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太子妃》 第1页 [古装迷情] 《娇弱太子妃》作者:酸奶蛋糕【完结+番外】 文案: 轻松版:苏未失忆了,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以为她是娇娇弱弱的,景夙也觉得他的太子妃需要他好好保护,免得被骗走。然而,事实是…… 亲眼见证某人将一把刀踢进墙里的阿盈:「娘娘,您能别徒手捏核桃不?」 「娘娘,咱能娇弱点不?」 苏未:「?」 正经版:有些人从相遇开始,就是一个劫,剜肉剃骨,方得新生。 老天跟苏未开了个玩笑,她定了一个计划,却让她失忆了,遇上了最该遇见,却不该以那样方式接触的人。当一切纷至沓来,当记忆回归之际,她又该何去何从?而景夙,从一个温暖如阳光的太子,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帝王,一切只源于一个人……那人叫苏未,他一生的劫……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甜文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未,景夙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离家出走 苏未站在树下,大冬天的,树上积雪颇深,她披着厚重的披风,就这么站着,远远的望着屋檐下,那个曾经对着她小心呵护的男子。 方岑,兵部尚书长子,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在这尚书府之中,那时,她脑中一片空白,茫茫天地间,她如一缕浮萍,是他给了她栖身之所。 他们说,她是在他外出剿灭一名为云信阁的刺客窝据点时,被他救回来的,可能是由于那时那间客栈的坍塌,导致她受伤,失忆的。 她看着屋内那女子,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何待萍水相逢的她如此之好,明白了,他为何不准她踏出红绫苑半步,也终于明白,这红绫苑的下人,为何都是新买的,同样的禁止出苑,原来为的都是那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或者说,是她长得跟她很像…… 苏未转身,离去,恰在此刻,树上的积雪「啪」的一声,正好砸在她刚刚站的位置。苏未没有回头,径直的向外走去,仿佛差点被砸中的人不是她。 不过,这可吓坏了不远处她的贴身丫鬟,阿盈。 阿盈赶忙拍了拍自个的胸口,还好还好,小姐运气好,不然那一大坨砸下来,不得把人砸坏了? 阿盈也是新买来的,不过,却是苏未亲自挑的,苏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挑她,这完全是一个有点笨,有点蠢的小丫鬟。 好在她是最忠心的一个。 阿盈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替苏未理了理披风,心疼道:「小姐为何要来这添堵?」 苏未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添堵,她只是纯粹想看看那人长得是不是跟她真的一样而已。 阿盈有点气又有点急,恨铁不成钢般道:「小姐,不争一下吗?」 「争……什么?」声音有点清有点冷,或者说是淡然,真正的与世无争的样子。 阿盈心塞…… 「那人抢了方公子不说,还连带着将小姐的住处,下人,一块拿走了,现在只剩我一人了!她不欺负人吗?」 「本就不是我的,而且,那些人对我来说,也非必要,要他们做什么?」苏未抬步就走。 身后,阿盈愣住了,瞬间两眼有点湿润,小姐以后会不会连她也不要了? 阿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容易多想…… 不过,这回,她想对了一半,那女子,张口要她了。 红绫苑内,阿盈泪眼汪汪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苏未,深怕她无所谓的说个「好」字。然后,她今后每日在那冒牌女身边端茶递水,稍差点,就去前面扫地,没准人家还会让她去清扫茅厕。她已经开始预感到,她今后如地狱般的生活,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未:「……」 她觉得她似乎能猜到阿盈的想法…… 那女子道:「未姐姐,可否?」 阿盈心脏纠成了一团。 苏未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已经开始抽泣的阿盈,有点小犹豫,虽说阿盈没用了点,但好歹相处了一月,感情还是有点的,于是,苏未开始了头一次的争取:「不可。」 淡淡的两个字,让一屋子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向她,阿盈直接爬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含煳不清的喊道:「小姐!」 苏未看着脚边的人,突然又犹豫了:不知道现在改变主意,来不来得及? 「阿岑……」苏清软软的叫道,「我只是听说阿盈做点心的手艺很好,所以想要她的,既然未姐姐不肯,那就……」 阿盈心脏立马颤了颤,她没想到自个的手艺居然被那冒牌女看中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抬起头,一脸自责的看向苏未,小姐,都是阿盈的错…… 苏未低头,努力思索着这一月来,阿盈做的点心,真的好吃吗? 为什么,她觉得难以下咽? 难道她的味觉异于常人? 苏未头一次怀疑了自己正确的判断…… 「小未,清儿现在还在受伤,要不,就借阿盈几天?」方岑一脸为难的看向她。 苏未点了点头,毕竟她的命是他救的,她没办法说不同意…… 阿盈认命般的垂下头,谁叫自个的手艺被惦记了呢? 苏清开心的笑了笑,朝着她道谢:「多谢未姐姐。」 第2页 苏未走了,她该回她的新房间休息去了,不知为何,她似乎能感受到身后那不善的眼神。 当夜,阿盈累得快抬不起胳膊,那苏清居然叫她做了整整一天的点心……她分外怀念在苏未身边的日子。 小姐啊,她对月唤道。 「走吧。」清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盈吓了一跳,随即双目睁圆,她的小姐,居然出现在她身后,而且是下人房。 「还愣着做什么?」苏未向前走着,对着身后还在发呆的人,道,「你不是不想留她身边吗?」 「小姐,你来接我了?」阿盈感动道,那语气,像及了快要离去的老人,看到了已故的老伴来接她…… 苏未顿了顿,再次想了想要不要带这个有点蠢的小丫鬟跑路,算了,谁让当初自个买了她,带走吧。 「嗯,我们离开这。」 「咦?离家出走?」阿盈再次双目睁圆,有点不敢相信般的看着她,她家柔弱的小姐要离家出走? 「不愿意跟我走?」苏未有点期待。 阿盈连忙摇了摇头,表忠心道:「阿盈誓死追随小姐!」那声音震天动地。 吓得苏未赶紧四处看了看,幸亏没人。 于是,二人离家出走了。 宫中,景夙头有点痛,他到年纪娶太子妃了,本就被那帮闲得要死的大臣催得烦了,前几日又出了那一档子事,真的是烦啊。 于是,他又离家出走了…… 两拨人相遇的时候,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彼时,苏未正被几个醉鬼给围住了,阿盈抖着腿挡在苏未面前,苏未看着身前阿盈不住颤抖的身体,有点搞不懂,她在怕什么? 这几个人很可怕吗?她三两下…… 苏未愣住了,她三两下怎样? 似乎她可以解决掉这几人的? 就在阿盈打算牺牲掉自个的时候,景夙一身紫衣,长剑连鞘都没出,直接将几人打倒在地。景夙转身对着她们俩,怒道:「大晚上的,两个姑娘家在外面转悠?不知道是宵禁时间吗?」 彼时,皓月当空,景夙看着月下的那张脸,直接倒吸一口气,怎么是她?早知道不救了! 他挥袖而去,走了两步,他皱了皱眉,向一侧奔去。 阿盈看的奇怪,正打算说什么,苏未拉起她就跟着景夙跑,那速度……居然跟的上景夙?阿盈被拉得脑袋发懵?好快……她家柔弱小姐,怎么速度那么快? 景夙躲林进了一家粮铺后面,一转身,居然发现那两人也跟在他后面,他一咬牙,直接将人一块拽了过来。 阿盈喘得不行,苏未赶紧捂住她的嘴,直到几个黑衣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她才松手,阿盈靠在墙上,直喘气,心脏跳个不停,刺客啊,居然在皇城中发现刺客? 她瞄向自家小姐,及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两人居然都如此镇定?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吗? 「你们……」景夙眉头皱着,准备发会怒,没料到,苏未先开口了。 「公子救了我主僕二人,苏未,再次多谢,此次还连累了公子,请公子恕罪。」 景夙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一让阿盈恍然大悟,嘴唇微颤:「小姐,你的意思是刚刚那群人,是沖我们来的?」 苏未点了点头。 景夙有点小惊悚……那帮人,应该是云信阁的刺客吧? 不是应该来杀他的吗…… 阿盈哭着道:「小姐,已经什么都让给她了,为何还要小姐的性命?」 苏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侧,景夙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主僕二人,是不是……有点傻?云信阁的刺客,跑去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他嘴角不禁抽了抽…… 「所以小姐才连夜逃跑?」 苏未迟疑了下,觉得以自家丫鬟的智商,可能不太懂她的想法,遂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是觉得那里已经没她的容身之处,她想换一个而已……但贸然提出,方岑肯定不会答应的。 景夙觉得,他还是离她们远点比较好,刚走了没两步,那苏未就勐的将她的丫鬟推进了巷子里,自个提着长裙,向一侧跑去。 景夙也反应了过来,那帮刺客又回来了,于是,立即向反方向跑去,跑得途中,还分出点神,数了下人数,居然只有两人?之前可是有四人的,也就是说有两个人跑去追她了? 这苏未! 之前没事跑什么?现在被他牵连了吧? 他赶忙转了个弯,向另一条街跑去,希望能赶得及救她。待他赶到之时,苏未正背靠墙壁,两个刺客缓缓向她走过去,他立马抽出剑来,刺伤了其中一人,于是,四个刺客打他一个。 苏未看的有点呆,怎么说呢?少年月下使剑,以一挡四,这身姿,好像挺好看的?完全没有该害怕的样子…… 景夙想边打边离开苏未,但很奇怪,这帮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想法? 在这样下去,算时间,守卫军该到这边来了,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于是,腾出手来,拉起苏未就跑,索性,这姑娘,看起来弱,但跑起来,还是很利索的。 只是,两个人,是怎么也跑不过专门训练出来的四人,更何况,还得躲着守卫军。在二人跑到郊区树林时,身后刺客长剑突然刺来,景夙来不及防范,只能先护住苏未,并且已经做好受伤的打算,没料到苏未突然一把推开了他,那力气还有点大,景夙真被推开了。 第3页 他抬头之时,那把长剑,正好刺入苏未的肩头,他突然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该乖乖找守卫军,也不至于现在让一姑娘替自己受伤。 虽说,因为这姑娘,让自个的婚事,处在了水深火热当中。 他立即提起剑,将那刺客打开,然后抱起人就跑。 那四个刺客正打算追,其中一人,踩到块玉佩,他就这么瞄了一眼,这一眼,让那跑掉的二人,安心的度过了一晚,他道:「等一下!」 三人驻足,只见那刺客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然后有点懵的看着另三人。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三人走了回来,同样的惊悚,纷纷看向两人跑掉的方向。 「还追吗……」刺客一问道。 「也不一定就是,毕竟那天丢了那么多兄弟,可能被人捡到了而已。」刺客二道。 「但……万一是呢?」刺客三看着手中的玉佩。 「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刺客四判断道,打算接着追,人早没影了,算了,接着讨论这玉佩吧。 「虽说,被捡到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还是回去问问吧。免得打乱那位的计划。」刺客四又道,另外三人点了点头,反正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不停的刺杀太子景夙,成不成都没关系。 于是,四人打道回府…… 第2章 恢復更新了 景夙有点慌了,怀中的苏未肩头血流不止,反观苏未,一脸的镇静,就是一双眼睛带着点迷茫。 「你在慌什么?」她问道。 「你没看到自己流了那么多血吗?」景夙吼道,一尚书府的千金,跑到宫中当宫女就算了,这种伤,她一个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受得了? 「哦。」苏未淡淡道,在他怀里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肩膀虽然有点痛,但她好像很习惯? 景夙:「……」 怀中的人,一脸的淡然,脸色有点不佳,真的是一点都不怕啊。 「你……就这么喜欢我?」景夙停下来,呆呆的看着怀中的人,一个月前,这人趁着景茗生辰,他不慎喝醉的时候,欲对他行不轨之事,被打了好几大板子,赶出了宫,现在又为了他受伤,还这么安心,是因为有他在?除了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原因…… 「啊?」苏未有点听不懂,「什么叫喜欢你?」 「我会对你负责的。」景夙把人放下来。 「什么?」苏未有点懵,感受到身下软软的,她低头一看,床?在抬头四处看了看,这哪是山洞啊……简直就像一个正常的民房…… 「这里是……」她小嘴微张,显然被吓到了。 景夙熟练的从柜子里翻出个包袱,摊到苏未面前,然后伸手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小时候离家出走次数太多,就干脆在外面弄了一个窝。」 苏未:「……」 苏未一手抓住景夙的手,警惕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给你包扎!」景夙挣脱她的手,想着继续解开,苏未一个起身,退到一角,道:「我自己可以!」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伤得是右肩!我又不是不对你负责。」 「我说可以就可以!」苏未有点固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伤口,就算是在方府,只要她醒着,大夫连碰她一下都不可能。 景夙无奈,把东西全递给她,自个跑到外面欣赏着夜景,还不忘对里面喊着:「不会的话,叫我。」 一柱香后,苏未走了出来,摸着腰间,空落落的,两道细眉不禁皱了皱:「你有看到我的玉佩吗?」 「没,丢了吗?」景夙回身问道。 盈盈月光下,女子姣好的面容微愁,景夙莫名的涌出一阵疼惜,这在女子开始尚武的朝代,他从未有过的情绪,况且,这人,还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他都下令打她还敢她出宫,她还毫无怨言,他都要为她负责了,她还坚持不要,她这是要他的心啊。 景夙摸着自个的小心脏,自恋这一毛病,从他父亲身上遗传的彻彻底底…… 「很重要吗?」 「可能吧。」苏未手磨着那一块地方,听方岑说,那玉是跟着她一块捡回来的。可能跟她的过去有关,没了,总觉得对不起谁? 「给你。」景夙从腰间拽下一块来,道,「算是赔你的。」这是景默特地命人打造的,他跟景茗,一人一块。 苏未愣愣的看着他,一双眼清澈无比,还带着点懵懂无知:「我害得你一块被追杀,你还赔我玉佩?」 「咳」景夙轻刻了一声,扭过头看向别处:「我害的你重要的玉佩丢了,只能拿别的重要东西赔你。」 他继续摸自个的心脏,他拿自个赔她满腔情谊,外加一枚玉佩,应该够了吧? 想想也是够悲哀的,毕竟对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却只能拿自己赔。 他又转回去看向她,将玉佩郑重的交到她手上,嘱咐道:「从今以后……我就……交给你了!」 苏未有种被交託重任的感觉,瞬间觉得手上的玉佩重千斤…… 第二日太阳初升,景夙扶着苏未走在林间的小道上,一晚过去,他觉得那些刺客应该打道回府了,况且,他们两个都该回去了。 不过,其他人来得更快。 第4页 「见过殿下!」御林军副统领曹孟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景夙皱了皱眉,看了眼苏未,他好像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带她回去或送她回去,不然朝中那帮闲得没事干的人,可能会拿吐沫淹死她。 「曹孟,你亲自送苏姑娘回家。」 曹孟不解的抬头看了眼,这一位不是向来很烦这些世家小姐的吗?嫌她们略为粗暴…… 「是!殿下。」算了,人送回去再说。 「你好好等着。」景夙复杂的看了眼苏未,实在是不能相信,自个就这么把自个赔了?索性,她似乎不怎么会功夫,看起来也柔柔的,还算符合他心里的标准。 「等?」苏未听不太明白,景夙已经率先走了,走了几步,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不舍」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更觉得自个罪孽深重…… 「苏姑娘请。」 苏未点了点头。 一队人,刚出树林,方岑带着大队人来了,见到她,赶忙下了马。 「小未,你没事吧?」 曹孟看了两人一眼,心想这是家人找来了?不过,这不是方家的公子吗?这姑娘不是姓苏? 苏未脸色不佳的退了两步,规矩的行礼道:「没事。」 方岑感受到了她刻意拉开的距离,走进两步,向她伸出手来,一脸的焦急:「小未,跟我回去。」 苏未踌躇了会。从曹孟身后走出,站好,冲着方岑跪下,磕头,清丽的声音慢慢在晨间的树林响起:「苏未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此恩无以为报,苏未也本该此生守在大公子身边,只是公子已有良人,苏未的存在,只是给苏清姑娘添堵,此并非苏未的报恩之道。故,苏未就此拜别。」 「如果我不同意呢?」方岑挺拔的身躯颤了颤,站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 苏未心沉了沉,最后握了握手心,认命的缓缓道:「苏未的命就是大公子的,大公子不同意,苏未就哪都不能去。」 于是,苏未又回来了。 苏未刚踏进方府的那一刻,阿盈就扑了过来,脸蛋上泪痕满满,还死死的拽着她的衣服不放,弄得她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想拿她的衣服擦脸? 方岑给她重新安排了房间,阿盈还给了她,她原先的人也都还给了她,府上的人纷纷认为,她,又得宠了。 不过,另一个流言,也渐渐响起。 苏未捧着盅汤,走向方岑的书房,自从她回来后,方岑对她又回到了从前,走路怕她摔着,出门怕她冷到,每晚陪着她吃饭。 苏未觉得自个也不能太冷淡,遂捧着阿盈熬得汤过去了,毕竟她的手艺是被夸过的,虽然她觉得一点也不好喝…… 刚走到花园口,几道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未姑娘那晚被人绑走了?还跟个男人一块过夜?」 「什么绑走,那是为了好听点,分明是她跟人私奔,结果被大公子给抓了回来。」 「真的?那我们公子可真是宽容啊。」 「小姐!」阿盈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苏未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依旧站得婷婷,道:「无关之人的话,你听进去做什么?」 说完,苏未走了过去,吓得两小丫头扫帚直接掉地,连忙行礼道,「苏姑娘。」 苏未目不斜视的走了,跟没看到两人一样…… 只是…… 方岑书房内 「苏清,我于你到底是什么?唿之则来,挥之即去?」方岑怒了,死死的拽着苏清的手,苏清白皙的手腕渐渐泛红。 「方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苏清挣扎道,「秀女的名单家里早就报上去了,我不去,就是欺君!他如此对我,我又怎么可能还抱有念想?」 方岑冷笑一声,靠在门上,冷冷的看着她:「所以,你,是不想进宫的?」 苏清揉了揉手腕,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去只不过是保全家里而已,到时候故意落选,我们就成亲如何?阿岑?」 「好。我再信你一回。」方岑手搭在门上,门微微拉开一道缝,寒风渐渐吹了进来,真的冷到彻骨。 「不过……」方岑嘴角微翘,泛着微微的苦涩。 「不过什么?」苏清不解的看向他。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的秀女之位,将由苏未代替!」说完,方岑大门打开,迈步而出。门「砰」的一声关上,身后是苏清的大叫声,苏清拍着门,喊道:「方岑,你不能这么对我!」 风冷冷的刮着,身后的声音渐渐顺着风而散,方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巧笑倩兮,嘴角柔柔的翘着。 「这样,我就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了吧?」 「是……」方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这个字来的,只觉得浑身冷到僵硬,连心都快被冻得跳不起来了。 苏未捧着一盅汤,慢步走在庭院的小道之上,冬日的阳光有点冷,真的很冷…… 另一边,云信阁内。 一白衣男子手拿着玉佩,冲着阳光仔细看了看。「你们确定,这是太子身边的女子掉的?」 「是,属下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 「那日也有不少百姓,很可能是被人捡走了。」 男子皱了皱眉,手细细的摸着那玉佩:「那日失踪的人,名单出来了吗?」 身侧,一黑衣男子走上前来,道:「出来了,除了确定死亡的,剩下的下属就是云禾,云轻,幻狼,以及此次计划的核心人物,琳。」 第5页 「那就这样吧。那人先别管她。」 「是!」 「那琳……」 「她没那么容易死。」 第3章 错位 选秀的日子,挑在了初春,万物復甦的季节,自那日之后,方岑已经不曾来过,只是东西从来不曾短她过,除了人以外,她依旧享受着尚书府最高的待遇。下人们,有点看不懂自家公子的意思,苏未跟阿盈却是明明白白的,他这是愧疚…… 「小姐。」阿盈瘪着嘴,委屈至极。 「其实他不必这样。」苏未看着桌上送来的绫罗绸缎,差不多都是最好的,「我的命本就是他救的,现在只不过是还他而已,他不欠我什么。」 「小姐。要不,我们……」阿盈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再跑一次吧?」 苏未:「……」 好像把她胆养肥了? 苏未摇了摇头:「真正的离开,是毫无牵扯,我替苏清进宫,就是还他还的一干二净了。」 只有,这样,下次,她才可以走得理直气壮…… 「所以这宫……非进不可?」阿盈垂着头,开始想像宫中的日子,听说,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甚至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可能是什么绝世高手,她看了眼她家柳弱如风的苏未,这不羊入虎口? 「别想太多。」苏未出声道,她的小丫鬟那眼神悽惨到她想忽视都难…… 「未姑娘。」管家走了过来,带着的人,手里捧着几册的书及不少画卷,恭敬的道,「这是清小姐大致的经歷还包括宫中做宫女时,会接触到的所有人,以及发生的事,公子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放下就可以了。」苏未眼神扫过那几大本厚厚的书,方岑对苏清,才真正的用心至极。 管家走了,阿盈看着那一叠书,以及一堆画,有点腿软,几乎是爬过去的。 「这也太狠了吧?不就是个宫女,为什么能写那么多?咦,等等,她一官家小姐,之前没经过选秀,怎么跑去当宫女了?」 苏未摇了摇头,这一点,她也不明白。 「去泡壶茶吧。」 一壶香茗,几册书卷,苏未就如看什么名家着作般,从早直看到下午。看完一半,默默的看向另一边,某个算得上「奇女子」的人…… 苏清,户部尚书苏正山妾室所生,自十岁那年在猎场看到太子景夙骑马的英姿后,从此深陷其中,去年托人进宫做了名扫地宫女,一路靠行贿扫到了太子宫中,半月前趁太子酒醉,宽衣解带,被太子怒令责打二十大板,逐出宫门。苏正山深觉她有辱门楣,拒不承认有此女,方岑才将她带回府中疗伤。 怪不得一户部尚书之女,住在男子家中,家里人都没意见。苏未瞭然,不过……她手指在「太子」二字上,眉头深锁,既然如此厌恶,为何选秀里,又会有苏清的名字? 关于这一点,景夙也是奇怪的,当他命人将苏未的名字加上去时,回禀的人却说:「苏大人府上,并没有叫苏未的女儿。」他去查了宫女的名单,才发现她叫「苏清」,而他记得,那日,她自称的是苏未?没办法,他只能先将苏清的名字加了上去。 一月过后,苏未已经将苏清的事迹,与她认识的人,通过画像书册,记得七七八八,而苏家也终于来人了,毕竟不好再将「她」置于方府,回「府」的日子,定于三天后,而这三天,方岑依旧没来看过她一次,苏未也不曾去找过他,每日,就是坐在窗边,看着东升西落,看着阿盈泄愤般的吃着方岑送来的吃食。 「你再这么吃下去,会胖死的。」苏未看着落日余晖,淡淡的提醒道。 「小姐,公子为了那个人,就一次次利用您,如今都要走了,连句对不起,也不说!您不恨,我替您吃穷他!」 苏未:「……」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凭她?吃得穷方岑?最后只是伤自个的胃而已。 不过,离开的前一晚上,方岑终于出现了,只是站在门外。 「明天你就要去苏府了,苏家的人都不知道你不是苏清。」方岑站在门后,看着里面烛光映出的人影。 「我知道了。」苏未回道,这是要她先瞒过苏家的人? 苏未摇了摇头,他这是打算万一事发,一切都由自己抗着,苏清的确很幸运。 然后她亲自吹灭了蜡烛。 屋里瞬间暗了,方岑扶在门上准备推进去的手僵了僵,他放下手,转身看着外面的盈盈月光,道:「选秀几乎都是武试,你其实不会被选上的。」 是吗? 苏未习惯性的摸着腰间的玉佩,一摸,纹路已经不对…… 有些东西,不见了,就是不见了,重新回来的,已经是新的了。 第二日,苏未被偷偷的接回了苏家,偌大的苏家,连个接她的人都没有……或者说,应该有…… 「小姐……连个人都没有,那苏清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阿盈背着包袱,有点瞠目结舌。 「阿盈,从今天开始注意点!」苏未头一次呵斥着阿盈。 阿盈立马委屈的低头拿脚噌一旁的草,像跟它有深仇大恨般。 苏未:「……」 「其实有人的。」苏未喃喃着,树后两人,假山后三人,稍远处迴廊里两人,听声音,应该是两名姑娘,一名妇人,两名丫鬟。 第6页 「走吧。」苏未带着阿盈向着苏清的小院子走去,苏清的母亲,曾经也是世家小姐,不过,后来犯事了,被满门抄斩,徒留一个她,她在苏家的待遇,也是一落千丈,不过,她待苏清,却是十分的好,否则,苏清也不会有钱在宫中打点。 苏未刚踏进小院,就看到一名素雅的妇人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看到她,立马奔了过来,却又战战兢兢的站在她面前,深怕惹她不高兴。 「清儿,你终于回来了。」那声音带着点讨好,听得苏未,心莫名的有点纠在一起。 「嗯,娘,我回来了。」苏未开口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点,据方岑的描述,苏清是个充满活力的女子。 徐璐琳怔了怔,一双眼带着点空洞看向她,直看得苏未阿盈浑身发毛,索性,下一刻,妇人就热心的牵着她们往屋内走。 苏未跟阿盈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另一边,宫中,选秀在即,景夙有点心如死灰。虽名为选秀,应该是给皇帝选的,但明眼的都知道,其实是给他添人的。问题是这些个秀女,各个拉出去,可能都够格跟士兵打一架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家子嗣单薄,外面虎狼之心太盛,皇家身边之人,必须会点功夫,以在危急时刻,顺便充当下侍卫,本来这没什么问题,但没有哪个女子,打得赢宫中那位陈大人,那位又不是怜香惜玉那型的。所以众人的目标全部瞄准了犹如香饽饽的他。 「香饽饽」景夙苦恼,据他所判断,苏未虽然反应灵敏,但似乎不会什么功夫?按选秀那变态的选法,他觉得她最后可能过不了。 于是,他拽住准备回家的陈泽。 「殿下有何事?」陈泽不解的问道。 「陈侍卫,关于选秀……」景夙欲言又止。 「哦,这事啊,皇上说让您死心吧,大臣那他已经压不住了,到时候到了最后一关,凡是打不过臣的,就都是你的。」 景夙:「……」 「本王是想问,如果一女子武艺很弱,她能过几关?」 「武艺很弱?」陈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就别来凑热闹了。」 景夙:「……」 当夜,月色之下,苏未坐在窗边,一侧点着烛火,她拿起苏清房中的画卷,徐徐展开,画中的男子面冠如玉,身姿挺拔,长得简直跟……那日的男子一模一样…… 苏未困惑了。 「阿盈,把全部话展开!」 「好的,小姐。」 十多幅画铺在桌上,地上,甚至床上,而画中的男子,或是蹙眉,或是骑马策奔,或是挥洒笔墨,无一例外,全是那晚的男子。 「小姐,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太子,景夙?」苏未念出手中画上的小字,方岑身为臣子,是不能随便有太子的画像的,故而她至今还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想着,苏清可能会偷偷画下来,但怎么是他? 所以那日他说的「喜欢他」是这意思? 「只愿君心似我心?」苏未抖了抖,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苏清,到底有多爱慕这人。 「砰」的一声,窗口传来声响,苏未阿盈回身,然后苏未手中的画掉落了…… 与窗口受到不小惊吓的景夙大眼瞪小眼…… 苏未头一次萌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画的,你信吗?」 景夙低头看了眼满地的自个画像,那手笔虽跟画师差了不少,但……他瞥了眼屋内,胜在量多啊…… 「我……不介意的。」 苏未:「……」 她介意啊! 第4章 心痛 「殿下深夜造访,所谓何事?」苏未嘴角抽了抽,「深夜」二字被她念的尤为重。如果,她没弄错,这里是尚书府!一堂堂太子,趁夜潜入?还是一女子的闺房? 景夙缩在窗口,看着满地的「自个」,实在是不忍心下脚……抬起头,万分「为难」的看着苏未。 苏未:「……」 「阿盈,收了。」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刺骨凉意,风透过那一扇窗,「唿唿」的颳了进来,整个房间还处在一片静谧当中,阿盈就是没动手…… 「阿嚏。」苏未打了个喷嚏,身子不由的一颤,刚想去拿个披风,一件带着暖气的披风已经罩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景夙正低着头,替她细细的繫着披风。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方家,大雪满天,那个将她当做替身的人,温声细语。 呆滞的阿盈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做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做,伸手拽了拽苏未:「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行礼?」 苏未回神看向景夙,男子一身黑衣,丰神俊朗,一身华贵气质,的确该行礼,然,问题是…… 她,不会…… 方岑不曾想过苏未会碰到太子,在他想来,苏未被刷下去就是时间的问题,宫廷礼仪也只教了正常的问候罢了。 索性景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低着头,有点心痛的看着被踩脏的「自个」。 「我给你画回来?」苏未瞥到,嘴角又抽了抽。 深夜烛光幽幽,窗外冷风吹动着窗,发着「吱呀」的声音,景夙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案前,女子素手执笔墨,皓皓手腕细细转动,神情专注,却又分外柔和,恰在此时,一缕髮丝滑落而下,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挽起那缕髮丝。 第7页 苏未只觉得一股暖流突然传来,微微一颤,转头正好对上不知何时站起的景夙,幽深的眼神,满满倒映着自己呆滞的神情。 景夙愣了,一双眼,温柔如水,清澈见底,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世间万物于他消散,只余眼前这一双眼,如细丝缠绕。 一侧,阿盈看得心惊肉跳,一手扶上自个的小心脏,这太子,该不会喜欢苏清那小贱人吧?那万一被发现自家小姐冒名顶替了人家……阿盈颤了颤。 「小……小姐。」阿盈不安的叫道。 景夙回过神,这才发现,自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已经捧着人家细腻的脸了,「刷」的一下,脸红了,头转向一侧,顾左言它道:「天太黑了,天亮了再画吧。」 说完,急匆匆的向着窗口跳去。 苏未:「……」 阿盈松了口气,赶忙跑过去,拍了拍胸口,道:「这太子殿下,该不会是……」 「对了,苏未!」声音勐的突然又传了回来,吓得阿盈腿一软,直接扶着书案。 去而復返的景夙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本王来是想告诉你,选秀的事,不用担心。」说完,一小册子被丢了进来,人则又立马不见了。 苏未走过了过去,拾起地上的小册,翻了翻,直接倒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桌脚的阿盈,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这太子,恐怕是跟苏清是郎有情妾有意…… 难道将苏清赶出宫,是别有深意? 小册上,字迹刚劲有力,写的全是选秀那几日的考核项目,连如何过,方法都写的一清二楚…… 「小姐,怎么办?」阿盈抖了抖,方大公子,简直在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啊…… 「这选秀,绝对不能顺利过!」苏未手扶上那张被踩脏的画,头十分的痛。 第二日清晨,徐璐琳准备着丰盛的早饭,一双眼就这么望着她,好像十多年不曾见过般,眼角不时含着泪,又转瞬即逝。 「清儿……这秀女……你想去吗?」 「嗯。」苏未答道,按照苏清会答的方式答着。 徐璐琳放下筷子,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散发着淡淡的忧愁,喃喃着,「搭上一个还不够吗?」 「啊,娘,你说什么?」苏未喝了口粥,抬起头不明所以。 徐璐琳笑了笑,道:「没什么,娘会好好帮你的。」 进宫当日,徐璐琳替苏未准备着衣裳,当苏未穿上那件据说花了徐璐琳一月月银的衣服,漂亮,的确漂亮,衬得人真真的美若天仙,就是那衣服繁琐又飘逸,苏未走两步,得踩一下裙角。 苏未:「……」 苏家大门,苏未头一次见到了苏家的真人,她抬头看了看苏家嫡女苏华尹,那一声红色劲装,英姿飒爽,再看自己,一身飘逸的白裙,快羽化登仙了…… 看样子,徐璐琳压根不希望她女儿入选,这样也好。 比起另一边的众人簇拥,苏未这边只有徐璐琳跟阿盈,显得有点凄凉。忽的,街角,熟悉的身影闪过,苏未当做没看到,看着马车,人苏华尹一跃而上,而她,同样想着一跃而上,那一身长到恐怖的裙摆,给她使了个绊子…… 苏未「砰」的一声,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她一脸懵的看着头顶的马车,有点不敢相信,还没出苏家,那身白裙就已经沾了点灰尘…… 膝盖处,传来点疼痛,好像还蹭破了皮? 「噗嗤」几声,周遭传来几声讥笑。 「东施效颦,就是这意思吧?」 苏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眼那女子,苏家的三女儿,小苏清三岁的苏华毓。苏清从小就喜欢跟她抢东西,导致两人如今势如水火。 苏未小心着裙摆,换了个姿势翻了上去,动作竟带着不输于苏华尹的利落。 阿盈看得有点愣了,她家小姐动作会不会太干净利落了?怎么觉得好像练了无数遍般? 苏华毓愤愤的闭嘴了,转着头不知道低骂着什么。 马车缓缓前行,直到宫门口。 高大的宫门耸立在前,苏未下了马车,身后跟着阿盈,她边走边细细的想着景夙给的小册子,第一关,按他册子上写的,应该是考验一个人的灵活程度,由数个沙袋绑起,在空中晃荡,只要被打中超过三次,就可以出局。 几阵风靠近,苏未不由自主的头一歪,继续向前走去,想着怎样可以自然的被打中,而不被景夙发现。 「小……小姐。」身后,阿盈拽住她,苏未一转身,恰好一阵风又带起了她的裙摆。 一把箭头被拔掉,绑着一团涂色棉团的箭,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是?」苏未看着地上的那支箭,不明所以,抬头一看,阿盈额前多了个红印,怀中抱着把同样的箭,正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四周传来了各种惊叫声。 该不会……已经开始了吧?苏未按了按额头,身子往一侧一转,恰好见到苏华尹一把长鞭利落的挥断一支箭,眼神瞥见她,一脸的诧异,在刚刚苏未转身的瞬间,一支箭又划过她的身边。 暗处。 「那么弱一个人,你还老射不中?」一侍卫手举弓箭,对着一侧的同伴,嫌弃着。 那人也很窝火,烦道:「我哪知道,明明瞄准了,她怎么每次那么巧恰好避开?」 第8页 「要不,干脆……」话说到一半,侍卫高举弓箭,直接对准苏未的身体,这提前试验,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秀女的身上留下痕迹,但不能伤到,所以就算箭头被拔,他们还是只瞄准边边角角射。 但……苏未惹急他了…… 他就不信射不中! 一箭射出,利刃划破空际,箭脱弦,侍卫懵了,下手好像过重了……随着箭的远去,他似乎看到了自个的奉银跑了。 不过,还好,那姑娘抓住了…… 居然抓住了?侍卫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回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们可是侍卫啊,护卫皇城的啊! 苏未更是吃惊,她刚刚只是想把自个凑过去,好让自个中箭而已,结果,一回神,箭居然在手上了…… 她伸开手,手上箭依旧静静的躺着,手心被擦出了血迹,刺疼刺疼的。 她,什么时候抓住的? 「小姐,你没事吧?」阿盈凑了过来,那白皙的手,被箭擦得触目心惊。 「没……没事。」 「好了,到此为止。」一宫装打扮的女子从宫门走了出来,「凡是身上被漆染到的秀女,都可以直接回家了。」 话音落下,四周一阵譁然,一秀女不服,直接上前道:「未经通知,就开始测试,连个准备也不给我们,就淘汰?」 「刺客来了,难道提前跟你说一声?」宫女言辞栗色着道,众人瞬间闭嘴。 不到一柱香时间,过百人,瞬间就剩下了二十多人。 苏未心痛,阿盈心塞,这种没在册子上的突袭,她们居然没掌握住? 第5章 捣乱 景夙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苏未她们已经到了芳华苑,阳光下,女子怡怡然走着,一身白衣飘飘,就着长长的裙摆,走的步步生莲。他松了口气,刚从华帝书房出来,就听陈泽说,进宫门前,还有场测试,吓得他赶紧跑了过来。还好还好,人顺利过来了。 苑内,苏未站在第一排,看着正对面的宫女对她笑得万分意味深长,不禁抖了抖,那张脸,似乎跟一名叫静秀的宫女一模一样…… 静秀,同为太子宫中的宫女,不过,她是奉茶,苏清想取代她的位置,故而在她必经的路上,故意倒了油,导致她摔倒,被撤职,这才有了苏清可以给太子奉茶的机会,不过苏清当值第一天,就是公主景茗的生辰,恰逢听到大臣在催太子定下太子妃,故而有了之后的亵渎之罪。 静秀恨她,恨的真的是有理有据,那笑着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苏未觉得,她现在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那老虎正在琢磨着怎么吃她才最解恨…… 果不其然,苏未被「亲切」的安排到了最后一个…… 第一关,最简单,只是灵敏度测试,一道长长的通道顶端两旁绑着重重的沙袋,两边太监站立,交替推着。 二十六个秀女,在苏未之前,被打中了六个,而苏华尹一身红衣,身手敏捷,不一会就通过了,身手之好,惊嘆众人。 等轮到苏未之时,那好好的沙袋,突然全漏了…… 刚测完的,名为林玉儿的秀女瞬间懵了,一脸惶恐,双眼含泪的看向领头的宫女,直接抖索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未:「……」 她和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这姑娘,长的娇俏可人,笑起来,甜甜,就是举止……有点不受控制或者说,力气有点大,她一路被打中两次,每次打中,都被吓了一跳,然后手用力一推,那沙袋直接脱离原来的路线,跟隔壁飞着的撞了,然后那一排全撞了…… 她大概以为是她给撞坏的…… 然,实际是…… 苏未看了眼静秀,静秀那好看的嘴角微微翘起。 过了会,沙袋重新装,苏未看着那大了一倍的沙袋,秀眉皱了皱,就算有猫腻,但这是否太明目张胆了? 「这沙袋是否太大了点?」苏未对着静秀微微俯身问道。 「这不是刚刚有了林秀女的前例,怕您也把沙袋毁了,这才特意弄大点。」静秀不失端庄的笑道,「况且,沙袋重了,公公们也推不动,对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都是太子宫中出来的,也希望您好,对吧?」 她此话一出,四周一阵譁然,道道眼神向她扫射而来。 苏未:「……」 这秀下面还有几关,按这样下去,苏未觉得她可能没命离开了…… 初春,百花盛开,春意盎然的日子里,一群宫女太监,就着一众摩拳擦掌的秀女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在地上慢慢匍匐前进的女子。 顶上那晃着的沙袋,渐渐的不晃了,太监懒得推了…… 苏未趴在地上,感受到周遭倒吸的口气。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 苏清得罪了那宫女,那沙袋不仅大还晃得飞快,带着股不把人撞死誓不罢休的怒气。 苏未刚刚站在开头,只要走进去,让沙袋撞个三次,她就可以走了,只要三次…… 她咬着牙,闭着眼,向前走。 沙袋飞速的飞来,那袋子跟重锤般眼见的就要砸到她,脚下一踩,她又踩到了裙摆,在沙袋即将撞到她的时候,她跌倒了…… 「砰」的一声巨响,苏未愣了,周遭愣了一刻,开始轻声闹笑。 第9页 苏未打算爬起来,几个太监相视一笑,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她看着头顶飞来飞去的恐怖沙袋,现在好像出不去了?犹豫了会,她就开始爬了…… 远处,景夙一身明黄,大步走来。 苏未爬出来,站起身,看着一身昂贵的华衣,被磨破了好几个口子,那白如雪的段子,更脏了……一阵心疼。 「苏秀女这过关的方式,真的是别具一格啊。」静秀掩嘴笑道,引得周遭笑声更大了。 「好了,送苏秀女出宫吧,第一关没过,连宫女,您恐怕都做不成。」 苏未松了口气,虽说不舒服,但好歹,命保住了,她行礼,正准备离开。 门口,身着明黄的景夙正一脸阴沉的站着,苏未冲着她笑了笑,笑得如释重负。 四周响起陡然响起一阵凌乱声响:「见过太子殿下!」 景夙看着她那凌乱的髮丝,蹭破的衣裳,一身的狼狈不堪,心口闷闷的,尤其在看到她那无所谓的笑容,心更闷了,她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 「静秀!」 「殿下。」静秀上前行礼道。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不合格的条件是被击中三次才算吧?」 静秀惊讶的抬起头,正好瞥到那带着怒气的眼神,赶忙低下头,咬着唇,道:「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于是,苏未留下了…… 御书房内。 「皇上,那三名刺客已经秘密关押了,不过,至今什么都没问出来。」柳州宴禀报导,「不过可以猜到,是那些人雇的。」 「云信阁?」华帝食指敲着桌,眉头深锁,「最近几年突然出名的吧?」 「是!拒有限的消息来看,前任阁主三年前已死,现任的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任阁主,手段比起上一任来说,高得很多,三年内,凡是他们接下的单子,就没有失败的。」说完,柳州宴看了眼华帝,距当年的叛乱已经过了十多年,还活着的那些人,似乎已经快疯魔了,联手起来,倾尽全力,有种誓要拉华帝一家下地狱的感觉。 「三年内,没有失败的?」华帝喃喃道。 「是!」柳州宴道。 「而且,臣发现有个地方,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 「他们三人,身上一点伤疤也没有,连握长年握兵器的茧都没有!」 「没有伤疤?没有茧?」华帝皱眉深思,忽的道,「暗中重查此次秀女的背景!」 「皇上是怀疑,他们会……」 「刺客一旦如普通人一般,就如大海捞针,刺客没有刺客的样子,这恐怕才是他们三年内不曾失败的真正原因。」 「皇上不停掉此次选秀?」符公公问道,「这毕竟事关太子安危。」 「不必,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华帝看向外面,刚刚外面那急匆匆离开的身影,让他有点不安。 「夙儿是看上那苏清了吧?州宴,严查苏清。」 「苏清?她似乎是苏大人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苏大人毕竟是新贵,自毁前程的可能性比较小。」柳州宴狐疑的问道。 「朕只是觉得奇怪,那苏清在夙儿殿中半年,夙儿从未记得过有这么个人,甚至明明前段日子那么厌恶,一晚回来后,态度全变。」 「皇上怀疑苏清被人换了?如果真是这样,殿下他岂不危险……」 「让他自己处理吧,夙儿生性纯良,从小到大又顺风顺水的,得让他受点难了,尤其是现在,情窦初开。」 「查刺客这件事,就交给他来!是时候让他知道世间险恶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是,皇上。」 「对了,这次选秀的流程再加一节吧,顺便测测那帮秀女。」 晚上,秀女苑,因第二场考核的关系,全部秀女,单人一间,这也导致了某个半夜爬窗人的到来。 苏未看着趁月色而来的男子,一席长发解到了一半,就卡住了…… 「殿下……」 景夙看着乌丝如瀑,趁得那张脸,又小又白,愣了会,才从怀中掏出一瓶软膏来,脸色微红着道:「今天你应该蹭破了皮,涂这个不留疤。」 说完,人又跑了…… 苏未捧着那软膏,那外壳冰冰凉凉,却有点暖暖的,就是这温暖,似乎不该是她的…… 得赶紧想办法走了,不然太子这么捣乱,她这秀女妥妥的过了…… 第6章 结束 苏未从屋内走了出来,外面一片混乱,几名秀女碰到真刀真剑,吓得脸色发白,即使在家中练得多好,遇到真正的刺杀,还是难独挡一面。 她看向苏华尹,一抹红装耀眼夺目,一条长鞭更是使得出神入化,硬是抽的没人敢靠近她的身边。 左侧尖叫声传来,她转头一看,林玉儿,正挥着凳子将一名刺客从她房内赶了出来,那声响,「砰砰砰」的,砸身上应该很疼吧? 她淡定的看着,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刻,她没有一丝的慌乱与害怕? 忽的,一道亮光闪过,略微晃到她的眼睛,待她再睁眼时,一柄长剑,已经到她眼前,她默默的看着,不避不躲,眼看就要刺到她,那刺客一咬牙,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将剑刺歪了,削下她一段长发。 第10页 乌丝掉落在地,苏未眨着双眼睛,奇怪的看着他,刺客暗自咬了咬牙,他就不信了,这养尊处优的小姐,就不怕死。 于是,他又刺了过去,速度更快,问题是,苏未就是不躲,刚刚怎么站着,站在还是怎么站着,还睁着双懵懂的眼神看着他。 刺客:「……」 他只能再次刺偏…… 来来去去了好几回,苏未看得无聊了,转身打算回去睡觉。 一侧的另一名刺客看不下去了,他都解决好几个了,他居然还在那怜香惜玉? 另一剑以极快的速度刺来,苏未乖乖的站着,等着他过来,忽的,一股力量勐的将她一拉,「砰」的一声闷响,她撞到了一个怀抱当中去。 长剑刺穿肉身的声音传来,一声闷哼,苏未颤了颤,不可置信的抬头,景夙正皱着眉,一双眼,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带着点恐慌。 为什么? 会出现在这…… 为何拿自己的命来救她? 苏未愣住了,世界静谧了几秒,夜风缓缓的吹着,眼前似乎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拿命救他的男子。 「请殿下恕罪!」 一连串的兵器落地声响起,一群「刺客」惶恐,单膝跪地,恐怕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场临时加试,太子会为了个秀女突然沖了出来。 景夙转身,看着这突发的场景,愣了下,他看向最近的一名「刺客」,脸上的面巾拿下,露出熟悉的脸来,这是华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也就是说,这「刺客」其实…… 为什么老是加试?景夙觉得自个待会要有麻烦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叫御医!」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向后一转,华帝正疾步走来。 「见过皇上!」 「父……父皇。」景夙,垂着头,乖乖的打算认错,头一瞥,发现华帝正怒视着身侧的苏未,一急,赶忙拽了拽苏未,轻声道:「苏未,行礼!」 鲜血慢慢的涌出,从肩膀上,那一个窟窿里缓缓流出,暖暖的热热的,苏未朱唇渐渐发白,带着轻颤,声音细细弱弱带着点害怕:「你在流血……」 景夙愣了,苏未,她在被刺客追杀时,不曾害怕,受伤流血时,也不曾惊慌,现在却吓得丢了魂般,他心疼的一把搂住,安抚着:「乖,我没事。」 华帝:「……」 儿子好像忘了自个的存在…… 最后,景夙被带走了,负责的女官直接宣布今晚的结果:「苏华尹、林玉儿、方友露……八人合格,苏清……合格!其余吓晕者,直接为宫女!」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未。 苏未却还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那几滴血,刺眼刺眼的红。 「说说你们的看法。」 一群侍卫跪在地上,将每个自己攻击的秀女从她的反应速度,力度,甚至是表情神态,都汇报的一清二楚。 「最奇怪的是秀女苏清。」 「理由?」 「她从头到尾都不曾躲过,甚至连害怕都没有。卑职攻击她的时候,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意思她知道你们只是去测试的?」 「可能,不过就算知道,正常人遇到逼近的刀剑,就算明知不会受伤,还是会害怕一下的。」 「州宴,苏清查得怎么样了?」 「苏清查清楚了,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 「但苏未却还是个迷。」 「苏未?」 「是!微臣查到,那日围剿之时,方岑从倒塌的客栈,带走了名受重伤的女子,而那名女子,长得更苏清一模一样。」 「这是要不要跟殿下说?」 华帝思忖了下,道:「不必,从今日起,太子身边的暗卫撤掉一半。」 「皇……皇上……这……」 景夙看中苏未的事,当晚传遍了整个后宫,导致剩下的几关,即使苏未全程在神游,也全部过了,待她反应过来之时,陈泽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带着杀气的剑迅速向她刺来,彼时,她刚回过神,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下台去。 陈泽:「……」 有太子护着就是好,这个样子,都能站到他面前…… 秀女的考核,莫名其妙的全过了,苏未觉得有点不真实,直到她秀女选拔完毕被送出宫等待消息,被禁足了几天的景夙直接截了她的马车,来到还未落成的太子府。 「殿下?」 景夙心情很好,手一伸,将她拽进了花园。满园的花绽放着,苏未手扶上一朵开了一半的花,花瓣软软的,带着初生的娇弱。 「苏未,你喜欢花吗?新建的太子府还没完全完工,你喜欢什么花,没有的话,就接着种什么。」 「什么?」苏未呆呆的睁大着眼睛,「为什么……问我的意见?」 景夙笑了笑,不回她:「画呢?要不要去藏书阁搬点过来?不过,有些孤本,好像被父皇拿走了,你想要的话,去找父皇借好了。」 「景夙!」苏未颤了颤,他待她好的,有点不真实,犹如曾经方岑一般。 「要不要在那边搭个亭子?你可以边赏花,边画画。」 「殿下……」苏未薄唇轻颤,带着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 「对了,你最喜欢的丫鬟是哪个?到时候让她先过来安排,好吗?」 「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第11页 「因为你是……」景夙愣了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圣旨上的名字,是个麻烦,「为何你在苏家的族谱上写的是苏清,你对我自称时,却是苏未?」 苏未捏着那瓣花瓣,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容,因为苏清是苏家的小姐,而苏未只是个替代品,她只有别人给的一个名字而已…… 「苏清是父亲取的名字,入了族谱,而苏未是母亲的取的小名。」 「哦,原来是这样。很少有小名带着姓氏的。」景夙喃喃着,那圣旨上,写的只能是苏清了…… 「景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 「你对你的前宫女苏清有什么看法?」苏未低头着头,脚下是泥泞的土地,几株青草,正冒着牙。 「看法?」景夙痴痴的看着苏未,阳光下,女子垂眸,带着岁月静好的温和,他笑着答道「温柔如水。」 「是吗……」手渐渐的松开那瓣花,原来如此啊……原来是他眼中的苏清跟她是一样的。 三日后,圣旨下,苏未呆呆的看着传旨的太监,看着他笑颜满面,嘴上在动着什么,她却听不清楚。 结束了…… 她脑中划过这一句…… 「苏未!你喜欢花?新建的太子府还没完全完工,你喜欢什么花,就种什么。」 对不起,我不喜欢,它们太脆弱了…… 「画呢,要不要去藏书阁?不过,有些孤本,好像被父皇拿走了,你想要的话,去找父皇借好了。」 那些画不是我画的,我一点也不喜欢画画…… 「对了,我把你的丫鬟弄进宫了。」 阿盈?她不喜欢苏清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阿盈晃了晃她,苏未回神,才发现阿盈有点惊慌失措,徐璐琳急急忙忙的掏出手帕,替她擦着脸:「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想必娘娘喜极而泣吧?」传旨的太监笑着说道,「奴才先恭喜娘娘了。」 「多谢公公……」苏未行礼道。 方府 太子妃人选一事传过来时,方岑正在苏清房中陪着她吃饭。 苏清:「她人还没回来吗?」 方岑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这几日,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不可能的,太子不喜苏清,这是众人皆知的。 还是说出事了? 就算出事还是应该有消息才对。 「还没。」 「公子!」小厮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趴在方岑的耳边,轻声道:「苏清被封太子妃了。」 「你说什么?」方岑拍案而起,连拍着案的手,都在颤抖,怎么……可能…… 「公子,是真的,圣旨都在苏府了!」 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方岑跌坐在位置上。 「什么叫圣旨在苏府了?」苏清抖了抖,「方岑,她在宫中做了什么?连圣旨都下了!」 方岑转过头,看向又惊又怕的苏清,咬了咬牙,道:「苏未闯祸了……你最近别出门……」 「她到底闯什么祸了?」 方岑起身,大步离去,苏清在他身后喊道:「方岑你说话啊!当初是你叫她替我去的!」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方岑对着小厮道:「严禁消息传到她耳朵!」 「是,公子!」 第7章 走了 长夜漫漫,苏未如木偶般坐在床头,阿盈进来服侍她入睡,一看吓得魂都飞了。 「小姐,怎么了?」 「阿盈,我们该走了。」 「小姐……」 第二日清晨,苏未带着阿盈走出自个的小院子,遇到徐璐琳,冲着她行了个礼,道:「娘,清儿出去一趟。」 徐璐琳颤了颤,手不禁拽住正要离去的人:「你……要去哪?」 「去趟方府,告个别。」 「是……是吗……」徐璐琳松手,看着苏未不急不缓,慢慢的迈出了院子。 苏华尹正在花园前的空地上,练着鞭,看到她,一鞭突然朝着她的脸挥去,苏未静静的站着,鞭子恰好落在她面前不足一寸。 阿盈腿软摔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苏华尹收回鞭子,就这么看着她。 苏未顿了顿,没想到第一个真正发现她不是苏清的居然是这个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长姐。 「苏清。」 「不可能!」苏华尹断言道。 苏未牵着阿盈,继续走着,临了补了句:「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对谁都好,不是吗?」 苏华尹沉默了,她,说的没错,如果被发现她不是苏清,苏家可承受不住那后果。 苏未走了,径直的往方家走去,敲了后门,小厮见到她,吓了一跳,赶忙将她引了进去。 方岑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还是问了句心中的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似乎之前就对苏清姑娘有意。」 「不可能!」方岑道,「如真如此,他不可能杖责她!甚至逐出宫去。」 「杖责,可能只是惹怒,毕竟她行为有失,不罚,难以服众,出宫,或者只是为了让她以更好的身份回去。」苏未一字一句道,说给方岑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方岑说不出话来了,看向某个方向:「所以,你来,是为了……」 「换回去!」 第12页 「不行……」方岑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苏清的,等他发现时,她已经为了那个人入宫,他以为会就此断掉,从今以后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回家,她却又以那样的方式被逐了回来,看着她倔强的眼神,他才发现原来已经病入膏肓…… 「那就大家一块等死。」苏未淡淡的道,冷静的让方岑都有点陌生,偏偏,她没说错…… 「我知道了……」 见到苏清的时候,她正一脸怒容的看向他们,待苏未说完一切,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太子是喜欢她的? 如今圣旨已下了? 她,要嫁给他了? 「你该回苏府了。」苏未道。 苏清笑了,那笑容如每一个怀春的少女般,娇羞,喜悦,却看得苏未心脏一阵抽疼…… 「有些东西,就算你长了一张一样的脸来,不是你的,就永远不可能是你的,你能明白这点,真的很让我惊讶。」苏清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犹如她今后灿烂的人生。 「这一点,我从来都明白,不用苏清姑娘特地点一遍。」 从看到方岑急匆匆的抱着苏清进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她不过是一介替身,只是那时,不曾像现在这般难受而已。 如果景夙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没有那么焦急害怕的护她,没有那么温柔以待,或许,她可以走的潇洒一点。 苏清走了。 方岑倚在门口,整个人如失去了灵魂般,他道:「你以后住这吧。」 「公子是否忘了件事?」苏清提醒道。 「什么?」 「苏未欠公子的救命之恩已经还了,虽说结果并未如公子心中所想。」 「苏未!」方岑勐的转过头,「你打算去哪?你没有记忆,天大地大,人心险恶,你怎么在外面活下去! 「这无需公子担忧,苏未不欠公子什么了。」 「苏未!」 苏府,苏清看着苏家的大门,这是头一次,她不用看谁的眼色,不用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想着如何对付里面那帮人,她所受的屈辱,正如当日所发誓般,一一讨回来了。 「你回来了?」苏华尹练了一早上,刚换完衣服,出来走走,就看到了苏清从大门走了进来。 「是的,长姐,我回来了。」苏清挺直着腰板,冲着苏家最出色的女儿扬起微笑。 苏华尹皱了皱眉,狐疑道:「苏清?」 「是!不过以后长姐可能得叫妹妹娘娘了。」苏清笑道。 苏华尹直接转身离去,就如不曾遇到过她一般。 「苏华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对未来的太子妃不敬!」苏清怒道,十多年来,她最想见到的就是她这高傲如斯的长姐对着她低下头来。 苏华尹停住了,对着身后那人,冷漠的道:「你也说了,是未来!」说完,走了,她没想到,那人就这么潇洒的走了,就这么甘心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人? 苏清咬了咬唇,看到一旁的下人对着她又敬又怕,心里才好受了点,回到自个的院子,徐璐琳正失神的坐着。 「娘,你怎么还穿这么素?」苏清皱了皱眉,她娘,长的明明不错,却永远素的如下人般,更从不争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用从小都要自己去争,索性,现在好了。 徐璐琳怔了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女儿,道:「清儿,回来了。」 「娘!明日去重新做身衣裳!」苏清又有点生气,大概是气她的不争,连她即将做了太子妃,她还是这样子。 「好……」 晚上,景夙兴沖沖的再次熘进了苏府。 彼时,苏清正看着自己曾经给景夙画的画像,突然真人出现,吓了她一跳,她赶忙行礼,带着娇羞的声音,道:「苏清见过殿下。」 景夙愣在原地,手心的髮钗不由自主的塞了回去,面前这人是……苏未?她为何又自称回了苏清?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样的脸,比起往常,多了好几分的娇羞,那,礼,行的很标准,却又带着点妩媚。 这是不是应该很正常? 待嫁的女子,见到未来的丈夫,含羞带怯,是正常的,对吧? 但……为什么就是不对劲? 「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景夙自个也愣了一下,语气中的冰冷,疏离,高高在上,是他在对着苏未说? 「是,殿下。」苏清欢悦着道,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对于太子半夜来看她的喜悦。 景夙不禁退了两步,除了脸,好像都不对…… 他,头一次,落荒而逃。 宫中,景夙坐在栏杆上,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苏未,在他印象中,温温的,柔柔的,淡淡的,有时如空谷幽兰,有时又如春风拂柳,她会惊讶,会无奈,但不会对他行礼,更不会对他深夜来访那么愉悦,明明以前都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夙儿?想不开了?」突然的出声,吓得景夙差点真的想不开。 他跳了下来,道:「母后。」 「你在想什么呢?」 景夙抬起头,看着林妤沁,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道:「儿臣可能想通了先告退!」 林妤沁:「……」 「怎么了?」华帝走了过来。 「没什么,夙儿刚刚在想事,想不通,然后看到我,好像突然想通了……」 第13页 华帝:「……」 他自己想到了,是很好,只是……他当年的事迹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当年华帝认错了人,将皇后给弄成了侍卫,将与她极像的弟弟放进了后宫。 往事不堪回首…… 寝殿之内,景夙招来批暗卫,道:「查一下苏家,到底有几个女儿。尤其是苏清平常的言行举止还有习惯。」 「是!」 三日后,湖边,春意盎然,苏未带着阿盈,在湖边洗了把脸。阿盈闷闷的,看着她家风尘僕僕的小姐,很是心塞。 「小姐,万一,太子殿下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呢?」 眼前划过那一张纯粹的脸来,苏未一阵失神,最后苦笑着不知道是说给阿盈听还是自己听。 「我跟太子相处多久?苏清跟他又相处多久?」 阿盈不说话了。 「现在时间短,相处的时间又不长,他没怀疑很正常,时间久了,阿盈,你说,他发现我不是苏清,结果会如何呢?」 阿盈脑袋垂了下来。 「那为什么不留方家,那苏清走了,方公子他……」 「阿盈!」苏未起身,看着初升的太阳,手渐渐握紧,「我想当苏未,而不是苏清……」 第8章 东阳 「殿下,查清楚了。」深夜,几名暗卫跪在地上,等待着向上方正坐着的男子汇报消息。 「说!」景夙放下手中的事。 「是!