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吻gl》 第1页 [gl百合] 《小甜吻gl》作者：李秋琅【完结+番外】 文案： 1. 23岁那年，向妍对神明许了个愿，希望自己能再见周如一眼。 没想到后来愿望真的成真了，向妍发现自己总是能特别凑巧的碰见周如，在酒吧，在超市，在街角的咖啡店。 向妍感到吃惊，专门把这些偶遇写进了日记。 后来日记越写越多，故事也越来越长，少女字迹工整，言辞优美，一字一句的问日记，「周如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再后来因为一次偶然，日记不小心落到了周如的手里。 重新还回来的时候，上面多了很多个小字—— 跟在每一个问题后面的，认认真真写下的「当然喜欢」。 2. 周如第一次见到向妍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 少女刚和家里吵过架，心情不好，自暴自弃想要学坏，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光点于是便寻着去了，本想借个火。 走近了才发现那里坐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大眼睛，白皮肤，手里正举着根火柴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周如愣了愣，想说的那句话辗转了几次，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自己却快步来到她旁边坐了下去，轻轻往小姑娘身边凑了凑。 小姑娘抬起头，声音软糯：「你做什么呀？」 周如红了脸，启唇轻声道了句：「找你借寸光。」 一借，就借了一辈子。 装穷温柔御姐攻x勤勉认真娇软受 双向暗恋却又彼此误会 努力想要变的更好的两个人 【想在你眉头心间，落下甜甜一吻】 1v1 he 人设图可见专栏头像 文案留于2.2日，已截图发微博 ps：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改文，发现必究 微博：每天都要努力的美少女李秋琅 ～～～～～～～～～～～～～～～～ 内容标籤： 强强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妍周如 ┃ 配角：隔壁《总裁她总是哭唧唧》已开，欢迎大家来找我玩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甜文 立意：兜兜转转还是你，爱可超越时间 ================== 第一章 临近傍晚，天边突然起了雾。 雾气渐渐笼罩起来，将整座喧嚣的城市淹没其中，合着交相辉映的街灯去看，竟也衬托出了几分隐藏在繁华背后的落寞。 向妍深吸口气，在这片落寞中推开了草木的大门。 与外面不同，这里的一切依旧清醒，灯光，音乐，以及站在舞池中宛若金蛇狂舞一般的少男少女们一同冲破了夜晚的沉寂。 不眠不休，尽情放纵。 向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快步来到吧檯前坐了下去。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调酒师应声投来视线，礼貌询问。 眼前的这位客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一身浅蓝色的裙子，长发大眼睛，模样和气质都很出众，给人的印象就是个乖乖女。 和整个酒吧里的气氛简直格格不入。 「我想要杯酒，度数高的。」在他的注视下小姑娘这般开了口，声音很轻，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很坚定，「烈一点，浓一点。」 「最好喝完能忘记所有的不悦与烦恼。」 听上去是来借酒消愁的。 调酒师心领神会，随即就转了身，按照向妍的要求去调制。 不出片刻，一杯精美的酒便出现在了向妍的面前。 酒是好酒，味道清冷且凛冽，初品时稍微会感到有些不适，可逐渐回味起来却又意外的能品到一股柔和与甘甜。 只不过无论这酒再怎么好，此时的向妍却根本尝不出分毫。 只有辣，顺着喉咙一直辣到胸口，像是团燎原的火。 「咳咳……」向妍以往从没喝过酒，也丝毫不了解品酒的流程和方法，果不其然的被其呛了一下，眼底瞬间就蕴起了一层薄雾。 脸颊也逐渐红了起来，像是不小心染上了天边的彩霞。 「您是第一次来吧？」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漂亮的让人难忘，调酒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多言了几句，「还是少喝点的好。」 「其实这酒，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唇边勾起抹友善的微笑。 向妍闻言一愣，眼底逐渐涌起了一阵苦涩。 这话实在是耳熟，以前她妈妈也曾这么对她说过。 不光是酒，还有香菸，游戏，以及毫无用处的恋爱关系。 大学毕业之前她妈还一直反覆要求过让她不要恋爱，不要去追求那些无趣至极的东西，必须全神贯注的投入学习。 否则就会像以前她上高中那会儿一样，去哭，去闹，搞得所有人都不消停。 向妍无奈，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二十三年来一直活的中规中矩。 可没想到她不过刚刚毕业没多久，她妈却又突然荒谬至极的提出了一条要求。 「过两天你抽时间和王姨她家的儿子见个面吧。」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轻轻推了推眼镜，花白的头髮梳的一丝不苟，「就那个刘洋，你以前见过的。」 「小伙子又高又精神，前几天刚从部队回来，根正苗红，跟咱们家正好门当户对。」她说，「我觉得你们挺合适。」 第2页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把向妍一下子就听懵了。 「妈？」向妍愣了愣，脑海里突然就空的厉害，「您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和他处处，之后差不多就结婚吧。」老太太啧了下嘴，眉头惯性的皱了起来，「按照我给你的规划，二十三岁结婚是最……」 挺可笑的吧，就连什么时候结婚都给她规划好了。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在那一刻，向妍最终还是承受不住选择了逃离。 「我没事。」面对调酒师善意的提醒，向妍笑了笑，一双眼睛纯净清澈，「谢谢您的关心了。」 我只是……因为被束缚的太久，所以难得的想要放纵。 「没事就好。」调酒师笑了笑，并未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去照顾其他的客人。 他一走，向妍这才注意到刚才响彻在耳边的节奏感颇强的音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悠扬婉转的慢摇。 酒吧里的灯也比之前要更暗了些许，刚才还扭来扭去的金蛇们开始跳起了贴面舞。 向妍盯着他们看了片刻，也学着周身正在喝酒的那帮人一般，慢慢的抿掉了杯子里的酒。 在这之后又重新要了一杯。 不过这次还没等喝，放在兜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 向妍掏出手机低头看向屏幕，见到了她妈发来的大段大段的话。 先是晓之以理，再之后演变成了动之以情，这会儿还有点要往暴躁如雷那方向转换的趋势。 向妍看着看着，突然就被其中的一句话扎了一下。 她妈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妍妍你一直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啊，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乖女儿吗…… 向妍嘆了口气，唇边逐渐勾起了一抹讽刺般的笑意。 可能我最近突然就到了叛逆期。 - 周如轻轻推开酒吧的门，绕过嘈杂且暧昧的舞池，径直来到了酒吧的深处。 相对于舞池附近，这里的灯光要更加暗上些许。 但她却还是一眼就注意了那个趴在淡黄灯光下的身影。 看上去有些纤瘦，白皙的手腕随意的搭在吧檯上，侧脸隐没在光线所打下的阴影里，身体在微微发着抖。 像是在哭。 周如踩着轻柔的脚步来到吧檯前坐下，微微侧了目，向小姑娘那张泛着红的小脸上看了一眼。 果然在哭。 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哭的简直难过极了，泪珠不要钱的往下掉着，脸颊上，睫毛上全都缀着几颗，一眼看去亮晶晶的。 周如的目光在她脸颊上停留了几秒，片刻后取出几枚纸巾递了过去。 视线中突然就多出了一只拿着纸巾的手，向妍被吓了一跳。 她接过纸巾来道了句谢谢，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即就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醉的有些朦胧的视线并不那么清晰，再加上头顶的灯光正好从这人的背后打过来，直接将她隐在了一片有些刺眼的光线里。 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可虽说只有那么一个轮廓，向妍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身体瞬间就坐直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太大，身下的椅子被带的向后倾了一下，差点要倒。 周如伸手扣在她的手腕上往回一拉，才没叫向妍在这样的时刻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倒下。 她的手指微凉，指腹饱满且柔软，贴在皮肤上很舒服。 向妍眨了眨眼，脸颊比方才更红了几分，紧接着又重新道了句谢谢。 在这之后，也就再也没看过她了。 周如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调酒师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想问问眼前的女人有没有什么需要。 「我要一杯和她一样的就好。」女人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清冷。 「好的。」调酒师点点头，回身去做准备。 他一走，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逐渐变的更加微妙了起来。 半晌后，身旁突然传来了什么响动。 周如应声去看，发现醉的已经有些迷煳了的小姑娘正在收拾东西，似是想走。 可她实在是醉的太过厉害，以至于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手机完美的重新放回口袋里。 末了的这次竟然还直接脱手掉了下去，甚至还哗啦一下，扯出了很多枚小小的东西。 是糖果，亮晶晶，粉嫩嫩的，掷地有声。 这一次小姑娘的脸顿时就更红了，大大的眼睛里映满了慌张与无措，小嘴无意识的张开，吐出句小小轻轻的感嘆。 可怜的不像样了。 - 眼前的场面有些尴尬。 大概是老天故意跟向妍开了个玩笑，让她在这个不足十分钟的时间里几乎丢光了所有的脸面。 先是被撞见正在偷偷摸摸的哭，之后又差一点摔倒，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了，却又因为醉的太过迷煳以至于不小心摔了东西。 刚买没多久的手机，揣在兜里的那一大把糖，以及…… 她仅剩不多的那一点点面子。 向妍嘆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弯下了腰，想要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查看一下破损程度，想看看到底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第3页 不过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眼前的那个人便先一步动了起来。 她微微俯身低下了头，身体随着惯性前倾，白皙修长的手指向前伸去，手腕纤细且漂亮。 与此同时，迎面而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就像是刚刚下过雨后的花园，干净纯粹，叫人心旷神怡。 向妍的身形怔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做出动作。 直到周如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还好。」她说，声音并不似之前与旁人说话时的那般冰冷，像是在照顾着眼前这个醉鬼的情绪，「手机没有摔坏。」 「那就好。」向妍点点头说，和之前一样乖乖的再一次和她说了谢谢。 「回家？」周如应道，并未着急将手机和糖果还回去，「有人来接了么？」 「我自己打车走。」向妍摇摇头，对上她带着审视的目光，声音下意识的变小了许多。 「我送你吧。」周如皱起了眉，「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我没……」向妍开口，本想拒绝。 调酒师碰巧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估计是听见了她们俩人之间的谈话，随即便开口插了句嘴：「是啊，现在太晚了，外面天黑不安全，我看你俩应该是朋友，搭伴一起走正好。」 说完这些话后末了又问了周如一句：「美女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周如笑了笑，「特别对。」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的挺好，向妍根本都没来得及说上话。 再抬起头来时，周如的目光也正好投了过来，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了。 「走吧。」片刻后周如重新开了口。 这次向妍没再拒绝，怕周如觉得她矫情，于是只得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 周如伸手扶住她的手腕，之后又掏出两张一百的纸币放在了桌上。 - 外面的笼罩着的大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去了，风有些大，周身的空气冰冷且湿润。 周如的车就停在酒吧前面的那片停车场里，她扶着向妍走到副驾驶的位置，轻轻拉开了车门。 「上车吧。」她说，「你家在哪个小区？」 向妍迷迷煳煳的报出了小区的名字，随即就一头跌进了车座。 好像比刚才还要醉了。 车里比外面要暖上许多，清新剂的香味轻轻飘来，烘的向妍很想睡觉。 「到家再睡。」周如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听上去有些不尽真实，「在外面睡会感冒的……」 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 向妍嗯嗯嗯的回应着，小脑袋全程乖乖的抬起落下，眼底映射着从窗外投影进来的灯光。 像是闪烁着万千星辰一样。 周如微微侧目看过来，片刻后轻声问了句：「你听到了么？」 这次向妍那边彻底没了声音，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白皙的小脸上蕴着抹淡淡的粉红色，睫毛很长，随着唿吸轻轻扇动着，合着灯光看去，周如甚至都能看到她鼻尖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像只又奶又甜的小猫。 周如移开视线，更加用力的踩下了脚底的油门。 要说也挺奇怪的，她这会儿竟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向妍她家的具体位置。 哪一栋，哪个单元，哪层楼，全都不知道。 前面的丁字路口处有个秒数挺长的红绿灯，周如停下了车，一边等灯一边开口叫了几声向妍的名字，想和她再确认一下地址。 不过眼前的人明显是已经睡熟了，无论周如怎么叫也依旧没能把她叫醒。 「算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如嘆了口气。 「回我家吧。」 第二章 周如住的那片小区离市中心不算太近。 她平日里比较喜欢清静，受不了市中心那边日日夜夜的喧闹，所以住在这里正好。 再加上她有车，无论去哪也都方便。 周如进了小区直线将车开到了车库，停好车后来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将向妍抱了下来。 小姑娘睡的挺熟，这会儿被周如突然抱起来也丝毫没察觉到什么，气息依旧沉稳且香甜。 周如也没叫醒她，直接抱着人上了电梯，按下了自己所在的楼层。 这期间怀里的人一直都乖乖的。 周如下了电梯，打开防盗门，径直走进卧室，将向妍放在了床上。 紧接着又转身去了洗手间，拿出条新毛巾来用热水过了一遍，想要给她擦擦脸。 还没等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呜咽。 像是小猫不小心被谁踩到了尾巴。 周如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便下意识的关掉了水龙头，侧耳去听外面的响动。 果然，没过多久，小小的呜咽突然变成了大大的哽咽。 醉鬼要开始闹了。 周如拎着热毛巾走出来，发现原本正乖乖躺在床上睡着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缩成了一团。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脑袋深深的向下埋着，身体在小幅度的发着抖。 嘴里似乎也在轻声呢喃着什么，周如凑近去听，突然发现她说的是「我疼，别，别打我……」 周如闻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向妍的手指冰凉，嘴唇也有些发白，明显是正在梦中经歷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4页 周如没有犹豫，俯下身去抱住了向妍。 「没事了，没事了。」她说，抬起手抚上向妍的背，轻轻的拍着，安抚着，语气简直温柔的不像话，「有我在呢，什么都不怕。」 像是有魔力似的，在听到这几句话之后，向妍的哭声顿时就小了许多。 不过周如依旧没有放手，还是紧紧的揽着她。 片刻后，怀里的人突然就悠然转了醒。 周如低下头去看，发现向妍正眨着一双黑熘熘的眼睛与她对视。 「抱歉。」周如说，很快松开了自己的手，「你刚才做了噩梦，我……」 话还没说完，向妍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领。 原本看着挺瘦弱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喝醉后的力气竟然那么大，周如被她拉的一个踉跄，鼻尖顿时就贴上了她的鼻尖。 「做什么？」周如问，两只手支着床不让自己再继续往下倒。 话刚说完，身下的人突然勾着唇笑了起来。 她这会儿估计还没有完全清醒，眼底依旧笼罩着一片薄薄的雾气，声音软软的很勾人。 「周如。」她开口朝她撒娇，「周如。」 这还是周如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和自己说话。 周如闻言一愣，身体僵住了，好半天才点头轻声应了句：「嗯。」 刚一应完，眼前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周如见她把手伸进口袋里，眯着眼睛摸了好一阵，最后总算是扯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粉嫩嫩的，亮晶晶的糖果。 「这个没有掉在地上。」她说，还记得发生在酒吧里的事，眨眨眼睛将那枚糖果放到了周如的手心上。 「请你吃糖。」 - 其实在这之前，周如也曾见过这种糖果。 是在一个漆黑的晚上，她第一次遇见向妍。 那晚周如因为父母吵架，实在忍受不住所以选择了离家出走，自己一个人大半夜数着路灯走了好远。 临走前还揣走了她爸放在桌上的一包烟。 小孩子嘛，心底总是怀揣着傲气的，想着如果她爸不来找她她就不回去了。 不过在那些傲气之外，也裹着几分恐惧。 外面挺黑，除了昏暗的路灯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光亮。 周如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烟，想要揪出一颗点着了，给自己壮胆打气。 结果烟都掏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拿火。 前面不远处有个跳动着的小光点，周如嘆了口气，只得加快脚步想要走上前去和人家借个火。 临近了才发现原来那里坐着个模样姣好的小姑娘。 小时候的向妍就是个美人胚子，好看的鼻子眼睛和小嘴儿，还有尚未完全消下去的婴儿肥。 周如把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往下看，看到了举在她手里的那根火柴。 随即就没忍住勾起嘴角来笑了。 她来到向妍身边坐了下去，盯着她眼底的光芒轻声询问：「你是卖火柴的小姑娘么？」 「不是。」小姑娘摇摇头，「我在这儿等我妈妈回来接我。」 「你怎么不自己回去呢。」周如纳闷，「你路痴吗？」 向妍摇摇头：「我不路痴。」 向妍：「就是怕，怕黑……」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红了脸，声音磕磕巴巴的，明显是羞的不行。 周如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或许应该是带着些嘲讽意味的吧，想着这么大的小孩了竟然还怕黑。 可身体却往她那边又凑了凑。 「你做什么呀？」小姑娘问，眨着大眼睛看她。 「我也怕黑。」周如说，「借我个光吧。」 再后来，俩人就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一块坐了好久，期间向妍还请周如吃了糖。 就是这种粉嫩嫩的糖，草莓味儿的，含在嘴里很甜很甜。 只不过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吃到向妍的草莓糖了。 毕竟再后来……俩人之间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周如这般想着，轻轻剥开了糖纸，将那颗晶亮的草莓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还是以前的味道，很甜很甜。 很甜很甜。 - 醉鬼就醒了一小会儿。 撒了个娇，给了块糖，盯着她笑了笑，再然后就又睡着了。 周如拿毛巾帮她擦了脸，盖好被子，之后起身走到了窗前。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一点，对面大楼里的灯只剩下几盏还在亮着，一眼望去安静且落寞。 周如盯着夜色看了片刻，弯腰坐在了窗边的摇椅上。 紧接着垂了头，点开朋友圈随意的刷了几下。 她微信里加的人挺多，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客户，大部分都挺活跃，一发能发好多条。 周如划着名屏幕向下看，基本上没什么可在意的。 直到她又看见了那条朋友圈。 是她一个客户发的，上面是段比较矫情的文字，什么午夜梦回，处处都是心碎，酒杯碰撞，我又爱过谁。 底下还配了张图片，正好就是草木酒吧，正好照的就是吧檯附近。 也正好照到了向妍的一个角。 小姑娘长腿细腰，隐没在光影里，身上跳跃着光点，美的不可方物。 周如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最后给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贊。 第5页 第三章 向妍大学毕业后就职于一家贸易公司，工作强度中等，待遇不错。 不过氛围不太行，整个办公室里压抑的要命，领导一年到头基本上全在更年期，但凡有人做错事绝对会将其骂得狗血喷头。 因此为了倖免遇难，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极为小心谨慎。 向妍也不例外。 所以在她昨晚临去酒吧之前就提前给自己请了半天假，万一她一不小心喝多了，倒也能给自己留下个缓冲时间。 只是向妍低估了自己的生物钟。 这会儿还不到早上七点半，她就已经在床上悠然转醒了。 现在正值盛夏，天亮的早，太阳爬上窗台，向屋内续进几缕阳光。 空气中飘散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味儿，很好闻，似是能把所有糟糕的噩梦全部过滤一遍。 向妍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 是在周如她家。 脑海里一下飘进来好几个朦胧的片段，酒吧里的，车里的，和……屋里的。 周如的皮肤白皙，锁骨深邃，毫不还手的被她拉到了自己面前，甚至就连鼻尖都撞到了一起。 她笑起来，非要给周如吃糖。 周如倒也不嫌弃她这个醉鬼，还真配合着把糖接过来吃进了嘴里，唇角带着抹笑，髮丝被灯光照的晶亮。 再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向妍记不太清了。 她嘆口气轻轻坐起身来，还没等想好一会儿该怎么和周如对话，就一眼在窗边的摇椅上看见了她。 淡灰色的睡衣，纤细的身形以及精緻且明媚的侧脸。 坐在摇椅上睡觉都像幅画似的。 不过向妍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她到底有多好看，而是觉得疑惑和愧疚。 她不会就在那里睡了一晚上吧？ 虽说现在是夏天，气温并不很低，但毕竟昨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是带着股凉意的。 再加上那个摇椅……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床舒服。 向妍见状皱起了眉，开始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闹了，以至于把人逼到只能在摇椅上凑活一宿。 「醒了？」还没容她想太多，摇椅上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 向妍被她吓了一跳，沉默半晌后点点头：「嗯，醒了。」 「身体还好吗？」周如又问。 「还好还好。」向妍应声连忙答，神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便轻声道了歉：「对不起，我昨晚麻烦你了。」 「谢谢你收留了我。」她说，脸颊泛着抹淡淡的红，「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请你吃饭吧。」 可爱又好看。 周如看过去，随之点头应了句：「嗯，好。」 两人几年没见，上学那会儿基本上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言，如今一下阔别了这么久则更是。 向妍没再开口，周如似乎也没有了说话的意思，空气一时间凝固冰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先打破寂静的是通电话。 伴随着熟悉的天空之城音乐，向妍将手机接起放在耳边，声音软软的说了句：「餵。」 「向妍妍你今天怎么了？」电话里传来个女声，带着满满的担心与关切，「是路上出事了吗？怎么都快开晨会了你还没来？」 「我请假了。」向妍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忘记告诉芸芸了。」 「请假了，」许芸芸闻声一愣，「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向妍摇摇头，在电话里柔声道，「你先开会吧，不用担心，等我下午到了公司再和你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坐在摇椅上的周如几乎听了个完全。 能听的出来，电话那头的那个姑娘和向妍关系不错，关切之情几乎快要溢出听筒。 向妍也是，和她说起话来状态非常放松，完全没有刚才同自己说话时的谨慎。 有种无奈渐渐涌上心头，周如嘆了口气，轻轻别过了眼。 许芸芸那边时间紧，知道向妍没事也就没再说什么，很快就挂了。 向妍挂断电话，再一抬眼突然发现摇椅上的周如已经起了身，在那儿皱着眉头玩手机。 「我就不打扰你了。」向妍看得出来她不开心，赶紧穿上鞋子下了床，又动作飞快的把自己盖过的被子整理好，「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吧。」周如说。 「没事。」向妍摇摇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在手机上叫辆车就行，不劳你费心了。」 语气听上去礼貌又疏远。 这次周如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 身上沾着昨晚在酒吧染上的酒气和烟味儿，向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扎进浴室里洗了好半天。 她妈那边暂时没了消息，或许是意识到了向妍这次的坚决，从昨晚之后竟然没再发过来一条微信。 向妍长舒口气，心底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小时候就有写日记的习惯，那时父母很早离异，向妍跟她哥哥向阳一个跟着父亲一个跟着母亲，从此一家人相距千里。 她妈以前是个单位的主任，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不过每个月倒也拿着不少的退休金。 一方办公室突然变成了家长里短油盐酱醋，她妈心底有气，除去天天打牌以外就是拿向妍当手底下的职工管，写条例立规矩，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 第6页 再坚强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总会有崩溃的一天。 向妍心底难过，又没人可以倾诉，于是就只能打破自己的存钱罐，去超市买了一大摞的本子回来写日记。 从小时候一直写到了现在。 向妍换上件舒适的衣服，坐在桌边轻轻拉开了抽屉，在里面放着的众多笔记本中取出了一本相对较新的。 拿起，翻开，在上面写好了日期和天气。 不开心的事—— 被束缚，被安排，和家人吵架。 以及，遇见周如。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稍稍平定了情绪后，又在下方写下了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和周如遇见。 - 许芸芸刚一吃完饭回来就翘着脖子往办公室看。 她和向妍是同一期进公司的，俩人在面试时就见过，后来又特别有缘的全被录用，座位也分到了一起。 再加上彼此说起话来也投缘，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好朋友。 向妍这姑娘特别努力，一年到头几乎从不请假，工作认真态度积极，许芸芸特别佩服她。 所以这次她突然失踪了一个上午，许芸芸还真有点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她道，扒在向妍的格挡上小声问了一句，「我担心死你了。」 「和家里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向妍说，从兜里拿出一颗草莓糖来递给了许芸芸，之后自己也剥开了一颗吃掉。 「严重吗？」许芸芸问。 「还好。」向妍开口道，一唿一吸之间带着股淡淡的草莓味。 她伸手往许芸芸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勾起抹甜甜的笑容来想叫她放心：「你别担心我啦。」 「那好吧。」许芸芸嘆了口气，使劲往向妍头上揉了两把，「没事，等下班后和姐姐走，姐姐带你去开心开心～」 「去哪呀姐姐。」向妍眨眨眼睛。 「纹身店。」许芸芸说，嘴角挂着抹神秘的笑，「带你认识几个翘屁股大长腿。」 许芸芸说的那家纹身店在商业街上，新开不久，装潢非常高逼格，大方又好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许芸芸也是被吸引的其中之一，不过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关键的是里面有帅哥，一眼望去身材都倍儿棒。 许芸芸早就物色上了一个，就是一直没敢来，这回还是叫上了向妍这才终于敢来了。 两个小姑娘谁都没有经验，来的时候豪情壮志，一下车就开始怂。 「走吧。」许芸芸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拉着向妍进去了。 推开精緻的玻璃门，淡黄色的灯光和精緻的装潢一同闯进视线。 估计现在时间还早，店里除去她们二人以外还没有客人，许芸芸嘴里说的那几个帅哥也就只来了一个，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给绿萝编小辫儿。 再往里看，靠着楼梯的地方也站了个人。 是个女人，穿了一袭黑色的裙子，长发细腰，身材姣好，正背对着大门低头摆弄手机。 「就是他就是他！」许芸芸激动，小声和向妍耳语，「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翘屁嫩男，你看那大长腿！」 「啊。」向妍点点头，视线依旧黏在女人身上没来得及收回来。 她喃喃，声音小小轻轻的道了句，「还真是，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周如突然转过了头。 向妍见状一惊，顿时就转移了视线。 第四章 周如一开始并未料到向妍会发现这家店。 也没想到她会走进来。 在听到熟悉声音的那一刻，周如摆弄手机的动作一愣，随即就按灭屏幕转过了身。 小姑娘这会儿正站在灯光下，身上穿了件纯白色的小裙子，皮肤白的发光，脸颊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上跳跃着光点儿，视线停留在某处。 周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了被她笼罩在视野里的李源。 小姑娘平时说话时声音就软软轻轻，和朋友说起悄悄话来则更是，很难听清。 可周如却还是听了个完全。 她们在一块小声夸李源，说他翘屁股大长腿的挺好看。 「啧。」周如闻言皱起了眉。 也没那么翘吧，腿也不长。 什么眼光。 「欢迎光临！」意识到门口进来两个姑娘，李源终于放下了那盆被他折磨了半天的绿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来纹身的？」 「我们先看看。」许芸芸说，一改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不自觉的红了脸。 「行，您看看。」李源应着，随手拿了几本册子递给她，「想要纹哪想好了么？」 「还没。」许芸芸摇摇头，和向妍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就拎着包坐到了沙发上，「您给我介绍介绍推荐推荐？」 「好。」李源勾起抹笑。 一来二去，俩人很快就说上了话，交谈的还挺热烈。 相比之下，向妍和周如这边简直就是冰点。 其实向妍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巧，一个分别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再见过的同学，竟然能在这两天里遇见这么多遍。 而且遇见的地方还都挺神奇的，不是酒吧就是纹身店。 是她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向妍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晚上好。」她说，朝着周如所在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又见面了。」 第7页 「是啊。」周如点点头，走上前扯出一张椅子示意向妍坐下。 向妍道了谢，整理好裙摆坐在椅子上眨眨眼睛看向她：「你在这里工作吗？」 「嗯。」周如轻声应了句，「那你呢，陪朋友来的还是自己也打算纹？」 「陪朋友来的。」向妍笑笑，轻轻摇头，「我暂时还没有纹身的打算。」 她话音刚一落，周如不知到底想起了什么，视线突然向下瞟了一眼。 向妍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还以为是自己衣服上沾到了东西，赶紧低头去检查。 头一低，把周如投过来的视线遮住了，只露出一个可爱的发旋。 周如别过眼，转身去给向妍和许芸芸倒水。 她这一走，周身裹着的低气压终于消散了不少，向妍长舒口气，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想纹身的念头。 大概是六年前吧，她上高中那会儿。 那阵学习生活太累，有时候几节课放在一起连着上，学生们苦不堪言，就连只有十分钟的课间几乎都成了奢望。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总是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企图谈论些学习之外的事情来冲散烦闷。 向妍也不例外。 小姑娘上学期间总会有几个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朋友，几个女生结伴上了洗手间，之后就站在楼道里的窗边一边吹风一边交谈。 也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纹身。 几个女生满脸兴奋，说隔壁班的那谁在大腿根上纹了一个，还有那谁谁，悄悄把纹身纹在了脚腕。 说着说着，就突然看向了向妍。 「妍妍你应该不敢纹吧？」其中一个女生说，「你妈妈管你管的那么严。」 「谁说我不敢纹了。」小姑娘不太开心，眼睑低垂，轻声开口想要替自己辩解，「只是现在还没有打算。」 「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呢？」女生一脸坏笑的揉了揉向妍的头髮。 「以后吧。」向妍说，嘴角下意识的轻轻勾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我要把她的名字纹在这儿。」 特别豪情壮志的发言。 向妍收回思绪，向着周如所在的方向悄悄看了一眼。 这人已经倒完水了，正端着两个杯子往回走，黑色的裙子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肤色冷白，嘴唇红润，撩人的很。 她径直走来，俯身将杯子放在向妍面前，身上的淡香很好闻。 向妍向杯子里看，看到了粉嫩嫩的草莓奶茶。 「你这儿还有这个呀！」向妍小声惊嘆，笑容顿时就爬上了脸颊。 「是啊。」周如应声道，转身递给许芸芸一杯，随即又回到向妍对面坐下，「一直都有准备来着。」 毕竟，你不是喜欢这个味道的吗。 她轻轻笑笑，没再说什么，就只是坐在原地看着向妍喝完。 之后又回了身，从木桌上拿来个小瓷盒，轻轻递到了向妍面前。 「这次又是什么呀？」向妍挺开心的开口说了句，继续低头看，这才突然发现里面竟然装了满满的草莓糖。 是她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粉嫩嫩的，被光线照的晶亮。 这次还没等她说话，周如就先一步开了口。 「你昨晚不是请我吃糖了么。」她说，唇角是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这次我请你吃。」 - 许芸芸和李源俩人不光热烈的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还加了微信。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许芸芸站起身来说自己回家再考虑考虑，之后就走上前拉住了坐在对面的向妍。 「走吗亲爱的～」许芸芸说，脸颊红扑扑的，和李源聊的特别开心。 「别闹。」向妍笑着推了她两下，声音很甜，「谁是你亲爱的。」 「不是你嘛。」许芸芸故意和她撒娇，「怎么刚就这么会儿你就不认识我了呢，来，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托向妍的下巴。 不过还没等她做出动作，身后的周如就突然轻咳了一声。 许芸芸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这会儿周如突如其来的轻咳直接就把她吓了个激灵。 她这反应挺大，向妍没忍住被她逗笑了，眼睛弯起来，唇瓣轻轻扬起，身体甚至都笑的抖了几下。 是由衷的开心。 周如站在原地看着她，神情不由得有些发愣，思绪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很久以前这小姑娘总是这么笑的。 考了第一名去领奖的时候，和同学去池塘看小青蛙的时候，在操场上自由奔跑的时候。 借她光的时候。 像是个小太阳一样，可爱到了极点。 眼前的许芸芸缓了过来，有些尴尬的给自己唿噜了几下毛：「走吧向妍妍，咱们回家了。」 「好。」向妍点点头，随即就站起身来准备走。 「要走了？」周如看过来，轻声问了她一句。 「嗯。」向妍应着，刚想和她说再见，却突然听到眼前的人又这般说了一句。 「我送你吧。」她说。 之后也不等向妍反驳就直接去拿了车钥匙。 「走了？」坐在沙发上的李源开口问，「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周如说，「你锁门。」 第8页 「行。」李源点点头，伸手朝她比了个ok。 周如推开门和向妍她们一同走了出来。 许芸芸不傻，早在周如跟向妍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们关系不一般。 更何况她还偶然听见了几个敏感的字眼，譬如什么昨晚。 昨天向妍不是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吗，怎么又和她见面了？ 「你家在哪个小区？」没容她再想太多，周如就已经礼貌性的勾起了嘴角，「一起吧？」 「不了不了。」许芸芸摇头拒绝，「我和向妍不顺路，你送她回去吧，我自己坐公车走就行。」 话音刚落，17路就特别配合的来了。 「我走了！」许芸芸朝她们挥挥手，赶紧低下头去找自己的公交卡，像只鸟一样飞进车里，很快就随着车子一同消失不见。 向妍收回目光，转头朝着周如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如唇边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依旧保持着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合着周身闪烁着的街灯看去，整个人温柔且好看。 向妍看着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随即便收回目光和她一同往停车的地方走。 快要到跟前的时候，也不知周如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开口这样问了她一句。 「你喜欢屁股翘的腿长的吗？」她问，侧脸隐进夜色，声音很轻。 「啊？」向妍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了她刚进纹身店时候和许芸芸讨论的那些话，在意识到好像被周如听去了之后脸颊顿时就红了。 眼前的周如看过来，一动不动的等着她的回答。 「啊，喜欢又怎么了。」半晌后，向妍点了点头。 譬如……你这样的不就是吗。 她在心底想。 不过她没敢说，就只是低下头去轻轻捏住了衣角。 「这样啊。」周如应声道，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听语气好像不太开心。 「那你呢？」向妍干脆破罐子破摔，也紧跟着钻进车里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姑娘声音很轻，眼底带着求知慾，脸颊是浅浅的红，整个人看上去又乖又可爱。 周如盯着她看了看，半晌后似是赌气般的启唇吐出句话。 她说：「我喜欢野的。」 第五章 周如话音刚落，向妍就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周如了，后来又被分到了同一所高中，俩人所在的班级也正好是对门。 以至于学生时代的她三天两头就能和周如遇见。 那时的周如比现在要矮一些，一头长髮梳了个利落的马尾，校服白净，气质出众，无论放在哪里都极为引人注目。 那阵向妍经常能听人说起，某个班的谁谁谁好像对周如有意思。 据说其中还有校草类的人物。 可无论是谁，周如从来都不曾正视过他们一眼。 以至于后来四处又传开了，说周如是个无性恋，无论是男的女的她都不喜欢。 那阵向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这会儿她听到了周如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喜欢野的。」 原来不是不喜欢，是一直在心底藏着呢，藏的还挺深。 「这样啊。」向妍尴尬的笑了笑，拉过安全带低下头来系好，声音很小的感嘆了一句，「我都没看出来……」 语气里带着点儿很难被人察觉的别扭情感。 周如顿了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的往向妍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小姑娘系好安全带后就已经把头转到了一边，目光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去看路边正在摆摊的老人们。 这会儿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街边亮起了路灯。 炸鸡排的，做手抓饼的，各种款式的小推车全部停在路边，烟火气很浓，耳边响彻着不同语气不同声调的交谈声。 向妍盯着她们看了半晌，突然就有点饿了，胃里拧巴了几下，毫无防备的又开始疼。 糟了。 向妍心道不好，赶紧低头打开自己的小包想要找药。 她今天下班比平时晚，本就没来得及吃饭，只吃了块巧克力勉强垫垫。 后来又跟着许芸芸一块跑到这儿来看大长腿，一来二去事赶事就把吃饭给忘了，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 不过已经晚了，疼痛席捲上来，像是几根针一样，在她胃上反覆扎个不停。 就光是她找药的这段时间，冷汗就已经附满了额头。 「向妍？」一旁的周如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向妍咬着牙摇了摇头，手抖着翻出药来，刚想问问周如车里面有没有水。 还没等开口，周如就已经递上来一瓶，甚至还挺贴心的帮她拧开了。 「谢谢。」向妍道了谢，赶紧把手里的药吞进了嘴里。 药片很快发挥了作用，疼痛得到了缓解，向妍长舒口气，后知后觉又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在周如面前丢了脸。 「胃疼？」周如轻声嘆了口气，「要记得按时吃饭啊……」 「嗯。」向妍点点头，捏着手里的包没再出声。 周如也没再说什么，很快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去做什么？」向妍扬起脑袋看向她。 「给你买点吃的。」周如说。 第9页 - 虽说周边卖吃的的挺多，味道也个顶个的香，但周如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了便利店。 毕竟相对来说健康些，油也少。 周如大致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拿了个三明治和饭糰。 临出门前正好看见收款机旁边放着几盒草莓糖，她又随手抓了两盒一起结了。 之后她拎着这些东西推开门往回走。 向妍还坐在车里等着她，脑袋抵在窗户上，看表情有些无精打采。 这是上一秒。 而在下一秒，在她看见周如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似是一下子就亮了。 莫名像是等待鸟妈妈回来餵食的雏鸟。 周如看着她，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点儿。」她说，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向妍，「你先垫垫肚子吧。」 「好。」向妍点点头，动作小心的将袋子打开向里面看去。 一个金枪鱼的饭糰，奥尔良鸡肉味儿的三明治，以及她最喜欢吃的那一种草莓糖。 明明就都是她喜欢的。 「真好。」她轻声开了口，眼睛轻轻弯了起来，用一个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小声感嘆了一句。 「快吃吧。」周如发动了车子，「刚在便利店给你加热过，再不吃就凉了。」 「嗯。」向妍应着，起身从面前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在腿上垫好，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吃。 胃不疼了，飢饿感也在渐渐消失。 每一口都是挺幸福的味道。 - 向妍昨晚回家后一早就睡了。 之前她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晚上经常会做梦，而且十有八九会回到那一天。 她妈满是愤怒的脸，抡圆了大力扇过来的巴掌，以及破碎掉的一张张画像。 或许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一道阴影，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在她梦境的深处。 不过昨晚倒是没有，她竟然意外的睡的很熟，第二天精神状态也特别好。 整个人都特别开心。 那种开心被她带进办公室，刚一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许芸芸就已经把脑袋探了过来。 「向妍妍。」她说，眯着眼睛半笑不笑的模样，「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向妍摇摇头，被她那副表情逗的有点想笑，「芸芸你想多了。」 「不可能。」许芸芸这般道，端起咖啡来一边喝一边审视般的看着她，「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一旦露出这种表情，那就绝对是碰见了什么好事。」 「什么表情呀。」向妍被她说的有点懵。 她轻嘆口气，从自己包里翻出小镜子来打开照了一下，还真在自己脸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发现那抹笑意的瞬间，向妍不自觉的红了脸。 许芸芸在一旁啧啧，说你肯定是撞见桃花运了，这种表情摆明了是少女思春。 「别胡说。」向妍赶紧拍了许芸芸几下想叫她闭嘴。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了几句，办公室里的人也差不多全齐了。 向妍收回目光，开始着手工作上的事。 她昨天临走之前就已经把手头这点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又高效率的弄了一个多小时，一切全部搞定。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许芸芸那边也正在咸鱼。 俩人四目相对，片刻后许芸芸扬了扬手机。 向妍心领神会，点开手机微信，准备接收许芸芸的消息。 天边的一朵芸：【快点跟姐姐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向妍哭笑不得：【真没怎么。】 还没等许芸芸那边消息回过来，向妍又赶忙发过去条信息：【芸芸，我请教你个问题。】 这次许芸芸没说话，发了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动图。 向妍深吸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最后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 你说，究竟什么样子才算是野？ - 晚上七点半，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内空调开的很足。 向妍拎着小包在里面转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算是拿齐了许芸芸说的那些东西。 许芸芸说野嘛，主要分两方面，一个性格上一个外表上。 性格方面培养起来稍微有点困难，耗时也长，万一到最后长歪了反而得不偿失。 既然这样，不如先从外表开始抓起。 热心市民许芸芸说完后就去网上噼里啪啦的一顿查，最后找到一大堆图片发给了向妍。 譬如髮型啊，首饰啊，衣服啊。 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有，不过最终箭头都指向一个字—— 野。 向妍受教颇深，连忙把那些图片保存起来，一下班就赶紧来商场採购。 因为是整个市里最大的商场，东西非常齐全，向妍楼上楼下的转了转，最后终于找齐了所有东西。 只差内衣。 内衣区在三楼的东部，平时向妍来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这回不一样，估计是因为她目的性太强，以至于从楼梯口走到内衣区的这段路程中叫她莫名感到有些忐忑。 「您好。」导购走过来朝她勾起一抹热情的笑容，「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问问这些款式您这里有没有呀？」向妍小声说着，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上的图片拿出来给导购看，「就是这几种。」 第10页 导购把手机接过来左右滑动了几下：「是给朋友买的吗？」 「不是。」向妍红了脸，声音比刚才又小了不少，「我自己穿……」 估计是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导购善意的笑了笑，最后点点头道：「这些款式我们这里都有。」 「而且您皮肤白，穿上肯定好看。」 会好看吗。 向妍听着，心底突然涌起了一阵开心。 导购将她引到稍里面一些的区域，将那几款取下来给她看：「您先看看样式，这几款都有点大，一会儿我给您找合适的号。」 向妍点点头，认认真真的挑选了一会儿，刚要把看中几个拿给导购看。 还没等说话，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其实你左手拿着的那个更好看。」那个声音说。 向妍闻言一愣，顿时就瞪大了眼，脸颊也下意识的红了起来，手里挑选内衣的动作一愣。 回身看去时，见到了勾着笑的，周如的脸。 第六章 周如今天和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 身上没再穿裙子，换成了件浅灰色的运动衣，长发轻轻梳起扣在鸭舌帽底下，被运动裤裹着的两条腿好看又修长。 因为离得近，向妍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向妍收回目光，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特别挣扎的看了她一眼。 第三次了。 这是她第三次偶然的撞见周如，而且又是在这么个特别尴尬的时候。 要说前两次她还能理解，毕竟一个是作为娱乐场所的酒吧，一个是她工作的纹身店，偶然碰见一次确实是不可避免。 可这回呢。 向妍稍稍低下头往周如手里看了一眼，见她左手拎着两袋子蜂蜜味儿的薯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你买个薯片跑来市中心干嘛！明明你家住的那么远！ 向妍就连耳根都跟着一块红起来了。 「你怎么了？」周如站在原地看着她，「不就是选个内衣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不好意思。」向妍转身不看她，把左手的那件悄悄换到右手去递给了导购，「您帮我找一下这几件的号吧。」 「好。」导购接过来看了看，片刻后道，「这几件都有点大，我给您找找小号。」 声音还挺大，小号这几个字都被身后的周如听见了。 向妍闻言一顿，随即就转了头，果然发现周如正在扬着嘴角轻笑。 一定是在笑她。 身后的导购已经转了身，拿着那几个内衣准备去找号，向妍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就要这个号就行。」她说，语气又小又坚定，「我穿的下的。」 「您确定吗？」导购转过身来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觉得……」 「确定。」