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个恋爱脑怎么破》 第1节 师尊是个恋爱脑怎么破 作者:禾枝 文案 白娇在看一本名为《霸道师尊只宠我》的书,看到女主出走,恶毒女二乘机给师尊下情蛊的剧情,恨不得冲进去告诉师尊,她是骗你的! 然后,她就真的冲进去…变成了恶毒女二白娇娇。 【穿来时师尊已经中了情蛊】 师尊:娇娇,这万千山河为师只愿与你共赏。 白娇娇:不要啊,你不要过来啊。 师尊:娇娇,此去西海,为师必取那鲛人泪来赠与你。 白娇娇:放过鲛人,放过我,求你! 【白娇娇鼓起勇气想和师尊坦白】 白娇娇:师尊,其实你根本不爱我!都是因为情蛊作祟! 一向高贵的师尊流下两行清泪: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不自量力,我能给你什么呢?连最基本的,让你体会到爱都做不到,我不如就此灰飞湮灭。 第1章 这些他都知道。 白娇看着枕边侧卧而眠的男子,狠狠焦虑了。 她追了一本狗血连载小说《霸道师尊只宠我》,还看的很是痴迷,爱惨了男主的人设,书里详细地讲述了三界有名的言岚仙君是如何宠爱他的小弟子云萝的。 全文只有一个反派,还和她撞了名,叫白娇娇。 白娇娇作为言岚的大弟子,一直心悦于他,还偷偷给言岚种了情蛊。 身中情蛊的言岚将云萝赶出师门,云萝一朝堕魔想报复言岚,可言岚意外身中奇毒,云萝心软便救了他,言岚瞬间悔悟,历尽千险追回云萝,好一段旷世虐恋。 而过程中,恶毒的白娇娇在给言岚种下情蛊后,告诉言岚自己才是他的命定道侣,期间各种虐云萝,让读者白娇在被窝里看得牙牙痒,恨不得冲进去揍她,告诉言岚:她是骗你的! 可她刚有这个念头,就眼前一黑,真的冲进了这本书里。 还成了恶毒女二,白娇娇。 神奇的是她拥有白娇娇完整的记忆,仙君唯一的弟子,在三言门一时风头无两,五百年的痴心相望,苦苦付出,直到百年前新来的女弟子云萝成为她的师妹,才让她生出了嫉妒之心。 就在不久前,她在言岚的茶水里下了情蛊,言岚还一口闷了。紧接着按照剧情,她告诉言岚自己与他定下结契之约,云萝心生嫉妒要谋害于她,言岚二话不说将云萝赶出仙门。 速度之快,让拥有这段记忆的白娇叹为观止。 而此刻躺在她身边小憩的人正是言岚仙君。 白娇,现在应该是白娇娇,大脑飞速转动,她是直接坦白受死还是再挣扎一下以求留个全尸呢。 言岚躺在床的外围,将她牢牢困在里头,她慢慢起身向往外爬,刚一牵动玉足,银铃的声音在空寂的室内响起,清脆悦耳。 她猛地抬头,本应熟睡的人下颌微扬,如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心下一紧连连向后,直到后背抵住床栏。 好似睥睨天下的眸光却只轻轻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足上,脚踝瘦的像是一把就能拧折了,上面缠着银质蛇形足环,银蛇的嘴中衔着一颗晃晃悠悠的银铃,随着她的颤动微微发出共响。 三千青丝划过她的足腕,竟是言岚俯身将她的双脚捧起,拥入怀中,藏于腹前,还拿水袖将它包裹的严实。 只是一瞬的凌厉,他复又轻笑道:“娇娇,你又不穿罗袜,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天地失色般的笑颜,白娇娇最初爱上的就是言岚这幅上仙的好皮囊,她想任谁见了都会心动不已的,他就像是天边云霞,水中皎月,可望而不可即。 可现在的白娇娇哪敢肖想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尊,我我……我不是白娇娇……” “你从前就爱逗我。”言岚轻笑着伸出手,满是依恋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白娇娇溺入了他的微笑,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三界女修都或多或少心仪言岚了,谁能拒绝一个实力强大,温柔清隽的上三界仙君呢。 “师尊,我真的不是!”白娇娇扬起小脸,坚定地说道。 虽然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进到书里,但她想制止这个错误,如果言岚明白了他现在对她的喜欢是情蛊作祟,那之后的一切虐恋都不会发生,她也能避免凄惨的下场。 长久的宁静,直到殿外传来一声鹤鸣。 言岚拂袖起身,挥手间,锦被瞬间遮住白娇娇细嫩的纤足,丝质幔帐随着他的离开垂落、闭合。 白娇娇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现实版的法术!好威风! 她想看看外头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挪到床沿,微一伸手触碰纱幔,可一阵水波流转,光晕四起,手下温温热热,像是抵住了什么硬物,竟摸不到纱幔的实体。 虽然不会伤到她,但却将她困在床上,出不得半步。 她仰着脑袋,张望言岚的身影,只有隐约而模糊的青白色人影浮动。 仙鹤振翅丛云间,衔着一封手书,快到殿门前时白光流动,化作一名身披鹤翎斗篷的俊俏少年,额间吊着的红宝石额坠熠熠生辉,他上前单膝点地,拱手做了一个仙礼,恭敬地说道:“鹤灵拜见言岚仙君,此乃家师让我转交的手书,望仙君收下。” 言岚接过他双手呈上的手书,一经触碰,手书自动浮于空中,排排文字乍现眼前,一道沉稳中带着敬意的男声说道:三日后大朝会,三言门云梯重开,望言岚仙君历时能亲临现场,若有心仪的人选填补徒门空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还未说完,言岚目光一凛,挥手将那手书烧了个一干二净,匆忙转身回到室内,拂开纱幔,“娇娇,我绝没有再收徒的意思,都是那老道瞎诌的,你莫信!此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徒弟。” 白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真心’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言岚脸上满是真挚的神色,她咽下唾沫感叹道,这就是情蛊的力量吗? 她属实无奈,只好说:“我不信他,师尊我想下床。” “我抱你下来。” 白娇娇手忙脚乱的从他的臂弯中挣脱,笨拙地套上罗袜一脚踩进鞋里,“我自己可以的!” 没了屏障束缚,她顺利逃下床,整理衣襟时总觉身边有些异常安静,回头一望,言岚还坐在床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青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情,浑身笼罩着一股难言的失落。 就因为她拒绝了他? 白娇娇看着他略显凌乱的衣衫和散乱的青丝,和她记忆力纤尘不染的师尊有些出入,像是没人要的仙兽一般可怜。 她的心脏突然猛地一收,酸涩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来,是原主的情感吗?记忆里的片段不断闪过,白娇娇常年为言岚绾发,整理衣衫,只因上三界独尊的言岚仙君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生活白痴。 她嘴快说道:“师尊,我给你绾发吧。” 言岚抬起头,凤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欢喜,颤巍巍地说道:“绾发……真的吗?” “嗯……”白娇娇瞧言岚那副渴望又不确定的神情,无来由的不想拒绝他,学着记忆力的模样,将他拉到铜镜前,惯用的黄花梨木梳顺着发间从头梳到尾,言岚的发乌黑发亮,像绸缎一样。 她梳过他的鬓发,手下生顿,言岚的鬓角竟有一根银丝! “怎么了,娇娇?”言岚伸手触及她停在鬓边的手,微凉的寒意透过指尖传递给她,白娇娇一时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吸引,再回神时,哪还有银丝,想必是她眼花了。 绾起青丝,缠上发带,正准备给言岚带上玉冠,可她寻遍梳妆台也未寻到,“师尊,玉冠去哪了?” “只束发就行,娇娇的手真巧。”铜镜中,清隽的人扬唇微笑,丝丝缕缕满是情意,白娇娇禁不住他的目光,垂下头认真地扎起发带,她不敢奢望,因为这都是原主‘偷来’的。 门外的鹤灵站立已久,他从许多人嘴里、各种传闻中听过白娇娇的事迹,却从未见过真人,只因他也不过是百年前靠着妖灵纯体才进得三言门,言岚仙君也只在大朝会上匆匆见过一眼,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更让他好奇的大概是言岚身边的白娇娇,与传闻不一,非但不是青面獠牙的妖女,反倒恬静异常,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白娇娇绾好发才惊觉忘记给仙尊先换衣裳了,她走到橱柜边翻找衣物,言岚回身对鹤灵说道:“你可以回了。” “是。”鹤灵顿时收回落在白娇娇身上的目光,俯身告退,心想,言岚仙君也与传闻中多有不同,语气虽似阳春三月的暖风,但眼神甚是冰冷。 一道白光浮入云间,他化作仙鹤急速飞离岚清山。 空荡的殿内只剩枯坐在镜前的言岚和捧着新衣出来的白娇娇,她四周观望了会,问道:“师尊,刚才那人怎么不见了?” “为何你关注别人时,为师总觉得胸闷气短,”言岚根根分明的睫毛微颤,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可怜地望向她:“娇娇,不看别人好不好。” 白娇娇理解,都是因为情蛊作祟,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言岚这是已经完全陷入情爱的漩涡里了。 “好,我给您更衣。” 言岚顺从地站起身,抬起双臂,白娇娇只到他胸口位置,从他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白娇娇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地替他换着外衣,双手环过他腰间,系上嵌有白月石的腰带,上面还吊着她亲手缝制的香囊。 “好啦。” 言岚托起青色的香囊,指腹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摩挲,他知道这个香囊是由白娇娇从挑选布料开始,到装入研磨好的香料,一步步亲手制成的。 上面绣有比翼鸟和连理枝,是她缝制的数十个香囊中唯一一个看得过眼的,那些“废品”就藏在她床头的檀木盒里,他戴得这个香囊中还藏着一首人间的情诗,是白娇娇亲自誊写的,这些他都知道。 言岚的喜悦从眼角眉梢溢出,他的声音隐忍有力,瞳中倒影尽是眼前人。 “娇娇,我好喜欢。” 白娇娇:……也不是每句话都要说得这么深情。 第2章 为师喝过了,很甜。 白娇娇很头疼,因为自己不仅回不去原来的世界,还得在这顺着言岚时不时的“恋爱”情绪。 仙界只有白日,没有黑夜,也不知是白娇娇的生活作息习惯了早睡早起,还是与这具新的身体不够融合,总是异常的犯困。 通常她就在殿内小憩,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每一次醒来,言岚都会坐在她床头,浅笑着盯着她看,吓得她睡意全无,裹紧自己的小棉被,“师……师尊,你怎么在这?” 言岚伸出葱管似的玉指,捋顺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怕你不见了。” “我怎么会不见呢?” 白娇娇起身安慰这个内心“脆弱”的师尊,她总觉得言岚像只黏人的大狗狗,睁着可怜汪汪地无辜眼博取她的同情。 “师尊,午后不是有大朝会吗,你不去?” “不去,为师不需要新徒儿,有你就行。”言岚语气中满是坚定。 白娇娇无奈叹气,可不能让言岚一直缠着她,不如再收个徒弟让他分分心,“师尊,我想见识一下大朝会是什么样的,这百年才开一次的盛宴,我还没亲眼瞧过呢。” “既然你想看,为师就带你去。”言岚沉着凝思了一番,“不过……” “不过什么?” “大朝会有规定,仙门自成一派,需要穿一样的衣服。”言岚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白娇娇苦恼道:“可我平日只穿白衣。”她记忆力的自己只爱穿白色衣衫和罗裙,而言岚却唯爱青色。 “穿这件吧。” 第2节 言岚手中浮现一件绣着金丝兰花纹的青纱外袍,还有一只略显“丑陋”的青色荷包?与他所穿的衣物匹配又色系统一。 “师尊,你早有准备?” 言岚将衣物轻置于床头,“作为你的师父,当然会为你准备好一切。”说完脸颊微红地侧过头。 白娇娇一时语塞,轻叹,陷入爱情的男人啊。 言岚出了寝殿,她便起身换上衣物,拾起最后的荷包时仔细打量了一番,织锦用的是上好的流云缎,可上面绣得兰花纹样显然不是织女们所为,虽有兰花雏形,可针脚又乱又杂。 她也没多想,系上荷包就出门找言岚一同前往朝天门。 言岚一直站在门外等她,看见她一身青衣向他奔来,带动地上散落的花瓣,“师尊,我们走吧。” “好。” 白娇娇以为一瞬就能到的事,没想到却被言岚带着站在他的本命法器‘不言剑’上御剑飞行。 “师尊,我害怕。”她揪住言岚的月白腰带,小心翼翼不敢挪动半步。 “你大可以放心,这底下尽是无垠山脉,常人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不过我们是仙,又怎么可能呢。”言岚的声音清脆悦耳。 可在白娇娇听来恐怖无比,他是仙,她可不是! 她立刻环住言岚的腰,她怕死。 白娇娇问出心中疑惑,“师尊,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过去,反而要御剑飞行这么麻烦?” 言岚似乎心情极好,语气中也染上笑意:“大朝会上人那么多,就不是你我二人独处了,这是为师的一点私心。” ‘私心’二字从出了名清心寡欲的言岚嘴里说出来,总是动听一些,白娇娇不禁红了耳朵,搂在他腰间的手也不知是松还是不松。 他好会! 白娇娇一路晕乎乎地,直到被带着落在地面,宏伟的天门直通云霄,繁复的花纹和阵法将其包裹,通体莹白如玉熠熠生辉,想必就是书信中所写的三言门。 言岚拦下不自觉惊叹着向前走的人,“娇娇,拿着它。” “这是什么?”白娇娇见他递来一根青色丝带,和她早上束发时用的发带一般。 “你我二人还未结成道侣,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但为师怕你伤心,觉得我不在乎你,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言岚捻起丝带的一端,另一端握在白娇娇手中,手一垂,宽大的衣袖将丝带遮得严严实实,只是需要两人走得近些。 白娇娇闭眸轻叹,言岚的恋爱病又犯了!你可是上仙! 她一点都不伤心,好吗? 言岚自我感动,牵着她大方地踏入三言门,光波一动,白娇娇被阵法的光芒晃了眼,抬起左手至于眼前,再松开时眼前景象骤变,千百张宴桌林列两旁,座无虚席,唯有上首还空着。 两人甫一出现,三言门的仙首纷纷起身。 “拜见仙君——” 顶着众人恭敬的目光,白娇娇不免有些心慌,只好埋头走路,可手中丝带被轻轻拽动,她抬头便见言岚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忽然就安心了不少。 言岚虽然走在前头,可白娇娇听到他说:“等我们结成道侣,结契大典当日的宾客远不止这些,你要习惯。” 结成道侣?结契大典?那岂不就是……双…修! 脚上的银铃作响,就像白娇娇的心跳一般慌乱,她的脸瞬间爆红,如雪般的肌肤染上红霜,引来不少人偷瞄,言岚当即释放着寒意,令小辈们怕得垂眸垂首。 白娇娇自成仙以来甚少离开岚清山,五百年来连大朝会都未曾出席过,这算是第一次脱离传言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白娇娇?” “是云萝吧,言岚仙君的小徒弟。” “笨!云萝触犯天规已经仙君赶出三言门了,这当然是白娇娇啦。” “白娇娇这么好看?” …… 底下窃窃私语不断,二人走到上首主位,弯腰作揖的众仙才慢慢起身,言岚坐在白玉石椅的最右侧,轻拍左侧空位,“娇娇,坐下。” 白娇娇扫过底下不同仙首的徒弟,皆侍于一旁,或站或跪,她……坐? “师尊,我还是站着吧,他们都……” 言岚眼神一凛,顺着她的视线扫过众人,清冷的声线并未掩藏而是传到每一处,“有我在,谁敢说你。” 识趣的逍遥仙人眼珠一转,立刻和身边人说:“徒弟,站累了吧,快与为师同坐。”他让出座下半个蒲团,小徒弟扭捏地坐下。 在场的都是活了几千上万年的仙人,见逍遥仙人的样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都纷纷让徒弟坐下。 这一坐,让她观察到在座的师徒几人着装并不统一,哪像她和言岚,打扮得一眼就能瞧出是一起来的,颇有种现代情侣装的感觉。 白娇娇见状不好当面问言岚,也只好乖巧坐下,挺直了腰板不敢乱动。 手中丝带再次被轻轻拽动,言岚这次只用了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和她说,“既然大家都一样,你不用那么紧张。” 她点点头,放松了些僵硬的身子,还没舒坦几秒,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被言岚的话牵着走呢? 白娇娇望向藏在衣袖下的丝带。 确实是牵着走没错。 最重要的人已经到场,白娇娇看到左手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起身参拜,“仙君既已到场,那天机是否能宣布大朝会的开始?” 她的记忆力有这个人,三言门的执掌人‘天玑仙人’,就是几日前给言岚送来手书,那只小仙鹤的师傅。 “嗯。”言岚淡淡回道。 天玑仙人躬身向外,“重开云梯——” 他洪亮的嗓音穿透天门,白玉石门大开,繁复的阵法一触即发,透明的灵力顺着金色花纹向外衍生,飘散在空中不成形的云被慢慢聚拢,化作实物。 一阶又一阶的云梯悄然生成。 白娇娇回忆起脑中对于大朝会的印象,书中记载凡界的人若想成仙,方法有二,其一是有大功德者,足以支撑凡人立地飞升;其二是有机缘者,通过云梯直登云霄成为散仙。 只不过比起有功者必飞升,登云梯的人若是毅力不足,半途而废,那迎来的就是粉身碎骨,所以只为有勇之人准备,若成功登仙则有幸被在场的仙首看中,成为门下子弟。 而三言门向来负责散仙的选拔和归属问题,严格把控仙界的用人标准。 白娇娇转换了一下思维,这不就等于现代的一场公务员考试吗?普通人通过层层选拔,淘汰又淘汰,考试合格后被各大单位挑走,接着拥有一个长生不老的金饭碗。 仙界也好卷! 她轻叹一声,被言岚捕捉到,“可是嫌这大会无趣?” “没有……”白娇娇摇头,她哪敢说这么庄严的大会无聊呀,“就是有些口渴。” 言岚捏着玉盏递到她眼前,“百花蜜,可以解渴。” 白娇娇接过玉盏,杯中淡黄色的灵液微波荡漾,她确实有些渴了,便一饮而尽。 甜丝丝的灵液沁入她心间,不愧是仙界的东西。 抬头发现众人都在偷瞄着她手中的玉盏,她疑惑地四处张望,他们不也在喝嘛。 虽然每桌只有一个玉盏,徒弟都没得喝。 一个? 白娇娇惊觉,向言岚手中看去,空空如也。 “师尊,你的杯子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言岚面带和煦的笑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悦,“为师喝过了,很甜。” 白娇娇望着他的笑,整个人都怔在座位上。 她这是和言岚,共饮了一盏琼浆玉露。 那不就是,间接接吻…… 第3章 有他在不需要旁人照顾她。…… 白娇娇的思绪有些混乱,看着玉盏上的唇印久久不能回神。 脸上的红晕不知是羞得还是醉得。 直到一道粗狂的喘息声通过云梯传来,来人穿着一身银色盔甲,沾满血污,踏着层层云阶步入朝天门,神情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陈汕逸,魏水国北河县,陈家村人士,保家卫国战死有功。”天玑仙人身后的小仙捧着锦帛通报来人的身份。 白娇娇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忽然感觉手中的丝带被收紧,她侧目看向言岚,只见他出神地盯着那人,绷着身子,紧抿薄唇,她担忧地喊道:“师尊,你怎么了?” 言岚有些恍惚,回身看她笑着说道:“只是有些感慨,飞升不易。” 白娇娇认可地点头,她想了想自己的飞升经历,可脑海中唯独缺失这段记忆,仿佛她生来就在仙界一般。 至于言岚如何飞升…… 她也不清楚。 反而是女主云萝的飞升,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三百年前妖界大军攻打仙界,唯有那次大朝会由言岚亲自坐镇,云萝就是受到机缘飞升的人之一。 “梅秀娘,韩召国莒南县,阮家坞人士,救助灾民赈济有功。” “张骞……” 随着小仙不断念着飞升成功的人名,时光流逝,云梯从低端一层层向上消散,还有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在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眼见他脚下的云阶也即将消失,白娇娇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男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向前一跃,在云梯彻底消失前上到仙界。 “墨淮,燕曲国京都人士,医者仁心救疫有功。” 医师? 白娇娇细看了那墨淮一眼,他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边的乞儿呢。 忽然,一道紫光在她眼前晃过,她定睛一看,紫光是从墨淮的弯月耳饰照射而出,仅半寸大小,银钩银饰缠绕,精致的和他这身破烂衣裳完全不搭。 还是个爱打扮的医师。 “娇娇,你在看谁?”言岚盯着墨淮问道。 第3节 白娇娇仓皇得收回目光,“没,就是好奇。”言岚中了情蛊,应该是不喜欢她看别人的。 言岚正襟危坐,说道:“既然天门已关,天玑,核实好他们的身份。” 白娇娇望着有些局促的飞升者,等了这么久,也才堪堪五人登上云梯,可见登仙之难。 天玑仙人翻看着手中的功德名录,将几人的姓名用朱砂圈出,“梅秀娘可任织女宫织女,陈汕逸可任天门守将……至于剩下的人,”他逡巡了一圈,笑着说道:“各位可有意愿。” 逍遥仙人说自己宫中缺个点灯仙,要走了一人,瑶花仙子也要了一名女仙去她宫中当拾花仙,可能是墨淮外观邋遢,并无人提及他。 五人已有四人被安排了职务,白娇娇却紧张起来,她可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立刻向言岚说道:“师尊,你不打算再收个徒弟吗?” “我说过,有你足矣。”言岚真挚的眼神撞进她的瞳中,让人招架不住。 白娇娇低头说道:“我觉得墨淮挺不错的,还会医。” 言岚反驳道:“仙人除非自愿,否则生老病故不沾,会医最是无用。” “可就他没有职位,怪可怜的。” “都成仙了还可怜,那凡人都别活了。” …… 白娇娇被怼得说不出话,言岚这是生气了? 言岚哪敢生气,这可是他心里最爱的人,“娇娇怎么不说话?是我话说重了?我知道,你这是在考验我对你的爱对吗?放心,我不收徒。” 白娇娇:…… 要不是言岚这令人垂涎的容貌,她会大呼一声:普信男! 她不想放心。 天玑仙人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一般,说道:“若无仙家有需要,那便安排墨淮做一名散仙,放心,仙界晋升机会颇多,不急于一时,那今日……” “等等。”白娇娇呼道。 台下所有仙家都齐刷刷转头望向她,白娇娇紧张地捏着手,说话声越来越小:“我……我可不可以收徒啊。” 场上一片寂静。 不多时,逍遥仙人哈哈大笑,调侃道:“仙子莫不是说笑,你才五百年仙龄,我这毛猴般的徒弟千年修炼也不过尔尔,你倒好,还收起徒弟来了。” 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她不自量力。 白娇娇涨红了脸,她本来是想着她收墨淮做徒弟,那墨淮也得跟去三言山,由言岚一起教导,效果也是一样的,哪知收徒也是要看资历的,她还不够格。 白娇娇垂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钻。 “她想,便可以。” 言岚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却让在场的人纷纷噤了声。 天玑仙人:“仙君的意思是……” “让他做娇娇的记名弟子。” “是。” “记名弟子?”白娇娇好奇地问道,“这和徒弟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天玑仙人笑得慈眉善目,解释道:“记名弟子只是暂时挂在你名下,可随时逐出师门,他犯错你也不用担责。” “原来如此。”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言岚笑了一下,“记名弟子不准进入内殿。” 白娇娇点头称是,她能理解,言岚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仙君所住的是三言山,有别于普通仙家的宫殿,所以墨淮只能住山脚。” “什么?” “可以让他每日上山去寻你。” 看着天玑仙人老谋深算的样子,再看看言岚因满意而上扬的嘴角,她严重怀疑自己被算计了。 天玑仙人:“若无异议,墨淮便记作白娇娇门下。” “自然是没有的。” “仙子确实足以教导他。” “仙君的弟子本领可不会差。” …… 刚还嘲笑着白娇娇的仙人们都换了一副说辞,变脸之快让人乍舌。 为了庆祝大朝会,美酒佳肴、歌舞仙乐轮番上场,仙人无尽的寿命里,享乐便是他们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要不怎么说,人人都想登仙极乐呢。 墨淮孤伶伶地站在一旁,他的腿脚似乎不便,看了一眼上首的白娇娇,一瘸一拐地走来,到座前单膝下跪拱手道:“多谢师父收留墨淮,墨淮定竭尽全力照顾您。” “不必。” 还没等白娇娇开口,言岚便冷声拒绝了他,有他在不需要旁人照顾她。 墨淮跪着稍显局促,白娇娇不忍说道:“快起来,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别跪了。” “多谢师父体恤。” 额前杂乱的碎发将墨淮的表情掩在暗处,但他并未动身,而是猛然向下磕头,发出的重响将白娇娇吓了一跳,不断向后退缩,身后的言岚顺势搂住她,轻拍安抚,看上去就像是个安慰自己徒儿的好师父。 “你这是做什么?”白娇娇问道。 “求师父救救燕曲国的百姓,凡间瘟疫横行,百姓民不聊生,每日都会死上百人,只需稍加福泽便能助他们渡过难关,求您了。”墨淮边说边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压抑着哭泣的哀求声在钧天广乐中尤为刺耳。 仙首们都安静下来,舞乐急停,白娇娇也觉得墨淮煞是可怜,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但在座这么多仙人总会有办法的,她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迎来的却是比刚才还要热闹的笑声。 “果然还是太年轻。” “我也曾有这样的想法,不怪他不怪他哈哈哈……” …… 白娇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转头委屈地看向言岚,他也正好垂眸看她,这次他没有反驳那些仙人,“娇娇可知,仙人是不能随意插手凡界之事的,一切自有定数。” “每个登仙人初始都会对凡界未了之事有所留恋,但若所有仙都效仿墨淮,凡界岂不是乱了套。” 墨淮不再磕头,白娇娇咬着下唇,无法言说复杂的心情,这确实是仙界的规矩没错,可他们毫不在意的表现,把那番仙风道骨都姿态都衬得有些道貌岸然,这和她看书时所想的仙界普度众生实在出入太多。 言岚知晓她心思纯善,再度将她搂于怀中,顺着她的脑袋拂过背脊,“别难过。” “不可随意插手……”墨淮喃喃自语,“那如果不是天灾,而是故意为之呢。”他抬起头,唯一清明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色彩,“我有幸遇过一位仙人,她透露这场瘟疫是因为……魔气入侵!” 这四个字引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魔气?”白娇娇看向言岚,这是不是意味着仙界可以出手制止瘟疫。 言岚凝视着墨淮,“你口中的仙人,可有姓名?” 墨淮道:“她没有与我通名,只是一身白衣帷帽,系红色腰绳,说完瘟疫的起因便原地消失了,不过,她有说她姓云。” 云姓!白娇娇忆起云萝的打扮,与她一样爱穿白衣,只是腰间多了一抹红色腰绳,书里有写云萝被赶出仙界后在人间游历过一阵,那她所说的魔气便有可能是真的。 天玑仙人走上前说道:“仙君,若那人是云萝……” “不必提她。”言岚冷酷地打断他的话。 她观察起言岚,发现他面无表情,对曾经宠爱的小徒弟云萝的出现不仅没有心乱甚至是有些排斥,情蛊的力量真就如此强大? 白娇娇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墨淮,想帮他再向言岚求个情,还未开口,座下一阵晃动,桌上的酒盏侧倒沿着桌面倾斜的角度漫延。 天玑仙人看向后方,眼神中充满惊愕。 “困天境有异动。” 第4章 “我很羡慕。” 大朝会草草结束,言岚带着天玑和白娇娇前往后山。 偌大的山脉从中间断开,形成一块圆形的平地,一面朴素的铜镜立于上空,镜中水光潋滟,仿佛随时能将人吸进去。 从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困天境,能回溯过去,亦能看到未来。 白娇娇好奇地看着那面铜镜,水光中印出一些零碎的景象,脑海里突然一阵刺痛,她难耐地捂住脑袋。 “娇娇。”言岚担忧地扶着她,心中生出些悔意,不该带她来这的。“别看那困天境,你仙龄尚浅,还承受不住它的镜像。” 天玑仙人合掌施法,白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流入困天境,水光化作实体,可根本没有任何镜像呈现,反而是被一团黑烟笼罩。 以烟为型,六界之中唯有魔界如此。 天玑仙人收回灵力,严肃地说道:“仙君,这次异动恐怕是困天境在警示仙界,魔界有异变。” “魔界不与外界往来,且近千年前的那位魔尊屡屡挑衅仙界,被素有战神之称的清河仙君率百万天兵剿灭,这次恐怕是卷土重来。” 言岚看着漆黑一片的困天境没有说话,天玑仙人默默拿出一卷手札,“天帝临走前,曾将此物交于我保管,但言明由仙君亲启。” 金纸金字,乃是天帝亲笔。 “他本来想亲自处理这件事,可他说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若他未归,历时请仙君出山处理。”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言岚轻哼出声,只有他的灵力才能展开手札。 白娇娇也凑近看那手札上的内容,仅六个大字:‘六将归,魔界兴’。 清朗的男声从手札中传出,语气颇多玩味:“这话是说六界中各有一名魔将尚未复苏,魔族人始终觉得魔将归位能带给魔界新的繁荣,现在估计正费劲心思寻呢。” “清河不在仙界,在我看来,如今最有实力的就是言岚你了,也只有你决计不可能是魔将之一,所以本帝将这大任托付于你,劳你多费些心。” 这个天帝说话好不正经……白娇娇疑惑地想道。 天玑仙人听言却大吃一惊,呼道:“那照预言所说,仙界岂不是也存有一名魔将!” 言岚收起手札,“仙界里的这位不足为惧。”他的话犹如暖流一般,让白娇娇瞬间稳定心神。 “如天帝所言,魔族人报复心重,又对仙界怀恨在心,那势必会在召齐魔将后攻打仙界,里应外合可比单方面攻打要容易得多。” 第4节 “还是仙君有远见。”天玑仙人惭愧地低下头,尚未复苏意味着实力不强,在众仙之地现身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那魔将势必会隐匿的很好。 “这件事不许外传,由我来处理。” 言岚在虚空中画出阵法,白色灵力包裹住困天境,取铜镜之水凝形聚于掌中,一面缩小版的困天境渐渐化形,其中浮现的景象与高处的困天境一模一样。 “仙君这是准备……” “魔将不除,难以心安,既然凡界已经有了他的踪迹,我便先行前往,称他还未酿成大祸,将他扼杀在摇篮里。”言岚收起铜镜。 白娇娇竖起耳朵,言岚要去凡界?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天天面对他了,想到这她不禁嘴角上扬。 言岚注意到她的笑意,也跟着她一同微笑:“娇娇是听到要去凡界很开心吗?” 白娇娇点头:“嗯。” “也是,”言岚拍拍她的脑袋,“凡界好玩的事物多你肯定喜欢,不过去了那可要答应我,听话不许乱跑。” 白娇娇点头……什么? “我也要去!?” 言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次出门寻找魔将,归来时间未定,我自然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岚清山的。” “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可以。” “魔将什么的,我害怕。” “都打不过我,不害怕。” …… 白娇娇再次陷入焦虑,看着言岚和天玑仙人侃侃而谈,当着她的面交接仙界事宜,大有立刻出发的架势。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书中剧情可没有这段,她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得避开既定的命运,她不想和书中一样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就必须从源头制止! 在言岚止住话头看向她时,她鼓足勇气说道:“师尊,我不去!” “为何?”言岚神色不明,淡淡地问道。 “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我也不想下凡,师尊要不你把我也逐出师门吧。”她实在是害怕挫骨扬灰,白娇娇喊完默默想道。 她垂眸看着地面,就是不敢直视言岚的眼睛,可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出声,她微微抬眸,怔在原地。 言岚直勾勾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已经染上水雾,眼角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像是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他艰难地开口说道:“这是娇娇心中真实的念想?” 白娇娇顿时心软,但回想起书中她的凄惨下场,“白衫染上血红,利刃穿心而过”、“挫骨扬灰,连具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 她狠下心来咬了咬牙,应声道:“是!” “好。” 一滴清泪从言岚的眼眶中滑落,打散了脚下的一点云雾,他抬起手捂紧心口,慢慢转身,才迈出一步便向后倾倒。 “师尊!” “仙君!” …… 岚清山寝宫内。 天玑仙人一句“你进去可能会刺激仙君”把白娇娇堵在殿外,她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说好的仙,怎么一言不合就昏倒呢? 她等得几乎打盹时,殿门重开,天玑仙人长叹一声走出来,“哎——” “师尊他怎么样了呀?” “哎——” “你不好好说话,怎么总叹气呢!”白娇娇被他的叹息声搅得心情有些急躁,言岚情况不好? 天玑仙人背过身,娓娓道来:“百年前,清河仙君与妖族一战意外陨落,后又接连发生妖族攻打仙界,西王母失踪,天帝下凡……仙界几乎无人坐镇,北海那一带的海族来犯,气势汹汹。” “仙君只好亲自出山与北海恶蛟一战,此战虽胜可仙君负伤,心脉受损,至今仍未全愈,若是情绪起伏太大,不论喜悲,都很容易牵动旧疾,哎——” 掌门长舒一口气,摇头扶额,眼里尽是惋惜之情。 白娇娇听完有些自责,大概是她那番话把言岚气到了,“那……” “作为仙君的徒弟你要多顺着他,利于养伤。”天玑仙人伸出手想轻拍她的肩,快碰到时又迅速缩回了手,尴尬道:“你进去看仙君吧。” 白娇娇牵起裙摆,跨入殿中,沉香袅袅的室内,言岚合衣躺在床畔,烟气笼罩着他忧伤的面庞,无神的眼眸只瞧了她一眼便快速撇开。 她踮着脚尖靠近,言岚忽然一个转身,面朝里侧,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白娇娇看着床上紧搂自己的背影,轻声唤道:“师尊,师尊。” 言岚把脸埋向玉枕,做作了不理人的姿态,白娇娇侧坐在他身边,轻轻抚住他的臂弯向外带,“哪不舒服了,我看看。” 言岚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又状似无力的被白娇娇握回手中。 欲拒还迎。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师尊还在生我的气?”言岚微微转身,在她看得到的角度点头。 看来能哄好,只是闹别扭了。 “是我乱说话,师尊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她哄道。 言岚撑起身子,发丝微乱,湿润着眼问道:“是娇娇你自己说,已经与为师定下结契之约,我们是未办大典的道侣,怎么你又反悔了。” 白娇娇有苦难言,都是原主惹得祸!言岚见她不说话,又抬手捂紧了胸口。 白娇娇一见这个动作就害怕,立马开口:“没反悔!谁说的反悔我揍她。” 言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你会陪我一起去凡界吗?” “陪!” “那会听话不乱跑吗?” “会!” 白娇娇瞧着自己被言岚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又签下了一份不平等协议,可她细瞧言岚开心的模样,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笑。 造孽啊! 原主闯祸她背锅,原主欠得情债她来还。 鉴于这是自己看书时最爱的男主‘言岚仙君’,又鉴于他心脉受损情绪不能过激,白娇娇只好继续装□□慕他的人设。 天玑仙人等待良久,敲门进入殿内,正好瞧见白娇娇被言岚攥着的手,她想抽回,可言岚却拽得很紧。 “仙君若觉得身体无恙,那天玑便先行告退了。” 一直到天玑仙人化作白光远去,言岚才松开她的手, 白娇娇回想起大朝会以来他的举动,嘴上说着是怕别人误会,可行为上毫不避讳,生怕别人看不见。 她质问道:“师尊,你先前说大朝会上各个仙门需要穿一样的衣服,可我怎么瞧见只有你我二人穿得一样呢?” 言岚身子一僵,复又抓住她的手:“是我骗了你。” 白娇娇:这就承认了? “我看了些凡界话本,上面写道相爱之人都会同进同出,穿一样的服饰做一样的事。” “所以?” “我很羡慕。” 白娇娇皱起眉:“相爱之人?” 言岚眨着眼:“难道不爱吗?” “……爱。” 第5章 可否许我为你梳一次发。…… 白娇娇在不知是回答还是叹息的应声后,重新收获了温润师尊一枚。她帮言岚重新梳好发髻,身体里的困意却不断上涌。 “去休息吧,行装我来收拾。”言岚推着她走向内室。 白娇娇不太放心地躺到榻上,可一躺下困意便像潮水般将她扑倒,陷入沉睡前她瞧见言岚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言岚扯过锦被给她盖上,目光从她熟睡的脸上转移到她玉足上的银蛇环,他轻轻拨动银蛇口中的铃铛,发出轻灵的脆响,他满意地施下术法屏障才缓缓起身离开。 熟睡中的白娇娇置身于一团白雾中,雾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她只能看清那名男子身着黑衣,有着一头沧桑的白发。 她无法靠近,男子也伫立不动。 光是望着他就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直到她幽幽转醒,也跟没休息好似的一阵眩晕。 奇怪的是这次醒来,言岚并没有坐在床头看她,不知所踪,白娇娇意外的有些不习惯,想下塌时却再次碰触到水波屏障,将她困在四方天地之中。 有了先例,她不再慌张,是言岚设下的只需等他回来就能解除,她百无聊赖的看起身边的事物,眼神触及露在外面的银蛇环。 白娇娇环抱住腿,将下巴搁在膝上,指腹摸过银蛇环上的纹路,穿进书里多日,只要她走动这银蛇衔着的银铃就会不断发出声响,她记得书中并没有描写女配白娇娇身戴银环一事。 还没等她继续探究,门外一阵脚步声和鹤啸传来。 言岚逆着光走进内室,他的衣摆处溅满泥点,双手背在身后。 白娇娇触碰屏障,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我就猜到你醒了。”言岚笑意盈盈地走到她面前。 白娇娇发现他衣衫凌乱还破了不少小口子,连肩上沾了树叶也不自知,“师尊,你刚才去哪儿了?” 言岚笑而不语,神秘地坐到塌边,“娇娇,我刚才去山涧,看到合欢花开得正艳,你一定喜欢。”说着从背后伸出手。 粉白相间的花束,花朵艳而不俗。 白娇娇诧异地接过,是因为摘花才搞得这么狼狈? 第5节 仙人也爱送花示好? “这又是从哪学的?”她喃喃地问道。 言岚轻轻抿唇,微垂着凤眸说道:“凡界话本上说时常给自己的爱人制造小惊喜,逗她开心,是维持爱情长久的秘诀,仙子们都爱这些花花草草。”他面露紧张地看了一眼白娇娇,“你开心吗?” 白娇娇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就是单纯怕他晕。 “开心!” “那就好。”言岚满心欣慰,看着她散乱的鬓发说道:“一直是你为我梳头,可否许我为你梳一次发。” 白娇娇任由他牵着坐到铜镜前,她头上并无反复的发饰,只插着一只兰花玉簪,她见言岚自信地拿起鱼骨梳,将她的玉簪摘下,如瀑般的黑发自然垂落至腰间。 但言岚左手抓起一缕头发,就有另一缕头发从他右手中逃走,手忙脚乱的真挚模样让白娇娇忍俊不禁,最终也只绾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他羞愧地嗫嚅道:“手太笨了。” 白娇娇本着宁夸不贬的道理说道:“师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挺好看的呀。”如果发髻没有一高一低,没有发丝从中间跑出来,没有一簇贴脸的长刘海的话,是挺好的。 为了分散言岚的注意力,她问道:“对了师尊,你的衣服怎么弄脏了?” “晨间的山涧露气重,地面湿泞,我一路摘花便弄湿了,不过挑得都是山涧中开得最好的。” 白娇娇看着手中还未放下的花束,心中有酸涩和欣喜,她意识到原主对言岚的爱意还留存在这具身体里,连忙起身翻找出一个琉璃瓶,既是回避言岚的话,也是想着不该辜负他的心意。 “师尊,不如我先给您换件衣裳吧。” “好。” 门外的鹤灵眼观鼻,鼻观心,站得腿部发酸又不敢随意挪动,他是和言岚一同回来的,但却一直被晾在门外。 他的师父天玑仙人说言岚仙君要去凡界,他随同前去既能历练也能让言岚仙君有可用之人,若之后去妖界,以他的身份也能帮上一二。 他对言岚很是崇拜,自然一口答应。 还没飞到岚清山,一双锐利的鹤眼便发现了独自在山涧的仙君,鹤灵盘旋在空间,看到言岚在雾气未散的林间行走,毫不在意脚下泥泞的湿地,像是在精挑细选着什么。 又看到他摘下一朵合欢花,细指转动花茎,温柔地低笑。 直到采完满满一束才回身睨了一眼鹤灵,“你师父让你来的?” “是,仙君。” “我可以带你同行,就当是帮天玑培养你,但你下凡后需谨言慎行,记住,不可仙人做派,不能随意用术法,不能插手凡界的事。” “是,仙君。” “最重要的一点,娇娇也算你同门师姐,她自小在仙界不谙世事,若有纷争你该如何?” 鹤灵想起先前只因他看了一眼白娇娇,言岚就露出可怖的眼神,不敢迟疑地回道:“千事忍,万事让,凡事都听娇娇仙子的。” 言岚没有说话,鹤灵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只见他从眼前缓缓走过,留下一句: “不许喊她闺名。” 鹤灵在心中暗叹,又失算了。白娇娇闭门不出根本没有称号,他也不过随口一叫。 大气不敢出地跟随言岚,可他不施法也不御剑飞行,而是不疾不徐的走上山,回到山顶还面无表情的在殿门外站了片刻,鹤灵直呼,仙君的高深境界果然是他这种普通鹤不能理解的。 直到里面一阵铃声言岚才有动作,却让鹤灵大吃一惊。 只见他竟将自己的衣衫扯乱,还特意划拉出破口,扯下花叶置于肩头,重新挂上笑容推门而入。 鹤灵不懂,明明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为何要这么麻烦? 再瞥一眼殿内沉浸在‘换衣’里的言岚仙君,鹤灵快速收回眼神,一定是他还未参悟的缘故,这次下凡一定要多学多看。 