苏家共有三女,嫡长女苏华尹,文武皆通,乃苏大人最钟爱也最重视的女儿,嫡女苏华毓,年纪最小,深受苏夫人宠爱,庶女仅有苏清一人,从小与两位嫡女不合,与方岑大人交好。」 「只有……一人?」景夙失神着念着,一手细细的摸着那一支钗,钗身是富丽堂皇的金,钗头则镶嵌着温润白玉,几颗白玉石垂下,既不失她太子妃的威仪,又衬着她淡然的气质,这是他特地命人打造的…… 「是!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查到,那日苏清被拒苏府门外,是方岑大人将人偷偷带了回去,而方大人府上,在之前,曾在剿灭云信阁刺客之时,捡回一名来歷不明的女子。」 「那女子……」景夙勐然起身,连声音都带着丝微颤。 「是的,那名女子,据方府下人所说,与苏清姑娘长相一致,因失忆,被方岑大人取名为苏未。」 「苏……未……」景夙的身子不禁晃了晃。 「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继续说!」 「是,苏清姑娘被带回方府后,方岑大人对其百依百顺,似乎因苏清姑娘开口要苏未身边的丫鬟,而导致苏未当夜出走,第二日被找回,似乎与男子共度一夜。」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晚,她对他说的话,一直懵懵懂懂。 「而后,苏清当选秀女,方岑大人就让苏未代替去了。」 景夙苦涩的笑了笑。 「景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对你的前宫女苏清有什么看法?」 她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方岑,方岑却将她当做了替身,原来,这才是她会问他那个问题的原因,他当初的回答是什么呢?温柔如水?她这是觉得他也将她当做了苏清? 苏未啊苏未,你判死刑,怎么可以判得那么快? 鬼才记得那苏清在宫里是什么样的! 「现在,苏未在方府?」 景夙准备动身去方府。 「没有!」 「什么?她不在方府?」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不在方府? 「是!属下去查的时候,苏未姑娘似乎早就离开了京城。」 什么叫……离开? 景夙「砰」的一声,跌回座椅上。 她,就这么走了? 一月之后,东阳。 苏未跟阿盈没钱了,如今还需要这一大笔开销,但上天似乎对她们很好,反正苏未是这样认为…… 「小……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这人死了……」阿盈伸手拽着她家不为所动的苏未,苏未眉毛都没皱下,拉着她一块走向那男子,男子一身的白,只不过被那肩头的鲜血染得白不白,红不红,倒是比她们两还悽惨。 「小……小姐,你在做什么?」 苏未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对着昏迷不醒的人,上下摸了摸。 「小……小姐……」 不一会,苏未如愿以偿的摸出个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碎银,够她们两用好一阵的了。 「小姐,我们这算抢劫吗?」阿盈呆呆的问道,没想到这人带了好多钱,那抢一个将死之人的东西,应该没人会报官吧?但万一,人家后来没死成,会不会报官抓她们?她们要是被抓进大牢,传到京城,那岂不被那冒牌小贱人笑死?这怎么可以? 「小姐,我来……帮你埋了他!」阿盈鼓足着勇气说道,那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声音,吓得苏未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抓住钱袋…… 她……又想哪去了? 苏未扶额,起身拍了拍衣摆,这身衣服也已经很脏了,当初她们出来时,走的太急,除了方岑给的银钱外,什么都没了,这一身,还是半路临时买的。 「升个火,把他衣服烘干,我去找点东西。」 「啊?小姐,都要埋了,还要烘干他衣服,干嘛多此一举?」阿盈对于自己即将草菅人命这事,刚刚鼓足了勇气,苏未这么一说,气瞬间泄了一半。 第14页 苏未脚下直接一个踉跄,那躺着地上的「尸体」,手指微微抽搐了下…… 「谁说要埋了他?拿人钱财,救人一命。」 「啊?」 傍晚时分,男子醒了过来。 阿盈惊讶的看着苏未:「公子,你以前是不是那种大夫……世家?」 苏未沉默了,那男子身上的刀伤,她似乎处理的得心应手? 「可能吧……」 「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男子撑着虚弱的身体道,娇好的颜容带着苍白的病色,给人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 阿盈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她没把他埋了,不然就暴餮天物了,长得那么好看,带回去给顾家小姐,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不必感激,救命之恩我们已经收了。」苏未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 「啊?」男子有点不明白。 苏未拿出怀中的钱袋,跟它原主人同样的银白,虽说脏兮兮的,但它饱满的形状,显得分外可爱迷人。 男子:「……」 「在下的命,只值这袋银子?」 苏未:「公子如果还有其它值钱的,那公子的命就不只值这袋银子。」 男子:「……」 「在下的命可能值万两黄金,姑娘只要这袋银子,是否亏了?」 「不亏,现下公子的命只值这么多。」 男子:「……」 「好了,阿盈,我们走,该进城了。」苏未起身,果真带着阿盈就这么走了。 「你们就这么走了?我还是伤者!」男子一脸呆滞,不敢相信,戏文里说的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都是假的? 「我们没钱再养一个你。」 男子眼神飘向那一袋钱,苏未将钱袋细细的收好,犹如珍宝般。出来后,苏未才知道,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尤其是在东阳…… 男子:「……」 两人走后,男子看着夕阳美景,一派自得。 「副使!」几个黑衣人涌了出来。 「来了。」男子悠闲的道,「你说是这个世界太玄幻了,还是某个人太妖孽了?」 「啊?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拖某个人的福,我们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批被人追杀的刺客……还是当朝太子亲自追捕,这殊荣,够我们在众多刺客中炫耀一把了吧?」 白翎:苏未?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居然起名叫苏未?看样子是某个人太妖孽了。 「小姐,那人不会死吧?」阿盈铺着床,问道。 「应该不会。」苏未整着身上的衣服,一身黑衣,明明挺喜欢的颜色,但跟自己似乎不太适合,有种违和感。 「为什么?他不受伤了?」 「那人从头至尾都没恐慌过,代表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苏未想起那人的眼神,唇角,面部的表情,每一个角度,都在告诉着她,那人在逗她们两玩,而她们两,实在是没那个闲工夫陪他,她们要忙着赚钱,「况且,那人一眼看出我们两是女的,绝对不简单。」 「对啊,他一开口说的就是姑娘!」阿盈终于反应了过来,她那时明明特地改口了的。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苏未阿盈回身,顾府的管家王余正微笑着站在她们房门口:「魏公子,今日的房钱还有前两日的饭钱……是不是该交了?」 苏未:「……」 阿盈:「……」 苏未跟阿盈,自从出了京城后,就换了身男装,一路来到了东阳,结果,刚踏进东阳,苏未就一不小心,跟顾家的小姐撞上了,还将人撞翻在地,那时,那通透的玉镯「啪」的一声,发出了恐怖的碎裂声。 两人傻眼了,苏未愣愣的趴在人姑娘身上不记得起身,就这么看着那玉镯在阳光下,散发着「一命呜唿」的光芒。 顾家的姑娘恼羞成怒,一把的推开她,苏未跌坐在地上,回过神赶忙起来,对着顾筱悠道歉,那愤怒的姑娘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随后,顾家的长子带着家丁赶到,一上来,就对着那姑娘一顿骂,那姑娘也不恼,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苏未,看得苏未直发毛。 待那人骂完后,姑娘伸出她那玉手,指着苏未,呆呆的道:「大哥,我不跑了,我要他!」 苏未惊呆了:「姑娘,何意?」 「大哥,我就要他!他长的好看!」女子拽着男子的胳膊,撒着娇,全然不顾一旁傻眼的苏未跟阿盈。 男子听完,上下打量着苏未,那眼神认真的让苏未莫名其妙的害怕了,腿甚至有点发软。 她有种想跑的冲动…… 「闹什么!人家要是不愿意,难道硬逼人家娶你吗?」男子呵斥道。 女子立马指着地上碎裂的玉镯,道:「他打破了我的玉镯!而且刚刚非礼我,毁我名节!」 苏未跟阿盈,主僕两小嘴微张,如此贴油加醋的说法,彻彻底底吓懵了二人,还能这样? 「公子,在下绝无非礼小姐的意思,刚刚是意外!」苏未急忙辩解道。 男子看了眼地面,虽是一脸的严肃,但苏未发现了,他听完那话,偷偷的松了口气…… 完了…… 苏未一个直觉冒了上来。 男子站到他面前,彬彬有礼道:「我顾家是这东阳的大家,无论公子刚刚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妹的名节都是毁在公子身上的。」 第15页 「如今我朝女子习武,与男子接触也颇多,仅凭一次摔倒,就算毁了小姐的名节,是否太儿戏?」苏未拱手辩解道,额前细细密密的汗水居然冒了出来。 男子皱眉深思,似乎也意识到自个逼婚逼得太牵强,换成早几年或许还行得通。 姑娘急了,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了,赶忙指着地上的碎镯道:「那你害的我摔破镯子,这帐总算吧?」 苏未眼睛瞥到那成色上好的玉镯,脸瞬间黑了一层,这个,她真赖不掉…… 「敢问姑娘这玉镯价格……」 苏未觉得她可能赔不起…… 姑娘松了口气,略微思忖了下,道:「这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苏未:「……」 遗物你还满不在乎? 然,遗物这东西,没法辨真假……这亏,她只能吃…… 「所以,大概需要一百……哦,不,一千两!」 「姑娘抢劫呢?」阿盈倒吸一口气。 「这位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那姑娘扬着头,得意洋洋的看着苏未。 苏未脸又黑了一层,最后认命般的拱手道:「钱我们会还,但请宽限一段时间,目前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 「这是自然,不过……」那姑娘看着苏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不还钱就跑了?毕竟你们不是本地的。」 「那姑娘的意思是……」 「住我们顾府!直到钱还清!」姑娘笑着道。 苏未:「……」 阿盈:「……」 这算不算羊入虎口? 她们两就这么被强迫的住了进去……然,住进去后才被告知,她们两吃住都是要交钱的…… 当然,也很好心的告诉她们:「顾府的姑爷是不用交钱的。」 那话刚说完,苏未立即双手奉上银钱…… 第9章 被坑了 清晨阳光不错,苏未跟阿盈深深的嘆了口气,昨日的银钱,全用来交前几日欠下的以及今后七八天的饭钱跟房钱了,而那一千两,她们连一文钱都还没存起来,原因无它,只因那每日昂贵的饭钱跟房钱…… 时至今日,她们才发觉,她们这是掉进顾家的陷阱了…… 只要她们一付不起房租跟饭钱,苏未就能立刻被入赘,他们连凤冠霞帔,红烛喜帖,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们付不起。 为了不被入赘,苏未跟阿盈只能每日出去做活赚钱。 做活赚钱,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整个东阳,没有一家店铺酒楼敢用她们,除了顾家产业…… 顾家酒楼里,苏未一身小二的服饰,不知道是真的是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还是为了养某位大小姐的眼,苏未那一身衣服,不同于其他人的粗布麻衣,而是用上好的锦缎制成,那腰带往腰上一系,一把蛮腰不堪一握,再加上她挺直的身板,秀气的脸,整个人介于翩翩佳公子与貌美佳人间。 这一身打扮,倒是让这顾家酒楼的生意足足好了两倍,每日都是坐无虚席。顾家也不亏是东阳大家,做生意的头脑十足,直接开始卖起门票来,美名其曰为「保持酒楼安静舒适。」实际是为了更好的敛财…… 苏未有点郁闷,她觉得她不是来这当小二的,而是来这被「看」的,或者说,被议论的! 她给客人摆着菜,身后粘着道道探究的目光。 「那个就是顾筱悠看中的相公?」 「长的倒是比那赵家那个好看多了。」 「是啊,是啊,换成是我,要是嫁给姓赵的,我也肯定跑。」 「那顾筱悠运气真好,跑路还撞到一个极品的,以后还不用担心自个安危。」 「不过,听说,这极品不肯娶顾小姐。」 「脑抽了吧?顾家可是东阳第一大家,要不是最近不太平,急着嫁女儿,长得再好看,也轮不到他一介穷小子。」 「穷怎么了?如果顾家不要他,我要了!」 苏未抖了抖,赶紧拿着盘,撤了下去。 「说起这个,听说潘家的小女儿也失踪了。」 最后一句声音传了进来,苏未不知做何感想,撞上这事,得算她们运气不好。原来,这东阳,近半年里,失踪了近二十名女子,还全都是待字闺中姑娘,官府还一直查不到犯人,吓得东阳百姓,有女儿云英未嫁的赶紧都嫁了,近一月来,几乎日日都有喜事,红绸嫁衣,都不够用。 而顾家也是,顾筱悠做为东阳数一数二的美人,众所周知,她肯定是目标之一,所以顾家为了安全,打算让她与东阳知府的儿子,赵尤永定亲,一来是为了保全她的安危,也可以敲打下那犯人,告诉他,抢这女子,等于跟知府做对,二来,也算是为顾家在东阳的产业添上一笔助力。 但问题就出在,这赵尤永有点克妻,他连定两门亲,两个妻子都死于意外,再加上,他自个又因一场大火,将原本貌比潘安的脸,烧得如鬼魅一般。 这样,顾筱悠敢嫁吗? 于是,两厢一番对比,苏未这个从天而降的穷小子,对顾筱悠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苏未回到厨房,准备端下一桌的菜过去,顾筱悠靠在门口,一双眼一闪一闪的。苏未抖了抖。 「魏公子,累吗?」顾筱悠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甜甜的。 第16页 苏未赶忙摇头,回道:「不累!」 就算累,也得说不累! 「对了,你昨天的钱,是哪来的?」小姑娘一脸的迷茫外加遗憾,差一点,苏未就是她的了。 苏未:「……」 昨日,本就穷到家,完全靠着酒楼跟绸缎庄两份工作的苏未跟阿盈,突然碰到两家同时关门修整…… 她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顾家搞的鬼,赶忙四处找工作,当然什么也没找着,无奈之下,才跑到郊外,准备挖点野菜,捕点鱼,蹲在东阳城门外,卖。幸好,有人带着银子,从天而降,帮了她们一把…… 「救了个人,那是对方回报的银子。」苏未回道。 「运气怎么这么好?」顾筱悠低着头,失落万分…… 「小姐,小姐,赵家那公子突然来了!」 「什么?他怎么来了?」顾筱悠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苏未看了眼手中对她来说万分昂贵的菜,为了不被抓到任何罚钱的把柄,苏未觉得她还是别去淌这趟浑水了,免得把自个搭进去。 她刚退回两步,大厨恨铁不成钢的退了她一把,那一盘菜,稀里哗啦的……全落地了…… 苏未觉得,世界好像塌了……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保护小姐啊,你可是未来的姑爷!」 苏未有点点想哭…… 等苏未过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彻底底的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围观百姓,他们鸦雀无声的往两旁缩去,硬生生的将本来人挤人的大堂空出了一大片来。另一派,是顾筱悠,明明才几名护卫,偏偏气场强的占了大半的地方,而对面则是一名白衣带面具的男子,带了十多名官兵,却显得羸弱不堪。 「顾小姐。」男子的声音哑哑的,这声音,放到晚上,可能会被误认成妖魔鬼怪。 「别叫我!」顾筱悠退了两步,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好像有点被那声音吓到了。 赵尤永摸了摸自个的喉咙,已经意识到自个的声音吓到了她,遂又往后退了退,压低着声音,道:「我听说,你突然有意中人了?是吗?」 「对对对,是的!」顾筱悠连说了三个对,深怕对方还不清楚,一把拽过一侧的苏未,颤抖着手指着她道,:「就是他!」 男子那面具下露出的眼神,哀伤,痛苦,刺得苏未有点良心不安。 「我来,是想告诉小姐你,最近东阳来了很多不明人士,要小心点。」赵尤永深深的看了眼苏未,苏未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说的是她吧? 「这就不用赵公子挂心了,我未来的相公会保护我的,对吧,魏溯。」那眼神满满的哀求,挨着她手臂的纤纤玉手捏得她生疼…… 苏未僵硬的点了点头。 「是吗……」赵尤永失落的低着头,道,「那我先走了,你要小心。」 「恭送,赵公子!」顾筱悠低着头,行着礼,大大的松了口气。 苏未跟着行礼,忽然一道凉意袭来,她勐的抬头,前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答应了?」顾筱悠笑着问道。 「我答应什么了?」苏未有点惊悚。 「你说了,你会保护我。」女子笑得如外面的明媚阳光。 「刚刚那不是权宜之计吗?」苏未慌了。 「谁说的,况且我刚刚可没求你哦。」顾筱悠眨着双大大的眼睛,俏皮可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不带这么阴人的吧?苏未如被当头棒喝,吓傻在原地。 「我回去叫人准备了。」顾筱悠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苏未挥了挥手,「记得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 她,能逃跑吗…… 「大家记得到时候都来哦。」顾筱悠冲着一酒楼的人道。 酒楼瞬间响起各色各样的道喜声。 「恭喜顾小姐!」 「祝顾小姐跟魏公子,百年好合!」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啊!」 苏未:「……」 「哎呀,魏溯啊,以后做了姑爷,千万别忘了我们啊。」 苏未僵硬的转过头,那一双眼,从空洞无声,到想一头撞死,直吓得那人闭嘴跑了。 酒楼二楼一处雅座,与四周的祝贺热闹不同,雅座上的男子,一身华服,一双眼幽深幽深,满世界只余楼下那呆滞如木的俊俏「男子」。 一侧同样俊俏的小公子,活泼好动,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着清脆与不谙世事:「大哥,楼下这是要成亲了?我们多留会,去看看,好不好?」 男子置若罔闻,唇慢慢的开启,喃喃的不敢相信般的念出二字来。 「苏……未……」 「咦?那就是苏未?大哥,你媳妇要入赘?」 「啪」的一声,那小小的酒杯,碎裂成渣。 景茗乖乖的缩在一旁闭嘴不说话了……她家兄长,何时那么暴力了? 第10章 顾南 顾府,张灯结彩,红烛绸缎,一群人忙的不亦乐乎,苏未看着几个丫鬟笑脸盈盈的捧着她的喜服,心肝颤了颤,阿盈抖着手,去摸着那光滑柔软的新郎服,那柔软光滑的她想哭…… 「小……公子,阿盈不过是距您一条街而已,您怎么就把自个卖了?」 苏未扶额:「一时心软……被阴了……」 「一时心软……」阿盈摊坐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眼湿漉漉的,「我们跑吧……」 第17页 这亲,真不能成啊! 苏未:「……」 问题是怎么跑?顾家虽是商人,但人家财大气粗,往官府一送钱,她们两保准得被通缉,到时那画像传到京城,人一看,跟太子妃一样…… 话说,已经一个月了吧? 苏未转头看向外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喜气的笑容,京城也应该一样吧…… 「公子?」 「魏公子?」 「啊?什么?」苏未勐的回神,只见顾家的下任家主,顾南正站在她面前,脚下阿盈正拽着她的衣角,想来刚刚已经叫她回神了。 「公子,不必太担忧。」顾南亲切的笑道,那副样子,是真的将她看成了妹夫…… 苏未:「……」 「我小妹,虽然人任性了点,但心肠也是好的,况且她的相貌也是东阳数一数二的,她又是顾家的掌上明珠。顾公子,这笔买卖其实一点也不亏。」 的确不亏……阿盈瘪着嘴,这种事,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问题是……这馅饼只能看不能吃! 「顾公子所说的确是事实,只是,魏某对顾小姐的确无意。」 「这不是问题,左右小妹看中的也只是魏公子的皮囊而已,谈不上多大的感情。」 苏未:「……」 阿盈:「……」 好直白啊…… 「既然无感情,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苏未继续道,虽说她觉得以顾家异于常人的思维,可能会徒劳无功。 果不其然,顾南不愧是未来当家的。 只见他如看幼童般的看着她,随后笑着摇了摇头,道:「感情,这种虚无缥缈,随时随地都能烟消云散的东西,要它做何用?」 苏未:「……」 她也不知道要它何用,但问题是现在只有靠它,她才有希望不娶顾筱悠。 「顾公子所说未免有失偏颇,顾公子您有喜欢的人吗?当您有时,您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了。 顾南孺子不可教也的摇了摇头:「为何要有?等着做第二个赵尤永吗?」 「什么……意思?」苏未有点不懂,一双眼带着点迷茫,犹如婴孩般懵懂无知,顾南看着,莫名的心就软了,他好笑着摇了摇头,像对待族中幼弟幼妹般,缓缓解释着,深怕她误入歧途。 「赵公子原本是东阳出了名的美男子,其父又是知府,他自个从小又是能文能武,待人也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从不因人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 苏未脑中浮现酒楼内,那个胆小自卑的男子,原来他毁容之前是这样的。 「因他这个性子,相貌,家世,东阳爱慕他的女子超过了半数,而他却看中了一家私塾先生的女儿。」 「然后呢?」苏未好奇的问道。 「然后,就是你口中的感情,起先赵大人是不同意的,因为他已经替赵公子选好了未来夫人,但因赵公子执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本是一段佳话,但问题就出在新娘,成亲前几日,新娘的父亲因新娘嫁了门好人家,高兴的喝了不少酒,结果导致屋内起火,等人发现时,火势已经大到难以进去救人,新娘哭晕在门外,赵公子不顾安危冲进去救人,人出来的时候,赵公子身上已经大面积起火。」 「他就是这样毁容的?」 「是。而更让人心寒的是,在赵公子醒过来后,听到的却是他的未婚妻跟人私奔。」 苏未小嘴微张,人已经呆了,不知道是同情赵尤永,还是感嘆「情」这一字的脆弱。 「所以,公子,谈情还不如谈条件,你说是吗?」 苏未沉默了,她,没什么理由了…… 「那个……如果我说,我家公子喜欢男的,你们也不介意吗?」阿盈弱弱的问道,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家苏未就真要入赘了。 苏未:「……」 顾南:「……」 「不介意。」顾南看着苏未笑道,就是那笑,警告意味十足…… 「不过,我顾家向来宠筱悠,如果公子以前真的有断袖之癖,也请……改掉!」 一阵寒气吹过,苏未抖了抖,阿盈彻彻底底的闭嘴了…… 「好了,相信魏公子也不会让我们筱悠受如此委屈的。」顾南举止文雅,谦谦有礼,「现在,魏公子跟我一块去魏家的产业巡视吧,以后你要接管一部分。」 苏未跟阿盈惊呆了。 「你们就这么信任我这个半路捡回来的陌生人?」把顾筱悠嫁她,她还能理解,毕竟事态紧急,顾家也有足够的势力护着她不被她这个不知底细的人欺负,但产业就…… 「一开始到不是,想着让你们俩成亲,待东阳安全后,让二位和离。」 苏未跟阿盈,双眼瞬间亮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魏公子对小妹避如蛇蝎,顾某觉得魏公子人品可以值得保证。」 苏未:「……」 阿盈:「……」 所以,她们弄巧成拙了? 「再加上,公子自力更生,这一点让顾某放心了不少。」 苏未:「……」 阿盈:「……」 她们这段时间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及……」 还有?苏未扶额,她们到底给自个挖了多少坑? 「从郊区回来的农夫口中得知,公子竟是个颇有生意头脑且清楚利弊之人,如此人才,怎可不用?」 第18页 苏未:「……」 阿盈:「……」 早知道,不救了…… 于是,苏未跟阿盈被带走了,去混个脸熟。 他们走了大半日,东阳的百姓也看了他们大半日。 顾南一颇为可惜着说道:「以后他们好奇看你,就不能收钱了……」 苏未:「……」 终于,他们走到了酒楼,刚踏进去没多久,一大群官兵围了过来。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顾南怒斥道。 一官员走了出来,对着顾南恭敬的道:「顾公子请息怒,本官也不想的,只是本官身为县官,百姓安全总得护着点。」 「哦?是吗?用官兵对着我顾家,就是护百姓?看样子是我顾家上缴的税不够?」 「不……不是,本官并非针对顾家,而只是想请顾公子身边的两位去衙门走一趟。」 「他们?」顾南回过身看了苏未跟阿盈一眼,继续道,「我顾家未来的姑爷犯了什么事?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苏未,阿盈不禁向后退了退。 京中这么快发现不对劲了? 「我们接到消息,说此次女子频繁失踪,是有人高价聘请了云信阁的人,而这两人,似乎才救了云信阁的一名重要人物。」 那男的? 苏未微变,她是知道那人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是云信阁的人,而这群官兵恐怕想藉此…… 「所以本官有理由怀疑,这二位与云信阁关系匪浅,更与东阳女子失踪案有密切关联!」 顾南要维护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拿人的藉口,但事牵扯到整个东阳女子的安危,东阳的人心,他们顾家不能失…… 「顾……顾公子……」阿盈打算开口求救,苏未拦了下来,牵起阿盈就往外跑。他们这是纯粹找藉口拿人,她们一旦进了衙门,恐怕就没命出来了! 只是,外面官兵众多,似乎早就料到人会逃跑。 苏未带着阿盈左躲右闪,运气似乎比较好,恰好每次让她们躲开,忽的,一把刀向阿盈砍去,苏未用力一拉,将人护进怀里,背后一人用脚勐的踹向她的后背。两人摔落,苏未额头勐的撞到一旁商贩摊子的一角,额前温热的鲜血缓缓流出。 苏未躺在地上,额头的鲜血迷煳了双眼,那人像是从天而降般,落在她的不远处,一身的紫衣,天灰濛濛的,他神色冰冷的看着她,似是在生气…… 好冷,好像头一次见到他脸色阴沉成这样。 不过,也正常,被人那样的欺骗,换成谁都会生气吧? 所以,他也是来抓她的? 第11章 见面 「什么人?胆敢妨碍官府捉拿犯人!」 男子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停在她的不远处,苏未一身的漆黑,脸色苍白,额前的血刺人眼目。 阿盈惊慌的爬过去抱着她,一抬头,懵了…… 太子? 「你,叫什么?」景夙一身华服,昂首站立,风轻轻的吹着他的衣摆,陌生的犹如初见。 苏未心咯噔一下,说不上是疼还是怕,唇齿微颤:「苏……苏……」苏了半天,硬是吐不出下面那个字,可能害怕占得更多…… 「来人!一併拿下!」 景夙一个转身,衣袍翻飞,长剑当棍,不到一会,数十官兵瘫倒在地,哀嚎不绝,而他连汗都没出。 「你……你……」县官指着景夙,又怒又怕,「你居然殴打官兵!」 「我打了又如何?」 「何事喧譁?」另一队人马到来。 「见过赵大人!」县官行礼道,完了,直接告状。 赵陵看了眼立在中央蔑视一众官兵的景夙,又看了满地的官兵,皱了皱眉,直接拿出律令。 「按我朝律法,妨碍公务并殴打官兵者,打二十大板,关押十五日,来人,拿下!」 话音落下,更多的官兵围了上来! 「谁敢!」景夙一个眼神冷冷的杀过去,县官抖了抖,直往赵陵身后躲去。 楼上,景茗一看事情越闹越大,直接一跃而下,拿起皇令,对着众人,道:「这位乃是……」 「本官乃巡天鉴,方岑!」 啥? 景茗握着金牌的手抖了抖,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硬生生的将「太子」二字咽了下去。 赵陵拱了拱手,上前检查,眼看着人过来了,景茗凭着自小一块长大的默契,赶紧将腰牌的背面转过去给人看。好在,巡天鉴的腰牌是皇上亲赐,除了正面的字跟太子腰牌不同外,背面是一模一样的。 「这位公子,可否……」 「还没辨认完吗!」景茗呵斥道,直接截断他下面要说的话,她怎么可能让他说出看背面的话来呢? 赵陵连忙下跪磕头。 「下官见过方大人!」 一众官兵立马解剑下跪:「见过方大人!」 景茗:「……」 景夙没理他们,走到苏未身边,道:「把人给我!」 「好!」阿盈立刻乖乖的双手奉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奉完自个只想抽自个嘴巴,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她抬起盈盈双眸,只希望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放过她们主僕二人。一看,愣了…… 好像脸不黑了? 好像在……心疼? 阿盈觉得自个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殿下这到底是喜欢她家苏未,还是生苏未的气? 第19页 景夙接过,怀中的人软软的,娇弱不堪,脸白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 她这是撞得有多厉害? 「这事,本官接手!」景夙抱着人扔下这一句,转身就打算走。 「但方大人,此人与近半年来女子失踪案有关,您直接带走,恐怕……」 「有本事,找个比本官官大的!」某人任性的吼道,没看到苏未快不行了吗! 景茗:「……」 怪不得要用方岑的名号…… 一可以名正言顺的管东阳女子失踪案,二来……任性的时候,直接算到了人方岑身上…… 「方大人。」顾南走出,「如若大人不嫌弃,可以到寒捨入住,且我顾家良药众多,有助于魏公子的伤势。更方便到时大人审讯!」 景夙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道:「茗,带上随身的大夫!」 「是……方大人!」 苏未昏了过去,在景夙将人接了过去的时候,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六七岁的小女孩无所畏惧的跟着一黑衣人说话,那脆脆的声音,令人安心。 「你没有孩子,将来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那又如何?」那黑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作为回报,你收养我为义女,如何?」 「哈哈哈哈!」黑衣人笑了一把提起她,道,「如果你活着出来,我就答应收你为义女。」 「好。」女孩不谙世事的道着。 画面一转,小女孩被扔进了深山老林,从老虎的爪下逃生,从毒蛇的口中活命,待她终于走出时,已经伤痕累累,只能趴在地上仰望着那人。 「你还真出来了?」黑衣人很吃惊,然后咬着牙,道,「这……不算。」 「你说话……不算话!」女孩趴在地上,唿出的微弱气息吹起点尘埃。 是谁? 到底是谁? 苏未努力的去看那两张脸,越想看,那两人就越模煳。 「这是义父最后教你的……」 苏未勐的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床帐,她微喘着息,刚刚似乎做了什么梦?到底是什么呢?她想着。 「公子,您醒了?」床边,阿盈惊喜的叫道。 「您可吓死我了,您居然还发烧了,知道吗?」 「发烧?」苏未开口,发现喉咙干到不行,声音哑到快说不出话来。 「给你!水。」脆脆的声音传来,吓了二人一跳。 「你是?」 「景茗。」景茗笑道,两眼弯弯。 景茗? 苏未跟阿盈瞬间瞪大了眼睛,景字是国姓,也就是说,这人是当朝公主? 「你不喝水吗?」景茗继续递着水,苏未赶紧接过,阿盈立即让位。 「大夫说,你是之前思虑过重再加上过于劳累,才导致的发烧。」 「公……公……」 「你想好了,再叫哦~」景茗提醒道。 苏未顿了顿,立马改口:「公子!」 她认出她是公主,就相当于承认她是进宫选秀的苏未。 「好了,方大人叫你。」 「方……大人?」苏未不解的看向她,一旁阿盈朝着她做着口型。 太子! 苏未心立马悬了起来。 顾家书房内,景夙坐在上首,两侧护卫分列,顾家之主顾林站在旁边,下面分别站着顾南及顾筱悠。 苏未阿盈跪在地上。 「姓名!」景夙看着她问道。 地上,苏未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一双手渐渐的握紧,虚弱的声音却响彻书房。 「草民,魏溯!」 「啪嗒」一声,顾家上好的毛笔断成了两截。 「家住……何方!」 苏未深吸一口气,道:「草民与侍从魏盈四处为家,目前并无定所!」 阿盈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有点看不懂两人到底在玩什么……头一次,深绝自个智商不足…… 苏未低着头,整间书房鸦雀无声,静得似乎都能听到上面那人因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唿吸。既然景夙没有当面戳穿她,那她亦不会承认,或者不敢亲口承认,这一事,牵扯的人太多,后果太严重,而她苏未,赌不起…… 「好,很好!好一个……魏溯!」景夙看着低下那颗低下的头颅,他只要听到她亲口说,说她叫苏未,说「苏未」这名字不是什么乳名。 只要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他就可以相信,苏未是喜欢他的,他就有理由去解决京中留下的麻烦! 然而…… 一切终归是他妄想了…… 她终究是更在乎方岑的前途与性命。 「来人,严加看管二人,没本……官的允许,不准踏出顾府半步!」 「是!殿……大人!」 景茗:「……」 也算是苦了这帮护卫了。 苏未跟阿盈被送回了原来的房间,阿盈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人,拍了拍胸脯,道:「还好还好,没算真正坐牢,至少没人真看犯人一样看着。」 「都在暗处呢。」苏未淡淡的道。 景夙,你为何会来这? 一个想法冒出,苏未立刻按了下去,这想法,她没勇气接受…… 「皇兄?」景茗站到景夙一侧,景夙正看着外面的细雨濛濛。 第20页 「出发之前,我曾跟自己说,如果追捕刺客的途中,让我再次碰到她,那么我就认命,承认自己喜欢上她了。」他道,眼前浮现的是某人淡笑,皱眉,无奈的表情,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我好像没想到,在她心里,方岑的地位会更重……」 即使那个人将她推至如此境地…… 「皇兄……」景茗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此次跟出来的任务出了吃喝玩乐,就是保护景夙的安危,但心,她可保护不了…… 「罢了,把她的嫌疑洗掉后,我就放她自由……」 远处一民房内。一黑衣人对着走廊下赏雨的人禀报着什么。 白翎瞭然的笑了笑。 「副使,如果许副使知道是您特意将太子引过来的……会不会?」 白翎摇了摇摺扇:「他许家白既然敢趁阁主不在之时,接这种下三滥的活,我不搅搅局,他恐怕又要不记得如今云信阁是谁在当家咯。」 「对了,还有那位姑娘,要不要……」 「救什么救,又不是蠢货一枚,况且,你们家副使的命,已经用一袋白银还了。」 黑衣人:「……」 您的命,真值钱…… 第12章 绑架 苏未坐在铜镜前,镜中人,神色恍惚,脸色不佳,一瀑青丝倾泻而下,阿盈给她慢慢的梳着,同样的心不在焉。 「魏公子……」 顾南突然闯了进来,面前就是这么一副美人颜色苍白的娇弱画面,于是,顾家的下任当家略微呆滞了下,随即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问道:「魏公子长的……会不会太像个女的了?」 苏未:「……」 阿盈:「……」 「顾公子……真会说笑……」苏未不动声色的将头髮系了回来,一挺拔的少年回来了。 顾南一看着,满意了不少,也顺眼了不少,这才是一男儿该有的样子,就是太羸弱了,以后可能不易服人,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今日之事牵扯过大,顾某……」 他得先安抚下人心。 「顾公子不必担忧,魏溯懂,身为下任当家,顾公子自然不可能为了魏某一人陷顾家产业于不顾。」苏未拱手道,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毕竟她在顾家的地位不可能大到跟顾家未来产业的发展相提并论。 顾南松了口气:「魏公子如此年轻便深明大义,知轻重,顾某果然没看错人。」 「魏公子客气了。」 「相信公子将来也能照顾好小妹。」 苏未:「……」 顾南走了,阿盈服侍着苏未就寝,自个就到侧间去了。夜深人静,苏未睡不着,景夙那陌生的眼神,那隐忍的怒气,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掀开被子起身,刚准备倒点水,一侧的窗口,一缕烟慢慢飘了进来,苏未鼻子微动了动,立即屏住唿吸,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摸出被子底下的匕首。 人影慢慢的向她靠来,一只手,触上她的被子,苏未一个匕首刺向对方,对方一惊,反应却是极为迅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彼时,乌云散去,月光倾泻,顾筱悠那张娇俏的脸露了出来,她冲着她露出两颗小虎牙。 「啊!!!!」 苏未大叫一声,吓得将人一脚踹开,连鞋都来不及穿,仓皇往外跑。 「公子!」阿盈跑了过来,几个侍卫跳了下来,顾南也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苏未抖着手,三分冷,七分惊吓的指着里面。 顾南顺着那手往里看去,他嫡亲的小妹,正躺在地上揉着胸口。 他的胸口也好痛啊…… 「大哥。」顾筱悠揉着,没想到魏溯看着弱不禁风,踢起人来这么疼,她略微委屈的冲着顾南叫道。 顾南直接火气沖天,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提起顾筱悠就吼道:「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顾筱悠抖了抖……一双眼,又无辜又可怜。 「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魏公子,我相信他的清白而已……」 顾南气绝,门外苏未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该开心一下,毕竟人姑娘自个深处险境,还要相信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但为啥要对她图谋不轨? 「魏公子,这事……」顾南拽着顾筱悠,刚想致歉,头一抬,就看到不知何时赶来的景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苏未。 景夙气息有点不稳,解下外袍,将人彻底的裹了起来。 衣服带着温度,隔绝了外面的凉气,苏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那外袍暖着了,连着脑袋都被暖得晕乎乎的,就这么抬着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顾南:「……」 总觉得这幅画面,哪个地方不对。 该不会…… 他细细的看着景夙,十七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那脸长得也是十分的俊俏,年纪轻轻,还位高权重。 这方大人,该不会看上魏溯了吧? 他再看向魏溯,人小小的,瘦瘦的,脸色偷着病中的苍白,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或者说可口? 他思及甚恐,转头看了眼同样带着惊恐神情看向那二人的自家小妹,狠了狠心,低头轻声道:「库房里有密药,你偷偷拿去用!」 顾筱悠一张小嘴,张得又圆又大,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1页 大官又如何? 还不是男的? 还想抢得过她一貌美女子? 景夙低头,看着她一双白皙的脚就这么踩在雨后的地面上,眉头皱得更深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送回了房。 「大……大哥!」顾筱悠急道。 「别慌!魏溯会是你的!」 顾南肩负重任的跟了进去,拱手道:「方大人!」 「顾公子,苏……魏溯是重要人物,舍妹行为是否太不顾后果了?」 「请大人恕罪。舍妹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景夙嘴角抽了抽,怀中的苏未不禁打了个冷颤,景夙一低头,她立马将脸转向别处。 「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让人随便闯入?」 四个侍卫立马下跪。 「请大人恕罪!」 「大人,此事也很难怪他们,毕竟舍妹是我顾家小姐,他们男女有别,也不好出手。再加上,舍妹也不会危害到……」顾南顿了顿,觉得自个有点说不下去了…… 不会危害到? 景夙瞪了眼那个睁眼说瞎话的顾南,又狠狠的看了眼图谋不轨,差点把苏未生吞活剥的顾筱悠。 「要不,换我顾家的护卫吧,他们对付舍妹,有经验。」顾南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景夙不信任般的看了他一眼。 「我顾家的护卫是东阳数一数二的,绝对能保证魏公子安危,而且,防住我小妹,也相当于维护我顾家的名声。」 「从今天起,你们回来吧。」景夙对着他的侍卫道。 顾家两兄妹松了口气,随即相视一笑。 魏溯是她顾筱悠的,全东阳都知道,成亲前把人生米煮成熟饭,顶多被谈个两天而已,于名声,又能损多少? 这点损耗的名声,跟魏溯被叼走,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出来! 景夙将人放下,苏未瞥过头,不敢再看他了,往被子一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景夙深深的看了眼,转身离去。 阿盈拍了拍胸脯,受到的惊吓不比苏未少,天知道,刚刚景夙冲过来的时候,脸色有多可怕,吓得她连给她准备的披风都没递过去。 「小姐,我总觉得殿下喜欢的人是……」 「阿盈!」苏未继续蒙在被子里,闷闷的道,「我们就算不欠方家的了,也不能害了他们。」 「知道了……」阿盈垂着头回道。 第二天中午,苏未失踪了……阿盈中午给她端饭回来的时候,满屋依旧红绸悬挂,但人却不见了。 阿盈慌了,她跟着苏未这么久,深知苏未没有什么事,是不会离开房门那么久的。 她急匆匆的跑向正厅,顾南他们正吃着午饭,她扑了上去,哭着道:「公子,她不见了!」 「什么?」顾南正要皱眉,一道更响的或者更急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不见了!」 众人向后转去,景夙景茗正踏门而进。 清晨,他们就出门了,失踪案牵扯到云信阁,他们自然去那些失踪女子家中调查。 「殿……方大人。」 「公子说中午不想出来吃,小人就端着饭回去,一回去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公子以前绝不会这样,她吩咐完小人做事,肯定会在原地等着的,更别说她近日不想出门!」 「怎么回事?」景夙忍着怒气看向顾南「不是说顾家的护卫数一数二的吗?」 顾南看向顾筱悠,顾筱悠连忙摇头,她药是拿到了,但现在是大白天,她怎么可能下手? 「来人,把看守魏公子的护卫叫过来!」 不久,六个人全到了。 「公子,魏公子不是被您派人叫走了吗?」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另一边,苏未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昏暗,仅有几道光从门缝透了过来。她揉了揉脑袋,她在等阿盈回来的时候,一顾家护卫打扮的人突然进来说,顾南请她,她觉得那人有点奇怪,但一想到顾家两兄妹异于常人的思维,就乖乖的跟了过去。 她刚被引进一房间,一人挥着木棍向她打去,她身体一闪,躲过,一道迷烟就吹了过来。 她细细的打量着,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绑着两个姑娘? 第13章 帝王课开篇 「找,立刻派人全东阳的找!」顾南怒道,一半是真生气,一半是怕惹怒这京中大官。 「等一下!」景夙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他在东阳有得罪谁吗?」 顾南细细的想着,一侧顾筱悠倒是很清楚,开口道,「没有,他在东阳很受欢迎,尤其是女子!」 什么叫……尤其是女子? 景夙嘴角抽了抽…… 不过,既然没得罪谁,那为何会被绑?对方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扮成顾家的护卫? 「公子,方大人,不好了,门口来了两户人家,嚷着要请方大人做主!」一家丁疾步而来,行礼禀报导。 「做主?」景夙转过身,问,「做什么主?」 「他们说他们家女儿昨夜失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全明白了,这是有人要将这案子扣到苏未的头上。 另一边,苏未摇醒了两个姑娘,两个人先是一阵惶恐,紧接着就是梨花带雨的哭着,顺便用力的砸着门,叫人放她们出去。 第22页 苏未:「……」 「两位省点力气休息吧,他们既然抓了我们,自然不可能轻易让我们出去,更不可能放了我们。」 苏未说的话她们觉得很有道理,然而……她们怕啊,不做点什么,心慌到不行。 于是,她们停了会,继续拍着门,哭道:「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她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大概已经拍红。 那「砰砰」的声音夹带着嘶哑的哭声,苏未耳朵有点受不了了,出声提醒道:「这附近很安静,应该是座空宅,外面可能没人,而且他们也可能不给我们食物,再浪费力气,只会死得更快。」 「砰」的一声,最后一敲门声,戛然而止,两人哭红着眼望着她,那表情又怕又慌又带着点不敢相信。 「很有可能,甚至连绑了我们的人也不在附近。」 两人手从门板上滑下来,又点吓傻了,这意味着什么,即使深在闺阁,她们也略微明白…… 「那我们会活活饿死?」一人朱唇轻吐,吐完两人又开始抽泣了,那架势真的跟自己要死了一样。 苏未有点后悔将两人叫醒了,压根帮不上什么忙,她揉了揉眉心:「不哭,还可能活着,哭,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又顿住了,想哭又不敢哭,就这么可怜巴巴不知所措的望着苏未。 苏未成了主心骨…… 「你们俩找个角落呆着,尽量不要出声,也别做什么浪费体力的活!」 两姑娘:「……」 好像被嫌弃了? 苏未四周走着摸着,借着那点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的察看,直到看到一个图案。 这是……家徽? 好像有点眼熟? 她眼睛略微眯起,努力的去看清,直到一个飞鸟展翅的形状闯入她脑海。 顾……顾家? 她脸色变了变,声音有点沉重,说着那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我们不会死,他们目前不会杀了我们!」 「是……是吗?」两姑娘有点欣喜,随即又有点担忧,「那他们抓我们做什么?」 苏未看着她们两,十五六岁的年纪,单纯美好,不谙世事……毁起来,最是让人触目惊心! 如果她没猜错,有人想借着女子失踪案对付顾家!而最好的手段就是毁了这两人,却不杀死她们,让她们二人半残废,等人来救时,见到两个被折磨的说不出话的人时,她这个完好无损的外来人就是妥妥的犯人,而收留她的顾家,就成了罪魁祸首…… 「你们两个,想完好无损的活着见家人,从现在开始,全部听我的!」苏未严肃道。 两人点了点头。 「那么,从现在开始,给我哭!越大声越好!」 「什么?」两人双眼陡然睁大! 顾府门外,景夙一干人等,脸色极为不佳。 低下一群百姓集体跪着,为首的两家人,额前已经磕出血来,泪与血混在一块,看得景夙景茗触目惊心,两个被保护的极好的皇家子女头一次不知所措…… 那声音中满满的祈求,那仿佛是最后一丝希望的祈求…… 「请大人立即提审魏溯,救我儿一命!」 「请大人立即提审魏溯,救我儿一命!」 景夙双手握拳捏得咔咔做响。提审?那人是苏未,无辜的苏未,他怎么审?还有,上哪去提? 此刻赵陵带着大匹人马赶来,冲着景夙行礼道:「不知大人为何还不提审魏溯?魏溯身为疑犯,本就该关押大牢,如今又有两名女子失踪,请大人立即提审!」 「大……大哥……」景茗拉了拉景夙的袖子,每次她干错事,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这样拉着景夙。 景夙苦笑了下,拂开景茗的手,现在还能怎么办?他上前一步,用着全身的力气,道:「赵陵,立即派出所有官兵,搜捕……魏溯!」 「大……大哥……」景茗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这明显的陷进,一旦踏入,对苏未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问题是,景夙又如何不知? 华帝将朝堂控制的太好了,以至于景夙从来不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双手背后,紧握的拳,青筋暴起。 何为帝王? 原来需要的不只是治国安民,不只是心怀天下,更重要的是,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景夙的帝王之课,由此开篇…… 第二日清晨,苏未她们门口多了一把细长的小刀…… 她拾起小刀看向那二人,只见那二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第三日清晨,苏未她们门口多了条细长的长鞭…… 她照样拾起长鞭,而那两人,气息奄奄,衣裳褴褛。 三日来,这一座废弃的宅院,每一日都能传出女子的尖叫声,外面一人,嘴角翘着,像是在享受般。 第四日,东阳全部官兵出动,整整搜了三天三夜,直到顾家一废弃的宅院门前。 跟着的顾南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他这种不好的预感,从来都很准! 「大人,此处乃我顾家废宅,以无人居住!」顾南额前不禁冒出冷汗。 「顾公子,你是在说笑吗?你跟了我们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找的就是这种没人的宅子吗?」 顾南垂着头,不敢说话。 第23页 「还是说,顾家这废宅,藏在不可告人的东西?」赵陵看着他,直看得他,虚汗直冒。 「绝无可能!」 「那么,顾公子就让开吧!」 顾南被一把挥开,赵陵一声「搜」,让他心跳漏了两拍。 大批的官兵沖了进去,顾家这宅邸,杂草丛生,门窗零落,真的如废墟无二!却有一地窖,外面门完好无损,甚至如常用一般。 两名官兵相互看了眼,一脚竟轻松的踹开了门,远处,一把锁被扔在了草丛里…… 大量的光透了进来,苏未一手拿新到手的锥子,一手挡住眼睛。 「大胆魏溯,还不束手就擒!」 结束了?还是正要开始? 苏未不敢掉以轻心,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外面 「报。」 「说!」赵陵道。 「回赵大人,方大人,小人们在废宅内发现一地窖,里面找到了失踪的两名女子,以及逃跑的魏溯!」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进去,景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他们赶到时,苏未正被一群官兵围着,她手上还正拿着兇器。 景夙心抽疼了下,顾南脸色惨白。 「大人,那两名女子深受重伤,昏迷不醒,似乎是魏溯对两人下了毒手,手段还极其残忍!」 「好一个魏溯!来人,拿下,押回大牢!」 苏未手中锥子滑落,看着门口那人,如释重负,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轰然倒下。 「苏未!」景夙惊唿,众人吓了一跳不明白这犯人为何突然跟受了重伤一般。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那两名本该昏迷不醒的女子,突然爬了起来,看到景夙,直磕头,浑身抖得不行,却还安康,道:「请方大人明鑑,我二人是魏公子所救!」 话音落下,满室皆惊,反转过快,以至于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景夙没有心思理她们,地上那人……虚弱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前的,手轻轻的托起地上那人,那苍白的脸色原来还可以白到几近死亡?原来这具孱弱的身体,还可以弱成这看样? 「你们再说什么!不是他伤的你们吗?」赵陵吼道,整个人还处在不敢相信的状态。 二人跪在地上,磕着头,徐徐道来:「魏公子发现这里是顾家的宅子后,猜想有人想藉此嫁祸顾家,并以我二人被折磨至重伤为代价。为保我二人安全,魏公子第一日假意对我二人拳打脚踢,第二日,果真如魏公子所料,有人送了把刀过来,为让那人相信,我们被魏公子折磨,可以不必他出手,魏公子先拿刀偷偷刺伤自己,拿自己的血为我二人做出大量失血的假象,实际我二人所受皆为轻伤。之后几日,皆是如此,故而,受伤最重的其实是魏公子!」 二人说完,整个世界静了,众人震惊的看向那被抱起的人。 整整三日,这人就这么撑了三日,救了自己,救了两名女子,还救了顾家? 这还……是人吗? 远处一小院子内,一黑衣人再次禀报了相关事项。 「那女的,还是女人吗?这都能想出来,还活下来了?」一人惊讶的道。 「以一人之力,救了那么多人,副使,这人我们要不要挖走,我们刺客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怕死还生命顽强的人了!」另一人兴奋的问道。 「啪」的一声,白衣男子手中的杯子碎裂。 两人一惊,齐齐后退。 白翎看了看手中的被子,嘴角微微翘着,如春日阳光:「看样子,许家白要欠我一个茶杯了。」 两人相视一看,连忙又退了几步。 他们家副使,发大火了,以前,除了阁主外,可没见他为其他人发火啊! 况且还是救命之恩还清了的火吗?这火,哪来的? 随行的御医朝着景夙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生命力顽强,加之受得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都未伤到要害,目前已经处理好了明日可能会醒。」 「下去吧。」景夙疲惫道。 「魏公子……」顾筱悠心疼的就要走上前,景夙一个眼神,一群侍卫果断的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景夙坐到她床边,手扶上她毫无生气的脸颊:「茗,还记得前几日我跟你说的话吗?」 「哪句?」 「我说帮她洗清嫌疑,就放她自由。」 「记得。」 「然后,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啊?」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身边半步!」 景茗:「……」 苏未,对不起,这一次,是我没用了。 他靠近苏未,唇落在她微暖的额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一次,明知你有危险,却束手无策…… 第14章 桃花有点旺 苏未半夜醒了一次,夜漆黑漆黑的,偶尔月光穿透门窗,才能勉强视物。 她迷迷煳煳的睁了眼,床边坐着个人影。 「你在怕什么?」 苏未努力的睁了睁眼。 「你是怕自己会被赐死,还是说……」 「怕方岑会被连累?」 「苏未,明明将你带上这条路的人是他,你为何还要维护他?」那声音有点熟,有点悲凉,听得苏未心,有点酸,有点涩…… 第24页 是谁? 谁在那? 苏未努力的睁着眼,然眼皮太重太重,人影越加的模煳。 在第二日近中午的时候,苏未真正的醒了,昨晚的一切,那个声音,都好似一场梦,她靠在床边,面无血色,好像风一吹,就能散掉,眼睁睁的看着阿盈被挤到外边。 「魏公子,来,筱悠餵你喝药。」顾筱悠细心的吹了吹,那浓黑的汤药盛在勺子里,随着她的吹气,那热气飘了飘,苏未心抖了抖。 她为什么要这么早醒过来? 「顾小姐,我自己来就好。」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亲自动手呢?」一勺浓黑的药送到她唇边。 苏未看着那药,再看着那手,有点难以下咽,如果面前这人对她没有非分之想,那就好了…… 「小姐,东城两家的姑娘说要来看望魏公子。」 「她们来做什么?」顾筱悠护食般的皱了皱眉,直接道,「让她们回去,说公子还在休息。」 「是!」 「等一下!」苏未连忙出声,「让她们进来吧,总归一块待了三天多。」 「你,想见她们?」顾筱悠起身,冲着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那架势,就跟逮到要去偷腥的丈夫般。 苏未瞬间有点毛毛的:「要不……不见了?」 「魏公子,你说什么呢?」顾筱悠「大方」的笑了笑,「温柔可人」般的道,「公子要见的人,筱悠怎么可以拦呢?」 苏未:「……」 好像……有点可怕…… 索性,那二人,终于进来了。 「我二位今日前来,特地来感谢魏公子的救命之恩的。」二人冲着苏未行礼。 「不必客气。」苏未松了口气,这两人,算是今天帮了她个大忙。顾筱悠对着她温柔以待,她总有种她会被顾筱悠骗走的感觉。 一侧,顾筱悠幽幽的笑着,看着两个清秀佳人对着她的准相公笑颜如花。 三人不禁齐齐抖了抖…… 两个女子相视担忧的看了看,苏未有点看不下去了,道:「顾小姐,可否去帮魏某拿点点心?」 「阿盈。」顾筱悠使唤道。 阿盈立马捂着肚子,道:「公子,肚子疼,阿盈先去趟茅房。」说完,人默契的熘了。 顾筱悠看向其他下人,刚要开口,苏未就道:「让顾小姐亲自去拿,的确难为你了。还是让其他人……」 「不了,我亲自去帮魏公子准备。」顾筱悠连忙巧笑倩兮的道,然后抬头挺胸,用眼神秒杀了下两个女子。 三人:「……」 「顾小姐,待魏公子可真好。」一稍微年长点的女子看着远处的背影,失神着道。 另一人点了点头。 苏未:「……」 顾家这纯粹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二位如今如何?伤怎么样了?」苏未问道。 「我二人恐怕会嫁不出去了。」两人神情低落,偏偏又对着她强颜欢笑。 苏未心里一惊:「怎会?我那几日下手的力道,应该只会蹭点皮才对。」 她看了看手,她明明下手很轻? 「不怪公子,虽然公子未真正伤到我们,伤口也很浅,但伤口多,还是会有一两道明显的地方留疤的。」一人垂着头,有点颓然的说道。 女子对容颜及身体的重视程度,她大概知道,却也只能宽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介意的,相信二位终会遇到良人。」 两人眼神亮了亮。 「那公子会介意吗?」其中一人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未摇了摇头:「不介意。」 「那我们找到了。」两人忽的相视一笑,笑得如外面阳光般灿烂。 苏未抖了抖,一双眼陡然增大,这种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二位……什么意思?」苏未一颗心不正常的悬着。 「就是这意思啊。」两人面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小女子的终身就託付给魏公子了。」说完,两人跑了。 苏未一颗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公子,你怎么又上当了!」阿盈从门外偷听回来,急得跺了跺脚。 「你的桃花,很旺啊。」景夙一身紫衣,突然信步而来,不看那张隐忍着不发火的脸,大概真要以为,他只是纯粹来看看戏而已。 苏未很心虚,搞不清楚自个到底心虚什么,头低着看着锦被,上面刺绣精美无比。 「魏公子就是这么一次次把自个卖掉的?」那声音,阴惨惨的,苏未有点害怕,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再缩了缩,直到整个人都快成功缩进去了。 「给本王出来!」 头顶一声吼,苏未打了一个激灵,立马又钻了出来,乖乖坐好,恭敬道:「方大人!」 景夙瞬间心塞…… 「魏公子,可好些了?」景夙用着万分慈爱的语气问道。 苏未怎么听怎么奇怪,这感觉,好像有点像顾筱悠要拐她走的时候? 「多谢方大人关心,魏溯很好。」苏未疏离的回道,她觉得他们应该很默契了,她的态度已经表明,景夙应该都懂了,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尽量离她远点吗?然后等着他手上的事,办完就会回京?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说昨晚……那不是梦? 第25页 景夙觉得有点心塞,他之前好像退太快了? 「好多了就行。」景夙坐到她床边,一双眼满满的关怀。 苏未:「……」 又来了,这种带着哄骗的感觉…… 「方大人……还有何事?」苏未略微警惕的问道,顾筱悠及那两名女子,弄得她现在神经有点紧绷。 「哦,也没什么大事。」景夙语气轻松的说道,「就是魏公子,本官看上你了。」 哦,原来…… 什么? 苏未勐的瞪大眼睛,那一双眼诧异万分,甚至有点呆,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腰上一道力量一来…… 「唔……」 景夙忽的凑了过去,一把将人搂过,手扶上她的后脑,唇齿相交。满唇的清香柔软,景夙醉着,慢慢探究,直吻得苏未大脑一团浆煳,任其採撷。 阿盈睁大了眼睛,然后果断的抛弃她家苏未,跑了,坐在门口,傻笑的数着天上的白云。 里面,苏未喘着气,整个人酥软,手抓着景夙的深紫外袍,就要软下,景夙重新搂住她,靠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带着点暧昧的声音,痒痒的暖暖的。 「本官在等你答案。」 苏未睁着双水润迷茫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面前面带三分笑容,七分醉的男子,久久回不过神。 今夕是何年? 顾南一受到顾筱悠所託走进来的时候,景夙正含笑的理了理她凌乱的头髮,看到他,心情愉悦的起身,走了……而苏未正一副被□□的样子,整个人魂都丢了,他沉默半响:「没想到,那方大人人面兽心!」 他那指关节「咔咔」做响,响得苏未回了神。 苏未:「……」 她好像懂了,他为什么要用方岑的名号了…… 顾南一走了出来,直接半路拦下兴沖沖带着点心来的顾筱悠,万分担忧的道:「那方大人下手了!」 「什么?」顾筱悠如晴天遭了霹雳般,被噼得外焦里嫩。 「什么叫……下手了?」 「时间不多了,得趁方大人真正得手前,一举拿下魏溯!」顾南一深思着,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找个靠谱的如意郎君,比登天还难,魏溯,怎么可以就这么入了「方岑」的嘴? 还有那方岑!特殊的爱好他没意见,但干嘛偏抢他们家的? 等等……要不,往他那送点人? 「等魏溯身体好点了,筱悠,你就动手!」 这事,得双重保障! 「是!大哥!」顾筱悠两眼火花直冒,那热度大概够把苏未烧的连渣都不剩…… 长夜慢慢,苏未窝在被窝,脑中依旧如浆煳,理不清,想不透,她,乱了…… 第15章 前有狼后有虎 苏未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景夙觉得,这顾府,苏未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可能真的连渣都不剩了。 想让她搬出来,偏偏…… 顾府管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公子打破了我家夫人遗留给小姐的玉镯,小姐十分痛心,但念在魏公子是无意的份上,才算了一千两。」 一千两? 这还是看了情分的? 苏未啊苏未,你怎么就认了?这不明摆着讹你吗? 景夙痛心疾首,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试问下,心上人,太单纯了,怎么办? 一千两,景夙不是付不起,但方岑付不起……他一奉命出来巡视的,身上会揣着一千两?真有,他这官八成就要被弹劾了,各种贪污受贿的核查,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 没办法,景夙只好以对方可能报復甦未为由,将人贴身带着了。 今日,几人走在街道上,刚从一家丢了女儿的人家出来,距两夫妻哭道,他们女儿是在三个月前,出门卖刺绣品时丢的,当日穿着的是鹅黄色裙衫。 景夙皱眉深思,至今为止,丢失的人家家世,年纪,相貌,身材,地点,时间,全部没有相同之处,而人数却众多,也就是说,这一起案件,很有可能是真的僱人来做的,而能做的神不知鬼不的,只有专门做这类事的团体。 难道真跟云信阁有关? 但显然,这一批人跟他们跟着追过来的人不是同一批,他们没有那时间做下这起事。而且,如果真是云信阁,他们会往东阳跑,来打乱自己人的任务? 景夙想的很认真,认真到他们都走进了另一条街,才发现附近的人……有点不对劲。 女子居多? 还各个含羞带怯? 他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看,好像集中在他们身上,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集中在目前正在低头不敢看他的苏未身上! 