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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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着保安说的话，直接迈进了玫瑰里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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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里小区有个漂亮的名字，却和玫瑰没有一点关系。

    整个园区的绿化少得可怜，基础公众设施年久失修，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上面附着了一层咖色铁锈。

    d7栋在小区的最角落，乔可嘉找了好一会，才看到楼体上快要掉没色的「d-7」标志。

    单元的密码门就大刺刺地敞着，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门侧墙皮显露出一块块剐蹭掉的痕迹。

    所有的迹象都逐一表明了这里的破落老旧和多如牛毛的安全隐患。

    乔可嘉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咽了咽口水，正要踏进黑洞洞的楼道口，就被里面突然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勐地跳开让出道路。

    冲出来的人也没料到门口会堵着人，不过他反应迅速，敏捷地绕开乔可嘉，脚下生风，跑远了。

    「我*你妈！」楼道传出另一个暴躁抓狂的男声，「你千万别让我逮到！」

    很快，声音主人气喘吁吁出现在楼道口。

    来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五官稚气未脱，表情却因为戾气微微狰狞，过长的闷青色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校服外套搭着一条破洞牛仔裤。

    十足的不良少年形象。

    他斜睨了乔可嘉一眼，表情稍微有点微妙，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回走。

    乔可嘉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还是走进了楼道口。

    她从小念得都是私立贵族学校，学校中都是素养良好的精英子弟，所有人都十分在意自己对外的形象名誉，不会出现这种特立独行的学生。

    是以她发憷，对这样的人，最好是能避免招惹就避免招惹。

    跟在少年身后，乔可嘉刻意放轻了唿吸、放慢了脚步，等走到二楼，她看到之前的少年站在那里等她。

    她唿吸一滞，瞬间停下脚步，甚至想转身快跑。

    早知道就叫司机一起跟来了，她隐隐后悔。

    「嘁。」少年看她这个怂样，面露不屑，掀开门口的帘子进了门。

    乔可嘉还没来得及顺一口气，就看到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歪歪地挂在这层唯一的住户门前，光线昏暗且时亮时灭。

    足以让她认出上面「点星阁」三个大字。

    ……

    点星阁。

    确实没找错地方。

    但那张纸条上「点星阁」三个大字笔走龙蛇，一钩一划里都带着矜贵的气韵风姿。

    她无数次猜测「点星」这两个字应该是出自「烟云窗牖纷纷雨，露月蒹葭点点星」这首诗。

    甚至还曾暗暗窃喜，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住的地方名字都如此有意境，符合他沉郁冷冽的气质。

    乔可嘉眨了眨眼，回神后再看看面前的霓虹灯牌。

    幻灭，可能来得有点突然。

    门帘又被人掀起来，刚才的少年探头出来，一脸不耐，没好气地问：「你进不进来？」

    「我？」乔可嘉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我他妈和鬼说话？」少年翻个白眼。

    乔可嘉后退半步，面露警惕。她又没说过自己要来二楼，这人怎么知道？一时之间，无数阴谋陷阱出现在乔可嘉心里。

    看她这个样子，少年气笑，「啪」地一声摔了帘子，「爱进不进。」

    ……乔可嘉一时进退两难。

    她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自家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

    本来想自己找那个男人，可她实在是没勇气独自面对这个……这个远远超出了她承受范围的情况。

    下了两步阶梯，乔可嘉就着昏暗的亮光，展开了那张被她小心翼翼保存的字条。

    上面的字迹依然笔锋险劲，一如那个男人给她的印象。可这里糟糕透顶的环境，又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她对那个人，除了样貌，一无所知。

    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乔可嘉一直按部就班在好好长大，享受最优质的物质，接受最精英的教育，交往最优秀的朋友。

    唯一一次冒险，大概就是她现在，正独自一人站在一个陌生、未知、危险甚至有点可怕的环境中。

    「哎呀，还好你没走。」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乔可嘉立马转身，纸条和手机都被她攥在了手里。

    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出来，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笑眯眯地举手示意自己对乔可嘉没有恶意。

    「你好。」年轻男人声音温润有礼，说话不疾不徐，「刚才小孩儿不礼貌，我替他向你道歉。」

    「有事？」

    乔可嘉仍旧抱着警惕。

    出生在乔家，遇见绑架勒索事件的概率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你可以看看这牌子，我们是有营业执照登记在册的正规……网吧。」

    看出乔可嘉的紧张害怕，男人语调温和，

    「刚才小区的保安已经打电话来说过，可能会有季谌的……朋友来造访。」

    他刻意在「网吧」和「朋友」前停顿了一会儿，这句话就变得玩味莫测起来。

    乔可嘉默默心算着司机从小区门口到这里的时间。

    男人也不催她动作，看了看腕錶，「在这里等也好，里面太呛了。大约还有几分钟，他就回来了，我帮你拿张椅子坐？」

    「……不用，谢谢。」乔可嘉扫过他的脸，可惜眼镜隔绝了他的眼神，她试探着问，「谁快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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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男人转了转腕带，将錶盘的位置调正，似笑非笑道，「当然是给你留字条的人了。」

    ！乔可嘉瞳孔微缩。

    还不等她再详细问一问，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铿锵有力，步调极有规律，显然不是司机。

    乔可嘉心跳剧烈，看向楼梯方向。

    被人提前道破动机的惊乱，再加上这阴沉昏暗的环境，还有此刻被前后夹击的紧迫，都让她无措，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就要发生。

    正在此时，男人温润的声音和另一道近在咫尺的沉冽男声先后响起。

    「唉怕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叫我回来有事？」

    第2章 正经人物 「谁都不能感到害怕」……

    「叫我回来有事？」

    这道声音就像一颗石子狠狠地投进乔可嘉的心里，盪起无数层圈圈圆圆的涟漪。

    她曾在两个月里的无数个夜晚，用仅剩的那点模煳印象，来幻想男人的声音和身形，当这一刻真的听到，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了最直率的应激反应。

    眼眶渐渐温热，那张向来被她珍视的小纸条被她攥起的拳头揉皱，她对此却毫无察觉。

    男人在楼梯慢慢拾阶而上，脸庞一点点慢慢被昏暗的灯光照亮，心里那道模煳的影子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叠，乔可嘉突然觉得嗓子好痒，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快走两步，堵在楼梯口，也挡住了身后传来的光线。

    「嗯？」男人发现面前站着一人，声调微扬，越过了乔可嘉将视线投注在金丝眼镜男人身上。

    「哎呀呀，看我干什么？」金丝眼镜男倒退两步，退回房门里，「你们的事儿自己解决，我熘了熘了。」

    乔可嘉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儿，脸颊微微烫。

    她并不太敢抬头看人，碾了碾脚尖，盯着男人脚上纯黑色的登山靴发愣，他看起来果决又干练，裤脚全严密地扎进靴子里。

    两个月前的印象被刚刚的惊鸿一瞥彻底唤醒，被时间抹平的细节又一一浮现在她脑海里。

    「那个……」刚开口，乔可嘉惊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随即噤了声。

    「嗯？」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有什么事？」

    「啊有有有！」

    乔可嘉勐地抬头，对上男人藏着锋芒的星眸，咽了咽口水，语气不太确定，

    「你，你还记得我吗？两个月前我……」

    「不记得。」男人绕过她，抬脚就走。

    ……

    「你肯定记得！」乔可嘉转身跟上男人的步子，伸手递去那张小纸条，「你还给我留了字条，你看看！这是你写的！」

    男人脚步不停，也不去看那字条，自顾自掀开帘子进了房门。

    没看到人之前，乔可嘉还犹豫害怕。

    现在见到了人，她什么顾虑都没有了，身形一闪，在帘子落下前，跟着男人进了房门。

    男人余光看了一眼她，没阻止。

    下一秒。

    「咳咳咳咳唉什么味道！」

    乔可嘉被扑面而来的烟雾呛得咳出眼泪，刚刚憋下去的眼泪又溢上眼眶。她使劲儿挥挥手，把萦绕在面前的烟雾给挥散。

    这才看清二楼这层房间是什么面貌。

    整层楼都被连通成一个大房间，水泥水管都裸露在外边，与其说浓厚的工业风倒不如说是一点没有装修。一张张电脑桌并排放在一起，明明灭灭的屏幕前时不时传来男孩子的怒吼和叫骂。

    烟雾缭绕中，几堵承重墙毫无设计美感地杵在正中央。

    乔可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不自觉后退半步，震惊地看向男人的背影。这个房子里好像全是男人，只有她，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怎么啦~害怕啦？」刚才的金丝眼镜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站在她身后，「我们是『正经网吧』哟。」

    听见他的声音，乔可嘉往旁边一闪，看回去，就看到金丝眼镜男和不良少年正站在一个吧檯后面，明显是网吧的工作人员。

    正经吗？乔可嘉不觉得，她可还没忘记不良少年追杀人的兇狠模样。

    她环顾四周，最后看向男人，一时进退两难。

    「念山，送她出去。」

    又是那道冷漠的声音，还掺杂着疲倦的喑哑。

    乔可嘉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上前几步，堵在他和吧檯中间，瞪着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他，她听到金髮眼镜男叫了他的名字。

    「你如果不想我来，干嘛给我留地址？你是叫季谌吗？」

    几缕碎发从她两颊飘落。

    真是……可怜又强装倔强。

    「是是是，是季谌。」金丝眼镜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随手将压在玻璃桌面下的营业执照抽出来，「妹妹看看，是这俩字儿。」

    ……乔可嘉偏头扫了一眼。好的，季谌。

    季谌捏了捏眉心，两个月前他路过海市见义勇为了一次，昏迷中的小姑娘神情脆弱，扯着他的衣角求他。他一时鬼迷心窍，就留了张字条。

    他扫了眼少女漂亮的面容和精緻的穿着，记得倒是记得，只是不想有什么牵扯。

    「你为什么不说话？」乔可嘉盯着他，张开双手拦住他，不让他走，「你敢留字条，我敢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好。」

    季谌眸色微沉，站定，俯身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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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如果是为了道谢，那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我来……」乔可嘉一时语塞，她怎么说，她来当然不是抱着单纯的目的。

    「不要妨碍我工作。」季谌重新站直身体，一只手拂开少女，踏进吧檯里。

    乔可嘉跺了两下脚！正准备想点什么话好挽回一下，身后的帘子又哗啦一下被人掀开了。

    「乔、乔小姐，行李我帮忙搬过来……了咳咳咳咳咳！」

    穿着一身正装的司机先生也被冷不丁呛了两口烟雾，却还是敬业地将主家小姐限量版发行的大牌行李箱轻轻放下，免得产生一点磕碰。

    他赔不起！

    「还有三只箱子在楼下，我这就搬进来？不过，乔小姐，您住这地方是不是略微……」

    ？

    吧檯里三个男人都转头看向乔可嘉。

    乔可嘉脸上一红，她刚才打电话可能让司机会错了意，「你去搬就是了，干嘛说那么多话！」

    司机立马闭嘴，转身出门搬行李。

    「什么意思？她来了我睡哪？」

    不良少年看向季谌，他原本只觉得这又是一个纠缠谌哥的女人而已，但现在看来，这女人好像想要留宿，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将行李带了来。

    网吧空间虽然大，但是却只有三间房三张床。如果多一个女人，很不方便。

    「我，我又不是要住这！」乔可嘉看了眼门口，司机还没进来，她咬着上唇，「等会我就走。」

    「呵。」不良少年冷哼一声，扭头离开吧檯。

    「走哪去？」金丝眼镜男笑眯眯看着乔可嘉，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笑面狐狸，「既然小星不愿意让出房间，不如就我……」

    「念山。」季谌叫停他说的话，「她不会住在这里。」

    沈念山耸着肩膀摊了摊手，「你这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怎么这么冷漠？」

    「那你处理她。」

    什么处理！乔可嘉愤愤看着男人，她在这个人眼里就是随便处理的货物？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你有地方去吗？」沈念山趴在吧檯上，「搬行李的是你什么人？你俩一起过来的？」

    「是司机。」乔可嘉现在对这个地方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她没好气的说，「他一会就走，我也有地方去，不用你们操心了！等他走了我就走！」

    「为什么要等他走？他不是你家司机？」沈念山仍笑眯眯的，丝毫不为乔可嘉的态度动摇。他抓起一只中性笔，在指尖转了转，等着乔可嘉回答。

    乔可嘉翻个白眼，她在家里放下豪言壮语要出来体验生活，怎么可以第一天就灰熘熘地回去。

    但这些话不必和这里的人说。

    「你管那么多？」

    「这不是关心一下？」沈念山直起身子，拍拍季谌的肩膀，「既然不用我管，那我就不管了，休息去了，凌晨我来接班。」

    「恩。」季谌低声应道，没有抬眼。

    没人说话，乔可嘉有些无可适从，她凑近两步，看到他手上应该是一本帐册，被红黑蓝三种色号的笔，记满了标记。

    「喂！」

    虽然知道了这人的名字，可乔可嘉并不想叫他名字。

    就算她本来是抱着一丢丢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但是也不至于对她这么冷酷吧？这人看帐本的模样，就像人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看到季谌抬眼看她，乔可嘉动了动手指，不管怎么说，这人长得可真帅。

    剑眉下狭长的眸子里藏着隐晦的光，鼻子高挺，薄唇紧抿，和刀削的下颔勾勒出一张坚毅凌冽的脸。

    皱眉的样子严肃极了。

    本来很生气的，看到他那张脸，都没什么脾气了。

    「你平时就在这里工作吗？」

    「恩。」

    「刚才看执照，这家网吧是你开的啊？」

    「恩。」

    「你能用两个字回答吗？」

    「不能。」

    ……好的，又生气了。

    季谌垂下眸子，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就算他不想看懂，也很难控制自己。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这样单蠢的小姑娘，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想招惹，避之不及。

    「乔小姐，那箱子我放这里了，我走了？」司机捏着鼻子从帘子后面冒出头，将行李箱推进来。

    「快走吧！」乔可嘉摆手，等司机离开，她看向季谌，理所当然，「你帮我把行李搬进来。」

    季谌抬头看她，眼神平静。

    乔可嘉抓了一下头髮，「你不搬那我自己搬！」

    她转身还没走出去，一只手突然压在她肩上，把她钉在原地，她自己没收住迈步的力道，被这只手反拉了回去，背部重重磕在吧檯的台檐上。

    「嘶~！」

    第3章 风土人情 「属实还是太年轻的错」

    「嘶~！你！」

    乔可嘉被撞痛，低低喊了一声。

    等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面对面站着一个男生，男生似乎没想到她突然转身，两个人只差几公分就要贴到一起。

    如果不是肩上那只手，她现在已经撞进了别人怀里。

    季谌看了一眼吧檯突出的台檐，收回了手。他没有想到小姑娘就和羽毛那么轻，他只想按住她，只用了一点力气都能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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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啊……」差点撞到人的男生挠了挠头，指了指乔可嘉身边的冷柜，「我只想拿瓶水。」

    「左边冷柜也有。」季谌神色淡淡，看了眼男生。

    「哦哦。」男生被看得心里发毛，拿了水迅速离开。

    季谌这才看向揉着腰的小姑娘，「抱歉。」

    「不用抱歉。」乔可嘉苦着脸，她宁愿撞一下，也不想撞进那男生的怀里，那人身上满是烟味，她嫌弃得很，「算我倒霉。」

    「你们这网吧都不禁菸吗？」

    这烟雾都浓郁得不可视物了。

    乔可嘉纳闷，虽然家里有电竞房，她没去过网吧，可是听同学们说起来，网吧也不是这个环境啊。

    想着，她又看了看周围，只觉得这更像一个黑暗的地下赌场？

    季谌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但乔可嘉觉得，他的眼神已经透露着看傻子的心情。

    「哈哈，也是，会流失客源哈。」

    救命！

    乔可嘉已经尴尬到无所适从，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她总是不自觉就多话。她平时明明不这样的！今天简直丢了一年份的脸。

    等她再看到整整齐齐排在眼前的五个箱子，她头皮一麻，索性豁出去了：

    「我撞了腰，你能不能帮我把行李搬下楼……不是只让你搬！因为有五个箱子，我自己搬不……」

    本来以为季谌会拒绝，可没想，他长腿一迈，从吧檯里出来，提起两个箱子就朝着外边走去。

    乔可嘉连忙拉起一个跟在他身后，万分艰难地一步步往下挪。还没挪到一半，季谌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我来吧。」

    被这人冷漠对待都快习惯了的乔可嘉，站在原地点了点头，木木呆呆跟着他下楼又上楼，看他拎着两个箱子如履平地下楼。

    直到五个箱子和她都被放在楼道口外边，乔可嘉才恍然回神，「谢谢。」

    男人轻嗤一声，不给她一个眼神，「从哪来回哪去。」

    乔可嘉攥起拳头，什么狗屁绅士风度都是错觉！那天他救人说不准也只是一时兴起！这么恶劣的性格！怎么会那么好心肠啊！

    现在好了……乔可嘉看着面前累赘的五个箱子，她不该头脑发热。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愿意把车祸的那天作为一个美好回忆永远珍藏。

    她真的太蠢了。orz

    回家是不会回家的。乔可嘉掏出手机，翻了翻手机，在这偏僻的晋平市，一个能联繫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箱子也没有办法一起带到小区门口，更要命的是这小区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没办法，乔可嘉嘆了口气，将三个箱子排在墙角，等会再回来拿这三个吧。她拉起两个箱子朝着小区门口走，直接打车去酒店混几天再回家好了。

    第一次想要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

    乔可嘉回头看了眼d7栋的二楼窗户，黑压压的，她确实也想不到救她的那个人是这个性格。

    但是，还是很谢谢，她在心里默念两声，她其实一点也不真的生气。

    不管他今天对她的态度多冷酷多恶劣，这个人救了她的命却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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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从这里去最近的……哦不，去最好的酒店，要多久？」

    计程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姑娘你两个大箱子？我这车可装不下。」

    「啊？」乔可嘉尬了，「我五个箱子。」

    「诶那肯定装不下啊，你要不再拦一辆车？」

    计程车师傅看起来很热心，满面笑意地建议。

    「也是……那师傅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拿一下行李，我付你钱。」

    ……

    「从这儿去市里最好的酒店，那可不近。不打计数表的话给你便宜点。」两位计程车师傅对视一眼，把行李搬上车，笑得真诚，「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模样儿可不像晋平能养出来的。」

    「是，我是海市过来的。」乔可嘉笑笑，「那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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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啊，大城市啊。」计程车师傅嘿嘿一笑，毫不犹豫道，「六百，你有现金吗？」

    「六百？这么多？」

    乔可嘉眉头一皱，她是有生之年没怎么坐过计程车，可不代表她傻了。这物价可不像是晋平的物价，六百都能出晋平市了吧？

    「姑娘你不知道吧，这块儿位置太偏了，你去市中心的话都没人跑。你得把双程的路费都付了。」计程车师傅说的煞有介事，「咋样？走不走？行李都搬上了。」

    「那好吧。」乔可嘉扫了眼计程车的牌照，「要现金？」

    「这是我的工作证，你还不放心吗？我们是登记在正规出租公司的司机，还能坑你吗？」计程车师傅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递给乔可嘉看。

    乔可嘉看了眼上面的照片，确实和面前的人长得一样。

    她不禁又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在这晋平市，可没人知道她是乔家的人。

    「那好吧。」乔可嘉从钱包抽出现金递给师傅，笑眼弯弯，「那麻烦两位了。」

    「哪里说得上麻烦。客气了姑娘。」两位计程车师傅笑着打趣，「这可是大单。」

    因为行李箱子比较大，后备箱和后座能放三个，虽然拥挤，但是乔可嘉还是坚持坐在了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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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透过车窗看着外边不断倒退的风景，默默想着，晋平的人和海市的人真是不同，风土人情，都完全不同。

    晋平的街道大多都拥挤狭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嬉笑怒骂，格外生动。而在海市，每个人就像带着精緻的面具，脚步匆匆，从来不会为了生活里的美景停留。

    ……半小时后。

    「到了？」乔可嘉看着面前荒凉的偏僻郊区，不可置信，「您没逗我吧？还有，那辆车呢？」

    她可是支付了几百块的车费，结果就这？

    拉她的计程车师傅车都没下，「嗐，姑娘，咱们这地方可不比海市啊，这就是最好的酒店。快点吧，行李自己拿下来，我还要拉别人。」

    乔可嘉将后座上的箱子提下来，她气得脸色通红，却没想出什么可以骂人的话。

    计程车师傅看她将后门一关，引擎发动，熟练掉头，驶回来时的路。

    乔可嘉震惊地看着这目无章法的做法，头一次感觉自己处在不真实的世界里。

    「后备箱还有行李没拿啊！！！！」

    回应她的是一截很快飘散的浓烟车尾气。

    她转头看向所谓的「最好的酒店」，不过是个处在偏僻郊区的汽旅小宾馆，上面还挂着生了铁锈的牌子：【50一晚】。

    哈。乔可嘉要被气笑了。她甚至都没有心情去追究那另外三个跑丢了的行李箱。

    天色已经开始变晚，晋平市的云朵也和海市不同，层层相连，落日的光辉照在上面，不是金色，是一片片被中和了的红晕。

    乔可嘉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旅馆，抬脚朝着公路走去。

    她死在马路上，也不可能在这里住。

    手机导航打开，莹莹的白光投射在她眼睛里，百度地图上都没有什么酒店的标识，周遭除了什么汽车轮胎店，就是什么五金合金店。

    乔可嘉心头涌上一阵绝望，最近的酒店离她居然有十公里。出于刚才的经歷，她现在看到计程车都有阴影了，还怎么敢打车。

    对方只是想搞钱还好，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新闻钻进了她脑子里。

    手机突然弹出一个电量提示，不满百分之十。她心里一惊，慌忙去翻自家司机的电话，却发现早在半个小时前，司机给她发了信息，真的听话去休假了，这时候已经坐上了隔壁市的飞机。

    天啊！来个人杀了她吧！这种绝望的滋味真的太折磨了！

    二十多年了，乔可嘉从没遇见过这么无助的时刻。

    她，真的，好恨，晋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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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谌哥，今晚亲自值班？」

    刚进门的一个黄毛男人笑呵呵地和季谌打招唿。

    点星阁网吧，在入夜后，才是最嗨的时刻，人流量越来越多，来上网的小青年们全都像被打了鸡血，没了白日的颓靡，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在线上大干一场。

    季谌点点头，他已经请沈念山和歷小星帮他看了两天店。今天也该放两个人去休息了。

    「照旧，两罐红牛。」

    黄毛男人咂咂舌，摇了摇头，突然趴在吧檯上神秘兮兮地八卦，

    「我说，谌哥你可真牛，外边那个丫头，那——么漂亮和仙女似的，你也狠心把人晾在外边？我寻思你要是不那啥……我能不能接盘？」

    季谌取水的动作顿了顿，转身问：「丫头？」

    黄毛男看他神色不佳，立马摆手告罪，「我的错，我的错，是弟弟草率了！就算是谌哥不要的，也轮不到我接盘！！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断我网啊谌哥！」

    「什么丫头？」季谌又问了一遍。

    黄毛男看他不似生气，这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吗？楼下有个女的，说是找你的，可怜兮兮地站那儿。啧，刚我还看到有人搭讪……」

    第4章 可怜巴巴 「有钱真的太好了」

    暮色四合。

    玫瑰里小区的路灯要亮不亮，昏黄的光零零散散地照在黑漆漆的人行道上。

    这是季谌看见乔可嘉的第三次。

    她抱着手臂蹲在行李箱旁，原本顺长的黑髮已经有些凌乱，漂亮的小脸没了下午时的生气勃勃，透露着一丝悽惨的白皙。

    小小一个人蹲在那里，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晋平市的温差比较大，夜风也凉。她身形单薄，黄毛没说错，看起来是挺可怜。

    季谌这么想。

    他走过去，自上而下看着小姑娘的头顶，轻轻用脚尖点了点她面前的地面，「在这里呆了一下午？」

    乔可嘉听见声音，连忙睁开眼睛看向他，眼眶又是一热，她在这里能相信的竟然只有面前这个人。

    这里真的太坏了。

    她抽了抽小鼻子，委屈巴巴，「季谌，我，我能借你手机用用吗？」

    季谌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手里最新款的手机上，「你的呢？」

    「没电了。」

    乔可嘉钱包里仅有的现金都给了那两个黑心出租，手机也没电，沿途一路走来，也没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只能依靠着那张字条，又摸索回来这里。

    她的腿脚又酸又累，头也昏沉，再加上今天接连碰壁和被骗，已经心力交瘁。她此刻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心里那块石头骤然放松下来。

    无论如何，面前的人不会骗她不会伤害她。态度恶劣点，就恶劣点算了。

 第7页

    季谌看着她顿了两秒，随机将手机递过去，「没密码。」

    「谢谢谢谢！」乔可嘉连忙接过，季谌的手机就像他人一样，纯黑色的没有一点装饰，看起来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屏幕上都有几道无法忽视的裂纹，「那我打电话了。」

    「打给家里人？」季谌随口问，看起来这小姑娘今天见识到了不曾见过的人间真实。应该会打退堂鼓了。

    「不，打给110。」

    ？季谌一把将手机夺回来，「打给谁？」

    「110啊。」乔可嘉重复一遍，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拍了拍自己的箱子，「我要报警抓住那两个黑心出租！他们还抢了我四箱行李！」

    钱不钱的是小事儿，但是她刚才看过这个箱子，她最喜欢的限量版小凉鞋竟然丢了。这不能忍！这口气也必须出！

    乔可嘉狐疑地看了季谌一眼，「我也背不过我家里人号码啊。」

    「你。」季谌捏住手机，眉心突突直跳，「你跟我进去。」

    「噢。」乔可嘉站起身，蹲的时间太久，她还有点晕，在扶住箱子的那一秒，她突然灵光一现，「为什么不给我报警？你害怕警察？」

    「闭嘴。」

    ……

    再次进到点星阁网吧，晚上比下午的时候还要热烈吵闹。

    依旧是烟雾缭绕，满室嘈杂，乔可嘉却在这个环境里找到了一点微妙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她环顾四周，最后驻足在吧檯面前，静静看着玻璃桌面下压着的营业执照。

    看了又看。

    「你这个执照，难道是假的？」

    她指尖轻点，本来愁苦的表情突然注入了一抹生动，她眼睛眨了眨，貌若天真，「工商局不查你吗？」

    「充电线给你，插座在那边。」

    她的问题太多，季谌一个都没有回答。丢给她一根充电线，转身走进吧檯里，「充完电叫你家里人来接你。」

    「我家里人都在海市诶。」

    乔可嘉的出声吸引了不少男玩家的注意，但她已经累得懒得在意大家的视线，她坐到季谌所指的沙发上插好充电线，也懒得顾忌这沙发上的陈年污渍，歪倒身体倚在沙发的侧扶手上。

    舒舒服服地嘆了一口气。

    「他们没法来。」

    她傻了才会打电话给家人，现在冷静了一想，她甚至都不会报警好吗。若是家里人通过渠道知道了自己这么惨，怕是马上就会来捉拿她回家。

    也太没面子了！

    「叫你司机来接你。」

    「如果他现在从飞机上跳伞，明天早上你就能在新闻看到他了。」乔可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心情好了很多。等她再看向季谌，才发现对方已经黑了脸。

    她揉了揉小腿，「你这不是网吧吗？我要消费。」

    「一小时两块，包宿开通宵十五，身份证给我。」季谌没道理拒绝。

    「这么便宜。你这不是黑网吧，还要身份证？」乔可嘉愕然，她又勐地想起，她的证件们好像被她随手扔进行李箱了，「糟！」

    季谌目光扫过，她侧身趴着，纤长的手指轻轻按着裸露的小腿，接近脚踝处还有道明显的擦伤。

    黑色的长髮凌乱地散在沙发上，诸多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可以视而不见，显然早已习惯了旁人注目。

    明明一说话就要气死人，但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莫名的写满了纯真。

    「恩？」季谌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吧檯上收纳盒里的创可贴上，手指微动，捡起了帐本翻了两页。

    「身份证丢了。」乔可嘉讪讪，「但是我，有钱。」

    ------

    没人会和金钱过不去。

    有钱真的太好了。

    乔可嘉在床上翻了个身，躺平看着单调的天花板。

    灰黑色的床品，大概透露着主人的审美，室内空气清新，被子上混着清清淡淡的菸草气和阳光的味道。

    就像外边那个人一样，很沉很稳又安心的感觉。

    她静静发了会呆，回想这一天的经歷，竟然比她过往二十年循规蹈矩的任何一天，都要来的丰富和精彩。

    哪怕有点惨。

    有点出乎意料。

    有点不尽人意。

    但是……乔可嘉埋进被子里，就像两个月前他把昏沉的她从破烂轿车里抱出来一样，他又一次把狼狈的她「抱」出了困境。

    结果总是好的不是么。

    ……一夜无眠。

    早上五点，乔可嘉顶着乱乱的头髮，坐在男人的床上怀疑人生。

    可能是昨天累到整个人都麻了，她躺在床上又胡思乱想，最后竟毫无睡意，刷了几个小时的小说度过了这一晚。

    男人也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晚上都没有踏足这个房间，也证明了他一晚都在值班。

    乔可嘉抓了两下头髮，起身拉开了黑色的窗帘。明亮的阳光闪到了她的眼睛，让她缓了好一会儿。

    这房间不大，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什么都没有。

    乔可嘉在地上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幸好她打包行李的时候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让阿姨打包什么，并没有特意分门别类，仅剩的这个箱子里，有内衣就好。

    唯一为难的是……她没有洗漱用品。

    想到这，她回头看了眼男人的床，被她睡得乱糟糟一片，又看了看自己已经穿了一天一夜的皱巴巴的真丝裙子。

 第8页

    救命！他……肯定会嫌弃她的邋遢吧！！！

    她衣服来不及换，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床铺和自己，然后捏着不透明的内衣收纳袋，趿拉着昨天的凉鞋，走出了房门。

    这网吧最角落被隔离成一个小小的区域，三个房间并排，外边还有一道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

    客人无法看到这个小环境的内部。

    三个男人也可以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些。

    因此，乔可嘉刚出门，就听到一道响亮的摔门声，还伴随着少年的一声「艹！」

    大概是昨天那个闷青色头髮的暴躁少年，他好像叫小星？

    「沈念山！你他妈醒醒啊！那个女人还在这里！」歷小星的怒吼从门内传来。

    隔离是用的空心砖，省成本却不隔音。

    乔可嘉尴尬了一下，抿唇站在走廊里等两个人出来。她还没有洗漱，不好直接出去找季谌，毕竟网吧里人来人往，她还是要体面的人。

    很快，沈念山出现在走廊里，他轻轻擦了擦镜片，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眼底的精明全都被藏起来。

    同样是刚刚起床，他却像没睡过，衣服整洁干净，髮型也完美，眼中没有丝毫惺忪。

    莫名的，让乔可嘉想到了昨晚睡前，她在季谌眼里看到的红血丝。

    「早上好。」沈念山极其自然地打招唿，好像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早好。」乔可嘉讷讷应道，「我想用一下卫生间。」