暗下决心之际,看到山边有一墨发墨袍的男子走来,脸上虽然细皮嫩肉,可右额至右眼尾却有蛛爪般的胎纹,不仅不难看,还有种妖冶的美感,右耳处的银钩紫月耳饰闪着耀眼的光。 “你是?” “在下墨淮,笔墨的墨,清水字淮。” 鹤灵伸出食指,吃惊地上下扫视墨淮:“你,你是……小乞丐?” 墨淮的袖中的手握紧,不好意思的点头,他那副打扮确实和乞丐无异。 反倒是鹤灵捂住自己的快嘴,尴尬地说道:“抱歉,你怎么上来的?” “是天玑仙人带我来的。” 鹤灵想起言岚的话,自来熟的揽过他的肩:“你成了白娇娇的徒儿,仙君又说白娇娇算我师姐,那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小师叔’!” 墨淮身子一僵,轻声道:“小师叔。” “真乖。” 鹤灵在仙界一直算作小辈,好不容易身边有更小的可以奴役哪能放过,他学着别人家的师叔模样,大方地从身上拽下一根翎羽,“给你见面礼,这根鹤羽在妖界可是价值千金,便宜你小子了。” 鹤灵一面吹嘘,一面将翎羽塞进墨淮手中。 “你们有何事?”言岚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背着手走出门外,白娇娇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 瞥见墨淮的脸一愣,还没多看两眼便被一堵肉墙挡住,她扎实地一头撞上言岚的背。 带着暖意的指尖揉了揉她的眉心,言岚笑着说道:“娇娇,要多看着我。” 白娇娇不好意思地点头。 墨淮俯身恭敬地说道:“拜见言岚仙君和师父。” 师父? 白娇娇左看右看,目光停留在他的耳饰上,惊讶地喊道:“你是墨淮?” “是。”墨淮抬头,“我听天玑仙人说仙君将下凡处理我所提及的事,我是来自荐的,没有人比我对这场瘟疫和燕京城更熟悉,我能节省仙君和师父更多的时间和心力。” “不必。” “师尊,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初次下凡界肯定有不懂之处,有他在会方便不少。” 白娇娇和言岚对视一眼,言岚松了口对墨淮说道:“不得惹事。” “多谢仙君。”墨淮含笑望着白娇娇,“多谢师父。” 白娇娇不在意地摆手,她从山边往下看,穿透层层云雾便是凡界,她心中充满了好奇。 第6章 “三间。” “让开!” 战马在长街上疾行,穿着燕军战袍的虬髯大汉举着加急信件怒斥百姓,马鞭一挥,吃痛的马儿长扬一声,亢奋地加快马蹄,躲闪不及的摊贩侧翻在路边,百姓惊叫着往两边散开。 长街尽头,拿着糖葫芦的孩童懵懂地呆在路中央,眼看着就要被踩在马蹄之下。 突然,路过的墨衣男子带着黑纱帷帽,旋身而出将孩童抱于怀中,轻点地面将她抱离街道中央。 马上的士兵勒紧缰绳,啐了一口,咒骂道:“碍事。”随即策马狂奔。 极快的速度带动起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将男子眼前的黑纱吹开一道缝,右半张脸暴露无遗,怀中的孩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近的距离正好瞧见那张脸,眼眶中瞬间溢出泪水。 “呜哇——娘——” 墨淮自然知道是自己脸上的胎纹吓到孩子了,他尴尬地将她放下,从边上卖糖葫芦的商贩那抽了两根糖葫芦,丢了一锭碎银给他,“不用找了。” “多谢大爷。” 墨淮递了一根糖葫芦到孩子面前:“别哭了,去找你娘吧。” 孩子的世界哪有好坏之分,有糖便是爹,接过糖葫芦抽抽噎噎地笑着跑开了。 墨淮摇了摇头,瞟了一眼士兵奔向的皇城方向,收回目光径直走向燕京城最大的燕云客栈。 他今日刚跟随自己的师父白娇娇和言岚仙君等人下到凡界,他想回自己的药坊看看,没想到燕曲国已经变了一个样。 燕云客栈因瘟疫停业一阵后重新开张,送酒送肉一座难求。 客栈中人潮涌动,议论纷纷。 “听说没,边关吃紧,怕是又要打仗了。” “这瘟疫刚过,魏水国就将大军的营帐向外扩了十里,典型的乘火打劫啊。” “一把火没人添柴也得灭,有人不作为,我们担心有什么样。” “可别乱说话!” …… 墨淮不作停留朝窗边的座位走去,“师父,吃糖葫芦。” 戴着青纱帷帽,身材曼妙的女子转过头来,欣喜地接过,“不愧是我的徒弟,买根糖葫芦都能见义勇为!” 白娇娇在窗边将刚才那幕尽收眼底,她一手轻撩起面纱,一手举着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都怪言岚非要她戴这碍事的帷帽。 一旁的鹤灵从未来过凡界,对所有事都感到新鲜,对着刚回来的墨淮问道:“这燕曲国和你口中的好像不大一样。” 墨淮沉默片刻,如实说道:“短短几日,瘟疫便毫无踪迹,奇怪。” “百姓不用受苦,我们找到魔将就大功告成,这不是好事嘛。”鹤灵没什么心眼,大咧咧地摆手。 白娇娇点头,看着墨淮愁苦的脸安慰道:“你不好插手凡界的事,现在瘟疫自然解决,你应该开心才对。” 她想到现代社会学过的知识,说道:“我偶然在古籍中看到因疫病惨死的人需火葬,若是土葬可能会污染水源再次引发疫病,你多少可以提点一下药坊的人。” “娇娇。” 一直没说话的言岚打断了她,白娇娇看向他。 都不需要亲眼瞧见,透过面纱都能知道白娇娇此时一定满眼疑惑,他无奈叹气道:“还记得我在大朝会上说过什么吗?” 白娇娇仔细回忆,墨淮抢先回答:“仙君请放心,墨淮不会做干扰凡界之事让你为难,师父只是好心请您莫要责怪她。” “我自然不会责怪她。” “那真是太好了。” 言岚好看的食指划过杯口,深深凝视了一眼墨淮。 果然是仙有仙规,白娇娇没看出饭桌上的暗流涌动,再次咬下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酸甜的口感在嘴中漾开,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这一桌子都是喝露水的仙人,她一个凡人的灵魂是真的扛不住饿意。 第6节 “客官久等了,今日店里忙,多送一碟黄金花生给客官们解解馋。”店小二满脸堆笑,端着菜品快速上菜。 最大的客栈饭菜就是香。 “哇!”白娇娇闻着酱肘子的香味,食指大动,肚子叫得更欢了,迫不及待地摘下帷帽。 “啪啦!”店小二手中的碟子碎落一地,呆呆地看着白娇娇。店中的客人被破碎声吸引也看向这边,纷纷愣住。 本来这桌上就有两个颜如冠玉般的英俊男子,引得不少女子偷瞄,戴着帷帽的女子虽看不到脸,却也身姿曼妙,惹人想入非非。 这一摘帽,更是让人垂涎,用仙姿佚貌形容也不为过。 白娇娇吃着心爱的酱肘子,发现客栈异常安静,唯有鹤灵陪她一起动筷,抬眼却见言岚面色铁青,问道“怎么不吃呀?” 言岚:“不爱吃。” 看着言岚委屈地盯着帷帽,白娇娇咽下酱肘子肉,心想:人不能吃饭还戴着这玩意吧,她也得看菜啊! 鹤灵憨憨地说道:“挺好吃的啊,仙……言少爷。” 店小二回过神拿汗巾擦了擦口水,收拾着一地狼藉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客官,我再给您端一盘过来。” 客栈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只是有更多的人在偷瞄白娇娇一行人。 白娇娇和鹤灵吃得意犹未尽,店小二便接着上菜:“客官,这是赔您的黄金花生,这是云雀片,这是鲍参翅肚羹,这是……” 四个人中只有墨淮身上有飞升时带的几两银子,鹤灵可是扣着价点的菜,拦住店小二问道:“我们没有点这么多菜呀。” “都是那边的公子哥请的,客官放心吃。”店小二调笑地看了一眼白娇娇。 懂得都懂。 言岚望着菜品,身上寒意更甚。 白娇娇看了一眼言岚的脸色,想吃又不敢吃,鹤灵倒是无所谓的大快朵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不如你先尝尝?” “我胸口闷得慌,吃不下。” 两句话让白娇娇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她把菜品推到鹤灵面前,“你多吃点。” 言岚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我们今晚就住这间客栈,银子的事我来解决。”要不妨碍凡界的事,也不可乱用法术,白娇娇想不到言岚还能怎么搞到银子。 “师尊你有办法?” “我出去一趟,你们只管住这,不用担心银子,还有……娇娇戴好帷帽。” 言岚说完起身找到店小二,回眸望了一眼白娇娇,问道:“今日可还有客房?” “客观想要几间房。” “三间。” 言岚一走只剩他们三人,白娇娇十分好奇鹤灵的胃到底有多大,桌上的饭菜被风卷云残,最后一块云雀片也进了他的嘴,她咽了口唾沫问道:“好吃吗?” “人界的美味果然非同凡响。”他回味地舔着嘴唇,把白娇娇馋的不行。 见他们吃完,店小二笑嘻嘻地走上前:“刚才那位公子已经订好了客房,几位客官是现在就住吗?” 白娇娇和鹤灵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迟点住,我们先出门逛逛。” “好嘞。” 白娇娇乖巧地戴上帷帽,领着师弟和徒儿大摇大摆地上街闲逛,她现在虽然被困在白娇娇的身躯里,但也不能亏待自己,该玩玩,该吃吃,多活一天是一天。 既然言岚能搞到钱,那她可就放开手脚花了。 “乖徒儿,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乖师侄,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墨淮顶着二人热切的目光,迟疑地打开钱袋,清点过头回道:“还有三两八钱。” 白娇娇摸着下巴点头,“走!” 路过糕点铺,看着各式各样的水晶糕,鹤灵就差流下口水了,拉着墨淮说道:“买点吧。” 白娇娇吐槽道:“你还没吃饱?” “就买一点,老板这个多少钱?”他指着晶莹剔透的糕点问道。 看着鹤灵白衣染着墨纹,额间坠着的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斐,老板贪婪地伸出五个手指,“五两一个。” “你去街上抢吧。”鹤灵拽着两人转身就走。 老板“切”了一声,穿得那么好还以为是个阔少,结果是个包装精致的穷鬼。 白娇娇拍开鹤灵的手,她喘了几口气道:“别去那些商铺了,都是宰人的!” 她走向街边的小商贩,木雕做的簪子惟妙惟肖,她拿起一支雕刻着梅花的簪子,左瞧右看忍不住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上好的木品,只要十两。” 只要?白娇娇瞬间放下木簪,手艺珍贵她不配。 这玩意烫手。 白娇娇和鹤灵沉默地并排走在街上,认清了他们没钱的事实,一人买了一个十文钱的大肉包,坐在街边啃得略显凄凉。 原来哪怕是仙人,没钱也寸步难行。 鹤灵是万万没想到,在外吃尽没钱的苦,回客栈还要再受一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极苦’吗? 第7章 为师是最珍惜你的人。 白娇娇等人灰溜溜地回到客栈,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热情地领着几人上楼,在一间‘天’字客房前停下脚步,推开房门。 华丽的装饰,奢靡的摆件,角角落落都透露出‘金钱’的味道。 “这间是专门为这位姑娘留的。”他看向白娇娇伸手说道:“姑娘请先休息,小的带另外二位客官去客房瞧瞧。” 鹤灵心里充满着期待,他的客房又该是怎样的豪华呢? “请二位随我来。”店小二一开口,鹤灵立刻蹦跳着跟上,墨淮停驻在门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师父,早点休息。” “你也是。” 鹤灵跟着店小二拐了不知几个弯,他在一间木门老旧的客房前停下,笑着心想外表不能决定内在,豪华的客房不需要一扇破门来决定。 直到店小二推开客房,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还有一位客官的房间在隔壁,有事来大厅唤我,祝二位睡个好觉。” 这掉漆的家具,这厚实的积灰,这毫无色彩的房间,还能睡个好觉?他找个树枝搭窝睡一晚都比这强! 就算仙人无需吃饭无需睡觉,但人争一口气,他鹤也要! 另一边的白娇娇在豪华的天字客房并没安心多少,还在疑惑地想,她付得起房费吗? 好奇心驱使她四处观望,还真就发现了一件怪事,这间房里有两张床。 古代……也有标间? 她正喝着桌上的普洱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房门被一把推开。 鹤灵一脸她是负心汉的样子叫道:“凭什么,你住这么好的房间还有好茶糕点伺候,我和小师侄就要睡仆人房,这不公平!” 白娇娇喝着普洱,抄起桌上的水晶糕点递到他眼前,“哝,你不是喜欢吗?” 他当然喜欢,鹤灵瞬间被收买,坐在桌边一口一个,白娇娇看向他身后,“就你一个人,墨淮呢?” “他出门了,问他去哪也不说,闷葫芦一个。”鹤灵含糊不清地抱怨着:“我那间房,鹤都不住。” 白娇娇笑道:“那你准备住哪?” 鹤灵挺直胸膛,有骨气地说道:“今天我鹤灵就是在树上站一夜,也决不会去那间房里睡一个时辰的。” 白娇娇愣住,真……真香鹤? 她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最好是。” 鹤灵被她的笑颜晃了眼,该说不说这张脸确实挺好看的,他想起仙界的传言眯起眼问道:“师姐,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真身?” “对啊,是蜘蛛精还是白骨精?” “什么跟什么呀。”白娇娇一头雾水,又不是穿进了《西游记》,哪来的女妖精。 鹤灵一副了然的模样:“那些仙子都说你是个青面獠牙、多手多脚,一言不合就会吐丝,有次还将一名天兵给束缚住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蜘蛛符合你的气质。” 白娇娇皱着眉从冗杂的记忆中翻找这段剧情,原主是教训过一名天兵,可那是他无端冒犯,言语下流,她就用言岚给的捆仙丝带将其制服,怎么到别人口中她就成了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怪物了呢。 鹤灵也皱起眉,“不是蜘蛛精……你先别说!我再猜猜,你故意放火烧过岚清山,难道是喷火兽!” 是她打翻一盏琉璃灯,又接近不了三昧真火,言岚刚好不在才不小心烧了山。 “最后一次!你偷喝过百花仙子酿的十坛晨露,还咬坏了仙桃,如此贪食……猪妖!” “啪!” “啊!” 鹤灵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的望着打人的白娇娇,凡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娇娇真是首当其冲! 白娇娇气恼地呼气,那是她下山后意外走丢,渴的不行才喝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晨露确实美味无边,蟠桃是她后来又饿了……但是言岚找来时都赔了百花仙子损失的东西。 她在仙界的形象有这么差吗? “所以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我猜累了。”鹤灵伏在桌案上,有气无力地嚼着水晶糕。 她的真身。 白娇娇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妖兽飞升,万一是人呢。” 鹤灵白眼一翻,“我又不傻,掌管功德名录的可是我师父天玑仙人,平日里由我代管时无聊便翻了翻,往前五届大朝会加立地飞升的名单里,没有一个人是叫白娇娇的。” 他的笃定让白娇娇自己也疑惑了几分,她从一开始就奇怪,为何自己继承了白娇娇的记忆,却唯独缺失飞升那段,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思虑间,脑部一阵刺痛。 第7节 她将掌心摁在太阳穴处缓解疼痛,鹤灵见状也怔愣地扶住她,关切的问道:“你,你怎么了?” “放手!” 清冷的声线从身后传来,让鹤灵毫不犹豫地撤回搭在白娇娇肩上的手,起身恭敬地站好:“仙君。” “出去。” 鹤灵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匆忙之下最后往客房里瞥了一眼,看见言岚搂住白娇娇,指尖在她眉心一点,白娇娇立刻失去了知觉。 “睡一会就好。”言岚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拦腰抱起昏睡的白娇娇放在床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比先前更苍白了几分,言岚心疼地摸过她的脸颊,又将她的外衫和鞋子脱下,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给她盖上被子后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仅仅只是……活下去。 言岚呆坐在床边,缓过神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靠在床头,闭眸静思,熟练地像是每日都做的动作一般。 虫鸣鸟叫,一夜无梦。 白娇娇的睫毛轻颤,抬手挡住刺眼的晨光,看到一侧的言岚无奈地说道:“师尊。” “你醒了,头还疼吗?” “不疼了。” “师尊你怎么不回房睡觉,这样坐着不累吗?” 言岚摇头,“我的房间就是这呀。” 白娇娇疑问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床,原来‘标间’的另一位主人就是他。 “师尊,昨日我就想问,可惜你不在,这间客房住一晚应该不便宜,我们的银子够付房费吗?为什么不与鹤灵他们住一起呢?” 言岚微微叹气,苦涩一笑:“娇娇有所不知,这间房虽然贵,却能睡两个人,一般都是带着贴身侍女或小厮的贵族公子哥和小姐才会住,起夜能方便唤人。” 哦~原来还是古代版‘总统套房’,白娇娇如是想到。 “两间普通的单房加起来还没有这间便宜,店家也毫不相让,墨淮和鹤灵还是小辈,定是不能吃苦的,我作为长辈当然要照顾他们,给他们最好的。” 不愧是上三界的仙君大人,以身作则,这个鹤灵还如此不知好歹,该打。 “师尊,辛苦你了。” “不辛苦。”言岚笑得灿烂。 白娇娇:舍己为人还能笑出来,果然境界不一般。 “银子的事无需担心,昨日我已经凑齐,足够买下一处宅院供我们在燕京城住一阵,直到找出魔将的踪迹。” 靠谱! 白娇娇刚想起身,便看到自己的外衫挂在衣架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帮她脱得,红着脸弱弱地说道:“师尊……虽然我们有那什么约定结契,可到底还未办大典,你怎么可以随便脱人衣服呢?” 就怪言岚这种没有边界感,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行为,估计那些胡说八道的仙子大半是因为嫉妒她才到处摸黑她的。 言岚一脸惊慌,解释道:“我怎么会做这种无耻的事呢,昨日你贪杯,多喝了几盏茶酒,头疼的直叫唤。” 他停顿了一下,“若不是我阻拦,娇娇你怕是……早已脱得精光。” ! 白娇娇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喝断片了?不对啊,她喝的明明就是普洱。 她不信邪的跑下床,掀起桌案上的茶壶盖,壶里的液体清澈透明完全没有茶叶的痕迹,却透露着浓浓的普洱香,她伸出指尖蘸取一滴尝于舌尖,和她昨天喝的普洱茶一般无二。 “那是燕曲国有名的茶酒,似茶非茶,喝时无感,后劲却很强。”言岚为她说明。 难道真是她误会了纯情的言岚仙君?仔细想想也对,对她的那些无端示好是因为情蛊作祟,不怪他,抛开这点,书中那么清隽无双的上仙,怎么可能扒人衣服呢! 白娇娇半信半疑后一番挣扎,说服了自己。 “师尊,是我误会你了。”她低下头乖乖道歉。 “无碍,娇娇知晓我的心意最重要,为师是最珍惜你的人,绝不会对你做不好的事。”言岚端坐在床沿,略带些慵懒地看着她。 他眼神中还带着些复杂的情绪,白娇娇一时分辨不清,但她能感受到言岚语气中的真挚。 突如其来的示爱最致命,她端起桌上的‘茶酒’,又是一口闷。 还是醉了好。 第8章 娇娇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言岚一早便结了房费,给一直不好意思看他的白娇娇点了一桌早膳。 白娇娇埋头吃饭,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四方的小桌,目光所及的三人都盯着她,真是食难下咽。 言岚好心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 “咳咳——”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她果真呛到了,她与言岚大概是八字相克,每每吃瘪的都是她。 鹤灵在树杈子上站了一夜,腿还隐隐发麻,根本没有食欲。墨淮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言岚轻拍她的背,施下消音术让外人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他说道:“既然是可以复兴魔界的魔将,那必然不可小觑,切记,魔物以黑烟为型,如若遇见不可冲动行事,先回来与我说。” “是,仙君。” 鹤灵问道:“仙君,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去云府。” 言岚忆起昨日出门取银子时,顺手将困天境打开,凡是路过的人事物和街边的宅院,如有魔物透过困天境所视都会无所遁形。 本来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可经过云家时,漫天的黑色烟雾几乎笼罩整个云府,位于皇城脚下的云家,那股黑烟甚至弥漫到了皇宫之中。 定是魔将无异。 昨日记忆中的云家府邸和眼前的景象重合,朱红色的高门挂金色铜环,两座高大的石狮矗立,八名护院侍卫在门口把守。 “云家是当今圣上的外家,权势滔天,不好进。”墨淮看着云府蹙眉道。 说着,朱红色的大门从内打开,一辆华丽的四匹金顶马车被驾驶着停在云府门口,仆从搬来垫脚的杌凳,摆放好后就顺从地站在一边。 白娇娇从三个大男人的肩缝中踮着脚往云府瞧,只一看便呆住了。 锦衣华服加身,梳着朝云髻的貌美女子身姿摇曳,优雅地跨过门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玛瑙叮铃作响,像是仙乐入耳一般清脆。耳畔的珍珠衬得她光彩夺目,一步一摆都有说不出的好看,贵气十足。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进马车,丫鬟家仆都有序的归位,马夫驾驶着马车向城门方向驶去。 言岚:“跟着他们。” 一个疾步术便能让他们紧跟着云府的马车,旁人也瞧不见他们,白娇娇得了趣,对这些术法感到十分神奇。 直到马车驶出城外,颠簸的道路让车帘上挂着得珠串乱摆,滂沱大雨过后的黄泥路坑坑洼洼,车轮碾过路面的凹陷处便寸步难行,车夫向车内汇报:“小姐,车轮卡住了,给奴才一点时间。” “好。”车内温柔的女声应道。 一直跟在后头的几人就站在不远处,鹤灵着急地问道:“怎么停下了?还有,我们跟着她做什么?” 言岚摁住他的肩头,“你师父说,如果我有需要,你可以化作坐骑带我远行,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鹤灵点头。 言岚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拍了拍他,“有事需要你办。” 白娇娇看到言岚对着鹤灵耳语几句,鹤灵脸色大变,睁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言岚,挣扎片刻复又垂下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那好吧。” 车内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重新行走,丫鬟伸手撩开帘子问道:“还未好吗?” “车轮陷得太深,以我一人之力实在无法将马车抬起。” 车上都是女眷,一筹莫展时,马蹄声像是报喜鸟一般,后方一辆外观如水墨泼画的精致马车驶来,车顶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一身黑又看不清脸的马夫驾着车,沉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云府的马夫和丫鬟都面面相觑。 白娇娇掀开车帘笑着解释道:“我们也走这条道,遇到麻烦事可以和我们说。” 她斜睨一眼拉着缰绳的墨淮,摇头轻叹,他现在的打扮,不说能不能帮忙,就是有点像半路打劫的。 云府的马夫询问了车内的人,走到白娇娇跟前行礼:“烦请姑娘派人与我一同将车轮从泥潭中抬出。” “不麻烦。” 墨淮下车跟着马夫来到车轮前,在丫鬟震惊的目光下,只用了一分力便将车轮抬起。 “壮士好身手。” “过奖。”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驱向山顶,白娇娇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山河风光,远远地瞧见山顶有香烟缭绕,素色的祠堂中央有颗火红的树高过门墙,宛若仙境。 “师尊,我们是要从云府的人下手探听消息吗?” 言岚也随她看着那座越来越近的祠庙,“云府的魔气之重,足以沾染有真龙气息庇护的皇城,若非魔将在云府,便无从解释。” 白娇娇听得认真,想起刚才那名女子秀丽温婉的模样,绝不可能是魔将这么恐怖的东西。 马车越行越慢,在祠庙前停下。 言岚先她一步下车,伸出一手撩起车帘,另一手手心朝上:“小心。”白娇娇在他的搀扶下稳稳落在地面,可言岚却不曾松手,而是与她十指交扣,俯身给她整理坐乱的裙摆。 白娇娇在来往的人中略显局促,“师尊,别弄了,大家都看着呢。” “在外就别称呼我‘师尊’了。” “那我喊你什么?” “自己想。” 白娇娇挠了挠脑袋,抬眼看见云府的小姐正一脸艳羡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后还朝她友好地微笑。 白娇娇也憨笑一声,却见她款步向他们这处走来。 “刚才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云宛在此谢过二位。”云宛落落大方的欠身道谢,白娇娇将她扶住,“不用多礼。” “你们也是来上香的。” 白娇娇点头:“对,我叫白娇娇,不如我们一起?” 第8节 “好呀。” 白娇娇邀功般看了一眼言岚,满目的‘我厉害吧’,言岚扬唇宠溺地笑着,放任她上前和云宛并行。 踏上青石台阶,抬眼便瞧见祠庙的匾额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言君祠”,落款竟是燕曲国的皇姓,看来这座祠也非同一般,白娇娇自来熟地挎着云宛的臂弯,“宛姐姐,这座祠庙在这么偏僻的山顶,却香火旺盛,是何缘故?” 云宛拿着手绢掩唇轻笑,“一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非燕曲人士,这言君祠是燕曲的信仰,也是最灵验的,来这的人都有所求,自然香火不断。” 白娇娇跨过门石,入目便是那颗火红的树,树干需五六孩童环抱那么粗,榕树本身是绿枝绿叶,却挂满了红色的祈愿带,远远看去就像是茂密的红枫树。 确是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那宛姐姐求得是什么?”白娇娇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一丝忧虑。 云宛搭上白娇娇挽着她的手,“我与你投缘,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夫君成婚三年无所出,一直是我们夫妻的遗憾,瘟疫之事又让我深感人命的脆弱,更想为我夫君留下一丝血脉。” 白娇娇诧异地扫视云宛,“你已经成亲了!我还以为你是未出阁的小姐呢。” “娇娇的嘴也太甜了。”云宛成功被她逗笑。 她反握住云宛的手,尴尬地安慰道:“孩子这种事顺其自然为好,越在意反而越不容易成功。” 云宛一扫阴霾,说道:“想不到你看着年纪虽小,想法却如此通透,我应当向你学习才行。” 白娇娇心想,她可是思想正确,积极上进的新时代优秀女青年,当然通透。可面上还要保持着谦虚的模样:“哪里哪里。” “那你呢?” “嗯?”白娇娇被问得一脸懵。 “你是来求什么的?”云宛向后一瞥,“那位是你的……” “他是……” “未婚夫。” 白娇娇还没编好,言岚两步并作一步,抢答道:“正巧听到,娇娇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是来求黄道吉日的。” 撒谎不打草稿! 白娇娇的脸瞬间染上酡红,怎么的,情蛊还有厚脸皮的功效,言岚怎么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呢。 云宛先前便看到言岚在祠庙外肆无忌惮地牵白娇娇的手,心下了然:“娇娇可是害羞了。” “嗯。”白娇娇瓮声瓮气地应道,她还能当场反驳不成。 穿过七拐八绕的长廊来到后院,云宛松开她的手说道:“我与主持有事交谈,娇娇可否在这稍等片刻。” 白娇娇今日的目的就是跟着云宛,自然是一口答应。 云宛进了一间厢房,门口只剩白娇娇和言岚四目相对,她立刻放松下来恼道:“师尊,你怎么能乱说话呢。” “哪句乱说了?”言岚装作不解的样子。 “未婚夫那句!” 言岚状似苦恼地问道:“难道不是吗?凡界话本上都说有婚约在身又未成婚的男女,便是未婚夫妻,你我二人定下结契之约又未举行大典,等同于未婚道侣,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白娇娇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给自己的身子两拳,揪着原主的领子骂‘看你干的好事’。 “是也不是?” “是……” 总有一天,她要把言岚藏起来的凡界话本烧灰扬了。 第9章 “神仙不会怪罪,他很喜欢…… 云宛双手交叠置于地面,虔诚的向厢房中供奉的画像磕了三个头,站于一旁的道长点燃三炷香,“云施主请。” “多谢惠安禅师。” 云宛捻着香插入香炉中,双手合十闭眸参拜。 “贫道记得施主三年前为本祠的言君像渡过一层金衣,后来施主便不再来此地,想必是所求已有所得。” 云宛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时冲动的举措,不禁莞尔一笑,“禅师没记错,我生来第一次求神拜佛,幸得言君庇佑,得偿所愿。” “今日又有所求?” “是。” 惠安禅师凝视着眼前人,“施主须知,求神拜佛也只是求一个心安,世间之事不皆是焚香就能解决的。” “哪怕是心安也是好的。”云宛躬身告别道长,惠安禅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厢房门外的回廊中,白娇娇站在台阶上,言岚站在三阶台下,两人的视线才堪堪处于平行,女子面容娇俏带点羞恼,男子温润如玉地浅笑,指尖背在身后有规律的轻敲,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云宛脑海中浮现一个词,璧偶佳成。 “宛姐姐。” 白娇娇跳着跃过言岚,高举右手朝她挥舞,喜悦之情瞬间感染云宛,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娇娇。” 山风吹动裙摆,琳琅浮动,漫山清响。 云宛心中少了一分疏离,多了一分真心,“娇娇是哪儿的人,以后会在燕京城定居吗?” 白娇娇自然看向言岚,因为她根本说不清凡界的地貌。 言岚开口解围:“我们的家乡在边陲的楼兰小国,做丝绸生意,这次是来燕曲经商,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白娇娇拼命点头,撒谎这件事还是言岚在行。 她岔开话题道:“对,我们卖丝绸,改日我亲自选几匹织布送到宛姐姐府上,你莫嫌弃就好。”仙界的织女众多,每次言岚都能拿到最好看的织锦,他不爱穿便都给了白娇娇。 她既能做顺水人情,又能有一个上门拜访的由头,简直一举两得,她也太聪明了,白娇娇沾沾自喜。 云宛凝眸谛视,她身着的绫锦图样多重,色彩艳丽,而白娇娇二人的衣着虽素气,但摸起来比豆腐还滑,有种浑然天成的仙气。 楼兰小国的物器皆精美,男女老少皆俊美,白娇娇肤若凝脂的仙姿佚貌想必在楼兰也是顶美的,至于她的未婚夫…… 云宛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明明印象中言岚也十分俊美,怎么总记不住呢。 “宛姐姐?” “我走神了。”云宛微微掩住口鼻,大抵是香火气闻多了,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我们先去前厅上香、系绸带,如何?” “好呀。” 白娇娇也是第一次来祠庙,前厅有小道士在廊边分发平安香,白娇娇接过三炷香,本想给言岚也拿三炷,他却谢绝了她的好意,“娇娇,我在这等你。” 也对,言岚就是仙,哪还需要求神拜佛。 白娇娇跟着云宛走到香烛前,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将平安香横过来,两指并住置于火焰上点燃,香烟向上袅袅升起,都顺着风向殿中金像飘去。 平安香要插进正堂中的香炉,供奉言君以保平安。 白娇娇见人群中有一处空档,她刚想上前,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冲过来将她撞得向外一个踉跄,人群瞬间严丝合缝。 白娇娇根本挤不进去,云宛也不愿与人挤在一起,突然,人群中有一男子大喊:“哎,我的香怎么灭了呀,哎哟,怎么还断了!这……这香有问题!” “哪有什么问题,我看是你不诚心,言君都不要你的香。”说话的人十分不屑,两人爆发口角,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 人群渐渐的向喊叫的方向靠拢,凑热闹是人的天性,正巧白娇娇面前多了一处空位,她拉着云宛上前,在香炉鼎的最边上并排插下平安香。 逃离人群才算呼吸上新鲜空气。 “看来燕曲国的百姓真的很信奉这位言君。”白娇娇感叹道。 云宛解释道:“不止燕曲国,其实别国也有言君祠,只不过没有燕曲这般出名,你们楼兰人不知道很正常。” “为何要信奉这位言君呢?像宛姐姐你求得是多子多福,那岂不是拜送子观音更为灵验。” “娇娇有所不知,言君是千古一帝,他的发家之地便是燕曲,不仅福泽了当时的燕曲百姓,各国也多有受惠,政绩斐然,史记说言君仙逝后金光乍现,竟然从体内升起一颗舍利子。”云宛煞有介事地说道。 “民间便有传言说言君是下凡渡劫的真佛,那是功德圆满飞升了,大家便自发的给他做佛像,建寺庙。” 白娇娇听到这心生疑惑,这里只是个供奉祠,来往的不是沙弥而是道士,与佛可不搭边。 云宛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怪就怪在,但凡建筑寺庙、打造佛像必会发生意外,风吹墙倒,佛像碎裂,地基塌陷……多如牛毛的异事更是给言君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后来有百姓自发的在道馆庙祠等地供奉言君,平安无事不说,家中人长寿健康,好运连连,引来后人争相效仿,往后千年便只建言君祠。” 白娇娇饶有兴趣地听着,古人没手机没电脑,爱信这些仙怪异事也能理解,像墨淮一样飞升的她也亲眼见过,说不定这个言君还是她仙界的同事呢。 “怪不得榕树上的红绸如此多。” 一直不近不远跟着云宛贴身丫鬟碧水机灵地取来两根红绸,榕树前有桌案,上面摆着笔墨纸具,云宛伏身拿起毛笔,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柔美清丽,白娇娇有瞥见‘商封旸’几字,大概是云宛夫君的名讳。 她犹豫半天还是拿起毛笔,用不怎么好看的字迹写下心愿。 “愿言岚早日康复不发病。” 可以说是非常诚心了,就是歪七扭八的毛笔字让她有些羞愧,还听到碧水的嗤笑声了,只好将红绸卷起藏在胸前。 云宛低声斥责又看向白娇娇道:“碧水!娇娇的未婚夫是身体不好吗?我可以请最好的医师给他看看。” 白娇娇回望一眼远处的言岚,见他不在瞧这就低声说道:“他吃坏了东西,脑子不好,不过你放心,没有什么攻击性。” “看着不像是……”云宛怜爱的眼神飘向言岚。 “间歇性的,平时看不出,只对我发病。”白娇娇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宛姐姐,我们去系红绸吧。” “好。” 焚香祈福,红绸祈愿,倾注世人多少念想。 言君祠前的祈福树,有默认的一则传言,扔得越高心越诚,被言君看到的机会便越大,一定能心想事成。 云宛拿起桌案上的月石用红绸裹住,用力向上一掷,随着月石脱落,红绸稳稳穿过枝桠挂在树梢,云宛笑得像个孩子,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白娇娇盯着顶端的树桠,瞄准后奋力一掷。 可她的劲太小,红绸也未裹紧,才到半空月石已经脱落,白娇娇心态极好,大不了再扔一次呗,她上前想要接住即将掉落的红绸。 忽然,山风袭来。 顶端的枝桠被吹得弯折,满树的祈愿红绸翻飞,白娇娇的红绸也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被风越吹越高,刚好卡在弯折的树枝上,风过无痕,枝桠重新挺立,而她的红绸就飘扬着挂在最上面。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连云宛也诧异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娇娇该是有福之人,你未婚夫的病肯定会好的。” 第9节 就这还能说是巧合,可白娇娇跟在云宛身后,经过正堂时忽然瞧见香炉鼎边有三炷香直挺挺的立着,旁边还有刚好烧完的三炷香。 就跟“扔得越高心越诚”一样,百姓连上香也要插到中央,边上的可不就是白娇娇的吗? 怎么烧不尽呢? 她带着不解地走进祠殿,云宛早已虔诚地磕头跪拜,捧着签筒摇签,她静下心认真地跪在蒲团上,心中默默许愿:求言君保佑,让我早日回家,免受挫骨扬灰之痛,可以的话,让言岚仙君正常些,别总犯病,历时一定在老家也给你建座祠庙,一辈子供奉你。 她捧起眼前的签筒,向前摇了三下,一只标着红点点牵应声掉落。 “红点签,一百零一签,诶——什么时候多了一签呀。”兑换签文的庙祝嘟囔道,翻找时还真找出了这一百零一签,虽然心中疑虑还是端着自己的职业素养:“姑娘,这还是支上上签呢,您拿好。” 白娇娇接过签文,白底的手写小字苍劲有力: 言之一字谓世难, 心存所念皆无怨。 有情似蛊君不厌, 尔似故人梦中澜。 “这什么意思呀,我怎么看不懂呢。”白娇娇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花来。 庙祝新上任不过两日,也未曾解过这一百零一签,便借口禅师唤他遁走了,留白娇娇一人摸不着头脑。 “娇娇在求签?” 突然的男声将她吓了一跳,说好不进来的言岚出现在她身后,“师尊,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看得入迷没听见,”言岚在她身后都不需要探头就能看到签文的内容,“不如为师给你解签?” “师尊你还会这个?” 言岚但笑不语,“我想这签文的意思大概是说,有人爱慕你,是他无怨无悔的,你不需要有负担。”看似解签,实则意有所指。 白娇娇的身子瞬间僵硬,他这是又发病了! “师尊,你不要在这种庄严的地方说这么……这么肉麻的话,供奉的神仙会怪罪的。” “神仙不会怪罪,他很喜欢。” 言岚说得笃定,抬眸直视着殿中的言君金身像,白娇娇顺着他的视线,透过层层堆叠的经幡,初次看清言君的面貌,被惊得说不出话。 祠里供奉的言君竟和言岚长得一模一样。 第10章 未婚夫三字着实悦耳。…… 言君就是言岚。 白娇娇被这一事实震撼的有些恍惚,她先前不清楚言岚是如何飞升的,一直以为他是仙二代,现在看来,言岚在凡界时还是皇帝级别的人物,怪不得到仙界也能当上一方仙君。 “那刚才的平安香和祈愿红绸……” “增加你的体验感,”言岚嘱咐道:“记得将签文放好,福泽可不能丢。” 白娇娇听言立刻将签文放进那个针脚杂乱的兰花荷包,她哪敢丢呀。 “我聆听世人愿力时,定会仔细注意娇娇的愿望。” 白娇娇惊愕地瞪大眼睛,她在心里想得这还能听见? 言岚就像看穿她似的,解释道:“凡界有供奉者,声望和愿力都是增强自身实力的基石,仙人得了好处自会散福世人。” 言岚抬手在空中拂过,缥缈的烟气开始具象化,都淡淡萦绕在金身像周围,朱红色的线从人心口而出,亦连接在金身像上,虚幻交叠的红线,来往的百姓穿过却不会察觉。 “为何有些人有红线,有些人就没有。” “诚不诚心就体现在此。” 言岚看向墙角与庙祝争执的魁梧大汉,他怒目圆睁地质问着:“怎么会是下下签,不可能!是不是你这糟老头想骗我钱。” 白娇娇一瞧,那不就是先前撞自己的人嘛,难道是言岚在帮她教训那人?再看他的心口,空空荡荡,啧,原来根本就是不诚心所致。 那头的庙祝衣领攥在别人手里,卑微地求饶:“好汉饶命,这求签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言君一向灵验,昨日还显灵了呢!是不是你没认真参拜呀。” 男子凶悍地啐了一口,“要不是听说这破祠显灵,老子才不稀罕来呢。” …… 显灵? 白娇娇猛地抬头看向言岚,他背着手自在万分,抿唇回道:“问我的信徒要了点香油钱。” 果然! 难怪让她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好不要脸一男仙。 跟着惠安禅师一同走出来的云宛笑容满面,她也求得了上上签,便给庙祠捐了一大笔银子。 白娇娇在她心口看到红线,比旁人更艳几分,必定是心诚到极致,“看来宛姐姐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言岚的视线停留在云宛的腹部,片刻后垂下眸,没有对白娇娇的话发表意见。 云宛心情尚佳,挽着白娇娇谈天说地,“刚才看你跪拜的认真,我便先去找禅师解签。” “是什么签文呀?”白娇娇也很好奇。 “四十四签,禅师说虽然路途坎坷,但终时苦尽甘来、花落归根,想必是说我潜心终得善果,最近我就时常梦见有孩子在唤我。”云宛说着也有些羞赧。 白娇娇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总觉得有个小生命已经诞生,她喃喃道:“会有的。” “娇娇,回京路上与我同乘如何?你未婚夫应该不介意吧。”云宛调笑地看着寸步不离的言岚。 “不介意。”言岚摇头。 只因未婚夫三字着实悦耳。 云府的马车不仅外观华贵,刻有云府家徽,内饰也极尽奢靡,宛如室内,白娇娇眼馋地看着小桌上的椰奶糕。 “想吃就吃吧。” 白娇娇讪笑一声,也没客气,捏起椰奶糕浅尝了一口,浓厚的醇香,人间美味。 云宛问道:“你们现在在哪落脚?” “燕来客栈。” 她随即吩咐马夫往客栈的方向走,“娇娇,我平日没个谈心的人,要是你在京城闲来无事,可以多来云府寻我。” 言岚说过,魔气是从云府蔓延开来的,找云宛自然可以进云府一探,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嘛。 “当然好呀。” 云宛看她吃得欢愉,嘴角沾着椰蓉也不自知,只觉得实在单纯无害。 白娇娇要是知道她这么想,大概会再次呛到。 女眷车中欢声笑语,言岚那处只有鹤灵的叫唤声,“墨淮,你能不能抽轻一些啊!你师叔我屁股真的很疼!” 墨淮拉着缰绳,“架!”又是一鞭。 小兔崽子。 鹤灵又向言岚诉苦,“仙君你看他,鹤灵如此牺牲小我,您答应的事可别忘啦。”言岚答应他传授给他一本非常有用的书,不过就是抽几鞭,他能忍! 半晌后。 城门口的士兵将他们拦下,云家的马车自然只是例行询问,而后面的言岚却能拿出样样齐全的通关文牒,都被云府的丫鬟看在眼里。 云家不是小门小户,云宛的亲眷都各怀鬼胎,虽然与白娇娇投缘,但就算再喜欢,也会查清那人的底细。 马车平稳地行驶,市井的叫卖声越来越响,嘈杂又热闹。 云宛不知为何异常犯困,便伏在岸上小憩,忽然的安静让白娇娇无聊地探出脑袋,窗外光景却不一般。 破败陈旧的木门,内里黑漆漆的,还有几丝蛛网挂在门前,匾额已经被烧掉一半,隐约能瞧见“无厌”二字,京城的中心地段怎会有房屋破败成这副模样? “碧水姑娘,这是哪儿呀?” “这以前是座佛寺,供得佛法号‘无厌’,有天夜里无端走水,把这烧得一干二净,不过我也都是道听途说的,这座庙比言君祠建得还早,谁又能知道其中缘由呢。” “那就没有人修缮这处寺庙吗?” “走水走到寺庙,这佛连自身都难保,人们便说无厌佛不灵验,也就没人翻新了,地契又不知握在哪个商贾手中,京城地界贵,也没人愿意买,说不定还嫌它晦气嘞。” 碧水是当做玩笑与白娇娇说的,可她却没来由的哀伤,原主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充溢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得疼。 白娇娇是迟钝,但她不傻,缺失的记忆每每回想起来总是让她不适,甚至隐约觉得这会是她穿进书里的关键。 