向妍继续点头，丝毫不想让步，「真的穿的下的。」 像是个执拗的孩子。 周如别过眼去，唇边的笑意逐渐更深了几分。 或许是在同她接触的这几次中增长了不少勇气，在临进试衣间之间，向妍把自己随身背来的小包，手机，还有几个小袋子全部递到了周如手里。 「帮我拿一下吧。」她说，一双漂亮的眼睛抬起，期盼又紧张的看着她。 小姑娘这会儿明显还没从之前的尴尬中脱身出来，耳根依旧泛着红，像是附上了一丝天边的彩霞。 被商场里明亮的灯光一照，无论怎么看都是漂亮的。 「好。」周如看向她，轻声应允了句，伸手接过那些东西。 「谢谢。」向妍柔声和她道了谢，拎着那几件并不合适的内衣转身进了试衣间。 周如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片刻后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最近李源特别沉迷研究星座，一有闲工夫就拉着别人测运势。 她自然也没逃过，早上的时候李源刚给她算完，说今天是她的幸运日，一定会遇到什么好事。 周如起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这会儿。 她不过是一抬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向妍的身影。 小姑娘偏爱浅色的裙子，纯白色淡蓝色浅紫色，今天又变成了淡粉。 整个人看着又可爱又温柔，像是朵盛开的小花儿。 周如想都没想，直接就径直朝着这边来了。 她清楚这边是内衣区，也知道向妍出现在这儿究竟是在做什么，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喜好比较独特。 还挺……性感的。 周如见状轻轻挑了下眉。 - 其实在很早以前，她上高中那阵曾经撞见过向妍换衣服。 当时她偷偷熘进女寝给朋友过生日，几个人走在黑漆漆的楼道里，一边向前走一边小声聊天。 住宿的那朋友伸手指给她们看，说这层楼住的都是哪个班哪个班的。 其中正好就有向妍所在的班级。 周如原本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突然听见敏感的字眼，也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有个叫向妍的女生。」她说，语气很轻，「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知道。」朋友点点头，随即就指给她看，「她住329宿舍。」 周如应声投去了目光。 329的门半掩着，只露了一个小缝，里面有几个穿着睡衣的小姑娘走来走去。 第11页 向妍站在最里面，估计是刚回来不久，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完。 周如不经意投过去的一眼，正好看到了些不该看的。 小姑娘裹在校服下的瘦弱身躯，白皙的皮肤和细腰，以及粉嫩嫩的画着草莓内衣。 得是有多喜欢草莓啊。 周如顿了顿，快走几步伸手拉住门把，悄悄将门关严了。 想到这里她收回了思绪，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应声低头看去，见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天边的一朵芸：【图片】【图片】【图片】 或许是她朋友发来的。 周如最开始本来没想看，但挨不住它一直响，最后只能把视线重新投回去，想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那人一下发了十几张照片，紧接着又开始了文字轰炸。 天边的一朵芸：你看看这几个女的！ 天边的一朵芸：勐男咆哮.jpg 天边的一朵芸：好看吗，性感吧，野吧？ 天边的一朵芸：心动了吗？快行动吧！ 周如：「……」 - 向妍很快就出来了。 其实那几件内衣根本就不合适，她一看就知道的。 但当时因为不想叫周如小看自己，所以她才非要拿进来试，直到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才发觉自己其实真的挺幼稚。 想到这里她轻轻嘆了口气。 导购还在外面等她，向妍老老实实把内衣还回去，最终还是礼貌又认真的和人家道了歉，让人家帮忙找了合适的号码打包。 「我琢磨过来了。」导购一边给她打包一边笑着小声说了句，「你刚才是不想叫那边那个小姑娘笑话吧。」 「是呀。」向妍点点头，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导购摇摇头，「我理解。」 「这样吧。」她说，指了指自己贴在桌上的二维码，「你关注一下我们品牌。」 「我们每回有新款都会发到上面去的，平时也会不定时发一些小窍门在上面，比如怎么科学清洗内衣，怎么护理，怎么丰胸。」 「不用了不用了。」向妍赶紧摇摇头。 「关注一下吧！」导购继续推荐，「你关注之后袋子我不算你钱了。」 热情的很。 向妍哭笑不得，最终还是被她劝说的扫了码。 结完帐后，向妍刚一转身就发现周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了她的身后。 「走吧。」向妍眨眨眼睛看向她，赶紧走上前去接过自己的手机和小包，声音很软，「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周如说，将手里的那些东西重新还了回去，「也没……多久。」 紧接着俩人都挺默契的转了身，肩并肩的往外走。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毕竟是市中心里最大的商场，所以周围人依旧很多。 依偎在一起逛街的情侣，手牵手走在一块的一家三口，笑着闹着的初中生小朋友。 各种各样的人，撑起了一片喧闹繁华的景象。 向妍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的身影，下意识的轻轻扬起了嘴角。 如若放在以前，她心底或许是会涌起一些羡慕的，羡慕别人的随性和自由，羡慕他们的安定与幸福。 可现在却不一样，有周如走在身边，那阵羡慕的心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慢慢消失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阵很安心的感觉。 安心，且愉悦。 向妍垂下头，在周如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悄悄往她身边凑了凑，紧接着又启了唇，本想和她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出声，周如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以后别随随便便扫码加人了。」她说，突如其来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向妍闻言一愣：「什么？」 「你刚才加了那个导购的微信吧？」周如说，「还是谨慎一点吧。」 「没事啦。」向妍笑笑，「那个姐姐是个挺好的人，而且加上之后我们也不会说话，当时就只是出于礼貌。」 「是吗。」周如说，「那刚才给你发消息的那个也是出于礼貌加的吗？」 向妍不解：「哪个？」 周如：「发黄色信息的那个。」 第七章 周如话音一落，向妍赶紧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她刚才光顾着扫码付帐，压根就没注意到还有谁给她发了信息，更不明白周如嘴里说的究竟是什么。 微信打开，两个名字出现在了顶端，一个稍微早了点，是许芸芸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告诉她心动不如行动。 而另一个竟然是她哥向阳。 在见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向妍拿着手机的动作一愣，思绪也突然有些放空。 「妍妍，最近还好吗？」 屏幕上赫然写着这样一句话。 - 一别这么多年，她哥基本上从没联繫过她。 俩人小时候关系不错，没事就喜欢粘在一起玩，一个是另一个的影子。 向妍小时候就长得特别可爱，一双大眼睛，卷翘的睫毛，还有白嫩嫩的小脸儿。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无论是谁都想要招惹几下的。 那帮小孩儿们讨厌，没事就喜欢逗她，有时候招惹的过分了些，小姑娘被他们气的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 第12页 每到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向阳出马摆平的。 那时的向阳简直就是向妍心目中的英雄。 可惜谁也没想到世事难料，后来她爸妈离婚，她和向阳一个跟了母亲一个跟了父亲。 从此俩人基本上就再也没见过。 起先那阵向妍天天闹，吵着想要去见她哥，她妈心情好的时候就哄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揍两下。 可无论怎么打，依旧没有灭了向妍心底的那团火，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那团火是向妍自己灭掉的。 那阵还没有微信，她爸和她妈在联繫一些事宜的时候都是发简讯打电话。 向妍实在太过想念她哥，也就趁着她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她的手机，钻进厕所里给她爸发简讯，用的还是她妈的口吻。 「我想看看阳阳。」她说，「给我发几张照片过来。」 大概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行为，向妍当时整个人手都是抖的。 外面时不时传来她妈炒菜的声音，哼歌的声音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每一个声音都在反覆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小小的向妍坐在马桶盖上，使劲抿起唇，屏住唿吸，心底一边希冀着简讯快些回过来，一边祈祷妈妈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就这么盼了好一会儿后，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终于响了。 向妍赶紧低下头按亮屏幕，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好久不见的哥哥。 可谁知照片上竟然还有别人，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和一个同她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被他哥哥搂在怀里，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笑的开心极了。 在那一刻，向妍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哥哥有新的妹妹了。 他不要我了。 自那以后，向妍一点一点的断掉了她对向阳所保有的那些念想。 再后来俩人也曾在偶然之下加上过微信，但彼此之间却根本无话可说，聊天界面从加上的那一天起基本上就是空着的。 直到现在。 向妍轻轻皱起了眉，心底突然涌起了一阵剧烈的恐慌。 她哥不可能平白无故联繫她的，除非是她妈在这中间搭了桥樑，说了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 「找到那几条消息了吗？」在她满心不安与紧张的时候，周如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很轻，带着笑意的，在冷气十足的商场里显的有些温暖。 向妍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心底的那点不安才终于消散了不少。 「看到了看到了。」她扬起头来朝着周如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涩，「应该是我不小心加上的吧，我刚刚删掉了。」 「嗯。」周如应声点头，「删了就好。」 她这句话说完，一旁的向妍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气氛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低落下来了。 周如顿了顿，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向妍的脸。 她能意识到向妍这会儿好像并不开心，可却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刚才还是笑着同她聊天的，可这会儿却又突然沉默了下来，小脸看上去有些苍白，整个人都很没有精神。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片刻后周如开了口。 她清楚自己其实不该去打听向妍的私事，作为一个高中三年一直被向妍讨厌着的人，她也没有资格。 可她实在看不了向妍垂着头脸上满是难过的模样。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 「没事没事。」向妍闻言赶忙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周如竟然会关心她，大脑懵了一下，最后很小声扯出了一个别扭的慌：「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这破商场空调开的太足了。」她说。 竟然把锅甩到了空调上。 周如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也知道向妍并不想把实情告诉她。 所以她也没再往下问，只是道：「那我回头和他们说说，让他们把空调开低点儿。」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向妍就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小姑娘沉默了片刻，突然勾起唇来笑了。 「你这句话说的还挺有气势的。」她说，语气听上去比刚才自然了不少，「就好像你就是老闆一样。」 周如应声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走吧。」之后她说。 - 周如的车停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 周如之前送过她两次，这次向妍本来不打算再麻烦人家了。 不过这人好像已经习惯了送她，向妍还没来得及提出要自己走，周如就已经把电梯按到了地下。 就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既然不问，向妍也就没打算提。 高中时期她和周如产生过不少矛盾，后来基本上已经几近形同陌路，成了两条根本就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那时向妍每次在教学楼里遇见她心脏都会不自觉的抽痛一下。 她想偷偷看周如一眼，可却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这人发现什么。 她怕这人发现后会直接和她挑明，说我真的太讨厌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这样看我。 所以不管做什么，她都是偷偷的。 哪像现在啊。 第13页 向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新和周如站的这么近，能和她像朋友一样说很多很多的话，甚至还能坐她的车，和她一起回家。 尽管周如心底一定还是很讨厌她的。 在向妍思绪放空的这段时间里，电梯已经降落平稳，大门慢慢打开，昏暗的停车场渐渐出现在二人面前。 因为刚从光亮的地方下来，眼睛并未完全适应黑暗，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向妍无意识的闭了闭眼。 本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被周如看了个完全。 她顿了顿，并没着急走，而是随手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了手电筒。 「来这边。」她说，下意识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向妍点点头，快步跟上走在她身边，俩人穿过一辆辆车，最后来到了周如的车前。 直到向妍在车里坐好后，周如这才总算是把手电筒熄灭了。 「你最近是不是忘记吃胡萝蔔了。」向妍勾起笑来看向她，白皙的小手伸进包里，取出两枚草莓糖递给周如一个。 「怎么突然这么问？」周如说，伸手接过草莓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熟悉的甜味儿逐渐在口腔中瀰漫开来，让周如突然就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 「因为少吃胡萝蔔就会缺乏维生素a呀。」向妍靠进车座，垂着头摆弄手里的糖纸，「缺少维生素a夜里就会看不清的。」 「你以后尽量多吃点胡萝蔔，这样在晚上走路时就不用藉助手电筒的光了。」 她说，声音又轻又软的对周如说教。 或许是因为刚刚吃了草莓糖的缘故，甚至还带着丝丝的甜意。 周如轻轻勾起了嘴角。 「跟胡萝蔔没关系。」她说，伸手转动车钥匙，将车子发动了，「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怕黑么。」 向妍手中摆弄糖纸的动作一愣。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怕你害怕所以才开了手电筒。」她说，语速很慢，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听上去格外清晰。 「跟胡萝蔔和维生素a都没关系的。」 第八章 偌大的停车场里此时很静。 夜色低沉，空气中飘着一阵淡淡的凉意，眼前时不时有几辆车掠过，车灯闪进车窗。 一切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美好，就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可这个夜晚却因为周如的那几句话突然变的温柔了起来。 她说，你不是怕黑吗。 向妍从来都没想过时隔这么久了，直到如今她竟然还会记得。 「是啊。」她点点头，心底有阵暖意和酸涩瀰漫开来，让她的手脚不自觉的有些发软。 她吸了下鼻子，视线看向车外，并不敢去看周如的脸，沉默半晌，嘴角不自觉的悄悄勾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周如为什么还会记得，但她却依旧觉得很开心。 「谢谢。」她这般道，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天的夜空竟然格外的好看，今夜的星星很多，一颗又一颗的坠在天上，坚强又愉悦的闪烁着。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到了向妍所在的小区。 这会儿已经不算早了，时间几近九点钟，向妍觉得自己耽误了周如不少的时间，于是赶紧收拾了东西想要推开门离开。 还没来得及道谢，周如那边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等等。」她说。 向妍闻言收回目光，转过身去看向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响彻在耳边非常悦耳，像是叮咚的清泉，也像是飘落在心头的羽毛。 周如没说话，低下头去掏出手机打开了。 向妍不解，随即也将目光投过去，看着她输入了手机密码，在屏幕里的那些图标上扒拉了一会儿，最后点开了微信。 末了又点开了她自己的二维码。 「要做什么呀？」向妍看向她，没忍住开口和她开了个玩笑，「想要我付车费吗？」 「不是。」周如摇头，将二维码缓缓递到她的面前，似是随意的说了句，「加个好友吧，突然想起我还没有你微信。」 话音一落，直接把向妍震惊到了。 - 三分钟前，车子快要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周如突然想起了李源早上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你今天会撞见桃花运的！ 当时周如并没当回事，只是一笑而过。 李源的占卜十有八九都不准，前一阵给韩澈算，说人家最近这几天都是幸运日，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 结果第二天韩澈就发了高烧，躺进医院挂了几天的盐水。 林月没事闲着的时候喜欢炒炒股票，李源不信邪，又拉着林月给人家算，结果害得她手里那几支股票全部跌停。 从那以后，店里新出台条规则，明确禁止李源不得再占卜，否则罚款。 李源郁闷了两天，到了第三天还是忍不住，又悄咪咪的给周如算了一回，说她今天会撞桃花运的。 「真的，你信我。」他说，竖起四个指头跟周如发誓，「我要是算错了，名字从此倒过来写！」 明明就是个捕风捉影的事，周如还真搞不懂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执着。 可直到她在商场里遇见向妍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东西或许并不是捕风捉影的。 第14页 没想到李源还有算对的一天。 周如这般想着，缓缓将车子停了下来。 向妍或许是真的很讨厌她，车子不过刚一停下，她就马上收拾了东西想要逃跑。 就连说话的时间好像都不打算给她留。 周如借着月色和路灯的光芒看过来，把向妍的身形全部笼罩进眼底，心里突如其来的涌起了一阵不安。 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向妍不讨厌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留住向妍。 好不容易俩人又重逢了，尽管关系不能变成她希望的那样，但至少……从此以后能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周如最终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现在看来，眼前的向妍果然被她吓着了。 周如沉默半晌，心底突然有点后悔，那只举着手机的手愣了愣，刚要往回收。 却不曾想眼前的向妍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加上之后有什么好处吗？」她说，声音很小很轻，是带着笑的。 周如闻言，心底的那抹不安不知不觉的散了。 「你不是连导购的微信都加了。」她说，唇角扬了起来，眼底有淡淡的光在闪烁。 合着夜色看去，温柔至极。 「因为加上之后袋子就不算我钱了。」向妍说，随即又问，「那你呢？」 「我不收你车费了。」周如应着，清冷的声音融进夜色，却显得格外清澈，「如果以后你想纹身的话，我给你打五折。」 - 连续两天，许芸芸都发现向妍这小丫头的心情特别好。 虽然向妍没和她透露过，但许芸芸作为一个浑身上下八卦属性加到满点的人，还是能明确的感觉出来她就是恋爱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一向积极上进的主任都还没来，许芸芸闲的没事，又偷偷趴到向妍的隔断上开始打听。 「昨天怎么样啊？」她问，「东西都买齐了吗？」 向妍这会儿正在低头扒拉周如的朋友圈，脑袋顶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顿时就把她吓了一跳。 「芸芸！」向妍笑起来埋怨了她一句，随手按灭了手机屏幕，「买了买了。」 「那人怎么看啊？」许芸芸应声点点头，紧接着又问。 向妍也不傻，跟许芸芸待在一块这么久了，她一下就听出来这人是在套路自己。 「哪个人啊？」向妍眨眨眼睛装傻，「芸芸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弱小且无辜。 许芸芸看她那样没忍住乐了，随即就把手往前伸去使劲揉了揉向妍的头髮：「你这样对老娘不管用，快点老实交代，你就是背着我有人了。」 「我辛辛苦苦默默付出了这么久。」她说着，戏精般的抽泣几声，「你竟然这么快就投入了别人的阵营，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红线。」 「打住！」向妍赶紧叫停，就连眼睛都笑弯了，「哪跟哪啊。」 「我现在真没什么。」她摇摇头，讨好般的朝许芸芸眨眨眼，「如果日后事情真的有进展，那我一定会和芸芸全盘托出的。」 「那行吧。」许芸芸见她这样说，这才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那我等你好消息哦。」 「好。」向妍一脸乖巧的应了一句。 话音一落，玻璃门被打开，主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芸芸见状赶紧坐了回去，满脸认真的敲起了电脑。 向妍笑了笑，也收回自己的心思，开始着手自己手头的工作。 其实她原本打算给周如发个信息说声早安，但又怕自己太过主动会降低周如对自己的好感，于是只能作罢，就只是给她今早发出的第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贊。 周如朋友圈里东西不多，私人性质的更是压根都没有，全部都是她亲手画的一些插图。 种类很多，高逼格的，卡通的，抽象的，立体的。 每一张都很好看，周如以前就有绘画的功底，现在做了纹身师，基本上算是对口。 不过向妍有点好奇，她既然是做这行的，身上理应有几个纹身才对。 可通过和周如这几天的接触，向妍却并未从她身上发现纹身的痕迹，无论是手臂亦或是大腿。 或许……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吧。 向妍不得而知。 思绪一时间跑的有点远，向妍定了定心神，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刚要开始敲动键盘处理工作。 可还没等她敲上几个字，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有条微信弹出屏幕。 向妍应声看去，不由得唿吸一紧。 竟然又是她哥。 昨晚他发来的那条消息向妍并未回復，聊天界面一眼看去原本空荡荡的，可很快，随着一声一声的提示音响起，屏幕顿时被占满了。 【妍妍你怎么过了一晚上了还不理我？】 【是没看见还是想装作没看见？】 【咱妈说的没错，你还真是长大了，长大了就有自己的主见了，就连和你至亲至近的人都不想理了？】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恶魔的低语。 在看到那些消息的瞬间，向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她颤抖着手将手机拿出来，本想回復些什么过去。 可很快的，界面上又弹出了一句让她惊慌无比的话。 【妈把你在哪里工作的事情告诉我了。】 第15页 她哥说。 【你要是不想和我微信聊，那咱们就当面见见吧？】 向妍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微信的提示音已经不再响了，取而代之的是从玻璃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向妍勐地抬起了头。 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像，模样端正，身材高挑，脸上带着抹笑。 是她多年不见的哥哥，向阳。 第九章 很早很早以前，在向妍父母还没离婚，她和哥哥也还没分开的时候，每天放学都是向阳去接她的。 那阵向阳比她高上四个年级，班级在三楼，老师只要一下课他就撒丫子往一楼跑，别人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要去接妹妹回家。 每天都一样，风雨无阻。 那段时间是小向妍最幸福的时光了。 只要放学铃声一响，她低下小脑袋收拾完了自己的书包，再一抬头总能在玻璃窗外看到她哥的身影。 朝她挥着手，带着笑的，宠溺写了满脸的男孩子。 「我哥来了！」小向妍欢欣雀跃，小脸上写满了开心，挨个和别人介绍，「这是我哥！」 是最疼她的哥哥。 向妍收回目光，深吸几口气强定心神，这才终于站起身来。 「你认识他？」见向妍突然起身，许芸芸好奇的问了她一句，「外面那人是谁啊？」 「我哥……」向妍说。 声音很小，带着零星的疲惫和无奈。 许芸芸和她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听见向妍有哥哥。 这姑娘平时虽然成天装疯卖傻，但遇见事儿时其实特别机灵，一下就听出来了向妍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更何况向妍前几天还和她说过，自己和家里吵架了。 「用我陪你去吗？」她伸手拦了向妍一把，像往常一般随意的开了口，「我坐累了，正好想活动活动，和你一起呀？」 「不用啦。」向妍摇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许芸芸伸过来的手，「没什么事的，我去去就回。」 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玻璃门前。 许芸芸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 楼道里有点冷，穿堂而过的风顺着地面席捲上来，逐渐爬上身体，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发抖。 可再冷却也比不过向阳的笑容。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笑容时，向妍却突然觉得一切全部陌生了起来。 记忆中那个男孩子的身影开始抑制不住的变淡了。 「好久不见。」向妍看向眼前的男人，深吸口气轻声开了口，「哥哥。」 「好久不见。」向阳笑笑，声音亲昵，「妍妍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姑娘了啊。」 他说，语气中似是带着怀念：「还真是让我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了。」 「明明以前才那么点儿，站直了才到我腰，天天都要撒娇让我抱着，没想到……」 「哥。」未等他说完，向妍就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来不是想和我叙旧的吧。」 「有什么事就说吧。」她说，声音有些冷，礼貌又疏远。 向阳闻言唇边的那抹笑容愣住了，半晌后逐渐开始收敛。 「还真是长大了。」他摇摇头，双手插进口袋，收起虚伪的寒暄，「起先妈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用成年人的方式说话吧。」他说着，抬脚向前走了几步，逐渐和向妍贴近了。 男人身上带着股菸草味儿，凛冽又浓重，闻起来很不舒服。 向妍垂着眼轻咳了几声，身体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最终却又因为想起了什么，到底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甚至还扬起了脸，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是咱妈让我来的。」向阳说，随手抽出支烟来用打火机点着了，「说让我帮着劝劝你，希望你能听她的话，再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 「其实我也明白，当代年轻人嘛，谁也不想总是受父母管制，总想做主自己的命运。」他说，「不过到头来真正幸福的能有几个，最后不还是蹭了一鼻子灰夹着尾巴往家一躲。」 「我们都是过来人，总是比你看的透彻的。」向阳笑了笑，「都是为你好。」 特别熟悉的三个字，为你好。 向妍听着听着，突然就开始有点反胃。 「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沉默半晌，突然轻轻摇了摇头，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她说：「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 她平时很少会说这样的狠话。 以前也是，向阳记得哪怕那些小朋友们招惹的狠了，小向妍也只会皱起眉头又轻又小的骂一句讨厌。 从来不会像这样的。 「你怎么回事？」向阳熄灭了手里的烟，皱起眉头看向她，「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哥！」 「是吗。」向妍抬起手来揉揉眼，声音很小，身体在发着抖，「你不说我都忘了。」 「从爸妈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她说，转了身想要回去，「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现在也没必要再出现了。」 语气中满是失望和难过。 向阳突然有些发愣，沉默半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向前几步，有些失控的抓住向妍的胳膊，把她使劲往旁边的墙上一推：「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第16页 砰的一声闷响，身体和墙面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很大，把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惊动了。 许芸芸意识到不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跑，在向阳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就把向妍使劲拉过来护在了身后。 「干什么！」她说，「你还打人啊！」 「你谁啊？」向阳看向她，脸上写满了不爽，「你管的着吗？！」 「你别管我是谁！」许芸芸也朝他吼，「这可是我们办公室，你再闹我就报警了，我们墙上都有摄像头，身后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拼尽全力护着她呢。 向妍鼻子一酸，拉住许芸芸的手使劲握紧了。 电梯这会儿还停在她们所在的这层楼，向妍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力气，竟然伸手拉住她哥的衣服，打开电梯门把他用力推了进去。 「你走吧。」她说，目光死死盯着向阳的脸，「以后也别再来了。」 「别把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念想全部抹掉了。」 - 向阳不过刚走，许芸芸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向妍就被叫进了办公室。 她们主任是个年近中年的女人，烫了一头卷，一丝不苟的往那一坐小口喝着茶水看着文件。 听见向妍进来了，这才终于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抬起头来看着她。 「刚才怎么回事？」她问，「你没事吧。」 「没事。」向妍摇摇头，轻声道，「谢谢您关心了。」 「嗯。」主任应了一句，垂下头翻动了几下文件，片刻后才重新开了口，「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问了，我知道是你的私事，我也不方便过问。」 「不过既然是私事，最好还是不要带进办公室。」她说。 虽然听上去挺没人情味，不过确实是事实。 「我知道了。」向妍应声道，声音有些哑的道了歉，「主任对不起。」 也没争辩和解释，就只是纯粹的认了错。 主任顿了顿，原本准备好了想要批评她的话一时间没说出来。 「算了，我给你放天假。」她嘆了口气，朝着向妍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你回家休息休息吧，顺便处理一下私事，明天再来上班。」 「心情好了才能好好工作。」她说。 属于主任的独特的温柔。 向妍点点头，和主任认真的道了谢，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许芸芸正坐在外面等她，见她过来赶紧上前一步询问：「你还好吗，主任有没有刁难你？」 「没有。」向妍说，抽抽鼻子，勾起唇来努力对许芸芸露出抹笑容，「主任说放我一天假。」 「没什么事的，芸芸别担心啦。」 许芸芸见状顿时就心疼的不行。 这孩子向来是这样，不管遇见什么事全都是自己扛着，一点也不想叫别人担心，有关自己的事情很少说。 起先许芸芸还不太明白，直到刚才在楼道里见到她哥，零星的听到了一些她的家事，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嘆口气，伸手附在向妍背上轻轻拍了拍，也不打算强迫她，就只是说：「回家后沖个澡吧，之后再喝杯热牛奶，再然后就好好睡一觉吧好么？」 向妍点点头说好，模样和语气都乖巧的不行。 只不过她撒谎了。 僵着身体去桌子前收拾了东西，和关切自己的同事们道了别，向妍拎着小包走向了楼梯。 她这会儿不太敢坐电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阴影了，她怕电梯门一打开就会看见向阳的身影。 她怕向阳还像刚才一样把她甩到墙上去，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对她说：「我是为了你好。」 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在疼，向妍探进包里取出颗草莓糖抖着手剥开放进了嘴里。 待那阵甜味从舌尖上瀰漫开时，她才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特别想要见到周如。 就现在。 特别特别的想见。 第十章 向妍早上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晴天。 可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乌云席捲上来，太阳隐蔽，天边突然就下起了雨。 虽然不大，但雨丝却很冷，浇在身上几乎把人冻了个通透，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向妍不想等了。 她今天只穿了件纯白色的小裙子，袖子很短，也没有外搭，浑身上下唯一能挡雨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小包。 很小，只够遮住脑袋的。 附近不太好打车，向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包举过头顶，有些狼狈的一路跑到了对面的车站。 周如的纹身店在市中心附近，离她们公司有五路站的地方，向妍坐在长椅上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期盼车子到来。 后背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竟然比刚才疼的还厉害，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向妍深吸口气，弯下了腰，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减轻疼痛。 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车子终于缓缓到了站。 里面的人不算多，很多位置上都是空的，向妍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第17页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向阳那时发给她的，说要和她见见。 向妍皱起眉，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按下了删除键。 记忆中的哥哥消失了，跟着父亲一块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会抱她会安慰她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留下了一个叫做向阳的躯壳。 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向妍看向窗外，半晌，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 人啊，总是会变。 在不知道的时候，融入谁的生命，亦或是脱离谁的时间。 - 纹身店并未开门。 向妍下了车，快步跑过去，只看到了一把大大的铁链锁和贴在门上的一张纸条。 营业时间：周一至周五晚上七点。 后面还跟了行小字，飘逸又炫酷：其余时间看心情。 狂到不要不要的。 向妍见状心底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好歹也是个生意，怎么能这么随性呢，说不来就不来了。 她眨眨眼，有些慌张和焦急的在门口踱步了片刻，最终还是不肯放弃的趴在玻璃门上想往里看上几眼。 其实她心底清楚的，周如并不在这里。 或许在家吧，也可能在超市，在酒吧，或者在某个不知名的，她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 可向妍却不敢再找过去了。 从公司到纹身店的这一路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当时只不过全凭一腔热血，就连招唿都没和人家打一句就自顾的跑了过来。 来了之后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她其实全都没想过。 身后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片水花，街上车流很急，连行人甚至都没有几个。 向妍在门前犹豫了片刻，很难过的长长嘆了口气，原本准备要走了。 可还没等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 砰的一声，是放在桌上的那盆绿萝掉下来时所发出的声音。 向妍应声去看，眼底随之逐渐明亮了几分。 - 周如昨天晚上接了个活，来的那人是她老顾客，别人谁都不用非要让她亲自上手。 纹的面积还挺大，胸前一大片都是，一通忙活下来天都亮了。 「行了。」做完最后一项的清洗工作，周如直起身叫林月拿了面镜子过来，「您看一下。」 虽然周边都肿着，但还是特别好看，一大朵暗红色的花，张狂又妖艷，周身锁着一片深黑的荆棘，勐地看过去极为逼真。 客人非常满意，按照老规矩和周如结了帐，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周如打了个哈欠，转身去洗手。 「你现在回去吗？」林月倚在墙边看着她问了一句，「还是想出去一块吃个饭。」 「还是不吃了。」周如说，「这会儿没什么食慾，我直接回家吧。」 「那也行。」林月点头，「那你睡吧，我和李源他们一块吃饭去了。」 「嗯。」周如轻声应了一句。 林月迈开脚步刚要走，不过很快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退了回来。 「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她说，声音里带着八卦的意味，「李源说前两天晚上咱店里来了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 「还说她好像跟你挺熟，关系不一般。」她问，语气里带着好奇，「是谁呀，我认识吗。」 周如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愣。 片刻后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绕到木桌前拿了车钥匙。 「你不认识。」她说，「我也不告诉你。」 声音听上去狡黠又神秘。 说完，推开门走了。 身后传来林月的一声喊，周如没理，径直走到车前钻了进去。 一晚上的工作让她有些疲惫，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那边的事情有点多，周如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有点透支。 她开车飞快的回了家，洗了个澡，又热了袋牛奶喝，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床里。 很快就睡着了。 耳边清静了一会儿，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下上了雨，起初很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大了，噼里啪啦的很吵。 再过一会儿，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如皱着眉头睁开眼，划开手机看过去，睡意顿时就少了一半。 竟然是向妍给她发的微信。 她的头像是只小猫，头上顶着朵花，眼睛很大，可爱极了。 语气也是，似是带着试探的问她：【周如你在不在呀？】 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笑脸。 【在的，怎么了？】 周如回了条消息过去，不知道她找自己做什么。 几秒后，那边发来了一张照片。 周如点开照片看，发现拍的竟然是她们纹身店的玻璃门，连带着里面的景物一块拍了进去。 估计拍的时候向妍站的很近，周如甚至都能在门上看到她纯白的裙子和纤瘦的身形。 【我本来是在散步的。】 向妍很快又发来了几条文字。 【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凑巧来到了你们纹身店前面，然后又凑巧往里看了一眼。】 【你猜我看见什么了，你们店里的绿萝摔碎啦。】 【声音还挺大的，掉了满地的土，看上去有点可惜，所以我想问问……】 第18页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它？】 话里似乎带着试探。 周如沉默片刻，察觉到了什么。 她起身下了床，一边穿外套一边给向妍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向妍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很轻的道了句：「餵？」 「外面下着雨呢。」周如问，「不上班吗，怎么还出来散步了？」 「我出来散步的时候还没下雨。」向妍说，轻声和她解释，「而且今天我不上班，放假了。」 无论是语气和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平日里的样子，可周如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嘆了口气，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柔声问她：「你现在在哪？」 「在你们店旁边的小超市里。」向妍小声说。 「我还买了饮料和糖果，一不小心买多了，如果你来我可以给你一个。」 她说：「所以你要不要来看绿萝。」 「来了。」周如关上房门，按下了电梯的按键，嘴角下意识的微微扬起，「我这就去看看我的绿萝。」 - 周如到的时候向妍正坐在便利店里和老闆聊天。 小姑娘本身就长的可爱，再加上人又懂礼貌，无论是谁都会喜欢。 老闆和她聊的挺开心，一时间忘记了时间，再一转脸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个人。 是个挺漂亮的女人，手里拎着两把伞，胸口处还护着个外套。 「您有什么需要吗？」老闆赶紧开口问。 「我是她朋友。」周如说着，上前一步把外套披在了向妍身上，「来接她的。」 声音很干净，没有一点不耐。 向妍抬眼看向她，伸手捏住她披过来的外套，心底涩涩的，鼻尖也突然有些发酸。 从早上见到向阳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其实她一直都很不开心。 但她一直强忍着没让情绪流露出来，甚至连声音和表情也都伪装的很好，看上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直到这会儿见到周如，憋在心底的情绪才像是突然就找到了宣洩口，怎么也忍住不了。 「走吧。」周如垂下眼来看她，在冰冷的雨天里显得格外温柔，「去看绿萝。」 「嗯。」向妍应着，站起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一站起来周如才发现向妍的裙子几乎全湿了，裙摆上甚至还沾着脏兮兮的泥点，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狼狈。 明显是状态不对。 「你怎么了？」周如问，伸手抚上她的肩膀，本是想帮她整理下衣服。 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可眼前的向妍却突然就嘶了一声。 眼眶也红了，唇使劲咬着，隐忍又可怜。 「到底怎么回事？」周如连忙问，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情不好，和别人吵架了，受伤了？」 猜的还挺准的。 向妍摇摇头，握住她递过来的伞往外走，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句：「我就是摔了一跤，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周如说。 周围的雨很大，空气又冷，小姑娘举着伞走进雨中，整个人显得特别单薄。 周如看过去，心底突然卷上了一阵心疼，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拉住了向妍。 「疼吗？」她问。 「疼。」向妍应着，声音有些发抖，眼泪突然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和雨滴一同渗入地面，「可疼可疼了。」 周如的手心很热，俩人的肌肤触碰在一起，热度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向妍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怕她觉得自己矫情，拼了命的咬住唇想要止住泪水。 可眼泪就像是要和她作对一样，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在这么吵的雨声里甚至都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 在下一秒，周如突然抬起了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两把。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哭成这样该不好看了。」她说，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从来都没这么温柔过，「哪里疼你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给你买药。」 「谁欺负你了你也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报復回来的。」就像哄孩子似的，可听上去却又有些生涩。 「所以……你别哭了。」 第十一章 几分钟后，向妍和周如一块坐进了车里。 外面还在下雨，哗啦哗啦的吵个不停，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味儿和泥土香，风声有点凛冽。 可很快就被车子里温暖的空气和清新的香味儿沖淡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向妍小小的吸气声。 很轻很小，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特别可怜。 周如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向妍泛着红的眼角和紧紧咬着的唇，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叫人心疼。 她嘆了口气，右手下意识的抬起，本能的想去摸摸她的脸。 不过终究是因为顾虑没能下的了手，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头髮上。 她凑近，盯着向妍的眼睛，很轻很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了句：「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向妍说，脸颊红着，哭的有点打嗝，「让你看，看笑话了。」 「对不起。」她说。 无论在什么时候，依旧不忘记说的谢谢和对不起。 终究还是带着距离感的。 「啊，没事就好……」周如应声点点头，抿了抿唇，无声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即就发动了车子。 第19页 「我们去哪呀。」向妍小声问了一句，总算是把自己那点儿委屈和难过收进了肚子里。 再之后，心底突然升起了阵后悔。 明明在把周如叫来之前她没打算哭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在看见她的时候就突然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这么半天。 周如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她麻烦。 得……挽救一下的。 她悄悄的想。 「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听见她在问，周如随即就开了口，「然后送你回家。」 话音一落，眼前突然伸出来只拿着咖啡的小手。 「忘了给你了。」向妍说，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试探般的看过来，在她视野里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饮料，「我在超市买的。」 「还买了糖和小零食。」她说着，低头从包里拿出来好多小玩意儿，全部推到了周如面前，「你要吃点吗？」 像是想要感谢她。 周如应声低头看去，见到了各种口味的棒棒糖豆皮和小鱼干，甚至还有两包挺大的薯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装进包里去的。 「你买这么多是想开小超市吗？」周如感嘆。 「我不是想着你要来。」向妍摇摇头，估计是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轻了，「所以就多买了点儿……」 「你吃哪个？」她问，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去拒绝。 「那就棒棒糖吧。」周如像模像样似的挑了一会儿，最后指向了棒棒糖。 「好嘞，您稍等。」向妍应着，赶紧低下头去揪出颗棒棒糖来开始剥，随之举起递到了她面前。 一阵好闻的甜味儿扑面而来，小姑娘的笑脸恬静又好看，像是朵悄悄绽开的花。 她笑，眼睛漂亮且明亮，声音很软。 她说：「啊～」 - 周如本来是想带向妍去医院的。 她虽然看不见向妍身上的伤，但却能感觉出来面积应该不小。 毕竟碰一下都能疼成这样，而且向妍还哭了好一通鼻子。 在她的记忆里向妍其实是个挺坚强的小姑娘，虽然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但绝对和娇气不沾边，要真不是受了什么大委屈绝对不可能哭成这样的。 她恨不得放在心尖上保护的人，也不知究竟是被哪个王八蛋欺负了。 周如说到做到，绝对会给她报復回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趟医院。 按照她的意思，她本来想先去给向妍挂个专家号，拍几张片子，然后再按照医嘱拿些药。 可这小姑娘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一听见她的提议就使劲摇摇头说不去。 周如劝说几次无果，最终只能把二人的意见中和了一下，去附近的诊所里拿了药。 拿的喷雾，一天两次。 因为向妍受伤的地方是后背，自己不太方便弄，当时药店老闆还随口嘱咐了一句，说要是够不着可以让身边的朋友帮帮忙。 