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怪物都打不过我》 第1页 [仙侠魔幻] 《全世界怪物都打不过我/这颗星球送给你》作者：峻绒【完结+番外】 文案 星盟机械师科诺，在一次意外之中被敌人抓走。 敌人：「虽然目标不是很对，但没时间了，先抓走再说。」 敌人：「抓的是个机械师，正好飞船出了问题，让她修飞船吧。」 敌人的鬼魂：「咦，我们怎么就全灭了？」 拿着特等军功奖励的科诺十分不好意思：「我超柔弱的。」 敌手/队友：请说人话，谢谢。 从此之后，但凡是她到过的战场，敌方阵营都死得很惨。 【码字机声明】 1.沙雕文，沙雕度数≥35%。（仿酒精度数标註） 2.女主前期真·柔弱，靠男主的那种柔弱。后期男主象徵性柔弱，象徵性敲碗等饭吃的那种柔弱。 3.更新不稳定。 内容标籤： 机甲 星际 甜文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科诺，蒙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就是最大的怪物 立意：任何人都应该自由且平等 ☆、夜白天黑 睡衣被脱下来，摺叠平整，放在床尾。 科诺换上银白色的后勤机械师军服，将衣领理平整，梳洗一番，穿上灰色军靴，背上背包，起身去开门。 「喏，」室友四仰八叉躺地上，手里抱着这几日都在背的词典，仰头看着科诺：「难得的休息日，你还要去加班吗？还是说你又要去看指挥官大人？」 科诺微笑着转过头，看着摊成煎饼样的室友，道：「当然是去舔指挥官的颜啦！」 室友翻了个身，背对科诺：「你去吧，勇士。」 「勇士？」 「当然是特指你。我们这些被你哄骗去舔颜的，早就被他那种表情吓萎掉了。只有你能坚持顶着他的气场每日一舔，风雨无阻。」 科诺无可奈何地看着室友，纠正道：「你们不去，是因为你们工作做不完。我技术好，每天都能空出大把的时间去舔指挥官。」 室友怒抛抱枕：「滚啊！你这是在拉仇恨你知道吗？你技术那么好，为什么不去前线当随军机械师，偏偏要到后方来欺负我们这些小菜鸡！」 科诺嘿嘿几声，出了门：「谢谢夸奖。」 「啊！」室友锤地，「笑什么笑，你个基因变异变出来的芝麻汤圆！」 门外，芝麻汤圆打了个喷嚏，抓了抓银白的短髮，震惊地看着身后：「这就在骂我了！」 她摇摇头，往嘴里丢了一颗巧克力，没有去指挥官的办公室，而是往基地边缘走。 荒星基地，位于前线后方缓冲带的荒星上。荒星荒得名副其实，一无矿产二无人气，除了因为军事需要建立起来的军事基地以外，整颗星球都是一片赤色的荒漠。 上进的嫌这里不如前线方便立功，堕落的又觉得这里生活不便。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没后台又运气差的非洲人聚集地。 科诺原本表现不错能上前线立功赚钱，不料飞船都快到前线了，随军机械师的名额被人截胡。上司为难了一下就若无其事跟她说她体检报告有点问题，去前线会有生命危险，中途就把她放到荒星了。 科诺当时还郁闷了几天，没忍住躲在维修室跟基地的机械师前辈喝酒倒苦水，说她凭本事考上的随军机械师，凭什么要她拱手让给一个关系户？谁能有她倒霉？ 前辈给她使眼色，让她注意一点。 她大剌剌一转头，就看到现任上司站在门口，眼神如刀。 军人在工作室里酗酒，被上司抓个正着是怎样惨痛的场面？ 偏偏科诺当时醉得厉害，并没有自觉，当场举杯邀上司，吹口哨道：「这人怎么长得跟我偶像一模一样？我偶像可是机甲对抗赛总冠军，人家长得好看，机甲也开得好，不是我能肖想的。这位要不要来我这里做个替身？我偷机甲养你，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我要给你做前无古人的最厉害的机甲！」 据机械师前辈所言，当时他连给科诺办什么习俗的葬礼、买什么风格的墓碑、安葬在风水怎么样的地方都想好了。 就是没想到上司冷脸走了，科诺活了。 第二天科诺才知道，自己当着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的面扬言要人家做替身。她生生把自己吓出一身汗，自发写了三千字检讨书背着雷射枪负荆请罪。 上司把喝酒记过的记录甩到她面前，脸色阴得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偷机甲养我？」 这是冒犯上司啊！ 科诺一脸讪笑：「我哪敢呢？长官你英明神武举世无双，是偷机甲能养得起的吗？」 指挥官盯着她，一语不发。 科诺越被盯心里越虚，逐渐口不择言：「……当然是立军功养你。」 指挥官拂袖而去。 自此之后科诺开始了每天干完活之后例行去指挥官那里打卡负荆请罪的生活。只是日子久了，负荆请罪的态度也逐渐从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变成了自带水杯躺上司沙发喝上司咖啡舔上司的颜。 反正上司大多数时候都在忙着处理自己的事物，没空搭理她。 休闲的时间多了，科诺也会想一些问题。 比方说，机甲对抗赛的前百名都是军团尽力拉取的对象，都是前线需要的人才。总冠军更是能直接被授予少尉头衔，在战场上统领一支机甲兵小队，一路立功，升官发财。 第2页 从来没听说机甲对抗赛的冠军被发配到这种不尴不尬的星球，做着半退休老头的工作。 细想一下，上司或许真的是一个比她还要倒霉的人了。 只是，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的名气那么大，谁还能给他穿小鞋？ 科诺思量再三，打算趁这个休息日跑出去看看网上怎么说。 荒芜星没有非军用的信号塔，无法给大家的娱乐生活做保障。但军团之中向来有传说：在一个没有信号塔的星球上，只要你能找到磁场特殊的地方，你就能连上星网。 科诺不知是真是假，她出去碰碰运气。 由于荒星上压根没有生物，基地也不担心外面会有什么危险侵入基地。守关只是守个过场，很轻松就给科诺开门了。 只是出门前，有人叫住了科诺。 科诺回头：「怎么？」 守关的士兵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外面都是荒漠，走起来又累又热。我有一辆越野摩托，小姐姐你需要吗？租借费用是五十星币一小时。」 科诺同样回以微笑：「谢谢，我是机械师，不用了。」 士兵再接再厉：「机械师的体质我们又不是不清楚。你们成天在维修室消耗脑力，体力方面跟我们这些每天操练的兵种没得比。要出门最好骑台越野摩托……」 他说不下去了，眼睁睁看着科诺从不大的背包里掏出有他身高两倍的微缩版机甲，而在他口中最好骑越野摩托的机械师则打开机甲上一些特殊的联结，钻了进去。 科诺重新连好联结之前，朝士兵温和一笑：「谢谢，虽然我觉得驾驶机甲出门更适合我一些。」 士兵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外快穿上机甲跑掉了，丧气得再也不想跟机械师谈越野摩托的生意。 科诺开了推进器，在荒漠里一步百米狂奔。 她的座驾是她自己从亲手挑选零件开始一点点制作好的。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机甲材料高度节省，导致这台微缩机甲大小与被称为「星际时代铁甲」的外骨骼十分相似，都只能勉强装得下一个人，跟那些动辄有几十层楼房那么高的庞然大物比起来简直侮辱了机甲这个称唿。 然而科诺仍旧十分喜欢这台机甲，她给机甲起了名字叫做照天黑。叫这个名字，一是因为它的外观高仿机甲对抗赛冠军的座驾照夜白，二是贫穷的她无法支付照夜白同款的纯白机甲涂料的昂贵费用，只好买最便宜的黑色机甲涂料凑合凑合。 除了颜色不对，她也算是很认真地在搞山寨版了。 室友曾吐槽说这是她见过的最绝的手办，还评价：「要是蒙加·尤芡本人看到这个东西，估计会被你的粉丝之情感动哭。」 蒙加·尤芡是总冠军兼现任上司的名字。 然而即便科诺天天去蒙加办公室打卡舔颜，她也从来没有胆敢让蒙加看到过照天黑。 ……开什么玩笑，难道要她去跟蒙加说：「我有了个很像你家照夜白的崽」？ 想想就窒息，她本来就是背负罪孽的人了，不希望再刺激到上司的神经，让上司彻底以为她是个神经病。 于是只能在一个个颜狗之情发作的夜晚，抱着机械师专用工具箱在阳台上不断优化照天黑，以慰藉自己无可名状也无处安放的忧伤。 化舔狗之力为动力的结果就是，照天黑性能好得远超外骨骼。高端外骨骼的市场价并不比机甲便宜，这样算下来，她几乎百倍赚回了材料钱。 身为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科诺呆在照天黑内部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还有闲心打开戴在手腕上的光脑，查看附近磁场异常的地方。 她的光脑自带检测磁场功能，很快就把周围的磁场投影到了她面前。 科诺想了想，选了一处最近的异常磁场，计算一下速度，计算结果显示她中午之前就能赶过去。 她放松了下来，如果顺利的话，她能够上一下午的网。不顺利的话，也能去别处碰运气。 科诺将推进器的功率开到最大。在快要接近目的地时，她就迫不及待打开光脑，暂时停止前进，检查网络连接。 然而，荒芜星的信号跟它荒芜的地表一模一样，半点希望都不让人拥有。 科诺嘆气，关上光脑，手指放到了控制推进器的拉杆上。 忽然，她注意到，面前的沙地上有几道不同寻常的细纹，像是蟒蛇蜿蜒爬过的痕迹。 如果这里是众多生物汇聚的星球，这种痕迹或许并不引人注意。不统计变异个体，光是把蛇当做宠物的就有一大群人了。 然而，这里是环境苛刻、只有古菌生存的荒芜星。自从荒芜星基地建立以来，人们就没有发现比微生物更复杂的存在了。这个地方连植物都没有，怎么会有蛇？ 一瞬间，科诺想起了她之前为前往前线所背诵的资料，里面描述着前线会遇到的敌人：他们的长相就像是人类和昆虫、蜘蛛、爬行动物的集合，他们拥有人类的智力，拥有比人类更强大的体魄，却没有人类的感情。他们学习人类的技术，操纵人类的机械，然后反过来捕杀人类。 他们被称为游荡者，是一群游荡在宇宙中的蝗虫，啃食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这个地方竟然有游荡者？」科诺戴上控制头盔，让机甲从手动操控改为脑电波操控。脑电波操控的好处是反应敏捷，坏处是对驾驶员精神强度有较高的要求。 第3页 「先去看看再报告，」科诺自语道，「不管怎么说，荒芜星出现疑似游荡者的痕迹都太古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我以为你馋我身子，原来你是馋我机甲？ —————— ［当倒霉主角遇到起名废作者］ 1、渣作者：头一次写科幻背景，一定要把女主的名字搞高大上一点。所以女主就姓科好了，整个姓氏都闪耀着科技的光辉！至于名字，一定要突出女主的特点。咱主角是个机械师大佬，技艺精湛……啊有了，她就叫做「技」好了！姓科名技，又简单又好记！ 科技：？？？ 2、渣作者：男主一定要有钱。这个有钱，一定要从他姓名里面体现出来。钱这个姓不够苏，怎么办呢……啊有了，我为什么非要用中文名？外文的起名风格不香吗？他就姓尤（有）芡（钱）好了！真完美啊！ 蒙加·有钱：？？？ 3.渣作者：我想给机甲起个好听的名字。 机甲（惊恐）：不！你不想！ 渣作者：古代皇帝有一匹马长得很好看，马叫做照夜白。这个名字我拿来用用好了。 机甲：我是照夜白吗？我又可以了。 渣作者：照夜白是隔壁有钱家的，你是照天黑。 照天黑：？？？ —————— 放预收： 题目：揭棺而起去种田[废土] 简介：大佬復活搞基建 文案： 末世第五十年，人类失去了所有作物，缩在基地等死。 已经死了二十年的麦旻从棺材里爬起来，发现废弃已久的基地里只有一罐过期罐头。 她一甩袖子，开着改装车离开废弃基地，进入飞沙走石的废土世界，寻找还能食用的变异动植物。 变异植物：老子称霸末世好久了，休想我再变成你的口粮！ 变异动物：你，人类，我的食物。认清你的地位。 上辈子让各个基地闻风丧胆的麦旻微笑：「为什么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横得过我？」 变异生物：…… —————— 苟延残喘的人类发现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魔鬼麦旻又回来了。好在她跟普通人一样陷入了飢饿的困境，没有心思作妖。 等等，为什么她的基地里变异植物的果实那么鲜美，变异动物的肉那么肥厚？ 麦旻：「做交易吗？背叛你们基地的那种。」 人类：……跟魔鬼交易果然要出卖灵魂。 人类：「你看我们开门投降的姿势标准不？」 【码字机声明】 1.全文存稿，存完再开。 2.女主名字麦旻。旻（min），指的是秋天。连起来就是秋天来了，麦子黄了。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种田文主角的名字了！（确信） 3.主角非恶人。因报仇而得罪基地。 4.剧情流，男主负责卖茶。 ☆、怪物基因 「现在是黑星时下午两点。7－bk荒星九点钟日落，到时候我们引动磁暴，进入荒星基地。」斯雷柯特按下了挂在左边第一条腿上的表，下达了命令。他是游荡者之中具备蜘蛛基因的人种，上半身是温和有礼的绅士，下半身是有毒的蜘蛛。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暗杀的对象可是……」 「够了，塔克。你们蛇人一贯只会趋利避害，胆子极小，没有魄力去做大事。正因为如此，蛇人家族都没出过身居高位的人。」 蛇人甩了甩尾巴：「我担心荒星守备会找到这里，毁了我们的计划。」 「绝对不会。」安德厄坐在控制台上，数十只触鬚缠绕着控制手柄。 她信心满满道：「没有人能够躲开我布置的机械陷阱找到这里。」 「那么，那是什么？」蛇人翘起尾巴尖，指向沙山边缘处的一个小黑点。 那个黑点是极其的不起眼，在无垠的旷野之中，就像是一粒沙。 但，独特的金属光泽和电磁波动，昭示着那是一台机甲。 安德厄第一时间闭合上自己的贝壳，似乎这样就能避免被事实打脸。 她发泄似的说道：「该死！竟然真的失误了。要是我学过的课程跟星盟的机械师一样多，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游荡者生来就要遭受不公平！」 塔克声音发颤：「情报不是说这是一个设备落后星盟标准五十年的荒星基地吗？真的发现我们了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斯雷柯特一脚把塔克踹出去：「你负责实地布置人手。你现在就去把人手召集起来对付对方机甲。我们需要弄清楚着究竟是个意外还是荒星基地真的发现了我们。现在对方处于我们的磁控制区，通信受我们影响，无法与荒星基地取得联繫。目前我们还是安全的。」 塔克摇摆着修长的身体，摇摇晃晃朝黑色机甲游了过去。 坐在黑色机甲里的人正是科诺。 荒芜星多的是类似于沙漠的旷野，毫无遮挡。 科诺生怕被潜在的敌人发现了，一路走一路寻找掩体。不料她一个一心向着星盟的热血军士，脑迴路竟然跟敌人长得相差无几，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对方的藏身之地。 要不是场景不对，她都想打个招唿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科诺当场惊出一身汗，这个缘分对于更熟悉机甲结构而非机甲战术的机械师而言，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第4页 她当初过来调查的时候可没想过跟这么多游荡者见面，只以为荒星上最多只有一两个与蛇有关的游荡者。 哪知对方一来就是一个携带着专业机械装备的团。 这感觉就像是张嘴去吃榴槤馅饼却被塞了一嘴没剥壳的榴槤。 她看了看有备而来的游荡者，又看了看自己为零的战斗经验，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开玩笑，她只想抓个游荡者回去领功勋，没想把自己变成游荡者的功勋。 为了让速度达到最大，她还开启了照天黑腿上的推进器。 奈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推进器几乎没有发挥作用。一转身她就撞到一堵无形的墙，并且被墙一脚踹了回来。 科诺一个后空翻站稳，一边吐槽自己不算太废，好久没有接受专业训练，竟然还能做一个标准的战略动作；一边后知后觉开启了热成像仪——这是机甲上的一种特殊仪器，专为一些能隐形的特殊生物打造。 科诺完全是无脑复制照夜白，看到蒙加在一次比赛中用热成像仪出奇制胜，就给照天黑也搞了个同款。 然后她脑门上就飘出来一串「卧槽」。 只见仪器上，一只有标准机甲那么大的蜥蜴低头看着她，甚至还对她抬起了大脚。 这就是墙的本体了吧！游荡者的基因真是怪异得可怕。 科诺下意识抬起照天黑的手臂，打开手掌的炮口，朝大号变色龙连续射出好几发雷射炮。 大号变色龙喷血显形，翻滚着变成了一个长着革质皮肤和变色龙尾巴的壮汉。 科诺跨过壮汉就跑。 然而她的速度已经被大号变色龙拖慢，蛇人已经追赶了上来。 一道又粗又长的身影擦着她的身体弹到了前方，速度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 那只是蛇人的上半身。 蛇人迴旋转身，身体弯曲，同时张开大嘴，露出尖牙。 让人想不通这蛇究竟是要吞人还是要缠人。 科诺止住沖势，扬起机械手臂，手腕处弹出合金刀，刀身朝外，打在蛇七寸处。 得益于照天黑的优异性能，这一击力量非常大，将蛇人打得在半空中翻滚了几转才落到地上。 蛇大张着嘴，竖瞳都快被打圆了，眼神涣散。再加上信子要死不活吊在外面，乍一看犹如换了张皮的二哈。蛇头上扁平的人形凸起不断发出做梦的声音：「不、不要杀我，我只是个无辜的杀手。」 科诺看也不看他，重新开了推进器，沖向漫漫黄沙中。 安德厄稍微将贝壳打开了一个缝隙：「我说，那台机甲为什么不直接把刀刃扎进塔克脖子里？换我我就会这么做。」 斯雷柯特道：「砍掉蛇人的头颅，蛇人的身体仍然会像它活着的时候一样缠住你。不要小看了爬行类的生命力。那台机甲的目的就是逃跑，杀掉塔克，得不偿失。虽然机甲有些别致，不是星盟的制式机甲。但机甲的驾驶员一定是个受过严格训练、有丰富战斗经验，而且足够了解游荡者的人物。」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不一定，」斯雷柯特抬起大长腿，盯着表看。 他低语：「倒计时，三十秒。」 科诺不知道自己这只猪已经成了游荡者眼中的老虎，她拼命往外跑，忽然停住脚步。热成像仪上，骤然多了很多代表生物体温的光斑。 斯雷柯特：「倒计时，二十秒。」 黄沙震动，接着一群庞大的生物从沙地之下冒了出去来。沙尘随它们的动作被抖落，纷飞如雨。 斯雷柯特：「倒计时，十秒。」 透过昏暗的烟尘，科诺看到一个个体格如同标准机甲的怪物从沙子里爬起来，他们都长着没有光泽的石质贝壳，两片贝壳的缝隙里伸出来数不清的章鱼腿。那些腿上一个吸盘的大小就足以将照天黑包裹住。 无数的腿朝照天黑袭来。 照天黑双手手腕弹出刀刃，噼向章鱼腿。 斯雷柯特：「最后计时，零秒。」 刀腿相交。 宛如章鱼大丸子制作现场。 然而，与正规厨房不同，场面上的强弱颠倒了过来。 科诺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用一把生锈百年的破刀在割柔韧有弹性的牛皮。 最新款的合金刀刃，竟然破不开章鱼腿的表皮，只能刮下章鱼腿上一层薄沙。 如此一来，自然是被逼得节节败退，几乎眨眼之间就被圈在游荡者的包围圈里。 安德厄问：「你数这个数是什么意思？」 「数着玩。并不是在数那台机甲要什么时候才被抓过来。」斯雷柯特下巴微扬，「我猜很快了，顶多再倒计时五个数。」 情况危急。 科诺干脆一甩手，照天黑的前半条手臂都被甩到背上，紧紧吸附着嵴背。而机甲的一对肘部则相应地出现了两个空洞。 那是加强版雷射炮的炮口。 科诺抬手连射，大半的章鱼腿应声而落。 就好比做丸子的厨子突然开窍，换上了新磨的菜刀，完成了一道崭新的工序。 安德厄：「你又被打脸了。」 「不怕，」斯雷柯特敲了敲肚皮上的花纹，「我们蜘蛛人有得是脸。」 趁前方空出了一大片空隙，科诺开大推进器功率，往前冲去。 不料她啪叽一声再度撞到了一度无形的墙壁，又被踢进包围圈。 第5页 科诺有了经验，明白这是大号变色龙过来捣乱了。 由于周围已经有了个头庞大的石贝章鱼腿游荡者，热成像仪没有再呈现出新的像——因为两者在平面上重叠了，便宜热成像仪的显示屏无法增加新的热源。 就跟厨房里的蟑螂一样能躲能藏。 有了上次的经验，科诺抬炮便射。 结果雷射没射出去，她眼前的图像倒是不见了。 科诺坐在一片漆黑的驾驶室里，发了会儿懵，才意识到那么多发雷射炮对于照天黑小小的两块电池而言是多么大的负担。 照天黑体积太小，无法承载大块电池，凡是稍微动用一下杀伤力大的武器，能量都要下去一大截。此刻，轻便的钠离子电池已经没有了能量，要想让照天黑动起来，唯一的方法是给燃料电池灌装燃料。 科诺倒是有备用燃料，但星盟常识，给机甲灌装燃料必须在驾驶室外面操作。也就是说，她现在必须要出去。 她冷静了一下，打开光脑。 三分钟前发送给基地的报告因为磁场被扰乱没有发送成功，信件图标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感嘆号。 迫不得已，科诺戴上唿吸面罩，背好备用氧气瓶，拿起雷射枪，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荒芜星一片荒芜，没有绿色植物提供氧气。这里的生态十分原始，土着只有古菌。托古菌的福，荒芜的大气层主要成分为甲烷，其次是二氧化碳、二氧化硫，完全不存在氧气。想要在这种星球上唿吸，要么退化成单细胞生物，要么进化出游盪者的肺。 当然背上氧气瓶可以保证唿吸顺畅。 科诺怀着「背氧气瓶保平安」的想法，一出门就翻了车。 她跳到地上还没站稳，一根相对纤细的章鱼腿破土而出——指的是吸盘不能包裹她整个机甲的那种纤细。 科诺一边往侧面避开，一边朝章鱼腿射击。 紧接着，她的脖子被看不见的敌人掐住了，对方将她高高举起来，拿下了她的面罩。 是拥有变色龙基因的游荡者。 科诺脖子生痛，她挣扎着，用力去掰脖子上那双隐形的手。 恍惚之间，她听到有人惊唿：「她是银白头髮！我记得这种质地的头髮，非常漂亮！她留长髮会有金属光泽。人类里面没有这种自然基因。你快住手，她不是人类，是我们这边的！」 ……哦豁，出来打个架，还要被开除人类类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有可能引起误会的设定以及微量科普］ 1、解释：「荒星没有非军用信号塔」，也就是说，荒星基地的信号塔只能用来传递军事消息（比如科诺的报告），不能用来做其他事情（比如你现在在做的、追剧、打游戏） 2、微量科普：应该算是科普吧？钠离子电池是一种目前还在实验室里研究的电池，由于钠元素的相对原子质量较小，所以等质量的钠离子电池和锂离子电池相比，钠离子电池可以释放更多的电量。还有燃料电池，靠消耗燃料发电。我个人觉得燃料电池更像是发电机一些。但想一想，太阳能电池也叫做电池，人家就是可以把光能转化为电能。燃料电池这种把化学能转化为电能的设定……似乎也理所应当？ 3、微量科普：古菌，原核微生物。大多生活着极端环境中（比如地球上的火山口）。文中设定：这个星球的古菌代谢产物有且仅有甲烷。再多我就记不住了。 ☆、狗粮出场 不管怎么说，科诺都因为头髮保住了人头。 变色人放开她，她咳嗽了几声，感觉更窒息了，赶紧将唿吸面具怼到自己脸上。 变色人仍旧死死盯着科诺：「这么弱，会是哪一族？」 科诺内心：我当然是人类，但我不敢说。 之前说话的人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黑星杀手榜排名第三的那位，我觉得跟她很像。也是银白色头髮。」 科诺看了看游荡者们奇异的造型，总觉得人家的头髮跟她不太一样。她的头髮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游荡者的头髮……说不定是大猩猩那种毛髮？长毛品种的话，那位第三杀手出门会不会自带白衣曳地效果？ 驻守荒星的后勤机械师接触不到黑星的信息，但科诺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靠谱。 于是显得游荡者们都不靠谱了。 变色人神色变幻——是真的变幻，他脸上就像有彩虹在移动。 斯雷柯特从后方慢慢走上来，道：「塔克，你说的那位不是第三杀手了。你的消息滞后了，他的排位被无面孢子挤了下去，现在是第四杀手。」 他审视着科诺：「第四杀手的同族，确实有很大的潜力。但把潜力转化为实力，需要时间，更需要专门的训练。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愿意为我的杀手团效劳，我可以带你去黑星，给你定制专门的训练课程。成为人人畏惧的机械驾驶者，远比你待在荒芜星浪费生命好。你觉得呢？」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只能等着没头。 科诺立马识时务道：「我愿意跟你们去黑星。但你们要保证我一路上能够唿吸氧气。」 毕竟她没有游荡者的肺。 斯雷柯特道：「这是自然，我们不会让你做任何违背你天性的举动。」 交涉成功，双方的表情都很满意。 第6页 斯雷柯特又看了看表，吩咐：「塔克，你陪新成员玩玩……算了，还是奥里多你去吧。不要让她觉得无聊。」 变色人点头：「好。」 名为玩耍，实为监视。 科诺无所谓，身为一个俘虏，她总不能指望游荡者把她奉为座上宾。 她盘腿坐在原地，看着石贝被斯雷柯特指挥着挪来挪去，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磁场变化的术语，有时候还有调整磁场的术语。 她点了点左腕手环，光脑将磁场探测结果显示了出来。 在她的身边，异常磁场随石贝位置的移动而变动。 科诺有些惊讶，这些游荡者体型大战斗力强就算了，竟然还自带特异功能的吗？ 那些大石贝真的不是仿生机器人吗？ 忽然，她面前多了一只覆盖着蜥蜴皮肤的手：「光脑给我。都要做黑星杀手了，就别想着再跟以前的朋友联繫了。」 科诺：「这里联不上网，应该没关系吧？光脑是我攒好久的钱买的，就这样给你，我捨不得。」 奥里多仍然伸着手：「先给我，等你完成整套训练，我会还给你的。」 科诺只好将光脑关机，递给奥里多。 奥里多满意地将光脑戴到自己手腕上，然后去摸照天黑的机甲外壳：「不错的机甲，就是小了点。你没什么钱吧？」 科诺：……为什么要来扎她的心？ 科诺：「对。」 奥里多咧嘴：「我也没什么钱，所以你的东西归我了。反正等到训练的时候，团长老大会给你定制新的机甲。」 科诺看着满机甲的蜥蜴手印，想打人。 她深吸一口气，心说千万不能被情绪影响了，说不定游荡者就等着她出错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科诺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杀手团为什么要来这个荒星？我们荒星守备都是没有钱没有家世没有人脉的普通人，有谁值得你们出手？」 奥里多哦了一声：「这个嘛，目标是第四军团上校达罗布·尤芡的长子，蒙加·尤芡。杀掉他，会拿到『解决星盟军团高官家属『和『扼杀机甲对抗赛冠军『的双份赏金。这两种名目下的赏金都很高，够我给全家买营养品了，我们家三天两头断尾巴，需要补充大量营养。」 科诺企图凭藉小说主角的嘴炮技能达成目的：「他是机甲对抗赛总冠军，擅长以少胜多。你们能赢吗？」赢不了，死心吧。 「不过是个刚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人罢了，既然有勇气进军团，就要有承受我们游荡者阴谋的心理准备。」奥里多一心一意玩机甲，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科诺的话上面。 嘴炮失败。 科诺简直服气了。这是什么三观？暗杀别人，还说被暗杀的人既然想要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或许游荡者长得奇形怪状的原因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脸皮更坚固一些？ 科诺看了看数量众多的石贝，想到石贝特有的异常磁场和强大的战斗力，猜到了游荡者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会利用磁场干涉基地的能量罩，然后以石贝巨大的吨位强行撞破混凝土围墙，冲进去，在蒙加登上机甲之前杀死他。 至于会不会误伤到其他人，不在游荡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眼下，唯一撞破这件事的她自己在游荡者的看管之下，无法报信。 而几百里外，荒星基地之中，没有人会知道游荡者将会对这个处于后方、设施落后的基地发起针对性攻击。 一夜之后，那些调侃着去舔上司的颜、努力做着各自工作、一起吐槽荒星网络问题的战友，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够活下来。 那里还有蒙加，不，这次行动本来就针对着蒙加。 科诺额角沁出几滴冷汗。 她右手捏了捏左手袖口，指尖在一片坚硬的东西上划过。那是异形刀，星盟材料研究院研发出来的最新产品，便携、锋利。 一个普通人拥有了异形刀，可以以人类的正常臂力割开中等机甲的外壳。 这是她的家人在她考上随军机械师之后送她的礼物。战场危险，遇到情况的时候，有傍身的武器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科诺轻轻把异形刀从皮肤上撕起来一个角，又顿住。 不，还不到时候。她想着，慢慢抬头。 身为指挥官的蜘蛛人与她的距离十分遥远。他们之间隔着不少石贝。对敌方指挥发起直接攻击，势必要越过众多石贝。 俘虏突然跑那么远的距离，是想当沙漠里最耀眼的星吗？那些石贝又不是死的，只怕到时候她刀还没取出来，大章鱼腿就能从天而降，把她从活体人类盘成人肉丸子。 奥里多依旧话痨：「说起来，我也不敢相信蒙加·尤芡不去前线，反而呆在这种没什么前途的地方。歷任机甲对抗赛冠军都是很有志气的人。要不是线人声称报告绝对准确，谁会来荒芜星？据说，达罗布在星网上公开表露过对不求上进的长子不满，平常在军团里也对长子满口怨言。真不知道人类在想些什么。」 科诺渐渐皱起眉头。 要不还是从石贝下手吧？她有丰富的撬花甲肉的经验，对付这种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科诺把目光移到石贝上，有点拿不准要不要拿石贝开刀。 奥里多突然把头凑过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第7页 科诺回神：「有在听，我只是没有想到长、蒙加自己愿意呆在荒星。」 奥里多的话题得以继续，又满意地绕回照天黑旁边，喋喋不休：「谁不是呢？要不是这样，我们这种实力弱的杀手团怎么敢来刺杀他？我们可不敢去前线冲锋陷阵。」 距离最近的石贝动了动，也许是感受到了科诺火热的目光，从贝壳里探出头问：「你们在聊什么？」 科诺下意识想回答「清汤花甲」，一转头，来不及开口，就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沾着黏液的秃头，顿时觉得胃里翻涌。若非她早餐吃的是易消化的营养液，现下只怕会吐个天昏地暗。 ……救命，她以后再也不想吃海鲜了。 不过长了壳的怪物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机会难得。 科诺定了定神，道：「在聊任务。」 石贝没了兴致，随口哦了一声就要往壳里缩。 科诺一把撩起衣袖，撕下异形刀，双腿全力一跃，跳到石贝脑袋的位置，挥刀噼下。 石贝没有躲，在它看来，只是根塑料或者是橡胶的长条物打了下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它而言无非是挠痒痒。 它只以为是俘虏被俘后觉得憋屈，无能狂怒。它随意挥动章鱼腿，打算给科诺一点教训。 下一瞬间，石贝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迟来的疼痛之中，它失去了意识。 科诺被黏液溅到，手有些抖，又很快稳住。她来不及清理黏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一下个石贝那里，凭藉前所未有的敏捷绕过一条条章鱼腿，撬开壳，跟正在打哈欠的秃头来了个脸对脸。 秃头一呆。 被科诺一刀剜了下来。 第三个石贝有些反应了过来，挥舞着章鱼腿顽强抵抗。 但科诺的撬壳手法比之前更加熟练了。 再加上她脱掉了机甲，身形更加渺小。石贝像是在用脚踩蚂蚁，显得十分笨重。 此消彼长之下，科诺费了一番功夫，也干掉了它。 越战越勇。 直到撬到第六个石贝，科诺才被游荡者抓住。 斯雷柯特恼怒：「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将近一半的石贝！我们晚上的任务，只有依靠石贝才能完成。」 科诺：「饿了，想吃烤扇贝。」 安德厄气得发抖：「我要吃掉你。」 科诺死生看淡：「哦。」 报考随军机械师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而且为了挽救基地而死，她自认为很值。 心态放松得忍不住开小差。 要是真的如同神话传说的那般，灵魂能够前往死后的世界，她会整天带着军功章满天堂炫耀。 斯雷柯特气笑了：「想要这么便宜就死掉？没这么容易。我要把你卖到黑星去。我们是杀手团，不擅长折磨人。但我们那里，有的是人让你怀疑你该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科诺心道什么场面她没见过，没有任何表示。 塔克道：「我们真的要把她带走吗？要是她在飞船上闹事怎么办？」 安德厄正在气头上，嗤了一声：「胆小的蛇人。我们这就走。我们去黑星，联繫最会折腾的那几个疯子。能够折磨第四杀手的同族这一点，足以让很多人疯狂。」 「第四杀手不会报復吗？」塔克越说越小声。 「报復？第四杀手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指望他做出正常人做的事情吗？」安德厄挥挥触手。 剩下的石贝围拢过来，磁场在他们之间流传成型，之后，所有游荡者连同科诺都在消失了。奥里多宝贝着的照天黑被一同带走。 荒星基地。 正在批阅文件的蒙加勐地抬头。 「出了什么事情吗？」副官问。 蒙加来不及回答，转身翻窗跳到训练场，按下空间摺叠手环的按钮。几十层楼高的照夜白弹了出来，稳稳立在训练场中央。 正在训练的士兵都停了下来，看着那台只在光脑投影里见过的机甲，喉咙里忍不住唿出惊嘆的声音。 有人小声道：「可是，驾驶舱是在机甲头部吧？要怎么才能上去？」 「笨啊，肯定有专门的乘降工具。」另一人信誓旦旦。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蒙加往后退几步，助跑，跃起，脚尖在机甲身上点了几下，借力上蹿，最后稳稳落在机甲肩头。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卧槽？这是什么级别的腿部力量？这也行？」 副官扶着窗框：「长官，你……」 蒙加没有跟他们聊天的兴致，进了驾驶舱，打开了推进器，沖天离去。 过了好久，训练场才恢復正常。 带队的上士趁机灌鸡汤：「看到没有？什么时候你们有那个体能了，你们也能成为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指挥官。有没有信心？」 热血士兵：「有！」 冷血士兵：……这鸡汤太烫嘴了，他们好像喝不下。 照夜白将荒星基地远远抛在身后，落在漫漫黄沙之中。 蒙加走出驾驶室，静立片刻。 如果游荡者在这里，肯定不会再提暗杀的事，只会凑上来称兄道弟强行认亲。 说不定还会再牵扯出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族」。 因为他没有带唿吸面罩。 在没有氧气的地方不带唿吸面罩就能生存，几乎是游荡者的标志。 第8页 不论哪个阵营，阵营官方都公认没有人类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他是星盟的荒星基地指挥官，切切实实属于人类阵营。 他从机甲肩上一跃而下，落到地面，拾起一捧混合着黏液的细沙：「少见的游荡者，拥有电磁控制的能力，甚至还能带人进行空间跳跃。并且，受伤了。」 他摘下帽子，侧耳倾听，眉头越皱越紧：「跟他们战斗的人应该拥有一台介于机甲与外骨骼之间的武器。我们基地没有那样的人。」 蒙加将帽子戴了回去，拢了拢头髮，小心地遮住了耳朵。 「这次或许又是针对我的暗杀行动。不知道被谁打断了。」 既然这里突然爆发的电磁波动与他无关，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蒙加转而去思考另一件事。 他总觉得今天有哪里不对。 片刻之后他回到驾驶室，仰面躺在驾驶座位上，发出了身为精神粮食却没被颜狗享用的不满声音：「科诺今天怎么没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头髮］ 我脑补的就是封面上那种，有点偏向于男孩纸的髮型。而且很蓬松，软软的，超好rua＝v＝比兔兔还要好rua（流下想rua的泪水） 一万字了，再求一波收藏（举起破碗）。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山重水复 科诺并不知道自己给头顶上司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她被关到一间除了床和卫生间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屋子门上还开了一扇窗户，窗上焊着高强度的合金金属条。 除此之外，门外还有一个头顶碧绿盖子、身子下面拥有无数类似于细菌伪足的鬚鬚的神奇生物。 看上去就像一个长残了的蘑菇。 科诺被押进去时好奇得看了他一眼：「新品种？」 蘑菇人转过脸来——真的是转过脸，它圆柱形的身子一扭，盖子下面就出现了一张人脸。 效果堪比墙上突然浮现人脸的恐怖片镜头。再配上飞船里的昏暗灯光，换个胆小点的人过来，只怕当场就能晕厥。 亲自押人的安德厄：「你才是新品种。他们蘑菇人在游荡者里是有名的族群。他们拥有可怕的繁殖能力，只要是有游荡者的地方，就有他们蘑菇人。」 被关进牢房后，科诺的氧气瓶和唿吸面具被收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张嘴一吸，却吸到了氧气。 科诺放松了一点，随即冒出了一脑门问号，也不知道这些游荡者都什么爱好，明明不需要氧气就能生存，偏偏要在飞船上设置制氧模块。 制氧模块难道很便宜吗？一平方米的制氧模块，造价都上万了好不好？ 反正不是她出钱，经歷最初的震撼之后，科诺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氧气。 还饶有兴致地坐在地上研究牢房门的结构。 蘑菇人：「你不用想着逃跑，反正关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你运到黑星奴隶市场卖掉。你是比安德厄还要厉害的机械师，应该能够卖个好价钱。」 科诺抬头：「听起来还好？」 早在听到游荡者们说要把她卖给疯子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被变态科学家买去切片的心理准备。 「你运气不错，赶上杀手团缺钱的时候了。」蘑菇人客客气气道，「我们在杀手团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对整个飞船进行了检修，发现很多零件都坏掉了。杀手团还需要想办法弄到足以支持着他们往返黑星的燃料。两项加起来，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卖给疯子的话，价钱太低了，不足以缓解财政危机。只有以机械师的名义卖掉你才能勉强填补窟窿的样子。」 科诺：果然世界是公平的，基因强大得可怕的游荡者，还不是要为金钱折腰。 这么一想，她诡异地得到了安慰。 她又看向了严丝合缝的合金门。 在专业的机械师眼里，这扇门并非无懈可击。她早已找到了破坏合金门的办法。只要给她工具，她很快就可以逃出去。 但可悲的是，她恰巧缺乏趁手的工具。 她的机械师专用工具箱是放在背包里的，而背包与照天黑一起，都被游荡者收了起来，不知道放在飞船的哪里角落里。 无法逃离，也没有别的事情做。 科诺度过了一段十分无聊的时间。 直到蘑菇人给她送来了一份食物。 科诺打开保温饭盒盖子一看，里面全都是绿油油的东西。她用筷子夹了一片起来，触感十分绵软，看上去又嫩又滑，像是某种菇类的盖子。 科诺盯了一会儿食物，又把目光移到看守头顶上，盯着与菜同色的蘑菇盖子，艰难开口：「这个是……」 蘑菇人：「哦，这是厨房特地做的蘑菇伞，原料是我们蘑菇人剪掉的头髮，你放心，没毒。」 科诺果断把盖子盖上，将饭盒推到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非常膈应。 蘑菇人还在劝：「吃吧吃吧，听说味道很好的。」 科诺：「对不起，我们人类心灵非常脆弱，接受不了这种奇葩食材。」 尤其是在一想到蘑菇人用来做事情的肢体都是一些柔软的、滑熘熘的鬚鬚，她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人类不是喜欢吃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吗？难道是我们弄错了？」蘑菇人露出受伤的表情——虽然这种表情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杀伤别人。 第9页 「……我们并没有吃游荡者的习俗，谢谢。」 蘑菇人低垂着脑袋，离开了。 科诺揉了揉肚子。她已经将近六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飢饿感冲击着她的膈应。 她跟飢饿感僵持了一会儿，认命地打开保温饭盒。 再度夹起绿油油的东西，她闭上眼睛，张开嘴。 舌尖即将触到蘑菇盖子的一瞬间，她莫名感觉筷子上的东西活了过来。 与触觉无关，真要说，那种感觉更接近幻觉一些。 她觉得筷子上的东西张开了看似光滑的表皮，露出了潜藏在表皮下面无数飞絮状的东西。 科诺勐然睁眼，将筷子和绿油油的食物都丢了出去。 「啪嗒」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绿色的蘑菇盖子老老实实躺在原地，没有一点异样。 科诺狐疑地盯了一会儿蘑菇，还是关上饭盒，不准备再动了。 「看起来你很饿。」 科诺站起来，手中紧握着饭盒，手臂抡起。似乎下一刻，她就要把手中的东西砸出去。 隔着合金金属条，看到奥里多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她的背包。 「放松点，我是来跟你谈判的。」奥里多轻松地招了招手，「你想吃东西吗？」 科诺道：「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判的。」 奥里多摸出一支营养液：「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谈判一下。」 科诺没有说话。 奥里多看着她的眼睛：「我在黑星，是下等生物。地位只比蘑菇人高一点。从我年幼的时候起，我一直想要拥有一个厉害的机械师伙伴，和我一起畅游宇宙。人类之中有歧视，游荡者之中也有歧视。身为变异人，在人类的世界并不好过吧？我跟你是一样的。想要摆脱那些目光，只有飞上太空，逃离他们。我看中了你的手艺，你愿意跟我走吗？」 科诺露出看智障的眼神：「你以为这样骗我就可以了吗？我自己都没忘记，刚刚我杀了你们好多同伴。我还能在这里吃盒饭就算好的了。」 「你杀掉的又不是我的同族。我是拥有变色龙基因的游荡者，时时刻刻都会以最安全的姿态在一个群体里生存。但我变化出来的颜色，永远不是我本来的样子。」奥里多真挚地说着，自己都快把自己感动到了。 科诺冷笑：「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你不过是看中了我亲手做的机甲，又仗着现在我任人宰割，故意说一些话来引诱我罢了。与你这种人呆着一起，多活一天都难受。」 奥里多：「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更迷人了。」 科诺：？ 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了而已！ 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是被卖到黑星做奴隶和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游荡者离开两条路，她一个技术宅，怎么知道哪条路更好？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怎么开心怎么说吗？这个游荡者又在陶醉什么？ 难道她刚刚无意中触发了「说什么都能打动敌方内心」的嘴炮技能？就像小说主角那样？ 奥里多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正方体包裹：「要是营养液也打动不了你，压缩饼干总该可以吧？」 那是星盟的军粮饼干，口感比营养液更加丰富，由特殊工艺制作，吃完之后不会口渴。 科诺更饿了。 奥里多撕开包装，一口咬下去，饼干渣掉了一地。 科诺：…… 科诺：「我的饼干，你死得太冤了。你要是死在我嘴里就好了。」 奥里多道：「我说的条件，考虑考虑。」 科诺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燃烧。 气的。 她终于明白，她也是有嘴炮技能的人。只是这个嘴炮技能的名字并不好听，叫做「说什么都能坑到自己」。 她不再理会奥里多，冷漠地走到床边，整个人直挺挺砸了下去，拉上被子，隔绝诱惑。 奥里多的话痨之魂依旧熊熊燃烧，又喋喋不休讲了半天。 科诺又累又饿，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逐渐多了一些景象。 她开始做梦了。 也许是因为旁边有个念经一样诉说世间种种不平的游荡者，她梦见自己刚刚开始背着书包上小学的那一年。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玩机甲模型，却被班上的同学打扰。对方拉着她的手臂，强行将她带到讲台上，说：「你们都是怪物，你们适合在一起。其他人都不会跟你们玩的。」 讲台上已经有了一个不停在哭的女孩。她有着雪一样的皮肤，绸缎一样漂亮的长髮。 科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被称为怪物。 她当时并没有学会跟那些所谓「正常」的孩子相处，对着不停在哭的女孩发了一会儿呆，感觉并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蹦蹦跳跳跑到教室外面，去看一棵据说有百年树龄的松树去了。 于是将她称为「怪物」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那些人开始当面嘲笑她所做的每一件事。 科诺仍然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读完了几本从图书室借来的机甲方面的书籍。 随着时间推移，那个哭泣的女孩跟欺负过自己的人玩到了一起，变成了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考虑的性格。 而真怪物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真怪物从来没有把那些整天吵吵闹闹的生物看做自己的同类。 第10页 科诺每天阅读、自己收废品攒钱、做实验，做出了不少小的机甲模型，过得非常充实。 直到有人开始抢她的课本翻她的书包，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 这些人不是她的同伴，那么她的同伴呢？ 梦中画面一转，科诺看到年纪更小的自己站在一个面积宽阔却显得很拥挤的房间里。 一群奇形怪状的孩子挤在一起哭着闹着，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那是不同于游荡者的另一种奇怪，科诺却无法透过梦境看清他们的面目。 甚至连那些人究竟奇怪在哪里都忘记了。 她只记得那些孩子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诞生，以「失败品」的名义活着，没有人在意过他们。 科诺走到角落里，对着阴影里的男孩伸出手：「你最漂亮，我的糖给你。」 同样忘了对方长什么样子。 男孩没有理会她。 场景变换，她站在高高的塔上，仍然伸出手：「糖给你。」 男孩还是不说话。 也许是美化的记忆，也许单纯是梦境。科诺看到那个男孩的耳朵又尖又长，像是她后来在童话书里读到的精灵一样。 于是此刻，男孩背上长出发光的翅膀，光线越来越亮，将他整个人裹挟着，消失在触手可及的光明之中。 有人在高塔深处的囚笼里嘶吼，愤怒得仿佛要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你为什么不把你那点可悲的善良分给你的同胞？」 梦境燃烧起来。 她的全身上下都犹如一块烫伤后的伤痕，再度感受了当时置身烈焰的痛楚。 科诺在恐惧与绝望中惊醒，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希望和斗志，什么都不想做。 很快，她调整唿吸，试图平静下来，尽力去想那些让她快乐的东西。 于是她想到了蒙加。 要是蒙加遭受了这些，他会怎么做？ 回忆之中，机甲对抗赛总冠军意气风发，目光锐利。他从问他问题的记者手中拿过话筒：「今后执行任务遇到困难会不会丧失信心？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丧失信心。」 科诺得到虚幻的安慰，爬起来继续研究牢房。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哪一步，她还有翻盘的机会，她不能躺着任由游荡者宰割。 作者有话要说：　　机械师这个职业似乎有点蒸汽朋克风_(:△」∠)_总觉得现在各个专业都分得很细緻了，星际时代科技更发达，造台机甲可能需要用到一整个理工大学的专业互相配合。 吶，我们就当女主是机甲专业毕业的吧（？） ☆、柳暗花明 奥里多很快又来了。 他笑眯眯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要吗？」 一般情况下，人的意志力会随着飢饿而下降。管控情绪的大脑前额叶受到能量不足的影响，功能会减弱。 这时候的人很容易被情绪左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奥里多以为这次看到科诺，对方会比他之前看到的样子更加焦躁。 不曾想到，科诺坐在床边，目光平和。她说：「从我的房间可以看出来，你们飞船是由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机械师拼凑的，对吧？」 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奥里多：「我只知道你现在应该饿坏了。你难道不应该优先满足你的基本需求，过来拿饼干吗？」 科诺轻轻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飞船飞不了多远就会出事。替我转告其他游荡者，假如他们想要平安飞到黑星的话，就把我放出去，我去修理需要维护的地方。」 「我又不是机械师，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把机械师叫过来。」 奥里多探究地看着科诺。 蘑菇人提醒奥里多：「我之前跟她说过，飞船上有很多零件需要更换了。也许她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知道飞船有问题的。」 奥里多扬起下巴：「原来你也是装装样子啊？」 科诺丝毫没有被揭穿的难堪：「是与不是，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奥里多看她这么有底气，自己反而心虚了。他匆匆丢下一句：「跟你这种危言耸听的人没话说。我都没有聊天的兴致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蘑菇人并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做任何评价。它像塑料娃娃一样立在门口。 科诺知道事情不会有那么顺利，已经做好了反覆与游荡者消磨下去的准备。 她按了按自己的胃部，低低嘆了一口气。 她需要在自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前，想办法拿到工具。在飞船这种密闭的、极度依赖机械的环境里，机械师拿到工具，就能够把这里变为自己的主场。 人数并不是问题。 就像午餐肉罐头不是午餐肉的主场一样，虽然里面都是午餐肉，但是，掌握午餐肉命运的，是那个握住罐头拉环的人。 为了节省体力，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尽可能苟更长的时间。 她咽了咽唾沫，又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饭盒，强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就在科诺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合金门被人打开了。 科诺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 紧接着，有人打开露营灯，拉开她的被子，声音像是引擎在轰鸣：「快起来修飞船，别偷懒。飞船路过陨石带的时候被砸出了几个口子，飞船中的氧气正在外泄。」 第11页 来的人是斯雷柯特，他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的蘑菇人。抛开画风不太对这一点，简直就像是菩萨带着座下的童子来救苦救难。 科诺定了定神，面上一派气定神闲。 她慢吞吞支起身子：「飞船的问题肯定不止这一处。我知道怎么修理飞船，但是——」 摊手：「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把我送去黑星卖掉我的机会？」 游荡者比她想得还要暴躁，蘑菇人直接伸出触鬚，将她从床上架起来拖走。 正在酝酿下一波装逼的科诺：…… 科诺：「我好歹也是个机械师，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斯雷柯特不耐烦道：「情况紧急。安德厄都在忙，谁还照顾你一个俘虏。」 科诺还要说话，旁边一边充当工具的蘑菇人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根萤光绿的注射器，朝科诺比划：「我这里有神经毒素，是从我们头髮里面提取的。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给你注射进去。」 科诺一看那个颜色就觉得不妙：「之前给我送饭的时候，你们说的是你们的头髮可以吃没有毒，现在又跟我说神经毒素是从你们头髮里面提取的。你跟你的同伴自相矛盾了知道吗？」 蘑菇人：「哎呀，你要是吃了我们送的菜就不会这么说了。既然你没吃，那我只好给你注射这个东西了。没关系，最多会比较痛，等会儿干完活吃点止痛药就好了。」 果然没吃是对的！ 那么大一管毒，直接打进身体，不提其他副作用，痛也要痛死人的好吗？ 科诺转头朝斯雷柯特大喊：「我去修理，让他们放开我。想要把飞船修理好，机械师的身体状态非常重要。要是我被身体状态拖累，导致飞船没修好，蒙受损失的是你们。」 「早干嘛去了，非得让我们有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要不要尽心尽力修理？」蘑菇人一咧嘴，立马就从菩萨座下的童子变成了恶鬼。 科诺并不想见阎王，也不想惹小鬼：「……要。」 斯雷柯特这才点头：「算你识相。」 蘑菇人遗憾地收起了注射器。 科诺被到了破损的发电机前。发电机被陨石砸出了一个半个高的窟窿，往外冒着黑烟。船舱底板也被陨石砸碎，氧气从破洞处散逸出去。 安德厄抬来一块钢板堵住洞口，道：「这已经是我的全部水准了，没有材料，发电机我修理不了。」 蘑菇人在一旁安慰：「机械师大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德厄又得意地将触手舒展开来，躲在贝壳里，拿挑衅的目光看着科诺。 科诺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嗯，游荡者的机械师……修理风格挺放荡不羁的，换成她自己刚刚上初中那会儿都比游荡者做得好。 就这个水准还跟她得意？ 科诺二话不说关掉发电机，自己钻进窟窿里查看一番损坏情况，过了一会儿她爬出来道：「恢復原状是不可能了，不过稍微处理一下，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能维持多久？」 「一个周左右。」 「够了。」斯雷柯特吩咐蘑菇人，「把工具给她。」 蘑菇人不知从哪儿搜罗出来一堆废铁和生锈的工具。 科诺道：「我要机械师专用工具箱。」 斯雷柯特道：「你的工具箱不能给你，你先用安德厄的。」 「我才不想让我的修理箱被讨厌的人族拿去用。」安德厄转身就走。 斯雷柯特伸出蜘蛛腿拦住她的去路：「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要么，你把飞船受损的地方修好；要么，你把工具箱给可以修好飞船的人用。」 科诺假笑道：「还是个小孩子，闹脾气是正常的。」 安德烈狠狠抽动触手，将工具箱砸到了科诺怀里。 科诺打开工具箱，选了几样工具，挂在身上，猫腰走进发电机里一阵忙活。 斯雷柯特道：「给她打灯。」 蘑菇人听话地把挂着露营灯的触鬚伸了进去。 而这并不是斯雷柯特想要的，他一脚将蘑菇人踹了进去。 名为打灯，实为监视。 在蘑菇人疑惑的目光中，科诺这里拆几个零件那里装几个零件，最后指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块道：「你把这颗陨石挪到我标记的地方，发电机就可以用了。」 蘑菇人听话地去挪陨石。 科诺背对着蘑菇人，扯了扯袖口，走出发电机，神色坦然：「好了，等蘑菇人出来就可以开始发电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另一个蘑菇人仍在一旁把玩颜色古怪的注射器。 科诺尽量克制一榔头把蘑菇人锤扁的冲动。 斯雷柯特点头带她前往下一个地方。 忙活了将近十个小时，她才修理完整个飞船。 科诺把工具交了回去，习惯性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哈欠声里，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叮铃作响。 科诺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又自我安慰：她身上的声音比虫子爬动的声音大不了多少，游荡者虽然基因不一样，但他们耳朵不一定比她更灵敏…… 斯雷柯特突然道：「搜身。」 蘑菇人猝不及防伸出触鬚，缠住看科诺的脚，将她倒提起来抖了抖。 科诺：「卧槽！」 各种零件哗啦啦落了一地。 第12页 科诺痛心疾首，那都是她费心费力处理好的零件，回去可以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直接拼凑成临时武器的！ 斯雷柯特冷笑：「就知道你不老实，收集这些零件，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给她押回去。」 于是科诺忙活了一整天，没有得到任何报酬，就被关回牢房里。 科诺哀怨地看了看一丝不苟看守着她的蘑菇人，再度打了个哈欠，扑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从外面看起来，她宛如一条失去人生目标的咸鱼。 然而她并非是不留后手的人。 几个小时之后，她摸黑用藏在舌头下面的零件拼凑出了一个小型信号发射装置。通过这个装置，她可以向军团发射求助的电波。 科诺把拇指大小的装置放在上衣口袋里，走到卫生间。 卫生间她最开始被关进来就已经调查过了，没有监控器。以游荡者的技术水平，监控器不可能不被她发现。 她拿出装置，脱下衣服，用力去拧。 星盟军装外层防水阻燃，内层吸油吸汗。而现在军装白色的内层染上了一大片褐色的东西。 那是发电机的燃料。 这是在修理髮电机的时候，科诺有意让衣服沾到的。幸好这种燃料物理状态稳定，到现在仍然有一大半没有挥发。 原本科诺以为收集这么多燃料，她临时武器的能量不用发愁了。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到头来她白白守着这么多的燃料，用都用不掉。 科诺对准信号发射装置的能量槽里，把燃料挤了进去。 之后她关好能量槽，穿上衣服，把装置放在马桶水箱下的隐蔽处，转身回到了处于游荡者眼皮底下的牢房之中，若无其事地敲了敲门：「你们就不能给我点人吃的东西吗？要是我饿死了，你们赚不到钱的。」 正好是两个蘑菇人换班的时候，其中一个蘑菇人朝她点点绿盖子，离开了。 剩下的那个蘑菇人尽忠职守看着她。 很快，蘑菇人回来了，递给她一支营养液。 营养液根据口味不同，有不同的颜色。 这一只是淡黄色，杏子口味。粗略一看，没什么问题。 但科诺在拿到营养液的一瞬间，仍然出现了手中的液体活过来的错觉。 她被蘑菇人搞得有些神经质了，将营养液丢到了一旁，抱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顶着蘑菇人不友善的眼神，她道：「我只要我的压缩饼干。不给我饼干，我就绝食。」 蘑菇人骂骂咧咧：「你们这些人，真难将就。」 科诺：「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这些人？」 蘑菇人没有回答，再度离开了。回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压缩饼干。 科诺接过压缩饼干，这次没有再出现奇怪的感觉。 她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将压缩饼干吃完。 看守的她的蘑菇人发现她两眼泪汪汪。 蘑菇人：「你到底在激动什么？」 「我好久没吃饱饭了。」科诺信誓旦旦。 并不是因为她快要得救了。 蘑菇人平面的脸因为过度困惑都快变得立体了。 蘑菇人内心：讲道理，你才绝食了一顿而已，为什么能吃出饿了三百年的效果？你们人类这么矫情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每天都在自闭，并不知道我到底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没有。况且我第一次写科幻，写起来全身上下都别扭，对自己写的内容特别没有底。 有哪里看不懂请告诉我，如果真的是我有问题，我会尽量解释和修文。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 吶，补充一下，昨天和今天的更新都是为了上第一个榜单攒字数。如无意外，昨天三更今天两更。 然鹅，明天起，每日只有三四千字_(:3」∠)_我已经莫得存稿了。 我每章都要卡好久的，草稿比正文还多的说（汪地一声哭出来，这是什么低效率码字机） ☆、受到污染 虽然修理飞船这种事情又辛苦又折腾人，但给科诺带来的好处也是非常直观的。 最直观的是，她每天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再也不用对着一饭盒绿盖子饿肚皮了。 ……不过游荡者的食物她看着也没什么食慾就是了。这并不是她矫情，而是游荡者身为生命力顽强得可怕的物种，总能在菜单上添加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要不是蘑菇人在她面前吃得很香，科诺都不敢相信有人真的会把沾满微生物的二氧化硅——也就是某些星球上的沙子，放点辣椒酱拌上直接吃。 科诺莫名觉得牙酸胃疼，每次都只敢要军粮饼干。奥里多看到科诺地位上去了，不敢做得太过分，主动把背包挂到牢房对面的墙上。 但游荡者怎么可能是纯然善良的呢？ 蛇人塔克又当着她的面，从背包里搜走了她的雷射枪和异形刀，大摇大摆离开了。 科诺时常怀疑，按照游荡者这个瓜分速度，她背包里是不是只剩下饼干了。 有次她把困惑问出来，蘑菇人随意地将军粮饼干抛给她，满不在意道：「这不就是装食物的袋子吗？除此之外还装了什么？」 ……行吧，装食物的袋子。说起来，她自己给自己提供牢饭，不给敌人造成经济方面的压力，这是什么可歌可泣的囚犯精神？ 第13页 科诺莫名觉得自己做囚徒的姿势不对。 除了饼干和背包之外，她地位提高的另一方面的体现，则是安德厄时常会拜託蘑菇人帮忙她递一下问问题的纸片。 她身为阶下囚，却因为才华而得到敌人的尊重。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肯定了。 虽然这种肯定对她而言，除了更了解飞船的结构出了哪些错误之外，并没有什么用途。 第一次收到问题的时候，科诺把纸片丢到一边。 好学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她应该一一照顾吗？何况彼此阵营截然不同，大家都是敌人，凭什么人家问问题她就得回答？就算身为俘虏，她也是有星盟军人的尊严的。 于是半小时后，蘑菇人手持注射器，站在牢房门口微笑地看着她：「安德厄大人吩咐的事情，你到底做不做？」 科诺再度屈服于不明毒液的威胁之下：「……做。」 是她错了，游荡者全都不是人，完全没有尊师重道这种人类的说法。比起老师，人家更有可能拿她当榨汁机里的甘蔗，能榨出来多少汁就榨多少。 蘑菇人把更大一本问题塞到她手里，笑地更渗人了：「反正都不能自己做主，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识相点呢？」 又是「反正你都要为我所用，所以你干脆自己躺菜板上等死的」的观点。 科诺梗着一口气，懒得跟蘑菇人争论，迳自把那一本子问题拿起来，一边解答一边为离开牢房做打算。 蘑菇人欺压成功，心里美得不行，隔着金属门坐在椅子上，翘着触鬚哼小曲。 科诺看了它好几眼。 蘑菇人并不认为科诺能把它怎么样。 于是它很快遭到了科诺的报復。 科诺解答速度很快，每解答完一个问题，都要把写着答案的纸单独撕下来，让蘑菇人给安德厄送过去：「别让你们安德厄大人等急了，这个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蘑菇人还是记得自己职责的。何况，科诺说得在理，游荡者之中的机械师，不是他们这种底层生物能够惹得起的人。 它一开始还让其他蘑菇人来代替它看守片刻，自己去给安德厄送答案。 但很快，其他蘑菇人都对这个流程感到了厌烦——蘑菇人身为游荡者最底层的品种，到飞船上来就是做苦工的。自己的活都干不完，谁有空闲成天给别人带班？于是大家都不愿意了。 蘑菇人站在金属门外举着注射器盯着科诺，觉得是她给自己出了那么大的难题。 科诺摊手：「行啊，那我只好把事情的经过附在解题过程上，到时候就看你们安德厄大人如何决定了。」 蘑菇人气得盖子都在抖，又担心她真的去告状，只好按她说的去做。 好不容易说服了其他蘑菇人帮它看守一会儿，自己去见安德厄，敲旁击侧道：「安德厄大人，我是不是过来得太频繁了……」 安德厄不同的触手上卷着不同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有上过学，此刻看到自己一直想学的知识近在眼前，专注得像是研究国家大事的国王。 于是蘑菇人的难题在她看来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她挥了挥空闲的触手：「没事，你给我催一下，让那个人类更快一点。」 蘑菇人苦了脸：「可我们看守牢房的人手不足，能不能……」 「都有牢房了，你难道还担心她跑掉？你这是看不起我亲手组装的飞船。」 这帽子可就扣得太大了。蘑菇人噤若寒蝉。 安德厄脑补自己的专业水平受到质疑，比谁都激动：「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蘑菇人，还有毒，掉在地上都没有人愿意多看你一眼。我们杀手团愿意吸纳你做后勤人员，你要怎样？」 蘑菇人什么也不敢说，鞠了个躬，退出安德厄的房间。 它回到牢房，看到科诺专心答题的模样，再度体会到了底层游荡者的苦。 蘑菇人摸了摸装着不明物质的注射器，坐在门口沉思起来。 恰好此时，科诺又写完了一道题。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新的任务已经来了，你难道还要在原地休息？」 蘑菇人沉沉嘆气：「你是囚犯，我是混饭吃的底层游荡者。我们谁又比谁好多少呢？何苦互相折磨。」 科诺奇怪地看着它：「现在知道说人话了？难道我之前在牢房里过得很快乐吗？还不能让我闹点脾气怎么？」 蘑菇人接过纸张，表情平淡得五官都几乎要消失在菌杆上了。 它道：「对啊，反正都让我不舒服了，我为什么要让大家舒服呢？」 简直是反派标准用语。 科诺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一翻，笔尖对着蘑菇人。 这是她手上唯一的武器了。 好在蘑菇人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拿着写满答案的纸就离开了。 这次没有人来接它的班。 科诺趴在金属条上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抬腿，从鞋底抽出一根铁丝，手伸到合金金属条外面，撬开电子锁的盒盖，对内部元件熟练地拨弄一番，只听「咔哒」一声，牢房门就开了。 科诺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转身走到卫生间里，找到小型信号发射装置，打开开关。 之前她顾忌着拥有电磁场方面能力的石贝们，担心被他们感应到信号，将能量槽填满后犹豫了许久，没有打开装置。 第14页 她所处的位置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一旦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于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但现在她不想小心了，自然也无所畏惧。 科诺回到牢房门口，推门，大步走了出去。 她取下背包，发现照天黑的备用燃料和机械师专用工具箱都还在，于是抬手提出工具箱，满意地朝仪器密布的船舱走了过去。 憋屈了那么久，该回击了。 科诺甩了甩手腕，脚步轻快。 …… 数光年外，荒星基地。 以往从未使用过的指挥官待客室里现在挤满了人。 蒙加没有穿军装，他戴着灰色宽檐帽，穿着同色的呢子大衣，坐在沙发上。 他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睡好了，眼下有一圈青乌。那圈青乌再配上他一脸厌世的表情，要是被人拍到发到星网上，定然要被闻风而至的媒体放到头版，还会配上一些不怎么好听的标题，比如：「论一代机甲对抗赛总冠军如何垮掉。」 事实上，他面前已经围拢了一圈媒体。但这些媒体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形象。 因为现在有更值得挖掘的新闻。 一个个记者打开了全息摄像头，将录音机器人怼到他面前，道：「请问尤芡先生如何看待麾下机械师下落不明的事情？你认为你是否应该为这件事情承担没有做好基地日常巡逻安排的责任？还是说，你所驻守的这颗荒星远远不如我们所认为的那样安全？」 只有姓氏。 进了军团，他只是军官世家出身的大公子，而非靠自身能力搏得少尉军衔的蒙加。 以此为基础，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在寻求真相，而是藉此嘲讽他罢了。 又不是没有经歷过。 但……这次让他格外烦躁。 一个极其优秀的机械师失踪了，在那些人看来却只是有了一个引子，用来引出大新闻的引子。 没有人多过问机械师的情况，反而都在想办法找他的错处。 人在他的管辖范围失踪了，他自然难辞其咎。 但眼下，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首要目标难道不是去找人吗？这些记者又来导什么乱！ 他眉头拧了起来，纵使眼底密布着血丝，仍然不妨碍他眼神带来的压迫力。 周围静了一瞬，随后有记者窃窃私语：「好帅！表情杀我。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这么不求上进，能力还非常差。一年前我追比赛的时候可真是眼瞎。」 「没错，我也被他骗了好久。现在咱们有机会揭开他的真面目，也算是匡扶正义了。」 蒙加压了压帽檐：「这件事情，我只跟上级打过报告，属于军事机密，请问诸位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私自探听军事机密，诸位希望跟我在法庭见面吗？」 毫不客气呛了回去。 记者们以为自己够硬气的了，谁知道这个贵公子样的关系户比他们还要硬气，一时之间有种吃螃蟹肉被死而復生的螃蟹夹舌头的奇妙感受。 「我们是记者，我们有权让公众知道真相。」有人梗着脖子回答。 他们背后牵扯到的势力那么多，闹大了谁不好收场还不知道呢。 蒙加嗤笑：「真相。」 记者们都觉得自己被嘲讽了，这年头，为了搏眼球，为了饭碗，还为了人生追求，几个人敢说自己的真相里面没有加料？ 顿时有人怒了：「尤芡先生，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不回答，是不是代表你心虚？」 蒙加寸步不让：「也请你们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场面一时僵持。 突然，蒙加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我没时间跟你们耗。」 前排的记者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脚：「尤芡先生，採访时间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你不能反悔。」 「那是因为你们发疯，不给时间採访就要用异形刀砍掉基地信号塔。」蒙加有技巧地将记者甩开，用的是不会伤到人的力度。 记者当场捂着手臂大哭。 外面一心守门的士兵都被吵懵了：「防空警报怎么在会客室里响？」 其他记者已经在颅内编好了几万字新闻稿：「尤芡先生，谈不拢就谈不拢嘛，你怎么还出手伤人呢？」 蒙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摔门离去。 他将机甲放出来，纵身一跃，进入驾驶室。 机甲启动，大量气体从脚底的推进器里喷出，将机甲推上太空。 追出来的记者a：「怎么就跑了？」 追出来的记者b：「完了，我还是觉得他很帅。」 追出来的记者c：「不管怎么说，这次新闻随便编造编造就好了吧。反正荒星基地没有民用信号塔，不会有人出来澄清的。」 记者们愉快地达成了协议，各自离去。 出了大气层，照夜白与陨石星云擦肩而过，速度极快。 驾驶室里，蒙加摘下宽檐帽，耳尖颤动。 宇宙里的充斥着各种波。除了光之外的其他波，普通人不藉助仪器是无法感受到的。 但他这种自幼听着各种波长大的怪物，完全能够分辨每种波所代表的意义。 他听到了一种特殊的电磁波，是跨越空间节点跃迁而来的。信息有些走样，但大致上还是能分辨出来。那种电磁波跟星盟随军机械师的专用求救信号大体相似，只是每一段标准的求救信号之间都夹杂着一些杂乱的信息。可以想像机械师制作信号发射装置的过程充满曲折。 第15页 然而杂乱信息太多，求救信号也变得不纯粹了，就像是垃圾箱里捡到的物品，上面沾染了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脏水。 这对蒙加而言，简直是重度精神污染。 比科诺整天来他办公室哌哌叫还要可怕的精神污染。 蒙加强忍着洗耳朵的冲动，握紧控制杆，手动驾驶着机甲，往星盟领域之外的宇宙飞去。 脸色铁青。 保护下属是身为长官的责任，哪怕这个下属无意之中污染了他，他也势必奔赴。 就是怎么想都觉得气。 作者有话要说：　　科技：实不相瞒，我一直想要另外种画风的污染。 有钱：想要污染我的机甲把它染黑对吧？我第一章就知道了。 科技：？？？ ☆、无面孢子 科诺蜷缩在通风管道里，降低唿吸的频率，整个人像是一只缩在角落里的猫。 几名背着重物的蘑菇人从她面前走过去，边走边低声交谈，完全没有料想到通风管道里藏着一个人。 其中一个蘑菇人道：「奇怪，以前这个通风管道的空气非常新鲜的，现在怎么没有那种新鲜的感觉了？」 它的同伴道：「嘘，安德厄大人最讨厌被人说她的机械作品有问题。」 蘑菇人随即把声音压得更低：「她在游荡者之中本身也是个排不上号的机械师。」 「得了吧，我们还是地位更低的蘑菇人呢。」 蘑菇人们议论着走远了。 科诺从通风管道里跳出来，身体贴着墙，小心地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往前走。 距离她逃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纵使游荡者效率再低，现在也应该发现她不见了。 她迟早会迎来满飞船游荡者的围堵。 科诺并不指望救兵及时到来。 经过数十小时的飞行和时不时的空间跳跃，飞船距离星盟早就不知道有了多少光年的间隔。 光年是指，以光的速度走上一年的那么一段距离。科诺虽然在小型信号发射装置上加了信号跃迁的功能，但她不觉得信号能够那么快抵达军团。 ——纵使抵达了，她对军团那边是否派人过来，也没有把握。她用的不是标准型号的材料。受到材料限制，即便她尽量做出了调整，信号也跟随军机械师的专用求救信号有一些差别。 也不知道军团会不会认可那种求救信号，派人来救她。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武器，在游荡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她抛了抛刚刚拆下来的几个零件，往某一条走廊深处走去。 那条走廊的光照比起她的牢房还要不如，看起来阴森森的。 一般情况下，飞船上越是不重要的地方分配到的能量越少。在这种地方，遇到游荡者的机率也比较小。 科诺用铁丝弄开其中一个门锁，闪了进去，关上门。 房间里没有灯，她眼睛非常不适应地眯了眯，最终还是选择将门打开一个缝隙，让外面的光透一些进来。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人类的骨骼，上面一丝肉都没有，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还是被什么东西吃光的。 科诺下意识从工具箱里抽出最大的摺叠锯，反手将锯子抖开，横在身前。 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科诺平静了一些。 她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些衣物，走过去，用锯子挑了挑。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科诺侧了侧脑袋，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于是她出了房间，去撬另一个门。 第二个房间与第一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不少纸箱。 科诺划开纸箱，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葡萄爆弹——一种小范围高能量的炸弹，因为个头像葡萄果实一样小而得名。 科诺把爆弹连同纸箱都装进了背包里。 平时她的背包能够在装下一台微缩机甲后还有空隙，现在装这些纸箱完全没有压力。 此外，她还在房间里找到了离子束枪。 离子束枪的威力、射程都远不如雷射枪，但因为制作工艺跟雷射枪比起来相对简单，所以这种枪在黑市里比较容易买到。 科诺：杀手团人设不倒。 她端起枪，检查了一下能量槽，抱着枪正要出门，又收回脚，躲到了门后面。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不应该那么快出手。一旦开始战斗，就没有多少时间给她思考对策了。 蛇人塔克在走廊上游动，蘑菇人走在他身边，低声下气：「塔克大人，安德厄大人不见了，关在牢房里的人类也失踪了。」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去找斯雷柯特吗？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您知道我们蘑菇人的地位的。团长生气起来，会把我们扭断。我们害怕。而您是杀手团中最温和最善良的一位，我们希望您能够代替我们跟团长大人说清楚。」 塔克为难：「这……」 蘑菇人道：「只要您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多少蘑菇人免除灾厄。我们会永远感激您的。」 塔克扭捏道：「我……试试？」 「谢谢您。」 塔克拐了个弯，往另一条走廊走去了。 科诺松了口气，摸了摸离子束枪，继续思考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第16页 走都走到这一步了，抛开最坏的结果不谈，有两种方法可以用。 一是杀掉所有的游荡者，驾驶飞船返回星盟。二是找到照天黑，再把游荡者发电机的燃料全部打包，以那些燃料为依仗，驾驶照天黑强行沖入太空，飞回去。 第一种方法的难度在于游荡者之中有石贝族那种杀起来非常棘手的生物。对方知道了她的手法，早有防备，她不一定能讨到好。 第二种方法的难度在于驾驶一台不标准的机甲横渡太空。她从来没有驾驶照天黑走那么远。更何况，照天黑的燃料槽容量有限。这意味着她需要在太空中给照天黑加燃料。而她除了备用氧气瓶以外，没有任何适合在太空使用的工具。 两相比较，竟然是全歼敌人的难度更小。 ……她最多想过去前线当随军机械师而已，现在居然要直接去干战士的活了吗？ 科诺一边吐槽，一边兴奋地搓了搓手。 但在出手之前，她需要做一点准备工作。 比如阻止飞船接近黑星，以免飞船之外的游荡者发现不对，打乱她的计划。 因此，她需要先去舰桥，暂时拆掉一些仪器，阻止飞船在游荡者的控制下继续航行。 一般而言，飞船的制式也就几种标准，舰桥有相对固定的位置。 但那是一般而言。 根据安德厄提出来的奇葩问题来看，假如飞船真的是安德厄独立完成的，科诺简直无法想像舰桥会出现在飞船的哪个部位。 科诺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按照常规去探查。 毕竟是能够组装出飞船的人，出的错误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科诺这样想着，先后走到了存放沙土的仓库（或许对于游荡者而言是粮仓）、存放着不少人头大小的黏煳煳圆球的房间、一开门就能看到满屋子跳动的血管地方。 场面魔幻得一度让科诺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魔法题材的恐怖故事里，她现在真的怀疑这艘飞船还能使用多久。 最危险的一次，她进门时被一根长长的触鬚绊倒，抬头一看，满屋子都是努力把自己团成一团的石贝。 绊倒她的石贝：「我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 其他石贝微微张开贝壳，惊叫：「卧槽！杀安德厄的兇手来了，她还要杀我们！太可怕了！」 几十个巨人一样的怪物一起大叫的杀伤力是无穷的，科诺耳膜生痛，差点没反应过来。 石贝们一边嘤嘤嘤哭着，一边把触手伸向科诺。 科诺眼看着宛如深渊的吸盘迎面朝她压下来，一个激灵，赶紧摸出一串葡萄爆弹丢了出去，而她自己则仰面躺倒在地，脚板一蹬，整个人像块滑板一样从门缝滑了出了房间。 幸好，在她不穿机甲的时候，石贝的章鱼腿显得太过笨重。 好几条腿都从门缝下面伸出来想要缠住她，但杀手团的石贝们似乎被她一个擅长撬花甲的机械师吓破了胆，一番腿忙脚乱之后，结果自己把自己打成了死结。 几秒之后，爆炸声响起。石贝的房间安静了。 科诺松了口气，快步离开这片区域。然而她还没走远，又听到了巨大的抽泣声。 这是受伤的石贝在痛哭。 科诺又摸出一串葡萄爆弹，打算返回去补刀。但她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一团团章鱼腿结，不太想去处理。于是她退避了。 没找到舰桥，还平白遭遇了一场战斗，科诺只觉得身心疲惫。 她找了个通风管道，缩进去，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摸出军粮饼干，边吃边思考下一步。 过了一会儿，她爬到管道口，打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摸过去，先找到照天黑再说。 搜出来的武器再多，都不如她自己的机甲好用。 科诺将离子枪挂在背包外面，握住管道口的栅格边缘，准备把栅格拿起来，然后跳出去。 突然有说话声传来：「安德厄彻底不见了吗？」 斯雷柯特的声音。 科诺一顿。 另一个游荡者答到：「是的，那天负责给安德厄大人送饭的是我。我进大人房间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地的血迹。」 「看守第四杀手同族的卑贱之人，你有什么说法？」 「我，我当时应安德厄大人的要求，把囚犯为安德厄大人填写的资料带给安德厄大人，没有一直守着牢房门前。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斯雷柯特道：「你既然知道是你的疏忽，那你应该也清楚你的下场吧？哼，也只有塔克那个蠢货才会替你们说话。」 「我、我错了……啊！」说话的声音到后面变成了惨叫声。 哪怕科诺已经手刃了好几个游荡者，神经比普通机械师坚韧，此刻也不由地头皮发麻。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缓过来。 斯雷柯特已经离开了。走之前，他吩咐蘑菇人把地板打扫干净。 这时她听到好些蘑菇人在下面低语。 蘑菇人抱怨道：「杀害我们的人，还要我们来处理尸体，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也没办法，之前我们的计划是先除掉地位高的随便哪个游荡者，然后挑起杀手团内部的矛盾。最后用我们积攒下来的武器干掉杀手们。谁知道我们之中有人太急了，先下手除掉了安德厄，结果没能挑起杀手团的矛盾，反而让杀手们更加痛恨那个人类。」蘑菇人二号嘆气，「我们积攒的武器大约是被那个人类拿走了吧，得快点找到她才行。」 第17页 科诺听得十分迷幻。 这些蘑菇人真的不是星盟安插在游荡者之间的间谍吗？ 哪怕对方长得丑，她也不能下手。 哪知蘑菇人下一句话就是：「我们的人是为她死的，等找到她，我们一定要把她送给无面孢子大人，让大人用她的身体来做培养基。」 确定了，这是敌人！ 科诺一把掀开栅格，跳到走廊里，端起离子束枪就是一阵扫射。 一排猝不及防的蘑菇人都被炸成了蘑菇酱。 忽然，科诺身上没由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朝旁边躲了几步，几个冒烟的小洞出现在她之前站立的地板上。 科诺反身一枪。 离子束在蛇人的鳞片上滑开。 蛇人脑袋上的扁平人形凸起立了起来，端着雷射枪，瞄准了科诺。 科诺甩出一串葡萄爆弹。 一声巨响，蛇人变成了一堆粉尘。 科诺松了口气，跳起来，手指勾着通风口边缘正要上去，忽然感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她低头一看，一个之前被漏掉的蘑菇人用触鬚勾住了她的脚，挽起她的裤腿，飞快地往她腿上扎了一针，将绿油油的液体推进了她的血液里。 科诺单手吊着通风口，离子束枪枪口朝下。 蘑菇人朝她咧嘴一笑，化成了一摊蘑菇酱。 「我们会再见的。」碎掉的前一刻，它如是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有钱正在疯狂赶路。 迟n个小时出发的差距，似乎不是很好追上呢（看好戏的眼神） —————— 名词解释：舰桥，控制军舰和指挥作战的地方。星际时代的飞船有这个部位的……吧？（反正是我的脑洞，我随便写好了） 以后应该固定这个点更新了_(:3)∠)_我的码字速度并不支持我中午发文 ☆、孢子发作 一开始，科诺十分不安。 她将注射器从腿上拔下来，平举到眼前。 注射器里有没有挤干净的碧绿液体。那些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充盈着翡翠般的光泽，十分好看。 科诺却本能地觉得危险。 她总觉得手上的东西她之前从蘑菇人手里接过的营养液，就像是活的一样。 如果说蛇的毒素成分是蛋白质，那么蘑菇的毒素又是什么？ 科诺从背包里摸出绳子，将小腿紧紧缠住，减缓小腿的血液流动速度。之后，她便全心全意去找照天黑，不再观察自己的伤势。 身为机械师，她不懂那些。与其自己瞎折腾做过最佳治疗时间，还不如早点解决完眼下的事情，早点回去交给专业医师治疗。 科诺在脑海里面描摹了一番飞船的构造，总结排查时走过的位置，以便不走之前走过的路，节省时间。 她脑补了七八种构造，一边把自己越绕越晕，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了谱。 最后她跳出通风管道，站在走廊上挠头：「我是从哪边过来的？」 理性的分析没用了，于是科诺依靠直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她端着枪一路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走廊门前。 科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推门一看，再度看到了无数血管——这是她之前找舰桥时路过的其中一间屋子。 科诺：…… 看来她跟这个地方缘分很深，不进去看看都对不起命运给她的线索。 科诺伸出试探的脚，又膈应地缩回来。 把飞船船舱布置成这种模样的人，到底是什么设计鬼才！生怕来这里的人不做噩梦吗？ 科诺从背包里摸出一管离子束枪专用的小块钠电池，放到能量槽里，心道干脆直接把这个房间清扫一遍好了。恐怖电影里不是常有这样的场景吗？开门后，门洞看起来像是某个地方的入口，实际上是什么怪物的大嘴。 虽然石贝个头大脑袋小，但这并不能排除房间的危险性。毕竟这种地方很可能有她没见过的游荡者。 科诺开了瞄准镜。 忽然，她咦了一声，通过瞄准镜，在血管的表皮上发现了一层绿油油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水管旁边长了青苔。 科诺调大瞄准镜放大倍数，发现那些「青苔」都拥有绿色的盖子，下面的根部是与蘑菇人菌杆如出一辙的米黄色。 那些蘑菇攀附着血管生长，根部深深扎进血管之中，比起自然界中总是担任分解者任务的普通蘑菇，他们更像是寄生虫，不顾宿主死活，吸取宿主营养生长。 科诺浑身发冷，不敢细想，离子束枪将房间之中的血管扫了个遍。 一开始，还只是蓝绿色的液体溅到地板上，过了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几乎被清扫干净了。 血管状的物质被离子束枪洞穿、粉碎，露出莹白如海蚌壳内壁的墙，光泽氤氲，映着下方蓝绿色的水潭，比起科技的机械造物，更像是童话中湖中女仙住的小屋。 科诺不敢被美景迷眼，只是匆匆扫了眼，又将瞄准器的倍数调大。 于是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蘑菇在蓝色的液体里游动，吓得她差点犯了密集恐惧症。 从未想过世界上有挨枪打也不会出现问题的可怕生物。 科诺神色渐渐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背包里取出注射器，放在离子束枪的瞄准镜下看了看，果然在残留的液体里找到了很多缩小的蘑菇。 第18页 难怪她每次看到注射器都觉得注射器里面的东西是活的，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什么毒素，而是特殊的生物。 科诺将注射器抛出去，抬起离子束枪，打爆注射器。 不用思考太多，只要稍微结合蘑菇人的话就可以知道，她被蘑菇人当成了繁殖下一代蘑菇的培养基，打到她身体里面的并不是什么毒素，而是蘑菇的孢子。 突然觉得好气！她母胎单身至今，连恋爱都没有谈跟人拢，对象都没拐到手，竟然要提蘑菇人养孩子！ 那些蘑菇人，竟然不是造福环境的腐生生物，而是靠宿主营养物质生长的寄生生物。 她今后再也无法直视蘑菇炖的汤了。 总觉得吃下去就会从身上长出来。 难怪星盟的军粮不是营养液就是压缩饼干，她之前错怪星盟了，她再也不整天在荒星基地囔囔着食堂没有花甲粉烤扇贝没有煮火锅的金针菇了。 经歷了这些，她要是还能吃下那些看似平常的食物，她就是心理素质强大得可以送进实验室切片的超人。 科诺丧丧地抱起枪转身，打算临死之前再去杀几个游荡者泄愤。 要不是杀手团绑架了她，要不是杀手团识人不清任用蘑菇，她至于年纪轻轻就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吗？ 结果一转身，她就与另一个蘑菇培养基来了个面对面。 蘑菇培养基二号就站在她背后，模样比她悽惨许多。除了八条腿还能看出他本身的种族之外，他全身的皮肤已经被红红绿绿的一朵朵蘑菇完全遮盖住。 科诺下意识抬起枪。 斯雷柯特声音依旧平静：「杀了我，你能活吗？」 科诺便知道刚刚的打爆空注射器的动作被他看到了。 她道：「起码可以活得久一点。」 甚至还想坚持到回星盟抢救一下。 斯雷柯特举起手：「先别杀我，我们目前有共同的敌人。反正我活不久了，我的同伴差不多死光了，最后只能指望你给我报仇。虽然很讽刺，但我别无选择。」 科诺扣动扳机：「反派死于话多。」 斯雷柯特腹部被打出一个洞，却没有血流出来。 他的皮肤下面密布着一层菌丝。 科诺感到棘手。 这种蘑菇似乎跟她之前遇到的蘑菇人不一样。 她刚刚还以为蘑菇会随着体型的生长慢慢降低自身密度。 没想到不是，人家根本不是同一个品种。 「没用的，这是黑星第三杀手，无面孢子的手笔。」 「无面孢子？」科诺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词的危险。 斯雷柯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痛惜地看了被科诺毁坏的房间一眼，「这个地方是飞船的中央控制室。可惜被你打坏了。」 科诺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脑子被蘑菇吃掉了，要么是斯雷柯特的脑子被蘑菇吃掉了。 什么样的中央控制室长这个样子？加速减速不抓操纵杆，还能是抓血管吗？ 「或许你这种在星盟长大的傢伙不相信，我们游荡者是可以与飞船沟通的。这艘飞船，是石贝族母亲的躯体。他们的母亲在前线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切除大半躯体。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石贝们将她改造成了飞船。你可以把发电机、各个房间、通风管道都理解为她的义肢。她是飞船的驾驶员，也是飞船本身。她是最大的石贝。」 于是科诺明白自己驾驶飞船回去的计划註定不会实现了。 先不说她有没有打石贝，光是他们各自所属的阵营不同，石贝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 斯雷柯特费力地咳嗽两声，又道：「要不是石贝飞船成了无面孢子的猎物，我们也不会等你越狱成功才发现你在卫生间做的手脚。石贝清楚一切发生在自己电磁感应范围之内的事情。」 这是指她悄悄做出来的小型信号发射装置。 科诺道：「你时间不多了，还是长话短说吧。」 斯雷柯特摇摇头：「我是给你提个醒。现在，飞船外围应该已经彻底被无面孢子吃掉了。我们被困在飞船里，等到无面孢子消化完毕，我们就是它的下一道菜。我希望你能够从这里破出去，杀掉孢子。」 科诺道：「我需要机甲。」 「你的机甲在左边第三条走廊第十二个房间里面。」 说话之间，斯雷柯特的身上的蘑菇又大了一圈。那些蘑菇身上，渐渐浮现出浅色的五官。 科诺看在他要死了的份上相信了他，往斯雷柯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些疯狂生长的蘑菇给她留下了比飞船还大的心理阴影。 她无法想像蘑菇在她身上破皮而出的场面。 她体态匀称，肌肉富有弹性，又不是什么阴暗角落里的木桩，蘑菇凭什么要这么糟蹋她？ 想想就觉得好气。 不过她被注射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都没事，是不是说明孢子对她没用，她不适合当培养基？ 兴许是气什么来什么，科诺脑袋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觉得自己开始发烧了。 她摸摸额头，同样热得难受的手背试不出区别，只觉得脑袋闷闷的痛，四肢都像是被火裹着烧。 科诺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被注射过的那条腿涨得难受。平时轻轻松松就能挎起来的枪，此刻重得像一座山。 第19页 几步路的距离，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 科诺最终走到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神经放松下来，科诺差点坐到地上。 然而要是真的坐下去，很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科诺咬牙坚持，掏出铁丝，抖着手，开了半天门。 当她终于久违地碰到照天黑外壳时，她差点哭出声。 同时，小腿痛得厉害。 科诺灌好燃料，爬进机甲，挽起裤腿，才发现小腿的皮肤上渗出了漉漉白色泡沫。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只要不是蘑菇，她就还有救。 没有人敢来救她，起码她要自己救自己。 科诺深吸一口气，戴上了控制头盔。 与此同时，飞船被一层毛乎乎的、没有规则的东西裹住。它随意摇摆着数不尽的触鬚，惬意得像是普通人吃过饭后随着音乐用手脚打着拍子。 然而，这并不是饭后休闲的场面。 一台银白的机甲方才从最近的空间跳跃节点闪身而出，不断靠近，遥遥与怪物对峙。 无面孢子探出触鬚。 它的身体摆动着，以游荡者的沟通方式，发出意为「来晚了」的电磁波。 照夜白手腕处弹出合金刀刃。 银白的刀光冷锐，仿佛随时可以切割星辰。 ☆、虚假人类 科诺驾驶着照天黑走在飞船的走廊里。 凑巧的是，照天黑一直是奥里多保管。奥里多是变色人，这一族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刺杀。 出于职业习惯，奥里多将整艘飞船的各个角落都探查过了，然后把自己的心得写在了一张纸上。 于科诺而言，这是一张文图并茂的地图。 科诺找到制氧模块的位置，往那边走去。 照天黑的体积相对于普通石贝而言都很小了，完全无法跟吞吃了一整艘飞船的无面孢子相比。 想要快速解决战斗，最好的方法是放大火烧对方。 放火需要氧气。 太空完全没有氧气这种东西。 于是只能先去拆飞船里的氧气块。 科诺小腿越来越痛。 但幸好，始终没有蘑菇冒出来。 她脑袋一阵晕眩，有时候甚至虚弱得能够感受到控制头盔释放的电波拂过头皮的酥麻感。 她咬牙撑了下来。 即将走完一条走廊，逼近转角的时候，照天黑停了下来。 科诺视野里没有任何东西。 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前进了。 经歷了蘑菇人的磨砺，科诺选择相信直觉，停下脚步，打开驾驶室门，往外丢了一串葡萄爆弹。 一只变色龙被炸得原地显形，口中咳血。 科诺道：「你这个时候针对我，有意思吗？」 奥里多道：「你杀了我的同伴，毁掉了杀手团。」 科诺关门，用照天黑的模拟语音模块回答他：「人不是我杀的。他们被无面孢子感染了。」 「黑星的第三杀手，怎么可能对我们下手。飞船上只有你最恨我们，你现在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早知如此，我不该费尽心思拉拢你。」 科诺心说你把威胁当做拉拢吗？什么毛病？ 「能别挡路吗？我的时间很紧。」 拐角外埋伏的游荡者七嘴八舌：「肯定是她杀的，我们原本呆在一起聊天，她突然冲进来用炸弹炸我们。」 「我壳都被她炸翻了，好痛啊。」 「我现在只剩下一根触手了……」 奥里多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挥舞着色素失控五颜六色的大爪子朝科诺打了下来。 科诺侧身避过，抬手，扬起雷射炮，给了奥里多眼睛一炮。 换成其他生物，脑壳都被打穿了。然而，奥里多一边痛唿着，一边顽强继续挥动爪子。 科诺被逼得连连后退。 忽然，他身上冒出来了一大片红红绿绿的蘑菇。 蘑菇的生长绚烂得就像鲜花在一瞬间怒放，美丽至极，耀眼至极。 也残忍至极。 奥里多愣愣盯着爪子，低语：「怎么会……它是我们这边的杀手。」 奥里多巨大的身躯轰然倾塌，各色的蘑菇散落在地上，犹如海洋。 科诺绕过蘑菇只海，看到拐角后的几个石贝都害怕得不断后退。 已经有石贝吓破胆，语无伦次：「救救我们，我不想死。那是什么啊？」 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无面孢子的事情。 另一个石贝哭了起来：「只要你救我们，我们再也不做游荡者了。让我们去星盟打扫监狱都行。」 说话之间，它们身上也出现了蘑菇。 科诺无能为力，从他们头顶上跳了过去。 走廊空空荡荡的，只有照天黑的脚步声在迴响。 科诺痛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同时，她胸口渐渐开始发闷。 她按了按胸口，从背包里掏出一片药，含在嘴里。 「能不能别这么要命？」科诺下意识抓抓头髮，被头盔挡住，只能作罢。 她痛得抽气，又因为胸闷，强行控制唿吸。 照天黑步伐未慢，仍旧稳步走在走廊上。 太空之中，机甲与巨怪的争斗进入白热化。 确切的说，是无面孢子由于挨打过度，挣扎得更努力了。 无面孢子继续发射电磁波：「你这种一出生就在绝对安全区域长大的人，你这种被星盟和高科技机甲保护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游荡者的辛苦！」 第20页 银白的机甲的合金刀刃挑起一层緻密的菌丝，手腕一翻，菌丝大片的绕着合金刀刃捲成一筒。 无面孢子徒劳侵蚀着合金刀刃。 照夜白抖刀。 与此同时，雷射沿着刀刃与机甲手腕之间的间隙喷出来，烧灼无面孢子。 蒙加有自己联繫机甲设计师的渠道，因而，照夜白的雷射比其他机甲的雷射切割能力更强，灼烧能力更高。 无面孢子还没反应过来，它大半躯体都消失了。 第三杀手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它觉得它要翻车了。 但它不甘心。 蘑菇人是因为身体柔弱、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是游荡者之中最弱小的种族。 它现在是很强大，但它之前吃了不少苦。 之前它就是一朵普通的蘑菇，在游荡者走私矿产的飞船上干活。有一次，飞船超载了，其余游荡者贪图利益，就把它们这些「没用的蘑菇人」丢到了宇宙里。 一般而言，游荡者能够在宇宙里生存一段时间。他们不害怕没有氧气，就算没有食物也能苟很久。 但那片星域太危险，那片星域刚刚发生过超新星爆炸。也就是说，有个星系像太阳一样的恆星发生了爆炸，狂暴的电磁波照亮了整个星系。 它的伙伴们在电磁波的影响下，接二连三痛苦得死去。 它在绝望之中徘徊了很久，最终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它的基因在强大的电磁辐射之中发生变异。回到黑星后，它发现自己变得十分强大。它的菌丝可以忍受离子束枪的轰击，它的孢子可以寄生在任何物体上吸取能量，就算是钢铁也会被它同化。而孢子吸收到的能量又能够反馈到它自身，让它体型变大、让它菌丝变得更加柔韧。 它对这一切满意极了，哪怕代价是再也无法变成人形也在所不惜。 于是它开始独立接暗杀任务，也开始帮助那些像以前的它一样的同族。 渐渐的，它的名声越来越大，因为没有固定的形状，攻击手段主要是孢子，而被称作「无面孢子」。 这一次，它听到几个年轻同族的声音，来帮他们惩罚压迫他们的人。 它懂的东西不多，不明白要怎么才能终止游荡者内部的各种歧视。 那么，欺负它们蘑菇人的生物，通通都杀掉好了。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蘑菇人，就不会有人对蘑菇人做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它偷偷潜到杀手团的飞船上，吃掉了被改造成飞船的大石贝，把自己的一部分孢子交给蘑菇人，让他们亲手报仇。 为了防止意外，它甚至分了自己的一部分菌丝进去，变成蘑菇人的样子去给同族压阵。它的菌丝成功在同族死光之后，把孢子注射到了人类的身体里。 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游荡者阵营的生物倒是全部中招，但那个人类阵营的生物就太奇怪了吧？ 人类难道不是宇宙中最脆弱的生物吗？为什么她的免疫系统竟然能对它的孢子起作用？ 她的淋巴细胞到底分泌的是什么成分的抗体，为什么能够让它的孢子失去活性？ 这不科学！它又不是没杀过人类，人类不是她这样的！ 这一定是其他杀手伪装成人类来坑它的！ 换做平时，它会直接把触鬚伸到飞船里去，掐死那个假人。 但现在，它被机甲缠住了。 这台机甲好厉害，总是能够在一模一样的菌丝里找到它的弱点，照着它的弱点打，打得它好痛。 而且，对方的反应好敏捷，不光能够躲过它放出去做诱饵的大孢子，还能够躲过很多游荡者都看不到小孢子。 它最小的孢子，都是纳米级的了。 甚至，它释放孢子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人家移动的速度，连用孢子把对方包围起来都做不到。 挣扎了十多个回合之后，无面孢子企图最后一搏。它引动埋在游荡者体内的孢子，吸取游荡者的养分加固菌丝。 ——那个虚假人类身上的孢子还没有完全被灭活，但它不想动那些孢子。虚假人类的抵抗力太强，它从人家身上吸收到的能量还不如它催发孢子的能量多。没必要。 但仍然打不过，那台银白的机甲躲它孢子，斩它触手，烧它身体。 无面孢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对手，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半表皮被烧掉，无面孢子痛得松开飞船，漂浮着。 它失去了行动能力，它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不復存在了。 银白机甲却不再在意它，挥手噼开了飞船。 飞船的裂缝中跳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点，那个点先是呆了呆，看看光秃秃的飞船外壳，然后把视线转到无面孢子身上。 无面孢子本能觉得危险。 黑色小点跳起来，左手泼燃料，右手泼液态氧，完事之后直接一束雷射轰过来。 无面孢子：！ 你这个虚假的人类，当我不存在不好吗？为什么要为难我？ 大火熊熊，吞噬了所有菌丝。 无面孢子扭曲着，蠕动着。 放在平时，这种大火对它而言不过是提供能量的养分。但现在它太虚弱了，只能任由意识一点点涣散。 液氧是在制氧模块找的，燃料是在发电机里拿的。 科诺拿着两包道具，又在飞船里走了很久，或许因为发烧头疼的缘故，一直没有找到出口。 第21页 于是当她看到天花板被什么东西噼开的时候，赶紧跳出来了。 头晕状态下能注意到的东西不多，她出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无面孢子。 她不知道无面孢子的样子，但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一团结构跟蘑菇很相似的东西。 所以，当她看到天上飘着一张蘑菇皮，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烧掉了对方。 烧完之后，她觉得有些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是什么东西噼开了飞船？ 脑袋越来越痛，胸口越来越闷，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照夜白。 要是长官真的来救她，那该多好？ 一个念头在黑暗之中浮现，又沉寂下去。 太空上，照夜白伸手托住了只有他指尖那么大的照天黑。 「冲动。」蒙加道，「撑住，带你回去。」 银白的手指收拢，轻轻捏住那台小巧的仿制机甲。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我辛辛苦苦来救你，你竟然抢我人头。 —————— 说起来，这两天接触到了一个新词，叫做「赛博朋克」。这个词描述的就是未来时代一群工具人不想做工具的故事类型。 啊！我发现了这篇文的真实属性！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似乎也有些不一样。我文里最早的那批工具人已经满宇宙去浪了。这篇文似乎更侧重于不同阵营之间的冲突。 —————— 吶，话说今天终于把第一部分搞完了，快乐！我先总结一下得失，然后接着写。明天更新有可能会推迟。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病号日常 科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也许并不是梦，而在悠长时光里所模煳了的记忆，在危急时刻莫名被唤醒，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记忆的起点，她看上去还是个三岁的小孩子，穿着短衣短裤，赤着脚，带着唿吸面具，手里握着合金刀，在某一颗没有大气层的星球上不断练习挥刀，有时还会与一些长得很奇怪的生物搏斗。 许多与她一起参特训的孩子都死了。 有些是氧气瓶破裂而死，有些是被怪物吃掉。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这些小孩的性命。 因为那是一个制造战斗用人造人的非法星盗组织，他们从各处採集到优秀战士的基因，把那些基因重新排列组合，有时甚至亲手对硷基对进行排序，把最后得到的细胞放入人造子宫，得到他们想要的实验品。 星盗的人造子宫和星盟的正规仿生生育机构不一样，在各种激素的催化下，细胞会在短短几个星期之内发育成三岁小孩的体型，然后被摘出来，接受训练。 实验时常失败，那些失败品就被丢到星盗的废品基地里，每天吃着用来猪都嫌难吃的一日一餐，等待着更糟糕的命运——星盗会在进行人体实验的时候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孩子聚拢来，进行所谓的「废物利用」。 在他们看来，小孩的生命来自于他们，于是他们就对别人的性命有了随意处置的权力。 科诺还算幸运，她算得上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只要完成训练，就能有不错的待遇。 她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保育员。那个保育员在她没有失势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温和有耐心，有时还会给她带外面的劣质棒棒糖。以她现在的阅歷来看，那不过是最普通最便宜的一种糖。但那么一点点糖，对年幼的她来说，是童年记忆之中最美好的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训练量越来越大，终于在五岁（或许说两岁更恰当一些）的某一天，晕倒在训练场上。 大概因为她是重点投资的对象，星盗难得地为实验品提供了一次全面体检。一体检就发现了很严重的情况：星盗排布基因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一些特殊的基因能否在一个身体内和平共处，这导致了科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按理说，由于她基因的特殊性，心脏病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也不影响她偶尔做一些对正常人而言剧烈的运动。 她完全可以一辈子都不发病，平平顺顺活下去。 但星盗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搞实验，是为了搞出正常人吗？ 他们想要的是顶尖的战士，是能空手接白刃、能抢机甲闯要塞、能一个人消灭一个舰队对手的战斗机器。 于是她也被送到废品基地，跟各种各样的失败品呆在一起。 值得庆幸的是，她当时完全不懂事，从来不为未来操心。她每天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到处去找一个小男孩玩。 她天生喜欢漂亮的东西，男孩则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哪怕时隔多年，对方的容貌已经模煳，她仍然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人家时惊艷的心情。 小男孩不爱说话。奈何科诺从小习惯了高强度的活动，精力旺盛得可怕，小小年纪就活得猫嫌狗厌。她整天逗对方怒逗对方笑，末了还把捨不得吃攒起来的糖贡献给人家，就希望人家能够像个傻白甜一样依赖她。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一直到离开，人家脸上都标着大写加粗的「冷漠」两个字，别说依赖，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后来她才知道，那小男孩是被星盗绑架去的，人家在正常环境中长大，脑子也很正常。 第22页 相比之下，一心想要收穫傻白甜的她自己才是标准傻白甜。 科诺懊恼，这简直就是她的黑歷史了。而且不知为何她竟然还有种歷史不断重复的迷之感觉。虽然找不到源头，但这么一想，似乎更加懊恼了。 不料一不小心懊恼过度，科诺的神经被折腾得从二次元穿越到了三次元，直接摆脱梦境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她联繫晕倒前发生的事情，稍一琢磨，恍然大悟：原来星盟还是派人过来拯救她了，只可惜援军来得太晚，一看，她估计当时差不多失去生命体徵成为太空垃圾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给她收殓了。 她记得治疗舱是半透明盖子，有需要的话还可以边治疗边播放电影，比这个黑漆漆的安慰人多了。 科诺弹起来，一把掀开棺材盖：「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伴随着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科诺终于久违地见到了阳光，阳光下面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兵拿着纸笔，用看鬼似的表情看她。 科诺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人家：「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其实还活着。」 医疗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是活人。」 「为什么把我装在棺材里？」 「棺材？」医疗兵不敢置信地指着地面上碎掉的大筒子，「你说的是核磁共振检查仪吗？」 科诺安详地躺了回去：「哦。」 医疗兵上前去扯她的肩头：「起来了，机器都碎了，你躺着做什么？」 科诺一想也是，坐起来，眼睛心虚地四下飘动，看到门口放着一个检修箱，赶紧跑过去拿出工具，一番操作，把核磁共振检查仪拼了回去，重新躺到了机器里面。 医疗兵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操作，看得一愣一愣的，木着脸把检查结果列印出来，忍不住吐槽：「你们机械师都这么硬核吗？」 科诺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战友消除误会：「不啊，主要是我比较厉害。」 于是天被聊死了，医疗兵点点头，自己开始填报告。 科诺摸了摸核磁共振仪的外壳，再度发出死亡疑问：「现在还在用这种老旧的设施吗？核磁共振仪现在不都包含在医疗舱里面了吗？」 医疗兵一说起这个脸就臭了：「还不是因为上面不拨款给我们更新设备，指挥官因为这件事，都跟上面打过好多次报告了，这不没用吗？」 科诺看医疗兵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兄弟情，难兄难弟的兄弟情。她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荒星基地才会不受重视。我们基地的防御设施落后星盟标准好多年了。」 医疗兵停笔，拉着她的手，诚恳道：「你先跟我去隔壁一下，我给你做个脑部检查。」 科诺总觉得医疗兵下一句话就要把她盖章为脑残，懵了：「……我也没说错话吧？」 医疗兵：「什么叫做只有你们荒星基地？」 科诺认错态度良好：「不好意思说错话了，我之前没来过这里……」 「不，你现在还是在荒星基地。」医疗兵表情严肃，「是指挥官把你带回来的。」 科诺呆住，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讶自己竟然在荒星基地比较好，还是惊讶竟然是蒙加把自己带回来的比较好。 「哦，」她抓抓头髮，「我就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基地总共只有那么一百来号人，能不眼熟吗？ 医疗兵冷漠地哦了一声：「我天天就都跟你差不多时间去食堂排队打饭，你竟然只是觉得我眼熟？」 科诺放弃闲聊，进入正题：「我还能活多久？」 医疗兵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这就没救了？」科诺觉得不应该啊，她现在身体状况不错的样子，只要再治疗一下，她完全能够上前线扛机甲。 医疗兵：「为什么要救？你有病吗？」 科诺总算体会到了跟不会说话的人交流是怎样的感受：「我之前被游荡者注射了一针管的，那个啥。」 「毒素？难怪，我昨天检查的时候你血液里白细胞含量高得有点不正常。但你放心，今天已经没问题了。」医疗兵风轻云淡。 科诺目瞪口呆，这医疗兵怎么这么不负责呢？ 她之前痛晕难道是幻觉吗？ 于是又强调一遍：「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医疗兵点头，甚至还从口袋里拿出巴掌大的一袋血：「这都是从你身上抽出来的，我们发现你的血液里含有一种特殊的蛋白质，能够加速解毒，所以特别抽出来做了一些万能血清，这是用剩的。」 「……这里真的是基地吗？」科诺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怎么跟她以前呆过的非法研究所一样黑暗呢？ 「当然是基地，要不然你早就被抽干了，还能活到今天早上？」医疗兵义正辞严。 科诺只怕自己呆下去反而会加重病情，赶紧告辞。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路走到寝室门口，她还有些发蒙，总觉得睡一觉起来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吧？ 她抱着这样的心思，通过虹膜检测打开了门。 电子门自动弹开。 科诺走进去，愣了三秒，准备退出去——没有成功，电子门自动关上了。 她看见平日里她主动上前去舔的上司此刻坐在她的位置上，没穿军服，而是一身灰色大衣，一顶灰色宽檐帽，神色疏懒。 第23页 简直就像是狗粮趁狗不注意自己撕开包装跳到了碗里——啊不，这个想法太罪恶了，应该说烤鸭自己把自己切了片跳到了盘子里！ 科诺不动声色给自己换了个口味，微笑道：「长官。」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本人：穿私服在寝室见面，感觉好像约会啊！（搓手手） 本文女主：好像狗粮自己撕开了包装袋跳到了碗里！ 作者（目瞪狗呆）：你怎么可以这个亚子！你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场景你知道吗？ 不过……严肃剧情过完之后本来就是属于沙雕的时间段了_(:3)∠)_女主再莫得少女心也是作者自己的崽，不能吐槽。 —————— 非常抱歉昨天咕了更新and 今天作者仿佛在装死一样没有按时更。 作者渣渣在卡第二部分的分纲（勐男落泪jpg），我好羡慕无纲随便浪都能写好的大佬，但我没有纲会怂，纲不细会怂，纲不好后期会崩，所以、所以我这次除了总纲之外，每个小结都分别以反派、男女主的视角写了一遍纲_(:3)∠)_ 等以后熟练度上去了应该不会咕了，十分抱歉。 —————— 话说，开文之前，我真的以为未悬游写什么题材都能获得很多读者大大的宠爱！我可以随便浪！ 然后就有了这篇纯机甲的文。 如果说冷频冷题材是北极，那么可以说我遭到了北极熊的毒打（bushi）我下次再也不敢浪了。 说真的，我觉得我这篇文是我写文以来发挥最好最稳定的文（扑街大哭） （摆出破碗）给我个收藏吧，事不过三，最后一次要收（饭）藏了。 （作者渣渣点开百度，跟着视频唱起了据说是丐帮非遗的莲花落） ☆、天降馅饼 蒙加道：「夏叶给我开门的，现在她去上班了。你放心，这里的东西我没有乱动。」 科诺嗯嗯嗯地点头，根本没在听，顾不得蒙加已经在寝室呆了不短的时间，一撸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让矜贵疏冷的长官独自在没有整理过的寝室里发呆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是对长官的侮辱。 所以，即便长官本人没提，科诺也以龙捲风过境的架势飞速将堆满机甲模型（其中大多数都是照夜白）的书桌收拾好，把机甲模型塞进抽屉衣柜枕头底下，然后迅速摸出两只杯子和两包速溶奶茶，咧嘴，展现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长官，喝奶茶吗？」 蒙加指了指奶茶包：「感冒灵？」 科诺视线往下，灵魂飘出喉咙：「哦。」 三分钟后，蒙加给长着兔耳朵的杯子加了热水，用胡萝蔔勺子搅拌杯子里的混合液，端着仿佛在高档消费场所喝咖啡的坐姿，道：「这个牌子的固体奶茶是我买过的奶茶里最甜的。合口味吗？」 科诺抱着自己的猫咪杯子，也不管杯子还在冒热气不能喝，盲目点头：「喜欢。」 虽然不太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舔颜对象坐在寝室里喝奶茶，但管那么多干什么？舔颜就是了，蹭奶茶就是了。 ……就是没想到长官这种一米九的汉子，竟然喜欢甜度非常高的奶茶。 蒙加把杯子放到桌上，把手伸进口袋。 科诺眼尖地瞥见一根细长的棍子。 她的男神竟然抽菸吗？要是男神要在寝室抽菸，她是拒绝比较好，还是不拒绝比较好？ 然后她看见修长的手指握住棍子，一抽，抽出一根拥有勐兽头像的棒棒糖。 蒙加搓了搓棍子，上面熊猫色的黑白糖块跟着旋转。 他问：「要吗？这个我也很喜欢。」 科诺：「挺突然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神。 「嗯？」蒙加把棒棒糖放在桌上。 科诺赶紧举手：「要！」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男神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了。 科诺左手握着奶茶杯，右手拿着棒棒糖，目光左右摇摆，在美食之间纠结。 蒙加打量了一下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寝室，莫名为她的财产安全担心起来：「你的贵重财物不好好保存吗？」 科诺全身心都被美食吸引：「都会好好保存在胃里的。」 「不是吃的。」蒙加猜测是自己的条件没有列举充分。 科诺顺口就道：「穷鬼无所畏惧。」 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面对上司，要严肃一点。 正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就看到蒙加抽出一张烫金红本，证书的格式，看起来十分郑重。 科诺思路一时走偏：「军功表彰证书？退伍证？结婚……」 蒙加：「你的。」 科诺当场栽倒，幸而高科技杯子自动悬浮起来，否则她免不了一脸奶茶。 蒙加慢悠悠补充：「星球产权证书。」 科诺爬起来，接过来一看，颠来倒去翻了一通，发出土包子的声音：「这是新版游戏棋里的道具吗？」 蒙加指了指右下角星盟盖章的防伪印记：「不是，是真的。」 科诺看了看名字，感觉更不对劲了：「全星盟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叫做科诺吧？」 「只有你一个，其他人都有姓氏。」蒙加指了指下面的身份号码，「这是你的吧？」 科诺彻底蒙了，颤抖着接过证书：「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夜暴富了？」 第24页 蒙加用光脑调出星盟通缉令，投影到科诺面前：「星盟榜上的高度危险的游荡者『无面孢子『，据说它曾经靠它的孢子将一个矮行星彻底侵蚀，扼杀了矮行星上的所有生物和科技设备，将一个拥有移民价值的星球变成废墟。此外，多次破坏要塞结构，击杀前线重要指挥员。星盟早就将它的悬赏提升到了一颗具备开发潜力的星球。」 科诺听得发愣。「无面孢子」这个名字她确实听过，但那是在游荡者飞船里面才知道的。 在此之前，她作为一个修机甲的，对那些并不是十分关注。这种针对游荡者的通缉令，关注的人常常是一些军校生、军士、退伍军人。一般而言，他们是最有能力获得奖励的人。 从来没有想过，甚至完全没有梦见过，有朝一日，这奖励从天而降，砸到了她头上。 科诺抓头髮：「我只记得我找到我的机甲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好像烧迷煳了。」 蒙加帮她开脱：「这是战场的后遗症。第四军团战功清算小组的专员去看过现场，他们已经确认你是单独击杀无面孢子的人。」 科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开着我那个破破烂烂的山寨机甲，真的能够在杀掉造成那么大损失的游荡者？」 蒙加意味不明：「也许这就是运气。」 科诺低头看着星球产权证书，总觉得有些烫手。 蒙加抬起茶杯，将奶茶一饮而尽。 茶杯上的兔子耳朵自动朝外弯曲，以免戳到蒙加的眼睛。 他站起来，顺手一揉科诺的一头银白短髮：「星球开发出来利润很大。你自己看着办。」 「诶？」科诺抬头。 只看到蒙加开了门，大步往外走。 科诺看着星球产权证书，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手指划过产权证书的边框，脑子放空了几秒，把产权证书塞进背包里，思绪混乱。 跑到联络处打报告：「我有事情想要联繫我的家人。」 这是因为荒星基地没有非军用的信号塔而设立的，每个人每月都有三次机会，用以联繫家人朋友。 联络员将她带到隔音通信室，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退开了。 联络室的网络受到限制，只有视频聊天功能。但设备是没有限制的，士兵既可以使用自己的光脑连接网络，也可以使用公用视频设备。 科诺抬起手臂……没有找到光脑。她拍了拍脑袋，才记起她的光脑早就被游荡者拿走了，后来发生的事生死攸关，命都差点没保住，更别说去找光脑了。 于是只好打开老旧得嘎嘎嘎响的投影设备，拨出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好几下对方才接起来，睡眼惺忪：「不买保险不投基金不买房没有孩子不上补习班……」 饱受gg的摧残，过着最普通平凡的生活，跟她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科诺徵求意见的想法压了下去，趁对方换气，见缝插针：「老哥，是我，科诺。」 对方接下来的台词吞了回去，差点被噎死：「你怎么这个号码？」 「光脑掉了，可能捡不回来了。」 对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肥羊即将被宰的惊恐：「诺诺啊，我可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你能不能体恤一下我的钱包……」 「我出钱。」 于是肥羊松了口气，随手拿起桌边的零食咀嚼，听起来就像在吃草：「行，最近菊花公司又出新款光脑了，哥给你买，记得给我打钱。对了，新一届机甲对抗赛又要开始了，要不要给你下载点预告片囤着？这一届机甲对抗赛的热门选手也有一个姓尤芡，是上届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的弟弟，你要不要追？要的话哥帮你打榜。」 「……所以真的不是老哥你自己想追吗？」科诺吐槽。 「嗐，我一个每天工作多到做不完的民用机械测评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做哪种事情。如果在做，只能是被机甲迷逼的。」 逻辑自洽，科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槽起。 「新的光脑正在下单了，你的地址呢？哪个要塞？」 科诺报了荒芜星的地址。 「没听说过啊？星盟什么时候设置新要塞了？」 科诺摊手：「不是要塞，要是我说出真相，我们之间只能断开连结了。」 军团的网络都被严格监控着，她也不知道她要是说自己被黑幕了，她的名字是不是会出现在通报批评名单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系统就发出了规定时间快到的警报声。 对方那边午休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我洗把脸，该去上班了。」 科诺点头。 双方断掉连接。 科诺摸摸背包，捏了捏放着星球产权证书的格子。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跟她的家人无关。 确切的说，那是收养她的家庭。 她被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后的不久，军团就把那批星盗清缴了。 命运改变的那一天，科诺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拉着小男孩的手：「有大事情发生了，哭也没用，不要哭。」 男孩怎么回答的，她忘记了。 她隐约记得，一列身穿奇怪衣服的大人拿出武器闯了进来，站在队列第二位的那个大人说：「这里都是一些基因被污染的怪物，销毁吧。」 第25页 「等等，」在最前面的那个走到她和男孩身边，「这里不是有两个人模人样的小傢伙吗？销毁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我支持，销毁这两个小孩，我不贊同。」 科诺只是懵懂地看着走过来的人，轻轻扯了扯男孩的袖子，让他躲到自己身后。 穿着奇装异服的大人问她：「有名字吗？」 「他们叫我n号。」 之后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小孩的理解范畴，科诺只知道自己被辗转过很多地方，做了很多测试，最后被放在专为变异人开设的福利院里。 她在福利院学习了几个月，开始慢慢了解实验室之外的世界。 福利院给了她新名字。她是星际科技的产物，所以名字里第一个字是科。她是n号，老师就把所有以n开头的字放在她面前让她选，她自己选了「诺」。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批想要领养变异人的家庭来到福利院参观。 科诺也被叫去排队跟人问好。 变异人大多外貌都跟其他人长得不一样。科诺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一看到她，就去拽父母的手：「那个银白头髮的小妹妹好漂亮，我喜欢她！」 此后她有了一个平凡的家庭，一对工作繁忙没空照顾孩子的父母（科诺常常怀疑她一开始是作为陪小孩玩的玩具被领养的，变异人的福利院特别注重教导孩子如何讨好领养家庭），一个成绩不好不坏的哥哥。 从此，她拥有了看起来跟别人没什么不同的生活，那段身为实验品的过往被远远抛在脑后——并且在身边都是正常人的情况下，无法被提及。 即便那是她生命之初的经歷，即便她有时会觉得，她的同伴还在什么地方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_(:3)∠)_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喝了一盒牛奶之后感受到肚子上的肉肉如此沉重，于是怀着把一块肥肉变成六块腹肌的梦想去做仰卧起坐，然后就胃疼了orz 胃：「咕咕咕～痛！」 我：「痛～咕咕咕！」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吃东西后不要慌着运动。 —————— 我这两天思考了一下，发现日更的话，我有一种心理上的压力，会觉得「我这么努力我还这么冷我失眠了嘤嘤嘤」。 为了不当嘤嘤怪，为了我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这篇文更新频率下调，一周的话，最少四更（内在逻辑：降低更新频率＝减少每天关注这篇文的时间精力＝转移注意力＝不care数据做我自己，完美）。此外，我仍然会认认真真写到完结。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专业的猹 第二天，科诺提着工具箱回到维修室。 前辈机械师洛藤翘着脚坐在躺椅上，手里拎着有名的文化古酒二锅头，不知道喝没喝。 看到科诺来了，他挥手打招唿：「早，你现在可是个名人了。」 「名人？」科诺不明所以。 洛藤坐直了身体，脸上尽是菜场大妈遇到八卦对象的兴奋：「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几天到处都在传谣，我们荒星基地差点没收住，就快变成谣言基地了。」 「传了些什么？」 「最开始的两天，说的是我们荒星基地出了个很牛逼的机械师，因为不满自己凭真才实学考上的随军机械师职位被关系户挤下去，自己卧薪尝胆呕心沥血手工打造出了一台机甲，从此做惩恶扬善的星际大侠去了。讲得跟融合了星际题材的武侠片似的。」洛藤哈哈大笑，「这都是守门队伍那里传出来的言论，我可没有提供半点消息。」 科诺抱起手臂，斜视洛藤：「是吗？」 「千真万确。不过后来谣言风向又变了，」洛藤赶紧岔开话题，「后来指挥官开着照夜白走了。嘿，我跟你说，那些练单兵武器和机械操纵的小子，竟然不怎么追机甲对抗赛。他们那个时候才发现照夜白跟你家照天黑长得十分相似，那什么，跟亲父子一样。」 科诺眼神逐渐危险：「你怎么知道我家照天黑的？」 她也是要脸的，不至于整天开着舔狗自制手办到处炫耀。按理说，整个基地里知道她拥有机甲的，除了天天晚上看着她修理机甲的室友，就只有那天亲眼看到她驾驶机甲出门的守门士兵。 「嗐，你的机甲刚刚被剧烈使用过，用的又不是顶好的材料，好几处关节差一点就废了，指挥官一回来就把照天黑放在维修室保养呢。你机甲的名字就写在右边前臂上，我又不是瞎。你可以呀，我们做机械师的，谁不想复制歷年机甲对抗赛前三名的机甲呢？」 科诺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洛藤一拍脑门：「跑题了，我们继续讲谣言。你之前不是负荆请罪负得让指挥官办公室的咖啡快成负数了吗？就有小道消息称，指挥官已经被你软磨硬泡磨动心了，你们回老家结婚呢。」 科诺目瞪口呆：「不是，我最多喝了他几包咖啡，就要跟他结婚了？」 「都说了是谣言。」 科诺痛心疾首：「这种谣言最好不要让我听到！」 「有辱你清誉？那我不说了。」 「不，是勾起了我野心。」科诺心痛，「我本来没这个念想的，可我现在有了，洞房花烛夜搞成什么风格都在幻想了。」 第26页 「什么风格？」洛藤投来吃瓜的眼神。 科诺并不想进一步心痛：「还有其他谣言没有？」 「之后谣言一跟谣言二融合了，成了言情网站未来游戏悬疑频道的机甲小说。因为题材太冷，编故事的也不是什么大神，没有几个人愿意传播谣言。」 科诺无法理解。 专业的猹看着科诺茫然的眼神，抛出重磅新瓜：「不过这两天谣言热了，指挥官亲自下场炒cp，我嗑得好开心。」 科诺震惊：「长官做了什么？」 「看光脑。」 猹生怕科诺认不出瓜，还贴心告诉她什么是瓜皮：「你跟指挥官作为当事人可能不觉得，我们这些嗑cp的，就是把细节都牵强附会解释一番，才能满足我们嗑cp的快乐。」 洛藤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欲盖弥彰补了一句：「要不要一起来嗑cp。」 科诺为难：「可是，我的光脑被游荡者抢走了。」 「你早说，浪费我的口舌。」 洛藤一下子没了精神，再度躺回椅子靠背上当咸鱼。 他道：「你进去干活吧。我神经受过伤，工作效率不如你们年轻人，这几天积压的工作可不少。」 「那个……长官亲自炒了什么cp？」科诺有点心动。 洛藤无趣地挥挥手：「没什么，也就是发了一篇表彰告示，说你消灭了那个曾经暗杀过不少军团重要人物的无面孢子，获得了可以少奋斗几十年的奖励。」 「……这不是正常的通报吗？我这算是立了大功，在基地里通报一下怎么了？」所以嗑cp的都长着怎样的眼睛。 洛藤觉得更无趣了：「你不要破坏我嗑cp的心情。」 科诺无奈地走进维修室，查看了一下工作日志，后知后觉发现事情不对劲：「我难道不是正主吗？他们嗑cp我好像有权利表示谴责？」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遗憾地摸摸空荡荡的手腕，期盼物流的速度快一点，没有光脑少了好多乐趣，不，应该说是痛苦。 人嘛，总是要在痛苦中成长的。要是没有嗑到自己和男神的cp，人生多么缺憾。 科诺丰富完内心的舔狗语录，心满意足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拎起工具箱，打开一台待检修机器的外壳，整个人钻进去。 能够考上随军机械师的人，效率极高。科诺很快把坏掉的部件换掉，收好工具，一手拎着破损的部件，一手攀着机器的外壳，准备爬出来。 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洛哥，这次基地训练用的机器又被弄坏了，能搬来的放这儿了，不能搬来的劳烦你有空过去修一修。」 「知道了，放那儿吧。」 「那个变异人来上班没有？」 「人家有名字，别老是叫她变异人。她回来的时候人都是昏死的，就那个样子，你指望她什么时候恢復好？」 科诺不明白为什么洛藤会这么说，出于「维护好同事关系」的心态，她配合地躲回了机器里。 士兵果然有了自己的解读：「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会听见。那她的机甲我能试试不？虽然我学的是单兵作战，但机甲的基本操作我也可以会，保证不弄坏。」 洛藤意味不明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士兵又道：「社会资源都是被他们变异人占去了，我们这些正常人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就算一同被发配到荒芜星，人家变异人也有机甲可以玩。要是给我机甲，我也能立功。她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变异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这种天天挥洒汗水的士兵也能做到。」 洛藤吐槽：「先不说机甲是人家小姑娘亲手组装的，就说指挥官也有机甲吧，他的机甲更大，你怎么不评论指挥官？」 「这……指挥官是大家族公子，他有机甲无可厚非。科诺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可以有我们正常人都无法获得的机甲？洛哥，你也是机械师，你不也没法独立组装机甲吗？她的机甲，肯定是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 洛藤悠悠道：「喝酒吗？」 「别，洛哥你可别想拉我下水。军中不能喝酒，我知道。」 「不喝酒？不喝酒你说什么浑话？指挥官的机甲明明更来路不正，你就不盯着指挥官，只想着盯科诺？柿子挑着软的捏？」 「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变异人有我们没有的东西，说明他们占用的社会资源太多了……」 洛藤道：「她的机械技术，比前线很多只会被理论、练考题的呆头鹅好。那些呆头鹅都能修理机甲，她是比他们更优秀的人，你说说看，她为什么不能自己亲手组装机甲？」 士兵脸红了红，又道：「反正你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机械师，而我只是个一参军就被分配到这个地方的普通士兵，没见过世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洛藤哼了一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扶着椅子扶手，慢吞吞起身：「跟你这种人讲道理，没意思。」 士兵还要说话，却看到一名银髮机械师抱着大扳手站在门口，嘴角上扬，眼睛却像是一汪不透光的深潭：「你的意思是，我们变异人什么都不应该有，是吗？」 正是科诺。 背后说坏话却撞见当事人，他还是有点怂的。下意识跟洛藤抱怨道：「你不是说她不在吗？」 「文字游戏，我只是让你自己考虑她在不在。」洛藤火上浇油，「你不觉得你这么吵架很没气势吗？」 第27页 士兵丢下待修理的设备，转身往回走。 他低头闷声道：「反正变异人的一切都是星盟给予的，做出成绩，回馈给星盟人民有什么不好？」 至于世代轮流把控军团的那几个家族，他提都不敢提。 洛藤弯腰去搬设备。 科诺把扳手放到地上，抢先单手抓起设备，道：「还是我来吧，你的腿连自己的身体平衡的控制不好，再往上加负担，恐怕会把设备摔坏吧。」 洛藤止住动作，语气却还没能从吵架的状态里缓过来：「两个机械师在这里，难道还修不好一台小小的训练用机器？」 「那我说实话吧，前辈你要是摔个好歹出来，我可不想陪你去医务室。」 洛藤忧伤：「我并没有老到摔倒爬不起来的程度。腿只是有时候有点疼。」 科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他：「我说笑的。」 洛藤总算满意。 把设备搬进维修室，科诺转身看着洛藤：「前辈，你是故意让我听见的？」 「嗯，提前给你做预警。」洛藤剥掉巧克力的锡纸，「能够独立组装机甲、能够驾驶机甲独立打败有名杀手的人并不多，光是独立打败成名杀手这一点，歷年机甲对抗赛总冠军不一定能做到。你迟早是要去前线的。前线对于变异人的歧视，比其他地方还要严重。他们嘴上说的是，变异人基因不稳定，大多数天生有遗传病。实际上，只是为了维持那种，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比别人高一等的优越感。纵使你很优秀，他们仍然不会把你当做同类。」 本来就不是同类。 科诺没有说出来，只是嗯嗯嗯点头：「多谢前辈提点。」 洛藤看着一心一意拖着工具箱干活的科诺，感觉自己看到了动物园里吃饲料长大的傻狍子，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把巧克力压进嘴里。 就在这时，副官推门走进维修室：「科诺在吗？指挥官让你过去一趟，带上工具箱和机甲。」 科诺转头，满脸疑惑：「嗯？」 洛藤利落捧起了瓜。 副官道：「上面派监察员下来了，需要你去接待一下。」 一听要抛下工作去维护面子工程，科诺就没了兴致：「好的。」 副官提醒：「打起精神，说不定是立功的机会。我出来的时候，指挥室收到了监察员发的求救信号。」 科诺更消极怠工了：「哦。」 她并不想再跟游荡者对上。给她留几样夏天配啤酒的烧烤食材不好吗？ 副官：…… 消极到这种程度的人，到底是怎样打败无面孢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洛藤：说来惭愧，工作期间喝酒这种现象，还真就是我带的头。 —————— 洛藤，典型中文名字。我jio得星际时代不能只有变异人跟歪果仁23333 （其实只是想要瞎编名字方便而已，下一章会出现很神奇的名字，不合理预警） ☆、监察员至 副官领着科诺，小跑着往指挥室的方向移动。 然后，他们在走廊上遇到了一队武装好的士兵，领头正是蒙加。 蒙加穿着军装，身形挺括。有些违和的是，他头上仍旧戴着一顶灰色宽檐帽子。 副官忍不住道：「长官，你平时不修边幅就算了，反正你是指挥官，我们没人说得动你。但迎接上峰还带帽子，是不是不太合适？」 蒙加没有回答，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走了，基地交给你了。」 话题转折之大，副官差点没被转晕了头：「你去哪儿？」 「监察员在距离荒星二点五天文单位的位置遇险，按照星盟军团守则，荒星守备队需要过去支援。」蒙加迈开了腿。 他经过科诺身边时，微微低下头，声音温和了一些：「跟上。」 科诺稀里煳涂跟了上去。 副官还要说话，蒙加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走廊之中。 一行人顺着走廊和电梯往下走，最后到了一处格外宽敞的地方。 有些像城市里的地下停车场，但实际上，停在这里的并不是车辆，而是两艘能够飞上太空的小型舰。 科诺低唿一声。 她从来不知道偏僻荒凉的荒星基地里竟然有战略性军舰。 虽然这种小型舰只能在近处做些巡逻之类的职务，但它舰身上冷冽、暗藏凶性的光华，就跟平时荒星基地疲懒、看不到上进希望的画风截然不同。 蒙加走到小型舰门口，按下按钮。 小型舰上亮起一道红光，扫过蒙加的身形、五官、军衔，这才收回去，发出「滴滴」的声音，打开了门。 士兵们一上军舰就按照平时在模拟机上训练的内容，有秩序前往各自岗位。 蒙加迳自往舰桥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回身，看见科诺傻乎乎站在原地，招手：「机械师跟我来。准备好修理工具，随时待命。」 科诺连忙立正：「是。」 蒙加补充：「这是淘汰了十多年的型号，早就从机械师考试大纲里删掉了，平时只有服役年限最长的洛藤作日常维护。洛藤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随军参战，而你是基地里目前最优秀的机械师，战斗中的临时处理，能做好吗？」 男神问她能不能做好。 第28页 科诺只觉得一腔热血热得自己快熟了：「能。」 蒙加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科诺连忙跟了上去。 片刻后，小型舰引擎轰然作响，尾端喷出白气，将小型舰缓缓推离地面。 蒙加连接到基地的频道：「预备弹射。」 副官的回答从基地里传出来：「收到。」 伴随着机械运转的震颤声，地面打开了个缺口。小型舰一路上沖。即将碰到能量罩时，能量罩熄灭了一瞬间，等到舰尾出了基地的范围，能量罩立时重新亮起。 小型舰爬升速度越来越快，从窗口往下看，驻守着这个星球的基地，还没有泡面的调料包大。而基地周围，是无际的荒漠。 之后，小型舰穿破大气层，满目的明朗被黑暗所取代，唯有一个方向的光格外刺目——那是荒芜星所围绕的恆星。 旁边一名士兵道：「长官，我们再度检测到了监察员发来的求救信号。」 「速度还能再提升吗？」 「能，但会对舰身造成巨大的压力，引发多种仪器短路，不建议提升。」 「再提升百分之十二。」 「是。」 「机械师随时观测舰内异常情况。」 科诺愣了愣，很快回忆起随军机械师考试考过的内容，兴奋起来：「是。」 蒙加盯着雷达显示器，忽然道：「有情况，机甲弹射部准备。」 士兵道：「长官，我们没有合适弹出的机甲。」 蒙加站了起来：「我去。电子侦查员暂代军舰指挥。机炮部，随时待命。」 「是。」 蒙加大步离开。 电子侦查员盯着雷达看了一会儿，挠头：「没有敌人吧？」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困惑，而蒙加已经驾驶着照夜白脱离了军舰。 距离他们不到一个天文单位的地方，监察员的飞船左支右绌，在游荡者的攻击中十分狼狈。 监察员助理夏守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他对护送他们来荒星的士兵大吼道：「你们就不能尽力一些吗？对方的攻击那么密集，飞船左翼已经完全被击毁，你跟我说没有敌人。」 士兵道：「从雷达上完全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不能随便打吗？」 「这不符合星盟军规。缓冲带上有不少维持前线物资、通信畅通的设备，事关重大，不能在找不到敌人的时候冒然启动武器。」 夏守嘶声竭底道：「那些物资、设备很重要，难道我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士兵不知道该怎么讲，只好道：「这是军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 夏守还没抱怨完，就被监察员喝住：「夏守，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他们已经很尽力地在规避游荡者的攻击了，你别在这里添乱。」 监察员训斥完助手，转头跟士兵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在观察情况，没有管好助手。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士兵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才道：「没关系。」 监察员又道：「有没有机甲兵？可不可以让机甲兵出去看看？我怀疑包围我们的游荡者拥有不反射雷达探测波的能力，本身颜色也具有隐蔽性，所以我们在飞船里无法看到他们。如果派机甲兵出去，应该很好解决吧？」 士兵仍然摇头：「没有机甲兵。当时说的是来缓冲带考察，大家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游荡者，就没有让机甲兵过来。」 夏守道：「这是你们的疏忽。」 监察员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夏守憋闷地转身离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重重的关门声传来。 监察员嘆气，摘下眼镜，擦了擦，对着晦暗的舷窗发呆。 忽然间，一抹冷锐的光划破黑暗。 那是敌人吗？监察员心头一紧，手掌贴到了窗上。 接着，他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银白的机甲手腕处弹出合金刀刃，在无从着力的宇宙里轻灵地游走。 所过之处，刀刃挑开一层层长着绒毛的黑幕。而在他挥刀之前，监察员完全没有发现那些游荡者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东西就依附到了飞船上，潜滋暗长，最后成型，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攻击飞船。 他正想着，一只巨大的复眼从天而降，砸到舷窗上。 监察员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额头上冷汗津津。 然后，他看那台银白的机甲随手挑起昆虫复眼，丢到了远处。 监察员：…… 这么随意的吗？ 机甲兵果然都是怪物。 也不知道夏守在卫生间听到了怎样的动静，连忙跑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了银白的机甲轻巧跃起，闪身不见。 夏守撇嘴：「刚刚才说没有机甲兵的，现在又是在搞什么？」 监察员道：「也许，是荒星那边的援军？」 「荒芜星能有什么机甲兵？」 「你忘了吗？我们这次的为之而来的目标，蒙加·尤芡，上一届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监察官啧啧感嘆，「真是个绅士，你不知道他动手的时候多么优雅。」 除了最后抛复眼的那一下。 「对了，我记得他跟你是同一届的学生吧？」 第29页 夏守手渐渐握紧：「是的，老师。」 游荡者被解决之后，荒芜星的小型舰很快就来了。 双方对接，打开通道，两边主事人会面。 蒙加走在最见面，见到监察员，将己方人员介绍一番，微微欠身道：「基地设备老旧，接到你们求救信号后迟迟无法赶过来，让诸位受惊了。」 监察员道：「尤芡先生客气了，多亏你驾驶机甲出手相救，我们才能脱险。我是监察员舟古·常，今后就请尤芡先生多多见教了。」 眼看两边氛围逐渐融洽，夏守不阴不阳哼了一声：「距离荒芜星这么近的地方都没能检测出游盪者的踪迹，怎么说，都该算是荒星守备的失职吧？」 舟古恨不得封住这个助手的嘴：「说什么呢？我们的雷达不也没有检测出来吗？」 「他们跟我们又不一样，他们有个变异人做指挥官，谁知道有没有跟游荡者勾结？毕竟游荡者跟变异人都和我们长得不像。」夏守说着说着渐渐有了底气，「蒙加，你敢把帽子取下来吗？」 场面一时安静，气氛跌至冰点。 不知过了多久，这安静才被蒙加没有波澜的声音打破：「不敢，我毕竟是基地指挥官，日常繁忙，年少秃头在所难免，希望可以理解。」 两边士兵都忍不住闷笑。 科诺抓着旁边的电子侦查员问：「长官他真的秃了吗？」 电子侦查员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一根稻草，能救命的那种。他小声回答：「我不信，你看长官他披在肩上的头髮那么厚，怎么可能秃。」 科诺的审美劫后余生。 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就好。」 蒙加等众人笑完，才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没有军衔，让你理解我的难处，好像太强人所难了。」 毕竟他作为机甲对抗赛总冠军，一进军团就是少尉了。而他面前的老同学，就算有家族的关系在，领了份没有危险的工作，到如今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下士。 电子侦查员咋舌：「长官真毒舌。」 科诺道：「长官真温柔。」 原来他是这种性格，她平时诸般冒犯竟然没有被怼，实在太难得了。 然后科诺就收穫了周围人困惑的眼神。 妹子你的审美偏好太诡异了！你看看被怼的那个人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 夏守脸涨得通红，红得发紫的那种红，他咬牙切齿：「你等着瞧！上级的调令很快就要发下来了，一个变异人而已，还想在军团里出风头吗？做梦！」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蒙加已经带着监察员回到了小型舰上：「我们荒芜星上有几个特殊的景点，等回到基地，就让人陪你们去游览一番。」 科诺回头看了看气晕头的夏守，低声道：「被气得好惨。」但她看着好快乐。 周围的士兵一言难尽看着她，你才发现吗？你的反射弧长得能绕基地好几圈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名字：走过场的（舟古·常）和打下手的（夏守） ☆、即将撤职 监察员乘坐的飞船有很多地方破损了。 为了防止出意外，大多数人员都转移到了小型舰上，由小型舰牵引着飞船移动。 跟随监察员来的实习机械师正在检查各处线路，查看飞船是否存在爆炸的危险，检查了一会儿，他面色不太好看，报告道：「我才升为实习的随军机械师没有多久，好几处线路我无法判断。」 夏守又要发作：「你还是不是随军机械师了！」 「我是机缘巧合之下升为实习随军机械师的。之前我都在缓冲带做后勤机械维护，处理飞船的经验十分欠缺。」实习机械师不卑不亢。 科诺提起工具箱：「我去看看。」 蒙加道：「去吧。」 夏守轻蔑道：「又是一个变异人。看样子，还只是一个后勤机械师。你有什么资格去处理随军机械师处理不了的故障？」 科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提着箱子，顺着连接口去了飞船上。 夏守又道：「假清高什么呢？只会逞能。」 舟古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荒星守备队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反正他们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反正他们上司已经带头怼人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科诺可是他们的八卦源泉，自己人！他们怎么能够看着自己人被如此欺负？ 电子侦查员道：「你知道她是谁不？她是科诺，那个，悬赏金额特别高的人无面孢子就是被她杀死的。你说她逞能，那你自己去杀个很有名气的杀手呗。」 夏守道：「就算她战斗力很强，但这又跟检查飞船故障有什么关系呢？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舟古制止不了他，只好擦着冷汗，一个劲儿给蒙加道歉：「这孩子年纪轻，刚毕业，说话没个轻重，望各位见谅。」 「刚毕业。」蒙加咀嚼了话里的意思，「科诺也是刚毕业。她毕业就参加了随军机械师的考试，成绩为优等。」 夏守翻白眼：「假如她真的是优等，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混日子？早就去前线大显身手了。」 蒙加语气平淡：「然而她就是被刷下来了，看到她档案的那一刻，我十分惊讶。但很快，我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第30页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逼视夏守。 夏守只觉得一座大山当头压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为什么？」 「我得知，同一批得以进入前线的人里，有几个没有经由任何考试，而是凭藉一封知名教授的举荐信进去的。每一年，前线招人都有限额，有人凭藉举荐信进入前线，意味着将会有几个人将会被安上不合格的名头，强行踢出前线新兵的队伍。」 夏守还准备说什么，舟古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收了举荐信。我一个普普通通搞技术的老头子，怎么可能跟夏氏作对？我也没有办法。」 蒙加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舟古擦着汗水退了几步。 夏守道：「她能被刷下去，只能说明她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围的士兵拳头都硬了。 他们年纪轻轻，满腔热血无处宣洩，被发配到这种半死不活的地方，就是为了给这种家中有权势的人让路。 这次科诺靠消灭无面孢子得了奖励，而他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刚刚入伍的时候，谁不是一腔热血？ 难道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能去做那些有权有势的庸才脚下的石子？ 蒙加垂眸，嘆气：「真不想这样。」 夏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一时来不及思考，只能靠随时随地都能喷的本能寻找新的语句：「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全，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被狠狠掼在地上，嵴柱碎了一样的痛，耳朵嗡鸣，眼前一阵阵起黑雾。 可怕的是，他甚至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就连很多正式士兵都跟不上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的反应速度，更遑论他。 蒙加站在他身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枚手帕，慢条斯理擦手：「你摔倒了，只能说明你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守说不出话来。 荒星的士兵默契地把头扭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护送监察员的士兵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舟古苦笑道：「尤芡先生，您是尤芡老元帅的长孙，自然不担心夏氏的报復。可我们怎么办……」 「你认为我是尤芡老元帅的长孙？」蒙加好笑地看着他，「敢问，除我之外，哪位元帅的直系后辈年纪轻轻就被丢到荒星消磨时间？」 「虽然……」 「不必绕弯子了，你们这次，名义上是来调查为什么游荡者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实际上则是在等着我被撤职，好把权力交接给什么人吧？」蒙加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我一个没有职务傍身的变异人，夏氏当然可以随便对付。」 舟古慌张地低下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欲盖弥彰抬头，强行扯出尴尬的笑：「没、没这回事。」 蒙加一语不发，走到指挥官的位置，坐了下去。 舟古不安地看了看蒙加，犹豫了一下，上前把夏守扶了起来，问道：「医疗舱在哪儿？」 荒星的一名士兵道：「没有这个东西。」 「他的性命，你们耽误不起。」舟古眉头终于皱起来了，「你们就不为你们的前途考虑吗？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就是夏氏的出气筒。」 荒星士兵道：「不是我们刁难监察员，你可以看看，我们用的军舰都是淘汰多少年的装备了，没有也情有可原。」 「军团怎么可能亏待守备军……」舟古还想说话，然而一想到某些家族的做派，脸色又不对了。只能长吁口气。 蒙加敲了敲扶手：「没那么容易死。」 舟古只觉得苦不堪言，他只觉得周围都是一群不要命不讲理的亡命徒，而他是整艘飞船上唯一的背锅侠。 想安安稳稳在军团混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他就要受到惩罚？ 然而，军舰上，并没有人同情他们。就连护送他们的士兵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舟古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夏守，恨他一张嘴把别人都得罪死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哥，不是如蒙加这般极端优秀，就是如夏守一般毫无用处。要怨，也只能怨普通人自己不会投胎。 整个军团都在一片沉凝的气氛之中飞回星球。 期间科诺带着一身灰尘回到军舰上，撸着自己的毛，眼睛微眯：「好了，做过紧急处理，没有太大的问题。等回到基地，我会在基地所备有的材料里选择最合适的进行替换。」 蒙加点头：「辛苦了。」 科诺正要笑嘻嘻回话，但直觉告诉她气氛不太对，于是知趣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还在实习阶段的机械师紧紧跟在她身后，已经被她一手技术折服。 回到基地，招待监察员、安排食宿是指挥官与副官的工作，科诺跟一众酱油兵早早放了行，各自长舒口气，回到岗位上做完剩下的工作，去食堂拿了几支营养液后便回到寝室补充元气。 科诺舒爽地洗了个澡。她下午才费心费力修理完一整艘受损严重的飞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想再看到机械相关。难得放松，跟室友夏叶借了本小说过来看。 小说剧情一波三折，虐心虐肝，虐得科诺直接跳到结局，一看：男女主竟然还be了！ 顿时把书一丢：「结局不甜，要中间虐的内容有何用！」 第31页 夏叶沉思片刻：「也许，是为了提醒读者这就是人间真实？让读者从中吸取教训，追求爱情的时候冷静一点？」 科诺痛心疾首：「要是我的爱情圆满，我还会看别人的爱情故事吗？」 夏叶怜爱地蓐了把科诺的头髮：「觉醒吧，不要当舔狗了，舔狗一无所有。」 科诺嘤嘤嘤假哭了一会儿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科诺一如既往穿上军服，前往维修室干活。 