直到离那座寺庙越来越远,她才喘过气来。 破败阴森的无厌寺和香火鼎盛的言君祠都在她心中挥之不去,信仰在一句‘不灵验’面前也会变得虚无,以前的无厌寺应该也辉煌过吧。 白娇娇变得沉默,到客栈时不忍吵醒熟睡的云宛,她和碧水道了一声谢便走下马车,不等言岚就跑回来了房间。 她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将杯盏叠成一摞,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刚才的烦恼被忘得一干二净,白娇娇这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被原主影响了,她明明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 言岚是走着回来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黄油纸包,鹤灵和墨淮不见踪影。 白娇娇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言岚也不问,顾自打开油纸包,好看的手指捻起一颗蜜饯喂到她嘴边,“尝尝,燕京城最有名的果脯。” 她想用手拿被言岚避开,只好凑上前含住,还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指尖,酥麻的过电感遍布全身,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蜜饯是她喜欢的酸甜口。 “说起来,我还未聆听娇娇的心愿,是不是心愿没实现你才不开心?” “不是,不许听!”白娇娇瞬间跳坐起来。 “为何不能听?” “是……是因为……”白娇娇急的抓耳挠腮,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觉得言岚有病吧,言岚听了绝对旧疾复发。 在言岚凤眸微挑的注视下,白娇娇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是因为……我太喜欢师尊了又不敢说,只好祈愿言君让师尊每天更爱我一点!” 白娇娇不带停顿的说完,就差把脸埋进胸口了,言岚的嘴角眉梢都透露出欣喜,像是逗她一般,“那我更该听一听。” “不行!你,你要是听了我就,我就……” 第10节 “你就什么?”言岚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 “会挫骨扬灰。”白娇娇脑海里瞬间冒出这个词,被言岚知道她是穿来的,还说他有病,那白娇娇的结局还用说嘛。 言岚的唇色煞白,手下不断施力。 白娇娇蹙眉喊道:“师尊,疼。” “决不许再说这四个字。”言岚松了几分力,可面色沉得发黑,似乎极力隐忍着情绪,顺着她的发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乖。” 白娇娇被从未见过的言岚吓到,不敢再乱说话。 良久之后,言岚突然开口告诫道:“别太靠近云宛,浅交可以,莫上心。” “为什么?”云宛算得上白娇娇在书里相识的第一位女子,温婉知性、有礼有节的大家闺秀,整个人都亲和无比。 言岚也不藏着,望着她挑明说道:“她身上的魔气包裹全身,我不透过困天境都能瞧见。” 第11章 哪怕是仙也会堕魔。/…… “怎么可能!”白娇娇直起身子说道。 云宛长得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就算外表能装出来,那诚心向仙的红线总不能作假吧。 可白娇娇看着言岚丝毫不做反驳的样子,顿时泄了气,言岚是什么样的人,他用得着骗人吗,难道云宛真的是魔将转世? 言岚见她情绪低落,轻声安慰道:“魔气最容易沾染在亲近的人身上,也有可能是云宛身边的人有问题,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她。” 白娇娇当然明白,若云宛是魔将,那她就站在仙界的对立面。 “师尊,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不急,先在燕京城安顿下来,剩下的事我自有安排。” 白娇娇睁着疑惑地杏眼,言岚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在她面前展开,她凑近一看,纸张虽然有轻微的破损,可上面方正的官印和字迹却不曾褪色。 “地契!” 燕京长街东巷,左三位十亩地。 白娇娇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的师尊还是个在燕京城有房的男人? “看来师尊不只是要了一点香油钱吧。”她着重咬字在‘一点’上,想起碧水说的燕京城地价贵,言岚拿的不少啊。 “不多不少,刚好够住。”言岚捏起蜜饯又给她喂了一颗。 白娇娇含着蜜饯,手托着脸蛋想道,“师尊,我记得当时在后山你们有说过是阻止魔将归位,那魔从何而来,又因何生魔,我们又该如何阻止呢?” “一个字。” 言岚伸出好看的食指,眼中泛起涟漪,直勾勾地看着她,白娇娇期待地回望。 “情。” 虽然言岚没做什么引人歧义的行为,但白娇娇就是觉得他不甚正经,一个普通的字眼也能被他说得那么婉转。 言岚道:“佛界有云,人生之苦乃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人无一例外都得体验,所以才会有‘世人皆苦,皆想成仙’一说。而魔界的存在就是因为世人的怨气,若怨气积攒到身体无法负荷,哪怕是仙也会堕魔。” 哪怕是仙也会堕魔? 白娇娇记忆里的魔物无非是魑魅魍魉,那些黑黢黢又没有实体的黑烟怪物。 她皱起眉嫌弃道:“师尊,我不喜欢魔界,那里的生物也太丑陋了。”她得承认自己有点轻微的颜控。 “我知晓你不喜欢。”言岚抿了一口桌上的普洱茶,白娇娇惊讶地指着茶杯问道:“师尊,你好像很喜欢这个茶酒。” 言岚上次说这是燕曲有名的茶酒,她就再没碰过一滴,就怕闹出笑话,他这都喝第二杯了,肯定很喜欢。 言岚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僵,讪笑一声:“喜欢。” 白娇娇乌黑的眼珠滴溜一转,既然他喜欢喝酒……“师尊,我给你买好酒喝,你教我点厉害的仙法吧。” 言岚瞥了她一眼,“你只爱吃喝,何时迷上学习了?” 说来好笑,仙界各个都羡慕白娇娇一登仙就能拜在言岚门下,可只有白娇娇自己知道,她每日里除了对着言岚犯花痴,就是吃了睡,间或在各处仙家那闯祸捣蛋,什么本事也没学着。 她掰着手指给言岚细数好处,“一来魔物那么可怕,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有自保的能力;二来可以好好指导墨淮,毕竟他名义上也是我的徒弟嘛。” 她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心里想的是有法术傍身,要真回不去,或许还能在女主手下留条小命。 “求求你了师尊。”白娇娇拉起他的袖子使劲摇晃。 言岚放下茶盏,看似无奈道:“若《仙术大全》在我身边,你这样撒娇我定是藏不住的,可惜我已经将它交给鹤灵了。” “你许鹤灵的好处就是这个!”难怪他这么不情愿,也肯变成马车。 “鹤灵也算我半个师侄,我答应过他师父好好教导他,他也颇具韧性不怕吃苦,我深感欣慰。”见白娇娇神情失望,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放心,那本书为师倒背如流,可以手把手地教你。” “师尊你真好。”白娇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个乖。 言岚拿起茶盏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会细心教导绝不藏私,就怕白娇娇受不住临阵退缩。 至于他口中拿了仙术大全的鹤灵自然将它当做宝贝,回到客房还觉得不放心,飞到树荫间确保没人看见才左顾右盼地从怀里拿出书。 朴素的蓝色书衣,写着‘仙术大全’四字。 光看封面鹤灵都能想象出自己成为一方仙君后的风光日子,大手一挥万仙叩首,稍一跺脚六界臣服,他不禁笑出了声。 他摇了摇头将幻想的场景驱出脑海,施了个净手术才虔诚地翻开第一页。 引言写道:成大事者无需汲汲营营,必要时功名利禄可抛,比纸还薄的面皮亦可抛。 鹤灵看一句点一次头,说得太对了! 他迫不及待地再翻一页,果然是方法,只不过……这招数似乎有些特别。 “第一式,示弱。” “只有适当的示弱,才能让人心生怜惜,必要时可为自己塑造一个可怜的过往和身世,屡试不爽。” 这一定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第二式,黏人。” “大部分人对于一些萌物最是没有抵抗力,附带一些动物系的属性会更吸引对方,激起她的保护欲。” 这一定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 “第三十六式,霸王硬上弓。” “特别注意,此法不到关键时刻不用,需要水到渠成才能琴瑟和鸣。” 这到底是为何!? 翻完整本书的鹤灵简直一头雾水,这书中的字他每个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是看不懂呢?难道是他的领悟力不够? 决定将书从头到尾再看一遍来温故知新的鹤灵,没有注意到末页的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 恋爱三十六式。 鹤灵看了不下三遍,猛地将书合上,书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只是还欠缺一些实践经验,忽而在叶片间看到墨淮从走廊经过,他眯起眼心下有了决定。 墨淮走进客房,刚想将门关上,一只手抵住门框,是鹤灵。 “有事吗?小师叔。” 鹤灵也就纠结了一秒,仙君梦瞬间战胜他的理智,他双手扒拉住门框,做出支撑不住即将晕倒的样子,墨淮便好心服了一把。 哪知鹤灵瞬间变成扒拉住他,拽不起拉不动,还有气无力地说道:“师侄有所不知,我心中苦啊。” 墨淮:? “我家兄弟姐妹一百多口人,我是最小的那只,捕猎比不过他们,只能分点他们吃剩的臭鱼烂虾,飞行速度也比不过他们,只能掉在末尾,差点成为鹰隼的口中食。” 鹤灵说到动情之处瞥了墨淮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立刻挤出两滴仙鹤泪,大喊道:“我心里苦啊——” 墨淮向后缩了一寸,拽起他的腰带歉意一笑,鹤灵闭眼哀嚎,也没使灵力就飞了起来,直到滚在地上才反应过来他亲爱的小师侄将他丢了出来。 “鹤灵小师叔,我不是那种人。” 墨淮丢下一句话就将房门紧闭,唯恐避之不及。 哪种人?哪出错了? 鹤灵正在深深反省这个问题,示弱他试了呀,悲惨的身世也有了呀,难道是对象出了问题? 他拍了怕身上的灰,不见气馁,径直朝天字号客房走去。 第一式不行没有关系,毕竟第二式就像为他量身打造一般合适,他自信万分地敲开门,“仙君,师姐,我进来咯。” 白娇娇一个人待在房里,她不敢喝桌上的茶酒,又觉得口渴,言岚就主动说去给她买些果酿和甜羹。 没想到先回来的是鹤灵。 “师姐?” “有事?” 鹤灵整理好衣冠,低头羞涩地一笑,突然头颈向上伸直,面向天花板,发出一声高亢宏亮的鹤啸声。 白娇娇怔住,手中的蜜饯脱手滑落,这是在……吊嗓子? “这是我们鹤族独有的叫声,怎么样,够不够特别?” “……特别。”吓人,白娇娇虽然心中疑惑,还是尝试地问道:“要不你先过来坐会?” 鹤灵兴奋地叫了一声,连连摇头,提起自己的右腿,单脚直立。 “我们鹤族都是这样休息的,有吸引到你吗?”鹤灵看着她的目光比他额间的红宝石还亮。 “……有。” 忽然他哈哈大笑,这招有效! 他本就是动物,动物属性简直就是天生自带的光环,第二式练起来果然易如反掌。 白娇娇抠了抠脑壳,心想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第11节 她吃了口蜜饯压压惊,问道:“师尊说他赠了你一本仙术大全,能给我看看吗?” 鹤灵瞬间收回腿,警惕地看着她,白娇娇必定是看中了他的学习成果,也想要变得像他这么厉害。 “我拒绝。” 既然仙术有效,他自然要闭关好好研究,鹤灵嬉笑着往后退,一溜烟就跑了。 白娇娇一阵头疼,这下凡捉魔将的都是什么人呀,一个恋爱脑,一个见不着,还有一个神经病。 第12章 “生亦同衾,死亦同椁,…… 刚想完,见不着人的墨淮就站在门口叩响房门。 “师父。” 墨淮一直都带着黑纱帷帽,从未摘下过,再着一身黑衣,入夜了都瞧不见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白娇娇好心劝道:“你这几日总往外跑,是有什么事吗?可别做一些违反仙规的事,不然师尊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虽然是她意外收得徒弟,也得担起做师父责任。 “多谢师父关心。”墨淮恭敬地站着,“有些放心不下墨药坊,没有干涉他们做事,只是远远看着,若师父不喜我便不去了。” 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感受到墨淮低落的情绪,白娇娇以为自己触及了他的伤心事,连忙解释:“不是不让你看,只是让你万事小心。” “嗯。” 白娇娇将桌上的蜜饯推向他,“师尊买的,你也吃点。” “我不喜欢吃这些。” 墨淮虽然是个闷葫芦,阴沉沉的不爱说话,但总归心地是好的,一直惦记着凡界的疫病和药坊,她关心地说道:“墨淮,你别总戴着帷帽,闷得慌还容易吓着人。”上次云府的人就以为他是坏人。 室内恢复一片沉默。 墨淮再次开口道:“摘下来会吓到更多的人。” 他没再给白娇娇反驳的机会,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样东西放在桌案上,“我看师父你喜欢,顺路就买回来了。” 向下一看,竟是初来凡界她想买的那根梅花木簪! 白娇娇瞬间坐起身,“十两银子!这么黑心你也买!”她一手抓起簪子,一手拽住他的手腕就要去退货。 “吱嘎——” 房门从外面打开,言岚的笑眼缓缓落到两人相交的手上,尽管他面色如常,可提着甜羹的手背上青筋凸显,暴露了他蕴藏的怒意。 目光焦灼,言岚没拎东西的右手缓缓抬起,在即将捂住心脏那刻,白娇娇立刻松开墨淮的手,一个箭步上前将扣住言岚的手。 “师尊累了吧,我来拿。”她殷勤地拿过甜羹,一手做拳轻轻敲打言岚的臂膀,“辛苦师尊了,徒儿给您捶捶肩。” 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发病的。 白娇娇谄笑着推言岚坐下,疯狂给墨淮使眼色,还好他识趣,道了一声别便退出了客房,临走时还不忘带上门。 此时房内只剩他们二人,言岚的脸色不见好,红唇也失了血色,盯着桌上的甜羹说道:“我怕你喝时觉得凉,在怀中捧了一路,你却……”哀怨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梅花簪子。 一番话欲言又止,仿佛在说,他一心念着白娇娇,她却在这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白.负心汉.娇娇像是握着烫手山芋,将簪子往桌上一放就急忙解释道:“这是墨淮他孝敬我这个做师父的,我刚才是想去退掉。” “你不是喜欢吗?” 好家伙,早就站门口偷听了吧。 她还是陪着笑脸说道:“那是刚来凡界觉得新鲜随口一说,墨淮可能就是想讨好我,可我觉着十两银子的木簪实在太贵,一时急了想去退掉,才拉得墨淮的手。” 现下的情形简直像极了给出轨找理由的人,白娇娇心中自嘲。 “既然你想退,那为师先帮你收着,等会出门时我来退。”言岚将那根簪子拿起藏进自己的袖中,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梅花与你不般配,还是兰花最适合你。” 说着他将手伸到白娇娇的头上,抚过她的发髻,触碰到兰花玉簪后轻轻推摆,将它扶正,淡青色的簪子雕刻得精美绝伦,虽然灵力暗淡,却不失为一件好饰物。 白娇娇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禁问道:“师尊,这是你送我的吗?” 言岚温柔的一笑,答非所问,“我还不曾送过你首饰,倒是先被那小子捷足先登了。”言下之意就是他准备送,还没来得及送。 她避开他的目光,忙盛了一勺甜羹含进嘴里,突然双眼放光说道:“这甜羹真好喝!” “加了一些你喜欢的晨露,”言岚注视着她说道:“下凡前我把百花仙子那的晨露都要来了。” 白娇娇立刻低下头,少说点话,言岚就不会有机会“秀恩爱”。 言岚又道:“等你喝完甜羹,我带你去街上逛逛,顺便看一下我们之后要住的新居。” 本来沉默的人立刻提前了兴趣,含糊了几口将甜羹尽数喝光,言岚在一旁轻笑,“慢点喝。” 白娇娇则迫不及待地拽着他,“师尊,我们现在就去吧,我还没好好逛过这燕京城呢,你还有银子吗?” “不够可以再取。”不过是他再“显灵”一次的事。 有了言岚的保证,白娇娇恨不得把燕曲长街跑个遍,不多时,言岚手里便塞满了小玩意,又贵又精致的糕点成盒买,做工精良的沙燕风筝被她举过头顶,蹦跳间迎着微风起伏,银铃作响。 言岚注视着她的背影,宠溺地摇了摇头。 似乎看穿了两人间占主导的地位的是白娇娇,只要她看过一眼的东西言岚都会大方的买下,在摊贩的眼中她简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更是卖力地吆喝。 声声叫卖中,唯独捏面人的摊贩吸引了白娇娇的注意。 “姑娘,我可以捏个跟您长得一样的面人,不像不收您钱。” 白娇娇驻足在摊前,被摊子上摆放正中的面人所吸引,面人身着长袍带青衣兰花纹,与她和言岚的打扮高度一致。 自上次大朝会后,言岚将她的衣物都置换成了与他同色的衣衫,美其名曰“这样看起来更像一对道侣”,她是敢怒不敢言。 摊主有眼色地瞧过二人,指着面人说道:“看您二位穿着打扮想来也是信奉言君之人,城里小孩都爱捏言君的面人,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白娇娇点头,面人仅用简单的色彩便捏出了仙人的神韵,她侧身看向‘大财主’言岚说道:“我想要这个。” “那就买。”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见两人关系亲密,其中女子又带着帷帽,想必是哪个大家族出身,不敢轻易冒犯,咧嘴讨好地问道:“姑娘是想就现在的打扮捏还是捏您的本貌。” 白娇娇立刻掀起半扇轻纱,捏个帷帽有什么意思,便说道:“当然是本貌。” 如盛放娇花一般的仙姿佚貌让摊主一时怔愣,顷刻间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立刻别开眼识趣地说道:“公子与夫人想必是新婚燕尔,看得出来您很宠夫人,真是羡煞旁人。” 夸人是生存之道,毕竟付钱的才是大爷。 言岚听言身上的寒意退散,又挂上和煦的微笑,“过奖,夫人就是应该宠的。” 白娇娇尴尬一笑,无奈移开视线,专注地盯着摊主将彩色面团搓揉成圆,灵活的指尖塑造着面人的身体,又用竹针、篦子一挑一压,点画出衣着细节,面人逐渐成型,女子娇憨貌美,尽显神韵。 她垫脚凑上前想要看清这神奇的手艺,只见摊主将她的面人放置一旁,又如法炮制了一个面人,是缩小版的言岚。 “来,您的面人拿好,这位公子的面人权当小的送给二位的,祝二位白头偕老。”他说着喜庆话将面人递给她。 白娇娇自是当做听不见,接过细细查看,言岚的面人比她的高个半寸,说一句栩栩如生也毫不夸张,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她甚是满意。 “多谢,不必找了。”言岚阔气地丢下五十两银子转身欲走,白娇娇则是瞪大了眼像是在质问他。 摊主小巧的眼睛瞪得不比白娇娇小,连忙捧起银子咬了一口,口中直呼:“多谢公子,您真是大善人,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在摊主的连连恭贺下,白娇娇只好落荒而逃,手中的面人异常烫手,两个微笑的小面人像是在嘲笑她一般,身后紧跟着的男人还发出一声细微的笑声,她气恼地转身,刚想开口就撞上了宽阔的胸膛。 “啊——” 白娇娇顾不上疼,紧张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面人,这可是花了五十两买的面粉团子,可不能损坏了。 面人毫发无损,她的鼻尖倒是隐隐作痛,她立刻借题发挥,“师尊,你走路得看路呢?万一撞到人怎么办?比如现在的我!非常疼。” “娇娇说得对,我错了。”言岚笑弯了眼,丝毫不在意她的颠倒黑白。 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她准备好的辩驳词一句没用上,他就先给她道歉了。 言岚将手放入袖中,借着遮挡变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七彩琉璃盒递到她眼前,“面人不方便拿,将它放在盒子里不容易坏,当做我不小心撞了你的赔礼。” 白娇娇正愁面人没地放,作为一个‘受害者’,自然地接过盒子,推开顶盖将两个小面人并排放进琉璃盒中,刚想推上手下一顿,犹豫后开口道:“师尊,这个盒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口棺材。” 更别提里面还躺了两个小人。 言岚握着她的手将顶盖推上,温润的声音说道:“生亦同衾,死亦同椁,我甘心乐意。” 第13章 娇娇,你又在怀疑我对你…… 同棺合葬? 言岚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真挚,让白娇娇的中不自觉泛起涟漪,她眼神闪烁摇了摇头,多重思绪在她脑海里乱窜。 她生怕自己陷进这种甜蜜旋涡,“师尊,你总乱说话,仙人不死不灭,不需要棺椁。”她垂着眸说完转身快步逃离,就算需要,和言岚在一起的也不会是她。 白娇娇长舒一口气,瞬间没了逛街的兴致,想按记忆中来时的路返回却越走越偏,直到眼前出现那日的破旧佛寺,她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却顾不上迷茫,因为寺庙前围满了人。 几个工人搭着架子,只见一人爬上梯子,停稳后用手中工具不断敲打匾额。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句,一个老人家说道:“我家世代在这扎根,祖爷爷那辈这庙就在了,一直没见拆,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有哪个大老爷把这地给买了吧!” “这么大片地,得花多少钱呐!” …… 买地? 白娇娇灵光一闪,凑上前套近乎:“大娘,我走迷路了,请问这是哪呀?” 大娘特别热情,指着街头第一座宅子前垂挂的旗帜说道:“这是东街,你要去哪儿?” 白娇娇望向旗帜上的字,墨字写着“东巷左”,她顺着数过来,一,二,三……无厌寺正是第三间,言岚买的房契上写得地址就是这! “姑娘,问你话呢!” “谢谢大娘,我想起来怎么走了。”白娇娇简单搪塞过去,大娘便附赠了她一个白眼。 “嘭!” 还没等她遁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彻耳畔,写着“无厌”的匾额落在地上,年久失修已经腐朽的匾额一落地就摔成两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白娇娇越过人群,耳边是惊呼,人群四散逃开,只有她呆愣在原地,那道匾额不像是落在地上的,像是落在她心上一般钝痛,双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无法挪动半寸。 第12节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工人一道道工序推进,将门面拆除得一干二净,透过浓浓黑暗她望见斑驳的佛身,不自觉地慢慢踏入。 不理会工人的呼喊,她径直走向佛像,掉落的红漆,登天高的佛像都在彰显着曾经的辉煌,现在却被蛛网缠身,她在佛像前注视着,着了魔似的开始拉扯那些碍事的蛛网。 扯不尽。 白娇娇挥开手中蛛网,一晃回过神来,看着脏兮兮的手面露惊愕,她刚才这是怎么了?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像被操纵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阴森的佛庙寒气很重,黑灯瞎火仅有外面的一点日光,她腿软的扶住台子,想走时抽回手却碰落了一本册子。 莫名的心理驱使她捡起册子,掸了掸上面的灰,积灰这么严重应该是许久没人翻越过了,可整本册子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宝蓝色的书衣,清晰的字迹。 “与兰集。” 她轻念出书名,缓缓翻开第一页,只写着一句话“受万般恶,历万般苦”,落款是“无厌”。 是无厌写得佛经?白娇娇有些鬼使神差的不想放回去,刚才心中的触动和她诡异的行为都做不了假,指不定和她的出身有关系,她望向佛像,捏紧手中的《与兰集》。 “姑娘,我们要拆里面了,你先出去吧。”工人打断了她的思考,盯着她手中的册子说道:“这书你喜欢就拿走,几张废纸也没什么用。” “多谢。” 白娇娇小心翼翼地捧着册子向外走,正好和站在门外的言岚对上视线,她本能的将册子藏在身后,可这种小动作哪逃得过仙君的眼。 “娇娇,那是什么?” “是……是一本佛经。”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按照言岚中了情蛊的心性,不会连佛的醋都吃吧,白娇娇心中忐忑,可言岚却一反常态的没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夸道:“看佛经有助于修身养性,或许还能从中有所顿悟,得多看。” “师尊?”白娇娇抬眼,这还是恋爱脑的言岚吗? 言岚拾起她的手,拿出丝绢将灰慢慢擦净,“我买下了这块地,等建好后我们在燕京城就有居处了,跟在仙界一样,还有……下次不要这么冲动,手上都沾灰了。” 她的一番举动都落在言岚眼里,却不像是责备,而是心疼。 白娇娇默默点头,看着慢慢被拆除的房子疑惑地问道:“师尊,建宅子哪儿有这么快,说不定还没等造好,我们就找到魔将了。” “最好的工匠,足够多的人力,一月足以建成。”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凡界亘古不变的法则,言岚别的不多,香油钱绝对多。 不愧是仙界土豪,白娇娇为自己抱上粗壮的大腿而自豪地点头,她回望了一眼无厌寺不再作他想,亦步亦趋的跟着言岚回燕云客栈。 还没走两步,就在墙角的乞丐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淮!” 墙角懒散的乞丐或坐或躺,墨淮在蹲在一旁与他们交谈,听到白娇娇的呼唤声转过头,“师父。” 白娇娇心头闪过不好的想法,墨淮没钱是怎么给她买的梅花簪?看他手中拿的竹竿和瓷碗,再想想他飞升时的惨样,装备这么充分,莫非……他在外面乞讨? 她倒吸一口凉气,匆匆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碗,心疼地说道:“墨淮,咱们有钱了,跟师父回家。” 墨淮还没说话,边上的乞丐倒是急了,夺回瓷碗叫道:“哎——怎么抢我的东西呢,他可说了这碗归我!这是不是说话不算数,找个托赖账啊!”乞丐吹胡子瞪眼的,拿上碗和竹竿就开始赶客,“去去去,别碍着本大爷赚钱,该说的我都说了。” 墨淮护着白娇娇走到边上,往乞丐碗里丢了一锭银子,他立刻闭上了嘴。白娇娇盯着银子暗骂,好家伙,原来真正的穷鬼只有她自己! 墨淮解释道:“师父,我没有乞讨,只是向他打听些消息。”他这几日时常失踪就是在探寻燕曲国最近发生的事。 他的声线里分明藏着笑意,白娇娇气呼呼地问道:“银子哪来的?你小小年纪也有人给你建道观?你也显灵骗香油钱了!” 连续的问题听得墨淮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飞升前在凡界还存有一些积蓄,我取回来了。” “至于道观并没有……倒是有座小祠,是我救治过的病患自发为我建的。” 会心一击。 白娇娇算算年纪也有五百岁了,墨淮才活了十八年就能飞升,还拥有了自己的祠,天道不公!她当师父的颜面何在。 “你向他打听什么呀?” “我觉得瘟疫的好转速度太快,其中可能有蹊跷。” 墨淮说得也是白娇娇曾经疑惑的,刚入凡界还以为会是生灵涂炭的景象,可连着逛了几日,至少是安居乐业的,没有一星半点灾难过后的痕迹。 她连忙问道:“那你打探到些什么?” 一旁的言岚打断道:“别站在街上说,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谈。” 三人随意找了间文雅的酒楼,在包厢落座,墨淮冷着声吩咐店小二:“随意上些你们的招牌菜,进来敲门,没事别打扰我们。” “好嘞。”店小二识趣地合上门。 包厢安静下来,白娇娇耐不住性子忙问道:“快说说你查到什么蹊跷的地方了?” “蹊跷有三。” 白娇娇期待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言岚也抿着茶静静听着。 “其一,瘟疫是一夜之间转好的。”墨淮皱起眉,他亲自治疗过病人,所以最是清楚这场瘟疫的可怕,传染性强,病因不明,连月研究下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其二,燕曲国多了一位国师,据传就是他治好的瘟疫,百姓们都对他称赞不已,包括皇室也十分信赖他。” “其三,那位国师姓言,”墨淮看向不语的言岚,见他没反应便继续说道:“所以理所当然的有传言说,言国师就是言君转世。” 白娇娇听到前两条还不以为然,听到第三条瞬间来劲了,咋呼道:“师尊,你飞升前不是当皇帝的嘛,这不会是你的后代吧?” 言岚淡淡瞥了她一眼,扬起熟悉的笑容说道:“娇娇,你又在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我至死都没入过后宫,所以不会有子嗣,更不会有后代。” 白娇娇:是我的错,你别说了。 她决定无视他,扭头问墨淮:“那这个国师不就是在引导舆论,让皇室抬举他吗?” “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解决这场瘟疫的。”墨淮沉着脸,毕竟这是他至死都没解决的奇难杂症,医者对这些事的执念只有自己懂。 “要么他是真有仙术,要么他是在世神医,不然的话除非瘟疫就是他搞出来的,所以才能这么快解决,”白娇娇掰着手指细数几种可能性,突然愣住惊呼道:“那他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魔将!” “不排除这种可能。”言岚认同地说道,夸奖般地拍了拍白娇娇的脑袋。 白娇娇敢怒不敢言,说正经事呢! 第14章 “我看着她长大,定是要…… 谈话间,包厢门被敲响,墨淮喊道:“进。” “各位客官,上菜了。”店小二推开门,端菜的竟然是几名打扮精致的女子,眉眼巧笑地报上菜名: “翠柳啼红。”一碗炒苋菜。 “侍女簪花。”槐花炒鸡蛋。 “隔江犹唱。”一盆汤粉丝。 …… “他们……有关系吗?”白娇娇看着一桌色彩丰富,但和菜名完全不沾边的菜问道。 店小二讪笑着解释道:“我们店的特色就是风雅,文人墨客最喜欢这些小乐趣了,我们开店以来都是这么取菜名的。” 白娇娇扫过面容姣好的几名女子,哼,是喜欢这些‘小乐趣’吧。 刚想让人下去,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嚣张地男声喊着:“谁准你让我的心肝宝贝去上菜的!不知道小爷今天要来吗?”临近门口,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猛地撞到墙上摇摆欲坠。 传菜女子中最是妖娆的那位含情脉脉地看着门口来人,皇上的亲弟弟,小王爷燕明,最近一直缠着她,只需要再欲拒还迎一阵,她一定能被抬入王府当上王爷的妾室。 “娇娇。” 白娇娇浑身一震,看到燕明唤的是那名女子,才反应过来此‘娇娇’非彼‘娇娇’,见两人毫不避讳的在包厢前搂抱缠绵,她一阵恶寒,这是酒楼又不是青楼。 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言岚唤她“娇娇”时,声音是这么悦耳,她压着声拉拽言岚的衣袖说道:“师尊,我实在吃不下,我们回去吧。” “好。”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落在燕明耳朵里,他的目光从女子胸前移开落在三人身上,居高临下地轻哼:“大白天戴着帷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见到本王爷还不速速跪下。” 话音落下,没人应,没人动,只有燕明一人尴尬异常,他瞬间怒道:“大胆!我说的话你们听不见吗?” 依旧无人理会。 燕明恶狠狠地冲上前,可才迈出一步,脚下就有无形的障碍绊了他一跤,摔得他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白娇娇被他滑稽的样子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触犯到了燕明极强的自尊心。 “你竟然嘲笑本王爷!活腻味了,我要把你发卖到青楼去!”他气急败坏,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却像是被粘在地板上一样,就是抬不起来,他回身瞪着手下侍卫,“还不过来帮忙!” 侍卫四人使了吃奶的劲也没将他抬起来,燕明依旧结结实实地跪在白娇娇面前,膝盖跪得生疼,扶着大腿直叫唤。 不断的哀嚎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王爷下跪’的稀罕场面,此时连白娇娇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看向言岚,他凤眸含笑朝她眨了下眼。 果然是他。 “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像那个说“不许乱用法术”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娇娇嘴上吐槽,心中却很欢喜,随即拉着言岚的衣袖起身,“我们别理他直接回客栈吧。” “嗯。”言岚反手牵着她越过燕明。 “把他们给我抓住。”燕明的侍卫拔刀将他们团团围住,墨淮和言岚一前一后护住白娇娇。 剑拔弩张之际被一道厉声呵斥,“都退下。” 出声的男子紫衣华服,容颜如玉,语气虽然严厉面上却是一派温润,燕明见到他更是激动:“商大人,这群人要害本王爷,快把他们通通拿下。” “闭嘴。”商封旸根本不理会燕明的话,而是朝一旁的言岚拱手说道:“这位公子,燕明好歹是个王爷,现在这幅样子委实不妥,您看……” 言岚眯起眼盯着商封旸看了许久,不过一个眼神,燕明就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挪动双腿被侍卫架起,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商封旸的眼刀止住,留下又觉得丢脸,只好悻悻离开。 没了碍事的人,言岚也准备走,商封旸抬手将他拦下,客气地询问:“在下商封旸,公子要是不着急,不如和商某换一处聊几句。” 气氛又有些僵持,白娇娇躲在言岚身后无奈摇头,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墨淮,你送娇娇回去,”言岚低头看向她,从袖中拿出钱袋放在她手心,“我谈完就回来,想买什么就买,让墨淮拎,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一会儿。” 一直粘人的言岚突然这样让白娇娇浑身别扭,她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 几人走出包厢,迎面碰到几个穿着官服,满肚肥肠的中年男子,看到商封旸简直比饿狼看到食物还激动,纷纷上前说道:“商大人今日没上朝,可是身体抱怨?” “竟然在这碰到商大人,你说巧不巧,都是缘分。” “听闻令夫人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 你一言我一语,奉承的话接连不断,白娇娇敏锐地察觉到商封旸含笑的嘴角听到‘怀孕’二字时僵了一秒,眼神中不说喜悦,倒是有几分厌恶。 第13节 商封旸看似温润与言岚是同一类型,但她就是觉得商封旸是装出来的温润,言岚的温润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个是山菅,一个是兰花,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和燕明那种人认识,妻子怀孕还表现出不喜的男子能是什么好人,白娇娇心中给商封旸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虽然知道言岚仙术高超,但在她这言岚可是个单纯的‘好宝宝’,她小声提醒道:“师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答应他,记住万事当心,不行就开溜。” 言岚收到她的嘱咐如同泡在蜜罐里,心里甜滋滋的,点头用传音术对她说道:“他身上的魔气也很重,我只是想去探探虚实。” 白娇娇吃了一惊,看商封旸更是可恶,果然不是好人! 等商封旸摆脱巴结的官员,白娇娇已经走远,言岚只身和他来到一处小筑,环境比刚才所谓‘风雅’的酒楼,胜过不知凡几。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从哪来,到哪去?”商封旸笑着问道,还不忘为言岚斟上一口清茶。 “言岚,箴言,山风,从楼兰来,落在燕曲。”言岚一一回答,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此茶不俗,商封旸是个会享受的人。 “楼兰……”商封旸轻声念叨着,“燕曲最近姓言的人倒是不少,我也只是听说楼兰、西域、北疆这些地带虽小,奇异之物却不少,今天公子这一手真是让商某大开眼界。” “不敢当,雕虫小技。”言岚顺着他的话说道。 “言公子来燕曲是寻人,还是另有打算?”商封旸步步诱导。 “在此地经商,做些丝绸买卖。” “言公子看其里完全不像是个商人,我名下也有些产业,不知道言公子可有兴趣?” “我没钱。” 言岚说得云淡风轻,却把对面的商封旸说愣了,做生意的说没钱? 他适时开口解释道:“家中未婚妻管账,现下也只有做丝绸生意的精力,况且就算赚了钱,也是她的。”语气甚至还微微上扬,带点炫耀的意味。 商封旸讪笑,“言公子倒是爱妻。” 言岚像是回忆着什么,笑道:“我看着她长大,定是要对她负责的。” 商封旸放下茶杯,想到家中的人眼神晦暗不明,捏紧杯口略带思索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急需这样的能人异士巩固自己的地位,必须拉拢他。 做下决定后他便放松道:“宫中对于丝绸的品质把控也十分严格,最近选了好几家供应商都不甚理想,楼兰盛产丝绸,不知言公子有没有兴趣做这笔大买卖。” 言岚浅抿一口清茶,说道:“乐意之至。” 二人就做皇商一事展开讨论,言岚对答如流,商封旸更是满意,拉着人谈到天色渐暗,月亮爬上树梢。 言岚透过困天境确实看到了商封旸身上笼罩着的魔气,照理来说凡界的魔将应当是最好捕获的,可他连日来在白娇娇睡后出门探查,燕曲境内魔气四溢,如此大的阵势,足以说明魔将成型,诡异之处就在于言岚无法分辨出他的方位。 还没想通,耳边的铃音作响,他瞬间警觉,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商封旸,“家中未婚妻该想我了,下次再与商大人详谈。” 说完急急忙忙起身往外走,商封旸一路追着,拐了个弯言岚就消失不见了,“奇怪。” 一下午的畅聊也让他有些疲乏,向外迈了几步又急停,想起家中的人还是转身留在了小筑。 …… 刚才的酒楼里,燕明享受着美人的腿部按摩,心中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商封旸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他惹不起,几个无名小子他还抓不得吗! 想罢他勾手招来侍卫,恶狠狠的说道:“刚才那个贱女人说什么‘回客栈’,你给我挨家的去问,他们打扮那么奇怪,肯定有人认识。” “是,王爷。” 燕明眼里淬着怨毒的光,他定要那几人付出代价! 第15章 “生来就在佛界,不用受…… 白娇娇与言岚分别后没心思再逛,便和墨淮一起直接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就看到翘首以盼的鹤灵,他欣喜地连连招手:“你们都到哪儿去啦!我等你们好久了。” “等我们做什么?”白娇娇疑惑地问道,是他自己躲起来独享‘仙术大全’,刚才出门才没带上他的。 “我点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嘛。”鹤灵憨笑一声,将鸡骨头怼到碗后,试图掩盖他吃过的痕迹。 白娇娇点头,每道菜都被动过,青椒肉片只有青椒,番茄炒蛋只有番茄……一只鹤还敢挑食,还敢骗人! “我们在外面吃过了,现在撑得慌,这桌菜就留给你一个人享用吧。”白娇娇拒绝完就要走,墨淮紧随其后。 鹤灵看着虎视眈眈的店小二,再摸摸身上空瘪的荷包,急道:“好呀,你们背着我吃东西就算了,还不愿意陪我吃饭!” 恶人先告状?白娇娇指着那桌菜,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问道:“说实话。” 鹤灵卑微地低下头哀求:“好师姐,我就是饿了,你就帮我付下账吧,我没钱,我穷,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还穷的理直气壮,吃霸王餐想赖账。 白娇娇放下一锭银子,“这可是你说的什么都答应我,到时候可别抵赖。” “我发誓。”鹤灵举起三根手指说道。 回房后,三人围着桌案而坐,白娇娇想起言岚说的话,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便认真说道:“师尊之前和我说,宛姐姐身上魔气很重。”虽然她不怎么想相信。 “但是今天碰到的那个商大人,身上也有魔气!”白娇娇立刻找补,“而且师尊还买了一栋宅子,想必他也没有把握确定谁是魔将,估计我们要在凡界长住。” 墨淮若有所思,他知道白娇娇很喜欢云宛,也不好当面说她短处,只道:“仙君说过云府魔气也重。” “是啊,宛姐姐说会让我到云府一叙,到时我趁机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墨淮劝道:“还是交给仙君处理稳妥,以我们的仙术,遇上魔将想要制服他可能也有心无力。” 白娇娇没否认,她的仙术确实不行,她穿来后有想过偷偷施展仙术,可不是灵力中断,就是想不起来怎么用,白活了五百年,记忆中书里的女配白娇娇也没那么弱呀。 她托着脸实在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菜?” “菜?原来你的真身是颗菜啊。”鹤灵恍然大悟又带点怜悯,这种毫无攻击性又容易被吃的东西,想来也是颗苟活了千万年的菜,能成仙都是个奇迹。 白娇娇狠狠剜了他一眼,“别逼我揍你。” 鹤灵拨了一下额间的红宝石吊坠,贱兮兮地说道:“不要自卑,像我这种血脉纯正,又拥有妖灵纯体的妖独我一个,不过是学什么都轻松,做什么都容易。”哦,那本‘仙术大全’除外。 鹤灵炫耀多次的妖灵纯体,白娇娇也有些好奇:“妖灵纯体到底是什么?” “就是别人吸收灵气需要一年,我只需要一天,不需要每日吸取天地精华,它们会自动钻进我的身体里,不过三百年就飞升了,每只妖都羡慕我,可都无法打败我。” 白娇娇语气逐渐变得酸溜溜:“那你有供奉祠吗?” “不需要,妖界靠的是实力,从不求神拜佛,我在妖界的声望是你无法想象的!”鹤灵得意洋洋地说道。 久久没有说话的墨淮眼神异动,看向自傲的鹤灵发出灵魂疑问:“师叔,你不是说你过得很苦,每天受欺负只能吃臭鱼烂虾吗?” “咳咳——”鹤灵早忘了这茬,努力圆下这个谎:“曾经有过这种痛苦的经历,我们还是讨论魔将吧,哈哈哈。”鹤灵尬笑着地避开视线。 看破不说破,墨淮敛眸不再多言,他进屋后就摘了帷帽,白娇娇注意到这点,感叹还是她的小徒弟听话,就是那弯月耳坠和他的气质不太搭,“乖徒弟,你还喜欢戴耳饰?” 墨淮抚上紫月耳坠回道:“这是我飞升后突然出现的。” “飞升还送首饰?” “笨!”鹤灵不屑地看向二人,“这是仙魂,无知。” “仙魂?” 收获两人渴望知识的眼神,鹤灵决定树立起自己的威严:“飞升得道后会形成仙魂,类似长生牌,一般都是不离身的饰物,仙魂在既仙在,”他摆弄了下额前明亮的红宝石,又看向墨淮熠熠生辉的弯月耳坠,“颜色越艳,仙魂越强。” 鹤灵说完看了看白娇娇头上那根寡淡的兰花簪,连连啧声:“真可怜。” 