就是句挺随意的话，却顿时就被周如记住了。 「我一会儿上去帮你上个药再走吧？」坐回车子后，周如突然开口说了句。 向妍原本正在看使用说明，一听见她说的话毫无防备的就被吓了一跳。 「不用不用。」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喷雾摇摇头，脸颊有些发热，「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吗？」周如说。 「真的。」向妍点点头，赶紧把手别到后面示意给她看，「你看，我真的够的着的。」 她这会儿因为害羞的原因，说话稍微急了点儿，语气也不自觉的有些重，演示完了全部的流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其实有些不妥。 就跟，特别嫌弃人家似的。 果然，在她话音刚落后，周如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听语气好像也不太开心，闷闷的问了她一句：「那么不情愿吗？」 「没有。」向妍连忙解释，「我就是……」 「没有就好。」不等她说完，周如就打断了她的话，「那我一会儿上去一趟。」 这回直接用的肯定句。 向妍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半天不出声了。 周如用余光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更加用力的踩下了脚底下的油门。 她觉得向妍就这么藏着掖着的不是事儿，不管她再怎么讨厌自己，再怎么不情愿，至少也得让她看看到底受了什么程度的伤，面积到底有多大。 看见了她也就能稍稍放心点，心底的那根弦不用那么一直提着。 她最开始想的就只是这些。 直到后来她真跟着向妍上了楼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事好像真挺不好意思的。 打开防盗门，脚底下是席柔软的地毯，抬头，挂在墙上精緻的画，摆在沙发上粉嫩嫩的毛绒玩具，以及飘散在空气中的淡香。 是向妍一直生活着的地方，满屋子都是属于向妍的气息。 周如的动作有些发愣，但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你坐这儿吧。」小姑娘给她拿了拖鞋过来，又把她安排在沙发上坐好，甚至还要转身去给她倒水。 看表情应该也是非常不好意思，脸颊一直红着。 「不用了。」周如摇摇头，伸手拉住了四处乱走的向妍，「你不用张罗那么多，我给你擦完药就走。」 第20页 「啊……」一提起擦药这事儿，向妍整个人更不自在了，憋了好半天才小声说了句，「怎，怎么弄啊？」 「我以前跑步受伤的时候也用过这个药。」周如说，「弄在衣服上不太好洗，更何况你这身裙子又是白色的。」 「要不你……」她顿了顿，轻咳一声，最后还是说下去了，「把裙子脱一下？」 第十二章 周如说完那句话后，气氛顿时就沉默了好久。 向妍这会儿依旧被她拉着，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好半天都没动，脸颊一片通红。 甚至连俩人接触在一起的地方都开始发热。 「能、能不脱吗？」半晌后，她终于憋出这么句话。 「我的裙子是可以从后面拉开的。」她说，声音很小的和她商量。 实在是可爱的很，听的人心尖都在发颤。 「可以可以。」周如赶紧点点头，后知后觉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不看。」她说，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你弄完叫我就好。」 语气中也含着淡淡的不好意思。 「嗯。」向妍点点头，往后悄悄退了几步，脸颊泛红的侧了头去拉后面的拉链。 身后很快传来了小小的声音，隐秘又细碎，在寂静的空间里听上去非常暧昧。 这期间周如一直没动，只是望着眼前和她对视的那些毛绒玩偶出神。 向妍是真的很喜欢粉色，屋子里摆放着的玩偶大部分都是粉色的，粉嫩嫩的小猪小兔子和小松鼠。 唯一一个不一样的是只青蛙。 翠绿翠绿的，伸着脖子瞪着眼，一眼望去丑的不行，眼巴巴的和她对视着。 好像在问，你是打哪个旮旯里来的？ 周如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么丑的玩偶一定不可能是向妍自己买的，绝对是某个不知道她喜好，且没什么审美的人送的。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还没等她细想，周如就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紧接着整个人都有点尴尬。 因为她突然记起……自己在很久以前也曾送给过向妍青蛙。 那阵两人还都上高二，虽然并不在同一个班，但周如却经常会留意她。 她知道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用什么颜色的东西，喜欢扎什么样子的头花。 甚至还知道每逢大课间，向妍就喜欢悄悄和同学一起去餵池塘里养的青蛙。 是真的有青蛙，而且还不止一两个，运气好的时候能看见一群，哌哌叫着很吵人。 可学生们却很喜欢，没事就趁着课余时间去看，向妍也在这帮人的行列里，脸上和眼底满是好奇和愉悦。 周如撞见过好几次。 原来向妍喜欢这东西啊，她想。 之后也就随之记住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向妍过生日。 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可爱，在学校里人缘很好，送她生日礼物的很多，笔袋本子水杯，能送的基本上都送尽了。 这么好的机会，周如当然也想送，不光要送，她还想送点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整整一个周末她都在外面转悠着给向妍买东西。 「你究竟想干什么呀？」和她同行的朋友有点好奇。 「挑些特别的礼物。」周如说，浏览完了货架上面的，随即又蹲下来继续环视了一圈底下的。 到最后她朋友都看不过去了，干脆几个人扎堆凑在一起给她出主意。 「送钢笔吧。」有人说，「又实用逼格还高，简约且不失优雅。」 周如摇摇头：「别人送过了。」 「那就送抱枕。」又有人说，「软软乎乎的，无论坐着躺着都能抱，一抱不就想起你了。」 周如还是摇头：「也有人送了。」 「那要这样……」几个伙伴有些发愁，又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告诉她，「你从她喜好入手不就完了吗。」 「她喜欢什么呀？」 「喜欢吃草莓糖。」周如说，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开了口，「还喜欢粉嫩嫩的小东西，喜欢甜甜圈，喜欢……」 「这些东西都有人送了吗？」朋友问。 「嗯。」周如点头。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送过的吗？」朋友嘆了口气。 周如想了想，最后张张嘴吐出个词来：「青蛙吧。」 突然一下从满是少女心的东西过渡到青蛙，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几个朋友愣了愣，最后半开玩笑似的给她支了个招。 「幸福路那边不是有个大沟吗。」他们说，「要不你上那里面逮两只回来，花卉市场里卖的说不定都是星期蛙，死的快，沟里的活泼点儿。」 本来就是个玩笑，一般人都不会听的，要放以前周如也不可能听。 可这回不一样，向妍是她活了这么大以来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她想看见她开心，想看见她对自己笑，想听她软乎乎的和自己说谢谢。 这个想法就像是团火苗似的，刷的一下就从周如心底烧开了。 以至于……她后来真的跑去沟边抓了一下午的青蛙，最后回家时整个人都像是从泥里面滚出来的。 想到这里周如突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就那么傻，又傻又愣二的可以。 第21页 那时她不明白，在池塘里看见青蛙的效果和从手心里看见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好好的一个生日，向妍却被她吓得哭红了眼，别人哄了半天才好。 也难怪她会讨厌自己。 周如轻声嘆了口气，虽说以后也发生了不少事，但这件事估计可以算的上是根源。 「我弄好了……」还没来得及再往下想，身后突然就传来了向妍的声音，小小轻轻的，很不好意思。 「那你过来吧。」周如说，深吸口气按捺住自己心底滋生的那些细小心思，随手拿起了喷雾。 身下的沙发很软，向妍弯腰坐下，沙发轻轻的动了动。 属于她的气息也紧跟着飘散而来，浸入鼻腔嵌入嗅觉，烘的人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随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满是青紫的背。 周如见状心脏顿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了一下。 眼前的场景实在叫她心疼。 小姑娘背上青了好大一片，深深浅浅的颜色掺杂交叉，附过原本白皙的皮肤，可怖又丑陋。 可周如却并不觉得难看，只觉得心疼。 「谁弄的？」她问，声音里带着隐忍，手指颤抖着抚上向妍的皮肤。 她的手指很热，不一样的热度顺着皮肤爬上来，通过嵴髓一直传达到脑海深处，温暖又温柔。 「没有谁。」向妍摇摇头，唇用力的抿了起来，「雨天太滑，我真的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不是说你散步的时候没下雨吗？」周如继续问，眉头紧紧皱着，似是非要逼问出个结果，「怎么可能是那个时候摔的？」 她这一问，向妍顿时就没了声音。 气氛沉默了好久，片刻后向妍这才终于又重新开了口。 「我去隔壁超市的时候摔的。」她说，蹩脚的找着藉口，语气听上去似是要哭了，「真的，你别担心了……」 无论如何也不想她知道实情。 周如垂下眼，逐渐被阵无力感堵住了心口。 这会儿雨依旧在下，虽然屋子里要比外面温暖的多，但终归还是有些冷的。 周如不忍她着凉，也就随即拿起了喷雾，动作轻柔的帮她一点点处理着伤口。 「对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如突然轻轻开了口，声音融进雨声里，温柔的不像话。 「都怪我，也都怪那盆绿萝。」她说，努力想让眼前的向妍开心一些，「我们太坏太坏了，才让你不小心摔倒。」 「我帮你吹吹好吗？」她这般道，抬起眼看向了向妍的侧脸，未等她同意就又重新低下了头，凑近她的背轻轻吹着气。 「吹吹就不疼了。」 - 上完药后，周如没再继续待下去。 向妍明显状态不怎么好，再加上又受了伤，无论如何也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而她做完自己承诺的那些，也就该走了，一秒都不应该多留。 「我走了。」她说，「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来回也方便。」 「好。」向妍应着，朝她感激般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嗯，再见……」周如推开门走了出去。 向妍住在三楼，没什么必要坐电梯，走楼梯下去就行。 周如掏出手机，一边顺着楼梯走一边给李源发微信。 【把上次你加的那个姑娘的微信号给我一下，和我朋友一起来的那个。】 她说。 李源那边马上理解，很快就给她推荐了个名片过来。 周如低头看去，见到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几个字—— 天空中的一朵芸。 这不是个黄号吗，上次给向妍发黄色信息的那个。 周如顿了顿，继续给李源发信息，问他你是不是给错了，你给我个黄号做什么。 【什么黄号？】 李源那边不解。 【周如你是不是傻了，这就是你朋友的那个朋友啊。】他说。 【叫许芸芸的那个，我名字都记着呢。】 【你手头有黄号啊，干啥的，我有个朋友也想看看】 一条接一条，没完没了。 周如面无表情的把他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之后点开了许芸芸的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 做完这些后她轻轻闭了闭眼。 对于向妍她不可能不管的，无论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喜欢也好，厌恶也好，想要远远推开她也好。 无论怎样，她也依旧要管的。 「周如。」想到这里她嘆了口气，轻轻启唇，用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对自己说了句，「你怎么那么讨厌呢。」 「可怎么办才好。」 第十三章 许芸芸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周如的好友申请。 她向来记性不错，在看见周如的头像以及她朋友圈里的内容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人应该是那次在纹身店里见到过的向妍的朋友。 在这个时候突然加她好友，百分之八十估计是为了向妍的事。 她的直觉一直很准的。 许芸芸眨眨眼，刚想编辑个你好发过去，可还没等发那边的消息就已经先一步过来了。 【你好，请问是许芸芸吗？】她问。 还挺有礼貌的。 许芸芸赶紧回復了个是过去，不出三秒，那边又发来条消息。 第22页 【耽误你些时间。】 周如说。 【我想打听一下有关向妍的事。】 - 许芸芸敲了半天键盘，基本上把自己知道的全发过去了。 虽说她和周如只见过一面，还是在聊天的过程中才知道了人家的名字，但她总觉得这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不光是靠直觉判断的，还靠她早上撞见的那一幕。 当时向妍浏览了半天的界面应该就是周如的朋友圈，不光内容是纹身，就连头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就算了，还偷偷摸摸的看，被人撞见了就连忙红着脸关掉，让人不多想都难。 像是很在乎，却又在顾忌着什么从而躲躲藏藏的样子。 也不知道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芸芸嘆口气，想着向妍这会儿可能睡醒了，于是便关切的发了问候过去，随即继续开始敲着键盘工作。 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许芸芸还以为是向妍，却不想转头一看屏幕上跳出来的竟然是李源的名字。 翘屁嫩男主动联繫自己，许芸芸开心坏了，赶紧点开微信去看他发来的内容，谁知却越看越不对劲。 李源竟然给她发了一堆公众号的连接，刷刷刷直接占了满满一屏幕。 ——震惊！毒害了当代年轻人的根源竟然是！ ——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腐蚀着你的灵魂！ ——放下它就是解放自己，洗涤灵魂。 许芸芸见状非常不解的皱起了眉，完全搞不清状况。 【你怎么了，给我发这些做什么？】 她问，试着和李源沟通看看。 【我主要是想劝劝你。】 李源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说实话我也挺震惊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能搞黄色，是不是因为遇见什么困难了才出此下策的。】 【你说说看，我要是能帮绝对会尽力帮的，要是帮不了也不要紧，我让周如姐联繫人给你整个社会新闻。】 许芸芸：「？？？」哪跟哪啊？ 她嘆了口气，有些绝望的把手机甩到了一边，任由李源继续在那儿哔哔个不停。 估计也就是两种情况，要不就是喝多了瞎扯呢，要不就真是哪儿有点问题。 这么一想还有点可惜。 怎么好好一帅哥，竟然是个傻子呢。 - 向阳今天加班加到了晚上九点。 前一阵他刚订了婚，丈母娘那边狮子大开口要的挺多，让他最近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碍于此，他爸破天荒的联繫了他妈，说儿子结婚这样的大事儿她那边怎么也得出点儿，毕竟是你亲生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俩人掰扯了半天，最后又引出来了向妍的事儿。 她妈态度挺明确，给钱行，但是得先把向妍搞定了才能给，这样不光你能拿到钱，还能喜上加喜。 向阳一听觉得也没多难，也就答应下来了，这才有了之后的这堆事儿。 这么多年没见，向阳对她的判断还停留在小时候的样子，记忆中的向妍特别依赖他，成天就只会软软乎乎的跟在身后叫哥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他去说，这件事应该能很容易拿下来。 向阳原本是这么想的，可他万没有想到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现在的向妍已经不再是昔日里的样子了。 小猫逐渐长出了尖牙。 向阳烦躁的关上电脑，总觉得这件事情万不能善罢甘休，去一次不行他就去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向妍早晚会妥协的。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楼下的风有些大，向阳一边繫着衣服的扣子一边往电梯里走，下楼后还没来得及拐弯就撞见个人。 戴着个帽子，身上穿了件运动服，因为天太黑甚至都看不出男女。 「注意着点儿。」向阳啧了一声，本想绕过这人继续往前走，却不想这人却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手臂环绕过来有些随意的搭上他的肩膀，那人藏在鸭舌帽下的脸往前凑了凑，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问：「借个火？」 向阳愣了愣，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抵在了脖子上。 冰冰凉凉的，在昏暗路灯下闪着光。 向阳见状心底顿时一惊。 下了一天的雨前不久才刚停下，路上满是积水和泥泞，再加上现在天色太晚，街边几乎没有一个行人。 哪怕他想求救恐怕都找不到人。 「你想干什么？」向阳哑了声音，四肢逐渐发软无力。 那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带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公司的位置比较偏远，周边还有好多没开发的区域，再往前走就是片荒地。 要真走到那去，他今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向阳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復了下心神，打算开口和这人商量：「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把有的全都给你！」 那人还是不说话。 向阳急得汗都出来了，哀求般的开了口，一字一句道：「真的，我手里有好多钱，我全给你，你千万别……」 「向阳是吧。」还未等他说完，那人突然问道，「家里住慧芳苑七栋501？」 第23页 向阳闻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你前两天才订了婚吧。」那人明明在笑，可声音却冷的刺骨，「你说你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点什么事儿，你女朋友可怎么办？」 一提起女朋友，向阳的表情逐渐开始变的痛苦且难看：「你有什么沖我来，你别动我女朋友！」 「那么激动干什么。」那人应声道，唇角逐渐垂了下来，「我知道的还不光这些，甚至还包括你的工作跟你的家庭……」 「你要是不想让你拥有的东西全部消失的话。」那人说着，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紧接着提起脚来勐地踹上他的肚子。 向阳脚下不稳，整个人直接被踹到了电线桿上。 胃里一阵噁心感袭来，后背也疼的厉害，生理性的泪水翻涌上来模煳了眼眶，向阳抬起头，见眼前那人蹲下来逐渐向他逼近了。 「人生建议。」她说着，伸手拎住向阳的头髮，强迫他看向自己，「不该管的最好别管，不该问的最好也别问。」 「你过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人生不需要你去指手画脚。」她说，「你要是不想过，那我可以帮你毁掉。」 「不信咱们就赌赌看。」 - 自打周如走后向妍窝近床里睡了好久好久。 身体上精神上的双重疲惫让她整个人睏倦极了，睡意席捲上来怎么也跑不掉，直接驱使着她睡到了天昏地暗。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屋子里面暗的厉害，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向妍迷迷煳煳的抬起手，赶紧使劲揉了揉眼，之后又赶紧跑去开灯。 灯刚一亮，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 竟然是周如打来的语音电话。 这个时候找她做什么呀。 「餵？」她把电话接起来放在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声音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听起来很柔软，「怎么了周如？」 「帮我开个门吧。」周如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我敲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听见。」 「啊？」向妍心底一惊，压根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的这么死。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了。」她说着，挂掉电话小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一阵凉气瞬间席捲上来，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拎了满手东西的周如。 「你怎么来了？」向妍吃惊，赶紧凑上前去想把东西接过来，「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来看看你。」周如轻轻笑了笑，没让她拿那些东西，而是自己拎着转头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向妍挺好奇的往桌上看了一眼，发现她买来的基本上都是食材。 什么都有，猪肉，鸡腿，鱼，胡萝蔔，白菜，西兰花，就连大葱都有好几根。 「这是给我的吗？」向妍眨眨眼睛看向她。 「嗯。」周如应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吃饭，所以就买了些东西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的。」向妍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心底一暖，「我自己订外卖也可以的，他们还可以直接送到楼上来。」 「外卖不健康。」周如说，「哪有自己做的好。」 大葱上有不少土，她拎上来的时候甩了一手，周如一边说着一边就近往厨房走，打开水龙头刚准备洗手。 向妍见她跑到那儿去洗手，还以为她要大展厨艺开始做饭了，连忙笑起来跟了过去，眼底亮亮的。 「你想做点什么呀？」她问，声音很甜。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直接就把周如问愣了。 向妍那边还在继续说：「我看你买了鸡肉和土豆洋葱，我冰箱里还有之前没吃完的咖喱呢，这次可以派上用场了，还有那个鱼，我觉得……」 「那个。」这次还没等她说完，周如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嗯？」向妍应声看去，竟然意外的从她眼底发现了一抹尴尬。 「怎么了？」向妍问，感觉自己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我平时太忙，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很少会回家自己做。」她说。 「所以呢？」向妍没忍住笑了。 「所以咖喱还有鱼什么的，恐怕得麻烦一下你。」周如嘆了口气，半晌后估计也觉得有点丢脸，于是又连忙开口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会煮绿豆汤，你要想喝的话我可以煮给你。」 语气听上去莫名有些可怜的意味。 向妍就连眼睛都笑弯了。 她点点头，觉得自己得给周如点面子，于是便开口轻声呢喃了句：「我想喝呢。」 「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可想喝绿豆汤了。」她说，声音听上去像是带着讨好和撒娇，「周如你煮给我喝吧？」 「好不好？」 第十四章 煮绿豆汤这项技能周如还是跟林月学的。 那阵她们纹身店刚开不久，几个人还都没被生活沧桑成现在这副模样，凑在一块元气还都是非常足的。 刨去工作以外，林月还提议说让大家享受享受生活。 「譬如呢？」李源举手提问，对这项提议非常上心。 「旅游，电影，好吃的。」林月扒拉着手指头跟他们数，「咱们周六日不是不上班吗，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组织组织。」 「算了吧。」陷进沙发里的韩澈嘆了口气，「周末我得补觉。」 第24页 话刚说完随口就打了个哈欠。 林月对此非常无语，也不知道他成天怎么就跟个睡神似的走哪睡哪。 「那就剩电影跟好吃的了。」李源说，「我家有投影仪，可以拿到店里来没事看看。」 「行啊。」林月点头，「要这么说我家还有锅，也可以拿过来用。」 俩人凑在一块商量了半天，最后敲定主意过去找周如一申请，方案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林月是个急性子，说实施就实施，当晚就带着锅碗瓢盆和一众新鲜食材回到了店里，噼里啪啦一顿鼓捣。 最后香味儿飘的满屋都是，就连隔壁店的人都忍不住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还以为他们改行做餐饮了。 林月摆好小桌子，安排他们全部围成一圈坐好，又拿起勺子一人给盛了一碗，心底蕴起了满满的成就感。 甚至还专门凑到周如跟前问了句：「好吃吗？」 周如应了一声，如是说：「嗯，还挺好吃的。」 「所以说啊。」林月皱起眉，「你以后也别总吃外面的东西了，自己做的多香，我感觉自打认识你以来就没见你有一天不是在外面吃的。」 「我不会做。」周如闻言勾起嘴角来轻轻笑了笑，「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语气里塞满了无所谓，还带着那么点丧气。 林月是真看不懂她。 她认识周如的时间比李源他们都要长，按理说应该对周如有一定了解了才对，可却并没有。 她只知道周如家里好像挺有钱的，这人怎么着也得算是个吃喝不愁的富二代，本应该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过来开个纹身店。 当时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结果周如竟然就这么回答了她。 她说：「没什么原因，想开就开了。」 林月：「行吧，你开心就好……」 她嘆口气，出于为周如的身体健康考虑，最终还是打算开口再劝劝。 「我告诉你个简单的。」她说，随手拿起袋绿豆在她面前甩了甩，「你可以拿这个煮个绿豆汤喝，养生还解暑。」 「嗯，这样啊。」周如应声点点头，并不上心。 林月不放弃，继续和她说：「真的特别简单，你就把绿豆用水泡泡，差不多了捞出来往锅里一扔大火煮沸就行了，傻子都能学会。」 她话音一落，周如抬起头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说错了。」林月赶紧摆摆手，「我就是想形容做法简单。」 「况且你学会了以后还可以做给别人喝的。」她说，「朋友啊，家人啊，对象啊。」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她，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周如竟然愿意学了。 应该是先泡一下吧。 周如撕开绿豆的袋子，在向妍的碗柜里拿出只小碗来接了水，把绿豆洋洋洒洒的倒了进去。 做完这个步骤之后她有点后悔，突然想起了当初林月追在她屁股后面要教她做饭的事儿。 如果她当时能多学几样就好了，这样就能换着样的做给向妍吃。 还能看见小姑娘笑起来，特别开心的夸奖她，哪怕只有一个好吃也好，那她也是开心的。 周如肠子都要悔青了。 向妍这会儿正在旁边切胡萝蔔，手法非常娴熟，手起刀落，每一个萝蔔丁都很精緻。 「做完准备工作啦？」估计是用余光看见了她，小姑娘轻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笑意。 「嗯。」周如应声道，干脆凑过去看向妍切胡萝蔔。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她问，「我现在闲下来了。」 她是真想做点什么，所以就连声音里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点期望。 不过向妍当时正忙着切菜，压根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没有没有。」她摇摇头，勾起唇来朝周如笑笑，「你把绿豆汤做好就行了，其余的我来就可以。」 「我可以帮你削土豆。」周如这般道，随即又稍稍往前凑了些，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向妍的侧脸。 眼下的这个距离非常暧昧，向妍只要稍稍吸气就能闻到周如身上的味道。 和她们在酒吧重逢的那次一样，迎面而来的是阵淡淡的花香，干净又纯粹，好闻的很。 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但直到现在向妍依旧还记得那个场景。 她记得周如温暖的拥抱，记得她帮自己擦脸，记得她在自己被噩梦惊醒时柔声说的那几句安慰。 甚至还记得那时挂在她脸上的笑和指尖的温度。 就跟做梦一样的，把她一整颗心都填满了，以至于在很多次午夜梦回时她都能重新梦到那个场景。 向妍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周如这会儿依旧在等待她的回答，向妍沉默半晌，最后伸手把刮皮器放到了周如手心上。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声音像是沾了蜜似的甜，「这么辛苦，一会儿我多给你盛几碗饭。」 「嗯。」周如也应了一声，轻轻扬起嘴角来笑了。 「我正好饿了呢。」她说。 看见向妍来回忙碌的身影，闻见安稳又幸福的烟火气，不自觉的也就饿了。 原来生活其实是要过成这样的。 - 向妍从小就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过去，手艺基本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第25页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她做的并不多，两份咖喱，一盘糖醋鱼，外加一份炒青菜就已经足矣。 几个菜往桌上一放，再配上周如好不容易熬好的两碗绿豆汤，一眼看去非常好看。 「咱们快点吃吧。」向妍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这会儿早就饿了。 她去厨房拿了筷子，白皙的小手向前伸去递给周如，满眼全是开心和愉悦：「闻着太香啦，你赶紧尝尝。」 「好。」周如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团沾着酱汁的米饭送进了嘴里。 真的很好吃，浓香的酱汁和柔软的米饭，就连土豆和胡萝蔔都是软糯糯的，一口咬下去很香。 和李源叫的外卖里的咖喱一点都不一样。 「好吃吗？」向妍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满是期待的等她回答。 「好吃的。」周如说，轻轻的笑了起来，由衷夸赞道，「比我以前吃过的任意一次都要好吃。」 「没有这么夸张啦。」向妍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喜欢吃就好。」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她眨眨眼，很想这样回答她。 不过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周如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她受了伤。 一个小姑娘大冷天站在雨里哭了一通鼻子，后背上又青紫了那么一大片，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些，周如实在看不过去了所以才会来照顾她的。 周如又不是真的喜欢和她在一起，她知道的。 意识到这些，向妍原本勾起的嘴角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你再尝尝鱼。」她开口说，不想让周如看到自己的异样，于是便使劲的往她碗里夹菜，「还有青菜也多吃些，对身体好的。」 「你每天总是那么晚上班，一忙就是一整夜，得好好补充补充营养。」 话音刚落，周如就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向妍被她看的一愣，后知后觉的赶紧开口和她解释：「你放心吃，筷子我还没用过呢。」 她以为自己嫌她脏。 「不是。」周如连忙摇摇头，「我只是想谢谢你。」 「别再忙着招唿我了，自己也快点吃吧。」她说，「这次你辛苦了，下次如果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竟然还有下次。 向妍抬起眼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周如不由得勾起唇来轻轻笑了，「虽说我现在只会煮绿豆汤，但以后就不止了。」 「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她云淡风轻的开了口，夹起向妍夹给自己的鱼放进了嘴里，「我都可以学的。」 只要是为了你，什么我都可以学的。 - 饭后向妍包揽了刷碗的工作。 今天周如实在帮了她太多，她本来就已经觉得很感谢了，怎么还好意思再让人家去刷碗。 更何况因为周如的那句话，直到现在她都还在高兴着。 「你去喝点水吧。」向妍说着把周如安排到沙发上坐下，之后又把桌子上的水果全部往她面前一推，这才转身准备去厨房刷个碗冷静冷静，「现在不早了，等一会儿我刷完碗下楼送送你。」 「不用麻烦。」周如摇摇头，「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向妍回头说，态度非常明确，「我必须得送送。」 模样像只炸着毛的小猫。 周如见状笑起来，点点头说了句好。 向妍这才放心的回到厨房刷碗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连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回了家，街边人烟稀少，周身安静的出奇。 只有水声一直在响彻着。 向妍满心欢喜的刷了个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外面也太安静了。 她从厨房探出头去看向周如，本想叫她先看看电视解解闷，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仅仅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周如竟然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头向后仰着，枕着沙发的一个角，漂亮的眼睛闭起来，手上还握着没来得及按灭的手机。 一看就是困极了的模样。 向妍见状调小了水龙头，小心翼翼的洗过了手，走进屋里拿出张小毯子来盖在了她身上。 「对不起呀。」她小声说，眼底带着歉意，「是我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我忘记你其实已经工作了一整夜。」她说，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吧。」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可还没等走，就突然听到眼前的周如轻轻启了唇，小声叫了句她的名字。 「向妍。」她说。 向妍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吵醒了，连忙将头转了过去。 沙发上的周如依旧闭着眼，唿吸也非常平稳，完全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趋势。 原来是在说梦话。 向妍见状顿时就笑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周如说梦话，一时间有点新奇，连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了拍摄键，本想把这段视频录下来明天拿给周如看。 小红点按下去，时间跳动起来，在屏幕上缓缓计着时。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在第三秒时周如再一次重新开了口。 可这次说的竟然是：「你还疼吗……」 「我帮你吹吹吧。」 第26页 向妍闻言鼻子一酸，险些拿不住手机。 她默默的关掉录像键，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站在周如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脑海里也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告诉她或许你可以和她再靠近一点点。 偷偷抱住她也好，亦或是，轻轻的吻她一下。 向妍闭了闭眼，做了好几次的深唿吸后微微俯下身，凑到周如面前去轻轻亲在了她的侧脸。 第十五章 周如的脸很软，和向妍在脑海里想像过无数次的触觉都不一样。 像是有魔力似的，贴上去后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向妍闭上眼睛，心脏几乎快要蹦出胸腔，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似的，让她整个人都懵懵的。 她亲了周如，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少女时代时用假想玩偶做的练习。 是真的亲了上去。 鼻腔里满是周如的味道，耳边也响彻着属于她的唿吸，向妍开心又心动，随即就抬起头来还想吻吻她的额头。 她想，再亲亲额头就满足了，因为初吻要留给喜欢的人。 她不知道周如的初吻到底还在不在，即使不在了，她也不能自作主张的拿走的。 向妍这般想着，悄悄抬起头刚想转移阵地，还没来得及再干点什么就突然被周如抓住了手。 再一抬头，直接对上了周如的眼睛。 她在盯着自己看，眼底映着灯光打下来的冷白颜色，唇也抿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又淡漠。 她竟然醒了！ 而且好像还……特别不开心的样子。 向妍见状顿时愣在了原地，心底的尴尬和惊慌一时间全部涌了上来，让她大脑空白唿吸缺氧。 「对，对不起。」她说，用力摇摇头想解释什么，「我不，不是故意的。」 「我刚才就只是一时间没忍住所以才……也不是，就是我……」脑海里空的厉害，她结结巴巴了半天，最终也没找到合适的说辞。 完蛋了。 她想。 她对周如抱有的那些心思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周如现在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厌恶自己，讨厌自己，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 向妍一时间想了很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痛的厉害。 眼眶和鼻子也突然开始发酸，她使劲抿起唇来忍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滴在手背上，很烫，却又马上变的冰凉。 她想，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了。 - 很久之前，在和向妍分别后的那几年里，周如经常会梦到她。 梦里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长发被阳光打出细腻的颜色，眼底映着比世间万物还要好看的光芒，一看到她非但不会跑，反而还会勾起唇来对她笑。 甚至有时还会走过来，开口轻声问她：「都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美好又不现实的梦境，可却能支撑周如度过每一个冰冷的夜晚。 「想的。」每每这时，周如都会很认真的回答她，「很想，特别特别的想。」 话音一落，梦里的小姑娘就笑了。 「我也想你的。」她说着，拉住周如的手轻轻抱了上去，声音很甜，「抱抱～」 这些梦是周如最幸福的时刻了。 可梦终究是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冰冷的现实扑上来，告诉她你现在不过依旧还是孤身一人。 你什么都没有。 周如睁开了眼。 她不知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睡着了，甚至还再一次做了熟悉的梦。 不过这次梦里的小姑娘不光抱上来了，甚至还轻轻亲了她的侧脸。 她的唇瓣软软的，眼睛闭起来，唿吸轻柔又恬静，扑在脸上热乎乎的，触感简直真的不能再真了。 真到周如在醒来后甚至都有些懵，好半天都没有回到现实中来。 直到……她突然听见了向妍小小的哭声。 小姑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刷完了碗，这会儿已经坐了过来，甚至还特别贴心的帮她盖上了被子。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的模样，可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周如懵了片刻，勐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垂下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向妍的手。 在下一秒，她的心底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她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对向妍做了什么吧？强迫她抱住自己，强迫她亲自己了？ 小姑娘明显不乐意，甚至都被她欺负哭了？ 「是不是我……」周如脑海空白的像是被灌了水，她向前伸出手，刚想帮向妍擦擦眼泪，就见眼前的向妍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完蛋了。 周如的心底顿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向妍一边哭一边喃喃着什么，周如整个人像是扎进河里了似的，耳边嗡嗡响，什么都听不清。 不过应该是在控诉吧，骂她太混蛋，恨自己打开门放进来只狼。 「对不起。」周如摇摇头开了口，声音苍白的和她道歉，「我不应该惹你哭的。」 「我这就走，这就走。」她说着，有些慌乱的站起了身，走到门前准备离开。 本来说好要送她的向妍没有跟上来，正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看她，眼底似是带着失望。 第27页 两人对视几秒，片刻后还是周如先一步开了口。 「再见。」她说，声音里带着歉意和难过，「你早点睡吧……」 说完也没等向妍回答就推开门离开了。 向妍有些绝望的闭上眼，咬住唇死死的扎进了抱枕里。 - 外面的空气有些冷，风吹过来卷进肺里，冰凉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周如失魂落魄的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趴在方向盘上沉默了好久。 脑海里乱的很，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念头一起涌上来，让她整个人有些失重。 她本来没想这样的。 向妍原本就讨厌她，她努力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到了能和向妍坐在一起吃饭的程度，提紧的神经刚一稍稍放松下来，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就因为她一时疏忽。 向妍那层的窗子已经暗下来了，周如盯着那扇窗看了好久好久，片刻后按亮了手机屏幕。 她原本想给向妍再发些什么过去，可又害怕无论说什么都难以挽回，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不过她没收手机，而是找到林月的微信，点开，发了个在吗过去。 【在，找我干嘛啊？】 林月那边很快回復了过来。 【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周如说。 【我有个朋友想让我帮忙问问，如果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吗？】 林月：【比如？】 周如：【比如亲了她，或着是强迫她亲了自己。】 林月：【什么玩意啊，怎么干了啥都搞不明白啊？】 周如嘆了口气：【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就说还能挽回吗。】 林月用看智障似的态度回了过来：【对方什么态度啊？】 周如回覆：【哭了。】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林月那边好半天没回消息。 周如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復，以为她或许去忙了，刚准备转动钥匙将车子发动，林月的电话就已经了打过来。 刚一接通，还没等她说话，那边的林月就跟机关枪似的开始哔哔个不停。 「朋友即自己系列吧？」她说，听语气都给气笑了，「周如你是不是喝酒了，到底喝多少啊，怎么能醉成连干啥了都不知道啊？」 「你说那人是前些日子那个女生吧，你都给人家欺负哭了你说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没出息的玩意儿，周如你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 「靠……」周如低骂了一声，切断通话把手机撇到了副驾驶上。 第十六章 今晚看不到月亮，就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夜空暗的出奇，周身寂静无比。 向妍红着眼睛爬上了床，随手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在里面，头埋进臂弯，无比茫然的愣了好久好久。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只一步距离，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已经体会到了。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欣喜自己吻到了周如，而下一秒那点儿欣喜却又全部被粉碎成了泡沫。 或许她就不应该心存期待的。 向妍抿起唇，轻轻抬起手抹去眼底的泪水，整个人哭的都有些发抖。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辛苦啊，尤其是喜欢上了一个註定不会喜欢自己的人，那些所谓的暧昧不过也只是假象而已，但凡真正捅破了，得到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 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向妍泪眼朦胧的拿起手机往屏幕上看了一眼，发现是许芸芸给她发来的消息。 【向妍妍你好些了吗，是不是睡了一整个下午，我之前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听见呢。】 她问。 【吃饭了没，心情好点了吗，身体状况怎么样啊，明天能来上班吗，要不再休息休息？】 一字一句全是对她的关心。 向妍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的再一次涌出眼眶。 她抬手一点点擦干了那些泪水，抿起唇，垂下头回復了个没事过去。 【我好多了，明天可以去的，谢谢芸芸关心。】她说。 毕竟她现在就只剩许芸芸和工作了，这是她最后所拥有的东西。 可不能再把这些弄丢了。 【那我明天等你来呀。】 许芸芸那边很快回復了过来，甚至又关切的嘱咐了几句叫她早点休息。 向妍乖乖的回覆了几个好，半晌后将手机放到枕边，自己也紧跟着躺了下去。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当时她们学校组织运动会，周如作为长跑选手也参加了比赛，向妍一早就听说了，于是便总是在学习之余偷偷去看她训练。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向妍不敢往前走，就只敢躲在人群里满是愉悦的悄悄往外看。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周如的样子。 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服，长发梳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阳光，浑身上下都裹着一股朝气。 跑道就是她的战场，而她所向披靡。 后来比赛如期而至，向妍犹豫好久，破天荒的逃了课先一步去操场占座。 这次的她是想坐在前面的。 哪怕因为上次的青蛙事件，她觉得周如或许是讨厌自己的，但这回她还是固执的想要坐在前面。 第28页 周如比赛的样子一定很厉害，她想近距离的亲眼看到她打败那些对手时的样子。 小姑娘因为抢到了座位，整个人开心的很，期待和满足写了一脸，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摆好姿势准备给周如喊加油了。 直到她看到周如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投了过来。 皱着眉，满眼映着烦躁和不悦，宛若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向妍见状一愣，想说的话梗在喉咙里，身体突然开始变的冰凉。 想到这里向妍翻了个身，紧抓着抱枕的手无声的收紧，唇边逐渐蕴起抹苦笑。 那时她简直太傻了，非得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后才意识到对方到底有多讨厌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更傻。 因为在那次跌倒后，她始终没有爬起来。 - 基本算得上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闹铃还没响向妍就已经从床上起了身。 脑袋有些懵，眼睛也很痛，向妍挣扎着去洗手间洗过漱后才感觉自己稍稍回了点神。 她嘆了口气，本想转身随便去给自己热点东西吃，可还没等往前走上几步就突然在沙发上瞥到了一个陌生的外套。 黑色的，是她衣柜里鲜有的颜色。 向妍愣了愣，走上前去将那件外套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这才突然意识到是周如去纹身店接她时给她披上的那一件。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难过情绪随着这个发现再一次涌了上来。 恐怕这次以后她和周如就再也见不了面了，那这件外套也没什么还回去的必要了。 就留下来做个念想吧。 向妍这样想着，俯身在沙发上坐好，本想将外套抱过来认认真真的整理一下。 结果越整理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因为衣领上的那个标她好像在哪见过。 许芸芸酷爱名牌，虽然大多买不起，但并不妨碍她看。 向妍和她坐的近，免不了受她荼毒，平日里一到茶余饭后许芸芸就会抱着手机屁颠屁颠过来给她介绍，哪个哪个牌子又出了新款，哪个哪个版型有多好看。 向妍听的多了也就不自觉的记住了一些。 就比如这个……carven。 向妍顿了顿，打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在看到同款的时候手顿时一抖。 是今年才上的新款，这么一个薄薄的小外套竟然就要六千多，赶上她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向妍原本想要把外套留下的念头顿时没了踪影。 周如估计是出来的急，没看好就随随便便把这件衣服拿给她了，发现后心底恐怕也挺别扭的。 虽说她昨晚刚和周如发生过不愉快，但外套还是要还的，毕竟这么贵呢。 向妍这样想着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向妍没来得及吃饭，回到卧室换好衣服后背上自己的小包，将周如的那件外套抱在怀里出了门。 外套上有周如的味道，依旧是好闻的花香，闻起来心情很好。 就像是被她抱了个满怀，鼻腔里全是她的味道。 心底升出点奇怪的想法，向妍红了脸，一边往外走一边偷偷闻，就这么出了小区门，刚想抬起头看看公交车有没有来，就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如不知道是刚来还是昨晚一夜都没走，这会儿正站在车前往她们小区门口看，这么一来两人直接四目相对了。 半晌后，向妍就连脖子恨不得都跟着一块红了。 第十七章 向妍站在小区门口，隔着一条公路和好几辆飞奔而过的汽车观察周如。 这人的表情依旧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眉头没皱起来，眼底也没带着厌恶的情绪，或许因为光线的原因，甚至看上去还有点温柔。 就是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大早晨的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闻她的外套。 向妍几乎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垂下头，盯着脚底下的地面看了好几眼，两只抱着外套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反正……周如已经讨厌自己了。 她在心底悄悄的想。 就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昨晚几乎就没怎么睡，甚至还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哭了好久。 那会儿她做好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周如的打算。 结果没想到早上刚一起来就在沙发上瞥见了她的外套，也没想到一出小区就又在马路上看到了周如的身影。 就跟做梦似的，把她原本设想好的那点结果全部粉碎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上天还是在眷顾她的，也说明她不是不能没有期待。 小姑娘哭了一晚上，再加上之前受了伤，这会儿眼睛和全身都在疼，本来情绪就有点飘，这会儿突然看见周如，那点别扭的情绪也就更飘了。 最后她干脆一咬牙，深吸一口气抱着外套径直过了马路。 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向妍一边往前走一边安慰自己，脚下的步伐快的生风。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周如面前，她刚想找个体面的方式和她打声招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突然听见这人问了自己一句。 