    「嗯哼，随意。」沈念山指了指走廊尽头，细心又体贴，不像真人，「门把手往右转两下是上锁，淋浴开关左边是热水。」

    「好的，好的，谢谢。」乔可嘉抱着内衣走过他，突然又停住脚步。

    沈念山的语调恰好响起：「门后架子上有未拆的毛巾和牙刷，抱歉没有浴巾。」

    「够了够了！谢谢！」乔可嘉飞快地把自己锁进卫生间。她和那个像狐狸一样的沈念山相处不来，还不如面对冷冰冰的季谌。至少会让她自在，而不是头皮发麻。

    「沈念山，为什么她！还！在！」歷小星穿好了衣服，怒气沖沖，一个女人，一个麻烦的女人，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

    要不是他反应快！他刚才差点就被看光！气死了！！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沈念山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手指划过眼睑，眼眸微垂，「不如直接去问季谌。」

    第5章 麻烦小姐 「她多漂亮啊」

    「谌哥！那个女人怎么还……这是什么？」

    歷小星急沖沖跑到吧檯里，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桌面上散落的一沓a4纸，上面印满了无数个中年男人的证件照。

    奇奇怪怪。

    「没什么。」季谌从他手里抽回纸张，合在一起，「她给了钱。」

    「那她要住多久？」一听给了钱，歷小星的语气就软和了许多。他能住在这里，全靠季谌好心肯给他一个工作和落脚的地方。

    但是他却也知道，季谌的生活并不容易。

    开这么一家网吧，每个月的水电费和租金，也不过刚刚收支平衡而已。

    「今天就会走，不会影响你的。」季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醒了？」

    「是啊。那女人一点也不知道避讳，我还没穿上衣呢，她直接就出现，吓了我一跳！」歷小星撩起眼前的碎发理了理，髮丝还沾着水珠，让他不太舒服。

    季谌看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一眼，哼笑一声，「你这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还藏着掖着。」

    「那可不能这么说。」歷小星在季谌面前展露出几分孩子气，「我的身体，以后只能给我媳妇儿看。」

    季谌瞥他一眼，眼中染上笑意，「才多大，就想娶媳妇儿？」

    「你不想吗？有媳妇儿就意味着安定有家啊。」歷小星展露出来的眉眼，圆圆的带着少年的呆气，和他昨天展露出来的攻击性截然相反，「虽然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可是我还是想有个自己的小家，谌哥，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季谌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三年前，他在大街上遇见了歷小星，这孩子当时瘦得就像一根竹竿，被人按在地上打。那双圆圆鼓鼓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却没有屈服。

    后来他把这小孩儿带回家养，如今也快赶上他的个头高了。

    「你还是先上完学再来和我说什么家不家。」季谌站起身，捏起那叠a4纸，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店点。」

    「啊啊啊谌哥我下学期真的不想去学校了。」歷小星抓着头髮一脸痛苦，他现在虽然在念书，但每天都在混日子，有什么好读的，「我去找个工作或者就在这里看店不好吗？还能帮你分担。」

    「小孩儿不需要分担。」季谌没回头，只丢下一句，丝毫不管身后的歷小星如何抓狂。

    走到了门口，沈念山正双手插兜，倚在门上，「啧。这怜香惜玉的行为，可不像你哦。」

    「有钱就行。」季谌没管他。

    「那……」沈念山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纸上，拉长了语调，「这也给钱了吗？」

    「会给。」季谌抿唇。长腿迈开朝里走去。

    「嗤。」沈念山笑了一声，促狭道，「我让她用了你的备用日用品，也要记得收费哦。」

    ……

    乔可嘉用毛巾包住湿透了的头髮，她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吹风机在哪里。身上还是昨天穿的皱巴巴的裙子，那箱子里没有衣服，让她没法换洗。

 第9页

    门上发出两道叩门声，乔可嘉上前一开门，就看到了一叠纸递到了自己面前。

    男人好像为了避嫌，侧身站在门外，眼睛也不看她，只是淡漠地说着：「你看看，昨天是哪两个人，指出来。」

    「啊？」乔可嘉不太明白，接过纸一看才知道是晋平市所有计程车司机的证件照。

    「你怎么搞到的？」乔可嘉随手翻了翻，大约上百个司机证件照，照片下还备註着姓名电话和住址。

    「不用管，你找出哪两个人。」季谌垂了垂眼睛，「把箱子和证件找回来，就回家。」

    乔可嘉没回答，她疑惑着翻了翻手里的纸，昨天发生的事儿她还印象深刻，很轻易就从这些照片里翻出了昨天的两位黑心计程车司机。

    「你这些不会是用不正当手段弄到的吧？」乔可嘉还没忘记他昨天不让她报警的举动。

    「有用就行。」季谌接过她指出的人看了两眼，这两人住址很近，看来本就认识。

    她昨天既然说了是两辆计程车，晋平市不大，只有一家计程车经营公司，里面算上退休的师傅也不过百来号人，黑进计程车公司的内网得一份员工信息，实在不是什么困难事。

    只要她还记得那两个人的长相。

    季谌余光扫过小姑娘，还好，没有蠢到忘记仇人的模样。

    「你千万不要为了帮我犯法啊。」

    乔可嘉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家里人也不会让唯一的小公主接收负面黑暗的信息，面对社会她就像一张白纸，充满了象牙塔的天真。

    「不至于。」季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乔可嘉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怎么忘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冷清冷血，根本不会在意陌生人，又怎么会为了帮她下那么大工夫呢。

    「那接下来怎么办？」乔可嘉很快又打起精神，看着季谌，「我们直接杀上门去？把东西要回来？」

    「接下来，先把头髮晾干。」季谌看了眼她头顶的毛巾球，抽回所有的纸，就要离开。

    「诶等等，我还能再拜託一件事吗？就一小件。」

    乔可嘉伸出两个指头点了点，示意他是多么小的一件事。

    「说。」

    「能不能借我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一下……我这样好难受，你也知道，行李被抢了我……」

    季谌看了眼她身上的真丝裙子，看起来就是很矜贵不经折腾的布料，经过一晚上，已经没了形儿，皱皱巴巴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他挪开视线，「去衣柜最右边找，我会按九成新二手价记在帐上。」

    「没问题没问题。」乔可嘉笑着应和，她可不介意穿男人的衣服。昨天她都在他床上睡觉了，她甚至很喜欢他床品里透出的他身上的气息。

    「今□□李找回来之后，你就走。」季谌转身后，顿住了步子，慢慢说道。

    他已经为了这个女人破例太多次，如果不是看在她会支付费用的份上，他……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将她扔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就像当初看到歷小星之后，他也没有办法狠下心视而不见。

    「哎呀，我知道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乔可嘉托着脸，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在海市多少人巴结我来不及呢，你却一直要赶我走。」

    「这里不是海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我该去哪里？」乔可嘉坐在他床上，踢了踢脚下的行李箱，「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该去地狱了。而且，你干嘛那么牴触我呢？我来找你也不过是想和你认识一下，好好道谢，然后交个朋友……」

    「不必。」季谌听着身后少女软糯慢吞吞的语调，心里骤然一软，又很快坚硬起来，「太麻烦。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都有自己的生活？

    乔可嘉细细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她很闲？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那等会什么时候去找那两个人，你叫我一下。」

    说着，乔可嘉走到他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入眼几乎全是黑色的上衣，只有少数几件白色的衬衫夹杂在里面。

    她提出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okk，可以下衣失踪了。

    ------

    当乔可嘉收拾好，踏出房门的时候，引起了一小阵轰动。

    清晨的网吧虽然没多少人，可仍有不少通宵后的年轻人，或休息或奋战。室内的烟雾也散了许多，她的出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里扔进了一颗炸弹。

    季谌正仰躺在沙发的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听见这阵儿动静，看向房门，瞳孔皱缩，闪过一丝惊艷。

    昨天披散着头髮的小姑娘现在随手扎起了丸子头，几缕慵懒的髮丝要命地飘在修长漂亮的脖颈上，男人白色的衬衫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腰身被她用腰链束紧，腰肢盈盈一握。

    她的身体比例很好，下身看不到热裤的存在，又长又直的腿，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随着她的步伐，空气里都好像沾染上了躁动的因子。

    如果说昨天的她，看起来又乖又惨让人怜爱，那么今天，她就像一个等待被征服的尤物。

    季谌已经听到了小青年的口哨声。

    他转眼一看，乔可嘉竟然还在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唿。

    太阳穴又是突突一跳。

    乔可嘉自然不知道这些口哨和起闹里藏着的下流意味，她曾经的生活圈子，根本不会有人有机会对着她吹口哨。

 第10页

    在这里，她只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只是还没等她一一打过招唿，就被季谌扯着手腕拉进了吧檯里。

    半人高的吧檯挡住了她的大长腿，也隔绝了部分人探寻的视线。

    季谌看见她睁着茫然的眸子，一脸无辜地问他，「嗯？怎么啦？」

    「你……」季谌不知该怎么和这样的小女孩解释，他把她按在椅子上，「老实呆在这。」

    「我要帮你看店吗？」乔可嘉看着面前被摊开的帐本，看起来昨天又被季谌更新了，红色笔记的备註更多了一点。

    她突然想起：「你是不是还没有休息？」

    「嗯。」季谌哑着嗓子，他确实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但是不亲眼送走这小姑娘，他真怕又出什么事端。

    季谌自诩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在海市能开111111牌照的家庭会有什么能量。至于这能量会不会延伸到晋平市，他着实不清楚。

    不管能不能，这位麻烦精小姐，都不能在他的眼皮子下出事。

    偏偏麻烦精小姐，没有自觉，还要一个劲儿地催促他：

    「那你快去睡觉啊~！这里有我，没问题的！」

    第6章 苦涩人生 「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

    「你不必管这些。」季谌伸手，把帐本从乔可嘉的手里抽出来，「你应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从你昨晚在这里留宿之后开始计算的费用。」季谌眼神冷淡，面色平静，「走之前记得结清。」

    「那我现在转帐给你？」乔可嘉举着手机扬了扬。

    季谌默了一会，「等你拿回行李再说吧。」

    「那你帮我拿回行李，是不是也要收费啊？」乔可嘉四处环顾着吧檯里面的环境。

    点星阁空有一个诗意漂亮的名字，但装修和摆设实在和它的名字不符。吧檯里也是乱糟糟一片，只有一点点空隙足够两三个人站在里面，其余都是成箱成箱的饮料和香菸。

    「嗯。」季谌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拿行李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拿了钱能让两个人两清的话，他也不介意收下。

    更何况，他现在的境况，是真的需要钱。

    「那你救了我的命，是不是也要收费呀。」乔可嘉坐旋转椅子上，脚尖轻点，身体随着椅子转来转去，「那你觉得我的命值多少呢？」

    她抬眸看向季谌，高大的男人垂头摆弄着檯面上的摆件，一一摆放整齐，但是因为东西过多，东西还是显得十分杂乱。

    「就当我积德。」

    「唉，我说你这个人，真是钻到钱眼里了。」乔可嘉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两个月前你救我也没有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季谌低低地打断了乔可嘉的话，「没有经歷，就不要乱下评语。我救你，不是为了挟恩图报。」

    季谌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这个女孩儿生来就活在众人艷羡的环境中，享受着理所当然最优渥的生活。他阅人无数，在小姑娘初见他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他缺钱吗。是的。

    但是不至于要靠着女人来钱。

    越是这样的境遇，他越要和这群不知所谓的有钱人划开距离。

    「我没……」

    乔可嘉想要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两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回头，看到歷小星将两个行李箱重重地放在地上，在他身后，沈念山两手空空优雅地走进来。

    「还有两个，快点去吧。」沈念山捻了捻手指，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

    「艹！」歷小星愤然转身，掀开门口的帘子出了门。

    沈念山看到吧檯里两人的目光，面露笑意，「谁让他和我打赌呢。小男孩就是沉不住气，多干点力气活锻鍊一下也好。不过现金没有收回来。」

    「赌什么？」乔可嘉接上话。

    「赌……不告诉你。」沈念山戴好眼镜，「乔小姐？你的行李已经取回了，在晋平出市的大巴在下午两点，如果需要送你过去的话，要结一下行李搬运费和保护费。」

    保护费都来了？

    乔可嘉愣愣地点了点头，就像一头被盯好了跑不掉的小肥羊，等着沈念山宰。

    看着她这么听话的样子，沈念山反而笑了，他越过乔可嘉，看向季谌，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其实多几天……也不错。」

    作为相处了多年的好友，季谌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念山。」他低低喝止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小姑娘不懂事，不代表可以胡来。

    「行吧。」沈念山慢慢走到吧檯前，「你去睡吧，这里我接手了。包括这……位小姐姐。」

    季谌轻「嗯」一声，「不要乱来。」

    沈念山笑而不语。

    ------

    乔可嘉离开点星阁的时候，季谌还在睡觉没起床。

    她最后看了眼二楼的小破网吧，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歷小星，道：「走吧。」

    是的，只有歷小星去送她坐车。

    季谌没有睡醒，沈念山要看店，只有歷小星可以腾出时间来帮她提行李。因此现在乔可嘉拉着两个箱子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歷小星无比艰难地拖着三个巨大无比又沉重的箱子走在后面。

    「我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歷小星一路上不知道暴躁了多少次。

 第11页

    乔可嘉已经对他的脾气有些了解，也不再害怕他，反而还有心情开玩笑，「重一点儿让你锻鍊锻鍊。」

    「女人真他吗麻烦，我又不想结婚了。」歷小星眼前的碎发直往眼睛里戳，他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要甩一甩头，「艹，该剪头髮了。」

    「你不是故意留长髮的？」乔可嘉第一次看见歷小星，就对他过长的刘海有印象，她还以为是歷小星这个反叛的性格，想要独树一帜。

    「当然不是。」歷小星喘着气，「就是小区里那家理髮店理个头也太他妈贵了，几剪刀下去就要我五十。我不捨得。」

    乔可嘉惊讶地挑了挑眉，她还以为只有季谌精打细算、沈念山精明圈钱，没想到就连这个小男孩也过分节俭。

    想到自己在海市随便做个髮型都要花个几千块，乔可嘉头一次感受到了经济层面的差异。

    她试探着问了问，「你们的网吧，营业额不好吗？看着还挺热闹的。」

    到了晚上人满为患，不少人来晚了还没有电脑可以用。虽然烟雾呛人，但是整体的氛围还是很火爆的。

    「还行吧。」歷小星在这事儿上好像也不愿多说，「谌哥压力很大的。我上学的学费还是他帮我交，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再不省钱我还是人吗？」

    在网吧里只待了一天，乔可嘉还不算了解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季谌是你哥哥什么的？」

    「不是。」歷小星说起这个，那双藏在碎发下的眼睛里又染上了神采，「我认识谌哥也才几年，我无家可回，他愿意帮助我。谌哥是个好人。」

    好似觉得面前的女人即将离开，与他们再没有什么联繫，歷小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话也说的多了点。

    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生活就是挺困难的，不像你，生来就在起点。」

    这样的话，乔可嘉其实没怎么少听。

    「我能问一下，你季谌哥多大了吗？」

    一说起这个，歷小星立马面露警惕，「你问这个干吗？你不会是还不死心吧？」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感觉他看起来不像年龄大的，却很稳重……」乔可嘉看得出，面前的小男孩是真心的崇拜他季谌哥，她也斟酌着字词。

    歷小星嘆了一口气，「谌哥今年也才二十四而已，可是生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以前养活自己都是难事，后来还要养活我和沈念山那个狗东西。」

    「展开说说？」

    经过和歷小星来回车轱辘了几句，乔可嘉也算明白了三人的关系和处境。这三个人都已经认识了好几年，歷小星是季谌从大街上捡回家的苦小孩还在苦逼念书，沈念山是网吧经营的军师和财务，日常网吧的事情都是沈念山操办。

    而季谌平时就到处跑私活挣钱。至于这个私活是什么，歷小星的嘴却很严，没有透露出一点。

    季谌从小没有父母，生活是一直很艰难，在这样的状态下成长起来的男人，肩膀似乎都要比其他同龄人要宽。

    当乔可嘉站在售票处前，她满脑子里还是季谌。

    直到售票人员叫醒她：「小姑娘，支付失败，你卡里余额好像不够啊。」

    乔可嘉愣了一下，她接过自己的卡，然后又换了一张，仍旧失败。她买的是去海市隔壁市区的票，准备去酒店待几天就回家。

    「还是不行啊。」售票员倒是个很和蔼的阿姨，看着她囧还安慰了两句，「是不是记错了啊，再看看别的？」

    乔可嘉连忙打开手机，看自己的支付宝余额，只见里面只剩了两百块钱，还不够这一次的车费。

    ……

    叮咚。

    手机响起，一条简讯戳了进来，来自她亲爱的弟弟。

    「老姐~我回家就听说你去体验生活了？不错啊！所以我威胁陈叔叔帮你把卡冻了，不要谢我！爸妈出去旅游了！不要动歪心思！好好享受吧！哈哈！拉黑了88！」

    ？

    她是在这小子上学前，偷偷玩了一下他的存档游戏，又不小心把存档搞没了。但是她不是已经和他道歉过了？这小子还表示自己很大度，愿意原谅自己？

    这就是原谅？

    当初就不该让他活到成年。

    ……

    「怎么了麻烦精？」歷小星守着五个行李箱，越过人群看着久久没买上票的女人，气沉丹田大吼道。

    乔可嘉听着同样十七八岁的少年音，觉得等她回去了，也有必要把她弟弟扔出来锻鍊一下，感受一下生活的艰难。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

    歷小星嘴巴张成一个鹅蛋，「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没有。」乔可嘉面露苦涩，如果说昨天她还想整这样的么蛾子，可是见识了季谌的冷漠，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上赶着倒贴啊。

    「那现在咋办？」歷小星身上也没钱，他生日还不足十八岁，甚至连个支付宝都没有。

    他挠了挠头，看向面前的成年人，「咋办？」

    「能咋办……要不你再帮我把行李带回去吧。」乔可嘉说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这次，歷小星却没有抓狂，他思索了一会，「唉，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7章 美女网管 「小鹿都要脑震盪了」……

    「喂，你是不是很牴触我在网吧里啊？」

    走到d7栋楼下，乔可嘉叫住了歷小星，不知道为什么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12页

    歷小星费劲儿地把箱子往楼上搬，听见这话他头都没回，「是啊是啊。所以你这麻烦精赶快把自己解决了，不让我牴触你啊！」

    「为什么啊？」乔可嘉试着提了提行李，没提动，索性等着少年人来帮自己，她好奇地看着歷小星上上下下。

    「女人就是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没感觉吗，你和这地方格格不入！」歷小星说着，突然勐地回头，「还有！我不叫喂！我叫歷小星！」

    乔可嘉眨了眨眼睛，无辜得很，「好的，知道了歷小星。不过格格不入，是真的没感觉诶。」

    ……

    等两人回到网吧，还在吧檯前碰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黄毛。

    黄毛正缠着沈念山不停地絮叨：「不是，那个妹妹呢？怎么没见？她到底是不是谌哥女朋友啊？……」

    门口进来人，沈念山有所察觉，看到来人，眼神微顿，随即笑着和黄毛说道：「你要找的妹妹来了，季谌在睡觉。」

    黄毛回头一看，立马精神抖擞，他伸手一捋额前的头髮，大跨步走到两人面前，高调地伸手到乔可嘉眼前，「美女，你好！第三次见面，交个朋友？」

    乔可嘉下意识后退半步，退到歷小星身后。

    反倒是歷小星这个暴脾气，上前「啪」地打开了面前的咸猪手，「交交交，交你妈个头。上个月的帐你交了吗你就交朋友。」

    黄毛龇牙咧嘴地捂住手，「歷小星你他妈，下手轻点会死啊！我他妈招惹你了？」

    歷小星冷酷一笑，「对猪蹄下手轻了怕猪皮太厚感受不到。」

    「你！」黄毛想要反驳，最终还是看了他一样，决定不惹这个小疯子。

    沈念山在吧檯里适时出声，「怎么又回来了？」

    提到这一茬，乔可嘉脸上就是一阵儿尴尬，她扶了扶行李箱上的把手，偷偷在身后戳了戳歷小星。

    可怜歷小星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委婉，大咧咧地直说：「她没钱了。我也没钱买票，没办法。」

    还好车站离他们这小区不远，不然他俩都回不来。

    沈念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可嘉一眼，看得乔可嘉心里毛毛的，立马举手：「我人格保证，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会……」

    「行了，叫季谌起来解决吧。」沈念山打断了乔可嘉的话，不过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黄毛坐在电脑后，还不停地往外张望乔可嘉。

    他低了低头，看着今天比平时更满满当当的座位，突然转头朝着乔可嘉笑了笑：「你之前支付的那些费用，是不会退还给你的。」

    「啊，应该的应该的。」乔可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可以无条件信赖季谌的为人，可以包容歷小星的年龄和暴躁，就是不能对沈念山也抱有同样的轻信。

    她总觉得这人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用心，都有她揣摩不到的深意。

    两人说了两句话，歷小星越过沈念山，跑向季谌的房间，「我去叫谌哥！」

    晋平地方小，位置偏，从市区到外市的车几乎都是一天一班，错过了唯一的一班车，乔可嘉也没了转车的机会。

    她避开沈念山戏嚯的眼神，靠在自己的箱子上，又仿佛回到了第一天来点星阁的状态。站哪儿都不是，心里压力有点大。

    「那个，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乔可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吧檯前，问沈念山，「可能还得打扰你们一天。」

    「一天？」沈念山反问。

    「啊哈哈，我那个……」乔可嘉被噎住，她刚才就已经试过了，号码里的联繫人全都联繫不上，就连拨号都困难。很明显是弟弟把她的号码也做了手脚，真是黑心。

    他也不害怕自己遇到什么意外。真是太过分了！

    「没关系，我并不反对你留下来。」沈念山轻轻摇了摇头，「只不过，点星阁不留闲人。」

    ------

    点星阁，在开业两年半以后，开启了第二次内部会议。

    参会人员：季谌，沈念山，歷小星……乔可嘉。

    乔可嘉坐在歷小星房间里，尽量不让自己乱看。

    歷小星的房间是看起来很「男生」，墙上贴满了球星的海报，衣服也全都乱糟糟地堆放在一起，角落里还放了一个落灰的篮球。

    正中央的四面小餐桌占了比较多的空间，如果不是这个餐桌，他这房间看起来比季谌的还要大一些。

    此时，季谌刚刚睡醒，他坐在桌子旁边的小马扎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看起来有些喜感。

    歷小星倚在墙上，表情漫不经心。

    季谌捏了捏眉心，嗓音仍旧沙哑，「所以你就回来了？」

    「嗯……」乔可嘉像个小鸡仔一样，老老实实坐在季谌对面，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季谌听到她这话，一时气笑，「是没想到。」

    正巧这时，沈念山处理完了外边的事，推开门进来，看了看乔可嘉的脸，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别这么紧张，喝点水吗？」他从餐桌下层拿出三个造型迥异的杯子，又转头翻了翻歷小星堆在墙角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粉色的杯子，使唤歷小星：「去洗杯子。反正小姑娘们送你的你也不用。」

    歷小星：……

    做完这些，沈念山笑眯眯地坐在季谌旁边，看着乔可嘉，「你现在肯定有什么困难吧。」

 第13页

    「嗯。」

    「暂时不能回家了？」

    「……」乔可嘉深深觉得沈念山这语气就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她硬着头皮看了眼紧皱眉头的季谌，深唿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正好，我们店里缺一个网管，包吃住，怎么样？」

    听到沈念山这么说，季谌看向他，正要出声制止，却被沈念山压住了胳膊，「这事儿我能说了算，你只说你能不能做？」

    「能。」乔可嘉没有退路，如果深扒她内心的想法，她偷偷看了眼季谌，很快埋下头。

    「很好。」沈念山拍了拍手，「欢迎你。」

    ……

    走廊外，季谌看着远处已经在吧檯上岗的乔可嘉，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你搞什么？」

    沈念山随意地瞧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季谌算了一笔帐，

    「昨天因为她，店里包宿的人多了两倍，几乎满座，后半夜还有人来。就昨天一晚，比平时同时间段入帐多了近五百块。

    就连清晨这种平时惨澹的时间段，今天也将近要满座，我还没有清算。

    你睡觉的时间里，不少人来和我打听她是谁。

    只不过收留她几天，就可以把这个月的房租赚回来。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季谌仍旧皱眉，「可是她……」

    「她来顶了我的班，我也可以放手去找个其他的活干，总比一直困在这里强吧？」

    沈念山摘下眼镜，因为超长时间没有休息，他的瞳孔里也染上了血丝，不过很快，他又戴上了眼镜，藏住了不明显的疲惫。

    「你还真以为你是个铁人？」

    他这话是说季谌，季谌一天就睡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歷小星在放暑假，帮他们分担了一些事情，他们两个人的压力更大。

    最繁忙的时候，两个人平均都睡不到几个小时。沈念山指了指还在房间里的歷小星，「他作业都没时间写，是时候再多招个人了。」

    其实还有更露骨的话，沈念山没有说出来。乔可嘉是目前他们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价格最优惠的人选。

    无论这位大小姐，以前是过的什么生活，来这里是奔着谁来，他沈念山都要压榨出她最后一丝利益。

    没有人能从他这，抠走一点好处。

    季谌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歷小星的房间，「也好。只不过你说要给她包吃住。」

    沈念山一眼就看出季谌在犹豫什么，他低声笑了下，「以前浴室还没单独分出去的时候，不是有个挂帘，还没丢。」

    ……

    对于和季谌同住一间房，这事儿……乔可嘉是没什么意见的。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季谌明明白白地和她说，以后两个人一起在房间里的时间会特别少。他额外的工作休息时间不定，而她做了网管之后，休息时间也变得日夜颠倒。

    乔可嘉想了想自己打包带来的高奢面膜，觉得自己撑一阵子还是没有问题。

    年轻就可以造作嘛。

    于是她都没怎么犹豫，就应了下来。不到半小时，歷小星和季谌就把帘子挂了上去，舒适的床给乔可嘉用，季谌直接选择从歷小星的房间里抬来了一张摺叠椅。

    「我没事。」季谌将床推到房间最内侧，摺叠椅随手安在房门后。

    乔可嘉坐在床上，看着他来来往往的身影，他手臂上因为使力爆出的青筋，和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

    只觉得内心里有一头小鹿，快要撞成了脑震盪。

    如果说以前是靠着车祸那天留下的印象在幻想。那些现在，就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名叫「季谌」的男人的魅力。

    乔可嘉托着腮，注视他。

    季谌的动作更麻利了。

    第8章 像个好人 「人间不值得你值得」

    「好了。」

    季谌伸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衣柜推出来，搁在房间中央。

    衣柜不够长，那道帘子连接起来，正好在中间形成一道阻隔。

    「你要不要擦擦？」乔可嘉一点忙都没帮上，看着他忙完，她下意识把手边的毛巾递过去。

    季谌也没看，随手拿过来擦了擦脸，鼻尖嗅到一股清浅的香味。

    他皱了皱眉，看向手里的毛巾。

    原本干净的毛巾上染上了一丝灰渍，是他推衣柜时落在手上的灰尘。

    ……乔可嘉突然意识到什么，勐地伸手夺回来。

    这是她今天早上洗澡的时候用的毛巾，槽啊！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变态啊！

    季谌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看了看乔可嘉的箱子，「你有日用品没有？」

    说起这个，乔可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还不等她更难为情地想要请他帮忙，她就听到季谌果断地说：「收拾一下，出去买。」

    「噢噢噢好的！」乔可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看着季谌取出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转身朝外走去的背影，一种恍惚感突然在心头升起。昨天她还因为躺在这房间里想东想西睡不着，今天以后就要和这个男人共同生活一阵子了。

    世界真的玄妙。

    季谌的步子停了停，在出门之前突然来了一句：「换个衣服。」

    「收到！」乔可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换衣服，但她现在莫名心情很好，好到嘴角都无意识噙着笑。

 第14页

    听到乔可嘉这么活力欢快的保证，季谌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又加了一句：「穿个正经衣服。」

    ……

    哪里不正经了啊？乔可嘉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衬衫。

    机场女明星不都这么穿吗？时尚又潮流。真搞不懂这男人的想法。

    ------

    晋平市的夏天，比海市热烈许多。阳光火辣辣的扎在皮肤上，每一阵风吹来都带着惹人不适的燥意。

    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地热气腾腾。

    乔可嘉将墨镜滑到鼻子上，看了看面前的两元店，「全场两元？」

    老闆是个笑呵呵的中年男人，说话带着极重的口音，「全两元，随便选随便挑。」

    乔可嘉回头看季谌，这个人站在毒辣的阳光里，身上的温度也热了起来，看起来没那么不好接近了。

    「来这买什么？」

    季谌看她一眼，长腿一迈，跨进店里，直奔着角落而去，随手捞了一个粉色的盆，又选了两支粉色的牙刷，粉色的毛巾……走到另一个架子后，他犹豫了一下，拿了粉白相间的浴球。

    乔可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等到结帐的时候，她才弱弱地拉了一下季谌。

    季谌皱眉回头：「嫌弃？」

    「不是不是。」乔可嘉虽然从没用过两元的日用，但是她识时务，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挑剔，「我是想说，我也没有那么喜欢粉色……」

    「那要换吗？小谌你让人家小姑娘自己选嘛。」老闆依旧笑呵呵的，言谈间看起来和季谌很熟稔，「这是女朋友？长得真俊。」

    「不用换了不用换了。」乔可嘉连忙说到，」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

    把季谌想要否认的话堵在了嘴里，他垂眸看着有点过分活跃的小女生，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季谌看起来拿了一大堆东西，最后结帐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元。

    乔可嘉在他选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网吧里三个人用的牙刷都是同款。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她当然不会觉得劣质，只会觉得有种莫名的融入感。

    「说起来，这样真的很像体验生活。」乔可嘉一开心，嘴上就没遮拦。

    季谌睨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体验，是不得不这么活。」

    「额，也是哦。」乔可嘉捂住手机，谁能想到她现在手里就剩二百块。

    「既然留了下来，就希望你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绝对不会惹事！绝对绝对敬业爱岗！」乔可嘉抢答，笑嘻嘻地看着季谌，笑容灿烂，「相信我！」

    「嗤。」季谌别开头，不去看她傻笑的样子，「最好是这样。」

    「好嘛，那你也不要对我有意见了。」

    季谌想，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乔可嘉的行为，那用「得寸进尺」再好不过了。

    「然后去哪？」乔可嘉看着他们的路线不像是要回家。

    季谌带她来的这个地方，街道全都窄窄的，好几条路在中间被连接起来，路边密密麻麻布满了或大或小的店铺，品类琳琅，非常丰富。

    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你知道吗，我觉得晋平真的和海市很不同。」

    想着想着，她又把第一天坐在黑心出租上的感想和季谌说了一遍，

    「所以说，一方水土一方人，真是一个神奇的现象。海市大家都太匆忙了，来去匆匆，一点生活气都没有。」

    季谌提着东西边走边听她碎碎念，脚步却不自觉的放慢了一些，让她跟地轻松些，听着听着，他突然道：「这不是被抢了行李很恨晋平的时候了？」

    乔可嘉摇摇头，掰着手指头数：「我来晋平两天，加上网吧的顾客，遇见了很多人，只有两个坏人。还有像你和小星这样的好人，我又不讨厌它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季谌目视前方，语气没什么波动，他顿住了脚步，没给乔可嘉说话的机会，「到了，进来。」

