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藏精》 第1页 《山海藏精》作者：木笙【完结+番外】 文案： 从前，有两只鸟， 一只认为自己是人， 一只认为自己是鸡。 失忆老凤·傅黎（攻）x世界辣么大我想去闯闯小重明鸟·乔俊（受） ◆本故事纯属虚构，架空背景 ◆感情戏慢热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俊，傅黎 ┃ 配角：庄胜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两只鸟携手走天下的故事 第1章 一只鸡 妥妥的老年鸡中的高龄鸡！ 茂阳村村口养鸡的乔老汉过世了——无病无痛，寿终正寝。 乔老汉的两个儿子从外省赶回来，给老父亲料理了后事。 乔老汉生前在山里圈了一片竹林，养了三十多只鸡。乔家两兄弟给乔老汉办完丧事，便把老父亲养的那些鸡，分送给了村里的邻居长辈，以及村委干部，感谢他们平日里对自家老父亲的照顾。 最后只留下来一只鸡。 对于怎么安排这最后一只鸡，却叫乔家兄弟犯了难。 这只鸡品种不同于送出去的那些土鸡，是一只羽毛雪白、丛冠紫黑的雄性乌骨鸡。但让乔家兄弟犯难的原因，并不是这只鸡的品种，而是这只鸡的来歷。 二十年前，乔老汉在山里捡回来一枚蛋，瞧着是枚活蛋，便让正抱窝的母鸡试着孵一下，结果就孵出了这只乌骨鸡。一群黄毛土鸡中出了一只白毛乌骨鸡，毫无意外地获得了不一样的待遇。乔老汉十分宝贝这只乌骨鸡，不管来买鸡的顾客开多少价格，他都坚持不卖。土鸡不知道卖出去了多少批，乌骨鸡却是一直养着，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自家老父亲当宝贝养了二十年的乌骨鸡，自然跟那些养来卖的土鸡不一样，无论是拿出去卖了，还是送人，都是不妥的。而且，这只乌骨鸡乔家兄弟俩逢年过节回来都能见着，那么多年下来，也多少有点感情。所以——唯独这只乌骨鸡，不能随意处置。最妥当的做法，就是留下来继续养着。 于是，问题来了——这鸡该怎么养？ 乔家兄弟俩在城里工作，住的地方都不方便饲养家禽。托给老家的亲戚帮忙照看，又感觉不太放心。一般家养鸡的寿命也就十多年，而这只乌骨鸡现在都已经20岁了！妥妥的老年鸡中的高龄鸡！就怕一个照顾不周，这鸡就撒手人寰了。老父亲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把老父亲心爱的乌骨鸡照顾得魂归故里，这对乔家两兄弟来说，绝对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乔家兄弟愁了两天，最后终于讨论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把乌骨鸡带去他们工作所在城市的动物园寄养。动物园场地大，合适散养鸡，又有专业的饲养员，知道该怎么照顾乌骨鸡。养在他们工作城市的动物园，也方便他们随时去探望。 主意一敲定，乔家两兄弟就立刻找了关系，联繫动物园那边商定了乌骨鸡寄养一事。三天后的清早，乔老汉宝贝的乌骨鸡，被乔家两兄弟带着离开茂阳村，前往惠泽市。 ———— 乔俊，是一只乌骨鸡。但他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骨鸡，他是一只成精的鸡，是鸡精！是妖怪！乔俊是乔老汉养大的鸡，作为一只俊俏的鸡，自然要在名字上有所体现，所以他给自己取名叫乔俊。 今年八月中旬，养大他的乔老汉过世了。九月初，乔老汉的两个儿子带着他来到了惠泽市。乔俊知道乔家兄弟俩打算送他去动物园，但他对这个新去处很有意见。乔俊对大城市嚮往已久，他经常跟乔老汉一起看着电视里的都市风景，梦想着有一天能去大城市闯荡，而不是被拘在动物园这么一方小天地。乔老汉过世乔俊也很伤心，但鸡生还要继续，鸡生的梦想还不能放弃！所以——在乔老大开着车送他去动物园的途中，他跑路了！ 趁着乔老大的车在红灯路口停下时，后备箱里的乔俊，抬起他的鸡爪子，灵活地打开竹编鸡笼的门，将搁在笼子门口的大苹果一爪子踹开，钻出鸡笼。 后备箱的车盖并没有关严实，乔家老大怕闷着他，特意找了两根棍子当支架，支着车盖，给后备箱留了一道四指宽的缝隙。乔俊把脑袋塞进那道缝隙，一扑一顶，就把后备箱的车盖顶了上去。随后他毫不迟疑地拍着翅膀跳出后备箱，扑腾着穿过一旁的绿化带，在路人的一片惊唿声中，飞奔过非机动车道，在人行道上撒爪子狂奔。 ——哦！繁华的大城市，我乔俊来了！ 「你后备箱里的鸡跑了！！！」 乔俊听到有人大声提醒乔家老大，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乔家老大匆匆把车开到一旁路边，下车追他来了！乔俊赶紧加快奔跑速度，两只鸡爪跑成一轮残影。 左转！ 右转过马路！ 右转进穿过公园花坛！ 足足跑了两条街，乔俊才成功甩掉了乔家老大。 乔老大保重，我有空会回去看你们的。 乔俊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乔老大身影的来路，低头梳理了一下胸口被风吹乱的羽毛，然后昂首挺胸，步履轻快地转身，走进另一条人少的小路。 走在秋日的凉风里，乔俊被初到城里的兴奋感淹没了。 高楼大厦，连片林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成排的店铺，装扮得有趣又整洁。乔俊看得目不暇接，心潮澎湃。到了夜晚，华灯初上，城市披上五彩的灯光，更是叫乔俊看得惊嘆连连。人类的城市真是太华丽了，比电视里看到的还漂亮。 第2页 藏在花坛里，乔俊看完一场喷泉光影秀之后，乡下鸡初进城的兴奋稍稍回落，然后他感觉肚子饿了。 离开喷泉广场，避开人群，乔俊低调地走在一条街道上。 大城市什么都好，找吃的好难。他在茂阳村时，就算没有乔老汉投喂，山上也有许多野果野味，从来不用为吃的发愁。这大城市里也种了很多树，但没有一棵树是果子的，野味也找不到。他路过不少家玻璃擦得亮闪闪的店，里面飘出食物浓郁的香味，但去里面吃东西是要付钱，而他只有一身鸡毛，没有一分钱。 要在大城市里闯荡，看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乔俊伤感地嘆了口气。 乔俊停下脚步，抖了抖羽毛，突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肉香，从前面飘来。循着肉香，他来到了一条巷子口。 正值夜深，外面的街道上来往行人稀疏，巷子里面却是格外热闹。烧烤摊子一字排开，摊子老闆各显神通，摊前的桌凳坐满了食客，吃着喷香的烤串，笑骂间把酒言欢。 刺熘—— 乔俊把流出来的口水吸回去，感觉更饿了！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他就把乔老大塞他鸡笼里的那只大苹果带出来了！ 一只大花猫从靠近巷子口的食客桌底下钻出来，嗓音绵软地朝着以为女食客叫了一声，那女食客便夹了一片牛肉给它。那花猫低头轻嗅了一下那片牛肉，侧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躲在巷子口阴影处的乔俊，随后叼起那片牛肉，飞快地钻进桌子底下，仿佛乔俊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猫口夺肉了。 乔俊：「……」 嘁！他才不稀罕那块被人扔在地上的肉呢！他可是一只成精的鸡，跟这种灵智未开的凡猫不是一个层次的！ 乔俊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烧烤真香啊！比乔老汉煮的排骨汤都香。 乔俊在烧烤馋人的香味中陶醉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在这浓郁的烤串味中，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妖气。 有妖怪！ 乔俊在茂阳村从来没见过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妖怪，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乔俊眨了眨眼睛，视线在热火朝天的巷子里穿梭，很快确定了妖气的来源——巷口进去第三个摊位，繫着蓝色围裙烤鱿鱼的矮个青年。 乔俊绕到烧烤摊背后，踩着墙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第三个摊位走去。 「老闆，加两串烤玉米！」 「哎！马上来！」第三个烧烤摊的摊主——徐畅一边应着，一边拿起装辣椒粉的瓶子，往刚烤好的鱿鱼串上撒辣椒粉。他拍了两下瓶底，发现辣椒粉用完了。只得放下那瓶子，弯腰去旁边的小铁柜取调料。 铁柜门一拉开，徐畅就跟一只鸡对上了视线。 徐畅：「？？？」他放调料的柜子里什么时候放了一只乌骨鸡？？？ 乌骨鸡跟徐畅对视片刻，随即口吐人言：「你好。」 徐畅砰地甩上柜门。 第2章 两只鸡 作为一只充满正义感的鸡精，当…… 看着铁质的柜门被勐然甩上，烧烤摊老闆那张饱受惊吓的脸被隔绝在柜门外，视野重新恢復黑暗，乔俊眨了眨他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眼底露出一丝茫然。 难道他认错了，这位烧烤摊老闆并不是妖怪？可是，妖气确实是从这位娃娃脸的老闆身上传出来的，那么近的距离，他是不可能辨识错的。虽然他从出生以来，还没遇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妖怪，但辨识妖气这本事，却是如同唿吸一般，是流淌在血脉中的一种本能。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小老闆就是妖怪啊！ 在瀰漫着各种调料香味的柜子中，乔俊陷入了沉默的纠结。而就在这时，柜门再次被拉开。这次柜门只开了一小半，刚够乔俊看到烧烤摊小老闆那张完整的娃娃脸。 「咳！」小老闆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跟乔俊打招唿，「你好……你是妖怪？」 乔俊昂首挺胸：「显而易见。」 小老闆：「……」 乔俊接着问：「你是妖怪吗？」 小老闆：「嗯，我也是妖怪，我叫徐畅。」 这小老闆果然是妖怪！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辨认错的！乔俊挺了挺胸，感觉整只鸡重新充满了自信。 徐畅：「？？？」 乔俊：「我叫乔俊。你也是妖怪，刚才怎么还被我吓得屁滚屁滚的？」 「打开一扇门，突然看到一只鸡跟你打招唿，没个心里准备，任谁都会被吓到，那叫应激反应！跟我是不是要妖怪没有关系！」徐畅小老闆为自己辩解道，「还有——我并没有被吓得屁滚屁滚的。」 「徐老闆！我的烤鱿鱼还没好吗？」 「马上就来！」徐畅大声回应了一声顾客，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辣椒粉，压低声音对乔俊道，「等晚点我收摊了再聊。」 柜子门被徐畅重新关上，乔俊吸了吸鼻子，略带刺激的辣椒粉飘进鼻腔。 「阿嚏——」 乔俊：「……」 过了零点，烧烤摊的巷子就开始冷清下来了。等到摊前的顾客都走光了，徐畅动手收了摊，开着电动三轮车，带着乔俊回他住的地方。 徐畅在离着摆摊巷子不远的老小区里，租了一室一厅，一个人住。他把三轮车停在楼下的车库，随后带着满身调料味的乌骨鸡上楼。 第3页 昏黄的灯光，照在狭窄陈旧的楼道里，墙上连片的斑驳，看起来好似被绘在墙面上的妖怪影子。当然，那些只是视觉上的错觉。真正两只妖怪，正在吭吭哧哧地爬楼梯。 「遇见我之前你没见过其他妖怪？你那是住在什么穷乡僻壤啊？」徐畅在扶梯的转角口停下脚步，等着后面拍着翅膀往上蹦的乔俊。 「茂阳村。」 「没听说过。」见乔俊跟上来了，徐畅抬步继续往上走。 「我以前还以为妖怪都被齐天大圣打杀没了，所以我才遇不到其他妖怪。」 「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在电视上看的。」 「那都是假的！」徐畅说完又补充道，「电视上跟妖怪相关的内容，都是人类捏造出来的。」 「所以这世上其实存在很多妖怪，只是我没遇到而已？」乔俊问道。 徐畅在三楼的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摸出钥匙开门。 「并没有很多妖怪，比起人类，妖怪的数量应该说是很少了。」徐畅领着乔俊进屋，打开客厅灯，「听说上古时期这世间是有数不尽的妖怪，九重天之外住着满天神佛。后来，天地间灵气开始锐减，先是满天的神佛没了踪影，接着世间的妖怪逐渐减少。到了现在，天地灵气匮乏，上古大妖们很多不是沉睡，就是消亡了。生灵修行也变得困难，动物很难修炼成大妖，植物山石更是灵智难开，人类中的修行者再也无法飞升成仙了。」 徐畅倒了杯水，在乔俊面前蹲下，将水杯放在乔俊跟前，「我两百年前开的灵智，三十年前化形，修炼到现在，连妖气都隐藏不好，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 「你居然有两百多岁了？」乔俊微微张开嘴，生生用一张鸡脸做出了震惊的表情。 「对啊！」徐畅托着他那张娃娃脸，对着乔俊笑道。 「……你是什么妖怪？」 「兔子精。」 「哦。」一只两百多岁的兔子。乔俊默默低头喝水。 「说起来我完全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你一定是道行很高的妖怪吧？」徐畅问。 「我二十年前化形的。」至于一出蛋壳就能化形这事，乔俊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兔子的好，太拉仇恨值了。哎，刚进城市的大染缸，他就变成一只心机鸡了。 「那你父母一定是道行很高的妖怪，所以你才有这么好的天赋。」徐畅露出惊嘆又羡慕的表情，「化形才二十年，就已经能隐藏妖气了。」 徐畅惊嘆完了，又奇怪地问，「你既然都能化形了，怎么还顶着原型到处跑？」 乔俊一脸沉重道：「没衣服。」 徐畅：「你不会用妖术变出来吗？」 乔俊茫然：「怎么变？」 徐畅：「……」差点忘了，这是一只穷乡僻壤出生的鸡精，遇到自己之前就没见过其他妖怪，自然没人教他变幻的法术。 徐畅起身去房间给乔俊拿了一套衣服，然后赶他去浴室洗澡。 乔俊洗完澡，穿着徐畅给的衣服出来。 他的比徐畅高了半个头，身形偏瘦，徐畅宽松的深灰色t恤穿在他身上刚好。裤子就短了一点，长裤在他身上成了九分裤，露出白皙的脚踝。不过，乔俊长着一张秀气又偏英俊的脸，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瞳眸漆黑，细看能够看出那是一双重瞳。黑色的短髮带着一点天然卷，又和他那张脸搭配得恰到好处，愣是借着颜值，把那身朴素又不太合适的衣服，穿出一种前线潮牌的感觉。 徐畅看着乔俊赞嘆了一声小帅哥，把煮好的面条端给他。 乔俊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徐畅道了谢，才坐下吃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徐畅在乔俊对面坐下。 「找份工作，赚钱。」乔俊一边吃一边回答，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在大城市里，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你准备找什么工作？唔，这么问吧，你都会些什么？」 「放鸡。」在茂阳村的时候，乔老汉养他，他就帮乔老汉放鸡。他放鸡可厉害了，别人家养在山上的鸡，多多少少都丢过，就乔老汉养的鸡，二十年来就没丢过一只。 徐畅：「……」 乔俊：「怎么了？」 徐畅：「我觉得这方面的工作，你很难在惠泽市找到。」 乔俊：「那我该找什么样的工作？」 徐畅抓了抓脑袋，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你有证件吗？」 乔俊：「嗯？什么证件？」 「人类社会的身份证！好吧，我知道了，你是不可能有的。」徐畅嘆了口气，「要进入人类社会工作，就必须要有身份证。」 乔俊虚心求教：「身份证……要怎么才能拿到？」 「我们妖怪的身份证，要去天工局办。」徐畅道，「五百年前，妖邪作乱人间，人类不敌，是我们妖界的上古大妖出面，帮忙镇压的。之后，人类承我们的情，答应给想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妖怪办理户籍，天工局就是这么诞生的。天工局负责管理我们妖怪的户籍，同时也负责监管我们妖怪在人类社会的生活。不过，只要不闹事，他们也不会做什么。总之，你要办理身份证，得去一趟旬州市——我们惠泽市这边没有天工局。」 乔俊：「……」感觉在大城市生活，好难…… 「要不你先留在我这里，帮我送外卖？我给你工钱，等你攒够了路费和生活费，就能去旬州市了。」徐畅建议道。 第4页 乔俊感动地看着徐畅：「徐畅，你真是一只好妖怪。」 徐畅：「大家都是妖怪，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于是，惠泽市的一个烧烤巷子，迎来了一位俊俏的外卖小哥。每天夜里，骑着二手的小电驴，穿梭在大街小巷。 这天夜里，八点出头，乔俊刚送完一份烧烤，就接到了徐畅的电话——手机是徐畅从修手机的店里帮乔俊淘来的，只能打电话和发简讯，几乎已经完全被时代淘汰的那种。 「乔俊，你现在在哪里？」徐畅的声音，伴随着客人的笑闹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在云东路。」乔俊在乔家见过手机，也知道手机是什么，但他从没用过。现在他拿到手机没几天，正处于新奇的状态，一接电话就忍不住眉开眼笑。 「乔俊，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去赵叔的批发店里拿一袋羊肉串过来，我昨天进货忘记要了。就是我昨天带你去过的那家店，我已经跟赵叔打过招唿了，你过去拿就成。」徐畅说道，「不要骑小毛驴了，来回电不够的，你就坐云东路的地铁一号线过去，在三线桥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乔俊拍着胸脯保证。 今天是周末，地铁里挤满了人。乔俊跟着人群挤进地铁车厢，在就近的位置找个扶手拽着，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这是他第三次坐地铁，新鲜度比手机还高。 对面的位置坐着的老人在看报纸；旁边的一对情侣挤在一起玩手机，玩的是智能机，比他用的高级；身旁抓着扶手挨着他是个外国人，梳了一头小辫子，皮肤漆黑，身材魁梧，比他高了半个头；他身前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视线落在车窗外，乔俊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这人眉眼如刀，鼻樑挺直，满脸冷峻，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俊美，这个男人……也比他高半个头。 乔俊有些小郁闷，他明明不矮的身高，竟然遭遇了两连败。 乔俊转开视线，低眸看向一旁，视线落在一位中年男人身上，这中年男人身形矮瘦，满脸油腻，头髮稀疏。他就站在风衣青年身后的位置，与其背对背，仰头看着车窗上方的位置，似乎正在专注地研究上面画的站点线路图，一只手却悄悄伸出，朝着背后风衣青年贴近，目的地似乎是风衣青年的臀部？ 乔俊瞪大了双眼——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地铁色狼吗？他第一次看到哎！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作为一只充满正义感的鸡精，当然必须见义勇为！ 乔俊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有人非礼啊啊啊啊啊——」 第3章 三只鸡我是鸡精！才不是兔子生的崽…… 乔俊一声大吼，犹如平地惊雷，盖过地铁车厢内人声和广播，惊得跟他同车厢的乘客们虎躯一震，齐刷刷地扭头看来——包括站在他前面的风衣青年。 风衣青年扭头看向乔俊，眉头皱起，露出不悦的神情——乔俊那一声吼，几乎是正对着他的耳朵发出，震得他耳膜阵阵作痛，心情自然好不起来。然而，乔俊并未注意到他不甚美丽的心情，而是伸手揪住那中年男人的衣襟。 「就是他非礼人！」乔俊抓着人大声道。 车厢内的人闻言，顿时又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到了那中年男人身上。 「我……」中年男人被乔俊揪着衣襟，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我操你个小兔崽子，你少他妈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非礼你了？」 我是鸡精！才不是兔子下的崽！乔俊在心里不高兴地想道。 「我没说你非礼我了！」乔俊说着抬手指向风衣青年，「我说的是你非礼他了！你把一只手藏在自己背后，试图去摸他的屁股！我这个角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风衣青年闻言，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面色不善地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扭头，就撞上了风衣青年充满危险的目光，顿时一个哆嗦，吓得没了之前骂乔俊的气焰，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摸他！」 「对啊！你是没有摸到，那是因为我出声阻止你了。」乔俊道，「虽然你没有摸到，可你确实朝着他的屁股伸手了，企图不轨。你就是地铁色狼！」 中年男人听到车厢里的乘客开始低声议论，看到不少人眼神露出鄙夷。而身旁风衣青年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更是叫他心惊胆战。一时间，他那油腻的脑门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不是地铁色狼！我伸手是想偷……」中年男子心头一慌，差点说漏了嘴。在意识到之后，中途急急改了口，「我、我那是背痒，想挠一下痒而已。对！我就是想挠痒！根本没你说的那回事，你快给我松手。」 失策了！他一开始就不该挑这个风衣青年下手的！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地铁扒手，一般只会挑那些警惕性低的女孩或者老人下手，那样就算失手，也最多被送去警局，根本不用担心受害者扭头给自己来一拳。这个风衣青年明显不同，人高马大的，挨他一拳，大概要掉一排牙。他当时是看这人明显在想事情，看着又挺有钱的样子，而钱包还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露出了一角，是一种十分容易得手的情况，贪心一起，就对其出手了。他本来能成功得手的，要不是眼前这兔崽子…… 中年男人试图掰开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却不想乔俊看着一副清瘦的模样，手劲却是出乎意料地大，他使了吃奶的劲都没掰开。 第5页 乔俊：「咦？你刚刚……好像说了偷？」 中年男人：「我没说！」 乔俊：「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摸他屁股，你是想偷他钱包！不好意思，我弄错了，原来你不是地铁色狼，是地铁扒手啊！」 「一会儿说我色狼，一会儿说我小偷，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少胡说八道！」中年男子嚷嚷道。 乔俊抿着嘴不说话了，他没有证据。 见乔俊不说话，中年男子顿时底气足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道：「有人诬陷人不成，还想打人啦！」 乔俊傻眼：「我没想……」 中年男人：「打人啦！打人啦！」 中年男人刚嚷嚷了两句，突然吧嗒一声，一只粉色的镶着水钻的长款女士钱包，从他裤兜里掉了出来。 乔俊和中年男子，以及附近的乘客，齐齐把视线落在那只粉嫩的女士钱包上——这钱包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中年秃顶男用款式。 中年男子：「……」 乔俊：「……」 附近乘客：「……」 糟了！刚刚挣扎的幅度太大了！中年男子懊悔，现在该怎么解释？ 就在中年男子展开脑内风暴时，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这是我的钱包！」 中年男子：「……」 脑内风暴结束。 地铁到站，中年男子被地铁站台的几个保安人员，带着去车站派出所。被偷了钱包的女孩跟乔俊道了谢，跟着一起前往派出所说明情况。 乔俊带着被感谢的好心情，一路听着同车厢的几个乘客的夸奖，美滋滋地前往三线桥。 风衣青年却是在那扒手被带走的那站下了车，朝着出站口方向走。 「傅黎，你走那么快干嘛？」年纪与风衣青年年纪相仿的男子，快步追上风衣青年。 这人穿着一身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宝蓝色衬衣，袖子上讲究地扣着一对红宝石袖扣，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那位抓扒手的小帅哥挺符合我找男朋友的标准的，可惜没来得及要联繫方式。」穿着宝蓝色衬衣的青年遗憾地嘆了口气， 风衣青年——傅黎嗤笑一声，「反正只要是男的，就没有不符合你庄胜蓝找男朋友的标准的。」 庄胜蓝没有在意傅黎的嘲笑，抬手一手搭在傅黎肩头，一脸促狭地问道，「话说，刚才地铁里的那个秃子，真的没有摸到你屁股吗？」 「庄胜蓝。」 「到！」 「闭嘴！」 「好的，sir。」 庄胜蓝安静了一会儿，等到走出地铁站，又忍不住开了口——不过这次说的算是正经事。 「说起来那只妖怪可真够强悍的，被你捅了一刀，居然还能从上京市一路逃到这惠泽市，不愧是s级任务的主角。」庄胜蓝侧头看向傅黎，「对了，这次说妖怪在惠泽市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局里给的消息。」傅黎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回道。 「局里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我们终于不是追着捕风捉影不知真假的消息乱跑了。希望这次能成功逮住那妖怪，结束这次任务，然后好好度个假。」庄胜蓝说着，抬手叫车，「走，先去酒店拿託运过来的武器，然后开始干活。」 —— 乔俊给徐畅当了几天外卖小哥后，那条巷子里其他几家烧烤摊老闆，也相继开口委託他送外卖。按单给钱，每日结算。 乔俊把每天赚到的钱放进徐畅给的饼干盒里，看着盒子里一天比一天多的钱，乔俊整只鸡都充满了成就感——瞧！他是一只能赚钱的鸡精了呢！ 这天夜半，徐畅收了摊，骑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乔俊回住处。 三轮车拐进小区，就在快到停车的车库时，徐畅吸了吸鼻子，跟后面的乔俊说道：「我好像问道一股子血腥味。」 「我也闻到了。」乔俊道。 两人循着味道看去，骤然发现在前面车库门口的阴影中，趴着一只庞然大物。乔俊和徐畅都是妖怪，眼神极好。锁定目标之后，很快就看清了那藏身阴影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长得像牛一样的野兽，估摸着比普通牛还要大上一圈。浑身通红，长着一张人脸和马的蹄子。额头长着一对角，角上有螺纹。此刻，它正在进食，如同一座小山般趴在地上，用两只前蹄按着的猎物，使劲撕咬，那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妖怪……」徐畅勐然剎车，随后视线落在那妖怪的前蹄处，他看到了一个属于人类的头颅，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在吃人！」 作为一只遵纪守法的小妖怪，他是不吃人的，在化形前，他甚至是吃素的。他有听说过妖怪吃人的传闻和故事，但还从未亲眼目睹过。 徐畅那么一叫，立即惊动了那只正在进食的妖怪。那只妖怪抬头看来，一双血红的眼角直勾勾地盯着徐畅，透出嗜血的森然。 徐畅被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瞬间，那只妖怪消失在原地。徐畅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那只牛形的妖怪，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朝他扑来。 「徐畅！」乔俊大喝一声，一把将吓得毫无反应的徐畅推下车，同时飞身侧踢，一脚踹向那只腾空扑来的牛妖。 乔俊一脚踏在牛妖那张人脸上，下一瞬间，那只体型庞大的牛妖，竟是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第6页 第4章 四只鸡「别跑！你给我站住！你个杀…… 牛妖庞大的身体斜飞出去，带翻路边的垃圾桶，摔进小区绿化带里，压倒一片灌木丛，撞在路灯杆上。路灯杆在冲撞下，一阵震颤，顶上的奶白色灯光闪烁了几下，最后顽强地挺住了。 徐畅一脸呆滞，视线停止闪烁的路灯，滑到路灯底下灌木丛中的牛妖。体型这么庞大的一只妖怪，吨位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居然就这么被乔俊踹飞了？现在的鸡精力气都是那么可怕的吗？吃什么长大的？ 夜凉如洗，一轮弯月从云层后探出脑袋，洒下若有似无的光亮。乔俊站在三轮车旁，以睥睨天下之势，看着仰倒在灌木丛中的牛妖。 「大胆妖怪！光天化日……不对，是深更半夜，大好睡觉时光，竟敢跑出来吃人！还敢打伤我朋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乔俊冷声喝道。 徐畅：「……」 他什么时候被打伤了？徐畅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在额角处摸到了些许血迹。这个伤口好像是在被乔俊推开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牛妖的马蹄上，蹭破了点皮——这也算是被牛妖打伤了？ 乔俊话音刚落，那只牛妖翻身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眸子，阴冷地盯着乔俊。 「乔俊……」徐畅咽了咽口水，小声唤乔俊。 在徐畅看来，那牛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放过乔俊。乔俊虽然力气很大，但真打起来是要看道行修为的！那牛妖人面马蹄的模样，而且还吃人，那么兇残，看着就不像普通妖怪。而乔俊乔俊只是一只化形才二十年的乌骨鸡精，资质比他好些，可终究还是妖力浅薄的小妖怪，怎么想都不可能打得过那牛妖。 徐畅从地上爬起来，打算马上带着乔俊跑路——他是兔子精，对逃跑的速度还是有些自信的。谁想，徐畅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下一秒，那牛妖突然后退了一步，随后扭头就跑。 徐畅：「？？？」 「别跑！你站住！你个杀人凶妖！」乔俊大吼一声，追在那牛妖身后，跃过绿化带，绝尘而去。 徐畅：「！！！」不是，这是什么发展啊？为什么是乔俊追着那牛妖跑？ 徐畅呆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他不知道那牛妖为什么跑，但不能让乔俊撵着追，那可是吃人的妖怪，太危险了。 「等等！乔俊，你别……」 「吵吵吵！还有完没完了？」徐畅正要追上去，头顶二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伴随着一阵带口音的咒骂，一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从窗口探出身来往下看，「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不知道这里老房子隔音不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徐畅转身，一边倒退一边，一边跟二楼探出身子的男人道歉。 「老子明早还赶火车呢！再吵一句……」 「啊啊啊啊啊——」二楼那光着膀子的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女人充满惊惧的尖叫打断了。 「靠！又怎么了？」二楼的男人扭头，朝着尖叫传来的方向看去。 徐畅也跟着一起扭头看去。 一个似乎刚下夜班回来的女人，摔倒在自己的小电驴旁边，惊恐地瞪着车库门口——那是牛妖吃剩的半个尸体，哆哆嗦嗦道：「杀、杀杀杀杀人了啦——」 「啥？」二楼窗口光膀子男子愣了一瞬，随后动作敏捷地从窗口翻出来，然后踩着空调落在地上。他光脚跑过去一看，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靠！还是杀人分尸啊！」 徐畅急着去找乔俊，刚迈开步子打算走，就听到光膀子的男人一声爆喝，「小子！你去哪儿？」 「啊？我有急事……」徐畅回头解释道。 「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走啊？」那光膀子的男子说着，一个箭步冲过来，从徐畅背后，用臂弯锁住他的脖子，「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那人不是我杀的！」徐畅脖子被男人健壮的胳膊卡着没法动，只能拼命摆手。 「人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啊？一起留下来等警察呗。」光膀子的男人扣着徐畅脖子的手臂纹丝不动，显然并不相信徐畅那毫无实据的辩解，「喂！那边的大姐，你能先帮忙报个警再哆嗦吗？」 就在徐畅被热心群众当做命案嫌疑人，扣留在现场的时候，乔俊已经追着那牛妖跑出三条街了。 乔俊跑得很快，只是两条腿到底比不上四条腿，更别说那四条还是马腿。他完全是靠着自己敏捷的身手，□□爬树地抄近路，才能远远地缀在后面，勉强没把牛妖给追丢了。这种情形显然很难追上牛妖，但是——乔俊作为一只公鸡，好斗和好强那是基本素质，在真的追丢之前让他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深夜将近一点，这个时间马路上还能看到一些来往的车辆，但在街头闲逛的人却是极少——傅黎和庄胜蓝，却在这「极少数人」中占了两个名额。 一个月前，两人接了天工局发布的s级任务，捉拿一只疑似上古大妖的妖怪。那妖怪最初出现在上京市，那一次他俩跟那妖怪交战，却最终失手让它跑了。傅黎把那妖怪捅了个重伤，就差一点就能将其拿下，不想傅黎扎进妖怪身体的那柄断金刀，竟然被那妖怪的妖力强行震断，最后被它突围逃脱了。 傅黎和庄胜蓝追着线索，已经找了这只妖怪一个月。前几天收到局里的消息，说这妖怪逃到惠泽市了，然而他们已经在惠泽市找了三天了，别说目标妖怪的踪迹，连疑似目标妖怪出现的动静都没发现。 第7页 「我现在开始怀疑局里给的消息是假的了。」庄胜蓝摆弄着追踪妖气的司南，「来到惠泽市后，这东西有反应的次数里，没一次是我们要找的那只妖怪。」 「那妖怪受了重伤，多半是隐藏妖气躲了起来。」傅黎道。 「我都一个多月没有休假了。」庄胜蓝哀嚎道，「老天爷行行好，让那妖怪马上在我们面前从天而降吧！」 庄胜蓝双手合十地对天拜了拜，却见走在他身旁的傅黎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庄胜蓝莫名其妙地问道。 「有马蹄声。」 「有人直播深夜街头策马，欲成网红？」 傅黎没理他，直接穿过马路，在一条巷子口站定。 这巷子只有三四米的宽度，一边是砖砌的围墙，一边是商铺的后门。这些商铺都是白天营业的，现在这个时间，后门全部紧闭着。 庄胜蓝跟着跑过去，站在傅黎身旁，侧耳倾听。 「还真有马蹄声。」庄胜蓝说完，脸色一变，「等等，这个马蹄声该不会是……」 「来了！」傅黎从挂在身后的腰包里，摸出一柄短刀，用左手提着。 傅黎话音刚落，庄胜蓝就看到一头像牛一样的红色野兽，从巷子那头朝着他们飞奔。这野兽不是什么陌生妖怪，正是他们找了一个月的目标妖怪。 「老天爷还真显灵了……」虽然没有让这只牛妖从天而降，但却让它朝他们投怀送抱来了。 「注意拦截！」傅黎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那妖怪沖了过去。 「知道！」庄胜蓝说着，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红黑交织的细线。 傅黎他们发现了牛妖，那牛妖自然也看到了傅黎他们，但这条巷子没有岔路，要躲开傅黎他们，除了转身往回逃，它没有其他多余的选择。然而，它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没来得及停下脚步，更别说转身逃跑，而此时傅黎已经冲到了它面前，拔刀出鞘。 牛妖避无可避，只能低下头，竖起额头的双角，正面迎上傅黎手中银白的刀刃。 「锵——」刀刃跟犄角相撞，发出金属间磕碰的声音。 傅黎的视线落在刀刃跟角相撞的地方，那里被崩了一个小口子。这备用品果然经不住正面强攻产生的冲击力。 那妖怪抬头一顶，傅黎就着力道，顺势后退。 傅黎一后撤，那牛妖就想转身逃跑，而就在这时，一根红黑两色交织而成的细线，沿着地面疾射而来，如同有生命一般缠住它一条后腿，随后死死绷紧，制住了他逃跑的动作。 牛妖身形一顿住，傅黎手中的短刀一转，正要再次出手，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翻上墙头，随后动作几乎毫无停顿，直接从墙头往下来了一记飞踢。 那人一脚正中牛妖身侧嵴樑，一声巨响，牛妖庞大的身体轰然侧翻，倒在墙根。那人也几乎同时在妖怪身旁落地，一脚踩在妖怪身上，单手叉腰，一边微喘，一边气唿唿地沖那牛妖说道，「我让你跑！你接着跑啊？四条腿了不起啊？」 第5章 五只鸡 「你居然知道火箭能去月亮？」…… 巷子里的路灯足够明亮，傅黎和庄胜蓝能够看到，牛妖身下那片青石板已然龟裂，形成一个有明显凹陷的浅坑。 这是什么怪力？ 傅黎和庄胜蓝想着，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正踩着牛妖的那人。 那人身形清瘦，穿着白t恤，七分裤，顶着一头微卷的黑髮，样貌年轻而俊俏，长着一双极为漂亮而罕见的重瞳。 傅黎：「……」 庄胜蓝：「……」 这不是前几天在地铁上，把扒手当色狼抓的小帅哥嘛？！ 庄胜蓝对这人印象深刻，傅黎估计比他更深刻。毕竟这位小帅哥可是在地铁车厢内，大声宣告有男人企图摸傅黎屁股的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很想上前採访一下傅黎，此时此刻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乔俊一只脚踩着牛妖，感觉之前追不上牛妖的憋屈感稍缓，回头看向巷子里另外两人。视线刚落在傅黎那张冷峻的脸上，乔俊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啊！你不是地铁上……」 「小心！」庄胜蓝大喝一声，打断乔俊的话。与此同时，乔俊也感受到，被他踩在脚下的牛妖，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妖气。 察觉危险的瞬间，乔俊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身形一转，朝着巷子另一头，连续后跳几步，顷刻间便与牛妖拉开距离。 乔俊站定，与傅黎他们遥遥相对，中间是牛妖。而这时，牛妖已经站了起来，赤红的身体周围瀰漫着血色的薄雾，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妖气。 妖怪隐藏身份时，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妖气，但战斗是却是会将妖气亮出来，用以威慑对手。妖气的强弱，也往往代表了这只妖怪的实力。而这牛妖身上的妖气，明显要比徐畅强大太多，绝非修为浅薄的小妖怪，让乔俊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牛妖面朝傅黎，与他对峙着，猩红的双眼泛着森冷的光泽，前蹄在龟裂的青石板上轻刨了两下，随即脚下勐然发力，风驰电掣地朝着傅黎冲去。 「傅黎！」庄胜蓝紧张地大喊一声，手上红黑交织的细线一抖，试图缠住牛妖另外三只马蹄。然而，牛妖的速度太快，周身浮动的妖气又影响着他对法器的控制，没等他缠住马蹄，牛妖便已欺近傅黎。 第8页 傅黎侧身避开牛妖的正面袭击，短刀一翻，朝着牛妖侧颈划去。银白的刀刃划破牛妖的脖子，暗红的鲜血喷出，牛妖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声音悽厉而刺耳。 剎那的交锋，短刀染血，牛妖负伤，但傅黎并不满意。那一刀没有伤及要害，对牛妖来说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去！怎么朝我来了？我是远程啊！」跟傅黎错身而过的牛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冲着庄胜蓝去了。 傅黎返身要追，一个身影却先他一步抢沖了出去，乔俊一伸手就拽住了牛尾巴，随后脚下勐然一跺，拽着牛尾巴使劲往后拖。 傅黎：「……」 被乔俊生生扯住尾巴的牛妖吃痛，被迫停下脚步，发出更为悽厉的叫声，同时抬起后蹄往乔俊身上踢。 乔俊赶紧松开牛尾巴后撤。 牛妖愤怒地转身沖乔俊撞去。 乔俊抬脚在墙壁上一蹬，灵活地攀上墙头，直接翻到牛妖的身后落地。傅黎却是又一次正面迎上牛妖，短刀再次与牛角相撞。金戈之声响起同时，乔俊矮身抱住牛妖后腿，大喝一声，给牛妖来了一个过肩摔。 「漂亮！」庄胜蓝毫不吝啬地喝彩。 牛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傅黎几乎同时快速冲上，手中短刀一转，反手捅入牛妖的腰腹位置。那是牛妖妖丹所在，上面留着一个渗血的伤口，有半截刀刃深深地断在里面，那是一个月前傅黎重创牛妖时留下的。这一次，傅黎的短刀几乎是贴着之前的旧伤口，扎进牛妖身体，明丽飞火焰从他握着的刀柄处亮起，顺着刀身没入牛妖的伤口。 牛妖发出惨叫，试图挣扎，四只蹄子却被庄胜蓝红黑的细线及时捆住，动弹不得。 庄胜蓝走过来，摸出一只如同烟盒般大小的黑色匣子，低念咒语。倒在地上的牛妖在咒语中化为一束光，被吸入那只黑色的匣子中。 庄胜蓝收起匣子，另一只手一抬，红黑的细线如同有生命一般，缩短成一小截，回到他手中。 「搞定！」庄胜蓝笑着看向乔俊，「你刚才和傅黎打的配合真精彩，我跟傅黎做了快两年搭档，都没那么好的默契。」 傅黎回头看了一眼乔俊，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以及半截金纹刀刃——正是之前与牛妖交战，扎在牛妖腰腹中被妖力震断，留在牛妖身体里的。 庄胜蓝见乔俊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细线看，便解释道，「这是千束索，我的法器。」 「看起来好厉害！」乔俊由衷地赞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能随意伸缩的绳子。 「还行。」庄胜蓝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庄胜蓝，他是傅黎。」 「我叫乔俊。」乔俊说完，又问道，「你们是专门抓妖怪的？」 「我们是天工局的。」庄胜蓝说着，把证件亮出来，「你是修行中人？」 乔俊刚刚展露的那身怪力，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普通人。 「我不是修行中人。」乔俊凑过去看庄胜蓝的证件，「啊！天工局！天工局我知道啊！那个可以办身份证的地方？」 庄胜蓝：「？？？」 傅黎将刀刃上的血擦拭干净，收进腰包，偏头看向乔俊：「你是妖怪？」 「对啊！」乔俊自豪地扬起头，「我是鸡精。」 「大大乐牌的？」庄胜蓝收起证件，揶揄道。 「我不是调料。」乔俊撇嘴，不高兴了。 「哎！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庄胜蓝勾着乔俊的脖子，「今天你帮大忙了，我请你吃夜宵，想吃什么尽管说。」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徐畅还在等我。」乔俊十分遗憾地摇头。 「徐畅是你朋友？没关系，我可以请你朋友一起吃。」庄胜蓝十分大方道。 乔俊稍一迟疑，便同意了庄胜蓝的建议。追着牛妖跑了三条街，他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傅黎和庄胜蓝对缉妖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善后处理，随后跟着乔俊回到小区。乔俊进了小区就发现里面停满了警车，他和徐畅见到妖怪的地方已经被警方封锁，还到处找不到徐畅。乔俊问看热闹的小区居民，才知道徐畅被当成嫌犯带去了警局。 庄胜蓝从乔俊口中得知，这场命案是由牛妖造成的，当下便联繫了天工局那边的领导，要求转移案件管理权限。这种由妖怪引发的案件，属于他们天工局的管辖范围，最终都会转交到他们天工局，他不介意帮乔俊一把。 傅黎和庄胜蓝带着乔俊去了警局，等上面领导文件下来后，等顺利把徐畅从警局捞出来，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 庄胜蓝挑了一家市中心餐馆，请两只妖怪吃早饭——徐畅不会隐藏妖气，他们一眼就瞧出来了，没有面对乔俊时的迟疑。 「这么说，你还没办身份证？」庄胜蓝喝了口豆奶，看着坐在对面的乔俊问道。 「对，我打算攒足了路费，就去旬州市的天工局办理。」乔俊喝掉碗底的最后一口汤，喊住路过的服务员，「再来一碗！」 「巧了，我们就是隶属旬州天工局的。过两天我们要带着牛妖回去，局里会派车来接，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过去？」庄胜蓝建议道。 乔俊抓了抓自己微卷的头髮，略带迟疑地偏头看身旁的徐畅。 「跟、跟他们一起去吧。」一旁的徐畅小声对乔俊说道。面对天工局的人，他稍稍有些拘谨。 第9页 「我有点捨不得你。」乔俊看着徐畅，塌着肩膀道。 「有什么捨不得的？你不是想在人类社会里闯荡出一番事业吗？总不能一直留在我这里送外卖吧？」乔俊一直梦想着来人类的大城市闯荡，之前没有什么切实的目标，直到他赚到第一笔钱后，他就有了明确的目标——成为一只能赚钱，有事业的鸡精。 「而且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徐畅说道，「等你办了身份证，要是不想留在旬州市，随时可以回来找我。有了身份证，人类的高铁、飞机都可以坐，那些交通工具速度可快了！」 「飞机！」乔俊双眼一亮，「有了身份证我就可以坐那大铁鸟了？！」 徐畅：「对！」 乔俊：「那火箭也能坐吗？」 「不能！」徐畅面无表情，「你坐火箭是想去哪儿啊？」 乔俊回道：「去月亮啊！」 徐畅惊讶：「你居然知道火箭能去月亮？」 乔俊：「电视上说的。」 徐畅：「……」 庄胜蓝抱着肚子，笑得歪倒在傅黎身上，被傅黎嫌弃地一把推开。 徐畅一直很担心。乔俊不会飞行的法术，原形还是只走地鸡，也没办法变成原形直接飞去旬州市。没有身份证，不能乘坐人类那些方便、快捷、直达的交通工具，让乔俊独自一人去旬州市，到时大巴车转几次，说不定就把自己转丢了。 徐畅不是没有考虑过陪乔俊跑一趟旬州市，但是他那烧烤摊离不了人，离开一段时间，位置说不定就被别人使手段租走了。人类的社会，做什么竞争都那么激烈。没了烧烤摊，到时乔俊还想回来跟他混，他都没工作给他安排了。 现在天工局的人大开方便之门，直达天工局门口的顺风车，哪有拒绝的道理？为了让自己少担心点，徐畅努力说服了乔俊，跟着庄胜蓝他们一起走。 第6章 六只鸡 傅黎：「天没黑，别做梦。」…… 傅黎和庄胜蓝留在惠泽市的两天里，又去了几趟警局，把发生在当地，跟牛妖相关的案件全部筛选出来，连带着小区吃人事件的资料一起，全部转入天工局内部信息库。 两天后，旬州天工局派遣的专车抵达惠泽市，从酒店接了傅黎和庄胜蓝之后，转去徐畅住的小区接乔俊。 徐畅一早起来就帮乔俊整理了行李，其实没多少东西，也就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正好把一只双肩包装满。 车子到了小区楼下，庄胜蓝给乔俊拨了个电话。 「我马上下来！」乔俊挂了电话，匆匆换好鞋子，背上装满衣物的双肩包，站在门口回头跟徐畅道别，「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徐畅拿了钥匙，跟着乔俊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徐畅从口袋里摸出两千块钱塞给乔俊。 「你给过我工资了。」乔俊莫名地看着徐畅塞过来的两千块钱。 「这两千块钱给你当备用金，旬州市的物价这两年涨了。你拿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徐畅说。 「哦。」乔俊伸手接了钱。 「钱不要放在一起，记得分开放。」 「嗯嗯。」乔俊点头。 「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的。」 「钱不够用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徐畅道，「拿了身份证就去办张银行卡，到时我直接给你卡里打钱就行。」 「知道。」 徐畅绷着一张娃娃脸，跟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半天，才目送乔俊上了天工局的车。 车子缓缓启动，乔俊摇下车窗，冲着徐畅喊道：「徐畅，等我赚了大钱回来找你啊！」 「好啊！」徐畅挥着手，目送车子远去，感觉有些伤感有些忧心，有种叫做「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徐畅，一只单身两百多年的雄兔精，在久经风雨的小区楼下，怀着一腔老母亲情怀，送别了一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乌骨鸡精。 旬州是一座沿海省会城市，经济上比惠泽市更为发达，还坐拥众多的人文古蹟，旅游业在这里发展得欣欣向荣。 进入旬州市内后，乔俊就一直扒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嘆。庄胜蓝看着觉得有趣，热心给乔俊介绍沿途路过的景点，于是乔俊这只乡下鸡惊嘆得更加真情实感了。 傅黎：「……」 车子在马路上奔驰了一个多小时后，转进一条林荫密布的街道，在一幢高楼外的警卫处停下。 乔俊一张脸贴着车窗玻璃上，抬眸看去。那拔地而起的楼高足有十二层，却是十分低调的灰白色调。楼前广场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面鲜红的国旗迎风飘扬。他们的车被拦在警卫处的移动门外，在两道亮闪闪的不锈钢移动门中间，是一块长长的黑色大理石碑，上面横向写着——旬州市民族宗教事务局。 乔俊：「？？？」不是说好去天工局的，怎么跑来民宗局了？ 乔俊扭头看向庄胜蓝。 庄胜蓝看到乔俊脑袋上的一排问号，开口解释道：「这幢楼底下三层是民宗局，上面九层就是天工局。」 司机朝警卫室那边亮出证件，值班的警卫确认证件后，打开移动门，放他们的车进去。 「在早期天工局其实是民宗局的下属部门，十年前才独立出来，由国安局直接监管。」庄胜蓝接着道，「天工局是管你们妖怪的，这事不方便广而告之——让普通人知道妖怪的存在，容易引起恐慌和一些不必要的混乱，所以也就没有挂门牌。不过，天工局虽然和民宗局分了家，但因为工作上存在交集，办公楼就没有分开，还是挤在一起。你以后想找天工局办事，直接在设有天工局的城市，找民宗局就可以了。」 第10页 车子穿过广场，在大楼门口的台阶前停下，乔俊背着自己鼓鼓的双肩包，跟着傅黎和庄胜蓝下车。走进楼内大厅，来到天工局的专用电梯前，庄胜蓝刷了指纹，三人乘电梯上楼。 到了八楼，电梯门打开，三人先后从电梯出来。 乔俊跟着傅黎和庄胜蓝走在走廊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左边是窗，玻璃擦得十分干净，能够俯瞰楼外整个广场。右边是一排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基本都关着，看不到里面。走廊上有抱着文件来往的工作人员，他们有的步履匆匆，有的边聊边走，但见着傅黎，基本所有年轻女性都会脚下微顿，向他点头问好。 乔俊好奇地看了一眼傅黎，然后挨近庄胜蓝，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傅黎是天工局的大领导吗？」 「他哪是什么大领导，他在局内的资歷还没我高呢！」庄胜蓝翻了个白眼，凑近乔俊的耳朵，酸熘熘地说道，「他那是脸长得好，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还能招蜂引蝶。」 乔俊：「你听起来好像很羡慕？」 庄胜蓝：「没有，你不要乱说。我庄胜蓝只羡慕有对象的人，这傢伙再怎么招蜂引蝶也是单身狗，有什么好羡慕的？」 乔俊：「真的？」 庄胜蓝：「……」 乔俊：「?」 庄胜蓝：「……我们换个话题吧。」 走到前面的楼道口，傅黎上楼去把封印的牛妖交给审查部，庄胜蓝则带着乔俊去办事大厅办理身份证。 妖怪身份证办理中心的妹子，动作利落地给乔俊量身高，称体重，拍照，最后登记。 姓名：乔俊 性别：公 年龄：20岁（从化形后起算） 种族：乌骨鸡 身高：181cm 体重：62kg 电脑上登记完了，又列印出一份，然后把列印出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人形，一张是乌骨鸡，和个人信息表订在一起，收入档案袋。 「再等半个小时候，身份证就出来了。」 「速度真快，我上次补办身份证，等了三天才拿到手。」庄胜蓝也是第一次跑来妖怪身份证办理中心，这个出证速度，让他忍不住羡慕。 「你得数数，每个月办理身份证的妖怪有多少，办理身份证的人类又有多少。」办理妖怪身份证的妹子说道。 ——前者屈指可数，后者数不过来。 半个小时后，乔俊拿到了属于他的身份证，傅黎也正好从审查部下来，便和庄胜蓝一起送乔俊下楼。 乔俊捧着自己的身份证，欢欢喜喜地走出一楼大厅，就让傅黎和庄胜蓝不用送了。 「需要我给你介绍工作吗？」庄胜蓝好心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能找到。」乔俊十分自信道。 「那祝你工作顺利。」庄胜蓝抬起手，拍了拍肩膀。 跟庄胜蓝说完话，乔俊又看向傅黎。视线落在对方那张神情冷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抬手挠了挠头，「那什么，上次地铁上害你出丑了，对不起。」 那次在地铁上，虽说是做好事，但把扒手当成了色狼，还嚷嚷得整个车厢的人都知道，确实让傅黎陷入了尴尬。乔俊还记得，当时傅黎的脸色特别糟糕。 傅黎抬了抬眼皮，看了乔俊一眼，「嗯。」 「那我走了……」听到傅黎应了一声，算是把那尴尬的一张揭过了，乔俊朝他笑了笑，转身要走。 「等一下。」傅黎喊住乔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他，「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乔俊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厚度是徐畅给的备用金的两倍多，大概有五千的样子。 「哇喔！傅总，你发红包啊？」庄胜蓝也看到了信封里的钱，朝着傅黎伸手道，「我的呢？」 「这是局里给你的奖金，感谢你协助我们抓牛妖。」傅黎看也不看庄胜蓝一眼，对一脸困惑的乔俊解释道。 乔俊恍然，随后开心收了奖金，再跟傅黎和庄胜蓝道了别，背着双肩包，步履轻快地穿过广场，朝着警卫处的大门走去。 目送乔俊的背影远去，庄胜蓝伸了个懒腰，对身旁的傅黎道：「乔俊这个妖怪挺有意思的，会在地铁上怒斥扒手，对杀人的牛妖怒追三条街，还会给你道歉。第一次遇到这么单纯，又一身正气的妖怪。」 傅黎：「嗯。」 庄胜蓝：「要是所有的妖怪都像乔俊这样就好了，我们工作就轻松了。」 傅黎：「天没黑，别做梦。」 庄胜蓝：「傅总，你能不能学着温柔点，体贴点？」 傅黎：「不能。」 庄胜蓝：「……」 第7章 七只鸡「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坏的？」…… 抓捕牛妖的任务结束，天工局暂时没有棘手的任务，奔波了一个多月的傅黎和庄胜蓝，终于拿到了一段休假时间。 庄胜蓝邀请傅黎一起去海边度假失败，一个人跑去隔壁市见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了。 傅黎留在家里，用自己限权登陆天工局信息库，翻阅里面妖怪相关的资料——这是他一有空就会做的事。他在找一种妖怪，一种能够抹去人记忆的妖怪。当然，难得的假期，他也不是一天到晚闷在家里翻资料，偶尔也会出去看场电影，或者喝杯咖啡。 假期的第五天，徐州市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势渐小，在家看了一整天资料的傅黎，决定出去吃晚饭，顺道透透气。 第11页 傅黎住的小区，算不上高档，也不算差，是带电梯的小高层，小区内车库、警卫、公园一应俱全。这个小区离着天工局近，去最近的商业区开车也不过十多分钟，在生活上十分方便，这是傅黎当初决定在这个小区租房的原因。 开车出门，到了商业区，从常去的几家餐厅中随意挑了一家，解决了晚饭。从餐厅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雨还是没有停，依旧稀稀落落地飘着雨丝，傅黎也没了在外面逗留的心思，决定直接开车回家。 傅黎开车从餐饮区出来，顺着车流转入主车道。车道是右侧是个购物商场，商场内有家大型超市，是傅黎平时常去的。想着要不要去超市买点什么回去，在路过那家超市门口时，傅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随即却是一愣。 他好像看到乔俊了？ 傅黎眉头微蹙，在前面路口掉头折返回去。 超市门口的角落，乔俊瘦高的个字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肩包蹲在那里，一头微卷的头髮湿漉漉的，还滴着水。他正专注地看着从檐边滴落下来雨水，那双漂亮的重瞳却透着茫然和无措。那悽惶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无家可归的小奶狗。 傅黎撑着伞走近超市门口，确定了自己方才匆匆一瞥并没有看错，那凄凉地蹲在超市门口的人果然是乔俊。 傅黎：「……」 傅黎收了伞，走到乔俊身旁，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乔俊仰头，待看清来人，原本充满茫然无措的双眸，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勐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因为蹲太久造成的腿麻让他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冲着傅黎欢喜地喊道：「傅黎！」 那张精緻英气的脸上满是欣喜，就像雏鸟看到捕食回来的鸟妈妈。对方这么激动的反应，让傅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面上冷峻的神色甚至凝固了一瞬。 见到他用得着那么高兴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傅黎又问了一遍。 「躲雨。」乔俊收了脸欣喜的表情，低着头无精打采道。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没钱了，酒店把我赶出来了。」乔俊幽幽地回道。 「……」 如果他没记错，算上天工局给的五千块奖金，乔俊身上差不多有一万的样子，这才五天就花完了？傅黎看着乔俊，他身上穿的廉价的白色卫衣，胸口的英文字标磨损了一半，那一万块钱是花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傅黎听到乔俊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傅黎垂眸看向乔俊的肚子。 「我好饿啊……」乔俊摸了摸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傅黎，「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傅黎：「……」 五分钟后，傅黎带着乔俊进了超市门口那家肯德基，并点了一份全家桶。 十五分钟后，乔俊一阵狼吞虎咽，干掉了一半的全家桶。飢饿感被缓解，乔俊终于有空开始给傅黎解答他那一万块钱去哪里了。 乔俊在离开天工局的那天，确实照着徐畅教的，先找了一家平价的旅店落脚。第二天，他打算在周围转转，顺便找工作。结果进了商场，迷上了娃娃机，花掉了一千多，就夹到了两个娃娃。 傅黎：「……你一万块钱都拿去夹娃娃了？」 「没有没有。」乔俊摆了摆手，「三天前，我遇到了一个双腿瘫痪，在附近天桥下乞讨的大叔，我把钱都捐给他了。」 傅黎：「……全部？」 乔俊：「不是全部。」 傅黎：「你还不是太蠢。」 乔俊啃了口鸡腿，补充道：「我给自己留了二十。」 傅黎：「……」 现场被打了脸的傅黎，面无表情地看着啃鸡腿啃得欢实的乔俊，道：「我要收回前言，然后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傻？」 「我听出来了，你不是在问，你就是在骂我傻。」乔俊撇嘴，「那大叔双腿都瘫痪了，没法工作，我才把钱给他的。」 「他是装的。」 附近天桥下行乞的残疾人，都是假残疾，当地人都知道。城管也赶过几次，只是那些人都是泼皮无赖，要不当众撒泼，要不赶走了又回来。 「他为什么要装瘫痪？」乔俊震惊脸。 「为了骗钱。」 「我明天找他把前要回来！」 「别想了，要不回来了。」傅黎淡淡地扫了一眼乔俊。几千块钱不能算是巨款，但也不少。那些乞丐很有经验，拿到那么多钱，为了防止捐赠者后悔找上门，短期内是不会来这边行乞了。就算运气好是找到了人，对方肯定也是抵死不还的。 「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坏的？」乔俊拿起玉米啃了两口，又纠正道，「我是说那装瘫痪的乞丐真坏，你是好的，你请我吃肯德基。」 「你工作呢？」傅黎回到话题的重点。 「还没定。」乔俊嘆了口气道，「好多工作都跟我要学歷，我没有。送外卖不需要学歷，但他们要求我自己有车。保洁也不需要学歷，但不预支工资，也不提供食宿……」 傅黎：「……」所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找到工作，其实就是你单方面的盲目自信？ 「不过，我马上就能有工作了！」乔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一脸开心地亮给傅黎看，「锵锵锵锵！天府男士休闲会所的王经理让我去他们那里当男公关，工资可以预支，包食宿，不算奖金月薪3000！明天过去面试，走个过场就可以直接入职了！等我拿到钱，我也请你吃肯德基。」 第12页 傅黎一手支在餐桌上，低头扶额，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准确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一只鸡居然找了一份当鸭的工作！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头疼？」乔俊关切地问道。 傅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乔俊，「你……知道男公关是做什么的么？」 第8章 八只鸡 他那么聪明伶俐的鸡精，肯定一…… 「这个王经理跟我说过，男公关就是负责招待客人，给客人提供服务的人。那不就是服务员嘛！这种工作应该不难的吧？」乔俊说着视线往一旁看去，肯德基的服务员正在收拾隔壁桌的餐盘。先收拾了桌子上的垃圾，再把桌子一擦，最后去把垃圾倒了，工作就完成了，多简单。同样是服务员，工作内容应该也是类似的。他那么聪明伶俐的鸡精，肯定一学就会。 乔俊摸着手里的名片，满怀自信的对上傅黎的视线。 傅黎没接话，看着乔俊的眼神十分一言难尽。 乔俊在傅黎的注视下，开始忐忑了起来：「男公关的工作……很难？」 「如果你觉得自己跟谁上床都无所谓，那男公关的工作并不算太难。」傅黎用他带着冷质的声音，缓缓开口说道。 乔俊那双重瞳先是露出一丝错愕，随后震惊地瞪大双眼。 乔俊是一只没见识的乡下鸡，对大城市的很多事物都处于懵懂状态，但凭藉陪乔老汉看电视二十年的知识储备，他完全能够理解「上床」的深度意思。 很好，总算明白自己找了个什么工作，不需要他再进一步深入描述了。 傅黎从乔俊那张几乎挂着整个内心世界的脸上收回视线，顺手拿起自己手边的那杯可乐喝了一口。糖精的甜味和属于碳酸饮料特有的刺激性口感，让他皱起眉头，随后嫌弃地将那杯可乐移到了一旁。 「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上床。」乔俊撕了手中的名片，继续埋头啃鸡块。 男公关的工作他没法做，新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手上又没有钱，吃完这顿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不如趁现在多吃点。 乔俊一直吃到撑，才跟着傅黎走出肯德基店。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雨后的清爽。 「今天谢谢你啊！」乔俊站在傅黎身后，十分真诚地跟对方道谢。 「嗯。」傅黎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再见。」 「再见。」 傅黎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出一小段路，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乔俊还站在肯德基门口，怀里抱着双肩包，正巴巴地望着他。 傅黎：「……」 傅黎感觉好似自己残忍地把一只小狗崽遗弃在了路边，而那小狗崽还不敢擅自跟上来，只能眼巴巴地目送自己离开。 傅黎自认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也没有到处关爱弱势群体的爱好，再说乔俊跟弱势群体也搭不上边。乔俊是个妖怪，能化形的妖怪，早就脱离凡体肉胎，饿个十天半月都死不了。而且拥有能够一脚踹翻牛妖的武力值，就算单纯容易受骗，最后倒霉的也不会是他。然而，被乔俊这么看着，他愣是破天荒地生出一种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不管的想法。 「再见。」乔俊见傅黎回头，又挥着手朝他道了一次别，「路上小心啊！」 傅黎嘆了口气，脚下一转，折返回去。 「有兴趣进天工局工作吗？」在乔俊面前站定，垂眸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傅黎开口问道。 「妖怪也能进天工局工作吗？」乔俊惊讶。 「能，但工资不高。」傅黎道，「没兴趣就算了。」 「有！我有兴趣！我想进天工局工作！」乔俊双眼发亮地望着傅黎，大声回道。 天工局虽然是个隐形部门，可也是政府单位，进天工局工作那他就是公务员了。公务员可是铁饭碗啊！他以前在茂阳村时，大家都这么说的。乔老汉隔壁王大娘的儿子就是公务员，经常被全村人实名羡慕呢！ 「……那跟我走吧。」 傅黎把乔俊带回了家。 「你家真大，比徐畅住的地方大好多。」宽敞干净的两室间让乔俊不由地感嘆。 傅黎走到客房门口，打开房门，淡淡道，「你住这间，被子在衣柜里，自己拿。」 乔俊抱着双肩包跑过去，站在客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我一个人住一间？」 「嗯。」傅黎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浴室在隔壁。早点洗洗睡了，明早带你去天工局入职。」 傅黎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看到对面的房门阖上后，乔俊冲进客房，扔了双肩包扑到床上。 傅黎虽然长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但人是真的好，跟徐畅一样好，不但愿意收留他，还帮他找工作。乔俊心想，面冷心热，大概说的就是像傅黎这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乔俊跟着傅黎，再次踏入旬州市天工局的大门。 在人事部做完入职登记后，乔俊被一位人事部的小姐姐带到隔壁小会议厅，进行上岗培训。 上岗培训的内容讲的是天工局各大部门的职能，以及需要遵守的规则。 天工局的核心部门有三个，分别是信息部、调查部和审查部。 信息部分为情报组和管理组。情报组负责找出妖怪引发的案件并发布相关任务，管理组则是负责局内各类信息的记录归纳。 第13页 调查部分为委派组和特派组。委派组负责s级以下的任务，只在地方责任范围内活动；特派组则是负责s级这类棘手任务，对活动区域没有限制，可以跨地区接任务。傅黎和庄胜蓝就是调查部特派组的，刚结束的牛妖抓捕案，就是上京市发布的任务，属于跨地区接任务。特派组属于天工局的最高战力，人数极少，也是唯一允许妖怪作为协从者入职的岗位。妖怪需由调查部的人推荐才能入职，入职后有半年试用期，试用期内由推荐人负责监督考核，通过试用期后，才能参加天工局的入职考核，进而转正。不过，由于人类和妖怪相互间都存在一定偏见，来应聘的妖怪不多，推荐妖怪入职的也不多。旬州市天工局的妖怪协从者，不算乔俊，总共也就两只，目前正在任务中，不在局内。 审查部则负责任务完成的后续工作，工作内容相对比较杂。他们既负责对任务完成度的审核，也承担对涉案妖怪的研究报告，同时对后续任务也有说话权，还兼管后勤。 等到审查部出了被捕妖怪报告，确定没有后续之后，涉案妖怪将会被送去三座锁妖塔中的其中一座。三座锁妖塔具体送去哪一座，是根据发布任务单位的规定而定。 把天工局的部门大致介绍了一遍，人事部的小姐姐从会议厅的讲台下来，递给乔俊一本手册，「这是天工局的规章制度，你有空可以看一下。」 「好的，我会认真看的。」乔俊点了点头，郑重地伸手接过手册。 「调查部的规矩不多，其实只要不随意伤人，以及泄露机密，也就差不多了。」人事部的小姐姐看了一眼低头看手册的乔俊，笑了笑，说道，「你慢慢看吧，我先去忙了。你的工牌下午出，记得过来领啊！」 两天后，去隔壁市见相亲对象，顺带休假旅行的庄胜蓝归来。走进永远坐不满人的特派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跟傅黎打招唿，迎面就刮来一阵风，随后看到乔俊一脸喜气洋洋地站在自己面前。 「咦？乔俊？你怎么在这里？」庄胜蓝一脸意外，「身份证丢了，来补办？」 乔俊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顺道扯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工牌带子，一本正经道，「你好，我是你的新同事，我叫乔俊。」 庄胜蓝：「？？？」 第9章 九只鸡乔俊：「也就是说这个妖怪他…… 庄胜蓝视线落在乔俊胸前的那张工牌上，上面写着乔俊的大名，职位是天工局实习协从者，这还真是他新同事。 庄胜蓝对乔俊成了自己的同事是有些意外的，但他更关心乔俊是怎么变成他同事的。 妖怪要入职天工局，可是需要调查部员工出面推荐，并且担任其实习期的考核人以及监管人。当考核人不算麻烦，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麻烦在于当监管人。作为监管人，不是入职妖怪的实习期结束了，监管责任就跟着结束的，未来要是那妖怪闯了大祸，监管人也将会被追究连带责任。调查部对天工局的这套推荐规则，有一条十分经典的说法——这特么就不是给妖怪当推荐人，这是给妖怪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还不够，还得操心人成家立业娶媳妇，甚至还得带孙子。 这也是调查组里极少有人愿意推荐妖怪入职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好处捞不到多少，还很可能麻烦绵绵无绝期的破事。 庄胜蓝很好奇，到底是谁推荐乔俊进的天工局？ 他们特派组这边，除了他和傅黎，其他人都还在任务中。排除他，有推荐资格的人就只有傅黎了。但傅黎是个什么性格？他表面看着冷酷无情，内里还是冷酷无情，从内到外散发着「我莫得感情」的气息，要不是他庄少爷是个热情洋溢的大暖男，那傅黎就莫得朋友了。就傅黎这性子，闲事凑到他跟前，他都不会瞥上一眼，更别说推荐妖怪进天工局，这种几乎给妖怪当妈的大闲事了。不过，委派组那边也有推荐资格，乔俊也不一定就是傅黎推荐进来的。 「哎哟！一周不见，你居然成我新同事了。欢迎欢迎！」庄胜蓝笑着跟乔俊握了两下手，然后抬手勾住对方的把脖子，把人带到饮水机旁的办公桌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问道，「哎，是谁推荐你进天工局的？」 「傅黎啊！」 庄胜蓝一脸震惊。 乔俊完全没觉得这是说不得的事，十分真诚地开始夸人，「傅黎是个好人，我被人骗光了钱，是他收留了我。」 庄胜蓝二重震惊。 「什么？！你住在傅黎家？」庄胜蓝觉得自己的声音变了调，但是他实在没法淡定。当初明明租了两室居，却拒绝分一个房间给他进行合租的人，害他只能去楼下另外租一套。说好的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呢？ 「对啊！」乔俊完全不知道庄少爷内心的跌宕起伏，十分欢快地回道。 对什么啊！老子心里友谊的小船翻了知道不？庄胜蓝的视线穿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哀怨地看向坐在靠窗办公桌边的傅黎。 傅黎压根没转头看他，在搁桌上的手机亮起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拿来看。看完上面的信息，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起身就朝办公室门口走。 「谢主任让我们过去。」路过庄胜蓝和乔俊窝着的办公桌，傅黎脚下一顿，开口说道。 庄胜蓝瞬间收了他那一脸哀怨，起身整了整衣服，朝着傅黎走去。 第14页 傅黎的视线落在还呆愣在原地的乔俊，「你也来。」 傅黎、庄胜蓝和乔俊两人一妖，走进调查部主任谢衡的办公室。 谢衡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的书卷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和。傅黎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抬手示意他们稍等。他简短地回復了几句，不到半分钟就挂了电话。 「是这样的，上次你们抓回来的那只牛妖，审查部已经出了报告。」谢衡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叠报告书，递给傅黎。 傅黎接过报告书翻看，庄胜蓝侧身凑过去看。乔俊见状，也跟着把脑袋凑过去。 「什么什么瓜……？」乔俊看着报告书上开头复杂的两个字，小声嘀咕。 「不是什么瓜，这读窫窳（yà yu）。」庄胜蓝好笑地说完，继续往下看，随后露出惊讶的神色，「据《山海经·海内西经》记载，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那牛妖来头那么居然那么大？」 庄胜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山海经》上有记录的妖怪，那基本都是上古大妖，没几只是好对付的。 「不对啊！那牛妖确实棘手，傅黎还把自己的法器折进去了，但也没到上古大妖的能耐吧？审查部这判定没出错吧？」庄胜蓝忍不住质疑。 「没出错。根据审查部的研究，这窫窳力量的孱弱，是因为它已经死了。它曾经被危杀害，之后被不死药救活，却是神志迷乱，成了吃人的妖怪。」 乔俊：「也就是说这个妖怪他是个傻子。」 谢衡：「……这么说也没错。」 乔俊：「真可怜。」 「其实这窫窳三十年前就被发现了，在天工局的信息库里有记载，报告上也提到了。」谢衡换了个话题。 庄胜蓝把视线转回报告，果然找到了关于三十年前发现窫窳的相关内容。 根据信息库记载，这窫窳是在上京市京河流域中游地区的低山谷内的一处溶洞内被发现的。当时窫窳处于沉睡状态，天工局的调出精锐队伍前去查看。因为窫窳处于沉睡中，它的力量如何也拿捏不准，大家商量后，认为将其封印转至锁妖塔的方案有惊醒它的可能，为了稳妥起见，最后决定直接在溶洞里下封印。 「封印的强度是有保障的，但天工局还是每五年都会派人去溶洞查看，确认封印没有被打破。」谢衡说道，「为了防止窫窳被意外惊醒，查探的人不会深入里面，但封印是否有动静，洞口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年六月，上京那边的人刚检查过，确认封印完好无损，也不知道这窫窳怎么就跑出来。国安局那边已经下令，不管是窫窳自己打破了封印，还是被其他妖怪破坏的封印，亦或者是人为的，这事必须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所以新任务是调查窫窳是怎么跑出来的？」庄胜蓝问道。 「算是，不过你们只需要协助调查就行。」谢衡点头，「上京市那边接到我们这边对窫窳的判定后，就对封印地展开了调查，现在调查应该大致有个结果了。但毕竟事关上古大妖，他们对于调查定论也十分谨慎，所以希望作为窫窳抓捕任务的执行者，也能过去看一下情况。你们跟窫窳有过直接接触，也许能找到什么新发现。」 「行吧，有始有终，既然当初是我们接了窫窳的任务，那就顺道也去了解一下窫窳逃出来的原因。」 谢衡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匣子，推到办公桌边缘，庄胜蓝一眼就认出是封印窫窳那只。 「有始有终，你们顺道帮审查部把窫窳送去清岳观的锁妖塔吧。」 庄胜蓝：「……」 当天傍晚，傅黎一行坐高铁前往上京市。 对傅黎和庄胜蓝来说，这是一个前往任务目的地的过程，稀疏平常，甚至有些枯燥。但对乔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还是他鸡生第一次坐高铁，两个第一次加起来，让他极度兴奋，在位置上扭来扭去，没个安分。这边摸摸，那边看看，最后从自己包里摸出工牌，想给自己戴上。 「在外面别戴工牌。」坐在乔俊旁边的傅黎，拿手机翻了一半资料，余光扫见乔俊的举动看，出声制止道。 「哦。」乔俊委委屈屈地把工牌放回去。 跟乔俊隔着一个过道的庄胜蓝笑得不行，他就听过说公司员工各种不愿意戴工牌，从没见过整天想把工牌往自己脖子上挂的。 第10章 十只鸡 庄胜蓝：「愿闻其详。」…… 傅黎对闲聊没什么兴趣，制止了乔俊把工牌往脖子上挂的行为后，便扭头继续看资料去了。庄胜蓝却没打算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他对乔俊的印象不错，也很乐意找对方聊天，而且傅黎推荐乔俊进天工局的前因后果，之前忙着赶车还没来及问，心里正好奇着。 庄胜蓝半个身子侧出座椅外，伸手戳了戳乔俊的胳膊。 乔俊疑惑地扭头看他。 「哎，乔俊，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傅黎推荐你进天工局的？」庄胜蓝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我没说服他啊！」乔俊也侧出半个身子，跟庄胜蓝在两侧座位间的过道头碰头，也学他小声说道，「我没找到工作，钱又被人骗光，饿了两天肚子，差点就去会所当男关公了，然后傅黎就建议我进天工局工作了。」 「男关公？」男的关二爷？那是什么鬼？庄胜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男公关吧。」 第15页 「哦，对！是男公关！」 你这一个星期的鸡生经歷很是丰富啊！庄胜蓝侧眸看着乔俊，突然有点明白傅黎那罕见的同情心是怎么来的了，在人类社会混得差的妖怪是有的，但能迅速把自己混到这么一个凄凉的地步，而且过程还这么出人意表的，那就很少见了。 「哎！麻烦让让。」一个刚去打了开水回来的中年男人出声道。 庄胜蓝和乔俊凑在一起的脑袋分开，给那位拿着保温杯的男人让出过道。等那男人走过去后，两人又歪着身子把脑袋碰在了一起。 庄胜蓝：「怎么那么惨？你那一个星期里都干什么了？」 乔俊：「说来话长……」 庄胜蓝：「愿闻其详。」 乔俊把自己怎么从手上揣着一万多的有钱鸡，沦落成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流浪鸡，跟庄胜蓝讲了一遍，最后总结感嘆——人类社会求生真是太艰辛了。 庄胜蓝拍了拍乔俊的肩膀，权作安慰。 「咖啡饮料矿泉水，瓜子薯片方便面，有人要吗？」乘务员推着装满零食的小车，从车厢一头走过来。 庄胜蓝：「吃零食吗？」 乔俊：「我没钱。」 庄胜蓝：「没事，我请你，想吃什么？」 乔俊：「薯片！」 庄胜蓝跟乘务员买了两袋薯片，跟乔俊一人一袋。 乔俊拆开自己那袋薯片，送到身旁的傅黎面前，「吃薯片吗？」 傅黎抬眸看了一眼，拒绝道，「不用。」 「不用给他，他歧视零食。」庄胜蓝在一旁道。 「我还不能有些不爱吃的东西了？」傅黎退出满是资料的手机页面，斜眼看向庄胜蓝。 「你多大岁数了，还挑食？」庄胜蓝嚼着薯片反瞪回去。 「总比你吃个零食还吃出优越感的好。」 「乔俊，咱们接着聊，别理他了。」庄胜蓝转开跟傅黎对视的目光，转而跟乔俊说道。 傅黎嗤笑一声，收了手机，单手支在车窗边，管自己闭目养神去了。 乔俊和庄胜蓝又歪着身子，一边吃薯片，一边凑到一起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身上没吃饭钱了，怎么不给徐畅打电话？他不是让你有困难给他打电话的吗？」庄胜蓝问道。 「我的手机掉公园的湖里了。」乔俊嘆了口气，「我不会水，也没办法捞上来。」 不，这个你会水也不会让你下去捞的。 「别难过，到了上京市，哥给你买个新的去。」庄胜蓝安慰道。 「不用了，傅黎把他不用的那只手机给我用了。」乔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庄胜蓝看，带着几分炫耀道，「是智能机呢！」 「还不错。」庄胜蓝很捧场地夸道。 「但还是没法给徐畅联繫。我不记得他的号码，又换了新号，他给的打电话我也接不到。」乔俊之前用的号码是用徐畅的身份证註册的，丢了电话卡就没办法挂失回来了。 「我记得徐畅的身份登记是白云市那边出的，他们那边应该有登记联繫方式。那边天工局我有认识的人，到时联繫人帮你查查。」 「真的？谢谢！」 「小事，客气什么？」庄胜蓝摆手道，「这手机你会用吗？」 「我就会打电话和发简讯。」 「我教你。」庄胜蓝把吃完的薯片袋子折起来，暂时塞在前面椅背后的网兜里，擦干净手，从乔俊那里接过手机，「这两个泡泡的app是微信，我先帮你註册个帐号。」 乔俊伸着脑袋，认真地看庄胜蓝操作。 「暱称想叫什么？」 「乔俊。」 「别那么老实，暱称可以随便取，比如说天边一只鸡？」 「唔，那就叫小鸡炖蘑菇。昨天晚上傅黎带我去吃的小鸡炖蘑菇可好吃了，比肯德基的炸鸡还好吃。」 「……你一只鸡精跑去吃鸡不会别扭吗？」 「不会啊！它们没开灵智，那就是食物，吃食物有什么好别扭的？」 「行，那就小鸡炖蘑菇吧。」庄胜蓝帮乔俊填好暱称，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来，我们先加个好友。」 乔俊接过手机，通过庄胜蓝发来的好友验证，发现对方的暱称是一串长长的英文，瞧着挺拉风，然而他看不懂。 「傅黎，你的微信号是多少？」乔俊捧着手机去问另一边的傅黎。 傅黎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歪头看着自己的乔俊，报了一串手机号。 乔俊照着庄胜蓝教的，搜索到傅黎的微信，傅黎的暱称是个句号，比庄胜蓝的好记。 「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发完好友申请，乔俊又扭头看傅黎。 傅黎又摸出手机，通过乔俊的好友申请。 乔俊看着自己的通讯录里躺着的两个好友，一脸美滋滋的，不停的点进去退出来。 「咦？这个备註是做什么的？给好友取暱称吗？」乔俊甚至往过道那边一歪，捧着手机跟庄胜蓝请教。 「给好友备註身份的，预防对方改暱称了你找不到。」 乔俊调出手机键盘上的手写板，认认真真地把傅黎和庄胜蓝备註上他们的姓名。 「备註完了，这里就显示我备註名字，不显示你们的暱称了！」 「对啊，就是这样的。」 「所以暱称只是留着给自己看的？」 第16页 「……」确实，再拉风的暱称，一备註就石沉大海。在好友列表里耀虎扬威？那是不存在的。「咳！自己看看也是不错的。来，我教你怎么发朋友圈。」 等庄胜蓝给他讲解完了，乔俊拿手机自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配文——第一次坐高铁，开心。 庄胜蓝第一时间给他点赞。 乔俊喜滋滋地看了一会儿，又扭头去戳身旁的傅黎，「傅黎，你也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傅黎：「……」 乔俊把手机送到傅黎眼前，指着自己刚发的那条朋友圈道，「就一条，庄胜蓝已经给我点了。」 傅黎对上乔俊巴巴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给乔俊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贊。 乔俊满意了，又去跟庄胜蓝学习手机的使用方式。 庄胜蓝教完乔俊用微信，又帮忙下了几个手机常用app，手把手教乔俊怎么使用。 歷时四个多小时，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乔俊一行抵达上京市。 他们找了家酒店落脚，打算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先把封印着窫窳的匣子送去清岳观，下午则去窫窳逃脱出来的封印地。 第11章 十一只鸡 「陆道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清岳观位于清岳山，周围被连绵的矮山环绕。九月见底的时季，金秋已至，在清晨的阳光下，群山披挂的树林，青绿中呈现出黄褐的色泽，仿佛用繁复丝线织成的锦帛，富有层次感的色彩，顺着山势延绵起伏。极目望去，美不胜收。 乔俊站在清岳观的山门前，凭着石雕的扶栏，拿着手机咔咔咔地连拍了数十张照片，然后精挑细选出九张，发到朋友圈，配文——清岳观的山真好看。 乔俊发完朋友圈，扭头一看，庄胜蓝和傅黎已经快走过山门了，连忙收了手机，匆匆跟上去。 三人过了山门，还未走到清岳观的第一重殿，就看到一位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匆匆迎了出来。 那道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俊，看起来温文尔雅，匆匆而来，脚下未停，面上已经露出三分笑意。 「我叫陆启光，陆泛明道长的亲传弟子。」那年轻道士在三人面前站定，笑着道，「几位是旬州天工局来的吧。」 「我叫庄胜蓝，他是傅黎，这是我们的新同事——一只成精的乌骨鸡，他叫乔俊。」庄胜蓝介绍完了自己这边的人，笑着陆启光握手，「陆启光道长，久仰了。」 「久仰不敢当，我只是区区一个出家人而已。」陆启光一边说着，一边去跟傅黎和乔俊握手。 「我这可没有奉承你的意思，是真的久仰。清岳观观主唯一亲传弟子，又是生物学博士，德才兼备，人中龙凤。我师父这两年没少跟我念叨你，还日常对陆观主羡慕嫉妒恨。」庄胜蓝看着陆启光说道，「你看我这张真诚的脸。」 庄胜蓝半开玩笑的口吻，但说的却是实话。 陆启光的师父陆泛明，是清岳观观主的同时，也是全国道教协会会长，在道门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陆观主的亲传弟子，陆启光基本算是内定的清岳观继承人，是道门新生代中的领袖人物。陆启光本身天赋也是不俗，即便用实力说话，他也完全不虚。他八岁开悟，踏过修行门槛，如今放眼修行界，在年轻一辈中，他也是属于修为名列前茅的存在。而且，陆启光还修行学习两把抓，还拿了生物学博士的学位。 能收这样的人做徒弟，别说他师父羡慕嫉妒，换他也会忍不住羡慕嫉妒啊！天才弟子，哪个当师父的不想要啊？庄胜蓝十分理解他师父的心情，所以他对陆启光没什么偏见，久仰也是真的。 陆启光失笑，「被师父收做亲传弟子，是我运气好。至于生物学博士，这其实是一个很难找对口工作的学位。」 庄胜蓝：「那也是博士，我不用考博士，就考个研究生，我师父都能乐醒了。」 「你师父是……？」陆启光问道。 「我师父叫钱有之。」 「原来你是钱居士的弟子，失敬。」 「你师父很有钱吗？」乔俊凑过来问庄胜蓝。 「不，他是个穷鬼。」庄胜蓝耸了耸肩，道：「他那名字完全是对他财运的嘲讽。」 乔俊：「……」 「办正事吧。」傅黎没兴趣跟人站在山门前闲聊，开口打断道。 「我师父去道协开会了，现下不在观内，今天便由我带你们进锁妖塔吧。」陆启光转身做了个请，「请随我来。」 清岳观不小，是国家5a级景点，今天又适逢周末，观内游人如织。陆启光带着乔俊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五重大殿，朝着后山幽静无人的竹林而去。 「这竹林里布了阵法，你们跟着我走，别走偏了。」陆启光在入竹林前，出声提醒道。 「明白。」 庄胜蓝第一个跟上陆启光的脚步，乔俊跟在他身后，傅黎落在乔俊后面。 一行人在竹林内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后，出现在了一片青石铺成的空地上。空地中央建了八边形的高台，高台周边是雕花石栏，而在高台中央耸立的便是锁妖塔。锁妖塔八边八角，共计七层，矗立在那里安静而庄严。 乔俊抬头仰望着近在眼前的锁妖塔，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古塔建筑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这座塔含而不露的威压。 第17页 陆启光带着他们拾级上了高台，走到塔门前，解除门上禁止，随后拿钥匙开了门。 陆启光：「进来吧。」 庄胜蓝和傅黎先后进了塔内，乔俊还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你不愿意进来的话，便在外面等我们吧。」陆启光以为乔俊害怕，便出声建议道。 「不是，我就想问问……我能拍照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锁妖塔。」乔俊拿着手机问道。 「……抱歉，最好还是不要拍。」 「哦。」乔俊有些失落地跟着走进塔内。 陆启光看着乔俊踏入塔内，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面对锁妖塔的威压，普通妖怪很少有能够这么若无其事地走进塔内的。惊讶归惊讶，陆启光却没有多问，直接带着人上塔了。根据天工局那边发来的资料，窫窳应该被安排在第五层。 一行人到了锁妖塔第五层，陆启光走到中央的半人高的白玉台前，在棋盘大小的檯面上画下一个符箓。符箓成型，在白玉台上隐隐泛光，随后原本平整的八面墙壁上，瞬间浮现出八只柜子，就像中药店里用的那种柜子，都是整齐的小抽屉，上面还有编号。 陆启光走到其中一面柜子前，拉开中间的一只小抽屉。 庄胜蓝走过去，拿出封印着窫窳的小匣子，将其放入小抽屉中。 陆启光关上抽屉，抬手在柜子边上一拍，八只柜子又瞬间消失，重新变回原本的墙壁。 「把妖怪放进抽屉里，就算关起来了？」乔俊眨了眨眼睛，看着光秃秃的墙壁问道。 「这是古时几位大能仙逝之前创造出来，用了小千世界的法术，这可不是把妖怪关进抽屉，这是把妖怪关进了小千世界。」陆启光说道，「越是上层，封印的力量就越是强悍。顶层的封印，就是力量强悍的上古大妖都极难打破。」 「好厉害！」乔俊由衷地感嘆道。 「这世上有三座锁妖塔，这是其中一座，由我们清岳观负责看守……」 「这个我听说过，入职培训的时候有提到。」乔俊接话道，「不过三座塔具体在哪里没讲到。除了这座，还有两座在哪里？」 陆启光一边带着几人下去，一边继续道，「剩下两座，一座在白云市，由宝华寺负责看守；另一座则是在广阳市，由云家负责看守。」 「云家？」 「云家是修行界的炼器大家，很多法器都是出自云家人之手。」跟在乔俊后面的庄胜蓝接话道，「我的千束索出自云家，傅黎的断金刀也是出自云家——断金刀现在就在云家修理。上京市辖区范围内出现的妖怪会被送到这边清岳观，我们旬州市范围的妖怪，则会被送去云家看守的锁妖塔，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乔俊连声应好。 陆启光留乔俊几人在观内吃了午饭，才亲自把人送到山门外。 乔俊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拍了中午斋饭的照片，下面只有庄胜蓝一个贊。傅黎从他昨天第二条朋友圈开始，就拒绝给他点赞了。 庄胜蓝还在跟陆启光说话，乔俊捧着手机凑到傅黎身旁，「傅黎，你给我朋友圈点个赞，就点一条。」 傅黎斜眼看向乔俊。 「不点。」傅黎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朋友圈下只有庄胜蓝一个贊，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不觉得。」 「……」 乔俊撇了撇嘴，捧着手机朝着陆启光奔去，「陆道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傅黎：「……」 陆启光十分好说话，乔俊一开口，就如愿地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离开清岳观，从清岳山下来，乔俊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赶去了窫窳的封印地。 第12章 十二只鸡 「没有，我在给陆启光道长点…… 乔俊一行从清岳山山脚打车，一路直奔京河中游地区，在路旁一处加油站下了车。这里地处偏僻，司机不愿意再往里走了，而且他们也不能把普通人带到窫窳的封印地去。 庄胜蓝付了加倍的车钱，等司机走后，联繫了上京天工局的人，让他们在封印地的人开车出来接一下。 调查窫窳封印地的负责人是上京天工局调查部主任——徐婷月，那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性，为人严肃干练，行事雷厉风行。乔俊一行一抵达现场，她就直接带着他们往上面溶洞里走，一边走一边简明扼要地把这些天得到的调查结果说了一遍。 「根据现场勘查，以及妖气残留，我们的判定结果是——封印是由外部妖怪破坏的。那妖怪破坏封印后入侵溶洞，与窫窳发生了短暂的争斗，最后败退逃离。至于那妖怪为什么要破坏此处封印，原因尚且不明。」 徐月婷说完，引着乔俊几人走入一条岔道。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一堆碎石前，让守在那里的人退到一旁。 「这里就是原本封印窫窳的地方。」徐月婷说完，侧眸看向傅黎，「现场我们保持了原样，基本没怎么动过。」 傅黎是旬州天工局那边修为最高的，而且还是拿下窫窳的主要战力，徐月婷自然就把重点放在了他身上。 傅黎上前查看那些碎石，庄胜蓝也跟着过去看。 乔俊对调查这种事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站在原地没动。人站着没动，但也没多安分，东张西望地观赏起溶洞内的景色了。溶洞内自然侵蚀形成的岩石，有的像陡峭秀丽的山峰，有的像高高撑起的雨伞，有的像冰棱般悬于洞顶，千姿百态，奇异绚丽。 第18页 好漂亮，好想拍照片发朋友圈！但是来之前，庄胜蓝告诉过他，这里是不能随意拍照片的。乔俊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只觉得满心遗憾。 「封印确实是从外面破坏的。」傅黎开了口。 这是显而易见的，刻在溶洞口那个封印符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貌了，而里面被掩在碎石下唿应的封印符却是完好无损。 「不知道是什么妖怪，能够当枪匹马破开封印……」 徐月婷话还未说完，就被几乎同时出声的傅黎和乔俊打断了。 「谁说闯进来的只有一只妖怪？」 「进来的不止一只妖怪啊！」 徐月婷回头看了一眼乔俊，随后看着傅黎问道，「怎么说？」 傅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乔俊身上。 「虽然妖气很淡了，但闯进这洞内的妖怪应该是四只。」乔俊抽着鼻子轻嗅了一下，说道。 「没错，有四只妖怪闯进了这个溶洞，惊醒了窫窳，与其发生了缠斗，最后不敌败逃，窫窳因此逃脱封印。」傅黎望着徐月婷说道，「这是我们得出的判断。」 徐月婷听完，脸色变得不太好，她点了点头，对着傅黎道，「早听说你对妖气感应敏锐，却没想到那么厉害，那么淡的妖气居然还能进一步作出判断。」 「对，他就整一个人形妖气雷达。」庄胜蓝搭着傅黎的肩膀，插话道。 徐月婷又回头看了乔俊一眼。 「你们这位新入职的协从者也很厉害。」徐月婷道，「这次麻烦你们了，多谢你们的协助。」 庄胜蓝：「徐主任客气。」 「也谢谢之前在我们这边人手不够的时候，出手帮忙击退窫窳。」徐月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信息进来了，「我还有工作，就不留你们了，要用车的话直接跟刚才接你们过来的小张说。」 徐月婷说完，拿着手机匆匆往外走。 破坏封印闯进窫窳封印地的妖怪不止一只，那情况就变得复杂多了。一只妖怪可能是偶然□□件，多只妖怪那就很可能是计划□□件。计划□□件的背后必然会有目的，而且就放出窫窳这种行为来看，那目的多半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好事。 庄胜蓝和傅黎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对窫窳封印地的调查是暂时没法收官了，而作为调查负责人的徐月婷，接下来也有她忙得的了。不过，调查窫窳封印地这是上京天工局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庄胜蓝朝乔俊招了招手，「走了，回去了，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三人去外面找了小张，小张开车送三人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庄胜蓝和傅黎商量，原本打算再过一夜，明早再回旬州市的，然而刚吃完晚饭，就接到了他们部门主任谢衡的电话。 「上京那边的事完了吗？」庄胜蓝一接起电话，谢衡那边直接问道。 「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那你们尽快回来，有任务。」 谢衡这个电话，打破了乔俊他们原定的计划，三人立即买票，连夜赶回旬州市。他们没有回局里，而在高铁站直接转大巴，直奔旬州一处山区小镇。 谢衡在电话交代，根据信息部情报，那处山区小镇有妖怪疑似出没，委派组的人接了任务去调查。委派组的人也确实找到了妖怪，那是一群乌鸦精。然而他们却不敌那群乌鸦精，重伤撤退。于是，这个任务就被拨到特派组。但旬州这边特派组还都在任务中，所以电话才打到了庄胜蓝他们这边。妖怪出现在普通人的活动区，就必须尽快处理，如果庄胜蓝他们赶不回来，谢衡就只能发布任务，向其他地区的天工局求援了——就像之前窫窳事件上京天工局做的那般。 根据谢衡给的消息，那些妖怪是躲在山里，要找出来还得进山。幸而这个山区修了水库，还准备开发旅游，山路已经修好了，可以开车上山。庄胜蓝在山脚下的镇上，租了一辆车，顺带吃了早饭，随后开车进山。 「乔俊，你又发朋友圈呢？」坐在驾驶座的庄胜蓝，瞥了一眼后视镜，开口问道。 「没有，我在给陆启光道长点赞。」乔俊最后一口有条塞进嘴里，含煳不清地回道。 「你给他点赞干嘛？」 「暗示他也给我点赞啊！」乔俊咽下油条。 「那他给你回贊了没？」 「没……」 「你要不试试明示？」庄胜蓝建议道。 「明示不行啊，我跟他不太熟。」乔俊嘆了口气，又偷偷侧眸看向身旁的傅黎。他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还没人给他点赞，庄胜蓝在开车，腾不出手，傅黎却是闲着的。 傅黎察觉到来自身旁的视线，微微偏头对上乔俊的视线。 「傅黎……」 「把手机给我。」傅黎打断乔俊的话，朝他伸出手。 乔俊一脸不解，但还是把手机放在了傅黎手上。 傅黎收了乔俊的手机，反手扔到前面的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道，「出任务中，手机暂时没收。」 乔俊：「！！！」 乔俊攀着驾驶座的椅靠，看看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又扭头看看傅黎。就像上课被老师收缴了手机的学生，只敢看，却没敢自己伸手去捞。 庄胜蓝看着想笑，但对上傅黎冷冷看来的目光，又把笑声憋了回去，「咳！讲正事，怎么找那群乌鸦精？我先开车环山绕一圈？还是找个在位置徒步进山找？」 第19页 「再往前开一段，然后下车进山。」傅黎看着前方说道。 「为什么选在前面进山？」庄胜蓝不解。 「因为已经感觉到妖气了，应该就在前面那片林子里。」乔俊十分积极地帮忙答疑。 庄胜蓝摸了摸鼻子，有些忧伤想道：双份的妖气雷达，然而并没有双份的快乐，反而有种被团队排挤的微妙感。 第13章 十三只鸡 乔俊不满地反驳道，「还有—…… 庄胜蓝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处空地，三人从一条青石台阶的小道上去，然后钻进林子，往深处走。 那群乌鸦精似乎是散布在这片树林之中，周围到处都是妖气，却分辨不出妖气散发的具体位置。 庄胜蓝拿出追踪妖气的司南，也只能看到指针一圈一圈地打转。 「天哪！这要怎么找？」庄胜蓝只觉得一个头大成两个。 在一大片树林里找一群乌鸦，就跟在一大盆绿豆里挑一小杯红豆似的。而且，在绿豆盆里挑红豆，只要花足够的时间下去，最后总能全部挑出来的，但在树林里找一群分散的乌鸦，这根本不是花多少时间的问题，那群乌鸦是能在林子里随意转移的。 「找呀找呀找乌鸦，找到一只小乌鸦，敬个礼啊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相比于庄胜蓝的犯愁，走在前面乔俊却是斗志昂扬。这是他第一次执行抓妖怪的任务，终于有点身为天工局公务员的实感了。 「乔俊，你唱的什么啊？我们是来抓乌鸦的，可不是来跟乌鸦当好朋友的。」庄胜蓝忍不住出声说道。 「哦，那我改改。」乔俊回头应了一声，然后重新唱道，「……拔个毛啊上火烤，你是我的烤乌鸦——」 庄胜蓝：「……」 傅黎：「……」 当乔俊把那首自编的儿歌循环到第七遍的时候，林间骤然响起一声嘶哑的鸦叫声。 「嘎——」 乔俊三人停下脚步。 高亢的一声鸦叫之后，像是唿应一般，在林间不同位置，接二连三地传来鸦叫。 「嘎——」 「嘎——嘎嘎——」 「看来不用找了，它们很乐意跟我们玩玩。」庄胜蓝将千束索缠在指尖，暗中戒备。 傅黎从口袋里摸出手指大小的弯刀，那柄弯刀在傅黎指尖微微一闪，瞬间从一模型挂件化作一手臂长的弯刀。这是为了携带方便，傅黎特地去跟后勤组借来的新法器。 「来了！」傅黎凤眼一眯，低声提醒。 与此同时，一只乌鸦从上空俯冲下来，直冲乔俊而去。 那乌鸦的体型比普通乌鸦要大上一倍有余，鸦羽漆黑，双眼猩红，它朝着乔俊俯冲而来，那对猩红的眼睛，仿佛在空中划出了两道红线，不到眨眼一瞬，已经沖至乔俊眼前。 上一个瞬间，乔俊那双漆黑的重瞳，倒影着乌鸦收翅冲刺的凶戾姿态。而下一个瞬间，乔俊就出手抓住了那只乌鸦的脖子，让它在自己眼中的倒影，成了张嘴惨叫扑翅的模样。 「我抓到了一只！」乔俊兴奋地扭头，挥着抓在手里的乌鸦，朝傅黎邀功。 「回头！」傅黎挥刀斩下一只乌鸦，沖乔俊喊道。 乔俊躲开两只朝他冲来的乌鸦，再抬头看去，发现他们周围的树枝上都落满了乌鸦，仿佛整装待发的战士。还有一部分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便在他们上空盘旋，时不时地俯冲下来，向他们发动攻击。 乔俊把手中已经被他掐晕过去的乌鸦扔在地上，反手迎上如同利剑般从三个方向朝他俯冲下来的乌鸦。 眼下的战局，傅黎和乔俊这边应对得游刃有余，庄胜蓝那边却是有些手忙脚乱。他的法器是千束索，攻击主要是捆绑和缠绕，但面对急速飞行的乌鸦，他千束索的准头跟不上，经常无法抓住目标。 「嘎——」 一声鸦叫，乌鸦俯冲的攻势停止。旋即，原本落在周围树枝上的那群乌鸦，展翅飞起，乌压压地连片从上至下，盘旋着将乔俊三人围在中央。就像黑色的龙捲风，将三人困在了风眼之中。 「嘎——」 又一声鸦叫，构成龙捲风的乌鸦，狂风骤雨般朝着三人发动了攻击。 「我去！偷袭，前哨战，现在总攻——这些乌鸦精是学过兵法的吗？」庄胜蓝跳着脚往傅黎那边躲，「我可算是知道委派组的人是怎么栽的了！」 这些乌鸦精不会化形，不会隐藏妖气，也不会什么妖术，论个体力量，其实算不得多厉害。它们难对付就难对付在数量庞大，而且攻击还带战术的。 傅黎又一刀斩落五六只乌鸦，周遭乌鸦的数量却完全不见少，他有些不耐烦地拧起眉头，一个抬手，掌心冒出一簇火。 「等等等等！不能用火！」庄胜蓝瞧见，急急地叫道，「你这一把火下去，一个不好，整个山头都给烧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了解一下！」 「呀呀呀呀——」不远处乔俊连打带躲地冲出了乌鸦构成的「龙捲风」，没半分钟又怪叫着跑了回来。 「你干嘛呢？」庄胜蓝大喊着问到处乱窜的乔俊。 「找网！」 「找网做什么？」 「兜乌鸦啊！把它们兜起来，它们就扑腾不了了！」 「这山上哪来的……」庄胜蓝突然顿住，随即笑着朝乔俊喊道，「等着！哥给你现织几张网！」 第20页 庄胜蓝一抖手上的千束索，千束索开始不断延长，并且在空中快速织起网来。他使千束索的准头不好，单束抓不住目标，那是因为抓捕范围太小。现在他织成网铺天盖地地去兜，还怕兜不住这群密密麻麻的乌鸦吗？ 庄胜蓝第一次用千束索织网，织出来就像大型的蜘蛛网，洞眼却没有蜘蛛网的规律，并不美观，但能够保证乌鸦被兜住后绝对钻不出去。 庄胜蓝的网织得很快，很快织出了五张。在傅黎的掩护下，他把四张大网呈包围状挂在林间的树干上，中间预留出空间，方便请君入瓮地抓捕鸦群。剩下稍小一张，拿在手上作为网兜机动使用。 「乔俊！可以了！」布置完大网，庄胜蓝朝着乔俊那边喊道。 乔俊立刻会意，引着乌鸦往张开挂在树干间的大网上撞。 千束索织成的网，不是普通的网，庄胜蓝能够任意操作。大群的乌鸦撞上网的瞬间，庄胜蓝立即收网，将那群乌鸦困在其中。傅黎见状，也动手帮着把乌鸦往网上引。收了三张网之后，攻击他们的乌鸦，肉眼可见地少了将近一半。 能行！ 庄胜蓝拿出封印木匣，把兜住的乌鸦精封入匣子内，随后重新张开网，准备继续抓乌鸦。 而就在庄胜蓝忙着挂网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黑影，夹带着尖锐疾风朝他袭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乌鸦，身长差不多有普通轿车的长度，但它速度极快，身形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残影。 傅黎离着庄胜蓝较远，搭救不及。幸而乔俊就在庄胜蓝身旁，他反应极快，立即转身把庄胜蓝往前推了两步，随即单手搭着对方的肩膀，借力飞身起踢，抓住一瞬的时机，狠狠地一脚踹在那只巨大乌鸦的脑袋上。巨大的乌鸦被踢飞出十余米的距离，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随即落地化作身着一身黑的青年模样。 那青年身形干瘦，短髮，黑眸，脸上带着黑色的妖纹，神情凶戾。 「看来这只应该就是这群乌鸦精的大王了。」庄胜蓝揉着被乔俊按得发疼的肩膀，小声说道。 「区区人类，竟敢伤我族众。」那鸦王盯着乔俊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暗沉。 「明明是你们家乌鸦先动手的！」乔俊不满地反驳道，「还有——我不是区区人类！」 「能作为我族众的猎物，是你们的荣幸……」那鸦王话未说完，傅黎手中弯刀的刀刃已经到了他眼前。 鸦王青年侧身躲开，手中浮现的黑羽化作长刀，与傅黎手中的弯刀相撞。傅黎手腕一转，弯刀刀背滑过长刀刀刃，他顺势骤然欺近鸦王，另一只手手心含着火焰，拍在对方肩头。 鸦王闷哼一声，飞快后撤。 「那边交给傅黎，我们先把这群乌鸦精解决掉。」庄胜蓝对乔俊说道。 「行！看我的！」 乔俊立刻动手把乌鸦往庄胜蓝的网上赶，这群乌鸦被抓了满满三网兜之后，开始有意识躲避千束索织成的网。乔俊他们抓乌鸦的效率低了下来，但在乔俊和庄胜蓝的合作下，空中盘旋的乌鸦数量，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 傅黎那边，那鸦王根本不是傅黎的对手，几次交手之后，又化作原型飞了起来，狡猾地选择了用空中俯冲的攻击方式。 傅黎不会飞，手上也没有飞行法器，那鸦王一击不中，便迅速飞起，他根本没法伤到对方。 鸦王再一次俯冲下来，傅黎突然收了手中的弯刀，勐然伸手抓住朝他袭来的爪子，由着对方带着他腾空飞起。 正上蹿下跳帮着庄胜蓝抓最后几只乌鸦的乔俊，一抬头就看到了巨大的乌鸦抓着傅黎朝着树林外飞去。 「呜哇哇哇哇——傅黎被大乌鸦叨走了！」乔俊赶紧扔了手中被他掐得奄奄一息的乌鸦，拔腿就追。 第14章 十四只鸡 「我就会一种妖术。」…… 庄胜蓝听到乔俊的喊声，转身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傅黎被那只巨大的乌鸦带着上了天，正朝着山上的方向飞去。 「我去！」庄胜蓝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还以为傅黎应对那只鸦王没什么问题，怎么转眼人就被抓走了呢？ 那只鸦王一飞走，林子里剩下还未逮住的十余只乌鸦，也旋即飞高，鸟作兽散。庄胜蓝赶紧把困在网中的几只乌鸦收入封印木匣，漏网的那些他是无可奈何了。不过，它们只是刚修炼成精的小妖怪，就那么零星几只也闹不出什么事，现在重点是被抓走的傅黎！那边那只鸦王可是能化形的妖怪！ 庄胜蓝匆匆收了千束索，跟在乔俊身后，追着那只往山上飞的鸦王，拔腿狂奔。 「我去啊！这要怎么把傅黎救下来？」庄胜蓝一边跑，一边在朝前面的乔俊喊道，「乔俊，你会飞吗？」 「我是鸡，又不是鸟！」 「不会腾云驾雾，御风飞行？」 「没学过。」乔俊踩着坡上的突出的岩石，抓着枯藤，攀上一处较陡的坡面，「你的绳子能抓住那只大乌鸦吗？」 「不行，太高了，瞄不准！」庄胜蓝一边回答，一边努力跟上乔俊。 这些年他荒山野岭的地方也去过不少，但在山里跑起来，还是不如在山林中长大的乔俊娴熟敏捷。而且乔俊还是妖怪，身体各项素质都要比人类要优秀。 「想办法让傅黎落在林子，我用千束索织网兜住他！」庄胜蓝气喘吁吁地喊道。 第21页 「好！等我先追上那只大乌鸦。」乔俊说着，又加快了速度。 庄胜蓝觉得自己已经跑得不能再快了，但没多久还是跟乔俊慢慢地拉开了距离。 傅黎的两位同事以为他被鸦王抓住了，追着他在山林里撒着脚丫越野狂奔，但事实上傅黎是自己主动抓住这鸦王的爪子，故意被对方带上天的。 这妖怪长了翅膀，从空中发动攻击，他根本无法近身攻击，索性直接抓住了对方的爪子，强行近身。起初的时候，这鸦王试图爪子攻击他，鸟类妖怪的利爪也是杀伤力不小的攻击武器，但他早有预料，没等着鸦王动爪子，抢先用火废了那两只极具攻击力的爪子——空中不是树林，只要不把这鸦王烧得掉下去，也无需担心意外引起火灾。 鸦王被傅黎的火那么一烧，两只爪子直接焦了，腹部的羽毛也被烧秃了一大片，烧伤的皮肉阵阵灼痛，让他飞得一摇一晃的。 鸦王虽然因为疼痛飞得不太平稳，但其实傅黎并没有重伤他。毫无准备地出手重伤鸦王，从空中掉下去，他自己也得跟着摔个半死。傅黎现在是抓着鸦王鸟腿骨的位置，低头观察下面的地貌，打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迫降。 鸦王带着他飞过半山腰，前面出现了开阔的平地，平地背后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山坡呈现圆弧状，与后面的一大片竹林，环着一片墨绿色的湖。这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湖泊，而是人工建成的水库。 就是这里了！ 傅黎估计了一下速度和高度的影响，在鸦王带着他飞过山坡，抵达水库上方时，立即动手召出火焰，直击鸦王腹部。 却不想，鸦王发出一声悽厉的叫声，疯狂地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翻滚。傅黎一时大意，没抓住鸦王的腿骨，直接被甩了出去。把傅黎甩出去后，鸦王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燃烧着从空中坠落下来。 被甩出去的傅黎没能如愿地往水库里落，鸦王受创挣扎的力道十分强劲，甩得他朝山坡那边斜飞了出去。 糟了！ 落在水里和落在山坡上面，受伤程度绝对是两个概念！ 该怎么办？ 「我来啦！」 就是这时，乔俊的身影窜上平地，随即沿着山坡，朝着水库方向沖了下来。他仰头盯着下落中的傅黎，一边朝着下落点狂奔，一边张开双手。 在傅黎即将落地的瞬间，乔俊一个勐冲，以公主抱的姿势，双手接住傅黎。 傅黎从高空下落带来的冲击力，让乔俊浑身绷紧，身体往下沉了沉，同时缓住了他往下跑的沖势。但这是下坡，手上一沉，身体的平衡就跟着往前走，乔俊接住傅黎后，就没能立刻停住往前沖的脚步，而他所在的位置又离着水库没几步路…… 「啊啊啊啊啊啊——」乔俊大叫。 「噗通！」落水声响起，乔俊没了声音。 庄胜蓝喘着大气爬上山坡平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乔俊抱着傅黎，英勇地冲进水库的双人跳水画面。 庄胜蓝：「……」 傅黎会水，落入水中之后，很快便浮出水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扭头去找乔俊，却见乔俊伸着手没挣扎两下，就吐着一串泡泡沉了下去。 傅黎：「……」 傅黎赶紧脱了外套，扭头重新扎进水里，飞快地朝着乔俊下沉的方向下潜，把溺水的乔俊从水底下捞起来。 「呜哇哇哇！我要死了！我要被淹死了！」乔俊头一冒出水面，吐了两口水，就慌张地挥着手大叫起来。 傅黎一只手穿过乔俊的胳膊，从背后环着他。见乔俊挣扎，他收紧环着乔俊的手臂，低声道，「别乱动。」 「你别在我耳边说话，我耳朵痒……」乔俊摸了摸耳朵，倒是听话地不动了。 傅黎看了一眼乔俊泛红的耳朵，没再说话，单手划着名水，带着人往岸边游。 庄胜蓝已经蹲在岸边等着了，见傅黎带着乔俊靠岸，立刻伸手帮忙把乔俊拖上来，然后再去拉傅黎。 「我上气不接下去地跑上来，就见你俩齐齐冲进水库了，吓得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庄胜蓝站在岸边，用千束索帮傅黎把还没沉下去的外套捞起来，「话说回来，乔俊，你就没一种妖术能接住傅黎的吗？就这么徒手去接……也得亏你是妖怪，不然妥妥的骨折。」 「我只会一种妖术。」乔俊一边拧衣服的水，一边说道。 「什么妖术？」 「用自己的羽毛变衣服穿。」 庄胜蓝：「……也就是说，你除了变衣服，其他什么妖术都不会？」 「没人教我啊！」变衣服还是徐畅教他的呢！乔俊觉得有些委屈，他也想会使很多妖术，当一只博学多才的大妖怪啊！ 第15章 十五只鸡 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见识的，…… 就庄胜蓝所知，妖怪使用的妖术，要不是族中长辈教的，要不是跟人交手时自己领悟的，再或者就是自己的跟脚天赋，也就是天生就会。乔俊在遇见徐畅前，就没见过其他妖怪，因此没有能教导他的长辈，也没有能跟他交手的妖怪，但至少还剩一个跟脚天赋，怎么都该会点妖术才对。 不过看着乔俊那委屈的表情，庄胜蓝也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就过分扎心了。人家已经对自己不会妖术很难过了，他还要继续问人为什么不会，那简直是往人心窝里插刀。 第22页 庄胜蓝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伸手揉了揉乔俊那头湿漉漉的捲毛，安慰道，「没事，我们局里还有两个任职的妖怪，等他们结束任务回来，你可以找他们学两招。咳！学不会也没关系，你现在也挺厉害的，跑得快，力气大，刚刚抓那些乌鸦精的时候，出手也是快准狠，不会妖术也已经非常厉害！」 「真的？」 「当然是真的！」庄胜蓝摆出一脸的诚恳的表情，「而且变衣服也是一种很有用的妖术，你看，你现在衣服湿了，就可以变身衣服出来换。」 「对哦！」乔俊双眼一亮，手指一动，变出一件白衬衣。 庄胜蓝刚想开口再夸乔俊两句，但视线刚落在乔俊拎着的那件衬衣上时，生生地卡壳了。那件被乔俊变出来的衬衣湿哒哒的，还不停地滴着水，怎么看都不是能穿的。 庄胜蓝：「……」 「我刚刚掉水里了，身上的羽毛全湿了，所以用羽毛变出来的衣服也是湿的。」乔俊手腕一翻，手中的白衬衣变回了原样——一根湿漉漉的白鸡毛。 庄胜蓝抹了把脸，他安慰不下去了。 「咳！那只乌鸦精快沉了，我先去收了他。」庄胜蓝转身沿岸朝着远去跑去，去收拾那只正冒着焦味，奄奄一息地飘在水面上的乌鸦精了。 「过来。」傅黎开口对乔俊道。 乔俊甩了甩自己湿哒哒的捲髮，朝着傅黎跑去。 一靠近傅黎，乔俊就感觉热气迎面扑来，带着一股火星子的味道。很快身上的水气就被蒸腾出来，没多久浑身上下便干透了，湿漉漉的捲髮变成了蓬松的鸟窝。 「好厉害！」乔俊一边用手压着自己翘得过分的捲毛，一边对傅黎露出崇拜的表情。 「嗯。」傅黎淡淡地应了一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也用法术蒸干，又回头对乔俊道，「这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乔俊说着，偷偷抬眸看着傅黎，试探着问道，「我们是朋友吧？虽然你才给我朋友圈点了一个贊，但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 「嗯，姑且算是吧。」傅黎伸出手，揉了揉乔俊那头蓬松的捲毛，手感不出所料的相当好。 听到傅黎的认同，乔俊顿时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你记得回去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傅黎收回手，冷漠地拒绝，「不点。」 「我们不是朋友吗？」 「现在不是了。」 「你刚刚明明说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反悔？」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我想不出来……」 庄胜蓝将那只鸦王封进匣子，他们这次任务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当天下午，便折回天工局交差。 第二天，庄胜蓝打着庆祝乔俊入职的旗号，请客去温泉山庄泡温泉。傅黎难得没有拒绝庄胜蓝的邀请，也跟着一起去了。 庄胜蓝定的温泉山庄是他朋友开的，地处旬州市的郊区，依山而建，临水而居，客人不算太多，但胜在地方清雅，回头客多。 庄胜蓝的朋友，提前给安排好了房间，三人三间挨在一起，都是适合眺望山景的观景房。乔俊住中间一间，庄胜蓝和傅黎分住剩下两间。 乔俊把自己带来的包往房间柜子里一扔，就跑去走廊等着。等傅黎和庄胜蓝出来，三人相携一起过去更衣室。 「乔俊，你这是第一次来泡温泉吧？」庄胜蓝勾着乔俊的脖子问道。 「嗯，我第一次来。」 「我跟你说，这里除了温泉，后面还有一个挺大的游泳池，现在这季节泳池的人也不多，你要不顺道把游泳学了吧？」庄胜蓝道，「我教你。」 乔俊面露迟疑，虽然昨天刚在水库被淹了一次，但他只想泡温泉，并不想学游泳。 「放心，我技术很好的，包教包会。」 「傅黎，你那火系的法术我能学吗？」乔俊从庄胜蓝臂弯里挣脱出来，跑到落在后面的傅黎身旁，殷切地问，「人类的法术，妖怪能学吗？」 「餵……」庄胜蓝扭头看着乔俊那张夸张的好学脸。就那么讨厌学游泳吗？这逃避的也太明显了。 傅黎也不清楚妖怪能不能学人类的法术，但答应了有空教他试试，乔俊开心地发出欢唿声。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更衣室门口。 庄胜蓝刚打开柜子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也没迴避，直接接了电话便聊了起来。 乔俊打开更衣室的柜子，一边好奇地摆弄里放在里面的各种用品，一边听着庄胜蓝讲电话。 乔俊听了没几句，就知道是庄胜蓝之前去隔壁市的相亲对象打来的电话。 「我这边刚忙完工作，接下来应该会有几天休息，到时就去隔壁市找你。」 「宝贝，你不用来车站接我，我过去找你就好。」 「嗯，到时老地方见。」 「我现在？我现在在温泉山庄。」 「跟我同事在一起啊！庆祝新同事入职，顺便泡个温泉放松一下，我昨天在山里跑得腿都抽筋了……」 「我同事男的女的？男的啊！两个都是男的。」 「不是，宝贝，我对他们没那个意思……」 「开视频？这不好吧……」 「行行行，我给你开，你别急，我真没背着你乱勾搭人！」 第23页 庄胜蓝说着，扭头对乔俊和傅黎说道，「你们衣服先别脱，我开个视频。」 庄胜蓝说着开了视频，走到乔俊面前，「这位就是我新同事乔俊。乔俊，这位是我男朋友，我们相亲认识的。」 乔俊看着视频中那位穿着针织开衫的青年，长相偏秀气，但确实是位男性。 「你喜欢男的啊！」乔俊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庄胜蓝，眼中露出惊讶。 「对啊！我没说过吗？」庄胜蓝也不等乔俊回答，又让手机镜头对着自己，对视频中的青年说道，「瞧见我新同事震惊的表情了吧？他就是个异性恋，不会对我的美貌有任何觊觎之心的。」 乔俊茫然，他震惊了吗？他没有啊！虽然有些意外，但不至于震惊啊！鸟类中同性恋可不少，他以前在茂阳村的山里散步时，每年都能撞上几对。乔老汉养的那些土鸡里，也有对同性求偶的公鸡。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见识的，好么！ 庄胜蓝没给乔俊为自己的见识辩证的机会，把镜头转向傅黎那边，「这是我老同事傅黎，看到他这张冷漠无情的脸了吗？他根本就不懂爱情的美好。」 傅黎侧眸扫向庄胜蓝的手机，却见视频中那青年盯着他露出惊艷神情。 「你、你好……」视频中的青年微红着脸，低声跟傅黎打招唿。 傅黎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直接拿了浴巾去隔间浴室洗澡了。 「……我跟他们就是纯洁的同事关系，完全没有别的想法，你别吃醋了，宝贝。」 乔俊默默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拿了浴巾跑浴室洗澡了。 第16章 十六只鸡 「我在思考怎样才能长腹肌。…… 这家温泉山庄的浴室是单人单间的，浴室外的整理区还配备了两台带烘干的洗衣机。 乔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这种洗衣机傅黎家里也有，他用过两次，知道该怎么用。 乔俊这边正洗着衣服，傅黎从隔壁浴室走了出来。傅黎同样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锁骨下的胸肌轮廓分明，往下是分列整齐的腹肌，人鱼线沿着腹肌外侧没入浴巾之中，浴巾先是两条笔直的长腿，露出的大腿部分能看到隐隐的肌肉线条，小腿修长绷紧，整个身体看起来性感而健美，充满了属于雄性的力量感。 乔俊在低头看自己，腹部平坦成一块，抬手一摸，软乎乎的，一块腹肌的轮廓都摸不到。 好伤心啊！ 「发什么呆？」傅黎抬手将额前还在滴水的头髮往后捋，将衣服放进另一台洗衣机，扫了一眼戳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乔俊，开口问道。 「我在思考……」乔俊的语气十分沉重。 「思考什么啊？」庄胜蓝从乔俊对面的浴室走出来，一边掏着耳朵里的水一边问道。 乔俊抬头看向庄胜蓝，视线凝聚在对方的腰腹间，发现庄胜蓝也有整齐的六块腹肌，于是眼神愈发地忧伤了。 「我在思考怎样才能长腹肌。」 庄胜蓝的擦头髮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乔俊平坦的腹部，那里看起来白花花软乎乎的。 乔俊是典型的青少年体型，看起来还有些单薄，从他的身形上，很难想像他拥有能把一头牛举起来的怪力。庄胜蓝十分能够理解乔俊想要长腹肌的心情，如果乔俊是人类，他可以给他介绍健身房，但乔俊是只妖怪。对于妖怪而言，人形的腹肌就不是锻鍊就能拥有的了。他听说过妖怪修炼到足够强大，能够在化形的身体上有所体现，然而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没有特殊机遇，大多数妖怪化形后身体的体型，一生都不会再有变化。 「咳！这个以后等你修为高了，也许就长出来了。」庄胜蓝怕打击到乔俊，没照实说。说完就转开话题，过去勾着乔俊的脖子往外走，「走走走，泡温泉去。傅黎，你也快点过来。」 乔俊的心思一向单纯，在温泉池里扑腾了两圈，就把腹肌的忧伤抛到脑后去了。随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泉里，听庄胜蓝讲他过去的故事。 庄胜蓝是个富二代，家里十分有钱，公司都开到国外去的那种。他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家里的老么，在家十分得宠。在上大学之前，他过的是标准的富家少爷生活。然而，在他刚踏入大学的那一年，他向家里出柜了，然后被父母赶出了家门。 「我爸妈完全是无理取闹，性向这种东西逐出家门也改不过来啊！」庄胜蓝说道。 乔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追问道，「后来呢？你去勤工俭学了？」 「没有。」庄胜蓝摇头，「第二天我哥跟我姐就追出来，给我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又给了我两张卡，每月给我发零花钱。他俩一人给我发一份零花钱，我每月的零花钱直接翻了一倍。」 乔俊：「……」 庄胜蓝：「之后我就一边上大学，一边跟我师父学修行。大学毕业，在我师父的推荐下进了天工局工作。」 乔俊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励志。 庄胜蓝的原计划是在温泉山庄玩两天，然后去隔壁市找他男朋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中午，局里打来电话，告知他们有新任务需要执行。 「怎么又有新任务？谢主任，你不觉得这段时间交给我们特派组的任务有点多吗？这频率都快赶上过年了！」调查部办公室内，庄胜蓝双手撑在办公桌边，向调查部主任谢衡抱怨道。 第24页 调查部特派组属于天工局的最高战力，一般情况下，委派组的人能解决的任务，多半不会分配到特派组。特派组的人平时出任务其实并不频繁，一般一次任务结束之后，就会有一段假期。只有在过年期间，妖怪活动频繁，委派组人手紧缺的时候，特派组才会出现连轴接任务的情况。 「我们前天刚交了任务，才休息一天又派任务。主任，您去看看，我们特派组办公室都空巢好一段时间了，哪来那么多棘手的任务？」 「对比往年这个时季，今年分配到特派组的任务频率确实增长了许多。不过没办法，这任务是信息部和审查部经过商讨后，才决定交给特派组的。」谢衡安抚地笑了笑。 「什么任务？」傅黎开口问道。 这次是跟之前乌鸦精的任务一样，属于管辖区内的指派任务，并没有在内部系统的任务栏上发布出来。 谢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色微沉，「委派组的人被妖怪袭击了。」 庄胜蓝一愣，随即追问道：「什么情况？」 「委派组的人在出任务途中，被非目标妖怪袭击了。是妖怪主动发动的袭击，委派组的人并未去招惹那妖怪。」谢衡说道，「妖怪袭击事件一共两起，分别发生在赤河市和东海市。」 赤河市和东海市都与旬州市接壤相邻，属于旬州天工局的管辖范围。 「这两起事件存在共性，有同一事件的可能性。」谢衡继续道，「如果是同一事件，也就意味着这是妖怪集体作案，那情况就相当严重了。也因为存在这种可能性，所以信息部和审查部决定这两起任务交给特派组。这两起事件在不同城市，你们得分开行动了，去哪个城市，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庄胜蓝：「我去赤河市。」 傅黎：「我去东海市。」 庄胜蓝和傅黎几乎同时开口。 庄胜蓝扭头看傅黎，一脸意外，「咦？你今天令人震惊的体贴啊！」 他那位男友就在赤河市，傅黎主动选择东海市，把赤河市让给他，成全他双宿双栖，真是太体贴了！ 「你想多了。」傅黎冷淡地扫了一眼庄胜蓝。 庄胜蓝：「你别说话，让我回味一下你的同事爱。」 傅黎：「……」 「那我呢？我接什么任务？」乔俊看看庄胜蓝，又看看傅黎，然后举手向谢衡提问。 「你跟傅黎一起去东海市吧。」谢衡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傅黎是乔俊的监管人，乔俊还在实习期，不可能让他单独出任务，他想要参与任务，也就只能跟着傅黎行动。「任务的相关资料，我一会儿发你们邮件。」 当天下午，傅黎带着乔俊前往东海市。 在途中，傅黎把邮件里任务相关资料看了一遍，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十分有限。 根据遇到袭击的委派组成员的描述，那妖怪攻击他的时候是人形的，隐藏了妖气，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妖怪。至于那妖怪的人形，因为遇袭的时间是在夜里，样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单眼皮，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这种模样的女孩，随便走进一所高中学校，就能找到很多符合的，根本没有参考价值。