洛藤难得没有坐在椅子上休息他那双在战斗中受伤的腿。他手上甚至没有拿着他最宝贝的二锅头。他的身形难得站得笔直，仿佛一夜之间岁月倒转，他不再是整日混日子的老头子，而是刚刚入伍时的青年机械师。 科诺跟他打了个招唿，又奇怪地问他：「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难道监察员要重点检查维修室？ 可就算如此，依她对洛藤的了解，洛藤只会在人来的时候丢对方一脸酒瓶子。 反正他是重伤致残的老兵，传说中的老油条，疯起来什么都做。 正想着，洛藤说话了：「我腿动不了，科诺，快把我扶到椅子上去。」 科诺心道果然如此，单手抓起洛藤的膝盖，把他举起来放到椅子上。 洛藤：「……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 科诺：「是我没有轻拿轻放吗？」 「……算了。」洛藤决定不要在这一天打击科诺，「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想到了我离开星盟的战友，坐得很不安稳，就起来站了一会儿。」 科诺没问那个离开星盟的战友是怎么回事。那是别人的事情，她无法感同身受，还是少说几句比较好。 哪知洛藤反而生气了：「你怎么不问我？」 科诺：…… 「好吧，你的战友为什么要离开星盟？」 洛藤啧啧嘴：「你问得一点都不诚心。」 科诺：「……您真难伺候。」 洛藤挥挥手：「不过我不计较了，我的战友当年因为出生入死得来的功劳被一个大家族出来的庸才抢了，气得转身就去当星盗。做了很多跟星盟作对的事，不过我战友说那样满足不了他的人生追求，这几年那个组织好像解散了。」 科诺没有说话，她对星盗没什么好感，最初她就是被星盗制造出来作为战争机器训练的。 星盟虽然有种种不平，但比起在星盗团体那种动不动就要死的生活，其实已经好了很多。 「那个组织叫做『塞雁『……哦，扯远了，我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人间总是有猝不及防的离别，不要太过在意了。」 洛藤笑了笑，看着表情逐渐冷漠的科诺，突然道：「今天上面下调令了，由第四军团总决策部直接下达的。他们撤了蒙加的职务。」 科诺失去耐性，走进维修室：「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洛藤轻轻嘆气。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黑化进度75% 很快就杀回来了。虐什么的，不可能的。这篇文主剧情（虽然在用感情流的文案欺骗读者），没那么多篇幅让两个人杀来杀去，遇到需要感情线的地方直接放全糖日常应该就阔以了，最多再表个白拉个灯。 ☆、出自塞雁 蒙加翘腿坐在指挥官的位置上，左手边是一份他自己刚刚签署过的升迁调令，右手边是上面下发给他的撤职调令。 副官听到外面炸锅似的传言，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别人的升迁调令跟他自己的撤职调令摆放在一起，莫名觉得蒙加更可怜了。 副官话都不敢大声说，只小心翼翼叫着：「长官……你什么时候启程？」 蒙加把两张调令都卷进衣袖：「等接任的人来。」 副官不说话了。 荒星基地再荒也是个基地，硬性规定来这里的人起码要是个少尉。 说来讽刺，副官的年龄虽然跟机械师洛藤差不多，但人家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随军机械师，出生入死不断，这个年纪混了个中尉。要不是被他那几个后来加入星盗的战友牵连，军衔还能更高。假如军规里没有那一条「机械师不能任职于任何与本职工作无关的行政单位」，估计上面会就地取材强行把洛藤挖出来启用。 而副官驻守荒芜星几十年，磋磨时光至今，也不过是个上士。 所以只能等新的倒霉蛋挑起基地的担子。 副官喉头滚了滚，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后准备去哪儿？你家族势力那么大，要不以后找个好点的军团进去？」 撤职调令上语气严厉，已经把蒙加开除军团了。然而练机甲的人不参军，又能去哪儿？ 难道去工地上开挖掘机吗？那种活早几百年前就是机器人在干了。 蒙加抬了抬衣袖：「发调令的就是尤芡家族。」 神色疏离，没有无可奈何，也没有半点愤懑。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 副官一时怔住。 蒙加走出指挥官办公室：「我去换身衣服。」 副官目送他离去，有一瞬间想骂「md机甲对抗赛冠军都不要，上层的脑子拿去餵猪了吧」，然而多年来荒芜星单调的生活，早已把他的性格打磨得像是荒星上的无尽荒原一般平和。他张了张嘴，早已忘了气得骂人需要用到怎样的气息。 第32页 蒙加卷着两张调令往外走，一路上还能平静地跟遇到的人打招唿。一如往常。 有士兵想提调令的事，被同伴撞了一下，小声劝道：「省省吧，那事情要是真的，你就是在揭人家伤疤，要是假的，你难道不尴尬吗？」 他们每个人光脑里都有一份关于指挥官撤职的消息，消息是目前基地权限最高的监察员发的。只是有不少士兵看到了夏守的丑态，对消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蒙加听到了两人小声议论的声音，却没有去解释。 别人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脚步仍旧不停，很快来到了他自己的住处，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神色比以往更放松了一些。 蒙加拿起两卷调令，又出了门。 以后如何？ 他会在星盟这边留一段时间，去做还未做完的事情，之后再回去。 并非是回尤芡家的宅子，而是回到他小时候住的地方。 他十二岁前并不姓尤芡，那时候他还没有因为基因检测被尤芡家认领回去。 他住在星域的另一边，所在的组织坐拥一大片出产稀有矿产的星球，他的义父教他驾驶机甲，教他格斗术，教他识字。然而他的记忆里，最多的记忆还是义父讲起自己在星盟军团里的生涯。 那时候的军团跟如今一样，被几大家族把持着，平民子弟必须低头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气。 义父常常嘆气，说要是自己年轻时没那么冲动就好了，要是他能忍忍，忍到高位，是不是就有能力改变很多平民士兵在军团里的处境？ 蒙加当时回答：「我机甲驾驶得好，以后一定能够成为厉害的大将、元帅。到时候义父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来找我就是了。」 义父总是被他的回答逗笑：「你不要去，太苦了。」 年幼的蒙加并不明白苦是什么。 当时外壳喷涂着「塞雁」标志的飞船在星云间穿行。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恆星的光经过宇宙里尘埃的漫反射，显得柔和又炫丽。一如男孩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真的走到这一步，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忍忍就过了」。 再怎么忍也过不了，他的路被砍断了。 因为他基因变异还天生蓝血，比普通的变异人更接近游荡者，于是他从改姓尤芡起，就是那个家族的耻辱。 那个家族不希望一个耻辱以绝顶天赋成为新的元帅。 何况他们还有他那个天赋不错且从小到大都享受着优厚资源的弟弟。 然而基因变异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成为尤芡家的人也不是自己决定的。他起初甚至怀疑当时的尤芡家族就是因为他是个基因突变的怪物才会抛弃他。 于是他毫无选择，从他决定留在星盟的军团起，接到那份撤职调令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蒙加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门上维修室的字样，跟门口的洛藤点了点头，往里面走。 科诺正在维修机器。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今日的工作室格外混乱。她满身都是黑漆漆的机油。银白的军服被机油粘上，格外滑稽。 倒是跟他前几天送的那支熊猫棒棒糖长得相似了。蒙加想着，心情莫名放松，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根粉红兔子模样的棒棒糖。 他站在墙边，剥掉糖纸，把棒棒糖放在嘴里，看着科诺专心修机器。 工具与零件碰撞的丁零声很有节奏，夹杂隔壁训练场士兵的号子声中，竟然显得维修室格外宁静。 而这份安静很快被一名咋咋唿唿跑进来的士兵打破。 士兵一边抹汗一边道：「可算找到你了长官，监察员的助手，那个叫做夏守的，拿着最新的仪器，扫描出了荒芜星上很多化学成分不同、磁场强度不同、热能等级不对的地方。他们、他们用这个抹黑你，说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指挥官，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可我们平时又没有那些仪器，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相比之下，蒙加比他平静多了，叼着棒棒糖道：「我已经不是指挥官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士兵茫然了一瞬，脱口而出：「真的？」 蒙加点头。 士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挠了挠头，小声道：「你就真的不管了？」 蒙加点头。 士兵再度挠头，身上的尴尬都要填满整间维修室了，最后只能带着多到难以承受的尴尬挤出维修室。 蒙加目送士兵离去，一扭头，发现科诺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装，正撸着袖子收拾满维修室的残局。 联想到上次在科诺寝室做客时的场景，蒙加摇摇头，走到一旁，拎起打扫机械师工作室专用的吸油机器人，设置好路线，放到油污上，算是为维修室的整洁出了一份力。 科诺已经把所有零件都规整好了，她抬头：「谢谢长官。」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蒙加从袖子里抽出一份调令，「在接到撤职调令前签署的，效力得到军团承认。你很快就能调到前线去担任随军机械师了。恭喜。」 科诺接过梦寐以求的调令，却没有仔细看，而是紧紧盯着蒙加：「长……你撤职以后去哪儿呢？是去前线当机甲兵吗？」 称唿从职位变成名字，有种难言的亲近。 她需要缓缓。 「我回家。」蒙加简洁道。 第33页 科诺直勾勾盯着蒙加。 有那么一瞬间，蒙加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结果科诺开口道：「以后就不能天天去你的办公室舔颜了。」 蒙·被舔颜的工具人·加：「哦。」 科诺把工具箱往背包里一塞：「我请你吃饭吧，食堂大叔那里有几瓶他自己酿的草莓酒，卖得可贵了。今天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蒙加垂眸，棒棒糖的棍子一翘一翘的：「当着我的面在工作期间酗酒？」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指挥官了。」 「军团规章第三十一条，在新的指挥官还没到任前，由旧指挥官处理紧急事物。」 科诺收拾东西的手顿住，脖子生锈了一样缓缓转过来，瞪着蒙加道：「你不也违反军令在基地里抽菸吗？」 蒙加微微挑眉，把嘴角的细棍抽了出来。 看到粉红兔子的一瞬间，科诺表情裂了：「男神你形象崩了。」 难怪会送她棒棒糖，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吧？ 还是三枚星币一大把的那种棒棒糖。 她从变异人福利院出来之后就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没想到这种小零食竟然还没停产，出现在这种地方，让她找到了小时候拼命完成训练就为了保育员给的那点糖的感觉。 保育员给的糖都是从棒棒糖上面砸下来的小糖块，那种棒棒糖的本体似乎就跟蒙加手上的东西相差无几。 蒙加把棒棒糖塞回去，唔了一声。 科诺盯着蒙加，莫名觉得舔狗与狗粮因为共同的小零食拉进了距离。 虽然谁也没有多说话。 蒙加抬手，大拇指一翻，指了指机器：「去工作。依照你平时的速度，今天我们应该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喝酒。」 科诺背起工具箱就沖了过去。 舔狗为了最后一口精神粮食，什么事情做不到？ 而且，小说里面女主和喜欢的人一起喝酒的情节不是挺丰富的吗？ 小说中毒的科诺如是想着，按照套路自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的小说1］ 男主和女主醉酒之后意乱情迷为后文带球跑打下坚实基础。 ［正常的小说2］ 女主最后之后误入神秘房间，跟神秘人春风一度，完事儿之后砸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久之后就会发现，神秘人其实是前男友的xx，是个大佬，而且还爱上了女主。 ［弃疗作者的小说·参考第一章］ 女主喝醉之后：来，我养你，我用星球砸死你。 男主：？？？（并不想变成女主的样子，默默放下了酒杯） —————— 我反思一下，发现我的压力源主要在三次元。三次元糟心的事情太多，就对写文要求高了起来。 一篇纯粹写我心中世界的文不该承受那样的压力，所以我滚回来日更了。 谢谢包容（九十度鞠躬） ☆、同坠深渊 机械师这种职业，通常都是什么时候机器坏了什么时候有新的工作。 因此，请假回来的第一天，积压的工作通常让普通的机械师手脚发软全身犯懒。就算是平时勤劳的机械师，也得忙到深夜。 科诺的工作效率更高一些，换成以往，需要忙到傍晚。但如今在美色的诱惑下，她手脚灵活得像是打了一卡车润滑油，做完所有工作后一看时间，才下午一点半。 真的有很长时间用来喝酒聊天。 科诺心满意足去食堂叫了人工服务，片刻后顶着食堂大叔嫌弃的眼神，左手右手各一坛酒，冲到门口：「长官，来。」 蒙加完全没有坐在餐桌边上，他甚至是背对食堂的。这个姿势让人觉得这里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听到科诺的声音，他转过头，十分自然地将两坛酒都接了过来，道：「去我那儿坐坐吧。」 科诺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她抓抓头髮，有些懊恼。指挥官平时就不是热情放得开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坐在食堂喝酒呢？ 他这样的人，就算要喝酒，也只会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高脚杯，整个人都被高光笼罩才对。 蒙加见她抓头髮，以为她不愿意：「要不你定个地点？」 科诺疯狂摇头：「不不不，我跟你走，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蒙加不再说什么，只是提着酒罈往前走。 十分钟后。 科诺坐在基地分配的宿舍里——因为蒙加是指挥官，所以自己有一间套房，厨房衣帽间一应俱全，比科诺这种需要跟人挤寝室的机械师条件好了不知多少倍。除此之外所有家具都平平常常。沙发是布艺沙发，虽然柔软又有格调，但总觉得没有她想像中的那般豪华。 更接地气的是，用来盛酒的杯子也并不是传说中很高档的高脚杯，而是两个纯白的陶瓷杯。 与她想像的截然不同。 蒙加就坐在布艺沙发上给她倒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酒罈坛口，映着从窗口照进来的一线阳光，莹白得像是玉器。而眉眼都掩在宽宽的帽檐下面，看不清神色。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心情不错。 科诺托腮盯着蒙加。 不论周围环境如何，都不影响他本身的优雅。 第34页 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与处境无关。 仔细想来，蒙加虽然号称是尤芡家族的大公子，实际上平时完全没有用过奢华得吓人的东西。他们基地里面这些人这么嘴碎，都没人说过在蒙加身上看到除机甲之外贵得吓死人的东西。 机甲是武器，必不可少，而且造价摆在那里，不贵不行。但其他用具都很普通。 蒙加用的光脑甚至没有科诺好。而他除军装之外常穿的衣服、常戴的帽子，都是普通工薪阶级能够负担得起的牌子，完全看不出大家族公子的影子。 朴实到了奇怪的地步。 就在她思绪乱窜的时候，蒙加已经把酒杯摆到了她面前：「要下酒菜吗？」 科诺回神，下意识道：「要。」 蒙加点头。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每人面前一包饼干、一个酒杯。 科诺捏了捏军粮饼干，觉得上司对下酒菜可能有什么误解。 但喝酒的机会难得，她并不想因为细枝末节的问题引起上司不快。 于是伸手去拿陶瓷杯。 而蒙加已经先她一步举起了酒杯：「恭喜你成为随军机械师，干杯。」 科诺小心地观察蒙加的神色，见他的嘴角仍然保持上扬的幅度，松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谢谢长官，祝长官今后人生顺遂，家庭美满。」 蒙加见她喝得豪爽，替她满上，又给自己续了杯，微微抬起酒杯，道：「也祝你今后前路坦荡。」 这杯酒他只微微抿了一小口，然而科诺仍然一饮而尽。 蒙加又给她倒上酒，并且开始怀疑她跟洛藤分在一个维修室，完全是因为酒鬼之间物以类聚的默契。 总之科诺走流程一样喝了七八杯酒，突然戏精上身，一拍桌子：「呔，我要包养你！」 蒙加在基地第一次见到科诺的时候，她就在发酒疯。此刻蒙加见怪不怪，唯一的反应是拿起桌上的饼干，撕开包装，开始啃。 面前的醉鬼就是前车之鑑。所以他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科诺进入角色出不来了：「机甲挺贵的，但我是有星球的人，出得起价。你放心，我会给你最好的机甲。」 蒙加仍然在啃饼干。 忽然，科诺一个标准的战术空翻跳上桌子，拿起自己那包军粮饼干，影视剧里耍扇子一样一抖，挑起蒙加的下巴：「答不答应？答应我就用星球砸死你，不答应我……我就继续立军功用星球砸死你。」 蒙加：…… 他嘆气，放下饼干，眯起眼睛。 科诺道：「我真的有星球，虽然我觉得我不应该有这个星球。长官，我觉得星球是你的。」 蒙加轻轻啧了一声。 科诺反手把背包拉到面前，当场翻出升迁调令：「长官，这颗星球送给你。」 蒙加接过来，转手就把调令塞回她背包里。 科诺不说话了，抱着背包，就这么蹲着，眼睛一点一点闭上了。 蒙加扣住她的肩，把她放到沙发上，蹲在她面前，直视她紧闭的双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何要把迷恋与珍爱的情感，毫无保留给予他？ 像风中精灵一样不会受到任何束缚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深渊底下的恶魔驻足？ 她对他这么好…… 「而我将带你同坠深渊。」 蒙加起身，退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小心地走过来蹲下，打开科诺的背包。科诺没有反抗。他取出那张升迁调令，手指抚过自己的签名，低声道：「等一等，很快的。」 科诺无知无觉。 一直到傍晚七点，科诺才睡醒。 她蹭了蹭身上的毯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里，连忙翻身坐起来。 然后，她看到有个人站在卧室门边的阴影里，面前依稀漂浮着光脑的投影。 「醒了？头疼吗？」对方关掉光脑，走进客厅落地灯微明的光晕里。 科诺这才意识到那是蒙加，断片前的记忆终于回归，她震惊：「我就这么醉了？」 不就是因为男神要离开多喝了两杯吗？ 蒙加在沙发上坐下，橘黄的暖光将他的轮廓描摹得分外柔和：「有哪里不舒服吗？」 科诺戳了戳自己脑袋：「心塞。」 所以，她这个下午到底干了些什么？得到男神身体这种做梦级别的事情没有发生很正常，但为什么她连男神的颜都没有舔到？ 简直是颜狗的耻辱。 蒙加笑了起来，眉宇间的锋芒在这一霎淡去，只剩如玉般的温润。让人想要伸手去触碰，又怕弄脏了他。 科诺发了会儿呆，又遗憾道：「今天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确实有事情发生。」 蒙加收敛了笑容，又成了那个严肃的指挥官：「你说，你要包养我。」 科诺：…… 她早该想到歷史重演的可能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比上一次更加尴尬。 如此一来她的饯行礼物也送不出去了。不然更像是包养了。 蒙加又道：「你要用星球砸死我。」 科诺：…… 好了，饯行礼物真的送不出去了。 但这星球，她拿着也挺烫手的。她该如何处理？ 当时在现场的人只有她和蒙加，联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可以把真相拼个大概。 第35页 这功又不是她立的，她澄清也没办法澄清，奖励也没办法给应该获得奖励的人，良心实在不安。 结果蒙加下一句就是：「你真的想送给我？」 科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想矇混过去，无奈蒙加的眼神亮得让人肝都在发颤。 科诺杵了几分钟，声音都纠结得变干了：「想。」 反正都是要送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干脆自己撞刀口上得了。 蒙加伸出手。 科诺从背包里小心翻出星球产权证书，递给蒙加，欲盖弥彰：「长官，这颗星球送给你。」 「谢谢。」 科诺松了口气。 哪知蒙加冷不丁道：「算包养吗？」 科诺吓得弹起来，差点掀翻了沙发：「不算。」 说完才发现蒙加在笑。 科诺坐回沙发上，自暴自弃想，反正她社会性死亡也不差这一次，死多了就习惯了。 蒙加当真收好产权证书，甚至还提醒道：「确认变更的话记得有空去星网上登记一下。」 科诺的躯壳：「哦。」 科诺的灵魂：「我要回去了。」 蒙加起身：「我送你。」 科诺点头。 蒙加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这几天基地会有很多我的传言，你跟我一起走，可能会把你牵扯进去。」 科诺生怕他反悔：「别人的传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自己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蒙加看着她，点头：「是。」 科诺欲言又止。她觉得蒙加是在反讽，但她没有证据。 蒙加开门：「那走吧。」 科诺跟在蒙加身后出了门。 基地的灯光并不明亮。仰头看夜空时，甚至分不清照明的效果是荒芜星的两颗卫星带来的，还是灯光带来的。 昏沉的光打在蒙加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跟剪影一样，在灯光间隙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像是一道随时离开的影子。 科诺伸手想抓住，又在碰到衣袖的那一刻收回来。 蒙加转身看她：「怎么了？」 科诺打了个哈欠：「我好像酒还没醒。」 「要背你回去吗？」 科诺表情都僵住了：「不了不了，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 她说完，快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蒙加始终在她后面不紧不慢跟着。 剪影的边缘，是卫星的光所镀上的银白色轮廓。如梦似幻，却一直都在。 于是整片星空之下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一声压过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本来的名字就是《这颗星球送给你》，我终于写到这个点了嘎嘎嘎嘎 算表白吧应该（醒醒，哪家女主表白是一心拿星球砸死男主……哦作者本人已经放飞自我了，那没事了。） 蒙加黑化进度75%（是的还没有变）。距离文案后半段剧情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蒙加会把自己刷黑，变成全星网通缉的黑化大佬的233333他还有事情要搞（苍蝇搓手） ☆、不是虐文 直到回到寝室，科诺仍旧在回味一同回到寝室的这段路。 她喃喃道：「我好像有错觉，我觉得长官也喜欢我。」 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她的室友夏叶还没有回来。 科诺跳起来，指着夏叶桌上堆着的一堆小说道：「这一定不是虐文！」 书堆顶上的书「啪」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科诺闷闷地哼了一声，不再跟满桌子书交流感情。她走到阳台上，取出照天黑，藉助第一次实战的经验去更改机甲的细节。 之前她力求将每个细节、每一处的比例都做得跟照夜白一模一样。除了实在无法改变的驾驶舱之外，她也确实成功了。但现在，她想要把机甲做得更适合战斗一些。在真正的战场上，大型机甲跟微缩机甲起的作用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蒙加只是光脑投影里所向披靡的战神，是受到机甲迷们膜拜的偶像。 但现在，蒙加是她曾经的上司，是一个可以触碰到的人……也是她心中所想要占为己有的人。 以她的功勋，她的地位，现在还没有办法跟蒙加平等地在一起。但没有关系，她很快就会奔赴前线战场去立功，很快就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长官面前正正经经表白。 科诺哼着小曲拆开了机甲的手臂，取出了合金刀刃。 折腾到半夜，她抹着汗水把照天黑塞回背包，打算洗个澡然后休息。 寝室门忽然「啪」的一声开了，又「啪」的一声关上。 室友夏叶抵着门大口喘气，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 科诺奇怪道：「你怎么了？基地内部，总不可能遇到游荡者吧？」 夏叶呸了一声：「我情愿遇到游荡者。起码遇到游荡者还能正正经经打一场。我现在太憋屈了。你知道吗，这次来的监察员助理是个混蛋，我加班工作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骂你跟指挥官的脏话，可气人了。」 「我跟长官？」科诺觉得惊奇，荒星谣言基地的同化能力已经强大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不对，是我表述出错了。他把你跟指挥官都归在变异人这一个行列里面，然后通过疯狂鄙视你们，提升他自己的优越感。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第36页 科诺也觉得那人挺奇怪的，但眼下她觉得更奇怪的是夏叶的反应：「骂的是我和长官，你怎么这么气？」 就像被骂的是她自己一样。 夏叶气得冷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你知道他前面铺垫这些是用来干嘛的吗？他说他看上我了，喜欢我，希望我能邀请他来咱们寝室坐坐。」 科诺被对方的不要脸惊呆：「这也太不要脸了。你没事吧？」 夏叶耸肩：「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说我跟他是兄妹，我们不可能的。幸好我也姓夏，唬了他一会儿。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趁他没反应过来自己赶紧跑了。」 科诺总算弄清了原因。 她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建议：「你不是在信息汇总室吗？」 「干嘛？」夏叶贴门贴得更紧了。她总觉得科诺的眼神有点危险。 科诺道：「关监控，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他麻袋。」 夏叶：「虽然但是，我觉得并没有到需要套麻袋的地步。总之我能逃回来就好了。实在遇到危险了，我还有枪。」 科诺见她真的没事，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洗澡出来，夏叶仍旧坐在床上发呆。 科诺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巧克力，走到夏叶身边，分了她一块。 夏叶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科诺打算再陪她一会儿，夏叶便自己从书堆里抽了本小说出来，打开，问科诺：「你跟我一起看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书。」 科诺见她开始调整情绪了，摇摇头，自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科诺如之前许多个早上那般背着背包去了维修室。 洛藤已经到了，他坐在刚刚送来的机器旁边朝科诺笑：「恭喜。」 「什么？」科诺摸不准着满嘴酒气的前辈是怎样的想法。 「我们谣言基地已经正式把你跟指挥官凑成一对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瘸的小子，昨晚上看到你从指挥官宿舍里出来，约会一样走在基地的小路上。啧啧，」洛藤忍不住摇摇头，「什么叫做眼神不好，这就是眼神不好。要是你都能够泡到指挥官，指挥官就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科诺心跳加速；「他没看错，昨天我约长官喝酒，后来确实是他送我回去的。但我不觉得我这算是……得到长官了。」 洛藤哦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就心里有数了。指挥官送你回去完全是因为他绅士。你喝酒的样子我有不是没见过，耍起酒疯来能够当着指挥官的面说自己偷机甲养他。他疯了才对你动心。」 科诺萌动的少女心啪叽一声摔碎了。 洛藤又道：「不过你的心愿在谣言里面满足了。现在大家都在嗑你跟指挥官的cp，刚刚还有人跟我说他们要去请夏叶写同人本子。」 科诺并没有得到安慰，气闷了一会儿，取出工具箱，开始干活。 偏偏洛藤不消停：「你的机甲呢？给我看看。听说你很快就要去前线了，我帮你改改。」 科诺茫然道：「接到升迁调令的事情我还没给别人说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昨天你走之后监察员跟我说过。他那个人胆小怕事，消息还挺灵通。」洛藤慢吞吞站了起来，「你的机甲只能算是大型机甲完美的复制品。微缩机甲做成你这样，实战的时候会受到很多限制。」 科诺头也不抬：「我昨晚上自己改过了。」 洛藤道：「我有经验。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最巅峰的时候，军衔是少校。少校级别的机械师够不够格看你的机甲？」 科诺这才转过头，目光里明晃晃写着「怀疑」两个大字。 洛藤沧桑灌酒：「嗐，这不都是我那几个要做星盗的战友闹的。我被他们离开要塞前弄出的动静吵得睡不着觉，起来帮他们开了一路上所有的门。然后我军衔就被撸掉了。」 科诺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想做的事就是我想要做的事。不过我怂，没跟他们一起走，只好留在这里混日子了。」洛藤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被撸掉的军衔惋惜。 脑子里塞满「立功」二字的科诺：「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淡泊名利？」 「因为我们想要为全人类的平等自由做贡献。」洛藤含煳道，「到底给我看不？」 科诺从背包里取出照天黑：「麻烦前辈了。」 照天黑的改变十分明显。它手腕处可以弹出的合金刀刃并没有消失，但主要的武器已经从比较短的合金刀刃变成了一桿四米长的合金大刀。 洛藤打量着大刀，嚯了声：「哪儿来的？」 科诺指着三米长的刀柄道：「以前剩的材料。」 又指着一米长的刀身道：「之前我每一边手臂里有五片合金刀刃，太多了用不上。这是从机甲手臂里拆出来的合金刀刃，重新焊接到现在的长度。」 洛藤点头：「武器比之前好了很多。就是一开始用这么长的武器，不太好控制。你要多练练。」 除此之外，科诺对雷射炮也有了一定改装。科诺拍了拍机甲背后的位置，那里宽了一圈。 「我在这里多装了一个燃料电池，可以增加雷射炮的使用次数。」 洛藤看了看原本电池的大小，哭笑不得，又给她指出了几处细微的问题。 第37页 正当两人热火朝天改装机甲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阵喧譁声。不只是路过还是特地到维修室门口耀武扬威的。 夏守的声音赫然在其中：「这个基地，要是真让变异人全权负责，那才是完蛋了。」 「就是就是，变异人长得奇奇怪怪，跟游荡者似的，谁知道他们在有战事会做什么？」这是平时就对变异人有看法的士兵。 科诺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那些苍蝇。 苍蝇就是不消停：「就说那位尤芡家的大公子吧，他读中学还跟我是一个班的。嘿，那时候他哪点好了？现在摇身一变，竟然有了那么好一台机甲，还凭藉机甲成了总冠军。总冠军是他弟弟我都不至于不服气，但他，凭什么？」 其他苍蝇纷纷附和：「这说明星盟太优待变异人了，都挤占了我们正常人的生活空间。」 科诺怒气噌地一下就从头顶上冲出来了，她顾不得机甲还是半拆开的状态，随手做了几个临时联结，钻进机甲，举起大刀往外跑。 老油条洛藤早在听到喧譁的时候就在注意她的情况了，当即挥舞扳手拆掉联结，把电池掏出来。照天黑断掉能量供应，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零件掉了一地。 科诺从里面爬出来，二话不说，伸手拿起大刀继续沖。 洛藤防不住她搞这一手——谁能想到一个平时柔柔弱弱整天泡在维修室的机械师，为了维护喜欢的人，能够拿起天天搞体能训练的士兵都拿不起来的机甲武器。 洛藤在她背后喊：「你冷静一点，前途不要了吗？你想想指挥官自己都要撤职了，给你签升迁调令得顶住多大的压力？」 科诺果然顿住了。 一时之间，只有外面喧闹声一阵接着一阵。 与维修室仿若两个世界。 忽然间，外面的人惊叫了一声：「蒙加来了！」 夏守不知死活道：「趁他现在不是指挥官了，打他！出了问题算在我头上。」 然而没人敢上前。 ——开玩笑，他们都是看过蒙加徒步登机甲的人。机甲那么高，他们中有谁敢说自己能不藉助任何工具，光凭双腿的力量跳上去？ 别说跟机甲对抗赛总冠军拼格斗技巧能不能拼过，就是单比体力，他们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吧？ 于是做鸟兽散。 维修室里，科诺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只是低着头，闷声道：「我还是想出去。你可以为你的战友开要塞门，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为我喜欢的人豁出去？」 洛藤头大：「我那时候有军衔傍身，出问题撸军衔就是了。年轻人，你现在有什么？你要是愿意去过后方普通人蝇营狗苟的生活，你还报考随军机械师做什么？」 科诺道：「像这样，因为惧怕夏氏的权势而低头，跟在后面蝇营狗苟有什么区别？」 维修室门开了，科诺抬头，看见蒙加逆光站在门口，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也许是外面阳光太亮，科诺觉得眼睛很不舒服，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水雾。 「这是怎么了？」蒙加走进来，扫了一眼满地狼藉。 洛藤道：「还不是被那些抹黑变异人的傢伙闹的呗。」 给科诺留了面子。 蒙加点头，顺手揉了揉科诺的脑袋，声音温和：「左右军团的规矩现在管不到我，我替你出气，如何？」 科诺还没回答，洛藤的脑子就宕机了。 不是，你们不是单纯的舔与被舔关系吗？怎么还互动起来了？ 不给我这个老年人一点心理准备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给别人留面子，否则自己会没有面子。（bushi） —————— 不是虐文这句话不是g（我似乎在套娃）（算了我不管了，反正我求生欲在这里就行了） ☆、恶魔秘语 科诺眨了眨眼睛：「不用了，没事的。」 「真的不用？你给了我一份大礼，不需要我回赠些什么？」语调变得跟平常没有差别，让人怀疑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柔是否真的存在。 科诺觉得，自己的脑迴路似乎出了故障，否则为何会在这种时候一片空白？ 她只道：「不需要，不用的。我还要继续修改机甲。」 蒙加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黑壳子，道：「还是叫照天黑？你没考虑过改成其他名字吗？」 科诺从中读出了原版机甲的主人对山寨仿品的不满：「我……我暂时想不出其他名字了。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一定会改。」 蒙加又揉了一下她的头：「我对机甲的名字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带着照天黑去前线，可能会被人笑话。」 毕竟照夜白的拥有者在那些人看来已经是个笑话了。这是他自己的事，不应该牵扯到科诺。 科诺闷闷道：「他们的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有你的看法才是我所在意的。 「那就不改了吧。」 蒙加微微躬身，与科诺平视：「照天黑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科诺碎掉的少女心满血復活，当场蹦迪。 「……谢谢长官，我去工作了。」 科诺同手同脚走到机甲面前，对着满地机甲零件发了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指着几个陌生的零件问洛藤：「前辈，这里怎么修改？」 第38页 洛藤在一旁坐着，手指敲着酒瓶子，有种吃了不知名食物的奇怪感。闻言，他神色复杂：「你还想得起我啊？」 科诺不知道这位前辈在抽什么风：「我没有失忆。」 洛藤嘆气：「行吧，我再给你讲一遍。这次不要分心了。」 开始讲之前，他先看了看蒙加。 蒙加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诗集，完全没有看这边。 刚刚的情绪仿若水中的影子，不知真假，不知深浅。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照天黑改头换面了。 尽管外观上还有些相似，但照天黑已经变成了一台跟照夜白截然不同的机甲。 跟轻巧灵活的照夜白相比，照天黑显得更孔武有力。燃料电池的容量槽增加了，续航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关节更稳固，配上四米大刀和手腕处可以弹出的刀刃，明显很适合在比较狭小的环境里跟对手短兵相接。 科诺对改造后的机甲爱不释手，拿着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机甲外壳都能够当镜子用了还捨不得移看眼。 洛藤对她这个机甲迷的样子简直没眼看：「行了行了，再擦就要把机甲外壳涂层擦下来了。」 科诺头也不回：「我用的是uq型的机甲涂料，不溶于水。」 洛藤：…… 为什么要回答得这么正经？ 他咳嗽两声：「我有点担心这台机甲你驾驶不动。偏向于近战的机甲对驾驶员的格斗技要求很高。」 「没事，我受过专业训练。」 星盗对战争机器的训练，比星盟对士兵的训练严苛多了。 洛藤哼了一声，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大话：「行了，来干活了。今天就忙你的机甲，其他事情都没有做。」 科诺这才恋恋不捨地收好机甲，提着工具箱去修理损坏的设备。 修理完放在维修室的设备，还有基地能量罩维护处发过来的预约单子。 一般的外出维修工作都不是腿脚不便的洛藤做，洛藤通常的作用是待在维修室当摆设。 走之前，科诺看了看蒙加，想要跟他打一声招唿，又担心惊扰了他。 还是蒙加主动抬头，她才把告别的话说出口。 蒙加点点头，态度并不热络。 像是回到了以往在指挥官办公室的时候。 科诺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应诺一样，背着背包脚步轻快走了出去。 洛藤彻底放松下来，美滋滋从空间摺叠口袋里摸出了一箱酒，一整箱都是文化古酒二锅头。 蒙加忽然道：「为什么要帮她？现在这个状况，正常人不都对变异人避之不及吗？」 「嗐，你说的都是想要一心往上爬的人。」洛藤麻利地拆开包装，「我这种老油条，还是受了傻瓜战友影响的老油条，最喜欢看条件差的后辈逆袭了。」 蒙加没有说话，审视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洛藤身上移开。 洛藤指了指蒙加手上的诗集：「我跟这本书的主人是朋友，封面上的大雁就是我画的。如果我没记错，书的第二页有nl的字样，那可是我跟他友谊的见证。」 蒙加收起诗集，起身离开：「我代他向你问好。」 洛藤满口叙旧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得摸摸下巴：「真冷漠。不过这才应该是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样子吧。」 他又灌了一口酒：「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能够掀起怎样的风波。希望我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科诺做完工作之后又回了维修室一趟。 与每一天早晨一样，只有醉鬼洛藤呆在维修室。 他似乎已经完全醉倒了，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满嘴都是什么「塞」什么「开」。 科诺觉得他可能想起了把战友放走的那一夜。 她掩上维修室的门，转而去了联络处打电话。 电话那头仍然是社畜老哥睡不醒的脸：「不买保险不买股票没有孩子不上补习班……」 科诺打断他：「老哥，是我，之前说好的光脑呢？」 对面的社畜这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哦，是科诺啊。我还以为这个号码你用不了多久，一直没有存在通讯录里。」 「可我没有光脑。我这边也没办法网购。」 「这个啊，你那边太偏了，人家快递打电话跟我说送不到。我也没办法。」 「哪家快递？」 「我几家快递都联繫过了，没人愿意送，这不能怪我吧？」 科诺觉得他把地址弄错了，重新强调了一遍地址。 社畜的眼睛无神地乱转：「没弄错，我都记着呢。再不济光脑有通话重播的功能，我跟着重播也记下来了。」 科诺无可奈何，扯了几句家常，在社畜不堪重负的目光里挂断了电话。 她苦恼地按按眉头，没有光脑，意味着不能留下蒙加的联繫方式。 但那边送不过来，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只好无奈挠头，回了寝室。 寝室门一看，就看见室友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块十分復古的蓝牙键盘，正对着空气嘿嘿怪笑。 虽然场面吓人，但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这是对方把光脑开到隐私模式了，投影的内容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见。 真正令科诺在意的是夏叶的键盘。她从来没见过。 夏叶又敲了好几个键，终于发现科诺在看她，露出心虚的微笑：「你回来了。」 第39页 科诺指了指键盘：「我好像只在歷史书上看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我光脑意识输入功能出问题了，送去修要花好多钱，买復古的输入机械比较划算。」 夏叶生怕科诺继续问她要意识输入功能做什么，赶紧把她的注意力引向键盘：「你看这些键，是不是很有意思？」 科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你什么时候买的？不是说物流公司不往这边送货吗？」 「前两天刚买的，你听谁说物流不往这边送货的？」 「我哥。我光脑丢了，想要麻烦他给我买一台新的光脑。我以后会打钱给他。」 夏叶露出怜爱的眼神：「傻孩子，你被你哥坑了。他应该就是不想给你买东西。很多士兵的家人怕他们过不好，都给他们寄过生活物资。」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会幻想一下。」 科诺坐到自己床上，抱着膝盖：「况且，在这种连不到网络的地方，不靠外面那些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新的光脑。」 「你不知道吗？荒芜星有自己的购物系统。」 「是吗？我没有在军团内部的网络里看到过。」 「跟军团没关系。」夏叶双手拢住嘴，比了个口型。 科诺呆了：「我们这种正规军队，竟然还要在星盗手上买东西？」 「你小声一点。这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夏叶压低了声音，「要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荒芜星上又没有工厂，上面连给基地的设备都是淘汰好多年的老傢伙，怎么可能在意我们普通士兵的生活需求？前线的因为打仗的时候需要用到他们，所以各种补贴都很好。在后方的背靠工业星球，生活上不至于太拮据。但我们呢？谁来在意缓冲带的我们？」 科诺沉默片刻，点点头：「怎么联繫？」 夏叶嘘了一声，从书堆里翻出更復古的输出工具：纸和笔。她给科诺画了张图，图上做了意味不明的标识，看起来没比影视剧里海盗用的藏宝图好多少。 科诺坐在阳台外侧矮墙上拿着图纸比对半天，差点抓破脑袋。 最后还是在良心不安的夏叶指点下才搞清楚了方位。 科诺在衣柜里挑挑拣拣，翻出一套黑色衣服，戴上黑色棒球帽就要出门。 夏叶又回到床铺上，看了看时间：「现在就去？」 科诺嗯了一声，补充道：「这个时候出去不容易被人发现。你不是说交易不能摆在明面上吗？」 「那你小心一些，星盗可不好说话。」 科诺心说她就是从星盗窝里出来的，星盗是什么样子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随口应了一声，出了门。 她按照图的方位找到了第一个暗门——其实就是污水中央处理处。基地的水循环利用，而污水处理管道大多埋在平时去不了的地方。 她掀开井盖，顺着楼梯爬下去。 越往下越黑暗，黑暗之中，她的听力灵敏到了极致。 有一瞬间，她听到水井深处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然而不等她听清楚，说话声就终止了。 不知道是恰好停止，还是发现了她。 科诺没有在周围发现摄像头，她更倾向于前者。 身为变异人，她五感非常敏锐。 她只能听见一点声音，通常情况下，意味着对方完全听不到她的动静。 爬了有好几分钟，终于，她双脚落地。科诺手指触着嵌满水管的墙壁，找了找方向，然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算距离。 大约走了六百米左右，她蹲了下来，在脚下摸索。果然，她在左边靠墙的位置摸到一个很细的手环。她将手环拉起来，用的力气比想像中的多一些，拉起了一大块地板。 地板下是空的，这是第二道暗门。从这道暗门开始，她就踏出了基地管辖的地界。看得出来星盗十分谨慎，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科诺小心地探入暗门里，在黑暗中试探着去触碰刻在墙壁上毫无规则的凹凸痕迹，身体一点一点往下移。 这是星盗设置的入口，工程粗糙得像是刚刚进化到直立行走的原始人做的。 科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被星盗当成机器训练的日子，当时她的训练器材原始程度比起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揉开皱起的眉心，在心里吐槽星盗把入口设计成这个样子，生意应该很不好。 第二次爬到底，她摸索了一下墙壁，再度认清方向往前走。最后，她在正前方摸到一块石板。 这是第三道暗门。 科诺摸索着石板上的刻痕，把石板往一旁推去，差点被眼前的景象闪瞎了眼。 她被刺得眼睛生痛，赶紧抬起手臂擦泪水。 跟原始黑暗的通道截然相反，星盗交易的场所灯红酒绿，各种颜色的彩灯闪个不停。与其说是个交易场所，不如说是个酒吧。 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一道劲风袭来，直指她的喉咙。 来不及多说，科诺后退半步，侧身躲过，闭着眼睛，凭听力去锁对方的肘关节。 对方反应比她更快，手臂一收一折，擦过她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胳臂反剪到她背上。 科诺抬腿去勾对方的脚踝，而这个动作被预判到了。对方脚一别，科诺反倒失去平衡，摔到地上。 吧檯的位置有人吹了声口哨：「格斗技巧不错，换成我我根本打不过。这不是黑星的杀手，就是那些败坏星盗名声的傢伙训练出来的战斗机器吧。」 第40页 前战斗机器·科诺一个激灵，心说关你什么事，就不许别人来买东西吗？ 棒球帽被揭下来。 同时，吧檯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竟然能够追到这里来。蒙加，看来你把你血缘上的爷爷气得不轻哦。」 科诺僵住，他说的谁来着？星盗里有人跟长官同名吗？ 接着，她听到熟悉的声音道：「她不是战斗机器。她是个机械师。」 科诺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蒙加问她：「没事吧？弄疼你了吗？」 星盗继续开嘲讽：「哦嚯，蒙加你也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人说话。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你竟然有人类的感情吗？」 蒙加瞥了他一眼：「少说几句话你不会死。」 星盗桀桀怪笑，端起酒杯。 科诺吶吶摇头：「没事……长官你来买东西吗？」 星盗笑疯了，抢戏道：「他是来压榨我们这些可怜的星盗的，他特别喜欢给我们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蒙加已经单方面屏蔽星盗的声音了。 他道：「很少来，这次是来取货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抓起科诺的手，放到科诺手上：「最新版的光脑，给你的。」 第一次收到上司的礼物，科诺觉得手被烫了一下，迟疑道：「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星盗憋不住话，强行制造不适合谈恋爱的氛围：「小姑娘犹豫什么呢？你不知道你光脑丢了以后，我们大公子要咱星盗混进各大公司的新款光脑发布会搞产品调查。这是我接到的最神奇的任务了。」 没有人理会他。 蒙加点头：「自然可以。你不也送过我礼物吗？」 星盗翻出托盘，倒上两杯啤酒，端到两人身边：「在我这儿想喝杯酒可不容易。看在我们大公子好事将近的份上，算我请二位的好了。」 科诺正怀疑地看着星盗，蒙加便十分随意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星盗：「我可没胆子下毒。哥……姐们我跟你说，大公子可宝贝你了。他怕自己买的光脑你拿去用不上，还特地让我们去打听你的家人给你买新的光脑没有。结果你猜我们打听到了什么？你那个哥哥确实给你买了光脑，买完之后他就被他爹妈女朋友轮番唠叨，一气之下就……」 蒙加打断他：「说够了没有？」 星盗啧了一声，毫无诚意道：「够了够了，酒杯给你们放在这儿，我打游戏去了。」 蒙加看着科诺：「不必理会他，他是瞎说的。」 科诺却清楚星盗说的是真的。 起码跟她两次通话的情况相吻合。也跟收养她的家庭情况相吻合。 她摇摇头：「没关系。」 蒙加揭过了这个话题：「光脑，打开看看。」 科诺依言打开。 崭新的光脑是银白色，设计简约大方。如现在大多数光脑一样，是手环的形状。 她开了机，绑定了指纹瞳孔声音。 蒙加等她绑定完，才道：「开一下联繫人菜单。我输一下我的号码。」 科诺激动得握了一下拳头，克制着没有做出更加过激的举动，如他所说的那样打开了联繫人菜单。 蒙加输入自己的号码，保存，然后输入了一串乱码，保存。 科诺不解地看着他。 蒙加指了指那串乱码：「正常号码联繫不上我的时候，可以拨这个号。」 科诺不解，出于对蒙加的信任，她点头：「好。」 蒙加垂眸，声音温和：「你一定要记得。」 那是召唤恶魔的秘语，一旦拨出，就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 ☆、自嗑自糖 银白的手环在阳光下十分亮眼。 科诺反坐着椅子，趴在椅子靠背上，开了隐私功能，对着光脑的投影发呆。 洛藤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边捧着小册子一边调侃科诺：「难得，今天干活都不积极了。你平时不是最怕我抢你的效绩了吗？」 科诺长吁口气：「我需要缓缓。」 洛藤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心光脑，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继续低头看小册子。 小册子是科诺室友夏叶倾情奉送的同人本，这文本直接把故事背景插到了古代，还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鬼扯的方式填补上了科诺的心路歷程，又以整天在信息控制中心锻鍊出来的想像力对两人相处的细节进行了补全，最后得到了这样一本除了名字之外跟正主毫无相似之处的神作。 一时之间风靡整个基地。 大多数士兵都知道被嗑两位正主身份地位背后势力差别巨大，正常情况下完全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嗑cp的方式希望两人有个好的结果。 抛开身份地位，指挥官哪里不好了？科诺又有哪里不好了？就不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结局吗？ 受小说迷夏叶影响，众人都觉得这是个虐恋情深的配置。有消息称指挥官是被尤芡家族自己撤职的，他们就脑补尤芡家族想要让蒙加回去联姻。有消息说科诺这次在蒙加的坚持下拿到了随军机械师的升迁调令，于是立马把蒙加放在古代深闺小姐的立场上，认为蒙加是给科诺提供立战功（考科举）的途径（路费），等科诺发达了回去接他。 ——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夏叶的同人不可避免成了一篇深闺小姐包养面首的小甜文。大家开开心心一起脑补，并且约好了不给正主看到。 第41页 洛藤正一边小心看同人，一边注意着不让科诺发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抬头一看，蒙加正不紧不慢地朝维修室走来，手上拿着一本很眼熟的小册子，眼熟到洛藤一低头就能看见一本一模一样的。 洛藤：…… 到底是谁这么不小心，让正主把书给没收了！ 身为一个混了很久的老油条，他若无其事地收好小册子，拿出一瓶酒，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再抬头就看见蒙加拖了把椅子过来，在科诺身边坐下，道：「这个挺有意思。」 科诺转头，困惑地看着蒙加：「长官？」 蒙加敲了敲边缘微微发黑小册子：「今早上看到夏守抢书烧，从火堆里抓了一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小故事。」 科诺低头看他的手：「从火堆里抓起来？你受伤了吗？」 「谁能伤到我？」蒙加挽起袖口，从手腕到指甲都白皙如玉。 他补充道：「倒是夏守又被我打了一顿。火灭之后也没人过来拿书，我干脆带了一本出来。」 洛藤：…… 谁愿意在正主面前暴露自己嗑cp的事实？ 科诺近距离舔了会儿颜，然后就在蒙加的引领下愉快地嗑起了自己和长官的糖。 洛藤：…… 他难得站起来，主动进入维修室修理损坏的设备。 静谧的时光很快过去，接近傍晚的时候，基地之外狂风阵阵。光听声音，就像是整个星球的地表都被掀起来一样可怕。 渐渐的，尘沙翻卷而起，擦着能量罩飞过，铺天盖地。 整个基地骤然黑暗下来，各个办公室接二连三亮起了灯。 蒙加打开走廊上的应急灯，微微侧过头：「还要看吗？」 「继续看，」科诺忍不住感慨，「这文的作者是个神仙。」 信息控制中心的夏叶打了个喷嚏，心说一定是夏守在骂她，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一墙之隔的地方，夏守考拉抱树一样抱着起装饰作用的柱子，抖个不停。 跟他一路的士兵道：「你不是要进去跟夏叶小姐谈心吗？只有几步路了你坚强一点。」 夏守牙齿打嗝，痛哭流涕：「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一直跟着他混的士兵也不禁升起一丝轻蔑的情绪。 鬼地方？他们这种升迁无望的士兵，说不定就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这种世家子可以害怕，可以随便离职，可以说任务做完了再也不来了。 但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会把一生的时光都葬送在这里。 又不是人人都是科诺，没人愿意在离职之前特地给他们签升迁调令。 这对他们不公平。 士兵敷衍道：「我去给你拿点酒。喝了酒应该会好一些。」 他走出去一段距离，边走边咒骂。咒骂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没人听见。 忽然，他后脑一疼，失去意识。 有生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他拖到阴影之中。 同样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他倒下的声音同样被风暴盖过去了。 等到科诺把一本小册子看完，时间已经接近深夜了。 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寝室了，明天见。」 蒙加关掉应急灯，打开光脑的照明功能，道：「我送你回去吧。最近不安全。」 「嗯？」科诺还没从同人里面缓过来，「小生送小姐回家可好？」 蒙加没有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睛打量她。 科诺从二次元被拽到三次元，装满糖的心像是被被戳了洞的气球，整个人慢慢泄气，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并非是迷恋面首的远古小姐，而是杀伐果决的机甲对抗赛总冠军。 泄气的气球垂死挣扎，假装自己还飘在万米高空：「明明是你给我看的，你自己想嗑糖！」 蒙加手揣着衣兜里，嗯了声算是答应。 气球本球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当场成了热气球，飘得更高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蒙加沉默了一会儿。 「你从来没有认真回应过我。」热气球认真道。 就算是舔狗，也需要弄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普通的舔颜对象，还是可以进一步花式舔来舔去的人。 蒙加伸手要揉她的头，被她避开了。他只好道：「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希望那一天到来时，你能相信，我对你的情感始终不变。 科诺不满：「你这是在吊胃口。反正下一届机甲对抗赛要开始了，我到时候换墙头就是了。」 蒙加从衣兜里拿出一根萤光绿的青蛙棒棒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不会等到那个时候。何况……纵然你把歷任机甲对抗赛的冠军都叫到一起，他们也打不过我。」 科诺不跟他说话，一蹦一跳离开了。 蒙加没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 能量罩外，风沙唿啸的声响不绝于耳。 蒙加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几道与风声不契合的声音。 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与谁是同族，对他而言是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星空广博，世界浩大，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要守护的，只是曾经守护过他的人，只是现在仍旧迷恋着他的人。 仅此而已。 科诺察觉不到黑暗中正在发生的事，她平安回到了寝室。 第42页 夏叶早就回来了，她坐在床头，一只手血迹斑斑，另一只手拿着药，嘴上叼着纱布。 科诺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夏守对你做了什么？」 夏叶擦了药，一边缠纱布一边道：「我也没看清楚，估计就是他。他一定是趁今天夜黑风高，想要胁迫我。我是那么容易被胁迫的人吗？我当场就拔枪了，连射三枪，也不知道打中了几枪。反正把人吓跑了就对了。」 「举报他吧。需要走什么程序吗？我可以帮你作证。」 夏叶道：「我回来就向上举报了。今晚上信号不行，举报几次才成功。我等明天信号好了再看看，否则不安心。就算他是世家子弟，做出这种胁迫人的事情也是要受到惩罚的。这都星际时代了，怎么还有人敢做影响这么恶劣的事情？」 科诺帮着夏叶骂了几句。 风暴吹了两天一夜。 风沙止息的时候，基地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除了仍旧穿着灰色大衣当咸鱼的蒙加外，所有人都认真起来。 训练场上的士兵更认真了，各个部门递交给维修室的预约突然增加了许多。 就连平时正装都不好好穿的洛藤也开始注意形象，在肩上别了军衔。科诺这才发现他是个中尉，比之前的蒙加还要高上一级。 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前线的机甲兵护送着新任指挥官来了。 新任指挥官是个六十岁往上的大叔，星际时代这个年纪的人还需要再干上五十年才能退休。他的肩章标明他是名少校，一下子就把荒星基地的平均等级拉上去了不少。 实际上这才是缓冲带基地的正常状态。虽然硬性规定基地指挥官必须是少尉及以上的级别，但很多军人会在身体状态不再适合上战场之后才选择退居后方。一般处在少尉这种等级的都正值壮年，还是在渴望建功立业的年纪。 此外，前来护送他的机甲小队看起来也很威风。 领头的是上上届机甲对抗赛的亚军，叫做顾少阳。 他的机甲以橙红色为主色调，额间、肋下、手臂上均有橙色装饰，以远程射击的雷射炮为主战武器，近战全靠手。 机甲名为「坠金乌」，与照夜白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机甲。 这行人看上去就比之前的监察员可靠多了。总觉得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就会有更好的前途。 然而顾少阳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直奔唯一一条不想在场的咸鱼：「我很遗憾，没能在前线见到你。」 蒙加：「倒也不必如此，我註定上不了前线。」 顾少阳粲然一笑：「是啊，毕竟谁能保证你不背叛呢？」 蒙加支起眼皮：「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不。」顾少阳换了副面孔，「从前天开始，我们就联繫不上监察员舟古·常。我们一致认为他在你的地盘上出了意外，请你配合调查。」 「我一个闲杂人等，已经很久没管过基地的事了。请随意。」蒙加却是显得比对方随意多了。 顾少阳道：「那么委屈我们的总冠军了。」 蒙加正要点头，基地上空响起了警报。 基地的士兵还迷茫着，远道而来的机甲兵们已经麻利地登上机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机械师科诺与机械师洛藤同时抬头，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往防御工事的方向奔去。 前者还记得随军机械师考试的知识点，后者则是出于多年的习惯。 凡是做出反应的人都知道，从未在缓冲带出现的游荡者，要开始大举进攻基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陷入沉思）：顾少阳这个名字真好听，但为什么他不是主角？ 顾少阳：为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看看你这个神经病画风，你觉得你容得下正经主角吗？ ☆、身份覆盖 新的指挥官立马拿出权威，连接军团内部的网络，对所有士兵下达紧急命令：「速回各自岗位，优先启用外围防御工事，与游荡者战斗。」 所有人都收到了相同的信息。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后勤机械师都能干掉通缉犯立大功，我们这些天天练体力练战术的正规兵还能怂吗？」 基地的气氛被挑了起来，一个个士兵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嗷嗷叫着扑到了各自岗位上。 顾少阳对新的指挥官道：「沐少校，如何？」 沐云歇道：「战略性不足，像是一群完全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但幸好热血尤在，不算没救。」 「有胜利的把握吗？」 「八成。」沐云歇信心满满。 「三成。」蒙加漫不经心。 顾少阳挑眉，似笑非笑：「不知尤芡大公子有什么指教？」 蒙加毫不客气道：「如果用与前线相同的武器，我也有八成把握。」 沐云歇跟顾少阳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荒星基地的防御设施跟他们在要塞里用惯了的完全不一样。 顾少阳目瞪口呆：「这是哪来的野鸡武器？你们对待军事防御工事这么不认真的吗？」 六十岁的沐云歇被扑面而来怀旧感震撼到了：「这，你们怎么还在用三十年前的那批武器？」 蒙加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以后就是你必须面对的问题了。」 沐云歇：不，我不想。现在假装没有申请过退居缓冲带还来得及吗？ 第43页 老少校当机立断，又发布了一条命令：「全部防御工事一起使用！」 顾少阳问蒙加：「现在有几成把握？」 「两成。」 「什么意思？」 蒙加指了指前面：「你们数一数，基地有多少随军机械师？」 顾少阳眯了会儿眼睛，找到了几个提出工具箱到处跑的人：「四个半。因为有一位腿脚不便，遇到情况来不及反应，只能算半个。」 「错了，有随军机械师资格的只有两位，一位是腿脚不便的洛中尉，一位是通过了考试却要给关系户让位的小可怜。其他的都是后勤机械师，他们的技术、反应速度都跟不上随军机械师。而老旧的设备更容易破损。」蒙加扬了扬下巴，「如果开启所有武器设备，会导致机械师不能第一时间维护那几个关键的武器，反而容易导致战败。」 他不想看到某个小可怜机械师无能为力又丧气的模样。 顾少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机甲兵很少有精通战略统筹的。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后撤，收缩防线，用威力最大的那几台k—731雷射重炮集中攻击，雷射重炮充能的间隙用射速快但威力较小的f－36雷射排炮进行压制。能量罩收缩之后密度更大，可以抵挡更久。」蒙加仰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纵然如此，胜率也只有五成。 因为游荡者来势汹汹，雷射排炮很可能压制不住。 沐云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断然拒绝：「f－36雷射排炮的威力太小，没有用。在战圈收缩之后，充能线也会变得密集。使用威力较大的雷射排炮，会影响雷射重炮的充能，反而对战局不利。」 顾少阳一摆手：「我不懂战略，指挥官你的意思是？」 沐云歇道：「就按我说的来。不撤防线。」 顾少阳点头，随手甩出智能升降板，踩在上面爬到驾驶室，道：「总之我先带弟兄们去战场上扫荡一波。」 他身上带着年轻机甲兵特有的朝气，雄心勃勃，肆意张扬。跟咸鱼一样呆着的蒙加完全是两种画风。 沐云歇忍不住看了蒙加一眼，心里犯憷。 他还记得，之前看机甲对抗赛录播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是何等的朝气蓬勃。 没想到将近一年过去，就被荒星基地打击成了这个样子。 他一把老骨头，来荒星基地真的经得住折腾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蒙加转过头来。 沐云歇一惊，赶紧移开目光。 然而反应还是迟了些，蒙加开口了：「安排我什么时候走？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沐云歇：…… 也许是做表情太用力了吧，他觉得自己脸有点麻。 强调：「现在还在打仗。你身为机甲对抗赛总冠军，难道不该出点力吗？」 然后就看到蒙加从空间摺叠手环里搬出一把躺椅，在战火纷飞中晒太阳。 蒙加闭上眼睛，压低了帽檐：「要是我上场杀敌，你们会放心吗？」 沐云歇：…… 这位尤芡老元帅长孙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仔细一想，似乎真的不太放心。 他还能怎样？只好时刻关注着战局了。 战场上，荒星基地的士兵绷得脸都青了。 他们从没见过游荡者，此刻见到一群在天空中飘荡的透明塑料状物质，还有点蒙。而那些透明塑料状物质上扭曲的、若隐若现的人脸，则足以让他们回想起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恐怖片。 机甲飞到空中，雷射与冰冷的合金刀刃交替出动，不断逼退扑过来的游荡者。 然而游荡者仍旧太多了，它们渐渐逼近，贴在能量罩上，贴在机甲上。透过它们透明的身体，隐约可以看见一层一层的脸庞。 脸是男人的、女人的，有正常的，也有长了虫子一样的触鬚的。 那些脸无一例外开阖着嘴，露出尖利的牙，像是在撕咬着什么。 有的士兵因为太过害怕，操纵武器方式不规范导致武器零件滑丝。 基地里最多的武器是雷射排炮，出问题最多的也是雷射排炮。 而雷射排炮这种武器，通常是一个人操纵两百来门小炮，出了问题，十分难以调整。 洛藤把碍手碍脚的后勤机械师赶到后面，自己咬着牙，顶着满头冷汗，曲着一直没能修养好的伤腿，一点一点做着战场武器损伤测试。 士兵站在他背后，手足无措地道歉。 洛藤拆开零件，身体微侧，伤腿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腿上从来没有好过的伤更痛了。 他从摺叠空间里拔出一瓶酒，来不及拧瓶盖，直接敲碎瓶颈把酒往嘴里倒，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下酒瓶，一语不发继续检查损伤。 随军机械师都是一群疯子，他们从来不会表露出疯狂，他们只会在别人都崩溃的时候保持绝对冷静，就像是摒除了恐惧情绪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才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如果说，军团是挡在游荡者跟星盟之间的护盾，随军机械师就是守卫军团的护盾。他们负责在武器设备受到磁场温度等等影响、遭到损毁的时候通过一系列机械技术操作，把武器状态调整到最优。 自从星盟多了随军机械师编制之后，在与游荡者的战争之中，胜率提高了百分之七十二，士兵存活率提高了百分之五十四，要塞失守率则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七。 第44页 不容乐观的，唯有随军机械师的阵亡率和伤残率。 科诺也在战场奔波。这种时候，她的效率比洛藤更高。她去的地方更加危险，是雷射炮的外围，能量罩的边缘。几乎跟游荡者脸贴脸。 雷射从她身侧擦过，好几次差点打中她，都在最后时刻被她闪了过去。 她双手极快地拆卸受损的炮口，完成之后转身去往一下处需要她的地方。 天空中，机甲兵们各自跟队长顾少阳反馈这边的情况。 忽然有个机甲兵咦了一声。 顾少阳问：「你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报告小队长，我这边看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机械师，效率跟要塞顶尖的随军机械师差不多。白头髮，应该是变异人。」 其他机甲兵不约而同在心里噫了一声。 整个军团都不信任变异人的忠诚度。越是与游荡者交战的地方越是如此。异常的生物见多了，往往会觉得只有跟自己差不多的人才是安全的。至于怪异程度介于游荡者跟正常人之间的变异人，那难道不是游荡者为了污染人类基因搞出来的异常生物吗？ 再加上一部分变异人身世不明，直接导致了军团之中把变异人跟卧底等同起来的偏见，而这种偏见正在由前线往后扩散，渐渐成为主流思潮。 顾少阳想起了蒙加说的「通过了随军机械师考试却被关系户挤掉名额的小可怜」，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那不过是变异人之间的同病相怜罢了，他的出生註定他不会落到那个境地，不值得在那上面花费太多心思。 于是他道：「不过是个变异人罢了。」 频道里安静下来，机甲兵们都觉得小队长说得没错，这才是常识。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一起对抗游荡者上面。 科诺不知道机甲兵们是如何看待她的，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似乎分成了两个部分，身体有意识一样，会自动跑到各个需要的机械师的地方麻熘干活。脑海之中则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站在无尽的荒原上，与跟她同一个月出生的实验品们打斗，争夺一线生机。 她看见自己坐在走廊里擦刀，年纪比她大的实验品们说着残忍的事，大笑着沿着楼梯走上来，又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失音，畏惧地回到各自属于的房间里。 她看到自己从关着失败品的房间里翻出来，转身去拉一个男孩，说：「我要带你去爬最高的塔，去看那些逆来顺受的人最后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如果周围的规则恨不得我们去死，我们又为什么要遵循那些规则？难道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弱者吗？」 …… 记忆层层堆叠，那些应该被遗忘的荒凉岁月，在与之同样惊险的战场上復甦。 她是机械师科诺吗？她是战斗机器第n号吗？ 科诺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杀喊声与武器运转的声音都停了，空旷的荒星上，充斥着空茫的寂静。 片刻之后，有人高唿：「我们胜利了！游荡者被我们打退了！胜利了！」 科诺抬头，看着上百人同时欢唿的场面，有种被排斥在外的茫然感。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大声道：「机械师，一起喊，来啊！」 于是战斗机器的身份再度被机械师的身份覆盖。 她僵硬地挤出微笑：「是啊，我们胜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引领别人黑化最后自己长成傻白甜的神奇品种。 只有特定的黑化生物才可以拥有。 —————— 另外谢谢鹊鹊的地雷hhhhhhhh恭喜跳坑 ☆、无敌咸鱼 机甲落入基地之中，几名机甲兵看到蒙加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眼神顿时就不对了。 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这里当咸鱼？ 你也有机甲好不好？ 蒙加起身，收好躺椅，礼貌问好，然后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顾少阳道：「暂时恐怕不行，我们需要跟你确认一下监察员舟古·常的行踪。按照军团规章，在新指挥官到来之前，指挥官一职由原有指挥官代理。监察员失踪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希望发生。」 蒙加懒懒道：「我并不仅仅是被罢免，而是直接被排除在军团之外。这种情况下，我仍然需要遵守军团的规章吗？」 场面一下子尴尬下来，机甲兵们面面相觑。 顾少阳道：「那个……负责解释军规的文职人员来一下。」 「职务相关的只有舟古·常。荒星基地本身没有相关人员。」蒙加把手插在兜里，十分放松。 顾少阳觉得，这个变异人就是特地跑到这里来气他的。 他勃然大怒：「我认为舟古的失踪跟你有关系，作为负责监督新旧两任指挥官权力交接的临时监察员，我有权把你关进牢里。」 他以为蒙加这种顶尖的机甲高手，会因为受到折辱而生气。 哪知蒙加只是点点头：「好。」 见他不动，还特地提醒他：「牢房在训练场下方，从篮球架后面的小房子进去，往下走就是了。」 顾少阳：？？？ 你有毒吧？ 顾少阳眼睛迷茫地瞪着，毫无焦距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哪里可以让他找回面子。 第45页 正当他不尴不尬杵着的时候，一道尖叫声拯救了他：「蒙加！杀人的是蒙加！」 声音太刺耳了，还连着重复了几遍。以至于他走过地方，连旁边为胜利欢唿的士兵们都慢慢停了下来。 夏守走到机甲兵身后，不敢上前了：「一定是他让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消失的。」 基地士兵们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的。 顾少阳眼中燃起面子即将被找回来的希望，道：「你有什么证据？赶紧拿出来。」 夏守道：「我就是人证。」 「那具体情况如何？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看到蒙加对舟古下手的？」 夏守理直气壮：「我是合理猜测。」 顾少阳再度觉得，他跟这个基地磁场不合。 最终还是沐云歇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夹着文件夹带着副官过来解围：「发生什么了？」 夏守指着蒙加道：「他，杀人。」 沐云歇还没说什么，副官当场就否定了：「怎么可能。他要是个杀人犯，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这话太有道理，夏守自己也愣了一瞬间，随即又道：「我背靠大家族。他怕得罪我。」 「你清醒一点，人家是尤芡家族的大公子。尤芡家族害怕夏氏吗？」副官的眼神明晃晃标着「你怕不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痴呆」。 夏守这次有底气争了：「你们这些普通人，就不知道世家之间的辛密了吧。尤芡老元帅比我还想要他死，听说杀手都僱佣好几波了。」 副官道：「你怎么敢侮辱尤芡老元帅的威名？老元帅是那种在背后下手的人吗？」 沐云歇和顾少阳倒是能够体会老元帅的心思。如果他们自己家出了一个变异人后辈，只怕他们都会以为自己的基因被游荡者污染了。 那是耻辱，能按捺下去就按捺下去吧。 蒙加再度开口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连那位老元帅都不怕，难道怕你一个不成器的大家族后辈吗？」 夏守被问愣了，情不自禁跟着他的思路走：「所以，你为什么不杀我？」 蒙加一针见血：「我又不是杀人狂。」 夏守一脸怀疑。 全程跟不上的双方思维的顾少阳一脸麻木，躲回了机甲驾驶室。 沐云歇道：「我觉得大家的安全，不管尤芡先生有没有真的动手，都应该採取一些措施。」 周围的士兵一脸不可置信。 都说了不是杀人狂，你还要採取什么措施？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把造谣的关起来吗？点蒙加的名做什么？ 蒙加却好似早已料到了一般，坦然点头：「我并无任何意见。不过，我建议你早点把事情真相查明，免得保不住这个基地。」 「你到底知道什么？」沐云歇看蒙加的目光就像是在审视一个伪装成人类的游荡者。 蒙加毫不介意道：「你不觉得游荡者这时候撤退太奇怪了吗？联繫到有人在基地内部失踪的事情，多想一种可能性，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做的事情。」 沐云歇面部肌肉绷紧，怀疑的目光从凹陷的眼眶中激射而出。他逼视着蒙加。 蒙加仍是一派浑不在意的模样。 然而气氛渐渐剑拔弩张。 沐云歇道：「来人，把他带到牢房。」 没有人动。 沐云歇大声道：「你们是在……」 「我自己走就是了，还不至于不认识路。」蒙加压了压帽檐，风度翩翩。 沐云歇「违抗军令」四个字堵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跟副官发气：「你监督他，带他去。」 副官领命上前，小心地跟蒙加说一声：「得罪了。」 沐云歇心塞。 新任指挥官跟旧的指挥官比起，待遇竟然能够差上那么多的吗？ 偏偏蒙加还不马上走，还要站在他面前继续扎他的心：「沐少校，基地的异常你可要好好查查。」 沐云歇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不劳你费心，等交接的事情结束，我亲自去看监控。」 蒙加却好似完全没在听，不等他的话说完，已经转身迈开了步子。 沐云歇：……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新任指挥官，应该还是全场焦点，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 顾少阳见他要走，赶紧用机甲的扩音器喊：「进牢房的人不能带机甲。」 蒙加配合地把装着机甲的空间摺叠手环取下来，递给副官。 副官没有伸手。 蒙加道：「难道你希望我把机甲拿给沐少校？」 副官这才接过来，道：「等会儿我会拿给科诺。」 「那再好不过，多谢。」 科诺好不容易才从战场边缘挤到这边，正好看到蒙加把装着机甲的手环递给副官。 她问旁边的人：「出了什么事情？长官为什么要交出机甲？」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沐云歇听见了。 沐云歇同样觉得自己跟荒星基地磁场不合。听说别的基地旧指挥官遭到贬斥的新旧指挥官交替，一般都能看到新指挥官门庭若市，旧指挥官人走茶凉的场面。 但这个基地似乎不太一样。他人刚刚来，茶似乎就凉掉了。 简直就像他才是被贬斥的一样。 其他士兵长吁口气：「这大概就是虐恋情深吧。」 第46页 沐云歇：？？？ 说清楚，虐什么什么深？这个基地体检不检查脑子吗？ 科诺道：「有人为难他？」 「喏，可不是吗？」说着就朝沐云歇一努嘴。 沐云歇背对着科诺，没看到背后的情况。 忽然，他头顶一凉，上次休假才定制的假髮被削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位战场上格外有活力的机械师手持四米大刀，刀上挑着他的假髮。几名士兵分别抱着她左手右手左脚右脚，吶喊道：「姐，你冷静一点！」「谁来帮个忙，我快抱不住了！」「你都要去前线了，想想你的前途！」「反正你也不可能跟指挥官在一起！」 科诺心脏以一种不正常的速率律动起来。 沐云歇正想着他们嘴里的指挥官到底代指谁，就看到黑色的合金刀刃当头抡了下来。 宛如死神的镰刀。 战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击他不可能避过，现在需要做的决定就是，选择损失双手还是双腿来保住性命。 千钧一髮之际，刀贴着他的手臂外侧落了下来。 科诺拿刀的手被蒙加单手绞住，破坏了平衡。 沐云歇出了一身冷汗。 蒙加松开手，却没有退开，仍旧跟她站在一起。他把自己的机甲手环放进科诺的背包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假如我不愿意，他们也关不住我。」 沐云歇正想反驳他们这么多机甲兵难道还关不住他一个人，忽然一惊，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蒙加是如何动的手。 科诺闷声道：「你是无辜的。」 蒙加嗯了声：「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心服口服。这是我的事，倘若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也做不成机甲对抗赛的冠军。」 「可是……」 蒙加打断她：「照夜白归你了，就当你的照天黑有伴了吧。高兴一点。」 科诺高兴不起来。 蒙加笑了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跟副官道：「现在走吧。」 仍然是一派悠闲散漫的模样。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消失在科诺视野之中。 科诺转头跟沐云歇道：「去看监控吧。我带你去信息控制中心。」 沐云歇被下了面子，一点都不想跟她一道。碍于科诺四米大刀还没收回去，只能生硬道：「你难道没有本职工作吗？机械师。」 一旁的士兵都为她说话：「这可是我们基地最强的机械师，她一天的工作量相当于其他人总和的两倍，完成工作的速度特别快，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到处浪。你不要担心她会耽误本职工作。」 沐云歇刚想反驳，想到战场上科诺的表现，又闭嘴了。 现在他连吐槽自己跟基地磁场不合的心思都没有了。假如这个基地盛产怪物的话，他倒还希望自己尽快被基地的磁场同化。 希望同化的过程可以在他被气死之前完成。 于是握着假髮在科诺的带领下往信息控制中心走。 顾少阳自语道：「这两个变异人都有点厉害。」 一名机甲兵在频道里问道：「小队长，那个蒙加跟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空手肯定是他更厉害，不过，」顾少阳好奇地瞄着科诺的背包，「以现在的机甲技术，应该生产不出能够完美发挥出他实力的机甲。他很容易被机甲带累。要是在机甲对抗赛上对上，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身为上上届机甲对抗赛的亚军，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藐视连一个变异人都打不过的学弟学妹们，白白让变异人夺得了机甲对抗赛的最高荣耀。 ☆、各自立场 监控室里，众人神色各异。 起初，在前线一众把游荡者跟变异人划约等号的人强烈要求下，他们查的第一个人不是已经失踪的监察员，而是蒙加。大部分从前线来的人都认为是蒙加动的手，小部分认为是科诺动的，彼此针锋相对。 监控结果一出来，提出这两种可能性的人握手言和，一同脸肿，还一起变撑。 在舟古即将消失到消失之后的时间段里，蒙加跟科诺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他们之间笼罩着一层不嗑cp的单身狗完全不想懂的氛围。 少部分没有在一起的时间段，科诺在工作，在寝室休息，在寝室的阳台上护理机甲。蒙加则大剌剌坐在天台上，手里捧着用古语写成的书，硬生生把空无一物的钢铁天台坐出了古典图书馆的氛围。 顾少阳甚至忍不住不忿道：「大家都是开机甲的，为什么他就那么有文化？」 偏见只能让人自取其辱，于是大家只好老老实实去查询真相了。 这一查下去，结果就变得十分诡异了。 基地是经过专业的建筑师设计的，保证了每一段路起码有一个摄像头。 众人眼睁睁看着舟古从一段路的起点走到终点，出现在了第一个摄像头画面的边缘，却迟迟没有看到他进入第二个摄像头的画面之内。 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沐云歇叫来技术兵：「你看看，这里有段录像是不是被换掉了。」 技术兵仔仔细细研究半天，道：「基地的摄像头都是无线式的。画面信号不是很稳，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他看了眼时间，又道：「不过沙暴发生的时候很多设备都会受到影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时谁会注意到这些。」 第47页 沐云歇心中有了猜测：「也就是说，对方肯定知道沙暴什么时候来，看准沙暴来的时候下的手。」 一旁围观的夏叶吱了声：「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应该是基地里为数不多知道沙暴什么时候来的人之一。」 顾少阳听出了即将揭晓答案的意思，露出学渣翻答案的微笑：「谁？」 夏叶道：「监察员的助手，夏守。他带来了很多基地里面没有的仪器，整天到处测量显摆自己，抨击指挥官什么都不懂……扯远了，他总之有很先进的仪器，他肯定知道沙暴什么时候发生。如果有人打算借着沙暴发生的时候做些什么，那么他肯定跟夏守有密切接触。」 顾学渣：…… 简单一点好不好？ 沐云歇道：「查夏守。」 一查就查出了更多的问题。 虽然沙暴来临时，夏守本人抱着柱子瑟瑟发抖，半点形象都没有。但其他人，包括那名最后关头仍然站在他身边，说去给他拿酒的士兵，都跟舟古一样消失了。 沐云歇百思不得其解，问：「你们之中有谁想像力丰富吗？来提供一下思路。」 同人大触夏叶理所当然被推了出来，硬着头皮推了推眼镜：「假如这是一本我写的小说，我会让看似完美受害人的舟古·常先生变成反派boss。我们可以表明这件事就是他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后来者冤枉蒙加·尤芡，从而达到以一个没权没势没有武力值的人杀死大家族公子这样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沐云歇扭头看顾少阳：「你呢？有什么感想？」 顾学渣：「我现在就觉得长得好看真的很有用。在这种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随便叫个人来提供思路，人家都是过来给蒙加脱罪的。诶，你那是什么眼神？」 沐云歇：「我觉得这个队友可以扔了。」 「喂！我擅长的可是机甲，又不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你这是强人所难。」 他们争论了起来。 没有人发现科诺已经到了训练场后面的牢房。 早在确定事情与蒙加无关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信息控制中心，现在刚好走到篮球架后面的小屋门口。 有卸了机甲的机甲兵在门口站岗。 看到科诺走过来，他拦了一下，问：「来做什么？」 「探视。」 机甲兵看了一眼时间，道：「你有三分钟。」 科诺进去了。 也许是因为排气管道设计的问题，沿着楼梯向下，下面的空气十分浑浊，唿吸的时候感觉喉咙都被奇怪的气体污染了。 下到底层，空气更是差得让人随时有可能晕厥。 而底层的正中心有个透明的小型能量罩，蒙加拿着书坐在能量罩里专心阅读，像是完全没有受到空气影响一样。 科诺放轻脚步走到能量罩前，静静看着蒙加。 蒙加放下书：「担心我？」 躲在黑暗里舔颜被抓住，科诺猝不及防，顾左右而言他：「长官，你坐在天台上看书的样子真好看。」 「哦？你还有偏爱的姿势？」 科诺答不上来，只好再找其他话题：「怎样才能放你出来？」 蒙加没有正面回答：「赶紧回去吧。天黑之后把房门锁上，阳台也不要去了。不管谁在外面叫你，你都不要开门。你的室友也一样。」 科诺愣了一下：「为什么？」 蒙加开玩笑道：「我不放心我的机甲。」 科诺却当真了，点头：「好。」 两人聊着毫无意义的话题，迴避了眼下的状况，迴避了基地不正常的地方，迴避了案子本身，只是在天南地北随便聊。 像是假日里无所事事消磨时光的朋友。 很快，三分钟到了。 机甲兵把科诺叫了上来，关闭了入口。 蒙加抚摸着书嵴，却没有了把书打开阅读的欲望。 科诺出去之后，在食堂买了两支营养液，一支拆开喝掉了，一支放进了背包里。 再看天空，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科诺从背包里摸出蒙加的手环，珍重地戴在手上，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手环的表面掠过：「我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她只是成长的环境奇怪了一些，到了星盟也没人给她做「如何才能跟别人正常相处」的示范，导致她的行为在别人看起来十分出格。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靠冲动行事，没有半点脑子。 她记得前天晚上蒙加说过「这几天不安全」，执意送她回寝室，然后舟古就出事了。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就算上是个巧合，那么蒙加刚刚说起晚上会出事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仿佛黑暗中掳人的怪物跟蒙加有联繫一样。 科诺不知道蒙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但她有自己的立场。 立场不一致，并不妨碍她仍旧喜欢蒙加。而喜欢一个人，也不妨碍她会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她可以为了蒙加豁出性命，但不会为了蒙加违背良知。 科诺觉得，按照夏叶桌上堆叠的那些小说的标准，她可能会被戳着额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观念从来就没有与外界契合过，她一直都是被排斥的怪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遵从内心呢？反正已经不能被外界接纳了，那就自己接纳自己好了。 第48页 科诺走在夕阳之下。 霞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身形是个普通的人类，是星盟的机械师，影子却像一个执拗又疯狂的怪物。 科诺疾步往信息控制中心走去。 夕阳几乎沉入地底了，地平线上一边是赤金色，一边是昏暗的岩蓝色，中间被渐变的紫色隔开。 科诺敲响了门。 沐云歇正不断挠着秃掉的脑袋，对着残缺不全的监控琢磨。 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回头一看，顿时没好气到：「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科诺睁眼说瞎话：「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前段时间我用维修室替换下来的废旧零件改了改，装出了一个探测器，发现地下有不寻常的波动。但荒星基地自从成立以来都没有出现过游荡者的行踪，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探测器出了错误。那毕竟是用废旧零件组装出来玩的，我当时也没在意。但现在想起来，可能跟监察员舟古的事情有关联。」 「你的意思是，我们遇到的危机来至于地下？」 「我的意思是，那些带走监察员舟古的东西很可能再来，而且随时都可以出现在基地里。」科诺也不知道来自哪里。但到都到这个份上了，只好硬着头皮瞎编了。 这大概是夏叶的小说给她的想像力吧。 身为战斗机器，她的双手自幼就沾满了鲜血，然而奇怪的是，她更喜欢鲜活、热烈的东西，讨厌无意义的流血牺牲。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基地里的伙伴被不知名的生物杀死。 她不知道蒙加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但这是她站在自己立场上的选择。 如果有后果，她愿意替蒙加承受，或者承受蒙加的怒火。 沐云歇更焦虑了，他无法想像自己接手了一个怎样的基地。 以前的战友不是说退居缓冲带很清闲吗？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假话来骗他？ 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科诺继续瞎扯道：「那些人都是在室外失踪的，那就让信息控制中心发布告示，通知所有人，天黑之后不要出门，好好呆着室内，锁好门窗。」 沐云歇同意了：「发告示。」 话音刚落，所有靠基地电路供电的设备都停了下来。 室内一片黑暗。 科诺下意识往窗外望去，只看到地平线上最后一抹银边渐渐褪为黑色。 仍然是晚了，天黑了。 沐云歇开启自己光脑的照明功能：「顾少阳，带你的人出去巡逻。注意安全。」 顾少阳站起来，把骨头捏得咔嚓响：「放心吧，终于轮到我们出场了。太空里攻击要塞的游荡者都打过了，这种小地方的游荡者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吧？」 「太空战场和荒星不一样，小心为上。」可能是打击受得太多了吧，沐云歇并不看好机甲兵。 他总觉得要翻车，但又不能跟机甲兵们说，说了会被他们打。 「知道知道。」顾少阳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沐云歇心累，转过头，想要跟科诺继续聊战略。 不料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微缩机甲杵在他面前，机甲手上握着一桿让人十分眼熟的大刀。 沐云歇：？？？ 他调高了光脑照明功能的亮度，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黑漆漆的机甲转身就往外走。 沐云歇小跑过去，问：「你是？」 照天黑的劣质发音器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我是机械师，我现在要去抢修电路。」 沐云歇：…… 为什么机械师要驾驶机甲？ 他常常因为不够硬核而跟这个基地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充满求生欲的小剧场］ 平行空间的某一天，科诺跟蒙加打开电视，准备坐到沙发上去看节目。 沙发上挤了很多兔兔。 蒙加并不在意兔兔的死活，抓起来往外抛：「这些跟麻辣兔头没什么区别。」 科诺：「可是我喜欢吸兔兔，不喜欢吃麻辣兔头鸭！这样会不会对不起你？」 于是蒙加轻柔地放下兔兔，在沙发上清出一片空地，抱着科诺挤在兔子堆里：「好的，以后我也不吃麻辣兔头了。我陪你吸兔兔。」 （这大概就是魔改后的本部分内容吧，痴呆jpg） —————— 虚假的酷盖：蒙加，平时总是在为理想奋斗，遇到冲突时则会把喜欢的人放在一切事情之前。写到蒙加视角的章节我脑子里总会单曲循环《demons》。 真正的酷盖：科诺（星际时代男女平等，嗯，是这样），日常生活中80%的快乐由舔颜提供，剩下的19%由蒙加的回应提供。有自己的生活态度，自由不羁，但在大事面前会坚守原则的类型。写到科诺视角的章节我的脑子常常会点播《who we are》。 求生欲让我加粗甜文标籤，吶，在意原则的人拥有一只黑化生物难道不甜吗？答应的那一瞬间让黑化生物抱着一起堕落难道不甜吗？黑化生物乖乖听话难道不甜吗？ 立场不同对甜文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叭！男女主画风不同对甜文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叭！ —————— 我还是觉得我会掉收，于是自己给自己灌了一瓶营养液压惊，并按照感谢营养液的惯例感谢我自己（喂！把你的蛇精病收一收，影响到读者看文了） 第49页 咳咳，谢谢各位读者大老爷的支持！ ☆、打破危机 顾少阳把机甲兵召集到训练场上，分发制式雷射枪和低性能辅助型外骨骼——一种除了帮助人跳得更高、便于在楼房之间飞檐走壁的装备，作用不大，造价不低。也就他们这些精贵的机甲兵外出的时候可以奢侈一把。 顾少阳正要简单地说两句话，突然听见咔嚓的一声脆响，像是哪里的窗户被子弹打穿的声音。 机甲高手的直觉使他第一时间丢下所有武器，按下手环按钮弹出机甲，同时下令：「上机甲！」 机甲兵训练有素，飞快上了各自的机甲，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自从荒星基地建立以来就一直庇护着这里的能量罩碎了，天空之中一片雾白，是白天围攻基地的游荡者。 它们在黑暗之中显形，张开微微显白的双翼，露出腹部眼眶空空的人脸，无声地朝基地各处掠去。 顾少阳道：「出击！」 士兵在频道里大喊：「小队长，雷达没有反应？」 「什么？」 「雷达检测不到这种游荡者，我们的视线在黑夜里受限很大，不知道该往哪里开炮。」 「怎么回事，」顾少阳气到锤手动操作台，「白天它们过来的时候，基地的警报不是响过了吗？雷达怎么可能检测不到？」 直到他说完，警报才响起来。 顾少阳道：「我们尽量往空阔处开炮，实在不行，误伤到人了，那就算他倒霉。总不能不打了。」 信息控制中心，沐云歇在听到警报的时候，再度被震惊、恐惧的情绪填满。他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少校了，体能不占优，也不会驾驶机甲，以前在要塞的时候，他唯一的优点是不管在多混乱的战场上都能够用雷射压缩炮打中敌人。而在这个地方，他连雷射压缩炮都找不到。 还不知道外面的游荡者是什么情况。 很快，他出现了唿吸困难的感受——基地之外的世界没有氧气，当能量罩被打碎的时候，那些无法被人类唿吸的气体就沖了进来。 他道：「建筑的应急防护层呢？怎么还不打开？」 「没有办法，供能被切断了。」 沐云歇从自己的压缩装备袋里拿出备用氧气瓶，自己一个，给旁边的人抛了一个。 那人一脸感激，戴上氧气罩：「谢谢指挥官，还是你准备得周全。」 沐云歇再度对这个基地的战术素养产生了怀疑。 准备这种东西要塞作战人员的基本技能，战况激烈的时候要塞的能量罩要破好几次，不带氧气瓶的早就凉了。 荒星基地已经和平得让这里的人都忘记如何当兵了吗？ 沐云歇道：「你带上武器跟我出去看看。我担心去检修线路的机械师走不到她要去的地方。」 拿到氧气瓶的人没什么兴致地拿出枪：「不至于，那位可是单枪匹马杀掉无面孢子的大佬，怎么可能被外面这点小场面拦住脚步。」 沐云歇没有说话，神色却不容拒绝。 他并不看好科诺。 战斗不是游戏，战场上专业机甲兵的折损率都很高，何况科诺只是一个本职工作是修理武器的机械师。 他觉得科诺能杀无面孢子是运气使然。她之前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代表现在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道：「你跟我去就是了。」 「行吧。我先说了啊，我只是个技术人员，没什么战斗力。」技术人员把门一打开，话都没能说出来，直接就吓晕了。 门外站着一个又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一眼望不到头。他们的白衣外面流淌着类似于蛋清的液体，因为没有恐怖片里女鬼遮脸的长髮而显得更加恐怖了。 正对着的门的那个，脸跟顾少阳一模一样，眼眶里却是一片水波荡漾的翠绿。 有那么一瞬间，沐云歇都以为顾少阳被游荡者转化了。 但理智使他冷静下来，开导自己：顾少阳虽然平时不靠谱，但他怎么也是机甲对抗赛亚军，没那么容易被摆平。他大可以放心。 所以门外那些到底是什么生物？ 见到门开了，所有白衣人以同样的幅度抬起腿，往前迈了一步。 最前面那个顶着顾少阳脸的怪物直接就进来了。 它那黏煳煳的脚眼看着就要落到晕倒的技术人员脸上去。 电光石火之际，沐云歇一脚把技术人员踢到一边，举枪就打。 雷射打在白衣人的胸口，就像打在了某种富有弹性的软壳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白衣人噗通一声砸到地上，溢出一摊水。身体没一会儿就像被放气的轮胎一样扁了下去。 其余的白衣人还在慢慢往前挪动。 沐云歇道：「关门！」 旁边这才跑过来两个腿都在打颤的技术人员，发着抖把门上的停电备用锁给锁上了。 有人问：「这是什么？」 沐云歇也拿不定主意，只是将光脑的照明光线打在倒地的白衣人身上。 不过片刻，刚刚还有个人形的怪物，就只剩了一张皮。 有人忍不住囔囔：「看上去挺吓人，但实际上这么弱的吗？」 话音刚落，从怪物伤口里流出来的液体，就变成了一只又一只小虫。小虫飞了起来，往各处飞散而去。 这怎么打？ 第50页 众人忙乱地抬起雷射枪，却不知从何下手。 正在这时，灯亮了。 被光照到的小虫都停顿了一下，直直掉了下去，僵着翅膀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众人都快吓疯了，不断重复道：「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沐云歇道：「快启动扫地机器人，把这些虫子扫成一堆，用枪打成灰。」 他也有些虚脱。 他坚守要塞三十多年，还没遇到过这种游荡者。 不过也是，要塞都是钢铁星球，没有地方给游荡者躲藏。 而荒星基地对于整个荒芜星的控制力太弱了。简直不知道这种基地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缓了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通电了！那位机械师成功了！她果然是凭本事打败无面孢子的强者！」 总发电机旁，科诺抹了把汗水，收起了工具箱，犹豫着是先开门还是先穿机甲。 她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吓得后退一步，紧紧贴在发电机上。 她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身材高大，长髮披肩，看起来十分眼熟。 对方几乎要贴到她身上来了。 她下意识唤道：「长官？」 然后又觉得不对。 蒙加从来不穿白衣服，眼睛也不是这种奇怪的绿色。 更重要的是，当她把视线集中到对方身上的时候，直觉对方身体里面有很多微小的活物。 直觉来得突然又强烈，就像她以前面对无面孢子的注射器一样。 来不及细想，科诺以最快的速度取出照天黑并跳了进去，握紧长刀跟对方僵持。 她不敢去想蒙加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基地其他地方的状况。她知道自己应该速战速决，然后去地牢里捞蒙加。但现在，面对这个东西，她下不去手。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墙壁上渗出几滩水渍。水渍越来越多，汇聚成白色的液体，一起从没有覆盖铁皮的墙上流淌下来，落到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白衣人。 它们长着夏叶的脸、洛藤的脸、沐云歇的脸，还有基地其他人的脸。 它们的眼睛都是绿色，宛如潭水。 科诺闭上眼睛，抡圆了大刀。 水珠飞溅到墙上。 同一时刻，另一个地点，水花激盪，前来捕食的怪物惨遭反杀，尸体硬生生把小黑屋搞成了室内泳池。 蒙加甩了甩手腕，踩着一地的怪物皮，从地底一步步往上走。 能量罩恢復了供电，在他背后展开。 但他已经出来了，于是能量罩只罩到了一地的水。 绕过楼梯，走到顶层，他推开门。 门外白衣人形怪物到处逃窜，透明的游荡者从天空掠下，腹部的人脸在叼住白衣人形怪物的时候会在视觉上从虚幻变为真实，之后两腮鼓动。再张嘴时，又能叼起另一个怪物。 这是游荡者之间的食物链。 强大的游荡者捕食弱小的游荡者，而更弱小的人类只配成为双方共同的食物。 「这就是我所生存的世界，真是让人伤心。」 蒙加一边感慨，一边毫不避让迈开腿，踏上这片混乱的战场。 天空之中，一只巨大的游荡者俯身而下，朝他张开了嘴。 蒙加看也不看，伸出手，把游荡者拽下来，从中撕开，然后像揉废纸一样揉成一团，丢到一边。 原本四处躲闪的白衣人形怪物一拥而上，扑到废怪团上，张开嘴，啃起了天敌。 场面滑稽又野蛮，而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机甲兵们只觉得背后发凉。 黑色的靴子落在狼藉的地面上，蒙加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步调往前走。 「我只好成为最兇残的那只游荡者了。」 不断有被打成一滩和被揉成一团的游荡者堆在他走过的路面上，而蒙加目不斜视。 来到发电机房面前，蒙加再度甩手，又压了压帽檐，仍是一派温和儒雅的做派。 他心跳突然有点快。 于是又理了理衣领。 最终他还是轻轻敲响了门。 下一瞬间，四米大刀破门而出，怕噼不中，还往侧边横扫而去。 换个反应慢点的人在门口，只怕现在已经成两块了。 蒙加跃起，落在刀面上，身后是一地游荡者的尸体。 而他的神态却像是坐在咖啡厅里。 他道：「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你看我这身人皮披得标不标准？ ☆、救人前奏 四米大刀一下子止住了沖势。 科诺脱掉机甲带上氧气罩打开门，把他拉进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蒙加正要顺手去揉她的脑袋，但一想到自己的手之前碰过什么，便又放下了。 他道：「我没事。」 却听科诺放低了声音：「对不起。」 蒙加立即就道：「没事。」 科诺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说了。 蒙加戴上手套，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去把舟古·常带出来。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科诺盯着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救人。」 「为什么要现在救他？」 「因为局势太麻烦了，两种游荡者，我们一个一个收拾。」 第51页 蒙加顿了顿，放软了语气：「好不好？」 科诺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蒙加掌心，握住，然后问：「星盟和游荡者，你是站在哪边的？刚刚跟游荡者战斗的时候我把这里的监控弄坏了，一直没有修理。你可以回答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蒙加道：「星盗。」 科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缩回手。 蒙加索性转过身，低头俯视科诺：「不是所有星盗都一样。我小时候是被星盗收养长大的，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又流落到其他星盗的地盘上。我见过不少星盗。我喜欢其中一些，又讨厌另外一些。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讨厌的类别与你相同。」 科诺被笼罩在他身躯的阴影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我不接受。」 蒙加不说话了，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而他的嘴角紧紧绷成了一条线。 他的背后是游荡者与游荡者的厮杀，偶尔会有机甲兵的炮火划破长空。 然而两人之间却笼罩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蒙加却已经移开了身体。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语调平淡：「走吧。」 科诺赶紧拉住他的手，把照夜白的机甲手环扣回他手腕上。 蒙加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科诺却觉得他更不高兴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巧克力，放在蒙加手心里。 蒙加拿过来剥掉外面的锡纸，放进嘴里：「我立场是不会变的。那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是我的家。」 科诺不明白「家」那种地方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她唯一的遇到过的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只有那个领养她又不在意她的家庭而已。 不知什么原因，周围的游荡者看到他们过来，自己就跑掉了。 于是科诺有了慢慢思考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今晚上的蒙加太好说话了，科诺忍不住说起了那些从来没有人肯听的话。她道：「我以前是作为战斗机器被星盗制造出来的。但我不喜欢毫无意义的杀戮。以前的我，完全对抗不了他们给我定下的命运。就算已经被解救了出来，我也会常常梦到之前那一切。梦醒之后，我会有一段时间觉得我不是机械师科诺。后来我觉得，只有消灭所有星盗，才能制止那种事情的发生。」 蒙加仍然在前面走着，科诺抬起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道：「我只是不希望变异人被当做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在这个前提下，是星盗还是星盟，对我而言其实……差别也不是很大。」 蒙加回头看她。 科诺心虚，别过眼睛。 当初把她救出来的，毕竟是星盟。 蒙加垂下眼睑，自顾自往前走。 科诺抓抓头髮，越发困惑。 她无法得知蒙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所以也没有办法站在蒙加的立场上。更没有办法为蒙加做些什么。 可她还是喜欢他。 ……真是，虚假、廉价、又毫无意义的喜欢。 科诺自己唾弃自己，然后继续懊恼地抓着头髮。 蒙加停下脚步，掀开地面的盖子，道：「就在这里，跟我下去。里面很黑，小心些，注意调节光脑的照明功能。」 盖子是空气循环处的盖子，下面是空气循环池。驻守这种本身大气层无法供人唿吸的星球，基地通常都会有这样的地方用来模拟适合人类的唿吸的空气。 两人前后下到了底面，打开光脑照明系统，四处扫描。 入目之处，堆叠着一个又一个雪白的虫卵。 蒙加道：「上机甲。」 科诺爬进照天黑，带上控制头盔，用照天黑的眼睛探查周围，却看到蒙加仍旧站在外面，完全没有上机甲的意思。 科诺想要说话，又担心惊扰到了这里的怪物。她打开光脑，给蒙加的第一个号码发了一句：「你不上机甲吗？」 蒙加抬起手腕看了看，回復她：「没有必要，你注意安全。」 科诺还想说些什么，蒙加已经往前走了。 她只好跟上，手里紧握着刀，集中精神注意前方的情况。 前面虫卵之间忽然冒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人。 科诺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就断掉了，直接挥动大刀。 蒙加单手抓住她的刀身，往侧面退了好几步卸力，道：「这是我的人。」 对方揭下头盔，是那个在污水处理管道下面的开酒吧的星盗。 他嘿嘿笑了一声，抬手跟科诺打招唿：「又见面了。你竟然能够被我们大公子带到这里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大公子……」科诺低语。 知道了蒙加的阵营，她才注意到星盗对蒙加的称唿是「我们大公子」。而不是通常基地里调侃蒙加身份的时候，随口称唿的「大公子」。 多了两个字，意义完全不一样。 蒙加已经神态自若地跟星盗谈起了话：「情况如何？」 「难办，生物毒素对这次的游荡者完全不起作用。要么就是我配置的生物毒素质量没有我爹好。要么就是这次的游荡者比之前进攻塞雁第七矿物星球的那只更强大。我搞不定它。」 星盗闪到一边，挥手：「大公子你是我们这一辈最强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搞定它的！」 第52页 听到「塞雁」，照天黑侧过头，多看了星盗一眼。 星盗戴上头盔，擦了擦面罩上的雾气，笑嘻嘻拍了拍照天黑的外壳：「你是变异人吧？别怪我猜你的身份，跟我们大公子关系近的人，可能只有你一个了。我跟你说，我们塞雁贼有钱，每年都要花好几百万星币在营救变异人上面。怎么样？感不感动？有没有加入的想法？」 这话题衔接的，假如不是蒙加一直在她旁边，科诺简直怀疑他们早就对好了口供。 蒙加也是一脸不忍直视：「你出去。」 星盗立马就闪了：「好嘞，我回我酒吧去了。我那里还有一批货没有拆呢。」 通风管道里安静下来。 科诺感觉自己被星盗的话刺激成了水龙头，一开开关就能放出绵延不断的问题。 无奈带着机甲的控制头盔，她不方便用光脑的脑电波聊天功能提问，只能开出很久没用过的虚拟键盘，支棱着两根手指，不熟练地在按键上怼来怼去。 好不容易怼出了「你到底」三个字，蒙加又开始往前走。 他道：「救人要紧。有问题，我们出去讨论。」 科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劳动成果，恋恋不捨地点了退出并保存，跟在蒙加后面走。 两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过一段很长的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门。 穿过小门，科诺陷入自我怀疑：「我们来这里，是来跟最终boss决战的？」 蒙加道：「你可以这么说。」 「但是，我们要是真的杀了最终boss，难道不会有麻烦吗？」科诺指着远处高悬在穹顶上的放大了十倍的舟古·常的脸，「你是不是想让我做下错事，被星盟通缉，然后趁机把我骗进你们组织？」 蒙加跳到照天黑肩上，把机甲头颅往侧边搬。 通过控制头盔，机甲的感受与科诺共享。于是科诺感受到了自己脖子被扭得咔咔作响的酸爽。 蒙加固定好机甲视线，贴在机甲耳边道：「那个才是boss。我们要打他，而且注意不要伤到舟古。他现在只是在游荡者的激素作用下，表皮、脂肪层、肌肉的体积扩大了很多倍，等到激素作用消失又会恢復原样。不是什么怪物。」 科诺观察着那位传说中的boss。 那位boss外面的白衣人形怪物十分相似，而且同样长着人的脑袋。跟那些白衣人不同的是，它背上比白衣人形怪物多了三对昆虫的足，一对翅膀。除此之外，它大半个身子埋进一片白色的薄纱之中，叫人看不清楚。 科诺看着那颗脑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蒙加道：「你留意舟古的身体。」 科诺一时都没找到舟古的身体在哪儿，于是她抬起头，试图从头开始理清边际。 然后还是找不到。四周全是白茫茫的薄纱。 她只好把视线移向别处，去寻找其他线索。 终于，在一个薄纱没有覆盖到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一点黄色的墙壁。 她想起来了，基地的地面就是这个颜色。这是用高功率压缩机把黄沙压实之后形成的，用来修建建筑十分方便。 按道理说，基地的地下设施也是这样修筑的。 到这下面来，正常状况下看到的应该是黄沙做的墙，而不是那些飘动的、毫无作用的白纱。 除非白纱是游荡者来到这里之后造成的。 科诺愕然抬头，盯着舟古神态安详的脸。 他的脸在游荡者的激素下扩大了十倍，他的身体扩大的倍率更高，并且在激素的作用下有了其他变化。 于是他的皮肤铺展，脂肪流动，肌肉纤维疏散。 他的身体变成了铺满整个地下空间的薄纱。 洁白得毫无瑕疵。 柔软得无与伦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自己写凉快了_(:t」∠)_ —————— ［求生欲］ 科诺的态度没有那么快转变，如果不用在蒙加和立场之间做抉择的话，她也不用压力大到唾弃自己了。星盗的作用只是让她暂时不用跟蒙加闹僵。 ——真正的转变，还是等蒙加黑化之后来炸她住的地方才能实现的吧。（苍蝇搓手） （咦我为什么有这么多求生欲？） ☆、道是故人 科诺打开推进器，漂浮在薄纱上，一刀将那个游荡者的脑袋噼下来。 与人类十分相似的头颅咕噜噜滚到地上，化成了一摊液体。液体倒流，重新回到了脑袋的位置。 科诺不信邪分别去砍他的手足翅膀，实在没有结果，最后还抛下大刀跑到怪物身后，用力一拔，想要把他□□。 然而游荡者就像是长在薄纱之间一样，纹丝不动。不光没有动，周围的薄纱都翻卷了起来，朝科诺裹了过来。 科诺赶紧抓起刀，朝上方一跳，靠着推进器悬在半空中。低头一看，薄纱的波动又慢慢平復了下去。 仿佛刚刚不过是吹过了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简直无从下手。 科诺敲着刀身，凝视着那位游荡者，恨不得生生在它身上看出个洞来。 蒙加道：「你再等等。」 「等多久？他这个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暂时不会出事，我们有时间。游荡者需要用到他。」蒙加面无表情，「由于基因问题，这种游荡者，需要藉助别人的身体，入侵别人的记忆，才能够顺利产卵。」 第53页 科诺吓得差点当场举起四米大刀掏耳朵：「产卵？看脸看身材，两个都是男的吧？谁给谁产卵？」 蒙加并没有进一步科普：「给我武器。」 科诺落到他身边，从照天黑驾驶室滑出来，把雷射枪拿给蒙加。 哪知蒙加已经动手拔起了大刀：「可以了。」 科诺盯着蒙加的机甲手环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明明自己有机甲，还要来薅她的机甲武器？ 蒙加又道：「快上机甲，等会儿你来杀游荡者的卵，我找准时机杀游荡者。如果产卵的过程继续下去，舟古的头部也会融化。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 「杀卵？」 听说过杀鸡的，没听说过杀鸡蛋的。 这是看不起她吗？ 蒙加干脆把她推进了驾驶室。 科诺还要提问，就看到白纱上渗出水渍。水渍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一小摊积水。 眼熟的场景让她头皮发麻。 抬头一看，周围只要有白纱的角落就在渗出水渍。 她默默按下了机甲驾驶室的按钮，让机甲的双手手腕都弹出刀刃。 她的身后，蒙加摘下了帽子，从袖口抽出一根训练时吸汗用的黑色护额，戴在眼前。 这种游荡者虚弱的时间很短，视力会干扰他的判断。 他只需要保留听力就可以了。 结束繁殖后的一段时间，对方身体里会有一种电磁波渐渐增强，几秒之后减弱。如果说游荡者会有虚弱期，那么只能是这段跟以往都不一样的时刻。 而这片刻的时间，游荡者的卵已经成型的。 果然是在地面上肆虐的白衣人形怪物。 令科诺不适的是，他们之中大多长着她熟悉的脸，只有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 科诺甚至在其中找到了自己。 成型的卵从地面上爬起来、从墙上滑下来、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很快就把不大的空气置换池挤得满满当当。 而当他们齐刷刷朝前走的样子，足以让强迫症患者在得到治癒的同时患上密集恐惧症。 科诺差点亮出雷射炮。 但再一看头顶上高悬着的大头，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是来救人的，万一手一抖，把任务目标轰成灰了怎么办？ 只好举起双刀，旋转着身体挤进了游荡者之间。 游荡者的卵纷纷破裂，盪出水花，变成虫子，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十多米高的白衣人形怪物，长着舟古本人的脸，朝科诺沖了过来。 科诺侧身，一刀直刺怪物胸口，一刀立在肩膀与脑袋之前格挡。 只听「噗」的一声，刀在怪物胸前被阻了一下，进入的深度对普通人来说都不致命。 科诺仔细一看，怪物胸前竟然多了一块白色硬壳，正是那块硬壳挡住了她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一百个人坐在外面剥鸡蛋。 科诺想到进来之前那些看似正常的虫卵，有种不好的联想。 怪物一拳朝她打了过来。 科诺微微侧身，擦着怪物的拳头躲了过去。之后身体旋转，藉助推进器的力量把刀扎进怪物的胸腔。 怪物轰然倒下。 科诺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是结束。 却听到「唿啦」一声，合成怪物的虫子分散开来，回归到舟古身体之中。 科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无用功，抖了抖双刀，漂浮着，盯着双目紧闭的舟古。 光是游荡者的卵就已经这么难对付了，游荡者本人要如何才能被杀掉？ 她正这样想着，下方突然掠过一道灰影。 蒙加从门口直冲到游荡者面前，刀准确插进到游荡者和薄纱之间，刀口一翻，将游荡者剜了出来。 科诺低头时，只看到长发与黑色的布带轻轻盪起，又垂落在他背上。黑髮之间，修长的尖耳朵异常显眼。 是童话之中精灵的模样。 是她童年伙伴的模样。 记忆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撞碎了她小心设置在被抛弃的战斗机器与投身星盟的随军机械师之间的屏障。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变得鲜明，而孩童时期的东西，经过岁月的洗涤，仿佛变了很多，又仿佛一如既往。 过去的朋友依旧在。 十九年前，科诺六岁，被送往失败品的收容所，等待变成实验器材。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对方做事循规蹈矩，举止优雅。哪怕身边都是奇形怪状的实验生物，他也能面不改色跟对方问好。 最重要的是，男孩虽然有一双尖耳朵，目光却十分干净温柔。一点都不像是在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长大的人。 那时的科诺是个坏胚，总喜欢捉弄他，然后看着他一派淡然的样子来气。 一来二去，竟然也跟对方混熟了。那时候科诺靠着好奇心翻遍了大多数管理不太严格的地方，心中对自己的未来隐约有了猜想。 小孩心思简单，得知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会死得很痛苦后，什么都不管了，只顾着拉上自己唯一的朋友逃跑。 他跟她拿着在各个角落里收集来的钢筋铁棍，在幽暗狭小的走廊里跟星盗的防御机器人战斗，撬开大门，逃到荒野之中，靠在山岳大小的巨石上，一起看彗星划过天际。 第54页 那时候他们筋疲力尽，没有飞行器。而研究所的变异犬已经嗅到了气味，狂吠的声音像是火炮爆炸声一般刺耳。 他们在一无所有的境况下相依为命。 男孩指着天上的彗星说：「要是有朝一日，我能够逃出去，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彗星作证。」 科诺当时也指着彗星说了句什么。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 在无人在意他们的时候，他们在意着彼此。 曾经如此，此刻亦然。 激战仍在继续。 被剥离出来的游荡者勃然大怒，脸从鼻孔的位置开口，整张脸像花一样炸开，里面出现无数颗倒刺状的牙齿。牙齿上还有一些色彩不明的液体。一看就知道有毒。 游荡者口腔里的肌肉「砰」的一声收缩，带着毒素的牙齿犹如麻醉弹一样弹射而出。 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科诺预判了一下，以她的反应速度，大约会被三成牙齿打中——鬼知道被几十颗带毒的牙齿扎进身体是怎样的感受。 她立即俯冲，想要挡在蒙加身前。 然而已经晚了，蒙加逆着如雨般的牙齿沖了上去，刀与牙齿碰撞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科诺跟不上他的速度。 等到双方的距离拉进到一米——正好是刀刃的距离，蒙加握住刀身，平砍出去，正中游荡者肋骨之下的位置。游荡者腹部流出蓝色的血液，滑倒在地上。 蒙加没有收刀，仍旧保持挥刀出去的动作，道：「该你了，注意外面。」 科诺下意识回头，看到一群身上还裹着星盟军装的怪物。他们有的身上还粘着附着蛋清的蛋壳，像是刚刚从蛋里爬出来一样——不，不是像，的确是从虫卵里爬出来的。他们的四肢已经完全变形，结构就像放大的虫足，上面还有倒刺。除此之外，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昆虫的复眼，看起来已经不是人了。 只能从臂章上的编号认出来，是那几个跟夏守厮混的士兵。 科诺冲上去，一刀挑翻距离最近的那一个，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对方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已经不会说人话了。 科诺起身道：「退后。」 对方弹起来，从空中扑向科诺。 科诺立起左手的刀，在刀刃撞到对方变异前肢的一瞬间一压，合金刀刃生生切断对方的手臂，将怪物的脑袋剖成两半。而后刀刃一旋，往侧边一撇，将人丢到了地板上。 血迹溅到地板上，怪物体内的血红蓝相间，看上去，已经有一部分血细胞被转化成了游荡者的色彩。 之后，又是一个手臂上带着相同臂章的怪物朝科诺扑了过来。 科诺：？ 你们怎么连衣服上的编号都一样？ 然而事不宜迟，科诺挥动双刀，继续解决怪物。 很快，走廊之间的空隙就被怪物的尸体填满。就算外面有源源不断的怪物，也不会再追到这里了。 科诺背靠怪堆，去看蒙加的情况。 这一看就把她看傻了。 到处铺展的薄纱现在就像是在颱风里一样疯狂翻卷，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而蒙加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杀了一堆人类转化成的游荡者，科诺思维迟钝了很多，当即把沾了不少血迹的合金刀刃弹射出去，换上新的刀片，冲进薄纱瀰漫的地方。 忽然之间，薄纱静止了，慢慢垂了下去，宛偌普通的窗帘一般无害。 科诺绷紧神经，双刃在身前交叉。 她目光四下扫动，果然让她看到一处在动的地方。 她冲过去，扬起刀刃。 对面，一只修长的手剥开白纱。 蒙加另一只手中抓着一颗黑色圆球，疲惫喘气。 他没有戴帽子，护额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游荡者标志性的蓝色血液泼了他半身，看上去异常狼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到科诺，笑了。 之后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渣作者在三次元被气得脑仁儿疼，一不小心就没按照平时的时间来更新。 所以有个好心情是很重要的，祝大家天天开心鸭！ ☆、决战首领 四周白纱低垂，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 显得诡异的唯有依旧高悬着的舟古的头颅。它的大小和位置都不合常理，让人想起蒙昧时代的神像。 但科诺并不打算管那个东西。 照天黑弯下腰，去挪动蒙加。 他手中的黑色圆球忽然弹起来，一下子撞到照天黑腹部。 距离太近，科诺来不及反应。 她刀刃向下一切，却扑了个空。黑色圆球眨眼间就散成了一道灰扑扑的薄膜，覆盖在照天黑身上。 科诺的感觉很不好。 她的直觉再度被唤醒，这次她能够感受到照天黑的形状，也能够感受到照天黑的外壳上爬满了一层微小的活物，那些东西甚至可以在钢铁这样的固体之中缓慢游动，拼命往机甲内部钻。 科诺有感觉，自己一旦被那种东西粘住，就会变成舟古现在的样子。她想起来了，一开始修理监察员乘坐的飞船时，她就感觉飞船船体的材料十分别扭。但哪里别扭也说不出来。现在想起来只怕被这种东西沾染过，改变了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结构。 第55页 而监察员团队自己的机械师也说过，他们在路上遇到过雷达检测不出的敌人。 ——那么，应该就是这种东西了。 如何才能让这种东西从机甲上离开？ 科诺试着用刀颳了刮，不知是刀法的问题还是刀的问题，收效甚微，再用力一点只怕会刮下昂贵的机甲涂层。 活物钻得更深了。 科诺可以确定，这些东西就是想要她的身体。只要她一下机甲，这种东西马上就会扑过来包围她。 她相信直觉，虽然直觉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这种东西不去包围蒙加。 她飞到半空，尽量离蒙加远一些，气得给雷射炮充能，却又不知道能打哪里消气。这里到处都是舟古的身体组织，要是一不小心打到了舟古的要害，她跟长官就白忙了。 于是始终没有打出去。 科诺思索片刻，找不到解决方案，干脆去做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拿出纸笔写遗书。 根据夏叶的小说，用纸笔写遗（情）书是人世间最浪漫的事了。她临死前也想这么浪漫一回。 哪知动手写字简直魔鬼，难度之大，让科诺情愿去修理一整艘宇宙飞船。她对着一段话不断删改，当场秃头。 当她全心全意写遗书的时候，照天黑从手臂的雷射炮位置开始，机甲变得越来越烫。 灰色薄膜被烫得不停往下掉。 科诺最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旁边，正好看到灰色薄膜彻底离开机甲。 科诺激动万分，把充能已久的雷射炮对准灰色薄膜。 它们很快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扑向蒙加。 用雷射炮怕误伤，科诺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挥动刀刃，将黑影噼成两半，振刀。 黑影被振刀的力量掀出去，掉到地上，刚好摊在蒙加的左右两边，险险擦过蒙加的衣袖。 科诺一口气不上不下梗在喉头，同时打出双手雷射炮。 等到一切结束，科诺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来不及活动吓软的手臂，她拿着氧气瓶跳下机甲给蒙加戴上，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在他的手上感受到那种微小活物的感觉才放松下来。 之后她撕扯开他的衣服，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即便情况紧急，科诺仍旧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大衣之下，蒙加的左肩、右侧小腹、胸口居中的位置都有一道道很深的伤口。伤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是蓝色——这是游荡者血液的颜色。 游荡者的血细胞含有特殊的有机物，所以血液呈蓝色，可以存储大量氧气，供他们长期在没有氧气的地方生存。 ——所有情况都跟蒙加对上了，自能量罩破碎以来，蒙加一直都没有戴过唿吸面罩。 科诺想起小说里的一些桥段，扯了扯蒙加的脸，确认不是面具，赶紧拿出伤药和绷带处理蒙加的伤口。 蒙加脸被扯，眼皮动了动。 然而科诺完全没有注意他的情况，一门心思给蒙加涂抹伤药。 蒙加道：「害怕吗？」 他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的怪物。他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游荡者。这样的身份，比单纯的变异人更加让人尴尬。 科诺张嘴要说话，一开口，先呛进了不明气体。 能量罩还未修復，氧气置换池也沦陷了。基地的氧气正在被外面的气体逐渐取代，变成人类无法唿吸的二氧化氮、二氧化硫以及其他气体。 蒙加把唿吸面具从自己脸上扯下来，安到科诺脸上。 科诺这才缓过来，道：「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伤口都在震动，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没救。」 说完又把唿吸面具还给蒙加。 蒙加笑了几声，再度扯下唿吸面具戴在科诺脸上：「你连我的血都看见了，还以为我需要这个？」 科诺：「要不是你失血过多，我怎么会看见？」 又给他戴回去。 蒙加举起唿吸面具，科诺提前捂住脸。 蒙加道：「你不给我包扎了吗？」 科诺：…… 只好拿起伤药和绷带，蹲到蒙加面前。人是蹲下的，却直直挺着身子。随时都为战术后仰做好了准备。 防不住蒙加手长速度快，扣球一样准确扣到她脸上，满意道：「这样就可以了。」 科诺要去取。蒙加双手扶住唿吸面具，道：「我受伤了，做这个动作很累。你再拿下来，会让我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科诺争不过他，只好低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大约是常年穿大衣的缘故，擦掉血迹，可以看见蒙加的皮肤比别人白了一个度，简直就像是把面膜贴到了身上一样。摸上去，他的皮肤又弹又滑。 科诺不自觉把目光移向更多美好的地方。 他身上的肌肉也很漂亮，手感厚实，看起来却并不夸张。 不过变异人的肌肉纤维本就比普通人强度高。看上去没多少的肌肉，战斗时却能爆发出常人想像不到的力量。这一点，科诺本人就是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她想揉一揉蒙加的肌肉。她总觉得蒙加的肌肉摸起来比自己更舒服，还会产生一种别样的刺激感。 之前她一心担心蒙加的伤势，没在意这些。现在被蒙加一打岔，心情放松下来，就开始进行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第56页 到底还记得这人没有直接说过喜欢她，科诺还记得矜持。 她偷偷看了眼蒙加，却见蒙加也盯着被她包扎伤口时顺手摸过的地方。 科诺轻咳两声，强行按捺下脑子里被打马赛克的想法，重新回归到认真上药的正途上。 蒙加安静地坐在原地，任凭她摆弄。他毕竟伤重，没有什么精神，眼皮一点一点耷拉下去。 科诺给他包扎好伤口，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 她觉得真是奇怪，当蒙加清醒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冷傲又不可捉摸，撤职后柔和了一些，却仍旧像一只收敛了利爪獠牙的虎，你知道他很放松，却不敢轻视他。然而他睡熟之后，留给人的却是一种精緻脆弱的感觉。就连那对与常人不同的尖耳朵，也呈现出一种让人想弹一弹的可爱感。 最终当然捨不得上手去弹，科诺把唿吸面罩摘下来，戴在蒙加脸上。 她还是打算把蒙加带出去看看。毕竟他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科诺爬进机甲，看着自己狭小得不能再多塞一个人的驾驶室，又看了一会儿蒙加的机甲手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过去拿，而是让照天黑弯腰去抱蒙加。 冷冰冰的钢铁触到皮肤的那一剎那，蒙加就醒了。 他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照天黑，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嘀咕道：「你先让我换一身衣服。」 他抓过之前的大衣，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件黑色夹克，穿上，戴好帽子，然后把染血的大衣放到机甲手环里，仰头看着照天黑：「现在有什么事吗？」 科诺吶吶道：「我带你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 「好。」 蒙加抓着照天黑手臂，借力坐到机甲肩膀上，道：「走吧。」 科诺朝外走去。往外走的路已经被怪物的尸体堆堵死了，搬也不知道该搬到什么时候。她抬起手臂，亮出雷射炮，直接开始烧尸体。 雷射烧到一半，蒙加便自己从机甲上滑下去，双手揣进了口袋里，压了压帽子。 科诺一直把出口烧出来，才发现对面也有人拿着雷射枪做同样的事情。 不是已经那些穿着星盟军装的游荡者，而是真正的士兵。他们被新的指挥官带领着，拿着枪清扫各处的尸体。 沐云歇看到科诺和蒙加，道：「你们快上去，这里很危险。刚刚夏守用前线带来的新仪器检测过了，这下面起码有两个能够在黑星杀手榜上排得上号的游荡者。」 蒙加没有说话。 倒是科诺听得不舒服，道：「夏守呢？」 沐云歇耸肩，显然对那个世家子弟很不满意：「他以为游荡者好杀，不听我的指挥，逞能拿着雷射枪下来闯。结果被那些穿着军服的怪物扭断了脑袋。」 副官嘆气：「监察员和监察员助手都折在我们这里，不知道我们要担多少责任。」 科诺看了蒙加一眼，发现他仍旧不想开口，道：「其实，监察员还活着。就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復原样。」 蒙加这才补充道：「大约需要九个小时。」 「哦？在哪儿？」 科诺指了指身后的空气置换池道：「长官……蒙加受伤了，我带他去医药室看看。」 沐云歇赶紧让路：「你们快去。按照推测，前面就是那个游荡者首领的老巢，你们还能回来就算不错的了。」 照天黑朝蒙加伸出手。 蒙加看了一眼机械手臂，嘆气，还是决定照顾科诺的心灵与面子，坐回了照天黑肩膀上。 他坐上去之后，果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偏偏科诺毫无察觉，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道：「游荡者领袖已经被蒙加杀掉了。现在进去不会有危险的。」 「打败了？顾少阳之前查看过军团的游荡者种族谱，他说他的团队正面跟那位游荡者首领打，说不定会团灭。」沐云歇一脸震惊，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也对，哪怕被放逐到这种不毛之地，也不能改变尤芡先生是机甲对抗赛总冠军的事实。」 照天黑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 蒙加忽然回头道：「这是她给我面子。实际上是科诺打败的。」 「看来我们基地的机甲兵都很厉害……」沐云歇感慨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劲，「等等，那位不是机械师吗？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科诺也转过头，用劣质扩音器大声道：「真的是蒙加杀的，他淡泊名利。」 沐云歇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剧本打开方式。 当天晚上，整个基地都沸腾了。 沸腾的时候蒙加在医务室里输葡萄糖注射液，科诺被医疗兵拉着听他抱怨基地设备落后。 夏叶一把推开医务室的门，道：「科诺，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你又得了立大功的奖励！沐指挥官把基地发生的事情报告上去了，你这次杀了游荡者首领，保住了我们基地。上面当场决定再奖励一颗星球给你。」 科诺哭笑不得：「真的不是我。是蒙加。」 「你就别推辞了，经过勘查，现场只有你机甲武器的攻击痕迹，没有照夜白的攻击痕迹。就连你的刀都掉在战场上了。一定是你对不对？你这次肯定能去成前线了，说不定还是作为机甲兵去前线。」 科诺愣住，转头去看蒙加。 第57页 哪知蒙加朝她点头，看起来比她还要能够接受现实：「恭喜。」 科诺：…… 你清醒一点，我抢的是你的功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卡文又更晚了_(:3)∠)_ 明天、明天写第三部分分纲，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新 （扑街大哭） 虽然我没有越来越懒，但我不知不觉越更越晚。 —————— 我觉得四个字太短了，用四个字做章节标题，导致我目录的风格在向之前写过的奇幻靠近，我决定更改风格。 所以我准备去百度拉丁文希腊文阿拉伯文做章节标题提升逼格（没有，不是，划掉了） 我准备从第三部分开始，标题改成五个字√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同一飞船 如此一来，竟然是夏叶跟蒙加聊了起来。 双方都在谈论科诺如何如何厉害，唯有科诺本人觉得这个场面十分诡异。 好不容易送走了夏叶，科诺看蒙加的眼神都不再充满舔狗的热情。她的死鱼眼已经出卖了她疲惫的精神。 蒙加觉得好笑，揉了把她的脑袋：「今天你也累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科诺仍旧睁着一对失去灵魂的眼睛，毫无反应。 蒙加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科诺的脖子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摆动了下，眼中终于出现焦距：「长官？」 蒙加道：「你早点回去休息。」 科诺摇头：「你很快就要回家了，我想陪陪你。」 「会再见面的。」蒙加下意识转头看窗外。 基地的能量罩还没修护，路灯也在战斗之中毁掉了不少。从窗外看去，只能看到各个办公室和寝室楼零星的灯光。于是夜空就变得无比清晰，多到无法计数的恆星化为点点星辰，散在没有边缘的黑色天幕里。 科诺幽幽道：「没有彗星。」 蒙加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点头：「等彗星来了，我来接你。」 科诺抬高他的帽檐，确认在他脸上看到了「哄小孩」三个字，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我本来就比你大一些，记忆总该比你更清楚一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否则她就能够早些近距离舔颜了。舔狗为差点失去享受高质量精神粮食而忧伤。 蒙加微微闭眼：「我以为你忘了。那些回忆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没有必要再提。」 我只希望你开心，哪怕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科诺把他把帽檐压下去，坐到窗台上，轻声道：「多亏有你在，我回忆起来不至于太惨。」 要不然一想起自己小时候满房间的室友都是随便长长的模样，简直是对颜狗的精神折磨。 蒙加靠在枕头上，没有说话。 科诺抬头，看见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她自娱自乐舔了会儿颜，起身离开，走时轻轻带上了房门。 黑暗之中，蒙加睁开眼睛，抬起手臂，看着机甲手环，良久，低声嘆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无法忘记彻底改变他命运的那段日子。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险恶，却是第一次成为无能为力的受害者。他不止一次去想，要是他更强大一些，要是他早点发现机甲被人做了手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没有如果，当时只是个孩子的他败在自己机甲老师的手上，被卖去了塞雁死对头的研究所，成了一名跟种种奇怪生物关在一起的实验品。 那些生物几乎没有办法交流，唯有科诺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跟他打闹跟他玩，告诉他要坚强要懂得反击，还带他一起策划逃出去的路线。 他们出逃的那一天，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没有光亮的天空，莫名让人心生神往。 于他而言，科诺就像是出现在他生命黑夜之中的彗星，短暂而耀眼，却足以让看到的人感动。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蒙加闭上眼睛。 第二天科诺去食堂买营养液的时候，感受到了莫名的视线。 她回头一看，身后的餐厅空空荡荡的，只有某张桌子的边沿坐着顾少阳和他的机甲兵下属。机甲兵们正襟危坐，把吃食堂吃出了上战场的肃穆，一点都没有把眼睛往她这边瞟。 科诺困惑地去拿营养液，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回过头，看到的又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场面。 变异人的直觉是不会出大错的。 科诺拿着营养液走进那一桌人，道：「请问，你们注意到有人在看我了吗？」 离她最近的那个士兵手一抖，勺子掉进了装营养液的碗里。对面的士兵脚一缩，踢到凳子，把自己踹翻在地。其他人被这两人举动惊到，连锁反应，当场就展现出了不同流派的格斗术起手式。 这反应，要是说他们清白，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双方都沉默下来，几十只眼睛相互对望。 科诺处理这种场面没什么经验。但她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在场所有人里最理直气壮的，于是打破尴尬：「你们这是做什么？」 机甲兵们支吾半天，忽然就有人翻过桌子，朝门外跑了。其他人受到启发，纷纷往外跑。只剩顾少阳一个人左手格斗术起手式，右手扶着差点被扫到地上的碗，僵在原地。顾少阳回头大喊：「给我回来，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 第58页 还没跑完全程的几个人动作僵了僵，迫于小队长的威严，纷纷立正站好，姿势标准得像是在接受检阅。 顾少阳端着大碗瞪眼睛：「来，道歉。」 几个机甲兵一语不发，整整齐齐给科诺鞠了个躬。 科诺：…… 这个画风她似乎适应不了，还特别摸不着头脑。 她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少阳左顾右盼，找了一圈没找到个合适背锅的，只好自己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 他道：「这个，我们昨天把舟古救出来，看到你杀掉游荡者首领的现场了。我们对强者报以崇高的敬意。」 原来是因为游荡者的事情。 科诺摇头：「不是我杀的，是蒙加拿着我的机甲武器杀的。」 「不不不，我们没有看不起尤芡先生的意思。」顾少阳连忙否认。 他身后的机甲兵忍不住用气声道：「老大你暴露了，人家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开始否认了，哪有这么心虚的？」 顾少阳心神不宁，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 科诺倒是听见了，下意识侧了侧耳朵。 说话的士兵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恨不得当场去世。 顾少阳想方设法洗白自己：「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前天看到尤芡先生空手撕游荡者，服气了。我都想问他基因要怎么变异才能像他那么强。」 科诺总觉得他前后态度差别太大，表现太浮夸，有点不真实。 之前说过话的士兵赶紧帮小队长挣面子将功补过：「我们小队长是机甲对抗赛上打出来的正统机甲兵，平时是狂了点中二了点，但只要人家实力比他强，他分分钟跪下来叫爸爸。」 顾少阳：「你闭嘴，我没有爸……不是，我不会乱叫爸爸。但我对尤芡先生真的特别服气，我再也不会乱讲变异人的坏话了。」 科诺也不太懂他们正常人眼中的变异人是什么样子，随口回復了几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早餐。 基地的能量罩仍旧没有修復好。科诺看着缓慢的工程进度，有种今天一整天都要荒废在工作上的不详预感。 就在这时，她的光脑响了。科诺拿起来一看，是军团内部网下达的赴任通知。通知告诉她今天下午将会有飞船来到荒星基地接她，让她搭乘飞船前往指定空间站，然后等待分配至前线五大交战激烈的要塞之一。 科诺把通知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了消息。 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却突然有点怅然若失。 她靠在椅子靠背上发呆，眼睛里映着荒芜星蔚蓝的天空。 一道闪光的飞艇划过天际。那是荒芜星的士兵在例行巡逻。是她平日最常见的景象。 既然获得了赴约通知，她就不是整天维修基地器材的后勤机械师了。基地的能量罩维修工作也不用她做了。 她回到寝室收拾了行李，去跟相熟的人道了别，最后走到医务室里，推开蒙加病房的门。 蒙加不在，医疗兵正提着挂到一半的输液瓶骂骂咧咧。 见科诺来了，医疗兵赶紧举起输液瓶道：「不是我玩忽职守，他要离开，我哪里拦得住？」 「他为什么要走？」 「这个，尤芡先生不是被迫退伍了吗？早上他受到一条上面发来的信息，告诉他下午有飞船来要塞接他，他说他想回去收拾东西。」医疗兵也很头大，「把液输完再走不好吗？还剩这么点，再输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反正飞船也不会马上就到是吧。」 抱怨完，医疗兵突然道：「嘿，快来躺下，说的就是你呢。」 科诺回头一看，蒙加换了肩上背了个包，站在她身后。 她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长官。」 蒙加没有往前走：「我原本准备去跟你道别，后来听说你往这边来了。」 科诺道：「我也是来跟长官道别的。我收到了赴任通知。」 蒙加还要说什么，医疗兵忍不住毁气氛：「虽然我也嗑cp，但这种时候明显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吧？受伤的人赶快过来输液。」 蒙加只好躺到床上，一只手被医疗兵按着扎针，另一只手在摆弄光脑。 科诺坐在窗台上盯着蒙加发呆，忽然听到光脑接受消息的声音。 打开一看，消息是从基地内部网来的，发消息的人是蒙加。她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蒙加，又把消息点开。 里面有个很大的附件，点开一看，全是视频。 蒙加道：「是一些格斗术的招式，适合近战。」 科诺嘿嘿嘿傻笑：「谢谢长官！」 这就是她今后的精神粮食了！看不到蒙加本人，看看他发来的资料也好。 「他已经不是指挥官了，你这么叫他，让沐指挥怎么办？」顾少阳推开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开始叭叭叭了。 科诺：「哦，我又忘了。」 医疗兵推着推车走出去，跟顾少阳擦肩而过时露出神秘笑容：「朋友，嗑点cp嘛，很解压的。」 cp之间不论怎么搞角色扮演，不都是糖吗？要求那么多干嘛？嗑就是了。 顾少阳总觉得自己走进了奇怪的地方。 他道：「我是来道别的，接我们回前线的飞船下午就到了……」 科诺问蒙加：「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荒星基地停得下那么多飞船吗？」 第59页 「停不下，只能再停一艘中型飞船或者两艘小型飞船。」 「所以我们是乘坐同一艘飞船去中转站吧？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早就开始道别？」 机甲兵：对哦，从荒芜星去别的地方都需要经过中转站。我们为什么要来道别呢？ 科诺从背包里摸出来一副飞行器一副大富翁：「时间还早，先玩几局？」 蒙加接过飞行器盒子：「来吧。」 机甲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再卡一两个场景就能写顺了_(:3)∠)_ 写完第三部分纲之后再来看第二部分，哦豁，一下子情绪调整不过来了。就这样磕磕碰碰写到现在orz 吸取教训，我下篇文再也不写文写到一半去写分纲了（扑街大哭）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这就是人生 机甲兵并不想去玩小孩子玩的东西，这会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 顾少阳：「其实，我们也是有例行训练的。没有太多的时间玩游戏。」 机甲兵们闻言狂喜，他们一向耿直得能把人噎死的老大，竟然也有学会找藉口的一天吗？ 蒙加头也没抬，专心投骰子：「慢走不送。」 机甲兵们维持着前线士兵的尊严，迈着正步跟顾少阳离开了。反正出了医务室他们就可以到处撒欢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表面工作他们可以做！ 顾少阳对他们的觉悟十分满意。 很快就到了下午。 船来的时候，机甲兵们肩上挂着毛巾手里握着水壶，汗流浃背走进船舱。 他们不幸地发现，老大仍旧耿直，而他们成了被老大噎死的受害者。因为老大一句话，他们被迫在荒星基地没有任何防晒制冷设施的训练场上进行了好几小时的极限训练，现在整个小队都是废人了。 早知道会这样，那个时候他们瞎矜持什么，看到儿童玩具，他们早就去抢着玩了好吗？ 说不定小队长会看着总冠军的面上让他们继续玩下去呢？ 机甲兵们迈着飘摇如鬼魂的步子走到飞船休息室，脚底立马生根，死死钉在地板上。 休息室里已经有了两个人，面前铺着棋盘，仿若早上病房里场景的復刻版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棋盘从早上的飞行器变成了大富翁。 一众机甲兵流着充满悔恨的汗水，眼巴巴看着不断旋转的骰子。 然而两人玩得十分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机甲兵们只好委屈地把自己塞进座椅里，向两个不用进行体能训练的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顾少阳道：「好好休息，等会儿回到前线，就没有这么多休息时间了。」 ……哦。 机甲兵们靠在座椅靠背上，戴上耳塞眼罩，感觉更不平衡了。 科诺跟蒙加玩完了飞船前往中转站的全程，直到飞船停下才把棋收起来。 科诺数着手上的游戏钞票，装模作样嘆气：「你好穷，快要输得底裤都不剩了。从了我，保证你衣食无忧。」 蒙加拿起包：「好呀。」 科诺举起手：「那你等着，等我立了大功我就去包养你。」 蒙加跟她击掌：「注意安全，我不着急。」 双方的语气都很随意，仿佛不是在经歷一场无法预知未来的分别。 下了飞船，光脑立即收到了新的消息。 蒙加需要到c75窗口乘坐发往中央星飞船，而科诺需要到u60窗口乘坐通向前线的飞船。 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消失在两边窗口的门背后。 过了一会儿，有两艘飞船按照既定的程序停在登船口，到了规定的时间，各自起飞。一艘驶向中央星，一艘驶向前线。彻底背道而驰。 蒙加上了飞船，找到自己的位置，放好行李坐下，习惯性压了压帽檐。 他左边坐的是个头髮花白的中年人，看上去是正常退役。他看到蒙加，轻嗤一声：「又是没有本事的小子来军团里瞎逞能，混不了多久就走关系回去的吧？」 这不没脸见人，特地带了个大大宽檐帽来挡脸吗？ 蒙加没有理会他，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掉糖纸，放在嘴里。 中年人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跟着光脑上的座位条找过来了。那个人红色头髮，腮的位置露着两块青色的骨头，很明显是变异人。他指着蒙加前面的位置问：「请问，这是041号座位吗？」 蒙加给他指了指座位上的标籤。 他道谢，坐了下去，栓上安全带。过一会儿，他一下子按开安全带，弹起来，激动道：「蒙加·尤芡！」 一下子把半个飞船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蒙加叼着棒棒糖道：「有事吗？」 一旁的中年人吓了一跳，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变异人激动道：「我、我，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泽伦·雷尔，是你的粉丝。我太喜欢看你的比赛了。」 蒙加没有回话，就这样叼着棒棒糖看着他。 变异人被冷处理之后渐渐冷静下来，道：「那个，这几天你变异人的身份传出来之后大家都很惊讶。我们要塞的变异人都很振奋，大家都把你当做榜样，你证明了变异人不比他们正常人差。」 「传出来？怎么传出来的？」蒙加终于有了反应。 第60页 他都在荒芜星呆一年了，当初关于他的讨论再多，现在也该冷却下来了吧？想要依靠他博得关注的，是脑子怎样不清醒的营销号？ 「啊这，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突然有一天，大家从各个角落听到的关于你的小道消息。要塞的公共图书馆里还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小册子。」泽伦翻了翻背包，摸出来一个绿色的小本子，递给蒙加。 蒙加翻开一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小册子上有他学生时代还没养成戴帽子习惯的照片，写着他跟别人不同的地方。往后翻几页，书页之间甚至附带着他的变异基因说明。 说明有两条，一条是「类似于游荡者的蓝色血液」，另一条是「用途不明的尖耳朵」。 下作又无趣的手段。 蒙加合上小册子，把它还给了泽伦。 星际时代，公共信息库保护个人隐私的措施已经很齐全。能够拿到这些信息的，除了尤芡家族，不作它想。 他并没有觉得生气，因为他早就看透了所谓的血亲是怎样的货色。然而仍旧被对方的无耻惊讶到了。 假如换成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刚刚失去前程又得到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消息，有很大的可能会就这么消沉下去。 他们不希望他的存在威胁到他那个弟弟，于是採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打压他。 蒙加自嘲一笑，他心里竟然有些同情自己了。按照身世来说，他果然是个小可怜。 不过，他并不是任人摆弄的弱者。那些自以为是者给他安排的一切，他迟早是要粉碎掉的。 从性格上来说，他并非小可怜，而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魔鬼才对。 叼着棒棒糖的蒙加如是想。 泽伦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粉丝的狂热心情已经彻底操控了他：「我们在得知你的成绩之后，整个要塞的变异人都变得奋发向上了。这段时间那些正常的士兵都害怕我们上战场，只要我们一去，他们就没有多少功绩可拿。这都是你带给我们的鼓舞！」 蒙加注意点偏了偏：「现在的前线，变异人都很拼命？」 忽然有点担心那个本就不要命的机械师了。 