牵着清莹的手一起上船。 第17页 皎洁月光洒在湖面上,为静谧的湖水镀上一层浅银色的柔光,而后水波泛起,一圈圈晕开,那层银光也随之温柔的碎开了。 「我们要去哪儿?」清莹坐在船上,不免有些紧张。 「湖中心。」陈靳寒一边划动船桨,一边对她说,「把行李袋打开,手和脚绑上砖块,等到了地方就把他们扔下去。」 清莹照做,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两具尸体都是光熘熘的,衣物早已被陈靳寒烧干净,又因为放干了血,尸体呈现出一种蜡质的灰白色,像抹了墙灰。 她闷不吭声的给尸体绑上砖块,担心不牢固,尼龙绳缠了一圈又一圈。 陈靳寒静静看她,良久,开口问:「怕不怕?」 清莹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低声回道:「怕……可是更怕自己被抓到。」 她又想落泪了,心口揪紧,怕被抓住、被囚禁、被当做异类,怕被剥夺一切,她害怕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别担心。」陈靳寒平静道,「我们不会被发现,现在照我的话做,把他们扔进水里。」 清莹点头,抬起尸体,向船身外倾斜,那两具男尸便接连滚入水中,湖面上只听到噗通两声,很快归于平静。 「他们会不会浮起来?」清莹望着黑沉沉的湖水,感到不安。无论绑得多紧,一旦尸体开始腐烂,就会出现缝隙,绳子也会随之松开。 陈靳寒说:「不会,肉会被鱼吃掉,骨头会陷进淤泥,永远不会浮起来。」 清莹慢慢点了点头。 兄妹俩注视着湖水,都没有说话,空寂的湖面上偶尔有飞虫掠过,除此之外,安安静静。 过了很长时间,陈靳寒收回视线,他的眸底暗沉如无底深渊,似掩藏了一切情绪,「明天晚上……我们去一趟超市吧。」 清莹扭头看他:「去超市?」 「嗯。」他抬起一只手,轻抹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淡淡道,「去买几条淡水鱼,方便以后处理尸体。」 清莹怔然看着他,而后再次点了一下头,「……好的,哥哥。」 ………… 接下来几天,清莹过得很平静。 日出时睡下,日落后醒来,作息颠倒,三餐规律,只是起床后的那顿「早餐」改成了200毫升血。 陈靳寒通常会让她喝更多,因为200毫升只能维持体温不下降,而想要让身体里飢肠辘辘的感觉消失,至少需要进食500毫升。 清莹不想去回忆那味道有多么美妙享受,因为每次饮血之后,她都会迷茫许久。 或许她一直都在迷茫,像困在无尽黑夜中找不着方向,她发呆,沉默,无所事事……人生时钟仿佛停摆,她没有未来。 与她相反的是,陈靳寒每天都在忙碌。 白天在电脑前工作,晚上开车出去,关注新闻,採购食物和日用品,提防随时可能上门的警察,每天只休息很短的时间。 陈靳寒还带着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买鱼。 那是一种体型极大的淡水鲶鱼,他们买了几条,放生到那片湖泊里。 清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助于毁尸灭迹,但是看着那几条鲶鱼张合着大嘴跃入水中,她心里确实安定不少,像被注射了安慰剂,觉得这办法或许真能有效。 在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有两件事让清莹感到担忧。 一件事是,她和陈靳寒看到新闻,警方以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名义,逮捕了两名偷跑回家的海难倖存者,并再次唿吁全市居民,不要收留任何可疑人员,以免病毒扩散。 另一件事是,冰箱里的血快喝完了…… 清莹觉得很讽刺,她是如此厌恶饮血的自己,却在发现库存不足后开始惶惶不安。一面唾弃,一面依赖,她活得矛盾也割裂,既讨厌自己变得邪恶,又不愿再忍受飢饿的折磨,不愿绝望的等着自己变冷,身体僵如死尸。 一天醒来—— 她走出地下室,看见窗外的落日,假想此时是黎明的日出。 陈靳寒坐在铺着雪白餐布的桌边,准备了两份「早餐」,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色泽暗红浓郁,如两杯陈年的葡萄美酒。 「论坛上的暗号帖子又冒头了。」他像是随口聊天一样,问她,「要去看看吗?」 「……暗号帖子?」清莹的神情有些迷茫。 「匿名贴,说想请老朋友去和月亮女神见面。」陈靳寒提醒她,「那些学生提议过,如果需要帮助,就去威帝尔自然公园的月亮女神雕像下见面,所以这个匿名帖,应该是那些学生中的某一个人发的。」 清莹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不解的看陈靳寒:「你说帖子又冒头了,之前为什么不去?」 「不安全。」陈靳寒望向窗外,落日西垂,天空隐隐显现稀疏的星星,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一群人没头没脑的跑回去,谁知道有没有被控制。」 「那现在为什么要去?」清莹又问,「不怕有诈?」 陈靳寒仰头饮尽杯中液体,唇色染上诡艷,「现在,有人被抓了,发帖的人恐怕是真的需要帮助了。」 清莹看着他嘴唇上残留的殷红,忍不住舔了下自己的唇,有些馋了,「哦,那就见见吧。」 她伸手拿玻璃杯,被陈靳寒轻轻按住,「等一下……」 清莹不解,见陈靳寒从旁边拿了一根吸管,轻轻插在杯子里,而后松开她的手,说:「好了,现在可以喝了。」 第18页 清莹:「…………」 陈靳寒笑了笑,「小时候哄你喝药也是这样,只要插上吸管,你就会当成饮料喝掉,哪怕味道不对劲。」 「你都说是小时候了,我这么大了你还哄……」她小声嗫嚅,低头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啜着喝。 那些甜美的,香醇的,柔滑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里,舒服得全身毛细孔都仿佛张开唿吸,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暖洋洋起来,心也是暖热的,情绪饱满的砰砰跳动。 清莹抬眸看陈靳寒,情不自禁道:「哥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陈靳寒笑着看她,「你不也陪着我吗?我也要谢谢你。」 「不一样。」清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陈靳寒抬起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的血渍,收回手,放在自己唇边舔了下,淡淡道:「只要你陪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清莹微怔,而后感觉更暖,她轻轻捂住胸口,那里有种奇异的心悸感。 陈靳寒已经起身,揉了揉她的头,离开餐桌,「我去准备,你喝完了去换身衣服,我们去一趟威帝尔自然公园。」 ………… 晚上九点,威帝尔自然公园早已闭园,公园内不仅没有游客,连工作人员也不见人影。 这座自然公园占地面积非常辽阔,在不同的方位摆放着不同奥林匹斯神像,月亮女神像是十二座神像之一。 陈靳寒和清莹找到女神像时,雕像下面已经有人在了。 是谢礼。 他穿着一身黑色帽衫,双手插在衣兜里,坐在女神脚边一动不动,若不是皮肤太过苍白,他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礼看见兄妹俩走来,脸上神情明显一松,嘆道:「你们终于来了。」 这话有些奇怪,仿佛论坛上的帖子是专门发给陈靳寒和清莹看的一样。 陈靳寒倒没有多少意外,语气平淡问他:「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一个人说了不管用,让大家都出来说说吧。」谢礼扭头望向一侧树林,「都出来吧。」 陈靳寒略微挑眉。 清莹惊讶的望去,只见漆黑一片的树林里走出几个人影,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全部是货船上认识的面孔! 她还看见了林小喜,忍不住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好朋友,「小喜!」 「莹莹……」林小喜声音嘶哑,整个人几乎脱力般靠在清莹身上,眼泪也随之落下来,「我们死了好多同学……」 「怎么会?」清莹心头一紧,立即望向身旁那些人,「……安棠呢?小喜,为什么安棠不在?安棠在哪?!」 林小喜的眼泪落得更急,说不出话来。 「自杀。」谢礼替她回答,「我们分开后的第二天,就有同学被抓走了,安棠虽然没被抓走,但似乎没法接受自己被病毒感染,日出后去了学校宿舍的天台,自杀了。」 事实上安棠不是唯一自杀的学生,因为被感染病毒,被厌弃,被排斥,甚至成为全人类的公敌——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 林小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清莹的手说:「其实我也……我也差点想不开,是谢礼救了我……莹莹,现在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可是安棠不在了,安棠……我们再也见不到安棠了……」 清莹心如刀绞。他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活着了,从游艇逃到货船,在枪口下找回来的路,又躲过警方的抓捕,为什么最后的结局还是死? 他们就那么该死吗?!! 谢礼定定看着陈靳寒,说:「被抓走的人全部击毙,我亲眼看见的,说明至少官方对这种病毒无解,根本没有治疗方案,我们不能干坐着等死。」 陈靳寒用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妹妹,问谢礼:「你是怎么考虑的?」 谢礼说:「合作。」 陈靳寒眼神淡漠。 他早就看出了谢礼的心思,如今这样直接说出来,也丝毫不感到惊奇。 「像现在这种情况,深居简出是最安全的生存方式。」陈靳寒说道,「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反而更容易惹人注目,最好分散开来,这样对自己、对他人,都会更加安全。」 谢礼盯着他的眼睛,肃然说道:「分散居住确实更安全,但我认为,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警察。」 陈靳寒微微皱起眉。 谢礼说:「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孤独。」 陈靳寒面沉如水。他知道谢礼想做什么,所以感到有点头疼。 谢礼看了一圈身边的同伴,继续说道:「相信这几天大家都有感触,我们被排挤,被打压,哪怕是往日的亲人朋友,也会对我们厌恶、害怕、抗拒……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感染了病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却没人帮我们,他们只想杀死我们!毁灭我们!如果到了这一步,我们还不能团结在一起,我们迟早会死亡!」 这番话让所有人红了眼眶。 陈靳寒的余光瞟向清莹,她握着林小喜的手,脸上有不舍与挣扎。 其实谢礼用不着说服他,因为只要说服了清莹,他就没法不同意。 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确实是孤独。人,是难以凭一己之力在社会里独活的物种,人需要朋友,需要交际,需要被认可和接纳,否则即使肉体活着,精神也会崩溃。 第19页 他可以和妹妹过相依为命的二人生活,但时间久了以后呢?一年,两年……十年?她受得了吗? 「合作……不是不可以。」陈靳寒不紧不慢开口,「有条件。」 谢礼问:「什么条件?」 陈靳寒扫了眼这些学生,语气平静的说:「条件是,你们这些人,必须对我言听计从。」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也静下来,许多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靳寒只当没看见,继续说道:「因为我不信任你们的脑子,贸然与你们合作只会让我和我的妹妹陷入危险,这对我毫无益处。」 谢礼问:「对你言听计从,相当于把命交到你手里,你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陈靳寒:「我会让你们活着。」 「活着?……」谢礼若有所思,「你会让我们活着……我们听你吩咐……是,这听上去,好像很公平……」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的脸上都显出犹豫。 陈靳寒淡漠的笑了笑,「如果觉得吃亏,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这里也不是什么慈善收容所,把不听话的猫猫狗狗捡回来,除了会咬伤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谢礼咬咬牙,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愿意和你达成合作!」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伴,「你们呢?你们愿意吗?他可以让我们活着!」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慢慢走到谢礼身边—— 「那我们也愿意……」 「我也愿意。」 「这种情况下,我们确实需要有人领导。」 「大家都一起吧!一起总能找出活路!」 「我也愿意……」 仅剩不多的学生全都聚集一起,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陈靳寒。 陈靳寒看着这些人,沉吟片刻,道:「那就,先解决口粮问题吧。」 作者的话: 啊,哥哥和妹妹一起吃早餐,好温馨哦~ 写了六章感觉自己只写了个背景,也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谈个恋爱~ 第七章 陈靳寒和清莹把所有学生带回了家。 当初上岸时有二十多人,现在只剩十三个,而且显然都过得不太好,其中不少人都出现肢体僵化的现象,林小喜的情况最为严重,半路上就因体温过低陷入了昏迷。 谢礼解释说,他们这些人最近都出现了嗜血症状,为了血,他们抓过路边的野猫野狗,后来躲进自然公园,杀了一头鹿,鹿血让他们勉强支撑到现在。 动物血喝再多,似乎也只是隔靴搔痒,他们躲在公园茂密的树林里,看见路过的公园管理员,心底无数次涌出扑杀的欲望! 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暂不提那年迈的管理员有多么无辜,只说外面到处是搜捕他们的警察,如果公园里出现命案,一定会引来警方注意,到那时,他们连最后的庇护所也没了! 可继续这样下去,谢礼也不敢保证,他们还能忍耐多久……也许会变成食人血的怪物,也许会被警方抓捕狙杀,也许某一天彻底崩溃,狂奔于白日之下,化为黑灰。 ………… 回到湖畔别墅,陈靳寒拿出冰箱里剩下的库存,先让这些学生稍稍缓解飢饿。 然后他不紧不慢摇下客厅的投影幕布,打开投影仪,连接笔记本电脑,淡淡道:「那我们,边吃边聊。」 幕布上出现大段大段的英文。 大家端着杯子,嘴角的血忘了舔,全都怔怔望向投影画面。 「这是当初在船上发现的手册,回来后我花了些时间,大致翻译出来了。」 陈靳寒按了下键盘,画面切换至下一页,显示的内容更加清楚。 「货船上确实存在一批生物药品,并且是一批违规生产的药品,政府早已下令销毁,但仍然有部分流通到黑市上,笔记上写,准备把这批药销往东南亚进行二次加工。所以那艘货船其实是一艘走私船。」 林小喜不解的道:「可是船上的货箱全是空的啊,只有一些玻璃碎片……啊,难道是船上的人自己销毁了?!」 「船上的人都死了,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只能猜测……」陈靳寒思索片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假设,有一位参加药物研发的研究员,他不忍心多年的研究成果被销毁,于是私下联繫东南亚的买家,并参与了这一次走私,没想到船上发生意外,药物泄露导致全船人员被感染,因为发生得太快,那些船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于日照,只有甲板下的研究员活了下来,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把所有药物投入大海,自己也跳海自杀,然后这艘无人驾驶的货船,撞上了私人游艇。」 陈靳寒的猜想,基本上能解释货船上的种种反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病毒也太厉害了……」学生们低声议论,「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就被感染了……」 「是啊,感冒被传染至少会打喷嚏、流鼻涕,可是这个病毒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礼看了看大家,随后问陈靳寒:「那本手册上有写传染途径吗?空气?灰尘?还是其它方式?」 「没写,不过写了这个。」陈靳寒按了下键盘,翻到下一页。 「血卟啉……」谢礼认出一个单词,但后面的词句却让他迷茫。这本手册太艰涩难懂了,他只能勉强辨认出「渴血」、「溃烂」、「代谢性疾病」等等词彙。 第20页 「先天性红血球紫质缺乏症,简称血卟啉病,船上运送的药物就是从血卟啉病原体中提炼出来的病毒。」陈靳寒解释道,「这种血卟啉病的重要特徵就是,缺乏合成血红素之酵素,造成卟啉在血液中累积,引发代谢紊乱,眼珠变红,又因为卟啉具有强力的吸光性,使病人对阳光极度敏感,严重光照甚至会造成大面积皮肤溃烂。」 陈靳寒顿了顿,扫了眼他们手中盛血的玻璃杯,接着道:「补充血红蛋白,可以缓解病情。」 众人听了哑然,全都呆呆看着他。 陈靳寒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接不接受,直接下一页,继续道: 「总之,有一群人利用血卟啉研制出了一种变异型病毒,这种病毒具有极强的抗癌性,并且可以免疫爱滋病、狂犬病、嵴髓灰质炎等多种病毒感染性疾病。」 林小喜不禁问:「那不是很好吗?可以治疗这么多种病,为什么政府要销毁它?」 陈靳寒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淡淡道:「第一页已经介绍过了,感染这种病毒后,患者会因为卟啉代谢紊乱,变得狂躁嗜血,极具攻击性,对社会安全造成危害。说直白些就是,治好一个绝症患者的代价是把他变成会攻击人、吸人血的疯子,你觉得政府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吗?」 林小喜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不愿意。」 虽然对方语气平平,但她莫名觉得,清莹的哥哥好兇哦…… 谢礼皱起眉,「我们确实变得比以前更具攻击性,但不至于发狂,而且手册上说病人强烈畏光,皮肤会溃烂,可是我们根本不止是溃烂!我们是直接变成灰!这病毒……这病毒是不是又变异了?」 陈靳寒点了点头,「对,要么是病毒发生变异,要么是携带病毒上船的研究员,私下对病毒进行过改良,显然,改良的结果与他的期望相违背。」 一直沉默的清莹轻轻笑了声,带着微许嘲讽:「所以,病毒的变化使我们保持了人性,却加重了日光对我们的惩罚,真不知道那位医药研究员在临死前,有没有后悔过。」 「就算后悔,估计也不是后悔感染了我们,而是后悔没有把药改良到最好。」陈靳寒道。 大家听了,都很沉默。 他们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再去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都显得那么无力,且没有意义。 「官方的态度很明确,既不支持药物继续研发,也不允许病毒扩散,所以我们只能自救,解决目前的生存问题。」 陈靳寒依旧是平淡语气,关掉满是英文的页面,打开另一个页面。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城市地图,其中一些区域被标记出来。 「这几个地方,我称之为狩猎区。」陈靳寒道。 狩猎区,这三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颤,他们就算再渴望鲜血,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将人类视为猎物,更不敢把这种话宣之于口。 可是陈靳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酒吧,夜店,红灯区,地下赌场……这些地方在晚上会出入一些社会边缘人士,即使消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关注,更不会有人报警。」 他顿住,目光在客厅这些人身上扫了一遍,身体向后仰靠,半陷在深色的单人沙发里,开口道:「不如你们都说说吧,在这些目标人群里,狩猎哪一类人对我们而言更安全?」 大家面面相觑,这算是考试吗? 「可以……选流浪汉?」一个男学生犹豫说道,「流浪汉没人关心,死掉几个也不会有人在意。」 有女生小声反对:「可是,一个人沦落成流浪汉,已经很可怜了,如果还要被我们……是不是有些无辜……」 男生不贊同:「这种时候就不要管无不无辜了吧?如果真要选不无辜的人,我们还不如直接去监狱门口守着,那里全是有罪的人。」 女生似乎也觉得自己是在强求,但心中始终不愿突破那条底线,支吾道:「总不能什么人都不挑……我觉得老人和小孩,应该排除在狩猎范围外吧。」 男生抿了抿唇没作声,其实他也只是嘴上逞强,真要对老人和孩子下手的话,恐怕自己也无法接受。 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建议:「以前看过一些犯罪类型电影,连环杀手总喜欢把妓女作为目标,因为妓女容易被摆布,而且生活环境杂乱,死后难以查到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电影而已,怎么能当真?那些红灯区的妓女都有皮条客看着!除非把皮条客一起解决,否则没那么容易得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应该选哪一类人?」 「我只是想把隐患说出来,别看那些妓女好像孤立无援,背后指不定是哪个街区的老大,我觉得不如考虑瘾君子,他们通常会欠下很多钱,就算被人发现死掉,大家也只会以为是催债的人害死的。」 「瘾君子?!谁知道他们的血干不干净!」 「路边野狗的血难道干净?你不也一样喝了吗!」 眼看几个学生要吵起来,谢礼打断他们,直接问陈靳寒:「你觉得呢?我们应该选哪些人群?」 谢礼这样一问,学生们全都静下来,好奇的看向陈靳寒,等待他回答。 谁知陈靳寒神情淡漠的点了下头,说:「都可以。」 