而且，也不知道那妖怪是否有幻化能力，那人形模样有没有经过幻化。 这次任务，基本得从头开始调查，估计会耗费不少时间。如果那妖怪袭击委派组成员后，就离开了东海市，那可能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甚至任务还有搁浅的可能。 傍晚时分，傅黎和乔俊抵达东海市，去了案发地的附近找落脚的地方。连问了三家酒店，都没空房，直到第四家宾馆，总算得到了有房的回答。 「不过，我们也只剩下最后一间标间了。」宾馆前台的服务员说道，「现在是国庆小长假，周边酒店宾馆基本全住满了。」 乔俊扭头看傅黎，他是不介意跟人睡一间房，但根据庄胜蓝说法，傅黎在这方面比较挑剔。 第17章 十七只鸡 「我是天工局的，有什么问题…… 傅黎眉头轻蹙，显然对这种情况不太满意。 乔俊微微睁大双眼，稍稍有些紧张——如同傅黎不愿意跟他住一间房，他今晚是不是要出去睡大街了？ 傅黎垂眸考虑一会儿，侧眸看了一眼乔俊，开口对前台的服务员说道，「我们就住那间标间吧。」 傅黎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然后朝乔俊伸手，「身份证。」 「哦哦！」乔俊从自己包里摸出身份证放在傅黎手中，看着他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做登记，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跟你睡一个房间吗？」 「不然你想睡哪儿？」 「你不是不喜欢跟人睡一个房间的吗？」 「嗯。」傅黎付了钱，收回身份证，把属于乔俊那张还给他，「但是没得选。」 傅黎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所以当年庄胜蓝提出跟他合租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过奇怪的是，对于乔俊侵占他的私人空间，他似乎并不怎么排斥，当初把乔俊带回家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太多，之后对家里多出一个人，也接受得十分顺利。现在跟乔俊睡一个房间，虽然情绪上没有多乐意，但勉强能够接受。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傅黎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最终草草地归结为可能是气场上比较合拍。 第25页 傅黎拿了房卡往楼上走，乔俊背着双肩包快步跟上去。 他们住的标间在二楼的尽头，房间很小，放了两张床之后，基本没剩多少活动空间了。 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傅黎和乔俊把行李放在房间后，便一起出去吃了晚饭，随后打车去了一趟之前委派组的人遭遇袭击的地方。 那是一条老街，没有摄像头周遭正在拆迁整顿，晚上极少会有人往这边走的。傅黎和乔俊在周边转了一圈，毫无意外的一无所获。 快十点的时候，两人回了宾馆，轮流洗了个澡，便躺下睡了。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傅黎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乔俊，悄然离开房间。 凌晨一点多的马路上十分冷清，除了偶尔来往的车辆，基本看不到人影。深秋的冷风捲起带着露水的枯叶，在路边翻滚了两圈，卡在排水道的下水口，不住颤抖。傅黎单手兜在上衣口袋里，指尖摩挲过放在里面的法器，正准备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他身后。 「傅黎，你去哪里？」 傅黎转过身，看到乔俊站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他似乎匆忙间跑出来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头髮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跑得急，或者两者都有，一头微卷的头髮翘得东一茬西一茬的。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回去睡觉。」傅黎微微蹙眉，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的语气对乔俊说道。 乔俊一点也不在乎傅黎的口吻，他都习惯了，这人说话从来就没有温柔的时刻。 「调查任务吗？我跟你一起去啊！」乔俊自顾自地追问道。 「不是调查任务，是私事。」傅黎道。 「什么私事？」乔俊问完，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呃，私事我是不是不能问啊？」 话是那么说，但乔俊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好奇心。眼中眸光闪动，一看就不像是在想好主意。傅黎觉得，自己现在打发了他，他多半也会悄悄跟上来。 「去见一个妖怪。」傅黎望着乔俊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说道，「那是一只上古妖怪，可能会有危险，你别跟着我。」 「不行！」乔俊上前一步抓住傅黎的衣袖，「有危险那我就必须跟着你了！我保护你！」 「乔俊！」 「说好是朋友的呢？你有危险我肯定要保护你！不然就是塑料友情了！」 傅黎：「……」 「别担心，我可是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乔俊一脸自信，「就算打不过那上古大妖，我还能带你逃跑——我跑得很快的。」 「我不是去找那只妖怪打架……」傅黎嘆了口气，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想一个人过去的计划算是失败了，「算了，一起过去吧。」 乔俊松开傅黎的袖子，跟着他的脚步，「你找那上古大妖做什么？」 「有点事想问他。」傅黎微微一顿，侧头看着走在身旁的乔俊，想起对方刚才宣扬要保护他的神情，觉得自己那点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失忆了。」 「啊？」乔俊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年前，我在一片山林中醒来，除了傅黎这个名字，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傅黎说道，「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山林里，我对自己的往事一无所知。庄胜蓝的师父钱大师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在得知我失忆后，他试图帮我找家人，但在户籍记录里根本找不到我。之后，他送我去了医院，但经过医院检查，我的大脑并没有损伤，被催眠，或者受刺激的可能性也极低。辗转了好几家医院，都找不到我失忆的原因。钱大师猜测，我的失忆可能并非人为导致的，很可能是出自妖怪的手笔。」 「妖怪的手段那就只能由妖怪来破解。也就是说——要么找到消去我记忆的那只妖怪，让他恢復我的记忆；要么从妖怪的世界找出治疗失忆的方法。这也是我进天工局工作的原因。」傅黎微微一顿，随后继续道，「天工局的工作能够接触到很多妖怪，但基本都是一些小妖怪，对能消去人记忆的妖怪和治疗失忆的方式都不甚清楚，所以我试着去找那些上古妖怪打听。之前抓到的那只窫窳倒算是上古妖怪，只可惜……」 「可惜他是个傻子，脑子不清楚。」乔俊接话道。 「嗯。」 要找上古妖怪并不是简单的事。那些上古大妖要不就是隐而不出，要不就是在你眼前晃你都认不出他是妖。傅黎调查了一段时间，偶然间从天工局的内部情报中得知，有那么一批上古大妖，是拿着身份证生活在人类社会的。然而，这批有身份证的上古大妖的名单，是作为一级机密由中央封存的，即便是天工局这种跟妖怪打交道的特殊部门，也没有权限查看。 傅黎能查到东海市这只上古大妖，是查阅了信息库里的妖怪相关资料，根据几十年前的一起案件推断出来。然后，藉助天工局的系统，查到这只上古大妖的住址。 这只居住在这东海市，混迹于人类社会，手上持有合法身份证的上古大妖叫朱厌。山海经中记载，朱厌长得像猿猴，脑袋是白色的，脚是红色的，会带来战争，后被人类归于凶兽。根据这记载，这朱厌必当不是好惹的，不过朱厌既然能拿着身份证在人类社会生活，只要不惹恼他，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第26页 傅黎和乔俊走了一段路，好运地打到了一辆计程车，一路打车到了三环外的一处小区门口。 乔俊跟着傅黎，进了一幢小区楼，并肩站在二楼的208室门前。 乔俊手快，没等傅黎开口，就抢先动手摁了门铃。 摁了好一会儿门铃，才听到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随后门被打开。隔着防盗门，傅黎和乔俊看到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他穿着睡衣，年龄摸约四十来岁，板寸头，那根根竖起的发茬雪白银亮，有一种非主流勐男的画风。 「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的……」朱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开防盗门，当他目光落在门口的傅黎脸上时，仿佛突然被人掐了脖子一般，骂声戛然而止，手勐地一缩，把半开的防盗门带回来，撞在自己的脑门上，发出一声痛唿。 乔俊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傅黎身前，警戒地盯着朱厌，低声问道，「你就是上古大妖朱厌？」 「我是朱厌没错。」朱厌推开防盗门，揉着被撞疼的额角，侧身瞥了一眼乔俊身后的傅黎，小声嘟哝道，「大妖可不敢当……」 傅黎有些意外对方承认得那么爽快，但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推开身前的乔俊，表明身份，「我叫傅黎，我是天工局特派组的。」 「你是……天、天工局的？」朱厌一脸懵逼地看着傅黎。 「我是天工局的，有什么问题？」傅黎奇怪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问题！」朱厌飞快回道。 「我不是来办公的，只是以私人身份，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那你……里面请？」朱厌侧开身子，让站在门外的傅黎和乔俊进屋。 第18章 十八只鸡朱厌沉声道：「我这齣大事…… 朱厌家的客厅不大，布置十分简单。电视墙上挂了一台42寸的液晶电视，下面贴墙放着电视柜。电视墙一头靠窗处放着实木花架，上面放了一盆发财树，长势喜人。正对着电视的位置，则讲究地放了一套红木沙发，呈l型摆放。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摆设了。 傅黎坐在面对电视的长沙发上，乔俊挨着他坐，朱厌将近两米的大个子，则是可怜兮兮地缩在靠傅黎那一头的单人沙发里。 灯光是暖色调的，照得客厅十分温馨，然而此刻的朱厌只觉得紧张得背后都有些冒冷汗了。 他朱厌在这个时代算是上古大妖，但搁这位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位可是如今天地间唯一的一只凤凰，他们妖族的妖皇陛下，曾经参加过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当年这位在洪荒时期，妖族鼎盛的时代一争霸主的时候，他爹妈都还没出生呢！ 朱厌偷偷地拿余光瞥了一眼傅黎，以他的修为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原形，这位还把修为压得极低，妖气一丝不露，连气息都变得跟人类如出一辙，可以说是妖怪化人的最高境界了。要不是他五百年前参加镇压人间妖邪之战时，有幸见过这位妖皇陛下，记得这位的长相，他就真被这位久不出世的妖皇陛下骗过去了！ 朱厌的视线没敢在傅黎身上多作停留，余光扫过傅黎，目光落在了挨着傅黎坐的乔俊身上。这小傢伙的妖气也隐藏得一丝不漏，但道行差点，他把妖力凝于双眼，也就看清了对方的原形。一只白毛鸡，如果他没看错，就是隔壁老太太平常喜欢买回来炖汤的乌骨鸡。 所以——大半夜的，这位妖皇陛下带着一只乌骨鸡精找上门，还自称是天工局的人，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天工局是什么机构，朱厌是知道的，一个人类为了管理入世妖怪，维护正常社会安定的组织。但是，妖皇陛下根本没必要借用天工局的身份，他要管妖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比人类的天工局好使多了。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深意？ 朱厌脑子不笨，但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想得多。他越想越觉得妖王陛下顶着天工局的马甲来找他，肯定是有用意的。至于什么用意他暂时还想不透，但既然妖王陛下说他是天工局的，那他就万万不能上赶着去戳破他的身份！朱厌决定照着傅黎的剧本来，先以不变应万变…… 朱厌的视线停留在乔俊太久，乔俊忍不住抬眸瞪了回去。 朱厌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看向傅黎，「喝茶吗？」 「不用。」傅黎道，「我问完问题就走。」 朱厌：「你想问什么？」 傅黎：「你知道有什么妖怪是能够抹去人记忆的？」 朱厌：「你指的是哪种程度的抹去记忆？模煳一段记忆，或者篡改一段记忆？」 傅黎：「让一个人完全忘记过去。」 朱厌：「全部忘了，那不变成白痴了吗？」 傅黎：「不是全部忘记，生活常识和一些学过的知识还记得，但不记得自己是谁，曾经经歷过什么事。」 「我没见过拥有这种能力的妖怪，也没听说过。」朱厌摇了摇头，「记忆是可以混乱篡改的，一些小妖怪的迷幻术就能做到，人类也有一些法术能够实现，比如你们天工局在用的法器——庄周梦蝶，这些其实都是类似催眠效果。但是要让一个人把过去全部忘记，那得对脑子造成确实性的伤害。」 傅黎微微蹙眉。 朱厌屏住唿吸，生怕对方发怒，这位妖皇陛下的脾气可不太好。 傅黎：「那妖族有没有什么消除人记忆的方法，或者说特别的药草。」 第27页 「消除人记忆的方法和药草……」朱厌松了口气，食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眼睛一亮，「孟婆汤算吗？」 傅黎：「……」 「我忘了孟婆汤只对亡魂有效……」朱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我也没听说过，我就知道杤树的果子能增强人的记忆力……等等！如果不限制在人间，那地府倒有几种能够让活人失忆的草药。不过，现在能下地府幽冥的妖怪应该很少，只有修为超脱生死轮迴的妖怪才敢下去，不然下去神魂离体，就直接死了。像我这个修为的，也没法下地府。」 朱厌偷偷瞄了一眼傅黎，以这位的修为想下地府，那完全不是事儿。 傅黎垂眸沉思。按照朱厌的说法推断，消去他记忆的妖怪就应当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存在，但如果那个妖怪真的那么强大，那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何必千方百计地把他整到失忆？ 「多谢。」傅黎抬眸朝朱厌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朱厌满心惶恐。 傅黎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啊！路上小心。」朱厌把傅黎和乔俊送到门外，看着他们的身形消失在楼道口，才勐地关上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然后蹿回房间找手机。 朱厌给一个叫「唐康」的人打了电话。 唐康，是白云市一家叫「五谷丰登」的私房菜馆老闆，他跟朱厌一样，是持有身份证的妖怪。这妖怪是当康，也是上古妖怪，但跟朱厌不同，他是能带来丰收的瑞兽。 建国初，人类为了方便管理在人类社会活动的妖怪，设立了天工局，而妖怪为了交流在人类社会生活的经验，成立了妖怪协会。当康是妖怪协会的会长，也是傅黎的朋友，不管是哪个身份，朱厌觉得，他被妖皇陛下找上门这事，就得找他逼逼。 「朱厌？」唐康语气中带着意外，「什么事啊？」 朱厌沉声道：「我这齣大事了……」 唐康：「你的小茶馆倒闭了？」 朱厌：「跟这件事比起来，茶馆倒闭那就不叫事儿！」 唐康：「那是……？」 朱厌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用沉重的声音说道，「我刚刚被妖皇陛下找上门了。」 「啥？」电话对面唐康不是很相信，「他跟你又不熟，跑你那去做什么？而且他都将近百年没出凤鸣山了。大晚上的，你认错人了吧？」 朱厌：「没认错，他还自我介绍，说他叫傅黎，他是天工局的。」 唐康：「……他确实叫傅黎，但天工局又是什么鬼？」 朱厌把事情完整说了一遍，最后恹恹道：「所以妖皇陛下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还有他问的那些问题……他这是想消除谁的记忆啊？」 「这些暂且不管。」唐康说道，「你先别慌，我现在就跑一趟凤鸣山，去看看傅黎在不在。也许……也许那只是一个跟傅黎同名同姓又长得像的人类而已。」 同名同姓还要长得像，这个撞上的概率也太低了。朱厌看着挂断的手机，站在窗边幽幽地嘆了口气，今夜註定无眠了。 乔俊跟着傅黎走出小区，此时将近凌晨三点，路上没什么人。人行道上落满了银杏叶，他们沿路踩着金黄的叶子往前走，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乔俊走一段，侧头看一眼傅黎。 傅黎的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上古大妖，满怀希望地以为能够问到些有用的线索，结果却毫无收穫。 他以前都不知道，傅黎居然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乔俊不知道失忆具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忘记所有人，所有事，甚至忘了自己是谁，那必当是孤独和无措。虽然现在从傅黎身上看不出这些痛苦，但当初醒来的时候，发现记忆一片空白时，肯定十分彷徨无助。想像着那样的傅黎，乔俊突然感觉有些心疼。他忍不住又侧头看去，却对上了傅黎的视线。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傅黎问完，随后露出几分嫌弃的神情，「还有你这是什么眼神？」 第19章 十九只鸡「这么巧，又见面了。」…… 乔俊往前蹦了两步，转身挡在傅黎面前。 傅黎被迫停下脚步。 「那朱厌一定是孤陋寡闻，所以才什么都答不上来。」乔俊安慰地拍了拍傅黎的肩膀，「我们多找些大妖怪问问，肯定会有知道的。」 傅黎敛眸瞥了一眼乔俊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低声嗤笑，眼底露出几分嘲讽，「说得轻松，你当那些上古大妖路边的石头，是随便捡的么？」 「慢慢找，总能找到。」乔俊收回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傅黎，「放心吧，我会帮你一起找的，直到你成功恢復记忆！」 傅黎低敛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抬眸对上乔俊的目光。那双深色的重瞳看似幽深，情绪和想法却是一眼见底，是如此的郑重和真诚，犹如誓言。傅黎心头微微一颤，先是熨贴的暖意，紧接着却生出一种微妙的不爽。 「你对谁都是这么热心的么？」傅黎冷着脸问道。 「当然不是！」 傅黎脸色稍缓。 「如果那个在天桥下假扮流浪汉骗我钱的骗子，我就不会那么乐意帮忙了。」乔俊说道，「但你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哦？只要是朋友你都会这么热心帮助？」傅黎觉得不是那么开心了。 第28页 「当然，换做庄胜蓝我，我也一样会帮他。」 「那还是算了吧。」傅黎从乔俊身边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算了啊？」乔俊转身追上去，「我跟你说，要打听上古大妖的下落，肯定从妖怪那里入手……」 「哦？那你认识的妖怪有哪些？」 「兔子精徐畅！」 「还有呢？」 「呃，还有……还有……」 傅黎嗤笑一声。 乔俊：「还有我们前天刚抓的那只乌鸦精算吗？」 傅黎：「你还可以把今天的朱厌也算上。」 乔俊：「可以吗？」 傅黎：「可以，现在你认识的妖怪有三只了，还有呢？」 乔俊：「……没有了。」 乔俊情绪开始低落，刚扬言要帮傅黎找上古大妖，扭头发现自己认识的妖怪一只手都数不满，简直太打击他的雄心壮志了。 傅黎和乔俊先回了一趟酒店，洗漱了一番，等到六点多天色微亮，找了一家餐馆吃早饭。乔俊吃了两大碗皮蛋瘦肉粥后，之前被傅黎打击得低落的情绪恢復了正常值。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乔俊吃着虾饺，鼓着腮帮子含煳不清地问道。 「去委派组遇袭的附近转转，找一些小妖怪问问，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更具体的线索。」傅黎说道。 这次任务对那作案妖怪的描述，实在太过模煳，虽然切实入手做的，也只有试试能不能从当地妖怪那里问到些什么。乔俊有一点说得挺对，要找妖怪，还是得从妖怪入手。 这次去委派组遇袭地，跟昨晚不同，乔俊差点被人挤得和傅黎走散，亲身感受了一把国庆的人山人海，只觉得人类实在太可怕了，这样挤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幸好，委派组遇袭的地方偏僻，不然挤在人群中，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乔俊和傅黎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找到三只小妖怪问了话，结果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一只妖怪袭击了人，他们随便找了三只妖怪问话，正好得到了行兇妖怪的线索，这概率得撞了狗屎运才能有吧。 在这期间，庄胜蓝来了一个电话，他那边的情况比他们要好上许多。 庄胜蓝那边袭击委派组成员的妖怪也是人形状态，遇袭者也没看清妖怪长相，但被监控拍到了，局里调了监控出来，给了较为清晰的照片。而且，那妖怪的形态并没有经过幻化，也没有离开当地，庄胜蓝借着当地警方的配合搜索，已经对那妖怪的行踪了有了眉目。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对那妖怪实行抓捕了。 国庆已经过去，东海市终于不再拥堵。而这天乔俊和傅黎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一只妖怪，从早上开始阴沉的天又下起了雨，傅黎便带着乔俊进了一家小茶馆避雨。 这家茶馆共两层，一楼大堂，二楼包厢。傅黎只是进来避雨，就带着乔俊在大堂找了靠窗的位置。 他们隔壁坐着一对相亲男女，正在进行有些生疏的聊天。 男人一边翻着茶馆的菜单，一边说：「我第一次相亲，听说你已经相过好多次了，经验一定很丰富吧？」 女人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好吧。」 男人：「前面相亲的男的你怎么都没看上？」 女人：「感觉不太处得来。」 男人：「他们哪里不好？哦，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避免犯跟他们一样的错误。」 女人：「性格不合适。」 男人：「我性格挺好的，大家都说我很好相处。服务员，过来一下。」 服务员：「你好，先生你要点什么？」 男人：「你们这里的东西怎么这么贵的？一壶菊花茶居然要60？」 服务员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继续抱怨：「买一杯居然也要20？咦？白开水免费？那给我两杯白开水好了。」 服务员：「先生，我们这里最低消费额是人均15，你只点两杯白开水，不点其他，我们还是要收取30的。」 男人：「不是说这白开水免费的吗？怎么还收钱呢？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我要举报你们！」 「别看了，看菜单。」傅黎把菜单推到乔俊面前。 「他们这里人均最低消费是15。」乔俊小声跟对面的傅黎说。 「我知道。」傅黎侧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在跟服务员掰扯的男人，「我有钱，想吃什么随便点。」 隔壁桌的女人闻言，扭头看向傅黎。对方的长相令她惊艷，然而她此刻无心欣赏，尴尬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要一壶玫瑰红茶，一份红豆千层糕和一份哈密瓜，谢谢。」女人涨红脸匆匆跟服务员点单。 「一壶玫瑰红茶要80呢！」男人叫道。 女人：「我请客。」 男人：「哦，那谢谢你了。」 乔俊美滋滋地点了一桌小点心，吃了没几块，隔壁女人称有急事，结帐提前离开。男人找服务员打包了剩下的红豆千层糕，也随即离开。 「他们这是相亲失败了吧？」乔俊看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对傅黎说道。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傅黎显然对那对相亲男女并没有任何兴趣。 「庄胜蓝跟他的男朋友也是相亲认识的，他们就挺好的。」 第29页 傅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咦？」乔俊目送那男人走出茶馆，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了他的视野，「朱厌？」 听到乔俊的喊出的名字，傅黎扭头顺着乔俊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正收伞进来的朱厌。 乔俊的声音不大，但朱厌是妖怪，五感敏锐，他刚把伞交给店里的服务员，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结果直接撞上了傅黎的视线。 朱厌：「……」 我勒个去！妖皇陛下怎么还在东海市啊？ 朱厌心里十万只草泥马尖叫着让他转身开熘，然而视线都对上了，即便朱厌十分不想过去，还是只能挪着脚步走过去。 妖皇陛下的剧本是什么来着？ 哦，对，妖皇陛下是天工局的，他是妖怪朱厌，他们就见过一面，这是相隔一周的重逢。 朱厌在心里默默地梳理了一遍剧本，努力让自己入戏。 「这么巧，又见面了。」朱厌在乔俊他们桌旁站定，微笑着开口说道。 第20章 二十只鸡 他为什么要顺道过来？…… 「你也是来这茶馆避雨的？」乔俊一边问着，一边把旁边空着的那张实木椅子拖到朱厌面前。 「不是。」朱厌低眸暗暗瞪着面前的实木椅子，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坐下。 「那你是特意跑来喝茶的？」乔俊拿了一碟点心搁在朱厌的座位前。 朱厌偷偷瞥了一眼傅黎，见他没有开口，一副默认乔俊行为的姿态，只能默默在乔俊帮他拖过来的那张椅子上落座。 「也不是特地来喝茶的，这家茶馆是我开的，就顺道过来看看情况。」朱厌一边说这话，一边在心里极度懊悔。他为什么要顺道过来？这茶馆的管事是三年的老员工了，有什么事是管事做不好的，他非得赶今天过来？ 「你是这家茶馆的老闆啊！」乔俊露出一脸崇拜，崇拜中又带着一丝羡慕，他的公务员虽然是铁饭碗，但他觉得肯定是没有茶馆老闆赚钱多的，「你真厉害，居然能在人类的城市里开那么大一家茶馆。」 「还行，我这只是小本买卖。」朱厌笑了笑，「只要熟悉了人类社会的规则，你也可以的。」 朱厌心想，有妖皇陛下在，在人类社会开个店有什么难的？ 上次傅黎半夜上门，他没看出来乔俊跟傅黎的关系究竟怎样，不过现在看来两人关系应该挺不错。能毫不拘谨地跟妖皇陛下同桌喝茶，还能直接开口邀他落座，这关系能差吗？ 「算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乔俊摇了摇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直直地看着朱厌。 为了得到犯案妖怪的线索，他们正在找当地的妖怪——这朱厌不也是当地的妖怪吗？还是只大妖怪！消息肯定要比小妖怪灵通多了！ 「怎、怎么了？」朱厌被乔俊那双重瞳看得心慌，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撤了撤。 「傅黎，那犯案妖怪的事，我们要不也问问朱厌？」乔俊看向对面的傅黎，捂着嘴小声徵询傅黎的意见。 傅黎转眸看向朱厌。 朱厌是上古凶兽，傅黎以为他脾气暴戾，所以之前找上门只问了关于消去记忆的事，就没多问其他事。现在看来，朱厌的脾气似乎挺好的，倒是确实可以跟他打听一下关于犯案妖怪的线索。 乔俊又继续小声道：「朱厌他是东海市的大妖，统领着全东海的妖怪，消息肯定很灵通。」 「喂喂！我可没有统领全东海市的妖怪！」朱厌小声纠正乔俊的话，「现代社会，又不是过去的封建王朝，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怎么讲究地盘统治什么的了，都忙着创业呢！哪有时间管那些小妖怪的事啊？」 「啊？」乔俊面露失望。 「咳！当然，我消息还是比一般小妖怪灵通的，想问什么你们尽管问吧。」朱厌又补充道。 「我想跟你打听一只妖怪。」傅黎压低声音说道。妖怪的五感敏锐，他也不怕朱厌听不到。 「你说。」朱厌微微侧过身子，正对着傅黎，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那妖怪人形的模样，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梳着马尾辫，单眼皮，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能隐藏妖气。9月30日那天夜里，她以这个姿态在九曲街袭击了人。我不确定她是否具有幻化能力。」 「十七八岁的女孩，梳着马尾辫的……」朱厌摸着自己的下巴，拧着眉头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相关记忆，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没见过那伤人的妖怪，不过我最近好像听一个小妖怪提过，他最近偶然目睹了那么一起妖怪伤人事件。我给你打电话问问去。」 朱厌起身去门口打了个电话，大概五分钟就折了回来。 「9月30日夜里，发生在九曲街，应该跟你说的是同一起事件了。」 「知道那犯案妖怪现在在哪儿吗？」傅黎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那小妖怪说，有个人可能知道。」 朱厌口中的小妖怪是一只麻雀精，名字叫马超，持有合法身份证，是东海一中初二的学生。在案发的前段时间，他曾经在校门口见到过他们美术老师跟犯案妖怪打招唿，她们什么关系他不清楚，但感觉他们的美术老师应该是认识犯案妖怪的。 不过，那马超并不知道那美术老师的家在哪里，而今天学校已经放学了，要找那美术老师，只能明天过去东海一中。 第30页 第二天下午，朱厌带着乔俊和傅黎去了东海一中，马超跑出来带他们进了学校，去办公室找那位美术老师。 那位美术老师叫张月，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性，她被马超从办公室叫出来，跟乔俊他们一照面，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乔俊见到张月，也跟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不是昨天在茶馆相亲的那位女性吗？ 张月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僵硬的神情，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马超，又奇怪地看向傅黎等人，她不知道这些学生家长找她这个副科老师有什么事。学生家长来学校找老师，不是找班主任就是找主课老师，像他们这种副科老师，只要没有招惹学生，基本不会被家长找上门。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张月开口问道。 「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乔俊说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梳着马尾辫，单眼皮，一米六的个子。」 「张老师，就是教师节那天早上，你在校门口打招唿的那个女孩。哦，对了，那女孩只是回头看了你一眼，根本不搭理你。」马超在一旁积极地做补充，帮助张月回忆。 「那个女孩啊……」张月记起来了，「你们认识那女孩？你们是她什么人？」 乔俊：「朋友。」 马超：「亲戚。」 张月：「到底是什么？」 乔俊和马超对视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 乔俊：「亲戚。」 马超：「朋友。」 张月：「……」 傅黎：「……」 朱厌：「……」 朱厌拍了一下脑门，朝马超摆了摆手。 马超赶紧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朱厌迈步上前，走到张月面前，他盯着张月，瞳孔出现些许暗红。 张月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两眼放空地看着朱厌。 「那女孩跟你什么关系？」朱厌问道。 张月：「我跟她不熟，她是两个月前刚搬过来的租客，跟我住一幢小区楼，。」 朱厌：「她家的住址。」 张月：「心悦小区27幢三单元506室。」 朱厌：「她平时喜欢去那些地方？」 张月：「不清楚，听邻居说，她在金光ktv娱乐会所工作。」 朱厌在张月眼前打了个响指，张月回神，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一头银白色板寸的壮汉。 朱厌露出和蔼的微笑，「张老师，我们是在帮朋友找离家出走的女儿，马超说你见过她，我们就过来问问你。既然你不方便透露那女孩的信息，我找派出所报案找人也是可以的，反正已经知道那女孩在东海市了。今天谢谢你了。」 朱厌说完转身就走，马超颠颠地跟上去，乔俊和傅黎紧随其后。 「哎……」看着一行人说走就走，张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不方便透露那女孩的信息啊！只要你们能证明跟那女孩的关系真当，说得上那女孩的名字或者有照片，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她也不能随便把对方的消息透露给陌生人啊！ 话说刚刚谈话的中途，她好像恍惚了一小会儿，可能是被昨天那相亲男气得一个晚上没睡好。张月按了按眉心，转身走进办公室。 乔俊一行离开东海一中，转去了犯案妖怪住的地方，然而那妖怪并不在家。问了她的对门邻居，说是去ktv上班了。一行人又从小区打车，前往那妖怪上班的金色ktv娱乐会所。这么一圈兜转下来，他们抵达会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第21章 二十一只鸡 乔俊：「没问题，宝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乔俊一行人踏入金色ktv娱乐会所的大门。 「请问这个人是在你们这里上班吗？」乔俊站在前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跟那犯案妖怪的对门邻居要来的，那人在楼下自拍时，无意间把那妖怪也拍了进去，正好方便了他们找人。「就是这个女孩，她叫苏巧巧。」 前台穿着制服的女孩，接过乔俊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们员工里没这个女孩。」 「真的没有？你再仔细想想，她邻居说她就在这里工作。」乔俊有些着急地问道。 「真没有。我在这里工作两年多了，新老员工我都认识，我确定其中没有这个女孩。」前台的女该把手机递还给乔俊，视线却偷偷往傅黎那边瞥。 眼前的小帅哥长得十分养眼，不过却比不上那位站在他身旁的青年的英俊得夺人心魄。如果不是对方看起来没有半点亲和友善，反而充满锐利的攻击性，她都想跟对方要一张合影了。 「梁姐，什么女孩啊？」一位同样穿着制服的青年，端着一箱空啤酒瓶，从包厢走廊那边过来。 「他们来这找个人，说是我们这里的员工。」被叫做「梁姐」的前台女孩开口解释道，「不过我们这里根本没这个人。」 「让我看看。」那青年把那手上的空酒瓶搁在前台的大理石檯面上，对着乔俊说道。 乔俊重新把手机解锁，把苏巧巧的照片递给那青年看。 「看着有点眼熟。」青年伸手把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这女孩确实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但是我们这里常客。这段时间她经常来我们这里，我见过她几次。听李哥说，她几乎是天天来报导的。」 第31页 「真的假的？」那梁姐问道，「我怎么没见过她。」 「一般都是她朋友订了包厢，她来的时候直接进去了，没来前台这边，你没见着也是正常。」青年说道。 「她今天过来了吗？」乔俊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今天还没见过她。」青年说着把搁在檯面上的那箱空啤酒瓶拿下来，「我去忙了。」 「梁姐啊，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下这人在不在？」乔俊收了手机，看着前台的梁姐，讨好地笑道。 「不行啊！小帅哥。」梁姐说道，「我这里的包厢，一般客人不叫服务，我们是不会随意进去的。我要是帮你找人，差不多得把所有包厢都找一遍了，这样我们肯定会被投诉，然后明天就被经理炒鱿鱼了。你们就没那女孩的联繫方式吗？直接打电话找她呗！」 「她又不是打电话就会乖乖出来的……」乔俊小声嘟哝。给苏巧巧打电话说什么？说我们是抓你的人，你赶紧出来让我们抓一下？ 「你们这是吵架了啊？」梁姐朝乔俊暧昧地眨了眨眼，「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就得好好哄着啊！你说……」 「给我开一个包厢。」傅黎开口打断梁姐的话。 「啊！要一个包厢是吗？你稍等……」 乔俊一行被服务员带着去了二楼的一个包厢。等服务员走后，乔俊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塑料巴掌拍摇了摇，回头问傅黎，「傅黎，我们要在这里唱歌吗？」 傅黎走过去抽走乔俊手中巴掌拍，扔回沙发，「把这里的包厢都找一遍，把那妖怪找出来。」 乔俊：「好的，sri！」 傅黎：「不要学庄胜蓝。」 乔俊：「没问题，宝贝。」 傅黎：「……」 傅黎懒得理会乔俊耍宝，继续道：「这会所一共三层，我负责一楼的包厢，你找二楼的，朱厌……」 傅黎看向正在玩点歌机的朱厌。 朱厌不是天工局的人，找苏巧巧那个妖怪跟他没什么关系，傅黎叫了朱厌的名字后，才想起自己没有权利给对方分频任务。 朱厌却是在听到傅黎喊自己后，立刻站直身体，积极响应妖皇陛下号召，「明白，我负责三楼包厢。」 傅黎：「……」 既然朱厌自己那么说了，傅黎也就不跟他客气，「找的时候，不要使用妖术，也不要闹出大的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傅黎说完三人分头行动。 傅黎下楼，朱厌上楼，乔俊轻手轻脚地摸到隔壁包厢门口。 朱厌上了三楼，刚避开服务员，还没开始找，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唐康。 「餵……」朱厌把手机贴在耳边，走到一间包厢门口。 「你干嘛呢？」唐康在电话那头问道。 朱厌把包厢门推开一道缝，震天的摇滚乐从门缝里宣洩出来。朱厌从门缝里往里看，里面灯光闪烁，明明灭灭，但妖怪的眼力极好，目光一扫，也就几秒时间，便确定里面没有苏巧巧。 「你在ktv唱歌呢？」唐康听到了那喧闹的音乐，调侃道，「你兴致不错啊！」 朱厌关上包厢门，压低声音恶狠狠地沖唐康道，「呸！唱屁的歌啊！我这是在帮妖皇陛下执行任务呢！」 「傅黎怎么还在东海市呢？」唐康惊讶道。 「我也想问他怎么还在东海市呢？」朱厌欲哭无泪，「为了帮他做任务，我特么还对着一个人类用了迷魂术，那种不入流小妖怪才会用的法术，我的一世英名啊！」 「傅黎他在做什么任务啊？」唐康好奇地问道。 「就找一个袭击人类的妖怪，大概就躲在这个ktv里。不能把她吓跑了，所以不能用妖术，只能把这里的包厢全都找一遍。」朱厌说着到了又一间包厢门口，推门扫了一眼，又阖上，「你打我电话有事吗？」 「哦，对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去凤鸣山找服常问了，他告诉我傅黎两年前出门后就再没回去过。」唐康说道，「所以，你那边自称是天工局的傅黎，很可能就是妖皇陛下本人。」 「我就没怀疑过他不是！那张脸我还能认错不成？」朱厌说道，「然后他怎么就成天工局的人了呢？」 「关于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傅黎进天工局肯定是他的用意，我们不能坏了他的事，总之先配合他，不要莽撞地揭穿他的身份。」唐康道，「等我店里忙完，我就过去看看傅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行吧，你尽快吧。」朱厌道，「我忙着找妖怪呢！挂了。」 朱厌挂断电话，继续挨个包厢地找。 二楼，乔俊偷偷摸摸地推开又一间包厢门，舒缓深情的音乐从里面流淌出来。乔俊的目光在里面扫了一圈，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躺在沙发上，酥肩半漏，男的光着膀子半压在她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得激情四射。 乔俊：「！！！」 第22章 二十二只鸡 「不是说不要闹出大动静的…… 乔俊瞪大眼睛，看着沙发上那对男女越亲越起劲，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纠缠得难解难分，只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燥热起来。 乔俊曾经在山林里撞见过不少各种动物的交配，但人类的交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有点刺激又有点新奇。乔俊知道他这样盯着看不太好，但翻腾的好奇心让他有点挪不开视线。他还不知道人类具体是怎么交配的，电视上只有接吻然后一起躺在床上，根本看不到具体做法。 第32页 乔俊屏住唿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看。 然而，就在他看到男人脱了裤子扔在地上时，突然听到走廊的一头传来了脚步声。乔俊赶紧阖上包厢的门，拍着发烫的脸颊，晕乎乎地往前走。 嗨呀！好可惜啊！最后还是没看到他们是怎么做的！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看了几眼乔俊，随后快步走过来，拦住乔俊，有些担心地询问道：「先生，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乔俊心虚地连连摆手。 「你的脸很红……」 「我、我这是被热的！」 那服务员仔细看乔俊，见他确实只是脸红，身上没什么酒气，神志也清醒，不像是喝多了在走廊上晃的醉汉，便告诉他前面尽头有个吧檯比较凉快，热的话可以过去坐会儿。 「好的，我等会儿就去。」 服务员没有再说什么，走到前的楼梯口，朝着楼上去了。 乔俊舒了口气，双手捧着脸胡乱揉了一通，继续执行傅黎安排的任务。 乔俊走过拐角，到了下一个包厢的门口，趁着走廊上没有人，他伸手去推门。然而，他手掌刚贴在门上，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妆容精緻的女孩，扶着门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哪位？」女孩问道。 乔俊视线越过女孩的肩头，往里面扫视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彩灯晃得他眼疼，但一圈扫视下来，他还是看清了里面五个女孩的脸，确定这间包厢里面没有苏巧巧。 「不好意思，我走错包厢了。」乔俊挠了挠头，沖女孩友好地笑了笑。 那女孩看着乔俊那双好看的眼睛，面上泛起一丝红晕，「没关系，你要来我们包厢坐坐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有事……」乔俊连忙拒绝，他还有好多包厢没找呢！ 「哦，那算了。」女孩失望，从包厢出来，关上门转身朝着洗手间那边走去。 乔俊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工作工作……」 又连续找了两个包厢之后，乔俊看到从走廊一头走来两个青年。瘦高个的男人，穿着带条纹的白衬衣，衬衣扣一直开到胸膛，露出里面的一条银链子，他走路脚下虚浮，明显是喝醉了。他身旁个子稍矮的青年，长着一张略显秀气的脸蛋，有些吃力地架着瘦高个的男人，两人歪歪扭扭地在走廊上走成一条波浪线，慢吞吞地朝着乔俊这边走来。 乔俊只得按兵不动，等这两人过去后再继续检查剩下的包厢。 两人走到乔俊所在的位置，正要从乔俊身旁路过时，那个瘦高个的男人突然身体一扭，带着架着他的矮个青年来了一个大转弯，整个人踉跄着朝着乔俊扑了过来。 乔俊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那个瘦高男人，谁想他这边一手扶住对方胳膊，那男人另一只手就勐地推开架着自己的矮个青年，腾出手掐住乔俊的下巴，带着醉意的双眼眯起，肆无忌惮地打量乔俊的脸。 「曹先生！」被推开的矮个青年马上过来，企图把几乎贴在乔俊身上的瘦高男人拉开。 然而，被叫做曹先生的瘦高男人一点不配合，反而色眯眯地盯着乔俊，「长得真不错，比小五好看。」 乔俊被酒气和男士香水的混杂的味道熏得想打人，但想起傅黎吩咐过不能闹出大动静，就没敢直接把快粘到自己身上的曹先生扔出去，想动手把人推开，但刚抬起手，就被对方死死地环住脖子抱住了。 「开个价，你跟了我……嗝……多少钱？」曹先生在乔俊耳边问道。 「曹先生，你别这样……」那个矮个青年——曹先生口中的小五扯着曹先生的衣服，想把人拉开，奈何人死死地挂在乔俊身上就是撕不下来。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落包厢里了，「那个你等一下，我去找人过来帮忙！」 「哎！别……」乔俊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小五人就跑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 找什么人啊？找了人过来，他还怎么无声无息地搜查剩下的包厢啊！乔俊有些急了，开始动手扯曹先生的胳膊。 「嗷嗷！疼死了！我胳膊要断了……」曹先生开始夸张地嚎叫。 乔俊立刻不敢动了，任他这么嚎起来，那肯定会把人招来的！ 乔俊一只手在曹先生的脖子后面比划着名，想着要不简单粗暴地直接把人打晕算了。但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不比妖怪，乔俊从没对人类动过手，不知道怎么样的力道下去，才能成功把人打晕，而不是成功把人打死。这要把人打晕居然还是个技术活，简直愁死鸡了！ 「你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乔俊把手抬了放，放了抬之后，气唿唿地威胁道。 「哦？不客气？」曹先生指尖在乔俊脖子上摸了一把，又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怎么个不客气法？」 乔俊身体一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就见到满面寒霜的傅黎大步朝他们走来。 乔俊双眼一亮，还未来得及开口喊傅黎，傅黎就一阵风地走到了他身旁。他一手抓住曹先生的手腕，反手一扭，直接这段了他的胳膊，另一手抓住乔俊的胳膊，把人扯到自己身后。 「就这么个不客气法。」傅黎看着踉跄地退开的曹先生，冷冷道。 曹先生痛得张嘴要嚎，然而刚叫了半个调子，就被傅黎一脚踹在心窝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间包厢门上，直接撞开了门，摔进了包厢里面。 第33页 包厢里面一群正在唱歌的年轻人，发出一阵惊叫。 「不是说不要闹出大动静的吗？」乔俊站在傅黎身后，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小声说道。 傅黎生气了。平时只是看起来只是带着些许锋芒的冷峻，生起气来，气势却犹如爆裂的烈焰，让鸡有点害怕，但又莫名感觉十分帅气。 傅黎没说话，大步走进那间被撞开的包厢，乔俊赶紧跟上。 走进包厢，傅黎将包厢门随手关上，隔绝了里面声音的外泄。门一关，原本正在惊叫的年轻人们顿时噤若寒蝉。 「这样就不算大动静了。」傅黎看了一眼侧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咳的曹先生，对身后的乔俊说道，「以后遇到这种对你动手动脚的人，直接动手，不用跟他客气。明白了吗？」 「……明白了。」乔俊认真地点头。他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反驳傅黎的好，比如他觉得至少被一个醉鬼抱了一下，没有必要採用那么暴力的手段。 傅黎从曹先生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包厢点歌台旁边的女孩——也是巧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苏巧巧。 「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由我动手？」傅黎看着苏巧巧，开口问道。 苏巧巧顿时脸色一变，「你们是天工局的？」 傅黎没再说话，一手摸出一张符，拍在包厢门上，另一只手一翻，一柄弯刀握在手中。 傅黎身形未动，那边苏巧巧却是抢先出手了。她五指曲起，弹出尖锐的爪子，从高脚凳上一跃而起，身影化作一道虚影，挥爪朝傅黎抓来。傅黎反手拿弯刀格挡，刀刃跟利爪相撞，竟是发出了金属磕碰的声音。 苏巧巧一击不成，另一只手也弹出利爪，疾如闪电地朝着傅黎的眼睛抓去。傅黎侧身躲过那一爪，以此同时弯刀缠上了火焰，直接烧断了格挡在刀刃上的爪子。苏巧巧尖叫一声，落地飞速后撤。 「这、这都是什么啊？」包厢内剩下的年轻人见状，顿时乱了起来。之前看着还只是单纯的打架，现在又是爪子又是火的，这特么是在演玄幻剧吗？！但他们特么一点也不想当这剧的群演啊！ 第23章 二十三只鸡傅黎冷笑一声，「那就让…… 包厢内的年轻人开始慌乱起来，惊叫着连滚带爬地挤到乔俊身旁，把空间留给那战在一起的一人一妖。 傅黎和苏巧巧连过数十招，吧檯茶几上的酒罐零食全被扫到了地上，布艺沙发上被苏巧巧的爪子划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填充的海绵。那些海绵又被傅黎的火燎过，留下焦痕，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苏巧巧并不是傅黎的对手，只是胜在速度快，让傅黎一时间没法拿下她。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傅黎很快开始适应她的速度，有意识将她往里面墙角逼，缩小她的活动范围。苏巧巧不笨，也立刻意识到了傅黎的用意，她一咬牙，左臂硬挨了傅黎一刀，从傅黎身旁穿过，兇悍地朝着人群扑来，企图从这群人中抓一个当人质。 缩在乔俊身旁的那群年轻人，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苏巧巧之前是他们一起玩的同伴，但在看到她弹出寸许长的指甲，用非人类的速度跟傅黎打得难解难分，再智障也知道苏巧巧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类，已经不能当做同伴看了。此刻，她一脸狰狞地朝他们扑来，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来展示同伴爱的。 那群年轻人，就犹如一群受惊的小仓鼠，争先恐后朝着包厢门口挤，终于反应过来要从这个可怕的包厢里逃出去。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根本没有装锁的包厢门，居然怎么也打不开。有人发现了傅黎贴在门背后的那张纸符，十分机智地想到可能是那张符的问题，伸手想去揭下来，却发现那张符就好似是画在门上的，见鬼地根本揭不下来！ 曹先生在被傅黎折断胳膊的时候，就被痛得酒了大半的，这时也是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奋力往那群年轻人那边爬，想要从苏巧巧冲过来的直线路径上逃开。 乔俊好心地揪住他的衣领，单手提起他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旋即朝着苏巧巧迎面冲上。 「滚开！」在音乐的喧闹声中，苏巧巧尖叫着朝乔俊的眼睛挥爪。 「我就不滚！」乔俊矮身一躲，避开苏巧巧的爪子，背身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脚下一转，将她整个人在空中抡了个整圆，随后顺势朝着傅黎那边扔去。 傅黎弯刀一翻，从苏巧巧后背捅入，手心的火焰也顺着刀刃没入苏巧巧的身体。 「啊啊啊啊——」苏巧巧发出悽厉的叫声，身上爆发出浓烈的妖气，与此同时，身形逐渐拉长，转眼变成了一只身长近两米的黑色大猫。她躬身一弹，竟是从傅黎的刀刃上挣脱，翻身落在吧檯上，伏身呲牙，竖起的猫瞳愤怒地盯着傅黎，发出威胁的咆哮。 「是只猫妖啊……」乔俊恍然，难怪动作那么敏捷。 「乔俊。」傅黎唤了一声。 「你们别乱跑啊！」乔俊回头对缩在门角落里的那群年轻人叮嘱了一声，才往前走了两步，跟傅黎隔了一段距离，又跟猫妖遥遥相对。 深色的鲜血从猫妖背上的伤口流出，顺着她黑色的毛皮滴落在吧檯上，又从吧檯流淌到地上，很快就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积成了一小摊血水。傅黎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就跟当初乔俊在窫窳身上见过的一样，显然是她无法用妖力癒合的，只能由着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 第34页 猫妖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这两个天工局的人，显然跟之前她袭击的那几个不一样，她杀不了他们，只能尽快想办法从这个包厢逃脱出去。 「喵嗷！」猫妖厉叫一声，朝着傅黎扑去。 乔俊跃起，上前拦截。 就在乔俊挡住那猫妖，使她身形停滞的瞬间，傅黎连弹出几簇拳头大的火球，击中猫妖。 猫妖哀嚎着翻身后撤。 乔俊随即跟上，故技重施，他负责限制猫妖的行动，再由傅黎出手攻击。 在联手进攻这件事上，乔俊和傅黎十分有默契，一个追着猫妖堵劫，一个配合攻击，几番下来，那猫妖身上的毛便被烧了大半，随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傅黎从口袋里摸出黑匣子，将奄奄一息的猫妖封印进匣子中。 「耶！任务完成！」乔俊举着双手朝傅黎奔去，「傅黎，击掌！」 傅黎扫了一眼乔俊高高举着的两只手，转身看向挤在包厢门角落的那群年轻人，以及缩在沙发上的曹先生，「还得善后。」 乔俊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互相拍了两下，完成了一个人的击掌，问道，「怎么善后？」 挤在角落的年轻人顿时不安地骚动起来，随后一位身高体壮的年轻男孩被推了出来。 「你、你要对我们做什么？杀、杀人是犯法的！」那男孩鼓足了勇气，小声喊道。 傅黎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用红绳系在一起的狮头铜铃，铜铃有拇指大小，上面雕琢着狮头的纹路，看起来十分精緻。 「这是什么？」乔俊好奇地问道。 「庄周梦蝶。」傅黎回道。 「之前朱厌提到过的，有类似催眠功能的法器？」 「嗯。」傅黎拿着狮头铜铃的手一晃，两枚铜铃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旋即，一群小小的，由白色光晕化成的蝴蝶，朝着那群年轻飞去。当蝴蝶没入他们的眉心后，他们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天工局人员出任务时，被普通人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时，用来善后的法器。周庄梦蝶会将他们最近记忆中，感到震惊、不敢相信的一段记忆模煳掉，再根据他们自己的想像填补上那段失去的记忆。就像大梦一场，醒来之后不该记得的记忆都会被自身的想像篡改。不过，这只对普通人有效，对有修为的修行者和妖怪不起作用。」傅黎说完，收起手中的铃铛。 「这个法器天工局人员每人一个？」乔俊问。 「不是，是调查部成员每人一个。」 「那我的呢？我也是调查部的。」 「转正后才有。 「哦。」 经过打斗的包厢内一片狼藉，但这是没办法收拾了，傅黎简单处理了猫妖留下的血迹，便打开了包厢门。 包厢门口站着朱厌，见门打开，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我找完上面的包厢，突然发现这边出现了妖气，就过来看看。是你们要找的那只妖怪吗？」 「对，就是我要找的那只妖怪！是老大一只猫妖，蹿来蹿去的可难抓了。」乔俊回道。 「是吗？不过，你们动作还是挺快的，我下来也才一会儿……」 乔俊一边和朱厌说着话，一边跟着傅黎离开抓妖现场。之前跟曹先生一起的小五去找人，等会儿人过来，包厢里那个状态，他们可不好解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熘之大吉方为上策。 傅黎在前台留了一笔钱，作为包厢赔偿的费用，又留了联繫方式，让会所不够再联繫他。 「赔了那么多，半年的工资都没了……」跟着傅黎走出会所大门，乔俊忍不住心痛道。 「局里有报销。」傅黎道。 乔俊松了口气，「你那曹先生醒来会不会报警？你都把他胳膊扭断了……」 傅黎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报警。」 「嗯，我觉得这件事本来就是那曹先生不对，他报警我们也不用怕他。还有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我当时也想动手打他，就是怕力道控制不好，不小心把人打死。话说折断胳膊腿什么的肯定死不了人，人类的医术那么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啊！还有你把那曹先生的胳膊折断的时候，简直帅呆了！」乔俊花式夸起了傅黎。 跟在后面朱厌偷偷瞥了一眼乔俊，这只鸡精看起来像只小马屁精。 再说那位断了胳膊的曹先生醒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包厢，拼命从自己记忆中找出相关片段。他记得自己调戏了一位长得十分英俊的青年，随后一位长得更英俊的男人跑过来折断了他的胳膊，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一间包厢，再之后的记忆就断片了。难道这包厢的一片狼藉，就是他跟那个男人打架造成的吗？他才学了一个月的柔道，就有那么厉害了吗？ 当然，他并没有报警。 虽然借了家里的协助，才开的公司，但他好歹也算是个在商场上混的男人。因为调戏一个男人，而跟另一个男人大打出手，这种事情闹出去，可跟平时包养男人不一样，除了丢脸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而他还可能会被他爹打断腿。 所以，等小五带着人找过来后，曹先生在包厢那群年轻人议论纷纷地朝他指指点点时，赶紧带着人离开包厢。下楼给前台留了一笔赔偿款，然后让小五送他去医院。 第35页 第24章 二十四只鸡 「去书店，买教材。」…… 成功捕获苏巧巧的次日，乔俊和傅黎回到了旬州市。 庄胜蓝那边的任务线索要比傅黎他们明确，但抓捕的过程却不怎么顺利。庄胜蓝一度把目标妖怪堵在了对方落脚的旅店里，但是交手中失误，让那妖怪逃了。照那个情形，庄胜蓝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回来了。 傅黎进了审查部的办事厅，去提交封印着苏巧巧的封印匣，乔俊站办事厅门口等他，顺道把庄胜蓝之前发给他的微信语音听了一遍，内容除了抱怨抓捕任务目标失败的怨念外，就没有其他有营养的东西了。乔俊听完后，给庄胜蓝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回完以后，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回復，想着庄胜蓝多半在忙，便去朋友圈给他们的朋友们点赞了。 他现在已经有五个微信好友了，除了之前加的傅黎、庄胜蓝和陆启光道长，朋友圈列表里又多出了朱厌和麻雀精马超，朋友圈的内容着实丰富了不少。傅黎是八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庄胜蓝一般发一些休假时好吃好玩的，偶尔会有自拍和心情描述；陆启光道长的朋友圈，不是讲道相关的，就是清岳观活动相关的，偶尔发两张风景照。而新加的朱厌和马超的朋友圈，就比他们要有趣多了，各种生活琐事，各种嬉笑怒骂，反正题材不限，任意发挥。乔俊比较喜欢他俩的朋友圈。 马超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数学老师讲错题的吐槽。 乔俊给他点了个贊。 朱厌在两分钟前，发了一杯绿茶的照片，配文——那位终于走了，这茶喝着也香了。 乔俊也给他点了个贊，随后评论问道——谁走了啊？ 评论完了，乔俊下滑刷新，想看看朱厌有没有给他回復。结果一刷新，朱厌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乔俊：「？？？」 乔俊莫名其妙，赶紧又刷了几遍，但还是找不到朱厌的那条朋友圈。 乔俊捧着手机沉思良久，从好友列表里找出朱厌，给他发消息。 乔俊：朱厌，你刚发的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朱厌：什么朋友圈？我没发过朋友圈！ 乔俊：但我明明看到你发了…… 朱厌：我被盗号了！那是盗号的发的！ 乔俊：啊？微信号还能被盗走的吗？ 朱厌：是的，所以你也要保管好你的微信号，不要像我一样被盗号。 乔俊：要怎样才能保管好微信号？ 朱厌：保管好手机就可以的。 乔俊：好的，我知道了。 乔俊：谢谢你啊！ 朱厌：……不客气。 乔俊刚跟朱厌聊完，傅黎就从审查部的办事厅出来。 「然后还有去哪儿？」乔俊收起手机，问道。 「去谢主任的办公室。」傅黎说着，朝楼梯口那边走去。 乔俊立刻跟上去。 乔俊跟着傅黎走进谢衡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谢衡谢主任，还站着两个十分面生的男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留着一头极短的刺儿头，长相是一种粗犷的英俊。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迷彩服，看起来野性十足。 一个身形和乔俊差不多，看起来也较为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一头短碎发柔软服帖，皮肤白皙，长得好看，但人看起来有些阴沉冷郁，似乎不是很好相处。 「你是第一次见面吧。来，认识一下。」谢衡给乔俊介绍道，「这两位跟你一样，也是我们局里的协从者，他们刚出任务回来。穿迷彩服的是黄耀，原形是德牧犬。穿黑衣服的叫常既明，有千年修为的黑蛟。」 「你们好！」乔俊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唿，同时新奇地看着他们。虽然早在庄胜蓝口中听说过，距离还有两位同为协从者的妖怪，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你好。」黄耀咧嘴朝乔俊笑道。 常既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这是乔俊，新来的协从者，原形是乌骨鸡。」谢衡向黄耀他们介绍完乔俊，随后又忍不住看了乔俊两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介绍黄耀他们，感觉像是在介绍两只勐兽，怎么介绍起乔俊，感觉像在介绍一道家常食材？ 「谢主任，怎么了？」乔俊疑惑地回望谢衡。 「咳！」谢衡干咳一声，收回视线，开始说重点，「前两天上面下达了一个通知，对全国天工局的工作人员提出了学歷要求。普通员工，学歷要求在本科及本科以上；修行者，学歷要求在高中及高中以上；协从者——学歷要求在初中极初中以上。」 乔俊一脸迷茫。 黄耀一脸呆滞。 常既明面无表情。 谢衡的视线在三只妖怪的脸上依次掠过，「我们局里，普通员工和修行者都没有学歷问题，有问题的只有你们三位协从者。这初中毕业证还有一点要求，是需要你们参与当地中考，并且分数线达到当地高中最低分数线——这也是为万一将来要求你们高中学歷做准备，毕竟你们妖怪跟我们人类不可同日而语，说不定就等到高中学歷的政策了。所以，你们回去记得好好准备，明年六月参加中考。」 「等、等等！主任，我们入职的时候，可没说还要考学歷的！」黄耀叫道。 「对啊，这不是刚下达的新政策嘛！」谢衡拨了一下桌面上的笔，抬头望着黄耀。 第36页 「我们要是考不过呢？」黄耀捋了一把他的刺儿头，问道。 「那明年加薪和奖金就没有你们的事了。」谢衡微笑道，「并且，后年还会接着安排你们参加中考。」 黄耀：「……」 「三位，还有其他问题吗？」谢衡说道，「没问题了，就赶紧买教材去吧。正好你们休假，现在也暂时没什么任务，趁着这段时间多学点。」 坐在沙发上的傅黎，率先起身，开门走出谢衡的办公室。随后，剩下三只妖怪也跟着一起陆续出去，乔俊顺手帮谢衡关上门。 谢衡的办公室外—— 黄耀一脸烦躁，「我可是因为天工局没有学歷要求，才进来工作的……」 「我也是！我也是！」乔俊在一旁用力点头。 「这下怎么办？人类的考试可难了！」黄耀扯了扯里面t恤的衣领，看向乔俊和常既明，「都是难兄难弟，你们别不吱声啊！」 「大不了不加薪。」常既明说完，转身便走。 「啧！这傢伙还这么不合群！」黄耀说着，扭头看向乔俊，「乔俊是吧？你打算怎么办？」 乔俊扭头看傅黎，「傅黎，怎么办？」 「去书店，买教材。」傅黎说着，朝着电梯间那边走去。 乔俊立刻跟了上去。 黄耀有些迟疑。 他跟傅黎虽然同为特派组成员，可他们真不熟。局里有很多女性喜欢傅黎（的脸），但说实话，傅黎的脾气真不怎么好，组里跟他走近也就庄胜蓝了。傅黎又不是妖怪，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以交流的东西，他没必要非逮着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人类亲近。只是没想到这新来的妖怪居然跟傅黎那么亲近，而且傅黎居然愿意提供帮助！ 黄耀也没迟疑多久，也就两三秒的时间，他就大步跟了上去。 开玩笑！这可是跟加薪和奖金息息相关的事，他怎么能因为关系生疏，就放弃蹭这次免费指导的机会呢？这必须不行！他可是要在人类社会买房买车的德牧啊！ 第25章 二十五只鸡「我又没要求你给我考一…… 傅黎带着乔俊他们去了市中心的新华书店，那是市里最大的一家书店，书的品种相对更加丰富多样。 不过，想要在这家书店一口气把初中教材买全，那也是不可能的。教材类书籍，书店一向是跟着学期走的，这个时期也只能买到上学期的教材。而且，现在十月都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有些书差不多被学生买断货了。 傅黎也没有在书店一口气把书买全的打算，全买回去了乔俊也没法一口气全学了，剩下的他打算在网上慢慢买。 傅黎带着乔俊和黄耀，穿过一楼的言情小说区，引得一群女孩的惊艷侧目，随后走楼梯上了二楼，来到初中教材区。乔俊和黄耀乖乖地跟在傅黎身后，在教材用书的挑选上，他们没有任何发言权。 傅黎走在前面，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从书架上取书。每拿一本，就转身递给乔俊，让他自己捧着。而傅黎每往乔俊手上放一本书，黄耀就凑过去看一眼，然后照着一样的拿两本——他打算帮常既明也带一套回去。虽然那傢伙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但好歹是局里唯一的妖怪同事——哦，不，现在多了一个乔俊，应该说是唯二之一了。 说到乔俊，他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傅黎那么亲近。 趁着傅黎去了拐角那个书架，黄耀拉住乔俊，小声问道：「你跟傅黎关系很好？」 「当然，我跟傅黎是朋友。」乔俊也跟着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压低声音。 「不，我的意思是——你跟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那么好的？」 「他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带我回家，还推荐我进了天工局，我也在任务中救过他……」 「等等！你说是傅黎推荐你进的天工局？」黄耀一脸震惊。 「对啊！」乔俊视线在黄耀脸上顿了一瞬，觉得这表情似曾相识，「当初我跟庄胜蓝说，是傅黎推荐我进天工局的，他也是跟你一样的表情。傅黎推荐我进天工局这件事很奇怪吗？」 「也不是奇怪，就是觉得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黄耀小声嘀咕，「不过人不可貌相，一念之间的事也是经常有的。」 黄耀对乔俊跟傅黎这样的关系感到有些意外，但这样一来，两人走得近也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协从者跟推荐人两者关系向来不错，他的推荐人退休前，他们就经常休假的时候结伴去酒吧喝酒。 「乔俊。」傅黎喊道。 「哎！来了！」乔俊立刻抱着书颠颠地跟上去。 在二楼选完初中的教材资料，傅黎又带着乔俊去一楼文具区买些文具，随后打道回府。黄耀住的地方跟他们不顺路，就在书店门口跟他们道别，自己打车回家。 傅黎带着乔俊回到家，帮他在自己的书房加了张摺叠桌当书桌，作为乔俊中考前学习的地方。 「去把买回来的教材整理一下，我去给你列印一套摸底试卷。」 「好的。」乔俊十分听话地开始着手整理教材。 傅黎今天就先让乔俊把语数外的三套摸底试卷做了，对他的知识水平做一个评估，明天再安排他进入针对性的学习。 半个小时后，傅黎拿着列印好的试捲走到乔俊面前。他扫了一眼被乔俊收拾得乱七八糟的课本，把手上的试卷塞给他。 第37页 「先把这三套试卷做了。」傅黎嫌弃地推开乔俊，把人赶到自己那张书桌上做试卷，然后动手帮乔俊把乱七八糟的教材，按照年段分类归整。 一个多小时后，乔俊停下笔，偷偷往书房飘窗那边看——傅黎正坐在那边看书。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打在傅黎身上，在他身上落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傅黎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类雄性啊！乔俊笔尖在自己下巴上戳了戳，视线不禁在傅黎身上停留了下来。 美丽的风景总是能叫人忍不住驻足欣赏，然后为之沉迷。 然而，傅黎并不是普通的风景，他拥有敏锐的感官。乔俊的视线在他身上一停留，他便立即抬头看了过去。 「写完了？」傅黎问道。 「剩下我的不会做……」乔俊缩了缩脖子。 傅黎合上书，随手将书搁在飘窗上，过去看乔俊做的试卷。 这三套试卷是傅黎在网上找的，属于初中入学测试，大部分题目都是小学的知识点。虽然难度不高，但傅黎其实也没指望乔俊给他考个满分看，他原本预计着平均分考个七八十分应该差不多。 然而，翻了一遍乔俊做的试卷之后，傅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试卷上大片的空白，而作答的那部分题目，居然还错了一大半！傅黎草草估计一下，乔俊这三科平均分最多也就二十多分。 「你……拼音也不会？」傅黎面对着乔俊，单手撑在书桌上，指着语文试卷上的拼音填写，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书桌后的乔俊。 乔俊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傅黎，又很快垂下视线，小声解释道：「我没上过学，偶尔才有机会下山，去一次村里的小学。不是每次下山都能听到老师讲拼音的，而且拼音课一点意思都没有……」 乔俊在茂阳村的学习途径，是下山去学校偷听老师讲课。关于拼音的内容，一年或许没机会全部学到，可乔俊在茂阳村生活了有二十年，每年学一点，原本是有机会把拼音学完的，只是比起小学的语文课，他更喜欢音乐课。体育课也喜欢，那些小朋友会在体育课跟他一起玩。 想到这里，乔俊有些心虚地看了傅黎一眼。 但是、但是——他又不是什么都没学。他会算加减法，会九九乘法表，还认识很多字——关于认字，他不止从学校学，还跟着电视学，认识的字绝对比小学生要多！ 傅黎：「……」今天去书店该买的根本不是初中教材，而是小学课本才对。 傅黎了按了按眉心，站直身体，「等着，我去一趟楼下。」 傅黎记得庄胜蓝之前说过，他隔壁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今年读初中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从那户人家借到小学课本。 结果是傅黎运气很好，小学六年的课本，他从那户人家一本不少的全部借到了。 于是，大概半个小时后，乔俊坐在属于他的那张书桌后面，书桌的左上角是一摞叠得高高的初中教材，书桌的右上角是另一摞同样叠得高高的小学课本。 「我要把这些全部学完？！」直面两座书山，乔俊面露惊恐。 「不是全部学完……」傅黎站在乔俊的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黑色锐利的双眸直视着对方，「是学完这些，并且顺利通过明年中考。」 「这太难了！」乔俊叫道。 「我又没要求你给我考一个全省状元回来。」傅黎不满地看着乔俊。 「傅黎，我觉得我对加薪什么的，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 「那你也得把中考过了。」傅黎一副不容反驳的态度。 「为什么？」 「你进天工局是我推荐的，我不想看到你连一个小小的中考都过不了。」傅黎说着，翻出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推到乔俊面前，「先从语文开始吧。把书看完了，我给你出试卷做。」 乔俊：「……」 乔俊觉得，傅黎已经不再是他崇拜的帅气酷炫的英雄人物了，他变成了像故事里的那种长着邪恶犄角的大恶魔，还用爪子死死地摁着他学习，专｜制霸道又不讲理。 乔俊想要奋起抗议，但鸡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身无分文，连离家出走肯定会饿肚子。而且离家出走了，今晚就吃不到傅黎做的红烧排骨了——下午回来买书回来的路上，他跟傅黎一起去超市买的排骨。傅黎不常做菜，但做的菜都特别好吃，他之前吃过一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终于等来了傅黎再次下厨的时机，他怎么能离家出走呢？ 乔俊苦哈哈地翻开书，为了红烧排骨开始刻苦学习。 傅黎拿了把椅子，在乔俊对面坐下，方便乔俊随时提问。 看了不到十分钟，乔俊的手机响了。他顺手摸出手机一看，是朱厌给他发的一条微信。 乔俊刚点开消息，余光就扫见傅黎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学习时间，不许玩手机。」傅黎说道，「拿来。」 「我没在玩，朱厌跟我说正事呢！」乔俊说道。 「什么正事？」 「当然是关于你失忆的事！」乔俊道，「朱厌是上古大妖，他肯定也认识一些上古大妖，之前跟朱厌加微信的时候，我托他帮忙打听一下，哪种妖怪有抹去人记忆的能力。你说的，先得找到导致你失忆的真正原因，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你恢復记忆的正确方法。我没跟他透露你失忆了，这么跟他打听没错吧？」 第38页 傅黎眸光微微颤动了一下。朱厌在会所帮了他们之后，傅黎是想过找对方打听其他上古妖怪的，只是那天晚上朱厌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开口跟朱厌提。原以为只能下次再去找朱厌询问，谁想乔俊却早就帮他问了。 乔俊说，会帮他一起找恢復记忆的方法，并不是一时情起的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在认真用心地帮他。 傅黎看着乔俊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你什么时候跟朱厌加了微信。」 「我们打车去东海一中的时候啊！当时我跟他一起坐在后车座，然后就互相加了微信——用扫一扫加的。我还加了那只小麻雀精马超的微信呢！」乔俊眉飞色舞地说道。 「嗯。」傅黎对怎么使用微信加好友不感兴趣，转回正题道，「朱厌怎么说？」 「他说，他把他认识的几只上古大妖都问了一遍，都说不知道。」乔俊脸上飞扬的神色褪尽，一脸沮丧道。 傅黎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这种否定的答案他不是第一次收到，早就不会为此感到沮丧失落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什么正事要聊了？」傅黎说着再次朝乔俊伸手，「手机给我，学习时间，我帮你保管。」 乔俊：「我不玩手机，我就偶尔刷刷朋友圈……」 傅黎伸着手，对乔俊的说辞无动于衷。 乔俊：「那……有人给我发消息，你记得跟我说……」 乔俊依依不捨地把手机放进傅黎手中，傅黎十分冷酷无情地没收了乔俊的手机。 这一天，乔俊开启了地狱式的学习生涯。他白天和晚上的时间，几乎都被学习占据，个人时间寥寥无几。 在乔俊被傅黎监督着，被迫刻苦学习了一个星期之后，庄胜蓝完成任务回来了。 这天下午，乔俊和庄胜蓝在傅黎家门口久别重逢。 一直阳光灿烂的乔小俊，站在门内萎靡不振；一向神采飞扬的庄少爷，站在门外失魂落魄。双方一照面，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了一场抱头痛哭。 第26章 二十六只鸡「用词不要那么客气，请…… 乔俊和庄胜蓝抱头干嚎了一会儿，隔壁传来开门声，拥抱着的两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那位正要出门的男住户，保持着一脚踏出门外的姿势，神色微妙地看着他们。 「咳！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马上就出门了。」那男住户回神，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勐地甩上自家大门，飞快逃离现场。 乔俊和庄胜蓝默默地松开彼此。 「傅黎在家吗？」庄胜蓝问道。 「不在，刚出门了。」乔俊回道。 「我也不是来找他的。」庄胜蓝勾住乔俊的脖子，「走，去我家坐坐，陪哥聊会儿。。」 乔俊迟疑了一瞬，傅黎出门前给他布置了作业，他还没做完。但很快他就把这点迟疑踩在了脚下，他是一只不羁的鸡精，他不能一直屈服在傅黎的压迫下乖乖学习，他要抗议，他要反抗，首先从不做作业开始！ 于是，乔俊积极地响应了庄胜蓝的号召，进屋拿了钥匙，就跟着下楼去了。 庄胜蓝住的地方就在傅黎家楼下，直接从楼道走下去就到了。 进了屋，庄胜蓝去了厨房，乔俊在客厅探头探脑。乔俊第一次进庄胜蓝的住处，房子的格局基本跟楼上傅黎家差不多，就是相比于傅黎家的干净整洁，庄胜蓝这里显得稍稍有些凌乱。 「乔俊，你想喝什么？牛奶过期了，冰箱里还有啤酒和果汁，你喝哪个？」庄胜蓝在厨房里喊道。 乔俊跑得厨房门口，「有酸奶吗？」 庄胜蓝：「没有。有ad钙奶，喝吗？」 乔俊：「喝！」 庄胜蓝自己拎了一罐啤酒，扔给乔俊一排ad钙奶，勾肩搭背地回到客厅。 两人也不好好地往沙发上坐，庄胜蓝开了啤酒，直接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乔俊有样学样，坐在旁边长沙发的扶手上，跟他膝盖碰膝盖。 「来，碰个杯。」庄胜蓝拿着啤酒送到乔俊面前。 乔俊拆出一瓶ad钙奶，插上吸管，在庄胜蓝的啤酒罐上磕了一下。 庄胜蓝喝了口啤酒，缓缓开口道：「我跟我男朋友分了……」 「啊？」乔俊惊讶地瞪大双眼，「为什么啊？」 「也没有特别的为什么，就是他觉得我不是他的真爱，傅黎才是他的真爱。」庄胜蓝扭头看着乔俊，面无表情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追求他的真爱了，所以提出跟我分手。」 「我该说些什么？」乔俊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没有感情经歷，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跟他倾诉感情挫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嗨！不用你安慰，你就坐着听我发发牢骚就好。」庄胜蓝抬手揉了揉乔俊的脑袋，说道，「其实我也没多难过，就是有些失落。我跟他是相亲认识的，我虽然挺喜欢他的，但毕竟交往时间不长，也到不了刻骨铭心的地步。我吧，还算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对于直男我就是再喜欢也不会去掰弯对方……」 「直男是什么？」乔俊问道。 「喜欢女人的男人。」 「哦哦！掰弯就是让喜欢女人的男人喜欢男人？」 「对！我去！被你绕晕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不会去掰弯对方。」乔俊说道。 「对，我不会去掰弯直男。所以要找到一个让我心动，又正好喜欢同性的男人，实在太难了。」庄胜蓝说到这里，嘆了口气，「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结果居然是个死颜控，才在视频里见了一次傅黎，就火速移情别恋了。」 第39页 「但是这个……不能怪傅黎吧？」乔俊嘟哝着为傅黎辩护道，「傅黎又没有勾引他……」 「哟！这么护着你家傅黎啊？是是是，不怪你家傅黎，怪我看人眼光不好。啧！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明是非的人吗？」庄胜蓝把乔俊那头微卷的头髮揉成鸡窝状，「能为在视频里见过一面的男人跟现任分手，就他这毫无原则的花心毛病，没有傅黎也有后来人，迟早移情他人。现在想想，分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我还没陷进去。」 庄胜蓝喝了口啤酒，继续道：「你知道吗？他还跟我要傅黎的联繫方式，我不给他，他还跟我发脾气！操！」 乔俊一脸震惊，「这太过分了！」 庄胜蓝：「就是！我当时还想着我们有过一段的情分，才没给他傅黎的联繫方式的。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了，我特么应该给的！」 「啊？」乔俊一脑袋问话。 「你别看傅黎表象看起来冷冰冰的，他脾气暴躁着呢！真惹恼了，直接动手揍得你亲妈都不认识。」庄胜蓝说道，「打个比方，他那性格就像是覆盖着冰雪的活火山，平时看着高冷得很，发起脾气来却像火山爆发。他要真敢骚扰傅黎，把傅黎惹恼了，有他受的！对了，你还没见过傅黎发脾气的模样吧？」 「我应该见过一次……」乔俊想起那位抱了他一下，被傅黎折断手的曹先生，那次应该算是一次火山的小喷发吧？ 「什么感受？」庄胜蓝撞了一下乔俊的肩膀。 「帅呆了！」乔俊双眼亮晶晶道，「傅黎咔咔两下就把那个醉鬼打飞了！」 「……哦，你不是他坏脾气的受害者啊！运气真好。」庄胜蓝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个话题，「话说你见到我时，那一脸的萎靡不振是怎么回事？」 「上个礼拜，谢主任向我们下达了上面的最新政策，要求我们这些协从者，必须拿到初中或者初中以上的学歷。」乔俊一脸沉重道，「也就是说，我明年要去参加中考了！」 「这事我上午在局里听老黄说了。」 「然后，我的苦难就开始了。」乔俊道，「傅黎每天压着我看书做题，还没收我的手机！我一天到晚，不是对着课本，就是对着试卷，眼睛都快近视了！」 庄胜蓝：「咦？妖怪也会近视的吗？」 「不知道。」乔俊斜眼看向庄胜蓝，「你能不能别打岔？」 「我闭嘴，你继续。」庄胜蓝喝了口啤酒，示意乔俊继续讲。 乔俊咬着吸管喝空手上那瓶ad钙奶，又重新开了一瓶，「人类的小孩，上过小学的考中考至少也得学三年，我都没上过小学，他居然要求我明年六月必须过中考！他也不换位思考一下，换他没上过小学，他能学半年就把中考过了吗？」 「呃，我申请打断一下……」庄胜蓝举起一只手，申请发言。 「申请通过。」乔俊看向庄胜蓝。 「我觉得傅黎他就是换位思考了，才认为你能学半年就通过中考的。」庄胜蓝十分诚恳道，「傅黎他因为失……咳！因为某些原因……」 「他失忆了？」乔俊把庄胜蓝咽回去的那句话补全。 「你知道了啊？」庄胜蓝露出意外的表情。 「嗯，傅黎告诉我的。」 「看来他真的挺信任你的。」庄胜蓝笑道，「既然他自己告诉你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掩着了。傅黎因为失忆的原因，记不起自己是谁，我们又查不到他的户籍，所以我师父帮忙给他重新办了个户籍。在新的户籍身份下，傅黎是没有任何学歷的，他就买了教材自己看，半年后参加了高考，然后高分考上了上京市一所大学。现在学籍还挂在那学校，要不是他没时间，本科证也能用最短的时间拿出来。对傅黎来说，只要把该看的书都看一遍，就不存在考试通不过的情况。所以，我想傅黎是换位思考了，在他看来中考完全没难度，你花半年时间学习后参加，没道理通不过。」 「他是学霸吗？」乔俊目瞪口呆。 「用词不要那么客气，请叫他学神。」庄胜蓝拍着乔俊的肩膀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受够白天学习，晚上还要学习，没有半点私人时间的生活了！」乔俊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想好了，我要跟他抗议，他能轻松做到的事，不代表我也能！我不止要罢做今天的作业，我还要跟他分居！」 「噗——」庄胜蓝喷出一口刚喝进去的啤酒，「咳咳咳咳……卧槽！你……咳！你说啥？分、分分分居？！咳！呛死我了……咳！你、你你你俩现在是同居关系？！」 第27章 二十七只鸡「没什么，在跟人吵架而…… 世界日新月异, 乔俊和傅黎的关系也跟着日新月异了吗？他跟他们分别才不过半个月时间，这一人一妖就变成同居关系了？！庄胜蓝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发表了问号，他的大脑表层, 就跟刚开的啤酒似的，迅速堆满了装着问号气泡。 「你，跟傅黎，同居了？」被啤酒呛到的庄胜蓝终于缓过气来，咬着重音又问了一遍乔俊。 「我跟傅黎难道不是在同居吗？」乔俊偏过头, 一脸疑惑地看着庄胜蓝。 庄胜蓝沉默地跟乔俊对视了好一会儿，他的脑细胞终于不再发表问号，开始陆续工作起来。 「你现在每天晚上睡在哪里？我不想听床上这个答案, 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傅黎睡一个房间吗？」庄胜蓝问完，随后紧张地盯着乔俊。 第40页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跟傅黎睡一个房间？我有自己的房间。」 「你们……在谈恋爱吗？」庄胜蓝整理了一下思绪，提出更直接的问题。 「没有啊！」 庄胜蓝明白过来了, 乔俊这完全是用词错误，白白浪费他的感情。 「乔俊，你听我说。」庄胜蓝一手搭在乔俊肩上, 语重心长道, 「你跟傅黎的关系不能用同居来形容, 应该用合租。还有，你应该好好学习语文了。」 「合租？但是我没付房租啊！房租都是傅黎一个人付的。」 「……那就用收养形容吧, 就这么决定了。」 「傅黎也没让我喊他爹。」 「哈哈哈哈……突然想看你叫傅黎一声爹，他会是什么反应？」庄胜蓝躺倒在沙发里，一手举着啤酒，一手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别笑了！」乔俊拍了拍庄胜蓝架在沙发扶手上的膝盖，「你先跟我说, 我跟傅黎的关系怎么不能用同居？我不是跟他住一起的吗？同居不就是住在一起吗？」 「对，同居就是住在一起……哎哟！笑得我肚子疼，起不来了，乔俊你拉我一把。」 乔俊伸手，把躺在沙发里的庄胜蓝拽起来。 「好了，不笑了。」庄胜蓝揉了揉脸，给乔俊解释道，「同居这个词吧，一般说的是情侣住在一起。你跟傅黎是情侣吗？」 乔俊摇头。 「收养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以后就说合租，或者合住都行，别说同居了。分居也不能随便用，你又不是跟傅黎闹离婚。」 乔俊点了点头。 「刚刚说到哪里了？你要跟傅黎分居？咳！意思是说你要搬出来住？」庄胜蓝喝掉啤酒罐里的最后一口酒，反手扔进沙发旁的垃圾桶。 「对！我要搬出来住！我得让傅黎明白，我需要减负！」乔俊捏着ad钙奶的小瓶子，一口气喝干。 庄胜蓝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一个不堪学习重负的小学生，为了向家长表示抗议，决定使出离家出走的大招。 「你搬出来打算去哪里住？」庄胜蓝单手撑着脸颊，问道。 乔俊卡壳。 「要不来我这边住？正好我家客房也空着。」庄胜蓝建议道。 「可以吗？」乔俊双眼一亮，盯着庄胜蓝确认道。 「可以可以，反正我恢復单身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我马上上去收拾行李，搬家！」乔俊欢唿一声，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欢天喜地地往外跑。 庄胜蓝起身跟上，打算上去给乔俊搭把手。 乔俊兴沖沖地上楼，拿钥匙打开门，进了玄关，就发现傅黎已经回来了，他正拿着茶杯站在客厅中。 「去哪儿了？」傅黎看着乔俊，开口问道。 「我去庄胜蓝家里坐了一会儿。」乔俊侧身，露出身后跟着进来的庄胜蓝。 庄胜蓝抬手跟傅黎打了个招唿。 「赤河市那边的任务顺利吗？」傅黎视线落在庄胜蓝身上。 「还行。」庄胜蓝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顺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剥皮，「赤河市那边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中途被他跑了一次，所以花的时间长了些。不说任务了，乔俊有事情要宣布。」 傅黎转头，重新看向乔俊。 「咳咳！」乔俊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傅黎，我觉得你给我布置的学习任务太多了，为了表示抗议，我决定搬到庄胜蓝家去住了！」 「既然是这样，那晚上的油焖大虾我就留着一个人吃了。」傅黎喝了口茶，在庄胜蓝对面坐下，浑然没把乔俊的「离家出走宣言」放在心上。 乔俊先是一愣，继而瞪大双眼，随后一阵风地冲进厨房，果然在流理台上找到了一盆活蹦乱跳的对虾。 庄胜蓝听到厨房里传出乔俊的欢唿声，听起来比刚才他同意友情贊助客房还高兴。 「我去做作业了！」乔俊从厨房跑出来，又一阵风似地冲进书房。 「喂喂！你还搬家吗？」庄胜蓝冲着书房大声问道。 「我不搬了！」 庄胜蓝：「……」说好的要跟傅黎抗议呢？说好的离家出走呢？你桀骜不羁的抗争心就值一道油焖大虾吗？他真是看错鸡了！ 庄胜蓝把剥好的葡萄塞进嘴里，视线从书房门口收回，看向坐在对面，捧着茶杯，稳如泰山的傅黎，「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居然还有点腹黑？」 这奖励与严苛并行的手段，乔俊这么单纯的一只鸡，还不被镇压得服服帖帖？ 傅黎把手中的茶杯搁在茶几上，嫌弃地看向庄胜蓝，「你还不走？」 庄胜蓝直接在沙发上躺倒。 「我也想吃油焖大虾。」傅黎很少下厨，难得遇到一次，他当然要蹭完晚饭再回去。 庄胜蓝回来之后，局里没有再发布需要出动特派组的任务，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休假。 往常休假的时候，庄胜蓝总喜欢去外面玩一圈，这一次他却是每天跑去傅黎家，摊在书房里飘窗上，陪乔俊刻苦学习。分手的事，他跟乔俊说没什么，但到底还是让他进入了心情低落期。跟乔俊瞎扯的时候，看起来挺欢乐，很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一旦安静下来，就能明显看出他没什么精神。 傅黎对庄胜蓝这位每天都来打扰乔俊刻苦学习的访客，十分地不待见。要不是见他心情不太好，他必然会毫不留情地把人拒之门外。 第41页 乔俊以前靠着去学校偷听老师讲课，学过一部分小学知识。而且，乔俊不是小孩，他有足够的理解能力，记忆力也不错，在傅黎的奖励和严苛并行的政策下，花了大半月的时间，基本把小学的重点知识学得差不多了。 十一月初的时候，傅黎开始让乔俊进入初中课程。然后，乔俊在学了两天英语之后，开始对其深恶痛绝。 「我不要学英语！」背了半天单词，背得双眼转圈的乔俊，狠狠地把英语课本往书桌上一拍，朝着推门进来的傅黎喊道。 庄胜蓝坐在飘窗上，磕着瓜子，看乔俊日常沖傅黎炸毛。学习使鸡发狂，想当初乔俊还是傅黎的半个小迷弟，现在几乎隔天就要冲着傅黎炸一次。 「你最好抓紧时间背单词，晚点给你听写。」傅黎眼也不抬地说道，「要是听写不过，晚上就抄写单词。正好你现在你晚上有大把的时间，我不介意让你抄一个晚上的单词。」 经过之前乔俊「离家出走宣言」后，傅黎给他稍稍调整了学习时间。晚上的学习任务取消，只留了能在一小时内完成的习题。 「我要抗议！」乔俊叫道。 「抗议无效。」 傅黎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傅黎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着乔俊那边走去。 「howareyou！」乔俊甩了拖鞋，光脚踩在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冲着傅黎吼道。 傅黎十分冷静地把乔俊从椅子上拽下来，摁着他重新坐下，不疾不徐地回道，「imfine。」 「哈哈哈哈哈哈哈……」庄胜蓝捧着肚子大笑着从飘窗台上滚了下来。 而傅黎接通的电话那头，谢衡一度怀疑自己的电话打到国外去了。 「傅黎？」谢衡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嗯，谢主任，有什么事吗？」傅黎站在乔俊身旁，倚着书桌，单手撑在桌边，垂眸望着乔俊。等乔俊偃旗息鼓，重新翻开英语书，才把视线从他身上转开。 「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突然说英语了？」谢衡问道。 「没什么，在跟人吵架而已。」傅黎淡淡地回道。 谢衡：「？？？」现在年轻人的吵架方式都是那么新奇的吗？ 谢衡沉默了一秒钟，才想起自己给傅黎打电话的目的。 「傅黎，马上来一趟局里。把乔俊和庄胜蓝也叫上，特派组紧急会议。」谢衡沉声道，「还有，来之前你们最好看一下信息部的任务栏。」 谢衡说完便挂了电话。 傅黎蹙起眉头，用手机登陆天工局的信息库，查看面向调查组发布任务的任务栏。 「谢衡的电话？」庄胜蓝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傅黎走来，「出什么事了？」 庄胜蓝话刚问完，傅黎已经点进了任务栏，上面是一大片飘红的s级任务。 第28章 二十八只鸡饕餮：「他刚刚又掉线了…… 庄胜蓝走到傅黎面前, 凑过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也被那一大片的飘红的s级任务惊着了。他昨天才进任务栏看过，上面基本都是普通任务, 只有寥寥几条标红的s级任务，现在竟然变成了面屏红。 「这是怎么回事？」庄胜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s级任务，是不受地域限制，面向全国特派组发布的任务，一般不会轻易发布出来。遇到管辖区内委派组无法解决的任务时, 在情况不是特别严峻和紧急的情况下，当地天工局会调度自己局内的特派组成员，指派他们去解决。就像之前, 谢衡对东海市和赤河市两起任务的安排。这基本是全国天工局一致默认的准则，自己管辖区内的麻烦，优先自己动手解决。也正是因为如此，s级任务很少有这种扎堆出现的情况。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意味着麻烦绝对小不了了。 傅黎随手选了一条s级任务信息点进去，查看里面任务描述。 10月22日，青州市天工局调查部委派组成员赵逸项, 于青州市天中区三六九界, 晚上9点18分, 遭遇妖怪袭击，重伤。任务要求：抓捕作案妖怪。 10月25日, 广阳市天工局调查部委派组成员孙桥，于广阳市火车东站，晚上22点57分，遭遇妖怪袭击，重伤。任务妖怪：抓捕作案妖怪。 10月25日, 上京市天工局调查部委派组成员王一肃，于上京市中山区二合农贸市场，晚上19点24分，遭遇妖怪袭击，死亡。任务要求：抓捕作案妖怪。 10月26日，重洲市…… 傅黎一连往下翻了七八条任务信息，几乎清一色是天工局工作人员遭遇妖怪袭击，要求抓捕作案妖怪的任务。 「大范围天工局工作人员遇害，这看起来像是针对天工局发动的袭击。」庄胜蓝沉声道，「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支使这些妖怪。」 「先去局里开会。」傅黎收了手机，转头对乔俊道，「乔俊，走了，去一趟局里。」 乔俊立刻扔了手上的英语书，从椅子上跳起来。 乔俊三人抵达民宗局的大厅门口时，就发现原本门庭寥落的大厅，进出的人明显多了许多。来到天工局的专用电梯前，一大群人在那里等着。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蜂拥着走进电梯，瞬间把电梯挤得满满当当的。乔俊自从入职以来，从来没坐过那么拥挤的天工局电梯，他整个人都被挤着贴在傅黎身上了，而傅黎则是被他挤得后背贴在了电梯轿箱的内壁上。 第42页 傅黎微微蹙眉，显然对眼下的情况十分不满。 乔俊抬眸看了他一眼，抬起胳膊，双手撑在傅黎的脑袋两侧，然后借着手撑的力道，身体使劲往后挤，生生给傅黎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在旁人眼中，就仿佛乔俊给傅黎来了一个双手壁咚。没过一会儿，全电梯的人眼神都开始往傅黎那边飘了。 傅黎眉头皱得更紧，垂眸看了一眼用双手和身体把圈起来的乔俊，低声开口道：「乔俊，把手放下。」 乔俊：「没事，我撑得住。」 傅黎不耐地抬手，直接抓住乔俊的手腕，把他撑在轿厢壁上的手拽了下来。失去支撑的乔俊，吧唧一下，整张脸撞在了傅黎的胸膛上，撞得鼻子发算泪花直冒。 把乔俊的双手抓下来后，傅黎抬眸扫过电梯内所有人。众人纷纷扭头，看轿顶的看轿顶，看地面的看地面，再也没有人往傅黎那边看了。 庄胜蓝缩在在电梯的角落，笑得双肩直打颤。 幸好，坐电梯到八楼并不需要特别漫长的时间。没两分钟，电梯就到了八楼，电梯门打开，乔俊三人从电梯出来，离开了拥挤的电梯轿厢。 庄胜蓝把光亮的电梯门当镜子，整理了一下被挤得皱巴巴的衣服，乔俊从口袋里摸出工作牌戴上，然后两人跟着傅黎往调查部的会议室那边走。 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三人还没走到会议室门口，就见一个皮肤偏白，身形微胖，步履匆匆地迎面走来。这人摆弄着手机，似乎没怎么注意看前面，一下子撞在了乔俊身上。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那中年男子手气手机，连声跟乔俊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乔俊摆着手回道。 庄胜蓝侧眸看来，视线落在中年男子身上，「你不是天工局的人吧？」 天工局的工作人员，他虽说不是每一个都认识，但工作了两年，大部分他都见过，而这个人一看就感觉十分眼生。 「我叫唐康，是持有合法身份证的妖怪，我是来这里办个证明的。就是不小心跟刚刚带我上来的工作人员走散了，我正找他呢！」那中年男子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腩，对着庄胜蓝露出和善的笑容。 「特别办事厅在对面那个区，不在这边。」庄胜蓝说道。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旬州的天工局，对这里不太熟悉……」唐康朝着庄胜蓝歉意地笑了笑，又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傅黎。 「带你上来的工作人员叫什么？」傅黎看了一眼唐康，开口问道。 「他叫……」 「唐康！」唐康话还没说完，走廊一头一位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 「哎！我在这儿！」唐康朝着工作人员使劲挥手。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那工作人员朝傅黎他们打了个招唿，有些不满地对唐康说道。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唐康好脾气地解释道。 「哎，你这次跟着我，别乱跑了，我这就带你去特别办事大厅。」工作人员说着，跟傅黎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唐康跟上。 唐康没说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跟了上去。 等唐康跟着工作人员走远，乔俊三人才继续往会议室走。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拐过走廊的拐角后，唐康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唐康，你要办什么证明来着？」工作人员带着唐康走进办事大厅，回头询问道。 「办户籍证明。」唐康回道。 「你的身份证是我们这边办理的吗？」工作人员又问道。 「不是。」 「那我们这里没办法给你办理户籍证明，你得去给你办理身份证的天工局。」 「哎？是这样的吗？」唐康一脸意外，「那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还以为户籍证明可以异地办理的。」 「没事，我送你下去吧。」 工作人员把唐康送出一楼民宗局的办事大厅后折返，唐康则是摸着下巴朝着办公楼后面的停车场走去。 这唐康不是别人，正是朱厌那晚被傅黎找上门后，打电话联繫的瑞兽当康。他是从朱厌那里得知傅黎回了旬州，才跟着跑过来看情况的。只是他也不知道傅黎住在那里，只听朱厌说傅黎自称是天工局的人，于是就跑来了旬州市的天工局门口蹲点。 这一蹲就是一个多星期，从十月底蹲到了十一月初，今天总算让他撞见了傅黎。于是，他赶紧联繫了旬州天工局的特别办事厅，藉口要找他们办理证明，让那工作人员下来接他上去，然后故意跟傅黎来了个走廊偶遇。 唐康在停车场找到他租来的小汽车，坐进驾驶座，他就立刻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开启了群语音。他一共拉了三个人，朱厌、白泽和一个叫陶铁的人。 「我刚刚在天工局里见着傅黎了，他还真在人类的天工局上班。」语音一开通，唐康就立即开口说道。 「这我不是早先就跟你说过了吗？你见着妖皇陛下后，就得出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结论啊？」朱厌嚷嚷道。 「没，还有——」唐康说道，「傅黎看我的眼神特别陌生，就跟真不认识我似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演技那么好？」 「当康，你再废话我就退了啊！」一个略带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一会儿还要开直播，别妨碍我涨粉。」 第43页 「呃，饕餮？」朱厌觉得这略带沙哑的烟嗓有些耳熟。 「对，就是我。」那低哑的声音说道，「还有，别叫我饕餮，叫我陶铁。b站着名美食up主，浪里淘铁就是我。微博号也叫这个，你可以关注一下。」 「行，我回头去搜一下。」朱厌道。 「饕餮！」唐康不满地喊道，「还说我废话，你这都跑题了！」 「叫我陶铁！所以这群聊的主题到底是什么？」饕餮不耐地问道。 唐康：「主题就是讨论傅黎为什么会跑去人类的天工局工作！」 饕餮：「这我哪知道？」 唐康：「我也没指望你知道。白泽，白泽你还在吗？」 唐康听到手机中传出沙沙的噪音，随后才响起白泽有些失真的声音，「在，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白泽话说到一半，突然没声了。 饕餮：「啧！他掉线了。」 唐康：「……」 白泽：「不好意思，我在山里，信号不稳定。现在好多了，继续说。」 唐康：「就说傅黎为什么要在人类的天工局工作？朱厌说过，之前傅黎找他问过如何让一个人失忆的方法，你说傅黎是不是想让天工局的某个人类失忆，所以才潜入了其中，打算伺机而动？」 饕餮嗤笑一声，「要让一个人类失忆还不简单，直接把人杀了，让他去地府走一遭，喝了孟婆汤，保证忘得一干二净。何必整那么麻烦？」 唐康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饕餮说得十分有道理。 想了好一会儿，唐康才提出另一个猜测，「我换个角度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人类想要能抹去人记忆的方法，傅黎只是他们的忙而已？」 朱厌：「这个有点道理……」 饕餮：「那他为什么要进人类的天工局工作？」 唐康：「可能是想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 白泽：「有这个可能。」 唐康：「不管傅黎是目的是什么，我觉得既然傅黎表现出不认识我们的态度，那我们就应该配合他，就假装跟他不认识。他也几百年没出凤鸣山了，难得想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我们就不要拆台了。」 饕餮：「行了，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唐康：「没了。白泽，你怎么看？」 饕餮：「他刚刚又掉线了。」 唐康：「……」 饕餮：「既然没事了那我就退了。」 饕餮说完，立即退出了群聊。 唐康：「朱厌，你还在吗？」 朱厌：「在呢！我说你这法子不是剽窃我的吗？努力配合不拆台，这不是我提出的方针吗？你这次见到妖皇陛下，就真的半点没有看出他的真实用意吗？」 唐康：「帝王心，海底针。」 朱厌：「债见！」 朱厌退出语音群聊，白泽再次上线。 白泽：「咦？人呢？怎么都走了？」 唐康：「……」 第29章 二十九只鸡 「有点冒血珠，要去医院打…… 「在你掉线期间, 他俩退了。」唐康觉得自己都快没脾气了，「我们刚才聊的内容，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听到吧？需要我再给你说一遍吗？」 「唔, 那你再跟我讲一遍吧。」白泽说道。 唐康把他们刚才讨论的内容，大致跟白泽讲了一遍，随后总结道：「一是傅黎为什么要找能够彻底抹去人记忆的方法，二是傅黎为什么会进人类的天工局工作。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情况不明，基本没有实际依据, 我也只能说一些我的猜测。」白泽徐徐开口，「先说第一点，傅黎为什么要寻找抹去人记忆的方法？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看。角度之其一, 重点在于这个方法。小妖怪之流的迷魂术既然不是他所寻求的，他在找的应该是一种能够操纵他人记忆方法，那现在人间就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方法，傅黎也应该清楚才是。幽冥地府倒是有能达到他要求的药草, 但下地府他自己就能做到。而近来没听说地府有什么动静，说明傅黎并没有去过地府。所以我大胆猜测，他想要的并不是抹去记忆的方法。」 唐康：「有道理。」 「角度之其二, 重点在于持有抹去人记忆方法——正确来说应该是能够操纵人记忆的妖怪。」白泽继续道, 「拥有操纵人记忆能力的妖怪, 就我们所知那是不存在的，那很有可能那妖怪手上持有能够操纵记忆的东西——比如幽冥地府的药草。」 「持有药草的一定是妖怪？没有可能是人类？」 「可能性极低。」白泽说道, 「人类的修行者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大能了，有谁会认识来幽冥地府的药草？即便是认识，也不敢要那药草，那幽冥地府的东西，对活人的影响可不怎么友善。」 「这样确实不会有人类敢留那药草了。不过, 说到能下幽冥地府拿到药草的上古妖怪，也就那么几位……」 「也不一定是指自身有本事下地府的，也有可能是那妖怪机缘巧合下，从哪位手上拿到了幽冥地府的药草。而且，那可能还是一个消息特别灵通的妖怪，所以傅黎没有指派妖怪进行大张旗鼓的搜寻，选择了暗中行事，以防打草惊蛇。」白泽说道，「这两个角度的猜测，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我也觉得傅黎要找能操纵记忆的妖怪的可能性比较大。」唐康说着，稍稍沉吟，「不过说起能下幽冥地府的上古妖怪，就我所知，最近下过地府的上古妖怪，好像是饕餮？五百年前他还在当我们敌人的时候，不是去地府闹了一场吗？会不会是饕餮手上有幽冥地府的药草，然后给了某个妖怪？」 第44页 「你觉得饕餮会是那种特地跑去幽冥地府，摘药草回来偷偷保存几百年的性格吗？」 「他估计对那些药草根本不感兴趣……」唐康摸了摸鼻子，随后又问道，「傅黎为什么要找那妖怪呢？那妖怪惹他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对傅黎进天工局工作，你怎么看？」唐康问道。 「他可能是在天工局当卧底，企图摧毁有能力对抗妖怪的人类，让妖族重新统治世间？」 「你认真的？」唐康震惊道。 「开个玩笑。」白泽笑道。 「我差点当真了。」唐康嘟哝。 「我是不知道傅黎为什么进天工局，不过，在傅黎主动表露身份前，我贊成你的应对——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白泽道，「他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假装不认识你，多半是有什么让他不方便向你表露身份吧？」 「我就是那么想的。」唐康发动车子，「你见着那些认识傅黎的，记得跟他们打个招唿，别遇着傅黎的时候，莽撞地揭穿他的身份。」 「行吧，我知道了。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挂了。」 「成，那我也要回白云市。为了蹲守傅黎，我都半个多月没去店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状况。」 唐康退出微信，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八楼天工局会议室，会议正要开始。 这场紧急会议，目的是就任务栏里出现大量s级任务的现象，向特派组成员做一个解释。接下来需要他们出手解决那些飘红的s级任务，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让他们知晓的。 主持会议的是调查部主任谢衡，参与会议的调查组成员，包括协从者在内的一共八人，其余不在场的，通过远程视频会议系统，在线实时参与。 特派组在场成员，分坐在会议桌的两侧。 乔俊坐的一排，往他左手边过去是傅黎和庄胜蓝，右手边挨着他的是黄耀，然后依旧穿着一身黑的常既明。而对面那一排，两男一女，乔俊却是一个不认识。 黄耀注意到乔俊好奇的目光，趁着谢衡还在调整会议视频的镜头，小声给他介绍道：「他们三人都是人类，前几天刚完成任务回来。最左边的叫裘孔阳，37岁，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中间是孟平，51岁，是一个行事谨慎的前辈了。右边那穿着皮衣的短髮女孩叫苏幼清，22岁，一个没考上大学的假小子。」 「你说谁是假小子呢！」苏幼清一拍桌子，冲着黄耀吼道。 「看到了吧？」黄耀继续跟乔俊说道，「一点没女孩子的温柔。」 苏幼清秀眉倒竖，抢了身旁孟平的笔记本，从后面撕了一张纸，随后双手翻飞，眨眼间折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摺纸猫咪，反手朝着会议桌中间一扔。那摺纸猫咪一落在桌面上，迅速膨胀起来，化作一只手臂长的白色活猫。 只见那白猫四足在桌面上轻盈地一点，随即如同闪电一般朝着黄耀扑来。黄耀起身手忙脚乱地去挡，那猫却是灵巧至极，避开阻挠，就瞅准黄耀的脸抓去。 「嗷！」黄耀痛唿一声，那猫在他脸上留了四道抓痕，随后落地重新化作半个巴掌大小的摺纸猫咪。 「活该。」对面的苏幼清抱着胳膊幸灾乐祸。 乔俊起身，从桌上捡起那摺纸猫咪，拿在手里翻看了两遍，惊嘆着看向苏幼清，「你好厉害！」 「乔俊，你哪边的？」黄耀摸着被抓伤的脸，呲着牙看向乔俊。 乔俊立刻关心地走过去看黄耀脸上的上，「有点冒血珠，要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吗？」 「这倒不用。那是苏幼清的法术——摺纸化形，只是化形出来像真的，但并不是真猫。」黄耀其实也没多生气，一边跟乔俊说着，一边重新坐下，然后朝对面的苏幼清翻了个白眼。 「哼！」苏幼清给还了黄耀一个白眼，但没有再用法术捉弄他了。 「苏幼清，卖我一打千纸鹤成么？」庄胜蓝开口对苏幼清说道，「上次我们对付乌鸦精，没个能飞的法器，被折腾得可惨了。」 「行！老价钱！」苏幼清爽利道。 「成交。」 「开会了，别聊了。」调整好镜头，走到投影幕布前的谢衡开口道，「任务栏上的那大片的s级任务，你们应该都看过了，下面我要讲的就是跟这件事有关……」 谢衡话讲到一般，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随后一位身着唐装，鬚髮皆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卓局？」谢衡一愣，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我们旬州天工局局长卓永泉。」黄耀压低声音飞快地跟乔俊介绍道，「他是被返聘的，今年107岁了。」 「但他看起来好像才六七十……」乔俊小声道。这卓永泉虽然鬚髮皆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百岁老人。 「他的修为在人类修行界是排得上号的，所以看着才那么年轻。」 乔俊恍然。 卓永泉站在门口跟谢衡打了声招唿，随后侧身让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会议室。 那年轻男子一头黑色短髮，额前一撮挑染成蓝色，眉眼凌厉，神情傲慢，双手插在裤袋里，浑身写着桀骜不驯。 「这是孙昊，我老友的徒弟，今天才刚入职你们特派组。」卓永泉说道，「你们现在正好缺人手，我就把他带过来了。他能力还算不错，可能缺点经验。小谢，你看着安排吧。」 第45页 「我知道了，我先让他跟着别人一起行动吧。」谢衡视线在会议桌两侧扫了一圈，随后落在年纪最大的孙平身上，「孟平，孙昊就先跟着你行动吧。」 孟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会议室门口的孙昊，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卓永泉拍了拍孙昊的后背，随后转身离开。 孙昊迈腿走到会议桌边，在正对着投影幕布，两侧都不挨的位置坐下，然后有些轻慢地看向谢衡。 「啧啧！来了个叛逆少年啊！」黄耀小声嘀咕。 「我们继续会议。」谢衡没有搭理孙昊的意思，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任务栏上那大量的s级任务，他们有个共通点，袭击的对象都是天工局的工作人员。作案妖怪力量良莠不齐，基本都算不上是大妖怪，原本不应该被定义为s级任务，但是在全国范围内，出现大量天工局工作人员遭遇妖怪袭击，这肯定不是偶然性事件，事情也绝不简单。这背后必定存在主导者，也就是说——有人在集结妖怪，并且针对我们天工局下手。」 第30章 三十只鸡任务万岁！我爱任务！…… 「目前, 在背后支使这些作案妖怪的主导者，是人是妖我们还不清楚，以及他对天工局下手的目的也不明确。这些都是需要你们尽快查清楚的。」谢衡说道, 「还有，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的案件，以及在全国蔓延，那些作案妖怪我们也不能放着不管。」 「前段时间，傅黎他们解决的乌鸦精袭击事件, 东海市妖怪袭击事件，赤河市妖怪袭击事件，没有意外也是属于同类型事件。也就是说, 这场事件早在我们察觉前拉开了序幕，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现在的情况无疑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谢衡说着，打开幻灯片, 幕布上出现一张全国地图，上面标註了许多红点，「这上面每一个红点, 都表示发现在地方的一起案件。这是有预谋的群体作案, 其严重性不再以个案定论。全国各天工局领导昨晚经过会议商讨之后, 已经决定将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全部提为s级任务, 由各局特派组成员接手，委派组从旁协助。从现在开始，除了紧急任务以外，特派组成员都以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为优先任务，优先接取, 优先解决！」 谢衡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视线扫向会议室内在座的人，「我要说的大致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问一下，我们之前抓回来的，跟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相关的妖怪，审查部没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什么吗？」庄胜蓝开口问道。 「据那些妖怪说，只要袭击天工局工作人员，就能够拿到有利于修行的天材地宝作为奖励。但他们也只是从别的妖怪那里听说的，并不清楚负责发放奖励的是谁。」谢衡看向庄胜蓝，「其他天工局抓到的相关妖怪那里，也是差不多的说法。有的妖怪确实收到了相应的奖励，但据说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偷偷放在窗口的。」 「他们收到的奖励，具体是什么？」傅黎开口问道。 「一些富含灵力的植株和果实。」 「这些奖励也看不出什么有指向性的东西……」庄胜蓝失望道，「看来目前抓到的这些妖怪，都只是些边缘角色。」 「得先想办法抓个大人物才行啊！」歪在椅子上的裘孔阳，侧头盯着投影幕布看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看青州市和广阳市的案件比较密集，我先接几个青州市那边的任务，看看能不能抓个大人物回来。」 「老孟，你呢？」裘孔阳说完，抬手搭在孟平的肩膀上。 孟平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动作一顿，随后道，「我留在旬州市。」 「我不想留在旬州市！」孟平话音刚落，之前被谢衡安排给孟平带的孙昊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孟平摘了老花镜，看了一眼孙昊，但什么都没说。 「我要去广阳市，或者青州市也行。」孙昊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胳膊说道，「如果不行，那就换个人带我，或者我单独行动也成。」 「哇喔！」庄胜蓝冲着孙昊吹了声口哨。 「年轻真好啊！」裘孔阳抬起双脚，搁在会议桌上。 谢衡看了一眼瞎起闹的庄胜蓝，又看向裘孔阳。 「裘孔阳，把你的脚放下！」谢衡说完，直直地看向会议桌另一端的孙昊，「我尊重我每一个下属提出的意见，也愿意倾听他们的抱怨，但我从不纵容他们无理取闹的要求。作为新人，我希望你能够先跟着前辈熟悉一下工作内容，而不是就着性子胡乱要求。所以，我的安排是你跟着孟平，如果不行，那你可以选择现在从天工局离职。」 「你……！」孙昊拍着桌子站起来，恼怒地瞪向谢衡。 「我是你领导。」谢衡淡淡道，「天工局是一个组织，一个政府部门，不是由着你性子乱来的地方。」 谢衡和孙昊对峙着，会议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沉静没能维持半分钟，傅黎就直接无视这种氛围，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我跟乔俊去广阳市。」 「你送去广阳市云家修復的断金刀，差不多也该修復完成了，正好可以过去顺路取回来。」庄胜蓝接着道。 「那我就去上京市。」苏幼清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短髮，也跟着开了口。 「我也留在旬州市，给老孟搭把手。」黄耀说完，拿胳膊肘捅了一下隔壁的常既明，「常既明，你呢？」 第46页 「重洲市。」常既明面无表情道。 「那我就中山市吧。」庄胜蓝说道。 「既然都决定好了，那会议就结束吧。你们回去安排一下，尽快行动。」谢衡说完，整理了资料，阖上笔记本电脑，率先走出会议室。 裘孔阳伸了个懒腰，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孙昊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学着点。你别看谢主任看着很温和，但不是好惹的。」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陆续往外走。 孟平慢吞吞地站起来，对孙昊说道：「孙昊，你跟我去后勤处，取一下封印木匣。」 孙昊虽然不想跟着孟平，但对他倒也没多大不满，抿了抿嘴角，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封印木匣是做什么的？」 「用来封印作案妖怪的。」孟平回道。 「为什么要用封印？既然是作案妖怪，直接打杀不就行了。还留着他们干什么？」孙昊说道。 「你这年轻人，杀心真重。」裘孔阳摇着头，往会议室外走。 「因为有些妖怪要杀死并不容易。」孟平在孙昊身旁微微一顿，随后跟着裘孔阳往外走。 孙昊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上孟平。 「有时候杀死一只妖怪，要比封印一只妖怪更加费时费力。而我们天工局抓捕妖怪的准则，则是尽快拿下妖怪，尽少对现场造成破坏，以及尽可能不要让普通人看到。」见孙昊跟上来，孟平继续道，「而且妖怪杀多了，对修行人的心境会产生影响，于修行不利。」 「哈哈，通俗来说，就是容易出现心理问题，让人逐渐变态。」裘孔阳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补充解释道。 跟着最后的孙昊嗤之以鼻。 走在前面听得十分认真的乔俊，贊同地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有些修为高深的大妖怪，无法真正被杀死，或者杀死后很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孟平继续道，「比如传说中的刑天，被砍了脑袋却依旧活着；比如说，之前傅黎抓回来的上古大妖窫窳，他是被杀死后復生，却神志混乱，成了吃人的残暴妖怪。也是因为如此，上古大妖相斗，多半时候也会选择封印对方，而不是杀死对方。」 走到楼道口，孟平带孙昊上楼去后勤处。其他人乘电梯下楼，随后各自回家整理行李，为前往任务目的地做准备。 对于出任务，乔俊是欢天喜地的——他终于从学习的苦海中挣脱出来了！ 任务万岁！我爱任务！ 然而，乔俊的快乐只维持了一路，等回到家里，看到傅黎往他包里塞英语的单词本时，他的快乐就消失了。 「我们不是去出任务吗？单词本就别带了吧？」 乔俊伸手，试图把包里那本小小的单词本捞出来。然而，手还没碰到单词本，就被傅黎抓着手腕拽了出来，然后背包的拉链被无情地拉上。 「背上，走了。」傅黎把乔俊的包还给他，背上自己的单肩包，朝着玄关走去。 乔俊抱着背包，抬眸飞快地瞥了傅黎一眼，然后伸手拨开拉链，想把单词本偷偷摸出来。 傅黎却仿佛背后长眼睛似的，转身看来，「你敢把单词本偷偷拿出来，我就让你在车上把单词本上的所有单词抄十遍。」 「不是，我就是觉得要背单词，用手机下个软体就好了，不用特地带着单词本。」乔俊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如果之前你没有拿用手机软体背单词当藉口，趁我不注意偷偷玩手机的不良行为，我现在可能会同意你真诚的建议。」傅黎看着乔俊说道。 乔俊耸拉着脑袋，把双肩包背好，拖着脚步朝玄关走去。 两人换了鞋，走出门外，傅黎正在锁门的时候，庄胜蓝拖着行李箱跑上来了。 「分你们一半，我跟苏幼清买的千纸鹤。」庄胜蓝递给傅黎六只彩纸折成的千纸鹤。 乔俊凑过去看了两眼，发现那六只纸鹤上写着字，是燕子、天鹅、金雕之类的鸟名。 「这上面怎么写着鸟名？」乔俊问道，「之前苏幼清叠的猫咪没有写猫的品种啊！」 「这是特制的，用于战斗辅助。」庄胜蓝道，「这纸鹤化形后，不但能变成活的鸟，而且鸟的体型大到足够载着人飞起来。」 「这么厉害！怎么用的？我能用吗？」乔俊问道。 「你也能用，把灵力注入纸鹤里就成了。」庄胜蓝道。 「傅黎，能给我一只吗？」乔俊朝傅黎讨要道。 「自己挑。」傅黎把六只纸鹤递给乔俊。 乔俊纠结了一会儿，挑中了天鹅，剩下的还给傅黎。 「怎么不选金雕？金雕多霸气啊！」庄胜蓝问道。 乔俊：「天鹅，海陆空全能啊！」 庄胜蓝：「……嗯，有道理。」 第31章 三十一只鸡 「让自己成为诱饵，引蛇出…… 庄胜蓝和乔俊他们一起打车去的高铁站, 然后在各自搭乘不同班次的高铁，奔赴各自的目的地。 世上有三座锁妖塔，其中一座便是地处广阳市, 由云家负责看守。中央根据三座塔所在地理位置，根据就近原则，指定了各个天工局关送押妖怪的锁妖塔。旬州天工局管辖区域内逮捕的作案妖怪，便是被指定送往广阳市锁妖塔的。因此，旬州距离广阳市并不算太远。歷时两个多小时, 也就抵达广阳市了。 第47页 在车上背了一路单词的乔俊，萎靡不振地跟着傅黎打车去市区。先去找家酒店入住，然后找地方吃午饭。 将近下午一点,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傅黎是嫌弃高铁上的便当，所以什么都没吃。乔俊倒是吃了便当，只是最近总吃傅黎做的菜, 他对食物味道的要求也有了显着提高，尝了两口便当就吃不下去了。 找了家餐厅，吃完午饭, 傅黎带着乔俊去了一趟当地天工局。虽然天工局特派组成员执行任务, 不受地域限制, 但提前跟当地天工局打个招唿，也算是对对方的尊重, 万一有什么需要，也方便开口找他们协助。 跟广阳市天工局那边打完招唿，傅黎带着侨居转去云家，取他修復好的法器断金刀。 云家是炼器世家，修行界许多法器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在界内拥有相当高的名誉地位。云家世代都是修行者，祖上出过几位十分厉害的修行者，曾经一度在修行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然而，七年前一场邙山夜雨一战，参与其中的许多修行者失踪，有天工局编制内的，有各大宗教的，还有其他来歷的，而云家——当时家主一辈的精英，几乎全军覆没。 云家在那一战中，整个家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当云家被亲人逝世的悲痛和家族难以维繫的愁苦笼罩时，是云家家主唯一的儿子云开阳站了出来，他接任家主之位，以惊人的炼器天赋，带领族人重新在风雨飘摇中站稳——当时云开阳还不满十八岁。 现在的云家比不上当年的兴盛，但就云家炼制的法器，却是在修行界拥有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云家在修行界没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但他们在圈内的名誉地位，却也叫人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从计程车上下来，傅黎一边领着乔俊往云家老宅那边走，一边跟乔俊介绍一下云家。