泽伦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丧气了：「这个，热情只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我们越是拼命，那些人越是觉得我们通敌，慢慢就没有干劲了。」 蒙加为即将上前线的某个机械师松了口气。 泽伦道：「尤芡先生，你获得了总冠军之后是在哪里高就？我想把你的经歷写成书信寄给仍在前线的战友，让你继续激励他们。」 「没什么可写的，我在7－kb荒星基地。平时负责向上面打报告，让他们拨款给基地更换设备。」 泽伦猝不及防被毒到：「……当变异人真难。」 难怪他们无论怎样做都不能得到跟其他士兵一样的待遇，原来他们喝的鸡汤本身就有未知的毒。 一旁的中年人终于想起了蒙加·尤芡这个名字是从哪里听到的。他身边也有关注机甲对抗赛的人。当时还有人赌那一届机甲对抗赛的总冠军到底会去哪个要塞，最后因为新闻没有跟进，只能不了了之。 他同情地看了身边人。明明是能够吊打同龄人的天之骄子，却落得困守荒芜星的下场，确实很惨。不过，要是他是某个基地的指挥官，也不会放心自己的地盘上有个蓝色血液的变异人。 这不是制度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变异人忠诚度可疑的问题。 泽伦坐回位置上，扭过头跟蒙加交谈：「其实我也挺茫然的，变异人跟游荡者之间，到底有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游荡者有的特殊器官，很多变异人也有，只是变异程度没有他们严重。但我觉得，不管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在星盟长大的一代人。我们认识的人都在星盟，我们怎么可能帮助游荡者攻击我们的家乡？」 蒙加垂眸，捏着棒棒糖的细棍，轻轻旋转。 泽伦灵魂发问：「你也是看不到升迁希望提交请辞的吗？」 「不，」蒙加实话实说，「我是被上峰下达的命令直接撤职的。理由是我身为基地指挥官，却放任基地的机械师被游荡者掳走。」 「这个也太牵强了吧？要这样说，我们要塞每个月失踪死亡人数，足够给我们指挥官判刑了。」泽伦咋舌，「你真是尤芡家族的大公子吗？」 「也许吧。」蒙加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帽檐下拉，闭上眼睛。 泽伦挠挠头，并没有消停，还给蒙加塞了一张卡片：「这是我们变异人俱乐部的邀请卡。你到时候可以凭藉这张卡进去。那里有很多变异人。」 蒙加拒绝了：「谢谢，不用。」 泽伦看着手上被推回来的卡片，神情低落。 他嘀咕道：「果然厉害的人都很高冷。不过，作为本身就被排斥的变异人，应该很渴望被人关心才对。这么高冷下去，真的不孤独吗？」 蒙加轻轻咬住棒棒糖，就像溺水之人不断去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我没有孤独的资格。 他这么想着，用力靠了靠椅背。 中转站位于缓冲带，跟前线的距离相对比较近。 几个小时之后，科诺揉着眼睛从飞船上下来，踏上要塞的合金地板。 接引人早就在前面等着了。他摆着一张扑克牌式的脸，例行公事道：「欢迎来到钢铁星球——格勒斯要塞，今后你就是要塞的一员了。」 第61页 科诺道了谢，然后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的，大多数随军机械师在一个月前已经就位，只有你在流程上出现了问题。」接引人语气冷冰冰的。 科诺没有在意。她跟着接引人填了登记表，拿了钥匙去找新分配的寝室。 五大要塞之一的格勒斯要塞，是个名副其实的人造星球。要塞核心是用陨石块打造的岩石层，仿照岩石行星设计，目的是为了保证星球有足够的地心引力，以便驻扎人员日常生活不受影响。此外，整个星球表面都被一大栋以合金与高分子材料为原料的房子覆盖住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格子一样的房间、四通八达的走廊、难以计数的各种现代化机械设备。唯有乘坐电梯到达房顶，才能看到瓦蓝瓦蓝的天空。 不过据说这个星球里也有很多全息造景，峡谷瀑布应有尽有，以防士兵因为只能看到灰白色的合金世界而抑郁。 买不起全息游戏舱的科诺十分嚮往，打算等一段时间熟悉了手上的工作就去见识一下全息造景是什么样子。 科诺坐着电梯往下，到达指定楼层，有些不习惯地踩到合金地板上，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房间的名称和号码牌，生怕走错了地方。她按照钥匙上的指引，走过一段灰色的走廊，拐了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点缀着繁星的天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头顶，脚下的路一下子就从合金地板变成了石板小路。周围还有种植着植物的花坛，从花坛栅栏上贴着的浇水记录表来看，植物应该是活的。 此外，石板路上还有座椅，植物之间掩映着凉亭，俨然一个小公园。更神奇的是，公园中间还有一个喷水池，正不断朝外面冒着水。 这是种植了真实植物的全息造景。 科诺一时耐不住好奇心，把寝室钥匙收好，四处看了看，仅凭眼睛，找不到半点破绽。 她在公园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兴致勃勃拿出光脑加载了一下格勒斯要塞的地图，找出自己目前所在的s20区域138层，查看一下广场与新寝室之间的距离，发现只要不加班，每天晚上都可以来这里散散步。 所以前线战斗激烈归激烈，实际上待遇这么好的吗？ 科诺关上地图，看到光脑桌面上存放着蒙加传输给她的格斗术视频的文件，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如果蒙加没有因为军团对变异人产生的偏见而被放逐到荒芜星，而是按照他本身的实力来到了这里，他仍旧会站在星盗那边吗？ 科诺不知道答案。假设没有意义，而事实已成定局。 身为星盟的军人，哪怕只是一个机械师，也不能背弃自己的立场，不是吗？纵然星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纵然星盟把变异人和普通人分开看待，但星盟终究改变了她的命运。这是她不想破坏的地方。 那么，立场为星盗的蒙加，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她签署升迁调令，让她来到这个她所嚮往的地方的？ 正发着呆，公园的另一条路上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因为模拟的天空还是黑暗状态，他们没有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科诺。 伴随着易拉罐拉环被拉开、汽水冒出来的声音，有人开口了：「我说，你们怎么跟着顾少尉出去了一趟就怂成了这个样子？以往去变异人住的区域找麻烦，哥几个哪次不是沖在最前头？」 「兄弟，听我一句劝，不要被别人带着走了，趁早收手。变异人跟我们一起为星盟的和平做贡献不好吗？你们非逼走他们干嘛？」 黑暗里传来几个人的笑声，明显是嘲笑：「哦？顾少尉可是机甲小队里最勇武的人了，论战术他或许不太行，论冲锋他永远是第一个。怎么，他带出来的兵，居然是群胆小鬼？」 「……你们是没看到变异人上战场的情景。他们一不要机甲二不要武器，遇到游荡者直接上手撕。我们当时冷汗都下来了，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那些人继续呵呵笑：「行呗，手撕游荡者。你以为游荡者是用辣椒凉拌的鸡丝，说撕就撕。我看你是自己把自己吓破胆了。你这种怂蛋，不早点提交心理测评早点退役，占着别人的位置干嘛？你没胆子别人有，你这种全靠军团提供制式机甲谋前程的普通机甲兵，就别再浪费军团资源了。」 机甲兵也觉得自己很造孽。 自家老大被那个手撕游荡者的怪物刺激了，说加训就加训，直接把他们给累瘫了。下午坐飞船到中转站，全程跟两个怪物陪坐，心理压力大到不行，生怕老大一个抽风让他们爬起来去失重走廊上练跑步。之后又坐了几个小时机甲兵专线飞船抵达要塞，本来准备休息，没想到这边有时差，不是深夜。他还没到寝室就被狐朋狗友拉到变异人街区找麻烦。 他给这些人讲道理，这些人反过来笑他胆子小。 于是被顾少阳搞出的火气终于有正当的发泄途径了。 他以机甲驾驶员锐利的眼神发现绿化带对面的银白头顶，并霸气十足指了过去：「那边有个变异人，你们去惹她，一定会被她捶死，信不信？」 周围几个人笑到肚子疼：「变异人可是先天性疾病的高发群体，你真当他们有战斗力？」 正准备离开的科诺茫然转头，这些人聊天，关她一个无辜路人什么事？然后眼神一亮，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遇到早上刚刚见过的人，简直是意外之喜。起码她不用担心融入不了新的环境了。 第62页 机甲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心理阴影本人来个面对面，恨不得把自己锐利的眼睛戳瞎。 这就是瞎看看出来的恐怖故事吧。 他可真能找事。 不过前线要塞足足五个，最小的也有半个星球这么大，随便聊个天都能碰到心理阴影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机甲兵在温和目光的注视下，逐渐放弃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黑化进度80% —————— 渣作者卡文结束，很快乐地打开码字软体，以为自己再写二千五百字就可以完成今天的更新。 然后开小差的时候想起我这周有榜单，而我之前卡文咕了三天，于是算了一下我接下来需要更新多少字才能不被大jj系统拉黑。 答案是从今天起一直到下周三，平均每天四千二百五十字_(:t」∠)_ 我、我只想写个三千字混一下小粉花（笑容逐渐消失）（感觉身体被掏空）（不过总之踩点搞定了）（咦我的灵魂怎么从嘴角滑出来了） ☆、蒙加的过去 架着机甲兵来的人还没有注意到微妙的气氛。排在最前头的一个挑衅道：「来啊，他说你能捶死我，你真的可以的吗？」 机甲兵赶紧拦住这人：「兄弟我不想看你死我提醒你一句，这是凭功勋升到前线的随军机械师，她升迁的功绩是解决掉了无面孢子。前几天她刚刚力挽狂澜从o19型游荡者手中保住了一个微型基地，你真的打不过她，我们别出这个风头了好不好？」 周围又响起笑声：「让他挑衅人的是你，拦着不让他动手的还是你。我们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你别这样了行不？」 至于什么升迁什么机械师，根本没人当回事。 机甲兵想想也是，反正出问题被手撕的也不是自己，于是放开那人：「兄弟，我已经尽力保全你的性命了。」 周围的人已经拿他没办法了：「你不会是脑子被宇宙辐射搞出问题了吧？」 机甲兵只能感慨出差使人增长阅歷，他不跟这些井底之蛙见识。 井底之蛙们已经围了上去，脸上全是欠揍的笑容：「来，让我见识见识所谓的靠军功升上来的随军机械师。机械师能拿战士的功绩，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科诺歪头，整个人显得十分乖巧，仿佛一个从来没有打过架的好学生。 她道：「不了吧，跟战友动手是不符合军团规章制度的。我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动手呢？」 井底之蛙以为她怕了，哌哌叫了起来：「谁叫你是变异人呢？出了事，长官是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说着，最前面那个人一拳朝科诺打了过去。 科诺脸上还保持着无奈的微笑，抓住对方手肘，侧撇，往下一拽，对方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往一旁侧倒。 然而对方终归是在军团里混了很久的兵油子，基本的应对还是有的。他身体腾空，腿像鞭子一样朝科诺甩了过来。 科诺觉得这种情况有些棘手。 早知道就多看两集格斗技了。 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她加快速度，伸手抓住对方肩膀，把那人身体一转，蹲下，使得对方头朝下砸到地面上，而她自己用肩膀硬抗了这一踢。 肩膀有些难受，而对方已经晕掉了。 科诺嘆气：「像这样两败俱伤多不好。」 井底之蛙们退了退，大声道：「你们变异人就是包藏祸心，否则怎么会对战友动手。」 科诺摊手：「我就说算不清楚吧。前线这么闲的吗？不一致对外，反而在自己人内部挑矛盾，简直是脑子有毛病。」 她说完，殷切地看着机甲兵：「现在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你跟他们走在一起，应该很有经验吧？」 机甲兵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生怕她下一句就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干脆一起处理了吧」。他连忙点头：「是的是的，我很有经验，我带他去医务室，你先去休息。」 科诺道：「多谢了。」 果然在新的地方有认识的人，遇到事情会方便很多。 她跟着地图选了一条岔路走出全息小公园，又走了半条街，找到上面分配给她的寝室，打开门，再度感慨前线福利让人羡慕。 这是个拥有厨房和独立卫生间的套间，屋子的设施跟中央星的普通住宅一样。听到开门的声音，机器人管家自动行驶过来，自我介绍：「主人你好，我是管家hd061，是格勒斯要塞统一型号。今后可以随便吩咐我。」 科诺从来没有享受过机器人管家的照顾，当即兴奋道：「可以给我整理一下床吗？」 「没问题，请稍等。」hd061转过身去，用机械手臂推开了卧室门。 中央星，上午八点。 蒙加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理了理衣领，提着包，排着队伍走下了飞船。 这里是中央星宇宙飞船停靠站，出于噪音扰民、面积需求等考虑，是建设在中央星原本一处沙漠的位置的。周围有一圈公共运输工具的直达站点，此外还有个人经营的小型交通工具等在外面拉客。 显得很是拥挤。 同个飞船上下来的人常常被人叫住，或者被某个迎接人用的牌子吸引过去，跟亲友一起叙旧。 第63页 跟蒙加邻座的那个中年人的妻子带着孩子一起来迎接他了，一家人站在一起聊天。变异人泽伦·雷尔则有父母来接他，他们抱在一起大哭。 蒙加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时抬手看光脑，走到角落里，停住。 似乎没有人来做接他回去这种表面工作。 他压了压帽檐，思考目前是直接打车回去触怒尤芡老元帅比较好，还是给尤芡老元帅发信息触怒他比较好。 那位一心只想把他捏在掌心的人，好像容不下他的任何看法呢。 正思索着，光脑响了。 他按下按钮，光脑弹出一条信息。信息告诉他尤芡家族派来的飞行器在什么位置。再一看发件人那一栏，蒙加半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机器人管家的id。 他跟着定位走了过去，坐到小型飞行器上，果然只看到了机器人管家mz368。 蒙加道：「回去吧。」 机器人管家启动了飞行器，用电子音报告道：「大少爷，您好。老主人让你回去之后给他做检讨。他说你在军团里的表现把尤芡家族的脸面丢干净了。尤芡家族是世代出大将、元帅的家族，只有你是家族的耻辱。」 蒙加平静道：「好的，我知道了。」 如果换个人在尤芡老元帅的严格控制下长大，很可能会变成唯唯诺诺的性格。那种性格的人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回到家，又被家族之中与自己关系最近的祖父这般打击，说不准真的会战战兢兢过去道歉。 可他是蒙加。被冠上尤芡家族自以为是的姓氏之前，已经是蒙加了。尤芡家族的人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归宿是星空，是塞雁，也是……那个如星辰般耀眼的人。 机器人管家没有说话，一路将他载到了尤芡家族的别墅。 蒙加问道：「祖父呢？他在哪儿？」 机器人管家调出日程道：「老主人今天跟他的战友聚会去了，两小时之后才会到家。」 「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有了，今天是机甲对抗赛的中央星系赛区决赛，上校和夫人都在赛场为小主人加油。」 蒙加点点头，提着包，走到了阁楼上。 阁楼屋顶倾斜，只有一扇被铁钉扣得死紧的窗户。别墅的恆温系统没有铺到这里，冬天这里是把人冻更冰棍的冷冻箱，夏天却是天然的烘炉。 这里在很久以前是尤芡家族的杂物间，直到现在，阁楼上起码有一半的面积，依旧杂乱地堆积着他那个弟弟从小到大用过的儿童型号的玩具机甲、过时了的游戏舱，甚至是坏掉了的机械宠物。 然而，这里却是蒙加在尤芡家族别墅之中的房间。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一住就是十一年。 他也曾对尤芡家族抱有幻想。 他在刚刚被接回来的那段日子里，还以为有血缘维繫的家庭会比他跟义父之间的小家更加亲近。他当时真的以为是腾不出别的房间才让他住在这里，曾腼腆地跟祖父坎布齐·尤芡提过，他可以自己动手，在庭院里搭建一个可以供他休息的小木屋，只要尤芡老元帅愿意化一小块地盘再给他一些木头就可以了。 坎布齐·尤芡当时道：「亲爱的孩子，我们并不是不能给你提供更好的住宿环境，但我更希望我所喜爱的男孩拥有克服一切苦难的精神。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话都这么说了，蒙加也不好意思继续跟人要新的房间。他住在倾斜着屋顶的阁楼上，透过天窗看到他血缘上的父亲达罗布·尤芡在院子里教弟弟迪·尤芡打球。他也在上下楼梯的时候频繁看见贴着坎布齐名字的书房、贴着达罗布名字的书房和体能训练室、迪的游戏室和电影放映厅，甚至连他的继母阿芳·池也有一个大房间作为培养室内花卉的温室。 唯有蒙加像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或者说像是个存放在杂物间的杂物，一直游离在尤芡家族的家庭别墅之外，也游离在他们的家庭圈子之外。 他曾试图让家族之中权力最大的人，也就是尤芡老元帅看到他的处境，而对方只希望他能忍受苦难，不要给他们稳定的生活增加麻烦。 于是他渐渐明白，这里只是一个除了血缘外跟他毫无关联的地方。 蒙加坐到床上，用光脑连接上网络，开始查看他待在荒芜星的这段时间星盟有了怎样的变化。 两个小时一点一点过去了。机器人管家敲了敲蒙加的地板——同样也是门板，道：「老主人回来了，他让你过去。」 蒙加道了声好，关掉光脑投影，起身去了书房。 坎布齐坐在昂贵的游荡者皮革沙发上。 由于刚刚从聚会上回来，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灰白的头髮经过精心打理还闪耀着光泽。他举手投足萦绕着淡淡的香水味，像个沉湎享受的老年富豪。唯有锋芒毕露的目光彰显出了他曾经身为星盟元帅的锋锐。媒体曾经报导：「尤芡元帅的目光就像是含着雷射炮一样，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蒙加走到他身前，点头致意：「祖父。」 坎布齐打量着他，忽然嘆气：「一年不见，你变得成熟多了。我还记得一年前你跟你父亲置气的样子。」 蒙加也点头：「一年不见，祖父还是老样子，身子骨也还硬朗。」 坎布齐道：「我也是从军团里退下来的人，我知道驻守荒芜星很辛苦，好不容易才回来。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跟你父亲说，你是他的孩子，他理应负责。」 第64页 蒙加淡淡道：「好。」 明明是个从军团回来的人，却还要别人「负责」。这便已经是对他努力的否定了。 坎布齐打量着蒙加，见他面上既没有沮丧也没有愤怒，仿佛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样，这才满意地靠在了沙发背上。 也是，花费整整十一年时间造就的性格，怎么会是在军团呆了一年就能彻底改变的？坎布齐觉得自己之前多虑了。 他慢慢道：「我之前听说你被上峰撤职，确实有些生气，希望你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但孩子，现在我又想过了，你在外面流落了那么久，学的东西不如迪多，基因本身也不如迪优秀，犯错是理所当然的。我认为以你的阅歷，应该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好一个指挥官。你能总结出你的错误吗？」 说得好像撤职调令不是在他的授意下发出的一样。 蒙加从善如流：「总结不出。」 坎布齐感觉这才是他熟悉的蒙加，做任何事情都很中庸，上学时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在中间吊着的那一种学生。 他心里有了点安全感。 当时蒙加突然拿到机甲对抗赛总冠军可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布置够快，前十一年所做的一切差点付诸东流。 一贯的谨慎使他再起了一个话头：「要是你当初听我们的该多好，假如你大学报考的是工科专业，而非军校，现在已经是个工作稳定的工程师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的基因有问题，非要报考单兵作战专业，这下，没在军团呆多久就被退回来了。你今后怎么办才好？」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蒙加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把他放逐到荒星基地是尤芡家族谋划的，只怕真的会信以为真，跟坎布齐抱头痛哭。 蒙加：「哦。」 坎布齐：…… 你就不能激动一点吗？年轻人死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 坎布齐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要讲。他的谈话策略一贯是先让对方失望再给对方信心，等对方有了上进的渴望，他再稍微打压一下，对方的思维就会跟着他走，然后死心塌地相信他。 哪知蒙加完全没有要走的欲望。坎布齐觉得，就算自己拥有全世界的火车，也没有办法把蒙加的思维拉到预设的路上。 这就导致他一大堆准备好的话被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更让他拿不准的是，蒙加究竟是彻底觉得人生无望心灰意冷了，还是在军团里找到新的精神支柱不在意家族了。 坎布齐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 但有些时候不能操之过急，蒙加刚刚从军团回来，正是对周围戒心重的时候，他大可以缓几天再打听。 他道：「你去休息吧，未来的事情我们慢慢考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家族的一份子，我会为你着想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今后只能依靠家族帮他谋划，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 比起试探，更像是敲打。 蒙加随口应了一声，回到了狭小的阁楼上。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艘飞行艇落到了庭院里。 达罗布从驾驶座上下来，往侧座说了些什么，而后迪穿着机甲对抗赛的选手服，从后座下来了。 之后整栋别墅都热闹了起来。迪冲进房子里，快步跑到坎布齐的书房，大唿小叫地分享他新获得的胜利，表示拿下中央星系的冠军简直轻而易举。 达罗布装模装样训斥儿子打扰祖父休息，实际上他骄傲的语调将他的情绪泄露得干干净净。 坎布齐挽着迪的胳膊走出书房，吩咐着机器人管家，让它赶紧去准备迪喜欢吃的饭菜。 蒙加坐在阁楼上合上书本，倾听着这一切与他无关的热闹。 去年这一天，他同样拿回了机甲对抗赛中央星系冠军。 迎接他的是达罗布难以置信的目光：「你是不是偷偷把你弟弟的机甲玩具拿去练习了？你怎么能动你弟弟的东西？」 阿芳·池在中间假惺惺和着稀泥：「亲爱的，你别这么说，人的运气就是这么难以捉摸。说不定，是蒙加先生运气不错呢？你看他的机甲，那么华美，把他每一年的所有生活费加在一起，恐怕都买不起那样的一台机甲吧？」 蒙加忽然从心底漫上来一种难言的疲惫。 他从床下翻出工具，卸掉天窗，翻到了屋顶上，然后微微躬身，从房顶一跃而下，躲过周围巡逻的机器人卫兵，身影在渐渐浓烈的夜色里消失。 格勒斯要塞，s20区，上午六点整。 科诺被hd061用机器爪子戳醒，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 她道：「我好像才刚刚睡着一会儿。」 hd061善解人意道：「这是正常的，从其他星球来到格勒斯要塞，通常都需要几天时间倒时差。」 科诺晃晃悠悠站起来找鞋穿：「我几点上班？」 「没有紧急情况，通常是上午七点。从你所居住的植物园街区到s20区机械师办公区通勤时间长达半个小时。紧急情况下，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科诺迷迷瞪瞪抻了个懒腰：「有咖啡吗？浓茶也行。」 第一天上班就打瞌睡，怕不是要被遣返回家。 「有的，请稍等。」hd061一边煮咖啡一边安慰她，「你不用太焦虑了，出于调整时差的考虑，新手前一个周的工作量通常不大，不要担心出错。」 第65页 科诺道谢，从背包里拿出洗漱工具走进卫生间。 刷牙刷到一半，光脑忽然响了起来。她没注意联繫人，磨磨蹭蹭按下按键，漂浮在她眼前的是这样一行信息：「随军机械师科诺女士，你昨晚上动手把我的勤务兵打晕一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希望你能在s20区时间中午十二点半时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的勤务兵还躺在医务室里，所以顾少阳少尉与德里·塔安上士会作为证人一同过来。」 科诺莫名有种打了同学被家长找上门的感受。 她不情愿地把视线移到发信人那一栏，想知道这次找来的家长有多难应付。 然后，她看到了「格勒斯要塞指挥官，严明成」。 科诺：…… 这么长的一串符号，其实都是「完蛋」两个字的不同写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家族中每个人的名字我都用了简单快捷（而且抽风）的起名方法。 坎布齐：一个伪君子，表面上很温柔，实际上在想方设法坑蒙加。所以直接叫做「看不起」好了。 达罗布：花心大萝蔔。 迪：这个是弟弟。 阿芳·池：什么样的池子充满了香味？当然是莲花池啦！好的，新的名字取好了。 这样就很完美了_(:3)∠)_我再也不用为配角的名字头疼了！（不过本章其他人的名字是随机诞生的） —————— 这一部分大概就是男女主视角交替的情况了（废物作者窒息），我觉得我需要这种讲述方法把整个世界观呈现出来。蒙加视角主要是去挖掘星盟内部的恶臭，科诺视角则游览宇宙广交好友（忽然觉得蒙加好可怜哦，作者好可恶哦） —————— 这一部分写到坎布齐·尤芡的时候我可能会啰嗦一点_(:3)∠)_我担心我没有讲述清楚会使读者小可爱对他造成误解。 他说话跟真正关心孩子的老人说话很相似，但判断一个人，最主要的还是看他做什么，小说里我们还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动机和行动都是险恶的，唯有语言包装得很质朴。 虽然说着看似温柔的话，但他并不是一个关心蒙加的人。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以及，感谢一刀啾啾啾的地雷（非常抱歉我赶稿赶傻了，今天才想起来还没感谢过，现在补上！啾咪！） ☆、过去的伙伴 中央星，晚上八点。 蒙加出了别墅区，穿过挂着种种花哨招牌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家俱乐部门口。 安保机器人在铁门后门盯着他。 蒙加拿出一个皮包，在包里找了找，抽出一张金色的卡片，在门口的识别器上按了按。 门开了，机器人礼貌道：「欢迎光临。」 蒙加走了进去，问道：「麦迪尔在不在？」 「克里斯先生今天没来。」 「你知道原因吗？」 「我只是一台看门的机器人而已。」 蒙加不再询问，抬腿往俱乐部里面走。 他不时看到周围有比常人多了些什么活着少了些什么的人在走廊里走动。他们看到他，通常会一愣，然后把目光移到他的帽子和大衣上，跟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唿。 这是一家变异人俱乐部。投资者是蒙加自己，经营者是他的好友麦迪尔·克里斯。 投资的钱不是尤芡家族给他的那点零用钱，他们给他的每个月五百星币甚至不够高中男生一个月的伙食开销。 他能在寸土寸金的中央星开俱乐部，完全是因为他十七岁那一年失联已久的塞雁辗转找到他，把他以前就拥有的资产连同他义父的遗产一起划给了他。在这之后，他才不用再看尤芡家族的脸色过日子。 俱乐部里，有的变异人会解除在正常人世界的一切伪装，放松地跟同类聊天。有的变异人仍旧会保持原样，躲在保护壳里的感觉让他们舒适。有的则完全无法伪装，不论是否走进俱乐部都会袒露出异常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这里会更舒服一些。 蒙加走到吧檯前，跟调酒机器人道：「来一杯最新口味的酒。」 机器人转身去调酒。 吧檯边已经有了两个身上还穿着机甲对抗赛参赛服的变异人，坐着喝酒。 脸上有刺青的那个道：「库里拉明，听说是尤芡家族的崽子赢得了中央星系赛区的冠军。」 库里拉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那人又道：「我看了比赛直播，发现他的那台机甲跟你设计的机甲十分相似。」 库里拉明喝了一大口酒：「就是那台，我的『云天青『。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设计出来的机甲，我原本打算自己穿上去战斗。能闯到哪一关、做到什么程度都不要紧，我只希望把名气打出去，之后当一个正式的机甲设计师，加入有前程的工作室。但，那该死的迪，他非要用三百万星币跟我换机甲。」 「你怎么会同意换？我记得你为了凑钱买材料造机甲，大学期间打了好几份工，好几次都累晕在路上。」 「需要我同意吗？他是尤芡老元帅的孙子，尤芡家族的继承人。只要他开口了，有的是人往我家递恐吓信。我的养父母觉得对方开的价钱很有诚意，就把机甲卖给他们了。」库里拉明愤愤道，「他们为我的机甲做过什么？有什么权利处置我的机甲？收了钱，还一副我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前程。」 第66页 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安慰她：「没关系，你就算使用租借的机甲，不也进入中央星系前五十名了吗？你完全可以再努力一把，表现出彩一点，得到媒体採访的机会。这样，你就在大众面前说你其实是个机甲设计师，云天青是你的作品。」 库里拉明摇头：「我看很悬。我打听过，迪觉得我并非有名气的机甲设计师，不愿意公布我的名字。假如我这边先把真相和设计图公布出来，我不知道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尤芡家族在武器、机甲的圈子里人脉深厚，我只要今后还做这一行，就不能把他们得罪死了。」 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说得也是，去年照夜白的设计师就没有公布。你这个怕是悬了。」 蒙加摸了摸机甲手环。 机器人调酒师把酒放到他面前：「先生，你的。」 蒙加道：「谢谢。」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嬉笑道：「好久不见，蒙加。」 旁边两名变异人都转过头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尴尬。 蒙加抬起头：「好久不见，约翰。」 约翰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了下去，看向两名穿着参赛服的变异人：「虽然我很想跟一年不见的好友叙旧，但我刚刚听到你在谈论照夜白了。你们有什么结论？我想听。我负责给照夜白进行最后测评，应该可以加入你们讨论的。」 机器人调酒师问：「先生，你想喝点什么？」 约翰说：「来点冰淇淋，要香草口味的。」 「我们好奇照夜白的机甲设计师为什么没有公布。」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闭上眼睛，开始说瞎话。 「哦，这是麦迪尔的意思。他只是有空闲时顺便替好友设计了一台机甲，并不代表他希望身上再多一个机甲设计师的名头。」约翰指了指上面，「麦迪尔·克里斯，就是这个俱乐部的经营者。他只想要躺着赚钱，不想干费力的工作。」 两个变异人面面相觑。 蒙加终于找到了插入话题的机会：「你知道麦迪尔在忙些什么吗？」 「我只知道他最近很苦恼。他一直在查他父母的旧事，我不知道他查到了些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没办法帮到他，他不肯告诉我。」约翰挽起袖子，「你看，我身上的数据连接口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磨损。我想要换个新的，结果麦迪尔完全没有给我做手术的心情。」 他是个加班加到死的程式设计师，自从身上安装数据连接口以后终于实现了通过脑电波同时操控几台光脑写程序的操作。与其说是变异人，不如说是个为了不猝死努力改造自己的改造人。 蒙加道：「我明天去找他。」 「我听说变异人在军团里寸步难行，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把看不起变异人的那些傢伙通通揍服气？」约翰从机器人调酒师手上接过冰淇淋，侧靠在吧檯上跟蒙加聊了起来。 格勒斯要塞，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 昨晚上一个激动以拳服人的科诺跟着导航走到指挥官的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来到新岗位的第一天就要收拾东西滚回家，或者留在要塞等待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小鞋。 勤务兵是呆在指挥官身边处理杂事的兵种，一般情况下，会因为跟指挥官接触比较多，受到指挥官的影响，在很多问题上抱着跟指挥官相似的看法。 科诺可以预见自己将会见到一个拿鼻孔看待变异人的指挥官。 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做好心理建设，敲响了门。 里面有人说：「请进。」 声音冷冷的，一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科诺走了进去，发现顾少阳跟昨天见过的机甲兵也在，心神定了定，说明名字和来意。 指挥官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如何看待昨天的事？」 科诺注意到，他脖子上戴着一个十字架。 她走了一下神。 顾少阳误以为她被吓到了，打圆场道：「我们要塞里变异人跟普通人的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时怎么处理这次也按照惯例吧。不能因为被打的人是严指挥的熟人就为难人吧。之前还有变异人被打进医务室呢，下手的人不也没遭到惩罚吗？」 科诺被顾少阳说话的声音唤回注意力，总觉得顾少阳这番话会坑到她。 果然，严明成道：「变异人和普通人，能一样吗？我认为变异人是立场不定的祸害，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拿起武器，对付同一战线之中的普通人。他们跟游荡者是近亲，他们对没有发生基因变异的人不满很久了。」 科诺惊呆了，要塞的指挥官歧视起变异人来这么明目张胆的吗？她到底要说什么才能拯救自己？ 只好尝试着把事实说出来：「我并不想跟他打，是他自己非要跟我动手的。」 严明成不耐烦道：「我没说我的勤务兵没有错处。」 那还要她说什么？ 科诺不太懂这个人把她叫过来到底想听她说什么。她也不想把所有错误都包揽到自己身上。 却见严明成审视着她：「新来的随军机械师，听说你凭藉一己之力拿到了无面孢子的悬赏。」 科诺点头。 严明成道：「德里·塔安。」 被叫到名字的机甲兵站起来：「到。」 第67页 「一会儿你带她去高机动部的模拟战斗室，看看她的水平。」 「是。」 「另外，作为私下斗殴的惩罚，机械师科诺，本周你都要在地下一层维修基地的基础设备。」 科诺直觉那项工作很不好做，然而她并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点头称是。 严明成转头去看德里·塔安：「带她去吧。找最厉害的人跟她对战。」 德里带科诺离开。 科诺抓抓头髮，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换做其他被打同学的家长，只怕恨不得将她剥去一层皮。 出了办公室，德里小声提醒她：「高机动部的人在不用机甲作战的情况下非常不好对付，哪怕你拿下了无面孢子的，也不一定能赢他们。严指挥点名要最厉害的人跟你对打，应该是想要下你的面子。」 科诺毫无羞耻心：「我是机械师，打不过正职是战士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吗？就当是去交朋友吧。」 德里语塞，对哦，人家是机械师，又不是战斗人员，确实不用在意战斗力。不过正常人遇到这种挑战都会在意一下面子的吧？在众人面前被打趴下难道不毁形象吗？ 顾少阳依旧坐在指挥官的办公室里，端着茶杯发呆。 严明成道：「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顾少阳放下茶杯：「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之前我讨厌变异人，觉得你做事情不够果断，嘴上说着讨厌变异人，处理闹到你面前来事，却从来没有偏向哪一边。现在我对变异人服气，觉得你……更奇怪了。比方说这次，你明明不打算重罚科诺，甚至还有引荐她进高机动部的想法，却仍然要当着她的面说讨厌变异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些长得奇怪的傢伙。但星盟的军队要对抗游荡者，必须要不分种族团结所有人的力量。」严明成搓搓手拿起新的文件，「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我做我不喜欢的决定，只是在向凯撒纳税罢了，于我的观点没有任何影响。」 顾少阳告辞：「跟你们这些机甲对抗赛冠军说话真是烦人，我明明只跟你们差了一个名次，区别却像有一整个星系那么大。」 严明成拿起光脑，操作了一下。 顾少阳的光脑立马就响起了接到新信息的声音，他打开一看，是一条新任务，让他去s20上空巡逻并追查游荡者的最新动态。 「我才刚刚从别的星球执行任务回来喂！」顾少阳抗议，「我还在调整作息的时间段，你不能让下属去执行超出精神负荷的任务。」 严明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手指交叉：「我看你挺有精神的，不像是需要调整作息的样子。正好，我被游荡者这次的反常行为搅得头疼，你我关系这么好，帮我分分忧，怎么样？」 顾少阳从椅子上弹起来：「严明成你太奸诈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召集小队成员完美完成任务，气死你！」 严明成目送着顾少阳离开，低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闭目祈祷。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出自《圣经·新约》，这句话的背景是耶稣布道的时候有人挑事，问他信上帝跟给国王纳税有没有冲突。耶稣让他把纳税的钱拿出来看，然后问他们钱上印的像和号是谁的。挑事的人说是凯撒的（凯撒，罗马皇帝）。「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是耶稣做的回答。（修改了一下注释，之前担心出错特地去百度了一下，然后被百度带沟里了） —————— q：这里为什么要安排一个信教人士？作者自己不看《圣经》好多年了，谁给你写相关人士的勇气？ 渣作者：因为我脑子抽风，后期有个反派是把自己当成神子的□□头头，认为自己可以把握世人的命运_(:3)∠)_写设定的时候细节借鑑了已经有的宗教。为了不冒犯正当的信仰，写个信教的正派角色平衡一下。不影响整体剧情。 q：你自己信吗？ 渣作者：我短暂地相信过。我小盆友时期（十岁左右？）可以背完整的祷告词，每天祈祷三次，坚持几天后发现该挨骂还是挨骂，神似乎并不爱我，就放弃了信仰。（喂，你的信仰太廉价了吧）现在投入了唯物主义的怀抱。不过其他人要是相信的话，我持尊重态度。 —————— 第三部分分纲我分了主部分和副部分_(:3」∠)_目前 蒙加视角处于主部分（主部分结束之后有四段副部分） 科诺视角处于副部分第一段（同样有四段，结束之后才是主部分） 所以最近大概是蒙加视角占比比较多。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 修了一下末尾部分。 很抱歉之前没有把我自己觉得不完满的地方捋通顺就发上来了，前面一版显得比较刻意。给读者大老爷们造成不便了。 （咕咕低头） ☆、以尘埃为姓 德里带着科诺转了几次电梯，坐了几辆基地专用定时车，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从外观上来看，那个房间除了大一些，与其他房间并无区别，跟基地所有房间的外观一样，都是灰白色的。 比较不同寻常的是门外坐着几名大汉，各个膀大腰圆，具备伸缩功能的军服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肌肉对空间的渴望，于是一个个都只穿着背心，排成一排时格外辣眼睛。 第68页 科诺迟疑了三秒钟，捅了捅德里的肩膀：「他们是来看场子的吗？」 军团的高机动部竟然是这个画风吗？她之前只在有黑·道的古早电影上看到过类似的风格。 德里啊了一声，困惑了一会儿，指着那些大汉道：「你说他们吗？他们是实力太弱被丢出来的。据说s20区高机动部队的部长早就想把他们踢出去了。」 门口的大汉听到德里的话，纷纷挥着炮管那么粗的手臂落泪：「是我们太弱了，达不到部长的要求。但我们每天都有努力的。」 科诺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现在去抱着指挥官大腿认错还来得及吗？我不想第一天来就被打成残废。」 德里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这间训练室是用全息模拟舱进行对战，不会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科诺松了口气。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变异人被丢了出来。丢他的人也算好了力道和角度，硬生生让他从街头滚到街尾，最后啪叽一下撞到墙。长着鱼鳞的变异人白眼一翻，口吐白沫。 科诺：「……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还是去求指挥官网开一面比较安全。」 德里道：「其他变异人是战五渣，但你不一样，你是独自击杀无面孢子的强者，怎么可能被他们打败！」 于是训练室的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一名比门外的大汉还要大上三四个号的肉山从门后冒了出来：「是独自击杀无面孢子的强者吗？来了就别走了。」 科诺更想走了：「其实你们情报有误，无面孢子并不是我杀的。」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科诺，肉山在她面前跪下了，当场磕头：「大佬你别走，你快来指点我们吧。我感觉我的格斗术最近陷入瓶颈了。」 科诺：？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再拒绝下去自己就是个坏人了。 总之她被这一跪跪懵了，稀里煳涂进了训练室，稀里煳涂上了模拟舱。 直到她以虚拟的身体跟对方面对面，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竟然没好好欣赏模拟舱外观。 对面的肉山壮汉朝她扑了过来。 科诺往侧边一跳，发现不对劲。模拟的身体力量比她自己的身体小上很多。 ……要命了，她本体上阵都不一定能够摆平肉山，她的力量还被削弱了，架还怎么打？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肉山朝她面门挥拳。 好在科诺的反应速度仍旧一如既往的快，闪到肉山背后，然后跃起，手掌往对方肩头上一按。 啪嗒一声，卸掉了对方的肩关节。 正是她昨晚上失眠刷格斗术视频看到的关节技。 肉山肩膀脱臼，整条手臂软软垂了下来。 然而这个人明明是个肌肉大胖子，身体却灵活得不可思议。他另一条手臂朝科诺拍了过来。 科诺急急后退，同时架起手臂格挡。 手臂被扫中，科诺觉得手臂像是被高速行驶的飞行器擦到了一样的痛。 更要命的是，对方的变招是整个身体往后倒。这么大一座肉山砸下来，科诺可以预见自己变成饼饼的造型。 仍旧只能往一旁闪去。 肉山没有被卸掉的那只手臂往地上一撑，腰背悬空，而后腹部使力，上半身像是炮弹一样弹了起来。 科诺就是在他腰背悬空的时候动的手。 危机关头，她的潜力被激发到最大，以平日里拆卸零件的效率卸掉了肉山的膝关节。她速度太快，以至于在外面观战的人几乎只能看到她的双手分别在对方两边膝盖上碰了一下。 肉山弹起来后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趁肉山没有办法继续行动，科诺拆掉了他剩下的那只手的肩关节。肉山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战斗就此结束。 肉山从全息模拟舱中爬起来，对于这种一点都不畅快的战斗很不满意：「要是在战斗之中使用武器，你完全不会有机会碰到我。还有我说，这种卸关节的技法在对付游荡者的时候完全没有用，他们大多数都不长人的关节。」 科诺：「我是机械师。」 肉山：…… 肉山：「你是特地来高机动部队羞辱我的吗？」 科诺：「是严指挥让我来的。我昨晚上把他的勤务兵打进医务室了，他可能是希望你们羞辱我。」 肉山心虚地岔开话题：「严指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用意。」 「所以，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肉山原地躺下装死：「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好吗？」 科诺…… 你们高机动部的人都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好在旁边有人帮肉山解围：「大佬，你跟游荡者是怎么战斗的？」 科诺的注意力被转移走：「跟游荡者战斗的时候我用机甲。我自己做了一台微型机甲，跟战斗用外骨骼比起来大不了多少。毕竟穷，我需要节省材料。」 「我们高机动部都是依靠外骨骼战斗。但外骨骼功能有限，对体质要求很高。如果有微型机甲的话，我们也许就不用这么锻鍊身体了吧。」 科诺对外骨骼不熟：「也许吧。」 肉山耳朵动了动，弹起来无理取闹：「你跟我掰腕子吧，我刚刚没有打爽快。」 德里看不下去了：「响，差不多就得了。别人以速度取胜，你以力量取胜，非要让人用短处跟你的长处比试吗？」 第69页 他疯狂为科诺说话，哪知道科诺自己点头了：「好啊，我也想试试。在全息模拟舱里总觉得没力气。」 于是响跟科诺坐在训练室边缘一张桌子的两边，彼此握住了对方的手。 有士兵低声道：「响曾经扛起过机甲的指间炮，用身体操纵机甲武器来对付游荡者。」 德里被勾起回忆：「科诺也曾经单手挥舞微缩机甲的大刀……」来恐吓基地指挥官，他们四个人都差点没拉动。 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旁边有人喊开始，响骤然发力，全身肌肉都在颤动。 然而他一厘米都没有掰动。 科诺眨了眨眼睛，一按，唿啦一声，把响的手按在了桌上。 响：「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科诺站起来，走到响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撑着他的背，瞬间将他整个人举过头顶。 她问：「现在真实了吗？」 响：…… 更不真实了，你一个体型那么纤细的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你变异的到底是哪几对基因？这么整个人都像是为战斗而生的样子？ 他只觉得窒息：「大佬，放我下来吧，我请你吃饭。」 科诺把人放下来，顶着一头兔子似的白毛，笑得温和无害：「好啊，请问格勒斯要塞什么口味的营养液比较好吃？」 响吞了口唾沫：「其实我们都不怎么吃营养液，食堂里的菜都是现做的。我们觉得现做的食物更香一些。」 科诺眼睛一亮：「我好久没吃过现做的食物了。」 高机动部士兵：「说起来我们训练好久了，到现在都没去吃饭呢。」 科诺：「那现在走吧。」 一唿百应。 德里看着周围一脸崇拜的高机动部士兵，开始思考严指挥官让他带科诺来这里的意义在哪里。 中央星，早上八点。 迪·尤芡已经吃过早饭，在院子里跟机器人管家玩板球。 蒙加穿戴整齐，走下楼梯，往外面走去。 坎布齐还坐在餐厅里，见到蒙加下来，特地叮嘱他：「你最近好好呆着家里就可以了，老是往外跑影响不好。要是那些媒体知道了迪有个变异人哥哥，对迪今后的比赛不好，对你也不好。你毕竟是要靠兄弟扶持的人。」 蒙加道：「我只是去见一个朋友。」 「从我们接你回来起，你一直都在军团的学校上学。你的同学都说你人缘不好，你哪来的朋友？」坎布齐眉头皱得死紧。精心打理过的妆容并不能遮掩他脸上刻薄兇恶的皱纹。 蒙加推开门：「总之，我有朋友就是了。」 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坎布齐摔了勺子：「养不熟的狼崽子。」 而这些蒙加都听不见了。他这次走的是一条与昨日完全不同的路。 这条路往前走，会横穿别墅区，进入高楼林立的住宅区。他要见的麦迪尔就住在住宅区的一座普通房子里。 蒙加凭藉预约进了他要去的小区，被机器人安保送到麦迪尔门前。 他敲响了麦迪尔的门。 麦迪尔打开门。他眼下青黑，一头棕色捲髮支棱着，呈现出完全没有打理过的状态。 他道：「你回来了，蒙加·埃。」 埃，星盟辖区之外所有具有自由人身份的变异人的姓氏。传统不承认他们，不肯给他们拥有正常姓氏的权利。于是他们自己承认自己，自己给自己赋予姓氏。这也是蒙加被尤芡家族认回去之前的姓氏。 蒙加坐到沙发上，问他：「你查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麦迪尔从冰箱里拿出橙汁给蒙加倒上，嘆气：「我有个猜测，但完全没有证据。」 「怎样能够得到证据？」 麦迪尔捏着橙汁瓶子的瓶颈趴在沙发扶手上：「我不想把你拖下水。你自己的处境本身就很不好了。」 「难道不帮你的忙，我的处境就能好转吗？」蒙加帮他分析，「还是说，你调查的事情，跟尤芡家族有关？」 麦迪尔嘆了口气，把橙汁瓶子丢到沙发上，自己绕到沙发上坐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与谁有关？坎布齐还是达罗布？」蒙加抬了抬帽檐，「如果真是跟他们有关的话，我应该比你方便一些。」 麦迪尔道：「我从头跟你说，你做好自己的来歷被颠覆的心理准备。」 蒙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我总不可能是个人造人。」 「事实上，这是有可能的。」 蒙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我小时候在义父那里看到过我母亲的遗物。据说我的母亲是因为在太空流浪太久，吸收过多宇宙辐射引发疾病去世的。如果我是人造人，我不会拥有母亲。」 麦迪尔双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纠结得快打结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基因很有可能是被有预谋改变的。我追查我空难的线索，发现他们当时在隶属于第四军团的研究所之中从事研究工作，研究的内容是一种诱导基因进行定向突变药剂。我分析了药剂的配方，得出结论，那种药剂很可能会诱导正常胎儿变成蓝色血液的拥有者。」 麦迪尔困难地抬起头，看着蒙加：「当时，坎布齐·尤芡老元帅还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第70页 而蒙加，就是那个被注射了药剂的胎儿。 ☆、彼时的星盗 麦迪尔说完，小心翼翼看着蒙加。 蒙加却远比他所想的平静，最大的动作只是端起杯子抿了抿橙汁，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麦迪尔道：「这对你不公平。因为帮助我，你很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你比我更清楚坎布齐是个怎样的伪君子。」 蒙加放下橙汁：「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回到中央星的？明明在荒芜星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跟着我的人离开，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 「我记得你说过，是为了查你母亲的事情。」 「不错。我一直都尝试着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到底是什么促使着她在已经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强行驾驶着简陋的飞船去太空之中流浪？」 麦迪尔张了张嘴，发现结论十分明显——蒙加的母亲发现自己与腹中胎儿都成了第四军团的实验品，情急之下，驾驶着没有安全保障的飞船离开了星盟。 他为好友嘆气：「你的父亲真是个人渣。」 根据他收集到的消息，达罗布·尤芡在第一任妻子失踪后很快跟第二任妻子结婚，而蒙加跟迪的年龄差不到十个月。 蒙加却比麦迪尔更平静：「现在，你的猜测帮到了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告诉我，想要论证你的猜测需要哪些证据？」 麦迪尔看着蒙加深渊一般的眼睛，有一瞬间恍神。 他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走进卧室，从床垫下面翻出一张纸。 他把纸拿给蒙加，道：「我原本想叫一个本届机甲对抗赛的参与者帮忙调查。我都跟她约好了今天来我家仔细谈。我没想到找来的是你。」 话音刚落，他的光脑就响了起来。麦迪尔低头一看：「她来了。」 片刻后，库里明拉坐到沙发上，睁大眼睛盯着蒙加。 蒙加喝了口橙汁，跟她打了个招唿：「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蒙加·埃。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库里明拉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来。 麦迪尔同样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来，橙汁。」 库里拉明一巴掌拍飞橙汁：「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就是你所谓的跟尤芡家族的人有仇？耍我很好玩吗？」 麦迪尔抓住无辜的橙汁杯子，道：「他是蒙加·埃。」 「我当然知道他是蒙加……」库里拉明生生扭转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诶？」 麦迪尔解释道：「他在星域外面长大，以前是做星盗的。你不用把他当尤芡家族的人看。」 库里拉明十分怀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麦迪尔：「这就说来话长了。」 他最初认识蒙加的时候，蒙加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那时候的蒙加像是一把刚淬过火的刀，眼睛里的光就像是最锋利的刀上那一段寒芒。 他当时年纪很小，却已经是塞雁的一员大将。他不论操控何种机甲出战，置身于怎样的境地，都从来没输过。 而第一次见面即将到来的时候，麦迪尔还是个小学生，他当时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坐着飞船去了距离边界很近的地方。 出发之前，全夏令营没有一个人知道飞船的目的地是那里，他们都只以为是去参观某个星球的史前生物化石。 现在回忆起来，那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更重了。 很快，有一拨行盗在完全不惊动驻守军团的前提下，把夏令营的飞船劫持了。 他还记得，带队的老师尽管额上沁出了冷汗，却仍然安抚他们说：「这些绑匪就是想要钱，他们不会伤害你们性命的，同学们不要慌。」 话音刚落，老师的前额就被一道离子光束穿透。 星盗拿着离子光束枪走进来，踩在老师的血泊里兇狠地盯着他们，看守了他们数个小时，直到飞船飞到了某个星球上。 飞到目的地之后，他们被统一关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门外就是矿洞，不断矿工在他们房间门口走动。矿工骨瘦如柴，而拉扯着他们的锁链往往涂满鲜血与锈迹。 所有人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麦迪尔跟几个男孩死犟着不肯哭喊，然而其他孩子早已吓破了胆子。 那几天，麦迪尔根本不敢休息。他一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始终是从老师额前穿出来的那一道光，以及满地的血污。即便不闭上眼睛，可怖的幻象仍旧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出现在眼前。麦迪尔被恐惧与无力感折磨得疲惫不堪。到后来，他已经不期盼获救，只期盼悬在他头顶上的铡刀能够快些落下来。 蒙加就是在那种状况下出现的。 麦迪尔在噩梦与睏倦拉扯的疲惫之中骤然听到炸雷搬的声响，他惊醒过来，顾不得去捂耳朵，双手急急攀在铁栏杆上，透过飞扬的尘土和混乱的人群，看到了一架洁白、魁梧的重型机甲。 那台机甲就像是战神一般，靠着几门雷射炮和一把长刀，把星盗的攻击搅得粉碎。 星盗狼狈逃窜，而他们这些受害者却觉得解气极了。 对方仅仅只凭着那一架机甲，就解决掉了大部分星盗。 有几台机甲冲上去跟他对打，被他一一轰了下来。战斗持续了差不多七十五小时。星盗一边骂着「该死的战争机器」，一边拼命后撤。 第71页 麦迪尔全班全程仰头看神仙打架，直到神仙跟神仙的敌人都打出了这个区域。 全夏令营的小朋友都被他吸引了，纷纷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跟着凑热闹。一开始谁都不知道机甲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大家都争着抢着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也是一个开着这种机甲的大英雄！」 最后机甲打完一圈打了回来，驾驶室一开，一个年纪比他们还小的男孩跳出来坐到机甲肩膀上，当着他们的面按着手腕上的光脑打电话。 那一刻，他们整个夏令营都安静了。男孩附带的静音效果比以往的纪律委员还好。 男孩打完电话之后，一台小型飞行器从星球外面飞了下来。 飞行器停在地上，一位看起来十分儒雅随和的人从上面走了下来，跟趴在机甲肩头上的男孩打招唿：「小子，别以为架打完了就完事了，你还肩负着解放受难群众的重任呢。」 男孩用乘降装置下了机甲，嬉笑着跟那位儒士打闹。 儒士一边哄着他，一边教他如何处理。 男孩的心思不在处理琐碎的事物上。他说：「义父，下次遇到这样的星盗，还是我一个人来打。」 儒士十分无奈：「行啊，注意安全。一定要……」 男孩一下子就抱住了儒士的手臂：「我都知道了，义父，真的不用再说了。你看我都自己上场打过这么多场战斗了。」 儒士低头看着男孩，笑道：「嗯。蒙加已经是个很厉害的机甲驾驶员了。」 男孩嘿嘿闷笑，看起来他得了句夸奖，比得到一整个星球还要开心。 那是麦迪尔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麦迪尔想记下那个特殊的名字，却想不出他们今后还能有什么交集，想不出知道名字的用处在哪里。 儒士走到他们这个房间，从口袋了掏出了一个专门开锁的机器人，仍旧在跟蒙加谈笑：「你自己的帐户你还记得吗？这颗星球也是你的资产了。」 男孩点头：「我当然记得，我还想用里面的钱换一台新的机甲。」 他眼睛闪光的样子，就像是普通孩子买到了自己心爱的卡通人物手办。 麦迪尔等待着房门打开，他想亲口跟救命恩人道谢。 然而那两个人并没有等他们出来的意思，说笑着走远了。 很快，就有人来交接处理这帮夏令营小孩的事情。麦迪尔和夏令营的其他小孩子一起，被带到了塞雁的一处基地。那里有专门的人帮他们登记好基本信息，给他们做心理疏导，跟他们的家人取得联繫。 ……然后把他们一群小朋友套到麻袋里，丢到星盟缓冲带的基地上，让星盟自己去处理。 除了送他们回家的方式不是很正常之外，其他地方都还称得上正规。办事流程规整得就像是星盟严格审批的合法志愿者组织一样。 跟宇宙中大部分只知道争夺利益的星盗们完全不一样。 此后麦迪尔的生活回归正轨，那段被星盗劫持的记忆只是生命之中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蒙加了。 他没想到自己几年之后从父母的葬礼上回家，会在路过变异人福利院后门的时候看到蒙加。 当时蒙加站在福利院院子里，眼睛里没有了从机甲上下来时那般明亮的光。他倔强道：「我是蒙加·埃。」 福利院保育员指责他：「你只是蒙加，星盟里没有埃这个姓氏。」 「可我就是蒙加·埃。」 「依据星盟法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更改姓氏。」保育员柔和了声音，「你想想，来福利院的人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家庭成员，谁愿意领养一个已经有了自己姓氏的孩子呢？」 蒙加仰着头：「我不在乎，我只是蒙加·埃。」 保育员嘆气，直说他冥顽不化，把他留在原地罚站，自己做别的事情去了。 麦迪尔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很崇拜你。」 蒙加后退一步，他的目光就像是被人类困在牢笼中的野狼。 麦迪尔刚刚遭遇了重大的变故，没有太多精神去跟人交流打招唿。他坐到墙角发呆，然后忍不住絮絮叨叨讲了不少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一边讲一边哭。 蒙加听了很久，直到麦迪尔说不动了，才道：「我也失去了在意我的人。无非是一个人活下去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成年后的麦迪尔总结道：「那就是我和他友谊的开端。」 库里明拉：「……不，我觉得这只是你自作多情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制作一锅不合格的鸽子汤： 1、捕捉一只鲜活肥美的鸽子，放进锅里； 2、准备好枸杞当归大枣等药材，放到鸽子毛毛上； 3、加入一大桶饮用水，把鸽子闷晕； 4、盖锅盖，点火，坐在旁边打游戏； 5、鸽子趁你打游戏的时候覆活，掀开锅盖跑掉了（并打开作者后台，换上了知更鸟的衣物）； 6、关火，盛出一碗被食材鸽掉的汤，继续拉网等鸽子钻进去。 啊，似乎一点也没有幸福感呢。 ☆、本章很护眼 格勒斯要塞，上午八点。 科诺提着机械师专用工具箱，逆着周围往上行走回归工作岗位的人群，下行到了第一层，也就是安置各种机器的那一楼。 第72页 格勒斯要塞总楼层数多达八百层，从八百层高楼的一百八十七层前往第一层，感觉就像是一只地鼠从土地的浅表层一直挖到更深的地方。 敌人主要从天空上面来，大多数人的值班区域都集中在五百层到八百层的位置。出于便利的考虑，越往下常驻的人越少，第一层更是一整年才有打扫卫生的机器人下去一次。为了节能，下方大多数灯都是关上的。 所以当科诺出了电梯，来到第一层的时候，只看到巨大的机器屹立的昏暗的应急灯下，像是原始森林中高大树木在黎明之中的剪影。 这是指挥官严明成给她的惩罚，让她下到第一层，独自检修这些距离上一次检修将近一年的机器。 整个要塞的空气循环机、能量罩制造机、地磁形成机都在第一层，工作繁琐得令人望而却步。 然而最大的麻烦并非是检测这些精密的机器。 科诺用声控指令打开第一层百分之六十的灯，对着绿油油的丛林发了一会儿呆，木然地给自己所在的机械维修组组长发起通话：「报告，空气循环机长满了绿色植物，请问这种状况……」 组长手上也有一堆事情要忙，他不光要领着一群生怕被战斗余威波及的怕死鬼机械师进行战场抢修工作，要跟上面搞工作对接，还有一堆机械维护的日常工作要做。每天都累得恨不得拍死当年一心报考到前线的自己。 好不容易天降大运，等到了一个据说上得了战场下得了维修井的全能新人，以为这次的任务总算不用踩着最后时限完成了。结果他还没高兴两天，新人就因为打架斗殴被罚走了。 此刻接到科诺的通话，他只觉得沧桑：「不用管，说不定是后勤维护组打扫卫生的时候把绿化用的种子掉进去了，你清理了就是。快点完成惩罚归队干活。」 科诺还没说完，通话就被对方掐断了。 科诺看着空气进化器上有鼻子有眼睛的绿色大脸，问道：「你真的是要塞绿化用的品种吗？我刚从荒芜星调上来，没什么见识，但我觉得你不是正经植物。」 绿色大脸吐了个绿油油的泡泡，朝科诺包了过去。 科诺并不想被那种绿油油的傢伙困住，当即用雷射枪打破了绿泡泡。 下一瞬，她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气体从泡泡的破口处扑面而来，她差点没晕过去，赶紧取出照天黑进入机甲，靠机甲的空气循环系统救了一命。 她气得一刀横扫出去：「你这个绿色植物，空有一身绿色，不提供氧气就算了，怎么还反倒开始污染空气了？」 绿色的人脸把藤蔓立在脸前防御。然而那些藤蔓的强度与普通藤蔓并无差别，一碰到挥舞过来的大刀，直接就断裂掉了，简直就像是闹着玩的一样。 科诺轻轻松松就把人脸从空气转化器上挑了起来，丢到了地面上。以防万一，科诺还把人脸剁碎了，让消毒机器人用紫外线给残骸消了毒，之后才让扫地机器人过来把残骸都清理掉了。 她从机甲上戴着唿吸面罩下来，思索了一下，又从背包里取出全封闭的防护服，给自己套上。最后她才拿出工具箱，拆开了空气循环器的外壳。 盖子一掀开，里面的景象跟她脑子里最差的猜想一模一样，机器的每个零件上都附着着绿油油的人脸，差点把科诺自己的脸都看绿了。 那些人脸看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被人发现，纷纷把眼睛转过来，跟科诺对视。 科诺莫名有种被癌细胞盯上了的感觉，寒毛倒竖。 她默默退了两步，打开光脑，开始录制视频，并把视频跟定位一起传送给机械维修组的组长。 做完这些，她回到机甲上，启动雷射炮，一炮朝那些绿油油的脸庞轰了过去。 雷射覆盖在那些绿色的东西上，发出煎蛋一样的滋啦声。科诺看见油一样的绿色液体从空气转化器的边缘处流了出来，她将雷射偏了偏，点在油上。很快，空气转化器之中之剩下一团焦黑的灰烬。 科诺收好照天黑，上前去查看。 那些绿油油的东西果然被消灭掉了，空气转化器之中的零件遭到波及，损坏了很多。不过还好，她的工作就是维修第一层的基础设备，因此带了不少备用零件。 她很快将损坏的零件更换好，关上盖子，道：「扫地机器人，来把这里打扫了。」 没人应答她，第一层安静得连扫地机器人启动时的运转声都听不见。 科诺回头一看，只见扫地机器人显示器上拟人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它的内部线路已经被破坏掉了。 短短的时间里，它的身体表面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绿色的膜，或许只要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扫地机器人身上就会再度出现那种被她消灭掉的绿脸。 用刀剁碎和用紫外线杀毒，并不能灭掉那种生物的活性。 更可怕的是，那种生物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一颗种子。只要还有一个细胞没有遭到损坏，它始终能够重生。 生命里如此顽强，生命状态如此奇怪，简直让人怀疑这是新品种的游荡者了。 如果现在要清除附着在扫地机器人身上的东西，只能把扫地机器人拆掉，用雷射枪扫射，就像她对空气转化器做的那样。但现在，她还有别的工作，暂时顾不上这个扫地机器人。 她拍照留作证据，然后拿出塑料膜套到扫地机器人上，以防绿色物质扩散。 第73页 想起她的刀之前噼砍过那些绿油油的东西，科诺赶紧从背包里抓出照天黑。不出所料，照黑天的刀刃上也多了一层绿色薄膜。科诺冷着脸，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集杀虫剂与除草剂为一身的万能农药，喷在照天黑刀刃上，试图毒死这些虚假的绿色植物。 然而，那层绿色薄膜除了变得更绿更厚实，没有别的变化。 科诺愤怒地丢掉瓶子，感觉自己买到了假药。 她端起雷射枪，手动消毒。 那种滋啦的声音再度出现，刀上流下来了一点绿色的油，科诺赶紧调转枪口，把油也消灭干净。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敢松懈。看起来，这种游荡者可以寄生在金属物品的表面。这在别的地方根本不是个问题，因为别的地方金属物品并没有多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但这里不一样，这个要塞是钢铁星球格勒斯要塞，从第一层到第八百层，合金物品占了绝大多数，可想而知，这种生物有多泛滥成灾。之所以只有第一层出现了绿色人脸，或许只是因为第一层很少有人来，场地足够游荡者们发挥。 她给照天黑表面套上了一层塑料膜，之后把机甲收好，往前走了几步，去查看另一台设备。 紧靠着空气转化器的是，是能量罩制造机。这台机器负责维持在s20区域的大气层上空，随时防止一些小型游荡者趁着巡逻的间隙入侵进来——差不多防止的就是科诺刚刚清理过的那一种，并且也正是目前在能量罩制造机的外壳上打盹的那一种。 卫兵自己都被征服了，难怪这种东西可以在第一层肆无忌惮地生长。 科诺再度拍下照片，传给机械维修组的组长。 这次组长的反应速度特别快，科诺的照片刚刚发过去，她就接到了组长发起的通话。 她按下接听按钮：「这里是随军机械师科诺，请指示。」 通话那头是副组长的声音：「组长有密集恐惧症，刚刚被你的信息吓进医务室了。我的意见是，为了安全起见，你先上来，我们去向指挥官汇报。」 科诺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找电梯按钮，找到之后顿了顿：「抱歉，我可能上不去了。」 「为什么？」 科诺把语音通讯改为视频通讯，然后把装有电梯的那一面墙拿给副组长看。 只见铁锈斑驳的墙面上，一大张脸正冲着科诺笑。而两米高的电梯门正是那张脸的嘴部，电梯的按钮部分已经被几根细小又不断摇摆的绿色触鬚覆盖。触鬚的形态既如同鱿鱼的鬚鬚一样滚圆，又如同茅草的叶子的边缘一样均匀地长了不少细密的勾刺。 光脑那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有人在喊：「副组长，副组长你振作一点啊！组长已经进医务室了，你不能再倒下！」 科诺：…… 不就是一些怪物吗？这在前线应该很常见吧？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派人来帮忙她打怪吗？二话不说晕过去算是什么事？ 没有办法，只好摸出之前严指挥发给她的那条信息，点开发信者的联繫方式，把自己拍下来的照片连同坐标都发给了严指挥。 就是不知道那位日理万机的指挥官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的汇报。 这种情况下，指望别人似乎是一件靠不住的事情。 科诺取出照天黑的备用燃料，思索直接把燃料泼到墙上用雷射枪点燃的可行性有多大。 她脑子里出现一系列数据与公式，最后得出自己只能跟游荡者一起化为灰烬的结论，只能嘆气，遗憾地收起燃料罐，端起雷射枪。 第一层安静下来。 科诺发现这一层的游荡者远远超出了她能应付的极限，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游荡者们在占据了数量优势的前提下，也没有再对她动手。哪怕像之前那种朝她吐泡泡的行为也没有了。 两边僵持下来。 科诺一边留意事态发展，一边回想自己背包里到底有些什么，到底有什么是现在可以动用的。 然而她找不到。她毕竟只是个随军机械师，背包里不像正职战士那样随时准备着战斗用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科诺的神经越绷越紧。到后来，不需要眼睛看，她光凭耳朵，都能够知道哪里的游荡者又打了个哈欠，哪里的触鬚又动了动，哪里的绿脸甚至在小声跟同伴说：「你过去一点，挤到我了」。 科诺觉得自己快疯了。 就在这时，墙上大脸的鼻子被电梯指示灯的灯光照亮，接着「叮」的一声，电梯下到第一层，门开了。 墙上大脸的一部分绿色物质吸附在电梯门上，随着电梯门往两边分开，大脸的那一部分也在一点一点往两边扯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脸上的皮肤与肌肉被强行扯到腮的位置堆叠起来，令人不适。 电梯之中走出来一队士兵，他们的体型看上去比普通人稍微庞大一点，但也还好，没有高机动部队的肌肉男们那么夸张。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黑色手套，背上背着某种装置，帽子就像是飞行员的帽子一样，但比飞行员的帽子多一些奇怪的灯光。 为首的那人彬彬有礼：「老大，我们来救场了。我们刚刚从严指挥那里听说游荡者最近好像在研究什么新品种搞什么实验，一转头就看到你们机械维修组的组长被人抬进了医务室。据说有人在第一层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当场就吓晕了。」 第74页 科诺莫名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来到这里，不会有惩罚吗？」 为首那人把帽子一揭：「我可是高机动部的响，不会因为我穿了方便行动的塑形衣，你就不认识我了吧？」 科诺确实不认识了。她记忆中的响是一座肌肉发达得可怕的肉山，怎么都没把身材正常的人跟那位肌肉男联繫在一起。 看来科技的力量果然很了不起。 响重新戴上帽子：「我们高机动部队的作用，当然是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现在这需要我们，怎么算是擅离职守呢？」 他双手握在一起，黑色手套上释放出的电磁波瞬间纠缠到一起，形成了一柄无形的长剑，只能从剑周围隐隐扭曲的轮廓看出大概的形状。 他抬起剑，把那张巨大的绿脸从墙上剜了下来，然后像是剁饺子馅一样剁碎，扬起笑容：「这就解决了，其他还有什么地方有这种东西？都交给我们好了。」 科诺默默抬起雷射枪，开始净化地面上的残留物。 响一拍脑门：「原来还有这个步骤。兄弟们，一起来！」 他说着，从背后的箱子侧边抽出一根管子，对着地面上怪物的残骸喷射雷射。 其他高机动部的士兵了解了流程，一个个朝第一层的深处走去，先用手套凝出无形的刀剑剜掉吸附在机器外壳上的绿色生物，然后从背包里拆出管子进行雷射喷射。一整套流程操作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堪称标准化作业。 科诺松了一口气，叫了一个士兵跟着她，她负责拆能量罩制造机的外壳，士兵负责用雷射进行净化，速率提高了不少。 整个过程轻松得让响忍不住感慨道：「这种游荡者，只是看起来吓人，最多是还没发育成型的时候隐匿能力惊人，能够在第一层扎根。除此之外，攻击手段完全没有，防御力也很脆弱。要不是面积比较大，都不值得我们高机动部出手。」 科诺正要说话，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悸动。她直觉自己就站在某个怪物的嘴巴下面，只要怪物张口，她就危险了。 她当机立断，进入机甲，同时大声让众人小心。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起码最外层的机甲能够挡上一会儿。 紧接着，整个第一层都是一晃，电梯按钮处的触手拼命往外伸，之后疯长。简直就像从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看起来，它们并不是什么触手，而是植物的根系。 接着，第一层的合金房顶在一瞬间就被一种绿色的油状物质侵蚀干净，一张碧绿的大脸从天花板后面露了出来。 它嘴唇的位置，正对着科诺。 指挥官办公室，严明成看到科诺发来的消息，敲了敲额头：「游荡者对要塞的渗透，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严明成道：「进来。」 一名戴着「后勤部长」臂章的人慌慌张张跑进来，道：「报告长官，所有全息造景里种的植物全都叛变了！」 「怎么回事？」 「它们突然开始疯长，根系与叶子都大到了全息造景预留空间完全装不下的地步。它们破坏我们放在全息造景附近的设备，而且……它们还会把活人卷进枝叶之间搅碎，我们毫无办法。我们需要高机动部队或者机甲兵的援助。」 话音刚落，指挥官办公室的天花板「哗啦」一声碎掉了。 严明成同时开枪。 后勤部长颤巍巍抬头，只见他脑门上悬着一根被雷射烧过的植物的根，距离他天灵盖只有一根手指那么粗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有榜单，然后我咕了三天。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我不想被系统关小黑屋的话，从今天到周三平均每天需要更新四千字。 ……非常不想动弹_(:3)∠)_ 最后，感谢芒果班戟的营养液！亲一口！mua！（然后发现很好吃，再然后……吸熘） 谢谢各位的支持！ ☆、安宁的前奏 格勒斯要塞，上午九点三十分，全要塞发出警报，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有百分之二十在太空巡逻的队伍被抽调回去。 后勤人员、机械师、医务兵等人在士兵的护送下进入逃生舱，混乱之中，勉强保持着秩序。 唯有信息处理员所在区域稍显混乱。 一部分后勤人员跟信息处理员走同一条紧急通道。这些后勤人员认为信息处理员应该为要塞提供紧急有效的信息，眼下要塞要面临几近崩塌的灾难，完全是因为信息管理员的失职。 后勤人员道：「这么大的游荡者潜伏在要塞里，你跟我们说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信息处理员一号：「现在是全息造景里植物开花授粉的季节。这个季节空气之中游离的植物细胞多了一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们可以提供最近所有的监测记录，植物的细胞与检测值的波动范围都是正常的。」 一名后勤人员正想说话，一枝粗壮的根系贴着他脑门擦了过去。 护送的士兵连忙端枪射出雷射。 后勤赶紧用锅挡着自己的脑袋，崩溃道：「这是正常的？难道正常情况下我们后勤在后方随便走走都会脑袋？」 信息处理员一号：「从仪器上来说，是正常的。我们主要防范的游荡者是一群拥有昆虫、蜘蛛、爬行类基因的生物。无面孢子之后，我们把真菌也加在了防范目标的范围内。拥有植物基因的游荡者，此前闻所未闻。这种情况实属无法避免。」 第75页 「你们就不能一步到位吗？真菌都有了，就不能把植物加进去吗？」 「不能。在你们外行人看来只是把植物加进去，在我们看来，是需要把此前所有忽略的生物基因都加进去。包括植物、细菌、恆温动物，而其中大多数只是无效防范，添加太多，只会加重基地防御系统的负担。」 后勤又差点被叶片扫中，吓得他把锅铲当打狗棒用：「不是无效，你看到了，很有必要，真的很有必要。」 信息处理员一号耸肩：「反正我是根据工作纲领来的，你无法从我身上挑出任何错误。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是星盟第一军校的学生，我记得所有教材上的知识，我不会犯错。」 后勤：都星际时代了，这年头的学生里面怎么还是有高分低能的存在？ 信息处理员一号：「你就别怀疑了，从厨师学校毕业的是你，从信息处理专业毕业的是我。」 话音刚落，背部就被从上方掉下来的大果子砸出一个包。要不是他旁边的人反应快，事发当时就将他拉到一边，此刻人已经没了。 后勤心情复杂，既不能因为游荡者替他报復了战友感到高兴，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排在两人后面的信息处理员二号扶起一号，道：「其实也不是没人提出分析这些天来的空气成分，但信息处理员五号在提出来之后就生病请假了。我们做平时的日常工作都很累了，没人想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话音刚落，就看到旁边通道上医务兵抬着白色的担架路过。 担架上的人手臂垂落，一些植物的根茎扎破了他的皮肤，绿色的眼睛像果子一样从植物上面结出来，不断转动。 信息处理员二号脸一下子就白了：「天啊！那不就是信息处理员五号吗？当时他提出分析空气成分之后第二天就因为突发的皮肤感染请假了，原来，他、他竟然是被游荡者寄生了吗？」 信息处理员四号道：「这么说起来，部长是花季到来之后最早请假去医务室的人，他当时似乎想召集人手召开什么会议。也就是说，所有发现问题的人已经被游荡者先一步解决了。我们这些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平时混日子划水的人。」 后勤道：「这么恐怖的吗？话说回来，这种新型游荡者这么厉害，它们为什么不等到彻底把要塞瓦解了再露面？现在它们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暴露，给了我们逃跑的机会，我才不信它们大发慈悲了。」 一旁的士兵崩掉路边会动的藤蔓，回答道：「幸好，差一点就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了。我们这次能够活下来，全靠一位厉害的随军机械师。她是靠击杀无面孢子的功勋来前线的。这次好像是她发现了隐匿的游荡者，游荡者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恼羞成怒暴露了。」 后勤深吸一口气，有些虚脱：「也不知道要塞能不能保住，希望游荡者不要在要塞内乱的时候趁机偷袭。」 士兵的光脑突然响了，他打开一看，当场就把后勤拔凉拔凉的心丢进冰箱：「可能有点困难。顾少阳少尉在距离要塞六千公里左右的陨石带遭到了游荡者的伏击，他……请求所有能够收到这条信息的机甲兵支援。」 信息处理员面如土色：「完蛋了，机甲对抗赛第二名都搞不定的威胁，别人过去不是送菜吗？」 士兵催促：「不管怎么样，你们快点进入逃生舱。我先把护送你们离开的任务完成了，再去支援顾少阳少尉。」 上午十点整，撤离行动完成。 一部分士兵留在要塞对抗的游荡者，一部分士兵驾驶着机甲飞往陨石带。 而在第一层，科诺不知道上面的情况，只拿着雷射枪腾挪转移。 高机动部队身上的背包彻底展开，变为半包裹着众人手足的合金支架，附着在高机动部的队员们身上。 那是一种被称为「外骨骼」的作战装备，装有制式武器，由军团统一发放。体型介于机甲与普通武器之间，威力同样。 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尝试了用各种队形狙击绿色人脸，都失败了。这种游荡者生命力太过顽强，只要还剩一个细胞就能当场復活。最难办的是，这个游荡者体型太大，他们看不到的部位太多，无法把它消灭至只剩下几个细胞的程度。 科诺用雷射枪在绿色大脸上打出了一个冒烟的洞，又眼睁睁看着洞口消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解决方案吗？」一名高机动部士兵大喊道。 响道：「除非是指挥官下令去除要塞的钢铁外壳，否则这种东西躲在钢铁的缝隙里，无法消灭。」 话音刚落，他眼睛就直了，瞪着科诺道：「你放手，不要拆墙！我们这里是支撑着整个要塞重量的第一层。待会儿要是墙体结构遭到破坏，整个要塞一起坍塌，那可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事情。」 科诺一手挥动着大刀剥离墙壁上的绿色脸皮，一手拿着工具沿着墙面游走，熟练地拆卸着钢铁所铸的墙。 她道：「我是机械师。弄清楚大型合金结构之中的每一处应力状况，对我这种职业而言，实在是基础中的基础。我动手，墙不会塌。况且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用。按着这个游荡者的特性，我们只能先把墙皮剥开，这样才能伤到它隐藏在墙体下面的部分。」 响抱拳：「原来如此，老大你尽管拆，我们帮你吸引游荡者的注意力。」 第76页 科诺没有时间回答他，她手一翻，就掀起来了一个被绿油油的东西粘上的铁板。粘在上面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水晶泥，被强行拉出来，还能一跳一跳地蠕动。 而从墙壁被拆开的口子上来看，那种东西已经填满了合金板块之间为数不多的缝隙，并且将一部分合金板块都侵蚀掉了。 科诺道：「雷射过来。」 高机动部立即分出一个人，双手从肩头扯出两根管子，站在合金片旁边朝绿色黏状物喷射雷射，进行消毒。 绿色大脸怒吼一声，把正在喷雷射的士兵当成了攻击的重点，绿色的根须朝他伸了过去，其他士兵连忙用电磁手套合成的武器去拦截。 电磁形成的无形刀剑噼向根须，没有拦截住，反倒是刀剑被打得一偏，电磁对接出了问题，一下就散了。 有人大喊：「快散开，根须和游荡者的其他部位不同，我们无法破坏它！」 正在喷射雷射的士兵回头一看，只见数十根如同果冻一般晶莹的触鬚从第一层的各个角落冒出来，组成一张密集的大网朝他笼罩过来。 危机关头，一道黑影腾空而起，擦着几条触鬚闪过，同时给触鬚泼上了一层液体，落地之后返身射出雷射，打在刚刚被泼液体的触鬚上面。 黑影正是被科诺快速穿戴上的照天黑。 大火一瞬间就腾了起来，烧着了其他触鬚。游荡者下意识把所有触鬚都往回缩了缩。 照天黑不打算放过它，抱着燃料罐子，冲上去，把它所有的触鬚都浇透。 火舌舔到燃料，烧得更加勐烈。骤然间，所有触鬚都烧了起来，而后「砰」的一声爆炸。 狭小的空间被火光照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胳膊抬到脸前，抵挡扑面而来的热浪。 等到他们睁开眼睛时，发现那台造成眼下状况的黑色机甲，直接暴力掀开了几面墙，而机甲肩膀部位的炮口正源源不断往墙里面喷吐雷射。 「……你是谁？我们要塞没有这么小的机甲吧？」一名士兵喃喃道。 他后脑勺被拍了一下。响道：「你忘了吗？我们老大并不是一个只会躲避炮火的机械师。她是杀了无面孢子的强者，这台机甲应该是她的吧。」 说话之间，照天黑手腕处弹出刀刃，刀划过合金墙壁的缝隙，撬开墙皮，又飞快拆掉了几处墙壁。 高机动部的士兵赶紧上去帮忙用雷射消灭游荡者的躯体，小声道：「机械师拆墙这么直白的吗？」 进行没有技术含量地拆墙，墙会不会塌掉？ 科诺听见了，一边拆墙一边把燃料罐丢给他，道：「这比按照规章拆快上很多。」 灰白的墙面拆开之后，绿色的黏液就暴露了出来。士兵学着科诺之前对待根须的样子把燃料倒在游荡者的身上，然后一雷射打在上面，整个点燃。 所有人都听到了尖锐的哭声。这哭声就像把婴儿放在油锅里，一点一点煎熟那般悽惨。 有的士兵甚至捂住了耳朵，不忍心再听到那般可怜的声音。 然而谁也没有动摇。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真正婴儿，而是为要塞带来损失、甚至有可能带来伤害的游荡者。 他们身为人类的战士，就应该争取人类的利益。 绿色大脸很快萎靡了下来。 直到拆完一段距离，墙面之中没了绿色水晶泥的踪迹，照天黑这才抬起手，用雷射炮烧掉了那个绿脸。 高机动部队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吗？」 科诺没有回答，驾驶着照天黑去拆其他墙。 墙壁拆开，她看着挤在墙体之中密密麻麻的绿脸，面无表情走向下一面她直觉有问题的墙，道：「过来干活了。」 高机动部对她已经是心服口服，科诺指哪儿他们打哪儿，效率极快，就是望着没有尽头的第一层有些犯怂。 假如整个第一层都是这种东西，他们得清理多久？ 要不……他们再跟上面申请一下援助吧？ 不过之前申请的援助都没有批审，也不知道上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响嘆了口气，一边跟在科诺身边往前走，一边点开严指挥官的邮箱，编辑求援报告。 要塞s20区上层，雷射与各种有形无形的能量交织，编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在科诺等人烧掉了第一个难以对付的大型植物游荡者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要塞s20区之中，跟士兵们打得难捨难分的植物们渐渐衰弱了下去。 有人用电磁刀轻而易举割断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植物，就像是割开一张放在桌上的纸那么容易。 植物们叶片枯黄，比动乱之前还要憔悴一些。就像死去很久一样缺乏生命力。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么回事？」 严明成走出自己名为「大卫」的机甲，他擦了一把汗，打开光脑，下令道：「去第一层，我们真正的敌人潜伏在要塞底部。」 他在脑海里理清了时间顺序。 此前先是第一层告急，之后整个要塞都混乱了起来。 而现在s20区域第一层的敌人得到解决，s20区上层的混乱同样消失了。 说明要塞上层的植物动乱跟下层有关系，下层很可能拥有可以远程指挥植物行动的游荡者。 也就是说，上层的植物只是游荡者的提线木偶。跟提线木偶战斗只是徒劳无功，他们想要夺回要塞，只能杀掉木偶背后的操纵者——也就是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游荡者们。 第77页 中央星，深夜十点。 蒙加推开尤芡家族别墅的门，用声音开了灯，路过大厅，往阁楼走去。 达罗布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点了点光脑：「又去哪儿野了？」 蒙加不太想理会他：「我只是去见朋友。我也是个心智健全的人，我有朋友很奇怪？」 「心智健全的人？朋友？」达罗布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心智健全有什么用？你只是个变异人罢了。身为变异人，却又不肯听从家族的规划，到头来还不是需要家里面养着。你一个离开尤芡家族就不能活下去的人，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心智健全？你是个健全的人，那你现在就去外面找一份月薪七八千的工作，把这些年来你在尤芡家族吃的喝的这些花费全部补上。」 蒙加奇怪道：「你以为你只有迪一个孩子？」 父母养大未成年的孩子，这是星盟法律规定的义务。 「你以为你是怎么上的大学……」 蒙加不是很想把时间浪费在跟达罗布吵架上面。他往楼梯的方向走，道：「您似乎忘了，我们军校生不光免学费，还可以拿生活补贴。我十二岁以前没有拿过你一分钱，十八岁之后同样。我不懂你在心疼什么。」 达罗布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放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机甲是特地找人定做的吗？那些机甲设计师的开出的价格，是你不吃不喝攒一辈子军校补助都攒不起来的。当时你母亲的帐正好有一笔对不上……」 「第一，池阿姨只是池阿姨。第二，说我拿了什么东西，请拿出证据。」 蒙加停在楼梯上，回头道：「你不会在军团里也用这种奇奇怪怪的逻辑管理下属吧？那你的军团得有多乱？」 达罗布抓起菸灰缸就朝蒙加砸了过去：「你一个侮辱了尤芡家族血脉的变异人，难道还要反过来教育我？」 蒙加不疾不徐地往上走了两步，避开了菸灰缸，啧嘴：「如果你高中生物不错的话，应该知道所有的生物都是由最初的单细胞生物演变而来的。非要说血脉，那应该是全宇宙的人拥有共同的血脉。高看自己的家族并且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贬低其他人的身份，达罗布·尤芡，你应该好好学习学习星盟的平权思想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上面当做典型，贴在大街小巷□□。」 「自傲、冷血的小子，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我是你父亲，你才是那个该被教训的孩子。」 蒙加啧了一声，继续往上走。 若非达罗布谈及了他的母亲，蒙加并不想给他眼神。 直到蒙加接近了阁楼的位置，阿芳·池的房间门才打开了。 她道：「你们父子两人其实都很在意对方，只是不懂表达。说起来，你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话了，千万不要因为我和迪起了嫌隙。」 达罗布又发作了：「他就是小心眼，容不下他的弟弟。可他弟弟比他强，明明是事实。」 阿芳·池又道：「既然你们父子在一起说话要吵起来，不如我在中间调和一下好了。蒙加的母亲不在，我只好勉强代理这个家庭女主人的身份，调和你们的关系。」 达罗布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你就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那小子不认可你，只是因为他不识好歹，你不要往心里去。」 蒙加扶着栏杆，看他们要演一场怎样的戏。 阿芳·池道：「话是这么说，但今晚上太迟了。迪最近打比赛特别累，我们明日早些时候起来再说，怎么样？」 达罗布自然没有别的意见。他见蒙加神色冷冰冰的，不像是在看亲人，脾气又上来了：「小子，迪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他日后有了成就，一定能够提携你。你身为哥哥，还拿了机甲对抗赛的冠军，从明天起就不能到处鬼混了，你要带着你弟弟好好训练，明白吗？」 蒙加看着两人理所当然的神色，冷不丁道：「去年机甲对抗赛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表现的？」 去年机甲对抗赛，他打完全天赛制，疲惫地回到尤芡家族的别墅，一开门，差点被满屋的灯光闪瞎。 据说是迪期末考试拿了专业第一，给尤芡家族长脸了，这对夫妇俩特地请了好多人来家里开派对。 他回到完全没有静音功能的阁楼上，好几次都差点被噪音吵得恨不得一雷射炮轰了房子，最后狼狈地跑到麦迪尔那里借住。 阿芳·池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达罗布则茫然道：「去年？去年我们不是对你很好吗？家里的帐务不对，我们担心打扰到你比赛，直到比赛结束了才跟你核对。」 蒙加冷眼看着下方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把他视为将来会损害自己儿子利益的仇敌，另一个则守着那点屈指可数的「父爱」沾沾自喜。 假如他没有碰到义父，没有碰到科诺，一出生就被塞到这个冷冰冰的、不属于他的地方，那该有多难过。 跟他们争论是没有结果的。他们不会听到一个弱小男孩的摇尾乞怜。 想要他们听到他的话，除非他有一天成了很强大的人，像乌云一样压迫着他们，那便能够让他们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然而到了那个时候，强大的人，还会在意曾经看轻过他的蝼蚁吗？ 蒙加觉得不会，毕竟他现在就看不上尤芡家族中这些所谓的血亲。 第78页 他推开阁楼门，回到那个起码有一张床属于他的房间，锁上房门，开始等待。 夜渐渐深了。 凌晨两点，别墅里没有一丝声响。 蒙加卸下窗户，像猫一样轻灵无声，爬到了坎布齐·尤芡的书房窗口前。 他的目标是坎布齐的身份卡。在某些情况下，身份卡可以代替本人刷开军团之中一些需要权限的地方。 坎布齐已经退休许久了，然而他仍旧隔三差五出门，坐着开往军团的车，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只是跟朋友出去聚会。 蒙加由此猜测他手上还有很多没有交还上去的权限。 何况，一个研究如何改变人类基因、以自己孙子为实验品的项目都还在进展之中，坎布齐又能够把它交给谁呢？ 蒙加悄无声息落到地板上，确认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开始在书房之中搜查。 搜查时也非常小心，他翻书、翻找物品的声音，不比蝴蝶落在花瓣上的声音大多少。 忽然，他手停住了。 蒙加听到门外传来很细微的声音，细微得像是纸巾轻轻拂过桌面的声音一样。 然而，这是装有军用侦查系统的机器人开启隐匿模式之后，轮子滚过地板发出的声音。 蒙加把书放下，抽屉慢慢拉好。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边。 门锁微微转动。 机器人管家行驶进来，机械脑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再度停止了活动。 窗外，蒙加两手攀着水管，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卡，松了口气，慢慢往上爬。 身份卡是他最后关头把抽屉推回去时，在抽屉前端挡板的夹层之中找到的。卡片通体银白，只在背面有一小块黑色的「持卡人签名」。签名的地方是空白的，如果不是卡片的主人粗心大意没有填写，那就只能说明这张卡片不一般。 很可能就是与那个实验有关系的卡片。 蒙加爬墙回到阁楼，连坏掉都玻璃窗都还没装上去，就听到有人在敲他房间的门。 他皱眉：「谁？」 总不可能他前脚刚走后脚那边就追上来了。 地板下传来迪的声音：「是我，我有事情跟你说。」 蒙加装上窗户玻璃，拉开门道：「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迪抱着手臂，眼神里充满敌意，看起来像是存心来找蒙加麻烦的。 「说吧。」蒙加不太清楚这家人什么毛病，为什么喜欢轮流来他这里聊天。 迪道：「我希望你不要再针对我母亲。我知道你跟她有误会。但你堂堂男子汉、机甲对抗赛总冠军，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蒙加笑了：「我跟她有误会？」 也不知要多迟钝的人，才能觉得他们之间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 ☆、银髮阿达米 蒙加觉得迪已经被尤芡家族洗脑得没救了，偏偏迪还觉得自己一本正经。 迪道：「我以前觉得你参加机甲对抗赛拿到总冠军很了不起了，给你面子叫你大哥。现在一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只要拥有好的机甲，别说总冠军，就是越级挑战歷年冠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我也知道你偷拿家里的钱了，照夜白那么好的机甲，不便宜吧？你看看，你成为总冠军后我母亲为了你的前程立马表示不追究了，你还在家里闹什么？你就不能做个有担当的男人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蒙加靠在窗边，侧脸映着窗外的灯光，神色晦明难辨。 他道：「说起机甲对抗赛，你的云天青，来路不清白吧？」 迪愣了一瞬，脸微微涨红：「怎么会？我的云天青是我花了大价钱从机械师手上买来的。钱还是父亲给我的，你怀疑我跟你一样龌龊，那你找父亲对峙去。别把什么没有来源的猜测都往我脑袋上扣。」 「自己绘制图纸并完成机甲初步制造的，称为机甲设计师。」蒙加纠正他，「你连从谁手上买到机甲的都不知道，还说你的行为没有问题。」 「那些人重要吗？把名字留在歷史上的，从来都是我们这些上前线战斗的英雄，而不是在后方制作机甲、修理机械的后勤人员。」迪满不在乎，「我在跟你说你的事情，你有多心虚才会把话题带跑？」 蒙加不为所动：「云天青的设计师原本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与云天青一同传遍星盟。她从来没有想过卖掉机甲。你表达自己想要得到机甲之前，考虑过她的处境吗？」 迪十分不耐烦：「我参加个机甲对抗赛还要顾及这样顾及那样，我是她保姆吗？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你是想要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吗？」 「你的机甲是怎么买下来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蒙加注视着迪。就像是深渊中的巨龙在注视这个让他生厌的世界。 迪只觉得背后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然而这里毕竟是尤芡家族的别墅，他不相信蒙加会在这里对他做什么，嘴犟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而你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蒙加懒得照顾他的心情：「你不过是仗着你父母在给你撑腰罢了。一个还没从军校毕业的小孩子，又有本事担多少责任？」 这句话激怒了迪。他挽起袖子，一拳朝蒙加脸上招唿过去：「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给我们家添了耻辱、在我们家吃白食、以后还要我养的游荡者。你这么有骨气，你怎么好意思拖着这副古怪的身体活在世上？要是我是你，我早就去死了。」 第79页 蒙加握住他的拳头，反剪他的手臂。 迪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被机械手臂压过一般，痛得他怀疑自己手指都错位了。 他大声叫了出来。 蒙加单手制住迪，打开门，膝盖在迪腰上一抵，把他丢下楼梯。 机器人管家赶紧移动了过来。而别墅里的人被惊醒，纷纷打开门。 机器人管家汇报导：「少爷从阁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 达罗布骂骂咧咧要上楼梯找蒙加的麻烦。 阿芳·池哭着跑到迪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坎布齐嘆气：「都怪我，把蒙加惯坏了。」 蒙加则关上门，把一切喧嚣挡在门外。他坐在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把糖塞到嘴里。 舌尖传来的甜味稍微让他冷静了一些，他拿出那张没有填写姓名的卡片，指尖划过卡片的边缘。 格勒斯要塞，凌晨四点，第一层的战斗彻底结束。 现场一片凌乱，残留着侵蚀痕迹的武器与机甲部件散落在地面，负伤的士兵们疲惫地爬下机甲亦或是拆掉固定在身上的武器，坐在地上粗暴地处理了伤口。他们需要等到医务兵腾出手，才能治癒身上的伤。 有人感慨道：「游荡者难道有自己的实验室吗？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植物型游荡者，这难道是它们自己搞基因研究培育出来的？」 另一个士兵一边往自己脚上喷酒精，一边龇牙咧嘴道：「怎么可能？游荡者的科技落后我们好几个世代。你不如换种想法，我们要塞实在是太难攻克了，其他游荡者都攻克不下来，只好让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游荡者来试试了。」 「按你这么说，我们要塞早该遭受植物型游荡者的攻击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植物型游荡者攻击这里？」 「你想想看，都说了是植物。植物都是几百年长在一个地方不动弹的，你见过撒开脚丫子满宇宙跑的树吗？」 士兵放下酒精瓶子，拿起绷带往脚上缠：「这次要不是那位发现不对劲的机械师，过几个月，我们要塞的结局就是团灭。」 旁边持有不同意见的士兵也心有戚戚地点头。 事发突然，且又是与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植物型游荡者对阵，所有人都毫无准备。大部分士兵陷入被动，武器与机甲报废率直线上升，伤亡率同样。 战况直到s20区高机动部在官方论坛上传科诺的作战视频之后才有所好转。 士兵们模仿着雷射枪加燃料的战斗方式，从中午一直忙到凌晨，总算把无处不在的绿色人脸消灭个干净。 他们还发现，如s20区域一样，每个行政区域下面都有一个格外强大的游荡者，它们统领着这一区域里所有的绿色人脸，也统领着上方盘根错节的植物。 就像游荡者之中的君王。 许多士兵都因为突然出现的强大游荡者而毙命，只有足够敏锐的士兵才勉强逃过一劫。到后来，那种君主一般的存在都是靠机械兵和高机动部组团一起上才能勉强战胜。 a45区域的第一层，科诺从机甲里滑了出来，打了个哈欠。 她作为机甲驾驶者与随军机械师，连续工作时间超过了二十个小时。 她前期跟机甲兵和高机动部一起与游荡者战斗，后面发现要塞被他们打得摇摇欲坠，连忙联繫机械维修组到第一层抢修，自己也回归到了机械师的工作岗位。 现在她又累又饿，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不过终于可以走出机甲休息了，她坚持着用光脑给机器人管家发了信息，让机器人管家给她煮一杯牛奶。 她的背后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严明成坐在机甲「大卫」的脚背上，身边悬浮着好几个光脑投影。投影上全是复杂又密集的图表，令人望而生畏。 科诺半点没有想要窥探基地军事机密的欲望，有气无力跟严明成打报告：「严指挥，我要离队了。」 严明成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他虽然身为指挥官，却是最早抵达第一层的人之一。 作为上上届机甲对抗赛的冠军，他的应变能力在机甲驾驶员之中可称为顶尖。同样是面对新型游荡者，在要塞大型机甲的驾驶员之中，严明成吃的亏最少，消灭的敌人最多。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建筑知识的缺乏，他差点拆掉好几道承重墙。 当时还在另一个方位打怪的科诺发现周围柱子受到的应力不太对，赶紧从那边战场赶过来，这才从自己人的手上挽救回摇摇欲坠的要塞。 要想让缺乏工科基础知识的机甲驾驶员一下子了解要塞建筑的结构原理显然是不现实的。以当时的情况，严明成也不可能坐下来听课。 再加上「大卫」破坏力巨大，科诺只好承包了严明成背后的墙体，「大卫」打到哪儿她就跟着维修到哪儿，力图维持要塞建筑不塌。 简直比上场跟游荡者对战还让人身心疲惫。 倒也多亏科诺的保护与维修组的支援，战斗结束之后第一层的墙壁尽管密布着刀噼火烧酸硷腐蚀的痕迹，还能继续支撑上面几百层的钢铁要塞。否则要塞报废，游荡者将从这一方位入侵星盟，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科诺都能称得上是力挽狂澜。 功劳最大的人自然也是最疲惫的。 严明成正要批准，一架带有滑翔翼的外骨骼在科诺身边降落，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来不及收好外骨骼，小跑到严明成面前，递交上了一份报告：「陨石带的情况不容乐观。」 第80页 科诺看到报告的牛皮纸封袋，主动转过了头。 在这个信息极度发达的时代，纸质资料象徵着任何黑客都无法破解的绝密。保密等级高到只要她看到纸张上任何一个字，都可以被送上军事法庭。 严明成皱着眉头，取出了报告。 那名军官忙里偷闲，用肘子推了推科诺：「你就是科诺吧？能给我签个名吗？」 科诺疲惫的脑子宕机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到了这个信息：「我也是个名人了吗？」 竟然有人找她签名。 军官十分迅速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拿出一本本子：「当然，能够解决无面孢子的机械师，科诺大佬。试问哪个战士不想看到您本人呢？你这次，更是救了我们要塞。在你之前，所有试图证明游荡者发生异动的人都已经住院了。唯有你的武力值高到游荡者们无法吃下去，这才为要塞赢来转机。能够得到你的签名，是我的荣幸。」 科诺接过笔，在纸上划拉几下，心情十分特别。 这种被陌生的人信赖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签完名后，她把纸还给军官，道：「谢谢你。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杀掉无面孢子的人是蒙加，不是我。」 军官接过纸，点头：「涉及到大家族和变异人的事情往往十分复杂，真相如何我并不清楚。也许跟你说的一样，也许你受到了蒙蔽。但无论如何，你都从游荡者的手上拯救了我们的格勒斯要塞。你不光救了我们整个要塞的人，更是救了要塞后方的星盟公民。我对你的崇拜情绪并不过分。」 科诺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只能语无伦次摆手拒绝。 军官只是笑了笑，敬了个礼：「军团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该离开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你能够获得更高的军衔，能够在更广阔的区域与游荡者作战。」 严明成叫住他：「等等，这份指示，是谁传给你的？」 军官转身立正：「很抱歉，严指挥，我不能告诉你。这在你权限之外。」 严明成一手抓着十字架，低低祷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带着特殊标记的纸页。 军官道：「如果你不相信这份文件的真伪，可以用测试仪器检验信纸上的隐秘标识。」 「我自然会验证的。」 「那就劳烦指挥官阁下了。」军官打开外骨骼，展开滑翔翼，消失在灯光暗淡的黑暗里。 科诺晃了晃自己有些混沌的脑子，连续工作的疲惫涌上来，她朝严明成打了个报告：「我很困了，想回去睡觉。」 严明成把文件放回牛皮袋里：「你跟我来一趟。」 科诺：「我是机械师。按惯例来说，参与战地维修的随军机械师可以在战斗结束之后立即修整，剩下的检修工作交给下一组机械师来完成。机械师的工作很费脑子的。」 「紧急工作。」 「战斗已经结束了。对随军机械师而言，除了战斗与武器赶制以外，不该有任何紧急工作。」科诺极力维护自己的权益。 严明成把牛皮纸袋放进口袋里，小心压好：「你现在必须去我的办公室。这是命令。」 科诺只好打着哈欠进了格勒斯要塞指挥官的办公室，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一条被风干了的咸鱼。 严明成关上门，验证了文件的真实性，道：「顾少阳发出求救信号之后就失踪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科诺睡意被驱走了大半。她认真地坐起来：「他怎么会失踪？他可是机甲对抗赛的亚军，与你同届。有谁能悄无声息带走他？」 严明成道：「有人看到黑星第三杀手，银髮的阿达米驾驶着机甲从陨石带离开。」 「银髮的阿达米？」 「是的，现在仅有的情报只能表明阿米亚是个机械天才，他曾单枪匹马毁灭过一整支舰队。除此之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能够在阿达米的手上全身而退。」严明成再度握紧了十字架。 「那顾少阳怎么办？其他将士会带领着机甲小队去救他吗？」科诺抓抓头髮，「抱歉，我头脑不太清醒。我身为机械师，确实不该提出超出我权限之外的问题。」 严明成把文件摆着科诺面前，比科诺本人怀有更多的歉意：「这是上面的指示，上峰指派你前往黑星，把顾少阳带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悲悯，仿佛想说什么保重平安之类的话。然而最终，他只是道：「你好好修整一番就去吧。那里毕竟是黑星，就算你能够截杀无面孢子，到了游荡者的地界上，仍然要一切小心。」 科诺茫然地接过文件，疲惫与对朋友的担心在她脑海之中交替占据上峰。 话说回来，难道星盟对随军机械师的要求还包括独自去救援失联的战友吗？ 既然决定要去，她是不是应该换头衔？ 让一个维修设备的机械师去营救机甲对抗赛的亚军，怎么听都不太对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终于替换了，我再也不敢说日更的话了_(:3)∠)_ 这一章后面补充的内容我断断续续写了三天，修改到满意用了一个下午orz感觉进入校园之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了呢。 由于疫情影响，渣作者的学校搞了封闭式管理，仿佛重回高中，周一到周五完全出不去。 第81页 这就导致平时去外面浪的人晚上都跑到教室自习了（……）我用的是声音特别大的青轴蓝牙机械键盘，不好意思打扰别人自习，我需要一间单独的空教室，每天找码字的地方都要找好久（猫猫嘆气） 我、我尽量保持更新（瑟瑟发抖）预计下个周会特别忙，下个周全是实验课。 说起来，每次实验课本渣渣都提心弔胆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会死在实验器材手上_(x3)∠)_可能和我们老师喜欢给我们讲实验事故有关系叭。 总之，祝我活着回来更新（喂！不要太夸张了！） 谢谢茶茶的地雷，有被感动到。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九十度鞠躬) ☆、（猪）队友降临 科诺回到自己的宿舍里睡了一觉。 兴许是因为植物暴动的时间是白天，工作区域的街道乱成一团，宿舍里的人相对较少，这边的街区受到的影响没有工作区域的街区影响大。这一片勉强保持着整洁，科诺的宿舍幸运的保持了完好。 机器人管家依照科诺的要求给她煮了睡前牛奶。 在她睡下之后，机器人管家的眼睛闪了闪，另一套不需要入住者进行语音操控的程序占据主导。 它用轮子把自己移动到厨房，从橱柜里面取出面粉，把面团揉好，盖上干净的布进行发酵。 这样一来，就能在科诺起床之前把面包烤上，等到机械师上班时间到的时候，面包的温度刚刚好。 之后，它从玻璃罐里拿出适量的绿豆，打了一杯豆浆，然后停止运转，移动到碗柜旁边充电。豆浆同样要等天快亮的时候进行加热，这样才能与面包完美搭配，变成一顿还算不错的早餐。 这是机器人的晶片还在流水线上的时候就已经刻写进去的程序。十分基础，但对于要塞的运转而言又无比重要。 前线军人作战辛苦又危险，与之相对，星盟对于他们的关怀好得让百分之八十的普通公民眼红。拥有会做早餐的体贴机器人管家，不过是前线战士所享受的待遇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方面罢了。 凌晨六点，门铃被按响了。 机器人管家自己拔掉充电线，移动到门口，用电子音道：「请出示来访码。」 来访码是后勤机器人匹配物资到军人寝室时需要出示的号码，以便在物资出问题的第一时间找到负责人。 上次格勒斯基地通过来访码追究责任，还是六个月前后勤机器人给一名机甲兵派发了包装袋破损的牛肉干，导致人家上战场前闹肚子，差点耽误了战机。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来送物资的。」 机器人管家道：「那么，你的番号呢？」 如果遇到人类来访者，则需要记录部队番号。要塞之中所有人都是护卫星盟的矛与盾。他们的日常就是与游荡者作战，整天在危险的边缘游走。游荡者作为一种进化道路与人类不大相同的智慧生物，手段并不单一。 比如一些游荡者的进化方向是神经毒素方面的，它们能在战斗的时候悄悄把毒素注射到人类的身体之中，用神经递质控制战士的思维，等到受伤的战士回到要塞之后，操纵他们伤害自己的战友或者从内部破坏要塞。 五大要塞都吃过类似的苦头。 检查每个来访者的番号，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手段之一。 尤其是在要塞遭到重大打击，医疗检验设备大规模缺失的情况下，这种手段显得尤为重要。 通过检验番号，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问题的根源，查询到其他有可能被影响的士兵。至于那些士兵，能抢救就抢救，不能抢救就关进禁闭室里等军团的研究所研制解药。总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外面的人出示了番号。机器人管家识别完毕，打开门：「格勒斯要塞s20区域，隶属于『阳『机甲小分队的德里·塔安上士，欢迎你。科诺还在休息，请稍等。」 德里心不在焉地应付完机器人管家，走到唯一一所卧室门的门前，一脚踹在门上。 扰人清梦，可谓缺德。 机器人管家围裙一摘，露出胸前黑漆漆的炮口：「塔安先生，请停止你的行为。」 在要塞之中，每个机器人管家都相当于寝室住宿者的护卫。在住宿者因为休息或者受伤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它们负责保护住宿者的安全。 德里瞟了机器人管家的炮口一眼，大声道：「科诺，你再不起床，我就把你家拆了。」 一片寂静。 为了在战火纷飞的要塞维护要塞守备军的作息，格勒斯要塞的寝室的隔音层採用了最先进的技术。除非警报拉响、有紧急行动，其他时候，只要住的人不想听见声音，就算有人在门外用离子炮对轰，爆炸的声音也传不到房屋之中。 德里当然知道这一切，但焦急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等不及科诺睡到自然醒。 他再度抬腿踢门。 机器人管家的胸口亮起光。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科诺的卧室门被炸开了。 而德里早有准备，在机器人管家发射炮弹之前就滚到了沙发背后躲起来，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少。 机器人管家停顿了一下，拆卸掉用来做家务的普通机械手，露出仿真手臂下面的电锯。电锯启动，发出巨大的噪音。 第82页 一副要把德里挫骨扬灰的架势。 德里拉伸了一下肌肉，面对机器人管家，他内心的还比不上控制不住他所担心的事的无力感。 况且，一台主要功用是做家务的机器人而已，有游荡者杀伤力大吗？能对他一个正在服役的机甲兵造成怎样的伤害？ 电锯扑面而来，德里从沙发一跃而起，躲了过去。机器人管家的电锯卡在了沙发的海绵与木架之间。机器人管家试着拔了拔，但受到家务型机器人的功率限制，停顿在了那里。 德里往科诺的房间里走。 机器人管家顾不得还卡着的电锯，立马竖起另一把锯子，拖着沙发追了过去。 科诺对外面的打斗丝毫不知情。 她睡得很熟。 前一天，她先是跟游荡者打斗消耗了体力，之后又维修了面积可观的承重墙消耗了脑力，整个人透支严重。任谁处在她的境地，都会睡得跟她一样熟。 等到数个小时过去，她被飢饿唤醒的时候，动了动眼皮，又下意识遮住了眼睛。她一边抻懒腰一边感慨房间之中的光线过分明亮，分分钟唤起她的职业病，让她恨不得立马拿起工具箱去修理要塞的照明系统。 然后她睁开眼睛，职业病立即就被懵逼取代。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躺在什么地方睡的。 她的床上散落着大片大片剥落的墙漆，有着客厅地砖花纹的残片飞得到处都是。原本该埋在墙壁里的电线暴露在外，盘根错节，简直要把她住的地方装饰成蜘蛛的窝。 但这些跟最迷幻的场景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最迷幻的是，她原本应该是卧室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散发着焦味的大洞，洞的尽头正对着街道。她坐在床上，看到一队提着工具箱的机械师从门口跑过。 其中一名机械师转过头，跟科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科诺：…… 机械师：「报告，这里有一间宿舍破损了。」 带队的人道：「这里不是核心区域，维修顺序要排到后面。跟我走。」 然后机械师们消失在了洞的对面。 科诺庆幸自己昨晚上和衣睡着的，假如是穿着睡衣的话，那她只怕尴尬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墙里。 ……好吧，穿着军装躺在废墟里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爬起来，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门，怀疑自己昨天累出幻觉了，竟然会觉得她的宿舍没有遭到破坏。 她抓着头髮走到客厅，再度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机器人管家自己把自己绊住了。它一只手陷在沙发里，而沙发压在它的头顶上，坏掉的沙发靠背掉了一大块下来，那一大块固定在木头上的海绵不知怎的塞住了它原本是炮口的胸腔。另一只手的机械关节明显早到了严重损坏，以一个对机器人而言同样很难受的角度从左边膝盖旁边绕到了右边肩头上。它左手的电锯还在唿啦啦响，正切割着自己的肩头。 与科诺有过几面之缘的机甲兵德里·塔安正坐在缺了两个脚的桌边吃面包喝豆浆。看到科诺来了，他放下食物，擦了擦嘴，跟科诺打招唿：「睡够了吗？」 科诺看着满屋的狼藉和多出来的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早，塔安先生。是我走错宿舍了吧？真抱歉。」 「别抱歉，这宿舍就是你的。我来找你，但你一直在睡觉。我有急事想把你吵醒，因此和你的机器人管家……」他搜寻了一番合适的词，「起了点小冲突。现在已经傍晚六点了。我饿得受不了，就吃掉了你的机器人管家给你准备的食物。真是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顿饭吧。」 科诺揉揉肚子，点头。 片刻之后，两人出现在餐厅，端着餐盘在同一张桌子的两侧坐下。 德里坦白了自己的目的：「我送你去高机动部队的时候，我的上司领到了紧急任务，他在我归队之前带着小队去了太空。现在我的战友们失踪了，我想要去太空找他们。」 科诺压低了声音：「你是怎么想到联繫我的？」 德里道：「你接到了新任务，这个任务跟我的上司，顾小队长有关系。」 科诺手一抖，勺子掉进了平滑细腻的蒸蛋里，砸出一个小坑。 「难道我的任务级别是假的吗？」 明明是用牛皮纸袋保存着的绝密任务，为什么随便一个上士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德里道：「也许只有我知道。我联繫不上顾小队长和我的队友，所以可以判断他们失踪了。正好，我又听说后勤那边临时给你申请了一份高风险补助。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接了跟我上司有关系的任务。所以我找上了你。」 科诺摇头：「我不能带你去。」 毕竟这次是要直面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的。 据说阿达米在无面孢子还活着的时候，排名仅仅比无面孢子低一位。纵然他的战斗力不如无面孢子，也绝对不会好对付到哪里去。 毕竟，连无面孢子都是蒙加解决掉的。 她在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再带上一个人，未免太困难也太不负责了。 德里早就料到了她会拒绝。 他道：「我已经服役两年了，论太空作战，我比你熟悉。我是正统军校毕业的，熟悉各种在宇宙中遇险应该採取的措施。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有经验而且有一定作战能力的嚮导，带上我，你不会吃亏。」 第83页 科诺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蒸蛋，把勺子塞进嘴里。 她在无人星球当战斗机器训练的时候，德里还不知道在呆在哪里写作业。不，也许还没开始写作业，而是在学习如何说话如何走路。 但看起来对方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你硬和他扳扯，是扳扯不断的。 科诺为了省事，道：「我考虑一下，有可能会带你去找顾小队长。」 德里道：「我会随时等候你的消息。」 两人正吃着饭，食堂门口来了一群身上还背着氧气瓶甚至外骨骼的上还挂着陨石碎片的人。 很明显，这群人刚刚从外太空回来，很可能就是去支援或者搜救顾少阳的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我的妈，我再也不想看到银白头髮的人第二次了。」 科诺叼着勺子抬头。 银白头髮怎么他们了？ 被盯着的人也许是脑子累木了，被人盯住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那个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跟他对视，全身血液都要凉了。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吃人的巨蟒盯着一样。听说他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是个彻底的战斗机器。在他眼中，所有的人类和游荡者都是猎物。」 科诺有种自己的隐藏身份不断被点出来的奇特感觉，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 另一个士兵道：「回来了你就少说点话，你不知道吗？最近要塞来了个银白头髮的机械师。要是你的话被她听见了，那多尴尬。」 「变异人那么多种变异方式，她怎么就偏偏挑了银白头髮去变异？要我说，只怕她跟阿达米是一个窝里出来的。这是实话，我不光背后说，我还要当着她的面讲。我就看她敢不敢承认。」 话未说完，他看到了叼着勺子盯着他的银白头髮的女孩。 士兵：…… 他说话这么灵验的吗？ 偏偏旁边还有人起闹：「你看她就在那里，你快去问。要塞那么大，机不可失。」 士兵：…… 不，他并不想承认刚刚那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的视角即将进入主要部分，老怀安慰。 一下章就要切换到蒙加了hhhhhh我一定能动摇他的三观推进他的黑化值的！（蒙加：？？？） —————— 我肥来了_(:3)∠)_ 我找到我们学校教室紧缺的真正原因了！学校封校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把通往图书馆的路也封印了orz去不了图书馆的同学纷纷涌向教室，加大了本渣渣寻找码字地点的难度。 我就说为什么大家都变得爱学习了，就算封了校园，该玩的不是应该像我室友那样在寝室里开设扑克馆才对嘛！ 不过周末总算可以短暂地解除封印了。我现在坐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里敲键盘，快乐！ 把还在看文的小可爱们抱起来亲亲！ ☆、潜入前的准备 日近黄昏。 整个中央星都笼罩在薄暮之中。 蒙加站在天台上，帽檐压得极低，用以遮挡耳廓的长髮垂落至肩，在晚风里飞扬。 麦迪尔就坐在他身后敲键盘，过了一会儿，键盘的声音一下子顿住。 蒙加丝毫不惊讶。他回过头：「好了吗？还是说，需要我去一趟？」 键盘的声音再度响起，麦迪尔操纵着小型机器人回撤，直到离开中央星第四军团的驻地，他才放松下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橙汁，道：「你拿到的权限卡应该没有问题，前面几道关卡都过了，只剩下最后的那道电子门。或许，那里太重要了，除了需要验证卡片的真伪，还需要验证别的东西。比方说指纹、虹膜。」 说的正是第四军团驻地搜寻实验证据的事情。 麦迪尔懊恼地拍了拍大腿：「军团驻地的系统实在是太难潜入了。为了不被发现，我的机器人只能用这种淘汰了几百年的简陋款式。我甚至没有多余的空间搭载一个摄像头。」 蒙加点头：「我明白了。」 神情淡漠。 跟去年他去参加比赛的表情一模一样。 麦迪尔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冒了出来。 机甲大佬明白的东西是普通人能够想像得到的吗？有那么一个瞬间，麦迪尔觉得第四军团要完。 但他理工类学生富有逻辑的大脑把他从感情受到剧烈冲击的情况下拯救了出来。 他道：「你冷静一点，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不一定需要去闯第四军团的驻地。人类的科技进展到这个程度，意味着我们有更多的机器可以选择，而非任何一件事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出能够完美进入第四军团驻地的方法。」 「难道你拥有使用起来更方便并且更隐蔽、能够搭载充足设备的小型机器人吗？」蒙加一针见血。 要比拼科技发展，军方通常都不会输。 「……没有。但小型机器人这条路走不通，我就不可以选择大型机器人吗？」 「所以呢？你做好准备与军方对战了吗？」 「……」 麦迪尔双目无神，他咬着橙汁瓶口，用近乎于说服自己的语气低声道：「请给我更多时间。」 蒙加压了压帽子：「星际的局势时时都在变化，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不久就会返回塞雁。我现在还在这里，是为了我的母亲。我必须在我离开之前查出事实的真相。就算你不帮我的忙，我也会按照我的路去走。」 第84页 「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去做那种事情？」麦迪尔盖上橙汁瓶盖，压力太大，导致思维一下子转进了牛角尖。 麦迪尔道：「你是在逼迫我吧？我有点生气了。」 蒙加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他，沉默地看着天边稀薄的云层。 麦迪尔抱着远程机器人操纵装置起身道：「要你服个软怎么就这么难呢？行吧，我去找库里明拉。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蒙加的视线追随着越来越暗淡的余晖：「今晚。」 也就是下一刻。 麦迪尔拍了拍额头，转身进了电梯。 天台是变异人俱乐部的天台，电梯下去就是灯红酒绿的俱乐部。 此刻库里明拉坐在沙发上看比赛，手里拿着一听汽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精神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她身边坐了一个脸侧长着蓝色鱼鳃的变异人，对方正喋喋不休：「我是从前线回来的。我真的受够了，不论在哪个地方，我们这些变异人都被不断边缘化。只要那些所谓正常的人不愿意拿正眼瞧我们，我们所做出的努力，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为之付出性命的成果，随随便便就被上司一句话给否定了。要不是没有选择，我才不愿意在这样的星系生活。我听说星盟之外有一个普通人、变异人还有游荡者能和平共处的地方，我想去哪里，但我怎么可能拿到签证。不过幸好，还有这样一个俱乐部让我们避避风头。」 库里明拉根本就不想理会他。她是机甲对抗赛的参赛选手，现在刚刚从赛场上下来不久，十分疲惫，只想窝在沙发上喝点东西。 就是没想到俱乐部里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傢伙，吵得她不得安宁。 这个傢伙先是自我介绍说他叫做泽伦·雷尔，是前线退下来的机械师。 再然后就陷入无穷无尽倒苦水的模式了。 平心而论，大家都是变异人，从小长大的环境无论怎样都会有相似的地方，也更容易理解同类的困境。 但是，他一个机械师，为什么要对一个正在为机甲对抗赛头疼的准机甲设计师倒苦水？她也没有消化掉那些负能量的能力好不好？ 库里明拉把公屏上比赛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泽伦：「你这么喜欢看机甲对抗赛吗？」 库里明拉作为一个在机甲设计行业毫无基础的新人，不太想得罪泽伦——机甲的目标客户群体就是军人。即便泽伦已经退役了，但他还有很多战友。泽伦对她的看法，很可能会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起码是职业生涯初期的状况。 她只能微笑：「随便看看。」 泽伦兴奋起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在返程的飞船上遇到谁了。我遇到了上届机甲对抗赛的冠军，蒙加·尤芡。我给他介绍了变异人俱乐部，可惜他拒绝了我的邀请，否则，你说不定能在俱乐部看到他。」 库里明拉：「这个，我已经看到过他了。」 还是在讨论他的照夜白来路是否正经的尴尬场合看到的。 现在她知道了更多的秘密，比方说蒙加最初的姓氏是埃，比方说他其实是从星盗团体混进星盟的。再比方说他跟麦迪尔达成了合作，最近打算潜入第四军团驻地搞事。 随便哪样说出来都能够吓死一个普通人。 库里明拉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知道的似乎太多了，是时候给自己选口漂亮的骨灰盒了。 泽伦笑出了声：「这怎么可能？他那副清高的模样，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到我们俱乐部来？」 库里明拉没有回答他。 因为没有必要回答了，麦迪尔抱着一套刚刚关上电源的奇怪装置走了过来，道：「库里明拉，蒙加找你。去天台坐一会儿吧。」 泽伦看着库里明拉起身跟着麦迪尔离开，笑着摇摇头：「这玩笑开得太真了吧？她才说她昨天见过蒙加，今天就被蒙加叫走了。要不是我知道俱乐部的天台从来都不开放，我都要相信了。」 旁边有个变异人凑过来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刚来的人是麦迪尔，俱乐部的管理者。他说去天台，就一定能够上天台。」 泽伦还是不太相信：「那他跟蒙加有什么关系？」 收穫对方鄙视的眼神。 「亏得你还是前线回来的机械师。麦迪尔是照夜白的设计者兼制造者，这你都不知道吗？他出于友情为蒙加做了一台顶级机甲。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信息像你这样闭塞的人吗？」 泽伦浑身不自在：「虽然我确实不清楚这些，但你也犯不着为此看不起我吧？」 对面哈哈大笑：「你面对刚刚那个女孩的时候难道不是这种态度吗？你的骄傲不留在前线对抗游荡者，不用来对抗那些给你不公正待遇的人，而是用来轻视不如你的人。从灵魂的方面来讲，你跟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龟缩在后方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泽伦腾地一下站起来，愤懑地离开了俱乐部。 库里明拉摆脱了泽伦，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然而想到自己将要去见的人、做的事，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她乘坐电梯来到天台上，正好看到天边最后一抹光亮彻底消失。 她看着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人，问道：「会不会太匆忙了，我觉得我可能没准备好。」 蒙加转过身，手上拿着刚刚写好行动计划的纸张。 第85页 库里明拉接过纸张，以对待大考前复习讲义的态度认真翻看了起来。 等到夜空中的星芒与人间灯火交映的时刻，他们已经离开了俱乐部，从俱乐部的地下室进入了城市的排污系统。 他们只能这样做，否则很容易被卫星发现端倪。早在人类还未开始太空移民的远古时代，卫星系统已经十分发达。它们可以用来进行导航、探索宇宙，甚至还能把星球上每一只正在洞穴外活动的蚂蚁都清楚地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细緻得让人害怕。 因此，不论做出何种伪装，都可以从卫星上发现他们是从变异人俱乐部离开的。这对他们的行动十分不利。 不过这里毕竟是中央星，就算是排污系统，也并非没有监控。 但地面上的监控终归比卫星摄像好处理。 麦迪尔坐在俱乐部的办公室里，他带着发射加密信号的耳机，跟另一头交流：「约翰，好了吗？」 约翰也是他调查团队的一员。跟天生的变异人不同，他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在自己手臂上安装了一排数据接口。 人体改造手术为学院派出身的正统研究员所鄙弃，在中央星这种讲究面子和地位的星球上，很少有人去做。没有医科博士和机械学博士证书的黑工坊约翰又看不上，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被天才兼星盗的好友麦迪尔拉上了贼船。 此刻，约翰的声音有些发虚：「我已经搞定了。你他妈疯了吧？直接让我入侵军方系统，篡改从俱乐部到第四军团驻地的摄像。你还有继续活下去的想法吗？」 麦迪尔对此适应良好：「我以为愿意做人体改造手术的人，最起码有一个离经叛道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人体改造手术能和入侵军方系统相提并论吗？」约翰的气息不稳。 麦迪尔正打算开口继续忽悠他，突然听到约翰大笑起来：「不过这种感觉是真的爽快，星盟嘴上说的是要给变异人提供优待，实际上却明里暗里打压着变异人。要是能够把那个实验的成果公之于众，不知道舆论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个反应，简直是理智崩溃之后，极端情绪占据上峰的反应。 俗称发疯。 麦迪尔觉得自己不太能弄清楚身边这些人的想法。 他有种正常人被疯子包围的无助感。 怀揣这种想法，麦迪尔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黑皮封面烫金文字的书看了起来。权当放松心情。 烫金书名的反光照在平滑的桌面上，映出一行不那么正常的字：《人体改造：人类移植游荡者器官原理与技术》。 二十分钟后，蒙加抵达了第四军团驻地下方，并找到了连接第四军团驻地的排污器。 军团驻地那么重要的地方，井盖自然是严丝合缝的。上面有一系列热感应装置、突击的武器以及最重要的报警器。 机械并非蒙加的强项。 如果他只身来这里，只有暴力拆解一个途径。但这样会引起军团的警觉。 所以，这就是库里明拉的任务了。 库里明拉低声问道：「现在刚刚天黑，驻军还没疲倦。我们是不是应该等深夜他们放松警惕再动手？」 「不，」蒙加肯定道，「他们都在看比赛。现在应该是迪·尤芡的赛事，尤芡上校会让他的下属把精力放到比赛上的。」 「……再怎么说，这里好歹也算得上是军事驻地吧？」库里明拉道，「你说的就像是小孩子在做游戏一样。」 蒙加拿下帽子，过了一会儿，道：「确实如此，万无一失。」 上面整栋楼的任何一点细微声响都被他的耳朵捕捉到。每个人不同的唿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声，机器设备的运转声，比赛视频外放的声音，都被他的耳朵捕捉到，继而在他脑海里变成一幅军团驻地的详细地图。 库里明拉不再发问，不同的触鬚勾起不同的工具，将井盖拆卸下来。 两人披上特质的防红外线侦查的斗篷，走进了第四军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了_(:3)∠)_其实更新是昨天晚上码好的（……） 继续吐槽学校。 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老校区总共只有四栋教学楼，因为疫情封了一栋（就像封掉通往图书馆的小路那样，因为地理位置把第四教学楼封掉了），于是只剩三栋。周末又锁掉两栋，只有给复习考研同学的那栋楼开放自习。 第一教学楼就很挤。 本噪音制造机找了好久适合码字的地方，最后去了之前去过的奶茶店。 奶茶店小哥：「你在写毕业论文吗？」 我：…… 不，并不是，我只是个爱好奇特的小可爱罢辽_(:3)∠)_ ☆、工具人很酸爽 两人手上有麦迪尔动用多种机器人才绘制出来的地图。 他们沿着无人经过的走廊快步往前走。 动作之大，跟他们隐匿的行动要求格格不入。 库里明拉甚至觉得，要不是脚步没有发出声音，他们来的地方简直不可能是第四军团的驻地，而是摆着无害商品任人选购的商场。 她心里不断地打退堂鼓，后悔为了一笔数额大到不正常的酬劳接下麦迪尔的任务。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麦迪尔算得上她半个老师，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能设计出机甲「云天青」，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麦迪尔对她的指导。抛开酬劳，她还欠着麦迪尔人情。更何况，她也不喜欢眼下星盟之中变异人的处境，希望凭藉自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 第86页 但那并不代表她愿意跟着蒙加一起行动。 因为蒙加的行为对心理素质要求太高了。 在行动之前，她还因为上一届机甲对抗赛的冠军加入行动而振奋，以为有那样的大佬在，潜入军团驻地的安全性又增加了许多。 结果没想到这位冠军似乎只擅长在正面赛场上打斗，不懂潜行的艺术。 在这种需要隐匿身形的场合，蒙加会毫不犹豫大步路过一扇扇敞开或闭合的门，没有半点探查直接拐进侧面的走廊，甚至从一抬头就能直接看到天空、四面楼层都安装着巨大玻璃窗的大厅里大摇大摆经过。 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一样，手里拿着坎布齐的卡片，遇到带密码的地方就刷卡，悠闲得就像回家。 库里明拉看得肝颤，生怕哪扇门后面突然就冒一把枪出来把他们两个解决了。 喂，你掏点武器做出防备的样子也好啊！她这么想着，却只能咬住下唇，因为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尖叫出声。 一连串刺激下来，库里明拉只觉得自己心脏越跳越快，走到后面恨不得直接停跳。 一直走到一个黑暗、狭小的安全通道之中的时候，库里明拉的唿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才是潜行者应该走的路，看来蒙加并不是对潜行一无所知。这次行动还是有点希望的。 正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蒙加忽然停住脚步，从侧面攀着楼梯的栏杆，轻轻一滑，盪到了他们正在走的这条楼梯的背面。 整个过程十分轻巧，除了行动之前压低声音告诉库里明拉的那句「躲起来」之外，半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库里明拉站在楼梯上怀疑人生。 经过那种四面八方都有可能被人看到的大厅不需要躲，在这种上方和下方有人上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安全通道里反而叫她躲起来，这位是什么毛病？ 然而麦迪尔明确告诉过库里明拉，外出行动一定要听蒙加的指令。蒙加星盗出身，对敌经验不知道是她的几倍，据说随便露一手就够她惊艷个大半年。 ……但这位爷随便起来也太随便了。 库里明拉暗自吐槽，最终还是看在麦迪尔的面子上执行了蒙加的命令。 她把触鬚缠绕在身上，整个人就像是气阀被打开的游泳圈一样飞快缩小，最后变得只有一个糖果罐那么大。 库里明拉左右看了看，把长到过分的衣服下摆捲起来，自己缩到墙角，伪装成消防水管接口。 她之前在安全通道的前面几层看到了形状类似的消防水管接口，形状像是罐子。她的基因带给她的能力是身上长着许多水葫芦那样的气囊，用力挤一挤有助于减小体积，也仅仅是这样了。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变异人，目前还可以用科学原理来解释，还没有厉害到神话之中拥有七十二变的地步。 她无法完美地伪装成消防水管接口。 不过安全通道的灯并不明亮。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算真的有人过来，也不一定能看清。 没有人会想到这里会有一个缩小了的变异人。 只要不刻意寻找，她就是安全的。 她这样想的同时，同一层安全通道的门就被推开了。 库里明拉一惊，把自己团得更小了。 她吞了口唾沫，想起下方的大佬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但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出。而现在，他说有情况，情况果然出现了。这要是用巧合来解释，也太牵强了。 大佬这种生物，都是看起来随随便便，但一出手就厉害的让人下跪吗？ 库里明拉心情复杂。 她的思绪千迴百转，那边来的人则大剌剌坐在安全通道里喝起酒来。人似乎有三个，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劝酒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说到：「尤芡家的那个小鬼其实厉害不到哪里去，他能够在赛场上逞强，全靠他的机甲。你们注意到了吗？他的机甲十分特殊，应该是从某位成名已久的机甲设计师手上定做的。」 库里明拉在心里疯狂吶喊：「那明明是我做的！」 但她不敢说。 另一人嗤笑一声：「是啊，拥有那么好的机甲，竟然还不珍惜。刚刚那场比赛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解决对手，他偏偏选择折断云天青一只滑翔翼，以伤换伤。根本不值得。机甲每一次受到重创之后进行修理，都是在破坏整体的同调性。等过几年，他的机甲就会因为各个部分无法匹配的情况报废。可惜了，云天青那么好的机甲，要是换个驾驶员，肯定能够在战斗中大放异彩的。」 「也不能那么说，毕竟那些还没从军校毕业的小毛孩们能有多少驾驶机甲的经验？迪·尤芡可是上校费尽心思培养的继承人，还算好的了。」 有人含煳说了句：「去年的机甲对抗赛才是真的好看。就算换个有几十年作战经验的老兵上场也不一定有蒙加做得好。蒙加是真正的天才。」 这句话就像是触到了什么禁忌一样，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完全没有人主动阻止话题进行下去。 仿佛那些话语本身就是带了禁言效果的魔咒。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道：「刚刚比赛中间插播的gg你们看了吗？据说是一些军校生还有他们的家长在星盟办事大厅门口□□，反对变异人参加机甲对抗赛。他们认为星盟给变异人的优待够多了，只要变异人老老实待着，星盟可以养他们一辈子，完全不必跟那些正常的小孩争夺机会。」 第87页 「变异人竟然还有优待？我记得自从那位支持变异人享受正常权益的富豪逝世之后，变异人所享受的政策就慢慢通过议会收了回去。现在变异人的工作机会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变异人会变成星盟的宠物吧？嘿，谁愿意养那种宠物？还是让他们在贫民窟慢慢走向毁灭好了。」 「又没让你养，你嚷嚷什么？也就是星盟从税收里面掏点钱出来，够他们每个月买点粗面包饿不死而已。除了那位自己孩子是变异人的富豪，谁会同情变异人？长得那么奇怪，还要来跟我们分资源分工作机会，想想都可怕。」 「说起来，那位富豪的变异人孩子最后怎样了？他要是能够继承富豪的家产，一定会引起轰动吧？」 「死掉了呗。人家自己的亲戚看不惯一个怪物一出生就能够享受亿万家产，于是在那孩子研究生毕业后的旅行途中买通了杀手。据说那小怪物的尸体现在还在宇宙中飘着呢。」 「说实话，我不关心变异人，我关心变异人的家产。亿万家产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是捐了吧。谁没事天天关注社会新闻？打游戏不快乐吗？」 库里明拉听得昏昏欲睡。 好在这些士兵聊了这么久的天，终于聊够了。 有人道：「行了，该回去了。虽然今天是尤芡少爷比赛的日子，上面管得不是太严，但我们长期不在岗位上也说不过去是不是？走，我们回去看看。」 接着就是一群人走动的声音。 有人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刚好打在库里明拉的脸上。 幸而这些人都背对着安全通道，醉醺醺往外走。 库里明拉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只剩最后一个人还扶着门框，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不知怎的，那人勐然回头，道：「我就说怎么有人盯着……你们看那个罐子，是不是很奇怪？」 他拔枪，枪口指着库里明拉。 库里明拉知道自己应该赶紧逃掉，然而情急之下，脚有些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迈不动了。 她被吓僵了。 对方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手指毫不留情扣动了扳机。 安全通道里响起让人耳聋的巨大声响。 库里明拉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她眼睛闭早了，因为她还活着。 对方的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炸了膛，一群人躺在地上，哭喊着，痛得不行。 蒙加从几人身后闪出来——他不知何时绕到外面熘了一圈，拇指上还挂着微型爆弹的遥控器。看到库里明拉呆滞的表情，蒙加眉头一皱，伸手抓起库里明拉的头髮：「走。」 库里明拉：…… 忽然知道大佬单身至今的原因了。 她说：「给我点时间，我充气以后就可以自己走了。」 「多长时间？」 「五分钟。」 「你是觉得驻地里的人都是聋子，还是觉得星盟的军团已经不堪一击到了五分钟都没有人赶到这里的程度？」蒙加快步跑了起来，「你把第四军团的驻地当成商场了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库里明拉：…… 不是，这应该是她想要问大佬的问题才对，怎么被大佬反过来拷问她了？ 也许这就是大佬和凡人的差距吧。 蒙加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刀，跑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已经迟了。走廊尽头已经出现了两个带枪的士兵，看见蒙加，他们立即就抬起了枪。 蒙加从急射而出的离子束之间穿过，身形快道两人完全看不清。 他用肘子反手一抽，两名士兵都晕倒在地。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电梯。 蒙加来不及按电梯按钮，直接动手把门往左右两边扳，跳进了电梯井。 一束离子光束擦着他的帽子打了过去。 蒙加快速下坠。 库里明拉嘴歪眼斜，已经晕了过去。 到达最底下，蒙加蹲下卸力，而后站起来，再度手动打开电梯门。 门后面是一道密码锁。 那道密码锁十分特别，除了刷卡和输入密码的地方，还有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凹槽。 这就是最后一道门。 把蒙加从正常人变成半游荡者的东西就在门里。 蒙加把身份卡放到了感应器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库里明拉：我去看了看作者阅读的书单，我发现正常的女性配角通常是白莲花／绿茶／各种颜色的月光／闺蜜／婆婆（？）。这种跟男主一起出现而且女主不在的章节，我应该拿恶毒女配的剧本才对。所以，我为什么是个拆出入口的工具人、让作者发弹幕满足吐槽欲的背景板？ 蒙加／科诺：你还没发现吗？这个部分的内容无限趋近于无cp。作者沉迷剧情无法自拔。我们也很怀疑这是个虚假的言情作者。 鸽子精：按照总纲，下一部分你们就碰面了。 蒙加／科诺：这不是你电话都不让我们打的理由。 鸽子精：这个……最近忙着走剧情…… 蒙加：红烧鸽子。 科诺：糖醋鸽子。 蒙加：好的，糖醋鸽子。 鸽子精：你们不可以这个亚子……嗯，等等，是请我洗澡吗？水温好舒服，我先睡会儿。盆好像有点奇怪，算了不管了我困了。 第88页 库里明拉：作者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种陪男主去冒险的角色是女性？麦迪尔和约翰两个大男人就坐在上一章敲键盘。 鸽子精：你看这个卡池，我每次写好背景之后都会在卡池里面倒一堆背景相关的人设，需要工具人的时候就在里面抽。蒙加需要一个一起冒险的小伙伴的时候，刚好抽到了库里明拉。就这样。 库里明拉：…… 库里明拉：所以这就是我不是典型女配而是工具人的根本原因吗？你有毒吧？ 鸽子精：你走开，我要碎觉啦！ （xxxx年，周二。某名下拥有巨多星球的隐形富豪与某机械师大佬因食物中毒被送往医院救治。） ☆、对峙坎布齐 密码锁上红红绿绿的光线乱晃了一会儿，门很正常的打开了。 并不是像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需要按指纹测虹膜再拿头髮丝检验一下dna才放行。 蒙加看了眼没有半点异常的密码锁，抬腿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很干净。白色的冷光打在蒙加的脸上，将他的皮肤照得像是石膏雕像一样白，精緻又毫无生气。然而他的眼神却又是凌厉的，像刀锋一样，在实验室里一寸一寸扫过，细緻得能把光线都割碎。 他在找他要的东西。 也就是那一种能够把正常胎儿变成变异人的药物，或者是研究药物的实验报告和论文。 实验台上各种溶液试剂林林总总一大堆，如果一一去看标籤，又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工程。柜子里面用厚重文件夹保存起来的文章同样很多，如果一本一本去翻，不知道需要用掉多少时间。 蒙加放下库里明拉，站在实验台前，随手拿起了两瓶溶液，低头去看名称。 瓶子上面没有像其他实验室一样标通用简称，而是在标籤上画了分子示意图，写了比蜈蚣还要长的化学式。 不是化学专业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蒙加微微皱起眉头。 突然，一面墙壁亮了起来。平滑的墙砖变成了屏幕，而屏幕上的人正是坎布齐·尤芡。 坎布齐微微低头，面目看上去还算慈悲，嘴里说出的话却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你真令我失望，蒙加。这张卡片是我留给反叛者的圈套，可我没想到钻进来的竟然是你。你这样做，是在折磨的我的感情。」 蒙加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溶液，转而拿起另一瓶：「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装给谁看？」 坎布齐仿佛没有听出蒙加的讽刺：「我的孩子，我是最爱你的爷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这么深刻的误解。甚至因为讨厌我，去参加了为游荡者而战的组织。孩子，你可曾是星盟机甲对抗赛的冠军，你身上的荣耀都是星盟赋予你的，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是天生蓝血的变异人？」蒙加语气平平，听不出半点愤怒与怨恨，就像学生问别人某道题怎么做一样淡然。 坎布齐却为此心惊。 这种关乎身世的大问题，蒙加却半点都不在意。他到底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那瓶改变了他生理结构的药剂，同样影响到了他的人格构成吗？ 想到这里，坎布齐伪装出来的慈祥也消失了。 但凡是基因不一样的生物，不管外表跟人类有多像，他们都无法用人类的方式去理解。 游荡者果然是强大又可怕的生物。就算是作为工具，也是弊大于利。用起来不顺手还容易噬主的工具，还是毁灭了比较好。 但坎布齐嘴里说出来的话语跟他的思想完全相反。他说：「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的基因问题，明明是你母亲怀孕的时候非要自己驾驶简陋的飞船去太空旅行造成的，你怎么能把这件事推到我头上呢？」 蒙加的语言攻击被对方磨鍊了上百年的脸皮挡了回来。他不再说话，挽起衣袖，露出具有空间摺叠功能的手环，摸了摸上面的图标，把不清楚功用的实验试剂通通往手镯里面收。 与油滑世故的人进行口舌之争是没有用的。他们是语言上的专家，起码有八百种方法把黑的说成白的。 而他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跟坎布齐打口水仗。他是为了让这份秘密研究彻底暴露而来。 坎布齐嘆气：「既然你做出了这种事，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抬起手，按下手上的遥控器，实验室周围便升起了一层红色的防护膜。 这个地方变成了临时的牢笼，不，这里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最后关头，坎布齐仍旧一派悲悯：「我的孩子，虽然我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但人是应该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蒙加没有被坎布齐的举动影响。 他抓紧时间收拾完药剂之后，又去拿柜子上的档案。 从实验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早就猜到这是一个陷阱了，唯一让他惊讶的地方无非是坎布齐会让投影出现在这里与他对话。 一开始，机器人被卡在门前，麦迪尔想尽办法都无法解决。而他却能不经过任何额外检测走进去。 那么把机器人拦在门外的意义在哪里？ 答案是，这间实验室是特地为引诱他上当而存在的，必须把他吸引过来。 他知道这一切。然而，尽管知道了答案，他仍然要走进来。 第89页 对方已经布好了局，说明他们一开始行动就暴露了。与其退回去担惊受怕，不如冒险出击，看看能够得到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们最后的线索断在这里了，如果就这样离开，他们将一无所获。 下一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而他必须要在月底之前返回塞雁。 这是他必须冒的险。 坎布齐嘆息着切断了信号连接。 蒙加没有给暗下来的墙壁半个眼神。 坎布齐跟蒙加对话的时候，库里明拉已经从眩晕之中清醒了过来。她一直在给自己充气。很快，她恢復了正常的身材。 她道：「我们现在怎么做？」 蒙加按下机甲手环的按钮，放出照夜白。 库里明拉：「这就到了动用机甲的地步了吗？如果使用机甲，我们只能逃往外太空。即便如此，我们逃到域外的可能性也很渺茫，更可能会到达边界之前死在星盟的追杀下。」 蒙加转头看她：「机械师的基本功学得怎么样？」 库里明拉没有反应过来：「勉强还行。」 然后她就在蒙加的指示下飞快从照夜白的膝盖处取出一支小箭。 小箭是相对于几十层楼高的机甲而言，实际上，这东西拿在人类的手里，就跟红缨／枪差不多。 这是照夜白没有在机甲对抗赛上展现出来的暗器之一。在实战中能够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然，把机甲武器拿在手上当人类武器使用，也挺出其不意的。 库里明拉已经完全为大佬所折服。 而第四军团那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慢悠悠为自己添加装备。 就在库里明拉拆短箭期间，实验室已经闯进来了几拨人。看样子屏障应该是单向的。 而那些人都被蒙加打晕，收缴了武器，像垃圾一样堆在角落里等人来收。 库里明拉拆好了装备，递给蒙加：「是要突围了吗？」 蒙加随口应了一声，收好机甲，而后拿起短箭，凭藉手臂的力量把箭投到了屏障的顶上。与屏障的中心偏了十厘米左右。 库里明拉：「一般而言，这种通过整合电磁波形成的单向屏障的薄弱点通常在正中心。每偏移一毫米，打破屏障所需要用到的力量就要大十倍。」 然后屏障当着她的面消失了。 库里明拉：…… 库里明拉捂着脸：「大佬牛逼！」 监视器后面，坎布齐道：「不是说已经把薄弱点偏移常规位置了吗？他是怎么找到的？」 研究人员站在他身后道：「确实偏移了，哪怕是研究人员也不可能在没有仪器的辅助的情况下找到新的薄弱点。我们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巧合？」坎布齐摇头，「我不信什么巧合。如果你刚刚在看监控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很有信心。」 研究人员道：「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人可以不藉助任何仪器找到薄弱点。我们更倾向于这是个巧合。但为了使结论更加严谨，我们会继续调查。」 坎布齐冷哼一声：「实验数据转移没有？我可不能放任他把这种信息卖给那些唯利是图的媒体。」 「放心吧，我们留在那里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草稿罢了。没有参与过药物研发的人，拿着草稿只能看到一些残缺又不知所云的公式。」 「确定不会泄露？」 「我以性命担保。」 第四军团驻地，蒙加拿着短箭，快速通过了走廊。 库里明拉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速度已经超过她体育考试跑百米短跑的成绩了。令人绝望的是，这次要跑的路程比百米短跑长了不知多少倍。 好在蒙加已经在前面把敌人都清理掉，她只需要规避一些不针对她的零散离子光束就可以了。 他们逃到了安全通道之中。 库里明拉只觉得喉头泛着腥味。她怀疑自己再这么跑下去，肺就要炸掉了。 她一边说话一百年抻舌头：「这里……不安全……太窄……容易被抓……」 蒙加道：「我已经把这里面的摄像头清理干净了。现在你把地面打开，再把更下面一层的排水口的封锁全都拆下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库里明拉震惊。 虽然全都拆掉确实可以迷惑对方视线，以免被他们找到行踪。但让一个快要吐血的人来做这么繁重的任务，大佬你有没有心！ 她腹诽一番，最后还是尽到了工具人的职责，顶着满嘴的血腥气敲开了地板，解除了排水口的封锁。 蒙加仍旧是把追来的人打晕，堆成一堆叠门口挡路。 库里明拉抬头：「好了，我们走哪条路？」 蒙加随便选了一个排水口，跳了下去。 库里明拉紧随其后。 两人游过一段水道，摸到了给水道维修工人走的半干的小路，爬了上去。 库里明拉一路上欲言又止，紧张地看着蒙加。她只是个应届毕业生而已，虽然胆子比较大，做的事情比较出格，但出格之后也知道了后怕。 她尤其想知道，他们应该去哪里。 甚至，自己的未来应该在哪里度过。 她想问蒙加，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之前大佬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她十分担心问出来会打扰大佬的思路，以及，显得自己很蠢。 第90页 蒙加也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他用光脑给麦迪尔拨了个通话，那边并没有接。 