「怎么了吗？」她说，「那件衣服是有什么问题？」 她看见了！ 向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刷的一下就没了。 第29页 「我就是……」她开口，眼睛不自觉的瞥向了一旁，浑身上下都裹着层尴尬，「想闻闻上面有没有雨味儿。」 「你昨天忘记拿走放在我家的外套了。」她说，抿起唇将那件外套往前递了过去，声音小小轻轻，「我本来想给你送过去的。」 竟然没提昨晚发生的事，还说要来给她送外套。 周如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昨晚在向妍楼下守了一夜，也反思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等她出来后再和她认认真真的道个歉。 至于之后向妍是怪她也好，再也不想见她也好，那也都是她活该，是一定要受着的。 周如想了很多，可却万万没想到向妍会是这样的反应。 「拿着呀。」向妍这会儿一直在看她，拿着外套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纤细的手腕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发光。 漂亮的很，无论哪都那么好看，是周如想了多少年的人。 要想她放弃，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周如嘆了口气，半晌后突然轻轻的笑了。 她伸手把外套接过来，随即又转了身，从车里拿出个纸袋来递到了向妍面前。 向妍垂下头去看，发现里面躺着两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她顿了顿，悄悄踮起脚尖来顺着车窗往里望了一眼，发现里面也有一份一样的。 「你来送早餐吗？」她收回视线，抬起头来看向周如的脸，眼底似是闪着抹淡淡的光。 周如点点头：「是。」 「专程……来的吗？」向妍又问。 周如还是点头。 向妍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她伸手把袋子接过来紧紧拎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你为什么要给我买早餐啊，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明明昨天晚上你都走了。」她说，听语气甚至都带上了点哭腔，「我不是故意亲你的，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周如突然伸手抱了上来。 「对不起。」她说，轻轻抬起手在向妍的背上拍了几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她或许是实在见不了向妍哭的样子，沉默半晌，又拿出之前在纹身店时的态度安慰她：「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千万别哭花了脸。」 语气温柔的像是每一次雨后从乌云里照出的第一缕阳光。 向妍窝在她怀里不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开了口：「疼。」 周如一愣，突然意识到向妍后背还有伤，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你昨天晚上有给自己上药吗？」她问，语气里带着关切和紧张。 向妍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半晌后有些泛红的眼睛眨眨，小声吐出句话来。 她说：「我自己一个人够不着。」 - 向妍拎着早饭和外套上了电梯。 周如没让她坐公交，最终还是开车送她来的，因为时间有些耽误了，所以路上开的格外的快。 可即使是这样，向妍却也在路上想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长大了不少。 不光是身体上和心智上，还有在面对周如时的态度也有所成长了。 原来……结局或许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只要她肯再努力一点，再勇敢一点，事情也许真的会变的不同。 「我走了。」车子到达目的地，向妍打开车门，和周如轻轻挥挥手说再见。 周如点点头，还没等向妍回头就突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向妍连忙问。 「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周如说，「上面说今天或许还会下雨的。」 「所以……」她这般道，把向妍刚还给她的外套又重新拿起来递给了她，「你多带点衣服吧。」 「以后再还给我也没有关系的。」 「好。」向妍应声将那件衣服重新接过来抱在怀里，乖乖的和她道了谢。 周如也和她说再见，一直目送着她进了公司这才离开。 昨晚估计店里活挺多，林月忙了一夜，直到现在才缓过来。 周如前脚刚把车发动，林月后脚就一连打过来好几个电话，最后周如实在没办法，还是接了。 「怎么样了？」刚一接起那边就传来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和那小姑娘和好了吗？」 「嗯。」周如应了一声，「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林月感慨，「你就会成天说这种模稜两可的话。」 「要不我们大家一块帮帮你吧。」她嘆口气，沉默半晌，声音里突然又带上了笑意，「帮你们多制造点相处的机会？」 前面是个秒数挺长的红灯，周如停下车子，将手机换到了右手：「譬如呢？」 林月：「我听李源说她朋友不是对纹身感兴趣吗，昨晚我已经安排过了，让李源给她发微信，告诉她店里有折扣，打三折。」 「就算不打算纹也没事，只要进店就有奖品跟福利，李源跟她天花乱坠的一通介绍，真煽动成功了，人家答应今天晚上过来。」 周如摇摇头：「她过来向妍又不一定会跟着一起。」 林月：「不会啊，活动必须两个人一起进店才能有效呢。」 「最好两个都是女的，年龄相仿，关系好，要是其中一个姓向就更好了。」 第30页 周如：「……」 红灯在这会儿归了零，周如和林月寒暄几句挂断了电话，继续往前开。 不过很快的又因为想起了什么，再一次拨通了林月的电话。 「干嘛啊？」林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上去有些慵懒，「是不是意识到绝妙之处了。」 「不是。」周如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下午在家吗？」 「在。」林月点头，「来找我？」 「嗯。」周如应声道，将车子调转了方向开往就近的果蔬市场。 「在煮绿豆汤之外，再多教我做几道菜吧。」她说。 第十八章 如周如所说，晚上七点，外面果然又下起了大雨。 挺大，哗啦啦的打在窗沿地面，激起一片片水花。 还没来得及走的同事们很快开始抱怨，嫌弃这破天真是神经病的很，早不下晚不下，非要赶上他们下班的时候哗啦啦的下个没完。 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的。 听见他们讨论，正准备走的许芸芸也不由得嘆了口气。 她随手关上电脑，双手支着桌子站起身往向妍那边望了一眼，刚想问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小姑娘被冷风吹的抖了两下。 模样非常可怜，像是只无依无靠的小鸟，孤苦伶仃的坐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许芸芸看的心头一软，连忙弯下腰拉出自己的百宝箱翻了翻，从最底层扯出件灰色的外套捞出来了。 这件衣服还是她去年秋天那阵带过来的，当时没来得及穿回家就一直在单位扔着了，直到这会儿才终于重见了天日。 外套估计放的实在有点久，上面都带着点潮味儿，虽说闻着实在不美丽，但拿它挡风遮雨却也够用了。 许芸芸满心自豪的抬了眼，刚要把衣服递过去，就见向妍不知从哪变出件外套小心翼翼的穿在了身上。 是件黑色的，版型和设计都特别好看，虽说看着有点大，但穿起来依旧非常漂亮。 许芸芸一愣，手里的外套突然就不香了。 她弯下腰挺尴尬的把自己那件藏起来，随即又抬了头去观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向妍妍。」她说，朝向妍那边一脸狐疑的挑了挑眉，跟对暗号似的吐出句英文：「carven？」 「啊？」向妍被她吓了一跳，半晌后才轻轻点点头：「嗯。」 这还是许芸芸第一回 见她穿这种大牌子。 她顿了顿，总觉得向妍自己买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别人送的。 这样考虑着，许芸芸站起了身，像只出笼的哈士奇似的飞奔到向妍面前，伸手往外套上一捻。 新的。 再凑过去轻轻一闻，挺香，跟朵花一样。 许芸芸还心说这是哪个男的这么骚气竟然喷这样的香水。 「是谁送你的呀？」她道，一脸坏笑的往隔断上一靠小声打听。 「不是送的。」向妍说，一眼就看穿了许芸芸的心思，连忙笑起来和她解释了句：「是我朋友的。」 「昨天下雨我正好遇见了她。」她说，不好意思告诉许芸芸实情，「她看我穿的少就把这件衣服借给我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许芸芸：「哦～」 她只当向妍是在狡辩，也没戳穿她，直接按照她的解释继续往下接了一句：「那朋友我见过吗？」 「见过呀。」向妍乖乖点头，「上次你们在纹身店见过一面的。」 一提起纹身店，许芸芸顿时一愣。 她启唇，试探性的问道：「你说的是……周如？」 话音一落眼前的小姑娘就笑着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呀？」 许芸芸：「……」 我不仅知道。 她在心里想。 我还跟她在暗地里进行过交易，交易完了她还不让我告诉你。 在俩人聊天的这会儿时间里，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向妍见状也随手关上了电脑，收拾完桌面后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许芸芸也回身拿了包，一边跟着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里头脑风暴。 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先是这俩人见面时奇怪的氛围，再到向妍受伤后周如发来的微信，以及这件雪中送炭的衣服，甚至还有纹身店那个姓向的邀约。 这么多巧合放在一块，让她不多想都难。 电梯门打开，里面竟然意外的没人，许芸芸跟着向妍一块走进电梯，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多嘴了几句。 「向妍妍，你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怎么看？」她问，语气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就比如说……一个女生爱上了另一个女生。」 向妍闻言一愣，压根没想到许芸芸会突然甩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她垂下头眨了眨眼睛，睫毛上坠着几颗光点儿，整个人被灯光照的很温柔。 半晌后这才轻声说了句：「我觉得两个女孩子的爱情很美好呀。」 「得是多么勇敢的两个人，才能克服那么多困难和阻碍，最终手牵手的走在一起。」 一字一句，全部是她的心中所想。 向妍说着说着，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想，如果周如喜欢她该有多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只一点爱，她就愿意为她变的勇敢再勇敢，所向披靡。 第31页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外面的雨声顺着空气塞进耳朵，哗啦啦的很吵。 许芸芸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向妍说，就一眼在雨里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长发细腰大长腿，脸上勾着抹淡淡的笑，就算非常随意的往那儿一站都很有气质，一眼望过去跟幅画似的。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也穿了件和向妍一模一样的外套。 情侣款吗这是！ 许芸芸差点咬着舌头。 见到周如突然过来，向妍也觉得非常吃惊，随即就朝她挥了挥手刚想加快脚步过去。 不过还没等往前走上几步，许芸芸就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有个猜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她道，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觉得……周如她好像喜欢你。」 - 晚上八点钟，三人出现在了纹身店的门前。 听许芸芸说今天店里正在做活动，李源邀请了她半天，最后她实在盛情难却，于是只得带着向妍一起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竟然会碰见周如。 一提起周如的名字，向妍的心跳又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许芸芸那句话给她的冲击性很大，让她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甚至还在某一刻产生了错觉，好像周如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 毕竟你看呀，明明下了那么大的雨，她却出现在了自己的公司门前。 甚至还准备了多余的伞，穿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外套。 抱有着这样的想法，坐到副驾驶上的向妍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睛来，小声的和她打听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特意来接我的。 她脸皮实在太薄，话只问了一半，不过脸却比刚才更红了，满心期待的等着周如回答。 「出去办了点事儿。」周如说，「想着你就要下班了，所以就顺路来了。」 哦，顺路来的。 向妍应了一声，有些没精神的收回了目光。 看来只是她自己想多了，周如并不喜欢自己的。 外面的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着，向妍透过窗户往外望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轻轻启了唇本想嘆口气。 刚一张开嘴，突然就有个吸管送了过来。 向妍一愣，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杯热乎乎的草莓奶茶。 再一转眼，看到了周如漂亮修长的手和映在她脸上的淡淡的笑容。 「给你买的。」她说，声音在雨声中蕴开，好听又温柔，「天太冷，你喝点暖一暖吧。」 估计是想起了早晨发生的事，周如顿了顿，沉默片刻随即又补充了句：「专门给你买的。」 话音一落，小姑娘顿时就笑了。 比草莓还要甜的笑意。 坐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的许芸芸嘆了口气，举起自己手里的奶茶看了一眼，绿的。 再一尝，有点苦。 把单身狗往死里虐啊这是。 她摇摇头，想着一会儿能看见翘屁嫩男，心底总算好受了些。 结果没想到一进门才发现翘屁嫩男今天穿的跟个熊似的，浑身上下捂的挺严实，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离他远点儿。」林月笑了笑，开口和她打趣，「李源感冒了，可别被他传染上。」 「好的好的。」许芸芸点点头，迫不得已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跟李源隔出段距离。 林月招唿完了许芸芸，随即又把视线重新转到了向妍的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姑娘。 就像李源所说，纯洁，可爱，漂亮，几乎任何美好的形容词都能用在她身上，只一眼就足以让人难忘。 也怪不得周如会喜欢她。 「林月。」她轻轻勾起抹笑，走上前去和向妍打招唿：「晚上好。」 「晚上好。」向妍拉住她伸过来的手握了握，也对她报以礼貌的微笑，「我叫向妍。」 「听说过。」林月说着，视线看似随意的往周如那边瞟了一眼，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周如假装看不见，自动屏蔽她的视线走到了向妍面前。 「你刚才不是想去洗手间吗？」她道，「往前走再向右转就是，快去吧。」 「现在不早了，一会儿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好吗？」 向妍比她要矮上一些，周如每次和她交流时都会非常耐心的低下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一看就是真的很喜欢向妍。 不光喜欢，还很珍惜，不然也不会为了她破天荒的去学自己一直觉得没有用的东西。 林月移开目光，突然想起了她家状况悲惨的厨房。 不夸张的说，整个下午周如最少失败了十次，可无论怎么失败，也总有信念支撑着她去做下一次。 直到最后，总算是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了最完美的那第十一次。 爱情的力量啊～ 林月转了身。 - 向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林月正站在镜子前摆弄头髮。 「晚饭快好了。」见她出来，林月收回目光，朝她勾起抹笑，「这还是周如第一回 做这么多菜。」 「周如做的？」向妍闻言顿时有些吃惊，小声喃喃了句，「她不是只会……」 「只会煮绿豆汤吗？」林月笑起来，「以前是这样。」 「不过努力学了一个下午之后就不是了。」 第32页 见她这样说，向妍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周如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和她承诺，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可以学的。 所以她真的去学了。 是因为……我？ 在意思到这一点的时候，向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再一次飞快的跳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非常紧张的看向林月，似是想向她求证些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林月就再一次开了口。 「晚饭后咱们一起玩个游戏吧。」她说，悄悄的凑到向妍耳边同她耳语，「例如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 「到时候我会给大家髮带有编号的小纸条，虽说每轮游戏过后顺序会有改变，不过我会一直把五号发给周如。」 「你好好考虑一下呀？」她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向妍的肩膀。 「譬如……想想你想对她做点什么？」 第十九章 向妍红着脸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韩澈他们已经把小桌子支起来了。 他们纹身店总共就四个人，买的桌子根本就没有多大，这回又加上了向妍跟许芸芸，难免会有些拥挤。 不过挤一点也好，这样就能坐的和周如更近一些。 这样想着，向妍不由得轻轻的笑了起来。 因为纹身店里条件有限，所以周如拿来的菜大部分都是在林月家里提前做好的，这会儿稍微一热就能开饭了。 种类竟然还挺多，可乐鸡翅，油焖大虾，糖醋排骨，还有各式各样绿油油的小青菜，闻上去特别香。 样式也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很大工夫的。 「太神奇了！」估计是被馋虫勾起来了兴致，原本已经神游了半天的李源突然来了精神，随即往小桌边一坐就打开了话匣子，「这可是我第一次吃到周如姐做的菜！」 「不对，别说吃了，以前见都没见过。」他说，挺夸张的啧了下嘴，「有生之年啊……」 这副模样直接把众人逗笑了。 「笑什么？」李源不满的皱起了眉，把手从厚重的衣服里抽出来搭在桌上，一脸疑惑的看着大家，「难不成你们见过？」 「见过呀。」话音一落林月就突然点了点头。 这会儿周如还在后面准备最后一样东西，林月瞟了她一眼，悄悄把手机掏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下午刚见过。」她说，「你们看看，我还拍下来了呢。」 见她这样说，众人连忙点点头，把视线全部转移到了屏幕上，随即就全都愣住了。 「这什么？」韩澈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来看向林月，「什么食材能黑成这样？」 「鸡翅啊。」林月笑了，伸手往屏幕上一划，继续给大家看下一张，「再猜猜这个是什么？」 众人重新低下头往屏幕上看，发现依旧是一盘黑乎乎的东西。 「还是鸡翅！」李源一拍大腿。 「屁。」林月说，「这是酱油倒多了的炒鸡蛋。」 「……」 几个人叽叽喳喳凑在小桌子前看了半天，最后不得不佩服，周如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工夫才能把菜做成现在这样的。 这其中触动最大的自然还属向妍。 很多年前，在她还上初中那阵母亲经常不在家，到了饭点儿甚至都不回来，向妍被饿的没办法，只能尝试自己做菜。 那时候基本上靠的是运气，有时候运气好点儿，做出来的东西虽然难看但至少还能吃，无论味道如何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不过运气坏的一般占大多数，不是煳了就是咸了，勉强吃掉后甚至还会闹肚子。 向妍是练了好久好久最终才能到现在这个水平的，可周如却只用了一个下午。 只因为那句承诺。 向妍抿起唇，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化开了。 在她想的正出神的这段时间里，身后突然传来了响动，向妍闻声转了身，随即就看到周如端着个盆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与此同时一股好闻的绿豆味儿也扑面而来。 「是绿豆汤吗？」向妍看向她，轻声开了口。 「是啊。」周如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汤放在了桌上，紧接着自己也坐在了向妍身边。 狭小的空间因为她的出现从而变的更加狭小，空气里属于她的味道渐渐蕴开，顺着鼻腔一直钻进心底。 向妍垂下头，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竟然又悄悄的往周如那边凑了凑，直到二人的肩膀贴在一起时才停下。 「有点挤。」她说，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周如，声音很轻也很软的问她，「我往你这边坐坐好吗？」 模样俏皮又可爱，像是一眼就能勾了魂。 「好。」周如应声点头，片刻后唇边逐渐蕴起抹淡淡的笑意。 「怎么还煮绿豆汤。」林月看了她们一眼，起身去拿了几瓶酒回来往桌上一放，「你熬绿豆上瘾了？」 「不是。」周如说，并未着急回答。 她起了身，从桌上那些纯色小瓷碗里拿了个浅粉色的碗，一勺一勺的盛好汤后放在了向妍面前。 「向妍以前说过好喝。」她道，明明是在回答林月的问题，可注视着的却是向妍的眼睛，「她喜欢，所以我就煮了。」 之所以会这样做，全都是因为你喜欢。 噗通一下，向妍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33页 - 气氛难得的热烈。 桌上这帮人基本上都是自来熟，随便往哪一坐都能聊上半天，这会儿又喝了酒兴致也就更高涨了。 韩澈跟林月还好点，虽然话都比平时多，但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再反观李源和许芸芸那边，笑的笑嚎的嚎，最后甚至还开始拜起了把子。 被这样的气氛影响着，向妍也难得的喝了些酒。 她的酒量很差，那次在酒吧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几杯就醉了。 向妍怕自己还会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所以这次喝起来格外的小心，不过终究是没把控住，到后来还是喝多了。 酒壮怂人胆可不是乱说的。 碗里的鸡翅啃的就只剩下了骨头，向妍抬起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鸡翅，又看了看自己的碗，整个人僵着没动。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周如转过头来看向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我想吃鸡翅。」向妍垂着眼睛。 或许是因为醉了的原因，小姑娘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软更轻，周如要贴近了才能听见。 「那就吃。」周如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突然被向妍抓住了衣角。 「你能给我夹一个吗？」她抬起头，特别开心的对她笑了笑。 周如手上的动作一愣。 见她呆着不动，向妍估计是以为她没听清，沉默半晌最后直起身来，凑到她耳边又重新诉说了一遍。 「给我夹一个。」她说，软乎乎的指尖微热，唿吸炽热香甜，「要周如如给我夹一个。」 简直像是要了她的命。 「嗯。」周如轻声应着她，抬起筷子把鸡翅夹起来放在了向妍的碗里。 这回小姑娘不闹了，重新坐回原地，心满意足的端起碗来继续啃鸡翅。 她一走，空气中的热度逐渐降下来了不少，周如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定了自己的唿吸。 眼下的气氛依旧热烈，酒过三巡，林月拿出几张小纸条，突然提议要玩游戏。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欢唿着应和。 周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几人不知到底喝了多久，这会儿时间竟然已经将近十点，周如怕耽误向妍休息，于是便低下了头，凑到向妍身边轻声问了句：「不早了，要不别玩了，我送你回家吧。」 「想玩。」向妍连忙摇摇头。 「下次我再找个时间陪你玩好不好？」周如继续劝，「现在先回家。」 「不。」话音一落，向妍还是摇头。 还挺固执。 周如没忍住笑了。 她嘆口气，看向向妍的眼睛，似是想猜猜这个醉鬼的心思。 「为什么非要玩呀？」她问，唇边的笑意动人，语气温柔。 见她这样问，眼前的向妍突然沉默了下来。 周如倒也不着急，就这么满是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半晌后，她突然听到向妍小声开口说了句：「不能说。」 「如果说了，你就该知道我……」 声音竟然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周如并未听清。 周如顿了顿，有心想要再追问几句，就见林月突然凑了过来。 「都是成年人，回去晚点怎么了。」她说，半推半就的塞给周如张纸，「就玩一会儿而已，又掉不了一块肉。」 「对不对向妍。」 甚至还拉醉鬼当联盟。 「对。」向妍笑起来，特别开心的应了一声。 见她实在想玩，周如也就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同意了林月的提议。 很快的，游戏开始了。 虽说就是最平常不过的真心话大冒险，不过规则倒也多种多样，最终林月选的是掷骰子。 点数最大的为赢家，可随机叫出一个编号来下指令，指令下达后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打开自己手里的编号纸，被点到的那位可自行选择真心话亦或是大冒险，待游戏结束后纸条打乱重新发放。 不过就像林月所说，无论游戏进行几轮，她也依旧会把五号发给周如，这是她和向妍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或许是向妍运气好，三轮后她很快就获得了指令权。 小姑娘平时做事向来谨慎，哪怕对周如抱有再多的喜欢也只敢藏在心里，从来不去主动表达。 可这次不一样了，借着游戏，借着酒，她终于可以去做一次自己一直不敢做的事。 「我点五号。」她说，语气听起来很坚定。 没有人注意到她藏在桌子下方的手其实已经抖了起来。 话音一落，众人打开号码纸，最后是周如举起了手。 「五号是我。」她说。 「选一个吧。」向妍开口，有些朦胧的眼睛看过来，目光很轻的落在她脸上，「想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周如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对，就连周身的空气似是都在渐渐升温。 半晌后，向妍轻轻勾起抹笑。 她起了身，一只手抬起慢慢抚上周如的脸，柔软的手指抚摸过她的眼睛鼻尖，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选了就不能反悔了。」她说。 「嗯。」周如应声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唿吸甚至都停滞了，「不反悔……」 「那好。」话音一落，眼前的向妍就轻轻点了点头。 第34页 笑容也比刚才更要漂亮，开心又撩人的开了口。 她说：「我命令你，现在就亲亲我。」 第二十章 周身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没了声音，没了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黯淡了下去。 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向妍深吸口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在等，等她最喜欢的周如亲上来。 「你确定吗？」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向妍竟然从中读出了一丝温柔。 「嗯。」向妍抓着衣袖的手逐渐收紧，声音小小轻轻的应了她一声，「我确定的。」 「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话音一落，眼前的人随即又抛出来个问题。 「因为，」向妍把唇抿了起来，脸颊也比刚才更红了几分。 她用醉的有些迷煳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半晌后这才轻声吐出句话来：「因为我从书里看到过，他们说……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周如的心跳顿时就漏了半拍。 周围的这帮人自打听见向妍说出的那句命令后就彻底沸腾起来了，个个激动的不行，一双双眼睛全部往这边投了过来。 「亲啊！」林月扒着桌子说，眼底全是兴奋，「快快快！」 就连平时话特别少的韩澈这会儿也彻底疯了，跟着她一块嚷嚷个不停。 酒精这种东西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令其变的彻底和平时不一样。 周如见状嘆了口气，轻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这会儿也喝了不少酒，虽说身体有些晕，但整个人目前至少还算清醒。 可就就是因为太过清醒，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开始判断，向妍的那个要求到底含着几分真假，会不会只是因为醉酒的原因才说出来的胡话。 她怕酒醒后，向妍记起今晚的事会悔不当初。 周如想着想着，不由得勾起了抹苦笑。 小姑娘这会儿还在闭着眼睛等她，周如不忍扫了她的兴，于是便俯下了身，轻轻吻在了她的脸上。 在吻下去的那一刻，周如在心底悄悄数了三秒。 她把自己对向妍的爱意和喜欢全部放进了这三秒中。 三秒后，她还是那个做为朋友这个角色而出现的周如。 向妍睁开了眼睛。 「可以了吗？」周如同她四目相对，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啊……」向妍笑了笑，抿抿唇把自己心底的那抹失望全部收回去，半晌后点了点头。 「可以了。」她小声说。 - 这场游戏并未进行多久。 虽说明天是周末，但这会儿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林月怕游戏结束的晚了两个小姑娘回去的路上会不安全。 更何况在那个吻过后，向妍整个人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对此林月虽然明白缘由，但却也颇感无可奈何。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对彼此的喜欢藏在心底，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 或许是有误会吧。 她想。 如果误会不解除，恐怕做什么都没有用。 李源和许芸芸这会儿正在帮着收拾东西，向妍看了眼时间，最后迷迷煳煳的站起身来想去个洗手间。 「用我陪你一起吗？」林月抬眼问了一声。 「不用。」向妍摇摇头，回过身来朝她轻轻的笑了笑，「我自己就，可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洗手间走了。 林月见状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还没等说就见周如突然起身跟了上去。 到底还是放不下嘛。 林月嘆口气，收回了自己目光。 洗手间里的灯光有些暗，有风顺着窗户钻进来，将空气镀上几层冰冷。 向妍上过厕所，走出来后垂下眼去洗手，再一抬头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周如的身影。 「你也来上厕所吗？」她笑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绕过周如准备往外走。 嘴里也自问自答的应了句：「那你去吧，我回家了……」 哪怕已经在极力控制，但语气里依旧带着零星的难过。 周如伸手拉住了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她启唇，突然开口这样问了一句。 向妍没说话，鼻子却突然酸了。 「是因为我吗？」见她不语，周如随即又问。 可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周如见状深吸口气，半晌后突然垂下头，很轻很轻的凑到向妍面前说了句：「对不起。」 紧接着她抬起手来，轻轻遮住了向妍的眼睛。 「你做什么？」向妍身体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睛被遮住，视线受阻，此时的向妍什么都看不清，也压根看不到周如的神情。 可却能听到她突然开了口，带着释然和笑意的反问了她一句。 「不是你说的吗，接吻时要闭上眼睛。」 向妍根本来不及回答。 在下一秒，周如突然吻了上来，可这次亲的并不是脸，而是唇。 她的唇瓣柔软又炽热，带着不一样的触感和温度贴了过来，与她的唇轻轻的碰了碰，随之逐渐加深。 原来是这样的。 周如笑起来，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人。 第35页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心心念念着的向妍抱起来是这样的，原来心跳贴在一起的感觉是这样的。 和她每次在午夜里做的那些梦都不一样呢。 感觉好到，她甚至都忘了在心底读秒。 - 向妍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醉到甚至都产生了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周如怎么会亲过来呢，还亲了那么久那么久，也把她抱的那么紧。 向妍整个人呆住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周如看向她，抬手轻轻抹去了她的眼泪，之后便柔声道了句：「回去吗？」 「嗯。」向妍应声点点头，紧紧拉住她的手。 这一次两个人谁都没再放开。 因为两人全都喝了酒的原因，所以周如直接叫了代驾。 许芸芸那边有林月负责送，她根本不需要操心，只要专心照顾好向妍就可以。 小姑娘因为喝了太多酒，整个人这会儿明显已经迷煳了，特别乖巧的趴在她肩膀上一动不动。 周如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外套上的扣子系好，轻声叫她到家再睡。 话一说出口，突然想起了那晚在酒吧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向妍也和现在一样喝多了，迷迷煳煳的和她一块回了家。 在那之后，她们一次次的遇见，又一次次的加深了羁绊。 或许是上天对她的馈赠吧。 周如闭了闭眼。 或许是可怜她，一下子找了向妍那么那么多年。 这般想着，周如轻轻的笑了起来。 心里，是甜的。 - 因为已经来过几次，所以周如轻车熟路的带着向妍回了家。 打开防盗门，一阵温馨的氛围铺面而来，周如在门口给自己和向妍换了拖鞋，随即就把她安顿在了床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向妍的卧室。 小姑娘的卧室干干净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儿，床头柜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偶，地板上还铺了粉色的地毯。 墙上甚至还挂着几幅画。 周如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几幅画是出自向妍之手。 高中时期学习紧任务重，每天的生活都很枯燥，所以学生们在课余时间也经常会找些事情做来转换下脑子。 喜欢跑步的就凑在一块比比赛，喜欢唱歌的就跑到后面小树林里练练歌，喜欢跳舞的就大晚上跑到操场扭一扭。 而向妍和她一样，喜欢画画。 不过周如是在外面报的班，而向妍是在学校里找的人。 据一些知情人士说，好像是向妍家里并不支持，所以她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去报价格高昂的兴趣课，只能在学校里花一些钱找人偷偷学。 找的老师自然也是学生。 不过尽管老师并不怎么专业，但小姑娘却极具天赋，再加上平日学习的非常刻苦，到最后也学有所成。 画出的画甚至还在校庆时挂在墙上展览过。 周如喜欢的不行，还专门托人联繫到了向妍的那位「老师」，花钱买下了她所有的练习作。 直到现在她还一直在保留着。 床上的小姑娘这会儿晕晕乎乎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周如收回思绪，快步走进卫生间去洗了毛巾出来，帮她认认真真的擦过了脸。 「我渴了。」擦过脸后，向妍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软乎乎的和她提要求，「我想喝水。」 「好。」周如点点头，站起身去客厅帮她倒了杯水端进来，伺候着小姑娘喝了。 「我困了。」喝掉水后向妍又说。 「睡吧。」周如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轻柔的哄着她，「我在旁边陪着你。」 或许是听见了她的承诺，向妍原本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也很快放松了下来。 但手却一直抓着她的衣角，好像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周如倒也不在意，就这么一直拍着哄着，直到她入睡的那一刻才停下。 之后她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墙上的画发呆。 张数很多，样式也多种多样，端正漂亮的姑娘，盛开在悬崖上的玫瑰，挥动着翅膀的天使和蹲在角落里笑着的小黄狗。 每一张都好看的不得了。 周如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笑了。 她嘆了口气，轻声开了口，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喃喃了句：「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也帮我画一幅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周如的话音刚落，床上的小姑娘就突然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如一愣，连忙低头看去，发现她并未醒来，只不过是在说梦话而已。 「你答应了？」她一时间来了兴趣，微微俯了身，盯着向妍睡熟的脸庞小声问了句，「愿意以后也画给我吗？」 「嗯。」向妍依旧应了她一声。 「这么乖呀。」周如笑起来，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手。 她知道这只是向妍在梦境中的呢喃，是假的，并不能作数。 可她依旧很开心，开心到甚至把在心底藏了那么多年的问题也趁着这个机会轻声诉说出来了。 「向妍。」她问，脸上带着笑的，语气很认真，「你是不是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亦或是说，你其实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第36页 「嗯……」话音一落小姑娘就应了一声。 只不过短短的一个字，却让周如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凑上前去在向妍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即重新抛出一个问题。 「既然这样，那我可要开始追你了？」 明明是个问句，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这次床上的向妍翻了个身，没再回答。 可尽管是这样，此时此刻的周如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笑起来，很轻很轻，也格外温柔的开了口。 「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的。」她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第二十一章 向妍再一次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梦里的她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 一睁眼依旧是熟悉的课堂和教室，也依旧是最熟络不过的那帮人, 大家笑着闹着, 把枯燥的生活用热情点燃。 虽说那时异常辛苦，可却也是向妍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了。 因为在那段日子里，每天她都能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人。 两个人所在的班级正好是对门, 向妍每次总是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悄悄顺着门口往里望一眼。 她发现只要一到周五, 周如就一定会带着画具来学校。 见的多了向妍也就没忍住悄悄找他们班的人打听了一下，最后意识到原来她在外面报了兴趣班, 每个周五的晚上都要去上课。 看来她喜欢画画呀。 就像是在沙滩上捡到了一个漂亮的贝壳似的，向妍把这件事情偷偷的记在了心底。 那会儿她们班有好多姑娘都在追星, 少年人的喜欢含蓄又内敛, 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用和偶像们相似的同款，做和偶像们相似的事。 向妍不追星，可她喜欢周如，所以她也想做和周如一样的事。 可惜当她提出了这个愿望的时候却并未获得母亲的支持。 「我供你上学就已经很辛苦了！」母亲说, 「没时间再去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学自己想办法啊。」她道, 语气冰冷又讽刺，「赔钱的玩意儿。」 只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就叫向妍难过了好久, 彻骨生寒。 后来她没有办法，又实在放不下这个心愿, 于是便省下了吃饭的钱，节省节省再节省，终于攒够了不小的金额, 委託一位有经验的同学来教自己。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她那不吃饭就会胃疼的毛病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来的吧。 所幸她争气，没有愧对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 向妍一点点从基础学起，逐渐拥有了很棒的绘画功底，画出的作品甚至还被放到校庆上去展览。 不过那并不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向妍想着想着，不由得在睡梦中轻轻的笑了起来。 现实和梦境交叉，恍惚间她似是听到周如在耳边对自己轻声呢喃了什么。 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给我画幅画吧？」 话音一落，向妍就已经在梦里小声的回覆了她。 「其实已经画过了。」她道，语气里带着从少女时期就已经偷偷藏起来的爱意，「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画过了，什么样子的都有。」 「很多很多。」 「全是你。」 - 向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驱散夜晚残留下的冰凉。 大脑因为宿醉的原因有些懵，向妍躺在床上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 她和许芸芸去周如的纹身店里吃了晚饭，喝了酒，还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不光如此，这期间她好像还借着酒劲和规则对周如耍了流氓，命令周如亲亲自己。 一想起这件事，向妍的心跳就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她感到害羞的，因为在那之后周如真的亲了过来，不光亲了她的脸，甚至还……吻了她的唇。 在回想起事情的全部经过时，向妍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体还有点轻飘飘的，向妍没来得及顾虑太多，穿好鞋子后扶着墙坚强的站起身来往外走。 周如这会儿好像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向妍四处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她的身影，最后只在桌子上发现了她留下来的纸条。 好像是因为突然有点事所以先走一步，叫她不用担心。 不光如此，周如还在纸条里告诉她自己已经做好了早饭，就放在冰箱里，让她起来的时候热一下吃掉。 这么好的嘛。 向妍很开心的扬起了唇，心底有阵喜悦悄悄的迸发了出来。 她把那张小纸条叠好后轻轻放进自己的睡衣口袋，之后这才快步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往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份非常精緻的早餐。 是份蛋包饭，闻上去特别香，旁边还有个两根煎好的香肠。 向妍把早饭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进了微波炉。 之后她转了身，晃晃悠悠的走进洗手间里洗漱。 这会儿的她依旧是有点迷煳的，身体和大脑还没来得及甦醒，反应比平时都要慢上半拍。 直到她一眼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向妍整个人一愣，半晌后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破了一小块。 是怎么弄的？ 她有点懵的抬手过去摸了摸，手指触碰到伤口，还挺疼，让她不由得嘶了一声。 第37页 向妍眨眨眼睛，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阵，最后只找到了一个可能性。 「是因为周如吗？」她轻声喃喃了句，有关那个吻的回忆在此时此刻突然飞快的在脑海中涌现。 周如的怀抱温暖，唇瓣柔软，她抱住自己，在昏黄的灯光下吻了她好久好久。 在那一刻，两人的心脏似乎都贴在了一起。 向妍以前从没亲过别人，根本就没有经验，吻起人来没有一点章法，就连身体都是僵的。 可周如却并不嫌弃，反而还引导着她一点点的加深了那个吻，仿佛彼此之间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吻的她大脑缺氧身体发软。 像是在做梦，可那并不是梦。 向妍想着想着，就连耳朵都红了。 - 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纹身店并不上班。 周如不知去哪了，向妍也压根不好意思联繫她，俩人昨晚的进展简直是突飞勐进，让她这会儿慌张的厉害。 于是到最后她通过许芸芸那边联繫到了林月。 一别这么多年，她和周如之间产生了一大段无法弥补的空白期。 那段空白出现了就是出现了，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去填补的，想要了解只能通过她身边的人。 而林月就是最好的人选。 俩人约在了市中心的咖啡馆，向妍戴着口罩过去的时候林月竟然已经先一步坐在里面了。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再加上向妍又有事情要麻烦人家，所以她在来的路上提前给林月买了礼物。 是套新出的护肤品，来之前她看过林月的朋友圈，发现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牌子。 「来就来嘛。」林月明显很受用，乐呵呵的把礼物接过来放在旁边，「带什么礼物呀，咱们都熟了。」 还没等向妍说话，她随即又问了句：「怎么戴口罩了，是感冒了吗？」 「是呀。」向妍点点头，没敢把实情告诉林月，「可能是因为昨晚回去的时候受了点风。」 「啧。」林月闻言啧了下嘴，「怎么回事，周如她没照顾好你啊。」 「没有没有。」向妍连忙摇摇头，「她很好的……」 话一说出口，心底含着的那点小心思顿时无处可藏。 林月见状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喜欢这种东西啊，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就算嘴巴会说谎，但眼睛和神态也会把人暴露的彻底。 「进入主题吧。」她说，没打算再坐在这里兜圈子，「你是为了周如的事情来的吧？」 「是的。」向妍轻声应了一句。 「是……想和我打听这些年来周如的情况？」林月又问。 感觉敏锐的很，让向妍都为之震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半晌后又点了点头。 林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行吧。」她应着，手指轻叩桌面叫眼前的小姑娘附耳过来，随即就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讲给她听。 她说自己和周如是在三年前认识的。 那阵她们大学课程少，时间特别充裕，几个朋友闲着没事干就在一块搞了个乐队，经常扎在俱乐部里玩音乐。 时间一长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混熟了，也因此结识了周如。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知道。」林月说，「你能想像吗，周如其实还会敲架子鼓。」 「架子鼓？」向妍闻言顿时非常吃惊。 她摇摇头，有些窘迫的小声应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我这还有照片呢好像。」林月说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了翻，半晌后递到了向妍面前，「你看。」 向妍连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屏幕上。 画面上是个好多人站在一起的合照，男男女女大概七八个人挤在一起，脸上皆带着开心的笑容。 周如和林月也在这个行列里，一个抱着吉他一个拿着鼓槌，脸庞比现在看上去要稚嫩些，充满活力。 「这个是我们当时的主唱。」因为回想起了以前的岁月，林月的话难免也有些多，她笑起来，指着照片上的人依次给向妍介绍，「这个是贝斯，这个是……」 一边说一边笑，直到说到站在周如旁边的一个姑娘时，整个人突然停住了。 向妍抬起了头。 「怎么了？」她问，突然意识到了林月的不对劲。 她顿了顿，连忙又低下头继续去看那张照片，发现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身材特别好，腿也又细又长。 像是支生长在悬崖上的野玫瑰似的，美的极具侵略性。 向妍看着看着，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周如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我喜欢野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向妍整颗心都凉了。 「是她女朋友吧？」她开了口，满是难过的问了林月一句。 「不不不，你别想太多。」林月摇摇头，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向妍看那张照片，「我也不知道她俩是什么关系。」 「周如都没和我提过。」她说，连忙出言挽救，「提都没提能是女朋友吗，应该就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吗？」面前的小姑娘点点头，心里好受了点。 林月松了口气，继续给向妍说接下来的事。 再之后大概就是大学毕业后几个人都没再玩音乐，全都各奔东西，林月因为文凭不高找工作有点费劲，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周如知道了。 第38页 「那时候她问我有没有兴趣跟她一块开个纹身店。」林月回忆，「反正我也没事儿干，就答应下来了。」 「只不过我有点想不通，周如明明有那么好的学歷，家境好像也挺优越的样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想不开来干这个。」 她摇摇头，半晌后又说：「估计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吧。」 语气听上去非常唏嘘。 向妍沉默了下去。 原来这些年发生过这么多她曾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她对周如的了解其实并没有很多。 自嘲般的笑了笑，向妍重新抬起了头，非常真诚的感激了林月：「谢谢林月姐了，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 「没事。」林月说，「都是朋友。」 「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毕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我也不好意思插手。」她笑了笑，表情看起来比刚才认真的多，「不过……如果喜欢的话，就去追吧。」 「想那么多干嘛呢，多累人啊，跟着心走最好了。」 「万一最后结果是好的呢，就算不行最起码你也努力过了。」 向妍知道，林月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所以才会和她说这个。 