第21页 众人:「…………」 有些被噎住。 陈靳寒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在思考什么,口吻淡漠的道:「你们刚才说的,都可以,但是考虑到每一次狩猎,都承担被警方发现的巨大风险,所以性价比这一块需要好好想想。」 他抬手指了指学生中刚刚发生过分歧的一男一女。 「你们俩,到我这儿来。」 男生和女生都有些迷煳,慢慢走过去。 陈靳寒问他们:「你们的体重是多少?」 男生:「72kg左右吧……」 女生:「去参加派对之前50kg,最近没有称。」 陈靳寒看向其他学生,「正常人的血液总量大约占体重的7%至8%,杀男人和杀女人都犯了杀人罪,但是杀掉这个男人,我会得到大约5500ml血液,杀掉这个女人,我只能得到大约3500ml血液,而如果杀掉老人和小孩,前者的血红蛋白质量差,后者的血量不足以填饱肚子。现在,你们知道怎么选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谢礼身上。 谢礼很上道,立刻回道:「我们应该狩猎健壮的成年男子。」 陈靳寒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笑道:「最近的失业率有点高,空有蛮力的无业游民最容易误入歧途,继而造成社会动盪,减少几个可以为社会减轻负担——如果这么想能让你们的良心好受些,那就这么想吧。」 学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木木的没说话。 他们的幼小心灵因为陈靳寒的话,遭受了不小的冲击,一时片刻难以消化,不过……也确实在混沌中看到了方向。 这个男人没打算给他们多少适应的时间,说完该说的,便起身拍了下谢礼的肩膀,吩咐道:「挑两个身手好的,今晚尽快试一次狩猎。」 谢礼愣了愣,「今晚?……我们不需要提前做准备吗?那沿路的监控摄像头……」 陈靳寒:「摄像头的位置我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了,那附近楼房密集,我们从楼顶走,不会被拍到。」 谢礼更疑惑了,「……从楼顶走?」 他这样的反应,倒让陈靳寒有些意外,陈靳寒再次看向那些学生,他们似乎也不能理解,什么叫从楼顶走? 「从楼顶跳到另一栋楼房的楼顶,跳过去,你们不会?」陈靳寒问。 那些学生,连同谢礼在内都感到凌乱,「那是……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你们真的不会?」陈靳寒蹙起眉,似乎有些不满,「病毒感染后的体质应该会增强才对。」 谢礼窘迫的说道:「确实增强了不少,我们的夜视能力很强,力气变大,速度变快,可以轻松翻过自然公园的围墙,但是在楼顶上穿梭这种事……」 陈靳寒的脸色渐渐沉下来,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同时说道:「你们都出来。」 大家面色讪讪。 不会是嫌弃他们没用,要赶他们走吧? 全部聚集到了门口以后,陈靳寒随手指了一个男生说:「你,跳到屋顶上去。」 男生惊愕的睁大双眼! 陈靳寒和清莹住的这栋别墅虽然是平层,但是屋型很高,若把那尖尖屋顶的高度也算进去,差不多相当于三层楼的小楼房了。 被点名的男生站着没动。 陈靳寒见状,终于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不会。 他不由得扶额,无奈道:「试试吧,至少让我知道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男生犹豫的看了看旁边的谢礼和其他同伴,而后看向眼前的屋顶,终于鼓起勇气,后退几步然后助跑,勐地跃起!—— 他跳跃的高度显然高过正常人,甚至比他以往跳得都要高! 男生惊讶极了,但高度与他的预判不一致,导致他的落点不稳,后脚跟恰好踩在屋檐边缘处,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倾倒! 千钧一髮,清莹突然跳上来,用力将他拽回到屋顶上,稳住了身体重心! 下面的林小喜当场惊唿:「莹莹!你居然能跳这么高!太厉害了!!!」 清莹有些不好意思,将耳边的头髮撩到耳后,微微笑了笑:「还好了。」 前几天她常跟陈靳寒出去,遇到摄像头就会想办法上屋顶,上了几次也就习惯了,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她从屋顶上跳下来,回到陈靳寒身边,不解的问:「哥哥,为什么他们跳不高?」 陈靳寒皱着眉,十分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因为,他们营养不良。」 作者的话: 我以为这篇故事会有点长,但我没想到……会这么长! 不行不行!扛不住了,下章就收费吧!我要吸你们的血!!! 第八章 夜晚,还很漫长。 陈靳寒对每个学生的能力进行了测试,力量、速度、弹跳力、自愈能力等等,最后,他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嫌弃…… 年轻气盛的学生们,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心中对陈靳寒仅存的一丝丝不满也没了,只恨不得能表现更好一点,以获得陈靳寒的认可。 原来想要留在这里,是为了生存,而现在想留在这里!是为了尊严! 谢礼见伙伴们情绪低落,试着缓和气氛,说道:「也许是因为摄入血液不足,影响了我们的状态,如果接下来几天能有稳定的血源,说不定大家的状态会变好。」 第22页 「你说的,很有道理。」陈靳寒略微颔首。 大家都感到吃惊,这个凉薄的男人原来也能说出鼓励与肯定的话! 陈靳寒话锋一转,淡然道:「不过我担心,就像新生儿在重要的发育期缺乏营养,后天再如何弥补,也难以改善孱弱的体质,也不知道你们还来不来得及。」 众人:「…………」 这就,很屈辱了。 他们在外面会担心自己发病,可在陈靳寒这里,只嫌自己病得不够狠! 最终,陈靳寒挑了一个叫凯恩的男生,和一个叫奥黛丽的女生,三人外出狩猎。 清莹负责安排所有人的住宿问题。 地下室的空间够大,但床褥枕头不够,而且大家在外游荡这么多天,身上连件换洗衣服也没有。 清莹把自己的衣服分给几个女生穿,但她不想让男生碰哥哥的衣服,于是统计了每个人的服装尺码,再让谢礼和林小喜外出採购。 不仅要买衣服,还要买假髮、头套、口罩、帽子这些东西,方便他们随时伪装身份。 等清莹这边布置得差不多了,那边陈靳寒也带着人回来了。 初次狩猎成功的年轻学生面色潮红,脸上抑制不住激动,一回来就迫不及待与大家分享:「以前我们去那附近的酒吧,遇到过抢劫,没想到今天运气特别好!刚到那附近,又遇到抢劫!」 这话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也能理解,威帝尔市的治安并不算好,经常有留学生被抢劫,而报警不但难以追回钱包手錶,反而可能会惹来更严重的报復,久而久之,许多留学生再遇到这种事,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现在一雪前耻,大家难免有些扬眉吐气的兴奋,就连尸体摆在客厅这样惊悚的场景,看在眼中竟也温馨美好起来。 陈靳寒把所有人叫过来,蹲在尸体旁,说道:「我只演示一遍,从明天开始,你们轮流去狩猎,食材也轮流处理,具体怎么分工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可以教,但我不会做保姆,听懂了吗?」 学生们讷讷点头,十分乖巧。 陈靳寒拿了一把小刀,利落的划开尸体的衣裤,从头到脚剥光,连底裤也不留。 几个女学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眼睛闭上。 清莹倒是习惯了,淡定的拿了一捆尼龙绳递给哥哥。 陈靳寒把两具尸体翻了个面,让他们脸朝下趴着,然后用尼龙绳缠住尸体的脚踝。 「衣服容易暴露个人信息,要全部烧掉,手錶手机钥匙这些烧不掉的东西可以掩埋处理,等尸体放完血,扔到后面那片湖里……」 他绑好尸体,站起来,单手把其中一具尸体倒吊着提起,尸体之前被拧断了脖子,现在被拎起来,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到了背后,眼珠外凸,仿佛死不瞑目。 一些学生盯着尸体翻转的脖子,不禁吞咽了下,喉结滑动,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又饿了。 「注意观察血管的位置。」陈靳寒把尸体提得更高些,方便他们看清楚,「不要犯蠢去学吸血鬼咬脖子,心脏一旦停止跳动,受重力影响,全身血液都会向下流,就算你的嘴变成吸奶器也未必能吸出多少血。正确的做法是将他们倒挂,割开动脉血管,让血自然流出来。」 陈靳寒把尸体拎到主卧的浴室里,用尼龙绳倒吊起来,然后抓起尸体的脑袋,露出脖子,再用酒精消毒,动作干脆的一刀切开血管—— 鲜红的血立即涌出! 起初呈喷涌之势,而后流速渐缓,淅淅沥沥流进尸体下方放置的不锈钢深锅里。 「尸体如果太新鲜,血会喷得到处都是,但如果死太久,血的味道会变差……」陈靳寒瞟了眼聚集在浴室门口的学生们,淡淡问道,「还有一具尸体,你们谁想试试?」 众人面面相觑。 在大家正犹豫的时候,一个小个子女生主动站出来,接过陈靳寒手里的刀。 陈靳寒很满意,离开浴室时轻轻拍了拍谢礼的肩膀,说道:「你在这里看着,血放干净后记得打扫浴室,不锈钢锅每天都要清洗消毒,否则会招苍蝇。」 谢礼:「…………」 ………… 忙碌了一整晚,天色渐亮,日出于他们而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黑夜前奏。 原来兄妹俩睡在地下室,现在家里人多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清莹叫了林小喜和她一起回房睡,其他人去地下室,男女生分开打地铺。 这几天林小喜过的日子可以说是东躲西藏、心力交瘁,本来还想和清莹说说知心话,结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清莹反倒失眠了。 短短几天,她就习惯了窝在陈靳寒怀里睡觉,也习惯了地下室那密不透风的环境,现在回到自己的卧房,四周都是陌生的气息,她心中浮躁,一会儿看向天花板,一会儿疑心窗帘不够严实,一会儿又被屋外的鸟鸣与风声吸引注意力,脑海中幻想外面那个逐渐明朗开阔的世界…… 随后又想:不知道哥哥房间里的窗帘,有没有拉严实? 反正睡不着,不如去看看吧。 她下床穿好拖鞋,轻轻开门出去。 客厅的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从两侧落地窗照进来,室内明亮而静谧。尽管避开了直晒区域,但这种明亮依旧令她不适,她微微眯起眼睛,贴着墙挪到陈靳寒的房门前,小心打开一条缝,赶紧钻进去。 第23页 陈靳寒的房间并非一片漆黑。 他开了床前灯,正在看平板电脑,见清莹开门进来,薄唇微翘,带着笑意问:「怎么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清莹反问。 陈靳寒将枕头挪出来一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清莹忍不住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爬上了床,一骨碌滚到他怀里,舒舒服服的挨着他。 「哥哥,你会不会嫌我太黏人呀?」她假模假样的问。 「嫌你难道你就不黏了吗。」陈靳寒有些好笑。 清莹脸色微红,不服气的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比如,哥哥永远不会嫌你,无论你黏不黏人,哥哥永远喜欢你之类。」 陈靳寒敷衍的点头:「嗯,你说的对。」 清莹气闷:「你一直看屏幕,根本没听我说话。」 她撑起胳膊去看陈靳寒手里的平板电脑,柔软的身体随之贴了过来。 温热的体温,透过那层单薄的睡裙传递过来,陈靳寒闻到近似水蜜桃的淡淡甜味,思绪凝滞片刻,意识到那应该是身体乳的气味。 明知道是化工合成的香气,却因为此刻的距离觉出几分勾魂摄魄,他略微垂下眼帘,看见雪白精緻的锁骨,往下是两团被挤压的丰盈,半掩在薄透的丝绵布料里,不知握在掌心会是怎样的柔软娇嫩。 这念头一旦生起,身体无法自控的有了反应,他有些无奈,不动声色的屈起一条腿遮掩。 ……又硬了。 清莹浑然不觉,盯着他的平板电脑问:「你翻页呀,还没看完吗?」 陈靳寒:「……嗯。」 面不改色的滑动手指,继续看下一页。这是一家提供房屋交易服务的网站,上面有许多房源信息。 「如果要找安全的地方住,是不是应该找离市区远点的房子?」清莹靠在他身上问,「这些房子都在市里面,好像不太隐蔽。」 「离市区远的房子要找,市区里面也需要落脚的地方,以后找工作方便。」陈靳寒道。 清莹微愣,「找工作?」 转念一想,他们确实需要工作,现在是因为警方四处抓人,所以才不敢冒头,但时间久了以后,他们这些人迟早需要走到人群中,工作、交际,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比如跑夜车的计程车,ktv里的服务生,夜间超市收营员,加油站,酒吧……」陈靳寒随意列举了几个,「既可以赚取生活费,也方便寻找狩猎目标。」 清莹想了想,慢慢点头,「确实会方便一些……但是也相当于要改头换面,怎么替换新身份是个问题。」 「睡吧,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会看着办的。」陈靳寒把床前灯调暗了些,将薄毯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清莹嘴角翘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爱黏着陈靳寒,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宝宝,无时无刻不在向他寻求安全感。 也许……是因为这场疾病?所以她依赖他、信任他,除他之外,她无法再亲近其他人。 在陈靳寒的怀里,清莹慢慢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轻抿着唇,脸颊呈现出健康的粉润,墨黑长髮铺散在枕间,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臂膀上,睡得安安静静。 他小心翼翼抬起手臂,以防压住她的头髮,动作已经尽可能轻微,却还是惊动了她,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梦呓般发出一声嘤咛。 那声音太娇嫩,让陈靳寒整个身体绷紧,又见她没了动静,忍不住低俯下头,嘴唇在她肩头轻轻贴了贴。 试探,总是从细枝末节开始。他亲吻她,沿着肩颈纤柔的曲线徘徊,来到那片迷人的锁骨,细细密密的吮吻,不敢太用力,怕她惊醒,也捨不得离开……他觉得自己像在饮鸩止渴。 他咬住她的脖子,用舌头婖舐,唇齿间漫溢着她的体香,还有软嫩的触感令他的嵴椎骨发麻。 下面硬得发疼,额头渗出细汗,陈靳寒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 这时,门外传来勐地吸气声。 陈靳寒扭头看,只见那道半遮半掩的门缝外,林小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此刻正瞠目结舌盯着他! 陈靳寒皱眉,慢慢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前。 林小喜像是吓傻了,连躲也不知道躲一下,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他走近。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陈靳寒低声问她。 「我……我看见……」林小喜思绪混乱,舌头打结,眼睛一时瞄向陈靳寒,一时又望向屋里的清莹,「我看见你……还有她……」 眼前的男人眸光冷冽,脸色微沉。 林小喜顿时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道:「我什么都没、没没看见!……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陈靳寒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林小喜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她飞快的转身回屋了。 ………… 清莹睡了一个好觉。黄昏时醒来,她笑眯眯的对陈靳寒说:「哥哥,你是不是昨天没吃饱?我做梦的时候,你好像啃过我脖子。」 「是吗。」陈靳寒低头看平板电脑,淡淡道,「可能是我梦游了。」 清莹凑到镜子前看,又仰头摸了摸脖子,叫道:「是真的,你看,都留下印儿了!」 第24页 陈靳寒不可能承认,神情平静的说:「会不会是你自己挠的?」 清莹笑骂:「你咬我脖子还冤枉我!」 「我没事咬你脖子干嘛?」陈靳寒十分镇定,「要不然你也咬我脖子,报復回去?」 「哼,我才没那么无聊~」她捂住脖子上的红印儿,转身往门外走,「我回屋了,小喜还不知道我跑来你这儿睡呢。」 说着话,人已经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以前醒来时,她可没这么开心过,看来别墅里多几个人,确实不一样,尤其这些人里面,还有她的朋友和同学。 陈靳寒垂眸看向手里的平板,虽然不太耐烦管那些人,但是……如果好好养起来,应该也能有些用处。 他思忖着,踱着步子慢慢走出房间,看见谢礼正从地下室出来,便朝谢礼招了招手:「先用早餐,然后,有任务交给你们。」 (未完待续) 小剧场: 清莹:哥哥,你昨晚偷亲我了? 陈靳寒:我没有。 只要不承认,再偷亲一百次你又能奈我何? 作者的话: 明天请假!后天努力更新大粗长! (如果收费,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1元钱~) 第九章 他们在傍晚享用早餐。 餐桌上,陈靳寒交代今天的任务,十三个学生被明明白白分成几队,一队跟陈靳寒寻觅今晚的狩猎目标,一队去陈靳寒指定的几个地方看房,一队去其他学生的住处看看有没有警察,同时家里还需要留守几个人。 最后还剩一男一女没有领到任务。 一个是小个子亚裔女孩,叫田娅,另一个是高瘦的印尼男孩,叫克里斯。 田娅是这些人里面,第一个敢碰尸体的人,陈靳寒觉得这小姑娘心理素质很稳,问她:「两具尸体,运到后面那片湖泊处理掉,你一个人能做到吗?」 田娅果然面不改色的点了下头,「能做到。」 陈靳寒很满意,颔首道:「今天你负责处理尸体,到湖边之后,记得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垂钓的人。」 处理尸体不需要太多人参与,却十分重要,一旦泄露痕迹,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其他学生忍不住提醒:「田娅,你记得多绑几块砖,千万别让尸体浮起来了。」 田娅看那个学生一眼,木着脸,慢吞吞的说:「尸体会浮起来是肺部空气没有排空,加上死后内脏腐败,微生物分解发酵产生气体,导致尸体像气球一样,我只要剖开他们的肚子,把内脏单独扔湖里,再在肚子里填上石头,就肯定不会浮起来。」 众人:「…………」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真的有被噁心到…… 陈靳寒嘴角上扬,很高兴自己找到了靠谱人选。其实当初抛尸时他也考虑过这样处理,但是带着妹妹,他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心情一好,连带着脸上表情也柔和许多,陈靳寒微笑看向另一个叫克里斯的印尼男生。 「昨天死的两个男人里,有一个和你的身形肤色相似,你今晚的任务,是拿着他的钱包和手机,找到他的住址,然后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如果这个人没什么亲人朋友,以后你就顶替他的身份。」 克里斯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 所有任务分派出去,大家陆续离开别墅,清莹和林小喜留在家中,把照明全部关掉,装作家中无人的样子,并守在窗前,关注房屋四周的动静。 这是一项看似清闲,实则非常枯燥的任务。 林小喜趴在窗边,没有看见可疑车辆,没有看见可疑人员,附近的邻居家里也熄了灯,都睡了。 夜深人静,时间也仿佛被拉长、变慢,眼前场景更是安静得如同一幅风景画。 林小喜看了一会儿,目光不知不觉落在旁边的清莹身上,脖子上有可疑的红痕…… 大约是盯的时间略长,被清莹察觉到,清莹朝她笑了笑,问:「看我做什么?不要偷懒,快盯着外面呀。」 林小喜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脑海中不禁想起白天时自己看见的画面,犹犹豫豫问清莹:「莹莹,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什么?」清莹微愣,觉得林小喜这个问题好突然,「怎么会这么问?」 林小喜讪讪道:「就随便问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研究爱情吗?」 清莹闻言笑了笑,「我以前矫情呗~」 「怎么是矫情呢?我觉得你很多观点都非常对呀。」林小喜道,「你说爱情是金钱买不到的奢侈品,你说渣男渣女追求的是浅薄的情感体验,体会不了灵魂伴侣的深刻,你还说那些一脚几只船的男人没能进化出完善的高阶情感功能,所以只能停留在低级趣味中……哎,你说过的好多话,都被咱们系里的女生奉为名言呢!」 清莹温柔的笑道:「是吗,我都忘了自己说过那些话……其实我也有自己的局限呀,人总是容易看到自己的缺憾,而忽略自己所拥有的,就像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汉堡,人们看到的第一印象是汉堡缺了一口,而不是汉堡还剩这么多。」 她说着话,幽幽嘆了口气,目光柔软平静的注视窗外,接着说道:「以前的我过得太顺心如意了,不愁吃穿,不愁学业,而爱情往往是虚无的,看不见,摸不着,所以我把爱情当作目标,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只要再得到美满的爱情,就能算得上完美无缺了……」 第25页 林小喜好奇的看着她问:「现在呢?变了吗?」 「嗯,变了。」清莹笑着看她一眼,「现在,我只希望大家平平安安,希望我哥哥安康如意。」 林小喜的神情变得微妙,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啊……你们,是亲兄妹?」 「是呀。」清莹用余光瞟她一眼,「当然是亲兄妹,怎么突然这么问?」 「呃……我就是好奇,我随便问问……」林小喜尴尬的为自己找理由,「你们俩都不是一个姓。」 清莹:「因为我跟妈妈姓啊,而且你不觉得如果叫陈莹有点普通吗?」 「好像也是……」林小喜喃喃自语的嘀咕,又偷偷瞄清莹,「原来真是亲兄妹……」 她想告诉清莹自己看见了什么。 可是她好害怕陈靳寒…… 今晚收穫颇丰。 不仅找到了合适的新住所,而且带回来三个彪形大汉,但因为冰箱里还有库存,存不了太多血,所以留下一个活口,陈靳寒说要养几天。