「我怎么觉得……全东阳的女子,都认识你家……公子?」景茗疑惑的四处看了看,那街边站着的,楼上酒楼的,旁边摆摊的,怎么一个个笑的那么……诡异? 她抖了抖。 「哦,这个啊。」阿盈骄傲万分的挺起胸膛,「那是因为在她们眼里,我家公子是最理想的夫婿!再加上,顾家曾经在酒楼专门为我家公子开了门生意,那时,来酒楼的人,多半是为了看我家公子!」 景茗:「……」 你这与有荣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没记错,苏未是女的吧? 第26页 前方,景夙双手「卡」的一声握拳,青筋瞬间暴起。 什么最理想夫婿? 分明是看他毫无背景,又好骗,长的又可口,比较符合她们的标准,又容易到手罢了! 这东阳怎么一个个的都…… 景夙头疼,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 一商贩挑着个担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景夙手忽的一揽,藉机将人护在怀里,得逞般的温声细语的提醒道:「小心!」 小心什么? 苏未懵了下,一抬头,就对上那笑眼盈盈,如坠了满池春水般的双眸,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心,就这么又乱了…… 整条街瞬间寂静了,众待嫁或未嫁的女子,震惊的看着众目睽睽之下,苏未如小羊羔般被另一男子揽在了怀里,那眼神从倾慕到震惊,再到愤恨…… 当然,那愤恨的眼神,全集中到了景夙身上。 景夙心满意足了。 明白了吗?这是名花有主的! 商贩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个两个篮子,又看了看一侧小心护人的景夙,他这破篮子,还能伤人? 长见识了! 他吃惊的张了张嘴,随即挑着担子走了。 景茗:「……」 一侧的侍卫:「……」 按这样的「危险」来算的话,他们的任务好像很繁重? 等他们回来之时,顾南一已经等在门外,直接拦下几人道:「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江上欣赏风景,如何?」 「顾公子,我们还有公务……」 「关于此次失踪案,一些失踪女子的家人,想见见方大人。」 于是,一行人,随着顾南一上了顾家的画舫。 顾家画舫之上,江水凌凌,夜风习习,苏未坐在雅间,开着窗,欣赏着外面的江景。 偶尔这样,也不错? 苏未被风吹得心情愉悦。 「魏公子,你身子刚好没多久,少吹点风吧。」话音落下,一纤纤玉手伸了过来,将那窗,「砰」的一下,关上了。 苏未的心,莫名其妙的颤了颤。 「来,喝药吧。」 「阿盈呢?」苏未抬头看了看,偌大的雅间,只有她跟顾筱悠两人,让她有点害怕…… 「哦,她刚刚好像拉肚子了,刚出去。」 「那……那好吧……」 苏未捧起碗,凑到嘴边,对面,顾筱悠正笑得甜甜的,两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小姐心情好像很好?」苏未放下碗,有点好奇,主要是她那笑,让她有点不安心。 「就是看到魏公子身子快好了,开心而已,你快喝吧,药凉了,就不好了!」顾筱悠催促道,一晚好心情瞬间蒙上了担忧的神色。 「嗯。」苏未没办法,横竖只是喝药,应该不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不会又被阴吧?喝完,赶紧说困,然后休息去!苏未如是想到,一碗药已经见底。 顾筱悠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乖巧的递上手帕,苏未擦了擦嘴角,恭敬的道:「魏溯有点乏了,先行休息,顾小姐请见谅!」 「没事没事。」顾筱悠挥了挥手,笑嘻嘻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苏未觉得奇怪,也没空多想,现在只想赶紧走,跟她多待一刻,她怕她明天就被阴得押去成亲。 然,苏未猜对了…… 她又被阴了…… 刚走两步,浑身上下竟莫名的发热,还是那种奇怪的躁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小姐,今日这药……药性是不是有点强?」她抱着侥倖的心态问道。 顾筱悠双手拄着下巴,用着天真无邪的语气,为她答惑:「不是有点强哦,而是正相反,今日的药性,特地给调弱了,为了……」她幽幽站起,凑到她跟前,唿出的气热热的,「配合我顾家独门的秘药。」 秘药? 苏未额前汗水直冒,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她一把推开她,连连后退,直到退到窗边:「你……别过来!」 「魏公子,别做徒劳的挣扎了。今天可没人来救你。」顾筱悠笑着道,说完,顿了顿,这说的怎么觉得自个在调戏良家妇女?她疑惑的望了望,面前的男子,清秀的脸颊,红晕满满,一双眼,水水润润的,怎么看怎么比赵尤永好了几千倍。 况且,她今天不拿下他,几日后,等父亲归来,赵尤永,她可就嫁定了! 调戏就调戏了吧!总比被嫁那人好! 「乖,溯大哥,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她哄骗着道,慢慢的向靠在窗边的苏未走去。 苏未慌了,浑身上下热得她已经神志不清,她勐的推开窗,凉风吹来,悄悄吹散了点热意。 「顾小姐……你听我说,我其实是……」女的…… 最后二字来不及吐出,顾筱悠已经迈到了她的面前,一根葱葱玉手,挡在她的唇间,冰凉冰凉的。 「你其实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女子吐气如兰,声音带着点蛊惑。 苏未:「……」 她望着窗下,下面江水漆黑,此刻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她的投入。 她又看了眼身后忽然妩媚万分的顾筱悠,再可怕也没现在这人可怕! 「砰」的一声,江面溅起了巨大的浪花,苏未看着顾筱悠那张惊讶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第27页 就是……好难受啊…… 这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寒冷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冲击着她体内的燥热。意识逐渐迷煳,一身影突然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景夙? 景夙觉得今晚很奇怪,先是莫名其妙的约出来游江,又接着说有几名失踪女子的家人想藉此机会跟他谈谈。 本来这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些家人……都是男子,而且都是年轻一辈的。 最小的这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吧? 他懂这事的严重性吗? 「顾公子,这……」景夙有点不太懂。 「方大人还满意不?」顾南一笑着敬酒。 景夙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满意的话,应该算吧?这里都有十几户人家了吧? 「魏公子!」外面一阵惊唿,景夙转头,正好看到苏未的身影从二楼坠下,水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怎么回事!」顾南一吼道,吼完,身侧的人已经一跃至窗边,「嗖」的一下,跟着跳了下去。 第16章 顾筱悠 漫漫的江水,即使是夏初,也带着透心的凉意,更别提是大晚上了。景夙跳入水中,向着中央那长发飘散,即将被这荡荡江水吞噬的苏未游去。 直到将人搂了个满怀,那差点停掉的心脏终于恢復了正常,他一手抚上苏未的脸,苏未眼皮睁了睁,示意自己还清醒着。 两人浮出水面,苏未紧紧的搂着景夙,大大的吸了口气,幸亏跳下时,下意识的闭了气,没有被水呛死,景夙赶忙带着人往回返。 画舫之上,苏未缩在景夙的怀里瑟瑟发抖,一条条毯子送了过来,被系数围上。 此时此刻,顾家两兄妹要还是认不出苏未是女的,那他们就真眼瞎了,尤其是在景夙的对比之下…… 「你……」顾筱悠神魂飞往天外,一脸的不敢相信。 顾南一倒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阴沉着脸,对着一众人,下着命令:「今日所见,如有传出去半点风声,一律家法伺候!」 「是!公子!」 景夙抱着苏未赶忙回雅间,一边,热水已经快速的送了过来,他抖着手将人放了进去,伸着手,急着就要脱她的衣服,脱到一半,愣住了,指尖触到下方细腻的肌肤,某人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苏未虚弱的抬了抬眼睛。 他赶忙连退了几步,脸颊泛着红晕,大喊着:「阿盈!」 半响人没出来,他看了眼桶中的脸色苍白的苏未,又看了看门口,最后弱弱的道:「我会负责的……」 苏未:「……」 这话有点耳熟? 说完,某人又急匆匆的迈回桶边,手刚伸过去…… 「公子,怎么了?」阿盈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景夙:「……」 「殿下,麻烦先出去!」 景夙:「……」 「对了,顺便问顾家借两个丫鬟过来!」 景夙:「……」 阿盈脱着苏未的衣服,头一抬,一脸焦急的问道:「殿下,你还在这干嘛?我家小姐要换衣服了!」 景夙:「……」 于是,他出去了…… 但……怎么有点郁闷呢? 「大哥!」景茗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你该换衣服了!」 景夙:「……」 苏未身子暖了点,阿盈扶起她,帮着她穿衣服。 「到是个美人啊?」幽幽的声音传来,顾筱悠迈了进来,一双眼冒着隐忍的火花,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 「顾小姐。」 「你们倒是把人骗得团团转啊。」那火花下去了,大概是被眼中的泪花给淹灭了。 苏未垂着头,这事怎么说,她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她为了躲京中的麻烦,她大概也不会扮男子,更不至于明知人家紧急,还抱着侥倖的心理浪费人家的精力还有时间。 「顾小姐,此事苏未的确欠有妥当。」 「哦,原来名字也是假的?」 苏未:「……」 「一百两,把钱还了,赶紧走人!」顾筱悠挥袖而去。 苏未:「……」 阿盈:「……」 所以,当初被翻了十倍? 然,他们还是没立即走成。 苏未发烧了,徐御医简直气得发抖,有这么折腾人的吗?带失血过多的人四处跑就算了,还带去江上吹风,还下药?最后还掉进江里? 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周围没有什么外人,顾家的人自从发现苏未是女的后,就从她身边消失了,御医直接道:「殿下,病人需要休息!」 「知道了。」 「即使病好后,也得养两天!」 景夙:「……」 故而,他们又多留了两天。 两天之后,苏未好多了,而顾家的大家长也回来了。 苏未觉得她走前该跟顾筱悠道个歉,于是头一次踏进了她的院子,只是整院的人,好像都不对劲?或者说,整个顾府的人,全不对劲,整个空气里瀰漫的是……「我要完了!」「我快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找顾小姐。」她拉住一小心翼翼的丫鬟问道,那丫鬟,居然还抖了两下,看到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用一种要为小姐收尸的语气道:「小姐在祠堂。」 第28页 苏未:「?」 苏未来到顾家的祠堂,刚走到门口,里面跪着的两人的身影,吓了她一跳。 顾筱悠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苏未的感觉来说,就是古灵精怪,她能用今天的天气真好的语气,让你自个乖乖跳进她的坑,跳进去了,你还没理反驳。 而顾南一呢? 有主见,有担当,看人一针见血,绝无差错,再过几年,绝对是个人物,最麻烦的就是极其宠顾筱悠。 然,现在这两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连跪着都跪得心惊胆战。 「说!为什么退婚!」前方一男子巍峨站立,那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射到人身上,有种能立刻一命呜唿的感觉。 「我……我不喜欢……他……」顾筱悠用着蚊子般的叫声,那语气要多没用就有多没用。 这,还是顾筱悠吗? 苏未觉得,她今天……可能没有睡醒。 「就为了门口那人?」那一手摇摇一指,正好停在了一脸错愕的苏未身上。 顾筱悠跟顾南一齐齐回头,那看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赶紧跑! 苏未:「……」 「见过顾老爷!」苏未进门,行了个礼,那身姿,端端正正,那语气,不卑不亢。 两个人傻了眼,能在顾长青面前尤其是他发火的时候,不抖索的,真的少见。 顾长青看了眼,满腔的怒火息了点,至少他们找的人,不是个没用的小白脸,然,这是他们退婚的理由吗?还打算趁他不在,来个长兄如父,先斩后奏,把礼给办了? 「顾南一!」 被点名的顾南一立即端端正正的跪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小妹煳涂,你也煳涂?赵家是能随便退婚的?」 顾南一垂着头,倒是比顾筱悠镇定点,道:「赵家公子,并非良配,既然有更好的人选,南一自然要为小妹终身打算!」 一旁站着的苏未:「……」 不好意思,她这个良配……性别不符…… 说到这,地上的两人,脸色变了变,显然也想起了,某一重要问题,那幽幽的眼神,往她身上一瞥,苏未瞬间良心不安。 「爹……我不要嫁那赵……」声音弱弱的有点可怜,低到苏未最后快听不到了…… 「不嫁?嫁这个不知来歷的人?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想什么?等风头一过,你们肯定立马合离!」 苏未很惊讶,还真的不愧是当父亲的人! 「我顾家虽为商户,但也绝非是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之辈!」 苏未有点感动,来东阳这么久,总算碰到个讲理还守理的人! 「爹,难道你真忍心,让女儿嫁那种残废?」顾筱悠抽泣着道。 「什么叫残废?赵尤永的品性,全东阳皆知!一肯为未过门的夫人牺牲自己的人,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这世间多难寻,你知道吗!做人不能只看人的相貌!」 「那是以前!现在全东阳的人都在嘲笑他,他还会如以前那样宽厚待人吗?」顾筱悠忽的据理力争。 「顾筱悠!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顾长青一声怒吼,人立马就焉了…… 「爹,我嫁他!」顾筱悠哽咽着道,那手一指,落在了苏未身上。 苏未懵了,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是要哪样?她又有种自个挖坑了的感觉…… 「顾家家事,魏某不宜参与,先行告退!」说完,立马往回撤…… 顾南一见鬼般的看了会顾筱悠,随即明白了,咬了咬牙,道:「魏公子,人品,才情,相貌样样俱佳,的确为良人!」 苏未脚下绊了下,小嘴微张,这两人……是疯了吗? 「所以,赵家的,你,是打定主意不嫁了?」顾长青怒视顾筱悠,按往常,她早就怂了,但这回,关系到了她的终身大事,难得有勇气一回,她忽的站起,一字一句道:「是!我就要嫁魏溯!」 一道视线向她扫来,那视线,有点锋利,有点像刀子…… 苏未:「……」 「很好!」顾长青看了眼叛逆的女儿,挥袖离开,经过苏未身边时,一手拍在她肩上,苏未只觉得肩膀快要脱臼了。 「魏公子,要不要去我顾家的监室坐坐?」 「监……室?」苏未不懂,看向顾长青,只见那张中年的脸,此刻布满阴霾。 顾筱悠急了,连忙回身,吼道:「我有喜了!他的!」 世界在此刻静止,苏未如被雷噼了般,傻了…… 「你……说什么?」那声音,咬牙切齿,苏未觉得,顾长青想一掌拍死她。 「顾老爷,您误会了,那孩子不是我的!」苏未额前开始冒汗了,说完觉得不对,她应该说顾筱悠压根没有怀孩子才对! 只是有点晚了…… 那心碎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顾筱悠晃了晃,顾南一赶忙起身扶着,声音微颤:「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苏未:「……」 「你回答我,你说什么?你不承认这孩子?」美人梨花带雨,脆弱不堪。 身旁,顾长青愣了,好像瞬间老了几岁,随即压着怒火,问着:「筱悠……你真的……」 「是啊,爹。」美人流泪,不争不吵不闹,只是这么心碎的看着苏未。 第29页 苏未:「……」 「爹,或许你说的对,赵公子才是良人……」 苏未:「……」 以退为进,这一招,用的真的很好,无论她说什么,这「负心汉」的名头,她当定了…… 「够了!」顾长青,脸色漆黑,「来人,准备喜宴!后日魏溯跟小姐成亲!」 「顾……顾老爷……」 「魏溯!我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未:「……」 顾长青走了。 苏未幽幽回头,刚好的身子又有点虚了…… 「二位何意……」 「苏姑娘,筱悠求您看在我顾家收留您那么久的份上,帮我一把,待事情过了,我立马放您走,还为您准备万两白银!」顾筱悠「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苏未:「……」 第17章 犹豫不决 景夙是懵的,他不过是出去查了下案子跟云信阁的关系,回来,他的苏未就要成亲了? 对像还是那顾筱悠? 眼前佳人正在欢欢喜喜的试着礼服,大红的……新郎礼服,衬得美人脸色红润,身姿挺拔,不说她是个女子,还真以为是一俊俏的公子。 景夙:「……」 「你们俩,为什么这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苏未问道。 景夙:「……」 这还有开心的理由?之前要死要活的到底是谁? 阿盈理了理衣摆,接着苏未的话说道:「小姐可以不用像之前那样提心弔胆,怕身份揭穿,帮了顾小姐的忙,良心上好受点,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什么?」景夙嘴角抽了抽。 阿盈「噌」的一下站起,笑脸盈盈的看着苏未:「小姐,她真给一万两白银?」 苏未重重的点了点头。 景夙:「……」 所以,重要的是一万两白银? 「小姐,那我们下一站去哪?」 景夙勐的抬头,苏未却还无知无觉。 「江南吧,听说风景好,我们可以开个店,闲下来,可以四处游玩。」 「那我们开个点心店吧!」阿盈壮志酬酬。 苏未:「……」 「不,开书店吧……东西不容易变嗖。」 「哦。」阿盈还在兴沖沖的整理着新郎服,完全没意识到某人在嫌弃她的手艺…… 「你……说什么?」景夙黑着脸看着两个人沉浸在未来生活里,而这未来里没有他…… 阿盈抖了抖,赶忙道:「我去告诉他们,礼服合身!」说完,人,立马就跑了…… 苏未想把人拽回来,却只来得及碰到阿盈奔跑的衣角,她……被抛弃了…… 苏未不敢看他,只好垂着头,看着衣摆下露出的脚尖,喜气的红靴若隐若现,她想了很久很久,无论心再乱,脑袋再晕眩,一直都有个声音在告诉着自己。 不可以跟他回去! 她想,她还是怕吧……怕龙椅上的人雷霆震怒,怕百官谏言说她蛊惑太子,怕苏家被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连累,也怕方岑的大好前途因事发毁于一旦。 她终究有太多的顾忌,更没法说服自己不管京中那些人…… 「苏未!」景夙一把拉过苏未,将人按在自己的肩头,怀中的人暖暖的,热热的,分外乖巧的让他抱着,但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她能立马离他远远的。 「你信我,好不好?」声音恐惧彷徨,甚至带上了点祈求…… 苏未怔了怔,他是太子,何时俱过怕过求过?她到底……又何德何能? 「为什么?」苏未手抵着景夙的胸膛,坚硬却温暖,暖到她想不管不顾,却也让她不安心…… 「嗯?」景夙低头看向她,苏未却只是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 「为什么喜欢我?」她问道,又为何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无缘无故的好,让她害怕了…… 「不知道。」 景夙捧起那张脸,一双眼,连迷惘害怕都干净得清澈见底。,让他心生怜惜。 「我只知道……我想护着你,我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我想看着你低头作画,抬眸赏月,低首弄花。」 「苏未。不要再跑了,好不好?」轻柔的声音,像是能蛊惑人心般,苏未怔怔的,不懂思考,只能抬头仰望着。 一吻落下,落在她的额头之上,温柔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酥酥痒痒的,景夙微抬头,掌心下,这张脸,呆呆傻傻的,那一张唇,小小的,红润的分外诱人。 他一落而下,辗转流连,温柔探索。 一吻毕,两人气息微喘,相互交缠,红晕爬上脸颊,久久不散。 「苏……」景夙痴迷的叫着。 「二位在做什么!」门口声音突然传来,苏未勐的回过神,一把推开景夙,冲着衣食父母理了理微乱的新郎服。 「顾老爷!」那声音,简直慌乱不堪…… 景夙嘴角翘了翘,看了眼苏未,随即对上门口那人的眼神,两两相望,火花四射,苏未不禁往后缩了缩,她有种红杏出墙被发现的窘迫感…… 「魏公子,筱悠可是我顾家的掌上明珠!」 苏未连忙点了点头,面对着□□裸的威胁,心虚的某人想都没想,直道:「魏某明白!」 景夙:「……」 「希望公子好自为之!」 第30页 「是!」苏未赶忙道。 景夙:「……」 怎么到顾家这,她答应的就这么爽快? 差别待遇? 「这位想必就是方大人吧?顾某前些日子不在家,怠慢大人了。」顾长青笑着说道。 「顾老爷事务繁忙,本官岂敢打扰,令公子的招待,本官很满意。」说完,意味深长的暼了眼苏未。 苏未:「……」 顾长青脸色又黑了黑,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时候不早了,我顾家的女婿该休息了。方大人要不去前厅坐坐?」 「女婿」二字,被他念得极重,苏未不争气的又心虚的抖了抖…… 然,罪魁祸首,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听懂般,笑着道:「时辰好像尚早,本官再坐坐吧!」 苏未:「……」 他是嫌她还死得不够快? 顾长青:「……」 这是□□裸的欺负筱悠?他在的时候尚且如此猖狂,那他不在的那段日子,岂不是……暗渡陈仓了好几回? 一眼神凌厉的射向一旁虚汗直冒的苏未。 「方大人,男……男有别,我顾家女婿的清誉可堪比女子!」 苏未:「……」 景夙深深的思忖了下,最后点了点头,道:「顾老爷说的很有道理,那……」他看向苏未,嘴角意犹未尽的翘着,「那我先走了。」 苏未:「……」 景夙挥了挥衣袖,心情颇佳的走了。 「魏公子,好手段啊。」顾长青狠狠的看了眼苏未,「希望魏公子知轻重!」 「是……」 顾长青走了出来,对着管家道:「查一下这个方大人!」 「老爷何意?」 「总觉得不对劲。」 那眼神,绝非一个青年官员该有的,反而像是……久居上位的人。 里面,苏未瘫坐着,轻喘了几下,瞬间想把某人大卸八块!只是……手扶上略微红肿的唇,酥酥麻麻的…… 苏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问着自己…… 某一宅院内 「我跟你们说了,我要顾筱悠!」男子坐在角落里,昏暗的房间看不清他的真容,却能想像出他那狰狞的面目。 「您别急啊。」对面,另一男子靠坐在椅背上,神情悠闲。 「不急?她后天就要成婚了!喜帖都已经发出来了!我高价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给我抓先有的没的人?把事情闹那么大?」 「不闹成这样,怎么叫你的意中人急着成婚,只不过……现在出了点差错而已。」许家白微皱着眉,他怎么也想不到,必死的局,会被破成那样,替死鬼没找到,反而让人洗清了嫌疑。 「这叫一点?你别告诉我,你们云信阁的能力就这样?」 「您这是怀疑我云信阁?」他怒道。 男子靠了回去,一双眼讽刺意味十足:「云信阁三年来,任务从未出过差错,我又怎会怀疑……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说,您不怎么服现任阁主的管教,而三年来的任务都是另一副使的手下完成的,据说那些任务,让江湖上其他的刺客团,接都不敢接。」 「你这什么意思!」许家白拍案而起,显然被戳到痛处。 「没什么意思,您想靠我这单重新拿回地位,我没意见,只是……顾筱悠必须到手!」 「你放心,人我会给你!」 男子带着黑色的斗笠走了。 屋内,一黑衣人上前询问:「副使!现在怎么办?快成亲了!」 「还能怎么办,把那魏溯绑了!」他轻描淡写道。 「不直接杀了吗?上次如果不是他那么变态撑那么久,计划就不会被破坏!」 「杀?如此人才,杀了多可惜啊。」他想着那人,凭一家徽,想到那么多,又勇气拿自己的命堵一线生机,官兵要是再晚来一步,他恐怕就真的一命呜唿了。 「您的意思是……」 「他具备做刺客的所有条件,甚至比你们都好!」许家白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想到个小麻烦,「只是……那多管闲事,爱逞英雄护着人的毛病,跟某个人一样,令人不爽!」 「对了,那傢伙是不是很久没出现了?」他忽然想到。 「您是问阁主?」黑衣人小心的问道,前方一个眼神杀过来,他立马回道,「是的,差不多三个月多了。」 「奇怪,总觉得不对劲,那场意外能让那傢伙受那么重的伤?」 「会不会已经……死了?」一旁有人猜测道。 「哼,不可能,要是真死了,他白翎早就窝阁里稳定人心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还在安心布局!」 「找个人,跟着白翎,他从来不会离开那傢伙太久,还有注意他周围固定出现的人!」 「是!」 第18章 失踪 东阳因有着顾家的存在,其繁华程度,仅此于京城,尤其是近几日,街道两旁红绸高挂,为的就是顾家的掌上明珠顾筱悠与幸运儿魏溯的成婚之礼。 明日成婚,今日这一对,跑出来逛了,提前向众人演示了下什么叫「恩爱夫妻」。 「筱悠,你看这只钗好看吗?」苏未拿起一根缀满桃花的金钗,细心的往顾筱悠髮髻上插去。 顾筱悠则低着头,含羞带怯。 第31页 看得店中的人无不倾羡。 「好看吗?」美人带美钗,容颜娇俏。 苏未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顾小姐带这个,简直是这支钗的福气。」掌柜的谄媚的笑着。 「那就买了!」苏未很是豪气,就如每个宠爱娘子的相公般,看得一旁姑娘更是眼馋。 掌柜的立马笑得跟见了亲爹的似的,道:「魏公子对顾小姐可真好啊!来人,快帮魏公子包起来!」 苏未接过包装精美的金钗后,十分自然又正常的对着顾筱悠道:「筱悠,付钱吧。」 「多谢……啊?」掌柜的傻眼了,店中的客人也傻眼了。 他刚刚让谁付钱? 「愣什么愣,你要记帐还是现结?」顾筱悠伸出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再正常不过的表情,让众人怀疑,是不是自己不正常了? 刚刚那意思,应该是「魏溯」要给顾筱悠买吧? 「记……记帐吧……」掌柜的磕磕巴巴的道。 两人愉快的走了,顾筱悠还不忘夸句:「溯,你对我真好。」 苏未:「那是应当的。」 众人:「……」 顾家的这位……难道傻吗? 出来后,苏未一言难尽的望了望蓝天白云。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她觉得有点丢脸…… 顾筱悠把玩着新到手的钗,满不在乎的道:「我们必须让我爹知道,我们是恩爱的!」 苏未:「……」 「这可不怪我,谁让方大人做事不知检点。」顾筱悠表示她也很无奈。 不知检点这词……原来还能这样用? 苏未嘆了口气:「那为何非要我买你付钱?」刚刚店里那看「小白脸」的眼神,真的让她有种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这叫铺垫!为了以后和离用的,我们总不可能突然感情不和了吧?这事需要从小事做起!」 苏未:「……」 顾大小姐做事永远都是有理的…… 「咦,这家玉石店什么时候开的?」 苏未:「……」 这不刚从一家店里出来吗? 「我们去瞧瞧!」 苏未:「……」 一柱香之后,苏未乖乖奉上玉镯…… 「溯,对筱悠真好。」顾筱悠再次甜甜说道, 苏未:「……」 一上午过去,顾家小姐与未来姑爷的恩爱事迹传遍整个东阳,当然,苏未的「小白脸」称唿也响彻东阳大街小巷…… 临近午时,苏未终于可以坐在酒楼休息,准备吃午饭。 「溯,你坐会儿,我去后厨亲自给你挑食材!」 苏未:「好的,娘子……」 顾筱悠立马红着脸跑了进去。 苏未:「……」 这一万两白银真难赚! 「你这姑爷做得挺开心的啊?」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未一口气喝到一半,呛在了喉咙里。 「你……你怎么在这?」苏未双手捧着茶,满满的局促不安。 「当然是查案!」景夙站着看着她,他在为她的人身安全大街小巷奔走,她到好,陪着人小姐东逛西逛的,买的很爽? 苏未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好细细的研究着手中着制作精良的茶杯。 「苏未。」景夙从背后搂住她,弯着身,唇落在她的髮丝,酥酥痒痒的直达苏未心底,他道,「如果我说,我保证不动方苏两家任何一人呢?」 苏未颤了颤。 不动一人? 「你会跟我回去吗?」 外面,风轻轻的吹扬。 苏未唇齿微张,一颗心瞬间跳了起来,不受控制…… 「你们在……干嘛……」 顾筱悠悲怆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苏未一跳,她转头看向她,只见美人垂泪欲泣,我见忧怜。 再看一楼的客人,各个双目睁大,夹筷子的筷子掉了根都不知道,夹肉的那肉将掉不掉的…… 苏未:「……」 景夙:「……」 景茗及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 为方大人的名声默哀…… 顾筱悠伤心欲绝的跑了出去,众人目光分外纠葛的看着他们。 苏未起身想走,景夙一把将人按下:「吃完再说!」 苏未:「……」 为何你还吃得下? 景茗抚了抚额,她的皇兄,心眼真的……好小…… 方岑好歹救了苏未一命,不带这么背地里坑人的吧? 外面顾筱悠擦了擦拿生姜激出的眼泪,悠悠哉哉的回去了…… 一顿饭毕,苏未就急匆匆的跑回顾府。 第二日,全东阳红绸万里,锣鼓喧天,即将连贺三天三夜。 然而,新郎魏溯却在婚礼当日,失踪了…… 本来新娘喜轿要从顾家出发,绕成一周回来的,如今新郎不在,新娘也不肯出门。 满城围挤的顾家宅门,人声鼎沸,锣鼓已息,众人或是惊奇,或是笑话的看着敞开的大门。 里面 顾筱悠穿着大红嫁衣,整个人跟丢了魂一般,泪水直接花了精緻的妆容。 「到底怎么一回事!」景夙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她跟你一块的,毕竟你昨晚没回来,她也没回来。」 什么叫她跟他一块? 第32页 「她昨天不是回去找你了吗?」 两人相视一望,他们就这么又把她弄丢了? 「立刻通知官府,派兵搜!」景夙下命令道。 「通知什么?」赵陵携带着赵尤永走了进来。 「赵大人。」一众人行礼道。 「顾贤弟,为何还不开始?」赵陵问道。 顾长青脸色不佳,最后如实回答。 赵陵听完,双眉微簇:「你们是怀疑人被绑了?」 「正是!毕竟上次魏溯坏了人家的计划,对方怀恨在心,很有可能。」顾长青回道。 「为何你不认为是他自己逃婚呢?」一旁静静听着的赵尤永突然出声。 「不可能。」顾筱悠勐的站起,苏未答应过她的,不可能临阵脱逃。 「为何顾小姐如此信任他?他不过才来没多久?而且,这魏公子似乎不是很喜欢顾小姐。」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景夙。 景夙皱了皱眉,这赵公子,似乎对苏未有敌意? 「这一点,不需要赵公子提醒!」顾筱悠咬着牙,突然四处看了看,止不住的发颤,「阿……阿盈呢?」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阿盈也不见了!换成以往,苏未不见了,她肯定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真的跑了? 顾筱悠勐的跌回座椅。 「连随从都不见了,绑人总不会连随从都绑吧?」赵尤永指出道,整个大堂瞬间鸦鹊无声。 「赵公子似乎更希望魏溯是逃婚?」景夙审视着他。 「方大人说笑了,难道方大人认为他们是被绑的?」 「正是!还请赵大人赶紧派官兵寻找!」 「如果人真是被绑走的,本官自会派兵寻找!只是……」赵陵转身看向景夙,连礼都没行,问道,「方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 「何事?」景夙皱眉,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找人,时间久了,他怕那帮人对她下狠手! 「下官听闻,卫城查出大面积的贪污受贿的官员,此事,方大人知晓不?」 景夙摇了摇头,他一直奉命追查云信阁,一路追着他们到了这里,而到这以后,就再无音讯,就像是特地引他来一样。 「但下官听闻,此次贪污受贿案就是由训天鉴方岑方大人办的!」 在场众人听完直接倒吸一口气,数十官兵突然涌进,拔出兵刃,明晃晃的刀在喜气的大堂里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们迅速的包围景夙等人,景茗则立即带着几名侍卫拔剑相抵。 「来人,将这个假冒方大人的人拿下!」 「拿下?你确定你拿得下?」景夙嘴角翘了翘,看着不自量力的一群人,拿出腰牌,雕刻辉宏的金牌上,印刻着的是「太子」二字。 「皇兄,你疯了?」景茗双眸大睁,如今已确定云信阁与此次事件有关,现在亮出身份,就跟将自个送到对方嘴边一样! 景夙自然知道,只是他只能赌,在偌大的东阳找出失踪整整一夜的苏未,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这条大肥鱼把钓鱼的线给引出来!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一众人从拔剑相向,到跪地称臣。 「现在本王有资格请赵大人出兵了吗?」景夙俯视着地上跪着的赵陵,一身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凭殿下吩咐!」 某一宅院内 「副使,太子景夙出现在顾府!」 「太子?白翎最近接的最大的一笔生意?号称做成之后,能将云信阁推至顶峰的?」 「是!」 许家白嘴角翘了翘,那一双眼阴郁到可怕。 「派人,先白翎一步,杀了!」 「是!」 客栈内 「副使?」 白翎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语气似乎万分苦恼,表情却是十分玩味。 「你们说,那小太子是不是知道云信阁内部不和啊?」 「还是说觉得我们很和睦,我们的任务,许家白会帮着做?从而救人出来?」 「这……属下不知。」 白翎起身,理了理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无论他怎么想的,看在我们费尽心思的引他过来的搅局的份上,既然他需要帮忙,那就帮吧,该收拾收拾许家白了。」 「是!」 第19章 赵尤永 苏未坐在厢房里跟着阿盈面面相觑。 她们大概是待遇最好的被囚者了…… 「小……公子,怎么回事?」阿盈看着面前满桌的佳肴,咽了咽口水。 苏未摇了摇头,她也不懂,她往顾家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七八个训练有素的人,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一侧,阿盈还睡得香甜香甜的。 「吃吧。」她道。 「会不会有毒?」阿盈嘴咬着筷子,想吃又不敢吃。 「他们如果真想杀我们,不必这么大费周折,昏迷的时候,就可以杀了。」苏未提起筷子,就开吃。 阿盈点了点,也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两人渐渐到了下去。 苏未似乎猜错了? 晚上,皓月当空,顾家内,打斗不断,景夙一身华服,长剑出鞘见血,几名侍卫闻声赶来,瞬间成了场混战。 几个刺客看情况不对,相互看了眼,立即撤离。 院内突然又空旷了。 第33页 景夙皱了皱眉,地上几具尸首躺着,跟他一直追着的刺客,手法相同,但行为却完全不同。 追着的那批,更注重相互间的配合,而这一批,从来不管同伴的做法,只管自己出手。 所以云信阁内部,果然在分裂? 「殿下?」 「收拾干净,等景茗消息!」 「是!」 某一宅院外,景茗轻巧的落在一树枝之上,看着那两个逃跑的刺客躲进了前方的宅院。 她从怀中掏出一竹筒,对着天空一放,灿烂的烟花满空炸开,然后,跳了下来,落在人家门前,对着两个出来察看的人露出一口小白牙。 里面,许家白还在为他们就这么让赵尤永把人带走发着火,两个刺客还恰好无功而返,正打算开骂,又有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人找麻烦。 找麻烦? 许家白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找麻烦?他们身为刺客,遇到地痞流氓了? 待他出来时,只见一小公子,一手扛剑在肩,一手指着他,「霸气」的道:「你就是这院子的主人?」 许家白:「……」 哪来的奶娃…… 身侧一人趴在他耳边,轻声嘀咕,完了,许家白皱着眉看向她:「你刚刚放了信号?给谁的?」 「这都猜不出来吗?」景茗语气里满满的诧异,听得对面的一帮人直呕血…… 「你是太子的人?」许家白咬了咬牙,这帮蠢货,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还算刺客吗? 「对啊!」 众人:好诚实…… 「我是他皇妹,景茗!」 声音脆脆的,萌萌的,一众人傻眼了…… 这公主……是傻的吧?自个送上来不说,还自报家门? 「拿下!」许家白额前青筋暴起,觉得自个受了天大的侮辱。 只是…… 月色之下,那娇小的身影,灵活,轻巧,道道寒光逼近,总是能被她轻松解开,而她又不攻击,只是嘴角愉悦的翘着,像是终于找到玩具般…… 那感觉就像是猫在戏耍老鼠…… 许家白怒了,直接拔剑亲自上场,只是……无论他怎么出,那身影,永远从他剑侧飘过…… 他碰不得分毫…… 一个公主,身手好成这样,华帝是脑抽了吗?都不怕她嫁不出去? 许家白表情简直就是惊悚…… 「喂,你在发什么呆?」景茗一脚落在了人脑袋上,身躯微微向下弯曲,好奇的问着,那声音,清脆懵懂到不行。 夜风轻吹,一众刺客如见鬼一般的不动了。 许家白直接气绝…… 暗处,准备动手的白翎一伙人,剑默默的收了回去,突然万分同情起许家白…… 「看样子,以后杀这个公主,不能用武力了啊……」白翎很是苦恼。 身侧的二人齐齐点了点头,顺便退了两步,这武力值……整个云信阁,除了幻狼大概没人能敌…… 而且,幻狼此刻还不知道被关哪了…… 「你给我下来!」许家白吼道,一个侧身,终于甩开了头顶的人。 或者说是她自个下来的…… 「下来就下来,凶什么凶!」她略微委屈。 许家白:「……」 他要疯了…… 「景茗!别玩了!」此时,景夙带着大批人马赶来。 「哦。」某人万分失落…… 一众刺客:「……」 「太子景夙?」许家白理了理凌乱的自个,那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自个束手就擒,还是我们动手?」景夙道。 许家白笑了笑:「可能得你们动手吧。」话音落下,一众刺客重新执剑相对。 「景茗,交给你了,其他人,进去搜。」景夙下令道,完了,立即带着人往里面走,毕竟苏未还在等着他。 「好嘞,皇兄!」景茗回道,那兴奋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抖了三抖。 「你在开什么玩笑!把我们交给一小姑娘?」许家白简直是在用生命怒吼…… 景夙瞥了眼,语气又急又欠揍:「一小姑娘都能解决掉的,需要我们再花人力给你们?」 说完,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众人看向留下的小人儿,空旷的门前,景茗天真无邪的笑着。 众人抖了抖…… 里面,一队人马将整座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发现了一桌被人动了一半的饭食! 景夙走出来,一把拽起半跪在地上,受到巨大打击的许家白,急道:「人被你们转哪去了!」 「滚开!」他一把推开景夙,倔强的看着一脸轻松的景茗,「去问姓赵的去!」说完,又执剑相对,朝景茗攻去…… 姓赵的?景夙愣了下,他怎么就没想到? 整个东阳,姓赵的何其多,然,能做到让一件案子维持半年之久,还毫无进展的,只有那一户姓赵的…… 也只有他们,能藏的住那么多人…… 另一边,昏暗的地牢内,老鼠不时的仓皇爬过,苏未一手扶上晕眩的脑袋,一手撑着墙壁,慢慢爬起。 「阿盈。」她叫着,没人应答,头一抬,整个人都懵了,二十多名女子,分散在各个牢笼里,一个个的双目无声,伤痕累累,就如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皮囊般。 「这是失踪的女子?」苏未震惊的喃喃着。 第34页 「公子,这里是……」隔壁阿盈爬了起来,爬到一半,被吓到了。 「地牢……」 「地牢?这人居然为了抓人,建了那么大一个地牢?」阿盈有点小惊悚,这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恐怕不是建的……」苏未一颗心忽的沉重了起来。 能拥有这么大地牢的只有…… 「看样子,魏公子已经醒了?对本公子的招待还满意吗?」 忽如其来的声音从入口传来,只见一头戴斗笠的男子信步而来。 「换成赵公子被关着,你觉得会满意吗?」苏未沉着声音说道。 「赵……赵公子?」阿盈不敢置信的看向那男子。 赵尤永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么快被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斗笠摘下,那张布满狰狞的脸,暴露在这阴暗的地牢里,真正的如身在地狱的鬼魅。 「啊!!」 一阵尖叫声响起,原本死寂的地牢,瞬间骚动了起来,一个个女子不约而同的死命往着墙角缩去。 只是,缩的再远,地狱还是地狱…… 「叫什么叫!给本公子闭嘴!」兇狠又嘶哑的声音响彻在地牢,像是能吃人一般…… 「你是怎么猜到的?」他重新转头,玩味的看着苏未,刚刚那兇狠的人瞬间荡然无存。 苏未一阵恶寒,却还是回道:「失踪了那么多人,官府不可能没有派兵搜寻过,他们既然连尸体都没搜到,就代表人全活着而能关押那么多人的地方,即使在隐蔽,肯定也有被找到的一天。但至今未找到,就代表……」 「就代表,关押的地方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也就是他们最熟悉的牢房!」赵尤永兴奋的接着说道,「我说的对吗?魏公子?」 「而能随意使用牢房的,也就只有本官我了。」又一声音传来,苏未就着黑暗看了眼。 东阳知府,赵陵。 「为什么?」苏未垂眸拱手问道,赵陵,在东阳的是出了名的好官……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赵尤永勐的凑近,那一张脸几近扭曲,「像你这般容貌,你又怎么会懂!」说着他手扶上那粗糙的脸,厌恶恐惧的神情交织一起,那手像是要将这脸撕下来般。 「尤永,住手!」赵陵立马沖了过来,一双手,抖个不停。 「滚开!」赵尤永一把推开他,面目狰狞的看着苏未,「我曾经也是跟你一样的啊!但你看看现在……现在呢!」 苏未静静的看着他,她想,她懂了。 他被抛弃了,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我拼死救人的后果是什么?换来的是被烧毁的容颜还有毫不留情的背叛与世人的嘲笑!」赵尤永怒吼着,积压着的怒火在此刻迸发,「这个世界何其不公!」 「赵大人。」苏未冲着赵陵唤道。 赵陵看过来。 「您,不心痛吗?」 「心痛?心痛什么?心痛我儿拿他的至纯至善换来无尽的背叛?」赵陵看着已经魔怔的赵尤永怒道,他教的如此完美的儿子,如此善良正直的儿子,被毁了,被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毁了! 「那您为何将他教的至纯至善?不教他人心险恶?」苏未恭敬的问道。 「险恶?我的儿子,怎么可以被那种东西玷污?」说完,赵陵仿佛终于懂了什么似的,脚下一阵虚浮,按住一旁的铁栏,抬起头,看向苏未。 「您让他遗世独立,却不能让他不被浊气所侵。」苏未一字一句道,一个人的世界一旦被另一个人按照他想的样子构筑,那这个人的世界就是经不起一点风浪的…… 就如她…… 她苦笑了下,唯一不同的是,她选择的是逃,而赵尤永选择的是毁灭…… 第20章 洗脑 赵陵抖了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从来不曾觉得自个做错了什么,他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品性,有错吗? 但……事实却是…… 「或许真是我错了……」 「赵大人还准备助纣为虐吗?」苏未继续恭敬的道。 赵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看着苏未,疲惫不堪:「魏公子很厉害。」 「什么?」 「差点就被你说服了。」 苏未脸色变了变,姜还是老的辣,尤其是这种久经官场的…… 「他终归是我儿子,况且,现在,他只是想要顾筱悠而已。」 「他抓了那么人,还不够吗?」苏未皱眉。 「这些?」赵陵视线扫过,摇了摇头,「不过是为了让顾筱悠能名正言顺嫁他用的。」 「什么!」她看向四周,这些人全是牺牲品? 「不过这主意不是我儿出的,即使再痛恨,他也想不出这种点子的!」赵陵自豪的说道,他的儿子,依旧是干净的。 赵尤永则朝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眼神,像在看死人。 所以…… 苏未想到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真的牵扯到云信阁? 「魏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待会会给您准备饭菜的。」赵尤永温和的说道。曾经的偏偏佳公子,依旧翩翩,当然得忽略掉他此刻的扭曲。 「饭菜?」 「死刑犯死前,一般都会给丰盛的菜餚。」赵陵解释道,有种视死如归的冷静。 「你们打算杀了我?」 第35页 「没办法……本来打算连着这些女子一块送给云信阁给新人练手,但太子殿下为了找你,下了狠手!」 苏未愣住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颤音。 「 他……做了什么?」 那个干干净净的太子景夙,做了什么? 「他将自个暴露在云信阁的眼皮底下。」赵陵平静的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能被人如此护着,这到底算他的幸还是不幸? 赵家父子走了,地牢又恢復了阴暗冰冷,死气沉沉,苏未失神的站立着。 他,又拿命救她?在他知道她是苏未而不是苏清的时候…… 「小……小姐?」阿盈靠近铁栏,手透过栏杆拽了拽苏未的衣角,这样的她,就如当日在苏府接到圣旨一般。 让她有点害怕…… 「你们想逃吗?」苏未垂着眸突然出声道,挺拔的身躯立在牢房之内,犹如沙场点兵的将领。 她曾一度以为,除了阿盈,京城的任何东西,都是属于苏清的,比如方岑,比如苏母,以及弄错人的景夙。 但某个人再一次出现了,用他的行动在告诉着她,他认她苏未,不是苏清,而是她苏未…… 她想要出去,出去告诉他,她相信他了,她想要他把他自己保护的好好的。 四周鸦鹊无声,一双双眼惶恐探究的看着她。 「想逃吗?」她再一次问道,那声音,冷静,睿智,犹如黑暗之中永不会消失的光,慢慢的给黑暗中挣扎的人打开一条路来。 像是抱着最后的一线生机般,一个个牢笼里的人,不由自主的尽量靠了过来,隔着笼子,虔诚哀求的看着她。 「那全部听我的,把你们所有的委屈害怕都哭出来。」苏未道,那声音,沉稳,胸有成竹,好似真的能带人离开,只要信任她的话。 她摸了摸袖中的金钗,是顾筱悠那日落在酒楼的,还是某人捣乱才能落下的。 不久,狱足捧着丰盛的菜餚走了进来,对着满地牢的哭喊怔了怔,随即强迫自己硬下心来。「怎么今日反应如此之大?」 「别管了,就要被送去给云信阁的新刺客练手了,能不怕吗?」另一狱足摇了摇头。 两人相互看了看,同时嘆了口气,赵陵有恩于他们,他们不得不干着这昧着良心的事。 一狱足打开牢门,对着苏未道:「吃点吧,不要怪赵大人,他真的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就是……」 「我知道。」苏未看着正在地上摆菜的狱足,抬头看了眼另一个守在门口的人,一根金钗突然从袖中露出,她抵住地上那人的喉咙,地上的狱足瞬间不敢再动。 「你要做什么?」 「放开他!」另一人拔剑吼道。 苏未拽起地上的人,威胁道:「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刺穿他的喉咙!」 「公子,行行好,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 「我知道。」苏未回道,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放松,「你们把牢房的门开了,我就放了你。」 阿盈看得目瞪口呆,她家小姐的手法怎么那么熟练? 「公子别为难我们了。」门口的狱足苦着一张脸,「赵大人对我们有恩,我们实在没法背叛他啊!」 苏未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与坏人,区别只在于立场不同,而将坏人变成好人,只需要改变对方的立场。 「我理解你们。」苏未道,能被赵陵信任并找来看守的绝不会是些无耻小人,「但你们见到了赵陵如此阴暗的一面,你们觉得他会放过你们?」 「赵大人是好人!」一人固执道,「去年大雪,我们一家子差点饿死冻死在路边,是赵大人救的我们!」 所以,即使她们再可怜,他们也不能背叛! 「的确,他救了你们,他想让你们死,你们的确该送上自己的性命还他。」苏未十分理解的说道。 然,这是人命…… 「什么叫该送上自个的命?」一狱足有点懵,心忽然觉得有点凉。 「你们掌管着他如此大的秘密,而这秘密,牵扯到他的前途,他的未来,到时事成,你们不该把命给他,让他安心吗?」苏未语气理所当然,将二人的性命说的无足轻重,而唯一的用途就是死亡。 「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苏未手下的狱足忽然颤抖着,「家中妻儿父母,如果没了我们,他们要如何活下去!」 苏未的手渐渐的松了,这两人已经「想通」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只能说立场不同。 「赵大人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能做的只有让他回正途!」苏未蛊惑道。 二人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苏未给了他们一个背叛的理由! 阿盈一旁蹲着,默默的不做声,只觉得小姐洗脑好厉害…… 赵陵没有想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云信阁会这么快失败,还如此不守信用的将他们出卖了。 他对着马上一脸阴沉的人,恭敬的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本王刚抓了点人,想借东阳空闲的牢房一用!」景夙手握着疆绳,青筋暴起。 「这……殿下不如明日再来?今夜已经很晚了!」 「关押犯人,还要看时间?赵陵,你别挑战本王耐心!」 赵陵俯着首,咬了咬唇,道:「下官遵命!」 第36页 深夜的牢房,几展灯火风中摇曳。 几个值班的狱足见了来人,纷纷行礼。 一众侍卫押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刺客,扔进牢房。 「赵大人不带本王参观参观?」 「殿下,这是牢房……比较晦气……」赵陵不安道。 「无妨!本王至少得确保你这牢房的安全性!」 「是……」 一柱香过后,景夙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下官恭送殿下!」赵陵看着人走远,才松了口气。 「殿下,人不在牢房,怎么办?」一侍卫问道。 「当然不可能在!把那么多人关在普通牢房,早就让人发现了!」 「那殿下为何特地过来?」侍卫不解了。明明那么着急,为何浪费这时间? 「不过来,怎么让他安心?」景夙看着黑夜中某一个方向,「派人暗中去找一个废弃的牢房,三年前的东阳,应该有一个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是!」 另一边,苏未及一帮女子被放了出来,然而,看着这没有出口的地牢,傻眼了。 这不是一般的牢房? 第21章 论脑补的可怕 「小姐, 这什么牢房啊……」 苏未看向那两人,两人拱了拱手道:「这门,我们两也没开过, 我们一直住里面, 都是别人从外面打开的。」 苏未:「……」 「爹他还真没说错。」门外忽然传来了赵尤永的声音。 「赵公子?」 「爹说,你好像比较能说, 得防着你把两个狱足给说动了。」赵尤永看着远方太阳初升,那一片金辉慢慢洒向大地, 好像充满了希望一般。 他嘴角翘了翘, 希望?这种东西给起来容易, 毁起来更容易。 他手按了下一侧石壁,那一块慢慢凹了进去…… 「好好玩吧。」他道。 他信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一路鸟语花香, 魏溯失踪,然后再失踪两个女子,顾家大概就要撑不住了吧? 他笑着。 「人都在哪?」 一把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打断了他对未来无限的暇想。 「殿下说的谁?」赵尤永一脸「疑惑」的问着。 「魏溯还有那些女子!」 「小人不知。」赵尤永恭敬的回着。 「你是打算等本王的人找到那间废弃的地牢, 还是打算现在从实招来?」 赵尤永:「……」 「居然忘了,殿下是皇室,自然很清楚开国皇帝嘉禾帝的事迹。」赵尤永摇了摇头, 颇为遗憾道,只是无恐无惧…… 「不过……」他笑了笑。 「没用的,那地方就算殿下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景夙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怒道:「你什么意思?」 赵尤永看了眼在爆发边缘的人,嘴角含笑:「殿下应该很清楚吧。那地方,曾经被用来关押江湖上最兇狠的犯人用的,嘉禾帝亲自命人打造的。」 景夙颤了颤,退了两步,这位帝王,酷爱机关…… 而且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喜欢用那些大义凛然,不顾个人安危的忠勇之士。因为这些人,往往才是在为难关头会捨身取义而扭转干坤。 那……这地牢,该不会…… 赵尤永看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他有多久没这么惬意的看过了呢? 「我啊,把机关给启动了。」 「那个魏溯,太子猜他会不会为了救其她人,而选择留下,被倒塌的监狱活活压死呢?」 「赵尤永!」景夙吼着,然对方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啊,只是想告诉他,没事别随便牺牲自己。」因为得到的回报可能是地狱。 「告诉什么?」清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苏未累到不行,是身累,更是心累,导致她动都不想动,一侧的狱足好心借了个胳膊给她靠着,阿盈则在一侧神游…… 「苏未!」景夙惊喜若狂,一颗高悬的心瞬间落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苏未的身边,手刚想抚上她苍白的脸,眼神一瞥,正好瞥到多出来的一只粗壮的手…… 好想砍了…… 狱足勐的感受到一股凉意,头微微一抬,正好看到某个眼神……那是想砍人的眼神,瞬间抽回手,连退三步。 娘啊,太可怕了。 一侧的手突然没了,苏未一惊,身子直接向一侧倒去,景夙眼疾手快,搂了个满怀,怀中的人热热的,软软的,还活着……景夙蹭着她乱了的乌髮,庆幸不已。 苏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手头一次慢慢的搂上景夙,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坚硬有力,让她不再孤单。 景夙颤了下,手不禁更加的用力了,是感谢她还活着,更是为了一些其它的什么…… 「你……原来终究还是自私了?」赵尤永看着那一幕,有点刺眼,直接嘲笑道,他看他那三天多为了救那两丫头,把自个伤得那么深,还以为是捨身就义的呢。 他默默的数了数人数,看看是哪个「善良」到此的女子牺牲了自我。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二十二? 「为什么,为什么人没少?不可能啊,我明明启动机关了啊!」赵尤永嘶吼道。 苏未把头从景夙的怀中抽出,趴到他的肩膀上,「你说那不断上升的把手?」 第37页 赵尤永狠狠的盯着她。 「我踢了把刀正好挡住了它的上升。」苏未道,她也没想到她运气会这么好,正好踢中。 景夙劫后余生般用力的搂了搂苏未,幸亏她运气好,不然真的就…… 「不可能,那滑道的那么光滑,刀绝对卡不住的!」赵尤永有点崩溃,如果真的那么好出来,当年就不会困了那么多兇恶之徒。 然,他没想到,兇恶之徒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把自己留下?当然也不会去想怎么两全其美。 阿盈心肝颤了颤,终于回神了,所以……那刀真的被踢得嵌了进去? 一个时辰之前,地牢内,一众人围在一块,看着地上那找出来一堆的东西,一个装菜的篮子,几个盘子,筷子,还有两把刀。 苏未:「……」 这几个居然是唯一能被移动的…… 「咔哒」一声,牢顶又往下移动了几寸。 四周又是阵恐慌。 「再找找,应该会有开关什么的。」苏未镇定的道,那不慌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安定了下人心。 众人又四散开来,四处找着。 「是这个吗?」一十六七岁的姑娘,在她的牢房的墙上,发现了一夹板,夹板推开,里面空出一大块来。 苏未走了过去,直接那凹槽上还有个铁制的把手,她手握了上去,冰凉凉的,用力往下一拉。 「卡」的一声,远处的大门打开了。 众人一阵欣喜,仿佛见到了自由的曙光,纷纷提起已经破烂的裙摆向外奔去,外面的光明媚灿烂,那透进来的阳光像是在跳跃般,迎接着她们。 「啪」的一声,那门又重重的关上,将一切阻隔在外,地牢又恢復了那冰冷阴暗的模样,众人一惊,齐齐回头看向走在最后的苏未,那眼神带着祈求渴望。 苏未也是一惊,回过头看向身后那开关,只见那开关不知何时又自个跳了回去…… 坏了? 苏未走了回去,重新将那开关按下,门又重新打开了。 众人一阵喜悦,纷纷跑向外面,唿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这空气,她们有多久没闻过了? 苏未松了手,刚走两步,身后传来细小的「旮瘩」声,她回头,只见那把手竟慢慢的自个回升? 「小姐,怎么了?还不走吗?」阿盈疑惑道,头顶那牢顶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如果再不走,可能被压死了! 苏未脸色变了变,这开关恐怕年久失修了…… 「阿盈,你先出去!」苏未严肃着道,这间牢房是离门口最远的,这距离,如果跑得快的话,或许来得及? 「咦?为什么?」阿盈不解。 「开关好像坏了,我先按着,你出去。」苏未解释道。 「那小姐你怎么办?」 「我看看能不能跑出去!我好像跑得比你快。」苏未想了想,似乎第一次见景夙那晚,就是她拽着阿盈跑的。 阿盈显然也想起来了,乖乖的跑到门口,冲着里面喊:「小姐,我出来了!」 苏未放手,立刻向外跑去,刚拐过一众牢房,那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姐!」阿盈门外焦急的吼着。 「没事,我再试试!」 第二次,苏未拼尽全力,比之前多跑了三分之一的牢房宽度,然而「门」还是关上了。 第三次,离大门仅有五丈之远。 第四次,四丈…… 第五次,三丈半…… 苏未看着再次紧闭的大门,不断的喘着气,头微微一抬,那顶已经快落到她身高的距离了。 也就是说……她只剩最后一次…… 苏未跑了回去,唇色已经开始发白,这种濒临极限及绝望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她最后一次将把手按下。 转身用着超过之前任何一次的速度向大门跑去,这种感觉……这种超过极限的感觉…… 体内似乎一股热源开始涌动,直觉告诉她,只要她接着跑,接着用命去跑,这一次,她一定……一定能…… 「小姐!」突然其来,包含热泪的弘壮的声音,吓得她脚下一个踉跄,整个步伐都被打乱了…… 苏未见鬼一般的看着前方莫名其妙冒出的阿盈,她真的……很想……把她卖掉! 阿盈含着泪,看向为了活下去拼命的苏未,她觉得自个不能就这么自私的活下去,她刚刚已经看清楚了,苏未压根不可能出去……如果真的有人要死在里面的话,那就让她来吧! 她情深意切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苏未,迈着坚定赴死的步伐,向前走去。 没有小姐,她阿盈,可能就因为太蠢被发卖到青楼了。 是小姐,救了她出了火坑。 阿盈觉得做人应该知恩图报,小姐,你快走吧,这回轮到阿盈救你了。她看着苏未,然后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苏未:「……」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挑了这么一个爱脑补的丫鬟? 苏未看着即将关完的门,体内某处一热,脚挑起地上的刀,一脚踢了过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那刀已经卡在了那把手之上?那把手卡住了,虽说正在努力的推开障碍。 苏未:「……」 这也行? 「快走!」苏未拉起摔倒的阿盈,极速向门外奔去,终于在门关上之前跳了出去,苏未靠在门上,喘着气息,阿盈有点懵…… 第38页 她刚刚惊讶于自家小姐的精确度之余,瞥了那挡住上升把手的刀。 然后直接心脏骤停…… 她是不是看错了吧? 她怎么瞥到那刀变短了?……而且好像不是卡在轨道上,而是插进墙里了?? 她睁着双见鬼般的眼睛,看向一旁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苏未。那留下的汗水沾湿了她的秀髮,脸色苍白的我见犹怜。 怎么可能吗?阿盈嘴角笑了笑,她家小姐这么柔,柔得更水做的一样,怎么可能…… 她脑中划过那把不正常的刀…… 瞬间快哭了。 小姐,你是娇娇弱弱的吧? 最后,赵尤永被拿了下来,而等待赵陵的也只有被罢官,以及近五年的牢狱之灾,整个东阳没有想像中案子终被破的喜悦,全都沉浸在一片悲凉之中。 毕竟抛开这件事不谈,赵陵这官做得的确清正廉洁,数十年来,真正的为民劳心劳力,他走了,谁能保证,下一个知府,是个好的? 没人…… 赵尤永被押着走在街道上,看着自己的老父被官兵从家中带出,官兵对着他行了个礼,满城百姓对着他默默下跪磕头,赵陵回礼。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尊重、爱戴,赵尤永想,他可能懂了…… 「爹,我知错了……」他道。 赵陵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他的儿子并没有辜负他从小的谆谆教诲,他笑着理了理赵尤永凌乱的髮丝,道:「记得爹说过的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赵尤永点了点头。 「爹也错了。一块改吧,至少不能再辜负这满城百姓。」 景夙站在街头,看着两人被带走,对着身后的人道:「回京吧!」 他掀开马车,里面苏未跟景茗靠在一起,睡得香甜,阿盈在帮两人盖着毯子,这两人都是累了一晚上的,他笑了笑,转身翻身上马。 第22章 京城流言 京城 夏日炎炎, 连空气都滚烫滚烫的,然而在这种日子里,京城众人的八卦之心, 比这夏日还恐怖。 「听说, 殿下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刺客, 一姑娘捨命相救?」 「对啊,我一侄子是在太子府当差的, 听他说太子回来那日, 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那姑娘伤势极重,御医见了,都直摇头。」 「而且殿下似乎已经对那女子情根深重, 好几次差点砍了那帮御医。」 「所以,殿下打算娶那女子?」 「可能吧?毕竟活不久,总得圆了人家一桩心愿吧?」 众人点了点头,近两代的皇家, 似乎尽出情种? 传言传得沸沸扬扬,而当这些传言传到苏府之时,苏清正坐树下, 慢慢的品着苏大夫人那拿的上好茶叶,茶香裊裊,比起以往她们母女喝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唇齿含笑,手上一抹翠绿在光下晶莹剔透, 这是苏夫人替她小女儿准备的及笈礼,如今也到了她的手里。 趋炎附势,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都是大势所趋,尤其是他们深知平常待她们不是特别好。 然而,这一切的基础都得是她是太子钟爱之人,是未来的太子妃…… 「啪嗒」一声,苏清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白皙的手轻微的颤动,就算不知那女子是谁,她也能凭直觉知道,那是苏未,她回来了…… 她在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李代桃僵时,是太子离京的前三日,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冰冷,愤怒,甚至带着点哀伤的神情,以及那把抵着自己喉咙的长剑。 他道:「苏未在哪!」 那长剑泛着又冰又冷的光,对着她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时,她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明明前几日还会半夜来看她,今日就以剑抵喉? 「殿……殿下?」 「苏未在哪!」他再一次问道,那怒红的双眼,在告诉着她,面前这人,压根不在乎她,他在乎的是那个自己的替身,苏未…… 苏清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她抢走了对于苏未来说是全部的方岑,而苏未,却在冥冥之中,夺走了她最想要的人。 