「如果是林月姐，你会怎么做呢。」她点点头，由衷的笑了起来。 「我啊。」林月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往桌子上拍了拍，「要是我的话，我会努力追的，管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清纯的还是野的，高的还是矮的。」 「反正早晚有一天我会给她掰过来，让她只能喜欢我。」 「爱嘛，本来就是自私的。」 - 向妍从咖啡馆出来后直接回了趟家。 前一阵她按照许芸芸的指示挑选的那些衣服还一直都没派上用场，她深吸口气，干脆把那些东西全部掏出来换上了。 蕾丝的内衣，一字肩的小黑裙，高逼格又撩人的心机小饰品。 武装完毕后她又突然想起了照片上的那个人，沉默片刻最后又给跑到镜子前给自己认认真真的涂了个口红。 做完这些后她给许芸芸发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许芸芸那边估计是刚睡醒，接起视频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正在犯迷煳，结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顿时就清醒了。 「哇塞～」她说，像是看见新大陆一样由衷的发表了感慨，「向妍妍你换风格了！」 「是呀。」向妍点点头，脸颊被她那句感嘆激的泛了红。 她开了口，紧张又不好意思的问了许芸芸一句：「你觉得怎么样，够野吗？」 「够了够了！」话音一落许芸芸连连点头，「特别野！」 「你到底要干嘛呀。」她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打扮的这么漂亮。」 「就……想努努力。」向妍沉默半晌，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万一能谈个恋爱呢。」 第二十二章 向妍那句话刚说完, 许芸芸顿时就被震惊在了原地。 「你刚才说什么？」她愣了愣，整张脸往前使劲凑了凑, 几乎是扒在屏幕上看着她, 「我刚睡醒，耳朵不太好。」 「我怎么听着你……」她说，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说要谈个恋爱？」 「是啊。」向妍被她那副夸张的样子逗笑了。 她点点头, 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很坚定的说了句：「就是, 谈个恋爱。」 「和谁？」许芸芸继续问。 「周如……」向妍说。 这回许芸芸可算是搞明白了。 合着前一阵她疯魔了似的问自己什么是野的原因是在这儿呢，为的是想穿给周如看啊。 还有昨天吃火锅的时候, 原来那句命令并不是随口一提, 而是蓄谋已久。 「行啊向妍妍。」许芸芸啧了下嘴，意识到一直以来是自己低估向妍了。 这人平时看着特别乖巧文静，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似的，以往办公室里那帮小姑娘谈论男人的时候从来不往前凑。 许芸芸因此还专门担心过, 觉得向妍怕不是个性.冷淡, 万一以后要是找不到对象可怎么办。 结果是她多想了，也就是几天没注意吧, 人家就已经跳跃到要谈恋爱这一步了，甚至连对象都找好了, 还是个女的。 许芸芸愕然。 「你确定吗？」她顿了顿，「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她？不是错觉？认真的？喜欢到不行不行的那种程度？」 这么一大堆问题，一般人都能被她问懵了。 不过向妍却没有。 她点点头, 很认真很认真的回答了许芸芸：「是啊。」 「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她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将自己对周如的爱意公之于众，「特别喜欢的那种程度，没了她就不行。」 起先她觉得周如讨厌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把那些可怜的喜欢全部怀揣在心底。 可就像林月所说，不努努力怎么能知道结果，更何况两人昨天亲都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不差最后这一点哆嗦。 她话音一落，许芸芸顿时就沉默了。 向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让人一时间很难接受，也就干脆和她一起沉默了下去，给了许芸芸缓冲的时间。 半晌后，她见许芸芸突然朝她伸出了个大拇指。 「厉害。」她说，声音从屏幕那头传来，特别认真的夸奖她，「反正我做不到你这样，你挺勇敢的。」 第39页 「既然你是真的喜欢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追去吧。」她说，「不过去之前我这儿有点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呀？」向妍愣了。 「微信给你发过去了。」许芸芸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挂了吧挂了吧，赶紧去约会，我等你好消息。」 话一说完，还没等向妍回应就直接把视频挂断了。 向妍哭笑不得，摇摇头点开了许芸芸给自己发过来的连结，随即就被震惊在了原地。 【接吻四十八式】 【取悦另一半的一百种方法】 【如何让对方非你不可】 这还算是能看的，下面还有一堆能直接闪瞎眼的。 向妍半眯着眼把页面浏览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芸芸发过来个语音，向妍把它点开来听，听见那边说的是：「我搜集了好久的合集，结果自己没用上，便宜你了。」 「去吧少女，攻略在手，周如你有！」 向妍直接就被她逗笑了。 她回復了个好字过去，刚要给周如打个电话约她出来，还没等把号码拨出去手机就响了。 周如就跟心有灵犀似的在这个时候把电话打了过来。 向妍深吸口气接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家吗？」周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好听又温柔。 「在的。」向妍点点头回答，随即又开了口，「你呢，在哪里呀？」 「怎么？」见她这样问，周如勾起了嘴角，「要来找我吗？」 本来就是个玩笑，却不想向妍真的应了一声。 「是。」向妍说，「想去找你。」 话音一落那边突然停顿了半晌，片刻后听筒里似是传来声轻笑：「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我比你快了一点。」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先一步来找你了。」 「就在楼下呢。」 - 向妍背着小包出去的时候周如正蹲在她们单元楼下面餵流浪猫。 她们这片环境比较好，院子里住的小孩和老人都挺多，一看见流浪猫就会喂，时间一长这些猫都特别亲人。 见了人不光不跑，还会主动走过去蹭你的裤脚。 「小黑～」向妍见状快步来到周如旁边蹲了下去，勾起抹笑来看她逗猫，「你怎么在这儿呀？」 「估计是看见我手里拎的吃的了。」周如笑笑，把手里剩下的最后那点吃的全部餵给了它，「所以就来碰瓷我了。」 「还挺可爱的吧。」向妍和她搭腔，「我们小区附近的小猫特别多。」 「是。」周如应声抬起了头，「我刚才就看见了好几只小野……」 猫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愣住了。 今天的向妍竟然穿了件一字肩的小裙子，白皙的肩头和形状姣好的锁骨全部露在外面，一眼看去撩人的很。 不光如此，她好像还化了淡妆，身上也香香的，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少了几分可爱却又多了几分野。 这不就是……小野猫吗？ 「怎么了？」向妍朝她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被她看的红了脸颊。 她开了口，试探般的小声问了她一句：「我今天的样子很奇怪吗？」 「不奇怪。」周如应声道，后知后觉的摇摇头。 「很好看。」她说。 话音一落，眼前的小姑娘便笑了。 笑容满足又愉悦，好看到让周如在某一个瞬间都产生了错觉，就好像小姑娘这件衣服是专门为了她穿的一样。 周如收回了目光。 小猫吃完了周如手里的食物之后就跑了，二人没再继续蹲着，依次站了起来并肩往外走。 「咱们去哪？」向妍看向她轻声问。 「市中心那边新开了家电影院。」周如说，「前些日子我太忙没来得及去，这次闲下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还挺默契的，俩人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 向妍点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半晌后突然想起了林月的话，于是又歪着头特别努力的和她提了个问。 「为什么要约我呀？」她说，「你朋友都没时间吗？」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周如停顿片刻，最后吐出句话来。 「我没朋友。」她说。 向妍都佩服了，为了不说实情，周如竟然能找一个这样的理由。 「那你呢。」周如反问一句，把问题重新抛了回来，「刚才在电话里不是也说想要过来找我吗？」 前面有她打版，向妍回答起来都不用考虑。 她在心底对许芸芸默念了几遍抱歉，最后一抬眼朝周如笑了笑：「我也没朋友。」 周如：「……」 「那我们都是挺孤独的人。」周如说着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所以正好凑在一块玩。」 「是呀。」向妍应声点点头钻进副驾驶，附和着她说了句：「我们都太可怜了。」 周如没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因为她突然觉得，今天的向妍和平时不太一样。 -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会儿时间还早，再加上俩人一通商量下来后看的并不是什么大热电影，所以观影厅里根本就没什么人。 临进去之前周如还给向妍买了一大桶爆米花。 第40页 倒不是因为买大桶的更实惠，只是她想找个机会多跟向妍接触接触。 毕竟电影院里那么黑，她拿爆米花的时候免不了会碰到向妍的手。 明明在电影开始前她还是这么想的，除去接触以外还没什么其他的杂念。 可等到电影一开始放，周围的灯啪啪一灭，周如心底的那点欲.望就全都疯了似的钻出来了。 她们斜前边坐了对小情侣，看样子年纪都不大，血气还正处在方刚的时候，电影刚开始不久就已经纠缠到了一块。 起先向妍原本还在挺认真的看着电影，直到后来也被前面那对给影响了。 亲就亲吧，搂就搂呗，怎么还能亲出这么大声的呢。 她被那声音弄的挺无语，沉默半晌最后红着脸悄悄往周如那边看了一眼。 周如长的真好看呀。 她一边看一边想。 睫毛特别长，鼻子很挺，嘴唇红红的，皮肤也特别好。 那晚她醉酒后耍流氓的时候就摸出来了，特别特别滑，摸着就像是布丁。 向妍又想起了许芸芸给她发过来的那条连结。 接吻的四十八式究竟都是什么来着。 向妍抿了抿唇，还没等想出来第一式周如就已经看了过来。 其实她刚才就用余光看见了，小姑娘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对小情侣的影响，周如见她就连脸颊都是红的。 眼睛也亮晶晶的，哪怕只看一眼都让人很心动。 心动到让人甚至想要直接吻下去。 二人四目相对了好久，心底全都对对方滋生了点想法。 半晌后还是向妍先开的口。 「周如。」她说，声音很轻，「你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如打断了。 「你想要亲亲吗？」她说。 问的向妍就连耳朵都跟着一块红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直白的说呢，表情还特别正经，看的向妍心底都有点发憷。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再勇敢一点，之前都亲过一次了，还差这一回吗。 于是最后她点点头，轻声说了句：「想。」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同意，周如一愣，心脏顿时发疯似的跳了起来。 她的唇瓣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小心又缓慢的凑了过来。 「你等等。」向妍红着脸推了她一把，伸手掏出手机。 「怎么了？」周如问，顺着屏幕看过去，发现向妍竟然在查资料。 接吻的四十八式。 周如：「……」 「你别看。」意识到她看了过来，向妍摇摇头把手机往另一边收了收，特别慌张的想藏，「我就随便看看。」 周如心说接吻还要看资料的吗。 她笑了笑，心底蕴起抹别样的情绪。 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这么久以来默默的注视着向妍，喜欢着她爱慕着她，这么多年来都在等一艘永远不会停下的船。 可直到现在她却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好像也是喜欢着自己的，喜欢的程度甚至不亚于她。 二人只是因为一些干扰和误会，一直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心意而已。 这样想着周如轻轻拉住了向妍的手。 「别看了。」她说，用力的把向妍的手攥紧，「实践更重要。」 或许是因为激动和紧张的原因，声音甚至都有些发颤了。 她说：「我教你。」 话一说完，随即便轻轻的亲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时隔一天, 两人再一次吻在了一起。 周边的一切好像突然就按下了静音键，电影里男女主的交谈声不见了, 小情侣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彼此的唿吸和心跳。 在电影院亲了…… 向妍红了脸，心底划过几分紧张和惊慌。 不过更多的是开心，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都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因为喝醉后的胡闹, 也不是碰巧和偶然, 是在彼此都同意的情况下抱在一起很认真很认真的亲吻。 「你说会有人看到咱们吗？」向妍被周如亲的有点缺氧，她伸手把周如往外推了推, 盯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了一句。 小姑娘被亲的脸颊泛着红，眼底含着一层水雾, 唿吸甜腻腻的, 语气又酥又软。 周如一听便不自觉的笑了。 「或许吧。」她这般道，随即便抬起眼睛来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毕竟周围的人其实也有这么多呢。」 「这样啊。」向妍应着，还真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看了一眼, 「还真的是呢……」 可尽管是这么说着, 视线却又很快收了回来，依旧认真的盯着周如看。 「那……还要再继续亲吗？」之后她轻声说。 「向妍觉得呢？」周如没回答, 只是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最后全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全部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向妍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脸颊摸起来也很软，唇瓣更是。 周如伸手捧起了她的脸，像是摸着什么珍宝一般重新低下了头, 附在她唇上轻轻点了点，之后逐渐慢慢加深。 第41页 身体也下意识的往下压了压，在黑暗的空间里遮住了向妍。 她想，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她一定要好好的藏起来，才不想叫别人看见。 这样想着，周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手也逐渐向前伸去抓住了小姑娘的手，用力的握住收紧。 感觉特别好。 - 电影总共一个半小时，因为设备和场地都非常不错的原因，票还挺贵的。 不过没什么用，俩人从胡思乱想到纠结再到纠缠在一起，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后票相当于是白买。 最后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向妍都是懵的。 脚下有些飘，脸上的红晕也根本消不下去，俩人上了车，直到车子都往前开了好一会儿了向妍这才终于想起来该说点什么。 「我们去哪呀？」她说，非常不好意思的看向周如的脸。 「去吃个饭吧。」周如估计也不在状态，过了好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回答了一句。 「好。」向妍应着，低下头打开自己的小包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两块糖来小心翼翼的剥开了。 这好像是从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两人的初遇是在一个挺黑的夜晚，当时母亲说自己要去办点事，因为很重要，带着孩子并不方便，所以就让刚放学的向妍坐在河边的小椅子上等着自己。 小向妍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乖乖的应承了下来，自己抱着小书包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待。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晚上，等了好久好久都没能等到母亲回来。 那会儿的她稍微有点夜盲，再加上年纪小，所以特别惧怕黑暗，整个人呆坐在原地根本不敢动。 直到后来突然想起自己兜里还有盒剩下的火柴，这才稍微放松了些，把火柴掏出来颤抖着手点燃了。 在那之后她偶然遇见了周如。 周如和她们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小孩儿都不一样，个子高，长的可爱又白净，身上带着酷酷的气质，嘴上嫌弃她怕黑，可却还是很温柔的留下来一直陪她到母亲回来。 是一见钟情呢。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喜欢上周如了。 也连带着喜欢上了她和周如一起分享过的草莓糖。 想到这里向妍笑了起来，把手里的草莓糖剥好，趁着红灯的时候轻轻塞进了周如嘴里。 「吃糖。」她说，声音软软的。 「好。」周如应着，张嘴把那枚糖含了进去，末了又亲了亲向妍的指尖。 「甜的。」片刻后她也笑了起来。 - 在出来之前周如就已经查好了附近有什么评价不错的饭店。 她和向妍一共在一起吃过两顿饭，虽然频率少，但却足够察觉到她的喜好。 周如发现向妍虽然看上去瘦瘦的，但却和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对肉的喜欢高过一切蔬菜。 所以到最后周如选了家牛排。 车子向前行驶了十几分钟，之后停在了一家看上去有些普通的店面前。 因为店名里带着国王两个字，向妍轻声读了一遍后笑着转过头来问了周如一句，「是童话主题的餐厅吗？」 「你进去就知道了。」周如笑了笑。 「好。」向妍点点头，跟着周如一同走了进去。 再之后她发现，里面竟然和她想像的根本不一样。 餐厅里整体是欧式的装修风格，四周的墙面里嵌着石头，上面挂着古老的画，坠着壁灯，光线很暗，灯光和琉璃的小窗相互映衬，四周爬着藤蔓。 气氛神秘又暧昧，让向妍不自觉的又一次想到了之前的电影院，随之心跳便又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想吃什么？」周如拿来点餐器和向妍一起看，「你只管点吧，我请客。」 「这么大方呀。」向妍笑起来。 她有心想和周如开个玩笑，于是便挑了挑眉，轻声和她说了句：「我吃的很多哦，万一把你吃穷了该怎么办呀……」 「没关系。」周如应声摇摇头，「吃多少都没关系。」 她喃喃，声音温柔又好听：「不管怎么样我也能负担的起的，哪怕一直这样都没关系。」 向妍直接就被听红了脸。 「那我点了。」她道，垂下头平復了下唿吸，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最后递给周如看。 周如抬眼往屏幕上一扫，发现刚才豪言壮志的小姑娘不过也就点了份牛排和一块草莓巧克力的蛋糕。 「不再点些了吗？」她说，「特别，能吃的那位。」 「不了，今天不怎么饿呢。」向妍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包，配合着她继续往下说，「剩下的以后再说吧，先欠着好了。」 以后这个词其实特别美好。 周如笑了起来，点点头应了句好。 她喜欢以后这个词，也希望着祈祷着，能和向妍有更多个以后。 虽说小姑娘点的不多，但周如还是借着自己想吃的名义又点了些她觉得向妍或许会喜欢的东西，最后全部摆上来的时候也几乎占了一整张桌子。 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假山跟藤蔓的后面，光线比别的地方还要再暗上不少，刚才两个人坐在一块点餐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一分开甚至连对方的脸都快看不清楚了。 「快吃吧。」周如开口，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我听说他们这家蛋糕还挺不错的，你尝尝看？」 第42页 「好呀。」向妍点点头，拿起叉子戳起一片草莓来咬了一口。 「怎么样？」周如问。 「草莓有点酸。」向妍如是说。 「是吗？」周如应和着，也拿起叉子来戳起一片自己蛋糕上的吃掉了。 「我的就挺甜呀。」之后她笑了起来。 「真的吗？」向妍愣了愣，有点好奇，「那说不定我们两个的草莓不是同一批。」 「不知道。」周如摇摇头，重新戳起一片向前递了过去，抬起头看向向妍的脸，「要不你尝尝我的？」 都已经发展到互相餵东西的地步了！ 向妍脸红心跳，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叼走了那片草莓，在周如的注视下认认真真的嚼了嚼。 哇，周如这个骗子。 之后她想。 明明就都是一样的酸。 也不知道周如什么时候这么坏心眼了。 「你的还没有我的甜呢。」她这般道，重新坐直了身体也戳起一块餵给周如，也想要骗骗她。 「再往前点吧。」周如坐在原地往前伸了伸脖子，「我够不太着。」 「好。」向妍点点头，身体前倾，又将手努力往前伸了伸。 一来二去两人离的越来越近了，周如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个时候变的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她正在笑，笑的特别温柔，一双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目光中映着她的影子。 只有她，全是她。 向妍的心跳慢了半拍，整个人愣住了。 直到她突然听到周如开口叫了自己的名字。 「向妍。」她说，很认真很认真的叫她。 「在呢。」向妍点点头，也很认真的应了一句。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很久了。」之后她听到周如这样对自己说。 她凑过来叼走了那颗草莓，咀嚼，吞咽，之后却并没有离开，反而笑起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从高中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亦或是在更早更早，早到你借我光的那晚上就想说了吧。」 「其实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她道，语气认真且释然。 「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喜欢。」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 第二十四章 周如说完那句话后向妍愣了好久。 脑海里有点懵, 思绪就跟过火车似的嗖嗖嗖来回闪现，让她整个人都是飘的, 根本做不出判断。 到最后她不得不把周如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一点一点拆开, 在脑海里反覆回味和，终于提炼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周如说她喜欢自己，还说从很早之前,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起就已经喜欢上了。 是在做梦吗？ 向妍眨眨眼睛, 有些茫然的使劲咬住了唇。 竟然是疼的。 在下一秒，她的眼底顿时就泛起了水雾。 「你怎么, 」她有点结巴的开了口，眼泪跟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怎么突然和我说这种话？」 「你不是讨厌我吗？」她问，喜悦和委屈一块涌了上来，「为什么又说喜欢我。」 「明明我才是那个一直喜欢你的人啊……」 话音一落，原本正在给她擦眼泪的周如也懵了。 俩人抬起头来对视了几秒, 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茫然。 - 借着昏暗的灯光, 周如来到向妍所在的那一边坐了下来。 向妍的手有点凉，周如坐过去后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企图把自己身上的热度传给她。 这回应该不算是耍流氓了。 她一边帮向妍搓着手一边想。 之前在纹身店的那次，亦或是在电影院里的时候不管是拥抱还是亲吻其实都不算是特别光明正大的, 毕竟那会儿她还没完全读懂向妍的心思，俩人之前除去朋友外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向妍刚刚也说过喜欢自己。 她们是两情相悦啊。 只不过却因为一些误会, 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她嘆口气，轻轻抬起手摸了摸向妍的脸，帮她擦干残留的泪痕后这才开了口。 「我们好好聊聊吧。」她说，「我们究竟是因为什么错过。」 「嗯。」眼前的向妍点点头，之后深吸口气，小声吐出个词来，「小青蛙。」 周如的脸顿时就涨红了。 「是我对不起你。」她说，摇摇头有些慌张的想和她解释，「我当时是真的觉得你会喜欢的……」 「因为你总是会去池塘边上看青蛙，我以为你特别喜欢所以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你，不是故意想吓你的。」 「这样呀。」向妍点点头，很小声的应了一句。 之后她眨眨眼，圆圆的指肚轻轻捏了捏周如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补充道：「其实在那之后我把那两只青蛙全部养起来了。」 话音刚落周如就怔住了。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小姑娘被吓得哭出了声，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屋子里的其他人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绕着满屋子跑来跑去逮青蛙，嘴里甚至还嚷嚷着：「赶紧扔掉，扔掉！」 那会儿的她简直就像是失了魂，像是所有的勇气全部都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似的，转身逃的很狼狈。 第43页 就连向妍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打扮的有多漂亮，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都没来得及细看。 却不曾想……小姑娘竟然没有丢了她送来的礼物。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向妍说，「所以虽然觉得害怕和生气，却还是把小青蛙们全部养了起来。」 「不过不代表我原谅了你哦。」说到这里向妍轻轻的笑了，「因此我给那两只青蛙都起了名字。」 「叫什么？」周如连忙问。 「其中一个叫周如。」向妍笑弯了眼睛，尾音向上勾了勾，语气中带着愉快。 竟然取的是她的名字。 「那另一个呢？」周如又问，或许是因为得知了向妍并未记恨她，心底甚至还蕴起了几分愉悦。 「另一个叫周如如。」向妍很认真的说。 周如：「……」原来那两只都是她。 「那后来怎么样了？」周如觉得有些好笑。 「后来周如自己偷偷跑掉了。」向妍摇摇头轻声嘆了口气，「不久后周如如也跟着一块走了。」 「到最后又只剩下了我一个。」她说，语气里带着零星的难过。 「啊……」周如应声点了点头，片刻后道，「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不过没关系，它们走了还有我。」她说着，往向妍那边靠了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要向妍不走，周如就不走。」 「一直都不走。」 - 或许是因为小青蛙们开了个好头，再说起后面所发生的那些事时向妍和周如都变的释然多了。 譬如之前的运动会事件，其实是因为周如被阳光刺了眼睛，所以才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这副样子被向妍看去还以为自己是被厌恶了，于是便非常狼狈的逃离了那里，可却没想到在发现她走后周如也暗自伤心了好久。 还有发生在食堂时的误会，楼道相遇时有些不自然的四目相对，以及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一些传闻。 原本混乱又难过的事经过二人之间耐心的沟通后全部得到了解决。 甚至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想笑，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在意彼此，揣测的太多，所以才造成了误会的加深。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说清楚就好了。」周如轻嘆一声，「或许我们就能早点解开误会，早点在一起。」 「是啊。」向妍应声点了点头，随即将头靠在了周如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到了由心底萌发出来的安心感。 再也不用担心身边的人会突然离开，也不用担心她会推开自己，满脸憎恶与厌烦的对她说我讨厌你。 因为两个人是彼此喜欢着的呀。 这样，一切就都不用惧怕了。 因为俩人点的餐比较多，所以店家还免费送了果盘，周如伸手从里面拿起块橙子来，剥开一点点餵给向妍吃。 向妍也特别配合的张了嘴，俩人一个餵一个吃，分工特别明确。 就这么吃了一会儿后她听到周如重新开了口：「还有件事，有关于那次你母亲来学校的事。」 「好像自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凝重。」她说，语气中带着不解和小心翼翼，「你能和我说说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落，周如明显感到向妍的身形一抖。 「怎么了？」周如意识到不对，连忙转头看向向妍的脸，发现小姑娘的脸色明显变了。 就好像这件事情是个禁区，一旦提起来就会痛苦万分一样。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果然，向妍很快就摇了摇头，语气听上去有些为难，「我现在还不太想……」 「不想就不必说。」周如打断她的话，紧紧攥住了向妍的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没义务必须要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半晌后声音很轻的开了口：「我只要知道你也喜欢我就够了。」 像是捡了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满足和喜悦。 向妍听着听着也不自觉的重新放松了下来。 「嗯。」之后她轻轻的笑了。 - 俩人这顿饭吃的时间挺长，再出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周如去停车场开了车，准备先把向妍送回家后再去纹身店一趟拿点东西。 周末晚上市中心这边的人明显比平时多，周如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总算把向妍送回家。 估计是因为在车上待的时间实在是有点久，小姑娘明显已经困了，这会儿脑袋正无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 不过眼睛却一直特别坚强的睁着，周围的一切都不看，就只是盯着她。 「怎么了？」周如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说话，嘴角向上扬着，「怎么一直看我。」 「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看。」话音一落，向妍懒洋洋的开了口，声音软软轻轻的，像是根羽毛在她心上扫了扫。 「现在才这么觉得呀。」周如怕她在路上睡着会感冒，于是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跟她往下聊，「我不是一直都挺好看的吗。」 说完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呀，可太不要脸了。 「早就觉得了。」向妍应声喃喃了句，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她，「只不过我以前不敢看。」 第44页 「现在知道你不讨厌我所以就肆无忌惮起来了。」她说，「我要把这么多年欠下的全部看回来～」 也太甜了。 周如笑笑，抬起手往她头上摸了摸，之后转动方向盘调了个头，把车停在了她们小区门口。 「回去吧。」她说，「到家好好睡一觉，今天可把我们向妍累坏了呢。」 说的是我们。 向妍心情大好，比刚才来了精神，终于坐直身体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 只不过却并未着急走，而是依旧坐在原地扯了扯周如的衣角，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晚安吻。」周如笑起来，凑过去在她唇上细细的亲了亲。 向妍抬手抱住她，在结束掉那个吻后蹭了蹭周如的脸，试探性的叫了她的名字。 「周如。」她说，眼睛里带着点点光芒。 「在呢。」周如应道，表情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说。」她见向妍的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但并未向平时一样躲闪，而是开了口，非常坚定的问了她一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呀。」 她有点紧张，也觉得有些害羞：「我都回应你说的那句喜欢了，那你呢，你的回应呢，我是……你的什么呀？」 又好看又俏皮，可爱的不行。 周如见状扬起了嘴角，重新凑上去吻了吻向妍的耳朵，这才开口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向妍是周如的女朋友。」她说，声音中带着笑，「亦或是爱人，伴侣。」 「周如没了向妍就不行。」 第二十五章 向妍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日记本掏了出来。 记日记的习惯她已经保持很久了, 从小学开始一直写到现在，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数量非常可观, 整整一个抽屉都是, 十多本。 而且这十多本中，每一本都有周如的身影。 从俩人第一次在夜里遇见，彼此之间分享了火光和糖果, 再到后来高中重逢, 分开，再重逢。 页面翻开, 那些年少女难以抑制的爱意全部记录在里面，几乎每一页都会自言自语般的留下个问题。 3.12日, 周如她喜欢我了没有呀。 4.7日, 今天的我依旧没有得到周如呢。 7.9日，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想她，好想她。 8.6日, …… 向妍看着看着突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感觉自己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只能仰望着周如背影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次，故事终于有了转折。 她很开心的扬起抹笑容, 从小抽屉里拿出支自己最喜欢的钢笔，吸上好看的墨水, 在每一个问题后面都写上了答案。 喜欢了，爱上了，得到了。 她说我是她的女朋友呢。 做完这些后向妍都不自觉的红了脸,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其实到现在为止她都有点懵。 但心底却很踏实，像是熬了好久的夜后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从里往外散发着愉悦。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向妍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其拿起来往屏幕上看去。 是周如发过来的简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了。 【那你快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吧。】 向妍垂下头，敲着屏幕一点点给她回消息，心里甜滋滋的。 周如那边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 末了又发过来条：【明天店里有活动，我要去店里一趟，你有时间吗，要不要来找我呀？】 又在约她了。 向妍笑起来，很开心的回了个好。 周如那边暂时没了动静，向妍把手机放到一边后将桌上的日记本全部收起来，紧接着去洗手间里飞快的洗了个澡。 确实有点累了，浑身上下都很疲惫，向妍吹干头髮后钻进了被窝，觉得自己今晚一定可以做个好梦。 为了防止明天会睡过头，临关灯之前她又把手机捞了过来，准备订个早点的闹铃。 屏幕一划开，周如的信息重新跳了出来，这回不是文字了，是两条语音。 「说的什么呀。」向妍喃喃着点开了。 之前她在办公室里微信一直开的是听筒模式，现如今放假了也没来得及调过来。 这会儿小姑娘刚洗完澡，身上软绵绵又懒洋洋的，也懒的再调了，直接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窝在被子里眨着眼睛很认真的听周如说话。 她说：「刚才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忘记和你说晚安了。」 她还说：「也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睡着，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晚安了，我的女朋友。」 宛如过电似的，在听到那句女朋友的时候，向妍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不少，就像在车里听见周如和她表白时的那会儿一样，浑身上下都开始发麻。 她红了耳朵，两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啪啪给周如打字，本来也想说点什么勾勾她。 不过到最后却又把自己写下来的全部都删掉了，而是也按下了语音键，清清嗓子轻声也给她录了一段。 「晚安女朋友。」她说，声音比草莓糖还要甜。 她从小因为家庭原因很少会去和谁主动表达自己的爱意，对一个人表达好感的方式最多不过是对她软软的笑笑，爱你和喜欢这两个词用的非常生涩。 可这会儿不一样了，对面可是她的女朋友。 第45页 这样想着，向妍深吸口气，在那句晚安后面又加了四个字。 她说：「我爱你呀～」 听的那边的周如顿时一愣，腿都有点软了。 - 每年的八月初七是纹身店的会员日，在这天里提前交付定金的顾客都会享有折扣。 日子是周如订的，因为这天对她来说挺有纪念意义，是她和向妍初遇的日子。 再加上昨晚小姑娘和她交换了心意，又确定了关系，所以今天的周如比平时都要开心的多。 「呦。」林月一眼就看出来了，随即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询问了句，「成功了？」 「啊。」周如应了一声，勾起抹笑容来点了点头，「是啊。」 话音一落，林月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还都是旁人听不懂的东西，一下就把李源给整懵了。 他顿了顿，放下自己心爱的那盆绿萝走上前来歪着脖子问了句：「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成功了？」 「关你什么事。」林月瞟了他一眼，「干活去。」 「现在不还没人呢吗。」李源嘀咕了一声，追在林月屁股后面继续问，「你就告诉我呗，咱们什么交情，你有事怎么能瞒着我呢，你要这样我可就……」 哔哔起来没完，烦的林月脑袋都大了。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也就没好气的开口吐出句话来：「没啥，你周如姐搞对象了而已。」 「搞对象了？！」李源惊唿出声，「我靠，她可以啊！」 「去去去。」林月推了他一把，「那边待着去，别挡着我干活。」 「行吧。」李源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上抱起了心爱的绿萝，按照林月安排的那样开始待着。 不过脑袋却没停止思考，开始想像周如的对象究竟是谁。 他是纹身店这几个人里最晚认识周如的，对她的事知道的不如林月多，也还没意识到她喜欢女的，所以也就压根没想到向妍身上。 这会儿他脑袋里冒出来的全部都是八块腹肌站直了一米八一米九的男的，还在感慨到底什么人才能配得上他的周如姐。 正想着想着，抬眼一看向妍进来了。 本着要和大家一块分享喜悦的心态，李源赶紧朝她挥了挥手，跟见着亲人了似的叫向妍过来坐。 向妍一头雾水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唿，随即又问李源：「怎么了？」 「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李源说，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的和她耳语，「周如姐谈恋爱了！」 话音一落向妍就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件事李源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一时间有点害羞，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 李源跟她交换了秘密，半天没等到反应，再一抬头发现小姑娘竟然红了脸。 「你怎么了？」他顿了顿，脑袋飞快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个结论。 「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羡慕了。」他说，手往沙发背上一支，满脸映着沧桑，「谁不是呢。」 「明明最开始我们大家都单着，结果后来韩澈跟林月全有对象了，现在周如姐也脱单了，就只剩下了我这一只狗。」 他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一看向妍的脸竟然还红着，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安慰她：「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长得那么漂亮，脱单也是早晚的事。」 「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啊？」他说，伸手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我这里有好几个顾客都长得挺帅的呢。」 「不不不。」发现他误会了，向妍赶紧摇摇头拒绝，小声和他说了句，「我不喜欢男生，我喜欢的是……」 「不喜欢男的？」李源一愣，半晌后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害！」他一拍大腿，表示自己是新社会的青年，对待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有丝毫的歧视，「喜欢女的也没关系，我朋友圈里也有好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呢。」 「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都能帮你找。」他说，低着头扒拉屏幕，「清纯的文艺的高的矮的……」 他说的挺起劲，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突然过来个人。 「什么高的矮的啊？」周如压着声音，眉头往上挑了挑，「也给我看看？」 第二十六章 周如的声音很轻, 脸上似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语气里却带着不悦。 眼底的那抹情绪也是, 勐地一眼看过去简直像是要吃人。 李源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直接就被她吓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靠……」他小声呢喃了句，半晌后抬起两只手抱着胳膊搓了搓, 一脸惊魂未定, 「周如姐你怎么了？」 「没事。」周如说着抬脚走上前来，直接坐在了两人中间。 手也下意识的往向妍那边伸去, 在旁人的注视下轻轻勾上了她的手指。 「你来了？」她道，目光抬起看向向妍的脸, 笑容很快变得温柔起来, 「怎么这么早啊，我本来想去接你的。」 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亲昵。 向妍闻言稍稍红了脸，刚想摇摇头说句没关系。 可话都到了嘴边，辗转几次却又变成了小声的耳语。 「因为想你。」她说, 声音很轻, 撒娇般的捏了捏她的手腕，「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她以前没谈过恋爱, 不会接吻也不太会拥抱，就连情话都记不住几句, 在面对喜欢的人时脸颊依旧会生涩的泛红，说话也难免有些结巴。 第46页 可向妍不知道的是，无论她怎样, 在周如的眼里也依旧极为撩人。 喜欢，特别特别的喜欢。 周如的心情顿时就变的很好。 她笑起来，轻轻启唇刚要和向妍说些什么，就见一旁的李源突然又把脑袋探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呢？」他愣了愣，脸上映着疑惑，「不是，周如姐你坐这儿干啥？」 「我给向妍介绍对象呢。」他说，「你往旁边去去，挡着我俩了。」 这几句傻子似的发言直接都把周如给气笑了。 一旁的向妍闻言赶紧想要解释，周如摇摇头没让她开口，转过身来拿走了李源手里的手机。 「介绍对象啊。」她说，语气刻意拉长几分，「也给我看看呗，你那儿都有谁。」 「行啊。」李源来了精神，重新把屏幕划开给她看。 看之前还挺好心的嘱咐了句，叫周如一定要保持平常心，千万别搞什么歧视。 「我知道了。」周如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个姑娘就不错。」见周如答应，李源这才开始给她展示，「你看，大眼睛小红嘴儿，长的又可爱……」 周如摇摇头：「向妍喜欢个儿高的。」 「哦，个儿高的也有。」李源应声道，继续往后扒拉，「这女生个子就高，长的也好看，家里好像还挺有钱的，有几家厂子呢！」 周如还是摇头：「向妍不喜欢开厂子的。」 「还有不喜欢这个的？」李源一愣，低着脑袋继续扒拉了几下屏幕，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了句：「那她喜欢啥样的啊？」 「这个啊。」周如乐了，「个子高皮肤白黑长直大长腿，会开车会做饭会画画……」 「这要求也太多了。」还没等她说完李源就赶紧叫了句停，「有没有简单点的要求。」 「简单也有啊。」周如应声点点头，随手按灭了屏幕，笑的意味深长。 「就比如……长成我这样，还叫周如的。」 - 李源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他就不应该瞎当什么月老，还当着人对象的面要给人家介绍对象，也就是周如不愿意跟他多计较，要不今天他绝对得被踢死在这儿。 「你再给找找呗。」一旁的林月笑的嘴都疼了，「看看有没有符合那个要求的。」 「不找了不找了！」李源赶紧摇摇头，站起身来逃到门口去待着，「今天也太忙了，我站这儿招唿招唿客人……」 迟来的求生欲。 就连向妍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周如的纹身店在这儿片已经开了将近两年，技术好，价位又合适，积攒了不少老顾客，再加上今天做活动，人确实比平时多。 林月站在原地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后也去忙了，到最后唯一还闲着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也去帮忙吧？」向妍转过头来看向周如，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我在这儿等你就行。」 「或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就告诉我。」很快的向妍又说，「我给你打下手呀。」 可爱又懂事，甜的不行。 周如眨眨眼，没动也没说话，整个人在原地愣着。 向妍等了会儿没等到她的回应，也就随即又凑上前来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问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周如应道，半晌后突然垂下头往她肩膀上一靠。 柔顺乌黑的髮丝坠下来，勾的向妍很痒。 「你到底怎么了？」她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周如的脑袋，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小脸又羞红了。 结果刚揉了两下，就突然听到周如开口吐出句话来。 撒娇般的，小声喃喃了句：「我想亲亲你。」 向妍整个人都愣住了，脸颊和耳根都开始发烫。 「在这儿吗？」她随手拿起个抱枕来挡着周如，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了句，「好多人看着呢。」 「不过我拿抱枕挡上了。」还没等周如回应，向妍紧接着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小了些，「你要想亲也……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一落，周如顿时就笑了。 她坐直了身体，紧紧拉住了向妍的手，开口轻声道：「跟我来。」 随即就拉起向妍带她一同往里面走去。 纹身店虽然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大，但里面实则挺深，走进去后有很多小房间。 向妍跟着她径直往里走，最后在一间写着店长办公室的门前停下来了。 「还有办公室呀。」向妍觉得有点好奇。 「是啊。」周如点点头，轻轻推开门，「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休息室，我有时候困了就会在这儿睡个觉。」 店长还带头偷懒呢。 向妍脑补了一下周如睡懒觉的画面，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门被推开，屋子里的一切顿时一览无余，精緻的小檯灯，暗色调的窗帘和地毯，木质的书桌和飘在空气中的淡香。 一点都不像办公室，明明就是个卧室。 还是个特别特别暗的卧室。 也不知怎么的，在见到这间屋子的瞬间，向妍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其中甚至还有许芸芸给她发过来的那些东西，譬如那个接吻四十八式。 她昨天晚上还又重新看了几遍呢，也记住了几个…… 第47页 没容她再想太多。 「向妍。」这会儿周如已经坐在了床上，甚至还随手打开了放在床头的小檯灯。 昏暗的灯光瀰漫开来，将气氛衬托的温柔又暧昧，向妍抬眼见到了挂在周如脸上的笑意。 「来呀。」她道，轻轻向前伸出了手。 诱人到了极点的邀约。 向妍红了脸，伸手触碰到周如纤细修长的手指，刚一握住整个人便被直接拉了过去，随即就被周如抱了个满怀。 「向妍。」她在叫她，音调向上勾着，里面写满了宠溺。 「嗯。」向妍点点头，害羞又努力的抬起了唇，特别主动的亲了上去。 唇与唇贴在一起的那一刻，原本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的招式突然就因为紧张变成了空白。 向妍有些窘迫的攥紧了周如的衣角，还没等记起自己所学的那些东西，周如就已经加深了那个吻。 一吻上，就再也难以放开了。 向妍被她亲的唿吸加速，心脏也像疯了似的跳动起来，脑袋里酥酥麻麻的，身上一点都使不上劲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周如放开。 「是不是太久了……」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向妍轻轻吸了吸鼻子，小声问她，「要是有人等你纹身怎么办？」 「有林月她们呢。」周如说，凑上前去吻掉她脸上的泪水，眼底映着的全是向妍的身影，「你女朋友的手艺那么好，可不轻易出山的。」 「所以……」她笑起来，声音很轻，「时间还很多。」 「要不要再多亲一亲？」 第二十七章 外面的阳光明媚又刺眼, 可小屋里的灯光却格外黯淡。 帘子被拉起来，门紧紧的锁好, 周身安静无比, 唯一响彻在耳边的只有对方的心跳和唿吸。 向妍整个人都黏在周如身上，唿吸已经乱了，身体也发麻, 脑海里逐渐开始放空。 其实本应该停下的。 俩人黏在一块亲了太久太久, 就连气儿都有点喘不顺，眼角也红了, 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可不是在家，是在周如的纹身店里, 万一发生点什么一会儿可该怎么收场。 向妍一时间想了很多。 可尽管是这样, 她却依旧不想放开。 周如的亲吻实在太好太好了，好到她完全不捨得停，恨不得一辈子黏着她，永远窝在她怀里。 小腿这会儿因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原因有些发麻, 向妍不自在的动了动, 还是觉得难受。 她眨眨眼，突然伸手推了推周如的胸口。 「怎么了？」周如问了句, 手指摩挲她的掌心，语气又轻又温柔, 「不想亲了吗？」 「不是。」向妍红着脸摇了摇头，抓住周如的手腕轻轻往旁边拉了拉。 「我们……换个姿势吧。」她小声说，睫毛轻轻的眨了眨, 脸颊上染着抹淡淡的红色。 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周如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都要疯了。 她深吸口气，俯下身去帮向妍轻轻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揽起小姑娘的腿，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甚至还特别细心的帮她整理好了裙摆，又挽起了她鬓边的碎发。 「这样舒服些了么？」她笑起来，眼底闪着抹淡淡的光，似是比世间所有美好的景物都要温柔的多。 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无法自拔。 向妍眨眨眼，半晌后红着脸凑上来，重新吻上了她的唇。 「喜欢你。」她说，声音响彻在耳边，顺着唿吸逐渐融进心底。 「特别特别的喜欢你。」 - 林月过来敲门的时候周如跟向妍刚分开没多会儿，就连唿吸都还没来得及平復。 