云家老宅坐落在广阳市的郊区，在马路边下了车，需要沿着小道，穿过一片果树林，才能抵达云家大门。 「云家从五代前，就在广阳市落了根。发展至今，他们无论是财力还是影响力，都在当地有着超然的地位。」傅黎说道，「这些果树林，以及后面那一片山林，都是属于云家的产业。」 「他们家好大啊！」乔俊惊嘆完了，看着沿路的脐橙树上饱满的果子，「这些橙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傅黎：「……」听完云家的介绍，感想就这个？算了，他也没指望乔俊能有什么深刻的想法。 步行十多分钟后，傅黎和乔俊抵达云家老宅大门。早就守在门口的佣人，领着他们去了花厅，现任云家家主云开阳，就在前厅等着他们。 傅黎和乔俊抵达花厅门口时，云开阳就坐在院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见两人过来，便起身赢了上来。 云开阳个子比乔俊稍矮，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立领长衫，满身矜贵。他的身形偏瘦，眉眼清俊，面色白皙，却是没有什么血色的苍白。十一月初的季节，正是秋风送爽，他手上却抱着一只小小的暖手炉。随着云开阳的走近，乔俊敏锐地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傅黎，好久不见。」云开阳朝着傅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傅黎身旁的乔俊。 「你好，我叫乔俊，是一只成精的乌骨鸡，是旬州天工局的协从者。」乔俊介绍完自己，就朝着云开阳伸出一只手。 云开阳一愣，随即笑着跟乔俊握手，「你好，你叫云开阳。」 乔俊一握住云开阳的手，就感觉他除了手心有些温度，手背却是一片冰凉。 「你手好凉。」乔俊松开云开阳的手，微微蹙眉，「你身体不好么？」 「嗯，我是早产儿，从小就有些体虚。」云开阳朝着他们做了个请，一边引着两人进花厅，一边回道。 「平时多吃点好的补补。」乔俊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谢谢，我会的。」云开阳在花厅一侧的雕花木椅上坐下，对傅黎和乔俊道，「坐。」 傅黎和乔俊在云开阳对面，两张隔着高脚茶桌的椅子上坐下。 「小高哥，去把东西取来。」云开阳对带乔俊他们进来的佣人温声道。 那前脚离开，后脚云家的管家带着另外两个佣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乔俊和傅黎喝了会儿茶，没多久，那位叫小高的佣人，便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垫了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刀，短刀旁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小高把托盘端到傅黎面前，「傅先生，你的断金刀。」 傅黎从托盘里取了刀，握在手里，仔细查看。刀身断裂的地方修復得完好如初，注入灵力后，漆黑的刀神上浮现龟裂般的金色纹路，一如以前，没有任何问题。 傅黎手一翻，将断金刀化作寸许长，然后从脖子上摸出一根黑色的编织绳，用上面特制的活扣，将寸许的断金刀挂在上面。 「断金刀我帮你修好了，希望你以后别用得那么暴力。」云开阳说道，「还有托盘上那只小木盒，里面装的是岚姐的飞鱼环，正好也修復好了，你顺路帮她带回去吧。」 「我来广阳市是接了任务的，估计要留在这边一段时间，等我走了再过来拿。」傅黎说道。 「那也行。」云开阳点了点头，让小高重新去把那小盒子放好，「你们是为委派组成员遇袭事件来的吧？」 第48页 「你知道点什么？」傅黎问道。 云开阳旁边的茶桌下面钻出一只橘猫，在他腿上轻蹭了一下，然后跃上他的膝盖。云开阳一手抱住它，另一只手将暖手炉搁在茶桌上。 「我知道的，你们天工局的人都知道。」云开阳嘆了口气，「我们的人帮忙抓过两只妖怪，可惜都只是小妖怪，问不出什么。不过，可能是因为对天工局的人动手，那些妖怪似乎也挺谨慎，怕暴露身份，白天很少动手，作案时间多半是在晚上。要抓他们的话，选在晚上动手比较好。」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傅黎道。 云开阳留乔俊他们吃了晚饭，然后让小高开车送他们回市区。 傅黎没让小高送他们去入住的酒店，而是选了任务中妖怪作案的地点下了车。 任务是傅黎在任务栏上随手挑的，广阳市这类案件发生得不少，但他们不可能一口气全接下来，只能一个一个来。 「这些作案妖怪都是在广阳市，你说我们会不会接了这个任务，抓到的妖怪却是另一个任务的？」乔俊坐在湖边的石栏上，歪着头问傅黎。 他们此时在公园的湖边，时间还早，湖对面还有一群大妈在跳舞，音乐声顺着夜风隐隐飘来。 「那就去把另一个任务接了。」傅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出头。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之前在这里作案的妖怪，不太可能会傻兮兮地跑来自投罗网吧？」乔俊晃了晃腿。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作案妖怪是怎么认出哪些是天工局的人的？他们出外勤可没有穿制服。」傅黎问道。 「对哦！那些妖怪是怎么认出来的？」乔俊拍了一下石栏，「人类跟妖怪又不一样，没有特定的妖气。嗅觉灵敏的妖怪，倒是能分辨出人和人之间不同的气味，但没有一种气味会表明这个人是天工局的……」 「夜间出来的委派组成员多半是负责巡逻的，他们有固定的路线和负责的范围……」 「我懂了！」乔俊打断傅黎的话，「妖怪蹲点观察了，晚上经常在一个地方路过的人……不对，半夜下班回家的人也可能经常在一个地方路过啊！」 「那些妖怪除了蹲点观察，还进行了试探。」傅黎说道，「锁定经常在一个地方路过的人，试着放出妖气，有反应的人多半就是天工局的。」 「那如果这个人是修行者呢？然后他又正好每天半夜下班路过同一个地方……」 傅黎斜眼看向乔俊：「所以我说多半是。」 「哦，那妖怪怎么确定天工局的人，跟我们在这守着有什么关系？」 「我有说要在这里守着吗？」傅黎反问道，「我跟广阳市天工局了解过，这条路是他们委派组巡逻的其中一条路线。等差不多时间，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巡逻。」 「让自己成为诱饵，引蛇出洞？」 「嗯。」傅黎道，「我们不一定要抓我们所接任务的作案妖怪，只要想要袭击天工局工作人员的都可以。他们都是这场事件的参与者，都可能成为线索。」 乔俊摸着下巴，又晃了晃腿，随后再次提出疑问，「这条路线广阳市委派组应该又重新安排了人在巡逻的吧？」 傅黎：「当然有。」 乔俊：「那我们为什么不悄悄地跟在委派组重新派遣的巡逻人员身后，让他们当诱饵，我们看时机主动出击？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傅黎：「……」 乔俊：「嘻嘻，你没想到吧？」 傅黎站直身体，离开湖边。 乔俊从石栏上跳下来，匆匆追上去问：「傅黎，你去哪儿？」 傅黎：「去找蝉。」 第32章 三十二只鸡「因为你长得比较和蔼可…… 傅黎在天工局工作了两年多, 虽然不是委派组的，但对委派组成员的一些行为比较了解。他带着乔俊在那条固定的巡逻路线上转了两圈，也就找到了那个负责巡逻的广阳市委派组成员。 为了防止巡逻人因为他们跟在后面, 表现出异样，导致妖怪不上钩，傅黎他们没有接触那巡逻人，而是选择了保持距离，暗中跟随。 夜间固定路线的巡逻人一般不会进行轮换, 巡逻人对固定路线环境的熟悉度，能提高他们对一场情况的敏锐度。 傅黎和乔俊跟了那巡逻人两天，差不多摸清了对方上下班的时间。 这天五点半不到, 天色刚开始擦黑，傅黎和乔俊等在城市广场的名人石像后。没等多久，就见他们差不多已经熟悉的那位巡逻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那一位年近三十的青年, 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外套，背着一个男士单间斜跨包，沿着城市广场对面的人行道, 不疾不徐地朝公园方向走。看着就像一个刚下班, 正准备回家的上班族。当然, 这位青年不是刚下班，而是刚上班。而且他今天看起来白天补眠效果并不好, 走在路上哈欠连连的。 傅黎和乔俊也不急，就跟前两天一样，远远地缀在那巡逻人的身后，不叫对方发现，也不会让旁人看出半点怪异。 「这有什么好喝的？」傅黎被乔俊磨着, 给他在路边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一边付钱，一边嫌弃道。 「甜甜的，香香的，挺好喝啊！」乔俊说着把插了吸管的奶茶递到傅黎嘴边，「我还没喝过，给你尝一口。」 第49页 傅黎别开头，快步往前走，「跟上，快看不到人影了。」 晚上六点多，天色完全黑了，城市披上灯光，换上属于夜间的礼服。 傅黎站在在公交车站的gg牌边上，乔俊双手托着下巴蹲在他脚边，看着走马路对面的巡逻人走进一家蛋糕店，似乎是饿了，想给自己买点吃的填肚子。 「傅黎，我觉得我俩现在像变态跟踪狂。」看着那巡逻人走进了蛋糕店，乔俊侧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对身旁的傅黎说道。 傅黎有点想打他。 「……这是你自己提的建议。」 「话是没错……」乔俊搓了搓脸，小声嘀咕，「但是像变态跟踪狂也没错啊！」 那巡逻人进去蛋糕店没多久，很快就买了一袋面包走了出来。他拆了包装袋，一边走，一边撕着面包往嘴里塞。往前面走了一段之后，在十字路口处右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里。 乔俊起身，和傅黎一起往前面十字路口走。他们要穿过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才能过去对面。 十字路口是红灯，乔俊和傅黎站在斑马线前的树荫下，一边那巡逻人往林荫小道深处走，一边等着红灯变绿。 而就在这时，乔俊的余光扫见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巡逻人刚进去过的那家蛋糕店走了出来，顺着巡逻人走的方向，如同散步一般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这人似乎除了穿着正式了一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乔俊想着，正要收回视线，却见那人抬起的手，突然弹出尖锐的指甲，拨弄了一下自己额角的碎发，很快指甲又缩了回去。在这样的夜色中，凭藉着路灯光的亮度，普通人很难隔着马路，看清一个人指甲的变化。但乔俊是妖怪，不在普通人的行列，所以那短暂的一瞬间，男人指尖弹出不属于人类的指甲，他看了个分明。 那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没有露出分毫妖气，但他显然是个妖怪，问题是这个妖怪是不是他们要找的。 乔俊安静地看着那男人，看着他走到十字路口时，停下脚步左右张望，随后右拐，也转进了林荫小道。 「傅黎……」乔俊盯着那西装男人，抓住傅黎的袖子，小声提醒道，「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是个妖怪，我看到他露出爪子了。」 傅黎一直的视线盯着走进林荫小道的巡逻人，没有注意从蛋糕店走出来的西装男。经乔俊一提醒，才将注意力转到那男人的背影上。 「别着急。」傅黎说着，扫了一眼路口信号灯。 红灯已经到了最后五秒的倒计时。 西装男加快脚步，快步接近前面的巡逻人。 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 乔俊和傅黎飞快地穿过马路。 在距离前面巡逻人五步之遥的距离时，西装男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弹出尖锐的指甲，袭击巡逻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乔俊和傅黎默契地没出声，这里是在马路上，不是封闭的环境，这个时候出声惊动对方，绝对会被对方逃脱。他们他们踩着人行道边的树荫，以尽量隐蔽的方式，快速朝那西装男接近。同时暗中戒备，一旦西装男跟巡逻人过于接近，为了确保巡逻人的安全，傅黎就会直接採用远程攻击。 虽然发动远程攻击，抓捕那妖怪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但是——傅黎绝不允许在自己眼前再次发生委派组成员被袭击的案件。 然而，那西装男跟巡逻人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勐地转身横穿过林荫小道，奔向停在对面的那辆计程车。那计程车正巧没有载客，西装男一上车，司机就调转车头，迅速地开了出去。 在那计程车开出去后，刚吃完手中最后一口面包的巡逻人，只觉得自己身旁一阵疾风掠过，然后看到一个身形，越过自己，往前狂奔。 「怎么回事？」巡逻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前面迅速远去的身影。 乔俊拔腿狂追，但最终也只追到一点汽车尾气。跑到条林荫小道尽头的路口，看着那远去的计程车尾灯，悻悻地停下了脚步。 而就在这时，一辆计程车在他身旁来了个急停，副驾座的车窗被摇下来，傅黎朝乔俊比了个动作，出声催促道，「快上车！」 乔俊反应过来，立刻钻进后车座。 「右转！那辆车刚才右转了！」乔俊人还没坐正，先急急地跟傅黎汇报西装男坐的计程车去向。 「师傅，右转，麻烦开快点。」傅黎对身旁的计程车司机说道。 司机立即转弯，踩着油门加快速度。这位司机的车技似乎不错，在车流当中一通行云流水的超车，没过多久，傅黎便看到了前面西装男坐的那辆计程车。 「跟着前面那辆计程车，不要被发现了。」傅黎对司机说道。 「包在我身上！」司机干脆利落地应道。 乔俊扒在傅黎的椅靠上，伸着脑袋看前面那辆计程车的车牌，亲眼确定是自己刚刚追的那辆，顿时松了口气。 「我说你刚刚怎么没追上来呢！原来去拦计程车了。」乔俊拍了拍傅黎的肩膀，「你真是太机智了！」 「不然你还想靠两条腿追上那四个轮子的？」傅黎拍开乔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坐好。」 乔俊是妖怪，跑起来要比人类快上一些，但他是只鸡精，原形并不是擅长奔跑的动物，而且还不会妖术，指望他追上汽车，这希望实在不大。 第50页 乔俊撇了撇嘴，坐了回去。 「同志，你们是便衣吧？」司机一边盯着前面计程车，一边开口道，「追犯人呢？」 「我们不是便衣。」傅黎还没来得及开口，乔俊就十分诚实地回答了司机。 司机笑了两声，瞭然道：「我懂我懂，要保密。你们放心，就前面那辆计程车，我保证不给你们跟丢了。」 西装男乘坐的计程车，一路往南行驶了十多分钟，最后在新世界大酒店前停了下来。 乔俊他们的计程车，在距离不远处的路边停下。傅黎付了钱，两人一起朝着新世界大酒店走去。 那西装男也下了车，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酒店里走。 乔俊和傅黎尾随其后。 西装男过去酒店前台，跟酒店前台说了几句话，前台服务员起身给他指了个方向。西装男点了点头，顺着台前指的方向，走进了电梯间。等电梯下来，他挂断电话走进电梯内。 傅黎摁着乔俊，隐蔽在电梯间的拐角处。 「他这是去几楼啊？」等电梯门阖上，开始上行，乔俊小声问傅黎。 傅黎皱起眉头，电梯楼层按键在里面，他们根本看不到，也不知道西装男按了哪一层。 傅黎想了一会儿，推了一下乔俊，「去前台问问，就说那男人在车上落了东西，问问他去几楼了。」 「为什么是我去？」乔俊扭头问道。 「因为你长得比较和蔼可亲。别废话，快去！」 乔俊盯着傅黎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说得十分有道理。」 乔俊跑去前台，照着傅黎说的问对方。 前台倒没怎么为难乔俊，告诉他西装男是去了十六层。十六层今晚被一个品牌商包下，举办周年庆酒会。那一层的服务人员是一个特派的团队，让他直接上去，找十六层的服务员帮忙找失主。 乔俊和傅黎立刻坐电梯，上了酒店十六层。 然而，在宴会厅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去路，「抱歉，非受邀宾客，不得入内。」 被拒之门外，傅黎只能暂时带着乔俊离开。 站在十六层的电梯间里，乔俊看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想了一会儿，突然双眼一亮，凑过去小声在傅黎耳边说道：「要不我们抓两个服务员，跟他们借两套衣服，假扮服务员混进去？」 傅黎斜眼看向乔俊，「刚才前台不是告诉过你，这一层的服务员的一个特派团队——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多半互相认识。你觉得你这张脸跟他们中的谁长得一模一样？或者你要告诉我，你突然领悟了能够改变样貌的妖术？」 第33章 三十三只鸡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而已…… 乔俊觉得傅黎在嘲笑他不会妖术, 顿时感觉心理受到了成吨的打击。 「那你说怎么办？」乔俊撇了撇嘴。 傅黎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拿出手机给云开阳拨了个电话。 以云家在广阳市的地位，对上流社会一定很熟悉, 说不定能帮忙要到这场酒会的请柬。 傅黎向云开阳说明了情况，才开口问他是否能拿到请柬。 「哪个品牌商周年庆酒会的请柬？」云开阳在电话那头问道。 「曼洛的。」品牌商的商标，傅黎刚刚在宴会厅门口有看到。 「在新世界举办的那场酒会？」 「对。」 「你知道曼洛这个品牌是主打什么产品的吗？」云开阳突然问道。 「不太清楚。」傅黎道。对品牌比较有研究的是庄胜蓝，他对这类信息一向不太关注。 「曼洛的主打产品是婚纱。」云开阳说道，「正因为如此, 这次的周年庆酒会，他们的老总金夫人提出，仅邀请情侣参加——当然, 夫妻也在邀请范围内。」 云开阳说完，捂住话筒，似乎跟人说了两句话，随后才接着对傅黎说道, 「我让陈叔打电话问了曼洛那边，请柬正好还有一份多余的，但是限情侣参加的要求没法改。不过, 是不是真情侣, 主办方也不会真揪着这点去调查, 限情侣参加其实也就是个噱头而已。也就是说，你要参加这酒会, 你需要找一位女性同行。」 电话那头的云开阳咳了两声，才继续道：「你们参加酒会的目的是为了抓妖怪，有一定的危险度，最好找修为不错的女性同行。我们云家目前在广阳市的女性修行者，只有我那两个小侄女, 遗憾的是他们修为十分浅薄。我很抱歉，我不能让她们涉险。」 「我明白。」傅黎道。 只要是个人，谁都不会愿意送自己的亲人去涉险，更何况是云家人。七年前邙山一战，他们痛失众多族人，对失去亲人的痛苦比常人体会更加深刻。而且，云开阳又是云家家主，他必须对族人的安全负责。平时帮着当地天工局对付一些小妖怪不是问题，但在危险性不明的情况下，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让族人涉险，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要不问一下广阳天工局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云开阳建议道。 「行。」 「现在快到七点了，酒会正式开始是八点。请柬我让人去取了，我现在带礼服和化妆师过去找你们，应该能赶得上开场。」云开阳似乎已经忙开了，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多人跑动的脚步声，「陈叔帮你们在十五层订了一间房，你们去那房间等着。房间号是1578，房卡服务员会帮你们拿上去，你们可以在房间门口等。」 第51页 云开阳那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傅黎带着乔俊坐电梯去了十五层，等拿到房卡，进了房间，就立刻联繫了广阳天工局。然而，得到的答覆并不理想。 因为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广阳天工局特派组成员，也基本全散出去执行任务了。留守本地管辖区的倒是有一位女性特派组成员，但对方现在正在市辖区执行任务，以最快的方式赶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根本赶不上酒会开场。委派组倒是有现成的女性成员，但是修为都不高。 将近半个小时后，云开阳带着人抵达新世界大酒店。 云开阳穿着有些厚重的长外套，怀里抱着橘猫，敲开乔俊他们所在的总统套房。 乔俊开了门让到一边，云开阳率先走进房间。他身后跟着八个人，推着十个行李箱，鱼贯而入。 乔俊关上房门，云开阳带来的人已经利落地动手打开行李箱，在大客厅里将里面的礼服一件件地挂出来，化妆用品也在桌上分列整齐。 「好了，我的女主角在哪儿？」留着金色短髮的男化妆师，视线扫过全场，愣是没找到一个雌性动物，不由地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云开阳身上。 云开阳抱着猫，看向倚在酒柜旁的傅黎。 「没找到合适的人。」傅黎开口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云开阳见傅黎并不着急的模样，便知道他必然是有所打算的。 傅黎迈开长腿，朝着客厅中央，正好奇地围着那些礼服打转的乔俊走去。差不多全挂出来的服装，女性晚礼服不同尺码的差不多有二十来套，男性西装一共五套，再加上各种鞋子配饰，整个客厅都快成了一家礼服商店了。 「嗯？傅黎？」察觉到傅黎靠近，乔俊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傅黎在乔俊身旁站定，手掌贴在他背后，将他往金色短髮的化妆师那边轻轻一推，「给，你的女主角。」 乔俊：「？？？」 化妆师：「？？？」 「我跟目标没照过面，乔俊见过他的脸，所以他必须去。」傅黎对云开阳说道，「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同行女伴，那就只能我跟他一起去了。」 那边化妆师终于从蒙圈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米八的个头，以及平坦的胸部，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女孩子？」 乔俊炸毛：「我是公的！！！」 「我说嘛！看着也不像女孩子的模样。」化妆师耸了耸肩，视线越过乔俊，看向傅黎，「先生，你刚刚说他是我的女主角，意思是让我将这位小帅哥打扮成一名女孩？」 傅黎颔首，「你的理解很到位。」 「不是！等等！为什么我要扮成女孩子的模样？」乔俊终于抓到了重点，感觉整只鸡都不好了。 「因为我需要一名同行的女性。」傅黎回道。 「为什么不是你扮成女孩，你当我同行的女性？」乔俊反问道。 「我的身形不合适扮成女性。」 傅黎长得比乔俊高，身形要比乔俊大上一号。而且，相比于乔俊偏瘦的体型，他还有一身肌肉，扮成女性会显得太过壮实。 「我不！我不要穿女装！」道理乔俊都懂，但他不想就此认命。他是一只雄伟的公鸡，不是母鸡！「我以后还要找对象的，穿了女装我的尊严就扫地了！我不穿我不穿我不穿！」 「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傅黎走过去，抓住乔俊的胳膊，拖着他往更衣室那边走。 「不不不，我觉得你也是可以穿女装的，你可以扮成一个外国女人，那些外国人看起来就很壮！」乔俊死命挣扎，「你还有胸肌，正好可以充当胸部！多么的perfect！」 客厅外面的人闻言，纷纷忍笑。就连云开阳也忍不住抱着猫，笑得双肩直颤。 「……你配合行动，我给你取消明天的听写任务。」傅黎给条件。 「我不！才一天的听写任务而已！」 「三天。」傅黎加筹码。 「三天的听写任务就想让我出卖节操，你休想！」 「五天。」 「五天……五天……」乔俊开始动摇。 「一个星期。」傅黎继续加筹码。 「一个月我考虑一下……」 「一个月？」傅黎冷笑，「最多一个星期。要是不接受，你就会发现未来的一个月，你每天都会需要抄十遍听写单词。」 乔俊没声了。 傅黎从更衣室走出来。 客厅管理服装的两名工作人，立即手脚麻利地挑出适合乔俊尺码的晚礼服，单挂在一个可移动挂衣架上。然后匆匆推着挂衣架，进了更衣室。 「你居然还能有这么活泼的一面。」云开阳看着从更衣室走出来的傅黎，抱着猫在沙发坐下，笑着调侃道。 傅黎淡淡地看了云开阳一眼，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而已。」 「傅先生，这是你的西装。」客厅的一名工作人员，把已经搭配好领带的一套西装递给傅黎，「尺码不合适你跟我说，还有两套备选尺码。」 傅黎去了主卧更衣室换衣服，他换完衣服出来，乔俊也正巧刚换好，别别扭扭地站在大更衣室门口。 乔俊穿的是一身乳白色中袖的晚礼服，外层以浅粉色的蕾丝浮绣点缀，一字肩的款式，露出漂亮的锁骨。收腰的设计，前摆在膝盖位置，后摆比前摆长出一截，在将近小腿肚的位置。脚上是一双银灰色的低跟女鞋，上面带着亮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第52页 乔俊穿着这一身，看起来竟然还挺好看。就是他别扭地站在那里，仿佛鸡生无可眷恋的模样，让傅黎忍不住别开，嘴角往上勾了勾。 「傅黎！」乔俊带着一脸快溢出来的绝望，冲着傅黎控诉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傅黎迅速压低了嘴角，转过头，用一脸冷峻的表情看着乔俊，「没有。」 「我看到你笑了！」 傅黎整理了一下领带，在云开阳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抬眸望着乔俊道，「你看错了。」 「行了，小帅哥，七点半了，我们快没时间。」化妆师催促着，同时拉开梳妆檯前的椅子，示意乔俊过去坐下。 乔俊抓着晚礼服的裙摆，高高抬起一只脚迈出去，然后再高高抬起后面一只脚往前迈。脚上低跟的女鞋，让他走路走得跟趟雷似的。 「噗！」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跟我家猫第一次穿鞋走路一个模样……」 坐在沙发上的傅黎，惨不忍睹地别过脸去。 第34章 三十四只鸡 「跳舞也算生活技能？」…… 乔俊并不是真去参加酒会的, 他不需要太过精緻的妆容。化妆师只给他画了一个淡妆，稍稍掩藏他属于男性的英气，尽量看起来柔和一些。最后给他配了一条宽边的蕾丝颈链, 把喉结藏起来。 「搞定。」化妆师退到一边，示意乔俊可以站起来了。 乔俊最后看了一眼梳妆镜里的自己，生无可恋地站起来。 傅黎也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 「给你，这是请柬。」云开阳摸口袋里摸出请柬, 递给傅黎。 「谢了。」傅黎接过请柬，回头招唿乔俊，「走了。」 「哦。」乔俊又开始了趟雷式的步伐。 傅黎：「……」 「你能别把脚提那么高么？」走在酒店的走廊上, 傅黎看着乔俊那么费劲地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行，我总觉得我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摔倒。」乔俊一边低着头，走着他的趟雷步, 一边说道。 「这只是一双低跟鞋。」 「但它踩在地上感觉有些奇怪，跟我平时穿的鞋不一样……」乔俊小声嘟哝。 「你别总把注意力放在鞋子上就行了。」走到电梯间，傅黎按下电梯按键。 乔俊跟着停下脚步, 一脸冷漠地斜眼看向傅黎, 「那你跟我换双鞋穿。」 傅黎：「……」 傅黎当然没有跟乔俊换鞋穿。 坐电梯上了十六楼, 傅黎让乔俊扶着他的胳膊，终于让乔俊走路正常了许多, 也尽量不去低头看鞋了。 「傅黎，我觉得口红也有点奇怪……」 「你闭嘴。」 到了宴会厅门口，乔俊低头避免让保安认出他，傅黎微微侧身挡住她，把请柬交给门口的对方。保安核实了请柬, 便帮忙拉开宴会厅的大门，放他们进去。 这个宴会厅极大，两侧摆放着自助式的餐桌，中间留出舞池，正前方是舞台，台前摆满了盛开的鲜花。 此时已经是进场的最后时间，邀请的客人基本已经全部到齐。宴会厅内人影交错，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的，也有穿梭在人群中交际的。 总之，想要在这上百号宾客中，将那西装男找出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对了，现在也不能用西装男代称那妖怪了，在闹市街头，穿着考究的西装有些特别，但在这个宴会厅中，西装却成了普遍服饰。除了服务员以外的男士，全部穿着西装，而且大部分包括傅黎在内，都选择了黑西装。 乔俊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 傅黎碰了碰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动作别太惹眼，从那边边上开始找。」 傅黎带着乔俊往一旁的自助餐桌走去，乔俊抓着傅黎西装的袖子跟着他走，视线在人群中穿梭。 「表情放松点，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妻子出来抓出轨丈夫的。」走到自助餐桌边，傅黎挑了两块蛋糕放在碟子里，递给乔俊，「来参加酒会的宾客，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提早离场的，这是对主办方最起码的尊重。我不知道那妖怪是怎么拿到这场酒会的请柬的，但是既然来了，应该也会遵守酒会的规则，不会提早离场。现在酒会才刚刚开始，我们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乔俊拿起碟子边的小银叉，戳了一块傅黎给他拿的小蛋糕塞进嘴里，顿时瞪大了双眼，「傅黎，这个蛋糕好好吃！」 见识短浅乡下鸡再次上线。 傅黎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把餐碟子塞到他手里，「端着碟子，一边吃一边找过去。」 乔俊双眼一亮，把小银叉搁在盘边，美滋滋地开始往自己的碟子里堆点心。 「别堆起来，吃完再取。」傅黎制止乔俊在碟子上用蛋糕搭积木的行为，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杯果汁，「往那边走，我在后面跟着你。」 「万恶的监工。」乔俊端着碟子，顺着傅黎说的方向慢慢往前走，视线不断落在附近各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脸上，确认是否是他们要找的妖怪。 「那妖怪之前有看到你的脸的么？」傅黎问道。 「他上车前应该没有。」乔俊道，「我们跟上去的时候，他都没转身往后看，直接就跑了。之后上了车，他在车里有没有往后看我就不清楚了。他当时坐在前面的车座，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就算那妖怪见过的脸，我都穿成这样了，他要认出来也很难吧？」 第53页 傅黎的视线在乔俊身上转了一圈，认同了他的说法。 「不过当时他怎么直接就跑了呢？」乔俊吃着蛋糕，不忘看附近几位黑西装男人的脸，脑子里回忆着当时他们接近那妖怪时的情形，「我们到底是哪里惊动他了？」 「他可能是一个警惕性比较高的妖怪，对于危机的直觉比较强。」傅黎看着这个觥筹交错的酒会，若有所思道，「我猜，参加这场酒会，是那妖怪事先预定好的避难策略。在那个行人较少的林荫小道上，暗杀完巡逻人，随即立刻奔赴酒会。如此一来，广阳天工局即便第一时间发现遇害的巡逻人，并且立即对周边展开搜索，也很难找到这妖怪。」 「确实。」乔俊点了点头，「我们后脚跟着他到酒店的，却没法进这宴会厅。现在进来了，还一时半会找不出哪个是他……呃！」 乔俊被一口蛋糕噎着了，使劲拍了拍胸口，正好看到一位端着红酒的服务员路过，连忙伸手把人拦下来。 「这位小姐，要一杯红酒是吗？」那服务员十分礼貌地询问道。 乔俊小鸡嘬米似地点头。 「不用，他不喝酒。」傅黎直接出声帮乔俊拒绝，随后把手中的那杯果汁塞到乔俊手中，「喝吧。」 乔俊咕咚咕咚地把半杯果汁喝光，总算缓过气来了。 端着红酒的服务员，听到其他客人喊他，对乔俊点了点头，转身送酒去了。 「我想尝尝红酒是什么味道的……」乔俊巴巴地看着那服务员的背影。 「任务中，严禁喝酒。」 「我就想尝尝。」乔俊失望地撇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喝空的玻璃杯，扭头问傅黎，「这半杯果汁是你喝剩的吧？」 傅黎：「……」 不小心忘了这杯果汁他喝过，直接塞给乔俊了。 「一口红酒都不给我尝，就给我半杯喝剩的果汁，小气。」乔俊怨念着把空杯搁在一旁桌子上，继续巡视。 「等这次事件落幕，回去给你买一箱红酒。」傅黎开口道。 乔俊重新高兴了起来。 八点半的时候，曼洛总裁金夫人携她丈夫一起到场。在场宾客停止交谈，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舞台，乔俊和傅黎也只能停下行动，和周围宾客一样，将注意力转向舞台。 金夫人五十多岁的模样，保养得十分好，岁月只在她身上留下了少许痕迹，现在依旧能从她脸上，窥见年轻时的风华。 主持人上台暖场，简单介绍了曼洛的发展歷史和公司理念，然后有请金夫人和他丈夫上台发言。 金夫人笑语晏晏，在台上简单讲了几句煽情的话，主要在赞美爱情，随后跟她丈夫相携步入舞池。 音乐响起，金夫人和他丈夫在舞池里跳了第一支舞。 随后，其他宾客也相继加入舞池，与自己的带来的伴侣相携共舞。 乔俊：「？？？」为什么突然开始跳舞了？ 乔俊扭头看向身旁的傅黎，只见傅黎也学着那些男士，朝着他伸手，做出邀舞的动作。 「我不……」 「你不也没用。」傅黎不等乔俊说完，直接拉着他转入了舞池中。 所有人进了舞池跟伴侣共舞，就他们现在一旁看着，那就太过怪异了。 「我是说我不会！」乔俊手忙脚乱，整个人都挂在傅黎脖子上了。 「很简单，放轻松，跟着我走。」傅黎低声说道。 乔俊跟着傅黎走，不断地踩傅黎的脚。 「你怎么什么都会？你不是失忆了吗？」乔俊一边低头注意着避开傅黎的脚，一边小声问道。 「只是不记得自己经歷过事，生活技能之类并没有忘记。」 「跳舞也算生活技能？」乔俊质疑。 「算。」傅黎斩钉截铁。 乔俊踩了一会儿傅黎的脚，很快就学会了舞步，他似乎在跳舞上的天赋很不错。乔俊跟傅黎跳了几圈够，舞池差不多散了，但舞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节目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到了最后。 「下面我们进行抽奖活动，以下是我们的奖品。」主持人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读奖品单子，「最后的特等奖——获奖者将会得到，明年曼洛推出的最新款婚纱首套量身定制！并获得曼洛贊助的澳洲双人游豪华度假套餐！」 主持人念完所有奖品，金夫人亲自摇奖。 每队宾客请柬上都有一个编号，只要金夫人摇到相应编号，便代表这对方中奖了。 在一声声惊唿声中，不断有人上台领取奖品，直到最后一个特等奖—— 「86号！特等奖的获得者是86号！我们用掌声欢迎86号那对贵宾上台领奖！」 掌声响了半天，却没人上去领奖，台下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86号是谁啊？怎么还不上去领奖？我们还要抓妖怪呢！」乔俊一边金枪鱼刺身塞进嘴里，一边含煳不清地问道。 「86号是我们。」傅黎夺下乔俊手里的银叉，带着乔俊上台领奖。 上台后，傅黎冷着脸说了两句话，乔俊以嗓子不好没有开口——他一开口，性别就直接暴露了。随后，在掌声中，两人带着曼洛定制婚纱的预约金卡下台。 避开宴会厅内众人的视线，乔俊和傅黎默默走到角落，面面相觑。 「这婚纱给谁穿啊？」许久之后，乔俊开口问道。 第54页 「你穿女装挺合适的。」傅黎坐在休息区的沙发扶手上，抱着胳膊说道。 乔俊扭头就走。 傅黎起身，「去哪？任务还没……」 乔俊回头：「我去洗手间！」 傅黎：「……去吧。」 乔俊低头走出宴会大厅，就跟一个男人撞了一个满怀。乔俊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他就说穿这破鞋子他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 不过，乔俊并没有摔倒，撞到他的那人眼疾手快地上前，勾住他的腰把人扶住。 「你没事吧，美丽的小姐？」 乔俊抬眸看去，只见一张今晚寻寻觅觅的脸映入他的眼帘，让他下意识把想要道谢的话吞了回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只妖怪！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啊！ 「怎么了？不舒服吗？」那妖怪问道，「是酒很多了？想吐？我扶你去洗手间？」 乔俊立刻一把抓住妖怪的手腕，做出想要呕吐的模样，拼命点头。 扶着乔俊的妖怪，低头看了一眼乔俊抓着他手腕的手，感觉这位人类女性力气有点大。不过他没多想，依旧保持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我马上扶你去洗手间。」 第35章 三十五只鸡「你这是在妒忌我有一份…… 乔俊紧紧地抓着妖怪的手腕, 心里乐开了花。瞧瞧，他这是什么运气？就去个洗手间，还没走两步路就白捡一只作案妖怪。等他去洗手间把这妖怪打晕了, 然后叫来傅黎，拿封印木匣一收，今天的事情就完工了！ 乔俊美滋滋地想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抵达洗手间，可以让他动手敲晕这妖怪。 乔俊被那妖怪扶着, 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就到了洗手间门口。 这酒店的洗手间也做得颇为高档, 就外面共用洗手台就是全大理石打造，浑然一体，十分有设计感。不过乔俊的注意力全在扶着他的妖怪身上，完全没有心思欣赏人类创造的艺术。 「洗手间到了, 我不能陪你进去，你往这边走……」妖怪指着女厕的方向，说道。 然而, 没等他话音落下, 乔俊勐地拽着他朝着左边的男厕转去。 「等等！走错了！那边是男厕！」被乔俊拖着往男厕走的妖怪叫道, 同时隐隐觉得出不对了。这人抓着他手腕的手，仿佛铁镣铐, 怎么都掰不开。而且，他作为一个妖怪，居然拉不住对方，反而被对方拖着走，普通人类能有这样的怪力吗？ 乔俊把那妖怪拖进男厕, 进门就在隔间门上嘭嘭一阵拍打，冲着里面高声喊道：「有人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显然男厕里面此时并没有使用者。 乔俊十分满意，转身关上男厕的门，对一脸戒备地盯着他的妖怪露出一个笑容，「我没走错，我是男的。」 「你是什么人？」那妖怪也不再维持一副无害人类的模样，他对着乔俊露出有些狰狞的狠厉。 「我是乔俊，天工局协从者，现在就你试图袭击广阳天工局委派组成员一事，对你执行逮捕！」乔俊扬起头，对着那妖怪说道。 「协从者？呵！人类的走狗。」妖怪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妖中败类。」 「你这是在妒忌我有一份好工作？」乔俊歪头看他。 「妖族的盛世即将来临，届时我们将再次统治这个世间，将人类如蝼蚁般踩踏在地上，而你们这些甘做人类走狗的妖怪，必将不得善终！」妖怪一脸倨傲地看着乔俊，「你若现在弃暗从明，来我们这边，那我可以帮你在那位面前说几句好话。」 前面半段，乔俊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不笨。这妖怪一提到「那位」，乔俊就立即联想到了之前谢衡在会议上的推断——这一系列的天工局成员遇袭事件背后，是存在主导者的。这妖怪口中的「那位」，会不会就是那位主导者？ 「那位是谁？」乔俊问道。 「你加入我们，表现足够好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那妖怪道。 「好的，我加入你们了。」乔俊一脸认真道，「现在可以先告诉我那位是谁吗？」 「要加入我们，你就先杀几个天工局的人给我看看。」 乔俊撇嘴，这妖怪看来不太好忽悠。算了，还是先把他敲晕，然后交给傅黎来收了他。 「那算了，我不杀人的。」乔俊说着，手上使劲，试图将对方拖过来，方便他动手敲晕。 那妖怪见势不对，开始挣扎。然而，乔俊的力气极大，他的手腕被乔俊死死扣在手里，根本没法挣脱出来。 乔俊拽着那妖怪一使劲，硬生生地将他拉扯过来，准备手起刀落，直接给他后脖颈上来一下。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抓着妖怪手腕的手，手心骤然一空，眼前失去目标。乔俊随即一转，只见一套西装散落在他脚边，一个灰色的身影往后连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乔俊视线转向那灰色的身影，发现那竟是一匹毛髮深灰的狼，个头比普通的狼要大上许多。四足着地，高度差不多快到他腰部。 「狼妖？」 狼妖低头，对他发出属于野兽的低咆。 乔俊甩了脚上的低跟鞋，扯掉脖子上的蕾丝颈链，微微躬身，一双重瞳，紧紧地盯着那对面的狼妖。 第55页 开战也仅在一瞬之间。 狼妖一跃而起，悍然撕咬过来。乔俊侧身避开他的利齿，右手出拳直击他的腹部。 一击命中，狼妖哀嚎一声，撞在隔间的门上。但很快落地稳住身形，再次攻向乔俊。乔俊侧身踩在踏在墙上跃起，反手一巴掌甩在狼的面颊上。对着妖怪，乔俊可没收着力道，那一巴掌直接打断了狼妖一颗牙。 然而，狼妖并没有就此退下，而是伸着爪子朝着乔俊腰部抓去。乔俊扭腰险险地避开，只是裙摆没能逃过此劫，刺啦一声，大腿处的裙摆被利爪撕裂。 乔俊落地，撕裂的布料垂落下来，露出他白皙的大腿。 狼妖落在他不远处，嘴角滴着鲜血，喉间发出愤怒的唿哧声。 乔俊没有给狼妖喘息的机会，他那唿哧声刚响起，他已经矮身冲上。在他面前出拳，虚晃一招之后，原地腾起，翻身骑在他背上，一手揪住他的后颈，一手在他脑袋上狠拍了两下。那狼妖扭过身体，朝着窗口方向走了两步，但扛不住乔俊拍得他眼前发晕，身形一晃，终于被摁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咦？还没晕？」乔俊身体前倾，凑上去瞅了一眼狼妖的脸，见他依旧睁着双眼，有些惊嘆道，「你能耐打。」 就在这是，男厕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俊耳朵一动，暗道糟糕，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现在这个场景被普通人看到可不太妙啊！乔俊一慌，下意识地扭头看去，随后看到傅黎那颀长的身影走进男厕，又很快重新将门阖上。 「傅黎，是你啊……」 就在乔俊松了口气的间隙，被他摁在地上的狼妖，载着他骤然跃起，朝着窗口那边冲去。几乎只是一瞬间，狼妖身上暴涨的妖气，直接破开了窗户厚实的玻璃，随即跃出窗外。 「哇啊啊啊啊啊——」毫无防备地被带出窗外的乔俊大叫起来。 「乔俊！」傅黎疾步沖向窗口，一手攀着窗栏，半个身体探出窗外，伸手去捞乔俊。 千钧一髮之际，傅黎抓住了乔俊的脚脖子。 乔俊倒挂在窗外，身上礼服的裙摆倒翻，罩住他的上半身，露出两条光洁白皙的腿，以及……穿着浅蓝色平角裤的屁股。 傅黎：「……」 「啊啊啊啊啊要掉下去了——」乔俊被傅黎抓着脚，头朝下，在冰凉的夜风中大喊。 「闭嘴，别动！」傅黎呵斥道。 乔俊瞬间闭嘴。 傅黎手上使劲，慢慢将乔俊拉上来。 乔俊被拉回窗口，就直接从窗口扑倒傅黎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身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摔成一张鸡饼了！那只狼有毛病啊？突然跳楼……」 乔俊话音未落，男厕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乔俊和傅黎齐齐转头，对上门口那人的视线。 那是一位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十分正式的西装，是参加酒会的普通宾客。他一推门进来，看到窗边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愣住了。 「咳！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人回过神来，满面尴尬地笑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去前面的洗手间。」 那宾客退出去，重新把男厕门阖上。 从男厕退出来的宾客摇了摇头，小声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刺激的吗？居然喜欢在洗手间这种随时有人来的地方上演限制级……」 第36章 三十六只鸡 「……你要什么奖励？」…… 「他让我们继续什么？」乔俊眨了眨眼, 不明所以地问傅黎。 「下来。」傅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言简意赅地发布指令。 乔俊闻言，立刻松开环着傅黎脖子的双手, 从他身上跳下来。乔俊的胆量其实不小，这次被狼妖带出窗外，单纯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就像走在路上，毫无防备地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受到了一点惊吓而已。被傅黎拉上来后，抱着人咋唿了一下，也就缓过来了。 傅黎站在窗边, 从洞开的窗口探出身子，往下看去。 那狼妖并没有直接从窗口摔落下去，他朝着玻璃窗那一撞，显然并不是跳楼就义的打算。傅黎从借着各层楼透出来的光亮中, 看到那狼妖身影的时候，他正用爪子扒在墙面凸起的地方，贴着墙面往下爬, 已经快抵达一楼的。 乔俊凑到窗口, 挤着傅黎往下看, 也很快发现了那狼妖所在的位置。 「怎么办？要被他跑了！」乔俊一见到那狼妖的情形，顿时急了。 他们在十六层, 不是高入云霄的楼层，可也不低，反正不会飞的妖怪是不敢随意往下跳的。但老老实实地坐电梯，肯定赶不及，等他们下去了, 那狼妖早没影了！ 「你走电梯，我从这里爬下去！」乔俊抬腿踩着窗台上，就要往窗台外爬。 乔俊身上的晚礼服，一侧的裙摆被撕裂了，堪堪遮在大腿根处，他这么一抬脚上双腿上爬，顿时露出了浅蓝色的平角裤边角。傅黎视线从乔俊大腿处那抹灰色的布料扫过，伸手按住他的肩头。 「嗯？傅黎？」 乔俊疑惑地回头，只见傅黎朝窗外甩出一只黑色的纸鹤。那纸鹤在外面的高楼风中一阵飘荡，随即化作一只体型庞大的乌鸦，身形在夜空中展开，两翼之间足有一扇门的高度。 傅黎翻出窗户，落在那只体型庞大的乌鸦背上，随后朝着乔俊伸手。乔俊爬上窗台，抓住傅黎的手，顺着力道往下一跳，稳稳地落在傅黎背后的位置，然后从后面紧紧抱住傅黎的腰。 第56页 「手松点，别抱那么紧。」傅黎抬手拍了一下乔俊的胳膊。 「你居然带了纸鹤！」乔俊松了松手，在夜风中大声喊道。他的小天鹅落在更衣室里，这次任务在找参加酒会的妖怪，活动地点在室内，想着根本没有小天鹅发挥的地方，也就没带出来。 「有备无患。」傅黎说道。 此时，那狼妖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朝着酒店外狂奔而去，惊得路人阵阵尖叫。 傅黎控制着摺纸乌鸦，保持着一定的飞行高度，朝着狼妖奔逃的方向跟了上去。他们现在在闹市中，尽管已经快到晚上时间，但路上行人车辆依旧不见减少，他们乘着那么大只乌鸦落下去，势必会成为路人的焦点，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个地段也不方便跟那狼妖交战，容易伤及普通人。 狼妖知道傅黎他们正追着他，因此没有变回人形，他们的原形更适合急速奔跑。人群的骚动和空旷的地方都容易暴露他的身影，于是他尽量朝着人少、建筑物密集的地方跑，试图以此摆脱追踪。 然而，傅黎和乔俊两人眼神都很好，无论他怎么在街角小巷左躲右窜，傅黎他们就是紧紧地缀在他后面。 如此胶着了二十多分钟后，狼妖蹿出小巷，改道朝着城南的老城区跑去。 老城区住的人少，大半房子都已经空置了。在空中俯视老城区，可以看到亮着灯的没几家，小区内也十分安静，基本看不到什么路人。因此，那狼妖一蹿进老城区，傅黎就当机立断，让乌鸦俯冲了下去。 狼妖十分狡猾，尽挑着狭窄的楼间过道跑，傅黎没法用乌鸦直接从空中发动袭击，只能选在距离狼妖较近的位置降落。 乔俊一落地，就拔腿朝着狼妖追去。 傅黎收了灵力，着落的乌鸦重新化作纸鹤，落在地上。傅黎也没去捡，紧跟着乔俊追了上去。摺纸化形是一种法术，不是一种法器，一只摺纸只能使用一次，从灵力注入开始，到灵力收回结束。 「站住！别跑！」乔俊一边跑，一边冲着跑在前面的狼妖喊道。 这四下无人的地方，稍稍落后乔俊两步的傅黎，就半点不跟狼妖客气了。指尖一弹，拳头大的火球便朝着狼妖飞去。狼妖跑得快，那火球速度更快。火球擦过狼妖的尾巴，击中狼妖的屁股，顿时点着了他的毛皮。 狼妖顿时惨叫一声，跑得左突右撞。 「哈哈哈哈哈火烧屁股了！」乔俊大笑。 狼妖撞翻路旁的垃圾桶，在前面的路口陡然转弯。 乔俊立刻一个急停，跟着拐弯。然而，一拐弯却发现那狼妖已经失去了踪影。 乔俊茫然地往前跑了几步，随后停下。 「什么情况？」从后面跟上来的傅黎，跟着停下脚步问道。 「我不知道。」乔俊回头看向傅黎，「我转过弯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就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傅黎眉头微蹙，「分头找。」 傅黎和乔俊兵分两路，把周围全部找了一遍，最终一无所获地重新汇合。 「那狼妖是会遁术吗？」乔俊抓了抓头髮，看向傅黎。 「他要是会遁术，早在被你堵在洗手间里的时候用了，何必选择跳楼。」傅黎道。 「那怎么会不见了呢？」 「狼妖不会遁术，不代表别的妖怪不会。」傅黎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巷子深处的漆黑，「应该是有别的妖怪帮了他。而且，这个老城区很可能是那妖怪的固定落脚点，所以狼妖才会刻意朝这边跑。」 「那我们要在这里守着吗？」乔俊问道。 「对方会遁术，守着也没。而且，那妖怪既然出手帮了狼妖，这落脚点算是暴露了，多半不会再回来了。」傅黎说完，转身便走，「走了，先回去了。」 乔俊又看了一眼那狼妖消失的转角，一脸沮丧地跟上傅黎的脚步。 傅黎带着乔俊打车回到新世界大酒店，云开阳带来的人已经收拾了东西走了，就云开阳一个人抱着猫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你们要抓的那只妖怪是只狼妖？」乔俊和傅黎一进门，云开阳就开口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乔俊面露惊讶。 「都上微博热搜了，我能不知道吗？」云开阳说着，摸出手机给他们读微博话题，「#震惊！新世界大酒店跑出来一只狼！#，#林业局快来看，有狼跑丢了#，这两个话题是最热的，现在林业局的电话估计快被打爆了。还有质问新世界大酒店，是不是在卖狼肉的。酒店吓了个半死，现在正忙着在各个平台澄清，表示自家绝对没有野生动物类的菜品。」 云开阳大致说了一下微博上的情况，随后问道，「那狼妖抓到了吗？」 「没抓到。」乔俊走到云开阳对面的沙发旁，将自己整个人扔在沙发上摊平。 「在老城区遇到一只遁术十分厉害的妖怪，他帮了那只狼妖逃脱了。」傅黎补充道。 「会遁术的妖怪？」云开阳摸着猫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这就有点麻烦了。照你的说法，狼妖和那只会遁术的妖怪应当是有交情的，这样一来，无论是那只会遁术的妖怪，还是狼妖，想要抓到估计都会变得挺棘手。」 「作案的妖怪那么多，先抓遇到的吧。狼妖那边只能先放一放……」 「不能放！」乔俊打断傅黎还未说完的话，勐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背后的主导者，那狼妖可能知道是谁！」 第57页 傅黎和云开阳齐齐看向乔俊。 「那狼妖说让我加入他们，他可以帮我在『那位』面前说些好话，我觉得他说的『那位』可能就是背后的主导者。就算不是，也肯定是个小头目，知道内情的那种。」乔俊一脸严肃地继续道，「还有啊，这个主导者，很可能是只妖怪。」 「这个又怎么说？」云开阳问道。 「我告诉那狼妖，我是天工局的协从者。他骂我是人类的走狗，妖中的败类，明显是站在妖怪的立场上说的话。」 「确实。」云开阳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傅黎。 「我联繫广阳天工局，让他们想办法查之前的活动地点。」傅黎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朝着落地窗那边走，在路过乔俊坐着的沙发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干得好。」 乔俊顿时一脸喜滋滋的，这还是傅黎第一次那么直白地夸他呢！ 「有奖励吗？」乔俊立即抓住傅黎的手，一脸殷切地仰头望着他。 「……你要什么奖励？」 「我明天想吃麻辣小龙虾。」 「你也就这点追求了。」傅黎嘲笑了一句，走到落地窗边打电话去。 「我乐意！」乔俊冲着傅黎的背影叫道。 傅黎联繫了广阳天工局，把乔俊说的事跟对方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提了让他们协助调查狼妖的要求。顺道把微博热门的事说了一下，告知他们那就是狼妖，让他们跟林业局那边打声招唿。结束跟广阳天工局那边的电话，傅黎又给谢衡打了个电话过去，把幕后主导者是妖怪的猜测提了一下。 第37章 三十七只鸡 傅黎的做法，只不过是碰运…… 傅黎打完电话, 云开阳就抱着猫站了起来。 「你们这边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云开阳开口对傅黎说道。 「那么晚了，有人来接你吗？」乔俊抬头看向云开阳。 「小高哥没走, 他在楼下停车场等我。我留在这房间，原本就是打算等你们回来，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就走的。这段时间广阳市不太平，我们云家人也是修行界的人，妖怪的事我们避不开, 这次妖怪袭击天工局的人我也很在意，所以才特地留下来听个结果。」云开阳笑了笑，「这套房明天中午退房, 你们今晚可以住在这里。还有——我想你们酒会上应该没吃到什么东西，我就擅自做主帮你们点了餐，一会儿服务员会送上来。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去楼下餐厅吃, 记我帐上就成。」 乔俊欢唿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还吃得下？」傅黎侧目看向乔俊。他在酒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但乔俊绝对没少吃, 几乎全场的餐桌他都光顾到了。 「吃得下！」乔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自信满满道, 「我的肚子，海纳百川！」 傅黎：「……」 云开阳看着乔俊, 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掩唇轻咳了一下，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傅黎叫住云开阳，「今天的事, 多谢了。」 虽说云家修行者跟天工局有合作，相互协助是常有的事，但云开阳拖着虚弱的身体，又是帮忙准备礼服，又是跟曼洛要请柬，跟着忙活大半夜，这个忙可以说是帮得尽心尽力，跟他说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云开阳笑了笑，收下了傅黎的道谢。 「还有——」傅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抛给云开阳，「曼洛婚纱定制的预约卡，今晚酒会上的特等奖。这多半是曼洛看在你们云家的面子上，暗箱给我们了。」 云开阳看了一眼手中的金色的预约卡，傅黎他们的请柬是他找曼洛要来的，倒确实可能是曼洛那边为了献殷勤暗箱操作的。 「其实你留着没关系，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找到了心仪的人，这预约卡也就能用上了。」云开阳半开玩笑道。 「说不定你能比我更早用上这张预约卡。」傅黎抱着胳膊道。 「好吧，那我就带走了。」云开阳把预约卡塞进外套口袋，在乔俊的热情相送下，抱着猫走出了总统套房。 广阳天工局的办事效率不慢，第二天一早便通知傅黎，他们拿到了酒店监控，让他过去指认狼妖。狼妖的人形只有乔俊见过，于是傅黎带着他跑了一趟广阳天工局。 狼妖的人形被指认出来后，根据系统排查，并没有他办理身份证的记录。内部找不到线索，广阳天工局把突破点转向了带狼妖参加曼洛酒会的女性。曼洛周年庆就会，仅邀请情侣参加，虽说结伴同行的未必都是情侣关系，但至少是相识的。曼洛举办的酒会，怎么说也是上流社会的活动，受邀的人再不靠谱，也不会把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带进去。 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广阳天工局找了那位女性询问狼妖的相关情况。 根据那位女性｜交代，她其实跟狼妖并不熟，他们是在半个多月前认识的，当时狼妖帮了她一点小忙，之后又偶遇了两次。她觉得对方十分有绅士风度，就产生了一点好感，就交换了联繫方式。来往了一段时间后，她收到了曼洛的请柬，正巧找不到同行的男性，就去问了狼妖。对于狼妖平时在哪些区域活动，她并不清楚，只把她跟狼妖聊天过程中，对方提到的一些地方跟公安人员说了。 两天后，广阳天工局调查部主任交给傅黎一份资料。 第58页 「这是狼妖近段时间的几个出现地点，有那位带狼妖参加酒会的周小姐提供的，也有我们这两天调查获得的。当然，情报还不完善，我们会继续跟进调查，有新的发现会及时通知你们。」 广阳天工局给出的这份资料，那位周小姐提供的狼妖的出现地点，和天工局发现的狼妖出现地点，是分开列表的。傅黎把双方提供的地点中，挑了一个狼妖出现频率高的地方，带着乔俊赶了过去。 当然，靠他们两个人循着线索地点一个个找，找到狼妖的概率是很低的。狼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不代表他之后还会在那个地方出现。要找到狼妖，主要还是要依赖当地天工局的运作，傅黎的做法，只不过是碰运气而已。 「说不定那狼妖已经离开了广阳市。」咖啡店里，乔俊吃着傅黎给买的冰淇淋球，振振有词朝对面的傅黎道，「除非那狼妖有什么特殊原因，必须待在广阳市，否则我赌五毛他肯定离开广阳市了。你不说他性格挺谨慎的吗？现在他已经暴露了，广阳这边的天工局是反应最快，搜索力度最大的，他留在这里被抓到的风险可不低。」 傅黎喝了口咖啡，抬眸看了一眼乔俊，道：「也许他反其道而行呢？」 「唔，也有道理……」乔俊咬着勺子。 傅黎扫了一眼咖啡店外，天色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他喝掉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 傅黎保持了之前的工作安排，白天休息，晚上跟着天工局的巡逻人转，寻找作案妖怪，同时关注狼妖的行踪。 乔俊把剩下的半个冰淇淋球塞进嘴里，起身跟着傅黎往外走。 这个区的巡逻人，乔俊他们没法暗中跟着，因为巡逻的路线会经过跨江大桥。 住在附近的居民吃了晚饭，都喜欢去跨江大桥上转转，当做饭后散步。但是，江面上风大，随着天色的转凉，去跨江大桥散步的人也就少了。到了晚上九点的样子，除了车辆就基本没什么行人。乔俊他们跟着过跨江大桥，巡逻人肯定会注意到他们。一次两次那巡逻人或许看不出问题，但三次四次，对方肯定要生疑了。所以乔俊他们在跟踪前，就直接跟对方打了招唿。 晚上九点出头，乔俊和傅黎远远地跟在巡逻人身后，走上跨江大桥。 乔俊一边走，一边拿手机在跨江大桥上拍了几张夜景，然后发到朋友圈。自从他前几天的女装，争取到了不背单词的福利后，手机重新回到了他手中，他又可以快乐地刷朋友圈了。乔俊还下了个微博，之前听云开阳提到，感觉似乎挺好玩的，不过怎么玩还在研究中。没办法，傅黎不是庄胜蓝，不会热情地教他怎么用手机app。 乔俊捧着手机，刚回完麻雀精马超的信息，就快走到跨江大桥的对岸时，突然脚下一顿，勐然抬头，朝着对岸那片临江住宅区看去。夜风送来江水的味道，而这个味道中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妖气。 「傅黎！是那狼妖的妖气！」 「跟上！」傅黎说着抬腿朝着对岸跑去。 乔俊收起手机，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着超过前面的巡逻人，巡逻人出声喊了他们一声，没听到回答，也拔腿追了上去。 十多分钟后，乔俊和傅黎抵达那片临江小区，循着妖气找到了那狼妖所在。 那是在住宅区的一个角落，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单手掐着那狼妖的脖子，将其死死地摁在墙上，眼中满是杀意。狼妖化出了原形，拼命挣扎，妖气从他身上爆散开来，却始终无法挣脱男人的钳制。 第38章 三十八只鸡「你觉得我们合作如何？…… 一见到这个场景, 傅黎立即拦下乔俊，阻止他往前靠近。 狼妖身上爆裂的妖气，显然是拼尽了全力在挣扎, 但结果除了将他身后的墙面震出裂痕外，什么都没有发生。狼妖重点攻击的目标——那掐着他脖子将他摁在墙上的男人却毫髮无损，狼妖的妖力一触及男人，就仿佛泥牛入海，在一瞬间消弭无踪。这男人眼下是敌是友尚未明了, 又是这般本事，让傅黎不得不警惕。 「你是什么人？」保持着数米远的距离，傅黎沉声问道。 那男人保持着掐着狼妖脖子的姿势, 在阴影中偏头看向傅黎他们。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傅黎身上，随后转到被傅黎拦在身后的乔俊身上。 「一只鸡精和一个人类？」那男人嗓音低沉，有一种特别的醇厚感，听起来叫人挺舒服的声线, 「你们是天工局的？」 「没错！」乔俊自豪地大声回道，「你手中的狼妖是我们的缉拿目标。」 「抱歉，请稍等一下。等我问完事, 就把他给你们。」那男神神色微缓, 重新转眸看向狼妖, 「我最后问一次，地狼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狼妖蹬着腿, 用被掐得变形的音调说道。 那男人眉头一皱，掐着狼妖那只手一个用力，那狼妖顿时后腿一瞪，就没动静了。 「你把他掐死了？！」乔俊瞪大双眼。 「妖怪没那么脆弱，只是用妖力将他震晕过去了而已。」男人将狼妖扔到乔俊他们面前, 然后从那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慢慢走出来。 走到灯光下，男人的长相更为清晰地展露在乔俊他们的视野中。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并没有多突出，却是稜角分明。 第59页 「我是叫陆蜀，是持有合法身份证的妖怪。」那男人自我介绍道。 「证据呢？」傅黎依旧没有放下警戒。 陆蜀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钱包，随后翻出一张身份证扔给傅黎，「我的身份证。」 傅黎接住陆蜀扔过来的身份证，仔细检查了一遍。证件确实是真的，上面的名字和照片都没有问题。 傅黎将身份证扔还给陆蜀，然后拿出证件亮给对方看，「旬州天工局特派组傅黎。」 乔俊有样学样，也随后摸出自己的证件，「旬州天工局协从者乔俊。」 陆蜀点了点头，虽然开始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在跟他索要了身份证明后，也向他出示证明，算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傅黎拿出封印木匣，收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狼妖，又重新看向站在原地未动的陆蜀，「我想问一下，你跟这狼妖是怎么回事？以及——你刚刚问他的地狼又是什么妖怪？」 陆蜀微微一迟疑，随后嘆了口气，开口道：「去我家说吧，我爱人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陆蜀转身在前面带路，乔俊和傅黎随后跟上。 乔俊跟着转出小区角落后，就凑到陆蜀身旁，十分自来熟地问道：「你爱人也是妖怪吗？」 陆蜀：「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乔俊惊讶道：「你们是人妖恋啊！」 陆蜀：「有什么好惊讶的？人和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乔俊：「那你爱人知道你是妖怪吗？」 陆蜀：「知道，但她并不介意我是妖怪。」 乔俊：「你看起来很爱她。」 陆蜀：「那当然。」 在跟着陆蜀去他家的路上，乔俊他们遇上了跟着他们跑过来，却在小区迷了路的巡逻人曹立。傅黎要向陆蜀询问的事，是跟狼妖相关，也就是跟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相关，这事不需要迴避广阳天工局，于是就带上了曹立，也省了他回头再向广阳天工局说明。 陆蜀的爱人是一位十分温婉的女性，名叫沈菲。 陆蜀带着乔俊等人进屋后，就直接告诉沈菲，乔俊等人的天工局的。沈菲也没多惊讶，显然是知道天工局的存在的。 「我跟他们谈点事，你早点睡。」陆蜀弯腰亲吻了一下沈菲的眼角，他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也在这一刻显得万分柔和。 「我去给你们准备点茶水吧。」沈菲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推了一下陆蜀，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陆蜀家的书房摆着一套组合沙发，他带着乔俊几人落座后，没多久沈菲就把茶水点心送了进来。送完东西，她也没有久留，很快就退出了书房。 「你们想知道点什么？」陆蜀这么说着，眼神却是递向傅黎。 「你跟那狼妖是怎么回事？」傅黎开口问道。 「他是地狼派来的小妖怪，来劝我加入他们。他不是第一个，之前也来过几个传话的小妖怪，都被我拒绝了。我原本并不想搭理地狼的，但这一次他竟敢拿我爱人的安危要挟我——」说到这里陆蜀的眼中浮现出杀意，「他敢要挟我，我自然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是要你跟他们一起復兴妖族吗？」傅黎接着问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陆蜀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没错，地狼让我响应妖皇号召，摧毁人类盛世，復兴妖族。」 「妖皇？！」正捧着茶杯喝茶的曹立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撒在他的大腿上，但他顾不上去擦拭溅了水的裤子，急急地问道，「你是说五百年前，率领一众上古大妖，助人类镇压作乱人间的妖邪的那位妖皇吗？」 曹立一脸的惊恐，如果是那位妖皇，那他们天工局未来要面对的敌人，不就成了一众上古大妖了吗？这光是想像一下，就叫人冷汗直流。 「我觉得并不是你说的那位妖皇陛下。你说的那位我虽从未见过，并不清楚他的性格如何，但他若要出手摧毁人类盛世，他手下一众实力强悍的上古大妖，根本不需要威胁我这种程度的妖怪加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那位突发奇想，突然想要復兴妖族了。」陆蜀说道，「不过，我已经有几百年没听说那位妖皇的消息了，也有可能陨落了，有大妖想要那妖皇之位，打着復兴妖族的旗帜，积累手下力量——我更倾向于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也很可怕啊……」曹立放下茶杯，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小声说道。 「知晓妖皇身份的妖怪，你有线索吗？」傅黎问道。 「最近闹事的多数小妖怪，都是拿悬赏的边缘角色。那狼妖可能比边缘小妖怪要深入，但我问过他了，他是受命于地狼，并没有见过妖皇，也不知道妖皇是谁。」陆蜀说道。 「所以之前狼妖口中的『那位』，指是其实是地狼？」乔俊扭头对傅黎说道。 傅黎又接着问陆蜀，「那地狼呢？」 「可能知道吧，他应该算是个接近核心的角色。」陆蜀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那我们合作吧。」傅黎提议道，「你要找地狼麻烦，我们也想找地狼问一下妖皇的事，目标正好一致。」 「地狼并不好对付，人类修行者中，能够单枪匹马对付他的没几个。」陆蜀淡淡地说道，「依靠你们天工局，还不如我自己出手解决。」 陆蜀这话说得有几分狂妄，让曹立不禁微微皱眉。 第60页 「你很厉害吗？」乔俊好奇的盯着陆蜀看，「刚才忘了问，你是什么妖怪啊？」 陆蜀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没有回答乔俊的问题。 「你说的地狼，是不是擅长遁术？」傅黎身体往后一靠，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你怎么知道？」陆蜀勐然扭头看向傅黎，面上满是惊讶，「你见过他？」 「见过。」傅黎侧眸，对上陆蜀的视线。 「在什么地方？」 「你觉得我们合作如何？」傅黎不答反问。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陆蜀不悦地盯着傅黎，「我之前告诉你狼妖、地狼和妖皇的那些事，可没有跟你谈条件。」 「我没有跟你谈条件的意思。」傅黎回视陆蜀，不疾不徐道。 书房内突然间沉默了下来，傅黎和陆蜀之间的氛围逐渐绷紧，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曹立有些紧张地盯着两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轻易开口。 曹立感觉经歷了一段十分漫长的沉默，然而其实不过数秒。数秒之后的那一瞬间，陆蜀的身上浮现出带着虎纹的兽影，朝着傅黎咆哮而去。在同一瞬间，乔俊跃上茶几，一掌拍在兽影上，那兽影便如泡沫一般在空中散尽。 陆蜀望着半蹲在茶几上的乔俊，面上无法遏制地露出惊愕。兽影是一种威慑的招数，由于威慑对象是人类，他所用的力量也是打了折扣的，但绝对不至于被修为平平的妖怪一掌拍得散了形。 这鸡精到底是什么修为？！ 陆蜀带着无比惊诧的心情，对上乔俊的双眸，那双看起来极为深邃的重瞳，此刻正浮动着怒意。 「乔俊！」乔俊怒气沖沖地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傅黎一把从茶几上扯了下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没事吧？」 「没事啊！」乔俊眨了眨眼，张开双手让傅黎看自己。 傅黎松了口气。 他是看出陆蜀那威慑打了折扣，所以没有躲闪。谁想乔俊冲出来挡在了他面前，虽然看到乔俊打散了威慑化成的兽影，但乔俊毕竟只是一只才化形二十年的鸡精，又不会妖术，让他着实心惊了一下。 「我没有跟你谈条件的意思……」傅黎重新看向陆蜀，「因为我们手上关于地狼的情报并不足以成为谈判筹码，直接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在城南老城区追捕狼妖的时候，他用遁术救走了狼妖。我们没跟他照面，也不知道他之后的去向。」 陆蜀从惊诧中回神，将视线落在傅黎身上，「我现在确认你确实没有跟我谈条件的意思，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呢！」 有意的沉默，让他误以为是在谈条件，完全是在炸他心急同意合作呢！这根本没多少价值的情报，不管他答不答应合作，这人都是准备告诉他的。胆子也是够大，也不怕他真恼羞成怒。 不过—— 「我同意合作。」陆蜀的视线转向乔俊。拥有能打散他威慑的实力，相信也不至于成为拖后腿的队友。 第39章 三十九只鸡 「公鸡属阳，破阴辟邪，简…… 乔俊他们从陆蜀家里出来的时候,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曹立顾不上继续巡逻，带上傅黎给的封印着狼妖的木匣，匆匆赶回家取车, 打算连夜开车去广阳天工局，将陆蜀这边得到的情报跟上面领导做当面汇报。傅黎和陆蜀达成合作的事，也需要跟上面详细转达，方便局里接下来安排人手，配合傅黎他们追捕地狼。 傅黎也没有继续在外面转, 叫了车，带着乔俊回了落脚的酒店，打算等明天广阳天工局那边派人过来后, 商定接下来的行动。 之前追捕狼妖，因为对方的目的不明，搜寻起来十分被动，这次搜捕地狼却不一样。地狼的目的很明确, 他是想要拉陆蜀加入他们，只要陆蜀一天没同意，那地狼就不会善罢甘休。至少可以肯定, 他不会轻易离开广阳市。再则, 陆蜀在广阳市生活也有近百年, 这里算是他的地界，就像东海市之于朱厌, 关于妖怪的消息，绝对要比当地天工局来得灵通。所以，有陆蜀的合作，这一次搜捕地狼，他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 「陆蜀很厉害吗？」跟着傅黎走进酒店电梯, 里面没有其他人，乔俊伸手按了五楼之后，扭头问傅黎。 朱厌在东海市能轻松拿到妖怪的情报，那是因为他是上古大妖。虽然据说早就不兴占地为王的旧时大妖做法，但当地知晓朱厌的小妖怪，想要寻求他的庇护，自然会明着暗着地讨好他，他在当地的消息也就灵通了。陆蜀能轻易制服狼妖，应该也不弱，但照着傅黎的说法，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厉害一些。 「不能跟朱厌相提并论，但也算是一个上古大妖。」傅黎淡淡道。 「咦？陆蜀是上古大妖？」乔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又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妖怪？」 「他使用威慑时，不是显现出了兽影吗？当时认出来的。」 「陆蜀到底是什么妖怪？」乔俊追问。 傅黎摸出手机，登陆天工局的信息库，进入检索页面，输入「鹿蜀」。 电梯抵达五楼，电梯门打开，傅黎把手机扔给乔俊，率先走出电梯。 乔俊手忙脚乱地接住傅黎的手机，一边捧着手机看，一边跟着走出电梯。 「据《山海经·南山经》记载，杻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乔俊盯着手机磕磕绊绊地读完，字面意思似懂非懂，「佩之宜子孙是什么意思？」 第61页 「把它的毛皮佩戴在身上，可以使子孙繁衍不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傅黎说道。 「明白了。」乔俊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吐槽道，「上古大妖给自己取名字都那么懒的吗？鹿蜀，陆蜀，这就取了个谐音。朱厌更懒，他写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居然一个字都不改。」 傅黎对那两只上古大妖的取名方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倒是有些好奇乔俊的名字是怎么取的。 「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傅黎侧眸看向乔俊 「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养大的乔老汉姓乔，我跟他姓。然后我是茂阳村长得最英俊的鸡，所以我就给自己取名叫乔俊。」乔俊一脸自豪道。 傅黎：「……」 「我真的是茂阳村长得最英俊的鸡！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乔俊见傅黎这个反应，只当他不信，「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茂阳村，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傅黎默默地收回视线，他不知道乔俊是不是茂阳村最英俊的鸡，但自恋是没跑了。 乔俊对信息库里记载的妖怪还挺有兴趣的，不过他还在实习期，没有信息库登陆限权，只能拿着傅黎的手机多看一会儿。看了两个关于妖怪的记载后，侨居顺手搜查了一下地狼，结果竟然搜到了。 「咦？地狼这里也有记载！先秦《尸子》有记，地下有犬，名曰地狼。生活在土中的妖怪，长得像狗……」读到这里，乔俊微微一顿，抬头问傅黎，「你说那地狼的遁术，是不是土遁啊？」 「如果他没有另闢蹊径，学习其他的遁术，应该就是土遁了。」到了房间门口，傅黎停下脚步，朝乔俊伸出手，示意他把手机还回来。 乔俊把手机递还给傅黎，「土遁那不就很难抓了吗？我们又不能离开地面。」 「总会有办法破解的。」傅黎收好手机，摸出房卡，开了房门，「早点休息。」 「嗯，晚安。」乔俊说完，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个酒店空房富余，所以他就开了两个房间。 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多，广阳天工局召开了紧急会议。曹立带来的消息，让广阳天工局的上层领导集体震惊了许久。 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的背后，竟然是妖皇下达的指示。虽说这妖皇并非五百年前出手镇压人间妖邪的那位，但既然有妖怪称其为妖皇，那必然不好对付。这新妖皇不好对付还是其次，重点是新妖皇发出的号召背后的含义。摧毁人类盛世，復兴妖族——这是要展开人妖两族大战的局势啊！ 根据天工局内部资料记载，五百年前作乱人间的妖邪，打的就是「灭人族，兴妖族」的旗号，跟如今新妖皇发出的号召哦，可以说是异曲同工。 五百年前的惨烈，现在的他们无法想像，唯能从留下的残籍文献中窥见分毫，但这足以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广阳天工局的领导们商量许久，随后做出了两个决定。 一是调派人手协助傅黎那边，为了能够得到更多关于新妖皇的情报，抓住地狼是眼下一条捷径，他们没有理由不配合；二是联繫全国天工局，想办法确认五百年前那位妖皇是否陨落，那位妖皇若是活着，还得确认对方并没有站在新妖皇那边，这点很重要。 早上七点不到，曹立带着广阳天工局派遣下来的人，去酒店和傅黎他们汇合。 双方在酒店的餐厅见了面。 「赵向北，广阳天工局特派组成员，这次协助行动的队长。」曹立带来的青年，十分大方向傅黎和乔俊自我介绍。 这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看起来十分精神正气。他的皮肤黝黑，眉心上有一道长约一指的疤痕。身高跟乔俊差不多，但长得十分健壮，半挽起的袖子，露出的那截手臂上，都能看出隆起的肌肉。 「傅黎，旬州天工局特派组成员。」 「你好。」赵向北上前一步，跟傅黎握手。 「我是乔俊，旬州天工局协从者。」 「你好。」赵向北也跟乔俊握了手。 「你带了多少人？」傅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包括我在内，共八名特派组成员——目前还有两位还在赶回来的途中，前线对战我上。十五名委派组成员，他们是外围辅助。」赵向北回道，「目标太大，我让他们散在这个区了。到时根据你的具体安排，我会配合调度人员。」 傅黎微微颔首，对这安排没有意见，「我们去陆蜀那边一趟，再决定具体安排。」 赵向北干净利落道：「成！」 傅黎带着乔俊和赵向北去了陆蜀的住处，没带曹立，他不在这次追捕地狼行动的名单里。 傅黎、乔俊、赵向北和陆蜀，在书房讨论了之后，对搜寻地狼行动做了大方向的安排——除了乔俊以外，所有参与人员，包括陆蜀全部投入搜寻工作。 「地狼多半不会躲在离我太远的地方，搜寻范围可以限定在这个市辖区内。先散开搜索，然后再根据情况调整搜索方向。」陆蜀说道。 赵向北点头：「没问题。辖区外的地方虽然可能性不大，以防万一，我也让局里情报组帮忙盯着点。」 傅黎和陆蜀都表示了贊同。 乔俊啃着苹果，坐在单人沙发上，巴巴地看着三人，见他们差不多都谈完了，还没提到他的负责什么，顿时急了，「还有我呢！我负责什么？」 第62页 「你负责当我爱人的保镖。」陆蜀抬手拍了拍身旁乔俊的肩膀，「我家菲菲就拜託你了。」 「我不！我也要加入搜寻地狼的行动！」乔俊抗议。 「我一直不敢跑太远的地方去找地狼，因为地狼拿菲菲威胁过我，放着她一个人我不放心。」陆蜀对乔俊说道，「我需要有一个让我放心的人保护菲菲的安全，才能参加搜寻地狼的活动。」 陆蜀对这个地界十分了解，有他在还方便跟当地妖怪交流，这次搜寻行动他不可或缺。傅黎是促成这次三方合作的桥樑，也必能缺席行动。赵向北是协助队的队长，他也不可能留在沈菲身边当保镖，不过—— 「你可以让赵向北派两个厉害的人过来保护你爱人啊！」乔俊说道。 「我就放心你。」陆蜀道。 「为什么？」乔俊对陆蜀的信任满脑袋问号。 「你挺厉害的，而且还是个单纯的小屁孩，还有就是你还是只公鸡——」陆蜀看着乔俊说道，「公鸡属阳，破阴辟邪，简直完美。」 乔俊哀怨地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傅黎。 「你留下保护沈菲。」傅黎直接拍板了乔俊任务，「正好你取消英语听写一个星期的福利到期了，我会给你布置听写任务和作业。我会让沈菲帮你听写，作业你每天做完，拍照发我微信。」 乔俊震惊地瞪大双眼。不让他参加前线行动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给他布置作业？这人是魔鬼吗？不！魔鬼都没有他过分！ 第40章 四十只鸡 傅黎这是想要他的鸡命啊！…… 傅黎和陆蜀、赵向北商量完行动计划后, 便一起匆匆出了门。 乔俊独自一鸡被留在书房里，站在傅黎临走前设置好的印表机前，瞪着一张张往外吐试卷的出纸口, 神情悲愤。除了每天要背的单词外，还有语数外试卷，每个科目十份，共计三十份试卷，这是他未来一个星期要完成的作业。傅黎这是想要他的鸡命啊！ 就在乔俊悲伤得不能自已时, 听到书房门被人轻扣了两下。 乔俊闻声回头，只见陆蜀的爱人沈菲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叫乔俊，对吧？」沈菲说着, 露出温和的笑容，「印表机不用看着，等列印好了再来取就可以了。我煮了皮蛋瘦肉粥，你要一起来吃吗？」 「吃！」乔俊双眼一亮, 毫不犹豫地点头。 乔俊化悲愤为食慾，将沈菲煮的至少三人份的皮蛋瘦肉粥一扫而空。 「你煮的粥真好喝。」乔俊揉着吃撑的肚子，一脸真诚地夸奖沈菲。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 更何况乔俊还夸得那么认真, 沈菲脸上忍不住地露出笑意, 心里对乔俊生出几分喜欢——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她是家里的老么，上面有个哥哥, 她一直想要一个乖巧的弟弟或者妹妹。而乔俊这模样，可以说几乎完美满足她对弟弟的幻想，活泼跳脱却单纯，夸人还那么真诚。 「锅巴吃吗？我昨天自己炸的。」沈菲起身，一边收拾碗筷, 一边问道。 「吃的吃的，我不挑食。」乔俊也站起来帮沈菲一起收拾餐桌。 「那行，我一会儿找盒子给你装上，晚点饿了当零食吃。」 收拾了碗筷，给乔俊装好锅巴和试卷，沈菲开车带着乔俊去公司上班。 沈菲在一家外企公司上班，工作不算繁忙，每天｜朝九晚五，偶尔加班。自从地狼找了陆蜀之后，陆蜀就辞了自己的工作，每天跟着沈菲上下班，当沈菲的全天保镖，不过今天开始，保镖这个角色被交给乔俊担当了。 沈菲开着车，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副驾座的乔俊。陆蜀坐在她副驾座上时，她有种带着保镖的安全感，现在换成乔俊，她总有种带着弟弟出去秋游的错觉。 乔俊把沈菲给他带的锅巴来了一连串的摆拍，发到朋友圈后，才侧头看向沈菲。 「你公司远吗？」 「不算太远，不堵车，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沈菲道。 「哦哦！」乔俊点了点头，视线一转，落在了沈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上，眼中露出疑惑。 前面的信号灯跳红，沈菲跟在前车后面，减速停下，一扭头就对上了乔俊疑惑的视线。 「怎么了？」沈菲问道。 「你怎么没戴戒指？」 「嗯？」沈菲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类结婚不是会有婚戒的吗？」 「我和陆蜀还没结婚。」沈菲笑道，「我们前段时间还吵了一架，差点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啊！」乔俊面露惊讶，「陆蜀居然会跟你吵架？我是说他对着你的时候眼神可温柔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不能算是吵架，应该是我单方面地把他骂了一顿。」沈菲道。 乔俊面上的神情更惊讶了。 「其实在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妖怪，是那天晚上我起夜，无意间看到他跟一只妖怪缠斗化出了原形。」前面的信号灯转跳成绿色，沈菲跟着前面的车后缓缓起步，「我当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很混乱。我爱上的男人竟然是个妖怪，画皮艷鬼的故事我也是听过的，当时一联想应该是挺害怕的，但是一想到我要失去这个男人了，又难过得不行，心脏像被人拿刀切片下锅一样的感觉。然后脑子一抽就怒了，也不管这妖怪会不会吃掉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噼头盖脸地陆蜀骂了一顿。我想我都要被他嚼吧嚼吧地吃掉了，我还在伤心要失去这个男人了，我这是被骗得多悽惨多委屈啊！我都要死了，还不许我骂这个骗了我感情，还要吃掉我的男人吗？」 第63页 「你还会骂人啊！」乔俊一脸惊奇。沈菲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性，是那种似乎什么话都能好好说的柔顺性子，乔俊有些想像不出来她骂人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我会啊！我这叫人不可貌相。别看我这样，我骂人可凶了。」沈菲看着前面笑意盈盈，「陆蜀当时差点被我骂得跪了。」 乔俊：「！！！」 「啊！这个你可别去问陆蜀，他还是挺要面子的。」 「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乔俊拍着胸脯保证完了之后，又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就拼命跟我解释啊！」沈菲笑了笑，继续道，「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慌乱的模样，看他那模样我也就不怎么怕了。那一夜我俩在阳台上各占一边，一直对峙到天明，那段时间把能想的事都想了一遍。」 「我想在陆蜀之后，我大概是遇不到能爱得那么深的男人了，人生短短几十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然后我又想了，陆蜀是妖怪，而我是人，我们的寿数不一样，也许我白髮苍苍的时候，他还一如昨日，到时他还会爱我吗？」沈菲低声道，「如果他在我这辈子我某一天会离开我，那我也是成全了自己的爱情，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他一直放不下我，我不能保证我转世之后是否还能再遇见他爱上他，但至少这辈子我要好好爱他。陆蜀未来漫长的时间我可能无法陪他走，但因此早些跟他分手是为他好，这个观点我是不认同的。因为无法承诺下辈子，就连这辈子短暂的几十年都吝于给他，这才是真正的残忍。之后又想到，我的男人爱着我，我也爱着他，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我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大半夜，最后决定继续跟他在一起。」沈菲笑着对乔俊，「虽然我们没结婚，不过陆蜀已经跟我求婚了，他没送求婚戒指，就送了我一串红色的小珠子，我挂脖子上呢！」 沈薇把脖子上的黑色线绳抽出来，是一串葡萄模样的红色珠子，珠子大小跟花椒差不多。 「据说是一种树的果实，但摸起来跟珍珠的感觉差不多，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乔俊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没见过。」 「你是怎么爱上陆蜀的？能给我说说吗？」乔俊对陆蜀和沈菲之间的事挺感兴趣的。 「这个没什么具体可说的，就是有一天他朝我走来时，我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感觉怦然心动，之后我喜怒哀乐都随着他走了。」沈菲把车开进公司的地下车库，倒车入库，「爱上一个人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说不上具体的所以然。等你将来自己爱上谁之后，就会明白了。」 乔俊听得云里雾里，抓了抓头髮，拿着抓着锅巴和试卷的帆布袋，从沈菲车上下来。 「我们公司不让外部人员逗留，所以只能委屈你去对面的肯德基做作业了。」沈菲从车上下来，从皮夹里摸出两张红票子递给乔俊，「想吃什么自己点，钱不够再跟姐要。」 「我有钱。」乔俊拒绝了沈菲递过来的钱，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道，「傅黎走之前有我钱。」 「这样啊……」沈菲也没勉强，把递出去的钱收了回来，「那今天就麻烦你了，乔俊保镖。」 「没问题，有我在，谁都碰不了你一根头髮！」乔俊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菲坐电梯上楼，乔俊走出地下车库直奔对面肯德基。 肯德基和沈菲的公司隔着一条马路相对，坐在肯德基靠窗的位置，视线一抬就能看到对面沈菲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之前陆蜀跟着沈菲的时候，也是把这家肯德基当做岗哨站的。沈菲的工位是靠窗的，只要她人在工位上，乔俊在肯德基随时能看到她的人。 乔俊去点了杯果汁，然后在靠窗的桌上铺开试卷，做一道题，抬头看一眼沈菲，学习和职责兼顾。 乔俊做了大半张数学试卷，一只手在他的桌子上拍了拍。 乔俊扭头视线上移，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站在他身旁，身上松松垮垮的外套，脸长得挺帅气，就是不知道被谁打了，一边脸肿着，嘴角也破了皮。 「你有事？」乔俊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不知道这人找他做什么。 「咳！能借我十块钱吗？」那少年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道，「我想买汉堡，还差十块钱。」 「但我不认识你啊！」放以前，乔俊说不定二话不说就借了，但自从知道自己被天桥下的乞丐骗了钱之后，陌生人跟他谈钱，他就学会警惕了。 「啧！不借算了。」 那少年扭头就要走，乔俊伸手拽住他的衣摆，「哎，我没说不借啊！」 那少年立刻朝着乔俊伸出手，乔俊从口袋里摸出之前买果汁找零的钱，挑出一张十块的放在少年手上。也就十块钱，就算是被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人还受伤了。 那少年拿了乔俊给的钱，去买了一个汉堡，又回来在乔俊旁边坐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乔俊侧眸问道。 「我就爱做在这里。」那少年拆了汉堡包装纸，咬了一口，扯到伤口又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后一边嚼着，一边伸手点了点乔俊试卷上的一道填空题，「这里错了，答案应该是5 。」 「你懂这些题？」 「废话！我高二了，这小学六年级的题，我都能不懂吗？」那少年嚼着汉堡含煳不清地说道。 第64页 第41章 四十一只鸡「英语abcd答案随便…… 「你读高二？今天不是周末,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乔俊放下笔，扭头看着呲着牙啃汉堡的少年，「你翘课了？」 「我不但翘课, 我还离家出走了呢！」那少年翻了个白眼，说道。 「为什么离家出走啊？」乔俊问道。 「哦，我爸妈离婚了，我爸上个月娶了个美少女回来，昨晚我跟我爸娶回来的美少女吵了一架, 我爸赏了我一个耳光，我就跑出来了。」少年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说道, 「喏，我这猪头脸，就是让我爸一巴掌唿出来的。」 「你爸真兇。」乔俊看着那少年肿起的半边脸，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嘶——」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 嫌弃地拍开乔俊那只贱贱的爪子，「你戳什么戳？当我的脸是馒头吗？」 「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乔俊关心地问道。 「不用去医院，没那么严重, 不碰感觉也不是那么疼。」 「那去药店买点药？」 「不用, 过段时间就好了。」少年说着, 视线扫向侨居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哥们,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俊。」 「我叫周熠。乔俊，你再帮我一个忙呗！」 「帮什么忙？」 「我出来得匆忙，手机钱包都没带，兜里一百多昨晚贡献给旅店了, 所以今天买汉堡的钱都不够了。我这两天不想回去，需要一点生活费。你手机借我使使，我找我朋友借点钱，转到你微信或者支付宝上，然后你换成现金给我。」 「你真不是骗子？你这操作特别像新闻上说的骗局。」乔俊警惕地盯着周熠。 「……」 周熠闷闷地继续啃汉堡，换作是他，遇到一个陌生人，跟他借了十块钱还不够，还缠着他说什么转帐换现金的，他也会生出疑心来。 乔俊抬头看了一眼沈菲所在的办公室，确认自己的保护对方那边没有情况后，把手机递给了周熠，「给你用，不过我身上只有两百的现金，只能给你换两百。」 傅黎就给了乔俊三百的现金，他刚刚买了一杯果汁，剩下就不到三百了。 「你怎么突然不怕我是骗子了？」周熠抬眸看他。 「你敢骗我，我就把你另外一半脸也揍成猪头脸！」 周熠接过乔俊的手机，扯着嘴角嘲笑道：「就你这模样，还想揍我？你知道当年的三中一霸……嗷！」 周熠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乔俊单手捏着后脖颈，摁在了桌子上，半边猪头脸贴着冰凉的桌面疼得销魂，却死活挣扎不起来，摁着他后脖颈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怎么样？我只要这么摁住你，你还不随便我揍？」乔俊松开手，得意洋洋道。 「你练过啊？」周熠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坐起来。 「没，我就是力气大，还跑得快。」 「行行行，我打不过你，但我也真不是骗子！」 「知道了，打你的电话去吧。」乔俊大手一挥，十分大气道。 周熠用乔俊的手机，给自己的朋友发了个简讯。过了一会儿，他朋友就把电话打到了乔俊手机上。 「对，我这两天不打算回去了。去你家？算了吧，你帮我保密，你爸妈也会出卖我。老班那里你就说我被我爸打了，你也不知道我去哪里了，实话实说。」周熠轻哼了一声道，「我爸会担心什么？从小到大他就没骂过我一句，但现在他就为我不小心弄乱了他新娶美娇娘插的那盆花，就直接动手打我了，我现在还没他新媳妇的一盆花重要，他能担心什么？他现在心里就装着他新媳妇，早就没我这个儿子什么事了！」 乔俊侧眸看向周熠，发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周熠察觉乔俊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侧过身子。 「我打算想办法找份兼职吧，自己养活自己。我爸说了，我不给他的美娇娘道歉，高三的学费就不给我交了，我今年寒假的安排应该就是打工赚学费了，不能陪你们出去玩了。你说我爸是说说的？他今天是说说，但说多了总会有动真格的时候——而且我就不爱听他捏着那点学费要挟我！」周熠道，「大概就这样吧。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零花钱？支援我一点，等我找到兼职赚了钱还你。嗯，知道，等过了明后天的周末，我就回学校住。我这两天不想我爸找到我，他找学校去你记得嘴巴严实点。」 周熠说完，把乔俊的微信报给他朋友，不一会儿，他朋友就往乔俊微信上转了三百。 周熠把手机还给乔俊，「钱转你微信了，你自己确认一下。」 乔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我没有三百的现金。」 「知道，你给我两百就成。」周熠道，「剩下一百，十块钱还你，然后你再去给我买个汉堡，我还没吃饱。多的钱，就当是我谢谢你的。」 「不用你谢，剩下的钱一会儿给你买午饭，用不完再买晚饭！」乔俊拿出钱，和手机一起塞给周熠，「汉堡你自己点。」 周熠没有继续跟乔俊客气，用乔俊的微信余额又买了一个汉堡，等汉堡送来了，继续啃。 「你这题又错了。」周熠啃了一会儿汉堡后，视线又往乔俊正在奋战的试卷上去了，「话说你怎么做小学生的试卷啊？」 「我明年要参加中考，正在补课中。」乔俊一脸郁闷道。 第65页 「明年参加中考，现在还在补小学的知识，这来得及吗？」 「我觉得来不及，但傅黎可不听我的，还给我不知道了一堆作业。这些都是傅黎给我布置的作业，要求一周内完成。」乔俊说着，把装在帆布袋里的试卷全部倒出来。」 「这么多你做得完吗？」周熠一边说，一边翻看被乔俊倒出来的试卷。发现语文和数学大多都是小学阶段的知识巩固，有两套涉及初一的知识，英语试卷则基本都是初一的知识，不过这些试卷对他这个读高二的来说，基本没什么难度。 「勉强做得完吧，但我一点都不想做，英语好难啊……」乔俊趴在试卷上，侧头看着周熠。 「英语abcd答案随便写呗！」 「不能随便写，错多了，傅黎会让我抄写相关知识点的词组和句子。」 「你的家庭教师那么严格啊？傅黎是你家庭教师吧？」 「算是吧？」乔俊不太确定说完，突然坐直身体，双眼放光地盯着周熠。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周熠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起身把椅子往后拖了拖，跟乔俊拉开距离。 乔俊搬着椅子往前挪了挪，重新跟周熠拉近距离。 「你今天是不是没什么事啊？」乔俊眨着眼睛望着周熠，努力做出讨喜的表情。 「应该没什么事吧？」周熠一点也不觉得乔俊讨喜，只觉得他不怀好意。 「那你帮我把英语试卷做了吧。」乔俊把那叠用夹子加在一起的英语试卷，塞进周熠手里，「拜託！我不想抄词组和句子了！」 「这样……不好吧？」 「难道你不会做？你不是读高二的吗？这只是初一英语试卷……」 「谁说我不会？」周熠不高兴了，他虽然不是学霸，但成绩也一直也是靠前的，至少高中他是自己考进去的。 「那我的英语试卷就託付给你了！」乔俊拍了拍周熠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周熠：「……」这託孤的口吻是什么鬼？ 乔俊：「对了，我锅巴分你一半。」 周熠：「给我买杯可乐谢谢。」 初一的英语试卷对周熠来说难度不大，但要他一天做完十份试卷，这任务量还是大了点。尽管周熠很努力了，但做到傍晚沈菲下班的时候，他也只帮乔俊完成了六份英语试卷。不过，即便如此，乔俊也很开心了，感觉身上的任务一下子轻了。 乔俊觉得跟周熠相处挺开心的，而且一起做了一天的试卷，似乎有了革命的友谊，他就在心里默默地把周熠当成了朋友看待。跟周熠分别前，乔俊有些担心他的去处，周熠是打定主意不回家的。不过，周熠让他别管，乔俊只能给他留了联繫方式，让他有事找自己。 跟着沈菲回去后，吃完晚饭，沈菲帮他完成单词听写任务后，乔俊把有沈菲签字的单词听写任务，和今天需要完成的六份试卷，拍照发给傅黎。 大概半个小时后，傅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的英语试卷谁帮你做的？」傅黎单刀直入地问道。 「没有啊！我自己做的。」乔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 「你当我不认识你的字迹吗？」傅黎冷笑道。 「那种歪来扭曲的外国字，哪有什么字迹？」乔俊辩解道。 「你写的确实是歪来扭曲的，但那两份英语试卷上却是有模有样的。」傅黎说着，没有给乔俊继续狡辩的机会，「英语试卷我会发重新找十份发给沈菲，让她给你列印。介于你今天没有做英语试卷，就把今天没做的那两份试卷抄一遍吧。」 「我不……」 「不什么？都学会撒谎了，不好好反省，还不？」 「对不起……」乔俊也觉得撒谎不好，对着电话那头的傅黎萎靡不振地道歉。 「自觉点完成作业，等这次任务告一段落，回头我教你火系法术，你不是一直想学吗？」 「你之前不是说我学习的时间不够，中考前不教我吗？」乔俊嘟嘟哝哝道。 「只要你以后作业的完成度足够高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第42章 四十二只鸡 他怎么不知道傅黎还会大变…… 过了周末, 周一再次跟着沈菲去上班。 乔俊照旧坐在肯德基里，一边执行保镖任务，一边做傅黎布置的那些试卷。在快到沈菲下班点的时候, 他又遇到了周熠。周熠的脸还是有些肿，但神情却没了前两天的阴郁，甚至还有些神采飞扬。 乔俊拉着周熠，倾诉了前两天被傅黎看出英语试卷不是他自己做的，又给重新列印了十套的悲伤事迹。周熠先是乐得拍桌狂笑, 然后在乔俊忧郁的目光下，十分虚伪地安慰了他几句。安慰完了，周熠兴高采烈地宣布向乔俊, 他找到兼职了，是一份快递公司的工作，他负责工作日晚上和周末的派件。 「昨天不是双十一嘛！这段时间快递公司正缺人，我特别真诚地向他们表示了我对工作的渴求, 以及绝对负责的态度后，他们就收下我了。」周熠说道，「周末领导让我先跟着王哥, 认了一下门户, 今天开始就让我单独派件了。做得好的话, 年底前会让我一直兼职。」 乔俊也为周熠能找到兼职而高兴，买了一对鸡翅给他庆祝。周熠啃了一只, 然后叼着另一只跑了——到上班时间了，他得去派件了。 第66页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步入十一月下旬。 这段时间，乔俊周末则跟沈菲一起研究小点心的制作方法，工作日跟着沈菲上下班, 顺道做试卷。偶尔会在肯德基遇见周熠，嘻嘻哈哈地聊上几句，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一只妖怪都没出现。而傅黎他们那边进行得似乎并不太顺利，偶然撞见过一次地狼，但很快被对方逃脱，之后就一直没能找到线索。 11月24日，周六。小雪刚过，气温开始下降，从秋日的凉爽转为冬日的寒冷。 前几天，沈菲公司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所以这个周末，沈菲需要加班。 这天是个阴雨天，从早上开始，天色就灰濛濛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汽，站在跨江大桥的一头，看不清对岸的风景。到了傍晚沈菲下班的时候，阴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起了雨丝。这一下雨，视野就变得糟心起来。为了安全起见，驶上跨江大桥的时候，沈菲把车速压到了最低限速。 江面上的风很大，关紧了车窗，坐在车内也依旧能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乔俊坐在副驾室座上，脑袋抵着车窗玻璃，被风声催得昏昏欲睡。而就在这如泣如诉的风声中，突然间，乔俊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陡然睁开双眼。 「怎么了？做噩梦了？」沈菲余光瞥见乔俊突然坐直身体，笑着开口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乔俊问道。 「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太好形容，差不多就是类似轮胎在石子路上行驶的声音。」乔俊皱着眉头说道。 「没有啊，我只听到风声。」沈菲说着，扫见一辆货车从她旁边超车过去，「你听到的是不是这种大货车的声音啊？」 「不是。」乔俊摇了摇头，转身扒着座椅靠背，透过后面的挡风玻璃往后看，「声音像是从后面的地底下传来的……」 乔俊话音未落，就见后面稍远处的一辆私家车，突然往旁边一拐，跟旁边车道的另一辆私家车撞在了一起。没等他细看两辆私家车的情况，就见两辆事故车旁的路面诡异地起伏了一下，就像水面上晃起的波浪，又很快消失不见。 然而，在一个眨眼之后，乔俊又看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后车驾驶座内，浮现出一个灰色的雾蒙蒙的狼头。那驾驶员被吓得勐打方向盘，霎时间整辆车打横，随即翻车。与此同时，乔俊感觉到他们车内骤然腾起一股阴寒之气。乔俊勐然扭头，只见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浮现出他刚才在后车驾驶座里见过的狼头。深灰色雾气构成的狼头，足有方向盘大小，散发着阴冷邪肆的气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菲。 沈菲被吓得面色惨白，抖着双唇却发不出声音。但她毕竟是亲眼见过妖怪的人，面对这种超常识的恐怖画面，她还是维持住了最后一丝冷静，没有在慌乱之下胡乱打方向，而是用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方向盘。 「找到了……」那狼头吐着灰色的雾气，用低声地声音说道。 乔俊盯着那狼头，重瞳深处闪过一丝鎏金色，冲着那狼头怒喝：「滚！」 怒喝声在车内炸开，那狼头瞬间溃散消失。车内阴寒散去，恢復了正常的温度。 「菲姐，你没事吧？」乔俊扭头看向沈菲。 沈菲急喘了几口气，才颤声回道：「没、没事。」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叫地狼的妖怪来了，刚刚那狼头应该是他的妖术。」乔俊看着车窗外接二连三的车祸，乱作一团的车道，飞快地对沈菲说道，「我刚刚看到地面起伏了，我猜他多半就躲在这地下。你车不要开太快，不然被他顶到轮胎，车就翻了。」 「我知道了。」沈菲咬着下唇，踩剎车，慢慢降低车速。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乔俊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先通知一下傅黎。 然而，乔俊还没把电话拨出去，就瞧见前面的车道中央，傅黎面朝他们，逆行而来。他的头髮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半长的外套没扣扣子，被江面上的风吹得衣摆翻飞。但他走得又快又稳，很快与乔俊他们的车错身而过。 乔俊的视线没有从傅黎身上转开，他扭着头，透过车窗，看着跟他们逐渐拉开距离的傅黎的身影。他看到傅黎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半蹲在车道中央，随即粗壮的大树拔地而起，他们身后的那一段桥面，瞬间变成了一小片森林。 这是什么？乔俊目瞪口呆，他怎么不知道傅黎还会大变森林的法术？ 乔俊重新转过头看向前面时，又瞧见赵向北沿着人行道，迎着他们跑来。 「菲姐，停车。」乔俊一边摇下车窗，一边对驾驶座上的沈菲说道。 沈菲依言停车。 「赵向北！」乔俊从车窗探出身子，朝着赵向北喊道。 赵向北他们车边停下脚步。 「现在是什么情况？」乔俊不等赵向北开口，指了指后面那片小森林问道。 「我们下午的时候找到了地狼，陆蜀和傅黎跟他短暂地交了手，他落了下风就跑了。」赵向北喘了口气，说道，「不过地狼当时受了点伤，逃跑的路上留了痕迹，我们就顺着痕迹一路追到了这里，没想到他直接在这跨江大桥上闹出那么大动静。」 赵向北看了一眼车内的沈菲，想着那地狼多半是冲着沈菲出手的，不过他并不打算说破。 第67页 「现在我们的计划是把地狼困在这桥上，然后一举拿下！」赵向北飞快道，「我们跟云家借了法器——那片树林就是云家法器，万树长青的效果。地狼遇土方能展开遁术，这桥面下是江水，等傅黎用树木的根系将桥面锁死，那地狼就没法施展遁术，只能在地面上行动了……」 赵向北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抬手按住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对！把桥的两端都给我封锁了，别让车进来了！救护车？救护车让他们在桥头等，委派组速度动起来，赶紧把前面车祸受伤的普通人送出去，桥上无关人员尽快引导出去。特派组一队守住树林周围，二队三队先救人！」 赵向北刚说完，乔俊就看到两辆车迎面开来。路过他们这边的时候，其中一辆车上的人从车窗伸出手来，朝赵向北比了个动作。赵向北抬手朝他们回了个动作，那两辆车就立即加速朝着树林那边去了。 乔俊想，那两辆车上的人，应该是赵向北手下的。 「要我帮忙吗？」乔俊开口问道。 等地狼被困住之后，沈菲这边也就不需要乔俊的保护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赵向北这么想着，低头看向乔俊道：「再等等，等傅黎那边彻底困住地狼。」 桥面上的树林还在不断扩大面积，这说明地底下的地狼还没完全困住，依旧在试图遁逃。 赵向北站在人行道上，乔俊坐在车里，齐齐望着桥上的那片树林。大约过了几分钟，树林的扩张趋势倏然停下。与此同时，赵向北耳中，一直开着群组通话的蓝牙，响起傅黎清冷的声音。 「已经成功困住地狼，现在陆蜀正牵制着他，防止他从上空跃出去。」 「好！」赵向北神情一振，正要招唿特派组成员，配合傅黎和陆蜀展开战斗，却听蓝牙中响起一阵杂音，随后有人急急地喊道，「有几个普通人被困在树林里了！他们的车翻了，人被困在车里，而且离着地狼和陆蜀的战斗圈太近，我们没办法出手！」 「几辆车？」赵向北问道。 「三辆。两辆私家车，一辆快递车！快递那个被压住了腿，卡在路面的坑里了！」 「傅黎！」赵向北喊道。要救身处战圈，还被困在车内的人，也就傅黎有这个本事。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天合作下来，赵向北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广阳特派组的人，实力确实差了傅黎一截。 「在什么位置？」傅黎很快问道。 蓝牙里有人给傅黎说了位置。 三个位置，傅黎一个人再厉害也救不过来。 「乔俊，帮忙救人！」赵向北朝乔俊说完，又对匆匆沈菲道，「沈菲小姐，你马上离开这座桥，去对岸。对岸有我们天工局的人，他们会保护你！」 沈菲：「好，我知道了！」 赵向北说完，立刻带着下车的乔俊，朝着桥中央那片树林那边狂奔。 第43章 四十三只鸡「看来你这段时间英语单…… 这片有法器催生出来的树林, 树干都长得极为粗壮，成年人张开双臂环抱，差不多能抱个满怀。树木之间树藤互相纠结缠绕, 构成一片严密的树墙，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乔俊和赵向北处理掉了一些树藤，才挤进这片树林之中。 相比于外围严密的树墙，里层的树长得就稀疏了许多，至少人能够在里面顺利穿行了。再往里走, 便是这片树林的中央地带——这里的树不是倒伏在地上，就是被撞断了树干，几乎没有完好直立的树木, 看起来就像一片伐木场，而且伐木手段还相当残暴。造成这一场景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地狼和陆蜀。 双方都化出了原形，灰色的巨狼和红色虎纹的斑马, 互相咆哮着缠斗在一起。妖风在这片伐木场上肆虐，属于大妖的妖气在空中碰撞，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乔俊第一次见到这种声势浩大的妖怪打架, 他睁大了双眼, 感觉体内的妖血似乎要沸腾起来了。 「乔俊, 看那边！」赵向北伸手拽住还要继续往前的乔俊，指了指他们斜对角的位置。 在靠近桥栏, 人行道和马路的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大奔侧翻着，被卡在树干之间。车门紧闭着，车窗玻璃碎了，透过车窗, 隐隐能看里面有两个人，在驾驶座和副驾室座上。两人完全没动静，生死不明。 赵向北在裤缝边擦了擦手汗，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两人只是晕过去了。在妖怪引发的案件中，意外伤亡并不少见，有时候是普通人，有时候是他们天工局的人。但无论是谁，意外伤亡都不是令人喜闻乐见的事。 「等陆蜀和地狼离那边远一点之后，我们就过去打开车门，把里面的人拉出来。」赵向北对乔俊说道，「小心点，别被他们误伤到了！」 这是属于陆蜀和地狼的战斗圈，一不注意就会被误伤。这就像一个枪林弹雨的战场，你提着枪加入战局简单，但要冲进枪林弹雨中，把陷在战场中重伤或者昏迷不醒的人救出来，没有点实力，人救不出来不说，还可能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乔俊和赵向北躲在长势稀疏的树林间，顺时针朝着那辆大奔所在的方向绕去。在距离那辆大奔不远处停下，猫在粗壮的树干后面，等待何时的时机。 「乔俊，你没问题吧？」赵向北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他是听陆蜀说过，乔俊挺厉害，就匆匆拉着人过来救场。但现在带着这战局的边缘，感受着那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妖气，赵向北又有些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第68页 「只要把车里那两个人带出来就行了，是吧？」乔俊扭头问道。 「没错。」 「那没问题！」乔俊朝赵向北比了个「ok」的手势，这是他最近跟周熠学的，觉得这个动作做起来特别酷。 说话间，陆蜀一个顶撞，将地狼掀翻到了另一边，远离了大奔所在的位置。 「趁现在！」赵向北出声提醒。 乔俊猫着身子朝大奔那边冲去，赵向北紧随其后。 跑到大奔旁边，赵向北二话不说，先伸手去拉车门。车门似乎是变形卡住了，根本拉不开。赵向北正要伸手从口袋里摸爆破符，就被站在他身后的乔俊一把扯开。 「我来。」乔俊说着，抓住车把手，勐地用力往外一拉，整扇车门都被他扯了下来。 赵向北：「……」 「呃，这个坏了不用赔吧？」乔俊拎着车门，心虚地回头看赵向北。 「不用赔。」 乔俊立刻就把车门扔了，上半身探进车内，想把上面副驾驶座的女人拽出来，让赵向北扶着，再爬进车内把里面的男人拖出来。 乔俊半背着那男人，还没从车里爬出来，就见两头雾气凝成的灰狼朝着他们扑来。赵向北一手扶着男人，另一只手一甩，一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他手臂肌肉鼓起，操起长枪舞了一个半圆，长枪夹杂着破空声，横扫那两头灰狼。 灰狼被打散成一片灰色的雾气，然而下一秒就再次飞快地重聚成型。 赵向北眉头一拧，正要抬手出第二招，就见乔俊从车里爬出来，双脚踏在车窗边缘，气势如虹地瞪着空中那两只灰狼怒喝一声，眼底鎏金浮动。下一瞬间，那两只灰狼消弭无踪。 「快走！」灰狼一消散，乔俊就背着男人从车上跳下来，撒腿朝着林子里面跑。 赵向北也立刻收了手中的长枪，背起昏迷的女人跟上。那些灰狼会攻击他们，说明他们被地狼注意到了，继续留在那里，只会成为地狼攻击的新目标。 「你刚刚做了什么？那两只灰狼怎么就突然消散了？」赵向北一边跟着乔俊跑，一边疑惑地开口问道。 「什么都没做，就是使劲瞪他们！」乔俊回道，「我发现我只要使劲瞪那些灰狼，那些灰狼就会嘭地一下消散，我之前刚刚发现了！」 不是很明白这个技能描述，不过—— 「那些灰狼是由地阴之气化成，力量属于阴邪，你应该是用了破邪的力量。」赵向北说道，「看来陆蜀说得没错，公鸡真能破阴辟邪。」 乔俊撇嘴，他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赵向北跟着乔俊冲进树木较为茂密的掩藏区后，立即在通讯组里联繫了在树林内的特派组成员。没一会儿，一个独眼的青年男人，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就赶了过来。 「你们先把这两人带出去。」赵向北把救出来的两人交给他们，「傅黎那边的营救怎么样了？」 「被困人在对面那个位置，老戚已经做好接应准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年轻女人说道。 「还有一处被困人在什么位置？」赵向北接着问道。 「在比较接近中央的位置。」年轻女人抬手给赵向北指了一下大概位置，「被埋在那几棵支在一起的树干下了，搜查的时候差点没发现。人就在那些树干架起的空隙里，得钻到下面把人拖出来。」 赵向北看着年轻女人指的那个位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对乔俊说道，「我去救人，你在边上接应我一下。」 「我还是去吧。」乔俊说道，「那些支着的树干万一塌了，你扛得住吗？我力气大，就算那些树干都塌下来，我也肯定能撑住——至少能撑到你支援。」 赵向北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细想别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乔俊的主意。 乔俊绕到那堆胡乱支架在一起的树干边，从树干间的缝隙钻进去，落在地面上，然后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乔俊往深处爬了一段路，没找到人，随后换了个方向。这次往前爬了一会儿，拨开倒垂下来的树枝，就看到了一个快递车的轮子。 「有人在吗？」乔俊喊了一声。 考虑到对方可能处于昏迷状态，乔俊对得到回应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他刚伸手摺断挡住去路的树枝，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乔俊一愣，随后立即压着嗓子喊道：「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乔俊从树干间的空隙跨过去，靠近那辆快递车后，很快就看到了被困人，顿时一愣。 「周熠！」乔俊瞪大了眼睛。 周熠穿着快递公司的马甲，爬在地上，双腿被压在侧翻的快递车下。快递车是一辆带雨棚的三轮电动车，车本身不大，放一般情况下，一个半大的男生，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能抬得起来的。但现在快递车上压了横倒的树干，直接将车压了个结实，周熠根本没办法推动快递车分毫。 听到乔俊的声音，周熠艰难地抬起头。他面上惨白，脸上满是冷汗，显然是忍痛导致。 「乔……俊……」周熠抖着唇，喊了乔俊一声，但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乔俊灵活地从树干空隙中转过去，快递车附近的架起的空间较大，他直接站起来，扛起上面的树干，往旁边挪。挪开了上面的树干，乔俊蹲下把快递车稍稍抬起，帮周熠把双腿从车下挪出来。 第69页 乔俊架着周熠，帮他翻身坐起来，看着他那明显扭曲的两条腿，露出一脸担忧和焦虑。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能背着周熠，从来路钻出去的，周熠的双腿经不起重复磕碰了。乔俊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树木杂乱错叠，但比起下面的来路，明显空隙要大得多。而且从上面走，很快就能出去了。 「周熠，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了。」乔俊低声说着，拖起周熠，把他背在身上，一手抓紧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单手攀着树干往上爬。 乔俊没有鲁莽地一口气爬出去，再怕到最上面的树干时，他先探脑袋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地狼和陆蜀不再附近，才带着周熠爬出去。 乔俊一爬出去，就想朝着赵向北接应的方向跑，然而他才跑开两步，骤然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被陆蜀掀飞的地狼落地，朝着他们这边张口咆哮。剎那间，飞沙走石，妖风怒卷沙尘，悍然向着他们这边方向爆射而来。 「乔俊！！！」 乔俊听得远处传来傅黎的吼声，但他没时间回应。这么大范围的攻击，他怎么跑都躲不开了。来不及思考，乔俊迅速把背上的周熠抱在怀里，背朝着沙爆的方向，尽可能地护住周熠的身体。 沙爆摧枯拉朽，伏倒在地的树枝纷纷被削断，桥栏边不够密集厚实的两排树，被拦腰折断，从桥上掉落下去。乔俊抱着周熠，被吹得腾空而起，砂砾打在他背上，如果如同锋利的刀刃，破开他的衣服，划开的皮肉，带起灼人的疼痛。 乔俊眯着眼，看着飞快接近的桥栏，顿时心生不妙——这是要被吹到江里去了！ 而就是这时，背后传来一股热浪，风沙顿时一缓。乔俊微微侧头看去，看到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墙，随后是穿过火墙，朝着他这边狂奔而来的傅黎。 乔俊抱着周熠飞出桥栏，傅黎飞扑到桥栏边，朝着他伸出手。乔俊单手环住周熠，抓住傅黎的手。 千钧一髮之际，傅黎抓住了飞出桥栏外的乔俊。 乔俊紧紧抓着傅黎的手，悬空挂在桥栏外，仰头冲着傅黎笑道：「nice!」 「看来你这段时间英语单词背得不错。」傅黎急喘了口气，垂眸看着乔俊。 第44章 四十四只鸡「你身份证给我，我去给…… 江面上的风很大, 吹得乔俊那头捲毛乱作一团，额前的髮丝沾了雨水，贴在眼角, 感觉十分糟糕，忍不住拿脑袋往肩膀上蹭了蹭。 「别乱动！」傅黎低声喝道。 乔俊立刻听话地不动了。 傅黎抓紧乔俊的手，开始收力往上拉。 乔俊被傅黎拉上来，双腿跨过桥栏，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才稍稍松了口气，急忙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周熠。 尽管在遭遇沙爆攻击的时候，乔俊努力地护住了周熠, 可那种情况下想要把人护得密不透风显然是不可能的。周熠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好几处都渗着血丝，而且人还昏了过去。 「周熠？周熠！」乔俊喊了他两声，但他依旧紧闭着双眼, 毫无反应。这让乔俊有些慌张地抬头去看傅黎，「他、他不要紧吧？」 傅黎半蹲在乔俊身旁，伸手摸了一下周熠的颈动脉, 摸到了稍稍有些微弱的跳动。 「还活着。」傅黎看了一眼乔俊, 「但是情况可能不太好, 伤口被妖力感染了。」 那沙爆夹带着地狼的妖力，被那些沙子划伤, 沙子粘在伤口，妖力也会顺着伤口入侵。乔俊是妖怪，只要不是被强大的妖力打进体内，这点稀薄的妖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对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来说, 妖力就跟有毒物质一样，不会一击致命，但对身体的损耗却极大。 「那怎么办？」乔俊焦急道。 傅黎手一抬，之前挡下沙爆的火墙往空中捲去，将朝他们飞来的半截树干烧成灰烬，随后抬眸看向乔俊背后的方向。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迎着逐渐下大的雨丝，朝着他们飞快地跑来。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人，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在乔俊身后站定。乔俊回头看她，立刻认出这年轻女人便是之前接应过他和赵向北的。 「乔俊！向北那个位置不好过来，他让我过来看看情况。」年轻女人的视线从乔俊破了口气，露出的大片擦伤上，转到昏迷不醒的周熠身上，「你们怎么样？」 「我没事，但是周熠……」 「我看看。」年轻女人立刻蹲到乔俊另一边，查看周熠的情况，「伤口被妖力感染了，得先把侵蚀进入的妖力拔出来。」 「你会吗？」乔俊问道。 「这个我正好会……」年轻女人说道，「在进特派组前，我天工局医疗队待过两年，后来因为修炼的术法更适合战斗，才转的特派组。处理妖怪造成的伤口，算不上专业，但拔除妖力还是能做到的。」 年轻女人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她拿出一个香水瓶，一手周熠身上喷上水雾，一手捏诀。随后，在周熠的伤口处，渗出肉眼可见的灰色水雾。年轻女人捏诀的手一收，灰色的水雾立即在空中凝成一个小水球，随后被拍散在空气中。 「好了吗？」乔俊小声问道。 年轻女人皱着眉头，伸手扯开周熠的衣领，露出对方胸口位置，只见上面留着一圈黑色的血窟窿，像是被勐兽在胸口生生咬了一口。血没有流出来多少，但是伤口周边的皮肤却已经开始溃烂了。 第70页 「这个是……？」乔俊微微睁大双眼。 「那种灰雾凝成的狼留下的，他遭到了雾狼的攻击，这个位置有些不太妙……我现在已经把他身体里的妖力都引导出来了，但能不能挺过去，得看运气了。我立刻送他出去，让人带他去医院抢救。」年轻女人说着，从乔俊怀里接过昏迷的周熠，背着人站起来，「你要跟我一起去医院吗？你背后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 「啊！我没事，等拿下地狼我再过去。」乔俊蹲在地上仰着头，有些呆愣地看着年轻女人背上的周熠。 年轻女人没有再说什么，背着周熠，开始往战区外面跑。 傅黎站起来，脱下身上的风衣，抖开衣摆，扔在乔俊身上，将他整个人兜住，「起来，速战速决。」 乔俊站起来，脱掉自己破烂的外套，穿上傅黎那件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风衣。衣服上带着傅黎的味道，还有点点的星火味，让乔俊有些纷乱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些许。 之前由于普通民众被困的原因，陆蜀主要是牵制着地狼，协助广阳特派组的人救援。现下被困人员已经全部救援完毕，陆蜀接到信号，顿时放开了手脚。 陆蜀马蹄踏在地上，桥面顿时一阵震颤。他冲着地狼放出一声咆哮，身上红色的虎纹亮起，在空中浮现出光刃，齐齐对准地狼激射而出。 地狼惨叫着在地上一滚，随即带着光刃留下的伤口朝着乔俊他们这边扑来，似乎企图从这边桥栏这边的豁口，跃入江中。 乔俊迎着地狼，迎面冲上，大喝一声，喝散地狼放出的灰色雾狼，双手抓住他的前爪，狠狠地将其抡回战局中心。地狼轰然落地的瞬间，傅黎密集的火球便蜂拥而至，毫不留情地砸在地狼身上。 「趁现在！」不远处传来赵向北的吼声。 地上的两条树藤，突然犹豫游蛇般风驰电掣，地狼的一只前抓和一条后腿，几乎同时被树藤缠住。两条树藤勐然朝两个方向拉扯，随即呈直线紧绷在空中。顺着两条藤蔓看去，乔俊立刻发现了两名隐藏在树林中的特派组成员。 「弓箭！」 赵向北的话语刚落，两侧林中弓箭如同雨水般密集地朝着地狼射出。 地狼的吼叫声中，江中的浪花拍上跨江大桥的桥墩。浪花在桥墩上散作水珠，重新落入江水当中，桥面上抓捕地狼的行动，也跟着落下了帷幕。 地狼罗网，乔俊和傅黎坐着广阳天工局的车，赶去了周熠所在的医院。 「他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情况不是很乐观。」送乔俊他们过来的特派组成员，一边带着他们往手术室那边走，一边小声对乔俊说道，「我们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他们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 那特派组成员把乔俊他们带到手术室门口，跟候在门口等周熠情况的委派组同事打了声招唿，简单帮乔俊他们介绍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 乔俊跟那位委派组成员点了点头，就站走廊里，一脸紧张地盯着手术室。 「你背上的伤还好吗？」傅黎陪着乔俊站了一会儿，走过去低声问他。 「没事，不太疼。」乔俊说着，视线却没离开手术室。 「你身份证给我，我去给你挂个号……」傅黎想说让医生处理一下伤口，但看乔俊的模样，估计在周熠从手术室出来前，都不打算离开这里了，只能临时改口道，「我去给你买点药。」 傅黎拿着乔俊的身份证离开后一会儿，走廊那边响起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一对中年男女，一边争执着，一边快步朝着手术室这边走来。 乔俊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他们。 那对中年男女走到门口，站在乔俊身旁的委派组成员就走了过去。 「你们是周熠的父母吗？」 「没错，我是周熠的妈妈。」中年女人说道。 「周熠到底怎么受得伤？听说是在跨江大桥上出的事？他这是被卷进那场大型车祸里了？」