于是他明白了过来，把光脑丢进水沟里，跟库里明拉道：「走。」 两人跳进污水中，潜入幽深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库里明拉：这算是共患难了吧？难道我很快就要升级成经典女配了？我的戏份终于不那么神奇了，我可以气死读者、膈应女主了，我好高兴！ 主角们欲言又止。 主角os：都跟她说了最近是无cp画风。 骷髅鸽：你是快要升级了，不过是从工具人升级到男主小弟，你高不高兴？ 库里明拉：等等，我是女孩子，不是小弟。 骷髅鸽：哎呀我们这不是男女平等吗？你不喜欢小弟这个称唿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改。你想被称为打杂的还是清洁工？ 库里明拉：……（看透jpg） —————— 蒙加黑化条很快就会涨满了（兴奋） 谢谢支持（鞠躬） ☆、塞雁停栖处 库里明拉跟着丢掉了光脑。 她一开始心惊胆战。 这就开始逃亡生涯了吗？她还没参加完比赛，就这么退出，她会十分遗憾的。 但跟性命相比，比赛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了。 可是，他们真的能够平安无事吗？麦迪尔没有接通通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出事了？果然，不论是她还是麦迪尔，都不应该跟星盗合谋。不论他们最终的理想如何崇高如何伟大，但只要他们没有完全抛弃现实中的身份，跟星盗合谋的代价都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眼下更要紧的是，失去了麦迪尔的支援，他们又该前往哪里？ 但很快，她发现大佬一点都不慌。尽管置身于漆黑的水面之下，他仍是在沿着固定的方向游动，显然是有备而来。 于是她的心又落回去了，开始有剩余的精力去担心麦迪尔会不会受到折磨。 蒙加爬上另一处水管工人行走的高地，他把披在身上的斗篷丢掉——之前斗篷帮他隔绝了红外线，现在则抵挡了大部分污水，使得他不至于太过狼狈。 然后，他挽起袖口，摘下机甲手环和存放实验品的空间摺叠手环，在前臂靠近肘子的地方摸索一番，找到某个位置，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说：「朗明斯，过来接我们。」 库里明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用植入式的光脑跟人通话。 植入式光脑是人类曾经提出的设想。提出设想的人起初希望研发出可携式的全息电子产品。然而这份设想终止于实验阶段。 因为电子元件直接连接神经元会造成人类神经电流过载，从而引发一系列与神经损伤有关的疾病。 于是植入式光脑项目与改造人项目一样，被学院派科学家所摒弃。 没想到蒙加身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但只要联想到他星盗身份需要不为人知的联繫方式，再加上他身边有麦迪尔这种精通各种奇奇怪怪技术的好友，拥有植入式光脑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纵然有条件，但神经电流过载终归是会对神经的敏感度造成损伤的。能够带着神经损伤打败一群受过训练的士兵，大佬果然是大佬。 库里明拉对大佬的敬畏之情越发深切，但她的身体和精神都越发疲惫。 她脱掉衣服外面的防红外线侦查的斗篷，丢到水里。整个人失去行动能力一样靠在冷冰冰的水泥墙上。 她在一旁听着蒙加的通话，蒙加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到头来，她只隐约知道，光脑彼端说话的人叫做朗明斯。 库里明拉隐约觉得朗明斯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 蒙加很快结束了通话。但这之后，他一直沉默地站在水边，不知是在思考问题，还是在用植入式光脑浏览信息。 水道里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库里明拉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她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影影绰绰的虚幻景象渐渐覆盖了她的视野。 「在做梦了。」 她勐然惊醒，接着便看见一名高瘦的人驾驶着小艇，停在他们面前。 那名高瘦的人她曾无数次在电视上看到过。那是朗明斯·提扬，一名热衷于为变异人权益积极奔走的活动家。与那位因为自己儿子是变异人而致力于为变异人争取合法权益的富豪不同，朗明斯是一名孤儿，幼年时辗转在各个福利院生活。据说他的童年好友中很多人都是变异人，他为好友们的境遇感到难过。成年后，他变成了一位为变异人奔走的活动家。 然而在富豪死去之后，帮助变异人的公益活动因为缺乏资金暂停了。之后变异人在议会的席位一年比一年少，而星盟政府对变异人的不满情绪也一年更比一年重。 人们置身于很多人都在为变异人的平等与自由吶喊的时代，那些不曾变异的人看着满目的平等自由，便以为变异人真的获得了平等。这种对于平等的理解渐渐扭曲，于是越来越多的所谓正常人都认为变异人占了大便宜，要求他们让出更多的权益，最后变异人的处境反而更加艰难。 真正弱势的大多数变异人通常患有难以治癒的先天性疾病，他们痛苦，他们缺少帮助，他们要担负很多能力之外的责任。然而真正有能力帮助他们的星盟议会却被那些不曾变异的人所掌控，变成了给他们带来更大苦难的源头。 第91页 三年前，朗明斯收集了不少变异人生活的真实情况的报告，并想办法发到了流量最大的视频网站上，还自掏腰包买了推荐位。之后，他被判了「扰乱公共治安罪」，流放到了星域边缘。 看起来，他似乎因此跟塞雁搭上了线，不知用什么手段又回来了。 朗明斯朝她伸出手：「小姑娘，要帮忙吗？」 这是库里明拉在跟随蒙加执行任务之后头一次得到关怀，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由此可见，直男的同伴不一定也是直男，还有可能是绅士。 她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库里明拉强撑着站起来，然后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库里明拉：…… 她刚刚脸可能撞到什么东西了，现在就是痛，特别痛。 朗明斯把她拉起来，让她躺在后座上休息。他跟蒙加汇报情况：「依你的吩咐，在捕获到异常的时候，我们就带着麦迪尔撤了下来。但约翰那边距离太远，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星盟警方控制住了。我们暂时还要隐藏在暗处，还不能跟星盟起大冲突，于是我们撤了下来，等待你的进一步指令。」 库里明拉松到一半的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噎死：「约翰是负责更改下水道监控的吧？我们现在岂不是暴露在星盟的视线里了？」 所以她仍然像在鸡窝旁边蹦迪的蚂蚱一样危险吗？ 「这倒不至于。这一段下水道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们早就把周围的监控换掉了。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朗明斯回答。 库里明拉的气彻底松了个干净，终于安详地躺平了。 小艇又行驶出一段距离，然后靠岸。 靠岸的地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依旧是水管工人走的半干的小路，路的后面是长着苔藓的水泥墙。 朗明斯站起来，屈起手指，像敲门那样轻轻敲了敲墙。 在库里明拉听来，朗明斯敲墙的声音跟她平时没事敲实心墙壁没什么区别。她觉得朗明斯一定是找错地方了，除非是变魔术，否则这面平平无奇的墙背后怎么可能出现能够让他们休息的场所？ 下一刻，魔术变出来了。 一整面厚实的墙壁往后移动，让出的位置被刺眼的彩灯灯光填满。 管道工人行走的地面往下凹陷，清澈的水从墙壁后面流了出来。 朗明斯跳回小艇上，驾驶着船从凹陷的口子里驶进去。 他们行进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池里。 墙壁缓缓后移，又将他们的来路封锁住了。 库里明拉坐起来，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秘密基地，接着就被水池中突然冲起来的水浇了一脸。 她不可思议地擦着脸和头髮：「难道还有自动洗澡的装置吗？一进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 这是什么鬼才设计？ 朗明斯早已撑起了伞，遮在自己和蒙加的头上：「不，入口的位置其实是那些坏小子设计出来捉弄人的喷泉。他们从广袤无垠的宇宙被派来驻守这个小地方，十分不习惯，于是整天想方设法找乐子。这个喷泉就是他们的成果之一。」 「也就是说，这里都是塞雁的人？」库里明拉难以置信地看着蒙加，「大佬你有这么多手下？」 蒙加道：「他们是星盗的人，但并非是我的手下。」 朗明斯帮他补充：「我听说蒙加好久都没回塞雁了，塞雁内部对他能不能继承南宫先生的那部分权力还有争议。现在驻守在这里的是加加林先生的人，不过我们大公子有需要，临时调遣一下也是可以的。」 库里明拉正趴在船舷打量着种种装饰着彩灯的建筑和用颜料画上去的天空，就听蒙加道：「我的房间在哪里？我要先洗个澡，然后去见麦迪尔。」 朗明斯问：「约翰的事情呢？我们如何处理？」 「在我见过麦迪尔之后，我自然会去救他。」 「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吗？我们这里人才很齐的。」朗明斯拿出一份名单，不遗余力推荐那些整蛊花样层出不穷的星盗。 蒙加接过名单，低垂眼睑：「我考虑一下。」 格勒斯要塞大气层外，远星巡逻轨道上，一艘小型军舰正在巡逻。 科诺坐在舷窗边看书。 这时，一名士兵走过来叫了她一声：「还有半小时左右就要到距离陨石群最近的那个点了。你早点做脱离巡航舰的准备。」 科诺收好书：「谢谢。」 她的任务是到太空寻找顾少阳的下落。据说顾少阳很可能被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带走了。而她需要在茫茫宇宙之中把顾少阳找出来。 简直是大海捞针级别的难度。 不，大海哪里有宇宙大？这就是特地用来为难人的任务。 但科诺还是接下来了。不仅因为顾少阳和顾少阳手下的机甲兵是要塞里难得的好人之一，也因为这次搜索勉强还算有个范围。 她可以先在陨石带寻找线索，如果什么都没发现，那就只好前往黑星了。 据说第三杀手阿达米除了一头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长发之外，其他部位都还人模人样的，丢到星盟顶多算个长的比较帅的变异人，视觉冲击效果没有其他游荡者可怕。所以，从理论上讲，银白短髮的科诺也有混进黑星的可能。说不定游荡者会把她当做阿达米的同族，热情好客地带她去找阿达米——当然，这种猜测太不切实际了，科诺只是脑子里随便蹦出了个天上掉馅饼的念头，转眼又把这种想法抛弃了。 第92页 她背上背包。现在背包里已经装满了够她维持一整年的食物和机甲燃料，足够她往返黑星三个来回。 科诺走到机甲发射台上，取出照天黑，准备行动。 机甲发射台上还有一架很普通的侦查兵型号的制式机甲。这种机甲在要塞里随处可见，并没有引起科诺的注意。 正当她要进入机甲的时候，一个熟人从制式机甲的脚跟后面绕了出来，打开自己的光脑，点出一面投影：「我还是来了。你看，这是严指挥给我的批准。我的上司和战友失踪了，我一定要自己去找。再这么说我也是一个服役时间比你长的老兵，就算战斗天赋没有你高，也不会沦落到需要你时时关照的地步。」 说话的正是德里·塔安。 人家都跟指挥官讨到了行动的批准，科诺难道还能拒绝？她的级别难道比要塞指挥官还高吗？ 当然是只能答应：「那就走吧。这次我们要去见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你自己注意安全。」 德里再度强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科诺本来就没觉得对方会拖她的后腿。 德里身为一个常年在前线战斗的机甲兵，战斗力不可能弱到哪里去。她甚至还觉得对方科诺比她这种完全靠天赋打斗的机械师战斗力更强。 两台机甲一前一后弹射进太空。照天黑抢了先，侦查兵的制式机甲反而落到了后面。 而巡逻军舰飞速远去，很快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就在两人开启推进器朝陨石带飞去的时候，机甲上的錶盘突然发出警报，这表明周围出现了有可能对机甲造成损伤的电磁波暴。 电磁波暴容易干扰信号，太空中声音难以传播。 于是科诺转身跟德里打手语，想要与他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不料一看，她身后空荡荡的，德里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同样没有发现，就在她回头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机甲脖子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骷髅鸽（恶魔低语）：还记得18章蒙加给科诺留的乱码吗？只要科诺拨出去，就会有东西在蒙加身体里面震动，嘿嘿嘿。 科诺：只是打电话而已。 蒙加：植入式光脑没有震动这种功能，谢谢。 骷髅鸽：但是，会有电流流过。 科诺：我觉得可。 蒙加：？？？ 蒙加：只是打个电话罢辽。 —————— 本章的倒霉担当：库里明拉 本章的g担当：德里 库里明拉/德里：我们工具人这么惨的吗？ —————— 关于植入式光脑会导致电流过载这种事情_(:3)∠)_吶，关于蒙加的私设：神经坚韧（？）能够承受大功率电流。完美。 ☆、无辜游荡者 对方的尖牙陷进了照天黑的脖子。 一阵电流自电路中流串而过。 科诺有种半边身子动不了的麻痹感。但发麻的并不是她与生俱来的身体，而是照天黑。 对方牙齿之间附带大功率的电流。电流流经机甲，造成线路短路，从而使机甲失去控制。 科诺勉强让还能动的那一边机甲的手臂从背后横了过去，手腕处弹出合金刀刃，捅进了偷袭者的身体。 对方吃痛，大叫一声，挥动翅膀，暂时放开了科诺。 科诺得了自由，来不及细看对方长着什么模样，当即手握大刀，一刀噼了下去。 蝙蝠样的游荡者在张大嘴的过程中被噼成两半。 临死前，它的嘴不断翕动着。要是可以，它一定会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啸。 事实上，尽管没有发出尖啸，它仍是给科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它嘴里发出了一道剧烈的电磁冲击波，狠狠朝照天黑喷了过去。 照天黑霎时就动不了，就连最后一刀都是依靠惯性落下去的。 受到冲击波的袭击，驾驶室里警报声一阵接一阵响个不停。 这意味着有很多仪器都出了问题。就连最重要的氧气循环系统都亮起了红灯。 机甲无法再继续运行下去了。 科诺拿起备用氧气瓶，给自己身上绑好连接带，滑出驾驶室。 进入太空的第一时间，她便将锁链扣在了机甲腿上。之后，她从空间摺叠背包里取出外骨骼——高机动部看到她上了军团任务补助的名单，并且补助金额高得吓人，推测出她的任务难度大到几乎不能完成，于是出于友情赠送了一套装备给她。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她打开外骨骼吸附在手臂上的喷气装置，拽着机甲往最近的陨石那里飞。 科诺从来没有在太空里检修过机甲，而机械师一旦认为周围的环境没有安全感，就很容易产生失误。 随军机械师心理状态稍好一些，但产生失误的概率并非完全没有。 身为一名接下来的好几个月份都将在宇宙度过的机甲驾驶员，科诺承担不了那样的失误。 她需要一块落脚地，在那里把照天黑的问题好好排查一下。 飞到一半，她的直觉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眩晕。这是有危险靠近的预兆。 她从照天黑手上拿过了大刀。 接着她便看到，黑暗的宇宙之中又飞来了几只蝙蝠形的游荡者。 兴许是觉得没有了机甲的科诺看起来很好欺负。 第93页 科诺从照天黑手上拿过大刀。 游荡者们露出了讥讽的表情，挑衅地飞到她身边。 科诺挥刀一扫，砍下了离得最近的那只游荡者的翅膀。 游荡者嘴巴一张一合，不知是被打痛了，还是在酝酿电磁波。 科诺眉头一皱。 这一道电磁波就让她的机甲失灵了，再让他们吐几道，她的机甲是不是就要碎得拼不起来了？ 她手臂像开了大功率档位的电器一样快速抡动，横挥大刀。刀柄重重抽在游荡者嘴上。 游荡者捂着腮帮子，无助地看着科诺。它没想到自己只是张嘴想要惨叫都被打落了几颗牙，这些人类怎么就这么兇残呢？ 其他游荡者也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走了。 游荡者是可以凭藉身体在宇宙之中运动的生物，他们要跑，科诺追不上。 她想到照天黑受到的伤，只能愤怒地敲着刀柄。 一回头，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个游荡者，于是毫不犹豫举起了刀。 被砍掉翅膀无法行动的游荡者：…… 它赶紧从怀里一掏，掏出了个红色封皮烫金文字的小本子，双手捧着小本子举过头，以示自己的恭敬。 这个游荡者态度这么好，科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杀他了。 她拿起来一看，依稀觉得有点像古代语。好在现在星盟的字也是从古代语演化出来的，她勉强能认。 于是她仔细一读：「婚礼请帖？」 科诺觉得，不是她自己文盲就是游荡者脑子有毛病。 明明是在边境上碰到的敌人，都开打了，都打废一台机甲了，人家突然给你塞个婚礼请帖，这能信？ 然而宇宙之中没有传达声音的介质，游荡者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朝她摊出了手，朝她努努嘴，意思是可以带她去参加他们老大的婚礼。 只是这个动作在科诺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竟然还带要红包的？ 科诺目瞪口呆，果断挥舞刀柄，把它拍飞了。 她研究了一会儿婚礼的请帖，不论怎么看，那都是以普通的纸板为材料做出来的东西。而她那敏锐至极的直觉同样没有从中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但游荡者身上真的会带这种一看就出自人类风俗的东西吗？尤其是这上面的文字还是用古代语言写出来的。 也许这是游荡者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的早期得到的东西？然后又由于不知名原因保存到了现代。 科诺思索片刻，掏出密封且坚固的保险盒，把请帖装了进去。这样，无论请帖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薄纸板，还是有别的什么秘密，都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了。 反正这种盒子她手上多得是，都是后勤处提供的。从食堂分别之前，德里跟她说要塞的后勤处会发行动相关道具。于是她去了后勤处，把这次行动登记为「探索」类型，领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把保险盒放回背包，科诺继续拖机甲。好在这个位置距离陨石群确实不算遥远，在外骨骼推进器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科诺十多分钟就抵达了一块陨石的表面上。 这块陨石大约有一间标准的教室那么大，在星辰之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傢伙。但却能够给从来没有进行过太空作业的科诺带来些许安全感。 她熟练地将机甲外壳拆下，固定在随军机械师太空作业的支架上，再将机甲的电路板暴露出来，开始检查其中损坏的部分。 科诺飞快修理好机甲核心的处理器、能量供给等必要的装置，又把右手手臂上损坏的部分修理好。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把手伸进背包里拿水喝。 正当她摘下唿吸面罩的时候，她看到一群跟蝙蝠十分相似的游荡者搭乘在一块小陨石上，缓缓从她眼前飘过。 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见面，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科诺吓得拿起大刀。游荡者吓得聚在一起拍翅膀，然后因为打到彼此脑袋，他们纷纷晕倒，像周围的陨石一样漂浮在太空之中。 不过幸好，还有一名游荡者因为长得矮没被打到，他看到周围的同伴都晕了过去，敌人的刀正发着冷光，不知脑迴路是怎么搭的，他赶紧拿出纸笔，用科诺曾经看到过的那种文字写道：「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只是有一些蝙蝠基因的人而已，你在星盟的网站上都看不到我们的信息，说明我们并不是星盟的敌人。」 他写完，生怕科诺看不清楚，还在纸的后面塞了个背光灯。 科诺只是冷笑。 这个种族一见面就让她的机甲瘫了半边，竟然还有脸说自己不是敌人？要不是她的机甲现在拆掉了一半，她无论如何都要扛着刀过去把这些游荡者削掉才行。 对面的游荡者可能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赶紧在纸张下面添了两句话：「每个种族里面都有好人和坏人。你之前也许遇到了我们之中的坏人，但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是个好人。」 话虽如此没错…… 但这种毫不犹豫就说别人是坏人自己是好人的态度，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科诺没有松开刀柄，仍旧紧紧盯着他。 游荡者也发现自己不能取信科诺，陨石还有一会儿才会飘远。为了避免他一逃走那位耍大刀的门神就跳过来削掉他同伴的头，他继续在纸上写道：「我们之所以到靠近你们要塞的地方来，是因为我们老大打算在这里举行婚礼。并非有意打扰。」 第94页 他写完这句话，为了保证话语的真实性，手放在肚子前面掏了掏。 科诺情不自禁盯着对方的肚子，觉得他们可能还有一些袋鼠的基因。 然后科诺的眼睛就直了。 她看到游荡者掏出了一张婚礼请帖，同样是大红的硬纸板做的，跟她之前拿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游荡者继续写：「我们老大在这里找到了他命中注定的新娘，于是给分散在宇宙各个角落里的我们发信息，让我们务必过来参加婚礼。」 科诺的目光再度滑到硬纸板上，婚礼请帖都那么粗糙，想必这个信息传达起来并不容易。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发出的信息，假如结婚的不是游荡者而是人类，说不定没等到婚礼开始就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游荡者见科诺对他手上的请帖感兴趣，终于松了口气。他漫天尬聊，聊的内容都是他们这一族的八卦。什么他们选择结婚对象都是依靠信息素选择，什么他们老大自始至终碰不到喜欢的信息素，什么他们猜测新娘其实并不是同族，而是另外一个依靠信息素找配偶的种族云云。 林林总总一大堆。 总算聊到陨石飘远了。 讲八卦和听八卦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有了蝙蝠形游荡者的前车之鑑，科诺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加快速度，修好了照天黑剩下的部位，钻进机甲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该怎么做。 首先，她需要去寻找顾少阳的留在陨石带的线索。除此之外，还要去找离奇失踪的德里。 科诺嘆气，说好了不拖后腿呢？一回头就消失了，这是在吓唬谁？ 不过，她直觉德里的失踪跟拥有蝙蝠基因的游荡者有关。或许顾少阳的失踪同样如此？ 不论是冲击波还是令机甲暂时失去活动能力的特质，都可以轻易让一名机甲兵失去战斗力。 而现在，该去哪里找他们？ 科诺驾驶着照天黑，漫无目的游荡在陨石群中。 她绕过一大块陨石，往前飞了一段距离，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好像她无意中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她决定回去找一找。不料刚一回头，她就吓得差点当场开启雷射炮扫射：「卧槽！」 只见那块有几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陨石上，乌央央停满了拥有蝙蝠翅膀的游荡者。他们如同自己说的那般，手里捧着各种物品，仿佛在参加婚礼。 在陨石的正中央，一名格外高大的游荡者身穿黑色西装，西装口袋上插着花，应该是新郎。 而他的身边，一名人类被他的身材衬得格外娇小。那名人类套着雪白婚纱被迫捧花，面如死灰，就像一头棕熊被套进芭蕾舞裙子里面一样别扭。 那正是科诺在找的队友，德里·塔安。 作者有话要说：　　德里：………………………… 骷髅鸽：你超好看的！ 德里：我是男的，为什么要让我当新娘？ 骷髅鸽：男女平等嘛。你真的很好看。 德里（疲惫jpg）：我才是最惨工具人。 —————— [关于蝙蝠型游荡者的设定] 由于太空之中没有空气，所以蝙蝠型游荡者飞的方式其实比较特别。 他们依靠翅膀下面皮肤内侧的腺体来产生气体，在需要推动力量的时候把气体排出去。就像打屁一样（bushi） ☆、虚假的美人 作为一名遵守军团各项规章制度的优秀机甲驾驶者，看到伙伴被劫持的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抢亲！ 科诺亮出肩上的雷射炮，看了看游荡者们大张的嘴，又把雷射炮缩回去，整个人滑出机甲，把机甲抖进背包里，穿戴好外骨骼，扛着大刀开着推进器就往游荡者聚集的地方飞了过去。 游荡者们全程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了。 在她接近陨石的时候，最外层的一名游荡者飞了上来，拦住她，出示了大纸板：「你来做什么？」 科诺总觉得直接说「我是来抢亲的」不太好，太得罪人了。于是微笑着打开光脑，让一行字投影到虚空中：「我是来参加你们老大婚礼的。」 游荡者又低头刷刷写了几个字：「我们老大的婚礼不是谁都能来的，有请柬吗？」 科诺正要摇头，忽然一拍脑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险盒。 盒子盖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鲜红的婚礼请帖。 游荡者立马就笑开了，写字道：「没想到你这么珍重我们老大的婚礼，婚礼的请帖都保存得那么好。」 科诺的光脑：「哪里哪里。」 她一边操纵光脑，斜眼去瞟德里。 只见德里的脸色已经由纯粹的面如死灰变成了掺杂着震惊的面如死灰，那快要鼓出来的大眼睛就像在吶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转眼就弄到了游荡者的请帖来看我穿女装看我嫁男人！哦，我嫁的还不是人。」 负责接待的游荡者又开始低头写些什么了。再度举起纸板时，上面的文字又多了一行：「你的大刀是给我们大佬的新婚礼物吗？是的话麻烦把刀存放在我这里一会儿。」 科诺也在光脑投影上打字：「是新婚礼物。但为了体现我的诚意，我希望亲手把礼物献给新郎。」 第95页 以她的立场，给游荡者的老大一刀，难道不对吗？ 负责接待的游荡者继续写道：「没关系，你把礼物留在我这里，然后我给你一捧小饼干，你去敬小饼干并不影响你的诚意。」 科诺一脸问号，打字：「为什么是小饼干？」 「以前是敬酒或者敬烟，但这不是到太空了吗？敬酒酒会飞，点菸烟不燃。所以我们只能敬点小饼干意思意思的样子。」 科诺觉得游荡者的习俗奇奇怪怪的，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放下大刀，接过小饼干，往游荡者新郎的方向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接近德里，然后想办法把他从那名壮硕的游荡者身边带走。 随着科诺一步步走进，德里彻底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果不是他唿吸面罩上吐出来的水汽在慢慢增多，科诺都要怀疑他已经僵死在原地了。 游荡者领袖伸手示意。 有颜色的下属赶紧给他送上了写字用的纸板。 游荡者领袖写道：「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科诺打字：「因为我是新娘的伙伴，我来祝贺他新婚快乐。」 德里在一旁怒目而视。 游荡者领袖又写到：「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的新娘。」 科诺面色不变：「这都是应该的。她这样一个脆弱的人，当然要好好照顾了。」 德里闭上眼睛，重重嘆了一口气。 游荡者领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从几年前就闻到过她的信息素，直到现在才找到她，一定会珍惜她的。」 「几年前？这么早吗？」 「不错，大概是三四年前闻到过，在白豚星系闻到的。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游荡者领袖露出幸福的笑容。 科诺不动声色道：「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德里服役年份只有两年，三四年前，他不过是个大学生。而白豚星系位于星盟星域之外，不论是旅行团还是搞社会实践活动的社团，都不会轻易踏出星盟的保护范围之内。 游荡者领袖的说法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有问题。 然而德里还沉浸在愤怒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 科诺有状似无意道：「我是没有信息素的人，我不太明白信息素是什么，能冒昧问一问吗？」 「不算冒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与我信息素最契合的新娘是个几乎没有变异的纯粹人类。对我们而言，信息素就是一种特殊的烃类化合物。这种化合物味道与每个人的基因有关，在不同的人身上化合物的构成也不尽相同。但合适的信息素之于彼此，那一定是最好闻的味道。」 「什么味道？」 「我的新娘身上的是豆浆的味道，但跟普通的豆浆不一样。我觉得他身上的豆浆有种抚慰心灵的力量。」 科诺惊奇地看着德里，毫不客气地在光脑上打出：「还有这种作用？可惜我闻不到。」 德里狠狠别过头，不再看他们聊天。 科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信息素是只对一个人起作用吗？」 「没错，所以我们这一族里，每一对夫妻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天最温柔的安排。」 科诺点头：「很感谢你回答我的问题。」 然后她转身面向外面，面带微笑打字：「请让一下，我想找个位子看我的朋友结婚。」 游荡者们知趣地往后退，为她让出位子。 科诺笑得无害。 然而她的手却一把伸向背后，抓住德里的手臂，一瞬间开启推进器往外沖。 看着队友被游荡者带着却无动于衷？开玩笑，她是那种不具备合作精神的人吗？ 过得不太顺遂的怪物，往往会学会长出一层保护色来伪装自己。 她都进军团了，自然一切都要按照军团的规章制度来，装也要装出一副关心战友的样子。在士兵的行为规范之中，「在战友落难时施以援手」这一条，排在前列的。 别说游荡者，就连德里都对她的举动毫无准备，被带得一个趔趄。 科诺不等德里站稳，便快速冲到陨石边缘，拿回了自己的大刀。 德里只能一路夹着新娘裙子紧跟科诺的脚步。 拿到了大刀，科诺的胆量更大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游荡者们，转身朝陨石密集的地方沖了过去。 游荡者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拍打着翅膀，龇牙咧嘴去追科诺。 科诺本身的灵活性极高，高机动部队送她的外骨骼性能也不错。她轻巧地在陨石带兜圈子，把游荡者绕得晕头转向。 然而，这一群游荡者虽然生活习惯奇奇怪怪，但他们的追踪技能比科诺见识过的任何仪器都要强。不管之前被甩出去了多远，只要科诺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给外骨骼补充一点燃料，又会被很快追上。 德里虚弱地嘆了口气，打开自己的光脑，发出投影：「放弃我吧，我身上可能真的有他们所说的新娘的信息素，他们也许就是通过这个来找到我的。」 科诺一言难尽：「游荡者的话你都相信？」 德里：「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想要跟我结婚，洞房都准备好了。」 科诺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你要作为一个女人跟一名男性游荡者洞房？中间是不是还差了个变性手术的步骤？难道手术费是游荡者帮你交？」 第96页 「……你的重点错了喂！」德里并不想说得太多，「重点是，抛下我，你可以活下去。」 科诺贫嘴：「这不是还没死吗？」 德里正要争辩，就被科诺拉扯着转到一块陨石后面。 然后，他们跟抱着手臂坐在陨石上的游荡者首领撞了个正着。 科诺：……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她还有乌鸦嘴体质。她的实战经验这么少，面对这么兇残的游荡者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四捨五入，棺材盖都合上了。 游荡者首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德里赶紧把科诺挡在背后，在光脑上打字：「她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罢了，我跟她闹一圈就回去。」 科诺视线被德里挡着，没看见德里的字，还以为德里残存的男子气概发挥了作用，要跟游荡者拼命。 她从德里背后弹起来，二话不说，一刀朝游荡者首领噼了下去。 论拼命，她一个为战争而生的机器，难道比不上一个普通人吗？ 德里目瞪口呆，都告诉你赶紧逃了你怎么还动手？ 游荡者首领以跟科诺相差无几的速度避过她的攻击，转而出现在科诺头顶，一口朝科诺的后颈咬了下去。 科诺抡圆了大刀，想要把游荡者首领甩出去，或者干脆一些，砍成两半。 游荡者首领用一对翅膀捲住科诺的刀，继续伸长脖子去咬科诺。 科诺练长刀的时间本就没多长，一上来就对付这种奇形怪状的傢伙，她的刀法相当捉襟见肘。她当即捨弃刀，抬手抵住游荡者的额头，重重一握。 基因经过精细设计的变异人，手力大得让人害怕。 游荡者首领开始用电磁波尖叫，德里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蜷缩成一团，按着唿吸面具干呕起来。 科诺却好似并未受到影响一般继续使力。 游荡者首领的前额骨骼碎成碎片。 然而也到此为止了，科诺并不想以这种方式杀人。她松开手，抬起刀。 刀光闪过，蓝色的血液在太空之中散成一粒一粒圆珠。 科诺嫌弃地退开一点，转头朝德里微笑，打字：「现在没有人会抓你去结婚了，不要怕。」 德里觉得这个游荡者哪里有能够空手捏爆人家脑袋的科诺。他面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但转而一想，这位机械师平时都安安分分地维修自己的机械，这次是来救他才出手的，他应该感谢人家才对。 于是正正经经道了谢。 科诺又问：「你的机甲呢？」 德里打字：「我的机甲被游荡者咬坏了，我已经收起来了。」 科诺点头：「交给我，我来修理就可以了。」 要修理一架数百米高的大傢伙，周围那些小陨石块的面积是远远不够的。德里打开星域图的投影，在陨石带外侧边缘处找到了一颗矮行星：「我们去那里看看。」 科诺同意了。 他们依靠着外骨骼的喷气装置飞了一段距离，为了避免被大群游荡者发现，他们每飞过一段路都要用电子望远镜探查一下周围，要是没有异常再继续进行下一段飞行。 中间改了几次路。 但游荡者实在太多，有一次因为各个方向上都有游荡者，不得不选择游荡者最少的那条通道进行突围。 仍然是战斗机器上去，三下五除二把游荡者搁倒。 面对大刀，游荡者如此求情：「那位美人实在是太香了，虽然我不是首领，但我也喜欢。你不要杀我，把美人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 科诺：…… 德里：…… 科诺：「你愿意吗？」 德里赶紧摇头。他得病得多严重，才会跟这种把他抢来抢去的奇怪生物结婚。 于是科诺把游荡者当白菜一样砍掉，飞了一段路之后，终于抵达了陨石带的边缘。 她悬停在一块陨石上，活动僵硬的手脚。而德里则抬起电子望远镜，警惕地探查周围。 科诺直接给他的光脑发消息：「可以走了吗？」 德里：「先等等，对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拿下望远镜：「那边有机甲小队在对付游荡者。很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种，但个头比他们大得多。」 「去帮忙？」 德里摇摇头：「那是要塞附近一个基地的机甲小队。我想再观望一下。」 在他的示意下，他跟科诺再度躲进了陨石群。他取出机甲，拉着科诺一起进了驾驶室，在一片红灯之中打开了为数不多还能使用的联络器，调了一下频道，又输入了一长串密码。 接着，科诺便听到有人在聊天：「队长，我们这次打到了这么多游荡者，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德里沉默着在光脑上打字：「这是刚刚那个基地机甲小队的联络频道。我们要塞的机甲兵有周围各个基地的频道密码，可以随便连进去。」 然后，他们又听到另一个人说：「怎么样？我的办法不错吧？先用信息素引诱走了还没度过繁殖期的游荡者小鬼，就可以直接猎杀功勋度比较高的年长的游荡者了。他们个头比较大，但发出电磁波的奇怪已经退化了。怎么样，是刷功勋的好方法吧？」 信息素？引诱？ 科诺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97页 频道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偷听，继续道：「这种游荡者精得很，我们试了好多种信息素都没能引诱走，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们之前用过的信息素都是单纯的药物，我这次可是把信息素种在了人身上。我实验好多年了，之前在白豚星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给一个我很讨厌的傢伙种过信息素。可惜他还没撑到见到这种游荡者，就因为药物反应死去了。」 科诺有些茫然，这真的是星盟的士兵吗？心这么黑，不会是星盗假扮的吧？ 对面还在说：「这次我用了微型机器人，想办法把信息素放到了送往格勒斯要塞的物资上，应该放到了一袋绿豆里面。要塞的士兵享受比普通基地的士兵高得多的待遇，那总该承担比普通士兵高得多的风险吧？」 绿豆？ 德里想到自己破坏掉科诺寝室的那一天顺便喝掉了机器人管家给科诺准备的豆浆，顿时觉得恶有恶报。 难怪游荡者说他闻起来像一杯豆浆。 他咬牙切齿：「他以为他是谁？他们能够在后方玩这些阴谋诡计，都是因为我们前线的战士顶住了压力。他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说我们不行？」 这句话不是用光脑打出来的。 机甲驾驶室中有着充盈的空气。 声音传了出去，频道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新无面孢子 科诺打开驾驶室的门，探出头，只看到那几台机甲狼狈逃窜的身影。 德里抓起电子望远镜可惜道：「要是能够记下他们的番号就好了。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他们会不受惩罚。」 科诺道：「……其他基地的人都能轻松给格勒斯要塞的人下药，我们要塞的监察系统是不是应该更新了？」 德里道：「我是出外勤的机甲兵，又不是搞后勤的。你跟我说这些话题我真的答不上来。反正有问题我们回去反应就是了。」 科诺并不看好反应的结果。 作为发现整个第一层都被绿色大脸填满的人，她真的想不通星盟的防护机制有多脆弱，才让游荡者在要塞放设备的地方疯狂繁殖。 虽然后面那些研究人员都纷纷表示已经发现问题的人都被植物解决了，直到她上军舰之前，还有好几个研究者在医疗舱里躺着。但是，都是星际时代了，要塞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就没几个管用的电子监控器在那里报警？ 科诺只是平常行事作风乖张了一点，看上去粗犷，实际上并不是个傻子。 要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她还猜不出要塞什么地方有问题，那么她就可以去购物网站上搜索「墓碑定制」之类的关键字了。 能够被游荡者悄悄入侵的筛子一样的要塞、原本应该是她喝下去的含有信息素的豆浆、派发给机械师而非正职战士的搜救任务，怎么看都是有人在搞事情吧？ 何况，其他星球都有卫星全天候监察治安，格勒斯要塞这种位于关键位置的星球，监察力度差到这种程度，真的正常吗？那袋绿豆，真的随机分配给她的？刚好在她进入太空之前，她的机器人管家煮了豆浆？刚好要塞有人食用了豆浆就遇上了其他基地的人有空来这里狩猎？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由此可见，信息素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她是其他基地用来引诱游荡者的「鱼饵」。 整个星盟在对待变异人的态度上，在越来越趋向于不平等。而枪打出头鸟，还有什么比身为一个变异人却能在短时间内拿到两个星球这样的战功更引人注目的？她就像是黑夜中骤然划开的火柴一样，突兀得刺眼。 所以，她被当做目标，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要不是德里那天心态爆炸，来她寝室胡搅蛮缠一通，被抓去当新娘的就是她本人了。 一想到有可能出现的画面，科诺就一阵恶寒。 她真诚地抓起德里的手，语气感激得宛如德里送了她一套中央星的别墅：「谢了，兄弟。你穿婚纱的样子真好看。」 德里：「你走开啊！」 这是专门来揭人家伤疤的吗？你这个做队友的怎么这么不贴心？ 既然下绊子的机甲队已经离开，他们眼下只有一台不擅长赶路的照天黑和一架外骨骼能用，追也追不上，只能继续商讨下一步行动。 那个矮行星已经证明了是游荡者的聚集地，不适合星盟的人过去稍作修整。好在附近有颗附带大气层的行星，照天黑开启太空模式后大约十二个小时就能赶过去。于是两人商量之后打算变更目的地，飞过去再修理德里的机甲。 中央星，下水道隐蔽处，塞雁驻地。 蒙加睁开眼睛，把手臂从桌上抬起来，坐直。尚且有几分茫然的眼睛像是湖水起了薄雾，静谧而悠远，里面仿佛存在另一个安宁的世界。 很快，他清醒过来，眼神重新深沉下来，于是湖上的雾气散开了。湖露出了真实面目，原本是湖水的地方只能看见正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的浓郁黑暗。那是一旦落下去，便再也无法重见天日的深渊。 他记得在自己睡过去之前，把装着第四军团实验文件与药品的空间摺叠手环拿给了麦迪尔。麦迪尔一头扎进实验室。 而同时，因为约翰被捕的事情，朗明斯叫了一个程式设计师来追查约翰的下落。 蒙加从第四军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他一不留神就趴在公共办公区域的桌上睡了过去。 第98页 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应该是那个程式设计师留给他的。 上面写着：「关押约翰的地址：勇者大道118号，机甲对抗赛赛场隔壁的警局。可以从下水道的右侧支路过去。去的时候给我们说一声，塞雁的程式设计师永远不会被抓住。」 蒙加翻过纸条，反面印着塞雁的六瓣梅花标志。 他把纸条放进衣兜里，起身离开座位，与在做各自事情的星盗们擦肩而过。他推开门，门外仍是画上去的星空与种种颜色唐突的彩灯，迷幻得像是只存在于想像中的世界。一些正好有闲暇的人在星空之下开着大音响跳街舞，活跃得一点都不像是长期住在地底的人。 蒙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弯弯曲曲的建筑，跟着粉绿魔鬼配色的萤光路标找到了朗明斯的私人办公室。 拖得越久情况越复杂，他必须尽早去救约翰。 他推开了门，跟朗明斯要了一些去救人需要用到的物资，顺便把自己要离开的事告诉了程式设计师。在处处都是监控的中央星，他需要人帮他黑掉沿途的监控器。 程式设计师们当场回覆：「大公子你放心去吧，我们可喜欢当肥宅了，我们是不会让宅的地方被人挖出来的。」 朗明斯看着这群人的回覆，当场揪掉了几根头髮。眼不见心不烦，他拿起身份卡，起身去陪蒙加到仓库里挑选东西。 一个小时后，他驾驶着气垫船，来到了勇者路警局的下方。 这只是个普通警局，防范不如第四军团那么严格，排水口也只是象徵性安了一层防护网。蒙加没有带机械师，自己准备了一把用来割网的小刀。 动手之前，他习惯性闭上眼睛，用耳朵探查一下整个警局的情况。 「卑鄙。」 蒙加勐然睁开眼睛。这是约翰的声音，但比平时含煳一些。他应该受伤了。 「卑鄙？不，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要是你身处于我这个位置，会做出跟我相同的事情。」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声音在顶楼。 蒙加立即割开防护网，从排水口爬了进去，又从大厅中间的锦鲤池子里钻出来。 「相同的事？不，这不是天然立场的问题，这是对生命的尊重的问题。你享受着依靠侵犯他人权利所得来的高位，你认为除你之外所有的人都不重要。我这样的人，蒙加那样的人，还有其他人，他们的挣扎都不过是蝼蚁的挣扎。你把你放在了神灵的位置上，可你并没有神应该有的慈悲。」尽管说话含煳，约翰仍在不甘示弱地争辩着。 蒙加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在楼层的角落处发现了安全通道的门，迅速朝那边蹿了过去。 「星盟的一切都是我所创造的，我做了神灵所做的事，却不得不隐姓埋名，没有神灵应得的尊崇。至于神灵应该慈悲？」那个陌生的声音冷哼一声，「放弃那些洗脑的神话吧，我为什么要把一只只无法跟我沟通交流的蚂蚁放在心上？我给予你另一种生命的形态，你大可以感受一下，当你的身份发生改变，你的立场会发生怎样的转变。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警告你小心蒙加。他的确会来救身为人类的你。但你要知道，他是亲手杀死无面孢子的人。」 紧接着就是约翰压抑的痛唿。 蒙加心头一跳，保持着拉开安全通道的门的姿势，仰头看着大厅高高的穹顶之下，那些镶嵌着玻璃的楼层。 他不知道约翰怎么了。现在一步步走上去太慢，于是他纵身一跃，撞破玻璃，滚到了走廊上。 咔嚓的脆响在空旷的走廊上格外明显。 周围的人果然被惊动，好几间办公室都打开了门。 他们只看到了走廊上一地玻璃渣。 蒙加早已跑到了走廊尽头，靠着双手扳开了门。 他看到约翰从椅子上滑下来，最后栽倒在地。 办公室的落地窗就像滑动玻璃门一样彻底从两边分开，风从远处唿啸而来。 顺着这股风，对面机甲对抗赛赛场上众人的欢唿大得普通人都能听见。 但是，看不到伤害了约翰的那个人在哪儿。 蒙加疾步走到窗边，自窗口探出头。 只见云层之下，一架直升飞机盘旋着远去。飞机门口，一名披着披风的人侧过头，远远与蒙加对视，冰蓝的眸子寒冷得像是冰封了一切的雪山。也像是藐视一切的神明。 直到飞机远去，两人才各自收回目光。 蒙加转过头，发现约翰领口、袖口都钻出了一根一根的菌丝。就像他本人是朵大蘑菇一样。 蒙加扯开约翰的扣子，发现那些菌丝都是从他皮肤上长出来的。 ——蒙加可是亲手杀死无眠孢子的人。 那个人走之前如是说。 这是……把无面孢子的基因注射给了约翰吗？ 可无面孢子的基因又是怎么来的？ 来不及细想，星盟的警察们已经拿着枪沖了进来。 蒙加脱下大衣，包在约翰身上，扛着他从顶楼一跃而下。 警局的警报后知后觉响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蒙加划着名小艇，在漆黑的水道之中游动。 约翰躺在后座上，乳白的菌丝已经爬满了他的脸。 蒙加思索着要不要给麦迪尔打个电话，让麦迪尔暂时放下手上的事情，先给约翰看看。 第99页 想法刚刚冒出来，他手臂里的植入式光脑就接到了麦迪尔的通话请求。 蒙加选择了接通，麦迪尔疲惫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蒙加，我知道真相了。」 「真相？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吗？就这样随便的放在研究不知名药物的实验室里？」 「不，不是我父母，而是与你有关的真相。」 「是改变了我基因的药剂吗？」 麦迪尔闭上眼睛：「我小时候，在我父母的房间里发现过很多用秘语写成的实验报告。我当时并不明白，什么样的研究才会用秘语来写报告。科学家们不都以研究成果发表在专业期刊上为荣吗？我一直偷偷研究他们的秘语，一直到我童年结束，仍然不得而知。 「现在我知道了。多亏我一直都记得童年探究出来的秘语，我看懂了所有的实验报告。第四军团的研究所，研究的是一些如何快速改变人类基因的药剂。那种让胎儿变成蓝血变异人的药剂，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成果，技术非常成熟。通常，发生蓝血变异的胎儿出生之后体弱多病，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仍然活不到成年。你这么厉害，大概是因为你母亲在发现真相的时候果断驾驶飞船离开了。宇宙之中各种辐射引发了你二次变异，所以现在肌肉强度高于常人，听力水平也是。」 蒙加嘴角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听见麦迪尔说：「你真幸运。」 蒙加闭上了眼睛，平復了一会儿心情，又道：「有能够让成年人基因变异的方法吗？」 「有，我看到了好几种药剂。现在我甚至有些怀疑游荡者这种近似于人又掺杂了许多奇怪基因的种族，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了。」 蒙加回头注视着约翰。 他注意到约翰的眼睛睁开了，却没有焦距。 接着，约翰身上的菌丝动了一下，从大衣下面探出来，膨胀着，很快变成了一朵有着红色伞盖的小蘑菇。 小蘑菇转了个身，露出眼睛与嘴，咧着牙在朝蒙加笑。 作者有话要说：　　敌方小boss出现！可以打死这个美男子了！（突然变态） 下次蒙加出现的时候黑化进度就到95%了，可喜可贺！ 我好想快点写完这个部分！（然后躺平好好休息几天）（醒醒，科诺那边主线才展开） —————— and，上个周出于一些特殊原因课少，日更。但以我之后的课表来看，以后的更新大概是这个亚子： 周一到周三加起来一更 周四一更 周五到周日因为要去以前租的房子里蚂蚁搬家式搬东西（这个学期不得不住校），隔日更 渣作者学习效率真的不高（猫猫嘆气）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假装男配多 「你醒醒，我们快要进入这颗星球的大气层了。」科诺说着，「这是我今年以来第二次就这样飞进一个星球的大气层。上一次是去荒星基地。」 德里从驾驶座的左后方探出头来，用力按了按弯曲得有些疼痛的颈椎——照天黑只是一台微缩机甲，驾驶室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但这一次，为了保持速度，他们也不可能拖着巨大的制式机甲在宇宙中飞驰，所以德里以何种方式过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也不可能使用外骨骼，人体无法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承受那么大的速度。 最后科诺发挥机械师的专业技能，把机甲的驾驶座拆下来，内部挖空再安装回去，刚好可以把德里装进去。此外，她把驾驶座的布艺覆盖层换成了塑料覆盖层，可以防止两人挤压彼此的空间。 她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 当然，脖子痛的德里是不是满意就不清楚了。 在德里如释重负的目光之中，机甲的速度慢慢减缓，落入大气层，之后逐渐降低落下的速度。这可以保证他们不被摔死。 落地的那一刻，德里迫不及待地打开机甲舱的门，跳下去舒展保持了十二个小时古怪姿势的老腰。 科诺拎着氧气瓶走下去：「这个星球的空气里面不知道有些什么物质，你不怕死吗？」 德里深吸一口气：「哦，刚刚忘了。但现在不用氧气瓶也行吧？我觉得这里空气蛮新鲜的。你看这里的植物长得好极了，说明这个星期上的大气层的主要成分是植物光合作用得到的氧气。作为一个有着两年服役经验的机甲兵，我还是能够判断这里大气成分安全性的。」 科诺的直觉已经报了警，于是她二话不说，把氧气瓶怼到德里脸上，转身坐回驾驶室里，闭目休息。她连续驾驶了十二个小时的机甲，现在脑细胞累得连梦都不想做。 至于德里的机甲，还是等他们都休息好了再说吧。 正当她陷入浅眠之际，德里突然惊叫起来。 声音就像一百只河马同时受到惊吓一样刺耳。 于是科诺也收到了惊吓，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弹出照天黑的刀刃，却没有找到让德里惊恐的源头。 她转身去看德里，想要知道吓到他的究竟是什么。 却见德里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这个星球的空气果然有问题！ 科诺赶紧跳下机甲，去拉德里的手，想要把他带回机甲之中。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放弃任务，先回基地再说。 第100页 只能期盼医疗兵应该有办法对付德里身上的东西的。 哪里知道德里手臂都被她拉变形了，双脚依然纹丝不动。 科诺皱着眉头去看德里的双腿，发现他脚下伸出了黑色的根须。那些根须一段连接着他，一段牢牢抓着泥土。把他当做植物那样紧紧固定在地面上。仿佛他是从这个星球上长起来的植物一般。 科诺反手从背包里拿出雷射枪，对准德里脚掌与根须的边缘位置。他打算烧断那些根须。 然而幕后黑手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泥土一翻，连绵的、围墙一般包围四周的黑色物质从泥土下面喷涌出来，遮天盖日，形成不知名的牢笼，把他们困在里面。 科诺眉头一皱，手指仍旧扣动了雷射枪。 被围住又怎样？只要雷射能够烧断这种东西，到时候她开雷射炮一路轰出去就是了。 然而不知为何，她预感接下来的一切不会顺利。 雷射准确燎到黑色根须上，如她所愿燎断了黑色根须。但是，黑色的物质仍旧源源不断从地底冒出来，填补上来的数量比她烧断的更多。 麻烦了。 科诺放下枪，转身走到照夜白驾驶舱门口。 似乎只能用功率更大的雷射炮试一下了。针对这种细小的根须，雷射炮的精准度没有雷射枪高。 她只能期待德里的腿足够坚强，脚掌被雷射烧掉之后能够赶紧把血止住。流血不止的人是挺不到医疗兵的救援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有人说：「不要这么凶，过来玩吧。」 声音清甜，语调也柔媚得像是个美人，甚至称得上婉转，让人想到电视剧里漂亮又年轻的小男生放下面子向女朋友撒娇的模样。 但这种语调放在眼下的环境之中半点都不搭。 在古人的幻想小说里，这种环境下钻出来的人通常被称为狐狸精。而在星际时代，这种拥有奇怪能力的生物，通常意味着基因序列比较奇怪。他们被称为游荡者。 说不清遇到哪个更可怕一些。 科诺毛骨悚然，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在半空中冷静下来，顺势一个侧空翻闪到一旁，落地的同时转身拔枪，让无往不利的雷射去对付这个装神弄鬼的傢伙。 在科诺扣下扳机的前一瞬间，对方打了个响指。于是封锁着周围的、由黑色根须构成的墙亮了起来，是像阳光一样的金黄色。 科诺猝不及防瞎了眼，枪射偏了。 她捂着眼睛，快速退了两步，靠在照天黑冰冷的躯壳上，才觉得心里有了点安全感。 对方道：「看来一阶附身对你没用呢。你的基因有点了不得。不过，二阶附身就要开始了，我看你能抵挡到什么程度。」 科诺隐约觉得皮肤开始发热。强光下她无法睁眼，不知道皮肤上有没有浮现出奇怪的斑纹。 对方惊奇道：「你的抵抗力竟然能够抵挡二阶附身？这可是很多游荡者也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那我一定要给你释放一下三阶附身。」 科诺急中生智：「我是阿达米的同族。」 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这个名字在星盟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在游荡者之间，耀眼得仿若他们信仰的神明一般。 对方笑了：「你别以为发色跟阿达米大人相似，你就可以狐假虎威了。阿达米大人才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他早就在我动手之前把我撂翻了。」 就是现在！ 科诺听出了对方的位置，抬起枪，发射雷射。 对方惨叫一声，声音就像掉进沸水中的鸡一样刺耳。 打中了！ 科诺又按了按扳机。雷射枪发出了嘟嘟的声音。 关键时刻，能量用完了。 科诺心头一沉，立即从照天黑手上拿过了四米大刀。 好在光线暗了一瞬，慢慢恢復了正常。 科诺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黑色的物质失去控制，像被污染的雪花一样轻轻飘落。 她再去拉德里，已经能够拉动了。 德里没什么反应，似乎还处于游荡者的影响之中，没有清醒过来。 事情完美解决，科诺松了口气，终于有闲心去看游荡者的品种。 她偏过头。 那名游荡者躺在地上，如果忽略蓝色的血液，外表跟人类没有丝毫区别。他有着白皙如雪的皮肤，黄金一样的头髮，明亮得像是身上自带光芒一样。然而他眼尾勾着黑色的眼线，嘴角附近也拉着黑色的线条看上去不像是画的，倒像是他天生的条纹。而这样的条纹又给他添上了一种近乎魔鬼的气质。 诡异之中透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科诺轻声抽气，她为自己迫于生存干掉了这么好看的人而惋惜。 如果可以，她想跟他做朋友。的确，这个游荡者没有蒙加好看，对她的意义没有蒙加重要。但谁会嫌自己身边好看的人多？ 不过她还是回了头，选择了挽救队友生命这种正事。她企图把德里抬回机甲之中。 既然已经选择了星盟，那么为其他阵营的人感伤，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科诺嘆气。 这是变异人为了得到一个身份，为了寻求在这个世界的一席之地而必须做出的选择。 是去做星盟的机械师，还是做星盗的战斗机器？ 意义或许没那么大。她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她所希望的分量的认可与尊重。 第101页 但做了选择，总不能改来改去的吧？得不到外界的认可有什么关系？起码，要自己认可自己。 科诺沉默地抬人，抬到一半，她停了下来，捏了捏小腿肚子。也许是刚刚进行过一场战斗的缘故，她觉得肌肉有些酸软。 但这就很奇怪了，战斗机器这么强横的身体，会因为区区一个侧空翻而酸软吗？ 忽然，她听到游荡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五阶附身。这是我的杀手锏，到了这个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科诺丢下德里，抖着手拿刀指着游荡者。 然而她的刀还没拿稳，整个人就歪斜着倒在了地上。 她感受到自己体温越来越高，并且每一寸神经都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感。 最痛的是胸口到背心的位置，就像是有人用威力最大的超星炮把她的胸口轰击成碎片一样。 游荡者的寄生引发了她神经的紊乱，进而引发了她的先天性心脏病。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另一个人靠近的声音：「哦？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接着就是那个长得很美的游荡者诚惶诚恐的声音：「阁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看到有机甲落在这里，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科诺觉得荒谬，来到这里的明显不是中央星收养家庭的那个纯种人类哥哥。但除此之外，她一个人造子宫生产出来的战斗机器，怎么可能有哥哥？ 总不可能是她那位虚假的同族阿达米吧？ 等等，现在德里还没有换下女装，来的人是不是把德里当成女孩子，并且恰好有个长得跟德里相似的妹妹？ 但是德里好像是留着鬍子的，既然有鬍子，再怎么也不能是某个人的妹妹吧？ 除非是内分泌特殊的游荡者…… 没等她理清逻辑，她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中央星，塞雁的地下城。 蒙加领着约翰一路快步走到麦迪尔的实验室。 约翰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程式设计师，顶多在自己身上加几个光脑接口。在他眼里，他顶多跟穿耳洞染头髮的小青年一样叛逆。至于一觉醒来就换一个物种的事情，他此前还没遇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于心慌的原因，一路上他身上的菌丝总会凝结成蘑菇，长出红红绿绿的小脚满地跑。 麦迪尔看到以后啧啧感慨：「兄弟你厉害，出去一趟，就把男性无法独自孕育后代的问题解决了。」 约翰并不想要解决这种问题。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为什么要让他拥有这种随时随地孕育蘑菇人的能力。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约翰说：「更改我基因的那个人是个疯子。」 麦迪尔点头：「我知道，但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我不是在说这件事。」约翰打断他，「我见到他时，他的身体完全是机械的。只有头部还是人类的样子。」 「你亲眼看到他的身体是机械的吗？」 「是的，他觉得他的身体很完美，一点都不屑于掩饰。所以只在背后披了件披风。」 「这就奇怪了。」麦迪尔托腮，「以星盟现在的技术，把他搞成外面和真人一模一样的仿生人都没有问题。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身体弄成机械的？他连改变成年人基因的技术都有，不可能没有仿生人皮技术。」 约翰也无法解释，索性继续道：「他自称机械族，认为机械族是人类进化的终点。然后，他们把普通人视为第一等的人，变异人更低一等。」 「这不是星盟现状吗？就是给自己换个机械身体有点中二。」麦迪尔评价道。 「——他说我私底下做改造人手术违反了特殊禁令，给我降了一级。」约翰苦恼地抠了抠头髮上新长出来的红盖小蘑菇人，「我对变异人没有意见，不代表我自己愿意变成这个样子。我作为人类活到了二十九岁，让我变成一朵蘑菇，我特别不习惯。」 小蘑菇人叽叽叫了起来，约翰赶紧松手把它放到地上：「疼吗？」 小蘑菇人做了个鬼脸，哒哒跑掉了。 旁边两个人对他这种单身贵族一下子变成单亲奶爸的画风也不是很习惯。 约翰又道：「他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控制所有光脑的显示器。我有些担心我们的行踪被他们查出来了。」 麦迪尔道：「怎么会，塞雁能够盘踞外星域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塞雁的程式设计师应该也不会被得了中二病的改造人打败。」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被朗明斯推开了：「蒙加，你来一下。第四军团的人朝这边来了。领队的是你父亲，达罗布·尤芡。」 约翰：…… 总觉得他信息提供晚了。 麦迪尔：「这是个意外。」 蒙加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去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最近走的是无cp路线，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添加男配这种添加剂。我觉得我这章里颜值达标的男配特别多！首屈一指的当然是穿婚纱的德里！ 德里：？？？ 游荡者：？？？ 哥哥：？？？ —————— 另外，上一章内容补全了，增加了三千字_(:3)∠)_谢谢支持 第102页 —————— 再写个四五章应该可以写完这个部分了吧？最近我好累，好想休息，疲倦得灵魂从嘴里流出来，在放着键盘与各科笔记本的书桌上爬来爬去（醒醒，这种奇幻场面是不存在的！） ☆、会面云天青 泽伦·雷尔一脸郁气推门走进变异人俱乐部，无所事事到处晃悠，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走进了公共视频播放室。 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机甲对抗赛衣服，神游天外。 泽伦·雷尔在他身旁坐下，问：「现在不是机甲对抗赛的比赛时间吗？你怎么在这里？」 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落寞地低下头：「我被赛事委员会除名了。」 「嗯？你太菜了是不是？太菜了就好好在俱乐部呆着吧，不要出去丢变异人的脸了。」 「不，是星盟军团临时给赛事委员会施加压力，表示难以管控。从这一场比赛开始，之后的机甲对抗赛就再也不会让变异人参与了。并且，已经进入兵团的变异人也会被慢慢剔除出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泽伦大吃一惊。 脸上有青色刺青的变异人侧过脑袋，轻声道：「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泽伦愤愤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傢伙闹出大事惹恼了星盟高层，我一定不会饶过他。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生活在星盟，与星盟军团闹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这种事情，即便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稍微动一动脑袋都能想到的吧？」 脸上有青色刺青的变异人奇怪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觉得星盟对我们实在是太过于……」 泽伦一口否决：「管理一个星域哪里是容易的事情。星盟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我们身为少数者，并不好安排。我觉得每一个变异人起码都有这样的认识吧？」 「所以呢？少数人、弱势者就应该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认命吗？」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人类能够站在宇宙的巅峰，难道是因为人类为弱势的生物着想吗？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人类因为同情其他生物而把自己饿死的事例了？我们在人类之中处于弱势的一边，忍一忍有什么不对吗？」泽伦越说越理直气壮，仿佛当初那个因为变异人的功勋没有得到应有奖励怒而退伍的变异人不是他。又或许，他是在为自己当初逃离冲突的行为做正义的辩解。 他迅速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假如整个星盟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每个人都做维护着机器运转的一枚齿轮零件不好吗？ 即便不断磨损也呆在自己应该呆的位置，即便最后的下场是丢进废品堆也要呆在自己应该呆的位置。 那不断被损耗的零件，难道可以与整台机器对抗吗？ 完整的机器是那么的庞大，轻易便可让人粉身碎骨。 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皱起眉头：「你所说的，并不是文明。文明的意义，就在于让每一个弱小的生物同样拥有活下去的资格。」 「不，文明的意义在于让每一个人都规整自己的行为，让自己成为这个整个人类群体之中能够发挥作用的一份子。」似乎因为找到了打压的对象，泽伦脸上的郁气渐渐散开了。 他隐隐带了一丝笑意：「古代的那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随随便便就叫嚷着改变世界就算了。你身为星际时代的人，竟然也不明白吗？普普通通的个体，怎么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进程？就算现代因为机甲、外骨骼的发明，是个人战斗力得到空前提高的时代，但你见过单枪匹马与整个军团战斗的机甲驾驶者吗？」 话音刚落，地面就隆隆响了起来。 泽伦面露疑惑：「不应该，按理说，中央星这种星球，有人居住的区域，地壳都已经被加固了，再也不可能像远古那样发生地震……」 话没说完，他看着窗外，傻掉了。 一台巨人般的银白机甲从地底升上来，手中握着一根薄片似的长棍子。细看，那棍子已然开刃，两边的尖端更是异常锋利。就像是两把薄刃刀柄贴着刀柄合到了一起。而机甲的周围，围绕着十多台嗡嗡作响的军团战斗舰。 「那是……照夜白。」 身处事发现场周围，他们的耳膜都快被机甲破开地层的声音震破了。因此，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光脑响起了新闻推送的声音，也更不知道眼下所有网站都被一条标题为《震惊！上届机甲冠军背叛星盟为哪般》的新闻刷屏。 同样，也并未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公共播放器切掉了机甲对抗赛的比赛视频，换上了坎布齐·尤芡声泪俱下的演讲。屏幕右下角的小窗正在播放记者站在隔着几条街的高楼上拍摄的画面。 他们的视线都紧紧追随着那台银白的机甲。而那台机甲身手异常敏捷，速度比当初为机甲对抗赛总冠军而战时还要快。注视着那里的人，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当他的刀刃落下时，周围必然有一架军舰在半空中爆裂。 就像是被蝼蚁围攻的巨人在碾碎骚扰着他的小虫子们。 泽伦愕然：「蒙加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他疯了吗？我们变异人这个群体，就要因为他疯狂的举动而受到更多的压制了。」 「自己人？」脸上有刺青的变异人冷笑着，当场脱掉了机甲对抗赛的选手服，就这么穿着贴身的毛衣出门了。 第103页 既然星盟举办的赛事不再承认他，他也不必再为赛事上发生的一切揪心了。就算天生基因变异，他也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何必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乞求上位者的垂怜。 窗外，又是一架战斗舰爆裂。滚滚烈焰随着战斗舰坠落至地面，焦黑的外壳碎了一地。 时间退回到十五分钟前。 当蒙加得知塞雁基地已经被包围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计划。 他问朗明斯：「这里有备用的宇宙飞行器吗？」 「当然有，你需要吗？」 蒙加摇头：「你去通知所有的雁，赶紧收拾东西，放弃中央星的基地。假如加加林跟你们问责，你们只管说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就是了。」 朗明斯道：「实际上，我们的基地拥有在水道后面滑行的装置。我们可以逃脱。但带上你离开的话，我们遇到的风险会加倍。所以我来告诉你，让你早做打算。」 作为一个为弱势群体奔走演讲的活动家，朗明斯也不习惯这么强硬。他低头，咳嗽一声：「我没有办法。我无法眼看着这个我亲手建立的基地被军团毁灭。我是加加林大人埋在中央星的暗棋，本来不应该这么快行动。」 蒙加轻轻抬帽檐，一双眼睛像是深夜里映着繁星明月的湖水，清透明净，不曾因为别人的戒备掀起半点波澜。 他道：「没什么，你也不过是做了你的职位要求你做的事。」 时间紧急，他让朗明斯去联繫麦迪尔、约翰和库里明拉，让他们赶紧乘坐备用的宇宙飞行器离开中央星。他让朗明斯告诉那三个人，脱困之后，他会把将来稍作修整的坐标发给麦迪尔。 而蒙加自己则离开基地，按下机甲手环的按钮，在去年机甲对抗赛之后头一次在中央星坐上了照夜白。 修长银白的机甲撑破晦暗的下水道，把斗争带到了昭昭青天之下。 事已至此，他无意再掩饰什么。如果可以，他还想把第四军团的作为公布出去再离开。 可惜第四军团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这个混帐！」达罗布·尤芡一想到那些记者会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上来，只觉得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麻烦又大了不少。他咬牙切齿地分出一列士兵出去疏散人群。 不过他很快发现照夜白飞得高了一些，猜测蒙加似乎也并不想伤害平民。达罗布稍微松了一口气，让军舰离远了一些，依靠远程武器去轰击照夜白。 机甲的体积远比在星球内部巡逻的军舰大，相应的，机甲通过远程武器打击他们的难度更大一些。在达罗布的设想之中，蒙加目前的处境就像是一个用□□打远处蝴蝶的人，一定会又别扭又愤怒。 至于近战，他同样考虑过了。照夜白作为一台参加过机甲对抗赛的机甲，很多数据直接公布到了星网。照夜白唯一展示过的近战武器是那两柄可以从手腕处弹出来的刀。只要远离刀的攻击范围，就不必担心照夜白的近战能力。 然后，达罗布就看到蒙加把那两柄刀拆下来——或者说连同隐藏部分一起从手臂里抽出来，刀刃抡出两个相反的半圆，刀柄相碰。机械的运动声从刀柄处响起。两把刀拼凑成一根与机甲等高的长刃。 长刃再加上蒙加敏捷的身法，原本用来围剿的舰队就被他轻轻松松消灭了大半。 指挥舰里，达罗布的脸很臭。 他说：「给我把现在能够动用的机甲兵都叫过来。」 副官道：「没有能够动用的机甲兵了。因为机甲对抗赛的缘故，中央星大部分机甲兵都在赛场上维护治安。除此之外，其他的机甲兵大多分布在那些很重要的地方。这都是我们无法调动的。」 「给机甲对抗赛场馆发送通知，召集机甲兵。」 「上校，这超出了我们的职权范畴。这种紧急徵召令，只有少将以上的级别才能下达。」 「你在质疑我？」达罗布说。 副官低头：「我只是在恪守我的职责。」 心里却在腹诽：达罗布身为尤芡老元帅的独生子，当初还是军校毕业。有这么好的资源，却一直到尤芡老元帅退休都没有混到将级，也不知这种水平怎么能让人不质疑。 双方僵持不下。 达罗布道：「既然我的话不再管用，那么从明天起，你就可以离开第四军团了。」 副官道：「就算如此，我也要尽到我的责任。哪怕只有今天这一天，我也半点不会放松。」 而蒙加已经打落了大部分军舰，目光远远朝达罗布所在的方位扫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架蓝底白纹的机甲从机甲对抗赛赛场上飞了出来，悬停在蒙加面前。 蓝底白纹的机甲採用流线型造型，轻便坚固的材料，外观十分清爽。让人联想到游在海中的鲸，以及翱翔在天空中的龙。 或者直接让人脱口说出这台机甲的名字——云天青。 迪的话语透过云天青传出来。经过云天青特有的扩音器处理，他的声音平白多了几分空灵：「一想到你跟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就觉得蒙受了不可思议的耻辱。因为我是你弟弟，而且我过得比你好，你就嫉妒我，是吗？来战吧，前任机甲对抗赛冠军，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迪说话时语气太过于阴沉，以至于空灵的音色加工把他装饰得如同阴沉的古堡里装神弄鬼的幽灵，而不是轻灵飞舞的鸟，更不是屹立云巅的天神。 第104页 「战？」蒙加开口了，他的声音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依旧是本来的音色。他的声音只能称得上是清朗，但语气很认真，让人觉得他说的话只会是事实。 他说：「你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黑化进度95% 科诺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的cp搞到100%黑化再放他去见你。 （科诺：？？？） —————— 爬回来了。 话说一月份的时候我去医院玩耍。 医生：「你胆结石手术还是尽快做了。」 我：「好的，我过完年就来。「 然后就是戴口罩勤洗手，再也不敢去医院。 这两天发病，有种有什么东西要从背上钻出来的酸爽（胆结石经典症状·背痛杀）。 我：「脑洞，我需要你的力量缓和症状。」 脑洞：「哦，你咕太久了，鸽子翅膀快要从背上钻出来了。」 我：…… 并没有被安慰到。 ☆、靠头髮认亲 云天青从背后抽出一截长长的锁链，甩了出去。 那条锁链是库里明拉给云天青设计的特殊武器，近战时可以当做鞭子打。但它最重要的地方在于每一环锁链的连接处都被装上了可以小型雷射爆弹。只要控制得当，那些小型雷射爆弹就能够像是雷射枪一样定向喷射，打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迪很喜欢这件武器，机甲买来之后，他练习了很久。 他认为自己付出过努力，又有好的机甲，完全可以成为这一届机甲对抗赛的冠军。 况且，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一直认为蒙加嫉妒他，难道他就不嫉恨蒙加了吗？ 自从蒙加获得机甲对抗赛冠军之后，迪在学校的处境就变了。以前鞍前马后给他当小弟的人，开始敲旁击侧打听蒙加的消息。 「新的机甲对抗赛冠军姓尤芡，这个姓氏很少见。迪，这是你家亲戚吗？」 「说起来，迪刚好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好像今年确实在参加机甲对抗赛，是那位总冠军吗？迪，你不够意思，有这么厉害的哥哥都不给我们说。我们早点知道，机甲实践考试的时候就去你家沾仙气了。」 「迪，你机甲驾驶得这么厉害，是不是都是你哥哥教你的？我好羡慕你，你上面有一个可以挑大樑的哥哥，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吧？」 …… 那些人，分明围在他身边，开口问的却是蒙加。 那个尤芡家族的耻辱，也就是表面光鲜一点，有什么资格来跟他竞争？他不会容忍蒙加把他的光芒比下去。 不就是机甲对抗赛的冠军吗？这个荣誉，只要他想要，他也可以。 想到这里，迪甩出了锁链。 照夜白挥动薄刃，把锁链卷了起来。 迪见蒙加上钩了，赶紧一抖手，让锁链里隐藏的雷射爆弹全都抛洒了出去。 光的速度，比子弹更快。 然而仍是打空了。 蒙加就像预判到了他的动作一样，提前抖开锁链，绕到迪的背后，朝云天青背上重重一击。 全部动作只在迪拉紧锁链的那一瞬间完成，快得远远超出了迪的反应能力。 直到机甲外壳被击碎，云天青的雷射爆弹才亮了起来。 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他控制着云天青的滑翔翼，试图用滑翔翼扇动的力量给予蒙加一击。 然而，他发现他无法动弹。 蒙加轻声道：「这具机甲叫做云天青，寄託着一名机甲设计师对自由的嚮往。而你只是把他人的努力成果看做工具，轻易把努力的人打入地狱。知道你为什么动不了吗？因为你不珍惜这台对他人而言意义深重的机甲，所以这台机甲只是外观崭新，而它华丽的表壳下面已经布满了肆意使用留下的旧伤。只要找到关键点，轻轻一击，就可以瓦解掉云天青各个部分脆弱的协同性。」 迪开始冒冷汗：「你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弟弟！」 蒙加丝毫没有顺着迪的话说下去的兴致。他把薄刃完全捅进云天青背部：「所以，我也只好把你打入地狱了。」 薄刃一闪而没，穿透云天青的外壳下的协调晶片、备用连接晶片、早已不在原位的半导体元器件等等部件，最后从前面穿透出来。 云天青眼中的光彩消失了，山岳一样的机甲人性化地抽搐几下，最后由于内部元器件的自毁作用，跌成一摊零件。 迪灰头土脸掉了出来，脑袋撞到石块上，晕死了过去。 照夜白抖了抖薄刃，仍是一尘不染。 蒙加环视了一下周围，就在他说话的这点时间，已经有不少机甲从机甲对抗赛的场馆那边赶了过来。有人已经打开了雷射炮筒，但因为迪倒在蒙加身边，他们迟迟不敢动手。 「真是无趣。」蒙加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兴阑珊。 照夜白抬起手，食指指着达罗布乘坐的军舰。 副官手足冰凉，赶紧让自动驾驶程序掉头。 达罗布完全没有看到潜在的危险，反倒怒不可遏：「这条狼崽子是在向我挑衅吗？」 接下来的事超出了在场所有人能够接受的速度。 一束雷射从照夜白指尖迸射出来，打碎挡风玻璃，擦着达罗布的脸飈过去，击中了指挥舰的能源舱。 第105页 指挥舰在火光之中炸成一团。 由于有安全装置的保护，达罗布落地时只是头髮被烧焦、脸上涂满灰，再加上手足轻微骨折。这些伤痛放在星际时代，只是睡一觉就能復原的小病，不存在生命危险。 但这个举动刺激到了周围的机甲驾驶员，让他们觉得放任蒙加这个危险分子在外面，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们一拥而上。 却没有一个人抓住蒙加。 蒙加轻易地从他们之间的间隙里穿过，飞到云层之上，说话的语气在其他人听起来堪称疯狂：「达罗布·尤芡，我今天留你一命，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杀你。而是因为将来的某一天，当我再度来到这里时，我会把你带到菲尔的墓前，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谢罪。」 制式机甲下，机甲兵的脸全都写满懵逼。 菲尔是谁？难道他们无意之中参演了什么豪门狗血连续剧吗？ 只有达罗布心凉。菲尔是他第一任妻子，也就是蒙加的母亲。 是那个深爱过他却又抛弃他的女人。 他不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情绪起伏的缘故，他口舌僵直，声音像是从灌满沉沙的肺里挤出来的，嘶哑又微小，却让他费尽了所有力气：「那是她自寻死路，与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照夜白早已飞往天际，消失在云层之上。 能够翱翔长天的飞鸟，何必跟沟渠里的烂泥一争高下。 格勒斯要塞之外，无名星球。 科诺睁开眼睛。她的心脏还在胸腔里飞快地跳个不停。这种频率的跳动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心脏抽走了一样。 但情况比起她昏迷之前好上太多了。她觉得，自己拖着这副身体，完全可以凭藉照天黑解决掉一名普通水平的机甲兵。 不过，照天黑呢？ 她撑起身子，从一张格外柔软的大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房间。 怎么回事？把她或者是德里当做妹妹的那个人，难道钱多得没处用吗？竟然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住这么好的酒店。 不对，就算再有钱，也不至于能够从游荡者的手上把她带走吧？更别说还能把她从一个原始星球带到这种地方。 这么豪华的酒店，怎么想也是建立在交通枢纽类的星球或者拥有什么特产的星球吧？据她所知，前线附近都不存在这种星球。起码星盟这边没有。 她怀着十二分的疑惑，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站着之前跟她交手的游荡者。他看到科诺开门出来，情绪波动有点大，以至于眼尾和嘴角的黑线都狠狠跳了几下。 科诺受到的惊吓比他只多不少，当即退了两步，没有拿武器的双手下意识架起拳头。 游荡者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而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无法放松。 他弯下腰——由于身体僵直，这个动作更像是铁板断裂：「请原谅我此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给你带来了麻烦？」 科诺瞭然，看来之前那个人自称的是她的哥哥。 没有把德里当成妹妹，还不算彻底的眼瞎。 科诺心里有些发痒，很想问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怕问出口之后就暴露了，惹出麻烦。于是，她绷着脸换了另一个问题：「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歇脚处。」游荡者回答，「这里是由永不停止探索的游荡者和无法忍受歧视的变异人一同建设的地方。」 科诺感觉自己白问了：「我在说坐标。」 游荡者停顿了。他想了一会儿，道：「跟我去旅馆大厅吧，我记得大厅有张星图。我天文没学好，不太清楚该怎么说。」 科诺瞪圆了眼睛。她总算意识到基础教育的重要性了，看起来颜值不错的一个游荡者，竟然是个不懂天文的文盲。 让一个不懂天文的游荡者上太空，也不知道游荡者那边是有多缺人才。 游荡者路过柔软的沙发、一系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游戏舱，走到客厅的大门前，握住门把手：「现在走吗？」 科诺不敢跟他走。 她确信自己没有哥哥，是个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现在她突然要去给人做妹妹了，这叫她怎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更糟的是照天黑也不在她身边，身上也没有威力足够大的武器。她一个整天跟机械打交道的机械师，一点能够脱困的底气都没有。 但就这么僵着是不行的。 她站在原地：「我哥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她可以假扮一个被宠坏的妹妹，要游荡者去叫她的「哥哥」来房间里看她。而她本人则可以打时间差，从窗户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到逃生通道。 不论如何，总比直接面对那位让游荡者低头的大佬好。 不料游荡者的话让她眼皮狠狠一跳。 「阿达米大人已经离开了，他这次本就是忙中抽空来看你。不得不说，阿达米大人做到第三杀手的位置是有原因的，不是所有人都想他那么努力。」 科诺内心：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游荡者看着科诺，眼里迸射出成为大佬腿部挂件的渴望：「我好羡慕你，阿达米大人把你保护得真好。在我碰到他之前，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 科诺也是刚刚才知道阿达米竟然还有个妹妹。 第106页 她忍不住抓抓头髮，心说她跟黑星杀手的妹妹到底有哪点相似了？总不可能对方一看到拥有银白头髮的是自己人吧？ 但现在宇宙辐射这么严重，基因突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拥有银白头髮的人那么多，阿达米难道看到一个认一个吗？ 况且，据说阿达米的拥有金属光泽。而她的头髮是短髮，应该不会暴露相同的特徵吧？ 正想着，一搭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头髮从她指间滑下来。 科诺：…… 游荡者：「那个……其实我的毒素主要作用是致幻，副作用是生发。」 科诺凉凉地看着他。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去卖生髮水赚大钱，而是搞事情让我凭空多了个认不认都麻烦的哥哥？ 游荡者基础教育果然有问题！ ☆、盗版的危害 不管怎么说，阿达米已经离开了，目前能够威胁到科诺安全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相反，被阿达米认作妹妹这件事，给科诺的处境带来了好转。因为她换了衣服拿到行李一出旅店，就发现这个地方大多数走在街上的生物都是游荡者。 其中有一些就跟考试的标准答案上一样，是昆虫、蜘蛛、冷血动物与人类基因的混合体。但更多的是科诺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 她亲眼看到一个企鹅形状的游荡者拉着悬空的车子在跟一大丛管状物吵架。她在一旁围观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多多里坦告诉她，这一丛拥有珊瑚基因的游荡者不守规矩，擅自停在了车道上，妨碍了企鹅司机的生意。 两人说话期间，还有几个蘑菇人围在一旁，蘑菇腰上围着萤光绿的套子，长长的触鬚不断把企鹅司机跟珊瑚型游荡者隔开，似乎是专门的交通调节员。 科诺目瞪口呆，直白地把「没见过世面」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假如游荡者的基因库里不只有昆虫、蜘蛛、冷血动物，还包括恆温的鸟类、以一大群珊瑚虫为自己身体的奇特生物，那么，变异人和游荡者之间的区别又在哪里？看谁变异的程度更严重吗？假如真是这样的话，蓝色血液的蒙加又该怎么算？ 科诺觉得，某个自己习以为常的观念受到了动摇。 假如游荡者与变异人没有区别，那么她这种加入星盟军团去攻击游荡者的行为，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能逼疯人的念头抛在脑后。 不管怎么说，当初让她免于实验品命运的，是星盟的救援，而非是也许跟变异人有亲缘关系的游荡者，更不是同那个非法实验室一样的星盗。 她定了定神，继续在游荡者的大街上晃悠着。 有很多游荡者朝她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 这些游荡者兴许已经知道了「阿达米的妹妹」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一看到科诺那头及肩的银白头髮，脸上就露出惊喜又兴奋的表情。 科诺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毛色稀奇的狮子一样，被观光者们围起来观赏。 她很不习惯地抓了抓头髮：「哪里有理髮店？」 多多里坦，也就是那个搞得她心脏病发作的游荡者用遗憾的眼神看着她的头髮：「您为什么要这么叛逆呢？凭藉自己的力量去闯荡可是很困难的，有个哥哥作为依靠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吗？您难道没有发现，沿途的游荡者一看到您，都对您投来了尊崇的目光？」 科诺：我只是想剪个头髮，你到底开了怎样的脑洞？ 对银白长发盲目崇拜的多多里坦是指望不上，科诺只好用自己的眼睛去找理髮店。从古至今，理髮店门外的标志都是红蓝两色纠缠在一起的柱子。科诺很快找到那样的柱子，看也没看牌匾，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给我剪个头。」 于是，她看到长着人脸的螃蟹挥动着手上沾了血的大钳子，很震惊地问科诺：「你头不多，真的要剪吗？」 科诺目光落到螃蟹的操作台上，台上正躺了一丛灌木，灌木里面几百个脑袋正在闹哄哄争论剪掉谁比较好。 科诺后退，关上玻璃门：「打扰了，我没想到你们游荡者是这么剪头的。」 引来其他游荡者侧目。 科诺甩了一下咖啡色的围巾，又抖了抖白色披肩，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入乡随俗，都到游荡者的歇脚处了，她便把星盟的军服换了下来，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裤搭配深色短袖，披着白色披肩，脖子上围着薄围巾，属于天气半冷不热时候的装扮。跟这个星球的气温和风格很搭，半点不用担心被游荡者发现真实身份围上来群殴。 然后她听到游荡者们窃窃私语：「是刚刚从星盟里逃出来的变异人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可怜。」 突然被人可怜的感觉称不上好，这就像是有人突然用水桶套在你头上的感觉一样，让你发懵，还让你不得不对那个人低下头。 科诺甩着一头长髮回头，她很想问问这些游荡者有什么立场来感慨。游荡者整天满宇宙跑来跑去居无定所就不可怜了吗？这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从何而来？ 游荡者们丝毫没有避着她说话的意思，其中一个大大方方端着可乐道：「这你就弄错了吧？看见那头很有特点的头髮没有，她是阿达米大人的妹妹。她之前被保护得太好了，的确有不清楚我们身份的理由。」 第107页 另一个则叼着薯条：「啧啧，现在这个怪物也要靠自己的力量闯荡宇宙了吗？那是不是预示着黑星前十的排位很快就要有大变动了？」 「想什么呢？阿达米大人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都是靠刻写在基因里面的天赋，只有阿达米大人靠的是智力。他制作出来的器械比星盟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生还厉害，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就很傻的小孩学到了他几分功夫。」 星盟名牌大学毕业并且看起来很傻的科诺现在只觉得好笑，但作为一个刚刚换下军服的人，她也没想出太好的语句跟对方争论。于是科诺转身离去。 多多里坦看热闹不嫌事大，围在她身边道：「他们只敢对看起来打不过他们的人嚼舌根，您肯定不是弱者，不如过去教训他们一番。您想要扬名，想要在游荡者中闯出好的名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科诺摇头：「不必了。」 她又不是游荡者，寻求游荡者的认可做什么？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去把她之前答应过的事情做了。 降落之前她跟德里说好了，一到这个星球，就修理德里的机甲。 而德里的机甲是星盟的制式机甲，上过战场的游荡者都认得出来，肯定不能当着那些不知底细的游荡者修理。至于多多里坦，反正他是看见自己和德里一起降落的，那时候她身上还穿着星盟军服，该暴露的早就暴露个差不多了。科诺对他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奇特信任。 于是她问：「这个歇脚处有多大？」 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修机甲。 多多里坦误会了她的意思，自动开启导游模式：「足够你玩一年了。这是我们的城市，看得见的地方囊括了大半个星球，看不见的就不知道多大了。听说有人就是喜欢躲起来等待有缘的客人上门，待客方式十分特殊。此外，我们这里包含了游荡者杀手接任务的任务点、避风港变异人做交易的交易点、星盗走私的黑市，你想从哪里开始？」 避风港？ 科诺原本想问哪里才能够避开游荡者，现在骤然听说此前一个新的阵营，不由升起了几分好奇：「避风港是什么地方？」 「你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那里都是一些缩头乌龟的一样的傢伙。听说他们都是从星盟逃出来的，没有胆魄改变命运，只是妄想跟星盟和平共处。哪有那么好的事？」多多里坦轻蔑道，「也就他们的首领还是个英雄。听说避风港的头领原本是星盟一个富豪的儿子，一出生就坐拥金山银山。但他就是不想要这些，他想要创造一个变异人不受歧视的王国，所以放弃一切离开星盟，自己创造了避风港。」 「有这样一个头领，避风港怎么还被称作缩头乌龟？」 多多里坦笑了一声：「富豪的儿子毕竟有钱，没受多少磋磨，不喜欢动武。其他从星盟逃出来的变异人通常恨不得把星盟炸掉。他们要么跟游荡者结伴而行，要么加入星盗。所以，去避风港的大多只想苟活，不敢抗争。软蛋罢了。」 科诺若有所思。 多多里坦说得口干，但又不得不把这位第三杀手亲自打招唿的大爷伺候好：「你对避风港这么关注，是想去避风港的区域看看吗？」 科诺想了想，加入避风港的都是一些不爱动武的变异人，对星盟制式机甲的熟悉程度肯定比不上天天跟星盟对垒的游荡者和星盗。她想要修理德里的机甲，去那里比较安全。 在点头之前，她终于想起了机甲是为谁而修的：「我的队友德里呢？怎么我醒过来之后就没看到过他？」 「你说的是那个女装癖？也不知道星盟为什么要把他派过来当你的队友。」多多里坦吐槽，「他身上有一种很多游荡者都喜欢的信息素，刚刚醒过来就被一大群游荡者勾肩搭背带去喝酒了。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信息素这么受欢迎的人。不过他思想太顽固了，完全被星盟教坏了，好像不能接受跟游荡者交朋友。他被拉走的时候，我看见他哭了。」 ……那真是太惨了。科诺默默给德里点蜡。毕竟德里不久之前才因为信息素的问题被一个游荡者抢去做了压寨夫人，现在一下子看到一群对他信息素感兴趣的游荡者，不当场晕过去都算心理承受能力强。 多多里坦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大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去逛街？」 科诺回过神，快步走了上去。 多多里坦叫住一只拉车的企鹅型游荡者，付了几枚宝石：「避风港街区。」 企鹅型游荡者：「避风港街区在游荡者街区东北部，这里是游荡者街区西部，我跑起来可累了。」 多多里坦只好肉痛加价。 科诺奇怪地看了一眼这种原始的交易方式，单手在车辕上撑了一下，整个人横飞到车上，问：「用这种落后的人力车赶路，要坐上多久？」 多多里坦只让她繫上安全带。 科诺照办了。 下一瞬间，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从炮筒里打出来一样飞快往前沖。 科诺只是开头愣了一下，之后便安闲地托腮看风景。 她看见企鹅型游荡者挥动着翅膀，速度越来越快。由于基因变异的缘故，他们的翅膀只在一开始跟企鹅的翅膀相似，之后随着运动，翅膀里那些弯曲的骨骼、摺叠起来肉膜都舒展开。飞行的时候，他们的翅膀就跟鹰一样有力。 第108页 科诺觉得十分神奇。总觉得游荡者为了适应在奇怪的地方生存，基因已经进化到了很了不得的地步。 十分钟后，多多里坦脚步虚浮地下了车，扶着变异人的摊位弯腰，喉咙里一阵阵干呕：「不论坐多少次，我都没办法适应他们的速度。你……你还好吧？」 科诺气定神闲：「还好。」 多多里坦瞪着眼睛抬起头，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又弯腰下去干呕。 旁边脑袋上有肉冠的变异人凑过来问科诺：「他怀孕了吗？」 科诺：「他晕车了。而且他是男的。」 「哦，」变异人遗憾地走开了，「我还以为我又有生意了。」 科诺愣了一会儿，像个没打润滑油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扭过身子，看着离去的变异人，以及变异人背上「无痛人流」的小gg，一句吐槽梗在喉咙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过了好一会儿，多多里坦虚脱靠在树上，道：「只有十分强大的战斗型游荡者，才不会有晕车反应。他们可以在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战斗，这种速度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我之前还怀疑你的身份，现在我道歉。你基因如此强大，果然是第三杀手的亲妹妹了。」 科诺只能假笑：「哪里，哪里。」 她的基因是按照战斗机器的需要设计出来的，跟第三杀手应该没有关系。 科诺正进行着内心独白，耳边就听到了一句仿佛是在附和她内心独白的声音：「她是谁？我才是阿达米的亲妹妹才对。」 科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同样银白头髮、穿着一身皮衣的姑娘。 那位姑娘骑在蝙蝠型游荡者的背上，单手叉腰，英气勃勃。 她眉头一挑，指着科诺道：「这是哪里来的冒牌货，竟然正大光明顶替本小姐的身份，你们都是瞎了吗？」 科诺：要完，撞到正版手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作者你出来一下，哪有你这样不让主角当正版的？ 幽灵鸽（从人设卡里强行挖出了没有出场在睡懒觉的阿达米）：你看看你的字母n，再看看他的开头字母a，是不是应该管他叫哥哥？所以你难道不是他妹妹吗？ 科诺：？？？ 科诺：这是什么沙雕解决方案？ 幽灵鸽掏出猪肉章并塞到阿达米手里：只要阿达米把章给你盖上，你就是经过阿达米本人认证的妹妹了。绝对正版。 科诺：……你真的在晋江吗？别人家的女主角抹防晒霜，你家女主角盖猪肉章？ 幽灵鸽（挥舞兇残的鸽子爪）：我都来写机甲了，你还指望我写生活精緻的女主？小众就要小众到底！盖上！ 科诺：……（勐男落泪jpg） ☆、与杀手对决 科诺飞速认怂：「我只是碰巧有一头银白色的头髮而已。」 谁知道她会因为头髮的颜色撞进游荡者的血缘纷争之中？她对游荡者的社会体系半点都不了解，再多问她几个问题，她就露馅了。 尴尬的是，她认怂的同时，多多里坦强撑着站起来，气势十足：「这位可是阿达米大人亲自託付的人，不知阁下又是哪位？」 骑着蝙蝠型游荡者的少女冷哼一声，仿佛是觉得多多里坦的问题显得她掉价，一昂头，避而不答，反倒拿下巴对着科诺：「银白色头髮的基因是我家族独有的，什么时候能够碰巧遇到了？还是说，你是变色类游荡者假扮的了？」 不料科诺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哦了一声，十分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便对多多里坦道：「附近哪里有空地吗？我需要的空地有点大。」 这下，尴尬的人就变成了骑蝙蝠型游荡者的银髮少女。不论是继续大喊着继续纠缠，还是就这样轻轻放下，似乎都显得银髮少女没有脸面。 最好的解决方案，莫过于一鞭子甩过去，直接拦住科诺的去路，重新拿出上位者的气势跟科诺对峙。 不知为何，骑蝙蝠型游荡者的银髮少女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抱着胳膊道：「我们走着瞧！」 多多里坦想回狠话，扭头一看，正主淡定成了这个样子，反倒叫他不知道该放什么狠话比较好。 他只能对科诺提建议：「您就半点都不计较吗？」 科诺理所当然回答：「有什么好计较的？她还解答了一个我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她离开星盗的非法实验室之后，也曾去查询过基因方面的书籍。随着了解的增多，她觉得那个制造战斗机器的实验室远比想像中的更可怕。 要是没有作为参考的生物，她这种接近成功的战斗机器应该很难被制造出来。 那么，作为参考的生物又来自哪里？假如用在她身上的每一处基因都是星盗自己一点一点研究出来的，那么中途制造的失败品、半成品将会不计其数，消耗的财力绝非那个小小的星盗实验室能够承担的。 背后的组织还潜藏在黑暗里，而被端掉的实验室，也许不过是那个组织的一根无关痛痒的毫毛。 她之前没有见过跟她类似的人，一直认为自己身上每一对基因都是实验室精心研究出来的。 但是，现在不就有了个银白头髮的参考生物吗？ 阿达米能成为第三杀手，基因肯定有远超他人的地方。她身上有模仿那对兄妹的基因，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说明那个制造她的实验室并不是什么隐藏在黑幕中的大boss，反而是让人放松的结果。 第109页 多多里坦不了解她在想什么，于是他也困惑了起来，但他又不敢问。 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变异人不免扫兴，交头接耳了起来—— 「那个骑游荡者的太怂了，我觉得她要么就是先声夺人的冒牌货，要么就是还没学到阿达米大人的本事。」 「我倒觉得那个说走就走的是个冒牌货。这种情况说走就走，不是心虚是什么？」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两个都是冒牌货。只要一想到两个冒牌货一本正经在这里吵架，正派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我就觉得十分想笑。」 以科诺的耳力，当然全部听见了。 她觉得自己这种没有亲人的战斗机器，还是不要去占用人家的名分比较好。因此一语不发。 多多里坦显然也听见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脸上的黑线全都绷得死紧，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想要带人一起跳进棺材的气息。 科诺停下脚步，轻快地吹了声口哨：「我在这里修理机甲，没问题吧？」 变异人的商铺大多是用移动板材搭建的，需要的时候建立起来，商品卖完了或者呆够了就拆掉板材离开。科诺面前的正是一片板材刚刚拆卸掉、还没运走的地方。 多多里坦闷声道：「没问题。避风港还要在星域之外混下去，就不敢不给黑星杀手面子。」 一个手指间有蹼的变异人正在收拾货物，听到黑星杀手几个字，慌张地回头看了他们一样，看到多多里坦阴沉沉的表情以及他眼中的杀意，吓得踉跄一下，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离开了。从他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天生便患有肌无力的变异人。 科诺道：「你的货物还没收完，去哪里？」 变异人头也不回离开了。 科诺跟多多里坦道：「你们还真是臭名昭着。」 多多里坦摊手：「哪有？我都告诉过了你，避风港的变异人胆子很小的。」 科诺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走到空地上，把货物和移动板材分门别类堆叠到角落里，这才取出德里的制式机甲开始修理。 侦查兵用的制式机甲体型在机甲之中算得上小的，但高度也有一百一十五米。科诺从机械师专用工具箱里取出升降梯，上升到机甲的胸腹部，拆掉机甲外壳，用检测表一点一点寻找机甲线路之中的问题。 多多里坦原本准备向大佬的妹妹刷一波好感，结果他拿起旁边变异人摊子上的望远镜一看，只看到机甲内部星河似的线路与星辰一样的晶片，复杂程度让高数都没学过的游荡者望而却步。他顿时手一抖，望远镜掉地上碎掉了。 变异人气得来找他打架，多多里坦来不及在空气之中添加致幻因子，当即被变异人锤到地上，打得满头是包。 等到他好不容易从变异□□头底下爬出来，又跟人商量好了赔偿，抬头一看，科诺已经修理完了机甲，正在把机甲外壳装回去。 多多里坦受到了惊吓，机械修理方面不是阿达米大人的独门绝技吗？虽然阿达米大人并不禁止其他游荡者在他工作的时候蹲一旁学习，但就是没一个能够学出来。同为银白头髮的这位大人，竟然也可以这么厉害吗？他甚至觉得，阿达米大人的技术也没有这么高超。这位大人早已青出于蓝。要是她战斗经验再丰富一点，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把她哥从第三杀手的位置上踢下来。 所以他并不是在陪大佬的妹妹逛街，而是在陪大佬本人逛街吗？ 多多里坦兴奋得黑眼圈都淡了，整个人精神焕发，透着一股阳光向上的气息。 科诺装上最后一块外壳，焊接好边缝，正要给机甲补上一层涂层，直觉忽然就开始报警。 来不及操纵机械进行躲闪，她直接从乘降梯上翻下来，抱住脑袋，背部向下，落在变异人临时商铺的顶棚上。 一道电弧刚巧落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科诺翻身弹起来，反手从背包侧兜里抽出雷射枪，抬手往电弧光刺过来的方向开了一枪。 只听一阵痛唿，一只蝙蝠型游荡者翻滚着落到地上。而他背上，那位银白头髮的少女掉到半空，身体骤然散开，变成无数分散的小虫，想暴雨的雨水一样扎进地底，在科诺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又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游荡者。 科诺在这个间隙钻进照夜白，脚上推进器一开，整个人凌空而起。她飞到蝙蝠型游荡者上方，刀一勾，蝙蝠型游荡者就被她挑到了刀上。 科诺问：「你们是谁？为什么针对我？」 蝙蝠型游荡者只是直愣愣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多多里坦见事情不妙，赶紧喊道：「快丢！」 科诺一下子将蝙蝠型游荡者向上抛起。 只听噗嗤一声，蝙蝠型游荡者的双翼骤然鼓起，胀大了二十多倍，最后炸成一蓬蓝色的雨。 原来是早就想好要自尽的。 周围的变异人愁眉苦脸收摊子：「这些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星盟弄到的货，可别弄脏了卖不掉。」 科诺躲过一阵蓝雨，赶紧跳下来用免洗喷雾清理机甲。 多多里坦道：「这手法怎么这么像黑星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杀手？还是只要钱不要排名的那种。」 收摊子的变异人脸色一变，赶紧关门装死。 开玩笑，有这种杀手在附近，谁还敢开门做生意？ 第110页 科诺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道：「说得没错，就是黑星的杀手。他们为悬赏而来。早在无面孢子宣告死亡的时候，有两个人的信息就传到了黑星。」 科诺回头，看见一个肌肉遒劲的金髮青年，看起来年龄跟她差不多大，两道粗粗的眉毛拎得很紧。 他不避讳科诺的目光，继续道：「一个是出自塞雁的机甲天才，被认为早已死亡的蒙加·埃。一个是作为战斗机器出生的第n号，现在叫做科诺。无面孢子死亡时，只有这两个人在现场。于是，这两个人都上了黑星追杀令。蒙加悬赏一亿黑星币，换算成星币是三百万。科诺悬赏一百黑星币，换算成星币是三星币。」 科诺：…… 为什么要为了只值几颗棒棒糖的钱来杀她？ 虽然结论有点奇怪，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蒙加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反正与她有关的信息完全正确。 壮实的男子道：「这是阿达米告诉我的。他本来不准备来找你，不过既然你有了危险，他只好让我来照顾你了。」 「假如阿达米知道这些，他认我做妹妹的目的又是什么？你又是谁？」科诺退后，手掌已经握住了照天黑的大刀。 「阿达米听到你这么说，那可得伤心死。」科隆加打开光脑投影，「阿达米可是我们之中最有人情味的那个。可能实验室对人工制造出的第一个孩子怀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吧，阿达米是所有战斗机器里童年最幸福的那个，所以他也学会了那些奇怪的情感。他是a，第一个人造的战斗机器，在实验室制造出你之后不久，他就被卖到黑星了。」 他调出让人眼花的银行流水：「我是独一无二的k，兜兜转转到了避风港，在避风港呆了几年，觉得他们这种万事只谈钱的风格挺好的。我不会承认我有兄弟姐妹，毕竟我们每一个战斗机器的基因都有不同的调整，彼此之间差异大得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你还是女性。不过，阿达米让我照应你，我收了他一大笔钱，所以，答应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还有什么问题吗？第n号。」科隆加冷冷地看过来，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价值连城又易碎得让人烦躁的商品。 科诺道：「我想见见阿达米。」 ☆、基因配置表 科诺跟在科隆加身后慢腾腾走着，脚步不是那么坚定。 「你在害怕？」科隆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像是嘲笑，「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你的身价可比我高多了。他们在你身上用了那么多完美基因，现在看来，完美基因也不过如此。」 「基因决定不了所有东西。何况，我并没有害怕。我只是在想，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科诺凝视着眼前的建筑。 建筑不是普通的房屋，外形宛如一只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蛞蝓，墙壁黏煳煳的，布满了半透明的黏液。 这种东西，要么就是游荡者本身，要么就是游荡者的尸体。她不知道科隆加把她带到这里做什么。 她重复自己的诉求：「我要去见阿达米。」 科隆加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伸手按上柔软得不成型的门把手。 于是门开了。 或者说，门就像是一只沾到醋的蜗牛，狠命扭曲几下，然后材质可疑的墙体就往旁边一缩，连同那坨软乎乎的门把手一起缩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科隆加道：「不可以。现在，阿达米的处境很危险。带你去见阿达米，不符合我跟阿达米定下的协议。我在严格按照避风港的商人守则办事。」 「我的处境同样危险，我需要找到阿达米弄清一些事情。否则，我就像是戴着蒙眼的布走在悬崖边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粉身碎骨。」 科隆加走进黑漆漆的洞口之中，回头看科诺，一茬茬金色短髮轻轻颤动。他道：「这我清楚。阿达米也同样清楚你的难处。所以，他让我来找你，由我来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一切。现在，你应该跟我进入避风港的居所里，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谈论我们的事情。」 科诺再度打量一番那座可疑的建筑，越发觉得这像是一只巨大的灰色蛞蝓。他们就在蛞蝓的腹部聊天。 她正迟疑着，就被偷偷跟过来的多多里坦拍了拍肩头。 多多里坦道：「你还犹豫什么？前面就是避风港地盘。」 科诺唔了一声，自以为领会了「不要自投罗网」的意思，从背包里翻出了加大号的雷射炮。 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见柔软墙壁上的孔洞一下子放大、伸长，把她吞了进去。 科诺立即开炮。 然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雷射炮就像是一下子被强力胶水粘住的玩具一样，不论她如何用力，也没有办法吐出来半点攻击。 她立即反手从背包里抽出了四米大刀，去剖那面软得像是嚼过的泡泡糖一样的墙。 科隆加反应极快，一下子跳到科诺面前，双手夹住了她的大刀，后退几步，道：「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叫你进来做客而已。现在还手，不算违背商人守则。」 接着，科诺听到多多里坦尖叫出了着名歌手也自愧弗如的高音：「这就是那堵着名的能够让大功率武器瞬间失效的墙吗？天啊，世界上为什么真的有这么豪华的东西？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我现在是在好几个亿堆起来的钱堆里！」 第111页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提醒科诺不要自投罗网，而是提醒科诺前面是好几个亿堆起来的奢华景观，让她赶紧撞上去看看。 科诺若无其事收好武器，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跟我过来一下，这里只是不怎么安全的出入口，我将带你前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科诺点点头，跟着科隆加过去了。只是脚步仍旧不快。 她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与她同等的战斗机器，她对上科隆加，毫无优势。 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正当科诺要处理自己所面对的一大堆疑问的同时，德里也有一堆横空出世的烂桃花要处理。 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游荡者的品种竟然这么丰富。更无法想像，有这么多游荡者都是依靠信息素寻找配偶。 最无法想像的是，这些雄性、甚至是草木一样人类很难判断性别的游荡者，有朝一日会围在他身边，轮番上阵展现魅力，只求他在他们之间挑选一个最合他心意的配偶。 德里只是一个不算很能打的普通侦查机甲兵罢了。 他表面：「好啊好啊。」委屈求全。 他内心：「无能为力。」委屈到哭。 最终由于无法接受男性的追求，他只好躲在酒吧的卫生间不出去。 在这种封闭的小隔间里发呆，总比面对那种令人窒息的粉红氛围好。 不料马桶里的水突然变成了一只滑熘熘的眼睛。那只眼睛看起来没有嘴，却还能够发出声音：「你受到了所谓的人类道德的约束吗？不要害怕，这里没有谁能够约束你。只要你愿意，你把你看上的游荡者全都带进一个大号游泳池里也没关系。你完全不用为你的选择而愧疚。」 德里：…… 他怎么可能愧疚？他根本就是无法接受！ 德里夺门而逃，跑到酒吧角落里，正要贴着酒吧橱窗熘出去，背上本能地起了一层白毛汗。 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对于危险的本能预警。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往旁边滚了过去。 一束雷射斜刺过来，打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假如他站在原地不动，会被射中上腹。假如他往前走，被打中的则是头。 德里躲在桌下，抖着手从内裤外侧的空间摺叠口袋里取出雷射枪，上抬、瞄准，忽然察觉不对。 他眼睛移开瞄准镜，发现一台机甲正悬浮在酒吧外。 那是一台有钱人定制的特殊机甲，拥有着跟制式机甲截然不同的外观，看不出机甲主人的品阶与资歷。 虽然外观很有个性，但德里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台机甲。他对那些很少奔赴前线战场的机甲一贯没有印象。 但不论怎么说，他能认出机甲上肩部印着的那枚第四军团的标识。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位第四军团的富裕战友，看到他身陷游荡者的包围圈里，所想到的竟然不是拯救他，而是杀掉他。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他希望自己拥有信息素吗？那位富裕战友，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吗？ 忽然，一块巨大的甲壳罩住了他。 一只拥有十二只手的软体动物型游荡者抱着贝壳道：「我们先去打架了，你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说完就真的走了。 德里感觉怪怪的。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老子是受过训练的机甲兵，又不是需要呵护的瓷器！我也是能上战场的！」 喊完他又呆住了，他是能够上战场，但他应该跟哪一边战斗来着？ 是二话不说就要杀队友的第四军团，还是给他保护的游荡者？ 好像哪边都下不了手。 德里抱紧脑袋。 好在没有人或者游荡者理会他。 于是他靠在大贝壳边缘坐了下来。 游荡者们在半空中与机甲酣战，机甲破碎的零件与游荡者蓝色的血液淋了满地。 德里闲得抠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星球之前从来没有出现在星盟的征战范围内，怎么突然有这么多机甲开过来？」 正疑惑着，他光脑上弹出来一个消息：「检查到从星盟各地出逃的变异人叛徒潜逃至白山羊星系，编号b37矮行星。请附近军团有空闲的战士前往清缴。」 德里打开星图，放大，定位，再点出名称，仔细一看，那个b37矮行星，可不就是这颗星球吗？ 他烦闷地关掉了光脑。 总觉得这样下去，有众多游荡者追求者的他自己，本来有着光辉前程的德里·塔安上士，会被当做叛徒抓起来。 得想个办法才行。 …… 避风港建筑的窗口不像窗口，像是被拉薄的果冻覆盖住的孔洞。 科诺站在窗前，侧了侧耳朵，烦恼地抓抓头髮。 科隆加问：「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你也应该听到了。所以不需要我多说。」科诺不是很想跟这个人说话。 科隆加扭动一下手上套着的戒指，道：「不，我听不到。你的眼睛、耳蜗、肌肉、头髮、大脑，用的是跟阿达米一样的基因。我只有心脏和免疫系统的基因跟你相同。」 「那你可太惨了。」毕竟她身上唯一有先天性疾病的器官就是心脏。 科隆加道：「外面应该开战了吧？我得到消息，星盟的人知道阿达米跟我都在这里，打算派出大规模军队将我们两人杀死。」 第112页 「针对你们？」科诺不是很相信。 他们如今一个是黑星赫赫有名的杀手，一个是不参与武力争斗的避风港商人，毫无共同之处。她找不到星盟想要同时除掉这两个人的原因。除非这涉及到了出身问题。但同样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她自己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科隆加吩咐机器人管家上了一壶红茶，好像一点都不为外面的事情着急。 他道：「阿达米在组织被端掉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表现出了非凡的适应能力与智慧。他依靠那位名义上的主人学习了足够充足的物理和化学知识，最后干掉了他的主人，成了难得一见靠自己翻身的自由人。星盟忌惮他，怀疑他手上掌握着组织的秘密。」 科诺欲言又止。 不论怎么看，星盟忌惮的应该是他的杀伤力才对吧？星盟有可能忌惮黑星第三杀手，有可能忌惮星盗。但你不觉得你把阿达米跟星盗的秘密联繫在一起，有哪里不对吗？ 科隆加端起茶杯，继续聊天：「至于我的经歷，要更坎坷一些。我一开始跟你一样，被星盟的救援人员带走，送进了福利院。但我没在福利院呆多久，就被走私贩卖到了外面。当时才十二岁的我在星盗那里做一些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的脏活累活，每天累得半死，飢一顿饱一顿。后来，有变异人从星盟逃出来，搭星盗的飞船前往避风港。看我可怜，出钱把我买了下来。此后，我一直是避风港的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来了避风港后我才知道，原来当时把我们救出来的人不是星盟政府的人。救我们的人是一群致力于解救变异人的志愿者。这之类的志愿活动都是一位富豪组织的，那位富豪正是避风港创建者的父亲。我身兼组织实验品和避风港成员双重身份，星盟同样认为我了解什么，所以，想要杀掉我。」 科诺觉得他要么是在打哑谜，要么是在犯中二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所有型号变异人的基因配置表，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制造很多同类。阿达米也知道一些。只有你，当时太小了，对这些一点都不上心。」 科诺哑然。倒不是说这不重要，只是，星盟这种歧视变异人的地方，要变异人的基因配置表做什么？制造变异人吗？ 正如讨厌榴槤的人不会成天呆在卖榴槤的水果摊边一样，讨厌变异人的人也不会可能拿着基因表疯狂制造变异人吧？ 科隆加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把把茶壶丢在地上。 刚刚煮沸的茶水唿啦一下溅开，打湿了大片地毯。 科诺皱眉：「喂，你别耍花招！」 科隆加从破碎的陶瓷片里摸出一张晶片：「最开始，游荡者是星盟创造出来的工具。就像我们是星盗创造出来的工具一样。直到现在，他们仍然保留着很多游荡者基因配置图表，他们手里甚至握着能够直接把基因稳定的成年人改造为游荡者的道具。这是我的老师给我的记录晶片，你把里面的内容看完就知道了。他们忌惮我跟阿达米，就是因为我们手上的这种东西。他们以为我们跟他们一样不敬畏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这一章写了三遍，修了很久_(:t」∠)_我是卡卡怪呜呜呜呜 总之我觉得我已经变成缘更的胖鸽子了呜呜呜呜不行啊我还要挣扎！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恢復日更的！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徽章的荣耀 科诺不知道科隆加所说的事情里，可信的有多少。 但现在显然不是求证的时候。 她伸出手，接过了科隆加手中的晶片。 之后，她便侧过头，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道：「有人朝这边打过来了，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完全符合星盟的标准，很可能是出自星盟的某支机甲小队。」 科隆加毫不意外：「我说过，星盟想要过来杀掉我跟阿达米。」 话音刚落，一枚爆弹落在外面的墙体上，烈火伴随着浓烟熊熊燃起，果冻一样的窗户上很快就多了几个透明的小泡。 像是什么生物被烫伤的皮肤。 接着，那些曾经裹住科诺雷射炮的黏液又涌了上来，将火焰抵御在了外面。 科诺把手伸进背包，触碰到了照天黑冰凉的外壳：「出口在哪里？我去解决外面的人。」 科隆加摇头：「不，我答应了阿达米，一定要保护你。现在，你知道了星盟拼死不让人知道的秘密，处境更危险了。」 科诺冷静道：「你我都是能够随时进入战场的战斗机器。不论是机甲还是别的什么武器，在我们手里能够发挥出超过平常的威力。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够逃出生天。不论星盟要对你做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但如果一直呆在这所建筑里被动防御，对面源源有人过来战斗，我们又能防守到什么时候？」 科隆加摇摇头：「你自己说基因不代表一切，怎么，他们把你称为战斗机器，也把你当做机器来对待，你就真的要上战场，成为一台机器？」 「我不愿意接受的是他们强加给我的命运，而不是我的基因。我生来就应当上战场，我运用我的战斗天赋，就像其他人运用他们的手脚一样。」科诺觉得科隆加在的避风港呆傻了，「我保有我的自由意志，支配我的身体，这有冲突吗？」 第113页 「所以你一定要去？」 「是。」 科隆加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下次见到阿达米，我一定要让他加钱。这笔生意太难做了。」 他绕到柜子后面去了一趟，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戴好了最高端的新式外骨骼，一双手臂上绑满了各种款式各种型号的雷射枪，腿上套了一个野战专用袋子，袋子里面是价值好几千星币的爆弹。此外，他脑袋上还带了一个由新款无机非金属材料和新款高分子材料做成的双层头盔，连核爆都能硬抗，武装到牙齿，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的芳香。 这是要上战场了。 科诺：…… 科隆加：「不是你建议我们杀出去的？现在后悔了？」 科诺：「我只是在为战斗机器的廉价而悲哀。」 身为一个因为价值三星币而被追杀的战斗机器，科诺无力计算自己要死个几万次才能买得起科隆加的一身行头。 科隆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直白道：「走吧，别指望我出多少力。阿达米开的价格还不足以买我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科诺觉得自己更卑微了。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科诺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个每个月发饷日前后就会变得极其空虚的帐户，进入照天黑。 不过一看到照天黑黑到发光的外壳，她突然想到机甲的外层涂料都买的是最便宜的黑色，觉得钱包更瘦弱了。 贫穷的科诺内心十分不平衡，但又不能攻击队友。于是，天空上那些印着第四军团标志的机甲们就遭了殃。 机甲兵们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明明他们的体积更大、火力更强、人数更多，但就是打不过那台偷工减料的小机甲。 对方的眼睛就像是一台科技水平甩了他们一百年的扫描机，往往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机甲的弱点在哪里了，之后黑色大刀一抬，他们无坚不摧的机甲就变成了豆腐，轻易被人顺着以前修补过的地方切成了一块块。 被切割的人往往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躲开了致命一击，沾沾自喜。 结果回头一看，半台机甲都被卸掉了。 他们就这样变成了餐桌上被卸掉胳膊腿的螃蟹，只能眼睁睁等着别人来掀他们的盖子。 ……太惨了，他们接到的情报不是说这个地方的游荡者很好对付吗？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虚假情报？好气啊！ 也有没轮到解体的机甲聚在一起准备反击。哪里知道他们武器都还没瞄准敌人，就有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爆弹砸到了他们中间。虽然机甲铜筋铁骨，最多不过被打弯没有痛觉的四肢，但这波攻击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于是，他们还没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又被听到爆弹的声音赶来的照天黑切成了小块。 其他人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 眼力好的还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在被切割的机甲群里面闪来闪去。眼力差的只当自己见鬼了，看到了一系列违背物理学定律的场面。 机甲兵们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刀板上即将变成萝蔔丁的萝蔔，内心被恐惧填满。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科诺正在机甲里面做什么，也许会更加绝望。 那个一眼就能看穿机甲弱点的机械师，根本就没有一直用眼睛盯着他们。 科诺打了一会儿架，感觉根本不如童年时期的战斗那么兇险，完全不需要全力以赴，加上又对科隆加给出的晶片十分好奇，干脆从背包里拿出了机械师工具箱，拿出一堆零件敲敲打打，制作可以播放晶片内容的仪器。 反正机甲都是用脑电波控制的，她双手还是能够进行工作的。 至于一心二用，这不是战斗机器的基本技能吗？要不是可以一心二用，她根本等不到心脏病发作，早就被星盗丢进回收站了。 于是干翻了一个个一心一意进行战斗的机甲兵。 二十个小时之后。 德里正坐在游荡者的大贝壳里面抠脚。他后悔平时有空都去格勒斯要塞的全息游戏舱里泡着了，完全没想到给自己的光脑下载几个游戏。 导致他现在过得蛮无聊的。 也不知道童话里面呆在恶龙城堡里等待骑士的公主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不，公主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明明是个满身肌肉的机甲兵，才不是什么等待救援的公主！一定是那个有毒的信息素搞坏了他的脑子！ 不过很快，光脑的消息提示把他的思想从有毒的信息素之中拯救了出来。 不需要思考，从袜子里收回来的手指头自己按下了阅读消息的键。 光脑投影显示：「格勒斯要塞s20区随军机械师科诺，为掩护游荡者与叛逃的变异人，与第四军团为敌。暂由军方指挥部判定为背叛人类罪，逮捕后将交予军事法庭正式定罪。」 闲极无聊的德里先用吃瓜群众的惯性思维看待了一会儿问题：「哇塞，科诺已经决定保护游荡者了吗？她之前不是还因为解决无面孢子立功了吗？一点预兆都没有。假如这是小说，我一定要给作者打个差评。」 吃够了瓜他才反应过来：「等会儿，跟我一起出来寻找顾小队长下落的队友，竟然要被送上军事法庭了？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吗？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从第三杀手手上把顾小队长带回来！」 第114页 他连忙去扒游荡者罩在他身上的大贝壳，想扒出去看看，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要是科诺只是打伤了几个普通的士兵，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作为一个结交了一大帮猪朋狗友的搞事精，德里十分熟悉各种减刑流程。有他跟他那些专业搞事的朋友相助，保证科诺在牢房里呆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出来。 德里去搬贝壳的缝隙，浑身肌肉鼓起，绷紧，又放松下来。汗水浸湿了他的作战服。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 奈何游荡者的体质强悍到德里无法想像的地步，哪怕只是人家脱下来的壳子，也不是手无寸铁的人类可以搬开的。 德里握了握因为强行用力隐隐发痛的手腕，不甘心地鼓了鼓手臂上的肱二头肌。 就在这时，贝壳从外面打开了。 德里以为是游荡者过来了，十分高兴：「你快放我出去，我的队友遇到了麻烦，我要去帮她的忙。」 科诺单手丢开贝壳，指了指堆在她身后的一堆印着第四军团印记的机甲小块：「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劳烦你出手了。」 德里一脸麻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麻科诺单手丢开大贝壳，还是在麻科诺坐实了背叛人类罪的罪名。 两样都超出了他的认知水平。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知道自己喝的东西里面有游荡者信息素以来，他就没遇到过不超出他认知水平的事。 麻来麻去也就习惯了。 德里缓了一口气，打算着手收拾科诺整出来的烂摊子。 发现自己收拾不来。 他那些狐朋狗友最多只能把科诺受到的惩罚从枪决变成安乐死。 再多就没有了，反人类罪是星盟法律里最严酷的法律，一旦定罪，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队友没救了，放弃吧。 科诺道：「我准备回星盟。」 德里希望她能再挣扎一下：「改行吧，做星盗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给游荡者打下手好像也还行。你看这个星球上这么多阵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是不是很开心？」 科诺痛心疾首：「你堕落了，你被游荡者同化了。」 德里把军团发来的消息拿给她看：「那么你想怎么死？我可以给你走关系，花式满足你的愿望。」 科诺跟他谈起了白日梦：「我想把这些人的罪行公之于众。」 德里指着那堆埋在机甲碎片里的人：「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们都是第四军团的人，根据军团发布的命令来到了这里，哪有什么罪行？除非你现在就加入星盗，使用的是跟星盟完全不同的法律，不然他们还真的没有犯罪。」 科诺调出了一排投影，投影上都是德里十分眼熟的游荡者：「说实话，我要处理的事情跟你的追求者有关。」 德里：「……我在为你着想，你不能揭我的短。科诺，这这样做很不道德。」 「星盟为了一些不正义的目的，让人过来猎杀游荡者。」 「爱猎杀就猎杀，我是那种会因为游荡者的体贴就放弃原则的男人吗？他们看中的都是我虚假的信息素，看不到我的人格魅力。」德里信誓旦旦。 科诺哦了一声，当着德里的面拿出特制的播放器，开始播放科隆加交给她晶片。 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排实验室。实验室里巨大的管道之中浸泡着各式各样的古怪身躯。看起来很像游荡者，起码他们身上有好几个特徵都是袭击前线的游荡者身上常常出现的。但改变并不彻底，跟现在的游荡者比起来，他们就像是刚刚开始发育的婴儿。 德里慢慢把视线移到了屏幕上，挪了挪，凑到科诺身后观察试管当中的情形。 于是，他惊讶的发现，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将一些管道打开，放出发育成熟的怪物。那些怪物适应着新的身体，以滑稽的姿态朝研究者敬了个礼。 然后，他们从试管下面的箱子里取出衣服。 衣服是半旧的，从大小来看，要是他们没有长出那些奇怪的器官，刚刚可以将衣服套到身上。 就像那些衣服原本就是他们的一样。 德里突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不可能！」 衣服上印着星盟第一军团的徽章。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终于写到五十章了！ 换做我刚刚当作者的时候，这个字数已经完结了。而我现在还没写到故事的中点。 所以，坚持下来会有好结果的，起码会变成一个粗长的作者（x）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假装有题目 晶片上的内容很快播放完，播放器的屏幕闪了两下，熄灭了。 德里紧紧咬着唇，眼睛像是死鱼一样瞪着。过了一会儿，他重复道：「这不可能。这个录像一定是假的。」 科诺把播放器放回背包：「我们先回星盟，把事情公布出去。」 德里突然伸出手，紧紧抓着她的背包：「不，不回去。我们一定要先把顾小队长救回来。谁知道他落在黑星第三杀手手上，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我们先去找阿达米，想办法从他手上把顾小队长救回来。」 他眼神虚虚地往斜边瞟，他说这番话，到底有几分心思想要去救顾小队长，有几分是逃避科诺的建议，只怕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第115页 德里的心绪还停留在之前看到的录像上面，无法收回来。 如果说，第一个场景让他脑子里出现「第一代游荡者是星盟第一军团的战士改造而来的」这个荒谬的想法，那么之后的所有录像都是在向他证明这个想法的准确性。 他看到那些长得怪模怪样的傢伙尝试着驾驶现在看来还很粗陋的宇宙飞行器，然而那些宇宙飞行器又确确实实是游荡者现在所使用的大多数飞行器的雏形。而他也清楚，星盟这边一些特殊的飞行器也拥有类似的结构。他看到那些怪物回家，抱着家人哭泣。他看到那些怪物唱着第一军团的军歌飞向宇宙，表现得就像奔赴战场的勇士。 德里迷茫又惊讶。 他很难相信这是真实的，因为星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的存在。就算是翻遍各大图书馆的书籍，查遍星网上的记录，也许都不会找到这件事的记录。 但……这会是假的吗？游荡者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来制造这个视频的呢？ 作为一个由某个星球扩张至整个宇宙的强大种族，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物种感到骄傲，反而要去假装自己是敌人的后裔。德里觉得这种想法说不过去。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脑子一转，竟然真的想出了一种可以说去过的想法，恍然大悟。 所以，游荡者是特地制作视频来搞他们星盟心态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星盟的人不相信自己的军团，然后游荡者们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德里面色一肃，语重心长教育科诺：「你来前线的时间短，可能对游荡者的阴险狡诈不是很了解。你千万不要相信游荡者的话，他们为了胜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不要看游荡者对你好，你就掏心掏肺跟他好了。说不定对方恨不得吃掉你的心肺。」 他这边说得声情并茂，科诺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想跟德里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来一场当场分析晶片的表演——虽然她是机械师不是程式设计师，但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这种晶片是人类在星际时代早期放在摄像头里的晶片。 那时候人类的剪辑技术早已发展至巅峰。只要有专门的软体，就算是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的剪辑者，都能剪辑出真假难辨的视频。 视频、图片，早已不再是判别事情发生与否的有力证据。于是，这种晶片应运而生。 晶片专为真实记录而设计。也就是说，晶片里的一切内容都是真实的，无法导出来加以修改剪辑。如果想要复制，唯一的办法是用特殊的仪器将两块相同的晶片连接起来进行传输。如果有什么地方不符合要求，那么晶片会连同机器一起爆炸。 科诺拿出机械师专用工具箱，准备当场制作工具验明晶片的特点。 不过工具箱还没打开，他们就听到了勐男嘤嘤嘤的声音：「我，游荡者大佬，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嘤！」 科诺跟德里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拥有十二只手的巨大游荡者打完架回来匍匐在地上，哭成了一摊饼饼。 科诺也不证明真假了，立即退开好几步。 开玩笑，这些游荡者对德里（的信息素）一片真心，结果却被德里这么编排。一片痴心错付长舌男，这谁受得了？ 性格温和的还只是自己嘤嘤嘤，要是换个脾气大点的来，只怕要大打出手。 科诺觉得自己十分爱好和平，向来见不得无意义的战斗。 那就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幸好一路遭遇奇遇的德里总算好运了一次，吸引过来的游荡者性格温柔得跟糯米糍一样，没有一个捨得对德里动手。一群游荡者全都摊在原地嘤成一片。 最多用触鬚／爪子／头髮勾出光脑，跟朋友亲人倾述失恋的痛苦。 德里浑身不自在，求助地看着科诺。 科诺赶紧蹦出去好几步，假装不认识德里。 德里：「你见死不救。」 科诺：「你说什么？你死掉了吗？」 「这不是正在吗？」 科诺不跟他计较语法错误，熘得没影了，留他一个人面对无法安抚的游荡者们。 不消片刻，亲友团浩浩荡荡过来了。 科诺躲着棚屋后面暗中观察。她惊奇地发现，避风港那个灰漆漆的建筑也在其中。 它身上的窗户一鼓一鼓的，就像是人生气的时候不住收放的肚皮。 周围有很多变异人。但德里的信息素实在太明显，游荡者们没有半点磕绊就找到了正确目标。他们愤怒地将他包围起来，各自拖着自己种族惨遭失恋打击的族人来讨回公道：「你身为一个人类，谈恋爱怎么这么花心呢？」 德里：「不是，我根本就没……」 「别否认了，你一定是用其他种族的追求者当筏子，随随便便就把我家崽打发了！」 德里莫名被扣上了海王帽子，企图争辩：「事情并非如此，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于是脑门上不知被谁丢的铅球砸中了。 德里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你们都是第一军团的后裔，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这几句就像一根棍子，精准捅中了游荡者的心窝。 游荡者们呸出了声：「谁跟星盟扯上关系了？这太侮辱人了，崽，这种精神上效忠星盟的人绝对不能要。我们走，错过了这种口味的信息素不要紧，以后还能遇见更好的！」 第116页 德里：…… 这就是看奇怪视频的后遗症，一感动起来，他都忽略游荡者跟星盟交战好多年了。 而且最后面那个灰色的游荡者好可怕，背着大贝壳的游荡者跟他比起来只是个小孩子。他每次鼓胀收缩的唿吸声，就像是没有进行防噪音处理的机器在全速运转。 从体型上看，他是这里最强大的游荡者。 德里一直在提放着他动手。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当游荡者一尾巴甩过来将德里打飞的时候，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一刻，他想起自己的机甲被修理好之后还没拿回来。身为一个机甲兵，机甲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毫无反抗的力量。 但他真的想要反抗吗？半空中，德里自己也茫然了一瞬。 他一个脚踏无数游荡者的渣男……不对，被游荡者绕进去了。 德里觉得自己也许是被打中了脑子。 灰色的建筑外表扭曲了一下，接着，一张脸从上面浮现了出来。 德里毫无看到新品种的反应。 他已经习惯了。最多觉得这个风格跟他的一名追求者十分相像。 皮肤上出现一张脸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没有被打一顿带给他的冲击大。 起码他的手臂确确实实在流血。 灰色的游荡者道：「滚回你们星盟。」 其他游荡者家长纷纷点头：「对，你回去，不要再来了，我们战场上见。」 德里被一群游荡者包围着，连辩解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去辩解，显得格外无助。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把科诺拉出来挡箭：「我的朋友违反了星盟的法律，回去之后一定会被杀死，我们不能……」 话还没说完，灰色游荡者张嘴吐出一艘小飞船：「回去。」他身上又弹出了一只手，手指指着那堆刚刚还是机甲的破铜烂铁：「把那些人也带走。你们星盟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干净的歇脚处。」 飞船贴着德里的鼻子砸了下来。 德里额头上冒出冷汗，屈服了。 灰色游荡者催促：「快去。」 德里只好去机甲堆里把那些同样吓破胆子的机甲兵刨出来，费力拖到飞船上。其中有一些人耍诈，在身上藏了手指枪、小爆弹之类的东西，看也不看，身体刚刚被刨出来就发动攻击。 而这些都是游荡者帮德里解决的。 游荡者们一边哭着说失恋、骂他欺骗感情，一边又快速出手帮他排除危险。 德里喉头动了动，想说声谢谢或者对不起，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自己虚伪，到底只是沉默着做自己的活。 他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如何面对游荡者。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科诺在他身边。要是能够跟唯一的队友谈谈未来怎么办就好了。 科诺坐在不远处棚屋的屋顶上，但德里看不见她。遮住她身影的，是一种长着红叶子的树枝。 科隆加在旁边小店买了两杯奶茶，端过来塞给科诺一杯，跟她一起坐在边上看戏。 科诺正在浏览光脑上的信息。作为第四军团的一员，她同样收到了那封判决她有罪的邮件。 她没开隐私模式，科隆加瞟了一眼：「你还要回去吗？」 「我想回去。我想把星盟做的一切都揭发出来。」 科隆加嗤笑：「假如这么好揭发，我跟阿达米怎么不去做？我是星盟之外有名的商人，阿达米名气更大，实力更强。我们做这些事情，不比你轻松？我知道你跟阿达米一样聪明，一定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别拿哄傻子的藉口来搪塞我了。说出来，你的真实理由。说不定我会帮你。」 科诺仰起头，看着早已落下的夜幕。 点点星辰连缀在天幕之中，却没有记忆中的彗星那么炫目。 她说：「我要去见一个人。」 「谈恋爱了？」 科隆加随口问了一句，又觉得不符合自己唯利是图的商人形象，连忙挽回：「我是说，送你回星盟代价太大，阿达米应该加钱了。」 「我的安保费我自己付吧。」科诺道，「说起来，星盟发了两颗星球给我。我还有一颗没送出去，用那颗星球来作为我回星盟的代价，应该够了。」 科隆加打开光脑，手指不断在投影上点来点过。很快，他点头：「我知道是哪颗星球了。距离付清安保费还差一点。看在你第一次同我们交易的份上，给你打九折。就这么定了。」 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奸商」。 「好。」科诺把吸管扎进奶茶里，没有讲价。 数光年外的星盟之中，一架隐形飞船无声从行星之间划过。 蒙加坐在指挥位上，手指灵巧地剥着棒棒糖的玻璃纸。 一朵小蘑菇跳上指挥台，发出人类孩童的声音：「约翰那边已经搞定了，但我们剩余能量不足，无法直接飞出星盟。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蒙加平静甚至有些无聊地把玻璃糖纸铺平。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架飞船的剩余能量。 尽管他提前把这艘飞船和许多能源罐都藏在了中央星的卫星上，但离开的时候事态太过于紧急，导致有五分之一的备用能量没有带走。中途他们又遭到了不少拦截，消耗了许多能量。此外为了迷惑星盟，他们还绕了一大圈。 剩下的能量只够飞到接近缓冲带的地方。 第117页 这样一来，距离星盟的边界，还有一条缓冲带和前线诸多要塞在中间隔着。 形势不容乐观。 蒙加习惯性抬了抬手，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他没有戴帽子，连披散至肩的长髮也剪了。 他是来自塞雁的蒙加·埃，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 蒙加道：「去阿兰德。」 小蘑菇打开星图，辛辛苦苦在漫天繁星之中找到那个小星球的名字：「这里？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阿兰德是靠近前线补给线的星球，比较好弄到物资。而且，它的防守也没有位于补给线上的星球那么严。」 小蘑菇拿着纸笔记笔记：「原来是这样。我不懂的东西还有好多。」 蒙加把棒棒糖叼在嘴里，点击打开星图。 数十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影子围绕着远处的恆星，优雅地从宇宙之中扫过。 为什么去阿兰德？ 因为那里是彗星的国度。 他还记得那个无法兑现的童年诺言，但没关系，她还在等他，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放弃。 直到彗星划过天际。 即便他现在失去了她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啊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下一部分了。 写分纲，例行咕咕（鸽子，这才是你连续更新的第三天啊啊啊啊啊啊） 后面的内容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挑战，我会尽量写精彩的，谢谢支持（鞠躬） ☆、降落，阿兰德 阿兰德，下午六时一十五分。 照耀着这颗星球的恆星渐渐隐没在远方的建筑群之中，天空完全变成橙色。写字楼高大的玻璃外墙映着恆星将坠的余晖，闪耀着一片刺目的光辉。 米亚·依伦多坐在天台上，「咔」的一声卸下能弹枪的外壳，又「咔哒」一声拼回去。她站起来，端着枪瞄了瞄空寂的天空。就算是黄昏，在瞄准镜里直视天空同样刺眼。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一张评论表因为她的动作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上面有着星盟第二军校的校徽。表格上，「实习表现」「格斗术」「武器操控」等等项目的评分几乎都是c－，还有几科明晃晃标註着旷课。 然而米亚浑不在意。她仍旧绷紧了手肘与肩膀的肌肉，身体紧紧靠着枪托。 分明是抵消后坐力的姿势，但她做出来，就像是在依偎自己唯一的伙伴。 她不想下楼加入到那些乌烟瘴气的军校生之间，也不想面对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只想拿着自己的枪瞄一下阿兰德的天空，想像自己是一名真正的星盟士兵。 哪怕她完全没有在想自己需要瞄什么东西。 空荡荡的天空中也没什么可瞄的。这片区域实行军事管制，只有提前递交了申请的飞行器才能从这里飞过。 突然，一个黑点撞进了她的视线之中。 手上高精度的智能瞄准镜已经自动显现出了黑点的高度和速度。 高度在一万五千米以上。 米亚下意识扣下了扳机。 没有飞鸟能够飞到那个高度，甚至连星球内的飞行器也不行。 那是一艘正要着陆的飞船。 身为一个成绩为c－的学员，她当然不可能知道那艘飞船有没有提交申请。 但多年在星盟之外生活形成的本能快过了理智，她扣下扳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方或许意识到了她的存在，闪了几下，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是星盗飞船特有的、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肉眼隐形功能。 但已经迟了，一簇白亮的光在半空中爆开，击中飞船左舷，一下子暴露了飞船的形迹。 学员的能弹枪是不装实弹的，米亚打出去的是信号弹。 基地里用来给学员做训练的系统还没关闭，检测到信号弹，立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黄昏安静的表象就这样被撕破，拿着低能雷射枪或者能弹枪的学员们纷纷从建筑物里跳出来，张皇地寻找着训练目标。在基地的实训里，这种经歷总是很多。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尖的教官看到天台上的人影，爬上来查看了米亚的弹匣，张嘴就要骂她。 这时，第二波警报声响了——这不是学员们习惯的警报声，声音响起的频率要更急促一些。这是正式士兵们的警报，当这种声音响起时，通常意味着游荡者或者是星盗来了。 于是军事基地各个建筑的门窗再度开启。这次，走出来的不是慌乱的学员，而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士兵。其中一些已经坐进了机甲驾驶座里，发动机甲，朝天空飞去。 米亚抬起能弹枪，从瞄准镜里看到那艘飞船飞低了一些，并且毫不掩饰地朝机甲开了电子脉冲炮。 这次来的星盗很嚣张。她想，可惜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 飞船上，一点也不嚣张的科诺盯着两位驾驶人员的操作，欲言又止。 驾驶员a随手开了几炮，然后挂到自动挡，把手枕在脑后，道：「自从我加入避风港以来，从来没参加过这么危险的任务。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中立者，怎么能干星盗的行当呢？科隆加越来越狂妄了。」 驾驶员b按下按钮，在飞船的船身上多加了几排炮口，同样挂到自动挡：「是你率先开炮的，我还在想怎样才能避免跟星盟的正式军团动手。」 第118页 a：「你傻吗？我们不开炮，难道等着被抓？」 b：「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a：「难道你想得方法跟我一样？」 科诺不得不提醒这两个互相打哑谜的人：「再往前十二米左右会遭遇陷阱，飞船方向往上方调整四十五度可以避开。」 她盯着两人电子脉冲炮瞄准的位置，只觉得避风港成员的战斗力简直出乎意料的弱小，就连使用自带电子瞄准装置的脉冲炮都打不准对方的机甲。 好几百米高的机甲都打不准，这是无能到了什么地步的人才打得出来的效果？ 哪知ab两人极有默契地击了掌，同时道：「生命的价值凌驾于一切财富之上，要命的事情，出价再高，我们避风港都不做。」 两人同时拍了一下操作台上的某个按钮，驾驶座位连同操作台一起弹射出去。超轻合金材料从他们座位底下延展出来，自行合拢，形成飞行器外壳。然后，他们就抖抖合金翅膀，朝天际飞去。 星盟的电磁炮朝驾驶座激射而去。 驾驶员一改在科诺面前的笨拙，灵活地从攻击的间隙之间闪过，消失不见。 徒留科诺一个人站在没有任何驾驶装置的飞船里，等待着落进星盟的包围里。 科诺：…… 她很怀疑科隆加是不是特地找这两个人来坑她。 当时在歇脚处说得好好的，她把星球转到他们避风港联络者的名下，避风港出人出物资让她回中央星见蒙加。这才刚刚飞过缓冲带就反悔了吗？ 幸好她星球还没转过去。 科诺嘆了口气，走到原本应该是驾驶座位置的破洞边，半个身子探出洞外，按下机甲手环。 机甲手环连同里面的机甲都是科隆加配给她的。据说是以免她万不得已出手，暴露了行迹。她的照天黑那么有辨识度，在星盟眼皮子底下拿出来用只怕是想上通缉令想疯了。到时候各路眼馋悬赏的缺钱货围着她打，累都能把她累死。 之前她只会感慨专业商人心思细腻，现在她只想吐槽黑心奸商满脑子算计。 她说一个商人怎么会大发慈悲送她机甲，所以是早就准备好要把她抛在战斗中了对吗？ 一颗能弹打在她身旁，爆出一道火光。 科诺差点就被伤到了。 她不再多想，按下手环按钮，让那台萤光绿的机甲弹出来，朝下方掉落。之后她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蹿了出去，准确地攀住了驾驶室的门，闪身进到了机甲里面，飞速戴好控制头盔，启动飞行设置。 完成全套动作花费时间不到两秒。 「还挺快。」有机甲兵感慨了一番科诺的操作速度。 从他的视角来看，科诺宛如一道旋风，只知道她到了哪里，看不清细节。 「但我的动作也不慢的。」机甲兵加大速度靠近萤光绿机甲，制式重型机甲挥动大砍刀，一刀削了下去。 换一个对手，他或许能够得逞。 只可惜科诺早就注意到了他，怎么可能傻傻等他打？ 他手落到一半，萤光绿机甲飞快抬头，从背后抽出折刀，「唿」地甩开刀刃，挡住了他的攻击。与此同时，萤光绿的另一只手一抬，手臂上端自带炮口。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光从萤光绿的炮筒里面射出来，撞进另一个炮筒里去。 那台被科诺一心二用打中的倒霉机甲是星盟制式的远程战斗机甲，全身上下都是各种炮口和武器燃料。它才刚刚调出电弧炮，还没打出去，就被科诺反向操作了一波，并且还成功击中武器燃料，半台机甲都碎掉了。 驾驶员被弹出机甲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科诺没时间管他，赶紧调转炮口，又轰废了几台机甲。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纷纷拿着近战武器朝萤光绿机甲逼近。 好几台机甲围拢过来。 萤光绿机甲左手的雷射炮不断发射，右手的折刀削机甲犹如削铅笔，以几道看起来狰狞的大划痕换得了逃离的机会，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直到这时，那艘被遗弃的飞船才轰然触地，撞塌了几座废弃的棚屋。 天台上，米亚瞪大眼睛望着科诺消失的方向。 教官没好气道：「快回去，明天还要训练，你赶紧回去休息。本身能力又不强，又爱独来独往，以后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你懂不懂？」 米亚安静地点点头，又恋恋不捨地看了看科诺离开的方向，下了楼。 她也想成为那样的强者。 强者本者科诺开着冒烟的机甲，千辛万苦打开了隐身功能，又险险避过一系列电子侦查仪，左看右看，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废弃厂房，赶紧飞了过去。 这种地方看起来不会先进的侦查装置存在，她在那里着陆，把机甲收进手环，又在背包里掏了掏，摸索出一个小圆圈。 那是科隆加贊助的小型空间装置，专供出门在外找不到休息地点的星盗使用。只要星盟那边不使用最新款的探测装置，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把圆环贴在墙上，然后用劲把圆环开口扯大，走了进去，又转身把开口捏小。 里面座椅板凳一应俱全，似乎住多久都没问题。 不过据说这种房间偶尔用用还行，由于空间技术本身的缺陷，长期使用会导致基因错乱。 第119页 科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打开了光脑。 科隆加让人给她加了一道程序，可以保证她不跟人通话的情况下星盟追查不到她的位置。 于是科诺放心大胆登上了星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关键词「蒙加·尤芡」。 依据蒙加离开时上面的态度来看，她知道蒙加回去之后肯定不会太受待见。 可他那般像星辰一样耀眼的人物，无论在怎样黑暗的环境下，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光亮的吧？ 无论是作为机甲对抗赛的总冠军，还是作为尤芡家族的大公子，他都不可能籍籍无名。 科诺觉得她应该会在偏重于体育军事或者是政治类的新闻上看到蒙加的名字。她喜欢的人就有那么耀眼。 哪知她对蒙加亮度估计不足，眼睛差点当场闪瞎。 网页一蹦，出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头条：《星盗新星：蒙加·尤芡叛出星盟，下一步行动计划未知》。 科诺盯着投影当场就呆了。 她哆嗦着手指点开了网页，魂不守舍地把新闻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确认了蒙加已经离开星盟的消息。 所以，她回来的意义在哪里？ 科诺面无表情地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阿兰德星空外，一艘飞船静静隐匿在陨石的阴影之中。 船长位置上，蒙加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脸庞被全息投影发出的光映得格外苍白。 