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库存充盈让他们有种存款富裕的安全感,所有人围成一团,很快就把两具尸体处理好,然后拿出冰镇「红酒「举杯庆祝。剩下那个活口被绑住手脚和嘴巴,目睹集体饮血这一幕不禁吓尿。 腥臊的臭气在客厅瀰漫开来,让原本酣畅中的众人有些扫兴。 壮汉被绑住手脚倒在地上,不住颤抖,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嘴里发出求饶的呜呜声,狼狈至极。 「哥哥,他好像有话想对我们说。「清莹指了指那人。 陈靳寒坐在单人沙发里,喝过血的他微眯着眼,显出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也只能活到明天。」 「应该是想求我们放了他吧。」谢礼说道,「奥黛丽在酒吧附近找目标,被那两个男人强行往车上拽,他刚好路过看见了,估计觉得自己冤枉。」 一旁的奥黛丽噗嗤笑起来,举着满杯鲜血,与谢礼碰了下杯子,「我真的在很专注的在寻找目标呀,怎么被你一说,好像我在钓鱼执法?」 大家全都哈哈哈大笑。 林小喜同情的看向地上痛哭流涕的壮汉,嘆气道:「唉,就算冤枉了也没办法啊,毕竟他看见我们了,只能灭口了。」 谢礼扬手牵住林小喜的衣领,把她提熘回来,「他可不冤枉,他看见奥黛丽被人抓进车里,既没有救她,也没有报警,倒是站在原地吹了声口哨,可想而知是个什么人渣。」 奥黛丽也接腔道:「那个街区最不缺这种人渣,没有正当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赌博、喝酒、玩女人,玩不到的时候就去骗,去抢,即使被抓进监狱,关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放出来,简直就是社会毒瘤。」 谢礼带头举起杯子,扬声道:「为剷除毒瘤干杯!」 气氛被他带动,大家齐齐举杯,吸血鬼变成热血青年高唿:「为剷除毒瘤干杯!!!」 陈靳寒淡淡笑了下,说道:「那就再开几瓶『红酒』,庆祝剷除社会毒瘤。」 所有人欢唿声更大,几个男生迫不及待沖向厨房,捧出色泽暗红的美酒,倒了一杯又一杯一平时他们总是要克制,不能多喝,不敢多喝,压制自己的欲望,唯恐沦为怪物。 但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放纵,血液滋润了喉咙,温暖了肠胃,抚慰了心灵,让一个个神魂颠倒,迷离着显出醉态。 陈靳寒喝了不少,起身时重心不稳的微晃了下,被清莹扶住。 她有点担心,血液虽然会改善他们的状态,但是无节制的豪饮,似乎让大家变得退钝迷煳,像头脑不清的醉汉。 如果这个时候警察突然出现,他们恐怕会毫无抵抗能力。 「哥哥,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清莹扶着陈靳寒往房间走,陈靳寒微微闭目,点了一下头。 林小喜的视线追随那两人,想起上次看见的事,她有些担心,忍不住起身,跟在清莹和陈靳寒后面。 只跟了几步,就被谢礼拽住了。 谢礼问:「林小喜,你想做什么?」 林小喜愣了愣,她看向谢礼,又看向四周喝得「醉醺醺」的同伴,迟疑道:「我.....我就是想,去看看」 「你不用过去,清莹会照顾好陈哥的。「谢礼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林小喜很纠结,她怕清莹会吃亏。 「你去了也没用,过来喝酒吧。「谢礼把她拉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红酒,眉目间有些冷。 林小喜怔愣愣握着酒杯,几秒后反应过来,瞠目看向谢礼,「你,你也知道?」 谢礼仰头喝酒,然后说道:「你以为陈哥为什么收留我们?林小喜,如果你希望我们这些人能继续安安稳稳的,就不要乱来。」 林小喜觉得委屈,「我没想乱来啊,我就是.....就是有点担心,他们是亲兄妹。」 「亲兄妹又怎么了,以我们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能找外人?「谢礼伸手抓住林小喜的衣领,扯到面前,突然咬住她的嘴唇,连同自己嘴上残留的血一起用舌头卷进她嘴里。 林小喜整个人呆住。 片刻后,谢礼松开手,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没有正常人能接受我们,林小喜,你想孤独一辈子吗?」 林小喜喃喃:「我不想……」 第26页 清莹把陈靳寒刚扶到床边,就被他压在床上。 她的力气虽然变大了,但他的更大,将她压得死死的,完全起不了身。 「哥哥,你起来一下「清莹试图推开面前的铜墙铁壁,可陈靳寒似乎真的醉了,按住她的双手,不叫她乱动,然后封住她的嘴唇—— 这样亲密的举动,显然超越了正常兄妹之间的界限。 清莹起初发懵,后来慢慢反应过来:是不是她嘴唇上还有血,所以让哥哥犯煳涂了? 原来不节制的饮血真会让人神志不清么? 唔……好痛,他在咬她。 咬了一下,又像给予她安抚似的轻轻舔舐,缠绞舌头,再近乎贪婪的吸吮甘霖,一遍又一遍,周而復始。 清莹很快被吻得头脑空白,唿吸也急促。 身体的反应既陌生又奇怪,像被浪潮拍打,心惊胆战的慌乱,等到他的吻辗转离开,开始缠吻她的脖子,手也覆上丰盈,隔着单薄的衣料蹂瞩顶端处的两朵落蕾,奇异的酥麻感令她忍不住呻吟,这样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清莹终于求饶:「哥哥,不要.....」 陈靳寒的身体微微一僵,抬眸看她,眼神恢復了几分清明。 他单手支撑起身体,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低声嘆道:「我以为在做梦。」 清莹面红耳赤,赶紧从床上坐起,像是为了遮掩难堪,她大声埋怨:「以后少喝点,做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嘛!」 说完话,也不看陈靳寒是什么表情,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众人仍在举杯庆贺,没人发现她衣衫不整的狼狈。 清莹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扑倒在床上,双手捂住烧烫的面颊,心脏跳得快受不了,脑海中一再浮现哥哥闭着眼睛亲吻她的样子,清莹只觉得不仅脸发烫,她浑身都开始发烫了。 太奇怪了。 这太奇怪了!…… 翌日黎明,众人再次返回地下室休息,清莹拉好窗帘,侧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次,她不打算再去找陈靳寒寻求安全感了。 她失眠了。 与她一起失眠的,还有她身边的林小喜..... 接下来几天,陈靳寒照常给大家分派任务,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处,仿佛那天的亲吻真的只是梦里的一时迷离。 随着库存越来越充裕,陈靳寒陆续购进几台冰柜,也不再满足于威帝尔这一个城市,偶尔会去附近城市狩猎,因为每次选择的目标都经过挑选,范围也相对分散,所以一段时间下来,并没有引起警方注意。 两周后,陈靳寒在邻市盘下一家地下酒吧。 酒吧里的桌椅设施全都老旧得不能用,装潢也是上个世纪的朋克风,老闆急于脱手,哄骗陈靳寒说酒吧里还有一批好酒,陈靳寒二话不说付了钱,只一个要求:签署保密协议,不许向任何人泄露新买主的身份。 要搬家这天,是一个阴雨天,没有太阳。 陈靳寒租了一辆大货车,十几个人换上统一的工作服,陆续把家里的东西往车上搬。 清莹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好带的,只是一些换洗衣物和用惯的私人物品,其它的可以去另一个城市再买。 她打开玻璃橱柜,看见里面陈列着各式相机和镜头,心里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的难过,手指在摄影器材上抚过,恋恋不捨,最终她还是把玻璃橱柜重新合上了。 她想着,等生活安顿下来,再给它们找个好主人吧。 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在黑暗里蒙尘。 清莹提着行李箱出来,没有看见陈靳寒,去他房间里找他,发现他和谢礼在房里说话。 「等酒吧开业以后,狩猎目标会变多,你要盯紧着点,别让他们乱来。」 「陈哥,你是担心失踪的人变多,会引起警方注意吗?」 「我是不想让他们上瘾。「陈靳寒眉头微皱着,神色寡淡,」我选择那些品行败坏者作为狩猎目标,是为了让你们在进食时减少心理负担,但是,为正义发声这事,太容易上瘾了,容易让人陷在制裁者的身份里出不来。」 谢礼迟疑的问:「我们.....不可以成为制裁者吗?」 陈靳寒抬眸看他一眼,「你是上帝吗?」 谢礼抿住唇,低头不语。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制裁人。」 陈靳寒有些烦躁的皱着眉,侧头望向窗外阴沉沉的雨云,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打着正义的旗号可以暂时将你们凝聚起来,不至于被外界压力击溃,但也容易让你们对道德瑕疵的容忍度越来越低,杀人者被制裁,偷盗者被制裁,伤人、侮辱、构陷、欺诈,也会被制裁,到最后,或许对方一句粗口脏话,一个挑衅的眼神,都会成为你们制裁的理由——谢礼,你以为政府为什么容不下我们?怕病毒扩散?不,他们是容不下无法管控的力量。」 「我明白了,陈哥。」谢礼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常常在想,我们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但是一直想不明白。陈哥,以后你多教教我们,我们都听你的。」 「出去忙吧,到了新住处还要忙上几天才能狩猎,你先去跟他们打声招唿。」 「我知道了,陈哥。」 谢礼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问:「陈哥,等我们到了新住处,是不是应该详细制定一些规矩,方便人员管理。」 第27页 陈靳寒口吻淡淡道:「规矩只有一条,不要惹我生气。」 谢礼先是不解,后来隐约想明白了,点了点头,走出房间,路过清莹时朝她略微颔首,神态自然的擦肩而过。 一一只这一条含煳不清的规矩,便胜过繁杂冗多几百条细则,因为人是最擅长发散思维和自我阉割的物种,比如国家严禁淫秽色情,网站们一个个争先恐后阉割到脖子以上,唯恐惹上头生气。 清莹握着行李箱的扶手,慢慢走进房间,看见陈靳寒眼底淡淡的倦色,她忽然感到羞愧。 哥哥每天忙于如何让大家生存下去,她这几天却想的尽是那些.....那些不正经的事情。 「哥哥「她站在门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我收拾好行李了。」 陈靳寒看向她,冷凝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他笑了笑,微微张开双臂说:「过来,让我抱抱。」 那神情仿佛疲倦到极致,需要某些慰藉,清莹心里顿时酸涩得受不住,松开行李箱扶手,几步扑进他怀里,「哥哥」 因为那个意外的吻,她冷落了他许多天,现在重回熟悉的怀抱,才发现自己是在折磨自己。 陈靳寒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髮,「马上就要搬家了,害不害怕?」 清莹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若不是嫌肉麻,她甚至想说,有哥哥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你会喜欢新家的。」陈靳寒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在顶层,原来的房东在房顶上种了很多花,晚上还可以看星星月亮,以后只有我们俩。「 他的双臂逐渐收缩,搂抱更紧,清莹有些喘不过气,而后那吻从额头落在面颊,又含住她的嘴唇,她的呜咽声被吞没,柔嫩的唇瓣被迫张开,他挤进来,犹如带着惩戒,用唇舌在里面狠狠洗劫扫荡。 这个吻比上次更加粗暴,也让她愈发心悸惊惶,结束时她在他怀里险些站不住,整个人是懵的。 她的哥哥她哥哥怎么了? ,你没有在做梦......「清莹语无伦次的喃喃,」你没有……」 陈靳寒皱了皱眉,随后想起来,上次他确实说过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也是你。」他用指腹摩掌她略显红肿的唇,又低头轻轻吻了下,低哑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意味,「……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等你。」 清莹浑浑噩噩的走出陈靳寒的房间。 四周是忙碌不停的同伴,他们将冰柜搬进货车,用过的床褥垫子就地烧毁,还有许许多多零碎的物件需要打包收拾,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站在客厅里。 林小喜将遮光窗帘装箱摞起来,正准备往车上搬,谢礼从她手里接过箱子,使了个眼色。 林小喜:「」 她咬了咬唇,望向不远处的清莹,硬着头皮走过去。 「莹莹,我帮你搬行李。」林小喜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 清莹回神,「噢.....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不重。」 清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林小喜随手抱了个纸箱,和她并肩一起走。 林小喜故作随意的聊天:「听谢礼说,陈哥把酒吧对面一整栋公寓楼都租下来了,莹莹,你哥好有钱啊。」 「嗯……还好了。」清莹嘴上答着话,神情有些魂不守舍,「那附近街区的房租很便宜,等以后酒吧有了盈利……也就慢慢能把租金收回来了……」 「虽然是这样,但也很厉害了。」林小喜说,「莹莹,你哥哥真好啊。」 清莹神情迷茫,她的哥哥,确实很好…… 林小喜又道:「以后哪个女生跟你哥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吧!」 清莹怔怔的,她的哥哥会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吗?……是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被病毒感染,他有钱,有体面的职业,完全应该会有一场符合他身份的婚礼,组建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清莹不禁咬住下唇,握着行李箱扶手的手指也紧紧攥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在心中滋生。 她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占有欲,可只要_想到陈靳寒会离开她,去和别人一起生活,她从心底强烈的抗拒!无法接受,甚至感到恐惧!她不能失去陈靳寒! 转念又想,这算不算是一种自私?她凭什么留住他? 凭他爱她吗?那么她呢?.....她能回馈以同样分量的爱吗? 清莹被这些念头折磨得神思恍惚,身边的林小喜却突然哭了,哽咽道:「莹莹,对不起......」 清莹愣了愣,愕然看向林小喜。 林小喜放下手里的纸箱,将清莹拉到花园角落,哭着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陈哥喜欢你,谢礼说陈哥是为了你才会收留我们,如果你和陈哥闹翻,陈哥肯定不会再管我们,谢礼让我劝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莹莹,我一直记着你说过的话,你的至高理想就是找到人生真爱,你要找到爱你胜过爱生命的灵魂伴侣,就算我们现在变成这样,我也没资格强求你放弃梦想!呜呜呜呜对不起……」 清莹:「」 不远处,谢礼抱着纸箱望着这边,阴恻恻盯着林小喜。 林小喜看见他,受惊般打了个泪嗝,畏缩的往清莹身后躲, 清莹心情复杂,她实在没想到,感情纠葛居然还能牵扯到这么多人的死活,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可是话说回来,陈靳寒原本就没有义务保全这些人,不是吗? 第28页 他歹单精竭虑的购置房产,安排出路,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他和她能生活得更好吗?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有些压得她透不过气,因为她根本没有自信,去突破人伦接受自己的亲哥哥...... 傍晚时,他们搬到新公寓。 公寓楼的外面看上去非常陈旧,墙皮斑驳脱落,充斥着街头涂鸦和gg画,一些终日不见阳光的角落覆着厚厚的青苔,连窗户也全是灰濛濛的。 但是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的过道意外干净,地砖是新铺的,墙壁雪白,壁灯的亮度恰当好处,过道尽头还摆着一盆绿意盎然的仙女海芋,显然是提前装潢布置过。 每层有四户,一共五层楼,最上一层可以通往公寓顶层的露台,上面种了许多花草,甚至还有蔬菜,被细雨湿润后绿油油的。 陈靳寒领着清莹走上露台,指着街对面一处向地下延伸的楼梯,说:「那边是酒吧,暂时不打算重新装潢,不过名字需要换一个,你想取什么名字?」 清莹缓缓摇头,「不知道」 她最近和他相处,总是很别扭,明明以前她动不动就往他怀里扑,现在却连碰下手指也感到分外不自在。 陈靳寒倒也不急,望着街对面说道:「没想好的话,那就慢慢想吧。」 清莹有些头皮发麻,她忽然觉得,他是不是笃定了她离不开他,所以才会不慌不忙?……若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只是不忍逼她? 心里乱糟糟的,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盯着身边一从不知名的花草,低声说:「今天搬到新地方,我想和小喜一起睡。」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话。 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清莹浑身僵直,几乎忍不住要抬头看他,终于听见她的哥哥回答:「.....好。」 清莹倏然松了口气。 陈靳寒淡淡道:「下楼先收拾自己的房间吧,行李还放在客厅没整理。」 他转身往楼梯走,清莹在后面看着他,细蒙蒙的雨雾笼罩,使那背影看上去萧索孤寂极了,她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很想很想叫住哥哥,却张不开口,甚至发不出声,她的灵魂犹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想要依恋,半劝她远离。 清莹鼻腔发酸,深深唿吸几次,跟上陈靳寒下楼了。 她最终还是住进了林小喜的屋子。 但林小喜不常在,因为林小喜偶尔会去谢礼那边住…… 日子就这样稀里煳涂过着,他们慢慢融入这座新城市,依然会狩猎,但次数越来越少,目标的筛选也越来越严苛,唯一不变的,是大家对陈靳寒的服从,几乎到达一种无脑崇拜的地步。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谢礼的作用。 二月情人节时,陈靳寒策划了一个大案。 他带人劫下一辆血站运输车,将车上的血洗劫一空。 当然不能让人们以为歹徒的目标是血,那样会引起社会恐慌,所以陈靳寒将整个抢劫过程包装成报復社会的恶性案件,车上的工作人员被蒙头暴打一顿,车子开进河里,血袋全部扎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他们满载而归,在还没开业的酒吧里畅饮狂欢! 清莹也被气氛感染,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那些冰凉的血液淌进肺腑,带起灼热的温度,体温节节攀升,欲望也随之而来,她眼眸迷离,看见许多人醉了,有人拥抱,有人亲吻,林小喜那胆怯的性子居然也失心疯般骑在谢礼身上。 清莹摇摇晃晃站起来,她也想拥抱,想接吻,想享受身体的交缠与厮磨,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真正想要的,是爱。 要、性、爱。 不、要、性、交。 她撞上结实的胸膛,被男人打横抱起,外面的风有些凉,恍惚中自己被抱着走过无人的街道,听见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哑声响,然后是那些灯对,那些晃人眼的灯,让她忍不住扭头往他怀里钻,再后来,是柔软的下陷—— 床垫的软弹,与他硬邦邦的胸膛形成巨大反差,湿热的吻在颈间流连,沿着锁骨细细密密的啃噬,而后停在胸前那两团绵软,一遍遍的品茗吮吸,她那里开始发涨,陌生又怪异的感官刺激,像是舒适的,却又莫名想哭。 然后她真的呜呜咽咽开始哭,泪水还没掉几滴,他极有耐心的轻轻啄她的唇,哑声哄她:「别怕啊.....我只亲亲你,我保证」 后来他开始亲吻,一路往下,隔着单薄的底裤欺负那两瓣可怜兮兮的软肉,直到那里吐出汩汩汁液,她战慄着蹬腿,脚趾将床单蹂瞩出凌乱的痕迹。 他心满意足在腿心处亲了亲,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她像被抛向空茫茫的云端,而后缓缓下落,当余韵散去,一切尘埃落定,只剩身下的泥泞湿意无声告知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莹依偎在他怀里,有些茫然,无论精神或肉体,她似乎.....都无法离开他了。 可她爱他吗? 胜过爱生命一样爱吗?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对,没错,只是亲了个嘴儿~ (迟到是因为我计划写到7k就发布,但是写完7k后,那个断点让我很不舒服,我觉得你们也会不舒服,于是接着写了1k,可是8k了还是不舒服,我没办法,只好继续写了八百字!这一章,八干八百字!) 第29页 第十章 当陈靳寒的唿吸变得绵长悠缓,清莹小心翼翼起身,去浴室打开了淋浴蓬头…… 下体的黏腻让人难以忽视,她羞于清洗,直接将内裤扔进了垃圾桶。 沐浴之后浑身恢復清爽,她找到哥哥的浴袍穿上,一走出浴室门,就看见他高大的身体堵在门口。 清莹:「…………」 她默默揪紧腰间的抽绳,脸颊再次开始热腾腾的变红了。 陈靳寒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沉吟着,说:「今天留下来吧,林小喜那边……」 他顿了顿,接着道:「可能不方便。」 清莹的脸更红了,她当然知道林小喜那边不方便,事实上就算那边方便,她和哥哥发生了这种事,如果还硬要去楼下住,无异于自欺欺人。 但,要坦然面对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似乎看出她的顾虑,陈靳寒退开一些,平静说道:「我不碰你,除非你愿意。」 