白娇娇没来得及生气,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她记忆简直稀碎!看起来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学过的法术不会,这么重要的知识点也不清楚,堪称‘低能版选择性失忆’。 她摘下兰花玉簪小心翼翼地转动,确实灵力微弱,比起之前倒是多了一层淡淡的莹光,在光照下簪内的纹路显现,像是由许多小碎块组成一般蛛网密布,眨了下眼又消失了,大概是她看花了。 原主能赶走云萝,实力应该不弱,想起脚腕上的银铃蛇环,说不定那才是她的仙魂。 “那师尊的仙魂,应该就是三言剑吧?” 言岚以前戴得玉冠颜色是很纯正,白青色灵气交缠如碧水涟漪一般,但鹤灵说仙魂不能离身,言岚最近都不戴玉冠,应该不是它。 鹤灵也觉得是,“能拥有攻击性仙魂的人实力肯定不斐,仙君这么厉害,他的仙魂肯定是剑。” 不管是什么,反正都比她强,连徒弟的仙魂都比她强,白娇娇彻底接受了自己是最弱一员的事实,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鹤灵嘴馋桌上的零食已久,看到白娇娇发呆立刻伸手。 “啪!” “师姐,打人不好,打鹤更不好,你要学会保护动物。” “你是妖!” “那也是妖中王霸!” “是是是,王八。” …… 白娇娇一边和鹤灵拌嘴一边合上房门隔绝了吵闹声,送走两人后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白娇娇心里还惦记着那本《与兰集》,连忙拿出翻看。 翻过落款页,上面的小字隽秀,柔中带刚,不是佛经,更像是无厌的絮絮叨叨:“功德无量者立地飞升,游移于六界之外,佛祖是这么说的,可我的功德似乎不值一提。” “世人可以把心事说给佛听,那佛说给谁听呢?” “原来当了佛也会被石头绊倒,成佛还不如长在石头上的兰花快活,它不需要功德无量,不也出现在佛界了吗?” “我想可以说给它听。” 左下角画了一张小插图:石缝间长着一株刚萌芽的兰花,还只是抽出了几片嫩叶,脆弱中又焕发生机。 白娇娇能感受到无厌亲手画下小兰花的用心,不自觉伸出手在小画上摩挲了几下,谁知画中一阵波动,光影在虚空中浮现向四周蔓延,将她层层包裹置身于其中。 一望无垠的天际,眼前是宏伟的台阶,白玉汉石登上的是在仙界之上的未知地带,大朝会的天梯和这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白娇娇想动,可身下像是嵌了石头一样不能动弹,她想伸手扒开石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叶子。 叶子? 她奋力挥动四肢,绿叶在眼前飞舞,让她不得不信,这次她变成了书里那朵小兰花!穿书又穿书,老天爷搁这跟她玩套娃呢?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呀……”眼前的景象毫无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云彩飘来又飘走,眼前的台阶被她数了成千上万遍,一共三千三百三十三阶,白娇娇无聊地想发疯,此时此刻她开始想念言岚,要是他在就好了,她绝对不嫌他乱说话。 念头落地,突然有一人摔倒在她面前,还踹了她一脚! “岂有此理!”白娇娇努力摆动叶子让自己侧过身,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她要罚这个人留下来陪她聊个一两银子的天。 趴在地上的人素衫染血,青丝垂在云层间艰难地撑着身子,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这株兰花。 第14节 白娇娇现在要是有眼睛一定瞪得硕大,因为言岚真的出现了! “师尊救救我!” 她都还未化形,眼前的言岚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见她枝叶摇摆剧烈,想到是自己不小心绊到了这株兰花,他将底部石头扶稳,轻轻拂过叶片,从根茎摸到叶间,“是我把你弄疼了吗?对不起。” 白娇娇瞬间噤声,她想告诉言岚不要再摸了,这种触电一样的感觉很奇怪! “真是朵幸运的小兰花,”言岚坐在她身侧,手下抚摸的动作不停,“生来就在佛界,不用受苦受难。” 白娇娇:我受的苦你不知道,还有……不要再摸了! “你无聊吗?我好无聊,功德无量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言岚不羁地托着下颌,低下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反正你也只算半个活物,不如就和我作伴吧。” 白娇娇忽然觉得眼前的言岚不太一样,带着满脸的……稚气? “对了……” “我叫无厌。” 第16章 “还是一样娇气”…… 和言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叫言岚,叫无厌。 还没等白娇娇接受这件事,她的心脏剧烈抽痛,叶片也止不住地发抖,眼前的景象在慢慢消退,她听到无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般娇气”。 银铃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再睁眼还是客房内的景象,与兰集就安放在眼前,还是她看的那页。 白娇娇想搞清楚这其中的关联,只好忍着疼,哆嗦着手摸上书页,想要再翻一页却翻不动,她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剧烈,脚腕上的银铃也跟着心跳的节奏发出声响。 在看不到的地方,白娇娇发髻间的兰花玉簪中白光闪过,一条微小的裂缝慢慢融合,直到她彻底支撑不住身子倒向桌面。 温暖的掌心拖住她的头,挪往自己这侧,白娇娇感受到胸口的温暖,恍惚间又听到一句“还是一样娇气”,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言岚拿起桌上的与兰集,低头贴着白娇娇的脑袋呢喃道:“是我太心急了吗?” 室内只剩静谧,唯有言岚的一声叹息。 …… 白娇娇又做梦了,延续着上次的梦境,她拨开云雾走上前,慢慢接近那个跪坐着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僵硬地动了下身,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幻觉,白娇娇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男子才迟钝地转过身,缓慢地扬起脸,他的脸上迸发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嘶哑地声音唤道:“娇娇。” 尽管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三千青丝变白霜,白娇娇还是从染血的面庞下认出了他,言岚。 她想自己真是魔怔了,看谁都是言岚,连做梦都是他。 言岚像个孩子一样朝她张开双手索取拥抱,白娇娇不忍看到梦中人顶着言岚的脸做出这种动作,便俯下身拥住他,反正只是个梦。 言岚用双手禁锢住她,白娇娇觉得自己肩头一热,言岚在哭吗?梦里怎么会有温度? 她轻拍言岚的后背安抚他,手下竟也有一阵湿润,透过言岚的肩头她举起手,满手鲜红,她惊慌地问道:“师尊,你受伤了吗?” “没有。” “那你身上的……” “他们不告诉我,你在哪。” “他们是?”言岚答非所问,白娇娇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拥得更紧了,淡淡说道:“不重要的死人。” 言岚身上沾得都是别人的血,他从不穿黑衣,这得沾染多少人的鲜血才会把青衣染黑! 白娇娇有些不知所措,恐慌的情绪让她瞬间从梦中惊醒。 熟悉的红木床梁,她习惯性地侧过脸看向床边的人,和她来时一样,言岚靠着床栏小憩,还是记忆中清风霁月的仙君,她舒了一口气,只当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 言岚并没有睡,就是在等她醒来,白娇娇一有动静他就睁开眼眸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师尊,我刚才心口好疼。”刚才的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真实得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言岚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那本与兰集上有佛的残念,会让你看到他的过往,你灵力不足才会承受不住。” 白娇娇仔细盯着言岚的脸看,确信眼前的言岚不再是幻想,问出了心中疑惑:“师尊,与兰集里的无厌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刚才做噩梦还看见了一个白头发,浑身是血的男人,也长着你的模样。” 言岚沉思了一阵,深深凝望着她,在白娇娇以为他要说出重要见解的时候,他突然扬起灿烂笑颜,“日与所思,夜有所梦。” 白娇娇:? “一定是你太想我。”言岚柔和地握住她的手,“下次绝不离开你那么久,原谅我吧。” 白娇娇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在期待什么呀,她真的想问,言岚的脑子里除了谈恋爱还有别的东西吗? 事实证明,没有! 因为在接下去的一个月内,言岚都没离开过她半步,最多在商封旸找上门的时候,把他带到隔壁包厢交谈。 期间,她多次尝试翻看与兰集的第二页都无功而返,第一页的内容也不再出现景象,只能将册子搁置在一旁,奇怪的是,一个月过去了,云宛也没派人来寻她,反倒是言岚买的宅院先建成。 鹤灵早早收拾好包袱等在门口,要知道就算是鹤,每天站着睡也会累,他催促道:“师姐,你动作能不能快点儿啊!” 白娇娇轻哼一声,委屈地看向言岚问道:“师尊,我动作很慢吗?” 言岚笑着看向鹤灵,却让他遍体身寒,步步后退,“仙君,师姐,你们慢慢来,我先下楼等你们。” 白娇娇在言岚身后偷笑,拿捏鹤灵非常容易,跟言岚告状就行。 她也不是动作磨蹭,只是想留个字条给云宛,以免她找上门时扑个空,她边念边写:“宛姐姐,我在东街无厌寺等你。”她满意地看着字条,字虽丑,能认得出就行。 下楼将字条交给掌柜保管,白娇娇一行人迎着暖风走向新居。 东街上,越靠近新居人就越多,被围得水泄不通,白娇娇和鹤灵齐头并进上前凑热闹,定睛一看。 这不是我家吗? 鹤灵负责开道,白娇娇紧跟在他身后挤到前排,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这是什么黑心店呀?” “千两黄金才能买一寸丝绸,怎么不去抢啊!我看呀,迟早倒闭。” “就是黑心才买得起这么贵的地皮,三进三处的府邸和这么大一个商铺,得坑人多少钱呀。” 府宅的前门建成了商铺的门面,他们对外都说自己是做丝绸生意的,自然得有个商铺,这无可厚非,但是!门口明晃晃的金字对联却写着“仙界之物,千金一寸”,横批“爱买不买”。 不怪百姓骂人,谁做生意贴这种对联!白娇娇吐槽道:“谁想出来的呀。” “当然是本鹤。”鹤灵骄傲地扬起头颅,言岚仙君亲自交代的任务,务必要确保没人愿意买,他自然要好好表现,现在的效果不就挺好。 白娇娇冷呵一声,“猜到了。” 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进入宅院,清幽淡雅的环境是言岚喜欢的,白娇娇还惊奇地发现屋内的摆设和岚清山上两人所居住的主殿一模一样,对她来说丝毫没有陌生感。 可鹤灵这只小妖算错了一件事,凡人最爱的就是追求奢靡,价格再便宜,任你吹得天花乱坠也无人理会,反倒是独树一帜地告诉他“我的东西很贵你买不起”,那么立刻就会变成争相追捧的稀罕物。 没名没姓的嚣张“黑店”被骂了几日后,涌来了一大批提着几箱黄金说要买丝绸的人,围观者迅速增多,在经过好事者一宣传,把他们的丝绸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把丝绸店称作“仙阁”。 在门槛被踏破前,他们及时闭店才逃过一劫,恢复了一时的安宁。 墨淮在院子里种起了草药,鹤灵每天猫在树上偷练仙术大全,言岚也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批兰花种子,辛勤照料,大有做花农的架势。 每日清晨,言岚总会捧着不知从哪个山涧寻来的花等在她房门口,都被白娇娇随手栽种进了他的兰花地里,顺带踩死几株小苗。 白娇娇转动手头新鲜的蝴蝶兰,甚是无聊地看着这几个奇怪的人,真的还有人记得他们下凡来的目的是抓魔将吗? 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法则,白娇娇念起自己灵力低微,便缠上言岚,“师尊,我想学厉害的法术。” 言岚放下手中的铲子问道:“什么样的才叫厉害?” 白娇娇拉着他坐到石桌前,亲手沏了一杯茶喂到他嘴边,言岚来者不拒,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白娇娇见状殷勤地说道:“只要能自保就行,求求你了,师尊。” 谁能拒绝可爱又会撒娇的小徒弟呢?言岚自此开始了他的“手把手”教学。 他握着白娇娇的手将手心朝上,“运用灵力前要先学会聚灵,手头有武器时,将灵气汇给武器即可,若没有武器,就要意念一致,将灵气聚于掌心。” 言岚将自己的掌心伸出示范给她看,白娇娇瞥向自己被紧握的手,他好像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浓郁的灵气在掌心汇聚,像万千风刃一样来回窜动,白娇娇惊讶地张着嘴,随即专注地聚灵,将意念都放在掌心,灵气慢慢聚拢,形似微风,就是这样,白娇娇激动地加大灵力的灌输,期待更猛烈的聚灵。 事与愿违。 “啪!” 她的灵力就像刚燃起的小火苗一样,灭了。 “怎么会这样?”她着急地看向言岚,仙不能废物到这种程度吧? 言岚的笑意融在眼里,安抚道:“聚灵是最简单的仙术,也是最深奥的仙术,灵力可以幻化出万物,学好聚灵等同于学会一切仙术,多练几次就好,不着急。” 白娇娇自然不想承认她连最简单的仙术都做不出来,急于拉一个垫背的给自己打打气,她望向给药材翻土的墨淮喊道:“乖徒弟,你试试。” 墨淮虽然一言不发,但早已将言岚的话听在心里,他拍了拍手将掌心朝上,一瞬间灵力如火焰般向上涌,无论是灵力大小、浓郁程度,亦或是持久力都在她之上! 鹤灵躺在树杈上,显摆似的把灵力聚成球抛着玩。 很好,还是她最菜!白娇娇气得直跺脚,在言岚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导下,她成功的把灵力时长维持在了……一秒。 由于太丢人,白娇娇决定闭门谢客,独自躲在房内偷偷练习,日后定要狠狠惊艳他们,尤其是鹤灵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她成功后的第一件事定是将他暴揍一顿。 还没等白娇娇“学业有成”,她等待已久的云宛终于找上了门。 第17章 “遇事唤我。” 云宛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碧水过来请她过府一叙,马车早早停靠在丝绸店门口,就等着白娇娇出来。 白娇娇接到消息后欢快地从院子里飞奔向外面,言岚在后头喊着:“慢点跑,别摔了。” 她看了眼碧水,又向马车里张望问道:“宛姐姐怎么没来?” 碧水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她不方便,今日府里有赏花宴,小姐特地让我来请你过去。”碧水先是去的燕云客栈,结果扑了个空,还好有白娇娇事先留下的字条,看到这怪异的丝绸店就知道找对了地方。 白娇娇一直念着云宛,立刻答应了碧水,她踩着台子上马车,言岚跟着她却被碧水拦下,他疑惑地看向她。 碧水捂着嘴咯咯笑了几声:“言公子,知道你对未过门的妻子黏得紧,但赏花宴上都是夫人小姐,你去……不太合适。” 白娇娇听见她的称谓有些羞恼:“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在家等着,不会有事的。”她夺过言岚手中包好的礼物,是之前就准备送给云宛的丝绸。 言岚点头后退一步,垂下眼帘有些落寞道:“遇事唤我。” 她匆匆坐进马车,脑海里满是言岚委屈的样子,乘着马车没走远,她掀开车帘回望,正好和言岚的视线撞上,他嘴角扬起笑意,朝她挥了挥手,像极了被抛弃的大狗狗,在主人的注视下坚强微笑。 第15节 白娇娇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心里却充斥着愧疚和心疼,言岚吃了情蛊跟神仙中毒没两样,她应该多点包容和耐心。 白娇娇暗下决定今天要早点回来,牺牲自己玩乐的时间陪陪言岚这个恋爱脑,她叹了口气,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原主真是作孽啊! 马车一路前行,不知拐了几个弯才稳稳停下,碧水在车外说道:“白小姐,我们到了。” 仆人掀开车帘,白娇娇小心地提着裙摆下车,站稳后才抬起头,匾额上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商府?宛姐姐不是住在云府吗?”白娇娇疑惑地看向四周,和她上次见过的云府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碧水像是猜到她会这么问一样,说道:“白小姐,你们楼兰人真有意思,我们小姐姓云,云府自然是她的娘家,哪有出阁女子住娘家的,外人听了该传夫妻不和睦了。” 说完还作弄般瞥了白娇娇一样,嬉笑道:“白小姐不也住在自己未婚夫那吗。”这话让白娇娇一时语塞,心想一定是云宛脾气太好,才惯出了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刁女,她忍。 商府说不上大却处处透着精致,白娇娇跟着碧水七拐八绕,穿过回廊方进入府中花园,还没正式入场,她就听见众多女子嬉笑交谈的声音。 碧水将她送至门前,身后一名小厮叫住她:“碧水姑娘,夫人让你回来了去屋里接她。” “好,请白小姐先进花园等一会,小姐她确实身体不适,我得先回去照顾她。”还没等白娇娇问清云宛的情况,碧水就快步跑走了。 带着对云宛的担心,白娇娇踏入后花园,入眼皆是穿着锦衣华服的娇小姐,燕瘦环肥看得人眼花缭乱,她甫一进入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领头的那位世家小姐拿团扇遮住脸,嗤笑一声:“哪儿来的土包子。” 后面的人也相视一笑,顺着她的话头说道:“这衣服素的都能直接去奔丧了。” “来赏花宴连身衣裳首饰都置办不起吗?” “商夫人怎么会请这种人参加宴会呢,别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跑进来蹭宴会,想结识什么富家子弟吧。” 几人自说自笑,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白娇娇在身旁看了看,空无一人,这是……在说她? 毕竟是来做客的,这些人应该也都是云宛邀请的,白娇娇不想云宛难做,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待着,可她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陆菁自视甚高,对于外界盛传她是“燕京第一美人”的流言一向是不反驳的,还愿意偷偷加两把柴火,每次出场必盛装打扮,不负自己的美名。可今天出了一个异类,她不否认自己看到白娇娇时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一瞬,强烈的胜负欲让她带头说出了难听的话。 在这种宴会上压她一头,就是在给她找难堪。 陆菁挥开边上女子拽着她的手,朝着白娇娇迎面走去,望着她的脚踝一副了然的表情,不屑地说道:“只有小儿才会戴这种防走丢的银铃,及笄还戴不是痴傻就是想勾引男人。” 白娇娇满头问号,大姐我没惹你吧!这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可这嘴怎么都那么毒呀。 见她不说话,陆菁更觉得自己猜对了,瞧见她抱在怀里的礼盒又嘲讽道:“准备了什么寒酸的礼物送给商夫人,也给我们大伙开开眼啊。” 她的跟班也在一旁附和,白娇娇翻了个白眼,冷着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丝绸。” 陆青一愣,随即掩嘴大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顾自在白娇娇面前转了一圈,罗裙像花一样展开,头上的宝钗珠鬟发出脆响,纤纤玉指拉住袖摆炫耀道:“我这身行头可是在‘仙阁’置办的,你那种俗物比得上吗?” 陆菁声音洪亮,就是为了让大家听清她说的话,众人都发出惊叹,毕竟仙阁的丝绸千金难求一寸,别说做一身衣裳了,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白娇娇笑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店里还卖出过东西呢,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话不是亲自将把柄递到她手里了吗?随即呛道:“你是要把这身衣服脱下来送商夫人吗?” “你!” “华而不实四个字我算是见识了,”白娇娇上下打量陆菁的衣裳,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假货,“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衣服,我这身可不是你能穿的。”她也没瞎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仙衣。 话音刚落,园中翩飞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围绕在两人身边打转,陆菁隐隐有些期待,可它们只是短暂停留就迅速掉转了方向,向着白娇娇飞去,稳稳停在她的衣摆上。 不知是谁先惊呼:“她身上绣得兰花吸引了蝴蝶。”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好奇地望向她的衣摆,蝴蝶也像不怕人似的,停着不愿离开。 人总爱把这些超自然的景象添油加醋的附上寓意,而只有白娇娇知道,跟衣服没有半点关系,是因为言岚每日送花,她又爱在花圃里走来走去,裙摆上沾了不少花粉。 陆菁气得胸口直喘,本该属于她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娇娇身上,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你们在看什么?” 白娇娇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望去,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云宛,碧水小心翼翼地搀着她,云宛迈着小步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拜见商夫人——” 众人齐齐参拜,连陆菁也恭敬地侧身行礼,足以见得云宛的身份有多尊贵,只有白娇娇干站着朝云宛甜笑,陆菁看她不动骂道:“还不快给商夫人行礼。”生怕云宛听不见。 可云宛走至她面前说道:“无碍,娇娇是我认得干妹妹,她是楼兰人不必遵守我们燕曲的礼节。” 白娇娇欣喜地挽住她另一边臂弯,把“没礼没节”展现地彻底,云宛和上次一样轻拍她的手背,她喜欢的就是白娇娇这股毫无顾忌的样子。 陆菁偷瞄了一眼,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她可没忘记出门前她爹交代的事,讨好云宛,她正色说道:“商夫人,多谢您邀请我们参加赏花宴,我略备了一些薄礼望夫人笑纳。” 她的侍女拿着檀木盒走出,在云宛面前打开:“这是一株极品血珊瑚,美容养颜的功效是血燕的百倍。” 珊瑚浑身无暇实属极品,陆菁抢在前头展示礼物,让一些准备不足的人顿时窘迫不已,但又别无他法,先拿出来的也能少丢些人,便争先恐后地给云宛献礼。 白娇娇察觉到云宛护着肚子后退了半步,但面上还是如常地应付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珠宝玉石,山水字画,琳琅满目的礼品让人应接不暇,云宛也只是瞥了一眼,轻声谢过后就交给下人放入库中。 陆菁见所有人都献完了礼而白娇娇默不作声,故意想看她出糗便问道:“商夫人的干妹妹刚才说准备了一份无人能及的礼物,现在商夫人到了,可否给众人一观呢?” 白娇娇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个爱瞎蹦跶的女人,可总有人不知收敛为何物,“既然你这么想看,就给你瞧一眼吧。” 在陆菁不屑的眼神下,白娇娇特意面向她打开礼盒,盒中躺着桃粉、明蓝两匹丝绸,如白娇娇身上的衣物一般单薄又素气,可在场的人无不被其吸引,总觉得丝绸上萦绕着看不出的仙气。 白娇娇扫视一圈后停在陆菁身上,轻声道:“这是之前我答应送给宛姐姐的,仙阁做出的第一批丝绸,只此两匹,再无其它。” 惊呼声不断,仙阁号称“千金一寸”,那这两匹岂不得值几百箱黄金! 陆菁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回过味来的人也都纷纷看向她,只此两匹,那她身上穿得还能是什么。 第18章 合欢花的含义是重逢的爱……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陆菁眼神摇摆不定,秉着最后一丝可能弱弱说道:“你怎么知道就两匹,仙阁可从未开门做过生意。” 白娇娇反驳道:“没做过生意……那你的布料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的自然是买的,重金买的!” 白娇娇脸上闪过坏笑,“我怎么不记得我卖给过你。” “什么意思?你在瞎说什么呀。”陆菁呆住了,她从白娇娇的话里想到一种可能,却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云宛大致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莞尔一笑:“陆妹妹可能不知道,娇娇的未婚夫正是这家店的主人。”云宛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实则是会心一击。 白娇娇再补一刀:“要么你买到了假货,要么……你骗人!” 陆菁从未受过这种屈辱,她没法预知仙阁的主人会到场,最终顶不住众人投来的目光而落荒而逃,刚才还奉承着她的人都在偷笑,没有丁点同情之意。 白娇娇和云宛也相视一笑,对待不客气的人也不需要对她客气。 送走陆菁后,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说着赏花的事,让白娇娇意外的是,她们在听见自己已有婚配后,似乎对她就不再抱有敌意。 云宛牵着她走在最前面,白娇娇耳边充斥着世家小姐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谈论诗词歌赋,交流养花心得,刚才还尖酸刻薄的几名女子一瞬间变成了有内涵的真善美。 “宛姐姐,你身体还好吗?”白娇娇担心地问道,云宛的气色不如他们初见时红润,甚至有些苍白。 “也就你还念着我的身体。”她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满是挣扎和痛苦。 白娇娇不知道这一个月云宛经历了什么,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到花园,白娇娇彻底傻眼了。 零散摆放的花盆,凋零的花瓣散落一地,品种还没她家花圃里的多,可见主人根本没有用心准备,心思全然不在赏花上。身后跟着的世家小姐也只是象征性的点评了几句,“百花齐放才是好。” 白娇娇只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做作”。 花园里没几朵成型的花,眼尖的女子就看向了树上盛放的合欢花,惊喜地说道:“夫人家中也种有合欢花?这花我倒是熟悉的很,不仅有安神的作用,听说它代表的含义也十分有趣,叫……重逢的爱人,闻着它我都能多睡几个好觉。”说完她便羞涩一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上的人暗讽道:“妹妹就这么想住进来?” “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让云宛忍不住扶额,白娇娇看着树上的合欢花脑海中闪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手中忽然一沉,云宛竟然腿软到站不稳,她立刻抛开思绪专心搀着她。 临到湖心亭前,云宛的步伐越来越慢,身后叽叽喳喳不停的女人也突然安静,白娇娇疑惑地转头查看,先前逃走的陆菁竟然跟上了队伍,还站在前排,有整理衣裳的,有打理头发的,脸上无一例外带着娇羞的笑容。 白娇娇顺着她们媚眼如丝的方向看去,湖心亭中两名男子正在下期,透过竹帘印出身姿卓绝的轮廓。 白娇娇这才反应过来,身后这些都是世家中适龄的婚嫁女子,这不是赏花宴,而是选妻宴才对。 亭内的人听到动静后起身查看,撩起挡风的竹帘,出来的是一个白娇娇称得上熟悉的人,怎么会是他? 商封旸……商夫人……他是云宛的夫君! 云宛低着头不说话,商封旸却步步逼近在她面前停住,白娇娇看着他伸出手抚摸云宛的脸颊,温声细语地说道:“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想出来走走。” 商封旸侧眸看向一旁的白娇娇,还住在客栈时他总来找言岚,和白娇娇也碰过几次面,但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也只是轻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白娇娇别过眼,她不仅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排斥,她没看错的话,身后这一大片搔首弄姿的女子看得就是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商封旸没多在意她的态度,嘱咐云宛道:“累了就回去休息。麻烦白姑娘帮我多照看宛儿,我就先回书房处理公务了。” 商封旸一走,她们便恢复了自己的本性,云宛的手却很凉,眼神一直追随商封旸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 渣男! 白娇娇扶着虚弱的云宛踏上流水小桥,云宛一路沉默,桥道很窄,跟着的人涌上来让桥道显得更是拥挤,行至桥中央时云宛踩到小石子突然脚下一崴,白娇娇立刻凑近搂住她。 可意外就在一瞬间,白娇娇揽住云宛时,有一双手从后方猛地一推她的侧腰,她脚下打滑险些站不稳,向后仰倒几乎要掉下桥去,碧水的尖叫声让场面乱了起来。 白娇娇用尽全力将云宛推向碧水怀中,没了支撑点后她失去重心撞在桥栏上,半个身子都探在桥外,桥下的水流并不深,但却布满石块,摔下去不死也半伤。 眼见要掉下去,情急之间,白娇娇想起言岚教得法术,手中的灵力慢慢聚拢,灵气化形瞬间缠住她的腰身,帮她稳住身形。 白娇娇后退一步,此时的场面已经得到控制,云宛晕了过去,碧水慌张地喊道:“快去请大夫!”她顾不上关心转而望向人群,若等人都散了,刚才的那只幕后黑手就再也无法找到了。 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一个人的脸上表露出懊恼。 陆菁! 白娇娇紧盯着她的小动作,陆菁揪着袖子十分紧张又有些不甘,不过是揭穿了她的一些谎话,有必要置人于死地吗? 白娇娇看着掌心,不如再试一次,看看自己的法术是否灵验,她盯准人群推搡中的陆菁,将灵气聚在她脚下精准炸开,白娇娇看着她惊叫一声,晃晃悠悠地倒向桥边,吓得花容失色。 她是在陆菁快跑到岸边时才整得她,就算掉下去也只会摔在草丛里,不过是吓吓她,让她吃点苦头。 碧水的哭声将她拉回现实,她转身从碧水怀中拉起云宛,用灵气托住她,在碧水看来就是柔弱的白娇娇毫不费力的公主抱着云宛,白娇娇喊道:“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好。”碧水擦着泪在前头跑,让下人背小姐对小姐的名声不好,可她又背不动,还好有白小姐在。 将云宛抱进厢房后,大夫也及时赶到,隔着窗帘给云宛诊脉。 碧水担忧又害怕,也不敢哭出声,白娇娇的心也很乱,面上安慰着碧水,可在大夫起身时第一个冲上前,“她怎么样了?” 大夫拿出纸笔写了一副方子,捋着胡子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惊动了胎气,这是安胎药方,吃几幅就好。” 第16节 临走时,大夫还特意交代:“病人还有些心思郁结,平时要多注意心情的转换,否则对胎儿的影响也不好。” 碧水松了一口气,似乎早就知道云宛怀孕的事,丝毫不意外,只留白娇娇在房内独自震惊。 一个月前还在言君祠祈福求子,这就怀上了?言岚这么灵! 她坐在床畔小心地拉开纱幔,云宛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肚子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白娇娇看着她的肚子浅笑,云宛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可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到商封旸时,就有人恭喜他的夫人怀孕之事,当时他的反应……是厌恶。 白娇娇缓不过神来,如果商封旸真的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伤心的只会是云宛。 没等她胡思乱想,云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张开眼,看到是她便扬起笑容,“吓到你了吗?” “昏倒的是你,怎么还关心起别人来了。”白娇娇嘟囔道。 云宛的嘴唇有些干涩,白娇娇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又将她扶靠在床上,“慢点喝。” 云宛喝过水后舒服了不少,她看着白娇娇顾自解释道:“言君祠一别,我本想第二日就邀你一起游湖,可回来竟发现怀有身孕,我担心孩子保不住,才一直闭门不出,你不会气我吧。” “不气,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有这种预感,”白娇娇黏在她身边,云宛就是自带一股让人亲近的气质,像亲姐姐一样,她犹豫着问道:“宛姐姐,怀孕后你开心吗?” “我怀上了夫君的孩子,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云宛的笑容里莫名掺杂着苦涩,让人忍不住心疼。 白娇娇一心打抱不平,气恼地说道:“你才刚怀孕,那个商封旸就搞什么赏花宴来选妻妾,实在太无耻了!” 云宛摇了摇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不是他的错,这场宴会是我替他办的。” 白娇娇咂舌,骂错人了? 第19章 “别怕,我在。” 是云宛亲自发得请帖,各大世家也巴不得往商府塞人,步步高升的青年才俊,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后院又只有云宛一人,还是个不下蛋的,谁要是嫁进来,生得可就是第一个子嗣。 白娇娇想起桥上荒唐的事,陆菁争破了头甚至不惜下狠手推人,恐怕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云宛,只是阴差阳错下,她帮云宛挡了一劫。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对当小妾这么趋之若鹜,她更不理解,为什么云宛爱得那么深,却要亲自为商封旸选妾室。 云宛何曾不想和商封旸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所有人都劝她大度,因为她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熬到怀孕,他们又劝她给商封旸选个妾室暖床,要有当正妻的风度。 “放屁!” 白娇娇怒声打断,把云宛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娇娇,女孩子不能说那么粗俗的话。” 白娇娇双手扒拉住她的手,憋不住心中的愤怒:“她们是嫉妒你!” “嫉妒?” “当然啦,你又漂亮又有内涵,家世又好,嫁进夫家三年了商封旸都没碰过别人,现在还有了宝宝,该有的你都有了,不嫉妒你嫉妒谁。” 白娇娇气都不带喘的一顿夸,把云宛弄得有些羞赧又笑得停不下来,“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白娇娇忍不住加了一句:“在我眼里,商封旸配不上你,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子,我徒弟墨淮就不错。”大渣男不配拥有漂亮老婆。 云宛只当她瞎说,闲聊间碧水推门进来,一股刺鼻的中药味伴随而来,“小姐,我刚看见姑爷了,他来看你了吗?” 云宛一愣,说道:“可能是见房里有人就没进来,还有,我同你说过几次,不要‘姑爷小姐’的喊,被有心人听见了得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碧水瘪嘴递上一碗药汤:“是夫人,这是大夫开的安胎药,快趁热喝了吧。” 云宛皱着眉将药汤一饮而尽,看得白娇娇都有些嘴中泛苦,拿出身上的蜜饯分给她,“吃一颗就不苦了。” 云宛随口说道:“娇娇以后一定很会哄小孩,总是能变出这些小玩意。” 白娇娇捏着言岚买给她的蜜饯,想道那也是言岚会哄才对。 云宛从床头拿出一个首饰盒,“这是早先时候为你准备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白娇娇打开盒子,饱满圆润的珍珠耳坠和云宛戴得那副极其相似,只是更偏粉些。 “我看你身上不加饰物,太过素气了,就想着送你一副耳坠,”云宛的精神好多了,甚至还开起了她的玩笑,“都说女子梳妆是给喜欢的人看,娇娇不会是觅得如意郎君就不愿意打扮了吧。” “什么呀!”白娇娇喊道,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 “你别嫌我多事,你到哪儿言公子都要跟着,说到底你和言公子尚未成婚,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太过亲密,在燕曲会遭人诟病的。” “你怎么知道言岚爱跟着我?” “来时碧水把接你时的事都和我说了一遍。” 一旁的碧水努力做着透明人,白娇娇一眼瞪过去,她就心虚地转身,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嘴巴挺大。 “婚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要适时的疏远他,才能让他体会到你的重要。也不能总是他追着你,偶尔你得做出点回应才行。” “至于婚后,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学几样家常又拿手的菜做到极致,那他出门尝到别的味道就会记起你的好。” …… 云宛致力于分享她的全部经验,虽然她不怎么认同,云宛说得认真,白娇娇想得出神,莫名感觉言岚应该更喜欢听这些小技巧是怎么回事。 云宛说着说着就有些疲倦,临末说了一句:“娇娇,我们多来往吧,下次我去看你。”白娇娇点头应下便催促她好好休息,云宛乖巧得躺下。 在她陷入熟睡的那一刻,白娇娇瞬间觉察到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着她一样。 碧水将她送至府门口,白娇娇对云宛的状态有些疑惑,怀孕怎么可能虚弱成这个样子,她问道:“宛姐姐的身子一直这么不好吗?” 提及这个话题,碧水也不是很开心:“就是这几年的事,每况愈下,有点风寒我都担心的要命。” 生孩子堪比在鬼门关走一遭,云宛的身子骨哪能撑得住。 白娇娇心情不佳,提着路上的石子往自家的方向走,可石子咕噜咕噜滚到了一人脚下,白娇娇停下脚步不屑地看着他。 商封旸仍旧穿着绛紫的华服,他的面色却不复春阳,绷着脸走向她警告道:“离云宛远一点。” 大尾巴狼终于不装了? 白娇娇轻哼一声:“不如……你对她好一点?说不定她开心的直接忘记有我这个人。”她径直走过,帅气地撞了下商封旸的臂膀,撞完才觉得生疼,龇牙咧嘴的快步跑开。 越跑眼前的景象越不对劲,同一条街道来回打转,人烟却趋近于无,刚才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又升了起来,宽阔的街道上独自站着一名孩童,大声哭喊着:“呜呜呜,娘——” 稚嫩的童声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白娇娇心中有疑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娘,娘被抓走了。”他转过身来,分明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白娇娇上前两步,“被谁抓走的?” “不知道呜呜,有一团奇怪的黑烟。”小孩像是找到了依靠,跑向唯一的活人白娇娇,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言岚说过,只有魔物才会以黑烟为形。 白娇娇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别怕,姐姐带着你。” 小孩似乎怕极了,在她怀里止不住的颤抖,白娇娇一边寻找出口,一边轻拍小孩的背脊,试图平复他的心情,可她抱着一个孩子走得腿都酸了,都没能绕出这个地方。 不仅没有小孩娘亲的身影,也没有魔物的丝毫踪迹,白娇娇喘着气嘟囔道:“根本没有啊……” 怀里的孩子复述着她的话:“没有吗?” “嗯,别怕,姐姐想办法,会找到的。” 小孩又开始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白娇娇听到稚嫩的童声变得阴森:“你找不到的。”白娇娇疑惑时看到小孩缓缓抬头,骨骼不断发出“哒哒”声,阴冷的声音再次说道:“因为我在你怀里呀。” 瞬间,白娇娇立在原地浑身僵硬,她不假思索的将怀里的小孩丢出去,小孩只是旋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粉嫩的面庞被黑烟笼罩,没有人形,发出桀桀的笑声,“姐姐你好香呀。” 他不是害怕,是兴奋。 遥相对峙,小孩身上的黑烟隐隐外泄,白娇娇将手背在身后,学着先前成功时的模样努力聚灵,她灵力不多,必须一击即中。 白娇娇找准时机丢出灵力化作的球,直冲黑烟而去。 “啪!” 灭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它灭了!白娇娇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小孩像是被她激怒了一般,黑烟像网一样朝她袭来,不论她怎么跑都能将她困在其中,形成一张囚网。 铺天盖地的黑烟,渐渐遮住所有日光,缺氧后的窒息感让她心脏狂跳,死亡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 悲伤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是要死了吗?那是不是就能回去了?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不用每天想着怎么才能改变结局活下去,但是……要能再见一次言岚就好了。 言岚…… “遇事唤我。” 言岚…… “师尊!” 白娇娇呼喊出声,刹那间,天光大亮,黑烟囚笼被劈成两半消散殆尽,一身青衣缥缈的言岚手握三言剑,浑身杀戮的气息。 黑烟并不纠缠,顷刻间遁走,白娇娇用尽最后一口气喊完后就可怜巴巴地伏在地上,言岚收起剑,敛住气息,穿过她的臂弯和膝窝将她抱在怀里,同她哄孩子一般也轻拍她的背脊,“别怕,我在。” 