中年男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地狼的抓捕现场是在跨江大桥的中间位置，今天又是阴雨天，两岸看不清桥中央的情况，天工局的人对捲入人员做了善后处理后，向外发布了车祸的消息。 「是车祸。」委派组成员点头说道，「周熠的情况不是很好……」 「那小子就是自找的！」周熠父亲打断委派组成员的话，生气道，「说要自己赚钱，找了份送快递的工作兼职，现在好了，出车祸了！赚了没几毛钱，我这医药费倒是要赔进去不少。」 「那孩子我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出去兼职？」周熠母亲尖声道，「肯定是你亏待他了，他才只能出去赚钱。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话就从来没错过。」 「我怎么亏待他了？吃的喝的用的，我缺过他了吗？」 「你以为养孩子就出几个臭钱就好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心理需求！」 「你连几个臭钱都出不起，就你赚的那几个钱，让你养，明年小熠就交不起学费辍学了。」周熠父亲轻哼了一声，「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结果就养出他这个少爷脾气了。前段时间弄坏了他阿姨的插花，他阿姨说了他两句，他还敢跟他阿姨吵架。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就给我玩离家出走。」 「你居然打小熠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周熠母亲尖叫道。 第71页 「我当时是被气的……」周熠父亲声音小了小，随后又理直气壮道，「我打他怎么了？我养他那么大，我还不能打了？」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乔俊忍无可忍，冲着周熠的父母低吼道。 周熠的父母齐齐回头看向乔俊，本想说些什么，但对上乔俊那双深色的重瞳，就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那双重瞳长得十分漂亮，但当瞳眸深处充满愤怒的时候，看人的时候就充满了慑人的压迫感。 手术室前安静了一会儿，手术室的灯灭了，很快门被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周熠的父母立刻绕开乔俊，围到医生面前。 「医生，我家小熠怎么样？」 「那小子没什么大碍吧？」 医生摘下口罩，朝着周熠的父母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救过来。」 手术室前的走廊安静了几秒，周熠母亲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嚎啕痛哭。 周熠的父亲看着医生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是，没错，他平时并不怎么关心那孩子，但那么多年那孩子不一直好好的在他身边吗？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第45章 四十五只鸡「已经好了，你买的药很…… 乔俊直愣愣地看着手术室已经灭掉的灯, 耳边是周熠父母扯着医生质问的声音，从尖锐刺耳到逐渐模煳。 刚才医生说了什么？周熠……没救过来？ 乔俊神情恍惚地倒退了一步，慢慢转过身, 拖着脚步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心里闷痛得难受，下意识地抗拒继续站在手术室门口。 在转过走廊尽头的时候，乔俊看到了傅黎。傅黎外面那件风衣给了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 他手上拿着一袋药，朝着他的快步走来的身影，就像在迷雾中的一束光亮, 让人骤然找到了方向。 乔俊脚下一顿，朝着傅黎那边走去。 乔俊走到傅黎面前，傅黎停下脚步。 「怎么了？」傅黎看着站在两步开外的乔俊，开口问道。 傅黎这话一问出口, 乔俊就骤然红了眼眶，闷声不吭地撞进他怀中，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傅黎被撞得猝不及防, 身形后退了半步, 还未来得及蹙眉, 就感觉到侧颈的皮肤传来温热的濡湿，以及乔俊身体的轻颤。傅黎抬起手, 准备推开人的动作一顿，随后垂了下来。 「周、周熠……没救过来……医生说……他没救、救过来……」乔俊埋在傅黎怀里，呜咽着含煳不清地说着，「为什么没救过来？是不是我去得太晚了？我、我早点把周熠带出来……周熠……周熠是不是就能救过来了？我明明说了会保护他的，最后……最后却没能保护好他……」 傅黎抬起一只手, 避开乔俊背上的伤口，半环着他，拍着他的肩头，温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熠、周熠他是我的朋友……我没能保护好他……我做得不好……我连朋友都保护不好……」 乔俊紧紧抱住傅黎，双手揪着他后背的衣料放声大哭，就像一个孩子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歇斯底里，但是憋在心里的那份难过，却半点没有跟着眼泪流出去，反而挤在心底，变得更加酸涩刺痛。 乔俊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小时候被乔老汉骂的时候没有，被天桥下的假乞丐骗了钱流落街头的时候没有，被傅黎罚抄写的时候没有，即便在乔老汉过世的——他伤心难过，却也不似这般无处宣洩的难受。乔老汉在世的时候常说，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不用过分悲伤，记着人生前的好就足够了，但是乔老汉没告诉过他，这种被中途夺走了生命的事，又该怎么办。 他似乎除了放声大哭，什么都做不了。 地狼落网，广阳天工局立即上报国安局后，在国安局专员派遣到位后，马上对地狼展开了审问。妖皇的身份以及目的，是悬在头顶的一柄剑，随时都有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灭顶之灾。 「那陆蜀就是上古妖兽鹿蜀吧？我前两天查了资料，长得像马，虎纹红尾，跟那陆蜀在跨江大桥上化出的原形一模一样。」一个特派组的青年，一边跟着赵向北朝会议是走，一边问赵向北，「一会儿国安局领导开会，我们要点明陆蜀的身份吗？」 「国安局的领导不说，我们就装作不知道。」赵向北说道，「上古大妖的身份，在妖怪户籍里属于中央机密，我们之前用户籍系统查询的时候，不是被限制权限了吗？上面不希望我们知道，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 「说起上古大妖的那些户籍，为什么要跟我们保密？我们天工局不是管理妖怪的吗？上古大妖也是妖怪，我们怎么不能知道了？」 赵向北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两只上古大妖，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你愿不愿意去做个调停？」 青年飞快地摇头，「不想！」他嫌命太长了，才会想去给两只打架的上古大妖做调停！ 「这就是了，那些上古大妖的事，我们没那个能力管。」 「你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没有安全感了。那些上古大妖那天要是闹起来，我们难道跪下叫爸爸？」 「我听说当年中央跟那些上古大妖有一份协议，中央保密那些上古大妖的身份，而那些上古大妖犯事，则由他们那边出手，按照他们妖怪的规矩处置。」赵向北说道。 第72页 「要是他们一致对外怎么办？比如这次妖皇，其实就是他们组织起来的……」 「他们真要危害到人类社会了，上面的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赵向北道，「总之，陆蜀的身份就装作不知道，以后也尽量别去找他，我感觉他似乎不太乐意跟我们天工局的人打交道，跟我们合作抓捕地狼只是一次迫不得已的意外。」 「怎么？他这是怕我们当法海吗？」 「说不定还真是。」赵向北笑了笑，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距离抓捕地狼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乔俊和傅黎依旧留在广阳市，执行着从任务栏上接到的任务，只是追查的步调明显放缓了许多。 自从周熠过世那天起，乔俊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前两天，看着傅黎给他布置的试卷，还会一个人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之后稍稍好了些，只是整个人明显安静了许多。以前的乔俊跳脱、爱玩、还喜欢时不时地对压迫他学习的傅黎抗议，总之是个挺闹腾的性子。而现在的乔俊，给他布置作业，他会安静地乖乖做完，没事的时候总在发呆出神，也不再拉着傅黎发出各种惊嘆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傻兮兮的、咋咋唿唿的。 傅黎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他一点也不喜欢乔俊身上的这种安静。 傅黎敲了敲门，推开乔俊房间的门，果然又看到他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等傅黎走进房间，走到他身旁后，乔俊才转过头，仰起头看他。 「背上伤口怎么样了？」傅黎低头看着乔俊，问道。 「已经好了，你买的药很好用。」 「衣服脱了，我看一下。」 乔俊从地上站起来，脱了上衣，转过身让傅黎看他的背后。 乔俊没有说谎，确实是已经好了。妖怪的恢復力确实要比人类强悍许多，被夹带妖力的沙爆划破的伤口，仅仅一个星期，不但伤口全部癒合，而且连疤痕都没留下，乔俊的后背一片白皙光滑，仿佛从未受过伤。 傅黎的视线，从乔俊后背的肩胛骨，一路巡视到后腰，只觉得乔俊这一片皮肤实在白得晃眼。 「看完了吗？」乔俊问道。 「嗯。」傅黎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飞快地将视线转到一旁。 乔俊重新穿好衣服，转身问傅黎，「现在出去做任务吗？」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之前他们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出门的。 「今天不做任务，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傅黎说道。 乔俊：「什么地方？」 傅黎：「去了就知道了。」 乔俊没有再问，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穿上外套，带上手机、房卡和摺纸天鹅，就没其他东西了。 傅黎带着乔俊出门，先找了个地方吃晚饭。吃完晚饭，等到八点后，才带着乔俊打车去赶往郊外。 傅黎带着乔俊来到郊外一处公墓，乔俊记得周熠的墓地就是这里，之前下葬的时候他来过一次。 「来这里做什么？」乔俊不解地看着傅黎。 傅黎单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迎着夜风，越过重重的墓碑，看向周熠墓地所在的位置，缓缓开口道：「今天是周熠过世后第七天，是他的头七。人死后头七，鬼差会从墓地带着亡魂回家看看，若是没什么留恋，那亡魂就会被直接带去地府，然后转世投胎。没有意外，这是周熠在人间的最后一天，我带你来送他最后一程。」 乔俊顺着傅黎的视线，看向周熠的墓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傅黎道：「谢谢。」 傅黎侧头看向身旁的乔俊，想说，过了今晚，周熠前尘已了，你别再对他的死耿耿于怀，但最后想起庄胜蓝跟他说的话，又重新把话咽了回去。 傅黎一向不擅长安慰人，在医院乔俊抱住他天昏地暗地哭了一场之后，他难得地打了电话问庄胜蓝该怎么办。 庄胜蓝的回答是，给乔俊一点时间，这种时候再怎么安慰都起不到什么效果的，等到适当的时候，再往好的方向引导他一下。周熠和乔俊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作为稚气未脱的少年人，乔俊应该跟他很合得来，再加上乔俊只要人对他好，他就掏心掏肺地把人当朋友的性子，乔俊应当是挺看重周熠的。而且周熠遇难，乔俊出手相救却没能救下来，除了伤心难过，再加上愧疚自责，不往好的方向引导一下，说不定就这么陷在阴影里走不出来了。 听了庄胜蓝的分析之后，傅黎想了很久，才想到了带乔俊来送周熠最后一程。 在有些刺骨的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傅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鬼差来引路的时间了。 果然，不一会儿，夜风中带起了一丝阴寒，随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摇着招魂铃，飘飘荡荡地从远处走来。他很快飘到了周熠墓前，一声一声地喊周熠的名字。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周熠半透明的魂魄就从墓地里飘了出来。 乔俊看到周熠的身影，抬脚就要往那边跑，却被傅黎按住肩膀，「得等鬼差带他回过家，再找鬼差通融一下，你才能跟他说话。人走阳间路，鬼行阴间道，互为陌路客。他是鬼差要带去地府的亡魂，没有鬼差允许，他看不到你。」 第73页 第46章 四十六只鸡 「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努力…… 鬼差摇着招魂铃飘在前面, 周熠的亡魂晃晃悠悠的紧跟在鬼差后面，乔俊和傅黎则是远远地缀在后面。 鬼差领着周熠的亡魂，走出墓地, 沿着周熠当时出殡的路，朝着周熠家的方向去。乔俊他们一路跟着他们，一走就是两个小时，在十点出头的时候，才抵达周熠的家。 周熠家在一处排屋小区, 周边环境十分不错，但警卫也十分严格。乔俊和傅黎费了些功夫，才绕过小区的警卫人员, 偷偷熘进小区内。 周熠父亲在家门口摆了桌案，上面简单摆放了一些贡品，他给周熠上了香，然后自己点了烟站在一旁。 「小熠啊, 今天是你头七，不过这城里面也不兴这些，爸也只能这么简单地给你供奉一下。这些东西以前经常见你妈给你买, 我想应该是你爱吃的。对, 草莓我记得你特别爱吃, 小时候见着就抱着盘着不撒手。现在不是季节，为了给你买盘草莓, 爸可费了好大的劲。」周熠父亲对着桌案嘟嘟哝哝地说道，「之前你阿姨的事，你也别生气了，爸爸给你道歉，那时不该打你的。而且你这是出车祸死的, 那是天灾人祸，也不能怪爸爸，不是爸爸害死你的对吧？你别想不开，好好去投胎，缺什么託梦给爸爸，爸爸尽量满足你。」 周熠的亡魂停在院门口，静静地望着站在桌案后抽菸的男人，没有继续往里走的意思。 「那什么，我这供桌摆在外面，你也别见怪。你阿姨刚检查出来怀孕了，不方便让你进屋。而且我要点香，你阿姨闻着会不舒服。」周熠父亲说到这里，似乎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十一月见底，晚上外面的风也冷得很，他忍不住跺了跺脚，最后掐灭了手上的烟，小声道，「这头七据说不能见家人，爸爸就先进去了，你想吃什么自己拿。都是自己家的东西，不用客气。」 周熠的父亲说完，吹了桌案上的蜡烛，灭了烧了一半的香，便扭头进了屋。 周熠站在院门外的魂魄在夜风中晃了晃，随后跟着跟着鬼差转身离开。 周熠一走，躲在院墙后边的乔俊就满腔愤怒地沖了过去，翻过周熠家的院子的铁门，冲到摆在大门口的桌案前，一个抬手就把桌案掀翻，还把滚落了一地的草莓踩了个稀烂。听到屋里传来动静，乔俊立即返身□□出来，招唿傅黎一起跟上周熠的亡魂。 傅黎抬手收了贴在监控镜头上的符纸，才迈步跟上乔俊。 等他们走到稍远处的时候，身后传来周熠父亲惊惧的叫声。乔俊撇了撇嘴，眼中的愤怒半点没有减少。 「他爸爸不是个好爸爸。」乔俊闷声对身旁的傅黎说道，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 「以后做这种事避着监控，不然明天派出所就该找上你了。」傅黎淡淡道。 「哦。」 周熠又去了他母亲那边。 周熠的母亲住在一处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出租屋里，屋里摆了供奉。周熠的母亲比当初在医院里的模样憔悴了许多，却依旧打起精神，坐在桌案边上，一边跟周熠说着话，一边帮周熠夹菜。只是说着说着，就趴在桌上泣不成声了。 周熠的亡魂在屋里待了一会儿，随后跟着鬼差飘了出来，离开他母亲的出租屋。 已经过了午夜的马路上，寂静无人，乔俊和傅黎跟着周熠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那引路的鬼差突然停下了脚步。 傅黎从口袋中摸出一叠纸钱，用打火机点燃。 纸灰在风中飞散，青烟朝着那鬼差飞去。纸钱燃尽，那鬼差抬手在周熠的亡魂面前一挥，周熠顿时看到了乔俊和傅黎，面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乔俊？！你怎么在这里？」周熠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我从公墓那边跟着你出来的……」乔俊小声说道。 「这样啊……」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把你爸给你摆的供桌推翻了。」良久，乔俊重新开口道。 周熠一脸轻松道：「你没被他看到吧？」 乔俊：「没有，监控傅黎也帮我挡了。」 周熠：「那他估计吓得够呛。」 「你是听到我爸说的那些话了吧？」周熠微微一顿之后，又继续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爸一直在外面赚钱，整年不着家，小时候就没抱过我，所以跟我其实不太亲近。而且他觉得养儿子，物质给得足够就是爱，跟我妈认为的，满足精神需求才是爱的观点完全相反。在我爸那一巴掌打下来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爸只是不会表达，而不是没在我身上放太多感情。还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他以前从没打过我，至少他以前是爱我的。」 「周熠……」乔俊低低地喊了一声。 「不过，现在那些都过去了，也没必要纠结了，反正我都已经死了。」周熠耸了耸肩，「你那是什么表情？多大人了，你可别给我哭出来！你哭出来我就拿手机给你拍下来，发网上嘲笑你！」 「周熠，对不起。」乔俊低下头，哑声道，「我没能救下你，我明明说过会保护你的，我、我食言了……」 「不是，我的死跟你没关系！」周熠急急道，「对不起也不该由你来说！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跟你说。」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乔俊抬眸看向周熠。 第74页 「当然应该我来说。」周熠一脸认真地望着乔俊，大声道，「乔俊，对不起！你那么拼命地救我，我却不争气地没能挺过来！对不起！」 乔俊顿时红了眼眶。 「还有——」周熠又冲着乔俊咧嘴笑道，「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努力地救我。」 乔俊张了张嘴，最后在周熠的注视下，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周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乔俊：「已经好了。」 周熠：「没留疤吧？」 乔俊：「应该没有。」 周熠：「你失去了未来跟对象吹嘘的证据。本来么，衣服一脱，你可以霸气跟你对象说——瞧，这是你男人当年跟妖怪正面刚过的勋章！」 乔俊哈哈大笑。 见乔俊终于是真笑了，周熠顿时欣慰。这才是他认识的乔俊，晴空万里，没有半丝阴霾。 招魂铃响了起来，周熠回头看了一眼鬼差，随后对乔俊说道：「乔俊，我要走了。」 乔俊收了笑容。 周熠转身，背对着乔俊摆了摆手，「下辈子见。」 看着周熠跟着鬼差远去，乔俊追上去几步，冲着周熠的背影喊道：「等你下辈子我还当你的朋友！」 招魂铃一声接着一声，很快鬼差和周熠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午夜的街头。 乔俊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走到傅黎面前。 「傅黎，谢谢。」乔俊微微仰头望着傅黎，一脸认真地道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陪你走了一段路而已。」傅黎说着，双手插进兜里，转身往回走。 「就算是走路也是走了好几小时呢！」乔俊匆匆追上去，「你累不累？我可以背你回去。」 傅黎不理他，看到前面来了一辆计程车，立即抬手招车。 「对了，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转世后的周熠吗？」乔俊问道。 「不知道。我是抓妖怪的，又不是抓鬼的。」 计程车在傅黎面前停下，傅黎拉开后车门上车。 「我都跟他约定好了，下辈子还跟他做朋友……」乔俊跟着坐进后车座，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一个人烦恼。 从那晚跟周熠的亡魂作别之后，乔俊也逐渐从消沉中慢慢恢復过来。偶尔想起周熠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丝难过，只是没了那份抑郁。 十二月初的时候，庄胜蓝打电话告诉乔俊，徐畅的联繫方式，他朋友帮他弄到。于是，时隔两个月，乔俊终于再次跟徐畅联繫上了。 乔俊跟徐畅加了微信，把自己这两个月里遇到的事，一件件地跟徐畅说，也包括周熠的事。徐畅的脾气很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也大概是有了这么一个倾诉对象，乔俊也逐渐恢復了以前的开朗。 这天下午，乔俊在一家咖啡店里，一边做着语文试卷，一边跟徐畅聊微信——最近傅黎对他宽容了许多，他做试卷的时候玩手机也最多看他几眼。 徐畅：对了，你认识一个叫乔向峰的人吗？ 乔俊：乔向峰是乔老大的名字，他是养大我的乔老汉的大儿子。我当初就是从他车里逃出来的哈哈哈…… 徐畅：我说呢！ 乔俊：？？？ 徐畅：在你离开惠泽市后，我偶然间在一份过期报纸上，发现这人登了一条寻鸡启事！ 乔俊：咦？ 徐畅：后来在网上搜了一下，又发现了好几份同样的寻鸡启事。 徐畅给乔俊连发了几张截图和报纸的照片。 徐畅：这找的就是你吧？ 乔俊：是我。乔老大居然还登报找我了…… 徐畅：看来养大你的那户人家对你挺好的。 乔俊：对啊！乔老汉一家可好了！我打算有空了回去看看乔老大和乔老二。 徐畅：回惠泽市了记得通知我，我请你吃烧烤。 乔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你的烧烤了。你最近烧烤生意怎么样？ 徐畅：不是很好，最近人类在折腾环保，据说要限制废弃排放，我们做烧烤的可能不让我们烧炭了。 乔俊：啊！这该怎么办啊？ 徐畅：实在不行只能转行了。 乔俊：[抱抱] 第47章 四十七只鸡 乔俊：不是我！是我朋友！…… 跟徐畅在微信上聊了一会儿, 徐畅要开始准备晚上的出摊了，乔俊祝他好运后，就退出了微信。 他们最近追踪的那只妖怪, 广阳天工局那边有监控录像，傅黎去广阳天工局拿那监控录像了，现在还没回来。乔俊无聊地把咖啡店送的面包条啃光，又重新点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除了陆启光新发了一条关于清岳观年底的活动外, 没有其他新增内容。乔俊给他点了个贊，退出朋友圈，又傅黎发了一条信息,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傅黎的回覆，乔俊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拿起笔低头看试卷。 「下面句子没有语病的一句是……」乔俊转着笔嘟嘟哝哝地读选项。找病句改病句是乔俊觉得最苦手的语文题目了, 把所有选项看完，只觉得头都大了。 「不做了！」乔俊扔了笔，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乔俊在桌子上趴了没多久, 就看到咖啡店的大门被人推开, 傅黎走了进来。今天外面的阳光不错, 暖色的光束透过玻璃门斜射进来，落在傅黎身上,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至少没了平日里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感。 第75页 这么看过去，傅黎的侧脸好像更帅了。 傅黎进了咖啡店，先去了前台点单。 乔俊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傅黎移动。背影也挺帅气，两条腿修长笔直, 却又不失力量的美感。乔俊这么想着，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桌子下的两条腿伸直——他的腿也不短。跟傅黎比虽然还差那么一点，但等他以后长高点，他的大长腿肯定也能长到跟傅黎差不多，说不定能长得比傅黎的腿还长！ 想到这里，乔俊顿时乐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傅黎在前台点完单，付了钱，转身朝着乔俊这边走来。 乔俊就这么保持趴着的姿势，对上了傅黎看向自己的视线。那双墨色的眸子，看起来深邃清冷，但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微微浮现出一丝温和。那温和稍纵即逝，就如昙花一现，但乔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傅黎看，毫无疑问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柔和。来不及惊讶傅黎也会露出这么柔和的目光，乔俊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一拍，随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房扩散开来。 乔俊坐直身体，直愣愣地看着傅黎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随后低头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心跳已经恢復了正常，但刚刚那种异样的感觉还留存在胸膛之中，这种感觉——难道就是沈菲说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傅黎低声问道。 乔俊的脸刷地红了，明明是平时听惯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莫名感觉耳朵有些发痒。 「没有！没有不舒服！」乔俊摇了摇，偷偷看了一眼傅黎。 他是很喜欢傅黎没错，但要说跟他谈恋爱——咦？似乎并不难接受？傅黎的外表无可挑剔，性格不能算好，但平时有事总会护着他，有点护短。做的菜也很好吃，他伤心的时候也会安慰他，而且之前还带他送了周熠最后一程，要是不压着他学习，简直是完美。 「你的脸很红。」傅黎看着乔俊微微蹙眉，随后起身，探过身子去摸乔俊的额头。 干燥温暖的手心抚开额前的碎发，贴上他的额头，乔俊感觉自己脸上似乎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脑袋还晕乎乎的，但居然觉得挺舒服。 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乔俊有些迷茫。他觉得这感觉，很像沈菲给他描述的怦然心动，但他从来没经歷过这种感情，对这种感情十分陌生，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没发烧。」傅黎很快收回手，确认道。 「我、我太阳晒的。」 傅黎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确实有阳光斜射进来，但光线最终都落在窗台的盆景上，并没有照到里面，更别说照到乔俊身上。 不过，没等傅黎再说什么，咖啡店的服务员送来了傅黎点的东西——一杯咖啡和一杯草莓冰淇淋。 咖啡是傅黎的，草莓冰淇淋是给乔俊的。 乔俊惊喜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冰淇淋，没想到傅黎给他点了那么大一杯冰淇淋。他特别喜欢这种甜品，但是傅黎十分看不上，每次都是他要求了才给他点，主动给他点这还是第一次。 乔俊用细柄长勺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露出一脸满足，傅黎真是太好了！没有比傅黎更好的人了！ 「试卷都做完了？」傅黎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问道。 「还有语文试卷没做完……」乔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回道。 傅黎从乔俊手下抽出那张语文试卷，粗略扫了一遍，「还是病句题不会？」 「嗯。」 「我下次给你出个病句专项题库。」 「哦。」正美得冒泡的乔俊，觉得五彩泡泡碎了一半。 「做完的试卷我帮你批改了吧。」傅黎说着取走乔俊手边所有试卷，拿起笔开始批改。 乔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偷看给他改试卷的傅黎，感觉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这到底是不是那种喜欢呢？乔俊感到有些苦恼。 傅黎给乔俊批改作业可以说已经到了熟能生巧的境界，没一会儿，就把乔俊的语数外三套试卷都批改完了。 「数学试卷做得不错，小学的数学卷明天开始不用做了。等你抽空学完初一的数学，我再给你布置数学作业。」 乔俊听着傅黎的夸奖，有些开心。 傅黎放下笔接着说道，「明天开始，做两套英语试卷和两套语文试卷，外加一套病句专项。」 「为什么变成四套试卷？」乔俊脸上的笑容一僵，手中的勺子掉进冰淇淋杯里，一脸震惊地看着傅黎。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每天作业都是语数外三套试卷，他还以为傅黎终于知道给他减负了，现在一不留神突然就给加到四套试卷了。 「因为你英语和语文不够好。」傅黎整理了批改好的试卷，说道，「一天四套试卷也不多，你之前一天六套不是完成得好好的吗？」 现在乔俊觉得心里的五彩泡泡破产了，看着傅黎脸红心跳的感觉也没有了。 傅黎是个混蛋！是个魔鬼！他怎么会对着这个恶魔小心脏乱跳呢？刚刚一定是错觉，是他被下午的阳光迷了眼，被草莓冰淇淋煳了脑子的错觉！ 乔俊气唿唿地把高脚玻璃杯中的冰淇淋吃干净，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些许。 等到夜幕降临，乔俊跟着傅黎，根据监控视频中得到的任务线索，继续追查作案妖怪。 第76页 那地狼似乎是召集广阳市妖怪作案的主要负责人，地狼一落网，广阳市案件的数量便开始明显减少。陆蜀那边也从妖怪中得到传闻，据说又小妖怪作案得手，却没能得到预订的悬赏，后面处于观望状态的一些妖怪，开始对传言中的悬赏心生怀疑，最终离开广阳市，重回山林。 乔俊和傅黎最近的目标，都是对新妖皇号召深信不疑的傢伙。针对这些傢伙的任务并不好做，不是因为这些铁桿新妖皇党的妖怪有多强悍，而是广阳市特派组人员逐渐回归，当地天工局人员的业务能力也彰显了出来，有时傅黎刚了一个任务，广阳市特派组的人就抓到了目标妖怪，傅黎接下的目标也就作废了。 一连作废了两单任务后，乔俊的好胜心被刺激了出来。乔俊原本就对工作的态度就十分积极，最近这段时间则是更新认真积极了。 不过，今晚乔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试图把突然发现的感情，归为一时间的错觉，但那种异样的感情一旦被发现，似乎再也无法将其埋藏起来。他总是忍不住拿余光偷看傅黎，然后纠结地分析他对傅黎的感情，愁得头都快秃了。 终于，乔俊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不行，与其一个人瞎分析，还不如找人问问。 乔俊第一个想到的是就徐畅，他偷偷发了微信问徐畅。 乔俊：徐畅，你说我看着一个人脸红心跳，是不是代表我喜欢上了他？ 徐畅没有马上回，应该正忙着工作，等了好一会儿乔俊才收到回復。 徐畅：应该是吧？不过我没谈过恋爱，也不是很清楚…… 乔俊：好吧。 乔俊失望地退出和徐畅的聊天框，这种事看来还得找个有恋爱经验的人谘询。乔俊点进联繫人页面，开始翻他寥寥无几的好友。 傅黎，这是当事人，不能问。 黄耀，同局工作的德牧犬妖，挺聊得来的同事，但感觉不像是有恋爱经验的。 陆启光，他是道士，是出家人，应该不谈恋爱。 马超，这只麻雀精化形还没几年，而且还在读初中，还是个小屁孩。 朱厌，上古大妖，在人类社会生活的经验丰富，但是恋爱……唔，他那模样看着不像是会恋爱的。 庄胜蓝，有恋爱经验，而且喜欢同性，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乔俊：庄胜蓝，庄胜蓝，问你个事儿！ 乔俊稍稍等了一会儿，庄胜蓝就回了消息。 庄胜蓝：什么事？尽管说，哥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乔俊：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庄胜蓝：你喜欢上谁了？ 乔俊：你怎么知道是我喜欢上谁了？ 庄胜蓝：不是你，你会找我问这个问题？ 乔俊：我帮我朋友问！ 庄胜蓝和傅黎互相认识，关系也好，乔俊可不敢跟庄胜蓝明说，他怕自己这边刚说完，那边傅黎就知道了详情。 庄胜蓝：你先说说，你朋友现在对那个人什么感觉？ 乔俊：就是看着对方会脸红心跳…… 庄胜蓝：对方光着身体？ 乔俊：不是！ 庄胜蓝：哦哦！继续说，除了脸红心跳外呢？ 乔俊：被对方触碰会感觉很舒服…… 庄胜蓝：触碰？触碰什么部位？详细点。 乔俊：额头……还有手…… 庄胜蓝：还有呢？ 乔俊：大概就这些。 庄胜蓝：那是什么时候发现会对那人脸红心跳呢？ 乔俊：今天突然发现的…… 庄胜蓝：我明白了，就是今天突然发现了对那人的异样，但单凭这些症状，你不能确定自己对那人的感情是不是爱情，对吧？ 乔俊：不是我！是我朋友！ 庄胜蓝：对，我就是说你朋友！他还不能确定感情的性质，对吧？ 乔俊：对！ 乔俊：你知道怎么才能确定呢？ 庄胜蓝：很简单啊！看你朋友想不想跟那人接吻，想不想扒光对方的衣服，想不想跟对方滚床单，想不想跟对方做各种亲密的事。通常情况下，性跟爱，两者是如影随形的，所以可以互相验证。 第48章 四十八只鸡 「回房，睡觉。」…… 乔俊看着庄胜蓝的回覆, 整只鸡都呆了。 想不想跟对方滚床单？这、这是指交配吗？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对傅黎的感情，怎么就扯到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上去了？不、不过互相有好感的人在一起后，好像最后都会走到交配这一步, 真是那种喜欢的话，就会想要跟对方交配，这……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乔俊低头看着手机往前走，却没发现走在前面的傅黎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身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往前走。于是乔俊往前走了几步之后, 就整个人扎进了傅黎的怀里，下巴磕在傅黎的锁骨上，撞得牙关一碰, 咬到了舌尖。 「嗷呜！」 乔俊痛得眼泪差点飈出来，缩起舌头直抽冷气。然而，他一口冷气还没抽完，傅黎就揪住他的后衣领, 把他从怀里拽了出来。 「嗷呜什么？当自己是小奶狗吗？」傅黎揪着乔俊的衣领，让他后退了两步站稳后，垂眸看他手上的手机, 蹙着眉头不满道, 「跟谁聊得那么专注？喊你都没反应。」 乔俊抬眸看向傅黎, 他满脑子庄胜蓝微信回復的内容，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落在了傅黎的双唇上。 第77页 傅黎的双唇稍稍有些偏薄, 唇色偏浅，嘴角微微下撇，明显情绪不好，整体看上去就给人很不友好的感觉，但乔俊却莫名觉得有些性感, 就是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视线不自觉地往下转，傅黎外衣微敞着，里面藏蓝色的衬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半截锁骨，锁骨往下，能从衬衣单薄的布料外，隐隐看出胸肌的轮廓，摸上去的手感大概…… 想到这里，乔俊骤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朝着十分不和谐的方向狂奔而去，只觉得气血上涌，面上顿时滚烫起来。 不是！他不是一只小色鸡！他只是在用庄胜蓝教他的方法，验证他对傅黎的感情，结果……好吧，结果是曾经对傅黎的身材只是单纯羡慕，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单纯的垂涎，他、他变成一只小色鸡了！ 傅黎看着乔俊脸上的神情，先是沉思，随后是突然变得通红，最后顶着一张通红的脸露出五雷轰顶的表情，完全不明白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而乔俊这个状态，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也没什么希望。 傅黎无奈地嘆了口气，放弃了弄明白乔俊一直走神的原因，带着人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罐热牛奶塞到乔俊手中。 「把牛奶喝了，我们回酒店。」傅黎一边付钱一边，一边对乔俊说道。 「工作呢？现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乔俊站在傅黎身后，小声说道。 「收工了，现在也不差我们两个人了。」傅黎付完钱，从便利店走出来，「现在广阳天工局外派人员回来了大半，广阳市的案件大概不用我们继续操心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离开广阳市了。」 「离开广阳市之后，我们去哪儿？」乔俊喝着温牛奶，用余光偷看傅黎的侧脸。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傅黎，毋庸置疑。虽然起初觉得庄胜蓝的办法有些不靠谱，可如果真要跟谁发生亲密的关系，他心里能接受的人选只有傅黎。他也喜欢徐畅，喜欢庄胜蓝，喜欢马超，喜欢周熠……但是他们都不行。 只有傅黎，没有其他人。 「到时看情况，去妖怪作案频发的城市支援，或者回旬州市。」傅黎说道。 乔俊的视线滑落到傅黎的侧颈，然后在随着他说话起伏的喉结上顿住。只是视线停留了一小会儿，乔俊就懊恼地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 不行！他不能这样一直盯着傅黎看，他是一只正经鸡，不能变成一只小色鸡！ 乔俊一口气把牛奶喝完，把瓶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经鸡，绝对不能堕落！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各地妖怪袭击天工局工作人员的案件，基本全部结案。没结案的那些妖怪基本全部逃出地界，不过那些只是小妖怪，各地天工局正忙着追查新妖皇的事，现阶段没空管他们。当然，等新妖皇这边落幕，等着那些小妖怪的，就是天工局的秋后算帐了。 而就在这同一时期，裘孔阳前往的青州市，也抓到了跟地狼差不多的级别的妖怪。那是一只修为八百年虎妖，不是上古大妖，也不是古代文献有记载的妖怪，在普通妖怪中算是修为高深的。 广阳市这边抓到的地狼，广阳天工局并没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目前还在审讯的胶着中。但青州抓到的那虎妖，却不是一个嘴巴严实的妖怪，经过三天审问之后，就把知道的全部倒了出来。 那虎妖原是在雪山一带占地为王的妖怪，九月的时候，他所在的地盘来了一只十分厉害的大妖怪。那大妖怪告诉他关于新妖皇的号召，他正好觉得雪山一带猎物稀少，日子过得也憋屈，就被对方復兴妖族的说法打动了，于是决定出山相助。 那虎妖出山之后，先去了上京市，跟另三只拥护新妖皇的妖怪汇合，然后前往窫窳封印之地的京河流域。没错，打破窫窳封印的妖怪，就是虎妖一行。他们的目的是放窫窳出来，劝说窫窳加入新妖皇麾下。然而，事与愿违，那窫窳虽是上古大妖，却是个神志不清的，他们四只妖怪跟窫窳一番缠斗之后，不敌败逃。京河流域的封印地被虎妖一行打破，窫窳也因此离开了封印地，在上京市作乱，之后人手紧缺的上京天工局就发布了s级任务。 「然后你跟庄胜蓝就接了抓捕窫窳的任务？」乔俊趴在酒店自己房间的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双腿交叠，坐在茶桌旁的傅黎。 「嗯，那时我跟庄胜蓝正好路过上京市，就顺道接了那单任务。」傅黎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 再接着，我们就在惠泽市相遇了。乔俊看着傅黎，在心底默默说着，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傻笑什么？」傅黎瞥了乔俊一眼，把茶杯搁在桌子上。 「我没笑。」乔俊从床上坐起来，盘着双腿问道，「那虎妖有说他见到大妖怪是什么妖怪吗？」 「对方是以人形出现在他面前的，以他的修为看不穿那大妖怪的原形。」傅黎说着摸出手机，截了张图发到乔俊微信上，「这是青州天工局那边根据虎妖的描述，绘制出来的大妖人形模样。」 乔俊从枕头旁摸出手机，点开傅黎发给他的那张图。那是一个青年男人，黑髮黑眼，一头刺头短髮，皮肤偏黑，长相粗犷张扬，有点像塞外民族。长得算是有点特色，但只知道人形的模样，要想找到这只妖怪并不是简单的事。 第78页 「那跟虎妖一起破怪窫窳封印的另外三只妖怪呢？」乔俊接着问道。 「其中一只就是地狼。另外两只，一只是蛇妖，还有一只据说长得比较奇怪，模样像地精，长得十分矮小，身上穿着淡绿色上衣明黄色裙子，虎妖也说不上那妖怪是什么来头。」 「那虎妖就说了这些？看起来也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啊！一点跟妖皇相关的情报都没有。」 「不，还是有一点的。」傅黎说道。 「是什么？」 「那虎妖说，妖皇打算在年底的时候，集中进攻南方城市。」傅黎说道。 「我记得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案件，大多数都是发生在广阳市、青州市一带。而广阳市和青州市就是属于南方城市，这些动作难道是妖皇在为年底的集中攻击做准备？」 「青州天工局那边也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傅黎道，「但如果这是集中攻击南方城市的准备工作，现在负责广阳市和青州市的两员大将反而被拿下了，还间接让南方这些城市驻守人员增多，明显引起了反效果。当然，这所谓的准备工作，是妖皇对人类的宣战，这就另当别论。」 「你说会不会是调虎离山？集中攻击南方城市只是个烟雾｜弹？其实并不打算攻击南方城市？」 「我也是这么想的。各地天工局领导讨论出来也有这个猜想，所以预防被声东击西，各地天工局决定，召回在外地活动的特派组成员，全国天工局戒严，等到妖皇有动静之后，再机动支援。」傅黎起身站起来，「所以——明天我们要会旬州市了。」 「我明天早上去一趟广阳天工局，把我们完成的任务，再跟他们那边的记录核对一遍。你收拾好行李，等我回来。」傅黎说着，转身往玄关走去。 「傅黎，你现在是要去哪？」乔俊坐在床上，看着傅黎问道。 「回房，睡觉。」 「这么快就回去了啊！」乔俊依依不捨道。 傅黎回头看向乔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最近的乔俊有点粘人。 「12点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傅黎说完，伸手打开房门，离开了乔俊的房间。 乔俊倒在自己床上，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他想跟傅黎睡一个房间，能睡一张床就更好了。 乔俊滚了一圈之后，摊平四肢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手机的震动了一下。乔俊摸过手机一看，又是庄胜蓝发来的信息。 第49章 四十九只鸡 这实在是太振奋鸡心了！…… 庄胜蓝：乔俊, 你那个朋友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没？ 庄胜蓝：我可是帮忙出了主意的，就想了解一下后续，你这可是有点过河拆桥了啊！ 庄胜蓝：不是我吹, 感情问题我可是经验丰富。你朋友要是之后感情上遇到什么问题，我还可以帮忙出主意。 庄胜蓝一连发了三条消息，乔俊看了两遍，趴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被庄胜蓝自荐感情军师的承诺打动了。 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对怎么谈恋爱完全没有经验。关于爱情的电视连续剧倒是有看过，但以前他对那些不太感兴趣，而且还有好些内容都看不明白, 比如「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什么的，都无情冷酷了为什么不分手？还要在那里吵架。吵架就吵架吧, 为什么用来用去就那么几个词？又不是绕口令…… 言归正传，他确实需要一个恋爱经验丰富的军师，最好是对同性恋爱方面经验丰富的, 而庄胜蓝眼下就十分符合他的需求。 乔俊：告诉你后续也不是不可以…… 庄胜蓝：我去！你终于松口了！快说快说！ 乔俊：但你不能把这事到处跟人说！ 庄胜蓝：少爷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我保证, 绝对不到处来说。 乔俊还想特别声明一下, 重点是不能跟傅黎说。但想想特地点名傅黎，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庄胜蓝的注意, 只能默默地把打了一半的字删掉。 乔俊：那什么，我朋友已经确定，他确实喜欢那个人…… 庄胜蓝：然后呢！他表白了吗？ 乔俊：我朋友刚弄清楚自己的感情，现在表白还太早吧？ 庄胜蓝：既然都已经确定自己的感情了，不趁早表白, 对方跑了怎么办？你朋友又不是擅长温水煮青蛙的类型，我觉得还是直接点的好。 乔俊：你怎么知道我朋友不是擅长温水煮青蛙的类型？ 庄胜蓝：我猜的。想要温水煮青蛙，逐步攻陷，这需要情商、智商，还得擅长打心理战，并且对对方拥有绝对的掌控力，你朋友有吗？ 乔俊：没有…… 庄胜蓝：不想直接点，可以试试美色勾引。 乔俊脑海里浮现出傅黎那张脸，他觉得自己在美色上并没有多大优势。在美貌上，傅黎的资本明显比他要雄厚。 乔俊：我觉得勾引没戏。对了，我朋友是男的，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的…… 庄胜蓝：我猜到了，所以才建议直接表白。万一对方是喜欢异性的，那你朋友再怎么努力也没戏了。早点表白，没有可能也好及时收手。不然时间久了，陷得太深，到时再发现这段感情没有可能，对你朋友没好处。 乔俊看完庄胜蓝新发来的一段信息，顿时一呆。对啊，傅黎是有可能不喜欢男人的，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第79页 庄胜蓝：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也许那人也正好喜欢同性，你也不要太消极。 乔俊：哦。 庄胜蓝：那人平时对异性热情不？ 乔俊：挺冷淡的，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们。 庄胜蓝：这样的话，那人喜欢同性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 乔俊：真的吗？ 庄胜蓝：真的。 乔俊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是看了两遍庄胜蓝的回覆，又觉得前路光明了起来。旬州天工局里多少女员工对傅黎暗送秋波，在广阳天工局也遇到过对傅黎十分热情的女员工，不过傅黎都没怎么搭理他们。 乔俊：等我朋友准备好了，就去跟那人告白。 庄胜蓝：祝你朋友好运！ 这天晚上，乔俊梦见自己站在广阳市跨江大桥的一端，而傅黎从对面走来。沿途都是美女，但傅黎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直直地朝着他快步走来，然后牵住他的手，深情地跟他告白。 从梦中乐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泛白。 乔俊洗漱了一下，去敲隔壁房间的门。没有听到回应，想是傅黎还在广阳天工局没有回来。于是，乔俊回味着昨晚的美梦，乐颠颠地去外面买早饭了。 傅黎确实一早就去了广阳天工局，但跟他们完成任务的核对后，却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在打车去了陆蜀家。 这天虽然不是周末，但时间还早，陆蜀和沈菲都还没出门。 陆蜀对傅黎的来访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让他进了屋。 「想问我一些事情？」陆蜀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抬看向茶几对面的傅黎，「你想问什么？」 「妖怪中，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 「没有。」陆蜀说完，又奇怪地问道，「这个问题，乔俊前段时间也跑来问过我了，他没跟你说吗？」 「乔俊前段时间来问过你？」 「大概是十二月初的时候过来的。看起来挺重视这件事，拉着我盘问了很久，我被问烦了，就直接把他拎出去了。」陆蜀说到这里，朝着沈菲那边看了一眼。那天他把乔俊拎出去关在家门外，结果正好撞见沈菲下班回来，害他被沈菲念叨了好几句。 傅黎眼眸微微低垂。十二月初，他带乔俊送走周熠的亡魂后的时间。当时想着乔俊心里大概还剩不太好受，那几天任务就没带他，却不想他竟是跑来找陆蜀了。 离开陆蜀家门，从他们住的那幢楼里走出来，傅黎抬眸看向远处初生的朝阳。他想起在东海市离开朱厌家的时候，在那条落满银杏叶的人行道上，那个顶着一头捲毛的傢伙，直直地看着他，一脸认真地仿佛宣誓一般对他说——我会帮你一起找，直到你成功恢復记忆。 然后，他就真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 「这么积极上心，也不知道谁才是失忆的当事人……」傅黎低声说着，迈步朝着小区外走去。 傅黎回到酒店的时候，乔俊已经吃完了早饭，还帮傅黎打包了一份。傅黎就要了豆浆，剩下的都给了乔俊。 傅黎手中拎着还温热的豆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摸出房卡开门。 乔俊拖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跟着进了傅黎的房间。 「你之前去找过陆蜀了？」傅黎开了灯，往房间里面走。 「啊！忘记跟你说了。」乔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已经帮你问过陆蜀了，他说没有那种能抹去人记忆的妖怪。你刚刚也去找陆蜀问了？」 「嗯。」 「你别太失望，肯定会有妖怪是知道的。」乔俊安慰道。 「我没有感到很失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傅黎将豆浆放在桌子上，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拖出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随后拖着行李箱走到乔俊面前，「跟上古大妖打听情报可以，但是绝对不要做危险的事，这点希望你能记住。」 乔俊直直地看着傅黎那双深色的眸子，面上有些发烫，愣愣地问道，「傅黎，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傅黎对上乔俊那双满眼印着自己的瞳眸，眉头一跳，心头泛起一丝异样，伸手捏住乔俊的脸颊，将他的脸转到另一边，「还有一点，不要用这种眼神直勾勾地看人。」 「为什么？」被傅黎掐着脸颊，乔俊含煳不清地提问道。 因为你这样的眼神太过无防备，你眼中的信任太过于纯粹，会叫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因为你这样看人没有礼貌。」傅黎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傅黎松手，朝着房间玄关处走去。 乔俊揉着被捏痛的脸颊，跟上傅黎的脚步。他也不是对谁都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的，还不是因为傅黎的脸长得太好看，而且越看越觉得符合他的审美，不自觉地就看得入神了嘛！ 离开酒店后，在前往广阳市高铁站前，傅黎带着乔俊去了一趟云家。归还之前借用的法器——万树长青，顺道取走云开阳托他带回旬州市的飞鱼环。 乔俊跟着傅黎重新回到旬州市，去天工局述职的时候，从人事部拿到了他的工资卡和社保卡。按照傅黎教他的办法，用手机查了工资卡里的金额，里面有将近两万块钱。 乔俊欢唿着在客厅跑了一圈，然后跑进傅黎的房间，跟他分享喜讯。 第80页 他终于从一只赤贫鸡，成为一只有钱鸡了！这实在是太振奋鸡心了！ 被傅黎从房间里拎出来后，乔俊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数算自己入职的时间，算着算着感觉有些迷煳了。 「我不是九月底入职的吗？我工资是三千一个月，到现在入职才两个多月，怎么给我发了快两万？」 「天工局基本工资是不高，但s级任务是有奖金了。任务完成后，会根据任务悬赏支付奖金。特殊性任务，还有特别追加的奖金。」傅黎给自己倒了杯茶，在乔俊对面落座，「你还在实习期，奖金分成不高，不过就抓捕地狼那起临时追加的s级特殊性任务，你应该拿到了一万多的奖金。」 「抓地狼居然有那么多奖金可以拿！」乔俊惊嘆完了，又美滋滋地抱着工资卡，在沙发上打了两个滚，随后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傅黎面前，把工资卡递给他。 「做什么？」傅黎看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张工资卡，抬眸看向乔俊。 「我工资卡给你啊！」乔俊说道。 「我又不是你老婆，为什么要帮你保管工资卡？」 「不是，跟是不是老婆没关系……」乔俊脸上微红，虽然他很希望傅黎是他老婆，「我吃你的，住你的，你还给我买了不少衣物之类的，应该要给钱的。」 「工资卡你自己收着吧。」傅黎推开挡在面前的乔俊，把手中的茶杯搁在茶几上，「你也没花我多少钱，任务中的餐旅费是有报销的。 第50章 五十只鸡 傅黎：「因为我不想看到我住…… 在把工资卡送出去的时候, 乔俊没想太多，但是傅黎那句「我又不是你老婆，为什么要帮你保管工资卡」, 让他恨不得把工资卡强塞进傅黎手中。但是傅黎不接受，他强塞肯定是不行的。 乔俊十分失落地收回自己的工资卡，人却站在傅黎面前没有动。 「站着做什么？没事去书房看书做作业，顺便预习一下初中的课本，过两天我们就正式开始学习初中的内容。」 乔俊单手插在兜里, 用手指抠着口袋里的工资卡，垂眸望着坐在沙发中的傅黎，「傅黎, 你是不是讨厌我？」 傅黎对上乔俊的视线，微微一怔，随后转开视线，压下心底的异样, 淡淡道：「又乱七八糟地在瞎想些什么呢？」 「你不收我工资卡，是不是不愿意让我住在这里了？」乔俊说完，脸上顿时露出不安的神情。他跟傅黎现在只是同事关系, 没道理让他一直白吃白住, 现在傅黎不让他交房租的话, 不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赶他走嘛！ 「我讨厌一个人，那从最初就不会把他带回来。」傅黎从沙发上站起来, 换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乔俊，「那么喜欢乱想，看来是最近作业布置少了。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开始学习初中知识吧，我不会记得给你多布置点作业的。」 「我不！」乔俊霎时间惊恐地瞪大双眼, 跳上茶几，扭头想跑。 傅黎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揪住乔俊的后衣领，转身拖着他往书房走，「你不是还想跟我学火系法术么？那从今天开始，你就白天学习课业，晚上学习法术，我会保证你最近这段空闲时间过得十分充实。」 「不！你不可以这样！」乔俊扒住书房门框，企图抗议。 「我可以。」傅黎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把他从门框上扒下来，推进书房，甩上书房门。 十分钟后，傅黎拿了把椅子，坐在乔俊的书桌前，看着趴在书桌后面，苦哈哈地奋笔疾书的乔俊，顿时觉得满意了。 就该给他多布置点作业，省得他闲着没事，毫不自知地整天撩拨他。 是的，撩拨。在傅黎看来，乔俊用他那双漂亮的重瞳，专注地望着他，就是一种犯规的撩拨。以前乔俊也喜欢那么看人，那时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眼神变成了能够影响他心绪的举动。可能是那天在医院被乔俊哭着抱住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具体说不上来，只知道他对乔俊的感情发生了质变。 当初带乔俊回来是一念之差，之后是对他纯粹的性格有所好感，不知不觉走到了现在——对他的一举一动，杂念横生。 傅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哪一天对一个人动心，然而这一天却来得如此简单又不可思议。说简单也许不太正确，像乔俊这样性格纯粹直率，会为自己认定的朋友付诸全部努力的人，在这个世上大概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他太干净了，也太纯粹了。也是因为如此，他选择了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人和妖的寿命不相等，双方在一起，走到最后总会迎来悲伤一场，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让乔俊回应他的感情。他不知道他人是怎么想的，但他并不想看到自己走后，留给乔俊却是漫长的悲伤。 他不想看到乔俊露出难过的表情，更不想再看到他像那天在医院一般，仿佛无处宣洩的痛哭。 傅黎的视线落在乔俊的发顶，微卷的短髮，让他整颗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 但是，他可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感情这种东西他未必能一直克制下去。所以——不想未来哭鼻子，就别整天招惹他。 地狼和虎妖相继落网后，针对天工局作案的妖怪，数量开始锐减，到了十二月下旬，基本算是平息下来。针对天工局的妖怪作案，依旧有发生，但不再像先前那么频繁密集。不过，天工局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他们召回无重要任务的特派组成员回局戒严，散出情报组对新妖皇的线索进行追查。 第81页 庄胜蓝没有应召回旬州市，他在中山市得到关于新妖皇的一些线索，便加入了情报组的调查。根据庄胜蓝的估计，大概要到农历年前才能回来。 傅黎这段时间偶尔会去天工局开会，多半时间留在家里。而乔俊算是彻底空闲下来，陷入了白天战题海，晚上练法术的充实假日生活。白天的题海作战，乔俊还能勉力支撑，但在练习法术上却是毫无进展。不知道是因为傅黎的法术不适合妖怪学习，还是法术的属性不适合乔俊，反正乔俊别说召唤火苗，他连一丝青烟都没能修炼出来。 此外，乔俊一有空闲还要思考怎么向傅黎表白，以及即将到来的圣诞节送什么礼物给傅黎。为了挑选礼物，乔俊跟徐畅学习了怎么网上购物。儿自从学会了怎么网上购物后，乔俊开始庆幸自己的工资卡没上交给傅黎了，手上有钱才能偷偷给傅黎买礼物，还能买那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 这天上午，趁着傅黎出门，乔俊跟徐畅在微信上聊了一会儿，随后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他买的东西到货了！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快递的电话！第一次收快递！乔俊几乎是欢唿着，跑下来去拿快递。 乔俊接了五个快递电话，上上下下来回跑了五趟之后，傅黎回来了。迎接傅黎的是堆满茶几的快递盒，以及提着菜刀兴致勃勃地拆快递的乔俊。 「这些快递是怎么回事？」傅黎关上门，走到客厅茶几边。 「这都是我买的东西！」 傅黎伸手翻开茶几边上两个已经拆封的纸箱，里面全是苹果。 「马上就到平安夜了，他们说平安夜要吃苹果。我就买了两箱，你一箱，我一箱。」乔俊给傅黎解释道。 傅黎眉头一跳，抬眸看向乔俊：「这么多苹果，你觉得我们短期内能吃完？」 乔俊自信满满地回道：「能！」 傅黎：「……」 傅黎指了指乔俊脚边的大箱子，问道：「那又是什么？」 乔俊：「圣诞树啊！还有一些彩灯什么的，快过圣诞节了，我们来布置一下房间。」 傅黎：「……」他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房子被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糟蹋。 傅黎深吸了一口气，又指向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笨重的纸箱，「那个呢？」 「哦哦，我看看。」乔俊跑过去把箱子翻过来，查看上面的快递单，「这是猫爬架。」 傅黎眉头皱了起来：「你要养猫？」 乔俊：「没有啊！」 傅黎：「那你买什么猫爬架？」 乔俊：「因为看起来很有意思。」 傅黎还要说些什么，乔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又一个快递到了。 乔俊匆匆下楼，然后又抱了两个纸箱回来。 傅黎抱着胳膊，站在客厅，看着乔俊进门。 「这两箱又是什么？」傅黎问道。 「快递单煳了，等等，我拆开看看。」 乔俊动手把箱子拆开，一箱萤光棒，一箱尖叫鸡。 傅黎迈步走到乔俊面前，朝着他伸出手，「乔俊，把你的工资卡交出来，我给你保管。」 乔俊：「啊？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自己保管吗？」 傅黎：「因为我不想看到我住的房子变成杂货店。」 乔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工资卡交到了傅黎手中。 傅黎：「还有手机。」 乔俊又把手机递给傅黎。 傅黎问了乔俊密码，三两下解除侨居支付宝绑定的工资卡，随后把手机扔还给乔俊。 「以后我们每月给你支付宝转500当零花钱，不许乱买东西。」傅黎说完，对上乔俊有些可怜巴巴的目光，又补充道，「不够用跟我说，我再给你。」 乔俊：「哦。」 傅黎让乔俊退了一部分根本没用的东西——比如那个猫爬架，不过圣诞树之类的装扮，傅黎最终还是纵容乔俊留了下来。虽然他十分嫌弃那些假树和彩灯，但难得过节，傅黎不想扫了乔俊的兴。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晚上的时候乔俊就拉着傅黎把买来的圣诞树装扮了起来，在差不多装扮完圣诞树的时候，乔俊收了徐畅发来的消息。 徐畅：乔俊，你之前托我打听上古大妖的事，有点线索了。 看完徐畅发来的消息，乔俊立即扔了手中的圣诞袜，急急地追问徐畅。 乔俊：线索是什么？ 徐畅：妖怪协会。 乔俊：那是什么？ 徐畅：是由上古大妖组织的现代社会生存交流组织。妖怪协会的存在，我以前就有听说过，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次找了几位前辈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是真的。 徐畅：这个妖怪协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晚会，只要是拿到身份证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妖怪，或者想要拿到身份证进入人类生活的妖怪，都可以参加这场晚会。 乔俊：也就是说，我只要参加妖怪协会举办的晚会，我就肯定能见到上古大妖了？ 第51章 五十一只鸡「这是我十分珍惜的宝贝…… 徐畅：虽然这个晚会可以说几乎任何妖怪都能参加, 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参加。 乔俊：为什么？ 徐畅：因为很危险！参加晚会的基本都是大妖怪，那是属于妖怪的世界！妖怪的世界跟人类社会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法则是弱肉强食。像我们这些小妖怪, 在晚会上被吃了都没处说理的！ 第82页 徐畅：妖怪协会成立的时候，最初两年的晚会，确实有很多小妖怪跑去凑热闹，结果就被大妖怪吃掉了！我们现在的妖怪，一般是不吃开了灵智的生物, 但有些上古大妖却没那么讲究，他们就算是修炼成精的妖怪也照吃不误！因为人家在上古时期就是这么干的，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乔俊：啊！ 徐畅：妖怪协会起初是为了方便妖怪们适应人类社会, 互相交流学习的组织，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来就没有小妖怪敢去妖怪协会举办的晚会了。族里的长辈也不会对小辈提起妖怪协会，我们小妖怪学习人类社会的知识, 不是跟着长辈学，就是跟着一些认识的前辈学。也是因为如此，现在很多妖怪都没有听说过妖怪协会。 乔俊：但是我想找上古大妖啊！不参加晚会, 我怎么找上古大妖？ 徐畅：你就在晚会附近的地方熘达熘达, 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遇到上古大妖。 徐畅：找性格好的搭话，遇着脾气不好的就躲远点。 徐畅：反正我不贊成你参加那个晚会！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找上古大妖？ 乔俊：有点事想找他们问问。 乔俊：今年晚会的举办地点在哪里？ 徐畅：在自由号邮轮上。12月31日傍晚六点, 在白云市出云港登船出海，次日早上回港。 乔俊：哦哦！ 乔俊赶紧在手机备忘录里，把妖怪协会举办晚会的时间地址记录下来。 徐畅：你可千万别上船，就在港口看看就好了。像我们这种小妖怪，上了船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乔俊：好的, 知道了。 乔俊这条消息回得一脸心虚，要是徐畅在他面前，一眼就能看穿他。 乔俊：徐畅，谢谢你。 徐畅：不客气，我就帮忙打听了一下消息，也没出大多力。 结束跟徐畅的聊天，乔俊退出私聊界面，转到联繫人一栏。在寥寥数个好友中，找到了朱厌。 朱厌也是上古大妖，说不定会去妖怪协会举办的晚会。朱厌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晚会上给他引荐几个他认识的上古大妖！ 乔俊点开朱厌的私聊框，正想给他发消息，但打了两个字又停了下来。他告诉朱厌自己要去参加晚会，朱厌会不会也像徐畅那样阻止他？毕竟朱厌是个亲切的好妖怪。乔俊对着私聊框纠结了一会儿，随后利落地退出了微信。 算了，还是不告诉朱厌了。 乔俊把手机塞回口袋，把两只圣诞袜挂在圣诞树上，圣诞树的装扮也就彻底完成了。 「傅黎，这个红色的圣诞袜是你的，蓝色的是我的。」乔俊满意地绕着一人多高的圣诞树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最后挂上去的那两只圣诞袜，对从厨房端着茶杯出来的傅黎说道。 「知道了。」这话在装扮圣诞树之前，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他就是老年痴呆症，也该记住了。 傅黎瞥了一眼挂在圣诞树上的那两只圣诞袜，在沙发上坐下。 「那你记得到时往蓝色的袜子里装礼物啊！」乔俊跑到傅黎坐着的沙发背后，趴在沙发靠上，在傅黎耳边说道。 傅黎斜眼看他，这是直接明示他送礼物了。 「到时再说。」傅黎淡淡地回道。 「需要我给你写个备忘录吗？」乔俊建议道。 「不用。」傅黎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你可不能忘记啊！」 傅黎微微侧身，避开乔俊说话时扫到自己耳边的气息，拇指在茶杯上摩挲了一下，重复了之前的回答：「到时再说。」 乔俊：「……」 虽然傅黎没说一定会送他圣诞礼物，但乔俊还是挺期待圣诞节的到来的。就算没有礼物，和傅黎两个人一起过圣诞节，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乔俊在期待中度过了两天，然而就在圣诞节到来的这天早上，傅黎和乔俊接到了局里的指派任务，让他们调查当地某辖区的妖怪偷盗事件。任务并不棘手，只是临近年底，妖怪事件增多，局里人手调转不过来，才被安排到傅黎他们手上。 那妖怪就在最近这段时间频繁偷盗商品，活动区域只在一个辖区内，但一个辖区的范围也绝对不小。傅黎和乔俊，从早上开始追查，一直到深夜，才抓到那只妖怪。那是一只持有身份证的仓鼠妖，因为工作被辞退，生活艰难，一念之差生出了用法术偷盗的想法。 这仓鼠妖虽然是犯了错，但他只是偷盗，并没有伤害他人，所以不需要将其封印了送去锁妖塔，只要带回天工局，交给审查部批评教育即可。 乔俊跟着傅黎去天工局交了任务，回到家时，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期待已久的圣诞节彻底过去了。 乔俊进了屋，就坐在之前和傅黎辛苦布置的圣诞树前，看着圣诞树上闪烁的彩灯，满脸忧伤。 傅黎也不管他，直接去洗澡了。 乔俊给圣诞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上大哭的emoji表情。 发完朋友圈，乔俊继续盯着圣诞树发呆。只是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圣诞袜有些不对劲。侨居站起来，把他那只蓝色的圣诞袜摘下来，感觉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里面有东西！乔俊伸手往里面一掏，就掏出一只扁平状的礼盒。 是礼物！圣诞礼物！傅黎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乔俊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很快露出里面未拆封的平板。 第83页 傅黎有个平板，是用来查资料的，乔俊之前玩过几次，当时就说了也想要一台。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先前工资卡在手中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要买，傅黎居然还记得。 乔俊抱着平板激动得在客厅跑了两圈，随后跑去捶傅黎的房门。 「傅黎！傅黎！」 傅黎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浴袍都没系好，就听到急促的捶门声，伴随着乔俊的喊声。他还以为乔俊有什么急事，匆匆过去开门。 「傅黎！快看！我收到的圣诞礼物！」乔俊把手中的平板亮给傅黎看。 傅黎：「……」朝着送礼物的本人炫耀这是什么操作？ 「我也给你准备礼物了，你看到没？」 「没有。」早上走得匆忙，他只来得及趁乔俊不注意，把礼物塞进他的圣诞袜里，倒是没注意乔俊往另一只圣诞袜里装了什么。 乔俊眼神朝傅黎未系好的浴衣缝中扫了一眼，随后默默撇开视线，抓住傅黎的胳膊朝客厅走。一直把人拽到圣诞树前，乔俊上面红色的圣诞袜摘下来，塞进傅黎怀里。 「你打开看看。」 傅黎拿着那只有些滑稽的红色圣诞袜，看了一眼乔俊，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打开圣诞袜，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钥匙扣，下面挂着一只还没拳头大的毛绒玩具，是一只红色的小鸟，愤怒的小鸟中十分经典的一只。 傅黎：「……」 「这是我十分珍惜的宝贝。」乔俊对着傅黎说道，「这是我还没被乞丐骗走钱的时候，在娃娃机里唯一成功夹到的小红鸟。今天就送给你了！」 傅黎用手指捏了捏那只小红鸟，软软的，捏着感觉还不错。 「你喜欢吗？」乔俊问道。 「还行。」傅黎说着，带着乔俊松的小红鸟回了房间。 「还行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乔俊看着傅黎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 圣诞节一过，转眼便到了12月31日，妖怪协会举办晚会的时间。 乔俊在心里排练了好久，才开口跟傅黎说，要去惠泽市找徐畅玩，申请暂离旬州市一天。 眼下阶段是各地天工局戒严时期，要求战力回归，但也不是强行限定天工局的工作人员必须留在所属地，暂离一天也没什么不可以。傅黎想着乔俊可能是想徐畅，乔俊离开惠泽市已经快有三个月，想回去一趟也没什么，也就同意了他的申请。 傅黎原是打算送乔俊去车站的，不过被乔俊拒绝了。乔俊可不敢让傅黎送，虽然到了车站傅黎也进不了候车厅，但他还是生怕一不小心被傅黎发现他买的车票不是去惠泽市的，还是前往白云市的。 当天下午，乔俊抵达白云市，根据徐畅给他的地址，打车直奔出云港。 时季已经进入冬季，白云市又适逢大降温，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港口的风又吹得格外勐烈，站在港口凛冽的寒风中，即便是不怎么怕冷的乔俊，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裹紧自己身上白色的羽绒服。 傍晚五点半过一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遥远的海与天的交界处，还能看到些许白天余留的亮度。 乔俊在出云港里转了一圈，快到六点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自由号邮轮。这是一艘被施加了法术的邮轮，普通人看不到，妖怪需要将妖力凝于双眼才能瞧见它。 那是一艘极为豪华的邮轮，上层能够数出来的就有六七层。邮轮上灯火通明，但港口的码头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乔俊带着一脸的惊嘆，登上自由号邮轮。没有任何人阻拦他，邮轮内的人看到他的人也完全没有在意。就像徐畅说的，这几乎是一个任何妖怪都能参加的晚会，只要当事妖怪愿意。 第52章 五十二只鸡 我作为长辈，自然是要照看…… 六点整, 自由号邮轮起航离岸，朝着辽阔的海洋驶去。 乔俊踩着柔软的地毯，在邮轮内的走廊上四处乱转。这艘邮轮实在太大了, 身处其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第几层。乔俊在走廊上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电梯间。 「这是第五层啊！」乔俊看了一眼电梯口的楼层标志，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儿，「唔, 还是先去上面看看。」 乔俊伸手按了电梯按键，很快电梯就升了上来。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 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毛衣短裙，半长的头髮是青蓝色的。 乔俊一愣，看着那女孩眨了眨眼, 随后发现这位女孩的原形他也看不出来。自从登上这艘邮轮之后，他见过的妖怪，好些他都看不出对方的原形。就和徐畅说的一样, 参加这场晚会的妖怪都十分厉害。 「白毛鸡, 你发什么愣呢？」电梯里的女孩冲着乔俊喊道, 「你到底进不进来啊？不进来我关门了！」 乔俊赶紧走进电梯，然后按下第六层的按键。 「我叫乔俊, 不叫白毛鸡。」电梯门阖上，乔俊扭头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说道。 「我就喜欢叫你白毛鸡。」那女孩朝乔俊做了个鬼脸。 「哦。」乔俊默默把视线转开，看向电梯的指示灯。 电梯很快就到了六楼，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 乔俊走出电梯。青发的女孩看着乔俊背影，伸向电梯关门按键的手微微一顿，眼珠子一转，随后也在第六层下了电梯。 第六层是剧院，不过戏剧还没开场，也就没多少妖怪聚集在这一场。 第84页 第七层是咖啡厅，乔俊在开放式的咖啡厅里转了一圈，然后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果奶——邮轮上所有的设施都是免费的。接着捧着他的果奶，走到一群高谈阔论的妖怪那边，在外围听了一会儿。乔俊大概知道他们在分析国内经济走向，但完全听不懂，也插不进话，最后只能捧着他的果奶悻悻离开。 第八层是网咖，里面坐着不少妖怪，不是在网上看电影，就是在打游戏。乔俊找了一位青年模样的妖怪，试图跟他搭话，结果被对方拉着组队打了一局游戏后，十分嫌弃地踢出了队伍。 「你太菜了，不带你了。赶紧走吧，别影响我打游戏。」那青年重新戴上耳机，就不再搭理乔俊了。 乔俊愤愤地把耳机扔在桌子上，拿着自己的果奶起身离开！ 他太菜了？他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好吗？他多玩几次，肯定比那傻逼妖怪玩得好！乔俊咕噜咕噜把手上剩下的半杯果奶吸干，扔进垃圾桶里，感觉稍稍冷静了一些。 冷静，冷静……他是来找上古大妖，帮傅黎打听消息，是来办正经事的，不是来跟那种网瘾妖怪较真的。 问题是怎么从这么多妖怪中找出上古大妖？他又没法看出大妖的原形，就算能看出原形，他认识的上古大妖也没几只。说起来，只要能问到关于能够抹去人记忆的妖怪相关消息，是不是上古大妖其实无所谓，但是他也不知道哪个妖怪知道这类信息的。难道要他把这艘邮轮上的妖怪都问一遍吗？这时间也来不及吧？ 乔俊一脸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髮。 「喂！你在干嘛呢？」 属于女孩子的清亮声音从身后响起，乔俊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位极为眼熟的青蓝发色的女孩站在那里。 「咦？你不是电梯里那个……那个谁？」 「什么那个谁？我叫青鴍（wen）。」青蓝发色的女孩微微仰头，用她那双乌黑的眼睛乔俊，「你是第一次参加妖怪协会举办的晚会吗？」 「咦？你怎么知道？」 「我跟在你身后很久了，看你那傻乎乎的瞎转的模样，想不知道很难。而且这个晚会我每年都参加，常客我基本都认识，你却是个生面孔。」青鴍笑嘻嘻道，「你这么一层一层地瞎转，你在找什么吗？」 「我找上古大妖，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乔俊一脸期待地看着青鴍。 这叫青鴍的妖怪性格虽然有些古灵精怪，但似乎是个挺热情的妖怪，至少她是目前为止，第一个主动跟他搭话的妖怪。 「你找上古大妖做什么？」 「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们。」 青鴍抱着胳膊，下巴一抬，一脸高傲道：「问吧。」 乔俊一脸茫然，「啊？」 「我名青鴍，世间俗称青鸟，也算是在上古时期混过的妖怪。打架我不行，但还算见多识广吧。」 乔俊双眼一亮，没想到第一个跟他搭话的，居然就是上古大妖，实在是太幸运！ 「你知道什么妖怪能够抹去人的记忆吗？」乔俊热切的望着青鴍。 青鴍蹙眉想了一会儿，最终摇头道：「没听说过有这种能力的妖怪。能够短期内模煳人记忆的妖怪倒是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怪。」 这跟朱厌的答案差不多，并没有多少他期待的信息。乔俊面露失望，但还是跟青鴍道了谢。 「谢谢你啊！我再找其他妖怪问问吧。」 乔俊说完，转身要走，却被青鴍一把拽住羽绒服的帽子。 「你是要找其他上古大妖对吧？」青鴍道，「正好我认识的几个也参加了今天的晚会，我带你去找他们问问。」 「真的？」乔俊一脸惊喜地回头。 「废话！」青鴍转身往回走，「跟我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乔俊追上去问道。 「你虽然是只白毛鸡，但也勉强算是我鸟族小辈。我作为长辈，自然是要照看同族小辈的。」青鴍摆出一副大长辈的姿态。 乔俊点了点头，对青鴍自称长辈没有异议。青鴍人形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性格也有些小孩子脾气，但她在上古时期混过，年纪要比他大很多很多，确实算得上是长辈。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那些上古大妖肯定会在宴会厅现身，我们就直接去第九层的宴会厅等着就好了。」青鴍带着乔俊走进电梯，摁下层数后，扭头对乔俊解释道。 电梯门阖上，电梯上行。而在电梯间的入口处，一个身形高壮，留着白色板寸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电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俊刚刚还想到过的朱厌。 朱厌看着已经合上的电梯门，抬手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如果没看错的话，跟青鴍在一起进电梯的妖怪，那是乔俊吧？乔俊跑来参加晚会了，是不是意味着妖皇陛下也来了。朱厌瞬间觉得惊悚，这里的妖怪可没几个是认识妖皇陛下的，要是还不长眼地惹到了那位，以那位的脾气，他们的邮轮今晚百分百得沉啊！ 第53章 五十三只鸡 饕餮：「哦？他就是那只鸡…… 妖怪的晚会, 虽说是妖怪交流人类社会生存经验的聚会，但说到底参与者都是妖怪。在这里，可没有人类社会的遵纪守法, 更没有什么谦虚礼貌，大家都是照着自己的性子怎么高兴怎么来。你要让对方听话，那就用实力说话，所以基本每年都有不少挑事干架的妖怪。 第85页 假如有强大的上古大妖制定规则，这晚会的秩序还是能够建立起来的。遗憾的是妖皇陛下对这晚会完全没有兴趣, 虽然唐康借着跟妖皇亲近的关系，当上了妖怪协会的会长，但妖怪协会的上古大妖不止唐康一个, 意见分歧在所难免，偏偏一部分大妖之间还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所以晚会从最初就没能成功建立起秩序，还导致最初的两场晚会中, 发生了好几起小妖被大妖吃掉的事故。后来再没有小妖怪来参加晚会，情况才有了好转，最多互相挑衅打架受伤而已, 倒也算是维持住了一种平衡。 唐康觉得这种情况还不错, 其他妖协成员也没有意见, 朱厌也同样觉得在晚会上妖怪间互相挑衅打架根本不是问题，但是——这仅限于今天在邮轮上见到乔俊, 想到傅黎可能也跟着来了之前！妖皇陛下那刻意压制修为的状态，他这亲眼见过的人都差点没认出来，更何况是那些根本没见过妖皇陛下的妖怪了！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好战分子上去招惹那位，到时那位一怒，直接把这艘邮轮烧成灰烬也只是分分钟的事！他只是闲着来晚会凑个热闹, 可不想变成炭烤猿猴！ 朱厌站在电梯前，狂按电梯按钮。 他不确定傅黎究竟有没有参加晚会，也不清楚这位妖皇陛下是否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莅临，所以他决定自己先找到乔俊，暗中跟着看看情况。 乔俊的妖气隐藏得很好，朱厌没法追踪到他的妖气，幸好青鴍没有刻意掩饰妖气，让他追着妖气在第九层的宴会厅，顺利找到了乔俊。 宴会厅是跃层设计，内有三层。第一层是自助餐厅，从迴旋楼梯上去的第二层第三层则是包厢、贵宾室、游戏室之类。 乔俊和青鴍并没有上楼，而是在留在了一层的自助餐厅吃点心。现在距离邮轮出航还没到一个小时，才七点不到，距离八点的宴会时间还早，自助餐厅里还未上正餐，只摆放了一些餐前点心。 朱厌躲在一层大厅的石柱后面，视线在乔俊周边扫视了好几圈，确定没有看到傅黎的身影。 难道妖皇陛下并没有跟着乔俊一起来？或者说妖皇陛下扔下乔俊搞单独活动去了？ 「朱厌，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柱子后面干嘛呢？」 朱厌被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扭头，就看到唐康正摸着自己的仿佛怀胎数月的小肚腩，一脸疑惑地看着。而唐康身旁站着的那位身形修长，气质优雅温润的俊秀青年，正拿着单反给他拍照。 「是你们啊！当康，白泽……」朱厌松了口气，视线落在那位温和优雅的青年身上，「白泽，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的摄影旅行刚结束，最近正好没什么事，听说今年的晚会是在海上跨年，感觉挺有趣的，就过来看看。」白泽说道，「然后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朱厌赶紧将两人扯到柱子后面，「你们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别被谁发现了？」一个穿着马丁靴，顶着一头乱髮的高壮男人，双手插在外套口袋中，大步朝着朱厌他们这边走来。 「饕餮？」白泽扭头看向去。 「哟！白泽，好久不见。还有，请叫我陶铁。」饕餮说完，视线重新转向朱厌。 「乔俊，跟在妖皇陛下身边的那只鸡精。」朱厌说着，指了指宴会厅中和青鴍吃得不亦乐乎的乔俊。 唐康、白泽和饕餮三只上古大妖，齐齐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顺着朱厌指着的方向看去。 唐康：「确实是跟在傅黎身边的那只鸡精。」 饕餮：「哦？他就是那只鸡精吗？」 白泽：「……不好意思，我想我需要纠正你们一下，那并不是一只鸡精。」 唐康：「咦？」 饕餮：「那怎么不是鸡精了？」 朱厌：「他的原形不是一只乌骨鸡吗？我看错了？」 白泽对着乔俊拍了一章照片，「他的原形虽然看着几乎跟乌骨鸡一模一样，但我可以肯定，那是一只重明鸟。」 唐康、朱厌、饕餮：「重明鸟？！」 朱厌：「嘘！嘘！你们声音太大了！」 饕餮：「你也有份好吗？」 唐康站直身子，侧头看向白泽：「白泽，你确定没有弄错？重明鸟是长那个样子的吗？我曾经也远远地见过一次重明鸟，确实是一身白毛没错，但体型更接近凤凰，看起来也更加优雅，可不是这种走地鸡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见到的是重明鸟成鸟的模样，而不是他雏鸟的姿态。」白泽不疾不徐道，「没见过很正常，重明鸟这种妖怪性格高冷又不合群，很少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能见到成鸟也是运气，更何况是雏鸟。」 「性格高冷又不合群？」饕餮视线瞥向正在宴会厅中，跟青鴍有说有笑的乔俊，「他这哪里高冷不合群了？」 「他应该是个特例，反正我有幸见过的几只重明鸟，性格都跟传闻一样的高冷。他应该是我遇见过的重明鸟中，最活泼的一只了。」白泽说道。 「所以——乔俊其实是一只未成年的重明鸟？」朱厌看向白泽。 「这说不好。」白泽说道，「重明鸟在未孵化前意识就会觉醒，作为雏鸟的幼年期其实也就十几年。成年之后，会有一段长短不定的过渡期，这个阶段他的原形并不会转化为成鸟的姿态，需得等到他力量觉醒的之时，原形才会长出成羽，化作成鸟。」 第86页 「我记得乔俊说过，他化形二十年了。」朱厌道。 「那应该是成年了，只是现在正处于尴尬的过渡期。」白泽道。 「说起重明鸟……」唐康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记得傅黎好像曾经找到过一枚重明鸟蛋，但没等孵化出来，就在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中遗失了。」 第54章 五十四只鸡 「听到了吧？这傢伙坏得很……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白泽说道, 「听说在战后，傅黎还发动了鸟族帮忙寻找，只是一直没找到。」 「我怎么没听说过？」饕餮插话道。 「傅黎遗失那枚重明鸟蛋的时候, 你还是我们的敌人。傅黎找蛋的时候，你又是我们的重点监视对象，这种事当然不会让你知道。」唐康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朱厌又从石柱后面探头看向乔俊那边，乔俊和青鴍从放着点心的餐桌，转移到了摆满水果的餐桌旁, 正在跟两个妖怪聊天。 「照你们这么说，乔俊就是妖皇陛下当年遗失的那枚重明鸟蛋？」朱厌小声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唐康回道。 「你怎么会不清楚？」朱厌回头看向唐康。 「我为什么会清楚？当年傅黎护得紧，都不让看的。」唐康撇嘴, 「虽然我有偷偷看过一次，但那重明鸟蛋长得就跟鸡蛋差不多，我又不是鸟族，没有特殊的认蛋技巧, 把它放在一篮子鸡蛋中，我保证找不出哪只是重明鸟蛋。更别说他现在都已经出壳化形了，已经不是曾经的鸡蛋了。」 「能确定乔俊是不是当年那枚重明鸟蛋的, 大概也只有傅黎了。」白泽道, 「傅黎曾经孵过一段时间, 那枚蛋肯定沾染了他的妖力，应该会在孵化出来的重明鸟身上有所残留。当然, 前提是那枚重明鸟蛋，不是被妖力更为强大的妖怪孵化出来的，否则傅黎留在蛋内的妖力，肯定会被对方的妖力所掩盖。」 「乔俊是野生蛋，还是傅黎当年丢的那枚蛋, 我们是讨论不出结果了。」唐康看向鬼鬼祟祟地缩在石柱后的朱厌，「还是来说说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吧。」 「我在找妖皇陛下。」朱厌回道，「乔俊来了，妖皇陛下说不定也来了。」 「这个直接过去问不就好了？」唐康说道。 「万一妖皇陛下不希望暴露身份呢？」朱厌道。 「那就别暴露他的身份，照着我们之前讨论好的应对方案来——顺着他的剧本演。」唐康说道。 朱厌一呆，随后认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是想复杂了……」 「不过，这小重明鸟跑来这晚会做什么？凑热闹吗？」唐康摸了摸自己双层的下巴，看向乔俊所在的方向。 乔俊面对着青鴍给他介绍的两只妖怪，正在一脸认真地跟他们打听能抹去人记忆的妖怪。乔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躲在石柱后面的是四只上古大妖，只要他们想听，就算离着有些距离，乔俊说的话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还在打听这件事？」朱厌惊讶道。 「看来傅黎挺看重这件事的。」白泽手指在单反上摩挲着说道。 「我突然有一个猜想。」饕餮开口道。 「什么猜想？」唐康看向饕餮。 「傅黎那么执着地想要找到能够抹去人记忆的妖怪，肯定是有什么必须的原因。」饕餮摸着自己下巴上那一小撮鬍子，露出有些恶劣的笑容，「你们说——会不会是傅黎遭了什么妖怪的暗算失忆了？为了夺回记忆，才这么执着地想要找到那个妖怪。」 唐康、白泽、朱厌一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饕餮。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个推测很合理的好不好？」饕餮不满地嚷嚷道。 「那你觉得什么妖怪有能力抹去一只上古凤凰的记忆？」白泽问道。 「这种妖怪根本不存在，但幽冥地府的药草却能做到不是吗？」饕餮抱着胳膊说道。 「幽冥地府的药草能够让人类彻底失忆，对于普通妖怪效果较弱，而对上修为高深的妖怪，则只能造成短暂性的失忆。」白泽不疾不徐地说道，「用不了多久，那药草的效果，就会妖怪体内流动的强劲妖力化解。」 傅黎作为从上古时期活下来的凤凰，修为的高深自然不必说，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妖皇。即便真的有妖怪对他使用幽冥地府的药草，他也很快会恢復记忆，想起对他动手的妖怪是谁，根本不需要用这种含煳不清的描述来打听那妖怪的下落。 「我就随便猜猜。」饕餮摸了摸鼻子，转开视线，却见乔俊和青鴍离开了餐桌，笔直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青鸟带着那只小重明鸟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唐康、白泽和朱厌齐齐回头看去，只见青鴍拉着乔俊大步地朝他们走来，很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青鴍一把推开挡在白泽前面的唐康，把乔俊带着对方面前，「乔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上古大妖白泽。他能通万物之情，知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你那个问题，他要是答不上来，那这世上就基本没有妖怪知道了。」 乔俊立刻已经问过好几个妖怪的问题，跟白泽重复了一遍，随后满怀希望地望着白泽。 白泽：「……」被这种眼神看着，真是感觉压力山大。 「抱歉，我的答案大概要让你失望了。」白泽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温声开口，「世上不存在能够抹去人记忆的妖怪，迷魂术之类对人使用倒是能达到类似效果，但那只是一种对人记忆的篡改法术，并不会让人失去所有记忆。」 第87页 乔俊面露失望，但还是认真跟白泽道了谢。道完谢，一扭头才注意到这在石柱后面扎堆站着的四只妖怪中，居然有两只是熟面孔。 「朱厌！你也来了啊！」 「哈哈！来凑个热闹。」朱厌干笑了两声说道。 「你是……」乔俊跟朱厌打完招唿，视线转到唐康身上，「你是唐康！之前你来我们天工局开证明的时候我们见过！」 「你这记性真好。」唐康摸着肚子，笑眯眯道。 四只妖怪已经认识了三只，乔俊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唯一陌生的妖怪身上。 「别理他，他不是个好妖怪！」青鴍拽了一把乔俊，用她不高的身形，将乔俊半挡在身后。 「小丫头不要乱说话，小心我一口吞了你。」饕餮眯起双眼，冲着青鴍威胁道。 「听到了吧？这傢伙坏得很！」青鴍扭头就对乔俊说道。 「一边待着去！」饕餮上前，抓着青鴍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开，然后冲着乔俊露出八颗大白牙，「我是饕餮，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陶铁。b站着名美食up主浪里淘铁就是我，有空记得关注一下。」 饕餮是有名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其凶名远在朱厌之上，对他乔俊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既然持有人类社会的身份证，那应该不像他名声那么坏的妖怪。 「好的，我有空会关注的。」乔俊点了点头，又对饕餮自我介绍道，「我叫乔俊，是一只乌骨鸡精。」 饕餮没有隐瞒他的原形，乔俊觉得自己也该明说才算真诚，虽然对方肯定是一眼就看出他是什么妖怪了。 听完乔俊的自我介绍，饕餮、唐康、白泽和朱厌四只上古大妖露出微妙的神情，别人不认识重明鸟也就罢了，这当事鸟都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 四只上古大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一致决定不说穿。重明鸟也是流着上古血脉的妖怪，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传承记忆，等到力量觉醒之时，认知自然会矫正过来。他们也不清楚重明鸟的饲养方法，胡乱开口纠正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叉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 「咳！对了，傅黎来了吗？」朱厌干咳了一声，故作自然地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傅黎是人类，不能参加这个晚会。」乔俊回道。 傅黎是人类？？？ 朱厌：「……」 唐康：「……」 白泽：「……」 饕餮：「……」 堂堂妖皇，欺骗一只小重明鸟，良心不会痛的吗？ 第55章 五十五只鸡「你现在在哪里？」…… 「嗯？你们不说话了？」乔俊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四只上古大妖, 一脸疑惑。他刚刚说错什么了吗？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咳！」唐康干咳一声，眼珠子一转，紧急救场道, 「说起来，你是特地来晚会玩的吗？」 唐康自然是清楚乔俊来做什么的，刚才看到他到处问妖怪时就知道，不过他拿的是跟乔俊和傅黎只有一面之缘的妖怪，这个时候也只能明知故问。 「我是听说这个晚会有很多大妖怪参加, 才特地过来打听能够抹去人记忆的妖怪的。」乔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是这样啊！」唐康习惯性地拍了拍肚子，「你这个问题白泽都说了不知道，这个晚会上肯定是没有妖怪知道了。不过, 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晚会怎么样？船上有各种娱乐设施，还有从我的私房菜馆请来的厨师，食物绝对是一流的美味。对了，午夜的时候还有烟花。」 「你是开私房菜馆的啊！」乔俊惊奇地看着唐康。唐康是私房菜馆的老闆, 朱厌是茶馆老闆，他们在人类社会混得真好，不愧是上古大妖！ 「对, 白云市的五谷丰登就是我开的私房菜馆。」唐康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乔俊, 「我明年打算去旬州市开一个分馆, 你感兴趣的话，随时欢迎光临。」 「哦哦！」乔俊接过名片, 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之后，才将其收到口袋中。 「好了，现在你没有要做的事了，我带你去甲板上转一圈。」青鴍说着，拽着乔俊的衣袖就往外跑。 「甲板上有什么好玩的吗？」乔俊一边跟着青鴍往外跑, 一边问道。 「吹海风，看海里是水族妖怪打架！」 「哇！听起来好有趣！」 白泽看着乔俊和青鴍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口，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们中最好去一个人跟着他们。」 「嗯？为什么？」唐康疑惑道，「那小重明鸟虽说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妖怪晚会，但青鸟可是几乎每年都参加的常客，对晚会熟得很，而且还同是鸟族，有她带着小重明鸟不是挺稳妥的吗？我们没必须再跟着吧？」 「你忘了，这船上喜欢挑事的妖怪可不少。我听说每年晚会上必然会有妖怪发生冲突，先不说小重明鸟被卷进去的可能性，就说重明鸟这个种族的性格特徵——」白泽微微一顿，偏头对上唐康的视线，「他们的性格其实挺好斗的。」 唐康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怎么不早说？」 不管乔俊是不是傅黎当年丢失的那枚蛋，但乔俊会带着傅黎的问题来晚会上打听，足以说明他们不仅仅是同在天工局工作的同事那么简单的关系，乔俊多半是傅黎罩着的。傅黎罩着的小重明鸟在妖怪协会举办的晚会上受了伤，就算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傅黎绝对会找他的麻烦的，谁让他顶着妖怪协会会长的名头呢？ 第88页 「不小心忘记说了。」白泽一脸无辜，「第一次看到那么纯良的重明鸟，一时没想起他也是属于妖怪中的战斗种族。」 「说起来鸟族的雄性，好像大部分都是好斗的性格？」饕餮摸着下巴的鬍子说道。 「确实如此。」白泽点头道。 「我去跟着乔俊他们吧。反正我之前跟着乔俊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不长眼的傢伙惹到跟着乔俊来的妖皇陛下的。」朱厌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朝着宴会厅外面走去，「妖皇陛下没来，现在防着其他妖怪招惹乔俊，跟之前的目的也没差。」 「那麻烦你了！」唐康冲着朱厌道。 「那我也去好了，那小重明鸟瞧着还挺有趣的。」饕餮说着，快步追上前面的朱厌。 有朱厌和饕餮两只凶兽跟着，唐康算是放心了。朱厌暂且不说，就单说饕餮，就能让船上绝大多数妖怪退避三舍了，毕竟谁都不会想进饕餮的肚子的。 目送饕餮和朱厌走远，唐康和白泽穿过宴会厅，沿着旋转楼梯，朝着楼上的贵宾室去。 「当康，你听说了吗？关于新妖皇的事。」白泽一边往上走，一边低声对跟着身后的唐康说道。 「听说了，很多小妖怪都在传。据说新妖皇要復兴妖族，覆灭人族什么的。」唐康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代，还打出这种落伍的号召。」 「你对这个新妖皇怎么看？」白泽问道。 「不怎么看。反正自从傅黎隐世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冒个出什么新妖皇，号召理由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小孩子过家家的场面，我都快麻木了。」 白泽在三层的楼梯口站定，回头看向唐康，「如果跟之前的情况一样就好了，但是这次我感觉有些不寻常。」 「说不寻常倒确实有些不寻常。」唐康站在台阶上，微微仰头看着白泽，「他们居然直接对天工局动了手，没有一点实力的妖怪，可不会有这个胆子。」 虽说现今人间灵气稀薄，人族修士不济，再无大能出现，但他们团结在一起，还是有一定能力对付强悍的妖怪的。而天工局，几乎是聚集了人族所有修士的部门，这些修士不一定在天工局就职，但在必要时，他们的力量都将为天工局所用。没有实力和胆量的妖怪，绝对不会这么直接对天工局动手。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傅黎现在不就在天工局吗？那新妖皇这节奏，完全是往傅黎面前撞。」唐康接着道，「五百年前四大上古凶兽结盟都没能君临天下，这个新妖皇最多也就多扑腾一段时间。」 白泽笑了笑道，「说得也是。」 乔俊觉得，妖怪晚会是一场特别有趣的聚会，而且根本没有像徐畅形容的那么危险。 他跟着青鴍玩遍了船上所有好玩的设施，吃遍了所有好吃的，还蒸了一次桑拿。午夜的时候，在甲板上看烟花，品尝海里水族扔上来的各种海鲜刺身，还能无饵钓鱼——海里的水族会帮忙驱使鱼咬钩，让垂钓者杆杆必中，而且每条鱼都是膘肥体壮的，没有比这更好的钓鱼体验了！当然，也遇到了脾气不好的妖怪，可没有一个对他动手。他们会冲上来瞪着他，但最终一定会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转身离开。 总之，乔俊在妖怪晚会上玩得十分开心，返航抵达港口的时候，甚至有些捨不得下船了。 「我们交换一下联繫方式，以后方便联繫。」从船上下来，青鴍拽着乔俊说道。 「好啊！好啊！」乔俊说着拿出手机，刚按亮屏幕，就看到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傅黎。 上船的时候手机开了静音，之后一直没拿出手机看，他都没注意到傅黎给他打电话了。 乔俊匆匆跟青鴍交换完联繫方式，刚要给傅黎回拨电话，傅黎的电话就抢先打了进来。 「你现在在哪里？」 傅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莫名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乔俊摸了摸脖子，有些心虚地回道：「我在惠泽市啊！徐畅的家里……」 傅黎：「我现在在白云市的出云港港口。」 乔俊：「！！！」 第56章 五十六只鸡 傅黎：「我在生气。」…… 白云市的出云港港口？这不是他现在登岸的港口嘛！乔俊顿时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为什么傅黎现在会在这个港口？特地过来找他的？但是他出门的时候, 明明是跟傅黎说去惠泽市了，要找他的话不应该去惠泽市吗？ 「傅黎，那个, 你是在白云市出任务吗？」乔俊抱着一丝侥倖问道。 「不是。」电话那头的傅黎否定得异常果决。 「那你去白云市做什么？」乔俊接着问道，但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度。 「你说呢？」 乔俊不吭声了，他从傅黎的这句反问中，听出了一丝怒意。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在试探下去了。很显然, 傅黎就是来白云市找他的，而且多半还知道了他来白云市做什么的。 乔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上古大妖也敢追着满街跑, 但面对生气的傅黎，他却怂得甚至想找个龟壳躲起来。 「你现在登岸了？」傅黎问道。 「嗯，刚登岸。」乔俊这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敢再忽悠傅黎。 电话那头传来呜呜的风声, 夹杂着傅黎略微继续的唿吸声。 第89页 「傅黎？」乔俊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随后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就跟从不远处快步走来的傅黎对上了视线。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 天气不是很好, 已经过了早上七点,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站着这阴沉的天空下，乔俊的视线穿过港口来往的行人, 远远地触及傅黎的目光，他却清楚地感受了傅黎眼神中的焦虑，以及在看到他时，瞬间松懈下来的柔和。 乔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过了电，有一瞬间的酥麻, 随后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涨满了心房，让他愣愣地看着傅黎，忘了挪开视线。 「那是谁啊？」青鴍喊了乔俊两声，没听到回应后，顺着乔俊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疾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的傅黎，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我我我朋友！」乔俊说完，挂了电话，就要往傅黎那边跑，却被青鴍一把拽住羽绒服的帽兜，被迫停下脚步。 「你的金枪鱼！」青鴍单手提起一个网兜，塞到乔俊手中，里面装着一条足有乔俊半人高的金枪鱼，是他在甲板上钓鱼的时候，一个水族妖怪从海里抓了送给他的。 「回头联繫。」乔俊说完，拖着金枪鱼就颠颠地迎着傅黎跑了过去。 青鴍看着乔俊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迎着乔俊走来的傅黎，摸着下巴，露出一脸深思。 「青鴍，你干嘛呢？」唐康走过来问道。 「我在看那个来接乔俊的男人。」青鴍说道，「乔俊说那是他朋友，你说我要不要过去跟他朋友打个招唿？」 「我觉得还是别了。」傅黎刚刚看他们这边的眼神可不太友善，唐康觉得不能让青鴍往枪口上装，直接推着他往回走，「走了，回去了，晚了你回去赶不上车。」 青鴍：「赶不上车我可以自己飞回去。」 唐康：「买了车票不坐车，那就是耍流氓！」 青鴍：「？？？」 乔俊拖着一大条金枪鱼在傅黎面前站定，傅黎也随之停下脚步，两人面对面，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乔俊是忐忑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傅黎的内心却是要复杂得多。 昨晚，他算着乔俊抵达惠泽市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原本只是想确定他是否顺利抵达惠泽市的，结果这个电话没打通，给他发消息也一直不见回復。傅黎等了一段时间，又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他担心乔俊出了什么意外，便找庄胜蓝要了徐畅的联繫方式，随后联繫了徐畅那边。 徐畅最初不肯说乔俊去了哪里，但在知道乔俊失联之后，就把乔俊去参加妖怪晚会的事，毫无保留地全告诉傅黎了，包括乔俊参加那妖怪晚会是为了找上古大妖。 乔俊为什么要找上古大妖？他有什么理由非要找上古大妖？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是为了帮他打听能抹去人记忆的妖怪。在想到答案的瞬间，傅黎是慌乱的，比他最初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时更加的慌乱。他一直在寻找上古大妖，对于妖怪晚会也是有所耳闻的。妖怪协会举报的晚会，大妖云集的聚会，以及——对小妖怪来说极为危险的地方。乔俊在晚会上不小心得罪了大妖会怎样，他半点不敢想，只是匆匆跟徐畅打听了妖怪晚会的地址，便连夜赶来了白云市。 他抵达白云市出云港的时候，以及是夜半三更，举办妖怪晚会的邮轮早已出航。他想出海把乔俊从晚会上带出来，但在港口找了一圈，却找不到一艘能够开出外海的船。他只能等在港口，一遍又一遍地打乔俊的电话。一次次的无人接听，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在逐渐变得冰凉，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身体不断地往下沉去，微亮的冰口渐渐离他远去。 直到刚刚乔俊接起电话的瞬间，他才感觉自己终于从冰窟窿中浮了上来，身上开始逐渐回暖。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从胸膛中燃起的怒火。 为什么跟他撒谎？为什么瞒着他一个人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为什么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为什么？是为了当初的承诺，是为了他傅黎！ 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乔俊？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乔俊？ 傅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俊，仔细地将人从头打量到脚，确认他安然无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随后，冷着脸，伸手掐住乔俊的脸颊。 他没有立场跟乔俊生气，但心头的怒火烧得他觉得不做点什么，有可能自己就要被活活气死了。 「扑泥？」乔俊被傅黎掐着脸，却不敢动，只能露出一脸委屈，「疼……」 傅黎：「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掐我？乔俊用眼神说道。 傅黎：「我在生气。」 乔俊垂眸，任由傅黎掐着脸，一副绝对乖巧的模样。 傅黎：「但我却没有生气的立场。」 乔俊抬眸疑惑地看着傅黎，傅黎却是松开乔俊的脸颊，伸手将乔俊揽进自己的怀里。 作为朋友，作为同事，他没有立场跟乔俊生气，大多数情况下甚至没有资格管着乔俊做什么。若是换个身份，他把这只蠢鸡占为己有，是不是就能守着他，护着他，再也不让他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早说了他不是好人，不要招惹他，这只蠢鸡却偏偏往死里招惹。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以后就当他的家养鸡罢。 第57章 五十七只鸡 「但是我感觉你刚才想跟我…… 第90页 乔俊的脸埋在傅黎的肩窝里, 鼻翼间满是属于傅黎的味道，而且傅黎身上流动这火行的术法，被他这么搂在怀里, 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傅黎主动抱住了他！ 想到这里，乔俊感觉自己脑子晕乎乎的，脑海里烟花不断炸开, 就跟之前在海上看的那场跨年烟花一样盛大而璀璨。可惜这样的幸福十分短暂，傅黎这么一抱之后，很快就松开了他。 乔俊十分失落地离开傅黎的怀抱, 随后想起这一抱之前傅黎说的话。傅黎说他在生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又说他没有立场生气，但总之傅黎在不高兴就是了。这叫乔俊有些不敢抬眸看他，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傅黎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怒意, 只是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着，幽暗而深邃，却又带着一丝灼人的热烈。乔俊感觉傅黎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不自觉地感觉有些紧张起来。看到傅黎微微张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而就是这时, 乔俊感觉自己拽着网兜的手中一抽，那网兜从他手心逃了出去。他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去, 网兜中那条被妖力震晕的金枪鱼居然醒了，此刻正拍着尾巴在网兜中奋力弹跳着，竟然真叫他裹着网兜蹿出去了好几米。 「啊！我的鱼！」 乔俊拔腿就朝着那条逃亡的金枪鱼追去，一阵风地跑出去。 傅黎：「……」 看着乔俊追着那条金枪鱼扑腾的身影，傅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才差点冲动之下, 把自己刚决定的心意直接跟乔俊表明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现在实在不是一个表露心迹的理想时机，或许应该说是一个特别糟糕的时间。乔俊前脚刚为他涉险妖怪晚会，他后脚就跟对方表白，即便再怎么笃定自己的感情性质，但在乔俊眼中，大概只是他感动之下的冲动行为，是充满虚假泡沫的感情。就像一场交易，乔俊为他冒险奔波，而他支付自己的感情，别说温情和浪漫，甚至还有些冰冷和卑鄙的意味。他想让乔俊知道，他喜欢他，源自乔俊本身，而非任何其他的外因。 再者，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是否能够得到回应，乔俊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但那是一种怎样的喜欢，是否是他所期待的感情，他无法确定。乔俊不笨，但对世俗理解浅薄，也许他还完全不明白情爱这回事，他这么不谨慎地一开口，说不定就把人吓跑了。他可不想自己好好的窝边草，跑出去被别人啃了。 慢慢来，别着急。乔俊不懂情爱，那他就慢慢地教会他；乔俊对他的喜欢不是爱情，那他就让他把喜欢累积到质变。他既然决定了跟乔俊相携一生，那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跑出去追金枪鱼的乔俊，很快就拖着装着鱼的网兜跑了回来。 「鱼我追回来了。」乔俊在傅黎面前站定，微微仰头看着他，「你继续说吧。」 「以后做这种危险的事，必须提前跟我商量，不许一个人乱来。」傅黎微微一顿，随后继续道，「这次算了，但是没有下次，记住了没？」 「记住了！」乔俊认真地点了点头。 傅黎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伸手揉了揉乔俊脑袋，「不要让我担心。」 乔俊：「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傅黎：「嗯。」 乔俊：「……」 傅黎：「……」 乔俊：「傅黎，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傅黎：「怎么？你想挨骂？」 乔俊：「不是，我刚刚觉得你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讲。」 「已经讲完了？」傅黎接过乔俊手中那条奄奄一息的金枪鱼，转身朝着离开港口的方向走去。 「讲完了？」乔俊跟上傅黎的脚步，「但是我感觉你刚才想跟我说的不是这些话。」 「嗯，我本来想让你写一万字的检讨的。」傅黎道，「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我觉得也不是这个……」乔俊小声嘟哝，但怕傅黎一不高兴真让他写一万字的检讨，就没再继续追问，转开话题道，「对了，这条金枪鱼是我带给你的伴手礼，船上水族的妖怪抓给我的。」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女孩？」 「不是，你来的时候那水族妖怪还是海里。那女孩是青鸟，名字叫青鴍，带着我在船上到处玩，到处吃好吃的。」乔俊兴高采烈地跟傅黎说起船上好玩的事，「对了，青鴍还给我介绍了好几只上古大妖，那些上古大妖也挺亲切的，就是都不知道你要找的妖怪。」 说到这里，乔俊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青鴍说，白泽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连他都不知道的妖怪，这世上基本就没人知道了。」 「找不到那妖怪也无妨，就算我这辈子都无法恢復记忆也没关系。」傅黎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无所有了。」 「我会一直帮你找下去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找的！」乔俊上前挡住傅黎的去路，「下次我不会一个人去冒险了，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看着乔俊坚定而认真的眼神，傅黎感觉心头微微发烫。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为之情动。 阴沉的天空开始飘雪，稀稀落落地撒向人间。 傅黎伸手帮乔俊拂去沾在发梢的一丝雪花，低声应道：「好。」 第91页 带着乔俊返回旬州市，傅黎费了好些功夫。首先是那么大一条金枪鱼不好带上车，只能找了人解剖后冷藏空运回去。然后是适逢元旦，当天的车票紧俏，好不容易才买到两张下午的车票，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傅黎难得没有拿作业折腾他，乔俊吃完晚饭，抱着傅黎送的平板美滋滋地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才跟傅黎道了晚安，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乔俊洗漱完了，主动申请负责把早餐买回来，让傅黎在家等着。昨天傅黎没骂他，但确实是特别生气，乔俊觉得自己有必要献一下殷情。等傅黎心情好了，他才好把告白计划提上线。 旬州市这天也是个阴天，据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也会下雪。 乔俊在傅黎喜欢的一家餐厅里买了早餐，然后提着一兜的早点，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走进小区楼，朝着电梯间走去，然而在走到电梯间的转角处时，乔俊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傅黎，以及站在傅黎对面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极为漂亮，而且身形高挑，身材玲珑有致，一副御姐范。而此时，她低声跟傅黎说着话，看上去跟傅黎关系极为亲昵，显然不是傅黎偶然遇到的陌生人。 这个女人是谁？她跟傅黎在这里做什么？ 乔俊躲在转角处，偷偷盯着站在电梯前的两人看。 他看到傅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那个漂亮女人。那个漂亮女人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泛起泪光，双手微抖着结果那只小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乔俊也随后看到了那小盒子里的东西，那是一枚略带青色的玉戒。 戒指？！ 乔俊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傅黎送了这女人一枚戒指？！ 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戒指，这行为下的意义，乔俊还是知道。求婚，傅黎跟那个女人求婚了。他刚刚还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表白，结果扭头就看到了傅黎的求婚现场，乔俊只觉得整颗心像漏了风一样，冰凉冰凉的。 原来，傅黎早就有了女朋友，现在女朋友都荣升成未婚妻了； 原来，傅黎喜欢的是女人； 原来，傅黎喜欢这种胸大的…… 哦，最后一条不重要，总而言之—— 他，失恋了。 第58章 五十八只鸡乔俊：「去挑对象！」…… 看着那女人戴上傅黎送的戒指, 乔俊只觉得鼻子一算，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结果还没来得及表白, 这段恋情就结束了。 庄胜蓝说，若是对方是直男，那就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收手，否则对己对人都不好。乔俊觉得庄胜蓝说得有道理, 他也想过，要是傅黎其实喜欢女人，那他就放弃。之前想着好好的, 可真到这种时候，乔俊只觉得心里难受得慌，事情根本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电梯门口，那女人又跟傅黎说了两句话, 随后跟傅黎往外走。眼看着两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乔俊迅速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再不紧不慢地朝着电梯那边走, 假装自己刚从外面回来。 「回来了？」傅黎看到迎面走来的乔俊, 不自觉地迎上两步, 伸手接过乔俊手中提着的那兜早点。 「嗯。」乔俊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这位是……？」从傅黎身后走来女人跟着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乔俊。 「乔俊。」傅黎帮忙介绍道。 「你就是局里新来的协从者啊！」女人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随后笑着朝乔俊伸出手，「你好，我是范今岚，是旬州天工局后勤部医疗队的成员。之前由于一些私人原因，一直跟着外省的特派组行动, 昨天才刚回来。虽然迟到了，总之欢迎你入职天工局。」 「哦，谢谢。」乔俊跟范今岚握了一下手。 跟乔俊打完招唿，范今岚拢了一下耳边的髮丝，侧头看向傅黎，「傅黎，我先走了。我还得去局里，跟领导们打声招唿。」 「嗯。」傅黎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云开阳托他带回来的飞鱼环，已经交给范今岚了，他也没什么话可以跟范今岚聊的，而且眼下他比较在意是乔俊明显不对的情绪。刚刚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兴高采烈的，怎么买了个早饭回来，整个人都蔫了。 傅黎一向对人冷淡，范今岚也没太在意他的态度，跟傅黎和乔俊道了声别，就匆匆离开了。 傅黎拎着早餐，带着乔俊进了正好下来的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傅黎微微偏头看着乔俊，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啊？」乔俊沉浸在自己失恋的悲伤中，慢了半拍才扭头对上傅黎的视线。 「我是说，你怎么不开心了？」 他都失恋，能开心得起来吗？乔俊撇了撇嘴。但这话肯定是不能傅黎说的，不然让傅黎看出点端倪，只会让他徒增困扰而已。 「我没有不开心。」乔俊低头咬了咬唇角，「你别问了，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我不认识她。」 傅黎：「……」 中午的时候，傅黎用从白云市空运回来的金枪鱼，给乔俊做了金枪鱼大餐，还拿出了红酒——之前在白云市曼洛的酒会上，乔俊就一直眼馋红酒，傅黎当时答应买一箱给他。这箱红酒其实早买了，只是一直没拿出来而已。 第92页 然而，无论是金枪鱼大餐，还是一整箱的红酒，都没能让乔俊开心起来。午饭吃了没多少，乔俊就回书房闷头做试卷了。 连着两天，乔俊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傅黎怎么都问不出原因，只能看着在心里焦虑。 在傅黎焦虑了两天后，旬州市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庄胜蓝也正好赶在这一天从中山市回来了。 庄胜蓝下午回到旬州市，先去天工局汇报了工作，才拖着行李箱，风尘僕僕地赶回家中。他原打算洗个热水澡，然后去床上摊着，却不想，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傅黎就找上了门。 「呃，有事？」傅黎很少这么跑下楼来找庄胜蓝，大多时间，都是庄胜蓝跑上去找傅黎。见到这么一个稀客站在自家门外，庄胜蓝是十分意外的。 「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傅黎轻蹙着眉头说道。 庄胜蓝觉得，能让傅黎亲自开口请他帮忙，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于是立即放下对热水澡的渴望，一脸正色地询问道：「什么事？」 「乔俊这两天情绪一直很低落，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告诉我。」傅黎说着，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你帮我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庄胜蓝一脸呆滞地看着傅黎。他以为傅黎有什么大事要他请他帮忙，结果却是找他帮忙给自家小孩做心理辅导。 「你现在跟我上去一趟吧。」傅黎见庄胜蓝迟迟不出声，开口催促道，「别发愣了。」 「所以你昨天发消息，确认我回来的时间，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逮我当心理老师？」 傅黎：「算是吧。」 庄胜蓝：「……」 傅黎：「快点。」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庄胜蓝狠狠地抹了把脸，傅黎这尊神都下来请他了，乔俊跟他关系也很好，他还能怎么办呢？ 庄胜蓝认命地跟着傅黎上了楼。 「乔俊在书房做作业。」傅黎对庄胜蓝道，「你进去跟他聊聊。」 「他心情不好，你还给他布置作业？」庄胜蓝看了一眼书房，然后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傅黎。 「他自己要求的。」