    小姑娘年龄小，大概不知道，无论是晋平寻常的热闹，还是海市匆忙的清冷，都是生活气的一种，所有人都在为了生活或生存奔波，只有她这种生来就住在城堡的小公主，不懂什么叫生活为难。

    但这些事，他不用告诉她。

    她只是暂时流落了凡间而已。

    ……

    十五分钟后，小公主本人乔可嘉穿着十九块买一送一的纯色t恤，走在了晋平市的大街上。

    饶是如此，她青春靓丽的面容，硬生生撑起了这件廉价t恤的档次。

    「好看吗？」乔可嘉仔细看了看身上的t恤，抬头看着季谌：「这算正经衣服嘛？」

    「勉强。」季谌看了眼小姑娘露在外边白的晃眼的细嫩长腿，私心认为，虽然还是很暴露，但是好歹没有穿衬衫那股子撩人的色气了。

    穿短裤就穿吧，反正也是坐在吧檯里面，不碍事。

    乔可嘉却鄙夷地看了眼他，「你的审美真老旧。」

    「旧就旧。」季谌不以为意，网吧人员杂乱，她本就长得扎眼，再不收敛，那些狼崽子能用眼神把她吃了她还不自觉。

    「我爸都不管我穿什么呢。」乔可嘉撇撇嘴，不过谁让她现在寄人檐下，还是这人的员工。

    她这么一想，心里又开心起来。

 第15页

    近水楼台先得月。

    观念这东西嘛，以后可以慢慢改。

    本来熄灭的小念头，又死灰復燃，让她兴致勃勃，想要大干一场。

    「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季谌瞥她一眼。

    小火苗倏地一下，又灭了。

    乔可嘉瞪他。季谌不理，淡淡地说：「别以为这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

    至于多不轻松，当天晚上乔可嘉就感受到了。

    房间里人满为患，满满当当，她还不太熟练地将每个人开机信息录入电脑系统，在吧檯前面罕见地排起了长队。

    季谌已经又出门，歷小星被关在房间里，背不完单词不允许出现。

    沈念山站在她一旁，抱着手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操作，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来点星阁上网的人，也是风格迥异，有染着乱七八糟颜色头髮穿破洞裤的少年人，也有邋里邋遢自提着啤酒来上机的中年男人，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想要浑水摸鱼偷偷进来的小学生——被沈念山一一提着衣领揪出了门。

    网吧里二手菸雾渐起，沾在乔可嘉的衣服上，她皱着小鼻子，把最后一个人的信息录入，这才得了空坐到椅子上。

    但是客人们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来找她买水，充值，换机子。

    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乔可嘉才能慢慢停下来靠在椅子上休息休息。

    「累不累？」沈念山擦着眼睛，细长的眼眸里闪过细碎的笑意，今天真是收益巨大，不算时刻爆满的上座率，就他目测刚才卖水的数目，都是一大笔收益。

    一个漂亮女孩子，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里对这群老少爷们就是最好的推销。

    今天自提饮料酒水的人都少了许多，恩……除了几个没皮没脸的不可救药以外。

    乔可嘉锤了锤自己的小腿，「还好吧，有一点。」

    「这才刚开始呢。」沈念山笑眯眯地递给她一瓶桃子汽水，「喝口水。」

    「谢谢啊。」乔可嘉受宠若惊，不过下意识又觉得没好事，警惕的看着沈念山。

    而沈念山也没辜负她的「期待」，戴好了眼镜笑着说：「看你也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就去睡了。加油。」

    加、加油？

    看出她的疑惑，沈念山点了点桌面，「我们网吧呢，是二十四小时不停营业的，这你不是知道吗？而现在，只有你一个网管，你当然要加油了。」

    乔可嘉呆愣原地，接受了很久，才伸出手指着自己，语气复杂，

    「请把我当个人吧。」

    第9章 毫无诚意 「所以我心疼你啊」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两个晚上，乔可嘉趴在吧檯上撑着脸，觉得自己做网管真是越发熟练了。

    想着，她伸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唯一还不习惯的就是，通宵后的凌晨，真的是困困困困。

    凌晨五点，歷小星从外边跑步回来，随手将单词书扔到吧檯上，「嘉嘉姐，去睡觉吧，我来接班。」

    看着乔可嘉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他拍拍她撑在脸上的手臂，「干脆我来值夜班好了，你太菜了。」

    「不不不。」乔可嘉连忙拒绝。她就是困死，也不能让歷小星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人来值夜班啊，「人晚上不睡觉，会变笨。你这小孩不适合，好好学习。」

    「你！」歷小星瞪了瞪她，「你才比我大多少？！」

    乔可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好好好。你单词背完没？我怎么记得，今天是你谌哥抽查你的日子？」

    说起这事，歷小星脖子一梗，大有一番壮士断腕的悲壮，「随他查！爷就是背不过！」

    「噗嗤。」乔可嘉捡起单词书，敲了歷小星一下，「趁着你哥还没回，赶紧再背背。」

    「真的很难啊。」歷小星抓了抓头髮，他自己剪得刘海就像狗啃的似的，索性全梳上去，露出来那双圆熘熘的眼睛，少了不良，多了奶气，「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干嘛非要学习呢？」

    乔可嘉看到他衣服上沾染着一些油彩，「你喜欢画画？」

    「……」歷小星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块油彩，他脸上闪过不自然的尴尬神色，转身朝着房间走，「不喜欢。我去洗个脸就来，你去休息吧。」

    乔可嘉看着他的背影，十七岁的少年，肩膀还没那么宽厚，个子却一天一个样，像疯长的小白杨，韧性十足，可笑的是闷青色的头髮长长后，髮根全是黑色，看起来像个缺了半边的锅盖扣在头上。

    乔可嘉也知道，按照现在三个人扣扣搜搜的消费水平，送歷小星画画是难如登天。艺术专业都是烧钱的专业。

    想到这，乔可嘉翻开了桌子上的帐本。

    作为内部人员的她，当然可以翻帐本，只是她只看得懂前面网吧进帐出帐的部分。

    在这本帐册最后几页，还有季谌记录的几个数字，删删减减，曾经还有最高的峰值到达了十万，却在后面骤减成负数。

    她又看向那些数字，直觉告诉她，这些数字里就藏着秘密。

    网吧的营业额虽然不是很高，可是就这几天看来，满足三个人的日常开销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们无论是吃穿用行，无一都用最廉价的，生怕多花一分钱。

    倒不是她觉得节俭不好，只是他们的经济水平还远远没有到这么苛求自己的困难程度。

 第16页

    歷小星没一会儿就顶着湿漉漉的头髮走进了吧檯里，水滴还不停往下滴。他也不在意，甚至还毫无顾忌甩了甩，甩了乔可嘉一脸水。

    乔可嘉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这两天都如此，她已经快习惯这小男孩的莽撞了。

    「你休息吧。」歷小星无精打采地坐下来，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才又打开了那本单词书，嘴里还不停嘟囔，「好好的国人，学什么鸟语。」

    乔可嘉看他这傻愣愣的样子，将帐本合起来，还是有机会直接问季谌吧。这傻狍子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她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一瞬间肩膀和腰处的酸痛同时袭来，她伸展了下肩膀胳膊，边捏肩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歷小星在她身后，书本摊在面前，眼神却跟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动作，他陷入了沉思。

    ……

    歷小星想什么乔可嘉不知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之后，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怪不得第一天看三个人，都有股难言的倦怠气。她不过值班了两天，浑身就像被压车碾过一样，那几个人全天无休，尤其是季谌，还要去干别的活挣钱，可想而知，他有多疲惫。

    乔可嘉躺在床上，拥着柔软的被子站起来，把床上的软垫拖下来，抱着去了季谌那张摺叠椅前。

    摺叠椅本身附着一层薄薄的棉垫，展开之后，只有一米八的长度。可是……

    乔可嘉想了想季谌的身高，他躺在上面，大约腿是要悬空一块的吧。

    乔可嘉抱着被子，试着躺了一下摺叠椅，硬邦邦地很不舒服，椅子很窄，完全不够人伸展。

    也就是说，季谌躺在上面，手脚都不能动。

    光是这么想想，乔可嘉心里就一阵抽痛。她反应也太迟钝了，季谌每天都那么累，却休息都休息不好，怪不得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她是个麻烦精。

    疲倦涌上来，乔可嘉一边反思自己的粗心，一边很快陷入了睡眠。

    ------

    季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姑娘抱着夏凉被艰难地睡在摺叠椅上的场景。

    睡衣虽然是裤子短袖，还是被她自己蹭起来一块，露出白皙的腰肢，纤细脆弱，一把就能折断的感觉。

    她应该睡得很不舒服，两条细眉蹙着，翘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很不安稳。

    季谌蹲到她身边，小心地把她的衣服拉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臂，「乔可嘉，醒醒。」

    「唔？」乔可嘉惺忪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季谌，她一时反应不过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勐地拉住季谌的衣服，「换床。」

    「恩，你起来。」季谌只以为是她在这睡得不舒服，要回自己的床。

    「换床。」乔可嘉执着说道，她的睡意消失了大半，也没松开拉着季谌的手。她坚定地看着季谌，还重重点了两下脑袋，示意自己的决心。

    季谌脸色古怪，「要换床自己起来。不会抱你。」

    「……」乔可嘉迟钝了两秒，然后反驳，「以后，我睡这，你睡那。」

    季谌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莫名看着小姑娘，不知道她在胡闹什么，「怎么了？那个床怎么了？」

    「没有原因，我觉得摺叠椅更好睡。」乔可嘉的犟脾气也上来了，这男人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说。

    ？季谌更摸不到头脑，「你睡这边会很不方便。」

    「无所谓啊。反正你不是也极少回来吗。」乔可嘉拿他之前的话堵他嘴。

    「不要闹。」季谌扯回自己的袖子，站起身，「我回来有事，你想在哪里睡随意。」

    「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吗。」乔可嘉看着他站在衣柜前不知道翻什么的背影，「怎么所有人就都成了你的责任呢。」

    说起来，乔可嘉突然无比心疼这个男人，她坐在摺叠椅上，顾不得快要散落到地上的夏凉被，

    「你供歷小星上学，给沈念山工作机会，让我睡舒服的床，你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舒舒服服的，可是你呢？你怎么没把自己安排一下？」

    其实乔可嘉说出口后，她就知道，她和季谌的交情，远远没有到足够讨论这种话题的分量。

    可是看到他黑着下眼圈回来又要匆忙忙地走，看到自己想要换床也是随自己都行，他却不打算睡那张更好的床。

    乔可嘉的情绪就有点忍不住。

    她来晋平市是为了季谌而来，但她看到的却是救了自己的这个男人，过着最苦最清贫的日子，还要为身边所有人打算。

    她承认自己心软，她也知道季谌和歷小星沈念山关系不一般，可是她就是要说啊。

    他安顿所有人，怎么偏偏没有对自己好一点？

    季谌翻柜子的手顿了顿，他声音仍旧没什么波动，一如既往的淡漠：「你不懂。」

    「对啊，我不懂。」乔可嘉将夏凉被抱起来，「所以我心疼你啊，我和你换床睡，以后我睡这，你睡里面好了。」

    乔可嘉不知道自己这样像不像无理取闹。但是看着他默默吞下所有，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替季谌出。可是却找不到发泄口，她只能对自己生闷气。

    季谌慢慢转过身来，手里捏着一份文件，他踱步到乔可嘉面前，居上临下看着她扬起来，严肃得有点好笑的小脸。

    「值班看来还不够累。」季谌端量着她的脸色，除了眼眶有点发红以外，没什么憔悴，「那你起来吧，和我去个地方。」

 第17页

    「哈？」

    情绪正激动的乔可嘉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小鸡仔，一股气全憋到了肚子里。她看着季谌慢条斯理地坐到旁边等她，她就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说真的。

    「去哪儿？」

    季谌轻笑一声，「带你去看看残酷的真相，我可不是你嘴里说的救难扶贫烂好人。起床。」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穿正经衣服。」

    「……」乔可嘉战起来，不服气，「你说的我好像不是正经人一样！」

    「那抱歉？」

    毫无诚意。

    乔可嘉一掀帘子，进到被隔出来的里间。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房门响动。

    这个季谌，生怕和她扯上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就算被隔绝了视线，他也要避那种无所谓的嫌。真机车！

    想着季谌手里的文件，乔可嘉翻出了一条白色的长裙。

    这下可够正经！

    第10章 他会发光 「是喜欢」

    如果说晋平市处于国家的郊区，那么他们从公交车下车后，来的这片地方就是郊区中的无人区。

    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大片大片的平地上荒草丛生，中间还有一个废弃的足球场，拉拉跨跨的网兜上缠满了藤蔓。

    在这样荒凉的地方，立着一座三层小楼，墙皮掉得差不多要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但是大门却是崭新的大铁门。

    「这是哪儿啊？」乔可嘉凑近季谌站着，抱起了双臂。

    晋平市别处的太阳都火辣辣的，只有这里透露着诡异的一丝阴凉。尤其看到那座三层小楼崭新的大铁门，她顿时联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

    季谌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没说什么，迈动步子朝着小楼走去。

    「诶，季谌。」乔可嘉连忙跟上他，看来那座小楼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等她追着季谌到了小楼前面，听见里面传来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乔可嘉的心里才算落下了一块石头。

    她看了看门上饱经风霜的木头牌子，「晋平市情远儿童福利院？」

    「恩。」季谌轻轻应了一声，非常熟练地扣了三下门。

    「季谌哥哥来啦！」小孩子的声音从大门里面传出来，大门很快就被打开。

    和乔可嘉想像中不同，这座福利院这么偏僻，看起来条件也不好，可是这些孩子却穿的干净整洁很不错，一张张小脸蛋也红润健康，被养得很好。

    小孩子们一拥而上，揪住季谌的衣服，甚至还有小孩抱住他的腿，挂在上面。季谌变成了一个人型小孩爬架。

    这里面小孩子并不多，只有十来个，年龄各不相同，还有几个高个头女孩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并不过来。

    「下来，我找院长奶奶。」季谌把身上挂着的小孩子全都撕下来，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就语气好几分。

    但是这些小孩显然习惯了他的语气，并不害怕伤心，仍旧很亲近他。还有孩子迈着小短腿帮他带路。

    乔可嘉并没去过福利院，也不知道福利院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可是她看着季谌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她有听歷小星提起过，季谌没有父母，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所以当他站在这里面的时候，乔可嘉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可能都挂着季谌小时候的影子。

    「跟上。」季谌走了两步，感觉身边的人没跟上，他回头叫她。

    「啊。来了。」乔可嘉低头，掩去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跟上季谌。两个人一起进了独立小楼的一层。

    兴许是为了照顾院长奶奶的年龄和腿脚，她的办公室和休息地点都在一楼，离得很近。孩子们也很懂事，并不常常来打扰她休息。

    院长奶奶已经满头白髮，她笑着从摇椅上坐起身，戴上了老花镜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小谌，带女朋友来啦？」院长奶奶说着，打开小抽屉，取出一盒子糖块，递给两个人。

    乔可嘉看了一眼季谌，这次他没有反驳，上前帮院长奶奶调整了椅背，「最近腰椎还疼吗？」

    「嗐，老毛病都习惯了，疼不疼都没感觉了。」院长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别让小姑娘干站着，快坐。」

    「恩。」

    这虽然是院长办公室，可充满了温馨的家的味道，更像是院长私人的书房，里面摆满了她平日里爱看的书，和老友们往来的书信，还有她可爱的小茶壶。

    「你都准备好啦？」院长将季谌带来的文件看完，缓缓问道。

    「恩。」季谌点点头，表情严肃，「这件事耽搁了太久，早点处理完，我心里也踏实。」

    「是，是该这样。」院长低了低头，将文件放在了腿上。

    不知为何，乔可嘉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从其中看出了一丝不显然的悲伤情绪。

    她不知道季谌的文件里是什么东西，也无法根据两个人的对话推理出来。

    房门外，小孩子们看了三个大人一会儿，又开始打闹起来。院长笑了笑，和两个年轻人解释：「人老了，就喜欢热闹，就没怎么拘束他们。任由他们去玩了。」

    乔可嘉明显感觉到老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她连忙回应：「小孩子活跃一点是好事的。」

    「是啊。」说到这里，院长又看了季谌一眼，「可能是小谌小时候，我对他太严厉，导致他长成了这副沉闷的性格。」

 第18页

    「啊。」乔可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季谌看了眼乔可嘉，把话题揽过来，「不至于，是我自己的问题。」

    乔可嘉终于找到了能回答的话，她笑了笑，「这样也不错啊，看起来很稳重很可靠。」

    院长一听就笑了，她老花镜下的眼镜笑成了一条线，「是啊，你要说那么多孩子，就属着季谌让我最放心。他啊，稳得很，是个能靠得住的男人。」

    因为两个人的到来，院长很高兴，精神也很好，话题不断。……话题渐渐偏离到季谌小时候出过什么糗。

    乔可嘉都不用说什么话，只做个听众就好了。

    季谌却在此时站起身，看向房门外，「你们聊，我出去看看小孩们。」

    他倒是无所谓院长和乔可嘉说他小时的那些糗事，只要院长开心就好。只是作为当事人，坐在两个女人中间听她们调侃自己，终归还是有点挑战心态。

    等到季谌出了房门，院长慢慢躺到椅背上，嘆了口气。

    乔可嘉连忙站起身，要帮她调节椅背，「是累了吗还是椅背不舒服？」

    院长看着面前漂亮年轻的女孩，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忙，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后，她拍拍身边的座位，「孩子，到这边来坐。」

    「嗯呢。」乔可嘉式乖巧。

    院长是一个很和蔼很和善的老人，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故去的外婆。她还小的时候，外婆就经常这样，坐在摇椅上给年幼的她讲故事。

    院长仔细端详了下乔可嘉的脸蛋，她忽然问道：「孩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额，我是海市来的。」乔可嘉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那么快，其实季谌小时候的糗事她还没听够。

    「海市。」院长眼里闪过怀念的光，「海市好啊，海市养人。来晋平是为了季谌？」

    「恩……」和老人说起这个，乔可嘉还有点不好意思，她省去了车祸那么惊心动魄的过程，只说是季谌去海市的时候两个人有了点交集。

    「你和他，不是情侣吧。」院长越过乔可嘉，看向房门外和一群小屁孩玩抓人游戏的季谌。

    乔可嘉一惊，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算玩游戏，季谌的脸色也臭臭的，看起来就不情愿，难为那群小孩子没有被他吓到。

    「那小子，还知道带你来骗我高兴高兴。」院长笑着，「他，别看他面上冷，其实心里比谁都热乎。福利院走出去那么多孩子，只有季谌，还能时时挂念着这的事。」

    「他很好，我知道的。」乔可嘉点头。

    看到她这么乖巧可人，院长更开心了，她轻声问乔可嘉：「喜欢他？不然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乔可嘉仔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点头，「是喜欢。」

    说到底，她从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可是，无论是季谌把她从车子里抱出来，还是来到晋平后看到的更真实的他，都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心动，她想了解他更多。

    院长听到了答案，脸上的笑容更深刻了一些，「小谌，是个从小就受苦的孩子，但是啊，他的福气在后头吶。」

    「会的。」乔可嘉坚定道。

    院长摘下老花镜，将腿上的文件递给乔可嘉，「你帮我把它递给小谌吧，就说我答应了。人老了，就是会累，我眯一会儿。」

    「诶，好的好的。」乔可嘉接过文件夹，轻轻帮院长调节了下椅背，她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季谌，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出门的一瞬间，她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夹，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海市田珠宝拍卖价格预估」。

    季谌站在楼层前的小院里，看着她拿着文件夹从里面退出来，就知道院长已经答应他请求的事情了。

    穿着白裙子的少女从三层台阶上小跑下来，髮丝和裙摆飞扬的弧度都似蝴蝶起舞，阳光温柔，她也温柔。

    季谌别开视线，身旁的小孩童言童语：「哇这个姐姐像仙女。」

    乔可嘉刚走到季谌身边，就听到这句话，她半蹲下身来捏捏小孩的脸颊，「仙女姐姐谢谢你夸她。」

    季谌轻笑一声，似乎在笑她恬不知耻。

    乔可嘉却站直了身体，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院长奶奶说答应你了。」

    「恩，我知道。」

    「不是因为你有了女朋友答应的。」

    「恩。」季谌哑然失笑，院长奶奶那么聪明，怎么会被他的小把戏骗过，他早就想到了。

    「她还和我说了你很多糗事。」

    乔可嘉偏头，看着阳光下的季谌。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平时两个人总在傍晚黄昏昏暗的灯光下见面，她都从不知道，这个人身上的光，是这么温柔耀眼。

    「恩。」

    「那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和我说了？」

    第11章 要乖一点 「不要被我骗到」

    「那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和我说了？」

    「说什么？」

    还没季谌腿长的小孩子们绕着他们两个人跑来跑去，其中一个眼看就要跌倒，季谌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小孩子还不知道害怕，咯咯笑着在半空里蹬腿。

    乔可嘉可不会让他随意煳弄过去，不躲不避迎上季谌的视线，「你不是说要和我证明，你不是烂好人吗？」

 第19页

    她指了指周围，「你带我来这，不是更验证了你就是一个烂好人？」

    这福利院的院子里，孩子们玩耍的空间没有一丝杂草，土地松软没有任何锋利的碎器，铁门崭新却能看出是新手刚学电焊的杰作。院长奶奶上了年纪，她可不会觉得这些是院长做的。

    就福利院的情况，也很难请人定期打理吧。而且，长大的孩子，只有季谌还会回来看看。

    看着她严肃的小模样，季谌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原本柔顺的长髮被他弄乱了一点。

    乔可嘉一蒙，接着就看到他又随手揉了揉另一个小孩的脑袋，手法如出一辙。

    季谌似乎没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点暧昧，他坦然道：「眼睛看到的可能是另一回事，小朋友们也很能干。」

    不过他也没有否认这些是他做的。

    「季谌哥哥，你们要走啦吗？」这时，一个小孩子眨着眼睛扑到他腿上，不知是从哪儿察觉到。

    「恩。要乖一点，听院长奶奶的话。」季谌半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院长办公室里拿的糖，分给几个小孩，「偷偷吃，别被院长奶奶抓到，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孩子拿了糖追闹着跑远，他们是不懂什么叫分别的，有糖吃就很快乐。

    分来分去还剩一块，季谌将手伸到乔可嘉面前，「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乔可嘉嘴上说着，手指却伸过去捻起了那块糖。指尖轻轻碰到季谌粗糙宽厚的掌心，她微微抿了抿唇。

    季谌很快就收回了手，插进了口袋里，「走吧，不是想听故事，路上讲给你听。」

    ……

    糖块在舌尖滚过，香甜的荔枝味儿在口腔里扩散开，乔可嘉含着糖块，腮帮鼓出一块，就像屯食物的小仓鼠。

    她慢慢拆开季谌的文件夹，再三确认：「真的给我看？」

    「恩。」

    来时还没多少人的公交车，在回去的路上竟然爆满。傍晚的下班高峰期，让每个城市都无可避免拥堵。

    季谌站在乔可嘉座位旁边，一手拉着吊手，一手扶住椅背，用身体给她隔绝出一个安全独立的空间。

    看乔可嘉还在犹豫，他说道：「不是商业机密，放心看。」

    乔可嘉听他这么说，才拆开了文件夹。根据文件夹上的名字，她早就知道这是关于拍卖会的内容，可是当真的打开，她才知道，这是关于海市一场珠宝拍卖会上具体的一块翡翠镯子的信息。

    这镯子成色很通透，看起来算是比较高级的玉，但是照片上显示它的年份比较久远，种较老，镯子上也有些磕碰瑕疵。这样的品样混在无数高级拍卖品里，又显得不是那么打眼了。

    乔可嘉扫了一眼拍卖会的信息，是场慈善拍卖会，这块镯子出场排名很靠前，大约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拿下。

    「这块镯子有故事？」乔可嘉翻了翻几页的资料，想来院长奶奶对季谌拿去的这份资料上的内容很了解，她都没看几眼就压在了手下。

    「我要拍这块镯子回来。」季谌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寻常，好似参加不是一场高级慈善拍卖会，而是要去路边摊买两块赝品一样轻松。

    乔可嘉瞪了瞪眼睛，又翻了一遍资料，虽然镯子有瑕疵，但初始报价也高达五十五万。慈善拍卖会邀请的客人一般都是上层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们来说几十几百万可能都只是一个数字，但是五十五万，对季谌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吧？

    毕竟，他用的牙刷毛巾都是两块钱一件的。

    看到她的惊讶，季谌不以为意，「所以，你以为的是我收留了沈念山和歷小星，其实是他们两个人在没日没夜的拼命帮我赚钱省钱。本来今年福利院要翻新，但是院长奶奶答应帮我拿出部分钱用来拍这块镯子。」

    季谌握着吊手的手紧了紧，语气平淡没有波动，「就是这样，看起来是我帮了大家，但远远不够他们帮我的多。」

    乔可嘉愣了愣，仰头看着他坚毅的面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没有剃净的鬍鬚茬，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还差钱吗？」

    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她就可以帮忙，她的零花钱攒起来的也不止五十万吧。平时对她来说没有概念的东西，在这一刻，她莫名共情到了面前男人因为钱而曾经生出的那些窘迫。

    「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想说如果你、你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你慢慢再还给我……」乔可嘉脑子回神，又怕自己的话让他更窘迫，连忙解释。

    季谌看她为了自己的面子慌忙找补的样子，多看了几秒，直到把小姑娘看低了头，他突然笑了，「不缺了，没关系，没那么玻璃心。」

    五十五万，只是起拍价，这块镯子也只是用来热场的而已。季谌想要拍下，就要做好万全准备，其实他也没有打算动福利院的翻新款，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自己这次带不走这个镯子，怕是下次再想买回来就更难。

    「这镯子是……」看着镯子的年份，乔可嘉心里隐隐有猜测。

    「恩。」季谌看向车窗外倒退的荒凉景色，笑意渐渐温柔，「院长奶奶说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是妈妈留给你的啊，那是应该买回来。」乔可嘉没有问为什么镯子没有在他身上，按照乔可嘉对季谌的观察和了解，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应该不会把镯子卖出去。

 第20页

    「院长奶奶也会撒谎。」季谌松开吊手，多看了乔可嘉一眼，他靠着乔可嘉的椅背站了站，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她估计都忘记了，她二十岁生日的照片，就戴着这块镯子，那时候她还没来福利院，怎么替我保管的？」

    「啊？」乔可嘉没懂。

    「镯子不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而是她的。」季谌语气变得很怀念，

    「曾经我也深信不疑，只是后来，她的漏洞太明显，我不能视而不见，只能假装还深信不疑。

    后来福利院有个孩子生了重病，我卖了这块镯子给那孩子续命。」

    说到这，季谌嘆了口气，「晋平医疗太落后了，那孩子没能在转院的路上挺住。」

    「所以院长奶奶说这是你妈妈给你的镯子，实际上她是你……？」乔可嘉仔细想了想两个人的年龄差，是祖母还是什么？

    「你想什么？」季谌又被她逗乐了，「院长原是海市人，我是土生土长晋平人。她只是为了让我有个念想吧，如果母亲还把这么贵重的手镯给孩子，至少可以证明，她对这孩子还有爱。」

    「所以她是为了让你好受点吗？」

    季谌点了点头，那双深邃如暗夜的眼镜里似有光芒闪动，

    「她那时刚到福利院，其实不懂如何和孩子相处，而我又比同龄人要成熟，她那些手段对我不好使，所以才这么做。后来，福利院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她坚持了几十年如一日。」

    乔可嘉突然对院长奶奶很敬佩，她知道海市在几十年前也是全国区域内最发达的城市，这时候的晋平都如此落后，更不要说几十年前的晋平条件是多么艰苦，而院长奶奶见识过繁华热闹之后还能守住这一方净土，无论如何都值得敬重。

    「那说到底，你把镯子买回来，还是为了院长奶奶啊？」乔可嘉没有被季谌绕晕，她阖上手里的文件夹，盖棺定论，「你还是个好人。」

    「不，买回来是为了我自己。」季谌定定看向她，「这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和是院长奶奶留给我的，并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我知道带你来，她一定会答应把钱给我。」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办法说，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很快就要离开，他无法挽留生命的脚步，只能通过其他的方式来怀念。

    动福利院的翻新款，院长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虽然当年为了救小孩才把镯子卖出去，但对她来说，现在的小孩过得幸福才更重要。

    季谌早在叫小姑娘起床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他带小姑娘走这一趟，会唤起院长对他的挂怀和祝愿，她一定会答应他把翻新款给他。

    乔可嘉不懂，也不妨碍她坚持自己的想法，她不理季谌了，拖着侧脸看着窗外的风景，夜色降临，晋平市变得黑漆漆的，这个城市好像永远供电不足，看起来一点也不明亮。

    但是她心里亮堂极了。

    晚风从车窗缝里吹出来，少女的声音飘在风里，让人不清醒。

    「季谌，我会帮你的。」

    第12章 民政局吗 「谁会不喜欢她」

    回到点星阁。

    乔可嘉看了眼坐在吧檯里值班的沈念山，下意识就往季谌身后缩了缩。

    季谌随意扫了眼房间，多看了一眼吧檯上方的摄像头，面色如常，「小星呢？」

    「哦，那小子，单词背不过没脸见人。」沈念山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抹布，细緻地擦着吧檯上的电脑，「你说，咱们在这摆个招财猫摆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谌都恨不得一分钱两半花，拒绝一切花里胡哨。

    沈念山撇撇嘴，将话题转向乔可嘉，「还有咱们的小网管，怎么跑出去了？」

    乔可嘉看了眼季谌，莫名心里生出一些底气，「我和季谌有正事呢。」

    「哦？」沈念山眼皮子都没抬，「如果不是去民政局，在我这都不算正事。」

    ……无语子，乔可嘉捏着文件夹，扯了扯衣服，「我先回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真敬业。」沈念山在她身后凉凉说道，乔可嘉一时分不清这是他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夸奖自己。

    和沈念山这样的人相处，就是太累！还是季谌好。

    乔可嘉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转身将房门关上，轻轻靠在摺叠椅上，揉了揉酸涩的小腿。她虽然是坐车回来，可是那个公交站离着这儿也不近呢。

    她还有件大事要做。

    乔可嘉掏出手机，在通讯录翻了又翻，在底部找到了乔可杭的电话。电话刚嘟了一声，就被另一边接通。

    「乔！可！杭！」乔可嘉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地喊他，「原来你还敢接我的电话啊！」

    她这臭弟弟和歷小星一样年纪，性格可要比歷小星恶劣多了！竟然还敢串通爸爸的助理把她的卡给冻结了！真是胆子大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嗤。」电话那头的少年音懒洋洋的，漫不经心里带着一丝调侃，「不过我说，你都和什么奇形怪状的人混在一起？还全是男人？你就是这样体验生活的？」