白娇娇望着他的脸,刚才的杀神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这张清隽的面庞只会让人想到美好,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言岚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魔物最会勾起人内心的负面情绪,受不住的人就会崩溃,但……只要心中还有足以抵抗的念想就不会被魔物迷惑。” 白娇娇认真地听着科普,言岚却突然低下头,两人的脸只隔着一寸距离,他笑着问道:“娇娇是想着什么才坚持下来的?” “啊?”白娇娇懵了。 当然是在想他。 但她有这个胆子说吗?当然没有且不能!说了言岚肯定会‘病’得更重。 “你不说我也知道。” 白娇娇:你又知道了? 言岚自信地说道:“我们还没结成道侣,这一直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你肯定会对它有执念,毕竟我们这么相爱。” 白娇娇:…… 第20章 哪怕你心中唤我,我也会…… 白娇娇被言岚的“相爱论”整的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师尊,你为什么能出现的这么及时?” 言岚凝望着她,眼神真挚又热烈:“因为我一直在等你,一刻也离不开你。哪怕你只是心中唤我,我也会立刻出现。” 气氛暧昧到升温,白娇娇的脸上悄悄爬上红晕,她转头将脸埋进言岚颈窝,羞耻的不敢抬起头来。 第17节 言岚低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或许是她的耳朵太过贴近言岚的唇,耳朵不仅烫得吓人,还一字不落地听到言岚的话:“为师昨夜观星有感,一颗发光的星身边总会有伴生星,离了就不再散发光芒,我和你之间也是一样的。” 白娇娇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剧烈到几近抵住嗓子眼,才会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凡界话本上说,要对喜欢的女子说情话,娇娇,你喜欢听吗?” 白娇娇:又是该死的凡界话本,我闷死自己算了! …… 回到家中,墨淮和鹤灵都关切地走上前询问,白娇娇不好再装死,只能从言岚怀里一跃而下,此地无银般解释道:“刚才我和师尊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鹤灵猛地翻了一个白眼,他也没问啊。 白娇娇也觉得尴尬,补了一句:“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魔物。” 墨淮、鹤灵:“什么!” 白娇娇道:“很诡异的黑烟,是魔物的特征。” 墨淮问出了心中疑惑:“是我们要寻找的魔将吗?” 言岚摇了摇头,“魔将的威力不会这么弱,这可能只是他召来的一个低阶魔物。” 鹤灵也难得正经:“仙君的意思是魔将已经现身?” “这几日我从困天境中发现,魔气竟从一开始的弥漫转变为了藏匿,我初来时以为凡界的魔将已经强悍无比,所以无需躲藏。”言岚挥手在空中幻化出这几日魔气的变化。 遍布燕京城的黑烟慢慢收缩、聚拢,直至消失不见,而黑烟停留的最后一处地方就是白娇娇刚走出来的地方,商府。 “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凡界的魔将并不强悍,甚至弱小到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气外泄,足足一月才摸到窍门,以他现在的能力最多也只能招来一只低阶魔物。” 白娇娇盯着镜像中的商府久久不能回神,所以凡界的魔将真的和云宛脱不了关系吗? 鹤灵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那我们现在把弱小的魔将找到,趁他病要他命,岂不是能直接完成任务,仙君,不然今天我们就去夜探商府!” 言岚的目光扫过一旁安静的白娇娇,盯着摩拳擦掌的鹤灵告诫道:“不要轻举妄动。”说完便独自回房,房门紧闭。 白娇娇盯着泄气的鹤灵,凑近说道:“师弟,我们去夜探商府吧。” 鹤灵听言立马和她拉开一段距离,谨慎地说道:“你要害我?仙君都说了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敢。” “师弟,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白娇娇诱哄道。 鹤灵歪着脑袋看她,显然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都答应我,你说的。”白娇娇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鹤灵刚想摇头,她威胁道:“不然你把钱还了,我就不为难你。” “没钱,我去。”作为一只能屈能伸的鹤,并且还是白娇娇带头怂恿的,言岚能罚她吗?肯定不能。 至于还钱,不可能。 白娇娇说服一个又看向另一个,墨淮主动说:“我去。” “不愧是我的乖徒弟,”白娇娇压低声音,揽过两人的肩膀说道:“我们偷偷的去,不许告诉师尊,千万别被师尊发现,等会入夜了墨淮房里集合。” 三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各自做事,一切都被言岚听在心里。 他猜到白娇娇不会这么安分地待着,现在的凡界不算危险,总得吃点苦头才能长大,只要不受伤,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都会给她善后。 困天境可以让魔气无所遁形,也可以通过魔气锁定魔将的方位,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他第一次探测时,魔将的位置在云府,第二次却出现在商府,而恰好此时商封旸和他说云宛被他接回了商府。 言岚面色如常地取出困天境,波光浮动后有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第三次探测,困天境显出得就是云宛。 …… 待月牙爬上树梢,房内的白娇娇伺机而动。 言岚房内的烛光没有亮起过,白娇娇迈着谨慎的步伐跨过门栏,刚伸出一只脚,足腕上碍事的银铃“叮铃”一响,白娇娇捂住脸,弯下腰紧握住蛇口的小铃铛,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前行,颇有掩耳盗铃的气势。 墨淮房里也没点烛火,白娇娇一把推开房门,里头漆黑一片,她探着脑袋张望唤道:“墨淮,乖徒弟。” 无人应答。 脚边却总有“嘶嘶”声,黑暗中两颗绿宝石漂浮着离她越来越近,在光亮处现出一部分样貌,鳞片缠身,蛇信子的分叉淬着暗红的毒光。 白娇娇万万没想到会和这个冷血动物面对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这时,扶住门框的手也有点刺痒,她侧目一看,比拳头还大的毛蜘蛛爬到了她的手背上,在她即将要惊呼时,一只冰冷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师父,冒犯了。” 墨淮慢慢松开手,燃起的蜡烛足以照亮整个内堂,白娇娇躲在他身后,见到的是满地满墙的蛇虫鼠蚁,见到光便四处乱窜,而墨淮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屋‘小动物’各自进入瓮中,简直天下奇观。 白娇娇打了个寒颤,不禁问道:“你养的?” “是,师父。” “你养他们做什么?晚上睡觉不怕他们出来咬你吗?”她现在站在这屋子里都觉得汗毛倒立。 “有很多用处,可以制药,制毒,制蛊……” “你会制蛊!” “你们都到啦。”鹤灵打着哈欠打断了白娇娇的话,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想法,等独处时再问墨淮制蛊的事。 “师叔请稍等。”墨淮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纸,展开后俨然是一幅手绘的人物关系图,错综复杂的记载了云商两府与皇宫三处之间,来往人员的名字,“我们今日的目的只是探访,寻找魔将的踪迹。” 白娇娇鹤灵听教般乖巧点头。 “经过我这几天的调查,大致摸清了商云两家的一些状况,如果魔气的源头是商府,那么这几个人是我们要重点关注的。” “最关键的人物,商封旸,无名小卒一年当上探花郎,迎娶云家嫡女,两年晋升户部侍郎,官拜三品,三年就已经成了朝堂上最有话语权的人。” 白娇娇感叹道,商封旸的这份履历怎么看都是做大奸臣的料啊。 墨淮指着“言国师”三字继续说道:“而促成商封旸掌权的最大助力,就是国师,是他的一则预言中提及商封旸是文曲星转世,能助燕曲一统天下,皇上便凡事只听他的。” “那他也太窝囊了。”白娇娇吐槽道,毕竟哪儿有皇上听臣子话的,“会不会是商封旸用魔气控制了皇上!” “不排除这种可能。” 鹤灵对这些弯弯绕绕没甚兴趣,他只想尽快找到魔将,最好是能生擒活捉,让仙君对他刮目相看,“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还有谁?” 墨淮看了一眼白娇娇,“还有……云宛。”白娇娇眼神随着烛光闪动,却没有打断墨淮的话。 “不能因为她的柔弱而忽视潜在的可能性,照仙君所言,云宛是魔将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来回云商两府之间的人中,他们二人最有嫌疑,其次就是神秘的国师,或许是他操纵的商封旸也未可知。” 白娇娇不否认这种可能,她今天这么急迫地想要去商府,就是为了找出商封旸的秘密,云宛绝不可能是仙界预言里的魔将! 三人临走前看了一眼言岚的紧闭的房门,鹤灵突然说道:“我总觉得仙君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瞒着我们。” 白娇娇不置可否,她收回目光说道:“我们走吧。” 凡界之地,一切高墙守卫对他们来说都有如无物,只需一个隐身术和穿墙术就可以到任何地方,最碍事的恐怕还是白娇娇的银蛇环。 穿过商府外墙,巡逻中的侍卫听见一阵铃声,停下脚步警惕地观望,可四下却毫无人烟,甚至连只野猫都没有。 “奇怪,我明明听见了。” “别是闹鬼了吧。” “别瞎说,走。” 靠在栏杆上的鹤灵抚额:“就非得戴着这玩意吗?” 白娇娇能有什么办法,摘不掉,捂不住,她轻哼道:“你还不是连个消音术都不会,技艺不精还赖我。” 鹤灵气得咬牙切齿,这玩意绝对有鬼!他的仙术在仙界虽说还排不上号,但也绝对不弱,怎么可能连个基础法术都施不好,可那银铃愣是走到哪都响。 刚想斗嘴,墨淮提醒道:“有人来了。” 第21章 “不可以。” 入夜后的商府只有灯笼泛出的微弱光芒,有人推开后门的门栓,闪进一名头戴斗笠,穿着夜行衣的男子。 而给他开门的正是商封旸。 商封旸和男子之间并未交谈,熟稔地朝府内走去,白娇娇立刻想要跟上,全然忘记了银铃会响的事实。 只一步,清脆的响动让商封旸瞬间警惕地看向白娇娇站立的方向,在他眼里长廊上一片死寂,潜意识却让他抬步慢慢走向那。 一步又一步,哪怕知道商封旸看不见自己,白娇娇还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轻易挪动半步,眼看着商封旸临至她眼前,是抬手就能触及的地方,站在原地的男子说道:“也许是野猫。”听声音是个老者。 “不可能有。”商封旸扫过暗处,没有躲匿的痕迹,终于转身离开,白娇娇不免松了一口气。 刹那间,商封旸停住脚步,阴鸷的目光转向她,直勾勾的像是能透过法术看到她一般,白娇娇心跳如雷,将身子后仰,商封旸步步紧逼,几乎和她贴面,白娇娇吓得仰倒在地上。 熟悉的银铃声并未传来,安静地躺在她足腕边摇晃,商封旸见没有异样转身就走,虚惊一场的白娇娇来不及思考便跟了上去,奇怪的是银蛇环真的不再发出声响。 鹤灵也有点诧异,还以为自己的仙术又凑效了,没了这点外因的干扰,商封旸一个凡人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人在光明正大地跟踪他。 绕过长廊穿进假山,白娇娇疑惑地想,按照套路这里不会是有个暗道之类的吧。 刚想完,商封旸不知转动了什么,假山内部就向下层层凹陷,形成了一条狭窄昏暗的走道,商封旸轻车熟路地进入其中,黑衣人紧随其后。 墨淮和鹤灵打头阵,白娇娇一手拽住一个防止自己摔倒,却没成想这地下通道是越往里越明亮,两边墙上均嵌有硕大的夜明珠,几步一颗,甚至比白日里还亮堂。 一个户部侍郎能有如此大的财力? 商封旸到底是谁? 白娇娇松开手,看到他推开隐秘的石门和男子一同进入,石门顷刻关闭,密不透风。 鹤灵略施法术穿门而入,门内的场景却让人不寒而栗。 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兵器库,墙上挂满了完整的猛兽皮毛,桌案上的地图赫然就是燕曲的地形图,行军布阵的排列直抵皇城,还在各个关口插上了紫旗。 鹤灵也有些茫然,问道:“他不是‘文曲星’吗?还得负责打仗?” 白娇娇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那些宫斗剧里,但凡家中有这些装备的,不是要密谋造反,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少主,时机已经成熟,为什么迟迟不行动?”黑衣男子摘掉斗笠,布满皱纹的脸上布满沧桑,眼中满是不解。 “我说过,我自有打算。”商封旸拿起桌上散落的紫旗,稳稳插进最后一道关口。 “少主的打算,为什么不能和老臣坦言?” 商封旸扶着桌案,眼看近在咫尺的燕曲江山,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后说道:“闫老,她怀孕了。” 男子听言却越发激动:“不过是流着燕曲血脉的孽种,少主登上皇位后想要多少孩子就会有多少孩子,而这一个,不能留!”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落胎的药,连续给她吃七日,别人只会以为是她体弱留不住孩子,做与不做都由少主自己决定。” 第18节 这次的商封旸没有拒绝,而是取过瓷瓶放入怀中,看的白娇娇气血上涌,这就是宛姐姐心心念念的好夫君!死渣男! 两人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谈起燕曲的朝政,白娇娇隐约从他们的话中听出,攻破燕曲的计划他们至少准备了三年,或许连娶云宛都是计划的一环。 白娇娇独自站在角落里生闷气,为云宛不值,亦心疼肚子里的孩子,摊上这么一个想杀了他的亲爹。 那位叫“闫老”的人临走前还嘱咐着商封旸,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耽误家国大业。 商封旸只是轻轻转动手中的瓷瓶,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长久地端坐,直到蜡烛燃尽他才起身。 白娇娇自然不能让他有下药的机会,她得跟着他! 墨淮看了眼角落的柜子,上面摆了不少瓶瓶罐罐,他说道:“师父,我想留下来研究这些药物。”他直觉这些东西和瘟疫有关。 白娇娇点头,“你自己小心,你还未学法术,等会让鹤灵来接你出去。” 墨淮摇头:“不用,刚才看师叔施法,我已经学会了。” 白娇娇主动闭嘴,徒弟随意的一句话毁了她好多温柔,只有她一如既往的菜。 出了暗道,商封旸又回书房处理了堆积的公务,鹤灵直叹这个人的生活也太无聊了,白娇娇却不这么想,商封旸的心思根本不在公务上,像是故意在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子时一过,商封旸合上折子,沐浴更衣后才往寝房走去,他见到灯火通明的屋子有些诧异,云宛竟然还未入睡,“这么迟了还不休息。” 云宛只是淡淡说道:“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有点睡不着。” 两人相顾无言,云宛率先缩回视线,专心地缝制着手上的小孩衣服,商封旸站在不远处望着:“晚上做这个伤眼睛。” “没事,趁我还能做就多做些。” 一室静默,商封旸拿起茶壶倒水喝,白娇娇就站在他身旁,压低着腰观察他有没有在水里做手脚,就差把脸贴壶上了,也没抓到商封旸下药的痕迹。 他端着水将衣服从云宛手中抽走,“喝点水,你有身孕就不该熬夜。” 云宛喝了一口温水,又帮商封旸脱下外衣,夫妻二人同塌而眠,烛火被他吹灭,亲昵的低语声说着:“宛儿,我想抱着你睡。” “会压到孩子。” “我会小心。” …… 黑暗中的白娇娇独自疑惑,就这? 鹤灵一把将她拽走,白娇娇还想挣扎,鹤灵却上下打量地说道:“人家睡觉你也要偷窥?等会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难道你有这种嗜好?” “你才有!”白娇娇是百口莫辩,她不能干看着,要尽快回去告诉师尊,让他来阻止这一切,有了决定后她嘱咐鹤灵:“你在这守着,千万别让商封旸做出什么危害云宛母子的事。” 鹤灵不在乎地点点头,不就是个凡人嘛。 白娇娇回望了一眼漆黑的房间,那股略带寒意的窥伺感再次涌上心头,她皱眉说道:“一切小心,师弟。” 鹤灵被她突然的正经弄得一愣,但被人关心的滋味不可谓不美好,他咧嘴笑嘻嘻地挥手道:“你放心,我很厉害的。” 白娇娇与他道别后匆匆往家赶,言岚的屋内亮着灯,像是知晓她会上门故意在等待她一样,她轻敲门框,直到慵懒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房内的言岚半倚在榻上,单手抵着脑袋,青丝肆意的如墨般垂落,好看的指尖轻轻翻阅榻上的书籍,只要言岚在那,那会就和画里一般美好。 白娇娇合上房门轻唤:“师尊。” “娇娇深夜找来,会让为师乱想的。” 言岚不正经的话让一切滤镜破碎,白娇娇狠狠睨了他一眼,恼道:“我是来说正事的!” “有多正经?” “我知道魔将是谁了!” 言岚一下来了兴趣,轻笑道:“哦?说来与为师听听。” “就是商封旸那个大坏蛋!他娶宛姐姐肯定是为了利用她的家族势力,他肯定是要造反,到时候生灵涂炭,既然心眼这么坏,魔将一定就是他!”白娇娇捏着拳头捶在榻上,恨不能当场揍他一顿。 言岚没有反驳而是盯着她的手看,拉过她的手仔细翻看,娇嫩的手捶得有些泛红,言岚抬手间变出一罐膏状玉盒,不要钱似的涂在她手上。 冰凉的感觉,遇肤则化,闻起来还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师尊你在干嘛?” “你受伤了,给你抹点塑仙膏。”言岚的语气再普通不过,这药膏在他眼里像是随手丢出的银子一样普通。 白娇娇看着自己褪红后更是粉嫩的手,隐约察觉到不对便问道:“它的作用是……” “肉仙骨,生仙肌,” 她不是第一次尝试到无语凝噎的滋味,但这么无语还是第一次,这种珍贵的东西是能涂着玩的吗?她抢过小盒子说道:“师尊,这个交给我保管,你不许再用。” “我的就是你的,我这还有,都给你。”言岚心中喜不自胜,他的宝贝徒弟开始管束他了,这就是在乎的表现,他恨不能将天地灵物都装进她的灵囊中。 败家师尊! 白娇娇学得最好的法术大概就是“转移话术”,她正襟危坐问道:“师尊,刚才我说商封旸是魔将的事你怎么看?” 言岚不答反问:“那他可有亲口告诉你他魔将的身份,亦或是你亲眼瞧见他显出原形,看到他就是魔物?” “没有。”白娇娇连连摇头。 “那你如何确定?仅凭一些肉眼可见的‘证据’?”言岚的话让她本就不确定的念头更加动摇。 “我就是不想他伤害宛姐姐,师尊,你可不可以阻止他。”白娇娇自然知道她的要求很无理,但一直以来托情蛊的福,言岚对她是有求必应,从未拒绝过她。 而言岚的回答就像是敲打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击破她的心防,血色尽失。 “不可以。” 第22章 “早点休息,多睡觉才能…… 言岚第一次拒绝她。 白娇娇垂下眸子轻点着脑袋,她理解言岚为什么不肯帮她,因为他是上三界的仙君,众仙之首,若他自己都不遵守仙规,又如何服众。 不能扰乱凡界秩序,是下凡前言岚再三叮嘱的事。 不仅如此,白娇娇不知道的是,言岚更怕因她改变凡界命数招来的天劫,以白娇娇现有的灵力,别说天劫,一点火花星子都能要了她的命。 白娇娇用尽最后一点希望问道:“真的就没有办法吗?” “有。” 她期待地抬头,言岚只道:“顺其自然,若是凡人心中自发做得决定,那就与你无关,不算违反仙规。” “那不就等于没有。” “事在人为,看你怎么调和他们二人的关系。” 白娇娇瞬间会意,就是钻仙规的空子,我不扰乱凡界秩序,都是秩序自己乱的,她激动地拥住言岚:“师尊你最好了。” 言岚伸手回拥,靠在白娇娇的肩上感受彼此的温度,背着她露出稍带得意的浅笑后拥得更紧,回忆起脑海中的‘凡界话本’第三式,拒绝。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适当的拒绝更能让对方感觉到你的重要性,依赖在伴侣之间弥足珍贵。” 看着怀中软乎乎的人,言岚觉得书没白看,见效很快。 温情的一幕被破门而入的墨淮打断,“仙君,鹤灵师叔受伤了!” 白娇娇不顾黑脸的言岚一把将其推开,跑上前查看鹤灵的伤势,墨淮搀着昏迷的鹤灵,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比起墨淮只破了些衣角的情况,显然鹤灵一身血污更令人担忧。 “先把鹤灵抬到房里。”白娇娇犹记得那股阴冷的感觉,难道真的是魔物吗? 一向嚣张的鹤灵了无生气,他引以为傲的鹤翎斗篷也破了不少翎羽,言岚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咎由自取,看着严重但没伤到仙魂,躺几天就好。” 白娇娇看着鹤灵额间鲜红的宝石,缓缓松了一口气,又心急地问唯一知情的墨淮:“你们俩遇到魔物了?” 墨淮点头称是,道出了刚才的情况。 他在暗道中发现了不少未知名的药物,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每种都试着取了一点,他醉心于此自然想带回来研究。 他走出暗道后想再多挖掘一些隐秘,便在商府游逛,行至商封旸的寝房门前看到鹤灵倚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掂着石子。 “师叔。” 鹤灵挑眉看向他,“你还没回去呢。” 他背对着寝房向墨淮走去,突然间,一股黑烟从寝房内释出直袭鹤灵,而察觉的人只有正面看到黑烟的墨淮,他当机立断拉过鹤灵将其推到身后,并指施法树下屏障。 黑烟直击墨淮的面门却不攻击,绕过墨淮精准地击中他身后的鹤灵,黑烟迅速穿透鹤灵的胸腔,再猛地抽回,带出一片温热的鲜血,速度之快让两人猝不及防。 “师叔!” 见墨淮的术法无效,黑烟又蠢蠢欲动,鹤灵忍着痛回身施法抵抗,可任何的攻击都像被吸进无底洞一般,没有反馈。 鹤灵只好立下白色屏障以求护住二人。 墨淮警惕地看着空中肆意妄为的黑烟,诡异!它能穿透仙术,还能打上鹤灵,绝不是言岚口中所说的低阶魔物。 黑烟化作兽形,咆哮不断,瞅准时机猛地撞向屏障与其对抗,纵是鹤灵顽强输出,但因有伤在身实在不堪重负,支撑了没多时,屏障应声碎裂,耀眼的白色灵气散落天际,连天空都被照得如白日一般明亮。 鹤灵看向空中实力未知的魔物,低声催道:“走!” 墨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鹤灵是在对他说话,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若他们二人都留下只会葬身在魔物手下。 看到墨淮迈出步子,鹤灵心中甚感欣慰,他还能全力一击可抵抗黑烟,足以让墨淮离开去搬救兵,可下一秒鹤灵就呆住了,墨淮两步跨至他身前站定,仰面看着黑烟,竟是将他护在身后! 黑烟似有不解,在空中盘旋了几周竟钻回了寝房,不知所踪。 墨淮强忍着的惧意才稍稍放下,只听见“咚”的一声,身后的鹤灵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这才有了现在的境况。 听着墨淮的娓娓道来,白娇娇才搞清楚事件的原委,“师尊,上次我遇到的黑烟,你说是低阶魔物,那这次的是高阶魔物?才过了一夜,他的实力就到了能够伤害鹤灵的地步吗?” 言岚深邃的眼神望进她的眼中,“不,不是魔物。” “是本体。” 白娇娇探究地看向言岚,是她想的那个‘本体’吗? 言岚俯身贴近白娇娇,似提醒又似吓唬地说道:“魔将现世却尚未成型,为了补充体力他会盯准那些纯净的东西蚕食,尤其是灵力充沛的。”这也不难解释他为什么只攻击鹤灵。 白娇娇怔在原地,黑烟从寝房而出,由鹤灵在外看守,他们都知道房内只有商封旸和云宛,那么不出意外魔将就在他们二人之中。 白娇娇有些泄气,兜兜转转还是没有排除云宛的嫌疑。 这一折腾,已近寅时,言岚牵起白娇娇的手,“你该困了,先别想这么多。”白娇娇确实困意朦胧,一直在硬撑,见鹤灵无恙只好认命得被他牵着走。 回到房中,白娇娇疲倦地坐在床上,言岚蹲下身子突然正色地瞧着她:“鹤灵伤得那么重,你觉得疼吗?” “肯定很疼。” 第19节 “那你下次还敢乱闯吗?” “……不敢了。” 虽说是魔将偷袭在先,鹤灵才会连一击都无法抵抗,但要是真遇上了,魔将哪会和她仁义道德,她这种水平的小仙,人家动动指头就能将她制服,她确实不敢。 言岚点头,欣慰一笑。 白娇娇想起刚才言岚给她用过的塑仙膏,立刻拿出来问道:“师尊,我看鹤灵的仙体被捅了一个窟窿,你说这个东西能让他好受些吗?” 当然能,言岚眯起眼夸道:“娇娇心地真善良,但是这个太贵重了,给他用不值。” 白娇娇:“嗯?” “我的意思是,鹤灵是妖仙,皮糙肉厚,自愈能力极强,这种贵重的东西对他而言反倒是个累赘,能不用就不用,影响他恢复。” 原来如此。 言岚摸了摸她的脑袋,催促道:“早点休息,多睡觉才能长得快。” 白娇娇被他哄小孩的语气弄得有些别扭,立刻脱下外衣和鞋袜钻进被子里,直挺挺地闭上眼催促道:“我要睡觉了,师尊你在我睡不着,快走快走。” 闭着眼的白娇娇对声音很是敏感,言岚的笑声在她耳边回旋,直抵心脏,是在嘲笑她吧!白娇娇听到房门关紧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羞意陷入沉睡。 即使合上房门,言岚的笑意也不减,徒弟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至于鹤灵,就让他躺几天吧,省的到处蹦跶还坏他好事,他还没抱够呢。 这边的白娇娇在睡梦中徜徉,那边的墨淮却无法安心休息,他对昏迷的鹤灵充满歉意,如果不是他灵力微弱撑不起术法,也不会让黑烟有机可乘,将鹤灵伤成这样。 作为医师,他当然要尽己所能为鹤灵缓解痛苦。 墨淮将鹤灵所穿的衣物层层剥开,白皙的胸膛上像是被剜了一个洞,到底是仙体强悍,若是凡人恐怕当场就殒命了。 他拿来自己的医箱,处理完沾着血污的伤口,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是给伤口撒了一点金疮药,做好这一切,正当他拿着纱布欲将伤口包扎起来时,一股似有若无的黑烟从鹤灵的伤口袅袅飘出,缠绕在他的指尖状似缠绵,顺着脉络钻进墨淮体内,不被察觉。 包扎好伤口后他就坐在案前守夜,以防魔物再次出现,直到夜幕不再,天光大亮。 第23章 “娇娇,你是不是被骗了…… 燕京城昨夜子时天亮如晨的消息不胫而走,本以为是谣言,却有不少夜里无法入睡的人出来作证,说得绘声绘色,甚少有娱乐的百姓们立刻来了兴趣,成了现下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异象之事多数都是解释不清的,谈论几日,热度降了,也就没人在意了,可将事件推向高峰的是皇宫中的一道指示。 据悉,昨夜异象是言国师在窥探天机,与上苍有了一次不可多得的交谈,为造福于民,遂决定减轻赋税,举国欢庆。 当事人鹤灵还虚弱地躺在床上,殊不知自己的一次重伤,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白娇娇听着街上的流言轻皱眉头,昨夜异象是分明鹤灵被魔将攻击导致灵力破碎所致,那也就是变相证实了宫中的那位国师是个十足的神棍,但若说他有何罪,颁布的又是为民着想的好政策,真是奇怪。 白娇娇惬意地走在街上,就在刚才云宛突然派人来说要到她家中坐客,她是专程出来买甜羹的,上次她尝过后便一直念念不忘,也想给云宛尝一尝。 经过昨日商府的赏花宴,丝绸店名气更胜,千金难求的名号算是传开了,白娇娇无奈叹气,只好从侧门溜回家中。 迎接客人,除了美酒美食,盛装打扮也是不可少的,白娇娇坐在梳妆台前,拿出云宛送给她的珍珠耳饰,饱满圆润粉嫩衬人,戴在她耳畔没有云宛的那种贵气,倒显得她可爱了不少。 她蹙起眉,感觉这么像偷戴大人首饰的小孩呢? 铜镜中正好照到路过的墨淮,她喊道:“乖徒弟,先别走。” “师父,有事吩咐?”墨淮是出来给鹤灵准备吃食的,鹤灵醒后就嚷嚷着肚子饿,他实在无奈才出来给他寻吃的。 “我戴这个奇怪吗?” 墨淮盯着摇晃的粉色珍珠多瞧了几眼,觉得看不仔细便走进房中,凑近白娇娇的耳朵,不仅如此,还上手将珍珠托起,轻轻嗅了几下,由于太近,白娇娇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右额的胎纹,比以往似乎妖异了几分。 “怎么了?”她不好意思又不敢乱动,因为墨淮的神情有些凝重,只见他指尖拂过珍珠表面,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擦闻味,他当即说道:“师父,那它摘下来。” 白娇娇听话的将它摘下,递到墨淮手中,“这东西有问题?” “这珍珠应该是用藏红花汁液浸泡过,才会有如今的色泽,”墨淮捏着珍珠解释道:“藏红花于凡界的功效同麝香一致,多用于致人滑胎。” 白娇娇惊讶地睁大双眼,疑惑道:“我又没有怀孕……”可说完她就愣住了,云宛送她的礼物,她怀孕了呀! 赏花宴上有人伺机推云宛,珍珠耳饰被泡过藏红花,商封旸身边的男人也让他将孩子除掉,好像除了云宛,并没有人期待这个生命的降临。 “长期戴着这种耳饰,对腹中胎儿的危害是日益加深的,”墨淮收起那副耳饰,“师父,这样事物暂时交由我保管吧。” “好。”白娇娇恍惚地点点头,“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 云宛来时也是从侧门从进来的,白娇娇听到动静便跑出屋迎接她,依旧是香车宝马配美人,只是身边站了一个不速之客。 商封旸扶着云宛下车,看到白娇娇时也礼貌地点头,好似上次的摩擦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在白娇娇眼里这就是伪善,她拉着云宛的手介绍道:“宛姐姐,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墨淮,他医术精湛,待会让他给你把把脉。”她想借这个机会帮云宛看看身体情况。 云宛笑着道谢:“多谢墨医师。” 商封旸看着墨淮的眼神多少带点敌意,他转头叮嘱着一旁的碧水:“照顾好夫人,别让奇怪的人接近她。” 奇怪的人?是在说墨淮! 商封旸又有意无意地笑看向她,“也烦请白姑娘与我夫人多聊聊,她独自在家中着实烦闷,我寻言兄商讨些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笑面虎,白娇娇最是记仇,她不理会商封旸,冷哼着将云宛带至自己身边,说道:“我带你去我的花圃看看,可漂亮了。” 不知为何,今天云宛的脸色格外红润,她轻抚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好,我在云府闷了一月有余,娇娇带我好好逛一逛。” “遵命!”白娇娇将手举过头顶,踏着欢快的步子在前面带路。 院子里只留一条小道,道路中央摆放一套石桌椅,往左看是花圃,百花齐放沁人心脾,往右看是药田,淡淡的草药香让人通体舒畅。 “这打理的真好。”云宛喜欢这种被自然包围的感觉,由衷夸赞道,“这花圃中不同习性的花种在一起,竟然能开得如此娇艳,好神奇。” “楼兰的一些小秘术。”白娇娇打着哈哈,总不能说是用灵气养着的吧,她看向身后说道:“墨淮,你快给宛姐姐诊个脉。” “冒犯了。”墨淮听话地拿出丝绢盖在云宛的手腕上,脉象快而滑意味着有孕在身,他摇了摇头,白娇娇紧张地问道:“有问题?” 墨淮一愣,解释道:“是没有问题,商夫人的身体很健康。” 白娇娇叹了口气,她可算是知道病患家属的心情了,医师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她拉着云宛的手正视着说道:“宛姐姐,你千万要小心身边异常的人事物。”她讲述了关于珍珠被泡过藏红花汁液的事,云宛难得的没了笑容。 “娇娇,谢谢你。”云宛回握住她的手,拽得很紧让白娇娇都有些吃痛,“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云宛眼神恳切,白娇娇不自觉地点头,她便接着说道:“如果有机会,带我的孩子去楼兰看看,就当是……长长见识。” 白娇娇尚未察觉到不对劲,墨淮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云宛在瞒着一些事不愿告诉她师父。 等云宛的孩子出生、长大到能去‘楼兰’,不知还要过多久,他们应该早就去别的地界捉魔将了,白娇娇编不出借口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应着:“如果有机会的话。” 揭过这个话题后,白娇娇便和云宛聊起了燕曲的趣事,她双手贴住身侧撑在石椅上,开心地晃着双脚,铃声悠扬清脆,她已经习惯了银蛇环的响声,云宛却是想不注意都难。 “娇娇,我一直想问,戴铃铛也是楼兰的习俗吗?” “不是,我来燕曲前就一直戴着。”白娇娇用力晃了几下让它发出声响,这物件的作用她也还没搞明白,总之有点累赘。 云宛却恍然大悟取笑道:“喔~原来是定情信物。” 白娇娇连连摆手,云宛就是一幅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样子,她凑近问道:“你们二人的婚期定了吗?” 婚期? 云宛顾自说道:“入冬后办婚事多有不便,若错过这段时间又要等来年开春才合适了。” 白娇娇捧着脸哀叹,为了圆一个谎果然还要撒无数的谎,她瘪嘴将责任推到言岚身上,“我是想办的,但是他太忙了。” “他不愿意娶你?”云宛惊疑地问道,毕竟在她看来,言岚明明就心仪白娇娇,难道是他来燕曲后变心了? “不是,是我……不对,是他!”白娇娇是越描越黑,所幸闭嘴,可后方的男声却没打算放过她,“怎么不愿意,我做梦都想娶。” 言岚从院外缓缓走进来,青丝和发带交缠的飘逸又好看,身上也像是覆着一层皎月的光辉,实乃仙中极品,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张口就来,白娇娇不由多看了两眼嘀咕道:“就会乱说。” 言岚在这事上并不准备想让,直言:“都是真话。” 云宛捂嘴偷笑,调侃着白娇娇:“那到时候我可要备好贺礼,好好庆祝你们大婚,娇娇可别忘了邀请我。” 白娇娇顶不住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将脸藏于掌心,权当说得不是她。 言岚宠溺地笑着,将手搭在她肩头:“我和商大人出门一趟,去去就回,娇娇别太想我。” 白娇娇直点头,巴不得他快些离开。 不一会儿,云宛拍拍她说道:“别藏了,言公子走了。” 云宛唤来碧水,她手中捧着一个小锦盒,云宛介绍道:“上次你送我这么珍贵的丝绸,我就带了点回礼,这可是好东西。”她神神秘秘的将锦盒打开,内里衬着绢布,上面摆的竟然是茶叶! “这是燕曲特有的普洱,口感醇厚又有回甘,似茶非茶,每年产量极低,也是千金难求的,上次进宫探望姑母时她赏了我一些,碧水泡茶手艺极好,让她来沏。”碧水非常上道地拿出茶具。 白娇娇盯着那盒茶叶若有所思,言岚的话在她脑海里打转“燕曲国有名的茶酒,似茶非茶,喝时无感,后劲却很强……” 她脱口而出:“宛姐姐,你怀孕了不能喝酒。” 墨淮、云宛和碧水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云宛一脸疑惑,白娇娇好心解释道:“这不是茶酒吗?我上次都喝断片了!” 碧水在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小姐,这就是普洱茶,哪儿是什么酒呀。” “娇娇,你是不是被骗了。” 云宛的话像是平地里的一声雷,让她瞬间惊醒。 第24章 (捉)顺其自然就好,神…… 白娇娇看着碧水自如地温好茶具,行云流水般煮茶沏茶,去掉浮沫,云宛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神情舒畅地说道:“娇娇,你快尝尝。” “宛姐姐,真的没有‘茶酒’这种东西吗?” “当然没有,茶叶怎么能酿酒呢,若是有这种新奇玩意,燕曲上下肯定传遍了。” 她眼见着云宛毫不犹豫地喝下她以为的‘茶酒’,有孕的人可不会这么不注意身体,云宛这个燕曲本地人还能不了解有没有这种特产吗? 她被骗了! 白娇娇捏着茶杯,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要知道她在客栈时可是连口水都不敢喝,她看着手中的普洱豪饮一口,普洱的味,普洱的香,言岚这个大!骗!子! 白娇娇重重放下茶盏,严肃地问道:“宛姐姐,有没有一种酒,它可以无色无味却后劲十足,能让神仙都喝醉的。” 云宛垂眸思考了一阵,“倒是有一种。” 第20节 白娇娇趴在桌上用无比期待的眼神望着她,云宛被她逗笑:“是一种花酿,喝时无感但极其醉人,至于能不能让神仙喝醉我就不清楚了。” 她迫切地问道:“哪里有?” “言君祠山脚下的酒棚里就有,是那的老板娘自己酿的,常常有人出城办事却因喝了一碗花酿便不省人事的,所以才会传到城里,告诫百姓有急事时别贪杯。” 就是它了! 想到言岚喝下酒后耍酒疯的窘态,白娇娇不禁露出坏笑。 “娇娇喜欢喝酒?不如改日我让人出城去买几坛回来。”云宛见她笑得开心,好心说道。 “喜欢!”白娇娇自然是喜欢的,简直正中她下怀。 来到商府的言岚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心机已经被识破,优哉游哉地跟着商封旸来到后花园,虽然是午后,却诡异的静谧。 商封旸转开暗道,回身对言岚说道:“有些事还请入内商谈。” 言岚没说什么,而是率先走进暗道,他的不追问和顺从让商封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两人前行至昨夜白娇娇等人探寻过得房间,石门推开,里面站着的人也是昨夜在此的闫老,“言兄对这间密室有何看法?” 言岚踱着步,看向桌上的行军布阵图,他飞升前对这些东西是再熟悉不过了,不仅没有惊讶反而猜道:“你还缺一张燕曲的兵力布防图。” 商封旸听言心喜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道:“没错,言兄如此聪慧,应该不难猜出我们的身份,燕曲国在二十年前踏平我商州国,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我要它血债血偿都不为过。” 商封旸是商州国仅存的皇子,早年因皇室内斗被护送至燕曲境内,谁知一去不复返,再回首时国破家亡,他自己却要孤身留在仇人的地界苟且偷生。 他咬着牙诱引道:“只要言兄肯帮忙,若他日我攻破燕京,言兄必定是头等功臣,我看得出来,言兄有抱负有野心,我们是同一类人。” 一旁的闫老插嘴道:“我们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恰好你出现了,劝你识相的最好答应,否则……” 言岚从容不迫地环顾四周,最终停在闫老背过身去的手上:“否则如何?杀了我?” 气氛有些微妙,商封旸和闫老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表面是商议,实则是威胁,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需要的就是言岚,一个楼兰人,不涉及两国纷争,又有一些货真价实的本领,是他破城的最佳助力。 “言兄误会了,”商封旸打起圆场,“今日我们是来说服你的,并不想闹出不愉快的事。” 只是说服就不会带人到暗道里谈事,言岚但笑不语。 片刻后,商封旸问道:“言兄考虑得如何?” “攻破燕曲之后,你准备怎么处置云宛和她的家人?据我所知,太后可是她的亲姑母。”言岚抛出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商封旸言辞闪烁,看得出来拳头攥得很紧,他冷声说道:“她若乖巧便留她一命,但宫里那几位是决计不能留的。” 言岚轻笑道:“这件事,我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商封旸狐疑地看向他,而言岚只是指尖一点,石门自动打开,他回身充满压迫地看向二人,“我同意是因我心情好,还有,我跟你可不是一类人。”说完依旧如闲庭散步般走出暗道。 愣在密室中的闫老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还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唬到,还好刚才没有与他动手。 言岚从商府出来,热闹的大街上充斥着各种声音,燕曲百姓安居乐业在此,千年前他也曾守护过这片土地,只不过君王再好,□□凡胎至多也不过存活百年,一个国家的命运就是由兴至亡,结局也是早已注定的。 顺其自然就好,神仙也改变不了。 言岚信步向前,买上白娇娇爱吃的糖葫芦,顺带一份甜腻到掉牙的桂花糕,白娇娇嗜甜,他便投其所好。 回到府中,白娇娇的笑声不断从院中传来,不难看出有云宛在时,她的心情都很好,毕竟他们中唯有云宛是女孩子,能与她谈心,说些闺中秘话。 白娇娇谈笑间瞧见言岚站在门口出神,她好奇地投去目光,言岚像是能捕捉到一般迅速抬头,相视着朝她走来,“给你买的。” 白娇娇早就盯准了他手中的糖葫芦,眼馋不已,一听是给自己的连忙接过,讨好般说道:“谢谢‘未婚夫’。”简单的一句话让言岚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不再松下。 她咬下糖葫芦最顶上的一颗,甜味中裹着酸涩,绝对算得上是她最爱的凡界美味,心情极佳的她关心起言岚:“你的事情谈完了?” “谈完了。” “谈了些什么?” “我与商大人交谈了一番‘成婚心得’,听得我很是羡慕。” “咳咳——” 言岚语出惊人,白娇娇却差点被口中的糖葫芦呛死,每日一问,自己为何如此多嘴。 “我听后也觉得受益匪浅,原来大婚的流程如此复杂,我们要尽早准备才不会耽误婚期,改日我去言君祠求一个好日子。”言岚面上满是对未来的思考。 白娇娇暗恼,自己求自己可还行? “那我定要第一个奉上贺礼。”云宛不甘示弱,交代着碧水,“给娇娇的礼物可不能是凡品,之后有什么奇珍异宝都先给我过目,只给娇娇挑最好的。” 一直默不作声饮茶的墨淮也说了一句:“我种得草药不错,婚后给师父补身子。” 白娇娇低头吃着糖葫芦,任他们再怎么损,她自漠然不动,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就是这个理。 闹了一下午,云宛称她有些疲累,双身子的人总是不能久坐,只好先回府休息,“娇娇,都怪我扫兴了。” “哪有,我们改日再叙就行。”白娇娇看了眼身边的言岚,将云宛拉至一边耳语,“宛姐姐,花酿的事可别忘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云宛笑着点头答应。 白娇娇依依不舍地将她送至侧门,云宛坐上上马车后还探身出来朝她挥手。直到马车驶过街角,白娇娇才收回视线,言岚站在一旁瞧她的神情,突然说道:“不如我们将云宛接过来住。” 白娇娇吃惊地看向他,“商封旸怎么可能答应让宛姐姐来我们这住。”上次还在街上堵她,让她离云宛远些呢。 “我与商大人提议一下,他总会同意的。”言岚牵着她往走回,“朝中事忙,他也无暇顾及云宛,将云宛接来后墨淮还能给她调理身子,她过来你也高兴,不是吗?” 白娇娇确实高兴,言岚说得也没错,而且这样还能让云宛远离那个危机重重的商府,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 她当即决定,将自己隔壁的空房收拾出来给云宛住,准备好一切,只等她上门,不过她当下最期待的,还是云宛答应给她带的花酿,看她不好好整治一下言岚这个‘谎话精’。 第25章 “我讨自己道侣开心,怎…… 不出几日,像言岚说得那样,商封旸竟然真的同意让云宛住到她们家中,白娇娇很好奇,言岚到底是用了何种方法让他松的口。 问起时言岚只回她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不告诉我就算了。”白娇娇“哼”的一声跑出言岚房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比如给即将到来的云宛铺上最柔软的床铺和坐垫,照顾孕妇人人有责;比如警告那个明明伤好了还装半死不活的鹤灵,别再奴役她的小徒弟;比如幻想言岚喝醉耍酒疯的模样,白娇娇想到这就憋不住笑意,就是可惜身边没有手机,不然那场景她一定给他完整地录下来,在他清醒时循环播放嘲笑他。 自己还挺有做坏人的潜质,白娇娇如是想到。 