清莹忍不住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道:「我刚才又没说愿意。」 陈靳寒微愣,而后不自在的偏开脸,略有些强词夺理的回答:「刚才……我看你好像很舒服,所以,没忍住……」 清莹:「…………」 她咬住下唇,脸色涨红,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掰扯这件事,再说下去,跟打情骂俏有什么分别? 清莹闷不吭声往床边走,没换衣服,就这么裹着浴袍躺下,闭上眼睛。 床垫缓缓震了下,是陈靳寒在她身边躺下了,两人中间隔了些许距离,很近,却因为彼此心中都有自己的顾忌,而显得遥远起来…… 至于她睡着后自己滚进陈靳寒怀里,也就无从计较了。 ………… 血站运输车带来的补给,让大家清闲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是清闲也不准确,因为即使不去狩猎,陈靳寒也会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比如记下每个街区的监控摄像位置,寻找适合下手的狩猎目标,去其它酒吧取经,谢礼甚至专门去给一个调酒师当学徒。 清莹的职责是管控库存。库房里除了血以外,还有从血站运输车里弄到的一批採血设备,她觉得可以学起来,或许将来可以试试只取血,不伤人性命。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不能在白天出没,大家生活得平静稳定,几乎与正常人没有区别。 只不过,她和陈靳寒之间仍处于僵局里,每日同床共枕,有时也会彼此依偎,看上去比兄妹更亲密,却不比情侣那么自然,不尴不尬的相处着。 她陷在纠结与矛盾里。 其他人倒是比她接受得更快更容易。 她扶着楼梯慢慢向下走,遇见奥黛丽,奥黛丽抬手打了个招唿,对她说:「陈哥在酒吧里。」 清莹:「…………」 又不是要去找他! 她继续向下走,遇见凯恩和田娅,两人怀里抱着几盆花,「陈哥让我们买了夜晚会开花的植物,有月见草,夜来香,萱草,还有夜百合。」 田娅一本正经的问她:「你喜欢哪一种?」 清莹:「……都可以。」 根本分不清这些花的区别! 终于来到林小喜的公寓房间,她敲响房门,林小喜开门看见她,先是高兴,而后又瘪了嘴巴,郁闷道:「莹莹,我今天没法陪你了,谢礼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今天一定把这本书看完。」 林小喜举起手里的书,书名是《西泽尔·波尔金的一生》。 「谢礼干嘛让你看这个?」清莹错愕。 林小喜讪讪回答:「他让我看完以后讲给你听,亚歷山大六世西泽尔·波尔金一生深爱自己的妹妹。」 清莹:「…………」 这些人就不能消停点吗??? ……不,主要在于谢礼! 如果说陈靳寒是皇帝,那么谢礼就是妥妥的大内总管,不用皇帝发话,就会察言观色主动给皇帝排忧解难!多贴心呀! 清莹恨得牙痒痒! 林小喜觑着她的脸色,也是心虚得很,小声说道:「莹莹,你别生气,他是出于好意,想让陈哥的心情好一点,你别怪谢礼……」 毕竟,陈靳寒的心情好一些,大家的日子都能松快些。 林小喜夹在中间很难做,一面觉得谢礼是为了大家,另一面又觉得愧对闺蜜。 清莹扶额,心烦意乱道:「你接着看书吧,我上去了。」 她转身朝楼梯方向走,林小喜犹犹豫豫站在门口,举着书道:「莹莹,等我看完书就去找你啊。」 清莹没回头,背朝林小喜无力的摆了摆手。 找我干嘛呢?讲西泽尔·波尔金的故事吗? ………… 太阳快要升起时,又到了他们该休息的时间。 陈靳寒从酒吧回来,发现清莹面色不虞坐在床上,微微一愣,问:「怎么了?」 清莹不理他。 她最近经常这样冷冷淡淡,陈靳寒倒也习惯了,见她不说话,也不勉强,兀自去卫浴室洗漱换衣,回来后发现她仍然阴沉着脸,不免多问几句:「发生了什么事吗?」 清莹冷冷哼了一声。 发生的事可多了呢! 陈靳寒想了想,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是不是谢礼又把林小喜叫走了?他是想为我们制造相处机会,不过我看林小喜好像也挺喜欢他,所以我没拦着。」 第30页 清莹沉着脸没说话。 陈靳寒又问:「是不是这地方住不习惯?这里确实没家里宽敞干净,不过附近建筑密集,楼间距近,即使白天阳光也很难照射到这里,比家里安全得多,你要是想家了,明天我带你回家住几天。」 清莹忍不住了,蹙眉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陈靳寒的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还是接受不了和我一起睡?哪怕我不碰你也不行?」 「不是!」她陡然抬高了音量。 陈靳寒微怔。 清莹看他愣住的样子,愈发烦躁,索性用被子蒙住头,瓮声喊道:「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心里烦!不可以吗!」 她是真的好烦!好气!明明在外面她一直可以温婉优雅,唯独在他面前几次失控,暴露出自己最幼稚、最怯弱、最恶劣的一面! 包括现在的粗暴无礼,也显得那么不讲道理。所以,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被子外面,陈靳寒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最近一直忙酒吧的事,又换了新环境,可能心里压力有些大,不如找个地方旅游,散散心,听说有弗兰市最近有灯光秀,我陪你去看看?」 清莹蒙在被子里,索性把耳朵也捂上了。 他越是哄她,她越烦躁! 他越是委曲求全、步步忍让,她越是没个缘由的焦灼抓狂! 清莹觉得她像把自己逼进了四面是墙的死角,除了撒泼的挠墙,竟毫无办法了…… ………… 陈靳寒的旅游计划,最终没能实行。 因为第二天,国家安全部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并唿吁各州各市居民积极响应安全工作,不要收容任何可疑人士。 视频里是一段监控画面,一个披头散髮的亚裔女子坐在封闭房间里,穿着浅蓝色的病人服,有时摇头晃脑,有时在原地转圈,有时只是坐着发呆。后来画面中出现一只鸡,那女人见了鸡勐地扑过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而后她用双手生生将鸡撕开,癫狂的啃咬血淋淋的鸡肉! 后面的画面打上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女人进食的动作,持续十几秒后,视频结束。 评论区全部炸了,网友们直唿恐怖!还有人问是不是狂犬病?是不是丧尸病毒? 官方回復这些留言,说是一批留学生从海上带回来的新型病毒,一旦发作就会嗜血如命,威胁性极大,而且潜伏期非常长,为了保证全民安全,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政府的工作。 陈靳寒和谢礼领着人在酒吧里看完这段视频,大家很久没说话。 好半天,林小喜声音干哑的说:「……视频里的人,是泉子吧?」 不知是谁应了一声:「嗯,是她。」 林小喜眼睛一闭,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其实她和泉子不算熟,但是看到昔日同学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她未免唇亡齿寒。 「明明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林小喜心里难过,「她说她不回学校,要去投奔嫁到国外的姨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上岸后分别,泉子还是清醒的,只会在涉及到埃米尔的事上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在视频里,简直和疯子没有两样。 「行了,别哭了。」谢礼皱着眉递过去两张纸,然后看向陈靳寒,「陈哥,我们怎么办?相安无事这么久,突然放个视频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靳寒蹙眉看着视频重复播放,再看一遍,能发现女人的手脚脖子上均有勒痕,身形异常消瘦枯藁,再加上扑杀鸡的举动,视觉上确实容易给普通人造成恐慌。 「上次我们劫了血站的运输车,估计还是让他们起疑心了。」陈靳寒说道,「甚至可能,查到了几起失踪案,所以想从舆论上给我们制造压力,逼我们现身。假如我们没有联合在一起,现在只怕逃的逃,抓的抓。」 假如他们没有联合在一起,肯定会投奔朋友或亲戚,那么等这段视频放出来,藏身于城市里的「病患」,十有八九会被举报抓捕。 除非彻底远离人类社会,但那样一来,也同样会断了口粮。 陈靳寒让视频定格在某一秒,蹙眉道:「这个地方……她为什么不怕阳光?」 大家聚拢过来,看着视频画面。 视频里看似封闭的房间,并不完全密封,在高处有一扇极其狭窄的窗户,阳光从窗户投射下来,在地板上映出一片矩形的光。 泉子抓那只鸡的时候,身体曾在这片区域有短暂的停留,但是裸露在外的手脚,并没有燃起白焰。 「被抓进去的人都经过了药物治疗,会不会跟用药有关系?」谢礼说道。 他随口一句猜测,意外的引起一阵小小沸腾。 「会不会是疫苗?」 「也许政府一直在研究对应病症的药物。」 「治得好吗……」 「如果治得好,泉子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现在治不好,不代表将来永远治不好。」 谢礼懊恼不已,眼神冷厉的扫向那些议论纷纷的同伴,人群一时噤声,可是希望仍从每张脸上流露出来。 ——如果能治好,谁会希望当怪物? 陈靳寒沉默片刻,说:「那就去看看吧。」 谢礼不贊同,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被打乱! 第31页 「陈哥,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sih……病服上的英文缩写,查一查相关医院、精神病院,应该会有线索。」陈靳寒淡淡道,「总归要跑一趟,否则你们静得下来?」 大家都不做声了。 「就这样吧。」陈靳寒不紧不慢起身,敲定了最后结果,「这几天先准备着,等查到线索了,我带几个人跑一趟。」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今天是略显寒酸的短小花~? 上一章无法正常付费的,可以找找身边用安卓手机的朋友,让朋友付费后转赠给你,我开通赠送功能买一赠一啦! 第十一章 通过万能的网际网路,他们很快查出,病服上的缩写字母来自威帝尔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从公寓开车过去约莫需要三个多小时。 时间很紧,入夜后出发,天亮前就必须回来。如果不能赶在太阳升起前回来,他们就得提前找好藏身的地方。 因为不清楚精神病院那边的情况,陈靳寒只带了田娅和克里斯。 谢礼留在酒吧这边有稳定人心的作用,同时陈靳寒也防备着自己万一出事,妹妹能够有人照顾。 不过…… 她可能不需要别人照顾。 她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哪怕是在闺蜜面前,也一直是坚强冷静的。她只会向他撒娇发脾气。 当然,是妹妹哥哥式的撒娇,只是陈靳寒希望这里头能掺点别的情愫。 想到这一点,陈靳寒不由得抬眸,目光落在窗边的清莹身上。 最近天气转凉,她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外面罩着姜黄色薄毛衫,长发柔软散在肩头,几缕陷在毛衫的褶皱中,让人不禁想到阳光,想到麦浪,都是温暖的颜色。 这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爱呢?若是没发生这场离奇的遭遇,他或许还能隐忍,或许还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爱上一个男人,结婚,生子,此后一生悲欢都与他无关。但,偏偏发生了…… 陈靳寒久久望着她。 清莹毫无所觉,她一直盯着天空尽头的余晖,眼看光亮一点点消失,她咬住拇指指甲,无意识的细啃。 她已经很久没犯啃指甲的毛病了,以前只在极度焦虑时,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天气预报说明早会有雨,有雨云遮挡,时间就会比预计中更充裕,但是雨水也容易让人留下痕迹……鞋印,轮胎印……」她注视窗外,缓缓说道,「就这么去找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留下痕迹了怎么办?况且,穿着那家医院的病服,人未必也在那里,谁知道会不会是烟雾弹?」 她越想,越觉得隐患太多。 「不去的话,永远只能猜测。」陈靳寒道,「不管怎么样都得去一趟,哪怕查不出什么,至少也能给大家一个结果。」 「如果查出什么了呢?」清莹忍不住转过身来,定定看着他,「如果泉子他们确实在那个地方,治疗药物也确实存在,该怎么办?!」 她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才获得短暂的安稳与平静,哪知这样的生活根本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仅仅一条新闻,一个视频,就已经让他们人心惶惶。 陈靳寒平静看着她,「不怎么办,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我挨个去替他们决定未来?不过我之前也说过,想留下来,就必须听话。」 不听话,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这很公平。 清莹咬住下唇,澄澈的眼眸隐隐蒙上雾气,「万一是陷阱呢?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要不然……不然,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陈靳寒起身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慌什么?除非他们动用军队,否则只凭那些警力,想要在夜晚抓住我们恐怕不大可能。」 细嫩肌肤下有她的体温,他闻到发间的馨香,又想吻她了。 但是想到她近来的牴触,最终还是收回手,神态自若道:「……而且,我们这次过去,主要是打探情况,如果发觉不对劲,肯定会立刻撤离,不用太担心。」 清莹蹙着眉,纠结万分,过了很久才点了一下头,叮嘱他:「安全最重要,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来!记得给我发消息,随时随地都要保持联繫。」 陈靳寒笑了笑,答道:「好。」 ………… 陈靳寒走后,清莹一直处于焦虑中,她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看手机。 像是能感应到她的焦灼情绪,陈靳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来消息,用简短的文字报平安。 『堵车,还没离开市区。』 『到加油站了。』 『晚上有风,估计后半夜就会下雨』 『堵车。』 『快到了。』 『比预想中顺利。』 他发来一张照片,夜幕中一座暗沉冷肃的建筑群,大门外立着精神病院的牌子,路灯很亮,照得那墙壁惨白。 『没发现警察,我们先进去看看,一个小时后再联繫。』 清莹收到这条消息后,再没收到陈靳寒的消息。 她不敢轻易联繫他,唯恐他那边不方便,突然而至的短讯或电话都可能打乱他的计划,所以她一直压制着、忍耐着,直到一小时之后,仍然不见回信,清莹开始慌了。 她紧握着手机,发现窗外已经飘起细雨,街道昏黑无光,一辆车影也无。已经过了午夜,陈靳寒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消息?! 第32页 接下来的半小时,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等到一小时后的第31分钟,清莹终于等不下去了,她拿起雨伞和车钥匙放进包里,挎上包匆匆下楼,刚下一层,就见谢礼步履急快的跑上来! 谢礼看见她,喘着气道:「救回来了!」 他举起手机,「克里斯给我发了消息,陈哥的手机摔坏了,他们担心被人跟踪,先找了家汽车旅馆住下了。」 清莹立即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谢礼与克里斯的聊天窗口。 膝盖忽然发软,她扶着栏杆失力般坐下,整个人好似卸下千斤重石,浑身瘫软,此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自己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她果然离不开他,无论是作为何种关系,何种身份,她都离不开了。 指尖仍在发颤,清莹发不了消息,将手机还给谢礼,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在外面呆几天。」谢礼说道,「陈哥很谨慎,必须确保没有警察跟着才会回来,否则酒吧这里一旦暴露,大家都会很危险。」 清莹缓缓点头,又问:「救回来几个人?」 谢礼用手机发消息询问,过了片刻回答:「三个。」 「泉子救回来没有?」清莹问。 谢礼皱眉,看着手机屏幕摇了摇头,「泉子死了,网上的监控视频是很早以前拍摄的。接受过药物治疗的人几乎都死了,即使稳定提供血液,也会在七八天之后暴毙。」 清莹心中一颤,不禁问:「那救回来的人……」 「是实验的倖存者。」谢礼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咬紧牙关,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復下情绪,「只有三个人活下来,但是接下来还会有二期实验,三期实验……他们想逃,所以陈哥把他们救出来了。」 清莹抿了抿唇,问谢礼:「我哥有没有说,他们在汽车旅馆住多久?」 谢礼摇头。 「他和克里斯、田娅三个人在外肯定不方便,现在又多了三个人,你去给他们带一些『红酒』。」清莹扶着栏杆起身,转身上楼,「我去给你开库房……换洗衣服也要带几套,你再租两辆车去,把他们的车换回来洗干净,不要留任何痕迹。」 尽管心神不宁,思绪总算慢慢变得清晰,她打开库房门,拿出便携冷储箱,因为不清楚救回来那三人是什么情况,所以备足了六份血袋。 谢礼立刻着手安排,趁着天还没亮,带人离开了公寓。 明明没走几个人,公寓却一下子冷清了,空空荡荡,清莹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凉飕飕的…… 她等到早上六点,收到谢礼发回的消息,说大家暂时安全,晚上就会回来。 清莹继续等。 等到雨停了,太阳落山,月亮星星也出来,谢礼终于回来了。 陈靳寒依然没有回来,克里斯和田娅也没回来,谢礼给出的解释是,附近虽然没有警察,但是救回来的三人身体情况随时可能有变,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要留在汽车旅馆多观察几天。 「陈哥不在,酒吧只能晚几天再开张了。」谢礼对清莹说,「我再给他们带点吃的,红酒也要再带一些过去。」 「好,我去拿。」清莹轻轻点头,「你找个中餐馆,买几份盒饭,总吃那些意面和三明治,我怕我哥吃不惯。」 谢礼二话不说就去买盒饭。 他心里存着事,走得匆忙,买完盒饭之后又拐去药店,买了一些绷带、纱布和消毒酒精,然后回到公寓楼下。 凯恩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等他,车旁边站着清莹。 谢礼拉开后车盖,提起袋子往里放,被清莹伸手拦住—— 「我看看。」清莹说。 「饭菜已经打包好了,再打开容易凉。」谢礼回道。 「不看看怎么知道合我哥哥的胃口?」 「都是按照陈哥的口味点的。」 「哦,都点了些什么?」 「…………」 清莹平静注视着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不说?想不起来了?」 谢礼撇了下嘴角,挑着眉眼,十分不情愿,「……土豆牛肉,白菜豆腐什么的。」 「我哥不爱吃土豆,菜辣不辣?他也不怎么吃辣。」清莹拉过袋子要检查。 谢礼抓着袋口没松手,皱着眉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尽快送过去。」 清莹也抓着袋子,神色淡淡的,「是该尽快,你今天留在公寓,我去送。」 谢礼愣住。 清莹手下略微使劲,将袋子拉过来,打开,露出里面那堆白花花的纱布绷带,她勾起嘴角,再抬头时,眸底流露出讥讽的笑。 谢礼面色讪讪,扭头迴避她的目光,「……是陈哥不让我告诉你。」 清莹似笑非笑看着他,「平时没事就爱把我跟他往一块儿凑,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反倒畏首畏尾了?我哥骂你了?」 谢礼烦躁的抓了下头髮,退开两步,彻底妥协,「你去吧,凯恩知道地址。」 清莹合上后车盖,转身坐进副驾座。 ………… 到地方时,快凌晨四点,天空灰濛濛的。 凯恩说旅馆房间紧俏,陈靳寒一个人住在310,其他人都住在一楼。 310房间在旅馆三楼的最里侧,挨着安全逃生楼梯,位置还算不错,清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上去,没有特意放轻脚步,任由高跟鞋底与地面碰撞出响声。 第33页 走到310房间时,房门果然是开着的,陈靳寒倚在门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 「给你带了饭。」清莹将手里的包装袋提到一些,浅笑道,「还有你的药。」 陈靳寒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屋里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问:「你怎么来了?谢礼说漏嘴了?」 「想来就来了,难道非得他说漏嘴我才能来吗……」清莹走进屋,闻到淡淡的药水味,还有血腥味,她觉得陈靳寒身上应该上过药了,只是隔着衣服,一时看不太出来他哪里受伤。 她环顾四周,打量这里的环境——狭小,侷促,廉价感十足的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以及一个简易衣柜,再没有更多家具。 桌子下面有一个塑料脸盆,清莹看见里面有两枚沾血的子弹。 她的唿吸顿时一滞,但努力维持着平静随意的神态,问:「子弹打中哪儿了?」 陈靳寒薄唇微抿,一时没作声。 「怎么了?」清莹笑了笑,「不敢告诉我?怕我伤心?我可不会心疼你,让我看看伤口。」 陈靳寒沉默片刻,解开衬衣纽扣,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腹,以及两块狰狞的,鲜红色的伤疤。 清莹原本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见他身上的伤,它们离心脏的位置那么近,离死亡也那么近,她的眼前瞬间模煳,水雾瀰漫,泪珠断线般往下淌,有股不知名的情绪直往脑门沖!愤怒或委屈,她无助到发抖。 