    嗯？乔可嘉握着电话，迅速抬头，意识到这是房间里没有摄像头，她恨恨地比了个中指，「乔可杭你真是出息了！搞那点小动作搞到你亲姐姐头上来了！」

    「你删我存档的时候，有想过咱俩是亲姐弟吗。」乔可杭的语气也慢慢严肃起来，「我还看看你那边的情况是出于关心你！」

 第21页

    「哦哦哦，是吗。」乔可嘉翻个白眼，她找乔可杭是有正事，「我说你赶紧把给我手机上动的手脚给我解开！我谁的电话都打不出去！还有，把我的卡给我解冻！不然我回去了你就完蛋了！」

    「你在威胁我吗？」乔可杭冷冷一笑，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你回来？等你回来我都上学去了，天南地北的你抓得住我？你这么蠢？」

    ……好像无法反驳。

    她这臭弟弟虽然气人，但是学习天赋极佳，计算机技术异常高超，才高二就已经拿下了国外顶尖学校的邀请函。等她能回去差不多都要到他开学的日子了。

    「或者，趁着现在爸妈不在，我也找你去『体验』一下生活怎么样？」

    听出乔可杭语气的蠢蠢欲试，乔可嘉连忙制止，「别！」

    点星阁本就三个男人一台戏了，再加上乔可杭那个恶劣性子，这小破网吧还不翻天了？！再说了，她可不想给季谌带来麻烦。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把我的卡给我解了，把我电话联繫人限制给解了！我什么都不方便！」乔可嘉抓了抓头髮，早知今日，那天就算乔可杭跪在地上求她，她都不会碰他那个垃圾游戏。

    「你要干什么？」乔可杭最了解他姐姐不过。前几天都没想过找他，突然找上门必有反常。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啊！」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乔可杭手指好像点了点屏幕，发出几声敲击声，「挂了。」

    「诶诶诶，别别别。」

    突然电话里乔可杭的语气危险起来，「乔可嘉，你该不会是要给那几个穷酸男人送钱吧？你不会这么蠢吧？不会吧不会吧？」

    「别人哪里穷酸了！」乔可嘉在今天刚刚听了季谌的故事，心情还没完全平復呢，完全听不了别人说季谌的坏话。

    「？」乔可杭那边诡异的沉默了，然后突然爆发，「乔可嘉你是疯了吗！你撒谎去找男人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他们送钱？你玩的挺野啊你妈知道吗？！」

    ……再见。乔可嘉先乔可杭一步挂断了电话。言已至此，没什么好谈的了。

    反正乔可杭而说她爸妈出去旅游了，她也暂时不用担心那俩人会杀到晋平市来找她算帐。

    挂断了电话，世界都清净了。她试着拨打了一下通讯录其他人的电话，全都是不在服务区，让她稍后再拨。

    拨个头啊拨。乔可杭可真是好样的。

    乔可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文件夹，放在摺叠椅上，走出了门。

    却在门口看到了靠在墙上等她的歷小星。

    「再睡会，一会我去值班就好了。」歷小星好像解锁了新的髮型技巧，他将刘海扎成一个小揪揪，看起来比哪咤还要喜感。

    「你单词背完了？」乔可嘉开口就杀人诛心，她望着歷小星脑门，犹豫了很久，才继续，「你这个髮型，是不是有点傻？」

    ！歷小星一惊，伸手就将小揪揪拆下来，因为用力过大小皮筋直接被崩断，弹了又弹，掉到了地上，他随手抓了两把头髮，「这样会让头髮蓬松一点，帅。」

    乔可嘉作为一个姐姐，弯腰捡起小皮筋，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你这年纪不打扮干干净净地就很帅，还是背单词更重要。」

    歷小星看着她手里断了的皮筋，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有皮筋吗？」

    「……有，等会，我给你拿。」

    歷小星将小皮筋随手套到手腕上，咧着嘴笑了笑，：「你再睡会吧，我去前台背书。我和沈念山说了。」

    「我没事啊。」乔可嘉摇摇头，吧檯那边人来人往又嘈杂，不是个背书的好去处。

    可是没等她再多说什么，她面前的歷小星就朝她走近了一步，弯腰低头看了看她脸上，「可是你眼袋很重诶，沈念山也是怕你影响生意吧。」

    打扰了呢。

    乔可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熬夜了两天，确实是状态差了很多。今天没有化妆，虽然不是满分美貌，但也不至于到影响生意的地步吧？

    不过当看到歷小星格外真诚的眼神，乔可嘉还是鬼使神差地转头回房间睡觉了。

    小男孩应该不会骗人吧。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疲惫吧。不过刚才，她好像又看到了歷小星身上的油彩。

    歷小星站在她的房门外，等了等，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之后，他轻轻拉了拉手腕上的小皮筋，「啪」地一下弹在他的皮肤上。

    他笑了一下，圆圆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如果乔可嘉还站在这里就会发现，初见时这孩子身上的那些攻击性的戾气，都不会给他所认为的「自己人」看半分。

    「收一下你的心思。」

    熟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歷小星的嵴背僵了一下，很快恢復原样，可还是被站在他身后的季谌捕捉到了异样。

    「我没什么心思。」歷小星慢慢转身，套着皮筋的右手不自觉地半掩在身后。

    季谌看了眼他藏起来的右手，「有些人虽然认识，但是从来不在一个世界。」

    歷小星没说什么，丢下一句「我该背书了」，转身离开。

    季谌站在他原本站的地方，看着被乔可嘉随手扔在垃圾桶里的小皮筋，上面明显有被刀片割过的痕迹。

    歷小星是他看着长大的，浮动了什么心思，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22页

    隔着房门，他好像看到了里面睡觉的小姑娘。

    也是，小姑娘在外表上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貌，长得又格外漂亮，性格也温柔，招惹男生喜欢也不是她的错。

    季谌揉着眉心嘆了口气，只是歷小星不该喜欢她。

    他转身，顺着歷小星离开的方向去找他。

    ------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乔可嘉给自己捏了捏肩膀。

    摺叠椅睡起来真的太累了，一觉睡醒虽然精神好了很多，可是肩膀腿脚哪儿哪儿都酸痛。

    她伸个懒腰，换了身衣服，再次走出了门。

    出人意料的，这次竟然是季谌和沈念山一起在吧檯里值班。两个人好像说着什么，看到她过来同时噤声。

    「嘘，男人的秘密，女孩子不能听。」沈念山一句调侃化解了乔可嘉的尴尬。

    她眨了眨眼睛，也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说，「季谌，我借一下你的手机可以吗？还有，我们是不是该日常维修一下店里的监控设备，感觉屏幕上都看不清了。」

    说着，她还指了指监控屏幕上的人影，确实伴随着雪花看不清。

    沈念山的眼神莫名深了深，倒是季谌摆了摆手，「不用。」

    在乔可嘉出现之前，他们就在讨论，不知是哪里的人黑进了他们店里的网络。如果是海市乔家的人，那就不用提防了。

    「你手机怎么了吗？」

    第13章 他是木头 「她真的太不争气了啊」……

    「你手机怎么了吗？」

    乔可嘉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嘆了一口气，递给季谌，「好像中病毒了，拨号都拨不通了。我想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季谌接过手机，页面已经被乔可嘉解锁，他看了看，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乔可嘉看着手里熟悉的手机，她来这的第一天，就借过季谌的手机，只是那时候她说要给110打电话，就被他给抢回去了。

    她摸着上面碎裂的细纹，至今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季谌不敢给110拨号。

    网吧的营业执照她已经查证过了啊，是真的。

    二十岁的女孩儿脑子里想什么，都清清楚楚地表现在脸上。季谌和沈念山对望一眼，无声地抿了抿唇，好似对她十分无奈。

    乔可嘉也没有在这时深究季谌的事情，她还要着急给自己朋友打电话，运作一下拍卖会的事情呢。

    这通电话不能让季谌知道。

    ……

    「我打好啦，谢谢你。」

    因为朋友一口保证会把这件事安排好，乔可嘉脸上的笑容很真切，她将手机递还给季谌，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季谌不自然地避了避，才将手里的女士手机给她，「你现在看看是不是可以了？」

    一个控制拨号的小病毒，是通过简讯和通话传播的。不知道她接收到了什么垃圾简讯，手机就被控制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病毒对季谌来说，还是小儿科一件，趁着乔可嘉不在，他就随手帮小姑娘解开了。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也帮他做了一件事。

    「真的？」乔可嘉惊喜地接过手机，果然发现可以使用了。乔可杭那个臭小子，肯定想不到他们这边能打开这个限制吧？！

    「嗯。」季谌不想和她多说，她的一言一行都那么热烈活泼，衬托得他像一口古井波澜无惊，「既然你睡好了，你就来值班，一会我和念山都要走了。」

    「你每天还在做什么工作啊？怎么天天晚上出去？」乔可嘉担忧地看着季谌，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这样日復一日的熬夜吧。身体都要被熬坏了。

    但是她这么想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最近也是天天日夜颠倒，作息紊乱。

    「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季谌没回答，他身边的沈念山推了推眼镜，凑上前来，「嘉嘉，是不是太偏心了？」

    乔可嘉被沈念山一声「嘉嘉」叫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想得到要听季谌的答案，她连忙摆摆手，催促两个人快点走，「你们走吧走吧，这里站着三个人太拥挤了。」

    「真不公平。」沈念山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季谌，「看起来好像只是想赶我走而已。」

    「哪有！你别乱说了！」乔可嘉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她祈求自己争点气，千万不要没出息的脸红了！她刚刚在季谌那里扭转过来的形象，不能再被自己搞砸了！

    季谌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先走了。」

    在他之后，沈念山放下了手中的抹布，紧随其后。两个人都出了门，乔可嘉才打开手机相机，看了一眼自己，果然……两颊微红，看起来就说话毫无可信度的亚子！

    ------

    时间慢慢过去，乔可嘉数着日子，海市拍卖会的日期已经到了。

    可是今天都是倒数第二天了，季谌还是很沉得住气，丝毫没有动身去海市的打算。

    直到晚上，难得四个人凑在一起，在歷小星的房间里吃饭，季谌才提起这件事。

    他率先放下了碗筷，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乔可嘉看着他们四个造型迥异的杯子都摆在小方桌上，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错位感。

    好似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但是很显然，其他的三个男人并不这么想，甚至还打算借着这次去海市的机会，把她送回家。

 第23页

    这个想法海市季谌提出来的，他语调偏低，「你们有什么想法？」

    歷小星头都没抬，还在埋头苦吃，好似这件决定本身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乔可嘉看了他一眼，其实在这段日子里，她和歷小星的接触是最多的，他晚上在房间里写作业背书，她值班，白天历小星出来替班，她去睡觉。

    她本来还以为歷小星会不捨得她离开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臭弟弟，手腕上那小皮筋还是她送的呢！竟然这么心冷！

    沈念山笑了笑，也没有异议，但他却说，「这次去海市，我和你一起。」

    季谌皱了皱眉，却没有否决。沈念山去拍卖会也好，免得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他的脑子一向比其他人转得快。

    只是，沈念山这么一说，歷小星也跟着举手，「我也去。你们都走了，我自己在这没意思，我还没出过晋平市。」

    季谌的视线在他手腕上停留了一秒，「可以。」

    乔可嘉讪讪地笑，弱弱地举手，「那要不，我不去？我留守看店。」

    「不行。」季谌都没有看她，就否认了她的提议，「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你们都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五点，在门口等你们。」

    乔可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他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一不二。无论她最近多么努力想要留下，他好像都刻意无视了那些她的努力。

    唉……

    收拾行李的时候，乔可嘉看了看自己这边被隔绝出来的房间，虽然她竭力想要和季谌换床，可是后来还是被季谌赶回了这边舒适的床铺。

    她的行李已经全都打开，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地。原先全都是高奢大牌定制的衣服里还掺杂了几件十九块买一送一的t恤。

    她想了想，将四个箱子合起来关好，堆到了墙角。只把一个箱子收拾好，把那几件十九块买一送一的t恤装好，两块钱一把的备用牙刷也装好。

    其实走也不是不可以的。乔可嘉回头看了眼衣柜，外边时不时也传来一点动静，是季谌在收拾行李。

    他从不刻意和她共处一室，就算他在的时刻，他也总是很安静，从不弄出过分的声响。

    她在这里，是给季谌造成了太大的麻烦。

    乔可嘉站起身，走到衣柜旁边，掀起帘子，就看到季谌半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箱。他还和初见时一样，只是头髮长长了一些，锋利的眉眼半垂，那些冷漠和疏离也都被隐藏起来。

    「你就那么想让我走吗？」乔可嘉问了一个蠢问题。

    「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季谌也是一如既往地回答了她。

    「可是我……」她想说她最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很快乐，可是看到季谌身后的摺叠椅，她就说不出来这种话了。她不是那种只为自己考虑的人。

    「季谌。」乔可嘉很少直接叫季谌的名字。

    季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她。他半跪在地上，视线从底往上，她背后的窗透过来的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晕上一层浅淡的光环，他随即低下了头，若无其事地整理行李。

    「我觉得，如果有机会……」乔可嘉咬了咬唇，「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做朋友，对吗？」

    季谌顿了半晌，才吐出一个轻轻的「嗯。」

    如果有机会吧。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会。

    「其实你最近是故意躲我，不来睡觉吗？」

    「你想多了。」季谌将箱子扣好，站起身，自顾自地将衣柜里的东西收拾好，「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休息，明天五点起床坐车，会很累。」

    乔可嘉还有很多话，季谌不给她机会说。她眼眶热了热，却没有哭。她其实没告诉季谌，她手机好了之后，她想回海市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走，但是她却不捨得。

    她来晋平市其实花了很大的勇气，留在这里也花了很大的勇气，但是这些，季谌好像根本不在乎，也不懂。

    季谌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他能察觉到身后站着的小姑娘还杵在那里没走。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好似赌气一样，狠狠哼了一声，「季谌你没救了！你真是大木头！」

    季谌表情怪异，没回头，他是木头？

    身后的帘子被甩下来，季谌这才回头，看向帘子那一边，听着动静，好似是小姑娘将自己摔在了床上，然后闷头到被子里了。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木头也行。她不懂事，他还能跟着不懂事？

    乔可嘉确实是闷头到被子里，她咬着被角，一边埋怨自己没出息，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哭，一边又觉得心里难过，她就是想和季谌的关系再进一步而已，有那么难吗。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总是说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可是她却根本没觉得。只要他让她感觉到一点喜欢，她就愿意来到他的世界啊！

    说他是木头都是便宜他了！他就是石头！捂不热的又蠢又硬的大石头！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朋友今天给她打来了电话，确定了明天的拍卖会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和举办方沟通过，将那块镯子的出场顺序调整到了第一位。

    这样应该可以帮他省下不少钱吧。

    第14章 谢谢姐姐 「我很喜欢」

    一墙之隔。

    歷小星蹲在墙角随手把日用品往书包里塞。

 第24页

    坐在他身后的沈念山抱着手，打量着他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歷小星转头扔向沈念山一件t恤，「看我干什么？」

    沈念山单手接过衣服，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你不是不知道，她比你大了四五岁吧？」

    「你什么意思？」歷小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坐在床上的沈念山。

    沈念山也不作声，只是将视线落在了他手腕上的皮筋上。

    歷小星脸色不变，「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送个皮筋还有罪了？」

    「是没有。」沈念山嗤笑一声，季谌都能看出来的门道，他没理由看不出来吧。只是他觉得歷小星这孩子，有点意思，短短几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喜欢季谌。」

    「我又不瞎。」歷小星下意识碰了碰手腕上的小皮筋，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

    「等到明天，去了海市，她就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沈念山捻着手里衣服的布料，粗糙劣质的化学纤维，十几块钱一件，他没头没尾地说道，「她手上的那条手鍊，官网报价六万六千八。」

    歷小星紧紧攥起了拳，「怎么，你觉得我以后挣不到吗？」

    听到这话，沈念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轻咳两声，连忙摆手，「抱歉，没忍住。」

    「你他妈的！」这声笑瞬间打开了歷小星的暴躁开关，如果不是照顾到明天一行人出远门，他还要给沈念山留两分面子，他拳头都已经到沈念山鼻樑上了。

    偏偏沈念山还要惹他，「你拿什么挣？搬砖一天二百，你干个一年能挣人家一条手鍊。不错啊。」

    歷小星深唿吸一口气，忍住了揍沈念山一顿的冲动。从他来点星阁的第一天，就和沈念山不对付，俩人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干起来。

    要是沈念山不嘴贱，他都不习惯了。

    「你他吗要是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可以滚了。」歷小星转身蹲下，继续收拾自己书包，他不和沈念山见识。

    他知道，明天估计就是他和乔可嘉相处的最后一天了，至少留点好印象，不至于后面回忆起来的时候，在她心里，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不良少年形象。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旁边的单词书，拿起来也塞进了书包里。

    车上时间长，可以背几个单词。

    因为他这个举动，身后又传来沈念山的一声笑。

    艹。歷小星愤愤地拉上书包拉链，拳头又硬了。

    ------

    晋平的凌晨四点半，薄雾中笼罩着碎冷的晨光。

    街道上并不冷清，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带着对生活新一天的麻木。

    季谌站在楼下，他看了眼时间，真该让小姑娘这时候下来看看这些人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她嘴里说出来幸福的烟火气。

    隔了不久，沈念山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小区外，「李哥说开车送我们？」

    「恩。」季谌随口应道，虽然李哥就是玫瑰里小区的保安，可是出于礼节，还是出门迎接一下比较好。他们三个男人都是轻装上阵，可是要送的小姑娘，那些行李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天李哥挺说他们一行人要去车站，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一程，省下那些脚力，在路上也舒服点。

    季谌想到乔可嘉，没有特意推辞，承了这份情。

    被季谌特意照顾的乔可嘉，此刻还躺在床上，她其实已经洗漱完毕，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她眼里都是清明，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光，更觉得最近的时间过得像一场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四点四十五分，乔可嘉还是起身整理好了床铺，拖着自己的箱子，走出了门。

    点星阁其实并没有因为她这几天的常驻有什么变化，吧檯里依然拥堵不堪，整层楼都昏暗着，走出门那厚重的帘子也没干净几分，立在楼道里的霓虹灯牌还是时亮时不亮，现在上面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声明。

    乔可嘉看了看，五天后重新开业，那个时候，点星阁还是点星阁，没有她也会一样运转的小破网吧。

    想到这，乔可嘉就忍不住一阵悲从心来。但是她又勐然地察觉到，她可能真是习惯了「自我感动」，但其实对季谌等人来说，她确实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临时兼职网管而已，她其实什么都没做。

    吧檯上那台老旧的机器，只要沈念山两天不擦，上面就会落满灰尘。吧檯前后杂乱不堪的饮料箱子，也都是歷小星在整理。

    乔可嘉突然捂住脸，她究竟有什么大脸非要留在这里给人添麻烦啊！

    这么恍惚着，直到看见三个人，乔可嘉脸红了红，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那个，我们走吧？」

    她自己拉着箱子下了楼，拒绝了要帮忙拿行李的歷小星。

    歷小星一脸茫然，「你箱子很重我帮你拉？你其他的行李在上面吗？我去帮你搬下来？」

    季谌和沈念山也同时看她。

    乔可嘉张了张嘴，不太自然，「那些你们回头处理了吧，我也用不到了。」

    季谌和沈念山脸上都闪过瞭然的神色，家境好，被污染了的衣服不要了就是。根本不用费心带回去。还省事。

    偏偏歷小星的脑袋转不过这个弯儿，「那不是很浪费？」

    一时之间无人搭话。

    「季谌啊，这里这里。」李哥从小区的门口走来，边走边搓脸，「哎呀，今天这天气，真是不舒坦。脸上和蒙了一层水汽一样。」

 第25页

    可不是吗，今天好似阴天要下雨，空气里格外潮湿，和往日热烈干燥的晋平就像两个城市。

    「来，车在门口，咱们走吧。」李哥看了眼一行五个人，笑道，「正好坐开，你们再多一个人都要坐不下啦！」

    沈念山笑着应是。

    李哥想了想，又仗义地说，「等你们回来，给我个电话，我也去接你们。」

    「那太麻烦了。」季谌婉拒。

    李哥的车是个小型面包车，除了驾驶位还有六人位的那种。上车后，乔可嘉才知道为什么说多一个人都坐不开。这车的副驾驶位上，堆满了汽修工具，沾染在座位上面满是油污。

    李哥「嗐」了一声，显然是对季谌等人平日的节俭也有所了解，「什么麻烦不麻烦了？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没事，难道让人家姑娘也跟着从车站走回来？」

    ……

    又冷场了。

    偏偏李哥还不觉得气氛尴尬，一直到启动车子，还在说不停。他显然将乔可嘉默认成了季谌的女朋友，还在不断教育季谌和小姑娘交往不能太抠门。

    乔可嘉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偷偷瞄了两眼季谌，季谌面色如常，还能时不时和李哥应上几句。

    乔可嘉坐在最后面，和她的行李箱和歷小星坐在一起。中间那排是季谌和沈念山。

    隔着一道位置的距离，乔可嘉看着季谌的后脑勺，只觉得他就连背对着人讲话的样子，都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帅气苏撩。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歷小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排的季谌，手在背包里搅了搅，却没把那本单词书拿出来。

    他沉默了一路，直到快到车站，乔可嘉突然凑近他。把他吓了一跳。

    乔可嘉立马伸手挡了挡她的嘴巴，示意歷小星不要引起前排的人的注意。

    歷小星挑眉，看着她，她将手机递了过来，上面的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你别忘了去我之前呆的房间拿你的东西，靠墙第二个箱子。」

    歷小星看她。

    乔可嘉读出了他眼里的困惑，拿过手机继续在上面打字给歷小星看：「算是嘉嘉姐送你的一个小礼物，不要叫季谌他们知道。」

    歷小星接过手机，输入一句「为什么？」递还给乔可嘉。

    乔可嘉一时拿不准他问的是为什么要走了之后才告诉他，还是为什么要送他礼物。于是她直接选了自己想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偷偷练画的事，我知道。」

    给歷小星看了之后，她还刻意指了指歷小星身上这件衣服上，也有一块油彩的印记。如果不是常去画室，怎么可能会几乎每件衣服上都沾了油彩。

    歷小星摸了摸鼻子，看着她继续在手机上打字：「不过我卡都被冻了，只有二百块，送不了你很好的画具，如果有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坚持。哪怕以后不靠这个吃饭，有个爱好也是很好的呀。」

    乔可嘉专心打字，她有一个和歷小星同龄的弟弟，所以在面对歷小星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但是歷小星身上，却有在乔可杭身上看不到的自卑和窘迫，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最耀眼的时刻，怎么可以不自信呢。

    乔可嘉知道季谌每天都逼着歷小星背单词，她猜测可能是歷小星这孩子为了照顾季谌的经济水平，故意地不去讲自己对画画有兴趣。

    歷小星叫她一声「嘉嘉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一点了。

    她还怕歷小星会觉得她送的不好，还在手机上打字解释：「其实我也不太会挑。要不你记下我的手机号，以后我……」

    一只有些纤细的少年的手，按住了她的手机屏幕，不再让她打字。

    她顺着手掌看去，就看到歷小星朝她扬起了一个异常真诚的笑脸，甚至没有控制音量，

    「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第15章 若他随风 「风里生出了自由和野望」……

    小面包车的车厢就这么大，歷小星都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只要不耳聋的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沈念山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姐姐？你俩关系这么好了？谢什么呢？」

    季谌没回头，他好像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歷小星瞥了沈念山一眼，「管你什么事？」

    沈念山扶了扶眼镜，「好奇而已。」

    乔可嘉轻轻拍了一下歷小星，这孩子怎么这么蠢蠢的，她明明就不想让其他两个人知道啊！不然只给他自己送了礼物，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他们要怎么想呢？！

    歷小星知道乔可嘉的意思，可他偏偏要炫耀，甚至还挑衅似的朝着季谌的后脑勺冷哼了一声。

    不过季谌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车程很短，一行人到了火车站，季谌才睁开了小憩的眼睛，拉开了车门和众人说：「下车。」

    等到乔可嘉也跳下车，季谌和李哥摆了摆手，道了两声谢，最后又选定了回来的日子找李哥喝酒，把李哥送走。

    季谌挨个收身份证，「我去买票，你们在这等一会。乔可嘉软卧，其余人硬座，没意见吧？」

    ……乔可嘉弱弱地举手：「我有意见。」

    「说。」季谌眉头一扬，微微点点下颔，等着她说话。

    乔可嘉不想搞特殊化，她斟酌了一下，「我想和你们坐在一起，给我也买硬座吧。」

 第26页

    「很累。到海市要十几个小时。」季谌看着乔可嘉，等着她反悔似的，「到时候想换不一定有位置了。」

    「没关系的！」乔可嘉巴不得和他们多呆一会呢，说不准就能转变他们对她的看法，觉得她不是娇滴滴大小姐了。

    「那很好。」季谌收走乔可嘉的身份证，「不要后悔。」

    「绝对不会！」

    乔可嘉从海市来的时候，是直接从海市飞到了隔壁市，又坐着司机的车从隔壁市到晋平市。她对路程有多远根本没概念，更不知道夏末的火车硬座有多么折磨人。

    季谌在购票处又回头看了眼小姑娘，对上她期待的视线，最后和售票员说：「四张硬座吧，不要软卧了。」

    ------

    一行四人都是俊男靓女，上车后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可是四人都对此没什么在意。找到了座位之后，他们和隔壁位置的人换了座位，坐在了一起。

    乔可嘉对这样的行程非常感兴趣，她望着窗外的铁路道，有点愣神。

    好歹这辆车没有晚点，准时发动起来，火车特有的「哐当」声在耳边响起，乔可嘉撑在小桌板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是刻意，她对面不是季谌也不是歷小星，而是最不熟悉的沈念山。

    此时沈念山随手掏出了一本书在看，乔可嘉定睛一看，原来是本心理学，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怪不得沈念山看起来就那么可怕呢。

    沈念上旁边的歷小星仰着头靠在位置上，一上车就进入了闭目养神阶段，乔可嘉有点无聊，只能转头将视线放到了季谌身上。

    季谌察觉到，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怎么了？」

    「没有……」乔可嘉还是不知道要和季谌说什么，明明那天一起去福利院，他都没有这么沉默寡言了，可是一冷静下来，他好像又变回了一开始那个冷漠冷酷的样子，让她无所适从。

    「如果想吃东西，告诉我。」季谌微微皱了皱眉，估计乔可嘉这种大小姐出门从来都是专车飞机，没坐过火车。

    「好。」

    ……

    如果说一开始的路程，乔可嘉还带着新鲜，看窗外的景色，观察车上形形色色的人，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的困意也席捲而来，脑袋瓜儿一点一点的，直往车窗上敲。

    沈念山还在看书，完全没注意到她，歷小星也早就睡死了。季谌嘆了口气，伸手垫在乔可嘉脑袋和玻璃中间，只是这个姿势让他倍感别扭。

    他的手臂从乔可嘉身后伸过去，不仔细看就好像他揽住了她的肩膀一样。

    季谌嘆了口气。等着乔可嘉的脑袋靠上他的手背。

    不过没想到，下一秒，乔可嘉就转变了歪倒的方向，直直靠在了他怀里。

    季谌一动不敢动，他的角度看不到，乔可嘉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好似紧张，在察觉到季谌没有将她推开的意图之后，她嘴角扬了扬，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嗅着他身上浅淡的菸草气息，心绪渐渐放松。

    对此，早就放下书的沈念山，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却没有提醒季谌什么。

    车速很平稳，时间缓缓流失，车厢里的嘈杂却没有减掉半分，时不时有孩子的啼哭，大人的吵闹传来，都扰得乔可嘉没有办法熟睡。

    二十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没回笼，她就从季谌的身上起来了。

    「醒了？」季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染上了一丝沙哑。

    乔可嘉懊恼地囧了囧，她还以为不会睡着。怎么就真的睡过去了。她本来就想靠一会的。谁知道在车上睡着了她会不会暴露什么丑态！

    怎么就真的睡过去了！

    「不、不好意思哈。」乔可嘉想伸手帮季谌整理一下被她睡乱的衣服褶皱，还没等她碰到季谌，季谌就站起身来。

    「我去接杯水。」

    「啊。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有点渴了。」乔可嘉连忙想要起身。

    季谌看了她一眼，拦住了刚好要过路的食品小推车，买了两瓶水，四桶泡面一根肠。

    乔可嘉皱了皱眉毛，这水在外边买只要两块，在车上买却要了季谌五块。她看着季谌拿了水放到了她面前。

    「你喝这个。」

    趁着季谌还没付钱，乔可嘉连忙说道：「我喝车上的水也行的。」

    季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还是付了钱。

    「这好贵的。」乔可嘉已经下意识为季谌的钱包担忧了。

    季谌却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至于给你买不起两瓶水。车上的水怕是没那么干净，你还是喝这个吧。」

    乔可嘉拿着水瓶，默默地在心里给季谌加分。

    他总是在看起来很冷酷的时候，展现出这样要她命的温柔。

    ……

    季谌说是去接水，却接了半个钟头都没回来。乔可嘉推了推沈念上放在桌子上的书，「要不要去找一下他啊？」

    沈念山也有点困了，他摘下眼镜放在一旁，露出那双狭长的眸子，只不过此时因为困意，没了往日那些精明，他挥挥手不在意：「在过道吹风吧，不用管。」

    说完，他就埋头和歷小星一样趴在桌子上睡了。

    乔可嘉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还是没等到季谌回来。

    她最后还是站起身，朝着季谌离开的方向走去。

    火车上的水机在两个车厢连结处，乔可嘉还没走出水机的区域，就看到了站在过道里的季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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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道并不是全封闭的车厢，随着火车的跑动，车外的风勐烈地灌进来，将站在过道的人的头髮衣物都撩得飞起。

    季谌就这样，倚靠在那里，指尖夹着一支燃了过半的香菸，他好似正和另一个中年大叔攀谈着什么，他半垂着头，眉目里都是惬意和漫不经心。

    可是他的姿态却又让人觉得，他确实在认真倾听。这样随性和自由的季谌，乔可嘉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过于撩人的风吹起了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碎发，或许是他指尖缭绕的烟雾带走了那丝神秘和冰冷，乔可嘉站在原地，按照火车极速前进的速度，怦然心动。

    此刻的季谌，和在火光沖天的车祸现场中英勇现身的季谌不同，和在点星阁里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却总是将小事做好的季谌不同，也和在福利院里耐心守护院长奶奶和小孩们的季谌不同。

    他站在那里，灵魂却好像被风扬起，捉不到，也留不住。

    乔可嘉看呆了，直到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她才勐然回神。

    因为她的动作，季谌的目光也和她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碰上。

    在对视的一瞬间，乔可嘉想要躲，躲开差点就要被察觉的小心思，季谌那么聪明，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在犯着什么少女花痴。

    可是没来得及，乔可嘉的脚底就和灌了铅一样。

    她眼睁睁看着，季谌随手用指尖掐灭了菸头，捏起搁置在一旁的一次性纸杯，朝着她走来。

    玻璃门慢慢在她面前拉开，外头的风随着一股烟味撞进来，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很快，风消失，那股讨人厌的烟味也消失，只留下她熟悉的季谌的身上的味道。