麦迪尔坐在副手的位置，道：「刚刚有星盗的飞船触发了星盟的防御机制，现在冲突已经平息了。降落吗？」 却听蒙加轻轻嘆了一口气：「可惜剩下的燃料不能一口气飞到格勒斯要塞。」 麦迪尔沉默以对，手指不安地拨动口袋里的橘子糖。 「降落吧。」蒙加说。 麦迪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全息投影上图案变换，将蒙加的神态映得格外失真。 于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双手按在键盘上，计算着降落地点。 蒙加闭上眼睛，摸了摸手臂内侧的位置。 那里放置着植入式光脑。 一片平静。 而他始终在等一个通话。他渴望接到通话那一刻的感觉，他会为之振奋，为之颤憷。 但那道通话始终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我的机甲为什么是萤光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我要被绿了？ 作者：不，你要去绿人了。 科诺：？？？ 作者：你等等，我先去拖个工具人。我的文里终于要有女配了，快乐！ 科诺：不管怎么理解，都不是很对的亚子。 工具人：？？？ 工具人：我做错了什么？ （皮一下，大概会拖出一个女主身边的库里明拉。男主都有性别为女的小弟了，女主怎么可以没有相同配置！我们要做到公平公正！） —————— 啊终于爬上来了，不好意思这次咕得比较久，我要甩锅给我们这学期的课！ 这学期因为学院奇奇怪怪的要求，加了一门其他专业的课。虽然看上去似乎跟我们专业有关联的亚子，但隔行如隔山，我们全程学着各种牙酸。 讲课的老师快疯了：「你们到底哪里不懂？你们问啊！」 我们全班四十个渣渣也快疯了：「要是能问出来，我们还会不懂吗？我们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现在，结课了，等老师感冒一好就要安排考试，而我们脑子里一片空白（微笑） 拿着课本自学，满眼望去全是「主导地位」「压低xx地位」「退居次要地位」这种术语，我相信只要我不说，没几个人能够想到这是工科生的正经课本（微笑） ☆、潜入，危机时刻 夜晚降临。 漫天星河笼罩大地。 阿兰德的东半球军事基地仍旧灯火通明。 没有哪个有责任心的军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安眠。就在黄昏时分，一名星盗阵营的机甲驾驶员重创了他们好几位机甲兵，扬长而去。 阿兰德作为一个位于大后方的物资周转中心，还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么嚣张的挑战。 东半球基地的指挥官气得像是吃了几百个气球一样，拍着桌子召回了所有正在休假的士兵，把全部在职军人跟正在进行实训的军校生混编成小队，让他们拿上荷枪实弹，满世界找那台萤光绿的机甲，或者是那名一闪而逝的拥有银白短髮的变异人。 至于那个变异人长什么样子根本就没人知道，依靠自动记录功能成功拍到照片的机甲全都被打废了。直面被打废危险的机甲兵更是回忆不起那个人的长相。于是这一番搜索下去，整个阿兰德一阵鸡飞狗跳。最后嫌疑人抓过来一看，十个里面有五个是刚刚从理髮店出来的杀马特，另外五个是脸都皱成橘子的老头子。 于是指挥官长吁短嘆，连夜打报告要求上峰增援兵力，他发誓要一雪前耻。 被上峰无情嘲笑，断然拒绝。 挂断电话，指挥官咆哮：「我与星盗势不两立！要是有哪个星盗胆敢踏上阿兰德的土地，我一定要把他炸得骨灰都不剩！」 丝毫不知自己说这番话的同时，阿兰德又潜入了一艘星盗的飞船。这艘飞船上甚至还漆了塞雁大名鼎鼎的六瓣梅花标志，但因为船长指挥得当加上飞船反侦查性能高，一直到降落都没被人发现。 第120页 飞船落到阿兰德一处荒芜的街区内，外表渐渐变得透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又过了一会儿，废弃的街区里面骤然多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长风衣黑色长筒靴，没戴帽子，头髮剪得很短，双耳修长。远远看去，既像是引人堕落的恶魔，又像是干净俊美的精灵。 他从空间手环里掏出几把雷射枪，一人一把分了下去。 麦迪尔熟练地检查一番能量槽，满意地点点头，把枪随意挎在背上。 库里明拉摸了一会儿枪，拿出机甲设计师独有的气魄：「我能背出这把枪的所有参数以及各种场景里的使用方法。但我不保证我能瞄准目标。」 蒙加对她要求不高：「别打到自己人就行了。」 约翰则颤颤巍巍把枪从头到尾擦了一遍，一脸惊恐：「大晚上的，我们用雷射枪？雷射枪是要发光的吧？我有五十个小蘑菇要养，我还不能死。」 鬼知道他从一个单身汉变成五十个崽的奶爸到底经歷了怎样的心里挣扎。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适应了蘑菇人的身份，甚至对自己产下的那堆小蘑菇充满父爱。顶多就是每天洗脸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陌生。 蒙加示意库里明拉给约翰解释，自己则跃到了一旁的枯树上。 库里明拉拿出工科生的素养，跟他介绍中学物理的内容：「光沿直线传播，而雷射枪为了不浪费能量，射出的光束都是按照既定线路走的。也就是说，除非有人把枪口正对着你的眼睛，你是无法看到光线的。」 「那我要是不小心瞄准了谁的眼睛……」 「哦，那没事。这又不是雷射笔那种低能玩具。按照雷射枪的能量，大概会把人脑袋烧穿吧。」库里明拉好心好意安慰约翰。 五十个崽的奶爸手一抖，枪砸到了脚上。 库里明拉拾起枪，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砰砰的闷响。他们还听到有人想要叫出声，然而被人捂住了口鼻，最后只发出半哑的低吼。 麦迪尔道：「我们过去。」 库里明拉一愣：「我们是来找能源的，节外生枝不太好吧。」 麦迪尔已经迈步了：「走。」 库里明拉下意识想要徵求蒙加的意见，一抬头，却发现他们头顶上只有蜿蜒如鬼爪的树枝，蒙加早就不在上面了。 三个人迅速赶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废弃街区晦暗不明的灯光下，蒙加半低着头，用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 他的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血溅得到处都是。打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古代宗教画卷里以人为祭品的残忍祭坛，被召唤出来的生物当然是恶魔。 约翰被小蘑菇感化出了一副婉转柔肠。他别过眼睛，不忍去看。 麦迪尔蹲了下去，仔细查看细节，道：「从服装来看，应该是附近基地里的士兵，以及过来实训的军校生。这种队列不符合星盟军团的标准，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蒙加把一个小袋子拿给约翰：「查一下里面的内容。」 约翰接过来打开，里面除了光脑之外还有一些性状各异的电子器件。那些电子器件里面，除了一个附带低阶光脑的人造耳蜗之外，其他东西都看不出用途。 简直不知道蒙加是从哪里收出来的。 约翰决定从自己比较熟悉的方面入手。他取出一台光脑，破解了识别认证，正要进一步探查里面的内容，蒙加突然道：「借一点毒素。」 「哪种毒？」约翰问道。 他觉得自己变成蘑菇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虽然突然多了五十个崽要养，但同时，他也从战斗力为零的程式设计师阿宅变成了带毒的大蘑菇。只要他想，他能够产出所有蘑菇的毒素。有时候还能自己尝试着合成一下新品种的蘑菇毒，发扬新时代的创新精神。 蒙加要的就是他自己合成的新品种：「使人健忘的毒素。」 约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不多时，他脑袋上出现了一捧小朵小朵的水晶般漂亮的蘑菇。 他把蘑菇摘下来，递给蒙加，内疚地看了晕过去的士兵一眼，低下头安慰自己：「有时候，不知道也许比知道更幸福。」 库里明拉主动接过一那些小蘑菇，将士兵们的嘴一一掰开，将蘑菇餵了下去。 麦迪尔往嘴里丢了一颗橘子糖，含煳着问约翰：「有什么重要信息吗？」 约翰道：「目前我只看到他们在追查一个星盗，好像有一头银白短髮，但似乎……」 话还没说话，他手中的光脑就被蒙加拿了过去。 库里明拉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源仓库的信息。」 约翰不耐烦地拿起另一个光脑开始破解：「行了，我知道了。我看到他们在这条信息上做了重要标记，我就念了出来，怎么了？」 库里明拉：「这只是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库里明拉错愕地看着蒙加，蒙加却没多解释。 他只是道：「现在先去补充能源。」 库里明拉以为他把话说完了。 哪知他突然道：「黎明之前，我要去军事基地附近看一下。」 库里明拉一言难尽，这种话非要歇一口气再说，是生怕他们心脏跳动得太慢死不了吗？ 她不得不提醒贼船船长：「现在我们全都挂在星盟的通缉令上，来之前你说过，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靠近跟星盟军团有关的地方。」 第121页 蒙加点头：「所以，我会等你们平安回到飞船之后再去。」 库里明拉觉得他这个重点找得很轻：「你这是在冒险。」 开玩笑，要是塞雁知道他们的大公子在半路上死掉了，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同行的人呢。 毕竟新闻和八卦里的星盗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徒。 哪怕自己即将加入星盗，库里明拉仍对星盗这个传说中的组织抱有某种奇特的信念。 「冒险吗？」蒙加说得极为平淡，「难道你觉得，这个位于大后方的基地里面有能够威胁到我的重型武器，或者是能够打败我的机甲驾驶员？」 库里明拉：…… 对不起，我不该拿普通人的标准衡量大佬。 蒙加垂眸，眼底一片深黑。 夜渐渐深了，风从遍布灰尘的厂房和腐朽机器的缝隙之间穿过，声音犹如鬼哭。 科诺从睡梦之中惊醒，直觉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她翻身跃起，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枪，拉开保险。 黑暗之中，拉保险的声音就像雷声一般响亮。 回应她动作的，是突然开启的灯。 科诺瞳孔一缩，差一点就按下了扳机。 穿着第二军校校服的女生举起双手：「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科诺并未放松：「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生道：「大多数出自避风港的技术是公开透明的吧？我在星域之外长大，了解这些很正常。何况……」 女生环顾了一下科诺的房间：「你用的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基本款，有点穷酸。」 科诺：…… 她就知道科隆加是个奸商！ 她当初谈的是一个星球那么大的价钱，竟然只给她弄个普普通通的基本款？ 幸好她还没转帐，否则一定要摇着科隆加的衣领让他退钱。 但现在不是在脑海里暴打科隆加的时候。 科诺问：「那么，你是什么身份？游荡者？变异人？或者是出自某个组织的星盗？」 「我现在叫米亚·依伦多。但我上大学之前，一直叫做米亚·达斯。」米亚说起自己的本名，微微昂头。 昂了半天，只换来科诺一句：「哦，我知道了，还有吗？」 米亚：「……你这是什么反应？我们达斯家族可是能够跟塞雁分庭抗礼的大家族！」 说完她有些气馁，面前这个人简直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偏偏又那么强。让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忽然间，她觉得天旋地转。 在她走神的时候，科诺反剪了她的双臂，将她压在地上，刀片轻轻贴着她的脖子。 科诺道：「你是塞雁的敌人，对吗？」 米亚：……完蛋。 她以为是个可以用家里的矿请到的老师，结果人家是塞雁那边的。 她家里……好像跟塞雁是死敌来着？而且矿还没人家多。 现在走退出家族的流程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採访一下米亚，你拿到了库里明拉梦寐以求的女配剧本，开不开心？ 米亚：……在正常作者笔下，我应该出现在男主身边，出演一波「该死的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我心里你住在女主隔壁」。你看看你写了什么。 作者：所以，你想说你是女主闺蜜吗？ 米亚：难道你闺蜜往你脖子上贴刀片？作者你经歷有点丰富。 作者：我只是一只莫得感情的幽灵鸽罢辽。 —————— 这一部分在大纲里的称唿是「中点」，所以渣作者愉快地在这部分的标题中间加了个点！ 就是视觉效果好像有点中二了。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星盗网站，新的目标 米亚十分果断：「说实话，我随时可以叛出我的家族。」 脖子上的刀不曾移开半毫米。 科诺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米亚换位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前后形象太割裂，表现得宛如智障，难怪未来的师父会觉得她的话没有可信度。 于是米亚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智障。」 科诺觉得能够一本正经说这种话人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但不排除对方是故意耍宝降低她的警惕心。 想到这里，科诺卸掉米亚的腕关节跟肩关节，确保她没有反抗能力。之后从书包里摸出绳子，将她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米亚：「你不能这么对我，只要你放我回去，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科诺刚要开口，米亚立时反悔：「我错了，你是从塞雁来的人，怎么可能缺钱。」 科诺：…… 现在的星盗这么没定力的吗？她都没拒绝，怎么一下子就放弃了？ 不过她确实不会为了钱把自己置于险地就是了。 科诺打了个哈欠，想继续躺下睡了。但她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入口，突然就没了安全感。 她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米亚：「只有我，我是来拜师的。」 科诺还沉浸在敌对关系里无法自拔，听到这个答案，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来拜师。」米亚认真道，「只要你肯教我，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让我退出家族改投塞雁也行。」 第122页 科诺觉得米亚可能是军团里少见的文艺兵，专门出演相声小品脱口秀的那种。抱着欣赏节目的心态，她把米亚移到门口处堵着被称为门的那个小圆圈，自己坐到床上，姿态犹如在寝室看沙雕剧：「仔细说说。」 米亚就像是一瓶充满气泡的可乐，憋屈了好久等到了释放的时机，于是话就像气泡一样喷薄而出：「我想像你一样，能够用一台过时几十年的旧机甲从星盟的包围圈里全身而退。星盟的在职军人都很厉害的。正面对抗的话，我们好几个学生加在一起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你比他们更厉害，我想拜你为师！」 科诺重点错：「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游荡者的装备比星盟差，但我用的机甲连星盗都认为过时几十年也太惨了吧！科隆加坑我！」 米亚火上浇油：「避风港的科隆加？他是避风港最年轻的管事，很负责，据说出自他手上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说着，她话锋就是一转：「但是，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可以给你提供装备。绝对比你现在用的机甲要好。」 科诺：…… 这么一门心思想要学习战斗技巧可以说是很执着了。 但不得不承认，米亚提出的条件让她很动心。她确实很需要一些足以让她远遁到星盟之外的装备。 她拥有的两台机甲都没有隐匿功能，不适合穿过严防死守的缓冲带和前线。她也不能像电影里面的人那样，就地抢夺一个适合的交通工具。 在这里，就没有合适她的交通工具。 作为缓冲带边缘的星球，阿兰德的交通受到严格管控。能够来往这里的只有大型的公共飞船、货运飞船，以及太空军舰。 公共飞船和货运飞船太笨重，速度慢不说，还容易留下被追踪到的痕迹。而太空军舰则有严密的定位装置。并且一旦拆除定位装置，飞船就会自毁。 如果米亚真的能够提供她所说的物资，对科诺而言帮助很大。 但科诺对送上门来的交易始终心存疑虑。 于是问道：「你要如何证明你没有同伙，而且你能够提供你所说的那些东西？」 米亚终于等到她松口，哪怕是被绑着，也没拦住她当场磕头：「师父！」 科诺连忙躲到一边，心说这孩子大约是个傻的。 不过最后还是给米亚松绑了，关节也给她接回去了。 米亚一获得自由就赶紧打开了空间摺叠手环，倒出一大盒子文件。星盗那边的身份证明和星盟军校的学生证都有。 科诺望着盒子里凌乱摆放的星盗身份证明以及许多分数刺眼的成绩单，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嘆竟然有人成绩差到这个地步，还是应该感慨她运气好，以这种完全没有防备的姿态上军校竟然还没被抓。 米亚把红纸列印的星盗身份证明拍到科诺面前：「我不算星盟的人，没有带人过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科诺拿起纸一看，上面的名字的确是米亚·达斯。但星盗组织的名字并不是什么达斯家族，而是「三千」，一个她没有听说过的组织。 身份证明资料摆在她面前，她再没有定夺就很尴尬了。科诺想了想，打开光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三千」，让搜寻引擎拯救她的见识。 这次无言以对的人轮到了米亚。 这人明明是个星盗，还是几个小时之前刚刚跟星盟军团打了一架的硬茬星盗，但为什么表现这么像是星盟里只知道上网打游戏看视频的普通公民？如果是塞雁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无知才对。 科诺在网上搜索半天都没找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想来也是，跟星盗有关系的事情，通常都不会直接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科诺有点愁，情不自禁去揪满头白毛。 米亚终于忍不住报了一个网址，然后道：「星盗的专用网站，你不知道吗？」 科诺把网址输入浏览器，理所当然点点头。 米亚一脸的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心说塞雁的人不清楚三千的身份证明长什么样也很正常。也许，师父看不出来她身份的真假，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在等她自己报出与星盗有关的东西来核实她的身份？ 越想越觉得可能。 米亚默默退了一步，自认为心机深沉的人她自己应付不来。 科诺不知道自己在米亚那里被打上了怎样的标籤。她点开星盗网页的界面，有种自己正在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刺激感。 网页上首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六瓣梅花的浮窗，浮窗旁边有小字说明，表示这个周报导的重要消息跟六瓣梅花图标有关。 科诺兴奋地搓了搓手，感慨星盗的世界就是不一样，连新闻的内容都要用黑话来代指。 她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点进去，以为能看到更劲爆的信息，忽然就跟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对上了。 光脑投影上，蒙加坐在照夜白肩头，带着大大的灰色宽檐帽，眼神冷冽，像是一把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剑。 这是去年蒙加参加机甲对抗赛时拍的照片。除了他拿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那张照片以外，这是流传得最广泛的一张。 科诺自己的光脑里就有同款，同款还做过她一段时间的光脑桌面。 这是她认识蒙加本人之前，舔得最多的精神粮食。 顿时心情复杂。 赶紧把目光移到配字上：塞雁大公子投身星盟多年，不日将归。 第123页 于是又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 许久，她转头去问一脸肃穆的米亚：「你知道塞雁在哪里吗？」 米亚：「……那不是你自己的家吗？为什么要问我？」 新拜的师父太高深莫测，她拿不准对方的用意。 科诺继续抓头髮：「我也希望那是我家。」 米亚松了口气。 她终于发现想得太多的人是她自己了。之前她看着师父机甲驾驶技术好，就自动把她往最厉害的那群人上面靠，原来师父只是一个嚮往着加入最有钱星盗团体的打手。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这位师父站在塞雁那边，也能解释师父为什么不知道星盗的网站了。因为只是精神上的塞雁成员，不是实际上的塞雁成员。可以理解。 最重要的是，对米亚而言，只要师父还没加入塞雁，她都相信自己可以动用金钱的力量把人挖过来。 米亚觉得自己的前途特别光明。 空间外面，夜更深了。 满天星辰全都变过了位置，黎明将要来临。 一行四人的脚步踩在阿兰德没有经过改造的原始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库里明拉有些沉不住气，小声问：「附近真的有能源仓库吗？我们还需要走多久才能到？」 约翰道：「我连续破解了好几个光脑都显示这里有能源仓库，应该不会错。」 于是又安静了下来。 但只是相对的安静。自从进入这一片街区开始，蒙加就在时不时捂耳朵。 麦迪尔偏过头看蒙加：「你还好吧？」 蒙加点点头：「也许这个地方磁场有异常。」 异常的磁场与周围的物质相作用，很有可能会形成蒙加的耳朵能够捕捉到的声波。通常这种声波都没什么规律，在蒙加听来，大概就像是有人不时拖一下板凳，或者用指甲刮一下黑板。 除了精神受到巨大污染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只是不能像之前一样靠细微的声音发现危险所在了。 为了以防万一，蒙加又补了一句：「我听不到十米之外的动静了，注意戒备。」 麦迪尔把夜视仪拉到眼睛上，双手端起枪，透过瞄准镜观察周围。 库里明拉学着麦迪尔的动作做了一遍，但她总觉得看什么都是模煳的。她对枪械的了解仅限于理论。对她而言，理论与实际之间往往有巨大的鸿沟。 约翰定了定神，端起枪，从瞄准镜里看出去，轻咦一声。 「前面好像有东西。」他说。 库里明拉对准了那边，没看出来有什么。 麦迪尔同样道：「我没看见。」 蒙加眉头皱起，没有看那边，额上满是汗渍。他道：「开枪。」 约翰犹豫道：「他们都没有看见……」而且你完全没有看。 「开枪。」蒙加重复了一遍。 约翰又犹豫了一下，手指扣到了扳机上，闭上眼睛，偏过头，还是没有按下扳机。 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不知道一直藏在哪里的灯忽然亮起，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同时，两边废弃的楼房动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楼房，而是在身上涂了一层石灰的大型机甲。密密麻麻的灯从小巷里亮起，接着很多道黑漆漆的炮筒对准了他们。那是被改装过的各种型号的管家机器人。 四个人四把枪，要对付这么多机器人。 麦迪尔回头看了一下，他们的退路已经被机器人截断。 而机器人与真正的废弃街区的分界线，比蒙加听力开始受到干扰的地方更靠近他们一点。 看来对方同样清楚，电流流经线路产生的微弱杂音会被蒙加听到，所以在他们真正踏进陷阱之前，先用异常声音干扰蒙加的听力。 这是特意针对他们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米亚——一个随时想要掀翻自己家的地主家傻儿子。 科隆加很快会出来，德里还要再等几章。 不会忘掉他们的。 —————— [进入话痨模式] 虽然这章气氛比较紧张，但我憋不住了，我好想说「塞雁」这个名字的由来！ （不要问我三千的名字由来，我对着设定表打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也是懵逼的，完全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了。）（可能是因为后宫佳丽三千人吧）（以上都是胡说） 这个名字出自《汉宫春·梅》，这首词上阙绝美！而且超温柔的！ 原文（上阙）：潇洒江梅，向竹稍疏处，横两三枝。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霜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却是有，年年塞雁，归来曾见开时。 我的理解（应该不会影响到考试吧，我开始乱讲了）：江边那又美又飒的梅花，跟竹子凑在一堆，美美地开花。她虽然是辣么美好的花花，但掌管春天的神灵并不爱护她，任凭她被霜欺凌，被雪打压。燕子这种明明是在百花开放的春季飞来的动物，却也不在意梅花。因为害怕早春的寒冷，就这样轻易地错失了她的花期。可是啊，即便有这么多不如意不公平的事情存在，塞上的大雁仍旧会每年飞到她的身边，见证她最美好的那一面。 下阕……还是不说比较好（点头） （另外，虽然我知道梅花是词人自比，但我一看到花花我就想写她。没毛病。） 第124页 （话痨已满足） 谢谢各位听我bb（餵） 九十度鞠躬 ☆、序章尾音，照夜白（本章全程打架） 一台台机甲站立起来，就像是远古的传说中的巨人一般顶天立地，让人光是看着就浑身发冷。 它们脚下的改造机器人数不胜数，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金属外壳冰冷的反光，犹如无边的海浪。似乎只要一个浪头打来，他们四个人全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四把雷射枪在这种场景下显得微不足道。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能考虑什么行动隐蔽、隐匿身份。 蒙加揉了揉额角，忍着头痛，按下机甲手环的按钮，纵身跳到照夜白肩膀上，走进了驾驶室。 「蒙加……」麦迪尔有些担心地看了照夜白一眼，深吸一口气，瞄准了最近那台机甲的眼睛。 这是特地针对他们的陷阱，那些噪音对蒙加而言并非全然没有影响。他分明看到，蒙加跳上机甲的时候身体后仰了一下，但又很快保持住了平衡。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战斗的时候，蒙加就像一台高效的机器，每个细节都能做得很圆满，半点微小的误差都不会有。 就算受了伤也是如此。 麦迪尔无法想像那些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对蒙加造成的影响严重到了哪个地步。 他心情沉重，做了眼下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他扣动了扳机。 雷射打中了机甲的眼睛。 这是能量最高的雷射，机甲的眼睛被一瞬间汽化，眼睛周围的材料着火燃烧了起来。接着机甲脑袋内部的电子元件也没能倖免，眼睛对角的金属外壳同样被瞬间洞穿。 机甲被打出了洞。 这放在人身上，已经是致死的伤了。 然而对于机甲而言，只要供能设备还在，驾驶员没有受到致死伤，它们还可以拖着破烂的身躯战斗。直到歼灭对手，或者彻底报废。 那台机甲顿了顿，低下头，硕大的窟窿里闪烁着蓝光。它用仅剩的那只电子眼锁定麦迪尔。接着，它手臂翻转，露出安装在手肘上的炮管。 这是麦迪尔十分熟悉的武器。设计照夜白的时候，他收集过很多机甲的图纸作为参考。 正因为如此，他在一瞬间就计算出了炮管的射击范围，然后绝望地发现，依照自己的体能，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 他知道自己完了。也许是过于恐惧，他的情绪和思维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帧一帧毫无意义的图像。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照夜白手腕处的合金刀连着刀柄弹了出来。蒙加抓起两把刀，将刀柄处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根形状像是棍子的长刀，刃口被打磨得很薄，刀背却很厚实。这样的刀，用来切东西会很锋利，用来噼砍也不见得受不得力。 照夜白便是持着这样的长刀横扫过去，将那台机甲拦腰噼成两截，而后一挑，让上半截砸在旁边的一具机甲上，把那具机甲砸倒。而那台机甲倒下的时候又牵连到了其他机甲，引起连锁反应，哗啦啦倒成了一片。 后方紧密的靠在一起的机甲为了不被连累，果断开炮，将倒向自己的机甲轰成碎片。雷厉风行，没有半点犹豫和心软。就好像他们打的不是自己的战友，而是没有价值的石雕一样。 被砍机甲的下半部分则被蒙加踢进了改造机器人中间，光凭重量又砸碎了不少机器人。 四个人稍微赢得了一点喘息之机。 直到这时，约翰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开始射击。库里明拉也才丢掉雷射枪，拿出她为了比赛租下的那台机甲，别别扭扭地去迎战另一边的敌人。 但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还站着的机甲仍然比他们多数十倍。 更要命的是，所有机甲的炮口现在都齐刷刷锁定了照夜白，炮口的充能灯依次亮起。 除了蒙加本人，其他人脸都吓得苍白。 照夜白半蹲下去，单手握住长刃中间，幽蓝的光在眼睛的位置不住地闪烁。明明是没有情感的灯光，却让人觉得操控机甲的那个人眼神正在四下打量，挑选适合下手的对象。 但其他人都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软柿子可以拿来捏一捏。 库里明拉起先不太适应这种大场面，不管怎么打都觉得不自在。 很快，她接到了蒙加的通讯，定下心来，退到约翰和麦迪尔身边，做出保护的姿势。 约翰朝库里明拉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护他们、带他们走简直是天方夜谭。与其把力气花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还不如放开手脚打一场，说不定还能杀几个回本。 库里明拉不方便直接说话，她没有动。 照夜白也没动。 首先动手的是对方的机甲，那一门门炮口同时发光的场景，比一个城市所有楼房同时着火更让人胆颤。 约翰闭上眼睛。 麦迪尔深吸一口气，揉揉眉心。 千钧一髮之际，照夜白身上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将所有人囊括进去。 白光之外是连绵不绝的炮火，白光之内却安稳得没有一点波澜。 这是照夜白独有的防护罩。 像是一盏明灯自无际的黑暗中亮起，驱散阴霾。自此，照夜白。 第125页 麦迪尔盯着白光，把照夜白的图纸从自己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终于想起自己还设计过这种东西。 这并不是一道纯粹的能量罩，里面含有很多高强度高韧性的材料。这些材料平时掺杂在照夜白的机甲涂层上，当护罩开启的时候才会依附到护罩上，加强护罩的强度。 这个护罩是他根据蒙加的要求设计的，做完就抛到脑后。他此前根本没有想过有人能够把防御技能用得这么漂亮，蒙加参加机甲对抗赛的时候他还嬉笑着要蒙加感谢他加了那么多攻击手段。 恍惚之间，照夜白的设计师麦迪尔终于想了起来，在旁人眼中以速度见长、攻击手段数不胜数的照夜白，其实是一台主防御的机甲。 他想起很多年前给蒙加画机甲设计图初稿的场景。 那时候两人都穿着中学校服，看上去就跟成天想着怎么考大学或者怎么混日子的学生没有太大差别。 麦迪尔还记得自己说：「要不我给你做一台爆破能力很强的机甲吧？要是你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干脆把星盟炸了。省得成天冷着一张脸来给我增加心理压力。」 语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漫不经心。 「不，」蒙加说，「我想要一台主防护的机甲。」 少年麦迪尔一口橙汁喷了出来：「防护？你护谁？别跟我说你要保护你那家子人才，也别告诉我你以后打算替星盟守要塞。」 不然他会怀疑蒙加被尤芡老爷子拉去做了个手术换了个脑子。 「一个人。一个跟我有约定的人。」 麦迪尔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蒙加是在回答「护谁」那个问题。 他下意识道：「什么约定？」 「等彗星划过天边的时候，我去接她。」 蒙加感受到麦迪尔奇怪的目光，偏过头注视他：「怎么了？」 「兄弟，你天文学课肯定没有听讲。周期短的彗星运行一周也要好几十年，周期长的那得两百年往上了。你别准备机甲了，你准备个骨灰盒就够了。」 那是麦迪尔唯一一次被甲方暴打。 出于甲方太难搞的原因，这台机甲的设计图他画好多年。到最后，他仍是设计出了照夜白，一台攻击手段过多的防御型机甲。 「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约翰的提问打断了麦迪尔思索。麦迪尔回过神，所看到的仍旧是散发着白光的护罩。 他抬头，看到照夜白没有拿刀的那只手上闪现出一系列不规则的电弧，心里顿时有了底，拍了拍约翰的肩头：「没事，交给蒙加。」 虽然他也不知道蒙加会怎么做，只记得那种电弧是用来切断信号的。 接着，他看到照夜白单手按在地面上，电弧一波一波扩散了出去。 难道是要切断地磁场的干扰，发挥实力吗？ 麦迪尔正想着，整个人突然被抓了起来，飞到空中。 这次是库里明拉出手。 他正要说话，突然发现照夜白的护罩已经撤掉了。半空中视野开阔，麦迪尔看到电弧就像是涟漪一样扩散开来。但凡是电弧抵达的位置，站在那里的机甲和改造机器人眼中的光芒都渐渐暗淡下去。就像是被夺走了生命的雕像。 约翰大吃一惊：「还有这么厉害的干扰方式吗？」 麦迪尔道：「不，电弧只能干扰无线信号的传输，无法干扰机甲内部的线路。」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见鬼！这些全都是被远程操控的机器人，不是我们以为的机甲。」而这些机器人，正是通过地面改造过的磁场进行控制的。 整个范围直径起码五百米，这是他们没有想像到的大手笔。 等到最后一个机器人眼中的光芒熄灭，约翰的口袋狠狠震动了一下。约翰打开口袋一看，那些被收缴来的光脑信息提示灯都亮了起来。 约翰拿起一个光脑看了看，发现上面多了一条未读信息：「很抱歉这次没能杀死你们，下次你们就不一定这么好运了。背叛了所有纯血人类的普通人、变异人，你们与游荡者为伍，你们终将会受到至高神的制裁。」 落款：「克鲁克斯，掌控着约翰命运的伟大者」。 约翰手一松，那台光脑从半空中掉了下去，摔黑屏了。 掌控他的命运，是指这次埋伏，还是指把他从正常人变成游荡者？ 麦迪尔看他状态不对，心下不安：「写了什么？」 约翰又掏出一台光脑，一看还是同样的信息，一语不发地将光脑塞给了麦迪尔。 两人在半空将所有光脑都检查了一遍，心冷得像是大冬天被人往心窝子里插了一把冰刀。 不光多了一条追踪不到来源的信息，光脑上的地图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源仓库，一切都是用来引诱他们的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　　克鲁克斯：还记得我吗？我就是给约翰打针，然后在直升机上回眸一笑的那个。 —————— 照天黑：我的名字真的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科诺：…… 蒙加·有钱：…… —————— 昨天出去拿快递的时候眼睛被风吹了，之后一直在痛，可能是渣渣吹进眼睛里了。我休息一下，如果明天还没恢復就去看医生。不保证有更新。（虽然我已经是一只幽灵鸽了，但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_(:3)∠)_尽量码字） 第126页 ☆、身份，前程（本章基本为科隆加视角） 「克鲁克斯？你们听说过吗？」蒙加坐在废弃桥墩下面的石块上，手里端着咖啡。 清晨的阳光被桥面遮掩，刚好抵在蒙加的脚边。 库里明拉第一个摇头。 约翰还沉浸在「掌控约翰命运的伟大者」那句话里，显得魂不守舍。 麦迪尔摸索着下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查找跟我父母相关疑点的时候，在绝密档案里看到过一个『克鲁克斯计划『，计划的开启年份是在三百多年以前，也就是人类刚刚离开原星，开始探索宇宙的时候。时间太早了，不在我的目标范围内，所以我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细看。我不保证这件事跟我们之前遇到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蒙加端起咖啡，神色藏在氤氲的水雾之后，让人猜不到他的态度。 库里明拉举手：「老师，你跟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吧？我们遇到的克鲁克斯明显是个人，你为什么要说实验？」 「就是突然想到了。」麦迪尔手掌往下压了压，「那么，除了实验以外，你们还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克鲁克斯这个名字吗？」 顿时就没人说话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约翰回神，他愣了下：「不好意思，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麦迪尔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他的看法。 得到的回答也是「我不知道」。 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只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库里明拉从口袋里拽出一张纸，道：「我们离开之后去探查了这几个地方——这些地方是老师建议我去探查的，他说依照一些作战的理论来看，假如有人在远程操控机器人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躲在这些地方进行远程操控。很抱歉，尽管我每一处都认真检查了，我仍旧没有发现疑点。」 蒙加突然道：「有多少人知道约翰的基因被修改过了？」 「很多啊，在塞雁基地里的人全都知道。需要我问朗明斯要一个详细的名单吗？」麦迪尔说着，打开了光脑。 蒙加摇头：「不用。」 麦迪尔已经打开了一连串并排页面，正在一项一项查找朗明斯的联繫方式。听到蒙加说不用，他关上联繫人页面，于是浏览器的页面就自动滑倒了他面前。他正要点击关闭，突然睁大眼睛，放大了浏览器页面。 浏览器还停留在他上次登录的网站上，并且在滑到他面前之前已经更新了内容。 刚好是星盗的网站。在页面更新的同时，网页上出现一个小浮窗，浮窗显示着六瓣梅花标志，并且在旁边配上了新闻概要：「塞雁大公子将归，当代当家人琥·加加林连夜收拢塞雁势力为哪般？」 光是标题，就让麦迪尔控制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 库里明拉看不到他的投影：「老师，你刚刚的动作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麦迪尔嗯了一声。 被新闻烫到了。 他记得，蒙加之所以会离开塞雁，是受到了塞雁内斗的牵连。 那么，克鲁克斯跟塞雁有关系吗？他会不会是塞雁某一派系安插到星盟的棋子？ 麦迪尔不得而知。 数万光年外，避风港主星。 科隆加拿着小本子从仓库出来，问守在门口的管事：「里面n190型号的机甲多了一台，怎么回事？」 管事根本没看科隆加，哪怕问题摆到了他面前，他仍在一本正经整理着袖子。 科隆加面色不变，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一样，等管事整理完袖子，才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管事这才慢吞吞道：「没错，数量没有问题。」 科隆加皱眉：「我之前让人送了一架出去，厂里近段时间以来也生产新的机甲，数量对不上。」 「送了一台出去？」管事摇摇头，「难道你以为你还是大权在握的执事吗？你派遣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台机甲带回来了。」 科隆加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就算以格勒斯要塞为起点，抵达中央星起码需要一个周。现在才过去两天半，能把人送出缓冲带已经不错了，他们怎么可能返程？」 管事慢条斯理道：「当然是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去做，才能顺利返程。你应该庆幸，这次首领看在你平息内部混乱的功绩上没有为难你。否则，就凭你把我们的人当做佣兵派去做危险任务这一点，早就被驱逐出避风港了。降一降职又算得了什么？」 科隆加没有听完他的话，将本子一丢，快步朝那两个飞船驾驶员的宿舍跑了过去。 管事嗤了一声，捡起本子，走进仓库重新清点货物。 如果科隆加清点完机甲之后没有立即出去跟管事对帐，而是留在这里多清点几样东西，他就会发现很多他原本预备给科诺的物品都没有送出去。 那些东西是他自己用薪资从避风港的公共仓库里购买的，但现在又被送回了这里，重新充公。 这次回到避风港，他不再有实权了。 科隆加全力跑了一段路，忽然觉得手臂有些发麻，肌肉不受控制开始抽搐，不得不停下来靠在墙边休息。 心脏病的发作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心脏的基因跟科诺的基因大部分相同，跟科诺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更要命的是，他的基因没有像科诺那样经过后期调整，发病更为频繁。 第127页 之所以被命名为k，而不是作为失败品送进实验室，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被研究者倾注了太多心血的实验品。 他是制造者熬了上千个夜得到的实验成果，是满满一柜子实验资料的具象化。 并且很幸运，在那群星盗给战斗机器进行的分类之中，他跟阿达米、科诺的职能范围不太一样，不需要上战场正面对敌，心脏问题对他而言影响不大。 从实验意义上来说，他太珍贵了。就算他有时表现出瑕疵，研究者也捨不得将他销毁。研究者也很难制造出更完美的实验品。 这种特殊的处境让他苟活了很久。他整天站在实验室的走廊上看着以字母为名的同伴们背着武器出门，再带着满身的伤口回来。有时候，这种场景看厌了，他就坐在星盗的书房里看那些难以理解的书。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幸福还是空虚。 时间长了，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没有人类的情感，是一台标准的战斗机器。 直到有人拿着武器炸开了星盗实验室的大门，直到有人愿意为他这种实验品冒着生命危险去跟星盗开战。 之后，他失去了「k」这个名字。 说不上来是解脱还是失去原本生活轨迹的失落，但所有人都说那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那么他姑且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一件为绝对正义、崇高道德而战的好事。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 后来他在变异人福利院被走私犯带走，当做货物运送到星盟之外，似乎是看他肌肉发育不错，想把他卖到採矿的星盗手上。他趁星盗停在避风港周边星球休息的时候逃了出来，被他后来的老师发现，带到避风港养大。 老师教他行商的手段，让他加入避风港，却也……在他这次回来之后剥夺了他努力得来的权力和地位，让他从避风港最年轻的执事变成了仓库的打杂小卒。 走廊上，成年后正在犯病的科隆加捂住胸口，闭上眼睛。更多的回忆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被收养后不久，他听说避风港首领的家族曾经资助过那次与星盗的征伐。 那些在漂泊茫然中长大、遭逢巨变却又幸运得不至于被遭遇完全打败的小孩，很容易相信世上有一种超越平凡的力量，那种力量可以使强大的人低头，可以让弱小的自己受到庇护。对科隆加来说，这种力量叫做正义，或者道德。 他想要做一个能够守护正义的人，因此他曾经很认真很卖力地在做避风港的商人。 十多年过去了，他很早就发现避风港跟他少年时代所嚮往的那个组织完全不同。 那个组织会为了一点点微小的正义而战，避风港却力图避免所有争端。不管是在正义的还是在非正义的战斗之中，都看不到避风港的影子。 那些传说就像是风一样，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 但不论怎么说，这里都是收留了他的地方，他应该过和这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 他渐渐学着避风港的商人们那样说话做事，身为战斗机器的过往，被远远抛在身后。 也许正是因为曾经身为战斗机器的缘故，他从骨子里看不惯避风港的作风。越是压抑，越是苦闷。 白天的他是避风港的商人学徒，精通各种货物的产地和销路，记得所有商船的来处去向。晚上一闭上眼睛，那些以字母命名的少时同伴的脸则会重新浮现在他面前。不管是被卖掉的a号，死在训练中的bdh号，死在星盗跟志愿者冲突之中的其他人，还是机缘巧合活下来的n号，在他记忆里仍旧是刚刚分别时的模样。 日出和黄昏时分，过去与现在同时涌现上来，不断撕扯着他。 他常常不清楚自己属于哪边。 他不喜欢避风港，也不喜欢把他们当工具使用的星盗。 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呢？或者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于是他只能一遍一遍给自己强调，人世之间只有利益是最可靠的，他做商人就可以了。 然而这种认知在阿达米找上门来的时候轰然碎裂。过去与现在交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好在阿达米听说过他的名声，知道他的口头禅和习惯，提前给他准备了一大笔钱，表示自己是来找他委託任务的。 明明说话商讨的全程都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科隆加却从阿达米眼中看到了某种陌生的、从未在避风港任何人眼中看到的东西。 也许可以说，那是来自兄长的体贴。 是错觉吗？难道战斗机器和商人，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渴望亲情吗？ 科隆加不知道。他试图说服自己，阿达米还记得科诺，但没有特意提到他，所以这就是公事公办。 于是他拿了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是身为战斗机器的科隆加了。 从来到避风港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是了。 科隆加闭上眼睛，因为心脏的痛楚，彻底蜷缩在地上。走廊上的灯被风吹动，一盪一盪的，把他的影子晃得飘忽不定。 叮叮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这是钢铁义肢与走廊地板碰撞发出的声响。 钢铁义肢在他面前停住。 科隆加半睁着眼睛，看到一个大半个身体都被机械制品替换掉的人。 科隆加嘴唇无声开合 ——老师。 那个人蹲下来，用机械手臂抓起一支注射器，找准血管，给科隆加注射了急救药物，然后轻轻拍着科隆加的脑袋，用哄小孩的声音道：「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忘掉阿达米和科诺，以后你仍然是避风港最年轻的执事。避风港一直是你的家。」 第128页 ……忘掉他的同胞吗？ 科隆加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眼睛感觉好多了。我觉得我可能是大宝过敏，一不要脸（x）不涂大宝眼睛就好了。 吶，虽然在标题上标註了说明方便不感兴趣的小伙伴跳章，但我真的好希望每一章都有人看鸭！因为每一部分都是我认真设计、认真码出来的，想、想要被看到（弹出大心心，biu！）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ps，周二周三被课程和作业占领，没有更新] ☆、两手准备，新飞船 阿兰德，正午十二点十分。 科诺穿着卫衣戴着兜帽走在大街上，像是一个在附近上学的中学生，还是熬夜上网的中学生，一路走一路打哈欠。 阿兰德位于缓冲带，是军队跟普通居民混住的地方。在这里中学生并不突兀。 昨天晚上后半夜她都在按照金主的要求制定训练计划，天快亮的时候还来了两场实战。 当然，她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理论，让她讲技巧是不可能的，所有的训练计划都与实战相关。 金主米亚很适应这种教学风格，她表示在军校上课的收穫都没有这么丰富，就是有点费药。一大早，她就顶着收穫的满头大包回军事基地参加实训了，活像被马蜂蛰过。 科诺……也收穫颇丰，被金主咬出了满手牙印，还不能下重手报復回去。 她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架。 好在金主很上道，给了她几张一百星币的现金进行补偿。这让缺钱的科诺狠狠将满口恶气吞进肚子里，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金钱出卖身体了，谁叫她不确定自己的银行帐户有没有被追踪，不敢动卡上的钱。 ……不过这个自我安慰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科诺挠头，感觉脑袋因为睡眠不足显得有些迟钝。 米亚离开之后她补觉到中午，爬起来清点清点口袋里还剩下的军粮，思索了一番未来有可能在太空流浪多久这类危机，最终决定把军粮放着不动，出门吃点新鲜的食物。 于是她套上卫衣，在一家拉面店点了碗面。 拉面店内的布置隆重得像是要过节一样，但人气十分萧瑟。即便现在是饭点，除了科诺就没有其他客人了。连点外卖的都没有一个。 就这样，店主还催促她：「你快点吃，吃完赶紧走，别在这里久留。」 明显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反正她现在的打扮是中学生，行为唐突一些也没关系。科诺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道：「大叔，我刚刚听到有人在说基地那边在查什么人，真的吗？」 「有这件事，我听说他们一晚上都守在理髮店门口抓人。」拉面店店主显然也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 科诺皱了皱眉头，觉得荒谬。 这次出门之前她都没往居民聚集区跑，军方去查理髮店干什么？ 她低下头喝汤。 店主忽然激动起来，指着科诺从鬓角垂落的发尾道：「对，他们就是在找你这种把头髮染白的人。虽然中学生染髮确实不对，但他们这种措施也太变态了吧！所以你吃完面一定要回家躲好，省得把你抓进去了。」 科诺瞪着眼睛，有点茫然，愣了半晌，一口汤喷出来。 店主耸了耸肩：「听起来确实挺奇怪的，不过现在这种世道，的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近变异人不都疯了吗？可能疯病会传染吧。」 「疯了？」又是一件科诺不了解的事。 但凡脑迴路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去蹲守理髮店，再加上变异人发疯这一条，科诺只想说贵星球真是画风清奇。 「对啊，你不看新闻吗？各地的变异人都联合了起来，说是要为平等而战什么的，成天□□。有些偏激的，一言不合就打砸商铺。我们阿兰德都闹出过好几波类似的事件。但幸好，我们这个地区还算平安。」他朝街上一努嘴，「只是我们这里本来人就少，那些变异人这么一闹，搞得大家都不敢出来。影响我生意。」 阿兰德人少这一点，科诺是清楚的。可以说，所有缓冲带的星球人都很少。这里在前线后方位置，安全性随前线战况的波动而变化。 十多年前就有一个例子，据说某个要塞被游荡者攻破，所有军人全部阵亡，附近缓冲带的居民也被大量屠杀。至今，那个要塞的遗址还在星盟域外悬着，星盟五大军团，没有哪一个敢发话说自己要去把失去的领空占回来。 因此，周围这些星球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走了，留下的无非老弱病残和极端留恋故土的人。 科诺只好道：「变异人怎么会突然……爆发情绪？」 「这倒是有由头的。也许是上一届机甲对抗赛的冠军让一些掌权人物有心理阴影了，这一届赛程刚刚过半，突然就禁止游荡者参加比赛了。好多人为了这场比赛准备了很久，比都比一半了，一下子就失去了进场资格。这要换做是你，你能忍？偏偏参赛的大多数都是军校生和机甲设计师。他们又有能力又年轻气盛，还正好赶上上一届机甲对抗赛冠军叛出星盟，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直接抄傢伙干了起来。」店主一边害怕着被砸店一边讲得眉飞色舞，「其他变异人一看，有人带头了，也跟着闹起来了。反正就是，很疯。」 第129页 说完，他又安抚科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是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我们这里距离军事基地近，治安好得不得了。」 昨天才突破军事基地防线的科诺嗦着面条点头表示贊同。 店主心情一好，又给她加了个鸡蛋。 吃完面条，她付过钱，沿着街往前走。假装自己很悠闲。 近日的阿兰德似乎要过什么这个星球特有的节日，到处都挂上了半透明的彩带，有些地方还写着「跟随星辰离去，直到获得新生」。 她对阿兰德的风俗不是很了解，随便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也许，这段时间是这个星球的新年吧。科诺如是想。 路过杂货店时，她买了条护额，找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将护额绑到前额，挡住了前面和耳侧的头髮。 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露马脚了。 她打量一下道路两旁的店铺，又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烦。 任谁短时间内转换一番阵营，一时半会儿都很难适应自己的身份。 何况她还被科隆加坑了。明明说好她出钱，科隆加替她打理好麻烦事，可科隆加请来的人却半途丢下她跑了。连个售后都没办法找。 不，她根本不想找售后。因为科隆加的原因，她流落到了这个境地。她就是过得再艰难，就是被机甲武器轰成渣渣，也不会再给科隆加发一条消息。 科诺忍不住磨后槽牙。 以只能等米亚什么时候兑现「一批新的装备」这种承诺了。尽管这是她目前所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但她仍旧不想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这上面。 她不清楚米亚的底细，不能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吊在米亚的承诺上。 倒不如冒一点危险，四处逛一逛，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方说一些特殊的材料。 她是个机械师，只要能够找到足够的材料，她自己就能够做出一艘飞船。不说性能多好，起码可以离开星盟，前往游荡者、变异人混居的地方。 但这里废弃工厂虽然多，工厂里剩余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看样子，那些靠收废品为生的人早就把废弃工厂筛过几遍了，就差没把工厂地皮刮起来卖掉。 这就使得科诺在废弃工厂周围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不得不把眼光放在阿兰德里的五金店里面。 但是她买的材料太明显，很容易被店主注意到，然后作为「可疑人士」出现在上交给军方的报告上。 科诺抓抓头髮，暂时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要是有哪个想不开的富家子弟开着私家飞船到阿兰德搞自驾游就好了。 别的不说，身为机械师，她撬飞船大门和驾驶各种机器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等什么时候她在星盟外面出息了，回来的时候带二十艘飞船来赔给人家。她是一个讲究原则的人，偷飞船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她一定会把帐算清楚。她跟那些没有底线的星盗是不一样的。 她做着白日梦，走了两条街，一没看见富家子弟二没找到五金店，只看到一群三只爪子五枚眼睛的变异人迎上来。 这群人神色里带着古代传教士才有的迷醉和狂热，上来噼头盖脸就道：「普通人，你相信一场伟大的变革即将发生吗？」 科诺：…… 之前拉面店店主说变异人疯了她还不信，这不，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群疯子。 她谨慎地往后退。 五枚眼睛的变异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并不生气，只是走得更近了一些：「中央星已经发生了变革。我们也即将迎来新的变化。普通人，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毕竟大多数总是盲目的。但昨晚上已经出现了改革的预兆，就在废城区那边，爆发出了一阵白光。当时，夜晚也明亮得如同白昼。这一定是要发生变革的预兆。」 对方说得眉飞色舞，科诺却有些瑟瑟发抖。 所有疯子的类别当中，她最害怕疯出神棍画风的疯子了。她对这类人有点心理阴影。 她脚步一转，往来时的方向熘了。 风掀起她的兜帽，露出带金属光泽的银白头髮。 那些微微发光的头髮，在阳光下就像是真正的贵金属一样炫目。 但只一瞬间，科诺就拐进了街边的小巷。 五枚眼睛的变异人：「我刚刚看错了吗？这么好看的头髮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吗？」 三只手的变异人：「你知道的，我们眼睛都不如你好。所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五枚眼睛的变异人微微低头，喃喃道：「没什么。」 其他变异人发出看沙雕的声音，纷纷提出建议：「你要是喜欢，自己去理髮店染吧。」 五枚眼睛的变异人被朋友两肋插刀：「……最近染髮的都被抓了，你们提出这个建议是有多看不惯我？」 科诺拉起兜帽，又逛了一段路，实在找不到五金店，地图上也翻不到，只好问路人：「请问这里有卖零件和维修工具的店吗？」 路人：「缓冲带为了维护治安防止间谍混进来，通常都是禁止卖间谍用设备的原材料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科诺心说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缓冲带长大的人，没心思关注这边的法律。 只好保持微笑：「我是来面基的。到地方想要买点材料自己做礼物送给朋友。」 第130页 路人：「前段时间抓到的间谍都说自己是过来的面基的，你等等，我给军团打个电话。」 科诺：…… 她要是还等在原地就是脑子进水了。 立马转身狂奔。 路人：「诶，等等！我开玩笑！」 光脑却已经调到了通话界面。 科诺利落拐了几个弯，将路人甩了个没影，这才一路踢着石子，回到废弃工厂。 所以，获得飞船唯一的希望真的在那个米亚那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半吊子身上吗？ 科诺觉得自己恐怕是要在阿兰德呆到天荒地老。 正想着，一个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你是什么人？」 科诺微微皱眉，前面应该是她的地方才对。 她抬头，正要吵架，眼睛突然直了。 废弃工厂前方的空地上，停着一艘亮蓝色的单人宇宙飞行器。 更重要的是，飞行器的尾翼上有个银白的海浪旋转的标志。 这是独属于避风港的标志。 于是科诺张嘴就道：「科隆加派你来斩草除根吗？」 送货的：…… 原来执事大人还有这个意思吗？他完全没有领会到呢。 ☆、意料之外，拒绝恶魔 送货人觉得自己可能是来送命的。 对面那个看起来有点社恐自闭、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怎么看都不至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哪知道人家话音刚落，立马就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雷射枪，枪口直直对着他的脑门。 而对方做这一切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看样子是个刀口舔血的老手了。 他腿一抖，当即来了个滑跪，跪到了单人飞行器前面。借着这个姿势，送货人灵机一动，干脆抬起双手：「你看这架单人飞行器，採用避风港最新科技，颜值高性能好。你、你……」 他看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人家都不为所动，简直快要哭了：「你能把枪拿开吗？我们有话好好说。」 科诺没有收枪：「说吧，你这次准备怎么跟科隆加交差？」 交差这个词，在不同人的理解里有不同的意思。 送货人眼前一亮，在他看来，让客人签单的机会来了！ 他早在第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就已经通过光脑上的送货员专用程序得知了科诺的身份。奈何事情就是不往正常情况发展，他也没办法。 这下眼看自己的任务有了平安完成的可能，激动不已，抖着手在衣服口袋里掏签收单据。 就是手抖动的幅度有点大，搞得科诺差点以为他在掏爆弹。 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很復古的单据，上面写着：「sgp型单人飞行器一台，n190型机甲一台，请核对数目。」 更復古的是下面还有个预留给收件人签名的空位，真的就像是古代送快递的。 科诺狐疑地把单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打开机械师专用工具箱，拿出简易材料检测仪，把单据怼在仪器里面，最后得出结果——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而已。 送货人被她那一番操作吓到了，眼睁睁看着科诺走完全部流程，心里冒出一连串问号。 你们这些名字挂在黑星悬赏上的人，日常生活都这么小心的吗？一张完全没有应用高端科技的纸，硬是被检查出了危险物品的效果。 好半晌，科诺才问道：「机甲呢？」 送货人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把飞行器安置在这里科诺就来了，机甲完全没机会拿出来，赶紧摸摸口袋，掏出一个机甲手环，双手奉上：「这是科隆加执事亲自挑选的，他说你喜欢黑色机甲，特地选了最黑的一台。」 科诺按下按钮，一抬头，看到一台黑到光线扭曲的机甲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仰头看了半天，由于机甲的色调问题，完全看不清楚机甲的充电口、能量槽、驾驶舱分别在哪个位置。 她扭头，看着递交货物之后浑身轻松的送货员：「我喜欢黑色？」 送货员连忙站直了：「是的，他说你用的机甲就是黑色。」 科诺：…… 不，她只是贫穷，买不起白色机甲涂层，只能用黑色的将就将就。 「可以换种颜色吗？」 科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拍拍额头，觉得这句话一定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她原本打算看一眼就退回去，谁知道她临场犯了机械师的职业病，一看到机甲就像看到了大型手办，十分手痒想要。 送货人快哭了。这次发货收货双方都疯，一个突然发狂把自己的老师关起来，靠武力夺回执事位置，一个一见面就掏雷射枪，有哪边是能说人话好好协商的？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近在今晚上迴避风港的下场：科隆加嫌他办事不利，一颗爆弹解决掉他，然后把他的遗体，不，把他的遗灰扫到树下，跟那些反对科隆加的人的遗灰集体堆成一堆。 想想都毛骨悚然。 正思量着如何拒绝，又听科诺道：「不换了，我要退掉。」 送货人这下觉得自己连遗灰都不会有了，赶紧道：「可以换颜色，颜色你随便换，千万不要退掉。」 「为什么？」 送货人心说再不答应他就要死了，还有什么为什么。 但不回答为什么估计也要死。 只能垂死挣扎：「有哪里不喜欢你就说，觉得哪里有部件都可以换。反正都是科隆加执事他自己掏的钱，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满意。」 第131页 科诺点点头，语气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科隆加这么好心？上次他派来的人不是半途就把我丢在路上了吗？」 送货人这才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赶紧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这是个误会，上次的事情不是执事大人授意的。他当时因为避风港有人集结武力企图谋害首领，他回去平息事态。结果事情一解决，他就被夺权了。你被人留在阿兰德的事情，他昨晚上才得知。」 一得知科隆加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者说从人类变成野兽更加贴切。 整个避风港从来没有经歷过这么大的动盪。 避风港作为一个非战斗属性的组织，能够在星盗林立的星域里存活下来，设置在避风港主星的像网络一样密集的防御系统功不可没。昨天晚上之前，从来没有哪个人，甚至没有哪个带着机甲的舰队突破过避风港的防御。 但科隆加做到了。 送货人一想起昨晚上的场景就浑身发冷。 肌肉发达的人有很多，但像科隆加一样把浑身力量运用到极致的人却很少。 那还是人吗？简直是一台披挂满武器随时都能和机甲硬刚的战斗机器。 他拿着从他的老师那里搜出来的写满阴谋的本子，像是淋雨一样从雷射和电弧光之间走过，把涉及到的人一点一点清算干净。 当时避风港但凡是还没睡下的人都见证了上百人在科隆加念出名字之后变成一捧灰烬，场面安静得诡异，没人敢为熟悉的人求情，也没人敢对科隆加重新成为执事提出异议。 只要爆弹打不到他们头上来，别说成为执事，就是他想当首领都行。 也有人暗暗讨论，那个守规矩到恨不得把商人守则刻在脸上的科隆加，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 送货人听过很多猜想，但听归听，他什么都不敢说。 作为一个两边都得罪不起的小角色，他只希望任务顺利完成。 幸好，科诺没有将他为难到底。她将机甲和飞行器从里到外详细检查好几遍之后，最后还是签收了。 送货人感动得想哭。 他把签单小心放好，取出送快递专用超速半飞船——一种为了加快速度削弱防御功能的飞行器，离开阿兰德。要是顺利的话，他今晚上就可以回到避风港。 科诺轻易拥有了这艘飞船，有些不真实感。她摸了摸飞船发亮的外壳，走进飞船内部。 里面单人的休息舱、厨房和小餐桌、单人休闲室等，十分完备。看样子，飞到太空之后只需要打开自动驾驶功能，驾驶者就可以去休息了。 设计得十分舒适，比她计划当中自己找材料自己动手做的飞船要完备不少。 科诺到处查看一番，直到新鲜劲过去，才想起她想方设法获取新的飞船，是为了去找蒙加。 她打开光脑，计划着下载一幅星图再离开。 光脑的页面还停留在星盗网站上。随着她的点击，页面自动刷新，飘在顶端的又是六瓣梅花浮窗。 科诺正准备关掉浮窗，忽然一顿。 只见六瓣梅花旁边的小字写着：照夜白或现身于阿兰德星球，大公子用意何在？ 科诺盯了那段字一会儿，腾地弹起来，打开门冲出去。 门外已是黄昏。 落日时，阿兰德天空的色彩由边缘到中心一点点变得深邃。地平线的位置还是金黄的，天空中心的位置已经变得深蓝，能够看见一些特别明亮的星星了。 天空像是碗一样倒扣着，下方是没有边际的废弃街道与枯黄的植物。 天地宽广。唯独看不到照夜白。 科诺仰头，闭上眼睛。 同一片天宇下面，蒙加坐在废弃小楼墙边，微微仰着头，看着远处废弃工厂当中亮蓝色的飞行器，以及站在飞行器上那个银白色头髮轻轻荡漾的女孩。 跟周围爬满青苔、布满裂缝的墙壁相比，他的皮肤显得太过干净了，白得就像是放在密布灰尘的角落里的陶瓷。 但因为黄昏光线昏暗，蒙加坐在墙后，半张脸隐没在窗后纯然的黑暗里，若非提前知道他在这里，没人能够凭藉肉眼一下子找到他。 约翰坐在更远一些的桌边，浑身触鬚不安地扭动着，目光盯着窗外，偶尔会落回蒙加身上。 蒙加没有察觉，那双与黑夜同色的眼睛没有从银白头髮的女孩身上移开过。 应该是很在意对方的吧？约翰这样想着，仔细看了看蒙加的神色，想要从他脸上探知些什么。 然而蒙加的脸色太冷，眼眸又太沉凝，以至于约翰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有话想问，又直觉不该打破眼下的氛围，话到嘴里滚了一个圈，只漏了一点气音就赶紧咽了下去。 这点气音还是被蒙加听到了。 蒙加一下子转过头，那双深渊似的眸子盯着约翰。 约翰：…… 队友听力太好就是不方便，让人装死都装不下去。 只好把话问出来：「你不如去见见她，有什么想法直接跟她说？」 蒙加垂眸，摸了摸左手手臂内侧：「她现在跟避风港的人有牵连，我出面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在风与阳光之中成长的花朵，有拒绝与深渊恶魔共舞的权利。 邀请恶魔是个无法反悔的选择，她可以有更多的考虑时间。 第132页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一直等待，直到有一天她愿意送出邀请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我超善良的！ 蒙加：我超宽容的！ 鸽子and送货人：信你们个鬼！ ☆、训练有成，潜入军团 科诺发了一会儿的呆，很快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算不上安全。 起码单人飞行器那体积就够她暴露一百回了。 科诺从飞行器顶上滑下来，进入操纵室，按下缩小按钮，飞行器的外壳便向内摺叠，收缩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科诺伸出手，刚好可以把小盒子握在手中。 科诺将小盒子放进背包里，走进废弃工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回到了她的圆环房间里。 废弃小屋之中，蒙加同时起身：「我们也该走了。」 约翰道：「好的。」 依据麦迪尔的建议，他们将暂时留在阿兰德，探查一下背后幕后主使是用怎样的方法布置那样的陷阱的。 其他三个人完全贊同。 比起继续启程然后在宇宙之中遇到新的陷阱，先在阿兰德把危险的探查清楚更容易掌握主动一些。 制定探查计划之前，麦迪尔将整件事的发生过程復盘了一遍，清查出不少疑点。 首先，幕后主使必须要足够了解蒙加才能布置出那样的陷阱。这不仅意味着对方需要知道蒙加耳朵的特殊性，还意味着需要知道哪种频率的声音会让蒙加感到难受。 蒙加直到机甲对抗赛开始前，一直表现平平。星盟之中对他有所了解的，除了麦迪尔，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 所以这次出手的，多半是塞雁元老级别的人物，跟蒙加义父——也就是塞雁前任大当家的关系一定要足够亲近，才能在背后捅这么精准的刀子。 「但是，也可能有别的缘故。」麦迪尔拿出被收缴的光脑，「我和约翰都可以证明，光脑上面的地图被人更改过。也就是说，对方之中至少有一位信息技术方面的高手。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做好塞雁的信息系统被他们入侵过的准备。即便塞雁有前科，我们也要做好那边完全无辜的心理准备。」 其次，非常重要的一点，能够在阿兰德驻军的眼皮底下调动这么多拥有战斗力的各式机器人，而且能够提前布置磁场，幕后黑手一定跟星盟军团脱不开干系，起码跟阿兰德的驻军有关。 考虑到蒙加跟星盟军团的积怨，麦迪尔提议从星盟军团入手调查。 这种调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潜入阿兰德军事基地，冒充士兵，排查问题所在。 很巧的是，阿兰德最近来了一群进行实训的军校生，陌生面孔多，管理相对以往更加松散。如此一来，混进去就变得更加容易。 但也意味着排查的范围更大。跟纪律严明的军队比起来，军校生的团体相对容易混进星盗的人。 于是四个人中有三个拿了军校生的校服，各自划分了排查区域，商定了接头的时间地点，打算黄昏时分混进去。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蒙加穿上星盟第二军校的校服，用大一号的帽子遮住耳朵，朝军事基地走去。 约翰目送他远去，没有跟他一起走。 约翰现在的样子无论怎么伪装都不合适。 别的不说，光是他那些会因为情绪波动不受控制扭动的菌丝，足够让他以游荡者的身份被击毙八百次。 他负责在外接应，为队友传递消息、注意外界动向、为最后的离开做准备。 约翰有点紧张。 这不是游戏，更不是编写的程序，没有无数次检查错误然后重来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但他不能退缩了，上次正是因为他的失误，才使得所有人落到那么危险的境地。假如后面蒙加的判断稍微出了一星半点的错处，假如照夜白的性能稍微差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次次都依靠队友。他会软弱，会犹豫，但他并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可以试着去改变。 噗的一声轻响，约翰整个人化为无数细小的菌丝，很快变成与灰尘相似的颜色。他隐藏在了周围的环境当中。 天慢慢暗了下去，到彻底变得黑沉。 倏然之间，有一道拖着长长尾巴的光芒从天际划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是一颗极为遥远的彗星，只在自己的轨道上远远朝这颗小行星投来惊鸿一瞥，又迅速消失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它。 科诺在被窝里团到半夜，又被直觉扎醒了。 一睁眼，米亚果然站到了门口，正要开灯。 科诺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悔不当初。 要是她白天跟避风港的送货员索要了更高级的住处就好了，省得天天大半夜都用这么刺激的方式醒过来。 说真的，每天一觉醒来就看到有个人和你床头的距离无限接近，这谁受得了？何况她还有点先天性的心脏病。 科诺深吸一口气，权当调节心情。 奈何米亚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负值。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科诺满脸的不情愿，一下子扑到床前，当场要给她行大礼：「多谢师父教诲，我今天出息了！」 科诺揉了揉耳朵，感觉没睡醒的人可能是米亚，而不是她。 想想也有可能。米亚晚上跟着她对练，白天跟着军校的节奏操练，要是不疲倦，都不能称为人了。 第133页 于是在米亚彻底拜下去之前，科诺把枕头煳到她脸上，勉力装出身为师长的慈爱：「睡吧。」 米亚：「我今天……唔！」 真·生理性窒息。 科诺念经一样道：「睡一觉就好了。」 米亚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枕头里面拔起来：「我今天跟同学对练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科诺打哈欠：「是吗？」 米亚：「以往，我是倒数第一，次次都被倒数第二那位一拳打倒。」 科诺按照常理走流程问话：「所以今天你把倒数第二打倒了吗？」 问完就准备夸人。 幸好米亚的回答快了一步：「还没有，但我今天被他打了十拳才倒！我才跟师父练了一天就这么厉害，师父真的太强了！」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再给她打点气，她就能上天了。 科诺默默把喉咙口夸奖的话吞了下去。 打架从没输过的科诺完全不能接受米亚为这种成就高兴，只能干巴巴迎合金主：「那真的好厉害。」 米亚得到肯定，更加快乐：「我已经把未来训练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抓起挂着腰上的水囊一倒，随手就倒出来两台沉浸式全息模拟器。 跟科诺在格勒斯要塞看到过的用来训练的全息模拟器一模一样。 科诺露出乡下人羡慕的目光：「你用这个来训练吗？」 这种装置造价可以比得上两台机甲了。 「没错，」米亚自己给自己制定好了训练计划，「前半夜训练体能，就在外面的院子里训练。后半夜训练枪械，动静太大了，就用全息模拟舱凑合凑合好了。」 科诺觉得，哪怕自己曾经拥有过一颗星球，跟米亚比起来也只是穷鬼捡到钱和富人拥有自己家产的区别。 米亚还觉得不够：「师父当年用的是什么训练器械？我去弄一台过来。」 科诺：…… 她看着面前格调十足的最新款沉浸式模拟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战斗机器那段时间里，常规的装备只有一瓶氧气和一把破刀。要是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一把只有个位数子弹的老式枪，都是可以拿队友祭天的好运气。 只能含煳道：「你想不到就是了。」 于是米亚的眼神越发崇拜了。 科诺知道她的思路在有钱人的思维定式上越走越远，扯了扯嘴角，顾及自己难得拥有的形象，没有纠正。 科诺轻咳到：「开始训练吧。」 米亚嗷嗷叫着跑到了工厂前面的空地上。 几个小时后，米亚顶了满头的包躺进全息模拟舱。 科诺倒是保全了自己的手。 左右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单人飞行器。有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底气，对金主就没那么惯了。 于是这几个小时之中，只要米亚一张嘴，她就上手把米亚的嘴捏住。三番五次下来，米亚差点被她捏成了一只鸭子。 对此，米亚十分不满，躺在全息模拟舱里发出咸鱼的声音：「师父，你把我全身上下唯一有攻击力的地方都封住了，我还能怎么打？」 科诺：「……你手呢？」 「我父亲、老师都说我的手跟装饰品一样，是拿来好看的。上格斗场完全没有用处。师父你这么厉害，肯定看不上我手上的招数。」 「……腿呢？」 「我平衡能力不好，腿也没什么用。」米亚把自己形容得像是个八级残废。 科诺低头回想了一番米亚的招数，发现她不仅仅是手像个装饰，腿没有平衡。更严重的是，米亚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四肢缠了线头、线还相互打结的木偶，别说学习格斗术，估计走快一点都别扭得够呛。 她的运动能力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只要是个没有瘫痪的人，都比她强。 科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世上有她这种专门被研发出来的战斗机器，那么有完全不擅长战斗的人也不值得惊奇。 只是…… 「你为什么要进军校？」 米亚：「因为我家希望我进军校，成为高级军官，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便利。」 科诺：「……你家真的相信你可以毕业吗？」 米亚刷地关上全模拟舱盖子，拒绝回答。 科诺也跟着躺下。 她想起米亚对着她飞船开的那一枪，觉得米亚或许是个格斗术很差但武器运用技术很强的偏才。 五分钟后，全息系统里，科诺踩着米亚脑袋，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排跟她擦身而过、仿佛特地瞄着她身体侧边的弹孔，面无表情：「你的枪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亚：「对不起，我一脱离自动瞄准系统就废掉了。」 科诺觉得这学生真的没法教了。她明天还是换个地方呆吧，反正废弃街区房屋那么多，遮风挡雨又没有监控的地方又不是找不到。 只能勉为其难鼓励她：「你还是多多少少相信一下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还有救。」 没救也没办法了，进都进军校了，还能怎样？ 天快亮时，米亚又顶着满头大包回了军事基地。 包还比头一天多一倍。 其中一半是前半夜练格斗术的时候被科诺揍出来的，一半是后半夜被热武器打到自闭，自己撞全息模拟舱撞出来的。 幸好作为一个星盗，她隐匿行踪的能力还算不错，对军事基地的巡逻和监控器布局还算熟悉，当下顺手打开腰带内侧隐蔽处的监控干扰器，单手翻上围墙，正准备往下跳…… 第134页 领子被人从后面提住了。 提住她的是个同样穿着第二军校校服的女孩，看起来比较面生——不过以米亚的性格，她看谁都觉得面生。星盗出身和星盟出身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她跟人家混不到一块去，自然也不熟悉。 对方抓小鸡一样拎着她，闪到了一座建筑的阴影里。 米亚看了看时间，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处理自己头上的包了。 她怂恿道：「你很少□□吧？其实不用这么小心，这个点只有一位教官会巡查军校生住的地方，其他地方站岗的都是学生，他们要么在悄悄打游戏，要么在睡觉。没有人会注意我们的。就往我刚刚去的那个方向走，没问题。」 刚刚说完，她就听到教官道：「这不，探查到可疑踪迹了！你们几个，站岗还敢睡觉，等抓到了在军事重地乱晃的傢伙，我让你们跟他一起受罚！」 站岗的学生有气无力应了声。 米亚一个激灵，今天怎么突然整顿军纪了？ 还没疑惑完，米亚就看到抓着她的那个女生拿出一台仪器，仪器外壳上恰好有六瓣梅花的标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我这个周末感冒了，吃了效果超强的感冒药，整个人精神特别差，粘在床上撕不起来了。 除此之外脑子也不够用的样子。 昨天用小煮锅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拔插头手法不对，被电了一下，麻了两节指头（谢天谢地人没麻）。 我一边吐槽自己脑子离家出走了，这种小事都没注意，一边往锅里倒洗碗精丢帕子。过了一会儿我从迷迷瞪瞪的状态当中恢復过来，发现我的洗脸帕正泡在锅里，口吐白沫。 我：「帕子君你还有救吗？」 洗脸帕：…… 我的脑子：…… —————— 我、我想休息两天再回来更新（搓手手） 谢谢支持！（假装听到了读者答应的声音） ☆、行动，一发爆桃花 正午十二点三十，科诺戴着帽子和护额，左手揣在兜里，手指扣着扳机。右手捏着雪糕的棍子，把软软的雪糕晃得前俯后仰。等到最顶上的雪糕晃得快要流下来了，她低头才吃上一口。 科诺走在一片废弃街道当中。 这个地方距离她暂住的废弃工厂大约有十四公里左右的距离，是普通人走六个小时的脚程。 这一段路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维护过，地面已经裂开，形成凹凸不平的坑洞。阿兰德早期用于铺路的廉价材料断裂之后会形成有尖锐稜角的硬块，很容易伤到车辆的轮胎。再加上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拥有厚重歷史或者丰富资源的好地方，因此，很少有车会开到这里来。 出于常住人口大量减少的原因，这种可以被称为「累赘」地方在阿兰德有很多。 这里实在是太破败又太普通，直到今天之前，科诺一直没有要过来看看的想法。 但今早上不一样。 早上送走倒霉徒弟之后，她发现教导一个连四肢都无法控制的星盗对自己而言除了劳心费力之外，没有其他体会。这样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而她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她有正事要忙。 于是，哪怕连续熬了两个晚上，她的眼皮重得像八百年没洗过的窗帘，她还是打开了星盗的网站。 网站也不知道是谁运营的，一夜过去，浮窗内容有了更新，是发生在星盟之外的事情，一个与她无关的消息。 科诺关掉浮窗，输入关键字「照夜白」，找到之前的新闻，通过新闻内容、图片和避风港提供的电子地图，锁定了前天晚上发生战斗的位置。 正好位于距离她仅有十四公里的废弃街区。 这点距离放在整个星球上来看，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点。 科诺勐地睁大了眼睛。 八百年没洗的窗帘像是被超强力吸尘器在一瞬间除去尘埃，焕然一新，轻盈地撩了起来。连同眼皮眼下的瞳孔都亮得像是拉开窗帘后照彻黑暗的太阳，熠熠生辉。 科诺激动了。 这说明她很会降落，很会挑地方。她就是被人坑害，都能落在跟男神很近很近的地方！ 这么近的距离，不摸过去看看情况都对不起她被坑到这里来的经歷！ 她正好打算搬家，当即把压缩圆环从墙上扯下来装进口袋里，背上背包就往那里赶。 科诺早上八点出发，中途揉了揉咕叽作响的肚子，犹豫了一下，拐到有人住的地方吃了顿饭，出了饭点的门又看到一个变异人小孩缩在树下直哭，于是买了两根雪糕，拿着其中一根把小孩哄回孤儿院，又才拐回废弃街区。 亏得战斗机器走路速度跟常人不一样，这才能在大中午赶到这里。 即便如此，等她快到地方时，雪糕化得只剩下一小块了。 科诺停下脚步，把剩下的所有雪糕塞进嘴里，横叼着棍子，双手揣进兜里。 卫衣的兜是左右两边连通的。 她的左手仍旧握着枪，右手则放在了左手手腕处机甲手环的按钮上。 做了两手战斗准备。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 入目之处，地上满满地铺了一层破碎的电路板和断掉的电线，上面零零碎碎掉了一些机器人残肢。从残肢的编号和大多数零件来看，那些机器人应该是管家型机器人，本应出现在家庭或者一些餐馆当中做着扫地洗衣端咖啡这一类工作。 第135页 但是，地面上还有一些小直径炮筒的残片。这种直径的炮筒比枪管也大不了多少，十分适合安装在管家型机器人身上。 都不用费心猜测，科诺一低头就在机器人的残骸上发现了许多用来连接炮筒的接口。 于是这些机器人的用处，就可以确定从家用变成战斗用的了。 这种改装机器人十分少见，就是在冲突频发的五大要塞，军人们使用的都是普通的管家机器人。 星盟对改装机器人的审查十分严格，这种偏向于武斗的改装机器人平时更是难得一见。 这里却有这么多。 假如不是亲眼见到，科诺还以为这种改装机器人早就没人用了。 不过这些改装机器人跟旁边几个被打残的大型机甲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不是一种常见的机甲，不论是机械师的大学教材还是实战的要塞当中，都找不到这种特殊的型号。 根据科诺追机甲对抗赛的经验来看，这些机甲战斗力高到离谱。 炮口类型是一烧就能烧掉一大片的高能炮，机甲外壳是便于地面作战的无阻力材料制作的外壳，机甲燃料电池跟能量槽之间连缀着一根能让人穿过去的管子，意味着机甲的功率很大，瞬间爆发能力极强。普通机甲跟这种大杀器正面硬刚，除非驾驶员之间的水平差距能差出一个星系，否则躺平等死就行了。 能逃出生天就是大佬，更别说还能反杀这么多。 可这些机甲就是废了。一个个碎得明明白白的，仿佛一块块掉到地上的豆腐。 科诺无法想像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借着机甲遗体的掩护，朝战场中间位置走了过去。 这种地方碎片太多，不是很适合下脚。科诺寻着空位挪了几步，一脚踢在了机器人的手臂上。 脚踢在合金上的声音，被废弃街区空荡荡的空间稀释掉。听在耳中，不比蝴蝶飞舞的声音大多少。 科诺放松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太过于谨慎了，这种计程车都开不到的废弃街区，难道还能有什么人盯着这里吗？就算有，这里已经发生过了这么大的冲突，为了避免引起阿兰德驻军的注意，只怕早就撤走了。 这般想法刚刚在脑子里过一遍，科诺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再一抬头，就看到一群穿着军校校服的年轻人拿着武器包围了她：「我们怀疑你跟这里的异常情况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科诺：…… 不是，你们一群军校生，为什么还来管这个？ 科诺从卫衣衣兜里抽出空空如也的右手。 军校生们紧张得连枪都抖了一下，看模样，只要科诺动作再大一点，他们说不定会砸到自己的脚。 科诺从嘴边抽出被舔干净的雪糕棍子，一脸无辜：「我是阿兰德第五十二中学的学生，我只是翘课来逛一逛。」 军校生们勃然大怒：「你哄谁呢？你看看这周边有第二个学生路过吗？学生翘课都是去游戏厅玩，我们又不是没经验，你当我们傻呢？」 没经验的科诺：……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新的藉口了，卫衣里的枪动了动，慢吞吞往外抽。 「等等，等等，不要起冲突。她是来找我们玩的。」 科诺勐然回头，看到昨天遇见的那个五只眼睛都变异人就站在军校生们的包围圈之外，挥舞着双手大唿着。 科诺轻轻皱起了眉头，只觉得麻烦。 昨天那一面并不算愉快，她觉得，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替她说话。 军校生们相继打唿哨，语气变得奇怪了。 「哟，变异人吶。」 「这可是最近非常不安分的□□分子，带回去应该会加不少实践分的吧？」 「带回去试试？最近军团里的变异人都少了好多。军团应该是最正直的地方才是，最正直的地方都容不下的人，说明他们本身问题很大。」 「就说嘛，分明是变异后非常不正常的傢伙，为什么要来跟我们抢夺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走得好！当然，该抓人我们还是要抓的。」 几人说着，几只枪口玩笑似的瞄准了五只眼睛的变异人，另外几只则瞄准了科诺的胸腔和眉心。 嗒，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下意识闭上了所有眼睛。 他觉得自己应该快死了。 在这个缓冲带的星球上，从来没有变异人从军团的人手上活下来过。 「哎呦」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响起来，变异人下意识跟着惨叫。 接着，他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军校生们的手上都多了一个血洞，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现在纷纷在地上打滚。 科诺啧了一声，一边拉着五只眼睛的变异人跑，一边评价军校生：「没本事又没气度，难看。」 变异人默然，他觉得自己也挺没本事的。 科诺评价完，再度把枪揣进衣兜，道：「我对你们神神叨叨的事情没兴趣，也不想感谢你站出来替我说话。我救你，只是因为他们侮辱变异人，我看不惯他们的行为而已。」 变异人像点头，却觉得头有些发晕。 他是个往柔弱方向变异的人，浑身上下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视力，身体素质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被科诺这么拽着胳膊跑，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放飞的风筝。 第136页 风筝默默侧过身体，让自己飞得更顺一些。 忽然，他注意到了远处一闪而逝的光线，脱口而出：「小心，有人埋伏！」 对方的攻击跟他这句话同时到达。 科诺险之又险来了个后空翻避了过去。她左手伸出卫衣口袋，完全没有时间瞄准，还在半空中头朝下往远处开了一枪。 偷袭的人没想到还能搞这么高难度的骚操作，被科诺击中枪械的能源槽，双手被瞬间勃发的火焰烧成焦炭。 这只不过是个进治疗舱就能痊癒的小伤。 但实在是太痛了，他一个没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科诺稳稳落地，若无其事把枪收回了卫衣口袋里，继续朝前走。 没饶过对方，也没直接了当杀掉对方。 她生于星盗的实验室，同伴和敌人的鲜血为她的人生绘下了底色。这註定了她不会成为一个圣人，不会对旁人的恶意宽宏大量。 但她并不想成为一个被自己出生摆弄的人，不承认人生的起点写定了她最终的命运，没有让自己彻底被那层血色涂满。 走出去好远，科诺才想起自己还带了个人。她转头看着五只眼睛的变异人，很不熟练道：「怕不怕？需不需要安慰？」 尽管恪守着自己的行事规范，她的行事作风仍然跟大多数人格格不入。 「不，不了吧。」好不容易从爆头惊吓之中挣脱的变异人背后一凉，下意识摇头。 他隐约听到「啪叽」一声，因为那头炫丽的银白头髮而砰砰直跳的心，带着他还未彻底定下来的心意，就这样碎了。 科诺瞭然，她对变异人的反应早就习惯了。 这个世界上，她能够触及的温柔很少。就算有那么点点温柔，也会在彻底了解她之后退缩回去。 她走到满地狼藉的中心位置，蹲下去，细緻查看当时战斗留下的痕迹。她想要找到蒙加的线索。 这个世界，没有哪个角落是欢迎她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尽情去追求她想要的就是了。 抱着必败无疑的心态。 只有如此，才能不计较最后的结果，不畏惧失败，每一天都为了一点微小的收穫欢喜。 也只有如此，才不辜负她那颗疯狂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每次写到科诺搞事情的章节我满脑子循环播放《who we are》。 感觉这个崽每天都把这一天当做末日来活，人生就是为了疯狂一把。 我在后面追着跑:「你收敛一点啊你还要留着命谈恋爱的！」 她轻飘飘瞄了我一眼，发表评论:「呵，男人影响我出剑的速度，乱杀。」 然后开着机甲一路狂奔。 —————— 蒙加:嗯？ 科诺:作者污衊我，别信。 ☆、隐秘，背叛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内心忐忑。 他忍不住对科诺道：「那些军校生只是伤了手掌，过会儿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给军事基地发信号弹。东半球军事基地随时准备着巡逻舰，只要信号弹一亮，他们立马就会过来。巡逻舰可不像拿枪的小孩这么好打发，他们侦查系统很强的，你现在不走，到时候就走不掉了。」 科诺哦了一声：「我今天不想杀人。」 变异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的意思是让这个女孩去杀人吗？他明明是在提醒她不要耽搁，快点离开！ 这个喜怒无常的大佬可能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感到害怕，但是，他惜命啊！有这样的大佬在身边，他能怎么办？他一个小虾米，连转身走都不敢，就怕大佬看他不顺眼，腿都不用动，反手一枪就把他给解决了。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科诺的身份，他觉得她这样完全没有一个正常变异人的样子。正常的变异人自己都过不好，能缩着就缩着，哪里敢去惹事？ 哪有像她这样的人，明明有着被军团重点审查的银白头髮，兜帽一戴就敢像个没事人一样上街到处逛？哪有她这样，遇到军团的人，起码是以后军团的人，非但不跑，反而一个人一把枪就干掉了其他所有人。 她有着难得一见的美貌，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兇徒。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觉得，自己之前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畏惧她。不，他的畏惧比之前的喜欢更多一些。 他只是一个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努力为同胞争取权益的变异人罢了，万万不敢跟这等暴徒扯上关系。 不论他怎么想，都跟科诺没有半点关系。 科诺伸手挥开压在上面的废弃电子元器件，又取出一把小铲刀挖掉一层土，发现最底下果然不是正常土壤的颜色。 她丢掉铲子，挽起袖子，将手伸下去，取上来一个绿色的长方体。 哪怕对材料老化程度没有基本判断能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个盒子是不久之前埋下去的。因为盒子的外壳上印着今年的年份，年份后面还标註着「生产日期」几个印刷体文字。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你要找的就是这样东西吗？」 找到了就快点走吧，他真的紧张得不行了。 科诺不紧不慢取出机械师专用工具箱，拿出拆卸工具，卸掉长方体的外壳，手一翻，从里面倒出来一堆变异人完全没有见识过的零件。 第137页 变异人一看到那堆零件就头晕，有种被人摁在水里无法唿吸的难受感。 他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两米。 科诺戴上手套，从里面抓出来一块制备成圆柱状的特殊器件，露出恍然的表情，又将元器件放了回去。她脱下手套，脸色比找到元器件之前更加严肃。 盒子当中放的是一种产自星域外的矿石。矿石本身具有很强的挥发性和放射性，如果不是免疫系统经过特殊变异的人，吸入八毫克矿石挥发后的气体就会全身衰竭而亡。 但这种矿石有个特殊的性质，它可以影响周围地磁场的状态，使之变强或者变弱。而这种影响，又可以通过施加不同强度的电流来控制。 这种普通的废弃街区不该出现需要调控地磁极的东西。 科诺觉得，手上这个盒子很可能跟昨晚上的战斗有关。 那么，埋下这个盒子的人，到底希望地磁在战场当中发挥怎样的作用呢？ 科诺起身，绕着那些残破的机甲观察。 似乎是觉得这么看还不够，她掀开一台机甲的外壳，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变异人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的话，悄悄跑掉也没关系的吧？ 就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几发信号弹沖天而起，比大白天的阳光更灼眼。 变异人连忙遮住眼睛，感觉自己唯一的天赋差点报废掉。 视力恢復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开玩笑，人家都发信号弹了，他不跑还能做什么？给人送菜吗？ 阿兰德的军事基地最不缺的就是巡逻舰了。只要发生异常，他们总能在几分钟之内赶到出事地点，然后给在场的所有变异人每人扣上一顶名为「□□者」帽子。 变异人挣扎着迈开步伐，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到腿上，用力一跑……跑不动？ 扭头一看，那个阴魂不散的白毛魔鬼从两块铁皮的缝隙之间探出身子，轻飘飘抓着他的领子：「你就生活在这附近吧？那你一定知道，这里哪里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变异人想说他不知道，让这个可怕的人去自生自灭吧！ 但他的胆子，早就随着科诺打出的那一枪破掉了。 他就像是一颗失去阳光的小草，奄奄道：「走吧。」 避风港。 科隆加身穿黑色的执事礼服，坐着大理石桌后面，批阅着近期贸易的款项。 递交申请单子的商人站在下方，满脸堆笑。 他们避风港的商人能够游走于多方势力的夹缝之间，最擅长的就是为了利益抛却一切不相干的事物了。 哪怕私下里，众人都把科隆加称为「套上人类衣服的野兽」，当面却还维持着一派和谐的氛围。 更何况，科隆加在生意上比他的老师精明得多。就沖这一点，把避风港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反正首领本人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小商人又有什么立场去谈论避风港高层的事？ 果然，科隆加在看了他的行商路线道：「你拐个弯，把东西买到黑星的附属星兹里卡，利润还能翻上五倍。」 「我担心安全问题。」 「这段时间，兹里卡会遭受恆星风暴的袭击。游荡者的太空技术十分粗浅，受恆星风暴影响大。如果有危险，你可以坐着飞船跑，他们追不上。」 那也就是说，冒一点风险，利润就会翻倍了。 商人十分满意：「也唯有科隆加执事才能把所有星系的情况全都记下来。执事大人，你是当代的智者。」 除非科隆加耳朵聋了才听不出这是商业吹捧。 他揉揉脑袋，按照惯例跟他商业互吹了一番，终于得以解脱。 商人离开之后，科隆加顺着不见天光的走廊弯弯曲曲地走，脚步有些拖沓。 但最终还是走到了。 他推开门，问正在看监控的值班员：「今天还好吗？」 监控上是应用了避风港最近电子监狱技术的禁闭室。 值班员道：「和昨天一样。青亦先生……他就像一台机器一样，每天只按照既定的时间表活动，时时刻刻的行为都同前一天没有分毫差别。要不是最新的电子监狱强大得内部研究人员都没能找到破解方法，我都以为他已经越狱了，留在监控里的只是一段的虚假的录像。」 青亦，科隆加的老师，一个据说是因为空难把全身大半器官换成机械制品的改造人。 科隆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把今天的开启口令给我，我去看看。」 值班员道：「执事大人，你其实不用这么做……」 科隆加声音比往常轻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我的老师。」 是把他从走私犯手上救下来、给他衣食、给他温暖的老师。 值班员朝控制器里输入一段密码，获得了今天的开启口令。他把开启口令递给了科隆加。 外面的人都说科隆加冷漠，对待亲如父亲的老师也能下得了手，就为了一点权力。 可值班员接触到的科隆加，是个一有空就到监控室发呆的年轻人。 有很多次他都会把值班员支使到外面去，没有人知道他在监控室里做了什么。当他出来的时候，眼睛常常是红的。 就像一个因为父亲拒绝和他一起钓鱼而躲起来悄悄抹眼泪的小孩。 第138页 他一直在祈求自己得不到的、背叛的、亲手抛弃的，那点温暖。 任性又贪婪。 ……却也显得可怜。 值班员也说不清自己对科隆加的看法究竟是怎样的。 科隆加走到地底深处，在电子锁上输入了最新口令，开门走了进去。 他严肃着神色，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老师，我来了。你……」 你有没有想见我。 但他及时意识到不妥，抿住了嘴唇。 他又叫了几声老师，朝禁闭室深处走去。 这是一个特殊的禁闭室，有客厅、书房、游戏室、卧室。他把人关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让老师受苦。 但仍然没有人回应。 他走进卧室，伸手去掀被子。 被子下面空空如也。 科隆加困惑道：「老师？」 就在这时，禁闭室电子锁关闭的声音传来。 他转过头，跑到门边，重复输入开启口令。 但电子屏幕上始终显示「口令失效」的字样。 被关在这里的人，一下子从他的老师，变成了他自己。 科隆加穿着不怎么合身的执事服，靠着电子门，坐到冷冰冰的地上。 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阿兰德。 科诺坐在一间房顶都快塌下来的屋子下面，手里捧着缺了七八个口子的破碗，嗅了嗅碗里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液体，十分震惊：「你们……为什么非要住在这种地方？就算没有钱，阿兰德不是有那么多废弃街道吗？找一找总有完好的房子吧？」 三只手的变异人致力于忽悠人信教：「这是启示降临的地方。白光从这里亮起，变异人一定能够从这里走向自由！」 科诺一言难尽。对于这种把机甲之间的战斗当做神迹的人，她除了「想像力丰富」之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她站起来：「我们逃到这里来的动静不小，再过一会儿，巡逻舰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大本营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你不能指望人人都像你那么勇敢，我们又没有武器。」 科诺注意到墙边有一大堆各种废旧零件堆积成的废铁山，她走了过去。 旁边一团软体动物一样的变异人直嘶气：「别动别动，那是我的命根子。你动了我的宝藏，我跟你拼命！」 科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软体变异人正要喊「你看不起谁」，嘴就被五只眼睛的变异人捂住了。 软体变异人眼睛暴突，恨不得张嘴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同胞吞进肚子。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耳语：「她心狠手辣，就是兇残的第四军团的人，都被她折磨得晕了过去。兄弟，你要是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什么都不要说。」 刚一说完就觉得背后一凉，一转头，就见科诺对他笑了笑。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当即吓得跪下了。 软体变异人：「……讲道理，骨头软的是我才对吧。」 为什么这个五只眼睛的人比他还要软骨头的感觉？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大有「你们不知死活」的意味。 软体变异人：…… 不就是个软萌的小姑娘吗？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吗？ 五分钟后，全体变异人一起跪了。 至于，太至于了，这是怎样的大佬啊！ ☆、特殊装备，特殊躲藏技巧 科诺打开机械师专用工具箱，从废铁当中搜罗出一堆形态各异的零件。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零件表面的锈迹磨掉，然后将其中一些零件翻新，比方说在原本被磨损的边缘打出新的齿轮，将晶片上快要被磨损殆尽的迴路用特殊的金属笔重新描绘清晰。另一些零件则被当做原材料，被她切割、焊合，拼凑成新的形状。 不需要测量工具，她的眼睛、她的手指精确得像是造价百万星币的机器。不需要设计图，她的脑子能够依据现有的材料生成适用的武器图纸。 变异人们眼睁睁看着科诺在他们面前，用那些即将运到回收站卖掉的废料，做出了肩扛式小电磁炮、颜色有点古怪的离子束枪，还有许多他们叫不出名字的武器。 从开始动手到最终做好一长排的成品，用时不到八分钟。 变异人们只觉得这跟变魔术一样。 一根挂在衣架上、身体跟苗条一样的变异人喃喃道：「这些不会只有个样子吧？真的能用吗？」 这也是大多数变异人的疑问。的确，能在八分钟之内做出这么多花样，确实很厉害。但是，武器这么危险的东西，通常需要在最规整的工厂里进行最严格的质量控制，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地方没有达到标准都不能算合格。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真的是玩具吧？ 科诺没有回答。或者说，敌人即将来临的紧迫感迫使她不断工作，无心回答。 她又翻了翻废品堆，从里面找出一大块飞船的废弃电池。这种电池是这个时代难得的液态电池，如果不是成本足够低廉，只怕早就成了歷史书上的东西。 科诺拆开电池的外壳，把里面的电解液倒进了武器的能量槽里。 这块电池是因为负极钝化而失效，也就是说，负极表面被一层不与电解液反应的膜所覆盖，电解液本身还能用。 第139页 接着，科诺切下一部分正极，放进能量槽里合适的位置，然后又从废品堆里找出负极材料的替代品，同样装进能量槽。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小电磁炮，顺手就把窗外街对面的房子轰塌了。 变异人们顿时惊呆，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既眼热那些武器，又有些摸不清这位大佬的脾气。 科诺收回小电磁炮，嘆气：「用这些完全不达标的废品制作的武器，果然只能将就将就。」 变异人：…… 你这是将就吗？不，你这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任性。给我们一条大腿吧！我们会用真心去拥抱大腿的！我们只要你将就的标准就很满足了！ 科诺没管变异人们眼热的目光，翻看了一下小电磁炮，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她啧了一声：「我从高中起就不再做这种简陋的东西了，真想炸掉丢进垃圾箱里！」 变异人：…… 变异人：「手下留炮，我们是专门收垃圾的，可以、可以给我们吗？」 科诺抬头，似笑非笑地将他们扫视了一遍。 这目光就像针一样扎穿了变异人们的胸口。 变异人们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个被扎破的气球，勇气和尊严都顺着小孔放走了。 纷纷低头，讪讪地互相对视。 是啊，人家凭什么给你呢？他们除了收集一堆废料之外一点贡献都没做，这废料还是准备卖了换钱的。而且人家有武器，他们有先天性疾病。就是单看武力，他们也是被压制的一方才对。就是想不要脸，也要有不要脸的资格才行。 他们显然没那个资格。 这种时候，只能希望大佬不要生气了。 却听科诺道：「你们不是要武器吗？自己来拿，巡逻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要是没有武器，到时候可不好说。」 变异人们勐然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看到科诺真的离开那堆武器，走到屋外坐下的时候，他们顿时兴奋起来，一拥而上。 软体变异人：「你们悠着点！别拿我当地毯踩……哎呦，哎呦，我本来就没骨头，比平常人更容易受伤啊喂！」 面条变异人：「等一等，我没有力气，给我留把小的，我这种身体可以用的……什么！这就没有了吗？」 五只眼睛的变异人：「三只手，我看到你拿了好几把！你不道义！快放下，这些不是你应得的！」 …… 屋外，科诺看到远处的巡逻舰的尾焰，手伸进卫衣口袋拿出雷射枪，把枪柄从左手递到右手，然后抬手，眯眼瞄准，「砰」地一声击中了巡逻舰引擎。 巡逻舰骤然失控，打着旋从半空中坠了下来。 科诺再度把双手揣进卫衣口袋里，几个闪身消失在了破旧、走向复杂的废弃街区当中。 当天，又有几架巡逻舰被雷射器击中引擎的关键部位而坠落。 很明显，击落巡逻舰的是一个对巡逻舰内部构造极为熟悉的人。并且对方不想伤人，否则，只要对着油箱开枪，轻易就能炸掉巡逻舰。坐在里面的人，不会有半点逃生机会。 士兵们打开逃生装置，从里面爬出来。他们被敌人留了一条命，心情有些复杂。 留他们的性命，是仁慈吗？还是一种表达轻蔑的方式？ 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前往废弃街区，把那个扰乱阿兰德秩序、挑战阿兰德驻军尊严的敌人找出来。 很快，他们注意到某一件废弃房子里面有声音，似乎是一群人在争吵。说话的人太多，具体内容听不清，但士兵对武器的敏感却让他们察觉到了诸如「炮火」「威力」「射程」之类的词语。 士兵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将小破房子围住。 这些人，即便不是击落巡逻舰的人，也肯定跟那个人有联繫。 否则，离他们基地这么近的地方，怎么可能搞得到武器？ 小破屋子里面的人争吵的声音更响了，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这是绝好的机会！ 士兵们跳窗的跳窗，踹门的踹门，冲进去，用枪口对着正在吵架的人们：「不许动，这里是阿兰德东半球驻军！」 下一秒，士兵们看清了变异人们手上的东西，都惊呆了：虽然那些武器勉强有个武器的样子，但是，外表漆着「xx牌猪饲料」的炮筒会不会太另类了一点？还有那把枪，外壳真的不是用可乐罐子做的吗？再比如那支肩式炮，跟某个化妆品的外包装又是什么关系？ 合格的武器，哪一个部件不是工厂里面按照标准流程生产出来的？就算如此，每年工厂的丢掉的次品都能堆成小山。那些一看就是从废品堆里捡起来的垃圾，怎么可能变成武器上的一部分？ 士兵们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进了某个环保俱乐部的变废为宝活动现场，这期的主题刚好是把垃圾做成武器装饰品的样子。 不然，这种诡异的画面无法解释。 变异人们经过最初的惊愕也回过神来。他们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士兵，又看了看手上还没捂热的武器，自觉被抓到了现行，再怎么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软体变异人率先开炮。 废弃已久的街区，在短短两天之内，又亮起了星际时代武器交锋的光芒。 阿兰德，东半球军事基地，军校生临时宿舍。 「事情就是这样，我根本不是你们要调查的可疑人物。」米亚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不满地别过头。 第140页 被敌方组织当做是敌人，这件事本身并不令人讨厌。令人讨厌的是，她压根没做过的事情被安在她的头上。 搞得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她改名换姓藏在星盟的军校里，特地做出那件事来栽赃她。 但这种顾虑她并没有对塞雁的人说，在死对头面前，她只是第二军校的学生米亚·依伦多。 对面的女生把问出来的内容用纸笔记录下来，然后起身，一丝不苟地用专门仪器将她的房间扫描了一遍，朝她点头：「感谢你的配合，非常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米亚闷闷地哼了一声。 对面的女生，也就是库里明拉道：「不过，你了解你的师父吗？」 米亚僵住。 她之前大部分话都是照实说的。比方说她成绩很差，再不努力就要被劝退了。再比方说她并不是什么不求上进的人，为了努力学习，跑到校外去拜了个师父，但因为军校作息的原因，只能大晚上熬夜去师父那里学习。 成绩差有成绩单证明，拜师的事，有她满脑袋大包证明——虽然后者的证明力度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疑。 她顿时炸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许动我的师父，我师父跟你们大公子差不多是同时到阿兰德，她不可能有时间布置你说的那什么，很厉害的能坑你们大公子的陷阱。」 库里明拉点头：「也是。」 米亚松了口气。要是塞雁的人找到了她师父，以她师父对塞雁的推崇程度，说不定立马就抛下她这个笨蛋学生，跟自己崇拜已久的势力快乐玩耍去了。 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够把她从挂科的深渊里面拯救出来呢？ 只靠她自己，是一定没办法用自己孱弱的身体成为优秀的战士的。 假如她足够优秀，假如她是一个优秀的机甲驾驶员、武器操纵者，甚至只是一个居于幕后的机甲设计师大佬……她是不是不用吃那么多苦，不用整天担心有人会发现她的身份，不用被家族当做弃子一样放到第二军校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忍不住盯着自己的手看。 明明都是人类，明明都有一样的手，为什么别人能做好的事情，她就做不好？ 是她脑子太笨了吗？还是真的想父亲说的那样，是她的神经太迟钝了？ 库里明拉收起本子：「既然没有问题，那么我就先走了。」 米亚挥手：「再见。」 正好这时，寝室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米亚的室友，一个可以用壮实来形容的年轻女孩。 她兴沖沖跟米亚打了个招唿：「你朋友来看你？真是太好了，我看你整天独来独往的，生怕你觉得孤独呢。」 米亚还没说话，她又转向了库里明拉：「我是单兵作战系的，你是什么系别？」 她进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库里明拉准备出门的时候。 库里明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碰巧。 只是敷衍道：「机甲。」 机甲武器设计系，正确的简称应该是机武。但称为机甲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哦！」对面的女孩眼睛亮了，「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库里明拉点头。 对方立马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这种缓冲带的边缘星球可是有好东西的啊！」 库里明拉：…… 这种又谨慎又兴奋的态度，像极了当初寝室里悄悄分享某种资源的室友。 她漫不经心道：「我只爱机甲，对那些没兴趣。」 「不不不，只有爱机甲的人才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女孩的声音更低了。 库里明拉：…… 所以，他们爱机甲的人都成什么了？ 对方见她无动于衷，一咬牙，掏出一本印有照夜白照片的杂志：「自从去年机甲对抗赛的冠军叛出星盟之后，我们保存的珍贵图片都被学校勒令摧毁了。为此，我连觉都睡不好。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我的男神，照夜白！」 库里明拉：「啊，啊这……」 对不起，老大，我不是故意想得那么糟糕的。 临时宿舍几百米外，一名教官站在窗边盯着校场上还有力气踢球的那群军校生，生硬地哼了一声。 「又生气？觉得我们没重视你的感受？」另一名教官腿伸直了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手上抓着牌。 桌子对面正在出牌的教官道：「这锅我们可真不背，你觉得基地和学生的气氛不大对劲，怀疑有可疑人士潜进来。好，我们可是全都出动了。那些小崽子一个个被整得唉声嘆气的，这个过程你又不是不在场。结果我们昨晚上都搜出了什么？一副扑克牌，十二包廉价的烟，还有一个从外面大饭店打包带回来的饭盒。可疑人士呢？一根毛也没看见。」 站在窗户边的教官沉痛道：「我怀疑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潜入手段。」 「得了吧，我们昨夜可是把在下水道里做窝的老鼠都赶出来了，他们能躲在哪儿？」 率先出完所有手牌的教官从桌子底下把饭盒提到桌上，道：「之前说好了的，谁赢了，大饭店的好菜归谁。不许耍赖。」 站在窗边的教官斜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 「哪里哪里，我这是帮你检查最后一个死角，看看可疑人士有没有藏在饭盒里面。」这位教官笑嘻嘻打开饭盒盖子的锁扣。 第141页 其他输掉了的教官大声嘘了出来，以示自己清高，对大饭店的食物不屑一顾。 「别闹了，我赢了就归我。」 然后，他的表情凝固了。 白花花的米饭上，躺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蘑菇。 假如是蘑菇炒肉，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情况。 但问题是，这个蘑菇抱着一块跟它差不多大小的鸡肉，啃得满嘴是油。 教官「啪」的一声关上了饭盒盖子。 作者有话要说：　　q：科诺是人吗？ 作者：都说了她姓科名技。 q：…… 科诺：…… —————— 谢谢颖火虫的地雷和营养液，mua！ ☆、初次交锋，新品种反派（本章过分科幻） 不论外界被惊起怎样的波涛，科诺都没有受到干扰。 她呆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打开空气净化装置，戴上操作一些特殊机械才会用到的隔离防护面具和同款的手套，再度打开那个长方体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一大块电池，它占的范围最宽。第二部分是昨天她拿出来过的有毒矿物。第三部分，则是一个小型的收发号装置。 科诺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装置的接受功能比发送功能强得多。也就是说，这个小装置并不是用来通话的，而是相当于一个不插耳机的收音机，接受远处的信号，然后通过喇叭把信息扩散出去。周围那些机器人就是用这个装置里面传出来的电磁波控制的。有些像古代小孩玩的遥控汽车，只是比遥控汽车复杂得多。 但它的接受功能远远不是只能收听半个星球信号的收音机或者遥控玩具可以比拟的。 科诺检查了一下它的接收器，预感这台装置的接收范围很广，想要从这个范围里找到有可能谋害蒙加的人，只怕很困难。 尽管如此，她还是试着计算了收发器的信号接收范围。 科诺在光脑里调出草稿页面，根据测得的数据算了一下，对着草稿发了一会儿呆，难得从机械师专用工具箱里拿出高精度测量工具，重新测了一遍参数，然后临时上网查机械师经常用到的公式。 数据确认正确，且精确到单位微米。公式确认正确，计算完全正确。 ——所以，她的结果怎么这么离谱？ 别告诉她，这种可以接受好几个星系之外信号的装置是真实存在的！ 她清楚地知道，信息传输技术还有好多难题卡着，研究人员们还在夜以继日奋战，就希望尽可能接近理论值一些。 在现在的技术下，荒星基地用来连结中转站的信号塔有上百米高，而前线的军情更是依靠连缀成线的一个个信号中继站才能传递到中央星。 就算如此，星盟无数实验室里，那些用专业软体构建的虚拟信号接收模型，因为技术和理论的不断突破，改了又改，完善了再完善，研究了好多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而她手上这个小型装置，直接突破了现有的信号传播模型的理论上限，产生了近乎谬论的结果。 远远超出星盟现有的科技水平。 而且，这种东西竟然还不是用一层保护膜珍贵地包装起来，旁边也没有随时检测它各项信息的辅助设备，甚至还没这样随随便便的遗留在现场，待遇跟用后即废的一次性收音机没什么两样。 从这种随便的态度，可以得出更加离谱的结论：这个小东西一点都不珍贵，在某个时刻，它已经实现了量化生产，就像低端光脑一样随处可见。 科诺的神情就像别人看到她用废品制造武器一样不可思议。 科诺吃惊了很久。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打开了购物软体，正在各大电商平台上搜索「信号接受器」这个关键词，商品排序方式还是价格从高到低。 幸好，即便是造价最高、最昂贵的信号接收器都还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她并没有因为近段时间在军团当中的半封闭式生活与现代技术脱节。 科诺感到安心……才怪！眼下的技术的正常，才更凸显出了她手上这个装置的诡异。 她又摆弄了一番手中的装置。 装置的外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只有一个不符合星盟标准的编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标记。 线索似乎就这样断掉了。 科诺摸摸下巴，觉得自己还是太局限了。星盟之外的东西就应该用星盟之外的手段去了解。 她打开星盗的网站，没去管层出不穷的新闻，直接在搜索栏里输入信号收发装置的编码，结果显示为空。 科诺啧了一声，觉得新闻网站跟技术网站真的有壁，虽然有些失望，但在新闻网站找不到她要的结果还不足为奇。 只剩下一个比较冒险的方法了。 她手伸到背包里面掏了掏，拖出那台萤光绿机甲……的头，即便如此，房间里已经拥挤到了唿吸力度稍微大一点，胸腹都会顶到墙壁的地步。 在得到科隆加送来的新机甲之后，科·穷得连白色机甲涂层都买不起·诺满脑子都是如何把不要的东西进行废物利用，当天晚上扳手一挥，摸黑把萤光绿机甲五马分尸了。 至于回收成什么，她一时半会而还没想好。 没想到机甲的头部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有了新的用途。 第142页 科诺抱着盒子贴着墙滑进驾驶舱，取下控制头盔。这个头盔可以让驾驶员像控制自己的肢体一样控制机甲，也可以让机甲把它「看」到的东西传输给驾驶员，就像驾驶员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样。 归根结底，这是一种能够使脑电波和普通电磁信号相互转化的仪器。 科诺把控制头盔从机甲上卸下来，连上电源，再对接好小型信号收发装置，深吸一口气，戴上头盔。 驾驶机甲，对驾驶员的精神力要求很高。尽管精神力涉及的方面太多，很难量化标上等级，然而，一旦驾驶员意志力不够或者身体素质不够，脑电波很有可能会在机甲遭到重大破坏的时候出现紊乱。换而言之，机甲驾驶员很容易疯掉。 其他兵种因伤退役，通常会因为替换的器官不契合进入「神经痛患者俱乐部」。机甲兵就不一样了，他们进的都是「精神病患者之家」。 驾驶安全性经过多次实验、相对有保障的机甲都容易出现种种问题，何况用脑电波去试探一个完全未知的小装置？ 风险难以估量。 但科诺的好胜心已经完全被激起来了。尽管在之前的较量当中，被打败的是星盟整体的科技水平而不是她本人，可她就是不服气。 对方的科技水平远超她的知识容量，意味着不论对方做什么她都没有能力反抗。 这跟以前给星盗当试验品有什么区别？ 是，他们有先进的技术。是，他们能动用的力量比她更强。 所以，她就应该认下对方仗着这些优势，肆意伤害她喜欢的人吗？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满心追求的事物都要违心割捨，那么，她努力活到现在，辛辛苦苦成为优秀机械师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是为肆意妄为而活下来的，就算代价沉重，也要把对方狠狠打痛才行。 电磁波从收发装置被导入控制头盔之中，科诺顿时感到脑袋上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这种痛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晕厥过去。 但对于一出生就要经受无数战斗伤害的科诺而言，不过是咬咬牙就能支撑下去的程度。 她甚至还能冷静思考出现这种感觉是不是意味着对接失败，她剩下的材料还能不能制作出一个改变电磁波频率的装置。 科诺把双手放到头盔上。 忽然，就像做梦一样，她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形象。 对方皮肤苍白，头髮和眼睛都是菸灰色，双脚呈雾状，仿佛一个幽灵。 「你……」科诺迟疑地开了口。 这跟她想得截然不同。 在她的预想里，这个小型收发装置既然是控制机器人的，那么肯定会传来一些跟控制有关的信号。 所以这个幽灵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脑子坏掉了吗？ 少年说：「我叫杰米。你为什么要动我的装置？」 科诺震惊了，她还以为跨星系接收信号已经很了不起了，结果人家还能再给她搞出来一个脑电波投影？ 这谁想得到？要是她没有突发奇想把机甲控制头盔跟信号收发装置连接起来，不就看不到这个东西了？ 科诺安慰自己，既然是人的话，总比数据乱码更好打交道一些。起码说话能听懂。 她道：「你是哪个势力的？」 星盟之外，势力的分支派系太过庞杂，光是星盗少说就有十来个组织。此外，还有避风港、游荡者这些阵营。在歇脚处，见面问一下对方的派系很正常。 杰米秀口一吐：「星盟。」 「哦，星盟是……」科诺反应过来，「星盟？你耍我？」 杰米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动我的装置？」 科诺也跟他胡扯：「捡到的。」 信号收发装置「嘭」地爆起一股白烟，炸掉了。 她脑海当中的影像也扭曲一下，消失了。 明摆着谈崩了。 科诺摘下控制头盔，揉揉太阳穴，喃喃自语：「占据了科技的优势还背地里搞阴谋，大费周章传输过来却满嘴谎言。来者不善。」 她拆掉连接，把萤光绿机甲头塞进背包里，走出自己的小空间换气。 为了逃离米亚，科诺把小圆圈安装到了某个废弃高楼的屋檐下，进出都需要攀着屋檐做引体向上，完美击中米亚的弱点。 这也是她安心做自己事情的理由。 她爬上房顶，仰面躺下。 正发着呆，一道拖着长长焰尾的彗星划过天穹。 她伸出手，手掌遮住大半视野，就像是要将无尽长空与星辰尽数抓在掌中一样。 彗星从她手掌的侧边熘了过去。 科诺放下手，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同一片天空下，蒙加叼着棒棒糖坐在天台栏杆上，凝望着那颗从天际划过的彗星。 他想，阿兰德特有的彗星节就要到了。 库里明拉拖着一个半死的人爬上楼顶，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老大，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没有人理她。 库里明拉继续嘤嘤嘤：「为了防止被抓，我一拳把发现的人打倒了。」 还是没有人理她。 库里明拉：「……看样子快要死了，我们还要救她吗？」 周围一片宁静。 库里明拉擦了擦虚假的眼泪，小心去看蒙加的表情。 第143页 蒙加的嘴角一片平直，绷得很紧。 库里明拉内疚，她给老大添麻烦了。 然后，她就看到蒙加嘴角勾起，眼睛也弯了起来，是与以往不一样的温柔。 库里明拉往后一退，一脚踩空：「啊！」 她一边掉一边想，有人死了老大这么高兴？老大爱好这么奇特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科诺：我理由正当，我关爱cp，我勇敢无畏！ 作者：你是脑子里只有冒险这个词的疯批。 科诺：人设是你写的，你不能怪我。 作者：我写人设卡片的时候没想到你在正文可以这么浪！你搞事情的时候紧张的是我！害怕收不拢场的是我！我差点就崩文了你造吗？以后小心一点。 科诺：哦豁，你看看你人设卡片怎么写的？ （胸口中箭）作者：……我太难了。 —————— 抱歉今天卡文_(:3)∠)_我卡小型收发装置那一段，写到一半感觉我可以把章节名称改成《星际时代信息传输技术导论》。 然后一边想怎么圆下去，一边想怎么不赶客，最后机关算尽没达到效果，只好在正标题后面放添加剂。 我太难了，我为什么要把世界观搞这么大（泪目） （说起来，我哪篇文没有自己独立的世界观了？写文的快乐不就在于造世界观吗？）（承认吧，不关世界观的事！是你理工科的素养还不够！）（学渣被戳爆自尊心，更想哭了嘤嘤嘤）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躺枪者，新生 库里明拉第二次从楼底下爬上天台，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 人往下掉的时候总是本能地想要抓点什么东西，至于抓到什么、能不能拯救自己，那不是一瞬间可以反应过来的事情。即便库里明拉是个变异人，也要受这条本能的支配。 不巧的是，当时她身边唯一能够抓住的是那个被她打得半死不活的军校女生。别人被她打休克之后又受到她的牵连，直挺挺从五十多层高楼掉了下去。 更可恨的是，库里明拉被吓懵了，全程宛如梦游，情不自禁就把人家一个伤残人士当垫子用了。 于是，对方直接从半死不活变成了死人，库里明拉则由于垫子的保护和自身基因的特殊，半点伤都没受。 库里明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惊慌地差点当场躺下跟死去的军校生肩并肩。 库里明拉光是看着这名学生青白的脸，就觉得自己久违地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何况，不论是什么时代，有人死亡总是升级冲突的原因。他们只有四个人，阿兰德起码有四千名军人驻守。说什么都不能跟阿兰德驻军打起来。 库里明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脱下衣服包着学生的尸体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发现地面上的血迹怎么看怎么显眼，于是折返回来，撒了一把万能清洁剂在地上，又才抱着尸体往上走。 可想而知，被她这么一耽搁，死人都成凉人了。 等她爬上楼顶的时候，麦迪尔正在跟蒙加讨论下一步计划。 听到她的动静，两人同时转头，差点激得库里明拉再度失足。 好在麦迪尔及时注意到库里明拉抱着的那个血人，扯过来一看，长期浏览星盗网站的成果瞬间显现了出来：「完全死透了，结果不错，但手法不够利落。你抱着到处走很危险，是找不到埋的地方了吗？」 库里明拉的表情就像是天真孩子的睡前故事被人换成了□□。 她没想到这种话竟然是从她温文尔雅的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整个人都差点崩坏了。 好在麦迪尔是个关注学生情绪的好老师，及时发现不对，应诺道：「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救她一命。」 库里明拉终于感到得救了，围着麦迪尔说了一箩筐好话。 麦迪尔随意扫了一眼被害人的胸牌：「机甲驾驶专业，大三学生，唐中蔷。名字不错。」 听起来就像是躺着也中枪的简略版，算是很符合实际了。 麦迪尔让库里明拉搭建了个简易实验室，又在实验室周围安装上防干扰装置，就开工了。 库里明拉为了挽救自己的良心，紧张地守在门外。 蒙加从天台一跃而下，脚尖轻轻点地，身影渐渐隐没在高大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阿兰德，废弃街区。 科诺看够了夜空，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准备爬回自己的空间好好睡一觉。 视线的余光扫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科诺低头一看，只见屋檐的边缘处端端正正摆着米亚的头。 那头颅注意到科诺的视线投了过来，还从旁边把手伸上来，挥舞：「师父！」 科诺差点以为自己被鬼魂缠上了：「你不要过来啊！」 米亚委屈地盯着她。 科诺：「……你是怎么上来的？」 米亚：「当然是爬上来的。」 科诺不相信米亚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你真的能够控制手脚吗？」 米亚陷入沉思。 科诺雪上加霜：「你再爬一遍试试？」 才一说完，米亚就掉了下去。 科诺：…… 好在科诺反应速度快，一把伸手将她捞上来，才避免了米亚差点血溅当场的画面。 科诺把人丢到屋顶上，两手扣着屋檐，沿着屋檐的边缘爬了一圈，也没发现科技手段辅助攀爬的痕迹。 第144页 科诺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见鬼了，这人四肢不协调，跑个步都容易摔跤，竟然还能进行徒手攀屋顶这种高难度动作？ 于是她翻上房顶，用雷射枪抵着米亚的脑袋：「说，谁派你来的？」 米亚：「师父我们好像昨晚上才见过？」 昨天都见过了，今天还问谁派她来的，就很奇怪了。 科诺没什么审问的经验，被这么一打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这会儿沉默就太没气势了，她随口道：「见过吗？」 结果米亚当真被绕煳涂了：「大概，我记错了？」 科诺：…… 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就是心累。 米亚：「我觉得应该见过。」 科诺：…… 问是问不出来的了，只能靠实战来观察。她领着米亚下了楼，在下面的废弃花坛里来了一场战斗，轻易把米亚打出满头打包。 科诺：…… 假如是别人假扮的，这挨打的神态，这被打的姿势，未免也太接近本尊了吧。 但一个连自己四肢都控制不了的人，到底是怎么徒手爬高楼的？这么大的缺陷，真当她看不到吗？ 为了揭穿虚假的米亚，科诺把人拎进自己空间里，从背包里拖出昨晚上米亚贡献的全息模拟舱，开启模拟枪战。 五分钟后，虚拟空间里，她的脚再度踩在了米亚脑门上。而米亚连倒地的姿势都跟昨天一模一样。 这货竟然是真的。 科诺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爬到房顶上的？」 米亚：「当时我就想快点看到师父，不知不觉就爬上来了。」 科诺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个能够依靠本能不知不觉爬上屋顶的人，真把注意力集中到手脚上，竟然可以变得四肢不协调吗？这要往自己的注意力里面塞多少毒，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她有点看不过去了。 作为师父，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清净着想，还是为了米亚的未来着想，她都应该给米亚解毒。 科诺把护额摘下来，绑到米亚眼前，道：「现在什么都不想，来跟我打一架。」 米亚受到惊吓：「我真的不行，我不可以的！」 睁着眼睛都不行，闭着眼睛不就是人肉沙包吗？ 然而，拳头带起的劲风已经逼到了她的面前。 米亚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躲，竟然躲了过去，不堪重负的脑袋上没有增加新的大包。 没来得及欣喜，下一拳又逼近了。 这次瞄准的是她的腹部。 米亚哇得一声哭出来，觉得自己要被打成肠胃炎了。 结果她脚尖一点，带着身体一旋，又躲开了。 米亚有些惊讶。 科诺对现在的状况十分满意。按照这个进度，只要过了今晚上，她就可以晚上睡个好觉了。 抛开了「一定要把人教好」的压力，她对米亚的情况产生了好奇，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 米亚躲得越来越吃力。在科诺出到第三十七拳的时候，米亚肩膀挨了一下。 科诺怕打击到她，接下来放慢了速度。 然而，这一拳好像打破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米亚只会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拳都避不开了。 科诺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让米亚扯开护额，看着她的拳头躲。 于是那个歪七扭八的提线木偶又回来了，她不是左脚踩到右脚就是手指精准戳中自己的麻筋，总是完美地让自己被痛打。 科诺停了下来，打开了光脑。 米亚发现，科诺把刚刚训练的过程录了下来。 科诺点了播放按钮。 米亚不自在地别开眼睛。 科诺：「注意看，别逃避。」 米亚僵硬地转回脖子。 片刻之后，她自己都惊讶了起来。 投影里面那个身姿矫捷的人，真的是她吗？她不是一个四肢都不听使唤的废物吗？ 她……真的可以吗？ 科诺正要给她讲解知识要点，让她清醒的时候也能掌握动作要领。教鞭（扳手）都抽出来了，扭头一看，米亚对着视频哭成了一团。 科诺不是很懂她的泪点：「你这么强你难道不高兴吗？」 米亚嗯嗯嗯点头：「我太高兴了。」 科诺满头问号，总觉得今天的教学目标要泡汤。 她等了好久，米亚还在哭，干脆把投影传给米亚，自己回空间睡了。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似乎有人进来过，在她枕边放下了什么东西。 科诺强撑着睁开眼，看到米亚对她鞠了一躬，转身翻出了她的空间，身轻如燕。科诺懒洋洋伸手，从枕头旁边摸出了一张黑色卡片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卡里面是一百亿黑星币。黑星币在星盟之外的地方可以随便流通，师父要做星盗的话，一定会用到的。谢谢师父指点。ps，最近跟家里闹了矛盾，暂时没办法弄到飞行器。等我有了飞行器，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拿给老师的！」 科诺翻了个身又睡了。 空间之外，天际的四周被镶上一道银边，然后慢慢变黄。随着亮度的增加，阿兰德街道上的路灯渐次熄灭。当最后一盏灯刚刚暗下去的时候，朝阳自地平线边缘跃然而起。 米亚快步往基地赶去，她步履轻盈，丝毫看不出四肢不协调的滞涩感。每走几步，她都要回头看看身后，就像有个人会在她后面注视她支持她一样。 第145页 而当她前进时，她背负朝阳。 清晨微凉的阳光将她柔柔笼罩着，恍若在庆贺她的新生。 这一天起，她不再是那个躲躲闪闪的、把自己埋在阴影当中的米亚了。 当然，这一天重获新生的不止米亚一个人。 唐中蔷从昏睡中醒来，感觉身体有点怪。 梦里，她一直在跟机器人打架，怎么也打不赢，最后被机器人一炮轰成了渣渣。 好不容易见到阳光，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她的手出乎意料的冷。 唐中蔷把手举到嘴边，想要吐一口气暖暖手。突然，她呆住了：她的手已经不是印象当中那只肉嘟嘟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机械胳膊。 她这是怎么了？ 唐中蔷从床上跳下来，检查了一下四肢，发现大半身体都被换成了机械制品。假如躺的地方不是她自己的寝室，她都要怀疑自己中了奖，成了传说中的穿越者。 这时，集合的哨子响了。 唐中蔷缩回床上，抱着印了照夜白照片的杂志发呆。 室友米亚还没回来，她自己又成了这个样子，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米亚为什么是这个亚子，后面会写到。等这个部分结束，科诺进入星盟外的世界之后，还会跟米亚有交际。 话说，这个角色神奇技能的灵感来源是我自己_(:3)∠)_我小时候认真写字老是写不好，每次赶作业赶出来的字都像是打了高光！ —————— 抱歉今天又迟了。白天我一半的时间在做作业（作业：要听实话吗？要是认真做，一个小时就能把我做完。），一半的时间在看书充电（书：看我难得是个很正当的理由吗？） （……）（躺平） 话说明天又是周一了，咕咕咕预警。最迟周三会更文。 （主动跳进锅里） ☆、芝麻汤圆，辜负 早上八点，科诺还在睡。她整个人团在被窝里，只有银白的头顶冒出来，像是一颗微微浮出水面的汤圆。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震得废弃街区抖了三抖。科诺住的这栋楼也不知道是哪根钢筋被震错位了，整栋楼歪斜着往下倒。 科诺的空间不受重力影响，却因为门没关上，被灰淹没了。 科诺拖着被子从空间里爬出来，掀开头顶上的瓦砾，刚一看到阳光，就听到有人说：「我昨晚上就是在这附近看到银白头髮的人的，她一定没有走远！」 一听就是来搞事情的。 科诺顿时清醒过来，闪到只剩半截的楼下面，找了个背光的地方蛰伏下来。 接着，又有人道：「确定吗？我要是再抓染髮的学生回去交差，就要被指挥官降职了。」 「绝对没错。她的头髮颜色非常特别，便宜的染料染不出来。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她的头是假的。」 「你怎么看到她的？」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她那个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正在爬屋檐。喏，就是我们刚刚轰掉的那栋楼的屋檐。」 「你还能提供其他信息吗？比方说你有没有看到她那台绿油油的机甲？」 「我哪儿敢盯着她看？一发现她，立即就回去了，生怕被她发现。那些平民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她开着一台破机甲就把我们正式机甲兵干掉了。我这样一个机甲都没有的人要是不管不顾围上去，那不是想不开去送人头吗？」 接话的人说起话来像是牙齿在痛一样：「是啊，你自己不送人头，拉我们来送人头。」 「知足吧，要不是我用正当理由把你们小队拉到这边来，你们现在就要跟那群变异人对上了。我只是昨天在这一带看到了那个银白头髮的魔鬼而已，她是不是一直在这里都还不一定。你要是跟那些变异人对上，够喝一壶的。我听说治疗舱只剩最后几个了，要是运气不好受伤了，说不定还排不上号。」 一队人聊着天，朝这边靠了过来。 突然，一名士兵发现一处阴影的下方有一小块凸起的地方是白色，看上去恰似人的头顶，一下子惊慌失措：「有情况，在那里！」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力，所有人都朝那边倾泻火力。 白色的东西滑了下去，看上去就像一个重伤不支的人，靠着墙软了下去。 士兵们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一道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 最先喊出声的士兵下意识仰头，没看清楚阴影，脸倒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也有士兵反应比他更快，来不及仰头，直接竖起枪口，朝空中射击。 但这种反应速度，不知比专门的战斗机器慢了多少个数量级。 在他开枪之前，他的枪管就被人握住，往斜下方重重一抵。不算对方的手力，光是下落的冲力都不是他能抵挡的。 他一下被砸到地上。但那股力量仍旧不放过他，还在继续将他往下压。 士兵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挤成一团，眼冒金星，昏沉中怀疑自己吃多了压缩饼干遭到了饼干超人的报復。 实际上，落在他身上的只是没有消解的余力。 科诺夺走枪之后很快调整身姿稳稳站好，枪像棍子一样横挥出去，把还站着的人一赶，得到了一叠叠在地上的夹心饼干。 第146页 士兵们一个照面，不，他们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放倒了，全都感觉好没面子，早知道他们就去接跟变异人战斗的任务了。 还有人挣扎着要开枪。 科诺微微一笑，在士兵们身边转了一圈，摘白菜叶子一样，把他们的枪全都收到了身边。 科诺：「你们打扰了我睡觉，弄坏了我的被子，总该有点补偿吧？」 弄坏了……被子？ 士兵们扭头一看，只见之前被他们打中的那个白色的影子，确实是一床被子，之所以看起来比较白，是被人翻出了雪白的里子。 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人耍诈，特意翻出白色的里子，谁会想不开去打那玩意儿啊？ 被人坑了还要给坑他们的人赔钱，他们这群驻军实惨。 领路的弱弱道：「之前你们要开枪的时候我就像说了，那个东西颜色真的不是很对。但你们动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众人：「所以呢？假如你是好队友，当时你就应该给我们挡枪口。」 领路的：…… 现在对队友的要求这么高了吗？ 科诺道：「还有，我的东西被埋在下面了。这是你们来的时候炸下去的。麻烦帮我挖一下。」 士兵们一个个都涨红了脸，他们是阿兰德的驻军，星盟的战士，怎么能对敌人屈服呢？ 科诺拿起一支枪调了调瞄准镜：「挖吗？」 士兵们内心疯狂嘶吼：这是辱没他们的尊严！他们是可以随意折辱的人吗？ 士兵们：「这就去。」 科诺把枪横到腿上，笑得十分温和：「多谢了。」 士兵们表面：「哪里哪里，小事而已。」 士兵们内心：外表又乖又软，心却那么狠。所以，他们碰到了传说中的黑芝麻汤圆了吗？ 正挖着，士兵们的光脑接二连三响起了受到信息的提示音，像是在给他们的艰苦劳动伴奏。 不同光脑的声音综合在一起，节拍意外的有意思，莫名透着一股喜庆的感觉。 科诺好奇地拿了一个过来打开，发现投影页面上的信息自动标红了。在军人的光脑里，这意味着军团里发生了紧急事件。 点开一看，就连惯常搞事的科诺也忍不住哇哦：「紧急事件，变异人武装占领了政务中心，所有执行其他任务的小队，立即返回基地，听候调遣。」 果然他们基因变异的人，搞的事情都很变异。 不过，这个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 科诺往上翻了翻信息页面，抬头朝士兵们笑了笑：「你们的求援信格式写错了，要我帮你们代发吗？」 士兵们腿肚子抽了抽，加快了挖掘速度。 科诺继续口吐毒箭：「另外，你们的信发上去并没有人看呢。你们阿兰德仗着缓冲带没有游荡者就可以这么松懈吗？纪律差得完全不像是个军事基地。」 士兵们的心灵也在不停抽搐。 在你这种一个打十个的变态面前，恐怕除了前线的五大要塞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像军事基地吧？阿兰德毕竟是后方了，松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们阿兰德这么多年都没出事，结果这人一来就出事了，这是谁的问题？ 但士兵们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抹着眼泪继续下苦力。 星盟之外，避风港。 避风港是建立在星球地下的城市，终年不见阳光。因此，科隆加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这里的环境特别阴冷，仿佛每个角落里都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但，再阴冷也比不过现在了。 那头不可告人的怪物已经显露了出来，其可怕程度，科隆加无法面对。 科隆加走在钢铁铸成的走廊上，手里握着一枚晶片，却情愿自己仍旧呆在牢房里没有出来。 晶片是阿达米给他的。之前阿达米来找他，除了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保护科诺之外，还给了他这枚破解晶片，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想离开避风港了，可以用这枚晶片破解开所有的电子锁。阿达米承诺给他在黑星准备一个房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过去。 科隆加当时脸上摆着商人的笑容，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在避风港长大，已经习惯了这边的一切，怎么会背叛避风港，前往黑星？ 商人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去想，阿达米是不是知道了他是个什么类型的战斗机器，妄想用虚情假意打动他，然后使用他的天赋？ 他在星盗手中出生，在避风港长大，已经习惯了用猜忌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 但到头来，他不得不承认，阿达米为他做的准备都是有用的。 不论阿达米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为科隆加铺好了路。 幸好如此，沦落到这种境地的科隆加才有了选择的余地。 一台防御型机器人从走廊对面行驶了出来，检测到科隆加，亮起红灯，同时打开炮口。 科隆加不等机器人攻击，自己便朝机器人沖了上去，挥拳，用纯粹的肌肉力量打碎了机器人的外壳。 机器人「滋啦」一声就倒地了。 科隆加却没有欣喜或者放松的感觉。他听着越来越快的心跳速度，站在原地静静调整唿吸。 不是他背叛了避风港，而是避风港抛弃了他。 或者说，从来没有什么抛弃，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第147页 三小时前，他绝望地坐在为他一个人打造的牢房里。这个牢房很有可能在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参考了他的身体数据，哪怕他壮得像头牛，也打不开那扇用最科技铸造的牢房大门。 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口袋里数量不多的东西。 做执事的工资很高，但他对物质几乎没有需求，于是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这种时候，阿达米给他的晶片反而容易被摸到了。 起初，他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把晶片放到了电子锁的密码区。 避风港是个商人组织，有大把的财力用来搞科研，技术方面起码领先星盟几十年。而阿达米来自黑星。黑星是什么地方？所有居民都靠身体天赋生存，能做出星盟初中数学题都算是知识渊博。与其指望那种地方出来的产品能够破解避风港的最新科技，还不如躺下在梦里出去实在。 科隆加当时正要躺下，忽然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他还以为有人来了，坐起来一看，走廊上空空如也，只有电子锁的光一闪一闪的，提醒他已经自由了。 出来之后，科隆加没有打算离开避风港。 他直奔中央控制室。 他要查监控，要看看老师是怎么离开的。 他想知道老师现在在哪里。 他要过去当面问清楚，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又……怎样才能原谅他。 中央控制室的系统有好几层密码，其中虹膜密码和指纹密码只有首领可以解开。 这个时候去找首领，就显得流程太过于琐碎。 科隆加把晶片放到扫描虹膜的窗口，异常顺利地进入了中央控制室的系统。 接着，系统自己动了起来，浩如烟海的文件在他面前翻滚，最终定格在几个不起眼的文件包上。 科隆加有不妙的预感。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文件包就自己打开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下去，却控制不住眼睛。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为看到那些文件感到幸运，还是觉得后悔。 文件前面的内容他十分熟悉，他在离开星盗的实验室之前，亲眼看到过无数遍。 这部分内容记录了为了制造出战斗机器k，星盗们进行的无数次猜想、计算、设计。 然而，文件的后半部分内容则冷冰冰地记录着他的成长情况，不，冷冰冰地记录着一个仔细控制着变量的实验。 ——「实验体极度追求认同感，只要获得他的信任，就可以控制他的思想。」 ——「实验体受其代谢产物的影响，内脏有衰竭危险。使用α型药物可以改变神经递质的作用，抑制衰竭，同时降低他的独立性，让他更容易依赖主人。如果这种型号的战斗机器容易受到控制，可以大批量生产。」 ——「实验体出现反常行为以及轻度抗药性，同时变得狂躁。我需要别的办法控制他的思想。克鲁克斯，杰米，这个实验实在是太有趣了。等我研究完k，我要把另外几个型号的战斗机器也拿来研究一下。」 …… 文件为五层加密的高保密性文件。上传者的名字是青亦，是科隆加满心依赖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活着把这一章更出来了！ 这章迷之卡文，我三天写了五个版本（哇地一声哭出来）感觉自己被掏空。 —————— 上个版本，安排了蒙加vs教官的戏份。 我写蒙了，如此形容教官：「他的脸冷漠得像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当时心情：生动形象地体现了教官的冷漠，完美。 —————— 过了一会儿觉得那句话太毁气氛了，打算改一改。 上个版本的修改稿：「他的脸冷得像是小雪人雪糕一样。」 于是，一个拿着雷射枪要战斗的铁血硬汉，拥有了一张小雪人雪糕脸。 并没有哪里不对呀（微笑） —————— 有了前车之鑑，最终版本我也不指望能有多正常了。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科隆加，阿达米（微恐怖章节，无主角章节） 科隆加凝视着屏幕上的资料，内心出乎意料的轻松。 ——你一直信任的人实际上不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在意你，你会有什么感受呢？ 是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费吗？是觉得真心都被辜负了吗？会为自己委屈吗？ 也许，只有觉得自己有资格被爱的人才会有那种情绪。 科隆加只觉得理所当然。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像是一个踮着脚去够树枝上诱人果实的小孩，现在，那个果子被证实只是一个装饰得很好的泡沫，于是这个小孩不再受到引诱，反而轻松下来，想要揉揉自己酸痛的足尖。 ——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谎言而已。他得到的是如此，没有得到的也是。他经歷的是如此，旁人经歷的也是。 但随之而来的是没有边际的空虚。 他就像是一抹飘荡在世间的游魂，接触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与这个世界毫无交集，整个世界都将他排斥在外。 科隆加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他把跟实验相关的文件大包压缩，传输给了阿达米，之后从监控当中找到老师现在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148页 走在走廊上，阿达米给他发来了不少讯息。科隆加一条也没看，只是按照自己的步伐，朝老师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为了照顾他那颗脆弱的心脏，科隆加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最后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最后一次调整唿吸节奏。 与之前降低心跳频率的唿吸节奏不同，这一次，他的心跳频率骤然加快。 科隆加只觉得胸口一紧，之后血液的流动速度达到了平常的两倍。 普通人的心脏有两个心房两个心室，但科隆加在正常的心房心室之外，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的空腔。就像是一颗更小的心脏被切开，整个粘到了正常的心脏上。 往常，那颗纤弱的小心脏是不参与血液循环的。但凡它跳动一下，都会干扰心脏的正常功能，让科隆加痛得躺到地上。 但现在，小心脏一下接着一下跳动了起来，跳动节律独立于正常的心脏，又跟正常心脏相唿应。或者说，正常心脏受到了它的影响，跳动得更快了。 血压飙升。 科隆加一阵眩晕，又很快恢復。 人的大脑与血液的交界处有一层细胞，被称为血脑屏障。普通人的血脑屏障只是阻拦有害物质进入大脑，但科隆加的血脑屏障更加厚实也更加复杂，现下起到了调节大脑血压的作用。 这是跟他畸形心脏相配套的基因。 心跳越快，科隆加越冷静。 他刷了晶片，走进了第一道门。 随着他的动作，小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了。小心脏里储存着特殊的激素，这种特殊激素顺着血液抵达肾脏，更确切的说，是抵达了肾上腺。 人在紧张、激动的时候都会分泌肾上腺素，这种激素可以使人暂时忽视疼痛，爆发出全部潜力。但科隆加被改变的基因包括了肾上腺的分泌物质。 他的两侧后腰渐渐开始刺痛，很快变成剧痛，就像有人在他身体里面滚动带刺的铁轮。这种痛苦随着血液传送到全身。 科隆加忽视了那种痛楚，用晶片刷开了随后的两道门。 他脚步很快，唿吸频率由急促转变为深沉。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他通过了最后一道门。电子音在他身后响起：「未检测到危险品，予以通过。」 这是首领的房间。 他的老师跟首领相对而坐，正在哭诉：「那个孩子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这都是我的失职。」 有着先天免疫系统疾病的首领躺在除菌躺椅里，不断安慰他：「我会想办法的。你为我们避风港贡献了那么多科研成果，我不会放着你不管。」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他们都转过头，看着科隆加。 首领没什么精神，还没感觉。但青亦发现科隆加眼圈周围多了一层与黑眼圈不同的黑色，就像有人用碳笔在他眼睛周围描了一圈。 他一看到这种眼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勐得站起来，动作之大，掀得椅子直接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电流从合金制成的背部一寸一寸漫上来，假如他的身体不是机械的话，也许就在冒冷汗了。 他道：「你别过来！」 首领道：「你不要害怕，机器都检测了，他身上没有武器。我觉得你们可以趁这个时候好好谈一谈。」 「不，他是……」青亦盯着科隆加的眼睛，喉咙里的话乱成了电流不稳的杂音。 科隆加咧嘴：「我是什么？」 青亦忽然抬手，手臂变成火炮，狠命地轰击房顶。 首领不明所以：「哎，别这样，我的身体受不了那些灰尘。」 青亦之前说他的身体是金属做的，武器检测装置会自动认定他为危险品，不让他通过。于是，首领给了他免于检测的权限。 谁能想到他这个浑身义肢的残疾人，把自己随便一改造，就改造成了能够奔赴战场的大杀器？ 这说明武器检测装置没有冤枉他。 青亦飞快地从轰击出来的洞口爬到地上，正要松口气，脚踝就被抓住了。 科隆加催命的声音传来：「老师，我是什么？」 青亦慌张道：「你是我唯一的学生，要不是你太过分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科隆加因为痛楚，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是吗？」 青亦慌张得乱蹬。 科隆加仍是空洞道：「是吗？」 他失去了应对外界的反应能力。 人的心跳、唿吸由嵴柱中植物神经控制，反过来，控制唿吸可以影响到植物神经。于是，科隆加通过调整唿吸，让被改造过的神经向上释放神经递质，控制脑垂体释放的激素。 