陈靳寒抱住她,手边没有纸巾,只能用指腹帮她抹去眼泪,可是那双眼眸却像泉水做的,怎么也止不住。 「是吓着了吗?伤口本来没这么难看,这是取子弹的时候弄的。」陈靳寒哄她,「而且已经癒合了。」 清莹哭得更凶,她想到他危在旦夕时连医院都不能去,只能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冒着危险取子弹,她心里更难受! 陈靳寒无奈的嘆气,把她抱进怀里,「知道你会哭,所以我才让谢礼瞒着你,别哭了行不行?」 「你还抱!」她抽抽搭搭,「不怕碰到伤口吗,不疼吗?」 「我这一整天都没怎么疼,你一来就开始疼了。」陈靳寒说道,「要不你回去?哭得我心口疼,脑仁儿也疼。」 清莹在他怀里又给气笑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 陈靳寒笑:「比如永远不会嫌你,永远喜欢你?……你还真不嫌肉麻。」 清莹彻底哭不出来了,在他怀里气急败坏的吼:「你怎么那么讨厌!」 陈靳寒笑了笑,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后背。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人还没到,声音先一步到了: 「陈哥,忘了给你把今日份的红酒拿上来,谢礼说多喝点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凯恩提着装血的冷储箱走进房间,清莹赶紧挣开陈靳寒的怀抱,遮掩的擦去泪水,又按了按眼睛,才抬头看过去—— 凯恩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她认识。 是许志航。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男配,他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作者流下激动滴泪水! 第十二章 太久没有见面,勐然看见以前认识的同学,且还是自己曾经的追求者,清莹有一瞬间恍惚,以致于她定定看着许志航,半晌没回神。 许志航也看着她,目光复杂,「清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清莹迟滞的朝他一笑。 她回想起几个月前的夏夜,那时,自己还坐在这个人的跑车里,享受着爱慕与追捧,殷勤与赞美,那些年轻男女之间的暧昧令她着迷,她向安棠和露娜大谈爱情,聊学校里的八卦,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谁知一夜之间,就物是人非了。 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让清莹微痛,她略微挑眉,余光瞥向身边的陈靳寒,心想:该不会吃醋了吧? 虽然她和许志航最后没能在一起,但许志航确实是她当时最满意、最喜欢,也准备接受的异性。 清莹的嘴角微微上翘,忽然感到愉悦。 以前有男孩向她示好时,许志航也曾争风吃醋过,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雀跃——这是一种被异性关照后引发的虚荣、得意、亢奋等一系列庸俗的心理特徵。 虽俗不可耐,但,着实令她开心呀~ 「清莹……」许志航犹豫的开口,「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清莹微愣,而后瞄了眼陈靳寒面无表情的脸,回道:「当然可以。」 她不动声色拉开自己腰间那只大手,「哥哥,你好好休息,我跟许志航出去说几句话。」 陈靳寒也挺沉得住气,说道:「早点回来,快要日出了。」 清莹抿着唇笑笑,和许志航一起走出房间。 两人没走远,就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楼道里,这个距离,只要陈靳寒有心想听,就能一清二楚全听见。 清莹一想到他可能会偷听,刚平復下来的那种小兴奋,居然又开始在心里冒头了,她不禁暗自腹诽,自己莫不是个变态? 无缘无故,干嘛这么爱找刺激? 那边的许志航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缓缓说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自从坐上救生艇,我一直在后悔。」 第34页 清莹收回心思,嘴角浅浅一笑,「有什么好后悔的,当时情况混乱,你多耽误哪怕几秒钟,都可能被人推下水。」 许志航伸手撑住消防楼梯的金属扶栏,神色挫败的低着头,「当时……我确实犹豫了几秒,事后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救你,还有那些同学,为什么我会见死不救,我是不是冷血,我是不是自私,我每天每天每天都在问自己……清莹,说真的,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不如当时死掉,也许会比较轻松。」 「你别这么想。」清莹轻轻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用过去犯的错折磨自己,况且,你当时只是为了自保,根本谈不上有错,在极端情况下,人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奇怪。」 许志航抬头看她,苦笑道:「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向你道歉,结果现在反倒让你安慰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好了,别想以前的事了。」清莹轻松道,「跟我说说之后发生的事吧,你们获救之后,怎么会被抓起来?」 提起往事,许志航无力的扯了下嘴角,低落说道:「当时,我们坐上救生艇,漂了没多久就遇到救援船,获救后我们让救援队去救你们,救援队一开始同意,可是后来他们接了一通电话,就改变决定,说要返航,还说已经另外派了救援队去救你们。」 清莹:「我们确实遇到了救援队,不过他们一见我们就开枪,死了很多同伴。」 「我们也一样……」许志航陷入回忆,脸色沉下去,「我们被集中送到一家医院,没收所有私人物品,无法联络外界,失去自由,还要配合进行身体检查,每天都要打针、抽血、验血,然后再打针……有同学受不了,想逃跑,刚翻出院墙就被击毙了。」 清莹问他:「你们怕光吗?」 许志航点头,「怕,但是不会像你们这样严重,来的路上克里斯都告诉我了,不过我们在日光下呆久了也会出问题,皮肤溃烂,甚至神智失常。」 他说着,脸上渐渐流露出羡慕与嚮往,「虽然你们的畏光程度更严重,但是你们在夜晚比我们强大,不但可以直接跳上几层高的楼房,还能徒手举起几百斤的东西,速度也变得奇快,你哥哥带人救我们时,徒手就将上锁的病房门撞开了,好厉害。」 清莹嘴角翘起,忍不住笑,开口想说我哥哥当然厉害了,可是话到嘴边,又怕被他听见,便改口道:「啧,真暴力。」 她望了眼天色,对许志航说:「回屋休息吧,这次我带了食物和水过来,还需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下次再给你们带。」 许志航满眼感激:「谢谢。」 清莹转身准备走,许志航再次叫住她:「清莹……」 「嗯?」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什么事?」 许志航顿了顿,看她片刻,开口问:「我记得你那时说,派对结束后,会给我答覆……清莹,现在,你能给我答覆了吗?」 ………… 清莹是带着笑意回来的。 「今天又是阴雨天哦,在外面才聊了一会儿,就开始下毛毛雨了。」 她关门反锁,习惯性的把窗帘也拉上,见桌上的饭菜没动,问床上的陈靳寒:「怎么没吃呀?不饿?」 陈靳寒在看手机,淡淡回道:「刚喝了两袋血,不饿。」 「伤口呢?我再看看。」清莹凑过来扒他的衣服,柔软的手指无所顾忌的贴上男人的下腹。 陈靳寒唿吸一滞,无奈的抬头看她,「伤口在左胸,你的手在哪?」 清莹歪着头,睁着一双看似天真的明眸,说:「哥哥,就是因为你的伤口在胸上,所以我才从下面解扣子呀,难道直接碰你伤口?」 陈靳寒放下手机,自己动手几下解开,敞开衬衫大方道:「好了,看吧,已经癒合了。」 伤口确实癒合了,只是还很新,刚长出的皮肉带着血色,红红的,肌理也扭结,就像平整的肌肤突兀的打了个结。 「真丑。」清莹说。 陈靳寒:「…………」 她又问:「疼吗?」 她离得太近,说话时唿吸吹拂在他皮肤上,陈靳寒感到麻麻的痒,不禁略微侧了下身体。 「不疼……」他皱了皱眉,说道,「他们用的子弹很奇怪,打中后癒合能力会变弱,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大打折扣,克里斯和救出来的一个学生都受了伤,我们没办法继续赶路,只能找地方藏身,不过喝过血之后,伤口就开始癒合了,所以不用太担心。」 清莹思忖着说:「还是很危险,至少说明他们知道怎么消减我们的力量。」 「他们不会一直配备这种特殊子弹。」陈靳寒安抚她,「这次是为了看守住医院里的实验活体,所以附近警力配备了特殊子弹,下次再遇到,我们不会再大意了。」 清莹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要射中我们,至少速度得比我们快,下次想要再伤我们,就没这么容易了……哎,不想啦,越想越心烦。」 她轻嘆了口气,站起来,随手从床上捡起一件陈靳寒的长袖卫衣,说道:「我要洗澡睡觉,我两天没好好睡过了。」 陈靳寒看向这张单人床,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再看清莹,人已经钻进洗手间了—— 「哥!这浴室好小!……洗髮水连牌子都没有,这能用吗?……」 第35页 陈靳寒:「…………」 真磨人吶。 …………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也不知是不是跟心境有关,听在耳中有些缠绵的意味。 陈靳寒侧卧躺着,尽可能给妹妹留出足够休息的位置,然而这张床睡两个人实在有些勉强,身体与身体难免有所碰触,有时是她细细的小腿,有时是一只软软的手,有时是千丝万缕的头髮……他不敢动弹。 幽暗房间里,陈靳寒注视着她的睡颜,自己始终未睡。 可能是饮血太多,以致于精神异常亢奋,也可能是她见到许志航时的片刻失态,令他心中介怀,总之……下面硬了很久,有些辛苦。 陈靳寒为这种生理反应感到烦躁,放任不管,只怕这一整个白天都别想休息。 清莹睡得正熟,留给他一个曲线纤柔曼妙的背影。她两天没休息,现在应该睡熟了,廉价的洗髮水香味儿从她发间飘散出来,竟也别样勾人,他忍不住扶住那处上下套弄,对着她的背自渎。 一想到她和许志航相谈甚欢,心口发闷,那处也硬得发疼,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浑身血液也仿佛都向下涌……他想知道她最后的回答是什么,是拒绝了吗?她当时究竟是点头了,还是摇头了?她是不是故意的不出声,故意想要折磨他? 他的唿吸愈发粗沉,手中速度也变快,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侧脸,脑海中恨不能用一百种方式去粗暴的占有,身体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也许是做兄妹太久,隐忍已经成为习惯。 ……其实她也没睡。 清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心脏在狂乱撞击着心房。 真是疯了…… 刚开始她还能装睡,可后来他力气越来越大,那硬邦邦的东西几次蹭到她背上,隔着衣服也觉得骇人。她不敢动,不敢睁眼,心慌意乱的同时,却丝毫不想阻止,甚至……还有几分窃喜。 她也摸不清自己是种什么心理,大约真的变态了?她一动不动躺着,能感觉到他唿出的热气,他粗喘的嗓音,他的身体时不时碰到她,是烫人的温度,清莹觉得,自己好像慢慢热起来了…… 她听见身后发出极其压抑的一声喘,然后他停下来,结束了。 清莹有些傻眼,这么快???……这,这正常吗? 正有些发懵,床垫忽然一松,男人起身下床,接着她听见拿抽纸的声音,应该是在清理。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进来,单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身后调整了下姿势,搂着她睡觉。 清莹:「…………」 这就……完事了? 男人还真是方便…… 清莹略感不适的磨蹭了下腿,红着脸摸到自己腰间的大手,轻轻握住……然后慢慢,慢慢的,握着他的手往下移…… 身后传来重重的吸气声。 她只当没听见,心脏在狂跳,她胆大妄为的握着他的手,缓缓放进自己的腿心里……那里湿濡濡的,软得像嫩豆腐,手指一下子陷进去,略显粗糙的指腹与舌头的触感不同,轻轻刮蹭就带来要命般的战慄,她难耐的弓起背,却又捨不得放开他,就这么扶着他的手,在那里摩挲着,学他做那种羞人的事。 陈靳寒整个人压过来,滚烫胸口贴着她的后背,食指与中指已彻底陷入那片泥泞里,他咬她的耳朵,问:「下面怎么没穿?」 「洗了……晾在卫生间了……」她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连唿出的气音都是发颤的。 柔嫩的花瓣被拨开,指腹擦过绽露而出的蕊珠,她顿时呜咽,说不清是快活还是折磨,连脚趾头也蜷起,那两指再捻动,她便好似要魂飞魄散了,「……哥哥……唔……」 陈靳寒搂紧了她,狠狠吻住她细白的脖子,手指继续作恶,帮她解馋,也逼得她在指尖上彻底释放。 事后两人出了一身汗,她软绵绵躺在他怀里,汗津津的模样又娇又媚,连睨着他的那双眼眸也好似含着春水,媚眼如丝,陈靳寒实在不能忍了——之后的整个白天,两人再没有睡过。 ………… 清莹有一点点后悔。 一来,床板的吱哑声实在恼人;二来,她担心休息不足会影响身上的伤。 可是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好像也迟了。 身份的转换,似乎没有想像中困难,一旦突破第一步,之后的二三四五六七步都变得自然而然。她在床上进步飞快,学会了用甜言蜜语哄他,用娇糯嗓音逗他,还会故意说一些话怄他气他,再看着他对自己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她便得意洋洋极了。 爱情怎会是如此呢?清莹感到迷煳,她的爱情理论在陈靳寒这里全无用处,可偏偏不知不觉中,她的喜怒哀乐一个不落的全系在了他身上,真是半点道理不讲。 折腾快到傍晚,她总算能够好好睡一觉,酣畅淋漓后的身体异常疲惫,几乎一闭眼就睡着了。 只是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被陈靳寒叫醒了。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着陈靳寒动作飞快的收拾屋里的东西,有些迷茫不解。 陈靳寒帮她穿衣服,亲亲她的脸颊,说道:「要走了,警方发布了通缉令,刚才汽车旅馆的老闆准备报警,被田娅打晕了。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清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通缉令?……他们疯了吗,就不怕制造恐慌?」 第36页 ——如果让人们知道有一群嗜血的怪物住在城市里,一定会人心惶惶!说不定还会闹出大乱子! 陈靳寒淡淡笑了下,「估计是找了两天没找到我们,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清莹问:「那我们去哪儿?」 肯定不能回酒吧,离城方向的公路上一定会有警察守着,说不定这附近就有! 「回家。」陈靳寒摸了摸她的头。 外头传来凯恩的声音:「陈哥,我们准备好了,克里斯的伤还没好全,我让他坐后座,我来开车。」 「好,我们现在出发。」陈靳寒回道。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因为有好多人嫌我的封面丑,所以今天换封面了…… 话说这一章的妹妹真是放荡不羁啊,嘿嘿~然后还有一两章完结,可能吧,咱也不敢把话说死,唉打脸打怕了。 第十三章 陈靳寒领着人回到湖畔别墅。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出城方向的几条公路全部封锁,来往车辆都要经过警察排查,沿途的旅馆和服务区也不能倖免。 但是城里相对安全,尤其别墅这一带属于富人区,警方轻易不会来这里打搅。 陈靳寒回来后先联繫上谢礼,问了问酒吧那边的情况,得知不仅高速公路上有警察守着,而且周边几个城市都要开始实行宵禁,如果晚10点后还在街头徘徊,就会被警察盘查。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在夜晚外出狩猎了。 好在库存省着点用的话,还能维持一段时间,陈靳寒在电话里叮嘱谢礼小心行事。 清莹上网逛了逛,各大社交平台早已经吵翻了天,大家都在抗议宵禁违反人权,剥夺了夜生活的自由,更有社会观察员直言不讳,指责州政府办事不利,让感染病患逃脱导致所有人陷入危险! 清莹看着网上的热闹,不禁笑了,拿着手机去给陈靳寒看,「哥,我看宵禁政策维持不了几天,那么多餐厅、酒吧、商场都指着晚上赚钱呢,而且这么日夜颠倒的守着,时间久了,警察也受不了呀。」 「前提是这几天一直安然无事。」陈靳寒扫了眼网络上那些争论,淡然道,「如果这个时候曝出几件失踪案,或者命案,在恐惧情绪的影响下,人们会愿意配合政府行动的。」 清莹听了,不禁道:「那怎么办?一天两天倒是没事,可时间久了库存不够,就算酒吧那边撑得住,我们这边也需要血。」 陈靳寒思索片刻,扭头看向客厅另一边——这次救回来三个人,除了许志航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在逃跑时挨了一枪,这几天状态很差,此刻正在沙发上休息,而同样中枪的克里斯在喝血之后早就已经痊癒。 显然,实验体虽然和他们一样有畏光、渴血的特徵,但不能像他们一样从血液中汲取足够的养分,如果他们是黑夜里的怪物,那么,这些实验体反而成了真正的不人不鬼,介于人类与怪物中间。 也许,州政府在精神病院里单独隔离出一个实验区域,根本不是为了治好他们,而是想通过实验,研究出能够对付怪物的方法,以绝后患吧? 陈靳寒问许志航:「你们在医院里,每天都有供血吗?」 「有的。」许志航点头,「他们会往我们的身体里注入不同量的血液,然后观察身体反应,有时也会故意『饿』我们几天,当我们被渴血的症状逼得快发疯,再一次性注入大量血液。」 陈靳寒闻言若有所思,「囚禁你们的地方,应该就有储血库。看来,我们需要再去一趟那家精神病院。」 「再去一趟?!」克里斯吃了一惊,他受过枪伤,虽然已经痊癒,却对受伤时的痛苦记忆犹新,一听到陈靳寒说还要再去那鬼地方,心里不由得发憷。 陈靳寒神色如常的说:「那地方已经没有实验体了,警方没必要再派人严防死守,顶多安排几个巡逻保安,威帝尔市里大大小小一百多个街区,夜间巡逻需要抽出大量警力,而那家医院位于郊外,现在去是最佳时机。」 大家互相望了望彼此,没说话。 陈靳寒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直接做出决定:「就今晚吧,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回去,12点后出发,田娅和……」 话音顿住,大约是看到克里斯一脸忐忑,陈靳寒的视线从他身上略过,看向凯恩——可如果带上凯恩,家里就只剩下清莹和克里斯领着这几个从医院救出来的学生,且学生里还有一个病患。 陈靳寒有些迟疑,这时,清莹瞪他一眼,说:「我也要去!」 陈靳寒:「…………」 清莹几步走到他面前,用嘴型无声威胁他:不怕我和许志航独处? 陈靳寒觉得她有点太瞧不起人了,许志航只是个失败的追求者,他有必要吃醋? 余光扫向不远处,许志航正望着这边。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等待下文,但一想到那人的视线可能落在清莹身上,心里还是会有些烦躁。 「田娅和清莹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家里,随时留意四周情况。」陈靳寒交代道。 克里斯顿时长舒一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腰——那里的伤口已经癒合,可是这辈子头一次被枪击,心理阴影实在太深!以致于现在他仍隐隐觉得痛。幸好这次行动没叫他。 与克里斯截然相反,清莹可太开心了,她嘴角翘起,眉眼弯弯,那欢乐的模样无异于外出郊游。 第37页 陈靳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道:「胆子不小。」 「你每次都留我看家,这次我总算也能出去一趟了~」清莹笑盈盈的往自己房间走,步履轻快,「我去换身衣服。」 ………… 上次搬家带走了大半衣物,她在屋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套高中时的运动服。 这几年她的身形变化不大,穿上倒也合适,再扎上高马尾,镜子里的自己仿佛重回中学时代的稚嫩。 清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一笑,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找哥哥。 陈靳寒正在房间里和谢礼通电话,清莹一进来就反手关门,凑到他跟前,一点儿也不见外的直接骑他腿上,两条胳膊也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哥哥~」 这么黏人,让陈靳寒说到一半的电话卡壳了。 「……陈哥?」谢礼没等到陈靳寒的下半句,以为手机信号有问题,「餵?……陈哥,听得见吗?」 陈靳寒想了想,思路慢慢续上,「……酒吧开业的事暂时放一放,你安抚好大家,等宵禁结束再外出,有任何情况及时联繫。」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陈哥。」 陈靳寒放下手机,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臀上轻轻打了一下。 清莹笑嘻嘻的扭了扭,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高兴的问:「快看我的运动服,好看吗?」 陈靳寒这才认真打量她的衣服,不由得一笑,「小时候的衣服都穿上了?」 「小时候?」清莹瞪大眼睛,高中而已,怎么就小时候了?可是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翘起唇瓣像小猫似的偷笑,「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小时候?」 「不记得了。」陈靳寒笑,「不知不觉就开始喜欢了。」 