经过鹤灵房前,如预料般听见他的哀嚎声:“师侄,师侄……快救救你的师叔呀,伤口太疼了,疼到胃部了。” 白娇娇一脚踹开房门,揪起鹤灵的耳朵说道:“我徒弟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给你做饭的。”天天骗吃骗喝,她怀疑鹤灵是只假的仙鹤,真身应该是貔貅才对。 “啊——”鹤灵一咕噜翻下床从白娇娇手中挣脱,揉搓着自己的耳朵喊道:“谋杀师弟啦!” 白娇娇看见他上蹿下跳别提多精神了,再看看一边安静捣鼓药粉的墨淮,同样是仙,差别真大。 墨淮专注于手中的药物研究,白娇娇秉着师父的职责想要上前探望,瞅见他桌上的玩意顷刻间吓得魂飞魄散。 “死老鼠啊!!” 鹤灵像是得了乐趣,故意捏起老鼠尾巴拎到她眼前晃,“师姐,我来帮你治治胆小鬼病哈哈哈。” 白娇娇极其讨厌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她跑到哪鹤灵跟到哪,吓得直哆嗦,只好拉过墨淮挡在身前,“乖徒弟,快救救你师父。” 墨淮看向鹤灵手中的死老鼠淡然地说道:“师叔,它是染上瘟疫死的。” “你不早说!”鹤灵直接一个甩手将老鼠扔远,捏着两个指头狠搓,嫌不够干净似的在桌布上狠狠蹭了几下。 白娇娇这时探出头来,她没听错的话,墨淮刚才说的应该是:“瘟疫?” 墨淮点了点头,他回来后就一直在研究从暗道里带出来的药粉,做了几次试验后发现,除了一些能直接致死的毒药外,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手中这两瓶毒粉,将其中一瓶的毒粉喂给老鼠后,出现的症状和他治疗过得瘟疫病人如出一辙。 从四肢无力、忽冷忽热到口吐白沫、魂归西天,但如果能及时服下另一瓶毒粉,状况则会慢慢好转。 “你的意思是……”白娇娇看着毒粉,所以那场瘟疫根本就是人为,而不是魔气入侵所致!也对,魔将尚未成型又怎么能让燕曲整国上下染疫病呢。 墨淮紧接着拿出他先前在暗道誊抄下来的文书说道:“商封旸一直和几个邻国有往来,他桌上摆的地形图包括各个关卡要点,沿至关外就是三年前被燕曲攻下的商州国。” “他筹谋已久,或许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墨淮还有一点疑惑,他忆起那名路过的仙子不解道:“但当时那位仙人确实告诉我,是因为魔气入侵。” 来到书中世界这段日子,要不是墨淮今日提起,白娇娇都差点遗忘了书里的这位女主,后期实力强悍的云萝,她又在这场灾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书里对她性格的描述是我行我素、睚眦必报,所以她被逐出仙门后,历经千险只为报复仙界,既然如此,她对仙界的态度就绝不可能是正面的,那她又为什么要告诉即将升仙的墨淮,让他有机会提醒仙界魔气入侵六界之事? 白娇娇暗自苦恼却不得解,她与云萝交情不深,记忆里近百年时间都在与她争风吃醋,甚少有交谈。 她开口道:“不管她存了什么心思,让我们警觉这场异变也不是坏事。” 话是这么说,但魔将的事书里没有,云萝现在在哪也是未知,她必须小心提防着这点,至少得保住自己的小命,还需提醒师尊别被瘟疫误导。 白娇娇立刻起身,踏出门时却看到了一脸呆愣的云宛,她的突然出现让云宛有一瞬间的诧异。 刚才他们谈论的事,云宛听见了多少? 白娇娇刚想发问,云宛脸色煞白地扶着门框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她连忙上前喊道:“墨淮,快来帮忙。”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云宛搀到椅子上,白娇娇担心地问道:“是肚子疼吗?”云宛抚上肚子摇了摇头,好像疼得说不出话。 墨淮立刻拿出丝帕给她诊脉,云宛难得的蹙起眉,她缩回手拒绝道:“坐下来后好多了,就不劳烦墨医师了。” “那怎么行,不麻烦的。”白娇娇握住她的手腕,云宛有些抗拒但又拗不过她。 在她的坚持下,墨淮轻搭上她的手腕,静默中云宛一言不发,他抬眸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确实没什么大碍,商夫人多注意休息。” 白娇娇忍不住问道:“宛姐姐,刚才……” 云宛见白娇娇还想追问,她唤来一旁神情也不怎么好的碧水,“娇娇,我是来给你送花酿的,我想起屋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等一切收拾妥当我再找你吧。”说完碧水将花酿往桌上一放,云宛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白娇娇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心想她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顾不上想这个,她现在还得去和言岚说瘟疫的事,她捧着花酿小跑着奔向言岚的房间,她刚才走时并未合上,还息有一条门缝。 言岚静坐在书案前,提笔洋洋洒洒写着什么,可等她推开房门时,桌上却只剩一张白纸。 “师尊。” 言岚执笔抬起头,细碎的阳光正好撒在他的侧颜上,见白娇娇跑走又回来他含着笑意调侃道:“又想为师了?” 白娇娇正经地将瘟疫的事如实告知言岚,希望他也能正经些,可言岚只是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师尊,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白娇娇见言岚在纸上勾勒,丝毫没有意外之情,她试探性地问道:“师尊你早就知道?” “画得像吗?”言岚拿起桌面的纸展示给她看,才短短一会儿工夫,纸上已经有了小小一幅白娇娇的画像,无谓的态度更是证明他知道的事实,白娇娇无奈地叹了口气。 言岚将画像仔细裁下,起身走到她身边:“与其忧心,不如顺心。”他将画像交到白娇娇手中,“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只要你做好心理准备。”言岚手心的困天镜慢慢变大悬浮于空中,漆黑的镜面拨云见雾,硝烟中军马横行,百姓流亡四处逃窜,逃不过的就葬送在冷刀之下,魔气肆虐中的城池依稀能看出燕京的面貌。 第21节 直到白娇娇看到街角的五岁孩童被一箭穿心时,终于忍不住捂着嘴。 “困天境能回溯,能预知。”言岚将其收起,转头对着白娇娇说道:“燕曲灭亡是天道使然,但我也与你说过,人心是会变得,哪怕一个细微的举动也能改变结局,这才是你想做也能做的。” 白娇娇细细品味着言岚这番话,上次他说有办法,没等她细问就被鹤灵受伤的事打断,这次言岚几乎是铺开了和她说,改变人心,只要商封旸对云宛还有心,就不会酿成这般祸果。 “谢谢师尊。”白娇娇捏着手中的画像说道,她知道言岚是在提点她。 “教导徒儿是为师该做的。”言岚看着低垂着脑袋的白娇娇,没忍住上手揉了揉,惹来一声嘤咛。 没等来白娇娇的反抗,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都传到了屋里,她挣开言岚的手跑到窗边将窗子推开,还有几响烟花升过屋檐,在空中绽放。 “要是夜晚看烟花,一定比现在还漂亮。”白娇娇扶着窗沿踮脚张望,烟花在凡界可是稀罕物,青天白日的放几响多少有点浪费了,她感叹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奢侈。” 言岚站在她身后:“燕京的传统,百祭庆典,类似于上元佳节的游灯会,很是热闹。” 他没说的是,前几日国师‘窥探天机’一事让百姓更加兴奋,这次庆典几乎是全城出动,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白娇娇扬起脸,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言岚感受到她的视线,低沉着声地说道:“想去?” 她点头如捣蒜。 只见言岚背手说道:“只是我今日束得发有些凌乱……” “徒儿重新给您梳。” “衣服……” “徒儿给您更衣!” 白娇娇殷勤地诠释了什么才叫有求必应,打点好一切才记起一旁的花酿,好不容易憋住坏笑,她捧起花酿递到言岚面前:“这是孝敬师尊的花酿,似花非花,口感醇厚,也是燕曲特产!” “娇娇真是有心,为师最爱花了。”言岚接过花酿,意味深长地看着手中的小坛子,轻笑一声说道:“今日回来我一定细细品尝。” “师尊一定要尝哦!”白娇娇顾自沉浸在‘能出门玩’和‘言岚上钩’的双重喜悦中,“我去通知墨淮和鹤灵。” 连日来的卧床让鹤灵闷得慌,能出去玩他比谁都兴奋,白娇娇原本还想叫上云宛,可碧水却守在门外说她已经睡了,她只好悻悻作罢。 临走前,她特意回房想将言岚给的画像放起来,又小又薄的纸片,放哪儿都不安全,白娇娇在书架上逡巡了一圈,视线落在久未翻开的与兰集上,她小心翼翼地拿下,将画像夹进第一页里。 将书合拢时,她隐约感觉自己蹭开了第二页,临近出门她也没多想,将书放置在桌上,只等回来再翻阅。 黄昏时分,日斜西山只留残阳,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舞龙舞狮的队伍环城绕过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声提醒百姓祭祀已经开始,歌舞游行队坐花车跳着祈福舞,广袖和飘带随着舞姿摆动,一求风调雨顺,二求国泰民安,三求安居乐业,许多百姓跟着花车前行,乐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 但街上最闹腾的莫过于刚被放出来的鹤灵,一路冲在前头,兴奋的在每个摊位游走,他顺手拿起一幅兽首面具安在脸上,“快看,是不是特别适合我!”面具的眼睛处留出了孔,鹤灵的眼睛里写满了“给我买”。 “幼稚。”白娇娇学着言岚的样子正经地背着双手走,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打开手中的折扇,向上朝着言岚扇动,“师尊,天热,我给您扇扇风。”她还不到言岚的肩头高,举着扇子还有点吃力。 “我来打。”白娇娇举了不过几秒,言岚就接过她手中的扇子,由上至下,带着微凉的风正好吹拂过二人。 真是又拍了马屁还不用出力,白娇娇满意地享受着言岚的服务,看着言岚身侧鼓鼓囊囊的钱袋会心一笑。 “师尊,我喜欢这个。”白娇娇拿起一旁的兔子面具摆弄道。 言岚二话不说掏出银子,鹤灵见状立刻故作娇憨的举起那个兽首面具,学着白娇娇的腔调说道:“仙君,我喜欢这个。” “噗——”白娇娇嫌弃地咧着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师尊你给他买一个吧。”不然她得恶心死,言岚自然是听话的付了银子。 仙君什么都听师姐的,鹤灵心里有了这个念头。 街上的百姓好多都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所谓百祭庆典,就是在一天可以祭祀所有的神明,百姓会自发地装扮成信仰者的模样,以求一整年的福泽恩惠,所以他们戴着面具走在街上也不算扎眼。 就比如随处可见的青衣打扮,和她身边的言岚一般无二,大抵都是信奉言君的,除此之外穿得最多的就是黑衣红纹的短卦,也不知道是信奉的谁,白娇娇和言岚还有种融入其中的感觉。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却越发热闹,下学的孩童冲出学堂,在街上横冲直撞地撒欢跑,冲的最快的孩子一个没注意就栽到墨淮身上,又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孩抬起头,墨淮妖异的脸映入他的眼帘,蛛爪般的胎纹更是将他吓到呆住,后头跟上来的孩子惊叫起来:“鬼啊!” 地上的小孩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才的情形让他在小伙伴前有些丢脸,他吼道:“祭祀这种长得像鬼一样的神仙就别出门了,净吓人!”说完朝墨淮做了个鬼脸,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咋咋呼呼地跑走,嘴里还喊着“丑死了”。 白娇娇听到自己的徒弟被人欺负,气不打一处来,哪怕知道童言无忌还是教训道:“你才是鬼,不会说话就别说,小心晚上鬼来找你玩!” 全然不怕她的小孩纷纷回身朝她继续做鬼脸,她还想冲上去骂,墨淮一把将她拽住:“师父算了,我回去拿帷帽戴着吧,省得再吓人。” “不许戴,破小孩真没素质。” 墨淮自上次白娇娇提过后就没再戴帷帽,对异于常人的面貌他心里是自卑的,所以鲜少出门与人有交集,没想到今天还是吓到了人。 “这么热闹,戴帽子根本看不清。”白娇娇不肯放他走,眼尖地看到饰品店的柜台上摆着抹额,由细到粗,最宽的那条正好是紫色,嵌着菱形的紫水晶和墨淮耳边的紫色弯月遥相辉映。 她拽着墨淮跑到柜台前,拿起宽抹额给他戴上,齐眉绑于脑后,须发垂在两侧,右眼至太阳穴的胎纹便被挡住了大半,“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镇店之宝,紫水晶呐!”掌柜的见到来生意了连忙迎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今日祭祀我也不坑你,一口价,三千两!” 白娇娇惊呼:“三千两?” 这也太黑心了,她哪来那么多钱? “师尊,”当然是求这里最有钱的人,她牵起言岚的手撒娇道:“墨淮是你徒弟的徒弟,你给鹤灵都买了一个面具,不能厚此薄彼。” 鹤灵都听愣了,他面上是半两银子的兽首面具,墨淮额上的可是三千两的紫水晶抹额,这还不是厚此薄彼? 言岚从怀中拿出银票,“说得在理,合该我给。” 白娇娇也没想到言岚这么爽快的就付了钱,紧接着言岚垂眸看着她,将她拉着墨淮的手握到自己掌心,“前面会有花灯和游船,我带你去看。” 白娇娇点点头,仰着笑眼侧身和墨淮说道:“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就觉得挺好看的。” 墨淮伸手摸着抹额,指尖刻画着水晶的菱形纹路,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多年来无法抒发的情绪聚于胸口,他想说点什么,可白娇娇已经跟着言岚走远,鹤灵在店门外喊道:“师侄快走,赶不上看花灯啦。” “来了。”他回神和鹤灵一齐追上前面二人。 燕京最大的清水湖边,立满了灯笼架子,烛火的光透过纸浆堆积在一起,将江面照得宛如白日一般明亮,画舟美人琵琶声,长街花灯舞乐升。 湖边搭建的台子上正在表演着节目,有老者卖力地吆喝:“今天谁拔得头筹,全城最精美的花灯我们玲珑灯笼铺拱手奉上,分文不取。算是给大家讨个好彩头。”这话一出,底下的围观群众都沸腾了: “怎么得呀?” “你倒是说呀,别吊人胃口!” “最精美这话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是的。” …… 老者举着双手安抚他们:“各位稍安勿躁,请看上面。” 白娇娇就站在人群外,顺着他手指方向往上看,几丈高的木杆顶端垂挂着一盏重瓣莲花灯,花瓣层层展开,烛火照耀下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莲花瓣上的脉络,就像真实的鲜花一样在空中绽放,完全没有骨架搭建的痕迹。 “谁能取下来,这盏莲花灯就归谁。”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说放这么高就是耍无赖,也有好胜者站出来跃跃欲试。 “好漂亮呀。”白娇娇站在外围不禁发出感叹。 “想要?”言岚低下头询问,周围推搡的人很多,墨淮和鹤灵站在两侧,言岚虚虚地揽着她肩,正好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安然的困在中间。 白娇娇只是好奇那精巧的工艺,也没多想要,便摇了摇头。 台下的人有拿梯子的,有使轻功的,都无功而返,只因这挂杆架的太高,抱怨声不断增加,“挂这么高,难不成要飞上去吗?” 鹤灵听到这处,自告奋勇地上前:“我可是仙鹤,我最会飞了。”况且他就喜欢凑热闹。 可他刚想上前,墨淮却一把将他摁住,独自拂开人群一跃而起,直冲莲花灯而去,黑衣融于夜幕,脑后的抹额带子随着气流微微摆动,他不废半点力气,轻而易举地攀住高杆,将灯挑于指尖,未免吓到人还是老实地旋身而下,浅浅地喘了两口气,装作也有些吃力的样子。 人声戛然而止,老板也面如菜色,仿佛气氛才刚刚烘托到制高点却被人一下打断,不上不下的让人着实难受。 墨淮提着灯朝老板鞠了一躬,“多谢。”道完谢便从台侧走下,有先前那一幕加成,人群自动为他开道,他提着莲花灯走至白娇娇面前,有些羞赧地别过脸:“师父,送你的。” “给我的?”白娇娇惊喜地指着自己,有谁能不爱收礼物呢,她接过莲花灯,不免称赞道:“真是我的乖徒弟。”白娇娇摸着手中的莲花灯越看越喜欢,免费的就是香! 听到身后的老板安慰着众人说等会还有第二轮,这才稍稍挽回了一些觉得无趣要走的人,他们渐渐退出人群,言岚只是轻瞟了一眼墨淮,随即转身前行,只留给白娇娇一个背影。 一直在身边的人不再等自己,白娇娇有种被抛弃的小失落,小跑着跟上言岚,边走边侧身搭话:“师尊,你看这花灯好看吗?” 言岚突然停下步子,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又加快步子向前走。 白娇娇举着花灯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个恋爱脑是吃醋了? 手中的重瓣莲花灯贵在精致,缺在分量,白娇娇提着它确实像是提着块铁似的,手腕也隐隐发酸,更别提言岚在意,她盯着鹤灵念叨着:“好重啊,师弟你帮我拿会儿。” 白娇娇一将花灯塞给鹤灵,言岚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慢下脚步,怎么有种怪异的可爱呢,她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便更想逗逗他,偷笑着问:“师尊,你吃醋了吗?” 言岚与她并行,手碰着手,肩并着肩,他直视着白娇娇用仅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我吃醋了。” 一个玩笑,直言不讳的四个字却让白娇娇有些乱了阵脚,别开眼小声解释:“墨淮是徒弟。” 灯芯闪烁的温度不及二人之间暧昧的温度,提着莲花灯的鹤灵背过言岚凑近白娇娇,在她耳边小声吐槽:“师姐,你越来越娇气了。” 白娇娇听见‘娇气’两个字,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书中无厌说她‘娇气’的样子,好像言岚也曾说过,两人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慢慢重合,要说她现在这般有恃无恐,大多也都是言岚惯出来的。 在言岚一日日的纵容下,她变得依赖,变得骄纵,若言岚恢复正常,这些‘特殊’一一消失,她还能适应正常情况下的言岚吗? 清水河岸边有不少人在放河灯祈愿,鹤灵叫嚷着也要体验放河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多了一些士兵,白娇娇便走到一旁的屋檐下躲避人流,站在台阶上等鹤灵将河灯买回来。 人群中一道狠厉的目光落在白娇娇身上,让她恍惚间有种被魔物盯上的感觉,左右张望也没瞧见怪异之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只军队整齐划一地跑过,推搡下,白娇娇一直向后退,身后的小巷子倒是因漆黑而空寂无人。 突然,巷子口钻出几个彪形虬髯的壮汉,将她和言岚困在暗巷中,白娇娇迷茫了一下,魔物变强后走的是狂野风? “总算让我逮到你们了。”略带阴险的男声从壮汉身后传出,说话的人就是之前对他们怀恨在心的王爷燕明,他先前想下手,这群人不是缩在屋里,就是和商封旸见面,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在他都要遗忘时却正巧在街上撞见了。 “你是?”白娇娇不禁发出疑惑。 最让对手生气的不是她的强大,而是她根本就不记得你,燕明瞪着眼气得发抖,喊道:“牙尖嘴利,今天就让你们吃点苦头,把他们给我捉回王府!” 白娇娇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会吃苦头的人是他才对吧,她看向身边的言岚,温柔地说道:“师尊,下手别太轻。” 言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抬手间一道白光闪过,虬髯大汉纷纷倒地不起,燕明却不知所踪。 “师尊,那个人呢?” “去了一个好地方。” 言岚牵着她向外走,隔着整整一条街,白娇娇都能依稀听到燕明杀猪似的哀嚎,她辨认着声音的来源,竟是从上方传来,她抬头一看,刚才挂着莲花灯的高杆上,挂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叫嚣的燕明。 杆子上挂着一盏灯还好,现在挂着肥头大耳的燕明就显得有些吃力,在晚风的吹拂下,晃晃悠悠的让人心慌,燕明四肢不住的颤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高喊着救救他,托高杆的福,全城的老百姓都能看到他的怂样。 “噗嗤。”白娇娇大笑,确实是个好地方。 突然,街上的士兵越来越多,还将百姓赶至两边,空出一条宽敞的行道,街道的尽头有顶轿子缓缓行来,十六人抬轿,数百名士兵开道,玉石镶嵌、四面开阔的轿中,隐约能瞧见坐着一个人,红底黑纹的短褂,百姓祭祀的是个活人? 白娇娇看着轿子一路行至灯笼铺前,低沉的男声发出指令:“停下。” 万籁俱寂,只有燕明泣不成声的哀嚎,轿中一束白色烟气缥缈而出,环住燕明的腰身将他从空中带下,完全没有借助外力,仿佛天降神迹。 嘲笑着燕明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高喊着“国师太厉害了”,“国师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呐”…… 第22节 轿中坐的就是那位神秘的言国师! 白色烟气?白娇娇心中疑惑,仙界之人施法皆为白光,烟气是魔族特征,难道是魔将伪装的,她问道:“师尊,你看出什么了吗?他是魔还是仙?” “都不是。”言岚有些轻蔑地望着轿中人,“只是一个略懂修仙之术的修真者,术法未成就出来招摇过市。” “修真者?” “道教修士,修真门派,也算是一种升仙的手段,不过能成大道者寥寥数人罢了,刚才那人也仅仅是学了些皮毛。” 约等于还是个骗子,大秀了一把实力的国师不作停留,经过白娇娇跟前时,她察觉帐中人正在望着她所在的方向,让人隐隐有些后背发毛。 直到队伍走远,白娇娇才发现轿子后面还跟着一个车队,巨大的金身像被束缚在车板上,短卦的形象不正是国师嘛。 等金像拉过眼前,略显贼眉鼠眼的面容暴露在白娇娇的视线下,再看看言岚的谪仙之姿,也无需他多解释,她反正是确信这个言国师和言岚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等车队渐行渐远,白娇娇听到前面的人窃窃私语:“我之前听说要拆了城西的供奉祠,给国师立像,看来是真的。” “那不是供奉言君的地方吗?” “国师为我们谋福祉,是真的对我们有帮助的活菩萨,分一座祠庙给他又如何,言君心善哪会怪罪。” …… 拆了一座便会有第二座,信仰的交替就好比初来时,无厌寺和言君祠的对比一样,但好歹两人都是真仙真佛,为了一个骗子舍弃言岚,真是讽刺!白娇娇心中忿忿不平,悄悄瞟过言岚的神情,也听到这些话的他却依旧气淡如尘,护着她稳步前行,这番平静的心态也默默感染着她。 “在想什么?”言岚注意到她的沉默,开口问道。 白娇娇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因此事烦心,便说道:“只是觉得便宜刚才那个坏人了。” 言岚笑道:“要是娇娇觉得不解气,我再把他挂上去。” 白娇娇想到燕明那个滑稽样,忍不住又笑起来,抬眸就瞧见言岚面带笑意痴痴地望着她,“师尊……” “好看。” 白娇娇的面颊有些发烫,她还没问呢…… 忽然,“咻”的一声尖锐巨响将她吸引,一束火光直直地朝着天空射出,达到至高点时瞬间四散开来,橙红色的花火垂下,竟是一朵合欢花的形状,一响接着一响,不间断地变化出各种花的样子。 “这个烟花好漂亮!” “天哪,这是放了多少响呀!” “好像是仙阁放的!” …… 人流向着放烟花的地界涌动,白娇娇跟前倒成了空地,从合欢花开始她就意识到,每一朵烟花的形态都是言岚送过她的花。 白娇娇抬头凝视着烟花,是言岚吗? 不远处有人喊着她的名字,是鹤灵在向她招手,白娇娇刚想打招呼,才踏出一步就被言岚拽住手,她疑惑地回身却被他虚扶住腰,眼前景象瞬间消失不见,热闹的街道已经踏在脚下。 小小的塔尖,只容得下他们二人,烟花还在不断燃放,甚至还越来越频繁,灿烂到照亮着整片天幕。 狭小的空间,突然的独处,让白娇娇有些无所适从,她甚至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问问言岚这是在干嘛。 总有一个人要先打破这层屏障,言岚揉着她的脑袋问道:“不好看吗?” “……好看。” 白娇娇低垂着眼,纤睫飞颤,嗫嚅了半天才问了一句:“师尊为何要这么做?” “你不是说漂亮,想在晚上看吗?这是燕京视野最佳的观星台,无需踮脚就能看到完整的烟花。”言岚的温声细语灌入她耳中,传出嗡嗡的共鸣声。 就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言岚就放在了心上还付诸于行动,她喜欢,那就放上一夜,她看不见,就带她来观星台。白娇娇不免有些羞愧,她与言岚之间一直都是单向的爱意,言岚因情蛊爱她至深,她却一直以逃避回应,哪怕他做的再多。 一直以来,白娇娇都只是将他看做一个书中人,有对这个人物的喜欢,却鲜少有爱意存在,但言岚今天却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值得用爱意回应。 “师尊,我很喜欢。”她的心跳如烟火一般声声跳动,愈演愈烈,简单的一句话不知花费了她多少勇气。 “喜欢就好。” 烟花在空中不间断地盛放,她望着烟花,言岚望着她。 白娇娇出神地问道:“师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万一很久以后,你觉得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还会继续对我好吗?”问完后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中了情蛊的言岚肯定回答“会”,但若真恢复了,指不定怎么责骂她不尊师重道、为害师门呢。 言岚没有一瞬移开自己的目光,坚定地和她说:“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也只对你好。”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白娇娇未知其中含义,只能将其归咎于言岚很会说情话,悦耳又动听。 烟火响彻天际,她又问道:“师尊,这不算破坏凡界规矩吗?” “我讨自己道侣开心,怎么算破坏。” 白娇娇再次确定,言岚是真的很会说情话。 “呯!”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白娇娇望着言岚如皎月般清丽的侧颜,不由的再次晃了神,如无意外,言岚迟早会解开身上的情蛊,现在的甜蜜宠溺都会跟绽放后的烟花一样成为过眼云烟,变得一文不值,她越是沉溺就越贪心。 “娇娇。”言岚撩过她耳鬓被吹乱的碎发绕到耳后,“看烟花可不能发呆,稍纵即逝。” 白娇娇从思绪中抬头,稍纵即逝……言岚说得对,哪怕改变不了结局,也该好好享受当下,这一刻她想明白了。 耽于温柔,溺于偏爱。 白娇娇有些豁然开朗,言岚面上的笑意更盛,烟火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也不知是照进了谁的心里。 第26章 (捉)于凡界下婚书。…… 绚烂而盛大的烟花燃放了一夜,一座城的狂欢是两个人的秘密。 迎着夜风,白娇娇和言岚携手走在长街上,享受二人独处的时光,临近家门她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路程变得很短。 言岚将她送到房门口,白娇娇不敢抬头,目光所及之处仅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夜深了是时候该告别了,她摆弄着手指说道:“师尊,晚安。” 虫鸣声掩盖住心跳声,言岚没有回应,白娇娇的视线从他的衣襟处慢慢上移,从喉结到下颌线,落在樱粉色的唇上,唇齿微张说出一句:“娇娇,我可以抱抱你吗?” 白娇娇猛地抬头,言岚真挚又滚烫的眼神像是能穿透她的心脏一样,让她不自觉地点起了头。 宽厚有力的臂膀将她拥住,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言岚很高,抱住她时会弯下腰来,将脑袋埋在她的颈侧,两人贴得很近,白娇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兰花香。 言岚的发丝不老实地贴在她的脸颊边,白娇娇抬手将它理顺,言岚的头发柔软顺滑,她顺着摸下,总觉得像是在哄小狗一样,摸摸揉揉就乖巧的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腿都站得有些发酸,言岚才堪堪起身,“晚安,早点休息。” 她和言岚挥手告别,隐约听到他说什么“娇娇的心意不能浪费,我就先回去了”。 白娇娇被抱得有些晕乎乎的,推开房门就呆坐到书桌前,回想这一晚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玩了什么,脑子里只有言岚的一颦一笑,她猜自己一定是被言岚这个恋爱脑传染了。 呆坐良久,她瞥见桌案上还摆放着那本与兰集,她拿起书随手翻了一下,小小的画像从书页中转着圈飘落。 画像……心意? 糟了! 白娇娇抓着书就冲出房门,直奔言岚的卧房,这个心意可不就是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言岚一定要喝的花酿吗! 言岚房中烛火未眠,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鬼鬼祟祟地扒在门缝前偷看,言岚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一个小杯子,但她看不清里面装的是茶水还是花酿。 言岚对她这么好,不能…至少不应该在今天整他,白娇娇咽下心慌,轻轻叩响房门,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说道:“进。”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反应。 推开房门,桌上只有茶壶,没有酒坛的痕迹,她又松了一口气。 言岚面色如常,没有醉酒的痕迹,没有任何异样,白娇娇终于如释重负,只见言岚伸出手指,望着她说道:“娇娇,娇娇。” 面对言岚让她一时找不出借口,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师尊,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 刚一转身,脚下便踢到了一个物体,“叮铃咣啷”一阵响,滚到门边撞了墙才晃晃悠悠的停下,装花酿的小坛子!白娇娇立刻转身,言岚还是和刚才一样乖乖端坐着,伸出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娇……娇,娇娇…娇娇……” 白娇娇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言岚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分明是已经喝迷糊了,连话都说不清。 她发现言岚喝醉了不吵也不闹,就是说话有点大舌头,她又晃了几下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喝醉酒的言岚力气很大,他有点委屈地说道:“不要动,数不清了。”他摁住白娇娇,手指一点一点的在她眼前摆动。 不是大舌头,是在数娇娇。 白娇娇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喝多出现重影了,她轻唤道:“师尊?言岚仙君……”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言岚更加委屈了,眉眼耷下一把捧起她的脸:“都让你不要动了。” “师尊乖,我们去床上躺着吧。”没有预想中言岚耍酒疯的窘态,甚至平白给自己多了一份活。 言岚对此有些执拗,根本不愿起身,先前还看不出醉意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他一手拽着白娇娇,一手在怀中摸索,他痴痴地笑着,掏出一块红色锦缎。 白娇娇眉心一跳,锦缎的内容也与她所想相差无几。 言岚于凡界向白娇娇递交婚书:“从兹姻缘缔结,赤绳牢系,望二人同心同性;幸逢天佑,琴瑟在御,愿二人生死相依,谨以仙魂为誓,此证无期。” “我写了好多遍呢。”言岚的神态语气像极了求夸奖的小动物,白娇娇照着他平日的模样,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言岚指着锦缎念道:“婚书,给你的。” 哪有人醉着酒和人下婚书的?白娇娇虽然心里吐槽,却也注着甜蜜,她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才将其收起,放入怀中时,瞥见空气中有条若隐若现的红绳,一端系着言岚,一端系着自己,在右手腕上打着结。 还是个死结! 莫不是传说中月老的姻缘线? 情蛊都未解,这又多了一样新的东西,白娇娇扶额轻叹,哄着言岚坐到榻上,言岚平日里顾盼生辉的凤眼现在却充满着迷茫,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白娇娇再次叹息一声,为他解开发带再脱掉外衣,“师尊,快躺下休息吧。” 言岚乖乖躺下,喝醉酒的他似乎格外听话,她说什么,他就照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呢,这副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白娇娇心底生出一缕‘邪念’。 她趴在床头近距离打量着言岚,他笑时总有两处浅浅的梨涡,白娇娇好奇地伸出食指诱哄道:“师尊,笑一个。” 言岚的嘴角慢慢上扬,她坏心眼地在他的梨涡处戳了几下,脸颊软乎乎的,见他不反抗,白娇娇更是大胆地兴师问罪:“上次为什么骗我,大骗子?” “怕你……骂我……”言岚口中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 这个解释也不新奇,大概是因为言岚比较遵守礼义廉耻吧,不过是脱个外衫,白娇娇也没觉得有多不耻,正准备原谅他,言岚嘴里继续蹦出几个字:“……脱得不好。” “咳咳——” 白娇娇呛得接不上气,她实在是高估言岚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在这陪言岚干耗着,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与兰集,再次回到床前叮嘱言岚:“师尊我走咯,你睡着可千万不要乱跑。” “不许走。” 白娇娇才转身便被拉住手腕向后一拽,突然的作用力让她后仰,脚下更是打了个踉跄,猝不及防地扑倒在言岚怀中,言岚像是逮到机会一般,双手瞬间缠住白娇娇的腰际,甚至越搂越紧,还一个翻身将她卷进了床的内侧。 第23节 这套连贯又熟练的动作,很难不怀疑是言岚早有预谋的,可他偏偏就是一副醉得不轻的模样,蹭蹭白娇娇的肩头,呜咽着呢喃道:“头疼……难受……” “那我给你倒杯水?” “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 “……要娇娇。” 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师尊自己哄,白娇娇无奈地深吸一口气,言岚他醒着是个恋爱脑,醉了是个不要脸的恋爱脑,她关心则乱,自然没有发现醉倒在她肩头的言岚眼里闪过的那抹清明。 白娇娇见他只是搂着也不做逾矩的行为,她又挣脱不开,只好将就着靠在言岚身边躺下,这时她发现刚才的大动作下,与兰集的书页已然翻开,正是她之前无法翻动的第二页。 想起上次因残念引发心痛的经历,白娇娇踌躇再三还是将书捧起,反正都要晕,现在好歹还在床上,至少晕得舒服。 第二页上也有一幅小插图,那株兰花似乎长大了一些,但是抽出的新叶耷拉着,看上去很是萎靡。 无厌在一旁写道:“养兰花一日心得,实在娇气,非比寻常的体验。” “养兰花三日心得,喜欢晨露,非比寻常的嘴叼。” “养兰花不知几日心得,踏过三千世界即可入佛门,却总有挂念。兰花,养不得。” 短短几句话,道尽无厌的喜爱之情,触碰那幅画会不会再次进入他的残念中,白娇娇正想着,她身体内的困意却突然袭来,等意识再次清醒时,“啪嗒,啪嗒”,有水滴不断砸在她脑门上。 白娇娇抖了抖身子,再睁眼她已经出现在了书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合捧置于她头顶,双手间的缝隙处有水珠滴落,莫名感觉甜滋滋的,刚才砸她的就是他! 当那双手挪开时,果然是和言岚有着同一副面孔的无厌,掌心的水珠滴尽,他问道:“够吗?” 白娇娇怕他再砸自己,立刻晃动枝叶,无厌环膝坐在她身边,依旧不厌其烦地摸着她的叶脉,“看来是够了。” 一人一花,日复一日,无厌每日都会捧着新鲜的晨露来看她,他话不多,总是一坐就是一天。其间走过几个看着面善的人,但都未曾因他们而驻足,都是直奔白玉汉石阶而去,越走越高直到消失在云层之中。 几次下来,白娇娇隐约意识到,来到这的人都该去登这座石阶。 也确实如她所想,这一日,无厌停止抚摸,温柔地说道:“我该上去了,若有机会再来寻你。” 就像送走别人一样,白娇娇看着他一步一步踏上石阶,他走得很慢,却没有回头望一眼,长久的陪伴迎来分离,她心底泛起不舍,但却无法挽留。 白娇娇耸拉着叶片,唯一一个会和她说话的人也要走了,孤独的花生又开始变得无趣。 烈日当头,驱散层层云雾,刺目的阳光将白娇娇晒得蔫头耷脑。在无厌即将隐入云层时,阳光照至他身侧,使得他停下脚步。 不消片刻思考,他便回身跑下台阶。 他有挣扎,也有犹豫,但他放不下他的小兰花。 白娇娇努力用叶片遮着阳光却收效甚微,忽然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太阳这么快就下山了? 她眯起眼一瞧,是无厌! “石阶太长,实在累人,我休息会再去。”他高举手臂,宽大的广袖正好垂下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再次摸上她的叶子。 嘴硬心软说的大概就是无厌。 白娇娇舒服了不少,她听到无厌的声音悠远而绵长:“我同你说说飞升前的事吧,那时我还是个将军呢。” 这次的画面定格在无厌的笑颜上,一切结束的突然,脑海中只剩黑暗,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白娇娇的身体异常的困乏,脑内的记忆正在并融,玉簪再次发出微弱莹光,这一夜她睡得很香,身旁的言岚亦是。 翌日清晨,在树梢跳动的喜鹊发出喳喳的叫声,白娇娇不堪其扰从混沌中醒来,正想舒展身体却感觉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试图挪动身子,可一只手臂将她牢牢箍住。 侧目一瞧,言岚沉睡未醒,手上的力道却分毫不减,昨晚的情形仿佛犹在眼前,白娇娇彻底清醒。 万一言岚醒了,质问她花酿的事怎么办? 白娇娇做贼心虚似的吓得一哆嗦,蹑手蹑脚地从言岚怀中溜出,提起鞋子、拾起酒坛,踮着脚打开房门,一气呵成地逃离案发现场。 白娇娇小心地合上房门,没有任何意外,她心中窃喜。 言岚的房门正对花园,她一转身,墨淮和鹤灵就站在院子里,两双好奇的眼睛一齐侧目望着她,空气仿佛凝固,白娇娇拢了拢外衫,只要她不尴尬:“早安。” 鹤灵抬头确认了一下,正午的太阳很刺眼,“早安。” “其实,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要给师尊梳头发!”白娇娇支支吾吾道。 “不用解释,看得出来。”鹤灵胡乱点着脑袋,凌乱的衣衫,鞋子都没穿,就当他瞎呗。 白娇娇快速收拾好自己,微微的有些羞恼,问道:“你们干嘛站在院子里?” “因为它。”墨淮指着花圃说道。 栽满鲜花的花圃缺了一个角,只有光秃秃的茎还立着,花却不翼而飞了,凑近一看,茎上留下的这是……齿痕? 谁这么变态! 白娇娇质疑的眼神落在鹤灵身上,他跳起来说道:“这一看就是小孩咬的,请尊重高贵的仙鹤,我不吃素!” 说的也有道理,齿痕很浅,看着是还没长大的样子。 “我们家哪儿来的小孩子呀?”三人面面相觑,唯一的小孩还没生出来呢,真是奇怪。 墨淮折下一根花茎,若有所思的将其收进自己的灵囊中,转头问她:“师父,今日还要给商夫人诊脉吗?” “要。”昨天云宛受了惊吓,也不知有没有好,再者白娇娇很是在意云宛昨日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墨淮又道:“我给她熬了一剂安胎药。” 鹤灵兴致缺缺不想与他们同去,墨淮领着白娇娇前往后厨,她发现墨淮今天依旧戴着那条抹额,身上的阴郁都散了不少。 “师父,不要怪墨淮多嘴。”他细致的将药汤倒入碗中,白娇娇满脸疑问,他斟酌再三开口道:“昨日我为商夫人诊脉,她的身体很好,甚至好的异常,只是心跳有些过快。” 言下之意,云宛在撒谎。 白娇娇敛眸不作答,黑黢黢的药汤印照出她微微蹙眉的神情,毫无疑问云宛听见了,但她丝毫不惊讶,这是为什么? 甚至她还从墨淮的话中找到了疑点,“好的异常是什么意思?” “我曾记得师父说过,商夫人怀孕一月有余。” “没错。” “初怀孕的女子脉象不明显,但等到胎儿成型,就会有较明显的滑脉,”墨淮欲言又止,白娇娇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只听他继续说道:“商夫人的胎儿至少三月。” “不可能啊。” 一月前云宛还去言君祠祈福求子,她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太医还能诊不出一个小小的喜脉吗? “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怀疑商封旸和他妻子二人,但我们遗忘了一点。”墨淮的话就像是拉响了白娇娇脑海里的警报。 一个几乎确切的答案呼之欲出。 “孩子。” 白娇娇干涩的喉咙发出声响,从一开始云宛脸色苍白,到鹤灵受伤后她面色红润,到如今发现胎儿异常,不是她身体变好了,而是魔将‘吃饱了’。 墨淮捏着那根花茎,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看得出来他又饿了,他惧怕仙君,所以只能吃些灵花灵草。”他说的话都有据可依,没有比这一个解释更为贴合实际的答案了。 白娇娇端起药碗,拉着墨淮直奔云宛的厢房,途中嘱咐道:“好好诊脉。”白娇娇与他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咽下心中所想。 云宛难得没有待在屋里,而是坐在回廊长椅上晒太阳,手中一刻不停歇地缝着小孩衣裳。 他们过来时的动静惊扰了云宛的走线,她抬头看见是白娇娇,有一瞬间的僵滞,立刻又挂上笑:“娇娇,你怎么来了?” 白娇娇递上手中的药汤:“墨淮特意给你熬得安胎药。” “实在太麻烦墨医师了,”碧水上前接过药汤,云宛手下动作不停,像是在缓解尴尬,“我刚吃了些点心,过会儿再喝吧。” 抛开个人情感去观察云宛,其实她的小动作很多,紧张时也会露出很多破绽,只是白娇娇单纯以心相待,从不注意这些。 “商夫人,今日还未诊脉。”墨淮提醒道,接着不由分说地拿出丝绢。 墨淮蹲身把脉时停留了许久,让云宛有些紧张:“有问题吗?” “没问题,孩子长大了不少。”墨淮意有所指地看了白娇娇一眼。 白娇娇盯着她的肚子,眼中满是复杂:“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她看到云宛震惊地望着她,指尖被针扎出了一滴血珠。 云宛强装镇定,“碧水,你先下去。” 白娇娇也有点赌气,“墨淮,你也回吧。” 回廊中只剩二人四目相对,都咬着牙不愿松口,最终云宛败下阵来,面色颓败地说道:“娇娇,他是我的枕边人,我不可能不知道,但我能怎么办呢?” “他是商州国的人,你就放任他在燕曲做手脚,哪怕有一天燕曲被铁骑踏平,燕曲百姓流离失所?”困天镜中的画面总是浮现,白娇娇以前不解云宛能将丈夫拱手相让,现在依旧不解她为了维护丈夫竟然能舍弃家国大义。 “娇娇,燕曲的根已经烂了。” 