这些激素融入血液当中，与变异的肾上腺素组合，共同作用于科隆加的血管与肌肉。 肌肉消解，血管膨胀，心跳越来越快。 科隆加只觉得他的一生在脑海之中飞快过了一遍，最后，他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焰之中。 火焰很冷，但科隆加很满足。比起那些炽烈而美好的事物，这种冰冷才是他所追求的。 他在熊熊燃烧的冰冷之中获得了永久的安宁。 像是恶魔堕入地狱。 他没有听见青亦最后充满惊惧的那声：「不要！」 更没听见轰天的巨响，没看见一半的星球都被炸成了宇宙尘埃。 第149页 他是战斗机器当中最无情的类别，炸·弹。 研究者希望把他用于无法携带武器的场合，还希望他能够自动追踪目标。 对抱有这种研究目标的人而言，这孩子是为了死亡的那一天才会出生。 这是炸·弹的全部意义。 然而只有科隆加才知道，他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个人如何生活，只能由他自己决定。他的经歷，只能由他自己书写。 现在，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黑星，阿达米看着光脑上的点熄灭，起身走进飞行器存放室。 他的客人问：「要走了吗？去哪里？」 阿达米道：「征战。」 客人噤声。 客人的名字是顾少阳，或许还可以加上顾少阳小队成员的名字。 他们最近过得十分魔幻，以至于一群壮汉眼下只能抱着扫地机器人瑟瑟发抖。 当初他们是奉命去格勒斯要塞之外的陨石群里探测情况的，结果游荡者没找着，被隔壁基地的人背后耍阴招抓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军团内部各个掌权派系的斗争，不巧成了牺牲品，气得不行，纷纷放狠话说要是他们能出去，一定要成为大佬，自己掌权，再也不受摆布。 谁知道麻药一打手术一做，他们就跟游荡者进了同一间牢房。当天晚上就有一个人嘴里爬出了一群橡皮擦大小的小孩，吓得游荡者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怪物，抱在一起嗷嗷叫。 机甲兵们疯狂喊人，被不耐烦的研究员一解释，才知道他们被选为「人类优化计划」的母体，从他们嘴里爬出来的小孩是基因优化之后的卵，是以后的优秀战士。 这群人三观都裂了，顾少阳更是拍着铁门抗议，说这侵犯了他们的权益，不把为星盟而战的勇士当人看。 人家呵呵了一声，表示他们有得是勇士。 为了威慑他们，研究员们特地把他们迁到了透明牢房，隔壁就是那群拇指小孩的卧房兼活动室。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亲眼见证小孩的成长。 顾少阳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那些小人一天一个样，一周半就能成年，战斗力不输训练有素的士兵，绝对服从命令，除了长得差不多之外没什么缺点。 这些人就像是蚁群之中的工蚁和兵蚁，绝对服从蚁王，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群游荡者巢穴都敢闯的机甲兵被吓得三天吃不下饭，身体消瘦精神萎靡。 研究者一看，不行啊，他们花那么大的代价带回来的优质母体要是就这样死了，他们不就亏本了吗？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赶紧把这群作死的机甲兵拉上手术台，种下第二、第三波基因优化卵。 要是机甲兵们的机甲还在，他们就是拼着自己疯掉，也炸掉这个鬼地方。 但他们现在只能看着自己嘴里爬出去奇怪的东西，慢慢等死。 也有机甲兵当场动手去掐刚刚出生的小人。然而，还没等他掐死，他就突然捂住肚子吐起血来。 其他人不忍心看他的惨状，在他的尸体僵硬之后，用银白的军装遮住了他的脸。 隔天一早，他们发现军装下面变平了，掀开一看，下面密密麻麻都是那种拇指大小的人。那些小人正在啃机甲兵最后剩下的一点骨头。小人们感觉到头顶的上方空了，非但不怕，还咧着白森森的牙齿对他们笑。 机甲兵吓得记忆都碎掉了，没有人能够描述出当时他们的想法和其他人的状态。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一小队完了。 就算死在手段最噁心的游荡者手下，也比死在这种地方好。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获救了。 他们获救的那一天，银白的丝线像是蜘蛛网一样从各个缝隙钻进房屋。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新品种的游荡者攻入了实验室。 那是他们这群机甲兵头一次对游荡者的到来感到欢喜。 每个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终于不用因为这些噁心的东西折磨了。 银白的丝线果然不负众望，轻轻松松就拔掉了房子，轻轻松松就杀掉了研究员，轻轻松松就搬走了研究者的电脑。 那些从拇指大小长起来的人拿起武器轰击银白的丝线。丝线毫髮无损。 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吐出来的人要跟游荡者打成平手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打来一发炮弹落到人群中，将那些人炸了个干净。 尘土飞扬。 而机甲兵们没有伤到一根毫毛。 一个小个子机甲兵道：「真是太巧了。」 尘土散去。 所有机甲兵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们心里还是茫然的，退后只是常年上战场看见厉害敌人的习惯反应。 来的人身量高挑，身材纤瘦，长得十分俊美，脸色还挂着笑容。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可能只是一个书呆子，贵公子。 但是，他有着一头金属光泽的银白长发。 他是高踞第三杀手之位的阿达米，每个能背熟通缉令的战士都知道他的可怕。 据说他是奴隶出身，成年后被卖给他的主人，成了一名死士。 那年头，星盟之外所有奴隶的身体里都植入了控制晶片，主人可以通过光脑控制奴隶的生死。 其他奴隶认命，有任务就做，有钱就花，该死就死。 第150页 反正人生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 但阿达米不一样，他硬是靠离开黑星做任务的间隙时间偷偷学了一堆高阶机械师才会用到的知识，自己解除晶片控制，挥刀噬主，一战成名。 银髮的阿达米，以他花样百出的改造器械、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非人的毅力和无视痛觉的坚韧而闻名。 他要杀谁，从未失手。 很多人觉得，阿达米之所以位居第三是因为他太懒了，与其他杀手相比，他很少接任务。反正前面的杀手也没有相互比试过，只能以他们成功完成的任务为参考进行排名。 阿达米跟他们见面时，只是点点头：「我叫阿达米，我来接你们离开。」 一位精神近乎崩溃的机甲兵立马扑过去抱他大腿：「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生怪物了！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下也不算丢脸了。」 一动一静，对比鲜明。 就是动的那位当事人事后想起来恨不得当场去世，太尴尬了。 令他们没想到的人，阿达米还真就接他们离开了。不仅如此，还给他们安排了清除身体内部隐患的手术。 只是这些汉子一听到「手术」两个字就起鸡皮疙瘩，最后是用了打野猪用的□□才解决了问题。 事后顾少阳去道谢，阿达米微笑：「如果可以，我并不打算救你们。我的名声够坏了，不差这一口黑锅。麻烦你们安静点，不要打扰我，谢谢。」 他的眼睛是很淡的银灰色，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到瞳仁。 机甲兵们被笑得浑身发毛，此后每天都努力把自己团在墙角变成团，尽量减小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　　科隆加这种画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自杀。总之过几章再拉出来批判一下吧，保险一点。但我不想换写法，这个崽活着的时候已经很惨了，再让他死不瞑目我会过意不去的。（所以，为什么让他领盒饭我就过意得去？我这个伪善的人类！） ——————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我的文里，所有生崽的事情好像都是男孩子在做。 啊！难道我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吗？ 可是生子标籤明明是我的雷啊！不科学！ ☆、纯黑，交易 阿兰德，军事基地。 午后的阳光悠悠洒落在道旁的林荫上，勾勒出金线描过似的轮廓。 空气温热，四周静谧。 这种氛围下，人很容易有懒洋洋的感觉。好似世界会这样平静到天荒地老，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担心的。 唐中蔷却满身都是冷汗。确切的说，她身上但凡没有用机械装置更换过的皮肤都开始冒冷汗。 她就像整个人都被打落到冰窖之中一样。 因为她对面的书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曲着一条腿坐在树杈上，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本该闲适而放松。但是，那个人做出来，却充满杀气。 他的五官太锋锐了，就像是一把剑刚刚锻造完毕，方才从冷水里拿出来。没有明显的锋芒，却让人觉得那柄剑浑身都是寒光。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精光在一双狭长的眼睛之中隐现，就像是蛇的信子一吞一吐地试探。 但他足够强大，并不需要这种试探，所以这种动作给人的感觉只余下近乎戏耍的恶意。 唐中蔷认识他。毕竟，她最喜欢的照夜白就是面前这个人的机甲。 只是他现在样子，跟杂志上刊登的照片天差地别。 他以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总是留着长发，带着略大宽檐帽。长发遮挡住他的耳朵，帽檐的阴影更多挡住了他的眼神。 于是有不少媒体以为他性格忧郁，称他为「温和的绅士」。 要是早点知道他的真实模样是这个样子的话，唐中蔷觉得自己早就脱粉了。不光是她自己，但凡被他虚假气质所迷惑的女孩子，都会跑得一个不剩。 他这副尊容，别说他是星盗，就算有人说他是昨天刚刚从地狱里面爬上来的游荡者都有人相信。 出于恐惧，唐中蔷发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她看清了蒙加的眼神，又赶紧扭过头。 她想，现在假装路过还有用吗？ 实际上，她本来是不用来这里的。她的确是自讨苦吃。 但当解密的钥匙吊在面前的时候，谁又能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去追逐那把钥匙呢？ 当时，唐中蔷刚刚完成早上的训练，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这时候，她恰好看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军校生。 最重要的是，唐中蔷看到对方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迷迷煳煳的画面。她感觉对方跟她一觉醒来变成这个样子有关系，只是脑海里面像是有一层雾气遮挡着，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于是她当机立断，坠到了对方身后，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片偏僻的地方。 这个事情太出乎意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起码，她要讨个说法。 顶着一个机械壳子训练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尽管机械壳子看起来同真正的肢体差别不大，却让她一早上都担惊受怕。 要是教官发现异常，她可没办法解释清楚。 只能庆幸阿兰德刚好发生了大事，教官们都有些心不在焉，这才让她顺利完成了早上的训练。 唐中蔷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机械身体，莫名有一丝激动。 第151页 这大概因为这是她头一次把学校教导的技巧用在实战之中，格外兴奋。 谁知道几个弯一拐，她讨说法就讨到了这尊煞神面前。 唐中蔷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可能有点大。 见她久久不说话，蒙加开口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我不觉得我的手下应该给你补偿。」 配上他的眼神，有种「你敢伸手我就敢把你手剁掉」的兇残感。 唐中蔷气势莫名就矮了一截，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我不是来要补偿的。我就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好向教官交代。」 蒙加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觉得，你的交代有用吗？」 唐中蔷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二军校的学生。要是因为身体原因读不下去了，我问问教官，看看他能不能帮我转个专业，或者联繫一下跟第二军校有往来的学校。这种特殊情况，也许可以转学？」 这是她想了一早上的结果。 对于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说，在遭遇物种变化之后还能冷静下来想后路，已经很不错了。 蒙加不置可否：「库里明拉。」 库里明拉忽然被叫到，心慌意乱：「老大，我觉得她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了她的死亡，要是再对她做什么，那也太不道德了。」 唐中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底茫然。她只是记不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了。她……竟然死了吗？ 蒙加道：「你跟她说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机甲对抗赛。」 那个刚刚改变规则，禁止非正常人类参与的机甲对抗赛。 库里明拉本就对那场比赛充满了怨言，一个没忍住，从迪·尤芡抢夺她的机甲云天青开始，倒苦水一样把心里的苦闷都说出来了。 唐中蔷听得入云里雾里，听完之后道：「虽然你是很可怜……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库里明拉被她问住了，只好抬头请示蒙加：「老大……」 蒙加道：「我不是让你同情库里明拉，而是让你想清楚你的处境。星盟并不是一个如你所想的地方。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还会因为轻举妄动陷入危险。」 唐中蔷没有说话，只是五官都被怒火烧变形了，组成了大写的「不服」二字。 蒙加在光脑上按了几下，调出投影：「这是星盟法定的赔偿费和我们给你做手术的花费，你自己想想。」 赔偿费明显没有做手术的花费多。 唐中蔷看着帐单，理智被说服了，感情上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蒙加关掉投影，仍是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去跟教官说蒙加手下的人把你弄成了这个模样。但不论你说什么，你最终都会再来到这里，向我求助。」 你尽可以挣扎，尽可以狂怒。但最后，你只能被动接受这样的自己，成为追随我的一员。 唐中蔷张了张嘴，但她的气势不足以支撑她大声说话。于是，她最后用气声低语：「我才不会向你求助。」 蒙加冷冷道：「还不走？」 唐中蔷赶紧离开了。走出去好远，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从道理上讲，我才是苦主吧？」 为什么她全程一副亏欠了人家的样子？ 而且她并不想变换物种，为什么要被手术单说服？ 只不过，唐中蔷丧气地想，再借她一台机甲，她也不敢跟蒙加叫板。 她拐了个弯，先去了寝室，打算先写一张能够说清楚事情的稿子，再去找教官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 同一天下午，科诺也很烦闷。 她要做一个有原则的人，要做一个超脱了自己出身的强者，不想轻易被基因里战斗机器的杀性支配。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勐矫枉过正，等士兵们挖出她的东西，她就挥挥手让士兵们离开了。 连打烂被子的钱都没让他们赔。 等到看不到士兵们的身影，她立马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出于安全考虑，她不希望住在别人随时都能找到的地方。 当然也不可能沿着大路走，那样太容易留下痕迹。 所以，科诺选择的都是一些阴冷隐蔽的巷道，污水横流，青苔丛生。跟下水道也没多大区别了。 就是这一走走出了问题。 大约干大事的人想法都是差不多了，科诺拐过几个弯之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下空间。 通常，空旷空间都伴随着很大的回音。但阿兰德不走寻常路。阿兰德之前是个低温星球，土层都被冻出了大片大片疏松的空洞，就像隔音材料一样，能够吸收声音。 因此，当科诺出现在地下交易现场的时候，双方都很震惊。 交易的物品还不巧是军火。 谈判桌两侧的人二话不说从谈判桌上抓起武器，朝科诺射击。 科诺泥鳅一样从枪林弹雨之间滑过：「你们继续，我只是进来找个厕所。」 ……谁找厕所会找到地下三十米深的地方来啊？ 军火贩子内心吐槽，枪口随科诺移动而移动。当然，他总是瞄不准科诺本人。 倒是他的客户出声了：「原来是你！我们找你找好久了！我们现下武器稀缺，星盗的库存也极为有限，正想麻烦你给我们做一批威力更大的武器。」 是三只手的变异人，他手上拿的正是外壳为「xx牌猪饲料」的肩扛式炮筒。 第152页 军火贩子翻了个白眼。是他库存有限吗？是这群变异人太穷，出不起价钱！ 不过，眼前这位就是用生活垃圾制造武器的天才机械师吧？看起来挺年轻的，没想到手艺这么厉害。 军火贩子更想一枪把科诺崩掉了，省得有个隐形竞争对手跟他抢生意。无奈完全打不中人家，只好收了枪枝，皮笑肉不笑道：「你好。」 科诺没有跟这两人寒暄的打算，转身就要走：「既然没有厕所，那我就去别处了。」 「等等。」变异人背上的第三只手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抓住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科诺。 科诺猝不及防阴沟翻船，阴着脸道：「就不能过会儿再说吗？」 变异人：「只耽误你一点点时间。我们现在跟军队起了冲突，需要威力更大、攻击范围更广的武器。你能做吗？开个价。」 科诺不是很理解变异人很要搞的事情：「你们那么点人，多少武器都不够吧？阿兰德的驻军再差，人家也有机甲。你们有什么？有人学过如何驾驶机甲吗？还是说有人知道战场上应该怎么安排兵种调动资源？」 变异人：「我们的人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少。你给我们武器的当天，我们就跟巡逻兵打了一场，还获胜了。之后就有其他变异人联繫我们，说他们其实也在偷偷积蓄实力，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动手，我们这边带起的头。我们是搞信仰的，又不是搞战争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愿意让我们一起干，我们就答应了。」 科诺：…… 说了就像没说一样，但她已经从这躲闪的态度明白了变异人的高端战力。 行吧，落入困境的又不是她。 变异人：「对了，你准备收多少钱？」 哪知科诺头一偏，看向了军火贩子：「我跟你做笔生意。」 军火贩子慎重道：「我不买东西，我只卖货。」 「我跟你买个消息。」 军火贩子点头：「可以。不过，我不是专门的消息贩子，不知道我这里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变异人忍不住道：「那我们的生意呢？」 科诺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我还在找厕所。人有三急理解一下。」 变异人：…… 这个藉口太敷衍了喂！ 军火贩子：……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就不能先付个定金什么的吗？ ☆、虚假的指令，三千 宇宙之中，一台星盟制式机甲正在极速前行。 这是侦察兵的机甲制式，轻便、快捷，装有轻型武器，攻击力较低，对驾驶者的要求比较高。 能入选机甲兵的，都是精神力强大、意志坚定的战士。 比如德里·塔安。 德里刚刚被选入机甲兵部的时候，精神力测试结果之中，意志力和忍耐力都是优等。 他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意志力忍耐力没那么好的人住一间宿舍，别人训练完了要泡热水澡放松放松，他也是。别人训练得浑身青紫，回去之后要用活血的药物涂抹皮肤，他也是。 有几次同座吃饭，他的室友能够毫不犹豫对刚刚出锅的滚烫的食物下嘴，他做不到。所以，他一度怀疑是检测精神力的机器出问题了。 直到这次他从游荡者、星盗、变异人的大本营回来，他才体会到精神力高的好处。 他无比坚信，这要是换个精神力稍微弱一点的人来，现在已经可以送进「精神病患者之家」。 他自从到了游荡者的歇脚处，每天都有好几个繁殖欲爆棚的游荡者来请他吃饭找他喝酒。他不清楚科诺在这个任务里想法，但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优秀的队友，不能因为个人原因打扰到科诺的计划进度。 他打算忍下去。 谁知道游荡者们得寸进尺，不光带他去气氛暧昧的酒吧，还给他喝成分不明的饮料。德里被喝到断片，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他好好的躺在酒吧中央，觊觎他的游荡者们在他周围躺了一地，地上还满是一些蓝的白的液体。 德里当时就想起了网上一些让男孩子害怕的故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还是完整的。 酒吧打扫卫生的变异人清洁工朝他竖起大拇指：「兄弟牛！我老早就看这群人渣不顺眼了，就是一直没有能力替□□道，昨天还以为你是又一个受害者，没想到你身怀大杀器！」 德里不明所以。 再三追问下，他才知道，昨晚上他饮料一喝，身上的信息素就像水管爆裂时的水一样，勐然喷发出来。当即，一酒吧的游荡者都被他喷醉了。 为了独霸美味信息素，他们自相残杀。躺在地上的，不是被打得半死的就是被自己累得半死的。 酒保道：「兄弟，你太了不起了。」 德里：……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夸奖。 酒保：「说起来，你能收一收身上的信息素吗？味道好像比你刚刚晕倒的时候更加浓烈了。我担心待会儿这间不牢靠的房子会被挤塌。」 德里震惊，德里拔腿就跑。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只是让他被追逐的场合从酒吧变成了大街。 而这信息素就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此之后再也消解不掉了。 更可气的是，当他好不容易赶到住处，却发现科诺给他留了张纸条就走了。 第153页 科诺表示，她在这里感受到了自由的美好，准备当星盗了。 可能是被游荡者追求久了，德里代入了奇怪的角色，有种被渣男抛弃的哀怨感。 他很快反应过来，被自己麻出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无名之火「唿啦」一下就烧了起来，他把纸撕掉，顶着身后坠了无数游荡者的压力，上街买了机甲燃料，回来之后立即发动了机甲。 科诺是个没心没肺的变异人，完全不可信任。但他是顾少阳一手提拔上来的机甲兵，怎么忍心看着顾少阳呆在黑星第三杀手那里受苦？第三杀手阿达米兇残可怖，毫无同情心，真不知道他把敬爱的小队长怎么了。 他靠着星空图和全宇宙自动导航在宇宙里航行，数十个小时未曾停止。 实在是困了，就把驾驶座调成宇宙睡袋模式，然后把机甲的系统设置为隐形／自动驾驶。 大多数时候，德里使用的都是手动驾驶系统。对于机甲兵而言，机甲就像是他们身体的延展部分。一个人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体在睡着的时候打唿噜、磨牙、说梦话，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手足在清醒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动来动去。 在他的航行路程走到第七十五个小时的时候，德里看到了一台昂贵的定制机甲。那台机甲肩膀比标准比例略宽，显得厚重有力，光是外形就让人想起了人类歷史最初的阶段曾经出现过的健壮战士。 那是格勒斯要塞指挥官的机甲「大卫」。 德里停了下来，开启通讯，尝试连接指挥官的频道，通讯很快接通了。 德里道：「报告指挥，这里是隶属格勒斯要塞机甲部顾少阳分队的上士，德里·塔安。目前正在进行搜索顾少阳小队长的任务，任务目标未达到，任务时间未结束，依照军团规章，我有权拒绝新的任务。」 大卫那边传来指挥官严明成的声音：「放弃任务。」 「什么？」德里愤怒道，「你不会是游荡者假扮的吧？你跟顾小队长参加的是同一届机甲对抗赛，从这一点来说，他就像是你的兄弟一样。我认识的指挥官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 严明成道：「情报出错了。」 德里消化了一下话里的意思，问道：「就是说他不在阿达米那里吗？现在他在哪里？我立即过去。」 不论多远，多危险，他立即启程。 那是他的队长。 然而严明成再度给了他打击：「目前情况不明。前几天kb70基地有个非法实验室被人暴力拆毁。从流传出来的影像来看，顾中尉……有可能是被那里的人当做实验对象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实验。」 德里想到了科诺给他看的视频。视频上，被研究者们改造完的军人们披上已不合身的军服，别扭地朝研究者们敬了礼。 仿佛即将奔赴某个光荣的任务。 就好像当他们物质上的身体向丑恶堕落时，精神却无限接近于不朽。 这样的实验，在游荡者肆虐的今天还在进行吗？ 他们一直战斗着的奇形怪状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呢？ 过了很久，德里才问道：「所以，顾小队长现在在哪里？」 严明成道：「不知道，这正是我要你放弃任务的原因。」 「不，我是机甲兵之中的侦查员。为军团探索更多情报正是我的职责。在我的长官下落不明的时候，我更不能放弃。」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严明成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我发现那封要科诺去执行任务的纸质通知是假的。感觉到顾少阳的事情有问题之后，我连夜打听消息，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人发过这道命令。对他们而言，士兵消失在战场上是很普遍的事情，很少派人搜救。就算派人，通常不会派出机械师。」 「一般纸质通知，是至少需要三位副团长或者一位元帅签字的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第四军团所有副团长都签字了。字迹对比完全一致，但他们本人都没有印象。」严明成道。 背后的阴谋无从得知，但他知道德里和科诺一定会遇到危险。 错误的命令在他手上过了一遭才发布出去的，严明成认为自己也负有责任。 他应该赶紧派人过去把德里和科诺叫回来。 可是，就连机甲对抗赛亚军的顾少阳都被暗算了，还有谁去合适？ 答案是机甲对抗赛的冠军，也就是他自己。于是，严明成把要塞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副官们，独自启程，等候在黑星的势力范围边缘。 他不知道科诺和德里有没有在路上耽搁，但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继续深入。 对一个谨慎的指挥官来说，跟阿达米对上是很不明智的。 而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如果德里没有来，那么不管风险多大，他都将前往黑星。 幸好等到了德里。 严明成正要问科诺的情况，通讯频道忽然被一道陌生的信号强行插入。 陌生人道：「星盟第四军团，使用编号为1702侦察兵型号机甲的德里·塔安，还有大卫的驾驶员严明成？」 严明成冷声道：「藏头露尾可不是君子所为。」 刚刚说完，机甲大卫自带的信箱里就多了一封新的邮件。德里那边同样如此。 德里点开邮件一看，里面是极为详细的黑星地图。不论放大还是缩小，地图上始终有一个红点。红点下面标註顾少阳的名字。 第154页 「可靠吗？」德里激动道。 严明成挡在了德里面前：「我们刚刚才说到顾少阳下落不明，阁下立即就把顾少阳的信息交给了我们。也许只有双胞胎兄弟才能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了。」 「信与不信，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介意他们几个人在我那里白吃白喝，整天无所事事。但他们的精神状况让我觉得，最好还是由他们信任的人将他们接回去。」陌生人如是道。 严明成道：「阁下是？」 「打开你的远程监察仪，把倍率调到最大。」陌生人道。 德里和严明成照办。 于是，一架亮白色的飞行器出现在屏幕上。飞行器不是任何一个势力的标准款式，它的主体大得有些不合比例，两侧半圆形的侧翼上方有一连串不规则的红色，就像是溅上去的鲜血一样。 这台飞行器，是每个能够背熟通缉令的士兵都无比熟悉的。 德里有一瞬间的迷惑：「阿达米？」 飞行器转瞬之间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他们视野之外。 阿兰德军事基地。 唐中蔷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盈盈的月光。 阿兰德的彗星节就要来了，近几日，夜晚越来越亮。深夜的天空没那么黑暗，反而像是映着黎明时分苍蓝色天宇的池塘，看上去有种特殊的质感。 来到阿兰德之前，唐中蔷听说要在这边过彗星节，很是期待了一把。据说彗星节开始之后的一个月，天空之中都会有彗星陆陆续续划过。彗星也许不够明亮，但长长的尾巴足以让它们从满天繁星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别具一格的美景。 她现在不期待了。 星盟果然不是一个如她所愿的世界。 唐中蔷低下头，试着感应了一番自己的机械手臂，把手指缩了回去，然后弹出来一把锋利的折刀。 说真的，要不是被改造成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在自己身体里面搞一把随时都可以弄出来的武器。 简直就像是个缩小了无数倍的机甲。 她开始割墙。不过，她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怎么割都觉得不太对。 一个小时之后，她沿着囚禁之塔的外壁往下爬。手指和脚尖都伸出了宛如猫爪的小钩。 忽然，红灯亮了起来，雪白的探照灯打在她身上，让她差点以为自己立马就要c位出道。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只怕把整个东半球的人都吵了起来。 唐中蔷觉得自己可以躺平等出殡了。 忽然，腰间传来一道力量，将她从囚禁之塔上扯了下来，飞扑到c位大灯的背后。前面都是强光，背面是墙。这个位置，是无法看清这里藏着两个人的。 唐中蔷下意识想出声，但抓住她的人一直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没有给她机会。 库里明拉道：「老大说，既然是我把你搞成了这样，那么我就应该对你负责。」 唐中蔷：？ 等等，负责？负什么责？ 库里明拉：「所以我来接引你。」 唐中蔷：…… 库里明拉道：「下定决心了吗？加入我们，还是归属星盟。」 唐中蔷：「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库里明拉道：「我们在找一个星盗，对方很可能是潜伏在军校里的。遗憾的是，我们不清楚要找的人的性别、年龄、身份、专业。」 她以为唐中蔷会害怕。 谁知唐中蔷一拍脑门，激动的样子仿佛在搞大甩卖：「那不就是我室友米亚·依伦多吗？她总是在跟奇怪的人通话。」 库里明拉道：「那么，我明天带你去见老大。」 唐中蔷一想到要去见蒙加，有点萎靡。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兰德，废弃街区，地下空洞。 三只手的变异人早上跟军火贩子做完交易后就离开了。 科诺不知从哪儿再度摸了进来，蹲到椅子上，低头擦枪。 军火贩子点了一根烟，道：「你要的消息，查倒是不难查，就是汇总整理比较麻烦。这都是人工活，开个价吧。」 科诺二话不说给军火贩子转了三百星币：「定金。」 军火贩子搓搓手，要开始敲了：「我们这一行吧，风险是比较大的……」 科诺支棱着眼皮：「我让你查的内容，随便找个星盗问问人家都一清二楚。下个月你来找我，一个子都拿不到，信不信？」 军火贩子：…… 军火贩子：「你这么了解行情，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科诺继续擦枪，顺手调了调瞄准镜：「心情好。感兴趣。」 军火贩子：……算他倒霉是吗？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军火贩子搓了搓手进入正题：「你让我调查大公子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除非你去问大公子本人，否则再也不会有人讲得比我更完备了。」 科诺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白天的时候她又去看了一下针对蒙加布置的陷阱，再看一遍，她还是无法从中发现敌人的蛛丝马迹。 她无法断定是什么人要害蒙加，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预防对方的手段。 科诺思索片刻，选择了先去弄清楚蒙加的过往。 她喜欢的人面对的敌人非常强大，她不希望一无所知去打扰蒙加，然后变成一个可耻的拖累。 第155页 她希望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否则，不如不见。 没有她，蒙加说不定还能游刃有余一些。 这是她来找武器贩子买消息的原因：她需要一个对域外势力清楚的人，告诉她蒙加究竟有多少潜在的敌人。 过了片刻，她感到绝望：「为什么有这么多势力都对他不友好？他难道没有盟友吗？」 军火贩子翻白眼：「我看你是在请人给你补经济学。塞雁独霸那么多矿星，整天不是致力于保障矿工权益就是在研究机器人代替人力劳动，其他哪个跟矿业沾边的星盗不敌视塞雁？此外，另外一拔搞邪／教的星盗看谁都有仇，据说之前跟蒙加·埃起过很大的冲突，更有仇了。假如他一直在域外活动，可能会变成避风港首领的朋友。避风港的首领半瘫，虽然不爱战斗，却很羡慕那些有自己传说的人。但蒙加只是名义上的大公子，他之前一直在星盟，始终混不下去了才回域外。简直是败坏我们星盗的名声。」 科诺：「他的敌人当中，哪边的科技水平最高？」 「三千！」军火贩子回答得毫不犹豫，「三千是有钱程度仅次于塞雁的组织，搞科研都是要钱的！科技水准高的都是有钱人。不过，考虑到塞雁有过内乱，塞雁之中或许也有可以称为大公子敌人的人。」 「我知道了。」科诺起身，把枪揣回卫衣口袋。 说起三千，她刚好认识一个有关人士。具体什么情况，她去问问就清楚了。 而米亚正坐在基地外的树林里，腰间别着枪。枪看起来很粗糙，没有自动瞄准系统，就连能量槽都没有安放在枪托里面，而是以外挂电池的形式挂在枪体侧边的。 没有自动瞄准系统意味着命中率大大下降，挂在侧边的外挂电池意味着枪体左右两边重量不一致，开枪的时候手容易不稳。 她对面五百米外站在的人没有在意这支枪。星盟的军校给学生做奇怪的训练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大事。 那人道：「小姐，达斯大人让你交成绩单。」 达斯大人是指沃·达斯，米亚·达斯的父亲，三千当前的掌权者。 米亚嘲讽道：「他还需要看我的成绩？」 对方脱帽行礼，然后继续毒舌：「我们都知道小姐你不可能从军校毕业。所以，你也应该清楚，我指的不是这一份成绩。」 米亚忍住怒火：「另一份成绩？烈是认真的？」 她离开三千之前，曾去父亲的办公室跟道别。当时她的弟弟烈·达斯就坐在父亲的旁边，笑嘻嘻道：「反正姐姐也不可能从军校毕业，趁这个机会好好打扮打扮，在军校找个前途远大的男朋友，今后也好及时告诉我们星盟政策的变动状况。我们当星盗的，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情报。」 她还当弟弟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父亲立即就贊同了弟弟的观点。 米亚、米亚当时一咬牙，当做他们一起开玩笑。 一定是父亲和弟弟捨不得她远行，才用玩笑取代饯别话语的吧。 米亚这么宽慰自己。 但这一刻，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对方还当真点头：「小姐，你不要对少爷有误解。少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三千能够始终屹立在浩渺的宇宙之中。」 丝毫不怕她动怒。 米亚已经当了太久的小绵羊了。 所以，当那把粗陋的枪射出的离子束打中他帽子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成绩单。你回去跟我的父亲交代吧。」米亚把枪收回枪套里，冷冷道。 她转身就走。 传话的人摸摸帽子，手有点抖。 正要唿口气，又见米亚回过头，警告他：「如果你觉得这个成绩单无法交差，我不介意把你头当做成绩单。」 传话的人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直勾勾盯着米亚离去的背影。 他很久以前就在沃·达斯手下做事了。 他看着米亚出生，又看着在有烈·达斯之前，沃对这个女儿还是比较上心的。 他想起米亚三岁生日的时候，沃给过米亚一把类似的、粗劣的枪，告诉女儿，身为三千的继承人，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夺取，不要总想着别人的施捨。 于是米亚整天抱着枪，不停练习。一个月左右就能打中很远的目标了。 她想把成果展示给父亲看，不巧烈出生了。此后，沃的心思都扑在烈身上，再也没有关注过米亚。 后来，米亚再一次在沃面前用枪，是因为烈有了自己的枪。 烈的枪很精緻，瞄准系统跟米亚用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侧边也没有丑陋的能量槽。 沃说：「米亚，你来给弟弟做个示范。」 米亚一连几枪都打空了。 于是沃又说：「米亚，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对你很失望。」 后来，在其他方面，沃也是如此对待米亚。 不知不觉之间，「失望」就成了套在米亚身上的魔咒。 米亚不断努力，但接近成功的时候，她总会莫名其妙失败。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她是故意的。 传话的人把帽子摘下来，摸摸那个洞，低声道：「你究竟想怎么办呢？米亚·达斯。你只是三千的公主，而不是女王。你难道想逃避公主的责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六千，但是我在题目上写了三千（憋屈） 第156页 早知道就把米亚的势力称为日万了（喂！） 时间限制，没有捉虫，谢谢包涵（读者：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包涵你？） 要展现一个世界观真的好难（望天），说起来，我写文的初心是想要写出《冰与火之歌》那么宏大的世界观来着，然后自己上手写的时候不断翻车。技巧各种不足，积累各种不足。 然后就很酸爽（微笑）各种临时抱佛脚。 今天：「我愿称她为海上老女王（指英国）」 明天：欧洲人用重骑兵阻止了□□的入侵 后天：煤气灯效应 整个人仿佛一块坏掉的充电宝_(:3)∠)_并且与网文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彗星节·恶魔（本章群像） 阿兰德的天空亮起，又暗了下去。 夜幕再度降临。与前一天相比，天空的颜色更淡了，就好像只是在白天蔚蓝的天幕下加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塑料膜，过滤掉了过于饱和的蓝色，却还能看清天上一缕一缕的云朵。 这一夜，几颗特殊的星球出现在天空，它们拖着各自的尾巴，有着不同的速度、不同的光亮。于是灰暗的天空也显得特殊起来，就像一块等待更多特别的星辰登场的舞台。 科诺坐在废弃房屋没有护栏的阳台上，手上拿着一张被人踩过的宣传单。上面用夸张的颜色印着一段话：彗星节歌舞表演，将于彗星节当天在东半球政务大厅外的广场上举行。 科诺啧了一声，把宣传单丢到一边。 政务大厅早就被变异人占领了，歌舞表演是看不成的。 况且，彗星节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是几颗特殊一点的星星而已。 她熟门熟路摸去了军事基地。 这是第二次，上一次去东半球军事基地是昨天晚上。她去找米亚。米亚不在。她只好无功而返。 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今天白天浏览器给她推送了一则新闻：阿兰德驻军在与非法武装对抗中落入下锋，星盟决定派遣精锐部队前去支援。据悉，前线一支正在休假的部队被集结起来，昨天下午已出发，不日将抵达阿兰德。 她并不清楚那支军队有没有在东半球基地落脚。 科诺戴上黑色棒球帽，遮住一头显眼的白毛，又理了理黑色的夹克衫。 身形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同一片天空下，东半球军事基地的军校生们的心情并不像他们头顶的天空那么美好。 他们的训练难度骤然加大了。 一开始，教官们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训练场地，主要是因为这次带来的全是第二军校的吊车尾学生。 这些学生，不是高考的时候人品大爆发考了足够高的分数、实际上并没有相应水平的品种，就是上了大学之后日渐颓废的类型。 就凭他们的日常表现，真让他们去前线体验人生，只怕会被游荡者轰出星系外去。战场上瞬息万变，到时候别说救援，能找回来一粒细胞都算他们运气好。 教官们也不想学校的死亡率显得太高，容易吓到新生。 所以只好带他们到缓冲带最靠近星盟和平地区的星球混日子了。只要到时候阿兰德军事基地的事务官肯帮他们在实训报告上签字，就算实训圆满成功。 以往每一届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兰德作为一个没发生什么过什么大型战斗的星球，军团自己的纪律都不见得好，哪有心思去管这群学生？ 这一届本来也该如此。 不料下午的时候从前线来了一群跟变异人真刀真枪拼过的战士，领队的是一位眼光挑剔的临时行动指挥员。 这些人一来就将阿兰德军事基地批判得一文不值。 指挥员倒是没管阿兰德的驻军，他忙着带随军机械师去改善基地的设施。 阿兰德作为物资中转站，基地当然不像荒星基地那么贫乏。奈何这边的驻军没什么战斗意识，很多先进的设备放在基地里积了灰。 机械师整个下午都在调试能够带出去用的大型作战装备。 侦察兵外出调查变异人的各方面情报。 余下的战士闲着没事干，就来围观阿兰德驻军和军校生的日常训练。于是驻军的日常训练被挑了一堆毛病，军校生的训练更是被称为「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驻军都是老油条，忍气吞声就过去了。 军校生里却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刺头非要跟人家叫板，说自己有本事执行真正的任务。 战士们呵呵一笑，丢了一条信息给他们。 信息是他们来的路上检查到的，他们在阿兰德大气层外发现了一架星盗的飞行器。 收到异常信息的时候，他们正准备降落。再派机甲出去执行任务容易发生危险，星盗又刚好位于飞船武器的射程之外，战士们只好暂且姑息了那条杂鱼。到了阿兰德他们也要为之后的任务养精蓄锐，同样没精力为杂鱼费心思。 「但现在嘛，你们这些学生崽子要是愿意，杂鱼可以留给你们。」搞事情的战士笑嘻嘻道，「就怕你们没胆子接。」 「谁没有胆子？我这就去！」几个被热血沖晕头脑的军校生如是道。 教官拦住那几个毛头小子，头痛道：「他们的战斗技能还有欠缺……」 搞事情的战士唯恐天下不乱：「战斗技巧都是在实战之中磨鍊出来的嘛！他们在前线实训的同学现在都能组队开着机甲围剿落单的游荡者了。最优秀的那几个，单挑几个游荡者不在话下。」 第157页 刺头们羡慕得嗷嗷乱叫，恨不得现在就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把游荡者，好让他们证明自己的勇气。 后面的人群没那么激动，却也在窃窃私语。 跟唐中蔷关系不错的那几个凑成一堆，低语： 「你觉得我们能够做到吗？」 「单挑游荡者不可以，但假如我们能去前线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开机甲围剿落单的游荡者。」 「要是唐中蔷在就好了，她在武器使用课上拿了a等。要是她在，我们跟在她身边更有底气一点。这两天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 到处都是类似的言论。 教官听着背后那些大号熊孩子的发言，脑门青筋暴跳，拉着几位同僚商量一番，批准了这次行动。 他算是明白了，差生跟优等生的差别最大的地方，可能在于脑子吧。 让那些熊孩子们受点刺激认清现实也好。至于努力，那就算了。 按照战士们的说法，那架飞行器最多也只能坐两个人。有他们这几个教官照看着，问题应该不大。 争论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了结论，军校生们高兴得不行。 教官们赶着黄昏给学生分组、发放武器、讲授注意事项，夜晚来临的时候便放他们出去找星盗的踪迹了。 战士们提供的信息是关于飞行器的型号的，至于这种飞行器适合停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功能、适合做些什么事情，都要靠学生自己分析。 夜晚来临时，军校生们在身旁放了许多可飘浮的军用探险光源，就这样大喇喇走进了废弃街区。 教官们看着到处跑的人形光源，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些傻孩子这么渴望成为人形靶子吗？暗处有不少敌人的啊！你们清醒一点！ 战士们也被惊到了，他们虽然爱搞事情，但没想到搞出来是这种效果。正想着去给这些不懂事的崽子一点教训，指挥员那边已经吹起了集合哨子。 于是他们只能摊摊手，把烂摊子还给教官们。 教官：…… 怎么想都觉得好气！ 军事基地外，某个废弃的地下水井里。 蒙加坐在一把简陋的椅子上，手肘抵着椅子扶手，手背抵着下巴。 墙壁上贴着橙黄色的应急灯块，并不怎么亮。昏黄的光照在蒙加半阖的眼皮上，给人的感觉就像远古祭祀时飘摇的火光照在被召唤出的魔鬼脸上一样。 让人看不清晰，也不敢妄加揣测。 唐中蔷站在墙角，像雕塑一样。 她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在这种环境下见到蒙加，更害怕了。 而其他人都没注意这些。 比如约翰。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只手敲着键盘，另一只手敲着小蘑菇的盖子。 那朵小蘑菇前些日子贪图美食，熘进了某个饭店的饭盒里。好巧不巧，那个饭盒是给一个军校生准备的，而更巧的是，军校生回到基地之后饭盒又被教官没收了。 如果不是麦迪尔想办法把饭盒偷了出来，小蘑菇难逃被挂在雷射枪枪口烧烤的命运。 此后约翰不论做什么都要腾出一只手按着蘑菇，生怕它又跑掉了。 小蘑菇委屈。作为一朵蘑菇，它完全不想反思自己的错误，只知道它的兄弟姐妹都在飞船里玩，只有它被爸爸按着敲脑袋。 约翰的手忽然停了。他说：「已经通过废弃街区还能使用的太阳能监控器找到了米亚的位置，从地面上赶过去，普通人需要二十分钟，有被发现的可能。由于今天有新的队伍过来，我们不清楚他们的情况，无法判断被发现的可能多大。」 麦迪尔道：「地下呢？可以从排水系统过去吗？」 「理论上可以。阿兰德有过繁荣的歷史，排水系统曾经很完善。在米亚现在位置的不远处，刚好有一个下水道井口。而且，从地下走更安全一些，唯一的问题是，阿兰德大多数城区废弃时间超过一百年，我们不清楚下水道是否畅通。」 蒙加站起来，理理衣袖：「我从地面走，麦迪尔和库里明拉走下水道，没问题吧？」 麦迪尔和库里明拉都点头。 蒙加轻轻一蹬，便翻出了井口。 天际灰蓝的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更阴沉了。 夜色下，蒙加仰头，只见一颗彗星正好悬在他的头顶。 他有片刻失神，下撇的嘴角渐渐变得平缓，而后低下头，摸了摸照夜白的机甲手环。 等到他排除危险，他就去找她，把她接到身边。 谁说恶魔必须要召唤才能现身？恶魔本身就是不期而至又危险的诱惑。 可惜如此一来，科诺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能与一个可怕的生物一同走在不被任何人理解接纳的道路上，远离她所渴望的、相对正常的生活。 蒙加伤感片刻。 接着，他脚步坚定地向前走。 在与科诺有关的事情上，他已经退让过了。 今后，不会再让步。 彗星很快被他抛到身后。 灰暗的天幕宛如一幅缭乱的背景。 今夜的废弃街区灯火通明。 军校生已经找到了星盗。 想找不到都难。他们人数多，搜索的面积就变宽了。 除非所有的军校生集体倒血霉，否则总得有人撞上星盗。 第158页 何况，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星盗刚好落脚在了这附近。 两名倒霉星盗一觉睡到半夜，被明晃晃的人形光源照得从睡梦之中惊醒，一看，他们设下隐形装置的帐篷边缘围满了荷枪实弹的军校生。 两个只是来传个话顺便找变异人谈一笔生意的商务星盗：…… 他们又不是来打架的，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来找他们吧！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小心地从帐篷里探出了头。 结果一探头脑袋就被冷冰冰的枪管抵着了：「这就是星盗吧！大家快来看！我真的抓到星盗了！」 正是一个下午非要来抓星盗的刺头男生。 星盗：……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快要进动物园的奇怪感觉。 更神奇的是，这些穿着第二军校校服的学生一个个真的挤了过来，嘴里还囔囔着「我看看」「我先来的」「该我了」之类的神奇话语。 星盗的奇怪感觉更明显了。 不过，这侧面证明了来的不过是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呆瓜学生而已。 看样子，比他们这些不打架的星盗更不懂战斗的艺术。 他忽然伸手，一举夺得枪，反手把刚刚用枪顶他头的男生抓住，一瞬间就颠倒了猎物与猎人的位置。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军校生们终于意识到，星盗不是他们可以肆意摆弄的玩具。那些人，是星盟之外与游荡者混居的亡命徒，也许军事课上得没他们多，但这些人经歷过的生死瞬间，比他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学生多多了。 星盗说：「你们放下武器，我就把他放走。」 学生们犹豫着，互相对视，犹犹豫豫不肯放手。 星盗举手朝天际开了一枪。 能弹从枪口打出去、然后在半空爆裂的声音，就像雷霆一样震撼着军校生们本就不坚定的心。 于是，枪械落地的声音传来。 有了第一声就有了第二声，接着，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星盗环顾一圈，视线范围内没有人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了，忽然调转枪口，对着最前面那个一脸惊恐的军校生：「让路。」 军校生忙不迭点头，不断后退。 完全忘掉了星盗之前的承诺。 星盗一点一点前挪，态度越发嚣张。 人数是星盗百倍的军校生们面色惶恐，就像是一群被独狼驱赶着的小绵羊。 忽然，一束雷射从某个废弃住宅的楼顶打了过来。 由于雷射枪的光无法被直视，所以谁都没看到。 然而星盗发出一声痛唿，跪倒在地上。在后面的学生注意到，他的肩胛骨后方多了一个洞，洞的周围有雷射灼烧的痕迹。 紧接着，雷射又打中了星盗的腿。 星盗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军校生们茫然了一会儿，到处寻找开枪的人。 过度惊吓后，他们已经忘记了学校教过他们如何从伤口判断开枪者的位置。 有人说：「是教官救了我们吗？」 无人知晓。 米亚抱着没有自动标准系统的雷射枪，悬着小腿坐在天台上。 枪斜斜靠在她胸口的位置。米亚拿枪的姿势不算松懈，但跟以往把枪当做依靠的样子大有不同。 她做到了。于是，她成了顶天立地的人，不需要依靠外物便有足够的自尊与勇气。 那个被无力感环绕的孩子，已经消失了。 米亚把拳头举过头顶：「星辰为证，总有一天，我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我比我的弟弟更加强大。我要证明父亲对我的态度是不公正的。我要么成为厉害的星盟战士，要么成为所向披靡的星盗。」 她本就强大，何必期望别人的关怀？ 不远处的废墟里，科诺停住脚步，忍不住对着彗星发了会儿呆。 在更远的地方，蒙加踏着一地碎石，正在朝这边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本章开始，接下来几章是中点部分科诺视角的中点，所以我把标题的点换成了更标准的点（正经）。从下一章开始，是中点部分蒙加视角的中点（咦好像没有解释的必要）。 终于写到这里了（吐魂） 港真，开文的时候我也没信心把这篇写好，现在一看……似乎不错？ 唯一伤感的是，作者已经秃成了清朝阿哥的髮型（抱头痛哭） 吶，我继续加油，争取后半部分写得更棒！ （所以呢？后脑勺的头髮还要不要了？）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阿兰德·照夜白 星夜之下，科诺见到了米亚。 科诺踩着扶手被锈迹爬满的楼梯爬上房顶，推开房顶的铁门，迎接她的是米亚的枪管。 科诺摘下帽子：「是我。」 米亚立即放下枪，发出一声欢唿：「师父！」 科诺说明了来意，表示自己想要了解一下三千的科技水平。 她补充道：「具体的技术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主要想知道三千有没有那种，可以依靠一台小型设备实现跨星域信号传输的技术。」 米亚挠头：「大概没有。否则他们也不会特地派人给我传信了。」 科诺抓抓头髮。 依照军火贩子的说法，要是三千没有类似的技术，那么在蒙加的敌人当中，唯一有相应技术的，就是塞雁了。 第159页 情况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势力内部的派系之争总是比势力与势力之间的争斗更让人头大。 这样一来，蒙加的敌人只有他自己才能分清楚了。 科诺思考了三秒钟要不要跟蒙加走，果断放弃。 也许是她连续剧追多了，一想到势力内部的斗争老是会联想到一房二房三房四房亲兄弟反目，外加一串拎不清的妯娌姑婆，还附带一群喝颜料长大导致满腹花花肠子的手下。这种敌友关系，往她手里塞把刀她都不知道该砍谁。 说来也是，她一个从小被孤立着长大的战斗机器，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万一她一不小心砍错人了，那不是扯蒙加后腿吗？ 科诺放弃治疗，问完就打算离开了。 然而米亚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好久都没回去过了，不知道三千这几年来有些什么发展。也许有相印的技术，只是我被边缘化了不知情？」 已经脑补完三百集电视连续剧的科诺：…… 清空内存的科诺：「说话喘这么大的气真的好吗？」 米亚：「我也是刚刚想到。你想要了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问星盗。他们刚来星盟，对这几年星盗的科技发展比我清楚。」 科诺哦了一声，突然拽着米亚的手往下跳：「那我们快去。」 米亚被迫跳楼：「啊啊啊啊啊这是二十楼！我要死了啊啊啊啊！」 当然没死成。 科诺一路借着粗糙的墙面和突出的阳台作为缓冲，以相对比较慢的速度带着米亚落到草坪上。 科诺走了几步，发现被她拖着的人没动，只好回头：「你还好吧？」 米亚口吐白沫：…… 不管怎么说，两人最后都在夜色的遮掩下赶上了大部队。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军校生们总算学乖了。他们把失去行动能力的星盗绑在担架上抬着走。为了防止星盗拼着最后一口气暴起伤人，那位星盗现在的模样跟木乃伊差不多，只在鼻孔处留了一点空隙供他唿吸。 米亚凑过去：「你是哪个星域来的？是哪个组织的星盗？」 木乃伊支吾两声，说不出话。 米亚伸出手，要解开他嘴上的绳子。 旁边的军校生立即按住她的手：「你别动，你一解开绳子，他肯定会从嘴里吐暗器出来！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米亚的嘴：「就解一点点，应该没事吧？」 米亚内心：你们把看电影的时间花一点在了解真实的星盗上不好吗？假如你们成绩足够优秀，实习的地方别说把星盗当宝贝了，见游荡者都跟吃饭喝水一样。 军校生听不到她内心的吐槽，只严肃着脸：「这都是电影上得来的经验。」 米亚：「……行吧。」 只能跟着大部队走一段路再想办法。 她回头看了看科诺。 科诺没有穿第二军校的校服，不方便混进来，只是远远缀在后面。 米亚把头扭回来，嘆气。 师父帮她重塑信心，她却什么都没为师父做过，实在不应该。 如果想法是笔，那么现在米亚已经在自己心脏上写满了「内疚」两个字。整颗心脏揪痛揪痛的。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的人，她觉得自己送出去的那一百亿黑星币实在是太少了，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 很快，距离星盗被军校生发现已经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星盗被抓的地方被军校生们远远抛在身后，没有人想到要在那里仔细搜索一番。 有过了很久，另一位没有露面的星盗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帐篷的缝隙边缘，正要拉开帐篷的拉链。 然而不等他行动，帐篷就被人从外面撕开了。 又是什么人来了？ 难道现在的军队有很厉害的手段，让他的同伴这么快就出卖他了吗？ 星盗勐地往后一退。不料因为一动不动苟太久，他的腿被苟麻了，使不上劲。 他一个没把握好平衡朝后仰下去。嵴背重重砸到地上，就像快要断掉那么痛。 于是他放弃行动，咸鱼一样躺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是来旅游的，真的，阴谋诡计跟我无关。」 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俯视着他：「你是谁的手下？琥·加加林，还是宗肆？」 在上一任塞雁当家掌权的时候，宗肆和琥·加加林在塞雁中的地位相差无几，说是并列的二当家也不为过。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当家死于内乱，塞雁一分为二，分别由两位当家掌管。 琥接管了大部分矿业星球，由于缺乏人手，一开始被周围一些小的星盗组织蚕食了一部分，缓过来之后才把矿产星球要回来。宗肆则带走了当时大部分机甲高手，远走他乡，不知所踪。其中包括教导蒙加又背叛蒙加的那位机甲高手。 据说多亏上一任大当家南宫居仁濒死时重创了宗肆，这才没让塞雁完全落到那位野心家手中。 而琥·加加林作为宗肆的对手，理所当然被贴上了「正义」的标籤。 此前，蒙加一直觉得琥·加加林一直都是个关心自己的长辈，即便他这几年住在中央星，琥也在想办法把他应得的财产还给他。 但真相谁能说清呢？ 他的机甲老师背叛他之前，不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吗？ 第160页 星盗惊慌道：「大公子，大当……加加林先生在网站上看到你在阿兰德，让我们来的时候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难处，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说，还、还有，欢迎回家。」 蒙加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意就像是大地裂开的缝隙，危险的岩浆正沿着缝隙漫上来，直到毁灭一切。 星盗见状，更加坚信星盟是个恐怖的地方。 想他们大公子，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又糯又甜还会撒娇的小少年，在星盟呆了几年，随便一笑，表情都能拿去做恐怖片海报了。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能够把恐怖电影拯救成日常剧的台词。 好在气氛并不一定需要他来拯救。 因为蒙加就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一样抬头。 星盗不明所以，跟着抬头，狐疑地眨眨眼。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蒙加便掀开了帐篷的门帘，消失在夜幕中。 星辰之下，一艘星球内飞行器的尾焰划过一道光，朝东半球军事基地飞去。 那是阿兰德驻军的飞行器。但今夜之前，这艘飞行器一直处于「性能不错但灰尘厚度更不错」的状态，没有一个阿兰德的士兵愿意用它。 前线回来的战士则坐在窗口，摸了摸新型合金制作的飞行器内壁，发出满足的感嘆：「真浪费。这架飞行器要是出现在前线，保管不出一天就被我们开出去杀几十个游荡者了。他们竟然把这么好的装备放在仓库里吃灰。」 另一名战士道：「可不是。不过，我们的机械师先生把它翻出来，让我们开去平息变异人□□，也不算辱没它。」 他们身后一个全封闭的房间里，正满满当当塞了不少变异人。其中有些是用武器跟星盟军团开战的变异人，而另外一些只是上面抱着斩草除根的态度吩咐他们抓的无辜变异人。其中甚至有个灰白头髮的变异人小孩。 变异人小孩一直不停地舔着合金墙壁。 被炸掉两只手的变异人用仅剩的那只手抓住小孩的胳膊：「别舔了。说不定有毒。」 小孩天生一双黄蓝的鸳鸯眼，很漂亮。他道：「不会的，之前有个银白头髮的姐姐请我吃冰棍，味道就跟合金墙壁一样。」 原本有三只手的变异人愣了一下：「她吗？也是，她确实是个很理智的人。要是我们当时听了她的话就好了。」 旁边的战士被小孩的话语逗笑，短促地笑了一声，道：「真的有毒。这种合金为了提高金属的流动性，在里面加入了汞单质。听说他们用科技手段遏制了汞的蒸发，但还是不能舔，会中毒的。」 小孩缩回舌头，抱着膝盖坐回角落里。 广播里突然传来指挥员的声音：「来飞船前部集合。有新的任务了！」 战士们面色一肃，赶了过去。 他们忍不住猜测，这台飞行器性能不错，自带武器也蛮好的。这样都无法对付的敌人，到底是怎样的？是另一群武装起来的变异人吗？还是发现了星盗的秘密武器？或者是潜藏在周围的游荡者？ 然而，他们看到放大的投影，都惊呆了。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黑色棒球帽的年轻女孩。 如果说她哪里比较特别，那么，应该是她的头髮。她的头髮有些长，披散下来大约是披散到肩头的长度。看得出来，她有很小心她的头髮，把长长的头髮梳到头顶上固定住，然后用黑色帽子遮住这一显眼的特徵。 但从棒球帽边缘显露出的髮根来看，她有着一头银白色头髮。 就像挂在通缉令上的科诺。 更像是黑星第三杀手阿达米，因为头髮有罕见的金属光泽。 那两位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指挥员道：「我猜她是科诺。科诺的资料你们也看了，幼儿时期在星盟之外度过，来源不清不楚。也许，她跟阿达米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繫。」 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听指挥员分析。 指挥员把科诺和阿达米的战斗力评估一遍，然后问：「怕吗？」 「不怕！」 怕还当什么兵？职责如此。 指挥员起身，带头穿戴好外骨骼，打开飞行器的门：「那便战吧。」 战士们紧随其后。 当飞行器飞到头顶上的时候，科诺已经有所察觉。 看到第一个穿着外骨骼的人从飞行器里面跳出来的时候，她左手举起了枪，右手则按下了左手手腕上的机甲手环。 这种外骨骼一般会在人体的要害部位设置防雷射的护盾，普通的雷射枪打不进去。 所以科诺第一枪标准的是外骨骼的推进器。 果然让对方失去平衡。 在对方扑腾的时候，她按下机甲手环上的辅助功能，进入突然出现的乘降梯——这是一个简易电梯模样的装置，往驾驶室的位置上升。 然而，这次来的人经验丰富。 在推进器被打爆之后，他的手臂部位立即弹出牵引索，勾住科诺机甲的驾驶室，要与她在驾驶室的门口决战。 对方身上武器很多，近战远攻的都有。 科诺只有雷射枪，在近距离战斗中不占优势。 因此，她一下乘降梯便抬起枪口快速点射，用雷射破坏了对方的近战武器。 指挥员退到机甲肩头边缘，大概知道反应神经的速度拼不过她，想用远程武器攻击。 第161页 科诺反手收回武器，一个箭步冲过去，侧身撞进对方怀里，拳头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重重轰击在对方的心脏位置。 外骨骼及时延展出银白色的护盾。 护盾是防雷射的，也能防止能弹枪能弹的冲击力。 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低于能弹爆裂的力量都不会伤害到外骨骼的使用者。 但指挥员胸口的护盾就这么在科诺的拳头下变形了，往后凹陷下去。就像橡皮泥做的一样。 「怪……物……」 指挥员双眼失神，吐血往地面坠落。 科诺没有在意他的自语，赶紧沖向驾驶室。 然而已经晚了，对方的机甲兵趁指挥员拖延的这点时间，比她先进入机甲。在科诺拉开驾驶室门的一瞬间，机甲兵把制式机甲的合金刀刃捅进了科诺机甲的电池之中。 电池从被破坏的地方冒出一串小火花，而后整个爆炸。发出的光线强烈得就像是森林起了大火。 在场所有人都偏过头，遮住了眼睛。 没有人觉得，科诺能够在这么强烈的爆炸之中存活下来。 当光芒暗下去后，众人看着爆炸中心冒着烟的大坑，松了口气。 最靠前的那名机甲兵把机甲的头部伸到深坑上方。 他们跟游荡者战斗多了，总觉得坑里会冒出来什么能坑到他们的东西。 但幸好，变异人再古怪也不能跟游荡者相比，坑里只有一些灰。 他回头跟队友比了个警报解除的手势。 队友：「你看看你的手。」 机甲兵抬起手一看，只见他机甲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了一个洞，一个银白头髮的人正从洞里钻出来。 明摆着依靠机甲的防御力躲过了一击。 机甲兵：…… 生命力这么顽强的吗？神出鬼没程度跟正版游荡者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了。 等等，这人是怎么钻进他手里面的？机甲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洞的！ 没等他想明白，科诺就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挥出一把雷射枪，打在机甲的眼睛上。 机甲的眼睛并非要害，打中了也不会危及生命。 但机甲兵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瞎掉了，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一边适应辅助仪器，一遍挥动机械手臂去抓科诺。 然而，科诺一击即中，立即脱身。她早就从机甲的手里面翻出来，顺着机甲的外壳滑到了地面。 就像爆炸发生之前，她做假动作打开驾驶室门，再跳到合金刀刃上，最后爬到制式机甲的手背上用机械师的工具打洞一样。灵活得像是猴子进了深山。 其他机甲兵连忙摆好队形围拢过去，不甘心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是让她跑掉。 忽然，一道狂风从背后吹来。 机甲兵们来不及反应，他们所操控的机甲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切成宫保鸡丁。 不过他们的脑袋还保留着。 机甲的头部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机甲兵们还不太懂为什么他们的视角这么快就从地上掉到了地下，就看到一台机甲左右两边都拖着长长的合金刀刃，跨过他们的头。 机甲兵：…… 从别人脑袋上跨过去很不礼貌的！失败者就一点尊严都没有吗？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思吐槽了。那台银白色机甲把刀刃收了回去。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两把刀刃是收在机甲手腕之中的。 这个很有辨识度的设计，再加上银白的涂层颜色、令人窒息的攻击速度，无一不表面了这台机甲的名号。 照夜白。 是背叛星盟的上一任机甲对抗赛冠军的座驾。 照夜白蹲下去，低头问银白头髮的女孩：「你还好吧？」 科诺嗷地一声扑上去抱住照夜白的手指头：「好得不能再好了！」 机甲兵：…… 当然了，有事的是他们。 科诺：「你怎么来了？」 「带你离开。」蒙加轻声道，连带着外边机甲的电子音都显得格外温柔。 在照夜白出现的这段时间当中，天空的边缘在飞快变亮。就像是有人拿着勺子在天际勾兑了一道牛奶，慢慢增加浓度，让奶白色均匀扩散开。 忽然间，一大团光辉跃到地平线之上，破云而出。 大半天空都被照亮，像是在飞行器上透过淡淡云雾看到的浅蓝湖泊。 只有很远的地方才显现出阴霾沉沉的灰色。 是一颗又大又明亮的彗星带来的光辉。 这颗彗星叫做阿兰德，与他们脚下的星球同名，每七十三年经过这颗星球的天际一次。 但凡是它经过天空的日子，都是阿兰德的大彗星节。 科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景色。她坐在照夜白的手掌上，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彗星节快乐。」 「嗯。」蒙加把她放到肩头上，方便她随时打开驾驶室的门。 之后便不再动作，仰着头，陪科诺一起看天空。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一天这么有兴致了。 所以—— 「彗星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作话有点多，咱标上序号一条一条慢慢唠嗑_(:3)∠)_］ 【高亮：后续超甜的鸭】 （一） 彗星节场景纯属虚构，你们要是哪天看到彗星了别说我虚假安利，因为我自己也没看到过。 第162页 脑洞里的东西，当然是怎么符合我的审美怎么写啦！ （二） 这篇文不是发光二极体，不发光的二极体也不是。 出于作者的怪癖，主角的敌人并不一定是恶人（当然，最终大boss是莫得良心的） 会有一些可敬可爱的人，出于立场不同，必须跟主角一战。 但他们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普通人鸭。一如每个普通人，出生的时候都是懵懂的，大部分三观由所处环境决定。 啊！这么看来，虽然作者在努力写得好玩一点，却仍然免不了有一些悲伤的东西在里面。 不过，写我想写的，才是我的文吧。 （三） 关于配角名字_(:3)∠)_ 蒙加义父的名字终于出现了！是南（难）宫居仁（工具人）！很有武侠风范对吧！ （出场即go die的南宫先生：是的，我太难了。可我还要微笑，好气！） 反派配角：宗肆。本来想起名叫做宗贰的，但是那样太明显了。所以，就是肆吧！二上加二！二上乘二！顶级的二！完美！ 另外，加加林这个姓氏，来自于人类第一个飞上太空的太空人尤里·加加林。本来写进文里，是想给伟人致敬的。但最终结果并不如我所愿（咸鱼摊平）。话说，世界上那么多姓加加林的好人坏人，我再加一个也不过分叭！ （四） 由加加林引起的连锁反应： 之前有段时间实在想不出名字了，日渐堕落，丧心病狂打开薄膜材料课本，指着克鲁克斯暗区：「就是你了！克鲁克斯！」 印在课本上的前辈科学家：？？？ 其实还有个阿斯顿暗区，由于奇怪的偏好，我更喜欢阿斯顿暗区一点。 但我已经有了阿兰德阿达米，再来一个阿斯顿，感觉就像是合唱团在开嗓。 只能忍痛放弃了阿斯顿，好遗憾的！ 阿斯顿：「我一点都不遗憾，谢谢。」 （万能藉口：反正和科学家同名的普通人辣么多……） （五）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尤其感谢颖火虫在11月7日投的营养液！有被滋润到_(:3)∠)_ 营养液要在电脑版的作者后台才能看到，我由于太咕咕，莫得申请榜单的勇气，最近都没上电脑版作者后台，没有及时查看，抱歉 ☆、终于发现自己黑化 · 一个人的星辰 照夜白很快离开了。 原因是科诺表示在战场上看风景不是很尊重人。 没有获得尊重的军校生：…… 不仅没有被尊重甚至还被人从头顶上跨过去的机甲兵：…… 他们太难了。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军校生：「那是照夜白，对吗？是本尊还是仿制品？」 没有人能够分辨真伪。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猜测：「那应该是仿制品吧？你们谁听说过蒙加谈恋爱了吗？他这次，就像是特地为了接人才来的一样。」 「就不许别人谈恋爱吗？如果是真的，我第一个磕cp！」 「你醒醒，你连剪辑都不会。第一个磕cp的应该是我才对！」 于是一群人一边抬着星盗往回走，一边针对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吵了起来。 也有人问：「我们回去应该怎么把事情告诉教官？」 「还用我们告诉吗？除非教官瞎了，不然这么大一台机甲，不可能就这样忽略掉吧。」 仍然缩在机甲驾驶室里的机甲兵：…… 年轻一代都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战场上磕敌方cp？不觉得崩牙吗？ 难道这就是垮掉一代的表现吗？ 他们爬出驾驶室，准备回飞行器继续任务。仰头一看，发现他们垮得比军校生们更厉害。 这么一会儿功夫，飞行器连影子都消失不见了。 按照最符合常理的推断，是变异人劫持了他们的飞行器。 机甲兵们想骂人。 麻蛋，变异人不过是一群连正经军事训练都没接受过的暴民，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越狱成功顺便打败他们留守在飞行器上的战友的！ 有这个实力为什么非要装得那么柔弱被他们抓走？难得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们的飞行器？ 这解释得通，毕竟变异人特别穷。 变异人真恶毒，不愧是在星盟背后捅刀子的暴民！ 机甲兵们飞快得出结论，随后加入学生的队伍，准备回基地去求救援。 在远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照夜白走在深深的草丛里，机械关节的运转近乎没有声音。 它的脚下，一人高的杂草一片一片的倒伏，发出沙沙的脆响。 有节奏的沙沙声，让人内心宁静。 这里也是一片废弃的街区。看样子，废弃的时间比其他街区更长。植物在无人打搅的土地上生长，侵蚀着曾经文明的遗留物，直到人类构建的钢铁森林完全崩塌，变成这些绿色原住民脚下的养分。 这里是介于人类规则与纯粹自然之间，相对自由的领土。 在这样的天地之间，仿佛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触碰到禁忌。一切事物都在无人打搅的情况下，生长成他们愿意长成的样子。 科诺敲了敲照夜白驾驶室的门：「蒙加，我想见你。事先说好，我没有星球可以给你了。你给我的第二个星球，我拿去跟避风港做了一笔交易。」 第163页 他应该不会介意吧？科诺忍不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但下一瞬间，她又驱逐了这种想法。 不管蒙加介意不介意，这种平白无故占人家便宜的想法是不道德的。作为一台有道德的战斗机器，她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补偿蒙加。两不相欠才有坦坦荡荡谈恋爱的资格。 照夜白的脚步停了下来。 蒙加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出来：「真的想见我吗？」 「真的，我好久没有看到过你了。快出来看风景！也让我好好看看！」科诺嗷嗷叫着拍打着照夜白的门，激动地说着可以让冷静下来的她社会性死亡无数次的颜狗语录。 当然是打不开的。照夜白的制造工艺比大多数机甲更加先进，能承受最大功率雷射炮的轰击。 「我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蒙加说。 他的腔调冷森森的，就像无处可归附的游魂紧抓在自己早已腐朽殆尽的骸骨上，用空洞的语气重复着最后的执念。 在见到科诺之前，他觉得自己可以是任何样子。 无论是机甲对抗赛的冠军，还是心狠手辣的星盗，都无损于他的本心。抛开那些标籤，他只是一个始终在为真相、为平等奋斗的变异人。 决定留在星盟就扮演好星盟公民的角色，于是他按部就班上学、参加机甲对抗赛。一旦决定离开，那么，把整个世界的厌恶与唾骂都背负在身上也没有关系。他要做星盗，要沉入世上最混乱最不可理喻的深渊，承受这些不过是理所应当。 但是，他现在的身份，跟他最初接触科诺的时候已是大相迳庭。 毫无疑问，在得知科诺被星盟以「星盗」「勾结游荡者危害星盟安全」的由头通缉的时候，他是释然的。 他喜欢的人落入了跟他相同的境地，那么她一定会理解他的吧？不论他多么可恶多么不堪，手上将要沾染多少鲜血，她都会站在他这边吧？ 他们将会是最好的同路人。 一直到科诺坐到照夜白肩膀上的时候，他还是这么想的。 只是很快，他注意到科诺的眼睛当中一直有光亮。 她眼中的光亮，绝非是所谓最亮的彗星下的反光。 那不会是星盗的眼神。不论出身，真正的星盗身上，温柔与宽和的人格早已消磨殆尽。 真正的星盗，对于所爱的人几乎只有给对方打上印记、让对方彻底属于自己的古怪愿望。爱一个人还是一个物，对他们而言区别不大。 但她的目光太纯粹了。目光里是他几乎遗忘干净的快乐，还有温柔。 那不是黑暗之中令人畏惧的占有。 她就像是天上最高远明亮的星辰，带着独一无二的光华经过黑暗幽邃的角落，却从来不会被那些骯脏的东西侵染分毫。 于是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弄丢了什么，不再是可以坦荡做出承诺的蒙加了。 他摘下控制头盔，把手轻轻搭在操作台上。像是想要探出去抓住什么，又像是再也不会使出力气。 能够证明他是机甲对抗赛冠军的，仅仅只有照夜白。 蒙加熄灭掉所有灯光，静静坐在驾驶室里，再没有其他动作。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希望科诺在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彻底放弃，转身远远离开他。 如果她是星辰，那么她必然是满天星辰当中最美丽的那一颗。她应当永远自由、永远耀眼，而不是与恶魔同坠深渊。 那是一条充满了鲜血的路，他不希望她看到那些脏污的画面。 但同时，那又是恶魔无法拒绝诱惑，他无法当面拒绝她。 蒙加闭上眼睛。 静止得好像灵魂都抽离出了身体。 忽然，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银亮的光从缝隙里直射入驾驶室中，照着蒙加苍白的皮肤。 科诺就站在门外，彗星的尾焰从她肩头横亘而过，映亮大片大片的蓝天与白云。 天与云下，科诺朝他笑了：「长官，好久不见。」 蒙加仍旧坐在椅子上，侧着头看着她。 也许因为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他的眼睛还不适应光亮，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这副神情，在科诺眼里，跟以前在荒星基地被她蹭咖啡躺沙发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于是科诺恶向胆边生，几个滑步蹭进了驾驶室，大着胆子摸了一把老虎的鬍鬚，不，是蒙加刚刚剪的短髮，发表评论：「手感没有我想像当中那么好。所以你以前喜欢摸我的头，是很不正常的。」 她说着，就要抽回手。 被蒙加抓住手腕，强行把手按到后脑勺上，夹在毛茸茸的短髮与椅子靠背之间：「手感不好？」 科诺充满求生欲：「没有，我刚刚随便说的。真的，摸了还想摸，上瘾。」 语气仿佛不是在摸别人的头，而是在摸什么珍贵的皮草。 蒙加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副被人用雷射炮拍过的表情。 科诺心说要完。 于是求生欲先完了：「我可以把手收回来了吗？我刚刚叫你，你没听见，所以我就把门拆了。那个，机甲的门，你知道的，零件上面都是机油……」 也就是说，她手上沾满了从机甲零件上蹭下来的矿物油。 蒙加立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脑袋后面抓到面前。速度之快，科诺手被抓得有些抽筋。 第164页 也许是抽筋的后遗症吧，科诺总觉得自己的手腕有点凉，尤其是被蒙加盯着的地方，像是刀靠在上面那么冰凉。 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迫断腕。 蒙加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果然摸到了满手机油。 科诺做仰卧起坐的求生欲：没救了，要完。 蒙加闭上眼睛，轻轻嘆气。 科诺有种失去求生欲后还要失去cp、即将承受双重悲伤的不详预感。 蒙加一拉，把她整个人都提起来又放下，给她换了换位置。 科诺浑身僵硬。 尤其是发现自己直接坐到蒙加怀里之后，更是僵硬得可以去跟殭尸称兄道弟了。 蒙加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自己进来的，我没叫你。」 科诺一个激灵，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似乎还可以再抢救抢救。于是口不择言：「我不是故意破坏你机甲的，我有正当理由，你听我狡辩！」 蒙加轻轻嘘了一声，气流拂过她的耳垂，麻麻痒痒的，让科诺再度跨入殭尸行列。 蒙加贴在她背后，说话时，科诺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说：「你愿意跟我走，不能怪我。」 踏入魔鬼领域的人，再没有离开的可能。 从此，他将独占她的欢喜，释放他阴暗的占有欲。而科诺，只能成为他一个人的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我很坏。 被rua，被蹭了一脑袋机油。 蒙加：我超坏的。 某人更想rua了。 蒙加：拒绝机油。 科诺：…… —————— 大姨妈bebuff持续起效中_(:3)∠)_ 我满脑子都是小时候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这章边码边哭，整个人无比分裂。 没捉虫（躺平） 说实话，今天并不想更新，但再改假条，好像挺对不住读者的。 再咕就更凉了。为了不被冻死，想了想，还是爬起来更新了。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画风突变· 军校生们把被捕的星盗抬了回去。 大多数人发现，他们并不像出发时想像得那么高兴。 当然，他们也不再那般天真了。 有人在思考今后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学业，毕业之后才不会早早死在战场上。也有人思考能不能退学重新高考一遍，去真正适合自己的地方发光发热。 但这些都不是眼下能够实现的。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事，是阿兰德的驻军总指挥已经到了，要他们去列队迎接。 军校生们交头接耳。 共患难之后整个队伍的氛围都不一样了，不管之前周围的人是不是平时熟悉的，现下都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确切的说，他们对同样穿着第二军校校服的学生都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还有人转过头来对米亚道：「从来没有听说过阿兰德还有个总指挥，我还以为阿兰德东西半球是直接跟这片星域的指挥官对接的。」 米亚：「啊？啊……」 她的真实职业是星盗，还是星盗里面不怎么敬业的那种。跟她聊星盟的格局，就像是跟五子棋玩家聊象棋一样，让人无话可接。 好在军校生们如今的气氛格外和谐，她接不上话，自有人代她接话。 站在她后面的人道：「阿兰德这种星球，一直都有总指挥官的。有次星域行政课我刚好睡不着，听老师说，阿兰德有个肉眼无法看见的人造卫星，指挥官平时住在卫星上。」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米亚也觉得长见识了：「今天是什么不平凡的日子吗？他为什么要下来？」 军校生知道的并不比她多，只能猜测：「也许是下来招待前线来的人？我们说不定也可以沾沾前线士兵的光？」 米亚深以为然点点头，夹在军校生的队伍里回了基地。 事实证明，不管是猜测的人还是贊同的人运气都不佳，设想与现实完全相反。即便他们以上供祭品的虔诚把包裹成了木乃伊的星盗上交给了总指挥，他们还是被总指挥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总指挥又道：「我收到消息，你们跟叛徒蒙加见过一面了，有这回事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军校生们不好否认，纷纷点头。 不少学生都觉得总指挥是想要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打击星盗了，叫他们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下细节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是一群后进生，要流血掉脑袋的事情轮不到他们。 哪知总指挥紧接着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把蒙加留下来？」 军校生正要点头表示恭敬挨训，闻言齐齐顿住，有人忍不住去掏耳朵。 这个问题就像有人问为什么不用几千只蚂蚁去挡食蚁兽的路一样。 他们这些枪都拿不稳的人，凭什么去挡机甲对抗赛冠军的路？就凭他们平时没事往身上喷的香水多，闻起来像是一盘很好吃的菜吗？ 学渣们面露绝望。 他们还梦想着以后要好好学习呢。 他们还梦想着回去重新高考呢。 原来只能是做梦想想吗？ 他们身后，带伤回归的前线战士们看不下去了。 机甲兵开口道：「说实在的，我们还是拿过标兵称号的队伍。你看看，我们都打输了，机甲成了碎片，指挥员殉职。这些半大孩子能怎么办？你这么挤兑他们，是不公平的。」 第165页 军校生们眼巴巴看着机甲兵，就像被推下悬崖的人眼巴巴看着从上面抛下来的绳子。 作为差生，他们没有多少合格士兵的觉悟，更不想死。 这一刻，他们只是一群年轻的、趋利避害的普通人而已。 总指挥道：「你们这些勾结变异人、放跑星盗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 「勾结变异人？放跑星盗？」机甲兵们气笑了，一个个撸起袖子，准备换一种方式讲道理。 总指挥摇头：「既然你们冥顽不化，我也没有办法劝你们了。今晚上你们企图凭藉武力扰乱基地纪律的录像，我已经如实记录了下来，将上交给本星域的指挥部作为证据。」 机甲兵们保持着衣袖的高度，抱着手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动手……」 话还没说话，就有合金刀刃从他们胸口穿出来。 几个机甲兵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努力把血腥味压下去，勉强回头。只看见他们的背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颗颗合金打造的头颅。 军校生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喉咙就像是被什么怪物掐住了一样，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从他们的位置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合金怪物其实有着人类的躯体。他们肌肉发达，体格强健，只是脑袋上的一部分组织被替换掉了。 在总指挥话说完的那一瞬间，合金怪物们从所有人背后冲出来，把刀扎进了机甲兵的背部。 就好像被抹去了人性，成了一群听令行事的怪物。 总指挥比了个手势。 合金怪物们收回刀，整齐列队，站到总指挥的身后。 总指挥低头看着机甲兵们的尸体：「现在，录像里面已经是你们先动手了。」 军校生们有的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原地发抖。 有的想像力丰富且把脑洞开到了正确方向，抖得更厉害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总指挥手上掌握了可以篡改军方录像的手段。那种声称「一旦记录下来就无法更改」的晶片，已经失去了作用。 从这一夜起，整个阿兰德都将是总指挥官的一言堂。 在基地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星球上发生了一件非常丑恶的事情。 科诺和蒙加正如这个星球上很久没有享受过平静的大多数人一样，坐在视野非常好的废弃楼房顶上，看着彗星横过苍穹。 蒙加已经收起了机甲，正在往头上抹干洗洗髮露。 他眼睛微微眯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肩头到手臂的线条被清晰得勾勒出来，伴随着他洗头的动作，轮廓清晰又不显得过分夸张的肌肉有节奏的动着。 科诺托腮看着他。感觉再也没有比颜狗能够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狗粮更快乐的事情了。 她的目光上下梭巡，最后顺着他衬衫的纹理往下滑动，直到触碰到了紧束着的皮带才收回来。 以前在荒星基地的时候，蒙加每天都有几小时会被这种目光搓来搓去，早就习惯了，没有在意。 科诺盯了一会儿，胆子越发膨胀，发出得寸进尺的声音：「我帮你洗？」 蒙加停下搓头髮的动作，从裤兜里抽出一张手巾，擦掉手上的泡沫。 科诺兴奋得直甩手，大有冲上去把蒙加头髮薅下来的趋势。 千钧一髮之际，蒙加抓住她的手腕，往她手里塞了一瓶洗手液，拯救了自己的头髮。 科诺：…… 科诺低头洗手。 蒙加甩了甩头，髮丝上的洗髮露很快干掉，一头乌黑的短髮极其蓬松。这时，蒙加才从空间摺叠口袋里取出黑色风衣，披到身上，于是让人心潮澎湃的身体轮廓又变得平平常常，只显得比旁人更挺拔一些。 他的血液并不是红色，因此，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病态。如果注意的话，甚至能够在他刚刚用热水洗完手的时候，看到他手背上森蓝的血管。 黑白两色在他身上的反差极其鲜明。 于是他整个人的气质越发阴沉而神秘，正如无法看到底的深渊与飘浮其上的浓雾。 是科诺特别喜欢的模样。 科诺搓手手套消息：「你打算在阿兰德呆多久？」 蒙加道：「我原本打算补充完飞船的能量就走，但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后来又发现你也在阿兰德。现在还没有离开的计划。你准备留多久？」 「我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留到蒙加离开之后再走。 蒙加习惯性想揉她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发现科诺带着帽子，帽子下面的髮型似乎还有些复杂，若无其事收回手：「离开阿兰德之后，你想去哪里？」 科诺还没有想那么远过，愣了一下，临时打开光脑的星域图，盯着密密麻麻的星球陷入沉思。 蒙加放轻了声音：「你想去冰雪星球上滑雪吗？还是说你更喜欢可以冲浪的大海和沙滩一些？你是机械师，想不想去专门生产合金机械的矿业工业星球看看？」 科诺脑海自动生成了一个九宫格的大屏幕，一格滑雪，一格冲浪，一格去矿工业发达的星球看风景，还有六格分步骤实施了把蒙加绑到自己的飞行器上、带着蒙加遨游宇宙的场景。 科诺嘿嘿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蒙加垂眸看她，手一抬，手中就多了一个内置光脑投影出来的虚拟文件夹。文件夹蓝色外壳，看上去跟塑料做的文件夹没什么区别。 第166页 他在科诺身边坐下，打开文件夹，道：「你要哪颗星球？我送你。」 科诺低头一看，立即屏住了唿吸。 投影的纸张看上去十分真实，不真实的是每一张纸上都写好了一个星球的名称代号和它所在的星域，有些更详细的还标註了星球的主要产业和居住人口。 纸上有黑星的公正与塞雁的标记，意味着每颗星球的所有权都得到了黑星和塞雁的双重认可。 而所有者的名字全都写着「蒙加·埃」。 蒙加轻声道：「做好决定了吗？」 科诺疯狂点头，一记手刀噼在蒙加后脑勺上，将人拖进了自己的飞行器里。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 科诺：这个剧情不在剧本上，临时加的。作者你能收场吗？ 作者：我爽到了就行了。真快乐！ 主角团：所以，黑化的到底是谁呢？ 作者：双方一起开黑不好吗？ 主角团：……开黑是这种黑吗？作者你别骗我。 —————— 感谢千以寒大佬的营养液！我的头髮……啊这不是生髮液，对不起错频了 ☆、角色交换，死而復生 亮蓝色的单人飞行器穿破云层，飞入宇宙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蒙加动了动手指，在卧室的大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发现自己的风衣被挂到了床边的衣帽架上，身上仍然只穿着薄薄的衬衫。 他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勺，闭上眼睛连接了一下内置光脑，发现自己晕了二十分钟。 蒙加觉得这个操作很熟悉。 熟悉得就像是他自己在脑海当中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没有动手实施，是因为担心科诺会因为他的行为讨厌他。他太清楚跟厌恶的人住在一起的感受了，不希望跟科诺之间也变成那种状态。 谁知道被打晕带走的是他自己。 蒙加下了床，踩到床边早就摆好的拖鞋里面，站在门口思考要用哪种方式推门出去。 这种角色互换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是仅仅时隔二十分钟，蒙加思考的问题就从「要是科诺觉得我太兇残了怎么办」变成了「要是科诺觉得我太软弱了怎么办」。他屈指敲了敲额头，不是很懂科诺究竟喜欢哪一款。 但这么僵持着并不是办法。 蒙加推门走了出去。 生活区里非常安静，不知道是为了节约能源还是科诺不习惯单人飞行器的用法，任何提高生活质量的辅助设备都没有开。 管家机器人黑着屏幕立在咖啡机旁边。方便食品则整整齐齐码在碗柜上。厨房里的热水器、冰箱的指示灯都是熄灭状态。 周围静悄悄的，科诺没有在生活区。 于是蒙加走过一段短短的连接舱，趿拉着拖鞋推开了控制室的门。 果然，顶着一头白毛的女孩就坐在驾驶位置上看星图，模样比兔子还要乖巧。 蒙加走过去，顺手摸了一把长长的白毛：「准备往哪个方向走？」 科诺顺口回答：「离塞雁远的方向，没有蒙加星球的地方。」 回答完觉得不对，扭头一看，整个人惊吓得像是看到千年厉鬼爬出水井的现场。 白毛都有了竖起来的趋势。 蒙加对此适应良好，把人从驾驶座上抱起来，自己占了座位，然后将科诺面对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声音温和：「为什么要去我的势力范围之外？我人在你手上，去我的星球，用我的权限，刷我的卡，难道不是更舒服吗？」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得像是受害者不是自己。 但他的五官本身便具有足够的攻击性，狭长的眼睛不笑时，就像是两把随时能够将人剁在案板上切稀碎的刀。 科诺尝到了冲动的苦果，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明明之前，就算再多的人怕她恨她想杀她，她想做什么便动手去做，做得多过分也无所谓。 平生头一次，她有了今后收敛点的想法。 蒙加盯了她一会儿，视线上移，落到显示屏上，伸手输入一个坐标。 科诺扭过头想去看屏幕。 头被蒙加扳回来。 蒙加道：「那是一个矿石被挖完的星球。上面废弃的矿洞很多，很有意思。我想带你去看看。」 科诺盯着他，敢怒不敢言，眼睛里密密麻麻都是「怀疑」两个字。 她好歹也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成为机械师的优等生，废弃矿星在星盗手上的处理方式是中学思政课的必学内容了，她又不是不知道。 一般而言，那种星球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环境严重污染，即便之前是宜居的星球，废弃之后自然界中也不会有比微生物更大的生命体存在了。 这种星球的下场，不是连同上面的矿工一起被放弃，就是被星盗们用来作为危险品的存放仓库。 上面有什么值得参观的东西吗？ 联繫她之前的作死，也许是带她去参观多种多样的死亡姿势吧。 科诺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良心（更可能是胃）的痛楚，拿出十二分真诚道：「我以后不这样了！」 蒙加点头：「以后我会防备好，你不会再得手。」 科诺表情一僵，真诚瞬间消失。 第167页 蒙加觉得有趣，捏捏她的脸，把她的表情扯得更怪了。 他道：「我带你回家。」 科诺：「不，你一定是想要报復我，带我去很恶劣的星球。」 「我为什么会想要报復你？」 科诺不说话了，下定决心不承认自己犯错。 蒙加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了起来：「你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我很满意。」 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再无顾忌，露出一直小心遮掩的尖爪和獠牙，贪婪地将猎物抓在掌心。 科诺震惊，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避免了晕过去的痛苦。 蒙加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为了避免你讨厌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採用粗暴的手法。」 科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情不自禁比成了手刀的姿势。 她这是被嫌弃手法粗暴了吗？ 难道绑架人还有什么温柔的方式吗？ 蒙加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继续撸毛。 方才他在进入控制室看到科诺之后，心情立即就平静了。 处在猎人还是猎物的位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有那么多让人垂涎的东西，而她做出的选择是把他打包带走。 他比那些冷冰冰的星球产权证书重要。 这就足够了。 挤了两个人的单人飞行器按照预设的坐标在宇宙中航行，很快把阿兰德远远抛在后方。 科诺计算了一下，再过两天，飞行器就会离开缓冲带，进入前线。 但就在当天，光脑上的时间显示为深夜的时候，飞行器响起了检测到不明飞行物的警报声。 科诺从床上翘起来跑到控制室。 躺在地上看着脚板差点落在脸上的蒙加：…… 他爬起来跟在科诺后面进入控制室：「是星盟的军队吗？」 不明飞行物立即出现在显示器上。 是也不是。 那是一艘按照规定只能星球内部飞行的飞行器。但因为性能卓越，也能在太空当中做短途飞行。 科诺感到牙疼。就在不久前，她见到过一艘一模一样的。 当时，有一个穿着外骨骼的战士从上面跳下来跟她交手，其他机甲兵配合那位战士毁掉了她的机甲。 再度见到这种飞行器，科诺极其不舒服。她二话不说跳到驾驶座上，开启手动操作模式，调头就跑。 蒙加喉咙里冒出一个音。 科诺不等他开口就打断道：「不交手，我绕路。这一架打下来很费钱。」 蒙加：「……我驾驶飞行器比你熟练，要不要换我来？」 科诺一想也是。她只是个机械师而已。 于是让出位置。 就在这时，操作台上的通讯灯闪烁了起来。 对方请求通话。 科诺：「挂了，不接，穷。」 通讯灯熄灭。 五秒钟不到，通讯灯又亮了起来。 科诺瞪着通讯灯，就像瞪着欠她八百万不还的债主。 蒙加下达了接听的指令。 于是通讯设备的投影里冒出了三只手变异人的脸：「大佬，你救救我们，我们没办法了。」 他怀里还抱了个灰色头髮的孩子。那孩子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晃了晃灰色头髮的孩子：「星盟要逼死我们。这孩子，完全是被星盟害死的。」 科诺认识那个灰色头髮的孩子，她在阿兰德上撞见过他在哭，当时觉得这孩子可怜，难得动一次恻隐之心，给他买冰棍送他回福利院。 她知道那孩子拥有一双黄蓝鸳鸯眼，睁开的时候就像是两颗色泽不同的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她也觉得十分遗憾。 但也仅限于遗憾了。 当她面对的人不是蒙加的时候，她冷静得近乎于冷血：「你是怎么知道我驾驶的是这艘飞行器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三只手变异人：「这都是巧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科诺：「挂断。」 拙劣的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针对她的。 投影瞬间消失。 她戳了戳蒙加：「开快一点。」 蒙加应了一声，把速度加到最大，转头飞往那艘星盟的飞船。 科诺勐拍驾驶座的靠背：「方向错了！你让我来！」 蒙加浑然不理会她。 舷窗外，对方飞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科诺捂住眼睛：「你害我性命！你一定在记仇吧！我错了我不敢喜欢你了！」 蒙加眉头一皱，双手飞快在操作台上动作。 快出了残影。 下一瞬间，勐烈的炮火倾泻而出，将星盟的飞船轰成两半，断掉的地方滋啦啦冒着电流的闪光。 科诺：「我下次一定……咦？这台飞行器有这么强大的攻击系统吗？」 蒙加收回手，整个人又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你刚刚说什么？」 科诺赶紧改口：「那什么，我最喜欢你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瞟断成两节的飞船。明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飞船都跟她没有半点相似。但她就是觉得只要她敢再说一遍，那就是她的前车之鑑。 蒙加这才满意，正要再逗她两句，眉头却突然拧了起来。 第168页 他站起来，匆匆将飞船设置为自动驾驶模式，拿起风衣离开驾驶室。 科诺奇怪地看着他离开，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舷窗外的飞船残骸上，突然注意到飞船的断口不太对。 有东西在蠕动。 一个灰色头髮的小孩从舷窗断口处爬了出来。然而飞船的断口处的蠕动仍然没有停止，就像是在生长的活物。 小孩一双黄蓝鸳鸯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却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 就像是投射出黄蓝色光泽的电子显示器。 他张大嘴，张到了下巴脱臼的地步，黑漆漆的炮口从他嘴里伸出来。 科诺的直觉勐然拉响警报，她闪到了一旁。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脆响，侧头一看，舷窗被打出直径有一人高的大洞。 宇宙飞行器被打出那么大的洞口是非常危险的，飞行器中的气体会飞速流失。整个过程中，飞行器里面就像颳起了一道飓风。 科诺抠着墙壁离开控制舱，靠着连接舱厚重的金属门背后，越想越气。 她花了一颗星球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一台机甲和一架飞行器。 机甲已经爆炸了，飞行器正在进行报废的过程。 所以开星盟的那种飞船的，就看不惯别人有钱吗！ 她穷了这么久，机甲涂层都捨不得买白色的，花点钱又怎么了？ 于是给自己套上照天黑，扛起四米大刀就要出去跟外面那很可能不是人的玩意儿干架。 忽然之间，她的光脑响起了消息提示，来信人姓名那一栏显示着她从未保存在通讯录中的名字：a，阿达米。 ☆、机械族，黑暗王者 蒙加先于科诺离开飞行器，与灰色头髮的小孩对峙。 他没有使用机甲，甚至连双手都是插在衣兜里的。也没戴唿吸面罩。 他不需要这些。 灰色头髮的小孩一双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微微旋转，炮口也跟着旋转。 蒙加一蹬飞行器，像箭一样冲到小孩身边，伸手，把炮筒从小孩嘴里□□。 小孩奋力挣扎，脸色差得就像蒙加在拔他的舌头一样。 蒙加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小孩发出噁心干呕的声音。 蒙加趁机用力，顺利拔出炮筒。 小孩呕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过去之间，他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个人竟然还是戴着手套的！就连打架都嫌弃他废物的吗？ 蒙加看了看手上拖出来的东西，拿得离自己更远了些。 那个小孩确实已经死了。看他尸体的僵化程度，死去的时间大约有三五个小时。 而他手上这个东西，完全看不出是哪个组织的科技造物。 炮筒的上半部分的确是金属材质，然而下半部分的模样令人不适，就像是人类的脏器在某种条件下融化成半凝固的胶状物，又被倒进模子粘接在一起。上面甚至还能看出内脏的纹理。 是以男孩自身的器官制造的武器。 蒙加低头，果然看到男孩的腹部已经瘪了下去。 他嫌恶地将炮筒丢回不断蠕动的飞船上，扯下手套，同样将手套丢了过去。然后他拿出人类使用的推进器，往后退。 推进器是黑星那边传过来的设备，通常是贫穷游荡者的首选。反正游荡者跟蒙加一样，可以长期在真空环境之中生存。 他退出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按下机甲手环的按钮，进入照夜白，打开雷射炮，瞄准了飞船断口的位置。 藉助照夜白高精度的瞄准器，他看到了星盟飞船内部的景象：大部分变异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不过，以他们的状况，就算还活着，也不见得比死亡更加幸福。 他们就像是小学门口地毯上的劣质橡胶人着了火受了热，身体边缘完全变形，肌肤融化了一般粘黏到地板上。然而，距离地板较远的地方，就连每一根髮丝都还能细碎地晃动。 仿佛时间还停留在一切发生之前，他们只是阿兰德上普通的变异人，正躺在各自的房间里安眠稳睡。 而非如现在这般，在一艘不正常的飞船里被消解掉。 随着内部生物被消化，飞船边缘蠕动得更快了。 那些碳基生物变成了纯粹的能量，用以供飞船的恢復。 这不是星盟的飞船，而是伪装成了飞船的未知生物。 蒙加抬起机甲的手臂，射出雷射，然后不断转换雷射炮的角度。 力图将飞船彻底烧成灰，不放过任何一粒飞船上飘下来的微尘。 飞船震动了一下，接着大片大片消失。 照夜白的屏幕显示，附近检测到了一股剧烈的电磁波。 同时，蒙加也听到了一声尖啸。 像极了杀猪时猪的惨叫。 片刻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宇宙之中只剩下运转不休的星辰与灰尘。 蒙加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 这附近的星域都被人探索过，如果不明生物是从域外来的，那么首先出现的地方不该是阿兰德，而是更加边缘的星域。 如此来看，这只怪物就是被某些势力人为放出来的。 以金属或者高分子材料为研究重点的势力都有可能，因为刚刚那个生命体表面上跟普通的飞船没有任何区别。 以基因变异为研究方向的势力同样有可能，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要如何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半融化的模样。 第169页 蒙加轻声嘆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势力，那就是游荡者。 通常，星盟的人都认为游荡者脑子没有人类好使，他们的科技落后了人类的好多年。游荡者的年轻一代几乎都是文盲，只有一个阿达米的学识勉强够看。而阿达米也不像是跟游荡者有关系的样子。他没办法在真空当中长期生存，体型更接近人类。 所以，有脑子的都跟人类有关系，游荡者能够在宇宙之中蹦跶那么久，完全是因为他们基因变态。 但星盗们不这么看。 星盗们做最危险的生意，接要命的任务，过刀口舔血的生活，却不敢小觑游荡者。 因为星盗从未摸清游荡者的中心，也就是黑星的底。 游荡者的种族比人类的皮肤颜色多得多，不同种族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像恆星与宇宙尘埃的大小差距那么可怕。 而所有的游荡者因为黑星的存在而和平共处。 如果黑星真的是一个混乱的星球，没有任何有才能的人管理秩序，能够让那么多种族和平地融合在一起吗？ 更别说星盟势力范围之外，黑星的货币可以在任意一个星盗的势力范围内流通。 黑星几乎是与星盟平分人类所知宇宙的王者。 而这位王者只展现出来游荡者们希望让人类看到的部分，更多的细节，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完全隐没在黑暗当中。 发生了这种事情，黑星那边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有可能直接与黑星本身有关。 问题是，他一个刚刚离开星盟的人，要如何才能从黑星打探到有用的信息。 蒙加揉了揉眉心。 单人飞行器内部，科诺打开光脑收到的信息。 她刚刚为先出去跟敌人干架还是先看信息犹豫了一会儿，出去一看，蒙加都在毁灭对方的飞船了。 于是她觉得自己留在外面也没什么用处，索性回到飞行器里，找了点材料把舷窗补上，回到休息区域，盘腿坐在床上读那位自称阿达米的人发过来的信息。 信息类似于蒙昧时代的电子邮件。 科诺打开一看，第一句话就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句话标红，上面写着：「通信渠道已由黑星邹光年接管，本台光脑上一切信息受到绝对保护，除非本人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究。」 阿达米是黑星第三杀手，他发过来的信息跟黑星有关这很正常。但邹光年是谁？看起来像是个人，但这个名字太奇怪了吧？ 另外，这直接都给未知号码添上备註了，还跟她说信息受到保护？ 黑星上「保护」这个词的意思是不是跟星盟不一样？ 这般无凭无据地想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科诺按捺住疑问，继续看了下去。 如果给她发信息的是真的阿达米，那么以他黑星第三杀手的身份，不会无的放矢。他的消息很可能跟科隆加或者顾少阳有关。 如果是假的，对方肯定要抛出一堆消息。以她现在的处境，如果想要对付她，大概率会给她规划几条看似有道理的路线，帮她分析利害，然后在路上设埋伏，坑死她。 科诺也考虑到真的阿达米是个会花大量精力联繫弟弟妹妹的好哥哥，算计她的人同样有可能会编造顾少阳的消息，于是看的时候格外认真，生怕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导致判断错误。 然而越看，她的脸色就越奇怪。 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做判断真假阿达米的难题，而是在看一本只有设定没有情节的科幻小说。 这本科幻小说告诉她，她的敌人并非是游荡者，而是一种她从未听说过的生物——机械族。据科幻小说称，这一族在电子科技上的水平能够把星盟吊起来打。但机械族并不满意，他们想要获取更多的知识来做更多的事情。 比方说，他们想要了解并制造符合他们期望的变异人。 于是他们对制造战斗机器的星盗动手，通过获取的资料，把当时唯一存活的成功实验体科隆加带走，假意收养，实则在观察研究。 当他们发现科隆加的价值没有那么大的时候，转而把目标放在阿达米和科诺身上。 忌惮阿达米的强大，他们不敢对阿达米动手。于是科诺就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悬赏只有三星币的科诺也会成为遭遇不要命的刺杀。 但设定里面有一处很矛盾。阿达米说，机械族是由人类的一支转化而来的。他们把自己身体的器官换成机械部件，将脑电波导入永远不会衰老的人造大脑，以此获得永生。 按道理说，只有对人体十分了解的研究者才能制造出符合要求的器官。既然是对人体十分了解的研究员，又怎么会不清楚制造出变异人的技术？ 研究生命体的科学和研究非生命体的科学是人类科技史上发展方向不同的两支，但培育变异人的技术，总归不会比永生更难吧？ 科诺关上光脑投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这条信息。 阿兰德，停靠着蒙加飞船的废弃街区。 两人一游荡者正在跟一个穿着第二军校校服的学生对峙。 按道理说，通常是人多的那边占优势。 奈何蒙加离开之后剩下的人不是搞机甲设计的就是敲代码的，对打架完全不在行。而唐中蔷根本不在这里。 第170页 因此，他们理所当然被一名军校生压制。 约翰显得格外焦急。 他刚刚成为游荡者那会儿对身体的控制还不熟练，一不小心生了五十朵小蘑菇。原本，他的大多数小蘑菇都是应该呆在飞船的放映厅里，看他特地下载的学前教育片的。 但现在，除了贪玩跑去饭店吃肉的蘑菇，其他的小蘑菇都不见了。 而这当口，蒙加还发信息说他因为一点意外事故提前离开了阿兰德，只给了他们一个坐标，要他们去坐标上的那颗星球。 麦迪尔和库里明拉帮他找了一圈小蘑菇，没有结果。随后，两人都觉得阿兰德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临时去洗劫了一家能源店，准备立即离开。 约翰知道他们是对的，但还是为小蘑菇们担忧，打算再到附近看一圈。 麦迪尔当然不会同意。 两人发生了争执。 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身手不凡的军校生，轻轻松松控制住了两人，然后要他们带自己逃跑。 米亚道：「这鬼地方我是呆不下去了。这附近只有你们的飞船最好，我跟你们走，价钱好商量。」 反正都打不过，两人便同意了。 米亚参观了一番飞船内部的结构，十分满意，顺口多问了一句：「你们飞船这么好，是哪个组织的？蛮有钱的。」 麦迪尔：「塞雁。」 米亚三千癌被激发，当即拔枪。 库里明拉马上端着枪从驾驶室里冲出来，跟米亚枪口相对。 两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最后，米亚先开口道：「阿兰德的总指挥带来了一群怪物，从前线来的战士已经被怪物杀害了，我们最好立即离开。我觉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摈弃前嫌，避免无意义的时间消耗。」 库里明拉没有说话。 约翰和麦迪尔同样怀疑地看着她。 米亚放下枪：「抱歉。」 库里明拉却没有那么做。她退回飞船里，道：「我是不会让你上飞船的。」 「其实我是三千的人，刚刚只是习惯……」米亚正在为说服三个人而努力，却突然闻到一阵令人食慾大增的香味，不自觉停下了说话。 其他人也闻到了。 麦迪尔和库里明拉都在咽唾沫。 约翰则越闻越愤怒：「我的孩子！」 米亚不解：「孩子？」 问完她就看到了久违的室友唐中蔷。 唐中蔷从一条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走来，身体看着有些僵硬。 她的身后跟随着总指挥的怪物们。走在前面的那几个怪物抬了一口大锅，香味就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 约翰死死盯着大锅，眼睛血红。 唐中蔷高高昂起下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们。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就被你们擅自改变了物种，不得不承担改变物种的后果。而你们还把这种事情当做施捨。真噁心。而你们之中，甚至还有一个游荡者。」 没有人回答她。 约翰始终注意着那口大锅，米亚愕然地看着完全陌生的唐中蔷，麦迪尔和库里明拉在意的是那些从未见过的头部被装上金属元件的怪人。 唐中蔷道：「所以，我煮了一锅蘑菇汤，报復了回来。」 他们毁了她的人生，她就毁掉他们的所爱。 麦迪尔还在观望，约翰便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那是他的小蘑菇们！ 作者有话要说：　　手僵，码得慢，未捉虫，困。 晚安 ☆、不死者，骗局 蒙加走进卧室的时候，满身都是低气压。 科诺抬头看他：「怎么了？」 蒙加不答，伸手揉科诺的白毛。 科诺：…… 感觉自己变成了专门用来撸毛的工具人，完全没有跟人平等谈恋爱的快乐。 于是抓住蒙加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去，将他整个人举起来，搬砖一样搬到床上，象徵性地理了理他的衣领，然后靠到了他怀里。 蒙加：「……怎么了？」 科诺一语不发，将光脑的界面关上又打开，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蒙加想了一下，低头看着生闷气的白毛怪：「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正好，科诺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阿达米的事情。既然蒙加不跟她交流沟通，那么她也不是那么需要跟蒙加沟通了。 这么一想，竟然感到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和谐。 于是腰背一软，整个人完全窝进蒙加怀里了。 蒙加茫然地看着她的反应，张口：「我……」 科诺：「你是靠枕工具人。」 靠枕工具人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闭嘴了。 成功来的太容易，科诺并没有撸毛工具人报仇雪恨的成就感。 于是身体又缩了缩，窝进了靠枕的怀里。 靠枕尽职尽责，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她脑子里有一堆问号，想了想，打开浏览器，输入星盗网站的网址。 科诺懒得启动隐私模式。 蒙加垂眸，注视她的光脑投影。 他问：「谁告诉你这个网址的？」 语气冷冷的，像是大冬天徐徐飘落的雪花。 这是星盗们的网络，不是一个没有门路的机械师能够轻易知道的。 第171页 哪怕这个机械师再强大也是一样。 他小心翼翼避免给她带来危险，连话都不敢跟她说太多。结果那些无处不在的无耻之徒，直接就将科诺拉进了星盗这个混乱又危险的群体。 蒙加觉得，他可能真的离开太久了。 久到现在活跃的星盗都不再畏惧他的名字，敢对他的人下手了 科诺察觉到蒙加心跳比之前稍微快了些，只当他是三天两头上头条，看她打开网络有种被熟人发现的害羞。 根本没想到蒙加拳头硬了。 所以她回答得十分随意：「是米亚，一个找到我跟我学习格斗术的女孩子。她好像是从一个叫做三千的组织来的。」 蒙加从喉咙口憋出来个「嗯」字，其余没再说什么。 特地找到科诺，跟科诺学格斗术？三千的人不是常常忙着跟塞雁抢地盘吗？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真想学格斗术，他可以奉陪。就是不知道三千那些人能不能承受住了。 在科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眉头往下压。本就锋锐的眼睛，此刻更是凶戾得像是要捅到什么人身体里面一般。 科诺全然不知情，只是盯着网页看。 随着网页内容的刷新，科诺揉了揉眼睛。 这次浮窗上的标识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星盟。 标识是一个拉弓搭箭的人，与星盟第一军团的标识没有太大的差别。 难道星盟第一军团上了星盗的头条了吗？这么刺激的吗？难道第一军团有什么大动作了？ 仔细一看，她发现拉弓人身边多了一圈黑点，不完全是第一军团的标识。 点开一看，内容更是与第一军团毫无关系。 上面写着：「由于近期网站频繁遭受攻击，我们将不定期关闭网站更新数据。网站关闭期间，所有受保护者需自行注意安全。」 最后面的落款是科诺刚刚才看到过的：邹光年。 「这次竟然严重到邹光年亲自发通告了吗？」蒙加比满头雾水的科诺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科诺：「你知道邹光年？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蒙加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科诺被他转换话题的速度噎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好。」 「几代人以前，星盗跟游荡者之间还不是现在这么和平。星盗毕竟跟纯人类的关系更近一些，当时还有一些星盗自发聚集在一起，与游荡者战斗。」 蒙加微微低头，俯在科诺耳边轻声道：「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星盗们聚集在一起，趁游荡者与星盟战斗时杀进了黑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黑星的经歷完全没有记载，就连半句模稜两可的话也没能传下来。但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拿着游荡者与所有星盗的停战协议。当时的协议上，游荡者那边签的就是邹光年的这个名字。」 几代人以前，那么时间跨度可以用几百上千年来计算了。 科诺正要说话，被蒙加按住肩膀。 蒙加继续道：「如你所见，星盗的网站也是黑星那边建立起来的。如果你细心的话……」 他抓着科诺的手，一直把网页拖到底部，然后将一行位于角落的灰色字体放大。 不需要蒙加讲解，科诺已经知道了蒙加的意思。 那行字写着：「本网站最高管理者：邹光年。」 几百上千年，不老不死，始终盘桓在不被人看见的角落，却又执掌着某种权力。 科诺恍然大悟：「所以这个只是看起来像个人而已。」 实际上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最乐观的猜想是，邹光年这个名字只是黑星执行某种权力的人的代号，就像星盟军队里的「指挥官」一样，虽然称唿一样，但实际上由很多人担任。 但问题来了，如果是代号，这个代号为什么要姓邹？ 还是说游荡者有某种语言，姓邹是音译的问题？ 科诺抓了抓头髮，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的脑细胞。 她推了推靠枕工具人：「你下床，我要休息了。」 靠枕工具人：「……好。」 卧室的灯熄灭，飞行器无声穿梭在宇宙之中。 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平和。 在阿兰德就是如此。 半天前，约翰热血上脑，不加思考就朝对方沖了过去，麦迪尔和库里明拉完全拉不住。 这就导致他们错过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米亚不幸躺枪，跟他们三个人关在一起。 约翰沉默不语，精神颓废。 麦迪尔也不是很想说话。 库里明拉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逃出去。老师，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试探一下外面的看守？」 米亚：「……你们先别动，我觉得我们还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奇蹟了。总指挥兇残，他连前线的战士都杀，很难想像他会留我们性命。」 麦迪尔这才道：「不是奇蹟，一定有原因。兇残的人是没有善心的。他留下我们，一定是因为我们有特别的用处。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他起身走到门口，用力敲门。 外面的看守不耐烦道：「你现在闹腾，还不如留点体力等着见总指挥。」 麦迪尔道：「我要一瓶橙汁。」 看守：「哈？」 麦迪尔：「补充体力。」 第172页 看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麦迪尔道：「我们已经大半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见到总指挥前一定会饿死。」 这是在试探那位总指挥什么时候才到，他好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看守正要回答他，走廊的拐角处就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以麦迪尔的耳力，什么都听不清楚。 看守的神色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麦迪尔暗道不妙，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库里明拉绝望地闭上眼睛。 米亚则闭上眼睛，以近乎祈祷的态度敲了敲胸口。 总指挥到了。 唐中蔷是跟他一起来的。 麦迪尔观察着两人的神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出的奇怪。 在总指挥的示意下，看守打开了牢房的门。 总指挥问：「谁是蒙加？」 唐中蔷道：「都不是，看样子，这次没有抓到。」 库里明拉苦中作乐在心里吐槽：看样子？不是你自己抓的人吗？你看谁的样子？ 总指挥摇头嘆气：「那孩子的年龄太小了，不得力。」 唐中蔷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阿兰德，只有她还愿意配合你了。」 库里明拉听得云里雾里，猜不到「那孩子」「她」代指的是什么人。 总指挥道：「那么，这些人怎么处理？」 居然是在问唐中蔷的意见。 唐中蔷道：「送到我那里去好了。这几个人，虽然不是蒙加本人，但跟他关系都还不错。只要蒙加还有心，就不会见死不救。」 麦迪尔痛苦地低下头。 他猜到了来龙去脉。 生物意义上的唐中蔷在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死了。 他答应库里明拉给唐中蔷做手术续命，其实只是在哄学生开心而已。 库里明拉只懂机械，只会设计机甲，却不知道大脑这种极其脆弱的组织，在缺氧后的几秒钟内就会死亡。 而当时的唐中蔷已经彻底凉了。 他给唐中蔷换掉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许多器官，还有大脑。他用仿生材料取代了唐中蔷的大脑，然后联繫约翰，让约翰黑进东半球基地的系统取得唐中蔷的信息，又根据她的基本信息和平时的表现，临时做出了一段虚假的思维，植入那具被命名为「唐中蔷」的身体。 至于最后制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已经无法定论了。 这是禁忌中的禁忌，要是一个正统的学院派学者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翻着白眼晕过去。 但麦迪尔这么做了。 本质上，他是一个护短的人。他不在意对错，只在意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为此不开心。 但做错的事情，终归会遭到报应。 他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的，但现在，唐中蔷身体里思维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取代了。 而他们沦为案板上的鱼肉，生死由对方定夺。 如果当初库里明拉没有因为过失导致那孩子死亡，那么眼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久违的，在认为自己会成为星盗、认同了星盗弱肉强食的价值观之后，麦迪尔的良知稍微甦醒了一些。 总指挥与「唐中蔷」离开之后，很快有士兵将他们带出去，带到一个特殊的机器上面。 几个人看着陌生的机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 士兵按了几个按键。 几个人被一阵白光吞没。 白光里，库里明拉不敢置信：「这是……还处于理论阶段的超远距离传输装置吧？据说可以让人摆脱飞船，实现星域与星域之间的定点传输。最主要的是，不需要藉助宇宙之中的特殊空间节点就能够进行跃迁。安全吗？」 没有人回答她，白光里，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 约翰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麦迪尔只是闭着眼睛。 米亚仍旧把拳头放在胸口。 忽然，一阵红光从米亚的胸口处扩散出来，包裹了他们。 与此同时，所有正在刷星盗网站的人只看见星盗网站一阵扭曲，而后变成毫无意义的灰色。 网站正式关闭。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子の斗争］ 白天各种烦躁的大鸽子：「都到这种地步了，感情线还有写的必要吗？想想你对一些文的看法：男女主就像是放在锅里的肥肉，随着感情的升温，他们之间溢出的油简直腻得让人窒息！难道你想要写这样的文吗？而且不写感情戏你就可以早点完结，可以快乐地挖新坑！该怎么抉择，你难道不明白吗？」 晚上拿到键盘的大鸽子：「第一句：蒙加回到卧室人形靠枕好萌，我好快乐！真香！」 （声明：没有针对其他文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口味清奇。并且，由于作者和读者视角不同，我的日常可能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滋滋往外冒油吧2333） —————— 关于唐中蔷的情节怎么处理，我纠结了很久。 难道主角团队做错的事情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吗？作者本人不同意。但你要把主角的团队搞死吗？那后面怎么写？ 沙雕一时爽，收尾火葬场。 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大概也算是我本身的任性和正义感之间的角逐吧。 第173页 —————— 中点部分写完了_(:3)∠)_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我要开始咕咕了！（超大声） bb一下，我自己翻了一下作者专栏，发现此前最长的文三十二万字。按照我的习惯，现在这个长度基本上在收尾了。 但这篇文，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写，地图也没展开（窒息） 感觉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挑战。我对于最后能不能写好这篇文，也十分的紧张。这几天可能会修一下总纲，然后写下一部分的分纲。 谢谢支持（二鞠躬） ☆、安达韦斯星球主 亮蓝色的飞行器在宇宙中航行。 无数星辰由一粒小点被放大，与它旁边的行星、陨石一同出现在飞行器的显示器上，又擦肩而过，被远远抛在后面，直至再度变成一粒光点。 旅行中的人就像游歷到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却又哪里都不属于。于是风景也没了意义，无数星辰组成的图画，只近乎于海市蜃楼。 星盗的网站早已关闭，飞行器更是早已远离铺设有民用通讯卫星的区域。因此后半程，两人的光脑几乎成了摆设，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繫。 这段时间，科诺常常看到蒙加在睡觉时间离开卧室，坐在驾驶室里，耳朵微微抖动，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单人飞行器持续航行的第七十一天。 科诺蹲在驾驶座上，手上端着一盒可在太空食用的土豆沙拉，嘴里叼着木勺，眼睛盯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的坐标。 星盟的边界线早已远远被抛在后方，每一天展现在她眼前的都是全新的星域。 虽然这些全新的星域，除了名义上不属于星盟的范围之外，跟星盟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差别。 直到一颗被大气层包裹的星球出现，飞船调整了角度，朝那颗星球俯冲而去。 于是控制台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表示已经到了目标星球。显示器上弹出对话框：「飞行器受到重力牵引，是否关掉飞船本身的重力系统？」 科诺打开飞船内部的通讯，接连厨房：「我要关重力了。」 那边传来一阵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杂音消失之后，蒙加的声音才传来：「关吧。」 飞船的重力瞬间消失。 科诺飘了起来。她把自己拉回凳子上，繫上安全带，继续吃土豆沙拉。 片刻之后，飞船突入大气层。 显示器中一片棉白。那是云海的颜色。 而后云海变薄，被飞行器彻底冲散。 土黄色的大地顿时呈现在科诺眼前，就像，不，它本身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随着距离拉近，荒漠的细节开始呈现出来。它的中央区域出现了灰色的斑块。很快，灰色斑块变成简陋的楼房，楼房之间的道路呈现出明黄的颜色，大约是被沙子覆盖住了。各种发色的人类行走在道路上。 这意味着他们的着陆点将是一个原始而贫瘠的城市。 科诺不喜欢荒凉的地方，这让她想起荒星基地。 她调远了视角，想看到一点不一样的景色。 只在城市周边找到了一排用来防风的树木。那些树十棵里顶多只有一棵长着叶子，就这样，叶子还稀疏得像是百岁老头的牙齿，防风效果可想而知。 看样子，整个星球的生态恶化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 原始、贫瘠、生态恶化，废弃矿业星球的标配。远离星际文明，远离最新的机甲科技。就算有再多的钱，在这里也很难买到她需要的东西。 科诺顿时觉得手里的土豆沙拉不香了。 单人飞行器降落到城市里某个难得是白色的房顶上。 这里是蒙加设置好的地点。 科诺事先并不知道会落在这里。 在她看来这个降落位置本身就很特别。直接落在人家屋顶上，总觉得要是没有把握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主人家拿着棍子追着打。 作为违章停车的司机……不，作为不了解飞行器动向的飞行员，她能怎么办？ 科诺并不急着解开安全带，她丧丧地低下头，继续吃土豆沙拉。 只剩最后几勺就能够吃完了。 才刚舀起一勺沙拉，立即有一队穿着蓝色保安衣服的人扛着武器跑了过来，举着喇叭喊：「这里是星球主的私人府邸，不能停飞行器！」 宛如噩梦成真现场。 科诺自知理亏，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我们现在就走……等等，星球主好像就在我飞船里。好的，谢谢你们告知，我不走了。」 保安一看，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星球主在她飞船里，不知道这个藉口都被附近的星盗用烂了吗？ 其他人起码还能编造一些细节，这个人细节都不编就指望他们相信她的话了？差评！这一届星盗太水了，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在星球主的府邸上着陆。 于是保安继续举着喇叭，提醒星盗要爱岗敬业：「你不要看我们这个样子就觉得我们好欺负。安达韦斯的星球主很有钱，要是他想，分分钟能派遣一整队战斗经验丰富的□□过来。他只是平时懒得管我们这种废弃矿产星球而已。为了你的安全跟我们的饭碗着想，还是不要试探我们的底线比较好。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谢谢。」 第174页 科诺：…… 又来了又来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话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为什么每次都因为不一样的原因质疑她？ 还能不能再离谱一点？ 扛武器的人还没有放弃：「你们这些外面势力的星盗要走私，我们就当没看见。但你们不要闹得太难看了！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你们都可以去，但这所府邸是星球主的私人住所，不允许你们靠近！」 科诺：…… 走私都能这么喊出来的吗？ 就是用一张渔网盖着这个星球，可能都比负责安保的人有用一些。 机械运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科诺转过头，看见驾驶室的门打开了，而蒙加端着一只盒子从门后走出来。 蒙加把盒子递给她，道：「巧克力味蛋糕，趁热吃。」 科诺一脸麻木：「谢谢。」 蒙加解下围裙摘下手套，神色平淡。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多才多艺有哪里不对。 科诺接过盒子，把盒子连同土豆沙拉一起放驾驶座旁的小桌子上，发出质疑的声音：「这个星球真的是你的吗？」 蒙加点头承认：「这颗星球叫做安达韦斯，是一颗废弃的矿业星球。」 科诺震惊：「你真的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所以他其实是一边跟她谈恋爱给她做小蛋糕，一边带她来废弃矿业星球感悟人生，下一步就是参观一百种不同的死法了吗？ ……保持这种自相矛盾的人设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蒙加穿上大衣，把手伸到科诺面前：「一起下去？」 科诺看在这些天被投餵的份上，决定卖他一个面子，握住了他的手。 蒙加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围巾，拎着围巾单手绕了一圈，替科诺挡住了口鼻。 他解释道：「安达韦斯风沙大。」 科诺：「哦，看出来了。」 于是对这颗星球更没兴趣了。 蒙加给她顺了顺毛，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飞行器。 保安沉迷城管角色无法自拔，仍旧挥舞着武器：「喂，我说，你们赶快把飞行器开走知道不？再停下去，我就上报给星球主了，让星球主的军队来见你们！」 蒙加点头：「上报吧。」 保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年头星盗的胆子大得不像话。想当年大公子还在的时候，就算他们只是一个半废弃的矿产星球，谁敢来动他们？ 人走茶凉，大公子要是再不回来，那些蹬鼻子上脸的星盗只怕要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蒙加走到下行的阶梯前，轻松地通过虹膜识别认证，拉着他旁边那个使用不明染髮剂的女孩子登上了电梯。 这座房子，是星球主童年时常常来的地方。 保安大吃一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嘴有毒。他差点把枪口对准太阳穴以死谢罪。 好在他旁边还有一群全程沉默充当背景板的保安。背景板们拉住他，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反正星球主这么久都没回来过了，说不定真的不想要这里的。我们换个主人也不错的样子。」 保安：…… 他身边的人毒性似乎比他更强。 蒙加走出电梯，踏上光滑的地板。 科诺低头，看着能够映出倒影的光亮地板，又抬头看了看雪白的墙壁和没有半根蛛丝的大窗户和天花板，以及外面唿碌碌翻滚过来的风沙。 在这种风沙漫天的地方，建筑物里竟然可以称得上纤尘不染。 她意识到这里经常有人维护打扫。 就算星球主不在这里了，下落不明，他们仍旧做好了星球主随时会回来的准备。 在他们心目中，这里大概永远都是属于蒙加的地方。 蒙加回头看她：「你打算先把这座房子参观一遍，还是先谈正事？」 科诺两眼放光，苍蝇搓手，嘴上却道：「这不太好吧？这里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吧？不会侵犯你的隐私吗？」 蒙加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听她胡言乱语，拉着她的手就走。 科诺东张西望，在见识了蒙加童年时摆一整个仓库的机甲、一整层楼的模拟训练室、模式训练室楼上的珍稀矿石展览室之后，她发出贫穷的声音：「我好嫉妒。我也好想有钱。」 完全忘记了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张一百亿的黑星卡。 不过就算记得，也会觉得黑星卡在强烈的对比之下贬值得就像乞丐碗底那几个钢镚。 蒙加瞟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信息控制室，录入指纹信息和虹膜信息，然后问她：「你还有什么需要吗？但凡你觉得不顺眼的东西都可以扔，但凡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专门开一层楼来存放。」 科诺极力维持理智。但理智已经消失了。她失去判断力，只是本能拒绝：「不、不了吧。」 蒙加又打开了一个房间，里面用好几排博古架展览着歷史上有名的古董机甲模型，尽管缩小了比例，仍然可以看到机甲上很多细微、隐秘的细节。这些细节的存在合情合理，让机甲的完整性上升了好几个台阶，但翻遍逸闻传说，也找不到有什么文献提到过这些细节的存在。 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还原到这一步。 科诺嘴里痛心疾首道：「这是奢侈！我们实干派机械师都是些务实的人，才不会被奢侈的东西吸引！」 第175页 脚步则控制不住迈到博古架前，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了架子上。 一对眼睛更是亮如矿井下照明用的大灯泡。 如果机甲模型有意识的话，只怕会被她盯得冷汗直冒。 蒙加恶魔低语：「如果想要了解内部构造，也可以自己拆开看。」 科诺义正辞严拒绝：「怎么可以？这些都是艺术品。」 蒙加还要再试图诱导她，好让她栽进没几百万星币不敢进的古董机甲模型坑。 但他的内置光脑忽然收到通话，只好暂时放弃诱惑科诺。 他出去接完通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科诺已经拆掉了好几台古董机甲模型，正坐在地上看着满地零件发呆。 蒙加一下放松了不少，替科诺掩上门。 他转身走向电梯，前往顶楼的办公室。 早就有一个人等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那人头髮灰白，脸上皱纹密布。 看到蒙加，他微微鞠躬：「星球主。」 这是蒙加不在的时候，一直替他暂时管理安达韦斯的管家艾伦德。在塞雁发生变故前，他一直都跟随着蒙加的义父。 蒙加点点头，推开办公室的门：「好久不见，艾伦德叔叔。」 艾伦德也有些感慨。 不等他开始叙旧，蒙加做到椅子上开始询问正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手下星球的事务都由什么人经手？塞雁里有多少人插手过？」 艾伦德轻轻摇头：「星球主刚刚回来，对这边的事务还不熟悉，这不是一个适合追责的好时机。」 蒙加道：「我并不是想要追责。」 艾伦德犹自不放心：「依我之见，星球主最好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每月拿着分红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蒙加不语，偏头看着窗外。 起风了，大风卷着沙尘，遮天蔽日。 大街上，人们纷纷避进街边的建筑物里。 如果仔细的话，会发现两旁临街的门店竟然没有人安装橱窗和挂饰，霓虹灯更是遥不可及。街道古老得像是人类刚刚从森林走出来时的模样。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安达韦斯。 安达韦斯是第一个他凭着自己的机甲技术从其他星盗手上夺得的星球。当时他年纪太小了，能够在机甲战斗中取得胜利已经算是天才，至于星球的管理，都是塞雁帮他做的。 彼时他的义父还是塞雁的大当家，找人研究了一下适合安达韦斯的发展路线，在这里发展起了矿业和工业。 直到塞雁内乱的前夕，安达韦斯都还是一流的生产机甲的星球。在这里，来寻求发展的机甲驾驶员和机械师曾数不胜数，机甲设计师工作室的灯火曾彻夜不熄。 安达韦斯不该是这个样子。 既然他再度回来了，那么他不会让安达韦斯再这么荒废下去。 他要的不是追责，而是一场新的改革。 蒙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风停歇后满城的细沙，活动了一下手腕，打开了安达韦斯的资料库。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_(:3)∠)_我回来了。 这章我吃着柠檬鸭爪写完的。 鸽子的人生目标（白日梦）：登金榜，卖版权，去某个大家都愿意去的城市承包四室一厅，把我在蒸笼里认识的小伙伴们都叫过来，整天聚众码（咕）字（咕） 蒙加的人生起点：拥有星球，拥有自己的独栋豪宅。当前目标是发展星球经济。 大鸽子：嘤！ —————— 本部分会有微微微微基建，但是请放心，这不是基建文。我大冒险标籤还挂着呢。 —————— 住蒸笼期间围观了一位大佬因为反派名字和出现在课本上的有名大佬一样，被人挂到论坛。 我寻思人家不小心撞了都要被挂，我这种缺名字了直接翻课本的做法还得了。 虽然煳是最好的保护色，但我还是标註一下好了_(:3)∠)_我只是取名太累了偷个懒而已，没有任何不尊敬大佬的意思。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 我宣布，本文反派之一的克鲁克斯从本章起改名为：克鲁克斯·梅由哲壬（没有这人）·左哲峦歇德（作者乱写的） 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咸鱼望天）（看我这求生欲） ——————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感谢isilya123的十瓶营养液，讨厌下雨的两瓶营养液 我的营养液那一栏终于丰满了一点，咩哈哈哈哈哈哈 ☆、基因贩子 不论安达韦斯将要掀起怎样的风暴，对这颗星球本身来说，太阳照样起落。 一夜过去，天际显出灰濛濛的白色，铅灰的阴霾自云层底部一层一层压下来，久久不散。 这就是安达韦斯的早上。 让人打不起精神。 但科诺却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她把最后一个机甲模型放回博古架上，捏了捏鼻樑，稍微舒缓了一下眼睛盯了一夜细微部件带来的不适。 接着，她上了顶楼天台，进到飞行器里换了身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揣着那张一百亿的黑星卡离开了大楼。 她本身就是天赋超群基础扎实的机械师，跟着机甲对抗赛的视频就能够做出一台能够投入使用的微缩机甲。 但在星盟，机甲制造技术被几个集团把控，她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相关知识，才能得不到发展。 第176页 现在一晚上拆装了那么多还原度极高的机甲模型，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渠道被打通了。之前苦学的知识就像是找到了路径一样自发奔涌而出，在她脑子里汇聚成一个立体的模型——那是她的机甲。 尽管还是一个存在于脑海当中的虚影，但对科诺而言，那台机甲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就像放在她眼前一样。 心脏一下一下用力跳动了起来。 科诺忽然有种难以遏制的渴望，她想要动手把这台机甲制作出来。 有了完整的设计图和足以购买所有材料的金钱，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顾虑什么了。因此天一亮，她就像是身体里装了发动机一样，动力十足地冲进上了大街。 她要在中午之前买好所有的材料，以她的速度，最多到明天傍晚，机甲就能问世了。 完全忘了前一天她对安达韦斯的评价：贫穷，落后，买不到与科技相关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科诺站在街头，开始怀疑人生。 也许是热血被风沙吹久了吧，有点凉了。科诺觉得心冷，还扯了扯披肩，在想自己的形象有没有特别奇怪。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的衣服十分正常。也就是棕色的披肩罩着浅绿短袖，下半身穿一条军绿色长裤搭配一双黑色短靴。 是她在游荡者的歇脚处买的衣服，很多变异人和体格与人类相近的游荡者都这么穿。 这里是星盗的地盘，她这么穿应该是主流才对。 但为什么当地居民一看到她就往后躲？ 她原本不想在意这些事情，反正她只是来买点东西而已，不跟这里的人深交。然而她一抬头，发现这里的房屋就是用沙土枯木随随便便搭建的危房，连门牌都没有。住人的房子和店铺混杂在一起，乱得让人头皮发麻。 没办法，只能抓个本地人来问问了。 于是，科诺抓住了跑得最慢的那个人，客客气气道：「请问你知道哪里有卖机甲材料的吗？」 本地人一个激灵，两眼一翻，晕了。 科诺：…… 只好把人扶到街边，重新换了个问路工具人：「你好……」 问路工具人又晕了。 无限重复。 不多时，科诺面前就摆满了一排排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问路工具人，场面壮观。 打眼一看，简直就像是殡仪馆馆长带着所有工作对象出来巡街了。 过路的人远远瞧见这边的状况，赶紧逃了，没有再给科诺抓问路工具人的机会。 科诺大受打击，去隔壁街买了个价格惊人的名叫「肉包子」的馒头，回来守着满街罢工的问路工具人啃早餐。 期间有几个工具人醒来过，一看到科诺，又立马晕了过去。 科诺经验丰富地啃着早餐。 吃完馒头，她觉得嘴里有点干，决定再去隔壁街买瓶酸奶。 刚刚走到街口，就见卖馒头的铺子手忙脚乱关了店铺大门。不知道是被问路工具人传染了还是心虚造成的。 再往前走几步，别的铺子也纷纷关门。 继续往前，科诺找到了卖酸奶的铺子，同时也瞧见几个衣着打扮跟她差不多的星盗正在酸奶铺子里翻柜子砸东西，店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科诺停在门口，想了想，先从柜檯上顺了一包酸奶过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润喉，才道：「你们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酸奶？」 星盗们动作一顿。 最里面的星盗最先反应过来，抱着满怀酸奶瓶子道：「我们没有！你别误会！」 科诺盯着他怀里，眼神说明了一切。 外面两位星盗从腰侧抽出武器，面色不善：「我们阿盘星人做事，关你什么事？你是哪个组织的？敢多管闲事？」 科诺被对方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到，一时不察被酸奶噎了一下。 不会就是这些人的作风吓到了当地居民，害得她问不到路吧？ 这么一想，科诺胸中顿时充斥着一股替□□道的正义感：「这里明明是安达韦斯星球，你们阿盘星人很有名吗？为什么要在安达韦斯听你们的话？」 阿盘星人做惯了坏人，气势比她更足：「你叫一声安达韦斯，看看这个星球答不答应。大家都是做星盗的，怎么你还那么天真呢？」 科诺拳头硬了。 她好想打人。 但在蒙加的星球上打人，会不会给蒙加带来麻烦？ 正想着，街口处传来一阵喧譁。 有人道：「街警，闹事的就是他们。他们应该是从别处来的星盗。」 科诺回头一看，满心激动。 在蒙加的星球上就是舒服，正想着要不要打人，蒙加手下的打手就过来了。 阿盘星人一号：「安达韦斯的星球主都失踪好久了，这里居然有街警？」 阿盘星人二号：「怎么打？」 抱酸奶的阿盘星人：「我们是来的打架的吗？反正东西已经找到了，撤吧。」 一号替最后的那个人分担了一些酸奶，二号则拿出了一个小型火箭筒一样的装备。 三个人骑着火箭筒跑掉了。 科诺想着专业抓人的街警来了，没她的事了，干脆坐在店门口喝酸奶。 下一刻，街警的浮空摩托停在她面前，朝她甩出一条附带电子锁的链条：「你被逮捕了。」 第177页 科诺一口酸奶喷出来：「抓我做什么？抢劫酸奶店的人在前面。」 街警盯着她手上的酸奶袋子，眼神跟科诺之前盯阿盘星人的眼神一模一样：「哦。」 科诺：「你听我解释！等等，我想想我应该怎么解释。」 街警的眼神越发诡异。 旁边一个穿着旧背心的中年汉子道：「她的确不是跟抢我的人一伙的。」 科诺疯狂点头：「是啊是啊。」 中年汉子补刀：「但她刚刚杀了好多人，倒在旁边那条街上的人都是她杀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科诺：…… 天知道她只是想问个路。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吧！ 街警一听，麻利地掏出另一条锁链就要往科诺身上甩。 科诺赶紧翻身爬起来，手指翻出锁链的限制范围，按着电子锁用力一捏。 电子锁发出「咔哒」的声响，冒出白烟。 科诺一挣，轻松脱出来，趁街警还没反应过来，往前窜去。 街警盯着科诺的背影，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心二用的结果便是手一滑，锁链套到了自己身上。 中年汉子有些无措：「长官，要帮忙吗？」 街警道：「不用。她的反应，简直不像是个人。」 中年汉子沉默以对。 街警道：「刚刚来你店里的是什么人来着？臭名昭着的基因贩子阿盘星人？」 中年汉子苦了脸：「是啊，我一个在废弃矿星开酸奶店的容易吗？也不知道怎么得罪阿盘星人了，把我的店弄成这样。」 街警道：「那就别卖了。谁知道阿盘星人在酸奶里做了什么手脚。」 「啊？可是，我会破产的。」中年汉子愁眉苦脸。 「没事，现在可以申请补助了。」街警手不能动，蹬下鞋子，用力抬脚。 中年汉子怀疑街警的脑子已经被劣等酒毒坏了：「要是上面有补助发，安达韦斯还会是现在这种鬼样子？」 「以前是没有的。这不，星球主不是回来了吗？他想走一遍机甲的路线。要不是他回来了，我也不会离开我温暖的小酒馆，出来做巡街这么辛苦的事情。」街警勉强把脚抬到了浮空摩托的控制面板上，正在小心地比试着位置。 中年汉子盯着他的脚，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你不去杂技团太可惜了。」 「多谢夸奖，我喜欢现在的工作。」 「那你还放跑破坏我店的人……」 「哦，你说刚刚那个白色头髮的女生吗？普通人没有她的指力和跑步的速度，所以她应该是个被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战斗机器和基因贩子打起来是他们的内部恩怨，关我们巡街的什么事？」街警终于调整好了位置，一只脚勾着浮空摩托把手，一只脚按下启动键，突然朝前方冲去。 酸奶店主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从手指缝里，他看到街警歪歪扭扭把摩托骑到街角，然后一个漂移，潇潇洒洒地调转方向回来时的路上了。 酸奶店主倒吸一口凉气：「人才啊！干街警之前是开机甲的吧？这又是哪个组织安插进来的眼线？」 此时的科诺完全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她凭藉双腿的速度赶上了坐火箭的那群人，腾空一脚踹翻对方的火箭筒，左右手握拳，拳头彼此相撞。 她道：「就你们这个样子，也敢偷酸奶？」 阿盘星人三号立即跪下：「女侠饶命！」 阿盘星人二号：「哟？这年头还有在外面乱晃的战斗机器？」 阿盘星人一号：「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我们拿的不是酸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 我们下周就要考试了，最近确实时间很紧张。 我已经在疯狂挤海绵了！（抱住自己大哭） 等考完，等最后两个周的实验做完，我们就可以日更了吧！（胖咕卑微落泪） —————— 最近可能是休息不太好吧，昨天有点魔怔了，在反覆死磕奇葩情节。 我写蒙加让人去叫科诺吃饭的剧情反覆写了一个半小时，怎么写都觉得画风清奇。 第一遍写艾伦德这种蒙加不在的时候掌管全球的男人像专门的管家一样叫科诺吃饭。（我：这不符合我的设定。） 第二遍人物身份下调，保安去叫科诺吃饭。我觉得剧情好奇葩，保安为什么要叫科诺吃饭？星球上没别人了吗？疯狂修改，但死活逃不出保安的吃饭问候，在奇葩大道上一路狂奔。 最后：咦，我为什么非要让科诺吃饭_(:3)∠)_ （好的我知道了我可能有病吧） ☆、有钱人的悲哀 阿盘星人之间的对话要素过多，科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槽起。 于是选了个跟自身关联最大的话题作为切入口：「战斗机器是什么意思？你们见过吗？」 这是要空手套信息。 三个人一齐看着科诺，表情惊奇到了扭曲的程度，仿佛大写加粗的「你装傻」。 科诺觉得自己演技可能是有那么一点问题，换了种询问方式抢救一下：「战斗机器是哪里生产的？售价多少？」 三个人表情不变也不说话，就那么摆着一张张表情扭曲的脸，盯得科诺浑身不自在。 科诺不得不转换话题：「你们抢的难得不是酸奶吗？」 第178页 纯粹为打破尴尬的氛围而问出来的话。 她既不想知道酸奶店跟星盗的恩怨，也不想了解星盗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话刚刚一出口，她就怀疑自己嘴上是不是绑定了最新款的制冷机。 人家连战斗机器的定义都不肯告诉她，自己的私事当然更不会告诉她了。 八成问了个寂寞。 不料星盗的脑迴路在剩下的那两成里面。 抱酸奶的阿盘星人：「这是隔壁组织开发的基因试剂，喷雾型。只要吸入，就有一定机率能够发生有益突变，如果发生不利突变，药剂会自动杀死发生突变的细胞，不会危及人体生命。是迄今为止最安全的基因突变试剂之一。副作用是，吸入试剂的人会在短期内陷入惊恐。这个时候，你随便拍一拍人家的肩膀都能把人吓晕。」 科诺觉得这个症状莫名熟悉，熟悉得就像刚刚亲眼见证一样。 阿盘星人二号一把捂住抱酸奶的人的嘴：「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她了？她，战斗机器，基因商业链条里最直接的受害者。你指望她知道我们干倒卖基因这一行当后对我们有好脸色吗？」 阿盘星人一号一肘子抽过去：「……你才说得最多吧。」 抱酸奶的人趁乱挣脱开，继续话痨：「大家都不是什么大型势力，我们做基因生意的不管在哪里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本就活得不容易。他们这个研究一出来，我们就更没有活路了。只好去他们的联络点偷一点出来，带回去研究。」 科诺闻言，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空荡荡的酸奶袋子。 如果酸奶店里卖的不是酸奶，那么她现在又把什么东西喝下去了？ 想一想就觉得心态有点炸。 干脆不想，转而探听更有用的信息。 她道：「你们能制造变异人吗？」 抱酸奶的阿盘星人：「穷，没经费，造不起，只能开发一些普普通通的基因药剂卖钱。」 阿盘星人一号解释：「所以，战斗机器真的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报仇，别找我们。」 科诺挠头：「那我应该找谁？」 三个阿盘星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那个名字有毒，说了会死。」 科诺：…… 能回答出堪比合唱团的效果，真的不是早就排练过的吗？ 阿盘星人已经不想继续被她提问下去，主动朝她献媚：「这位女侠，你是刚刚到安达韦斯吗？您有什么需要？这个片区我们兄弟很熟！」 科诺也不太想继续纠结神奇的话题，顺水推舟道：「我想买点打造机甲的材料，不过我没找到卖机甲材料的店。你们非要帮忙的话，带我过去就好了。」 阿盘星人吃惊得看着科诺。 抱酸奶那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已知星域的边境吗？」 科诺不动声色：「怎么？」 「你来迟了！」一号可惜地摇摇头，「曾经的安达韦斯，也是一个充满了优秀机械师和机甲驾驶员的地方。但后来，听说星球主所在的组织出现了什么动盪吧，一部分人叛离组织，入侵安达韦斯，以武力胁迫带走了当初的机械师和机甲驾驶员们，临走前还毁掉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城市。