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庄胜蓝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抬步朝着书房走去。 庄胜蓝敲了敲书房门，随后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乔俊正坐在书桌后面做作业，十分安静乖巧，一点都不像他印象中一做作业就闹腾，需要傅黎大棒枣子双管齐下的炸毛鸡。 「乔俊，我回来了！」庄胜蓝关上书房门，出声喊道。 「庄胜蓝！」乔俊抬头看向庄胜蓝，刚喊了对方一声，眼眶就随之红了。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庄胜蓝赶紧走过去，「你可别哭啊！我一进来你就哭，等会儿傅黎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庄胜蓝，我失恋了。」庄胜蓝是知情人，还给他出过各种表白的点子，对着他乔俊觉得没有需要隐瞒。而且他也需要找个合适人倾诉一下，正好庄胜蓝来了。 庄胜蓝一怔，随后问道，「怎么突然就失恋了？他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女人……」乔俊道，「而且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庄胜蓝俯身，越过书桌，虚抱了一下乔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唉，这是没办法的事，想开点吧。」 「庄胜蓝……」乔俊闷闷地喊了一声庄胜蓝。 庄胜蓝松开乔俊，拖了把椅子，隔着书桌在乔俊对面坐下，「嗯，我在。」 「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庄胜蓝嘆了口气，这种事情他曾经也遇到，他能够感同身受。 「我知道他都有未婚妻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乔俊道，「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放下他，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庄胜蓝想了一会儿，说道，「或者重新找一个恋爱目标，进行情感转移？」 「嗯，我会试试的。」乔俊咬了咬嘴角，点头道。 庄胜蓝又陪乔俊聊了会儿天，给他讲在中山市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各种趣事。聊了半个多小时，才从乔俊的书房出来。 庄胜蓝关上书房的门，跟在客厅等着傅黎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瞬，随后指了指玄关方向。 庄胜蓝走到玄关，换了鞋走到门外走廊上。傅黎也跟着走出门外，顺手将门虚掩上。 「乔俊怎么说？」傅黎问道。 「这件事之前乔俊让我保密来着。」庄胜蓝抓了抓头髮，「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给我捅到乔俊面前去。」 傅黎看着庄胜蓝微微眯眼，他都不知道，乔俊居然跟庄胜蓝之间有秘密。 「咳！」被傅黎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庄胜蓝转开视线，干咳了一声才继续道，「就是乔俊之前喜欢上一个人，而现在他失恋了，这就是他情绪低落的原因。」 傅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乔俊竟然有喜欢的人了！这人是谁？之前在出云港港口，跟乔俊在一起说笑的青鴍？还是在惠泽市，乔俊早就认识的徐畅？ 「那人是谁？」傅黎看着庄胜蓝问道。 「这个乔俊不告诉我，我就知道那人是男的。」庄胜蓝耸了耸肩膀。 男的？那就是说徐畅的可能性大一些。傅黎皱着眉头想道。 「总之，乔俊是因为失恋才情绪低落的，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让他马上心情好起来。」庄胜蓝说道，「给他点时间吧，过段时间应该好了。」 第93页 傅黎：「嗯。」 乔俊跟庄胜蓝聊了之后，晚上躺在床上，把庄胜蓝的建议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终于有了决定。他立刻挺身从床上翻起来，穿上衣服跑下楼，用门铃声把庄胜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那么早干嘛啊？现在七点都没到……」庄胜蓝开门把乔俊放进来，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羽绒服，打着哈欠往自己的房间走。 「你别睡了。」乔俊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庄胜蓝的羽绒服，「陪我去一趟菜市场。」 「去菜市场做什么？」庄胜蓝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乔俊：「去挑对象！」 庄胜蓝：「哈？」 庄胜蓝开车跟着乔俊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只毛色鲜亮，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一个小时后，庄胜蓝跟着怀抱大公鸡的乔俊，进了傅黎家的门。 刚从厨房出来的傅黎，视线先是落在乔俊顺手，随后落在乔俊怀中的那只公鸡上。 「你中午想吃鸡？」傅黎问道。 「这只公鸡不是买了吃的！」乔俊抱紧怀里的公鸡，随后跟傅黎解释道，「这是我未来的恋爱对象，我打算培养他成妖。等这只公鸡化形了，我就跟他结成伴侣。我给他取名叫乔不凡，他是整个菜市场最有灵性的公鸡了，肯定能够生出灵智，成功化形的！」 第59章 五十九只鸡「你不喜欢鸡吗？」乔俊…… 昨天在知道乔俊失恋之后, 庄胜蓝根据自己的过往经验，建议他重新找一个恋爱对象，通过移情尽快走出失恋阴影。他自觉这个自己这个建议还是挺靠谱的, 甚至想好了，如果乔俊有需要，他可以帮他介绍几个靠谱的对象。谁想，乔俊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出了这么一个奇思妙想——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当对象。 在去菜市场的路上, 庄胜蓝问过乔俊这个奇思妙想到底是怎么来的。乔俊的回答是，他还没准备好去重新喜欢另外一个人，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喜欢的对象, 不如买只鸡，把他培养成妖，顺道让那只鸡照着自己喜欢的样子成长，这样等他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正好他养的鸡也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他就可以开始新的恋情了。 乔俊这个思路，说白了就玩恋人养成,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但庄胜蓝不得不说——乔俊真的是一只很有想法的鸡精。 然后, 他就陪着乔俊把菜市场所有卖活鸡的摊子逛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卖乌骨鸡的摊位, 最终乔俊相中了这只羽毛顺滑艷丽，鸡冠火红的大公鸡，原因除了他觉得这只公鸡最有灵性外，还因为这只公鸡的羽毛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 对于乔俊的选择，庄胜蓝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反正又不是给他挑对象。不过，庄胜蓝还是好心地提前提醒了乔俊，这只公鸡他很可能最后养不了。 傅黎有些洁癖，连养小猫小狗都觉得脏，更别说家禽这种粑粑想拉就拉，控都控制不住的直肠动物了。庄胜蓝觉得，乔俊把这只公鸡带回去，傅黎不是直接把这只公鸡扔出去，就是拖进厨房手起刀落，然后一通煎炸闷蒸炖料理了。要让傅黎同意乔俊在家里养鸡，庄胜蓝认为，这概率微乎其微。 果然，听乔俊介绍完怀里的那只公鸡后，傅黎整张脸都黑了。 「如果说——我不同意你养这只鸡呢？」傅黎看着乔俊，缓缓开口道。 「你不喜欢鸡吗？」乔俊问道。 傅黎被噎住。他能说不喜欢鸡吗？乔俊的本体就是鸡！这种给他未来追求乔俊埋雷的话，就算能让乔俊立刻放弃养鸡，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傅黎垂眸，视线落在乔俊怀里的公鸡身上。乔俊站的位置跟傅黎隔着一段距离，他看不清傅黎藏在眼帘下的眼神，而正打算进傅黎家的厨房拿瓶饮料喝的庄胜蓝，在路过傅黎身旁时，不经意地一瞥，却将傅黎露出凶光的眼神尽收眼底。 我勒个去！对上穷凶极恶的妖怪，他都没见傅黎露出过这种杀气那么浓的眼神，乔俊带回来的那只公鸡，不会是跟傅黎有仇吧？虽然他不明白，一只在菜市场出售的普通家禽能跟傅黎结什么仇…… 庄胜蓝被傅黎的眼神吓了一跳，笔直前往厨房的路线，中途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转去了客厅沙发那边。没有饮料喝，就先吃个橘子将就一下吧，橘子也是很好吃的。 而在厨房门口那边，乔俊和傅黎还在为养鸡这件事僵持—— 「我不喜欢你怀里的这只鸡。」傅黎开口说道。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情敌的，更何况这只情敌还要登堂入室。 「为什么啊？你不觉得乔不凡长得很漂亮吗？」乔俊摸着怀中公鸡的羽毛说道。 「不觉得。」傅黎面无表情道。 「我真的不能在家里养乔不凡？」乔俊巴巴地望着傅黎。 对上乔俊的眼神，傅黎险些动摇，但最后还是坚决道：「不能。」 「那好吧……」乔俊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 傅黎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就跟乔不凡一起搬到庄胜蓝家里去住。」虽然知道傅黎有未婚妻了，也清楚自己的感情註定得不到回应，可他还是贪恋跟傅黎在一起的时间，原本打算一直住到傅黎结婚，他不得不搬出去为止。但既然傅黎不让他养乔不凡，那他也就只能提前搬出去了。其实这样也好，反正迟早要从这里搬出去的，早点搬出去，也好早点断了念想。乔俊想到这里，眼睛又忍不住开始泛酸。 第94页 乔俊话音刚落，庄胜蓝就被他的决定惊得一口橘子呛进了气管，拍着胸口一顿勐咳。为什么他远远地在一旁坐着，事情都能扯到他头上？而且，搬去他家住这件事，乔俊怎么没提前跟他打招唿？虽然他是不介意乔俊带着鸡住进他家的，他不是傅黎，没有他那么讲究的洁癖。 庄胜蓝咳得缓过气来后，扭头看向乔俊那边，准备发出友情的支持，先欢迎一下乔俊搬去他家住。结果，他一扭头，发现乔俊和傅黎之间陷入了沉默，那沉默带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让他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用手上的橘子堵住自己的嘴。 良久之后，傅黎长长地嘆了口气，出声妥协道：「算了，你高兴养就养吧。」 乔俊顿时双眼一亮，惊喜地看着傅黎，「我真的可以在家里养乔不凡吗？」 「嗯，养吧。搬家就算了，搬来搬去太麻烦了。」傅黎说完，又问道，「早饭吃了没？」 「还没。」乔俊摇了摇头。 「你去把这只鸡安顿好，我去厨房把早饭端出来。」 「好！」乔俊开心地应了一声，抱着乔不凡往自己房间那边跑。 「乔俊！」傅黎眉心一跳，沉声喊住乔俊。 「怎么了？」乔俊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回头看向傅黎。 「不许把鸡养在卧室里！」傅黎咬牙道。 「啊？那养在哪里？」 傅黎手一抬，指向阳台方向，「养在阳台里。」 乔俊顺着傅黎的视线，看向阳台方向。阳台就在客厅外面，跟客厅只有一道玻璃门之隔，是封闭式的，关了窗风雨都打不进来，只是地方小了点。但是一只鸡也就那么大，阳台对他来说活动空间也差不多了。 「好的，那我去给乔不凡在阳台搭个窝。」乔俊把乔不凡放到阳台里，然后回自己卧室找搭窝的材料。 傅黎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在阳台走来走去的乔不凡，才转身进了厨房。 谁也没有注意，被一个人留在客厅的庄胜蓝，顶着一脸震惊的表情，陷入了石化状态。 傅黎竟然就这么同意乔俊在家里养鸡了？说好的重视私人空间呢？说好的洁癖呢？怎么就那么简单地同意了呢？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傅黎吗？他是真把乔俊当亲儿子宠了吗？不！他庄胜蓝敢断言，傅黎就算是对亲儿子都不一定能那么纵容！傅黎这是吃错药了吧？ 傅黎把早饭端到客厅餐桌上，庄胜蓝就凑了过去。 「哎，你怎么这么简单就同意乔俊养鸡了？」庄胜蓝在餐桌旁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温牛奶，抱着杯子问傅黎。 傅黎看了一眼拿着纸箱在阳台给乔不凡搭窝的乔俊，扭头看向庄胜蓝，不答反问，「乔俊为什么突然想到养鸡了？」 第60章 六十只鸡 乔俊立即摇头，「我没想要吃…… 「乔俊不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吗？」庄胜蓝喝了口牛奶, 然后捧着杯子继续道，「为了尽快从失恋的悲伤中走出来，我就给他提了点意见——重新找个对象, 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俗话说，治情伤最管用的药就是移情，有了新的恋情，自然就能尽快放下过往。谁知道乔俊的脑迴路如此清新脱俗，居然想到了买了一只凡鸡回来玩养成。」 「所以是你给乔俊出的主意？」傅黎看着庄胜蓝, 眯起双眼。 「这怎么能算是我的主意呢？我可没让乔俊去菜市场买鸡回来养成恋人，我建议他重新找个对象，指的是正常的恋爱对象, 可不是那种灵智都没开的家禽。」庄胜蓝为自己辩解道。 「你应该庆幸乔俊是买了一只灵智都没开的家禽回来，而且不是真找了个正常的恋爱对象。」傅黎冷冷哼一声。 庄胜蓝：「什么意思？」 傅黎没搭理庄胜蓝，转身去了阳台那边，喊乔俊进来吃早饭。 三人一起吃完早饭, 庄胜蓝回去补眠，乔俊帮傅黎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找了两只碟子, 装了昨晚的剩饭和水, 拿去阳台餵乔不凡。 乔俊把两只碟子搁在乔不凡的窝边, 然后然后蹲在地上，看着乔不凡欢快地啄食。不过, 乔不凡到底只是一只没开灵智的普通鸡，进食还带着动物本身的习惯，他喜欢用爪子刨食物。碟子里装得好好的米饭，被他用爪子刨到地上，然后十分不讲究地再把米饭从地上啄起来吃掉。 「不许把米饭刨出来！」乔俊伸手拍了一下乔不凡的翅膀, 出声教训道。 乔不凡咕咕叫了两声，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又踱步回来，继续从碟子里刨米饭吃。 乔俊再次出声纠正他，但是乔不凡无法领悟乔俊的意思，反覆几次，依旧我素我行。 傅黎倚在阳台门口，看着蹲在阳台餵鸡的乔俊，神情抑郁。乔俊到底是看中这只鸡什么了？漂亮？一身艷俗的羽毛，眼睛跟黑豆似的，走起路来完全没有优雅可言。灵性？吃个饭都吃不好，看着就傻兮兮的，而且还不讲卫生——乔俊铺在阳台地面上的报纸，这才多久，排泄物已经随处可见了。真不明白，这样的凡鸡有什么的好？ 还有——想找重新找一个恋爱对象，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是因为对熟人不好意思出手吗？确实，要是考虑了他，庄胜蓝大概也会被划入考虑范围。傅黎不觉得庄胜蓝比他更优秀，但要是让乔俊从他跟庄胜蓝之间选，他觉得自己可能赢不了。毕竟乔俊平时跟庄胜蓝玩得更好，甚至还跟庄胜蓝分享了他恋爱的秘密，虽然并不是完全分享，但总觉得乔俊跟庄胜蓝关系更为亲密。 第95页 或许，他应该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乔俊？不行，万一乔俊不能接受，那他连人都留不住了！傅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感情的事他实在没什么经验，他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手段，总之先把人留在身边，然后再想办法逐步攻陷。 在此之前——得先把这只碍眼的公鸡处理掉。傅黎双眼微微眯起，危险地盯着在地上啄得欢快的乔不凡。 「乔俊……」傅黎低声唤道。 「嗯？」乔俊回头看他。 「可乐鸡翅吃吗？」傅黎问道。 「吃啊！」 「我觉得乔不凡的鸡翅很适合当食材。」 「冰箱里不是有冷冻的鸡翅吗？」乔俊反问道。 「现杀的鸡身上取下来的鸡翅，做出了的可乐鸡翅很好吃了。」 「我不吃可乐鸡翅了！」乔俊立即摇头道。 「那口水鸡吃吗？」 「口水鸡也要用现杀的鸡做吗？」乔俊谨慎地问道。 「当然。」 「我现在再去外面买只鸡回来？」乔俊试探道。 「不用，我觉得乔不凡挺合适做成口水鸡的。」 「……」你这单纯就是想杀了乔不凡！ 「或者盐水鸡？」 「……我不想吃鸡了。」 「那就吃鱼吧。」傅黎说完，转身离开阳台，「我出去买菜。」 目送傅黎走远，听到玄关传来的关门声后，乔俊才松了口气，摸着乔不凡背上的羽毛，道：「看来傅黎真的很不喜欢你啊！乔不凡，你可要听话点，不要惹傅黎生气，否则你会被端上餐桌的。」 乔不凡吃完了碟子里的米饭，拍了拍翅膀，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对乔俊的话完全没反应。 乔俊看着乔不凡发了会儿呆，然后在阳台上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腿间缩成一团。 他跟庄胜蓝和傅黎说，买乔不凡回来，是当未来的恋爱对象的，但那只是他的一个谎言。 庄胜蓝说，要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找一个恋爱对象移情就好，可是他做不到。他只喜欢傅黎，没办法喜欢别人，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人。他没法给予他人感情，重新找恋爱对象，那是对对方的不尊重，而且——他也不愿意让除了傅黎以外的人，成为他的恋爱。但是，他一直情绪低落，傅黎会担心，也可能会察觉他心情不好背后的原因而为难，他不想傅黎担忧，不想傅黎为难，也还不想从傅黎身边离开，所以他买了乔不凡回来，来扮演他未来的恋爱对象，陪他一起演一场戏，帮他在傅黎面前掩饰情绪。 ——看，他已经有了新的恋爱对象，已经不难过了，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看，他跟乔不凡玩得很开心，还是以前你捡回来的那只二缺鸡，所以不要多想。 ——看，他一切都是好好的，所以你专注自己的幸福就可以了。 他只是想多留在傅黎身边一段时间，最后再占据傅黎一段时间，等到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刻来临。然后他会远远地看着，看着傅黎跟他心爱的女孩结婚，看着傅黎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看着傅黎迎来生命的延续。 乔不凡踱步到乔俊脚边，低头啄了啄乔俊拖鞋上的绒毛。 乔俊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湿意，又用双手拍了拍脸，「乔俊，振作点！」 乔不凡歪头看乔俊。 乔俊吸了吸鼻子，又拍了拍乔不凡的后背，「乔不凡，这段时间就拜託你了。」 乔不凡：「咕咕？」 乔俊：「咕咕咕！」 乔不凡来到傅黎家的第一天，尽管傅黎对他虎视眈眈，但这一天总算是平安度过了。然后，第二天一早，乔不凡就给乔俊表演了一场晨鸡报晓。那啼叫声气势雄壮，惊心动魄。 乔俊被吓得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第二声公鸡报鸣响起，才想起自己昨天买了一只公鸡回来。第三声的时候，才想到这啼叫会把傅黎吵醒，乔不凡就要鸡命不保了。 可乐鸡翅、口水鸡、盐水鸡三位一体地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乔俊噌地一下跳下床，鞋都不穿地往外跑。 乔俊一跑进客厅，就看到傅黎站在阳台门口，已经打开了玻璃门，盯着阳台里扯着嗓子叫的乔不凡，正要往里走。 乔俊顿时心头一凉，乔不凡鸡命危矣！ 「傅黎！等一下！」情急之下，乔俊冲过去，抱住傅黎的腰往后拖，「傅黎，你冷静！乔不凡不是故意的！」 傅黎被乔俊从身后勐地抱住，身形顿时微微一僵，随后赶紧伸手抓住玻璃门门框，不然乔俊都要把他抱得双脚离地了。 「冷静什么？」抓住门框后，傅黎扭头问道。 「不要杀乔不凡。」 「我没想杀他。」傅黎道。 「那你是……？」 「去给阳台贴上隔音符。」傅黎扬了扬手中的两张隔音符说道，「他那么叫，邻居会去物业投诉的。」 「是这样啊……」乔俊恍然，随后松开放开了傅黎。 背后温热的身体离开，让傅黎感觉有些遗憾，他刚刚是不是应该做出一副非取鸡命不可的模样，那样乔俊或许乔俊能抱着他久一点？ 傅黎失望地想着，却是动作利落地在阳台窗户贴上了隔音符。进了客厅关上门，又在隔离阳台和客厅的玻璃门上也贴了一张隔音符，这样他们里面也听不到鸡叫了。 第96页 贴完符，傅黎转身一看，却见乔俊光着脚站在客厅地板上。 傅黎眉头一皱，脱下自己脚上的拖鞋给乔俊，「穿上。」 「不用，我拖鞋在房间里……」 「地上凉。」 「我不冷啊！」 「让你穿上就穿上，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 乔俊乖乖穿上傅黎的拖鞋。拖鞋里还残留这傅黎的体温，他忍不住蜷起脚趾，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他不敢抬头看傅黎，怕被对方看出些什么。 「我同意你养鸡了，就不会背着你杀了他。」傅黎抬手揉了揉乔俊捲髮乱翘的脑袋，「不过，如果你想吃了那只鸡，我可以马上动手。」 乔俊立即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想吃乔不凡！」 傅黎露出失望的眼神，顿了顿才道，「还早，再回去睡一会儿。」 乔俊穿着傅黎的拖鞋回了房间，傅黎则背靠在玻璃门上，回头看了一眼阳台里的乔不凡，心里稍稍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在乔俊面前表现得那么君子？他其实完全可以偷偷用老鼠药毒死这只碍眼的鸡，然后告诉乔俊鸡病死了。 嗯？他这心态怎么朝着恶毒反派的方向发展了？ 第61章 六十一只鸡 傅黎只想把乔不凡送上餐桌…… 旬州的第一场雪过去后, 连着三天都的阴雨天气，而就在太阳终于露脸的第一天，旬州天工局接到了一个如同惊雷般的消息——广阳以南地区遭遇了大群妖怪的袭击。 那群妖怪四散在城市里, 肆意攻击普通人，当地天工局极力应对，但依旧控制不住遇袭人数的增长，已经造成了市民的恐慌。经过粗略统计，以袭击青州市的妖怪最多, 数量有近百只。近百只妖怪在数字表现上看起来似乎不多，但在现今这个时代，妖怪数量本就稀少, 极少会出现大群妖怪袭击城市的事件，近百这个数量绝对是惊人的。一百个普通人四散在一个城市作案，也能对这个城市安全造成不小的威胁，更何况一百只妖怪——即便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普通小妖, 对城市的冲击也绝对是巨大的。 之前妖怪袭击天工局工作人员，还能算是案件，而这一次大群妖怪对南方城市发动袭击, 性质就变了——这是一场战争。 情况紧急, 这次谢衡没有把天工局特派组成员召集到局内开会, 为了尽快说清情况，展开行动, 他直接在线上开了紧急会议。 「遇袭的地区，周边天工局已经派人支援了，其他地区目前勉强顶住了，但青州市情况依旧不妙。」谢衡快速说道，「废话我就不说了, 支援安排表我发群里，你们自己看一下，有什么意见也请尽快提。」 坐在书桌后的乔俊，拿起面前架着的平板，打开群开始找谢衡说的表格。 「是这个吗？」乔俊在群里找到一个名为「旬州天工局支援人员安排表」文件，回头询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傅黎。 「是这个。」傅黎点头道。 乔俊点开文件，开始查看里面的内容。 旬州天工局特派组全员，包括妖怪协从者在内，在都这张表格上，共计三十二人。其中三分之一的人依旧留守旬州市；三分之一被派遣去遇袭范围边上的城市，负责抑制妖怪的袭击继续朝周边扩散；有八人被分成两组，分别派往两个情况较为严峻的两个城市；庄胜蓝、傅黎、乔俊以及裘孔阳四人，则是被派往情况最为严重的青州市。 乔俊之前跟裘孔阳一起在局里参加过会议，在他印象中，那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性格倒是挺开朗健谈的。 「大家对支援安排没有意见的话……」 「我有意见！」一个怒气沖沖的声音打断了谢衡的话。 乔俊对这个声音也有点印象，也在之前的那场会议上，卓局长带来的新人，被谢衡交给孟平带了。他记得对方好像叫做孙昊。 「孙昊？」谢衡道，「好吧，你有什么意见？叛逆少年。」 「为什么我又是留守？」孙昊愤怒道。 「因为孟平是留守组的，你跟着他自然也是留守组的。」谢衡道。 「我不要跟着孟老头留守！我要去青州市！」孙昊吼道。 「不想跟着孟平，那就离职。」谢衡冷冷地回道。 谢衡的话音刚落，乔俊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随后孙昊就下线了。 「新人？脾气那边暴躁的吗？」语音群里有人出声道。 「这大概就是人不暴躁枉少年吧？」 「老孟辛苦了！」 「要管教这么个新人，可不容易吧？」 「你们放心，你们的老孟坏着呢！那小子一跳脚，老孟就默默找谢主任，黑脸都是谢主任在唱！」裘孔阳粗犷的声音出现在语音群中，「你们应该说，谢主任辛苦了！」 裘孔阳说完，群里开始七嘴八舌地跟谢衡道辛苦。 「行了！」谢衡出声打断这场短暂的调侃，「既然大家对支援安排没有意见，那就赶紧准备一下，开始行动吧！散会！」 语音群一解散，傅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这次跟他们一起前往青州市的裘孔阳。 「我去哪里跟你们汇合？我记得你们三是住一个小区的吧？我过去你们住的小区找你们？」傅黎电话已接起，裘孔阳就连着提了三个问题。 「不用麻烦过来了，你那把离车站近，直接去车站等我们就成。」傅黎道。 第97页 「行，那你们可快点。」裘孔阳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去收拾行李。」傅黎收了手机，对乔俊说道。 乔俊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傅黎去外地执行任务了，行李收拾起来也轻车熟路，傅黎收拾好没多久，他就很快就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了。 「乔不凡怎么办？」乔俊看着阳台里的乔不凡，犯愁道。 他们人走了，就没人餵乔不凡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是多放粮能解决的问题。 「我现在立刻给他放血拔毛，然后放冰箱冷冻层，回来应该还能吃。」傅黎十分积极地给乔俊出主意。 「不行！」乔俊义正辞严地拒绝。 「那送给邻居？」 「不行！」乔俊摇头。送给邻居跟送给邻居吃有什么区别？没有特殊原因，谁会住在楼里养鸡啊？ 「要不……」 「谢谢，我自己想办法。」乔俊一脸认真地打断傅黎的话。 傅黎只想把乔不凡送上餐桌，找傅黎想办法是没出路的。 乔俊想了一会儿，决定找个认识人寄养乔不凡——问题是找谁？原本庄胜蓝那边是首选，但这次庄胜蓝要跟他们一起出任务，也没办法帮他照顾乔不凡。 乔俊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然后给黄耀打了个电话。黄耀无奈地告诉乔俊，他那边也不方便寄养。他虽然是留守成员，但负责的地方在隔壁辖区，他不在家，没法帮忙照顾乔不凡。 打完黄耀的电话，乔俊在通讯录就找不出合适委託的人了。通讯录里的人不是要一起出任务的，就是不在旬州市的。 就在乔俊愁得不行的时候，庄胜蓝找上来了。 「乔俊，你收拾完了没？快点走了。」庄胜蓝一进屋就冲着乔俊喊道。 「收拾完了，但我不知道乔不凡该怎么办？我们走了，家里没人……」 「这简单！」庄胜蓝打了个响指，「送去局里呗！让谢主任帮忙养着。」 「谢主任那边方便吗？」乔俊迟疑地问道。 「没事，局里那么多同事，跟他们打个招唿，就算谢主任没时间，也饿不死你家贾伯斯的。」 「他叫乔不凡，不叫贾伯斯。」乔俊把乔不凡从阳台抱进来，顺道纠正庄胜蓝。 「哈哈哈……读着差不多，其实我觉得叫贾伯斯也……」庄胜蓝跟着乔俊走出大门，结果一扭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傅黎，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也、也挺好的？」 怎么了？他说错了什么了？庄胜蓝一脑袋问号。总觉得傅黎这几天的情绪有些诡异的起伏不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生理期吗？ 庄胜蓝正想着，只见傅黎走到乔俊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箱。看着傅黎提着乔俊的行李箱走在前面，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惊诧。 傅黎对乔俊的照顾，他是知道的，但以傅黎性格，当初会把流落街头的乔俊带回家，应该是乔俊合极了他的眼缘，对合眼缘的人平日里照顾几分也属正常。而且乔俊性格有些单纯中带着几分稚气，有时他也会不自觉地生出点家长心态。不过，照顾到出门帮忙拎行李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乔俊虽然手上抱着鸡，但也没到拿不了行李箱的地步，有必要帮忙拎行李箱吗？ 第62章 六十二只鸡 傅黎喜欢的是女人，刚刚只…… 庄胜蓝跟着傅黎身后, 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要傅黎献殷勤，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傅黎对乔俊这过分的体贴, 感觉已经超过了关怀失恋人员的程度。之前没仔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在得知乔俊失恋的时候，傅黎的反应似乎也有些奇怪。傅黎这傢伙——该不会看上乔俊了吧？ 等等！傅黎是喜欢男人的吗？好吧，这个问题除非傅黎现在愿意告诉他, 否则他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答案的。先抛开傅黎性向问题不说，假设傅黎喜欢上了乔俊，那他为什么没有主动追求？乔俊刚刚失恋, 他要是喜欢乔俊，这种时候就应该趁虚而入啊！就傅黎那强势的性格，在感情上绝对不会是被动类型的。 不明白，想不通。傅黎这傢伙的心思太难猜了, 他认识他两年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完全摸不清傅黎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嘛，恋爱这种情绪, 就算是心思再深沉的人, 也很难藏得住, 只要给他足够的观察时间，以他丰富的恋爱经验, 他肯定能得出结果。正好这次他们是一起出任务，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要比休假时长多了。 乔俊一行先打车去旬州天工局寄放了乔不凡，随后转去车站跟裘孔阳汇合。 裘孔阳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下巴上留着参差不齐的鬍渣, 一副颓废样。他没带多少行李，就肩头挂了一只不大的帆布包，双手插在兜里，嘴上叼着烟，站在售票大厅排队买票。 裘孔阳虽然是这么一副颓废大叔的模样，身形却几乎跟傅黎差不多高，而且还长得壮实，所以乔俊他们一进售票大厅，就找到了裘孔阳。 乔俊他们过去跟裘孔阳打了招唿，顺便把身份证给他，让他帮忙把票一起买了。 青州市比广阳市要远许多，而且没有到那边的高铁，只能坐火车。火车是直达青州市的，只是路上需要花费将近二十个小时，裘孔阳就买了四个软卧，正好一个包厢。 第98页 「运气还算不错。」上了车，庄胜蓝把自己的行李箱往角落一推，就伸手敏捷地爬上了裘孔阳的上铺，「再过段时间，就春运了，车票就难买了。」 「每年这个时候出外地出任务，我就特羡慕常既明。」裘孔阳把自己的包往床铺上一扔，就大马金刀往床上一坐，「蛟龙飞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都不用抢车票。」 「会飞的妖怪就是好啊！」庄胜蓝一边跟裘孔阳先聊着，一边关注着对面卧铺的乔俊和傅黎。 傅黎把两人的行李箱搁置好之后，便回头问乔俊，「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乔俊正好奇地打量这空间狭小的包厢，听到傅黎的问话，才回头看了一眼床铺，「我睡上铺好了。」 庄胜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正常，没感觉哪里不对劲的，难道之前是他想多了？ 「傅黎，到了青州之后，你打算怎么做？」裘孔阳看着在对面床铺落座的傅黎，开口问道，「是跟当地天工局的人合作，一起抓捕那群妖怪，还是……」 「擒贼先擒王。」傅黎接话道，「能够聚集那么多妖怪对城市发动袭击，而妖皇却没有露面，这群妖怪中必然有作为首领的存在。之前你在青州市抓到的那只虎交代，新妖皇会在年底进攻南方城市，这件事现在已经成了现实。那虎妖还提到过四只妖怪，地狼和虎妖已经落网，还有去雪山找虎妖加入新妖皇麾下的大妖怪，以及蛇妖和一只身份不明的妖怪——我觉得他们多半就是在那群妖怪背后指挥的首领。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那就得尽快抓住这几只作为首领的妖怪。」 「英雄所见略同！」裘孔阳拍着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贊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虎要提到的那只大妖怪，我估计不好对付。我抓到那虎妖的时候，跟他说过几句话，他对那只大妖怪相当畏惧，我觉得那只大妖怪不但难对付，而且扮演的角色可能跟虎妖地狼他们不一样，在新妖皇麾下的地位，多半要高于他们。」 「地位要高于他们，也意味着那只大妖怪很可能接触过新妖皇。」傅黎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裘孔阳道。 「也就是说虎妖四只是小boss，而那只大妖则是中boss的。」庄胜蓝总结道。 「然后新妖皇就是大boss……呜哇——」乔俊一边说，一边往上铺爬，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踩空，突然从上面掉了下来。 幸而，傅黎眼疾手快，扭身託了一下乔俊的屁股，乔俊才险险地扒着上铺边，在地上站稳。 「小心点。」傅黎收回手，出声道。 「嗯嗯。」乔俊避开傅黎的视线，胡乱点了点头，随后动作敏捷地重新往上爬。这次没踩空，成功爬上了上铺。 乔俊只觉得自己脸上滚烫一片，刚刚傅黎托他屁股的触感残留不去，让他有些羞涩和窘迫。乔俊往床里边缩了缩，一边避开对面庄胜蓝看过来的视线，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傅黎喜欢的是女人，刚刚只是单纯的仗义相助！ 二十多个小时之后，乔俊一行结束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旅程，于下午的时候抵达青州市。 庄胜蓝观察了乔俊和傅黎一路，却越看越迷煳了。他感觉傅黎是喜欢乔俊的，却又发现乔俊似乎是喜欢傅黎的，那么问题来了——乔俊不是前几天刚失恋吗？这失恋天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怎么转眼就喜欢上傅黎了呢？庄胜蓝感觉自己就像在走一个回字形迷宫，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走出车站，看着走在前面的傅黎和乔俊，庄胜蓝心累地嘆了口气。 「嘆什么气啊？」裘孔阳跟上来，一巴掌拍在庄胜蓝背后，「打起来精神来，战斗要开始了！」 「靠！你拍那么用力干什么？」庄胜蓝感觉自己的差点被裘孔阳那一巴掌，拍出一口老血来。 「给你提提神！哈哈哈……」裘孔阳大笑着大步往前走。 庄胜蓝翻了个白眼，才抬步跟上裘孔阳。 青州市是南方城市，每年也就那么一两场小雪，但今年的雪却下得格外得大，连着下了快三天，雪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路上的雪是清理过了，但人行道上却随处可见堆在一起，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雪堆。 下过雪的路面又结了冰，导致路上几乎看不到多少计程车。乔俊他们在路边等了好半天都没打到车，无奈之下只能联繫青州天工局，麻烦他们派车来接。青州天工局派车来接他们，于是他们就顺道先去了一趟青州天工局，跟他们的领导打声招唿，以及交流一下双方的策略，方便需要的时候能够尽快达成配合。 对于乔俊一行针对小boss的行动计划，青州天工局并没有意见，或者应该说是求之不得。乔俊一行人的能力他们了解过，原本就没想他们帮忙处理小妖。 青州天工局的领导把作战总指挥的联繫方式给了乔俊他们，然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蛇妖在隔壁市落网了。蛇妖的抓捕比之前地狼和虎妖都要顺利，这多亏了连天的大雪，气温骤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蛇妖的力量。 乔俊四人带着这个好消息，找了酒店落脚。等吃了晚饭之后，就去跟青州天工局的作战总指挥碰了个面，大致了解了一下局势之后，便展开了行动。重点是找小boss，顺道帮忙处理袭击青州市的小妖怪。 第99页 「蛇妖被捕，虎要交代的那四只妖怪，就剩下那只大妖怪，以及那只身份不明的妖怪了。」庄胜蓝说道，「他们也不一定就在青州市吧？」 「至少应该有一只在青州市。」傅黎说道。 「没错。」裘孔阳贊同道，「袭击青州市的妖怪，可是所有遇袭城市中最多的，没有指挥早就乱了。」 「也对。」庄胜蓝点了点头，「那你们觉得那只妖怪大概会在什么地方？我们总不能盲目地对整个城市进行地毯式搜索吧？」 「在能看得到战场的地方，但又不在战场中。」乔俊想了想，说道，「他如果在战场中，那肯定要就被青州天工局的人发现了。他不在战场中，但作为指挥他必须看得到战局，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战场的边缘地带。」 「行！那就先沿着边缘地带找找！」裘孔阳说道。 乔俊四人在战场的周边地带找了两天，小妖怪收拾了好几只，目标妖怪完全没有线索。 这天清早，乔俊四人又是一个通宵搜寻后，一起回酒店暂作休息，而就在快进入酒店之时，乔俊突然回头看向对面的马路。 「傅黎。」乔俊抓住傅黎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那只身份不明的妖怪，虎妖是怎么描述的？」 「长得像地精，身材十分短小，穿着淡绿色上衣和明黄色裙子。」傅黎记性很好，很快将虎妖的描述复述了一遍。 走在前的裘孔阳和庄胜蓝闻言，也相继停下了脚步。 「问这个做什么？」庄胜蓝问道。 「你们看马路对面，那只绿色的垃圾桶边上。」乔俊压低声音说道。 三人顺着乔俊的视线看去，只见马路对面那只垃圾桶边上，背对着他们站着一只小小的妖怪，他身高差不多到他们膝盖的高度，皮肤的绿色的，有一对尖尖的耳朵，身上穿着绿色的上衣，下面是明黄色的短裙。 「呃，长得像哥布林。」庄胜蓝低声发表自己的感想。 「但是跟虎妖的描述完全一致。」裘孔阳说道。 「怎么办？」乔俊问道。 「包抄过去。」傅黎做出决定。 四人散开，从不同位置穿过马路，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只绿色的妖怪包抄。 起初那只妖怪没有察觉，但就在裘孔阳距离他几米远的时候，他骤然警觉。裘孔阳当机立断，手中扣住法器，朝那只妖怪冲去。却不想那只妖怪跑起来速度极快，他转身朝着庄胜蓝那个方向跑去，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裘孔阳扑了个空，庄胜蓝则是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绿色的妖怪迎着他勐然蹦起，如同一颗炮弹般狠狠地撞在他肚子上。 庄胜蓝被撞得跌坐在地上，而那只绿色的妖怪飞快地从他身旁跑了过去，转眼跟他们的包围圈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你没事吧？」乔俊冲到庄胜蓝身旁问道。 「没事。」庄胜蓝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快追！」 裘孔阳和傅黎追在前面，乔俊和庄胜蓝紧随其后。 然而，那只绿色的妖怪实在跑得太快，四人追了一条街，一个转弯之后就不见了那妖怪的踪影。 「这跑得也太快了……」庄胜蓝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 裘孔阳单手扶着行道树，缓了口气，看向庄胜蓝，「你刚刚被那妖怪撞了一下，没事吧？」 「他撞得力道很大，但我穿得厚，就感觉到一点疼，没什么大碍。」庄胜蓝说道。 傅黎闻言，却是看着庄胜蓝微微蹙眉。 「怎、怎么了？」庄胜蓝被傅黎看得有些不安。 「那妖怪为什么要特地去撞你？」傅黎道。 「特地？」庄胜蓝面露疑惑。 「以那妖怪的速度，完全可以绕开你，但他却选择了往你身上撞。」乔俊道，「他撞了你，却没有致使你受伤，这就很奇怪了。傅黎，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吧？」 「嗯。」傅黎看向乔俊，视线微微柔和。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巴不得我受伤吗？」庄胜蓝撇嘴，「也许那妖怪只是想走直线，抄近路。」 「但他这个近路抄得很不划算啊！撞到障碍物了，还不如绕开呢！」裘孔阳摸着下巴道。 「喂喂！连老裘你也……」庄胜蓝话说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变，弯腰干呕，「呕……」 裘孔阳一愣，随后迈步走向庄胜蓝，抓起他一只手，放平他的手臂，手指贴上他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老裘，你干嘛？」庄胜蓝一头雾水。 裘孔阳没说话，把完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随后，一脸微妙的看着庄胜蓝，缓缓开口道：「庄少，你这是喜脉啊！」 第63章 六十三只鸡「这个妖怪怎么那么变态…… 「别闹了！」庄胜蓝甩开裘孔阳给他把脉的手, 「老裘，你怎么回事啊？都让那妖怪跑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裘孔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拍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 「我一男的，哪来的怀孕功能？你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庄胜蓝整了整衣服，斜眼看向裘孔阳，「还喜脉？你懂号脉吗？」 「我懂啊！我外公是个老中医，我小时候跟他老人家学了五六年望闻问切。我没多少天赋, 就学了点皮毛，不过你这喜脉我肯定没摸错。」裘孔阳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庄胜蓝说道。 第100页 「老裘, 可以啊！这故事编得有理有据的，你再努力一下，我就信了。」庄胜蓝翻了个白眼，绕开裘孔阳, 走到乔俊身旁，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乔俊, 走走走, 我们找个地吃早饭去！妖怪虽然没抓到, 早饭还是要吃的，我快饿死了！」 傅黎看着勾着乔俊脖子的那只手, 眉头一跳，只觉得碍眼异常。正想上前把半挂在乔俊身上的庄胜蓝撕下来，却见裘孔阳先他一步拽住庄胜蓝的后衣领。 「等等！庄少，我可没编故事。」裘孔阳把庄胜蓝拽过来，用手机拨了个视频电话, 稍稍等了一会儿，视频中出现一位穿着白大褂，正坐在药房里的老者。 庄胜蓝在看去那视频中的老者后，顿时怔住了。他认识这老人，他确实是一位本事十分了得的老中医，前年他爸身体不舒服，还专门过去找这位老中医看的。他姐跟他讲的时候，就顺手给他发了这位老中医的照片，跟他讲那医生有多厉害。庄胜蓝觉得他姐的粉丝滤镜过重，说得有些夸张了，但那老中医有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他姐也不会那么夸人。 「阳阳？怎么了？这一大早地给外公打电话。」那老者有些生疏地调整了一下手机摄像头的角度，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让外公您给我做个证。」裘孔阳叼着烟说道，「我以前在村里给人家把脉，把到的喜脉出过错没？」 「你也就喜脉能一号一个准。」老者哼哼道，脸上却带出一点莫名的自豪，「你给人号脉了？号到喜脉了？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孙媳妇吧？」 「外公，不好意思，你孙媳妇今年还是没着落。」 老者顿时面露失望，随后又问道，「那你今年过年回来吗？」 「今年大概又回不回去了……」 裘孔阳跟他外公聊了几句，很快挂了电话，然后上网输入他外公的名字，「我再给你查查我外公是谁……」 「不用了。」庄胜蓝按住裘孔阳的手机，「我信了……」 「那就好。」裘孔阳松开庄胜蓝，收了手机塞回口袋。 「但是我为什么会怀孕呢？我明明是个男人！」庄胜蓝抓狂地直挠头。 「很明显，是因为刚才那只妖怪。」傅黎开口道。 「找个地方说吧，大马路上的不太方便说事情。」裘孔阳搓着胳膊道，「最好找个温暖的地方。」 一刻钟之后，乔俊四人坐在一家餐厅的包厢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开始讨论庄胜蓝怀孕的事情。 「庄少应该是被那妖怪撞到了才怀孕的。」裘孔阳说道，「我们仨没触碰到那妖怪，所以就没事。」 「所以那哥布林妖怪到底是什么？」庄胜蓝暴躁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有碰一下人，就能让人怀孕的妖怪。」 「我在天工局的信息库里搜了一圈关键词，也没找到。」裘孔阳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看向对面的傅黎，「傅黎，你对这种妖怪有头绪吗？」 「没什么头绪。」傅黎说道，「但我猜他应该是地精一类的妖怪，很少见的类型，所以天工局的信息库里才找不到记载。」 庄胜蓝给自己倒了杯温牛奶，但还没喝，就被牛奶的奶腥味刺激得胃里一阵翻腾，「呕——」 庄胜蓝白着脸，嫌弃地把牛奶杯推远。 「我帮你喝掉吧。」乔俊体贴道。 庄胜蓝把自己那杯牛奶递给乔俊，乔俊一口气把牛奶喝干。 「我这杯也给你。」傅黎把自己手边的那杯牛奶，挪到乔俊面前。 「谢、谢谢。」乔俊双手捧着傅黎给的那杯牛奶，没捨得马上喝掉。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震。 乔俊立刻解锁手机，点开信息。 「我知道那是什么妖怪了！」乔俊抬头说道。 「是什么妖怪？」庄胜蓝一脸急切地问道。 「那妖怪名叫产鬼。地精是由地脉精气化成的妖怪，他则是由夭折的孩子死气化成的妖怪，跟地精算是一个类型的——傅黎猜得没错！」乔俊一脸钦佩地扭头看向傅黎。 傅黎对上乔俊的视线，嘴角微微勾起。 「你在哪里查到的？」裘孔阳问道。 「我发消息问了朱厌，朱厌给白泽打电话问来的。」乔俊回道。 「朱厌？」裘孔阳愣住。 「上古凶兽朱厌。」傅黎帮忙解释道。 「你居然还认识这样上古大妖！」裘孔阳惊奇地看着乔俊，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随即便问道，「那关于这产鬼的能力，朱厌怎么说？」 「他说，被产鬼攻击到腹部，无论男女都会怀孕，但怀的并不是真正的孩子，而是死气凝成的鬼胎。」乔俊看着朱厌发来的消息读道，「鬼胎会在人体内成长，而且成长速度很快，一天相当于普通胎儿的一个月……」 「什么？！这个意思是说，我的肚子还会一天天地大起来？」庄胜蓝一脸惊悚。 乔俊点了点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庄胜蓝，然后继续读朱厌发来的消息，「在怀上鬼胎十天后，人就会因难产而死。」 「也就是说——我会因难产而死？我一个大男人要因为难产而死？我宁可被妖怪吃掉，我也不要因为难产死！」庄胜蓝抓住旁边裘孔阳的胳膊，「老裘，快去帮我找只高大上的妖怪，我要成为他的口粮！」 「你冷静点，先听乔俊把话说完。」裘孔阳推开庄胜蓝，扭头看向乔俊。 第101页 「产鬼喜欢看人难产死亡，所以常出现在产房，使女子难产而死。所以，他会跟着怀了他鬼胎的人，等到他难产的时候，躲在旁边看着。」乔俊道。 「这个妖怪怎么那么变态啊？」庄胜蓝一脸震惊。 「朱厌有说，怎么才能打掉鬼胎吗？」傅黎看着乔俊问道。 「对对对！能打胎吗？」庄胜蓝一脸期待地望着乔俊。 「嗯，能的。」乔俊道，「产鬼让一个人怀孕，他的头上就会长出一颗小蘑菇，把他头上的蘑菇摘下来吃掉，就能把鬼胎打掉了。」 「真的？」庄胜蓝一脸惊喜。 裘孔阳想了想道，「也就是说，那妖怪肯定会回来找庄少，我们主要庄少周围，就能把他找出来。只要我们抓住他，把他头上的蘑菇採下来，给庄少吃了，这件事情就完美结束了。」 庄胜蓝：「那我们赶紧去找那个产鬼吧！」 裘孔阳：「先吃早饭。」 傅黎：「乔俊，煎饺吃吗？」 乔俊：「吃！」 庄胜蓝：「喂！」 第64章 六十四只鸡毫无意外的答案，但傅黎…… 庄胜蓝看着在座的三位同事, 完全不理会他的焦急，开始全情投入地吃早饭，一个人瞪着眼睛郁闷了一会儿, 肚子发出了飢饿的咕噜声。他摸了摸肚子，转念一想——也对，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抓那妖怪。 庄少爷提起筷子，也跟着加入祭五脏庙的传世大业。 庄胜蓝是中了妖术，而不是真怀孕, 但身体反应却是跟真怀孕别无二致，怀孕初期的头晕、噁心、呕吐等毛病一应俱全。餐桌上带油的或是有点腥味的一点碰不了，只能挑挑拣拣, 痛苦地吃了一顿无比清淡的早饭。 裘孔阳吃饱喝足，剔着牙打量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庄胜蓝，「一般来说，怀孕6周左右才会出现噁心孕吐等一系列反应, 你怎么一怀上就来反应了？」 「一般来说，男人也不会怀孕。」庄胜蓝白了一眼裘孔阳，然后摸了摸肚子, 随后感慨道, 「怀孕真是太辛苦了！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 感谢她当年怀我时那么辛苦都没有把我打掉。」 庄胜蓝怀着真挚的情感，在电话里给庄母请了安, 然后真诚地感谢了庄母的生育之恩，结果却被自家亲妈连声追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在庄胜蓝跟他自己亲妈解释自己十分正常的时候，傅黎给青州天工局的作战总指挥打了个电话，询问下一次妖怪的袭击地点。 袭击青州市的妖怪数量不少，但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修为不怎样的小妖怪, 光明正大地集中群妖对青州市发动袭击，结局只会跟天工局的人直接短兵相接，并且迅速败北。在人数上的优势，妖怪是必然比不过人类的。所以为了迴避这种被人数碾压的劣势，对方选择了夜间游击战术。 妖群会在晚上发动进攻，他们兵分两队，一队负责偷袭天工局的人，一队则分散攻击普通人。天工局的人既要应付偷袭的妖怪，又要保护普通市民，工作量一下子成倍增长，才使得青州天工局和妖怪发展成持久战的局面。而且，妖群分散的分散的游击战术，并非是分散到全市各个角落，七零八落的局面，而是在相对集中在一片区域，分散却不零散，展开游击战的同时，还互相照应，简直棘手得不行。 这些都是青州天工局与妖群多次交战后，总结出来的。妖群下次准备攻击的区域，青州天工局都会事先做好情报调查，做好迎战准备——大群妖怪的聚集的地点，即便隐藏得再好，也不是很难拿到的情报。 从青州天工局的作战总指挥问到今晚妖群袭击的地点后，傅黎跟对方道了谢，然后简单说了一下他们这边可能遇到了妖群的头领，这段时间暂时没有无法支援他们对对抗妖群了。 等傅黎挂了电话，乔俊、庄胜蓝和裘孔阳齐齐看向傅黎。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针对那只哥布林展开追捕了？」庄胜蓝难得十分正经地问傅黎，「作战计划是什么？别卖关子，你肯定想好了，不然也不会跟那总指挥说我们最近不支援对抗妖群了。」 「只是大致的构想而已。」傅黎开口道，「根据朱厌的说法，那产鬼近期必然会出现在你身边。为了确保能够快速发现他，并且抓住他，我们必须远离妖群。他如果混在妖群中，我们很难把他找出来，就算找出来了，有妖群的阻碍，也是一个大麻烦。」 「这个战略没毛病，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裘孔阳摸着下巴道。 「而且，产鬼是之前虎妖提到的妖怪之一，很可能就是青州妖群的头领。」乔俊补充道，「要是统领妖群的头领远离战局，妖群会因此混乱也说不定。毕竟妖怪基本都喜欢各自为政的傢伙，没有足够强大的头领镇压，他们根本没什么团结合作的意识。」 「没错。」傅黎赞许地看着乔俊。 乔俊有些羞涩地沖傅黎笑了笑，以前被傅黎夸奖没有太多的感觉，现在在傅黎眼中看着赞许，就能让他忍不住飘飘然。 「总之，先找一个原理妖群攻击地点的地方。」庄胜蓝用手机打开青州市的地图，开始选合适的地点，「地方最好还远离人群，还方便抓捕的地形……」 「方便布置陷阱的地方也可以。」裘孔阳说道。 「嗯，有道理。」 乔俊一行，以庄胜蓝为诱饵，就此展开了守着庄胜蓝钓产鬼的行动。 第102页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顺利。一连四天，等到庄胜蓝的肚子都大了起来，他们依旧没能在庄胜蓝周遭找到产鬼的踪影。 随着时间的过去，庄胜蓝日渐焦虑。死亡倒计时的不断逼近，即便开朗如庄胜蓝，也没办法保持镇定。乔俊去庄胜蓝房间安慰了他一番，在天色见黑的时候，才出来和傅黎一起开始周边的巡视。 他们现在住在一家靠近郊区的一家小旅店，附近有一大片樱花林，春季赏花季的时候，会有赏夜樱的游客，在这一带的旅店过夜。现在是冬天，又临近年关，根本没有游客光顾，这一带开商铺旅店的本地人，早早都关门回镇上了，也就零星几家店还开着。 乔俊和傅黎在旅店周遭转了一圈，在旅店旁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旁停了下来。 「庄胜蓝不会有事吧？」乔俊抠着银杏树上的一个疙瘩，有些担忧地问道。 虽然他刚刚说了许多理由安慰庄胜蓝，但他其实也是担心的。 「别担心。朱厌不是说了，产鬼必定会出现在身怀鬼胎之人的身边吗？只要他出现，我们就能抓住他。」傅黎并不是多信任朱厌，但对产鬼会出现却有种莫名的笃定，「而且，就算抓不到产鬼，也有办法拿掉鬼胎，只不过是麻烦点。」 「咦？还有其他办法能打掉鬼胎吗？朱厌不是说，怀了产鬼的鬼胎，拿不到他头上长出来的小蘑菇就会难产死的吗？」乔俊回头，惊讶地看着傅黎。 傅黎一怔，也有些茫然自己刚刚说的话。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傅黎说道。 「是不是你以前遇到过产鬼？只是现在失忆想不起来了？」乔俊问道。 「可能是……」傅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有问过朱厌，有没有其他能打掉鬼胎的办法吗？」 「这个没问过。」乔俊摇了摇头，「朱厌就跟我说了吃掉产鬼头上的蘑菇，我以为只有这一个办法。我再打电话问问朱厌。」 乔俊赶紧给朱厌打电话询问，结果正如傅黎所说，确实还有其他打掉鬼胎的办法。以吞吃极阳之气，或者请鬼差带走鬼胎都可以，只是前者人类做不到，后者会伤害人的身体，因此朱厌才没有提及。说完之后，朱厌又让乔俊放心，说有傅黎在，拿下那产鬼是板上钉钉的事。 乔俊听得一脸疑惑，不明白朱厌为什么那么相信傅黎的实力，虽然傅黎很强没错。然而，朱厌并没有给乔俊提问的机会，声称有事就匆匆挂了电话。 朱厌挂了电话，乔俊很快把这点疑惑抛到了脑后，重点重新回到关于傅黎的记忆上。 「傅黎，你说对了，真有其他打掉鬼胎的办法！」乔俊一脸惊喜地望着傅黎，「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復？」 「我不知道？」傅黎摇了摇头，「至少现在我对过去的事，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你会想起来的！」乔俊伸手拍了拍傅黎的肩膀，「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也会帮你找到恢復记忆的办法的！我们约好的！」 「嗯。」傅黎对上乔俊的视线，眸光微微闪动，却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假如，不是庄胜蓝怀了鬼胎，而是我中了产鬼的招数，你也会这么担心吗？」 「当然会啊！」乔俊想也不想地回道。 毫无意外的答案，但傅黎却并不满意。从这个答案听起来，他跟庄胜蓝毫无区别，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其实隐隐有感觉到乔俊对他是不同的，可他怕那只是因为他对乔俊生了情，因而产生自作多情的错觉，所以他想要一点确实的证明。乔俊会为了帮他找回记忆，涉险妖怪晚会，但他也会为了他所认定的朋友拼尽全力，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单纯热情又仗义。他喜欢乔俊的这些优点，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泛酸，迫切地想要在乔俊那里找到点特殊待遇。他并不是想看到乔俊为他拼命，也绝不想要他为自己流血受伤，他只是想要一点区别于其他人的证明，有别于友情之外的东西，在乔俊心目中不同于其他人的地位。 然而——没有。 傅黎有些失望，只要乔俊给出出一点点让他确定自己不同于旁人证据，那他就可以进一步地靠近他，抓住他，然后慢慢地占为己有…… 第65章 六十五只鸡「那么——接下来就是采…… 「傅黎,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乔俊困惑地看着傅黎，「我说错什么了吗？」 傅黎如果着了那产鬼的道，他肯定是会为他着急担忧的。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于是也这么回答了傅黎。他说错话了吗？可他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啊！为什么傅黎听了一点都不开心呢？ 傅黎伸手揉了揉乔俊的脑袋，眸色深深地望着他，「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听到一些特别的回答。」 「特别的回答？」乔俊歪了歪头，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一脸认真地望着傅黎。 傅黎一怔, 收回按在乔俊头顶的手，手指微微蜷缩进手心，带着些许期待情绪, 对上乔俊的视线。 乔俊：「傅黎……」 傅黎：「嗯。」 乔俊：「要是你怀孕了，我会特别担心你的！」 傅黎：「……」 乔俊：「？」 「算了。」傅黎心累地嘆了口气，他果然不该怀有期待的。 「傅黎！」乔俊的脸色突然一变，随即拽住傅黎的胳膊往旅店里跑, 「我看到一个影子蹿进旅店里了！好像就是产鬼！」 第103页 傅黎跟着乔俊冲进旅店大门后，随后抓住乔俊，将他护在身后, 「跟在我身后, 别乱跑！」 下一瞬间, 楼上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傅黎立即顺着楼梯往上跑。 声音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而他们的房间就在二楼。 「借光成影，借影成索，八荒齐动！缚！」 乔俊和傅黎一到二楼，就听到走廊尽头，隐隐传来裘孔阳急促的念咒声。 「在庄胜蓝的房间里！」乔俊叫道。 无需多言, 两人立刻拔腿朝着庄胜蓝的房间跑去。他们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庄胜蓝房间的房门大开，裘孔阳抬手起阵，阵内的影子化作数不清的黑色绳索，伸向在房内乱窜的身影。那身影在房内飞快地跑动，速度极快，但影子化成绳索却胜在数量众多。在几个唿吸之间，终于有一根影绳缠住了那闯入者的脚。 那在房内乱窜的身影一顿，四人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正是产鬼无误！ 庄胜蓝也丝毫不含煳，眼睛捕捉到目标的瞬间，千束索就已出手。千束索去得又快又急，原以为肯定能够彻底抓住产鬼，却不想，在千束索触及产鬼的剎那，那产鬼骤然翻身后仰，抓起缠住他的影绳，张口就咬。那看起来极为坚韧的影绳，在产鬼的尖牙下，仿佛跟海苔一般松脆，咔嚓一声就断了。 庄胜蓝的千束索落空，裘孔阳愣住，而产鬼抓住这一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房间窗口奔去，显然打算逃离这个房间。 然而，产鬼动的瞬间，乔俊也跟着动了。产鬼的残影撞向窗户玻璃，乔俊也掠上窗台，飞身横踢，精准地一脚将产鬼踹到了窗子边的墙角处。 产鬼撞在墙上，滑落下来，双脚一沾地，还想翻身逃跑，脚下却突然起了火，比他身高还高的火焰飞快地在他脚边画了一个圈，将他困在其中。 「傅黎啊啊啊啊！」庄胜蓝惊叫道，「你别烧死他啊！我等蘑菇救命呢！」 庄胜蓝挺着自己凸起的肚子，急急地奔向产鬼所在的火圈。 火圈没有封顶，站在旁边，从上俯视可以看到被困在里面的产鬼。那产鬼并没有试图从火圈里跳出来，或者冲出来，而是在火圈的中央缩成一团，脸上满是惊惧。 「咦？原来他怕火啊！」乔俊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恍然，「难怪朱厌说有傅黎在，抓产鬼不会有问题。」 「不管怎样，总算抓住他了！」庄胜蓝一抖千束索，将缩在火焰中心的产鬼捆成一团，才稍稍松了口气，「再不抓住他，我就要疯了！」 「你们在做什么？」旅店老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四人齐齐回头，只见旅店老闆的声音从疑惑转为了惊怒，「你们在房间里放火？！」 傅黎手一收，那圈火焰瞬间熄灭，了无痕迹。 站在门口的旅店老闆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恐，「那绿色的小东西是什么？妖、妖怪？！」 裘孔阳挠了挠头，往床边的阵上一踩，让老闆还没注意到的影绳消失，随后朝着门口走去。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旅店老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了！」 「老闆，只是点小事，你冷静点。」裘孔阳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狮头铜铃。 那颗狮头铜铃乔俊认识，他记得是叫庄周梦蝶的法器，能够篡改普通人看到妖怪的记忆。 「有话好好说，我们出去聊聊……」裘孔阳一手搭上旅店老闆的肩膀，带着人走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裘孔阳走出房间没多久，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跟外面喋喋不休的老闆承诺道，「您放心，我们打碎的花瓶会照价赔偿的。房间我们一会儿也马上给帮您打扫干净……」 送走旅店老闆，裘孔阳关上房门，对房内三人道，「搞定！旅店老闆把自己生气的原因，归为我们打碎的花瓶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采蘑菇了。」庄胜蓝手中的千束索一提，将产鬼拎起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仔细看他的头顶。产鬼的头顶长着一撮棕色的头髮，头髮中有一颗同色的拇指大小的蘑菇，「唿——只要一颗蘑菇，要是长好几颗，还得找出哪颗是我的蘑菇。」 「照着他的习性来讲，也只能长一颗蘑菇。」裘孔阳点了根烟说道。 「嗯？怎么说？」庄胜蓝不解地回头问道。 「产鬼让人怀上鬼胎后，就会守着那人等他难产。如果让好几个人同时怀上鬼胎，他就不知道该跟着哪个了。」乔俊帮忙回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裘孔阳咧嘴一笑，朝着乔俊伸出手。 乔俊会意，抬手跟裘孔阳击掌。 裘孔阳：「耶！」 乔俊：「耶！」 庄胜蓝：「……」 傅黎上前一步，插进乔俊和裘孔阳之间，催促庄胜蓝：「快把蘑菇吃了，我们还要话要问这傢伙。」 庄胜蓝动手从产鬼脑袋上，摘下那颗拇指大小的蘑菇，随后露出一脸纠结，「这玩意怎么吃？直接吞？感觉有点噁心啊！」 「可以油炸或者红烧的……」被捆成一团侧躺在桌子上的产鬼小声说道。 庄胜蓝一脸震惊地看着产鬼，「这玩意居然能烹饪？！」 产鬼：「可以啊！」 庄胜蓝：「味道怎么样？」 第104页 产鬼：「……我没吃过。」 傅黎：「庄胜蓝！」 庄胜蓝：「行行行，我知道了。」 庄胜蓝去洗手间把蘑菇仔细洗了即便，又用开水烫了两遍，才视死如归地把那颗蘑菇吞了下去。在庄胜蓝吞下蘑菇没一会儿，他隆起的肚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最后恢復平坦。 庄胜蓝吐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产鬼用余光看了一眼庄胜蓝的肚子，眼中露出一丝心痛，但抬眸对上傅黎的目光，眼中顿时只剩下了惧意。 「青州市的妖群，是你在背后指挥？」傅黎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小妖怪而已，怎么可能指挥妖群？」产鬼用他尖尖细细的声音飞快地否认。 傅黎的指尖冒出一簇火，「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裘孔阳：「你狡辩也没用，虎妖早把你供出来了。」 产鬼顿时露出一脸愤恨，但扫见傅黎指尖的火苗，又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眼中露出些许挣扎，最后咬牙道：「妖群确实不是我在指挥！背后镇着妖群的是一个大妖怪，我只是帮他管理妖群而已。妖群怎么行动，也是那大妖怪决定的，我就负责向妖群传达他的意思而已。」 傅黎收了火苗：「你口中的大妖怪是谁？」 产鬼：「我看不出他的原形，我只知道他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 长相粗犷的男人，这个虎妖也提到过。傅黎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是他号召你们跟随新妖皇的？」 产鬼：「没错。」 傅黎：「新妖皇是谁？」 产鬼：「这我不清楚，我没见过妖皇陛下。那大妖怪说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让我们觐见妖皇陛下。」 傅黎审视了一会儿产鬼，见他不像是说谎，便换了一个问题，「既然是你帮那妖怪传达信息的，他在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吧？」 产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在青州封岩村西边那片山林里。」 第66章 六十六只鸡 「但要说不认识——也太过…… 青州封岩村一带的山林呈卧龙状, 由东向西，蜿蜒延绵地静卧在村子背后，穿过山林, 便是广阔的大海。 临近年关，在外务工者大批返乡，即便是像封岩村这种地处偏僻的村子，也是异常热闹。傅黎开车进入封岩村后，在村里转了一圈, 最后在一家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午饭过后的时间，天气正好，阳光微暖, 一群人闲着无事，就聚在小卖部门口打牌，场面十分热闹。乔俊从副驾室下来，径直钻进人群当中。 昨晚, 在抓住产鬼之后，傅黎一行人经过讨论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庄胜蓝和裘孔阳带着产鬼回市里的青州天工局, 向当地天工局说明情况；傅黎则和乔俊一起, 先去封岩村西面的山林探探情况, 确定那只所谓的大妖怪，是否真如产鬼所说, 就藏身在封岩村西面的山林。于是，今天一早，庄胜蓝和裘孔阳坐车回市里，傅黎去镇上租了辆车，就带着乔俊来到了封岩村一带。 傅黎坐在驾驶座上, 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挤在人群中的乔俊。乔俊个子不矮，顶着一头微卷的头髮，在一群开始秃顶的中年大叔中，十分显眼。傅黎稍稍等了一会儿，乔俊就折返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把瓜子。 「那些村民说，去西边山林沿着那条道直走就行。山里有山道，不过前两天刚下过雪，车子估计上不去。」乔俊坐进副驾室，关上车门后对傅黎说道，「我还问了这一带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但大家都说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事。」 「说明那妖怪只是单纯把这里当做一个临时藏身点，并没有想将这里变成据点的意思。」傅黎说道。 「也就是说那妖怪是想走就走的状态，我们这一趟很可能会扑空？」 「没错。」傅黎道。 「总之我们还是照原计划，先进山里看看去。」乔俊说完，把手上的一捧瓜子往傅黎那边送了送，「傅黎，吃瓜子吗？那些大叔给我的，是小卖部老闆娘自家炒的，可好吃了！」 「不用，你留着吃吧。」傅黎说着，发动车子，朝着封岩村西面方向驶去。 出了封岩村，沿着封岩村村民说的那条山路，开了差不多两小时，终于到了入山口。正如那些村民说的，有一条沥青铺的上山山道，但因为在山里，积雪无人清理，车子根本开不上去。傅黎只得把车停在山脚下，带上装着应急物品的背包，和乔俊一起徒步进山。 山里的气温低，雪化得慢，山道上的积雪差不多能没过人的半条小腿。沿着山道往上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转入山林之中。 乔俊踩着比山道上要薄上许多积雪，走几步，偷偷看一眼自己身旁的傅黎。就他和傅黎两个人，这么并肩走在林子里，感觉就像约会一样。这么想着，乔俊顿时感觉美得有些轻飘飘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傅黎看了一眼身旁走得连蹦带跳的乔俊，开口问道。 「秘密！」乔俊冲着傅黎笑着道。 虽然不能跟傅黎在一起，但单是这么跟他待在一起，一扭头就能看到他，也已经很开心了。失恋其实没什么，只要傅黎幸福的话，那他也会感到幸福，因为——他是那么地喜欢这个人，捨不得他半点难过啊！ 第105页 傅黎和乔俊在山林里转了半天，却是毫无收穫。而就在傅黎决定原地休息时，乔俊却在不经意的一个扭头后，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怎么了？」见乔俊直勾勾地盯着一处枯木丛看，傅黎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我看到一只鸡……」 乔俊话音未落，傅黎就察觉到那枯木丛中传来一阵动静，随即一只披着彩色羽毛的鸡蹿了出去。 「你别跑！站住！」乔俊飞一般地跟着蹿了出去，一个兔起鹘落，就抓住了那只了落荒而逃的鸡。 那是一只雄性野鸡，也叫雉鸡，体型比家鸡小许多，但尾羽很长，身上羽色更是华丽。傅黎看着乔俊提着那只野鸡走来，顿时生出家里又要多出一只情敌的危机感。 「你抓它做什么？」傅黎问道。 「跟他打听一下消息啊！这只野鸡是开了灵智的。」乔俊说着把那只野鸡放在地上，然后威胁道，「再跑我就揪光你的羽毛！」 野鸡在站在雪地里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再逃跑，显然是听懂了乔俊的话。 「跟你打听只妖怪。」乔俊说着，摸出手机，翻出根据虎妖描述画的妖怪画像，「你见过这只妖怪吗？」 那只野鸡伸着脖子，往手机屏幕上凑了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类似「克多」的奇怪叫声。 「他不是人，这是他人形的大概样子。听说他躲在这个山林里，你有见过吗？」 乔俊跟那只野鸡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满意地送了对方一只小面包，就把野鸡打发走了。 看着那只野鸡叼着面包跑远后，傅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乔俊没把这只野鸡带回去的打算。 「那只野鸡说，见过这只妖怪，就在靠近海岸线那边的林子里！」乔俊站起来，对傅黎说道，「他前几天才见过那妖怪路过，说不定我们今天就能找到那只妖怪了！然后顺道把他抓回去，这样我年终奖的奖金是不是会有很多？」 说到这里，乔俊忍不住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树干。那棵树的树干不粗，被乔俊这么一拍，枝头的积雪抖落下来，砸了乔俊一头。乔俊被冻得一个哆嗦，随后捂着脖子勐甩头。 傅黎把乔俊从树下拉出来，帮他拍掉身上的残雪，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却没有纵容乔俊得意忘形，开口警示道：「那妖怪要比地狼虎妖更加强大，但凭我们两个，多半拿不下他。你别乱来，我们这次来只是确定一下，目的不是拿下那妖怪。」 「知道知道，快走了！赶紧把那妖怪找出来，不然天都要黑了！」乔俊说着，就往海岸线方向的山林跑了出去。 乔俊他们今天的运气也许真的很好，在从野鸡那里问倒那妖怪的下落后，根据野鸡提供的线索，沿着海岸线的山林里找了几圈，在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在一片地势较为平缓的林子中，发现了那只妖怪。 那妖怪坐在一棵倒伏在地上的枯木树干上，但从侧脸看去，就跟根据虎妖描述绘制的肖像画，像了有七八分。黑色的刺头短髮，皮肤偏黑，长相粗犷，他身上的妖气藏得一丝不漏，好似一个普通人，但却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只需一眼，傅黎便能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只妖怪。 傅黎拦住乔俊，在距离那妖怪不远处站定。 那妖怪察觉到动静，侧头看向他们。 「一只鸡精，还有……」那妖怪的视线转到傅黎身上，随后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我说这脸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这不是傅黎嘛？」 「傅黎，你认识这妖怪？」乔俊小声问道。 傅黎微微摇头，「不认识。」 「虽然我们是好久不见了……」那妖怪从树干上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阴狠，「但要说不认识——也太过分了点吧？」 话音落下，那妖怪身上爆发出浓烈的妖气，带起气流，使得林间妖风四起。同时，妖怪的人形开始变形膨胀，化出原形。那是一只体型庞大如成年犀牛的老虎，赤色的毛皮，背上长有一对黑色的羽翼。他仰头一声咆哮，山间碎石震盪。 「穷奇……」傅黎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穷奇，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五百年前屠戮人间的妖邪统帅之一，但在战败之后，他就被妖皇封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知道会在这里遭遇穷奇，他就绝对不会带乔俊来这里查探。穷奇不应该是新妖皇之下，地狼之上的统帅之一，如果他没猜错，穷奇便是那位号召妖群动乱的新妖皇！ 「乔俊。」傅黎将乔俊挡在身后，低声说道，「一会儿听到我提示就跑，不要回头。」 第67章 六十七只鸡「我让你回去！快回去！…… 「我知道。」乔俊绷紧了身体, 紧紧地盯着那只展开了双翼的上古凶兽。 浓烈的妖气，带着强大的威压，无需交手, 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乔俊不是第一次直面上古大妖的威势，却是第一次站在威压之下，就那么清楚地明白自己打不赢。不用傅黎提醒他也知道，穷奇不是他可以决一胜负的对象——至少现在不是。 乔俊和傅黎并没有详细商量对策的时间，他们刚说完两句话, 扔下身上的背包，穷奇便是双翼一扇，飓风便夹杂着枯枝残雪, 朝着他们席捲而来。 乔俊和傅黎迅速分开，分别向两旁退避。 飓风从两人中间唿啸而过，成排的树被连根拔起，倒伏在地。乔俊和傅黎跟飓风擦肩而过之后, 几乎同时脚下一顿，停下后退的脚步。乔俊快速绕向穷奇背后，接着树干一跃而起, 飞身蹿向穷奇的背上的嵴梁骨；傅黎正面迎上, 手一抬祭出九条火龙, 瞄准穷奇的门面发动攻击。 第106页 穷奇低吼一声，侧身躲开乔俊的袭击, 翅膀一挥，将其拍飞出去。傅黎的九条火龙却是结实地砸在穷奇身上，然而那烈焰只在对方身上留下几缕青烟，却没造成半点伤害。 「小鸡仔，我对你没兴趣, 一边待着去。」穷奇朝着摔落在不远处的乔俊说完，回头看向傅黎，那张野兽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刚刚那不痛不痒的凡火是攻击吗？傅黎，你葫芦里埋了什么药？」 穷奇话音未落，就朝着傅黎勐扑过去。傅黎抬手一挥，一连串的火球在穷奇身上炸开，却只让穷奇稍稍偏离了路线，他躲闪不及，依旧被穷奇的翅膀带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树干上，震落无数雪花。 「傅黎——」乔俊飞快地跑到傅黎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傅黎站起来，火行的术法流转着，雪花很快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正要对乔俊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恍惚了一下。 穷奇踩着林间的积雪，不疾不徐地朝着傅黎他们走来。 「我拖住他，你先走！」乔俊说完，迎着穷奇冲去。 「乔俊！」那眩晕来的快，去得也快，但傅黎还慢了一步，没能拉住乔俊。 看着乔俊沖至自己面前，穷奇挥爪朝他拍去。当厚实的爪子带着尖利的妖风逼近的瞬间，乔俊骤然跳起，避开穷奇爪子的瞬间，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穷奇的额头上。 乔俊天生怪力，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量捶下去的拳头，即便穷奇是上古凶兽，这么一拳吃下来，也觉得疼得厉害。 「你找死！」穷奇怒吼着，伏身跃起，张口就要将空中的乔俊一口吞下。 在半空中的乔俊不好借力，就在他半个身子快落入穷奇口中之时，一阵疾风从他身后袭来，随即胳膊被人抓住，勐地往上一提，顿时脱离了穷奇之口。 乔俊回头看去，只见傅黎半蹲在一只巨大的海东青背上，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他乘风而上，飞到了山林的上空。傅黎的眼神锐利，额前的髮丝飞舞，简直如天神降世般的帅气。然而，此刻乔俊没有闲暇欣赏傅黎的英姿，张嘴咬空的穷奇竟是展翅飞了起来，紧跟在他们身后。 「傅黎，穷奇跟上来了！」乔俊被傅黎抓着胳膊，身体悬空在海东青外，他不敢乱动，只能紧张地大声喊道。 傅黎却是没有回头，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只千纸鹤，注入灵力后扔向空中。纸鹤在空中飘荡了一下，瞬间化作一只体型庞大的金雕。 傅黎反手将乔俊扔到金雕背上，大喝一声，「走！」 乔俊猝不及防地被扔到金雕背上，在唿啸的寒风中，手忙脚乱地抱住金雕的脖子，随后急急地回头寻找傅黎的身影。而就在看到傅黎的时候，乔俊的瞳孔陡然一缩，面上露出惊惶。傅黎没有跟上来，也没有选择其他的逃离路线，而是乘着海东青骤然折返，朝着穷奇冲去。乔俊找到傅黎的下一瞬间，就是爆裂的火焰沖天而起，傅黎拽着穷奇，在星火和硝烟中，往林间直坠而下。 「傅黎——」乔俊悽厉的喊声穿透暗沉的天空。 傅黎……是为了让他逃走，才回去拖住追上来的穷奇的，但这种事应该由他来做才对！他凡体肉胎的，能挨住穷奇几下？看着空着还未散尽的火焰，乔俊感觉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掐住了脖子，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如果再也见不到傅黎，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傅黎不会有事的！他不会让傅黎有事的！他得回去！他要救傅黎！ 金雕的速度极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跟火焰爆裂的地方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乔俊急喘了两口气，揪住金雕脖子上的羽毛，大声吼道：「回去！」 金雕不为所动，依旧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远离爆炸点的方向飞行。 「我让你回去！快回去！」乔俊使劲地掰金雕的脖子，然而只让金雕的飞行颠簸了一下，却依旧无法让对方听从命令。 乔俊揪下几根金雕的羽毛，那羽毛很快在他手中化作了碎纸屑，让他恍然想起，这金雕看着跟活物无异，但并不是真正或者的动物，而是一种法术，只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他再怎么折腾金雕也无济于事。 乔俊跪在金雕背上，俯身往下看。这个高度距离地面大概有二十多米的样子，金雕还没飞出山林，下面还树林，地上还有一些积雪，跳下去的问题应该不大。 乔俊没有想太多，他现在也想不了太多，感觉着陆没问题后，就纵身从金雕背上跳了下去。他抱着脑袋，先是落在树桠间，很快挂断了树枝，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地上确实又积雪，但林间的积雪不厚，这么摔下来，乔俊只觉得疼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不过他毕竟是妖怪，身体的强悍程度不是凡人能够比拟的，疼归疼，但除了脸上和手上的一些擦伤，并没有真的摔断骨头。 乔俊缩在地上缓了一下，很快爬起来，朝着之前火焰爆裂的方向跑去。天黑路滑，乔俊几乎是一边摔一边跑。他跑得很快，但跟金雕的飞行速度相比，却要慢上许多，这让乔俊急得不行。 又一次踩空摔下滑坡之后，乔俊突然想起自己从傅黎那里要到过一只千纸鹤。他赶紧在身上搜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那只写着「天鹅」的千纸鹤。 「还好没放在背包里……」乔俊喘了口气，让千纸鹤化作天鹅。 第107页 乘着天鹅飞到山林上空，乔俊便看到了远处火焰熄灭后的浓烟，方向顿时变得十分明确，「快！去那边！」 没多久，乔俊就看到了升起浓烟的那片林子。这或许不应该被称作林子了，这里的树木已经化成一片焦炭，还有些星星点点地冒着火光。乔俊驱使着天鹅降低高度，飞入焦炭的废墟之中，很快就在废墟的中央位置找到了傅黎。 穷奇一只爪子正踩在傅黎的胸口，而紧闭着双眼躺在焦黑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乔俊的嘴无声地张翕一下，眼眶一红，随即浓稠的鎏金色从重瞳深处蔓延出来，与愤怒憎恨的情绪一起，将瞳眸染成暗沉的金色。 「从傅黎身上……」凶戾的神情随着乔俊低沉的声音，浮上他那张一向明朗的面庞，凝结成满是杀意的冰冷，「滚开！」 天鹅带着乔俊，冲着穷奇俯冲而下，穷奇转身迎战。 乔俊身上暴烈的妖气，跟穷奇的妖气正面相撞，地面下陷，周遭的焦炭化为灰烬，天鹅也没坚持多久，很快在乔俊脚下化为纸灰。 乔俊金色的重瞳死死地盯着穷奇，他微卷的头髮，从髮根开始逐渐变成银白色，周身的妖气也随之愈演愈烈，几乎要化为实质。 「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不是普通的小鸡仔。」穷奇勾了勾嘴角，那张兽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乔俊漠然地看着他，随即骤然在空中翻身侧踢，一脚攻破穷奇妖气的防线，踹在他脸颊上，直接将其庞大的身体踢飞出去。 穷奇在数丈远的地方翻身落地，乔俊抬手，空中凝结出无数的冰刃。不等穷奇站定，冰刃便朝着他急射而出。 第68章 六十八只鸡 「我也没事，就是感觉有些…… 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熊熊燃烧, 体内的妖力，就犹如油锅里沸腾的油，翻滚着在体内冲撞。乔俊死死地盯着穷奇, 第一次因愤怒生出杀意，森冷的、想要置人死地的念头，仿佛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空中无数的冰刃瞄准了穷奇，犹如万箭齐发, 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刺入焦黑的土地，菸灰夹带着还未熄灭的星火炸开！ 但是—— 没中！穷奇在电光火石中, 化作一道虚影，从冰刃的间隙穿行而过，展翅腾空。 乔俊盯着从烟雾中腾空而出的穷奇，他那双重瞳中的鎏金, 如同凝固一般，透出一种冷质的锋芒。他的手中凝出冰霜，飞快地凝结成一柄冰雪长枪, 在武器成型的同一瞬间, 脚下一踏, 焦土下陷，妖气捲起的妖风, 带着乔俊直冲半空中的穷奇。 穷奇刚冲出带着星火的菸灰，身形未定，半透明的寒冰枪尖，便带着浓重的杀意，从斜下方疾刺而来, 直取他的咽喉要害！ 穷奇一眯眼，侧头避开抢刃，一爪下去，就将寒冰长枪拍得四分五裂。然而长枪的主人却是分毫不退，就着沖势，兇悍地对着他的门面挥拳砸来。 从乔俊折返回来，跟他发生妖气冲撞的瞬间，穷奇就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的鸡精，他身上多半传承了上古妖兽的血脉，相比于依靠修炼化形的妖怪，在修为上拥有超然的优势，但是——这些在他面前还不够看，他穷奇也不是普通的妖怪！ 穷奇暗红的瞳孔骤然竖起，冲着迎面袭来的乔俊张口咆哮。漆黑的飓风从穷奇口中喷出，将乔俊吞入其中，缠着他撞入地面，摧枯拉朽地吞没一片还未倒下的焦木，朝着海岸线的悬崖而去。 「不自量力。」穷奇讥嘲着呲牙冷笑。 飓风颳出悬崖，卷着乔俊倒栽着往下坠落。悬崖不高，不远处是一片海滩，浪花起伏拍着着，悬崖底下却是一片尖锐的岩石，就算是妖怪，坠落在那片岩石上面，也绝对不可能安好。乔俊眸光一凝，妖气飞快缠上周身，勐然一挣，顿时震散卷着他的黑色飓风，雪白羽翼的虚影在身后张开，用力振翅，即将触及岩石的身体骤然一顿，随即沖天而起。 乔俊一冲上悬崖，就见穷奇袭来。 乔俊一个翻手，空中瞬间凝出冰刃，冲着穷奇飞射。穷奇低吼一声，震碎朝他袭来的冰刃，张口朝着乔俊咬去。 乔俊金色的重瞳杀意重重，他盯着穷奇正面迎上。 下一瞬间，穷奇口中尝到了属于妖血的味道，他咬中了乔俊肩头。穷奇愣了一瞬，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攻击乔俊居然闪不开。 不对！他不是闪不开，而是故意让他咬中的！ 穷奇的余光捕捉到冰锥的锋芒，他看到乔俊的另一只手握着冰锥，对着他的太阳穴勐刺下来！他想要甩开乔俊，却被对方死死拽住脖子上的毛皮，摁在肩头。 乔俊几乎以自残的方式，让穷奇的脑袋动弹不得，只等手中的冰锥，刺穿对方的脑袋。 然而就在冰锥没入穷奇毛皮的瞬间，穷奇突然化作人形，挣脱乔俊的禁锢。冰锥的尖刺，沿着他的耳边滑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穷奇和乔俊拉开距离，抬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摸到一手的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竟然被这修为不高，血脉力量才刚刚觉醒的妖怪伤到了？！ 「你找死！」 穷奇一甩手上的血，恢復原形，化作疾风袭向乔俊。乔俊收敛妖气，卸去妖风，身形勐然下落闪避，却不想穷奇的速度超乎他预料的快，在视野失去穷奇身形的一瞬，他就被对方一爪子拍飞出去。 第108页 胸口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痛得他喘不过去。乔俊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未缓过来，后背已经撞上了海面。而就在他摔在海面，擦着海水倒飞出去之时，穷奇的追击已到。 乔俊张开五指，手掌狠狠往海面上一拍。海面飞快地结冰，直接沖海岸，密密麻麻的冰刃从结冰的海面浮现，犹如滔天的海啸，张牙舞爪地扑向空中的穷奇。与此同时，乔俊后背撞在一朵凝结成冰的浪花上，倒飞的身形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乔俊捂着胸口，急喘了口气，抬头看向空中。 空中传来穷奇的怒吼，黑色的龙捲风撞上如同海啸般的冰刃，无数的碎冰在空中炸开。乔俊喘着气在碎冰中寻找穷奇的身影，然而他的视线还未来得及转动，穷奇竟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乔俊瞳孔一缩，意识还未清晰，身体本地地翻滚躲避，然而终究没能彻底避开攻击，穷奇的利爪狠狠地抓进了他的侧腰。 乔俊咬牙闷哼。 穷奇的爪子，就着抓进乔俊肉里的姿势往下一踩，将乔俊摁在冰面上。 「你这兇狠好斗的性子，我倒是挺喜欢的。」穷奇低头，抖了抖鬍子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追随我，我就饶你一命，如……」 穷奇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身后传来危险的灼热感，他当机立断地扔下乔俊，腾空而起。火焰从乔俊上空飞速穿过，却在不远处折返，如同有生命一般，盘成一条火蛇，转身直冲穷奇而去！ 穷奇吐出一口飓风，飓风撞上火蛇，火蛇化作无数小火球，瞄准穷奇，顺着风势激射而出。 穷奇在空中盘旋躲闪。 火球如数躲过，但下一瞬间，他骤然感觉翅膀一痛，一簇火苗在他的翅膀上凭空燃烧起来。穷奇在空中一歪，差点坠落。他随即凝起妖力，将翅膀上的那蔟火焰扑灭，转身看向海湾的悬崖上。 不远处的悬崖边，傅黎立于其上，没系扣子的羊绒大衣敞开着，衣摆迎着海风翻飞。傅黎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线直直射向穷奇。 穷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之前傅黎怎么也伤不到的他火焰，刚刚小小一簇，竟是烧穿了他的皮肉。 ——凤凰真火！ 缓缓地转头，再遥遥对上傅黎的视线，穷奇不觉头皮发麻，生出几分畏惧。他是不愿意惧怕傅黎的，但五百年前败北的恐惧，深刻在他的骨血之中，这种畏惧不是能够轻易摆脱的。 他不明白之前傅黎为什么不拿出真本事，但很显然现在的傅黎是动真格了。五百年前，他和梼杌、混沌、饕餮曾联手对上傅黎，也没能在对方手中讨到好处。五百年后的现在，要他独自一人对上动真格的傅黎，他觉得自己赢面不大。 就在这时，一只海鸥从远处飞来，飞至穷奇面前，口吐人言道：「白云市那边成了。」 穷奇眸光闪动了一下，重新看向站在悬崖边上的傅黎。他虽然记恨傅黎五百年前对他的封印之仇，但还不至于被仇恨沖昏脑子。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没必要在此多做停留了。 「傅黎，我将成为妖皇，统领妖族，入主天下。」穷奇阴沉沉地笑了一声，「你等着吧！届时，我将用你的骨血，祭我妖皇之位。」 穷奇说完，转身振翅，带着那只来报信的海鸥，朝着远处的夜幕飞去。 傅黎收回视线，沿着悬崖跑了一段，找到一处坡度较缓的崖壁，从山崖上滑下来，急匆匆地跑上结冰的海面，朝着乔俊的方向跑去。 乔俊平躺在冰面上一动不动，腰侧被开了口子，鲜血从伤口流出，在冰面上汇成一滩。 傅黎唿吸一窒，缓缓在乔俊身旁蹲下。 「乔俊……」傅黎抖着声音低声唤道。他不敢大声喊，生怕喊了之后得不到回应。 乔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双眼。他那双金色的重瞳中，在倒映出傅黎焦急的面容后，金色缓缓褪去，恢復成黑色的瞳眸，雪白的髮丝也很快染上黑色。 「傅黎……」乔俊抬起手，抚上傅黎的脸颊，露出一丝笑意，「你没事，太好了……」 傅黎抓住乔俊伸出来的手，颤声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乔俊眨了眨眼，看着傅黎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一向干燥温暖的手心，此刻竟是带着冷汗的冰凉。 「我也没事，就是感觉有些累了……」 「乔俊，别睡……」傅黎抓紧乔俊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柔声哄道，「乖，听话，先别睡。我给你止血，然后马上带你回去。」 「嗯……」乔俊应着，眼睛却是缓缓地阖上了。 「乔俊！醒醒！别睡！」傅黎一边唤乔俊的名字，一边小心地抱起他，快步朝着海滩跑去。 跑到海滩上，将乔俊暂时安放在避风的岩石后，傅黎急匆匆地从崖壁爬上去，进山林找到他们之前丢弃的背包，用背包里的止血药和绷带，给乔俊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整个过程，乔俊一直迷迷煳煳的。 乔俊的侧腰，被穷奇用爪子开了四个血窟窿，这种伤势不可能依赖妖怪的自愈能力挺过去，必须赶紧回市里找人帮忙。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傅黎剩下的两只千纸鹤上，可能是沾了雪水又被烘干，上面的字迹煳了，摺纸化形的法术失效。想联繫人来接，却发现他的手机没电了。乔俊的身上羽绒服已经破烂得只剩下半件，手机不知所踪。 第109页 傅黎深吸了一口子，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慌，然后动手脱下乔俊那件残破的羽绒服，把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给乔俊穿上，小心地把人背起来，又用乔俊那件破羽绒服，将他绑在自己身上固定。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傅黎低声说着，走到崖壁的缓坡处，背着乔俊往上爬。 第69章 六十九只鸡「嗯，我不睡，我现在感…… 乔俊感觉十分疲惫, 重伤失血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煳，在黑暗中沉沉浮浮。他想要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但身上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又迫使他的意识重新清晰起来。 乔俊轻吸了口气，忍耐着由腰侧伤口处蔓延开来的疼痛，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积雪山路在不停地颠簸。乔俊的记忆还停留在海滩上，傅黎跪在他身旁, 一边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一边帮他处理伤口，对眼前的情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迷煳了好一会儿, 乔俊才明白过来，不是山路在颠簸，而是傅黎背着他走在山路上。山路崎岖不平，傅黎步履匆匆, 他趴在傅黎背上，跟着傅黎的脚步微微颠簸。 傅黎身上火行的法术流转着，乔俊只觉得整个人被烘得暖洋洋的, 被傅黎背着穿行在积雪的山林间, 竟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乔俊微微抬头, 脸颊贴在傅黎的侧颈上。 傅黎侧颈的皮肤干燥微烫，颈动脉的搏动急促有力, 耳边是略微急促的唿吸声。这么贴着傅黎，乔俊突然感觉自己跟傅黎有种前所未亲密，就好似天地之间，这个人独属于他似的，开心得身上的疼痛都霎时轻了许多。再微微侧头, 嘴角蹭到傅黎侧颈的皮肤，一阵脸红心跳后，乔俊笑成一只偷腥的猫。 他果然是只小色鸡，伤口那么疼，居然还有心思偷偷占傅黎的便宜。 「傅黎……」乔俊环着傅黎脖子的双手收了手，低低地喊道。 「嗯，我在。」傅黎带着微喘应道，随后又问，「是不是我走太快，颠到你伤口了？」 「没有。」乔俊努力用平稳的声音回道，「我不疼。」 侧腰腹部被穷奇的爪子穿透，怎么可能不疼？傅黎抿着嘴，想起乔俊那伤口，心脏又开始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明明有他跟着，结果却让乔俊差点丧命，他是个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我马上带你回去治疗，你别睡过去。」傅黎温声道。 「嗯，我不睡，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别急。」乔俊反过来安慰傅黎。 傅黎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但是乔俊暂时没有闲暇去确认，剧烈的疼痛就如同海水般将他淹没。他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伤口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一样，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穷奇那一爪子，不但刺穿了他的身体，还在他体内留下了妖力，现在再次在他身体里翻江倒海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穷奇那股翻腾的妖力才消停下来，疼痛感稍缓，乔俊才松开咬紧的牙关，只觉得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乔俊趴在傅黎肩头，突然害怕起来——他会不会死？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傅黎了！就算不能跟傅黎在一起，他还可以一直看着傅黎，他不想就这么死掉啊！想到这里，乔俊难过得开始掉眼泪。他又怕傅黎跟着难过担心，也不敢让他发现，就偷偷把眼泪蹭到傅黎换给他穿的羊绒大衣上。 乔俊哭了一会儿，又被体内再次揭竿而起的妖力，带入剧痛的漩涡。 一路上反覆的剧痛，终于把乔俊最后的一丝精神消耗殆尽，等傅黎背着乔俊出了山林，找到停在山脚下的车时，乔俊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傅黎把乔俊安置在后车座，仔细给他系好安全带后，给手机接了车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等手机开机。 车子掉头从山脚的山坡下来，傅黎的电话也终于打了出去。 「傅黎？」庄胜蓝那边接起电话，「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了？乔俊手机也打不通。我跟你说，那哥布林刚送进天工局，就被他跑掉……」 「庄胜蓝！」傅黎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打断庄胜蓝的喋喋不休。 庄胜蓝被吼得立即噤声。他跟傅黎认识两年多，知道这人面上看着冷淡，内里脾气暴躁，但他从没见他对人这么失态地吼过。仔细听，还能听出声音中的绷紧和颤抖。 「傅黎，出什么事了？」庄胜蓝一顿之后，心念一转，立刻猜到傅黎那边多半是出事了。 傅黎扫了一眼后视镜中的乔俊，努力让情绪稳定一些，「我们遇到了穷奇，乔俊被穷奇重伤。」 「穷奇？！」庄胜蓝心头一惊，「你们在哪里？我马上找人过去增援！」 「穷奇已经走了。」傅黎打了方向盘，从山坡下来，拐入山道，「你帮我联繫天工局的医疗队，乔俊情况很不好。」 「我知道了，我让他们出城来接你一下，保持联繫。」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乔俊情况不好，在确定傅黎他们那边没有危险，庄胜蓝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挂了电话，赶紧帮忙联繫青州天工局的医疗队。 医疗队属于后勤部，一般情况下不出外勤，但这次天工局跟妖群大规模交战，受伤的人众多，为了方便救治，后勤部几乎整个医疗队都跟着出去了。庄胜蓝电话打到局里要人，结果那边只有一个值班的实习医疗队队员。乔俊是被穷奇所伤，而且情况很不好，不是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医疗队医生能够应付的情况。庄胜蓝挂了电话，又火急火燎地找作战总指挥，总算在那边要到两位医疗队的老医生。 第110页 庄胜蓝带着两名医疗医生，找了车就往市外赶，两个小时后，在城郊一处加油站附近接到了傅黎。 庄胜蓝在电话里就听说乔俊伤得很重，但在打开后车车门，看到乔俊的情况后，仍是被吓了一跳。乔俊脸色惨白，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身上穿着傅黎的羊绒大衣，但侧腰的位置已经被血水渗透，鲜红从那质感极好的羊绒布料渗出来，在车座上积了一小滩的血，类似铁锈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车厢。 医疗队医生匆匆过来，伸手推开他后，庄胜蓝才骤然回神，「乔俊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两名医疗队的医生挤在后车座，查看乔俊的伤口，庄胜蓝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傅黎。 傅黎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后车座，眼中满是焦虑和恐惧。庄胜蓝从未见过傅黎露出过这种眼神，在他的印象中，这人好像就没有害怕的东西，无论面对什么，都能镇定自若。庄胜蓝看着傅黎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宽慰的话，但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最后却想不出只言片语，只能默默闭嘴。 那两名医疗队的医生忙了快半个小时，才擦着汗从车里出来。 「侧腰的伤口很深，用了药癒合状况也不是很好，但这不是最要命的。」一位医疗队的医生拧着眉头说道，「穷奇的妖力留在他伤口里，入侵了他的体内，这才是最要命的。对人类来说，妖怪的妖力是毒，而对妖怪来说也一样。妖怪能够化掉来自比自身弱的妖力，但对于跟自身实力相当，或者强于自身的妖力，那就是一场势不相容的水火之战了。自身的妖力会排斥外来妖力，与其不断争斗，给身体造成剧烈的疼痛和负担，而一旦没法成功化掉入侵体内的妖力，说不定就会直接丢性命。」 傅黎唿吸一窒，随后才艰涩地开口，「那乔俊他……」 「我们帮忙把穷奇的妖力引导了一部分出来，但没办法全部引导干净，剩下得靠他自己的力量挺过去了。」医疗队医生说道，「明天早上之前能醒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伤口被穷奇的妖力入侵了，都能撑到我们汇合，我觉得多半是能挺过去的。」另一位医疗队医生宽慰道。 傅黎带着乔俊回了市里，住进了青州天工局的医务室。乔俊依旧昏迷着，没有甦醒的的迹象。傅黎坐在床边守着他，一手垫在乔俊挂着点滴的手下给他暖手。 而在这天半夜的时候，白云市天工局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四大上古凶兽之一的梼杌，趁夜袭击了宝华寺所在的锁妖塔，带着大批妖怪逃离。 第70章 七十只鸡 「我要跟着你……」…… 白云市锁妖塔遇袭, 在次日清早的太阳露面之前，全国天工局都得到了消息。各地天工局人心惶惶，高层几乎是兵荒马乱地召开紧急会议, 下达临时应对政策，同时上报中央。 不过这一切，傅黎并不知道，他也没有这个心思去关心各地天工局的情况。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冬日寡淡的阳光, 从窗帘半开的玻璃窗打进病房，乔俊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傅黎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乔俊, 情绪愈发地焦虑，好似不断扩大的黑洞，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庄胜蓝和裘孔阳进来看乔俊，想要宽慰几句傅黎, 但傅黎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好似一座石雕，对他们的话语毫无反应。 庄胜蓝和裘孔阳没法, 放下给傅黎带的早餐, 就匆匆离开了。这一次妖群和天工局的战争格外得漫长, 从昨晚开始，一直持续到今早还没结束。庄胜蓝和裘孔阳后半夜一直忙于支援, 天亮的时候，才借着帮忙送重伤人员回来，过来看看乔俊和傅黎。没有看到醒来的乔俊，也令他们忧心忡忡，但这次妖群的动乱还没有平息, 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三个人都守在病房里，等着乔俊醒来。 在庄胜蓝和裘孔阳离开一个多小时后，傅黎终于在乔俊的脸上看到了动静。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转，随后睫毛颤动了一下，双眼缓缓睁开。 乔俊满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才将视线转到傅黎身上。 「傅黎？」 乔俊的声音干涩，又虚软无力，听着并不悦耳，却是瞬间让傅黎悬起的心脏落了地。 ——不是他的幻觉，乔俊是真的醒了。 「嗯，我在。」傅黎柔声应道。 乔俊盯着傅黎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了？伤口疼？」傅黎略带紧张地问道。 「你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傅黎：「……」 「我以前说话的语气很粗暴？」傅黎伸手帮乔俊抚开眼角的髮丝，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烧，又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是，就是你以前不管说什么话，语气中都有一种『不准，不行，你闭嘴』意思，很不好说话……」但是我挺喜欢的…… 「你现在闭嘴，不准睡再睡过去，我去隔壁叫医生。」傅黎起身，帮乔俊掩了掩被角，离开病床往外走。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乔俊，见他安分地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看他，才步步履匆匆地去了隔壁病房叫医生。 此处是青州天工局的医疗部，占了天工局整整一层，大致上跟医院住院部的病房差不多。被妖怪重伤不方便去医院救治的人，就会被送到这里。普通病房都是三人间，里面搁三张病床，像乔俊住的单人间则是属于重病室。 第111页 随着早上伤员被送回天工局，医疗队也基本跟着撤回了。不过，就算撤回了天工局，医疗队的医生也依旧忙得够呛。在外面救治条件有限，伤员做的都是紧急处理，回来了还得做详细检查和进一步治疗。这种时候，值班室是找不到医生的，傅黎只能挨个病房找了。找了两个病房后，便找到了之前出城救治乔俊的其中一位医生。 那位医生正好结束一位伤员的治疗，把伤口包扎的任务交给实习人员后，跟着傅黎匆匆回了乔俊的病房。 医生先简单询问了一下乔俊的感觉，然后仔细检查了乔俊的伤口，「体内穷奇的妖力已经被化掉了，不过大概是被上古大妖伤到的原因，自愈能力受到了一定影响，伤口癒合得不是很好。」 傅黎的视线落在乔俊缠着绷带的侧腰上。 上次乔俊后背被地狼伤到，伤口没到一小时就癒合了，一周不到连疤痕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虽说这次伤口比较深，但伤口缝了针，经过处理包扎已经过去一晚上了，却连血都没能止住，腰侧的绷带已经被血水浸湿。 「刘医生，有快速止血的办法吗？」傅黎皱着眉头问道。 人类失血可以用输血，但乔俊是妖怪，失血过多可没有能够给他输用的血液。 刘医生摇了摇头，「对妖怪的治疗，我们研究得不多。」 「我一会儿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再上一遍止血药。人类的药物对妖怪的作用有限，主要还是得看他自己的自愈能力。」刘医生说道，「你也别太担心，被穷奇的妖力入体都能挺过来，他应该是一只特别强大的妖怪，他既然醒了，剩下的就不是大问题，只是养伤时间会久一点。」 刘医生说完，离开病房，去药房拿药。 乔俊目送刘医生出门口，转眸看向傅黎，「傅黎，医生夸我了，他说我是一只特别强大的妖怪。」 「听到了。」看着乔俊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傅黎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要喝水吗？」 乔俊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要！」 傅黎给倒了杯水，等凉得差不多，抽了庄胜蓝带来的那袋早餐牛奶的习惯，餵乔俊慢慢喝。 乔俊喝饱了，再抬眸看向傅黎，却发现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乔俊问道。 傅黎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垂眸对上乔俊的视线，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受伤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也是我主动跟穷奇打起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乔俊不解道。 他是自责没能保护好乔俊，自责让对方遭了那么大的罪。乔俊长那么大，估计就没受过那么大的罪，乔老汉把他当孩子养，初到城里又有徐畅仗义相助，在他带乔俊进入天工局之前，乔俊受过最大的苦，大概也就饿着肚子流落街头了。偏偏跟着他之后，乔俊差点丢掉了性命，他连一个老头，一个小妖都不如。 「乔俊，你想不想离开天工局？」傅黎没有回答乔俊的话，转而问道。 「你要赶我走！」乔俊瞪大双眼，撑着床就要坐起来，结果挤到伤口，又疼得倒了回去。 「别乱动！」傅黎吓了一跳，赶忙弯腰按住他肩头，解释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单纯地问问你的想法。穷奇出现了，之后天工局的工作会变得极为危险，如果你不想……」 「我不走！」乔俊说完，又垂眸嘟哝道，「我要跟着你……」 傅黎眸光微微一颤，温热的手掌抚上乔俊的脸颊，如同承诺一般，低声道，「好，那就跟着我，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第71章 七十一只鸡「我觉得四凶应该齐不了…… 傅黎弯着腰, 单手撑在乔俊枕边，说话带出的气息隐隐抚过乔俊的面颊。 乔俊抬眸看着傅黎的双眼，那深色的瞳眸倒映着他的脸, 眼神专注而深邃，里面除了他之外，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乔俊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律，如同小鹿一般活蹦乱跳起来，却又盯着傅黎挪不开眼。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傅黎嘴角微抿,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病房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刘医生取了药回来了。 乔俊听到动静, 收回视线，看向走到他床边的刘医生。 「病号餐刚刚送上来了，有胃口的话，等我给你上完药, 可以吃一点。」刘医生一边掀开乔俊身上的被子，一边说道。 「想吃吗？」傅黎问乔俊。 「想！」 「我去取。」傅黎走出病房，去医疗队值班室帮乔俊取病号餐。 刘医生摆放好药品和工具后, 利落地帮乔俊拆了渗血的绷带, 然后上药, 换上干净的绷带。 穷奇的妖力已经化干净了，但伤口还是疼的, 只是不是那种叫人死去活来的剧痛了。乔俊忍耐着疼痛，等到刘医生给他包扎完毕，才轻轻松了口气。 刘医生还有其他伤员要看，等傅黎回来后，收回了药品, 就匆匆离开了乔俊的病房。 病号餐十分清淡，一碗小米粥，一碟菜心，一碟素闷萝蔔条和一碗清蔬山药汤。傅黎架起病床上的桌子，将病号餐搁在上面。乔俊的伤口没癒合，没办法坐起来，傅黎就托着他后脑勺，又给他加了个枕头。 乔俊一只手探出被子，拽住他的衣摆，一脸担心地问道，「对了，傅黎，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第112页 「我没受伤。」傅黎把乔俊探出来的手塞回被子。 「你骗我的吧？」乔俊一脸不信。当时他折回去的时候，那一大片的焦土废墟，可见战斗的激烈，而且当时傅黎还失去了意识，差点就被穷奇杀死，怎么可能没受伤呢？ 「我真的没受伤。」把乔俊送走后，最初对上穷奇的情况他还记得，只是之后的记忆却变得模煳了。他记不起过程，但之后醒来，他身上确实是毫髮无伤。这个结果肯定不会是因为穷奇仁慈，多半是他做了什么，或者在那段记忆模煳的时间里，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对自己毫髮无伤一事，傅黎也是困惑的。而对着乔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接把心里的疑惑和猜想说了。 「也许你是跟我一样，觉醒了隐藏的力量。」乔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以前什么妖术都不会，但是昨天——你看到没？我把那片海湾都给冰冻了！」 傅黎把椅子挪到乔俊床边坐下，一边端起粥碗，动作生疏地餵乔俊吃饭，一边毫不吝啬地夸道，「看到了，很厉害。」 乔俊看着傅黎送到他嘴边的勺子，立刻伸手去接，「我自己吃。」 「别乱动，小心伤口。」傅黎避开乔俊的手，「张嘴。」 乔俊看着勺子里的小米粥，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窘迫地张开嘴。他长那么大，还没让人餵过饭，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傅黎这是把他当小宝宝照顾了。 吃了两口小米粥，又被餵了一口小青菜，乔俊感觉稍稍适应了，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所以你可能也是力量觉醒了。」乔俊说道。 「我又不是妖怪，哪来的力量可以觉醒？」傅黎等乔俊把青菜咽下去，又餵了他两勺小米粥。 「也许你是用了你忘记的力量。」乔俊道，「你不是失忆了吗？也许你失去的记忆中，有能够治癒自身伤口的法术，然后你在无意间用出来。」 「可能。」他当时躺在焦土地上，醒来之前，确实隐隐感觉有一股力量在他体内游走，也许就是无意间使用的治癒术。 这个问题暂时是讨论不出结果，除非他现在能够恢復记忆。 「傅黎，我感觉那穷奇好像认识你。」乔俊说道，「我记得他对你说过，好久不见什么的……」 「嗯，我失忆也许跟穷奇有些关系。在跟他交手的过程过，好几次都感觉要想起什么……不过，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等我伤好了，我就陪你去找穷奇。」 「好。」 穷奇自然是要去找的，即便对方跟他的失忆毫无关系，他也会去找。穷奇重伤乔俊这笔帐，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乔俊用了两天止血的药，也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妖怪体质的原因，伤口终于不再渗血，开始癒合了。 与此同时，在青州作乱的妖群，被抓住了大半，剩下的四散逃窜，这场歷时差不多半月有余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庄胜蓝和裘孔阳的忙碌也随之告一段落。 帮着青州天工局做完收尾工作后，庄胜蓝和裘孔阳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然后打包了两份饭菜，一起送去乔俊病房。 「这份是乔俊的病人套餐，我盯着酒店大厨做的。这份是你的晚饭。」庄胜蓝走进乔俊的病房，笑着把两只保温饭盒分别递给傅黎。 傅黎接过保温饭盒，把自己那份搁在床头柜上，乔俊那份放在病床桌上，然后小心地扶乔俊坐起来。乔俊的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了，只要动作不大，坐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乔俊靠着枕头坐好后，侧眸盯着一旁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对傅黎说道，「我想吃这份。」 「不行。」傅黎一边否决，一边把乔俊那份饭盒打开，在病床桌上摆放好。 乔俊失落地收回视线，蔫蔫地看着面前的清汤小菜。他吃了两天的病号餐，吃得嘴里寡淡无味，对大鱼大肉十分想念。 傅黎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熟练地给乔俊餵饭。 刚在病床一侧，挨墙长沙发落座的庄胜蓝和裘孔阳，两脸呆滞地看着傅黎——傅黎这整天顶着一张冷脸的傢伙，居然会给人餵饭？！ 傅黎抬眸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转开视线，假装欣赏病房的装潢。 「局里有穷奇的消息吗？」傅黎开口问道。 「目前还没有。」庄胜蓝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情报，穷奇应该跟梼杌那边汇合了。那梼杌袭击宝华寺后，带着从锁妖塔逃出来的妖怪一路往西，白云市天工局派人追踪了，但跑出白云市后，梼杌和妖群就失去了踪影。」 「昨天那产鬼又被我们抓住了，从他那里确定了一些猜测。所谓的新妖皇，说的就是穷奇和梼杌。」裘孔阳开口道，「从天工局工作人员遇袭事件，到群妖集中攻击南方城市，目的都是为了将天工局的战力从白云市周边引开，方便梼杌袭击位于白云市，由宝华寺看守的锁妖塔。声东击西的策略，而我们完全中计了。 裘孔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乔俊，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虽然知道新妖皇多半不会是容易对付的角色，谁知道跑出来的竟然是五百年前被封印的上古凶兽。」裘孔阳嘆了口气，「五百年前，上古四大凶兽——穷奇、梼杌、混沌和饕餮携手，率妖邪屠戮世间，没有当时的妖皇出手封印了他们，这人世间差不多就完了。现在这要命的四大凶兽已经跑出来了两只，目前四缺二，等这四凶齐了，说不定五百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了。现在各地天工局上层都是兵荒马乱的，会议开了一场又一场，都拿不出什么主意，只能等着看中央那边的决定了。」 第113页 「我觉得四凶应该齐不了。」乔俊说道，「我认识饕餮，我觉得饕餮是个挺好的妖怪，应该不会跟穷奇他们同流合污。」 庄胜蓝和裘孔阳齐齐一怔。 庄胜蓝：「你还认识饕餮？！」 裘孔阳：「饕餮居然没有被封印吗？！」 「嗯，我在妖怪晚会上认识他的，他给我介绍了很多好吃的。」乔俊道，「他为什么没有被封印我就不知道了。」 庄胜蓝视线转向傅黎，「关于乔俊认识饕餮的事，可以上报吗？」 「报吧。」傅黎继续餵乔俊吃饭，「饕餮什么都不做没事，一旦他真的做了什么，再让上面知道乔俊认识饕餮，不免会多想。」 庄胜蓝和裘孔阳又传达了他们所属天工局的最新命令，让特派组成员尽快返回所属辖区，在病房内留了不到半个小时，也就起身离开了。 庄胜蓝跟着裘孔阳走到病房门口，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乔俊说道，「对了，前两天陆启光也来支援了。不过因为宝华寺锁妖塔遇袭，他担心他们清岳观的锁妖塔也跟着出事，今天匆匆赶回去了。他托我给你带个好。」 庄胜蓝和裘孔阳离开后，傅黎吃完他那份晚饭，把两只保温饭盒洗干净，陪着乔俊看了会儿电视，帮着乔俊洗漱了一番，才小心地扶着他躺下。 乔俊躺下后，傅黎才去洗手间收拾了一番，沖了个澡，换了睡衣，然后在乔俊身旁躺下。 这是个单人病房，房内只有一张床，傅黎最初是打算睡沙发上的，但沙发太短，睡在上面不舒服，乔俊就坚持让傅黎上床睡。幸好，单人病房的病床比普通病房里的大，两人差不多刚好能躺下。 第72章 七十二只鸡乔俊：「你个渣男！」…… 傅黎在乔俊身旁躺下, 帮个他整理了一下被角，「我关灯了？」 「嗯！」乔俊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用余光看向傅黎。已经不是第一天跟傅黎躺着同一张床上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着乐。 傅黎关了灯，病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乔俊改为侧头光明正大地盯着傅黎看。妖怪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便在黑暗中，依旧能看清个大概。 不过, 乔俊盯着傅黎看了没一会儿，很快就迷迷煳煳地睡过去了。他还在重伤的恢復期，很容易疲惫犯困, 这也是身体为了伤口的尽快癒合，做出的保护反应。 听到耳边传来绵长的唿吸，傅黎被子下手探过去，轻轻握住乔俊的手, 无声地道了声晚安，才阖上双眼。 次日清早，傅黎醒来的时间比前两天早了许多。 从窗帘缝隙打进来的光线有些暗沉, 仔细听能够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 傅黎看了一眼窗户, 随后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怀里。乔俊侧躺着, 一只手拽着他胸口的睡衣布料，用近乎跟他面对面拥抱的姿势，睡在他怀里。大概是伤口闭合了，夜里翻滚也没有疼醒，所以就用循着热源, 无意识地翻到了他怀里。 乔俊平稳的唿吸，睡得香甜，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来的意思。但他温热的唿吸，打在他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锁骨上，让傅黎感觉有些难耐，情绪被轻易地勾动，眸色变得深沉起来。 傅黎的视线，一寸寸地巡视过乔俊精緻的眉眼，睡梦中显得十分乖巧的脸庞，最后落在那微微张开的浅色双唇上。傅黎唿吸一顿，心跳顿时乱了节奏。 没有什么比心仪的人，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怀里，更能诱人犯罪的了。 傅黎咽了咽口水，随后感觉自己像被蛊惑一般，垂下双眸，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吻上乔俊的双唇。 他原是打算在不惊醒乔俊的情况下，轻轻地偷一个吻，但在贴上那柔软的双唇后，却捨不得离去了。只是这么双唇相贴，完全没法满足他，他想要更多！舌尖微微探出，扫过乔俊的唇瓣，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舌尖传遍全身。这感觉让他迷恋，让他流连忘返，但他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动作再大一些，乔俊就该被惊醒了…… 就在傅黎从乔俊的双唇撤离后，一个抬眸，却对上了乔俊缓缓睁开的双眼。 被发现了！ 傅黎心里慌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挑明好了。这几天他隐隐能够感觉到乔俊也是喜欢他的，当然——介于乔俊失恋过去还没多久，这种感觉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但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乔俊……」傅黎撑起半边身子，对上乔俊的视线。 乔俊那双重瞳中，情绪飞快地变换，先是露出茫然，再是震惊，随后是混乱，最后凝固成满满的痛心和失望，不等傅黎把话说完，他勐然伸手推向傅黎的胸口。 傅黎怕睡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乔俊腰侧的伤口，只占了病床边上的一小半位置，他差不多就是睡在床沿上的，被乔俊这勐地一推，他就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傅黎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床不高，但还是挺疼的。不过傅黎顾不上这点疼痛，只想马上弄明白乔俊把他从床上推下来的意思。 乔俊对他的感情是他会错意了？把他推下床的举动是拒绝？ 傅黎抬头看向床上的乔俊，随即却是脸色一变。乔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却是捂着腰侧伤口的位置，疼得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刚才伸手推他的时候，动作太大，扯到还未完全癒合的伤口了。 第114页 「乔俊！」傅黎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跑到床边，「伤口怎么样？我看看。」 乔俊拍开傅黎伸过去的手，瞪着双眼，一脸怒容，「傅黎，你太让我失望了！」 「什……」 「你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吗？你刚刚做的那是什么混帐事！」乔俊瞪着傅黎，心中满失望、愤怒和心痛。 他喜欢傅黎，非常非常喜欢，若是这份感情能够得到傅黎的回应，那他必然会欢欣若狂，但是——傅黎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他，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在他的认知中，傅黎虽然脾气算不上好，可对感情却是忠诚、专一而慎重的人。局里喜欢傅黎的人不少，但他从来没有勾三搭四地跟搞暧昧。他跟傅黎住在一起，也清楚地知道他私生活有多干净。他本以为傅黎是那么一个方正高洁的人，但这个认知刚刚被傅黎亲吻他的行为全盘推翻。他怎能不失望？怎能不愤怒？怎能不心痛？ 「你个渣男！」乔俊冲着傅黎吼道。 傅黎：「……」 傅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乔俊，「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明白。」 乔俊：「你个渣男！」 傅黎：「不是这句，上一句。」 乔俊回忆了一下，「你刚刚做的是那是什么混帐事！」 傅黎：「再上一句。」 乔俊：「你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吗？」 傅黎吐出一口气浊气，「我想问一下，我哪来的未婚妻？」 「范今岚啊！」乔俊冷哼一声，「你休想狡辩！那天在电梯间你送她戒指，我都亲眼看到了！」 傅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范今岚是谁，以及电梯间送戒指的那回事。 「她不是我未婚妻，那枚戒指也不是我送她的。」 「你骗人！」 「没骗你。」傅黎在床沿边坐下，「那枚戒指叫飞鱼环，是一件法器，之前放在云家修復。我去云家取断金刀的时候，飞鱼环也正好修復完了，云开阳就委託我把带回来转交给范今岚，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 乔俊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云开阳说飞鱼环带给岚姐什么的…… 「云开阳说的岚姐，就是范今岚？」乔俊眨了眨眼睛，看着傅黎问道。 「嗯。」