    「怎么了？」季谌问道。

    「感觉你去了好久，来找找你。」乔可嘉不会说好听的话，只能实话实说，她又想了想，「感觉外边很清凉。」

    时间渐渐逼近中午，车厢里的气温开始慢慢升腾。外边有风吹着，确实清凉。

    只是季谌微微摇了摇头，「很呛。」

    乔可嘉知道他在说站在连结口吸菸的男人们，她笑着弯了弯眼睛，「所以为什么要吸菸啊？」

    乔可嘉歪头，她的头髮被刚才突如其来的风吹乱。现在看起来有点凌乱的可爱。

    季谌的手指微动，忍住了想要摸她头髮的欲望。

    他轻咳一声，不欲多谈，「回去吧。」

    第16章 乔氏夫妇 「怎么这么快见家长啊」……

    半月未见，海市并没有因为乔可嘉的离开变得有所不同。

    熟悉的车水马龙的街道，高耸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商业街，都无一昭示这座城市的运转，是如此井井有条，又如此欣欣向荣。

    海市和晋平市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在海市所有的事物都好似很大，所以人在其中就显得格外渺小。

    一行四人站在车站门口，歷小星四处张望着，他不只是第一次来海市，其实也是第一次走出晋平市看外边的世界，他那细碎的刘海又放了下来，半遮住那双好奇的眼睛。

    沈念山看起来就自然得多，他随手将书塞进包里，抱着手看着三个人，等待着季谌的下一步指示。

    季谌把乔可嘉的行李箱轻轻放在地上，看着还在伸懒腰的小姑娘，等她望过来。

    乔可嘉是真的觉得浑身酸痛，她本来以为十几个小时玩玩手机就过去了。可是真到了路途上，时不时的手机就没有信号。因为是硬座的原因，睡也睡得不舒服，坐久了站久了都让她很疲惫。

    现在下车之后，她简直感觉浑身都要解放了。她踢了踢腿，才发现季谌好似在等她说话。

    她茫然地看了看季谌，「怎么啦？是不是不太熟悉海市，那我带……」

    季谌将行李箱拉给她，看了看外边不少拉客的计程车，他从钱包里抽出二百元，塞到乔可嘉手里，「自己打车回家？够吗？」

    他算了一下，从车站到市区中心，估计也用不了这些钱。他刚把钱塞过去，就看到本来还好好的小姑娘，眼眶一红。

    乔可嘉早就知道这次回来自己要回家，可是她没想到这才刚下车呢，季谌就赶她走。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乔可嘉赌气似的将现金又塞回季谌手里，她看了看街道上的车，「你们要去的拍卖会也在市区，就让我再跟你们一起看完拍卖会好不好？」

    乔可嘉的语气里几乎带上了哀求，歷小星看不了她这样，想要上前却被沈念山扯住了胳膊。

    季谌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良久没有说话。就在乔可嘉都以为要失败的时候，季谌突然说道，「看完就乖乖回家。」

    「好。」乔可嘉点点头。

    她就只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哪怕就只有一会呢，她也高兴。

    季谌伸手帮忙拉过行李，朝着歷小星和沈念山说，「走吧，我在会场旁边订了酒店。」

    ------

    拍卖会的主场就在海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附近，现场还有不少的记者和摄像在蹲守，来来往往的商业新贵都面带笑容地和记者周旋。

    这种公益慈善拍卖会，对他们的企业名声也是有利无害，至于老牌龙头企业人，那是不会在正门露脸的。他们早就通过特殊的贵宾渠道进入了内场等候。

    由于是慈善事业，所以场内也并没有设立包间，所有人的位置都在大厅里。季谌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入场邀请函，一拖三把大家都带了进去。

 第28页

    坐在三个人中间的乔可嘉伸手挡住了嘴，低着头避开了来来往往的人的视线。他们几个人的位置比较靠后，但是却无奈这个空间里熟人真的太多了！

    不是这个长辈叔叔阿姨，就是从小相熟的玩伴，还有不太熟悉的同学。

    在季谌拍下镯子之前，乔可嘉都不想生出什么事端。她半低着头，揪了揪季谌的衣角，小声和他解释，「季谌，出场顺序是可能会变动的，所以你不要走神错过了。」

    季谌眼睛眯了眯，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那你觉得会怎么变动？」

    「也许会挪到第一位说不准呢，哈哈。」乔可嘉笑得干巴巴，她有点尴尬，恨不得直接埋头到季谌怀里去。

    不过可能还不等埋进去，就会被季谌推远吧。乔可嘉满怀怨念的想。

    季谌看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他转头和沈念山低语了几句，沈念山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反手将身边的竞拍牌子递到了季谌手中。

    乔可嘉看着竞拍牌，脑子突然一动。

    她凑到季谌身边，悄声说：「要不，我帮你举牌吧？」

    在这里她认识的人多，大家都维繫着表面上的和煦交往，如果她举牌，估计会有很多眼熟她的人给她这个小辈面子呢？

    毕竟谁都说不准，以后会不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虽然乔可嘉说话的声音很低，可是沈念山还是听见了。他轻轻将竞拍牌递给乔可嘉，「那可就靠你了。」

    一句话，让乔可嘉压力倍增。

    季谌没有阻止，他和乔可嘉交代，「我带了八十万现金。」

    这个意思就是，只要不超过八十万，都可以拍的意思。乔可嘉郑重地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时间流逝，会场内的座位己渐渐坐满，整个会场的秩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主持人已经站在主席台旁边候场了。

    场内四个方向都架满了摄像机，季谌垂了垂头，或许让乔可嘉来参与竞拍也是好事，他不想过多的在这种公众场合露脸。

    沈念山也随着他的动作，将脑袋埋了下去。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潜在的默契，歷小星多看了两个人一眼，却没那种顾虑。他抽出自己的单词书，开始默背单词。

    乔可嘉是单纯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异常，因为她的全部心神已经被刚刚进场的那对熟悉的夫妇给吸引了。

    天啊！乔可杭那个狗东西，不是说她爸妈去旅游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俩？！

    不过幸好，乔氏夫妇一进场，身边就围绕了许多寒暄的商业朋友，他们的位置也很靠前，暂时还没发现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正坐在后排。

    ……

    这场海市慈善拍卖会，随着主持人的上台拉开了序幕。

    坐在前排的乔妈妈扯了扯腿上的毯子，这会场里的冷气打得太足，她还是觉得有点凉，她转头看向乔爸爸，「等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咱们和工作人员说说，把咱们位置换一下。这儿太凉了。」

    乔爸爸握住她的手，「可以。」

    这会儿台上第一个拍卖品已经被主持人介绍完了，乔氏夫妇都没有注意听。这些开场菜不是他们的目标。不少商圈新贵已经开始叫价。

    突然，乔妈妈顿了一下，她不太确定得问乔爸爸，「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嘉嘉的声音？」

    乔爸爸也有些犹豫，「好像是，但是她不应该在海市吧……上次杭杭还说，她在那什么晋平市当网管？」

    乔妈妈回头张望了一下，没看到疑似女儿的人，她似乎也觉得不太可能，「应该吧。只是不知她怎么想的，怎么会想起去那里做这种工作。」

    乔爸爸倒是很放心，他握了握乔妈妈的手，「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一直拘着她，让她多去尝试尝试，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你总是这样，你就不担心她。」乔妈妈把手抽回来，看着台上的镯子，晃了晃神，「这镯子怎么有点眼熟？」

    「这些拍卖品都来自捐赠，你可能见谁戴过吧。」乔爸爸也瞥了眼台上的镯子，「你要是喜欢，我们拍下来？」

    「不用。」乔妈妈淡定摆手，她还不至于将这点东西看在眼里。

    在两个人悄声交流的过程里，又有两个人叫价。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道女声，「五十九万。」

    乔妈妈立马回头锁定了那道声音来源的方位，却只看到一个竞拍牌。

    乔爸爸也一愣，「是挺像嘉嘉的生意。」

    乔妈妈突然回过头来，坐直了身体，「像什么像，就是你的宝贝闺女。」

    自己女儿的声音，她可能听错一次，但绝对不会听错第二次，尤其是看到举着竞拍牌的那个人影，都不用看到脸，她就知道那是谁了。

    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竞拍牌，「六十五万。」

    ……

    乔可嘉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她亲妈绝对是认出她了！还故意和她唱反调！

    会场里的众人看到乔氏夫妇拍第一个手镯，都以为是他们要出第一个风头，一时之间无人加价。

    乔可嘉也把牌子放了下来。

    坐在他旁边的季谌，看到她不再加价，低声问她：「怎么了？我们还有预算。」

    乔可嘉丧气地摇了摇头，「不用加了。看见前面竞拍的那对夫妻没有，没人会和他们抢这个的，因为抢也抢不过。」

 第29页

    自己的亲爸亲妈，她还不知道吗？只要是她妈想做的事情，她爸爸只会拍手叫好，无条件纵容，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季谌讶异地皱了下眉，这是他光明正大将镯子买回来的唯一途径。后面落到这些有钱人手里，想要再回收可能就难了。

    乔可嘉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胳膊，「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镯子给你拿回来的，因为那对夫妻我认识。」

    季谌以为她是要拿人情去换镯子，正要拒绝。就听见面前的小姑娘，垂头丧气又无可奈何地解释，

    「那是我爸和我妈。」

    第17章 别念酸诗 「人家不喜欢你吗」

    会场的私密休息室里，乔氏夫妇神态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几个小辈。

    乔可嘉神色尴尬，站在季谌一旁。

    季谌反而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和乔氏夫妇打了招唿，沈念山和歷小星紧随其后也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在这对夫妻手里，客气是应该的。

    乔妈妈很友好地应了一声，招唿几个人在周围坐下，她的视线在四个小孩脸上扫过，最终锁定了季谌。

    看样子这个年轻青年，才是这一行人里说话主事的那个。

    不得不说乔妈妈的眼光着实毒辣，她都没有理乔可嘉，反而亲切地和季谌说着话，「季谌是吧？你们和嘉嘉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你们的网吧在晋平市吗？」

    她说着，转头和乔爸爸说到，「说起来，咱们好像从来没去过晋平市呢。」

    乔可嘉叫了一声，「妈——你怎么上来就查户口。」

    「这哪里是查户口？」乔妈妈不甚在意，「就随便聊聊天，要是小谌不愿意说，妈妈难道还会不高兴吗？」

    季谌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他隐晦地看了一眼乔可嘉，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小公主长成这种傻白甜的单蠢性格，真是有迹可循。

    他点点头，看起来回答了乔妈妈的问题却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晋平小地方，您没去过是应当的。」

    「嗐。」乔妈妈也不在意，说到底，只要女儿回来了，她根本不在乎季谌的网吧门朝哪里开。

    乔可嘉挤进乔妈妈身边的沙发里，抱住她的手臂，「妈，季谌他们来就是为了那个镯子来的，是他一个很重要的长辈的旧物，你不要和人家抢啊。」

    乔可嘉从小和爸妈都比较亲近，和他们说话也无所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时候碍着有外人在，乔妈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抢？我还会抢你和你朋友的东西吗？」

    「朋友」二字，引得季谌多看了母女一眼。

    乔可嘉笑嘻嘻地抱住乔妈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会镯子送来，就给季谌他们吧。」

    二人言谈间，根本没有将拍卖镯子的六十五万当回事儿。显然，乔家也并不觉得六十五万是个值得一提的数字。

    季谌轻咳了一声，其实很难说，乔夫人抢拍了一次镯子，是他们赚了便宜还是多花了钱，等母女二人看向他，他轻声说道，

    「如果阿姨愿意转让，我们太感谢了。拍卖花掉的钱，您留个帐户，我转给您。」

    「这都是小钱啦。」乔妈妈摸摸乔可嘉的脑袋，「这段日子，还要谢谢你们对嘉嘉的照顾。她当初身体刚养好，就执意要跑出去，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劝她。现在看到她没事，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乔可嘉嘴角抽了抽，「少骗人了妈。我出门你们还挺高兴的吧，后脚不是就和我爸旅游去了？乔可杭都和我说了好伐？」

    ……乔妈妈一阵尴尬，她拍拍自家老公的手，示意他赶紧说几句，挽回女儿的爱。

    乔爸爸瞪了瞪眼睛，然后坐直，诚挚地看着乔可嘉，「嘉嘉啊，不是我们不关心你，你不是把我和你妈妈的手机拉黑了？打电话给你永远打不通。我们想，你可能需要时间。」

    又是乔可杭捣鬼。

    乔可嘉仍旧面无表情地抱怨，「哦，所以你们就出去旅游了。」

    ……乔爸爸摊了摊手，示意乔妈妈自己也无奈。

    这一家三口，看起来幼稚又好笑，一看就知道家庭氛围感情非常要好。

    乔可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起身，离着自己爸妈远了点。然后说道，「这次回来你们还走不走？」

    「暂时没什么别的计划。」乔妈妈笑着，「可以陪陪你。」

    「不如这样吧，你们不是说没去过晋平市吗，我们一起去晋平市吧，我有东西想给你俩看。」乔可嘉突然认真了脸色。

    季谌抬起头看她，就连沈念山和歷小星，也讶异地看向了乔可嘉。季谌隐隐猜到了几分乔可嘉的用意，是他无法拒绝的好意。

    沈念山好似也猜到了几分，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多看了乔可嘉两眼。只有歷小星，看起来还紧张的不行，丝毫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对歷小星来说，突然见到乔可嘉的爸妈，就好像突然见到了在他的世界观里很大很高级的人物。他的生活阅歷还不足以支撑他面不改色地和对方交谈。

    乔妈妈惊讶地看着乔可嘉，「你在晋平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吗？」

    乔可嘉点点头，「算是吧，想带你去看看。我现在觉得，以前的我，所看到的世界真的太小了，现在想和你们一起分享，你们不会拒绝我吧？」

 第30页

    乔可嘉可太了解她的爸爸妈妈了，只要她这么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果不其然，乔妈妈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半点没考虑自己老公的工作堆积问题，一口答应了乔可嘉，「妈妈当然愿意了。」

    本来以为就此就要分开的一行人，就又因为乔可嘉单方面的意愿捆绑在了一起。

    转让手续在乔氏夫妇的操作下变得异常简单，乔妈妈最终只收了季谌的六十万，「阿姨不是和你客套，是那时候嘉嘉叫拍了，要不是我加价，你们很有可能拿下的。这点钱就当阿姨给你们的红包了，别推脱了。」

    最后，季谌还是婉拒了乔妈妈执意请他们去乔家住的邀请，和歷小星沈念山一起回到了自己本就定好的酒店。

    刚回到酒店，歷小星就躺在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念山坐在他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想什么？」

    歷小星看了他一眼，沈念山还是那副人模狗样的虚伪面具，他心里有点腻歪，转头继续看天花板，「你说，人和人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有的人天生富贵，随手五万块就当红包，而他们就好像生活在最底层的社会里，没日没夜无时无刻，都再为了生存苟且地生活。

    沈念山笑了，「你还小，想不明白是应该的。但是社会本来就没那么公平，你所看到的光鲜亮丽，背后也有……」

    季谌打断了沈念山的话，「没人是不需要努力的，你看到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不容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好好学习，努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歷小星的眼睛里很空洞。

    「没有可是，这是你唯一能走通的路，目前来说。」季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回去之后，我们就不需要那么节省了，小星你想去学画画，也可以去，不用再去街口的画社蹭课了。」

    歷小星那双眼睛里立马迸发出了神采，他腾地一下坐起身，「谌哥？！你说真的？！」

    说完后，他挠挠头，「你怎么知道了？」

    沈念山不屑地笑了一声，就他那么蠢的样子，连乔可嘉才来几天都发现了，季谌和他怎么又会发现不了。

    「只是你要想好，你是确定要走这条路，还是只是当做兴趣爱好。」如果歷小星只是想当兴趣爱好，季谌绝对不会让他在高二这么关键的时刻去学画画。

    他更希望歷小星能考一所好点的大学，以后找个正经工作，过安稳幸福的一生。

    「谌哥，你信我，我真的喜欢画画。」

    「那就好。」

    在歷小星看不到的地方，沈念山和季谌对视了一眼，两个大男人眼里都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只是要送歷小星学画画，他们两个还是要再节俭点才行。

    季谌微微心算了一下现在手头的余款，还给院长奶奶福利院翻新款，他手头还剩点钱，预留出歷小星的培训班费用和学费，再预留出三个人衣食住行的花销和网吧的开支，其实也没剩多少。

    想到网吧的那个环境，他本来还想装修一下，现在这个计划也要无限期延后了。

    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他看了沈念山一眼，显然沈念山也会算这笔帐，沈念山朝着他挑了下眉，「路漫漫其修远兮呀。」

    歷小星一枕头摔在沈念山身上，「艹，别念酸诗。」

    ……

    另一边，乔家。

    乔可嘉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乔妈妈乔爸爸，还有一旁看好戏的乔可杭。

    她偷偷瞪了一眼乔可杭，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听见乔可杭那欠揍的声音：「妈，你可得好好管管我姐，这次是偷熘出去玩，下次就偷熘出去把自己嫁人了。」

    本来还算和善的乔妈妈一听这话，立马将视线对齐了乔可嘉。

    「那三个男孩子里？有你喜欢的人？」

    乔可杭在一旁偷笑，乔爸爸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乔可嘉恨不得从没有乔可杭这个祸害弟弟，她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过乔妈妈已经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

    「那个叫季谌的孩子？」乔妈妈皱着眉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接触，没从那个男生眼中读出其他情绪，她想了想，问，「人家还不喜欢你？」

    乔可杭在一旁笑出声来。

    乔可嘉捂住胸口，妈妈，倒也大可不必这么扎心呢。

    第18章 星霜荏苒 「嘉嘉是好孩子」

    乔妈妈紧皱着眉头，看着乔可嘉，眼神里满是「不争气」的神色。

    乔可嘉有点心虚，她主动坐到乔妈妈身侧，枕在她的腿上，正要撒个娇把这事儿给想办法圆过去。

    乔妈妈就用指尖指着她的额头，颇有几分恨她不争气的感觉，「你说你，怎么没你妈妈当年的风范？」

    噶？乔可嘉茫然地看着她。

    乔妈妈继续骄傲说道，「想当年，我可是稍微勾了勾手指头，你爸就上钩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事了。乔可嘉和乔可杭都把视线放到正喝茶的乔爸身上。

    被引火烧身的乔爸爸轻咳两声，示意自己老婆在孩子面前给他留面子。可是乔妈妈丝毫没注意到，她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要是这会季谌说喜欢他们家嘉嘉，她必然是要揪心季谌这人的人品家境够不够格，配不配得上他们嘉嘉。

 第31页

    可是这会儿，她竟然从乔可嘉的眼神里得知这个季谌的小子，竟然不喜欢他们嘉嘉！

    乔妈妈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他们家嘉嘉哪儿哪儿不好？这小子还不知足？

    乔可嘉大约也弄明白了自己妈妈的脑迴路，她心头淌下一滴巨大的无语的汗。她又不是金钱，季谌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喜欢她？就算她家里有钱，季谌那个死倔脾气，估计还不要呢！

    乔可杭冷笑两声，「也就您觉得她好。」

    乔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你姐姐不好？你出去上学的时候，你姐姐还时时念叨你关心你呢！」

    乔可杭被气得哼哼两声，那是关心他吗？那是打听他什么时候回家，好把她删了自己存档的事儿隐瞒过去！要不是他聪明，他都以为那游戏是自己坏掉了！

    这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乔可嘉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乔可杭干的好事，她还没和爸妈告状呢，把她的联繫方式都切断，把她自己扔在晋平市还监视她，这事儿得好好敲诈乔可杭一笔。

    同样都是十七八岁，人家歷小星就不玩游戏！每天被单词还分担家里的活儿，她弟乔可杭这样一看，真是废废的！

    想到歷小星，乔可嘉又想到他偷偷去学画画的事情，心里就忍不住心酸一瞬。

    同样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妈妈，什么时候咱们出发去晋平啊？」乔可嘉还惦记着这回事，不快点去，她心里一直不踏实。

    「晋平市有什么，让你这么牵肠挂肚？」乔妈妈宠爱地捏了捏乔可嘉的小鼻子，「你喜欢的男孩子不是已经在海市了吗？」

    「人家又不是不回去。」乔可杭又在一旁搭话，惹得乔可嘉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给缝上。

    不过，她还真的没有问过季谌，他们一行人什么时候回去呢。

    ------

    时隔三天，还是原来那座小城，还是那些窄窄错落的街道和路上步履不停的行人们。

    乔可嘉和乔氏夫妻走在长长的公路上，她笑着指着面前的路，「妈，你一定想不到，我刚来这里第一天，就被人抢走了四件行李，我一共才带了五件出门。」

    「什么？」乔妈妈特别惊奇，她一听就问乔可嘉有没有受伤。

    乔可嘉摇摇头，「我人没事。那两个司机不敢怎么样，他们把我扔下，然后行李就带走了，后来我也不敢自己坐车，就步行回去找季谌了。」

    乔爸爸比乔妈妈敏锐的多，「你和季谌他们早就认识？」

    「也没有很早。」乔可嘉摸摸耳朵，耳尖也有点烫，不过幸好季谌不在这里，她咬着舌尖低声说，「两个月前车祸，就是季谌把我从车里救出来的。」

    「你这孩子。」乔妈妈轻轻打了一下乔可嘉的手背，「是他？你怎么不和爸爸妈妈说？我们好好谢谢人家啊！」

    前天，季谌三个人拒绝了乔家要一起再去晋平市的邀请，三个人又坐上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按照路程上耽搁的时间来算，他们并不比乔氏一家人早到多久。

    乔可嘉也没有打算来了晋平市直接带爸妈去找季谌，她率先让司机把她们送去了福利院，在路上，也有点时间和她爸爸妈妈说说话。

    她心里现在非常明确，她就是喜欢季谌呀，想要为他做点事情，在明确得到他的拒绝之前，她都不打算放弃的呀。

    「你想谢季谌，他都不一定接受呢。」乔可嘉提起季谌，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她抿唇，「他自己开了一家网吧，你们都不知道，那个网吧环境可不好了。他们三个人的吃穿用行啊，都特别节俭。就是为了赎回那块镯子。我当时还说要借钱帮他，他都拒绝了。他那个人的脾性，特别……」

    乔可嘉一时没想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季谌就像独自生长在沙漠里的树。每一丝一毫的养分，都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而来，从不依靠别人生活。

    乔妈妈顿时被勾起了兴趣，「那镯子是什么来头？」

    「等会你就知道了。」乔可嘉卖了个关子。

    轿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行进着，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了情远儿童福利院。

    乔可嘉手指敲在门上，想了想，学着季谌的节奏敲了敲，里面果然马上响起孩子们的唿声，「季谌哥哥又来啦！」

    等大门被打开，孩子们看到三张稍显陌生的面孔，都愣了愣。乔可嘉笑着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糖分给孩子们，「还记得我吗？我来找院长奶奶。」

    「似李！上次那个仙女姐姐！」上次夸过乔可嘉的小孩儿显然对她还有印象，「仙女姐姐又下凡啦！」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好像都想起来，陆陆续续有孩子绕到她身边，叽叽喳喳问她「为什么这次季谌哥哥没有过来？」

    乔可嘉耐心地一一解答，乔氏夫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这一面，乔妈妈突然红了红眼眶。

    他们家的小孩，哪一面她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长成了大人」的样子。在她的心目中，乔可嘉永远是那个被宠爱得过分的小女孩，一晃眼，她就变成了别人眼中善良耐心的仙女姐姐。

    一楼的门被打开，院长奶奶带着花镜从门里走出来，她的视力看这么远还是有点障碍，她不确定地叫到：「小谌？嘉嘉？」

    「诶！是我！」乔可嘉连忙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院长奶奶，「我又来看您啦，这次季谌没过来，他过两天再来，那是我爸妈。」

 第32页

    「你爸妈……」院长奶奶碎碎念了一遍，「这么快就要和季谌那孩子定下来啦？」

    ……本来还在感动的乔妈妈一秒清醒，什么定下来？

    乔可嘉笑哈哈地绕过去，「没有没有，就是来看看小孩和您。有点不放心。」

    「我这儿永远是老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孩子们慢慢长大啦。」院长奶奶握住乔可嘉的手，「你们去海市，还顺利吗？」

    「顺利的。」乔可嘉笑弯了眼睛，「而且没怎么花钱就买回来啦，说不准一会会季谌就要拿着给您来看。」

    院长奶奶欣慰地笑了笑，「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

    她看向门口站着的夫妻二人，叫道，「是嘉嘉的父母吗？快进来坐坐吧，我这儿有茶。」

    ……

    乔可嘉看着挤在一张小沙发上的爸妈，突然有点好奇。她好像还从没见过自己爸妈这么拘束的样子，两个人就像两个小孩，板板正正收拢着腿，手掌乖巧地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好奇怪。

    不等她说什么，院长奶奶已经发话，「您二位，看着略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曾经见过。」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置信，「虽然嘉嘉说她是海市人，不过算一算，我已经三十几年快四十年没回海市，兴许是认错了。」

    乔爸爸清了清嗓，「请问，您贵姓是不是姓宋？」

    「嗯？」听到自己的姓氏，院长奶奶摘下花镜仔细打量了乔爸乔妈两人，「您认识我？」

    「年代久远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嘉禾园四号院子住的那户人家，我爸，我爸名叫乔严燊。」

    院长奶奶突然沉默，她定了定神，「你是严燊的孩子？」

    「是我，我小时候和您还见过，您还教过我数数。」乔爸爸属实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老爷子的故人，要不是他瞅见了书桌上院长奶奶年轻时的旧照，背景就是嘉禾园，他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地方，他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这么小。

    「太久远了。」院长奶奶唏嘘。

    乔爸爸试探着说，「这些年您一直没回海市，父亲与一些好友都和您断了联繫，他们都以为您已经……」

    「哈哈哈。」院长奶奶笑了笑，从书桌下抽出一本泛黄了的相册，极其怀念地打开翻到了其中一页，「你看，这是不是你父亲？」

    乔爸爸小心地接过，摊放在自己腿上，上面的照片已经有些失真，可是不难看出上面年轻人的面貌，正是自家那位老爷子。

    「还有这种事？」乔可嘉凑近，看向相册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中年轻漂亮的女士，手上戴着的那只翠绿色镯子。

    也许这就是季谌说的那张照片。

    看来爷爷和院长奶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院长奶奶不捨得毁掉这张照片，哪怕知道季谌会因此知道那只镯子的来歷？

    「一晃三十余年啊。」院长奶奶抹了下眼角。

    这一句嘆息里，囊括了太多故事，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去琢磨，可是身为小辈，又不能对长辈的过往太过八卦。

    她突然收住了话题，「你们两位这次来，是嘉嘉请你们来的吧？嘉嘉是个……」

    门外突然响起孩子们的唿声，打断了院长奶奶的话，「季谌哥哥来啦！仙女姐姐没骗人！」

    刚走到办公室外边的季谌，就听见里面乔可嘉稍显着急又娇憨的声音，「院长奶奶，您是不是想说嘉嘉是个好孩子，您快说完呀说完呀！他来了他来了！」

    ……季谌嘴角动了动，倒是也不必再说，他已经听见了。

    第19章 不要皱眉 「吃糖吗」

    季谌丝毫不意外在院长这里遇见乔家一家人。

    从海市离开的时候, 小姑娘就给他发了信息，说他们一家人说不准还要比他们三个更早到。

    早在拍卖会上遇见的时候，季谌就知道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他知道但没有阻止, 不过也是因为，福利院的这些孩子, 确实需要有能力的人来帮一帮。

    他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更别提他还答应了院长奶奶绝对不用自己的技术去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听着办公室里小姑娘清脆着急的声音，他无声地笑了笑。

    总觉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乔可嘉这个小姑娘的关系，逐渐被一条浅浅的线越来越近。他原先明明只觉得小女孩矫情又麻烦，可现在, 听着她充满活力的声音, 他竟觉得很可爱。

    他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好听见院长被乔可嘉缠着重复了一遍那句, 「好好好, 嘉嘉是个好孩子。」

    他一进门, 就对上了小姑娘邀功似的眼神，莫名让他想起是，眼神清澈圆鼓鼓的小动物, 也是用这种讨巧的眼神看着人类，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夸赞。

    季谌轻轻用拳头抵住唇角，轻咳一声, 掩去唇角的笑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和乔爸乔妈问号，然后再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乔可嘉蹦到他面前，仰着头，抢先说出了她们一家人此行的目的，「我爸爸妈妈决定要捐助这所福利院，以乔氏慈善基金会的名义，直接翻修这座福利院，你觉得呢？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小姑娘的声音，无论什么语气，都带着一股子灵气，再配上她灵动的表情，就像是一场视听盛宴，让季谌的那颗心也跟着轻松起来。

 第33页

    他更是知道，院长年龄大了，而福利院迟迟没有新的院长接手，早就该退休的院长奶奶才强撑着一直坚守在这里，现在有乔氏可以资助，必然会重新派人来接管这里，院长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对上乔可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谢，「谢谢你，谢谢叔叔阿姨。情远福利院从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捐助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还给院长，「院长奶奶，翻新款我没用，里面还有我这些年的一点小积蓄，也是我给孩子们的心意。」

    「诶，你这孩子。」院长叫道，季谌这些年有多节省，她不是看不到。

    季谌不甚在意笑了笑，这些钱都是院长这些年的退休金一点点攒起来的，他虽然借走，但也从没真的想要这笔钱。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件首饰盒，显然就是他买回来的那只镯子。

    院长看到后，微微别开了眼睛，她太了解季谌这孩子了，她那时候六十岁，看着季谌长大，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小萝蔔头长成现在这幅大男孩的样子。

    「奶奶，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季谌自动省略了「院长」两个字，也不在意此刻还有外人在，他轻轻打开首饰盒子，将里面的手镯拿出来，拾起院长遍布皱纹和老人斑的手，轻轻将那只镯子推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个过程里，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这一幕。

    直到镯子戴好，季谌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他站起身，突然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而院长，眼角早就湿润了。

    谁都没有把封存了二十多年的真相说出口，但是有些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不用说也能感受到真情的力量在蔓延。

    乔家三口静静看着这一幕，乔爸爸突然开口，「要不给老爷子去个电话？」

    院长摆摆手，「先不用，过一阵子我可能要回海市了，到时候再去拜访。」

    她看了看偷偷站到季谌身边的乔可嘉，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其实几十年过去，她也不必逃避海市这个城市，总要尽她所能，给小辈们一点希望才是。

    此刻，站在一旁的季谌和乔可嘉，还丝毫不知道，院长奶奶想法的改变，会给他们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变化。

    乔可嘉偷偷站定到季谌身边，用手指悄悄勾了勾季谌的衣服，「你要不要和我出来说说话？」

    乔妈妈看了她一眼，转头笑着和院长奶奶将话题拉到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上。

    福利院肯定还是要在晋平市继续办下去，只是，以后孩子们必然不会再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学习生活。乔氏还是有这点力量的。

    三个大人都没有去管偷偷出门的两个年轻人，只是在他们身后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尤其是乔爸爸，他捻了捻衣角，似乎是对这位没怎么见过的宋院长有着极大的信服力，「您不在海市的这些人，我们也常听老爷子提起您。本来我还对刚才这男孩有些考量的意思，若是您带着长大的孩子，我很信得过。」