他也亲亲她的嘴唇,将她刚才浅尝辄止的吻强行变得深刻且漫长,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温柔的松开,问:「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清莹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没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舒服得连眼睛也闭上了,「我不知道,好像是一下子,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就像打结的水管,一解开结,里面的爱哗啦啦灌进心里,一下子就把心填满了。现在,她心里满满全是爱了。 清莹伏在陈靳寒肩上,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好奇妙,她以为的爱情,是某个男孩每天送她一朵玫瑰,用重复性的行动和持久的时间,给这份感情刻入天长地久的深度,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个男人一直默默爱着她。如果不曾发生海上的事故,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她往陈靳寒耳朵里轻轻吹气,笑道:「哥哥,你下面……又硬了……」 「被你蹭的。」陈靳寒箍住她柔软的腰肢,狠狠向下压了压,「要吗?」 「就要出发啦,别闹我。」清莹坐他腿上左摇右晃,嘴上却恶人先告状,「哥哥,你正经一点。」 陈靳寒点头,「行,算我不正经。」 他抱着她起身,直接将她扔到床上,清莹轻叫一声,身体陷进床垫又弹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运动裤便被他从身后扒下来—— 她本来想矜持一下,但是白天做了太多次,里面仍是湿哒哒的,陈靳寒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清莹脸色绯红,有些忸怩的趴在床上,咬着唇没敢出声。同伴们还在外面收拾东西,隔着一扇门,她能听见克里斯在客厅里时高时低的碎碎念,再加上大家的听力比寻常人更敏锐……哥哥胆子太大了,怎么能…… 好吧,就算是她主动撩他,责任也得一半一半,怪他没定力。 「唔……」清莹揪紧了床单。 身后的男人陡然用力,语气不满:「分神想什么?」 「在想你……啊……」她不服输的将呻吟咽下去,身体因这种粗暴的占有而绷紧,「……唔……怎么会这么舒服……」 真的好舒服啊,整个人被填得满满的,心也满满的,恨不得从此和他做个连体人,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为什么呢……」清莹在颠簸的浪潮中呢喃,「这么舒服……和其他人,也会这么舒服吗……」 陈靳寒听到这话顿时一僵,当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的动作愈发兇狠,清莹说不出话来了,把脸埋在枕头里哼哼,又喟嘆般的轻吟:「哥哥,我只和你做……只想和你……」 他听了心化成水,沦陷在她的绵绵情意中,再也不想离开…… ………… 午夜,陈靳寒带着清莹和田娅出发。 湖畔别墅里,凯恩与克里斯负责照顾救回来的那三个学生,房屋一段时间没住人,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克里斯去路边贩卖机买了几瓶水和泡面,回来时看见许志航站在花园里。 「嘿。」克里斯朝他招了招手,把怀里的矿泉水扔过去一瓶。 许志航伸手接住,说了声「谢谢」。 「他怎么样了?」克里斯问的是那个受伤的男学生。 许志航神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伤口癒合了,但是神志不清,一直在说胡话,凯恩怕出事,把他单独关在地下室了。」 克里斯听了直嘆气,「也只能先这样了,那些子弹是特制的,打在我们身上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你们,唉,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38页 克里斯抱着大堆食物和水走进屋里。 许志航落在后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克里斯只是随口一说,可他还是有一种被分化排挤的错觉,「打在我们身上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你们」,这话就好像……好像他们比陈靳寒这些人无端低了一等,更弱,更惨,更没地位没话语权。 可是为什么呢? 事故发生时,明明他们才是胜利的一方,是他们抢占先机,是他们夺得救生艇的使用权,也是他们最先获得救援,为什么最后却变成输掉的一方? 许志航心里有点乱,慢了几步,克里斯回头催他:「进来啊。」 「噢……噢,来了。」许志航拿着水走进屋,关上门,说道,「本来想在外面看看,陈哥只带了两个女孩去,我有些担心。」 克里斯乐呵呵的笑笑,「不用担心,光田娅一个人就顶好几个人了,再说还有陈哥在,不会有事的。」 「你说那个看上去有点矮的女生?原来她叫田娅。」许志航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可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她矮!田娅最讨厌被人说她矮,像小学生。」 「我看陈哥好像很器重她,去救我们的时候也带着她。」 「田娅是我们所有人里速度最快的,胆子也很大。」 「大家的速度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比如谢礼,他能直接从30米高的楼顶跳下来,我的话就,呃……就只能跳个7层楼吧。」 克里斯说完,大约觉得有些没面子,挠挠后脑勺,又对许志航说:「但是我的力气比谢礼大,我跟他掰腕子比试过,他不如我。」 「得了吧,你力气大,可你速度最慢!」不远处的凯恩嘲讽他。 克里斯辩解:「我这叫稳重。」 凯恩回他一声「呵呵」,动作熟练的把酒柜举起,堵住地下室的门,一转身,见许志航看着自己,他以为许志航是在担心同伴,解释道:「他一直又喊又叫的,我怕让邻居听见,放心吧,地下室里更安全。」 许志航讷讷点了下头。 凯恩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去安慰另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学生了。 克里斯凑到许志航身边,嘿嘿笑道:「你说,凯恩是不是看上那女孩了?这小子真鸡贼,居然先下手为强,估计是怕回了咱们老巢,有谢礼在,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就没竞争力了……嗐,谢礼那傢伙真会长,我也想有他那张脸……」 许志航心思浮乱,没有听清克里斯的碎碎念。 ………… 客厅里的大挂钟,时针刚刚走过凌晨三点,陈靳寒带着清莹和田娅回来了。 他们满载而归,后车厢里装满了血袋,大家自然免不了一顿饱食。 许志航也和他们一起喝,明明渴血程度并不那么强烈,却还是忍不住依照他们的分量,喝光了整整500ml,仿佛只要喝了,就能有力量。 与他一起被救出来的女生喝了250ml,剩下一半想给地下室的男生送去,可是对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血灌进嘴里,又淌了出来。 原本癒合的伤口,也渐渐发黑,仿佛在从里面溃烂。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知道这个男生大约是救不活了,克里斯更是后怕不已,同样中枪,他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真是万幸! 天色渐亮,大家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女生自告奋勇要留在地下室照顾受伤的男生,凯恩不放心她一个人,也选择留在地下室,剩下克里斯和许志航去客房休息,陈靳寒和清莹回卧室。 太阳再次缓缓升起,阳光沐浴,湖畔别墅安安静静。 ………… 许志航被一股甜腥味逼醒,他蓦然睁开双眼,只觉得喉咙黏腻得难受,下意识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却发现杯里的水已经喝光了。 他扶着头下床,胃部翻涌,踉跄着打开房门走出去,来到餐厅,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仰头喝水。 一束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将桌布割裂成明暗两块。他喝了大半瓶水,放下水瓶,能够清晰看见阳光下自己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筋脉交错…… 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热,但……没有以往那种烧灼感了,是注射的药物渐渐起作用了吗? 畏光和渴血的特徵会慢慢消失,而副作用是狂躁与疯癫,随时可能暴毙而亡。jd41型药物始终不完美,他在和大家接受治疗时,曾听那些穿白大褂的人议论过,药物治疗只能把病患体内的病毒退回到初代型,却没办法根治,倒不如趁此机会,研究出办法解决隐藏在城里的变异体病患。 变异体太强大了,数量一旦形成规模,会产生巨大的社会安全隐患。 许志航当时听见这些话,不由得好笑,他们这些学生,被学校调教,被社会轻视,被媒体认为无可救药,可原来啊,原来他们能让政府如此重视——像瘟疫,令人憎厌,却近乎无敌。 地下室传来哭声。 许志航愣了愣,转身走向地下室,推开门,那哭声更大,夹杂着凯恩激动的声音:「他是被那些人用枪打死的!不是被你拖累的!这不是你的错,别哭……」 许志航的脚步停住。 ……死了? 那他呢?是不是也会在几天之后,虚弱而死?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第39页 看来,你们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了,平时我发布一章,阅读量六千左右,昨天我咕咕了,发了一只鸽子,阅读量一万! 所以……比起我,其实你们更喜欢鸽子?o_o 我改个笔名吧,以后我就是鸽斯拉! 第十四章 精神病医院里的储血库被劫,立即被官方大肆报导,州政府希望广大民众配合警方行动,继续实行宵禁。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网络上的舆论愈演愈烈,加上最近几年盛行丧尸电影,网上竟冒出许多丧尸病毒爆发的谣言,超市和加油站全部排起长龙,货架上的食物被抢购一空,还有人言辞确凿的说邻居变成了丧尸!要求警方尽快处理! 这下,宵禁虽然没人抗议了,可是官方为了闢谣也要跑断腿了。 不过这些都与别墅里的几人没关系。 地下室的尸体开始腐烂,陈靳寒本想照旧扔进后面的湖里,那位女同学不忍心,于是凯恩便带着她和克里斯、许志航,去远一些的树林里挖坑埋尸。 坑要足够深,尸体才不会被野生动物刨出来。 可想要深挖也不容易,越往下,越是容易碰到纵横纠结的树根,又硬又多。 四人忙活了几个小时把坑挖好,尸体放进去,掩埋时女生又哭了一场,最后在克里斯的催促下,终于把坑填上。 「赶紧回去吧。」克里斯缩着脖子环顾四周,「这里阴森森的,有点吓人啊。」 凯恩笑话他:「你不会怕鬼吧?」 「我怕警察行不行?这几天宵禁,路上随时可能遇到巡逻的警察,万一被发现,我们都得玩完!」克里斯对那些特制子弹心有余悸。 许志航提议道:「我先出去看看,如果附近没警察,你们再出来。」 「不用。」凯恩拍了拍身边一棵粗壮的松树,「我直接上树看,可以看得很远,也方便。」 「那你赶紧上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警察。」克里斯立即道。 许志航微愣,随后便看见凯恩抓着树干一跃而起!他这一跳就是十几米,脚尖在树干上蹬了下便蹿得更高,让人不禁联想到古代的轻功! 他已经看不清凯恩的身影了,毕竟枝繁叶茂,且夜晚视力不佳,但是克里斯却依然能看得很清楚,仰着头道:「你往左边站一点啊,别掉下来了。」 刚才一起挖坑时,许志航并没觉得凯恩比他厉害多少,可现在想想,大约是因为使用的是同样的铁锹,凯恩怕弄坏工具,所以根本没有真正用力吧? 嘭!—— 凯恩从树顶跳下,落在厚实的杂草丛里。 这个高度,寻常人即使摔不死也得摔残,可他只是轻轻扫了下身上的叶片,便像没事人似的直起身,口吻自然的说:「安全,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可以出去了。」 克里斯:「走吧走吧!回去了赶紧洗澡,这一身土……」 许志航落在最后,他迟疑的望了眼树顶,又看向前面走远的凯恩等人,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上跳,但只跳起三米多高。这个高度,对普通人原地起跳而言已经非常厉害,可是与凯恩刚才的表现相比,便成了笑话。 许志航扶着树干喘了口气,不但跳得不如别人高,而且体力透支严重,他一落地,竟感到头晕眼花的噁心。 ……这不对,明明陈靳寒去救他时,他也能轻松翻越那高高的围墙,怎么现在只是跳了一下,身体就受不了了? 许志航心里有些慌,他不会也要死了吧?即使没有中弹,却也还是无可避免的要走向死亡吗?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还能活多久?如果死了……是不是也会像刚才那样,被他们埋在荒僻的树林里,身边只有潮湿的泥土与冰冷的蛇虫作伴。 「许志航,你快点啊。」前面的克里斯催他。 许志航抬手擦掉额头上的虚汗,应道:「哎,来了。」 ………… 夜空晴朗,今晚月光格外明亮。 陈靳寒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单手托着一只高脚玻璃杯,杯中有清水,水里泡着一朵红色秋季蔷薇。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他的妹妹则抱着相机围着他的手拍摄,光是按下快门的声音,陈靳寒至少听了一百多次。 这是清莹最近刚萌发的兴趣,她翻出封尘的相机开始拍照,今天的主题是他的手,陈靳寒只能耐心配合。 「哥哥,你的手再倾斜一点,向下倾斜……对,让水沿着杯壁流下来,中指的位置再往上移一点点,好了保持不动……」 咔!咔咔咔!—— 她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仿佛生怕自己错过某个精彩瞬间,然后直起身体,调出刚才拍下的画面查看,眼中流露出小小兴奋。 「我可以动了吗?」陈靳寒无奈看着她。 「啊?可以了可以了~」她不再管他,就像无情的抛弃一个工具人,自顾自的兴高采烈跑到电脑旁边,连上数据线开始导入照片。 陈靳寒放下玻璃杯,擦了擦手上的水,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后。 清莹正在用电脑对照片进行处理,她通常不会修图,但为了满足构图,会对照片进行一些裁切,然后加上水印,再发布到网上。 「夜色……的眼?」陈靳寒挑了下眉,「你的帐号?」 「嗯,我新註册的帐号,以后专门用来发照片。」清莹把刚才自己最满意的照片发布上去。 第40页 这个用户的发布动态里,已经有两张照片,分别是夜晚的月亮,路灯下的蛛网,现在是第三幅—— 一只托着水杯的手,透明的玻璃无遮无挡,能清楚看见手势的微妙,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殷红的蔷薇花瓣在水中舒展,浸过花瓣的水流淌出来,淋湿了手指,又从指缝中滴落……水珠晶莹剔透。 这是一幅看上去十分唯美,又隐喻着情色的摄影作品。 陈靳寒说:「这个用户名应该去掉一个字。」 清莹:「嗯?」 「夜字,可以去掉。」他一本正经道。 清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气得伸手挠他:「你敢笑话我!」 陈靳寒低笑出声,连连后退,还是被她气势汹汹的抓住。 「我生气了!」清莹瞪他,「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舒服!凭什么说我色!」 「好,是我色。」陈靳寒笑着哄她,「拍的是我,色的肯定也是我。」 「不行,还是生气。」清莹说道,「你得再让我拍几张才行。」 「还拍?」陈靳寒无奈,她说的几张,通常都是以百为单位,「……还想怎么拍?」 清莹想了想,嘴角上扬,「我要你用手托着郁金香,郁金香花苞里提前灌水,让水溢出来,流到你手上。」 陈靳寒服了,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怎么想的,更色气了。 「家里的花园没种郁金香。」他说。 「邻居家有。」清莹朝他眨眨眼,「哥哥,你去摘两朵,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绝。 摘别人家的花送给女孩子,这不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才干的事吗?太傻了。 「哥哥~~~~」清莹抱住他的腰,「嘤嘤嘤嘤~~~」 陈靳寒头皮发麻,「你再敢嘤一声试试?」 清莹仰起头,不高兴的看着他,「那你到底去不去?」 陈靳寒扯开她的胳膊,一脸郁色的出门,「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清莹在他身后乐得弯了腰。 最后还是被她得逞了,咔咔咔又拍了几百张,只是拍完之后,难免被某人压在床上泄愤,那郁金香淌了多少水,她也没少淌多少…… ………… 睡到半梦半醒,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 陈靳寒起身出去开门,她也扶着昏沉沉的头坐起来,听见凯恩说门外有警察在按门铃。 清莹的瞌睡一下子清醒了,顿时睁大眼睛看向陈靳寒。 凯恩说:「应该只是例行调查,门外只有两名警员,拿着一沓问捲纸,要不要开门,陈哥?」 陈靳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果是例行调查,今天不开门,明天他们也还是会来,我出去看看。」 「哥哥!」清莹着急的下床,「可现在,现在是白天!」 「不直晒阳光的话,应该问题不大。」陈靳寒回头看她一眼,「你就在屋里呆着,别乱跑。」 凯恩旁边还跟着克里斯,都有些担心,「如果警察要进屋搜查怎么办?」 陈靳寒笑了笑,「放心,没有搜查令,警察不会擅闯私宅,如果不讲道理硬闯进来,就做掉他们。」 他这样一说,大家不约而同安心了。是啊,硬闯的话就做掉,他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对付不了两个小警员。 凯恩和克里斯跟着陈靳寒去了玄关处,清莹也不睡了,起床收拾乱糟糟的床单,一边收拾,心里一边吐槽:再这样下去,床单都不够换了。 这时,有人走进房间,她以为是陈靳寒回来了,正想问问怎么回事,一扭头却发现是许志航。 清莹微微一愣。 许志航神色赧然,双手侷促的放在背后,低声说:「清莹,我想……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清莹狐疑看着他。 许志航抬头看她,又很快垂下头,慢慢走进房间,放在背后的手也露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清莹皱起眉,「许志航,你想跟我商量什么?」 许志航欲言又止,「我……我最近在想,药物治疗让我们体内的病毒,退回到了初代形态,如果再次感染,能不能促使病毒变异?变得更强壮,更不容易死?」 「怎么可能?」清莹皱眉看着他,「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如果会感染,早就再次感染了。」 「如果身体接触不够的话,更深……深层次的,更直接的感染呢?」许志航握着刀,脸上在笑,手却一直在发抖,「你们知道吧?实验室给这种病毒起了外号,叫吸血鬼,说不定就像电影里一样,普通人只要喝了吸血鬼的血,也能变成吸血鬼了……」 清莹愕然看着他,「你……想喝我的血?」 她不禁想问许志航是不是疯了,随后又想起陈靳寒之前说过,货船上的药物之所以被销毁,就是因为容易令人神志不清、疯癫发狂,难道许志航体内的病毒开始作乱了? 许志航脸上的笑容很难看,像卑微到极致,「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清莹,我真的不想死。」 「我知道你不想死。」清莹平静的说,「当初你不想死,所以和别人合伙抢了埃米尔的救生艇,现在你不想死,所以你要割开我的身体就为那一点血?」 清莹觉得这事太好笑了,「许志航,一点血真的能满足你吗?你说一点点,是多少毫升?100?500?1000?如果一千毫升都不能让你满意,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体内的血喝干?!」 第41页 「不会的!」许志航立即道,「清莹!我真的只需要一点点!求求你,只要一点就够了!如果当初我救走你,你也就不会上那艘货船,不会拥有变异型的病毒!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真的不想死!」 清莹冷笑:「你确实很可怜,不仅可怜,还很可笑!如果不是我哥从实验室救走你,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实验活体!每天抽血打针做实验,生不如死!」 「是!可能会生不如死,但也可能会被治好!」许志航恼羞成怒,拿着刀逼近,「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必须偿还!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这个贱人!在学校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却跟自己的哥哥滚在一张床上!骗了我那么久,你就应该补偿我!」 「我骗你什么了?!」清莹也怒了,「许志航,是你自己要追我,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被人追求了就必须答应!算了,你现在八成是疯了,我跟你讲道理也讲不清……」 「你说我疯了?我疯了?!」许志航握着刀的手颤抖得厉害,整张脸也狰狞起来,他正要发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 「许志航!」凯恩震惊的喊道。 许志航回头,看见陈靳寒就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凯恩。 他吓了一跳,惊恐下扬手扯住窗帘,勐地撕开!只听呵啦一声,布帛撕裂,阳光大片铺洒进屋,许志航站在光里,战慄的吼道:「都不许过来!!!」 清莹在瞬间抬起胳膊挡住脸,退到墙角,饶是如此,手臂也因躲避不及,被阳光烫出一片焦黑,火辣辣的疼! 她再抬头,发现阳光已将房间分隔成明暗两个世界,许志航在阳光里的身影变得模煳,因为她无法看清强光下的物体,只能勉力睁着眼睛,大声道:「许志航,你冷静点!」 「给我血!我要血!」许志航声嘶力竭,「没有血,你们就看着她死吧!太阳很快就会照到她身上!」 「许志航,我真的没法给你血!」清莹抬起手腕,用指甲狠狠划了一下,「你看见了吗?!伤口很快就癒合了,血根本流不出来!」 