当时安达韦斯的矿脉已经被开採得差不多了，缺乏重新崛起的支柱，再加上星球主一消失就是好多年，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二号补刀道：「也只有你们边缘地区的人消息不灵通，还以为这里是机甲胜地。」 抱酸奶的星盗干脆公放光脑投影，点开浏览器：「你不相信的话，我只能当场发帖子帮你问了……哦，网站关闭了，那没事了。」 科诺一看，网站的地址十分眼熟。她有些怀疑星盟之外的星盗们只有这唯一的网络可以使用，严重缺乏娱乐。 但对她而言，制造机甲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科诺道：「如果安达韦斯曾经是以机甲起家，那么这个星球上制作机甲的工作室和生产机甲零件的工厂都不会少。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把一整颗星球搬空，而机甲的零件大多数都经过了防爆处理，现在挖出来，也许还能用用。」 阿盘星人二号：「我错了，原来你是来淘零件的。你知道的，我们星盗科技水平普遍不如星盟发达，好不容易有个能够淘到机甲零件的地方，你觉得我们会放过它吗？」 好的机甲，造价足以把好几个矿产星球填进去。 昂贵的不是原料，而是设计和工艺。 当时安达韦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有太多的半成品被埋在地下。 半成品具备两个要素：一半的设计，几乎完全的工艺。 这已经足够在黑星的卖场上卖出大价格。 开玩笑，又不是人人都是阿达米那种天才。对阿达米而言，就是给他一块矿石他都能够折腾出花来，自己拿着废料随便拼拼凑凑都能拼出威力十足的无人舰队，当然不稀罕那些半成品。 但其他人稀罕！尤其是像他们阿盘星这种零散的小组织，不从这里弄点半成品和零件，后期花钱请专业的机械师加工，他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得到机甲了。 星盗们就像古代人淘金一样来到安达韦斯淘零件。城市里的零件挖光了，就去郊外有过工厂的地方挖。工厂挖光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挖地三尺到处寻找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第179页 当时塞雁大当家刚刚死于内乱，蒙加不知所踪，琥·加加林还在处理宗肆留下的烂摊子，安达韦斯成了一个无人看管的星球。 于是，出事不到五年，这里的地皮就被颳得干干净净。 至于本地居民，在蒙加打下这个星球之前，他们是世世代代下井挖矿的苦力。后来塞雁注重于经济发展，他们便给远道而来的机械师和机甲驾驶员提供食物和住宿生存。发展个几年，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塞雁的大当家南宫居仁才刚刚提出给安达韦斯居民普及教育的想法，塞雁就乱了起来。 本地居民只是一群只会挖矿的小可怜而已，让他们为了机甲零件跟刀口舔血的星盗战斗，不现实的。 科诺听完安达韦斯的歷史，也觉得头大。一时不知道是该表达对安达韦斯遭遇不测的悲悯，还是表达星盗不给她留点零件的愤怒。 最后发现表达感情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能安详地提出实际问题：「附近哪里有矿洞？」 这是要自己撸起袖子干活了。没有现成的机甲材料，她还能怎么办？那就用矿石慢慢加工吧。 反正她的专用工具箱里有足够的工具，缓慢进行加工还是可以应付的。 ……但是想一想都觉得好累！为什么她一个怀揣一百亿黑星币的人要干这么累的活？有钱人的快乐呢？ 阿盘星人们都被这没常识的边缘星系的人震麻木了，对她提出的所谓自己动手挖矿的想法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示。 阿盘星人一号：「菜市场往左拐，走两百米就到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个矿星，偶尔会有居民把自己家里囤着的矿石拿出来卖。」 科诺：「哦。」 家里有矿的人都住的是危房，她的内心突然就平衡了。 得到了答案，她转身朝阿盘星人说的地方走。 阿盘星人们在她背后小声议论。 「银白色的头髮耶！我觉得她好像阿达米！前段时间阿达米不是承认了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吗？」 「想什么呢？那种大佬的妹妹，肯定不会这么没常识。就算她自己没常识，她哥也不许她没常识的。」 「听说阿达米很在意他的妹妹，说不定早就把人带到自己身边了。那等大佬的生活，我们又不敢窥探。」 「也是，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从边缘星系来的吧。那边太远了，要走好久才能到，跟我们消息不流通。说不定那边就是有银白头髮的特殊基因呢？」 …… 科诺并不知道阿盘星人愉快地跟正确答案擦肩而过，她现在正站在一个白菜摊位旁边，盯着零散铺开的一堆矿石。 摊主只是坐到房子外面晒晒太阳，并没有想到有人来买，没想好吆喝的词，只好跟科诺大眼瞪小眼。 还是科诺先开口了。她指着一块红色的矿石问：「怎么卖？」 旁边的白菜摊子正在做生意：「三百个黑星币一斤。」 矿石摊主有样学样：「三、三百个黑星币一斤？」 黑星币跟星币的比例是三百比一，约等于一星币一斤，白菜价了。 真·白菜价。 科诺点头：「成交！」 双方正要转帐，旁边忽然杀出来几个胖乎乎的人，也是一身星盗打扮：「这片街都是我们！你要买东西，得先付我们十万星币。」 明摆着把科诺当成兔子来吓唬，真吓到了还能薅一把兔毛。就算打起来……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会害怕一个无害的小姑娘？ 科诺咋舌，转头问矿石摊主：「安达韦斯的治安乱成了这个样子的吗？现在叫街警来得及吗？」 矿石摊主往外冒着丧气：「等死吧，你看我已经躺平了。」 星盗：「这是我们的地盘，叫什么街警？」 科诺觉得心累，她只想买矿石回去做机甲而已，居然还要参加一场辩论赛才能达成目的吗？ 科诺：「你们的存在得到安达韦斯星球主的承认了吗？」 星盗：「我们抢我们的，关星球主什么事？谁不知道星球主失踪几年了？有本事，你让他站出来给你撑腰啊。」 g刚立，就听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哦，我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捉虫，匆匆发上来的。 快考试了，丧气值飙升。我觉得我可以客串一下卖矿石的摊主（醒醒，你家没矿的）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星球的基础建设 蒙加站在房屋之间的阴影下面，风衣纯黑，脸色苍白。 打眼看上去，就跟只有脸飘在半空中的幽灵一样。 几个星盗先是本能地一惊，然后便小声道：「装神弄鬼。」 他目光一一扫过那几个收保护费的星盗，眼睛幽深得就像是无法探测的无底的渊：「你们哪个组织的？我好叫人来领尸体。不然，一想到我的星球上要放这么恶臭的东西，我都为这里的环境感到可惜。」 星盗捏了捏肥硕的拳头：「实力不强，口气倒不小。刚刚那句话还给你。你是变异人吧？看来还是你的先天性疾病太轻了，嫌病死太慢，主动来找死。」 说完，他一拳朝蒙加砸过来。 下一瞬间，蒙加消失在了原地。 星盗失去目标，左右环顾，没发现人躲到哪里去了。他正要感嘆一声活见鬼，就听同伴大唿道：「小心！」 第180页 他下意识矮身去躲，却被人拿住脖子，头顶向下掼到地上。 星盗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最终所有压力汇聚到头顶。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周围的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星盗动手的一瞬间，蒙加迈了几小步，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闪到了星盗身后，背对对方。紧接着，他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手臂一翻，白而修长的手指扣住星盗的脖子，拔剑一样从背后将对方整个人倒提起来，掼到面前的地面上。 一时间尘沙飞扬，星盗们吓得纷纷转身拔腿就跑……跑不掉。 蒙加脚尖点地，身形快如鬼魅，骤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指微弯，勾住他们的衣领。 星盗腿立即就软了：「大爷饶命，我们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再也不来了。大爷你说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蒙加却收了手，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手，细緻得仿佛要将每个指纹都擦到发光。 星盗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动作，冷汗一滴一滴从鼻尖往下淌。 明明这位年轻的安达韦斯星球主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他却始终不肯把那句话说出来。 等待的过程，比死还要难受。 最终，蒙加终于放下手帕。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给两个星盗来个痛快，而是看着科诺：「你怎么想的？」 科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我在想，这点矿石不太够用。」 星盗腿一滑，差点以头抢地。 人家是星球主，说不定麾下还有好些富庶的星球，处理的都是大事，谁在意你那点矿石够不够用？ 哪知蒙加真的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要多少矿石？跟我说，我帮你找。」 星盗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偏了，心一抽一抽的难受得紧，却不敢纠正回来，只能看着两个人在他们面前列公式算材料损耗。 看了许久，发现其中有不少机械师常用的公式。星盗们自以为窥探到了安达韦斯的机密，自觉低头装鹌鹑。 安达韦斯之前就是靠矿石和机甲起家的，如今星球主回来，重操旧业似乎也说得过去。所以，这个人一定就是星球主聘请来的首席机械师了吧！ 再一想，被黑星那边承认的、敢公然宣称安达韦斯是自己家产的星球主还有谁？唯有塞雁那位失踪已久的大公子。 星盗们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害怕塞雁还是该害怕恶名远扬的大公子。 还有点后怕。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刚才要是首席机械师出了问题，他们的组织不被塞雁歼灭就怪了。就算塞雁不管，大公子一个人他们也应付不过来。 不过，塞雁的大公子是变异人吗？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们这种没有连接星盗网站许可的小组织，消息落后了别人好多倍，心痛！ 等星盗们做完心理斗争，再一抬头，却发现蒙加和科诺都不见了。 他们放松之余，忍不住升起一股悲凉：对方连杀他们都嫌麻烦。星盗做到这个份上太失败了。 几条街之隔，科诺一边走，一边啃着蒙加带出来的椰蓉面包，愤愤吐槽：「星盗太可恶了！分明是你的星球，却像是他们的一样。」 蒙加道：「我很久没回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星球的产权还在我手上，可以重新把失去的慢慢赚回来。」 星盗这边关于星球产权的认证复杂又奇怪。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星盗组织多如牛毛，对于星球归属的界定混乱不堪。通常越大的组织出具的产权证书越有说服力——因为越大的组织战斗力一般也就越强，怂他们的人也就越多。比如塞雁。 但塞雁有过内乱，休养生息的时候是没空管这些事的，连带着塞雁星球产权证书的公信力都下降了不少。 不过，还有一种产权证书的公信力凌驾于所有组织出具的产权证书之上。那就是黑星认可的星球产权证书。 蒙加的产权证书都有黑星的印记，双重保险。 所以即便塞雁这些年虚弱得都快掉了几个档次，完全没办法插手私人星球的事了，这些星球名义上也还是蒙加的。 关于黑星的一切都是星盗世界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星盟之外的地方通行黑星的货币，遵从黑星出具的文件。如果有不懂事的新人敢挑战规矩，不等黑星那边做出反应，就会被几个大型的星盗组织联手毒打。 没有人知道原因，但规矩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科诺也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她道：「接下来是要把其他地方来的星盗全都驱逐走？看上去，他们不会做有利于安达韦斯的事情。」 蒙加摇头：「现在各个组织的星盗渗透得非常彻底，很难完全赶走。综合起来考虑，本地居民还没来得及参加教育，素质不够。这些星盗正好暂时做一段时间的苦力。」 白菜摊子边，两个星盗发现是真没人会管他们了，赶紧把口吐白沫的同伙扶起来，贼眉鼠眼朝周围看一圈，指着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那边距离走私点最近，到时候也好逃脱。」 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一阵风沙迷了眼。 再睁眼时，几名骑着浮空摩托的街警包围了他们。其中一名街警拿着小本本道：「星球主让我们过来带人。你们都做星盗的吧？有过什么工作经验到时候交代清楚，我们也好把你们安排在合适的岗位。」 第181页 星盗看着街警，差点怀疑这些街警是从另外个星系另外个宇宙穿越过来的。 抓他们一群得罪了星球主的人去交代工作经验，怎么想都太扯了。 转念一想，恍然大悟：这是这个星球「老实交代」的术语吧？ 另一边，科诺仍然不是很贊同：「放他们出去做事，对星球上的居民来说才是不负责任吧？」 蒙加道：「他们只是做一些苦力，处于核心位置的仍然是我的人。」 那些人都是因为他义父的原因留下来的。他离开的十多年这些人一直在勤勤恳恳做事，今后也不大可能会叛变。 蒙加拉起她的手，往城外走去：「我带你去看看。」 科诺就看着蒙加带着她越走越偏，离开危房遍地的城区，路过稀稀拉拉的防风林，最后顶着风沙走到一处劣质速成材料修建的板房门前。 这是很普通的房屋。在星盟，只有一些对楼房建筑管理不严格的地方才能看到，一般用于城中村自建房的屋主对房屋的加高上，有时一些偏僻的地方也会出现用这种材料做成的临时小商铺。 它本身就代表了贫穷和混乱。 但在满是原始危房的安达韦斯，这间小房子竟然奇蹟般的闪现着科技的光辉。 在科技光辉的照耀下，科诺的脑洞就像是装了推进器一样冲出大气层直奔宇宙：「这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是机甲零件还是贵金属矿石？」 蒙加示意她推门进去看。 科诺将信将疑把手放在门上。 小屋的门看上去是整个房子最昂贵的部分了，由两扇巨大的合金组成，中间部分像鲨鱼的牙齿一样相互咬合在一起，看上去很有威慑力。 一看不像是能够随随便便打开的门。 但门在科诺手下乖巧地打开了，门缝位置的锯齿收拢，合金门扉隐藏到了墙壁里面。不仅如此，左右两侧的墙角还冒出了两根毛茸茸的东西，在风中不停摇摆。就像是狗的尾巴。 科诺蹲下去，戳了戳仿真狗尾巴，接着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两声小奶狗撒娇的叫唤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指着房梁下黑漆漆的音响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搞研发的人闲得无聊做的小音响，用来解压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蒙加盯着音响，神色跟科诺一样奇幻。 科诺只觉得人果然不能一直呆在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不然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态掉。 为了避免在屋子里面发现更多变态的东西，她站在门口观察了一圈屋子里的结构。 屋子内部用金属支架进行过精细地加固，每一条支架的角度都经过计算，只要不出现足以把地皮挖下去五十米的大风，这座看似粗糙的小屋可以使用很久。 但除了音响和支架之外，小屋里就没有别的物品了。倒是房间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幽深的大洞，有一条陡峭的斜坡通往洞下，看不清下方有什么。 就像是通往异次元的隧道一样神秘。 于是这座小屋在科诺眼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上，她已经脑补出了洞底端的黑暗里站着一列整装待发的机甲战士。 所以，当星盗可以这么有钱的吗？那么多机甲，光是保养就是不菲的花销吧？ 科诺蠢蠢欲动，拉着蒙加一路前往洞底，最后在铺满洞顶的大灯下方，看到了一列列……种植得十分整齐的白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和脑补都不少。 事情就不说了，看着使人心焦。 脑补：我发现我的题目太丧气了，表白后黑化什么的，像是按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按钮。 所以我准备痛改前非欺骗读者［划掉］，把题目改成《黑化后我暴富了》。 听起来好爽，快乐！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白菜的支柱 科诺有种三观被跌碎了的感觉。 扭头问蒙加：「这里为什么全是白菜？」 蒙加摇头，指了指其他区块的标识：「也不只有白菜，那边有辣椒，再远处是茄子，后面还有冬瓜……」 科诺觉得更加难以接受了：「这就是废弃矿星吗？」 蒙加摸着她的头：「只有我们的废弃矿星才是这样的。塞雁最初的理念是帮助更多的人活得更好，所有我义父身边有很多专门研究民用科技的学者。当时我负责开着机甲将那些被使用人作为奴隶的不良矿主赶走，我义父随后把专业的学者派过来，给当地居民设计适合他们的发展道路。」 南宫居仁一直是一位为弱小者着想的儒士。他离开星盟军团成为星盗并不是像其他人一般想要更多的钱财、名利，而是希望有更多能力帮助别人。 他从一个没有门路的小星盗做起，渐渐的，身边团聚起了一群有着同样愿望的学者和战士，他们一起改造那些不受欢迎的废弃矿星。 后来塞雁越来越强大，便有一些追名逐利之徒加入了进来，为名利而战，最终导致了塞雁的分裂。 蒙加补充道：「我不知道现在的塞雁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对待废弃矿星。」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废弃矿星搭配的发展路线是在星球内部种植蔬菜？」 难道跟矿星更配的发展方向不是机甲吗？ 「废弃矿星地下大部分空间都是挖空的，不种植点东西抓牢底层土壤，上面的城市很容易塌陷。」 第182页 科诺指着白菜之间松松的土壤：「抓牢？」 话音刚落，种白菜的土埂抖了抖，伸出一截细细的根须，戳了戳科诺的鼻子，颇有警告意味。 科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蒙加轻轻弹了一下根须，根须委委屈屈缩回土埂，又躲到了白菜脚下。 蒙加回头看了看科诺懵逼的表情，解释：「这是变异的苹果木，只要让它露在地面上的部分晒到一点太阳，地下的根须就能够无限生长。好在它还能听懂人话，会按照研究者的要求调整自己的状态。」 简而言之，就是植物模样的社畜。它负责抓牢被挖空的土地，支撑整个星球地壳上层的城市，提供白菜生长的田埂，还要好好听话。更惨的是，它还没有工资可以拿，就算拿了也没处花。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只会想着如何在上面再栽种一点白菜。 也许因为这里的土地得到了树根的滋养，格外肥沃，白菜地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有机蔬菜，不添加任何化肥农药。」 因为添加的是一株巨大的苹果木。 科诺突然有些可怜这棵苹果木了。 而她可怜的方式也很特别：「这棵树的苹果呢？这个季节出来了没有？脆不脆？」 蒙加不好用语言进行回答，直接带她去了仓库。 然后，科诺就看到一群放在货架上的脸……或者说是一群长着翅膀、呲牙咧嘴的小苹果。它们并没有注意科诺的到来，正满货架的扑腾。 科诺果断关上门。 身为一个战斗机器，一想到她刚刚竟然想吃这种东西，科诺难得有种「今晚上会做噩梦」的惊恐感。 哪怕是苹果这种常见的食物，只要长出人脸，活蹦乱跳起来，也能让人恨不得当场疯掉。 等等，长出人脸？ 科诺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这里是游荡者收容所吗？」 隔壁星盟跟游荡者打得死去活来，星盗这边气氛这么和谐，她有点调整不过来。再一想那些死在她手上的游荡者，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是被写进星盗的歷史课本——假如有这种东西的话，以「星盗与游荡者战争□□」之类的名义，被钉到歷史的耻辱柱上。 蒙加对安达韦斯的细节还不熟悉，他拿出光脑查了一下，翻出一张文件道：「不是收容所，而是僱佣关系。」 科诺并没有觉得僱佣比收容好多少。 在这里，人与游荡者之间的关系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蒙加解释道：「游荡者那边种族太多，彼此之间也不和平。虽然他们有黑星压制着没有出大事，但零零星星的擦碰还是有的。在内部权力斗争之中失败的游荡者会离开居住地，流浪宇宙。其中有一些刚好流浪到安达韦斯，看上了安达韦斯的土质，想要在这里安家。我们的学者跟游荡者们交涉之后，根据那一批游荡者的特性设计了主城和周边地区的食物生产基地。」 他调了调光脑的投影，一幅标註着安达韦斯各个城市游荡者的星球地图就出现在科诺眼前。 蒙加指了几个地方道：「远处也有签约其他品种游荡者的城市，那边的发展方向和植物系游荡者不同。你对哪里感兴趣？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带你过去看看。」 他开放了触碰投影进行操作的权限。 科诺眼睛满地图乱转，手指不断进行放大缩小和移动的操作。 蒙加问：「找什么？」 「哪里有矿区？」 「安达韦斯曾经是座矿星，也就是说，以前整颗星球上都是矿区。」蒙加脚跟轻轻敲了敲地板，「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科诺：「我想找的是现在还在产矿的那种。」 总之她清楚自己的存在不会给蒙加带来麻烦就是了，至于游荡者的种类，她不是很关心。那不是她擅长的范畴。 何况，在她有能力造机甲的情况下，看风景哪里有造机甲好玩？ 蒙加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安达韦斯星球上已经不再是以机甲闻名的星球了，这里没有加工合格机甲零件的工厂，你自己动手又太麻烦了。这样，你把需要的零件型号给我，等过几天通信恢復，我联繫其他星球上的零件供货商，让他们把零件带过来。」 科诺答应了。只是想到她打造机甲的计划还要再拖延几天，她的兴致不是很高。 蒙加继续拉着她看地图：「想去哪里玩？」 科诺盯着他的手指发呆。 很想提醒安达韦斯星球主，他的星球还荒着，玩的事情可以后推。 建设一个专门卖机甲零件的地方不好吗？ 但蒙加已经兴致勃勃点开了几个具体的城市：「签约石贝型游荡者的城市怎样？那边房屋风格独特，很具有观赏性。或者蘑菇型游荡者的城市？听说那边现在顿顿喝蘑菇汤，晚上睡觉可以看到小人跳舞。这些都太常见了，先等等，我找一个拥有特殊游荡者的城市……」 科诺眼神放空。 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结果。 两人站在通道里聊天的时候，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又骤然停下，回头看着他们：「你们两个，装货的通道不在这边，往左边走。对了，你们是负责运输哪种蔬菜的？你们的车呢？」 科诺还处于半放空的状态：「我们……应该不是负责运输的。」 第183页 研究人员一听，脸色一变：「什么？你们是混进来的？」 科诺正要解释，研究人员已经歪歪斜斜丢过来一个暗器。 抛完还念起了咒语：「上吧！看门狗！」 科诺下意伸手接住，第一时间发现手感不对劲，再一看，还真是只巴掌大小的奶狗。 科诺捏了捏奶狗委屈巴巴的脸，感觉自己终于有了摆脱旅游的正当理由：「你这种行为很不道德！哪有这么欺负一条狗的？」 研究人员不跟她争论，原地念口令：「秘技·奶狗杀！」 小奶狗咧嘴，露出金属材质的牙齿，接着用牙齿轻轻碰了碰科诺的手掌。 正当科诺以为它要发起攻击的时候，它又缩回了牙齿，嘤嘤了两声，去舔科诺的手掌。 舌头是橡胶做的。 科诺摸着狗肚皮，发出困惑的声音：「还有呢？」 研究人员痛苦捶地：「可恶！狗都不咬你，你的权限竟然比我高！你究竟是谁？」 蒙加在光脑投影上点了点，翻出星球产权证书。 研究人员一秒变脸：「老闆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 科诺悄悄道：「塞雁的说话风格很有特点。」 就像是从哪个不知名时代穿越过来的一样。 蒙加毫不犹豫撇清关系：「这里的研究人员有一部分曾经是塞雁实权人物宗肆的下属，后来才跟从我义父。宗肆，比中二更二，所以就有点……」 不等他说完，研究人员又一秒变严肃：「老闆，我们做实验的药物快用完了。之前都是联繫隔壁星球的兄弟，让他们给我们留点多余的药品，我们送他们点有机蔬菜了事。反正大家都是同一个星球主麾下的，谁都不计较。但最近，他们忽然就跟我们断绝关系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蒙加撸科诺的白毛：「最近星域外所有网络都崩溃了。不是他们跟你们断绝关系。」 研究人员惊讶道：「这个理由他们今年都用两三次了，居然是真的？我们星盗的网络都由黑星负责，星盟都不敢强攻黑星，到底是谁这么强大，竟然能够攻破黑星的防护？」 蒙加按了按耳朵。 研究人员狗腿地凑过去：「老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特殊的波？给我们说说新的情况吧，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培育新品种白菜。」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小奶狗的腿。 小奶狗翻了个身，完全窝在科诺怀里，背对研究人员。 蒙加揉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眩晕，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僵硬地迈开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科诺直觉不对，一下子把小奶狗抛回研究人员怀里，追了上去。 研究人员还没来得及关掉奶狗身上的开关，奶狗便一翻身跳到地面上，摇着人造尾巴追了上去。 研究人员只好苦笑着跟着跑了上去。 科诺抓着蒙加的手臂：「你怎么了？」 蒙加摇摇头，忽然闭上眼睛，倒下了。 与此同时，走廊里亮起红光，响起警报声：「系统被不明信号源入侵，正在拦截——拦截失败——」 研究人员不适应灯光的突然变化，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没听清楚系统的播报。 他缓了一会儿才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一抬头，发现奶狗转过头在看他。 奶狗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就像两颗普通的玻璃珠，半点没有智能机械狗的灵动。 研究人员喃喃道：「是不是控制眼神的程序坏掉了？什么时候坏的？我怎么没注意到？」 下一刻，奶狗忽然跃起，张嘴，锋锐的牙上闪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牙齿一下子就扎进了研究人员的身体里。 鲜血染红白大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颖火虫的二十瓶营养液！谢谢大佬的爱！ 今天我改名了！乌拉！ ☆、精神世界（上）（本章魔幻） 蒙加的意识飘浮在一个他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他的意识旁边都是一些放大了的神经元，连绵不绝的电波在神经元之间传递，闪烁的光华就像是月光下的海面一样柔美。但与海面不同，这里的光是三维立体的，就像是有人将海面弯折起来做成一个房间，再把他塞进这个房间里。 而蒙加清楚，这里绝非是什么隧道，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平。 这里是一个布满神经元的地方。 而人身上神经元最密集的地方是大脑。 身体的感觉告诉他，他的头部温度正在急剧上升，所以这里很可能是他自己的大脑。 事情的发展堪称奇幻。 因为通常来说，人类是无法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状况的。 意识作为独立的存在，像游客一样到细胞组织之间参观，更是天方夜谭。 但蒙加接受良好。 就在刚刚，他的耳朵听到了一种特殊的波，里面含有很高的能量。 接着，他埋在手臂肌肉里的内置式光脑就遭受了攻击，连同手臂神经都传来一阵刺痛。 一种触电的感觉顺着手臂上的神经一直伸入嵴柱，进入大脑。 这是神经层面的攻击，他的筋肉骨骼完全没有起到半点阻碍作用。 一种本能的颤慄让所有神经元都在同一时间处于激发状态。蒙加只觉得脑海里面闪过一道白光，就像是有扇门被打开一样，将他拉到了这里。 第184页 就像是触发了一种奇怪的空间摺叠，将所有神经元共同作用的产物——意识，压缩到了与神经元尺度相似的空间里。 他现在是在哪儿？ 这个空间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一无所知。 蒙加顺着光点密集的方向移动。 大约出于习惯，他的意识仍然是以身体的外形飘荡的。 突然，蒙加停下来了。 无数光点中，站着一名瘦弱的少年。 蒙加微微皱眉。他的大脑里，怎么会有别人存在？ 他看到蒙加，弯起眼睛笑了笑：「你好，我是杰米。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找到这里来，我还以为精神领域是我们机械族才能进入的呢。」 他是机械族。 外界，科诺单肩扛着蒙加的身体快速奔跑，几个起落就回到了来时的斜坡边缘。 研究人员用实验服包裹着被科诺暴力拆解的机械狗，左手用力按着右边上臂的伤口，在后面一边飙血一边追：「等等我！我可以帮你破解门的密码！现在系统被攻击了，你用之前的权限是没办法进去的！」 科诺没有听，一鼓作气冲上斜坡，侧了侧身体，让软绵绵的蒙加从她的肩头滑到胳膊上，反手从背包里拔出四米大刀，抡起手臂，一刀砍在门缝里，把锯齿状的门缝硬生生噼整齐了。 科诺退了两步。 尽管门缝之间多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也还是没有达到能够让人通过的宽度。 她把刀刃卡在门缝里，手臂按着刀柄用力一振，门被她从中间撬开。 外面的风裹挟着黄沙卷进来。 科诺眯了眯眼，冲进满天黄沙之中。 结构被破坏的大门没有在风沙里支撑多久就倒了下去。 过了许久，研究人员才扒拉着黄沙爬上来，一边抖腿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跟你，说，你是出不去，的。」 一抬头，发现门已经被砍破了。倒塌的门下面压着两个毛茸茸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跟他怀里的看门狗同款的机械犬只，此刻机械犬被入侵的系统控制住了，正朝他呲牙示威。 研究人员吓地跳起来：「吾命休矣！」 顿时伤口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跑得跟脚踩火箭筒一样快。 外界的混乱没有影响到蒙加。 他确实觉得身体好像被放进滚筒洗衣机一样不舒服。但现在，他跟身体的联繫单向断开，无法看到外界的情况，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对面那个自称杰米的少年身上。 杰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蒙加：「你一个由细胞组成的碳基生物，凭藉自己的能力走到这里，确实很了不起。我无法计算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到此为止了。在这里，你格斗技和机甲驾驶能力都没法使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意识体。而我，是宇宙中最纯净、最强大的意识体，你无法在我的领域战胜我。」 蒙加不为所动：「你叫杰米？」 杰米勾起嘴角：「没错，记清楚了吧！这将会是你所记得的最后一个名字了！」 蒙加道：「科诺喜欢小狗，我打算以后好好给她挑一只。谢谢你的名字。」 杰米换算了几次才反应过来：「你这个可恶的人类！」 蒙加冷淡地看着他，没有受到他的情绪影响。 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觉控制了他的身体和意识体。 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费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转转眼珠。然后，他看到点缀在神经元里的光点一茬一茬熄灭。 面前这个叫做杰米的东西，正在用不知名的方式杀死他脑细胞。 等到所有脑细胞全部死去，他的意识也将不復存在。 杰米用可以称得上温和的语气道：「我不会辜负你的身体的。」 外界，蒙加的卧室。 在艾伦德的指挥下，打杂的人搬进来了好几台医疗设备，还叫来了几位医生。 科诺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抹着冷汗：「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话可以吗？」 科诺面无表情把四米大刀插回背包里。 医生：「那我直说了，他正在经歷脑死亡的过程。」 科诺哦了一声，站起来，朝医生走过去。 医生瑟瑟发抖：「你要做什么？我跟你说，医生在塞雁可是受到保护的特殊人才，你不能对我动手。」 科诺恍若未闻。 医生慌了，转身去扒门：「开门！让我出去！门怎么锁了？」 科诺停住脚步，突然鞠躬：「请务必救他。」 医生松了口气，靠在门上，点头：「一定一定。」 门被从外面拉开。 医生一个趄趔。 艾伦德扶住他：「请问有什么需要？」 医生：「没……对了，给我弄点药过来。我开单子给你。」 说话之间，检测仪器上代表脑电波的线条稳成一条直线。 艾伦德：「……还开吗？」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医生不敢看科诺的脸色，拔腿就跑。 艾伦德正要再跟医生客气几句，突然感到一阵凉风擦着鼻子刮过。再一看房间里，科诺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豪宅里顿时安安静静的，半点声响都没有。 艾伦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床边，轻声道：「少年时太风光了可不好，风光都是用命换的。我这样的普通人，一年一年活下去，反而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得到所谓的天才得不到的东西。看在你送了我一份大礼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下辈子记得做一个普通人。」 第185页 他直起身，嘆气：「这里不欢迎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蒙加眼睛紧紧闭着，对他的言论一无所知。 精神的世界里，杰米张狂大笑：「你回头看看，最后一点神经元也被我毁灭了！只要三分钟，意识体会在脑细胞全部被摧毁的状态下彻底消失。真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的脑电波变成一条直线的样子。」 蒙加闭上眼睛。 杰米又变得不满：「喂喂！就这么放弃多不好玩啊！脑细胞都死亡了，你再怎么保存体力也坚持不了多久的。不如最后垂死挣扎一下，让我快乐快乐。反正结局都是越来越虚弱，你那么拼命干什么？」 蒙加突然睁眼，风一样闪到杰米背后，一拳打了出去。 杰米一时不察，被打出去好远。 他哎呦一声叫了起来，爬起来擦擦鼻血，挖苦道：「竟然还是遵循物理学定理的！你都要死了，就别考虑物理了好吗？」 话刚刚说完，又挨了一拳。 之后杰米就成了被连环摔打的沙袋。 杰米鼻青脸肿道：「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已经五分钟了。」蒙加说着，周围的神经元迅速消失，变成一片白雾。 杰米强行挽尊：「恭喜你，到了天堂。」 这是「你死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蒙加没有接话，把人拉起来，又是一拳揍了上去。 他耳朵与众不同，能够听到那些对旁人而言毫无意义的各种电磁波。 能够使人脑死亡的波有很多种，但绝对没有他刚刚听到的那种波。 因为那种波携带了一个人的思想，人的思考就要消耗大量能量。剩下的能量完全不足以杀死脑细胞，顶多使大脑暂时麻痹。 这是他的主场！ 蒙加拿回了精神世界的控制权。 精神世界外，科诺在城门口碰到了用白大褂兜着机械狗的研究员。 研究员看到科诺，有点怂，悄悄往城外挪脚。 哪知科诺一眼就看到了他，三秒钟不到就闪到了他面前，脸色冷得像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研究员手一抖，白大褂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白大褂，忽然灵机一动，自以为想出了一个让自己缓解尴尬的好法子。 社恐也是会物极必反的！ 于是他就着捡白大褂的姿势蹲了下去，低头唱喏：「拜见主公，属下愿为主公效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原本喧譁的大街陷入诡异的安静。 「你……」科诺拉起他。 研究员绷着脸：「叫爱卿。你应该先说平身，然后说爱卿辛苦了。」 路人无力吐槽。 科诺突然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上刀山下火海，再把刀山火海给灭了！」 研究员大惊，剧本根本就不是这么写的！这人怎么不按照常理来呢？ 他想出言纠正，但科诺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直到把人拖到角落，科诺才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入侵了系统吗？是塞雁内部的纷争，还是其他势力做的手脚？」 「其他势力吧，塞雁目前的水准跟我们差不多。如果是他们，我们的系统就不会溃败得这么厉害。安达韦斯又是个废弃矿星，这么久都和睦相处下来了不至于对我们动手。」 科诺心说那可未必，面上却不显：「具体是谁？」 这种时候，还是本地人的意见比较珍贵。 研究员挠头：「科技水准比我们高的地方，除了星盟之外基本上找不出来了。倒是听说黑星一直在跟我们不清楚的敌人对抗，也许是黑星的敌人搞的鬼？」 科诺拔刀：「谢谢，那么就去黑星吧。」 研究员抱紧了沾灰的白大褂，虚弱道：「黑星不适合我，我觉得我还是上刀山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文：女主昏迷，男主……就算不是公主抱也是正常抱抱吧。 我的文：男主昏迷，女主扛米袋一样把男主扛走。 蒙加（欲言又止）：…… 作者：剧情需要理解一下。反正你开篇已经帅过了，现在出点丑不亏。 蒙加：麻烦反思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扑，谢谢。 ☆、精神世界（下） 艾伦德在大楼里巡视。 他心情不错，假如不是为了维护形象避免引起塞雁方面的注意，现在都忍不住想哼小曲了。 在他眼里，蒙加已经死了，科诺则不足为惧。整个星球，又是他的了。 世上的星盗千千万，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在一颗宜居的星球上购买房地产。 尽管安达韦斯只是一颗废弃矿星，但艾伦德觉得，自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而他曾经嫉妒的蒙加，就这样再也无法跟他竞争了。 他甚至设想葬礼之后他要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去蒙加坟头蹦迪，从物质到精神都把蒙加踩在脚下。 艾伦德想起那个场面就忍不住发笑。但最终还笑意隐进心里，面上还是一派肃穆。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想。 要先把那个银白头髮变异人解决了再说。 至于银白头髮代表了什么，他毫不担心。 以他的地位，很容易知道阿达米是个从实验室里被制造出来的试验品。就算科诺跟阿达米真的有一样的基因，那又能代表什么呢？ 第186页 试验品给试验品报仇，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白鼠为另一只小白鼠报仇一样好笑。 难道这些小白鼠之间还有深厚感情了？ 何况，科诺一看年纪就很小，就算是从同一个实验室出来的，她也不可能认识阿达米吧？ 他仍旧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在走廊里。 他想，科诺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为布满整个大楼的布置而惊讶。 那些最先进最高端的陷阱机都是为她准备的，希望她死之前为他新获得的财富而惊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他就看到走廊上颳起一道银白的旋风。 艾伦德：「……科诺？」 见鬼！那些装置怎么没拦住她？ 科诺停下脚步，把一堆零件丢回他怀里：「正好你在，我就不用去找人了。」 从几枚刻在零件上的标志来看，很可能是从陷阱机上拆下来的。 艾伦德以为自己的布置被发现了，唿吸一滞，又很快调整过来：「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科诺当他真的不懂，给他解释：「安达韦斯的系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入侵了，它可能会藉助机械装置和管家机器人做一些手脚。你小心一些，不要被系统坑了。」 艾伦德木着一张脸：「……谢谢。」 他掂了掂手上的机械，发现上面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说明拆卸的人明白这套装置的威力，是依照机械原理进行拆解的。 这就奇怪了，这个叫科诺的不是个战斗类的变异人吗？她如风一般的速度、她单手扛机甲武器的力道，无一不说明她是一个多么适合上战场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懂机械？ 他以为科诺呆在古董机甲收藏室里只是对古董机甲的战斗力感兴趣，实际上居然还有隐藏身份。 更不好对付了。 艾伦德忍不住在脑子里构思新一轮谋杀方案。 科诺转身沖向电梯，按下按钮。 艾伦德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科诺道：「去黑星。」 哦，去黑星的话他可以试试设计针对性方案来解决科诺…… 等等，去黑星？为什么要去黑星？ 艾伦德茫然地看着科诺离去的方向，开始怀疑自己。 她也是一个黑星杀手吗？ 对于普通星盗而言，黑星杀手都是不可战胜的怪物。 为一个废弃矿星招惹这么一只怪物，值得吗？ 艾伦德顿时觉得安达韦斯的权柄变得烫手。 精神世界里，杰米彻底沦为了一个沙袋，只能哎呦哎呦叫不停。 忽然，蒙加停手了，站在空茫的世界里，一言不发盯着杰米。 杰米笑了起来，被打的部位迅速恢復原状：「我还以为你要再打几轮才能发现呢。」 蒙加抬了抬手，白雾消退，周围再度变成那一簇簇失去光泽的神经元。 杰米遗憾道：「要是你自己消失就好了。现在的你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被同化的过程，不是很可悲吗？」 对脑细胞的麻痹只是开始。 杰米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蒙加相信了他所说的「很快会死掉」，那么蒙加的意识体很快就会自动消散。信念之于纯粹的精神，有着决定存亡的重要性。 但蒙加没有放弃。 杰米只好使用麻烦的第二套方案了。 他直接用电波影响蒙加的脑电波。 蒙昧时代的人已经懂得了用电波治疗抑郁症，说明了电波有着影响脑电波的力量。 而大脑的思维到底是什么？不论是什么，它的物质基础都是神经元之间传播的微弱电流和化学物质。 杰米要在物质层面上将蒙加抹去，然后把自己的电波植入蒙加的大脑。 他要取而代之。 而蒙加的意识体进行的攻击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半点损伤。 他的物质基础安然无恙。 蒙加紧紧盯着杰米，像是恨不得把他的构造都完全看清楚。 蒙加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杰米歪了歪头：「你猜？」 单人飞行器上，科诺切到手动挡，发动了飞行器。 连一个星球的控制系统都能被改造，她觉得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闭上眼睛，等着飞行器升空，然后开始回忆黑星的位置。 之前她和蒙加两个人在飞行器上的时候，她闲得无聊，就把星盟外的星域图记下来了。 她不需要再看地图。 飞行器升空，土黄色的世界渐渐被她抛在身后，变得极为渺小。 今后，她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闭上眼睛，团坐在驾驶座上。 她还记得来安达韦斯的途中，蒙加就坐在这里看星域图，而她坐在蒙加怀里吃薯片。 蒙加总是撸着毛就把手伸到她的脸盘子上，捏了捏，然后喟嘆：「又圆了。」 之后便是两人短暂地停止旅行，各自穿戴着机甲去太空中打架。 但她的照天黑总是被照夜白按着揉捏。 她的微缩机甲，只有照夜白一根手指那么大。 打输之后再回来愤怒地啃辣条。 导致她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仓鼠，对自己的体型产生了奇怪的认知。 蒙加则会在她零食快要告罄的时候进行投餵准备。 具体包括使用贮存在厨房里的面粉奶油冻干肉等食材做一些小吃。 第187页 从泡椒凤爪蛋黄包到黑椒牛排小蛋糕，就没有他不会的。 仿佛他不是毕业于星盟军校，而是毕业于老东方厨师学校。 科诺丧丧地团成一团，伸手去拿遗漏在飞行器上的巧克力蛋糕。 摸了个空。 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走进了后面生活区。 反正飞行器还没离开大气层，她离开一会儿没有关系。 于是她搜索过了厨房厕所，最后在卧室床底下发现了三个正在用光脑看电影吃蛋糕的熟面孔。 科诺：「三，二，一。自己跳飞船自杀。」 三个阿盘星人：…… 一号：「我们只是吃个蛋糕。」 二号：「我们可以给你做更好吃的。」 三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可以接受一切惩罚。」 于是三个人就被拖出来绑成串，每个人脸上罩了一个氧气面罩，拖在飞船外面飘浮。 精神世界，蒙加和杰米都停止了动作。 当最终的目的暴露之后，所有伪装都显得白费力气。 于是杰米只是摊平了双臂，做出近似于拥抱的动作，微笑地看着蒙加。 不必再使用语言蛊惑。 蒙加脑电波的频率跟杰米本身的波频率越来越近了。 等到频率重合的时候，他就成功了。 依託物质才能存在的生物，怎么可能比纯粹的精神生物还要强悍？ 他无影无形，完全没有弱点。 杰米这样想着，身体边缘忽然暴起了一连串毛刺。 就像人类最早的电视机信号受到干扰一样。 杰米笑容一僵，虚假的面具挂不住了，嘴角往下一撇，脸上的皮肤松弛下去，却不是老人一样的沧桑起皱。 他就像是一个死去了很久的水鬼一样，青白的皮肤往下垂落，带着沉沉的水渍。 杰米勾起嘴角，然而现在的他与刚刚少年模样时截然不同，不仅难以让人产生好感，反而阴森得可怕。 他道：「大意了，你竟然能够反过来干涉我的波。」 蒙加闭上了眼睛：「原来这是你内心真正的样子。」 杰米无所谓道：「反正这就是我了。为什么你能够反过来吞噬我的波？」 在频率逐渐靠近的过程中，杰米发现自己的波并没有扩散到蒙加大脑里，反而是蒙加的脑电波改变了他的运转状态。 这不是碳基生物能够做到的。 碳基生物的脑电波是用来控制笨重的身躯的，这么外放着玩就不符合规则！ 蒙加道：「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不论是否可以，都必须拼尽全力。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杰米瞭然点头：「好吧，那我死掉了。死去之前，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明明是一个被所有人排斥的变异人，塞雁背叛你，星盟侮辱你，血亲以你为耻，你为什么还有爱这个世界的能力？」 蒙加心绪一阵波动。 他顿时明白，自己中计了。 再一看，杰米又恢復了少年的模样。 蒙加闭上眼睛，再度一心一意地反向同化杰米的波。 杰米身形渐渐变淡。 他轻声道：「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要留个体面。生前我也曾是一个体面人。」 而后彻底消失。 蒙加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感到头疼。 不知道是吞噬杰米意识引起的，还是因为脑细胞被杰米麻痹造成的。 他休息了一下，想揉揉太阳穴，一抬手发现手上插满了管子。 他躺在安达韦斯的卧室里，身上连接着不明仪器。 艾伦德站在门边惊恐地看着他。 蒙加道：「医生怎么诊断的？」 谁知艾伦德拔腿就跑：「诈尸了！」 蒙加：…… 行吧，他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米是个以后还会出现的奇葩角色。 话说最近考试，又冷又丧，不想码字_(:3)∠)_ ☆、阿达米的地盘 大约是星盗与黑星之间的关系远比跟星盟的关系好，安达韦斯旁边的星系就有一个空间跳跃节点。 科诺从空间跳跃节点走，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抵达了黑星。 在接近黑星大气层的时候，三个阿盘星人挂件疯狂敲打飞行器门板。 被挂在外面接受宇宙辐射的洗礼已经很惨了，回去不知道要吃多少排辐射药片才能减轻辐射带来的伤害。现在竟然还要他们用一身血肉去沖大气层！ 这分明是要他们变成人形火柴，点亮夜空。 他们只是一群靠专研技术为生的肥宅星盗，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酷刑？ 科诺也有些犹豫。 一方面觉得在宇宙里开门把人拉进来特别麻烦，她这是单人飞行器，没大型飞船那么多功能。另一方面，她也担心着陆的时候把外面的人烤焦了，等会儿下飞船看着闹心。 正思索着，科诺余光瞥见旁边有一片大贝壳壳子一合就沖了下去，于是默认黑星的大气层是生物的身体可以穿过去的，没管三个阿盘星人，拉下了降落的操作杆。 阿盘星人合唱团：「啊——」 他们是星盗，不是游荡者，有点受不了身体与大气层高速摩擦的酸爽。 火焰从他们头髮上升起，熊熊燃烧。 第188页 科诺一看不对，一调操纵杆，让飞行器悬停在半空中。 阿盘星人就像坐在跳楼机上，正要尖叫，突然被拉停了。 半声尖叫跟鱼刺似的卡在他们喉咙里，喊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得救了吗？边缘星域来的果然不一样，竟然还良心未泯！ 这不就是当今星盗世界的珍稀动物吗？ 刚刚想完，飞行器里就伸出一瓶灭火器，滋了他们三个一人一头。 阿盘星人：…… 过分了喂！ 这是从什么邪恶阵营里出来的魔鬼！ 于是三个人保持着挂件的状态从百米高空一路下降到地面。 接近地面的时候科诺还因为降落点的问题跟游荡者起了几次冲突，甩着三个人斜着飞行器从废旧的、往外淌着油渍的楼房之间飞过，还差点撞到了一个在天台上刷牙的鲨鱼状游荡者。 飞行器靠近时带起强烈的风压，把鲨鱼状游荡者嘴角的牙膏泡沫吹得满天台都是。游荡者的鱼鳍和裹着尾巴的毛绒套套完全被泡沫海洋淹没。 科诺：…… 鲨鱼状游荡者：…… 阿盘星人：…… 科诺：「请问这里有公用的飞行器停机坪吗？」 鲨鱼状游荡者暴躁摆尾：「滚吧，我们这里连公用厕所都没有，你一个外星人还想来占用那么多公共资源不是？」 科诺敲了敲操纵杆：「那么，其他从宇宙来的人都降落在哪儿？」 鲨鱼：「我可是排名七百八十一的杀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科诺嘆气：「这么难以沟通的吗？」 鲨鱼已经拿起通讯器开始喊人了。 除了顶尖的那几位，哪个杀手没几个朋友？他们在黑星混的，都很讲义气的。 因为不讲义气的都被干掉了。 就比方说他面前这个卖人肉串的，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有点秃的阿盘星人敲了敲科诺的窗子：「我们知道飞行器可以停在哪里，但你停下来之后要放我们离开。」 科诺冷冷地盯了他们一会儿。 阿盘星人差点以为他们跟她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怂得缩了回去。 科诺按了几个按钮，勐拉操纵杆。 飞行器向后喷出尾气，直上云霄。 阿盘星人们各自摸了摸头髮，感觉不会再燃烧了，这才安心翻白眼装死。 死了一会儿，他们发现科诺越走越偏。 阿盘星人三号把眼睛翻回来：「我们要不要告诉她，越是荒郊野岭的地方，越有可能是顶级杀手的地盘？」 据说顶级杀手的地盘是黑星官方分配的。但大多数杀手都没什么搞基建的爱好，就让地荒在那里了。 二号：「让她吃亏！」 三号：「不是，黑星杀手通常都不讲道理，万一人家以为我们是什么挂在外面风干的香肠，为了报復这个女人，把我们烤来吃了怎么办？」 一号吓了一跳，赶紧爬着绳子上去敲门：「你等一下，你等一下，前面很危险，你不能过去！」 哪知科诺已经彻底厌烦了他们，手柄一拉，速度又快了不少，一骑绝尘。 三个阿盘星人放弃治疗，随风飘扬，就像三条挂在半空风干的咸鱼。 好在科诺最后没有降落在什么落地变棺材的奇葩地点。 就在她即将要出城的时候，城市边缘突兀地出现了一栋又宽又高的大楼，大楼侧面用霓虹灯写了两个十分炫目的大字：「酒店」。 科诺把单人飞行器停在酒店楼上，下了飞行器，一名满脸堆笑的蘑菇人服务生立即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您需要看管飞行器的服务吗？」 对蘑菇有心理阴影的科诺：…… 科诺：「麻烦你让一下，我对蘑菇过敏。」 蘑菇人摸了摸自己的伞帽，委委屈屈应了一声，朝后方退下去了。 科诺隐约听到蘑菇人低声吐槽：「现在种族歧视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又要失业了？要是无面孢子大人还在就好了。」 阿盘星人三号也小声道：「蘑菇人真可怜，他们那一族繁殖最快，人口最多。但这么多年来，叫得上名号的强者只有一个无面孢子。所以他们只能做最底层的苦力了。」 阿盘星人二号：「别说了，我们也挺可怜的。」 三号回神，瞟了一眼科诺的神色，赶紧闭嘴。 科诺却没有理会他们，按键缩小了飞船，再把飞船塞回了背包里。 三个阿盘星人眼巴巴看着科诺，希望科诺能够放掉他们，毕竟他们只是不请自来上了科诺的飞行器，犯下的最大的罪过是吃掉了科诺的巧克力蛋糕。 这样的错误，不论是放在哪里，都是可以原谅的吧？ 于是他们脑海里闪现着科诺大发慈悲放走他们的场面，眼睛盯着现实当中一圈一圈往他们身上绕的绳索。 科诺最后给绳索打了个结，扬长而去。 阿盘星人们则被背靠背绑了起来，完全无法逃跑，还要被来来往往的星盗和游荡者围观。 一号低头：「这也太丢脸了。」 二号：「别说了，当初就是你非要吃那个蛋糕。」 一号：「谁知道有人会因为一个蛋糕发那么大的脾气。那个银白头髮的傢伙真小气，我看她混不了多久就会惹上大佬被抹杀。」 第189页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影从不远处一台飞行器的阴影后走出来。 随着距离拉近，阿盘星人们的注意力逐渐被那头齐腰的银白长发吸引。 星盗们当场腿软。 这都是误会！ 谁能想到阿达米整天宅着，偏偏今天会出来逛？ 真的不是针对他们的吗？ 三号微微抬头试图辩解，又被那双妖异的银色眸子盯得低下了头。 只好拿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勇气，用蚊子嘤嗡的声音道：「对、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说您。」 阿达米站住了，声音柔和：「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在说我。放眼黑星，谁会有这个胆子？」 阿盘星人们唯唯诺诺，觉得阿达米出乎意料得好说话。 他们忍不住想要松口气。 只是气还没有出口，喉咙就被两根手指掐住了。 阿达米面上仍是一派温和：「那么，你们是看不惯我的妹妹吗？我妹妹心软，我代她出口恶气，如何？」 他的手指冷冰冰的，指腹带着几分薄茧，就像是蛇的鳞片。 阿盘星人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这次没有装，真的晕死了。 科诺丝毫不知另外一只白毛怪正在房顶帮她惩恶扬善。 她在前台办理入住登记。 不知名品种的游荡者服务生：「哪儿来的？你这头髮染得真好，跟真的似的。」 科诺：「安达韦斯。」 「那颗曾经是机甲胜地的废弃矿星？你是那里的原住民？不会吧？」 科诺解释：「那是我出星盟以后第一个到的星球。」 「哦，原来是从星盟出来的。」游荡者点头，「行，身份卡给我看看。」 「星盟的身份卡？你们黑星的旅店也要查这些吗？」 「我们只是不想惹麻烦。我们借了阿达米大人的地盘做生意，总不能在大佬的地盘上惹祸，你说是不是？」 这是也在警告科诺，表明他们有靠山，来这里就要听他们的。 科诺明白了。 这里是那位a的地盘，她想要快速打入黑星内部，抱大腿是很好的选择。 问题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阿达米，大腿怎么抱？ 游荡者以为她在为身份的问题忧虑，主动开解道：「哪个叛逃星盟的不是有苦衷？你只管把身份卡拿给我，我稍微验证一下，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没事。」 科诺拿出了身份卡，顺便提问：「阿达米大人平时来这里吗？」 「不是，阿达米大人平时喜欢呆在自己家里，有时候也会出来。但大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过问。」 游荡者走流程刷了一下身份卡，咦了一声，揉揉眼睛，惊唿：「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曾经是格勒斯要塞随军机械师，力挽狂澜拯救过要塞，还累计获得过两颗星球！你这种精英士兵，怎么会叛逃？你一定是来刺杀阿达米大人的！」 周围的客人和保安看她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纷纷拿出武器瞄准科诺。 幸好科诺早就听说黑星是个危险的地方，早有准备，反手取出照天黑，握着照天黑的手臂比划。 照天黑手上有四米大刀。 这么近的距离，冷武器也让人闹心。何况这里是阿达米的地盘，众人都不敢闹得太过。 阿达米只是出租地盘而已，不会为他们出头的。假如打坏了什么东西，惊扰到了大佬，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谁也不想先动手。 游荡者们边躲边退，人多还反倒处于下风了。 科诺逮着机会一闪身进入驾驶室，飞速关门带好头盔，战斗力更强了。 只是她也说不好自己在阿达米眼里是个什么身份地位，万一把楼打塌了怎么办？同样不敢冒然动手。 看样子只好先退出去了。 起码今天知道了这里是阿达米的地盘，以后她可以来这里找阿达米碰碰运气。 她往后挪了挪脚步。 只是人还没到门口，门就被一群奇形怪状的游荡者堵住了。 为首的鲨鱼游荡者还敷着面膜：「兄弟们，这是阿达米大人的地盘，不太好动手，我们先把门堵死再说！」 科诺嘆气：「我还以为可以和平解决。现在只能动手了。」 游荡者们被她随意的态度激怒了：「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打败我们这么多人吗？」 科诺觉得自己真的可以。 她小碎步前沖，快出残影，横挥刀柄。 游荡者也有各自的应对方式。有的挥钳，有的缩回贝壳。 但能够进入这种标准建筑物的游荡者，体型都不会太大。 这就意味着他们体力跟不上。 照天黑凭藉机械力量与推进器，硬生生将一群人扫成一堆，落叶似的叠在一起。 她回头，刀柄指着来拦路的鲨鱼型游荡者。 鲨鱼鱼鳍拍脸，沖服务生道：「你不是刷过她的身份卡了吗？赶紧发通缉令吧！就算阿达米大人不管这种小事，阿达米大人领地上的通缉令，总该是有人接的吧？」 游荡者服务生：「我已经发了，怎么进度条没刷新……不对，是被打回来了。」 「阿达米大人又没有管家，除了他本人，谁还会打下来……」 鲨鱼型游荡者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银白头髮！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90页 科诺才不管他们说什么，举着大刀就沖了上去。 游荡者们赶紧朝边上闪了过去。 于是就露出所有人背后的那个人。 那人睁着一双近乎纯白的眼睛，看着刀柄扫过来，抬手握住。 他扫了一眼照天黑，评价道：「工艺不错，就是设计和用料太差了。要新的机甲吗？你想要我给你提供材料你自己做，还是我给你做？」 科诺愣了一下，没接上台词。 作者有话要说：　　q：科诺是芝麻馅汤圆，阿达米是什么？ 作者：当然是比我还高的芝麻汤圆啦！ ☆、兄长的责任 周围的游荡者反应比科诺还快，脚还能动的都跑了。脚不能动的也挣扎着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争取趴得恭敬点。 游荡者服务生一看大祸临头，隐身躺在地上假装自己不存在。才刚贴到地上，忽然意识到自己那点小伎俩在阿达米大人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找个人来扛锅才行。顿时触电般弹起来给老闆发信息，让老闆本人过来收拾残局。 一片兵荒马乱。 唯有混乱中心的两个人不动如山。 科诺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动。 在她的设想之中，她见阿达米应该是用尽耐心和技术找准阿达米的位置，然后带上用心准备的礼物在他门口等上三天三夜彰显诚意，最后才被大佬接受，从此进入黑星高层，迈上復仇第一步。 哪里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刀剑相向的画风。 ……不结仇都算好了，大腿应该指望不上了。 她努力去看阿达米神色，想知道究竟有多大机率能够避免这场冲突。 同为战斗机器，她疏懒了好些年，也就最近才把打架技术捡起来。而阿达米则一直都在做杀手，成名已久。 纵使是天才，也无法在不经受训练的情况下跟天赋低几个等级的人同台竞技。更不会是同个级别的对手。 她打不过阿达米，只想找机会避免这场打斗。 然而阿达米的眼眶太空了，就像只有眼白一样。他面前的光又被照天黑挡住，完全无法看出他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 阿达米说他可以给她材料做机甲。 科诺不会要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东西。 因为不知道拿走之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更不敢把阿达米的话当做示好。她了解自己，只是一名很普通的机械师，也许技术放在普通人之中算得上不错，但绝对入不了阿达米的眼。 那是少年时期靠自己摘取掉奴隶晶片的人。到了现在，旁人谈起他，更是把他的战斗力跟层出不穷的战斗用机械联繫在了一起，没有人敢否认他是个机械天才。 科诺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心说要不干脆弃刀逃跑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达米松开她的刀柄，收回手，道：「我知道你平时是不会来黑星的。发生了什么事，跟我回去慢慢说。我给你准备了两间卧室，一间是请设计师设计的流行风格，另一间是我以我对你的了解布置的。今天正好去看看你喜欢哪间。」 科诺掏掏耳朵。 大家都是实验室的产物，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么深厚的情感吗？ 她小时候在星盗手上讨生活，就连睡觉都是枕着武器的。 她最强，最完美，能够轻易夺走他人的生存机会。同一批次的实验品都害怕她，看到她就绕着走。 也正是如此，她才成了那批实验品中唯一一个得到了以字母命名的名字、没有被销毁的战斗机器。 后来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关系成了废品，她也跟周围的怪物格格不入。 她是异类中的异类。 她觉得阿达米也该是一样的。何况阿达米的编号还是代表开始的a。他的经歷，应该是所有获得名字的实验品里最难过的才对。 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如今还是榜上有名的杀手，真的会在意实验品之间那点微薄的感情吗？ 阿达米转身走了几步，看到科诺还不曾跟上，只得回头，微微偏了偏脑袋，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你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我是你哥哥。」 科诺迟疑了一下，最终抱大腿的渴望大过一切。她控制着照天黑跟了上去。 旅店在他们背后喧嚣起来，大抵是在谈论今天的事情，以及宅了很久的阿达米为什么会来这里。 科诺则跟阿达米走在长满杂草苔藓的旷野上，陪伴他们的只有漫天寒星与几棵零星的树木。除了脚步声，两人之间并无什么交流。 科诺开始思考为什么阿达米非要带她过来。 然而越是思考，越是困惑。 他们就像是古代星球上最南边的企鹅和最北边的熊，尽管生存环境说起来相似，却终归不是彼此。她无法明白对方经歷过什么，更无法站在对方的位子进行思考。 正想着，阿达米突然停住了。 科诺神经瞬间绷紧，照天黑的动力系统的阀门也悄然滑到了大功率状态，雷射武器半开。 阿达米果然勾勾手指：「你，出来。」 配上他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就跟鬼在勾魂似的。 科诺彻底炸毛，行动快过脑子，抬起雷射炮就打。 阿达米轻松避了过去，甚至还有闲心摇摇头。接着，他飞起一脚，精准地踹在照天黑钢铁外壳之下主电源线路上。 第191页 供电截断，科诺眼前一片漆黑。 继续呆在驾驶室里只是坐以待毙。科诺一咬牙，拿着雷射枪沖了出来。 四下无人。 科诺背靠驾驶室的门，端着雷射枪。 「这里。」阿达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科诺抬头，看到阿达米站在照天黑头顶上，月光顺着他的长髮往下滑，就像为他披了一肩刀光。 阿达米道：「我从来都没听你叫过我哥哥。」 科诺斟酌了一下，不确定道：「哥哥？」 哪有打架打到一半突然开始交流感情的？ 她也不是很相信第三杀手这么希望她叫哥哥。 这是什么新的找茬手法吗？ 结果阿达米真的答应了，跳下来，帮她把照天黑打包装好，取出一只飞艇，把一包照天黑放到飞艇后面的货架上，朝科诺招了招手：「上来。」 反应快得让科诺以为自己按下了什么神奇的开关。 她跟了上去。 阿达米让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帮她拉开前面的抽屉：「里面都是一些零食，牌子跟你平常吃的不太一样，喜欢哪种告诉我。」 又指了指放在她位置侧面的小箱子：「里面有一些制作机甲的教程，都是绝版。我觉得你有可能会感兴趣。哪里看不懂来问我。」 最后还从两人中间的箱子里拿出一台便携主机以及数张游戏盘：「什么都不想做，也可以玩游戏。这是便携的沉浸式全息模拟器，我自己用过两次，感觉不错。」 就像是一个真正关心妹妹的大哥哥。 科诺默默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的零食差不多都是她经常吃的类型。她拿出一块巧克力夹心饼干，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觉得口感都跟她喜欢的牌子差不多。 可谓贴心至极。 无法想像阿达米私下花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像现在这么了解她。 虽然这种被窥探的感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但换个角度一想，起码目前阿达米是想要扮演好哥哥这个角色的。 她暂时是安全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触到黑星的核心信息。 多想无益，科诺打开游戏主机，选了一盘封面对胃口的游戏碟，戴上设备开始打游戏。 阿达米瞟了一眼拆开的游戏盒，记下了她的选择。 飞艇在无边的月夜下奔驰。 科诺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等她三关打完关掉主机，从虚拟世界中退出来，发现飞艇已经停在了一个纯黑的合金平台上。 阿达米没有下去，他坐在驾驶座上，把玩一个塑料外观的棕色盒子。 科诺缓了一会儿神，主要是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准备，感觉可以了才叫道：「哥哥。」 这两个从石头般僵硬的喉咙口挤出来，自然不会多好听。 科诺察觉到自己失态了。 阿达米却浑然不在意：「机甲帮你修好了，我稍微改了一下，稍微提升了一点性能。但初始材料质量太差了，我还是建议你换一台机甲。」 科诺接过盒子，语气稍微好了一些：「谢谢哥哥。」 「不客气。」阿达米起身道，「先去选你的房间，还是先去看你的朋友？」 「我朋友？」她哪有在黑星的朋友？ 「开机甲的，一个叫做顾少阳，一个叫做德里·塔安。」 科诺愣了一下，回忆起那个早八百年被抛到记忆角落里的任务，终于想起了那位传闻当中不幸被第三杀手阿达米掳走的星盟机甲小队长。 看样子他们分别后，德里通过锲而不捨的毅力找到了黑星，完成了任务。 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不回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阿达米抓起来了。 科诺觉得命运有点奇妙：「真的在这里？」你抓来的？ 阿达米仅针对自己听到的内容点头：「之前听说你接了任务，要来我这里接他走，我不想你白跑一趟，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语调轻松得就像普通的兄长对妹妹说，他知道妹妹喜欢吃某家店铺的点心，所以特地给她带回来了。 其中的阴谋诡计刀光剑影都略过不提。 这是杀手独有的淡然。因为这就是他们这群人的日常。 尽管如此，科诺还是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你是从哪里把他们带回来的？」 「一家生物研究实验室。那些人用身体素质优异的机甲兵繁殖变异人。」阿达米道，「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刺激？」 科诺一时无法想像让一群男性机甲兵生孩子是个怎样的画面。 她道：「是那群……制造我们的星盗干的吗？」 除了那群人，她不知道还有谁会在实验室制造变异人。 被阿达米一口否决：「是星盟。」 「怎么可能！先不说星盟对自己的机甲兵动手很不合逻辑，就从星盟歧视变异人这点来看，主动制造变异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吧？会不会是冒充星盟的星盗干的？」 阿达米却没有跟她细说的打算，拉开飞艇的门：「那么，是先去看你的朋友，对吗？」 科诺本就对所谓的房间没兴趣，赶紧点了点头。 阿达米带着她进入黑色合金建筑的内部。 下了几层楼梯，拐了几个弯，科诺就知道机甲兵们在哪里了。 第192页 确切地说，听到了一群一米□□的壮汉抱头痛哭的声音。 科诺：…… 怀疑的眼神飘向阿达米。 阿达米不在意道：「我可没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只是对实验过程有点心理阴影。」 兴许是听到了阿达米的声音，哭声一下子停住了。 阿达米啧了一声，感觉自己身上的黑锅又加了一层。 他示意道：「我在这里等你，跟他们聊完之后记得来看看你自己的房间。」 科诺：「……好。」 她往前走去，顺着声音拐了两道弯。 两个很眼熟的人唐突地出现在拐角后面。是德里·塔安和格勒斯要塞指挥官严明成。 科诺觉得场面越来越魔幻了。 她试着叫了声：「德里？」 德里抬头，看到科诺惊喜道：「你也来了？你在黑星混得怎么样？能不能介绍几单生意给我？」 星盟机甲兵跑到黑星来做生意，这画风扭曲得过分了。 科诺恍然大悟，原来人是假的！ 她抬起雷射枪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假包换的德里·塔安：「我背叛星盟了还不行吗？你见到避风港的人就走了，没道理还要我忠于星盟啊！最最关键的是，我一个前途大好的机甲兵，不想因为黑科技生一群怪物孩子啊！」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某个按钮，他们背后的房间里传来整齐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文可以叫《走到哪儿都有人把我往死里宠》了。啊！我终于get√那些七个大佬是我哥哥的文的萌点了！撒花！下篇文主角可以有十几个哥哥了！ （你醒醒，你忘了下篇文的构思了吗？你的主角一个人在末世抗怪的孤儿啊喂！） —————— 今天去后台翻了翻营养液，被吓到了_(:3)∠)_ 我我我从来没有一口气收到这么多营养液，谢谢各位大佬的关爱，我这就躺进去泡澡（bushi） 这大概就是醍醐灌顶了吧！（不要乱用成语你这只文盲咕！） 吶，拜谢千以寒大佬的三十瓶营养液，拜谢xxxx大佬的七十一瓶营养液，拜谢颖火虫大佬的十瓶营养液！ 头撞地鞠躬！我会加油的！ ☆、镜像 奶茶汩汩冒着热气。水汽升腾着，又落到黑色合金的墙壁上，形成雾白的痕迹，又很快消失。 顾少阳捧着机器人拿给他的奶茶，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只是眼睛还有些泛红。 顾少阳的声音随着奶茶的热气缓缓起落，仿佛他仍然被关在那个黑暗的实验室里，不再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只是一群怪物的载体。 最后，他缓缓唿出一口气，疲惫地喝下奶茶，道：「幸好最后阿达米把我们救出来了。说实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他是他救了我们，我决定暂时留在这里，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用上我。不然欠黑星杀手一个人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科诺指着他背后抱成一团的机甲兵：「……能用来做什么？说起来，他们这么对待你们，你们就不想杀回去，把那些怪胎连同制造怪胎的人一起消灭掉报仇吗？躲在这里嘤嘤叽叽，只是用过去折磨自己。你的敌人还活得好好的。」 顾少阳嘆气：「话是这么说，但只有经歷过的人才知道那种事情有多可怕。我随时可以出战，但我的兄弟们还没有办法调整过来。我知道他们有多难过，我不能坐视不理。」 德里心有余悸：「你看那些汉子，以前就是让他们一个人面对一个舰队的游荡者，他们也能够安然赴死。现在他们都成了这副模样，就像是面对了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一样。反正我无法想像。」 顾少阳捏紧奶茶杯子，手上凸起一根根青筋：「士可杀不可辱。在那种地方，你连人都不是了，只是生产怪物的机器。人的人格尊严不是这么作践的。人类怎么可以被当做机器？我要把那个实验室揪出来，把它披露到公众面前，让大家都看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噁心的事情，然后把所有相关的人全都送上法庭，让星盟制裁他们。」 科诺盯着他的手。 顾少阳以为科诺把他当成了怪人：「你没有被当做机器，你当然不懂我的感受。」 科诺道：「我出生在星盗的实验室里，六岁之前都作为战斗机器接受训练。」 然而，他们觉得难以接受、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是她的年幼时的日常。那些经歷塑造了她早年的世界观。 比起战斗、復仇之类的想法，她更加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地方的那么多人可以毫无斗争和睦相处。 顾少阳愣了一下，道：「抱歉。」 科诺指着顾少阳的手问：「你不烫吗？」 顾少阳的视线落到手上，才发现手背已经被挤出来的奶茶燎起了几个水泡。 而他没有感受到半点痛楚。 经歷过那一遭之后，他的身体有时候会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了。很多时候，比用脑电波控制的机甲还要迟钝。 严明成同样盯着他的手，遗憾道：「你已经不再适合驾驶机甲了。」 也许是药物作用，也许是精神创伤。他的神经系统已经出现了问题，不再适合承受跟机甲对接时直入大脑皮层的电波。 第193页 顾少阳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语。像是沉入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世界。 氛围不再适合聊天。 尽管有很多问题没有问，科诺还是站了起来，从机器人手上接过刚刚调好的巧克力味奶茶，准备离开了。 推门的瞬间，顾少阳低声道：「如果去除那个实验室需要战斗，请叫上我。坠金乌随时待命。」 坠金乌是他的机甲，通身朱红，曾是机甲对抗赛中最亮眼的存在。 科诺听到了，她点头：「到时候叫你。」 顾少阳如释重负。 科诺走在纯黑的走廊上，鞋底轻轻击打着地板，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谜团变得更多了。 以机甲兵为载体制造出来的变异人，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星盗借着星盟的名义设置的圈套，还是星盟本身在做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杀害蒙加的兇手还没有找到，她要先为蒙加报仇才是。 她一边抓着头髮一边走，沿直线路过几个岔路口，顿住脚步。 阿达米不在。 他说过在这里等科诺，但现在人不见了。 科诺试着喊道：「哥哥。」 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科诺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面的人之间哪有那么深厚的情感。阿达米的表现让她有点害怕。 她看了看光脑，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科诺有点累，她打算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再说。 就连星盟的机甲兵都可以住在阿达米的地盘上，她找个房间睡一觉大约没问题。 科诺打了个哈欠，顺着走廊去推好几间房间的门，都听到「滴」的一声，门上显示出键盘，明摆着要她输入密码。 科诺目瞪口呆，联想到黑色合金建筑的外观，怀疑这房子就是一个大号保险箱。 不过这种画风才是正常的，对阿达米而言，家里来的人是敌方阵营的机甲兵，他不做安保措施才是怪事。 只是难为了科诺。 长长的黑色走廊两边都是上了密码的房间，她一度想干脆在走廊上打地铺算了。 幸好，某个拐角处的房间拯救了她。 那个房间根本没有关门，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几台眼睛正在闪烁的机器人，角落里摆放着几台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机器。 看起来画风是有点不对劲，但阿达米都说了他给科诺准备的房间里有一间是他自己设计的，再加上他现在人不见踪影，这扇门又像是特地为她打开的一样，科诺默认这是给她的房间。 就算之前不是，现在也是了。她没有精力再去逛那条长长的走廊。 科诺扑到床上，眼睛一闭，沉入黑暗之中。 三小时后，凌晨四点。 科诺感到脚腕一紧，接着血液朝头部倒流。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机器人倒提了起来，机器人肚子上还显示着一行文字：「闹钟已响十遍，按设定执行强制起床方案。」 科诺看了眼时间，只觉得阿达米的闹钟简直有病。 她伸手关掉机器人，把脚腕扯出来，摔在床上。而后她一拉被子，整个人团起来，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个小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一种不详的腥味，将科诺熏醒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弹了起来，蹲到床头柜上。 几乎可以说是战斗机器的本能。 入目是一片熟悉的银白，熟悉得像是她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都在镜子里面见过。 奇怪的梦话脱口而出：「镜子成精了吗？」 说完她就清醒了，再一看，来的人是阿达米。 科诺：「……尽管这是你的地盘，但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很不礼貌吧。」 阿达米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血丝一根一根点缀在纯白的眼眶里，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他道：「我要咖啡。」 旁边一台机器人立马狗腿道：「是，主人辛苦了，主人稍等，主人注意身体。」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伴随着咖啡壶发出的白噪音，科诺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她想要的是休息。 于是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重新回到床上，勉强靠着枕头。 阿达米没有出声。 在机器人煮咖啡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她先是腰背不自觉摊进被窝里，然后整个人慢慢滑下去，像是一颗煮得太久毫无稳定性可言的汤圆。 煮咖啡的白噪音停了。机器人把咖啡端了上来。 科诺勉强睁开眼睛。 阿达米从机器人端来的杯子下面抽出咖啡杯杯垫，翻给科诺看。 上面写着阿达米的名字，名字后面还跟了个字母a。 他说：「这是我的房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 科诺后知后觉自己走错了房间，捞起枕头：「那我走吧。」 枕头被阿达米抽走：「这也是我的。」 科诺：…… 想说他抠门但目前好像没什么说他抠门的立场。 阿达米让机器人吧咖啡放在床头柜上，又道：「我现在带你去你的房间。」 科诺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 还好路不远。 走过一截走廊，上了两层楼梯，就到了目的地。 第194页 阿达米打开门，站在一旁抱着手臂：「你选哪间？」 一间是远古北欧风格，整体以黑白灰三色为主，简单大气。地上铺了灰色地毯，房间里有布艺沙发，阳台上还有小鞦韆。 另一间则现代得多。墙壁上安装得有墙纸状显示屏，可以根据主人的命令显示出不同的图案和色彩。床头放着装零食的篮子，有一面墙壁完全被打造成了书柜。书柜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装机甲方面的书，一部分放的是一些新型机甲的概念图，最后一部分同蒙加的展览室一样，放的是古董机甲模型。 此外，这个房间靠窗的地方摆放着巨大的工作檯，别说机甲，就是大型飞船的部件都可以在上面加工。 简直是机械师梦寐以求的配置了。 然而睡眠不足的科诺完全注意不到这些。 科诺：「哪张床软和一些？」 阿达米：…… 他敲了敲古代北欧风卧室的门板：「这边。」 科诺摇摇摆摆走进去，一头扎到了床上。 阿达米看了看旁边那间自己精心布置出来的，感觉自己本就不多的柔情都餵了狗。 他正要关门，狗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握着被子跟他挥手：「晚安，哥哥。」 阿达米：「……晚安。」 科诺走完流程，安然倒回枕头上。 阿达米转身离开。 他要去下面自己的房间喝一杯咖啡，然后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他打开窗户，凌晨的凉风打在他的脸上，格外醒神。 他自语道：「早安。」 早安，我自己。 晚安，我的妹妹，我的镜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採访一下阿达米先生，你的镜像是狗，所以你是—— 阿达米：…… ———————— 新年快乐！这章补昨晚上的更新。今晚上的更新……明天再补好了。（所以鸽子的作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就从夏季写到冬季了（鸽子你还要脸不？） 谢谢各位大佬的支持。新年的话，我本来想意思意思，搞个在85章留2分评就可以抽奖的活动。然后去看了一下，好像v文才能抽奖，那我……闭着眼睛发红包好了_(:3)∠)_ 谢谢，mua！ —————— 特别感谢一下讨厌下雨的五瓶营养液，我收到以后立即烧火架锅准备把营养液倒进去。 锅都烧冒烟了，回头一看，营养液被伺服器抽掉了。 好气啊！我又不可以越界去摸伺服器，只好躺进锅里当干锅鸽子。 头上冒烟jpg ☆、坦白 科诺醒过来的时候，墙面上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到了八点。 她费力地把手脚从床中央凹陷下去的大坑中拔起来，跳到地上，回头一看，床中央多了一个人形大坑。 她拍拍脸，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科诺觉得自己只是肌肉比较多，并没有胖到把床压塌的程度。 并且压得这么规整，简直让人想要大唿不科学。 但很快她就发现的事情的真相。 床垫的吊牌还没拆。她提起吊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棉花糖超软记忆棉，睡一次就可以记住你的形状。」 科诺：…… 不，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形状被记住。感觉怪怪的。 科诺去了房间自带的盥洗室洗漱。 一边刷牙，她一边回想昨晚上的事情。 毫无疑问，阿达米出去「工作」了。 能请动第三杀手的工作对象，要么报酬极高，要么身份极其重要。 报酬高有很多可能性，而身份重要大概只有两种：第一，是星盟的某个高层，第二，是黑星重要的敌人。 由黑星到星盟的距离和阿达米往返一趟的时间，可以排除掉第一种可能性。 所以，昨晚上阿达米动手的对象很可能与杀害蒙加的人是一伙的。 科诺把毛巾挂回架子上，转身下了楼。 楼梯下到一半，她以为不会见到阿达米了。 他大概正在睡觉吧。科诺想，毕竟凌晨才回来，也许人家的日常作息就是凌晨睡觉傍晚起床呢？ 然而当她走完台阶后，她发现煮咖啡的机器人刚好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端着一大杯咖啡来到了一扇门前。 那是昨晚上科诺没有成功打开的门。 机器人停留一会儿之后，门的四周闪烁着蓝光，然后打开了。 阿达米站在门口，仍然睁着一对宛如恶鬼的眼睛，拿起了咖啡。 机器人轮子一转，滋滋地按照原路回到了阿达米的卧室。这个过程中，还精准地绕开了科诺。 阿达米看到了她。 他把咖啡放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科诺看着阿达米的咖啡杯，猜测他可能还在做什么比较重要的工作，觉得自己还是不打扰比较好。 正要摇头，就听阿达米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不用客气。左右我现在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做不完。」 科诺心动了，果真不客气道：「你昨晚上出去杀人了吗？」 「没有。但出去工作了。」阿达米说着，喝掉半杯咖啡。 科诺：「……杀手的工作难道是杀猪？」 阿达米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房间里，关上门道：「我昨晚上去见了邹光年。他情况不太好。」 第195页 科诺已经把邹光年定位成了神话传说，听到身边有人真的见过，感觉十分新奇。 她道：「邹光年是一个人吗？」 「不算是一个。歷代邹光年，都是黑星实际上的主人。非要说的话，邹光年可以说是游荡者之中的一个种族。」 科诺：「这是星盗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直接告诉我，真的好吗？」 阿达米道：「星盗是星盗，你是我妹妹。」 科诺有点不敢相信妹妹两个字有这么大的作用。 她在领养家庭有个哥哥，跟她一起长大，年龄越大越生疏，连一台她肯自己出钱的光脑都不肯帮她寄到荒星基地。 但阿达米跟她做了这么久的陌生人，甚至在昨天之前，她只听说过阿达米的名字，连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清楚。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她是对方认定的妹妹而把情况都告诉她？ 这年头，杀手比普通人更重感情了？ 怎么可能？ 科诺下意识觉得阿达米是觉得她有什么作用。 她干脆问了出来：「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说吧，让我心里有个底。你的情报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所以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完成。」 阿达米拒绝：「照顾妹妹是兄长的责任，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跟我提。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给我说。保护自己的妹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科诺盯了阿达米一会儿，道：「我并没有把你当做兄长。」 阿达米全然不在意：「我把你当做妹妹就好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想要个妹妹难道很奇怪吗？」 科诺诚实点头：「我觉得你这样的杀手早就应该习惯了。」 阿达米道：「我的孤独，也许跟你的完全不同。」 科诺固执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阿达米低头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叫我哥哥，然后问我问题，向我提出要求，这就可以了。」 眯起的眼睑遮住了下面那双古怪的眼瞳，让他看上去没那么可怕了。 而他的五官本就出色，笑起来可以称得上如沐春风。 科诺见状，也只好跳过这个话题，继续提问：「我想知道黑星的对手是谁。」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有杀害蒙加的实力。 「星盟。」 科诺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只有这个。」阿达米道。 科诺一怔，但很快又觉得这是正常的。真正保密的东西，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对刚刚认识的人说。 阿达米之前的承诺只是在逗她玩罢了。 科诺低下头：「我明白了，谢谢哥哥。」 大不了她自己去闯荡就是了。 就算用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一路会更加危险，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时，桌上一台仪器指示灯变色，发出了「嘟嘟」的声响。 阿达米起身，打开仪器的顶盖，取出放在里面的药剂，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取一滴滴到试纸上。 等待试纸反应的时间里，他转头跟科诺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到我这里来，那么蒙加一定出事了。」 科诺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语气却十分淡然：「那又如何？」 阿达米道：「你知道了伤害蒙加的东西，那么你就明白了星盟的另一面。」 他抓起试纸，看着上面的颜色渐渐变得深黑，道：「除了星盟，还有谁有财力支持那些破坏伦理、毁灭人格的实验？边界的军团说游荡者是怪物，说变异人是可耻的存在。但实际上，星盟本身才是躲在所有人背后的魔鬼。星盟为了表面上的安宁和平，背地里，已经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说话方式让科诺想起了不久前他发给科诺的信息。只有不切实际的设定，没有符合逻辑的剧情。 科诺无法相信自己呆了十九年的地方是阿达米说的那样。 就算星盟歧视变异人，就算星盟世家当道，但那仍然是一个可以成为稳定的地方。在那里，凡是努力的学生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凡是努力的打工人都能衣食无忧，而真正的天才，也往往能够找到自己的去处。 像她这么运气差的人，少之又少。 怎么会是阿达米说的样子？ 阿达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道：「抽个时间，我带你去见邹光年吧。晚上我去的时候邹光年就跟我说他想要见你，我以为你对邹光年兴趣不大，没有答应。但现在看来，只有邹光年才能说服你了。」 科诺微微睁大眼睛。 要了解黑星的敌人的话，还有什么是比跟黑星的实际掌权者面谈更加有意义的呢？ 她点头：「好，我随时可以。」 另一片星空下，安达韦斯正在发生一场变革。 这颗废弃矿星的居民们一觉醒来就发现一切都不同了。 许久不见的塞雁开着大型飞船停留在半空中，不断有星盗从飞船上下来，抱着文件行色匆匆走进一个又一个城市。 于是，这些城市重新打上塞雁的标志，以塞雁的名义开始进行整顿。 天天住危房的人终于可以住进新的房子里了。 贫穷潦倒的普通人也能够找到新的工作了。 至于之前被抓住的星盗，一个个在塞雁的监督下穿上了制服，苦哈哈做着普通的工作。 第196页 流水线车间里常常响起这样的讨论声： 「兄弟，这里怎么突然成塞雁的地盘了。」 「一直都是。你忘了十多年前这里是什么样的了吗？」 「那之前怎么……」 「之前是塞雁的现任当家给大公子面子，不趁人家不在占人家地盘。」 「那他们现在怎么来了？大公子死了吗？」 「呸，别瞎说，你想挨罚别带上我。据说是大公子回来了，跟塞雁冰释前嫌，又划分了一部分权力给塞雁，这才换得塞雁帮助。不然，你看之前那个破样子，怎么建设得起来？」 …… 整个星球焕然一新。 蒙加站在自己的大楼顶上，从新建的地面绿洲刮来的风吹拂着他的衣摆。 他闭上眼睛，用耳朵去聆听整个星球的声音。 突然，他回头道：「你知道科诺去哪里了吗？」 艾伦德眼睛往右上方一斜：「不知道。」 蒙加拉开衣袖，点了点手腕上光脑的按钮，看着约翰发给他的求救信息，道：「我出去一趟。」 他的内置光脑在与杰米的争斗当中被损毁，现在只能使用戴在手腕上的正常光脑。 戴上的第一天就收到了约翰的求救信息，要他有空的时候去黑星接人。 蒙加没有立时前往。 他又修养了几天，恢復了一下身体，然后跟塞雁取得了联繫。 现在，塞雁的人已经接管了他的星球，他不再有后顾之忧。 该走了。 他仰头看天。 希望科诺也在黑星。 这样，他们很快就会再度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写到这个点了，咕咕。 谢谢讨厌下雨大佬资助的十五瓶营养液！这次没有被抽走了！本鸽子很快乐地躺进了汤里。 还有还有，谢谢各位大佬的支持！ ☆、光年行者 科诺从来没有想到过掌控着半片人类已知星域的掌权者会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既没有星盟办公大楼的整洁明亮，也不像古代宫殿那般富丽堂皇。 当然也不是某些故事里，热衷于体验人生的皇帝所居住的外表看上去十分简陋的住所。 邹光年居住的地方完全是个坑。 字面意思上的坑，坑顶用枯叶盖着，周围都是长着叶片和嘴的植物型游荡者，一个个还能向阿达米问好，跟阿达米交情不错的样子。 科诺甚至还听到两个长在角落的植物型游荡者交头接耳的声音： 「他长得真好看，要是我有脚，我早就去追求人家了。」 「醒醒吧，就算都是游荡者，动物型和植物型也是有生殖隔离的。你们没这种可能。」 「没关系，我只是欣赏他的美色。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是他的同族吧？长得也不错，如果可以跟她搭上话就好了。」 科诺：…… 黑星的游荡者都不在意性别的吗？ 阿达米已经很习惯那些嘴碎的游荡者了，他扫开一部分落叶，拉着科诺跳进坑里。 科诺原本以为下面土质松软，落地的时候差点被硌到脚。 坑底盖了石板，却空无一人。 科诺差点怀疑自己真的被阿达米坑了。 却见阿达米蹲下，掀开石板，光脑照明功能一开，照亮了下面一台一台泥土堆积的阶梯。 这个画风简直就不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估计大多数游荡者也不会很喜欢这个环境。 科诺：「你真的不是拉着我来盗墓的吗？」 阿达米思索片刻，当真点头：「这么说也不算错。」 科诺被他的坦诚惊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达米迳自走了下去。 科诺抱着「来都来了，帮人盗墓就当给他住宿费」的微妙心思走了下去。 借着光脑的照明功能，科诺看清了阶梯两侧的模样。 周围植物系游荡者的根系延伸到了阶梯两侧的墙壁上，犹如血管般密布在墙壁表面，纵横交错。 在不断晃动的光脑的灯光下，这些树根仿佛在蠕动唿吸，就好像随时都能活过来一样。 走在这些根须之间，他们就像是走在某只巨大怪物的胃腹里。 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到达最下方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扇合金大门。门上有一道漆黑的屏幕。看样子不是密码锁就是自动检测装置。 阿达米很熟悉这套流程，他把手指按到指纹锁上，屏幕亮了起来，打出蓝色的光，扫描了他的虹膜与头髮。接着，门「叮」的一声解锁：「欢迎回来，我们的第三杀手大人。」 合金门缓缓打开，温暖的橙色光线从门缝里挤出来，然后彻底照亮他们。 门后的世界就这样跳到了科诺眼前。 这个地底洞穴的屋顶很高，呈巨大的圆拱形，下面的空地大约可以容纳几百个合唱团。 而这样高大的穹庐斗拱下，却攀附着一群瘦骨嶙峋的游荡者。 他们有着人类一样躯体，眼睛是类似昆虫的复眼。此外，他们四肢干枯，全身消瘦，皮肤就像是腊肉一样呈现棕黑色。看上去像是挂在穹庐上被献祭的干尸。 然而他们又确确实实在活动前肢的利爪，顺着斗拱的支柱上下攀爬，灵活得像是猴子。 第197页 生与死两种状态都存在于他们的身上，他们看上去既是魔鬼，又像是精灵。 于是看起来更怪异了。 科诺小声道：「他们是……邹光年吗？」 难道统治所用游荡者的就是这种东西？ 阿达米摇头：「他们只是邹光年的孩子和兄弟，每一代的邹光年只有一个。」 科诺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些游荡者都出自邹光年的种族。 按理说同个种族，大家的基因差别不大，没道理大家都是魔鬼，只有一个人美若天仙。 她现在就有些不明白，这种游荡者，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武力也不高，到底是靠什么成为黑星之主的。 这跟她之前想的不一样。 不料阿达米走到大厅中央，再度蹲下，从刻画着抽象图案的地板上掀起一块陶瓷烧成的砖。 科诺：…… 这是什么？另类套娃吗？ 但还是随着阿达米走了下去。 这一次，刚一踩在台阶上，她就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下面的空气太热了，很适合孵化小鸡。想必也会适合孵化虫卵。 什么样的昆虫会把巢穴建立在地下，让王者居住的地方像个孵化后代的暖室，而且还有很多没有智商的族人为之服务？ 答案唿之欲出：蚂蚁。 科诺以为自己下去之后会看到一位长着人类器官的庞大蚁后。假如对方一边跟她聊天一边生产虫卵，她可能会比较头大。 结果下去一看，对方的头比她还大。确切地说，人家的头有一辆重型卡车那么大，只要是正常人都比不过。 ……所以这位就是游荡者族群中的智商担当吗？难怪能当黑星的实际掌权者。 只是邹光年的头部没有一丝人类脑袋的痕迹，她连脸都没有，整个脑袋白花花一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装满豆浆的水泡。之所以还能判断出那个位置是他的脑袋，则是因为她的身子同外面的游荡者一样，呈腊肉状，手脚都紧握着墙壁上延伸下来的树根，将她整个人都悬垂在半空中。就像一只趴在网上的蜘蛛。 用排除法一看，剩下的那个水泡只能是它的脑袋了。 阿达米半点不客气，走进去就坐到一个树藤编织的板凳上，朝科诺一指：「你不是想见她吗？人我带来了。」 科诺配合地朝邹光年招了招手：「你好。」 接下来一个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你好。」 科诺毛骨悚然，后退了好几步。 邹光年道：「别退了，我的脑电波可以覆盖上百个星系，所有知道网址的星盗都依赖我的脑电波进行交流。你退不了那么远。」 科诺懂了，这位就是星盗网站的伺服器本体。 她的三观遭受刷新：「你是机械，还是生物？」 她又想起了邹光年是蚂蚁族游荡者的猜测，赶紧四下打量，企图发现蚂蚁卵证明自己的猜想。 但这个适合孵化的地方并没有蚂蚁卵。 只有角落里摆放着一具焦黄的壳，长得跟邹光年一模一样，就像是蝉在夏天蜕下的壳。 科诺有点不懂邹光年是什么设定了。 邹光年的交流直接作用于她的大脑：「我是生物。我的大脑构造特殊，最初的设计，就是作为信号发射站使用。」 科诺察觉到关键：「设计？你也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吗？」 「是的，百分之七十五的游荡者种族都是如此。剩余百分之二十五，是后来在太空的漫长旅行当中自行演化出来的。」邹光年道。 「黑星现在是在跟制造游荡者的那群人斗争吗？」科诺问道。 忽然，她察觉到邹光年脑电波不稳。一阵莫名的情绪流过心间，科诺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开始流泪。 邹光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然后用脑电波影响到了科诺。 科诺：…… 让别人失态自己说对不起可还行？ 邹光年道：「我们在跟星盟战斗，星盟原本也是我们的家乡。」 科诺脑海当中忽然闪现出一些画面。 比沉浸式全息模拟器的游戏画面还要逼真。 邹光年说：「这是我的过去。」 她曾经是星盟第一军团的战斗舰队指挥。 那时候机甲还是一个概念中的东西，星盟的技术方面卡在瓶颈上，没有哪位机械师能够造出真正的机甲。 在没有机甲兵的情况下，战斗舰队的成员就已经是军团里的精英人物了。 当时的人类才刚刚从原星移民到其他星系不久，正是兴旺发展的时候。但不幸的是，人类的能源供给出现了重大危机。 彼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两种能源分别是太阳能和核能。然而，当人类移民到边缘星球之后，太阳能电池能够提供的能量大幅度减弱，远远不够人们都日常使用。而使用核能造成的放射性污染加重，又导致更多的星球成为废弃星球，更多的人需要移民到其他地方。 分布在各个星球上不断增长的人口，形成了恶性循环。 当时的研究者试着从星球本身的地热能着手，但开发出来的能量只是杯水车薪，远远满足不了整个星球的正常运转。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军团受命前去探索浩瀚的宇宙。他们需要寻找更多的能源，或者是不需要那么多能源就可以满足人类需要的气候适宜的行星。 第198页 那时的飞行器还只能在几个有限的星系当中往返，无法负担能够远距离探索宇宙的任务。 军团也没有更多的资源给他们研究如何改造飞行器，甚至无力提供十光年飞船飞行所消耗的能量。 但探索任务不能不去完成。所有人都知道，它十分重要，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 于是就有学者一拍脑门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比起那些耗油耗电的机器，能量转换率最高的难道不是生物体吗？在摄入能量相等的情况下，生物体的工作时间远远长过机器，为什么不从生物体，也就是人类本身入手呢？ 至于生物体如何在宇宙当中倖存下来，还有比进行基因改造更有效的方法吗？ 意见一提出，全星盟譁然。 当天就有道德人士公开声明：「开了以人类为实验材料的先河，从此之后人类的权益不再受到保护。既然成年人可以在自行签字的情况下进行基因手术，儿童为什么不可以在监护人签字的情况下进行手术？既然儿童可以进行基因手术，那么有需要的人怎么不能直接从根本上购买适合的基因，定制小孩？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为了满足某种需要而制造的怪物，还是权益应该得到保障的人类？」 不少人认为那种看法不过是杞人忧天，并且还夸大了事物之间的关联，逻辑有点不正常，没有理会。 何况，全人类都被能源问题困住了，个人的利益比起全人类的困境，又有什么？ 于是，第一军团一半军人自愿签字进行了基因改造，成了最初的游荡者，离开星盟，在没有边际的宇宙当中年復一年流浪。 行动代号是「光年行者」，既包含了他们行动的路程单位光年，也代表着他们是一群为了追寻全人类的光而行动的人。 他们成功发现了以现在中央星为中点的一系列宜居星球，发现了新的能源，而后方的学者们也研究出了更多的能源开发方式。 这个过程持续了几百年，邹光年身边不少战友都死去了，他们留下了变异程度更严重的后代，继续探索宇宙。 而邹光年因为基因的特殊性，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宇宙中飘荡。 第一代邹光年通过无性生殖繁衍出了许多后代，也就是科诺来时在上面斗拱上看到的那种颜值无限接近于腊肉的怪物。 没有一个像她。 直到第一代死去，第二代从遗蜕中破壳而出，继承了所有的记忆与思想。她只是身体变年轻了，本质上还是原来的游荡者。 之后的邹光年一直通过这种方式传承。 最终，星盟建立了新的中央星，绝大多数民众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邹光年认为，是他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她想要的不多，只是一个可以在她换代时休息的土坑而已。她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无意回去给普通民众制造恐慌。 当时的游荡者们还不是星盟的敌人，他们继承了军团前辈的遗愿，尽心尽力完成任务，希望拥有一个供他们居住的荒星。当然，荒星上一定要有信号塔。他们奔波了许多代，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他们挺想当一群天天团在被窝里打游戏的肥宅。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容易被星盟方面通过，当天集中在以现在黑星为中心的好几个星球上一起唱歌跳舞，等待邹光年与星盟对接成功。 就是在那一次，邹光年遭到了第一次信息攻击。 星盟方面给她发来了一个木马，她没顶住，当场换代。她自此遗忘原本的名字，以「光年行者」的任务代号为名，改名邹光年。 这几百年来，他们一直是在宇宙中一光年一光年走过的，孤独的行者。 周围的游荡者都着慌了，不安的气氛扩散出去，打断了游荡者们的庆典。 过了好久，他们才意识到，星盟不要他们了。 他们为星盟失去了正常的基因，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连续几代都没有见过他们所庇护的人类。 然而，他们在星盟眼里已经是怪物了。 飞鸟尽，良弓藏。 之后，他们成了星盟的头号敌人。之前被他们视为家乡的地方，现在建立起防线围堵他们。 游荡者们集结起来，攻打星盟。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个说法。但打到后来，他们发现星盟高层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物种。 原本有血有肉的同胞们变成了以钢铁为身躯、不断耗费能量且永生不死的怪物。怪物们自称为机械族。 在信息传输方面，机械族天生就比血肉组成的游荡者有优势。他们掌控了最高权限，把游荡者祖辈们的档案全都删掉，把控舆论，让普通民众憎恨游荡者。 自此，游荡者与星盟再无弥合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咕，但我今天总归更新了，这一章还胖嘟嘟的。我，优秀！）（喂！你都是鸽子汤了，你不能再飘了！） —————— 我又改文名了_(:3)∠)_感觉收藏涨幅有点爽 拜谢各位的支持！（鸽子扑地jpg） ☆、镜碎 科诺看完这些记忆，抬眼看着邹光年：「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 邹光年毫不含煳：「受变异基因的影响，大多数游荡者在慢慢退化，变成只渴求血肉的野蛮生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而机械族随着科技的精进反而越来越强大。此消彼长之下，黑星被攻克只是早晚问题。我要你做我的盟友，帮我对抗机械族。」 第199页 科诺点头：「好。」 反正她要给蒙加报仇绕不过机械族，这一下还能借游荡者的力，比她一个人动手轻松多了。 就是回答完之后感觉背上凉悠悠的，像是贴了一块随时会砍人头的铡刀。 科诺回头：「哥哥？」 阿达米没有给她对视的机会，侧步绕到她身前，挡在她跟邹光年之间，语调强硬：「有我在，轮不到我妹妹动手。」 科诺戳戳他的背：「这是我的事情。就算你是我哥哥，也没有权利阻拦我吧？」 是她自己要给蒙加报仇，关阿达米什么事？ 邹光年十分无奈：「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决断。」 而不是你臆想出来的，「镜像」。她并非你另一种人生的呈现。她不是你，有自己的爱憎与选择。 阿达米听懂了。他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像是一层霜雪冻住了白瓷。 他道：「起码我在的时候，不要让她去做危险的事情。」 邹光年道：「这点我可以答应你。」 反正你的日常生活简直就是慢性自杀仪式，谁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科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潜台词，越听越觉得古怪：「你们做杀手的还能进行替补吗？我觉得我就跟足球场上的替补队员一样，得等到正式队员下场了才能被换上去。」 阿达米嗯了一声，拉起她的胳膊往外走：「你还小，应该再清闲几年。」 科诺：「我好像听说过你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成名了。」 阿达米温和道：「那都是误传。下次谁在你面前说这个，你告诉我，我去纠正他的看法。」 近些年在忙别的事，他武器库里的装备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科诺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脖子有点凉。 邹光年道：「先别走，前几天科诺的朋友传送到黑星了。他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觉得还是把人交给你们比较好。」 科诺茫然回头：「我的朋友？谁？」 邹光年丢给她一个房间号，让她去上面找游荡者走程序认领失物。 于是，当科诺跟阿达米回领地时，车上多了几个人形包裹。 阿达米十分嫌弃，下车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根玻璃棒，捅了捅第一个人形包裹：「这个，一看就是达斯家族的星盗。我对那群贪婪又保守的傢伙没有好感。」 科诺掀开包裹的一角，不出意外看到了米亚·达斯。 阿达米又捅了捅另外个包裹：「没什么用的变异人，身体里面都是空气。」 科诺跟在后面拆包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也许是米亚的朋友？她想。 阿达米继续当包裹检测员：「纯种人类，没意思。」 打开一看，还是陌生人。 只剩下最后一个包裹了。 科诺打算走一下流程，好歹把包装纸拆一下再走。 反正她只会带米亚进屋，其他人她都不熟。 阿达米却突然道：「我记得你拿到的第一颗星球就跟无面孢子有关。你应该是讨厌无面孢子的，对吗？」 科诺看着最后一个包裹，道：「我只是讨厌那一只无面孢子，与其他基因相似跟无面孢子的蘑菇人无关。」 「不止相似，这一只的基因跟冒犯你的那一只一模一样。」阿达米从包裹里面挑出一根菌丝，「这种菌类没有毒，烤熟了很香，要不要试试？」 身体动不了但意识还算清醒的约翰：…… 他这是被快递到哪个品种的魔鬼家里了？ 「就算基因一样，也不能当做另外一个无面孢子吧，哥哥。」科诺隐约觉得那根菌丝在小幅度颤抖。 她道：「让一个人成为他自己的，不光是基因，也与他所经歷过的事、做出的选择有关。如果这一只无面孢子没有跟我起过冲突却被我烤了吃掉，那也太不公平了。」 约翰感动得想哭。 这里居然有明事理的人！看来他终于脱离了龙潭虎穴，有救了。 科诺见阿达米脸色不太好，小声补充道：「要是哥哥不喜欢他，那就烤了吧。我初来乍到，不是很懂黑星的传统。如果哪句话说错了，哥哥不要生气。」 约翰：…… 为什么总是烤来吃？就没有点正常的死法吗？ 阿达米却好似失去了兴致一样，将菌丝拨回去，道：「你的人你自己安排，我有我的事要做。」 「等等，」科诺扛着一包米亚赶上去，「我需要一个空房间安置我的朋友。」 阿达米扫了米亚一眼，没说什么。 片刻之后，米亚被丢在不知道什么生物分泌的一滩泡泡上，往上弹了几下。 阿达米戴上橡胶手套，把她卷手抓饼似的一裹，让米亚完全埋进了泡泡里面。 科诺越看越觉得米亚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小昆虫。 科诺：「把人的口鼻都用沐浴露泡泡封住，真的没关系吗？万一死了怎么办？」 阿达米丢掉手套，立即洗手：「对她有好处。假如她不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带她来这里。」 说得也有道理。 这个房间除了那张泡泡外，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材料。应该是阿达米跟游荡者打斗时得到的。 很多东西科诺都没在别处见到过。想必能让第三杀手收藏的，都是不错的物品。 第200页 科诺默默点头。 正发着呆，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单子。 那是一张日程表，上面安排了她早上跟着阿达米学习机甲理论，下午跟着阿达米进行实战演练。甚至连每个周哪一天学习什么内容都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完全没有周末可言。 战斗机器即将迎来成为学习机器的转职。 科诺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是什么？」 「你的课程表。」 果然！ 阿达米打量着她，沉沉嘆气：「你的编号是n，我的是a。你的基因里有一些新的东西，比我的更好。但不论是机械水平还是战斗水平，你都远远不如我。我觉得这跟你所处的环境有关，你需要学习和训练。」 科诺收下课程表，沉痛道：「谢谢哥哥。」 往好处想，跟着第三杀手学习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也算得了个便宜了。但在第三杀手手下，没什么好日子过是肯定的了。 据说变态对别人的要求都很变态。 科诺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阿达米低头看她。银白的眸子里，科诺的身影若有若无。 他道：「如果你愿意只做我的妹妹，在我的庇护下生活，当然不用学这些。你不光可以在我活着的时候过得很好，就算我死亡，你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被我的名声保护着。但你答应了邹光年，要成为我的接任者。所以，你必须超过我，成为更厉害的人，战胜连我也无能为力的对手，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科诺道：「我会努力的。但是……你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自己的死？」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并且，阿达米说他自己会死的语气就跟班主任说「你明天记得交作业」的语气一样。可能比班主任还要更轻松一些。因为他不必故作严肃。 「杀手说到死亡，有什么不对的吗？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有朝一日我也会被比我更强大的对手杀死。这是无可辩驳的。」阿达米低头看她，「还是说，你以为黑星会像星盟那样，避讳生物自然而然的状态？难道像星盟那些傢伙做的那样，一般场合不能够谈论这个话题，甚至想办法把这个字从小孩的课本里删掉，就可以让死亡彻底消失，让每个人都长生不老？没用的，那只会让人在事实发生之后无法描述、无力应对，更无法向人求助。」 他敲了敲科诺的额头，很轻松地笑了出来：「我的小妹妹，不要害怕。在你还需要保护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的。这样说，你好受一点了没有？」 他是第一代里最强大的战斗机器。他被制造，接受了虚假的爱意，又被背叛，被贩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像是放逐在荒原中的野兽，只知道野性的杀戮和战斗，整个人类的世界都与他无关。 直到星盗的实验室被摧毁，他得知了科隆加和科诺的存在。 一开始，他想着拥有弟弟妹妹也还不错。拥有自己族群的游荡者都不会太孤独，他会像游荡者们珍视族人一样珍视自己的弟弟妹妹。 自此，他的生命里有了与他相关的人，他得以从心灵的荒漠之中挣脱出来。 他默默关注着科隆加和科诺。第一次调查科诺的资料时，他发现她跟他一样，拥有银白的头髮。他当时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太在意。 同族游荡者之间通常具有相似的性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变得更加亲近。 思想和经歷造成的隔阂，并不是生理上相同的特点可以抹平的。 他对科隆加和科诺投入了同样多的精力去了解。他想，只要他们说出诸如「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或者「我想要有个哥哥保护我」之类的话，他都可以单枪匹马杀到他们所在的星球，把人抢过来。 抛开令人畏惧的身份，他其实从未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过，在他看来，普通人的世界十分复杂。很多话语和行动中的情绪，他都不太理解。于是只能等待着最直白的表达。 但后来，他的注意力逐渐向科诺倾斜。 同样是战斗机器，同样是机械天才，同样被正常的世界所排挤。 几乎可以说是另一个他了。 但科诺又与他截然不同。 她可以坦坦荡荡生活在阳光下，不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不追求得不到的情感。她内心足够强大。 于是她有着他无法企及的洒脱。 科诺所拥有的是他渴望又无法触及的人生。她是与他相似又相反的镜像。 他想要保护她的渴望与日俱增，就像是在追寻着某种可望不可及的幻想。 抱着这种幻想，他只想在角落里看着科诺成长，不在希望像普通的兄长一样，尽力去保护自己的妹妹。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跟科诺见面。恍若叶公好龙。 他不愿意让自己满身的黑暗污染了他的镜像。或者说，他不想看到明亮的镜子照出他脆弱不堪的一面。 他是第三杀手阿达米，他的名字应该让所有人畏惧。而他自己，则必须要有着一副坚强的外壳，才能在他所处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但科诺是她自己。所以她来了黑星，很快，又要作为黑星的杀手执行任务。 于是幻想与现实几经拉扯，终于败阵下来。 镜子破裂了。科诺不是为了满足他幻想而存在的生物，而是他从未保护过的妹妹。 第201页 可见他身为兄长的失职。 但幸好，这几天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兄长这个身份。 他说：「我是你哥哥，今后由我来引领你学习你不懂的内容。」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第二天下午，当米亚顶着一头没擦干净的泡泡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她顿时紧张起来。 更改传送地点的装置在她身上，消耗的是她的能量。 完成传送之后，米亚感觉身体被掏空，全程闭眼，通过沉睡来恢復体能。 谁知道一睁眼就来到了满是泡泡的世界，跟她落地前的设想完全不符合。 更改落地地点的装置是她母亲临死前给她的。大概因为传送装置都很少见到，所以更改传送地点的装置这么多年来也只是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念想。 至于落地点是哪里，她早就不记得了。 她一直以为会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谁知道她一睁眼直接迎来泡泡浴现场。 她差点以为自己被传送到了别人家的浴缸里，纠结半天应该怎么跟人家交代，爬起来一看，发现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无法形容。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看上去大约是个仓库，从游荡者身上剁下来的利爪和牙齿堆满了整个库房。米亚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只人类的指骨和几个保存完好的天灵盖。 ……这种地方要是安全就有鬼了，这里的主人明显不是善茬好吗？她能平平安安躺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蹟。 除此之外，纯黑的墙壁颜色更是表明了这个地方的属性：这不就是各种电影游戏里面反派居住地常用的颜色吗？再加上满身古怪的泡泡，米亚合理怀疑自己是被反派当成了什么收藏品，再不醒来就会成为摆在指骨和天灵盖之间的完美收藏。 米亚现在怀疑自己是从传送地点被运到了某个反派的巢穴里。很可能会派上奇怪的用途。 她从那堆宝物里摸出一根游荡者的长指甲当做武器，悄悄移动到了发出打斗声音的地方。 她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浑水摸鱼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她不断侧耳倾听，最后找到了一处地下大厅门口。 构成大厅四壁和天顶的材料仍然是朴实无华的黑色合金。合金的吊顶上简单粗暴地镶嵌着几枚大灯，画风十分直男。 由纯粹黑色构成的世界中，两只白毛怪正在对打。其中一只米亚十分眼熟。她记得自己给那只白毛怪送过一张一百万黑星币的卡，以报答白毛怪的教导之恩。 她越来越困惑了。 按照通常的族群区分方法，白毛怪和白毛怪应该是同一族的。同一族打架，外人不能插手。这是星盗和游荡者相处的常识。 但科诺真的应该被划分到游荡者的类别当中吗？米亚抱着游荡者的长指甲犹豫了起来。 忽然间，她眼熟的那只白毛怪被打趴了，另一只扶她起来，伸手帮她拍拍灰，又递给她一瓶不知道有着什么作用的饮料。 眼看是中场休息了。米亚靠在墙壁上，松了口气。 这样她就不用参与战斗了。 他们两个打起来好兇，攻击的力道和频率都超出人类的范畴了。旁人加入进去只有送人头的份。 打得很兇的两个不曾在意她。 阿达米道：「需要休息多久？」 「不需要休息。」连跪的科诺并不服气。 阿达米笑了起来，十分温和：「打败我是个长远的目标，不用着急。兄长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为了打击弟弟妹妹。」 科诺把饮料瓶怼回他手里：「别得意！再来几遍，我一定能够把你打出没办法出任务的内伤！」 阿达米笑得更温柔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科诺嗷呜一声，又跪了一把。 米亚缩回头，准备回醒过来的房间呆着。这里有她师父在，她应该不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反派巢穴，怎么可能会是？这合金工艺多么平整光滑，这合金配料多么低调典雅。谁说这里是反派巢穴，谁就是有眼无珠！ 米亚信誓旦旦把自己从有眼无珠的分类里划拉出来，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才睡醒脑子不清醒，不是什么眼光的问题。 正想着，机器人端着一碟糖霜小面包从她面前路过，把点心盘子摆到大厅角落，然后收起空盘子，转身出来。 米亚好久没吃东西了，看到食物，胃部一阵收缩。她不由地盯着机器人的运动轨迹，对糖霜小面包十分眼馋。 既然这是一个低调典雅充满人性善意的地方，那么她讨点食物吃应该不过分的吧？ 机器人出来的时候，米亚不由地跟到了机器人身后，想熘去厨房看看。 走了几步，米亚注意到盘子上写了文字。 隐形的滤镜发挥作用，她事先在脑海里称赞一番字体优美品味不凡，不带重复字眼夸完一千字，才好奇地凑上去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一眼扫过去，整个人当场就凉了。 盘子上的字符的确十分优美，带着古代书法的痕迹。但那几个文字本身的含义一点都不美好，它们是：阿达米.a。 所有星盗都知道，这是黑星上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 米亚后退一步，一个没站稳勐地撞到墙上，贴着墙壁移动到大厅门口，小心翼翼冒头。 第202页 科诺正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往嘴里塞糖霜小面包，似乎将嘴里的面包当成了她打不过的白毛怪。 阿达米站在原来的位置，对上米亚的视线，勾起嘴角，朝她温和一笑。 一个只有眼白的人朝你微笑是怎样的惊悚画面？ 米亚只觉得膝盖一痛。 不知不觉，她当场来了个滑跪。 更惨的是，被吓懵的脑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她被吓到了。茫然之间，她恍然大悟：还有隔空伤膝盖的技能吗？原来这就是大佬的实力！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蒙加正在黑星街道上到处晃。他发现约翰给他发的坐标不大对劲。 约翰：怪我啰？我都差点被装进烤箱了，还能记得给你发消息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 一更。 现在我文里的逗比终于齐聚一堂了。 ☆、凉拌蘑菇 阿达米领地里的露天停车场上，一辆改装车的车门被悄悄打开了。 一截纤细到近乎透明的菌丝小心地缩了回去，钻进了某个包裹的塑料膜里。 约翰撕开塑料膜，被塑料的声音弄得皱了皱眉头。他把眼睛贴在车窗上，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确定周围都没有人，干脆探出所有触鬚一把撕裂塑料膜，坐起来，去摇另外两个被打包好的人。 他道：「快起来，趁现在没人，我们快跑！」 但另外两人就像是睡死了一般，仍旧闭着眼睛。 约翰试探着把触鬚伸过去。 库里明拉还好，她身体里面有很多空洞，整体密度小，触鬚轻轻松松就把她捲起来了。然而麦迪尔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成年男性，约翰的触鬚不断蠕动，却始终拿他没有办法。 约翰烦躁地按住额头，对自己软叽叽的触鬚感到厌烦。但车内空间有限，他无法上前去用手把麦迪尔抱起来。 要是有时间让他锻鍊肌肉就好了，这样他现在就有足够的力气将麦迪尔拉起来了。约翰不切实际地想，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确定由菌丝组成的身体到底能不能长出类似于肌肉的东西。 正烦闷着，他的耳边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约翰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看，发现自己仅剩的那朵小蘑菇正坐在副驾驶前面的抽屉上，抱着薯片啃个不停。 约翰一根菌丝抽了过去，把小蘑菇卷了起来：「崽子你给我住嘴啊！别吃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就完蛋了！」 也许，整个宇宙里都没有人像现在的约翰这么绝望了。 他们先是在阿兰德被一群长相差不多的战士抓住，关进牢房里。没过多久，又要把他们传送给更加无法捉摸的上级。 逃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传送过程中，那个虚假的军校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改变了传送的坐标点，没有直接落到要他们命的敌人手上。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一落地就被一群植物人围住——真的是植物变成了人，那些成年的大树在顷刻之间长出脸庞，从土地里面站立起来。一瞬间，整个森林的平均高度都往上拔高了几十米，大树们挥舞着从泥土之中拉扯出来的根系，动作就像是杂技演员改行跳芭蕾舞一样不合理到了古怪的程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他们光跳舞也还好，关键是这些树还开嘲讽，围着他们背烹饪蘑菇的菜谱。 他的小蘑菇馋得自己啃起了自己的伞盖。 那位虚假的军校生全程昏迷，一无所知，比植物人还要植物人。 库里明拉不知道遭到了精神攻击还是怎么的，率先躺下。麦迪尔也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坚持着帮约翰搭好了临时的信号发射站点。 最后约翰调整频率，勉强成功发射了一次只能携带少量信息的超远距离消息，就被一群游荡者抓住了。 那群游荡者是从地下爬上来的，长得跟腊肉似的。 约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游荡者。有那么一小会儿，约翰还以为这些游荡者是技能不够熟练的小恶魔，一不小心被自家地狱的火焰烤成了这副模样。 当时约翰看着他们大砍刀一样的爪子，还以为他们是来分尸的。 不料人家是殭尸那一挂的。这些游荡者照着他们身上来一口，他们就跟中了尸毒一样安详躺平。 只有一开始就躺平的米亚没有被咬。大概昏迷不醒在游荡者们看来也是一种表现良好。 约翰估摸着那是一种有麻醉效果的毒素，把他这个蘑菇都毒倒了。 一开始，他没有意识。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脑子能够做梦了。慢慢的，他迷迷煳煳知道自己是谁，后来才能感知周围的环境。 但身体始终动不了。 直到今天他才恢復对身体的控制。 根据他昨天听到的情报，这里很有可能住的是一只喜欢吃烤蘑菇的游荡者。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他，但今天他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一定要跑，逃离这里才有生路。 在强烈求生欲的驱动下，他终于超越极限，用菌丝把麦迪尔举了起来。 成功之后，他忙不迭推开车门跳下去就跑。 但，哪里是方向？ 约翰站在停了一整个停车场的各式改装车辆中间，左右看了看，挠挠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开始狂奔。 第203页 他左边分出一根触鬚卷着小蘑菇，右边分出一根触鬚卷着库里明拉，身后七八根触鬚缠绕在麦迪尔身上，几乎是拖在地面上走的。而他身下一大把触鬚之中，两条腿不住地奔跑，看上去格外违和。 但现在逃命要紧，外表的美观与否，那是逃命成功之后才有资格操心的事情。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追捕，约翰一边跑，一边在车辆之间翻转躲避。拐了几个弯后，他弄巧成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体力也是了得，被他撞上之后半步都没退，反而抓着他的肩膀，帮他稳住平衡，有礼貌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约翰下意识道：「我没事，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下一刻，双方同时被对方的尊容震撼到，相顾无言。 约翰是什么样子自不必说。对方阵容的风格过于诡异，竟然跟他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为首的那个人还穿着星盟机甲兵的军装，然而他身上却绑了一圈绳子，绳子后面拉扯着一大群同样穿着星盟机甲兵军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此外，对方身边还有另一个体格强健的人。那人倒是穿了便服。只是他全身上下绑满了沙袋，似乎是在做什么训练。但他的肢体协调性差得离谱，以至于对训练一窍不通的约翰都有些怀疑他的训练到底奏不奏效。 德里·塔安先开口了：「这一片很少有人来，请问你……」 约翰被声音一激，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然而他身后的负担太重了，他一个平衡不好，整朵蘑菇往后仰，最后还是靠触鬚才勉强没有摔倒。 但库里明拉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她在约翰失去平衡的时候撞到了一辆车的车顶，身上破了个口子。整个人就像是被掏出洞的气球一般漏气，直接瘪了一圈。 库里明拉：…… 德里都呆住了：「不要紧吧？」 约翰赶紧挪动触鬚，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德里觉得很受伤：「不至于吧？虽然我们确实穿着星盟军服，但我们早就叛变了。不然也来不了这里。」 约翰冷静下来，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德里指了指身后一串机甲兵道：「我的战友出任务被人坑了，幸好有义士出手救人，他们才保全了性命。但他们的精神遭受的摧残太严重了，我就留在这边照顾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有朝一日康復。」 约翰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星盟的医疗条件更好，对于军团更是不吝啬。为什么不回星盟？」 德里义愤填膺：「就是被星盟坑的！」 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知来龙去脉的人，可以好好吐黑泥！他把自己被植入信息素连同顾少阳小队的事情都告诉了约翰。 约翰同为黑泥拥有者，听着听着，也忍不住跟他对吐了起来。两个人陷入情绪的泥塘之中，眼看就要发动名为「黑泥盖顶」的组合技能，双方即将同时窒息。 顾少阳：…… 他被折磨得连机甲都不能驾驶了，他都没吐黑泥，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干嘛呢？ 于是抖着手从身上解下来两圈沙包，朝他们两个一人丢了一包。 丢的时候手不太受控制。德里被沙包打到地上，捂着头：「小队长，怎么了？」 倒是从黑泥坑中出来了。 约翰也被沙包打中。他直接散开了。过了一会儿，菌丝又聚拢来，让他看起来又是一个人了。菌丝黏合而成的触鬚托起沙包，递还给顾少阳。 顾少阳没有接沙包：「有精力伤春悲秋，倒不如把时间用在训练上。起码训练好了还有亲自报仇的希望。」 德里黑着脸把沙包挂到顾少阳肩头上：「我拖着这么多人，训练量已经足够了。你以为弟兄们都是餐风饮露的，体重很轻吗？」 约翰道：「其实我变成游荡者后的种族好像是蘑菇人。昨天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说要把我烤来吃什么的。我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顾少阳斜视德里：「瞧你嘴馋的，把人家吓成了什么样子。」 德里觉得冤枉：「中了信息素之后，我已经把嘴馋的毛病改了。」 「除了你，还会是谁？」顾少阳反问。 德里醍醐灌顶。 当天下午，科诺上完格斗课程，缠了满身绷带去餐厅吃饭。 阿达米坐在以黑色为主题的那边的主座上等她。 米亚鹌鹑一样缩在以白色为主题的角落里。 泾渭分明。 科诺拍了拍额头。 阿达米的地盘上原本是没有餐厅的。 以阿达米堪称慢性自杀的生活方式，他都是什么时候想到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才叫机器人给他做饭。做完以后他人在哪间屋子就在哪间屋子里吃饭。至于忍耐飢饿，那不是杀手的基本素质之一吗？既然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忍受，平时多忍忍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是战斗机器，不容易得胃病。 餐厅跟卧室一样，都是科诺叛出星盟之后他才弄的。这次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神经随便搭了一下，他没有弄两个风格不同的餐厅，而是把一个房间以对角线分割开来，一半是按照设计师的稿子修建的北欧风格，另一半是他自己弄的黑色合金风格。最主要的餐桌同样是由两种风格搭配而成，仿佛天堂地狱的落差。 第204页 看起来奇奇怪怪，但适应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毕竟这里机器人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很香。食物美味，其他别扭的东西都可以忽略。 再过一段时间，审美扭曲掉了，也许反而会觉得这种风格别具一格。 科诺一边在头脑里安慰自己，一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无精打采地等待着机器人把食物送过来。 不料等了一会儿，机器人没有来，倒是德里扛着一个棺材模样的大盒子走了进来。 科诺的直觉发起了警报。 想都没想，她从位子上弹起来，一脚蹬碎了棺材外壳。 无数西红柿土豆块洋葱片西蓝花从里面洒了出来。 是食物不假。 科诺呆了呆，伸手虚拉了一下桌子中间那条黑白交界的线。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如果出错了，那一定是餐厅的错。 扭曲的餐厅设计，连带着扭曲了她的直觉。 德里看了看陷入怀疑的科诺，又看了看睁着一双纯白眼睛的阿达米，打了个哆嗦，果断转向科诺：「我听说你昨天想吃蘑菇，今天就把蘑菇带来了。还是凉拌的，味道应该不错。」 科诺莫名道：「我没有说过。」 德里嘴角一抽，不得不面对那尊大神：「阿达米大人……」 阿达米二话不说，从袖子里甩出一把飞刀，横飞过去，剖开薄薄的棺材板。 噗的一声，飞刀扎入墙壁，刀尾轻颤。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蘑菇人。蘑菇人身边塞满了各种食材，手被绑住，嘴里塞了一整颗洋葱。 蘑菇人本人被洋葱的味道刺激得涕泪横流。 阿达米别过眼睛，本就不多的食慾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他起身离去，吩咐科诺：「你看着办。」 科诺挥动着被绷带缠紧的手：「明明想吃烤蘑菇的是你！」 「吃不下去。」 科诺同样对这种大型食物没胃口，跟在阿达米身后熘了。 米亚看科诺都走了，赶紧跳下凳子：「师父等等我！」 德里只好给约翰解开绳子：「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配置好食材……」 约翰出离愤怒，无面孢子基因彻底激活，触鬚瞬间变得有力起来。他撸起袖子，把德里吊起来锤了一顿。 顾少阳听着餐厅那边传来的动静，不为所动。他手臂弯曲，伸直，弯曲，伸直，循环往復，一直咬牙倒立着。汗水滴落到了地板上。 忽然，他手臂一阵痉挛，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到地板上。 守在门外的机器人听到动静，眼睛一闪一闪行驶进了房间，熟练地给他处理了摔青的地方。 顾少阳大口唿吸着，眼神涣散，就像是灵魂被拉扯到了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里，慢慢碎裂成残片，再也捡不回来。 餐厅事件导致的后果就是，半夜的时候科诺饿得从房间里爬了出来，去翻厨房。 厨房里一张菜叶子都没有了。她一想到下午满满一棺材的食物就觉得痛心。 早知道厨房这么空，别说装在棺材里的是蘑菇人，就是一堆蘑菇上放个活人，她……也能对蘑菇下口。 科诺按了按胃部，决定回自己的飞行器上找一找方便食品。 厨房对面的门忽然开了，阿达米逆着光站在门口。他腋下夹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科目的书，光脑投影显示着演算到了一半的草稿纸页面，。 科诺一愣，随即不好意思道：「打扰了，我没想到哥哥这么晚还在看书。」 阿达米关掉光脑，把书本放在一边：「饿了？」 科诺道：「我有营养液和干粮，等会儿翻出来吃点就好了。」 阿达米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宵夜。」 「这么晚了……」 「没事，正好带你出去逛逛。白天你要学习，没有机会出门的。」 谈起这个话题，科诺悲从中来，点头答应。 两人坐在小型飞艇上行驶过来时的旷野，直奔主城区。 黑星的城市与星盟的相比，灯光更少更暗淡，一抬头还能看见疏朗的星辰。然而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星盟的城市差。 因为存在大体积游荡者缘故，反倒显得更为拥挤。 科诺趴在窗口往下看，只觉得下方体态各异的生物就像是童话绘本上的角色。 这一刻她的心静了下来，因为蒙加离去而扰动不安的情绪也慢慢平息。 忽然，她站起来，紧紧盯着下方某个区域。 阿达米问道：「怎么了？」 科诺失神地坐下，低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了。」 她好像看了蒙加，接着蒙加的身影融入到了人潮之中，一闪而逝。 那怎么可能呢？她亲眼看到蒙加的脑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蒙加：想不到吧，我还活着。 科诺：想锤爆鸽头。 鸽子：？？？ ———————— 二更，早上更新五千六，晚上更新四千八，日万成功。 原来我也是能日万的！码字不过如此！（所以昨晚上睡四个小时就爬起来码字的人到底是谁呢？） 终于赶完榜单了（鸽子摊） 明天坐五个小时客运汽车回家，咕咕 第205页 谢谢各位支持（九十度鞠躬） ☆、夜市 飞艇在据说环境卫生、秩序规整的主城中心降落下来。 不得不承认，黑星主城区最繁华的地段的确跟星盟的商业区相差无几，霓虹灯点缀的招牌在黑夜中亮得刺眼，街边各类店铺齐全，距离飞艇不远处，甚至还有几个抓娃娃的机器闪着彩灯播放着音乐。 好久没看到过这种东西，科诺往那边多看了两眼，有种重回人间的奇异感受。不过几眼扫下去，她便发现了黑星跟星盟的不同。 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娃娃都是q版的阿达米。白色的眼睛下面配着黑线缝的各种表情的线条嘴唇，喜怒哀乐都有，反而有种呆呆的萌感。 与她旁边一脸鬼样的阿达米完全是两个画风。 正想着，鬼走到娃娃机旁边投了币，凭着杀手的手感抓了两个娃娃起来。 他把自己造型的娃娃塞进科诺怀里，自己把另外一个娃娃背后的拉链拉开，展开得到一个南瓜头套。 他戴上南瓜头套。 南瓜头娃娃也是娃娃机里面占比很大的玩偶之一。科诺捏了捏阿达米玩偶的肚子，听它发出「叽叽」的声音，又抬头盯着南瓜头套看。 阿达米解释：「这个头套模仿的是索敏·埃的样子。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会常常出门逛街，戴他的头套不会吓跑厨子。」 科诺瞅了瞅头套着遮不住的银白长发，表示怀疑。 阿达米从驾驶座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摺叠机器人，展开，把一瓶瓶包装可疑的罐子放在机器人的托盘上，然后按下开关。 机器人立即噔噔噔跑出去，机械扩音器以堪比叫卖老鼠药的声音大喊：「银白色染髮剂，阿达米同款，不像不要钱。」 科诺：……这人整天不睡觉就是在实验室搞这种奇怪的东西吗？推销染髮剂难道不比自己染掉头髮更有效果？ 阿达米带着科诺出了停飞艇的站点，展开地图，圈了几个评价是「别具黑星风味」的餐馆给科诺看，让她挑选。 科诺快饿晕了，选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在赶过去的路上不断思考黑星风味是个什么风味。不料一掀店铺门帘，见到了大型卖／身现场。 她很眼熟的石贝族游荡者霸占着比床铺还要宽的烧烤架，高得像是小机甲的贝壳上以黄色为底红黑为字写满了「我超好吃」的字样，兼具各种字体各种字号，充满艺术感。 他的动作显然也很符合宣传，因为碳火上正在冒烟的就是他自己的触手。他用自己被剁掉的触手做着十来种口味的章鱼腿，面不改色，连撒盐粒辣椒的动作都不停一下。 可以说是十分强大了。 石贝族厨子非常温和地用身上的触手捲起菜单，递到科诺面前：「美女，要尝尝看吗？我们这里按米算价，量大从优。」 科诺发出敬佩的声音：「看到别人啃你们的触手，你们不痛吗？」 石贝族嗐了一声：「这比出去抢地盘打架的职业轻松多了。我没有随时会死的风险，还能攒钱送我女儿去上学。可惜我女儿青春期叛逆，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离开学校跟着族群去接杀手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对了，她叫安德厄，你们要是碰见她的话，麻烦给我带句话，就说爸爸很想她。」 科诺没有回答。她点了个最短半米的烤章鱼腿，站在烧烤架边等着章鱼腿烤熟。 阿达米替科诺付的款。 石贝数着钱，触手上的吸盘不安地收缩道：「是我弄错订单了吗？这个价格都可以买一只完整的石贝了。」 买触手可以，买整只的大石贝过分了。就是他想做这笔生意，中心区域也是严格管制的。 阿达米摇头：「你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以他查询到的资料只能知道，那个叫安德厄的孩子在遇到科诺之后不久死去了。至于是死在无面孢子手上还是死在科诺手上，对这个父亲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石贝怂怂地搓了搓触手，继续弯在烤架边烤触鬚。 他小声道：「其实我之前有过预感的，就是不太相信。对了，请问您是？」 阿达米道：「我是索敏·埃的朋友。」 石贝顿时不敢说话。 科诺小声道：「星盟和游荡者之间的战斗真没意思。」 阿达米笃定道：「快结束了。」 科诺知道，这是打了几代人的战争，不可能那么快。 她转头看着阿达米。 阿达米的神情隐藏在绒布南瓜头套下面，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等到章鱼触手烤好，科诺吸熘着半米长的大章鱼，被阿达米拉着去了另一家餐饮店。 这次看起来不是那么血腥，但从道德上来说更过不去了。 游荡者们的经营方式从卖身变成了买卖下一代。 具体表现为拥有鸟类基因的游荡者在做厚蛋烧，拥有鱼类基因的游荡者在卖鱼子寿司，以及植物系游荡者正使用他们不是很灵活的根系搅动榨汁机摇臂榨果汁。 科诺差点被章鱼腿噎住：「他们做这些就没有一点心理阴影吗？」 阿达米已经快手快脚给自己买了一杯南瓜汁：「偶尔带着南瓜头套喝点南瓜汁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科诺：「……你这是在迫害南瓜族游荡者，跟他们不一样的。」 第206页 而飞鸟系游荡者则赶紧把厚蛋烧端了上来：「尝尝吧，我们游荡者的蛋，就是跟普通的蛋不一样。」 科诺：…… 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过来都来了…… 科诺：「我买五份，谢谢。」 飞鸟系游荡者笑逐颜开，收了钱，去做新鲜厚蛋烧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全部厚蛋烧盛上来，道：「看着你买得多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今晚上早点回家。这里不安全。」 科诺惊讶：「黑星居然有安全的地方吗？」 游荡者被怀疑了，不太高兴，强调道：「这里可是主城中心！平时安全是有保障的，但今天索敏大人厚蛋烧还没吃完，急匆匆就往外面赶了。走之前他特意警告我们，让我们早点收摊。」 这是科诺第三次听到索敏的名字。 她转头看着阿达米：「索敏是谁？」 游荡者：「……你是从哪个乡下来的？索敏大人的名字你都不清楚。」 阿达米正在用勺子挖南瓜汁下面的南瓜籽：「他是一个话特别多的人。你一看到他来找你，就知道这段时间什么都做不成了。通常，其他人称唿他为第二杀手。」 游荡者：「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是……」 商铺门外，忽然传来有人坠地的声音。 阿达米从袖口抽出一把有他小臂那么长的刀，勐然闪出去，一刀朝天空甩了上去。 刀刃发出切割金属的刺耳声，之后一台小型机器人背上插刀，从天台上掉了下来。 阿达米已经准备好了机械师的工具箱。他声音里没有半点杀气：「既然你打扰了我妹妹的宵夜……」 还没来得及动手，旁边摔下来的人就抓住了他的裤脚：「阿达米，你这个混蛋，抢我人头。」 阿达米摘下南瓜头套，把头套盖在他的南瓜脸上：「你已经死了，谢谢配合。」 对方把南瓜头套拉下来，露出下面货真价实宛如套娃的南瓜头：「我还可以挣扎一下。倒是你今天跟以往十分不同。」 阿达米没有解释，自顾自拆解着机器人。 南瓜人看着机器人内部多到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晶片，问道：「是冲着网站来的吗？」 「网站」即是邹光年，她靠着脑电波维繫着星盟之外所有人的交流通讯。 阿达米调出光脑投影，手指飞快输入数据，模拟出机器人内部晶片的效果，道：「自己看。」 南瓜人：「……我知道你是厉害的机械师，咱们不炫耀脑子了行不行？我看不懂。」 话音刚落，投影下方就显示出一行解释说明：「该迴路可以发射高能量电磁波，频率遵循吧啦吧啦衍射方程，其参数和特点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扰乱通信。」 解释得很明白，就是冲着扰乱通信来的，目标是干扰刚刚换代还没脱离虚弱期的邹光年。 南瓜人：…… 总觉得被摆了一道呢。但他又不能在这个关头对技术大佬发脾气，就很憋屈。 旁边的小商贩看着这两人之间气氛还算和睦，尽管都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也没见他们身上杀气沖天。于是期期艾艾围上来，手里端着鱼籽寿司道：「两、两位大人辛苦了，请、请两位大人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说。」 南瓜人当即翻身跳了起来，抓起一个寿司嗷呜一口塞进嘴里，含煳不清道：「多少钱？我等会儿照价给你。」 阿达米也看着小贩，道：「麻烦叫榨汁的准备一杯南瓜汁，我等会儿付钱。」 索敏一噎，有点膈应，只是这人花的是自己的钱，人家卖的是人家的崽，他也无法阻止。 谁知阿达米又道：「今天索敏摔着了，我请他喝点东西安抚一下他。」 索敏又是一噎。 这话你看着我这南瓜头再说一遍？ 他吐出寿司：「不，我被气着了，打一架吧，我记得你排名比我低一位。」 阿达米道：「好。」 索敏正要摆出姿势，脑门上突然被滋了一头黏液。 他摸摸脑袋，发现手被染成银白色了，色调跟阿达米的发色一模一样，不费点心思根本调制不出来。 他正要跟阿达米评理，又被滋了一头。 索敏气到发疯，转身去拆机器人，又被滋了一脸。 机器人趁机逃跑。 索敏：「你给我站住！」 机器人停下脚步，又是一管染髮剂喷了过来。 索敏生龙活虎追了上去。 小贩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也不好在背后说第二杀手的坏话，只好问阿达米：「大人，索敏大人都离开了，还需要南瓜汁吗？」 阿达米转身走进店里，跟榨汁的植物系游荡者们说：「什么果汁都来一份吧，我心情好。」 一时之间，饭店里充满了小游荡者的哭声。 科诺：…… 虽然现场一滴常规的血液都没有，但她还是想说，黑星的风格真血腥呢。 阿达米让服务员把果汁端到桌上，坐在科诺对面，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趁现在局势还没乱，我带你吃一遍。」 科诺觉得自己有点饱，但感觉阿达米说得很有道理，而她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那……我们再逛逛？」 阿达米点头，取出一个新的机器人，让机器人端着看上去十年也不一定能够喝完的果汁山，带着科诺离开了餐馆。 第207页 沿途的游荡者：「卧槽！顶尖杀手就是顶尖杀手，我们心还不够硬，看不得那么多小游荡者被榨汁。」 他们只是偶尔买一杯罢了，算不上什么魔鬼。 夜更深了。 同一个城市，棚户区。 蒙加揉着耳朵从小巷里出来。 他的身后是一堆残破的机器人碎片。机器人外面还套着一层硅胶做的外壳，使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游荡者。 伪装近乎天／衣无缝。 但对于蒙加而言，这种游荡者发射的电波太刺耳了，就像是一把锯他头盖骨的锯子发出的噪音。 即便再三提醒自己找人要紧，不要横生枝节，蒙加还是没忍住，一不小心就拆了两个机器人。 于是整个人都轻松了。 但好景不长，他没走出去两条街，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次他按捺不住脾气，又动手拆掉了两个。 之后他化身为拆机狂魔，所过之处，机器人尸横遍野。 蒙加拆到后来都忍不住怀疑这些机器人是不是在黑星又什么特殊的用途，他这样下去会不会上黑星通缉令。 然而再一想，他似乎已经挂在通缉令上了。 那就没事了。 蒙加心里充满了诡异的轻松感，继续他的工作。 被抛在小巷的机器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他低下头，用手巾一下一下擦拭着指缝，然后走入外面污水横流的街道。 刚刚还偷偷打量蒙加的游荡者们纷纷把头缩回去，目不斜视。 之前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因为蒙加长得不错就起龌龊心思的，个别变态的还认真算过帐，算的是把他脸皮扒下来拿去转卖可以得到多少钱。 现在他们只期盼这位煞神的注意力不要放在他们身上。 被扒皮取肉可疼了，即便这是他们城区的常规操作，可谁愿意这种常规操作落到自己头上？ 蒙加在瀰漫着腥味的街道上不紧不慢行走，就像是走在装潢华丽的五星级酒店里一样。 但这种不紧不慢才更让人胆寒。 周围卖食物的忍不住低下头，把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商品上，然后更慌了。 他们这里地处边缘，规章管理没有落到实处，他们是天生就无法无天的游荡者，搞起事情来完全放飞自我。 这就导致他们如今的烤架上大锅里全是从同类快腐烂的尸体上割下来的食材，调料不用重一点他们自己都待不下去。 就算是卖游荡者肉的亡命徒，盯着这种东西久了也会有阴影的。如今不少人久违地体会到了一股寒意沿着尾椎骨一节一节往上爬。 ——并非对死亡的伙伴心怀愧疚，而是恐惧着弱者落在强者手上的命运，恐惧在没有定数的世界中的未来。 游荡者之中，最安心的要数角落里一身邋遢的老年游荡者。 他身上没有半点可取的地方。 论皮相、论肉量，甚至论骨骼的美味程度，这条街上都有游荡者超过他。 在这种时候，毫不起眼的废物反而是最容易活下来的。 老年游荡者信心十足，而他旁边的商贩也朝他投来好几眼羡慕的眼神。 那道瘦高的黑色身影走到他摊子前，然后停住。 老年游荡者：？？？ 你是脚崴了还是腿走累了？不然怎么回停在我这里？咦，等等，你怎么在看我？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蒙加开口了：「我要打听几个人，还要打听一个地方。」 老年游荡者：「您说。」 只要您不是来挑事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是您是来挑事的，那……我也只好认命了。 蒙加描述了约翰几人的特点，又描述了约翰发给他的信息。 老年游荡者：这一定是来挑事的，但我一定要机智，不然我就成汤了。 他赶紧指了个方向道：「听你的说法，他们现在应该在中心街区，你往那边走，说不定有机会碰上。」 蒙加道了谢，转身离去。 游荡者们自以为死里逃生，街道又恢復以往的喧嚣混乱。 蒙加走出一段距离，再度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忽然转头：「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墙头上探出一个被银白染髮剂喷得很惨的南瓜头，他腋下还夹着一个被暴力打废的机器人。 南瓜头道：「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种精确找到间谍的天赋。要不要跟着我干？以后你往外面报我的名号，没人敢欺负你。」 蒙加觉得这人不是在装傻就是有毛病。 他名字和照片还挂在黑星通缉令上，悬赏不比间谍少。这位杀马特南瓜头知道他在跟什么人说喜欢他找间谍的天赋吗？ 但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他足够强大，可以无所畏惧。 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找人。」 南瓜头道：「你先跟我把事情干完。我这人最随和了，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别说找人，就是杀人我也帮你干，免你费用。对了，知道我一单多少钱不？」 蒙加点头：「好。」 黑沉沉的眼眸幽深得就像夜空。 而夜空中，星辰的位置缓缓移动。渐渐的，黑色的天幕被破晓的光照亮。 一夜又过去了。 阿达米把科诺送回去之后没有休息。他跟机器人要了一杯咖啡回到自己的实验室，盯着出门前放进保温箱的药剂。 第208页 药剂呈油状，无色透明，性状跟他推测出来的一般无二。 他拿起试管，放在眼前端详片刻，把药剂送到嘴唇边，又放下。 他打开抽屉，拿出两叠纸，举起其中一叠翻了翻，觉得太过矫情，撕了一大半丢进碎纸机，再把仅剩的两页纸放在另一叠纸下面。 他推开几步，对桌面上只有《「灰度」机甲结构设计与材料存放仓库位置示意图》这种标题的文件感到十分满意。 像是抛开了一切顾虑一般，他终于走到桌边，拿起那管药液，一饮而尽。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没什么变化，走到水槽边洗刷完试管，回到房间。 才一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关灯，他就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钝钝的刀刃顺着他血液游走，狠狠地刮着他身上每一寸血肉。 过了一会儿，痛苦稍微减轻一些，他大口唿吸着，抬起手。 手掌上，平时隐在皮肤肌肉下的血管尽数浮了起来，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 他不敢睡，睁着眼睛知道天光大亮，手掌上的血管慢慢隐没，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他做了很长一个梦，梦的尽头是出生时的实验室。 阿达米勐然惊醒，起身坐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回到实验室里，拿起一只干净的试管。 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屋子，微微泛白，在试管壁上打了个旋，边缘被分出不同的色彩。余下的光尽数落在雪白的纸页上，带了点阴霾。 于是阿达米的目光也落到了纸页上。 