    院长摇摇头，「你该怎么考量怎么考量，为人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嘉嘉这孩子，长得灵巧，心地也好，我也喜欢她。不过孩子们的事儿，就让孩子们自己去折腾，咱们把好最后一关就行了，你说呢？」

    ……

    院子里。

    季谌倚靠在一根柱子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在救她的那天，并没有想过会发生今天这些事情，他眸色渐深，喉头微动。

    乔可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说道，「我做这些事情，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季谌没有理由拒绝对福利院的孩子们好的帮助。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乔可嘉碾了碾脚尖，站在季谌面前，她总是感觉到有点点压迫，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歷小星他喜欢画画吗？」

    「知道。」

    ……季谌这回答把乔可嘉噎了一下，她顿了下，「我觉得他，应该是偷偷去蹭画室的课吧？他衣服上经常会有油彩印。」

    「嗯。」季谌没来由地想告诉她，「以后，我会送他去学画画。」

    「那真是太好了。」乔可嘉拍了拍手，脸上漾满了笑容，「我还送了他一套画具，不过不是很好，等我回去再给他选一套。」

    季谌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不太舒服，他突然轻笑，「对歷小星这么好？」

    「因为他和我弟弟差不多一样大嘛。」说完之后，乔可嘉突然觉得季谌这话的语气不太对，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问出这种话，她瞪了瞪眼睛，「你不会是……」

    「没有。」季谌毫不犹豫地否定，「我记得，这段时间，念山对你也很照顾。」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段时间，他自己对她也很照顾。怎么没见她对他也这么上心？意识到这个思想，季谌微微皱了皱眉。

    乔可嘉难得地神经大条了，她「嗐」了一声，「歷小星年龄多小呀，他还什么都不懂呢。沈念山那个狐狸样子，一看就很聪明呀，他想要什么难道还不会自己搞到手？」

    「不会。」季谌又一次反驳了。

    他看着面前诧异的小姑娘，突然问道，「沈念山像狐狸？」

    「不像吗？」乔可嘉细细数着沈念山的特徵，「他眼睛又长又往上挑，而且还总是神神秘秘地看人。笑起来也总觉得有点阴险，看起来就觉得最好别惹他的样子。」

 第34页

    「那我呢？」

    「哈？」

    「我像什么？」季谌难得认真问一件事。

    乔可嘉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又想，「像头狼。」

    「什么？」季谌没听清，微微附身，拉近了一点距离。

    乔可嘉本来还是很大咧咧地在和他对话，可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菸草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把她圈在了他怀里，她的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但是，她□□地没有后退，只是用一只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侧脸，「我觉得……」

    「我觉得，你就像狼群里那只头狼，孤独又骄傲，还总是对人不屑一顾，让人觉得你很高冷。」

    「有吗？」季谌单手插进裤袋，不解道：「我看起来很高冷？我对你高冷吗？」

    「当然了！」说起这个，乔可嘉恨不得拿出小本子，一条条列出来，他对她究竟有多冷漠！

    「展开说说？」季谌极少和女孩子相处，他私心里认为，自己对待乔可嘉和对待沈念山两人在态度上并没有刻意地区分，甚至有时候，他还顾忌到乔可嘉是女孩子，用了更加委婉的方式。

    乔可嘉嘴角动了动，「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你不许生气。」

    季谌有点无奈，「你见过我生气吗？」

    还真是诶。乔可嘉仔细回想，他虽然有时很冷漠，但是也好像从没生气过。就连歷小星那傢伙，背单词背几天都背不完一页，他也没有真的生气过。

    「但是你看起来，就像容易生气的样子，当然会让人害怕了。」

    一不小心，乔可嘉把自己的心声讲出来了。

    季谌神色出现了一秒的茫然，「我？看起来很像？容易生气的样子？」

    「就是，你总是眉毛皱皱的，看起来很严肃。」兴许是和她讨论这些无用话题的季谌，莫名地拉近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乔可嘉一时没忍住，伸手去抚平了季谌眉心的皱纹。

    直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乔可嘉才一愣，不知不觉，她好像就突破了季谌的安全防线。

    而现在，季谌也像他说的一样，没有生气。

    他只是有点诧异地抬了抬头，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乔可嘉不自然地笑了笑，打哈哈，「就是嘛，不要老皱眉。都让你看起来变老了。」

    「乔可嘉。」季谌突然站直了身体，他定定的看了乔可嘉两眼，紧绷的肌肉突然放松了一瞬，「不要对着男人这么笑。」

    ……什么意思？

    乔可嘉还想再问，可是季谌已经走远了。

    他刚刚从柱子后走出去，小孩们发现了他就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受欢迎程度堪比明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院长奶奶那里拿了糖块，又一颗颗分给小孩们。

    他半蹲在孩子堆里，光线柔化了他硬朗的眉眼。乔可嘉站在原地愣住，却看到他在孩子堆里朝她招手，「来。」

    她的脚步先一步大脑动作。

    等到了季谌面前，季谌伸出手，递给她一颗荔枝味的糖块。

    「还剩一块，给你的。」

    第20章 遇见了你 「总算没有遗憾」

    「嘉嘉,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乔妈妈站在机场前，轻轻顺了顺乔可嘉柔软的长髮，满脸慈爱。

    作为母亲,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也知道在晋平市, 女儿没有完成的心愿是什么。如果说，在这趟晋平之旅之前，她也许会阻止女儿。

    可是在女儿带着自己去福利院之后, 乔妈妈却突然觉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长大了。

    变成了更好的温柔善良的发光的少女。

    她不该阻止少女的梦。

    「如果有什么困难，直接和妈妈说。」乔妈妈看了眼乔爸爸, 「我和你爸爸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好啦, 我知道的。」乔可嘉最受不了她妈妈这么煽情，「再不走, 飞机要晚点了。」

    「唉, 女大不中留。」乔妈妈一句话将有些伤感的氛围弄得哭笑不得。

    她挽着乔爸爸的胳膊走出几步, 又突然回头，「你的行李，我已经给你打包寄到你之前待的地方了。」

    乔可嘉一拍脑袋！她妈竟然早就想到了！她预判了她的预判！

    不过, 之前待过的地址，是她那个正度假的司机泄密的吧！！！

    乔可嘉眼睛里起了杀心，随手拦下一辆车，「师傅, 去晋平市。」

    ------

    点星阁。

    已经重新开业的网吧，生意仍旧是爆满。

    此时，不少人都探着头看向楼下, 一辆中型小货车正停在d7栋楼下，工人们一箱箱地往下搬行李。

    刚刚回到网吧的季谌脑门上全是黑线，另外两位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麻木。

    沈念山将抹布扔在吧檯上，「所以，去海市送她，是送了个寂寞？」

    歷小星倒是不介意乔可嘉继续在这里常驻，但是他还是被这络绎不绝的行李大队给震惊了，「嘉嘉姐，是把家搬过来了吗？」

    「你们这是去了趟海市发财了吗？」之前打听过乔可嘉的黄毛，又揣着手晃晃荡盪地走来了，吊儿郎当地靠在吧檯上，「我说，最近怎么没见那个漂亮妹妹？」

    「不止她吧，我们几个你见到了？」歷小星捏紧了拳头，冷声反问。

    黄毛一愣，「是诶，你们一起去海市了，怪不得没见到，她回来了吗？」

 第35页

    「管好你自己。」季谌丢下一句，就朝着小货车的方向走去，他要问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什么意思？」黄毛咬了咬菸头，看着季谌的背影，不解的问。

    「就是让你快点开机子上机的意思。」沈念山把会员卡拍在桌子上，「最角落那台。」

    「诶我好歹也是老顾客呢，你们就不能态度好点？」

    歷小星直接举起了拳头，「欠债的人只能享受这个！」

    黄毛咧咧嘴，捏起会员卡就走，「和你们没共同语言，我等妹妹回来。」

    ……

    另一头，季谌已经走到了楼下，他随手给一位监工的工头递了一支烟，「这些货，都是往二楼搬的？」

    「是啊。」工头接过烟，任由季谌给他点燃，「这是个大单，很难见这么大方的主顾。不过也有点复杂。」

    点上烟之后，工头话多了起来，「你别看这些箱子平平无奇，但是，里面全是什么限量版啊，国际大牌啊，定制啊……随便损坏一件，行了，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唉，有钱人是真忒娘的有钱。」

    季谌一听这话，八成就肯定了这是小姑娘的行李。

    他无奈的看了看来往的箱子，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不仔细都看不到。

    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但现在却很快就可以再见面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诶！小哥，让让！让让！」

    季谌一回头，就看到工头在招唿他，他往身后一看，只见工人们从火车上卸下来一张公主床。

    啪嗒。指尖的菸头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让一下！」工头还在喊。

    季谌勐地回神，往旁边站了站，但他神思不属，突然碰倒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工头也管不得抬床的工人们能不能顺利上楼了。

    他上前两步就抓住季谌的衣角，「你给我等等，一会拆箱检查，碎了什么你得赔！」

    季谌苦笑着点点头，他还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

    乔可嘉赶到的时候，刚下车，就看到季谌和一个工人并排站在楼下，看着一个熟悉的箱子。

    她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妈没有给她整出什么大乌龙！

    等走到两人面前，她先看了眼季谌的表情，很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又松了一口气。

    「师傅，这是我的箱子，谢谢你啊。」乔可嘉还以为是这工人敬业，必须要她本人签收才行。

    师傅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她是签收人，这才慢慢说道，「小姑娘，这箱子在搬运中，这个小哥踢了一脚，我们怀疑里面有东西碎了，你还是打开看一下比较好。」

    ……乔可嘉摆摆手，示意师傅可以离开了，「没关系，这是我认识的朋友，麻烦您了，您辛苦。我妈已经给您支付过了吧？」

    师傅点点头，多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货车。

    季谌站在原地，看着乔可嘉。

    乔可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个，那个，我妈说寄了点东西过来，我就……」

    「是寄了『点』东西。」

    来不及揣测季谌语气中的别有意味，她的视线落在了两个人脚下的箱子上。她越看越眼熟，直到看到她在箱子旁边做的小记号，乔可嘉突然捂住脸轻声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乔可嘉也不解释，直接撕开箱子上的透明胶带，「我妈都不好好包装一下！就让他们搬！肯定会碎的啊！」

    这箱子并不大，里面摆着三瓶被千纸鹤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玻璃瓶，其中一只已经因为刚才季谌的失误碎了。

    玻璃渣混在散落的千纸鹤里。

    季谌抢先在乔可嘉伸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先别动，我来清理吧。」

    「瓶子在哪里可以买到？我送你一个一样的。」

    「瓶子不重要！」乔可嘉捡起一只千纸鹤，「这是我车祸后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太无聊所以叠的。也不是无聊，就是想你一次，就叠一只。」

    说完，乔可嘉才发现，季谌捏着一只千纸鹤，明显在走神。

    不过那么肉麻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虽然是实话。

    那个时候的她，对季谌的印象都没那么立体。在她脑子里，幻想大过于了解。可是现在，接触了真实的不那么完美的季谌之后，乔可嘉突然抓住了几分真实感。

    「或许，我妈妈也觉得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乔可嘉轻轻捻出几只千纸鹤摺纸，小小的几只被她放平在手心里，「伸手。」

    季谌听话地将手伸出来，任由乔可嘉将那几只千纸鹤放在他手心。

    「如果千纸鹤，真的能像传说里那样可以带来好运的话，我希望将我的好运、幸福、健康都分给你一点。」乔可嘉双手合十许愿。

    季谌摊平着掌心，那几只千纸鹤好像有了温度，他感觉到掌心微微发烫。

    也或许不是掌心。

    季谌垂眸，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小姑娘虔诚的表情，他轻声道：「你和谁许愿？」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当然是和神明。如果没有，那我只能祈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祈求你自己能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是那么苛刻。」

    季谌没再说话，小姑娘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当她一本正经说这样的话，是多么撩人，又多么地让人想要当真，彻底沦陷进名为「乔可嘉」的陷阱。

 第36页

    「玻璃瓶碎了就碎了，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好兆头。这是要把我裙子里积攒的好运，全都一股脑撒给你。」

    乔可嘉最会自我释怀，很快，她就揽着箱子，「走吧。」

    季谌帮她接过箱子，两个人一进楼道，就不出季谌意料地，乔可嘉惊唿一声：「怎么这么多东西？都把楼道堆满了？这安全通道还安全吗？」

    「是啊。」季谌面无表情。

    「没和邻居沟通吗？这东西放在这里怎么行？」乔可嘉看起来似乎很忧心这栋楼的安全问题。

    季谌却不紧不慢地回答她：「还没来得及和邻居沟通，他们应该也很头疼吧。」

    「是吧，如果是我的，我简直要头痛欲裂了。」乔可嘉夸张地扶了扶额头，「这是开跳蚤市场批发市场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箱子？」

    被放在楼道里的箱子参差不齐，大约都是乔妈妈随手找到的箱子。

    当乔可嘉看拿到床的骨架的时候，她笑疯了，「看来不用沟通了，这家人真的在搬家呢？你看床都拆了。」

    「是啊。」季谌应着，顺便给乔可嘉指了一条明路i，「你看那边，他们家的床品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乔可嘉忙不迭点头，半晌后，「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是啊是啊。」季谌学着她的语气，「你或许可以看看其他的，也许能感觉到眼熟。」

    「你的意思是？」乔可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死活问不出后半句。

    季谌难得体贴，帮她把后半句补全了，用陈述句的语气，「是你的。」

    ……

    如果她有罪，就请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让她的心上人指着一楼道的日用品问她，「瞧，是不是很眼熟呢。」

    乔可嘉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一刻，被彻头彻尾的尴尬给淹没。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她妈妈，好好问清楚。因为她已经从那张床，体会到了她妈妈的「良苦用心」。

    这是何等的想要把她嫁出家门的决心啊！

    两个人走到二楼，遇到了出来找人的歷小星。他看见乔可嘉后很惊喜，「嘉嘉姐，你果然回来了！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吗？」

    季谌没给他叙旧的机会，「出来搬行李。」

    歷小星蹦蹦跳跳往楼梯下走，朝着乔可嘉露出笑脸，「我好高兴，姐姐能回来。」

    季谌瞥了他一眼，「搬床。」

    「啊？！」

    ------

    那张公主床，在季谌的房间里被重新组装了。而季谌，也终于可以睡回自己的床。

    以一种他不太期望的解决方式。

    本来还算空荡的房间，被并排放了两张大床之后，莫名地很拥挤。衣柜已经不能放在两张床之间，只能撤掉搬去沈念山的房间。

    这样一来，季谌的房间，除了有张大床是他自己的东西。其余的空间几乎被乔可嘉的行李给占满。

    两张床之间，也只剩一条浴巾帘儿遮挡住两边的视线。

    季谌皱着眉，似乎很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

    乔可嘉好不容易收拾完东西，走出门就和沈念山碰了个照面儿。

    她还是无法和沈念山正常交流，一对上这人的眼神，她就有点心慌，「怎么啦？找我有事吗？」

    「有事。」沈念山看出她的侷促，轻笑一声，「我发现，你是不是格外怕我？每次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你想多了吧。」乔可嘉内心的小人在疯狂流泪说是，可是她表面上还在强撑。

    「不是就好，我觉得我也没有招惹你。」沈念山从背后递给她两块牌子，「这个你找时间挂一下。」

    「嗯？」乔可嘉看向手里的木质小木牌，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提示，「禁止吸菸。」

    「这是？」

    沈念山无所谓地笑笑，「一点小心意。你能回来，其实我也很高兴。」

    「是吗。」乔可嘉狐疑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表情上看出一点伪装，「丝毫看不出来。」

    「那可能是我比较内敛。」沈念山轻笑，指着她手里的牌子，「挂在显眼的位置，强行吸菸的客人我们以后就不招待了。」

    「怎么突然想要做禁菸网吧？」乔可嘉很不理解。

    像点星阁这样，在百度地图都找不到的小黑网吧，要做禁菸网吧，真的还会有人来上网吗？

    网吧此刻还有不少人正在上网，空间里的乌烟瘴气已经散尽，没有了她第一天来的烟雾瀰漫，这个小网吧，竟然也在短短时间内，朝着一个好的方面在改变。

    「谢谢。」

    这声道谢，乔可嘉说的情真意切。

    沈念山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是他却用这样的细节温暖乔可嘉的心。

    「没办法，也要体恤员工的健康和心情，这样也许会创造更多的资本。」沈念山看了眼手錶，扶了扶眼镜，敛去眼神里的精光，「如果很感动，不如尽快上班，早点把让出去的利润挣回来怎么样？」

    ……好你个沈念山，果然，沈念山是不可能吃亏的，不可能做慈善的。他就是黑心资本家的代表！

    但是。

    乔可嘉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她还是很感谢沈念山愿意做出这种决定，为了她舒适的呆在网吧里，放弃一部分必须要吸菸的客户。

 第37页

    只是……一个问题。

    那季谌怎么办？

    面对乔可嘉手里的禁菸提示，季谌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其实他也早就有意整顿网吧，只是一直攒钱赶工作，实在没有机会。这次乔可嘉重新回到网吧工作，也算是提供了一个契机。

    「有什么问题，让小星帮你解决。」

    「好。」乔可嘉笑着，「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点星阁。」

    她边说，边看了眼手机，「说是一会儿就送达呢！」

    于是。沈念山回了趟房间的功夫，再出来，就发现前台的桌面终于干净利落了，在前台的电脑显示屏旁边，摆了一只圆鼓鼓的招财猫。

    正对着网吧的门来回挥手。

    他眉头一皱，「这是谁买的？」

    正在整理收拾前台的乔可嘉笑着问他，「怎么样？可爱吗？招财吗？」

    沈念山的表情有些难以寻味，「你是不是不知道，招财猫也有区别。」

    啊？！

    ------

    乔可嘉回来的第一天，就是在乌龙中度过的。

    直到她躺倒床上，才觉得，自己妈妈帮她把床运过来，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发出了一点动静，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她想到季谌就和她隔着一张帘子，在睡觉，她就惹不住抱紧了抱枕，「季谌，季谌。」

    「嗯？」一道沙哑的嗓音从帘子后传来。

    「你还没有睡呀？」乔可嘉小声问他，「你睡不着吗？」

    「没有。」

    莹莹的白月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洒在乔可嘉的床上。夜深了，房间里格外安静，两个人无论谁动作，都能听见那点沙沙的动静儿。

    乔可嘉悄悄和季谌说话，「晋平市的晚上，感觉要比海市安静很多呢。」

    外边的小区和街道，都没什么动静。而海市，是一个彻夜不眠的城市，无论晚上几点，都能看到有人在街上游荡。

    「我有点睡不着，你呢？」乔可嘉侧过脸，朝着季谌在的那一边。

    「为什么？」兴许是晚上的原因，季谌的嗓音格外低沉性感。

    乔可嘉偷偷红了脸，「我也不知道。」

    以前两个人中间有个衣柜，现在只剩一条帘子，氛围顿时暧昧许多。尤其是因为乔可嘉大床太占地方，两个人的床的位置也距离不了多远。

    乔可嘉默默想，如果她妈妈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还会给她送床吗？

    隔了一会儿，那边又没什么动静了。

    「季谌，季谌？你睡了？」

    「没有。」

    帘子后面，季谌半睁着眼睛，靠在床头，他低声和乔可嘉说，「无论如何，福利院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谢的。」乔可嘉的声音在深夜里也变得柔柔弱弱的，又软又好听，尾音就像一枚小钩子，拉长的语调吸引人一探究竟，「我只是觉得，院长奶奶太辛苦了，孩子们也值得更好的。」

    她顿了顿，「如果，你能因此，对我改观，也是最好不过的了。要知道，我来晋平，本来就是为了你。」

    「如果真要谢，那你就谢谢自己。谢谢自己救了我，又收留我，我才有机会，帮一下福利院的孩子们。」

    季谌无声地笑了笑。

    她怎么总是这样，在深夜寂静的时候，最要人命。

    没听见季谌的回答，乔可嘉继续细细地说道，「来的时候，被抢了行李，还觉得很坏。可是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被抢走行李，我可能就自己回海市了。」

    「那就不会认识你、小星，沈念山，还有院长奶奶。」

    「那我会好遗憾的。」

    「不能遇见这么好的你，你们。」

    说到最后，她好像困了。意识模煳间，吐出的字词都有些不清晰。

    直到过去了很久，季谌再也听不见她那边的动静，只剩绵长安稳的小唿吸声。

    季谌阖上眼睛，「遇见你，也很好。」

    第21章 要相信我 「我不会忍心不帮你」……

    日子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网吧生活的时间，和乔可嘉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这次回来, 乔可嘉心里的负罪感少了很多。

    至少她能在值班的时候，看到吧檯上乱就主动收拾一下, 再也不会没眼力见地等着沈念山来收拾。也会在歷小星煳弄背书的时候，主动地督促歷小星，强迫他不能偷懒。就连季谌和她睡在同一间房间里, 她也渐渐少了一开始的不自在，还能在两个人同时出门时，追上季谌和他说一声早安。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季谌在外边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四天, 乔可嘉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这天。

    歷小星背着画板, 从画室跑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张财经新闻的日报。

    他气喘吁吁地将沾满了油彩的报纸递给乔可嘉, 也顾不得这些彩墨会沾到她身上, 「嘉嘉姐,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不是你爸妈？」

    乔可嘉惊讶地打开报纸。

    看着财经版面上熟悉的两张面孔, 她瞪大了眼睛，扫了一遍新闻内容。她又看了一遍新闻时间，正是今天的新闻！

    她连忙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竟然是真的！

    「你从哪看到的？」

    歷小星咽了咽口水, 刚喘过一口气，「画室老闆买来混颜料的废纸，正好发给我这一张！」

 第38页

    乔可嘉坐在椅子上, 新闻上的内容，其实并不明确，想必她父母还在极力挽救公司的损失。

    这会儿，季谌也在家休息，歷小星看乔可嘉还在发愣，他一把抢回报纸，冲去了季谌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乔可嘉的手机就收到了季谌的消息，「来小星房间。」

    ------

    歷小星的房间里，季谌和歷小星都坐在小方桌周围，乔可嘉浑浑噩噩地坐下，她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爸妈没有给她打电话。

    还有乔可杭，这会他应该还没去上学，怎么也没有动静。

    「打电话问问，是不是真的。」季谌一句话将乔可嘉的思路拉回正轨，她连忙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乔妈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另一边才接起来。

    这一个小细节，已经让乔可嘉心头有所明悟。如果不是家里出了大事，她妈妈不会这么晚才接她电话的。

    「妈？」

    「喂，嘉嘉？」乔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经过电流的处理，听起来有些劳累和憔悴。

    乔可嘉的心揪成一团，「我看到新闻上，爸爸公司出问题了？」

    乔妈妈一听，顿了一下，「就知道瞒不过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

    乔可嘉的心都被揪紧，听着乔妈妈在电话里说道。

    「你那个陈叔叔，陈淮，不是好东西。」乔妈妈还暗骂了一声，「这些年，不知道卖了多少项目给外边的公司拿外快，咱们白对他那么好呢！竟然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陈淮？！」乔可嘉对这位陈叔叔非常熟悉，他做了乔爸爸十几年的助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乔可嘉和乔可杭的童年里，布满了这位陈叔叔的影子，尤其是乔可杭，和他关系最亲密。

    前不久，乔可杭整蛊她，也少不了这位陈淮的协助。只有他，能直接动用乔爸爸的权限，代签名字，冻掉她的银行卡。

    可想而知，乔家一家人对他是多么信任。

    他在乔氏工作这么多年，地位又是一等一的高，掌握了乔氏多少机密和项目，涉及到的金额又是多么恐怖，乔可嘉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现在呢？」

    「你爸爸还在举证调查他，但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已经被消除掉了。」乔妈妈说起来也是很头痛，「涉及到网络上的一些项目和机密，安全信息部的人都是陈淮的人，公司是损失不少。」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乔妈妈连忙安慰乔可嘉，「但是也没有那么严重，你乖乖的哈，等爸爸妈妈把事情处理完，不要担心。」

    乔妈妈说的轻松，但是乔可嘉不是对自家公司一无所知。乔氏这几年专攻计算机领域，如果一个网际网路公司的信息安全部被「叛徒」掌握，那么他们丢失的可不是公司的安全，而是一些专利项目，甚至动辄大金额的合作交易。

    这里面的弯弯绕，她曾经听乔可杭给她讲过，当时她不以为意，现在心里非常发慌。

    「乔可杭呢？」她问，「乔可杭不是在家吗？」

    她弟弟是个网际网路领域的天才，才十七八岁，就足够独当一面，她还记得当时有些项目，甚至都是他带着公司的团队在一起合作。

    「你弟弟他，现在接受不了陈淮的事情。」乔妈妈嘆了口气，「我和你爸爸给他时间。」

    乔可嘉想骂人。都什么时候了。

    不过她再仔细一想，也可以理解乔可杭。乔可杭从有记忆起，乔爸爸乔妈妈不是忙工作就是全国各地旅游，分给他的时间着实很少。说到底，陈淮在他的人生成长轨迹中所占的比重说不准比她这个姐姐都要多。

    乔可嘉自己帮不上忙，现在也没有立场去骂乔可杭。

    她又重重嘆了口气。

    乔妈妈那边好似又有了什么新进展，传出一阵唿声，她连忙和乔可嘉道别，「嘉嘉，先不说了，妈妈先去忙公司的事情，你好好吃饭，不要生病。」

    说完，电话那头就被挂断。

    乔可嘉愣愣地看向季谌，「是真的。」

    季谌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记得，你家好像主业是做网际网路？」

    「是。」乔可嘉自家的主公司，主要是负责构架信息安全网络，他们合作的大大小小几十家公司，都使用的他们家研发的信息安全的软体。

    可想而知，一个这样的公司，自己家的信息安全部门出现了问题，对它的声誉是多么大的损害。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乔可嘉眼眶微红。她一听到妈妈那沙哑疲惫的声音，她就心疼，但是这种时候，她却不在她身边。

    「我得回家。」乔可嘉站起身，却没注意到小方桌和她的距离，膝盖直直磕上桌角，豆大的眼泪瞬间从她眼眶中滚落下来。

    季谌比歷小星更快一步地扶住她，按着她坐好，「你现在回去没有任何用，还会被媒体围堵。」

    「那我该怎么办？」乔可嘉揪住季谌的衣角，就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也不想这么脆弱的，可是一挂断电话，网络上那些最坏的猜测，最恶毒的语言，就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没有办法。

    什么都做不了。

    季谌示意歷小星去拿红花油，转头又揉了揉乔可嘉的脑袋，

    「你先乖乖坐好，不要伤害自己。」

 第39页

    「我帮你。」

    「信我。」

    第22章 担心死了 「就算是为了你」

    季谌安慰好心态有点崩的小姑娘, 站起身嘱咐歷小星把她看好，然后头也没回就离开了网吧。

    乔可嘉呆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转头看向歷小星, 「他，他说让我信他？」

    「嗯。」歷小星本来就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 更别说还是和哭了的女孩相处，他挠挠头，「谌哥出马, 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我们等他的好消息就好了，你要不要看我画画？」

    说完，他也不等乔可嘉回答，自己蹬蹬蹬跑去拿来画板和颜料。就坐在乔可嘉身边放好了画板。

    乔可嘉现在哪有心情看他画画, 她心理一团乱麻, 只捏紧了手机，等着外边的消息。

    「季谌是做什么的？」乔可嘉越想越担心, 什么叫季谌出手就没有失手？怎么听起来就不像做什么正经事情？

    再联想到上次她说要给110打电话, 季谌那副紧张样子,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她转头看着歷小星认真画画的样子，突然凑上前，「小星, 你告诉我，季谌去干什么去了？」

    歷小星冷不丁被她吓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告诉你应该也没关系吧？谌哥, 他……」

    歷小星的话还没说完，乔可嘉的手机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乔可杭，乔可嘉只能暂时摆手示意歷小星先停一停, 接起了弟弟的电话。

    「姐？」乔可杭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个小孩一听就是偷偷哭过了。

    乔可嘉本来还想训他两句，一听他这久违的脆弱感，不由得嘆了口气，「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没关系，姐。」乔可杭抽了两下鼻子，「你请了代号j来帮忙吗？」

    「什么？」乔可嘉一时没有听懂。

    乔可杭继续说道，「上次你手机的限制，也是他帮你解开的吗？你认识他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呀？」

    「什么代号j？什么乱七八糟的？」乔可嘉听不懂乔可杭的话，「乔可杭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家里出了事情，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能不能懂点事？」

    被无缘无故训了一顿的乔可杭更委屈了，再也没了翘几天嚣张跋扈的样子，「姐？代号j都出手了，咱家公司的事情还叫事情吗？不是你请的？可是我反追踪过去的位置，就是晋平市啊……」语气

    乔可嘉看了一眼歷小星。

    乔可杭那边还在委屈着，「既然不是，那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乔可嘉叫住他，「你和我说一下代号j是什么意思？」

    「国际排名前一二的黑客之王，我的神我的信仰。」乔可杭深吸一口气，「在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咱们国家的人。前几年的时候曾经拿下国际排名第一的人，后来就销声匿迹的了。没想到，今天咱家公司的事情把他惊动了。现在全网都在通缉他的地址，都想要找出代号j是谁。」

    乔可嘉「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是真的，没错。」电话里的声音，歷小星也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他面露难色，「谌哥前几年曾经在比特币盛行的时候捞过一笔，那笔钱支撑谌哥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吧，点星阁也是那时候开的。」

    歷小星再说起这些事情，他手中的画笔也停了下来，语气微沉，「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沈念山家里出了事，谌哥又照顾起我，还有福利院的孩子们，有个孩子还生了重病……花光了所有钱。」

    「再后来，好不容易缓过劲，你也认识院长奶奶吧，她不允许季谌再利用网络赚钱了。」歷小星嘆口气，「她怕谌哥走上歪路，不过也挺好的，我知道，就那些人一直都在找谌哥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们想要证明什么。」

    乔可嘉想到刚才乔可杭说他追踪到代号j的位置在晋平市，那岂不是意味着……

    她连忙打开手机，看最新的实时热搜，果然，他家公司的事情在舆论上已经出现了转机，只是还有一条非常不起眼的热搜热度在缓缓上升，她再一眨眼，那条热搜就消失了踪迹。

    越是这样，乔可嘉越心慌。季谌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位置吗？

    如果被人追踪到，会怎么样？

    这些她统统不知道。但是她转头看向歷小星，只见他又拿起了画笔，静静画着自己的画。

    莫名地，让她的心里也感觉平静了许多。

    「其实没关系的，我们遇见过很多次，谌哥永远可以完美地解决所有事，就像超人一样。」歷小星的话轻声响起。

    乔可嘉听到就觉得心疼。

    又过了不久，乔爸爸将电话打到了乔可嘉手上，他好像比乔可杭掌握的情报要更多，他甚至已经知道了出手帮忙的人是季谌。

    话里话外透露着一个意思，想让乔可嘉和季谌立马启程去海市。

    乔可嘉这边答应了乔爸爸，只要等到季谌回来，他们两个人立马出发。

    ……

    坐在一旁画画的歷小星，听着她稍显焦急的话语，看了看自己的画板，上面低头打电话的女人，就连髮丝都透漏着一种温柔。

    他摇了摇头，继续默默上颜色。

    这一天，乔可嘉最终没有等到季谌回来。

    ------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后。

    乔可嘉坐在吧檯前，一边守着手机，一边将来网吧上网的客人一个个安顿好。

 第40页

    她看着吧檯上的帐本发愣。

    这帐本估计是在点星阁之前就有的，最后面几页的神秘数字，也不神秘了。大约就是季谌身上的资金流动。

    这三天过得分外煎熬，如果不是还有乔可杭一直在和她通报地下灰暗地带的动向，她估计已经忍不住满世界找人了。

    代号j在某个时段突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后，整个黑客界都为之震惊，后来无数信仰代号j的人，以及想要单挑代号j的人，都出动前往了一个叫做晋平市的地方。