听见门外有声音，向妍条件反射的一抖，随即就别过脸去想藏。 「我锁门了。」周如笑起来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句，这才开口回应了林月。 「怎么了？」她问。 「外面有人找。」林月说，「就……那个谁。」 声音似是刻意的往下压了压，语气也很轻。 「知道了，这就去。」周如道，点头应了一声。 小姑娘这会儿还被她圈在怀里搂着，身上软绵绵又热乎乎的，唿吸也很香甜。 周如不太捨得走，又坐在原地和她腻歪了一会儿。 「不是有人找吗？」到最后向妍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便眨眨眼用手推了推她，「你快点去吧，一会儿人家该等急了。」 「我又不走。」她说，抚上周如的手腕轻轻捏了两下，语气里满是笑意，「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模样又甜又乖。 见她这样说，周如放心了些，半晌后附身在她唇角亲了亲，柔声道了句好。 「我柜子里有零食。」她说，临走前还不忘记嘱咐向妍照顾好自己，「你先吃点，我马上就回来。」 「嗯，知道了。」向妍勾起抹笑，目送着周如离开。 她这一走，原本安静的房间更加安静了起来。 向妍坐在床上戳了几下手机，见周如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也就抬起眼在屋子里仔细的看了看。 按理说……这个所谓的办公室其实是有点乱的。 木桌上放着很多书跟图纸，床上的抱枕摆的参差不齐，床头柜上也堆着不少杂物，看的出周如平时应该挺忙的样子，就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 第48页 最后向妍穿好鞋子下了地，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帮她女朋友收拾一下。 小姑娘从小手就巧，干起活来也利落，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把屋子整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旁的书桌。 向妍投眼望去，发现上面摆着的书本很多，除去纹身相关以外还涉及了很多别的种类，经济管理，绘画，科幻，文学，什么都有。 向妍一边整理一边看，到最后竟然还发现了本青蛙养殖指南。 年代绝对非常久远了，里面的纸页泛着黄，书皮也有点卷，排版也非常古早。 这些元素凑在一起，让人不自觉的情绪飘远，一下子就回溯到了很多年前。 是那个时候买的吗？ 向妍在心底默默想着，突然就有点动容。 原来那时周如为了她的生日，不光傻兮兮的去大沟里抓了半天的青蛙，甚至还专门买了本书，打算彻彻底底的研究一下她的爱好。 页面翻开，少女专心致志记下的内容跳出来，笔迹比现在看起来要稚嫩些，但却格外认真和严谨。 可不管怎样，直到最后也没能来得及拿给自己喜欢的人看，也没机会讲给她听。 所幸，那些年的错过终于在未来得到了圆满。 向妍认认真真的一点点往后翻，直到翻到中间部分时，突然有张纸条掉了出来。 「什么呀？」向妍愣了愣，赶紧蹲下去将纸条捡了起来，随即就发现上面的内容竟然并不是笔记了。 而是一张借条。 在看到借条的那一瞬间向妍有点迷茫，她开了口，小声呢喃着上面的内容，还没等读上几个字就已经被震惊在了原地。 ——今周如向江雅欣女士借到人民币一百万元…… 一百万？！ 向妍脚下顿时一软。 - 有关那张欠条，向妍一度认为它可能是个假的。 小姑娘努力工作了一年多，平时生活比较节俭，工资基本上都是攒起来存进银行，生怕以后遇见什么困难自己拿不出钱。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过只存下来了几万元，离那个一百万可差了太多太多了。 她脑子完全懵了，抖着手拿出手机来在网上找了有关资料，比对了无数次后终于确认了借条的真假性。 虽然这张借条是个附件，但却确确实实是真的，原件具有法律效益的那种。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向妍顿时有点虚脱。 借条上写有的开具日期是两年前，算起来那会儿周如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 林月说过，纹身店就是在那个时候开起来的，那这一百万中肯定有一大部分都是当时盘下店铺的钱。 那会儿向妍倒也没太在意，毕竟高中时期她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过周如的家境，知道她家里好像很富裕的样子。 所以她本能的认为，这钱是周如家里人帮忙出的。 可她忘了件事，因为林月还说过，周如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关系很不好。 所以才会有了这张欠条，她宁可向别人借钱也不愿开口麻烦家里人，可现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欠条却依旧还存在着，原件也并不在她手里，那也就意味着直到现在周如也还没能还上。 眼看着还款日马上就要到了。 向妍垂下眼睛轻轻嘆了口气，心底顿时涌起了一阵心疼。 她想，自己也要为周如做点什么。 爱这种事不光只是空口说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在一起，那么在遇到困难时两个人也要一起承担。 向妍这样想着，深吸口气重新镇定了心神，将欠条小心翼翼的归位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本来是想等周如回来后好好和她了解一下实情，两个人坐下来商量商量解决办法，争取能早点还上这笔钱。 却不曾想都不用她找，就已经在外面看到了周如的身影。 她这会儿背对着店面站着，向妍并不能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却能看到她的动作。 她见周如从口袋里掏出张卡来缓缓递给了对面的女人。 那女人留着头乌黑的长髮，脸上化着好看的妆，身材特别好，笑起来漂亮又撩人。 这不就是……她那阵从林月手机里见到过的，疑似周如前女友的那个人吗？ 周如管她借的钱？ 向妍见状心底顿时升起了抹别扭的情绪，头一次醋感这么强烈。 她垂下头深吸口气，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好久，想着无论以前怎么样，自己现在才是周如的正牌女朋友，彼此确认过心意的，还亲过抱过了那么多次，官宣过的。 所以她要大度，没什么可慌的。 这样想着，向妍重新抬起了眼。 她见那女人拿了卡，愉悦又满意的将其放进了口袋里，随即又和周如说了几句，转身要走。 直到快要在她视线中消失时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了头，然后扬起手脸上带笑的给了周如一个飞吻。 这次向妍心底的醋罈子直接就翻了。 第二十八章 周如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已经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她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跟林月聊天, 怀里抱着个绿色恐龙的抱枕，白皙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小脚特别俏皮的摇了几下。 因为抱枕实在太大了些,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瞥到小姑娘带着笑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尖，有阳光顺着窗户钻进来跳跃在她的头上身上，将每一根髮丝点缀的晶亮。 第49页 整个人看上去可爱的很, 只一眼就能叫人心情很好。 周如勾起抹笑来进了屋, 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了下去。 她刚一坐下，一旁的林月就立马站起了身, 假借自己有事情要做，特别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很快的, 柔软又宽大的沙发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小姑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怎么出来了？」周如看向她, 捏住向妍的手轻轻揉了揉，语气下意识的放轻，「是我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吗？」 你还知道呀。 向妍小小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抱枕又往上扬了扬, 遮住自己的脸。 这次连眼睛都不给她看了。 她这会儿醋味儿非常大, 虽说她相信周如现在和那姑娘肯定是没什么关系了，但她还是觉得难受。 不得不说, 那女生长的真的很好看，也正好是周如喜欢的类型, 倘若她和周如之间没有年少时借个光的关系和一起吃草莓糖的情谊，或许现在的她很有可能会被人家比下去。 而且人家还有钱，一百万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借给别人, 连眼睛都不眨的。 牛角尖这种东西，但凡钻进去了，一时半会可不太轻易能出来。 一旁的周如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她的回答，很快也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你怎么了？」她顿了顿，抬起手拉住那只恐龙的角角往下压了压，贴近些和向妍对视，「是不开心了吗？」 「你去哪了？」被她突然这么一拉，藏在抱枕后面的脸顿时一览无余，向妍红了耳根，沉默好半天才终于喃喃了句什么。 声音很小，但却带着审视的问她，「怎么沾了一身的香水味？」 像是在查岗。 周如一愣，捞起自己的外套闻了闻，随即就笑了。 「就是出去见了个客户。」她如是说，神情非常坦然，「可能站的有点近，不小心沾上了点儿味道。」 哦，客户呀。 向妍更不开心了。 她有点想生气，可又怕自己弄错情况错怪了周如，弄的谁也不愉快，犹豫了好一会儿那口气最终还是没能生出来。 「那你忙吧。」她轻嘆一声，手指握紧轻轻的扯了几下怀里的恐龙，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呢。」 「我要先回家了。」她小声说。 话音一落，沙发上的周如顿时就有点发愣。 「我送你吧？」她道，也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跟着，还没等往前走上两步就见向妍突然回过了头，抬起小手一把将她按回到沙发上。 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似的，劲儿还挺大。 周如有点吃惊。 这会儿向妍正背对着阳光站着，光线从后面打过来，将她映衬的格外高大，跟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 「不用了。」她说，「我叫了车的，不用你送了，你留下来忙，多赚点钱。」 多赚点钱这几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周如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依旧愣着。 现在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店里没什么顾客了，唯一的一个这会儿正在低头翻阅着图册，模样看起来非常认真，对周身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 向妍回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突然凑近了些，头也低了下来。 小姑娘估计刚刚才吃过草莓糖，唿吸甜甜的，唇瓣看起来也亮晶晶。 她凑上来，主动缩短着自己和周如的距离，直到和她贴的很近很近，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一起时才终于停下。 「做什么？」周如开口轻声问，心动的厉害。 「留个记号。」向妍小声说。 紧接着还未等周如回应什么，她便歪了头，使劲吻在了周如的脖子上。 - 接下来的几天周如都没能见到向妍。 除去纹身店的工作以外，周如其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通常都是间歇性的，闲的时候很闲，忙起来能忙一整天，甚至有时候连觉都忘记补，饭也来不及吃。 最近这几天正好就是忙的时候，直到傍晚才能得闲。 这个时间向妍也差不多该要下班了，周如拿出手机给小姑娘发了个微信，让她在公司等一会儿，自己马上开车去接她。 不过基本上次次都会被拒绝。 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妍最近好像也突然忙了起来，周如收到的回覆一般都如出一辙，基本上都是告诉她自己要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叫她不用等。 「太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周如只得继续劝，「我还是去接你吧？」 「不用。」向妍还是拒绝，「如果太晚了我在公司留宿一夜就好，没关系的。」 忙的根本见不到人。 小姑娘有自己的事业和想为之奋斗的目标，平时工作起来认真又努力，劲头很足。 周如没资格去打扰和阻拦，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告诉她要照顾好自己早点休息。 一来二去也好多天没见面了，除去知道她在加班以外丝毫不清楚她的其他动向。 因此，也根本不知道向妍和江雅欣偷偷见面的事情。 其实自打那天从纹身店回来之后向妍就暗地里联繫过林月，通过她要到了江雅欣的电话号码，也主动约到了她。 她想去找江雅欣谈谈，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顺便再问问她周如到底还差多少钱没有还上。 第50页 吃醋归吃醋，但她不可能不管周如的，那可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愿意相信她，也愿意为了她去奋斗。 即使她手里的存款并不多，离那一百万相差甚远，但也没关系，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还上的。 所以小姑娘这几天一直在加班。 时间飞速流逝着，很快到了和江雅欣约定好的日子。 前任现任相见，註定会是个刀光剑影的修罗场，向妍之前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其实心底还是非常紧张的，甚至还专门谘询了下热心市民许芸芸。 许芸芸听完当即一拍大腿，表示这种场面你可得争气，千万不能输啊。 「对方什么来头？」她问，一只手支着向妍那边的小隔断，表情认真极了，完全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不知道。」向妍摇摇头，一点一点和许芸芸叙述，「但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一百万。」 「而且长的还好看。」她嘆口气，语气听上去有点委屈，「是周如喜欢的那种类型……」 「再喜欢那也是过去了。」许芸芸拍了拍她，「周如现在喜欢的可是你，你可是她的正牌女友，甭管那人多有钱多好看，光从气势上你就能赢了！」 「你到那儿之后得先发制人。」许芸芸说，「别管卡里有多少钱，你就抡圆了往桌上拍，保证帅！」 「她要是生气骂你或者嘲讽你也没事，旁边要是有水就往她脸上泼，她要是站起来追你就跑！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敌进我退，敌停我扰，敌追我跑，干就完了！」 之后还说了一大堆。 向妍深吸口气回顾了一遍许芸芸说的话，之后轻轻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紧接着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江雅欣。 不得不说，江雅欣真的很漂亮。 长的好看，身材也好，一颦一笑都很有气质，光是往那儿一坐就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看上去比她成熟的多，也野的多。 再反观她自己，真的有点比不上。 向妍见状有点没自信的低下了头，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加油后捏紧小手，重新迈开了脚步。 不管怎么样，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来了？」很快的江雅欣也注意到了她，随即那抹洋溢在眼底的笑便更浓了几分。 「嗯。」向妍点点头，整理好自己的小裙子在她对面坐了下去，认真又严肃的和她说了句你好。 「听说你是来替周如还钱的？」江雅欣笑起来，很快又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语气听起来非常平稳，气定神闲的。 「是啊。」向妍应声道，打开小包取出了自己平时根本不捨得花的卡，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上。 之后又压着卡面，往她那边轻轻一推。 「这里是十万。」她说，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帅气极了，「周如还有多少没还上的我先替她还了，如果不够还剩多少我会尽快在时间到期之前凑齐。」 「不过我得留下证据。」她说，「要拍个视频证明，还要录音，你也要按要求给我写个收据……」 小姑娘一时间说了很多，害怕自己输在气势上，所以语气和表情一直都在绷着。 这期间江雅欣一直都没说话，只不过神情却变了，嘴角压下来，眉头也皱着。 像是在生气。 果不其然，她见自己话音一落后，江雅欣突然伸出了手。 向妍见状连忙做好了准备，全神贯注的盯着她，想着江雅欣如果打她自己要怎么躲开。 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手却并未打过来，而是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甚至还特别轻柔的摸了摸。 向妍一愣，抬眼看去时发现江雅欣竟然在笑。 语气听上去也要比刚才温柔的多。 「向妍。」她说，手指轻轻勾起向妍柔软的髮丝缓缓打了个旋，音调向上扬着。 「你好可爱啊～」 第二十九章 直到现在向妍还记得, 她上大学那阵宿舍里住了两个特别爱追剧的小姑娘。 爱到什么程度呢，吃东西的时候要看, 睡觉之前要看, 就连排队打饭的时候也要抓空看，一天不看上几集恨不得就浑身难受。 看的还经常是那种特别混乱的伦理剧，前女友现女友, 老婆情人, 婆媳关系……反正整体来说就是特别复杂。 时间一长了，向妍有时候也会跟着一块儿看上几眼。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站着两个都挺漂亮的女人, 眼圈泛红声嘶力竭的对着喊，骂到兴头上时还会互相扇上几巴掌, 一人一张大红脸。 「这么夸张吗？」场面实在太过热闹, 看得向妍属实有点儿疑惑。 「当然啊。」小姑娘们手里捧着薯条，一边吃一边给向妍讲解，「这两个人原本是同学，又是十多年的好闺蜜, 本来关系可好了, 坏就坏在后来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的，这下完蛋, 好闺蜜直接就变成了情敌。」 「情敌相见不得分外脸红吗，互相扇几巴掌都叫轻的, 前一阵还有个剧俩人直接都打进医院了呢。」 小姑娘们摆摆手：「这是常规操作，都这样都这样。」 都……这样的吗？ 向妍沉默着，抬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江雅欣这会儿依旧在笑着, 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动她的髮丝，红唇微张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 第51页 「你好可爱呀。」她说。 向妍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整个人顿时就懵了。 「你这是做什么呢……」她有点磕巴的应了一声，缓缓推开江雅欣的手，又把桌上的卡往前推了推，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道，「我们说正事。」 明明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可却还是透着挺股可爱的气息。 江雅欣见状微微挑眉，有点感嘆周如究竟是从哪捡到了这么个宝贝。 「行，说正事。」她笑笑，伸手将那张卡从桌上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后又重新朝向妍所在的方向递了回去。 「怎么了？」向妍一愣。 「卡你收回去吧。」江雅欣说着，端起桌上的咖啡来喝了一口，半晌后唇角又轻轻往上勾了勾，「其实周如欠我的帐早就还清了。」 「还清了？」向妍这次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可是欠条不是还……」 「我手里的欠条早就当着她的面毁掉了。」江雅欣说，「估计你前一阵看见的应该是她没来得及撕的附件吧。」 「其实周如比你想像的要努力。」她这般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别看她那家纹身店面积不大，但其实也挺能赚钱的，足够养活她自己了。」 「更何况她还有其他的副业呢。」 副业？什么副业？ 向妍听的有点傻了，这会儿脑海里突然就有点发木。 周如从来没和她说过啊，她只知道周如基本上算是昼伏夜出，晚上要工作，白天回家补觉，作息时间看上去还算是规律。 可直到现在听江雅欣这么一说，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事情并不是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周如竟然还有别的工作，是做什么的，累不累，一天究竟能睡多长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向妍一时间想了很多，眼角也不自觉的有点泛红了。 她不知道的事情，江雅欣却知道，她作为周如的女朋友，对她的了解甚至还没有别人多。 向妍有点郁闷，也有点难过，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吸吸鼻子抬起了头。 「我想问一下。」她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你和周如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是同学吗，还是朋友，亦或是……前女友。」 前女友那三个字说的格外艰难。 江雅欣闻言一顿，随即就轻笑出声。 「这个你回去问周如呗。」她开了口，坏心眼的继续逗眼前的小姑娘，「看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 「反正我俩是很亲密的关系，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那种哦～」 话音一落，向妍脑海里的那根弦嘎嘣一下就断了。 - 咖啡店建在较为繁华的位置，平时人就比较多。 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正好是上班族们可以好好放松放松的时候，所以这会儿咖啡店里简直热闹极了。 凑在一块谈笑的同事和朋友，肩并肩挤在一起互相餵蛋糕的小情侣，举着饮料来回跑动的小孩儿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悦。 除了向妍。 江雅欣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太注意，也没什么心思想去留心。 她这会儿心底很乱，像是一头扎进海里了似的，周身的一切都开始模煳。 放在手边的咖啡还剩下最后几口，向妍垂下头抱着杯子一点点的全部喝完，确认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之后这才拿出手机来给周如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熟悉又好听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柔声问她是下班了吗？ 「是呀。」向妍应声轻轻点头，「你呢，现在忙不忙？」 「不忙。」周如马上说，「你要回家吗，我现在就去接你。」 「回家。」小姑娘还是点头，声音里没什么情感，平的像是条直线，「要是没什么事你现在就来接我吧，我给你发个定位过去。」 听上去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还说要给她发个定位，看来这会儿并不在公司。 周如听着听着，心底突然就蕴起了一阵不安。 「我这就过去。」她说，伸手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快步往外走，「你就在那儿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 小姑娘那边沉默了片刻。 周如以为她或许不会再说话了，刚把手机从耳边收回来要挂，却又突然听见向妍小声嘱咐了她一句。 「慢点开。」她说，语气硬邦邦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很温柔，「你不用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在这等你。」 是在关心她。 周如闻言心底一暖，轻声应了句好，随即就发动了车子。 十几分钟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周如也一眼就看到了向妍。 现在天已经有点黑了，周围亮了灯，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小姑娘这会儿就站在咖啡厅的牌子底下，脸上映着灯牌打下来的光芒，看上去单薄又落寞。 也就只有在看到坐在车里的她时，眼底这才终于缓缓亮了起来。 她不过刚把车子在路边停好，向妍就已经抱着小包跑过来了。 周如见状赶紧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待向妍坐好后又习惯性的捞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片刻后才问：「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来见一个人。」向妍说。 第52页 语气依旧有点僵硬。 周如疑惑，丝毫没意识到向妍这会儿正在心底酝酿着什么。 「是谁呀？」她开了口，有心想继续往下问。 可还没等再说什么，就突然被向妍一把拉住了衣领，整个人失重似的被她拽了过去。 很快的，两人四目相对了，脸也贴的很近，几乎只要再往前一点她们就能吻在一起。 「我问你个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向妍突然轻声开了口。 语气很淡，声音往下压着，听起来莫名很酷。 还带着点儿从黑暗中悄悄滋生出来的野。 周如轻轻挑了下眉。 「你说。」她点点头，抓住向妍的手继续握住，唇边也下意识的勾起笑容来，里面满是爱意，「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神情坦然又温柔，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说着情话。 「好啊。」话音一落，眼前的向妍顿时就点了点头。 「你之前是不是欠了别人一百万？」很快的，她抛出来了一个问题。 周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也不知道向妍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轻轻点头说了句：「是。」 「为了赚钱，你除去纹身店的工作外，甚至还做了个兼职？」向妍又问。 「是……」周如点点头继续答。 向妍闻言抿了抿唇，生气又心疼的揉了两下周如的手，随即又问了她一句：「那你告诉我，你和那个江雅欣到底是什么关系。」 竟然连江雅欣都知道。 周如轻咳一声，张了张嘴刚要答。 「要说实话哦。」在下一秒，向妍突然又吐出了几个字来，「别想着骗我。」 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耳语：「你不是说你喜欢野的吗，那我今天就野给你看。」 「你要是说谎，我就在这儿亲你了。」她说着，随即又往前凑了凑，缓缓贴近周如的脖子，启唇在上面轻轻的吻了一下。 沉默半晌，估计是觉得有点不解气，随即竟然又张开嘴咬了她一口。 或许是因为空间太过隐蔽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周身太静，此时此刻周如的感觉竟然格外的强烈。 她不由得嘶了一声，所有的情绪几乎在这一刻全部炸开了。 「我要是还不说实话呢。」她笑起来，伸手把向妍揽进怀里轻轻揉了几下，语气很轻，眼底的笑意明显，「那你还要继续做点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直接办了我？」 第三十章 周如的怀抱暖洋洋的, 洋溢在耳边的唿吸也是。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背，满是宠溺的拍了拍, 片刻后张开嘴轻声吐出几个字来。 她说：「难不成, 你想在这儿办了我？」 向妍闻言一愣，脸颊很快的红了起来。 「周如！」她小声叫了一句，伸手往周如手腕上使劲捏了两下, 气鼓鼓的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好好说话！」 「知道了。」周如笑起来，知道小姑娘脸皮薄, 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她轻轻往后一靠。 「你不是想知道江雅欣是谁吗？」她说, 声音很轻, 像是哄孩子般的一下下拍着向妍的后背，「我慢慢和你说。」 「好。」话音一落，怀里的小脑袋就轻轻的点了点。 「你说吧。」向妍这般道，又往周如的怀里使劲钻了钻, 就那么死死的粘着她, 小声说：「我听着……」 特别乖的样子，刚才好不容易才滋生出来的那点野很快就不见了。 周如摸了摸她的脸颊。 「其实吧。」之后她缓声开了口, 「那个江雅欣是我的堂姐。」 「堂姐？」向妍闻言一愣，有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周如的眼睛, 结结巴巴的问她：「是亲，亲的吗，你没骗我？」 「当然是啊。」周如点点头, 「我这还有照片呢，我们小时候一起照的，应该能看的出是她。」 她说着，随手拿出手机扒拉了一阵，片刻后把屏幕调转递到了向妍面前。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面墙，墙上挂了个挺大的相框，看样式确实已经很老了，里面压着四五张照片。 有的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的合照，有的是位抱着小女孩的老太太，还有的是手牵手开怀大笑的小姑娘们。 向妍一眼就在里面找到了周如的身影。 和那次俩人在河边相遇时一样，照片上的周如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齐肩的发，圆嘟嘟的小脸，不怎么爱笑，经常皱着眉头装大人。 而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姑娘，确确实实能从她的身上看到江雅欣的影子。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片刻，周如收回手机重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我倒是察觉出来了，你好像吃了半天我堂姐的醋。」 话音刚一落，向妍的身形顿时一僵。 竟然是堂姐！ 怪不得当时江雅欣对自己说她和周如的关系不一般呢，可不是吗，那可是姐妹啊。 向妍红了耳根，还未等周如再说些什么就又重新扎了回去，窝在她怀里再也不说话了。 羞耻感源源不断的汹涌上来，让她这会儿实在是羞于见人。 「怎么了？」偏偏周如还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伸手把小姑娘又往上捞了捞，自己也轻轻俯下身来看向向妍的小脸，瞥见了一片红彤彤。 第53页 「我们向妍妍，」她笑起来，把怀里的人又使劲往自己这边搂了搂，一字一句道，「不光知道我欠了一百万，还知道我除去纹身店的工作以外还有个兼职。」 「最关键的是连堂姐的醋都吃呢～」 讨厌死了。 向妍在她怀里红着脸小声哼唧了一句，摸着黑的找到周如的脖子，撒气般的刚要再咬一口。 可还没等下嘴，就听到周如又开口重新吐出句话。 「你今天突然出现在咖啡馆，难不成是想着要把我堂姐约出来替我还钱吧？」 还挺敏锐，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向妍沉默半晌，最后语气轻轻的小声应了句：「是呀……」 「真的是啊。」周如说。 声音里带着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嘆。 向妍伸手往她背上轻轻摸了两把。 「我又不知道你已经还上了。」她小声说，「我以为你还差好多好多钱都没有还呢。」 「你的纹身店看起来也并不是有多赚钱的样子，我就想着自己一定要尽全力帮帮你，毕竟我们都在一起了。」 「可谁知道竟然是个乌龙。」她嘆口气，又想起了发生在咖啡店的事，整个人顿时就羞的不行，「我还吃了你堂姐的醋，你别再笑话我了……」 又可怜又别扭的。 「知道了，不笑不笑。」周如闻言连连应着，侧过头去轻轻吻了吻向妍的脸颊，「我感到庆幸还来不及呢。」 她说，声音很小很轻：「庆幸……能够遇到这么爱我的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周如说完那句话后，向妍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凉了一下。 像是有个小水滴落了下来，打在她皮肤上，很快又渗进衣服里。 周如她哭了吗？ 向妍一愣，条件反射的想要抬眼看看她，可无奈周如的怀抱实在太紧，让她根本没来得及挣开。 等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周如已经恢復成了原来的模样，宛若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而已。 在那一刻，向妍有点恍惚。 她重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盯着周如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小声和她提了个建议：「我们回家吧？」 「不在这儿办我了吗？」周如应声挑了下眉。 「不办了！」向妍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吼了她一句，「回家回家！」 「好。」周如点点头，「我们回家。」 回家那两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是呀，回家，有爱的人在的地方，那就是家。 - 因为知道向妍有胃病的原因，临回去之前周如还专门开车带她去买了饭，回去后拿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因为最近向妍加班太多，为了防止她上火，在出门之前周如其实还专门拿了包败火的茶叶。 俩人煮了水，之后又找了两只玻璃杯一一沏好茶，并肩坐在沙发上消食。 其实向妍最开始本来想找个情侣杯的，可惜她自己一个人住惯了，杯子压根就没有重样的。 最后她只能拿了两个颜色相近的出来泡好了茶，微微粉的那个递给了周如，深深粉的那个留给了自己。 以后得买几套情侣杯了。 向妍在心底悄悄的想着。 万一以后周如要是还来留宿呢，自己没有可以招待她的杯子那可怎么好。 正想着想着却又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人家周如也没说要住在她这里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向妍脸颊一热，随即就回过头去往挂在墙上的钟表上看了一眼。 她想如果时间太晚的话那她就可以有理由留下周如了，就说外面太黑走在路上太危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反正今天是周末，周如也不用去纹身店工作，留下来多陪陪她也是好的。 可惜事情并没像她所想像的那样发展，小姑娘回头看去时这才发现现在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九点。 广场上的大爷大妈们还都热热闹闹的跳着广场舞呢，街边的路灯也贼亮，人也特多，她想的那个方法根本就不成立。 「啊……」向妍有点懊恼的小声呢喃了句，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坐在旁边的周如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片刻后，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今天还挺累的呢。」她嘆了口气，扬起脖子往后面的沙发背上一靠，声音里裹着层慵懒，「累的我现在就想睡一觉。」 「可惜我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去。」她说，「车开多了也挺累的。」 想要留下来的意愿已经非常明显了。 坐在旁边的向妍眼睛很快亮了起来。 「要不你就留下来别走了吧？」她坐起身，一只手支着身下的沙发，凑上前去垂下头盯着周如的眼睛开了口，语气中带着试探，「反正现在天也已经黑了，你又那么累。」 「我家里面有多余的睡衣的。」她说，「有一件我买的有点大了，你肯定……能穿的。」 越说声音越小，明显是又开始害羞。 「好啊。」周如点点头，很快答应了下来，「你要是不觉得麻烦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向妍赶紧摇头，紧接着就从沙发上起了身，跑进卧室里开始给她找睡衣。 之后又快步走进浴室去放水，整个人忙的不行。 第54页 「你先去卧室里换衣服吧。」她站在浴室里高声道，「累了一天了，一会儿洗个澡再睡觉！」 「好。」周如应声点头，拿着手里的睡衣进了屋。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小姑娘的卧室里干干净净的，带着股清香，一眼望去粉嫩嫩，充满着少女心。 就连睡衣上都带着股甜甜的奶味儿，光闻着就叫人心情很好。 周如很快把睡衣换上了。 向妍那边这会儿还没放完水，周如换完睡衣后没什么事干，随即就站起身来到向妍的桌子前看了看。 上面摆着两个玻璃相框，里面是向妍跟许芸芸一起出去旅游时照的照片，两个女孩儿都穿着漂漂亮亮的裙子，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满是愉悦的朝摄像师摆着手。 朝气和活力几乎要从相片中跃出来了。 周如笑起来，将那两个相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边，随即又低下头往桌上看了一眼。 桌面上噹噹正正的摆了个本子，是个红皮的。 周如不知道是什么，也就翻开看了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日记。 小姑娘的字迹工整，言辞优美，特别细緻的在上面记录着生活。 但却不光如此，因为周如发现，在每一页的日记末尾都写着几个小字。 ——周如她今天喜欢上我了吗？ ——真的真的，好爱周如呀。 ——我有那么那么多的喜欢她！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彻彻底底将向妍对她的爱意暴露无遗。 周如见状有点恍惚，沉默半晌，最后垂下头去从桌上拿起了笔，在很多个问题的后面都轻轻写下了几个字。 「当然喜欢。」 「很爱很爱你。」 - 向妍放完水后把周如叫了过来，开始告诉她热水器的使用方法。 周如点点头全都仔仔细细的学过了，待向妍转身要走时却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向妍回过头来眨眨眼睛看向她，开口轻声道，「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有。」周如应声笑了起来，「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看样子是随口问的，实际上早已蓄谋已久了。 面前的向妍闻言顿时一愣。 因为浴缸里蓄满了水，有热气汹涌上来，很快填满了屋子。 周如不太能看得清向妍的表情，但却能意识到她的身体似是在小小的发着抖。 看样子又要变身成炸毛的猫了，说不定还会骂她耍流氓。 周如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想笑，刚想摸摸向妍的手，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在开玩笑。 可话还没说出来，向妍那边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她的声音原本就很轻，害羞的时候则更是，不认真听恐怕都要听不到了。 「好呀。」她说，特别特别小声的回答了周如的问题，「一起洗就一起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逞强，半晌后又开口补充了句：「我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你那，翘屁股大长腿的……」 第三十一章 小姑娘的手腕很细, 这会儿被周如紧紧攥着，就连脉搏都很清晰, 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鲜明无比。 光是轻轻摸一摸，小心翼翼的感受一下，就能让人神奇般的安心下去。 周如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她, 沉默半晌, 突然缓缓的笑了。 她伸手把向妍又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就那么专心致志的盯着她的眼睛, 很快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说：「你觉得我屁股很翘，腿很长吗？」 竟然还顺着她的话反问了一句。 向妍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随之一愣, 好半天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觉得有点害羞。 其实刚才在水放好之前向妍的心思就有点发飘，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家里留宿，更何况还是她喜欢的人。 她穿着自己的睡衣和拖鞋，用着自己的杯子, 两人唿吸的也是同一片空气。 有一种安心感, 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彻彻底底属于自己的。 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髮丝, 甚至就连她的一颦一笑，也全部都是属于自己的。 向妍想着想着, 突然对周如生出了欲.望。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红了脸，不过刚刚把水放好就下意识的想逃。 可还没来得及走, 就已经被周如抓住了手。 皮肤触碰到一起，所有的欲.望开始疯长。 向妍眨眨眼睛，沉默半晌最后红着脸轻声吐出几个字来。 「觉得呀。」她说，眼睑向下垂着，漂亮的睫毛忽闪忽闪，修长的手指攥起来握成了拳头。 依旧是害羞的，就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在下一秒，周如轻笑出声。 「那你要是喜欢的话。」她说，有心还想逗逗向妍，「你就摸摸看呗。」 「反正我是你女朋友不是吗，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话可说的太流氓了，还叫她摸摸。 向妍重新抬起眼看向周如，觉得自己可不能像她一样这么流氓。 但手却不受控制的轻轻抬了起来，绕到后面去收着劲儿的小心拍了两下。 周如顿时一怔。 「还不错。」向妍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依旧站在原地眨着眼睛和她逞能，「是我摸过最不错的了。」 第55页 「你还摸过别的？」周如问。 「我以前养过两只小猫的。」瞥见周如有点吃惊也有点生气，向妍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经意间也摸过几下的嘛。」 「然后呢？」周如继续问。 「还行吧。」向妍和她开玩笑，「反正是比不上我们周如如的啦。」 她这会儿被周如招的挺开心，整个人比刚才还飘，原本滋生出来的那点害羞不见了踪影，眼底裹着几颗亮晶晶。 周如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最后开口问了句：「还觉得害羞吗？」 「什么？」向妍没反应过来。 「没事。」周如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想问问你好些了吗，要是好了就快来洗澡吧。」 「水都快凉了。」她说。 合着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部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向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周如拉了过去。 噗通。 向妍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 几分钟后，两个人皆是坦诚相见。 向妍从小到大从来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这会儿已经羞的不知道北了，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浴缸前钻了进去。 紧接着她往里缩了缩，开始借着氤氲的水汽观察眼前的周如。 小姑娘长这么大也不是没做过那种梦，也曾在梦里见到过周如的身体。 印象中是很好看的，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腿，漂亮的锁骨和细腰，精緻的像是个艺术品。 那会儿她就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了。 直到这次见到了真的，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周如要比她梦到的每一次还要美好的多。 不过却更瘦，手臂也更纤细。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向妍突然想起了周如除去纹身店的工作以外，还做了其他兼职的事情。 心底的害羞少了很多，随之而来的是阵心疼。 向妍抿了抿唇，待周如进来后深吸口气勇敢的往她那边蹭了蹭。 周如顺势抱住了她。 这一次不光是皮肤，就连心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一阵安心感顺着心底渐渐涌起来，向妍闭了闭眼，动作很轻也很准确的抓住了周如的手。 她叫她：「周如。」 「嗯。」周如点点头应了句，「在呢。」 「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向妍轻轻捏了捏周如的手腕，靠在她肩上轻声问了句，「不光是现在，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不止是女朋友，以后还会变成爱人，变成亲人，就连死后都要埋在一起？」 「永永远远的，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她说了很多，声音认真又坚定，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字一句皆是爱极了她。 周如闻言心动的厉害，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满满的化开了。 「会的。」她点点头，半晌后眼底蕴起了一抹笑意，「你说的一切都会的。」 早在很多年前，她和家里人闹掰的那一天她妈就曾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她说：「你是我生的，是我的所有品，走不走由不得你！」 当时周如年轻气盛，只一句就噎的她妈说不出话来。 「我不属于任何人，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说，「我只属于我自己。」 那会儿说的那么决绝，可现在却又想改了。 因为直到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地，有那么一个叫向妍的人喜欢着她，爱着她。 她只属于向妍，彻彻底底。 向妍回过身来看向她，虽然脸颊和耳根都还红着，可这次却没再逃避。 她贴上来，凑近周如的唇小心的吻了吻，片刻后轻声问了她一句。 「我们一会儿要……做吗？」她说。 「做啊。」周如笑起来，低下头加深了那个吻，「当然要了。」 - 身下的床很柔软。 被子里香香的，从最开始的冰冷，到逐渐沾染上了两个人的体温。 但更加炽热的，是周如的吻和她的唿吸。 向妍在这种事情上面根本没有经验，其实本是有些害怕的。 可偏偏周如却又很温柔，她一遍遍的吻着她的唇，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足以冲散掉一切的恐惧。 向妍伸手环住了周如的脖子。 像是要被灼伤了。 她在心底想。 可她却根本不想放开，即使大脑已经变的麻木，唿吸也破碎凌乱。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张张嘴轻声开了口，像是在恳求，也像是在撒娇。 「你亲亲我……」她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 「好。」周如应声道，垂下头去亲亲她的额头，又亲亲她的眼睛。 「再亲几下。」向妍摇摇头，泪水再一次淌了下来，「还要你亲亲我……」 格外的粘她。 「知道了。」周如应着，就像她所要求的那样，轻轻吻上了向妍的唇，细细研磨亲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放开。 之后她抬起手梳起了自己有些碍事的头髮。 「再办一次吧。」紧接着她笑起来。 - 向妍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累过。 也从来没有过这么粘人。 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有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将黑暗点缀的发亮。 第56页 小姑娘这会儿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连动的力气也没有，可还是不捨得睡，非要搂着旁边的周如和她说话。 说的还尽是些少女时期从不敢说出口的呢喃，想你，爱你，喜欢你，几乎说了几十遍。 周如一一应过，唇边始终带着抹笑意。 也不知在多少遍后，她听到怀里的小姑娘终于抛出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她说，声音软糯糯的，可爱至极，「为什么你身上没有纹身呀？」 「你明明是开纹身店的。」她眨眨眼，实在是觉得疑惑，「怎么不给自己也纹一个？」 话音一落，周如便低下头来吻了吻她放在枕边的手。 思绪重新回溯到了高中时期。 那阵小姑娘经常会和朋友们站在窗边吹吹风聊聊天，周如每次都会假借去洗手间的名义看看她。 次数多了，也总是能碰巧听到一些她们所谈论的话题。 小姑娘笑起来，特别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说，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把她的名字纹在这里。 就这么随口的一句话，周如记了好多年。 以至于后来她和家里人闹掰，出来自己一个人闯荡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开个纹身店。 算是对向妍的念想吧，她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在这里重新遇见向妍。 如果她还没有爱人，那自己一定要追她，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和她在一起。 倘若小姑娘有了爱人也没有关系，那自己会为她做最好看的设计，让她能一直漂亮下去。 所幸，上天是眷顾她的。 想到这里周如的心底逐渐涌起了阵阵幸福感，她伸手把向妍又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还未开口笑意便已经蕴了满眼。 她说，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在等你。」 「等你再次出现，等待我们能够相爱，也等我有机会，把你的名字纹在这里。」 第三十二章 她话音一落, 眼前的向妍就突然呆住了。 她这会儿原本正在迷迷煳煳的犯困，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整个人像是滩水一样软绵绵的窝在周如怀里, 就连反应恨不得都慢了半拍。 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可现在却又因为周如的几句话顿时变的精神了起来。 紧接着就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淌, 甚至把枕头都打湿了一小块。 周如发现的时候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惊讶且慌张的把向妍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向妍扎在她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好半天才回答了她。 「我就是太开心了。」之后她说，因为刚才哭的实在是有点凶, 所以直到这会儿声音听上去依旧是带着哭腔的, 「是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件事情，更没想到你会一直记到现在……」 是啊，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周如会一直记得那时她随口说过的话，没想到周如会为了她开纹身店, 也没想到周如竟然会这么喜欢她。 心底有种特别开心的感觉瀰漫开来, 让向妍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幸福的人啊，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周如爱着的。 估计是没想到因为这件事竟然能让向妍哭一鼻子, 周如在吃惊之余心底顿时也涌起了一阵内疚。 她轻嘆一声，垂下头在小姑娘脸颊上亲了几下, 又轻轻捋了捋她的后背。 「妍妍不哭了。」她说，声音融进夜色，听上去格外的清晰且温柔, 「刚才都哭几鼻子了，再哭一会儿该睡不好了，万一再做噩梦了该怎么办呀。」 像是哄小孩儿似的。 向妍应声点了点头，可还是扎在她怀里不肯出来。 周如只得继续问她：「怎么还不出来呀？」 「怕做噩梦。」向妍红着脸黏黏煳煳的和她撒娇，「所以就和你贴的近点儿。」 那种软乎乎又可怜巴巴的语气可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周如被她撩的一顿，差点想要再来一次。 她深吸口气，从枕边抓住了向妍的手揉了揉，过了好半晌才突然开了口轻声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睡前听点甜甜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做噩梦了。」 - 周如从小家境优越，父母皆是商业精英。 