傅黎道，「我听庄胜蓝说，范今岚曾经是云开阳一位堂哥的未婚妻，那飞鱼环是云开阳那位堂哥亲手制作，送给范今岚的定情信物，约定成百年之好。但是，七年前邙山一战，云开阳那位堂哥也没能生还。」 「唉，可惜了……」 「感想等会儿再发表。」傅黎凑近乔俊，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是渣男？嗯？」 第73章 七十三只鸡 他跟傅黎恋爱了！…… 乔俊往被子里缩了缩, 跟傅黎开距离，心虚地把视线转向一侧。 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傅黎在吻他, 震惊的同时，又立刻想到了傅黎的「未婚妻」，于是瞬间对傅黎这种行为燃起了怒火。他为了守护傅黎的幸福，那么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感情，结果却这人有了未婚妻还做出偷吻他这种事。他喜欢傅黎没错, 但傅黎的这种行为并不能让他产生半点得偿所愿的欣喜，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的屈辱。傅黎不但对感情不忠，还试图让他成为小三, 大骂他「渣男」都算很客气了！谁知道是他从开始就搞错了，范今岚并不是傅黎的未婚妻…… 「那个……我是以为你有未婚妻了……」乔俊小声说着，转回视线，偷偷扫了一眼傅黎, 「对不起……」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傅黎说着，伸手按了电灯开关, 昏暗的病房瞬间被照亮, 「你躺下, 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我伤口没事，就刚刚扯到的时候疼了一下。」 「我看一下。」傅黎不容反驳道。 「哦。」乔俊屈服, 乖乖靠着傅黎叠好的两个枕头侧身躺下，拉开被子，撩起病服衣摆，露出缠着纱布的腰腹。 傅黎半跪在床边，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乔俊的伤口处。纱布雪白, 没有出血的情况。确定伤口没有撕裂，傅黎松了口气，帮乔俊拉下病服衣摆，盖好被子。 「乔俊，我也跟你道个歉。」傅黎重新在床边坐下，看着乔俊说道。 「啊？」 「咳！关于偷亲你的事，抱歉……」傅黎低声道。 「哦，那个……没关系。」乔俊说着，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那你的回答呢？」傅黎直直地望着乔俊，撑在床上的手握成拳，感觉手心渗出了冷汗。他在紧张，或者说他从如此紧张过。 「什、什么回答？」乔俊觉得自己的心跳到200，他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人。傅黎的眉眼看着依旧冷峻，但漆黑深邃的眼底，却跳动着从未有过的炙热。 傅黎微微前倾，「我喜欢你，你呢？」 「我、我也是！」傅黎的话音未落，乔俊磕巴了一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道，「我也喜欢你！傅黎！」 傅黎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虽然乔俊对他的好感他早有猜测，但听到乔俊亲口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依旧叫他欢欣得不能自已。傅黎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至少在乔俊眼中是这样的。 第115页 「傅黎……」乔俊伸出手，扯住傅黎的衣袖，「你现在是不是属于我的了？」 傅黎看着巴巴地望着他的护食小鸡崽，伸手揉了揉他那头卷翘的头髮，低笑道，「嗯，我是你的了。」 乔俊咽了咽口水，看着傅黎双眼亮晶晶的，「那、那个……我能不能亲你一下。刚刚你偷亲我，我没怎么来得及感受……」 傅黎的手从乔俊的后脑勺滑落下来，指尖擦过他的耳廓，轻轻捏了捏他有些发烫的耳垂，随后勾着他的脖子，低垂着眼眸，俯身吻上乔俊的双唇。 傅黎对接吻不是很熟练，只是顺着本能地吸吮舔舐。乔俊对接吻更是生疏，但他却是近乎急躁地轻咬着傅黎的嘴角，大胆地伸出舌头去勾傅黎的舌尖。这个吻进行得磕磕绊绊的，两人却愣是被对方生涩的吻技，勾出了火气。幸而，傅黎在被乔俊不小心咬破唇角时，理智回了笼，想起乔俊身上的伤，才急急结束了这个吻。 傅黎不是一个重情欲的人，平日里可以说是清心寡欲也不为过，但是对着乔俊，只是一个吻，就能将他身上所有欲望点燃，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发情了一般。傅黎双手撑在乔俊身侧，微微喘息，乔俊被他推到了平躺在床上，被他吻得艷红湿润的双唇微张，急促地喘着气，身上的病服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半个胸膛，细緻白皙的肌肤，让傅黎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傅黎……」乔俊喊了一声，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傅黎重新俯身，在乔俊胸口落下一连串的吻，最后在锁骨处落在一个吻痕，才帮乔俊系好病服扣子，盖好被子。 「早饭想吃什么？」傅黎摸了摸乔俊泛红的脸颊，低声问道。 「随、随便……」乔俊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回道。 「我出去买，你再睡一觉。」 「嗯。」 傅黎换了衣服出门，乔俊却是兴奋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扯到了伤口才重新安分下来。 他跟傅黎恋爱了！他现在跟傅黎是恋人了！要不是身上有伤，他真想出去跑两圈。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在乔俊和傅黎确定关系后的第三天，庄胜蓝和裘孔阳接到命令，启程返回旬州天工局。傅黎申请了留下照顾乔俊，等乔俊伤势好转后，再一起返回旬州。 在庄胜蓝和裘孔阳走后，又过了一周，乔俊腰侧的伤口终于拆了线，能够下床走动。傅黎又拖了两天，才带着乔俊回旬州市。 到了旬州市，傅黎先把乔俊送回家休息，才一个人赶去旬州天工局。 关于遭遇穷奇一事，在乔俊醒来后，傅黎就在电话里，把经过详细跟谢衡讲过了。这次过去，主要是局长卓永泉想跟他当面确认一些问题。 傅黎跟卓局长聊完之后，也听卓局长说了中央也许会採用的应对办法。上古四大凶兽，即便是被封印了五百年，即便如今人间灵气匮乏，也绝不是好对付的。中央已经在召集各路修行者，之后看情况或许会想办法请当年拯救人间被四凶屠戮的妖皇出手。 傅黎对中央的应对方针没什么看法，他有看法以他的职位也说不上话，他只要求了参与跟穷奇一战——乔俊的那笔帐，无论如何他都是要亲手跟穷奇讨回来的！ 离开局长办公室，路过谢衡的办公室时，傅黎看到了被搁在门口，关在笼子里的乔不凡。乔不凡是乔俊去青州前，寄养在天工局的，算算时间差不多在这里寄养了有大半个月了。被关在笼子里养了大半个月，乔不凡原本鲜亮的羽毛明显暗淡了不少。 傅黎停下脚步，垂眸看了一眼笼子里的乔不凡。乔不凡抖了抖鸡冠，歪头看他。 乔俊好像没说要把乔不凡带回去，就当没看到好了。傅黎想着，收回视线，毫不迟疑地朝着前面电梯间走去。 第74章 七十四只鸡 完了！傅黎回来了！…… 傅黎把乔俊送回来后, 让他好好休息。乔俊就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了一会儿，然而完全没睡意。他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跑到客厅看了看, 傅黎还没回来。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时钟，傅黎把他送回来后，出门还没不到半小时。 傅黎多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能在一个小时内回来都算快的。穷奇和梼杌打破封印，重现人间, 企图覆灭人族盛世，带领妖族入主天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作为与穷奇正面交锋过的人，傅黎去天工局不可能打个报导就回来。 乔俊无聊地在客厅乱转悠。 客厅的布置跟出门前没有任何变化，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他都很熟悉, 但现在看着感觉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这个屋子单纯就是住的地方，现在他跟傅黎成了恋人，这个屋子看着就有一种家的感觉。感官上从一个临时落脚点, 变成了想要圈起来的领地。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傅黎居然会跟他表白。乔俊一边回忆着傅黎跟他表白那天的情形, 一边揪着矮柜上发财树的叶子傻乐。 兀自乐了一会儿，乔俊伸出手指在矮柜的檯面上抹了一下, 抹到一层薄薄的灰。这屋子有大半个月没住人了，积尘也是正常的。等傅黎回来，肯定又要进行大扫除了…… 对了！反正他现在闲着没事干，他把屋子打扫了，傅黎回来也就不用忙了！ 吧嗒一声, 发财树上的叶子被乔俊揪了下来，枝叶颤动。那片被他揪下来的叶子飘飘荡荡地落地，而乔俊的身影已经一阵风地刮进了外间洗手间。 第116页 翻出扫除用具，接满一桶水，穿上围裙，乔俊举着拖把上阵，开始做大扫除工作——他要在傅黎回来之前，打扫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家！ 乔俊热火朝天在客厅打扫了半个多小时，把拖把塞进水桶，长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热汗，露出一脸充满成就感的表情——他真是太贤惠了！ 「客厅搞定！」乔俊吭哧吭哧把沙发推回原位后，甩着隔壁大步朝着厨房走去，「接下来是厨房。」 乔俊把柜子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塞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给洗碗池注满水，倒了半瓶洗洁精，开始欢快地洗碗碟。洗到一半的时候，乔俊听得门铃响了。 傅黎回来了？乔俊双眼一亮了，扔了洗碗棉，举着两只湿漉漉的爪子，就奔去开门了。 「傅黎！」乔俊打开门，欢唿雀跃的表情，在看清门外的人后，顿时转为失望，「是你啊……」 「你这什么表情？我有那么招人嫌弃吗？」庄胜蓝不满地看着乔俊。 「没有没有……」 「你们回来又没提前告诉我。」庄胜蓝说着歪着身子往屋里看，「傅黎人呢？」 「去天工局了，还没回来。」乔俊侧身让庄胜蓝进屋。 「你一个在家做什么呢？这动静我楼下都听到了。」庄胜蓝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我在大扫除啊！」乔俊回道，「大半个月没住人，屋里都积尘了。我刚把客厅打扫完，现在在打扫厨房。」 「大扫除？那么勤……奋……？」庄胜蓝跟着乔俊走进客厅，抬眸看去，夸奖的话顿时卡了壳，「你确定这个客厅是刚打扫完的吗？」 「是啊！」 庄胜蓝：「……」 客厅里的摆件放得乱七八糟，地板上残留着没拖干的水痕，沙发罩角都没对齐，茶几下的毛毯也没有铺平整，阳台的落地窗玻璃上能够看到明显的水迹，显然是直接拿湿抹布往上擦完后，没有擦干留下的痕迹…… 没打扫过都比这状态要干净吧？ 「我给你去泡茶，你随便坐。」乔俊用一副主人家的口吻说完，就哼着歌去厨房了。 庄胜蓝跟着乔俊走到厨房门口，只见正处于「打扫中」的厨房，更是乱作一团。料理台和厨房中岛上到处摆满了锅碗瓢盆，洗碗池被泡沫淹没，两旁叠放着淌着水的杯碗。乔俊就从那堆被碗中取了一只玻璃杯，然后拿到一旁给他泡茶去了。庄胜利以他2.0的视力保证，他在那叠杯碗上看到了残留的洗洁精泡沫！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庄胜利瞪着那叠杯碗看了一会儿，乔俊就泡好了茶转身出来了，「去客厅坐呀！」 庄胜蓝被乔俊半推着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双眼无声地看着茶几上乔俊泡的那杯绿茶，这用洗洁精都没洗干净的杯子泡的茶水，能喝吗？ 「有饮料吗？」庄胜蓝抬头问乔俊。 「冰箱里好像还有两听可乐……」 「乔俊我想喝可乐。」 「那么冷的天，那可乐还是冰的……」 「但我现在特别十分想喝可乐，我是认真的。」 「好吧，我去给你拿。」 乔俊把可乐给了庄胜蓝后，又重新回厨房继续洗完去了。 庄胜蓝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只能悻悻地把可乐搁到茶几上。在大腿上搓了搓被那罐可乐冻得冰凉的双手，庄胜蓝再次环视了一圈客厅。 这客厅倒不能说乱七八糟，不过至少跟整洁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但是傅黎有些洁癖，以他的性子，回来看到客厅变成了这副模样，估计得炸啊！他现在帮乔俊叫个家政过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傅黎不喜欢陌生人进他的私人空间，要叫家政过来收拾残局，就必须赶在傅黎回来前搞定。 「乔俊。」庄胜蓝拿着手机跑到厨房门口，问乔俊，「你知道傅黎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不知道啊！」 庄胜蓝挠了挠头，这样只能先打电话问问傅黎了。 庄胜蓝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傅黎，玄关处就传来了动静。大门被打开，傅黎提着一只超市的塑胶袋进来。 庄胜蓝：「！！！」完了！傅黎回来了！ 傅黎换完鞋，走进客厅扫视了一圈，脸色一黑，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厨房门口的庄胜蓝。 「不是我！」庄胜蓝举起双手，「我是清白的！」 「傅黎！」庄胜蓝话音刚落，乔俊提着一只不粘锅从厨房跑了出来，直奔傅黎面前，「你回来了！」 「回来了。」傅黎面色一缓，抬手揉了揉乔俊毛茸茸的脑袋，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上提着的不粘锅上，「你在做什么？」 「我在洗碗啊！厨房的锅碗瓢盆很久没用了，需要全部洗一遍。」乔俊说着，露出一脸邀功的表情，「傅黎，傅黎，我还把客厅都打扫了一遍！」 站在厨房门口，乔俊身后不远处的庄胜蓝默默捂脸——这种时候得想办法脱罪，怎么还傻乎乎地往傅黎枪口上！ 「这都是你做的？」傅黎道。 「这是我第一次做大扫除，做得不是很好……」乔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做得挺好的。」傅黎赞许道。 庄胜蓝：「？？？」啥？！ 「不过你身上的伤还没痊癒，别太累了。去洗洗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傅黎说着接过乔俊手中的不粘锅。 第117页 目送乔俊乖乖地去了洗手间，傅黎才提着不粘锅进了厨房。 庄胜蓝看看洗手间的门，又看看在厨房收拾乔俊烂摊子的傅黎，露出一脸不可思议。傅黎居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乔俊，甚至还夸奖了对方。明明进屋看到客厅那模样的时，是一脸的风雨欲来想要捶死人的表情，结果听乔俊宣称客厅是他打扫的之后，居然就阴转晴了。 因为乔俊是伤员，所以才网开一面？那这双标得也很过分啊！凭什么他干的就要被捶死，乔俊干的就能得到夸奖！就算有姦情也不带这样的吧？ 第75章 七十五只鸡 男人就像野兽，领地和伴侣…… 说到姦情, 庄胜蓝感觉自己一颗八卦之心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珠子一转，抱着胳膊往厨房门框上一靠，看着正在厨房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傅黎, 试探着开口道：「傅黎，你对乔俊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傅黎一边洗着水池里被泡沫淹没的杯碗，一边随口问道。 「就是你有没有觉得他挺讨人喜欢的？」庄胜蓝斟酌着词句说道。 傅黎洗碗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双眼眯起, 眸光寒锋微露，「你想说什么？」 庄胜蓝对上傅黎的视线，脖子一缩, 顿时怂了，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呃，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啊？超出友情的那种。不是的话你就当我想多……」 「我跟乔俊在一起了。」 「哦, 你们在一起了……」庄胜蓝嘴里重复了一遍傅黎的话，才慢一拍地回过味来，「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怎么？你有意见？」傅黎盯着庄胜蓝, 反问道。 「不不不, 我没有意见。」庄胜蓝忙摆手道,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没意见就好。」傅黎微微一顿，又警告道, 「我不管你对乔俊有什么想法，今后最好把你那些多余的想法都收起来。」 「咳咳咳！我能对乔俊有什么想法？」庄胜蓝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阵急咳。他说什么让傅黎误会他对乔俊有想法的话了吗？庄胜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他不就是问了傅黎，有没有觉得乔俊挺讨人喜欢的……呃，那话好像听着确实有点容易让人误会？ 「不是, 我刚刚问你那话的意思，是想知道你对乔俊是不是有超出友谊的想法。之前去青州那一路上，总觉得你俩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庄胜蓝摆出一脸的严肃认真，「总之，我对乔俊绝对没有超过友情的想法！」 傅黎的视线在庄胜蓝脸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继续洗碗。 庄胜蓝默默给自己抹了把汗，他不就是想八卦一下，差点就被傅黎当成情敌了。男人就像野兽，领地和伴侣神圣不可侵犯。就算在搁在傅黎这种表面端着高冷的人身上，也半点不例外。 「话说，你跟乔俊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虽然差点被傅黎当成了情敌，庄胜蓝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凭藉他多年的恋爱经验，至少在去青州的路上，傅黎和乔俊绝对还没有在一起。 「乔俊在青州医疗部养伤的时候。」傅黎说完，嘴角微微勾起。 「亏你能够拿下他。我记得乔俊失恋也才一个月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今年没法从失恋阴影中走出来了……」庄胜蓝刚感慨完，就看到回头看向他，「怎、怎么了？」 「乔俊之前喜欢过的人是谁，你真不知道？」傅黎问道。 「这我真不知道，他死活不肯告诉我。」庄胜蓝说完，又劝道，「你也别太在意这事，乔俊能这么快走出来，说明对那人感情也没多深。」 傅黎不置可否，扭头继续洗碗。 庄胜蓝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干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去天工局，谢主任说什么了吗？」 「谢衡没什么说，卓永泉倒是跟我聊了很久。」傅黎道。 「卓局？他跟你聊什么了？」 「还是关于我们遭遇穷奇时的情况，还有中央方面可能会有的应对。」傅黎把水池的放了，又换了一水池的清水，「据说中央召集各方修行者的通知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可能会试着联繫妖族的妖皇，寻求对方出手协助。」 「前两天卓局召集我们特派组全体成员开会时，也大致提到过这些。」庄胜蓝道，「我比较好奇，中央怎么联繫那妖皇。」 「中央自然有中央的办法。天工局资料库中，很多上古大妖相关的资料，我们没有权限阅览，但中央那边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也是。」庄胜蓝点了点头，「除了这些，卓局还说什么了？」 「没了。」 「就这样？你不是说卓局跟你聊了挺久的吗？」 「卓永泉的废话比较多。」 「……」 庄胜蓝在傅黎家蹭了一顿晚饭，最后满足地揉着肚子回楼下。 傅黎收拾了碗筷，整理好厨房，时间还早。走到客厅，看着被乔俊折腾过的客厅，却是不想收拾。不是累了，而是没心情。庄胜蓝让他不要在意乔俊之前喜欢的人是谁，他也知道没有必要在意，但这种事不是说不在意就不能不在意的。那可是真正的情敌，就算是过去式的，也依旧存在一定的威胁。 「傅黎！」乔俊见傅黎从厨房出来，马上从客厅的沙发上跳起来，奔到他面前。 「嗯，怎么了？」 第118页 「那个……我晚上能搬到你房间睡吗？」乔俊一脸期待地看着傅黎。 「可以。」 乔俊顿时欢唿一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我这就去搬枕头和被子！」 「被子不用，拿枕头就可以了。」傅黎在乔俊身后喊道。 乔俊从自己房间里拿了枕头，跑进傅黎的房间，在傅黎的床上，挨着傅黎的枕头放好。乔俊美滋滋地看着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可以继续跟傅黎睡一张床，真好。他半跪在床沿边偷了了一会儿，起身回头，却见傅黎正倚在房间门口直直地看着他。 「傅黎，你怎么了？」乔俊走到傅黎面前，抬手抚上傅黎的眼角，「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傅黎捉住乔俊的手，抓在手里，垂眸看他，「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乔俊眨了眨眼睛，问道。 「之前让你失恋的那个人是谁？」傅黎低头，跟乔俊前额相抵。 乔俊脸色一僵，随后脸刷地红了。 「不能告诉我吗？」傅黎凝视着乔俊的双眼，语气有些低落地问道。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乔俊避开傅黎的视线，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不能嘲笑我。」 「我不会嘲笑你。」 乔俊推开傅黎，用眼角扫了一眼，才小声说道，「我之前暗恋你，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表白的，结果在电梯间，看到了你送岚姐戒指，就误会你有未婚妻了，然后我就失恋了。」 傅黎愣住。 乔俊没听到傅黎的回答，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向傅黎，「你说句话啊！」 傅黎：「所以——之前让你失恋的人也是我？」 乔俊一脸沮丧地点头，「我知道我那失恋闹得很蠢，但我那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以为你有未婚妻的时候，就完全不知所措了……」 傅黎伸手抱住乔俊，将脸埋在乔俊的肩头，身体微微发颤。 乔俊疑惑了一瞬，随后气愤地推开傅黎，「你不守信用！说好不嘲笑我的呢？」 傅黎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我没有嘲笑你。」 「你就是在嘲笑我！」乔俊一把揪住傅黎的衣襟，微微仰头，在傅黎下巴上咬了个压印，「让你嘲笑我。」 傅黎反手拦住乔俊的腰，一手扣在他后脑勺上，吻上怀里炸毛的鸡精。 这个吻绵长而深情，依旧带着些许的生涩，但足以让乔俊迷恋不已。一吻结束，乔俊就忘了傅黎笑话他的事。 躺在傅黎的床上，被属于傅黎的气息包围，占领傅黎绝对的私人领地，是一件叫乔俊十分开心的事。乔俊第一次在傅黎的床上醒来，都捨不得起床了。等傅黎洗漱完，穿好衣服，乔俊还裹着傅黎的被子在床上打滚。 「早饭想吃什么？」傅黎走到床边，在乔俊嘴角落下一个吻，低声问道。 「虾饺和年糕！」乔俊点单道。 「我出去买，你再躺一会儿吧。」傅黎揉了揉乔俊的脑袋，转身出门。 乔俊目送傅黎走出房间后，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然而刚滚完，突然感觉肚子上痒痒的，他在被子下撩起自己的睡衣衣摆，往肚子上一摸，竟然摸到两根羽毛。乔俊拿出来一看，顿时愣住了，白色的羽毛，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他掉毛了？还一下子掉了两根？要知道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他好几年都不会掉一根毛。 乔俊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掀开被子，挺身坐起来，然后站在床上跳了跳，白色的羽毛从他的睡衣睡裤中被抖落出来，掉在床单上，目测绝对超过十根的数量。 第76章 七十六只鸡 「果然找上来了……」…… 鸟类的羽毛有护体保暖功能, 对绝大多数雄性鸟类而言，一身漂亮的羽毛，还是求偶上的一大利器。像人类这种基本退出毛皮动物圈的都十分重视髮际线问题, 更别说指着羽毛勾引配偶的雄性鸟类了！每一只雄性鸟类，都会为拥有一身漂亮的羽毛而自傲，即便作为走地鸡的乔俊也不例外。 掉一两根羽毛，那是正常换毛，但一下子掉了两位数以上的羽毛, 这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没有半分灵力的普通家禽，正常情况下都不会一下子掉那么多毛，更何况他这种成精多年的妖怪了！看着床单上雪白的羽毛, 乔俊感觉有些心慌。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饮食上，最近这段时间，先前吃的是清淡的病号餐，之后是傅黎安排的食物, 回来后吃的更是傅黎亲手下厨做的，都是营养均衡而美味的食物，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睡眠上, 他自从受伤以来, 一直都是早睡早起, 从不熬夜；因为入冬的季节性换毛？这就更不可能了！别说他从来没有因为季节换过毛，就现在这个时间, 入冬都好久了，他雪都看了好几场了，哪有这个时候换毛过冬的？ 乔俊从床上跳下来，跑进傅黎的衣帽间，站在落地镜前脱光衣服, 仔细查看镜子里的自己。身上除了腰侧那一手长的伤疤，没有其他异样的地方，不过头髮看起来好像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乔俊抬手扒了扒自己乱翘的捲毛，随即身形一晃，化作原形。披着一身雪白羽毛的乌骨鸡，在落地镜前来回踱步，认真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原形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正常的。 乔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习惯性地抖了抖羽毛。下一秒，他就看到雪白的羽毛从他身上飘落下来，没一会儿就在他爪子边落了一层。目测羽毛数量，比掉在床上的那些还多。 第119页 如果说乔俊之前只是心慌，现在却是惊悚了。这个掉毛速度，他很快就要变成一只秃毛鸡了！ 傅黎买了早饭回来，一进客厅，就看到乔俊睡衣外套了一件他的羽绒服，头上戴着熊猫毛绒帽，双手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也只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傅黎把早餐搁在客厅餐桌上，便径直走到乔俊身旁。 乔俊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傅黎，「我掉毛了。」 傅黎一愣，明显没明白掉毛是一件多严重的事。 乔俊身体往前探，伸手打开茶几上糖果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乔俊起来的落羽，几乎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匣子。 傅黎一看，也被吓了一跳：「怎么掉了那么多羽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发现掉了那么多毛。」乔俊颓靡地把脸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无精打采了。 傅黎张开双手环住他，「别怕，吃完我带你去局里，找医疗队的医生看看。」 乔俊跟着傅黎一进调查局所在的楼层，就感觉平时空旷的办公楼，明显感觉拥挤了不少。 临近年底，除夕已近，原本这个时候是天工局最忙碌的时期，大部分调查部成员，不管是特派组还是委派组，都会在外为各种妖怪引发的事件奔波，局里人手会少上许多。但今年显然与往年不同，穷奇和梼杌现世，五百年前妖邪屠戮人间可能重演，为了避免穷奇他们出手，局里无法立即组织战斗的情况发生，旬州天工局保留了战力，调查部的人差不多又一半没有往外派遣，甚至还组织了特派组成员分组轮值。 不单是旬州天工局保留战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全国天工局都是这么做的，锁妖塔所在地的天工局，更是基本处于临战状态了。梼杌袭击了白云市所在的锁妖塔，剩下的锁妖塔很有可能也被袭击，戒严是理所当然的。 傅黎带着乔俊前往后勤部医疗队的路上，遇到了在走廊打电话的庄胜蓝——今天正巧遇到庄胜蓝所在小组轮值。 庄胜蓝讲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有些疑惑地看着傅黎和乔俊，「你们怎么来了？我记得轮值排班上，你们轮值时间是后天吧？」 「我们来找医疗队的人。」傅黎道。 「找医疗队？」庄胜蓝的视线在从傅黎转到乔俊身上，「乔俊的伤口又裂开了。」 乔俊摇了摇头，「不是。」 庄胜蓝：「那是……？」 乔俊：「我掉毛了？」 庄胜蓝：「？？？」掉毛是什么严重的毛病？ 庄胜蓝索性跟着乔俊他们一起去了医疗队。 今天医疗队的值班医生是范今岚，之前被乔俊误会是傅黎未婚妻的女性。乔俊见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范今岚对乔俊的误会一无所知，以为乔俊是个性子腼腆的人，态度顿时放得十分温柔。她先是仔细地问了乔俊的情况，又看了乔俊带来的那些落羽，然后让乔俊躺在病床上进一步检查。 乔俊平躺在床上，看到范今岚戴着青色玉戒的手，虚悬在上空。青玉戒指上光色流动，随即一条巴掌大的半透明游鱼从玉戒中转出，在空中自在地打了个转，尾巴一甩，钻入乔俊的身体。乔俊感觉有一种微凉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游动，从胸口传向四肢百骸。 过了约摸两分钟，范今岚一抬手，半透明的游鱼从乔俊身体里钻出，回到青的玉戒中。 「乔俊他怎么样？」傅黎伸手扶乔俊坐起来，随后看向病床对面的范今岚。 「没有任何问题。」范今岚回道。 「怎么会……」 「他身上穷奇留下的伤口已经癒合，体内没有残留的妖力。身体情况良好，或者应该说很健康？」范今岚打断傅黎话，说道。 乔俊呆住，「但是我掉毛了……」 「对啊！这掉的毛明显多得不正常。」庄胜蓝单手撑在问诊桌边，戳了戳糖果盒子的质地柔软的白色羽毛，「照这个量一直掉的话，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做一个羽绒枕头了。」 范今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会不会是种族特性？到了某个阶段会大量掉毛？」 乔俊一脸茫然，「我是乌骨鸡，乌骨鸡有这个种族特性的吗？」 庄胜蓝拿出手机，上网查询了片刻，「正常情况下，乌骨鸡好像没有大量掉毛的特性……」 「总之我检查不出任何问题。」范今岚说道，「要不你们再去找田医生看看？他今天不值班，我可以把他家的住址给你们。」 傅黎没要田医生的住址，范今岚的水平他清楚，范今岚说没有问题，找田医生多半也是这个结果。除了掉毛，乔俊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傅黎打算再观察两天，再想办法找鸟类的妖怪问问。 「也许就是跟人类脱髮类似的毛病，回头我买些芝麻何首乌什么的给你补补。」庄胜蓝把傅黎和乔俊送到楼下，拍了拍乔俊的肩膀说道。 乔俊蔫蔫地跟庄胜蓝道了谢，便跟着傅黎离开了天工局。 庄胜蓝目送乔俊和傅黎去了后面停车场后，便折返上楼。他从电梯出来，就见隔壁的电梯也跟着打开了，以为戴着工牌的天工局员工，领着一名看着眼生青年从电梯里走出来。 那青年身形修长，气质温润儒雅，身上穿着白色的半高领羊绒毛衣，外面套了一件休闲风的藏蓝色西装。五官长得很是出挑，挺拔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温和的目光透过镜片对上庄胜蓝视线，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第120页 庄胜蓝只觉得被对方那个笑容撩得心头一酥，反应过来时，对方依旧跟他擦肩而过，朝着调查部主任谢衡的办公室去了。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说得大概就是这样吧。庄胜蓝对这个眼生的青年来兴趣，脚下一转，也朝着谢衡办公室方向走去。 天工局的那名工作人员把人带进办公室后，便转身出来。他刚阖上办公室的门，就被候在旁边的庄胜蓝勾住了脖子。 「哎，那人谁啊？」 「你吓我一跳。」那工作人员拍了拍胸口压惊，「那是你们的新同事，今天来办理入职的。叫梁宸，来自梁家。」 「来头不小嘛！」庄胜蓝摸着下巴道。 梁家，也是修行界一大世家。比不上广阳云家，但在修行界的地位也不低。 「本来是年后入职的，因为穷奇梼杌现世，所以上面就让他提前入职了。」 现下中央正在召集修行者，梁宸作为修行世家的人，肯定得参与跟穷奇的一战，早入职和晚入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庄胜蓝问完话，就放走了那工作人员。他却留在了谢衡办公室门口，打算等着梁宸出来，新同事，必须好好交流一番。 …… 白云市，鼓楼街。 这是一条僻静的老街，开着一些年代久远老店铺。街道的尽头是鼓楼，离着鼓楼最近的是一家名为「五谷丰登」的私房菜馆。 今天下雨，原本就僻静的老街上，等上老半天都见不到一个行人走过。唐康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朝着自家私房菜馆走去。 唐康刚一脚踏进自家店里，滴着水的伞还没收，店里的服务员就凑到他身旁，告诉他道：「老闆，有位姓赵的客人找你。」 「姓赵？」唐康把收起的伞放在滤水桶里，「叫什么？」 「他说他叫赵义松。」服务员道。 唐康摸着肚子想了想，很快把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赵义松，国安局副局长，负责管理修行界和妖族一系列事物，也是全国天工局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个修为高深的修行者。这人上任前来拜会过他，但模样唐康却是记不太清了。 「果然找上来了……」唐康嘟哝着往楼上走。 「老闆，他们在205号包厢。」服务员提醒道。 「知道，知道。」 第77章 七十七只鸡 他长着猪口牙也不是我亲戚…… 赵义松是一位修行者, 修行者的气息，跟普通人不同，唐康一进店里就察觉到了。百年前的人族修行者, 还能做到收敛气息，到了现在就算是像赵义松这样的修为颇高之人，也依旧没能踏入收敛气息的境界。 人族的修行者，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唐康感慨着，推门走进二楼的205号包厢。 走进包厢, 就见摆在中央的红木方桌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 坐在那里身形笔挺，瞧着像个军人。另一个约摸五十往上的年纪，鬓角已经泛了白，眼中却是精光内敛, 是属于修行者的精气神。 唐康的视线，落在年长的那个男人身上，细细打量, 总算在眉眼间找到了一丝熟悉感。 「唐会长, 好久不见。我叫赵义松, 不知道您还记得不？」那年长者起身跟唐康打招唿。 「记得记得。」唐康摆了摆手，在赵义松对面坐下, 「二十年不见，你居然那么老了。」 「唐会长却是一点都没变。」赵义松翻了一只杯子，提起茶炉上的茶壶，给唐康倒了一杯热茶，才整着袖子重新落座。 「我还有点变化的。」唐康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我比二十年前稍稍胖了点。前段时间一直在喝你们人类发明的减肥茶，效果不是很好。」 「我对减肥产品不是很了解。」赵义松说完，没给唐康接话继续扯淡的机会，直接切入主题，「十日前，白云市宝华寺所在的锁妖塔，遭遇梼杌袭击的事，唐会长听说没有。」 唐康暗自撇了撇嘴，他这家名为「五谷丰登」的私房菜馆就开在白云市，而距离宝华寺不太远，至少天气好的时候，能够远远地瞧见山顶寺庙的轮廓。赵义松刻意提了白云市，提醒他这么大事情就发生在他所在的城市，他能说完全不知情吗？而且吧，赵义松来找他的目的，跟他承不承认知道梼杌那事没太大关系，其实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唐康摸着面前微烫的杯壁说道。 「不单是梼杌，还有穷奇也跟着一起现身了。」赵义松沉声道，「五百年前，四大上古凶兽，穷奇、梼杌、饕餮和混沌联手，率领妖邪屠戮人间。多亏妖皇陛下出手，率领手下妖族，击退四凶，收服饕餮，封印穷奇、梼杌和混沌，人间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现如今，穷奇和梼杌不知道为何挣脱封印重现人间，但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跟五百年前是一样的，打算再次给这个人间带来一场腥风血雨，同时篡夺妖皇之位，成为妖族之主。」 说到这里赵义松微微一顿，才看着唐康继续道，「与穷奇和梼杌一战在所难免，宜早不宜迟。我这次前来，是代表人类，想跟你们寻求合作，应对与穷奇和梼杌之战。」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转告妖皇陛下的。」唐康点头说着，心里却道，妖皇陛下现在整个你们天工局就职，这事应该早知道了，他转不转告都没区别。 第121页 赵义松蹙眉，「唐会长，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切确的回答。」 「这事得交给我们妖皇陛下定夺，我拿不了主意啊！」唐康摊手道。 「我知道了。」赵义松起身，「这次打扰您了，我会再来找您的。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唐会长不要再推脱了。」 赵义松说完，不卑不亢地朝唐康欠了欠身，便离座带着那个军人模样的青年离开了。 「我推脱什么了我推脱？」唐康嘟哝着，看着赵义松离开后，半开的包厢门，手一抬，门顿时关了个严实。 唐康郁闷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还是觉得有些不顺心，便决定打电话给老友树洞一下。 唐康摸出手机，给白泽打了个电话，唠唠叨叨地把国安局副局长赵义松找上门求合作的事说了。 「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联手对付穷奇他们这事我做不了主，他居然说我推脱！」唐康摸着肚子嘆了口气，「他当我这个妖怪协会会长有多大权力呢！我最多也就能个大内总管。不对，大内总管应该是在凤鸣山给傅黎看家的服常。我勉强能算个秦朝的乐府令，组织一下吃喝玩乐的事。」 妖族以强者为尊，就他这个战斗力，顶着妖怪协会会长的头衔，折腾一下晚会什么的，会有妖怪搭理他，但让他去号召群妖，跟穷奇和梼杌开战，他支使得动谁啊？ 唐康又嘆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下得淅淅沥沥的雨丝，「你是我的至交好友，但要找人打架，我多半连你都叫不动。」 「我是和平主义者。」白泽笑了笑，又问道，「不过，穷奇和梼杌挣脱封印这消息当真？」 「这是真的，穷奇我是没见着，但梼杌却是亲眼看到了。」唐康回道，「我这不是在白云市吗？那天宝华寺锁妖塔被梼杌袭击，我过去看了。远远地就瞧见一大妖带着黑压压一群妖怪，从宝华寺里往外跑，模样是长毛，长尾，人面、虎足、猪口牙，是梼杌没错。」 「然后呢？梼杌带着妖群跑哪儿去了？」 「我单枪匹马的，哪敢跟上去啊？他长着猪口牙也不是我亲戚啊！我跟上去不是给他加餐吗？」唐康说道，「你那么关心梼杌的去向做什么？」 「我在做明年的摄影计划，人类搞不定梼杌和穷奇的话，我就避着他们一点，毕竟我也不太擅长打架。」白泽说道，「妖皇陛下不出手，单靠人类的话，要重新封印穷奇和梼杌，怕是要花不少时间。」 「确实，这次只有穷奇和梼杌的话，傅黎未必会出手帮人类。」唐康说道。 五百年前傅黎之所以会出手跟四凶开战，主要是因为有混沌的存在。 三凶作乱，图的是让妖族统治世间，目标对准的主要是人类，而混沌却不是。混沌作为四凶之一，却跟其他三凶不太一样，他是一团混沌之气，没有真正的形态，诞生于天地未开之时。盘古大神开天闢地，盘古斧破开混沌，阳清为天（天庭），阴浊为地（地府），混沌被镇于阴浊之下，当时跟三凶结盟的混沌，其实混沌只是从幽冥地府跑出来的一部分意识。他跟三凶联手，一是想要从幽冥地府逃出来，二是想要屠尽世间万物生灵，让天地重归混沌。万物生灵，自然也包括了所有的妖怪，傅黎也是因此才出手的。以及——之后三凶之后和混沌闹翻，也是因为知道混沌的目的。 屠尽世间万物生灵，听起来十分不可信，但不用怀疑混沌做不到。盘古大神开闢天地之前，混沌之中没有生灵，那其实都是被混沌吞噬掉的。当年傅黎之所以能击退混沌，托的也是混沌不完整的福。 这一次只有穷奇和梼杌，其实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大。穷奇和梼杌想当妖皇？那就等他们打上来再说。妖怪不是人类，对于地位和政权并不是特别看重。 「混沌不在的话，傅黎多半懒得管闲事。」唐康道，「而就当年三凶和混沌闹翻的情况来看，穷奇他们也不可能再拉混沌入伙了。」 「不过，也只是『未必』，我觉得傅黎还是有一定可能出手的。」白泽突然转了话锋。 唐康：「嗯？」 白泽：「说不定妖皇陛下在天工局，跟人类相处得很愉悦，就大方地出手了也说不定。」 唐康：「……所以我该怎么办？」 「你要还是去找妖皇陛下询问一下？」白泽建议道，「顺道还能避开打算下次再找你的那位副局长。」 唐康一掌拍在窗台上，「有道理。」 第78章 七十八只鸡 唐康：「……」那个谁是谁…… 唐康挂了跟白泽的通话, 立马上网查车票。临近年底，即将步入春运，近两天通往旬州的票已经售罄。唐康退出网页, 感慨了一下人类这可怕的数量，最后决定放弃藉助人类的交通工具，自己施展腾云之术飞去旬州市。 次日清早，唐康去了旬州市。这一次他又藉口办事，混进旬州天工局转了一圈, 没找到傅黎，出来便去了傅黎住的地方。他上次来旬州市的时候，顺带把傅黎住的地方摸清楚了。 不过, 唐康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 跟傅黎住同一个小区的，还有其他天工局的人，乔俊更是直接和傅黎住在了一个屋子里，这些人都不知道傅黎妖皇的身份, 他这样贸贸然找上去，要是一不小心让傅黎的马甲掉了，估计会惹恼对方。 于是, 唐康就把租来的车停在能够看到小区门口, 但又不起眼的地方。他打算坐在车里等傅黎出来, 然后再找机会跟他单独谈谈。 第122页 等到上午九点刚过的时候，唐康看到傅黎开车从小区出来, 但他不是一个，他的副驾室里坐着戴着熊猫帽的乔俊。唐康等傅黎的车子驶上马路后，便发动车子，远远地缀在后面。 傅黎驱车去了离着住处有些远，大牌服饰云集的大型商场, 然后带着乔俊逛起了男装服饰店。 唐康偷偷摸摸地跟着傅黎他们。傅黎和乔俊在店里挑衣服，他就躲到对面的一家店里盯着。看着傅黎他们逛了两家店，唐康算是看出来了，傅黎不是自己想买衣服，而是在帮乔俊挑衣服，挑中的衣服都是往乔俊身上比划的。 认识傅黎那么多年，就他所知，傅黎这人没什么耐心，脾气还差，没想到来在人类社会里混了两年，居然学会耐着性子给朋友挑衣服了。唐康只觉得心底生出一种属于老父亲的欣慰感。 「先生，您手中这件风衣是我们的最近款，喜欢的话可以去是一件试试。」一位身形高挑的导购走到唐康身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唐康抬眸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手中的长款修身风衣，又低头看看自己突出的肚子，干咳了一声，把衣服挂回架子上，「我自己看，自己看……」 导购没有死缠烂打，礼貌地退到了一旁。 对面店里，傅黎挑了两身衣服，让乔俊去试衣间换上。没多久，乔俊换上傅黎挑的一套，从试衣间出来。一身衬衣套着小马甲，瞧着好似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他站在店终于的落地镜前，整着袖口左照右照，傅黎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帮他整理衣领。两人挨得极近，看起来极为亲昵。 唐康：「？？？」这个……好像有点体贴过头了吧？ 对面店里，乔俊很快试完两身衣服。傅黎其中一套结帐，带着乔俊去了下一家店。唐康赶紧也从店里出来，跟上两人。 傅黎和乔俊逛完服饰店，接着去了商场内一家餐厅吃午饭。吃完午饭，两人找了个寄存柜，寄存了大包小包的衣服，然后进了电影院。唐康在傅黎他们取票的时候，偷偷扫了一眼他们买的票，照着买了同一场电影，晚他们一步走进放映厅，找了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唐康看着坐在前两排的傅黎和乔俊。乔俊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跟傅黎小声说话，两人亲密得不行。 唐康：「……」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跟踪情侣约会的变态是怎么回事？ 唐康琢磨着自己心头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感，电影的内容也没看进去多少，等结束后晕乎乎地跟着人群走出电影院。 出了电影院，唐康远远看到傅黎给乔俊买支手工冰淇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毫无目的地乱转。唐康带着纠结的心情，保持着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走着走着，傅黎突然拉着乔俊拐进了一处防火门的过道。唐康怕跟丢，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他刚走到过道口，一个扭头，顿时傻眼了。这个防火门过道前面的门锁了，是个死胡同，而傅黎正把乔俊按在过道墙面上，低头缠着人吻得霸道又缠绵。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他看到了什么？！唐康只觉得脑子里一大堆乱码飞快地滚动而过。 「谁？！」傅黎勐然扭头看向过道口。 之前唐康一直混在人群中，跟傅黎他们也保持着一段距离，所以傅黎没有发现他的尾随。而眼下在这条几乎没什么人路过的过道上，唐康这么顿在拐角处，立刻就被傅黎察觉。 唐康僵着脸从拐角走出来，举起双手作头像状，眼中满是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想找个机会，跟傅黎单独说说穷奇和梼杌的事，谁知道会突然撞见这一幕。虽然之前在电影院就感觉出不对味了，但这不是还没回过味来吗？而且傅黎这只万年单身鸟恋爱了，对象还是只小重明鸟，这本就是一件叫令人震惊的事，还要怪他回味慢了半拍吗？ 傅黎眯起眼，面色不善地审视着唐康，随后冷声道：「你在跟踪我们？」 唐康欲哭无泪：「我不是……」 傅黎：「不是？」 唐康：「……算是吧。」 乔俊举着冰淇淋，戴着熊猫帽子的脑袋从傅黎身后探出，「咦？你不是……」 唐康：「对，是我。」 乔俊：「……那个谁嘛！」 唐康：「……」那个谁是谁啊！ 乔俊盯着唐康的脸回想了一会儿，随即一脸高兴道：「我想起你叫什么了！你是唐康！」 「傅黎，他是当康，名字叫唐康。」乔俊又扭头对傅黎说道，「之前他来我们旬州天工局办事，在走廊迷路那个。对了，他还是妖怪协会的会长，我元旦那天去参加晚会，在船上他挺照顾我的。」 听乔俊那么一说，傅黎的脸色缓了缓。 唐康见状，顿时热泪盈眶地看着乔俊。这小重明鸟真是一直好鸟啊！不但没有祖传的高冷毛病，还很热心善良。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傅黎虽然收了敌意，但对唐康偷偷跟着他们的行为，依旧感到十分不悦。 「我想找你问点事。」唐康道。 「你想问什么？」 唐康看了一眼乔俊，「能找个地方单独说吗？」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傅黎反问。 唐康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拿不准乔俊是否知道傅黎的身份，以现在乔俊和傅黎的关系，倒是不用担心在傅黎在天工局掉马，就怕万一乔俊不知道，他这么一捅穿，很可能造成恋人间的信任危机啊！很多情侣不都会在知道对方的隐瞒后，跟对方吵架，甚至分手，他最近看的几部电视剧都这样，看着简直叫人揪心。 第123页 唐康琢磨了一下，最终没提傅黎的身份，直接问道，「国安局的赵副局长，找我们联手对付穷奇和梼杌，这事你怎么看？」 「这跟我的看法有什么关系？」傅黎莫名其妙。中央那边准备找那位妖皇陛下统帅的妖族联手对付穷奇和梼杌，他是知道。但唐康特地拿这事来问他，就叫他摸不着头脑了。 「这么说吧，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出手讨伐穷奇和梼杌？」唐康抓了抓头顶不太茂密的头髮说道。 「你们想不想出手是你们的事，但是——」傅黎微微一顿，「穷奇欠我一笔帐，我会亲自跟他讨还。若是你们妖族决定出手，希望到时不要妨碍我。」 「我知道了。」唐康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穷奇怎么惹到傅黎了，但傅黎这一脸杀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同意了跟人类联手讨伐穷奇和梼杌啊！ 「你们接着约会，我先回去了。」唐康说完，转身一摇一摆地走了。 乔俊从过道走出来，看着唐康走远的背影，咬了一口冰淇淋，回头问傅黎，「唐康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傅黎摇了摇头，「不知道。」 乔俊晃了晃脑袋，把冰淇淋举到傅黎嘴边，傅黎张嘴咬了一口。 乔俊：「好吃吗？」 傅黎垂眸盯着乔俊湿润的唇瓣，「还不错。」 唐康走出商场，冷风一吹，突然想到，傅黎是只洪荒时期的凤凰，而乔俊这只重明鸟——应该成年了吧？但幼羽没褪尽，最多也就刚成年，傅黎这是老年吃嫩草啊！不对，好像应该说老鸟吃嫩鸟？ 想到这里，唐康一颗火热的八卦之心燃了起来，拿出手机，在妖怪协会的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 ——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傅黎他脱单了！ 第79章 七十九只鸡 四捨五入完成了召集讨伐穷…… 唐康发完傅黎的脱单新闻, 终于想起他点开这个微信群的真正目的，于是又紧跟着发了一条正经的消息。 ——穷奇和梼杌逃出封印，劫了宝华寺一群妖怪, 重拾当年的伟大理想，准备捲土重来，踏平人间。人类找妖皇陛下联手对付穷奇和梼杌，妖皇陛下同意了。大家互相转告一下，随时准备开战。 发完第二条消息, 唐康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插着兜，朝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走去。唐康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那辆车, 矮身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一看, 顿时被99+的微信消息惊了一下。 这个妖协群的成员，都是在人类社会混的妖怪，有上古大妖, 也有普通的小妖。有些是唐康认识加进来的, 有些是其他妖怪认识拉进来的, 总共有近百只妖怪。群成员数量不算少，但活跃度却不高, 平日里没事很少会有妖怪在群里聊天。今天这消息发出去才几分钟，居然有了那么多回应消息。 看来大家对讨伐穷奇和梼杌的积极性很高啊！ 唐康想着，立刻点进妖协微信群，开始翻看消息。群里的妖怪先是对傅黎脱单表示了震惊，然后开始问傅黎的对象是谁, 接着对傅黎的对象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再后来纷纷开始@他，让他出来说明具体情况，压根就没有人搭理那条开战消息。 唐康：「……」哦，原来不是对讨伐穷奇和梼杌感兴趣，而是对傅黎的对象充满了好奇心。 唐康：你们就只看得到傅黎脱单这一条消息吗？ 钩蛇：唐康出来了！ 九尾：康康出来了！ 孟槐：唐康你终于捨得出来了！ 朱厌：妖皇陛下的对象是谁？有照片吗？ 毕方：对对对！有照片吗？发张照片来看看。 九尾：发照片+1 …… 消息刷刷跳出来，一熘的都是跟唐康要照片的。 唐康：没有！ 唐康：穷奇和梼杌也需要你们的关心！ 饕餮：两个傻逼，理他们干嘛？ 唐康：…… 喂喂，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白泽：穷死和梼杌一会儿再说。 白泽：我觉得目前的重点是妖皇陛下的对象。 唐康：白泽，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白泽：我这叫求知慾旺盛^_^ 白泽：傅黎的对象是谁，我认识吗？ 唐康：算认识吧。 白泽：是谁？ 唐康：你猜^_^ 白泽：…… 服常：妖皇陛下的对象是人是妖？ 服常：是男是女？ 服常：多大了？ 服常：家里做什么的？ 服常：他们生蛋了吗？ 傅黎家的管家，对傅黎的对象进行了长辈式的五连问。 朱厌：…… 饕餮：…… 钩蛇：…… 白泽：…… 雍和：我就像知道哪里能见到妖皇陛下的对象！ 青鴍：贊同！ 朱厌：+1 马超：+2 酸与：+身份证 乘黄：+二十四节气！快说，哪里能近距离围观到傅黎的对象！ 唐康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在旬州天工局就能看到，不然一大群上古大妖蜂拥到旬州天工局，是想吓死谁啊？ 唐康的手指在手机边上磕了磕，顿时有了主意。 唐康：讨伐穷奇和梼杌的战场上，妥妥能见着傅黎那对象。 第124页 九尾：战场在哪儿啊？ 唐康：呃，这个目前还不清楚…… 想要知道在哪儿开战，得先知道穷奇和梼杌藏哪儿去了。 对于唐康这个不给力的回答，群里给予了十分热烈的群嘲。 唐康：……等我拿到消息了通知你们。 聊天群里画风顿时一变，群妖响应，纷纷表示等他消息。 唐康放下手机，长长地吁了口气。 围观傅黎对象八卦大队成功集结，四捨五入完成了召集讨伐穷奇梼杌的大军，很好。 傅黎对唐康特地找上来这事还是挺在意的，但对其中缘由却是毫无头绪，只得暂时作罢。他眼下也没这个闲暇去琢磨唐康的事，晚上乔俊回到家，发现又掉了许多毛。洗完澡化出原形一看，结果发现整个鸡屁股都秃子。傅黎担心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哄伤心欲绝的乔俊。 「别怕，范今岚说了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问过的几个鸟族妖怪也说可能只是换毛，只是暂时的……」「秃」这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傅黎咽了回去，现在乔俊脆弱的小心灵，听不得「秃」这个字，「你的羽毛还会长出来的。」 「真的吗？」乔俊仰鸡脑袋，巴巴地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傅黎。 「我明天再给你买点生发的洗髮水……」傅黎视线落在乔俊的鸡屁股上，却突然发现掉毛的地方并不是光秃秃的肉，而是长出了新的羽管。 「别看了，丑。」乔俊扭身专进落在地上的浴衣里，重新化作人形。 傅黎看着乔俊，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可能真的是换毛，但临了又把话咽了回去。虽然看到了新的羽管，但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乔俊的毛能够重新长出来，现在把话说实了，万一长不出来，对乔俊又是一次打击。 「别怕，就算你的毛全掉光了，你在我眼里也是最漂亮的。」傅黎起身，揉了揉乔俊的捲毛。 「没有毛的鸡，就跟准备下锅的鸡一样了，哪里漂亮了？」乔俊嘆了口气，「你买只拔完毛的鸡回来，就能把我俩弄错了。」 傅黎：「那我以后不买鸡了。」 乔俊：「不，鸡还是要吃的。」 傅黎：「……」 次日，傅黎和乔俊轮值，他们一大早到天工局，却发现轮休的庄胜蓝居然也在。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员工咖啡间里打咖啡。 「早啊！」庄胜蓝神采奕奕地跟乔俊和傅黎问好。 「早。」乔俊回了一句，随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我来追求爱情。」庄胜蓝端着咖啡，走到门口，对乔俊露出一个自觉帅气的笑容。 「你喜欢上谁了？」乔俊好奇地问道。 「一个新来的同事。」庄胜蓝说着，想要抬手勾乔俊的脖子，但在扫见傅黎暗含威胁的眼神后，中途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就在办公室，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乔俊和傅黎跟着庄胜蓝来到特派组的办公室，果然见到一名陌生的青年。 庄胜蓝径直走过去，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搁在那青年手边。那青年低声跟他道谢，随后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乔俊和傅黎。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们的新同事，叫梁宸。」庄胜蓝一手搭在那青年肩上，一手撑在办公桌边。 「我叫乔俊，是协从者。」乔俊说着指指身边的傅黎，「这是傅黎。」 介绍完了，双方互相问了好。傅黎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查看旬州市辖区内的案件。乔俊搬了椅子，挨着傅黎坐下，视线却不时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庄胜蓝和梁宸。 庄胜蓝依旧赖在梁宸身边没有走，就倚在他桌边跟他聊天。乔俊发现，不管梁宸说什么，庄胜蓝都能接住话，展现出了乔俊的博闻强识。而且在话题结束的时候，他总能找出另一个有趣的话题。 只是相比于庄胜蓝的热情，梁宸却是不温不火。显然，庄胜蓝现在的情况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傅黎，你说庄胜蓝能成功追到梁宸吗？」乔俊扯了扯傅黎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傅黎顺势扭头，亲了一下乔俊的嘴角，「别管他们。中午想吃什么？回家我做给你吃，还是我带你出去吃？」 乔俊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开始专注思考午饭吃什么。 没等乔俊想好午餐的菜单，就见黄耀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们办公室。德牧妖黄耀，跟乔俊同为协从者的同事，他一进门，先跟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打了声招唿，然后跟乔俊击掌，表达久别重逢的兴奋。 黄耀跟乔俊击完掌，就听到隐隐传来一声鸡鸣，于是顺口问道，「乔俊，你这乔不凡还没领回去啊？」 「哦对！我忘了乔不凡还在局里。」乔俊恍然想起，「我说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 傅黎不是很高兴的抬眸扫了一眼黄耀，黄耀下意识地往远离傅黎的方向挪了挪。傅黎虽然是个人类，但每次露出不悦的神色时，他总会莫名感觉有些害怕。 「不过我现在不方便把乔不凡带回去。」乔俊委顿在椅子里，他的毛掉秃了，再让他每天看到乔不凡一身浓密艷丽的羽毛，他受不了这刺激。 「也是，穷奇和梼杌还没解决，到时开战说不定还得出远门。你把乔不凡带回去了，之后还得送过来，也太麻烦了。」黄耀不知道乔俊掉毛的事，就自己解读了乔俊的「不方便」，「而且，乔不凡在局里也挺好的，给我们准点报时。早上打鸣后来的就都是迟到，中午打鸣正好是午休时间，傍晚也扣着下班时间打鸣，可准时了。」 第125页 黄耀跟乔俊聊了没一会儿，又一个同事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 「大会议室开会！穷奇和梼杌的藏身处找到了！」 第80章 八十只鸡 给他们配个导游就是一支旅游…… 特派组大会议室里, 特派组的成员几乎全部到场，几乎将会议室所有座位全部占满。乔俊和傅黎坐在会议室靠前的位置，正对着上位投影幕布。最前面的一排坐满了旬州天工局的上层领导, 卓永泉卓局长，副局长、局内高管，以及各部门主任。 等到人员到齐，卓永远示意谢衡上去主持会议。这次会议不但会公布穷奇和梼杌的行踪，也会对穷奇、梼杌讨伐战的人员派遣和战术布局的讲解。派遣出去的人员, 自然得从作为天工局最高战力的特派组挑选，所以由作为特派组主任的谢衡来安排工作也最为合理。 谢衡先是公布了派遣名单，三十位特派组成员和随行十位医疗队成员, 以及作为小队指挥的他。乔俊、傅黎和庄胜蓝都在名单中，还有黄耀、裘孔阳等乔俊认识的几位同组同时，以及新入职的同事梁宸，也全部入选。随行医疗队成员中, 乔俊只认识一个，就是被他误解为傅黎未婚妻，又给他看过身体的范今岚。 谢衡公布了派遣名单后, 确定没有异议, 又把战术布局大致讲了一下, 才从台上下来。随后卓永泉卓局长上台讲了几句，便宣布散会, 让此次派遣人员回去做准备，今天下午会有军队开车送他们去广阳市。 没错，穷奇和梼杌的藏身处就在广阳市，确切地说，是广阳市的邙山之中。 穷奇和梼杌的藏身处, 能这么快被找到，可以说是令人意外，但各个缘由却又串起来十分理所当然。梼杌从宝华寺劫走了一群妖怪，那群妖怪中，有曾经参与过五百年前一战，本就是四凶下属的，他们自然愿意再次追随穷奇和梼杌；剩下没有追随过四凶的妖怪，面对强大的穷奇和梼杌，自然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思。而且，对于穷奇他们推翻人类盛世，重建妖族繁荣的目的，那些被人类封印进锁妖塔，本就对人类怀有怨恨的妖怪，哪有不心动的？ 穷奇他们这群劫来的妖怪大军，在最初可以说是众妖一心，众志成城，形势大好。但是，这些妖怪被关了那么多年，一夜之间获得了自由，根本不可能老实安分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躲着。 这些妖怪，大多数都是在百年前，甚至几百年前被关进锁妖塔的，对人类社会的了解完全脱节，自以为谨慎小心完美融入人群，实际却跟周遭格格不入十分惹眼，闹出动静后，根本没法顺利混入人群遁走。而且跟穷奇他们的情况不同，封印在锁妖塔里的妖怪，又都是记录在册的，对其外貌能力等等都写得十分明白，他们一出来活动，就可能惊动天工局，那么多数量的妖怪，总会有被天工局的人撞上的，一旦撞上，天工局的人拿着资料一对比，立刻就能确定妖怪身份。天工局信息部的人，再通过跟踪和监控双管齐下，这么就摸到了邙山。效率高得他们都忍不住怀疑，这是穷奇他们故意透露出来了的虚假消息，通过卫星监控再三研究，才确定是真消息。 穷奇他们的藏身处，可以就是被这群案底分明的古代妖怪，齐心协力给暴露出去的。 赵义松那边一拿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发布了战力集结的命令。这事不能拖，拖下去说不定就被穷奇他们察觉到藏身处暴露，进而转移据点。而且时间一长，穷奇手下妖群数量增多，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当天下午，谢衡带领旬州派遣队，乘坐军方车队前往广阳市。在天色入夜时分，抵达目的地。 谢衡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整一晚。次日凌晨三点，趁着夜色，根据总指挥赵义松的命令，照着指定路线，和其他地区的派遣队一起，对穷奇他们在岐山中据点进行了包围。 天色将明之时，包围圈完成，各单位派遣队在原地暂作休息。 乔俊站在一处岩石上，看着远处山坳隐隐透露的霞光，心想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他伸了个懒腰，随后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范今岚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岐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出神。 「范今岚跟岐山有很大的渊源，她的未婚夫就是在岐山丧命的。谢衡本来不想让她来邙山的，是她自己要求的。」傅黎走过来，递给乔俊一盒寿司，「早饭就吃寿司将就一下，等解决了穷奇，我就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乔俊接过寿司，「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七年前云家的精英，在这里几乎全军覆没，包括云开阳的堂哥，岚姐的未婚夫。」 乔俊说完，嘆了口气，视线一转，看到另一边孙昊也在看邙山的最高峰。孙昊卓局长带来入职的，之后被谢衡安排给特派组年纪最大的孟平带，这人一向桀骜不驯，难管得很。然而，此刻他安静地看着邙山最高峰，神情却是少见的悲伤。 「那孙昊也是跟邙山有渊源的人。」庄胜蓝迈着长腿走过来，顺着乔俊的视线看去，「七年前，在邙山围剿妖邪，天工局、修行世家和修行门派联手，却几乎全部折在了这里——当年葬身这邙山的也有孙昊的父母。当年他年纪还小，就知道自己父母死在妖怪手中，所以对妖怪极为痛恨。」 「你怎么知道的？」乔俊惊讶地看着庄胜蓝。孙昊那性子，整个人跟长刺一样，根本不像是会跟庄胜蓝贪心的人。 第126页 「孙昊那臭脾气不好掌控得很，这次派遣队有他的名额，我感觉有些奇怪，就去找谢主任问了，然后谢主任就告诉我了。」庄胜蓝说道，「谢主任同意了岚姐加入，也不好拒绝孙昊。不过，谢主任特别给他下了死令，要是不听指挥，就直接辞退他。那小子加入天工局，就是为了能够有更多抓捕妖怪的机会，对被辞退怕得很。」 乔俊快吃完寿司的时候，云开阳带着云家人过来了。 云家本来是跟广阳天工局的派遣队一起行动的，云开阳是听说范今岚也来了，才决定过来跟着旬州天工局行动。范今岚当年差点成为他的堂嫂，而且在他堂哥去世后，再也没能喜欢上别人，就这一份神情，云开阳就没法不关心范今岚。 云开阳给傅黎带了东西，把装着东西的礼品袋交给傅黎后，才过去跟范今岚说话。 「这是什么东西？」乔俊好奇地看着傅黎拎在手中的礼品袋。 傅黎三两下地拆了礼品袋，从里面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只带缺口的碧玉镯子。造型有些特别，镯子边缘有两指宽。 「手伸出来。」傅黎示意乔俊伸手。 「给我的？」乔俊依言伸出右手。 「往镯子里注入妖力。」 乔俊照做。 那碧玉镯子如同有生命一般，从缺口处展开。傅黎将展开成一块长条玉牌的镯子，往乔俊手腕上一贴，碧玉镯子又如同有生命一般飞快合成环，贴着乔俊手腕的肌肤，不松不紧地扣上。 「这是防御护身的法器，叫千影。」 乔俊珍惜地摸着手腕上名为千影的镯子，然后抬头看着傅黎，「你跟云家买的？这个好贵的吧？」 「不贵，一个法器我还是买得起的。」傅黎伸手捏了捏乔俊的脸颊。 一旁的庄胜蓝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扭头去找他的追求者梁宸了。 谢衡他们这支派遣队没有休息多久，二十分钟后，接到赵义松的命令，动身开始向中心收拢包围圈。 各单位派遣队都井然有序地照着计划行动，然而赵义松所在的指挥队那边却是乱得不行。 赵义松带的指挥队，构成人员是服务于中央的修行者。骚乱当然不是这些修行者闹出来的，这些人修为都不低，但都不是自视甚高的人，对赵义松的指挥没有任何异议。让他们这边乱闹闹的罪魁祸首，是隔着一段距离，缀在他们后边，作为他们联盟方的妖怪。 唐康带来的这群妖怪都是在人类社会混的，一个个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就跟现代社会里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总共三十来人，背着背包，举着相机手机，一边聊天一边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配个导游就是一支旅游团了！还是男女老少齐全的家庭装旅游团。 赵义松也不敢要求他们闭上嘴，严肃执行命令，要知道那些都是上古大妖，他一个也惹不起！他能怎么办呢？只能装聋作哑随他们高兴了。 「哎，唐康，我们要多久才能见到妖皇陛下的对象啊？」中年模样的孟槐走到唐康身边问道。 「对啊！跟着这群人类，真的能见到妖皇陛下的对象吗？」九尾狐扭着腰，风情万种地上前，玉臂搭在孟槐肩膀上。 「等会儿肯定能见到。」唐康心累地再次保证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少年模样的毕方有些不耐地在后面喊道。 「他跟另一个小队行动，等到开战的时候，一汇合就能看到了。」唐康回道。 「我们就不能直接过去那个小队吗？」青年模样的钩蛇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那个小队在哪个方位。」唐康摊手。 「前面那些人类说不定知道。」钩蛇挤上来说道，「要不我上去问问？」 后面的妖怪纷纷贊同钩蛇的建议。 「还是别了吧，我们跟在后面他们压力已经够大了，你还要去问话？」白泽出声道，「而且你知道了方位打算怎么过去？飞过去？惊动了穷奇他们，说不动直接开始混战，你连人都找不到。」 唐康感激地看向白泽，白泽笑了笑，拿起相机对准唐康拍了一张，「这张照片不错，晚点我发微博上，内容就写『除夕与好友登山』。」 走在白泽身边饕餮摸出手机，打开录像，「那我也拍点素材，回去好剪视频。」 白泽和饕餮这么一开头，其他妖怪很快也跟着在山道上摆拍起来。 唐康：「……」 第81章 八十一只鸡 「妖皇陛下的对象叫乔俊啊…… 赵义松尽量无视身后热热闹闹的妖怪旅行团, 沿着制定好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大概十多分钟后，走在赵义松身旁的一位青年环顾了一圈周围，小声对赵义松说道：「赵副局, 我们差不多踏进穷奇他们能够察觉的范围了吧？」 「我们那么多人，说不定早就被察觉了。」赵义松低声说道。 穷奇和梼杌都是上古大妖不说，从宝华寺锁妖塔逃出来的妖怪也多有来歷，跟天工局平时应对的妖怪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们这边出动了五千多的战力，虽然尽量挑着隐蔽的路线走了, 但动静绝对不能算小。想着穷奇那边没发现他们入山，不如往早已察觉的方向想比较靠谱。 「那镇妖石……」赵义松身旁的青年询问道。 「就埋在这里吧。」赵义松停下脚步，做出决定。 第127页 镇妖石是由锁妖塔建造完成后, 富余出来的石料制作而成的法器，一套总共十二枚。埋入地下，能够结成镇妖大阵，能够抑制阵内妖怪的力量。阵内直径越小, 镇妖阵的力量就是越是厉害。只是眼下差不多到了最小直径的极限，再继续收缩包围圈，撞见穷奇一方的妖怪概率会提高, 到时再布阵怕是会有诸多麻烦。 跟赵义松说话的青年, 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形状跟鹅卵石差不多，用画着符箓的黄纸裹着。青年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剥去符纸，挖了一个坑，将镇妖石埋入其中。赵义松则在指挥通讯器中，通知拿着镇妖石的小队，可以动手埋下镇妖石了。 「他们在埋什么？」青鴍扯了扯自己的百褶裙, 好奇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赵义松一行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镇妖石，十二镇妖石结阵能够压制阵内妖怪的力量。」白泽收了相机，帮忙解疑道。 「这种东西对穷奇他们会有用？」饕餮嗤笑道。 「人类在修行上虽然早已不成气候，但手上厉害的法器还是有一些的。」白泽侧眸看向饕餮，「这镇妖石听说是在锁妖塔建成后才制作的，差不多是在五百年前那一战之后。要是早些时候制作出来，说不定你五百年前就能体验这镇妖石的威力。」 饕餮不以为意，等赵义松他们重新沿着路线往前走，妖怪旅游团也跟着踏入阵内。在踏入阵内的瞬间，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一股对妖力的压制力量，连饕餮也不例外。 「人类总能比我们想像得更聪明。」九尾狐轻笑了一声，撩了一下耳边的波浪卷长发，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小手包里。 赵义松带着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发现后面跟着那群上古大妖安静了许多，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虽然还在时不时地聊天，却没有走两步停一步地到处摆拍了。这是怎么了？是终于拍腻味了吗？ 「别看了，回头看前面！」留着一头红髮的孟槐，冲着赵义松喊道。 孟槐的话音刚落，前面的树丛就勐然蹿出三只体型庞大的妖怪，眨眼间就与他们短兵相接。 差不多的时间，处于各方位的小队，都遭遇了穷奇手下妖怪的伏击。邙山内属于清晨的宁静被打破，战火燃起，妖影攒动。 包围圈是为了保证不让穷奇他们逃离，顺利布置镇妖阵而设立的，战斗开始之后，也就不再拘泥于路线，各小队可以顺应战局行动。唐康带来的众妖，在旁观了赵义松一行打退三波妖怪，正落得满身狼狈，在原地喘气之时，就看看不远处亮起一阵火光，随后便看到傅黎和乔俊追着一只黑熊样的妖怪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庄胜蓝和梁宸。 众妖双眼一亮，盯着傅黎那边，视线在围攻黑熊妖怪的几人身上流转着，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噢噢噢！来了，是傅黎！」 「他对象跟着来了吗？是哪个？」 「两个人类，一只妖怪，唐康，哪个是妖皇陛下的对象？」 「是乔俊吧。」白泽看向唐康，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意外。 「没错。」唐康点头，给盯着他看的众妖一个肯定的回答。 「妖皇陛下的对象叫乔俊啊！好名字！」 「然后哪个是乔俊？」 「那个捲毛用冰刀的。」饕餮给出了答案。 「啊啊啊啊啊！原来他是妖皇陛下吗？今年晚会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来接乔俊了！」青鴍压着嗓子叫道。 「那乔俊是妖怪啊！白毛鸡精还是白毛鸟妖？」 「那是重明鸟，一个高冷好斗的妖怪种族。」 「重明鸟，我听说过，挺少见的妖怪。不行，我得拍几张照片。」 「我也要拍！」 一群上古大妖纷纷掏出自己的拍摄工具，对准战斗中的乔俊一阵勐拍，闪光灯此起彼伏。 「话说……妖皇陛下在干嘛？这么弱的一只妖怪，居然缠斗了那么久？」毕方疑惑道，「以他的实力，这妖怪他一个抬手就能解决的吧？」 「那是因为妖皇陛下在天工局假扮人类，不能暴露身份。」朱厌小声说道，「你们小声点，别让那边的人类听到了，暴露妖皇陛下的身份。」 众妖离开点头，表示明白，声音又压低了好几度。 跟在赵义松身旁的青年，帮着同伴包扎完伤口，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那群大妖，依旧聚在那里吃瓜看热闹。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大步朝着唐康走去。 「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手？」青年尽量礼貌地问道。 「再等等。」唐康摸着肚子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等正主现身。」唐康不疾不徐地说道，「穷奇手下五六百的妖怪，都不是小妖怪，真要遁逃，要一网打尽是不可能的。」 「你们不都是上古大妖吗？」 「我们只有三十多只，手拉手围不住五百只妖怪啊！」唐康笑眯眯道。 「你们五千人倒是能围住，可惜打不过！哈哈哈哈哈……」钩蛇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嘲笑道。 「这一战的目的，主要是拿下穷奇和梼杌，赵副局没跟你说吗？」唐康问道。 青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这个主要目标，赵义松是说过的。 「这只是一些小妖怪，我们相信你们能对付得来。」九尾狐带着一阵香风，搭着青年的肩头半倚在他身上，在他耳边低语，「小弟弟，这么点小事你都要偷懒吗？」 第128页 青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勐地推开九尾狐，转身磕磕绊绊地朝着赵义松那边跑去。 九尾狐看着那青年的背影，轻笑出声，「真纯情。」 说话间，傅黎那边打趴了那只黑熊妖，庄胜蓝动手将那黑熊妖收入封印匣。然而，没等他们稍作歇息，对面的悬崖之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长相粗犷的男人。 傅黎看着悬崖上的男人，双眼眯起，「穷奇……」 穷奇跟傅黎对视了一会儿，随后视线落在举着拍摄工具的众妖上。 「没想到来了那么多老朋友。」穷奇说着，目光落在饕餮身上，「饕餮，五百年不见，你竟然堕落到跟人类为伍了吗？」 第82章 八十二只鸡 他可是重情重义的庄大暖男…… 饕餮抬头, 遥遥对上穷奇的视线，嚣张道：「老子跟谁为伍，关你p事。」 穷奇面颊肌肉一抖, 怒意染上眉宇，很快又压住怒气，继续对饕餮道：「饕餮，只要你现在过来我们这边，我们还是盟友, 等到妖族迎来盛世，也将会有你一席之地……」 「醒醒，都9102年了。」饕餮打断穷奇的话, 抬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要打架赶紧，上万的粉丝等着老子回去直播吃年夜饭呢！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逼逼。」 站在悬崖上的穷奇一静, 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穷奇化出原形，浓烈森然的妖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邙山之上顿时妖风肆虐。穷奇张口, 仰头咆哮。万一晴空开始翻滚出大片的乌云, 飞快地遮天蔽日。邙山被笼罩在大片乌云之下，不见天日, 整座山林变得阴暗森冷。 赵义松盯着穷奇，一脸沉重。他的修为不低，但面对穷奇的威压，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恐惧，跟着他的一行人中, 较为年轻的两人，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们能站着已经算不错了。若是修行不到家的，在穷奇的威压下，早已失去战斗。 赵义松的视线转向傅黎那边，他不认识傅黎一行，但看了刚才四人跟黑熊妖的缠斗，知道他们应该是某地天工局的人。四人面对穷奇的威慑，没有半点动摇，让他感到稍稍欣慰，不愧是天工局的精英层，比他想像得更加出色。赵义松的视线掠过傅黎四人，落在不远处的饕餮身上，听饕餮刚才说的话，应该是会出手对付穷奇。饕餮同为四凶之一，应该能够拿下穷奇。 赵义松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饕餮双手插兜，朝着穷奇所在的方向走去。然而，他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赵义松一愣，顺着饕餮的视线方向看去，便看到傅黎踏入饕餮和穷奇之间，随后挡在饕餮前进的路上，面对着悬崖上的穷奇，手中的刀尖直指对方，毫不掩饰的挑衅。 「跟穷奇对上，他疯了么？」赵义松身旁的青年低唿一声，忍不住叫了出来。 赵义松微微蹙眉，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心里想的却是跟开口的青年差不多。他正要叫人把过去把傅黎拉回来，却见饕餮耸了耸肩，退了回去。与此同时，傅黎提着刀朝着穷奇那边冲去，他的三名同伴紧随其后。 「傅黎，你来真的？对手可是穷奇啊啊啊啊——」庄胜蓝跟在乔俊和傅黎的身后大喊着，但跟着跑的脚步却没有多少迟疑。 「你们别跟着了。」乔俊回头对庄胜蓝和梁宸说道。 「哦豁！你们很膨胀啊！两个人就想拿下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庄胜蓝没有独自后退的打算，他认识傅黎那么多年，清楚傅黎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不会做出冒冒失失冲出去送死的事。傅黎会这么做，肯定是有一定胜算的。虽然被乔俊篡位了现搭档这个位置，并且跟傅黎重组成了夫夫档，但作为前搭档，他也要给予全力支援，他可是重情重义的庄大暖男啊！ 说话间，庄胜蓝和梁宸就跟跑在前面的两人拉开了距离。下一秒，乔俊手一抬，前面傅黎脚下出现了冰柱。冰柱拔地而起，送傅黎朝着站在悬崖上的穷奇直冲而去。乔俊背后幻化出半透明的白色羽翼，巨大的双翼一振，紧紧跟上傅黎。 「卧、卧槽！」庄胜蓝喘着粗气，被迫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直冲穷奇而去的两人。虽然听乔俊嘚瑟过他会新的妖术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乔俊施展妖术，完全超乎他想像的震撼和强大。 庄胜蓝急喘了两口气，傅黎已经在半空中跟穷奇交上手了。 断金刀裹着烈焰，格挡开穷奇拍下来的爪子，随后更加精纯的火焰如同旋风般缠上穷奇，将他卷上高空。 庄胜蓝摸出苏幼清那里买来的摺纸，正准备加入傅黎他们的空中战，却突然感觉脚下一震，随后山地在他们面前裂开，一只体型庞大如一列高铁般的蜈蚣，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他一钻出地面，无数的触手一阵舞动，随后低头就冲着庄胜蓝喷出一口毒液。 「小心！」梁宸一把拽开庄胜蓝，右手提起一支笔桿漆黑镂空的毛笔，行云流水地在空中挥舞。乌黑的墨汁在空中挥洒，散作黑色的雾气，而那些雾气凝出一只跟蜈蚣精一模一样的妖怪，挡住了蜈蚣精的那口毒液的同时，冲进地面的裂缝，跟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这是属于梁宸的能力，笔落成妖。当然，画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妖怪，只是本体的复制品，力量根据施术者决定。这蜈蚣精明显要比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妖怪要强悍，梁宸不敢在原地滞留，笔下妖体一成，立刻拖着庄胜蓝后撤。 第129页 赵义松上一秒还在惊异傅黎和乔俊的强悍，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蜈蚣精吓了一跳，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下一瞬，他们身后梼杌带着大批的妖怪杀到了。梼杌带来这些妖怪，跟那蜈蚣精一样，要高于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妖怪。跟这些妖怪一对比，之前的妖怪就如九尾狐说的，只是一些小妖怪而已。 「杀了他们。」梼杌一脸兇恶地看着赵义松一群人，对身后的妖群下令。 黑压压的妖群，朝着赵义松他们攻来。赵义松众人立即结阵，亮出法器。他们的脸色极差，这般力量的妖怪，足有五六十只，再加上梼杌，绝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就在此时，赵义松感觉身后的妖气也骤然暴涨，唐康带来的妖怪从他们身旁掠过，对上了那片黑压压的妖群。九尾狐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擦过之前找他们说话的青年，魅惑的声音留下一声轻笑，「现在才是我们的主场。」 「梼杌！」饕餮化作羊身人面的原形，直接撞向妖群身后的梼杌。 「饕餮，既然你选择当我们的敌人，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梼杌躲开饕餮攻击，一脸兇恶朝着他呲牙。 「谁的死期还不一定呢！」饕餮冷笑一声，「看老子一口吃了你！」 赵义松带着人稍作后退，但并没有逃离的意思，跟折回来的庄胜蓝和梁宸汇合后，开始帮着应对唐康他们没拦住的几只妖怪。 赵义松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拇指一拨，两个粒佛珠射出，击飞袭向梁宸的长角狼妖，同时走位靠近梁宸。 「你是梁家人？」赵义松看着梁宸手中的毛笔，开口问道。 「正是。」梁宸一边说着，一边挥笔画妖，「我叫梁宸。」 梁宸刚说完，前面的蜈蚣精，一尾巴将他画出来的那只水墨蜈蚣拍成了烟雾。解决掉自己的冒牌货，蜈蚣精身体一扭，就朝着梁宸他们这边来了。 庄胜蓝手中的千束索一抖，绳索飞快地射向蜈蚣精，飞快地将蜈蚣精无数的腹足一束一束地绑了起来。蜈蚣精靠腹足移动，腹足被困住，顿时停下了前进。 「庄胜蓝！快松开！」梁宸看着停在原地的蜈蚣一愣，随后脸色一变，朝着庄胜蓝吼道。 「什……」庄胜蓝刚回头看向梁宸，就感觉自己双手扯着的千束索，陡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他整个人被扯得凌空飞起。 蜈蚣精被绑住腿无法前进，但他的身体却依旧拥有极大的力量，庞大的身体一扭，凭庄胜蓝的力气根本拉不住，整个人就被扯飞了出去。 「庄胜蓝！」 梁宸朝着庄胜蓝飞出去的方向追去，他跑到一半，却见两条黑色的绳索从旁边林中射出，飞快地缠上庄胜蓝的身体，随后把人扯了回来。梁宸伸手接住庄胜蓝，在冲撞力下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上树干，才堪堪停下。 庄胜蓝晕头转向地站稳，梁宸扭头看向一旁的树林，只见两老一少从树林深处走来。 一位老者穿着极为普通的灰色休闲装，身形有些干瘦，但精神极好，手上还拎着黑色的绳索，显然是他刚刚出手救的庄胜蓝。另一位老者穿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跟在后面的青年，身形颀长，满身儒雅。 「陆启光？」梁宸看着那青年惊讶道。 「师父？！」庄胜蓝看着那穿着休闲装干瘦老者，几乎是跟梁宸同时出声。 第83章 八十三只鸡 「被您说出口的话，我小心…… 从树林中疾步走来的三人, 走在最前面的干瘦老者，便是庄胜蓝的师父钱有之。而稍稍落后钱有之的老道士，则是清岳观观主兼全国道协协会会长陆泛明。紧跟在陆泛明身边的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陆启光, 他接待过送窫窳去清岳观锁妖塔的傅黎一行，之前在青州也跟庄胜蓝碰过面，也算是庄胜蓝的半个熟人。 「我教你的千束索是这么用的吗？」钱有之气哼哼地瞪了一眼庄胜蓝，快步跟他错身而过，迎上扭着身子朝他们这边过来的蜈蚣精。 钱有之手中黑索一抖, 手指粗的绳索激射而出，飞快地缠上蜈蚣精的身躯，随即回手一扯, 绳索绷紧，湛蓝的电流从指间迸溅而出，顺着黑索导入蜈蚣精的身体。庞大的蜈蚣精顿时被电得原地起跳，随后在地上一阵扭动之后, 散发着焦香味，没了动静。 梁宸看看钱有之手中的黑索，又回头看看庄胜蓝手腕上露出一截的千束索, 这师徒两人用的法器显然属于同类。然而前者能眨眼间让蜈蚣精焦香四溢地在地上躺平, 后者却是被蜈蚣精甩成了空中飞人, 两者差距简直像卖家秀和买家秀。 「封印起来吧。」钱有之收回黑索，对身后的庄胜蓝说道。 庄胜蓝摸了摸鼻子, 拿出封印匣子，过去将被电流烤焦了半个身子的蜈蚣精封印起来。 清岳观观主陆泛明，走出树林，扫了一眼山道上的战局，见赵义松一行左支右绌的状态, 赶忙过去帮忙。陆启光跟梁宸打了声招唿，匆匆跟上他师父的脚步。 这次对付穷奇和梼杌，除了结盟妖怪唐康一行外，还召集修行界一群实力不俗的修行者，钱有之等人就是属于这一部分。先由各地天工局派遣队，照着计划路线进邙山，埋下镇妖石结阵。法阵结成必然惊动穷奇，等双方一交战，跟随在派遣队后面的修真者再进行增援。钱有之最初并不是跟在赵义松他们身后的，只是打起来后路线就乱了，一路追着妖怪，机缘巧合之下跟赵义松这边撞上了，也巧合地见到了跟着傅黎离队追妖怪的庄胜蓝，见到了自家徒弟一顿丢人的操作。 第130页 「你怎么使的千束索？我当年是这么教你的吗？」钱有之一边对付妖怪，一边教训自家徒弟，「好好的攻击系法器，尽被你使成甩面条！」 「我这叫攻守兼备的使用方式？您刚刚看到的正好是我防御状态。」庄胜蓝在一旁一本正经跟他师父解释。 「所以你是一个防御下去，把自己甩飞了？」钱有之气唿唿道，「我教你的雷击呢？你使一个给我看看！」 庄胜蓝装死，他会雷击，但曾经用那招不小心把自己给电了，心里一直有阴影，之后就把攻击的大招给压箱底了。 庄胜蓝不吭声，钱有之顿时痛心疾首，指着陆启光那边，「你看看别人家的徒弟！」 陆启光手持桃木剑，左噼右挑，动作入行云流水，肆意潇洒，面对两只妖怪的围攻，却依旧从容不迫。 「再看看你？哪有怕被自己的法术电着就直接弃用的？」钱有之絮絮叨叨，「我说你怕什么？自己的法术还能把自己电死不成？」 「会难受……」 「走路摔跤还会疼呢！一会儿你踩个石头摔一跤，是不是就不走路了？」 钱有之话音刚落，庄胜蓝踩着块圆石脚下一滑，顿时往前扑进路边的草丛。 「师父！」庄胜蓝噗噗地吐掉嘴里的草，「你注意一下自己开光的乌鸦嘴。」 钱有之心虚：「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庄胜蓝：「被您说出口的话，我小心也没用。」 钱有之有两大主要属性，万年破财穷鬼和乌鸦嘴，这是他这个当徒弟的，用多年的血和泪验证出来的结果。他是个富二代，手里不缺钱，平时没少接济他师父，但不管接济多少，钱到了他师父手里分分钟就会破财破得一分不剩。钱有之简直是个钱财黑洞，就算他是全国首富都带不动的那种。乌鸦嘴不用说，只要是钱有之说的不好的事情，虽然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会应验。 庄胜蓝封印了钱有之打晕的又一只妖怪，打算去梁宸那边躲躲，他害怕他师父一句话把他送进妖怪嘴里去了。 「等等！你去哪儿？」钱有之喊住庄胜蓝。 「我去帮梁宸。」 「梁家人，厉害着呢！哪儿需要你帮忙？」钱有之哼哼道，「你看上人家了吧？我刚刚就觉得你看那小子的眼神不对，我说……」 「您什么别说！」庄胜蓝飞快地打断钱有之的话，「请您老高抬贵嘴，放过的我爱情吧！」 钱有之噎住，把要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傅黎人呢？你俩不是搭档吗？怎么没在一起？」 「跟乔俊一起打穷奇去了。」庄胜蓝回道，「刚刚还在山道裂缝对面，之后追着穷奇跑远了。」 「那小子胆子还是那么大。」钱有之皱了皱眉头，傅黎的修为深不可测，但对上穷奇却依旧叫人担心，「我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庄胜蓝立刻道。 「去什么去？在这里待着。」钱有之说完，朝着蜈蚣精破土而出的裂缝跑去，他用了踏行之术，身形飘忽，很快便越过山道的地裂，成了远远的一个背影。 再说乔俊和傅黎。 有乔俊在，即便是空中战，傅黎也能完全跟上穷奇。崖壁上，乔俊会做出冰柱，给傅黎提供落脚点；在高空中，则由乔俊出手将穷奇逼退下来。三人在崖壁和山道上激烈地交战，进退转移间，很快跑出了三四里地，到了一处平顶山崖。 这处崖顶没有植被，是如同被一刀削平的岩石地。这样的山崖呈东西两座，狭窄的山道从夹峙的两座山崖间穿过，形成一线天的奇景。 乔俊和傅黎在东侧崖顶，穷奇落在西侧崖顶，双方隔着一线天的夹缝对峙。 这次交战，乔俊和傅黎没有被穷奇压着打。激战到此，双方各有负伤。 之前在青州遇到穷奇，傅黎在意识模煳间攻击的火焰伤到的穷奇，最终使对方忌惮退走。虽然当时意识没有清醒，但傅黎记得那攻击的感觉，那是一种精度更高的火焰，力量在他原先招数的数十倍。结果如他所料，使用这种精度的火焰，再由乔俊从旁协助，他们能够与穷奇分庭抗争。 但是，这还不够。他要的不是势均力敌，他要的是彻底将穷奇打趴下，从他身上讨回乔俊那笔帐！ 傅黎想着，突然感觉眼前有模煳了一下。不知为何，使用这种高精度的火焰，他会不时产生一种眩晕感，并不是力量透支的感觉，只是感觉脑海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得速战速决才行。 傅黎手中的断金刀一转，对面穷奇脚下烈焰骤然起，瞬间将对方整个吞没。穷奇唿啸一声，口吐旋风，夹带着周身烈火，朝着傅黎席捲而去。带着火焰的旋风，没能穿过一线天的夹缝，烈焰陡然爆照，炸碎崖顶一片岩石。 在烟火和碎石中，穷奇双翅一振，朝着傅黎扑来。 乔俊双手凝出冰刃长刀，冲刺上前，对着穷奇的脖子横噼，穷奇却是挥爪朝着乔俊胸口抓去。乔俊不得不做闪避，穷奇藉此越过乔俊，利爪凝起妖力，往傅黎脑袋抓去。傅黎横档格挡，裹着烈焰的断金刀，格住了穷奇的利爪。 穷奇眼中的煞气四溢，爪上妖力更盛，傅黎的断金刀随即出现了裂痕。傅黎却是没有躲闪的意思，直直地看着穷奇，眼中开始失去焦距，瞳孔深处却溢出一抹金红。 第131页 「傅黎！」乔俊扭身回噼穷奇的背嵴。 穷奇收爪，往一侧退避。身形侧滑出去，未等稳当，便低吼一声，一口飓风朝着傅黎喷出。乔俊转身挡在傅黎面前，厚实的冰墙连起三面。 飓风击穿两面冰墙，未能穿透第三面。 乔俊松了口气，回头看傅黎。 「傅黎，你的刀……」 布满裂纹的断金刀，化作铁屑落在地上。这法器没能扛住穷奇爆发的妖力，直接被摧毁了。 傅黎却仿佛没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断金刀化作了尘屑，失焦的双眼盯着乔俊凝出的冰墙。 「傅黎，你怎么了？」乔俊察觉傅黎的异常，抓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傅黎只觉得方才抵挡穷奇时，变成一片模煳的脑海中，各种画面纷来沓至。 穷奇没等傅黎这边有动静，拍着翅膀冲来，一爪拍碎剩下残破的冰墙，对着傅黎兜头抓来。 「傅黎，快躲开！」乔俊急着想拉傅黎躲开，但令他震惊的是，以他的力气，居然完全拉不动傅黎。 乔俊扭身想要挡在傅黎面前，傅黎却是抬手将他挡在了身后。 他失焦的眸光开始凝聚，瞳孔彻底染上了金红，磅礴的妖气骤然爆发，直接将穷奇掀飞出去。 穷奇被可怕的妖气掀开，翻滚地倒飞出去，落在数米开外，那张狰狞的虎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他看到那双绝不陌生的金红双瞳冰冷地盯着他，漆黑的头髮开始长长，长及腰间，随后染上烈焰般的红。 孤傲慑人，睥睨众生，一如五百年前的他。 第84章 八十四只鸡乔俊：「你……你别动，…… 穷奇看着不远处的显出妖态的傅黎, 感受着空气中骇人的妖气，瞳眸紧缩，眼中中带着畏惧的战慄以及一丝想不通的茫然。 在青州时, 傅黎几乎完全是被他压着打，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连妖力都使不出来，当时他猜想应当是有什么原因让傅黎故意隐藏了实力。而这一次再对上傅黎，傅黎勉强能够与他对抗, 实力远不如五百年前那般强大。换做五百年前，单打独斗他在傅黎手下根本撑不了太久。 但若说傅黎依旧在隐藏实力，看着却又不像——傅黎出手的每一招都夹带着杀意, 想要打杀他的意图如此明显，怎么可能继续留手隐藏力量？这让他忍不住猜测傅黎在这五百年间出了什么事，导致修为大跌。想到这里，穷奇忍不住开始窃喜, 说不定他今天能够让傅黎葬身在邙山。于是，他故意诱导着傅黎跟当康他们拉开距离，让追随傅黎的那群妖怪伸手难援。 当初在青州, 他曾扬言要取代傅黎的妖皇之位, 但他从未想过从直接打败傅黎夺得此位,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就要做到他从未想过的事了，穷奇忍不住亢奋激动, 愈战愈勇。却不想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傅黎身上骤然爆发出磅礴的妖气，那令人战慄的压迫感与五百年前无异。 傅黎修为大跌这个猜测显然是错误的！既然傅黎修为还一如当初，他先前又为什么装出实力不济的样子？还装了两次！是故意耍着他玩吗？他知道傅黎脾气暴躁, 但从来听说他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啊。 穷奇想不通了，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细想，他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陡然升温，随即他一双羽翼上突然蹿起了火苗。穷奇凝起妖力，双翅一振，火焰不但没有被他的妖力熄灭，然而越烧越烈。 凤凰真火！ 凤凰真火灼毛噬骨，穷奇疼得在哀嚎一声，就地翻滚。然而一圈还未滚到，傅黎移形换影，骤然出现在他身旁，单手抓住他的爪子，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提起他庞大的身体，反手将他摔在岩石上，砸出一个深坑。 穷奇嚎叫一声，意图反抗，却被傅黎一脚踹回坑底，真火成刃，切断他四肢筋脉，随后勾指成爪，抓破他的腰腹，洞穿他的身体。 穷奇发出一声惨叫。 傅黎看着血液从穷奇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又扫了一眼自己手上沾到的血，嫌弃地甩了甩，然后被掌心的蹿出的真火蒸腾得一干二净。 「傅黎——」穷奇发出悽厉的嚎叫。 「闭嘴。」傅黎冷冷地看了一眼岩坑里的穷奇，手一抬，凤凰真火顿时将满身是血的穷奇吞没，很快穷奇的嚎叫便听不到了。 傅黎转过身，朝着怔愣在原地的乔俊走去。 「站住！」乔俊一声厉喝，喝住傅黎的脚步。 从傅黎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妖气，到放火烧穷奇，前后时间不到一分钟，接连受到冲击的乔俊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看着傅黎转身向他走来，然后陡然回神。他喝止那个陌生的傅黎，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你是何方妖怪，竟敢夺舍傅黎！」乔俊愤怒地瞪着那一头红髮的傅黎，瞠目欲裂，「快从傅黎身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傅黎：「……」 乔俊听徐畅讲过，妖怪死后魂魄是不入轮迴的，有些妖怪死亡后，会给自己凝魂，找机会找到新的肉体进行夺舍。傅黎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妖怪，乔俊以他为数不到的妖怪学识推断，这多半是被哪个妖怪魂魄夺舍了，而是还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妖怪。能分分钟干掉穷奇，绝不是一般妖怪能做到的！这样的妖怪，要怎样才能把他从傅黎身体里赶出去？他连穷奇都打不赢，面对这妖怪就更没有胜算了。 第132页 乔俊心里很慌，但他努力稳住情绪，他不能让这妖怪占了傅黎的身体，不能就这么失去傅黎。 「你别逼我动手！」乔俊色厉内荏。 「我没被妖怪夺舍。」乔俊那强作镇定的模样有些可爱，虽然想多看一会儿，但看他那焦虑的模样，傅黎也捨不得逗他。傅黎收起身上的妖气，收敛了一身冷傲，恢復成黑髮黑眸的模样， 「你骗人！你以为你变成傅黎的模样，我就会信你吗？」 傅黎无奈地看着乔俊，「那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呢？」 乔俊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对方看他的眼神是他所熟悉的，属于傅黎的眼神。 「傅黎？」乔俊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嗯。」傅黎应着，重新迈步朝乔俊走去。 傅黎在乔俊面前站定，乔俊盯着他，上下打量，确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傅黎。 乔俊：「你……你别动，我要再确认一下。」 傅黎：「？」 乔俊上前一步，攀着傅黎的肩膀，吻上傅黎的双唇。 感受到乔俊微凉的唇瓣，傅黎微微一颤，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乔俊的腰，垂下眼帘，跟乔俊的唇瓣摩挲了两下，便伸出舌尖，撬开乔俊的唇齿，霸道地攻城略池。 良久，乔俊才红着脸推开傅黎，一边有些急促地喘着气，一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傅黎，「你是傅黎！」 「你怎么确定的？」傅黎抬手，拇指指腹抚过乔俊湿润的唇瓣。 「亲起来的感觉！」 傅黎脸色一黑，掐住乔俊的脸颊，没好气道，「万一不是我，为了确认你也会这么亲上来？」 「我差不多确定是你了才亲的。」乔俊委屈巴巴，「松手，疼……」 傅黎松了手，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又低头在乔俊唇上轻咬了一下。 乔俊捂着嘴揉了揉，又开口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会散发出那么浓烈的妖气？简直就像一个妖怪……」 「嗯，我是妖怪。」 乔俊瞪大双眼。 「我中了幽冥地府的一种药草，那种药草能让妖怪失去记忆，不过效果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就会在妖力的流转下失效。」傅黎说道，「我在失忆的时候遇到庄胜蓝的师父，他是个人类，我就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人类，无意识地压制了自己体内妖力的流转。所以记忆一直没能恢復。直到在青州遇到穷奇，对妖力的压制才有了松动。今天在打斗中凭着当时在青州留下的感觉，动用了妖力，才使幽冥地府的药草彻底失效。」 「所以你现在是恢復记忆了！」乔俊一脸惊喜。 「嗯。」傅黎摸了摸乔俊毛茸茸的脑袋，侧头看向一线天那边的断崖，冷声道，「出来！」 乔俊顺着傅黎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藤蔓编织成的大手，托着两个人上了断崖。这两人乔俊都认识，一个是长得胖乎乎的唐康，另一个则是满身优雅无所不知的白泽。 「傅黎……」唐康抓了抓后脑勺，冲着傅黎干笑了两声。 「妖皇陛下。」白泽微微躬身，向傅黎致礼。 「妖皇陛下？」乔俊扭头瞪着眼睛看傅黎，「你是妖皇陛下？」 「嗯，晚点跟你细说。」傅黎跟乔俊温声说完，随后不耐烦地看向白泽和唐康，「你们来做什么？」 「咳！刚刚感觉到你的妖力，想着穷奇应该被你拿下了，所以把万象鼎给你拿过来。」唐康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青铜鼎扔给傅黎，「梼杌袭击宝华寺那天，我就去他们的封印地无穷谷，把他们的封印法器找回来，想着到时能用上……」 傅黎接住万象鼎，转身朝着穷奇躺着的那个坑走去。乔俊也跟着一起走到坑边往里看，凤凰真火已经熄了，坑底是焦成黑炭的穷奇。 「他……还活着吗？」乔俊迟疑地问道。 「上古大妖，这种程度还死不了。」傅黎手中的万象鼎一转，将穷奇封印入内，随后扔还给唐康。 乔俊忍不住感慨上古大妖的生命力，简直跟小强一样坚韧不拔。刚感嘆了两句，就听到西边山谷传来一阵巨响，乔俊循声看去，只见那边空中密密麻麻地飞起一群妖鸟，空中不断发出爆炸声，显然是正在跟天工局的人战斗。 「我们过去帮忙？」乔俊询问傅黎的意思。 「好。」傅黎说完，拦腰抱起乔俊，背后张开火红华丽的羽翼，在乔俊的惊嘆声中，朝着妖鸟群聚的方向飞去。 目送傅黎和乔俊远去，唐康缓缓开口道：「所以——傅黎是真失忆了，不是在天工局当卧底，也不是在假扮人类体验生活？」 「照着傅黎刚刚对乔俊说的话来看——显然是这样的。」白泽道。 唐康扭头看白泽，「你还说没有能让傅黎失忆的药草！」 白泽一脸无辜，「把自己认知成人类，压制自身妖力的流转，以此维持药草效果，达成长时间失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唐康：「……」 第85章 八十五只鸡「傅黎，我问你一些问题…… 邙山围剿穷奇梼杌一战, 并未持续太久。 穷奇和梼杌还是起势初期，手下妖怪还不成规模，面对天工局和唐康一行妖怪的联手, 战力终究差了一截。梼杌从宝华寺锁妖塔劫出的妖怪中，虽有不少厉害的大妖，可这些大妖被封印在锁妖塔中几百年，修为被锁妖塔消耗，实力已不如当年。再加之恢復记忆的傅黎, 带着乔俊扫荡全场，这一战的结局也成了板上钉钉，没能翻出太大的浪花。 第133页 穷奇和梼杌一前一后被拿下, 剩下的妖怪抵抗了没多久，便鸟作兽散，纷纷逃离邙山。天工局一方尽力拦截，最终还是被一小部分的妖怪逃了。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将包括穷奇和梼杌在内所有妖怪一网打尽，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能把穷奇和梼杌双双拿下就算是达成基本目标了。现在成功抓捕穷奇他们手下大部分妖怪，可以算是意外的大惊喜了。 笼罩在邙山山顶的漆黑妖云散尽, 晌午的阳光洒落山间, 这一战以天工局的胜利画下句号。 这场战争赢了, 天工局却也是有不少伤亡，不过比预计的情况好上不少, 死亡人数很少，大多都是受伤。 唐康一行妖怪已经离开，带走了被重新封印的穷奇和梼杌。赵义松撑着疲惫的身体，在对讲机里指挥各个小队清点人数，救护伤员, 做着最后的收队工作。 庄胜蓝在溪边洗掉手臂上被污血煳住的伤口，然后厚着脸皮蹭到梁宸身边，让他帮忙消毒包扎，顺便撩闲了几句。梁宸对他的撩闲没什么回应，但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显然是性取向跟他保持一致，只是感情箭头暂时没戳到他身上。对方不拒绝不反感，这种情况，庄胜蓝觉得他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梁宸气质带着一点书卷气，配上他那副金丝边眼镜，瞧着就像研究文学的学者，看着不像一个能打的。然而这一场战斗下来，他除了衣服有些损坏，却没受什么伤，说实话庄胜蓝是挺惊讶的，对方的强悍超出他的想像。 梁宸帮庄胜蓝包扎好，又去帮其他受伤的人处理伤口，医疗队的人数不多，目前忙于救治重伤人员，轻伤的只能靠着自己处理，或者让队友帮忙。庄胜蓝原本是想跟着梁宸，继续跟对方撩闲的，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就看到一个下巴留着一撮小鬍子，长得稜角分明的青年，满身狼狈地从对面林间快步出来，走到赵义松面前。 那青年皱着眉头飞快地跟赵义松说了什么，看到赵义松摆了摆手，他露出不贊同的表情，又急急地说了几句，随后两人起了争执。庄胜蓝离着他们有些远，隐隐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分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他们没有争执几句，很快往林子深处走去，似乎想找个安静的继续说。 庄胜蓝踩着石头过溪，走到溪流对面的陆启光身边。 「哎，刚刚那小鬍子男人是谁？」庄胜蓝撞了一下陆启光的肩膀，小声问道。 「郭禄明，国安局新提的副局，是这次战斗的协从指挥。」陆启光说道，「这次战斗他负责我们修行者的支援调度。」 「他们刚刚说什么了？」庄胜蓝接着问道。 陆启光看了一眼庄胜蓝，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具体我也没听清楚，但好像提到了处理傅黎的事。」 「傅黎的事？」 「我想应该是有关傅黎妖怪身份的事。」 陆启光这么一说，庄胜蓝顿时明白了。傅黎是妖怪的事，庄胜蓝是从他师父钱有之口中知道的。傅黎在拿下穷奇后，带着乔俊扫荡战场，现在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傅黎的身份了。傅黎是天工局调查部特派组成员，在他的身份是人类的时候，这没有问题，但如果他是妖怪，这问题就大了。妖怪要入职天工局，是需要调查部成员推荐，通过监督考核之后，才能正式入职，但傅黎并没有推荐人，显然不符合天工局的入职规则，也就是说——傅黎有可能会被赶出天工局。 想到这里，庄胜蓝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傅黎的身份入职不符合规矩，但不说这两年他在天工局工作的贡献，就说今天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被破格录用应当没什么问题才对。问题是如果国安局那边的领导直接下达开除指示，他们局内的领导就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在担心傅黎被赶出天工局吗？」陆启光问道。 「这是肯定的，我们是朋友。」 「他隐瞒了自己妖怪的身份，我觉得他想要留下，很难。」 「他应该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庄胜蓝猜测，这估计是傅黎失忆的锅。 陆启光看向林子深处，「傅黎跟妖怪战斗的画面，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看出他是一只十分强大的妖怪。我觉得他未必想要留下。」 「先不管他想不想留下，我只希望他想留下的时候，没那么多阻碍。」庄胜蓝捋了一把头髮，「我去找我们谢主任聊聊去。」 庄胜蓝找谢衡谈了傅黎的事，谢衡跟他一样，是希望傅黎能够继续留在局内的。谢衡跟庄胜蓝聊完，又去问了傅黎的意思，在得到傅黎想留在天工局的意愿之后，他跟局长卓永泉通了气，再去找赵义松说情。 郭禄明是反对傅黎留在天工局的，赵义松跟谢衡了解了一下傅黎在天工局的工作情况后，却是偏向于留下傅黎。在多方权衡之后，赵义松让谢衡先给傅黎停职，等他回国安局开会商议之后，再给决定。 两天后，收拾完邙山战场，各派遣队各自返回管辖地，乔俊和傅黎也跟着谢衡回了旬州市。 傅黎其实对留在天工局没多大兴趣，以前选择去天工局工作，是为了寻找恢復记忆的方法，如今他记忆已经恢復，已经没有必要留在天工局了。他会跟谢衡表示想要留下的意愿，完全是因为乔俊喜欢这份工作。 傅黎被停职之后，乔俊也跟着一起停了职。傅黎这个推荐人不符合规则，乔俊作为协从者入职，自然也是不符合入职要求的。接到停职的消息，乔俊失落了好一会儿，傅黎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在回来的路上乔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陷入了焦虑。一路上不时地看一眼傅黎，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傅黎问他怎么了，他一脸凝重地告诉傅黎，回家后要跟他谈谈，听得傅黎一头雾水。 第134页 到了家，傅黎把行李推进房间，去厨房给乔俊榨了杯果汁。 把果汁递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乔俊后，傅黎挨着他坐下，「你要跟我谈什么？」 「你坐对面去。」乔俊推了推傅黎，示意他坐对面沙发去。 傅黎只得起身坐到对面，隔着茶几看着一脸沉重的乔俊，耐着性子道：「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听着。」 「傅黎，我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坦白告诉我。」乔俊一脸严肃道。 「好。」傅黎点头，示意乔俊问。 「那个……」乔俊不安地绞着手指，咬牙问道，「你有几个孩子了？」 傅黎：「？？？」 乔俊：「还有……还有你现在有几个伴侣？」 傅黎：「……等等，我能知道你这些神奇的问题是怎么想出来的吗？」 乔俊垂下眼帘，盯着茶几上的猕猴桃汁，「人类的皇帝有三宫六院，儿女成群，你是妖皇，我觉得应该比人类的皇帝更厉害……」妖怪寿命比人类长，妖皇的伴侣儿女，肯定能比人皇帝多。 乔俊想着，感觉鼻子有点酸，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傅黎，「你坦白告诉我吧，我不会怪你的。你之前是失忆了，不记得这些，我没考虑到，这是我的失误。」 第86章 八十六只鸡 「你们人类天工局有什么值…… 傅黎看着乔俊久久无言, 心里是万分佩服。一般人拈酸吃醋，需要有个实际的吃醋对象，但乔俊就不需要, 他靠着脑洞就能喝上一缸的醋，而且脑洞逻辑还挺合理，真是堪称酿醋高手——没有现成的醋喝完全不是事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自己酿醋, 还把自己喝得满腹委屈的乔俊，看起来有些可爱，傅黎不自觉地看得入了迷。 看着傅黎一直不出声, 乔俊愈发焦虑，忍不住轻声唤了声傅黎。 傅黎收回心神，稍稍正色道，「我的后宫有且仅有你一个。」 乔俊双眼一亮, 眉宇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傅黎只有他一个，从来就没有别人！ 「不过……」傅黎又接着道，「孩子倒是有一个。」 乔俊面上惊喜的表情一顿, 震惊地瞪大双眼, 「你、你不是说你的后宫只有我一个, 你哪来的孩子？」 傅黎盯着乔俊看。 乔俊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傅黎, 随后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纠正道：「我是公的，是不会怀孕！」 你是母的现在也不可能怀孕，傅黎心道。 他们这段时间虽然一直睡在一张床上，但乔俊的伤口刚癒合，伤疤还未消失, 傅黎也就没真捨得对他做些什么。 「想什么呢？我说的孩子是你。」 乔俊：「？？？」 「六百年前，我在山间巡游时，找的了还未从蛋内孵化的你。只是五百年前，在跟穷奇他们的一场恶战中，不慎将你遗失了。之后找了很久，最终却没能将你找回来。」说到这里，傅黎脸色沉了沉，要不是那一战让他遗失了重明鸟蛋，他说不定就能看着乔俊破壳而出，看着他渐渐长大。「你本来应该由我孵化出来的。」 「咦？你怎么我就是你丢的那枚蛋？」 「那枚蛋我孵了有上百年，那蛋中幼崽汲取的是我力量，孵化出来的幼崽身上自然会带上属于我的气息。」傅黎起身，走到乔俊身边，挨着他坐下，「所以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丢的那枚蛋。」 乔俊身上带着属于他的气息，虽然经年累月已经变得寡淡，但他依旧能从乔俊身上感觉到。当初乔俊被骗了钱财，饿着肚子流落街头时，被乔俊巴巴地看了一会儿，让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他，就这么轻易把人带了回来，也是因为乔俊身上带着他的气息，他即便是失忆了，也本能地会对乔俊感到亲近，没办法就那么放着他不管。 「这么说来，我其实是你的童养媳？」乔俊忍不住乐道。 「我没养成。」傅黎还是很在意没能亲自将乔俊孵化出来，随即迁怒穷奇他们，觉得自己除夕那天对穷奇下手轻了。 乔俊往傅黎身上蹭了蹭，虽然傅黎看起来对当年遗失了他一事耿耿于怀，但想到自己跟傅黎几百年就有那么一份缘分在，他还是忍不住开心。 「你养我了啊！」乔俊侧头看着傅黎，「我刚进天工局的前两个月，身上没有钱，都吃你的住你的。四捨五入我就是你的童养媳。」 「也对。」傅黎将手搁在乔俊背后的沙发靠上，虚环着乔俊，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那么，童养媳，你还想让我坦白什么？」 「你的原形是什么？」知道了自己忧虑了两天的三宫六院十八崽根本不存在后，乔俊拉着傅黎满足自己好奇心的那部分。除夕跟穷奇那一战中，傅黎没有化出过原形，他还不知道傅黎的原形是什么呢！ 「凤凰。」 乔俊毫不吝啬地露出一脸惊嘆。 「你是羽毛肯定很漂亮！」乔俊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给自己捅了一刀。想到凤凰羽毛的华美，他不免顺势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羽毛。以前他一身白羽，油光顺滑，虽然没有凤凰的华美，但也是很漂亮的，然而他现在掉毛掉成了一只秃毛鸡，样子别提多丑了，他现在都已经没勇气变回原形了。 看着乔俊一脸惊嘆地夸完他的羽毛，脸色又迅速黯然，不用想傅黎也能猜到其中缘由。 第135页 「你的羽毛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傅黎揉了揉乔俊的脑袋，温声道，「重明鸟成年之后，在力量觉醒之际，会进入换毛期。脱落雏鸟绒毛，长出成羽。你掉毛是正常现象，不用害怕。」 「重明鸟？」乔俊一脸迷茫，「我不是鸡精吗？」 「谁说你是鸡精。」傅黎用手指弹了一下乔俊的额头，「你是传承上古神鸟血脉的重明鸟。」 乔俊胡乱点着头，心里还不是很有概念，「你好像对重明鸟很了解？」 「这是自然。」傅黎道，「我曾经见过不少重明鸟，在捡到你的蛋后，又重新找一些妖怪了解过。」 怎么孵化重明鸟，怎么养育重明鸟的幼鸟，这些他都有了解过，遗憾的是这些知识最终都没能用上。 知道自己不会变成秃毛鸡后，乔俊是彻底地高兴了起来。喝着傅黎给他渣的猕猴桃汁，兴致勃勃地听傅黎讲以前自己的那些同族是怎样的，听得他惊嘆连连。 与穷奇邙山一战结束，被逃掉的那群妖怪目前没有音讯，但正直正月过年，就跟年底诈骗案增多一般，这段时间也是小妖作案频率最高的，是歷年天工局的加班高峰期。在邙山一战中重伤的人可以休假，像庄胜蓝这种只是轻伤的，还是得跟着忙碌，只是出任务的强度和频率给调低了。 乔俊和傅黎被停职了，天工局的工作自然不会找上他们。他们在家里安逸了两天，直到初四那天早晨，天工局那边联繫傅黎，让他带乔俊去一趟天工局，说是上面对他们的决定下来了。 这天是个大雾天，可见度不足五米。天工局离着傅黎的住处不远，傅黎也就没有开车，带着乔俊直接走过去。 抵达天工局的时候八点多，外面的大雾还没有散的意思。乔俊和傅黎坐电梯到八楼，刚出电梯就见一位天工局的员工迎来了上来，显然是刻意等着他们的。 「领导他们已经到了，在小会议厅等着，让我来迎你们一下。」 「小会议厅？」傅黎淡淡看向那位来迎他们的员工，「留不留我们的职，还有再开一个会？」 「不是，是国安局的领导也来了，想要亲自跟你们说明一下。办公室里人多坐不开，所以选在小会议厅。」 傅黎没有再问，带着乔俊跟上那位员工，朝着小会议厅走去。 小会议厅傅黎平时没少来，对里面的摆设十分熟悉，但当他推开门，走进小会议室，却见里面的布局完全变了样。桌椅呈「凹」字状摆设，坐满了十余名修为不低的修行者，一位是旬州天工局的局长卓永远，两位局内领导，其余的全是陌生面孔。凹字中央，摆了两张椅子，显然是留给他和乔俊的。 这俨然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傅黎和乔俊进了会议厅后，身后的门随后勐然阖上，随后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压制妖力的力量。这股力量很熟悉，在几天前他们就在邙山感受过，但却要比当时强大数十倍。镇妖石头，在邙山是直径数公里的布置，而现在说不定是围着这个小会议厅不知道，直径不过十余米。 「傅黎……」乔俊有些不安地叫了声。 傅黎牵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视线扫过会议厅内的一众修行者，冷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咳，这位是国安局新任副局郭禄明，他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们。」卓永泉干咳了一声，开口跟傅黎解释道。 询问？审问还差不多。 傅黎冷笑了一声，带着乔俊走到中央的椅子坐下。 「想问什么？」傅黎抬了抬下巴，神态矜贵而倨傲，显然完全没把这些修行者放在眼里。 明明是被审问者的位置，但傅黎这么一坐，会议厅内的形势瞬间调转，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在接受众臣的朝拜。 郭禄明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口问道，「你假扮人类，混入天工局的目的是什么？」 傅黎嗤笑一声，「你们人类天工局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郭禄明面色不善地盯着傅黎，「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只能将你和你的同谋一起羁押起来，再慢慢审问了。」 「我不屑说谎。」傅黎道。 「那你最好把混进天工局都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跟穷奇那些妖怪有关系？」 「你确定你是真想跟我讨个答案，而不是……」傅黎眯起双眼，「想要我照着你的剧本，说出你想要的答案？然后再根据你剧本的答案，给我们扣上罪名，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拿下……」 …… 电梯抵达八楼，电梯门还未完全打开，顶着一头乱髮的庄胜蓝火急火燎地冲出来，朝着小会议厅那边跑去。然而，没等他接近小会议厅，就被几个守在走廊上的面生修行者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特派组的，拦我做什么？」庄胜蓝沖不耐地沖他们嚷道。 「我们是国安局的，领导正在开会，这里暂时封锁。」 「哎哟！我们局里什么时候有领导开会，还要封锁走廊的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庄胜蓝试图继续往前走，但却被对方死死地封住去路。 庄胜蓝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些人修为明显要比他高，硬闯肯定也是闯不进去的。只能低咒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他早上在外面执行任务，局里的同事偷偷发消息给他，说国安局的郭副局来了，要审问傅黎和乔俊，还布置了镇妖石。郭副局郭禄明，庄胜蓝在邙山见过他跟赵义松争执，他是反对留用傅黎和乔俊的。这人来了也就算了，还带了镇妖石，显然是来者不善。 第136页 虽然不明白郭禄明为什么要对付傅黎，但都准备好对傅黎动手了，也来不及去探究其中原因，真被抓住再想逃脱可就来不及了！庄胜蓝赶紧给傅黎打了电话，想让他别去天工局自投罗网。然而电话没能打通，他只能急匆匆地赶回来，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傅黎他们离开天工局，却不想他连小会议厅都没法靠近。 庄胜蓝转身快步往谢衡办公室走去，谢衡是调查部主任，说不定能有办法帮到傅黎。 走到谢衡办公室门口，庄胜蓝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门。往里一看，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办公桌边的笼子里，关着一只乔不凡。 第87章 八十七只鸡「我可以让我们耗费的时…… 庄胜蓝火急火燎地冲到办公室来找谢衡, 结果谢衡没见着，就见到一只鸡，一口气差点走岔。 乔不凡隔着笼子跟庄胜蓝对上视线, 歪头咕咕了两声，好似在问庄胜蓝——你找谁？ 「不找你！」庄胜蓝气得哐当一声，将门甩上。 这个时间谢衡不在办公室会去哪儿？据给他打电话报信的同事说，卓局和两个上层领导，跟着郭禄明一起进了小会议厅, 难道谢衡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但要是谢衡也跟着进了小会议厅，给他报信的同事应该会告诉他才对。 庄胜蓝脑子一边转着，一边摸出手机给谢衡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没一会儿, 就被接了起来。 「庄胜蓝？找我有事？」 「我没事！是傅黎和乔俊要出事了你知道吗？郭禄明今天一早带了人过来，用镇妖石把他俩锁进小会议厅审问了，国安局的人是什么意思？这是想做什么？」庄胜蓝连珠炮地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你说什么？！」谢衡声音拔高，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错愕。 「你不知道？」庄胜蓝对谢衡的反应也感到很意外。他在天工局无权无势, 不知道没什么好说，谢衡可是调查部主任，作为领导层的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也太奇怪了吧？ 「我不知道。」谢衡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昨天卓局让我代他去上京市开个会, 我昨晚出发的……」 谢衡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 谢衡这么一顿, 庄胜蓝立刻想到了什么，「卓局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出，所以故意支开你？」 「现在看来应该是了……」谢衡苦笑了一声，随即又道，「你等一下, 我马上赶回去。」 「等你赶回来怕是来不及了。」 谢衡一窒，「等我赶回去确实来不及了。这样吧，我先联繫赵副局问问情况。」 「赵义松赵副局？问他能有结果？」庄胜蓝皱眉道，「赵副局之前跟郭禄明有意见分歧没错，但郭禄明今天过来，赵副局应该知道的吧？」 「不一定。」谢衡飞快地说道，「郭禄明突然过来审问傅黎，这事有点蹊跷。之前赵副局不是说，傅黎和乔俊的去留，等中央那边开会讨论之后，再做决定吗？现在中央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郭禄明却突然跑来审问傅黎了。傅黎在邙山帮着我们拿下了穷奇，就算不提他的功劳，就他这个实力，按照中央的一贯原则，也不会这么莽撞行事。傅黎没有做过对人类不利的事，就算不放心他，拒绝他留在天工局即可，没必要做出审问这种可能激怒他的事。」 「那你赶紧联繫赵副局问问，我这边先挂了。」 庄胜蓝挂断和谢衡的通话，捏着手机，焦躁地在谢衡办公室门口来回走了一圈，突然想起他了师父钱有之。邙山围剿穷奇结束后，钱有之跟着他一起来了旬州市，这两天就跟他住在一起。 钱有之不是天工局的人，但他修为高，在修行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因此在天工局这个系统部门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不然当年也没法那么顺利把傅黎安排进天工局了。他老人家要求的话，说不定能进去小会议厅。就算不能带傅黎和乔俊出来，至少能知道郭禄明到底在审问什么。 事不宜迟，庄胜蓝又赶紧给钱有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语音提示对方欠费。庄胜蓝立刻给他师父充了话费，但第二个第三个电话却都无人接听。庄胜蓝暴躁得只想扔了自己多年的涵养，原地暴走一个。 就在这时，谢衡的电话打了进来。 「谢主任……」 「这次审问是郭禄明擅作主张。」谢衡急急地说道，「会议今天还在进行，结果还没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中央那边没有要审问傅黎的意思。赵义松马上派人过来，你先想办法拦住郭禄明。」 「我怎么拦啊？那姓郭的带来的人修为都不低！我把特派组的同事都召集起来，估计也不是他们的对方！」庄胜蓝叫道，「你就不能让赵副局直接给姓郭的打个电话，让他滚回去吗？」 谢衡：「郭禄明是擅作主张，他不会听赵副局的。」 庄胜蓝「那让赵副局给卓局打电话，卓局也在小会议厅里。」 谢衡：「我现在会在上京市，是被卓局支来的。」 庄胜蓝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卓局是在知道郭禄明擅自做主的情况下，配合了他的行动？」 「我合理怀疑。」谢衡道，「不过照你说的，郭禄明带来的人修为都不低，在这种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联繫卓局也没什么用了。而卓局立场不明的情况下，其他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这样，你去找梁宸帮忙，想办法把傅黎他们从阵中带出来。只要能从法阵中出来，傅黎他们应该就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了。」 