云宛生于世家,伴随着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长大,家里人从小就告诉她,她以后是要进宫服侍皇上的,那个年纪比她爹都大的皇上,她没有一天快乐过,直到商封旸的出现,打破了她平静无波的生活。 他们在言君祠相遇,被恶意锁进一间房里,但凡有人出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名门嫡女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是商封旸砸碎了窗子,砸得拳头血肉模糊后翻窗逃走,她才逃过一劫。 临走前,商封旸说他会负责,等他金榜题名,会来求娶云宛。 云宛信了,甚至给言君祠捐了一座金身像,只为求得他高中,哪怕她知道商封旸在撒谎,甚至策划了整件事。 商封旸也没有让她失望,三甲游街前她早早坐在酒楼床边等待,他身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长街上与她隔空相望。 她没有白等,因为不久后,商封旸就屡建奇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讨得第一个赏就是娶云宛。 赐婚,成婚,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娇娇,连我自己都不信,我真的会爱上他。”云宛回忆起商封旸的温柔以待,“可能装着装着,把我自己都骗到了。” “龙椅上的那位昏庸迷信,虽然大逆不道,但确是事实,有他在,才是燕曲的灾。” 云宛是支持燕曲易主的,白娇娇揪紧衣摆,听完云宛的故事她反而没那么生气了,或许应该说没那么不解了,“宛姐姐,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我不好评述,但魔物极其危险,千万不能碰!” “魔物?”云宛一脸的茫然。 白娇娇也懵了一瞬,云宛知道商封旸的计划,却不知道魔物为何?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娇娇的意思是邪魔外道吗?”云宛问出疑惑,她思考了一番说道:“大家都以为夫君是掌权者,其实不然,那个言国师才是背后操纵的人,有传闻说宫里日日有干尸被运送出来,我觉得与他脱不了干系。” 干尸?正当白娇娇想追问时,碧水从前厅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粗气说道:“小姐,出大事了。” “什么事?” “姑爷来了。” 云宛轻皱黛眉:“姑爷来了你有什么好急的。” 碧水喘过气来,声音洪亮:“姑爷是来找白小姐的,言国师要召见她!” 第24节 第27章 “投你所好。” 召见她? 白娇娇和云宛都心虚了一秒,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这不就找上门了嘛。 二人一同走往前厅,本以为只有商封旸一人在那,没想到言岚也端坐在主位上,只是披着头发,不作打理,银铃的响声足以吸引他的目光,白娇娇则乖巧地站到一边。 “国师为什么会知道娇娇呢?”云宛急迫地问着商封旸,而他却是只摇了摇头,白娇娇倒是想起那晚与国师的对视,难不成看一眼都要被抓走? “娇娇年纪小,此去还望商大人多照顾她。”言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情,什么话都没说的白娇娇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身一人跟着商封旸进宫。 抱着对言岚的信任,她也没多问。 “你就这么让娇娇进宫?”云宛被这荒唐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商封旸一走她便质问道,在她印象里言岚对白娇娇的占有欲极强,哪能这么轻易松口。 “不。”言岚神情淡漠,背着手向外走,等她回神,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 跟随商封旸出门的白娇娇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商封旸是有备而来,凶神恶煞的马夫撩起车帘,“请小姐上车!” 说话挺客气,长得一点都不客气,白娇娇吐槽着踏上脚蹬,往内一看,吓得她一激灵,被商封旸察觉后迅速将她拽下,仔细搜查起车内,没有任何异物,他眯起眼看向怪异的白娇娇,“怎么回事?” “没事。”白娇娇立马摇头,大步踏上马车在言岚身边坐下。 “吓到你了?”言岚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可不是嘛,他披头散发地出现在这里,她还以为见鬼了呢,白娇娇轻声问道:“你的计划就是跟我来?”商封旸看不见他,难怪让她安心。 言岚说道:“修仙的人多少有点法器,你尚且无法熟练运用仙术,我当然不放心你独自前去,而且实战经验也很重要。” 白娇娇听言咬了咬唇,“实战?” “等会你就知道了。” “师尊,我和墨淮猜想,凡界的魔将极有可能是云宛肚子里的孩子。”白娇娇凝视着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带笑,毫无变化,她泄气般托住脸,手肘撑在腿上不愿再看他。 鹤灵说的话可太对了,言岚真就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不是故意的。”言岚将她的身子掰向自己,“看你喜欢云宛,若伤了她你必定伤心。” 这是什么道理?她问道:“那你把她接到家里是为了盯紧魔将不让他跑了?” “投你所好。”言岚认真地说道,白娇娇喜欢云宛,所以接云宛回家,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尽管她肚子里的是魔将。 白娇娇又忘了,言岚是个恋爱脑啊…… 马车一路行驶,慢慢的脱离主要道路,周边的人烟也越来越稀少,是人都能察觉到不对的程度,商封旸和国师也是一伙的?白娇娇看向窗外骑马的商封旸点评道:“他还挺听话,也不知道带我去做什么。” 言岚解释道:“凡人和修仙者终归实力悬殊,他不得不听。他本想借那人的手攻下燕曲国,可到头来发现自己也受制其中,所以才会找上我,目的就是让我帮他铲除这个阻碍。” “想得倒美,他凭什么觉得你会帮他。” “因为他知道,只有我的切身利益也受到威胁时,才会真正和他站在同一阵营。”言岚盯着她说道。 他的切身利益……就是白娇娇。 白娇娇想明白这一点,只觉心血上涌,他好会! 车内的白娇娇与言岚聊得起劲,外头的商封旸多次窥探车内都只看到她一人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原来是这样。这又是为什么?我明白了……” 白娇娇的精神状况十分堪忧。 马车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座宅邸前停下,马夫敲了敲车框示意她下车,白娇娇一下车就莫名感到阵阵阴寒。 商封旸默不作声的在前面带路,走进宅邸,穿过前厅,有两名神情麻木的小厮抬着担架迎面走来。白娇娇凝视着上面所盖的白布,从褶皱处隐约能看见人形,但又不太像。 一阵微风将白布吹起,侧边的手暴露在她眼前,都不能称之为手,更像干瘪发黑的爪子外包了一层皱巴巴的人皮,白娇娇倒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道凄厉的女声划破天际,惊起一片鸦雀,离内院越近啜泣声和哀鸣声就越响,她心里生出惧意,言岚勾住她的手心,传给她一丝温暖。 临到门前,商封旸停住脚步,“我在外面等你。” 重叠在一起的悲鸣充斥白娇娇的脑海,她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即使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屋内的腥味还是令她忍不住反胃,一条铁链连着几幅脚镣,困坐在一角哭泣的年轻女子被铐在一起,衣不蔽体,哭得似乎要厥过去。 黑衣短褂的男人背对着她,白娇娇撇头一看,发现他身前还有一名女子,不同的是她皮肤皱如老妪,松弛的挂不住肉,双目几乎翻白,麻木而呆滞,男人埋在她颈间耸动,极淡的白色灵气从女子体内冒出,尽数灌进他的颅顶。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来,将手中人随意的往地上一丢,像是什么废弃的垃圾一般,浑浊的眼球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白娇娇,喉腔内发出嘶哑如破锣的声音:“闻着就很美味,从未见过灵气如此浓郁的女子,你就是天生的炉鼎。” 他癫狂的样子让白娇娇止不住地后退,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接着有人落了锁,若是寻常人,恐怕就此没了生的希望。 贼眉鼠眼的面相,是国师无疑,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白娇娇几乎退到门边,她扶住门框看着容颜不在的可怜女子,呵斥道:“畜生!” 那人又桀桀地笑起来:“呵,为本座贡献灵肉,是你们的荣幸。” 白娇娇冷声问道:“百姓拥护你,都在歌颂你,国师的身份已经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残害她们?” “拥护,歌颂?这些都比不上成仙的快乐。”他不屑地看着白娇娇,鄙夷地打量着角落里抽抽噎噎的女子,又把下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吸完你的灵气,我就能离仙更近一步。” “你这种脏东西,仙界不收!”白娇娇被他整得恶心极了。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他也不在意,而是缓步走向角落,猛地掐住一个女孩的脖颈,铁链“哗啦啦”的响,惊起一片叫声,“只要你自愿被我吸食,我就把她们都放了,一,二……十个人,很划算吧。” 都是屁话,他只是在玩根本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白娇娇厌恶地抵住鼻子,不如让这些女孩子先逃出去,刚想开口,带着哭腔的哑声吼道:“你快答应啊!死你一个,我们都能活!” 接连的同意声此起彼伏,白娇娇愣愣地望着地上的人,原来她们被折磨的不只是□□,也是灵魂。 “人性本恶,是天性,亦是生存。” 言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他在教她凡事先为自己打算,白娇娇低着头小声回道:“我又不傻。”是因为有言岚在身边,她才会有让人先走的想法。 国师甩开手中女孩,白娇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周身的灵力藏着黑气,“魔气?” “哦?”国师轻呵,想不到白娇娇还懂这些,他不加掩饰地释放魔气,黑烟与白光交织在一起。 白娇娇顺势问道:“你对云宛的肚子做了什么?你是魔修?” “你该问商封旸他做了什么,不过,你没机会了。”国师身上的魔气彻底压住白光,白娇娇立刻戒备,只听言岚说道:“聚灵。” 听言,白娇娇立刻运气化形,背在身后的手中聚起一团白光,她侧目看向言岚,这就是他说的实战?言岚问道:“敌人在你面前,实力比你强大,你最应该攻击的是哪里?” 腿部。 打不过至少还能跑! 白娇娇集中精力,眼前的国师伸出手拽她,她一个侧身,盯紧他的膝盖施出灵力,一击即中。 血肉翻飞,国师猝不及防挨了打,吃痛的跪倒在地上,他瞪着眼问道:“你也是修仙者?怪不得……”他看出白娇娇只是个会点皮毛的丫头,眼中冒出势在必得的精光。 言岚又问:“敌人倒地后该做什么?” 白娇娇拧起眉,试探地问道:“再给他来一下?” 言岚点点她的眉心,“没错,要学会补刀。” 白娇娇再次聚灵,还未等灵力成型,地上的人突然恢复暴起冲向她,情急之下她将灵力随手一挥,只见白光化作叶状镰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绕颈而过。 极短的一瞬间,国师的动作僵滞在原地,喉颈间出现一道血痕,过了一会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喷溅出鲜血,言岚幻化出屏障,他们身上不沾半点血污。 国师捂住伤口仍然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液,割断的喉管让他发不出一点声响,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白娇娇看着他化作一滩烂泥,像被抽干了的皮囊一样和衣服融在一起。 原以为的恶战,戛然而止,白娇娇举起掌心,左看右看,还疑惑地问着言岚:“师尊,你刚才没有帮我吗?” “没有。” 她这是学会化形了?这么厉害的招式,真是她做出来的? “别怀疑,你一点都不弱。”言岚确信地说着,白娇娇的内心燃起巨大的信心,想不到她这么强,刚才那招怪帅人的! “师尊,那我们算不算惩奸除恶呀,这个大坏蛋就这么死了?”白娇娇一脸嫌弃地看向地面上的那滩不明物体。 “没死。” “他都这样了还没死?” 言岚分析道:“他一个修仙者敢这么肆无忌惮,不怕天道惩罚,手里必定有什么保命的法器,现在看来是个能死遁的灵器。” “哼,下次抓住他,一定让他给死去的人偿命!”白娇娇气愤地跺脚,看向角落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孩,她上前却惹来声声求饶。 可怜又可悲,白娇娇用灵力斩断脚镣,转身要和言岚携手离开。 “等等。” 角落里的一名女子弱弱地开口,虽然这位青衣姑娘看着精神不太正常,一直对着空气说话,但毕竟她救了她,若能够帮上她也算是报恩了,“云小姐的事,我知道。” 白娇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名女子被抓来这里不久,精神状况也比别人好得多。 她娓娓道来:“他用邪术吸食年轻女子,都是一次性的,所以还未轮到我们,”她看向身边疯疯癫癫的同伴,“她们都是被吓成这样的,被吸食的人利用完的人对会被丢进一个炉子里,一天少则一个,多则三四个。” “我听到他同一位大人说,是在炼丹,不久前他交给那位大人一颗黑色的‘仙丹’,让他用女子的身体去孕育,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孕育…… 白娇娇身形一晃,她以为云宛体内的魔将是自然孕育的,那位大人无疑是商封旸,是他亲手给自己的妻子种下魔种、造出魔将! 但云宛却爱着他。 “怎么办……”白娇娇的手有些发凉,为云宛不值,言岚揽着她向外走,屋外的商封旸被术法隔绝,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再没任何束缚的女子作鸟兽散,家中仆人来探,见屋内惨样怕受到牵连,也都溜之大吉,商封旸将一切看在眼里,白娇娇若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28章 “凡魔同体,困天镜不收…… 原本就阴森的宅邸失去仅有的人烟,变得更加压抑和寂静,言岚施法用仙火将其点燃,火海肆意得翻涌,残留的魔气被烈焰吞噬。白娇娇眼看着房屋变为废墟,绵绵细雨将最后一点火舌浇灭。 “云宛还能活吗?” 白娇娇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以凡人之躯孕育魔将本就是逆天而为,更何况这其中承载着诸多女子的怨念,即使言岚不说,她也该懂。 “她生下来是死,生不下来,也是死。”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路过花圃时白娇娇瞥见它又缺了一个角,想来是那魔物又饿了。 走到云宛房前,碧水刚巧出来,见到她面色一喜:“白小姐,你终于回来啦。”她家小姐担心了一天,以为白小姐会遭国师的毒手。 “嗯,宛姐姐……” “她睡下了。” “刚才姑爷来看小姐,他们吵得好厉害,小姐气得什么也没吃就睡了。”碧水面露难色地看向她,“若白小姐有空,可否劝导一下。” 白娇娇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在吵什么?” 第25节 “我站在门外也没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了太后的名讳。” 碧水离开后,她在房门前踱步徘徊,累时就趴在长廊上看微雨连绵,出神之际,一件氅衣披在她肩头。 言岚为她系紧颈间的带子,“天冷了。” 热气消散,燕京迎来雨季,黑云压城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道商封旸用了什么手段,百姓之间开始流传,燕曲的王被妖邪附身,为一己私利残害众多女子,眼里只有长生不老,国师是他的帮凶,紧接着又有受害女子现身说法,惹来百姓口诛笔伐。 不久后,燕王更是在朝堂上当众斥责为国为民的丞相,将其革职查办,举家流放,再一次点燃民众的怒火。 怨声载道下,唯一还算平静的地方就是白娇娇的家中。 云宛精通女红,给肚子里的宝宝缝制了许多衣裳,春装到冬装一应俱全,连白娇娇都不忍羡慕那小魔物,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来捉他的仙君言岚看在白娇娇的面上也多有宽恕。 “这个帽子也太可爱了!” 白娇娇看向云宛手中的虎头帽,要是她来做,别说虎头了,能把帽子的形状做出来都算棒了,原主也是手工废,比如言岚每日携带从不离身的香囊,几乎丑到了她的眼睛。 再看看自己手中绣得丝帕,眼睛更疼了。 “从前我太姑奶奶在时,总教我刺绣,待她仙去就由我姑母带着,她们比我父母还要疼我。”云宛盯着绣布出神,白娇娇想到她的姑母就是当今太后,她们如此亲近,怪不得她会因此和商封旸吵架。 白娇娇在现世没有亲人,对于亲情的体会几乎为零,原主记忆里也没有亲人的存在,她感叹道:“真好。” 云宛察觉到她的低落,“娇娇想要吗?我给你做一个。” “虎头帽?”白娇娇想到自己顶着它的情形,不免恶寒。 云宛捂嘴笑道:“若你想要也可以。” “才不要。” 白娇娇晃着她的手撒娇,又小心地避免她磕到碰到,直到墨淮进来她才消停,墨淮每日都来诊脉,观察腹中胎儿的情况。 “怎么样?” “孩子发育得很好。” 浅浅两月,云宛的肚子已经微鼓,是人都得察觉出异常,可云宛偏偏不问,只是可惜的说道:“你与言公子的婚事怕是要延后了。” “嗯。”她随意应道。 云宛看着白娇娇出神,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时释然一笑,院落里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战争的号角声却随之吹响。 商州国突然集结兵力,从两国交界一路高歌冲破各个关卡,势如破竹,镇守燕京的大将军只能领兵前往抗敌,一切都在朝着商封旸希望的方向发展。 里应外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商州国的大军已经快攻至燕京城下了,就在白娇娇以为再见就是商封旸登基之时,他却突然登门造访。 “马上就能不用当小狗了,提前恭喜你。”白娇娇没好气地讽刺道。 商封旸径直走向云宛,此时的她肚子大的堪比临盆的产妇,他看着孩子的厌恶眼神依旧,却略带讨好的向云宛问道:“消气了吗?” 云宛叠着小孩衣服不搭理他,他便俯下身唤道:“宛儿,这个孩子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 白娇娇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温婉的人发怒,云宛摔了一切的能摔的东西,连鬓间的钗头都气歪了,怕她气坏身子,忠心的碧水拿着扫帚冲出来赶人。 后面接连几日,商封旸都吃了闭门羹。 而今日,没有他的身影,战火已经蔓延至城外,白娇娇不安地在院中打转,“师尊,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耐心等。”言岚在给花圃中仅剩的几株兰花浇水,外面的号角声丝毫不影响他的闲情雅致。 等魔将出世,他们才能出手。 白娇娇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她的预感告诉她,就是今天。 不知枯坐了多久,白娇娇看到碧水端着锦盒进来,沉甸甸的看着很贵重。 “白小姐,这是我家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白娇娇疑惑地上前查看,只打开了一条缝,艳丽的红陡然印入她的眼帘,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猛地将锦盒打开,她呆愣地看着盒内的红衣。 是一件嫁衣。 边上叠好的红色丝帕用金线绣着兰花,是云宛之前答应给她做的。 “你家小姐去哪儿了?”白娇娇突然惊觉,云宛为什么不亲自给她? “她说要休息……” 白娇娇没等她说完便奔向云宛的房内,没人,后门的门栓掉在地上,云宛大着肚子能去哪儿! 黑云彻底压住日光,肉眼可见的黑烟在她眼前窜动,她挥出一道灵力与其碰上,黑烟只是被打散了一瞬又渐渐聚拢,肆无忌惮地窜动。 她听到跟来的言岚轻声说道:“时机到了。” —— 兵临城下,商州国的将士在城门外虎视眈眈,身披铠甲的商封旸带着精锐部队抵达城门口,在百姓们期待的眼神中,他举起手发号施令,“开城门。” 瞬间,身后的士兵冲出将燕曲的守门将士尽数斩杀,沉重而古老的城门向两边缓缓推开,商封旸里应外合,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城。 大局已定,燕曲彻底沦陷。 一名士兵快马加鞭地赶到城门口,勒住缰绳喊道:“夫人硬闯进宫,她有孕在身……我们不敢拦她。” 商封旸顾不上身后的商州大军,策马扬鞭向皇宫赶去,云宛去那里只有一个目的。 燕京最早被控制的地方就是皇宫,两国开战,不留皇室,商封旸也不会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皇宫之内的人杀无赦。 他的马匹一出现,守卫的商军立刻打开宫门,宫内已经宛如炼狱,宫女、太监的尸首堆积如山,鲜血蜿蜒汇聚在一起,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淌,商军在血洗皇宫的角角落落,刀枪和火光都昭示着皇宫的危险。 马蹄一刻不停歇,绕过宫墙就是太后的住所。 这一刻,商封旸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他对云宛是有感情的,甚至为她动过放了太后的念头,等这件事一过,云宛体内的魔物离开,他会好好补偿她,绝不会让她再伤心。 目的地越来越近,可疾驰的马儿生了胆怯之心,动物的本能让它慢下脚步,甚至向后退缩,不论商封旸怎么驱赶,它也还是在原地踌躇。 “该死。” 商封旸咒骂着翻下马,跑着冲向太后的住所,奔跑间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他震惊地呼道:“你没死?” “过河拆桥,商封旸,你真有种!”国师好端端地站在宫道上,一脸阴险地看着他。 “那不然呢,我总要为自己考虑。”商封旸的神情不可谓不恐怖,哪怕知道眼前的人有邪术傍身,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国师啐了一口唾沫,“还好我留了一手。” 国师手中握有一块黑晶,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顿时黑烟四起,商封旸提着剑,警惕地后撤一步,但肉.体凡胎抵抗修仙者,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挥剑斩向黑烟,根本无用。 黑晶闪烁,空中的黑烟瞬间暴动,直指商封旸而来,贯胸而过! 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商封旸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没有任何的伤口却让人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想说话也张不开口。 国师邪笑着催动黑晶,下达指令一般吩咐道:“本尊命你亲手杀了太后。” 商封旸猛地一抬头,眼睛蒙上一阵黑,全身的骨骼犹如重组再塑,从一开始的机械到行动自如,他被操纵着捡起剑,大步朝前走,他在心底呐喊阻止都没有任何效果,就好像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身体一样。 不行…… 不能杀太后。 云宛会恨他一辈子的! 太后的住所里也乱作一团,财物被下人们洗劫一空,商封旸在祈祷,祈祷云宛已经离开。 天不遂人愿,云宛本就是双身子,找到躲藏在角落里的太后已经废了她全部的精力,太后又年迈,两人慌乱地躲避着冲撞的人,正好和商封旸撞上。 云宛顿住脚步,她看着提剑的男人,几番开口不知言何,红着眼哀求道:“就放过姑母吧。” 商封旸哪是不想放过,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剑,云宛被吓得瑟瑟发抖,眼中惧意夹杂着失望。 他又让她失望了。 太后也几乎吓得晕厥,腿软的越发走不动路,云宛哀戚地扶着她,直视商封旸只求唤起他一丁点的夫妻情分。 利剑指着太后的心脏,只要捅下去,他们再无可能。 商封旸的剑悬着,他在同自己的身体作斗争,绝对不能刺!这一寸距离,就像隔在他和云宛之间的一座鸿沟,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他牵制着被操控的身体,盼着有人能来解救他。 白娇娇等人就是在此时出现的,她一现身就看到商封旸提着剑,情急之下挥出灵力将他的剑打飞,她冲到云宛面前问道:“宛姐姐,你没事吧!” 云宛呆滞着不说话,眼里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般流下,太后心疼地拥住她。 “商封旸,你还是人吗?拿剑对着你的妻子!”白娇娇气愤地吼道,片刻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黑气。 “师尊,他……” “他被魔物附身了。”言岚伸出手,掌心的困天镜幻化出原型,慢慢升至空中,镜面朝向地面,光芒笼罩着整个皇城,魔气无处遁形,而云宛身上黑烟犹盛,净化魔气需要言岚不断施加灵力供给困天镜。 云宛听到言岚的话才有了一点反应。 未等白娇娇细想,大批身带魔气的人冲向他们,看穿着都是一些宫女、太监和侍卫,她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魔物。 鹤灵当机立断施法控制住魔物,连墨淮也不带犹豫地杀起魔物。 她也得学会怎么御敌,自身实力的强大才是真正的保障,有了上次的经验,聚灵化形一气呵成,她的灵力精准攻击着每一只魔物,术法运用的越发顺手,灵力也越发精纯。 同心协力之下,斩杀的魔物不在少数,可尽管如此,魔物却像源源不断一样,杀了一批再来一批。 再斩杀完眼前的魔物时,白娇娇感到手心的灵力变得微弱了一些,她皱了皱眉,浑然未觉身后的魔物已经死灰复燃,一片的墨淮喊道:“师父,看身后!” 白娇娇猛地回身,魔物几乎举爪就要落下,突然,他的胸口被一柄通体莹白的剑贯穿,三言剑,言岚的法器,困天镜下的他圣洁犹如神祇。 即便是在倾注灵力之时,言岚也会分出一丝精力注意她的安危。 白娇娇感激地回望,不过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这也教会她一个道理,不能放松后背,她聚起灵力继续全神贯注地击杀魔物。 阴暗处,一双浑黄的眼恶狠狠地盯着战场,黑色晶石在他手中疯狂闪动,站立不动的商封旸就像突然被注入意念,挥剑就要加入魔物军团,可他却挪不开步子。 云宛死死抱住了他。 到白娇娇他们面前的魔物只有死路一条,她不能让他过去。 商封旸极力克制着自己,和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意志互相抗衡,勉强将自己困在原地,云宛从他怀中抬头,还没看清商封旸的脸,她便透过肩头瞧见了不怀好意的国师。 一股浓郁的魔气从黑晶散出,像条毒蛇一样盯准商封旸的后背游来,云宛根本不作思考,立刻将商封旸推开。 国师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他根本就是冲着云宛来的! 魔气直接注入云宛体内,她身上本就极盛的魔气更加躁动,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见状国师不再隐藏,手中捏着的黑晶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受到召唤一般,他走出避障,只要剖腹得到魔子,他将主宰整个凡界。 近乎癫狂的男人直奔云宛,千钧一发之际,商封旸终于挣破桎梏,在男人的魔爪落下时,抬剑而起,一道血弧飞溅,断臂伴随着惨叫声落地,国师被斩断了右臂。 第26节 可这一下,也彻底激怒了国师,他捂住自己断臂处的伤口,手中的黑晶染上血后更加颤动得更加剧烈,刹那间,黑晶活过来一般,直击云宛的心口隐入不见。 “宛儿!” 商封旸搂住被袭后将要倒地的云宛,此时的云宛已经失去意识,她嘴里念着:“好疼,疼……” 堂堂七尺男儿不知所措地抚过她的肚子,又摸过她的心口,他单手捧着云宛的脸,试图为她缓解一点疼痛。 被魔物包围的白娇娇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斩杀近处的魔物近到墨淮身边,紧接着破开一条道,墨淮与她对望一眼便知晓她的意思,立刻冲破魔物的包围圈蹲制云宛身边。 商封旸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着墨淮:“你,你快给她看看,她怎么了……” 墨淮把住云宛的手,他紧蹙眉头向四周看了一圈,云宛周围就像是真空似的,完全没有魔物靠近,他当即喊道:“师父,师叔,到云宛身边来!”鹤灵实力强劲还算撑得住,但他看得出白娇娇已经有些疲软。 “她到底怎么了!”商封旸急迫地问道。 墨淮说道:“孩子要出来了。” “宛儿要生了?” “不,我说的是要出来了。” 墨淮沉着脸,敛眸凝视云宛的肚子,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魔物的生长情况。 白娇娇和鹤灵退至云宛身边,魔物真就不敢靠近一步,他们在害怕。 白娇娇见没了危险,立刻俯身检查云宛的状况,不论怎么呼喊,都不见云宛醒转。 “师父,”墨淮突然拽起白娇娇,说道:“别靠太近,他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包裹云宛全身的黑烟渐渐凝聚至她的腹部,腹中如墨般的黑烟被抽出,黑烟出来一点,云宛的肚子就小一点,直到平坦如初。 汇聚起来的黑烟竟也渐渐幻化出人形,有张白皙的小脸从烟气中浮现,面容竟和白娇娇之前遇到过的低阶魔物长得一模一样! 鹤灵不可置信地喃语道:“凡界魔将,是个婴儿。” 白娇娇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云宛缓缓睁开眼,她的面色急速衰败,但两眼却炯炯有神,她凝望着孩子的小脸,到此她已经无憾了。 “宛儿……”商封旸轻声唤道,轻的像是怕吓到云宛一般。 云宛抬手拂过他的脸,将他的眉眼刻画在自己心里,交代道:“姑母就交给你了。” 商封旸拼命摇着头,云宛却收回了手,她看向一旁的白娇娇,回想起她们的初见,真是太傻了,“娇娇,切莫再轻易相信别人。” “宛姐姐……” “你可知,我一开始就是骗你的,”云宛在世家长大,又从小被培养后宅之事,早就是一张沾着墨的纸了,温柔贤惠都只是她的皮囊,她其实自私的很。 “我与你亲近,只是想让你带我的孩子去楼兰。”白娇娇单纯又好骗,看着家中也是富户,还能带她的孩子远离朝堂纷争,一举多得,她的心眼也很坏。 白娇娇呆了一瞬,也拼命摇头,她能感受到云宛的善意,绝不全是欺骗。 云宛也摸上她的小脸,摩挲了几下:“娇娇,在燕曲女子出嫁都要亲手缝制嫁衣,我知你绣艺不佳,就当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我大概……是参加不了了……”云宛的手从她脸颊滑落。 白娇娇的眼染上雾气,她使劲揉着眼睛想要擦干泪水,她想看清云宛的脸,可都是徒劳,泪水不受控制般簌簌往下掉,泣不成声。 云宛死了。 商封旸诡异的安静,他搂着云宛,脸贴着脸,重复地念着:“我不杀姑母……我要孩子……” 白娇娇看向空中稚嫩的婴儿,都是因为他!她的负面情绪压过理智,周身灵力暴动,刮起柳叶似的旋风,鹤灵和墨淮都抬袖挡住脸,方能看清情况。 困天镜照出整个凡界的境况,光芒大盛,怯懦不敢上前的魔物开始尖叫,到处找掩体躲避,言岚一直注视着白娇娇,眼里俱是心疼,困天镜已成,他抽回灵力赶到她身边。 “魔物都该死!”白娇娇低吼着,暴动的灵力四散着挥向魔物,叶片般的圆弧灵力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所到之处,魔物皆亡。 方圆之内,只剩空中这一婴儿魔将。 言岚皱眉将她的双手握住,“娇娇,冷静一点,困天镜会将魔将吸纳。”这样的状态久了,恐成白娇娇的心魔。 白娇娇哪还听得进去,在言岚的禁锢下奋力挣扎。 困天镜吸纳凡界一切魔物,在清除完残留的魔物后,困天镜的镜面单单对准了浮于空中的孩子,光芒照耀下,他咯咯笑了起来。 周身还泛着黑烟的孩子,挥舞着小手,困天镜中映射出他的笑脸,照射出的光芒也渐渐暗淡,直到彻底关闭,恢复原状后飘回言岚的掌心。 鹤灵看着眼前黑烟依旧的小孩,诧异道:“仙君,他怎么没被收进去啊?” 言岚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上前抱下孩子,白嫩的小脸与黑烟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扫过孩子的全身,说道:“凡魔同体,困天镜不收。” “什么意思?”白娇娇恨不得掐死他。 言岚看着她说道:“云宛是真的怀孕了,魔将和她的孩子融为了一体,半人半魔。” 白娇娇怔住了,若只是一个魔将,她必然下得去手,可若其中掺杂着云宛的血脉,她做不到。 而听到言岚所言的商封旸如遭钝击,“你说什么?不可能……” “我,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实际只有三月大,心智都未开化,做不出害人的事,凡界光景有人蓄意为之罢了。”言岚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想要乘机溜走的国师。 他的话像是点醒了商封旸,他脱下外衣铺在地上,将云宛轻放在上面,做好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剑,一脚踩在连滚带爬的国师背上,一刀接着一刀,他要将这人千刀万剐! 断了一臂,又失去黑晶,国师已毫无还手之力。 朝代的更迭,总会伴随着无辜百姓的伤亡,可这次商州国攻破燕曲国,除了皇宫之中伤亡惨重外,没有百姓遇害,乃是大幸。 商封旸连登基大典都不办,命举国为云宛办丧,冥币白衣,洋洋洒洒漂了七日。 世人皆念,新王有情有义。 “呸!”白娇娇怕是最看不惯商封旸的那个。 云府被商封旸围了起来,云氏祠堂依旧保存的很完好,她捏着三炷长明香来到这里,她想亲自祭拜云宛。 就像她们如相识时那样,虔诚地鞠了三躬,白娇娇看着云宛的灵位,笑着说道:“宛姐姐,师尊说孩子可以先养着,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将他的魔气抽离,我会好好待他的,我不管,他可得喊我一声干娘。” “若你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些。” 白娇娇上前将长明香插入香炉中,她抬头想再看一会云宛的灵位,恍惚间瞟见一个名字,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 云宛灵位再上三排,她口中的太姑奶奶,灵位上赫然刻着: 云萝! 原来她提醒墨淮就是为了云宛。 第29章 妖族,杀戮就是天性。…… 云萝。 关于她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云宛是她疼爱的小辈,她想借言岚的手帮助云宛,这一点逻辑自洽后,又有新的疑问随之而来。 云萝为什么能预料到魔将之事? 白娇娇百思不得其解,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回身看见了最讨厌的人,商封旸一点也不诧异她为什么能出现在这,七日时间他就形销骨立,如行尸走肉一般。 “人死了,会去哪?”他其实想问云宛会去哪。 白娇娇冷酷地回道:“不管仙界冥界,反正是你到不了的地方。” “他和我说,孕育魔将不会伤到宛儿。” “这句话,你自己信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白娇娇不愿与他多言,最后看了一眼云宛的灵位便消失了。 只愿白首不相离,不该换来,常埋枯骨在人间。 白娇娇回到家中,曾经还热闹异常的院子里变得冷冷清清,天气也开始转冷,她轻叹一声呆坐在花圃边。 “烦死了。”鹤灵气恼的从内屋跑出来,他是想和魔将一较高下,但不想和一个婴儿一较高下,他的哭声简直就是魔音穿耳,他认输! 鹤灵一屁股坐在白娇娇身边,和她一起叹气,他偷瞄着白娇娇凑近问道:“师姐,你昨天那招‘魔物都该死’是怎么使出来的?”他昨天就心痒想问,可白娇娇的状态不适合问。 白娇娇摊开手,昨天不断屠杀魔物,她的灵力明明已经接近枯竭,可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力量,突然她就爆发了。 鹤灵睁着求知的眼睛,白娇娇眼珠一转问道:“师弟,你还能联系上天玑仙人吗?” “当然能啊,我可以用鹤羽传信回仙界。” “那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教你那招。”白娇娇丝毫不心虚地吹牛说道:“这可是师尊偷摸教我的保命大招。” 鹤灵疯狂点头,白娇娇对他耳语:“帮我问你师父,云萝的飞升记录。” 云萝?鹤灵诧异地看向她,那不是仙尊的另一个徒弟嘛,他只以为是她们二人间的争风吃醋,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白娇娇放松了点紧绷的心情,她起身折下一株兰花往内屋走去,越走近婴儿的哭声越响,裹着云宛给他绣得襁褓,哭得小脸涨红。 墨淮手足无措地端着一碗羊奶,他还是第一次照顾孩子。 “笨!” 白娇娇绕过他坐到床头,摘下一片花瓣放在孩子嘴边,哭泣的孩子瞬间止住了声,嘴巴耸动着将花瓣含进嘴里。 白娇娇再摘下一片,欲给又不给,笑着逗弄他,直到他又想哭时赶紧喂进他口中,“要乖。” “师父,我还以为小孩都爱喝奶。”原来是爱吃灵花,墨淮尴尬地搅动手中的羊奶。 “他要爱喝奶,师尊养的花就不会秃了。”孩子是吃饱了就困,白娇娇轻拍着哄他入睡,依稀能从他的小脸上看到云宛的面容,她的眼神暗淡不少。 “师父,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 墨淮担忧地望着她,白娇娇只在云宛死时哭过一次,这不像她。 白娇娇像没事人一样,迎着他的目光释然地笑道:“我真的没事,人要学会长大,我长大了。” 突然,隔壁房内传出瓷器落地的声音,白娇娇警惕的出门查看,房里还有熟睡的孩子,墨淮只好留下陪他,可没过一会儿,边上又传来白娇娇的惊呼声,他急忙冲出房门,却和跑回来的白娇娇撞在了一起。 “师父,你叫什么?” “我没叫啊。” 孩子!墨淮连忙起身,敞开的房门内,孩子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他腰间手中锋利饮血的弯刀和面上钢铁铸成的面罩无不昭示着此人的冷酷。 “放下他。”白娇娇喊道,她一赶到就施出灵力,灵刃飞到男子面前,还未触及到他就被轻易化解。 男子身上微微闪着蓝光,白娇娇恍惚间看到云宛站在那,她抱着孩子微笑着看她,怎么可能呢? 蓝光袅袅飘向二人,身后一道白色灵力与之在空中相撞,产生巨大的波动,白娇娇被冲击得后退一步,回过神来哪有什么云宛。 言岚沉着脸进入屋内,对他说道:“妖界之人,擅自离境还意图危害凡人,你这是在藐视仙妖两界的休战协议吗?” 第27节 机械般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这是魔。” 白娇娇说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人!” 铁面人低下头,面罩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视孩子的全身,略微疑惑地歪了歪头,在白娇娇紧张的注视下,他走向床榻将孩子放置好,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铁面人周身蓝光一闪,顿时消失不见。 这就放弃了? 这一下把白娇娇都整不会了,“妖界的人怎么会跑到这来?” 言岚说道:“黑甲,铁盔,妖王所属军队的打扮,照理是只听妖王的命令。”但疑问就在于他听到‘仙妖休战协议’时产生的犹豫,若确是妖王的指令,他必然不会有所顾忌。 墨淮想起白娇娇的呼声:“那刚才我听见师父喊叫……” “此妖擅长幻术。” 云萝能提前预知魔将转世,现在妖界的人又横插一脚,白娇娇心思百转,她说道:“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孩子离开我们身边,哪怕是我出事也有可能是幻术,清楚了吗?” 墨淮默默点头。 “我们该启程了,”言岚轻抚她的脑袋,直到她看过来,“去妖界。” 他们在这住了许久,可东西虽然少,可比来时却多了一些,白娇娇合上存放嫁衣的锦盒,看了又看才放进灵囊,像是存放好回忆一样,与它道别。 言岚伫立在门口,背手看着雾蒙蒙的天。 秋末初冬,天空竟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白雪,轻盈地飘落夹杂着细雨,白娇娇伸出手迎接,细雨凝聚于掌心,雪花瞬间消融,凉意沁然,他们一走,这座宅子又会冷寂下来,失去人味。 寒雪飞旋飘落堆积在屋檐上,冷的是天气,寒的是人心,只剩院里的兰花开得灿烂,白娇娇的手就像这座燕京城一样,怎么都捂不暖。 言岚伸手盖住她的掌心:“别着凉了,我会心疼。” 白娇娇低头说道:“仙人生老病故不沾,师尊你又忘了。” “想哭不需要忍着。” “师尊,我长大了。” “师姐!”鹤灵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他攥着鹤羽奔向白娇娇,“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可千万要保证,一定要教我大招!” “什么?”白娇娇懵着脸问道。 鹤灵的笑容越盛:“云宛飞升了。” 白娇娇不可置信地愣住,忽然眼眶一热,颤着声问道:“真的吗?” “是我师父传来的消息,云宛促使商封旸改变屠城决定,救了燕曲国的百姓,是大功德,而且他说给云宛安排了一个好差事,昆仑山的西王母正好缺一个侍女,那里可是仙境,众仙向往的地方。” 鹤灵的话充斥脑海,她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忽然,言岚将她搂到怀里,温声细语从头顶传来:“在我这,你可以不用长大。” 一个散仙凭什么能去昆仑山,必定是言岚的嘱咐,泪水打湿了言岚的前襟,就让她再食言最后一次。 白娇娇哭够了,她擦干泪回望住所,这里只能暂时封存,她拉过铜环关紧了大门,新的任务还在等待她,一行五人再次出发。 —— 数百年前,新妖王率领黑甲军攻打仙界。 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致使凡界都有轻微的波及,至今仍留于三界万物心中,无不感叹一句‘可叹,可怖’。 不比往常的仙胜异败,忘川河上陨落的是战神晏禾仙君,而妖王携百万妖兽直抵昆仑,在三界都以为要变天时,他却铩羽而归,匿于以荒山百年不出,外界皆道‘仙,还是胜了’。 其实不然,妖王是获得了天地至宝才签下休战协议,至于这宝贝是什么……且听我娓娓道来! “什么天地至宝啊?” “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磨叽啊。” “就是!” …… 荒都酒楼里人声鼎沸,纷纷出言向台上的书妖发难,说的都是些废话,一句三停顿的委实磨人心态。 书妖号称“三界百晓书”,哪受过这般质疑,吹胡子瞪眼的,怒拍惊堂木道:“爱听不听,出了这荒都酒楼,你连妖界大门在哪都摸不着!最好给我听仔细了,不然,呵……” 妖界在新妖王的统领下日益强大,毕竟没人敢惹一个疯子,进入妖界必先进入荒都酒楼,历时妖界大门开启,外来者方可进入。 妖兽都是睚眦必报的玩意儿,要惹到这守门的楼中妖物,指不定给你下什么绊子,得不偿失。 