许志航双目赤红,已经彻底疯了,喊叫道:「那就剖开你的肚子!挖开你的心!把血全都给我!!!」 克里斯跑过来,看见这一幕吓得瞪大双眼,「陈、陈陈哥怎么办?那些警察还没走远,要是听到动静……」 「去把电视机打开,调到最大声。」陈靳寒冷肃交代道,「凯恩去拿毯子!要厚的、能遮光的毯子!」 克里斯和凯恩立刻分头行事。 许志航脸色惨白的踉跄半步,整个身体几乎贴在玻璃窗上,「你们……你们要拿毯子?你们想害我……你们想要我死!好啊,好啊,那就一起死!!!」 他扯下另外半块窗帘!房间内光芒更亮,即使没有直晒到阳光,清莹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 陈靳寒也被那强烈的阳光逼退几步,他暗道要糟,太阳不会静止不动,况且一旦让许志航破窗逃出去,遇到那两个警察,这一屋子的人都会暴露。 他听见窗户上锁扣被掰开的声响,再不能等,咬了咬牙,直冲那个声音扑去! 巨大的冲击力将许志航击倒在地!下一刻脖颈扭断!而与此同时,陈靳寒全身燃起白焰! 「哥哥!」 清莹的泪水逼出,手慌脚乱抓住陈靳寒,拖到阳光晒不到的墙边,随后凯恩和克里斯举着一张厚重的地毯跑进来,他们封住窗户,急切的问清莹:「陈哥怎么样了?!」 清莹的双手焦黑,她顾不上疼痛,把陈靳寒紧紧抱进怀里,泪如雨下。 (还差点儿,下一章再完结) 作者的话: 下章结局,我争取今天晚上凌晨左右发上来,不咕咕了! 第十五章 陈靳寒身上的白焰被扑灭,但那些大面积蔓延的焦黑无法癒合,他倒在清莹怀中,身体一大半如燃烧后的枯骨,腐败溃烂,像中了无解的毒,更像一种诅咒!诅咒他们这样的生命不该行走在阳光下! 「克里斯,我去拿血袋!你撑着!」凯恩当机立断,把毯子另一角交给克里斯,自己跑出房间。 克里斯努力张开双臂,把地毯牢牢扣在窗户上,心惊胆战的喊:「你快点啊!」 清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双手剧痛,心里更是揪紧般的疼!凯恩很快抱着血袋回来,拆开一袋,往陈靳寒嘴里灌,可是陈靳寒已然昏死过去,那些血根本灌不进去。 凯恩又用力掰开陈靳寒的牙关,手忙脚乱,血洒得到处都是,一些染红衣襟,一些沾满手心,一些流到清莹手上—— 手上的灼痛感顿时消减了不少。 清莹愣住,不禁看向自己紧抱陈靳寒的那一双手,刚才它们被阳光烧至焦黑,即使白色焰火熄灭,却犹如燃烧的木炭内里仍绵延着火种,而凯恩洒出来的血,是清凉的水,沁进皮肉里,熄灭了烧灼的痛感。 「凯恩……凯恩!把血涂在他伤口上!」清莹急促说道,「快!把血涂上去!血可以治好他的伤!!!」 凯恩拆开血袋往陈靳寒身上浇,一袋浇完又拆一袋,血袋全拆了,他起身道:「我再去冰箱里拿!」 他又抱来十几袋,房间里很快满地是血,但陈靳寒身上的伤并没有明显好转。 清莹看着地上浓稠的鲜血,慢慢冷静下来,对凯恩说道:「这里太亮,光照会影响伤口癒合,帮我把我哥背到浴室,放进浴缸里。」 第42页 凯恩点头,也不多话,弯腰把陈靳寒背起,快步走向浴室。 清莹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把双手按在血淋淋的地板上,她能感觉到双手在恢復,焦黑的表层下面,血肉正在快速生长,可为什么哥哥的伤口不见好转? ……是因为伤得太严重?皮肉里面的经络和骨头也被烧伤了么? 清莹捡起地上剩余的血袋,走进浴室,看到浴缸里毫无知觉的陈靳寒,眼泪忍不住再次涌出来。 她抬起胳膊狠狠擦掉,咬着唇把所有血袋撕开,一袋接一袋鲜血浇在陈靳寒身上,血液流淌着,在他身下汇集成一层血泊,湿浸着他的躯体。 她弯腰伏在他胸口,寻找他微弱的心跳声,每跳一声,她的心脏就会跟着狠狠一抽。 凯恩从冰箱里拿来更多血袋,浴缸里的血泊变成了浅浅的血河。 然而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 清莹需要更多的血,更多更多,足以没过陈靳寒整个身体的血! 但是凯恩摇了摇头,他犹豫看着清莹,低声提醒:「剩下的血,不多了……」 他们每天都需要饮血,否则就会体温下降,身体僵化,变得虚弱不堪,现在外面每晚宵禁,对于无法狩猎的他们,血是珍贵的资源,如果全部给陈靳寒用了,剩下的人就会陷入困境。 而且……即使现在把所有血全给陈靳寒,对他的帮助恐怕也微乎其微。他伤得太重了,阳光在那一瞬间似千万把利刃穿透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急速衰败着死亡,现在只剩一颗奄奄一息的心脏,随时随刻,都可能停止跳动。 清莹咬了咬唇,问凯恩:「还有多少血?」 「……六袋。」凯恩回答。 「再拿两袋过来,剩下四袋我们每次少喝点,应该足够撑两天。」清莹往外走,「我去给谢礼打电话。」 凯恩欲言又止,他想说谢礼那边人多,只会更缺血,可是看着清莹摇摇欲坠的背影,所有话又咽回肚子里。 清莹又何尝不知道呢?她拨通谢礼的号码,得知公寓那边的血也快要告罄,心往下沉了又沉。 然后,她找谢礼要了附近几个城市的狩猎名单——陈靳寒一直有安排人搜罗适合狩猎的对象,名单数量已经积累近百。 谢礼听清莹要狩猎名单,不由得皱眉,提醒她:「陈哥说过,这段时间暂时不要狩猎,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行动,你别乱来。」 说完后,又觉得清莹突然要名单这事很不寻常,追问道:「陈哥呢?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清莹没瞒他,「他受伤了,需要血。」 谢礼一下没了声,像是哑了。 清莹语气平静的接着说:「我会照顾好他,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小喜,谁都不要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希望因为我哥受伤的事,导致大家自乱阵脚。」 过了几秒,谢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我知道了。」 「宵禁时狩猎确实有风险,但并不是做不到,你把名单给我,我会看着安排。」清莹又道。 谢礼沉默半晌,开口问:「需要人手吗?」 清莹想了想,「不用,这边有凯恩和克里斯帮我足够了。」 「知道了,威帝尔市和周边几个城市的名单,我都给你发过去。」谢礼顿了顿,闷声道,「陈哥如果有好转,告诉我一声。」 清莹说:「好。」 通话结束,她很快收到几份文档,每个城市都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目标的姓名年龄身份,经常出没的地点,以及为什么会成为目标的备註理由。 这些人大部分是罪犯,有些逃过了法律的制裁,有些则是刚从监狱里出来。 清莹最后选择了一个男人,曾经因吸毒入狱,出狱后在赌场做打手,手底下有过几条人命,但因为有赌场老闆罩着,目前安然无恙。 她对这个选择不太满意,但陈靳寒的情形无法给她更多时间考虑,而选择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是近,就在威帝尔市内。 此时还未日落,她兀自在屋里做着准备,换衣服,带武器,用面罩遮住脸,戴手套避免留下指纹,然后打开电脑,导入那家地下赌场的位置,模拟最佳狩猎路线。 凯恩在一旁看着她,迟疑道:「……我去吧?」 「不用。我除了狩猎,还有别的事要一起处理,你和克里斯照顾家里。」她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击几下键盘,目光专注,「卧室门我已经锁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去,如果谢礼打电话来问我哥的情形,关于伤势半个字都不许透露,明白吗?」 凯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陈哥他……」 「他会没事的。」清莹的动作顿住,扭过头,死死盯着他,「他只是受伤了,是人,都会受伤,我会治好他的。」 凯恩看着她那双黑沉阴郁的眼眸,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清莹继续在电脑前忙碌。 她想要找出更容易引发舆论风暴的目标人物,而不是死后也无声无息的社会渣滓,但是有名的人,个人信息通常会更隐秘,更难下手。 她忽然想起以前参加摄影展时,接触过一位摄影记者,对方是个激进派,曾经以一己之力扒出一件体坛丑闻——某女子体操队的教练,涉嫌性侵多名女队员。 第43页 当年这桩案子闹很大,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败诉,记者气愤的在网上骂对方手段龌龊,女队员的体育生涯被捏在他手中所以不敢出庭作证,最后记者反倒被控告诽谤。 以那个记者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一直在等对方露出马脚。 清莹想了想,存着试探的心理,用自己新註册的小号给记者的twitter发送私信: 『有人想取那个教练的狗命,你知道地址吗?』 她没抱什么希望,twitter上但凡粉丝多一点的用户,每天都会收到许多私信,没人会一条一条全部点开看。 她自行搜索到那个体操教练的帐号,发现他最近在某酒店参加活动,但是不知道酒店房间,还是很难下手。 这时,刚发出去的私信居然收到回覆: 『卡夫兰酒店1304房间,愿上帝保佑他早点死!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口吻,玩笑居多,大约是把她的私信当做某个粉丝的恶作剧了。 清莹又看了下教练那边的状态,地址确实是卡夫兰酒店。等她处理掉那个毒贩,或许可以去酒店碰碰运气。 清莹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然后合上电脑,用钥匙打开卧室门,径直走进卧室里的独立卫浴间,陈靳寒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里,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她再次贴近他的胸口,细细听那缓动的心跳,听了许久,她才放下心来。 ……所以她不许任何人见陈靳寒,她怕他们一旦见了他,就会觉得他死了,进而觉得她疯了。 她没疯。 他也没死。 他只是太虚弱,所以进入短暂的休眠,所以心跳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所以伤口的癒合速度异常缓慢,但他一定还活着。 一定。 ………… 清莹从未外出狩猎过,第一次狩猎,就闹得满城风雨。 她回来时拎着一个大号饮水桶,里面灌满了血,至少十几斤重,不等凯恩开口问,她就提桶进了浴室,然后将桶中鲜血倾倒进浴缸里,逐渐淹没陈靳寒的身体。 随着饮水桶的重量变轻,她在浴缸边慢慢坐下,等桶里的血只剩少许时,双手抱住桶身,仰头一口一口的喝干净。 鲜血令人躁动,也带来力量,她浑身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头脑也变得格外清明。 她起身走出去,把空空的饮水桶交给门外的凯恩:「洗干净,我要睡一觉,太阳下山了再叫我。」 凯恩目光复杂看着她,「谢礼的电话……」 「等我睡醒会给他回电话。」清莹关上房门。 凯恩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终只得硬着头皮给谢礼回话:她说等她睡醒会给你回电话。 谢礼在电话另一头暴跳如雷。 这段时间他们狩猎一直是小心又小心,清莹却直接给他扔了个超级炸弹!——她不但杀了人,还明目张胆留下讯号!将目标人物割喉后,在尸体旁边画下眼睛的图案,并编上了序号! 毒贩是1,体操教练是2,这种行为简直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衅! 这样一来,宵禁必将会继续下去,巡逻也会更加严密,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谢礼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林小喜看得眼晕,忍不住道:「莹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有道理个屁!」谢礼气急败坏,「陈哥肯定伤得很重,才会让她胡来!不行,我必须回别墅那边看看!」 林小喜一脸为难,「可是你一走,这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谢礼脸上表情微僵,随后一拳头砸在墙上,嘴里发泄的骂道:「该死的!」 一整个白天,他没能睡着,只等着黄昏降临,立刻一个电话给清莹打过去。 电话是克里斯接的,几经周转,终于递到清莹手里,谢礼的脾气快被磨没了,开口就问:「你看没看网上?全在议论你昨晚干的好事!」 清莹的反应很冷淡:「是吗。」 谢礼一口气憋在肺腑间,差点要窒息,「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一旦闹大,夜晚的警备会加重,我们的处境会变得……」 「不会比现在更糟。」清莹打断他,平静说道,「人都有慕强心理,都说女人慕强,其实男人更慕强,拥护强者几乎是他们的本能,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力量,谢礼,你信不信,等我再多杀几个,以后他们不仅不会敌对我们,甚至会争先恐后的保护我们。」 谢礼被噎住,一时之间不知该为她的论调而疑惑,还是该为她的大胆而震惊。 「你……你还要再杀?」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清莹的余光扫过电脑,有十几条未读私信。 这个新帐号她只用来联繫过记者,所以给她发私信的人应该是…… 她点击打开,私信一条条弹出: 『是你干的吗?是你干的对不对?!』 『你究竟是谁?!!』 『你认识那群感染者?难道你就是感染者本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好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那傢伙死了我高兴都来不及,绝不会给你找麻烦!』 『嘿!伙计,我们合作吧!怎么样?』 『这世上还有许多该死的人没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约你一个专访……』 第44页 清莹忽略掉那条专访邀请的私信,直接回覆: 『该死的名单及地址发过来。』 她又调出日历,看了一眼,对电话里的谢礼说:「我明晚会回酒吧一趟,你帮我找个地方,要两栋相邻的高楼,楼顶落差超过30米,并且能清楚看见日出。」 谢礼感到莫名其妙:「什么两栋楼?你要做什么?」 「几句话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先帮我找好地方,明晚回去我有用处。」清莹说完,挂断了电话。 谢礼险些要抓狂!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杀那些人! 他再次拨打电话,林小喜在一旁疑惑不解:「杀都杀了,你问了她,难道她就不杀了吗?反正都是要杀,干嘛还要一遍遍的问?」 谢礼闻言,艰难的扭头,直直看着林小喜:「你就不担心?」 「担心啊。」林小喜耿直的点了下头,「可我担心也没用啊。」 谢礼:「…………」 ………… 这天夜里,又出现了两个牺牲者,一个是贩卖并制作虐猫视频的大学生,一个是恶意抬高药价的某制药公司董事。 他们的尸体与之前一样,旁边用血绘制出眼睛图案,和序号3、4。 有那位记者推波助澜,网络上舆论很快发生逆转,人们将清莹的所为称之为「正义之眼的深夜清洗行动」。 这略显中二的称唿以极快的速度传播扩散,不仅全民震动,连谢礼手底下的人也不禁蠢蠢欲动,跑来问谢礼他们什么时候加入清洗行动。 谢礼满腹怨气!他让他们赶紧滚——滚去找相邻且高度落差超过30米的两栋楼。 到了第三天,每个人都在期待今晚谁会成为5和6,好人畅想连连,恶人战战兢兢,连那位记者也反覆欣赏自己发送出去的名单。 但是清莹没有出手。 她带着相机和一包衣服回到公寓,走上楼梯时,遇到的每个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她,也有人向她打招唿,关切的询问陈靳寒的近况。 清莹只是回之一笑,淡淡道:「受了点伤,正养着呢,不方便回来。」 她神态轻松,大家也就没有多想。 清莹和谢礼约在公寓楼顶的露台见面,把带来的包扔到他面前,让他换上包里的衣服。 谢礼打开包,一张脸青白交错,随后脸色变得黑如锅底。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拿出里面的黑色皮裤,还有皮夹克,「你让我穿这玩意儿?!」 林小喜也在,见状眼睛一亮,说:「哇~这个好帅!」 「帅个屁!」谢礼怒了。 清莹面无表情的说:「里面还有女款,你如果不穿,我就让小喜穿,今晚你们俩必须有一个人穿上这些衣服,我才能拍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她的身体条件没你好,所以最好你来穿。」 谢礼恼火的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回答:「想救他,救你们,也救我自己。」 谢礼气极反笑:「用皮裤救?」 清莹说:「惩奸除恶是为了让舆论反转,这种反转只能让他们不讨厌我们而已,想让他们喜欢上我们,还需要一张足够漂亮的脸,你是混血,身材也不错,很适合拍摄。」 林小喜左看看,右看看,夹在闺蜜与爱人之间十分为难,最终还是看向谢礼,劝道:「你就听莹莹的话吧,她研究心理学很厉害的,尤其是爱情心理学。」 谢礼骂道:「狗屁爱情!」 后来,还是把黑色皮夹克和皮裤都换上了。 凌晨三点,他依照清莹的指示,来到高楼顶部。 等到天空濛蒙亮,太阳隐隐约约要冒头,他骤然跃下,似一头矫健的黑豹,从顶楼跳到相邻的另一栋高楼上!嘭!完美着陆! 「怎么样?拍到了吗?」谢礼按着耳麦问,他知道清莹正握着相机藏在某处。 耳机里传来她冷淡的声音:「再跳一次。」 谢礼愣了愣,「是不是我的速度太快,你没拍到?」 清莹:「拍到了,但是我需要你再跳一次。」 谢礼:「…………」 谢礼不记得自己跳了多少次,只知道太阳就要升起,膝盖也快要麻木,清莹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这纵身一跃,清莹拍了上千张,而最终被挑选出来,只有三张。 她像对待最珍贵的孩子,仔仔细细将这三张照片裁切、调色,进行细微处理,然后发给那位记者。 『照片不白送,帮我查一个人的地址。』 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拟定的人选名字发过去。 记者回覆: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人除了有过贪污受贿,身上并没有其它污点,难道你手里有我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清莹看到回復,不由得轻轻一笑。不过是以正义之名在作恶,却以为自己真的成了正义使者,竟会去在意污点有多少,她可不是为了正义,她只是想活命罢了。 『放心,我不要他的命,给我地址,其它事你不用知道。』 那边半晌没有反应,似乎是在考虑。 清莹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约莫三四口,记者的消息就来了。 她点开一看,记者答应了。 他没法不答应,以正义为理想的人,心中都燃烧着一把火,无时无刻不在烧灼五脏六腑,只有清莹能帮他实现理想,用杀戮平息他的痛苦。 第45页 清莹来到浴室,坐在浴缸边,伸手撩动里面蓄积了半缸的血,鲜红的,黏稠的,冰冷的……覆盖着男人的躯体,只露出苍白的清俊脸庞。 她抬起手,看血顺着手指向下滴落,一滴又一滴。 这些血只够维持三五天,就要全部更替,她不能让哥哥浸泡在腐坏变质的血里,所以,她还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血…… 「哥哥,你再等等我……再等等……」她深情凝视着男人的脸,喃喃低语,「很快,我们就会有用不完的血了……」 第十六章 (完结) 记者在自己的twitter上发布一条动态: 『朋友们!快来看看我拍到了什么好东西!!!』 最近每发生一桩血案,这个记者就会立刻关联热点,将死者犯过的罪桩桩件件列出来,故而粉丝数量暴涨,现在动态一经发布,留言立刻激增几百条,全都在底下问他拍到了什么。 随后,记者发布了一组照片,共三张。 第一张是远景,一个男人从楼顶跃下,镜头捕捉到半空中的矫健姿态,在漆黑密布的高楼林立的背景烘托下,男人的身影暗如鬼魅。 第二张镜头离近了些,男人在下方楼顶着陆,单膝跪地,初升的太阳将他的侧影照耀出优美的轮廓线条,晨光则将他半只眼睛染成红色。 第三个镜头更近了,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看过来,面部直视镜头,拍摄者似乎也因此受到惊吓,镜头没能对焦,整个画面模煳掉了。但正是这种模模煳煳,使那种令人惊骇的对视感更加强烈! 总之,帅炸了! 从楼顶跳下来的身姿帅炸了!一身黑色皮衣帅炸了!扭头看过来的眼神也帅炸了!!! 一时之间,全网疯传这三张照片! 人们对感染者的印象,原本停留在泉子那段监控视频里,是疾病,丑陋,残缺,疯癫痴傻,可是这三张照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像!是超越!美丽!神秘!无比强大! 尤其十几岁至二十多的年轻群体,他们很快像追星一样狂热追捧感染者!男孩痴迷于高空跃下的超能力,假想这是当代的蝙蝠侠和超人,女孩为冷酷俊美的皮囊倾倒,给感染者起了一个又一个浪漫代称:暗天使、黑骑士、吸血鬼……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如此狂热。 也有理智冷静的中产阶层,他们质疑政府的无能,为何在宵禁期间频频发生命案?若继续让感染者作案,市民的生命安全该如何保障? 这些人的社交帐号被无数年轻人涌入,留言嘲讽他们是做贼心虚、贪生怕死,只有真正有过恶行的人才需要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 中产阶层反唇相讥:你们怎么确定那些死者没一个是无辜的?你们怎么确定那些数字不会停止?等有罪的人全部杀光,下一个会轮到谁?! 一部分人认为这种言论是在危言耸听。 也有一部分人开始担心,毕竟,不加限制的力量,绝对会变成满足私慾的暴行。 这时,那位记者,发布了一条耐人寻味的动态: 『听说,死在活体实验里的感染者有23人,你们猜,数字到23时会不会停?』 其实这个数据并不准确,无论是记者,还是清莹,又或是那位从实验室里救出来暂时苟活的女学生,没有任何人知道实验室里死了多少人。 记者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更清晰、更精准的刺激大众的神经——活体实验!死了23人! 网民们慢慢反应过来…… 感染者杀害人类,但人类也杀害过感染者,同样是生命,凭什么感染者们就该被抨击制裁? 那些死掉的感染者,他们何其无辜,只是一群普通的留学生,以为得到救援,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用药物折磨致死! 