第137页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 小会议厅内，郭禄明的审问还在继续。 「傅黎，你不承认你的企图也没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郭禄明双眼阴翳地盯着傅黎，「你跟我在这里耗着没有任何意义。」 「哦？是么？」傅黎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抓着乔俊的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双眼眯起。 小会议厅内的室温骤然升高，眨眼间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我可以让我们耗费的时间变得有意义一些。」傅黎勾唇轻嘲，「来比比谁先耗不下去吧。」 郭禄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镇妖石压制妖力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极限，傅黎却还能这么轻松地使用妖力，这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料。 「热吗？」傅黎侧头问坐在自己身旁的乔俊。 「稍稍有点热。」傅黎控制着力量走向，他们周围的空气并没有灼烧起来，但这个会议厅空间太小，随着郭禄明他们那边的室温逐渐攀高，他们中央这个位置也稍稍被波及到了些许。不过乔俊不怕，调转了自己体内的妖力，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立刻让他们周围变得凉爽起来。 「这样就不热了。」乔俊手中变出一粒冰块，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虽然镇妖石压制得他体内妖力难以流动，但费点力气降温嚼冰还不成问题。乔俊嘴里的冰块嚼完，又变出一粒，递到傅黎嘴边，「傅黎，你吃吗？」 傅黎身体往旁边稍稍倾倒，张嘴叼走乔俊指间的冰块，温热的舌尖擦过乔俊冰凉的手指，乔俊缩回手，耳朵微微泛红。 相比于乔俊和傅黎惬意地嚼着冰块，乘着凉，其他人感觉却是糟透了，先是衣服被汗水浸透，随后又被灼热的空气烤干，感觉就像走在烈日下的沙漠一样。 「傅黎，你不要太过分！」郭禄明咬牙冲着傅黎吼道。 「我这是客气的。」傅黎淡淡道。他要是真过分，这些人现在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郭禄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眼神向左右示意，准备动手拿下傅黎。虽然镇妖石没能彻底镇住傅黎，他的力量应该也被削弱了许多，他们联手应该能拿下他。不能强摁他认罪后名正言顺地捉拿，那只能选择强行拿下了，这样他在国安局那边不好交代，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梁宸带着庄胜蓝跑上了天工局顶楼的天台。 「里面走廊上有人把守，我们没法靠近会议厅。临窗这边的话，没有看守，可以直接从窗户突入。」梁宸走到天台边上，撑着护栏往下看，寻找会议厅的窗户位置，「应该是那两扇窗户了。」 庄胜蓝顺着梁宸指着的方向看去，随后侧头看他，「我说你真不打个电话跟谢主任确认一下吗？就这么跟着我来救傅黎他们了，不怕我是骗你的？」 「你不会拿这种事骗人。」梁宸对着庄胜蓝笑了笑。 「就这么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庄胜蓝感觉心底像被羽毛挠一下，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他就要进入攻略梁宸模式了。 「幸好现在雾散了一些，八楼的窗户勉强能看到。」庄胜蓝走到正对着会议厅窗户的位置，回头问梁宸，「你先下去还是我先下去？」 「我破窗，你随后接应。」 「你对我还真是信任得不行啊……」庄胜蓝喃喃道。要不是有足够的信任，绝对不会选择自己打前阵，把他留在身后。 梁宸拿出法器，正准备动手时，庄胜蓝的手机响了起来。 庄胜蓝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钱有之。庄胜蓝接起电话，就沖自己不靠谱的师父一通抱怨。 「所以你们现在准备突入会议厅救傅黎他们？」钱有之听了一耳朵的抱怨，大致明白了庄胜蓝之前给他打电话要说的事，随即说道，「还没进去的话，就别进去了。」 「你说什么？！我们再不进入救傅黎和乔俊，他们就要被那姓郭的抓走了！」 「马上就有人来救他们，用不着你们。」 「谁会来救他们？」庄胜蓝问道。 「之前跟我们在邙山联手围剿穷奇的那群妖怪。」 「那群妖怪为什么回来救傅黎？」 「他们和傅黎认识。」钱有之说道，「在邙山傅黎对上穷奇的时候，我不是担心他应付不来，过去看情况了吗？当时就看到他在跟我方的同盟妖怪说话，看着就是认识的。事实上，好几只同盟妖怪跟着他们来旬州市了，包括当时跟他说话的那只，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然后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郭禄明了，回去的时候又看到被停职的傅黎和乔俊往天工局去了，猜着郭禄明多半是来找傅黎他们的，我就琢磨着事情不对。就我所知，那姓郭的对妖怪偏见挺严重，他来找傅黎多半要出事，就跑去找了跟着傅黎来旬州的妖怪说了，让他们过去看看。不过我没想到郭禄明胆子那么大，居然私下做主审问傅黎。」 庄胜蓝：「……师父，你真厉害。」 「那是，不然怎么做你的师父。」钱有之得意了哼哼了一下，随后问道，「傅黎他们具体在天工局哪一层，我给那些妖怪报个信。」 庄胜蓝傅黎所在的楼层告诉钱有之。挂了电话没多久，就看到大群的妖怪，穿过清晨的浓雾，朝着天工局这边涌来。庄胜蓝倒抽一口冷气，目测估计，这些妖怪摸约有五六十只，比之前上邙山围剿穷奇的数量还多！ 第138页 傅黎那么冷淡的性子，在妖怪里的人缘竟然会这么好？庄胜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那大群的妖怪，有些化作原形，有些维持着人形，浮在空中，将天工局的八楼团团围住。 乔俊和傅黎并肩而立，与祭出法器的郭禄明等人对峙，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窗户外面突然一暗。乔俊扭头看去，只见各种妖怪盘旋在外面，他们庞大的身体掠过窗口，带起的妖风吹得窗户阵阵做颤。 一条四翅六眼三只足的蛇挤开几只妖怪，蛇头凑到窗口，站在他头上的微胖男人直接敲碎玻璃，站在窗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傅黎。 「唐康！」乔俊惊喜地叫道。 「唐康，你们想做什么？」郭禄明也认出了唐康，不等唐康回应乔俊，便厉声质问。 「不做什么。」唐康依旧笑得一脸和善，「我们只是来迎接我们的妖皇陛下而已。」 第88章 八十八只鸡「傅黎，今天开始，我们…… 唐康说罢, 重新看向傅黎，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而敬畏。 妖皇…… 郭禄明顺着唐康的视线, 目光转到傅黎身上，心中惊疑不定。 唐康是妖怪协会会长，对作为天工局直属管理部门的国安局来说并不是秘密。而能被唐康称为妖皇，让其追随的也只有一位——五百年前率群妖击退四凶的那位！据文献记载，那位妖皇原身是凤凰, 修为深不可测，但在大败四凶之后，便销声匿迹, 再无音讯。到了近代，连妖界都很少传出他的消息，在人间差不多都成了神话传说中的角色，就他们这些清楚这位妖皇真实存在的人, 也多是认为妖皇早已陨落。当今人间灵气稀薄，大妖相继消逝并不是新鲜事，他们猜测妖皇陨落逻辑完全是合理的, 谁能想到这位妖皇不但没有陨落, 眼下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郭禄明感觉浑身发凉, 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傅黎刚刚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取在场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性命, 可笑他还以为镇妖石压制住了对方。 「你们还有什么事想跟我们妖皇陛下聊的吗？」唐康笑得眯成一道缝的眼睛微微张开，带着凉意的视线扫过会议厅内众人。 「没、没有了。」郭禄明低声回道。 拿下傅黎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了。不说妖皇傅黎根本不是他们动得了的，就楼外那一大群妖怪就比穷奇一伙更为棘手。这群妖怪数量上虽没有穷奇一伙多，但几乎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上古大妖，而且跟穷奇那些临时拼凑的杂牌军不同, 这些妖怪显然是追随傅黎已久的。 「既然没有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唐康慢悠悠说完，侧身让出身后的四翼蛇的脑袋。 那长着四只翅膀的蛇，张口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布置在小会议厅内的镇妖石应声而碎。 压制妖力的力量骤然消失，傅黎在郭禄明面前的桌子冒出火苗的瞬间，及时收回自己妖力，没让失去约束的力量将在场的人类烧成骨灰。乔俊却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用来降温的那点妖力，一失去压制，就像高压水枪打开了阀门，暴烈的妖力倏然倾泻出来。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地面飞开地结出厚实的冰层，将来不及施展术法抵御的人双脚冻在地上，天花板迅速挂满冰锥，整个会议厅眨眼间就成了一个放大版的冰柜。 傅黎：「……」 唐康：「……」 窗外一众妖怪：「……」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乔俊反应过来，赶紧收敛妖力，「那什么，压制我妖力的力量突然没了，我完全没准备……」 「咳！」唐康干咳一声，「这是酸与的错，他不小心弄坏了镇妖石，没提前打招唿。」 背锅的四翼蛇酸与对唐康的解释发出一声嗤笑，既然是不小心弄坏的，怎么提前打招唿？不过对这群人类也没必要演戏演全套，他们说不小心，那就是不小心，谅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傅黎没理会窗口群妖的闹腾，揉了揉身旁乔俊的脑袋，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郭禄明，「审问我是谁的主意？」 「是我自己做主的。」郭禄明老实说。这事瞒不过，没必要撒谎。 「目的。」傅黎继续问道。 「我以为您对天工局有所图谋，所以才潜入天工局，我不知道您是妖皇陛下……」 「我要听真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郭禄明不躲不闪，直直地跟傅黎对视。 傅黎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郭禄明没说实话，但他这态度显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说实话了。傅黎之前留下来听他废话，就是想知道郭禄明审问他背后的企图，甚至准备顺着对方的剧本故意被拿下，只是唐康他们一来，这个计划算是彻底报废了。现在继续逼问也逼问不出结果了，傅黎也懒得跟郭禄明继续浪费时间，牵着乔俊的手，走到唐康所在的窗口，带着他踏上酸与的背。 酸与绕着楼盘旋了一圈，路过谢衡办公室时，乔俊喊了停。他从窗户翻进办公室，把乔不凡从带了出来。傅黎盯着笼子里的乔不凡看了一会儿，以唐康比较会照顾鸡的理由，连笼带鸡扔给了后面的唐康。 酸与振翅，转身往离开谢衡办公室窗口，往高处飞去，其他妖怪随即跟上。 酸与飞过楼顶，乔俊看到了庄胜蓝和梁宸。庄胜蓝朝他们挥着手，乔俊也挥手回应他。 第139页 妖怪们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随着酸与不断飞高，楼顶的庄胜蓝和梁宸也越来越小。 「傅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不是正式失业了？」乔俊有些失落地问道。 郭禄明折腾了这么一出，无论是不是他自作主张的，他和傅黎都不可能再毫无芥蒂地回到天工局工作。而且，傅黎妖皇的身份暴露，也不再方便继续留在天工局。 傅黎伸手扶着乔俊的腰，把人拦在身前，「你喜欢这类工作的话，我们可以自己成立一个天工局。」 「自己成立一个天工局？」乔俊回头看傅黎。 「我当局长，你当主任，唐康他们就是我们手下的员工。」傅黎不疾不徐道。 跟着后面唐康闻言，差点从蛊雕背上掉下去。 乔俊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妖群，想像了一下这群大妖，整日忙于捉拿违法乱纪小妖的场景，只觉得画面有些美不胜收。 「还是算了。」乔俊摇了摇头，否定了傅黎的提议。 傅黎带着妖群落在一幢大厦楼顶。 清晨的大雾还未彻底散尽，站在楼顶往下看，仿佛云雾缭绕的仙境一般。 傅黎、乔俊、唐康和白泽站在楼顶一侧的女儿墙边，其他的妖怪化作人形，隔着一段距离三三两两站在另一侧。 傅黎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妖群，开口问唐康，「你们聚在一起做什么？」 大妖并不喜欢群聚，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并不会大量的聚在一起。这些大妖会聚在一起，其实都是冲着乔俊来的。妖皇的伴侣，多新鲜啊！这些大妖在邙山没围观够，又悄悄跟着傅黎来了旬州市，一路上又遇上了没赶上邙山围观的迟到妖怪，然后妖怪数据就随之增多，到现在比邙山围剿穷奇的数量多出了将近一倍。 他们都是来围观你伴侣的，这话对傅黎自然是万万不能说的。 「这不是过年闲着无聊，我就安排大家聚聚。」唐康面不改色道。 「然后全聚到旬州来了？」傅黎凉凉地反问，完全不信唐康的说辞。 「对，大家都喜欢旬州。」唐康说完，马上转移话题，「那郭禄明的事，需要我让国安局给个交代吗？」 「不用管他了。」傅黎道，「他这次的行动，不管是他自己做主也好，他人支使也罢，这行为本身就违背国安局的处事准则。这是他们天工局体系的内部矛盾，他们自己会处理，我跟乔俊既然不回去就，就没必须要参合。之前在邙山没来得及跟你说，我需要你帮我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唐康问道。 「想办法把混沌找出来。」 「混沌？！」白泽面露惊诧，「等等！混沌不是五百年前被你镇压回幽冥地府了吗？难道……」 「没错，他又跑出来了。」傅黎侧头，看向白泽，「我失忆前见着他了。我之所以会失忆，也是混沌的手笔。」 第89章 八十九只鸡「郭副局，你这是要去哪…… 傅黎话音一落, 白泽和唐康面色都跟着沉重起来。 原本都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傅黎身旁的乔俊，围绕新晋妖皇伴侣跟同伴窃窃私语的群妖，也都跟着一静。楼顶的风很大, 他们又有意识地站在稍远处，给傅黎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但在场基本个个都是有来头的大妖怪，傅黎又没有要避人耳目的意思，所以就算风大距离远, 楼顶的大妖们也将傅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穷奇、梼杌、饕餮和混沌，被齐名称为上古四大凶兽，除了混沌以外的三只凶兽, 在场几乎没有几只妖怪，能单打独斗在对方手里讨到好处，但也没在怕的。可是混沌却不一样，混沌本体被镇压于幽冥地府之下, 能跑到人间来的只有一部分，这一部分作为个体，力量比起穷奇他们真不能算强大, 但只要有些见识妖怪, 都不会因此而小瞧混沌。混沌的夙愿是让灭绝生灵, 让天地重归混沌，而他也有这个能力做到, 这才是混沌的可怕之处。 「穷奇和梼杌能打破万象鼎封印跑出来，多半也是混沌动的手脚。」傅黎继续说道，「万象鼎的封印是我下的，能打破那封印的妖怪屈指可数，除了我之外, 混沌也是其中之一。」 唐康把有能力打破万象鼎的几只妖怪数出来，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蹲在女儿墙上拍云雾的饕餮。 察觉到唐康投来的视线，饕餮把拍摄中的相机一关，扭头看向唐康，朝他呲牙，「不是我！」 唐康转过头，对傅黎道，「我也觉得是混沌干的。大概是想利用穷奇他们，混乱我们的视线。」 「总之，混沌又重新出现在了人间，这是可以确定的。」白泽说着，询问傅黎，「妖皇陛下可还记得混沌当时是依附在谁身上？」 混沌没有形体，他在人间行走，需要借用人间生灵的躯壳。不过，混沌不是完全体，修行者和妖怪身体无法借用，多是依附在普通人类身上。 傅黎抬手，淡淡的火焰在空中幻化出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两年前，我撞见他时，他是这副模样。但被我撞见了，这副躯壳他应该早弃了。」 「目前没有其他线索，也只能顺着两年前这条线找找了。」唐康盯着傅黎幻化出来的影像，暗自记下细节。 唐康记清影像之后，抱起装着乔不凡的笼子，跟乔俊打了声招唿，随后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他的身影没入缭绕在高楼间的云雾中，随即化作原形，朝着远处飞去。白泽也随后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羊首双翼兽，朝着傅黎略一颔首，纵身踏入云雾。楼顶剩下的妖怪跟着化出原形，接二连三地从傅黎身旁掠过，记下火焰幻化出来的人像，颔首致意后离开楼顶。 第140页 转眼间，站满一个楼顶的妖怪，走得一个不剩，只留下乔俊和傅黎两人。 「都走掉了……」看着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楼顶，变得一片冷清，乔俊忍不住有些惆怅。 「喜欢热闹？」傅黎抬手帮乔俊抚开额前的乱发。 「现在是过年啊！」乔俊贴着傅黎落在他脸颊边的手掌蹭了蹭，「乔老汉家每年过年都很热闹，能一直热闹到元宵结束。」 「他们都是来看你热闹的，可不是来庆祝过年的。」傅黎捏了捏乔俊的鼻子，眼神柔和下来，「你喜欢热闹，以后过年，我们就在凤鸣山设万妖宴，也一直热闹到元宵节后，如何？」 「凤鸣山是什么地方？」 「我家。」傅黎道，「今后也是你家了。」 乔俊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现在去哪儿？也去找混沌吗？」 「不去。」傅黎道，「我们去茂阳村。」 茂阳村，乔俊出生，被乔老汉养大的地方，可以说是乔俊心里的故乡。出来大半年，乔俊也确实有些想念茂阳村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傅黎的建议。 「我们怎么去？买车票吗？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乔俊说着又发起愁来，「郭禄明怀疑你在天工局当卧底，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证还能不能用……」 乔俊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凤鸣，傅黎化作原形。五色的羽翼在他眼前滑过，尾羽飘逸而炫目，轻扫过他的面颊，凤凰在他眼前起飞，绕着他飞了两圈，低头叼起满目惊艷的他，轻甩在背上。 乔俊趴在凤凰宽阔有力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被带着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于此同时，天工局内。 郭禄明离开八楼小会议厅，去了七楼僻静无人的楼道口，给人拨了个电话。 「是我。」电话一接通，郭禄明便压低声音道。 「情况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抓傅黎当素材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他是妖皇，刚刚被一群大妖接走了。」 「妖皇？」电话那头的人惊讶，随即又是一笑，「竟然是妖皇，那确实是没法抓来当素材了。不过，被你这么一审，这位妖皇陛下怕是不会留在天工局了，说不定还会跟天工局产生隔阂。能把妖皇赶出天工局，让天工局失去这么一个大杀器，这个结果对我们来说也算不错。」 「嗯。」郭禄明点根烟，「我算是彻底暴露了，赵义松那边估计很快就快派人过来。我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能联繫了，等风头过去再说。」 郭禄明三言两语说完，便拔了电话卡，找了一间洗手间，扔进马桶里沖走。 走出洗手间，郭禄明从楼道往上走，刚回到八楼，就遇到从顶楼下来的庄胜蓝和梁宸两人。 「郭副局，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庄胜蓝说着，跟梁宸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堵住郭禄明。 「不去哪儿。」郭禄明冷哼一声，「我没打算逃。」 大约半个多小时候，赵义松派来的人抵达旬州天工局，拿下郭禄明，将其带回国安局处置。旬州天工局局长卓永泉，也被一同带走询问情况。 郭禄明和卓永泉两人被国安局问话，但结果并不理想。郭禄明一口咬定自己怀疑傅黎是妖怪卧底，冲动之下採取了审问傅黎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卓永泉则是表示，对郭禄明的擅自行动完全不知情，以为他是接了上级的命令来提审傅黎，因此才积极地配合了对方。 两人的说辞是有理有据，国安局又查不出确实的问题，最后只能摘了郭禄明国安局副局的官衔，让其禁闭反思，以违纪处理。卓永泉则是自认失职，没有及时跟上级确认，主动辞去了旬州天工局局长的职位。 郭禄明和卓永泉两人被处置了，赵义松却还要收拾烂摊子，而且这个烂摊子还十分麻烦。郭禄明得罪了妖皇陛下，他们这边必须给个让对方一个满意说法，而这说法不是处置了郭禄明就能叫人足够的。 赵义松简直是焦头烂额，如果负荆请罪有用的话，他二话不说立马照办，问题是他根本找不到傅黎，联繫了唐康都也没问到结果，对方冷淡的态度更是叫他胆战心惊。 第90章 九十只鸡 乔俊：「你最近是不是缺钙啊…… 乔俊带着傅黎回了一趟他出生的茂阳村, 领着妖皇陛下在村里逛了一圈，兴致勃勃地对自己当年称霸整个山村的各种事迹大讲特讲。傅黎也不嫌他聒噪，甚至可以说听得很专心。 来了茂阳村, 有些地方可以不去，但乔家老宅乔俊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养大他的乔老汉不在了，乔老汉的儿孙却还在。自从在惠泽市，在乔老大送他去动物园的途中，他从后备箱跳车逃亡之后, 他差不多大半年没见过乔家兄弟了，还挺想他们的。 乔家两兄弟有回老家过年的习惯，今年过年也拖家带口地全回来了。但不凑巧的是, 乔俊到茂阳村的时候，乔家两兄弟已经回惠泽市。 据乔家的邻居说，是乔老大的岳父病倒了，乔老大就决定提前回去。乔老二见大哥一家要走, 想着自己留在老家也没什么事了，就决定跟乔老大一家一起回去，路上也好多个照应。乔家两兄弟是初四一早走的, 跟乔俊正好前后脚错过。 于是, 乔俊跟傅黎在茂阳村逛了两天后, 就跑去了惠泽市。乔俊知道乔家兄弟住在哪里，找到他们住处, 远远地看了两兄弟一眼，也算是完成了过年走亲戚的步骤。乔老汉养大他，乔俊把乔家兄弟当成自己的兄弟，虽然乔家兄弟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三弟」的存在。 第141页 现在没有正当又不可疑的机会跟乔家两兄弟认识，乔俊除了看看, 多的也没法做了。总不能直接上门跟乔家兄弟俩说——嗨，我是你们老爹养大的那只乌骨鸡，也是乔家的一份子，找你们走亲戚来了。这大概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看完乔家兄弟，乔俊又带着傅黎去找徐畅。 徐畅的烧烤摊终于在环抱政策下没法继续干了，于是他跟人合开了一家火锅店。店面年底的时候装修好了，徐畅带着乔俊和傅黎去参观了他的新店。 在惠泽市滞留了两天，乔俊和傅黎又去了东海市找朱厌，然后去白云市找唐康，把认识人类和妖怪差不多都骚扰了一遍，正好元宵也过了。 「接下来想去哪儿？」傅黎抬手帮乔俊整理了一下乱翘的捲髮。他们刚从游乐园出来，乔俊完得太兴奋，捲髮带着汗，乱成一头鸡窝。 「我想想……」乔俊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玩手机。这是傅黎在惠泽市新买给他的手机，手机上挂着一只小白鸟，跟他送傅黎的那只小红鸟一样出自《愤怒的小鸟》。 乔俊把再游乐园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然后跟庄胜蓝在微信里聊了几句，随后停下脚步，回头对傅黎说，「傅黎，我们回旬州市，你觉得怎么样？」 傅黎拿出手机，给乔俊新发的朋友圈动态点了贊，问道，「怎么突然想到回旬州市了？」 「庄胜蓝跟我说，他马上就能把梁宸追到手了！」 「你确定他没有跟你吹牛？」 「我觉得他不像是在吹牛。」乔俊翻出庄胜蓝跟他的聊天记录，递给傅黎看，「你看，他说梁宸是他的大学学长，根据谢衡透露，梁宸当年就喜欢上了庄胜蓝，只是庄胜蓝入学的那年，梁宸正好毕业，然后家里出了点事，没能来得及展开追求。而梁宸会选择在旬州市入职，就是冲着他去的。」 梁宸出自修行世家的梁家，他要入职天工局，确实有很多城市可以供他选择，旬州市对梁宸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确实没有必要选旬州市。 「但是梁宸不是对庄胜蓝的态度，看起来并不热情。」傅黎把手机还给乔俊。 「庄胜蓝说，那是梁宸面薄，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乔俊说着点开傅黎朋友圈，看到傅黎给他点的贊，脸上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面薄？虽然跟梁宸没多少接触，但傅黎并不对方是一个会羞涩腼腆的人，而是一个藏得很深的狡诈猎人，表面的谦谦君子，只是对方的掩饰而已。如果说梁宸真的喜欢庄胜蓝，那他故意装出的不在意，便是他猎捕猎物的手段，而且这个手段还正中了庄胜蓝性格，庄胜蓝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傅黎伸手揽住乔俊的腰，将人带过来，避开迎面跑来了的两个嬉闹孩童，「好，我们会旬州市。」 「旬州的天工局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吧？」乔俊高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担心。 「他们不敢。」傅黎说道，「就算他们敢，有我在，你也不必怕他们。」 「我没怕他们。」乔俊嘟哝道，「我是不想因为这种原因跟他们打架，怕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之前郭禄明找我们麻烦，是他擅作主张，已经被国安局那边处分。旬州天工局卓永泉引咎辞职，现在局长是之前的副局李东茂。」傅黎侧头看着乔俊说道，「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找我们麻烦。」 最多也就国安局副局赵义松会找他负荆请罪。 二月底的时候，傅黎和乔俊回到旬州市的住处。乔俊自告奋勇地申请打扫屋子，看着对自己的家务能力充满莫名自信的小重明鸟，傅黎迟疑了一瞬，没有打断乔俊折腾的兴致。把打扫的任务交给乔俊后，傅黎出门去买午饭的食材。 乔俊把屋子里里外外扫了一圈，又把冰箱里过期发霉的食物整理出来，装了满满两个垃圾袋。他打算先把两袋垃圾搁门口，等拖完地再下去倒垃圾。 乔俊打开门，刚把垃圾袋放在门口地上，一抬头就看到庄胜蓝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身上的衬衣皱巴巴的，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好像没睡好，脸色不大好，走起路来还有点瘸。 乔俊站在玄关处，门又在半开的，庄胜蓝没注意到他，直接走到隔壁房间，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庄胜蓝，你开错门了！那不是你家！」乔俊出声朝着梦游一般的庄胜蓝喊道。 「乔俊？！」庄胜蓝闻声回头，看到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的乔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住这里啊！交了房租的。」乔俊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过去。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 「傅黎跟我说了，天工局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这房租我们房租还没到期，不回来住多亏啊！」乔俊说完，又指着庄胜蓝面前的门牌号道，「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看看门牌号，这不是你家，你走错门了。」 「我没走错。住这的人年底的时候退租回老家了，我重新租了这套房，楼下那套让给梁宸了。」庄胜蓝说完，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赶紧掩饰地转过身，拿钥匙开了门。 庄胜蓝推开门往里走，乔俊也跟着他往里走。 「庄胜蓝，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哪里受伤了吗？」乔俊看着庄胜蓝走路的姿势，还是觉得他有点瘸，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142页 庄胜蓝背嵴一僵，想着昨晚春宵一度的那个男人，恼怒地磨了磨牙。他确实是受伤了，伤在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他追了梁宸两个月，前几天对方终于同意了跟他交往。他们蜜里调油地过几天，庄胜蓝就想把肉体上的关系也确认一下，于是昨晚带了一支红酒，去楼下找梁宸共进晚餐。整个过程顺利又美好，直到上了床，两人坦诚相见，却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上面的。庄胜蓝一个不留神，跟梁宸抢夺了控制权落败。想他庄少爷，一直都是拿攻的剧本的，昨晚竟然就这么被人给攻了。而且梁宸那技术还不怎样，让他昨晚在床上过得有点惨，虽然之后梁宸细心地帮伤了药，但走起路来会扯到伤口，他已经努力让自己走得自然点了，却不想还是让乔俊给看出异样了。 庄胜蓝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回头对乔俊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脚扭了一下而已。」 「脚扭了？严重吗？要我送你去医院吗？」乔俊上前两步，一脸担心地问道。 「不严重，已经用过药了。」庄胜蓝拉高领子，不着痕迹地跟乔俊拉开距离，避免他看到昨晚梁宸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对了，傅黎呢？」 「出门买东西去了。」乔俊说完，又问道，「你跟梁宸怎么样了？你之前不是跟说，你快追到他了吗？」 「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分了。」庄胜蓝朝着客厅沙发走去。 「为什么？」乔俊抬步跟上去。 「我们之间存在一些分歧。」 「分歧可以商量调解啊！」 「是无法调解的分歧。」庄胜蓝往沙发上做，还注意控制力道，刚坐下脸色顿时一变，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怎么了？沙发上有钉子？你坐在钉子上了？坐在钉子上了你就赶紧起来啊！」乔俊说着就要去扶庄胜蓝。 庄胜蓝青着脸，抬手示意不用，「不是，就是闪了一下腰，现在没事了。」 乔俊：「你最近是不是缺钙啊？」 庄胜蓝：「可能。」 庄胜蓝嘴上随口应付着乔俊，感觉涂在那处的药化了，沾湿了内裤。庄胜蓝在心里骂了梁宸一句衣冠禽兽，然后只想马上洗个澡躺平睡一觉。然而，乔俊却在他对面坐下了，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那什么，乔俊，我想睡个回笼觉，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庄胜蓝开口道。 「快到吃午饭时间了，等傅黎把食材买回来，你跟我们一起吃了再睡吧。」乔俊说着，盯着庄胜蓝的脸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庄胜蓝紧张起来。 「你有点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吗？」 「最近有点失眠。」庄胜蓝干笑了两声，他也不敢再直接开口赶乔俊走。 乔俊都说了让一起吃午饭再睡，自己再坚持要睡觉，总觉得有点古怪。他可不想让乔俊知道自己被人压了，正心虚着，生怕乔俊看出点什么来。乔俊单纯归单纯，但观察力却十分厉害，刚刚他走路也只是稍稍有点瘸，就被对方看出来了。 得想一个迂迴一点的办法，让乔俊主动离开。 第91章 九十一只鸡 神特么的上下铺！ 庄胜蓝满脑子琢磨着怎么让乔俊赶紧离开时, 乔俊却是已经做出一脸倾听的表情，满眼认真的看着庄胜蓝。 「你跟梁宸之间到底有什么分歧？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不可调节。」 庄胜蓝在感情上不是随便的人, 他会主动追梁宸，就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对方。都已经付出了真情，如果就因为一个分歧就这么简单地分了，庄胜蓝肯定还是要难过的。乔俊想，他最初对傅黎的感情感到迷茫的时候, 庄胜蓝也曾帮过他，现在庄胜蓝遇到了感情问题，那他也应当投桃报李, 努力帮他才是。 「你说吧，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肯定会努力帮你的！」乔俊信誓旦旦。 庄庄胜：「……」事关床上攻受的问题，你怎么努力帮我？努力帮我把梁宸那个混蛋摁在床上, 确保我成功攻了他吗？还是算了吧，上床还带助手，那画面也太美了。 不过, 单纯说一下他跟梁宸之间的分歧, 不提他被梁宸上了的事, 也不是不能跟乔俊说。满足了乔俊的好奇心，说不定他就回去了。他对吃了午饭再补眠没有意见, 洗澡进浴室锁了门，只要他不光着身子出来，也不怕乔俊会看出什么，最有可能暴露他被上了的事，其实是随时可能会上来找他的梁宸。他昨晚是睡在梁宸家里, 今天醒来后，他趁着梁宸出门买东西，偷偷跑回来了。梁宸回来后肯定会找他，他必须在梁宸找来前让乔俊回去，那样才能方便他躲在家里装人不在——他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想见到梁晨那个技术糟糕的衣冠禽兽 庄胜蓝稍稍想了想，便开口道：「我跟梁宸其实相处得挺和谐的，他方方面面都很对我的胃口，除了在床上……」 「床上？」乔俊瞪大双眼。 「对，就是床上！」说到这里，庄胜蓝又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我想在上面，他也想在上面，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分歧。」 乔俊：「……」 庄生蓝：「……」 乔俊：「那个……」 庄生蓝：「我没太听明白你的话，在上面是什么意思？你们睡的是上下铺吗？然后梁宸想睡上铺，你也想睡上铺？」 第143页 庄生蓝：「……」 乔俊：「？」 「噗——」庄生蓝没能憋住，抱着肚子拍着沙发扶手狂笑了起来，「噗哈哈哈……上、上下铺哈哈哈哈，神特么的上下铺！乔俊，你这是想笑死我吗？哎哟我去哈哈哈……」 乔俊看着歪在沙发上笑疯了的庄生蓝，眼神有些委屈。 「哎哟！不行了，我不能再笑了哈哈哈……」庄胜蓝捶着沙发扶手，笑得双肩一耸一耸的。 庄生蓝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笑声，感觉被梁宸折腾了一晚上的抑郁都快一扫而空了。 「……你那个『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乔俊脸上有些泛红，庄胜蓝这反应，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闹乌龙了。 「我说的是跟伴侣做床上运动时，所扮演的角色。」庄生蓝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想到乔俊是化形才20年的妖怪，又进一步地解释道，「嗯，就是你们这样那样时，扮演女性觉得的是下面，男性角色是上面，懂了吗？」 乔俊看着庄胜蓝，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 「咳！就是……」庄胜蓝用手给乔俊比划了一下，然后抬起比作「1」的手，说道，「这是上面的，明白？」 乔俊恍然大悟，随后红着脸点头表示明白了。 话说到这里，庄生蓝突然生出一个疑惑，他上下打量了乔俊一个来回，忍不住问道：「乔俊，你跟傅黎还没做过吗？」 说到伴侣的床上问题，居然想到的是上下铺，这反应也太纯了，庄生蓝只能想到乔俊还被傅黎吃干抹净。 乔俊的脸刷地红透。 「你跟傅黎……有过没？」庄生蓝身体往前倾了倾。 「还没……」乔俊垂下目光，小声回道。他跟傅黎睡在一张床上，亲亲抱抱是常有的，但一直都没做到最后。 庄生蓝露出一脸的果然。 「庄生蓝，我能问你个事儿吗？」乔俊抬眸看向庄生蓝。 「你问。」 「那什么……同性伴侣在床上是怎么做的？」异性之间乔俊大概知道是怎么做的，但同性之间，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咳！咳咳咳……」庄生蓝被口水呛得勐咳，好不容易缓过来，再看乔俊还是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决定把自己的收藏倾囊相送。 庄生蓝大方地把自己盘分上的片子分享给乔俊，然后手把手教他下载。 「这样下载下来，然后点开就能看了。」庄生蓝超乔俊暧昧地挤了挤眼睛，「里面各种姿势都有，你可以慢慢学习。」 乔俊红着脸把手机塞回口袋，起身道：「我回去看。」 乔俊主动提出要回去，庄生蓝求之不得，赶紧起身相送。 庄生蓝刚把乔俊送到门口，就见斜对面的电梯开了，梁宸从里面走了出来。 「操！」庄生蓝低咒了一声，梁宸已经大步朝他这边走来了。 乔俊也看到了梁宸，实现在他和庄生蓝之间打了个来回。 「乔俊，你先回去吧。」庄生蓝拍了拍乔俊的肩膀，婉转地催乔俊可以走了，「我一会儿过去你们那边吃午饭。」 乔俊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上，庄生蓝那么一说，他就跟梁宸打了个招唿，就转身往自家门口走了。 目送乔俊进了家门，庄生蓝才松了口气，然后抱着胳膊外歪靠在门框上，没好气地斜眼看梁宸，「你来做什么？」 「怎么没在家好好躺着，跑楼上来了？」梁宸说着，抬手去试庄生蓝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发烧。」 庄生蓝拍开梁宸的手，「什么好好在家躺着？这里才是我家。」 梁宸知道庄生蓝现在心气不顺，也没跟他争，牵住他的手，温声道，「下去吧，我给你买了鸽子汤。」 「我不想喝！」庄胜蓝别过头去。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或者给你做。」梁宸上前一步，伸手环住庄生蓝的腰，将人揽进怀里，「别生气了。」 庄生蓝看着梁宸这伏低做小的模样，耳边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又让他酥了半个身子，分手抗议的话，楞是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他就是该死地吃梁宸这个姿态，昨晚在床上也是因此失去控制权的。庄生蓝知道自己应该争气一点，不能在梁宸的同一个招数下败两次，然而内心在挣扎，身体已经屈服。 庄生蓝推了一下樑宸，别扭道：「你的鸽子汤呢？」 …… 乔俊回到家里，算是彻底没有打扫卫生的心思了。他跑去书房，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用过的一副耳机。把放在书桌上的那些初中教材推到一旁，给手机插上耳机，乔俊咽了咽口水，挑了一部已经下载好的视频打开。 乔俊一脸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视频先是一片黑屏，很快传出几句乔俊听不懂的外语，随即屏幕亮起…… 傅黎担心自己出太久，乔俊一个人在家里打扫卫生，把家给拆了，买完了需要的东西后，他就匆匆赶了回去。 到了家，傅黎拿钥匙打开家门，走进玄关，扫视了一圈客厅，发现里面只有地毯铺得有些歪，其他看起来并不怎么乱，看来乔俊的打扫能力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乔俊人呢？他开门进来动静不小，乔俊应该能听到他回来了，就算不跑出来迎他，也应该出个声才是，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 第144页 傅黎把买回来的东西搁在玄关的柜子上，站在客厅门口，视线从房间转到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些许灯光。 乔俊在书房里？这段时间他已经不再给乔俊布置课业了，人类的学歷，拿不到也无所谓。现在的乔俊没有需要做的作业，不知道待在书房做什么。 傅黎走到书房前，抬手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只见乔俊坐在书桌后，两耳戴着耳机，双手捧着手机，双眼盯着手机屏幕，低着头看得十分专注，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傅黎走到书桌前，单手撑在书桌上，「你在看什么？」 「啊！」乔俊勐然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傅黎。 乔俊一抬头，傅黎就看到了他双眼泛着水光，满脸不正常的潮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傅黎伸手想检查乔俊的情况。 乔俊却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勐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摘了耳机，开始慌乱地藏手机。他手忙脚乱的，一个不慎，被拔掉耳机的手机，被甩到了书桌底下，穿过桌底，滑行到了傅黎脚边。 手机的质量很好，这一摔不仅没摔坏，转为外放的视频也依旧在继续播放，传出声音清晰响亮。 乔俊瞪大双眼，僵立在原地。 第92章 [最新] 九十二只鸡 外卖什么时候改走窗户了？…… 傅黎低头, 看到乔俊的手机屏幕朝下，倒扣着躺在他脚边，却并不妨碍那激昂甜腻的叫声, 不断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 傅黎弯腰，将手机捡起来。手机在他手中翻了个面，屏幕上那激情四射，酣战不断的画面顿时一览无余。 眼睁睁地看着傅黎捡起手机，低头看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 乔俊懵了。 刚才匆忙之下，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衣服口袋里塞，却忘了自己进屋的时候脱了外套, 身上穿的是一件没有口袋的套头毛衣。拿着手机往不存在的口袋里一怼，这手机可不就往地上掉了吗？而且手机上套着的手机套弹性还意外的好，着地后在地板上一磕，就朝着傅黎那边蹦了过去, 随后借着这个力道，用屏幕滑行，直接滑到了傅黎的脚边…… 乔俊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站着书桌后边, 呆呆地看了傅黎好一会儿, 才骤然回神，慌慌张张地绕过书桌, 伸手去抢傅黎手中正在播放基情小电影的手机。 乔俊动作敏捷地扑过去抢手机，傅黎却的反应却比他更快，拿着手机的手一抬，同时侧身正面迎上勐扑过来的乔俊。乔俊夺手机的手抓了个空，整个人撞进傅黎怀里, 被傅黎顺手环腰扣住。 「这视频哪来的？嗯？」傅黎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乔俊，眸色幽深，嗓音低沉。 「我、我网上的找的……」 乔俊说着，又试着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傅黎牢牢扣住腰身，根本蹦不起来。 「网上找的？」傅黎反问。 乔俊眼神游移，满脸写着心虚。 「我想听实话。」傅黎低头凑近乔俊，两人的唿吸交织在一起。 「庄胜蓝给的……」鼻翼间全是属于傅黎的气息，乔俊脑子晕乎乎地就说了实话，「我跟他要的。」 「你跟他要这视频做什么？」傅黎关了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视频，随手将手机扔在书桌旁的沙发椅上，双手环着乔俊的腰问道。 「就学习一下……」乔俊低头小声说道，露出一双充血的耳朵。 「不是觉得上面光着身子的野男人好看？」傅黎视线落在乔俊的耳朵上，抬手捏了捏，微微眯起双眼。 「当然不是！他们又没你好看。」乔俊撇嘴道。他说的是真话，视频中的那些演员，脸都长的不错，身材也是刻意锻鍊过的，但要跟傅黎比，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傅黎微微勾起嘴角，心里舒坦了些，「看这种视频你是想学习什么？」 「就、就是学一下怎么做……」 乔俊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但傅黎不是凡人，这句话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学习一下怎么做？」傅黎的眸色霎时变得更为幽暗深沉，「那你学会了吗？」 「大、大概知道了……」 「我再仔细教你一遍……」傅黎的手指，从耳尖上顺着耳廓，摸到乔俊发烫的耳垂，抚过他的面颊，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低着的头，在那微张的双唇上落下一个吻，「可好？」 乔俊瞪大双眼，「你、你你你会吗？」 面对乔俊的质疑，傅黎不悦地在他唇瓣上轻咬了一口，「我当然会。」 他活了上万年，虽然犹豫没有对象，一直没有操作过，但理论知识还是很充实的。没当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 傅黎掀起乔俊羊绒毛衣的衣摆，探入其中，温热的手心贴在乔俊后腰上，随后半推着乔俊往飘窗那边走。 乔俊倒退着走到飘窗边，在飘窗台上坐下，然后被傅黎按倒在上面。傅黎单膝跪在窗台上，俯身撑在乔俊上方。 乔俊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飞快，期待而紧张。傅黎的怀抱他是熟悉的，但此刻半拥着他的傅黎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傅黎的眸色很深，深邃得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他的唿吸很烫，烫得他心驰摇曳，他身上的气场充满了侵略性，不容他逃开分毫。 乔俊眼角泛了红，轻叫了一声，「傅黎……」 第145页 「嗯，我在……」傅黎用指尖拨开乔俊眼角的乱发，他低头在乔俊脸上落下一连串的吻，随后吻上他的双唇。 之前乔俊受了伤，不方便行事，之后傅黎又怕吓到对方，一直克制着，打算再缓一段时间。 但想要拥抱对方的身体，在对方的神魂中留下自己的痕迹，彻底地占有对方，与对方行鱼水之欢，如此这般的想法，傅黎从对乔俊心动的那一刻，就如同杂草一般，难以控制地在心底丛生而出。一朝感情倾付，即便他清心寡欲了上万年，面对心上人，慾念的堤坝也是形同虚设。 傅黎拇指的指腹抚过乔俊的嘴角，反思自己，之前是多半是他太过克制了，已至现在他的小重明鸟都开始积极主动学起了床上功夫，所以今天可以不用克制地把这鸟整个儿都吃了吧？ 乔俊喘匀了气，揪着傅黎衣襟，有些羞涩地问道，「傅黎，我们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 「你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傅黎挑眉反问。 乔俊用晕乎乎的脑子，回想了一下刚刚看了一半的视频，那视频里下面的那个看起来好像特别舒服。 「我想在上面！」乔俊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想要给傅黎那种舒服的体验。 「……不，你不想。」傅黎捏了捏侨居的鼻尖。 「为什么我不想？」乔俊茫然地瞪着双眼。 「因为只有一个人能在上面。」 乔俊跟傅黎对视了一眼，瞬间懂了——傅黎想要在上面。 「好吧，我想在下面。」乔俊对上下并不执着，但说完了又小声补充道，「当然，你想在下面我也可以当上面……」 「不用。」傅黎俯身，在乔俊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低沉的嗓音勾魂销骨，「我喜欢在上面……」 飘窗的窗帘留着一掌宽的缝隙，窗外阳光正好冬意未消，而窗内却是灯光旖旎春意盎然。 …… 乔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被傅黎搂着腰抱在怀里。 「醒了？」傅黎稍稍支起身子，低头看怀中的乔俊。 傅黎身上穿着睡袍，他身体支起，领口便随之敞开，露出大片的胸口。乔俊借着床头檯灯的灯光，盯着眼前那片肌理分明的胸膛看了好一会儿，模煳的大脑开始清醒过来，记忆随之回笼。 他跟傅黎做了！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书房的飘窗上，傅黎的动作十分生涩，被进入时可疼了，就那技术，傅黎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会。不过，之后傅黎抱着他回到卧室的那两次，倒确实做得他很舒服。想起当时的种种细节，乔俊的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脸那么红，看来是醒了。」傅黎摸着乔俊的脸，冷峻的眉眼柔和，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乔俊拨开傅黎的手，将自己的滚烫的脸埋进傅黎的胸膛，闷声道：「没有，我还没醒。」 乔俊埋在傅黎怀里装死，傅黎也不点破。别看乔俊平时行事天不怕地不怕，打起架来更是兇悍无比，但在情爱这种事上，却是很容易羞涩。 傅黎没出声打扰乔俊装死，乔俊却是在傅黎胸口埋了一会儿，酝酿出了睡意。只是没等他真的睡过去，就听到卧室的窗户玻璃，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什么声音？」乔俊从傅黎的胸口抬头，扭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的点外卖到了。」 乔俊：「？？？」外卖什么时候改走窗户了？ 第93章 九十三只鸡「傅黎，我发现了一个秘…… 傅黎放开乔俊, 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睡袍，走向卧室的落地窗。他拉开窗帘, 就看到五六只结群的鸟雀，用爪子抓着一只盖着新鲜竹叶的竹篮子，在外面扑棱着翅膀，往玻璃窗上扑腾，撞出笃笃的声音。 傅黎打开窗户, 那群抓着竹篮的鸟雀顿时兴奋地朝他飞来。傅黎伸手，接住那只摇摇晃晃的竹篮。 竹篮一被接住，鸟雀们立刻松开爪子, 让傅黎将竹篮提走，然后拍着翅膀在傅黎面前盘旋飞舞，还叽叽喳喳鸣叫着给自己伴奏，一副邀功的模样。不过鸟雀们邀功的舞蹈才跳到一半, 突然想起了什么，盘旋在空中的圆阵骤然解散，又兴沖沖地朝傅黎站着的窗边飞来。他们拍着翅膀, 试着从傅黎没挡住的位置, 往房间里面探头探脑。 他们是来自凤鸣山的鸟雀, 虽然还没化形，却都已经开了灵智。这一次他们会来这里, 是妖皇陛下又传信服常大人，让送一些练实、澧泉过来。服常大人是一棵上古神树，虽能化作人形，但作为一只本地是树的妖怪，没有天大的事, 他是很不乐意长途跋涉地离开生长的地方的，所以像这种跑腿的事，大多都会交给凤鸣山上的山精妖怪去做。凤鸣山上的山精妖怪也很接乐意给妖皇陛下送快递的差事，毕竟这可能难得能在妖皇陛下面前露脸的事，就算不能让妖皇陛下记住他们，但说出去也足够让别的妖怪羡艷了！ 前几天妖皇陛下也让服常大人送过东西，只是他们晚了一步，赶到服常大人那边时，差事已经被其他妖怪接了，这一次他们运气好，接到了这个外卖的差事。见到妖皇陛下是一件令鸟兴奋的事，不过他们有点小贪心，还想借着这次送餐的机会，见一见传说中那位妖皇陛下的伴侣，未来的妖后陛下，他们凤鸣山新任的第二位主人。 送外卖的鸟雀们，在窗口伸长了脑袋张望了半天，只瞥见床上的被褥动了下，却没能看到妖后陛下的身影。其中的一只山雀顿时急了，脑子一热，拍着翅膀就想从打开的窗户口飞进去，但才飞到窗口，就被傅黎伸手抓住了翅膀扔出窗外。 第146页 山雀在空中翻了个转儿，很快拍着翅膀稳住身形，瞪着豆眼有些震惊地站在窗边的傅黎——不是说妖皇陛下不介意别人来看他的妖后陛下的吗？唐康大人还领着一大群妖怪去围观过，为什么他却被扔了出来？难道妖皇陛下歧视他们这种不会化形的小妖？ 傅黎完全不理会那只仿佛受到了极大打击的山雀，十分无情地关窗拉帘，将那些鸟雀关在外面，然后提着竹篮转身往乔俊那边走去。 傅黎确实不介意妖怪们跑来看乔俊，他甚至可以说是欢迎的。来看乔俊的妖怪都会知道乔俊是他的伴侣，对傅黎来说是一种变相地宣示主权，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前提不是在乔俊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的时候！ 乔俊顶着一头乱翘的捲髮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傅黎手中的竹篮时，双眼顿时一亮，「是凤鸣山的练实和澧泉吗？」 练实和澧泉是凤凰喜欢的食物，之前他们在外面旅游过年的时候，傅黎也让凤鸣山那边送过两次，那甘甜可口的味道，乔俊也十分喜欢。在人间灵气稀薄的现今，被傅黎选作居住地的凤鸣山，聚集的灵气相比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山中的果实泉水会跟着沾染上了一些灵气，对妖怪的修为多少有些助益。在修为上的助益乔俊没感受出来，但吃了凤鸣山的练实和澧泉，身心舒畅的感觉却是很明显。 「这次是谁送来的？」乔俊上一次吃到的练实和澧泉，是朱厌送的，但这次走窗户的送餐员显然不是朱厌。 「凤鸣山几只开了灵智的鸟雀。」 「你什么时候传信让凤鸣山那边送这个的？我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传的信，那个时候你睡着了。」傅黎将阻拦搁在床头柜上，伸手帮乔俊整理了一下乱发，弯腰想要吻他。然而乔俊的注意力全被床头的竹篮勾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傅黎的意图，扭过身，兴致勃勃地掀开盖着篮子的那层新鲜竹叶。 「还有水果！」乔俊惊喜回头跟傅黎说，却知道看到他的侧脸。傅黎正弯着腰，双手撑在床边，双眼直视前方，整个姿势的意图有些莫名其妙。「傅黎，你在做什么？」 傅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乔俊，随后身子一歪，轻轻咬住乔俊的脖子，然后用舌尖舔了一口。 侧颈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一碰即离，乔俊红着脸，捂住脖子，眨着眼睛看傅黎。 「傅黎，你这是在求欢吗？」跟傅黎在热浪中翻滚的有些细节乔俊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每次新的一轮开始的时候，傅黎都会这样轻轻咬住他的脖颈舔他。乔俊摸着脖子，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但是我有些饿了……傅黎，我能吃完后再跟你做吗？」 乔俊说完，肚子也配合地发出一阵叫声。他今天午饭都没吃上，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今天不做了，去洗洗吃饭吧。」傅黎伸手在乔俊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些练实和澧泉都是你的。」 乔俊欢唿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在傅黎的嘴角亲了一下，就跑去洗浴室洗漱了。 在乔俊睡过去前，傅黎已经帮他洗过澡了，他只要刷个牙洗个脸就成。 乔俊洗完脸，从洗浴室走出来，只是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迴转身回到洗浴室，在洗漱台的大镜子前来回走了几遍。 跟傅黎在床上春风一度之后，乔俊身上并没有太多酸楚的感觉，就是被入侵过的地方感觉有些怪异，让他走起路来有些别扭。刚刚从洗浴室走出去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去看镜子里自己走路的姿势，果然发现自己走路有些僵硬怪异，而且走路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微妙的熟悉。乔俊在镜子前来回走了两遍，终于想起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他今天见过的庄胜蓝，微瘸着走路的姿势就跟他现在很像。 一瞬间，乔俊福至心灵，参悟了庄胜蓝瘸脚的真正原因。 「还没洗好？」傅黎走到洗浴室门口，见乔俊一脸恍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傅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乔俊从洗浴室走出来。 「什么秘密？」傅黎问道。 「这是别人的秘密，我不能说……」乔俊惆怅地嘆了口气，「不能说的秘密，这感觉好难受。」 傅黎：「……」 「对了，庄胜蓝有来过吗？我之前请了他来我们家吃午饭。」 「没有。」傅黎道，「他给你发了信息，说今天不过来吃午饭了。」 「他什么时候给我发的信息？」 「我们在书房做完第一次的时候。」傅黎看着乔俊说道。 乔俊转开视线，挠了挠耳边的头髮，遮住泛红的耳朵，就朝着搁着竹篮的床头柜那边跑去，「我去吃饭了。」 乔俊和傅黎回到旬州市的日子过得很平顺。期间谢衡来找过傅黎两次，帮忙牵线让赵副局赵义松亲自上门道了歉，安了国安局那边的心，就没什么特别的事了。日子虽然无波无澜，但傅黎和乔俊两人待在一起，却完全不觉得乏味，感觉就这么过到天荒地老也没什么大问题。 转眼间，时间步入春意盎然的四月。就在清明过后的第一天，旬州天工局发生了一件震动全局的事——两名实力不弱的特派组成员，在执行任务中失踪了。 第94章 九十四只鸡 「都没人问我是什么意见的…… 「刘悦和周光震上个星期去黄江区出任务, 但人去了之后，局里就再没能联繫上他们，两人就这么完全失去了音信。」庄生蓝微侧着身子, 跟后车座的傅黎说明情况。 第147页 他们正在前往黄江区的路上。梁宸开车，庄生蓝坐在副驾座上，后排坐着他请来的外援——傅黎和乔俊。傅黎原是不乐意来的，他都已经离开天工局了，根本没有义务再管天工局的事, 但是乔俊却对庄生蓝说的失踪案很感兴趣，当下就表示要跟庄生蓝去黄江区看看情况。眼看着乔俊就要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了，傅黎才同意跟庄生蓝跑这趟。 「刘悦和周光震你也是认识的, 在你离开天工局之前，这两人在特派组的实力也就仅次于你。」庄胜蓝继续说道，「刘悦和周光震实力强悍，黄江区又是属于旬州市的地界, 就算出了什么事，局里肯定能及时支援，但是他们连求援都没来得及发出, 人就直接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遭遇了什么厉害的妖怪？」傅黎不疾不徐地给一颗橘子剥皮。 「局里开会讨论, 猜测他们可能被那妖怪带走了, 或者是……死了。」 「但就我所知，旬州市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怪。如果有, 我不会不知道。」傅黎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身旁的乔俊，「也许他们只是追着什么妖怪，跑到音讯不通的地方去了呢？这种暂时失去联络的情况，对于特派组成员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失联一个星期确实有些久了。」 「傅黎,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但局里得出的论断，是调查了刘悦和周光震任务现场后得出的结果，你先听我把情况说完——」庄胜蓝继续道，「跟着刘、周一起出任务的，还有协从者常既明，他是一条拥有千年修为的蛟龙，修为虽然不比你们这些上古大妖，但在全国所有天工局的协从者中，绝对属于佼佼者。经过调查，任务现场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常既明也参与了战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却这么久都没能传回消息，你觉得一般的妖怪做得到吗？」 傅黎皱起眉头，没再开口。 乔俊往傅黎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开口问庄胜蓝，「刘悦和周光震失踪了，那常既明呢？」 「也跟着一起失踪了。」庄胜蓝按了按眉心，说道。 连常既明都跟着失踪了，难怪天工局那边会震动。以常既明的修为，即便是对上上古大妖，也未必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很难被他察觉又厉害的妖怪，傅黎不自觉地想到了混沌。他在旬州市的消息在妖界不是秘密，一般妖怪不敢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混沌目前虽然还躲着他，但并不是真畏惧他，如果有必须达到的目的，对混沌来说，根本没什么敢和不敢的。 临近中午，庄胜蓝一行抵达黄江区。 那是一条古旧的老街，零星地开着一些小商铺，还残留着上个时代的影子，刘悦他们的任务现场就在这条老街的尽头。 老街里面车开不进去，庄胜蓝一行是走过去的。 「就是这里了。」庄胜蓝带头穿过警示立牌，走进满地碎瓦玻璃的店铺。 这是一间两层的店铺，黑瓦白墙的老建筑，墙壁龟裂，木樑腐朽，倒在地上的货架都是空的，显然是一间早已无人经营的铺子。店铺屋顶被掀了一半，断了一大半的木制楼梯暴露在阳光下。乔俊站在楼梯边，仰头看外面的天空的太阳。 「这屋顶应该是常既明的手笔，据住在附近一带的人说，那天晚上这一片天空出现了狂风暴雨，把瓦片都吹飞了，这店铺年久失修，就直接被掀了顶。」庄胜蓝走到乔俊身旁，说着看向另一头的傅黎，「最先一批过来调查的人说，现场有残留类似妖怪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太像妖怪的气息，傅黎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隔的时间太长，他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又太短，现在已经气息都没有了。」傅黎顺着打斗的痕迹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没了窗户的窗边站定。 庄胜蓝嘆了口气，转眸看向梁宸。只见梁宸弯腰捡起一片碎瓦，拿在手中细细观摩，庄胜蓝一愣，立刻跑过去问道，「梁宸，你看出什么没有？」 梁宸扔了手中的碎瓦，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你拿着那瓦片看那么认真做什么？」庄胜蓝没好气道。 「就随便看看。」梁宸说着看向站在窗口那边的傅黎，「不过，妖皇陛下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 庄胜蓝看向傅黎，「傅黎？」 乔俊扔了从楼梯边捡到的一根烂木头，颠颠地跑到傅黎身旁，「傅黎，你发现了什么？」 「常既明不是被打败的，而是他自己停手的。」 「怎么说？」梁宸问道。 「从打斗的痕迹上分析出来的。」傅黎转身道，「常既明用的是大开大合的妖术，留下的痕迹很容易辨认。」 「他为什么会停手？」庄胜蓝接着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傅黎拍了拍手上的灰。 乔俊体贴地凝出一块冰砖给傅黎，傅黎接过冰砖，将冰砖化成水洗了个手。 「咦？」乔俊疑惑了一声，双手撑着窗台，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怎么了？」傅黎问道。 「我好像看到郭禄明了！就是之前审问我们的那个郭副局！」 「郭禄明？他怎么会在这儿？」庄胜蓝也跑过来看，但并没有在窗外看到什么人影，「我没看到啊！你看错了吧？」 傅黎凤眼眯起，瞳眸金红流转，将感知向四周扩散。 「确实是郭禄明。」傅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第148页 「郭禄明来这做什么？」庄胜蓝皱眉。 梁宸也跟着走到床边，「我记得一个月前他离职了，已经不是天工局系统内的人了，想必不会是被派来调查刘悦他们的事的。」 「没事跑到这个人都没几个的破旧老街来，我觉得他很可疑。」乔俊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确实可疑。」庄胜蓝贊同道。 「我们跟踪他吧！」乔俊抬头，眼中透露出跃跃欲试的光亮。 「我一票投同意！」庄胜蓝举手响应。 「傅黎？」乔俊看向傅黎。 「我没意见。」傅黎道。 「快走快走，不然他走远了不好跟踪。」乔俊拉着傅黎的手就往外跑。 「等等我！」庄胜蓝赶紧跟上去。 「都没人问我是什么意见的吗？」梁宸嘆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 第95章 九十五只鸡「这是……妖怪的手？」…… 郭禄明的修为不低, 一般人想要跟踪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有傅黎在，一行人的气息被掩藏得分毫不漏, 轻轻松松地缀在了郭禄明身后。 乔俊一行人跟了郭禄明一个下午，差不多算是知道郭禄明为什么会这里了。郭禄明在老街那边有一家店铺，有人想要跟他租用，他是过来跟租客协商签合同的。 乔俊四人挤在弄堂口，盯着斜对面的小餐馆看。郭禄明和一位中年男人坐在门口的位置, 两人简单吃了个晚饭，此刻正点着桌面上的店铺租用合同交谈着。 「所以说郭禄明会来旬州市只是为了把自家店铺租出去？」乔俊蹲在弄堂口，扒着墙边往外看。 「在把店铺租出去前, 提前过去老街看看铺子的情况，听起来似乎也很正常。」庄胜蓝在乔俊上方猫着腰，小声说道，「但我还是觉得这郭禄明看着有些可疑。」 「郭禄明……真好啊……」乔俊小声嘀咕道。 「嗯？他有什么好的？」庄胜蓝低头看乔俊。 「他离职了还有商铺, 可以租出去赚钱。」乔俊露出一脸的羡慕，「我失业了，就没有其他赚钱的办法了。」 「我们也可以买几家商铺租出去。」傅黎把蹲在地上的乔俊拉起来, 「你想买在哪里？」 「我不是羡慕郭禄明有商铺, 我是想赚钱。」乔俊看了一眼傅黎, 「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至少要能赚钱养家餬口的嘛……」 「傅黎不缺钱，你可以让傅黎养家餬口。」庄胜蓝直起腰。 「但是我也想养傅黎……」乔俊低头想了想，随后看着傅黎说道，「傅黎，我觉得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之前跟我过的，我们自己组建一个妖怪天工局的主意。召集妖怪入职，然后帮忙解决各种妖怪引发的事件。」 「你们这是打算跟人类天工局抢生意吗？」梁宸笑着道。 「这个主意不错，听起来挺有趣的。」庄胜蓝拍了拍乔俊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哦！」 摸约过了一刻钟，郭禄明终于跟他那位租客商量妥了，双方签完合同，起身走出小餐馆。 「郭禄明要走了，现在怎么办？我们是继续跟着他，还是就这么散了？」庄胜蓝开口问道。 「他出现在老街的原因已经有了解释，他是否暗藏了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们也不能确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意图暴露出来，继续跟下去可能只是时间的浪费……」梁宸正色道。 「确实，我跟梁宸接了任务，调查刘悦他们失踪一事，也没有太多富余的时间一直跟着郭禄明……」庄胜蓝接着说道，「虽然我觉得他很可疑，但当务之急还是刘悦他们。」 「要不这样，我跟傅黎继续跟着郭禄明，反正我们也没什么……」 乔俊话还没说完，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的傅黎就打断了他话，「我这边也有点事，没办法继续跟着郭禄明了。」 乔俊疑惑地看向傅黎。 「唐康说，朱厌遭遇了不明攻击，情况有些古怪，希望我过去看一下。」傅黎收起手机，抬手招来一团黑影，「这是照影妖，山精的一种，能藏在影子中，他的气息不易被发现，让他跟着郭禄明即可。」 傅黎朝着郭禄明离去的方向一指，照影妖就如掠影般追了上去，转眼没入郭禄明的影子中。 照影妖派出去后，双方就此分别，傅黎带着乔俊前往白云市，庄胜蓝则和梁宸继续留在旬州市调查刘悦等人失踪的线索。 目送乔俊和傅黎离去后，庄胜蓝也从弄堂里走出来，梁宸快步跟上他，走在他身旁。 「我们先去吃个晚饭，然后再去老街周边探探情况。」庄胜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给之后的时间做了安排。 「听你的。」梁宸说完，侧头看着庄胜蓝走了一段，又开口唤了他一声，「庄胜蓝……」 「干嘛？」庄胜蓝扭头对上樑宸的视线。 「我也想养你。」梁宸低声道。 庄胜蓝一个晃神，险些被梁宸眼中的温柔勾了魂，一怔之后回过神来，哼哼道，「你让我在上面，别说让你养我，我养你都行。」 庄胜蓝说完就加快了速度，快步往前走去。 梁宸无奈地笑了笑，跟上庄胜蓝的脚步。 傅黎带着乔俊踏风而行，不出半小时便到了白云市，唐康的私房菜馆门口。 唐康私房菜馆的招牌门匾是新换的，跟乔俊之前来的那次看到的不太一样。乔俊仰着头看门匾，刚在心里读了一遍，余光就扫见唐康微胖的身影从店里走了出来。 第149页 五谷丰登私房菜馆还在营业中，唐康跟大堂的领班交代了几句，才带着傅黎和乔俊上了二楼包厢。 包厢里除了唐康信息中提到的，遭遇攻击的朱厌本妖，还有白泽。妖怪不是人类，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对礼数没太多的讲究。两人见傅黎进门，简单致礼后，便一起走到了包厢中央的圆桌边。唐康关上门，也引着傅黎和乔俊走到那张圆桌边。 那张圆桌上什么都没放，就放了一件裹着黑布形似圆柱的物体。乔俊吸着鼻子嗅了嗅，感觉隐隐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唐康没说废话，直接动手将桌上物件的黑布打开。那是一条连着手臂的手，外形轮廓看起来像是人类的，拥有很正常的五指，但手背上却布满了青色的鳞片，指甲也是锋利而尖锐，不似人类能拥有的。 「这是……妖怪的手？」乔俊看着搁在摊开黑布上的那只手，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手看着像是妖怪的手，但黑布打开后，血的味道变得更为清晰，那血闻起来像是妖怪的，又像是人类的，或者应该说是两者兼有的味道。 「这是攻击我那人的手。我走在路上突然遭遇他的攻击，被我断了一只手跑了。」朱厌开口道，「攻击我的那人，从气息上感觉像是个人类修行者，但身上又带着妖气，被我断下来的手又长这样，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了。」 「我也从未见过这种像人类，又似妖怪的生灵。」白泽说道。 「像人类又似妖怪……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乔俊伸手戳了戳桌子上那只手，触感冰冷有些僵硬，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他勐然扭头看向傅黎，「对了！今天在刘悦他们的任务现场，那间被掀了屋顶的店铺里，庄胜蓝不是提到过，那里调查出了类似妖怪的气息！」 「庄胜蓝确实提过。」傅黎点头，「刘悦他们遭遇的，有可能跟攻击朱厌的是同一种东西。」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呢？」唐康挠了挠头。 乔俊盯着那只断手想了想，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半妖？」 第96章 九十六只鸡 「梁宸对庄胜蓝来说大概就…… 「小重明鸟, 你可能对半妖的认知有些误解。妖怪跟人类很难孕育出后代，到了现今天地灵气稀薄的时代，这种事例更是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少。半妖极其罕见, 却也不是不存在，不过——」白泽拎着那只断手的手指，给那只手臂翻了个面，「这只手肯定不是来自半妖的，半妖可不是这种不伦不类的玩意。半妖外表是人类的模样, 使用力量的时候能够显现出妖怪的特徵，但死后的尸体却是与人类无异，并不会出现这种断手上长鳞片的情况。」 乔俊挠了挠脸, 他只是根据朱厌对袭击者的形容随口一猜，猜错也在预料之中。 「所以说——袭击我的那不人不妖的傢伙是被制造出来的？」朱厌看向白泽。 「这点基本可以肯定了。」白泽道。 「问题是被谁制造出来的。」傅黎捉住乔俊又去戳断手的那只手，「别碰了，脏。」 傅黎从窗边茶几上隔空取了一包湿巾, 拆了给仔细地给乔俊擦手。乔俊伸手去接傅黎手中的湿巾，「我自己擦。」 傅黎避开乔俊伸过来的手，抓着乔俊的手收紧, 「别动。」 乔俊没办法, 只得顶着包厢内三只上古大妖的视线, 让傅黎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最近的傅黎不知怎么的，似乎对照顾他的事十分热衷, 简直像是在把他当小孩子照料了。难道是傅黎对当年没能亲自将他孵化抚养长大感到遗憾，所以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这样的话，他也不是不能配合…… 「咳！」白泽干咳一声，「没错，问题在于制造者是人类……亦或者是妖怪。」 「你觉得是混沌的可能性大么？」傅黎换了乔俊的另一只手继续擦。 「妖皇陛下,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白泽道，「现在除了这只断手和朱厌的描述外，就没有其他实际的线索了。我只能说，制造出这种不人不妖的东西，人类和妖怪的可能性五五开，以混沌的能力来看，可以占一个嫌疑人名额。」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傅黎松开乔俊的手，将脏了的湿巾随手扔在桌子上，侧眸看向唐康，「这段时间有混沌的消息吗？」 「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唐康嘆了口气，「像袭击朱厌那东西，我觉得足够可疑，想着可能跟混沌有关系，就立刻通知你们过来看了。」 「这事跟进一下。」傅黎说道，「有可能的线索都追查一下，混沌必须尽快找出来。」 乔俊和傅黎看完断手之后的半个月，那不人不妖的东西，开始在不同城市频繁出现。他们性情残暴，无法交流，就像失了神志的怪物，打得各地天工局措手不及，其中上京市更是成了重灾区。各地天工局上层进行了联合会议，将那不人不妖的东西称之为魔人。魔人作乱的事件频发，多次事件下来，天工局大致总结出了魔人的行为规律。他们会抓走人类修行者，同时有机会时也会对一些实力强大的大妖怪发起攻击。 魔人这种有规律的行为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操纵。只是魔人的行为规律可以根据案例总结出来，但目前还未找到失踪的修行者，那些被袭击的妖怪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其他的可用的线索，在背后操纵魔人那人的目的，却是雾里看花模煳不清，直到上京市天工局的人，在一次跟魔人的交战中，成功狙杀了两个魔人…… 第150页 「魔人的皮肤表面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妖怪的特徵，那两个被狙杀的魔人是差不多整张脸被妖纹覆盖，尽管如此，上京天工局的一位老前辈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魔人的脸——」庄胜蓝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傅黎家客厅的沙发上。他为任务奔波了一夜没睡，眼中带着整夜没睡的血丝，下巴上是没来得及剃的青茬，他带着满脸的疲惫，抬眸看向对面的傅黎，「你知道那个魔人是谁吗？」 「是、是谁？」趴在傅黎背后的沙发靠上的乔俊，咽了咽口水，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是徐老徐灿之。」庄胜蓝将手中的茶杯搁在茶几上，「当年修行界大师级人物，跟我师父一个辈分，是七年……现在算起来应该是八年前了，参与邙山一战的失踪人员之一。」 「邙山一战？那场差点让云家没落的战斗？」乔俊问道。 「没错，就是那场埋葬了修行界众多顶尖高手的一战。」庄胜蓝点头。 「原本应该在八年前死在邙山的人，现在却以魔人的身份再次出现，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八年前参与邙山一战的修行者并没有死，至少没有全部死光。」傅黎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那些没有死的人，被人藏起来做成了魔人。而现在这些魔人，又被放出来抓捕修行者，你看这像不像是在收集新的制作魔人的素材？」 「局里也是这么个猜想，但还是想不明白，幕后人制作魔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更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大张旗鼓地抓捕修行者了。」傅黎道，「邙山那些修行者是在八年前出事的，期间没有传出任何关于魔人的消息，说明对方将这事藏得极为严密，但为什么谨慎地隐藏了近十年的秘事，现在却大方地摆出来让人看了？」 庄胜蓝愣住，这点天工局那边没人想到，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可能是那幕后人的目的已经达成，或者即将达成。」乔俊从沙发背后翻过来，坐在傅黎身旁，看着他说道。 「聪明。」傅黎揉了揉乔俊的脑袋，夸道。 「不过，我们还是不知道那幕后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不知道，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傅黎缓缓道，「既然都把魔人的事暴露出来了，说明那幕后人没打算继续藏下去，他的目的是什么，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庄胜蓝按了按眉心，他一夜没合眼，只觉得整个脑子昏昏沉沉的，完全跟不上傅黎和乔俊的思路，索性直接放弃了思考。 「你们的意思是，操纵魔人的幕后人目的可能一件达成了。我记住了，晚点我会跟谢衡提的。」庄胜蓝道，「天工局这边的情报大致是这样，你们那边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由于尚不清楚制造出魔人的幕后人，究竟是人是妖，傅黎又想尽快找出混沌，于是同意了跟人类天工局合作，双方各自调查，共享情报。 「我们这边暂时没有新的发现。」傅黎道，「袭击妖怪的魔人原本就比抓捕修行者的魔人少，这几天都没有魔人袭击妖怪的消息传来。」 「好吧，那我去局里做汇报了。」庄胜蓝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乔俊跟在庄胜蓝身后，把他送到门口，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要紧吧？要不我送你？」 「我可不敢让你送，我怕傅妖皇吃醋，一爪子把我拍死。」庄胜蓝笑着道。 「不会，傅黎没那么小心眼。」 「那可不好说……」庄胜蓝看到跟着乔俊走出来的傅黎，立即改口道，「我知道傅黎很大方，不过我有人接了。梁宸会过来接我，就这样，我先走了。」 乔俊目送庄胜蓝大步走向电梯间，不禁想起两个月前还在为上下问题，要跟梁宸分手的庄胜蓝，现在似乎完全没了分手的意思，甚至还跟梁宸打得火热。他们的上下问题解决了？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庄胜蓝肯定会跟他嘚瑟几句，如果没有…… 「梁宸对庄胜蓝来说大概就是真爱吧……」乔俊忍不住感嘆道。庄胜蓝那么在意上下问题的人，都能妥协地躺在下面，不是真爱是什么？ 「那我对你来说呢？」傅黎从乔俊身后抱住他，顺手关上门，将人按在门背后。 「当然也是！」乔俊费劲地把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傅黎，微红着脸说道。 「是什么？」傅黎将人圈在门背后，捏着乔俊的脸，低头问道。 「是真爱！」乔俊抓着傅黎的衣襟，「……你呢？」 「你对我来说，大概是上古至今，唯一想要永远停留的梧桐……」傅黎低沉的声音，消失在跟乔俊相触的唇畔间。 第97章 九十七只鸡 「乔燕，小叔在这，你不要…… 傅黎一手按着乔俊后颈深吻, 另一只手摸着乔俊的腰际往下，掀开他的衣摆，抚上他后腰温热的皮肤。 之前温情脉脉的气氛, 陡然变得暧昧黏腻起来。而就在这时，傅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唔！」被傅黎吻得迷迷煳煳的乔俊骤然回神，伸手推开压着自己人，急喘了两口气，「你、你电话来了……」 傅黎眉头轻皱, 抱着乔俊不愿意动。 「啊！唐康打来的。」乔俊从傅黎口袋中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塞到傅黎手中，「快接电话。」 傅黎低头在乔俊唇上咬了一口, 才松开乔俊接起电话。起初的时候，傅黎还是漫不经心的，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还要闲暇帮乔俊整理领口。但是, 没等电话那头唐康把话说完，傅黎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151页 「你确定混沌在无穷谷附近出现了？」 「不是确定！是疑似！疑似！」唐康说道，「我托虎蛟他们盯着无穷谷那边, 他们察觉到疑似混沌的气息, 但是没敢进去查探。无穷谷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 那地方就算是大妖也不敢轻易往里闯。」 无穷谷是当年龙族殒身之地，龙威至今未散, 那地方就算是大妖进去，都有可能被压住神魂走不出来，平时没事妖界的大妖也都是避着那一带走的。傅黎当初也是看中了无穷谷这点，才把那人迹罕至的荒谷当成保险柜用，将封印着穷奇和梼杌的万象鼎扔在了那里。虽然最后被人盗出了万象鼎, 放出了穷奇和梼杌，但至少无穷谷确实将穷奇和梼杌严严实实地镇封了五百年，绝对算是一个合格的保险箱了。 在邙山一战后，傅黎又将封印着穷奇和梼杌的万象鼎扔在进了无穷谷，一是短期内也找不到合适放置的地方，二则是傅黎怀疑放出穷奇和梼杌的是混沌。虽然目前还不明白混沌放出穷奇和梼杌的目的何在，但这是他做了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将万象鼎放在无穷谷，再找人盯着，也不至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沌盗走，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引混沌出动的诱饵。 要将无穷谷谷底的万象鼎带出来，就算是混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但时间一长，说不定万象鼎又像之前一样，被混沌盗走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一趟。」傅黎挂了电话，对乔俊交代道，「我要去一趟无穷谷，那地方龙威积存，你修为不够，没法进去，这次就留在旬州等我回来吧。」 「混沌在无穷谷？会不会很危险？我不能进谷，你可以把他引出来，我一样可以帮你。」 「放心，上古时期，我们凤凰一族没少跟龙族交战，比起对龙威的适应性，我要比混沌好得多。」傅黎摸了摸乔俊的脸，「而且混沌被镇于幽冥地府之下，跑来人间的不过是他一部分意识，力量并不强大，你没见他一直在躲着我吗？」 确实，即便在傅黎失忆的时候，混沌也没敢来招惹他，确实是明显躲着傅黎走的架势。乔俊想，自己跟着去，说不定反而是给傅黎拖后腿。迟疑了一会儿，乔俊点头同意了傅黎了安排。 乔俊：「那你早点回来。」 傅黎：「嗯，我会的。」 傅黎离开之后，乔俊在家待了半天，就觉得待不住了。起初是感觉有些冷清，然后觉得有些寂寞，没多久就开始想念傅黎了。 乔俊扔了被他玩得没电的平板，在沙发上挺尸了半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他一脚踩着沙发，一脚踏在沙发靠上，叉着腰自言自语道，「好无聊，我得找点事做。」 乔俊从沙发上跳下来，用人形在客厅里跑了一圈，又化出原形在绕着沙发熘达了几圈，然后拍着翅膀跑进洗浴室，站在落地镜前欣赏自己的羽毛。他尴尬的换毛期已经结束，成羽已经全部长了出来。羽翼丰满，毛色雪白，尾羽长长地拖在地上，踩在落地镜前的毛绒毯上来回踱步的重明鸟，看起来清冷而高贵。 乔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下次可以把原形变给傅黎看了。」 欣赏够了自己的英姿，乔俊变回人形坐在地上，又开始觉得无聊。庄胜蓝昨晚通宵了，需要补眠，不能去找他。黄耀应该在忙工作，也没时间陪他玩。乔俊单手托着脸颊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外面转转，顺便解决午饭。 乔俊在外面吃了午饭后，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然后一头扎进了电玩城，沉迷在娃娃机前。等到乔俊从电玩城出来，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透。摸出手机一看，看到傅黎给他发了两条信息，说是去追踪混沌的行踪了，这几天可能都回不来了。乔俊叮嘱了傅黎要注意安全，又把手上的三只娃娃拍给傅黎看，嘚瑟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成就。 乔俊发完信息，将手机塞回口袋，抬头就看到前面桥上路灯下围着一大群人，隐隐传来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声。 乔俊一路小跑过去，扎进人堆，就看到一个男人一手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持着一把可摺叠的水果刀，死死地瞪着女人吼道，「乔燕，你要跟我分手，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你别觉得我不敢，我赵剑伟没什么不敢的！」 那男人头髮凌乱，满脸酡红，泛着血丝的双眼混沌兇狠，看着好似喝醉了酒。围观的人有人报警，有人小声劝慰——有劝男人不要冲动，也有劝女人先同意不分手，但没有人敢上前制止，生怕那男的一受刺激，一刀下来伤了谁都不好。 那被叫做乔燕的女人白着脸，却依旧勉力镇定，「赵剑伟，你别装醉耍泼。距离你噼腿我们分手都已经有一个月，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乔燕！你不要逼我！」赵剑伟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大声吼道，「我不想杀人的！你不要逼我！你只要同意不分手……」 赵剑伟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抓着乔燕手腕的手一痛，他条件反射地缩手，随后感觉一阵风袭过面颊，一名捲毛青年跟他贴面欺近，还未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上的刀就被反手夺了。 「你这都亮刀对着人了，只要人家姑娘脑子没问题，这不分也得分啊！」乔俊拿着刀在手里转了两圈，随后把刀折上，塞进自己兜里。 「你是什么人？我们的事你管不着！」赵剑伟恼羞成怒，上前推搡乔俊。 第152页 乔俊纹丝不动，反手也朝赵剑伟胸膛推了一下，结果赵剑伟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是什么人？我是乔燕的小叔乔俊！」乔俊扬了扬下巴，「你们的事我管得着！」 乔俊在看到乔燕的瞬间，就认出这是他们乔家人了。这乔燕不是别人，正是乔家老大的大女儿，乔老汉的大孙女。他乔俊既然认乔老汉的两个儿子为兄弟，那乔老大的女儿，就是他乔俊的侄女。他大侄女的事，他这个当小叔的自然能管。 「你是乔燕的小叔？」赵剑伟一脸怀疑。 「当然。」乔俊摆出一脸长辈的神态，对自己护在身后的巧燕道，「乔燕，小叔在这，你不要怕。」 乔燕：「？？？」她怎么不知道，他爸有这么一个长相俊秀，身手过人，年纪看起来比她小了快一轮的弟弟？ 第98章 九十八只鸡 ——我大侄女给买的冰淇淋…… 看着乔俊一本正经地自称是她小叔, 乔燕也分不出他是为了怼赵剑伟的顺势而为，还是她爸真有这么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弟弟。而乔俊也没给乔燕开口问明白的机会，安抚了乔燕一句, 就端着长辈的架势，回头去训赵剑伟了。 乔俊这边借鑑几句谢衡主任训人的名言，那边抄袭一下傅黎犀利刺人的话语，偶尔夹带两句乔老汉骂儿子用的恨铁不成钢的口头禅，叭叭地训了赵剑伟一脸。 赵剑伟被训得一脸懵逼, 坐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这让乔俊十分得意，看来他还是很有大长辈的风范的，才训斥了那么几句, 这人就完全被他镇住了。乔俊觉得意犹未尽，正要继续展示他高超的口才之时，警车唿啸而来，围观群众报警唿叫的警察一点不墨迹地抵达现场。 两位民警跟桥上围观群众了解了状况后, 随后带着乔燕、赵剑伟两位当事人，以及乔俊这位见义勇为者回派出所做笔录。 乔俊和乔衍两人做完笔录，率先离开派出所。赵剑伟被留下来, 接受警方批评教育。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乔燕真诚地跟乔俊道歉, 「要不是你出手, 我也不知道那赵剑伟会做出什么事来。」 「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小叔呢！」 乔燕噗嗤一声乐了, 「说到这个，我还差点真信了你。不过我刚刚问过我爸了，我爸说了他真没你这么俊俏的弟弟，你就别演了。」 乔俊有点忧郁地看了一眼走在身旁乔燕，他觉得以他跟乔家的关系, 给自己排个小叔的辈分完全没毛病啊！ 乔燕不知道乔俊的内心活动，接着问道，「你几岁了？有二十吗？」 「我二十一了。」乔俊拍了拍胸口说道。 「我都快三十了，你这年纪当我弟弟，都显得有点小了，你怎么想到冒充我小叔的？」想起乔俊那副长辈的架势，乔燕又忍不住开始乐。 「我跟你说不清，反正我就是你小叔。」乔俊觉得自己跟乔燕说不清，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跟我室友说了，她让我在这边超市等她一会儿，她开车过来接我。」乔燕指了指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型超市，对乔俊说道，「今天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吧，今天真的多亏了你。」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乔俊摆了摆手，说道。 虽然乔燕瞧着是个挺坚强的女孩，但遭遇了这种被人持刀挟持的事，多少也是受了惊，想要早点回去调整情绪也是正常的。 乔俊陪乔燕坐在超市门口的椅子上，等到她室友来接人。没过多久，乔燕的室友就赶到了。临走前，乔燕跟乔俊交换了联繫反噬，然后又去超市外面的肯德基店里，给乔俊买了两支冰淇淋。刚刚乔俊陪他坐在超市门口时，看人家小孩吃冰淇淋时巴巴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不买两支给他吃，晚上睡觉都会良心不安了。 乔燕走后，乔俊立刻摸出手机，给手中的两支冰淇淋拍了几张特写，然后挑了一张感觉最好的照片上传朋友圈，并且配上文字说明——我大侄女给买的冰淇淋。 乔俊此时所在的位置，离着市中心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偏僻冷清的郊区。除了带有商铺的大型超市之外，附近还有不少小餐馆。乔俊发完朋友圈，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冰淇淋，一边循着香味去找吃晚饭的地方。 一支冰淇淋下肚，乔俊在开满小餐馆的街道边，陷入了选择困难。好几家闻着香味都感觉很好吃，究竟从哪一家开始吃呢？乔俊苦恼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先从距离他最近的那家川菜馆开始。就在他准备转身进川菜馆的时候，余光突然扫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乔俊脚下一顿，盯着那人驻足细看。 那是一个身形偏瘦的青年，他脚上的运动鞋沾满了泥渍，身上的牛仔外套被撕掉了一只袖子，满身狼狈。他跌跌撞撞地跑在街道上，锋利桀骜的五官，布满了无措和慌乱。 这个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他在天工局的前同事，天工局前局长卓永泉推荐入职，性格桀骜不驯，极度讨厌妖怪，还经常被谢主任教育。 乔俊咬了一口冰淇淋。他记得这人的名字……好像叫孙昊来着？ 乔俊刚想到这里，那慌乱地穿梭在行人中的孙昊看到了他，勐然提速朝着他急奔而来。 「咦？怎么朝我来了？」乔俊一脸懵逼。 第153页 「乔俊！」孙昊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扑过来抓住了乔俊的手腕。 「干、干干干嘛？」 乔俊被吓了一条，甩着胳膊就往后退。孙昊显然跑得体力有些透支了，被乔俊那么一带，身体就失去平衡，整个人前倾，双膝勐地磕在地上。那膝盖骨撞在石砖上的声音，乔俊听着都替他觉得疼。 乔俊单手举着冰淇淋，手忙脚乱地把死死抓着他手腕不放的孙昊拽起来。 「乔俊，帮帮我……」孙昊红着双眼，看着乔俊的眼神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别跪别跪，有话好好说。」 「你帮我救救孟平……」 孟平？他记得这位是旬州天工局特派组年龄最大的成员，被谢衡指任带孙昊的人。孟平是一个稳健的保守派，他在任务上的决定，孙昊不是正在反对，就是在反对的路上，两人在工作上十分合不来。能让跟孟平一直合不来的孙昊，慌不择人地抓着自己憎恶的妖怪求助，那孟平肯定是出大事了。 「孟平出什么事了？」乔俊问道。 孙昊深吸了口气，平復了一下唿吸，简单快速地把情况跟乔俊说了一遍。 上京市成为魔人事件频发地后，谢衡带领特派组大部分人前往上京市协助，而保守派的孟平再次选择了留守旬州。孙昊跟以前一样，对孟平的决定表达了抗议，又像往常一样被谢衡镇压。孙昊没能去成上京市，心里对孟平憋着气，在今晚的巡夜中又凑巧发现了一个落单的魔人，他就一意孤行地跟了上去。孟平拦不住他，又没法放着他不管，只好跟他一起行动。他们偷偷跟着那魔人进了一处隧道，竟发现里面有一处小千世界的入口。魔人进了那小千世界，孙昊没多想，也跟着进去了。然后，他和孟平便在里面，遭到了魔人的攻击。他被孟平护着原路返回，逃出小千世界。孟平为了断后，没能跟着一起跑出来。 「是我的错……」孙昊低声哽咽，「求你，救救他……」 「你联繫天工局叫增援了吗？」乔俊问道。 「我手机丢了……」 「好吧，我先帮你联繫天工局那边，然后就跟你过去救人。」乔俊三两口吃掉手上的冰淇淋，抬手甩开孙昊，把在电玩城抓到的三只巴掌大的娃娃，硬塞进口袋，然后摸出手机给旬州天工局那边打电话。 乔俊打通天工局的电话，一边跟那边说明了情况，一边跟着孙昊朝着隧道那边跑。 孙昊说的那个隧道不是很远，跑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隧道口。这个隧道有些年代了，里面的灯坏了好几盏，让这条隧道一段亮，一段暗的。进隧道的车辆很少，没有车在隧道中行驶的时候，只能听到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里面迴响。 「到了，就是这里。」孙昊停下脚步，回头对乔俊说道。 乔俊拿手机的电筒光，往孙昊指着的石壁上一照，看到几条被人用石头用力划过的痕迹，显然应该就是孙昊做的入口记号。 乔俊对着那记号拍了张照片，发给天工局那边的联络人，随后问孙昊，「怎么进去？」 「直接走进去就可以了。」孙昊朝着隧道的石壁走去，整个人如同穿过水帘一般没入其中。 乔俊赶紧跟上。 乔俊先是觉得眼前一暗，随后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茅草屋，他和孙昊就站在一张破败的床榻前。 孙昊没有停留，急匆匆地往屋外走，乔俊收起手机，紧随其后。 跟着孙昊走出茅草屋，乔俊终于对这个小千世界的风貌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周遭都是破落低矮的古式老房子，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半点人声。在远处有一座巍峨的宫殿，里面灯火通明，却看起来鬼气森森。头顶的天空是灰濛濛的，看不见半点星子。 「这看起来像是一座古时候的死城……」 乔俊的话音未落，孙昊勐然扑向他，「小心！」 乔俊抬手拦住扑向他的孙昊，骤然扭头，看向身后试图袭击他的恶鬼，眼底流金，重瞳转为金色。 「啊啊啊啊——」那恶鬼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钻进后面一处没了窗户的房子，消失不见。 「这里居然还有鬼！」乔俊吐出一口气，「我纠正一下，这里应该是座鬼城才对。」 第99章 九十九只鸡 孙昊眼神一亮，「对了，你…… 吓跑了企图偷袭的恶鬼, 乔俊转身拍着孙昊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是重明鸟, 能驱邪辟魔。有我在那些恶鬼不敢怎样的。」 「我看出来了。」孙昊瞥了一眼乔俊暗金色的重瞳，有些别扭地别开头。自八年前邙山传来父母的死亡噩耗后，他还是第一次跟一只妖怪如此友好相处，感觉有些手足无措。「我们赶紧找孟平吧。」 「从哪边开始找？」乔俊收回搭在孙昊肩上的手，挠了挠头, 问道。 「我在被孟平带到这边的时候，看到他引着那只魔人往那边跑了。」孙昊抬手给乔俊指了一个方向。 「那我们想往那个方向找找看。」 乔俊说完，拔腿朝着孙昊指的方向跑。孙昊紧跟在乔俊身后。 两人一口气奔出四五里地, 到了村口的小广场。一路跑来，别说孟平和魔人，甚至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只有阴森森的冷风, 裹着沙尘在暗沉的天空下肆虐的声音。 第154页 乔俊停下脚步，等孙昊缓了两口气，开口道：「我们跑了那么长一段路了, 都没发现跟孟平相关的线索。孟平会不会朝这个方向跑出一段路后, 转弯往其他地方跑了？」 「有可能……」孙昊说着, 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他看到孟平离开的时候是朝着这个方向跑的，之后就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 一直顺着和这个方向直行，绝对不是孟平唯一路线选择。想到这里，孙昊愈加焦虑起来。 「我觉得一昧地朝着这个方向跑下去不行，得想办法确定孟平所在的位置……」乔俊说道。 「你有办法吗？」孙昊急切地看向乔俊。 「唔……对了，我们可以给孟平打个电话！」乔俊摸出手机, 刚按亮屏幕顿时傻眼了，「怎么没信号？！」 「这里是小千世界，跟外面并不是一个空间，不在手机信号的覆盖范围。」 乔俊失望地收起手机，四下张望了一番，跑到小广场一侧的哨塔下，攀着简陋的□□三两下爬上去，站在哨塔的瞭望台上，往远处眺望。站在哨塔上瞭望，比之前站在街道上看到的范围要大得多，隐隐能够看到这座鬼城的边际。乔俊凝目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边际那边的矮房看起来有些古怪。那里成排的房子在不断倒塌消失，然后又凝结重筑，周而復始，循环不止。 这个现象好像是……小千世界不稳定的表现吧？ 说起来，这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小千世界也是个迷。乔俊以前曾经听清岳观的陆启光陆道长说过，锁妖塔关押妖怪的抽屉使用的是小千世界的法术，用现代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一种可封闭的异度空间。小千世界的法术由古时几位大能创造，而他们在逝世前，为后人留下的只有三个小千世界，便是人间三座锁妖塔，并没有第四个小千世界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构建出来的。不过现在找孟平要紧，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乔俊在哨塔上环视了一圈，随后从翻身下来。 「怎么样？」孙昊赶紧凑上前询问。 乔俊摇了摇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动静。」 孙昊脸色一白，哑着声音道：「孟平会不会已经……」 「你先别乱想。」乔俊打断孙昊的胡思乱想，「没动静也正常。你跑出去求救到回来，前后也有半个小时了吧？孟平不可能一直被魔人追着跑到现在，连着狂奔半个小时，年轻人都吃不消，别说他那么大年纪的了。而且我觉得他也不会那么没脑子地乱跑，这鬼城里到处是空房，他肯定会想办法躲起来的。」 孙昊脸色稍缓，想了想问道，「你能闻到孟平的味道吗？我们循着他的气味找……」 「我是鸟，不是狗！你不知道鸟类的感觉器官中，最先退化的就是嗅觉吗？」乔俊道，「感觉妖气我没问题，但要依赖嗅觉找人的活，你得找黄耀来！」 孙昊：「……」 乔俊：「不过，我可以试着飞上天找找看……」 孙昊眼神一亮，「对了，你是鸟，你会飞！」 乔俊：「不不不，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飞起来，我只能试试。」 前面二十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鸡，从来没想过要飞。在得知自己其实是重明鸟之后，又处于换毛的尴尬期，还没学过怎么飞行。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硬着头皮的尝试。 「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乔俊把孙昊燃起的希望之火扑打得小了些，又接着道，「不过我就算成功飞起来了，肯定也没法带你，你一个人……」 「我能保护好自己，那些恶鬼我有办法对付，就算遇到魔人我也会想办法逃跑。」孙昊打断乔俊的话，急急道，「我还年轻，我能跑很久，我相信我能够拖到你来救我！」 乔俊没再继续啰嗦，再次爬上哨塔，化作原形，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拍着翅膀纵身起飞。起初的时候，乔俊飞得歪歪斜斜的，差点从空中掉下来，最终是借着鸟类的本能，成功飞了起来。 乔俊松了口气，在孙昊头顶盘旋了一圈，就朝着远处飞了出去。 空中的视野十分开阔，虽然不能说对底下的情况一览无余，但下面有什么费吹草动，还是比较容易发现的。乔俊尽量压低飞行高度，以这个小千世界进出口所在的茅草屋为中心，以辐射状，一圈一圈地往外找。 就如他之前所说，以孟平的体力，不可能在孙昊离开的半个小时，一直处于狂奔中。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意外，孟平就不可能跑到距离茅草屋特别远的地方去。 乔俊飞了一圈又一圈，在飞到不知第几圈的时候，终于在村口小广场北面的方位，距离茅草屋六七里，一座瓦房背后发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靠着墙，身形大半隐藏是屋檐的阴影下，另一个面朝下趴在地上。 乔俊在空中打了个旋，立即朝着那两个身影所在的位置俯冲下去。乔俊是第一次飞行，也是第一次着陆，对此完全没有经验，为了在着陆时更方便稳住身形，他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化出了人形。 双脚着地，乔俊踉跄地往前沖了几步，还未来得及站稳，余光就扫见靠墙坐着的那人骤然蹿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一道劲风袭向他的后脑勺。 乔俊不是毫无防备，在对方攻击到来的瞬间，顺势弯腰，让那道劲风掠过他的后脑勺。随后，往前跨出一步，以跨出去的那只脚为轴心，身体往后旋转，反手抓住朝他袭来的那只手。 第155页 乔俊这么一个转身，顿时跟袭击者打了个照面。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并不是他要找的孟平，却也是一个认识的人。 「孙悦？！」乔俊瞪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 大半月前，旬州天工局两名特派组成员和一位协从者在黄江区失踪。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失踪的两名特派组成员之一的孙悦。他也是旬州特派组中数一数二的厉害觉得，乔俊还在旬州天工局工作的时候，在各种大小会议上，见过他好几次，所以尽管对方脸上带着诡异的妖纹，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乔俊认出孙悦后，才慢半拍地感觉出抓在手中的那只手臂，手心触感不对。乔俊的视线，从孙悦的脸上，转到了孙悦的手上。待看清孙悦那手的样子，乔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整条手臂长满了黑灰色的毛皮，指甲尖锐成勾状。这根本不是人的手，而是一只狼的爪子！但乔俊清楚地记得，孙悦是人类并不是妖怪，人类长出了狼的爪子，这种局部妖化的特徵，孙悦现下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魔人。 乔俊在庄胜蓝和傅黎那里，不止一次听说过魔人，也跟着傅黎亲眼见到过从魔人身上砍下来的断手，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碰见活着的魔人，而且还是一个他认识的人，乔俊内心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乔俊叫出孙悦的名字后，孙悦不满血丝的眼睛先是露出一丝迷茫，随后骤然清醒，甩开乔俊的抓着他的手，退回瓦房的屋檐下。 「孙悦？」疑惑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前一步。 「别过来！」孙悦低吼一声，又满是痛苦地低声道，「我会伤到你……」 「孙悦，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乔俊惊喜道。魔人受人操纵，没有自我意识，孙悦意识还是清醒的，说不定并没有真正变成魔人。 孙悦苦笑一声，「只是暂时清醒而已，我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趁我现在还能保持清醒，我跟你说点事，烦请你帮我传达给局里。」孙悦深吸一口气，没给乔俊开口的机会，语速飞快道，「魔人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他们给我们这种修行者注射妖怪的血液和特配的药剂，将我们转化为魔人，通过契约加以控制。」 「这就是契约。」孙悦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位置一个漆黑不祥的古文字，随后又抬手指了指位于鬼中央的那座宫殿，「这里是他们制造魔人的基地，那座宫殿就是生产魔人的工厂。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猜测主谋有两人，一个戴了面具伪装，另一个经常换身体，我猜他应该不是人类。我是最近刚被改造的人，意识还未彻底沦陷，就趁着这两天管理者不在偷跑出来了。在这片矮房区转悠的时候，遇到了被魔人袭击的孟平。」 「袭击孟平的魔人已经被我干掉了。」孙悦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看着跑过去翻尸体的乔俊继续道，「你是来救孟平的吧？他就躲在那一带的矮房里，你快点过去接他吧，他受了点伤，情况不太好。」 第100章 一百只鸡「怎么了？外面是什么东西…… 「孟平受伤了？」乔俊扔开从地上拽起来的猴脸魔人尸体, 看着孙悦给他指的那片矮房皱起眉头，「那我们得赶紧过去了，这个情况万一孟平要是再遇到魔人就糟了。」 乔俊说完, 就拔腿朝着孙悦指的方向跑。跑开一段路，没听到身后传来孙悦的脚步声，乔俊又一个急剎车停下，回头看去。只见孙悦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乔俊眨了眨眼睛, 又倒着跑回去。 「快走啊！」 「你去吧。」孙悦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还有其他事吗？」乔俊歪头看着他, 疑惑道。 孙悦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乔俊，「我已经变成了魔人，现在虽然还没完全失去自我, 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跟你们在一起，遇到魔人不但没法成为你们的助力，而且随时可能失控袭击你们。所以……你别管我了。」 「但你现在还没失去自我。」乔俊想了想说道, 「我跟孙昊进来的时候, 联繫过天工局了。他们应该很快会赶来接应。到时你跟他们回去, 他们说不定能想办法清除你体内的妖血，让你恢復正常。」 「说不定？意思是并没有成功的案例, 对吧？」孙悦眼神阴翳。 「天工局目前虽然还没找到让魔人恢復正常的方法，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希望。」乔俊认真道，「你那么努力地从宫殿里面跑出来，难道不是因为心怀获救的希望吗？你现在能看到的希望，比你从宫殿里逃出来前要大多了, 为什么突然又要放弃了？」 「你不知道像这样强撑着保持清醒的意识有多痛苦……」 「对，我不知道。」乔俊漆黑的重瞳盯着孙悦，「我不知道你有多痛苦，但你撑过来了，并且现在还保持着清醒，那足以说明你有与之对抗的力量。」 「我没有信心一直清醒下去……」孙悦难受地捂住脸，「我不想失去自我后袭击你们，我不想杀人。」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今天的晚饭还没吃，赶时间！」乔俊说完，拽住孙悦的胳膊，拖着他朝着孟平所在的方向跑去，「你放心好了，你要是不清醒了，我就马上打晕你。」 第156页 孟平藏身的地方不是很远，乔俊拖着孙悦一顿狂奔，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受伤的孟平。孟平的伤不是很严重，只是伤在腿上，行动受到了限制。乔俊没带医疗用品，也没法帮孟平做进一步治疗，只能先背起孟平，带着孙悦，前往村口广场跟孙昊汇合。 乔俊把孙悦告诉他的，关于这个小千世界的情报，大致跟孙昊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那宫殿其实就是生产魔人工厂，我猜被魔人抓走的那些修行者多半也在哪里。不过孙悦说里面有许多魔人，要进里面查探的话，难度不低。」乔俊对孙昊说完，徵询大家的意见，「所以——接下来我们是离开这里，还是去宫殿那边探一探？」 「宫殿……没法陪你们过去。」孙悦低声道，「那里布又催化妖血与修行者融合的阵法，我再进一次那里，必然会彻底丧失自我。」 「孙昊，你呢？」乔俊看向孙昊。 孙昊望着远处那座阴森巍峨的宫殿，握紧了双拳，满眼憎恨，但最终却只是狠咬了一口自己的唇瓣，回头看向乔俊背上孟平，沉声道：「我们离开这里。」 孟平看着孙昊，眼中露出一丝意外，他还以为就孙昊的性子，会选择去宫殿一探的。八年前，众多修行者丧身邙山，孙昊的父母也是其中两员。如今得知，当年邙山的修行者并非死于妖邪，而是被人做成魔人。也就是说，孙昊的父母若是还在世，那他们如今的身份就魔人，这也是今晚值夜遇到魔人时，孙昊会疯了一般地追着对方跑进这小千世界的原因。而现在，只要进宫殿，就有机会见到大量魔人，万分之一的机会，还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孙昊却选择了放弃，这让孟平不得不感到惊诧。 「走吧，先出去跟局里派来的支援汇合，在想办法进宫殿查探。」孙昊说完，拔腿就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跑去。 孙悦沉默地跟上，乔俊背着孟平缀在最后。 于此同时，上京市清岳观三清殿内，上京市和旬州市天工局两队特派组成员，以及几十名修行者，对着站在三清祖师蒲团前的清岳观观主陆泛明怒目而视。 两天前，陆泛明向在场众人发出邀约，请他们今日傍晚在清岳观聚首，共同商讨应对魔人的对策。谁想，到了清岳观，陆泛明居然告诉他们，他就是制造出魔人的罪魁祸首。 「自大能先辈陨落，人间灵力稀薄，我们人类修行者修为也进涨得极为艰难。不说修成登仙之境，便是连长寿都难以修得。」陆泛明对众人的怒视熟视无睹，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如今贫道发现，利用大妖的血液，能够将修行者的修行天赋大幅提升，慷慨与诸位分享。虽然这方式会有变成魔人的风险，却不失为一条修成大道的捷径，诸位应当倍感欣喜才是。」 「修成大道的捷径？真有能成功修成大道的方法，你个老匹夫怎么还没上天啊？」一修行者冷嘲道，「你就是想拿我们试验品，就像之前那些被变成魔人的修行者一样！」 「陆泛明，继续妖言惑众，不如束手就擒。」 「没错！束手就擒吧！」 「既然诸位不愿意配合，贫道也只能採取一些粗暴的手段了。」陆泛明不为所动，手中拂尘一甩，三清殿内众修行者顿时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庄胜蓝跟梁宸和谢衡站在三清殿门口的位置，也明显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有什么靠过来了？」庄胜蓝回头，看着外面在漆黑的夜色中摇曳的树林，小声说道。 梁宸手一翻，几缕墨色如同轻烟般从他手心飘了出去，随后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外面是什么东西。」庄胜蓝问道。 梁宸：「魔人。」 庄胜蓝：「不算意外的答案。」 梁宸：「数量很多。」 庄胜蓝：「多少？」 梁宸：「破百。」 庄胜蓝脸色一变：「……这倒是预料外的答案。」 「这样看来陆泛明这个邀约陷阱，打的就是让我们全部留下的主意。」谢衡道，「一个都不放跑，到时掩盖消息也容易，就像八年前邙山消失的一众修行者那样。等我们失踪或死亡这件事过去了，他又可以再一次召集大量修行者，又可以抓到一大批的实验体……」 「靠！这老匹夫是在网鱼呢！」庄胜蓝低咒了一声，看向前已经对着陆泛明亮出法器的修行者，「谢主任，我们怎么办？」 第101章 一百零一只鸡「我觉得今晚逃不掉的…… 谢衡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信号。显然是陆泛明事先做了屏蔽信号的工作，断绝了他们求援的可能。谢衡的眉头紧锁。怎么办？排除乖乖留下给陆泛明当实验体外，眼下这情况, 可供他们选择的也就两条路，要么拼死反抗，要么绝地逃生。 他这边带了庄胜蓝、梁宸和裘孔阳三人，上京特派组的人来了六人，加上其他应邀前来的修行者, 他们的战力也就五十余人，而要面对的魔人数量却是他们人数的两倍以上。而且魔人虽是陆泛明提高修行者修行天赋的失败品，但他们的体质和修为确实被大幅度地提高了, 个体战斗力高出一般修行者一大截，他们这里高手有几个，但绝没有强大到能够直接带着他们翻盘的地步。战斗力上就输魔人一大截，数量上又被魔人碾压, 再加上清岳观还是陆泛明的地盘，要说拼死反抗就有胜算，那纯属是在说笑。要是拼死逃出的话, 以他的能力, 配合梁宸, 说不定会有一线逃生的机会。 第157页 一息之间，谢衡心里就有了选择的定论。 谢衡侧眸看向不远处上京市调查组主任, 双方视线视线一接触，便知对方做出了跟自己一样的选择。 与此同时，几名脾气急躁的修行者祭出法器，对着站在三清像前的陆泛明出手了！ 锵！兵刃交接的声响，伴随着气刃爆裂, 三清像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裂纹，殿内砂石飞舞，冲出去的三名修行者下手毫不留情。 然而，他们的攻击却没能触及陆泛明分毫，不知从何处蹿进来的五人清岳观弟子一齐出手，挡住了攻击。反手击飞两人，捅穿一人，惊得殿内众人鸦雀无声。 那五名清岳观的弟子，个个双眼赤红，身上带着妖化的特徵，显然都已经被陆泛明做成魔人。谢衡眼神一颤，之前一直没见到清岳观的弟子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却也没想到，陆泛明还真丧心病狂地把观内弟子都投入了魔人实验。 「逃！」谢衡一声大吼后，便带着庄胜蓝三人往大殿外逃去。 旬州特派组和上京特派组前后蹿出三清殿，里面的修行者也反应过来，飞快地跟着跑了出来。动作慢的几人，被清岳观的魔人弟子打伤，被留在了殿内。 「谢主任，你的计划是什么？」一名修行者追上谢衡一行，急急地开口问道。 「没有计划，就是拼命逃出去。」 「我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联手跟陆泛明一搏？」 「打不过，现在已经又上百只魔人围上来了。不在彻底被围困住之前突围，那我们今晚一个都走不了。」跟在庄胜蓝身后的梁宸飞快地解释道。 奔下三清殿广场的台阶，谢衡跟上京调查队主任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分开逃跑。 分开逃跑会使总体战斗力下降，但他们不得不分开。都聚在一起朝一个方向逃的话，追踪他们的魔人最后也会汇成一队，一旦被追上，只会碾压式地被拿下。他们分散逃跑，魔人也会跟着分散，这样魔人的战力就会被分散，即便某路线上的人被追上，也能为其他路线争取时间。谢衡并不指望所有人都能逃出去，这也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他们中有人能逃出去就好。就算只逃出去一个人也好，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不要像邙山一样被抹去真相，不要再有人中陆泛明的陷阱，将魔人制造的真相彻底暴露出去。 谢衡一行钻进树林，狂奔了一段之后，之前跟着他们的几个修行者没了踪影，就剩下他们四人。 「停下！」梁宸一出声，谢衡三人急忙停下脚步。 「前面有魔人？」庄胜蓝压着嗓子问道。 「嗯。」梁宸说着，摸出毛笔，在空中悬笔作画，眨眼化出他们一行四人。水墨的人物落地成形，跟正主一般无二复制品。「谢主任，看你的了。」 谢衡掐了个诀，口中默念几句，眼前的景色如同虚影般晃动了一下。 「幻术？」裘孔阳手往前一伸，看到自己的手在视野中消失后，才扭头询问地看向谢衡。 「嗯，但只能蒙蔽视觉，也不是瞬发的法术，一个在战斗中派不上多少用处的鸡肋法术。」谢衡说完，看着从林子深处过来的几个身影，示意噤声。 梁宸手一指，四人的复制品就飞快地朝另一头跑了出去。几息之后，从林子深处出来的两个魔人，从谢衡一行人面前经过，追着谢衡他们的复制品跑了出去。 「唿，走了。」谢衡轻出一口气，带着人继续往山下跑。 「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庄胜蓝跟着谢衡跑了一段路后，开口对跟着自己身旁的梁宸说道，「你多画几个我们，十七八个我们上去围殴那些魔人，还怕打不赢他们？」 「打不赢的。」梁宸说道，「我这法术叫笔落成妖，只有画妖怪的复制品才具有力量，人的复制品完全没有力量，就跟纸人差不多。」 庄胜蓝：「……」 天空的月轮半遮半掩，林中光线幽暗难走。谢衡带着人跑了十余分钟之后，满是荆棘的丛林实在没法穿过去，不得不改道往一条人踩出来的山间小路走。然而，他们往下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人。 「谢主任，真巧啊！」那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微微仰头，看着山坡上谢衡一行。 谢衡停下脚步，视线落在那人脸上，随后皱起眉头，「陆启光？」 陆启光是清岳观观主陆泛明唯一亲传弟子，看他这模样，意识清醒，身上完全没有妖化的特徵，显然没有被做成魔人。他这是被陆泛明放过了，还是跟陆泛明同流合污了？ 谢衡警戒地盯着陆启光，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些什么，就见陆启光摸出一个摇铃，姿态悠闲地晃了两下。随后林中传来一阵簌簌声，陆泛明急沖而出，拂尘朝着谢衡兜面甩来。 裘孔阳一个错身挡在谢衡面前，解下腰间牛皮鞭，破空甩鞭，缠住陆泛明的拂尘。一拉一扯，两人僵持住。陆泛明扯着拂尘的手，道袍袖子堆起，露出半条手臂，谢衡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竟看到了上面星星点点的鱼鳞。 谢衡心中一惊，这妖化的特徵，难道陆泛明也是魔人？ 「师父，我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你怎么就让客人跑了呢？」站在陆泛明后面的陆启光嘆了口气，不疾不徐地说道。 谢衡看向陆启光，脑中一片纷乱，眼中惊疑不定，「陆启光……你才是魔人事件的主谋。」 第158页 「什么主谋？谢主任，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想提高人类修行者的资质，让人类的修行者重回修道成仙的时代而已，应该是造福人类的科研工作者。」陆启光笑着道，「我师父是我目前为止最成功的实验体，很快我就要成功了。将来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就是我们飞升成仙的人类修行者，而不是那些上古大妖了。你们不想成仙吗？为什么要逃跑呢？」 「什么见鬼的成仙？」庄胜蓝怒骂道，「也不数数你害死了多少人？你就算真能修炼到飞升，最后也只有被天劫打到魂飞魄散的份！」 陆启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庄胜蓝，「师父，夜深风大，赶紧请我们的客人回去吧。」 陆泛明拂尘一抖，挣脱裘孔阳的鞭子，扭身朝着庄胜蓝那边攻去。 「你们快走！」谢衡一把推开庄胜蓝，从口袋中摸出一支手枪，灵力积于掌心，高压凝聚的空气弹，对着陆泛明数发连射。 「谢主任！」庄胜蓝刚摸出千束索，胳膊就被梁宸抓住，整个人被拽着往林子中跑。 「等等，梁宸，谢主任他们……」 「我们的目的是，无论多少人牺牲，都要极力保障有人活着逃出去。」梁宸头也不回地说道。 庄胜蓝咬了咬牙，甩开梁宸的手，「你看路，我自己跑。」 庄胜蓝跟着梁宸跑出一段路，后面没人追上来，不知道是被谢衡和裘孔阳拖住了，还是对方原本就没追他们的打算。庄胜蓝只觉得心里又堵又慌，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这场逃生中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庄胜蓝跑得眼前有些发晕，扶着树干停下脚步急喘了两口气，还没等他把气缓过来，就看到跑在前面的梁宸被击飞了出去。 「梁宸——」庄胜蓝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叫，手中的千束索就朝着前面击飞梁宸人影激射而出。 千束索成功缠住目标，庄胜蓝指尖在绳索上一弹，紫色的雷电瞬间顺着千束索流窜而出。电流的火花在林中亮起，不远处飘来一股子泥土烧焦的味道。 「不愧是传承钱大师的千束索，果然厉害。」被千束索缠住的那人缓缓开口，「可惜对手是我。」 「郭禄明？！」庄胜蓝惊道，「你跟陆启光是一伙的！」 「算是，我跟他理念相合。」郭禄明挣开千束索，身体表层被烧焦的泥土成块脱落。 郭禄明，国安局前副局长，曾经违背上级命令，对傅黎进行了审问。之前在在黄江区调查孙悦等人失踪的时候，就觉得出现在那里的郭禄明有些可疑，没想到竟直接参与到了魔人事件中。 「别做垂死挣扎了，你们今晚一个都逃不掉。」郭禄明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朝着庄胜蓝走。 「我觉得今晚逃不掉的，应该是你才对。」清冷中带着不屑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谁？」郭禄明勐然回头。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朦胧的月光打在来人的脸上。 郭禄明脸色骤变，「你是……傅黎。」 第102章 一百零二只鸡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尽…… 「你还记得我？那可真是荣幸。」傅黎单手插在了口袋里, 十分冷淡地看着郭禄明。 郭禄明看着傅黎，额角微微渗出冷汗，满脸紧绷地盯着傅黎,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傅黎反问，随即又嗤笑一声，「也对，按照你们的剧本，我现在应该正追着混沌刻意留下的气息, 满世界乱跑才对。」 傅黎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上前一步。 郭禄明被吓得连退两步，额角的冷汗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混沌在哪里？」傅黎冷声问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混……」 「你跟陆启光联繫的时候不是提到了混沌么？还需要我告诉你混沌是什么吗？」 郭禄明脸色一变, 脱口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是来给你解疑答惑吗？」傅黎面上露出一丝不耐，「最后再问你一遍，混沌在哪里？」 「我不知道……」郭禄明一手背在身后, 暗暗操纵脚下的土壤。他学的土系法术，擅长控制土壤，只要给他一些时间, 在地下构建出一条逃跑的隧道不是问题。面对妖皇傅黎, 他完全没有胜算, 只能先逃再说。 「不知道那就算了。」傅黎动了动手指。 「什……」郭禄明话还未说完，一颗篮球大的火球骤然出现在眼前, 迅勐地撞上他的腹部。那火焰并没有烧起来，但他在腹部一阵剧痛之后，感觉到了席捲全身的灼烧感，疼得他眼前阵阵发晕，傅黎那张冷峻的脸庞逐渐在他视野中模煳, 最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死了？」庄胜蓝扶着树站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郭禄明，愣愣地开口。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既然不肯老实交代，我也懒得跟他废话。这人就交给你们……」傅黎话还未说完，就见庄胜蓝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后跑去。 「梁宸！梁宸你怎么样？」庄胜蓝急匆匆地跑到梁宸身旁，半跪在地上，抖着手去检查他腰腹处的伤口。他记得当时郭禄明手中泥土凝成的刀刃，直直地击中了梁宸的腰腹处。 「没事，没什么大碍。」梁宸环着庄胜蓝的肩膀坐起来，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摆，「他出手的时候，我拿法器挡了一下，只擦破了点皮而已。」 第159页 庄胜蓝凑近梁宸腰腹仔细看了一下，伤口还在渗血，但伤口并不深，确实只是皮外伤的程度。 