「我不知道!」她道,那颤抖的身躯,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怒的,明明只是个来歷不明的女人! 「本王再问你一遍,苏未去哪了!」那一剑将她娇嫩的皮肤,划出了一道鲜血。 感受到喉间的微痛,从小就倔强不曾哭过的苏清,第一次梨花带雨。 「为什么?」 「什么?」景夙皱了皱眉。 「为什么一定要苏未?我们明明长的一样,不是吗?」 景夙颤了颤,这个问题,他也想问自己,明明长得一样,不是吗?但就是不行啊…… 某个人浅笑的样子,无奈的样子,懵懂的样子,就是这么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一样……」景夙收起剑,落寞的神情,融在这无边的夜色中。 「我不会再来了。」他道,说完就要翻身离去。 「她之所以离开的原因,殿下不想知道吗?」苏清喊道,依旧微颤,景夙停了下来,手握着窗栏,等着后面的人说着他可能不想听的理由。 「为了方岑!她是为了方岑,才选择离开的!」苏清喊道,慢慢的走向窗边那个身影,那个她仰望了数年,为之丢弃一切尊严的身影。 「她可以为了方岑的一句话,就入宫替我!」 第39页 「殿下,你觉得她会为了什么原因离开呢?」她嘴角苦涩的翘着,爱而不得,她其实跟面前这人很像。 「够了!」景夙怒道,直接跳窗而去,没入外面无尽的黑夜之中。 「她怕事情败露,毁了方岑的前途,才执意离开的!」苏清对着漫漫黑夜喊着,她知道他肯定还在,肯定听得到她喊了什么。 「她喜欢的人是方岑!」 再后来,她就从方岑口中得知,景夙走了,奉命追捕云信阁去了。 然后,她也安心了,因为他并没有说要不娶她……至于苏未,天大地大,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其实挺清楚苏未的,一个看似柔弱,却心气很高的女子。 否则,她不会忍受不了方岑将她当做替身,也不会误以为景夙喜欢的人是她苏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所以,她只要静静的等着景夙回来,等着他奉命迎娶自己就好。 只是…… 为何? 为何她会回来?为何他们会遇见? 苏清紧紧抓着自个的裙摆,一件曾经只有苏华尹才配穿的衣服,抓着抓着,这件裙摆皱了…… 忽的,她又松开了,嘴角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太子妃之位,哪会有人真的不肖想? 她怎么会那么蠢?去信她所谓的傲气? 宫中练武场,华帝手执弓箭,一箭「嗖」的一下,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射穿靶心。 景夙:「……」 「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女子?」 景夙垂首回道:「是!」 「还听说,那女子为了救你,如今身受重伤?」华帝将弓箭递给一旁的太监。 景夙:「……」 「你想娶谁就娶谁,朕没意见。」华帝忽的道。 景夙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容易?毕竟临时换太子妃这是,可是大事,严重涉及皇家颜面。 「只要你能解决朝中迂腐的老臣,以及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就行。」华帝提着自己的要求,也从侧面告诉了景夙,娶苏未可以,自己解决麻烦去,他不帮忙! 「多谢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这就够了! 景夙说完,急匆匆的就往宫外走。 华帝:「……」 「符成,你说是不是儿大不留人?」 一侧符成递了杯茶过来。 「殿下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华帝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某人儿时那晃悠悠的样子闯了进来。 太子府 重伤在身,昏迷不醒的苏未,此刻正坐在凉亭内,看着满湖的荷花竞相开放,一阵风来,带着沁人芳香。 这日子,真的好悠闲。 自那日之后,景夙就马不停蹄的拽着人回了京城,她想跟顾家的人告个别都没时间…… 真不知道他怕什么? 苏未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 「小……小姐……」阿盈撅着嘴,有点小委屈。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见不得人的感觉。」阿盈搅着手,那感觉就像是……是金屋藏娇! 苏未笑了笑:「别想太多了,让他解决吧,解决不了,咱们就走。」 「好!」阿盈重重的点了点头,解决不了,就算是太子府,也绝不在苏清那小贱人底下活着! 刚回来的景夙正好听到这一句话,心肝颤了颤,他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人带了回来,结果,还在想着走? 「阿盈,去厨房拿吃的去!」 景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阿盈抖了两抖,赶忙心虚的回道:「是!」 苏未:「……」 景夙搂住人,闻着她满身的荷花清香,唇触到她柔软的乌髮,轻声道:「我会解决的!」那语气满满的委屈。 苏未「噗嗤」一声笑了:「你居然真信了?」 景夙:「……」 阳光下,女子娇笑着,白皙的脸颊透着诱人的红晕。 景夙很庆幸,揉着她的脑袋,享受着差点错过的温情。 当夜,苏清坐在屋内,昏暗的灯光,映衬着她娇好的颜容,她在等人,等一个曾经说过,不会再来的人。 但她悲哀的知道,这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食言! 「殿下来了?」苏清嘴角苦涩的翘着。 「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吧?」景夙靠在窗边,夜色将他的神情挡了大半。 「知道。」苏清规矩的行礼道,「苏清自知并非殿下良人,甘愿让苏未顶着臣女的名字与殿下大婚!」 「顶着你的名字?」景夙皱眉,上下打量着跪的标标准准的女子,这是在宫廷训练过的女子才会有的庄重气质。 「是!」苏清恭敬的道,「毕竟圣旨上写的是臣女的名字,突然换成苏未,恐怕不好与百官交待。」 景夙觉得今日的事,似乎都太过顺利了? 「不必。」 「啊?什么不必?」苏清不解。 「本王来只是允你一个与本王无关的愿望,做为补偿,至于苏未,她不会顶着你的名字当太子妃的。」 苏清的手在袖中捏了捏,略微苦涩的问道:「是苏未不愿意吗?」 景夙:「本王不愿意!」 他不想再委屈她了,方岑做过的事,他怎么可能以另一种方式做,更不可能让她一辈子都不能见光。 第40页 「苏清明白了。至于愿望,待来日苏清想好了,再告诉殿下。」 景夙走了。 苏清趁着夜色,躲过守卫军,敲开了方府的大门。 方岑也是回京不久,他看着深夜来的人,还来不及吃惊,苏清就开口了:「你,很了解苏未的一言一行吧?」 「你想做什么?」方岑皱眉,心漏跳了半拍。 「没什么。」苏清嘴角划开一个弧度,「拿回我的东西!」 苏未,你不愿做的替身,不代表别人也不愿意! 第23章 坑,好大的坑 第二日, 天还未亮,急着上早朝的苏正山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否则, 自己的马车内, 怎么会多出个太子? 「殿……殿下?」 「苏大人,本王问你件事。」景夙坐在苏正山的马车上, 一脸的严肃。 「殿下请问。」苏正山擦了擦额前突然冒出的汗,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事? 「你的妾室徐氏, 当年只生了苏清一人?」声音冷冷的, 比外面凉凉的空气还冷。 「啊?」苏正山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问这做什么?难道为了苏清?对于苏清莫名其妙被封,整个苏府都是懵的,再加上他平常冷落苏清母女, 这让他不由得多想,苏清该不会在这位面前吹了什么枕头风吧? 「如实回答即可!」景夙一个眼神杀过去,苏正山立马在狭小的马车内磕头,直道:「非也!」然后额前那滴汗就这么落了下来…… 「所以她当初生的是……」景夙两眼泛光, 只可惜苏正山此刻正趴在地上,看不到,否则他也不必吓成这样…… 「是的, 当年徐氏其实是双生,但……因某些意外弄丢了一个……」至于那原因,他是不敢说的,也祈祷着这位祖宗别问。 当年, 苏正山也是很宠徐氏的,包括这两个双生女,但在两人三岁时,徐家被当年一场贪污受贿案牵连,徐璐琳曾求他救救徐家,他没答应,毕竟他的仕途正在关键时刻。心灰意冷的徐璐琳只好抱着两个孩子,去见家人最后一面。而其中一个,就是那时不小心掉的。 回来后,两人就生份了…… 苏正山现在很怕,深怕这位要替那母女二人出气。 「很好!」景夙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苏正山的肩膀,吓得他魂差点飞了。 「殿……殿下何意?」苏正山摸不着头脑的抬头看着他,只见景夙嘴角翘着,然后那嘴慢慢张开,「本王把那孩子还你!」 说完,人就跳出了马车,怀疑是双生,还是因为他那母后跟舅舅在少时长的极像。 这下验证了,省了很多麻烦。 而苏正山此刻正在里面发呆…… 什么叫还他? 还有,这位到底来干嘛的? 朝堂之上,苏正山懂了,然后脑袋晕乎的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苏大人之女,苏未,救了儿臣一命,儿臣想立苏未为太子妃!」 「殿下,立太子妃一事,本就是国之大事,怎可说立就立,说改就改?」礼部的跑出来嚷着。 「况且,苏大人家何时又多出一个女儿?」 满朝官员纷纷狐疑的看向苏正山,苏正山自个也很懵,刚刚听到说不再立苏清为太子妃,他正陷入莫名的纠结,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改哭,结果下一秒,太子妃之位还是他家女儿的,问题是…… 他哪来的女儿叫苏未啊? 「苏爱卿。」 「老臣在!」 「你家有个叫苏未的女儿?」华帝问道。 苏正山:「……」 大概、也许、可能吧…… 「苏爱卿?」华帝又叫道。 苏正山连忙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道:「是吧……」 「什么叫是吧?你家的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人?」 上面有点微怒。 苏正山连忙十分肯定道:「有这人!」 然后偷偷瞄了眼前方的景夙,熟料此时景夙正好回头,冲着他满意的笑了笑。 苏正山:「……」 所以,那是他做对的意思? 殿下啊,您至少通知老臣一声啊…… 不对,苏正山突然想起早上那莫名其妙的对话…… 他好像说了…… 苏正山瞬间心塞。 您那也叫说了? 还就这么让他认下了,那个「素未谋面」,还不知道是不是的女儿? 礼部的扫了他一眼,同为六部之人,对方家有几个人口,他们会不清楚? 苏正山感受到道道目光,硬着头皮,接着道着他自个心里都没底的事:「苏未是老臣早年丢失的,乃苏清同胞姐姐。」 老天保佑,希望这两人长像点!苏正山祈祷着。 「既然苏大人说是他家女儿,那此事暂且不提,关于太子妃人选一事,苏清本就身份低微,当初殿下立排重难,执意立了她,如今却又突然换人,有损皇家威信!」礼部的死命抓住这一点。 华帝坐在龙椅之上,就这么看着自己儿子,怎么解决。 只见景夙朝他行了个礼,嘴角翘了翘,然后万分恭敬的道:「苏未不会武功,遇险仍旧不顾自身安危挡在儿臣面前,此情,景夙难以辜负。传出去,也只会说我皇家凉薄。」 礼部:「那也不必立太子妃,给个名分即可。」 景夙又道:「苏未孱弱,如又重伤在身,如若给的名分太低,儿臣怕今后被人欺负,而导致消香玉陨。如若如此,儿臣这恩,不报也罢!」 第41页 华帝:「……」 「殿下所言即是!」翰林院大学士突然出列发声。 礼部有点懵,这怎么行呢? 「皇上,太子妃又怎可是身体孱弱之人呢?这样不利于皇嗣繁衍!」 华帝:「……」 你做人怎么这么实诚呢? 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词叫「画龙点睛」? 礼部话落,众大臣如醍醐灌顶般醒悟了过来。 这太子妃容易消香玉陨,那她陨完后,位子不就出来了?那自家女儿不就又多了次机会? 「殿下身为未来国君,重情重义,乃是百姓之福!」一个兴沖沖的走出来说道。 「臣附议!」又一个冒了出来。 「你们!」礼部气的发抖,他们打什么注意,他想他猜到了…… 「如若开了先例,到时候人人跑来假意刺杀一下,再相救,还有完没完了!」礼部的这位火了,两道鬍子气得抖了三抖。 那两个冒出来的,不敢吭声了,谁敢拿太子的安危开玩笑? 华帝看着礼部,甚是觉得他很可怜…… 果不其然,景夙又正儿八经的道:「的确如此,故而儿臣有一想法。」 华帝:「……」 怎么办,虽说是自个儿子,但不怎么想让他轻易得逞…… 「说……」他还是无奈的开了金口。 「苏未不懂功夫,难以自保,儿臣想招点家世可靠的功夫不错女子,做一段时间的护卫!」 景夙话音落下,满朝静了一刻,然后……那热烈又含蓄眼神,那如香饽饽近在眼前的神情…… 华帝嘴角抽了抽…… 「臣以为,殿下此举甚好……」一官员小心翼翼的率先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毕竟当朝皇后曾经也是侍卫一名。 于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臣也认为此举甚好,既显得殿下的仁义,又保护了殿下及太子妃的安全!」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满朝局势难得统一的一边倒。 礼部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好? 好什么好? 不过是看人家短命,自家女儿又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以后做妃子的机会大了而已! 华帝瞥了眼一旁奸计得逞的景夙,揉了揉眉心,道:「准了!」 礼部完败…… 散朝之后,景夙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苏正山的肩膀,将他本就虚软的腿拍的差点直接跪地…… 「殿……殿下?」苏正山行礼道。 「苏大人一起走吧,总得先让你见见苏未,她还不知道我帮她找到家了!」 我? 苏正山一双眼睁得圆熘熘的,殿下这是真的喜爱他那「女儿」?对着他,自称「我」? 于是,他越发觉得这位太子只是想给心上人找个身份罢了。他有点小心塞,到嘴的鸭子飞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太子妃出自他家,还得了太子一人情,好像也不亏? 又欢欢喜喜的跟着景夙回了太子府。 宫中 圣旨已经拟好。 符公公捧着那墨水未干的圣旨:「殿下这样,不怕那位心寒?」 毕竟没人受得了,一帮貌美还对自个夫婿虎视眈眈的女子围在身边吧? 华帝:「……」 「朝中那帮人蠢了,你这个看着他长大的,也蠢了?」 符成:「……」 华帝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个的,让闻点肉香,就争先恐后的往坑里跳。」 符成:「……」 太子府 苏未正窝在湖边,跟着阿盈无聊的…… 捞鱼玩…… 景夙领着苏正山,来了。 「苏未。」他叫道。 彼时,苏未正用网捞上一条又肥又大的锦鲤,他一个叫声,吓得她手微松,那鱼就又立马跳了回去,像是在报復般,那溅的水花足有半人高。 苏未低头看着湿了的裙摆,一个眼神怒视过去。 景夙:「……」 他不是故意的…… 苏正山傻眼了,那张脸……居然真的跟苏清一模一样? 他抖着手,慢慢的走了过去,他是真的没想到,景夙说的是真的,更没想到,当初丢了的这个还能回来? 他很激动! 「这是……」苏未一脸迷茫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你爹!」景夙邀功般的说道。 苏未愣了愣,懵懂的看着景夙,那语气疑惑到不行:「真的?还是假的?」 苏正山正打算双眼含泪的点头,一句「未儿」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咽了回去,独自风中凌乱…… 景夙:「……」 第24章 苏华尹 苏家的认亲仪式, 处处透着股诡异,全程尴尬万分,完全没有景夙想像中的痛哭流涕…… 苏未站在苏家的祠堂, 磕着头烧着香, 认着人,然后挨个问候…… 她没记忆, 对着这突然多出来的亲人,没有什么激动, 感动, 从头到尾, 脑子处于一团浆煳之中,或者还莫名的带着点紧张。 而苏家的人,脸色各异, 心情古怪。 苏清太子妃之位被夺,他们还没来得及庆贺下,又来了个她同胞姐姐。 他们拿不准这位,到底站哪边, 或者,站那边的可能性更高。 第42页 苏正山倒是很欣慰,苏未回来了, 就代表,他跟徐璐琳的关系可以缓缓了,他看向一侧风韵犹存的徐璐琳。 此刻,徐璐琳正看着苏未, 双手微颤,细细的摸着她那张脸,双目满含着深情与失而復得的喜悦。 「回来,就好。」 那声音暗哑,轻颤,带着点哽咽。 苏未心中一动,瞬间又柔顺了不少。 而一侧,苏清冲着她笑了笑,「没有想到未姐姐是清儿的亲姐姐。」她从徐璐琳身前拉过苏未,牵起她的双手,那笑容甜美,温婉。 苏未不禁抖了抖…… 半时辰之后,苏未终于认完人,正打算踏进她那个新房间,苏清就追来了,抢先一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姐姐见谅。」她指着满屋子的东西,道,「姐姐刚回来,想必东西缺了不少,需要什么,从清儿这拿就好!」 「苏……」苏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苏清了,以前直接苏姑娘或清姑娘叫着挺好的,但现在这么叫似乎不太好?但叫她清儿,她又觉得她们关系没那么好…… 「苏清,这到不必,苏夫人会给配置的。」 「好的东西,苏夫人肯定会留给她两个女儿的,姐姐还是从我这挑吧。」苏清牵着苏未的手就要往更里面走,苏未顿了顿,然后手微微轻甩,道:「时间不早了,我跟阿盈还要收拾东西,先告辞!」 说完,她赶紧撤离,身后,那翘着的嘴角翘的更深,喃喃细语淹没在阴影下。 「给你又没有关系,反正迟早还是我的……」 「这小贱人怎么性情大变了?」阿盈疑惑的问道。 苏未皱了皱眉,苏清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以她对苏清的了解,她绝对不是这种会笑着欢迎她的人。 「阿盈,以后离苏清远点。」 「啊?」阿盈不解。 「看到她,也尽量绕道走。」 「啊?为什么?好不容易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阿盈嘴角微瘪。 「我怕你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阿盈咽了咽口水…… 当夜,苏未有点睡不着,可能是换了个身份待在苏家,尤其是苏府众人那古怪的态度的缘故。 她带着阿盈四处走着。 月色当空,一侧长鞭挥舞的声音传来,苏未驻足在苏华尹的院落前,看着院中红衣女子,长鞭挥舞,英姿飒爽。 忽的,那鞭直直的向苏未袭来,一如当日…… 苏未依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停在自己鼻尖的鞭子,阿盈倒是出息了点,这回只是面无血色,被吓呆了。 「回来了?」她收回鞭子,那语气就像是苏未只是刚刚出门熘达完回来。 苏未点了点头,冲着苏华尹行了个礼:「长姐。」 苏华尹将鞭子挂回腰间,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擦完,只见苏未还停在原地,略微不解的看着她。 「还有事?」 苏未:「……」 苏华尹大概是整个苏家之中,对着她的到来,最淡定的了…… 「苏未有一事不明。」 「何事?」 「为何您能一眼认出苏未?而不会错认成苏清?」今日,凡是看到她的人,无一分的清谁是谁,想对着她行礼,口张了半天,不知道该叫谁,最后全部含煳的叫了声:「小姐。」 苏华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走廊下走去。 那眼神直白的让苏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问了个白痴般的问题。 「眼神!」 「啊?」突然的回答让苏未愣了下。 「苏清那人,从小就傲气,凡是别人有的,她也一定要有,她看人看物,那掠夺的眼神太明显。」 「而你?」苏华尹回头看着她,月下,女子亭亭玉立,眼神干净透彻,无欲无求。 「不在乎。」 苏未:「?」 「也可能是志不在此。」 苏未更不解了:「?」 「打个比方,如果小毓得了块翡翠,那在苏清眼中,那是块上好的翡翠,是身份的象徵,是她没有的,她会嫉恨,会愤怒,然后想尽办法得到,或者毁掉。」 苏未:「……」 「而对你来说,那只是块石头。」 苏未:「……」 没想到她在苏华尹眼中,是如此的视金钱如粪土? 如果说离京之前的苏未真的是这样,那回来后的苏未……她觉得,她好像有点辜负这位长姐的眼光? 经过顾家一番剥削,她现在觉得……钱很重要! 「喝酒吗?」苏华尹扔了一小壶酒来,一壶酒在空中划出了道长长的弧线,苏未顺利的接住。 两人廊下喝着酒,看着满园夜色。 酒过三巡,苏华尹细细的摸着腰间的长鞭,血红的长鞭经过多年使用早就粗糙不堪,跟她整个人显得尤为不搭。 她奋然起身,在小小的花园内,继续长鞭挥舞。月美,人美,她挥舞的惊心动魄。 苏未脸颊微红,双眼迷离。 阿盈见了,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已经醉了。 「小姐,回去……」 休息吗? 阿盈小嘴微张,猝不及防的,她询问着的人,「嗖」的一下,跳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第43页 而更让阿盈崩溃的是,某人顺手摺下一根树枝,以树枝为剑,在月色之下,潇洒万分,一点也不输于一侧的苏华尹。 不过,对方那可是鞭子,霸道的力道,终于让树枝瞬间折断一半。 「紫衣,拿剑!」苏华尹喊道,手下的鞭子丝毫没慢下来,苏未一个闪身,避过,一手拽住那一长鞭,两两握鞭相对峙。 不一会,一柄长剑被捧着而来。苏华尹长鞭一侧用力,从苏未手中挣脱,捲起长剑,扔向苏未,苏未轻轻一跃,扔掉手中的树枝,接过剑。 有了趁心的兵器,苏未打的得心应手…… 紫衣捧着剑鞘,感慨道:「没想到,这未小姐,功夫这么好,都跟我家小姐势均力敌了?」 等了会,身侧没回话。她头一转,只见苏未的丫鬟阿盈,此刻……摇摇欲坠? 「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阿盈瘫坐在地上,小姐居然这么厉害…… 那可是苏华尹啊! 苏家倾力培养的苏华尹啊! 小姐跟她势均力敌,那她还会需要她保护吗? 阿盈又开始多想……她觉得苏未可能以后会嫌弃她太累赘了,这……怎么办? 紫衣:「?」 庭中两人,一剑一鞭,打的不亦乐乎,只是苏未的眼神时而凌厉时而混浊,导致那招式也时而勐烈,时而软捏。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比试,最终还是以苏未剑指苏华尹结束。 苏华尹笑了笑,她想过苏未功夫应该会不错,但没想到这么好,正打算说两句,人就这么倒了下来。 她赶紧扶住,怀里的人气息均匀,俨然是睡着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脸色忽的大变。她手摸上苏未的手,光滑柔嫩。 这怎么可能? 练剑的人,不说伤疤,但手上的茧肯定是会存在的,尤其是按苏未的身手来说,她练剑绝对超过十年! 十年练剑,手,怎么可能…… 苏华尹抖了抖,好像那个人的手……也是这样…… 翩翩佳公子,一把摺扇轻摇,一双手白皙细緻,却也使得一手好剑…… 苏未。 你到底是谁? 「苏大小姐,把……把……」阿盈吓得有点说不利索。 苏华尹将人递给了她。 阿盈抱住人的那一刻,那跳的不正常的心脏,终于稍稍正常了点…… 「阿盈!」苏华尹严肃的道。 「嗯?」 「绝对不可以让任何知道,她是用剑的高手!」 「啊?为什么?」 虽说她家小姐厉害成这样,吓坏了她这一颗小心脏,但厉害总比不厉害好吧?至少不会被人随便欺负,虽说以后可能会不要她…… 阿盈不解的看着她。 苏华尹脸色漆黑,唇齿微颤:「如果被人知道,她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阿盈瞬间睁大了眼睛,抱着苏未的手抖了抖。 这世上,她认识的,练剑却没有练剑痕迹的人,只有他一人,而那个人是……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苏未。 第二日,苏未醒了,她盯着手中紧握的剑,一脸迷茫。 「阿盈……」她道。 「小姐,你醒了?」阿盈捧着衣服走了过来。 「这把剑哪来的?」 「昨晚你从苏华尹小姐那拿的啊……」 「我没事拿这做什么?」苏未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剑,她又不会用。 阿盈:「……」 「小姐,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昨晚怎么了吗?」 阿盈:「……」 「没……怎么……」 小姐,你这酒量…… 第25章 郁郁寡欢? 苏府, 一大清早的李公公就登门拜访,不过找的不是苏未,而是苏华尹。 「不知苏小姐, 意下如何?」李一宁恭敬的问道。 「殿下说了, 挑选女护卫的时候,优先考虑上次入选的八名秀女, 如若您不愿意,那也是没多大关系的。」他又添道, 他按照景夙的意思, 一定要给她们充分考虑的余地, 绝对不能强求,不过他觉得,殿下可能更希望她们一个都别来…… 只是好像不太可能吗? 「苏华尹愿意。」她看了眼某个方向, 总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而且那个人或许会再出现……她摸了摸腰间那捲长鞭,红的如熊熊烈火,那不着调的声音如春风过耳。 「小眼睛都冒火了, 算了,这鞭子给你,当赔罪。」 李一宁:「那公公我就给苏小姐报上去了。」 「多谢公公。」苏华尹回过神, 赶忙行礼道谢。 李一宁前脚踏出苏府,苏清后脚就敲开了苏未的大门,彼时苏未正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碗药,寻思着到哪里, 才不会被人发现,现在全京城的人都以为她重伤,可能不久于人世,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总得每日捧着药罐才行。 「有事?」她抬眸问道。 「姐姐都不找殿下问一下吗?」苏清急道。 「问……什么?」 「就是女护卫之事啊。」 「这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苏清双眼大睁,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未,「名为护卫,实际上就是姬妾的备选。你不会指望那些女人,安安分分当护卫吧?到时候你就不怕殿下被抢走?」 第44页 苏未认真的思考着,她为什么要指望她们安分?还有,为什么要浪费心力浪费时间去抢人?明明有很多事要忙…… 苏未一双眼睛困惑的眨了眨,她,要忙什么? 她不是一直很闲吗? 不过,好像有什么大事没做? 到底是什么呢? 苏清看得一个心塞,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人,也同她娘一样,不争不抢,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她抢得干干净净,最后离家出走。 她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不去解决,我去!」说完,人就沖了出去。 宫中,景夙捧着东阳案子的奏摺跑到华帝面前。 「父皇,东阳女子失踪案骇人听闻,儿臣以为,女子,多少也得会点防身的,可在紧要关头,救下自己。」 华帝:「……」 「现下,女子几乎都会点。」华帝提醒道。 「那只是官家或者家里有点积蓄的商宦。」 华帝:「……」 「所以,你打算……」 「儿臣打算开设可供平民女子学习的武馆。」 华帝:「……」 「父皇意下如何?」景夙等了会,发现没人说话,抬起头,用张真挚的脸,对着华帝。 华帝:「……」 「去吧……」 「是,父皇!」景夙说完就打算退下去。 「等下!」华帝突然想起件事来。 「父皇有何吩咐?」 「柳家世代作为皇家的剑,你也差不多该带着柳进了,正好云信阁的事,他可以帮你。」 「是,父皇!」 一侧,符成添了点茶水:「殿下该不会想让那些挑出来的女护卫去……」毕竟,男女还是有别的,不太可能让男子去教…… 华帝:「你说到时候还能剩下几个护卫?」 符成:「……」 景夙回到太子府,刚下马车,就有人来禀报,说苏未来了。他一边惊喜一边奇怪着,按苏未的性子,她现在应该乖乖的待在苏府才对? 「殿下!」 门一开,一标准的见礼就冲着他行了过来。 苏清? 「有何事?」景夙开口问道。 「苏清此来,是替苏未问问,为何殿下要招女护卫?」 尤其是苏华尹也在里面…… 「她让你来问的?」景夙皱了皱眉。 苏清:「是!姐姐为此早饭都吃不下。」 彼时,苏未刚吃完一大顿早饭,在阿盈的搀扶下,四处熘达。 景夙:「……」 「此事已经定下了。」他道。 「殿下都不管苏未的心情吗?」苏清急道。 景夙顿了会,无可奈何般的道:「此事本王会找她解释的。 「但是……」 「苏清,你管太多了!」景夙怒了。 「苏清只是……」苏清咬了咬唇,最后也只能放弃,「恕苏清无理。」 苏清走后,景夙坐在房中想了想,于是,当夜,某人又夜入苏府…… 景夙翻窗进去之时,苏未正趴在桌子上,郁郁寡欢,愁眉苦脸。 真的不开心了? 「我招她们是有原因的,你别多想。」景夙翻身下来,苏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无精打采的,看得他一阵心疼。 该早点来解释才对…… 他自责的想着。 「小姐,阿盈弄了点山楂,给你消食。」阿盈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盘子的山楂。 「消……消食?」景夙嘴角抽了抽,想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着人,那表情,好像的确也可以用「撑死」来解释…… 「你不是愁的郁郁寡欢吗?」 「啊?」主僕两同时疑惑的啊了一声。 「小姐只是吃多而已啊。」阿盈道,然后又冲着苏未,一脸的无奈,「小姐,能不能以后不要他们给多少,你就吃多少?他们那只是怕得罪你,所以给了你那么多菜,你吃得一干二净,明天他们可能给更多了!」 苏未:「……」 她也不想的,就是一回神,菜已经吃完了…… 景夙一旁很郁闷,很郁闷…… 「你,就这么一点都不担心?」景夙闷闷的,亏他听到苏清的话,一会高兴一会担忧,结果这人,还给吃撑了? 这胃口得多好? 苏未起身,理了理他爬窗时弄出的褶皱,再自然不过的道:「景夙,我这个太子妃怎么来的,我不清楚,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必然妥协或牺牲了什么。既然如此,担心有用吗?」 况且,她在乎的只有他一人的想法。 景夙愣了愣,总算知道苏清说话时,那怪异的感觉到底是哪来的,他的苏未,向来懂事,懂事到让他心疼…… 他将人搂在怀里,唇齿轻起:「我会处理好的。」 一月过后,万里红妆绵延,普天同庆,苏未站在苏家的门口,朝着徐璐琳,苏正山拜别,踏上了宫中的迎亲队伍。 宫门之外,景夙一身大红,看着远处,锣鼓喧天,看着长长的迎亲队伍慢慢靠来,那轿中,坐着的将会是他一生相伴之人。 他笑了。 「苏清,你真的要这样?」方岑看着满地的花瓣,人走过,片片带起,莫名的有种萧索的凄凉之感。 「为何不?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想要的东西,都只能靠抢。」苏清脚踩着那娇弱的花瓣,开得再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用来博取美人一笑? 第45页 「她是你亲姐……」方岑疲惫的道。 「那又如何?她不是照样抢了我的人?她有当我是妹妹?」苏清看了眼那早已走远的队伍,那不绝的唢吶声,带着超过一般人家的雄壮之声。 「苏清,从小你在苏家,虽比不上苏华尹跟苏华毓,但也是锦衣玉食的过来的。苏未呢?十多年来在外漂泊,她可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你想过吗?你已经有了比她多很多的东西了。她只有景夙一人。」方岑道,或许,曾经也还有他…… 「什么样的生活?」苏清一声冷笑,「你看她的样子,像是过过苦日子的吗?」 「你……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她对着任何人甚至是太子,都从来不曾卑躬屈膝过,对着任何珠宝首饰,锦衣华服,不曾给过一点贪婪的眼神,这样的气度,是过的不好的人会有的?」 方岑被说的无话可说,但如果她以前真的是被捧在手心养着长大的,怎么可能失踪至今,无人问津? 「方岑,我再问你一遍,帮,还是不帮?」苏清看着身侧高大的男子,神情倔强。 方岑苦笑了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清,遇见你,就是我方岑的劫…… 「谢谢。」苏清笑着道,那笑容温暖的如他们初见之时。 方岑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子,脑中突然冒出某人那浅浅一笑。苏未,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有如此执念,不救你,你就不会卷进这漩涡…… 多年以后,待方岑回首之时,他才发现,他那一救,改变了太多人的一生,不救,就谁都不会痛,苏清或许会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边,景夙可能娶了某一世家小姐,做个仁慈的君王,而不是一杀伐果断,征战不断的冷血帝王…… 第26章 太子大婚 京城某一地牢内 「餵, 你们三倒是说句话啊。」许家白很无聊很无聊,自从被景茗虐了以后,他就被关到了这里, 看到熟悉的那三人, 觉得自己还是赢了白翎一点点,至少他有三名大将被捕, 而他这边,大将只有他一人被抓, 从数量上来说, 他赢了! 问题是……这三个人, 全都是哑巴!!! 一个多月了啊! 愣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憋死他了都! 「许家白?」一声音传了过来,他微微转头,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黑衣, 抱着一把剑,走了过来。 「哪位?」许家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一个多月了,终于来理他了!他有点小兴奋, 偏偏还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柳进!」男子回道。 柳进? 许家白琢磨了下,好像没听过?不过京城柳这个姓倒是很耳熟,向来做为歷代皇家的剑而出名。 「那个柳家的?」 「是!」 「好吧, 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审问!」 许家白嘴巴微张,跟见鬼般的看着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柳进:「太子大婚。」 许家白:「……」 所以这位纯粹的只是敬业? 他能说他最讨厌这种人吗…… 「听说云信阁内部不和?」柳进靠近许家白,许家白此刻才发现, 他那衣服不是黑的,而是紫到发黑。 「嗯,是不和。」他无聊的琢磨着他为什么穿这种不黑不紫的衣服,以及他更喜欢哪种颜色的衣服。 柳进:「刺杀皇家的任务是另一副使接的,对吧?」 「对。」许家白点了点头,开始研究这人的脸是怎么做到毫无表情的,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这样,还是后天发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才导致这样的。 柳进:「你,想赢过另一个吗?」 许家白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一世家公子的人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才对,所以他是打娘胎里…… 「噗嗤」一声,他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柳进皱了皱眉。 「没……没什么?」他憋着不笑,一抬头看到柳进那张皱眉的冷脸,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够了!」柳进一声呵斥,许家白本着尊重对方的想法,努力的不笑了,他半坐在地上,支起上半身,看着他:「我就算再想赢,也不会出卖人的,这点道义,还是有的。」 柳进:「当然知道。云信阁不和那么久,至今没出差错,不用想也知道,你们顶多相互使绊子,而不会直接拆台子的。」 「哦,既然知道,那你还来做什么?今日可是太子大婚啊。」 「你难道就不想给他们使使绊子?如果不是他们将太子引了过去,东阳的事,也不会事发吧?你不想看看,你使的绊子会不会让他们也失败一下呢?」 许家白收起玩笑的神情,认真的看着柳进。 「还是说,你想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许家白玩味的笑了笑:「激将法?」 「是!」柳进坦诚道。 「琳。」 「什么?」 「白翎新收了个徒弟,叫琳,听说是个美人。」许家白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着他,他受了他的激将法。 「许家白!」对面哑巴了的三人突然抬起头,狠狠的看着他。 「呦,终于有反应了?」许家白很高兴。 「我懂了。」柳进起身离去。 第46页 地牢在京城的郊外,柳进踏出的那一刻,阳光明媚,连空气都叫嚣着「喜悦」二字,他看向那热闹的一处,隐隐的锣鼓还能听得见。 柳家世代为剑,而从上一代开始,却逐渐没落,到了柳州宴这一代,险些没资格站在皇帝身边,不过,可能是上苍眷顾,让那个最没可能成皇帝的人最后登上龙椅,虽说却多了个陈家。 而到他这一代,他得扛起柳家的未来。 夜色降临,苏未又累又饿,脑袋还晕,还被几个宫女「看着」,乖乖的坐着等着景夙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未只觉得心莫名其妙的慌慌的,大红盖头之下,嫁衣上的凤纹似乎开始扭动? 景夙到的时候,门还没迈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惊唿。 「怎么回事?」 「见过殿下!」一众手慌脚乱的人,见到来人赶忙行礼。 「苏未?」他赶紧迈了过去,从阿盈怀中接过昏过去的人,吼道,「快去叫太医啊!」 太医来后,把了把脉,又看了眼苏未。 太医:「……」 「太子妃娘娘……只是饿晕了……」 众人:「……」 大婚之日,新娘被饿晕…… 「你们难道没给她准备吃的?」景夙嘴角抽了抽,居然让她饿晕了? 一众宫女下跪,磕头,道:「娘娘没吩咐。」 景夙:「……」 他既心疼又好笑的看了眼怀中的人,她知不知道宫女给她是干嘛用的? 「太子妃晕过去这事,不准传出去!」他道。 「是!」 不过,这事还是以小道消息的形式流了出去,毕竟当天东宫请太医的阵仗那么大…… 于是,太子妃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传进了各大臣的耳朵里……众人纷纷叫来自家最出色的女儿,吩咐她们最近好好打扮,好好练武…… 苏未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撤得七七八八,自个也正靠在景夙的怀里…… 「来人,备食!景夙对外喊道。 不一会,一排的宫女捧着各色点心走了进来。 苏未:「……」 「爱妃,吃吧。」景夙趴在她耳边,暖暖的气息喷着她耳朵痒痒的,他好笑的声音也就这么传了进来。 苏未脸「刷」的一下,红了。 被饿晕,她也不想的……尤其还是自个大婚之日…… 她低着头,就开始吃,那头低的都快埋进了碗里,绕是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从身侧传来的目光,那目光还是带笑的…… 苏未头低的更低了,脸也红的快与身上的嫁衣有的一拼了…… 景夙在一旁看着某人羞的埋头勐吃,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这盘子碗,好像已经空了三四个了吧? 他一手伸了过去,将埋在碗里的脑袋拔了出来,拿着袖子,擦了擦她唇边沾着的屑:「再吃下去,又得把太医叫回来了!」 苏未:「……」 「饱了吗?」 苏未垂着头,不敢看他,胡乱的点了点头,今晚的脸,她丢大了! 「撑了吗?」 苏未顿了下,感受到腹中的满胀,又点了点头。 「那……」景夙双手搂住人,趴在她耳边,气息暧昧,「该消食了……」 苏未没反应过来,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头刚点完,身子忽然悬空,她吓了一跳,赶忙搂住景夙的脖子,惊吓不已道:「不是消食吗?」 景夙笑了笑,将人放到了大红的床上,映衬着床上的女子肤若凝脂,那一双眼水水的润润的,带着点惶恐不解。 他俯身过去,女子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绕的他神思恍惚,声音暗哑:「宫中应该有嬷嬷去教过你,才对。」 苏未只觉得浑身莫名的酥软,轻颤,脑子忽然有点不清灵了。 「没教怎么消食啊……」 「有的……」说完,俯身吻了上去,唇齿相交,带着积累了许久的情愫,景夙整个人都趴了上来,压.在身下的女子身上,温香软玉,引人留连,一手费劲的,腾了出来,轻解罗裳…… 苏未被吻的七荤八素,气息微喘,想要推开,双手已然无力,触到景夙坚硬的胸膛,眼微睁,入眼的是他含笑的双眸,那笑,水光盈盈,盛满着令她晕眩的东西,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只觉得好像有谁正在解她费力才穿上的礼服,她心急的低低的喊了句:「别脱了,不好穿回去……」 「噗嗤」一声,景夙将脑袋搁在她脖子间,笑了…… 「我的好爱妃,穿回去,做什么?」 苏未愣了,难道不穿回去吗? 她愣神之际,景夙赶紧的将该脱的都给脱的一干二净,他是明白了,今晚上,苏未脑子是不可能正常运转的了…… 待苏未回神,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景夙裸.露的精.壮身躯,她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刚想问句,他脱衣服坐什么,宫中嬷嬷的教导终于回到她脑子里了…… 于是,一夜身躯相缠,香汗淋漓,直至灵魂深处…… 第二日,苏未只觉得浑身酸痛,一动都不想动,景夙一侧想叫她起来,她迷煳着眼,直接往他怀里钻了钻。 景夙:「……」 他好像有点懂,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第47页 只是…… 今日可不能「不早朝」啊,他们得去见他的父皇母后,然后正式搬家回太子府! 他狠了狠心,将人拽了出来,扔给宫女,去收拾干净…… 二人来到帝后跟前行礼,正式搬进了太子府。 第27章 吃醋 大婚过后, 景夙开始着手处理手上的事。 「所以,他们派了名女刺客出来?」 外面夏日灼灼,阳光透过窗, 洒了进来。 柳进垂手回道:「是, 恐怕是想用美人计。」 景夙低头,手敲着桌上那份武馆的相关事宜, 眉头紧缩:「那就将计就计吧。」 他将一叠纸递了过去:「招护卫之时,不论身份, 地位, 有能者居之, 功夫的好的,入选太子府。」 柳进接过,皱眉:「殿下,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帮人手上有先帝遗旨,根本动不了他们的性命,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们弒君。」景夙起身, 先帝真的是留给他们一个大麻烦。 「是。」 两日过后,除去上次选秀的八名秀女之外,新选上的八名「护卫」齐齐在太子府站好,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柔中带钢,站得英姿飒爽,直看得苏未眼花缭乱。 苏未压着声音, 跟阿盈说道:「跟她们比起来,我是不是显得太弱不禁风了?」 阿盈:「……」 您想多了…… 她昧着良心,道:「是的……娘娘,您,太弱了……」 弱到醉酒都能打赢苏华尹小姐…… 苏未颇为忧思的点了点头,她觉得,以后万一真要遇到什么危险,她会不会拖累景夙? 「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李一宁尖着嗓子对着一众貌美「护卫」说道,「各位既然已当选太子府的护卫,首先要做的就是护好太子及太子妃的安危!」 「民女誓当保护太子及太子妃!」低下,一众人气势磅礴的回着。 不知道是不是苏未的错觉,苏未觉得她们喊「太子」二字时的气势比喊她的气势强了不少…… 「嗯,很好!」李一宁继续道,「看样子众护卫很有为太子分忧的觉悟!」 「民女应当的!」一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几个还带了点娇羞。 苏未开始胸闷了。 她对着自个道,苏未啊苏未,你要懂事点,道理你不都懂吗?不就将来这几个好看点的在你们面前晃吗!没她们,你能顺利嫁景夙吗? 不过,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也是一回事,但忍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觉得她懂得道理,压根没用,真正见到实物,心还是塞了! 简而言之,她吃醋了……一个眼神瞪向一旁一脸严肃的景夙。 景夙:「?」 他干嘛了? 李一宁:「殿下深系百姓安危,故而特地为平民开设了四间武馆,专供女子学武,以保自身安全。」 众护卫脸上的欣赏之情压都压不住。 「殿下仁慈。」 那声音,七分庄重,三分娇羞夹在里面。 苏未:「……」 她现在那天说过的话收回来,还来的及吗? 某人眸中醋意开始暗潮涌动。 「只是,古来男女有别,既然开设的是女子武馆,自然需要女教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公公说的……」一群人齐齐哑了,忘了礼仪,就这么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什么叫「各位意下如何」? 这关她们什么事? 「倩儿不懂公公何意?」一女子上前开口道,众人在其身后默默的支持。 李一宁:「……」 非要他这么直白的告诉她们,她们被「物尽其用」了? 他轻咳两声,看了眼景夙,得到回应后,端着架子,继续道:「殿下的意思是,各位功夫是数一数二的,身为太子府的人,理当也该为百姓分忧。」 众人:「……」 「当然,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领着赏银离开。」 众人:「……」 苏未旁边,小嘴微张,这转折,惊到她了…… 「愿意留下的,太子府给的奉银将会翻倍。」 众人:「……」 她们难道是为银子来的? 那幽幽的,娇弱的,可怜的眼光,纷纷飘向站的器宇轩昂的景夙。 景夙面无表情,满脑子想的是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惹到苏未了。待接受到一众人的目光时,突然灵光一闪,他好像懂了? 嘴角不禁翘了翘。 那一笑,直接笑进了一众护卫的心里。 就当是为银子来的吧! 「民女自当为殿下分忧!」 景夙:「……」 苏未:「……」 李一宁:「……」 护卫兼教头的事,就此定下,景夙进宫找华帝报备。 凉亭下,苏未看着阿盈正在费力的用夹子夹开核桃,然后细心的将肉从里面挑出,放到一侧的小盘子里。 「殿下回来要很晚了,待会阿盈给小姐做点核桃酥,先垫垫肚子。」大婚那日,深切让阿盈知道了,她家小姐,是不能饿肚子的! 苏未:「……」 她能选择吃厨房备的吗?那比较合她口味。 不过,看着她兴致高昂的样子,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而且,还夹的那么累…… 第48页 她一手拿起个核桃,略微粗糙的表面,以及好像挺硬的……「啪嗒」一声。 壳…… 裂了? 她小嘴微张,抬头看向对面正在认真努力夹核桃的阿盈,又看了眼手中裂开两半的核桃,里面的仁饱满的可爱…… 苏未:「……」 还是她来吧…… 阿盈夹着夹着觉得不对劲,这壳碎裂的声音好像有点频繁?头一抬,只见她家娘娘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捏着核桃,「啪嗒啪嗒啪嗒」的…… 再见她向掰着葡萄皮似的,将多余的核桃壳给扒了下来,完了,扔进小盘子里。 动作一气呵成…… 「娘……娘娘……」阿盈咽了咽口水,苏华尹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虽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被知道了会出事,但小心点,总没错…… 「嗯?」苏未抬头,手上恰好又「啪嗒」一声,捏碎一个。 阿盈:「……」 「娘娘,阿盈来,好不?」 「没事,你夹得太慢了。」 阿盈:「……」 不是这问题啊…… 「景夙!」苏未忽的站起身来,小跑着向外面正过来的人跑去,景夙一把将人搂过,两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充分的解释了什么叫「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就见下父皇,很快的。」他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几根髮丝,嘴角含笑着,「之前是不是吃醋了?」 苏未:「……」 某人不承认般的转过头,景夙将那颗脑袋掰了回来,「那现在,满意了?」 苏未点了点头,点完,看着下面的裙摆,随着风飘啊飘的,跟她一颗心差不多…… 他心满意足的噌着苏未脑袋,完全那头髮又被噌乱了,真不知道他刚刚理她头髮的意义何在…… 「不过,不是说当护卫吗?」苏未担忧的看着他,朝中的人应该不好煳弄。 「轮流啊!」 「啊?」 「晚上护卫,白天教人,或者反过来,反正物尽其用。」那语调自然至极。 苏未:「……」 「你好像……很不喜欢她们?」 否则,不带这么用人的…… 「嗯,从小就不喜欢。」景夙皱着眉,深刻表达着对这一类人的不喜欢。 「为什么?」苏未问道。 他母后跟妹妹,功夫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也不该不喜欢到欺负人的地步? 「太暴力了!」 「啊?」苏未怀疑自己听错了。 「主要是小时候记忆太惨痛了……」景夙用回忆着噩梦的语气道,「小时候被父皇压着练武,那时候景茗才五岁。五岁,你懂吗?」 苏未摇了摇头,他这么说,她怎么懂? 「我七岁的时候,还拿着木剑,她已经拿着父皇那把剑四处玩了!」 苏未:「……」 「我九岁的时候,她已经跟我打成平手了!」 「十岁的时候,我开始惨败……」 「十一岁的时候,她已经打赢负责教我的师傅了。」 苏未:「……」 「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跟母后打了超过一个时辰了!」 「现在,宫中……她最厉害!」 苏未:「……」 「所以啊,苏未,能遇见你,真的很好。」景夙深情款款,他一点也不想以后每天陪枕边人练剑! 苏未对视着,然后偷偷的把手上的核桃屑、拍、干、净…… 捏个核桃,应该不算暴力吧? 京城某个宅院内。 「爹,女儿怎么觉得那太子妃不像短命之人啊?」回来说完景夙对她们的安排后,女子有点担心自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像?」 「对啊,感觉好像生龙活虎的。」女子回想了下道,虽说那时苏未只是静静的站一旁看着她们。 男子沉默了会。 「那只能让她变得不好了……」 「爹的意思是……」 「女儿啊,要成大事,总得有人牺牲。」 「女儿懂了。」 「但……有太子护着,恐怕……」 「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还怕不成?」 女子笑了。 第28章 暗算开始 十六个护卫在三天后正式上任, 她们每天白天跑到京城四个武馆教学,晚上回来,巡逻的巡逻, 守门的守门…… 所以,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白天累死累活, 晚上还要接着累,重点是, 天色昏暗, 灯笼不够亮啊! 它们不亮, 殿下怎么注意到她们的风姿? 一众人,身累,再加心累, 还有种再也见不到天日的感觉,这时候,她们万分羡慕苏华尹,这个太子妃娘娘的长姐, 可以随时守在太子妃身边,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随时随地, 见到太子! 而苏华尹通常直接一个高傲的眼神,扫的一众小心思,全部息了下去。她想她大概明白,为什么只有她被贴身安排了苏未身边, 殿下八成是看她对他没心思,又知根知底,算是全部护卫中,最安全,也最能护苏未安全的人。 然后,在十六个护卫进府后的第七天,苏未迎来了第一轮暗算。 起因,还是景夙从景茗的宫中牵回来的一条有点兇悍的小狗。那狗,景茗正训练到一半,准备用来加强皇宫守卫用的…… 第49页 景夙见了,觉得它长的毛茸茸的,很讨喜,想着自个外出之时,可以陪苏未玩,遂开口要了它。 景茗当时听完,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皇兄,你确定要这只给皇嫂玩?」 景夙越看它越满意,头点了点。 景茗:「……」 「你要不,去找只温顺的……」她良心建议道,这只狗,已经被她练得…… 「温顺的,看家不好用,万一出什么事,保护不了苏未。」 景茗:「……」 她怕这只太好用,最后伤到了人,被他一怒之下,宰了给苏未补身子…… 「那皇兄,你一定要记住一点!」 「嗯?」 「如果它犯了什么错,一定一定要把它活着退回来!」这只狗,她训练了好久的! 景夙:「嗯!」 景茗:「……」 她为什么那么害怕? 待狗被他领了回去,他也发现这狗,好像有点凶,万一伤到苏未就不好了。于是,他将狗扔给了李一宁,让他把它训练的既温顺,又兇悍。 李一宁:「……」 殿下,您为何不弄两只狗来? 一只温顺给娘娘玩,一只兇狠看家护院。 非要来个集合体? 问题是训人他会,训狗他不会啊…… 他看着笼子里冲着他「汪汪」直叫的狗,不禁退了两步,还是如此兇悍的狗…… 「林玉儿,你过来。」他将刚从武馆回来,看起来最傻最蠢的林玉儿叫了过来。 「公公有何事?」林玉儿很累,很疲惫,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虚弱,她真的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教人练武,比自己练还辛苦,重点是晚上还要巡逻……这日子,真的是灰暗到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你今晚不用巡逻了。」李一宁道。 「真的?」她兴奋的将半耷拉着的眼皮,勐然睁开,那眼睛亮的,莫名的让李一宁心虚不已,有种自己是罪人的感觉。 不过,宫中沉浸多年,自己的良心还剩几斤几两,他有点估摸不准了。 「你今晚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这只狗,训练的既乖巧可人,又……兇悍无比!」 「啊?」林玉儿小嘴微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了?这两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吧? 而且,她看着面前这只凶神恶煞的狗,一脸茫然,她只会吃狗肉啊…… 「啊什么啊,就交给你了!」交待完任务,李一宁就这么走了,留下累到不行的林玉儿跟着一只狗大眼瞪小眼。 本来也没什么,她训不好,顶多被罚一顿,坏就坏在,她今天很累,她盯着盯着,就靠着墙角,睡着了。 在她梦会周公之际,有人悄悄打开了笼子,用着一根肉骨头,将这只狗,引到了苏未附近。 彼时,苏未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架下,吹着风,看着月亮,看着看着,她觉得有片叶子挡了点视线,就自个利索的爬上石桌,准备抬手挪一下。 一侧,阿盈反应过来,正想让她下来,一声兇狠的狗叫,吓了众人一跳。 原来那狗啃完骨头,四处张望之时,又闻到了股被放在石桌上的猪蹄,于是,它就这么朝着苏未沖了过去。 「小心!」苏华尹长鞭立即抽出,然那狗虽小,速度却极快,那距离,长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眼看着就要咬到苏未。 苏未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来。 然后,世界静了…… 一众丫鬟从惧怕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看着苏未就这么恰好的压在了那只兇狠的狗身上…… 这运气…….太好了吧?一众人想到。 苏华尹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苏未,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正如选秀那日,她次次恰好避开所有的箭。 有些东西一旦刻在骨子里,即使是失忆了,也不会忘掉。 苏未,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居然能对危险,敏锐到如此地步? 阿盈赶忙扶起苏未。 苏未揉着撞到的脑袋,看着被自己一屁股压瘪的狗,咽了咽口水:「不会被我砸死了吧?」那声音,带着点哭腔…… 众人:「……」 景夙急忙赶来的时候,阿盈正抱起奄奄一息的狗,准备让大夫看看。 「拿去炖了!」他吼道。 苏未:「……」 她从袖中掏出一封景茗傍晚让人带给她的信,道:「景茗给你的。」 景夙:「……」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写的什么…… 信打开…… 「别忘了,是你硬要它的!你要是敢把我辛辛苦苦练到一半的狗给炖了,我绝对拆了你的太子府!」 景夙:「……」 狗,活了下来,听大夫说,被压断了根骨头,所以,苏未将它起名为:「骨头」。而失职的林玉儿,被打了十个板子,对此,她很庆幸,这代表,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躺几天…… 可能是对那根断掉的骨头的内疚,苏未在骨头养伤期间,时不时的顺着它的毛,摸着它瑟瑟发抖的身体。 景夙有时觉得,这狗,表情好像有点憋屈? 不过看着一侧悉心照料的苏未,一只狗,哪来的表情? 只是,骨头的伤还没好全,第二轮暗算又开始了。 不过,苏未倒是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十分的滋润。 第50页 因为,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加餐? 比如,今夜,苏未继续坐在景夙给搭的藤架下,欣赏着天空的那轮弯月。 「嘶~」的声音突然传来,苏未勐的起身,身体往一侧一转,手一伸,手上赫然多了一条食指粗细的蛇来。 阿盈还没反应过来,正想问怎么了? 待月光倾泻下来之时,那条长长的露着兇狠眼光的蛇,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她嘴巴动了动,然后昏了过去…… 苏未:「……」 一侧,苏华尹拔出的鞭子,插了回去。 「这条,怎么做?」她问道。 苏未皱着眉,想着:「要不,泡酒吧?」 苏华尹:「是。」 苏华尹接过那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催小蛇,对着一侧目瞪口呆的林玉儿道,「玉儿,把盈姑娘搬回房去。」 「哦,好。」 能动后的林玉儿因还不能完全行动如初,被拉起来当两天苏未的护卫,而现在,她有了作用,她将昏过去的阿盈一把扛在了肩上,跟着苏华尹走了出去。 「娘娘,不是不会武功吗?」林玉儿还沉浸在刚刚苏未那如背后长眼睛的利索动作之上,惊嘆不已,「那速度,我都达不到。」 苏华尹:「有些人,天生的运气好。」 「华尹姐姐确定?」她小嘴张了张,「上回那只异常彪悍的狗,听说被从桌上摔下来的娘娘活活砸晕,但那狗可是很灵活的啊!」 「玉儿!」苏华尹突然呵斥着她。 林玉儿立马委屈的闭着嘴。 苏华尹心软了下,这人的性子,跟华毓太像了,她有时难免拿出长姐的姿态来,只是,有些事得防着点。 「柳大人。」苏华尹行礼道。 林玉儿这才发现,柳进就在她们侧方的拐角,赶忙跟着行礼。 柳进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就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景夙正看着奏摺,柳进推门而入。 「殿下,十六人,如今想离开的已经有九人。」 「意思说,还剩七人?」 柳进想了想,林玉儿的话莫名的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殿下为何以为是七人?」 景夙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难道不是?」 柳进:「太子妃娘娘,殿下不算上吗?」 「她是本王的正妻。」景夙严肃道。 「论条件,娘娘不是更符合?已经是殿下的枕边人,而且,殿下对她深信不疑。」 「如果真是她,本王已经死了好几回。」 「娘娘不是失忆了吗?」 景夙顿了顿,他无话反驳…… 的确,她失忆了,她的过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保证她不是那个「琳」? 「本王信她。」景夙道。 「殿下!」 「够了,柳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柳进退了出去,看了眼黑夜中的某个方向,默默的将她算了上去。 第29章 怀疑 柳进这人, 做为柳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后辈,他怀疑的事或人,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即使这人是太子的枕边人。 他听着手下禀报着关于苏未的消息, 一双手越捏越紧。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苏未的有问题, 同样,也不能证明她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 那她如何,都无伤大雅, 问题是, 现在, 她是太子妃,如果她真的是刺客,待她恢復记忆, 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他勐的迈出自己的房间,准备回到太子府,刚出大门,正好碰到从宫中值班回来的他的叔叔, 柳州宴。 「进儿见过叔叔。」 大晚上的,夏风凉凉,叔侄两就这么站在大街上, 任由风吹着他们的衣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柳州宴问道。 「禀叔叔,侄儿要去太子府!」 柳州宴皱了皱眉:「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知道,但太子妃的确有问题, 此事事关太子安危!进儿不得不去!」说完,柳进就打算离开。 「站住!」柳州宴怒了,柳进不明白,他这叔叔几乎从不生气发怒,今日却要因他尽忠职守而生气? 「柳进,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进儿知道,进儿是太子护卫!」 「那你知道护卫要做的是什么吗?」 「护卫太子安全!所以进儿此时更得去!」 「胡闹!柳进,你知不知道何为君?何为臣?苏未的问题,你以为殿下不知道吗?」 「殿下知道,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臣,所要做之事,就是还君清明!」 「你以为你是谁?柳家又是什么?是剑,剑出鞘得经君王同意!」 柳进沉默了半响,静静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柳州宴,最后得到的却是满满的失望…… 「这就是叔叔明明惊才艷艷,却数十年来让自己明珠蒙尘,让陈家分一杯羹的原因吗?」 「柳进!」 柳进站的笔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响彻在这荡荡街面:「柳进跟叔叔不同,无法如叔叔般只求自保,进儿只知道,进儿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即使这本份可能不被殿下喜欢!」 柳州宴愣住了,原来他在侄儿心中是这般? 「进儿告辞!」柳进行礼道,然后从小厮手中牵过马,刚要上马,就听到身后一句淡淡的「拿下!」 第51页 柳进被押住了。 「叔叔,这是为何?」 「在你没有真正明白,君臣二字含义之时,你就给我老实的在家待着!」 柳进被禁足了,但让柳州宴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侄儿,即使被关,手还是伸到了太子府…… 那一日,天还未亮开,景夙早早的起身,他要上早朝。苏未就这么趴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层层罩上朝服。 她看着甚累,突然又庆幸自己不用天天穿戴太子妃的服饰,可以怎么舒服简便,就怎么来。 景夙被她望的直嘆口气:「还是晚上让你累点好。」 「啊?」苏未还沉浸在穿那么复杂衣服的悲痛当中,还没缓过神。 「你老是这么望着,弄的我一点也不想出门了。」 苏未刚想问句为什么,突然就懂了,满脸通红的缩回了被子里。 景夙笑了笑走了。 就在景夙离开后不久,一群刺客,突然袭来,这大概是头一回,穿着夜行衣的刺客,大清早的就执剑闯入。 苏未刚起床,下意识的去摸空空如也的枕下,什么也没摸到,让苏未愣了下,随即更愣了,本来就没东西,她在找什么? 一剑从她背后刺入,苏未往旁边一侧躲去,反应之灵敏,让那人咋舌。 随后尖叫声四起,一众侍卫立即赶来,场面一片混乱,阿盈赶紧给苏未披了件外衫,拉着她就要跑。 刚跑到门口时,又一群刺客冒出,长剑带着寒光,直直的刺向苏未,苏未刚想抓起一侧的花瓶抵挡,林玉儿就这么沖了进来,替她挡了一剑。 鲜血喷洒溅到她脸上,有点温热。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这突然出来替她挡剑的人,不知如何反应。 那人拔出剑,林玉儿就这么软了下来,苏未赶紧接住,这一接,直接让那刺客有了可趁之机,因为她抱着人没法防备。 「娘娘!」