    但是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暴露之后，代号j的位置又被模煳出现了全国各地。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代号j的恶作剧。

    而追踪到晋平市的人们发现，代号j暴露的位置，是一处荒郊野岭，只有一家福利院里年迈的院长和活泼的孩子们。

    至此就再次失去了代号j的任何信息。

    而追踪到其他地方的人，也无一例外发现，所有的位置都是地处偏僻的孤儿院、福利院，这件事情更像是代号j良心发现，并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让大家都对他无计可施。

    这些动态无一都提示着乔可嘉，季谌还好好地在活动，只是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就连歷小星和沈念山，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乔可嘉甚至不敢给他打电话，生怕因为自己不理智的举动，又给他带来麻烦。

    毕竟有乔可杭的前车之鑑，她已经不太相信移动通讯这种东西。

    今天是第三天，乔家的危机已经彻底解除，陈淮也被逮捕判刑，面临巨额赔款和牢狱之灾。

    乔可杭似乎被这件事狠狠磨砺了性子，他主动提出提前去外国进修，只不过想要离开前，见一面季谌。

    「嘉嘉姐，吃点这个。」歷小星举着一串烧烤送到乔可嘉面前，「老李家自己做的烤肉，送了几串过来，你尝尝。」

    「谢谢。」乔可嘉深知，歷小星是看自己吃不下饭，特意来送吃的。她虽然担心季谌，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季谌看好网吧，等他回来。

    她接过歷小星手中的烤串，刚送到嘴边，就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那位黄毛的声音，「哟，季谌？好久没见你了，去哪儿发财了啊？」

    手里的烤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乔可嘉的步子已经先一步沖了出去。

    歷小星在她身后，默默捡起烤串，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嘉嘉姐，我就说吧，谌哥一定会没事的，就算是为了你……」

    可惜已经无人听见。

    乔可嘉冲出门，就看到季谌还穿着三天前离开的衣服，但是精神面貌却很好，他朝着她笑了笑，

    「我回来了。」

    乔可嘉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慢慢后退半步，引得季谌稍微皱了皱眉。

    紧接着，她朝着季谌沖了过去，张开双臂将男人抱了个满怀。

    季谌被她沖得身体往后弯了弯，脚下却结实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强行接收了这个拥抱。

    他刚想将小姑娘撕下来。

    就听见一道委屈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你担心死我了。」

    仔细分辨，小姑娘还带上了哭腔。

    他放在她后背的手顿了顿，最终轻轻抚了抚她的长髮，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安抚和温柔，「乖，我没事。已经回来了。」

    黄毛还站在一旁煞风景，「啧啧，早就看你俩有事，还死不承认。」

    说着说着，黄毛又有点伤心，「要不是你俩提前有事，我怎么可能没机会。爷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没有妹妹爱，这合理吗？」

    季谌笑着伸出长腿，踹了黄毛一脚，「帐单结清了吗？」

    就连乔可嘉也从季谌怀里伸出脑袋，掌心向上，朝着黄毛要钱，「一共欠网费一百六十八元！」

    「好哇你们！夫唱妇随！狼狈为奸！」黄毛用着压根不知道意思的成语，落荒而逃。

    被这么一打岔，乔可嘉不好意思地从季谌怀里出来，拢了拢头髮，眼眶还有些发红，她低着头，轻轻柔柔地问话，就像一道羽毛，轻轻落在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上，

    季谌听见她问，

    「这三天你去哪儿了？」

    ……

    「警察局。」

    第23章 早晚会是 「我知道你喜欢我了」……

    「警察局。」

    季谌有点无奈地撒手,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三天没有见面，她这架势,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进去蹲了三年呢。

    「警察局？！」乔可嘉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再细细追问，就看到季谌身后的楼梯上慢慢走上来两个警察。

    她紧张地抓住季谌的衣服, 「他们是不是要抓你？在网上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关于季谌要坐牢的一百条罪名，在乔可嘉脑子里疯狂刷屏，她下意识站到季谌面前, 看着跟过来的两个警察。

    这不能赖她，在听到乔可杭第一次说代号j是多么多么厉害的黑客的时候，她就在脑补，哪有来无影去无踪的黑客会不做点灰色地带的事情？

    季谌这次为了帮她, 暴露了位置, 警察怎么可能查不到他的头上？

    「季谌，要请律师。」乔可嘉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

    但是在季谌看来, 她不过是强装冷静, 她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指都在轻微的颤抖。

 第41页

    他笑了一下, 已经走到两个人面前的警察看到乔可嘉这么紧张的样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打趣道，「季谌？这是女朋友？」

    季谌抿唇浅笑, 反手将拦在身前的乔可嘉揽到身后，用词颇让人微妙，「还不是。」

    可惜神经还紧绷的乔可嘉，根本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的语言漏洞。

    她从季谌身后看着两位人民警察和季谌握手交谈, 语气温和礼貌，看起来好似是她搞错了什么？

    「这位小姑娘。」年龄稍大一些的警官，面容和蔼地看着乔可嘉, 「你男朋友，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局里都非常感谢他这次为侦破新型诈骗窝点案件作出的贡献。」

    他起了个头，另一位也笑着附和，「是啊，这几年来，季谌帮了局里不少忙，光锦旗，已经在局里摆满啦。这次的事情我们也有所听说，真不敢相信，平时我们不显山不露水的网络外援，竟是黑客界的大神。」

    乔可嘉看看警官，又看看站在身前的季谌。

    「你们的意思是，这次季谌，还帮忙破案立功了？」

    警官本来打算要离开，听见她这么说，笑着回头多解释了一句，「没错。不只是这次，这几年，有网际网路作案的团伙，几乎都少不了季谌的功劳。再加上，我们局长是看着季谌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们都信得过。他也算是我们局里编外人员了哈哈。」

    乔可嘉的嘴巴已经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

    等两位警官离开，她才木呆呆地问季谌，「原来你是正派角色？」

    「不然呢？」季谌挑眉，「在你心里我一直是反派角色？」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让我，用你手机打110？」这件事还让乔可嘉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季谌根本不担心和警察局打交道，为什么他又要阻止她报警。

    「……我的手机号比较特殊，你打电话过去，他们可能会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而且当时，我认为这件事我完全可以解决。」

    季谌说完后，就看到小姑娘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脸，没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听到乔可嘉说，「所以你后来，是叫歷小星和沈念山去威胁人家了吗？」

    「咳咳咳。」季谌开始咳嗽。

    歷小星爽朗的声音从室内传来，「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去和他们说，如果不还行李，我们就去他们公司举报他们。这是正义的市民应该做的事，怎么是威胁呢？」

    乔可嘉转头，就看到歷小星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到季谌身边。

    「我就说了吧，谌哥是不可能有事的。在我心里，谌哥就是永远的神。」

    乔可嘉点点头，又想到车祸里他救出自己的样子，小声附和，「在我心里也是。」

    ------

    机场候机厅。

    乔可嘉和季谌坐在相邻的两个位置上。

    「见了我爸爸你要说什么呀？」乔可嘉总是为还没到来的场面紧张。

    自从公司的问题完美解决之后，乔爸爸就一直想要见一面季谌。再加上季谌也想去看看回到海市的院长奶奶，两个人就踏上了回海市的路程。

    这次为了照顾乔可嘉，季谌率先买好了两张机票。

    福利院的工作已经被乔氏派来的专业工作人员接手，想必不久之后，情远儿童福利院就会变个样子。

    点星阁交付给了沈念山打理，那只狐狸一样的男人笑着看两个人并肩，毫不留恋地挥挥手，示意两个人快走。

    唯一没见到的是歷小星，他已经天天泡在画室里，没有重大事件不会轻易露面。

    好像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两个人在晋平市也没了什么牵挂。

    唯一让乔可嘉还有些惦念的，是那张她已经习惯了的大床。

    想到这，乔可嘉又嘆了口气，引得身边的男人轻笑，「是我去见你爸爸，怎么你比我还要紧张？会发生什么吗？」

    「也不会。」乔可嘉垂头丧气地嘟囔，好似是解释什么，又好似在安慰自己，「我爸爸又不会把你吃掉，上次不是也见过了嘛。我爸爸对你印象还挺好的。」

    季谌笑着隔开即将撞到乔可嘉位置的行李，语气戏嚯，「你爸爸对我印象好不好会决定什么吗？」

    「当然会了，决定我能不能和……」乔可嘉对上季谌含笑的眼神，骤然收音。她怎么能直说出来，季谌又不喜欢她，说出来可能还会觉得她麻烦，说不准就不去海市了。

    「不会，海市会去的。还要去看院长。」

    乔可嘉拍了一下脑袋，她是又把脑子里的话说出来了吗？！

    「没说出来，我会读心术。」季谌笑着看着懊恼不已的小姑娘，她真的很好懂，相处久了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带着特定的含义注释，心里想什么，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你……」乔可嘉无力地甩了甩脑袋，「那你知道我刚才想说什么吗？」

    她面带期待地看向季谌，等着他的神色变化。可是季谌的表情却一瞬间变得很苦恼，他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

    乔可嘉一下子变得很失落，她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喜欢你呀，再对上季谌的眼神。

    季谌还是摇摇头，「可能读心这个技能还不是很熟练。」

    「那你多练练。」乔可嘉无语地转过脑袋，她和季谌待在一起，总觉得脑子会短路，思维跳得天马行空，「你知道院长奶奶回去哪里了吗？」

 第42页

    「她原来的家吧。」季谌也不知道，虽然他可以轻松地查到院长的过往，但是他却从不将将自己的黑客技能用在身边熟悉的人身上。

    如果想要保持现在的良好的社交距离，他就要学会不去看别人的秘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拜访她吧。」乔可嘉撑着脸颊怀念，「院长奶奶那里的荔枝糖还挺好吃的。」

    闲聊了一会儿，就到了登机时间。

    两个人都没带什么行李，轻松登机。

    从晋平市到海市，做火车要十几个小时，但飞机却只要飞行三个多小时。在这个期间，乔可嘉后知后觉睡醒后，才发现所有乘客已经准备下机了。

    她掀开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的毯子，意识还没回笼，已经脱口而出，「季谌？」

    「在。」季谌偏头，帮她将毯子扯下来，「该出去了。」

    ……来接机的不是司机，竟然是乔可杭亲自等在出口。一看到两个人，乔可杭已经率先奔着他们而来，就像一只撒欢的哈士奇。

    乔可嘉往季谌身后站了站。

    她不想承认这只蠢蠢的弟弟就是她家的。

    等两方人只距离五米时，乔可杭又一个急剎车，站在原地仔细看了看，确认男人身后的女人是自己姐姐，他两个大跨步奔上前。

    那急切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千里寻亲寻着了。

    「您，就是姐夫吧！」乔可杭上前没给乔可嘉一个眼神，他抢先握住了季谌的手，「刚才虽然距离还有点远，但是我已经从您伟岸的气质里，看出来，您就是我失散多年的纯姐夫吧！」

    他和季谌握手，握了又握，还小声逼逼赖赖，「就是这只手握住了滑鼠，点狙了美国joker吗？偶买噶……」

    他说的都是曾经代号j的丰功伟绩，乔可嘉听不懂。

    但是并不妨碍她一脚把乔可杭踹开。

    「你有病啊。」

    乔可杭却不生气，他深表同情地看着季谌，「我知道，忍受这样的女人，一定是很为难了。但是我希望，您能多多包容，我还想和您做一家人。」

    ……乔可嘉听得头皮发麻。

    她从来都不知道，无法无天的乔可杭，可以「舔狗」到这种程度！

    「乔可杭！你适可而止！」

    季谌笑着从乔可杭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又将快要暴走的乔可嘉拉回身边，「没那么夸张，你好好学习也可以做到。」

    「真的吗！」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让乔可杭振奋人心了！

    他看着季谌，知道了他男神是从晋平市那种偏远地区走出来之后，他浑身上下就充满了奋斗的激情和热血。这下又听到了男神的亲口鼓励，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啃程序书。

    「行了行了，我们快点走。」乔可嘉推着乔可杭，表面自然地拉住了季谌的胳膊，心里紧张的不行，却暗暗期待他不要甩开，「我、我们回去吃饭，饿死了！」

    季谌看了眼她的手，任由她拉住自己，被动地往前带着走。

    一不小心，他的读心术好像又好用了，小姑娘满脸都写着「开心！」

    第24章 都是缘分 「原来都是一家人」……

    乔可嘉揽着季谌的手臂, 一路上走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就惊扰了季谌, 让他发现两个人现在的亲密动作。

    她头都不敢抬，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住自己的小心思。

    季谌时不时偏头无奈看她, 她的小心思就好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彩虹泡泡儿，一股脑的在他面前炸成烟花，偏偏他还要装作不知道。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季谌抿唇, 看着小姑娘头顶上可爱的发旋儿，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对她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在分别三天后再见面，他无法欺骗自己那从内心深处腾然而起的喜悦和踏实。就像丢失了三天的宝物, 终于再次找到。

    他和小姑娘不一样, 他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为自己负责, 更为……她负责。

    ……

    乔可嘉还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在脑子里进行了什么天人交战的头脑风暴, 一直到了乔家大宅, 她还紧紧拉着季谌的胳膊不放。

    一直到乔妈妈重重咳了两声，她才恍然惊醒，勐地松开季谌的胳膊, 「季谌，你坐，你坐，我给你拿拖鞋……」

    早就站在一边的阿姨笑着将拖鞋递给两个看起来就般配无比的年轻人, 「还是我来吧，乔小姐。」

    乔可嘉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她离家挺久了, 在晋平市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骤然回家，反而不习惯了。再看季谌，好像比她还要适应有人帮忙的生活。

    什么嘛。亏她还发自内心地反省过自己的骄奢淫逸。结果这人比自己还要习惯嘛看起来。

    不过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习惯了站在季谌身边等候。

    一直到季谌换好了鞋子，两个人才一起朝着客厅走去。

    乔妈妈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一直到阿姨提示要不要先吃饭，她才回神招唿季谌，「小谌，先来吃饭吧。」

    饭桌自古至今都是加深双方交流的最佳地点。

    就在短短二十分钟里，乔可嘉尬着头皮听自己妈妈亲切地问了季谌无数个问题，涉及到他的成长历程、不动产和存款……

    「妈！」乔可嘉皱着眉头，在桌子下轻轻碰了一下乔妈妈的腿。

 第43页

    季谌转头，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你好像踢到我了。」

    ……

    「你着什么急？」乔妈妈不满地看了一眼乔可嘉，「这就维护上啦？我看小谌没不高兴吧？是吧？」

    「没关系的，阿姨。」季谌仍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他向来高冷的社交礼仪好像一顿饭被消解地无影无踪。

    乔可嘉不解地看着明显不对劲的自家妈妈和季谌，再看看安心吃饭的爸爸和乔可杭，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可能有点脱节。

    怎么季谌看起来还和自己妈妈相处的不错？

    「小谌？这次来海市，还回晋平吗？」乔妈妈突然问道。

    季谌沉默了一会，最后偏头看了一眼乔可嘉，「可能还要回去一趟的，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只这一眼，乔妈妈已经懂了是什么情况。她脸上笑意不减，「是，那边的事情也要处理好了才是，你奶奶现在也在海市了，你留在这里也好照顾。」

    「哈？」乔可嘉正要说什么。

    乔可杭突然夹了一块炒鸡心给她，「姐，多吃点这个，长心眼儿。」

    ？！！

    ------

    「你别和我装傻。」乔妈妈端着水果打开了乔可嘉的卧室门。

    「什么？」乔可嘉一头雾水，从她和季谌下了飞机之后，她就感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你和小谌的事情。」乔妈妈端着水果，戳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饶有兴味地倚着门，看着乔可嘉挑衣服。

    「能有什么事情。」乔可嘉翻了翻衣柜里的衣服，拿出一件短裙，又想到季谌总是叮嘱她穿「正经」衣服。

    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选了一件严严实实的长裙。

    毕竟这是要和他一起去看院长奶奶，她还是穿的保守点比较好。

    「你不是喜欢他？」

    乔妈妈那副看戏的样子，让乔可嘉恨不得穿越回二十年前，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她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女儿。

    「是啊，但是他又不喜欢我。」

    「不见得嘛。」乔妈妈抬头回忆了一下，「就刚才在饭桌上的表现来看，不像不喜欢你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妈，你是不是来说风凉话的。」乔可嘉叉腰。

    乔妈妈看她这副兇巴巴的样子，笑着将果盘递给她，「你有没有和人家说喜欢他呀？」

    「没有。说了连朋友都做不了。」乔可嘉瘪瘪嘴，「维持现状也挺好的，关系刚刚好了一点。」

    乔妈妈露出瞭然于心的表情，可惜乔可嘉低着头丧气完全没看到。

    「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乔可嘉嘟嘟嘴，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最终决定就选这条长裙。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院长奶奶，她穿的白色的长裙，给老人家留的印象很好呢。

    「我是觉得……」乔妈妈和女儿相处的模式，从来都是朋友式交谈，有什么说什么，起码在情感方面，做妈妈的怎么会坑自己女儿，「我觉得小谌人不错，你要是真喜欢人家，不如就表白试一下？」

    「你都二十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乔妈妈不动声色又扎了乔可嘉一刀，「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和你爸爸订婚了。」

    「唉哟，我的妈，别说了。」乔可嘉上前推妈妈出门，「我要换衣服。」

    乔妈妈眨了眨眼睛，「那我可是给你建议了哦，你不要后悔。」

    「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的。」乔可嘉的性格大部分都随了乔妈妈，两个人说话有时就像和自己对话。

    乔可嘉又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季谌摊牌，可是以前每一次，不等她说到这件事，季谌就摆出冷冷的态度，她觉得，还是再把握把握一下比较好。

    等到季谌对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她再说好了。

    至于现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也蛮好的呀。

    ------

    院长奶奶回到海市之后，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乔爷爷。

    乔可嘉听爸妈说，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分别六十年后，重新见到至交好友，全都是热泪盈眶。

    清静的郊区院子内。

    院长奶奶躺在熟悉的躺椅上，身边摆着饼干糖果。季谌上前拿了一颗，递给乔可嘉。

    荔枝味。

    院长奶奶身上也有自己的故事，她年轻时，为了一个男人和家中决裂出走，一走就是六十年。

    而那个男人作为国际警察，在一次出警中英勇牺牲。

    院长奶奶就守着他的故土，过了六十年，为了福利院的孩子坚守了六十年。

    这故事带着几分时代的玄幻色彩，可是乔可嘉听完后，也红了眼眶。嘴里的糖也染了几分苦涩。

    季谌站在她身后，轻轻用手臂撑住了她的后背，给了她一点力量。

    院长奶奶是笑着说完的，但是她已经不再清明的眼球里，好似沾染着一些后悔，

    「年轻时，太任性，不懂珍惜爱人和家人。等老了，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却回不去了。」

    乔爷爷也坐在一旁，直说，「你不该不回来。」

    院长奶奶摇摇头，「一开始不敢回来，后来也是不捨得回来。那些孩子，都需要我。我时常觉得，他也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做的这些事，看我有没有变成他期望的人。」

    「但是，我还是做错了。」院长奶奶摘下眼镜，重归故土，她的心境很难平静，「我对不起太多人。」

 第44页

    她没有明说，可是，听到这里的人，都已然明白了。

    她抛弃了自己的家，也抛弃了亲情。一直到，六十年后的今天，很多缺憾，都无法再弥补。

    她擦了擦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年轻人，却没有对着两人说，而是对着乔爷爷，「我们都老了，可是孩子们还小。」

    「是啊。」乔爷爷这下才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小辈，他是看着乔可嘉长大的。至于她身边那个小子，「这是……」

    「季谌，来叫乔爷爷。」院长笑着抹了一把手背，擦去上面遗留的眼泪，「我孙子。」

    乔爷爷仔细看了看，「小伙子长得真不错，身板也不错。这孩子父母呢？」

    他俨然将季谌当成了院长奶奶的后代。

    「我没有父母。」季谌看了眼院长，她的心意他已经明白了。

    乔爷爷面色一苦，「那这些年也是辛苦了你和你奶。」

    「季谌把我照顾的很好。」院长奶奶手上戴着那只镯子，她手腕动作间，那只镯子和她身上衣服的口子摩擦碰出清脆的响声。

    她笑了笑，「我和嘉嘉也有缘。」

    「当初还是小谌，带着嘉嘉来福利院看我。没想到，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她伸手将手腕上的镯子撸下来，「奶奶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这镯子就送嘉嘉留个念想。」

    「啊？！」乔可嘉第一反应去看季谌。

    季谌点点头，示意她收下。老人的一片心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希望这一刻，院长奶奶能开心。

    「那……」乔可嘉伸出皓白的手腕，任由院长帮她戴上手镯，「谢谢奶奶。」

    第25章 我想为你 「海市的风总能吹到晋平」……

    接受了礼物之后, 乔可嘉和季谌两个人就被满屋子里的大人赶了出来。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二十来岁，可还是被他们当成了小孩子来对待。这个认知让乔可嘉和季谌都有点无奈。

    乔可嘉拉着季谌走出这个小院，这个地方比较幽静偏僻, 十分适合养老的老年人。尤其这周围，住满了像乔爷爷这样退休疗养的老年人, 一点也不会孤单。

    两侧的高大树木，枝叶已经有了隐隐泛黄的痕迹，乔可嘉感受着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风, 突然感慨，「季谌，我们好像认识已经一整个夏天了。」

    季谌点点头，看着她仰面闭眼感受风的痕迹, 意识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于是发出一声轻轻的：「恩。」

    从他在车祸里捞出小姑娘后，再到小姑娘独自去晋平找人, 再到她在点星阁当网管, 两个人一起参加拍卖会又回到点星阁, 张罗福利院的事情……

    时间好似过得太快，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认识一整个夏天了。

    季谌本以为按照乔可嘉的性子, 还要说点俏皮话，可是她却只是任由微风吹拂起她的头髮，声音轻的好像要随风飘走，「真好。」

    说完后, 她睁开眼睛，看向季谌。一个夏天过去，季谌的头髮变长了些, 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英俊和坚毅。他的眉心仍然笼罩着淡淡的愁绪，裤脚也好好地扎在登山靴里。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

    乔可嘉看向季谌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谌的眼神里没了那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变成了浅淡的笑意和柔情？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乔可嘉看着季谌，倒退着往前走，「你呢？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恩？」季谌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真好？」

    乔可嘉气笑，「就是认识我之后，是不是觉得女人真的很麻烦啊？我总是添乱，一开始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添乱……」

    「没有。」季谌甚至没有听完，就否决了她的话。

    「真的？怎么可能？」乔可嘉不信，她掰着手指头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开始去点星阁的时候，你肯定天天在想，哎呀什么时候把这个瘟神送走呀！」

    季谌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是有想送你走。」

    「也有以为我是麻烦精吧！」乔可嘉言之凿凿，她可是听歷小星叫过她「麻烦精」，说不准，点星阁三个男人都这么想。

    说起这个，乔可嘉又皱着眉想来想去，「沈念山是不是你们之中最讨厌我的？」

    季谌诧异地看她，「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他总是用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看着我，看起来就像……就像在考虑怎么坑我一样！」乔可嘉想到沈念山那个人，还是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狐狸，而且是被自己精明死的。

    「阴恻恻？」季谌眉头动了动，他倒是没觉得，「念山脾性就这样，他小时家庭属性不好，性格比较多疑。」

    「我就知道。」乔可嘉伸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这条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清静地可怕，他们两个人大咧咧地走在马路中央也不怕。

    「我觉得，你们三个里面，对我最不牴触的就是小星。」乔可嘉想着，虽然歷小星一开始是叫的最凶的那个人，可是她现在却知道，那孩子心里没有一点坏心眼，他被季谌教得很好，很善良。

    如果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季谌也一定可以教得很好。

    想到这里，乔可嘉默默脸红了，她转身背对这季谌，朝前走。

 第45页

    季谌看着她，想到歷小星手腕上她送的那条小皮筋，表情僵了一下，「小星他……」

    「他吧，其实和乔可杭很像的。当时我见到他第一眼，还有点害怕呢。可是后来熟悉之后，我就觉得他就像我另一个弟弟一样。乔可杭也这样，看起来人坏嘴坏，可是心里，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乔可嘉说完后又想到乔可杭第一次见季谌的那样子，她嘴角微抽，「就是有点蠢。乔可杭比小星蠢多了。」

    ……季谌把没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可乔可嘉没打算放过他。

    讨论完了沈念山和歷小星，她脚步停下，季谌跟着她停下步伐。

    乔可嘉没回头，却异常郑重，「那你呢，季谌？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她不回头，是因为不敢回头。她知道季谌那么聪明，哪怕她从来不表露她的喜欢，季谌也一定能猜到她的心意。

    他也一定知道自己这话的用意。

    她害怕看到他又皱眉。

    「乔可嘉。」季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点点被风稀释了的磁性，再后来，他又叫了一声，换成了包容和无奈，「嘉嘉。」

    乔可嘉身体一颤，她其实很少听到季谌叫她嘉嘉。歷小星叫她嘉嘉姐，沈念山一口一个嘉嘉比谁都顺熘，只有季谌，最常念她的全名，只有当着长辈或者心情好，他才会叫她「嘉嘉」。

    那现在呢。是心情好吗？

    乔可嘉胡乱猜测着。

    从身后来的风突然被阻隔了，男人好像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她错觉中好像感受到了他怀抱的温度，带着他独有的清新的菸草气息。

    「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季谌的声音近在咫尺，激得乔可嘉后颈发麻。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个男人，好像有魔力，一举一动都可以轻易地攫住她的心神，让她无能反抗，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的思路走。

    「没有不敢啊！」她嘴上逞强。

    「那你回头。」季谌眼含笑意，神色温柔，若是乔可嘉现在回头，她一定能懂季谌没说出口的话。

    乔可嘉攥了攥拳，她心中天人交战。总觉得现在回头，就可以看到答案，可是她却不确定，这答案是不是她想要的。

    她从季谌一贯包容无奈的语气中推测不出。

    「是我先问你的！为什么我要回头！」她的逻辑已经不够用，面前足够她反驳季谌的要求。

    「嘉嘉，听话，回头。」

    又来了！乔可嘉偷偷掐住了自己的虎口处，季谌又用这种语气骗她，上一次她就产生了季谌喜欢她的错觉，可是不是！

    「不。」乔可嘉往前走了两步，拉开季谌的气场距离，才算找回了一点点主动权，「不说就算了。」

    她想，在季谌心里，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形象的。这个答案她现在不要听，她要再猥琐发育一波，直到她能百分百确定季谌喜欢她为止。

    ……

    季谌看着莫名其妙赌气加快了步子的小姑娘，面上闪过一丝困惑。

    他加快步子，跟上小姑娘的步伐。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就被她轻巧地岔开了话题。

    「季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乔可嘉显然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很近的。」

    ……

    很难让人想像，在寸土寸金的繁华海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废弃的人民公园，年久失修的围栏，杂草丛生的荒地。一时间让人想到了情远福利院那个处境。

    这片地离着乔爷爷疗养的小院有三十分钟的车程，算得上是真正的荒郊野岭。

    季谌稍显困惑，却看到乔可嘉满脸写着大干一场的激动，「这片地已经被我买下来了。」

    花光了她这些年累计的零花钱，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季谌好像又隐约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她对上他的眼睛，她眼神清澈如水，写满了纯善和天真，「季谌，我本想送你一个礼物。」

    「现在不送了？」季谌调笑她。

    「恩，不送了！」乔可嘉伸出手腕，晃了晃上面的镯子，「现在改成我送院长奶奶的礼物了！」

    「我要把这里建成晋平情远福利院第二分院。」乔可嘉只是一个想法提出者，她又大把的人力资源物质资源支持她的想法，「到时候，把之前晋平的孩子们都接来这里陪院长奶奶。」

    她想了一会，然后提出，「还要建一个儿童乐园在里面。一切按照晋平市的规格来。」

    季谌看着她垂眸沉思的样子，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击中了。

    她不是在给奶奶送礼物，也不是给孩子们送礼物，她就是在给他送礼物。她在重塑弥补他成长道路上所有的缺憾。

    在还年幼的时候，季谌就曾无数次幻想，有魔法降临，把他们的福利院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可是上天总也听不到他的祈愿。

    现在看来，是听到了，只是她来的晚了一些。

    「季谌。」他听到她叫他名字，「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

    乔可嘉不再说对福利院的远大计划，她骤然红了眼眶，眨了眨眼睛又将眼泪憋回去，好像就只是风迷了眼睛。

    「你之前总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海市的风总能吹到晋平，就像，现在你和我一起站在海市的土地上，牵挂着晋平市的人。世界上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啊。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想到要为世界做这些事，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能见到晋平第二分院的出现？」

 第46页

    说着，乔可嘉伸出手臂用力地比划了一下，好像在画未来坐落在这里的那座晋平福利院分院。

    「我以前想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想为了你、为了你牵挂的人和事，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

    你，能不能对我的印象，扭转那么一点点啊？」

    第26章 吻比风轻 「男人都喜欢美女吗」……

    季谌突然笑了一下。

    把乔可嘉笑懵了。

    「你笑什么？」她小心翼翼问道, 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没有出洋相。虽然卑微了一些，但是都是她的心里话，他怎么能笑。

    「我觉得……」季谌拉长了语调。

    乔可嘉紧张地看着他, 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心碎的话。

    季谌当然不会让乔可嘉心碎，他伸出一根手指, 点了点乔可嘉的额头，「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傻的可爱。」

    「哈？」是夸人吗？乔可嘉望着季谌。

    季谌看了眼远方, 这里还没有建起一座晋平市第二分院，可以望到很遥远的天空，朵朵云彩染上阳光的金色，漂浮在空中, 悠闲自在。

    这惬意和轻松的时刻, 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你在我这里的印象，一直很好。」

    「我才不信。」乔可嘉哼了一声, 「之前在晋平, 你还总是偷偷和沈念山商量, 怎么把我送回家。」

    「想把你送回家，和我对你的印象好，有什么冲突吗？」季谌虚心求问。

    「当然有, 如果你对我的印象好，又怎么会无时无刻想把我送走？」乔可嘉扒拉着在手指头算，「沈念山都说，我在网吧的时候, 营业额会涨，就这样，你还是要把我送走,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过分了。」季谌顺着她的话说，没等小姑娘脸上得意的表情扬起来，他就接着说，「就不该让你去做网管。」