当时二人在海外的市场很大，但依旧大不过野心，于是后来便又有意开拓国内的市场，向国内进军。 周如就是在俩人回国的那一年生出来的。 只不过那阵他们实在太忙，并没有时间去带她，于是便将周如交给奶奶抚养，很长时间都不曾关心过。 所以从小到大周如就不知道父母的爱究竟是什么，她的世界里只有奶奶和时不时会来找她玩的堂姐，再无其他。 直到后来周如上了小学，她这才终于被接回家。 面对着有些陌生的环境和熟悉却又生疏的父母，小周如本是觉得有些害怕的，可心底却也装着期待。 她想，父母只是因为太忙了才对她疏于陪伴，并不是因为不爱她。 所以她愿意给自己编织一个甜美的梦境，愿意给那两个并不爱她的人找藉口，愿意相信其实是有爱存在的。 可渐渐的，在经歷了很多事情后周如开始失望了。 第57页 再之后又慢慢演变成了绝望。 因为她发现，在生意稳定下来后父母又生下了一个弟弟，那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很少哭闹，喜欢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没有谁会不喜欢他，父母也是。 她从未体会过的喜欢和宠爱，那个男人和女人全部都给了另一个孩子。 在那之后无论她再怎么欺骗自己，那些冰冷的夜晚也不会再亮起来了。 怀里的向妍已经睡着了，周如帮她盖好被子后轻轻起了身，来到窗边向外远眺了一眼。 即使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外面依旧很亮，远处是交相辉映的路灯和gg牌，再近些是颜色各异的万家灯火，再然后还有从头顶洒下来的明亮月光。 孤独且寒冷的夜，因为它们的存在而逐渐变的明亮了起来。 那时的周如看不见，可现在却能看到了，是因为向妍的存在才让她又重新看到了那些光芒。 那抹从儿时起她向向妍借来的光，直到现在也依旧明亮。 想到这里周如逐渐勾起了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因为向妍有没事就画画东西的习惯，所以那张漂亮且精緻的小桌子上通常都会放着画具和纸张。 周如来到桌边坐了下去，随手抽出几张纸来放在眼前，之后又打开了右手边的小檯灯。 紧接着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的缩写。 xy和zr。 既然决定要纹嘛，总是要好好设计的。 - 向妍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折了。 又麻又酸的，难受的厉害。 向妍躺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过来了腰疼的原因，紧接着整个人脸都红了。 存留在脑海里的有关昨晚的记忆依旧清晰，周如落下来的吻，滚烫的体温，以及她附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出的每一句话。 她们竟然真的做了！ 向妍眨眨眼，心底顿时涌起阵开心和羞耻来。 这会儿周如并不在枕边，向妍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发现是凉的，看来是已经起床很久了的样子。 客厅里源源不断的飘进来阵阵香味儿和叮叮噹噹的声音，向妍深吸口气闻了闻，感觉像是鸡蛋饼的味道。 周如在给她做早餐！ 向妍简直都要幸福死了。 她有些吃力但又很努力的起了身，扬起笑脸来满心期待的去洗手间里洗了漱，紧接着放轻脚步想要往外走去看看周如。 不过还没等到门口的时候，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向妍拿出手机来按亮了屏幕，发现是许芸芸发过来的消息，说是自己要来她小区附近办点事，问向妍有没有吃早餐，没吃就顺便过来趟给她送点儿。 【不用啦芸芸，我一会儿就要开饭啦。】 向妍赶紧低下头，按着手机给她回復。 【这么早就做好饭啦？向妍你今天转性了啊。】 许芸芸那边看了一眼时间，顿觉疑惑。 往常这时候向妍也就刚起，能洗完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连早饭都做好了。 果然，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因为很快向妍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没有啦，不是我做的，是周如，昨晚周如在我家留宿了。】 后面还跟了个笑的特别傻的表情，一看就是很开心的模样。 许芸芸那边马上回復了一句：【哦～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是呀是呀。】 向妍赶紧低下头给她回消息，紧接着趁着许芸芸打字的空当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很快的笑起来，缩回小脑袋兴高采烈的给许芸芸打字。 【她还穿了围裙呢！手法看起来还可专业了呢！做出来的饭闻起来也香！】 还穿了围裙。 在看到那条消息的瞬间，许芸芸的脑海里顿时又跑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继续给向妍回覆：【一提起围裙，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呀？ 向妍还没来得及问，手机就突然被拿走了。 再一抬头，周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向妍被她吓了一跳，愣了半晌很快笑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呀。」她说，伸手轻轻拍了两下胸口，「可给我吓了一跳。」 「那是因为你玩手机玩的太入迷了。」周如说，声音里也带着笑意，「饭已经做好了你都不知道呢。」 「我没有。」向妍赶紧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你做好饭了。」 「而且我在和芸芸说正事呢。」她说着，伸出手来挺乖巧的找周如要手机，「你先把手机还给我，我就再和她说一句。」 「吃完饭再说吧，不差这一会儿的，再说你的胃……」周如应声道，把手机拿过来找到电源键，刚要将其按灭就突然看见屏幕上蹦出来句话，紧接着动作就停住了。 「怎么了？」向妍看向她轻轻眨了眨眼，完全不明就里。 「正事？」周如抬眼问了一句。 「是呀。」向妍点点头。 话音一落，周如就笑了。 她伸手拉住向妍的手有些暧昧的捏了捏，随即轻声开了口，把屏幕转向向妍所在的方向带着笑的问了她一句。 「在讨论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吗？」 第58页 第三十三章 许芸芸搞黄色又被抓包这件事只是个插曲, 周如到底是没对向妍做些什么。 小姑娘胃不怎么好，每日必须三顿饭, 还要按时按点吃, 否则就会难受胃疼。 周如哪捨得她难受，所以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得往后推，吃饭是大。 「你先坐椅子上等等我。」周如将向妍安排到了桌边, 随即又走进厨房端出了两碗粥来。 这次竟然不再是绿豆汤了, 是八宝粥。 里面放的东西还挺多，花生, 大枣，莲子, 红豆, 一眼看过去特别漂亮。 闻着也清香，很快就把向妍的食慾勾起来了。 她笑了笑，扬起头看向正在厨房里盛鸡蛋饼的周如，很开心的问她：「好香呀, 做这个应该挺费时间的吧？」 「没什么, 还可以。」周如回了她一句。 也就从五点起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向妍胃不好，昨天晚上又那么晚才休息, 理应吃点暖胃又营养的东西，不光食材要好, 熬的也要细緻。 周如晚上不睡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在设计完纹身样式后也就开始准备这个。 这会儿发现向妍很喜欢，她自然是开心的。 她笑了笑, 将鸡蛋饼端出来放到了向妍面前，随即又拿起了放在旁边的番茄酱。 「这位客人。」她说，微微俯身看向向妍的眼睛，「您想挤个什么样的图案？」 还顺便着玩了个角色扮演的吗。 向妍挺愉快的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伸手往鸡蛋饼上比划了几下。 「给我画个草莓吧。」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画漂亮点哈，不然不给钱的。」 「好嘞。」周如应着，低头拿起番茄酱鼓捣了一阵，最后还真弄了个草莓出来。 还挺像，就连上面的点点和尾巴上的叶子都有。 「还挺漂亮的嘛。」向妍点点头，非常满意的夸奖她。 「如果客人喜欢的话，」周如靠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那有报酬吗？」 竟然还真的管她要报酬。 向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两只小脚都在桌子底下不自觉的晃了晃。 她应声说了句有，随即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叉子，特别细心的把周如给自己画的那颗小草莓的上半身鼓捣下来送到了周如嘴边。 她最近在网上看见了一个梗，什么你吃草莓尖尖我吃草莓屁屁。 这会儿周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奖励给周如的，向妍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把这个给她，虽说原材料是周如做的，草莓也是她画的，不过到底也是份心意。 所幸周如倒也没嫌弃，直接启唇将那块鸡蛋饼吃进了嘴里。 向妍挺开心的看着她吃完，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门铃响了。 「谁啊？」周如问。 「可能是我昨天晚上预定的水果到了。」向妍应了句，很快从椅子上起了身踩着拖鞋去门口拿快递，像阵风似的。 周如抬起了头，没一会儿就听见从门口传来的交谈声。 向妍声音里带着笑，特别有礼貌的和派送员说了谢谢，之后拿起笔刷刷签完了字，又很贴心的嘱咐人家回去时注意安全。 是个从心底在散发着美好的人。 这么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她在一起了，就像是场梦一样。 想到这里周如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其实她一直没和向妍说过，在两人刚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她就暗自下了个决定。 她要对向妍好一些，再好一些，认真且努力的对她好。 给她做好吃的，督促她好好吃饭，睡前讲故事给她听，陪她一起玩一起闹，只要是向妍想的，她都会竭尽所能的去完成。 她们彼此之间都很深爱着对方呢，只不过向妍习惯写进日记，而她喜欢记在心底。 大门被关上，向妍拎着一大兜水果走了进来，兴高采烈的和周如分享，说一会儿吃完饭她们就能吃真的草莓啦。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瞥见自己的小盘子上多了几块鸡蛋饼。 一看就是从周如那边挖出来的，有大的有小的，个个挺着肚子瘫在她的盘子上，而且每一个上面都画着草莓。 而剩下的草莓屁屁，全在周如的盘子里。 向妍一看就笑了。 「周如如你好幼稚呢。」她说，声音软软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俏皮。 周如没回答，只是抬起眼来带着笑的看向她。 「所以你要不要吃？」紧接着她问。 「吃。」向妍赶紧点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把那几块全放进了嘴里，顺便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可香可香了呢。」之后她说。 特别开心的。 - 虽说今天是周末，但周如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在陪向妍吃完饭之后就不得不走了。 走之前还嘱咐向妍要照顾好自己，没事就回床上躺着再休息休息。 向妍一一应过，乖巧的很。 只不过待周如刚一走，她就又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 虽说因为昨晚两人折腾到了好晚的缘故这会儿她的身体依旧是不太舒服的，但一想到周如在这么努力的工作，向妍就总觉得心底过意不去。 所以她想反正自己下午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倒还不如赶紧回公司加个班呢，正好她还有个方案也没有做完。 第59页 努力终归是好的，她也想赚钱给周如花。 这样想着，向妍回到屋里换好了衣服，之后也很快下了楼，乘着公交回了公司。 紧接着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今天一整天天气都不错，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傍晚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向妍不想麻烦周如，于是便拿出手机来打算叫个车回去，可还没等她打开微信，就突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却是本地。 向妍怕是客户打来的，也就连忙把电话接起来了。 手机刚一放到耳边，就突然有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顺着那边传了过来。 他说：「喂，是向妍吗？！」 声音还挺急，估计是遇见了什么急事，听上去还带着点沙哑。 可即使是这样，向妍却还是很快辨别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她哥向阳。 在下一秒，向妍皱起了眉头。 时隔这么长时间，向妍本以为当自己再次听到向阳的声音时或许会保持平常心，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可却并没有，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带来的影响便是不可磨灭的，那种痛感会一直刻进骨子里，顺着血液一起流淌遍全身，经久不散。 「我不想和你说话。」向妍伸手扶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努力调整好了唿吸后这才终于艰难的挤出句话来，「你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有事！」向阳那边赶紧说，「向妍你先别挂，是有关于咱妈的事情！」 他开口，依旧是非常急切的语气：「从昨天起我就联繫不上她了，最开始我以为是她在忙没听见，也就没太在意，直到今天我又试着联繫了她好几次了，依旧没得到回音。」 「妈本来身体就不好，我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在外地回不去，你替我回去看看吧！」 焦急的情绪几乎快要溢出屏幕了。 向妍闻言整个人顿时就有些恍惚。 她这会儿脑海里很乱，纠结，害怕，恐慌，着急，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几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很快的，就连那边的向阳都发现了她的迟疑。 「你在迟疑什么？」他几乎气的快要跳脚，语气顿时就比刚才多了几分严厉，「就算你和妈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但那至少是生你养你的人，现在发现她出事了你竟然不想管的吗？」 「一别这么多年你可真是变了。」向阳冷笑，「可真是无情啊，就连妈都不在乎了。」 言语之锋利，宛如把利剑寒刀。 向妍捏紧了拳头，沉默片刻，好半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别说了。」她摇摇头，眼眶被说的开始泛红，但却一直强忍着没哭，「我这就回去。」 话一说完，并未等向阳再说些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紧接着她抬脚，有些出神也有些迷茫的缓缓走进了雨里。 - 二十分钟后，向妍乘车回到了母亲所住的小区。 她是在大学毕业之后自己搬出来住的，在这之前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熟悉却并不等同于喜欢和留恋，再次踏入这里时向妍只觉得害怕。 这么多年来母亲的逼迫和管制，原本安好却又逐渐崩塌瓦解的家，以及儿时一起和哥哥玩过的鞦韆，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害怕。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离开，可向妍却除了前进以外再无他法。 她坐上了老式电梯，按下了四楼的按钮，然后再一次在心底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 再之后，她敲响了那扇紧闭着的防盗门。 就看一眼。 她在心底想。 等见到母亲没事后她就马上离开，不在这里多留一秒。 刚一这么想完，门就突然开了。 向妍条件反射的抬起了眼，张口想要说话。 可还未等说，就突然瞥见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母亲，而是她哥向阳。 在这一刻向妍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几乎是在下一秒，向妍连忙转了身，拼尽全力的想要往下跑，心脏也像是要跳出胸腔般的飞速跳动了起来。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来了不进来坐坐吗？」身后传来了他哥冰冷且讽刺的笑声，与此同时很快有只手伸过来，扯住了向妍的胳膊。 然后狠狠用力的将她往后一拉，半推半搡的拥进了屋里。 大门哐当一下重新关上，一切很快归于沉寂。 像是谁都没有来过。 第三十四章 屋子里的气息沉默冰冻。 身后的防盗门已经被关上了, 黑漆漆的颜色莫名有些渗人，像是个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光亮的深渊。 可那却并不是最恐怖的。 向妍刚刚被向阳用那么大力气紧紧拽着胳膊往上拉, 衣领也在挣扎中被死死揪了几下, 这会儿很多地方都在疼，火烧火燎的。 而那个弄伤她的罪魁祸首现在正站在她身后，全神贯注的提防着不能让她走。 向妍深吸口气, 半晌后颤抖着身体抬起了眼睛。 再之后, 她看见了她妈。 老太太这会儿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喝茶，花白的头髮依旧梳的规规矩矩, 模样不苟言笑，气势傲人。 第60页 哪有一点儿出了事的样子。 也不知道怎么了, 在这一刻向妍突然有点想笑。 看来两人为了把她骗回来筹划和付出的还挺多, 就连拿身体状况来撒谎这件事都想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要干什么。 她稍稍镇定了心神，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抖，紧接着这才开了口，轻声喃喃了句话。 「妈。」她说, 双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你们把我……」 话还没说完，她妈突然从沙发上拿起一沓照片来, 使劲往她面前一扔。 照片随着她的力道飞出来，宛若落叶般洋洋洒洒的散落在地上, 向妍低头看去，随即就被震惊在了原地。 出现在照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和周如。 两人一起手拉手去超市时的场景, 她下班后冲到周如面前给她的拥抱，彼此对视时满是爱意的目光。 一张又一张，足以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暴露无遗。 霎时间，一阵冰冷飞速爬上了向妍的嵴背，让她简直彻骨生寒。 她开了口，声音不復平时的温柔，带着满满的愤怒和迷茫：「你们跟踪我？」 「是啊！」老太太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甩，随即便冷笑一声，「要不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呢！」 「我原本以为你不想结婚只是因为年纪小玩心重，所以才这么牴触，没想到原来是本事大了，在外面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呢。」她说，「向妍我可真是看轻你了啊，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放心了，以至于你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而且，」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半晌。 她站起身，朝着向妍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和我说实话。」紧接着她开了口，音调向下压着，眉头皱的很深，「这个人和你高中那阵喜欢的是同一个吧？」 「喜欢到专门为她学了那么久的画画，还画了那么那么多张画像给她？」 「我当时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向妍你怎么能这么不长记性啊？！」 话音一落，一个巴掌顿时抽了过来。 向妍被她扇的发懵，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几步，眼眶顿时就红了。 向阳伸手抓住了她。 「妍妍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他嘆了口气，紧紧攥着向妍的胳膊，但声音却很轻，「找个对你好的男人结婚生子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搞这种……」 他咋舌：「算了，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住下吧，等想清楚了再走？」 「我们是为了你好。」 - 周如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最近到了季末，要处理的事情挺多，江雅欣那边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所以很多事情都要她去负责，一忙就是一整天。 不过所幸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未来的几天她都能得闲一阵。 也能多和向妍在一起待一会儿，还能腾出时间来再完善下纹身的设计图。 一想起向妍，所有的辛苦就都是有意义的，心情也能很快好起来。 这样想着，周如拿出了手机。 将近七点多的时候她曾给向妍发过条简讯过去，和往常一样，是督促她要好好吃饭，向妍一般看见了都会回復。 可这次却没有，明明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向妍那边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如看着手机屏幕怔了怔，半晌后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没人接，电话响了半天，最后有个冰凉的女声跳出来，说叫她稍后再拨。 周如按下了挂断键，之后继续点重播，反反覆覆试了三次。 依旧是没有回应的。 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周如心底顿时咯噔一声，继续拨了个电话过去，紧接着她拿出钥匙钻进了车里，直接打着火开始往向妍住的那个小区赶。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个简讯发了过来。 周如原本神经绷得挺紧，突然听见手机响顿时就被吓了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险些撞上旁边的车。 她深吸口气低骂了一声，驾驶着车子就近在马路边上停好，随即赶紧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简讯是向妍发来的。 内容大致就是说突然接到公司下达的临时要求，要去其他城市出差几天，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叫周如不要担心，刚才不接电话也只是因为没来得及而已，现在才刚刚安顿好。 周如盯着那条简讯看了几遍，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她没继续以简讯的形式回復向妍，而是再一次拨通了电话，可这回那边却依旧不接，取而代之的又是条简讯。 说是一起同行的人这会儿已经休息了，不方便接电话，叫她也早点睡吧。 末尾还跟了句：爱你呀，如如。 再见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周如的瞳孔顿时一缩。 小姑娘脸皮薄，虽然整个人软乎乎的，但其实除去醉酒和一些特定的时候以外很少撒娇，称唿她时叫的也经常只是周如和周如如而已，从不这么叫她。 所以有极大的可能……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她。 这会儿离向妍所住的小区不远了，周如重新发动了车子，飞快达到目的地后上楼看了一眼。 第61页 前不久向妍刚给过她备用钥匙，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径直走进屋里，发现向妍常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在，行李箱也是，依旧在门后面摆着，根本就没带走。 怎么可能是出差。 周如顿时就慌了。 脑海里蹦出了好几个猜测，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紧接着点开手机给江雅欣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 「怎么了？」江雅欣慵懒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大晚上的突然找我什么事啊？」 「向妍不见了。」周如说，声音哑的不行，眼角也泛着红，「求你，立刻，马上帮我查查她的去向。」 「还有之前我叫你帮我查过的那个向阳，这次也再帮我查查。」她说，「扩大范围，连带着他父母的住址一起，快些，求你，快一点。」 这还是江雅欣第一次见到周如如此慌张的模样。 少女从小要强，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很少去依赖别人。 哪怕当初她要开纹身店的时候也是，其实按照两人的关系，那点钱明明不用还的，但她却还是要执意写下了欠条，努力在规定时间内靠自己把钱全部还上了。 能叫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慌张和无措，可见向妍在她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我知道了。」江雅欣点点头连忙说，「我帮你，最晚两个小时，我给你结果。」 - 将近晚上十点半，向阳正坐在沙发上拨弄手机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看了眼坐在沙发那头听戏的老太太，「这么晚了谁还来串门？」 「可能是物业吧。」老太太抬眼，语气又轻又平静，就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了一样，「也有可能是我的老朋友。」 「哪个老朋友天天这么晚来啊？」向阳嘟囔了一声，站起身去开门，「我去看看。」 他说着，随即就来到防盗门前顺着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好像是个女的，手里拿着个盒子，带着帽子低着头，衣着非常普通。 像是送快递或者是送外卖的。 送错了吧。 向阳这样想着，随即就打开了门，刚要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开口，门外那女的就突然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紧接着一脚抬起踢到了他膝盖。 向阳重心不稳，身形顿时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上。 「我操。」他低声骂了句，随即抬眼看去，然后顿时就有点发懵。 出现在帽子下的，是张熟悉的脸。 第三十五章 老太太在乡下有间房。 当时她母亲走的早, 膝下又只她一个女儿，人走后那间房自然就归了她。 那会儿老太太想不出什么其他用途, 也就一直空着没住, 只放些琐碎的东西而已，可这回却找到用处了。 她想要叫向阳把向妍送到乡下去，让她彻底远离周如。 小姑娘年纪小, 难免会误入歧途, 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黑白对错。 既然如此，那她这个当妈的当然要插手, 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付出多大精力, 总要把她掰回来的。 别人她不管, 但向妍作为她的女儿，那就一定要走「正道」。 老太太算盘打的挺响，也专门为此做了许多准备，甚至还叫向阳假装成向妍的语气发简讯稳住周如。 可她千算万算, 却怎么也没算到周如竟然会发现的这么早。 所以在周如把向阳踹到地上的时候, 老太太顿时就懵了一下。 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在向阳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她就马上反应过来了, 紧接着就站起了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收音机沖周如比划：「你干嘛！」 周如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继续盯着地上的向阳。 眼底是毫无感情, 漆黑一片的。 向阳被她看的一惊，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夜晚，心底顿时就有些发毛。 不过这次不一样，那回是在四顾无人的夜里，而这次是在他妈家，那就轮不到她来造次。 这样想着，向阳看了他妈一眼，示意着她报警，自己则飞快的移了目光，伸手够到饭桌旁边的椅子，想要薅起来朝着周如砸。 不过到底是没成功，周如一脚踩在了他手腕上。 用的力气很大，几乎是下的死手，紧接着那只脚移开，抬起，使劲往他的肚子上用力踢了几下。 向阳顿时就咳嗽了好几声，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张张嘴吐出口血沫。 老太太去拿手机的那只手顿时就停在了半空中。 「你最好是别乱动。」周如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在看到一间挂着铁链子的房间时心底顿时就是一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不想叫你儿子出点什么事的话，那就别动。」 「你有本事朝我来啊！」老太太看着她嘶吼了一声，估计也是急的想要破罐子破摔了，「把我也弄残弄死！」 「我告诉你，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么个兔崽子折腾，有本事你就弄死我，要不我不可能让向妍和你走！」她说着，狞笑出声，「就算你真敢下手，那你身上就是背了条人命，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要进监狱的，我看你还能不能和向妍在一块！」 真真是丑态毕露啊。 第62页 周如盯着她看了几眼，片刻后突然勾起嘴角来笑了。 「您别着急，这就该轮到您了。」她开口，轻轻摇头，「不过我不会和您动手。」 「咱们换个方法。」她说，抬手朝门口挥了挥，「我们谈谈往事。」 话音一落，突然有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看上去和老太太年纪相仿的女人，短髮，驼背，皮肤很糙，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有些破旧，看起来是完完全全人畜无害的。 可却让眼前的老太太顿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脸色难看的吐出句话来：「杨晓梅，怎，怎么是你……」 语气里满是吃惊和慌张，看来是没忘。 也对，怎么可能忘呢，一个人但凡做了孽，那点不安就会一直裹在身上，除非死，否则很难会甩掉。 总有一天，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周如不给向阳任何喘息的机会，在他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很快又踢了一脚过去，紧接着她蹲下了身，拎起向阳的领子强迫他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说：「我们来看出戏吧。」 - 老太太全名胡秀香，学歷挺高，长的也漂亮，是以前某知名单位的主任，手下管着十来号人。 杨晓梅也正是她管理的人之一。 这人结婚早，育有一儿一女，女儿有些先天性心脏病，每天要靠高昂的医药费来维持生命。 所以为了自己的女儿，杨晓梅做起事情来格外认真拼命，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 按理说，她本应平安无事的在这个岗位上渡过一生，直到退休的那一刻。 可事情却并未如此发展下去，因为有一天在杨晓梅去仓库拿东西的时候，偶然撞见胡秀香和一个男人在里面偷情。 那男人并不是胡秀香的老公，而是和她同一个单位的王海。 那会儿的人都心思单纯，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杨晓梅当即就慌了手脚，离开的声音大了些，正好被胡秀香看了个正着。 从那之后胡秀香就开始处处给杨晓梅穿小鞋了。 拥有这么好福利待遇的单位不好找，杨晓梅为了赚钱给女儿治病只能忍气吞声，但挨不住胡秀香一直刁难，最终只能辞职。 可这还不算完，胡秀香依旧紧逼不放，恐吓她倘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那就一定要让她再也混不下去。 因此杨晓梅简直是忍气吞声了一辈子，直到如今儿女皆长大成人，自己退休。 也总算是能出这口恶气了。 所以在周如通过一些手段联繫到她，并说明了缘由之后，杨晓梅当即表示要来。 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心肠如此狠毒且背叛丈夫背叛家庭的女人，究竟以何脸面去要求自己的女儿这样那样的。 两人一时间说了很多，揭露的全是些早已封存已久且无人知晓的往事。 听的向阳都愣住了。 他本质是想相信老太太的，毕竟那是他妈，两人有着难以割捨的血缘关系，再怎么样也不能相信一个外人。 可眼前的杨晓梅却又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而且在很多年前，父母正准备离婚的时候，他不是没见过两人吵架，也不是没听到他们偶尔会提起过一个男人。 名字好像就叫……王海。 向阳的脸色顿时难看的像土。 「你是不是也记起什么来了？」周如蹲在旁边和他说话，声音比刚才平静的多，但手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领，「现在什么感受？」 「是不是觉得，母亲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这话估计是戳到了向阳的痛点，他一愣，好半天才吐出句话来：「关他妈你什么事儿！」 「你们怎么样是不关我事。」周如看着他，眉头紧皱着，「我只关心向妍，比你们任何人都关心的多。」 「你不觉得你们做出的这些事对向妍很不公平吗？」她说，语气听上去有些沙哑，「她是你亲妹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你们来帮忙做决定，为什么要听从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这真的是爱她吗，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慾，为了自己的面子……如果是一家人，难道不应该优先考虑她是否幸福吗？」 也不知是怎么的，在周如说完那些话后，向阳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阵父母还没离婚，他也还和向妍住在一起。 小向妍比他矮了好多，成天追在他屁股后面管他叫哥哥，张口闭口哥哥抱，粘他粘到不行。 每每一到这个时候，向阳总是会伸手把向妍抱起来搂在怀里，一边往前走一边听她哭诉，说是谁谁又欺负她了，谁谁又抢了她的糖果。 那会儿的向阳总是会笑着安慰她，说妍妍不怕，哥哥去帮你报仇。 哥哥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明明当时那么好的两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向阳默然了。 见他不语，周如嘆了口气，随即又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不现在就把钥匙给我，我开门带向妍走。」 「要不我揍你一顿，然后把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全部整理好发给她当年的那些手下和朋友，让他们也都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人，让大家都来评判一下事情的对错。」 「不过也别想着事后报復，我既然能查到这些，也一样能做点别的什么。」 第63页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清楚了。 向阳抬起头来看了看，沉默良久，最后从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递给了她。 「我现在脑子挺乱。」之后他说，因为疼痛的原因声音这会儿还在发着抖，「我他妈也分不清什么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我想对我妈好听她的话，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听错了，我还想让我妹幸福，可事到如今才发现其实自己做的一切都挺失败的……」他抓了抓头髮，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颓废，「你拿着钥匙开门带她走吧。」 「最好在我想清楚之前，快点带她走。」他说，「万一一会儿我反应过来再找什么理由来拦着你们呢，反正我现在是觉得你会对她好的，至少……是比我们都好的。」 周如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要不就是醒悟了吧，要不就是被她揍傻了。 不过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 周如接过钥匙，站起身绕过了地上的向阳开始往里面走。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是只有向妍的。 第三十六章 向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把她叫来之前老太太和向阳做了挺充足的准备, 屋子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清空了，只留下了张不大的床, 就连被子都没剩下。 门口的锁也换了, 比之前的更坚固，外面还专门又上了条铁链。 层层围困，简直让她插翅难逃。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叫向妍有些慌了, 恐惧感, 无力感一同涌上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妈！」眼底有生理性的眼泪涌出来, 向妍趴在门上哀求，语气可怜到了极点, 就连双腿都抖的快要站不住, 「你放我出去！」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明明人都在外面，可却并没有一个人打算理会她。 向妍整个人顿时有些崩溃，但她没办法，只能一遍遍的叫一遍遍的求, 直到最后几乎都快要喊不出声音来的时候她妈这才总算说话了。 她说你别喊了, 喊也没用，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她还说等明天天亮我就把你送到乡下去, 让你彻底断了对周如的念想，你不愿意改邪归正没关系, 我们帮你。 一字一句，寒冷的像冰。 在这一刻，向妍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手机这会儿被向阳拿走了, 并不在身边，向妍联繫不到周如，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以及……她俩到底还能不能再见面。 一想到周如，她的心脏都是抽痛的。 向妍放弃了哀求，沉默半晌，最后转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上的工具以及自己并不能从窗口逃离后又重新反了回来，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她甚至想到了极端的方法，自残，撞墙，只要是能够拖延时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她不愿离开周如，也不想再错过她了。 身上的疲惫感很强烈，很多地方都在痛，再加上下午回来时淋了雨的缘故，向妍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怎么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突然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向妍顿时就睁开了眼，也马上坐直了身体。 是不是提前了。 她想。 开门的估计是向阳，或许老太太临时改变了主意，觉得晚上人少时行动起来更方便些，所以现在就叫向阳开门进来带她走。 向妍深吸口气，瞄了一眼身边的墙，又轻轻的闭了闭眼。 她已经在心底模拟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面对即将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难题。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事情却并未像她所想像的那样发展下去。 房门被打开，有个极为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那人穿了身运动服，带着顶帽子，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背影笼罩在光里，整个人都是亮的。 好看到了极点。 向妍一怔，眼泪顿时就淌了下来。 是她的周如。 她最喜欢的人，最爱的人，像是踩着光似的也不知怎么就咻的一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救她的。 - 老太太最终也没再做些什么。 她藏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突然被周如抓住了把柄，整个人直到现在也都还有些懵。 出生时家境就比较优越，长得漂亮，上了名牌大学，工作后甚至还当了主任，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说出去谁不羡慕谁不嫉妒。 她风光了那么多年的人生，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 所以在见到周如拉着向妍的手出来时，老太太只是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睛狠狠的看着她们，并未言语。 向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一个骄傲了一辈子的人，这会儿却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一样，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郁闷和愤怒写了满脸。 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而是因为那些所谓的面子。 向妍突然就有点想笑，可她张张嘴，到底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最终，只是朝着老太太鞠了两躬，一个为了感谢养育之恩，一个就当是说了再见。 再之后她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周如的手。 第64页 眼底也重新亮了起来，轻声的和她道了句：「走吧。」 「嗯。」周如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和向妍一齐离开了这里。 「以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她说，紧紧的攥着小姑娘的手，心底满是心疼和难过，「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了，也不会再让你回到这里来了，我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她说了很多很多。 夜风微凉，周身的空气有些湿润，温度是冷的。 可向妍这会儿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心安。 一看到周如，一听到她的声音，一牵住她的手，就会不自觉的心安。 她点点头，半晌后用力抱住了周如。 身后有个不知道名字的阿姨在跟着，向妍不好意思再哭，也羞涩于说些什么。 所以她就只是把头又往周如怀里扎了扎，像是个躲起来的鹌鹑，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回应了她。 「我听到了。」她说，「好。」 - 周如先把杨晓梅送回了家。 阿姨是个挺好的人，临进门前还在关心向妍的状态，说这小姑娘脸色那么白，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晚上回去后可得好好休息休息，吃点好吃的补补。 「知道了。」周如一一应下来，「谢谢您。」 「没事没事。」杨晓梅摇摇头，「没什么谢不谢的，终于出了这么多年来憋在心底的恶气，我也挺开心的。」 「你们有空就来家里坐坐。」她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向妍，「多好的小姑娘啊，我看着就喜欢，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就尽管和阿姨说。」 是在安慰她。 向妍吸吸鼻子，险些又哭出来。 「会的。」她抬起头，由衷的和杨晓梅道了声谢谢。 「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她笑笑，声音柔软又礼貌，「等过两天我们来看您。」 「行。」杨晓梅拍拍向妍的肩膀，也跟着一块笑了起来，之后便转身进了小区。 周如和向妍一直在目送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后这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现在确实不早了，向妍从老太太那里拿回手机的时候曾经看过一眼时间，那会儿就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现如今她们又开了这么久的车，也站在小区前和阿姨说了半天话，时间最起码得十二点了。 周如辛苦了一天，又为了救她做了很多事，此时此刻肯定特别累了。 所以向妍想要快点回去，让周如多补充一下睡眠。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如，却没意识到这人心里想的也都是她。 那种情绪从在发现她不见时就已经迸发出来了，直到这会儿终于按耐不住，全部爆发。 向妍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周如就已经紧紧抱住了她。 「让你受委屈了。」她说，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自责和认真，「对不起。」 话音一落向妍就怔住了。 「和你没关系的！」她慌张起来，抬起还有点疼的手绕到后面去，轻轻的拍着周如的后背安慰她，「是我家里的问题，你根本不需要道歉。」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她说，「你查到了我妈的住址，打消了她们的念头，还把我从那个破屋子里救出去了。」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出了错觉。」她道，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得轻轻的笑了起来，「你那时简直就像是踩着七彩祥云来的英雄。」 明明刚才还是个鹌鹑，可一看到她难过，便又马上变成了只小鸟，在她怀里叽叽喳喳个不停。 可越是这样，周如就越是心疼她。 她嘆了口气，抬起头来摸了摸向妍柔软的脸颊，紧接着便轻轻吻了下去，怀抱也不自觉的收紧。 「会保护你的。」她说，借着亲吻的空隙一遍遍的和向妍保证，「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好。」向妍应着她，像是哄小孩似的，在她背上，身上轻轻的抚摸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碰到周如的口袋时，她突然发现里面好像有个方形的类似于纸张的东西。 挺大，不像是卡，也不像是小票。 她有点在意，也就没移开手，还在那里轻轻的又摸了几下。 周如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动作。 「在摸这个吗？」她笑起来，将手伸进口袋，很快掏出了那张纸。 向妍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是什么呀？」紧接着她问，「是你调查的那些事情的记录吗？」 「不是。」周如说，「记录没在这儿，都在手机里，这个其实是我一早就想给你的，既然现在被发现了，那向妍妍就看看吧。」 说着，就将那张纸递到了向妍的手里。 向妍应了一声，连忙接过纸来打开看，随即就愣住了。 原来那是张设计图，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特别漂亮的翅膀，翅膀的上方还映着两颗星，下面坠着行花体的英文：zr and xy love each other forever。 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周如和向妍永世相爱。 是那时她说过的纹身。 向妍一看到便笑了起来。 「其实除此之外我还设计了好多个版本。」周如凑过来将头抵在她肩上，唇上带着笑意，「什么样子的都有，华丽的，可爱的，性感的……」 「可到最后我发现其实这版是最合适的，我女朋友真的特别好特别可爱啊，像是天使一样的。」 第65页 「再加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个夜晚。」她说，「你还记得吗，那晚的星星其实特别漂亮。」 「里面就有两颗，一个大些一个小些，比其他的都亮，挨的还特别特别近。」 「就像当时，也像现在的你和我一样。」 第三十七章 周如把那张设计图递给向妍的时候, 心底其实也是十分忐忑的。 从高中那会儿起她就一直在学画画，大学的时候除去搞搞乐队以外也从没放下, 直到后来毕业又开了家纹身店。 一下这么多年基本也算得上是天天都在画, 店里绝大部分顾客的纹身都是她设计的，画图对于她来说其实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这么紧张过。 想到这里周如不由得有些感慨, 感觉自己突然就回到了最初刚学画画的时候, 尽自己最大所能，认认真真的画完, 然后满是紧张和不安的等待着批评亦或是表扬。 只因看的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向妍。 是她最最喜欢的人。 就只是这么想着, 便叫人不自觉的笑了, 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觉得怎么样？」她深吸口气，脸颊又往向妍那边凑了凑，最后抵上去轻轻蹭了几下，「还……满意吗？」 问的也太小心了。 向妍顿时就勾起了嘴角。 她转头看向周如的侧脸轻轻笑了笑, 紧接着抬起手往图纸上指了指。 「这儿, 这儿，还有这儿。」她说着, 示意给周如看，「我觉得都……」 「都怎么样？」周如接了一句, 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是觉得不好看吗，哪里不好我都可以再改的, 改到你满意为止，怎么都行……」 「没。」见她这样说，向妍连忙摇摇头，眼底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周如这会儿正站在她身后，夜风有点凉，迎面吹过来叫人身上很快就蕴起几分寒冷。 向妍觉得有点冷，也就不自觉的又往后靠了靠，窝在她怀里取暖。 也终于肯说完了刚才的话。 「是都特别好看。」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比任何糖果都要甜，「哪哪都特别好看！」 「我的周如如最棒了。」她侧头在周如脸上吧唧了一口，笑的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我有那么那么爱她～」 话刚一说完周如就突然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她，紧接着就跟拔萝蔔一样抱起向妍就开始往车里走。 「去干嘛！」向妍被她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掉下去，整个人愣在她怀里不敢动。 「回家！」周如说，声音听起来特别兴奋，「天不早了，得好好睡上一觉。」 「然后呢。」向妍继续问。 「然后明天去纹身。」周如笑了起来。 - 周如的那家纹身店非常有个性，白天一般都不开门，哪怕是老客户都要按照周如的要求排时间。 不过这回不一样，来纹身的可是她女朋友，不光要开门，还得免费，用的也得是这里最好的纹身师。 所以周如选择亲自上手。 向妍当了二十多年的乖宝宝，对纹身这种事不太了解，在看到那些设备的时候还挺害怕的。 但更多的是高兴，心底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在逐渐蔓延开来了。 就好像这件事不单单是纹身那么简单，更像是在对过去做的一场道别，也像是从此在她和周如之间连起来的更深一层的羁绊。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正在准备东西的周如应声转过头来看了她几眼，片刻后也不自觉的笑了。 「觉得害怕吗？」她一边准备一边和向妍聊天，声音放的很轻，「要纹的图案不算小，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 「没关系的。」向妍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很小声的应了一句。 她这会儿已经平躺在了床上，身体因为紧张变得有些僵硬，但眼睛却一直黏在周如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唇也不自然的抿着，唿吸有点沉重。 以至于周如一过来的时候就马上发现了。 小姑娘平时看起来软乎乎的，但在大事上从来都不会退缩，心底就算再紧张再不安也不会透露一句。 现在也一样，在装自己一点也不害怕呢。 周如倒也没戳穿她，就只是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吻了几下。 「疼就告诉我。」她一边给向妍消毒一边说，笑的特别温柔，「我会尽量放轻动作的。」 