阿盈一阵惊唿,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是阿盈直接拿起花瓶,砸像那刺客的脑袋。 那刺客摸了摸脑袋上的血,双眼勐的怒红,剑更在兇狠的刺了过去。 三人都以为要完了,另一把剑挡了过来,居然也是个刺客? 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刻,那挡剑的刺客,又突然刺向苏未,让人防不胜防,苏未左肩受伤。 赶来的苏华尹,直接长鞭挥舞,力敌众刺客。 一众要去武馆的护卫,也赶忙赶了过来,不过真正敢动手杀刺客的,也就几个人,刺客看情况不妙,全部一下子,有序撤离,太子府陷入了追捕刺客的混乱之中。 苏未的寝殿安静了,只剩怀中的人,鲜血不断直流,她脸色发白却声音十分镇定:「叫御医!」 她看向满目狼藉的屋子,这好像来了两拨刺客? 景夙下朝赶回来,见到的就是苏未脸色苍白的守在林玉儿床边。 据御医所说,那剑如果再刺偏一毫,那她就真的要消香玉陨了。 「苏未,你怎么样了?」 苏未想事想的出神,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那刺客要救她,然后,又随便的刺了她一剑,这一举动,似乎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但,他要掩盖什么? 「苏未!」景夙又唤道。 「啊?」苏未回过神,入眼的就是景夙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苏未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她有点怕,尤其是那刺客特地救了她一剑,有谁会莫名其妙的来救一个要杀的人呢? 「没事了。」景夙搂着她,自个的心脏乱跳着,那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们几个,照顾好林护卫。」 「是,殿下!」 景夙抱起苏未,就往外走,太子府近日是没法住了,他直接带着人回到了宫中,苏未紧紧拽住景夙,景夙以为她被吓到了,就这么搂了她整整一天,直到她累的睡着。 其实,苏未自己很清楚,她怕的不是刺客,至于为什么不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怕的是那刺客救她的真正原因。 她半夜醒过来,看着一侧人的睡颜,手不禁扶上他的脸颊,一点一点,顺着轮廓停在他紧皱的眉头。 景夙,你有没有想过,过去的苏未是什么样的? 她今日,头一次真正的去想过去的自己,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方岑说她是被倒塌的客栈压伤的,那问题来了,她一介女流,为什么独自来京城?如果不是独自,那她家人在何方?为何从不找她? 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根本没有会找她的家人,她是独自来京城的。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身上的一切疑点。 遇到危险,她不曾怕过,还恰巧都避开…… 上次在地牢内,那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恰好把刀踢过去的? 还有,最近太子府的各种隐藏式的暗算,她为什么都能事先感觉到? 这次刺杀也是,她当初在枕头下,要找的是什么? 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苏未心底蔓延,过去的她,可能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怎么了?还怕吗?」景夙醒了过来,怀里的人又是一颤。 苏未抱紧着他,头埋进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景夙,你会好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苏未顿了顿,「如果,以前的我不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一名刺客,怎么办?」 第52页 长夜漫漫,景夙手扶上苏未的脑袋,趴在她耳边,这问题,在柳进提出后,他就想过。 「如果你真的是刺客,那你恢復记忆后,会杀我吗?」 苏未怔了怔,抬出脑袋,夜色中,看不清男子的双眸,但异常温暖。 「不会。」她道。 他在她陷在替身的深渊之时,毫不犹豫的将她拉了出来,对苏未来说,景夙是苏未活在世上的证明。 「那不就行了?」景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嗯。」 两人,一夜无梦。 第二日,朝堂上,关于太子府被刺客光明正大的闯入,引得朝堂震惊。 各种关于请太子纳武功高强的侧妃的奏请,差点淹没景夙,最后,以景夙怒言「本王的性命,还需女子保护?」一语结束。 东宫内。 景夙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 「柳进,你是不是该给本王解释下,为什么太子府的暗卫,侍卫,人数少了大半!」 柳进磕着头,道:「卑职见他们实力不行,打算撤换,没想到,新替补的人还没到位,刺客就来了。」 「柳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太子妃的性命当赌注!」 「柳进失职,请太子治罪!」 「失职?」他冷笑了下,一双眼冷到彻骨,「你是打算藉此,来是试探苏未吧?」 柳进头贴着地,良久,道:「殿下不想知道结果吗?」 景夙背过身,对着一侧人道:「侍卫长,柳进,不顾太子妃安危,严重失职,撤去侍卫长之职,重责四十大板!」 第30章 验证 柳进走了出来, 一侧侍卫行礼道:「大人。」 柳进:「不必多说,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大人, 如果娘娘真是他们的人, 他们有必要明知殿下不在府上,还要去行刺?」 「欲盖弥彰罢了, 否则,你们真要杀她时, 他们不会出手相救。」 「也可能是意外吧?后面那刺客又刺了娘娘一剑。」 「那不痛不痒的一剑?」柳进嘴角不屑的翘了翘。 侍卫不说话了。 「我记得娘娘还有个双生的妹妹吧?」柳进忽然道。 「是!」 「安全起见, 再试一次吧。」 「是!」 「好了, 你们动手吧。」 「大人忍着点。」 一板板下来,那痛感,透过皮肉, 直达骨内,柳进额前冷汗凝结成珠,然后一颗颗落地…… 几日后 「柳大人,您带我来这做什么?」苏清看着昏暗阴冷的地牢, 腿不禁不听使唤的向后退去。她今日刚出门,就被人打晕,带到了这。 「走!」柳进冷冷的道, 两侧侍卫立即伸手拦住去路,连让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 苏清咬了咬唇,继续跟着。 「呦,柳大人, 怎么又来了?」许家白「兴奋」的道,终于又来活人了,「咦,你这腿怎么了?不利索了?我都还活蹦乱跳的!」 「闭嘴!」柳进脸色阴沉。 「啧,还不让人说啊。」许家白找死般的挑衅着。 「她,认识吗?」柳进将苏清推了出来,苏清一个踉跄,直接趴在地上,手一阵刺痛,她半起身,看着手上浸出的血迹,唇色发白。 「柳……柳大人……」 「怎么,柳进柳大人喜欢欺负弱女子了?」云轻靠在墙壁上,眼眸抬了抬。 许家白一愣,有点诧异的看着对面三人。 柳进嘴角翘了翘:「你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从三人被捕以来,只说过一次,那就是许家白透露「琳」的时候,而现在,是第二次。 「看不过去而已,我们虽为刺客,但除了任务以外的人,平常可不会动老弱妇孺。」云禾动了动僵硬的两只手。 「原来是这样,本官还以为,你们在紧张太子妃娘娘呢。」 「太子妃?」 三人齐齐抬头,那眼神诧异万分。 「你如此对待你们的太子妃?」云轻诧异道。 「这就不需要你们管了,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柳进嘴角翘着。 「扶苏清小姐,起来。」 两个侍卫,立马上前,扶起苏清。 「此番,多谢苏小姐了。」 「她,到底是谁?」暗哑低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长垂下的头髮下,一双眼睛如狼般孤傲,冷漠。 「苏清,当今太子妃的孪生妹妹,或者说,是你们那琳的妹妹。」 「她不是琳!」云轻立马道。 「不是琳,引得你们今日说了那么多?」柳进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用尽刑具,都不能敲开他们的嘴,让他们吐出一个字,如今,却说了那么多?为了一个无关的人? 「走吧。」柳进道。 「喂,她真不是琳!」云禾喊着,人却渐行渐远。 「她不是琳?你们说那么多话,我都不信,何况是那柳进。」许家白看白痴般的看着他们,收到却是他们惊诧的神情? 他说错什么了吗? 最后,还是云禾见鬼般的问着他:「你,不记得了?」 许家白:「啊?」 记得什么? 外面,空气新鲜,苏清如获新生般的贪婪的唿吸着。 柳进行礼道:「刚刚有所得罪,还请苏小姐见谅。」 第53页 苏清温和的笑着:「无碍。」 柳进怔了怔,眼前的女子莫名的开始跟宫中那位重合…… 「苏小姐,跟娘娘,真的很像,无论是样貌,还是行为……」 苏清淡笑着:「毕竟是双生,有时,连娘亲都分不出来。」 「分不出来?」柳进喃喃的念着。 「是啊。」 「不过……」苏清微抬头,神情忧思「我家姐姐真的会是刺客吗?」 「如果是,苏小姐打算怎么做?」柳进审视着她,连她表情的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如果是,苏清愿帮大人,也愿护住殿下安危,苏清只希望,到时,柳大人能放家姐一条生路。」 柳进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久到苏清都快觉得自己的表情要维持不住了。 柳进:「好。」 「多谢大人。」苏清行着礼,笑得「纯粹」。 「来人,送苏小姐回去!」 「对了,也请大人不要记恨家姐。」苏清突然道。 柳进皱了皱眉:「此话何解?」 「大人受伤,是跟家姐有关吧。」苏清猜道。 「是!不过看在苏清小姐的份上,此事柳进不会计较。」 「那多谢大人了,将来有需要,苏清定会帮忙。」 苏清走了。 一侧侍卫:「明明长的一样,性格也像,殿下怎么就看中那么危险的娘娘呢?」 「危险?」柳进看着走远的身影,「论危险,这位才是最危险的。」 「啊?」 「不动声色中,一步步暗中坑害着亲姐姐。」 「什么?」 「如果宫中那位一辈子都是现在这样,本官更偏向宫中那位,不过,这似乎不可能,而现在这位,将来还有用。」 宫中,苏未心结解开,食慾大增,连带着从太子府接过来,如今已经能爬的骨头伙食质量都飞速上升。 景茗跑过来找她的时候,御医刚命人给她换完药。 苏未:「玉儿的伤势如何了?」 「林护卫身体底子好,目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躺段时间,就能康復。」 「倒是娘娘……」 「我怎么了吗?」 御医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道:「您虽然受的伤较轻,但有些还是要忌口的……」 苏未:「……」 她吃得多吗? 「娘娘,公主,老臣告辞。」 御医走后,景茗看向苏未,一脸狐疑:「为何太子府的防卫突然如此脆弱?等人到了寝殿,才发现?」 苏未摇了摇头,她也奇怪。 「算了,住这也好,反正快到中秋宴了,直接过完,再回去,景夙搬出去后,都没人陪我练剑了。」 苏未:「……」 她好像有点懂景夙的痛了…… 景茗坐了下来,眼角瞥到苏未脚边,温顺无比的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皇兄还是把那只给宰了?」 苏未:「啊?哪只?」 「就是他从我这抱走的那只啊!他是不是给宰了?」景茗一双眼瞬间湿漉漉的,天知道,她训练的有多辛苦,结果,那混蛋,说宰就宰了? 苏未低头看了看,脚边暖暖的,骨头正抱着猪骨头啃得专心无比。 她手指了指地上。 景茗仅仅看了眼,又抬起头,委屈万分的看着她:「早让他找只温顺的了,他非要我那只。」 苏未:「?」 阿盈:「……」 「公主……你那只就是地上这只……」阿盈垂着首,道,她有点不忍直视,她家娘娘对着这只狗,有点内疚,所以多疼了点,多餵了点。 景茗:「?」 她低头仔细的看了眼,地上这只,毛色倒是油光发亮的纯黑,跟她那只一模一样。但…… 「你说地上这只看起来又肥又懒的,是从我那抱走的?」她语气略微惊悚,她那只明明是英姿飒爽,凶神恶煞的…… 「不像吗……」苏未低头看了看,跟一开始应该差不多吧? 景茗:「……」 她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的狗……这才到他们那多久啊……就成了一头猪? 「汪」骨头看到熟人,象徵性的叫了下,又埋头,啃起来了…… 景茗:「……」 「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景茗心碎…… 苏未想了想,实诚的道:「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把它骨头压断了,然后养伤养到现在,才好,中间就多餵了一点,而已。」 景茗:「而已……」 她怜悯的看了眼地上那头,雄鹰变肥鹰…… 晚上柳府 「大人不好了!地牢内,云信阁的刺客跑了一个!」 柳进连忙起床:「谁?」 「那个跟狼一样的,他趁行刑的时候,打伤狱足,跑了!」 宫中兽圆 「殿下,大晚上的,您也看不清啊。」 「就要看不清的,白天挑,老是不自觉的挑好看的,一好看,保准又被皇兄那不厚道的给抢了,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才最好!」 兽夫长:「……」 「咦?来了头狼?」景茗好奇的掀开一树丛,「原来是人啊。」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浑身湿透,只剩一双眼睛撑着,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 第54页 「公主啊,一个罪夫罢了。别脏了您的眼睛。」 在这兽圆,除了正常的宫人外,就是一群罪人之后,一群连一点尊严都没的人。 景茗眨着双眼睛,伸手戳了戳他的身体,男子咬着牙,一双眼,兇狠无比。 「本宫要他!」 兽夫长:「啥?」 男子一双眼懵了下,随即,更为警惕的盯着她。 「你盯着本宫也没用,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男子:「……」 「殿下,这是罪人之后啊!」 「你想让本宫说第二遍?」 「不……不敢……」 话说,这是哪个?他怎么不记得了? 第31章 中秋 「餵, 你终于醒了?」 「不打算睁眼吗?」 「你肯定不是兽圆的人!」景茗磕着瓜子,「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清晨听得尤为清脆。 「昨晚你出现的时候, 浑身湿透, 而最近并未下雨。也就是说,你是从禁河里出来的!」她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幻狼睁眼, 全身紧绷,准备随时随地, 一跃而起。 「你身上的伤, 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刑罚所致。」 「不过, 我就搞不懂了,你好不容易从牢里逃出来,怎么逃到宫里来了?」 幻狼勐的打算起身,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得这位连鬼都怕的狼「砰」的一声,撞回了床板。 他睁着双见鬼的眼神看着面前一脸好奇,天真, 还磕着瓜子的景茗。 「你为什么跑宫里来?」景茗问着。 幻狼:「……」 「你该不会不会说话吧?他们把你弄哑巴了?」景茗戳着他的喉咙,那手指,细细的, 带着点薄茧。 幻狼浑身开始紧绷,头一次感到除死亡之外的恐惧…… 景茗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包袱,道:「里面都是些跌打损伤的药, 自个上药吧。」 那包袱重重的放在了他的胸前,他懵了。 他起身,看着那厚厚的包袱,以及上面的瓜子壳…… 「为什么救我?」声音暗哑,带着点不可置信。 「咦?原来你会说话啊?」景茗很惊奇,像发现了什么般又凑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放大的一张脸,再一次吓到了他,瞳孔瞬间放大。 噗嗤一声,景茗笑了,「你的表情真有意思。」 幻狼:「……」 「好了,把伤养好后,自个熘出宫吧。」景茗说完,就要出门。 「为什么救我!」他突然从床上下来,入眼所及之处再一次吓了他一跳…… 他出过很多次任务,虽然其中目标人物大多是男子,他也不曾怎么注意过女子闺房,但绝对不会是像眼前这个,除了桌子椅子等家具,其余全部装饰,居然都是兵器? 那墙上,满满的挂着各式各样的剑,床前插着的是枪…… 「理由啊?」景茗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无聊吧?」 幻狼:「……」 「我从不欠人情!」他道。 「哦,这样啊。」说完,她走了。 幻狼呆滞了一瞬,什么叫「这样啊」? 中秋宴前,太子府 「咦,这就是殿下要给娘娘的钗?真好看!」林玉儿不禁上手摸了摸,「啪」的一声,苏华尹一手落下。 「别乱动!」 「哦……」林玉儿瘪了瘪嘴,揉了揉自个被拍的红通通的手。 「你伤的那么重,现在就活蹦乱跳的了?」苏华尹瞥了她一眼,好奇心那么大,幸亏现在太子府环境还算简单,麻烦的就那么一两个,要是换成宫内,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个啊?我从小身体就不同于正常人,这点伤,小意思的!」 苏华尹:「……」 的确,这蛮力……不同于常人…… 「公公,好了。」 「那苏护卫,咱们走吧。」 「你们不带我去见识见识吗?」林玉儿眼巴巴的看着要走的两人。 李一宁冲着她笑了笑:「等林护卫的伤,彻底好了后,再说吧。」 林玉儿:「……」 宫中,景夙接过钗,这把打造已久的钗,此刻终于可以用上了。他大步迈向苏未的屋子,看到的就是…… 苏未再次被套上复杂的太子妃服饰,端庄贤淑,大气有余,就是……累…… 景夙一侧好笑的看着她皱起眉头,还不能发作的别扭样。 苏未感受到一侧人的幸灾乐祸,直接一个眼神杀过去,景夙赶忙上去哄着,搂着人,道:「乖,忍会,很快就结束。」 「别碰我!」苏未惊恐的赶忙推开,景夙一脸狐疑,只见他端正的太子妃焦急的问着阿盈:「怎么样,有哪被他碰坏吗?」 景夙:「……」 她那一身,可真够娇贵的…… 他摸了摸袖中的钗,想着,要是把这一根插上,她大概要疯了吧? 算了……还是晚点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宴上,百官齐聚,歌舞昇平。 苏未觉得,她好像生出了错觉,为什么全部人都笑着,然后那眼神时不时的疑惑的看她两眼。景夙想,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了……不久人世的人,现在无缘无故生龙活虎的? 他在桌低伸手拽了拽苏未,苏未回头一看,也终于想起来了。 第55页 酒过半旬,景夙起身,道:「父皇,未儿身体略有不适,儿臣想先带她先下去休息。」 华帝:「……」 「准了。」 于是,大臣们安心了…… 景夙牵着苏未,在宫中九转十八弯的,来到一块视野开阔的高地。「这里没人看。」 「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手伸向她的头顶,苏未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你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可以扔了!」 苏未:「……」 所以,他说的是这个? 那她刚刚是不是想岔了? 她想钻下地缝…… 「好了。」景夙将人掰正,看着她头上那一根钗,熠熠生辉。 「什么东西?」苏未伸手就要摘,景夙赶忙拦下,道:「回去再看,我怕你弄乱了。」 苏未:「……」 他还记仇? 「所以,我们来这做什么?」 「视野好,待会等着看。」 话音落下,漫天烟花在空中绽开。 苏未呆了,呆呆的看着满天绚丽的花朵。 好像从未如此安宁过? 景夙看着身侧的人,一张娇好的侧脸,映衬着奼紫嫣红,她嘴角轻翘,岁月静好。他慢慢的靠过去,唇还没落下,胸口莫名的一阵阵痛? 「唔……」 「景夙!」 一口鲜血喷出,眼前开始迷离,他看到他的血弄脏了她一身新衣,沾上了她巧笑的唇角,那一张脸变得仓惶恐惧。 苏未,乖,别怕。 他可不是为了让她害怕,才娶她的。 他手伸了出来,费力的抚上她的脸颊,暖暖的,他的苏未应该干干净净的,他擦了擦,想着将那点血擦的干净。 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景夙!」苏未颤着手握住他落下的手,「来人啊!」 景夙带她来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就将人撤得远了点,现在…… 「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抱起景夙,手脚慌乱的擦着,他唇边的血,越擦越心惊。 「快走!」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握住她的。 苏未惊慌的抬起头,不断的烟花下,来人穿着身侍卫服,一双眼孤傲冷漠。 「你……是谁?」 来人愣了愣,远处脚步声不断,他看了眼满眼泪痕的苏未,松了手,立即隐入黑暗之中。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侍卫赶了过来。 「快叫御医!」她没空管那突然出现的人,冲着人喊道。 方府 中秋宴,方岑称病未去,至于原因,他想了想现今在宫中那位,他实在是没脸见她……对着月,饮着酒,满满的苦涩心中散开。 「方岑?」 方岑转身,树下,女子怡怡然站着,笑得温柔似水。 「苏未?」 为何你在这? 他蹒跚着起身,踉跄着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看样子,连你这个一手塑造的人,都认错了啊?」苏清志得意满的笑着,她的忍辱负重,似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方岑顿了顿,唇艰难的开启:「苏……清?」 「嗯。」她笑着。 「你还来做什么?该帮的我都帮了!」方岑挥袖,似是就要回去接着喝。 苏清拉住他,声音带着妩媚,方岑浑身颤了颤,任由着身后的女子,贴在他的后背。 「还有一件事,你得帮我。」 「什么……事?」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想他猜到了…… 苏清还是处子…… 「一件可以算是我对你的报答的事。」 一双手,摸向他的腰间。 方岑一把抓住,不让她继续。 「你,不愿意?」苏清脸色阴沉,「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其他人!」 说完,她抽回手,转身就要走,方岑一把打横将人抱起,满满的苦涩与绝望,「苏清,这是最后一次!」 「啊?什么?」她笑着。 「最后一次帮你,也是最后一次……爱你!」 夜风缓缓的吹着,苏清浑身僵了僵,这个男子,少时相识至现在……终于到头了? 「好……」她道。 一夜纠缠,一夜情断…… 第32章 第 32 章 东宫内 御医出来垂手道:「殿下是中毒了, 好在中毒不深,也只是常见的毒。微臣已经将毒逼出来了,只需殿下近日内得好生修养。」 苏未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蹒跚着步子走到景夙床边, 手心还在微颤。 华帝:「毒,是哪来的, 查清没有?」 陈泽上前道:「今日殿下所碰所食之物,都已验过, 没有人任何问题, 现在只剩下……」 他看了眼苏未, 她还无知无觉。 「还剩太子妃娘娘未检查。」 苏未闻声回头,不解的看向他们。 华帝:「苏未,让他们查一下。」 「是!」 半个时辰过后, 御医呈上那支髮钗:「皇上,毒来自太子妃娘娘头上的这根金钗。」 苏未震惊,全部人都看着她,他们是怀疑她? 「儿臣不知, 此钗是景夙刚该儿臣戴上的,儿臣还来不及碰一下。」 「有谁可以证明?」柳进突然道。 第56页 华帝:「柳进,你什么意思?」 「卑职怀疑, 娘娘与云信阁有关。」柳进行礼道,「而此次殿下中毒,臣也怀疑是云信阁下的,能不被怀疑靠近殿下的, 只有娘娘一人。再加上昨夜,一云信阁刺客从牢中逃脱。」 苏未抖了抖,看了眼床上脸色发黑的景夙,咬了咬牙,道:「请父皇相信儿臣清白!」 什么时候被怀疑,被抓都可以,只有现在不可以…… 「娘娘会武功吧?」柳进断定道。 武功? 苏未愣了下,她……不确定…… 「苏未……不会!」 她叩首。 「苏未,把手给母后。」 皇后上前,苏未手伸了出去,只见林妤沁细细的摸了摸她的手,光滑细腻,突然手伸向她的手臂,用力的捏了捏。 苏未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不解的抬头看向她。 林妤沁脸色沉了下来,对着她道:「你知道吗?一个人的肌肉是没法骗人的,即使手上的茧可以除去,但肌肉没办法,除非她下决心一辈子不练武。」 「母后……何意?」苏未脸色惨白。 「你没有记忆,不记得,母后不怪你。现在,试试吧。」 「母后……」 「苏未,现在的你,不会伤到夙儿,母后信,但以后呢?你去看看自己的剑术,你能确信你恢復记忆后,夙儿不会有危险吗?」 林妤沁给了苏未一把剑,指着外面,道:「外面,有一批侍卫在等你。」 苏未僵硬的接过剑,有种熟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四肢百骸……不用试,她好像也知道结果了? 清晨,太阳初升。 她拿着剑,站到侍卫之间,看着他们拔刀冲来,身体不受控制般的,动着,躲过这边的刀,那边的枪,纵身一跃,长剑差点划破一侍卫的喉咙,侍卫冷汗直冒。 这速度,这剑术…… 苏未抖了抖。 清晨的太阳,原来可以这么冷? 「苏未……」华帝的声音传来,皇后林妤沁正站在他身侧,神色不忍的看着她。 「你还有何话可说?」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苏未缓缓下跪,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哽咽的声音响彻这寂静的清晨。 「苏未……无话可说!」 她还能说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 「来人,拿下!」 不管毒是不是她下的,光与云信阁有关,就足以让她拿下。 柳进押着苏未或者说跟着苏未走向后宫,毕竟身份摆在那,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毒是苏未下的,至少还不用进地牢。 「柳大人,上次的刺客中有你的人吧?」苏未突然问道。 柳进也没打算瞒,直言道:「是!」 「所以景夙他也早怀疑过?」想到现在躺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人,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让他知道…… 「臣,跟殿下说过,殿下选择信娘娘。」 「如果你真的是刺客,你恢復记忆后,会杀我吗?」他的声音含着笑,在慢慢长夜中,暖暖的。 只是……景夙,她怕,怎么办? 二三十个侍卫,没人都不能动得了她分毫。 这样的她,她自己都怕…… 「柳进,毒不是我下的。」她道。 「臣信,只不过……」 「只不过需要个理由将我关起来。」苏未接着道,全部人都知道,她是无辜的…… 眼眶酸酸瑟瑟的,苏未记得,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的时候,是圣旨封妃的时候…… 现在是第二次了,每次都因景夙,这也算值了吧? 「娘娘最后不争取一下吗?」 柳进见过太多被捕的人,或闹,或哭,或心如死灰,就是没见过她这样的,安安静静,什么都懂,什么都自己默默承受的。 「争取?」苏未苦笑着,「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哪来的底气去争取,更何况,这还关系到景夙的安危……」 「其实……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就是那琳……」 种种迹象都证明,她跟云信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娘娘,请吧。」柳进开门。 苏未踏了进去,传说中的冷宫,如今成了牢房…… 「柳进,商量个事。」 「嗯?」 「景夙那边有消息的话……」 「微臣会通知娘娘的。」 「多谢……」 柳进:「下毒的人,微臣会继续查的。」 「好……」 大门关上,阳光吝啬的洒了点进来。苏未蹲在门边,看着一侧小小的一束阳光,失神着…… 景夙醒过来时,发现苏未不在身边,眉头皱了皱,有种不好的感觉,立马下床,刚踩地,一阵眩晕。 阿盈赶忙扶住,他头一抬,阿盈眼圈红红,想哭不敢哭。 「苏未呢?」他问道。 阿盈看了眼桌上坐着的人,扶好景夙,立刻规规矩矩的站着。 「父皇?」 「你什么时候知道苏未有问题?」 「父皇,儿臣不觉得她有任何问题!」 「那是现在的她!你能保证她恢復记忆后,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儿臣信她!」 「信她?」华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世上失忆之人恢復记忆后,忘掉失忆期间发生的事,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你还觉得她不会动你?」 第57页 景夙顿了顿,手伸给阿盈,阿盈立即扶他下来,他冲着华帝下跪道:「如若如此,儿臣也必让她想起这段记忆,更何况,她也不一定就是刺客!」 「所以,你誓要保她?」 「是!」说完,景夙起身,就要去提人出来。 「夙儿,你手上有什么?」华帝突然问道。 「什么?」景夙不解的回身看向华帝。 「你连一个柳进都控制不好。你拿什么保护你要保护的人?」 景夙拱手道:「夙儿在努力。」 华帝看着人强撑着站了起来,冲着自个行了个礼,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夙儿,还不够,他们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了…… 「州宴,陈泽。」 「皇上。」 「皇上。」 「苏未身份查清楚了吗?」 陈泽:「是,虽说三年来她从未真正露过面,但对照三年前云信阁发生的大事,确认无疑。」 「是吗……那该布局了。」 柳州宴:「皇上,确定?这对殿下及娘娘……」 「这世上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苏未,也很难找出让景夙爱到如此的人。」 「不抽筋断骨,解决不了他们。朕首先是帝王,才是父亲……还有这事先不要告诉皇后。」 陈泽:「是!」 柳州宴:「是!」 「柳进!苏未人呢!」景夙找到柳进,怒道。 柳进连忙下跪行礼:「殿下,娘娘不能放!」 「你有证据吗?」他脸色阴沉,「本王应该跟你说过,不准再有第二次!」 柳进脸色黑了黑:「臣没有证据。」 「把人送回来!」 「臣……遵旨!」 「殿下!」头顶一片黑影落下,柳进赶忙起身,扶住再次昏过去的景夙,「来人,快送殿下回去!」 「大人,那娘娘怎么办?真要放吗?好不容易才……」 「既然殿下要苏未,那就先给他一个。」 第33章 二更 景夙醒来, 看到床边,靠着睡的人,心突然安了, 伸起手, 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景夙,你醒了?」女子兴奋的道。 「弄醒你了?」 苏未摇了摇头, 握着他的手,放在脸边, 眼中是浓浓的爱慕:「你没事就好。」 景夙顿了顿, 面前的人依旧的温柔如水, 他道:「你去休息吧,我可不想我还没好,你就先倒了。让阿盈过来守着就好。」 「好。」苏未含羞带怯, 唤来阿盈,走了出去。 不过,她回的却不是自己的寝殿,而是冷宫…… 两名看守的侍卫看到她, 为难的相互看了看:「柳大人吩咐过,您不能接近这。」 「放心,我不进去, 可以开个窗,让我跟我姐姐,说句话吗?」 「这……」 「开窗吧。」里面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疲惫。 「是!」两人对着门行礼。 苏清脸色变了变, 袖中白皙的双手青筋尽起,她这阶下囚做的,可真够好的。 窗户打开,她透过窗,里面一华服女子正坐在桌边,倒着茶,她身上还穿着太子妃的服饰,披散着头髮,整个人既华贵又慵懒,丝毫不受这冷宫的影响。 「姐姐,这日子过的真好。」 「我想也会是你,景夙醒来肯定会找我,为了他的安全,父皇他们也只能找你,先瞒着他。」 「姐姐,难道就甘心?」苏清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里面那人,她就真的甘心自己被代替? 苏未笑了笑:「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我的身份一日不明,就算让我出去,我也不敢在待在他的身边。既然如此,还不如你去,至少他是安全的。」 「苏未,你这人真的很虚伪!」苏清愤愤的关上窗,隔着窗,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殿下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而你,一辈子老在冷宫里,无人问津!」 苏未顿了顿,杯中的水盪起小小涟漪,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 苏清走了,苏未对着门外的人道:「叫柳大人过来一趟!」 她得换地方囚禁了,她总觉得在附近,有人盯着这里,像野兽等待猎物一般。 东宫内 一众人正收拾着东西。 「怎么了?」苏清问道。 阿盈正收拾着苏未的衣服:「娘娘,你去哪了?」 「我去哪?阿盈这是你该问的?」 阿盈手上的活顿了下,她家娘娘心情不好? 「对不起,娘娘。」阿盈老实道歉着,道完,又顿了,她好像从没道歉过?不对,好像以前娘娘从不嫌弃她。所以,现在,她是看多了心灵手巧的宫女,开始嫌弃她了? 「娘娘,你在嫌弃阿盈?」阿盈泪眼盈盈,吓了苏清一跳。 苏未宠阿盈,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宠到这地步? 「没,你别多想……」 她头一次哄一侍女…… 「所以,你们在做什么?」 「哦,殿下说,明日搬回太子府,说是府上的守卫重新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是吗。」苏清笑了,温温柔柔的笑着。 另一边,柳进将苏未转移出宫,带到了地牢,跟着几个也被换地方的刺客一起。区别在于,苏未那间,干干净净。 「喂,柳大人,你这区别待遇吧!凭什么她的床是软的,被子是锦被?连地上的稻草都是新鲜干燥的!」许家白无聊的吼着。 第58页 柳进一个眼神杀过去:「有本事,你也去做个太子妃去!」 许家白:「……」 这个……他性别不符…… 「娘娘,请将就一下吧。」 苏未点了点头。 柳进走了,苏未才转头看了看据说是云信阁刺客的三人,开口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那语气,小心翼翼,还忐忑不安。 云轻云禾:「……」 柳家白打量了下,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 苏未心脏颤了颤,云轻云禾直接拿眼神杀他。 「你是东阳那的魏溯吧!」 苏未:「……」 云轻云禾:「……」 「你不认识我?」苏未问道,眼中闪过的光芒,莫名的吓了许家白一跳。 「认识啊!那天就是我找人绑的你,还想拉你进云信阁!没想到……」他嘆着气。 云禾嘴角抽了抽,难得又吐出话来:「许家白,你有没有带脑子……」 「带脑子的人,不是照样被关?」许家白回嘴道,让他们两跟他说话,太不容易了! 两人又不说话了,也不四处看了,摆明了打算把他当空气。 苏未看着他们笑了笑,心情轻松了点。 几日后,宫中 「殿下,还不回去吗?」柳进问道。 景夙愣了下,手上的事,今日已经差不多了,但就是……不想回去。 为什么? 以前,他不是都急匆匆的回去的吗? 府中,苏未还是那样笑着,动作还是那样轻柔,乖乖巧巧的样子。 难道,是他在介怀? 在怀疑苏未? 他勐然起身,道:「回去!」 那是苏未,怎可如此对她? 景夙急匆匆的走了。 一侧侍卫上前:「大人?」 「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代替的了,趁殿下没发现前。今夜就动身!」 「是!」 柳进急匆匆的赶来地牢,对着苏未道:「你想恢復记忆吗?」 苏未缓缓抬头,张了张嘴,恢復记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能意味着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待在景夙身边,更可能意味着…… 「好……」她道,总得有个了结。 牢门打开,柳进伸手,苏未将手搭了上去…… 苏未垂眸:「如果……」 「嗯?」 「我真是刺客……」 柳进看着她,长长的头髮披散而下,辨不清容颜。 「你就杀了我吧……」 骯脏的地牢,气味从来都是难闻的,这却是头一次,柳进觉得,唿吸困难…… 女子抬起头,笑得酸楚。 「只有这样……他才会自欺欺人般的将苏清真的当做是我……」 这样,他就不会太痛…… 她,苏未,欠了,他,景夙满腔的情义。 「走吧……」她道。 两人走了,地牢再一次恢復平静,静得可怕…… 许家白愣愣的看着那个消瘦凄凉的背影。 「我好像……想起她是谁了……」 「你,可能认错了……」云轻云禾同时喃喃着。 许家白:「……」 这两当他傻吗? 「喂,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弄出去啊?幻狼都出去那么久了?」 「我们……暂时还是别出去了!」两人不禁颤了颤。 许家白:「……」 「你们两个脑抽了吗?」 两人白了他一眼:「你打算出去解决麻烦?」 「什么……麻烦?」许家白觉得自个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两人望了望空空如也的牢房:「她动情了,看不出来?」 许家白:「……」 「所以,你们打算……」 「扔给白翎解决!」两人齐声道。 许家白:「……」 此刻,他有点同情白翎……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至此,还得善后? 景夙回到太子府,迎接他的是林玉儿跪在地上,脸颊哭花了。 地上,扔着他送苏未那根钗,上面的白玉,碎掉了。 苏清看到突然提前回来的景夙,心下一惊,立即双眸含泪,有着想掉不掉的倔强样,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景夙……」 景夙愣了愣,看着面前即将梨花带雨的人。 她的苏未何时哭过?又何时罚过人,尤其是救了她一命的人? 苏清抖了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反客为主。 「殿下看上林护卫了?」她苦笑着。 景夙没理她,脸色忽的一变,喊道:「李一宁,把马重新牵回来!」 「景夙,你去哪?」苏清喊着,人已经不见了。 「太子太变态了……」还地上的林玉儿不敢置信的喃喃着,「他为何会如此执着?」 第34章 真相 「这里是……」苏未看着眼前的客栈, 震惊不已。 「我怀疑你的时候,就命人日夜兼程的重造了,当然只是主要的地方, 其它地方来不及建。」 苏未沖他拱了拱手:「柳大人为苏未费心至此, 苏未感激不尽。」 柳进眸色暗了暗,最后哑着声音道:「如果……」 苏未不解的看向他。 「如果娘娘不是刺客, 柳进甘愿受娘娘惩罚!」柳进下跪行礼。他,柳进, 身负皇恩, 职责所在, 如今为排隐患,逼迫尚且无辜之人,总归是他的不是。 第59页 苏未笑了笑, 如冬日前,最后一朵盛开的花。 「好。」 苏未踏了进去,客栈很简陋,只有几张桌子摆着, 然后是楼梯,每踏一步,楼梯就发出吱呀的声音, 告诉着她,这客栈建的有多仓促。 苏未踩了上去,踩得小心翼翼,额前冒汗, 耳边响起的却是自信,有力,果断的踩踏声…… 有人,不只一个人…… 苏未抬着头,空空如也的楼梯,是小二谄媚的笑容。 「客观们,这边这边,天字一号房。」 她捂着头,剧烈的疼痛如针扎一般。 「娘娘,没事吧?」 柳进赶忙过来,正打算扶起,苏未手推了推,汗水迷煳着双眼,她咬了咬唇,继续向上爬,然后推开那间天字一号房。 阳光倾泻。 有人坐在对面。 「半年了,这就是你们云信阁的效率!」那人很生气很生气。 云信阁? 苏未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抓着心脏。 「阁下,怀疑我云信阁效率?」一个声音响起,冷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 够了够了,不要再讲了! 苏未双手微颤,即使低着头,脑袋的画面还是不断涌出,就像是在催促她般。 她耽搁太久了…… 数把刀搁在那人及他带来的护卫的脖子上,那人脸色瞬间苍白。 「不,不是……只是……」 「加钱。」那声音简洁有力。 「什么?又加?」 「随任务难度,加钱,云信阁规矩,不满,可以撤任务!」声音的主人开始起身,有种如果对方不同意就立马离开的架势。 到底是谁? 这声音到底是谁? 「可以,不过,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们没白拿钱!」那人咬着牙,不愿放弃这巨额的交易。 「好,我们按着当今皇后的性子送个人到他们身边。满意吗?」 「满意满意!」那人忽然兴奋了。 苏未瘫坐在地上,流出的汗,浸湿两侧长发,她喘着气,丢了魂般坐着。 皇后,当今皇后……皇后的性子? 身边,好像……只有一人? 「娘娘!娘娘!」柳进晃着她,苏未陡然回神,抓着柳进,吼着:「景夙!快回去!中计了!」 「你说什么?」 「快回去!」 来不及验证,柳进赶紧带着苏未下楼。 刚下来,只见不远处,景夙骑马奔来,然后停在他们前方。 苏未一颗心落了下来,颤悠着慢慢走过去,头痛到快要裂开…… 「景夙……」 「还好,你活着……」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景夙喘着气,又怒又怕,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怕会晚来一步。居然全部人都在合起伙来骗他? 一只箭,滑破空际。 景夙捂着左臂,跌落在地上,苏未赶忙跑过去。 「来人!保护殿下!」 一群侍卫,拔剑相向,而细密的丛林间一群黑衣人也缓缓走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 「是你?」柳进惊诧的看着站在中央的人,女子巧笑倩兮。 「对啊,是我。」林玉儿回完,无奈的看了眼拼命赶来的景夙,「我的殿下,你就不能乖乖把那苏清当苏未吗?害得我们计划全部打乱。」 「林护卫?」景夙抬起头,浑身发软。 「没办法,既然您无论如何都只要苏未,那我继续待在您身边,也没用,只好,直接带人先抓你回去,再引华帝过来了。」 「你,才是云信阁的卧底,琳。」柳进咬了咬牙,恨恨的看着她。 林玉儿点了点头:「直可惜,当初我白受了那一剑。本以为把你们的注意力引到苏未身上,可以一石三鸟。」 「给你找了个替死鬼,又剷除了娘娘这一障碍,还让你在殿下面前真正露脸?」柳进想通了一切,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他继续道,「所以,那日你是故意让我听到娘娘的问题吧?」 「嗯。」琳俏皮的点了点头,犹如一个纯真的顽童,「柳大人现在感觉如何?被我一小女子玩弄于掌心?」 柳进脸色不佳。 「留太子一命,其余……」琳瞥了眼其他人,道,「杀了!」 「是!」一众刺客领命,提着刀剑就向他们冲来。 「苏未!」景夙勐的抓过苏未,手抽出剑,刚起身,身子一软,重新跌地。 苏未看着一侧人虚冒的汗水,一只柔荑从他手中拿过剑,嘴角苦涩的翘了翘,脑中各种画面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涌的她头痛无比,涌的她害怕:「对不起,我好像瞒了你一些事……」 就算她不是琳……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侍卫打不过他们的……打不过这一群用性命来厮杀的人的…… 她知道…… 苏未抛开景夙,提起剑,沖了过去,一剑刺穿一黑衣人的胸口,部分人涌了过去,景夙只能看到,月色下,冷风中,那一席华服,轻盈如鬼魅,所过之处,鲜血喷涌,那人,在苦笑,像是在跟他道别。 「苏未!」景夙喊道。 此刻,他终于懂了,华帝,说的那番话…… 「夙儿?你手上有什么?」 他,没有,他手上什么都没有,他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第60页 苏未被刺中,倒了下来,景夙踉跄的沖了过去,一黑衣人,长剑刺向苏未。 「苏未!」 他奋力的捡起一侧倒地的刺客的剑,边跑边刺向自己,硬是弄出点知觉,拦在苏未身前,苏未眼神迷离,那溅出的血沾在她的脸上,身前死命护着自己的身影越来越模煳,脑中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你叫什么?」 「阿秀。秀色可餐的秀。」 「你不适合做刺客,更别提做我义女。」 「为什么?」 「刺客不需要任何感情,你……太丰富了……」 「阿秀,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记住,从今以后……你叫司徒锈,带剑的秀,你的良心,善心,从今日起,死在你的剑下!」 她叫……司徒锈? 景夙打不动了,无论他再怎么想动,手越来越动不起来,痛感已经麻痹了,再也起不来作用,他直觉告诉他,他们可能真要死在这? 只是,苏未怎么可以被他连累至死? 他继续面对着敌人,将苏未护在身后。 而在此刻,他身后的人缓缓睁眼,坐起,迷茫的眼渐渐收紧,慢慢的黑如深渊……她四处看了看,又有几滴血溅到自己的脸上,伸手擦了擦,手,红红的,带着熟悉的血腥味。 抬头,一男子正挡在自己的面前,跟……她云信阁的人打着。 这是……太子景夙? 他怎么在这? 还拦在自己面前? 她站起身来,那挡在她身前的太子,长剑刺穿他胸膛,带着血倒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扶住。 那胸口的血,刺目到极点,她接过他手中的刀,将人放了下来,一刺客恰在此时挥剑而来,手一挥,刺客喉间一条血痕涌出。 轰然倒地…… 「殿下!」柳进被缠得刚刚脱身,他也已经身负重伤,刚踏了两步过来,就见乖巧的娘娘,一刀解决一刺客…… 比起当日,她的速度更快…… 苏未直起身,看着一众人,嘴角翘了下,眼角瞥到地上的剑,直接换成剑,一件更趁手的兵器,她狠绝的划过众人,景夙半撑着身体,愣愣的看着她。 女子长发飘飘,一双眼,深黑不见底,单手执剑,手起手落,竟无一人能靠近她的身边……犹如地狱来的罗剎…… 「怎么?许家白就派出你们这帮废物,来杀我?」女子声音冷冷的,冷到足以冻住在场所有人。 她,是谁? 面前这人……是谁? 那通身的冷漠,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那视人命如草贱的声音…… 到底……是谁? 景夙跌坐在地上,浑身软到让他再也起不来…… 一柱香过后,荒芜的地上,躺满了奄奄一息或已丧命的刺客,浓重的血腥味,四处瀰漫。 景夙坐在尸体之间,闻着味,突然想吐,柳进及剩下的侍卫完全愣住了。 琳傻眼了…… 这狠绝…… 她,是谁? 「你们还打算看多久?白?」 她声音落下,树林间,又走出一帮黑衣人来。 侍卫立即提剑护人,然,他们似乎没看到他们般,径直对着夜色下的那人,下跪,响亮的声音,响彻树林。 「属下见过阁主!」 第35章 惊天消息 「阁?主?」景夙喃喃的念着, 云信阁……阁主? 心冷成了一片…… 琳手中的刀,直接落下…… 「给个解释,白。」苏未负手而立, 浑身带着股威严。这群人, 貌似不是许家白的人,他的人, 没这么弱。 「其实想让您检验下新训练刺客的身手,后来, 见您怒气冲天, 生怕被误伤, 所以……就……」白翎笑了笑,笑得有点心虚。 苏未一个眼神扫向他。 白翎:「……」 「好吧,出了点小意外, 我的小徒弟没见过你,也不能怪她……」 琳:「……」 她被她师父坑了…… 苏未皱了皱眉,还是对不上,她低头看了眼血迹斑斑的华服, 不是她之前穿的那件,更不是囚服,这花纹, 到像是…… 「对了,他们怎么办?」白翎岔开话题。 苏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华服男子浑身是伤的半跪着,用着一双震惊的眼神望着她, 那眼神,看得……她莫名的心惊? 她仓皇的转回头,冷冷的道:「要怎么处置,你难道不知道吗?拿他引华帝过来!」 最冷的时候,或许不是冰雪覆盖的冬日…… 凉凉秋日,景夙如坠冰窖,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你会杀我吗?」 「不会。」乖巧温暖的声音响着。 所以,苏未,这就是你的选择? 「那个……不记得他了?」白翎嘴角抽了抽,他突然很羡慕被抓的那几个。 「当朝太子景夙。你怎么了?」她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莫名其妙的慌乱。 白翎:「……」 很好,真不记得了…… 所以,他要收拾残局? 「先带回去吧?」白翎于心不忍的撇了眼失了魂般的景夙,枕边之人,一夜之间,变成了要杀他的刺客之首,比原先的预想还要糟糕…… 然后,他看着他昏倒在地。 第61页 景夙做了个梦,梦中,他的苏未会柔柔的看着他笑,会因他惹了她怒视他,被吓到会懵懵的看着他,然后梦醒,身体虚软,入目所及皆是地牢…… 他苦笑了下,心脏抽疼抽疼的。 她居然可以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他? 居然可以用那么冷静的话来说他的结局,来害他的父皇? 原来真的发生了,还是会难受…… 这里是已经离了京城百里远的郊外,云信阁一个隐秘的据点。 地牢外,琳拽着自家师父:「师父,不带你这样坑徒弟的!」 白翎:「……」 「告诉你,她是谁,你能下手下的那么爽快?况且,你应该见过她才对。」 琳:「……」 「见过?那带着面具的见面,叫见过?而且,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徒弟带着一批人,对阁主下手?」她委屈的看着他。 白翎按了按她的脑袋,不走心的宽慰道:「没事,她不记得了!」 「那万一……想起来了呢?」琳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这是她第一个任务啊,结果就成这样了? 白翎头也很痛,万一想起来了怎么办?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这太子对他家阁主那么执着,他好不容易一步步让苏未被怀疑,被关,只要两个人分开,他就可以把人给弄回来,然后让琳回到正轨,赢过那冒牌的,直接拿下景夙,问题是……这太子怎么那么变态,这都能发现人被换了? 现在…… 麻烦大了…… 景夙就这么过来了,这情,怎么断? 「琳,你说,万一真动了里面那个,等她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琳:「……」 她哪知道,换成太子妃,肯定会后悔,但换成云信阁的阁主……这她就不知道了。 「阁主她不是传说一向以冷血着称吗?应该不会吧?」 所以,她会不会就这么被扔进后山那野兽遍地的鬼地方?她抖了抖。 冷血? 白翎摇了摇头,真冷血的话,不会需要花那个人整整九年的时间,才出一个司徒锈。三年前那件事,她不会差点过不来。 「这事,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白翎道。 「副使。」一人突然冒出,手上拿着个竹筒。 白翎打开,一张小小的信条冒出,看完,他脸色变了变。 「师父,怎么了?」琳疑惑的看着他,很少见他脸色这么冷。 「你先看着,我去找她说下事。」 白翎走了,径直走向苏未的所在地。 「他们说,他们要来亲自提人!」 彼时苏未正在庭院练剑,清晨阳光洒下,剑光闪闪,闻言,她停了下来,嘴角冷冷的翘着:「他们的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是我的失职。」白翎皱着眉,这段时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人从太子府弄出来,导致,出了叛徒都不知道。 「既然他们要,那就给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一月左右。」 一月的距离,还要赶过来,这是不信任他们云信阁? 「哗」的一声,长剑一挥,树叶落满地。 白翎觉得,她在心烦,然后他也烦。 不过,更让白翎心烦的事是——苏未最近胃口极不好,挑剔的可怕,这可不是原先的她会干的事,一不合胃口,直接吐给他们看? 一日,苏未再次吐完,琳赶忙递上帕子跟水。 苏未收拾完,抬头看了眼分外乖巧的女子,皱了皱眉:「白翎的徒弟?」 「嗯。」琳垂着头,点了点头。 「伺候人,不是你该做的吧?」 什么时候,她云信阁分工这么乱了? 琳低着头,心塞塞的…… 白翎:「让她做吧,不做,她不安心。」 琳:「……」 「话说您这是胃口被餵叼了啊。」 他们的大厨的确没法跟宫中比,但,这被养得太挑剔了吧? 不爱吃,直接吐?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未皱了皱眉,「说的话,奇奇怪怪的。」 白翎:「……」 「找大夫看看吧。」他立即又岔开话题……虽说,想让她想起来,自个处理那麻烦,但这不代表他要做那个让她想起来的人。 他可不想当侩子手。 季大夫做为云信阁的专属大夫,从云信阁成立之处就在了,见过的各种伤,各种病都不少,但这回…… 苏未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季大夫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她受了再重的伤,也没见他怕成这样? 「到底怎么了?」她皱着眉,催促道。 季大夫腿抖得更厉害了,眼神时不时的瞥向一侧的白翎,白翎被他望的浑身发毛,到底怎么了? 「老季,阁主到底怎么了?不就是胃口不佳吗?你怎么弄得跟得绝症一样?随便来点开胃的就好了。」 季大夫:「……」 您老说的可真轻松? 「阁主是……是……」季大夫觉得他要疯了,他可不可以再把一次脉,刚刚肯定是他把错了,毕竟从来没在云信阁把到过这种脉。 「到底是什么!」苏未拍着座椅把手,愤然起身。 「是……」大夫心一横,闭着眼,吼道,「有喜了!」 「不就是有喜了吗,大惊……小怪的……」白翎松了口气,说着说着,没声音了…… 第62页 刚刚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说她,怀孕了? 他陡然睁大着眼睛看向上座,果不其然,上面那人,彻底的……懵了…… 然后,被吓晕了…… 身体直晃晃的向前倾去。 季大夫慌了,连忙喊道:「小心孩子!」 白翎打算上去接的步子,因这一喊,直接乱了,「砰」的一声,头一次摔倒在地。然后,闭着眼,等着听着另一声「砰」的响起,完了,一尸两命…… 等了会? 好像没响? 他抬头。 琳正以古怪的姿势抱住了快落下的苏未。 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目前母子平安。 琳兴奋的道:「我这算将功赎罪吧?」 白翎上前,先将人搂了过来,抱起……这就是两个人的重量,然后幽幽的对着他小徒弟道:「以她的性子,你这大概是罪上加罪!」 她会不会要这个孩子,是个问题,然后,这孩子怎么来的,是个更大的问题,到时,他怎么说?他要不要趁机出趟任务,躲躲? 琳:「……」 「师父,你不会想跑吧?」 白翎:「……」 第36章 第 36 章 苏未坐着看着面前, 所谓的安胎药及堕胎药,两种药,同样的黑乎乎的, 飘着同样浓郁的味道, 熏的她脑子转不过来,她抬起头, 望着白翎,那表情看得白翎于心不忍…… 「我肚子里这个, 怎么来的?」 几天时间内, 就出来个两个月大的孩子? 她从小遇到大过无数的事, 或生死一线,或生离死别,从没有一件, 像现在这样,直接五雷轰顶,砸在脑袋上…… 白翎:「……」 为什么问他? 「上天赐的。」他摇着扇子,胡诌道。 苏未嘴角翘了翘, 就这么看着他。 白翎:「……」 苏未又问道:「还有件事,我明明记得那天跟官兵打的时候,是秋末冬初, 现在好像还在深秋?」她敲着桌,就这么看着白翎。 「时间,为什么提前了?」 她要开始算帐了,一切奇怪的地方, 都得算算了。 白翎嘴角抽了抽,提前?亏你想的出…… 「你只不过是跳过了冬春夏这三个季节而已。」他平静的道,犹如在说,你只是跳过了早餐吃了午饭而已。 苏未:「……」 脑中那张脸又晃了晃,她看着桌上的药,手紧了紧,挥袖而起。 「去地牢!」 白翎:「好。」 他看了眼桌上两碗一动未动的药,眸色暗了暗。 阿秀啊阿秀,你如果真的狠一点,那就好了,现在这样,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另一边,琳端着丰盛的菜进了地牢。 「你来做什么!」柳进狠狠的盯着她,一脸的警惕。 琳左右看了看,将菜放了进去,道:「毕竟相识一场,让你们吃好一点!」 「哼!」 琳:「……」 柳进:「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琳想了想,据她听到的,好像是…… 「关着你们,等僱主来提。」 景夙闻声勐的抬头,随即笑了笑,自嘲,笑着自己的蠢,早已经知道的事,他到底在奢望着什么? 没事,又痛什么? 琳没察觉到景夙的不对劲,继续说着自个的目的:「看在相识一场,又给你们送饭菜的份上,求你们件事。」 柳进靠回墙上,不理她。 琳要哭了:「我求你们了,万一阁主来的话,你们千万别说,她当了一年的太子妃!不然,我们要遭殃的。大不了,他们来提你们之前,每天好吃好喝的给你们贡着?」 「你刚刚……说什么?」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人身着黑衣,脸色却白的可怕,摇摇欲坠,她身后,是她家师父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所以她又被她师父阴了…… 琳瞬间摊坐在地上,她想换师父了…… 苏未僵硬的转头看向地牢,对上景夙似笑非笑,自嘲的神情,以及那隐忍复杂到让她心痛的眼神,她,做过太子妃? 「阁主!」几声惊唿下,苏未又晕倒了。 白翎:「……」 两个人的身子,原来这么脆弱? 景夙勐的起身,起完身,又觉得自己太没用,人家都心狠至此,他还拿自己一颗心让人践踏?他又坐了下来,眼见着白翎将人抱起。 白翎掂了掂怀中的人:「还有二十多天。」 景夙:「什么?」 「离那群人来提你,还有二十多天。」他将视线转到景夙,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他。 景夙哑着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太没用,心脏又纠成了一块:「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他喃喃着,刚刚压下去的那没出息的希望又冒了出来。 「看看你们能不能在他们到之前,让她改变主意。」 景夙证住了,眼神看向那脸色苍白的女子。 「她……会改吗?」 她会顾念他们近一年的情义,不管云信阁的任务,做回他的苏未?那希望如火苗,开始顽强的燃着,想着要蹿大…… 「那我就不知道了,得看你能不能赢过那个人。」白翎笑了笑。 第63页 「那个人?」 「对啊,那个人,一个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又拿自己的性命塑造了最优秀的刺客之首的人。」 这事,他觉得他真心管不起,横竖她才是阁主,是放弃任务,跟着人双宿双飞,还是挥剑斩情丝,让她自个纠结去!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白翎又问道,那语气,诱惑十足,「她现在把那段日子忘的一干二净,你要不要试试让她想起来?」 试试? 原来,她真忘了? 景夙怔了。 她想起来,会不会回来?会不会不再那么狠? 「不要吗?」白翎有点小失望,打算抱起人回去。刚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景夙垂着眸,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够没出息的,对着苏未,永远无法真的死心……如果还有一线希望的话…… 他抬眸,目光灼灼,语气坚定:「那就赌一把!」 那名为希望的火苗一发不给收拾的蹿得老高。 「很好。」白翎笑了笑,从今以后,他可以不用管了。 「那么,放我出去!」景夙看着他,一脸的认真。 白翎嘴角抽了下:「嗯?小太子,你觉得可能吗?」 他让他试试,可是指让苏未过来逛逛,然后两人隔着牢笼相望,没打算放他出去熘,直觉告诉他,这傢伙,会超出他的计划之外的,万一,跑了,怎么办? 「给我吃□□,然后给我活动范围!」景夙孤注一掷道。 「殿下!」柳进勐的站起。 「哦?你这是豁出去了?」白翎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我还头一次听到有人亲自讨药。」 「是!」 他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人:「既然这关系到我们的安全,父皇母后的安危,这是唯一选择,不是吗?」 忘了是吗? 要杀他是吗? 他非得让她想起来,不可! 苏未动了动,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安心,舒服,她挪了挪,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往那个暖暖的方向钻着。 然后,勐的睁眼。 一张脸,线条流畅,精雕细琢,重点是……他为什么在这? 「砰!」的一声,景夙被一脚踹了下去。 他揉了揉脑袋,在地上坐起,跟床上那个既愤怒又疑惑的人,对视着…… 景夙觉得,他的苏未,永远能将那么纠结的表情做的那么——萌。 「醒了?」他笑着道。 苏未表情彻底懵了…… 这自然不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杀气腾腾。 景夙:去掉那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杀气,还是他的苏未。 他又笑了笑。 苏未:「……」 门打开,苏未道:「叫白翎来见我!」 「是!」 不久,白翎来了,苏未正靠在窗边,满脸怒气,就是那姿势,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有点憋屈。 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副避如蛇蝎的模样啊? 想笑……就是不敢。 再看另一个,悠悠哉哉的坐在桌上——喝茶。 看到他,打了个招唿:「早。」 白翎:「……」 「怎么回事?」冷冷的声音传来。 白翎:「……」 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只是觉得,人家好歹是太子,放牢里,太委屈了。」 「所以,你把他放到我房间了?」苏未咬着牙道,白翎觉得,她那语气,想把他给撕成碎片。 「这不是我安排的……」 「哦,是吗?」苏未嘴角意味不明的冲着他翘了翘。 白翎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黑衣的守卫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看了眼白翎,又看了眼景夙,支支吾吾道:「昨晚,太子过来说……说……」 「说……什么?」预感要成真了? 「我说,我是你们白翎副使特意放出来,给你们阁主暖床的!」景夙笑着。 白翎:「……」 「不是我说的……」 「对了,到时间给我解药了。」景夙添柴加火道,算计他们的帐,他可是不会忘的。当然是能讨回来就讨回来! 白翎:「……」 原来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可以把他关回去吗? 第37章 第 37 章 「殿下, 太不厚道了吧?」两个被扔出来的人,一同看着外面旭日东升。 「厚道?这不是白副使要的吗?」景夙理了理被踹乱的衣服,冲着他璀璨一笑。 白翎:「……」 「本王不知道, 你为何帮本王, 也猜不出你背后的意图是什么,但, 白翎,既然你给了本王机会, 本王就不会错过, 更不会让你们动本王的人!」 「哦, 是吗?太子殿下所说的您的人,包括谁呢?」白翎眼睛眯了眯,阳光下, 这纯真小太子,终于有点他父皇的影子。 景夙望了眼那大门紧闭的房间,嘴角翘了翘:「当然包括她,本王会翘走人的。」 当务之急, 是先让她想起来。 「殿下很有自信,只是,殿下有没有想过, 人,为什么会忘掉一些事呢?」 「你,什么意思?」景夙咬了咬牙。 「人,是一种会自我保护的生物。」白翎把玩着扇子, 指了指那门,道,「尤其是她。忘掉恐怕是她自己的选择。」 第64页 如若不然,等待她的就是削肉剃骨般的抉择。 「殿下任重而道远啊。」白翎笑了笑。 景夙握了握拳,冲着他又是一笑:「多谢提醒。」 「你们两个没事,站路口笑什么笑?」季大夫一把鬍鬚气得飘了飘,「看对眼了?」 景夙:「……」 白翎:「……」 「小白啊,你看上谁不好,偏偏是自个接的任务?小心阁主送你去餵野兽。」季大夫推了推白翎,硬是推出条路来。 白翎:「……」 「话说,她昨天怎么一样也不喝?」季大夫啰嗦着,「不知道咱们药材不多了吗?尤其是这两种十几二十年都不会用到的。」 白翎看了眼他身后侍女捧着的两碗药:「你再送,也没用,她一样也不会喝的。」 「这是什么?」一侧景夙皱了皱眉,看这样子,是要给苏未送去的,但哪有送两碗药的?他端起其中一碗,闻了闻,愣了,药理,是他跟景茗从小的课业,不需要会用,但需要会懂,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在饮食上下毒。 他连忙端起另一碗,一闻,傻眼了。 安胎的,跟堕胎的? 「这……是给……」景夙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她,有孕了? 「嗯。」白翎点了点头,「不过,看她的意思是,这孩子留不留,听天命。」 反正,按她天天练剑,费神动脑的,流掉是时间的问题。 「砰」的一声,景夙那动作,干净利落,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白翎:「……」 季大夫:「……」 能这么替她选择的,他,景夙,绝对是第一人…… 那热气腾腾的堕胎药,直接餵了一侧的黝黑泥土,以及那本来就枯萎了的草…… 「怎么,还不送过去?」景夙瞅着那侍女,命令的如自家的侍女般。 侍女还没从眼前的药突然少了一碗中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催促声,她抬眼,懵了懵,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药塞进景夙手里,道:「太子请吧。」 