写着长长题目的文件依旧静静躺着。 阿达米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说明的恐惧感。仿佛他想要留下的东西很快会消失，他在意的人永远不会花费一点精力探知他的真实感受，他耗费心血设计的东西没有机会出现在世人能够看见的地方。 他的名字会被黑星划去，再也无人知晓。 他的出生只是一个笑话，他的死亡同样无足轻重。而生死之间的界限，则因为杀手的日常变得无比模煳。 阿达米心中忽然蹿起来一股烦躁，他拿起文件，将最下面两张纸放回抽屉，重重地将抽屉拍了回去。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另外一个工作室。 没有人会在意他，除非他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忘记的事情。 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年，终归是太孤独了。 他想要留下一点什么，证明他认真活过。 作者有话要说：　　在荒星基地的时候，游荡者组团偷科诺，然后翻车被无面孢子偷塔。那个很惨的组织里，制造飞船的机械师是安德厄。 安德厄这个名字，是这篇文里为数不多的作者不知道从哪里抄下来的名字（挠头），英文是andee，也可以翻译成安蒂。如果作者不那么狗的话，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w= （卖身的石贝爹：可爱死了，是这样吧？） ———————— 大家好这里是鸽子汤，我不是故意咕咕的听我狡辩！ 我回家之后调整了一下作息，准备码字了。 家里的老人：「这里有干香菇，你可以煮在汤里。」 鸽子精以长期煲汤的经验制造了一锅黑暗料理，非常快乐地喝了下去。 ……然后我就把自己搞中毒了_(:3)∠)_ 肚子痛得怀疑有袋鼠晚上摸黑来我家踹我肚皮（袋鼠：？？？） 现在还是不太舒服。 但是再咕只能永远住小黑屋了。拖着我半残的血条爬起来赶榜。总之这两天一定会写满两万字的。（鸽子汤落泪） 谢谢支持！ ☆、会面 科诺一直睡到午后才起床。 还是被飞行器坠机的声音吵醒的。 起来时飞行器发动机的烟雾充斥着整个起飞台，眼看着就要炸了。 借住在这里的机甲兵和约翰只能暂时握手言和，共同灭火。 最后不知道哪缕烟雾飘到了阿达米鼻子里。他带着防毒面具走到起飞台边缘位置，按下启动按钮，起飞台备用涡轮开始转动，整个平台的烟雾瞬间被抽了出去，强烈的风压吹得飞行器上的小火苗颤了颤，小了不少。 德里和约翰原本找不到灭火器瞄准的位置，只能在滚滚浓烟里流着泪瞎喷。如今一见到火苗，两人扭着挤着朝火苗的位置赶过来，都怕被对方抢了功劳。 最后约翰触鬚多，略胜一筹，率先浇灭了火焰。就是慌忙之中他的触鬚从火里过了几遍，看上去焦黄香脆，也不知他本人感觉如何。 阿达米摘下防毒面罩，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人：「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约翰道：「我是苦主……」 米亚一脸焦黑地从飞行器里冒头：「你再说一遍试试？」 约翰改口：「上次我是苦主，这次我有毒。」 昨晚上他被人装棺材里摆了盘，越想越气。气得半夜洗澡的时候都差点砸了浴缸。 反正阿达米这里武器多，他摸了一把枪，大清早爬起来打人。 谁知道德里带着他的弟兄们出门晨练，连影子都找不着。直到中午两人才碰面。 德里一看，约翰拿枪等着，赶紧摸出了自己的装备。他叛逃之前，好歹是正规军团的机甲兵，武器是第四军团技术部门最近研发的新品，根本不憷。 第209页 两人拿着枪，互相恐吓对方。 一开始，双方都只是用枪来威慑，谁也没有先动手。 过了片刻，两人同时听到一阵嗡鸣，都以为是对方在搞鬼，同时朝发出嗡鸣的地方开枪。 驾驶飞行器的米亚飞来横祸，当场坠机。 米亚听完他的陈述，手都痒了。她刚刚才使用钞能力从阿达米手上得到不少武器，现在很想试个手。 但她理智尚在，清楚这个地方的主人比她兇残得多，动手轮不到她。 所以遇到问题也该找这个地方的主人。 米亚道：「阿达米大人，飞行器我是才从你手上买到的，这还没出你的地盘。」 阿达米笑了：「你听说过有人能从我手上拿到赔偿吗？」 米亚：…… 米亚：「我只是问问还有没有可以卖的飞行器，我急着赶回三千。」 阿达米丢了把钥匙给她：「左边第二格红色那台飞行器，你可以开走。看在你是我妹妹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面子。」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科诺摸摸自己的脸，没料到吃瓜会吃到自己身上。 米亚连忙道谢，又跟科诺做了个短暂的告别，去另外个起飞台驾驶飞行器跑了。 科诺有点懵：「这么急着走吗？」 阿达米道：「昨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宵夜的时候，三千突然纠集舰队，不知道要对哪里发难。你的朋友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旁边，德里和约翰趁他们兄妹聊得开心，蹑手蹑脚往楼梯口移动。 忽然一道寒光从后方射来，打在他们背后，将两人冻得一个激灵。 阿达米悠悠道：「两位不会想让我担下这次损失吧？」 被看穿了！ 两人只好转身赔笑：「怎么会呢？我们虽然没钱，但还是可以干活抵债的。」 于是两人转头就被砸了一张三千万黑星币的罚单，大约需要他们打工二十年才能还上。 敌对的两人看着罚单，抱头痛哭。 他们此前一个机甲兵一个程式设计师，薪资都不低。谁知道一转眼就要签二十年的卖身契。 黑星，果然黑暗得名副其实！ 做完这些，阿达米心情好了不少，朝科诺招手道：「来吧。」 尾音都是上扬的。 科诺内心：根据你表面越温和下手越黑暗的定律，我不敢过去。 科诺的嘴：「好的哥哥。」 德里和约翰的内心：「这人……这魔鬼只有做她哥哥的时候才像个人。这种魔鬼为什么可以有这么乖巧的妹妹！好气！」 阿达米当真没有对科诺下黑手，下午给她上了格斗课，第二天早上又开始上理论课。 日常似乎步入正轨，不会再受任何事情打扰了。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月不知不觉过去了。 期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最让科诺心梗的无非是阿达米不断给她订购营养物这种小事——因为她格斗进步飞快，机械理论却常常跟不上阿达米思路，让阿达米怀疑她脑子已经被打坏了，得补补。 这天，科诺上完早上的理论在，顶着阿达米「补脑有效」这类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夸奖，提出了更改实践课程的要求。 在接连不断的投餵下，阿达米已经是她亲哥了。她说话毫无隐瞒：「我来黑星，就是想要找出杀害蒙加的人，为蒙加报仇。现在黑星的局势不容乐观，我觉得这是我出手的时候。」 阿达米仰面躺在椅子上，等她说完了，才道：「我觉得你不用去了。」 「哥哥，你忘了你昨天被我按在地上打了吗？」 阿达米闭上眼睛：「蒙加没死。」 科诺一噎。 阿达米偏过头来看她：「比起他当初出了什么事，我更相信是当时机器出了问题。他已经来黑星了，这段时间被索敏带着，清扫机械族派到黑星来的间谍。」 「来多久了？」 「半个月。」 「怎么才告诉我？」 「半个月前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能做什么？」 科诺嘆气：「哥哥是第三杀手，说出去可以吓哭人的那种。打不过你很丢人吗？」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接任者。接任者打不过前辈，意味着面对相同的敌人只能送死。」 科诺吐槽：「半个月你都没出过任务，完全看不出来杀手这一行有什么危险。」 阿达米嘆气：「看来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你已经失去了危机意识。」 科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她把预感付诸实践，她就从天而降的机械手臂倒提起来，挂在窗口当窗帘。 科诺瞬间怂：「我错了。」 阿达米摇头：「但凡你多查一点资料，你都会发现我是以机械为主要攻击手段的杀手。跟我打了这么久，你竟然会因为格斗术胜过我而得意。这种态度，派出去执行任务就回不来了。」 科诺：「好吧，我认罚。要挂多久？这个姿势很没面子。」 阿达米拉上真正的窗帘，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道：「这样就不会伤害你的面子了。」 科诺：…… 行吧。 不过阿达米还是很快将她放下来了。 并不是她表现良好，也不是阿达米大发善心。 而是来客人了。 第210页 客人跟科诺有关系，阿达米并不能真的伤科诺的面子。 索敏一看到阿达米十分激动，拽着他旁边的人跟阿达米介绍道：「这是我这几天在街上找到的小子，跟我一样姓埃的，四捨五入就是本家。他叫蒙加，你知道不？跟你是同一代人，成名比你还早。要不是中途想不开去星盟呆了一段时间，前途估计比你还远大。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脑子被核桃仁换掉了，完全不想做我的继任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思想能够早点板正过来。来我们黑星当杀手，不比为了几个矿产星球能源星球跟人算计来算计去的快乐吗？」 索敏沉迷炫耀，读空气技能暂时失效，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场古怪的氛围。 科诺看到活生生的蒙加，揉揉眼睛。 蒙加朝她笑了一下，点头，然后看着阿达米，也对他笑了一下。 阿达米面色不善，从索敏手上接过蒙加的手，用力捏了下去。 几乎恨不得把人骨头都捏碎。 奈何，由于药物作用和睡眠不足，肌肉不是很受控制。他没能破防。 蒙加还道：「阿达米大人真是热情，我受宠若惊。」 阿达米有点气。 蒙加继续拱火：「我的科诺这段时间麻烦阿达米大人照顾了。」 阿达米道：「她是我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倒是你，听说把两颗星球都给她了，对你这种从小就为别人的星球打打杀杀的人而言，真是了不起。」 蒙加毫不客气：「我跟科诺从小认识，为她着想是应该的。阿达米大人，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突然有了个妹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下就连索敏都看出不对了：「你们到底在吵什么？阿达米的妹妹跟自己男朋友结婚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于是收到一黑一白双份死亡视线。 阿达米：「你没有家人，我也不指望你明白家人被夺走的感受了。」 蒙加：「你们排名前三的杀手里，难道有谁是正常人吗？我担心科诺被他伤害了。」 索敏被这两人气了个倒仰，撸起袖子都不知道该先怼谁。 科诺看了看阿达米，又看了看蒙加，视线从光脑缓存的小说上移开，嘆气：「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渣男，无法解决婆媳矛盾的那种。所以老人骂我不孝，媳妇说我妈宝……应该说是哥宝，就很无力。」 索敏：「……你们星盟的文化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是怎么套进去的？」 蒙加懂了，退了一步，跟阿达米道了声抱歉。 刚刚的锋芒一瞬间收回身体里，他眉眼一低，道：「我不知道你在科诺心目中的分量。我以为你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带过来的。既然你是科诺的哥哥，今后也是我的哥哥。」 「只要她不愿意，就算是第三杀手也愿意替她挡住吗？」阿达米道。 但只要她愿意，上一刻针锋相对的人下一刻就可以低头。脸面？没有喜欢的人的快乐重要。 蒙加抬眸，黑色的眸子就像是隐着锋芒的玄铁。锋锐没有外露，但看到的一瞬间便能够猜到下面隐藏的危险。 他道：「不光是能，更是可以。」 阿达米道：「我无意与你争斗。相反，我希望你能够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很久没有见到我的妹妹，就这样让你带走了，我不甘心。」 「却之不恭。」 索敏扼腕：「阿达米，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懒？该出手时就出手！要是你愿意出手，早就把蛛从第一杀手的位置上踢下来了！蛛那个臭脾气，要不是没人打得过他，谁愿意叫他老大哥。」 阿达米没有理会他，自己走进了幽深的走廊里。 长发银白的银色在黑暗中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索敏：「……行吧，你也是个臭脾气，但你还是比蛛更好一些。我最近都快怀疑蛛的理智快被变异的基因吞噬了。他们那些融了奇怪基因的游荡者就容易发生这种情况。论变异，还是我们天然的好。」 没有人纠正他，阿达米是纯粹的人造产物。 科诺和蒙加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聊起了天。 等到索敏意识到自己孤独的时候，蒙加的脑袋上已经长出了一顶兔子帽子。 科诺十分满意：「好看。」 蒙加也没有摘的意思，冷着脸顶着两只一弹一弹的耳朵坐在沙发上喝茶。 索敏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假冒伪劣商品。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早晨去阿达米那里上课。 科诺去学习理论，蒙加负责做早餐，为合金建筑里机器人冰冷的厨艺注入灵魂。 但这个计划被打断了。 就在第二天，黑星附近突然多了很多飞行器，驾驶飞行器的是一些面目相似的士兵。 黑星与作为机械族傀儡的星盟之间，有无数被星盗占领的星球作为缓冲。 但这些飞行器就这样唐突地出现了。 「他们是被人刻意引进来的。」 阿达米戴上驾驶战斗类飞行器的手套，低头看着科诺：「你跟你男朋友找到机会就离开，不要回来。这里太危险了，黑星能够有组织上战场的游荡者，实在太少了。」 他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鼓起又低伏下去。 我曾希望你能够一直做我的家人，做我存在的唯一理由，不被别人分走。 第211页 但我现在庆幸有人能够保护你，让你免受这场灾难。 作者有话要说：　　阿达米是全文最别扭的角色了，没有之一_(:3)∠)_ 哪怕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写这一章的时候，我仍然控制不住大惊失色：「崽啊，你不能太过分了！你占有欲再强一点，这文就能锁了。」 所以哪怕我觉得他只是个小朋友，我还是要解释一下他的占有欲来源和他的情感类型_(:3)∠)_ 之前说过，他把科诺当做镜子，认为科诺是他有可能成为的样子。只是因为命运，他最后去了黑星。所以，他的内心隐含这么一层：「我现在已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我想要另一种可能成为的自己肯定我，以此证明我的存在还有价值。」 此外，之前也铺垫过，他小时候被制造他的人短暂地爱过，之后直接把他当做商品，卖掉了。带着物化意义的背叛，比背后插刀的背叛更难过。他一边害怕着背叛，一边不自觉重复他唯一获得过爱的那段过程。他其实一直在讨好科诺，拼命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不希望再被抛弃。其实也是在物化自己。 某种意义而言，科诺在他心中的地位，类似于父母吧。 最后的放手，其实是阿达米承认了自己无法拥有自己希望的家庭，接受现实，作出的成长。 是个小可怜呢。 完结后会给他写个重生番外hhhhhh 大概就是小学生阿达米是全小区团宠的故事。 —————— 科诺：「所以，这是嘴上叫妹妹，心里叫爸爸的奇怪类型吗？为什么不嘴上叫？」 阿达米：「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可以飘了？就算我拿不动刀，也有机械手帮我拿刀。」 ☆、阿洛斯维 尾翼上刻印着「阿达米.a」字样的飞行器在平原上冲刺，最后滑停在了黑星的主城边缘。 边缘处一栋年久失修的危楼砰的一声炸掉。 拥有宇宙飞行器或者可以在太空中战斗的游荡者们已经出发了。余下的游荡者们嚎叫哭喊，在混乱之中丧失了一切尊严。 科诺靠在驾驶座上，目光没有落在任意一面屏幕上。她嘴唇紧紧抿着，就像是想要把无法阻拦的战争嚼碎了吞下去一样。 蒙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揉了一把科诺的头髮：「担心你哥哥？」 科诺摇头：「是我没安排好时间。要是我能够说服阿达米给我时间让我做一架正常的机甲，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以照天黑的体型，她无法参与到大型战场的搏斗之中。 说话之间，天空完全黑暗了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光线截断了一样。 接着，天边亮起了能够媲美恆星的光芒，一道冲击波从天而降，紧贴着尾翼上阿达米的名字擦了过去，将地面削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大气层边缘爆炸了。 科诺额头冒出汗水。她起身道：「我出去买点东西。」手上已经下意识取出了机械师专用工具箱。 蒙加抓着她的手腕：「现在做机甲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在战场附近做机甲狠危险。」 科诺道：「我当初可是凭藉自己的实力考上随军机械师的。」 蒙加揉了一把她的白毛，拍拍她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哥哥不会有事。」 科诺点头，抽出手，打开飞行器的门。 脚步坚定。 她独自一个人惯了，不是很喜欢这种想要做什么事却被人以保护的名义排除在外的感受。 何况，让她满怀担忧地等待一个结果，她做不到。 科诺下了飞船，在硝烟与哭声之中走进一条巷子，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啸。回头一看，一台机甲腾空而起，很快变成一个小点。 是照夜白。 「他觉得他很了解我的想法，要代替我去做？」 科诺气得想笑，反手一拳砸开材料店的大门。 材料店老闆在柜檯后面瑟瑟发抖：「饶、饶命，我们只是来黑星做点生意，买的都是良心配件，价格公道，没做过坏事！」 科诺扬了扬手上的卡片：「我要一套基础机甲配件，还有加强的推进器和炮台。急用，不差钱。」 老闆哆嗦着点头，爬起来，去楼上仓库取货物。 时间退回到一小时前。 科诺道：「我要参战。」 阿达米道：「你是我接任者。按照黑星规定，现任与接任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任务里。」 「这不是任务。哥哥，我有过很多次上战场的经歷了。」科诺仰着头抱着胳膊，气势不输于阿达米。 蒙加恰巧推门而入，盘子里装了一排姜饼小人。 阿达米拿起一片姜饼小人放在科诺嘴里：「我知道你打赢了很多面包人。」 科诺愤怒地将阿达米制服，掰开他的下巴，扬起盘子，让成排的姜糖小人滑进他嘴里。 「你打赢的才是面包人！」 就算这人是一直以来教导她庇护她的哥哥，也不能这么侮辱她的战绩！ 阿达米挣脱不得，只能用银白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蒙加。 他是不可能怨恨妹妹的，所以只能对蒙加发出无声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盘子端上来？ 像极了婆媳矛盾之中拼命给媳妇甩锅的恶毒婆婆。 第212页 但蒙加并不在意他的感受，只是抓着科诺的手反覆察看：「听说第三杀手不是好对付的，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姜糖小人还要吗？我再给你烤一盘？」 阿达米把糖人嚼碎了吞下去，拍了拍额头。 战斗迫在眉睫，他跟这两个拎不清的傢伙混在一起，会延误战机。 他对着黑色金属覆盖的墙壁，下达了指令：「阿洛斯维，备战。」 整座建筑摇晃起来。黑色合金墙壁表面，那些粗暴拼合在一起的金属片纷纷裂开，掉落在地，露出后方光滑的银白墙体。数不清的按钮出现墙面上，整个建筑内部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操纵台。 此外，埋在地底的部分升了起来，抖落了外壳上的尘土，那些被长期掩埋的部分重新接上电源，接连发出功能正常的确认声。 就像是一只合金巨兽从沉眠中醒来，活动起了关节。 除了阿达米所在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因为建筑的变动而震颤起来。 一楼房间里，正在抱头痛哭的机甲兵们被甩来甩去，强烈的不适感让他们久违地燃起求生欲，打嗝道：「我们还活着？我们还能活，我们不能死。」 约翰和麦迪尔从各自床上摔下来，掉到地上，一同滚到床边抽屉的位置。 库里明拉艰苦地拉着门把手打开门：「老师，这是怎么……」 目光落在两具叠俄罗斯方块一样的躯体，眼疾手快关上了门，低声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魔幻的场景吧？她还准备问问老师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老师也是梦里的老师，平时她的老师可严肃了。 就是具有约翰和麦迪尔声音的背景音「不是你想的那样！」刺耳了些。 变化在每一个角落进行。 科诺看着脱胎换骨的建筑，听着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嗡鸣，渐渐睁大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对这座建筑很熟悉了。谁知道它竟然是一艘战斗舰。 这要怎样的机械水准，才能制造出这样的巨兽？ 更遑论这竟然是一个人凭藉一己之力制造出来的。 阿达米正在用纸巾擦嘴。他半阖着眼睛，霜白的睫毛低垂下来，遮住了与常人不同的瞳孔，将他的轮廓柔和了些许。像是一把刀收归刀鞘，又放入绒布装饰的宝盒之中，半点不见沙场血腥。 然而，与他无害的样子不同，能量储备、武器配置之类的参数投影一页一页出现在虚空里。这所建筑，就像是沉寂了好久的利刃，一旦脱下伪装，就会锋芒毕露，杀气沖天。 科诺想起阿达米曾说，让他成为顶尖杀手的并非近身搏斗，而是机械天分。 他是真正的天才。 阿达米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把钥匙。 他把钥匙丢给科诺：「我会给你们留一架飞行器。从来没有人能够免费从我这里开走飞行器，但你除外。我的妹妹，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科诺下意识接住钥匙，还沉浸在建筑物变身战斗舰的震撼之中，没有第一时间回他的话。 但阿达米并不需要她的回话。 他道：「阿洛斯维，清场。」 除了阿达米，众人身边的墙都裂开了，隐藏在墙壁后面的鼓风机转动起来，一股狂风将众人推了出去。 蒙加及时护住科诺，两人体面落地。 伴随着一阵接连不断的砰砰声，黑色建筑里的客人以不同方式掉到了地上。 机甲兵们长期颓废，有些控制不住手脚，醉汉似的东倒西歪。 长期没有存在感的严明成才一落地，马上按下机甲手环，坐着乘降梯进入驾驶室。 顾少阳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站了起来，下意识道：「我还能战斗！」 德里手上拿着蒙加用过的厨具，看样子是想要自己动手做一顿早餐。突如其来的狂风打断了他的计划，他手臂上缠绕着没烤的面筋，嘴里叼着火红的碳棒，热泪盈眶。 约翰和麦迪尔被迫出柜。 库里明拉神情恍惚。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升入空中，像一只雪白的大鸟，沿着命定的轨迹展翅而去。 停机坪上，数不清的飞行器也追随在大型战斗舰周围。 「他……一个人控制这么多飞行器吗？」 不知是谁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并没有人开口回答。 对于那样的杀手而言，格斗技只是他所会的技能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直到阿洛斯维沖入太空，远得再也看不见，众人才收回目光。 这个时候，整个建筑都被收走了，哦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的坑，坑边停着一艘飞行器。 约翰最为惊讶：「那个人居然会好心给我们留飞行器？」 德里也没抱什么乐观态度：「我觉得他一定是失误了。说起来，他是很厉害的黑星第三杀手，可以做到一口气控制那么多飞行器。实际上，他也是人，当然会犯人人都会犯的错误。他一定是某个键忘记按了，毕竟有那么多飞船，情有可原。一想到他也会犯错，我就觉得那位终于像个人了。」 就在他发表像人言论的时候，科诺打开飞行器的门，走了上去。 针对非法入侵的警报声并没有响起来。 德里磕巴一下：「坏、坏了？是不是因为没来得及修理才会留在这里的。」 「这艘飞船是科诺的哥哥特地留给她的，你有什么问题？」 第213页 德里回头，看见蒙加就站在他身边，眼睛深黑，就像两个把人投进去都听不见声的无底漩涡。 德里：「这架飞行器真是太好看了，我们现在也没别处可去，能蹭一蹭吗？」 众人：…… 最后，出于同样的原因，一群人挨挨挤挤上了科诺的飞行器。 上去一看，就知道阿达米已经考虑过他们这群狗皮膏药的情况了。他给科诺选的是一架可以容纳将近三十人的中型飞船，生活区内部装潢精緻细腻。 就是私人区域划分有点气人。 最大最好的一间套房无可厚非地标上了科诺的名字，旁边的房间标上了「科诺的男朋友」的字样，此外其他区域的标记全是「科诺的宠物1」「科诺的宠物2」「科诺的宠物n」。给人一种住进去就等于签下宠物契约的奇特感受。 麦迪尔小分队看着宠物牌子愣神，机甲兵们又开始聚集在一起哭诉不被当人看的惨痛经歷。 德里：「你们清醒一点，又不是叫你们来受虐。只要叫一声主人，人家连房租都可以给你免了，这还不划算？」 机甲兵擦擦眼泪：「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德里：「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学习顾小队长呢？」 顾少阳选了个房间，走进去，片刻后拿出一个写着「战斗叫我」的牌子挂在门上，与「科诺的宠物4」的木牌交相唿应。 机甲兵：「他难道是有感情的生物吗？」 科诺和蒙加单独坐在驾驶室。 科诺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位就在驾驶座的旁边。 蒙加却站在她身后，肘子撑着椅背，像是把人虚虚抱在怀里一样。 他垂眸：「你更喜欢安达韦斯，还是黑星？」 即是「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哥哥」的变种问题。 科诺并没有听出潜在的威胁：「无所谓，我是没有家乡的战斗机器，哪个地方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蒙加没有说话。 科诺又道：「但我希望这两个地方都不被战火吞没。」 战争已然开始，真正的敌人却没有显形。 她直觉，今后的黑星会成为与机械族对抗的前线，而安达韦斯，作为承认黑星在星盗中地位的星球，势必会被捲入纷争之中。 蒙加摸摸她的头髮：「不会有事。」 纵使恆星解离、宇宙崩裂，也会有惊才绝艷的人挺身而出，在一片混乱之中维护秩序。 也是维护各自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这一章我翻来覆去写了四遍_(:3)∠)_ 第一遍怎么看都不对，给自己找理由，什么我偏向于群像了啦，我选不好视角了啦，这种大场面是我驾驭不了的啦，起码我填完坑就好了啦！我随随便便往后写了几章，突然爆哭。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要对得起等我的读者，要对得起之前认认真真写到现在的三十五万字。 这不是填完坑就好了的问题，是我想要写出怎样的文的问题。 随意对待结尾，轻易给自己设限，还不如趁早抛弃「我想要把我的路走通」的想法，去写有始有终的套路文。 但压力太大了，真的码不出来。我干脆先把这篇文放下，去写了画风轻快的新文（存稿）调整心态。 写一段时间觉得新文太轻快了，不符合我苦大仇深的画风，又把这篇文捡起来，写了第二遍，还是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重复以上四条理由的循环。 然后是第三遍，感觉很接近了，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这是第四遍，虽然突然倒叙是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可以了。 谢谢各位的支持（九十度鞠躬） 这篇文会在今天从早上九点钟开始，每个小时更新一章，到晚上九点一发到番外。 结局和番外现码，标完结后于下周三入v。 吶，按我平时的习惯，咕很久的文是会延长免费期的。但这次我就想要快点入v。反正都码到三月了，选一个对我而言比较重要的日子v好了！（理不直气也壮） ☆、战场 黑星的大气层外早已飘满了太空垃圾。 游荡者怪异而扭曲的肢体多得如同恆星爆炸留下的尘埃，蓝色的血液如同连缀在星海里的河流，巨大的游荡者身躯已经被炸毁，看不清本来面目。 星盟的军舰上机甲像蜜蜂出巢一样汹涌，炮火的冷光接连不断亮起。 阿洛斯维位于黑星所有游荡者与变异人之前，撕裂着星盟的舰队。 它如同远古时期从海洋里仰起头颅吞噬船只的海怪，每次炮口亮起，都会让军舰或者机甲失去战斗能力。 星盟的作战单位被炸毁，属于人类的红色血液飘浮在真空里，渐渐把阿洛斯维的外壳染得艷红。支离破碎的军舰零件飘浮在纯白的船体周围，在恆星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宛如环绕圣者的光环。 也正因为它的显眼，阿洛斯维遭到了星盟军团的集火。 军舰自远方源源不断而来，包围着阿洛斯维，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炮坑。 其余少量军舰包围着游荡者，包围圈已经开始收拢。 当交战双方体量足够大时，战胜与否，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 游荡者们聚集在阿洛斯维周围，不时对军舰与机甲发动反击。 第214页 尾翼刻写着阿达米名字的飞行器上下翻飞，不时剿灭几台机甲。 这些飞行器数量多得让人不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够控制的。 黑星方面被压制着，但距离全然的败退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阿达米站在控制室里，目光在光屏上游移，一目十行。他不断念着口令，偶尔伸手在墙面的某个按钮上敲打一下。 局势艰难，但还在他的控制之内。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唯一的问题是，星盟到底派遣了多少军队过来？ 阿达米按按太阳穴，从抽屉的夹层里又取出一颗药丸，放到了桌面。 如果战斗时间太长，他只能吃下解药，让身体暂时恢復巅峰，以适应战场节奏。但也意味着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他顶着星盟的火力压制，又往前飞行了一段距离。 忽然，屏幕中央闪过一道白光。 他手指一顿，截取画面，捕捉到照夜白的身影。 他只觉得药物的作用忽然加大，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宇宙中，阿洛斯维的攻击突然出现一个空当，战斗舰的游走也是一滞，彻底陷入军舰的包围。 蒙加反身去解救阿洛斯维。 但阿达米并不需要他的解救。整艘战斗舰的外壳突然一亮，剧烈的电磁脉冲喷洒而至，破坏了周围军舰的电子系统，敌人集体陷入瘫痪。 远处，星盟仍有一队监视战场的军舰。但他们冲过来需要时间。 游荡者获得短暂的胜利，一扫沉郁之气，扑杀着暂时失去抵抗力的敌人。 只是要完全战胜对方，仍然需要直接攻击指挥舰，使星盟军团陷入混乱。 包括后方监督战场的总指挥舰，以及负责几片战区的分舰。 照夜白加速，几个连续闪身躲过了飞射而来的炮击与机甲攻击，双手交叉，各自握住另一只手腕弹出的合金刀刃，末端对接，形成一把单边有刃的扁棍。 两艘军舰逼近了照夜白，朝他撞去。 照夜白推进器忽然加速，握住棍子一端，另一端朝一艘电磁信号密集的军舰刺了过去。 电磁信号密集意味着信息收发密集。而这正是指挥舰的特徵。 伴随一声轰响，军舰舰桥破碎，照夜白手上棍子上挑，击碎了夹击他的军舰侧边外壳。 做完这一切，阿洛斯维的通讯请求正好发了过来。 蒙加按下同意通讯按钮。 阿达米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要上来？身为科诺最喜欢的人，你这种时候应该陪在她身边。」 蒙加道：「你是科诺的哥哥，她担心你回不去。我上来帮你一把。」 「我了解我的妹妹，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求别人。」 「她并没有开口。是我自作主张来的。」 阿达米放松了一些：「请你现在下去。」 「什么？」 「这次的战场不只发生在太空。第一杀手蛛没有来。作为掣肘，我让索敏回去了，让他坐镇于主城与邹光年之间，随时观察蛛的行踪。我很担心我那个一根筋的妹妹遇到什么事情。」 阿洛斯维一个加速，冲到了照夜白旁边。 蒙加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科诺坐在材料店里面，摆弄着材料店店主拿下来的零件。 制作机甲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先做好主架构，然后在主架构的基础上安装部件。 另一种则是科诺这样，做好每个部件。最后才会去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把部件拼装成一个整体。 做机械师时积累的经验与蒙加的古董机甲模型、阿达米的机械课程结合起来，科诺厚积薄发，手上动作非常快。通常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部件在她手上成型了。 已经做好或者说改造完毕的部件在她面前一字排开，整齐得渗人。 材料店老闆修补着坏掉的大门。他一边做着手上的工作，一边回头看科诺的工作进度，只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他工作了大半辈子，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连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比不上。他已经彻底是一条咸鱼了。 就在科诺做完了大半工作的时候，即将修补完成的门再度被人一脚踏破。 趴在门上的老闆被连带着踹飞，砸倒了柜檯。他揉着后背嘀咕道：「邹光年还没死呢，太平时代就这么过去了吗？」 科诺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扯着背包从左往右一阵勐塞，在大门彻底被踹开之前收拾好了东西。 进来的是个穿着无袖背心的纹身青年。他目光在科诺身上一扫，又落到灰头土脸的老闆身上，勾勾指头：「第一杀手大人召集全球机械师。你这位材料店的老闆就是其中一个，我特地来请你过去。」 材料店老闆：「我只会修理外观，内部哪里出问题了，我就没有办法了。」 青年道：「我只负责带你过去，具体什么情况，你自己跟第一杀手大人交代。」 材料店老闆万万不想跟站在权势顶峰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你是来替大人办事的，最后结果如何，肯定会影响大人对你的看法。你还年轻，难道就不想搏个好前途吗？」 青年道：「如果我不把人带过去，大人才对我的印象不好。」 材料店老闆忽然指着科诺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看那边那位年轻姑娘，别看她年纪小，刚刚改造机甲配件可熟练了。让她过去，比让我这种混子有用得多。」 第215页 科诺：「我就不了，我要赶紧组装好机甲去太空参战。」 青年抱着胳膊道：「我们这里的战斗，远比太空中的战斗更加重要。直接关系到邹光年的安危。」 科诺起身道：「那走吧，赶紧弄完，我要去找我哥哥。」 青年安抚道：「第一杀手大人可是黑星最厉害的人。如果你办事利落，他会聆听你的请求的。有幸得到他垂怜的话，你只要说出你哥哥的名字，他就能够把你哥哥平安从战场上带回来。战争关我们平凡人什么事？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在大人的安排下，一切都会过去。」 「不用说这些哄骗我。没人能够轻易阻止这场战争。」科诺捏了捏指骨，「我愿意答应你，只是因为邹光年地位特殊。邹光年出事，我哥哥必败。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青年摇头：「你真是……何必操心那些大事？我们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小人物罢了。阵营的对错，又有什么关系？」 材料店老闆：「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你们两个讨价还价的时候要把我绑起来？」 青年扯了绳结：「因为你是我的任务目标。那边那个用了超贵染髮剂的美女只能算是买一送一。」 科诺：…… 材料店老闆：…… 所以他这么努力地坑害顾客到底有什么意义？ 两人很快被带到一个广场上。 青年道：「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 站在广场中间的是一只特徵十分明显的游荡者。 他的身体一半是人，一半近似于蜘蛛。近似蜘蛛的那一部分，腹下生长着十六对蛛矛，每一根蛛矛都被根根直竖的长毛包裹着。作为人的那半身肌肉膨胀得像是有人在里面塞了石头。 狰狞如怨鬼般的纹路从蛛腹蔓延到他的背部，一直攀爬到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好似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修罗。 科诺长期跟自己那位画风文弱的哥哥一起上课，又见过了不太聪明的索敏，早就忘了传统意义上的杀手应该长什么模样了。 她忍不住道：「第一杀手大人果然与众不同，长相格外兇悍。」 材料店老闆一个哆嗦，赶紧平移出三米远，生怕科诺犯蠢牵连到他。 蛛果然走了过来：「我只见过一个人有你这样的头髮。」 科诺：「对啊，毕竟这种染髮剂只有阿达米自己在卖，价格还很贵。」 所以全星际只有她跟阿达米撞色了。异类做久了，就会对自己身上独一无二的标志很在意。起码科诺就挺喜欢自己的头髮的。 蛛咧开嘴道：「你好好干。只要你能够做到我指定的标准，你想要多少染髮剂我就可以给你弄到多少。」 科诺：？？？ 等会儿，给她染料做什么？ 另外哥哥配置的染料难得不是丢给机器人满街叫卖的吗？你这么骄傲干嘛？ ☆、不死，蛛 科诺并不想和奇怪的人有过多联繫，打断闲扯道：「开始工作吧。」 蛛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头银白长发：「你可不要辜负这个颜色。」 科诺顺着他的话道：「我很强。」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科诺皱眉，只觉得跟大惊小怪的傢伙当队友很麻烦。她看了看周围灰头土脸的机械师们，就像是在看一只只特别难拖的后腿。 蛛则非常满意。他道：「我就喜欢有魄力的人。」 他一挥手，就有好几个游荡者抬着衣柜大小的箱子走了上来。 游荡者们把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盒一盒细小的元件。有的单独散落着，有的跟其他配件凌乱地组合到了一起，有的只附着一张光秃秃的基板。 看上去一点规律都没有。 除科诺外，所有机械师面色苍白。 这些零件都很特别，看样子，并非是他们熟悉的领域。 材料店老闆更是绝望道：「难道就没有外壳吗？我只会修理外壳。」 「外壳？那东西不过是为了美观而已，没什么用处。我这里有张大概的图纸，你们按照这个拼。」蛛抬了抬下巴，两名游荡者抬着展板走上前来。 机械师们争先恐后凑上去，生怕看不清设计图惹上麻烦。 很快，他们纷纷失望道：「怎么只有这么点内容？我们连这是什么装置都不清楚，这还怎么组装？」 蛛迈着十六条腿在他们身边梭巡，道：「只要稍微有一些基础，你们都可以组装。至于设计图看不出装置的效用，正是我的目的。我担心敌人有机会看了设计图，坏了我的大事。」 机械师们只能道：「我们尽力而为。」 蛛指了指某个白毛怪：「你们应该像她一样有信心。」 机械师们转头一看，只见科诺已经拿起了一些零件，原地组装了起来。手指的动作十分灵活，就是组装出来的成果……似乎不太符合他们这些机械师对于机械的基础认知。 机械师：「她看也不看设计图，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蛛冷笑一声。 机械师们顿时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质疑归质疑，活还是要干的。 抛开为黑星做贡献这一类高尚的思想，他们连命都捏在蛛手上，万一消极怠工被他看了出来，那不就惨了？ 那个有钱宁愿染髮也不宁愿保养脑子的白毛怪说得没错，第一杀手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不好相处。 第216页 他们只好保持微笑努力打工的样子。 即便满广场都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机械师，蛛的目光仍旧时不时瞟到科诺那边去。 带科诺来的青年也有点心慌。他有点怕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坏了蛛的好事，到时候真怪罪在他身上。 与其胆战心惊不如主动出击。他上前问道：「大人，那个银白头髮的傢伙是有什么问题吗？」 蛛摇头：「暂时没看出来。不过，也许是她的头髮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总觉得她的手法十分熟悉。」 青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头髮颜色像而已，还是染出来的。那位大人惊才绝艷，怎么会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与他相像的。」 蛛冷笑一声，道：「目前看来她确实是最厉害的一个。不要打扰她，让她赶紧把事情做完。时间要来不及了。」 青年点头称是。 尽管没有人打扰科诺，过了一会儿，科诺还是自己停了下来。 她举起手：「我有问题。」 蛛说：「我并不是机械师，应该无法给你解惑。」 「你可以。」 科诺说着，拿着手中已经做好的部件走到展板前，指着展板道：「结合设计图来看，这几块区域是很重要的区域，对吗？」 蛛道：「我无法跟你说什么。」 科诺也不跟他兜圈子了，光脑放出投影。投影重叠在展板上，科诺稍微操作了一下，就有不同的颜色的线圈将展板上的图案标记起来，然后在旁边罗列起了装置的用途。 蛛眼睑下面的黑色纹路朝上涌动，他道：「你倒是有才华。」 机械师们本就对手上装置的作用心生好奇，看到有人在设计图上标註些什么，都忍不住偷偷斜眼去看。 然而科诺还没有写完。 最大最鲜艷的字体在展板最显眼的地方浮现出来，看得机械师们人都傻了。 「综合各部分考虑，本装置的作用：根据脑电波的强弱程度找到邹光年的位置，发射强烈干扰电波，强制邹光年不断换代，直到其能量彻底使用完毕。」 距离近的机械师们忍不住低声交谈：「邹光年换代是什么意思？」 「别说这个了，我觉得她写的好像很可信。我们不会真的在做什么危害黑星安全的事吧？」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头髮的颜色那么奇怪，你们就不觉得可疑吗？」 蛛也看到那行字，仰天大笑。笑完才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黑星的第一杀手是我，而不是你。难道你比我对黑星的安全更为担忧吗？」 带科诺过来的青年上前来拉她：「你要害死我！当时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说法，把你带到这里来。」 科诺一甩手挥开了青年。 她道：「这里的零件十分特殊，我见过这样的零件。是机械族的手笔。」 听到机械族三个字，机械师们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蛛道：「那说明什么？难道别人用过的零件，我就不能用了吗？」 科诺拿出一个特殊的信号收发装置，指着角落里的符号道：「你用的零件记号，跟我从机械族出没的地方拿到的是一样的。」 是她从蒙加遇到伏击的现场得来的。 蛛腹下十六条腿一卷一蹬，炮弹一般朝科诺撞了过来：「我听够了你的胡搅蛮缠。」 得益于阿达米格斗课程，科诺反应速度极快。她矮身降低重心，反手从背包里抽出四米大刀，刀锋朝蛛。 蛛上半身扬起，后面六条腿点地，避开刀锋，去抢刀柄。 科诺跳起来，横握刀杆，刀随身转。 刀与蛛矛撞击，声音铿锵刺耳。 两人分开时，双方第一回合竟然是个平手。 蛛收起了轻视：「反应很快。格斗技跟谁学的？」 「我的哥哥。」 「想必不是个无名小卒。」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房顶上传了过来：「当然了！她可是阿达米唯一的妹妹，也是阿达米亲自指定的接任者。」 众人转过头一看，只见来的人长着一个南瓜头，笑得像是万圣节的装饰。 机械师们顿时一窒。那是第二杀手索敏·埃。 且不说他是阿达米为数不多的好友，光是他自己的地位，就足以让人相信他说的八卦的真伪。 他们目光复杂地看着科诺。 材料店老闆更是服气道：「我说她怎么这么厉害，难怪。」 阿达米是众所周知的机械天才。他的格斗技如何，没人知道。他的机械水平则是肉眼可见的甩开黑星平均水准好几百年。 作为他的接任者，那位银髮女孩的机械水准可想而知。 所以，第一杀手真的背叛了同胞，要对邹光年动手了吗？ 如果这是真的，这场大战背后也有他的动作吧？ 他们这些机械师大多出自各个星盗组织，之所以千里迢迢投奔黑星，谁不是厌倦了纷争，想要找个相对和平的地方靠手艺混饭吃？ 第一杀手他，为什么就要毁掉这种平静呢？ 蛛笑了，笑声疯狂：「之前听说过阿达米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惜我一直没有见过，原来是你。依照阿达米的能力，只要他的妹妹在黑星与星盗的地盘上，他不会找不到。第三杀手的接任者，你能不能解释你这些年究竟在哪里？」 第217页 这是企图用她的成长环境来减轻她说话的可信度。 科诺举刀上前：「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对邹光年下手。邹光年要是输了，我的哥哥就会不战而败。你到底是哪边的？」 索敏见状，放枪配合科诺。 科诺有了帮手，战斗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多时，蛛的十六条蛛矛被她削去七八根，戳穿了科诺给他拼凑的零件。 蛛的蛛腹则被打到爆裂，他趴在地上吐血。 科诺半跪在他蜘蛛那一半身体上，膝盖紧紧压着蛛腹，刀口压在蛛的肩膀上，大有他敢动一下就把他头都砍下来的气势。 她问：「你已经是第一杀手了，为什么要做危害黑星的事情？」 蛛咳嗽着，道：「已经晚了。」 索敏走上前道：「什么晚了？」 科诺：「可以杀了吗？快要赢的时候不要多说话，不然容易死。」 索敏正要回答，忽然听到一声特殊的枪声，抬头一看，天上炸开一团浓厚的烟雾。打眼一看，烟雾就像是一团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脑。 科诺受够了层出不穷的诡计，一刀剁了蛛，问道：「那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不，」索敏的脸色并不好看，「那是邹光年的求救信号。」 科诺扛着刀就要走，忽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原本身首分离的蛛脖子周围冒出了不少透明的丝，将蛛的脑袋重新连了回去。 而他的蛛矛扎进了科诺的小腿，流出的血迹将裤腿染得乌黑。 另外几根蛛矛用力抬起，接着，像是有人放开了无形的弓弦，蛛矛宛如飞射的箭一般朝科诺刺了过来。 科诺单手用刀，将蛛矛全数挡了下来。另一只手取出雷射枪，对着蛛的头部开了几枪。 雷射被反射了出去。 科诺啧了一声，再度剁掉蛛的头：「你活几次，我就杀你几次。」 眼看着蛛的眼睛又闭上了，她才弯腰把蛛矛从小腿里□□。 索敏见她没事，这才重新跳到了房顶上：「我先去帮邹光年了，你好好休息，不然阿达米是要找我算帐的。」 科诺坐在挽起裤腿，将伤口割大一些方便排毒，道：「我随后就到。」 跟蛛一起混的游荡者们群龙无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比较好。 材料店老闆拎着瓶水壶巴巴过来抱大腿：「这位……大人，有些游荡者身体里面不正常的基因序列太多，就不是很容易被杀死。我之前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科诺道：「知道了，麻烦你让一下。」 材料店老闆：？？？ 他这是被大腿嫌弃了吗？ 这个想法刚刚从他脑海里面飘过，一团粘稠的物质从天而降，掉到他的脑门上，烧得他生痛。 他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科诺拄刀站起来：「是不该小看你这只大蜘蛛。」 她的面前，蛛再度把头连了回去。同时，他身体膨胀了三倍有余，浓稠如怨鬼的纹身展开，轻巧地附着在他身上，赫然是一层外骨骼。 科诺取出照天黑：「那我不客气了。」 ☆、战场混乱 太空中，随着蒙加破坏了所有的指挥舰，形势在慢慢好转。 不论军舰的技术如何发展，为人所操控的机械技术和游荡者这类基因里就刻写着遨游宇宙的生物比起来，始终有所差距。 此前，游荡者总是在军团的战术配合下吃亏。现在指挥舰损毁，军团最大的优势不復存在。游荡者们开始反击。 游荡者们巨大的身躯飘浮在最前方，与照夜白并肩，形成一堵庞大的墙。体型稍小的则快速在军舰与机甲之间起落，进行干扰。 没人注意到，开始时一直顶在最前方的阿洛斯维落到了后面。 阿达米坐在房间里，把阿洛斯维调整到自动驾驶模式，头埋在桌上，垂在桌子下方，从指尖到肩头每一丝肌肉都在抽搐。 解药就放在他的头旁边，被银白的髮丝盖住。 就在这时，请求通讯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阿达米抬头，接通了通讯：「什么事？」 蒙加的声音从通讯的另一端传了过来：「你受伤了？」 「正面摧毁一台照夜白没问题。」 「你落在了后面。」 「对我而言，战斗是工作。你可以理解为我处理完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在办公期间摸鱼。」 对面久久无言。 阿达米坐了起来，道：「战斗并不是你的工作，你小心些。我可不希望我的妹妹因为你死在战场上，跟我闹僵。」 蒙加道：「你状态很不对。还可以活多久？」 阿达米挂断了通讯。 他低头看了看解药，碾碎，丢进了垃圾桶。 忽然，阿洛斯维响起警报声。 显示着战场投影的那块屏幕亮起大片红色的斑点。 「那种东西来了？」阿达米擦了擦手指，「战吧。」 战斗队列的最前方，一只披着硬壳的游荡者如同以往一般用巨大的口器钳住军舰，狠狠咬了下去。 通常，军舰会被挤压变形，彻底失去作用。 起初，这艘军舰也是这么反应的。 然而下一刻，军舰的金属发生流动，一点一点爬上游荡者的口器。 第218页 游荡者赶紧松口。 已经来不及了，金属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沸腾起来，将游荡者吞没了进去。 周围其余游荡者赶紧后退。 完好的防线眨眼间就多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照夜白腾身而起，迎着缺口沖了上去，抬起手臂，雷射炮急射而出。 金属迅速变得焦黑，赶紧把游荡者吐了出来，快速后退。 照夜白正要追击，其他几艘军舰横扫而来，整整齐齐炸成金属液体，将照夜白整个包裹了进去。 后退已经来不及，蒙加手臂后缩，露出肩膀部位的雷射炮炮口。 金属液体旋转着，飞速收紧。 纯粹的银白世界里，蒙加看到了夹杂着液体之中的、穿着军装的残肢。第一军团的猎人徽章在液体金属银白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千钧一髮之际，几束白光从后方沖了过来，硬生生将金属液体冲击开。 照夜白趁机脱身，飞到阿洛斯维旁边，转身用肩头上的雷射炮攻击金属液体。 金属液体被打得支离破碎，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游荡者们惊疑不定，没有人敢跟上。甚至有人怯战了，悄悄往旁边撤走。 阿达米没管己方阵营那些怕死鬼。他紧紧盯着屏幕，低声道：「那种怪物，终于给星盟的军团配备上了吗？」 照夜白则半蹲在阿洛斯维甲板上，肩上的炮口还酝酿着新一轮雷射。 整台机甲能源涌动到了极致，外表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就像它压抑着怒火的驾驶员一样。 蒙加见过这种有生命的金属。 他离开星盟时，曾遇见过一艘吞噬掉了所有船员的飞行器。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相信，是这种金属本身杀死了里面的士兵。 星盟对自己士兵下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蒙加双手交握，双手的指节都因愤怒而变得苍白。 他曾为了义父对世家门阀垄断军团里的位置而进入星盟军校，如今却眼睁睁看着星盟的普通军人被自己这边的实验室发明弄得尸骨无存。 即便身为星盗，他也无法容忍军人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蒙加一拳砸在照夜白的操作台上。 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段特殊的电磁波。 那是游荡者遭受攻击时发出的求救信号。 蒙加侧过头，瞳孔一缩。 之前漆黑的地方此刻出现了一支混编的舰队，正是他们拦截了想要逃跑的游荡者。 那只舰队之中，有一半的战舰外表完全漆成「三千」组织的红色，另一半则在战舰前端喷涂着大雁飞舞的标志。 「三千」和「塞雁」归顺了星盟。 没有过多的思考，照夜白的雷射炮对准了「塞雁」的标志。 黑星，主城外的飞行器。 德里在房间里找了几个沙袋，打算出去训练。 其他机甲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难道要去战场上跑操吗？」 德里道：「战场在太空中，地面上受到的波及暂时还不大。怎么样，你们要跟我一起去训练吗？」 机甲兵们互相对视。 机甲兵一号：「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机甲兵二号：「跟现实存在的危险和痛苦的回忆比起来，冒险似乎也不错。」 机甲兵三号：「但我不是很想动弹。」 德里等得不耐烦了，背上了沙袋：「我先走了，你们后来。」 「哗啦」一声响，顾少阳的门开了。他看了看犹犹豫豫的机甲兵，什么都没说，自己背上沙袋，跟着德里出了门。 机甲兵们对视了一眼，试着去拿沙袋跟着出门。然而，在德里和顾少阳手上只是普通重量的训练沙袋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座大山，任他们拖和提，始终拉不起来。 「怎么回事？」 「可能是我们的身体还没从损伤之中恢復过来。」 「德里就算了，他没经歷那件事。但为什么顾小队长就可以拉动？」 「早说了，顾小队长不是人。我们还沉浸在伤感中的时候，顾小队长就开始训练了。」 机甲兵们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纷纷蹲在飞行器里发呆。 过了一会儿，旁边两扇门开了。 走出来的分别是约翰和库里明拉。 约翰看到他们，有些吃惊：「你们不是早就走了吗？」 机甲兵：「不想出去了。」 约翰转头跟库里明拉道：「你非要打电话吵我，说机甲兵都出门了，让我陪你去买简易救生艇的材料。」 库里明拉：「管他们的，反正你现在是游荡者了，在黑星街上逛难道会有危险吗？」 「机甲兵都没出门，我不敢。」 库里明拉道：「你看到德里和顾少阳了吗？勇敢的都出去了，爱哭鼻子的才留在这里。」 机甲兵们有被冒犯到，眼睁睁看着两人出门后，为了所剩无几的面子，还是鼓起勇气离开了飞行器。 他们来到黑星之后从未出过门，下了飞行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其中一个提议：「我们往荒野走吧，不管怎么说，上面正在打仗呢。万一波及到下面，相比楼房多的地方，还是开阔地带最安全。」 于是一群人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中闲逛。 或许因为战士的宿命，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处战场上。 第219页 交战双方敌我分明，一边全是指甲如同刀刃的游荡者，另一边是身形正常的人类。 两边围绕着一个大坑交战，相比之下，游荡者更加弱势。 机甲兵们看着久违的战场，一阵沉默。 于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是星盟的军人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机甲兵们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有些不自在。他们穿的还是被俘虏的那一身，衣服不换，那个伤疤永远都在。 人类方继续喊话：「我们是星盟负责搞基因研究的特殊军团，不久之后，战场上就会出现足以改变整个战争面貌的新发明。只要你们愿意帮我们，我们给你们记一等功。」 机甲兵终于开口了：「你们是搞基因研究的？」 战斗的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这里是游荡者之王的巢穴，我们需要从游荡者的王身上採集到一些基因，研究她是如何号召游荡者的。这对未来的战争很有意义。」 机甲兵们撸起袖子：「弟兄们，上！」 研究人员期待地看着他们加入战局。真实情况是这群穿着军服的人一跳进战圈，就挥舞着软趴趴拳头捶打身穿高级防护服的研究员。 被挠痒痒的研究人员们：？ 这些人难道是傻了才来黑星的？ 为了不让战斗受到干扰，他们齐心协力把几个机甲兵制服，绑起来丢到游荡者群里面。 这叫做废物利用。起码他们还是活着的人类，应该可以吸引到游荡者的注意力。 然而，这些游荡者看起来寒酸，实际上非常聪明。他们精准避开机甲兵，继续攻击真正的敌人。 机甲兵们深感挫败：「我们现在已经弱到了这种程度吗？」 另一边，选择了城市路线的德里、顾少阳和约翰碰头了。 碰头的地方是一个相当诡异的广场，一群自称是机械师的人躲在广场疯长的灌木丛里，广场上各种零件散落，一只巨大的蜘蛛正跟一台黑色的微缩机甲进行一场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 更糟糕的是，这种蜘蛛技能点满，蜘蛛丝、毒液连番上阵，腿上还能喷射一根根尖锐的毒刺。 机械师们瑟瑟发抖：「原来这就是第一杀手真正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第三杀手的那位接任者能不能打败他。」 程式设计师约翰瞳孔震动。 他转头跟库里明拉道：「你跟我说，我是游荡者就能够在黑星平安来去了？」 库里明拉摆手：「误会，误会。我从来没有来过黑星，有误解也很正常。」 一个机械师插话道：「游荡者也是分等级的，最强的是排行榜上排名最高的那几个人……」 他回头一看，声音都变调了：「无面孢子大人？前、第三杀手大人？您今天要上场试一试吗？」 约翰一看战场，连忙退了几步：「我带孩子，我也不是第三……」 「生育不是人生的全部，您不出手可惜了。」机械师生怕科诺会输，赶紧拉着约翰上前。 约翰赶鸭子上架，十分不熟练地扬起一阵毒素雨，毒倒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大片人。 蛛：「看来你的帮手很不靠谱。」 科诺找准机会狠狠插他一刀：「我需要帮手吗？」 蛛：…… ☆、快要赢了 宇宙中，阿达米低头看了看垃圾桶，拍了拍额头。 解药捡不起来了。 身上又开始闷闷的痛，眼前的事物一阵阵模煳，冷汗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浸湿了桌面。 他接连发了几个指令，强撑着按下一连串按钮，趴回桌上，嘴唇艰难地颤动，就好像一句低语就能把他整个撕碎一样：「我的基因……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耳边只有阿洛斯维运行的轰响。 外界战场，游荡者们的防线已经换了一个方向。 伪装成星盟军舰的金属液体暂时退却，远远观望。带着星盗标志的战舰降临战场。 游荡者们看着战舰的目光几欲喷火。 塞雁和三千都是以矿物起家的星盗，也是与黑星交往最密切的星盗。但他们都叛变了。 游荡者们对金属液体的恐惧与遭到背叛的心碎杂糅，最终点燃成了扑上去撕咬战舰的愤怒。 扑向战舰的身影之中，速度最快的是一台银白的机甲。 照夜白特地瞄准了漆着大雁飞舞标志的战舰，双手刀与雷射炮齐出，行动之间，好几架军舰被打得支离破碎。 蒙加的咆哮在驾驶室中迴荡：「我义父想要让出身普通的人也能够在军团里获得公平的机会，你们继承了他的标志，为什么要与星盟高层同流合污，为什么要做背弃义父意愿的事！」 他少年时在星盟所经歷的一幕幕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从未如此清晰。 愤怒的火焰并非只为了义父而起，也为了他自己。 星盟是个和平到糜烂的地方。 在星盗的世界里，他是小小年纪就能驾驶机甲闯出一片名头的优秀机甲驾驶者，这是他凭实力得来的，任何人也夺不走。 但在星盟，他只是尤芡家族认回去的变异人，有名无实的大公子。不论他走到哪儿，人们都看不到他的实力，只是随便以他的出身、他在家里的境遇来定义他。 一个人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是否显得与众不同，在青少年时期，比这个人有着怎样的品格、日后有潜力做出多大的成就更加重要。 第220页 那种困境之中，支撑他不荒废天赋的想法，一个是完成义父的愿望，打破军团里世家垄断的局面，另一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再回到不受星盟控制的地方，看一看承载了他童年的塞雁。 谁知道，回来之后第一次正式的见面，竟然是在战场上。 手起刀落。 大雁飞舞的标志被切成碎片，散落在星尘之中。 照夜白状若疯癫，独自深入部队。 忽然间，一双剑挡住了照夜白的攻击。 一台蓝色的机甲从即将被毁坏的战舰里面冲出来，眉心漆着塞雁的标志。 照夜白一顿。 机甲通讯被接通，对方道：「我在星盗网站上看到你了，这些年，你用我教给你的机甲驾驶技术混得不错。」 蒙加的声音重新冷了下来：「与你无关，老师。」 十九年前，塞雁的二当家宗肆发动叛变。当时已经名动四方的蒙加被他的机甲老师暗害，战败，连义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后来他被宗肆卖给了塞雁的死对头，之后又流落星盟。 对方道：「你以为你回来就能获胜吗？机甲对抗，不光比驾驶员素质，也比机甲技术。你要不要猜一下我的机甲使用了怎样的技术？」 「不过是只会使阴招的傢伙罢了。」 蒙加刀刃下压，一刀破坏了能源块：「你以为，你能够堂堂正正打败我？」 他们的身边，游荡者与战舰厮杀成一片。 远处，金属液体蠢蠢欲动，几架伪装的战舰正在靠近。 阿洛斯维内部，阿达米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银白的髮丝凌乱散落：「假如我相信命运，我现在不过是个脖子上装着晶片的奴隶。基因，确实很重要。可它又能够代表什么？」 银白的眼瞳隐隐透着光，他道：「战吧，阿洛斯维。这是我们的战场。」 白色的光柱喷涌，击中了金属液体。 阿洛斯维逼近了金属生物，船头忽然扬起一个特别的炮口，黑色的炮弹被发射出去，炸裂开来，彻底撕碎了金属生物。 黑星，广场上。 科诺战斗得十分艰难。 具有第一杀手之称的蛛，除了有让人头大的不死之身，本身的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科诺觉得，就算把十个阿达米叫过来一起战斗，都没有蛛难以对付。 几个回合下来，尽管科诺成功给他添了几处伤口，但是，受伤更严重的明显是照天黑。 照天黑半条手臂都被打碎了，背上的能量块已经被掀了起来，现在完全是靠备用电池在驱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备用电池里的电渐渐见了底。 此外，大大小小的伤无数。 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蛛道：「即便是你哥哥亲自来，也只能被我打败。」 科诺：「你跟我哥哥交过手吗？」 「没有。」 科诺一雷射炮打了过去：「那就别以为我哥哥会输给你。」 雷射被蛛身上的外骨骼反射出去，炸掉了一栋大楼。 蛛一条腿刺了过去：「你也只会这些小伎俩了。不如干脆认输？让我砍掉你的双手，还能留你一条性命，把你还给阿达米。」 科诺单手架住蛛矛：「当我是小孩子吗？」 蛛欺身而至，将照天黑掀翻，压了下来：「认输吧，从演化的角度来说，我比你更适合战斗。」 科诺看了一眼照天黑见底的电量，将推进器开到最大功率，骤然将蛛撞飞。 最后一点能源消耗殆尽。 她一刀扎进蛛的胸口，打开照天黑的驾驶室，手臂攀着刀柄落到地上。 科诺道：「我会打败你。我是战斗机器。」 蛛果然还没死。他抬起蛛腿，将照天黑推开，讥笑道：「战斗机器？你知道机器只能被人所控制吗？」 科诺一刀划飞他的头：「自称机器和为别人做机器可不一样。我为自己所控制。」 蛛的身体立即开始分泌白色的丝。 科诺瘸腿走到蛛头边，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腿踩住他的头，四米大刀飞快砍在他的身体上，发出锵、锵的声响。 她道：「我哥哥说，我的格斗技註定比他强大。因为我的基因就是为了战斗而设计。尽管如此，我只是我，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蛛的身体很快被切分。 「找到了。」科诺戴上手套，把正在分泌丝线的那一小片用玻璃瓶装起来，放进铅制盒子里。 那是能够保持蛛不死的器官。 蛛的身体不再动弹了。 科诺疲惫地坐了下来，朝那片晕倒的人大喊：「有人吗？我中毒了！」 没有一个人清醒过来。 科诺看了看腿上血已经止住的伤口，试了试额头的温度，从背包里拿出机甲的零件，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进行拼装。 太空中的战场瞬息万变。 照夜白完全被蓝色机甲所压制，处境岌岌可危。 对方道：「堂堂的机甲对抗赛冠军，也没见得哪里强大了。不过是个在我手下苦苦挣扎的废物罢了。」 一旁的游荡者都有些暴躁了，拥有高档信息素的干脆用信息素交流道：「这些人摸清楚了我们游荡者的弱点，他们释放我们承受不了的电磁波，企图降低我们的战斗力。」 「可恶的是，我们的战斗力真的被拉低了。」 第221页 「我之前还怀疑旁边那台白色机甲里面是纯人类，我错了，看起来他受到的影响比我们还要重。」 「有谁能帮他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谁不吃力？」 再往后方一看，阿洛斯维离开了他们好远，只能隐隐看到战舰后侧的轮廓。 游荡者们失去希望，只想抱成一团大哭：「……大人在独自应付那种怪物，实力果然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正绝望着，不远出一颗行星附近忽然出现空间跳跃的漩涡。 一大群舰队从里面飞了出来，游荡者们抬眼一看，还是红色的「三千」和大雁飞舞的「塞雁」。 于是更绝望了：「不会吧？这都还有援军？我们的援军呢？第一杀手大人和第三杀手大人怎么还没来？那些说自己辅助战斗设备需要修理的游荡者和变异人，怎么一个都没出现？这么久都没修理好吗？」 刚刚感慨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塞雁的战舰跟塞雁的对上，一阵炮轰。三千的同样。 双方都有战损，但对于游荡者们而言，让他们不适的电磁波渐渐减弱。 蒙加仍是反应最快。照夜白双手突然发力，将蓝色机甲甩到一边。蓝色机甲失去控制，在太空中翻转身体，试图稳定下来。 但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照夜白手掌一张，雷射炮炮口显露出来，强烈的光束贯穿了蓝色机甲。 驾驶室湮灭成灰，什么都没剩下。 前半生的恩怨，算是烟消云散了。 但现在的场景仍旧很迷惑。 照夜白看了看佩戴着相同标志的双方战舰，决定跟游荡者们一起后退，一起吃瓜。 黑星，邹光年巢穴之外。 索敏一个人靠着枪法跟研究员们周旋，有点捉衬见肘。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排名前三的杀手之中最弱的，他前面是个基因占优势的变态，后面是个明明有实力却整天窝在房子里不出门的懒鬼，相比之下，他这个第二杀手只是一个勤奋一点的普通人。 就算他也有可以变成大号南瓜的特殊技能，但那对付大型任务目标才有用，对付面前这些稀稀拉拉又格外难缠的人类，他显然没有太多的办法。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研究人员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像是他早年遇见的一伙星盗，而不是什么星盟研究者。 难道第一杀手已经堕落得跟人类合作了吗？ 索敏打得艰难，忍不住暴躁道：「科诺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一架没有喷涂机甲涂层的钢铁怪物从天而降，几枚雷射炮闪过，很快就把这群自称星盟研究者的人消灭掉了。 科诺打开驾驶室的门：「还有目标吗？」 索敏：「……没有。」 话音刚落，科诺就从机甲上栽了下来。 ☆、新任大佬 宇宙之中飘满了金属生物被炸毁的碎粒。 每一粒都极其细小，汇聚在一起，在恆星的光照下，就像是一片亮到刺眼的水雾。 「还有一个。」阿达米手指触碰着屏幕，很快锁定新的坐标，按下按钮。 水雾之外，矮行星背面，一只金属生物忍不住发抖。 它们从被制造出来，一直被灌输「碳基生物是低等的」这种观念。因此，它吞噬军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与游荡者战斗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威力非凡。 但是，为什么那群低等生物里面，会有那么厉害的存在？ 那艘巨大的战舰最外层的涂料一定有问题，无论它们如何侵蚀，都纹丝不动。而低贱的碳基生物就呆在钢铁外壳的保护层里，让它们这种金属生物损失惨重。 现在，那个傢伙杀掉了它所有的同伴，即将对它动手了。 低贱的碳基生物！ 金属生物十分愤怒，愤怒之中，却只能期盼自己不要被发现。 一定不会的。 它安慰自己，矮行星在星球里面算不上多大，但给它提供掩护足够了。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碳基生物的耐心就会用完，它就可以回家，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它的爸爸。 这个念头刚刚从它脑海里闪过，它就感到背后的矮行星震动了一下。 金属生物心下一慌，转头往回看，只看到了整个爆开的星球。 然后，它失去了意识。 阿达米解决了金属生物，虚弱地倚在椅背上。 阿洛斯维按照既定的程序调换了方向，朝星盗那边行驶过去。 游荡者们见状，纷纷让路。 阿达米看了一会儿战况，按下右边墙上一排按钮，开了个公共聊天频道。 频道涵盖了所有能够在宇宙之中使用的通讯手段。 于是，用电磁波交流的游荡者听到了一道机械音：「现在是怎么回事？」 用信息素交流的游荡者们则闻到了粗制滥造的气味分子表达的同样的问题。 照夜白也被强行拉入聊天群。 游荡者们组织着语言，正要回答，频道里响起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终于有人用我们能够交流的方式问我们了！谢天谢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琥·加加林。」 游荡者们一片沉默。 很多年前，塞雁的那场纷争他们还是听说过的。黑星自身机械制造业不发达，很多技术依赖向黑星寻求庇护的星盗。 第222页 那时候，塞雁由宗肆一派发起武装行动，杀死当权者南宫矩仁，驱逐了大公子。 而另一派则是以琥·加加林为首。他们与宗肆割席，努力实行南宫矩仁还在时所做的那一切：解放废弃矿星的苦役、发明节能的飞行器、研究新的武器技术。 一开始，这一派并不强大，处处被宗肆一派压制。宗肆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大量的机甲驾驶者与机械师。近些年这一派的技术研究小有成果，这才发展起来。 吃瓜游荡者们很快联想到了另一件事，当初星盗网站上天天刊登小道消息，说他们打算迎回大公子。如果大公子在，起码机甲方面，他们不会再这么被动了。 所以大公子呢？到底回来了没有？ 琥好像知道他们的想法一样，道：「不好意思，宗肆勾结星盟，危害全体星盗和游荡者的事情，我们本来应该阻拦的。但我们的先遣战舰在拦截他们的过程之中就被他们打败了。累得大公子连接风洗尘的宴席还没吃上，就要先行动手清理门户。」 游荡者们迷惑了，按照传闻，大公子的机甲驾驶技术应该很厉害才是。但场上最厉害的机甲驾驶员难道不是他们黑星自己人吗？刚刚他们还发现，那位最厉害的机甲驾驶员跟他们一样容易受到电磁波的影响。这分明是游荡者的特质才对。 难道那位大公子还比不上他们黑星游荡者？那他们做游荡者的可真是太自豪了，他们这个奇形怪状却可以出优秀机甲驾驶员的种群可真是太长脸了！ 然后，凡是携带了电磁通讯设备的游荡者，都看到名为「照夜白」的id打了一行字上去：「不碍事。」 阿洛斯维将id连同回答都翻译成冷冰冰的机械电磁波和粗制滥造信息素，游荡者们觉得交流体验更加窒息了。 窒息归窒息，他们的热情还是燃了起来，开始猜测照夜白究竟是哪台机甲的名字。是旁边那台破破烂烂满是划痕的，还是后面那台动作缓慢之前一直没出过力的机甲？ 先入为主。 就是没人把目光汇集在最耀眼的那台机甲上。 琥·加加林好不容易找到蒙加，顿时热泪盈眶，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被突然插入的陌生声音打断：「吵，说重点。我只问战场上的事情，你们塞雁的事情自己私下谈。」 蒙加道：「战场上只剩下收尾工作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要我放任立场不明的组织在黑星附近徘徊？」 琥一头雾水：「你是谁？」 「阿达米。」 游荡者们气得磨牙：「这个照夜白怎么这么能顶嘴呢？对面是阿达米大人，他也不知道放尊重点。」 频道里，琥热情洋溢吹了一堆彩虹屁，吵得阿达米把人踢出频道。 蒙加简要地将塞雁两个派系互殴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达米摸了摸下巴：「那么，三千是怎么回事？也分裂了吗？」 没人知道。 星盟之外的网络部靠邹光年维持，如今距离邹光年受到攻击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所有的游荡者跟星盗都处于断网状态。 三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知情。 三千接上通讯，小声道：「我们老大一个月前才回家的。」 时间对上了。阿达米觉得有意思：「米亚·达斯？我妹妹的小朋友？」 三千打蛇随棍上：「承蒙大人关照，我们老大当初……」 阿达米一听这种彩虹屁开场白就头疼，把三千也踢了出去。 塞雁与三千终成难兄难弟，两边对线，抱头痛哭。 见剩下的战况不会出大问题，阿洛斯维调头，往黑星的大气层沉了下去。 蒙加道：「你任由一群立场不明的组织在黑星附近徘徊？」 游荡者们：你不槓会死吗？要不是不知道你是谁，我们已经过来撕你了。 阿达米道：「我得赶在你之前去看看我妹妹。毕竟索敏·埃的接任者在这里，我不在，没问题吧？」 「没问题。」蒙加不会拒绝快死的人的请求。 游荡者们卡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阿达米自语道：「希望她还没跟蛛碰面。我知道她最后的成就会超过我，但现在的她跟蛛对上，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凡是带了光脑的游荡者们都收到了一条黑星发出的信息。 阿达米点开一看，勐然剎车，阿洛斯维半截扎进黑星大气层，半截还在真空里，不上不下。 但他顾不上了。 信息附着邹光年的红色与黑色双重标记，这意味着排名前三的杀手有重大变动。通常，这代表着旧人的死亡与新人的上位。 一般而言，为了防止前三杀手频繁变化带来的麻烦，新人击败旧有杀手之后通常会有一整年的考核期，只有在这个位置上呆满了一年，才会得到邹光年的认可，接手与称号相匹配的权力和地盘。阿达米当时就是如此。 唯有一种人可以立即得到承认，以双重标记扬名黑星。那种人，在没有正式成为杀手的时候就被前辈相中，带到邹光年面前过了明路，等到前辈死亡的那一天达成无缝衔接，接手前辈名下的一切。 这种人，被称为「接任者」。 阿达米人就在战场上，刚刚还开着聊天频道吐槽，他目前性命无虞。范围立即缩小，这封信说明索敏和蛛之间必然有一个人亡故。 第223页 游荡者们都清楚，蛛近乎是不死之身，并且没听说有接任者。而索敏的接任者之前虽然没听说过，刚刚却也被阿达米点了出来。人家就在战场上跟他们并肩作战，末了还要代替阿达米看着那两个星盗组织。 这个通知函里面说得是谁，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其实还是很捨不得的，没几个游荡者受到通知函以后立即就拆开看里面的内容。 索敏·埃生前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杀手头领。由于他天天晚上逛夜市吃宵夜的缘故，传奇人物都显得不那么神秘了。没有几个杀手不喜欢他。 游荡者们唏嘘，不知道新的大佬是什么风格。能被索敏看中，起码也应该性格不错吧？ 通知函一直不拆也不行，起码要知道新任大佬的名字，以后才知道管谁叫大人。 默哀几秒钟后，游荡者们打开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做梦都想像不到的奇幻剧情：「第一杀手蛛战败，死于挑战者、第三杀手的接任者科诺之手。科诺符合挑战成功与过了明路两条规定。特此通知：从今日起，科诺为黑星第一杀手，即是所有杀手的头目。紧急时刻，与第二、第三杀手平分指挥权。邹光年。」 游荡者们茫然地瞪来瞪去。 「你们谁认识科诺？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以后我们要对着谁叫大人？」 「阿达米大人为什么也会有接任者？大佬们收接任者的时候可以看看我吗？」 「你们少说两句吧！阿达米大人被自己的接任者超了排名，现在指不定怎么生气呢。别忘了他的战舰可以转化我们交流的内容。万一被他注意到了……」 游荡者们噤声。 然后，就听到了阿达米用跨物种交流装置发言：「不，我很高兴。」 真的在看吗！游荡者们瑟瑟发抖，并不相信大佬会高兴。这就相当于收了徒弟打算好好培养继承衣钵，结果徒弟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不配教我。」 想想都绝望。 阿达米是真的高兴。他破天荒道：「来喝酒吗？我带你们认一认新的头领。」 但粗制滥造的电磁波与信息素系统并不能传播他喜悦的感情。 游荡者们被僵僵的机械音破得想哭。 什么样的老师才会在被学生超越之后第一时间改口叫头领啊？ 真的不是寻个由头把他们骗过去当出气筒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信息素交流系统参照了蚂蚁。不过，游荡者们应该比蚂蚁强大n倍吧。 每种气味分子代表一个字也说不定。 总之我并不是靠信息素交流的，无法说出靠嗅觉交流是怎样的体验呢。（啊我真是个任性的作者） ☆、宴会与软饭 出气筒们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直接拒绝喜怒无常的大佬，似乎并不比见证大佬发脾气的下场好多少。 阿洛斯维落回原本驻扎的地方，披回黑色甲片，熄了引擎，又是一座漆黑如墨的建筑。 体型纤细的游荡者们试探着走了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平平无奇的走廊，完全没有阿洛斯维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风采。 走廊里大部分的门都是锁上的，走廊也是。想来阿达米并不欢迎他们探索大部分私人的领域。唯一开着的那扇门亮着璀璨的灯火，一进去就是个可以举办宴会的大厅，座椅与装饰一应俱全，简直让人想不通离群索居的死宅要那么大的空间做什么。 游荡者们小心翼翼绕着桌子转，并不敢落座。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对面走廊传来「踏踏」的声响。 像是脚步声。 游荡者们有点怂了，缩了缩脖子，等到那个身影从阴影之中显露出来后，立即九十度鞠躬：「阿达米大人。」 并没有回应。 他们微微抬了抬脖子，只见几个机器人在摆放餐具，后面还有一个格外魁梧的大型机械抱着酒桶轻手轻脚给盘子旁的酒杯倒酒。 游荡者：…… 出来应付他们的都是些机器人，很符合阿达米离群索居厌恶喧嚣的形象了。 于是他们悄悄站起来，极力放轻动作，生怕惹怒此间主人。 身为举办人的阿达米一直没有出现。他甚至在给机器人下达完指令之后就不再去管机器人们了。 经歷了数小时的战斗，他的身体状况差到了极致。他半躺进飞艇驾驶舱里，设置了自动驾驶模式，前往邹光年的巢穴。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一直盘亘着科诺的事情。 科诺的排位通知函能够那么快发送出来，说明在她打败蛛之后不久，邹光年就已经知道了，并且还腾出人手去确认了蛛的死活。 蛛的布置，十有八九针对的是邹光年。 根据战场的路线图和最后的结果来看，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够找到科诺，那个地方只能是邹光年的巢穴。 以阿达米全盛时期的状态来看，蛛算不了什么。他容忍对方坐排名第一的位置，只是因为不想花费精力去收拾蛛。但以科诺眼下的实力来看，对上蛛太吃力了。 她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他身为兄长，应该在妹妹受伤的时候把人接回来，给她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治疗舱。 阿达米在邹光年的巢穴旁边下了飞艇。 索敏端着枪守在邹光年的巢穴外，旁边腊肉状的游荡者们正在奋力清理星盗的尸体。 第224页 一看到阿达米，索敏就惊了：「你今天怎么脸色比头髮还要白了？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阿达米摇头：「没受伤。我来找我妹妹。」 索敏给他让路，一边让一边忍不住感慨：「科诺中了蛛的毒，邹光年说她的免疫系统足够强，没有大碍。老实说，这么担心科诺，你不如让自己养好伤。小心科诺醒过来被你吓晕过去。」 阿达米道：「她不会。她不是胆小的人。」 索敏：「你这个人就不具备常人的感情。是胆小的问题吗？她就不能担心自己哥哥了？」 阿达米不理会他，迳自跳进了巢穴里。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巢穴却没有受到波及，依旧是以往的样子。 科诺躺在最底层邹光年的身边，额头髮烫，整个人昏睡着。 阿达米没有精力闲聊，行完礼后跟邹光年道：「我带她离开了。」 邹光年没有接他的话茬。这本就是通知，不是请求。 她道：「这一战，你不应该胜得这么艰难。如果你抛弃对过去的憎恶，一切都会更好。你是黑星的第三杀手，世上没有你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世人畏惧你，也敬仰你。你真的要抛弃这一切，去承受你不该承受的命运吗？」 阿达米垂眸看着科诺，银白的眸子不带情绪：「我只想要个答案。」 纵然他有了旁人难以及其的地位、名誉，纵然提起他名字的人都带着敬畏，那又怎么样呢？人活在世上的意义只有那么一点，如果不弄个清楚，内心便始终有个空洞。因为那个空洞的存在，再多的名望也都没了意义。 邹光年道：「那么，我应该可以帮助你。」 随着她的话，两个腊肉似的游荡者抬着一个五花大绑且蒙着脸的星盗爬了下来。游荡者解开星盗脸上的布，露出一张惊恐到抽筋的脸。 邹光年道：「他来自一个与基因贩子有关系的星盗组织，受到僱佣潜入黑星，企图盗取我的基因。他应该跟你希望走的那条路有所联繫。」 阿达米低头，静静地注视着星盗。 星盗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这般可怖的视线。当即白眼一翻，头一歪，晕死过去。 当天晚上，阿洛斯维头一次举办的宴会十分成功。 在机器人的忙碌下，能够进入建筑的游荡者们喝酒吃点心，过得非常开心。建筑之外，体型庞大的游荡者们也得到了良好的照料，甚至有专门的机器人拿着刷子帮他们清理鳞片的缝隙。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舒服得直想哼哼。 阿达米回程时正逢科诺体温退了下来，觉得心情不错，从后备箱里抓出一堆机器人，让它们放烟花助兴。 游荡者们快乐得快要忘了自己呆在谁家了，指着烟花大唿小叫。 于是科诺睁眼的时候，眼前事一片花花绿绿的光，耳边是一连串听不出意义的嚎叫，差点以为有人在她坟头蹦迪。 坐起来一看，没人蹦迪，倒是阿达米抓了把瓜子坐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吐壳。 科诺：…… 总觉得一觉醒来就穿越了，她昏迷之前不是跟蛛打得火热吗？当时她打得人都绝望了晕倒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清楚，难道最后是她哥救她脱离苦海？ 所以，第三杀手其实是能够干掉第一杀手的对吗？黑星的排名怎么就这么奇怪？ 等等，她为什么觉得第一杀手被干掉了？说不定阿达米只是成功带她逃出来了，实际上只是勉强没有被杀？ 那么蒙加又去哪儿了？阿达米都回来了，他不会不在吧？ 科诺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不妨阿达米一脚油门踩下去，飞艇在房顶上奔驰几米之后直坠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幸好飞艇减震装置不错，科诺受到的最大伤害是腿麻，再有就是震起来的灰尘扑到了眼睛里，扑得她满脸是泪。 灰尘散去，科诺揉着眼睛，隐约看到外面影影绰绰一大群游荡者。如果不是空气中酒和蛋糕的气味，她只怕以为这里还是战场。 「介绍一下，」阿达米的声音通过特殊手段被扩散到阿洛斯维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新任的第一杀手科诺，是我的妹妹。在她面前，记得尊敬点。要是让我知道有谁欺负她年纪小，别怪我的不留情面。」 游荡者们非常认真地点头，热切地看着科诺，恨不得赶紧扒到飞艇窗户旁边混脸熟抱大腿。 科诺完全在状况外：「……怎么回事？不是还在战场上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过节了？」 而且还是以愚弄他人为乐的节日。 阿达米闹完这一场，最后一点精力也用光了。他疲倦得不行，跟科诺道：「我先去休息了。阿洛斯维的使用权暂时转交给你，之后的时间随便你怎么安排。」 科诺眼睁睁看自家哥哥把偌大的烂摊子甩给她，自己回了房间，还拉上了窗帘。 游荡者们飞扑过来，装模作样把酒嗝一收，弯腰见礼：「初次见面，我等不通礼数，还请科诺大人见谅。」 科诺脑袋里问号多得天灵盖都差点没能压住，只好从旁边桌上拿了个蛋糕塞嘴里压惊。 一口就能尝得出来，是阿达米的机器人做的没有灵魂的蛋糕。 游荡者们看她醒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只管拿蛋糕，只当科诺非常喜欢吃这种食物，当即就抬了满满一桌蛋糕过来：「您请。」 第225页 科诺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煳道：「这就不必了吧。」 游荡者们立即把蛋糕桌一放，强行挽回尊严，搬了个酒桶过来：「蛋糕吃多了会被噎着，您喝点酒吧。」 科诺看了看游荡者们庞大的体型与他们手上精緻且分量少的食物盘子，又看了看纤细的自己和旁边能装下她整个人的酒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她拒绝道：「我不喝酒。」 如果她拒绝成功了，游荡者们少不得又要尴尬一次。这尴尬着尴尬着，再大的体型都能埋进地里了。 好在就在她开口拒绝的档口，一架机甲从天而降，正是照夜白。一艘漆着塞雁标志的战舰紧紧跟在他身后。 照夜白落在科诺身边，蒙加打开驾驶室的门，从门口一跃而下，同时按下机甲手环按钮，收走了机甲。 于是游荡者们的视线黏到了新事物的身上，不再给科诺端桌子递酒桶。这让科诺得以有时间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 丝毫不知道游荡者们盯了一会儿照夜白，又盯了一会儿明显没有搞事迹象的塞雁战舰，内心惊讶：原来黑星最厉害的机甲驾驶员还真是塞雁的大公子。但他身为一个游荡者，之前竟然对阿达米大人那么不恭敬，合适吗？这人怎么就不怕被穿小鞋？ 蒙加用手巾擦了擦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灵魂的酒，问科诺：「你受伤严重吗？」 科诺：「似乎没受什么伤。」 蒙加举杯：「那么，恭喜你获得双重标记的通知函。」 科诺觉得这大概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并不想显得像个傻子，尽管不是很明白，她依旧强撑着没有问，而是用了万能句式：「同喜同喜。」 从战舰里爬出来的琥·加加林：「为什么要同喜？她打败了蛛，成为了第一杀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其他游荡者也很嫉妒，也想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蒙加偏过头，道：「也许因为我以后就可以吃软饭了。」 堪比坟头蹦迪的欢乐场合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3月1日完成本章。 开学了嘤嘤嘤，不知道还可以囤多少章。 ☆、身不由己 □□宴后，烂醉如泥毫无形象的游荡者们被阿达米的机器人按照体型分类好，堆草垛似的堆成几大堆。游荡者们在彼此难闻的信息素中被熏醒，正要破口大骂，嘴一张，一个激灵，赶紧噤声。 那位除了心灵之外白得十分干净的白毛怪抬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坐在他们面前，见人醒了，问道：「昨晚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所有游荡者脸上都挂着茫然。别说他们昨晚上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任谁一大早被噼头盖脸问上一堆没头没脑的问题，只怕没几个人能答上来。 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支吾道：「也许吧？」 「那就是还没做的意思。」阿达米起身进屋。 他身边跟着的机器人赶紧用超大号担架把这堆游荡者铲起来往墙边抬。弱小可怜无助的游荡者完全猜不透阿达米的心思，吓得抱着了另一个游荡者的脑袋。另一个游荡者感到窒息，又抱住了其他人的手或者腿。 最后，机器人拖着一串相亲相爱生死与共的游荡者来到墙边，冷冰冰道：「请排队留下信息。」 游荡者傻眼了：「这是什么事？」 这台机器人还有点智能，跟他解释道：「主人担心科诺大人年纪太轻，资歷不能服众，有需要的时候叫不动人。所以要你们把自己的信息留在阿洛斯维上，到时候他亲自去找你们。」 游荡者一听酒就醒了，不光醒了，还觉得醒得有点过度。 要是击杀蛛的资歷都不能服众，那就没有可以服众的资歷了。 「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能拒绝第一杀手大人的徵召。留下信息这个，我看就不用了。」 机器人继续解释：「主人不会经常注意这些。信息主要是留给科诺大人的。否则，她才到黑星不久，没有身为头领的自觉，更不会想起自己还有那么多需要管理的下属。」 游荡者们莫名其妙。 对于黑星杀手这样松散的组织而言，头领大多数时候只是黑星在武力方面的最高象徵。比起召集下属，这样认认真真记录他们这些小虾米的联繫方式才更让人觉得稀奇。 有人嘴快说出来了：「阿达米自己上位的时候都没叫我们留联繫方式，为什么现在要我们把联繫方式留给科诺大人？」 他旁边同伴手用力一按，死死捂住他的嘴。 机器人对他们这些生命体的爱恨情仇无动于衷：「因为他懒，而且觉得社交费时费力。」 游荡者：……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懒吗？ 这个人跟他的妹妹之间其实是有仇的吧？ 机器人把担架平放到墙边。 阿洛斯维配合地滑开一块金属片，染血的机身一翻，竟然翻出来一块电子屏幕。 游荡者们已经震惊到麻木，失去了吐槽能力，并不想评价这种安放屏幕的方式在战场上有多容易碎，面无表情地把信息留下了。 机器人彬彬有礼：「留下吃早饭吗？」 游荡者们只觉得一顿饭代价未免太大，实在不敢再吃，纷纷拒绝了。 科诺睡到中午才起床。 第226页 一起床就被阿达米抓到终端接口传输信息。 她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决定再去床上躺会儿。 阿达米拉住她没让她睡，并抬手丢了一份黑星地图给她：「第一杀手是有领地的，自己去找。」 科诺拿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抬头道：「我去找蒙加。」 「蒙加已经跟塞雁的人离开了。星盟直接攻击黑星，意味着人类已知的星系之中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他要为他星球上的人负责。无论那些人是从矿洞里爬出来的奴隶，还是星盗。」 科诺惊讶，蒙加居然没跟她道别？ 阿达米敲了敲桌面：「不过，他留了东西给你。」 桌上放着一个盖了盖子的餐盘。 科诺揭开盖子，看见了她之前没来得及吃的姜糖小人。姜糖小人的旁边还放着一碟调味的果酱。 科诺抿抿嘴唇，不太高兴。 他口口声声说着吃软饭，一转眼又去承担吃软饭的人不该承担的责任，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只是玩玩。 阿达米拿给了她一把新的钥匙：「你也有你的领地，去看看吧。」 科诺拿起了钥匙。 阿达米目送着科诺离开，仰头看着深邃又空旷的穹隆。 他道：「我只剩下你了，阿洛斯维。」 宴会结束之后，机器人很快清理完垃圾，撤换掉装饰。 于是，这艘巨大的飞船又跟来时一样，空荡到了冷清的程度。 阿达米坐了很久，久到科诺取走了飞船、回头时再也看不见这片天空。他打开光脑，从密密麻麻的文件目录里调取昨天刚刚从星盗嘴里得到的消息，然后把这条消息之中重要的部分整合进另一个条理清晰的文档。就像是把最后一块拼图拼了进去，一切都圆满了。 他抬头道：「走吧，阿洛斯维。最后一战了。」 引擎的轰鸣重新响了起来，就像是声声战鼓敲响。 阿达米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片药剂。 阿洛斯维渐渐升空。 这一次，阿洛斯维没有露出白色染血的外观，黑色的甲壳将它严严实实遮蔽了起来，就如过去平静的每一天一样。 阿达米闭上眼睛。最后一片药剂吞了下去，他不再痛苦，反而觉得有一股厚重的力量随着每一次心跳遍布全身。 但他知道这是假象。 阿洛斯维隐没进了深黑的宇宙里。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切。阿洛斯维的甲片就是最深的黑暗。 在黑星边缘巡逻的游荡者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偏头去看，只看到杳然星空。 而阿洛斯维已经跳跃过了好几个空间节点，来到了人类所知的宇宙边缘。 再往前就是一片宇宙辐射超过任何生物承受能力的死寂之地。 目前没有任何飞行器能够屏蔽这里的辐射。 阿洛斯维朝死地沖了过去，一往无前。 阿达米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平静地计算着最后的距离。 忽然，他停在了一个星系旁边。这个星系周围有一种特殊的场，在这里，一切辐射都消失了。 星系边缘悬浮着一座看起来像是铜做的大殿，大殿门前高高挂着牌匾——至高。 阿达米一炮轰开大殿的门，将阿洛斯维的出口对着大殿大门，缓步走了进去。 等到他身影完全被大殿里的黑暗吞噬，被轰击开的大门自动关闭了。 这是特地等着他的陷阱。 阿达米手背到身后，信步而行。他早就等着这么一天，自然不会畏惧。 门外，阿洛斯维没有等到他的后续命令，依照程序开启自动驾驶，再度消失在了宇宙中。 忽然，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阿达米站定，片刻后灯光果然亮起。 空荡荡的前厅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白髮银眸，但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是女性。就像是性转版的阿达米。 阿达米忍不住笑了一声，银白的眸子却显得格外冰凉。 不过是又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 黑星上，科诺正带着一群机甲兵巡视领地。 仿佛是在自驾游。 这是阿达米帮她打包好的。她拿着钥匙一开门，就看见一群机甲兵眼巴巴看着她。 就连顾少阳和德里都在。 拿人手短，科诺只能抱着额头，当她哥社恐犯了，挑起为她哥排忧解难的担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第一杀手的领地行驶过去，一路上的景致除了零零碎碎的变异仙人掌就是光秃秃的沙子，实在没什么看头。 科诺本想把飞行器开到自动驾驶档位，自己到后面去跟机甲兵聊聊天练练手，不料机甲兵们被战场上自己废物的表现刺激大发了，跟着顾少阳做了数十个伏地挺身，跟煮熟的面条一样软在地板上，什么也做不成。 德里在她手上吃过亏，也不愿意跟她练手。 顾少阳本人重病，科诺下不去手。 科诺把飞行器后舱仔仔细细搜了一轮，竟然只找到严明成一个可以动手的。 她对格勒斯要塞指挥官的身手十分感兴趣，朝他伸出了好战的爪子。 但严明成对科诺的邀请并不感兴趣。他自认为是一个正常人。 在没用机甲的情况下，跟黑星的第一杀手战斗，那是疯子的行为。 第227页 科诺蛊惑他：「我是机械师，我也没用机甲。」 严明成冷笑：「听说你驾驶着上战场的那台机甲连外壳都没安装完毕。有没有机甲，对你的战斗力影响难道很大？」 科诺诚恳道：「是很大。」 严明成紧紧把手插在衣兜力，不给科诺拖她去战斗的机会。他道：「无聊的话，我把我的经歷说给你听吧。」 科诺对他的经歷兴致缺缺，心想听他说经歷还不如回去驾驶飞行器。 严明成道：「那是我叛出格勒斯要塞，来到黑星的原因。」 科诺果然来了兴致。 严明成道：「当时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不对。我不知道军团哪里出了蛀虫，就查了下去。我步步小心，不料还是被人发现了。对方捏不到我的错处，最后对要塞下了手。」 上面遣了个年纪轻性格傲的世家子弟来。那人一来，什么文件都不给他看，开口就要剥夺他的军衔。 严明成当时都气笑了，他一个要塞指挥，在自己地盘上，有什么好怕的？抬手就把那世家子关押了起来。 原本，关押是要收缴干净他的东西，让他换上受罚军人没有口袋的衣服的。但也不知道哪个小兵胆子小，没敢让那位世家子弟换衣服。严明成身为要塞指挥，又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没有料到那位世家子弟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到要塞里面。 那天晚些时候，他正好离开要塞，亲自去勘察最近游荡者往来十分频繁的地点。 再回来时，就看到要塞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那些在前线恪尽职守的士兵，没有得到他们该得的尊重。他们就像是棋子一样，被人随意拿起，随意编改，随意丢弃。」严明成轻声道。 那些士兵仿佛一瞬间就被催眠了一般，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严明成想要找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然而他轻轻一拉，士兵的手就脱落了下来。 他赶紧收手，但始终慢了一步。 那只手的手指突然扣紧，差点把严明成的手掌扼断。 严明成察觉到问题，左手掏枪。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把那只胳膊扯出了袖子。只见胳膊的末端，肩袖的位置，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地狱裂开的缝隙。 他开枪将眼睛打碎。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反而越发严重了。 因为他的动作惊醒了沉眠的基地。 那些改造了士兵们身体的东西都醒了过来，士兵们像是被推倒的积木一样散开，那些长得像是眼睛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很快捕捉到活人的味道，操纵着残肢，朝他围拢过来。 他不得不一枪一枪把过去下属的肢体打爆。 期间，那个世家子弟就抱着手臂站在高楼上看着这一切。他穿着防御级别最高的防护服，严明成奈何不了他。 然而，那些魑魅魍魉都听从他的指使。 曾经过命的弟兄被操纵着肢体，从要塞各处赶过来，在他面前散开，阻拦他的去路，想要吃掉他的血肉。 世家子弟居高临下道：「我只是来通知你，并不是徵求你的意见。没有你，格勒斯要塞照样可以运转得很好。」 严明成最后还是逃了出来。 而这一天，则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靠在飞行器靠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如果生命可以当做积木随意摆弄，那么，支撑着我们在孤寂的宇宙中度过一年又一年的责任与信仰，又是什么呢？」 他轻抚胸前的银白十字吊坠，神色却像是进入了没有答案的虚空之中。 ☆、命运 「在你们眼里，生命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东西，你们的商品，你们的实验材料，仅此而已。至于那些身不由己的孩子，他们有什么想法和情绪，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不论他们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你们手上的人偶。」 阿达米的声音在空洞的大殿里迴荡。 大殿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大理石地板的缝隙被鲜血勾勒着，红得晃眼。彩绘的墙面染满了血迹，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画的是什么图案。 墙下，立柱下，到处铺满了人造人的尸体。这些人造人同样长着银白色的长髮，而此刻，这些银白长发都浸在血水里，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偌大的殿堂里，只有阿达米还站着半身染血，宛如修罗。他的手指还陷在一个人造少年的脖子里，指节周围沾着半凝的血块。 人造少年同样一头白髮，而他的眼睛却是很特别的金色。此刻，这对金色的眸子失去了神采，并不比玻璃珠更显得珍贵。 最后一刻惊恐到狰狞的表情凝固在他脸上，而他无法逃离。 阿达米把人丢在地上，蹲下去，用带血的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动作极尽轻柔。就像在抚摸什么易碎品。 血蹭在少年的脸上，仿佛两行血泪蜿蜒而下。和死不瞑目相比，说不清到底那种表情更贴合他的心境。 阿达米迈过他的尸体，平稳地走在大理石地上。 血液悬垂在他的指尖，又很快滴落地面，汇入流动的缝隙之中。 阿达米的眼睛仍旧纯白得没有其他色彩，就像看不到这满大殿的狼藉。 他来到大殿前方高大耸立的神像前，以他将近两米的身高，不过才到神像的膝盖。 第228页 那神像刻的是一个女人，她手持法杖，身披黑纱，背后悬着弯月，侧身而坐，神情一派冷然。 这是星盗组织「至高」的女神，名为西里亚·达安，象徵着幽昧、无常的命运。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跟星盗一起来过这座大殿里。当时大殿并没有隐藏在这里，而他无忧无虑，曾经亲手从当时星盗的头领——一位被称为大牧首的男人手里接过祭品，为女神摆上供奉。 今天他遵循幽昧、无常的命运而来，却并不是来上供的。 阿达米单手将神像举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响，神像从底端一直碎到脖子。 这满身黑暗的女神，并不能够主宰他的命运。 他是他自己的阿达米。名字尾巴上的a，仅仅代表他的来处而已。 阿达米迈步走上祭坛，掀开用来装饰的帘子。一道矮门从帘子后面显露出来。 他微略低头，推门而入。 一墙之隔，便是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这是一个基因研究室。 大号的试管装着各种人形生物，摆满大厅两侧。白亮的节能灯装在试管的上下两端，方便研究员随意观察里面的情况。 试管里胚胎静静飘浮着，像一个物品一样任人摆弄，且对未来一无所知。 干净，整洁，有序。仿佛每一个生命的命运都能够一眼望到头。 阿达米在门前停下脚步。 一个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响了起来，将阿达米身后的神殿与面前的研究室都完完整整的填满：「为什么不进来？难道堂堂的黑星第三杀手，会害怕我们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小星盗？」 神殿里只有人造人的尸体，研究室里的人造人却还没醒来。那声音并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具躯体发出来的，却尖刻得像是鬼的笑声。 阿达米并不觉得意外。他道：「脏。」 「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要个结果。」阿达米袖子一抖，从里面弹出来一把样式奇怪的武器。造型像刀，但它上面刻蚀无数迴路，后方还有造型独特的感应区。 他道：「好久不见了，大牧首。」 话音一落，房顶崩裂，几门雷射炮快速又稳当的滑了下来，炮口锁定了阿达米。 大牧首道：「哦？你对于把你养大的地方，有什么不满吗？」 阿达米嵴背弓起，像猫一样跳了起来。 雷射大炮炮口上抬，炮身发热。 他的背部贴着墙壁滑过，小腿勐地一蹬墙，身体骤然发力，扑进了天花板的大窟窿里。 雷射炮发动了，几束光线交叠着，紧随阿达米的脚步而动。 天花板瞬间化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阿达米没有受伤。他总比雷射稍微快一两步。雷射贴着他的脚后跟前进。 他在利用天花板的阻隔干扰雷射炮的锁定系统。如他所料，「至高」对自己的老窝十分重视，就连层与层之间的材料都不吝啬成本，雷射炮的锁定系统果然受到了干扰。 忽然，他身体古怪一扭，眨眼就出现在了天花板没有被雷射烧过的那一侧，与原本的位置起码相隔二十米远。 楼板上多了一个边缘泛着色彩的小孔。看样子是化学弹，星盗的后手。 除了阿达米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躲过去的。 服食完全部药剂，他短暂地重回巅峰。身为最初的，也是最成功的战斗机器，即便是单兵对机甲，也很少有什么能够伤到他。 但是，由于药物副作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看到他露的这一手，大牧首似乎也坐不住了。 隐匿在各处的机关不断启动，雷射炮也在不停地调整炮口。 阿达米在枪林弹雨之间辗转腾挪，把大牧首累得气喘吁吁，却连皮都没擦破。 忽然，音频之中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废物！」 明显是个女性的声音，语气十分冷硬，就像是当了太久的石像一样。 大牧首立即变了个语调，诚惶诚恐道：「女神息怒。」 「至高」的女神，是个活人。 活人把自己赋予命运的意义，并且让他人祭拜。 阿达米按照之前的步调转移位置，顺便吐槽：「为什么到了星际时代，还是有人相信迷信？」 女神对自己的信徒没好脸色，对不是自己信徒的人更没好脸：「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地盘撒野？」 说话之间，上一层房顶突然被贯穿，雷射就像是雨一样落了下来。 几乎无从躲避。 换个人来，现在已经是筛子了。 阿达米比常人灵活得多，尽管如此，他的身上也很快出现了零零碎碎的伤口。 他摸了摸脸上焦煳的伤，声音有些疲惫：「无趣。」 表面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金属罩子悬浮在他头上展开，遮挡住了雷射。 西里亚道：「改用其他武器。」 然而，没有任何武器能够穿破他的防御。 他就这样一层一层打穿楼板，爬到了最顶层。 西里亚·达安就坐在那里，身黑袍，脑后是圆月的浮雕。 阿达米一步步朝她逼近，纯白的眸子犹如索命恶鬼兇狠而无神的眼睛。 他道：「你是谁的命运呢？你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 第229页 西里亚·达安面上闪过一丝兇狠之色，又把兇狠压制了下去，维持着虚假的平和：「不得放肆！我是你的神灵，只要你悔过，我便会予你宽容。」 「宽容？我要宽容做什么？继续跪下去，让晶片刺破我脖颈处脆弱的皮肤，直接与神经相抵？然后把我的人格、我的尊严、我的一切全都奉上，成为被你们支配的人偶？」阿达米冷声说到。 大牧首朝阿达米开枪。 被阿达米躲了过去：「当初，让我成为战斗机器的，是你们。我受了那么多痛苦才有现在的实力，而你们现在竟然只想凭着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器就让我投降？你们是看不起你们的研究成果，还是，觉得由你们制造出来的生物就该违反一切客观条件，听从你们的命令？」 西里亚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让你生存，让你在这里长大了。你现在这样回报我们，合适吗？」 阿达米笑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还指望我会承认你们的价值观吗？」 他勐然抓住大牧首持枪的手，朝西里亚开枪：「我能生存下来，靠的不是你们的施捨，而是我对生命本身的渴望。我在这里长大，是因为我本身渴望成长。我没有成为你们的实验废品，是因为我本身强大。而你们又算什么呢？你们通过制作人造人满足一己私慾，却又把人造人经受的苦难称为命运。我不承认那样的命运，我自己便是自己的主宰。」 他是受到严苛训练的战斗机器。荒凉死寂的星球、黑暗的地底、外观看上去比他强大数十倍的机甲，是他的训练内容，也是他对于童年的主要回忆。 第一台战斗机器深受研发人员的喜爱吗？ 阿达米不知道。他小时候常常骨断筋折的从训练场上回来，疲惫地躺在床上发烧。心软的研究员会坐在床边给他读故事，有时候大牧首也会过来，给他带一些漂亮的儿童玩具，说是神灵的馈赠。 对于年幼的阿达米而言，他从来不害怕受伤。受伤越重，他越是有理由躺在那张铁丝构造的小床上，等着整个基地的人都来围着他转。 而在训练场上的拼命行为，也让他被其他人造人排斥。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是a，是所有战斗机器中最重要的那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在实验室里的地位。 只要他做到大牧首所期望的一切就好了，他会得到他所想要的全部关怀的。 这样的谎言，一直持续到他十四岁。这时，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通过「至高」最艰难的训练了。他离开训练场时，总会有专门的机器人为他放松肌肉，陪着他长大的研究者就坐在他身边，读他最喜欢的太空冒险小说给他听。 那天他放松完后去找了大牧首。 就像小时候一样。 于是，他亲耳听到了自己被交易出去的过程。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不管他怎么回想，都看不真切。 他被带到黑星，成了一名脖子上繫着镣铐的奴隶，在必要的时候放出去杀人。 年幼时最温馨的回忆都像是淬了毒，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被刀搅碎一样的疼痛。 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遭受这一切？ 难道他这样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人，一旦错误地来到人间，就应该背负过这样的命运吗？ 他从未有机会拒绝他的过去。甚至很多时候，他还因为那样的过去而生出几缕卑劣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他庆幸他是他自己，他庆幸那样骯脏又充满欺骗的过去，将他打造成了独一无二的阿达米。 他憎恨从出生起就把他定义为战斗机器的那群人。 但抛开过去，他还能是什么呢？ 阿达米闭上眼睛，朝中弹的西里亚连开两枪。 幽昧、无常的命运，那又是什么东西？ ☆、阿达米 阿达米忽然后退几步，半跪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给他一贯森冷的形象添上了一抹难得的鲜亮。 却是以生命为代价。 西里亚离开地面，长长的裙摆凌空飘飞，就像是真正可以腾云驾雾的神灵一般。 她的腹部，弹孔附近流淌着鲜血。而她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咯咯直笑：「你知道违逆神灵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阿达米眼中的神采时聚时散：「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吗？」 朦胧的意识不再受到理智的约束，将一些不太重要的记忆从他心底深处挖了出来。阿达米的眼前浮现出孩童时的记忆。 大牧首把印着特殊字符的卡牌放在他手上，指着祭坛道：「乖孩子，把这个放在祭坛上，女神会保佑你一生顺遂。」 他按照大牧首所说的，端正地拿着卡牌走到祭坛面前，虔诚地跪拜了下去，然后把卡片放在祭坛上，引火烧掉。 迷离的香味乘着烟气升到大殿穹隆之上，像极了小孩子懵懂又轻灵的梦。 烟气与黑色的长裙交织，场景似真似幻。阿达米忽然想不明白，他一心信仰的，他用心祭拜的，究竟是什么呢？ 西里亚飘到阿达米身边，在他耳边低语：「该长眠了。」 她的声音由特别的韵律组成，仿佛可以刺穿头骨直抵大脑，把指令植入对方意识当中。、 即便这个指令是长眠。 第230页 阿达米眼中最后一抹光芒就这样散掉了。长长睫毛轻轻扫了下来，就像是落在荒山古冢上的白雪。 西里亚松了口气，萎靡了不少：「不愧是克鲁克斯制造的怪物，不管是智力，战斗天赋，还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查寻线索的能力，都极为可怕。要不是因为真相太过于离奇，我都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大牧首紧张地扶起西里亚：「您没事吧？要不要我配置一些药物为您疗伤？」 西里亚摆手：「你不是想要完美復刻克鲁克斯的成果吗？最好的研究材料就在这里，你把他带到分解舱里去，分解掉他每一个基因。」 大牧首点头：「这样也好，你多保重。就算拥有不死之身，也不能忽视伤口。」 西里亚摆手：「我当然知道。就算是神，受伤后也会很痛的。幸好你留有后手。」 大牧首看着阿达米腹部的伤口，挽起袖子，按下袖口的遥控器。空气波动了一下，两把悬浮的智能枪显形，掉到了地上。 他懊恼道：「要是我早点用就好了。都怪我被黑星的情报矇骗，以为这些年阿达米身体素质真的在走下坡路，没有重视他，才让你受伤。」 西里亚道：「没关系，他再也伤不到我了。不过，他的武器呢？」 话音刚落，一把形状奇怪的刀突然自虚空之中显现而出，将西里亚噼成两半。 竟然是跟他们这边如出一辙的手法。 这是阿达米留的后手。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让他的武器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转就可以了。 纵使死亡，也无法抹除他对战局的掌控力。 西里亚的身体之中，左右两边各有七个心脏在跳动。她由于畸形而得以不死。 她两边身体同时道：「没关系，给我点时间，我还可以恢復。」 大牧首目眦欲裂，上前去抓阿达米的刀。 但已经晚了。 刀落在西里亚两边身体的中间，轰然炸裂。 神灵在信徒面前湮灭成灰。 「不！」大牧首冲上前去，只触碰到一捧灰烬。 他双目通红，回头狠狠去瞪身体逐渐变得冰凉的阿达米。 他道：「我要让你连灰烬都做不成，我要把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分解干净，让你再也不能拥有復活的可能。」 大牧首拖拽着阿达米的身体，将他放进一个巨大的分解舱里，启动了针对每一个器官的dna解析程序。 温热的液体将阿达米淹没。 阿达米浸没在黑暗里，却渐渐有了意识。 假死之中，意识的活动降到最低。失去了纷乱思绪的干扰，阿达米看到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的回忆。 那是的他还不到桌子高，正踩着板凳看着桌上的密封培养皿。 培养皿里充斥着绿色的溶液。一个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模样的小胚胎正在里面打着圈游动。 他在「至高」的基地长大，研究员又没有特意避开他。他对培养人造人那一套实验流程十分熟悉，从小不知道看到过多少个培养皿。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培养皿里的胚胎让他格外感兴趣。看到它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种特殊的亲近感。 他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研究员视他为珍宝，自然知无不言：「这是用你的细胞制造的变异人，等他长大以后，会跟你非常相似。就像亲兄弟一样。」 阿达米不太相信：「会跟我一模一样吗？」 「我们希望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们已经加入了足够的营养和特别调配的控制胚胎发育的激素，他却始终没有按照我们想要的模样生长。就像是在抗拒哪一部分基因一样。真奇怪，明明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细胞而已，难道他现在就有意识吗？」 阿达米凑近了些，将那个丑丑的肉瘤看得更清楚了。他笃定道：「它不会是我。」 「我们打算再坚持一段时间，如果他不继续发育，我们会试着改变基因组成。但整个工程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了。等到他成长到可以出生的时候，你或许已经变成大人了。」 「那也太久了吧。」阿达米喃喃道，「真想要快点看到。」 「看到什么？」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阿达米回头，惊喜道：「大牧首！」 研究员行礼：「我们在说备用品出生的事情。」 大牧首抱起阿达米，道：「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就算胚胎可以发育起来，也不会是a的对手。」 阿达米十分得意：「我就是最强的。」 「那么现在就去训练。不怕疼吧？」 「我才不怕。我要成为最强的战斗机器，我什么都不害怕！」 阿达米下巴靠在大牧首肩膀上，看着研究室的门在他们离开之后缓缓闭合。一道竖直的光条从大门的边缘挤了进去，落在培养皿的透明外柱上。门缝越来越窄，光柱越来越细，直到消失不见。 尽管只是隔着一扇门，在阿达米眼里，却像是把什么东西，关进了永恆的黑暗里。 黑星，邹光年巢穴之外。 科诺让飞行器降落，然后打开飞行器的门。 忽然，她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就像是有人从心脏上剥下一层皮那么疼痛。 机甲兵们不敢抢她的风头，都走在她身后。他们只注意到她停了一下，没有看到她脸色发青。 第231页 德里扒着窗户指着外面道：「你不会走错了吧？外面站着的人明明是索敏，你怎么会觉得这是你的地盘？」 科诺硬挨过了那一阵痛苦，朝下方走去：「没错。」 索敏跟她点头致意：「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忘了自己的领地在哪里吗？」 科诺道：「危险已经很近了，不早点做准备，只关心领地有什么意义？」 索敏无所谓道：「以往大多数事情都是阿达米在布局。现在你做了第一，即便是担心你，他也肯定会包揽责任的。他这个人我最了解了，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实际上最重感情了。放心依赖你哥哥就好。」 科诺：「……我并不想做一个废物。」 索敏：「你这简直就是青春期小孩的发言，只有那个年纪的孩子才需要通过搞事来证明自己。你都打败了蛛，还想怎么样？省省力气吧，等以后不得不出力了，才觉得有人可以依靠是件好事。」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必须去见邹光年。」 索敏噎住，话痨技能失效，挥挥手让科诺进去了。 回忆着阿达米带她走下来的流程，科诺平平安安通过了游荡者聚集的中层，到达了最下方。 明明才换代不久，邹光年却显得比以前虚弱了不少。 她看到科诺，点头道：「阿达米把你託付给我，告诉我，如果你来了，就把他留下的东西给你。你果然来了。」 科诺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託付？他为什么会说这个词？」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或者，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无从抗拒的命运。」 科诺皱眉：「我今天离开之前，他还好好的在家里。」 邹光年仰起脖子，仿佛在聆听土壤上方的什么声音。而她能够听到的范围，远比大地更加渺远。 她道：「阿洛斯维返航了。它披着护甲，却没有开启隐形功能。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科诺活动着指骨关节：「别以为你是黑星的掌权者我就不敢揍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邹光年眉心出现了一个光点，科诺便听到自己的光脑响起了来信提示音。 她打开光脑，一看发信人名字：阿达米。 邹光年道：「这是阿达米交给我的延迟信息。他说，如果他没有跟着阿洛斯维一起回来，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科诺点击速度飞快，嘴上却道：「我不过是出门逛了一趟街，你就跟我说我哥不在了？今天是你们黑星的愚人节吗？」 接着，她目光扫到信息前两行，突然哑了。 第一行写的是一个银行卡帐户，还写清楚了银行卡是放在阿洛斯维哪块地板砖下面的。甚至还有如果阿洛斯维没有回来，她身为阿达米的妹妹，应该怎么补办银行卡的备用措施。深切体现了一个哥哥对妹妹今后吃不饱饭流落街头的担忧。 第二行理所当然的是银行卡密码。 再也没什么比这两行文字更能证实写信的人的确是阿达米了。 别的人就是想要冒充阿达米，也长不出那么独特的脑迴路。 科诺刚刚得到一片领地，正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时候，对前两行不感兴趣，立即把目光跳到了第三行，心里顿时一凉。 第三行写着：「首先，给我可爱的小妹妹道个歉，我去追寻我的命运了，不会再插手黑星的事务。阿洛斯维不久后会自行回到黑星。记得去开门，我给你留了一台机甲，性能远比你在世面上能买到的机甲更好。不过，时间所限，它还是一台半成品。图纸我留下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把它完成的。」 科诺心想，谁稀罕你的半成品机甲。能让他偷偷跑掉的到底是什么命运？那只白毛怪能讲清楚吗？ 下一段果然如她所愿，开始讲起了命运。 「以下是我花费了整整十年才查到的事实。我原本是机械族制造的新人类，是用来代替旧人类的种族。胚胎时期，我拥有最好的营养液，每天都有专门的研究员测量我的情况。」 科诺手一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哥有写小说的爱好，还是阿达米身世离奇自带反派剧本。 阿达米也在信中自嘲道：「如果我按照这条路一帆风顺地长大，星盟就不会是人类的星盟了。当时我所在的实验室有个失败的研究品，叫做西里亚·达安。她不甘心一辈子都当一个等待被销毁的实验品。后来，她找到机会偷偷跑出实验室，驾驶飞船离开。当时她没有任何谋生技能，很清楚自己走不远，并且一旦被抓回去，会落得连死亡都是奢求的地步。」 科诺总觉得这个剧本十分眼熟，就像她自己就在现场，还出演过半台戏剧一样。 「由于从小都呆在以制造新人类为事业的实验室里，她把统治新人类当成了最大的目标。于是，她带走了我，想要以我为最基本的材料，制作出只听她一个人的话的军团。她创办了『至高『，也就是制造出你和科隆加的人造人实验室。」 落在最底层的人看不到阳光，只会见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层层枷锁。那样的人会因为求生的本能逃离，直到对强大的渴求压过一切，最终变成枷锁的模样。 人唯有强大才能保全自己。至于通往强大的道路上铺的是累积着深深脚印的石板，还是无辜者的骸骨，又有什么关系？ 第232页 宇宙间的势力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更迭。人换了，势力换了，然而总有腥臭腐败的东西藏在根骨里，一直这样下去，就算到了所有恆星全部燃尽的那一天，这种东西也不会消失灭绝。 阿达米最后写到：「我不喜欢这样的宇宙，我不知道我算是什么，我想去要个结果。」 科诺把手按在投影最后的几行字上，低声道：「你是我的哥哥，会给我补课的哥哥，会用心给我布置房间的哥哥。」 ☆、真相（本章后半部分过于魔幻） 下午的时候，阿洛斯维回到了原地。 科诺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阿洛斯维的引擎仍旧没有熄灭，嗡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里迴响。 它的声音很大，却并不显得吵闹。这座黑色的建筑就像是独立于时空之外的黑洞，它吞噬掉了生机和活力，吞噬掉了那些值得怀念的时光，只剩一个空洞压抑的壳子，不论在里面放上多少东西都没法填满。 科诺站在门口，轻声道：「哥哥。」 这点声音消失在了幽深的走廊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于是她声音大了些：「哥哥！」 仍旧无人应答。 她走了进去，感觉自己也仿佛在被偌大的空间所淹没。 令她不安的是，所有房间都没有上锁，一切的隐秘和权限都向她敞开了。 就像某个人捨弃了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一样。 最后，她凭藉记忆打开了阿达米控制阿洛斯维的那个房间。 这间房间是一个化学实验室，粗略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实验图表，柜子里陈列着光是名字都要读上大半天的复杂药品。 就在她踏足房间的那一瞬间，阿洛斯维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音响了起来：「检测到指定人物，阿洛斯维开始绑定。3，2，1，绑定完毕。阿洛斯维竭诚为您服务，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科诺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电子面板，轻声道：「阿达米呢？」 阿洛斯维沉默了。 电子面板显示出它飞速运转的状况。 最后，它道：「阿达米有东西要交给你。」 它说完，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箭头符号。 科诺跟着箭头离开化学实验室，穿过走廊，最后进入了一个曾经上过锁的工作间。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科诺就屏住了唿吸。 一台灰色的机甲放置在工作间中央，从下方往上仰头，科诺甚至看不到机甲的头部。尽管如此，机甲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它的涂层并非像雾霾一样一股脑煳在外壳上，那是毫无美感的做法，也是最常见的做法。如果这么做了，灰色这种本就难以驾驭的色彩只会丑得产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特殊效果。 这台机甲的涂层每一丝都是分明的，彼此之间颜色的深浅并不一致，海水般深灰的线条夹杂在流云般将近白色的线条之间，金属沉闷的灰色与水墨般轻灵的灰色相互交织，于是这涂层的颜色也多变了起来，像山间的雾岚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和谐至极，让人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抛开复杂得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涂层，机甲的每一块甲片、每一节关节都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它简洁而不拖沓，就连关节之间的缝隙都极其有力，如同画师重笔浓墨勾勒的线条，只消一眼，就能让人被它的威势折服。 阿洛斯维见她久久不动，按照程序提醒她：「设计图和阿达米留给你的信都在抽屉里。」 科诺如梦初醒，打开抽屉。 里面的东西，是星际时代难得见到的纸质列印物。 信放在最上面，一开头就写着「致我亲爱的妹妹」。 科诺一看到阿达米的信就难受，她赶紧翻到正文。 「你喜欢黑色，你用过的机甲都是黑色的。而我在黑暗里呆久了，不再想亲手制作黑色的东西。如果可以，我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用油漆喷涂成纯白的颜色，然后送给你。但我知道，如果我违背你的意愿，你不会高兴的。所以，最后，我制造了『灰度『，你可以把它调整为墨黑或者雪白，也可以把它随意调整为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色。任意一度灰色，只要你喜欢，它都可以做到。真希望我可以看到你驾驶着雪白的机甲去你想去的地方。」 「出于我的目的，我每天都在服用一种对基因起效果的药物。我说不清它有些什么副作用，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更加虚弱。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如果我不幸没能完成，我希望你接着做下去。我的库房里有顶级材料，而我教给你的知识，应该足够你完成这台机甲了。危险的时刻正在逼近，我希望你有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很抱歉，今后无法再回答你的问题了。但我知道，你可以完成它。你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机械师。我相信我的妹妹。」 科诺捏紧了信纸，过了很久，她才低声道：「哥哥，我还有好多理论没有弄懂。」 却迎来了再也没有重逢的离别。 塞雁范围内，安达韦斯行星外围轨道上，一艘飞船正悬停着。 琥十分抱歉道：「这么着急地把你叫过来真的很不好意思，但再拖延下去，我们就要被迫放弃安达韦斯沿线三百多颗星球了。」 蒙加没有答话。他起身，走到最靠近安达韦斯的那一侧，面对舷窗而立。 第233页 让人弄不清他究竟是想要观察些什么，还是在逃避问题。 琥小心翼翼道：「我们怀疑安达韦斯的异常是由几个阿盘星人带来的。我们在阿盘星人呆过的地方检测到了放射性很强的物质。并且，越是靠近那个地方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他们无一例外被送到了精神科，因为他们已经丧失自我认知了，只能时不时跟着别人重复几个没有意义的句子。」 蒙加闭上了眼睛。 琥：「……你在听吗？虽然受灾最严重的是，塞雁共有的星球，但你的安达韦斯也是受害星球之一。」 蒙加道：「把我送回我在安达韦斯的府邸，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琥暴跳：「我看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知道现在安达韦斯是什么情况吗？人员全部撤离，暂时由塞雁公益部，就是你那个鬼知道我们做星盗为什么要成立的公益部，代为照顾。这颗星球上，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蒙加道：「我会解决。」 琥：「这不是机甲技术好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那么，你叫我来做什么？」 琥被问住了，思索了半天，不确定道：「带你看看你的家产是怎么消失掉的？」 蒙加道：「不管怎么说，我今晚上会在安达韦斯住一夜。」 「你要我怎么向你义父交代？」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在大气层外悬停一艘飞行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会发送求救信号。」 琥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角度，勉强妥协道：「行吧。」 蒙加就这样回到了安达韦斯的房子。 与束手无策的琥不同，他一到这里，立即就捕捉到了一种特殊的电磁波。 这种波的频率十分奇怪，能量也十分微弱，逃过了塞雁的检测仪器，却没能逃过蒙加的耳朵。 蒙加躺回了床上。 他曾在这张床上被机械族入侵整个大脑。现在，他要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是他的主场。 蒙加闭上眼睛，波哒哒地在他耳朵里迴响。 上次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出现的并不是少年杰米，而是一个山一样高大的怪物。这怪物浑身腐臭，苍白的肉像是游泳圈一样堆叠在身上。皮肉之间，数不清的手脚像是凌乱的触鬚一样胡乱地探索着。宽阔的肩膀上，无数人头堆叠在上面，嘴角耷拉着。仿佛它不是扰乱了好几个星系的怪物，而是一个正在受苦的群体。 蒙加问道：「同样的方法，你们要来两次吗？」 怪物开口了，声音就像是雷霆一般：「我知道你消灭了杰米。」 「哦？」 「我们谈一谈吧。每吞噬一个人的意识，我的痛苦就会加倍。你们的灵魂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如果你能帮我摆脱这种状态，感激不尽。」 蒙加打量一下他那些痛苦的头颅，问道：「怎么回事？」 「人类都渴望永生。而我是永生的载体。杰米是第一例转化者。在人类资源即将用尽的那段时期，杰米曾是最年轻的军舰指挥官。后来，他所在的军舰发生空难，他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瘫痪着被送回当时的星盟。」 「为一个瘫痪的军官维持生命，每天都需要耗费很多营养液。简而言之，就是需要烧钱。而这些钱省下来，可以用来制造新的战舰，可以用来培养更有价值的年轻人。何况当时还是资源紧缺的时期，杰米一下子就从云端坠落到地狱，从前途大好的军官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累赘。」 怪物悲伤道：「当时很多有功劳却残疾了的战士都是这个下场。」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蒙加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我因为同情而生。当时，对于我研究项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出于对杰米的同情以及对经费的节约，当时的研究团队没有进行最后试验，就把杰米的思想转移到了我的意识体之中。」怪物道，「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杰米获得永生。」 「实际上他还是没有活下来，对吗？」 「是的。人类是什么呢？人类拥有思想，这不错。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有这种东西。但活着的人类，是一种可以感知当下的生物。一旦无法感知当下，他们就无法被称为活着。后来的杰米，只是杰米的思维模型。那些残疾的人，也就是后来的机械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对他们而言，仅仅是比较好用的武器。」 蒙加道：「那么，你又是什么？」 「我是所有思维模型的集合体，我能体会到每个思维模型的悲伤，但我不是他们，也无法帮他们解决。他们偶尔也会拥有自己的一段频率，从我身上逃出去，释放能量，扰乱世界。我是一种被迫制造出来又被迫投放到各处的病毒，我希望你破解掉我。我不想再承受那么多悲伤了。」 蒙加点头：「我去找医学博士。」 怪物悲伤着，痛苦的头颅齐齐摇摆：「我的本体是一种金属碎屑，已经被撒播到了各处。以人类被机械族刻意限制过的科技水平，无法破解掉我的身体。只有你可以用杀死杰米的方法帮助我。」 蒙加点头：「我明白了。还有遗言吗？」 怪物想了想，道：「那种会生长、吞噬的金属，是我的兄弟。原子序数在两百开外的元素不是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它们是独特的生命，靠不断的吞噬维持稳定。如果没有能量供给，他们会很快进入半衰期，之后裂变，释放出大量的能量。机械族依靠我的电波作为桥樑与他们沟通，驯服了他们。但我不喜欢这样。」 第234页 蒙加道：「我会把你的遗愿传达出去的。」 一场强烈的能量风暴以安达韦斯扩散了出去。 受风暴影响，整个世界电子仪器大半都失灵了。 失去意识的人们纷纷醒了过来。 星盟，中央会议室接到消息：「元首，我们在黑星区域内的行动又失败了。」 半身组织都是机械的人坐在最高位置上，手指慢条斯理抚摸髮丝：「知道了。发动总攻。」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元素周期表好像排到了118的位置，据说科学家们好像卡在了稳定岛理论上，所以制造不出更重的超重元素。 我鬼扯个200号元素应该没关系的吧（理不直气壮） ☆、102 黑星的状态并不好。 阿洛斯维独自回来之后的不久，邹光年就把印着黑色印章的通知函发了出去。 这代表着，黑星官方承认了这位惊才绝艷的机械天才陨落了。 不少刚刚才跟他并肩作战过，去他家里喝酒的游荡者们一阵茫然。 那样可以当做军团用的一个人，竟然也是会死的吗？ 通知函上写明了他死于私人恩怨，到底是怎样的私人恩怨会让他失去性命？难道他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别人来杀？ 不少游荡者自发来到阿洛斯维门前，对着庞大的黑色建筑凭弔。 黑色的建筑就像是死了一般沉默。 再也不会有人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了，也不会有人坐在天台上用火炮放烟花。 忽然有人道：「现在的第一杀手大人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问出声的人低声道：「既然阿达米大人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为他的妹妹铺路，第一杀手大人只要还有一星半点儿的人性，就应该出来表示表示吧？」 把他们的信息留在阿洛斯维身上，并不是为了什么需要找人的时候亲自去找他们。他只是想要让科诺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联繫。对于普通游荡者而言，第一杀手的召唤，他们不敢不听从。 整个场面一片安静。 问话的游荡者也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挺没意思的。也不再开口了。 科诺的确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也没有在意他们的回答。 她只是一直都在放置半成品机甲的房间里上上下下工作着，竭尽全力去完成机甲。 阿达米并没有因为自己不驾驶机甲就随便设计一台机甲来敷衍她。相反，灰度是他倾尽平生所学而设计的机甲，所有的设计都是顶尖的，同样，完成起来也是最难的。 考虑到科诺的机械水平不如他，阿达米已经完成了最难的几个部分。但是，剩下的设计图还是把科诺绕得云里雾里。 每每这时，科诺想起阿达米那句相信她可以完成，就觉得十分难过。 阿达米说：「接任者是要面对前任打不过的对手的。」 科诺隐隐懂了那句话的分量。 可……她真的能够做到吗？ 很多时候，她只能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为前辈报仇是接任者的首要任务，更何况，她的前辈还是对她很好的哥哥。 在暗无天日的工作室中，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她终于完成了灰度，才发现阿洛斯维已经接到了好几个访客申请。 她揉了揉眼睛，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身形犹如腊肉的游荡者。 这是邹光年门口的护卫。 这种游荡者是不会说话的。他取出老旧的牛皮纸信件，交给科诺。 科诺展开，是邹光年的来信。 这是一沓战局图，每一张图上都标註了日期。 从她开始拼装机甲的第二天起，星盟便纠结了军团，开始反攻游荡者。 塞雁首当其冲，抵挡了两天，败退。之后是三千，比塞雁的抵抗时间还短了半天，与塞雁一同退开。 再然后是一些混杂起来的小星盗组织，这个时候，凡是以基因为基础的星盗团体都对他们的同伴发动背刺，星盗损失惨重，连半天都没坚持住，覆灭的覆灭，退避的退避。 最终，星盟对上了游荡者。 根据信件上的日期，今天已经是她进入阿洛斯维的第四天了。 平常的四天算不上什么，无非是看看书打打工睡几觉，日期往日历上一勾，或许连一个周的工作日都没挨完。 而现在，几乎换了个时代。 科诺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进去，将灰度收进了机甲手环里，戴上与灰度涂层花纹类似的机甲手环，离开了阿洛斯维。 她抬起手臂，直视机甲手环的按钮。 游荡者道：「邹光年想见你。」 科诺把手放了下来，道：「走吧。」 宇宙战场之中，星盗与游荡者的防线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 几乎每一寸没有被行星占据的天空都被还有战斗力的生物所覆盖。而很多之前行星所在的空域，也被战斗波及，彻底清空。 所有的游荡者与战舰、机甲的驾驶员都在拼死抵抗。 三千的战舰上，一个年轻的小星盗忍不住缩在备用驾驶座上抹眼泪。 米亚经过他的座位，敲了下他的头。 小星盗坐直了：「大人。」 米亚头也不回：「你不会想，以后跟人吹嘘自己参加过的最大的战斗，回忆里都是自己在哭鼻子吧？」 第235页 星盗喃喃道：「抱歉，可是已经打很久了，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或者说，他能不能亲眼看到这场战斗结束？ 米亚嗯了一声：「我觉得你这样的炮灰会死在战场上。」 又差点把小星盗弄哭了。 米亚接着道：「如果你也不相信自己，那么就没人相信你了。要是不想在战场上尽力活下去，那么你大可以一直哭。」 小星盗咬了咬嘴唇：「我会尽力。」 而米亚不再理会他，拿着战局图走到了最前线。 身为三千的新头领，她的压力才是最大的。她要服众，要维持战局，要配合游荡者和塞雁，并且不能被星盟打开缺口。 比遇到科诺前混在星盟军校谋前程难，比回到三千跟弟弟夺权难。 然而，在刀锋上行走的人，有什么能比控制着自己一直坚持着不掉下去不退缩更有成就感？她并非迫不得已的可怜虫，而是在深渊拉扯下，仍旧坚韧地向上爬的勇者。 战舰主驾驶员汇报导：「大人，对方的人数越来越多了。我们应该往哪里攻击？」 米亚丢开战局图：「往哪里都是一样的，听我命令，往前方三十度方向冲击！」 另一边，更加崩溃的是游荡者。 他们前几天才刚刚接到了阿达米身亡的消息，谁知道这边一上战场，打破飞船之后涌现出的敌人全都白髮银眸。就像是用阿达米的基因复制粘贴过的一样。 不论是打还是不打，都无法抒发他们别扭的心情。 更糟的是，那些金属液体又出现了。失去了阿达米的压制，它们如入无人之境。 也只有照夜白可以与它们保持微妙的平衡。 但不利之处在于，金属液体并没有全力以赴，它们甚至在进行保障每滴液体都可以得到充足休息的车轮战。而蒙加，自从塞雁被袭击以来，已经独自奋战了四天。 在黑星方面接到求援信号之后，德里也曾驾驶过星盟军团的制式侦查型机甲上前助战。 不料游荡者跟星盟打了很多年，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他机甲的样式，游荡者们想都没想，直接出手。 全靠德里反应快才从驾驶舱里面逃脱。回头一看，机甲已经炸掉了。 德里：…… 振奋之后准备上场的机甲兵：…… 最后，腊肉型游荡者帮他们拿了两桶从材料店徵用的机甲改色喷雾，让他们把颜色改掉之后去太空找在金属液体玩耍。 严明成也在战斗。身为上一任机甲对抗赛的冠军，他跟不上蒙加的步伐，又耻于跟机甲兵一起跳舞，干脆选择了跟星盗的战舰一起合作。 顾少阳则专门针对那群临摹出来的白毛怪。 机甲兵们在公共频道里感慨：「这种东西跟我们以前被迫繁殖的类型长得很像。」 明明相貌和体格都不一样，但他们就是有这种感觉。 还知道自己种族如何诞生的游荡者们纷纷侧目，这又是一个实验品吗？ 然而，没人注意到，纷飞的战火之中，有一台机甲路过战场，毫不停歇地朝星盟中心跃迁而去。 是「灰度」。 灰度可以调节黑色之间的每一种颜色，同样，它也可以完美融入到环境之中，无论是用肉眼看、用电磁波试探、用超声波扫描，都发现不了。 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颜色，也可以什么都不是。是绝对的自由，也是阿达米赋予科诺的权限。 而科诺正要使用这样的权限，前往星盟腹地，彻底终止战争。 这是邹光年给她提出的建议。 从上次战争结束后，科诺就在想，星盟和平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会突然发动进攻？星盟的民众会同意吗？他们的中央会议难道会贊同这样的行为吗？ 直到机甲飞掠过中央星上空，科诺终于明白了。 曾经是星盟最繁华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一颗半死的星球。 不论是变异人还是普通人，都被某种东西进行了基因改造，如今成了一堆一堆只有肢体和眼珠的生物。倘若有谁把那些眼珠彼此对接在一起，大约会重新出现满大街的人形生物。但那已经不是人类了。 人类几乎灭绝了。 就像是外星病毒感染过的情形。 最终，灰度落在了中央大厦顶上。 克鲁克斯抬头：「来了吗？」 星盟的权贵阶层，包括尤芡一家，都已经换上强大的机械组织。□□。 迪·尤芡向上伸出手臂，轻轻一跳，打破了屋顶。 科诺看着满屋的机械族，毫不惊讶：「不过如此。」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科诺用灰度的炮筒放出了一个大号能弹，把会议中心炸得可以看到地底岩浆。 正常人会在这一击之下被炸得渣渣都不剩。正常金属也许还剩下一些渣渣。 然而，流动的金属人从岩浆之中爬起来，道：「不过如此。」 科诺道：「果然，你们其实不是人类，而是超重元素生命吧？」 金属人道：「我们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混合进人类的血肉之躯以后，我们就拥有了人类的思维。」 科诺指着满地奇形怪状的生物道：「我可不觉得哪个人类当权者会这么做。」 「不会吗？」金属人疑惑歪头，「我所融合的人类思维就是这样的。当时，他们是一些在太空远航中受伤的军人，只有使用含有超重元素的义肢才能抵挡住宇宙辐射的伤害。于是，我们与他们融合，看到了他们因为肢体残疾而饱受他人的嫌弃。当时凡是来看他们的人，哪怕脸上带着笑容，内心都在想着，要是这些人死掉了多好，那样就可以把他们的义肢拆下来制造飞船了。」 第236页 科诺：「……是你融合的人想法太极端了。」 金属人摇头：「不，到了后来，资源匮乏进一步加重，为太空远行捐躯的人反而成了白白占用资源的人。大家都一直认为他们的水平有问题，这才没有平安归来。当时残疾人的处境，比后来的变异人更差。」 「如果这世界由改造人当权就好了、如果这世界是由我们站在最高峰轻视别人就好了。」金属毫无感情地复述，「这就是我融合的人的想法。到了后来，人类的思维到了最后年限，自然就散开了。于是，我接管了他的身体，一一为他实现梦想。」 金属人喃喃道：「但人类为什么不满足呢？我发现，不论是谁处于最低的位置，都会出现的同样的情形。我常常想，这些人跟我最初附身的那个人又有什么不同？最终我找到了答案。」 金属人兴奋地爬起来，指着满地的怪物道：「只要把人类转化成我们的样子，改造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就不在了。只要把人们彻底转化为怪物，变异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就不存在了。我之前试图制造同一种脸庞、同一种思想的人类，实现绝对的平等。但后来我发现，陈旧的人类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人类真奇怪，又想要差异，又想要平等。这怎么可能？」 科诺有些跟不上非人类的思维：「那么，你为什么要派人攻□□星？」 「黑星在，难道还有绝对的平等吗？为了平等，当然是要消除差异才行。」金属感慨，「我之前号召实验室制造了一种优秀的人类，他是纯白的，毫无污染的，聪明的。这是我准备用来取代旧人类的绝对新人类。但是，他被失败的实验品偷走了。于是我明白了，我是不可能改造人类本身的，只好把人类变成非人。为此，我联合了星盗之中所有研究基因的星盗。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了。」 科诺一言难尽：「你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所有实验品吗？」 「当然，他们是我制造出来的。我被人类所制造，我这不是在很努力地实现人类的愿望吗？」 科诺：「人类并不希望你这样实现他们的愿望，谢谢。」 她调试机甲武器，在控制板里面打开了「能够引爆超重元素生命」的选项——这样看来，阿达米其实早就知道一切了。 她近距离开炮。 金属人：「我觉得可以打败我的武器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下一秒，他爆炸了，发出的中子流和质子流引爆了其他金属人。 于是，整颗星球彻底变成宇宙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战后的内容在番外里。 阿达米也在。 该写死的我写活了，该写活的我写死了，我真是太厉害了。 说起来，这篇文写的时候最主要的问题居然是「我超爱我的文我要不要写完」和「我太废物了，这个题材也太冰凉了，两两相加令人绝望，我要不要坑掉」。最后跌跌撞撞写完了。回头一看，感觉很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吶，这是我从20年一直走到21年的成长道路。 谢谢一路上各位的陪伴（全篇尽是鞠躬了，最后一章做个前空翻给大家换换口味吧） 没有看到结尾也没有关系，要是我追的作者这么咕咕，我早就把鸽子串起来撒上孜然了。（等等，我还活着吗？感谢各位大佬不杀之恩） 下篇文预收已经放进专栏了，画风比较轻松的废土种田文（虽然还是天天打怪），全文存稿，可能会在四月末的时候开始发文。 最后，再说一遍：感谢各位支持，日后有缘再见！（扑街滑跪） ☆、阿达米番外（第二人称） 宇宙浩渺无垠。 人类踏足的地方不过是其中一片小小的星域。 这片星域之外是飞船飞一辈子也飞不过的孤寂真空，是时空紊乱的乱流地区，是辐射强大到最先进的飞船都经受不住的生命禁区。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渐渐开发出了更先进的宇宙探测技术，踏入了生命禁区。 事实证明，生命禁区并不是真正的不存在任何生命。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个银白长发的男人，他没有瞳孔，每天最大的爱好是从客人嘴里得知人类新联盟的最新发展。 对了，只要你能说出一两条关于人类新联盟的消息，你可以免费在他这里喝酒，如果你知道的消息足够多，还能吃上一份机器人亲手制备的「没有灵魂大套餐」，甚至可以去二楼要一个房间常住，再要么可以去三楼温室里看在宇宙之中藉助辐射的能量旺盛生长的植物。 没错，这是一家很特别的小酒馆。尽管开在生命禁区这么危险的地方，但老闆索要不多，却可以提供最细緻迷人的服务。 还比这更受太空旅行者欢迎的地方吗？ 但是，假如你的飞船不幸坏掉了，你就只能留下来帮老闆洗一年盘子。否则的话，老闆是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的。 你终于意识到了这里是传说中的生命禁区，除了这位怪脾气的老闆，你得不到任何补给。只能捏着鼻子留下洗盘子。 每张盘子上都刻着传奇符号：「阿达米.a」，每一个笔画都仿得比全息投影还接近真品。然而，只要你还有理智，你就该知道，真品永远锁在了阿洛斯维博物馆里面，你只能通过仿真投影看到那一切。 第237页 说起一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你总是心生神往，恨不得早点出生，亲自驾驶机甲大战机械族。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有第一杀手科诺驾驶传奇机甲「灰度」直捣机械族巢穴，击毁中央星，扭转战局；也有那时代最顶尖的机甲天才蒙加·埃独自驾驶照夜白与200号拥有生命的超重元素战斗，最后趁它们失去指挥一一击破；还有三千的年轻统领米亚·达斯，率领着一群没有经过专业战队训练的星盗掩护平民撤退，拯救了无数生命。那个年代，第二值得惋惜的是决战之中引爆机甲「坠金乌」的机甲战士顾少阳，最值得惋惜的当然是最传奇的机械天才阿达米。 据说，他在最终决战前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说他死于个人恩怨。 于是，他变得更神秘了。史料上能够查到的只有他成为奴隶后的经歷，虽然也很传奇，但每个看完的人都觉得他恩怨两消，你也不例外，所以只能得出官方通报一定有问题的结论。 然而你并不敢说。邹光年的寿命几乎没有尽头，一百年都过了，这样的光阴，对于那位与众不同的游荡者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代罢了。 不论是记忆还是个体意识，每一代邹光年都是代代相传的。 你知道，说出来的结果就是作为食物，被邹光年的接任者生吞掉。 但抛开他奇怪的行为和成谜的行踪，你会发现他是对战局影响最大的人。 第一杀手科诺据说曾是他的接任者，被他当做学生一样培养起来。科诺的机甲「灰度」是他亲手设计的。 后来，科诺从他的碎纸机里搜出被撕掉的纸条，发现他曾在灰度的机甲设计图前面写过几段话，大意是：「除了你，不会有人知道，我曾心碎于此。」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写完就把纸碎掉了。 当然，战争胜利后，全世界都知道了。 但这无损那位英雄的荣光。相反，更多人好奇他在心碎什么。那时候的阿达米可是站在权势巅峰上的男人了，有人考据称，当时的阿达米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取代第一杀手。 当然，阿达米与当时的第一杀手蛛已经逝去那么多年了，这些所谓的考据，你看到的时候不过是随便笑笑罢了。 只是，让你生气的是，酒馆老闆对此毫不感兴趣。你跟他讲传说，他只会用那双没有眸子的眼睛凝视着你，然后问你和平时期的种种事情。 你跟这个不知道把酒馆开在生命禁区多少年的脱节人类解释，现在的所有人都生而平等。每个人已经随意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以向各自的领域发展，唯一要分个高下的只有在各种赛场上。但就算比赛输了也没有关系，这样的输赢的确说明你技不如人，但没有更多的意义了。每个人都在寻找实现生命的意义，从这一点上说，作为时空旅行者的你跟天天研究最强机甲的学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个时代仍然不是那么的完美，有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父母的陪伴。这种时候，人类新联盟会为那些孩子每人配备一位受过训练的父母代替者，他们可以是游荡者或者变异没变异的人类，给予这些孩子他们在古代不会拥有的爱。 这个时候，老闆总会很有兴趣地听着，而你只觉得老闆性格太和平了，跟你这种生□□好冒险的人合不来。 亏你当初还因为酒馆老闆外貌跟传说中的阿达米相似而兴奋，这么一看，他完全就是当初没有彻底消灭掉的机械族帮凶嘛！据说那些傢伙在身体发育上借鑑了阿达米的体质，却没有復刻阿达米的性格。 你愤愤不平，尽管生活在和平的人类新联盟统治下，你仍旧忍不住觉得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对阿达米的亵渎。 但人人生而平等，你又有什么资格鄙视他呢？ 你只好开始生闷气，一想到要在这里呆上一年，感到有些绝望。 于是你话锋一转，又聊到了你感兴趣的话题上。 你跟老闆说，不要看现在太空旅行技术发展了一百年，但阿洛斯维仍旧是当代最强大的宇宙战舰之一。当初科诺作为阿达米的学生，并没有学完阿达米的技术，所以她也无法对阿洛斯维的运转方式提出更近一步的破解。 结果老闆理所应当道，那不是当然的吗？要是阿达米研制出来的东西这么容易被破解，那就不是阿达米了。 就好像一个对机械技术完全不了解的人一样。 你气闷，决定再也不主动跟老闆说话了。 老闆说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兴趣，还不如阿洛斯维怎么从科诺的私人财产变成全息博物馆的拓印原本更为好奇。他想知道科诺还好不好。 你惊讶了，这是怎样的山顶洞人啊，竟然连这件事都不清楚。科诺当然好着呢，作为基因来源完全不可追溯的变异人，没人能说得清她的寿命有多长。她的家属蒙加·埃也是，这两人一百年来到处旅行，容颜一如青春的时候。阿洛斯维当然是她为了机械技术的发展捐赠给人类新联盟的。她公开了大部分区域，只有阿达米以前的房间和阿达米为她准备的两个房间没有公开过。 于是，你看到老闆笑了，笑意就像是山巅上融化的清泉。 你拒绝承认老闆笑得很好看，并且吐槽老闆生活太封闭了。 老闆则悠然道他对融入人类新联盟的生活没有兴趣。 第238页 你腹诽道，没有兴趣个鬼啊，哪个没有兴趣的人会对科诺的传说这么好奇。 你怂恿他回到人类新联盟，这样你就可以快些回去了。 他则沉迷于种植和酿酒，以及研究新的菜式并把菜式加入「莫得灵魂豪华菜单」。 但还有一些时候，你会发现他在看一些你根本看不懂的机械理论书。你觉得他一定是在假装看吧，毕竟你可是联盟第一大学飞船专业毕业的优等生。 这世上，除非阿达米本人出现在你面前捧着他自己写的书看，否则怎么可能有你看不懂的书。 很快，你发现老闆看的书封面真的有「阿达米着」这几个字。你不禁翻白眼，只感慨老闆的戏真多，他一个连基础常识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阿达米。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距离你飞船出故障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你除了兢兢业业洗盘子，就是努力研究飞船的问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想出修理方法，于是，这天一大早你就提着工具箱去酒馆外面的停机坪。 老闆正坐在门口喝酒。确切的说，他不是在喝酒，而是把酒倒在门外的草地上。 他身上的悲伤比酒更浓烈，你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 你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停下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他说：「我有一个弟弟，在一天自杀了。真可惜，要是他多活一点时间就好了。我就可以告诉他，人对于自己最大的尊重，无过于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过得很好。不需要指望谁来在意你，一个人，自己爱自己就够了。」 你觉得老闆莫名其妙的，决定今天先不走了，陪完他这一天再说。要不然他出了什么事，生命禁区就不会有这样的传奇酒馆了。 就在你把工具箱放回楼上的之后不久，酒馆的门开了。 你嘆气，决定在老闆不靠谱的时候做个负责任的服务生。 忽然，你睁大了眼睛。 只见来的人驾驶着没有人能够模仿出那种特殊涂层的机甲——灰度，降落到你破破烂烂的长途飞行器旁边。 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有着菸灰色眼瞳，却长着满头银白色头髮。另一个是眼睛和头髮一片深黑的蒙加。 你何德何能，得以亲眼见到这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活的传说。 你赶紧找签名本去履行作为粉丝的职责。 接着，你看到科诺走到老闆面前：「哥哥，原来你躲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