「再不行咱们就停下歇歇，或者说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骂我也行，也能缓解。」 还能这样的吗。 向妍被她说的一愣，半晌后直接笑了。 「我可以的。」她这般道，抬起手来捏了捏周如的手腕，「就是个纹身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那好。」周如应道，「那我可开始描图了。」 「行。」向妍深吸口气，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因为躺在床上的是最在乎的人，所以饶是经验十足的周如也有点紧张，描图的时间也比之前长。 在专心致志的描完了小翅膀小星星和那行字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割线。 周如怕向妍觉得害怕，也就把刚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又重新嘱咐了一遍。 小姑娘一一点头应和，简直乖的不行。 第66页 周如见她状态还不错，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从灭菌器前拿了工具，低下头开始割线。 刚一下手，明显就能感觉到向妍抖了一下。 「很疼？」周如连忙抬起了头。 「不疼。」向妍抿抿唇半天才喃喃出句话，声音听上去有点哑，「……继续吧。」 「真的没事？」周如又问。 「真的没事。」向妍赶紧说，眨眨眼睛朝她笑，眼底这会儿没有别的，全部都是她，「继续吧，我还等着看成品呢。」 「好。」见她这样说，周如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低下头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一下就是两个多小时，向妍还真的再没吭一声。 周如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在这之后很快就要上色了，比割线还要再疼一点儿。 向妍起初还一直忍着，直到后面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去了，这才终于启唇开了口，很小声的叫了句周如的名字。 周如马上应她：「在呢。」 估计是要开始骂了。 她一边上色一边想。 她刚才嘱咐了半天，让向妍忍不住了就骂她，这会儿其实还有点好奇，想听听看起来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究竟会怎么骂人。 可等了半天到底也没等到，只等到了向妍带着点哭腔，柔软又轻柔的一句：「爱你呀。」 「可爱可爱你了。」她开口，自顾的说个不停，好像一旦停下来痛感就会加重一样，一刻也不停的滔滔不绝，「从好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 也不知怎么的，周如突然想起了俩人第一次做了的那个晚上，向妍也和现在似的把所有爱意倾诉个不停。 这样想着，周如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一边应着一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紧接着她拿来面镜子递给向妍，笑着叫她看看成果。 真的特别好看。 虽然周边的皮肤还有点肿，但一点也不影响效果，翅膀比图纸上看起来的还要栩栩如生，小星星也特别可爱，就连底下的那串英文也是，浪漫极了。 「喜欢吗？」周如坐了下来。 「喜欢。」向妍连忙说，顿时就感觉自己刚才经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连眼角都有点泛红了，「可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周如笑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向妍启唇，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 「嘘！」周如赶紧叫停，「可别再说了。」 「怎么了？」向妍不解。 周如应声弯下了腰，手臂落在向妍躺着的床上，支着脸颊看她，和她离的很近。 声音也很轻，带着笑的：「因为忍不住了。」 「你要是再说，我怕我要在这儿办你了。」 听的向妍就连耳朵都红了。 - 周如的纹身是她打电话叫林月过来给做的，毕竟自己弄着不得手，还是别人帮忙做的好看点儿。 林月嘴上一边嫌弃着她浪费自己时间，一边又特别认真的给她做完了。 最后她和向妍的胸口上一人一个小翅膀。 正好是对称的，一左一右，缺任何一个都不行。 俩人来的挺早，但一通折腾下来也已经将近中午，周如怕向妍胃疼，也就谢过林月后赶紧带她去吃了东西。 走在路上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彼此之间目光相对的时候，没有一刻不是愉悦的。 吃过饭后，向妍和周如重新回到了车里。 小姑娘纹了身，又吃了好吃的，这会儿开心的不行，躺在副驾驶的椅子上盯着周如笑个不停。 一边笑还一边问，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 「困吗？」周如看向她，唇边也带着笑意，「要是不困我带你去个远一点的地方。」 「不困不困。」向妍赶紧摇摇头，特别好奇的问她，「去哪里呀？」 周如笑笑，还挺神秘的假装想了想，半晌后这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来：「奶奶家。」 话音一落，向妍就愣住了，身体也瞬间坐直。 她有点紧张，也有点惊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只是用圆熘熘的眼睛盯着她，好半天才问出句话。 「是要……」她说，声音听上去结结巴巴的，「见，见家长吗？」 第三十八章 向妍长这么大从没谈过恋爱, 除去周如以外也从没喜欢过任何人，更没和谁一起回家见过家长, 所以这件事对她而言始终是特别神圣的。 她愣了愣, 趁着周如等红灯的当口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用一种比刚才还要认真的语气重新确认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吗？」 眼底满是求知慾，看上去还带着些许的慌张。 周如看向她, 很快便不自觉的笑了。 「是啊。」她点点头, 抓住小姑娘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我觉得应该带你去见见我家人了。」 「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之前又彼此喜欢了那么多年。」她说，声音淡淡的, 但却又带着感慨,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必要呀。」 「毕竟……我有想和向妍过一辈子的打算。」 话音刚落，向妍的鼻子顿时就有点发酸。 她应声点点头，随即又往前凑了凑，反手抓住周如的手用力攥紧, 语气很坚定：「我也是,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第67页 「那我们一起去我家？」周如捏捏她的脸。 「好。」向妍应道，重新调整好姿势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 可还没等安静片刻, 小脸就又一次转了过来：「那我用不用回家换个正式点儿的衣服呀？」 「不用。」周如侧目，「这身就已经很漂亮了, 美着呢。」 「那好。」向妍放心了些，沉默半晌很快又说，「那一会儿在前面的大超市停一下吧, 我想下去给奶奶买点东西。」 周如听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好。」 - 在尚未到达目的地之前，向妍不是没想像过奶奶家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是在一个非常高档的小区里吧，环境很好，出行也便利，位置得天独厚。 屋内的设施肯定也是非常先进的，毕竟她以前对周如的家境也有过了解，知道她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 所以为了不给周如丢脸，向妍买的礼物全是货架上最贵的，最贵的水果，最贵的红酒，最贵的保健品，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奶奶应该……会喜欢的吧。 她在心底有点紧张的想。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时间过的飞快，车子很快便行驶到了目的地。 周如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车子刚一停下马上就有人走上来接，向妍投去视线，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是爷爷吗？」她连忙转过头去看向周如，眼底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帅呀。」 「是家里的管家。」周如笑起来，先一步下了车，之后又走到副驾驶前拉开了车门，「不过按照辈份确实应该叫爷爷。」 管家。 向妍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都懵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应着，抓住周如伸过来的手下了车，整个人顿时有些侷促。 紧接着还没容她多想，一抬眼，一座巨大的私人别墅出现在了眼前。 向妍：「……」 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周如家竟然这么有钱！ 这样一对比，手里拎着的东西顿时开始显得寒酸。 向妍深吸口气，有点紧张的往周如身边又靠了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没事的。」周如很快发现了她的紧张，于是便将手里的东西全换到另一边，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有我在呢，别担心。」 「知道了。」向妍紧紧攥住她的手，小声应了句。 「小姐回来了。」见二人下车，管家随即便加快脚步迎上前来接走了两人拎在手里的东西，笑着和她们打招唿，「这位应该就是您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那位向小姐吧？」 「是的。」向妍赶紧点点头应和，礼貌又乖巧的回了礼，「管家爷爷好。」 「你好。」管家笑弯了眼，侧身引她们进去。 宅子很大，向妍跟着她们穿过了一大片花园和泳池，这才终于到了客厅。 推开门，有个模样端庄，衣着华贵的老太太坐在里面。 「这个是奶奶了吧……」向妍看向周如，眨眨眼睛很小声的问。 「是。」周如说。 向妍赶紧开口叫：「奶奶好！」 紧张的都有点破音了。 周如没忍住笑出了声。 - 周如小时候在奶奶身边长大，对于她的喜好老太太简直了如指掌。 所以在她回来之前老太太便叫人买了她爱吃的甜点和水果，这会儿全部摆在桌上，闻上去香香甜甜的。 是家的味道。 哪怕在外面漂泊了多少天多少年，只要一见到奶奶，周如心底的所有疲惫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奶奶。」她笑起来，牵着向妍的手带她来到沙发前坐下，将她介绍给老太太，「这是我经常和您提起过的向妍，今天我带她回来见您了。」 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亲昵和喜欢。 向妍应声心底一暖，突然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就像周如说的，因为有她在身边，直到现在她也依旧牵着自己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向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在她话音刚落后紧跟着笑了起来，语气软软甜甜的叫了声：「奶奶。」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很少会喊出口的称唿。 奶奶走的早，在向妍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向妍只从照片里见过。 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喜欢戴发卡，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人也善良，她曾听父亲说起过，老太太心善的很，见到小孩子就会请他吃糖吃水果。 可惜向妍出生的太晚，从没吃过奶奶给的任何东西。 她遗憾了多年，直到这会儿见到了周如的奶奶，也不知怎么突然就产生了种亲切感。 「诶。」话音一落，老太太很快应了一句，挺由衷的赞美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 像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向妍很开心，状态也比刚才好了不少，继续开口和老太太聊天。 还没说上几句，老太太突然把面前的甜点往前推了推。 「吃点东西。」她说，笑眯眯的，「就拿这里当自己家。」 向妍闻言顿时有些恍惚，照片中奶奶的脸突然和眼前老太太的脸重合起来。 「好。」她赶忙笑着点点头，从盘子里拿起块小饼干一点一点的啃，心底有种别样的情绪在蔓延。 第68页 老太太坐在原地笑着看她吃完，之后起身出去了一趟，似是要去张罗下今天的晚饭。 「觉得怎么样？」她前脚刚走，后脚周如就连忙转过脸来看向向妍，「还紧张吗？」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小姑娘的眼角好像有些红。 「是还有些不自在吗？」她赶紧问，伸手摸了摸向妍的眼睛，「要不我去和奶奶说晚上就不留下来了？」 「不用。」向妍摇摇头，声音很小的喃喃开口，「我就是……很喜欢奶奶，觉得她很亲切。」 「我奶奶去世的早，我只在照片里见过她。」她说着，轻轻往周如身边靠了靠，「所以我很羡慕你呢。」 「这样啊。」周如应着，伸手搂住向妍的肩膀拍了拍，半晌后道，「没事的，以后也是你奶奶。」 「真的吗？」听见这话，向妍顿时就抬起了头。 「真的呀。」周如说，「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奶奶。」 听了莫名让人有点想笑。 向妍靠在她怀里咯咯的笑了一会儿，之后感嘆了句：「真好。」 「那我喜欢咱奶奶……」紧接着她说。 声音里满是笑意的。 - 大户人家的晚饭非常丰盛，不光菜品多，味道也特别好。 再加上老太太确实很喜欢向妍，也就一直让周如给她夹菜，最后还是向妍实在吃不下了这才终于作罢。 饭后，几个人重新回到客厅喝茶。 这会儿天也不早了，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是叫她们在这里睡上一晚再走，周如难得回来一次，很快便同意了。 老太太笑笑，让人收拾客房出来留给她们住，之后又叫周如亲自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周如应了，嘱咐向妍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自己马上回来。 「去吧。」老太太挥挥手，「我给你看着呢，丢不了。」 「那就麻烦奶奶了。」周如应着，很快离开。 她一走，客厅里只剩下了向妍和老太太两个人。 老太太收回目光，随即看向向妍，重新开了口：「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 向妍点点头应和她，抬手给老太太剥了个橘子递过去：「是呀，还很亮呢。」 「咱们出去走走？」老太太接过橘子后又说，「去花园里看看月亮吧。」 「好。」向妍赶紧应着，伸手把老太太搀了起来。 因为今天时间紧，再加上周如把向妍带回来也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还没来得及把她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虽说通过一下午的相处，她们彼此之间已经熟络起来了，但在单独相处时向妍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甚至还有点害怕。 万一老太太像她妈一样也不同意她和周如在一起该怎么办，如果这样，周如会不会和家里吵架，老太太会不会想要和她断绝关系，会不会气出病来。 未知的一切总是让人感到恐慌的，她一时间想了许多，话也比刚才要少了些。 走着走着，老太太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弯起眼睛来笑了。 「向妍。」她开口，叫向妍的名字，「喜欢荷兰加拿大还是纽西兰？亦或是一些别的国家？」 「啊？」向妍闻言一愣，有些不解的抬起了眼，「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没事，就是想提前做做准备，毕竟年纪大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慢半拍。」她说，笑吟吟的，「再说你们决定好了地方我才能看好温度气候，知道该带点什么过去。」 话音一落，向妍还是懵的。 「嗨呀！」老太太啧啧嘴，感嘆这届的年轻人真是带不动，「你还想让我说的有多明白啊？」 「我是问你们想去哪结婚。」 第三十九章 有那么几秒钟, 向妍甚至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看向老太太，有点茫然的反应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来偷偷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 手指离开, 很快留下来个小红印，是疼的。 所以……现在就是现实，真的不能再真了。 向妍顿时红了脸, 脑海里像是存了几斤烟花一样, 开始嗖嗖的放个不停。 「奶奶。」她张张嘴不知从何问起，犹豫半晌这才终于吐出句话来, 「我和周如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嗯。」老太太应声点点头，一边踏着小碎步刷刷往前走一边打哈欠, 「□□不离十了吧。」 向妍赶紧扶着她跟上去, 不敢置信的继续确认：「是周如告诉您的？」 「没。」话音一落老太太就笑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呢，我这是猜的。」 「再说也不难看出来。」她说，「毕竟周如这孩子从来没带人到家里来过, 这还是头一回。」 「再加上你们一进来小手就搁一块抓着, 整个下午也像是个连体婴似的黏在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她还使劲给你夹菜。」老太太嗤笑, 「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可太神了，猜的真准。 向妍顿时羞的低下了头, 心底萌生出一种谈恋爱被长辈抓包的既视感。 偏偏那长辈非但没责骂，反而还抬手往她后背上拍了拍，柔声逗她：「害羞什么呀？」 「主要是没想到您这么快能发现。」向妍摇摇头说, 声音很小很轻，「也没想到……」 第69页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突然有点沉默。 「没想到我会这么开明？非但没反对，反而还挺支持？」老太太替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向妍闻言一顿，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最开始我刚意识到的时候也有点震惊。」老太太笑笑，拉着她来到小亭子边坐下，又随手把手里的橘子分给向妍一半，「不过后来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喜欢谁不是喜欢啊，只要自己觉得舒坦就行，何必在乎那么多所谓的条条框框。」她说，「周如这孩子小时候苦，爹不疼娘不爱的，随随便便往我这儿一扔就是那么多年，受的委屈真不少，也不怎么爱笑。」 「后来她又在外面独自一人闯荡了那么多年，一直以来我还挺担心，怕她过的不好，怕她孤独寂寞。」 「不过我现在放心了。」说到这里老太太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几分，「因为有你在啦，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陪着她，周如肯定会过的开心的。」 「她开心我自然也高兴，就这么简单。」 一切只是因为周如开心，只要她开心，其他什么都不管。 就这么简单。 向妍听着听着，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赶忙抬起手趁着夜色抹去泪水。 再一抬头，发现老太太已经站起了身。 「您去哪？」向妍赶忙跟着一块站了起来。 「我回屋睡觉。」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留下，「那孩子来找你了，今天月亮这么漂亮，你再和她坐会儿吧。」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困了就去睡。」她说，往前走上几步后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回头嘱咐了句，笑吟吟的，「房间是隔音的哈。」 向妍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脸颊顿时就红了。 周如正好也在这个时候迈进小亭子，笑着往她脸上亲了几口。 「怎么跑这儿来了。」她说，眼底亮亮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还以为你丢了呢。」 「和奶奶坐在亭子里看了会儿月亮。」向妍凑过去亲了亲她，之后也笑起来轻轻靠在了她的怀里。 心里是安静且踏实的。 也是暖的，特别特别温暖。 「这样啊。」周如应了一声。 她垂下头靠在向妍的肩上蹭了蹭，之后像是撒娇般的，很轻很小声的对她说了句：「月亮哪有我好看呀。」 可太有自信了。 不过也是，我女朋友长的这么好看，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 这样想着向妍轻笑起来，随即回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对，我的周如如最好看了，世界第一好看。」 声音是甜的，手心是软的，每一个字都动听极了。 「世界第二。」周如特别开心的亲亲她的手，小声纠正。 「向妍妍世界第一。」 - 大晚上跑到外面来和心爱的人看月亮确实是件挺浪漫的事。 不过这会儿气候已经入了秋，夜越深温度越凉，最后俩人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是站起身来搓搓手准备回屋睡觉。 「我奶和你说什么了？」周如拉住小姑娘的手放进兜里捂着，一边走一边问，「没说我坏话吧？」 「没有。」向妍乐了，「就是问了几句你跟我的事儿。」 听见这个，周如下意识的慢了脚步，语气里也带着吃惊：「问什么了，是……发现咱们之间的关系了吗，她有为难你吗？」 「奶奶很好的，没有为难我。」意识到她在担心自己，向妍感觉抓抓她的手轻轻安抚，「甚至还特别开明呢。」 「她说只要你开心就行，其他一切都不管。」说到这里向妍顿了顿，脸颊有些泛红，「还……」 她有点卡壳。 结婚这件事她实在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因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周如而言都是大事，得找个更庄重的场合，更合适的时间。 再说她还没准备东西呢，至，至少也得有个戒指吧。 「还什么？」见她突然沉默，周如顿了顿，随即便凑近了些，盯着她的眼睛。 虽说这会儿天色有些黑，不远处的灯也不怎么亮，但周如还是一下就看出来了，小姑娘是在害羞呢。 小脸儿都红成了苹果，一摸挺热，熟透了，让人想要咬一口。 不过周如不捨得咬，也就只是凑上去亲了亲，但心里却反应过来了。 「按照我对我奶奶的了解。」她开口，声音很小，带着笑意的，「她如果知道了，也贊成了支持了，那接下来恐怕该这么问了。」 「譬如……什么时候结婚，去哪结婚什么的。」周如说。 不愧是一家人，猜的都那么准。 向妍震惊，很快抬起眼来看向她。 「是吗？」周如问，「我是不是猜对了。」 「是。」向妍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实在是羞的厉害。 她眨眨眼睛，抿起唇红着脸往前走了几步，最后钻进周如怀里伸手抱住了她。 「那……」紧接着她很小声的开了口，用只有周如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她，「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问的小心又认真。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小小的，隐藏不住的期待。 周如伸手在向妍背上捋了捋，发现小姑娘的后背都是僵的。 「愿意啊。」周如很快抱了上去，眼眶也紧跟着湿润了，「怎么可能不愿意呢，等好久了。」 第70页 从和她重逢的那一刻起，从开始决定追她的时候，从和她睡了一张床紧紧抱住她的那一瞬，从亲手帮她纹身的那一秒。 亦或是再往前说，从意识到自己喜欢她的时候。 她想，自己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定一定是要有向妍参与的。 和她说明心意，和她抱在一起，让她嫁给自己。 快要得偿所愿了。 向妍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这会儿听见周如答应，继而又听见她在哭，自己的眼泪很快也忍不住了。 就跟个小水龙头似的，哗哗往下流，甚至还把周如的衣服哭湿了一角。 周如怕她受风，也就赶紧止住眼泪敞开外套把人给圈住了。 「别哭了，再哭就该变成小花猫了。」她一边说一边给向妍擦眼泪，之后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问她，「你刚才算不算是和我求婚了？」 高兴的不行，就连语气听上去都是美滋滋的。 「算是吧。」向妍说，很快又想起了自己一点都没有准备的事，不由得感到有些遗憾，「可是我连戒指都没有呢。」 「那些东西不要紧。」周如说，「反正你现在人在我怀里，心也在我这儿呢，又跑不了。」 说完稍微顿了顿，之后很快又道：「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得要一个的。」 她笑笑，突然抓住了向妍的手，抚摸到她的无名指上，把一个有点冰凉的圆环戴了上去。 是戒指！ 向妍瞪大了眼睛，赶紧抬起手借着月光看去，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 漂亮极了，在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好看吗？」身后的周如笑笑，继而抓住了向妍的手。 和她一样，无名指上也多了个戒指，相同的款式，一样的漂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向妍惊喜万分，就连声音都不由得有些颤抖了，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眶。 「前几天就预订了。」周如说，唇角向上扬着，「不过因为是定制款，里面又刻了字，所以晚了几天，今天才拿到。」 「这回够保险了。」她笑，「把我的向妍妍从里到外都拴住了。」 「余生，跟我一块过吧。」 第四十章 余生一起。 这话可太浪漫了, 传进耳朵，连带着心都暖了。 向妍眨眨眼睛, 一边嫌弃自己今天晚上怎么那么能哭一边又没忍住的红了眼眶。 她点点头, 柔声道了句好，随即就抱住周如亲了她几下。 带着狠的，使得劲儿特别足, 把周如脸都给亲红了。 「诶！」周如被她亲笑了, 非但没推开向妍，反而还更紧的抱住了她, 「我才发现你竟然这么大劲儿。」 「疼了呀？」向妍被她说的一顿，赶紧抬起小脑袋看看, 后知后觉道, 「啊，红了。」 「对不起。」她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抱歉，「我刚是因为太开心了, 一时间没控制住……那我不亲了。」 「亲吧。」周如赶紧说, 「再亲狠点都没事儿的。」 「再说我也高兴。」她说着，伸手摸了摸向妍的脸,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把和你求婚的流程在脑海里面过了多少遍，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你也同意了，再也跑不了了……」 「我总算是踏实多了。」 话里满是感慨的。 向妍满心欢喜的安静听完，就连眼睛都不自觉的笑弯了。 谁不是呢。 她在心底想。 她觉得有关这事儿她或许想的比周如还要早, 毕竟高中时期小姑娘们或多或少都会做个白日梦，好好憧憬下未来。 在很多很多年后，自己会有很多钱，会住大房子，开好车，买很多很多奢饰品。 也会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手牵手的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一切有关未来的梦全被向妍收录在日记里了。 包括想去哪里结婚，举行多大规模的婚礼，会场上放多少枝玫瑰花。 不过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所以向妍选择暂时先不告诉周如，她想，等两人都变成老太太的那一天再说吧。 小姑娘心底的算盘打得很响，唇上带着笑，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似是比世间万物都要好看。 周如看的心动极了，随即就低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几下。 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温度越来越冷。 见小姑娘身上穿的实在是少，周如也就干脆没放开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一卷，裹着人往屋里走。 还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勐地一看跟连体婴似的。 「手往下点儿。」向妍往她手腕上抓了两把，之后又重新收回来放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护着，声音软乎乎的，「一会儿戒指都被你撸掉了。」 周如一听就笑了。 「掉了再买一个呗。」她说，「再说这只算是求婚戒指，等到婚礼那天我会买一个更大的给你的。」 「那多浪费钱啊。」向妍闻言转头看她，「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有什么浪费的。」周如笑笑，「我有的是钱养你呢。」 靠那间特别有个性，一周只开五个晚上的纹身店吗。 向妍想着想着就笑了。 周如揉揉她的脸，一边往前走一边和她商量：「去纽西兰结婚好吗？之后带你去看冰川，看天空塔，看萤火虫洞？」 第71页 就跟心有灵犀似的，向妍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好呀好呀！」她开心极了，小脑袋点了好几下。 「邀请许芸芸林月李源他们一起。」周如继续说，「让他们羡慕羡慕，看看我们有多幸福。」 「太坏了。」向妍咯咯的笑起来，「不过我喜欢。」 周如低头亲亲她，又说：「婚礼上我再让人多布置些气球和花，给你买最漂亮的婚纱，然后送你玫瑰，不多不少，1314朵好吗。」 跟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向妍睁大眼睛，回过头来有些吃惊的看她：「你怎么……」 「怎么说的这么准？」周如挑眉，和向妍一脚踏进房间，之后关好门躺在床上紧紧抱住了她。 头也埋在她的颈窝里，带着笑的答了句：「因为我不小心看过你的日记。」 话音一落向妍就怔住了。 「你都看了？！」她不好意思极了，有一种秘密全部给人看穿的感觉。 「是啊。」周如点点头，伸手往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安抚，「所以无论是眼前的这个向妍，还是那个对我藏了满心爱意的向妍，我全都了解。」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呢。」她说着，轻轻在向妍的额头上吻了吻，「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爱你的人。」 「特别特别喜欢，很爱很爱。」 - 第二天一早，周如专门起早和老太太说了自己和向妍之间的事，也讲了有关婚礼的很多打算。 其实刚准备说的时候她还是有点紧张的，但在看到老太太的眼神时那些紧张却又很快烟消云散了。 奶奶是支持她的，眼底满是慈祥，嘴角上带着笑意，一点也不觉得两个女孩子结婚有多奇怪。 「一下也这么多年了。」就这么安静的听完后，老太太笑了起来，「你也长这么大了，也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她说，随即就掏出手机打开了日历。 「怎么了奶奶？」周如赶紧凑过去看。 「给你们挑个好日子呀。」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扒拉，最后伸手往屏幕上指了指，「我看一周后的今天就不错，你一会儿和向妍商量商量？」 「要是合适的话就订机票吧，奶奶帮你一块筹备婚礼。」 「好。」周如应着，走上前去给了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 声音是哽咽的。 记忆回溯到很多年前，小小的周如一直走不出有关父母和弟弟给自己留下的阴影，那时的她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整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爱她。 可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是的。 那些在父母那里缺失的爱，是奶奶一点一点帮她补回来的，再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的她还拥有了向妍。 从始至终她其实是个特别幸福的人。 周如这般想着，不由得轻轻的笑了。 一周后，婚礼在纽西兰的一家教堂里顺利举行。 两人邀请的人并不算多，都是同自己最亲近的人，许芸芸，江雅欣，林月，李源，韩澈，以及一些昔日里共同的好友。 就如周如所说，那一天她为向妍准备了最漂亮的婚纱，也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和许多漂亮的玫瑰花。 不过向妍倒是记不太清了，因为那时她的眼底只有周如，再也装不下其他。 同样穿着婚纱的周如，脸上带着笑的周如，和她交换婚戒的周如。 那个在她心底刻了那么多年的周如。 大概是终于见到闺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天的许芸芸激动极了，就连讲话时都是又哭又笑的。 不过接捧花的时候倒挺英勇，跳的比谁都高。 那副模样逗的向妍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你抓紧啊。」她附在许芸芸耳边说，「李源可还没对象呢，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放心吧。」许芸芸闻言抹了一把眼泪，铿锵有力道，「我保证完成任务，早点赶上你们的步伐！」 声音挺大，在场的很多人都笑了。 向妍也跟着一起笑，笑着笑着还是不自觉的回身看了一眼。 周如这会儿正站在人群中敬酒，看上去那么漂亮那么美，让她一眼就能马上找到。 要放在以前，向妍是万不敢向前的。 可现在却不会了，再多苦难和烦恼总有会熬出头的一天，就如同现在的她们。 这样想着，向妍笑起来快步上前，在人群中紧紧抓住了周如的手。 整个人也满是幸福的往她那边靠了靠，说出了那句大概无论过上多少年都不会说腻的话。 她说：「我爱你呀，最最最爱你啦！」 - 现场太过热闹，直到晚上向妍和周如才终于得闲。 老太太为来宾们提前预定了住宿的房间，人群一波波散去，周身很快安静了下来。 再之后深夜来临，众人全都一一入梦，等待更加美好的第二天。 可周如和向妍这会儿却还都醒着。 非但醒着，反而还换上了便利的衣服，手牵手跑出来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互相依偎着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星星也很多，像是不小心散落的糖粒一般，在整个天空延展铺满。 实在是让人心动极了，浪漫的让人想要在这片星空下拥吻。 第72页 也不知怎么的，周如突然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小姑娘坐在河边，手里举着根火柴，滑稽又可爱的闯进了她的视线。 从此就刻入了梦里，怎么也忘不掉了，让她一记，一想，一念了这么多年。 身下的草坪很舒服，向妍干脆拉着她躺了下来，跟她抬起头一块盯着天上的星星看。 手也紧紧的牵在一起，手心是暖的，心也是。 小姑娘看了会儿星星，之后笑着回过头来看向她，声音软糯糯，很轻很甜。 她说：「周如如你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特别亮特别好看？」 「是啊。」周如应了一句，盯着星星看了半晌，片刻后翻身凑到了向妍的耳边。 她也笑起来，轻轻启唇，宛如呢喃般的回应了她。 「不过，星星没有你那时借我的光亮呢。」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毕竟……它在我这里一闪就闪了好久。」 「有那么那么多年。」 ——正文完。 第四十一章 番外一 婚后不久, 周如和向妍商量了一下，想叫她退掉现在住的那间出租屋。 毕竟两人目前已经是爱人关系了, 哪有再分开住的道理。 再说对于喜欢向妍这件事, 周如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变，婚前她或许为了显得矜持还会克制些，婚后就不一样了, 她恨不得天天和向妍待在一起, 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对此向妍也是一样的。 所以在周如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也很快同意了。 周如很开心，连忙和她一同收拾了必要的东西, 之后又叫李源跟林月他们过来帮忙搬家。 向妍要收拾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她租这间房的时候房东给配置的东西很齐全, 床和衣柜外加冰箱空调洗衣机什么的都有, 她只要拎包入住就可以。 虽说住的这段时间她也买过不少东西，但基本上只是些衣服和琐碎的生活用品，并不占地方，唯一算得上是大件的也就只剩个电视。 「电视就别拿了吧。」周如说, 「家里已经有了, 再多一个也没什么用的。」 「带着吧。」向妍摇头拒绝，伸手抓住周如的手腕轻轻捏了几下表示不干, 「万一家里的坏了呢，我这个不就派上用场了。」 毕竟我们又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家。 她在心里偷偷的想。 再说她也不是没看过周如家里的那个电视, 真要说起来还没她这个清晰呢，能看的片源也不多，那会儿她手都按疼了愣是没找到一部自己喜欢的电影。 「那就带着吧。」见她这样说, 周如随即就笑了起来，没再反驳。 「剩下的呢？」紧接着她又问。 「衣服收拾好了，鞋子也收拾好了，日用品也好了，剩下的应该就没什么了。」向妍说着屋里屋外的看了一圈，最后笑起来看向周如，「可以走啦。」 「那好。」周如也和她一块勾起了嘴角。 「收拾半天东西累了吧。」她回头叫了声李源的名字，叫他们准备跟着一块走，之后又马上凑到向妍跟前来，低下头很轻的问了她句，「请你吃饭？」 语气听起来简直温柔极了。 向妍唇边的笑容顿时更深了几分。 她点点头，轻声应了句好，随即便拉过周如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全部都是含着满满的幸福的。 看的李源顿时就酸了。 是时候该找个对象了，他嘆口气，摇摇头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在了前面，背影看起来孤独又寂寞。 我就是个孤独的单身狗，简称孤狗。 他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 几人把要拿的东西全部搬着放进了后备箱，随即就开着车就近去了家烤肉店。 这家店算得上是这一片评价最高的一家，食材新鲜，装修高档，哪怕正直工作日往来的客户也有很多。 不过好在周如提前打电话预定过，这才让几人省去了等待的时间。 向妍胃不好，所以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她要格外的考量和注意，毕竟她要和小姑娘过一辈子呢，所以一定一定要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几人忙了一个上午，这会儿都饿了，周如拿过菜单结合着大家的意见点完了菜，之后又点了他们这儿的招牌饮品。 明明是不含任何酒精的，但估计是气氛太好，几杯饮料下肚，大家明显感觉到李源比之前更放的开了。 话也多的很，就算没人理会他自己也能低着头说上好一会儿，实在是滑稽。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几斤白酒。」林月乐了，一边笑一边嫌弃他，「你可太贫了。」 「高兴嘛。」李源啧啧嘴，拿起饮品又给自己倒了几杯，之后继续张嘴嘚嘚。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周如和向妍的事儿。 「我之前好像去过一次周如姐的家。」他说，「印象中好像不是特别大。」 「是啊。」周如一边给向妍烤肉一边说，「毕竟当时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就找了个小点儿的。」 「那现在呢？」李源应声又问，「向妍也去了，你们不考虑买个大点的住吗？」 话音一落林月就戳了他一下。 「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她问，实在是被他吵的脑壳疼，也就赶紧又给李源倒了杯饮料堵他的嘴，「你快喝你的吧。」 第73页 「我就是问问嘛。」李源嘟囔了句，最终还是端起饮料来老老实实喝了，之后又开始叭叭的控诉起林月。 俩人这么一闹，使得刚才的话题没再进行下去，众人自然也没听到周如的回答。 大房子呀。 向妍夹起周如放到自己盘子里的烤肉吃了一口，藏在桌布底下的脚轻轻晃了晃。 以她们现在的经济条件恐怕还承担不起。 不过没关系，她们会共同努力的，她相信周如，也相信自己。 总有一天，那些想要的东西都将不再遥不可及。 这般想着，她转头看了周如一眼，随即便笑了，身体不自觉的往她所在的方向蹭了蹭，和她贴的更近了些。 再说那些东西其实也并没有很重要的，在她心里周如要比那些都重要的多。 她要的不多，有周如在就够了。 - 几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到了一点半。 周如的家林月去过很多次，早就已经熟记于心，随即也就上了车，拉着李源准备往她家赶。 还没往前开上几米，周如那边突然发来条微信。 林月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没来得及交代，也就赶紧点开看了，结果发现她发来的竟然是个定位。 一个还挺有名的别墅区，后面跟了句话，叫她往这儿开。 林月一愣，琢磨半晌突然挑了下眉。 「行啊周如。」她笑笑，只回了个好过去，随即就在前面那个路口调转了前行的方向。 李源从后座伸着脑袋看过来，问她要去哪。 「卖你。」林月说。 可太讨厌了。 李源被她怼的重新把脑袋缩了回去，虽说依旧疑惑，但还是选择继续靠在后座上装死。 和他抱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坐在周如车里的向妍。 意识到前行的方向不对，向妍愣了愣，随即就趴在窗边往外看了几眼：「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呀？这条路到不了你家的。」 「先带你去个别的地方。」周如说，没多解释什么。 「这样啊。」向妍应声点点头，知道周如不是走错了也就放心了下来。 紧接着就伸了个懒腰往后一靠，低头从包里掏出颗草莓糖往周如嘴里一喂，声音也很软很甜。 「辛苦啦。」她说，睫毛轻闪，眼底很亮。 周如应声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亲。 比草莓糖还甜。 汽车转了几个弯，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向妍抬眼往外看，发现是个别墅区的时候随即就感嘆了一声，笑起来和周如开玩笑：「这不会是奶奶的另一处房产吧，这也太……」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现周如掏出了门卡。 向妍：「？？？」 她有点震惊，脑海里突然刷刷冒出来了好几个想法。 不过她没好意思再问，就只是继续跟着她往前走，直到见到周如竟然还开了一栋别墅的大门时终于不淡定了。 她伸手拉住周如的袖子，满脸全是求知的欲的看向她，随即又问：「真是奶奶的另一处房产呀？」 「不是。」周如应声摇摇头，伸手推开大门将向妍引了进去，唇边的笑意明显，「是你跟我的。」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周如带领着几人一块在别墅里转了转。 具她所说这栋别墅她其实很早之前就买了，只不过只做了简单的装修，直到最近这段时间这才终于开始着手精装。 按照向妍想像中的样子装的。 就在两人结婚后的某一天晚上，她们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时候周如就曾问过向妍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你想装修成什么样子？ 「这个呀。」向妍笑起来，紧紧拉着周如的手和她一起畅想未来，「我想要很大很漂亮的吊灯，想要天空颜色的天花板，想要一间专门可以放咱们两个画作的房间，还想要……」 那时她真的畅想了很多，而现在周如全部替她一一实现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向妍随即就没忍住红了眼眶。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她低声喃喃了句，往她怀里一趴，眼泪打湿她的衣襟，「还不告诉我，自己偷偷弄了这么多。」 「想给你个惊喜嘛。」周如说，「我当时就和你说了，我可以养得起你的。」 「现在没钱了吧？」向妍在她怀里使劲蹭了几下，「贷了多少款，管奶奶借了多少钱？你快点和我说说，我和你一块还……」 「没借。」周如摇摇头，「全款。」 「而且我不光准备了这些。」周如说着，伸手抱住向妍由衷的笑起来，「你那天不是还畅想过别的东西吗。」 「譬如以后买辆好车，咱们一起开着去各种漂亮的地方游览。」 「你也买了？！」向妍一听都傻了。 「是啊。」周如点头。 向妍差点眼前一黑。 她从周如的怀里钻出来，抓着她的手腕特别认真的问她：「周如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了？」 都想哪去了。 周如轻笑出声，随即就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向妍的脸：「我不是说过我有其他工作吗，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 「没有呀。」向妍赶紧说，「我不知道的。」 第74页 「是吗。」周如说，沉默半晌最后终于又重新开了口，「我没说过……建在市中心的那家最大的商场是我和堂姐合资开的吗？」 「堂姐还挺照顾我的，先是借了我开纹身店的钱，后来又在发现商机后找我一起合干，虽说最开始的钱依旧是她借我的，不过现在早就已经还上了。」 「也赚了不少，刨除买房买车外依旧有剩余的。」 一字一句听的向妍都懵了。 她张张嘴，有心还想告诉周如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可还没等说，突然有段回忆浮现在了脑海。 那是她和周如久别重逢后的第三次偶遇，就是在去商场买内衣的那次，后来临走时她随意抱怨了句冷，周如马上就接了句话。 她说：「那回头我和他们说一声，叫他们把空调调高一点。」 当时自己还和周如开过玩笑，说听着就好像你是这里的老闆。 现在一看，真是老闆吗？！ 向妍想起来了，人也傻了。 「记起来了？」周如揉揉她的脑袋，笑的身体都在抖，「我以为你发觉了的。」 「不过也没关系啦。」她说着，重新把向妍往怀里一抱，垂下头靠在她肩上轻声喃喃了句，「别想那么多了，过两天咱们去旅游好吗？」 「就从你那天晚上说的第一个地方开始，把所有景色全部游览一遍。」 第四十二章 番外二 向妍和周如高中时期都喜欢画画。 虽说画风并不相同, 拿手的类型也都不一样，但两人的作品却都极为好看。 至少在目前为止是不分伯仲的。 于是在某个明媚的下午, 向妍突然提议想要和周如比一比。 「行啊。」周如笑起来, 很快同意了她的提议。 她们最近刚从国外游览回来不久，拍回来的照片数不胜数，向妍干脆全部把它们整理出来, 两人面对面一坐, 像是斗牌似的一张一张往床上拍。 「画这张怎么样？」向妍问，「当时你刚照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意境。」 「你之前不是画过类似的么。」周如闻言摇摇头, 「换一个吧。」 「那也行。」向妍应声道，继续「出牌」, 「那这张呢？」 「这张还可以。」周如说着, 随即便笑了起来，「不过向妍妍，你好像并不擅长画湖面吧？」 话音一落向妍就愣住了。 她有些惊讶的往前凑了凑，最后捧起周如的脸来揉了揉, 挺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周如说, 眼睛下意识的瞥到了一边。 不知道就怪了。 她在心底想。 毕竟以前上高中那会儿她不光知道向妍在跟别人学画画的事儿，甚至还花重金从那人手中买下了向妍所有的练习作。 直到这会儿还一直珍藏着放在一个她根本看不到的小箱子里呢, 有很多很多张。 还有那阵向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头绳，在跑步时遗落的钥匙链, 周如全部一一收好了，都放在那个盒子里。 所以除去一些太过隐秘的事情外，有关向妍的事, 还真没有什么是周如不知道的。 她笑起来，避过向妍怀疑的目光，伸手把那些照片全部收起来放到了一边。 「怎么了？」向妍看向她，「不想画了？」 她说着，嘴角随即便勾了起来，有些坏心眼的问了句：「是不是知道技不如人，所以提前认输了？」 「当然不是。」周如应声将她抱过来往怀里一搂，捏捏她的手柔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件事来。」 「我还从没见过你画的我呢，同样的，你也没见过我给你画的画像。」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所以这次咱们就比这个吧，一个小时内画出对方的样子，怎么样？」 是个送分题啊。 向妍眨眨眼睛，随即便笑了。 「那赢的肯定是我。」她说着，从周如怀里钻出来穿上拖鞋跑去拿画板，洋溢在脸上的愉悦十分明显。 周如笑笑，转身看向她的背影。 「那可不一定呢。」之后她轻声喃喃。 -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只要沉浸于一件事，便会感觉时间过的飞快。 这期间向妍和周如谁都没再说话，响彻在耳边的只有笔尖与纸张触碰时所发出的声响。 半晌后，是周如先一步结束了作画。 这么快。 向妍心底一惊，手上的动作继续加快，终于在五分钟后也完成了创作。 出现在纸面上的，是一个正用手支着脸，唇边带着笑，专心致志看着黑板的周如。 也是在向妍脑海中出现过最多次的场景。 那阵两人所在的班级是对门，周如又坐在前排，只要从门口一过就能看见。 因此向妍就经常趁着课间偷偷去看她，当时周如她们老师比较喜欢拖堂，每次下课铃声都响过好久了还不下课。 所以向妍最常见到的就是这样子的周如，梳着马尾，眼睛明亮，神情认真，笑容温柔。 像是刻在记忆中的一般，这么多年都不曾忘怀。 向妍笑起来，将那张画从画板上取下来拿在手里，之后又跑去看周如的作品，随即就震惊在了原地。 她见周如所画的，竟然是两人第一次重逢时喝醉酒趴在桌上哭着的自己。 第75页 小脸因为醉酒的原因挺红，眼底有泪水，唇向下抿着，一边擦眼泪一边哭唧唧个不停。 「你竟然画了这个！」向妍惊嘆一声，耳根羞的红了起来，撒娇般的埋怨她，「你可太坏了……」 「因为印象很深。」周如说，「毕竟那是我们第一次重逢。」 「那你也可以画画别的嘛。」向妍小声喃喃，「譬如和你回家后睡着的我，给你吃糖的我。」 「那不一样。」周如闻言轻轻摇摇头，随即便笑了。 「因为那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她这般道，将头靠在向妍肩上，柔声和她说话，「分别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竟然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和你遇见。」 「像是上天馈赠似的，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说着，声音里藏着感慨，「你抱了我，给我吃糖，还用好听的语调叫了我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一刻我整颗心都感觉像是被填满了。」 「直到现在我都很感谢那天，是因为那一晚才让我们有了以后。」 原来她曾经想过那么多。 向妍闻言有些动容，片刻后侧过头去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 「谢谢你那天出现在了酒吧。」之后她说，笑的很温柔，「你画的我也很好看。」 「你画的我也是。」周如说着，拿起向妍的那张画仔仔细细的放在眼前浏览了好多遍，「特别特别像呢。」 「那当然了。」向妍应声点点头。 刚才周如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所以她想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告诉她一个秘密吧。 这样想着，她启唇，趴在周如耳边很小声的说了句：「因为练习过太多太多遍。」 话音一落周如就睁大了眼睛。 「你画过我？」她说，很惊喜的握紧了向妍的手，「还很多遍？」 「是啊。」向妍点点头，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很多很多张，都藏在家里了，虽说……后来被母亲发现后撕掉了，但也没关系，它们依旧在我脑海里。」 「只要你想看，以后我全部重新画给你。」 这句承诺比任何情话都动听极了。 那么多年来的执念和疑问在这一瞬终于全部瓦解，原来向妍也是画过她的，甚至也有很多很多张。 在意识到这些后周如顿时就笑了起来，随即便站起身，牵起向妍一同往书房走。 「去做什么？」向妍连忙问。 「给你看个东西。」周如说着，快步走进书房，之后从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了一个向妍从未见过的盒子。 紧接着她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很多很多东西。 小皮筋，小挂链，向妍的练习作，以及……这么多年来她画的向妍。 「我跟你一样呢。」她笑起来，在向妍的注视下将那些画拿出来全部在她面前铺开，「我也画过很多个你，那么那么多张，练习了太多太多遍。」 「还有你以前的一些画我也买来保存了。」她说，眼底亮亮的，「连带着刚才咱们画过的两幅一起，全部裱好挂起来吧。」 惊讶的向妍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眼眶有些发酸，她眨眨眼睛走上前，一幅幅看过周如画的那些自己，最后张张嘴轻声呢喃了句：「这么多张要挂好久的。」 「那还要挂吗？」周如问。 「当然要挂了。」向妍说着，轻轻点头，「不光要挂，还要再画好多好多张。」 「我们余生还有那么多年呢。」她这般道，走上前去揽住了周如，用力的抱紧，「争取在老到动不了之前，把整间屋子都挂满～」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全文正式完结，如果再看到更新就是在修文了嘿嘿，希望全订的小天使们能给个五星好评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