反正,她不敢。 景夙:「……」 景夙心情愉悦,脚踩棉花般的捧着热气腾腾的安胎药过来时,苏未恰好练完剑,颗颗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高高束起如男子般的长髮几缕贴在她的脸颊,看到她,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消散,当没看见。 景夙愣了,原来她的苏未这样流着汗的样子,也这么好看?不对,另一种流汗的样子,更好看。想到某处,某人笑得甜甜的,不过……她现在这样,他想行周公之礼,应该会被踹出去吧? 想到这,某人又失落了…… 头一低,该趁热喝的安胎药,冒着暖烘烘的热气,心情又好了。 苏未莫名的抖了抖,头一瞥,正好瞥到他那灿烂如花莫名的笑容。 立即,推门进去,然后关门…… 苏未:「……」 关不上…… 景夙一脚挡住门,小心翼翼的看着托着的药,还好,没洒出去。 「你想做什么?囚犯该有囚犯的样子。」苏未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景夙心脏缩了缩,即使做好准备,好像还是有点受伤? 不过,忍了……把他家苏未找回来要紧! 「我只是来送药的。」景夙笑道。 苏未低头,眉头皱了皱:「不喝,送走。」 「你都不问问,这是堕胎的还是安胎的?」景夙垂着眸,声音哑哑的,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孩子…… 「有关系吗?」苏未冷着道。 景夙盯着那药,嘴角苦涩的翘了翘,悲凉的声音夹着狠心,道:「堕胎的!」 苏未一惊,握着两边门的手,紧了紧,一双眸不受控制的盯着他,像是在分辨真假。 「皇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这种血脉的孩子出生的,丢不起这人。」 风轻轻的吹着,门前门后,两个世界的人。 良久。 「好。」她道,一手拿起碗,一饮而尽。 既然有人替她做了抉择,也省了她烦心,不是吗? 对的,可以不用再烦了…… 门关上,苏未靠着门,手抚上肚子,暖暖的,里面有条生命,正在慢慢消失,她是刺客,刺客眼中,生命如草贱,但可能是见过太多生命逝去,同样的,也很珍贵无比…… 突然出现的孩子,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三年,哦,不,已经四年了,四年来,头一次,举棋不定…… 不过,现在好了…… 不用想了。 她坐在椅子上,手上的事务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愣愣的等着,等着身体的反应…… 一柱香过后…… 一个时辰后…… 苏未「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什么堕胎药啊,一个时辰了,还没发作? 她分明是被骗了! 某人苦笑不得的坐回椅子上,关于太子景夙的消息,是怎么说来着?生性纯良?这叫纯良? 另一边,景夙坐在栏杆上,琳心情不佳的走了过来,看到,问了句:「怎么了?殿下?」 景夙苦笑了下:「没事。只是没想到,本王头一次设计人心,居然是用在苏未身上……」 「你们白翎说的没错,任重而道远啊。」 提起她师父,琳嘴角抽了抽,只会坑自家徒弟的师父…… 第65页 「好自为之。」说完,她拍了拍景夙的肩膀,走了。 景夙起身,看了看空碗,慢慢来吧…… 晚上夜深人静,景夙小心的踩着靠近苏未的房间,还没到,两个黑衣的,就拦住了他。 「你们拦我做什么?」 两人:「……」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再靠近了。我们奉命守护阁主安危。」一人冷冷的道。 景夙顿了顿,黑夜中,某人的房间暗着。 「她亲自下命的?」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早上,他们头一次被骂,哪敢再放他进去?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景夙道。 两个守卫:「……」 「你们阁主有罚你们吗?」 两人顿了顿,摇了摇头,这倒没,只是被骂了。 「那不就得了,身为下属,要学会揣摩主子心思。」某人想起宫中那帮人的理论,毫不犹豫的套了过来,骗着两个只会听命又单纯的守卫。 两人迷茫的相互看了看。 景夙又道:「你们忍心你们阁主半夜独守空闺?」 两人:「……」 「她不好意思,你们就由着她?」 两人:「……」 「好了,本王过去暖床了,天气转凉,你们阁主怕冷。」某人轻轻松松的推开挡路的二人。 两人僵着又相互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眼,要不,看看,他会不会被踢出来?他们阁主即使晚上睡觉,警觉性也很高,如果有人闯入,肯定会被打出来。 他们看着他推门,关门,然后……时间一刻刻过去…… 没然后了…… 两人乖乖的继续守着,开始重新认识他们阁主。 门悄悄推开,景夙慢慢走到她的床前,看了眼床上眉头紧皱的人,手伸了过去,慢慢的抚平那眉头,在太子府的时候,她睡得向来安稳。 掌下的人感受到温暖,眉头松展,面容安适,不禁往那方向凑了凑,很熟很熟的味道…… 景夙笑了笑,宽衣解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钻进去后,又皱了皱眉,她现在都不脱衣服睡?昨天好像也是?然后,伸手,解了…… 晚上,总得睡舒服点,对吧? 他看着青丝铺下的人,轻轻搂了过来。 苏未趴着,一夜无梦。 只是第二日,她是崩溃的,一睁眼…… 为什么?他又躺回来了? 第38章 任重道远 床边的人, 嘴角翘着,皮肤嫩嫩的,眉眼动了动, 微微睁眼, 手懒懒的伸出,一捞, 苏未一个猝不及防,又被搂个满怀。脑袋撞到某人的胸膛, 脑子一下子「嗡」的一声, 撞懵了, 懒洋洋的声音夹带着不满在头顶响着:「再睡会,再上朝……」 熟悉的声音,暖暖的胸膛, 莫名的不想动了,只想就这么躺着,躺着,慵慵懒懒的颓废一天。 苏未一惊, 勐的推开人。 「砰」的一声,景夙又掉了下去,磕在地板上。 苏未:「……」 「你为什么又在这!」 景夙揉了揉肩, 坐起来,睁眼,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于是再正常不过的道:「暖床。」 暖床? 苏未咬了咬牙, 起身就要叫人,头一低,又懵了……她什么时候睡觉的时候,是脱了衣服的?头微微转过,摔在地上的人,正在慢慢爬起。 然后,火气噌噌的冒了上来。 「你,干的?」 夹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这清晨显得尤为的——有活力。 当然这是景夙自个的看法…… 苏未手关节「咔咔」作响,谁来告诉她,她的人,都在做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放人进来? 「嗯。我看你睡得不舒服,所以帮你脱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求表扬般的说道。 气急攻心是什么感受,十七年,哦,不十八年了,她终于体会到了。 「给我滚出去!」 太阳还未升起,小小的院子,惊飞了初醒的鸟儿。 景夙抱着衣服,被赶了出来,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他茫然的抱着,随即试探性的拍了拍门:「苏未,能不能让我进去,先把衣服穿好?」 他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在屋外衣裳不整的,尤其是暗中还有好多人的时候。 他,脸皮薄…… 「滚!」门内,苏未吼道。 景夙:「……」 他对着一侧的守卫,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上的衣服放到人家的手里,一件件的,自个在门外套了起来。 下次得早点醒来,先把衣服穿好,某人如是的想着,不然脸丢大了。 不过,这脸已经丢完了。 景夙皱着眉,想着怎么骗苏未继续喝安胎药,走着走着,走到了秦大夫的药房前,里面,琳正抱着一大堆药,说的眉飞色舞。 「你知道吗?刚刚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吃饭噎死我!我还头一次听到阁主居然发那么大的火,而太子居然被阁主赶出来了,连衣服都不让穿好!」 一侧侍女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小嘴都快合不上了。 「没想到,太子长的好好的,居然那么可惜。」侍女惋惜道。 景夙门外正觉得丢脸,刚想先走,就听到里面人说什么可惜,他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好可惜的,又站了回去,就听另一侍女说道:「季大夫这,不知道有没有壮阳的药?要不,偷偷给他一副?」 第66页 景夙:「……」 「你们觉得本太子需要喝那种药!」他怒气腾腾的迈了进去,用他凌厉的眼神扫视着一众人,只看得一众人心里发虚。 「殿……殿下。」琳抱起一堆药,「我先走了,还得赶着给我那帮属下送药。」说完,一熘烟的跑了。 几个侍女:「……」 「太子殿下来这何事?」有人聪明的岔开话题。 「本王想问问,能不能换药膳安胎!」安胎二字,被某人念得极重,简直就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 侍女:「……」 「能。」一人道。 景夙眼睛亮了亮。 「不过我们不会做。」另一人接道。 景夙:「……」 这还算大夫?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她们又开口解释道:「我们云信阁的人,从来不那么矫情,伤了,喝药便是。」 那骄傲的语气,还是掩盖不住她们不会做的事实。 景夙:「……」 所以,这是你们不会的理由? 「季大夫呢?」他瞥向一旁一直研究医书的人。 季大夫闻言抬了抬头:「会,不过难吃。」 景夙:「……」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还好,他的苏未不浪费食物,再难吃,也会吃掉。 于是,当苏未吃着午饭时,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景夙捧着自己的碗「识相」的坐了过去,开口:「不合胃口吗?那倒掉吧。」 苏未:「……」 她默默的重新执起筷子,慢慢的咽着味道古怪的饭,倒掉,不是她会做的事,只是,她抬眸看了眼景夙的大碗,上面满满的肉加菜,怎么看怎么比这桌的好吃。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一锅出来的? 对于饭菜的纠结,彻底让她忽略了某个「囚犯」又擅自靠近她这回事了。 景夙对于她这一胎,又安心了两分。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苏未?虽然此刻她是司徒锈…… 晚上,苏未放下京城的地图,揉了揉眼,眼睛累了,起身,准备去休息,眼角瞥到门,从前从不锁门,身为刺客,深知门这种东西,锁不锁对于心怀不轨之徒,是没用的。 但现在…… 苏未乖乖的把门栓拴上,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拖了张桌子抵住门,转身回去,又想起窗没锁,又把窗给锁了,还放了花瓶在正下方。 全部弄妥后,她才松了口气,安安心心的去睡了。 景夙过来的时候,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心凉了半截,转身去推窗…… 一颗心,凉透了…… 「我进不去?」他站在门前,望着看不见里面,犹如被世间抛弃,站的孤零零的,可怜巴巴的。 两个守卫的嘴角抽了抽,对视一眼。 这太子,失宠了? 于是,默契的想到了早上被赶出去的画面以及昨晚的安静,他们投出了同为男子才有的同情。 隐藏在附近的守卫,秉着良好的刺客素质,没有拿同情的眼神淹死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被拒门外。 里面,苏未睡不安稳,并没有如想像中的睡的那么安心。不过,这才正常。黑夜中,她缓缓睁眼,四周寂静无声,或者不算静。 她被吵醒了…… 被门外的喷嚏声,吵醒了…… 这一职业毛病,算是帮了某人一个大忙,一点风吹草动就弄醒的人,门外那么频繁的喷嚏声,她听不到也难,也让他今后没被锁门外过。 她搬开桌子,拿开门栓,门一开,一缩成一团的影子差点倒地。 她吓了一跳,头一低,景夙正震惊的看着她,半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然后脸上慢慢绽开,如花儿一般。 「阿嚏。」这「花」打了个喷嚏。 苏未:「……」 「你在做……什么?」她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等着给你暖床。」他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分外可怜,好像有点感冒的徵兆。 「砰」的一声,景夙面前这扇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是在怕什么般的关了,然后,一阵拖动桌子的声音仓皇响起,又「砰」的一声,是桌子撞到门的声音。 景夙:「……」 苏未喘着气,重新察看了下,确认房间是安全的后,才重新躺回去睡。躺下去,夜深深的,门外传来几声喷嚏的声音,人似乎又靠回了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人似乎坐僵了,听声音,应该换了姿势。 一男的,还练过武,坐一晚,应该死不了吧? 她翻了个身,闭着眼,接着睡。 然而,苏未没想到,原来,人可以这么弱? 景夙,发烧了…… 季大夫扎了几针,恭恭敬敬的「谴责」着:「毕竟是太子,从小养尊处优,跟我们这帮动不动昼伏夜出的粗人还是不一样的!」 苏未:「……」 「深秋夜凉,他还坐地上守门守了一夜,发烧是正常的。」 苏未:「……」 「要怪就怪人蠢。」 苏未:「……」 一侧守卫的人默默的盯着地,阁主没发话询问,他们是不会主动去向她说那「无关痛痒」的事的,顶多只能当做话题跟心仪的女刺客加深下联繫。 比如,昨夜某人当着他们的面宽衣解带,把自个的前胸贴在了凉凉的地上,故意弄醒人后,又立马将衣服系了回去,眼见无望进门,又贴回了地上,这才硬生生的发烧了…… 第67页 第39章 决定 苏未头一次发现, 有人喝药,还能惊动她? 她赶回来的时候,景夙正霸占着她的床, 面色潮红的看着面前的一碗药, 眉头紧锁。 「什么情况?」 不是给他安排了一房间吗? 为什么还占着她的不放? 「太子不肯喝药。」 白翎嘴角抽了抽,默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只见苏未按了按眉心,心力衰竭般的道:「理由!」 「凭什么你可以选择不喝药, 我就必须得喝?」床上的人抬起沉重的眼皮, 「倔强」的看着她。 「如果你想死的话, 可以选择不喝。」她火气沖天的扔下一句,转身就打算走。她的是什么药?不就是安胎药?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自个病死, 总好过落到那帮人手里。」景夙求死般的郑重将药放下,钻进被窝,打算长眠于此。 苏未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头一次, 被人威胁至此。 「季宴,熬药!」 「不必了,熬好了。」 景夙赶忙钻出来, 兴奋的招唿着一旁的侍女,把那安胎药端出来。 苏未:「……」 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抬头正好撞见一双眼,亮晶晶的, 赶忙喝下,仓皇离去。 白翎走了过来,景夙正好喝完药。 「殿下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有用就好,不是吗?」景夙抬眸,眼中是一切皆在掌控中踌躇满志。 白翎淡笑不语,转身就打算走,走到门口,觉得还是得提醒下。 「殿下您了解司徒锈吗?」 景夙怔了怔。 「劝您最好把握好分寸,司徒锈跟苏未可是不一样的,小心点哦。」 晚上,白翎觉得该小心的分明是他自个,他放景夙出来晃荡,就是个错误! 他跟阿秀,从小就喜欢朝南的屋子,最好屋前还有一片小花,门窗一开,芳香扑鼻。只是,小的时候,她从来没抢得过他,长大了,她坐上阁主之位后,就把那些小爱好给抹杀的干干净净,就没跟他抢过。 但他没想到,一个景夙,就让她惦记起他的屋子来了? 「你要做什么?」他明知故问,不甘心般的道。 「出去!」某人言简意赅,她徵用屋子,还需要打招唿吗? 答案,当然是不用…… 白翎乖乖的收拾起自个的东西,心塞无比,收拾完,看了眼坐桌边,盯着蜡烛发呆的人,嘆了口气。 「阿秀,你在怕什么?」 怕自个真的被他攻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未回神。 「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呢?」他开门,门外明月高挂。 苏未熄灯的动作顿了顿。 「论计谋,你敌不过我,论武功,你赢不过幻狼。就算没有你,云信阁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灯熄灭。 暗中,苏未眸色更暗淡:「但没有我,云信阁就是一盘散沙,不是吗?」 白翎笑了笑,默默的关上门,没错,有些人虽然不是最厉害的,却偏偏是众人心中的支柱,柱没了,任凭其他人再厉害,一摊沙,也聚不到一块。 有人能带着不过三十多人,与数百来自所谓名门正派人,拼死一战,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诺言,但他不会,幻狼更不会。 司徒信,你当初到底怎么捡的她?自个一死了之,还不忘将自个的执念全部扔给她…… 另一边,景夙等了半天,人还没回来,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出门,招下来个守卫的问:「你们阁主呢?怎么还不回来睡觉?」 守卫:「……」 为什么他会有种阁主娶妻的感觉? 「阁主今晚可能去白翎副使那间睡了。」 「什么!」景夙双目争圆,拔起腿就跑。 守卫:「……」 捉姦?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 白翎前脚刚出门,景夙后脚就踹门而入,喘着气。 苏未吓得从床上连忙坐起,手已经扶上枕下的匕首,定睛一看,门前,景夙的身影立着。 景夙觉得他的腿有点软,一步步,慢慢的走向那张床,他的苏未正坐着大概在怒视着他。 她怎么可以睡他的床? 「你来……」苏未正打算开口,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你别睡他的床,我把床还你。」那语气委屈至极。 苏未:「……」 话音落下,一黑影直直的躺了下来,苏未赶忙接住,不正常的热气喷在她脖间,她心头勐的一跳,一手扶上他的额前。 滚烫滚烫的…… 「喂,景夙?」 景夙自然而然的搂着,手环上她的肩膀,直接将人压了下去,趴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含煳不清:「我乖乖的……你别跑……好吗?」 耳边热热的,有着发烧人般滚烫的热气,她心突然纠成了一块…… 门外,瞥到景夙急急匆匆跑进他房间,赶忙看热闹的白翎对着月摇了摇头,蛇打七寸啊,曾经的阿秀,也是心软到不行,被他跟许家白骗得团团转。 只是…… 她早就不是阿秀了,也更不是苏未了…… 司徒锈对自己从来都是更狠的…… 第二日清晨,白翎的房间被人从外面打开,白翎看着门口那人,知道她大概已经决定了。 第68页 她清冷着道:「查清云轻他们在哪了吗?」 白翎:「查到了。」 苏未突然走了,在景夙醒过来后,身边只有那季大夫,问人,只说他们出任务去了。接下来数日,景夙再也没见过苏未一面,直至被转移到另一处据点。 彼时,他正坐在台阶上,看着太阳东升,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然后马蹄声响起,他赶忙跑过去,高大的马上,她一手握缰绳,浑身上下,被血液浸染,残余的杀气不断溢出。 此时此刻,景夙才真正意识到,苏未与司徒锈的天差地别,两个人就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致善,一个致恶…… 她从他身边走过,景夙赶忙伸手去拉,却连个衣角都没抓到,她那一双眼太冷了,冷到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看不见任何活物。 他瞥向其他人,无一例外,全都跟她一个样子,甚至连狐狸般的白翎,都是一身肃杀。 所以,这就是刺客? 他愣在原地,浑身上下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还是被他们传染了,从脚底开始泛着冷,透心般的冷。 他默默的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进了一间屋子,琳伸手关门,将他隔绝在外。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关了…… 景夙坐在楼梯上,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殿下,又见面了?」 景夙抬头,带着伤的许家白正缓缓向他走来,嘴角嘲讽十足:「太子殿下不会以为自个能打动她吧?」 景夙眸色暗了暗,所以,她这段时间是去救人了?难怪柳进他们不见了,这是以人换人。 「那人,绝对是世上心最狠的人。」 「够了,我没功夫陪你聊天。」景夙皱了皱眉,起身。 许家白笑了笑,拽过他,趴在他耳边,轻笑:「你知道做云信阁的阁主条件是什么吗?」 景夙伸手推着他,匆忙的想要逃离。 只是,一个身中毒.药无法动武的人,怎么可能逃得开? 许家白一个伸手就将人拽了回来,继续趴在他耳边,逼着他去听他不想听的答案:「就是杀了上一任阁主!」 景夙微颤,伸手去挣脱,许家白一手拽住他的衣领,夹带着无尽的怨恨道:「你知道上一任阁主跟她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想……」景夙脱口而出,只是被打断。 「义父!」 「她为了个位置,连亲手养大她的义父都能杀!」 「一个弒父的人,你居然还奢望她的仁慈?她的心软?我的太子殿下,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景夙怔了怔,秋季的阳光不够暖和,许家白的话更如一桶冰水,浇得他透心凉。 白翎回到他自个房间的时候,景夙正站在他门口,背影萧索。 「有事?」他道。 「我想知道,四年前,云信阁发生的那件大事。」景夙看着外面满地黄叶,叶落纷飞。 白翎怔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年好像也是这个季节? 满地黄叶,萧索不堪,血流成河,某人在那时被套上了最沉重的枷锁,那枷锁带血…… 「无可奉告。」他道。 「为什么?」景夙勐的回身,看着他。 白翎有点于心不忍,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然而…… 「没有为什么,那是禁区。」 「还有,殿下,你输了。」他推门而入,将门外那个呆若木鸡的人,挡在了外面,刚刚决定已经出来了。 他终究赢不过那个人。 「白翎,他养我护我授我,云信阁是他的心血。」她道,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 罢了,至少这回,这路是她自己亲自选的。 门外的影子投了下来,白翎摇了摇头,用情至深,伤的只会更重。 第40章 第 40 章 夜色漆黑, 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苏未睁眼,凉凉道:「出去!」 「我是该叫你苏未呢?还是司徒锈?」门口的人站着, 一身华服依旧, 这段日子,景夙穿得都是云信阁的衣服, 一身漆黑,毫无生气, 今日, 他终于将这一身衣服, 重新拿了出来,件件穿上…… 「应该是司徒锈吧?」他抬眸,嘴角微翘, 苦涩满满溢出。 「柳进提醒过我。」曾经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他步步走进去,走向暗中那个坐起,只能看到个轮廓的人。 「父皇也提醒过我。」那是恨铁不成钢般的锐利。 「我偏偏自信满满, 捨弃身为太子的尊严,一心以为能把那个苏未找回来。」 「你说,我是不是蠢?」他走到她的面前。 「我的苏未不会用那么冷的眼光看着我。」他伸手遮住那双冷到彻骨的眼。 「她也不会狠心的将我丢给要杀我的人。」 他将人压倒, 温热的唇落在熟悉的额头。 「你终究不是苏未,一切是我妄想了。」 两行泪,热热的,顺着脸颊滑落…… 他喃喃着, 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是我妄想了……」 景夙,你该醒醒了。 良久,他起身,走开,难得没有再死皮赖脸的窝着,踏出屋子。 「你想把我给他们,就给吧……」 「还有,对不起……」景夙抬头看着天上,乌云遮月,「这段日子,烦到你了。」 第69页 苏未坐在床上,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被她按下。 司徒锈,还不够,心还得再硬点,再狠点,别被那段空白的记忆操控了,你身上沾着那个人的血,还背着整个云信阁的未来。 你还得再狠点,再硬点…… 白翎走在地牢内,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景夙,真正的端着皇家的威严,即使身在牢笼…… 「其实,你可以不必待着,你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一个人……」难免孤单,他想这样说。 「囚犯就该有囚犯的样子。」他道。 白翎摇了摇头,将门打开,景夙走了进去,听着身后门「咔擦」一声,关掉,犹如他那没出息的希望直接破灭的声音。 「这是解药。断根的解药,吃完一次,就好了。」白翎放在门口,看着他的样子,不放心般的又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吃掉!」 「不必那么紧张,我还没有没出息到拿自己的性命任性。」他拾起药瓶,打开,倒出,一口咽下。 景夙看着手里的空瓶,突然,开口问道:「你让我试试的时候,是想让我断情,还是让她断?」 白翎顿了顿,外面,灯笼高挂,那点光照下来,还是黑的,跟现在一样的昏暗,他没想到他突然透彻了? 「都有。」他道,不过,更多的,他是想给她一次选择,自己做选择的机会。 「是吗……」景夙喃喃着,不知道该做何感受,在这云信阁,她才是主人,他的作用就是充当货物以及工具,为了她的成长,而他迷失自己的地位。 希望之所以是希望,就是努力下能够到,不努力还能看到,横竖都是个慰藉或者可以自欺欺人,总比直接破掉好。 第二日,他看着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四面封闭,除了前方的门,没有额外透风的地方,其实,不用这么严实的,他一动不了武的人,压根跑不掉。 他转身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高楼之上,那个身影,那样子,就像商人看着自己的货物被运走。 对她来说,他果然就是个货物…… 他自嘲的笑了笑,收起神色,踏了上去,随着车轮滚滚,开始驶向远处。 走过山路,经过闹区,听着潺潺流水,马车停了下来。前方是一间小小的立于丛林的客栈。客栈大概已经被包下了。 许家白下马,掀开帘子,再打开门,里面的人缓缓睁眼,到不像是个囚徒,反而更像是久坐马车目前不太满意的主子。 许家白对于这一认知不太爽,开口也没好气:「下车!」 景夙下车,动作那叫一个从容。 许家白嘴角抽了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特别像那种古部落里,把自个洗净然后献身给神的蠢货。」 景夙给了他一个眼神:「仓皇害怕的样子才对吗?你被景茗抓得时候,都没这样过,我又慌什么?」 许家白:「……」 「能一样吗?我被抓,他们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会来救我。那你呢?来救你的人,只是自投罗网而已!」他得意的笑着。 景夙不说话,一侧已日落西山,血红般的夕阳与这落叶满地交相辉映。如果他父皇这么容易中计,也不会活到现在,把他们逼成这样。而他也不会能够专心致志的……算了,别想了。 他跟着许家白进去,等着那帮人到达来提他,或者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入夜时分,景夙总算见到了他那两个被贬的皇叔,曾经的晋王跟宁王。 「夙儿见过二位叔叔。」景夙拱手道。 「啧,夙儿长那么大了?」晋王扶起他,两人一派的叔侄和睦的景象。 「你皇叔们可是很想念你们一家啊。」宁王笑着道。 景夙有礼的回着:「父皇也是,一直很想请二位叔叔回京一叙,毕竟二位不像景蕴叔叔般落户在本国,虽说楚国跟周国都是小国,但毕竟见二位比较困难。」 「是吗?那近日就可以想见了。」晋王和蔼着道。 一侧,许家白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皇家争斗?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亲戚久别重逢来叙旧的…… 另一边,满院落叶,练剑的人,剑若游龙,寒光不断。 「许家白已经把人给送过去了。」白翎看着满院的纷杂,道,「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苏未练剑的手顿了顿,耳畔某人暗哑的声音挥之不去。 「我是该叫你苏未?还是司徒锈?」 她又练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声音反而更加嘈杂。 「你终究不是苏未,一切是我妄想了。」 「还有对不起,这段日子烦到你了。」 他也知道烦到她了? 「嗡」的一声,那一剑刺入树上,如它的主人般,气到不行,乱到不行。 「把人……给我要回来!」脸颊汗水直流,苏未目光所及,皆是满地落叶,「什么时候,我云信阁这么不被人信任过?把人给我要回来!」 白翎诧异了下,然后低头道:「是。」 一批刺客立即整装完毕,众人上马,踏踏的马蹄声极速响起,扬起一阵尘土。 白翎看着一侧的人,那手紧握着缰绳,像是要把它生生捏断,四年了,这是头一次临时变卦吧? 景夙,或许你赌赢了? 第41章 二更 「嗒嗒」的马蹄声划破寂静的夜, 景夙被惊醒,他大概是唯一睡得着的……他披了件衣服站在窗边,看着为首的那人, 勒住缰绳, 一跃而下。 第70页 她来做什么? 他心头一惊,随即又被自己压下, 景夙啊景夙,希望还是别抱太大的比较好。 没准人家是来谈价钱的呢? 他穿戴整齐, 下楼, 小小的大堂内, 灯火通明,两拨人站在两边,似乎势如水火。 或许…… 他燃起点希望, 然后立马被浇灭,人家真来谈价格的! 苏未坐在一边,脸上一张同样漆黑的面具带着,就算带着, 他还是认得出来,毕竟那嘴是露出来的。 「重新定价。」她道。 景夙看着她,这大概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厮杀,他跟她之间,明日恐怕会…… 他想生死关头,他可以微微伤情一回…… 于是, 景夙在众人见鬼般的眼光中,从厨房拿了碟花生,一壶小酒,还给自个搬了张凳子,挑了个极好的位置坐下。 一点花生,一壶小酒,嘴角冷翘着,一边伤情一边看着双方谈…… 苏未瞥了他一眼,继续跟着对面的人谈:「我说了,人要带回去。你们中途接手,不合规矩,我们也无法收剩下的钱。」 晋王冷笑的看了她一眼:「钱我们照付,不行吗?」 苏未:「不行!有损我云信阁声誉!」 宁王不屑道:「是有损声誉,还是伤到阁主您的心了?」 话音落下,两边「嗖」的拔剑相向,一触即发。 中间那「蹦哒蹦哒」的咬花生的声音,尤为清脆,他那酒喝得好像也很惬意? 众人:「……」 苏未嘴角微微抽了抽,挥了挥手,一众人才收回兵器。 她继续道:「你们无非是怕我手下留情罢了。」 「啪」的一声,某人重重的放下酒壶,起身,去厨房拿酒。 苏未:「……」 「而我手下留情的前提是,我是那太子妃,你们最近有听过太子妃失踪的消息吗?」 晋王脸色微缓,的确,他们在京城的人的确没收到这消息,但是…… 「本王怎么听说,景夙在你们那时,日日与阁主同榻而眠?阁主似乎还有孕在身?」 苏未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与苏清一模一样的脸来,面不改色道:「他的的妃子是我孪生姐姐苏未,不让这太子认错人,怎么安抚得住他?又怎么可能等得到你们来?」 「说到底,你们所谓的消息是从常青口中得知的吧?」 宁王晋王齐齐变色,没想到他们收买人的事,会这么快被发现,还连人也给揪了出来? 苏未递了个眼神给云禾,身后,云轻立马带着常青走了出来:「您什么时候听过我云信阁会出叛徒这种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内部争斗而已。对吧,许家白?」 许家白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铁青,他不过失踪几天而已! 「的确,我的人!」 「还有疑问没?」苏未看着他们道。 晋王食指敲着桌,辨别着她话中的真假,如果真是许家白的人,那的确有可能为坏他们任务而谎报消息,但,好像真假也没用了? 「好,我们信。」晋王道。 苏未起身,一锤定音:「那把人交还给我们,我云信阁也必然给二位满意的结果。」 「不必了。」宁王笑着道。 苏未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通知景默了,让他孤身前往,换回他儿子。」 苏未震惊。 「你们已经行动了?」 「对。所以这人应该没法再交给……」 「你们疯了!华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孤身前往!」 苏未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难怪,做皇帝的是他,而不是他们间的任何一个! 一侧景夙提着酒壶回来了,继续小饮着,有恃无恐。 「他当然不可能孤身来,他身后,柳州宴跟陈泽二人还有百名官兵暗中跟着。」宁王运筹帷幄般的道,那咧开的嘴角,像是在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而我们的人正在悄悄包围着他们。」 白翎脸色跟着变了变,他们之所以任务都是自己从头做到尾,防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还以为自个高瞻远瞩的人! 「阁主。」 「撤退!」苏未手撑着桌子,眼角瞥到一侧仿佛置身事外,伤情不已的景夙,他压根就不需要他们来! 「所有云信阁的人,立即分散离开!」她下令道。 「你们什么意思?」晋王不满的看着他们。 苏未重新带好面具,冷冷道:「我不可能让我云信阁的人为二位的愚蠢陪葬。」 她话音刚落,外面华帝已孤身站在门口。 「看样子,你们已经知道我带人来了?」 「景默,好久不见?」晋王起身,一双狠狠的盯着这个曾经弱小的人。 苏未看着两个彻底脱离控制的人,手紧紧的握了握一侧的剑,手心一阵刺痛传来,惊了她一下,随即当什么都没感觉到般,道:「退不了了,动手吧。」 「是!」 厮杀开始,华帝带的人跟他们两人带来的以及云信阁的刺客,做着殊死搏斗,看起来华帝占了下风。 苏未越看越觉得不妙,刚想拔剑,身后一声音传了过来。 「你来,是谈价格还是来救我的?」景夙看着前方的一片厮杀,问道。他觉得这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第71页 苏未抽出剑来,他如此平静,就代表,这批人马的背后,真的还有下一批,而她,带着云信阁的人来赴死? 「谈价格!」她立马回道,就要冲进那片厮杀。 景夙一把将人拽回,举起她的手,上面几道被缰绳摩擦出来的伤痕,很醒目也很刺眼,偏偏,他也很高兴。 「你谈价格,用的着急得把自己的手勒成这样?」他笑道。 苏未挣脱开来,不同于他的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她要急着救人。 「这一次是我们输了!但你们的性命还是我云信阁的任务!」她道。 景夙自动忽略掉后一句,笑着只回着前面那句:「的确,我好像赢了。」 原来,他压根就没输。 所以,她还是他的苏未。 皇后林妤沁带着另一批兵马赶来,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场面一片混乱,苏未身为阁主,是无论如何都得护住几个僱主,她彻底的将景夙扔在了一边。 林妤沁一把拽过景夙上马,准备离开,景夙赶忙伸手指着正赶往那几个人身边的苏未,吼道:「母后,她肚子里有您孙子或孙女!」 苏未脚下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眼马上的人。 他,想做什么? 林妤沁也愣了下,随即驾马过去,苏未一剑挥去,两边正好兵器想接。马上,皇后对着她笑了笑,苏未身后一阵风吹来,直觉觉得不好,侧身一躲,躲过身后的华帝,然后直接被打晕在皇后手下…… 「夙儿,接着。」她把人一把拽了上来,景夙赶忙搂住,检查下人有没有被他母后砸坏。 白翎愣住了,云轻云禾有点傻眼了。 他们这是抢了自个的人不算,还抢他们的? 「追!」云禾吼道,简直崩溃。 华帝看了眼要疯的一群人,下令:「撤退。」 人抢回来要紧,跟一帮亡命之徒打,胜算不大,而且,那两人也得让他们在外面多蹦哒段时间, 第42章 第 42 章 苏未是崩溃的, 她是刺客,算是从五岁开始就被训练的刺客,她出手, 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现在,做为阁主……她居然被绑了? 她一个当刺客的人居然被任务对象给绑了? 四周薰香缭绕, 纱帐叠叠,脚下, 一只毛茸茸, 胖乎乎, 名为骨头的小黑狗,趴在她脚边,暖暖的, 还时不时的拿着尾巴扫着她的腿,而对面的人一身黑衣镶金,华贵翩翩,慢悠悠的品着香茗, 嘴角含着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苏未怒了…… 「砰」的一声,双手拍在桌上,怒视着他, 冷声着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景夙皱着眉,立即起身,一旁的宫女,赶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下要发火了…… 只见「发火」的景夙两步走到她的身边, 一双眼深沉的盯着她拍在桌上的双手,然后拿起,看着微红的手,温着声音道:「疼不疼?」 那声音,真真的是心疼到极点。 众人:「……」 苏未:「……」 她不疼,她现在内伤…… 两天了,整整两天了! 从她被绑来到现在,无论是她杀气腾腾的看着他,还是怒火冲天的瞪着他,换来的都是他的温声细语,或者「别嘴硬了,我懂你」的眼神…… 十八年来,苏未从为生过这种郁闷到极点的气,软绵绵的,跟发在棉花上一样,而这棉花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他难道没看到她在发火,她在生气吗? 他倒是发个太子的脾气出来啊!或者跟那日一样,留个悽然的背影下来也行。 也比现在这样好…… 景夙揉着她泛红的双手:「还不疼,都红了。」 苏未:「……」 她抽回手,生无可恋的跌坐回椅子上,揉着眉心,疲惫的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退下!」景夙摆回太子应有的气度仪态,对着一侧宫女道。 苏未撇头看了他一眼,器宇轩昂,带着常年上位者才有的气势。这才是正常人…… 侍女纷纷退下,景夙靠在桌上,满眼都带着笑意:「想让阁主你做回我的太子妃。」 「不可能!」苏未想也没想,立马回道,心脏在那又惧又怕,颤个不停。 景夙自从发现苏未那埋得深深的情义后,就学会如何剖析她的各种「硬邦邦,冷冰冰」的话语跟眼神。 于是,他自动的拿着那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理论将那「不可能」三个字,迅速的改成了「好的」。 他宠溺的笑着道:「这几日先住宫里,等太子府的新院落改好了,我们再回去,好不?」 苏未惊得双目睁圆,赶忙道:「不好!」 景夙为难的皱着眉:「但我想给你个惊喜,乖乖的再忍会,好吗?」 苏未:「……」 她的不好,难道是这意思? 她一个眼神冷冷的杀过去。 景夙立即过滤,硬生生的在那冷到彻骨的眼神中,看到柔情蜜意,于是回之以暖到春风般的笑容,而那眼神就跟缀了满天星辰一般。 她心慌,低头不去看,一低头,那只骨头也正满眼亮晶晶的看着她,跟某人如出一辙。 苏未:「……」 够了…… 真的够了…… 第72页 给个痛快,行吗? 太子府,湖心凉亭上。 苏清坐着,徐徐秋风吹气淡淡凉意。一侧,几个护卫脸色不佳的站着,十六个人,如今只剩下这四个。 苏华尹皱着眉,细细的打量着亭中坐着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是没怀疑过她是苏清,但苏清那性子,绝对不可能那么清淡。 但如果说她是苏未,十六个人,不会只剩下她们四个,而失踪的林玉儿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苏未也不太可能那么狠。 「长姐?」苏清叫道,苏华尹赶紧回神,行礼道:「娘娘。」 「你们武馆的人手是不是很不够了?」她柔声道。 苏华尹顿了顿,她这是让她们回武馆的意思? 自太子莫名失踪后,苏清就以加强太子府守卫的理由,将她们强行留在府中守着她。然后,人就走得只剩下她们四个。 「是。」苏华尹回道。 她话音落下,另外三人勐的抬起头,苏清眼神轻松一瞥,她们又立马心有不甘的低下头。曾经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近几日,各个面容憔悴,如果不是为了等着太子归来,她们怎么可能忍她那么久? 现在,太子好不容易归来,眼看就要熬到头,她们就等着在太子面前露一下她们憔悴的脸,好让他知道,他心目中的温柔善解人意的太子妃的真面目。 结果…… 「你们不想回武馆?」苏清嘴角含着笑,温柔的询问着她们的意见。 三人咬了咬唇,最后将所有不甘咽回肚子:「为殿下分忧,是我等本份!」 「那今日就……」 「娘娘。」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凉亭诡异的氛围。 那三人齐齐松了口气,苏清的胃颤了颤…… 她现在在太子府,唯一怕的就是——阿盈。 「娘娘阿盈给您做了桂花糕。」 苏清:「……」 「好……」她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惧色。 「娘娘?」阿盈看了眼一旁四个护卫,有点苦恼,她家娘娘好像最近怪怪的,时而温柔缱绻,时而任性妄为,满院子的护卫,几乎被罚了个遍? 现在就剩四个,而这四个,看表情,好像也不好。 「怎么了?」 「哦,没事,您赶紧趁热吃!」 阿盈觉得唯一可喜的是,娘娘最近爱吃她做的糕点了。 苏清看着面前这盘卖相极好的桂花糕,胃开始泛疼。 她真的搞不懂,苏未到底为什么喜欢吃她做的?偏偏她还不能说「不吃!」 一表现出不爱吃的样子,阿盈保准双眼含泪,然后期期艾艾道:「娘娘不爱吃阿盈做的了吗?」 她,还能怎么办? 她不吃,那她就不是苏未! 然而,事实是,阿盈每次要做吃的给苏未,苏未都会找话题岔开,不知不觉的让她忘掉这回事。 苏清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硬生生的将那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名为桂花糕的「糕点」吃了下去…… 她到底是怎么做的那么难吃的? 她难道没发现,没熟吗? 还是她压根就没有味觉? 「娘娘,华尹先告退,武馆事宜还得处理。」苏华尹道。 苏清强撑出笑意:「辛苦长姐了。」 苏华尹撤了下去,另外三人赶紧紧随其后,深怕苏清说出让她们今日就回武馆的话来。 羊肠小道,一片绿荫,溪水潺潺,清净幽雅。 可见,当初布置太子府时,有人是花了大心思的。 四个人走在这小道上,终于有人爆发了。 「她不过是防着我们罢了!还说得那么好听?」徐倩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父亲还说什么她好下手?她都被整得连还手的时间跟力气都没了! 「她是殿下心头肉,就算有再大不满,有用吗?没发现大半个太子府都被封了,不知道在动什么工。除了讨某人欢心,还能做什么?」 「只要殿下一天不发现她真面目,就没有我们翻身的机会。」 「你们,够了!」苏华尹怒道。 一个个的,五十步笑百步。 三人立即乖乖闭嘴。 苏华尹这点威信还是有的。 她看向那个动工的方向,皱着眉难道就没人发现,太子回来后,就没住太子府了吗?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不对劲。 或者,跟苏未有关? 第43章 回家 「出来。」苏未坐在窗边, 周围明着的侍卫有数十人,暗里的也不会少到哪去,但在这众多视线中, 偏偏有一道, 不对。 「阁主。」声音从头顶响起,苏未继续看着窗外, 略微不满道:「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原来在宫里。这任务应该不是你负责的吧?」 云信阁规矩,每个任务有专门负责的人, 其他人, 不得插手! 「我是来救你的, 你之前不肯跟我走,还突然失踪了。」幻狼落下,隐在阴影处, 说着自个来的目的。 苏未:「……」 差点忘了,她丢的那段记忆,似乎就在这宫中跟太子府,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 是不是该尽快离开?脚边骨头抬起头,兇狠的冲着他叫着,景茗的训练还是有点影子存在的。 幻狼一个眼神杀过去, 骨头气嫣了,缩在苏未脚边,边抖边叫。 第73页 苏未难得温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着它。 骨头在某方面跟某个人一模一样, 一逮到机会,就开始粘她,毛茸茸的脑袋,直往苏未手里送。 苏未:「……」 再待下去,她怕她再也走不了了。 「我们……走吧……」她道。 有些人,真的不能再接触下去了。 「是!」 一个时辰过后,两个侍卫听到不对劲的声响,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正好赶上换班的时间。 两人跟着同样换下来的人走着,在岔路口时,突然往另一方向拐去。 「这禁河是唯一通往宫外时不会有任何侍卫的通道。」穿着侍卫服的幻狼指着一侧平静的河道。 「下面有什么?」苏未问道。 「食人鱼。」 苏未顿了顿,蹲下身,手伸下去探了探,看似平静的河面,冰凉透骨,暗藏杀机。 幻狼:「只要在它们靠近来之前,主动出击,先将它们抓进袋子里,就能顺利出去。」 苏未闻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谁都跟他一样,是个野生动物,况且,她手不禁抚上肚子…… 「娘娘,您的胎气不稳,平常要多注意点,少点忧思,剧烈的运动,也最好别做了。」御医的话莫名的在此刻响了起来。 「阁主?」幻狼唤着,苏未回过神看向他。 「我们该走了。」他提醒道。 苏未转头看了眼巍峨宫殿,那人发现她不见了,大概又是一阵哀伤,萧索吧? 「走吧。」她回身淡淡道。 两人正打算跳河。 「苏未!」饱含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幻狼赶紧将人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他,数十的侍卫此刻涌了出来,站在景夙身后。 一条黑影不合时宜的忽的直冲她而来,然后邀功般的蹭着她的脚,一双眼还亮晶晶的。 苏未:「……」 把它给忘了,难怪这么快找到他们…… 「你要跟他去哪?」景夙步步靠近她,满满的怒气压着。 苏未不敢看他,只看了眼幻狼,然后一手将他推入河中,溅起的水花,沾了她一身,她怡怡然的站着,防着他们有什么动作。 她这一护着另一人的动作,瞬间激怒了景夙,他勐的走过去,牵起人就疾步往宫殿里走:「其余人继续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未抖了下,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吓的,这两日她都要以为他是没脾气的,原来,真正发起火来,是这样子? 那一张脸黑的想将她生吞活剥…… 「砰」的一声,她被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黑影突然覆盖而下,堵住她的嘴,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搅得她心慌不已,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软绵绵的,连推他的力气都没了。 两人混乱的气息相互交错,纠缠,景夙一双眼黝黑黝黑,藏着无尽的悲凉还有怒气,他道:「他是谁?」 苏未:「……」 他不是在怒她逃跑? 「你们打算私奔?」某人眸中怒气又涨了三分。 苏未:「……」 重点……是不是错了? 「你在护着他!」那双眸,怒气熊熊燃起,还不等苏未回答,铺天盖地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下来,那感觉,就像忍了很久,终于找到宣洩的出口般。 苏未有点慌,双手握拳,正打算一拳打过去,忽的,想起了什么,嘴角微翘,轻描淡写道:「御医说我胎气不稳。」 世界在那一刻静了下来,景夙顿住了,扯着那费劲侍卫服的手僵住了,又气又恼又喜,真的是五味杂陈,最后败下阵来的,将头搁在她脖间。 「你赢了……」 苏未笑了,宫灯之下,笑得三分狡黠七分得意,连日来的郁闷,终于疏散不少,然后…… 笑容僵住。 司徒锈何时真正笑过? 景夙感受到身下人突然僵住,手紧紧的搂住,仿佛如果不搂紧,可能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苏未,就算不记得,你还是爱着我的,对吧?」 苏未抖了下,手紧紧的拽住床单,一言不发。 「那交给我来解决,好吗?」景夙伸手,将那颗撇过去不敢看他的脑袋掰正。 「什么?」苏未对上那双眼,干净透彻,一眼望到底,那满满的心疼不加掩饰,看得她心乱如麻,只想逃,逃得远远的,最好。 「压在你身上的,让你痛苦不堪的,你全都别管了,让我来处理,好吗?」他吻落在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带着点祈求,「只要你在我身边待着。」 苏未不敢看他,眼角只能看到他乌黑的侧发。 这是不可能的…… 刺杀他们,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了,关系到的是云信阁的生死存亡,而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放着云信阁不管的,他也不可能更不可以为了一江湖组织挑起国家战争,弄得生灵涂炭…… 第二日,苏未坐在窗前发呆,眼角忽的瞥到外面墙角站着的身影,解脱般的站起来。 终于来了,华帝。 苏未突然不见了。 景夙吓得立即下令,四处搜寻。 当他找到她的时候,他的苏未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抬着头,望着天,神思飘渺,脚边骨头在蹭着她的脚。 「苏……未……」景夙一步步走过去,这样的她,不怒不喜,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悲凉,让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74页 「还算话吗?」 「啊?什么?」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他一跳。 「昨晚你说的还算话吗?」某人巧笑倩兮的抬起头,看着他,一如曾经温柔缱绻,时而小怒的苏未。 景夙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搂住人,闻着发间淡淡的香味,道:「算。」 无论何时,只要你开口,都算! 当日,景夙终于欢欢喜喜的牵着他的太子妃外加一条狗,搬回了太子府,太子府门前,景夙突然想起什么来,顿了顿,转头看了眼苏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苏未玩着骨头的毛,唇角含笑的抬起头。 景夙:「我们能翻墙进去吗……」 「为何?」苏未不解的看向他,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明白了。 他怕他们来抢人…… 正大光明从门进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翻墙吧……」苏未突然有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 马车驶到太子府的一侧的小巷里,景夙正打算抱起人翻过去,苏未一个跃身,轻松站在墙头,完了,往下一看,景夙正一脸的心塞的看着她。 「怎么了?」 某人失落的嘆了口气:「没什么……」 转身,抱起地上那只骨头,翻上墙…… 没有人可以抱,抱只狗将就将就吧…… 苏未接过骨头,看着他,一脸的好奇:「你特地把骨头抱上来做什么?它可以跟你从正门进啊?」 景夙很惊悚,他刚刚说的是「我们」吧? 她居然把他撇下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景夙心塞的自个孤零零的从正门迈进, 一进去,就看到一群人唿啦啦的出现,「苏未」正站在最前方, 对着他温柔的笑着。 「苏……」他刚想说她怎么这么快换衣服了, 勐然想起一很大的麻烦——他还没处理苏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景夙,你终于回来了。」苏清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景夙张了张嘴, 处置的命令正打算说出口,想到什么, 立即改口, 道:「苏未, 本王带回一女子,如今安置在芬兰院,禁止任何人去打扰她, 明白吗?」 苏清脸色瞬间惨白,瘦弱的身躯晃了晃,忍着泪,强撑道:「苏未……明白了。」 皇家的宠爱, 原来那么容易被分出去? 「景夙,我可以问问,那姑娘叫什么吗?」苏清强笑道。 景夙看向后院某个位置, 缓缓开口:「魏溯。」 「好的,苏未一定竭尽全力的照顾好魏姑娘。」 「你听不懂本王说的话吗?」景夙突然怒视着她,一众人连忙跪下,苏清跪着道:「请殿下息怒, 苏未只是想照顾好魏……」 「不必!」景夙道,「禁止任何人过去!」 苏清袖下的手捏了捏,压下心中滔天的妒意,道:「是……」 景夙扔下一众人,急忙忙的就往后院赶。 一众人起身,眼神或是同情或是得意的看着为首站立的女子,芬兰院,那不就是近日动工改的地方吗? 原来不是为了她而改的,而是为了另一女子? 苏清一身白衣,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嘲笑的眼神,反而挺直着腰板,转身对着众人吩咐道:「殿下的话听清楚了吧?从今日起,芬兰院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是。」 「娘娘。」阿盈委屈的唤着,「我们要不走吧。」 「走?」苏清冷笑了声,她付出那么多,抛下一切,顶着个别人的名头活着,难道最后结果就是拱手让人? 阿盈抖了抖,快入冬的天气,原来也是挺冷的? 这是她家苏未吗? 景夙赶到后院,苏未正手足无措又茫然的站着。所以说,他才想陪她进来的,这边的景色,被他大改了! 「我以前确定在这待过?」那茫然疑惑的语气,吓得景夙赶忙过去解释:「有!这芬兰院你以前不怎么来,再加上,我近日命人改过了,才会那么陌生的!」 苏未笑了笑,揉着他那张紧张的脸,道:「我随便说说的。」 景夙:「……」 他家苏未好像越来越调皮了? 「以后我住这?」 景夙点了点头,环住人,颇为心疼的道:「在事情解决之前,只能委屈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你打算怎么解决?」苏未不放心的问道。 景夙笑着道:「擒贼先擒王。」 「王?」苏未轻声念着,她已经在这,那么他指的是……她脸色大变,「你要对你那两皇叔动手?」 「嗯。」景夙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担的是什么?」苏未浑身轻颤,「他们手上有先皇遗旨,你们不仅不能动他们,相反得时时刻刻护着他们,防止他们意外死了。当年安王死于非命,华帝承受了多少?直接是被造反啊!」 景夙搂着人,安抚道:「我知道,只是这两颗毒瘤,迟早得拔掉的。」 「景夙……」 「嗯?」 苏未将头埋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直接毁了云信阁,才是最好的办法?」 以她云信阁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们被灭,自然无人再敢接他们的刺杀任务。 「苏未。」景夙捧起怀中那张脸,「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将你硬生生的撕成两半的。」 第75页 苏未看着他,太多的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景夙,遇到你,到底是我的幸还是劫? 「好了,别想了。」景夙牵起人,「太子府我划了一半给你,平常无聊,我陪你慢慢逛着,好不?」 苏未:「好……」 太阳西下,如众人所料的,太子景夙并没有陪着多日不见的太子妃,而是在芬兰院门口,亲自接过饭菜,端了进去,真正的将里面那位,藏的严严实实的。 众人好奇里面那位的同时,也明白了,专宠一时的太子妃娘娘,失宠了! 失宠的苏清愤恨的站在芬兰院不远处,亲眼看着景夙这一太子之尊,亲自出来端饭菜。 一侧阿盈看着她的表情,心惊不已。 苏华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盈失神的站在湖边,远远瞧去,就跟要跳湖一样。 「你在做什么?」苏华尹连忙出声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险些真的跳湖。 苏华尹:「……」 「苏小姐。」阿盈行礼道。 「怎么了?」 阿盈嘆了口气,郁闷着道:「阿盈觉得,娘娘好像不对劲。」 苏华尹一惊,原来不是只有她有这感觉? 「具体哪不对劲?」 「就是……如果换成以前的娘娘,看到殿下如此宠另一人,肯定是立马带着阿盈离开。」 就跟当日发现方公子身边来了苏清一样。 苏华尹怔了怔,如果现在这个不是苏未呢…… 「阿盈,这事你别管了,安分的待着。」苏华尹忽然严肃的道。 「啊?」阿盈有点懵。 不过显然苏华尹低估了阿盈…… 阿盈站在芬兰院门口,总觉得那哪个地方怪怪的,尤其是「魏溯」二字,怎么这么巧,当初苏未在外用的名字就是魏溯。 她看了眼巡逻的侍卫,趁着他们拐弯的空挡,一根带钩的绳子被抛了出去,她拉了拉,确定勾住了,就开始费力的爬墙。不过显然技术不到位,爬到一半,「扑通」一声,摔了回去,这一摔,直接引来侍卫过来。 人的潜力有时是无穷的…… 阿盈吓到了,赶忙拉住绳子,手脚并用,胡乱的爬着,还真让她在侍卫赶到前,翻过了墙头,然后摔到了另一边…… 彼时,景夙正引着苏未来到院中,今日无月,有点月黑风高的感觉。 苏未震惊的睁眼,满满的院子,小小的灯笼挂满枝头,灯笼不是特别亮的那种,仅仅能够照亮自身。远远望去,就如无数个或红或黄的果实在空中铺开。 「你……」 「好看不?」景夙邀功般的说道,「不过为了有这效果,那灯笼不够亮,不能照到下面,你现在有身孕不能走过去。等以后,我就陪你到下面走着。」 苏未愣了愣,随即苦涩转笑容,道:「好……」 「扑通」一声巨响传来。 「谁在那!」景夙护住苏未,张口就要叫来侍卫,只听见那块传来有点耳熟的呻吟声? 景夙过去一看,阿盈正表情扭曲的躺在地上…… 一柱香过后,苏未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满脸激动,热泪盈眶又夹杂着哀怨的丫鬟,小嘴微张:「你确定……这是我之前的丫鬟?」 那惊悚的语气,瞬间惊呆了阿盈,朦朦胧胧的双眼,眼泪将掉不掉,她只觉得一颗心如被万箭射穿…… 景夙:「……」 「听说是你亲自挑的……」 苏未抬头看着他,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她的身边,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蠢的人了? 景夙:「……」 阿盈:「……」 最后,阿盈被「打发」出去了,景夙对外的理由是,擅闯芬兰院,实际是怕被人发现端倪,让她去东宫窝着。 苏清接到消息时,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她虽不喜阿盈,但阿盈的存在就像一种象徵,象徵苏未在景夙心目中的地位,她应擅闯就被打发,直接证明了他有多宠那女人,有多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抚着肚子,直接跪到芬兰院:「请殿下看在苏未已怀有身孕的份上,让阿盈回来!」 彼时,景夙正好起身要去上朝,听完她说的,脸直接黑了一圈,看了眼身后,道:「来人,扶太子妃回房歇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出门!」 当初,他压根没时间碰她,哪来的孩子?她跪这,无非是想让里面的苏未动气! 他匆匆的往回走,确定苏未还在睡,才放心去上朝,回来的时候,一扫阴霾。 「父皇今日突然说放我假,直到你产下孩子。」景夙兴沖沖的,一上来就搂着自家爱妃,蹭着她乌黑的秀髮。 苏未:「……」 「你跟骨头,怎么那么像?」她哭笑不得的将视线往下挪。 「啊?」景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她脚边,骨头正拿脑袋蹭着她的裙摆。 景夙:「……」 「这一只确定是狗?不是猫?」他有点惊奇的看着。 「听说是你抱回来的吧?」 景夙:「……」 他确定他抱回来的时候,是一只很兇狠的狗,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不管它,它要当只猫就让它当着!这几个月我可以好好在家陪你!」 苏未神色一阵恍惚,随即拽了拽他的袖子,抬起头,一双眼眸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我们出去玩吧!」 第76页 「但……」景夙视线挪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不是不稳吗?」 苏未拉着他,神色戚戚:「带着御医去就好!我不想窝府里好几个月。」 景夙想了想,又看了眼她可怜巴巴的神情,的确,为了不让她被云信阁的人发现,她只能窝府上,连门都不能出。 「那好吧,不过去哪我来定。」 第45章 第 45 章 景夙将出去玩的位置, 全定在了行宫附近。 苏未坐在船上飘着,不远处,行宫若隐若现。 「……」 「你有意思吗?」她嘴角抽了抽, 这跟窝皇宫有差别吗? 景夙往她怀里塞了个暖手的, 搂着人一言不发,深怕怀里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了?」苏未问道。 「他们来了。」景夙闷着声音, 怀里的人僵了僵,又软了下来, 他听着她轻声道:「他们把苏清劫走了?」 「嗯。」 「你是不是在庆幸我们离开的快?」苏未伸手摸了摸那张刚刚出去被冷风吹得冰冰凉凉的脸, 若不是心有余悸, 他才不会拿他被吹得冷冷的身体搂她。 「嗯,不过……他们会发现的。」景夙眸色暗了暗,他故意把苏清留着, 就是拖时间用的,好让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把那两个藏匿的人给找出来,但他现在他怕还没找出来, 人就先被他们抢走了。 「就算发现,也不会怎样。」苏未安抚着,景夙低头看着她, 苏未拿暖好的手,去暖着他的脸,接着道:「时间不够,你那天那么大声喊我怀有身孕, 他们得急着去澄清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哪有时间再来找我们。」 「苏清应该不会乖乖听话的。」景夙皱着眉,「比起没用的人,他们会不会更愿意花时间来找?」 「有白翎在,放心。」 「你好像对他很放心?」某个人阴阳怪气的说着,一下子,话题跑偏。 苏未:「……」 「吃醋?」 景夙偏过头去,等着人来哄,半响没反应,头一低,只见某个该来哄他的人,正低头玩着那汤婆子,还玩的兴致勃勃。 他惊得目瞪口呆,一暖手的比他还重要? 「苏未……」他伤心的叫着,话音还没落完,一软软的唇忽的凑了过来,汤婆子「砰」的一声落地,连着滚了好几下,然后被遗忘在角落。 景夙扶过苏未的脑袋,享受着难得安稳,船外如何,今后如何,此时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几月来,江上垂钓,田间散步,至于高山……顶多在山脚下仰望下,市集倒是逛得不少,景夙也终于了解到,什么叫两个人的食量。从前,苏未吃起东西来,就没有节制,现在更甚。 于是,他们被扣押了…… 苏未捂着吃撑的肚子,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你不是太子吗?钱呢? 景夙扶了扶额头,出来玩,谁带大额的钱啊……早就把钱换小了,而且,他明明记得出来的时候,是带足钱了的。(从不数余钱的下场) 他默默的看了眼桌上的盘子…… 一旁,几个小二默默的看着他…… 景夙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带着的东西,全部刻着宫里的印记,完全没法用,再看苏未的头上,就一根白玉簪,拿了,她就没东西束头髮了…… 「公子,该不会想拿夫人头上的簪子抵吧?」一小二笑呵呵的道,说的话,倒是没有让人乐的感觉。 景夙:「……」 苏未一个惊讶的表情看过去。 景夙:「……」 他能说他在她那惊讶的表情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吗?这时候了,还玩? 「你们……报官吧……」景夙无奈道。 「别啊!」苏未急了,赶忙从头上拔下那簪子,拍桌上道,「还是用它吧!」报官,不就代表他们身份要被识破?在一小小酒楼丢人,总好过,在官场丢人吧? 簪子拔下来,青丝瞬间如瀑般倾泻而下,更衬得那张脸,明艷动人。 景夙皱了皱眉,赶忙抬起她那手,打算把簪子给她插回去,手一抬,两人懵了…… 簪子,它居然断成两截了! 苏未:「……」 刚刚不小心下手太狠了…… 「它还值钱吗?」苏未扯着嘴角,捧着那两截簪子,问着一旁嘴角抽搐不停的掌柜的。 「夫人,您说它能值多少钱?」 苏未:「……」 最后,官兵真的来了,苏未低着头,披散着的长髮恰好挡到了她的脸,景夙只好,孤军奋战,将领头的叫道一边,从怀中掏出以防万一的金牌来。 