人们怒了,对政府原本就薄弱的信任感在这一刻彻底破碎!年轻群体自发组织团体,抗议政府打着安全旗号施暴,有违人权!并要求立刻取消宵禁! 不仅网络上声势浩荡,街道上也开始出现各种横幅,还有狂热粉丝举着大大的标语牌,大骂当权者是个蠢货。 中产阶层的声音渐渐消失,没人愿意与平民为敌。 谢礼没想到几张照片,竟会发酵成这样的局面,每日上网看新闻、看热点,都会有种如在梦中的虚幻感,不可思议。 他已经习惯穿皮裤了,在完成又一组摄影作品后,忍不住问清莹:「你会杀够23个人吗?」 清莹低头收拾摄影器材,「我没有那么闲。」 「可网上都那么说,说一命换一命!」谢礼感到费解,「如果不是为了杀够23个人,那你标序号是为了什么?」 「防伪标记。」清莹背起相机,冷漠的说道,「网上那些人为我们打抱不平,是因为我们没有妨碍到他们的利益,而且帮他们教训了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资本家和黑恶势力,而一旦我们杀的人选,不合他们心意了,他们也会立刻反水,对我们进行无尽的贬低和谩骂,所以我做标记,就是防止警方随随便便把一些命案栽赃到我头上。」 谢礼明白了,「……如果死的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尸体旁边标上5,警方就可以捏造事实,歪曲我们的形象,给我们扣上滥杀无辜的罪名,那么我们前面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如果他们标上5……」清莹扯了下嘴角,嘲讽的一笑,「我会立刻狩猎下一个目标,同样标记5号,到时候有两个5,不需要我们做过多解释,大众的想像力足够丰富到帮我们洗清冤屈。」 第46页 这就是网际网路最强力,也最荒诞的力量:不需要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所有人都这么想,就能在舆论上给任何人定罪! 谢礼心中嘆服,不禁想问她当初怎么不这么干?随后又想到,这样乖戾张扬的行事风格,翻车风险极大,若非被逼入绝境,清莹绝不会这么冒险。 「第一步掀起舆论风暴,第二步制造偶像效应,接下来宵禁应该就会解除了吧?」谢礼感嘆,「这样大家就可以在夜晚自由出入了,以后的狩猎行动也会变得顺利……」 「不,最近暂时不要让他们外出狩猎。」清莹交代道,「还有一步要做。」 谢礼愣了愣,问:「还有一步?那就是第三步?要做什么?」 清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说:「第三步不用你管,你先负责酒吧的事务,准备营业。」 「营业?」谢礼皱起眉,「陈哥不在,连酒吧名都没取,怎么营业……」 「就叫墓地。」清莹说。 谢礼差点呛到,「……什么?」 「墓地。」清莹淡淡道,「反正里面破破烂烂的,跟坟墓也没什么差别,可以网购几副骷髅架挂墙上,总之,你琢磨一下吧,最好请个设计师尽快布置好,下周开始营业。」 「可现在还在宵禁中……」 「没关系,先开张了再说。」 清莹收拾好东西,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谢礼眼看她又要走了,忍不住追上几步问:「陈哥的伤势好些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清莹握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默然两秒,回道:「好些了,再过一段时间会回来的。」 谢礼皱眉问:「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周?一个月?总不会是一年吧?陈哥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清莹烦躁的瞥他一眼,「你是没断奶的婴儿吗?我哥的伤什么时候痊癒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酒吧管好就行,别的事少管。」 话说完,她踩下油门,驾车离开—— 她也想知道,一段时间究竟是多久? 可是她没处去问,就算问天问地,也问不出答案…… ………… 谢礼看着远去的车影,掏出手机给凯恩打电话,电话一接通,立即问:「凯恩,陈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他的伤到底恢復了没有?」 「不知道……」 「你每次都说不知道!」谢礼气不打一处来,「你和克里斯住在那边,怎么会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清莹不让任何人进卧室,谁也见不到陈哥。」 谢礼的心悬起,压低声音问:「陈哥会不会……已经死了?」 话问出口,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这样的沉默让谢礼心惊肉跳,他不禁猜测,凯恩是不是已经默认了陈靳寒死亡?……默认了,却不说?为什么?要跟着清莹一起发疯吗?! 「……不知道。」 久等之后,仍是这个答案。 谢礼有些上火,正要开口再问,凯恩却说道:「谢礼,既然这件事清莹不让我们插手,我们就别管了,陈哥如果还活着,她肯定会照顾好他,陈哥如果死了……如果死了,他们兄妹间的事,我们也插不了手。」 谢礼哑然。 凯恩挂断了电话。 ………… 最近,街上越来越乱了。 十点开始宵禁,以前九点半时街上就没了人影,现在却有不少人在街上晃荡,还有穿黑色皮衣的年轻男女,警察逮过几个,发现都是感染者的模仿犯。 这不稀奇,那些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都会有一票粉丝,何况被清莹的镜头美化后的谢礼,更容易引来追捧与模仿。 一旦有了模仿犯,警察的工作难度增大了不少,因为难辨真假——你以为你抓到了正在狩猎中的罪犯,结果却是对方的狂热粉丝。 宵禁没有被取消,但也差不多名存实亡了。 夜晚,清莹不紧不慢在街道上走着,她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身上穿着米色长裙和灰咖色大衣,看上去像一个充满文艺气质的年轻女孩,温婉无害。 路过的两名巡逻警员对她视而不见,而是叫住不远处两个醉醺醺的年轻人,不客气的呵斥他们尽早回家。 清莹在路口拐弯,站在道路监控的死角,足尖轻点,跳上房顶。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锁定在前方一栋公寓的阳台落地窗上,嘴角慢慢扬起…… ………… 金髮的中年男人从浴室出来,发现落地窗打开了,他明明记得洗澡前关过窗户,难道记错了? 男人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到窗前,重新合上落地窗。 合窗的瞬间,他闻到了一股花香,这就更奇怪了,怎么会有花香? 室内那股香气愈发浓郁,男人错愕的转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茶几上多了一束百合花,视线略微偏移,他看见沙发一角端坐着一个女人! 惊愕之下,中年男人后退两步,脱口道:「你是谁?!」 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家里,令他全身的汗毛竖起,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看似无害的漂亮女孩,他也浑身警觉起来!双手胡乱在身上摸了几把,才发现自己因为刚刚淋浴,手机并不在身上。 「听说您的妻子最爱百合,我特意带了礼物来。」清莹朝他笑了笑,语气轻柔,「先生,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第47页 提及家人,中年男人慢慢冷静下来,他谨慎的在清莹对面的沙发缓缓落座,余光扫过刚刚关上的落地窗……这里是12楼,不凭藉任何工具从他家的阳台进到屋里,除非她是……感染者。 中年男人理清思路,沉声道:「就算你们找到我也没有用,我只是市政厅里一个秘书,搜捕你们的命令是从州长办公室直接发出的,我帮不上任何忙,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感染者在夜里犹如幽灵,可以轻而易举闯入任何人的家,高官贵人家中自然有保镖、有安保高科技,而他这样的官员,即使手里攥着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花销…… 中年男人坐立难安,担心面前的女人提出他无法满足的要求,进而威胁到他的家人。 清莹静静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唿吸的起伏也看不出,像与黑暗的影子融成一体。 她越安静,他便越紧张,没擦净的头髮淌下水珠,混进汗里,手指不安的握着膝盖。 清莹终于开口,慢声细语:「明年的州长竞选,如果市长有意参加,现在应该开始准备预热工作了吧?」 男人微愣,蹙眉看向她。 「我哥哥以前告诉我,任何不合理的事,只要碰上政治,就可以合理化。」清莹缓缓说道,「政治这种东西,我不懂,我只是觉得,既然市长愿意关心亚裔、拉丁裔移民的生存现状,是不是也可以关心一下感染者呢?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少数群体的普通市民罢了,也应该有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利呀,您说是不是?」 中年男人面色僵硬,「你……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应该知道,我只是个秘书,就算在市长办公室工作,也没办法左右市长的想法,更何况你们现在闹出这么多命案,我真的无能为力……」 「您要拒绝吗?」清莹轻声询问,「不觉得可惜?我以为,你们会对18到30岁这个群体的选票感兴趣的。」 男人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网上那些感染者狂热分子?」 他的神情里显出意动,但更多是犹豫,低声喃喃:「谁能保证这种狂热能一直持续到竞选,网上话题的热度转瞬即逝……」 清莹微微一笑,「确实,许多东西都会转瞬即逝,可你们这些政客,最擅长的不就是把握时机吗?」 她缓缓起身,把男人刚才关上的落地窗再次打开,月光似流水般铺洒在她身上,冷白的肤色愈发没了血色。 「明天吧……」她没回头,站在窗边轻声说,「明天会有好玩的事发生,到时候您不妨再考虑一下,当然了,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竞选也不止一位候选人。」 说完话,她轻轻跳出去——像一只坠入黑暗的夜莺,轻盈得没有半点声音。 中年男人勐地大口喘气,只觉得房间里刚才凝固的空气在这一刻全活了过来,他深深唿吸几次,赶紧走到阳台,朝下方望去。 空空荡荡的街道,路灯黯淡寂寥。 ………… 第二天,果然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 那记者又发照片了。 画面里的时间仍是黑夜,似乎刚下过雨,地面上有浅浅水洼,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阴暗湿冷的街道上,身边蹲着一个打伞的小孩,而两人面前有一只小小的流浪猫,猫是温暖的橘色,正用鼻头轻轻碰伞后小孩伸出的一只手。 这是十分温馨,又夹杂着些许心酸的一幕,尤其远处背景是斑斓的霓虹灯,愈发显得这两人的处境,同那只小小的流浪猫一样可怜。 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如果上次的照片展现出了感染者有多强大,那么这次的照片,就展现出了感染者有多脆弱。剧烈的反差立即让许多人胸中涌出强烈的同情心! 强者的脆弱催人落泪,而弱者的泪水只会令人厌烦。 如清莹预想中一样,这张照片再次被网民疯传,许多人都开始抨击政府残害无辜生命,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其中不乏有名望的时事评论员发言,认为政府对感染者的迫害是对人权的亵渎。 记者一面鼓动身边的同行加入讨伐,一面难掩激动的给清莹发来消息: 『你的照片拍得太好了!充满了故事性!只要人们对照片里的感染者产生好奇心,想了解这个群体的喜怒哀乐,那么自然而然会试着接纳,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啊对了,那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感染者不是一群留学生吗,怎么还会有小孩子被感染?』 清莹看着记者发来的消息,淡淡笑了笑。 ——其实那不是小孩子,是田娅,她本来长得就矮,打伞再蹲下,看上去就像小孩子了。 不过,没必要解释那么清楚,就让这些人去猜吧,猜来猜去,也挺好的。 舆论持续发酵。 清莹收穫了一个意外惊喜,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在记者访谈中说:无论是生长在阳光下的,还是行走在黑夜里的,都是上帝的孩子,人类不该自相残杀。挑起争端的所有人,都是可耻的。 其实这番话并没有明着支持感染者,但是断章取义,巧妙剪切,是每个文娱工作者的必备技能。这段发言视频流传出去,支持感染者的声音很大了。 看着这愈演愈烈的形势,准备拉票的政客们终于坐不住了。 威帝尔市的市长公开发言,表示宵禁举措无异于掩耳盗铃,根本无法遏制犯罪,且投入于警力的大量经费应该用来安置感染者,而不该挑起矛盾与仇恨。 第48页 市长还透露,州政府预备给每个警队配备直升飞机,用来进行空中巡逻,毕竟感染者们能飞檐走壁,光是街道巡逻远远不够。除了直升飞机,武器也在加紧研制中。 这下,网民们骂得更凶了。 不仅平民骂,中产阶层也跟着一起骂,毕竟那些经费来自于税收,而税收如果用来买飞机造武器,那么用在民生医疗方面的税收就会变少!利益被损害,不骂不行! 在轰轰烈烈的抗议与谩骂中,下一届州长竞选的拉票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狡猾的政客满嘴谎言,为了拉票,不惜造谣说感染者完全可以饮用鸡血和鸭血,还请了几个专家接受电视台採访,阐述其论点的科学性。 某医药公司趁乱宣传自家的人造血产品多么环保无害。 某运动鞋的品牌联繫到记者,希望能与感染者签一份代言合同。 某时尚周刊的封面上频频出现皮衣皮裤的穿搭。 街头的年轻男女往身上纹上眼睛,觉得这很酷,这就是潮流。 而这一切的改变,仅仅只用了两个月时间。 墓地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虽然装修风格诡异,但本质上与许多酒吧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是,入场费极其高昂,但若是为酒吧献血400ml,接下来3个月便可以免费畅玩。 因为这么个奇怪的规矩,许多人大老远慕名而来,上赶着献血。至于为什么这样规定,人们猜测,也许酒吧老闆是感染者的死忠粉吧。 ………… 宵禁最终取消了,大家的生活逐渐安定,白天睡觉,晚上在酒吧打工,血源也很稳定,不再需要每晚外出狩猎。 只是那位记者感到惋惜,他手里还有许多罪证,恋童的富翁、贩毒的商人、人面兽心的律师……那么多,那么多的恶人,怎么也杀不完!而清莹却不再回他消息了。 记者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追问: 『你去哪儿了?你还会回来吗?』 没有回覆,他又问: 『合作这么久,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后来过了很久,久到记者快要忘掉自己发送的信息,清莹最后一次登录那个帐号,回復记者: 『我哥哥回来了,我要去陪他了。』 …………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迷人眼。 林小喜召集了一些伙伴,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好酒,一人一杯,请他们品尝。 「莹莹已经答应我了,等明年开分店,就开始正式供应这种酒,只要是酒吧的vip会员,每个月都能免费喝两杯!咱们限量供应,飢饿营销!你们快尝尝~」 玻璃杯里的酒呈血红色,而且酒液不那么澄澈,闻起来也有些奇怪。 大家迟疑的端起杯子。 林小喜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 「有点……血腥味。」 「怪怪的……」 「第一口感觉很辛辣,第二口喝着还行……」 「你确定这是酒吗?真的好像血……」 谢礼皱眉喝了一口,险些吐了,「什么玩意儿!毒药一样!」 林小喜赶紧上前捂他的嘴,着急道:「你别吐!快咽下去啊,这酒很贵的,鹿血酒!古代只有皇帝喝得起!特别有营养,能壮阳补肾!」 大家:「…………」 默默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谢礼也喝了…… 喝完之后阴恻恻盯着林小喜,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些不满?」 「没有啊。」林小喜真诚的说,「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回头也好给客人推荐嘛,客人多了,生意才会好,生意好了我们大家都好啊。」 谢礼:「呵。」 「阴阳怪气的。」林小喜不高兴的撅起嘴,抱起桌上的酒瓶起身,「我去让陈哥尝尝。」 「回来。」谢礼扯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拽回来。 他从林小喜怀里抽出那瓶酒,皱眉道:「我拿去给他,你别去。」 顿了顿,又道:「以后有事没事别往楼上去。」 林小喜抿了抿唇,看向其他人,大家都不做声,似乎是认同谢礼的话。 「……陈哥不是已经好了吗?」林小喜犹豫的小声道,「他已经好了呀……」 谢礼握着酒瓶,沉默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酒吧。 陈靳寒是上周恢復的,当时他不在场,清莹刚好也不在,克里斯听见卧室里传出奇怪的声响,一时好奇就打开了门,然后就看见……看见,陈靳寒浑身是血的从浴室爬出来。 克里斯吓懵了,有那么几秒钟没认出陈靳寒,地板上肢体扭结的男人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眼睛的瞳仁是血一样的红色,头髮很长,指甲也很长,朝他爬过来时那指甲刮着地板,惊悚至极! 后来他扑向克里斯!在险些咬断克里斯的脖子时,清莹及时赶到,陈靳寒才终于恢復了神智。 尽管清莹解释说,陈靳寒是因为刚甦醒所以状态有些不稳定,但克里斯根本抑制不住恐惧,连夜逃回来,告诉谢礼,清莹用血养出了一个怪物! 当时公寓里所有人都在场。所以,即使清莹带着状态已然正常的陈靳寒回来,大家也还是有些提心弔胆,感到害怕。 害怕他变红的眼睛,害怕他苍白的肤色,害怕他阴郁的长髮,害怕他冰冷的像看死人般的眼神…… 第49页 谢礼觉得讽刺,他们与正常人不同,所以人们排斥牴触,而他们又因为陈靳寒与他们不同,开始对陈靳寒排斥牴触……就连谢礼自己,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陈靳寒已经恢復了,也还是会下意识的劝告林小喜不要接近。 陈靳寒体内的病毒,明显再度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料。也只有清莹,敢不顾一切的要和陈靳寒在一起。 ………… 谢礼走上楼,轻轻敲响房门。 「陈哥,我送酒过来……是酒吧的新品。」 房门打开,门后的男人身形修长,眉目冷肃,一双红色眼瞳无声无息注视他,令人不寒而慄。 谢礼不敢直视,拘谨的垂下眼帘,把酒递过去,「大家都尝过了,味道还可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在酒吧里正式供应了。」 陈靳寒接过那瓶酒,大约是嗅到了酒里动物血的气味,他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谢礼低着头,「那,我下去了。」 说着,转身往楼梯口去,很快下楼了。 陈靳寒关上了房门。 「刚才是谁呀?」 昏暗房间里,床上的女人嗓音慵懒,只露出一条雪白的胳膊伸出被子。 陈靳寒随手把酒放桌上,走过来轻轻拿起那条胳膊,塞回被子里,回道:「是谢礼。」 清莹闻言笑着说:「应该让我去开门,他们现在都有点怕你。」 「你?」陈靳寒躺回床上,把她搂进怀里,「你不能去开门。」 她身上印满吻痕,哪能去开门呢? 「哥哥……」她软软靠在他胸口上,轻声问,「大家变得这么怕你,你会不会觉得……有点生气?」 「不是还有你吗。」他低头亲吻她的头髮,「你会一直陪着我。」 「嗯。」她仰头,呢喃着与他接吻,「我会一直陪着你……」 因为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 ………… …… …… 2021年,4月。 距离2012年世界末日的预言,已经过去八年四个月,曾经被视为无解的病毒已经有了解药,疫苗也已全面普及。 在强大的异类与普通的人类之间,大部分感染者选择重回正常人类的生活,他们陆续从公寓搬走,酒吧里的职位随之空缺出不少。 后来林小喜也走了。 谢礼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和林小喜一同离开。 当初被陈靳寒吓得半死的克里斯反倒坚决留下,他觉得现在变回正常人,没学歷没工作,还不如就在酒吧里安安稳稳呆着,反正不愁吃喝。 田娅和凯恩也选择留下。 田娅爱上了夜间垂钓,经常回湖边看望那些大鲶鱼。 凯恩和当初救下的女学生结婚,生了一个宝宝,哺乳期的时候既餵奶也餵血,新生儿的父母手忙脚乱好一阵,目前宝宝看着挺健康,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清莹每天筛选简歷,谢礼走了,她要给酒吧找一个新的调酒师,服务生也得再招几个。 「这几个,约了明晚面试,到时候你跟他们聊聊吧。」清莹把列印出来的一沓简歷递到陈靳寒手里,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管啦,累死了……以前谢礼在的时候不觉得,原来打理酒吧这么麻烦。」 她爬到床上倒头就睡,陈靳寒在床边坐下,口吻柔和的说道:「其实你也可以走。」 「走什么,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一直陪着你。」她闭着眼睛,不高兴的咕哝几句。 他笑了笑,撩起她一缕头髮在手中把玩,「你知道,那些解药对我没用,你留在我身边,永远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叫正常?」她蓦然睁开眼睛,「没有你,对我而言才是不正常,哥哥,我想一直陪着你,也求求你……陪着我,别再赶我了,好吗?」 陈靳寒定定看着她,良久,俯身吻她…… 心想:那就这样吧,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未来,足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