    「哈？」乔可嘉有一次不懂了。

    看着这样的她，季谌心里久违的恶趣味因子泛滥，他勐地凑近乔可嘉，弯腰低头看着她，「你知道营业额为什么会涨？」

    「为、为什么？」乔可嘉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季谌的脸。

    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季谌，他的皮肤不是很好，带着男人都有的粗糙，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让他更迷人。

    那双剑眉下的锐利眼眸中，此刻正倒映着她的影子，她的表情她的头髮都被刻映地清清楚楚。

    两个人的气息都仿佛交缠在一起，让她大脑骤然暂停了运作，只能顺着季谌的思路往下走。

    「因为男人都是同一种动物。」季谌本想说地更可怕些，可是对上少女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眸，他又瞬间换成了委婉的说法。

    乔可嘉懂了。

    她看着季谌，「那你呢？」

    那你呢。她语气比风还要轻，季谌想后退，却感觉一截柔软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不敢再用力，任由面前的女孩子拉着他。

    乔可嘉微微踮起脚，轻轻亲上他的唇角，一触即分。

    一个轻柔到不去刻意体会就感觉不到的吻。

    却让两个年轻人身体都僵住。

    乔可嘉也在动作后骤然清醒，神思回笼，她内心同时响起了一万只尖叫鸡。她明明！前几分钟前还在说要伺机而动，这一秒就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她竟然亲了季谌！！！

    她忙不迭放下手臂，想要后撤的时候，却发觉后腰处垫了一只手，阻拦了她的退路。

    季谌垂眸认真看着她，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用眼神刻出一朵花。

    「知道在做什么吗？」季谌的嗓音有些沙，没了刚才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凶。

    乔可嘉苦了苦脸，「对不……」

    男人一只手扶住她的侧脸，一只手收拢她的后腰，将她无缝隙地揉在怀里。他的气息缠绕着覆上她的唇，带着慢条斯理的品味研磨，哪怕他动作并不粗鲁，可是每一次舔舐啃咬间，都带着要攫走她所有唿吸的强势。

    乔可嘉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紧闭的双眼，最后慢慢软了身体，予取予求。

    ------

    「啊啊啊啊！」乔可嘉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将自己埋进枕头底下，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她不敢置信，自己的初吻，竟然就这样送给了季谌。

    在一片废墟荒地，没有告白，没有浪漫，只有无穷无尽的野草野风，还有她无处安放的手脚。

    早知道，她无论如何也要选个好点的地方，好歹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啊！

    乔可嘉发出无助的一声呜咽。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天，她还是无法释怀，今天季谌就要回晋平市，乔可嘉本想跟着他一起回去，却被乔妈妈留了下来。

    原因无他，是因为乔可杭第二天就要踏上去国外进修的航班。

    她做姐姐的，总要去送一送机。

    这样也好，乔可嘉光是想想和季谌同处一个空间，就要脸红到爆炸了。她和他或许都需要冷静一下！

    好好想一下！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季谌的嘴巴好软，和他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乔可嘉手指刚刚放上嘴巴，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姐？」乔可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乔可嘉没好气地叫道，「进来。」

 第47页

    乔可杭推开门，就对上乔可嘉那张满怀怨念的脸，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个表情，我妨碍你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找我干什么？」

    「这不是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乔可杭嘆了口气，其实他们姐弟两个相处的时间也不多的，从小到大，都在学校住宿学习，也碰不到一块儿去。

    「难得你这么贴心，你想和我说什么？」乔可嘉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抽条长成大男孩的弟弟，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都长大了啊。

    乔可杭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姐，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和j神谈恋爱坚持到我回国？我感觉有些东西，我得和他学。」

    ？乔可嘉伸手就抄起枕头扔了过去。

    乔可杭接住枕头，也不恼，还从枕头后面探出脑袋，「干什么，我这也是对你们感情的美好祝愿！」

    「愿你个头！」乔可嘉兇巴巴看着他，她和季谌都还没恋爱呢，怎么坚持？这个臭小子，简直杀人诛心。

    「不是啊，你为什么打我？」乔可杭感觉莫名其妙，将枕头扔回床上，他看着头髮凌乱的乔可嘉，「不会吧？！不会因为你要送我，不和他走，你俩就分手了吧？」

    ？乔可嘉要被气笑了。

    乔可杭还没意识到危险，「那你还不赶快去追？！现在上飞机还来得及吧？我给你订票？！」

    「乔可杭！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乔可杭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乔可嘉的额头，「我倒是觉得不正常的是你啊。」

    「我哪里不正常？」

    乔可杭站直身体，看着她，「你都一天没出卧室门了，你还正常？你再不出门就饿死了吧？」

    乔可嘉摸摸肚子，她好像确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

    「你喜欢季谌，也不喜欢到能把他当饭吃吧？」乔可杭嘆了口气，「你和我吐个底儿，你和季谌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呢？」

    乔可杭总归是年轻人，比起乔妈妈更了解年轻人的情绪波动。

    「你说你俩，像谈恋爱又不像的？」乔可杭皱着眉，「虽然j神是超级大佬，但是姐你也不差啊，你不会还在倒追吧？」

    「……」乔可嘉无话可说，接过乔可杭递给她的棒棒糖，好巧不巧也是荔枝味，「我也不知道。」

    无论如何，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

    她本来很确定季谌对她没那意思，可是那天他没牴触自己的靠近还反过来亲自己了……可是他又说男人都是一种动物。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乔可嘉又抓狂了。

    乔可杭按住她，「你别疯，有问题你和我说，我懂啊！我情感专家！」

    乔可嘉突然顿住，看了看已经长成大男孩的弟弟，严肃了神色，「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乔可杭皱着眉，他从来不知道谈恋爱会将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恋爱强者，竟恐怖如斯！

    「男人，都喜欢美女吗？」

    「废话？」乔可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你不用怀疑自己吧？也你肯定算美女。」

    「这不是重点。」乔可嘉摇摇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如果，如果哈，一个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会接受吗？」

    「废、废话？」乔可杭犹豫了一瞬，「我为什么要拒绝一个美女？不过得看多美？」

    「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不会拒绝？」乔可嘉瞪着乔可杭，男人竟是这么不讲究的生物吗？！

    「谁会不喜欢美女？」乔可杭年龄小小，言词已有几分渣男气质，「你不会是投怀……」

    「没有！」乔可嘉摆手，她换了个委婉的说辞，「我在想这个可行性。」

    「卧槽。」乔可杭勐地拍了一下她的手，疼得乔可嘉怒目看他，乔可杭却皱着眉，「你疯了？就算季谌再怎么好，也不至于你去主动吧？」

    「可是，那不是也……」

    「哇，乔可嘉，你敢这么卑微，我直接告诉爸妈。」乔可杭伸手从她嘴里抽出棒棒糖，「你别吃我的糖，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不是，她说啥了？乔可嘉看着乔可杭转身。

    乔可杭朝着房门外走了两步，又回头恶狠狠盯着她，「不管你多喜欢季谌，你都不能把自己放低。」

    说完他好似还不放心，「你越主动，男人越不珍惜！你得学会迂迴勾引前进。」

    什、什么？乔可嘉还没问清楚，乔可杭已经摔门离开。

    她想着，拿出手机发给了八百年没联繫的闺蜜，虚心请教了这个问题。

    闺蜜情显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脆弱，闺蜜的回覆很快就发了回来，「很简单啊，你要对他若即若离，要虚晃一枪，要欲擒故纵。你要是不会，我仔细教你。」

    乔可嘉看了又看，觉得闺蜜是高手，「那你仔细教教我。」

    「把你的详细情况发来看一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第27章 星河灿烂 「下次不会再错过」

    聊天说不明白, 乔可嘉索性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说得口干舌燥将最近发生的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本来以为会得到闺蜜的锦囊妙计，可谁知, 闺蜜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说道, 「你们真的不是在谈恋爱？」

 第48页

    乔可嘉反反覆覆回想，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她和季谌之间的暧昧，但是身边每个人却都在说, 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情况？

    闺蜜问道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回去之前，没有和你说什么？」

    乔可嘉仔细回想，当时季谌要回晋平市的时候，她已经面红耳赤, 不知道怎么面对季谌, 哪里还听得到季谌和他嘱咐了什么。

    闺蜜看她沉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傻瓜, 你到底怕什么, 建议你直接去问问你那位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喜欢我，不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都和他『睡\\了这么久了，你觉得你俩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闺蜜一针见血。

    「什么睡？！不是！只是一个房间而已！」

    「好好好, 你俩只是纯洁地单纯的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同居』了一段日子而已。我觉得有些东西，你要仔细问问自己的内心吧？你觉得他对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闺蜜说再多，乔可嘉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握着手机，脑子里全都是季谌温柔微笑递给她荔枝糖的样子。

    她和闺蜜挂断电话, 就想要给季谌拨号。拨到一半，她又收回了手，这种关于感情的事情, 电话里是说不明白的。

    等到送走乔可杭，她就亲自飞去晋平，找季谌说清楚。

    她想错了，爱不是守株待兔，爱是主动出击！

    ------

    乔可杭出国的那天风朗气清，乔家一家人都做在候机厅外的咖啡馆，等着乔可杭登机的通知。

    这次出国进修，乔可杭可能要半年才能回国，乔家夫妇看起来还稍微有些伤感。

    虽然乔可嘉也不懂伤感的点在哪里。

    「你这孩子，又要多久见不到你弟弟了，妈妈能不难受吗？」

    「……我没记错的话，他没出国前，您俩去他那学校城市半年就去了七八回吧？和他在国内有什么区别？」乔可嘉嘴角抽了抽。

    这几年，乔氏夫妇将家里的公司逐渐放权，两个人天天出去旅游。

    如果这次不是公司出现了问题，两个人也不会收心回来处理公司的问题。

    「嘉嘉，季谌又回去晋平市了啊？」乔妈妈突然提起季谌，让乔可嘉的耳尖瞬间红透。

    乔妈妈狐疑地看着乔可嘉，「你们两个怎么了？」

    乔可杭摆摆手，哼了一声，「老样子呗。」

    「不用你多嘴。」乔可嘉瞪了他一眼，「我准备明天再去晋平一趟，把话说清楚。」

    乔妈妈点点头，「也是时候说明白。还有，你可以问问小谌，愿不愿意来公司做工作，我和你爸爸都觉得小谌这个人能力很不错，上次听他说，也有意愿来海市发展。」

    「啊？」这事儿乔可嘉还真的不知道，她只能先顺着乔妈妈答应，「那我见到他的时候问问他……」

    乔可杭还是一脸不屑，「人家可是代号j，能缺钱看得上你们这点工资？」

    乔可嘉默默摸了摸手腕，他……可能还真看得上。

    ------

    在海市，秋风已经渐起。而晋平的土地上，还是热浪滚滚。一下车，乔可嘉穿着长袖，就感觉到了由外到内的燥热。

    在晋平市待的这一阵子，让她对晋平的地图已经非常熟悉。

    点星阁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门口的霓虹灯牌不知道什么后换成了漂亮精緻的木头牌子，总算将那股子非主流葬爱风格沖淡了一点。

    乔可嘉刚进门，就迎上了刚退掉机子的黄毛。

    黄毛男生也是他们的老熟人，只是至今，乔可嘉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诶？网管妹妹？你回来啦？」黄毛踏出房门的脚，又转了个方向，跟着乔可嘉进了点星阁，「你和季谌不一起啦？你回来上班？」

    沈念山正斜倚在吧檯前翻着帐本，听见黄毛的声音，他抬头看向乔可嘉的方向，神情微微怔愣了一下，很快，他站直了身体，又恢復成了乔可嘉熟悉的沈念山的样子。

    「沈念山，帮我再开两个小时的机子，不，给我开包宿。」黄毛难得大气，只是后半句还是泄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还是记帐上，发了工资一起结。」

    沈念山帮黄毛开好了机子，黄毛还一步三回头看乔可嘉。乔可嘉早就对这样的说辞见怪不怪，来点星阁上网的人，大多都是这样。

    她环绕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季谌，「季谌呢？又出去工作了吗？」

    沈念山推了推眼镜，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季谌没有和你说，今天他回海市找你吗？」

    「啊？！」乔可嘉如遭雷噼。

    沈念山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帐本，看了眼电脑上的系统时间，「看来你们的信息有偏差啊。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刚刚在海市落地。」

    「嘉嘉姐？！」歷小星惊喜的声音从点星阁内部传出来，很快，少年就小跑了过来，自己带起的风浮动了他的衣角。

    距离乔可嘉和季谌去海市也没几天的时间，这次再见到歷小星，他就好像变了个样子。原本碎长的闷青色头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头黑色的板寸。

    他穿的衣服也从乱七八糟的不良少年风，变成了中规中矩的衬衫校服，只是他的身上仍旧残留着洗不掉的油彩印记。

    看来季谌说的没错，歷小星真的去学习画画了。

 第49页

    「小星。」乔可嘉朝着歷小星笑了笑，不知为何，再次见到歷小星和沈念山两个人，她没来由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亲切感。

    「你怎么回来啦？」歷小星好似突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装扮，他侷促地扯了扯衣服，低着头走近乔可嘉，「我还以为你以后就不来晋平了。」

    「不会。」乔可嘉闻言一愣，她怎么可能不来晋平。她以后还要常常来点星阁的呀。

    「谌哥都为了你去海市工作去了，我就以为……」

    「什么？」乔可嘉看着歷小星，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难道还真让她妈妈说中了，季谌真的愿意去海市发展，而且歷小星还说是为了她？！

    「谌哥没告诉你吗？」歷小星看了眼走近的沈念山，「点星阁转让给沈念山了，他去海市找工作了。嘉嘉姐，我会好好画画的，我一定会考上海市的美院。」

    乔可嘉还是不太敢相信，她下意识看向比歷小星更可靠的沈念山，只见沈念山耸了耸肩，「说实话，门口那块牌子我想换很久了。」

    「他……」乔可嘉讷讷，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好。她就是脑子再笨再笨，也知道此刻季谌所做的意味着什么。

    歷小星的右手缩了缩，藏进袖子里，「嘉嘉姐，我觉得你可能还是不了解谌哥。谌哥这么多年，从来没让别的女人近身过。但是他从来没有排斥过你，你还不明白吗？不过这也是谌哥的错，他不会表达不会说话，所以才让你白跑了这一趟……」

    乔可嘉听了歷小星的话，突然眼眶一红，自从经歷了家里公司的事情，体会到那种无助感之后，她还以为自己的心变得坚强冷硬了。

    现在却还是会因为歷小星的这些话感到惊喜欣慰而流泪。

    她伸出手指擦掉眼角的一点湿润，轻轻拍了拍歷小星的肩膀，「小星，你说错了，也不是白来一趟。能看到你……」

    乔可嘉的眼神从歷小星身上转到沈念山身上，冷不丁地加了个「们」，「……们身，我也很开心的。只能说这次和季谌错开了，没关系，我回去再找他就是了。」

    「那，嘉嘉姐，你要不要来看看我的画？」歷小星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让乔可嘉再聊季谌。

    他的个子在短短的时间里又蹿高了。乔可嘉有种错觉，他现在都要赶上季谌高了。只是少年的身体还是很瘦削。他低着头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真的很难让人拒绝他的请求。

    歷小星的眼睛圆圆的，此刻变成了乖学生的样子，格外有小奶狗的气质。

    不过乔可嘉也没想拒绝他，反正，来了都来了，总不能听到季谌不在就急吼吼地再离开吧。

    ……

    歷小星的房间布局并没有多大变化，仍旧是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懒散和杂乱，原本放篮球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桶画具。

    他们四个人原本吃饭的小桌子被收了起来，摆上了歷小星的画板。

    乔可嘉绕到画板前，在看清画板上画作的一瞬间就被惊艷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唿。

    画布上星河灿烂，浩瀚缥缈，带着宇宙独有的宏大和浪漫，让人恍然置身安静银河。

    「好看吗？」歷小星站在乔可嘉身后，虽然问的是画，可他的视线一瞬也没离开过乔可嘉身上，带着比画画时更深刻的专注。

    乔可嘉没注意到身后男孩的异常，她疯狂点头，「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等她转身看向歷小星，歷小星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无害阳光的少年。

    第28章 看你表现 「以后我的爱意都给你」……

    就像来晋平市一样匆忙, 乔可嘉很快又踏上了回海市的路。

    她曾经从全国各地要飞回海市，可从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心神波动, 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

    像歷小星说的一样，她恍惚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细节, 可是她还是会害怕，会不确定。

    因为她知道，一个人的想法, 另一个人是无法彻底参透的。

    机场里人来人往，人海茫茫，所有旅人的脸上都带着或疲惫或平静的表情。乔可嘉顺从地跟在人流里，朝着出口走去。

    等到她踏出大厅的那一刻, 她心中若有所觉, 抬头——

    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站定在来往的人群中，他穿着全黑的衣服, 将周围的人群模煳成嘈杂纷乱的背景色, 那一刻, 时间都仿若被定格。

    他手中握着一束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簇，引得来往的路人频频看他。

    就像拍下照片的那一刻，乔可嘉觉得这一幕, 可以在她的脑海里记忆很久很久。

    季谌静静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的小姑娘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他唇角带着浅淡的微笑，挥了挥手。

    乔可嘉拔脚朝着季谌飞奔过去, 本来想直接扑进他怀里，可是理智还是胜过了感性，让她跑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 慢慢朝着季谌走去。

    好歹她还记得乔可杭的嘱咐，在一段恋爱暧昧的关系里，女孩子不可以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

    虽然她知道季谌不会是那样的人。

    季谌低头轻笑一声，迈动长腿朝着乔可嘉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步子很大很快，很快就穿越了人群，站定到乔可嘉面前，看着面前低头不敢看他的小姑娘，他轻声说：「现在怎么不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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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大胆过吗？」乔可嘉的声音就像蚊子哼哼，如果不是两个人离得足够近，季谌都听不到她说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很大胆。」季谌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乔可嘉凌乱的头髮，「偷偷去晋平的时候很大胆，被司机抢了行李也很大胆，还……」

    「别说了别说了！」乔可嘉伸手去捂季谌的嘴。

    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她真的太羞耻了！她乔某人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季谌不退反进一步，空着的那只手臂轻松地环在乔可嘉的身后，「现在，也很大胆。」

    「唔！」乔可嘉瞪大了眼睛，看着直接亲吻下来的季谌。他甚至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就像一把小刷子扫在她的心上，带着他一如既往强势的温柔。

    乔可嘉慢慢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周围乱糟糟的人声把她拉回现实！

    这是机场！！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季谌动作未停，薄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樱唇，眼睛里带着瞭然的笑意，故意看怀里的小姑娘窘迫到脸红。

    乔可嘉伸手推他，却被紧紧桎梏住，她只好紧紧闭紧嘴巴，发出模煳不清的声音，「季谌！这是外面！」

    季谌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弯腰俯身埋头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带着撩人的喟嘆，「嘉嘉。」

    「如果你的大胆能不分场合就好了。」

    乔可嘉感觉现在的季谌在她面前展现出了从没露出来的一面，她无力抵抗这样流氓又不讲理的季谌。

    她伸手背在嘴巴上，看着季谌，嘀咕着控诉他，「大胆也不能想亲就亲吧！」

    季谌宠溺地笑笑，站起身，将手里的花束送给她，「嘉嘉，欢迎回家。那什么时候可以想亲就亲？」

    ？乔可嘉震惊于季谌现在这么不要脸皮，她退后半步，「你还是我认识的季谌吗？」

    「如假包换。」季谌突然半蹲下身体，和她平视，「只是换了个心情。」

    乔可嘉突然莫名地有了一种预感，她连忙接过花朵，「不要在这说不要在这说！」

    她的初吻已经够不浪漫了！难道初恋的开始，也要在这乱七八糟的机场大厅开始吗？！

    季谌看着她手忙脚乱要阻止大事件的样子，突然笑出声，他很少笑的夸张。眉眼里锋利的侵略性全都消失无踪，唇角向上扬起，是很难得的亲和性。

    乔可嘉抱着花，被这样的季谌晃了眼睛，她讷讷道：「现在也不是不行。」

    「那我说了？」季谌戏嚯地看着她。

    她真的很好懂，从她的表情上稍微一分析，都能了解到她此刻在想什么。她的单纯，她的天真，对他来说都无异于最吸引的魅力，让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抗拒她的接近，甚至还会在她离开时感到失落。

    人必须要正视自己的感情，当季谌想明白一些事情，他不会逃避。

    「你说吧！」乔可嘉的表情称得上「视死如归」四个字。

    季谌忍住笑意，点点头，「那我说了——你弟弟想要的程序，我已经帮他改完了，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他就可以看到；你父母约我去公司上班的请求，我拒绝了但是可以做信息部顾问，不收费用的那种；以及点星阁我交接给了沈念山，他早就想对点星阁大改造了；歷小星的学费交完了，他自己表示会努力考上公费大学，专注画画……」

    「等等等等！」乔可嘉歪头看季谌，「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还没说完。」季谌伸手拉住乔可嘉的手，带着她慢慢往机场外边走，「院长奶奶和乔爷爷一起住在郊区疗养，现在每天都很开心；福利院的孩子有你爸妈的资助，近期内都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还有你所规划的晋平情远福利院第二分院，我昨天去看，已经开始动工了，这少不了你的功劳……」

    「诶！季谌，我……」乔可嘉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上公交车，按道理说，若是之前季谌主动牵她的手，她会很开心，可是在误会他要表白之后再听到这些，被牵手也没那么开心了。

    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恩？」季谌坐在乔可嘉身边的位置，把她和人群隔绝开，静静看着她，眸光温柔似水，「怎么？」

    这趟公交车前往郊区中的郊区，在这个起始站点，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车的最后边。车厢晃动，两个人的手臂时不时碰在一起。

    乔可嘉犹豫了又犹豫。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听你说什么啊？」乔可嘉对着他的视线，莫名心头一热，她别开视线，看着车的正前方。

    季谌看着她姣好的侧脸，不知道是第几次无声地笑，他点头，「知道。」

    「那你……」乔可嘉咬住下唇，目光闪动。

    季谌轻轻嘘了一声，这车厢里没有别人，只有绽放地正热烈的黄色花束，随着车窗里灌进来的风轻轻摇摆。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好吧。」乔可嘉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季谌，哪怕她本意并不是想听季谌将所有人安排地明明白白。她只关心季谌一个人。

    「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我总是将大家的生活担在自己肩上吗？」季谌的手臂从乔可嘉身后伸过去，帮她关了关车窗，灌进来的风变得小了一点。

    他继续说，「这一次，我把晋平市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只剩我了。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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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可嘉讶异地回头，正好撞进季谌那双深邃难辨感情的眸子里。

    她听见他说，「只剩我了，嘉嘉。」

    「只剩我，没有被我自己安排好，嘉嘉。」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你帮忙想一下吗？」

    「以后的路，怎么走，怎么和你走，怎么在这个我不怎么熟悉的城市生活，怎么能够得到你家人的认可，怎么和你一起体验这世界上的美好。」

    「可以帮忙想一下吗，嘉嘉。」

    她嘴唇微动，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听懂了季谌的意思。

    季谌也没有等她回答，他拉住她放在一旁的手，晃了晃，「如果你想不到也没关系，我也有一点想法，要听听看吗？」

    「好。」乔可嘉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

    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远比自己想像地还要紧张。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追到了季谌，只是这一刻，她深深地被季谌的话感动。

    「我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在和你第二次来海市的时候。」季谌似乎有点怀念，他眯了迷眼睛，拉着乔可嘉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这两天拿到了经营许可证，可能一开始不会挣太多钱，但是我有信心，所以，请你稍微给我一点点时间。」

    「情远第二分院，希望能由我和你共同来分担，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和目标，是一致的。那些孩子，不只需要仙女姐姐，还需要仙女姐姐的男朋友。」

    「不怕你笑话，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你那么好却是不懂事的仙女，我不能和你一样不懂事，只能和你保持距离，可是现在，我考虑了又考虑，如果我无法拒绝自己的内心，一定要走进你的世界你的生活，那我所能找到的最简单的一条道路，只能是努力和你做到势均力敌。」

    「嘉嘉，前段时间你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季谌的掌心有些粗糙，他的皮肤触到乔可嘉的掌心，有点刺刺的痒痒的，让乔可嘉想哭又想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浪漫，在这辆颠簸的小公交车上完成了不算告白的告白。乔可嘉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傲娇了一小下，

    「看你表现。」

    第29章 正文完结 「此后余生神明爱我」

    公交车在平缓稳稳地行驶着, 窗外的风景渐渐陌生，乔可嘉想了半天。

    「季谌，我们是不是坐错车了？」

    「没错。」季谌回答她, 原本扶在前椅的手，放到了身边, 牵住了乔可嘉柔软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哈？」乔可嘉笑道，「不过是几天没见, 你在海市都有了秘密根据地了吗？」

    「是啊，不过很快，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现在的季谌温柔得像另外一个人，他说的一些话, 总是让乔可嘉无所适从, 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个人享受着休闲的车程，直到下车, 乔可嘉也不知道季谌带她来了一个什么地方。

    这里显然是一块刚刚开发的地皮, 周遭还有几栋楼盘没有盖起来。

    「这里是哪里啊？」乔可嘉环顾四周。

    季谌带着她朝着一座小区走去, 边走边说，「目前我落脚的地方。手头还有点存款，在这里买了一间房子。」

    乔可嘉对海市昂贵的房价没有概念, 她木愣愣地跟着季谌往小区走，一直走到门口，看到小区的名字，她惊讶地说道：「好巧？！」

    他们在晋平市住的小区叫「玫瑰里」, 而这座刚房的小区却叫「幸福里」。这种命名方式，很容易让人将两个小区联繫起来。

    季谌早就想到了乔可嘉会发出这样的感嘆，他笑着带着人继续往里走。

    在安排好晋平的人和事之后, 季谌手头也没有多少余钱，只能买到小区里的小高层楼房，他甚至特意选了d7栋，只不过没有办法选到2楼。

    他这次买的房子在顶楼，位置十分不好，但价格也比其他楼层稍微便宜了一些。

    乔可嘉从一进门就开始不断感嘆，季谌的小房子已经是精装修，这两天季谌又往里面塞了一些家具和行李，房子看起来还有点点乱，但也已经有了生活的氛围。

    「我可能要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季谌说完，看到乔可嘉那张娇俏的脸，他又顿了顿，「也许不会很长。」

    他深深知道，自己和乔可嘉的家世相差太多，如果不努力，和她在一起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想让小姑娘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自己的自尊心也不容许他被别人异样地看待。

    如果说以前，晋平的太多事绊住了他前进的脚步，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无所畏惧地向前冲刺。

    乔可嘉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很不错！很温馨！」

    这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但是胜在布局还算开阔，并不让人觉得拥挤。住在顶楼也有一个特殊福利，最高层的天台可以尽情享用。

    刚才乔可嘉上楼的时候，发觉季谌的对门还没有人住。

    她想了想，「要不我们做邻居吧？」

    季谌敲了敲她的脑门，「怎么总想一出是一出。」

    乔可嘉瘪瘪嘴，委委屈屈，「那你住这儿，我想见你岂不是要坐很久的车？」

    「不会。」季谌看了她一眼，他的小姑娘哪里都好，唯独这自白的性子，可爱又让人无奈，「我白天会在市区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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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揉揉脑袋，「而且，哪里能天天玩？」

    乔可嘉知道男人心里有事业心，她点点头，「那你休息的时候，一定要找我。」

    「现在就想那么远了？」季谌笑着刮她的鼻头，「现在不是和我在一起？」

    「好吧。」乔可嘉点点头。

    「今天晚上，给你露一手。」季谌将人圈在怀里，感受着这一刻的满足和幸福。他曾经幻想过的画面都一一实现，「我已经买好了菜。」

    「你还会做饭？」乔可嘉不敢置信。

    在晋平市的时候，从来都是沈念山做饭，她从来没见过季谌下厨，「你和沈念山，谁做饭比较好吃？」

    季谌神秘地说道，「沈念山做饭，是我教的。」

    乔可嘉不太详细，她拉过他的手，反覆仔细查看，果然在手背上看到了一些烫伤的点点，这是会做饭的证明。

    她望着季谌的双眼，「你……唔。」

    她坐在季谌怀里，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她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季谌看，季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直吻了上去。

    季谌毫无吻技可言，他只会目无章法地掠夺乔可嘉的唿吸，恨不得将她完全吞噬入骨，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这个吻远比上次那个，还要激烈，还要让人目眩神迷。

    等到一个吻结束，乔可嘉已经软倒在季谌怀里，「你怎么这么坏。」

    季谌轻轻啄了啄她的额头，帮她将散落的髮丝撩到耳后，「你可能不知道，我想了多少次。」

    ……

    吃饱喝足之后，乔可嘉拉着季谌上了天台。

    海市夜晚的风已经开始变凉，吹得人的脑子渐渐清醒。乔可嘉站在楼顶，看着远处海市市区璀璨的灯光，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她回头，季谌正将两张躺椅摆放整齐，胳臂上还夹着一张小桌板。

    今天是她二十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她转头，背对着季谌，朝着夜空喊了一声，「季谌！」

    在空旷的天台上，这声「季谌」被传出去好远好远。乔可嘉勐地捂住嘴，她该不会扰民了吧？！

    季谌站在她身后，又洞察了小姑娘的想法，「这栋楼住进来的人还很少，不用怕。」

    「好。」乔可嘉却也不敢再喊了，她哒哒跑到季谌身边，「季谌，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车祸，你把我从车里抱出来？」

    季谌想起那时危急的情况，心里还是一揪，他将乔可嘉揽进怀里，「我现在无比庆幸，当时经过了那里。」

    也庆幸，当时看着虚弱的她，一时心软留下了字条。不然他可能会错过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宝贝。

    乔可嘉却显然已经对那场车祸不在意，她摇了摇食指，「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场车祸的存在，让我遇见你。」

    他们两个人对事物的看法总是不同，可是心里的想法却是罕见的一致。

    那就是，能够遇见彼此，都已经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除此之外，不必在意其他。

    夜空很美，风很温柔，乔可嘉依偎在季谌怀里，慢慢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他将她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一次，所以她对他的怀抱，格外地信赖。

    那种靠近后就无人能够替代的安全感，会将她笼罩起来。

    睡意深沉，星光撩人。

    季谌看着窝在他怀中，娇憨睡颜的乔可嘉，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有些时间，有些地点，无需多么华丽和浪漫，就已经足够人记得永生。

    就像这一天的天台，两个年轻人互诉衷肠，携手看过温柔初秋的晚星，就已经许下了共度一生的约定。

    谁都不必说，有些话已经心照不宣。

    季谌看乔可嘉已经睡熟，他弯腰将手臂担在乔可嘉身后，想要将她抱回房间，可乔可嘉睡得还不熟，他一动作，乔可嘉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季谌……」

    「我在。」季谌弯腰，贴近乔可嘉的面容，「睡吧。」

    「好。」乔可嘉抱着他的手臂，任由自己被抱起来，跟着男人坚定的步伐朝着房间回去。

    她已经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只想赖在季谌的身上，就这样度过一个夜晚，一整天，每天，年年。

    在危险到来之际，她没有办法唿唤神明。神明未至，季谌来了。

    此后余生，她的神明，已经常伴身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