那官兵抖着看了看景夙,又看了看牌,连忙行礼道:「小人去请我家大人过来!」说完,留下几个看着的,一熘烟的跑回衙门。他得叫他家大人过来认认! 县太爷正打算骂他这个蠢蠢的属下,一吃白食的需要劳动他大驾?听完下面的,直接傻了,然后骂得更狠了! 「你不会把他们请过来啊!万一是真的,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怠慢啊!」 当自作聪明的县太爷大张旗鼓去接驾时,景夙的脸是黑的,苏未头低得更低了,轿子一来,立马钻了进去,偏偏留他还得维持着他太子的「风度」,对着一众叩拜的人,说着免礼。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景夙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顶轿子,恨不得给它烧出个洞来,让里面的那个也尝尝万众瞩目的滋味,然后,他「不急不缓」的慢慢迈进轿子里去,帘子一掀开,里面的人赶忙直起腰来,「矜持」着对他笑着。 第77页 景夙:「……」 他钻进去,就这么看着一侧人慢慢的笑弯了腰。 「好笑?」 苏未点了点头,瞥到某张黑漆漆的脸,连忙摇头,赶忙倚过去,蹭着他的胸膛,道:「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景夙扶额:「不好笑,你倒是给我把你咧开的嘴闭起来啊!」 闻言,苏未忍不住了,不客气的躺在他怀里笑了起来,笑得太厉害,险些就这么从位置上掉了下去,景夙赶忙一把捞住。 好像……沉了?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怎么当初就看上你了呢?脸都被丢尽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做贼般的留了块随身带着的玉佩,卷了县太爷的银子,跑了…… 另一边,云信阁 「白翎,会不会太狠了?」云轻皱了皱眉,「她压根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弄不好,他们可能会拿她泄愤。」 「狠吗?」白翎往回看了看,「她不是一直觉得阿秀很幸运,想顶替她吗?让她尝尝阿秀真正的生活,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找回自我的途径。就是不知道……阿秀撑得住的事,她撑不撑得住?」 云轻抖了抖,那姑娘就不该说什么要追杀「苏清」的话。不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翎这么护着阿秀了?以前,他不对她下手,那都是客气的了。 「怎么了?」白翎看着走神的云轻。 「没事,就是奇怪,好像从四年前那事之后,你对阿秀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翎顿了顿,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苦笑。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的讨厌她,有的只是嫉妒,嫉妒她明明是他们之中最没用的,却偏偏是那人最放心不下,最护着的,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当成亲女儿的。但四年前那件事,他亲眼见证了那人对她的残忍,也亲眼看着她如何在那痛不欲生的。 如果说,那个人的重视最后将会化作穿肠□□,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想要的,也是那时,他才真正同情她。 不陷入就不会痛,而她陷得太深。 「开始吧。」白翎突然道。 「开始什么?」云轻愣了下,怎么突然转这了? 「救人!」 现在的她,跟当年何其相似? 春意阑珊,苏未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景夙不放心,慢慢的带着人回来了,一回来就被接进了东宫。 苏未看着面前专门为她准备的大夫时,脸色忽的惨白。 一线医庄庄主,秦言。 「怎么了?」景夙摸着她的脸,冰得可怕。 「太子殿下先出去吧,民妇先替娘娘诊治。」秦言恭敬着道。 「本王为什么不能在场?」 「规矩,医庄规矩,您父皇都得遵守。」秦言厉色道。 景夙闻言只得乖乖离开。 门关上,偌大宫殿,只余两人。 「你还没放下?」秦言道,当年那事,发生的地点就是医庄。 苏未靠在窗边,神思恍惚:「如果真放下了,现在的阁主早就是白翎了。」 秦言看了眼她的肚子,眉头皱了皱:「所以,你跟小景达成交易了?」 苏未顿了顿,一只手只是慢慢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医庄不过问朝堂跟江湖,你们之间的事,我本不该多管,只是,对于小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压在心上。因为,没必要,他不是蠢的。」 苏未笑了笑,不说话。 秦言言尽于此,开始给她诊脉。 三日后,苏未临盆,可能是心有郁结的关系,这一胎,及不顺利,秦言皱着眉,按她的身子骨,不可能那么难的。她看了眼快昏迷的人,边扎针,边道:「你打算让他死在你肚子里?这一次,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一侧,本就三魂七魄没了一半的阿盈被她的话吓得直接魂飞九天。 苏未勐的睁眼,一声惨叫声后,一皱巴巴的小人,终于出来了。 门外,景夙被那一声惨叫,吓得魂都飞了,又被紧接而来的啼哭声,给招了回来,直接软在地上,华帝一手拉住自己没出息的儿子。 门打开,秦言出来,深深的看了眼华帝,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一侧紧张不已的太子身上,道:「母子平安」。 景夙匆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迈向那个差点没命的人。 秦言微微皱了皱眉,遗传了他父亲的专情,却没有他父亲的步步为营,过于纯真,终究害人害已…… 几日后 「娘娘,你看,皇上亲自命人送来的!」阿盈兴奋的抱着个长盒跑进来,苏未抱着景昱的手僵了僵,垂着眸,神色不明:「是……什么?」 「等等。」阿盈一手抱盒,一手打开,里面金灿灿的物体露了出来,小嘴张了张,「皇上送剑做什么?」 皇家不是该豪气的送什么金银珠宝吗? 苏未手僵了僵,「哇」的一声,景昱突然哭了,她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得太紧,勒到他了,赶忙轻摇着他,「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昱儿,母后註定欠你良多…… 「娘娘,小孩子哭正常,您别跟着哭啊。」阿盈吓得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阿盈。」苏未看着怀中的景昱,小小的,软软的。 「嗯?怎么了,娘娘。」 第78页 她顿了顿,道「以后可能要辛苦你了……」 「娘娘,你在说什么?」阿盈擦着她眼泪的手停了下,「照顾小殿下,是阿盈本份,有什么好辛苦的,对吧?小殿下。」 她逗着苏未怀里的人。 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苏未望了眼:「景夙快回来了吧?」 阿盈逗着景昱,点了点头:「快了。皇上也真是的,这时候,叫殿下管刑部的一案子。」 「那你抱景昱到乳母那,让他吃会。」 「哦,好。」 第46章 前方高能,慎入 风雨凄凄, 景夙策马直奔皇宫,这雨下了好几天,下的莫名的他心慌意乱, 尤其是苏未刚产完没几天, 不知道那帮宫人有没有去关好门窗。 他进了皇宫,来不及去朝辰殿跟华帝禀报案情, 直接回东宫,先查查门窗关好了没, 他打开宫门, 「苏……」 然后, 怔在门前,身后闪电划破了空际,如果可以, 他希望这只是场梦…… 他的苏未长剑刺向他的父皇。 「呲」的一声,剑穿肉体的声音,明明很轻很轻,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肯定是梦……对吧? 只是一个不可能会发生的噩梦…… 又是「呲」的一声, 长剑收回,刺目的血顺着寒光凛凛的剑身,滴滴落下。 华帝手捂住心口, 看到门前赶来的儿子,悽然一笑,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塌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父……父皇……」景夙喃喃着, 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他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父皇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那个被他捧在手心上的人,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孤傲笔直,一身冷漠肃杀,犹如那日「踏踏」的马蹄声下,归来的云信阁之主。 「快走!」一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是那日一块在河边的人,原来,他还在宫中……她被那人拉走,头也不回的跟着他跳窗而去。 她……在做什么? 她在骗他? 她昔日的种种,为的就是来杀他的父皇? 一切的温情,都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 「皇上!」悽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皇后身软在他身侧,景夙动手想扶,只碰到她的衣角,她已经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趴在地上的华帝身上,语无伦次:「来人啊……皇上,你再撑会……秦庄主……」 华帝手抚上她的脸颊:「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那手也跟着滑落,整个东宫,只余皇后悽厉的哭声,与外面的风雨声相交以及瘫坐在门口,失了魂般的太子景夙…… 永华二十一年,华帝薨,景夙登基为帝,改年号干元。 干元初年,太后林妤沁自请为华帝守灵,离开皇宫。 景夙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向着皇陵出发,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那空荡荡却痛到极致的心,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为什么,他还活着? 「皇兄。」景茗颤抖着从后面抱住没了魂一般的景夙,「景茗,就剩下你了。」 所以,求你,活着,好好活着…… 景夙动了动,如行尸走肉般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身抱住景茗,紧紧的抱着:「皇兄不会再弄丢你了的。」 同年八月,各小国断贡。 同年九月二日,胡族来犯西北,将领王品一战死沙场,西北沙曼、落西两座城池失守。 九月十日,南边戎军大举进攻,守城将领潘卫忠被暗杀。 九月二十日,东边周国起兵,连夺三座城池,朝堂之上,一片混乱,惶恐。 景夙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大臣,听着他们发颤着道:「请皇上裁夺。」 但,他拿什么救国? 领兵的将领一个接一个死了,却后继无人…… 他们徒有粮草,士兵却没有打胜仗的信心…… 这样,他怎么救? 同年十月,楚国将领带着十万兵马集结边关,其使节上京面圣,替其国君求娶灵安公主景茗。 「哗」的一声,朝辰殿内,一本本奏摺,被推落在地。 「朕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皇兄。」景茗跪在地上,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强忍着泪,道:「让景茗去吧,现在,我们无将可用,牺牲景茗一人,至少能换来喘息的时间。」 「不准,朕不准……」他任性的吼着,直到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他,连景茗都护不了…… 同年十一月,圣旨下,灵安公主和亲楚国。 宫门前,一席嫁衣,女子巧笑倩兮:「皇兄,好看吗?」 景夙看着她,手抚上她涂满胭脂的脸颊,小小的,他道:「等我。」 等皇兄变强,等着皇兄迎你归来。 风轻轻的吹扬,景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道:「皇兄说什么呢?弄得茗儿的妆都花了。」 景茗上路,和亲的马车踏出宫门之外,向着远方缓缓而去。 景夙站在宫门之上,偌大皇宫,如今只剩他一人,哦,不,或许还有一个……一个还在嗷嗷待哺的婴儿,一个他见了,只想亲手杀死的儿子…… 他仰头喝着酒,头顶蓝天白云。 司徒锈,你不愧是能在短短三年内将云信阁带至顶峰的人! 景夙,你怎么可以那么蠢,那么傻? 第79页 你害的父皇惨死,害的母后伤心欲绝独守皇陵,害的天下大乱,害的景茗被迫和亲。 而你,却还在这宫殿之内,安然无恙! 「皇上,请尽快振作。朝堂疆土还需要您。」柳进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在宫墙之上,披头散髮,灌酒的景夙。 「柳进。」他道。 「皇上。」 景夙握了握手中的酒壶,将它伸出去宫墙外,松手,看着它落下高高的宫墙,犹如在葬送那个天真,蠢到极致的蠢货。 「从今日开始,做朕的剑!」 柳进惊讶了下,随即下跪:「柳进遵旨!」 「从今日起,犯我国土者——诛国!」他看着外面的浩浩疆土,苏未,等着朕,等着朕亲自拿你的血祭奠父皇! 「是!」 干元二年一月,新任帝王烁帝景夙割下西北、南方、东方各五座城池,求得战和。 同年二月,求娶胡族公主为珍妃。 同年三月,求娶戎国郡主为惜妃。 干元三年三月,纳提拔军中将领徐由卿为征西大将军,并纳其女及当朝太师之女为嫔。 同年四月,烁帝御驾亲征,覆灭楚国,迎回公主景茗。 同年七月,以珍妃刺杀为由,举兵攻打胡族,仅半年,铁蹄踏平胡族草地,亲手诛杀其皇室共五十四人。 期间戎军再次起兵攻打,征西将军徐由卿领兵抵抗,相战近四年,戎国献其两位公主求和,并割地千里,并终于俯首称臣。 干元四年,周国献上藏匿的宁王。 朝辰殿内,方岑跪在地上。 「你想让朕救她?」景夙冷笑着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是!」方岑一滴冷汗顺着脸颊,胡了他的眼睛,「当年,殿下曾亲自允诺过她一个愿望,今日,臣替她讨回来,请殿下救她一命!」 苏清替着苏未做着云信阁的阁主,去安抚怀疑的晋王跟宁王,却被发现怀有身孕,强行掳走,如今被藏在周国,做周国最后保命的筹码。 景夙顿了顿,然后突然笑开,道:「好。」 那一声「好」,莫名的让方岑心惊,他觉得,皇上似乎就在等着他来求他,来给他一个开战的理由。 三月后,烁帝大军以夺回昔日太子妃为由,开战周国,七月周国覆灭…… 大军归来,还给方岑的是一个已经被吓疯的苏清,以及一个连路都走不顺畅的女娃。方岑跪谢皇恩。 干元四年,八月,朝堂之上。 宁王晋王跪在大殿之上,抬起头,看着龙椅之上,冷峻到极致,毫无温度可言的帝王。 「景夙,你就算把我们全抓来也没用!我们手上有遗旨!你不能动我们!」 「遗旨?」景夙嘴角翘了翘,从那高高的龙椅上走下来,停在晋王身前,他俯身下去,趴在晋王的耳边,「那朕现在告诉你们……朕的话,才是圣旨!」 「你要做什……」 长剑划过,鲜血喷涌,那一双眼沾上温热的鲜血,那一身明黄龙袍嗜着血,满朝大臣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千古以来,头一次,有帝王血洗朝堂殿上。 当年温润,纯真的太子殿下彻底没了踪影。 「传朕旨意!」 「追捕……云信阁一众!」长剑一挥,宁王倒地,那一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死不瞑目…… 苏未,现在轮到你了。 景夙看着外面,剑上鲜血直流。 「皇上!」柳进下跪,禀报导,「据臣前几日所得消息,云信阁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换了阁主,现任阁主为白翎,是否在添一条,追捕前任阁主司徒锈?」 换了阁主?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发出声悲鸣。 「你知道做云信阁阁主条件是什么吗?」 「就是杀了上一任阁主!」 昔日的话,响彻在耳边,柳进剩下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 她……死了? 「皇上?」柳进疑惑的抬头。 景夙拿着那只占满鲜血的手抚住眼睛,仰天长笑:「你居然就这么死了?苏未!!!」 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死了? 居然在他终于可以杀她祭奠天下亡魂的时候,死了? 「皇上?」柳进不解的唤道。 沁兰殿内,阿盈小心的餵着坐在桌子上,乖乖吃饭的景昱,他的乖巧,让她心疼不已。自从景夙纳妃后,那几个妃嫔早已诞下皇子。相较于他们的活跃,景昱安静懂事听话的过分。 「盈姑姑,昱儿母妃去哪了?」景昱问道。 阿盈愣住了,她要怎么说?说她母妃是个刺客?杀了先皇? 「她死了!」门被人一脚踹开,景夙一身是血,一双眼黑如深渊。 阿盈赶忙抱住景昱,下跪磕头道:「奴婢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稚嫩的声音响着,不慌不乱,无惧无畏,像及了某个人。 等了许久,还没听见声响,两人微微抬头,门口早已没了踪影,只有那敞开的大门,在告诉着他们,刚刚确有其人。 阿盈跌坐在地,额前虚汗冒下。 他来,做什么? 等等……刚刚他说什么? 第47章 番外,景茗 景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一夕之间,父皇没了,母后离开了, 皇兄沉浸在痛苦与自责当中, 朝中人心惶惶,国将不保, 而这一切,全都源于一人, 那人叫苏未, 皇兄捧在手心都怕摔的人。 第80页 她其实挺恨她的, 但皇兄已经够自责,够痛苦了,她没办法再去恨她。再后来, 在她以为从今以后只剩她和皇兄相依为命的时候,楚国来了,开口就是要她。 她一点也不想去,但国将亡, 景茗,你有资格任性吗? 她跪在景夙面前,求他让她去和亲, 皇兄不同意,很任性的摔着桌上的一切东西,但她知道,他会同意的, 因为他没有办法,除非他准备让父皇的心血毁在他手上。 最后,他同意了,浑身透着股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恨。 后来,嫁衣穿起,启程到了楚国,一到楚国,无止尽的羞辱开始来了,先是进楚国,来迎的不是任何一大臣,竟然是一小小的太监? 他道:「请公主自行去我楚国皇宫。」 他话音落下,她身边的人全都怒了,她听到她身边护送的将领吼着:「你楚国算什么东西?」 她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小太监立马笑着回道:「我楚国不是东西,你们不是照样把公主下嫁?」 她开口,去阻止更多的羞辱:「够了,常将军,进宫吧。」 到了楚国皇宫,更大的羞辱来了。 他们要求她们亲自去布置宫殿,还要求务必喜庆。 景茗看着一众不愿动手的人,开口道:「你们打算让本宫亲自布置?」 人终于全都开始动了,景茗看着她们,硬是将差点涌出来的眼泪给咽了回去,她要是哭了,这一帮人,会全部遭殃的。 她强忍着,直到大红的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替她隔绝了世间一切,茫茫天地间,终于只剩她一人,她不用再坚强,不用再识大局。 然后眼泪不受她控制般的掉落,待她反应过来时,白皙的手上已经滴满了她眼泪,吓得她赶忙开始擦。 擦着擦着,楚国年过五十的国君就来了,盖头突然被掀开,入眼的是一张兇狠的脸,她被吓到了,楚国国君一个巴掌向她扇去,她被扇倒在床,止不住的哭着。 满宫殿的宫女,又气又怕,然后震惊的看着面前突然的一幕。 景茗愣住了,那溅出的温热的鲜血沾了她一身,那剑头刺穿那人的心脏,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裙摆之上。 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说过,我从不欠人情。」 曾经,那个兽圆浑身是伤的狼,此刻,还公主当日之恩。 冷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国君倒下,那人,抽剑直立在大红喜烛光下。 那一双眼,还是如狼一般,桀骜,不训。 景茗怔了怔,双手抓着床单,泪涌的更为厉害,良久良久,她终于哽咽着:「来人……抓……抓……」 谢谢…… 真的谢谢…… 「来人,抓刺客!」一侧宫女含泪,高唱道,替她说完,那讲不出来的话,一众宫女下跪磕着头,齐声含泪,高唱:「抓刺客!」 我等,多谢公子,救我公主! 「抓刺客!」 层层叠叠压着劫后余生的唿喊声传了出去。 楚国国君被云信阁刺客刺杀,举国震惊,楚国太子赶忙登基为帝,掌控朝堂,景茗做为先皇妃子,自请入佛堂,常伴青灯古佛。 从今以后,她,景茗,安全了…… 三年后,楚国战火纷飞,景夙亲率大军,踏平楚国国土,巍峨宫殿,哀嚎遍野,直到一庙堂。 阳光倾下。 他要接的人,一身素袍,站在光下,巧笑倩兮。 「茗儿,回家。」 眼角泪滑下,她,不施粉黛,在这皓皓楚宫中,笑着哽咽着:「皇兄,真慢!」 「是皇兄的不是!」 阳光下,两兄妹分别三年,相拥。 茗儿,皇兄弄丢的,会一件件找回来的。还好,还好,还来得及,你还在,好好的在着。 暗处,一黑色身影,守护三年,终于卸任。 一命之恩,三年守候。 只是,景茗回来后,发现她的皇兄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被她打得看到她只想躲的皇兄,也不再笑,全身上下,只凭一股恨意与责任支撑着,他成了帝王,而不再是景夙,或者只有面对景昱的时候,才偶尔变回景夙。 对于景昱,景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说他重视他,有这么严苛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吗? 那天,骄阳似火,小小的昱儿因骨头被其他皇子欺负,头一次跟人打了起来,而被罚的只有他。他被下令扎马步四个时辰,直至昏厥在练武场。 如果说厌恶他,直接下令赶出皇宫即可,他偏偏给他安排了比起他们当年重了数倍的课业,小小的人,累到吃饭都能睡着。景昱十三岁那年,甚至直接将他扔进了军营。 她不懂他了,可能他自己也不懂他自己了。 比如,苏未死讯传来的那天,她以为他从今以后就会放下了,但似乎也没有……他去了趟景昱的宫殿,那一身杀气,她都要以为他想杀了他儿子,结果,仅仅说了句「她死了」就走了。 然后,就停在秀女苑,停了整整一晚,第二日李一宁找他上朝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发烧了,连着烧了两日,醒后,连所有的恨意都被他藏得干干净净的。 从今以后,连她都被他拒之门外。 苏未或许是他的劫,一个让他抽筋拔骨,然后重生的劫,或者说,苏未塑造了一个没有血没有肉的帝王。 第81页 第48章 番外苏未 淅沥的雨还在下着, 泥泞的路上一群人赶着路,他们得快点离开,在宫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忽的, 前面的人在快要登上船的时候, 脚下一滑,跌进了一侧的河水, 溅起的水花吓到了众人。 「阁主?」 白翎拦住要跳下去救人的云轻,道:「让她安静会吧。」 他们费尽心思进宫, 结果还是来晚一步, 幻狼带着人来的时候, 她那样子,就跟死了,没差别, 现在,让她静会吧…… 水很深很冰很冷,苏未闭着眼,任由着自己下沉。 「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 「你现在很痛苦吧?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养父, 一边是情深似海的景夙。」 「皇上知道……什么?」 「云信阁当年发生的一切。」 风轻轻的吹着,吹得她脸色苍白。 「皇上,又想做什么?」 「做个交易, 交易完成之后,你做回你云信阁之主,夙儿做他的帝王。」 「这个交易是……」 「待你生产之后,当着他的面, 杀了朕!」 那时候有多冷呢? 苏未缓缓睁眼,跟现在差不多吧?岸上的人离她越来越远,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站着,等着她上去。他们知道她会上去的,就如当日华帝知道她会同意一样…… 「皇上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那日她惨白着脸问道。 「大吗?但朕是帝王,必须天下为先,朕能做的只有安抚一切不稳定因素,而拔出它们,只有景夙能做。而他,缺一个理由,一个即使他违背先皇旨意,杀掉他两个叔叔的理由,一个天下都贊成的理由!」 「皇上不怕到时天下大乱吗?」她抖着道。 「怕,但置之死地才后生,朕信他。」 苏未从水中缓缓出来。 「苏未,交给我解决好吗?压在你身上的,让你痛苦不堪的,你全都别管了,让我来处理,好吗?」 景夙,你拿什么替苏未解决? 你知道司徒锈身上背着的是什么吗? 你知道亲手杀死自己最敬重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註定只能受剥皮抽筋之痛…… 「阁主。」众人行礼。 「传我命令,从今日起,云信阁不再接任何与朝堂有关的任务。」 「是!」 一年后,一险峻的山峰,里面藏着曾经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渊崖,一着名的杀手聚集之地。一年的时间内,苏未步步为营,耗尽心血,终于找到了这个组织,那个人最后的愿望。 「怎么?终于来了?你们?」连术看着前来的人,他的人,刚刚在下面被杀的干干净净,不愧是司徒信教出来的人。 「我只是来替一个人问问,你有没有将她当做过女儿?」 风轻轻的吹着,连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感情,如同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 「哈哈哈……」他大笑着,「司徒信是个疯子,没想到他亲手教出来的人,也是个疯子。」 「一个居然就为了一个没用的废物,抛下他的名门少庄主不做,跑去当什么刺客,一个居然赔上自己的一生,弄的天下大乱,就为了替那个废物,问一句,我有没有将她当做女儿?」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那么我告诉你,没有,从来都没有!我连术从来都没有那么废物的女儿!」 他靠在墙上,等着面前的人来杀他。 苏未听完答案转身就走。 云轻:「不杀了他吗?」 苏未停下来,看向身后同样震惊的人:「当初他说的是让云信阁赢过渊崖,然后,问他这个问题。」 言下之意,他并没有说要杀了他,而杀手,从来都是听命行事。 有些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而有些人,承受不住。 他们离开,前脚刚踏出高楼,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曾经傲视群雄的人躺在他们的身后,鲜血直流。 又一年,江上,一艘船在江上缓缓的使着。 「他开始反击了。」白翎走到船头,对着迎风而立的苏未道,「华帝要的帝王开始出现了。」 苏未看着远处的岸边,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司徒锈,你在里面,担了多少的责任? 「那你呢?」 「什么?」 「义父的临终愿望,你已经替他完成了,那么,你还是司徒锈吗?」 「你……什么意思?」 「当年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塑造的司徒锈,还活着吗?」 苏未看着浩浩江面,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以为她已经彻底的麻木了,原来还在痛? 她转身准备进去,白翎忽的从她腰间拽下那块象徵着云信阁之主的玉佩,一块曾经掉了,却又落入白翎之手的玉佩。 「你做什么……」 「砰」的一声,苏未被一掌打入江水,铺天盖地的江水忽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 她震惊的看着船头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却莫名的又安心了。 这样也好…… 死了也好,就当还他的。 几日后,一艘商船之上,五六岁的小女孩正逗着一不过一岁左右大的娃,头微微一转,正好瞥到一侧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人,只见她手指动了动,有着悠悠转醒的迹象。 第82页 女孩立即趴过去一看,然后惊喜的跑出去,「蹬蹬」的声音,踩在木板之上,活力十足:「姨母,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一阵嘈杂之后,五六个人围了过来,为首的夫人面容和善的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掉进水里去了?」 「我……」女子躺着,看着头顶的船顶。 「我……」 「我叫司……」她喃喃着,剩下二字,仿佛重如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 「当年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塑造的司徒锈,还活着吗?」 不是……司徒锈已经死了,在她遇见景夙的那一刻起,她就死了…… 她话锋一转,声泪俱下,「苏未!」 「我叫苏未!苏未……」 景夙的苏未,他爱的苏未,恨的苏未,从今以后,不可再相见的苏未…… 她终于不再是司徒锈了…… 她只叫苏未,他曾经捧在手心的苏未,一个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去爱他的苏未…… 「好好好,姑娘,我们知道你叫苏未了,你别哭了,好吗?你身子还没好呢?」 众人不知所措的看着床上,哭成泪人的女子,那声声哭泣,像是要将多年的委屈一哭而尽。 一侧,小孩「呀呀」的叫着,苏未转头,唇微张,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伸着虚弱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软软的,暖暖的,犹如那个被她狠心放弃的孩子,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小人儿。 两年后 「把手举高!」 墙角一小小的人儿,颤悠悠的举着快她小腿高度的书籍。 「我走前说什么来着!」苏未手执藤条,指着那偷懒弯曲的小腿。感受到腿部的藤条,周扬眉赶忙小腿打颤直起来! 「师父,扬扬已经背完了……」 「我让你背得什么?」 「三字经……」 「那你背得什么!」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未气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你去对谁说这诗了!」 「醉红居的花魁姐姐……」 「周扬眉,你今年几岁!」苏未气得藤条「啪」的一声,砸在一边的石桌上。 小人儿抖了抖,用着稚嫩的声音,赶紧回道:「三岁半!」 苏未:「……」 「师父,诗是舅舅教的,花魁姐姐也是舅舅带我去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三岁的孩子诚实的讲着,然后瞥到门口那气绝的人,默默的不说话了。她,舅母…… 苏未:「……」 要出大事了…… 没多久,整个院子,都响起了赵家公子的惨叫声…… 苏未看了眼墙角不知所措像是知道做错事的人,揉了揉眉心:「站直了!」 周扬眉赶忙又重新站直。 苏未看着直立的人,一阵慌神,他应该也这么大了吧……不过,有她这么个母亲,他的日子恐怕…… 「师父……」 软糯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苏未头一低,只见她不知何时偷偷放下那叠书,黏住了她的腿。 「扬扬,饿了……」 那声音委屈至极…… 苏未:「……」 她嘆了口气:「罢了,今天到这……」 话还没说完,小人儿立刻拔腿就往厨房跑。 苏未:「……」 苏未以为,她一辈子都会窝在这小小的院落中,教着这小小的人,然而,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再一次将她送到了他的面前…… 第49章 本章转换下心情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说三遍:景夙跟苏华尹是纯纯的君臣关系,君臣关系,君臣关系!虽说,她担了个宠妃的名头…… 还有,关于番外,写的自个都郁闷了,再加上,本人今天被领导骂了,心情更郁闷了,所以那心塞塞的番外,关于云信阁的番外,等全文完结再放! 干元十七年 烁帝的后宫迎来了一位, 很奇怪的人,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她居然在马场刺杀皇上?那绝对是滔天的死罪, 但偏偏, 她没被砍头,反而被囚禁在了东宫? 东宫, 那是什么地方啊,歷来太子的居所, 所说, 本朝至今还未立太子, 但哪有把人囚禁在那的啊? 但如果说皇上看上了那一位,你见过重兵把守的吗? 那架势,简直跟看守敌国君王般…… 一众妃嫔家的宫女, 路过那东宫,一天已经不下十次,就是没人敢靠近。 「喂,那不是朱婕妤宫里的吗?」一小宫女跟着一侧的伙伴说道。 几个人一会就挤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朱婕妤替皇上挡了一剑吗?怎么也没见她长位份, 甚至皇上看都没看她。」 「什么叫甚至看都没看她,那天,皇上直接把受伤的朱婕妤给忘了。」 「所以……」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奇怪的东宫, 直到一身着劲装的女子,提着两壶酒,拿着块令牌,走了进去。 烁帝宠妃之一, 苏华尹。 「长姐!」苏未恭敬的道。 苏华尹看着她,将两壶酒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之上。 「你说你这是在坐牢还是做曾经的太子妃?」 苏未听完回头看了看,笑了笑,平静的如看破红尘。 第83页 「你倒是够平静的?」 「是啊,想通了,他想杀我便杀,想折磨我便折磨吧,我累了,早死早托生。」 「你倒是豁达了,却留了一堆问题给别人。」 「嗯?」苏未抬起头,略微不解。 「苏未,你别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苏家,因为你,差点被灭满门!」苏华尹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前这人,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直接杀了,如果当年,她没拿那令牌放他们出宫,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偏偏,她放了…… 苏华尹无奈的笑了笑,坐下,看着面前真的已经淡然的人,就如当年失忆的苏未般,可笑,宫中那帮人,为了点地位,为了点宠,争的不可开交,殊不知,她们真正的或者说唯一的敌人,其实是她,苏未! 她们全以为她跟那容妃最受宠,然而,她们两,一个是奉命监督后宫的臣子,一个是迟早要消香玉陨的可怜人。 整座后宫犹如朝堂,每一颗棋子,都被恰当好处的摆在了它该摆的地方。 朝堂有柳进,后宫有她苏华尹,他真正的将一切掌控手中。 所以,今日,她来调查是非了,不出意外,下一个要动的,就是朱怜儿家了。 「喝吧,这是第二次跟你喝酒。」 一壶酒倒出,苏华尹问道:「你,是怎么回事?那朱怜儿又是怎么回事?」 苏未嘆了口气:「我被阴了……」 事情源于一个月前,周扬眉的科举考试,她再次成功落选。 问题是她能不落选吗? 她一女子,女扮男装科考,必须得落选啊!她跟周扬眉,好不容易弄出意外,让她没考成,结果,她娘,赵倾柳为了赢过周大人娶得那平妻,硬是让赵源泽贿赂考官,然后被朱怜儿抓住了…… 那朱怜儿就是那平妻的亲妹妹。 寒冬腊月的,精緻的厢房内,朱怜儿坐在上面涂着丹蔻,整个人透着股精緻。苏未抬头看了眼,心就堵了会,连忙低下头来,不再看。 朱怜儿看着她的反应,嘴角明艷的笑容更盛,从座位上起来,走到身侧,华丽的裙摆就这么闯入她的眼角。 她咬了咬唇,想着,就是不该听周夫人的话,进京。 「听说苏师父功夫很厉害?」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入骨三分,苏未强撑没挥袖离开,道:「不敢,最多防个身而已。」 有些事,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就是另一回事。 「防身,本宫可不是那么听说的。」朱怜儿娇笑着道。 「不知娘娘……」苏未提了口气,继续道,「有何吩咐。」 早死早托生,这一次结束后,立马离京城离得远远的了! 「就是一件小事。」朱怜儿素手抬起她那张脸,然后微微一惊,「苏师父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苏未:「……」 她现在很老吗?才三十多岁而已! 「娘娘究竟何事?」苏未恭敬道。 朱怜儿回归正事:「就是本宫想请苏师父帮个忙,去伤一个人。」 苏未勐的抬头,她自从被周夫人救起后,早就不碰那些事了。 「放心,不是请你杀人,凭苏师父的功夫,恐怕很难在御用马场杀人。」 「御用……马场?」苏未浑身的血液就像被抽干,脸色瞬间惨白。 「噗嗤」一声轻笑,朱怜儿掩着嘴,嘲笑着她没见过世面,「苏师父,不过是区区一个马场,不必吓成这样,你这样,本宫怎么把事情交给你呢?完不成,赵家那个,恐怕就……」 「娘娘说笑了,苏未定当竭尽全力。」 「很好,那就请苏师父三日后,跟着本宫进马场,然后到第三个马棚那,伤一男子。」 「时间呢?还有那男子是……」 「时间不必,本宫会亲自带你去,至于那男子,是本宫的青梅竹马,一直以来,对本宫念念不忘,这……苏师父应该懂,对于本宫这一身份来说,很危险。」 苏未想,那日,如果不是朱怜儿频频刺激她,她一定会发现问题,然后坚决不去的,然而,她心慌了,心慌到想也不想的,应下了。 马场之上,苏未几乎都是低着头,紧紧的跟着朱怜儿,深怕一个抬头,看见某个人,动不了了。 到了马棚,很奇怪的,侍卫很少,朱怜儿指了指棚下的一男子,道:「就是他。我先过去,稳住他,你待会就立刻刺过来。」 苏未快速的点了点头,想着赶紧完成,赶紧走。 于是,朱怜儿眼神过来之时,她立马提剑过去,眼看就要刺到人,朱怜儿立马冲出来,挡在她面前的人,大喊道:「皇上,小心!」 苏未大惊,剑来不及收回去,刺进了朱怜儿的身体里,她倒进了景夙的怀里…… 冬季,寒风吹着,直接冷到了苏未的骨头里。 周围,朱怜儿的宫女,吓得直叫:「来人,救驾啊,有刺客!」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从一脸的震惊再到一双眸深如黑渊…… 他认出她了,即使现在她蒙着面。 「你又来刺杀?」他道,声音也冷到快跟那吹着的冷风有的一拼。 不一会,大批侍卫立马沖了过来,将她包围,忽的,背后一剑刺入,苏未吐血。 她突然觉得很轻松,原来,躲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死在他面前。 第84页 身体直直的躺了下来,头上蓝天,真的很好看,景夙,这样我就算还清你了吧?她解脱般的笑着,意识逐渐模煳。 「皇上。」朱怜儿弱弱的叫着,一张脸,惨白柔弱,我见忧怜。 「砰」的一声,她掉地了…… 她震惊的看着,一众宫女侍卫震惊的看着,赶来的御医傻眼了…… 所以,他,先救谁? 「救人……」景夙喃喃着,面前躺着的人弱到了不可思议,他都快忘了,曾经,她也弱成这样…… 御医偷偷打量了下,那边躺着的婕妤貌似才是该救的,但皇上……这眼神不对…… 师父说过,在宫里做事,要学会揣摩圣意,尤其是咱们这位常年阴霾的皇上。 他默默的走到苏未身边,见皇上没反应,他想,自个猜对了,赶忙开始止血,护住心脉。 完了,他拱手道:「皇上,这位……」 这位谁啊? 御医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唿? 于是,跳过…… 「这位差点伤及心脉,不过,微臣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现在需要带到屋内,做进一步处理。」他话音落下,赶忙招来几个小徒弟,打算把人扛回去。 景夙恢復那阴沉的脸色,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对着侍卫道:「把人带回去,严加看管!」 于是,侍卫把人扛走了…… 「不能……」御医瞥到皇上的脸色,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说,这么扛,容易死人的…… 所以,皇上……您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杀她啊?您这么一闹,臣刚刚的就白费了啊! 景夙没理御医那垂死挣扎的模样,跟着一块走了。 身后,朱怜儿晕了过去,原因,失血过多…… 然后,御医的问题,就到了侍卫身上。 皇上说的严加看管的意思……是放哪? 天牢吗? 但你有看过御医来天牢救人的? 最后还是李一宁救了他们:「朝辰殿吧。」 「什么?李公公,她……她可是……」 「别废话,人真死了,你们可能得陪葬!」 一群侍卫赶紧送到朝辰殿,李一宁看着那身影,直接摇了摇头,绝对是孽缘…… 侍卫将人放到了朝辰殿,景夙怒了,直接下令,全部人打二十大板! 等他们躺着养伤,骂着李一宁的时候,听到人被安置在了东宫。瞬间,纷纷吩咐交好的兄弟,去给李一宁送礼,谢他救自个一命…… 所以,皇上,您到底要怎样? 第50章 祭品 景夙这两天, 他自己也知道,他阴晴不定。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们娘娘呢!」他怒道, 当年, 苏华尹要救苏家,他提出让她监视后宫。 所以, 她就这么做事的? 一旁宫女战战兢兢的道:「娘娘,去东宫了, 还没回来。」 东宫? 他脸色白了白, 随即又恢復镇定, 挥袖而去,几个宫女瞬间瘫软在地。 东宫内,二人饮着酒, 一剑一鞭,犹如曾经苏家的小小花园般。 「你弱了!」 「你也是!」 都是十多年不曾动过武的人了。 两人齐齐向后到去,忽的,一双手向二人领口伸来, 二人被拽着停在了半空中,声音在发怒。 「怎么回事!」 苏未双眼迷离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的, 笑了,她站起身,手扶上那只抓住她的手,脸低了下去, 像只猫儿一般的蹭着,景夙只觉得手心如触电般,立即缩回,苏未「砰」的一声,跌回地上,她抬起头,神色戚戚:「又是这样啊……你每次出现,都是这样……」 景夙怔了怔,鬼使神差的又将手伸了回去,苏未就着那只手,开心的站了起来一个踉跄,直接扑到景夙的怀中。 景夙乱了,怀中的人笑脸盈盈,软的一塌煳涂,他一把将人再次推开,这回却推不开了。 她趴着道:「这一次,出现的时间,好像比以前长了,以前把我推开后,你就消失了,景夙……」 「把宸妃送回去!」 「是,皇上!」 景夙拽起人,就要送她回寝殿。 苏未一个垫脚,直接对着那紧闭的唇吻了过去,舌头不听话般的去敲开那人的唇。 「我想你了。」 十七年来,入骨相思。 景夙怒了,想要推开,苏未摸手毫不客气的攀上了他的脖子。 「苏……」他想斥责,一开口,让苏未有了可乘之机。 唇齿相交,景夙的手,不禁越收越紧,直至彻底沉沦,理智彻底断掉,直至将人打横抱起,向着曾经的寝殿迈去。 床榻之上,衣帛撕裂,量具身体相互交缠,分别了十七年,再次相遇。 第二日,苏未醒来时,莫名的在一侧偏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一套,还散发着淡淡的药膏味,她想起身,浑身上下痛的要死,还累的要死。 昨晚,苏华尹把她打残了?问题是她打哪了?怎么哪哪都痛? 苏未躺在床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喝醉酒,忘得一干二净,这一点,一点也没改…… 等苏华尹过来的时候,她哑着声音问道:「昨晚又喝醉了?」 苏华尹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长姐……」苏未有点小委屈。 第85页 「嗯?」 「好歹是你妹妹,下手太狠了吧?」 苏华尹:「?」 她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你认为是我做的……」 她很想把她从椅子里拖出来,揍一顿! 「不然呢?」苏未问的理直气壮。 苏华尹一个气没上来,差点就这么过去了。 「难道不可以是皇上!」 景夙…… 脑中划过一张成熟的脸来,她似乎是做了个跟他有关的梦,但…… 「不可能是他的……」 他这么恨她…… 苏华尹气得胸脯起了起,直接甩袖离去。 苏未:「……」 她只是觉得她做的那个春梦,不太可能真的实现而已…… 朝辰殿外的空地上,苏华尹站着,看着一众倒地被练废的侍卫,嘴角又抽了下。这一位,现在火着吧? 就是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不过,反正,她昨日玩忽职守的罪,可以逃了…… 她对着他行礼道:「皇上。」 景夙看了她一眼,那饱含怒气的眼神,让苏华尹猜想她昨天是不是真的很不称职? 两人进了朝辰殿。 「说!」景夙道。 苏华尹赶紧禀报:「当日行刺之事,是朱婕妤一手策划,赵家赵源泽贿赂考官,预让其外甥周扬眉破格录用,好参加科考,被朱大人发现,后朱婕妤以赵源泽的性命做要挟。」 「柳进。」他唤道。 柳进行礼道:「朱酝做为每次考官或者其门生为考官,据臣所调查,每次收受贿赂,至今至少有五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啊?」景夙眸色闪过一丝阴冷,「有代替他的人没?」 柳进:「目前没有。」 「给你两个月时间,找到合适的人替他!」 「是!」 柳进正要退下,景夙又道:「查一下,周家周扬眉。」 「关于周扬眉……」柳进顿了顿。 「怎么了?」 「目前正在大皇子府上当幕僚……」 「彻查他!」景夙皱了皱眉,突然道。 「臣遵旨!」 柳进退下,景夙看苏华尹还站着:「还有事?」 苏华尹规规矩矩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东宫的守卫该加强了。」 「嗯?」 「今早臣去看苏未,她说她昨晚被人揍了一顿。」 景夙:「……」 「退下吧。」他道,身后的拳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是!」 人走了,一旁的李一宁,自觉的道:「奴才去看看皇上的茶好了没。」 整座大殿瞬间空荡荡的,龙椅,一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却也是最孤独的椅子。 他坐在椅子上,脑中浮现的是某人月下通红的脸庞,以及娇软的身躯…… 景夙…… 你疯了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对得起父皇吗…… 「李一宁!」景夙叫道。 李一宁又急匆匆的跑回来:「皇上。」 「备马,朕去皇陵。」 李一宁一惊:「皇上,皇陵据这至少一天的路程……而且,您不是定下五日后过去看太后吗?」 「朕说了,备马!」 「是,奴才立即命人准备!」李一宁急忙退出去。门外不远处,苏华尹在,一见他急急忙忙的,赶忙喊住:「李公公这么急,去哪?」 「给皇上备马,他现在就要去皇陵!」说完,走了。 一侧宫女惊奇着道:「不是定下五日后,去吗?」 苏华尹朝着某个方向笑了笑:「可能……自责吧……」 「啊?皇上还自责?」 这世上,身不由已的事太多,他现在恐怕体会到了苏未当日的痛苦。 皇宫宫门打开,一人骑着马疾驰而去,直至将马累得精疲力尽,终于到了那巍峨山脚。 他停下,皇陵已经开始下雪,皑皑白雪,覆盖山顶,雪花打在他脸上,父皇,儿臣来请罪了。 他走上半山腰,一座小小的院落出现。 守门的人看到他一阵惊讶:「皇上,您怎么提前来了?」说完,就要进去禀报。 他拦下他,道:「不必惊动,朕只身前来,只是想见见母后,然后祭拜下父皇而已。」 守门的咽了咽口水,道:「是……」 景夙推开门,他的母后正独自饮着茶,旁边还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瞬间心头跳了跳,环顾一周,一头刚死掉的豹子被随意堆在一角。 「母后……您出去打猎了?」他摸着那温热的豹子,伤口还很新鲜。 「嗯……你怎么突然提前来了?」太后林妤沁捧着茶,岔开话题。 他看了眼她一身的裙装,那桌上放着的温热的茶,眼前黑了黑,艰难的笑着,然后开口:「母后……不是知道儿臣会来吗?」 否则,多出来的茶,是给谁的?总不能给他那个在皇陵长眠的父皇吧…… 林妤沁抖了抖,手中捧着的茶晃了出来,她低着头,看着被盪起涟漪的茶,良久,道:「夙儿……不要恨他,好吗……」 景夙颤了颤,十多年来,原来还有比当年更可怕的事? 「他是皇帝……但不是个好父亲……」林妤沁垂着眸,等着对面的人回话,直到手中茶凉。 第86页 「好……」他道,话音落下,支撑了他十七年的世界,就此坍塌…… 他几乎逃也般的离开了皇陵,一路寒风瑟瑟。 他到底算什么? 苏未又算什么? 他们两的十七年人生,居然是这天下的祭品? 景夙回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提前回来,他站在东宫墙侧,看着廊下那人坐着喝茶,看着雪,神色戚戚。 他拿什么面目见她? 告诉她,当年的事,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大雪纷飞,整座皇宫被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景夙站着,任由着漫天大雪落在头上,身上,直至将自己掩埋。 李一宁听说他回来了,却没见到人,急得满皇宫去找,等他终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地,身上厚厚的雪积了一层,他赶忙将人扶起,头一回,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东宫? 梦中,景夙回到了那个寒风瑟瑟的晚上,那女子冲着他道:「苏未,多谢公子相救。」 他又烧了两日…… 第51章 嫩嫩的小徒弟 苏华尹过来的第一句就是:「他发烧了。」 彼时苏未正在自个跟自个无聊的下着棋, 不知道是被她突然的出声给吓到了,还是被她那消息给惊到了。 他居然发烧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去了趟皇陵, 回来在你门外站了半天, 然后就病倒了。」 「是吗……」苏未淡淡道,落子无声。 「你还, 是吗?」苏华尹急了,「他去皇陵会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 当年的知情人, 大概都以为, 景夙在华帝陵前,想起了自己父皇的惨死,下定决心回来要杀她。 苏未点了点头:「知道。只是, 长姐,我累了,前半生过得最无忧的日子,大概就是失忆那段时候了。」 「所以……现在你真打算赴死, 等着他来杀你?」 「这样不是很好?两不相欠?」苏未淡笑道,人之将死,心情莫名的轻松, 看什么都觉得很美。 「你……」苏华尹气了气,甩袖而走。 苏未起身,泡了壶茶,一杯香茗加卷书, 慢慢的等着那道圣旨。 等了几天,书都看完了,居然还没来? 苏未有点震惊,难道朝中琐事太忙,把她忘了? 她看着门口的几个侍卫,早死晚死都一样,总比现在这样等着强,于是,大步迈出门口,等着他们来拿人,到时候再来个抵抗,她大概就可以还他了…… 「啊嚏!」冬季寒风凛冽,苏未站着站着,站到她都被风吹僵了,连打了几个喷嚏,身后居然还没人动? 什么时候皇宫的守卫那么松懈了? 他们没看到她跑出来? 她转头,几个侍卫笔直的站着,跟没看见她一样? 「喂,我出来了。」她不解的问着。 两个侍卫闻言,对她拱了拱手,然后又笔直的站好。 苏未小嘴微张,懵了…… 「你们没看到我出来了吗?」 两侍卫又拱手道:「看到了。」 看到了? 苏未惊悚,看到了你们还没动作? 「皇上没吩咐严加看管吗?」 「曾经有……」一侍卫回道。 什么叫曾经? 「难道你们不是擅闯者死吗?」 侍卫回道:「是!」 苏未:「……」 「那你们怎么不对我……」苏未愣了愣,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该不会只管进去的,不管出去的吧……」 侍卫:「是!」 苏未:「……」 原来,这两个命令是分开的?头一次听说…… 她走了回去,还是别乱跑了,免得接不到圣旨…… 不过,圣旨没等来,到等到了她的小徒弟,周扬眉。 苏未震惊的看着面前那湖,一身影突然冒出,脑袋对着空气,大口的吸着。 原来,这湖是活水,她想着。 周扬眉一转头就看到她家师父正坐在椅子上惬意的喝着茶,赶忙游过去,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泪眼朦胧,哽咽着叫道:「师父。」 「还不上来?不冷吗?」苏未道,大冬天的跑水里去,也亏她敢做。 周扬眉赶忙爬上来,一脸愧疚的站在她身侧,低垂着脑袋,道:「师父,对不起。」 「好了,先进去再说。」苏未拉着内疚不已的小徒弟就往屋里走,再在外面待着,可能要得风寒了。她不过就是被抓了吗?现在不是好好的?哪个死刑犯有她这么好的待遇?有她这么折腾自己的? 进去后,她想给她找身衣服,勐然发现她自个都没换的衣服!她衣服都好几天没换了,就是没人想起给她身衣服,唯一换的一次,就是喝醉后,苏华尹给她换的,但就没了…… 她一个快死的人哪会想到要什么衣服? 现在,拿什么给冻的瑟瑟发抖的小徒弟换? 「扬儿,把衣服脱了,先钻被子里去,我先去其它屋子搜搜,看看有没有留下的衣服。」 「哦……」 周扬眉乖乖的脱完,钻进去。 苏未立马出门,一间间屋子找着,终于在曾经阿盈的屋子找到件还存着的。 等她抱着衣服回来的时候,一堆人正堵在她房间门口,看那架势…… 不好! 第87页 她赶忙推开人,进去,一看,果然,她的小徒弟正裹着棉被,被扔在了地上。 「不知皇上驾到,所谓何事?」苏未恭恭敬敬的道,下个赐死的圣旨,他怎么亲自来了? 景夙看着她的恭敬,在看她站的位置,心里五味杂陈,头微微一撇,顶多看到后面那人半垂着的脑袋,那脸很嫩……嫩得仿佛掐得出水来。 「他是周扬眉?」他沉声问道。 苏未行礼道:「是。」 那么多年了,她什么时候对他行过礼啊?宫中礼节顶多在大婚那日学的,现在忘的七七八八,还硬要行着,除了怕惹怒他,斩了她身后那人,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一口气突然塞住了,他这两日烧了,醒来后,完全不敢见她,结果,就是没想到,她直接给他降了道雷,噼得他外焦里嫩…… 景夙觉得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徒弟在你床上,脱的□□?」 你还这么护着他…… 苏未看了地上拿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徒弟,语气略微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景夙身体颤了颤,最后那幽深冒火的眼神直射地上的周扬眉,周扬眉不禁打了个抖索…… 她来,只是想查一下情况的,她家师父要是被关在地牢,她或许还能有办法救出去,但这样如此奇葩的关东宫?她得先来查探查探…… 现在,她懂了,她家师父是没啥事的…… 现在,有事的可能是她…… 她赶忙磕头道:「草民周扬眉见过皇上,草民见师父多日未归,万分担忧师父近况,故而特地前来一望,望皇上见谅。」 「你知道这是哪吗?」景夙神色晦暗不明,他那脖子也挺细挺嫩的,真想砍了…… 他眼角瞥到一侧苏未,那小嘴抿得紧紧的,她在害怕? 怕他砍了她嫩嫩的小徒弟? 「东宫。」周扬眉头抵着地,感觉到有道恐怖的视线粘在她脖子上,又抖了抖,赶忙解释道,「草民来的时候,衣服不慎弄湿,师父这才让草民先盖她的棉被,自己去找衣服。」 景夙闻言,松了口气,又瞥了眼他裹着的棉被,还是想砍了…… 怎么办? 周扬眉简直是惊悚,为什么那目光还粘她身上,于是,咬了咬牙,豁出去般道:「草民其实是女儿身!」 苏未直接倒吸一口气,疯了般看着她。 景夙眼眸瞬间亮了亮,四处看了看,发现他身后一个宫女都没,这宫里又没人,找谁验?要不,李一宁上? 「皇上,草民换上衣服后,您就明白了。」周扬眉赶紧裹着棉被,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从惊呆的苏未手中拿了衣服就往里疾走。 人走了,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愣是没人敢说话,因为景夙现在正一脸阴沉,没人敢触他的眉头。 他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一侧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苏未。 她就这么在乎她的徒弟? 不久,人出来了。 景夙看着一身宫女服的周扬眉,的确嫩,年纪轻轻的,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然后心里更塞了,他最后抱着她这个徒弟是女的希望破灭了……除了那张脸外,这人,眼神,动作,气质,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少年的气味!还是那种会勾引小姑娘的! 这叫女的?连个宫女服都穿得乱七八糟! 分明是一个风.流少年! 苏未看完,嘆了口气,她就知道…… 于是,上前,替她理着被她系的乱七八糟的腰带,整整那不平的衣领,那轻柔的动作直接刺激到某人。 「景昱,你的幕僚,你说该当何罪?」他手捏得咔咔作响,这人做人还有下限吗? 周扬眉震惊了,他这,什么意思?不信她是个女的? 苏未听到某个名字,抖了抖,僵硬的转过头,一少年走出,下跪着,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飘着:「请父皇恕罪,儿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不知皇兄如何严加管教啊?」又一少年发声,苏未还没来得及从细细看向多年不曾见过一面的景昱,就被他那声音引了过去。 「这一点,你皇兄我的家事,应该用不着……」 「啊,师父轻点。」周扬眉一小撮头髮被苏未拽在了手里,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对不起。扬儿,疼不疼?」她赶忙伸手揉着那一块头皮。 景夙震惊了,立马吼道:「景昱,扣俸禄一月!」 说完,挥袖而去。 「父皇,就这样?」那人不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苏未又是一愣,她的昱儿因她的原因,在被欺负?所以,他们突然来这,其实是被设计好的?而不是传旨? 「是父皇!」景昱回道,然后起身,扶着额,头痛万分,「还不走?」 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傢伙? 周扬眉抖了抖,赶忙对着自家师父道别,然后连滚带爬的站在景昱身侧,景昱奇怪的看了眼苏未,没说什么也走了。 苏未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他母后,或许是好的吧,毕竟她快死了……不过,死之前留下遗憾是不是不好? 苏未这样想着,决定明天出去转转…… 朝辰殿,景夙坐在桌前,一手批着奏摺,周扬眉那张水嫩水嫩的脸突然冒了出来,他捏着自己的脸,问道:「李一宁,朕是不是老了?」 第88页 一旁磨墨的李一宁吓了一跳,赶忙道:「皇上说什么呢?您正值壮年呢!」 「壮年啊……」景夙喃喃着,果然老了…… 不如以前嫩了…… 没看到苏未那么护着她那嫩嫩的徒弟? 比起他这个几乎没脸见她的,她那小徒弟倒是很会粘人? 第52章 反正快死了 清晨, 苏未站在东宫的门口,想着自己今天要先去完成什么遗愿,想了半天, 发现, 除了不能认的昱儿,只有景夙一人吧? 要不, 去看两眼,反正都快死了。 她踏出门口, 问道:「知道皇上这时候会在哪吗?」 一侍卫回道:「练武场。」 练武啊? 她好像从没见过他练武? 他以前好像很讨厌。 于是, 苏未走着, 回头一看,两侍卫正跟着她,原来这就是严加看管? 的确, 够严的! 她走到门口,冬日的阳光下,某人正以一当十的跟着侍卫打着。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坐的地方?直接蹲在练武场的门口, 双手拖着脑袋,就这么看着中央那人,反正要死了, 死前多看两眼,他要是不给看,惹火了,没准还能早点给个解脱? 她看着他一拳挥得如气拔山河, 一脚踢得虎虎生风,比起以前来,一拳一脚,刚劲有力了很多,而且招招到要害。 这一对比,苏未就开始找起区别来,直接从头髮丝开始。 以前头髮好像很软,很顺,像江南的蜿蜒柔美的水,现在的,每一根都好像带着刚硬,冷峻。再看那脸,褪去了青涩,每一处线条,每一角度,都像是精心凿出来的,带着硬度。 然后,看着看着脸慢慢的红了,一双眼宛若春水,波光粼粼。 景夙注意到了,就是没想到,他不敢见的人,自个跑了过来?于是,招招凌厉万分,力求看起来最好看。 李一宁看了看天色…… 今日这武练得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侍卫也已经换了三批了…… 柳进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人挡着,皱了皱眉,哪来的不要命的,不知道这是哪吗? 怎么还带着侍卫? 他走近一看,倒吸一口气,就这么盯着她,盯了她半响,她居然都没发现他?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罢了,这事他不管了,当没看见,反正现在的她,毫无威胁可言。 他走进去,对着那还在折磨侍卫的人,行了个礼,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本来这时候,他们该进朝辰殿议事了,偏偏这次皇上没回去,他只好过来。 景夙拿眼角微微瞥了眼蹲地上的人,看到她含笑的样子,一颗心落了下来,原来,他的分量还是比那嫩徒弟重点的。 两人进了一旁的屋子,门关上那一剎那,苏未神色暗了暗,那一暗正好让景夙瞥到了…… 他坐下,对着李一宁道:「开窗。」 啊? 李一宁惊讶的抬了抬头。 景夙:「太热。」 柳进也不淡定了,见鬼般的看着不正常的景夙。太热?哪门子理由?他哪回议事是开着窗的? 李一宁走到窗边,窗打开,正好看到窗外失魂落魄的苏未,嘴角抽了抽…… 突然来的「吧嗒」一声,苏未头一抬,就见到那屋子居然开了一扇窗?淡定的起身,再往一侧坐了坐,找到一个极好的角度,然后……坐下,一脸的春心荡漾…… 一旁两个侍卫:「……」 苏未:反正都快死了,别人的眼光重要吗? 景夙感受到一侧的目光,心情很好,难得的没沉着一张脸:「说吧。」 那轻描淡写的两字,吓得柳进跟李一宁抖了抖,他们都快忘了,他有那么开心的时候了?好像当年的太子殿下又回来似的…… 柳进稳了稳心神,禀报导:「是关于朱大人的,近日来,不少坊间不少文人在喝酒解愁,而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讨好朱大人,殿前见圣颜。」 景夙冷了下来,食指翘着桌,道:「好一个殿前见圣颜!姓朱的胆子越来越肥了?」 「皇上,那朱大人?」 「替代他的人有了没?」 「目前看中一个,还在观察当中,是去年的进士,按其文采,三甲绝对可能,但硬被挤到三甲外了。」 「再诱他犯点罪,然后杀鸡儆猴!」 「是!」 「等一下。」景夙皱了下眉,叫住要退下的柳进。 「皇上,还有何吩咐?」 「关于姓朱的事,是谁先传出来的?」 柳进回道:「目前还未查出来。只知道是今次的考生。」 考生?景夙看了眼外面,这么巧?那一眼直接对上某人含春的眼神,脑中冒出来的想法,一下子…… 没了。 「先下去吧。」他嘆了口气。 「是。」 窗外的人还坐着,就这么坐在地面,他,出不去了…… 「皇上,既然您已经原谅了娘娘,为何不恢復她身份?」李一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高烧那两日喊的全是「苏未」,现在又是这副模样,瞎折腾,有意思吗? 景夙靠在椅子上,嘴角苦涩的扬了扬,恢復? 他有脸去恢復吗? 还有她现在这样,无论是以前失忆的苏未还是云信阁的司徒锈,都不会这样,不顾形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这简直是完成临终愿望,反正都要死了,约束自己做什么?她都被自个约束那么久了? 第89页 这样,他要怎么说? 索性,到了正午,苏未走了。 景夙想,她大概是饿了…… 「李一宁,东宫的物品是不是短缺了?」他再次想起了昨日那嫩嫩的小徒弟,心有点塞。 「是。」李一宁赶忙回道,按您老之前那诡异还善变的态度,谁敢给她备? 苏未踏入东宫的时候,发现宫里东西瞬间多了起来,尤其是那满满一桌子的衣服。 她一个快死的人,穿得过来?还是他的意思是短期内,不杀她? 第二日,苏未又来了,蹲在了老地方,她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不下旨杀她? 然后,她想她知道了…… 可能打算折磨她,消解多年怨恨吧…… 「您就是苏姑娘吧?听怜儿提起过您。」如黄莺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未转身,愣在当场,来者一身雍容华贵,一张脸,更是艷丽无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素静到极致…… 她心瞬间堵了。 两个侍卫拦在两人中间,硬邦邦道:「皇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还请容妃娘娘恕罪。」 「大胆,连容妃娘娘都敢拦,不怕皇上砍了了你们吗?」她身侧一娇美的宫女呵斥着,那两个侍卫顿了顿,面色为难的相互看了看,然后退下了…… 苏未震惊的看着他们,他们就这么退下了?能让侍卫怕成这样,可见这人。平常一定很受宠,所以,今天让这位受宠的妃子来,是想让她难受? 她嘴角努力扬起微笑,「您是……」 「这位是皇上最宠的容妃娘娘,还不行礼?」那宫女趾高气扬的道。 「羽儿,注意分寸!」她娇声呵斥道。 行礼? 原来有一天,她还得给他的女人行礼?还会受这种委屈?罢了,本就欠他的。 「苏姑娘不必介意。」