庄胜蓝松了口气，随即又不满道，「就这点皮肉伤，你躺在地上装什么死？」 那是因为他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的时候，腰后的骨头磕着石头了，一时没能爬起来，随后注意到傅黎来了，索性继续躺着缓缓腰部的剧痛。不过，这事梁宸觉得有些丢人，并不打算告诉庄胜蓝。他笑了笑，借着庄胜蓝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你刚刚英雄救美的样子真帅，特别是那雷电用得十分有气势。」 「你好意思自称美人？」庄胜蓝斜眼扫向梁宸，十分违心地说着，顺手帮对方把有些歪斜的眼镜扶正，扭头看向傅黎，急急说道，「傅黎，我们得赶紧去救谢主任他们！陆启光就是制造魔人的幕后主使，他丧心病狂把整个清岳观的人都做成了魔人，包括他师父陆泛明在内。他控制陆泛明，发起这次魔人讨伐的商讨会，想拿下我们当他的实验体。谢主任为了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发起了逃亡。现在陆启光指挥着魔人在追捕商讨会的修行者门，谢主任和裘孔阳为了让我们逃出来，拦住了陆启光和他的师父……」 「放心，妖皇陛下这次是带兵出征。」白泽林子一头缓步走来，「唐康已经带人进山抓魔人去了。」 庄胜蓝顿时安心不少。 「傅黎，你怎么会来这里？」庄胜蓝看了一眼旁边昏迷在地上的郭禄明，「你刚刚跟郭禄明说到的混沌又是怎么回事？」 「混沌跟陆启光有联繫，根据照影妖的情报，他们今晚会在这里会面。」 傅黎话音刚落，一只漆黑如影子般的妖怪，从郭禄明脚边的影子浮现出来，无声地朝着傅黎恭敬行礼。庄胜蓝一看，立刻记起了这只妖怪——当初在黄江区，他跟乔俊觉得郭禄明可疑，傅黎便支使这妖怪跟着郭禄明。 白泽过去将昏迷的郭禄明翻了个面，看着他腹部焦黑的衣摆，抬头问傅黎，「问出混沌的消息了没？」 「没问出来。」傅黎抬眸看向林子深处，微微眯起双眼，「不过，既然说他们会在这里碰面，那总归会在这山里的某个地方。搜山，给我把混沌翻出来。」 白泽朝傅黎微微欠身，随后迈步往山林深处走。他走得不疾不徐，身形却眨眼间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庄胜蓝看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周边树叶发出异样的簌簌声，一阵带着些许妖气的风从他耳边掠过，朝着白泽离去的追去。庄胜蓝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这片林子并不是只有白泽和傅黎两个妖怪，而是有许多妖怪隐匿了身形环伺在周围，可能还都是传说中的大妖。 庄胜蓝沉默地看着傅黎，心想，还真的是妖皇陛下带兵出征。 傅黎没注意到庄胜蓝看过来的视线，正低头摆弄手机。 「别看了，手机没信号。」庄胜蓝好心提示道，「为了防止我们把消息传出去，陆启光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现在整清岳山都没信号。」 傅黎皱起眉头，之前看到乔俊发朋友圈，说他侄女给他买了冰淇淋，他在评论里问了那位侄女是谁，却一直没收到乔俊的回覆。之后发了信息也没有回应，打电话提示对方手机无法接通。乔俊这突如其来的失联，让傅黎有些担心，但好不容易走了混沌的线索，他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去找乔俊，心情就不由变得焦躁起来。 傅黎收了手机，抬眸看向庄胜蓝。 「怎、怎么了？」庄胜蓝见傅黎脸色黑沉沉的，便知他心情不好，说话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尽快下山吧。」 「那陆启光……」 「他既然是跟混沌有关的人，我自然会想办法抓住他。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你师父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上山了，你们下山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傅黎说完，便朝着山上去了。 现在这清岳山上，修行者、妖怪和魔人都有，还有那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他们留在山上也帮不上忙，庄胜蓝权衡了一下，决定先和梁宸带着郭禄明下山，跟外面取得了联繫再说。 另一边的山道上，陆泛明打晕了谢衡和裘孔阳，一位穿着清岳观道袍，身上完全没有妖化特徵的青年道士从山上走了下来。 「混沌。」陆启光抬头看着那青年道士，开口问道，「不是说好在后山锁妖塔前会面，你怎么下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这边怎么还没收拾好？」混沌不满地反问道。 「出了点意外。」陆启光说道，「当时为了不让这些修行者察觉出异样，我让魔人躲得远了些，结果在将他们围困住前，被他们逃了出来。」 「别管这些修行者了，等我恢復力量，你想要多少修行者的实验体，我都能满足你。」混沌道。 陆启光眉头微蹙，「但郭禄明和卓永泉还没到……」 「他们知道计划，到了没见到我们自然会找过来，我们先去旬州做准备。」 陆启光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便同意了混沌的建议，命令陆泛明带上昏迷的谢衡和裘孔明，就往后山的锁妖塔赶去。 他们上了锁妖塔顶层，陆启光动手打开一个特制的小千世界入口，带着陆泛明他们，和混沌一起进入一个天色灰濛的小千世界。 第160页 「自我创建这个小千世界已有十年，也差不多快到崩塌的时间。」混沌望着远处模煳的边界，露出笑容，「不过，很快我就不需要这个藏身之处了。走吧，把宫殿里剩下的魔人都带到旬州去。」 陆启光让陆泛明把谢衡他们关到宫殿去，随后跟上混沌，前往小千世界的另一个出入口。 小千世界的一处，正朝着茅草屋入口赶的乔俊一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好似一行军队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赶来，而且速度极快，没一会儿连他们踩踏地面的震动感都能感觉到了。 继续下去说不定会被追上，对方很可能是魔人，而且数量众多，他们这边一个伤员，一个人类修行者，一个意识还清醒但状态不稳定的魔人，不能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乔俊略一思索，当机立断地背着孟平，带着孙悦孙昊，躲进旁边的矮房隐藏起来。 第103章 一百零三只鸡 「你不是人！」…… 乔俊将孟平安置在屋内角落, 跟孙昊各自占据窗口一角，猫在窗框下屏息往外窥视。 最后进来的孙悦看了他们一眼，找了离他们稍远的一个角落, 靠墙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他的身体并不觉得疲劳，被妖血改造的身体在体能上要比人类的身体强悍得多，但契约的作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的精神倍感疲惫。 乔俊回头看了一眼孙悦, 施展了前不久跟傅黎的一个小法术，将屋内的人气掩藏起来。 安静地在窗下猫了没一会儿，乔俊就看到他们来的路上, 出现了一大群集结成队的人影。 果然是魔人！乔俊的眼神很好，那群人影一进入他的视野，他就在领头的几人身上，看到了赤红的双眼, 以及身体妖化的特徵。这些魔人未结方阵，却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无声地在寂静的街道上奔走, 气势肃杀又井然有序。 魔人的奔跑速度很快, 几个唿吸间, 魔人大队就跑到了他们矮屋外。乔俊和孙昊贴着窗边的墙壁，屏住唿吸, 只拿余光往窗外瞥。 魔人大队花了将近半分钟，才彻底从他们躲藏的矮屋前跑过去。乔俊粗略估计了一下那支魔人大军的数量，至少有三五百的样子。之前若是没有躲起来，就那么正面跟那支魔人大军撞上，就算至于他一个人, 估计都很难全身而退。 乔俊侧头看了一眼窗口另一侧的孙昊，只见他一脸竭力隐忍的愤怒，咬破的嘴角渗着血，却是浑然不觉。乔俊能够理解孙昊此刻的情绪，刚刚跑过去的魔人大军，他只认识几个都感到怒火中烧，更别说在天工局任职更久，认识的人更多的孙昊了。孙昊性子桀骜不驯，但绝不是冷血凉薄的人，否者作为一个极度厌恶妖怪的人，他也不会为了救孟平，求到他这个妖怪面前。 乔俊回头看向屋内其他两人。孟平的位置看不到窗外的情形，孙悦的位置能够看到一些，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瞧见魔人大军中的周光震。周光震是跟他一起在黄江区执行任务时被抓走的，听庄胜蓝说，他俩关系很好。 然而，孙悦依旧闭着双眼，脸上毫无表情，乔俊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周光震。不过，也许周光震的情况，孙悦在从宫殿逃出来前就知晓了，看到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魔人大军的脚步声渐远，乔俊扒着窗户的木栏，往魔人大军离开的方向看。 「这群人魔人跑的方向，该不会是去茅草屋那边的小千世界出入口的吧？」乔俊压着声音问问道。 「嗯，我也感觉他们是往茅草屋去的。」孙昊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茅草屋，他们走的完全是跟我们一样的路线。」 「我们进来的时候叫了支援，天工局的人不会在进出口的地方跟他们撞上吗？」乔俊忧心忡忡。 孙昊沉默。虽然乔俊在请求支援的时候，有提到魔人，天工局的支援部队不会完全没准备，但是——面对三五百往上的魔人，并不是做了准备就能有胜算的。如此数量的魔人，旬州天工局即便倾巢而出，都无法拿到半分赢面。 「不能让支援队跟魔人大军对上！」孙昊勐然起身，看向乔俊，「我们得赶紧出去告诉他们！」 「支援队如果已经到了，提醒避战怕是来不及了。」孟平沉声道，「不过这事必须尽快通知局里，跟国安局申请求援才行。」 孟平也贊同赶紧出去。 乔俊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他看向另一边角落的孙悦。孙悦已经起身，靠着墙站在那里。 乔俊收回视线，站起来想要去背孟平，余光却扫见他们的来路上又走来了两个人。乔俊立刻侧身贴墙隐蔽，同时示意屋内几人噤声。 屋内几人屏息稍等，乔俊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跟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陆启光，和一位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 这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千世界？乔俊面露疑惑。 「清岳观的人。」很快孙昊也看清了来人，露出意外的表情，想了想又小声对乔俊说道，「今天下午谢衡带着人去清岳观参加商讨会了，会不会是谢衡跟清岳观那边的人也发现了小千世界的入口，然后结队进来查探了？」 「不知道。」乔俊盯着陆启光和那名清岳观弟子，「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孙昊问。 「他们的神态。虽然看起来步履匆匆，但那样子更像是急着赶去某个地方，不像进来查探的该有的神情。而且，他们好像对这个小千世界很熟悉，完全没有四下张望的动作……」 第161页 说话间，陆启光跟那道士已经走近，乔俊和孙昊倏然闭上嘴。 陆启光和年轻道士在屋外窗前走过，在走出一段路后，那年轻道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陆道长，那屋里有人。」那年轻道士对陆启光说道。 陆启光转过身，看向乔俊他们所在的矮屋，「出来吧，都已经被发现了。」 乔俊用眼神示意孙昊留在屋里，他打开破败的木门，从矮屋走了出去。 「乔俊？」陆启光眼中露出些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饭后散步，不小心撞到隧道的墙壁，就进了这么个鬼地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大批的魔人。」乔俊耸了耸肩，随即反问陆启光，「陆道长，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赶着去一个地方，只是路过这里。」 两人对视着，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然。矮屋的土墙突然被人撞开，孙悦抱着头狼狈地摔了出来。 乔俊回头：「孙悦！」 孙悦肩头抵着墙壁，半坐起身子，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一双几乎被血红吞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启光，牙齿被他咬得咯咯直响，「他、他就是……契主……」 乔俊瞳孔一缩。 魔人身上都被下了契约，受制造者操纵，能够操纵魔人身上契约的人便是契主。孙悦说陆启光是契主，也就是说陆启光就是魔人的制造者。 乔俊是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而陆启光的攻击也随之抵至他的后脑勺。 脑后冷风袭来，乔俊瞬间反应，转身后撤，跟陆启光拉开距离的同时，甩出一连串的冰刃。 乔俊避开了陆启光的攻击，陆启光也同样躲开了乔俊的冰刃。 「在今天过去之前，我并不想招惹那位妖皇陛下。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原是可以放你一马的。」陆启光说着，神色骤冷，「但很不幸，你现在知道得太多了，那就只能麻烦你留在这个小千世界了。」 陆启光话音未落，他身旁的年轻道士，就飘忽至乔俊面前，提拳就往乔俊腹部招唿。乔俊立即凝出冰盾，那道士的拳头砸在盾上。黑色的烟雾从那道士的拳头上蔓延出来，坚实的冰盾在那黑色烟雾的侵蚀下瞬间粉碎。乔俊的危机感陡然拔至顶端，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跟那道士拉开距离。 「你不是人！」乔俊盯着那道士，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104章 一百零四只鸡 孙昊：「……」这话是吹…… 乔俊最初以为, 那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是陆启光的同门师兄弟，是一个修行者，但刚刚那么一交手, 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泄露出来的妖气。 那并不是纯粹的妖气，其中还混杂着人类的味道，但他并不是魔人。魔人身上人和妖的味道是交织在一起的，道士的味道却更像是人类的味道包裹着妖气，这应该是妖怪夺舍了人类道士的身体。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闻到的那股子妖气，带着阴森和凶戾的味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叫他忍不住寒毛倒竖。 虽然还没有全力交过手，但直觉告诉他，这妖怪……他可能打不过。 乔俊好胜心强，但并不是无脑好斗的类型, 而且身后还有孙昊等人，也容不得他放手一搏。思绪转到这里，乔俊立即开始考虑带人逃跑的时机和路线了。然而敌人并不会和蔼地等他把事情想完, 很快攻击再次袭来。 那道士正面攻来, 乔俊凝出冰剑, 横挥而出。道士用双指夹住他的剑刃，黑色的雾气从指间溢出, 如同游蛇般缠上他的剑，伴随着让他战慄的妖气，冰剑应声断裂。 乔俊飞快地后撤，同时抬手让一堵冰墙拔地而起，挡住那道士的去路,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我是什么妖怪？」年轻道士诡谲一笑，黑色的雾气快速在冰墙上开了一个人形的洞，那道士穿洞而过，身形一个飘忽贴近乔俊，「混沌，我想你应该从傅黎那里听说过。」 乔俊瞳孔陡然缩紧，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贴近他的混沌就一拳击中他的腹部。他只觉得腹部一痛，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去。 乔俊倒在地上，感觉被混沌打中的腹部火烧火燎得疼。他蜷缩着身子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孙昊一声惊叫，于此同时，一阵劲风袭向他的太阳穴。乔俊就地一个打滚，避开袭击，扭头一看，只见孙悦双目赤红地站在他方才的位置。 「孙悦！」乔俊叫了他一声，不但没得到回应，反而又迎来了对方勐烈的攻击。 屋漏偏逢连夜雨，孙悦偏偏在这个时候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乔俊挺身从地上跳起，旋身绕至孙悦背后，一个手刀打在孙悦后颈的位置。 孙悦身体晃了晃，没晕。 「……啊啊啊啊啊谁告诉我打晕一个人类到底要用多大力道才合适啊！」乔俊抓狂地叫着，躲开孙悦反手拍来的掌，顺势抓住对方的胳膊，给对方是后颈来了第二下，「在线等啊——」 这一次孙悦身形晃了两下，眼珠上翻，整个人软倒在乔俊怀里。 这是晕了还是死了？乔俊接住孙悦就匆匆去摸他颈动脉，刚摸到一下脉搏，不等他松上一口气，他就感觉一股阴冷暴戾的妖气贴上了他的后背。 混沌的攻击又到了！ 乔俊没有回头，重瞳染金，黑髮转白，妖气骤然暴涨。从背后袭近的混沌，身体迅速结出冰层，转瞬结成一座假山石大小的冰块，被冻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第162页 正要跑过去帮乔俊的孙昊被惊得瞪大了双眼，而看到混沌被结实地冻住的陆启光顿时难看了起来——乔俊要比他想像得更难对付。 乔俊并没有给现场的观众反应并发表感想的机会，抄起被他打晕的孙悦，就朝着孙昊那边奔去。 「带上孟平，我们跑路！」乔俊一张拍醒发愣的孙昊，催促他去背矮屋里的孟平。 「想走？你问过我没有？」陆启光冷笑一声，抬手掐诀，一排符箓从他手中飞出。 陆启光的符箓未到，孙昊已经背着孟平出来了。乔俊双眼一凝，兇悍的妖气如旋风般四散开去，朝他射来的符箓被冻成冰块坠落，地面结出厚实的冰层，飞快地向周遭蔓延，覆上房屋。顷刻间，周遭的矮房全部被冰冻，化作一片冰雪世界。 乔俊看着祭出法器，抵御住他妖力，还企图出招阻止他的陆启光，索性手腕一抖，祭出傅黎送他的法器千影。剎那间，空中化出无数个他，朝着陆启光急掠而去。那些虚化出来的乔俊拥有实体，但并没有多少攻击能力，身体一旦重伤便会消失，不过缠住陆启光一时半刻并不成问题。 乔俊抓住时机，伸手抓住身旁孙昊的胳膊。 「抓紧我！」乔俊话音一落，他脚下一座冰山拔地而起。拔高近十米后，他脚下的冰凝出一双熘冰鞋，带着孙昊从冰山顶上，顺着山坡俯冲而下。 孙昊险些被吓出惊叫，闭着眼死死地抓住孟平，抱紧乔俊。等那死亡冲刺过去后才慢慢睁开双眼，他们已经滑出数百米远。 被乔俊带着继续往前滑行的孙昊，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乔俊制作出来的小冰山，皱着眉头开口道，「我们这边方向跟去茅草屋的方向反了。」 「陆启光和混沌堵在那里，不让我们过不去，所以还是绕道好了。」 「过不去？你不是都把混沌冻住了吗？」 「哦，那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能出来。混沌是没有形体的妖怪，那混沌是从幽冥地府下跑出来的混沌的一部分，比穷奇弱一些，不过我大概还是打不过他。刚刚把他冻住，我就竭尽全力了。」 「你不是重明鸟吗？重明鸟不也是上古大妖……」 「但我破壳到现在才二十一年，混沌是盘古开天闢地前就存在的妖怪，修为没法比！」乔俊说完，又觉得有些丢脸，赶紧补充道，「不过再让我修行几年，我说不定就能打赢他了。」 孙昊：「……」这话是吹牛吧？ 「累死我了，你自己跑。」乔俊甩开孙昊，背着昏迷的孙悦往前跑。 孙昊稳住身形，背着孟平跟上去。 正如乔俊所说，他并没能冻住混沌太久，他们跑出去没多久，混沌便破冰而出。 「他们往那边跑了，应该还能追得上。」陆启光说着，就要往乔俊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跑了就算了。」混沌拦住陆启光。 「不行，被乔俊跑出来必然会招来傅黎。」清岳观的那群修士并没有抓干净，他制作魔人的事多半瞒不住，但人类那边即便知道了，也来不及做出应对了，至少今晚是绝对来不及了。可是傅黎不一样，即使已经被他们引到了千里之外，他也有办法在段时间内抵达旬州，破坏他们的计划。 「他在这小千世界里也联繫不上傅黎，一会儿我们到了旬州，直接把那边的出入口关了就是了。」 陆启光迟疑。 「快到启阵的时间，我们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耽搁了。」混沌看着陆启光说道，「待拔出盘古斧，我的封印解除，还怕解决不了傅黎那区区一只凤凰？」 陆启光沉思片刻，转身朝着茅草屋那边前行。混沌随即跟上。 同一时间，清岳山半山腰，庄胜蓝的师父钱有之从树林中钻出来，跟旬州天工局前任局长卓永泉相遇。两人双双一愣，随即认出对方。 「老卓，是你啊！」钱有之拍着身上沾到的草屑，「这清岳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进山手机就没信号了，导航用不了，害我迷路了老半天。这大半夜的，越迷路我就越找不到路。」 「……可能是山里信号不好吧。」卓永泉收起眼中的意外，开口接话道。 「老卓，你也是受老陆邀请，来参加对付魔人的商讨大会吗？」 「不错。」卓永泉道，「不过路上被耽误点时间，所以这个点才到。」 「老陆邀请你的？」 「当然。」 钱有之眼神微微一颤，抬眸正视卓永泉，「可我怎么听说，国安局查到你在职期间私放作案妖怪，这段时间正在调查你，禁止你离开旬州惠泽市呢？」 傅黎被郭禄明审问后，郭禄明和协助提审人卓永泉被处分，随后两人前后离职。国安局盯着他们调查了一段时间，郭禄明那边没调查出什么问题，却在卓永泉身上调查出了私放作案妖怪的事。国安局勒令卓永泉，在彻底查明因果前，不许离开他当时所在的惠泽市，同时还派人盯着他。卓永泉不能离开惠泽市，陆泛明不会不知道，又怎会邀请他过来？ 卓永泉对上钱有之的视线，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夜风从山道上掠过，带着枯叶至两人之间，翻飞的枯叶陡然一顿，两人同时出手。 两人修为不相上下，同为人类修行界的顶端人物，两人都下了狠招，过招就如走钢丝线，稍一失误，便是落败。 第163页 卓永泉跟钱有之缠斗着，间隙发出一声长啸，不多时林中便响起沙沙的声音，似有什么在其中快速穿行，但卓永泉没有给钱有之回头的机会，已经祭出法器。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一簇火苗从卓永泉的法器上蹿起，瞬间将其焚为灰烬。同时钱有之身后冲出两个魔人，那俩魔人刚出树林，就被紧随其后的按住后脑勺，拍晕在地上。 卓永泉惊疑不定，「什么人？！」 他话音未落，一颗火球从林间袭来，击中他腹部，烧灼的疼痛感让他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 钱有之回头，按倒两个魔人的板寸头的壮汉他不认识，但从壮汉身后走出来的那位他却是认识的。 「傅黎？」钱有之一脸惊讶。 傅黎对钱有之点了点头，走到卓永泉面前，「能召来魔人，看来你也是陆启光的同伙，那你应该也知道混沌。」 「说，混沌在哪里？」 卓永泉低头沉默不语。 「或者说……陆启光在哪里？」傅黎在跟庄胜蓝他们分别之后，便去了他们遭遇陆启光的地方看了，然而周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卓永泉抬起眼皮看向傅黎，「傅黎，妖界之主，你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卓局，我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傅黎说着，手心窜起一撮火苗。 「傅黎，有线索了。」饕餮大摇大摆地从林间走出来，「白泽从山顶一棵生出灵智的杉树那里问到的，陆启光和一个年轻道士进锁妖塔了。」 第105章 一百零五只鸡 「啊啊啊啊啊傅黎——」…… 「我们搜到山顶的时候, 陆启光和那道士已经进了锁妖塔，要不是白泽能听懂那棵杉树的话，我们今晚就算把这座山翻过来, 也找不到半点线索了。」 成精的草木，要等到能够化出原形之后，方能开口说话，在此之前就跟普通草木无异，即便有想法也无法与其他灵智生物交流。也就白泽, 通万物之情，能与所有灵智生物沟通，才没错过这条线索。 「根据那杉树的说法, 陆启光跟那道士进了锁妖塔后就没出来。」饕餮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卓永泉，侧眸看向傅黎，「这山上的魔人已经处理完了，唐康他们也已经开始往锁妖塔赶了。我就过来问问, 我们是直接破了那塔的禁制进去抓人，还是等你过去再说？」 「我现在就过去。」根据照影妖的汇报，郭禄明在跟陆启光联繫时提到混沌, 显然是陆启光跟混沌的关系更为密切。卓永这里问不出什么, 还不如先抓住陆启光。 「这人呢？」饕餮指了指卓永泉, 问道。 「朱厌。」傅黎看向一旁的板寸头壮汉，「带他们下山, 交给庄胜蓝他们。」 这个「他们」包括了钱有之以及被打晕的两个魔人。 朱厌会意，将两个魔人叠在一起槓在肩上，又一个手刀拍晕跪在地上的卓永泉，扛在另一个肩上，然后回头想开正在发愣中的钱有之, 「走了，我带你下山。」 「下山……不，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卓永泉跟陆启光是一伙的？这些魔人又是怎么回事？锁妖塔又是怎么个情况？这清岳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钱有之勐然回神，拦住傅黎。 国安局那边还未调查出卓永泉除了私放作案妖怪外，还做了什么。他会和卓永泉动手，仅是因为卓永泉还国安局调查期间，擅自离开惠泽市，上了国安局的通缉名单。而刚刚傅黎和饕餮的对话，显然是知道卓永泉做了什么，以及这清岳山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所有的疑惑在脑子里挤作一团，钱有之也顾不上太多，拦下傅黎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傅黎：「陆启光是魔人制造者，他的师父陆泛明已经被他做成魔人。」 钱有之身形一晃：「什……」 傅黎：「剩下的你下山问庄胜蓝吧。」 老友被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做成魔人的噩耗，让钱有之眼前黑了一下，但他很快将悲愤苦楚按下去，抬眸对上傅黎的视线，「我跟你一起去锁妖塔。」 傅黎皱起眉头。 「我知道怎么解清岳观锁妖塔的禁制，我可以帮你们解开禁制。」钱有之不等傅黎开口，紧接着道，「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要打破禁制并不是难事，可强行打破禁制，会破坏锁妖塔内繁复的阵法，让被封在锁妖塔里的妖怪逃出来，会给你们带来一些麻烦，我可以帮你们规避掉这个麻烦。」 「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傢伙，才会被关在锁妖塔里。」饕餮不屑道，「他们敢找我们麻烦，我就吃了他们。」 傅黎没搭理饕餮。钱有之在他失忆的时候，也算帮过他，犹豫了一瞬，傅黎就同意了钱有之的请求。 傅黎带着饕餮和钱有之抵达锁妖塔前时，唐康和白泽已经带着众妖，将锁妖塔团团围住。 入目的基本都是上古大妖，即便这些大妖特意隐藏了妖气，这么黑压压地聚集在一个地方，压迫感还是非常惊人的。目测估计，这些大妖的数量，要比去年邙山一战多了至少四五倍。钱有之怀疑，世上现存的大妖，说不定全部齐聚在这里了。 「快去解禁制吧，我们赶时间。」饕餮拍了拍钱有之的肩膀，催促道。 钱有之回神，匆匆赶去锁妖塔正门，利落地解开禁制。 傅黎带着一部分妖怪进入锁妖塔，从一层搜到顶层，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第164页 「不是说陆启光跟一道士进了这锁妖塔吗？」饕餮倚在第六层往上的楼梯口，看向不远处的白泽，「那杉树精该不会是骗你的吧？」 「一棵开了灵智没多久的杉树，你觉得他能骗到我？」 「那就是那杉树老眼昏花看错了。」饕餮耸了耸肩。 白泽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通往上面的楼梯上传来一声轻咳。白泽和饕餮齐齐往上看去，只见钱有之正站在上面的台阶上，看着他们似有话要说。 「钱大师，有什么事吗？」白泽问道。 「咳！」钱有之轻咳一声，道，「……我可能知道陆启光他们去哪儿了。」 片刻之后，傅黎带着一众妖怪，站在锁妖塔顶层的一面墙前，听钱有之一边解释一边画阵法。 「这锁妖塔内布有小千世界的法术，构建出108个小千世界，用于关押作恶的妖邪。虽然我不会小千世界的法术，但对着法术的理论有所研究。小千世界的法术置于塔内，本该浑然一体，可我刚刚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个位置有术法波动的延伸。我猜陆启光塔内小千世界的术法基础，往外扩建的另一个空间或者通道。」钱有之话刚说完，阵法也也完成了。 钱有之后退一步，对着画满阵法的那面墙念念有词。少顷之后，墙面开始扭曲，随即化作一道门，门内是一座阴沉沉的鬼城。 「打开了！果然是被扩建出了另一个空间。」钱有之一回头，却见傅黎跟他身边的一干妖怪都变了脸色。 「这构建鬼城的妖力可真令人怀念。」饕餮抱着胳膊道。 「混沌的妖力。」白泽看向傅黎。 「留一部分人手在这里等着，其他跟我进去。」傅黎说完，率先穿过那道门，进入鬼城。其余众妖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跟着进入鬼城。 钱有之站在一旁，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又怕给傅黎他们添麻烦。正犹豫不决时，唐康笑眯眯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起进去吧。如果这个小千世界是个通道，到时还得麻烦钱大师帮忙开个门。」 傅黎带着众妖进入鬼城之后，直奔鬼城中最显眼的建筑——那座魏然耸立的宫殿。 鬼城另一处，乔俊正带着孙昊等人绕路去茅草屋。 「局里的支援队会跟魔人大军撞上吧？」孙昊背着孟平，一边跑，一边闷声说道。 原本想赶在魔人大军出去前，将情况告知天工局的支援队的，但是刚刚路上被陆启光和混沌那么一阻，他们是肯定没法赶在魔人大军前，甚至不能赶在陆启光和混沌前面。他们不是陆启光和混沌的对手，想要活着出去必须避开他们，那就只能等陆启光和混沌出去后，再作行动。 「今天是周末，也许路上堵车，天工局的支援队还没赶到呢？」乔俊放慢速度，配合孙昊的脚步，开口安慰道。 孙昊没有出声，他背上的孟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乔俊带着孙昊继续往前跑了一段后，见他喘气越来越急，脚步也越来越慢，正想建议停下休息，却在刚走到转角路口时，看到了一群人。乔俊身体骤然绷紧，摆出戒备的姿态，但在看清那领头人之后，双眼陡然一凉。 乔俊把背上的孙悦扔给孙昊，转身八百米冲刺地朝来人冲去。 「啊啊啊啊啊傅黎——」乔俊一阵风地冲到傅黎面前，跳起来抱住对方的脖子，双腿盘住对方的腰，跟只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挂在傅黎身上。 傅黎被乔俊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稳稳地将人抱住，「乔俊？」 第106章 一百零六只鸡 怎么现在感觉他们像是奔…… 乔俊抱着傅黎高兴了一会儿, 视线才落到跟在傅黎身后的那群大妖身上。这群大妖中有些乔俊见过，大多却看着眼生。他们或是人形，或是妖怪的原形, 掺杂着站在一起，队形看着有些散乱无章，但他们此刻的目光却是整齐一致地集中在他身上。 乔俊十分不好意思地松手从傅黎身上下来，后退一步，然后一脸矜持地站好。 傅黎抬手帮乔俊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进来救孟平啊！你呢？你又怎么……」乔俊话头一顿，随即一脸恍然道，「我知道了, 你是追着混沌进来的，对吧？」 「混沌？」傅黎脸色一变，「混沌在这里？你遇到混沌了？」 「昂，遇到了。」 傅黎伸手把乔俊拉过来, 另一只手贴着他的身体从上往下摸。 「你别摸，痒。」乔俊扭了一下身体，抓住在他身上巡查的那只手。 「受伤没？」傅黎皱着眉头问道。 「没, 没受伤。」乔俊正色, 「我是遇到混沌了, 不过他没能把我怎样。先说正经事——有一大群魔人大军往旬州市去了。陆启光就是魔人的制造者，混沌跟他在一起, 他们似乎也是去旬州市……」 乔俊被遇到混沌和陆启光的事，简要地跟傅黎讲了一遍。 「混沌没来追我们，而且跟陆启光赶着去旬州市，我猜他们大概想在旬州市做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傅黎略作思考, 回头看向唐康，「唐康，宫殿那边由你带人去探查，剩下的跟我去旬州市追混沌。」 「了解。」唐康说完，指着身旁的钱有之，「你们要去的小千世界在旬州的出入口，混沌他们可能会做手脚，以防万一，就让钱大师跟着你们走吧。」 第165页 钱有之看了一眼宫殿方夏，眼神露出些微迟疑。 「安心吧。」唐康和善地拍了拍钱有之的肩膀，「要是在宫殿里找到你的老友，我们会帮忙就出来的。我们看着就是和善友好的妖怪，对人类可有爱心了。」 钱有之偏头，跟站在唐康身旁的一只妖怪对上视线。只见那妖怪一脸凶神恶煞，见他看来，不太友好的对他呲牙示威。 钱有之：「……」和善友好……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不过，唐康是妖协的会长，妖协跟人类间签有互助的协议，再加上这些妖怪受傅黎统领，他确实没必要担心太多。钱有之没犹豫太久，很快同意了唐康的安排。 「乔俊，你呢？」傅黎转头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乔俊。 「我帮你一起找混沌，他附身的那具身体长什么样，我记得很清楚。」 「那就靠你了。」傅黎摸了摸乔俊的脑袋，抬眸看向架着孟平和孙悦，艰难地朝他们走来的孙昊。 「我跟你们直接去旬州市。」孙昊在距离傅黎不远处停下脚步，「我需要尽快联繫天工局那边，说明这里的情况。」 傅黎没有搭理孙昊，一个抬手，跟在身后的众妖迅速分为两队。一队跟上唐康，朝着宫殿方向飞去；另一队跟着傅黎，前往小千世界的旬州出入口。 「别发呆，跟上！」乔俊跑至孙昊身旁，顺手拽过他单手架着的孙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步跟上傅黎。 「这是谁？」傅黎看了一眼乔俊背在背上的孙悦，微微蹙眉。 「孙悦啊！旬州天工局的人，我们的前同事。他现在魔人化了，外表有些变化，确实有点难认。」乔俊说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后来丧失意识就被我打晕了。」 傅黎伸手，把孙悦从乔俊背上拽下来。 乔俊：「等等！傅黎，我打晕的人，我得带他出去，他这种情况说不定还能救。」 傅黎一甩手，将手中昏迷的孙悦扔给后面的饕餮。 「喂喂！干什么？干嘛乱扔东西。」饕餮接住迎面飞来的人，不满地嚷嚷道。 傅黎：「他太重了，乔俊背不动，你帮忙背着。」 饕餮：「……」重明鸟可是有名的怪力妖怪，这么一个人的分量他们动动手指就能举起来，怎么可能背不动？ 「啧！心眼真小……」饕餮撇了撇嘴，回头就将孙悦塞进了孟槐的怀里，「孟槐，你帮忙背一下，这人太重了，我也背不动。」 孟槐：「……你能别抄袭妖皇陛下的藉口吗？」 饕餮：「那我换一个藉口——唔，我背着他会不小心把他吃掉，我今天晚饭还没吃，正饿得慌呢！」 孟槐：「……」 「说起今天的晚饭，我也还没吃。」乔俊一边跑，一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感觉有点饿了。」 傅黎：「等会儿到了旬州市，我们去找家店吃饭。」 乔俊：「好！」 后面一众大妖：「……」刚才妖皇陛下说的是去找混沌，而不是找馄饨吧？怎么现在有种他们像是奔跑在寻找馄饨的路上？ 有傅黎有一众大妖在，不需要避开什么人，前往小千世界的旬州出入口也不需要绕路。由乔俊带路，傅黎和一众大妖很快抵达通往旬州的出入口——他跟孙昊进来的茅草屋前。 就如唐康猜测的，出入口确实出了情况——原本大开的出入口被人封闭了。幸而他们带了钱有之。 钱有之花费了一些时间，重新开启了出入口。傅黎一行穿过出入口，便出现在了公路隧道当中。 「有打斗的痕迹。」白泽观察了一圈周边，开口说道，「是一大群魔人和数人的交战，交战时间很短，一方落败后，另一方便迅速离开了。」 「那应是我们看到魔人大军，跟我们进去前叫的天工局支援队撞上了。」乔俊低声道。 「那混沌和陆启光呢？」饕餮开口道，「能查探到他们的踪迹吗？」 「他们没留下任何痕迹。」白泽说着，看向傅黎，「不过可以先追着魔人的气息，摸过去看看情况。」 傅黎点头，同意了白泽的建议。 妖群中，两只妖怪迅速蹿了出去，很快消失无踪。 「乔俊，手机借我一下。」孙昊走过来说道，「我要联繫天工局那边说明情况，也可以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线索。」 孙昊给局里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之后，却没得到什么令人满意的情报。在隧道跟魔人大军交手的是支援队几位前哨，已经牺牲在魔人手下。剩下的支援队队员立即联络了距离，并且派出几人跟踪魔人大军。然而，跟踪的人并没能跟踪到目的地，在半路上就魔人大军发现后被击杀。 「局长已经发出了紧急求援，等国安局那边的人手一到，就可以展开全面搜查 。」孙昊结束通话后，把手机还给乔俊。 乔俊接过手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追着魔人气息出去的两只妖怪便折返回来了。 「我们追出不到一公里，魔人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 「果然不该抱有侥倖的。」白泽嘆了口气，「不过，这样看来，那魔人大军并不是要大举进攻旬州市，而是藏起来做一些不能让人发现的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散开全城搜查魔人大军和混沌？」孟槐问道。 第166页 「或者找家酒店去吃晚饭？」饕餮说着伸手想去勾乔俊的脖子，却被傅黎的凤凰真火烫得飞快的缩回了手。 而就在这时，一只妖怪穿过出入口，从小千世界出来。 「胜遇？」白泽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妖怪。 那叫胜遇是妖怪是跟着唐康一起行动，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唐康让我来传信。」胜遇快步走至傅黎面前，低头致礼后，飞快地说道，「我们在宫殿里发现了魔人和各种实验体，以及被魔人抓走的修行者——包括今晚在清岳山被抓的谢衡和裘孔阳。谢衡被带入小千世界时醒来过一次，听到了陆启光和混沌的对话，知道了混沌的目的——」 傅黎：「混沌的目的是什么？」 胜遇：「拔出封印他的盘古斧，获得彻底的解放。」 第107章 一百零七只鸡 「妖、妖后陛下是在叫我…… 盘古开天闢地,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以阴浊地府为笼，盘古斧作封, 将混沌镇于阴浊之下。盘古斧就好比牢笼的钥匙，一旦从镇封地拔出，就如同牢门大开，混沌将彻底脱困出来，噬尽世间生灵。 「也就是说, 盘古斧就在旬州市的地底下？」傅黎说道。 「正是。」胜遇点头，「混沌在陆启光的帮助下，早在旬州市暗中布下阵图。就等大阴之时, 驱使魔人施术结阵，然后祭祀启阵，就可将盘古斧从地浊之中拔出。」 傅黎：「知道盘古斧的具体位置吗？」 胜遇摇头：「关于这个，谢衡没有听他们提及。」 「啧, 这样我们还真得把整个旬州市翻一遍了，而且最好还得赶在混沌启阵之前。」饕餮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扭头看向白泽, 「今晚旬州市的大阴之时, 能推算出来吗？」 「根据月相推算应该没什么问题。这里看不到月亮, 去隧道外面吧。」 走出隧道，在距离隧道口不远处, 一抬头就能看到夜空的月亮。 今晚是个晴天，夜空中的那轮弯月也未被云层遮掩，悬在夜幕当中，轮廓清晰分明。 「白泽，你算出来了吗？那么慢, 太久没算，演算退步了？」饕餮掏了掏耳朵，开口催促道。 「距离我抬头看月亮到现在，还不到半分钟。」白泽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饕餮，随后看向傅黎，「今晚旬州市大阴之时，是从亥时开始，也就是10点整的时候。」 「10点整？」乔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可是现在已经9点52了，也就是说距离混沌他们启阵都不到10分钟了。」 饕餮：「看来在启阵前找到混沌是不可能了。」 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算他们这群妖怪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不知道藏在旬州市哪里的混沌找出来。 「傅黎，怎么办？」饕餮回头看向傅黎，「要现在我们动身去找混沌吗？」 「等启阵之后再找。」能够拔出盘古斧的大阵，就算混沌藏得再严实，启阵之时的动静也小不了。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一通，不如等察觉到阵法的方位后直奔目的地来得省事。 傅黎说完，又问胜遇，「唐康什么时候能出来？」 胜遇：「我出来传信之前，宫殿才搜查了一小半，而且遇到了几个颇为棘手的魔人，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傅黎：「等会儿你留在这里接应唐康。」 胜遇：「是。」 「那个……」站在一旁的孙昊迟疑着开口道，「你们不是说那盘古斧是混沌的封印，等启阵后，盘古斧被拔｜出来了，那混沌的力量不是更强了吗？」 「盘古斧为上古神器，就算再怎么厉害的阵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在盘古斧完全被拔｜出来前，破坏阵法就可以了。」白泽道。 「万一没能成功破坏阵法呢？盘古斧被彻底拔｜出来了怎么办？」孙昊说完，建议道，「魔人事件也是我们天工局的管辖案件，你们可以跟我们天工局合作……」 孙昊话还未说完，他周边的几个妖怪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孙昊不悦瞪着他们。 「混沌跟穷奇不一样，这一战，我们劝你们人类最好别参和进来。」白泽轻笑了一声，说道。 孙昊还想说什么，钱有之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阻止了他再次开口，「这场战斗是否会对普通人产生影响？」 白泽：「如果能迅速结束，影响大概能控制在战场周边，如果不能……」 「我懂了。」钱有之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傅黎，「那能否允许天工局在在战场周边拉起结界，以及引导普通人撤离？毕竟保护一般人是天工局的责任所在。我保证他们不会插手战场给你们添麻烦的。」 傅黎：「随便。」 数分钟的时间，转眼就到。孙昊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以傅黎为首的妖怪们，脸色齐齐一变，随即朝着正西方向看去。正西方向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方才那一剎那的力量波动，却是逃不掉他们这些大妖的感知。 傅黎看了一眼正西方向，收回视线，侧头看向身旁的乔俊，「今晚没法陪你一起吃晚饭了，你先回……」 「我跟你一起去！」乔俊打断傅黎的话，跳上他的后背，挂在他身上，「我就在旁边看看，不妨碍你打架。」 傅黎托住背上的乔俊，偏头对上他殷切的目光。这一战若是他赢，乔俊待在他眼皮底下就是最安全的；若是他败了，混沌出世，乔俊躲在哪里都不安全。 第167页 「行，一起去吧。」傅黎把乔俊从后背拽下来，揽在怀里，随后化作一道火红的光，直冲正西方向，其余妖怪紧随其后。 广和新苑，今年年初开始动工的住宅小区。 站在空中往下看，可以看到已经打好的地基，各处空地堆放着建筑材料，还有各种工程车辆——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刚开工不久的工地，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样。 傅黎微微眯眼，手一抬，就朝着广和新苑的工地扔了一枚火球下去。 火球急速坠落，没未能触及地面，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格挡在了半空中。火球飞速旋转，随即炸裂，化作绚丽的火花消散。在火花彻底消散之时，下方工地的空间也开始扭曲，随后工地上的真实景象开始展现出来。 泛着蓝色幽光的繁复法阵，几乎占领整个工地。阵法之上，错落有致地站着数百名魔人，他们以掌贴地，将力量注入阵中。法阵内太极阴阳鱼眼的位置，分别放置着两个铁笼，由一小群魔人看守。而在阵法的中心，则站着两个人—— 「陆启光和混沌在那儿！」乔俊指着阵法中心对傅黎说道，「那穿着道袍的傢伙就是混沌。」 「酸与。」傅黎沉声唤道。 被点名的妖怪上前，化出四翅六眼的巨大禽鸟。 傅黎将怀中的乔俊放在酸与背上，「你留在这里帮白泽。」 乔俊：「没问题。」 傅黎：「白泽，破阵就交给你了。」 白泽：「是。」 傅黎摸了一下乔俊的脑袋，随后身形化作一道火光，直冲法阵中央，饕餮和一群战斗力强悍的妖怪紧随其后。 法阵中央火光沖天而起，战斗拉开序幕。 「那么，我们这边也开始动手吧。」白泽开口给剩下的一半妖怪下达指示，「破阵先破阵眼，这法阵总共有108处阵眼，有些棘手，但必须尽快拿下。象蛇，震位。孟槐，干位……」 白泽叫一个妖怪，就往那位置射出一支银白短箭。被点名的妖怪，追着那短箭便能抵达正确的阵眼位置。 很快，空中的妖怪如数被指派了下去，除了需要在空中掌控破阵全局的白泽外，就剩下乔俊和酸与。 「白泽，我打哪个阵眼？」乔俊坐在酸与背上，看向白泽。 「巽位。」白泽话音一落，指尖化出的银箭急射而出。 「好咧！」乔俊从酸与背上翻下，追着银箭的方向，急坠而下。 酸与一个翻身，追着乔俊俯冲而下。 乔俊落地，几乎同时，酸与化作一名中年男子的模样，也在他身旁问问着陆。 「你怎么跟着我下来了？」乔俊惊讶地看着面容有些颓废的酸与，开口问道。 「妖皇陛下嘱託我保护你，我自然得跟着你，妖后陛下。」 「妖、妖后陛下是在叫我吗？」乔俊瞪大双眼。 「不然还能有谁？」酸与摊手。 「听着有点奇怪……」 「是吗？我不觉得奇怪啊！」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乔俊挠了挠头，「对了，重点是我不需要你保护，魔人我还是打得过的。」 看护阵眼的是魔人，而魔人是被改造的修行者，修为被提高不少，但终究还在人类的范畴。这些魔人或许会比一些妖怪强大，却还未达到比大妖强悍的地步。这种程度，乔俊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第108章 一百零八只鸡 这「祭品」竟然还是个熟…… 乔俊有过跟魔人交手的经验。 不算之前在小千世界跟被陆启光控制的孙悦动手, 在魔人出现的初期，他跟傅黎无意间撞见过两个魔人。当时是他动的手，感觉并不是很难对付。之后唐康那边陆续传来妖怪们跟魔人交手的事件, 对魔人力量的描述，就是放乔俊出手也完全打得过。 乔俊还想跟酸与表达一下自己能打败魔人的自信，但那看守阵眼的魔人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带着满身煞气朝他直冲而来。 「你别动，放着我来！」乔俊盯着那朝他冲来的魔人, 抬手示意身后的酸与不要出手。 酸与后退几步，给乔俊留出战斗空间。 乔俊的年岁放在妖怪的世界里还太过幼小，在世修行时间也太过短暂, 但上古大妖的血脉，修为境界在出生之时就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加上重明鸟这个种族生来好战，大多的技能点都加在战斗力上。对上拥有千百年修为的普通大妖, 乔俊难有赢面，可对付魔人应该还是游刃有余的。这些魔人在修为上要高于大部分人类修行者，但失了心智, 跟空有力量的野兽差不多, 战斗力还及不上同等修为的人类修行者。 乔俊觉得自己能分分钟拿下这个魔人, 酸与也持同样的想法，然而交手的下一瞬间, 两人双双被打脸。 乔俊躲开魔人正面袭来的一拳，侧身飞踢。魔人的身体要比人类结实得多，他那一脚没有刻意收着力道，足以将魔人整个踢飞出去，却不想那魔人抬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随即双手抓住他的小腿，将他抡了出去。 乔俊就地一个翻滚，从地上跃起，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守阵眼的魔人——这个魔人好强，比他之前遇到过的那几个魔人要强上好几倍！ 「这魔人是陆启光做了改良后的进化版吗？」乔俊的话音未落，那魔人再次沖了过来。 酸与也看出不对劲了，自从魔人出现以来，唐康那边没少收集魔人相关的信息，而现在眼前这魔人的力量，已经远超过唐康所描述的强悍了。 第168页 「啊啊啊啊——难道是因为在这个阵里的原因？」乔俊右手凝出长剑，反身横扫魔人的腰腹，「这阵里一直冒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阴冷气息，这因为这个增强了魔人的力量吗？」 「那是阴浊之气。这阵法是为了把阴浊之中的盘古斧拔出来，这个过程会将阴浊之气带出来，所以会有——」酸与话说到一半陡然一顿，再仔细感受阵法地面蒸腾上来的气息，随即发现了其中的异样。浓烈的阴浊之气中，掺杂着另一种凶戾霸道的气息——那是属于混沌的力量。 「妖后陛下，小心点，这魔人被混沌的力量入体了！」酸与出声提醒道。 「混沌的力量？」乔俊一把掀翻把他摁倒的魔人，「但混沌又不在这里啊！」 「这阵法启动之后，阴浊之中的盘古斧会逐渐上浮，随着压制混沌的力量减弱，阴浊之下的混沌之力也就随之跑了出来。导致的后果就是——不仅混沌意识所在的本体力量会增强，并且在这阵法之中，混沌的力量将无处不在。」话说到这里，酸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混沌作为在太古之初的妖怪，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最为棘手的是他还是一只没有形体的妖怪，即便是傅黎也不可能真正杀死他。所以——针对混沌企图挣脱盘古斧的封印，他们要做的就是，赶在盘古斧被拔出之前破坏法阵，再由傅黎动手将混沌重新镇压回阴浊之下。原先，他们以为这做法的难点主要在于破阵和对混沌的镇压。不过，破阵他们有白泽，镇压混沌有傅黎，再由剩下的众妖从旁协助，计划是可行的。对于意外他们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意外——看守阵眼的魔人获得了混沌的力量。 108处阵眼，由他们破阵的妖怪均分，每人需要负责解决四五个看守阵眼的魔人。根据之前唐康对魔人力量的调查，原本应该是极为轻松的战斗，需要耗费的时间主要在白泽对阵眼的推算上。然而混沌加强了魔人的力量，让破阵的难度大幅度地提高了。眼下阵法还未破除，阵中央的傅黎和饕餮并不能将混沌镇压下去，他们的作用只是牵制混沌本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阵法的作用下，盘古斧将在阴浊中逐渐上浮，混沌的会变得愈加强大，这对后面破除阵眼的速度会产生不小的影响。一个不好，就真让混沌彻底把盘古斧从阴浊中抽离出来了。 酸与抬头看向浮在阵法上空的白泽，作为妖怪，黑夜并不影响他的视力，酸与能清楚地看到白泽脸上冷凝的表情——显然也是察觉到了阵内的异样。 白泽没有做出指示，多半是还没想出有效应对的办法。眼下聊胜于无的做法，就只有趁着这阵法启动不久，看守阵眼的魔人还未被强化到难以应对前，尽快破除阵眼，缩短整体破阵速度。 趁着乔俊跟那魔人缠斗在一起，酸与开始寻找阵眼的位置。而就是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酸与下意识地循声看去，还没来得及看出个所以然，就感觉脚下一阵震颤，构成法阵的纹路散发的幽光大盛，地面陡然崩裂坍塌下陷。 阵法覆盖的整个地面瞬间下陷十余米，酸与在尘土和砂砾中站稳，便急急地去寻找乔俊的身影。 「乔俊！」酸与循着乔俊的妖气，快步往前跑去，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了乔俊的身影。 看守阵眼的魔人四肢被巨大的冰锥贯穿，钉死在地上，乔俊半跪在地上，单手摁住对方的脑袋，微卷的白髮在沙尘中翻飞。他听到酸与的声音，扭头看去。酸与对上那双暗金色的重瞳，看到其中还未来得及收敛的锐利，倏然停下靠近的脚步。 真不愧是重明鸟的后裔，平时看不出来，但认真打起架来，这满身的攻击性，连他都忍不住下意识地警惕。 乔俊眨了眨眼睛，收敛起周身充满攻击性的妖气，「这魔人已经被我干翻了，然后我们要破坏的阵眼在哪里？」 「我刚刚找了一圈，没找……」酸与话还未说完，之间被冰锥钉在地上的魔人胸口，浮现出一个幽蓝的小阵图。 乔俊跟酸与对视一眼，抬手拍碎那小阵图。随后，白泽的银箭从不远处飞来，从两人眼前掠过，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跟上，去下一个阵眼。」酸与招唿了乔俊一声，便追着那支银箭跑了出去。 「这边是阵眼呢？不用破坏了吗？」乔俊追上酸与。 「这边的阵眼已经被你破坏了，就是刚才从那魔人胸口浮现出来的阵图。」酸与也没想到，混沌把阵眼设在了魔人体内。不过，这也合情合理，这么一来，他们就必须打败魔人才能达成破除阵眼，十分有效地拖延了他们的破阵速度。 「说起来这块地怎么突然塌了？」乔俊一边跟着酸与跑，一边看向远处边缘整齐的石壁，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圆柱形的坑底。 「这应该是随着阵眼被破坏，法阵运行加快导致的。」地面坍塌之后，从阵中渗透出来的阴浊之气就更加浓郁了。酸与说完之后，又将混沌企图拖延时间的事跟乔俊简单说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又道，「我们需要尽快破阵，接下去的阵眼就由我接手。」 酸与说完，瞥了一眼乔俊的脸色，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弱小，只是我们需要赶时间……」 「我懂你的意思。」乔俊打断酸与的解释，「现在的我还不能跟你们这种大妖怪匹敌，混沌之力入体的魔人我能打赢，但相比你们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而眼下局势却是分毫必争。」 第169页 酸与暗自松了口气，他们这位妖后陛下虽然年岁还小，但却是个懂得顾全大局的，妖皇陛下好眼光。 「然后我有一个建议……」白泽的银箭钉在一个魔人面前，新的阵眼出现在他们面前，乔俊停下脚步。 「什么建议？」酸与跟着停下脚步。 「我们兵分两路，你破除阵眼，我去解决祭品。」乔俊快速说道，「我记得白泽说过，启阵过后需要祭祀。如果没有猜错，之前我们在空中看到的，法阵中太极阴阳鱼眼位置上放着的铁笼应该就是祭品。现在阵法启动还没多久，也许祭祀还没开始，我提前破坏祭品，说不定这个法阵就没法完成了。」 乔俊话说到一半，酸与就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傅黎让他保护乔俊，让他有些不敢放乔俊一个人行动。 「现在就我闲着，我去解决祭品是最佳选择。」乔俊说完，扭头就跑。 「乔俊！」酸与要追，守阵眼的魔人却已经袭到了他面前。 「放心！有危险我肯定立马跑路，你打魔人加油！」乔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背影已经变成了小小一团，转眼就消失在了砂石堆后面。 乔俊之前从空中跳下来时，有意识地记了一下太极阴阳鱼眼的位置，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了最近的直线距离。 乔俊跑得很快，没多久，被一小队魔人看守着，关押祭品的铁笼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乔俊远远地跟关在铁笼中的人对上视线，惊讶地发现，这「祭品」竟然还是个熟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孙悦他们一起被魔人抓走的常既明，旬州天工局的妖怪协从者，那条看起来有些阴沉的蛟龙！ 第109章 一百零九只鸡 常既明：「我没经验。」…… 视线穿过铁笼的栅栏, 可以看到笼内被镣铐锁了四肢的常既明，他似乎处于受伤昏迷中，脑袋低垂着, 衣衫上染着血污，满身狼狈。 常既明和孙悦他们遭遇魔人的现场，乔俊曾经跟着庄胜蓝去看过。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分析，常既明当时跟魔人动过手，但最后却是主动收手跟对方走的。天工局至今未对常既明的行为定性, 但对他那不合理的作为，合理地提出了叛变的怀疑。 乔俊看着铁笼里的常既明，满心疑惑。如果常既明真的叛变了, 他怎么会被关在铁笼里当祭品？常既明若是没有叛变，当时他又为什么主动收手跟魔人走？不过，眼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推理解密，看守祭品的魔人共有八只, 刚刚只想着尽快劫走祭品，没有思考太多就沖了过来，要是这八只魔人也都被混沌力量入体了, 那他这次行动就直接翻车了！ 就在乔俊想像着, 他要一口气打八个跟守阵眼魔人一样强大的对手, 想得头皮发麻时，守铁笼的其中一个魔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乔俊提气, 腾空，旋身，飞踢，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对方后背。在那魔人扑倒在地，又顺势踏在对方背上, 暴涨的妖力溢出，眨眼就将那魔人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地面上。乔俊随即警戒地后撤，提防那魔人破冰反攻。然而，直到乔俊放倒随后攻上来的两个魔人，那被冻成一根人形冰棍的魔人，也没如他预想地破冰而出。 「咦？这边的魔人这么弱鸡的吗？」看着被自己分分钟放倒的三个魔人，乔俊有些发愣。不过，这些魔人那么好打，也就是说——他们体内并没有混沌的力量！ 乔俊顿时心不慌气不短了，面对没有混沌力量加持的魔人，根本不用担心打不过被追着跑的丢脸事件发生。 乔俊转身看向剩下五个魔人，捏了捏手骨，如狼似虎地杀了过去。 剩下的魔人接二连三的被放倒，还剩两个魔人的时候，乔俊手中寒冰凝成的剑，横噼向其中一个魔人，铁笼中的锁链发出挣动的声音，随即响起一声嘶哑的吼声。 「住手——」 乔俊手中的剑，在那魔人脖颈前堪堪顿住，反手一个肘击，打趴试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另一个魔人。 「不许伤他！」常既明扯着手腕上的锁链，冲着乔俊失声喊道。 乔俊侧身躲开那魔人的攻击，一个抬手冻住他半个身体，将其困在原地。 「为什么不能伤他？」乔俊手中寒冰凝成的长剑化作碎冰消散，他看了一眼下半身被困在冰块中，嘶吼着疯狂挣扎的魔人，扭头看向常既明，「这魔人是你熟人还是朋友？」 常既明见乔俊停了手，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急喘了两口气，才哑着声音道，「他上辈子给了我封正，我才成功化蛇成蛟，他是我的恩人……」 关于妖怪的封正，乔俊在一些民间故事中听过，隐隐有些印象。有些妖怪修行进阶，会跟凡人讨要封正，若是这凡人认可了，妖怪方能成功进阶。这对妖怪来说是一次赌博，也是一种修行的捷径，成则一步过槛，败则打回原形，一般妖怪不会轻易尝试。不过，像常既明这种冲着化龙去的修行路子，最终成功的机会渺茫，才会铤而走险地选择讨封。而像乔俊这种上古大妖的后裔，修行之路是跟血脉挂钩，和封正是无缘的。 乔俊走过去，撬开铁笼，动手扯断常既明手脚的镣铐，「当初在黄江区去抓你们的魔人中，就有你这位恩人？」 「嗯。」常既明从铁笼里爬出来，重伤的身体晃悠了一下，被乔俊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第170页 「难怪你直接束手就擒了。」乔俊嘆了口气，「其实你可以打晕他，带回去找人想办法救他的。魔人也是可以打晕的，我试过了。」 「我束手就擒是想接近他，然后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抓住他。」常既明朝着被乔俊冻住下半身的魔人走去，「但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藏在暗处的郭禄明暗算了，这才被他们抓住的。」 「原来如此。」乔俊跟着常既明跑到那魔人面前。这么凑近看了一会儿，乔俊突然觉得这魔人长相有些眼熟，「这……人的长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常既明：「云家家主云开阳。」 乔俊：「啊！对，他跟云开阳有点像！」 云开阳，修行界的的法器世家，广阳市云家家主，乔俊和傅黎曾经在出任务时受过他不少帮助。乔俊把这魔人的长相跟记忆中的云开阳相比，即便这魔人一脸狰狞的表情，但依旧能从五官看出跟云开阳相似。 「他是云开阳的堂哥，云行舟。」常既明说道。 「云开阳的堂哥……」乔俊听傅黎说过，云家人族人基本全在八年前邙山一战中失踪，当时还特别提到了云开阳的堂哥，「云开阳的堂哥……天工局医疗队的范今岚的未婚夫？」 常既明点头：「没错。」 范今岚决意终生不嫁，为的就是这人……乔俊忍不住有些伤感。但是这里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乔俊伤怀了，阵中央陡然爆炸，沖天的火光拉回了他的思绪。 「得赶紧离开这里。」乔俊对常既明说道。 常既明看了一会儿双眼猩红，满脸狰狞，完全没有理智的云行舟，扭头看向乔俊。 乔俊：「……？」看他做什么？ 常既明：「……帮个忙。」 乔俊：「什么忙？」 常既明：「打晕他。」 乔俊：「你可以自己动手的。」 常既明：「我没经验。」 乔俊：「……行叭！」 一回生，二回熟，乔俊这次出手，只一下就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云行舟。 乔俊打晕云行舟后，顺道化掉冻住他的寒冰。常既明扶住云行舟，将其背起。 「我送你们出去吧。」乔俊原计划是把阵内两处祭品都处理掉，但看常既明这一身的伤，还要带着他恩人，让他单独冲出去怕是不太容易，「这个阵里有些魔人被混沌的力量入体，很难对付，你带着你恩人，不方便打架。」 乔俊说完，带头朝着法阵边缘方向跑去。 「只有守阵眼的魔人才拥有混沌的力量。」常既明跟上乔俊，「混沌固然强大，但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分给所有魔人的力量。」 乔俊一愣，随即恍然。仔细想想，封印混沌力量的盘古斧还未被拔出，混沌现在处于未解放的状态，要跟傅黎他们对抗，还要把力量分给守阵眼的魔人，分不出多余的力量给剩余魔人也正常。 「不过，我还是得送送你，万一你不小心碰到守阵眼的魔人呢？」乔俊回头看常既明，「我的目的是解决祭品，阻止这个法阵的完成，你要再落到他们手里，我就白忙活了。」 「……谢谢愿意送我。」常既明随后抬眸对上乔俊的视线，「但是，即便把我送出去，也未必能阻止混沌完成这个法阵。」 「什么意思？」 「当盘古斧现世之后，需要用大妖的魂魄进行祭祀，才能让盘古斧彻底离开阴浊。」常既明说道，「大妖的魂魄不是特定的，任何大妖都可以。我看到妖皇陛下带着群妖入阵了，那些妖怪都是大妖，有些甚至是上古大妖，他们任何一个都符合祭品的要求。」 乔俊看向前方，坚定道：「他们谁都不会死。」 广和新苑——法阵外围，接任卓永泉的，旬州天工局新局长庞正崇一脸凝重地看着法阵那边沖天的火光，一脸凝重。 「庞局，各队断天柱已经布置到位，随时可以拉起结界。」一名天工局成员跑过来，跟庞正崇汇报导。 庞正崇点了点头，「周边一带的居民撤离情况如何了？」 「已经全部撤离完毕。附近公路也已经进入交通管制，禁止所有社会车辆进入，现在正在排查小道。」 「赵副局那边……」 庞正崇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天工局成员匆匆跑来，「庞局，赵副局他们到了！」 第110章 一百一十只鸡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吃…… 庞正崇一回头, 果然看到国安局的副局长赵义松带着一行人，大步朝他这边走来。 庞正崇赶紧迎上去，「赵副局……」 赵义松省略寒暄, 直接切入正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庞正崇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给赵义松做简单的现场汇报，「周边无关人员已经撤离完毕，这边的情况以突发性地陷的说法向社会大众公布, 已经严禁大众接近。设立结界的断天柱已经布置完毕，随时可以张开结界。法阵那边妖皇已经率众妖跟混沌交手有一会儿，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 只知道目前还没动真格。等妖皇他们动了真格，要挡下激斗产生的余波，单靠断天柱张开的结界，怕只是蚍蜉撼树……」 「怎么会……？阵法那边沖天的妖气, 我站在这里都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这是还没动真格？」跟在庞正崇身后的一名天工局成员，忍不住震惊道, 「还有, 断天柱可是我们局的压箱法宝了, 它的结界怎么会挡不住……」 第171页 「很多古籍上记载的妖怪故事，都有写到大妖现世, 会给人间带来或风云，或旱涝之类的大灾害，」赵义松看着法阵方向说道，「那些故事说得不对也对。不对的是，不是那些大妖跑出来熘达熘达, 就会给人间带来大灾难；对的是，那些大妖确实能够给人间带来大灾害——那所谓的灾害便是，当那些大妖将妖力催动到一定程度后，引发的天敌异象。」 「法阵那边现在虽然妖气汹涌，但天地之间异象未生，那就是那些上古大妖还未动真格。」赵义松说完，看向庞正崇身后那位天工局成员，「既然断天柱已经布置完毕，那就麻烦你跟你的同事们传达一些，若是没有殉职的准备，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跟普通一起撤离避难去吧。」 「庞局……」那名天工局成员有些无措地看向庞正德。 庞正德点了点头，「去吧，就照赵副局说的通知下去，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安排的。」 目送那名天工局的青年走远，庞正德顶着一脸焦虑的神情，跟赵义松之前被打断的话，「赵副局，单靠断天柱张开的结界肯定不行……」 「我知道，我把国安局藏宝库的能用上的法器都带来了，已经安排好人手下去下去布置了。以你们的断天柱结界为第一层，往外每隔一里地增设一层结界，将会加设八层。我还通知了云开阳，他会带着云家法器前来协助。我让军用直升机去接的，再等等应该就到了。」赵义松说道，「人手和法器，用得上的，我全部申请过来。法阵那边的战场已经不是我们人类能插手的了，只能看那些上古大妖的了。」 广和新苑——阵法内，乔俊带着常既明揍翻了几个偶遇的魔人后，一轮狂奔至阵法边缘。 看到因为法阵下陷，边缘地带形成的十余米高石壁，乔俊回头沖常既明喊道：「快到了！马上就能出……」 乔俊的话没喊完，一个人影斜着飞出来，如同炮弹一般撞在常既明身上。常既明连带着背上的云行舟一起，顿时被撞得飞了出去，然后跟那个斜飞出来的人影，在满是残砖石瓦的地上，翻滚出近十米。 「常既明——」乔俊大叫着，转身朝常既明那边跑。 常既明护着云行舟在地上滚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停下翻滚，还未来得及从地上坐起，就感觉一人勐跳起来，一脚踹在他腰上，「哪里跑出来的长虫？碍事！」 常既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一双妖异的竖瞳，昭示着对方妖怪的身份。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吃了你！」 「咦？你是……犼？」这时乔俊到了，看着站在常既明面前，一脸张狂的女孩，不太确定地开口。 那女孩转身瞬间变脸，笑意盈盈地沖乔俊行了个礼，「妖后陛下贵安。小女子是犼，妖皇陛下只给您介绍过一次，您居然就记住了，您记性真好。」 「还好还好……」乔俊不好意思地挠头，然后给常既明介绍道，「这是犼，喜欢吃龙。你再进阶一次，就能上她的食谱了。」 常既明：「……」 打完招唿，犼稍稍正色，看向尘土飞扬的不远处，「虽然很想跟您多聊会儿，可惜没时间了。阵眼没剩多少了，您最好在阵眼被全部破除之前出去。」 犼说完，就化作一道虚影沖了出去。 乔俊顺着犼冲出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庞大的魔人从尘土中走出来，迎面架住犼的攻击。那是一个守阵眼的魔人，之前犼会突然斜飞出来，应该就是被他打飞的。这魔人身上的混沌之力，比之前他撂倒的要强出数倍。果然跟酸与猜测的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守阵眼的魔人身上混沌之力也就越强。 不过，这些大妖们破阵眼的速度比他想像中要快得多，他才刚救出常既明没多久，108个阵眼居然被破除得差不多了。等到阵眼被全部破除，傅黎那边就不再是牵制，而是全力对混沌进行镇压，到时阵内就会很危险。看样子是没机会去解决另外一个祭品了，还是实在点，先把常既明这个祭品送去。 想到这里，乔俊赶紧把常既明从地上拽起来，继续往法阵边缘跑，「快走快走……」 常既明：「等……」 乔俊：「别等了，再磨蹭下去，小心被犼吃掉。」 常既明：「你让我把背上的云行舟扶正！」 乔俊：「……好的，没问题。」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法阵的边缘。眼前的石壁高十余米，差不多三层楼的高度，不是不可翻越的高度，但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能跳上去的。 乔俊看向常既明，「怎么上去？爬上去，还是……」 常既明：「我化成蛟，带你们飞上去。」 乔俊「我自己能飞，你带云行舟就好。你伤得那么重，能飞起来吗？」 常既明：「只是飞上去，问题不大。」 常既明说着，身形化作蛟龙，前爪抓住昏迷的云行舟，就要腾空。 「乔俊，你这是要带我们的祭品去哪里？」 低沉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乔俊回头看去，便见陆启光提着一柄桃木剑，朝他们信步走来。 「你先走。」乔俊对常既明说完，转身面对陆启光。 常既明迟疑地看着乔俊。 「不用担心我。犼就在不远处，等她解决了那魔人，肯定会过来帮我。」 第172页 「小心。」常既明说完，带着云行舟腾空而起。 陆启光抬手，甩出一排符纸，直追常既明。乔俊周身妖气高涨，空中飞速凝出数列冰锥，朝着陆启光的符纸激射而出。符纸如数被冰锥击中，钉在石壁之上。而就在这顷刻间，常既明已经带着云行舟上了石壁。 「你以为放跑了那蛟龙，我就没有可以用的祭品了吗？」陆启光从石壁顶端收回视线，看着乔俊冷笑一声，「重明鸟的后裔，上古神兽的血脉，作为祭品也是挺合适的。」 「想拿我当祭品？那就要看你拿不拿得动了。」乔俊手中寒冰凝成长剑，摆出迎战架势，「看是你拿我当祭品献祭了，还是我把你做成人形冰棍！」 「狂妄。」陆启光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同时地底发出金戈之声。 「这是怎么了？」乔俊惊道。 「盘古斧出来了。」陆启光勾起嘴角。 乔俊抬眸看向法阵中央，只见法阵中央的地面隆起，接着巨大的斧柄露出地面，朝下倾斜的斧柄不断上升，随后出现了玄铁斧背。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只鸡 「不行，我再歇下去，…… 巨大的盘古斧, 斧刃嵌在法阵中央，斧柄有将近法阵半径的长度，几乎要横出法阵边缘。它的模样跟普通的斧头没什么两样, 甚至看起来要比普通的斧头做工要粗糙一些，然而深沉不可估测的威压，却昭示着它远古神器的身份。 盘古斧被浓烈的阴浊之气包裹着，但随着它离开土地不断上升，缠绕着的阴浊之气开始逐渐流失。乔俊心里暗自忧虑, 在盘古斧彻底脱离阴浊之前，真的能破除所以阵眼吗？要不是没赶上怎么办？ 乔俊正焦急着，陆启光的攻击忽至眼前。桃木剑当脸噼来, 乔俊下意识地举起寒冰剑，横剑格挡。 「怎么？看着远古大神的神器看入迷了？」陆启光看着乔俊，眼神中满是恶意，「来吧, 成为盘古斧的祭品，切断它跟阴浊之气的联繫，你就能看到彻底解放的盘古斧了。不错的建议吧？」 「祭品的作用是切断盘古斧跟阴浊之气的联繫？」 「事到如今, 告诉你也无妨。」陆启光剑下用力, 将乔俊推开, 「等盘古斧离开地面后，献祭祭品, 切断盘古斧和阴浊之气的联繫。此后，除非盘古大神在世，否则再也没有人能让盘古斧回到阴浊之中了，混沌也就彻底自由了。」 乔俊拧着眉头看着陆启光，「你为什么要帮混沌？你不知道把混沌放出来, 会给人间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牺牲是难免的，但只要混沌的力量能够让人类修行者重归飞升成仙的巅峰时期，那一切都是值得的。」陆启光淡淡道。 乔俊：「你在说什么？混沌是会吞噬一切生灵的妖怪，根本没法让人类修行者修炼成仙！」 陆启光：「没错，是有这个说法，但那都是过去的人对混沌的力量不够了解的偏见。而现在，我已经研究出了如何利用混沌之力，突破人类在末法时代的修行瓶颈，无限提高修为的方法了。等混沌的力量彻底解放，我便可以借他的力量，对人类修行界发起变革。」 乔俊好奇：「混沌之力可以提高人类修行者的修为？」 陆启光：「我的研究成果，可不是你这种书都没读过的妖怪能够理解的。」 乔俊：「！！！」 谁说他没读过书？！他小时候在茂阳村偷听过小学生上课，傅黎也教过他功课，他……他只是没有拿到学歷｜证书而已！ 乔俊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放弃跟陆启光讲道理。陆启光对混沌的坚信程度，就仿佛坚信保健品作用的老年人，已经完全说不通了。他或许是听不懂陆启光的研究成果，但他知道混沌根本不可能好心地把力量借给别人，就算是帮助解开封印的合作伙伴也不可能。混沌作为一个妖怪，还是一个嗜好吞噬生灵、恨不得世界重归盘古开天闢地前的妖怪，怎么可能去为人类修行的飞升事业发光发热？ 陆启光再次提剑刺来，乔俊也没客气，冰剑一挥，剑气化作庞大冰龙，冲着陆启光唿啸而去。这一剑乔俊用上了全力，在他的预想中，只要击中陆启光，妥妥地能将对方冻成一座冰山。然而，陆启光不躲不闪，对着巨大的冰龙握剑横噼，竟是直接将那冰龙瞬间粉碎。 「怎么会？」乔俊惊诧于陆启光的力量，但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混沌的力量。」 「没错，混沌也把力量借给了我。」陆启光剑指乔俊，混沌的力量凝成长蛇，贴着地面直冲乔俊，「你就乖乖成为解放混沌的祭品吧！」 乔俊旋身连着后退，才堪堪避开长蛇，脸色却凝重了起来。陆启光身上拥有的混沌之力，或许比之前跟犼交战的那个魔人更为强大，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不好他就真的要为解放魂魄的封印添砖加瓦了。 乔俊跟陆启光的交战陷入了暂时的胶着。 法阵上空，白泽盯着破除阵眼的进度，心情也是焦躁不已。盘古斧已经大半露出法阵地表，混沌的力量大幅度上升，然而阵眼还剩十余个未破除。而在法阵中央的傅黎，为了牵制住混沌本体，使用的力量也跟着逐渐提升，再继续下去，就该到引动天地异象的程度了。到时双方互相冲撞的力量余波震盪开去，整个旬州市说不定就该从地图上消失了。 第173页 上古大妖打架，註定会造成大规模的破坏，上古时期到处都是荒地，感觉不出多大的损害，但一个人类城市消失，不止大片建筑会消失，还会死很多人。当然，他们妖怪对人类的生死并没有太多想法，但五百年前那一战之后，他们妖协可是跟人类有协议的，人类接纳他们融入人类社会，而他们也负有保护人类社会的责任。那么多年下来，人类社会也已经是妖怪们的栖息地之一了，也让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城市消失。 「最重要的是——我明年还打算在旬州市买房……」白泽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指引着已经破除完阵眼的妖怪，前往协助还在剩下阵眼处跟魔人家交战的妖怪。随后，抬眸看向远处，天工局的九道结界已经全部张开，但那些结界的力量并不足以抵挡傅黎跟混沌交战产生的力量余波。 对于控制力量余波，并且防止混沌落败后逃逸，白泽是早有计划的。他的计划是等阵眼全部破除后，就让负责破除阵眼的那些妖怪转去张开结界，将力量的震盪控制在这个法阵范围内。眼下这个计划还未能展开，失策就在于他没料到混沌会将力量分给守阵眼的魔人，拖延了他们破除阵眼的速度，让他们没能在盘古斧露出地表前，将全部阵眼破除，以至眼下没有可以用于张开结界的人手。 白泽转头，看向远处的公路隧道方向。唐康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真是慢死了。 白泽焦躁地捋了一把额前的头髮，仰头看向夜空。天空乌云遮月，云中隐隐有闪电流蹿，那并不今晚应有的气象，阵中已经有妖怪动用的力量引起了气象的异变。随着混沌力量的持续上升，即便是傅黎，再这么压着力量打，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 「白泽——」 熟悉的声音，夹着一阵妖风从身后传来，白泽勐然回头，就见唐康带着查探小千世界内那座宫殿的一队妖怪赶到了。 「现在什么情况了？」唐康摸了一头虚汗，看着底下的法阵，「我去！盘古斧真被拔出来了！」 「还没完全被拔出，但情况不太乐观。」白泽说完，推了一把唐康，「总之先张开结界，我们妖皇陛下快动真格了。」 唐康闻言，身上的肥肉抖了抖，没敢耽搁，立即跟他带领的那队妖怪们，分落在法阵下陷后形成的天坑边缘，力量全开，张开结实有力的结界。尽管如此，当傅黎的力量在结界内爆涨，产生的余威还是差点让他们的结界崩溃。 唐康脚下踏着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五谷——这是他妖力催动到极致引发的异象，抬头看向空中的白泽，「白泽，这样坚持不住太久，得加人手！」 白泽没有回话，而是盯着阵中的盘古斧看。盘古斧不断上升，已经有斧刃的一角露出地面，阵眼还剩三个。 ——要赶上啊！ 就在盘古斧的斧刃只剩一小个尖角还嵌在土地中时，最后一个阵眼成功破除，盘古斧停止上升。白泽松了口气，立即指挥刚破除完阵眼的小队去支援唐康他们。 「接下来得想办法把盘古斧埋回去……」白泽话刚说完，就见原本跟傅黎一起牵制混沌本体的饕餮一行妖怪，突然退出战局，直奔盘古斧，「看来妖皇陛下已经想到了。」 法阵靠近边缘处，乔俊扶着只剩下一般的挖土机轮子，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半边脸布满了妖纹，微卷的头髮长至肩膀，体内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将他的妖力提升到从未有过的强大。不远处，是被他成功冻成人形冰块的陆启光，呈仰面倒在地上。 乔俊看了一眼陆启光，然后远目看向法阵中央——傅黎就在那里。刚才和陆启光的交战中，他差点就落败了，是傅黎爆发的妖力震盪过来，将他妖血中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他才能成功打败陆启光。在战斗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体内翻滚溢出的妖力却叫他有些难受了。 等他歇会儿就离开这个法阵，他刚刚看到唐康他们张开结界了，只要出了这个法阵，就不会被傅黎的妖力影响了。 法阵中央，傅黎和混沌的力量不断冲撞，火红的凤凰真火和深灰色的混沌之力纠缠在一起，互不示弱。乌压压的天空出现裂痕，一半暴雨倾盆，一半烧灼干旱。乔俊处于烧灼干旱的半边天下，地上的泥土水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蒸发，然后遍布龟裂。 「不行，我再歇下去，陆启光就要化了！」乔俊赶紧站直身体，快步过去扛起不远处的陆启光冰棍，朝着法阵边缘百米冲刺。 第112章 最后一只鸡 「来不了了，鲲鹏撞晕了！…… 乔俊不喜欢动手杀人, 而且陆启光作为魔人的制造者，之后救治魔人也许还用得上他，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阵中不管。 乔俊扛着被冰冻的陆启光, 跑到法阵边缘，发现高起的石壁上诡异地长着出穗的稻禾。最底下的一丛稻穗蔫蔫地垂着，叶子有些被火燎过的焦黑，稻穗还隐隐散发着煮熟后才有香味，显然是受到了这半边烧灼干旱的印象。 乔俊伸手拨了一下稻穗, 然后顺着这从稻穗往上看。只见唐康站在法阵下陷的巨坑边上，弯着腰朝他挥手。 乔俊顿时明白石壁上的稻禾怎么来的了——当康，传说是会给天下带来大丰收的瑞兽。 「乔俊, 上得来吗？要我帮你吗？」唐康在上面喊道。 「我自己能上去！」乔俊决定学常既明的做法，化出原形，用爪子抓住陆启光飞上去。 第174页 自从长出成羽毛之后，乔俊的原形大了许多, 原本跟普通乌骨鸡的体型差不多，如今身形已经跟大白鹅有相近了。乔俊拍着翅膀，落在被冰冻的陆启光身上, 利爪抓进冰块, 牢牢抓进后, 振翅开始往上飞。 然而，还没飞到一半的高度,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爆炸。乔俊勐拍着翅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好悬没被吓得掉下去。稳住了身形，回头看去，之间开进法阵中央的位置，身形庞大的凤凰, 披着华丽的羽毛，裹着火焰沖天而起，跟灰黑色力量的缠斗着上天，在空中盘旋几周之后，只听一声凤鸣，凤凰压制着混沌的力量俯冲回地面，随后混沌的力量弱了下来。 傅黎要赢了！不愧是他家的傅黎，真的好厉害！乔俊自豪地拍着在空中打转，状似原地跑圈。 「别转了，你晕不晕啊？快上来啊！」唐康在上面喊道，「我觉得我们马上可以收工了。」 乔俊仰头一声清鸣，然后振翅往上飞。 而就是这时，乔俊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随即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乔俊没有迟疑，直觉地侧身往一旁躲闪。于此同时，他感觉爪下一轻，混沌之力带着万钧的气势，擦着他胸口的羽毛袭过。 「乔俊！」上面的唐康发出一声惊叫。 乔俊垂眸往下看，看到从冰块中逃脱出来的陆启光，正急速下坠，手上挥剑的姿势，表明了刚才的袭击是来自他的手笔。 陆启光竟然能从他冰块中逃出来！那是他妖力凝结出来的冰块，坚硬程度跟他的力量直接挂钩。他在傅黎妖力的影响下，妖血中的力量被提升到极致，凝出的冰块可不会被轻易打破，除非对方的力量凌驾于他。 乔俊化作人形，翻身落地，拧着眉头盯着落在不远处的陆启光。他发现陆启光身上的混沌之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 「看来混沌又借了力量给我。」陆启光笑了起来，「看来你註定是要成为盘古斧的祭品了。」 「乔俊，你能对付吗？我这边没法过去帮你……」唐康在上面担忧道。他负责张开结界，没法离开当前的位置，否则会影响到结界的强度。傅黎那边还没收手，结界一松，一个不好，就让傅黎妖力的余威泄露去了。 「没事，我能搞定！」乔俊高声回道。 「能搞定？」陆启光嗤笑一声，「我让你见识一下，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呃……」 陆启光话说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变，随后痛苦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满脸狰狞地低吼，「混、混沌，你在做什么？」 陆启光表情一顿，随即轻笑一声，「借你的身体用用。」 陆启光又转而一脸惊恐，「不，住手！你不能这么做！那样我会死的……」 「那又如何？」 「我们是盟友……」 「之前是。现在你已经对我没用了，所以不是了。」 陆启光的自言自语结束，他双手下垂，再抬眸看向乔俊时，脸上是一脸轻松的笑容——那不是属于陆启光的神情，更像是之前混沌夺舍的那年轻道士的神情。 「你是……混沌？」乔俊不怎么确定地看着神态跟之前完全不同的「陆启光」。 「没错。」对方扔了手上的桃木剑，迈步朝乔俊靠近。 「你夺舍了陆启光……」被混沌夺舍的人，必死无疑，也就是说，陆启光的魂魄应该已经被混沌吃了。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混沌，乔俊后退了两步，一脸冷凝。他没有跟混乱交手的打算，不是对手，他心里清楚。结界就在上面，只要逃到唐康身边就安全了，问题是怎样的逃跑路线才不会被混沌抓住。 乔俊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眼前一恍，混沌骤然逼至他眼前。 乔俊瞳孔陡然一缩，旋身后撤，同时身前凝出冰盾，发动手上的法器千影。他看到混沌侧眸看来，下一瞬间，混沌的攻击穿透千影的防护，破开他的冰盾，刺穿他的肩头。 乔俊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手上的千影法器裂成了碎片，肩头被鲜血染红。但现在还不是躺着发愣的时候，乔俊就地一滚，混沌紧随而落的攻击，就落在他前一秒躺的地方。 「混沌你做什么？」唐康急得在上面大骂，「打不过傅黎，跑来这里欺负弱小？要不要脸啊！」 乔俊知道混沌找上他的目的，跟之前的陆启光一样，想拿下他当祭品，只因眼下他是这阵中最容易拿下的。混沌打不过傅黎，所以想要献祭他，剥离包裹着盘古斧的阴浊之气，从而增强力量。 混沌脚下一顿，抬头看向唐康，「当康？不想我欺负他，那你下来跟我打？」 唐康噎住，随即气沉丹田，冲着火光方向大吼，「傅黎！乔俊要被打死了——」 混沌脸色一变，扭身再次朝乔俊袭去，想要速战速决，然而—— 原本在法阵中央，跟他金蝉脱壳的替身缠斗的凤凰真火，下一瞬如同海啸一般朝他们这边涌来！ 一声暴戾的凤鸣，汹涌过来的凤凰真火，一半如同大浪拍岸一般拍在混沌身上，一半无比温柔地裹住乔俊，将他护了个严实。 乔俊愣愣地坐在原地，伸手触摸缠绕在他周身的凤凰真火，暖暖的，一点也不烫。随即，他被拥入更加温暖的怀抱。火红的长髮在他眼前飘过，乔俊回头，看到半跪着抱着他的傅黎。 第175页 乔俊：「傅黎。」 傅黎的视线落在乔俊肩头，眉头皱起，「受伤了？」 乔俊：「小伤，没事。」 傅黎没说话，单手按在自己胸口，随后一滴鲜血出现在他手心。他又以髮丝作绳，将那滴鲜血穿成吊坠项鍊，然后挂在乔俊脖子上。 乔俊低头摸了一下那滴鲜血，手感像水晶，摸起来暖洋洋。视线从鲜血吊坠上转开，他看到自己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癒合。 乔俊瞪大双眼，「傅黎，这个是……」 「我血的作用，戴着能让你伤口快速癒合。」 傅黎抱着乔俊腾空而起，将他送到唐康身边，随后带着满身杀意沖向阵内的混沌。凤凰真火和混沌之力再次缠斗在一起。 唐康侧眼盯着乔俊胸口的那滴鲜血看，凤凰的心头血，可以说是妖界至宝之一，他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乔俊没发现唐康咂舌的神情，他盯着阵内的傅黎和混沌，眉头紧紧拧着。凤凰真火比混沌之力稍胜一筹，但混沌并不是能打败的妖怪，必须把他的力量封回阴浊之下，这场战斗才算结束。然而，阵中央负责把盘古斧埋回去的饕餮他们，他纷纷化出原形，才盘古斧进行冲撞，燃盘古斧却是纹丝不动，完全没有下陷半分。 乔俊：「得想办法把盘古斧按回去才行……」 「我已经打电话叫了重量级的妖怪过来帮忙。」唐康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上面的位置共享，「看着位置，他应该快到了。」 唐康说完没一会儿，只见天空陡然一暗，电闪雷鸣天空被一个影子遮住。乔俊抬头盯着天空辨识了半天，发现那是一只身形十分巨大的鸟，将整个广和新苑的天空完全笼罩了起来。 「到了！」唐康惊喜道。 「那么大的鸟，这是什么妖怪？」乔俊还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庞大的鸟。 「鲲鹏啊！」唐康说着朝天空挥了挥手，「这体型不算大，傅黎要是不控制体型，也能有那么大，上古大妖的原形其实都挺庞大的，不过鲲鹏是其中的翘楚——他这个样子就是缩小很多的体型了。」 鲲鹏在空中鸣叫了声音，随后化身成一条巨大的鱼，模样似鲸鱼，在雷电中甩了甩尾巴，然后努力缩小身形。等缩小到五十层高楼大小后，勐然翻身，从高空俯冲下来。 鲲鹏的鱼脑袋重重地撞在盘古斧上，顿时地动山摇，尘土飞扬。 「成了吗？」唐康盯着阵中央看。 「饕餮他们没事吗？」乔俊有些担心之前还在盘古斧附近的饕餮一行妖怪。 「没事，砸不死他们。」 尘土散尽，法阵内视野重新清晰，盘古斧斧头下陷了一半，但并没有完全沉入地下。 「效果还行，不愧是吨位最大的鲲鹏，当锤子真好使。不过盘古斧没下沉，还得再来一下。」唐康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法阵中央喊道，「鲲鹏，还得再来一下！」 唐康话音未落，混沌之力陡然朝他袭来。唐康赶紧宁神稳住结界，才没被打下去。 「嘿嘿，看来混沌急了。」盘古斧陷下去一半，混沌之力当下被削弱了许多，自然惹得混沌急眼了。唐康见鲲鹏躺在盘古斧旁边，迟迟没有起来，又接着沖那边喊，「鲲鹏，再来一下，听到没？」 法阵中央，饕餮站在鲲鹏的鱼头上，沖唐康喊道，「来不了了，鲲鹏撞晕了！」 乔俊：「……」 唐康：「……」 乔俊看向唐康，「怎么还能撞晕？他没用妖力护住自己的脑袋吗？」 唐康：「不是物理撞击导致昏迷了，他应该是被盘古斧的神力震晕的，那力量妖力没扛住。」 「我过去看看情况。」乔俊说完，化作原形，振翅朝着鲲鹏那边飞去。 乔俊飞至鲲鹏身旁的时候，白泽已经从空中下来了，正在查看鲲鹏的情况。 「没受伤，就是被神力震晕了，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白泽收回按在鲲鹏脑袋上的手，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再去哪里找条鲲鹏？」饕餮开口道。 「这世上没有第二条鲲鹏了。」白泽说道，「要是有谁能把鲲鹏拎到高空，再扔下来一次也可行。」 乔俊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泽。白泽是魔鬼吗？鲲鹏都晕过去了，还有拿他当锤子用？ 然后，乔俊看到其他妖怪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犯难道，「但是鲲鹏这吨位，我们搬不动啊！」 「不是，把鲲鹏从高空扔下来砸盘古斧，不会把他砸死吗？」乔俊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不会。」白泽道，「鲲鹏结实着呢！盘古斧神力也就对神魂有影响，但他都已经晕了，也不会晕第二次了。」 乔俊想了想，开口道，「我来试试……」 一众妖怪看着乔俊那娇小的体型，一阵沉默。 乔俊没理会他们，拍着翅膀飞到鲲鹏的鱼尾，用冰块将整根尾巴冻上，然后用爪子牢牢抓进冰块，随后振翅起飞。 先是鱼尾被拉起来，然后是半条鱼离开地面，随后是整条鱼腾空。 看着抓着一尾巴越飞越高的乔俊，一众妖怪一脸呆滞。 饕餮：「喂！白泽，重明鸟的力气有那么大的吗？」 白泽：「传闻中重明鸟的力气确实很大，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力气大到能拖起一只鲲鹏……」 第176页 乔俊抓着鲲鹏一直往高空飞，直到飞入电闪雷鸣的云层中，才缓了一口气。差不多就这里了，刚刚看到鲲鹏冲下去，也差不多是这个高度。 乔俊深吸一口气，凝起妖力，厚实的冰层裹上鲲鹏脑袋，形成一个安全帽。随后，乔俊凝神确认盘古斧的位置，法阵的中央，阴浊之气最为浓厚的地方。 「超级装甲鱼｜雷max号——」乔俊松爪，「发射！」 带着寒冰安全帽的鲲鹏，从高空急坠而下，再一次撞在盘古斧上。法阵中央，阴浊之气翻滚，盘古斧没入地下，开始不断下沉，混沌之力都是急剧减弱。伴随着又一声凤鸣，混沌之力彻底从地面消失。 成功了！ 乔俊心头一松，随后感觉整个身体陡然脱力，身形一歪，开始急速下坠。不知道他有没有像鲲鹏那么耐摔？应该会受伤吧？但是翅膀实在拍不动了…… 乔俊正考虑着用什么姿势着陆受伤会轻点，下坠的趋势陡然一顿，他被傅黎抱在了怀里。 乔俊化作人形，扭头对上傅黎的视线，咧嘴一笑，「我扔的鱼｜雷。」 傅黎看了一眼阵中央躺着的鲲鹏，勾唇夸道，「扔得不错。」 乔俊举起没什么力道手，「胜利！」 傅黎双手抱着乔俊腾不出手，便低头在乔俊手心落下一个吻，「嗯，胜利。」 第113章 番外一（上） 这度假别馆已经成了妖怪…… 金秋十月, 庄胜蓝和梁宸一起来到东海市。朱厌去车站接了他们，开车带他们前往金鹿山。 金鹿山是东海市一处较为有名的景点，以成片的枫叶林出名, 平日里也是当地人溪钓和踏青的好去处。最近两年，金鹿山开始往度假胜地的方向发展，已经陆续有人在山里建造度假别馆，傅黎和乔俊也是参与者之一。 庄胜蓝曾经听乔俊谈过事业规划，他想自己开一个类似天工局的工作室, 招收妖怪入职，接受妖怪引发的事件委託。但在五个月前，跟混沌一战之后, 乔俊突然对开民宿当老闆有了兴趣，于是傅黎就决定在东海市的金鹿山建造度假别馆。 庄胜蓝对乔俊想一出是一出的事业规划十分无语，但本着对朋友事业的支持，他给傅黎和乔俊度假别馆投了一笔钱。梁宸听说后, 也跟着出了一笔资金。之后，在赵义松赵副局的协助下，傅黎他们在金鹿山建别馆的相关手续批得很快。动工的时候, 乔俊还特地打电话通知庄胜蓝和梁宸这两位「股东」。只是在傅黎率众妖跟混沌一战后, 旬州市作为他们的激战地, 需要当地天工局善后的事务繁多，庄胜蓝跟局里的同事们忙得人仰马翻的, 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东海市。 有大量的魔人需要他们救治，但结果并不尽人意。只有少数能够唤醒自我意识的魔人，在除去体内妖血后恢復了正常，更多的——特别是八年前失踪于邙山那批修行者，包括云家的云行舟在内, 妖血的毒已经扎根太深，根本救不回来了。而且，或许陆启光原本就打算将这些魔人作为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在拔出盘古斧的法阵上，在混沌之战一个月后，那些无法救治的魔人便相继发狂身亡。 说起来那真是一段挺难熬的时光，整个天工局都充斥着压抑的氛围。但也现实没有太多的时间供他们伤怀，他们依旧要忙着搜寻漏网的魔人，处理各种妖怪案件，还得去广和新苑驱散妖气。 上古大妖激斗之后，广和新苑那巨坑范围内，各种异象依旧在持续——天空电闪雷鸣，地面有龟裂、有冰原、有沙漠，还有郁郁葱葱的五谷等等，多样的异象集中在那个巨坑里，看起来简直不能更诡异。要是不驱散妖气，那些诡异的现象将会持续很久，短期内还能对社会大众敷衍说是地陷引发的现象，时间长了估计就不好交代了。 他们在广和新苑驱除妖气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他们哭笑不得的事。他们封锁了广和新苑一带，拦住了普通人的靠近，却没能拦住妖怪，每天都有好几拨妖怪，结队跑来瞻仰妖皇陛下战斗过的地方，俨然是将广和新苑的巨坑当成游览胜地了。要不是那地方留不得，在广和新苑收妖怪的门票，说不定还能拉一波旬州市的gdp。 如此种种，让庄胜蓝一直抽不出空闲来东海市，一直等到这十月中旬，善后任务处理得差不多才拿到假期。 朱厌开着车驶入山道，山道在林间盘旋而上。漫山的枫叶已经红了大半，将起伏的山峦装点得如同一位妆容艷丽的美人。透过山道林荫间看去，能够看到藏在枫叶林深处，几幢正在施工中的别馆。 「说起来傅黎的别馆建造速度真快，居然不到五个月就完工了。」庄胜蓝收回车窗外的视线，转而跟前开车的朱厌闲聊。 「不是五个月，别馆竣工就用了不到三个月。」朱厌说道，「现在试营业都已经快一个月了。」 庄胜蓝惊了，「他找的哪家施工队？施工效率那么高！」 庄胜蓝看过傅黎别馆的概念图，是两幢现代化的别墅。现代建筑要比传统古建筑的工期短很多，但这是在山里建别墅，光把材料、工程器械运上山就挺费劲了，怎么可能三个月就完工？ 朱厌：「我也不清楚是哪家施工队，只知道那施工队的领头是个妖怪，他带来的工人挺多的。妖皇陛下又找了凤鸣山的妖怪协助，三个月也不算太快吧？」 第177页 庄胜蓝：「……」行了，有妖怪插手的工程，那不管施工速度多块，都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妖皇陛下还打算在别馆后面的山坡整一个滑雪场，现在正在规划中，到时还请建别馆的施工队施工。你对那个施工队感兴趣的话，到时可以过来找他们。」 「不用了，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兴趣。」庄胜蓝摆了摆手，又道，「不过——滑雪场？东海市虽然会下雪，但据我所知每年的积雪都不厚吧？就算山上比城里的积雪厚一些，要滑雪的话……」 庄胜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朱厌：「积雪厚度不是问题……」 「你不必说了，我已经想到了。」庄胜蓝抬手制止朱厌说下去。他又忘了要开滑雪场的人是妖皇，找个妖怪让山上的积雪厚实算什么问题？ 跟朱厌闲聊间，他们的车就地到了半山腰，傅黎的两幢度假别馆就建在这里。 两幢别墅建筑呈现直角矗立在山间，别墅前有一大片架空的庭院，十分具有设计感。朱厌把车停在下面的停车场，带着庄胜蓝和梁宸，沿着蜿蜒的石阶往上面的别墅走去。 在别墅的门口，他们遇见了一位穿着深蓝色唐装的老者。那老者手中拿着一根树枝，见到他们立刻迎上来招唿。 「这位名叫服常，是这度假别馆的经理。这两位是妖皇陛下的好友，也是别馆的投资人，今天过来看看的。」朱厌给双方介绍完了，看着那老者手中的树枝，问道，「这是您的枝条？」 「没错，山雀帮我从本体上折了送过来的，我正打算找个地方插条。」服常摸着那带着两片嫩芽的树枝说道。 「那您忙去吧，我带他们去找妖皇陛下。」朱厌道。 服常没有异议，点了点头，捧着枝条去别馆后面了。 别馆处于试营业的状态，生意不能说火爆，但也不算冷清，一进大厅就看到三名结队来的旅客，正在办理入住登记。 「刚刚那叫服常的老者……是妖怪？」庄胜蓝跟在朱厌身后，小声问道，「他是什么妖怪？」 「那是服常树吧？」梁宸开口道。 「嗯？」庄胜蓝扭头看他。 「传说凤凰把琅玕树的果实当做一种食物，而服常树总会长在附近照看琅玕树的情况。」梁宸解释道。 「没错，服常的本体就是服常树。他原本是妖皇陛下在凤鸣山的管家，知道妖皇陛下要在这里开度假别馆，就跑过来当经理了。」朱厌道，「他刚刚手中拿着的是服常树的枝条，因为他老人家是树精，离开本体太远会不安，所以打算在别馆附近种一株分身。」 朱厌说完，转身去前台问傅黎在什么地方。庄胜蓝视线无意间扫到前台身上，突然看到那前台妹子的手背上，有一层鹅黄的羽毛，但没等他细看，那层羽毛很快就消失了。 庄胜蓝：「？？？」 「妖皇陛下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朱厌折返回来，一边说，一边领着庄胜蓝和梁宸往楼梯方向走。 「朱厌，我刚刚好像看到那前台妹子手背上长羽毛了……」庄胜蓝跟上朱厌，压低声音说道。 「她原形是黄鹂，才学会化形不久，有点控制不好，有时候一激动就会出现点原形特徵。」 「……」所以还真是妖怪，不是他眼花了，「有多少妖怪在这个度假别馆工作。」 「除了负责给别馆供应食材的，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妖怪。」 庄胜蓝：「……」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妖怪，老闆是妖皇——得，这度假别馆已经成了妖怪大本营了！ 「僱佣妖怪不用花钱，有的是小妖怪愿意在妖皇陛下手下干活。而且在这里工作能够学习怎么在人类社会生活，也能接触到不少人类，对于想要进入人类社会的妖怪来说，是一个特别理想的学校。」朱厌说道。 说话间，朱厌已经领着庄胜蓝和梁宸上了二楼，并且在走廊转角直接撞见了傅黎。 庄胜蓝好久没见到傅黎，上前跟傅黎寒暄了几句，然后往傅黎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乔俊呢？」 「在学校。」傅黎回道。 「学校？他去上学了？」庄胜蓝一脸惊奇，乔俊什么时候变成一只热爱学习的妖怪了？他记得当初局里要求在职人员学歷至少初中或初中以上时，傅黎给乔俊展开中考前的补课，乔俊可是上蹿下跳的没个安分，全靠傅黎用武力和美食强行镇压，才把他摁在课本前。 「他自愿去的？」庄胜蓝怀疑乔俊是被傅黎强行送学校的。 「当然。」 「乔俊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庄胜蓝还是不敢相信。 「确实是受刺激了。」说到这里，傅黎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跟陆启光打架时，陆启光嘲讽他没文化。」 庄胜蓝：「……」 「你现在这是准备出门？」梁宸打量着傅黎身上的穿戴，开口问道。 「嗯，给乔俊去开家长会。」傅黎整理了一下袖口，摸出手机看时间。 「家长会是今天吗？」朱厌一惊，也拿出手机看日期，「哎，还真是今天！那我也得赶去给马超开家长会了！」 马超是朱厌认识的麻雀精，今年考上了高中，跟乔俊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傅黎招来一名上楼的服务员，让他带庄胜蓝和梁宸去房间，「你们随意，我和朱厌去趟学校。」 第178页 「我们可是别馆股东，随意着呢！你们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庄胜蓝摆了摆手，拉着梁宸跟上前面带路的服务员。 第114章 番外一（下） 对，没错，我不喜欢人类…… 在混沌之战结束后, 乔俊进行了考前冲刺式补课，最后带着傅黎的高命中押题，参加了天工局给协从者安排的中考, 以低空滑翔的成绩，考入了东海市的东海高中，跟麻雀精马超成为同班同学。 上星期，东海高中进行了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等月考成绩出来后，各班班主任拟定时间安排了家长会。乔俊他们所在的高一（9）班, 家长会时间是在周三的最后一节课。这天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学生都去音乐教室上课了，教室正好能空出来开家长会。 高一新生的第一次家长会, 其实也没太多可以讲的内容，主要是家长老师间互相熟悉一下，再由老师给家长一些辅助学生学习的一些建议，完了之后家长可以找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单独交流。 朱厌看了一眼讲台前围着各科老师交流的那些家长, 低头又看了一遍马超的月考成绩单，虽然没垫底，但已经突入了倒数十名。这糟心的分数和排名, 让他完全不想跟上去跟老师们交流, 反正肯定听不到表扬的话。 朱厌把马超的成绩单团成团塞进口袋, 转身看向坐在后排的傅黎。只见傅黎坐在乔俊的位置上巍然不动，也完全没有上去跟老师交流的意思。 难道乔俊的月考成绩也不是很理想？ 朱厌对上傅黎的视线, 干咳了一声，带着一点莫名地期待，开口问道，「咳！那个……乔俊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傅黎说着，把桌上摺叠的成绩单展开。 朱厌伸着脖子凑过去粗略一扫, 视线落在乔俊的班级排名上——11名，顿时觉得万箭扎心。这都快突入班级前十了还说不太好？马超那突入班级倒数十名的该怎么算？ 他记得乔俊入学的时候，中考成绩跟马超差不多，这才开学一个多月，就拉开了那么大的距离，这进步简直神速，未来在全校排名上打出好成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马超可是实打实的三年初中读出来的，乔俊根本没正经上过学，全靠傅黎给补习的那么几个月。 同样是鸟，这鸟和鸟之间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 朱厌泪流满面地转过身去，他的家长心态崩了。本来想看看乔俊的成绩找点心理安慰的，结果遭受了一吨的暴击。 一节课的时间不长，家长会很快到了结束的时候。朱厌揣着马超那糟心的成绩单，一分钟都不想多留，一阵风地离开了教室。傅黎准备等乔俊放学一起回去，就站在教室门口等着。 「你好，你是乔俊的家长对吗？」乔俊的班主任高老师在傅黎面前站定。 傅黎看着眼前的年轻女老师，微微点头，「我是。」 「你是……乔俊的哥哥？」高老师看着着面前面容冷峻，气势迫人的男人，迟疑着地问道。 「算是。」 「……」什么叫算是？高老师一头雾水，但并没继续追问，微微一顿后，继续道，「咳！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聊聊有关乔俊的事……」 傅黎：「你说。」 「乔俊这次月考考得不错，再努力一下就能进班级前十了。不过他英语和化学不太好，需要重点加强一下……」高老师自觉口齿伶俐，跟家长交流的水平还不错，但在乔俊他哥面前，她有种莫名的压力，硬生生地把交流变成了跟领导打报告。高老师微微一顿，决定放弃铺垫，直接进入正题，「其实是这样的，昨天午休的时候，我在乔俊课本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情书？」傅黎微微眯眼。 「那情书是其他班的一位女生写给他的，这事乔俊本身没做错什么，但我们不提倡学生在高中期间早恋。」 高老师说完，想起乔俊是他们班的超龄学生，今年已经21岁了，再过个一年就到能领结婚证的年纪了，不让人谈恋爱似乎不太合适？高老师说得自己又混乱又纠结。她年纪轻，思想没那么古板，她一边觉得乔俊这个年纪谈恋爱没问题，一边又要考虑学校不提倡学生恋爱。 高老师想了想，给了个折中的说法，「咳，乔俊想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低调点，不要太张扬，还有……不要跟年龄不合适的学生在一起。那些学生好多未成年不说，影响他们学习，我们也不好和他们家长交代，毕竟高中阶段还是挺重要的……」 「我知道了，我可以保证乔俊不会跟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学生交往恋爱。」 听傅黎这么说，高老师顿时松了口气，笑了笑道，「当然，等他们高考结束后，愿意怎样就怎样……」 傅黎没接话，视线朝着斜对面的走廊看去。 高老师顺着傅黎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乔俊跟班上的同学推推挤挤地朝着教室这边走来。 「那就这样，我先会办公室了。」高老师收回视线，对傅黎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傅黎！」乔俊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朝着傅黎奔来。 傅黎用一根手指抵住乔俊的额头，制止他想要往他身上扑的动作，「去收拾书包，回家。」 乔俊欢欢喜喜地去收拾了书包，欢欢喜喜地上了傅黎开来的车，然后发现傅黎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第179页 「傅黎，你怎么了？」 「我今天开完家长会，跟你们班主任聊了一会儿。」 「你们聊什么了？」 前方红灯，傅黎停车，侧头看着乔俊道，「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收到了一封情书。」 乔俊：「那封信啊！我都没打开看……」 傅黎眯眼：「没打开看很遗憾？」 乔俊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一点都不遗憾！我根本就没想看！」 信号灯转绿，傅黎转回头，踩油门往前开。 傅黎没有再开口，车内一片安静。 如果说最初傅黎只是有点不太高兴，现在则是彻底打翻了醋罈子，需要哄才能好的那种。 当天回去，乔俊没顾得上招唿庄胜蓝他们，跟条小尾巴似地跟着傅黎。到了晚上更是割地赔款，为生蛋大业而努力奋斗——当然，蛋他是生不出来的，他们做的是生蛋的前期工作。最后保证第二天去跟那给他写情书的女生说清楚，才算把傅黎哄好了。 第二天，乔俊揉着腰走进教室，跟同学问了给他送情书的女生是谁后，午休结束后就去找那女生说事了。 「乔俊，你要跟我说什么？」那女生跟乔俊面对面站在较为僻静的走廊尽头，她有些害羞地看着乔俊，一脸期待地问道。 乔俊挠了挠头，斟酌着尽量不伤害对方的话，「那个，就是想跟你说，谢谢你的情书，但我不能跟你交往。」 「为什么？」那女生问。 「我有喜欢的人了。」 「很多人都喜欢用这句台词拒绝别人，多半都是假的。」那女生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乔俊，「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可以追你。你给我一个机会，等你了解我后，再做结论好不好？」 不好，家有醋缸了解一下！ 「我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乔俊一脸认真道，「而且我有对象了！」 女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她想，乔俊不至于拿性向开玩笑。如果是为了拒绝她而撒这种谎，那该是有多讨厌她才干得出来的。 「我知道了。」女生说完，心神恍惚地转身离开。 乔俊松了口气，这次情书事件总是圆满落幕。 一周后的一天，体育课自由活动，乔俊正跟同学在打羽毛球，就有同学跑来告诉他，有个高二学长找他，让他去一趟体育馆后面的停车场。 同学没告诉他那位高二学长找他做什么，乔俊合理猜测了一下，也许对方想要对他进行校园凌霸，他最近在网上看到不少这些新闻。乔俊一路想像着自己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把校园凌霸者摁在地上摩擦摩擦，脚步轻快地抵达体育馆后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除他以外，再无其他人。这个校园凌霸者是想要单挑他？这有点膨胀啊！ 乔俊隔着一段距离，在那男神面前站定，「你找我？」 「对，我找你。」那男生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乔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缓步朝乔俊走去。 乔俊一脸戒备。 男生在乔俊面前站定，双目灼灼，「我听说你喜欢的是同性。」 乔俊：「对，没错。」 男生双眼一亮，拿出一小束玫瑰，送到乔俊面前，「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 乔俊惊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男生试图上前，乔俊抬手制止他，「你别过来。我我我是喜欢同性，但我不喜欢人类！对，没错，我不喜欢人类！」 男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拒绝的话编得真特别，什么叫不喜欢人类？」 我喜欢妖怪！叫凤凰的那种妖怪！但这显然不是能跟对方说的。 乔俊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意思是我不喜欢比我弱鸡的人。」 「我比你弱鸡？」男生笑了。他身形体格都比乔俊看起来要强壮，还是校篮球队队长，这么都跟弱鸡扯不上关系。 「那我们来比比。」乔俊扬起下巴说道。他要把这个告白掐死在萌芽阶段，绝对不能让傅黎知道。 「行。」男生轻松道，「比什么，你来定？」 乔俊：「先来个一千米赛跑吧。」 高一（9）班的同学听说乔俊要跟高二学长——校篮球队队长比赛，纷纷跑去操场给乔俊加油。 第一场比赛，一千米赛跑。结果，乔俊胜出。 第二场比赛，举重。结果，乔俊胜出。 第三场比赛，篮球队队长见势不妙，提出篮球1v1单挑。结果，在震翻篮球馆的欢唿声中，乔俊凭藉着出色的运动神经险胜！ 看着一脸不敢置信地瘫坐在地上的篮球队队长，乔俊伸手一把将他拉起来，「我赢了，你记得去把你的玫瑰扔了。」 下课铃声响起，乔俊在班上同学的簇拥下，乐颠颠地往教学楼走。 成功打败傅黎的情敌，今天能安心回家了，开心！ 第115章 番外二 「你想篡位，我可以让位给你。…… 乔俊高中的第一个学期结束, 随着寒假的到来，新年也指日可待。年关将近之时，傅黎带着乔俊离开金鹿山的别馆, 回到凤鸣山过年。 乔俊喜欢热闹，傅黎便召集了万妖齐聚凤鸣山一同过年。宴会连开三天，从除夕夜一直闹腾到大年初二，今年的凤鸣山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180页 凤鸣山的主人傅黎，以前对妖怪聚会一向不感兴趣, 连每年一度的妖协聚会都不曾参加过。凤鸣山妖怪便揣测着他们妖皇陛下喜静，从来不敢在山上大肆折腾，因此凤鸣山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热闹过了。上一次山上那么热闹, 还是五百年混沌率妖邪作乱人间，众妖响应妖皇号召齐聚凤鸣山。 凤鸣山三天三夜的年夜饭落下帷幕，乔俊拉着傅黎下山，进入下一项过年必走程序——走亲访友。乔俊和傅黎都没有血缘上的亲戚, 但能作为朋友走动的对象还是有不少的。他们先去了旬州市，找庄胜蓝和梁宸拜年；接着去了广阳市鹿蜀和沈菲家做客，顺道去云家看了云开阳；然后转去了惠泽市, 看望了在惠泽市开火锅店的兔子精徐畅, 再前往乔家做客。 乔俊之前在旬州市偶遇乔老大的女儿乔燕, 帮她摆平了持刀纠缠的前男友，之后一直跟乔燕有联繫。乔燕知道乔俊来了惠泽市之后, 便邀请了他去她家做客。虽然没能如愿以乔燕小叔的身份登门乔家，让乔俊有些遗憾，但是能够再次跟乔家建立联繫，往后可以正大光明地拜访乔家，乔俊觉得那点遗憾完全可以忽略了。 正月初十这天清晨, 乔俊在惠泽市一家酒店的房间内醒来。他躺在床上迷迷煳煳地往身旁的位置摸索了一会儿，没摸到熟悉的体温。乔俊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天微亮的时候傅黎接到金鹿山别馆的电话，说是滑雪场出了点事，于是起床赶去东海市了。乔俊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傅黎说很快就能回来，就不让他跟着来回奔波了。 乔俊在床上打了个滚，从床上一跃坐起，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未着寸缕的身体，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点，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腰腹间。乔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痕迹，觉得自己昨晚跟傅黎闹得似乎有点激烈了。 乔俊捏了捏自己发烫的面颊，从床上下来，跑到衣柜前，拿出行李箱，从里面翻出衣服给自己穿戴整齐。 乔俊穿好衣服，正要合上行李箱，无意间在行李箱的小袋子里摸到一个小玻璃瓶。乔俊好奇地拉开拉链取出来一看，那是一个十分小巧的透明玻璃瓶，跟风油精的瓶子差不多大小，里面装着半瓶无色液体。 这是什么？ 乔俊喷了一点在手上，低头轻嗅了一下。 「好香啊！难道是香水？」 乔俊话音刚落，脑子突然变得一片混沌，手中的玻璃瓶掉回行李箱中，眼中焦距涣散，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约摸半分钟后，单膝跪在行李箱前的乔俊一个哆嗦，眼神骤然清醒过来。然而清醒数秒之后，他的眼中又开始浮现出茫然。 「我……是谁？这是哪儿？」乔俊茫然四顾，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记忆，然后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乔俊脑子里盘旋着哲学三问，离开完全不能勾起他任何记忆的房间，心神恍惚地走出了酒店。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透着湿冷，但路边挂满的红灯笼摇曳着新春的喜庆，路上行人的笑谈声，将天气带来的沉郁驱散了大半。乔俊双手插在兜里，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乔俊走着走着，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似乎有谁在跟着他，还带着一丝明显的恶意。乔俊脚下步调不变，又往前走了一段，然后转入一条无人的小巷。果然，那个疑似跟着他的脚步声，也跟着拐进了小巷中。 乔俊微微眯眼，刚在巷子深处站定，就听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乔俊侧身，抬腿横踢，正中目标——一个矮小的绿色身影吧唧一声，被贴在巷子墙上，然后滑落到地上。 乔俊视线落在那个矮小的身影上。那人穿着淡绿色上衣，明黄色裙子，头上戴着一顶灰色毛线帽，趴在地上，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乔俊走过去，把那人提起来，便看到一张绿色的丑陋的脸，一边脸颊刚刚被他踢中，肿得老高。双耳尖又长，根本不是人类会长的耳朵。 「妖怪？」乔俊提着对方的衣襟，晃了晃，惊讶道。 那小妖怪在乔俊的晃悠中清醒过来，瞪着乔俊四肢乱舞，「你惊讶什么？你也是妖怪！」 乔俊眨了眨眼：「哎？我也是妖怪？」 小妖怪：「乔俊，你脑子出问题了？自己是妖怪都忘了？」 乔俊：「我叫乔俊？你认识我？」 小妖怪奇怪地看着乔俊，「你不知道自己叫乔俊？」 「嗯，我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乔俊说完，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和你认识？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叫产鬼，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小妖怪看着乔俊，试探着问道。 乔俊摇了摇头，「不记得。」 产鬼垂眸，藏起眼中的不怀好意。 这产鬼不是别的妖怪，正是穷奇手下曾经的一个小首领，当初带领妖群袭击过青州市，结果被傅黎一行人拿下，要不是他中途逃了，说不定就被天工局的人关进锁妖塔了。他刚刚在路上看到乔俊，见他落单，就想偷袭他，报当初那一抓之仇，谁想乔俊居然一招把他制服了——当初跟他动手的主要是傅黎，他没有跟乔俊交过手，不知道竟然这么厉害。 不过，现在这乔俊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失忆了。这可真是天助他也，看他怎么给自己报仇！ 第181页 产鬼抬头，一脸傲然地对上乔俊的视线，「你叫乔俊，我叫产鬼，你是我小弟。」 乔俊：「……」 产鬼：「……」 乔俊：「……你说什么？」 产鬼：「你是我小弟……」 乔俊把产鬼抡在地上，起身一脚踏在他胸口，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我是你的谁？」 差点被乔俊一脚踩得吐血的产鬼，抱着乔俊的脚哭嚎道，「我嘴瓢说错了，我是你小弟！我是你小弟！」 乔俊挪开踩在产鬼胸口的脚，满意道，「这才合理嘛！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是绝对不会当别人的小弟的，收小弟还差不多。」 产鬼捂着胸口，心里泪流满面。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还能对自己不会当别人的小弟充满迷之自信？这傢伙真不是骗着他玩的吗？ 「产鬼。」乔俊低头唤道。 「老大，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产鬼翻身起来，一脸谄媚道。 「我饿了。」乔俊摸着肚子道。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一个小时后，乔俊揉着吃得滚圆的肚子，从一家三星级餐厅出来。产鬼跟在他身后，捧着干瘪的钱包，只觉得心在滴血——乔俊一顿饭吃掉了他一个多月的存款！ 「哎，产鬼，你给我说说，我之前是个怎样的妖怪？平时喜欢做什么事？」乔俊一边在街上熘达，一边问走在他身旁还没到他腰际的产鬼。 产鬼眼底算计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仰头，一脸真诚道，「老大你是个特别厉害的妖怪，你有一个远大的目标——就是打败现任妖皇，成为新一代妖皇统领妖界！」 他从天工局逃出来后虽然一直东躲西藏，但消息不算闭塞，听说凤鸣山那位妖皇出山了，还把差点打破封印逃出来的混沌镇压了回去。他只要撺掇乔俊去挑战妖皇，到时乔俊必死无疑！ 「打败妖皇……么？」乔俊停下脚步，一脸思索。 产鬼一脸紧张地盯着乔俊，暗暗祈祷乔俊一定要相信他的话。 「这像是我会定的目标！」乔俊点头道。 产鬼乐得差点跳起来，努力掩饰自己的神情，继续给乔俊灌迷魂汤，让乔俊坚定挑战妖皇的目标，最好能尽快去找妖皇打架。 晚上，产鬼找了一家小旅馆过夜。 房间只有一张床，乔俊睡床，产鬼打地铺。 夜深人静，产鬼听到床上传来平缓的唿吸声，悄悄从地铺上坐起来。他打量着睡熟的乔俊，琢磨着趁着对方睡熟了干掉他的成功率有多少。但想了没多久，他就放弃了，他跟乔俊实力相差太大，万一失败，他就完了，还是交给妖皇傅黎动手比较稳当。 产鬼正要重新躺下，突然余光扫见乔俊脖子上挂着的一滴红色水晶吊坠。靠近了，能够感受到那滴水晶中凝而不散的力量，这绝对不是什么水晶，多半是一件法宝。 产鬼的心热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着乔俊脖子上的红水晶吊坠伸出手。然而，他手还未触及那滴红水晶，就见上面蹿起一簇火苗，那滚烫烧灼的感觉，让他在一剎那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要被火苗吞噬。 产鬼惊恐地缩回手，随后看到乔俊睁开双眼，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老大……」产鬼话音未落，就被乔俊一巴掌拍倒在地铺上，另半边脸很快也肿了起来，两边脸顿时对称了。 「你想偷我东西！」乔俊坐起来，生气地瞪着产鬼。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直觉觉得自己脖子的红水晶吊坠很重要，完全不想给外人触碰。 「我不是，我就好奇想看看……」产鬼眼泪汪汪地给自己解释。 「不许好奇！不许碰我的东西！」乔俊冷哼一声，裹着被子翻身躺下继续睡。 次日，产鬼顶着一张肿得老高的脸，开始积极地帮乔俊打听妖皇的下落。当然，他现在只想赶紧乔俊送到妖皇面前，好尽快脱离「乔俊小弟」的角色，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不会被乔俊打死，但他的存款会被乔俊榨干。 产鬼不敢带着乔俊往繁华的市里跑，市里卖的东西太贵了，他的钱包承受不来。他领着乔俊在老城区转悠，想要找个妖怪打听一下妖皇的下落，但是找了没多久，乔俊站在一家火锅店前不肯走了。 「我饿了。」乔俊理直气壮地看着产鬼。 产鬼：「……」 乔俊：「我想吃火锅。」 产鬼：「……我快没钱了。」 乔俊：「我可以少吃点。」 产鬼：「……」 乔俊：「我是老大，我说了算，我要吃火锅。」 产鬼：「qaq吃……」 乔俊欢欢喜喜地吃了个九宫格，然后产鬼结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不够了。 收银员盯着乔俊他们不放，让服务员赶紧去厨房找老闆。 火锅店的老闆从厨房出来，看到乔俊露出惊讶的表情，「乔俊，是你啊！你来吃火锅付什么钱啊？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乔俊眨了眨眼睛，看着火锅店的年轻老闆，开口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我小弟吗？」 「啊？我是徐畅啊！」年轻老闆奇怪地看着乔俊，「乔俊，你怎么了？」 「咦？乔俊，你也在这里吃火锅？」乔俊还未回话，两个男人相携走进店里，一个文质彬彬，一个狂放不羁。 第182页 如果乔俊没有失忆，这两人他绝不陌生。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白泽和饕餮。进店后开口招唿乔俊的，便是饕餮。 「你们是谁？」乔俊回头看向他们，露出一脸疑惑。 「你失忆了？我们都不记得了？我们过年还一起过的呢！」饕餮想要伸手拍乔俊的肩膀，被乔俊后退一步避开，顿时手顿在空中。 「嗯，我失忆了。」乔俊点了点头，「你们是什么人？」 饕餮：「我们可不是人。」 乔俊恍然，「你们跟我一样是妖怪吧？」这两人跟火锅店老闆不一样，身上妖气收敛得一丝不漏，他没能认出他们是妖怪。 「你们也是我小弟吗？」乔俊接着问。 饕餮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认为我们是你小弟？」 乔俊：「我是要打败现任妖皇，成为新一代妖皇的妖怪，手下肯定会有几个妖怪小弟。」 白泽：「……你要打败妖皇？」 乔俊昂首挺胸：「对！」 饕餮别过头去，「噗——」 乔俊：「？」 饕餮拽着白泽，拉着徐畅走到店内一个角落，「乔俊这什么情况？」 白泽低声道，「我感觉这情况跟傅黎那时一样，感觉像是中了幽冥地府的药草。」 饕餮：「难道混沌又跑出来？这次给乔俊下了药？」 白泽：「之前唐康在小千世界的宫殿里，搜到了幽冥地府的药草制成的一小瓶药剂，前几天他托我交给傅黎。我前天到惠泽市的时候，就把药剂转交给傅黎了，乔俊可能是不小心用了那瓶药剂。」 徐畅急道：「那怎么办啊？」 白泽：「没事，等妖力流转一段时间，药效自然会消失。」 徐畅松了口气，「乔俊这状态也不能放着他乱跑，那我赶紧联繫妖皇陛下，昨天妖皇陛下还来我这里找乔俊呢！」 徐畅打电话联繫了傅黎，然后给店里员工放了假，暂停营业。按照白泽的说法，乔俊需要使用妖力药效才会消退，到时的场面多半不适合有普通人在场。饕餮告诉乔俊自己是他小弟，并且正在被妖皇追杀，以妖皇很快会追到火锅店的理由，成功留住了乔俊。 坐在饕餮身旁的白泽无语地看着他，「你就不能好好地实话实说吗？」 「这样不费口舌。」饕餮小声道，「而且我挺想看乔俊篡位的。」 白泽：「……」 不到半小时，傅黎抵达徐畅火锅店。 傅黎踏进火锅店，看到乔俊好好地坐在店里，正捧着哈密瓜啃，顿时松了口气。昨晚他从东海市回来，发现乔俊失踪了，找了整整一夜，今天再找不到，他都打算召集群妖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看到乔俊，傅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只见饕餮抢先一步跳起来，将自己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躲在乔俊背后，「他就是妖皇。老大，快保护我！」 白泽斜眼看向饕餮：你戏还能更多点吗？ 饕餮：「嘤嘤嘤，老大，我好怕……」 白泽：「……」 乔俊把手中的哈密瓜三两口塞进嘴里，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傅黎面前，「你就是妖皇？」 乔俊失忆的事，徐畅在电话里跟他说了，傅黎微微蹙眉，随后温声开口道，「乔俊，我们坐下慢慢说……」 乔俊却没打算听傅黎的，「我今天要打败你，成为新一代妖皇！」 话音刚落，乔俊已经提拳朝傅黎攻去。一时间，火锅店内两人缠斗起来。乔俊招招凌厉，傅黎却应对得游刃有余，他见招拆招，却又半点没有伤着乔俊。 乔俊感觉自己的攻击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分毫不起作用，心里一阵憋屈。他深吸一口气，勐然提升妖力，脚下顿时冰霜蔓延，手中寒冰剑现形。 乔俊提剑刺向傅黎，傅黎指尖夹住乔俊的剑刃，火红的火苗瞬间将乔俊的剑化成水蒸气，随后顺势将乔俊抱了个满怀。乔俊顿时觉得自己体内的妖力被完全压制住了，不管如何提升妖力，妖力都只能在体内循环，没法发挥出作用。 傅黎抬手抚上乔俊的脸，在乔俊震惊的眼神中，低头吻上他的双唇。 乔俊先是奋力挣扎，随后挣扎的力道逐渐放缓，双眼逐渐失去聚焦，最后整个人软倒在傅黎怀里。 傅黎舌尖从乔俊口中退出，松开乔俊。 乔俊趴在傅黎肩头微微喘息，随后双眼重新聚光，他抬眸看着傅黎，「傅、傅黎？」 傅黎摸着乔俊的脸，温声问道：「想起来我了吗？」 「想起来了。」乔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傅黎怀里，但没多久又突然抬起头，「饕餮说你追杀他！」 乔俊扭头看去，原本坐在火锅店的饕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白泽：「饕餮熘了。」 乔俊视线一转，落在缩在桌子底下的产鬼身上，「还有产鬼——他骗我说我想打败你当妖皇！」 傅黎凉凉的目光落在产鬼身上，开口对白泽道，「他是天工局通缉的妖怪，把他送去天工局。」 产鬼：qaq这结局跟他想像的不一样！为什么会跟挑战他的妖怪吻得难解难分？ 白泽带着一脸凄凉的产鬼离开火锅店，乔俊低着头跟傅黎认错，「我没想篡你的位，我是被产鬼骗了。」 傅黎捏了捏乔俊的脸颊，「你想篡位，我可以让位给你。」 第183页 乔俊抱住傅黎的腰，「不想，我当你的妖后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