容妃伸出她那十指纤纤,准备拉她起身。 苏未这才发现,她已经呆看着人家很久了,视线挪到她手上,刚想伸出手来,又瞬间缩了回去,将手缩回袖中,自己起身。 多年不曾用药护着的手,早就粗糙不堪,有些尊严还是要的…… 「容妃娘娘,苏未失礼了。」苏未忍着心中的五味杂陈给她行着礼,行着礼,手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哎呀,苏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容妃用着她那如玉般的手,牵起苏未的手轻抚着,「羽儿,还不去把玉容膏拿来。」 「娘娘,那是皇上专门命人给娘娘您制作的!」一侧宫女心疼的道。 苏未心上如针扎一般,赶忙抽回道:「娘娘到底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今日本宫亲自给皇上炖了汤,皇上练武,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进去,想麻烦姑娘帮忙送进去。」 苏未看了眼她身侧宫女端着的一盅汤,这是把她当宫女使唤? 原来,要死的人,也是会介意的? 「好。」她道,心已经堵到不能再堵了,她承认,他真的做到让她难受了…… 苏未迈进那道门,还没靠近,就被拦住了。 「皇上练武,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两把刀拦在苏未面前,苏未想,原来她还有这层意思,其实想让她受辱才让她送的。 她想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身后人的表情,又有两把刀拦在她面前。 「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苏未半步!」 寒风「嗖嗖」的吹过,苏未感受到了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 命令居然相撞了? 她看了看两边同样的尽忠职守,同样的不让一步…… 再看两边侍卫的等级,居然还是同一级? 所以,听谁的? 索性李一宁来了,对着几个人,一通骂:「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打扰皇上练武,活的不耐烦了吗!」 几个人立马乖乖的收刀,连声请罪后,站了回去。 两个侍卫就等着苏未退回来,就是没想到,她还挺直了腰板,径直的往场旁边摆的桌椅走去? 苏未心塞的放下那盅汤,转身就打算走,她还没打算让自个的尊严被践踏,两侍卫赶忙松了口气。 问题是,她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她撇头看了眼阳光下,背对着她站着的人,现在走了,不久代表告诉着他,他的折磨很有用吗? 那她岂不是更难死在他手上? 于是,一心想被赐死的某人,原路返回…… 她看着那多出来的躺椅,上面铺了毛茸茸的毯子,一看就很舒服的样子,肯定是景夙的专座,她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一屁股坐了上去,等人来赶她,最好再治个罪。 问题是,除了倒吸一口气的侍卫,跟门口那还不走的容妃,最关键的两个人,当没看到一样? 她看向景夙,正巧几个侍卫向他攻去,你忙,那算了! 她看向几乎能代表景夙的李一宁,只见椅子一侧,李一宁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景夙,满满的钦佩之情,就是不看她…… 苏未咬了咬牙,原来坐皇帝的椅子,没想像中那么大的罪,她眼神瞥向一旁她刚刚端进来的汤,动他宠妃的汤,总该能惹火他吧? 她一把端起,暖暖的,这大冬天的,倒是很暖手,盖子掀开,香味扑鼻而来。 她,饿了…… 她看了看正在练武的人,拿起备好的勺子,边看边吃…… 第90页 不说别的,这容妃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就是腻了点,她喜欢口味清淡的。 李一宁嘴角抽了抽,她这是把皇上当杂耍的? 他又看向台上,呸,什么台上,场上,他家皇上打得很起劲,的确跟杂耍的没两样了…… 外面 「娘娘,她居然吃您特地给皇上备的汤!」一侧宫女急了,赶忙进去,准备拦下苏未,她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她刚踏进去,没几步,侍卫明晃晃的刀挡在了她的面前,映衬着她吓得惨白的脸色。 「羽儿,回来。」容妃脸色不佳的唤回自个的宫女,又对着人吩咐道,「把这件事告诉整个后宫的人。」 「是。娘娘。」 景夙一直练到柳进来找他,苏未看了眼已经空了的汤,原来程度还不足以让他发火?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杀我?」她问道。 景夙抖了下,才慢慢道:「如果……我说不杀了呢?」 苏未怔在椅子上,良久良久,久到景夙都已经走了,一侧李一宁都给她备上了膳食。 「李一宁,他为何不杀我?」她喃喃着。 食盒刚刚收起,就听到这个问题,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不过,身为君王边上的人,有时不需要知道理由,只要知道结果就好:「皇上可能真的不会再杀娘娘了。」 「如果把他逼急了,应该会吧?」她思忖着。 「啥?」李一宁吓了一跳,赶忙收拾完东西,回去禀报。 她失神的回到东宫,门还没踏进去,就看到门口被挡住一个人。 「阿盈?」 阿盈闻声,转过来,含着泪唤着:「娘娘,原来周公子说的苏未真的是您。」 「阿盈,从今天开始不要叫我娘娘。」苏未垂着眸,走过去,擦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脸。 他是想让她看着他有多宠其她人吗? 「好,小姐。」阿盈改口道,不叫更好,省得心堵。 景夙,那得看你能不能忍了! 「阿盈。」 「嗯?小姐?」 「把那么多年来,得罪过,欺负过你们的人,还有他们做了什么,全部,一一列出来!」苏未一字一句道,那话里的火气,吓得阿盈抖了抖,「小姐……你要做什么?」 「老虎头上拔毛!」 她就不信了,她惹不毛他! 苏华尹殿中,她正打算午休,勐的心头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娘娘,怎么了?」紫衣正帮着她宽衣。 苏华尹揉了揉胸口:「莫名的有点不安,感觉最近会有麻烦事发生。」 紫衣:「最近?最近后宫很平静啊,因为未小姐的到来,全都观望着,娘娘难得歇着。」 「是啊,最近她们都乖乖的,但……」 怎么就这么心慌呢? 「未小姐那么乖巧懂事的人,也不会兴风作浪啊。」紫衣笑着道。 「嗯。」苏华尹点了点头,苏未的确不会,难道是以前太忙的缘故,突然闲下来不适应? 「皇上驾到!」 苏华尹愣了愣,怎么这时候来? 紫衣赶忙帮她把衣服穿回去,出来接驾,礼还没行完,就听到前方的人,急着道:「这两日,随她闹腾,你防着,别让她把自个闹腾伤了!」说完,又走了,留下风中凌乱想把两人逮着抽一顿的苏华尹…… 第53章 狐假虎威 第二日, 清晨。 一众侍卫见鬼般的看着走出来的两人,疲惫的面颊,浓重的黑眼圈, 以及与那浓重黑眼圈及不相符的两双异常发亮的眼睛。 苏未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人, 大手一指,连点了四个人, 道:「你们一块!」 一众侍卫:「……」 相较于他们的不安,苏未跟阿盈是兴奋的, 她们昨晚, 一个磨墨, 一个奋笔疾书,花了整整一晚上,直到刚刚天明, 终于将手上的花名册给弄了出来! 现在,她们饿了,所以,第一站, 御膳房! 御膳房外。 阿盈拿着名册,翻到御膳房那几页:「小姐,御膳房的环儿, 曾经偷吃阿盈一根鸡腿以及殿下的好几盘桂花糕!」 苏未沉重的点了点头,大步迈入,立马被两个小少年拦下。只见两人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 没好气道:「御膳房重地,岂是你们能随意闯的?」 「你们哪个宫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苏未头往后转,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六个想当摆设的侍卫,你们的皇命不记得了? 侍卫:「……」 他们是奉命看人,而不是奉命狐假虎威,而且,觉得有点丢脸…… 只是,想起昨晚她那巴不得他们砍了她的架势…… 昨晚不就是按照皇命拦了她的侍女吗?她不仅把他们的人打了一顿,还招招往他们刀上撞,吓得他们最后一个个的收刀,当没看到…… 算了,上吧,李一宁吩咐了,这位绝对不能伤到…… 于是,走出两人,拔出明晃晃的刀道:「皇上旨意,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靠近苏未半步!」 那两人包括正在做事的人,哪还听得清他们说什么,早就被他们的刀,给吓坏了,脸色惨白的僵在原地。 苏未看了眼不能动弹的人,挺直着腰板走了进去,环视四周,开口问道:「哪个是环儿?」 第91页 周围的人鸦鹊无声,相互看了看,最后一明显是领头的人,出来道:「环儿三年前已经失踪。」而且,她不属于御膳房…… 失踪? 苏未跟阿盈双目睁了睁,她们好像忘了剔除那些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跟出宫的人了…… 「咳。」苏未清咳一声,对着阿盈道,「下一个。」 阿盈翻开本子,拿着毛笔指着第二个名字,道:「曲向南。」 那话音落下,角落里一男子莫名的抖了抖。苏未一眼看到,指着他道:「你出来!」 男子走出。 阿盈缓缓念着自个写的内容:「曲向南,曾经剋扣殿下的餐食数量。」 男子立即下跪,他终于认出这眼熟的宫女了,不就是大皇子身边的那个?他赶忙磕头道:「这位娘娘,当年那事,小人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了!」 苏未:「……」 阿盈:「……」 人家已经被罚过了,好像不能再动了? 阿盈摇了摇头,将这人从本子上划掉,又顺着那名单往下念:「第三个,连工。」 又一男子「扑通」一声跪下,道:「我大哥当年已经被逐出宫了!」 苏未:「……」 那她们昨晚奋笔疾书有什么意思? 「阿盈,下一个……」 阿盈划掉人后,又要接着往下念,众人看了看她们身后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又看了看她们手中的名册,莫名的有种那是阎王爷的生死簿的感觉。 赶忙一个个下跪,认错的认错,顺带把自个当年受得罚一一报出。 阿盈:「……」 「奇怪,你们这怎么回事?我们婕妤的燕窝怎么还没好?」一宫女恰逢走了过来,询问着。 苏未突然的笑了,那一笑,吓得地上跪着的人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来索命。 「好久不见。」她对着那宫女道。 那宫女见了她,愣了下,随即想起她是谁,她不就是害她家主子白白挨了一剑的苏未吗? 「你在这做什么!」她怒道,话说完,好像听到了满屋子倒抽气的声音? 苏未淡笑不语,只是对着地上的人,道:「还不把朱婕妤的燕窝拿出来?」 「是……」一人回道,赶忙去端过来。 「算你识相!」宫女冷哼一声。 只是…… 好像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听她的?她又不是什么主子。 「雪衣姐姐,给。」那燕窝被捧了出来,宫女正要伸手去接,一旁,苏未起身,直接劫下,道:「我饿了。」 「你!好大的胆子!」那还不明所以的宫女,伸手就是要一巴掌,然后手及时停在了突然出现的刀前,脸色瞬间惨白。 侍卫努力的绷住脸,道:「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禁允许,不得靠近苏未半步……」 宫女愣住了…… 「你……等着!」然后,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苏未吃着燕窝,问着阿盈:「饿了吗?」 阿盈点了点头。 然后又问向六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你们饿吗?」 六人齐齐摇头! 正午时分,李一宁觉得很奇怪,怎么今日传个膳传那么久? 景夙也皱了皱眉,头一次,居然让他饿了? 「奴才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一会,李一宁脸色诡异的走了回来,禀报导:「娘娘她现在在御膳房……」 景夙皱了皱眉,不解:「她去那做什么?」 李一宁:「她正在吃着御膳房给皇上备的膳食……还有各宫的点心……」 「胡闹!」景夙忽的拍案而起,一宫殿的人赶忙下跪。 「奴才立即……」 「李一宁,叫上御医,走!」 李一宁:「啊?」 不是叫人带她离开? 「她一吃起来,不吃完是不会停的!」景夙疾步走着,他的膳食那么多盘,全进她肚子里,不撑死她? 李一宁:「……」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膳食正好正常传出来,看到人连忙下跪,冷汗直流,他们上膳晚了,还不止晚了一点,理由就是苏未带着六个只遵守那一个命令的侍卫堵门口了,还居然不怕死的吃着皇上的膳食…… 「皇上恕罪,奴才们是……」 「她在哪?」景夙四处看了看,只在一侧桌边看到满桌狼藉,直接倒吸一口气,她吃了那么多? 「回皇上,未小姐已经被我家娘娘带出去消食了。」紫衣回道,天知道,她们看到哭哭啼啼的朱婕妤时,那感觉,朱婕妤是什么人啊?就算是无风不起浪,她也能给你吹出一阵风来。现在,居然那么委屈? 景夙松了口气,对着御医道:「这两日,你住东宫附近。」 御医:「是。」 另一边,阿盈一手扶着苏未,而苏未则一手扶着自个的肚子。 「你这架势,真像怀有身孕……」苏华尹嘴角抽了抽,能把自个吃成这样的,她头一回见到…… 「长姐说笑了。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苏未问道。 「昨日有人特地跑到我宫殿,让我防着有人把自个闹腾伤了。」苏华尹嘆了口气。 「我看皇上的意思,不想杀你,你这又何必呢?」 苏未顿了顿,苦笑了下,不说话。 苏华尹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带着人走着。 第92页 三日后,苏华尹头一次怒气沖沖的直闯朝辰殿。 「怎么了?」 还怎么了? 苏华尹忍着怒气道:「后宫快被她给掀了!」 太医院、司衣纺、兽圆、朱怜儿宫殿里的几株梅花,甚至是给容妃的几匹布料,她全给过了一遍! 「她人没事吧?」 苏华尹:「……」 「现在没事,但皇上,再这么纵容下去,朝堂上恐怕要清君侧了!」 这才是最麻烦的! 苏未恐怕要的就是这个! 「无妨,顶多提前计划而已。」景夙放下奏摺,看着面前的女子,大好年华,全赔在了宫里,他道,「朕记得你说过,你不要做一闺阁女子,这几日好好想想,你要什么?」 苏华尹怔了怔,他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不必想了。」苏华尹道,「臣想做一方将领!」 景夙看了她一眼,道:「一方将领,是不可能的,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个其它职位,今后如何,靠你自己,李一宁,拟旨。」 第54章 小金库 清晨, 冬日的阳光撒满东宫,阿盈走出来,看着两边站着的侍卫, 用问着「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问道:「今日是哪六个?」 排排站如松的侍卫齐齐一颤。 「咦?难道昨晚你们回去没抓阄?」她惊奇的问道, 这还是两日前被她无意中听到的,他们现在每晚回去抓阄, 决定第二天谁来跟她们两闹腾。 「没决定的话,那就……」 「回盈姑姑, 昨夜决定的刘洋, 林风, 容大志……等六人!」一侍卫赶忙站出,将那六个想装死的人给供了出来。 那六人:「……」 他们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 「阿盈, 走吧。」苏未走了出来。 「小姐,我们今天去哪?」阿盈兴致勃勃,那么多年,最痛快的就是这几日了。 苏未顿了顿, 看了眼阿盈,道:「先去找李一宁,要点东西。」 「好!」 朝辰殿外, 李一宁莫名的抖了抖。 「师父,你怎么了?」一旁,他带的徒弟问着。 李一宁摇了摇头,就对着他吩咐道:「去叫御膳房弄点吃的过来, 皇上早上都没吃,现在应该饿了。」 「是。」小徒弟走了,李一宁正打算反身回去。 「李公公。」苏未分外乖巧的看着他。 李一宁心头勐的一跳,把过去那么多年来,自己做的事,快速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皇子跟阿盈的事,才微微松了下来。 「娘娘。」他行礼道。 「不必再叫我娘娘,还是唤我苏姑娘吧。」苏未冲着他笑着。 李一宁:「……」 大皇子都那么大了……还称姑娘? 「不知您有何吩咐?」 跳过称唿,准没错…… 「这个,我是想问你要景夙小金库的钥匙。」苏未淡笑着,她知道景夙有个专门的小金库的,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他会把府上用度专门匀出来一份,然后放进自己的小金库里,就是不知道当了皇帝,这习惯还在不在,不过,看李一宁这表情…… 肯定还在!苏未笑得更开心了。 李一宁突然懂了宫中那帮人看到她时那恐惧的心情,这压根就是个强盗! 「娘娘……」李一宁快哭了,那可是他的皇上,从儿时起就攒着的小金库啊…… 「公公?」 「能放过皇上不……他就这一个爱好……」 「那好吧。」苏未点了点头,带着阿盈就往回走。 李一宁松了半口气,然后下一刻,那口气又提了回来。 苏未道:「还好我会开锁,自己开吧。」 皇上啊……你这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娘娘,留步。」李一宁无比心疼的喊道,「奴才去拿钥匙……」 说完,连忙推开朝辰殿的门,里面柳进正在跟着景夙密谈,然后,只见柳进在一旁嘴角抽着,上面的景夙正一手捂着心口,心疼不已。 「皇上?」李一宁小心翼翼的叫着。 景夙看着门外,那身影投在门上…… 「给……」他心酸着道,原来已经轮到他了啊? 「是……」李一宁老泪纵横。 「柳进,接着讲吧……」 柳进:「……」 「皇上,我们还是先歇会再继续吧。」 您现在被抢劫,还能有多少心思在? 门外,李一宁拿着钥匙出来,道:「娘娘,请跟奴才来。」 「李公公,告诉我位置,然后把钥匙给我,就行,你先去忙吧。」苏未善解人意的道。 李一宁眉毛挑了挑,给你? 你还不把金库搬空? 他去好歹还能悠着点。 「娘娘,还是让奴才带您去吧。」 苏未:「……」 一柱香过后,苏未踏进景夙的金库,不由感慨,他这小金库,不愧是从小就开始攒起的,这份量,真心足! 「阿盈,专挑又贵又小的,带走!」 「好叻!」阿盈从袖中掏出个麻袋。 李一宁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半个时辰后,阿盈扛着满满的袋子,挪回苏未身边:「小姐,装不下了。」 苏未颇为不舍的四处看了看,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先这样吧……」 第93页 阿盈将麻袋交给侍卫,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景夙的金库,走在后面的侍卫,赶紧走到李一宁身边,捂着颤抖的心脏问道:「皇上会不会砍了我们?」 李一宁肉疼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死不了。」 侍卫松了口气。 「最多打一顿。」 侍卫:「……」 前方,阿盈看了眼后面满满的麻袋,问道:「小姐,我们下面去哪?」 「出宫。」 「咦?出宫做什么?」 苏未深深的看了阿盈一眼,道:「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这样出去?」阿盈指了指身后的侍卫,这样根本买不了东西吧? 「嗯,就这样。」 侍卫:「……」 他们要招摇到外面去了? 昨晚手气怎么那么差? 宫外,苏未先找到当铺,挑了几颗夜明珠,当掉,换回了厚厚一叠银票,又拽着阿盈进了家成衣店,挑了最好的衣服换上。 「小姐,东宫不是有很多衣服吗?为什么特地出来买?」 「因为那些不适合你。」 「啊?」阿盈不解,肯定不适合的,但为何特地这么说? 「今天出来,是特地给你买的。」 「啊?」她震惊了,她一个宫女,没事穿这种衣服做什么? 「快去换!」 「哦……」 阿盈出来时,那软软的纱裙衬得她宛若一真正的大家小姐。 「换好了?那走吧。」 「去哪?」阿盈还在震惊中。 「首饰店。」 「啊?」 苏未拉着阿盈又进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店,店内,已经有了不少名门贵妇在挑选,阿盈莫名的变得异常沉默。 苏未拿起一根簪子:「好看吗?」 她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 苏未抬起她的脑袋,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插了上去,阿盈诧异的看着她。 「我走之前,总得把你嫁掉。」 「咣当」一声,一侧桌前,一男子弄翻了一盘玉镯,晶莹剔透的上好玉镯,瞬间裂得裂,断的断,惨不忍睹,男子惨白的脸色更加白。 「哎呦,王大人,这些可都是今年的新品啊。」掌柜的连忙出来,肉疼的捧着地上碎裂的玉镯。 「实在是对不住,这些麻烦掌柜的算好价格,送到我府上,王某一定赔偿。」 「你疯了?这数量,是你那点俸禄赔得起的?」一旁,一上了年纪的妇人急着道。 掌柜的听完,更急了:「王老夫人,小店生意……」 「我们赔吧。」 在众人被那一突变吸引了目光之时,一声音突然响起,回头,就是进来时,那两个奇怪的女子,逛店居然带着侍卫?偏偏这两女子还眼生的很。 苏未缓缓走过去,对着那王大人就是一弯腰行礼:「苏未在此多谢王大人多年来对我家阿盈的照顾,这些钱,就由我们来赔。」 还远远站着,头一次不跟着苏未走的阿盈勐的浑身一颤:「小……小姐……」 王奇跟着颤了下,视线不禁移向那个一动不敢动的人,四目相对,阿盈率先挪开目光。 「不必!」又一女声响起,那女子走到王奇身边,对着苏未道,「我木家虽说不富裕,但赔我相公打坏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奇挪回目光,缓缓的冲着苏未垂手:「姑娘好意,王奇心领,但这东西既然是我王奇打破,理当由我来赔。」 「如果我一定要赔呢?」苏未笑着看着他们,就是那笑,温度有点低。 「笑话,这是你说赔,就能赔的吗?还是说这才是你带着护卫出门的理由?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人?」那女子轻蔑的道。 苏未手向后伸了伸,一侍卫立马将麻袋递了过去。 苏未:「……」 早知道,不该拿麻袋装…… 太难看了…… 「这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不知够不够赔?或者,你们敢不收?」她冷冷的看向那掌柜,掌柜的赶忙下跪道:「草民不敢。」 女子咬了咬唇,视线瞥向那麻袋,忽的笑了:「御赐的东西,你拿麻袋装着?」 苏未:「……」 整个东宫,只有装菜的麻袋…… 「你不信这是御赐的?」她冷着道。 「不信!」女子也不甘示弱,直视着她,「我现在怀疑,你们假冒御赐之物!」 「够了,夫人。」王奇突然出声呵斥。 「够?你在护着这小贱人?」 「你说谁是贱人?」景夙走了进来,他听说苏未带着他从小攒的东西出宫了,赶忙叫李一宁带着银子一块出门,好偷偷赎回来,倒是没想到这才是她拿东西的真正目的。 第55章 心结解开 「你是谁啊, 居然敢……」 「微臣叩见皇上!」王奇认出来人,赶忙下跪行礼。他这一跪,满店的人吓了一跳, 连着外面的百姓一块跪下, 高唿万岁。 景夙也不叫他们起来,就这么看了一眼苏未, 无奈道:「这就是你问李一宁要朕金库钥匙的原因?就是拿来替阿盈撑腰的?」 他话音落下,王奇一家子额前开始直冒冷汗, 如此熟稔的话, 还能够随意动金库,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告诉着他们,这女子, 是他心尖上的人…… 第94页 苏未顿了顿,他这是在给她们撑腰? 但,为何…… 「是。」她回道。 「阿盈的婚事,朕自会安排, 王大人既然已经有了正妻,没必要再让她过去做小,还是说, 你捨得?」他又问着。 苏未配合着摇了摇头:「不舍。」 「既然如此,就回去吧,别在外面瞎闹腾了。」他道,然后才将视线停在了那女子身上, 「算了,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 店门一出,阿盈立马就要哭出来了。 「如果不想丢脸,就别哭出来。」苏未轻声道,「我们输人不输阵。」 阿盈忍着点了点头,直到东宫之内,月上柳梢头,阿盈搬来两罈子酒:「小姐。」 「喝吧。」苏未道。 阿盈倒出酒来,勐的一罐,憋了好久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小姐,怎么知道的?」 苏未陪她喝着:「你那册子上,我看到有个名字被划掉了,就找门外的侍卫查了下,恰好是王大人那位夫人。」 阿盈趴在桌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冲着她腼腆笑着的人:「他其实是好人,真的很好很好,就是阿盈身份太低,帮不了他,更不招他母亲喜欢而已。」 苏未默默的陪她喝着,酒过三巡。 她率先倒下了。 阿盈笑着摇了摇头,她家小姐酒量还是那么差,正打算起身扶她回去休息,一双手,已经先将她抱了起来。 「皇……皇上?」 「你跟在景昱的身边,将来身价自会不菲。」景夙看了眼她道。 阿盈愣住了,他这……什么意思? 景夙抱着醉过去的人,回了房,宽衣解带,然后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敢真正面对她…… 「你为什么就是不杀我?」苏未躺着,身后的人颤了下,他大概没想到,阿盈知道苏未容易喝醉,特地掺了水,而苏未早就发现有人暗中看着她们。 她感受着他的脑袋埋在她背上,那闷闷的声音带着丝不安。 「他没死……」 昏暗的屋子在那一剎那静得只余窗外风声。 苏未抖了抖,眼角的泪水莫名的涌出来。 华帝,真的不愧是华帝…… 鱼与熊掌皆得。 所以,她多年的心结,其实压根没有存在的必要?原来他只告诉了她设计的一环…… 「所以……对不起……」 景夙起身,替背对着她的人盖好被子,手僵了僵,她终归是要走的吧? 现在想想,每次都是她离开,如果早点放她离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对不起,苏未。」他道,「我明天就让人……」 「景夙。」 「嗯?」 「我累了。」 景夙眸色暗了暗:「我知道了……」 他会放她走的。 「所以,不想再折腾了。」她睁着眼,视线昏暗。 「什……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流离失所了……」 五岁那年,她遇见了司徒信,十多年的人生只为了云信阁而活,十七岁那年,阴错阳差遇见了景夙,她跟他的父皇一块背叛了他,所以真的好累好累。 「好……」景夙哽咽着,俯身吻在她的额头,「苏未,从今以后,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苏未转过身,手扶上面前人的脸颊,成熟深邃,他们都错过太多太多。 他重新躺回来,真真实实的搂回了他的苏未,不言不语,只要真实,而不在是午夜梦回。 只是,好景、不长…… 苏未躺着,快要安心睡下的时候,勐然睁眼,想起件很恐怖的事来! 「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华帝没死!」她不敢置信的坐起,手抖着指着还有点懵的景夙。 景夙起来,打算搂回人,「啪」的一声,被她一巴掌打掉。 「怎……怎么了?」景夙迷茫又委屈的看着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你还问怎么了?」苏未气得发抖。 景夙赶忙安抚:「我只是怕告诉你了,你生气走了。」 苏未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这几日在那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那个横行霸道,丢脸丢到家的人,是她吗?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景夙:「……」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一点…… 他家向来乖巧知分寸的苏未,有一日会因为自个的解放束缚的行为,恼羞成怒。 「那个……我只是没想到,你会……」 「滚出去!」苏未指着门外,吼着。 「砰」的一声,门在他面前关了。 景夙抱着衣服,站在门外,傻眼了…… 「苏未……」他弱弱的叫着。 「滚远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把头埋在枕头上,几日来的种种,让她羞得只想钻个地洞,最好永远别出来…… 不过…… 她抬起头,慢慢的笑开来,这回真正的没了芥蒂。 门外,景夙:「……」 「那个……皇上,你要回朝辰殿吗?」阿盈打着哈欠从一侧房中走出,看到他,不忘将自个手中的灯笼塞到他手里,然后自个回去睡了。 景夙:「……」 第95页 他看了眼灯笼,又看了眼手中的衣服,心塞的吹灭了灯笼,如曾经般的坐在了门口。 直到第二日,苏未开门一看,人突然到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景夙?」她赶忙弯下身扶起他,头一摸,发烧了? 「你坐了一夜?」她语气惊悚。 景夙迷煳的点了点头,委屈道:「我以为你会醒的……」 苏未:「……」 她该怎么跟他说?她昨晚心结解开,又多年不做刺客,睡得无比安稳…… 而且,为什么?东宫那么多侍卫在,就没人管他? 李一宁又跑哪去了? 景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回道:「我昨晚来的时候,特地叫他们离远点……」 苏未:「……」 朝堂之上,景夙轻咳了两声,发烧还跑来上朝的滋味真心不好受,听着下面的人,叽里哌啦的说着,头疼无比,他现在只想躺回苏未的膝盖去,偏偏,他要上朝…… 「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准。」他按了按脑袋,他们说什么,他都快听不清了。 「关于上次马场行刺皇上的那个刺客,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容爱卿很好奇?」景夙眸色瞬间暗了暗。 「臣不敢,臣只是近日听闻,那位近几日将后宫闹得鸡犬不宁,故而想问问皇上的打算,毕竟后宫,关系到皇上的子嗣。」 「那朕现在告诉爱卿,朕什么也不打算做,打算由着她闹腾。」景夙坐好,现在开始对敌。 「皇上,万万不可,此等女子,怎可留在后宫?」 「如果朕要留呢?」他沉着声。 「那臣只好长跪不起。」 「那你就跪着吧!退朝!」 景夙挥袖而去,留下满朝面面相觑的大臣,窃窃私语。 后宫,柳进走了过来。 「皇上打算动手了?」 景夙:「这事不要告诉苏未,朕不想再让她牵扯这些复杂的事中。」 「微臣明白。」 他踱步回到东宫,院中,他的苏未正对着一棵树发着呆,一脸的迷茫。 「怎么了?」他环着她,突然想到自个现在还在烧着,赶忙离她远点。 苏未不解的转过身,就这么看着他,直看得景夙心慌。 「怎……怎么了?」 苏未摇了摇头,道:「御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然后呢?」景夙不解的问着。 「然后,刚刚他先给我把了个平安脉。」 「嗯?」 苏未:「……」 这是第二次了,她见到大夫那诡异的表情了,尤其是在她跟他说,她并没有跟皇上行过房的时候,他那表情,就跟天塌下来似的。 「到底怎么了?」景夙有点不安。 苏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问道:「我来宫中后,你有碰过我吗?」 景夙勐然想起某个晚上,自个趁人喝醉,行了不轨之事,赶忙摇头。 苏未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吗?」他心虚的问着。 苏未:「也没什么,就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他一颗心提了起来。 「御医说,我怀了一月的身孕?」她语气迷茫,实在是不解,这回肚子里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景夙懵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晕了,然后赶忙上前抱住人,蹭着她的长髮:「没事我的,是我的。」 苏未:「……」 所以,那天,是她误会苏华尹了? 她怎么就这么想踹他一脚呢? 第56章 尾声 几日后, 阿盈收拾行装,准备回景昱那里,毕竟, 苏未这, 已经不需要她操心了。 苏未送着阿盈到了门口,从侍卫手中接过麻袋, 里面已经拿布,一份份的包好了。 「这一份是给你的, 是我给你的嫁妆!」她递上一个大大的包袱, 阿盈含泪望了望。 「然后这一份, 是给昱儿的。」 「这个……小姐,你自己给吧……」说完,阿盈手指了指外面, 一身深蓝华服,十七岁的少年正在不远处望着她,然后行了个礼。 苏未顿了顿,拖起麻袋就往他那走, 冬日阳光不够暖和,却足以照暖面前这人。苏未伸了过去,抚摸着他的脸颊, 跟景昱当年很像,线条流畅,只是比当时的他稍加硬了点,景昱当年可是很柔和的, 暖暖的,跟阳光一样。 「对不起,母后现在才敢见你。」 「母……后……」景昱念着,一个从小很想叫,又很不习惯的词。 苏未暖暖的笑着,从麻袋中掏出两份来:「这一份,是给你的,从小就没送过你什么,这一回,一次性补全。」 景昱乖乖的接过,抱得紧紧的,然后…… 苏未又掏出另一份同等大小的:「这一份,给扬儿的。」 景昱:「……」 「好,母后。」他道,幽幽的目光看向那份包裹。 阿盈:「……」 他该不是想吞了周公子那份吧? 「以后如果有空,多过来坐坐。」苏未看着他道,他身为王爷,没有事,是不得随意入宫的,此次进来,恐怕是有事才来的。 景昱点了点头。 景夙过来的时候,苏未正蹲在门口,望向远方失神。 「见过了?」 第96页 苏未:「嗯。」 「所以,生气了?」 苏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理他了。 景夙搂着人,语重心长:「但我只敢将江山交给他。」 苏未:「……」 「这意味着将来他会孤单。」 他已经一个人那么久了…… 「大不了,以后常回来陪他。」 苏未勐的抬头:「什么意思?」 景夙淡笑不语。 「皇上,怜儿求您,放过朱家满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未一跳,她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朱怜儿正跪在不远处,昔日精緻的人儿,此刻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她问道。 景夙没回她,冷着张脸,道:「来人,带下去!」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拽着不愿离去,像是拽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朱怜儿。 「我求你了,苏未,让皇上放过我朱家!」 那声音歇斯底里,景夙立即捂住苏未的双耳,怒道:「还不带走!」 人走了,东宫门前瞬间清静下来,苏未都快怀疑刚刚那人错觉。 「怎么……回事?」她又问道。 景夙寒着一张脸,他们居然让她跑到了她的面前! 「朱酝多次收受贿赂,而且,还派人暗杀那些知情者。」他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略过了朝堂的一番风云,有些事,她还是不要接触的好,现在的苏未,只要每天轻轻松松就行。 苏未乖巧的不再询问,只是看了眼朱怜儿被拖走的方向。 晚上,一阴冷的宫殿被人推开,朱怜儿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瞬间燃起点希望。 「朱怜儿,朕现在给你一个可以救你朱家满门的机会。」 「皇上肯放过我朱家?」她微颤着问道。 「是,只要你按朕说的做。」 一柱香过后。 朱怜儿笑了,趴在地上,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后宫那帮人,她们所做的一切,多年来明争暗斗,心机费尽,原来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尽在别人掌握的闹剧。 「皇上啊皇上,当年姐姐劝我,不要入宫,她说,当今的皇上是个冷酷无情,几近残忍的人,而我却仅仅因为一个萧索的背影,就将她的劝告当做了耳旁风,我对自己说,有那样一个看一眼就令人心痛,心生怜惜背影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冷血?」 景夙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梨花带雨,却又自嘲不已的女子,他,其实也欠了她们不少。 朱怜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看着他:「现在,怜儿信了。」 「皇上的要求,怜儿答应,不过请皇上看在臣妾将苏未还给您的份上,留家父一条全尸。」她磕着头,求道。 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那两害了先皇的前王爷死后,皇上浑身的戾气消了大半,而他也在用他的行动告诉着所有人,他对人对事不再那么狠,否则,满朝那私底下的龌蹉之事,不会偷偷盛行,殊不知,他只是让他们浮出水面,然后再让他藏得最深的儿子,一一剷除,好在不扰乱朝堂纪律的前提下,替换最纯净的血液。 而现在,终于轮到了那容太师,一扎根最深的毒瘤。 「好,朕答应你!」 一月后,随着朝堂之上,清君侧的唿声越来越高,一明月高照的夜晚,那藏着迷惑君王之人的东宫,被一场大火席捲,漫天的火焰,甚至连宫外的百姓都能看到。 而当今的皇上,为救他那心爱的女子,不顾阻拦,冲进火场,浑身大面积烧伤,据太医所说,恐将不久于人世,而那名女子,也早已消香玉陨,只留俱焦尸。 朝堂惶恐,就在众人想着赶紧催皇上立储之时,那将不久于人世的烁帝,身着龙袍,在李一宁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那布满伤痕的人,此刻万分狰狞,众大臣连唿吸都直接放缓。 然后,那放火的朱怜儿押上了大殿。 「说,到底是谁让你放得火!」烁帝沙哑的声音迴荡在大殿,他此话一出,满朝大臣,纷纷下跪,事到如今,还有谁不明白?皇上这是想藉此杀人,而当初最想那女子死的,就是容太师! 「回皇上的话,是容太师命民女放的火,他说,只要……」 「闭嘴!你胡说!」容太师赶忙出列,「请皇上相信微臣,微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啊,皇上。」 「你的一片忠心,就是火烧东宫!」景夙勐然起身,随即一阵勐咳,李一宁赶紧扶着他坐回去,太医上前。 「来人,将容昗拉出去,斩了!」他话音落下,整个人直接昏厥过去。 容太师喊冤的声音直接白费,他现在,摊上的,不只是命人烧东宫,更是摊上了弒君,绕是他门生众多,此刻,也没人敢发声。 或许,那女子,压根就是杀他的理由…… 当夜,景夙看着面前多年不曾疼过的儿子,问道:「恨吗?」 景昱顿了顿,俯身行礼:「恨,也不恨。」 不曾享受过真正的疼爱,却一路收穫良多…… 「那很好。」景夙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帝王者,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是控制不好朝堂的,朕的父皇做的很好,他抓住所有大臣的弱点,能让他们乖乖听令,但朕做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非常手段,清除毒瘤。」 第97页 「咳咳咳。」景夙连咳了几声,景昱赶紧扶住。 他摆了摆手,李一宁递上圣旨:「昱儿,从今以后,江山交给你了。」 「从小到大,朕从来不曾送过你什么东西,这是朕送你的最大的礼物,用不用,看你自己。」 「还有,后宫的那些妃嫔,你注意安排好,她们的去留由她们自己决定,想嫁谁就嫁谁,想回家的就回家,无处可去的,在宫中找个地方,让她们好好过完下半生。毕竟,父皇也欠了她们良多,耽搁了她们的终身,只是下半生,父皇只能好好弥补你母后。」 当夜,烁帝驾崩消息传出。 景昱奉旨登基,被怀疑假传圣旨,被他用大军压下,众人此刻这才明白,烁帝为何每次都不赏他,原来最大的赏就是朝中那群新晋官员以及偌大兵权还有帝位。 然后烁帝遗旨昭告天下,大意为朝堂与后宫联繫甚密,恐弒君之事,再有发生,故从今以后,凡入选后宫嫔位以上者,家中不得有人在朝中担任要职,已担任者,品级连降三级,地方官员不得在一处为官超过五年,此外,朝中大臣不得干涉帝王选妃,违者,斩立决! 简而言之,要断绝后宫与朝堂的关系,或者说,从今以后,帝王后宫,真正的由皇帝抉择,他想用后宫维持朝堂平衡,可以,从今以后,专宠一人,也是可以。 而另一边,皇陵上 华帝对着那巍峨大山,跪拜。 「父皇,您的江山,现在很好,儿臣自认为已经无愧于您,也请您从此以后真正安息。您不喜儿臣,儿臣也绝不会地下还给您添堵,您最钟爱的齐王,已经以景夙的身份下葬,晋王跟宁王,也以入皇陵。从此,拜别!」 「皇上。」 「皇上。」 陈泽跟柳州宴回来了。 「这十多年来辛苦你们了。」华帝对着二人行礼。 「皇上,言重了。」二人赶紧回礼,「殿下做的都很好,这些年,我们伏在他国,也无需做什么。」 「是啊,他做的很好……」华帝望了望远方,让他独自一人心力交瘁了十多年,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宫门外 苏未一身宫女服,站在宫门口,一双手扶上景昱的脸颊:「对不起,昱儿,母后从来没有敬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 「母后……」景昱哽咽了下。 「现在又要走了,他还那么狠的,走之前还把天下重任直接扔给了你。」 「儿臣会尽力做好的。」他行礼道,万千的孤独独自一人咽下。 「每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会回京一趟的。」景夙说道,那一张脸,烧伤的痕迹连个影都没有,他还是很护着自个那张脸的…… 马车渐行渐远,景昱回头看了眼高大的宫墙,要在里面一辈子了? 忽的,勐然想起什么,转身往自己王府走去,至少,她母后还是给他留了点东西的,比如,人…… 于是,王府某一扇门被一脚踹开:「自个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里面:「啥?」 第57章 番外 云信阁(上) 司徒信很无聊, 他被罚面壁一年,整座山上除了会跟他抢食的猴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他面壁的理由, 就是他杀了一家世显赫的衣冠禽兽,而且是错手! 至于为什么要说「错手」, 那是因为他一开始真的没打算杀他,身为江湖第一大正派峰迴山庄的少庄主, 他深谙什么叫名门正派, 当然, 有些是真的正,但毕竟沽名钓誉的也不少。比如,他错手杀的这个……所以, 他才不会去惹一身腥味。 但偏偏,那蠢货,见自己事迹败露,不愿戴上那顶伪君子的帽子, 在他剑停他胸口的时候,自个撞了上来,然后一命呜唿…… 再然后, 他家人巡上门,他老爹就一怒之下,罚他来面壁。 面壁啊面壁,这才半个月, 他就受不了了。 「老天啊!扔个人给我,好不好!」他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吼着,吼完觉得自个傻,乖乖回去睡觉,睡醒了,就又过了一天了,虽然还有好几百天。 他怎么就这么可怜? 可能,老天真的看他太可怜了吧?半夜真扔了个人给他…… 司徒信闭着眼,听着身后那人的「轻」动作,嘴角抽了抽,再听到那人拔剑的声音,他觉得他再不醒过来,真的是有辱自己的智商,杀个人,居然不事先把剑拔好? 他勐的一睁眼,脚一踢,立马把那把剑踢飞,暗中,那身影被他踢得晃了晃。 司徒信:「……」 他勉为其难的下床,陪着他打着,交手几下后,他无聊了……到底是谁派这么弱的杀手来的? 他这样想着,然后一不小心把人踢飞了…… 那人撞到墙上,然后晕了过去…… 他点起灯,趴过去瞅了瞅,万分希望,面前这人是在装晕,不然真的太无聊了! 事实是……他真晕了…… 第二日,那个「刺客」醒了,占着他的床,然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了一柱香…… 司徒信坐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到底哪来的如此不敬业的「刺客」?他看了眼手中的牌子「渊崖」?那个有名的专产杀手的地方? 然而,这牌一看就是假的…… 可能是其它组织用来毁人家声誉的吧?他默默的看了眼床上的人。 第98页 只见那人终于彻底的醒了!睁着双震惊惊恐的眼,看着他。 司徒信:「……」 他都没被吓到…… 然后,那人四处看了看,好像终于想起,他是来刺杀的!紧接着,又是一阵见鬼的表情。 再然后,人跳窗跑了…… 司徒信:「……」 接下来的几日,他一直有种自己被人盯着的感觉,他想,这人还算敬业。至少,这慢慢面壁生涯,还算有意思。 就是这人,功夫真的不行,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着窗外吼道:「你改行,别当刺客了!」 简直是侮辱这一职业…… 然后,那目光没了。 原来,这么听话?他有点惊奇。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他那哪是听话,分明是恼羞成怒。 他睡得正舒服,他一剑刺过来,然后被他抓个正着…… 「啪嗒」一下,一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 血? 不对没血腥味。 那就是…… 不是吧…… 哭了? 「我就要当刺客!」那声音,很委屈,又很倔强,但一听……就知道是个女的…… 他吓到了,赶忙踢开人,那人就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踢就昏过去,反而疯了一般的砍他。 没错,就是砍,跟个没练过武的人一样,只凭一股蛮力砍着。 司徒信头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向来不对女子动手,所以,一晚上,他躲了整整一晚上,直到东方太阳初升,她才停下来。 「我叫连焕云!明日再来!」她潇洒的扔下句话,跑了。 司徒信:「……」 他想睡个好觉,怎么办? 连焕云很守信,第二天真的来了,还是同一个时间点。依旧一个打到第二天清晨,一个躲到第二天清晨…… 几天后,司徒信嘴欠的又说了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同一个时间来啊!怎么那么蠢!」 然后,他唯一的休息时间,也没了,因为那连焕云,真的很听话!每次来的时间都不一样。 有时候,是他在吃饭,有时候在睡觉,有几次,甚至是他在方便的时候……更过分的是,连他洗澡的空隙都不放过!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啊!」司徒信紧紧拿起衣服裹住自己,怒视着对面执剑的人,只见那人,一脸迷茫的问道:「知道啊,然后呢?」 司徒信嘴巴微睁,不敢相信:「你……到底哪冒出来的……」 「渊崖。」她答道。 司徒信嘴角抽了抽,他才不信! 接下来,几日,又恢復了那天天被「杀」,导致他严重的睡眠不足,一日,他正自己悽惨的做着饭,某个锲而不捨的人,又来了,两人一阵打斗,就这么把他屋子给烧了…… 峰迴山庄的人,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来的时候,正留司徒信一人,生无可恋的站着。 大火扑灭后,几个师弟走向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张口就是:「师兄,你怎么这么憔悴?」 司徒信:换作你天天被杀,天天睡不好,你,不憔悴? 「我住哪?」他问道,其实更想问的是,他可不可以回去了? 那师弟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师父说,您别耍花招了,房子没了的话,如果没地方住,请师兄自个先找个洞住着,我们尽量快点建好这屋子。」 司徒信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我是不是他抱来的?」 那师弟:「也许吧……」 于是,司徒信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找到可以住的山洞,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山庄给他的东西收拾好。 第二天,他火了,下手狠得要死,连焕云三两下的就被打趴在地,那一张嘴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满可疑液体,于是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看着被他拿下的人,莫名的觉得她挺好看的,然后一时冲动,将人扛回了山洞里,给办了…… 第二天醒来后,他后悔了,觉得自个跟那衣冠禽兽没什么区别,怎么可以在没成亲前,就把人给办了呢?好歹忍完面壁的日子吧? 他心塞的起床,然后,人不见了…… 吓得他一个激灵,赶忙穿衣服,桌边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堆果子。他没空管,满山遍野的找着可能正在自尽或者已经自尽的连焕云。 他从太阳初升,找到了日落西山,最后蹲坐在悬崖边,望着下面,从不轻易哭的他,哭了…… 其实,被「杀」的日子,还是挺好的…… 待月明星稀,他颓废的走了回来,坐下,看着果实,又想起某个烧掉他屋子的人,泪如雨下,然后终于看到桌上用木炭写的小字。 「对不起,昨晚一时冲动,我没有银子付你,只能摘这些给你,虽然你一少庄主肯定很贵……但我是穷人,等哪天我赚了大钱,一定补上。」 一滴停在脸颊上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司徒信:「……」 他能收回来不? 「连焕云!」某人仰天长吼,那气势,像是要把某人给生吞活剥! 他再见到她的时候,是三年后,他正站在街边买包子,旁边莫名的站了个小鬼,眼巴巴的望着他,他正想问句:「你娘呢?」 第99页 只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惊恐的看着他,然冲着他飞奔而来,他嘴巴张了张,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原来故人重逢是这种感觉? 只是,这人,怎么这么激动呢?他嘴角微微翘着,满心满眼的喜悦。 「好久……」 司徒信:「……」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就立马抱起他脚边的孩子,然后,飞一般的跑了…… 是的,跑了…… 她,居然跑了? 他见鬼般的睁着双眼,不远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头到尾震撼着他。 连焕云抱着自家女儿,连跑了五条街,拐了几条小路,终于在一茅草屋停下来,直喘气。 「娘,我们为何要跑?」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怀中传来,连焕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阿盈,刚刚那个是要债的!咱娘两目前没钱还他!」 「哦。」孩子很乖很乖。 连焕云放她下来,由着她慢慢自个向小屋走去,然后目光渐渐呆滞,她在长大了,藏不了多久了,怎么办? 「夫人,你们回来了?」一妇人,走了出来,那是隔壁的邻居,她不在的时候来照顾阿盈的。 「对了,余大娘,我可能又要出门几天,阿盈又要麻烦你了。」 「夫人又要走啊?」 「嗯。」 她必须得回去几天,不然肯定会被怀疑的,到时候,阿盈的性命就…… 「唉,走吧走吧,阿盈我会照顾好的,只是,夫人,孩子还小,娘亲总不在身边,孩子有点可怜啊,你出门不在家的时候,她老是坐在门槛上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连焕云咬了咬唇,她註定不会是个好娘亲…… 「好了,快进来吃饭吧,饭我已经帮你们做好了,我也得回去了。」 「多谢大娘。」 司徒信一路找过来的时候,娘俩正在吃饭,两碗稀饭,几盘野菜。 连焕云看到人时,表情又惊又恐,抱起人,就准备跑! 「就你那三脚猫,跑得过我?」身后那幽幽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连焕云立马抖了抖,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钱……」声音弱弱的,配合着那低着头,一副见到债主的模样,司徒信一口气差点就这么上不来。 到底是谁把她教得那么蠢的? 还有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才找这吃了就跑的混蛋那么久? 眼角瞥到那一桌子堪称为草的东西,又看了眼娘俩,瘦不拉几的,怀中那个一双眼睛圆熘熘的,有点惊恐,然后,含煳不清的问着她娘:「娘,追债的来了,怎么办?」 司徒信:「……」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维持好你少庄主的风度。 「你们两个……」他努力的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然后用着生命吼道,「跟我走!」 酒楼里,司徒信见鬼般的看着母女两狼吞虎咽,扶额……她一个当刺客的,怎么会穷成这样? 第58章 云信阁(下) 「跟我回山庄。」他嘆了口气, 他没在身边,这两个居然能活下来,真的是不容易。 「啊?跟你回去?做什么?」连焕云抬起头, 嘴边沾着猪肘子的汤汁, 她看了眼一旁的阿盈,嘴边, 粘着饭粒,手一伸, 替她拿掉, 然后拿起袖子, 就准备擦自个的脸。 司徒信看不下去了,一女子,到底是怎么做到活得那么糙的?他伸手拦住, 起身,走到她身边,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靠得太近,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闪得他, 心脏又开始乱跳。 他赶忙坐了回去。 「回去,成亲!」 「不可以!」连焕云吓得拍桌而起,那满脸的恐惧着实吓了司徒信一跳,随即一想也对, 她一曾经杀他的刺客,跟他回去,不被庄里的人砍死就怪了,不过,他不说,谁会知道? 「你放心,庄里的人不会知道,你是刺客的。」他笑道,手还不忘捏了捏阿盈软软的脸颊,突然多出个孩子,爹他,应该会高兴才对。 连焕云抖了抖,他们会知道的…… 渊崖是绝不会允许她跟阿盈活着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说完,连焕云抱起阿盈就往回走,而二楼之上,一妇人正死死的盯着他们,然后看着司徒信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司徒信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无论原因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任她们两个在外,继续吃着草。 于是,峰迴山庄的少庄主,大手一挥,直接买下她住的那间小茅房,让她深深的领会到,有钱人的可恶! 于是,做为房主,他自然而然的住了下来,仅一天的时间,就让方圆百里的人知道,连焕云是他司徒信的媳妇……然后,傍晚的时候,阿盈已经骑在他肩膀上,爹爹的直叫。 连焕云傻眼了…… 他疯了吗? 然而,更疯的还在后面…… 无论她半夜怎么小声的抱着阿盈逃跑,总能够在路上,碰到「正在欣赏风景」的司徒信,再然后就是一家人真的一块赏着风景回家。 连焕云:「……」 大概一月过后的某一天早上,司徒信突然拉起刚「赏完风景」的母女二人,道:「收拾下,出门看杂耍去!」 连焕云没好气道:「不去!」 阿盈则拍着手,高兴的叫道:「好!」 第100页 连焕云:「……」 于是,三人来到了市集,看着那新来的班子,表演着各式各样的节目。 「焕云!」身后一人突然叫住她,她回头一看,愣在当场,渊崖刺客榜上排名第四的邱昭,她又看了眼那一大一小,正看杂耍看得专注,没人注意到她。 「邱昭,你怎么在这?」她抖了抖。 来人脸色铁青,压低着声音道:「你在搞什么!刺客不允许有感情,你好不容易出趟任务,居然就对任务对象动情?」 「阁里都……知道了?」连焕云脸色惨白,身形晃了晃,渊崖,最为目前最大的刺客聚集之地,其对刺客的管理,也是极为残酷…… 邱昭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将手中接到的命令塞到她手里:「萧家的来阁里讨说法了!」 连焕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的,至少打开之前,她还能心存侥倖,那人或许会顾念父女亲情,放她一命。 只是…… 诛杀连焕云! 「他居然要杀我?」那一小小的布条重如千金,飘落在地,连焕云颤着手抚上双眼,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他居然对我下了追杀令!他居然对他亲女儿下追杀令!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信誉……」 原来真正顾念亲情的只有她一人…… 「你好自为之,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那两人!」 她抖了抖,回过身,阿盈正坐在司徒信的肩膀上,兴奋的拍着稚嫩的双手,而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小心翼翼的扶着…… 「我……知道了……」 傍晚时分,司徒信从市集回来,后来,阿盈累了,他就让她们先回来了,自个去买东西,两手拎得满满的,全是给母女两的衣服,一推门,就看到连焕云提着剑,站在院中。 「你怎么突然拿剑?」他皱了皱眉,「不怕吓到阿盈?」 「吓不到的。」她神色冷清的说着,「她已经被我扔进河里,淹死了。」 「啪嗒」一声,双手提着的东西散落满地。 「你……在说什么?」司徒信愣了下,被她那头一次清冷的神情吓到了,以及那周身的杀气,手已经开始发抖,转目四处看着,如果是以前,他回来,阿盈肯定会……会扑出来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唇齿微颤,为什么突然这样?还有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不可能的,对吧…… 「没办法,你们不死,我就得死,这是渊崖的规矩。」她冷冷着道,如此冰冷,犹如一个真正的刺客,「阁里对我下了追杀令。我不得不这样做!」 「渊崖……原来你真是渊崖的人?」 「是啊。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你都不信,能怪谁呢?」 「阿盈……把阿盈扔哪了!」他吼着道,为什么她可以冷血成这样? 「这……我哪记得?」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司徒信发疯了般的沖了出去,他的阿盈,会软软的叫他「爹」的阿盈! 「你,这又是何苦呢?」阴影中,一人提剑走出,「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谁知道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或许,真如父亲所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你放了他们,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邱昭皱了皱眉。 「嗯。」 外面,司徒信跑了一段路,勐然想起,离这最近的一条河至少有五百里的距离,她为什么要特地跑那么远扔阿盈,明明她手中有剑。 难道…… 不好! 他立即折反,仓皇失措,树枝不断的割滑着他的脸颊,衣裳。他站在小屋门前,一切依旧平静。 他颤抖着手推开,也许是她在跟他玩,门一开,一切依旧。 小小的院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的连焕云正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远处的夕阳。 「焕……焕云……」 那不断流淌下来的鲜血,顺着椅子,流到了地上,在一片夕阳中,红到刺目。 「我从小就……不聪明……」她捂着胸口,邱昭对她很好,给她留了见他最后一面的时间。 「我一直在努力,很努力……努力当好一个刺客,努力让他能看得……到我,让他觉得,他这女儿,没有……丢他的脸。」 「焕云,别说了,我们去看大夫……」他抖着走了过去。 「但原来……我在他心中抵不过一妇人的怒气……」 「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或者,他有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女儿?」她慢慢的说着,「阿盈在余大娘那……」然后再也说不动了。 夕阳落下,整座小屋只剩下一男子的哀嚎。 半月过后,峰迴山庄 司徒信一手执剑,一手酒壶,躺在那早已漆黑的洞中。 是他害了她。 如果不是他让她对他动了情,她不会放弃杀他,她的任务不会完不成。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的找她们,萧家不会找渊崖理论,她也不会被追杀。 现在,焕云死了,养着阿盈的余大娘被灭满门,而阿盈失踪了,司徒信,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一中年男子闯进,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人已经死了,你还能怎样!你折磨自己,她就能活过来!」 第101页 「爹……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你与其在这自暴自弃,还不如想想,怎么报仇!至少你后面还有整个峰迴山庄可以给你撑腰!」 或许是他父亲的那番话真的起作用了,几日后,司徒信走了,他最后看了眼从小长大的地方,然后冲着他父亲屋子的方向,磕了磕头,对不起,爹,孩儿不能连累整个山庄。 不久之后,峰迴山庄的少庄主失踪的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同时,一名不见经传的刺客组织在某一角落成立。 几年后,一浑身黑衣包裹的男子,头戴斗笠,失神的望着脚边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爹。」她唤着,于是,他神思彻底飞远,回到那曾经的摊边,脚边一人儿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摊主叫醒他。 「公子,你该付钱了!」 他回过神来,脚边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哦,你女儿已经跑远了,你赶紧付钱追吧,免得走丢了。」摊主好心提醒道。 司徒信递上钱,淡淡道:「她不是我女儿。」 「啥?不是你女儿?那她怎么叫你爹。」 「可能认错了吧。」他微微晃了晃神,然后眉头一皱,「我的包子呢?」 摊主心虚的赶忙招唿下一个客人,道:「已经给你女儿了。」 司徒信:「……」 他居然……被一女娃给坑了? 他再看到她的时候,是在河边,小小的人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而手上,正洗着那件明显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锦衣。 她就是靠这一身,骗吃? 小人儿看到他,突然「噌噌」的跑到他面前,道:「我们有缘!」 司徒信:「……」 「我们商量个事吧。」 司徒信转身就走,那小人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河边的衣服,又「噌噌」的跑回去,抱起衣服,来追他。 从此以后,他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小尾巴说:「我以后替你养老送终,作为回报,你收我为义女吧。」 司徒信:「……」 「义父,你走慢点,阿秀跟不上了。」 司徒信:「……」 于是,他加快步伐,「扑通」一声,后面的人,摔倒了,他往回看了眼,只见那人儿,不哭不闹,急匆匆的又爬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满满的恐慌,那是害怕被抛弃的神情。 他的云儿,是不是曾经……也这样害怕? 「为什么?」他沉着声,问道,「我不是好人。」 「你是!」小人儿几乎连滚带爬的爬到他脚边,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摆,深怕他再次走快,然后扔下她,「你不生气,我骗你包子。」 司徒信愣了。 这几年,他杀人无数,他成立云信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那个传说中的刺客云集之地,问问他那父亲,到底有没有将她当做过女儿?很多人都说他是个疯子,是个恶人。 头一次,有人将他当好人,只为了个包子。 「你要跟着我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他道。 「不会的。」小人儿,抬起头,一张脸笑得灿烂如阳光。 他看着她出神,明明那么小,这小丫头也比她聪明多了,却总能看到她的影子。 那种名为心软的东西。 这种东西,会死人的。 「你会的。」他道,因为他是刺客,而她,将被培养成最冷血的刺客。 于是,一年年过去,在他近乎冷血的训练下,她终于渐渐不会笑,渐渐如个只会杀人的剑,这样就好,很好。 只是,云信阁成立的时间越来越久,手上积累的人命与仇恨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它们集体爆发了。 在出任务的时候,数百个功夫高强的武林人士,包围了他们,他们拼尽全力,逃出来的却只有了了数人,而他深受重伤。 可能是上天眷顾,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