台下瞬间噤了声。 书妖抚顺略带褶皱的衣襟,继续说道:天地至宝是什么无从得知,但妖民们都猜测那是一处小世界。 妖王总是神出鬼没,时不时的就消失一阵,除了进到秘境小世界中,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所以你也只是听说和猜测的?” 书妖“啧”了一声,不满道:“听书听书,讲求一个听字,莫再打断我了。” 而不日前,黄昏妖市上空出现了一处黑烟,似漩涡一般引人向往,而妖宫中传出一则王谕:三日后,邀请众妖入内一探究竟。 三千小世界,机缘皆无限。 这番道理在座的都懂,运气也是提升能力的一部分,众人纷纷摩拳擦掌。 “妖界广开妖门,但请各位务必遵守妖规,切记三条不可犯。” “哪三条?” “胡商不得入妖城,五岁小儿不得满街跑,七日之后外来者不得逗留妖域。”书妖话音一落,便惹来诸多不满。 书妖合上手中袋囊背在肩上,道:“跟你们说这些不过是因我心善,谨记便可,违者……赏脑袋开花,挂宫墙三日。” 书妖哈哈大笑,话音刚落,周身飞出纸鹤,顷刻坍塌消失于无形。 面面相觑,荒都酒楼静谧了一阵,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推杯换盏间,对妖界的八卦侃侃而谈。 婴儿的哭声混杂在人声中,青衣女子为了哄他掏出一株鲜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把花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穷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怜。 此人正是抵达妖界的白娇娇,他们御剑前往妖界,来时妖门未开就只好在荒都酒楼里稍作休整。 “叮——叮——叮——” 荒都酒楼仅两层,楼顶却悬着一只巨型金钟,梵文绕身,浮现金光,七声清响让人心头一震。 白娇娇诧异的抬头观望,喃喃道:“这是?” 鹤灵说道:“是妖界大门开启的信号。” 他解释道:“金钟七响妖门开,黄昏钟数辨日来。妖界只有黄昏,靠钟数辨别时日,也是在提醒外来者剩余的时间,下一次七响之时,便是我们离开之日,常有外来者忘记时间导致被抓走的。” 白娇娇背脊一凉,照那书妖所说,这岂不是要赏‘脑袋开花’? “三条妖规是妖王亲定,决不可犯,因为……”鹤灵的话还没说完,酒楼老板娘便步伐款款的扭着水蛇腰走来,“几位吃饱喝足便离开吧。” 她捧着金算盘一阵敲打,红唇微启:“四百八十妖币。” 鹤灵这次可是派头很足,这里可是他的主场!只见他豪气地拿出一袋妖币邪魅一笑:“拿去,不用找了。” 老板娘掂了掂荷袋,满意的领着几人来到一处矮门:“进去吧。” 仅一个人高的红色雕花木门,刻有栩栩如生的枝蔓和相思花,但……这就是妖界大门? 由鹤灵带头,几人径直走到最前推开木门,抬脚跨过门栏,霎时天光大亮,门外再没几人的身影!老板娘扭着水蛇腰将妖门关紧。 站稳身子的白娇娇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日落西斜,夕阳散发微弱的余晖,让万物都被覆在一层模糊的橘色间,枯枝张牙舞爪的在地上蔓延,妖界的确只有黄昏。 眼前热闹的集市吆喝声不止,往来的已不是人类,多数都是半兽态的妖,或露着尾巴,或顶着兽耳……白娇娇感叹这是进了动物园吧。 集市两边皆是小摊,白娇娇被这些奇异的事物吸引,她边走边看。 第一个摊子是卖鞋的,摊主夫妇百足虫妖和蜈蚣妖正打得不可开交,飞了一地新鞋。 百足虫拿它的数百只脚死死箍住蜈蚣道:“死鬼,你说!你是不是给那章鱼妖送鞋子了!” 蜈蚣憋红了脸:“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腿少的家伙,足足,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是最美的。” 百足虫哼了一声,羞涩地举起数百只脚轻锤蜈蚣的胸口,蜈蚣身躯一震咳了起来,百足拍了拍他的背,又咳嗽,你来我往,两妖数不尽的腿交缠在一起,画面诡异又温馨。 好恶心,白娇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搓着手臂瞥向隔壁摊子。 各式各样的彩色花灯,卖灯笼的白发老妪用竹篾飞速编织着骨架,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兔子灯笼,看着挺正常的,白娇娇好奇地问道:“婆婆,灯笼怎么卖呀?” 那双枯木般的手顿了一下,与外貌不符的甜美声音说道:“免费的。” “免费?那我可以要一个吗?”白娇娇伸出一根手指问道。 老妪盯着她细嫩如葱管的手指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当然可以。” 白娇娇听言饶有兴趣的挑起花灯,她看向悬在头顶的莲花灯,回想起凡界那日心生喜悦,婆婆台上的这盏莲花灯,粉色透嫩,瓣瓣生香,有别样的美,她指着那盏花灯道:“婆婆,可以帮我取一下那盏花灯吗?莲花样式的。” “好啊。” 老妪应声却不见行动,摊子下一阵骚动,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尾窜出,尾尖勾起那盏莲花灯伸到她面前。 白娇娇愣愣地抬起手接过,想不到尾巴还有这种用处,她刚想走,眼前的老妪转动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只听一阵撕拉声,从蛇尾开始慢慢蜕下淡黄色的皮,上身皮肤甚至面部都开始剥离,一张完整的皮便出现在了案台上,老妪也摇身一变成了貌美的年轻女子。 蛇妖捻起指尖划过自己的肌肤,看着白娇娇桀桀地笑道:“真舒服,不过这层皮没有你的白嫩。” 说完便捡起自己刚蜕下的皮拉到极致,紧裹在刚编织的骨架上,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瞬间成型,那黑白蛇尾再次将花灯挂上。 白娇娇目不斜视的往右挪了一步,蛇妖又说道:“我最喜欢收集皮了,要不我还是收点报酬吧,你的皮……就挺不错的,哈哈哈。” “不,不……不要了吧。”白娇娇结结巴巴地摆着手,鹤灵在一旁捂嘴嘲笑她的没见识。 远离了灯笼摊,白娇娇拍着胸脯道:“这个集市可真吓人。” 每个摊子都猎奇的很,卖糖葫芦的男子正在制作糖浆,他往盆中倒入大把白糖,右手搅动中不断有液体流下,白糖变的粘稠鲜红,他放的竟是自己的血! 卖烤串的壁虎妖,雇了一只鼠妖在他身边不断惊叫,他的尾巴置于盆中,一受到惊吓就断尾,不一会儿就接了满满一盆,炉子里炭火香料的混合催化下尾巴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黄昏妖市,果然繁华迷人眼。 走到妖市中心,抬眼望去果然有一处黑色漩涡,看起来像极了魔族专属的黑烟,白娇娇蹙起好看的眉:“像,但似乎不是。” 言岚说道:“确实,或许真的是个秘境。” “我们到时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鹤灵兴奋地说道,这种好事怎么能少的了他呢,言岚不置可否,想必也是抱着这个心思的。 妖市上人来人往,涌过来的小妖撞到了鹤灵,他“哎哟”一声差点摔倒,连忙质问那两人:“走路不长眼啊!” 第28节 那两名小妖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全程热聊: “今天我要大杀四方,一次赚够本。” “就吹吧,上次输得底裤都没了,这次的妖币哪弄来的呀?” “我跟钱庄的吞金兽借的……” “你疯了!这要是还不上可是会被大卸八块的!” “放心,我有把握赢钱,隔壁的虎妖都把方法告诉我了,他昨日足足赢了八百妖币呢……” …… 不仅不长眼还不带耳! “不与残疾妖计较。”鹤灵插着腰气得胸口连连起伏,他刚一转身,腰间的手顺势向下,在身上一通乱摸,“我钱呢!” 钱不见了。 妖币可只有他一个人有,五个人的生计都得靠他,必须追回来。 “一定是他们!”他想到刚才撞自己的两个小妖,连忙追上前,可哪儿还有他们的踪影啊,思来想去他们说的话,一定是去了赌场。 白娇娇跟着鹤灵七拐八绕,总算在一道深巷停了下来,没有任何门头,只有一名打着哈欠的看护。 鹤灵越过护卫推开大门,顿时哭叫声、呐喊声如潮水般袭来,乌烟瘴气的室内挤满了人。 几人干净的衣着与这个赌场格格不入,但却无人理会他们,所有人都高举着钱财,眼睛血红地盯着赌桌,随着荷官的一摇一开,整个赌场的情绪两极分化,喜怒参半。 鹤灵扒拉着人群,寻找刚才的小妖,白娇娇看到站在高位的牛角荷官单手举起骰盅,甩起手腕猛地摇晃了三下,用力将其压在桌面,沉声道:“买定离手。” 场边的妖都还在纠结,只有一只妖将大把的妖币扔在了“豹子”处,金铃敲响,众妖抽回手,只见牛角荷官掀开骰盅,露出点数。 三,三,三,豹子! “一赔一百,赢了!” 赌赢的妖兴奋地搂住身边的人,鹤灵也探头看去,不正是街上遇到的那两只妖吗? 白娇娇不禁生出不合时宜的念头,原来这妖是真的有把握赢钱。 此妖入场不到一刻,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一赔一百的豹子也敢中,迅速引起了赌场人员的注意。 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异常,却跟开了天眼似的洞察一切。 什么也不玩,只玩骰子。 他眼睛发直地揽过赌场赔付的妖币,上头道:“再来!这个就赏你了。” 一个红色钱袋从他手中扔出,掉在赌桌上,鹤灵瞧着煞是眼熟,好家伙,就是自己的钱袋! 牛角荷官盖盅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说道:“赌场规定,不能收取客人财物。” 鹤灵怒气冲冲地跑上前理论,忽然骰盅里闪过一丝黑气,正好被白娇娇察觉,她惊道:“黑烟!” 牛角荷官立刻翻转手中骰盅,一道黑烟冒出混入人群之中,他挥手间,门窗紧锁,淡黄色的妖力释出将黑烟裹成团,黑烟全力撞击妖力的壁障,坚硬如铁。 本以为成功困住黑烟,可它突然化作一摊黑水,腐蚀了壁障,滴落在空气中又再次变成一股烟气,穿透窗缝遁走。 那赢钱的小妖见势不妙,也想开溜。 牛角荷官神色不明地将视线从窗缝转向落跑的小妖,有节奏地摇响金铃,道:“拿下!” 瞬间,场边冲出十几名护卫,即使小妖拼命挣扎还是被狠狠摁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喊道:“我没有出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牛角荷官冷笑,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啊。 才一入妖界便寻到了黑烟的踪迹,言岚摁住她说道:“我去就行。”白娇娇喊道:“师尊小心。”言岚点头后便瞬身离开。 他刚走一会儿,赌坊的正门被一脚踹开,两排训练有素的黑甲兵将赌坊团团围住,一名黑甲将军大步踏入,腰间挂着一把弯刀,铁面无私的模样让人心颤。 白娇娇却认出了他,抢孩子的铁面人! 此时,牛角荷官迅速下台俯身,恭敬地说道:“参见将军。” 坊内众妖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也纷纷学着荷官模样跪下,高喊:“参见将军。” “可有看到一貌美女子。”如霜般的声音从铁面中传出。 “回将军,妖界貌美女子诸多,不知您寻得是哪一个?” 他径直走向赌桌,用刀尖挑起桌上的红色钱袋,侧头道:“钱袋的主人在何处?” 荷官挥手示意护卫将出千的妖带上来:“将军,钱袋是此妖的。” 小妖还未走到跟前,那冰冷的刀刃便贴住了他的脖颈,吓得他直翻白眼,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钱袋…也不是我的,我…我在路上偷得!”他瞥见一旁的鹤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呼“就是他”。 话还没说完,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只留一句“挂城墙三日”。 白娇娇遮住孩子的脸,这么血腥的场面少看为妙,鹤灵大摇大摆地取回钱袋,对着黑甲将军说道:“谢啦。” 白娇娇疑惑道:“就这样把人杀了没事吗?你怎么会认识他?” “嗐,他听妖王的,我跟妖王,多少沾点亲带点故,关系户你懂吧。”鹤灵自信一笑,至于那个小妖,“妖族,杀戮就是天性,从一出生就要和自己兄弟姐妹竞争,活下来的才能有继承权。” 新妖王就是杀了自己的亲爹才上位的,他坐上妖王宝座之日,万妖殒命血流成河,漫天的血雾,由东至西挂满宫墙的妖兽头颅,宫墙边的土都染上了鲜红,护城河里的水流了三日才至清。 平时大大咧咧的鹤灵突然变得有些冷漠,似乎是看惯这些事,他说道:“妖族之所以强悍,就在于只有强者才配生存。” 黑甲军领着小妖头颅撤出,赌场的人清理地面,赌徒继续参赌,仿若一切都无事发生。 白娇娇知道,他说的就是事实。 第30章 伙伴的温暖。 黑烟一路蹿行,逃至城郊,藏匿于黄昏枯枝之间。 言岚不动声色地紧随其后,未等他继续向前,身后冲出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怒斥道:“别跑!” 忽然,灵气大盛,黑烟无处遁形,青年左手持剑右手画符,符光笼罩住黑烟,他跃身想要将黑烟斩于剑下,瞬间落叶飞舞,地底的缚仙网将青年束住。吊起后悬在树枝上。 黑烟绕着缚仙网逡巡了一圈,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烟气化有形,落地竟是一个面露阴险、个头矮小的男子,他不屑道:“抓着我们几兄弟不放,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修仙的人也不过如此,亏我还躲了几日。” 青年在网中虽然略显狼狈,却依旧义愤填膺地说道:“你等妖物作恶多端,早已脱离六界五常,人人得而诛之。” 树后跳出几个和黑烟长得一样矮小,身着打扮却稍有不同的男子,肆无忌惮地说着:“大哥,这人被捆着还要说这些文绉绉的大道理,膈应死我了,我怕吃了他会消化不良。” “这俩瘦子吃起来还不够塞牙缝呢,一路追着我们实在烦人,还是除掉吧。” “我看把他丢入油锅里滚一滚,才能消我们心头之恨!” “三哥、四哥说的对。” …… 最小的男子挥舞手中短矛表示支持。 言岚恍如来到小人国一般,五个小矮人不断叫嚣,举手间短衫下露出了一条黑色的尾巴,言岚细看后意识到不对,小矮人的原形是黑水貂,体型极小,速度奇快,跑动时犹如黑烟蹿行,原来是他误会了。 既然与魔物无关,言岚也不愿多停留。 青年扯着缚仙网吼道:“如此嗜血,你们与魔又有何异?” “我们就是魔,我老大的名讳说说出来能吓死你,你能奈我们何!”黑水貂兄弟满不在乎地说道,气愤时还想拿短矛扎他,就是太矮了够不着。 “我就知道!就算没了我,还有千千万万的修士会来制裁你们!” 言岚微微挑眉,他没想到还有妖会自爆是魔,欲走的脚步转了回来。 青年独自在缚仙网中哀伤地发表着大义凛然的感言:“死我一人不是死,我只是除魔道路上一颗小小的基石,啊——” 缚仙网被一道灵力划破,青年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打了几个滚才在地上躺稳,黑水貂兄弟迅速聚拢,背靠着背观察四周。 “魔物?”言岚缓缓从树后走出,青衣随风摆动,浑然天成的仙气让地上的青年看呆了,黑水貂还以为他是青年的同伙,便喊道:“是又如何?就来一个人也想救他,兄弟们,我们上!” 五个小矮人举矛冲刺,言岚打开锁灵囊,极强的灵力瞬间卷起五人,将五人一同收入囊中。 不费吹灰之力,收服五只黑水貂,高人! 青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冲到言岚面前痛哭流涕,“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在下林显之,求恩人收了我吧。” “七日一到,便离开妖界吧。”言岚只是想从黑水貂口中问出点线索,顺手给他解了束缚,本意并非是救他。 “我想与您一起除魔卫道!”见言岚不为所动,林显之突然转变思路,“我是一路跟着魔物来到妖界的,但我能确信,一开始我跟的不是他们。” 言岚来了兴趣,这妖界真是奇异,线索都是自己找上门的。 “我看到的魔物身形高挑,着黑白相间的服饰,额间还有一点红,根本不是这几只矮小的妖,只是后来……我跟丢了那魔物,就想着顺道除了这几只妖。”林显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言岚道:“在何处跟丢的?” “以荒山南面!我见他往山上去了。” 以荒山常年雾气缭绕,他跟丢也不是怪事,想到白娇娇还在等他,言岚当下转身就离开了。 白娇娇确实在等他。 她受不了赌场中混杂的气味,只好抱着孩子出来,同墨淮、鹤灵一起站到街边,她问道:“鹤灵,难得到妖界,你不需要回家看看吗?” “不用。”鹤灵别扭的撇过头。 白娇娇只以为他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她看着街市,远远地瞧见言岚回来了,她挥了挥手,又瞧见言岚身后似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师尊。”白娇娇迎上前。 言岚从她手中接过孩子,“久等了。” 白娇娇望向他身后,与林显之来了个意外的对视,他惊喜地启动自己的大着嗓门:“这就是令夫人吧!和您真配!” “这是?” 言岚任他跟着,也不是闲不得慌,只是他还有一点用处,何况刚才他说得话让他非常舒坦:“他提供了一些关于魔物的线索。” 林显之连连点头,把刚才与言岚讲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不可能!” 鹤灵激动地反驳,以荒山顶,是鹤族的领地。 黑白服饰,额间红,白娇娇侧目上下扫视了一眼鹤灵,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她调侃道:“你和魔物也…沾点亲带点故?” 鹤灵环胸怒视着林显之,一定是这人存了什么坏心眼! 第29节 言岚问道:“我们在妖界还未有落脚之地,不如,就鹤族如何?”他看着沉默的鹤灵,挑明心意。 鹤灵沉着脸,随即点了点头,他要证明给仙君看,鹤族人是绝不会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带着几人穿过街巷,城外的以荒山逐渐显出形状,鹤灵停在山脚下说道:“我载你们上去吧。”说罢,一道白光显现,鹤灵的身形逐渐变化增大,仙鹤振翅飞旋于空中,巨大的风力将林显之吹了一个踉跄。 他摆动着翅膀停在山脚说道:“上来吧,以荒山顶有鹤族的禁制,单单你们是上不去的。” 白娇娇等人接连踏上他的背部,可等林显之想上时,鹤灵突然扬翅将他掀翻,随即向上空飞去。 “带上我呀!”林显之嚎道。 在他以为被丢下时,仙鹤又急冲直下,鹤喙大张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吞下。 “啊——” 林显之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拽起,鹤喙叼着他的后颈,云雾在他眼前唰唰飞过,他想动又怕摔得粉身碎骨,被寒风吹得直哆嗦。 只稍一会儿,破开顶层的云雾,山顶的样貌堪堪露出,回形宫殿,门前一片巨大的广场,正中央栽有一颗古树,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像立于树下。 “呸!” 鹤灵将林显之吐在地上,真是脏了他的嘴,他垂下翅膀俯冲,在广场上骤停,“到了。” 白娇娇跳到地面,妖界的建筑似乎都极其简朴,奢靡有度。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拉开,门后有一大批人涌出来,他们上蹿下跳地奔过来,嘴里喊道:“鹤灵太子回来啦!” “太子?” 白娇娇震惊地看向鹤灵,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妖二代? 鹤族的小辈瞬间将鹤灵团团围住,白娇娇一眼望过去,清一水的高挑身材,着黑白羽衣,额间点着红痣,简直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鹤灵抱起最小的孩子,揉着他细软的头发亲昵地笑道:“你们都长大了不少。”他又望向已然空寂的朱红大门,皱起了眉头。 一名神采奕奕的老者混在其中,神情肃穆地看着鹤灵:“禁制一动我就猜到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在仙界闯祸了?” 鹤灵梗着脖子不说话,看得出来与他很不对付。 鹤庆长叹一声,作为这孩子的舅舅,他无疑是失败的,才会让他不愿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白娇娇从他眼中察觉到伤心,她连忙打着圆场,“鹤灵是奉天帝之命下界办差事,路过此地就顺道回来看一眼,他在仙界可是很受器重的,怎么会闯祸呢。”耳濡目染,她多少学到了一点言岚的‘张口就来’。 “那就好。”老者的眼神中迸发出欣喜,一界妖修能在仙界担得重任,是莫大的荣幸啊!他忙问道:“几位是……” “我们是鹤灵的朋友。” 鹤灵感激地望了一眼白娇娇,鹤庆立刻明白过来,这几位也都是仙界的人,尤其是边上这位仙君气度不凡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个小人物。虽说近百年来,仙妖能够抗衡,可终归大道登仙,族里人说不羡慕鹤灵都是假的。 “我们先进殿再聊。”鹤庆将几人迎进门,自我介绍道:“我是鹤族的现任族长,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言岚负手而行,问道:“刚从族长的话中听闻,你可从禁制得知有人来往。” “是,禁制只为本族人通过,或者像几位一样由族人带入,我们鹤族不喜与外界打交道,所以鲜少外出,最爱跑下山的就属鹤灵为最,他飞升后就没人敢带头下山了。” “切。”鹤灵不以为然地做声。 林显之嘟囔道:“我明明就看见他上来了。” “小友可是说有人进入?”鹤庆摇了摇头,“今日到现在为止,进山的人只有鹤灵一个。” 言岚说道:“原来如此,我们可能要叨扰几日,还望族长不要介意。” “乐意之至,乐意之至。”鹤庆开心还来不及,拿出了实打实的诚意,安排了殿内最好的房间给几人住。 白娇娇等人进屋休整,鹤庆却一把将鹤灵拽住,“跟我来。”鹤灵意外的没反驳,跟上了他的步伐。 等到了主殿,鹤灵严肃的问道:“族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鹤族虽然数量少,可也远不止刚才出门迎接他的那点人,且就算没有他,总有调皮的孩子会跑下山的,禁制怎么可能没有波动。 “哎,”鹤庆叹息一声,凝望着鹤灵说道:“怪事!” 从进到族内,鹤灵的眉头就没松过,听他这一说皱得更紧,“你倒是快说呀!” “就在你飞升不久之后,妖界各族频频发生孩童丢失的事件,从一开始的一月丢失一名,到后来几日,甚至现在的每日,下至小妖,上至名门望族,无一幸免,各大妖族都人心惶惶……” “我们的族人也丢了!”鹤灵惊叫道,难怪只有鹤棋一个小孩子来迎接他。 鹤庆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怪就怪在,我们的族人都在。” “什么?” 各族五岁以下的孩童均有丢失,不乏有大家族,例如狐族、狼族……寻子心切致使他们不断给上头施压,但凡有一点可疑都会被抓起来拷打审问。 在这件事上,求同不求异。 若被别族人知道,他们鹤族的孩子一个不少,就算他们再与世无争,也会惹来非议。 “所以,在不久前,我同族中长老便开始秘密的将鹤族幼童转移至禁地,对外则谎称是丢了。”鹤庆扶着大腿,颓废地坐在殿中,他也不想拘禁那些孩子,可又不能忍受别人向鹤族泼脏水。 是有人在针对鹤族,还是那人……就是鹤族的? 鹤灵回想起那名道士的话,难道,真的有鹤族人与魔物扯上了关系! “我是见你带了仙界之人回来,虽然时间有限,但若他们能查到点蛛丝马迹,我们族内孩童也可以出来见见天日。” 鹤灵看向憔悴的舅舅,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此事暂时还是别告诉他为妙。 那头的白娇娇整理好床铺,逗弄着睡醒的孩子,云宛的孩子还未取名,等鹤灵回来还得问问他,能否联系到云宛让她亲自给孩子冠名。 “他真可爱。”稚嫩的童声在她身边说道,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就是刚才被鹤灵抱在怀中的孩子,她抬头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可以。” 鹤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心花怒放般说道:“好软!” 白娇娇被她的孩子心性逗笑了,又听见她说道:“我第一次见这么小的鹤宝宝。” 她竟然以为孩子也是仙鹤,白娇娇刚想纠正,鹤棋趴在床上老成地叹气:“弟弟妹妹都不见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了。” 白娇娇诧异地看向她,不自觉地脱口问道:“不见了?” “对啊,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听妈妈说,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被抓走,已经有很多妖被抓走了,鹤棋很听话,所以没有被抓。” 从鹤棋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且她记得三条妖规中,有一条就是‘五岁小儿不得满街跑’,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 言岚和墨淮也都在细细思考着,林显之更是听得认真,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蹭的从凳子上跳起来,“那个魔物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他就是因为魔物掳走了凡界百姓的小孩才一路追踪至此的。 白娇娇无奈道:“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 “我,我脑子笨。”林显之畏畏缩缩地坐回凳子上,力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鹤灵浑浑噩噩地走进来,白娇娇问道:“族长有说什么吗?” 鹤灵心虚地摇头,“他就说妖界近来总有孩童丢失,我觉得可能是和魔有关。” 这不就对上了吗! 白娇娇与言岚对视一眼,鹤灵可能不知道,他极其不擅长撒谎,且一撒谎就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像是在求认同一般。 “今日先行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行动。”言岚吩咐众人回屋,而他却留了下来。 白娇娇看向紧闭的房门,轻声询问言岚:“师尊,你也觉得鹤灵不对劲。”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 言下之意,鹤灵很快就会有行动。 不出他们所料,在大家各自休息之时,鹤灵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隙,在确定四下无人之时,鹤灵化作一只纸鹤,悄无声息的向目的地飞去,殊不知言岚已经施下隐身术法,同白娇娇一起紧随其后。 一片静谧,不知从何时起,白娇娇已经可以自如地操控银蛇环的银铃了,只需心念一动,它便会噤声。 鹤灵飞过宫殿,白娇娇探头一望,前方已经没有去路,陡峭的悬崖低尽是云雾,更显它的深不可测。此时,纸鹤化身仙鹤,振翅急转直下,言岚立刻祭出仙剑,紧搂住白娇娇,一起御空而下。 重重云雾间,一处黑洞显现。 白娇娇屏住呼吸,看到鹤灵旋身进入洞中,在仙剑落地后,她急忙追上去,洞穴中四通八达,九转回肠,每进入一条道都会出现不同的岔路口,若不是一路跟随鹤灵,恐怕会迷失在这洞穴之中。 白娇娇精神紧绷,生怕跟丢了鹤灵,直到前头照来一束亮光,地道也走到了尽头。 “鹤灵哥哥!” 此起彼伏的童声震耳欲聋。 白娇娇伸手挡住刺眼的光,适应后才缓缓睁开,眼前的光景让她呆若木鸡。 洞穴的内部竟然住满了孩童,鹤灵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关心地询问着他们在这住的是否舒服,难得有了点长辈的模样。 白娇娇初以为鹤灵若知晓魔物是族内人,以他单纯的性格恐怕会被骗,可现在,这里最大的孩子也不过才十几,小的甚至还未学会走步,再看衣着,分明都是鹤族人。 她犹豫着看向言岚,他安抚般揽住她的肩,随即挥手去除术法。 “啊!有人!” 孩童惊恐地看向突然出现的白娇娇和言岚,鹤灵猛地一转身,瞬间脸色煞白,他嚅动着唇瓣,微不可查地唤道:“仙君,师姐…” 到了这时还有什么好藏的,他垂下一贯高昂的脑袋,老实的将实情都交代了一番。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们加深对鹤族的误会,你们本来就怀疑魔将是鹤族人。”他小声辩解道。 “那这群孩子岂不是……”许是尽来一直照看孩子所以对小孩特别有亲近感,白娇娇十分心疼地看向他们。 从小被关到这方圆之地,不见天日,有些孩子进来时也才是稚童,大了就要照顾新进来的弟弟妹妹,童年不该是这样的。 白娇娇暗下决心,她必定要将那偷孩子的贼人捉住! 言岚说道:“几件事情的交集点都是鹤族。所以自然会先考虑鹤族人的嫌疑,无需害怕。” 白娇娇也点头说道:“就像在凡界,我固执的以为商封旸是魔将,忽略了孩子的可能性。说不定这次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鹤灵提醒道:“凡界国师靠吸食年轻女子炼丹,现在妖界又频繁丢失五岁以下的孩童,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言岚认可地点头,“魔物最是喜欢纯净的事物,年轻女子和孩童都符合这一点,但他不选择鹤族人下手,就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是恩是怨,还得从丢失的孩子入手。” “我觉得妖王颁布的妖规也有可疑,上次那个黑甲将军不还跑来抢云宛的孩子吗?”白娇娇提道。 鹤灵点着下巴说道:“妖界盘根错节,各族之间多有摩擦,但可以从与鹤族矛盾最深的几家查起。” “第一个丢失的孩子也尤为重要,第一次下手容易露出马脚。” 三人各抒己见,瞬间理清了思路,像是拧成了一股绳,结实又牢固。 说着说着,鹤灵突然不好意思地抿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够相信你们,才闹了这一出。” “你可是我师弟!道什么歉呀。”白娇娇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 当务之急,是了解丢失了哪些孩子,在哪丢的,都有什么特征? 第30节 鹤灵的心瞬间被填满,这就是伙伴的温暖。 解开心结后,白娇娇问道:“之前说七日后不得逗留妖界,这是为何?” “因为妖王不喜外界人,觉得他们玷污了妖界,”鹤灵偷瞄了二人一眼,“尤其是仙界来的,因妖界是中枢没办法制止他们进入,便想了这个法子控制人流。” 鹤灵再次提醒道:“我真身是妖族人,留在妖界不会有事,可你们不行,七日一到必须离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们必须在七日内查清这件事并揪出魔将,可靠他们几人弄清这妖界数十年来丢失的孩子名单,谈何容易。 鹤灵也不禁犯了难。 “有一个人!”白娇娇一击掌。 “谁?” 那个号称“三界百晓书”的书妖! 第31章 (捉)只要心智够坚定,…… 七日之期,片刻都不容耽搁。 鹤灵即刻出发寻找百晓书,至于他在哪,实在是太容易找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我明日娓娓道来!” 妖市酒楼里客朋满座,戏台上没人唱戏,倒是站着一个醉醺醺的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着惊堂木。 “切,又只说一半,烦死了!” 百晓书猛翻一个白眼,钱不钱的无所谓,他就是喜欢说,要是都说完了明天还能有人吗?他又不傻。 他踉踉跄跄地走下台,一个酒嗝打得他舒坦极了,刚想化作纸鹤躲去角落歇息,肩上一道重力将其按下,他侧身看去,这打扮像是鹤族人,这架势像是来寻仇的呀! “大爷,我明天还说,您别急呀。” 鹤灵伸出长臂架在他颈后,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你说得好,小爷请你吃酒,走吧。” “哎!”百晓书的酒意醒了大半,生生被拽进了一个包厢。 白娇娇和言岚就在房中候着他,三个人一人一把椅子,中心的桌子被撤走,留了个空位给百晓书躺着,来者不善!他的酒意是彻底醒了,“几位大爷,不知小妖做错了什么?” 白娇娇觉得自己现在颇有当恶霸的架势,她“哼”了一声说道:“听说三界之内,你什么都知道?” 百晓书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厚脸皮的羞涩一笑:“这点我倒是不否认的。” 白娇娇又问道:“那你可知妖界之中孩子丢失的案件?” “知道一些……”百晓书脸色巨变,突然变得抵触起来:“不太清楚,这事与我可没有关系。” 鹤灵看出了他的隐瞒,吼道:“说不说!不说小爷今天就把你这本破书给烧了!” “烧了也不能说呀!” 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白娇娇眼神一亮,有戏! 此书妖一身酒味,闻着味道也不似廉价货,是个嗜酒的,白娇娇从灵囊中拿出凡界的花酿,她拨开塞子扇了一扇,“这坛酒啊可是稀罕货,寻常人都喝不到的。” 坛中的花香像是有根钩子似的吊住了百晓书的鼻子,他耸了耸鼻,嗅了再嗅,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眼睛像是掉在酒坛里。 白娇娇诱惑道:“只要你说,它就是你的,我这还有好多哦。” 百晓书咽了口唾沫,突然两眼一闭,捂住鼻孔大喊:“我不!” 威逼利诱都无效。 言岚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百晓书,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张口就让百晓书顷刻破防:“转行吧,这都不知道,说书容易误导人。” “我不知道!”百晓书气得差点厥过去,他深呼几口气插着腰吼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知道的比谁都多!” “有本事你说呀。” “我怕你吗!” 言岚朝白娇娇得意般地挑了挑眉,激将法,奏效! 白娇娇默默给师尊竖起大拇指,只见被三人围在中心的百晓书盘腿席地而坐,掏出他的惊堂木开始道出事件的原委。 故事要从二十年前的某一天说起,当时正值妖界举行万妖盛行之日,城中来往的妖堪称百年来最多的一天,就在庆典热热闹闹地进行时,一名虎妖在街上大喊大叫,只因他的孩子丢了。 但人流过于繁多,并没有多少人理会,只当是混在人群中走散了,后来等庆典结束,虎妖投诉无门,孩子下落不明。 但在妖界,互相残杀每天都在发生,少一只妖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后来每隔一月都会有一名孩子失踪,丢得皆是五岁的孩童,这时的妖民虽有疑惑,却也觉得是个巧合,直到狼族新出生的幼崽也丢失了! 狐族,狼族,豹族和鹤族乃是妖界实力最强的家族,其中狼族因出生率极低所以最是护崽,有了大家族掺和进这件事,事情立马就得到了妖王宫里那位的重视。 事情的进展不如预想中的那么顺利,犯人没有找到,孩子依旧在丢,狐族,豹族也接连被牵涉进这件事,妖王被他们烦得头疼,便颁布了一条妖规“五岁小儿不得满街跑”。 时至今日,还是有孩子在不断的神秘失踪,且频率越来越高。 “你能否记得都丢了哪些孩子?”白娇娇眉头一皱,百晓书说得内容其实与她们猜想的大差不离,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她又激道:“太过久远,想必你是不知道的,实在是难为你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百晓书扯过斜跨的袋囊,这袋子就是他的藏书阁,他伸手在里面掏了个遍,在一处停顿后摸出了一本书,他骄傲地说道:“时间地点,丢失的小妖信息,我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呢。” 鹤灵连忙将书接过,快速翻阅起来,一旁的百晓书嚷嚷道:“好好对待我的书子书孙,他们还小……” 书中清楚记载了每一只小妖的信息,包括家庭信息,鹤灵看得眉头紧锁,光看这些信息也看不出花样来,难不成要一家家的走访? 他和白娇娇吐槽道:“用处不大。” “怎么可能!”百晓书惊叫。 言岚紧盯着他的神情,若只是一份丢失孩童的名单,不至于让百晓书这么忌惮,再看他现在的表现,必定是从名单中探得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作势起身说道:“这全是文字的书确实用处不大,我想很难有人能从中发现秘密。” “我就可以!”百晓书得意地扬起头颅。“一般人发现不了,谁让我上下通识呢。” 激将法实在好使,白娇娇也是第一次遇到比鹤灵还要臭屁的妖。 百晓书一拍惊堂木,“上书说到,孩子丢了,但通过不断丢失的孩子,我便发现了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 “这几家孩子的丢失不是没有共同点的。”百晓书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见他们没反应只好尴尬地继续说道:“他们的家族或家中长辈都参与了一次秘境探险。” 他就是爱记载所有的事,正巧秘境探险当日他就在外面的酒楼里说书,途经那里去探险的人全部被他记载在册,与这份丢失名单两相对比,竟出奇的重合! 而当时的那次秘境,有违人性,所以他印象深刻。 “凡是想要进入秘境探险的人,都必须献祭一名拥有同族血脉的五岁孩童,究竟是妖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百晓书话音一落,扫视过三人期待的表情,他自豪地说道:“真相只有一个!” 复仇! 孩子何其无辜,被拿来当夺取天地灵宝的垫脚石,当年参与过秘境探险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祭的旁系血脉,那些孩子的直系亲属必定是不甘心的,现在他们也都尝到了失去亲子的滋味。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当时没有参与秘境探险的鹤族也丢失了孩子,不过这点偏差还是可以容忍的,大概抓错了吧。”百晓书摊手说道。 在这一点上,他们三人毫无疑虑,侧面证明了百晓书的推断极具真实性。 白娇娇问道:“秘境探险那次,献祭孩子的名单你可有?” “当然!” 百晓书又翻找出一份名册,他眼轱辘一转:“我还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只要你们不透露是我说的,我可不想惹祸上身,还有……可否将那酒赠予我,反正你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白娇娇爽快地将酒塞进他怀中,百晓书捧着酒坛深吸一口,立刻上头般说出一个秘密:“我清点过各族丢失的孩子名单,其中狐族丢失的孩童比别族加起来都多,是隔几月就会少一个的程度。” “你们完全可以从狐族献祭的那名孩子下手。”百晓书喝了酒心情大好,如是说道。 没想到这一趟能探得这么多消息,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白娇娇等人不作停留,将房间留给百晓书一人独饮独醉,他们得先去走访一趟狐族。 鹤灵驮着白娇娇和言岚飞行,他说道:“狐妖基本都是群居的,万万不可与他们起冲突。” “嗯。” 白娇娇靠坐在言岚身边,她看着不断变化的景色,即有事件明朗的喜悦也有进展过于顺利的担忧,她翻到记载狐族献祭之人那页,清晰地写着“狐族子,其母清姬,父不详。” 她的视线在‘父不详’三字处停留了许久,可疑! 鹤灵的飞行速度极快,深山中的栋栋木屋匿于森林之间,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他急转直下,在狐族守卫大门前停下,“鹤族鹤灵,来求见你们家主胡莹,望姐姐通报一声。” 树间的吊床上,一名妖娆多情的女子在阳光下摆弄自己的纤纤玉指,她妩媚一笑,扭着腰侧躺,支起脑袋勾魂似地看着鹤灵:“小弟弟,找姐姐何事啊?” 躺着的人正是胡莹! 鹤灵拱手说道:“有一些孩童丢失的线索想与胡家主探讨一番。” 胡莹掩唇拈花一笑,吊儿郎当地调戏道:“在哪探讨呀,是床上,还是林中啊,你们鹤族会飞来着,不如去天上!呵呵……”胡莹笑得花枝乱颤,却别有一番风情。 “你!”鹤灵一个纯情大男孩,哪受过这般戏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白娇娇在他身后小声提醒,“群居的,别起冲突。”她憋笑着说道:“胡家主,确实是有正事,族内孩子丢失你们肯定也焦头烂额,或许这次能有机会抓住那人呢。” 胡莹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我最讨厌比我长得漂亮的女人了!” “啊?”白娇娇汗颜,这是骂她呢,还是夸她呢? “跟我来。” 胡莹跳下吊床,拉过自己透明的外衫披上,若隐若现的更是诱人,白娇娇的眼神不自觉的向她胸前两团雪白瞟去,真是罪过!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紧随其后。 胡莹轻笑着走过来顶了她一下,也瞥向她平坦的胸部:“想看就看吧,没有的东西更得多看看,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呢,哈哈哈。” 白娇娇震惊地看着她,再看看自己确实起伏不大的胸口,这妖,气煞仙也! 鹤灵见缝插针,偷笑道:“群居的,别起冲突。” 言岚的面上也不免带上笑意,安慰道:“没事,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一点都不安慰人! 白娇娇甩开言岚的手,跑着追上胡莹,跟着她穿过树林之间,来到一处小屋,木头搭建,木栅栏圈出了一片空地,白娇娇感叹胡莹身居家主之位,竟然住得如此简朴。 胡莹像是没骨头似的,一进屋就在摇椅上躺下,“这是我的私人领域,有什么事快点说,还有很多重要的会等着我呢。” 鹤灵作为代表将事情的原委和来意都表明,眼见着胡莹的脸色变得正经起来,她说道:“那次秘境出现时,我还不是家主,所以对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至于孩子丢得多,只是因为狐族子孙多罢了。” 第31节 这一番话,可把鹤灵的话头噎住了,他质问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族内孩子的性命?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家主!” 胡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白娇娇也不懂胡莹的心思,她说道:“兔族的孩子比狐族多了不知凡几,他们也只丢过三个孩子,就这样你还觉得没有问题吗?” 鹤灵嘟囔道:“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 “好吧,那几位有何高见?”胡莹终于松了口。 白娇娇见状立刻问道:“我们想知道狐族内名唤‘清姬’的女子在何处?” 胡莹僵了一瞬,别开眼说道:“死了。” “死了!” 就这么巧合,他们刚有点线索,一找上门寻人,人就没了? “清姬是狐族的边缘狐妖,住在深林里不与外人交谈,当年狐族长老强硬的将她的孩子带走,她为了保护孩子爆体而亡,连妖丹都没留下。” “那孩子……” “清姬是护子心切,但她实力又不强,那些长老都是老妖怪了,那点自爆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胡莹的面色也带着怜惜的意味,“不过,也算伤了他们,那次秘境狐族几乎没有夺下有用的宝物。” 白娇娇苦恼地看向言岚,她问出最后一点希望:“那清姬的丈夫,你们可知道?” “清姬在一次外出回来后就怀了身孕,她本来是要嫁给当时一位长老之子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后来他们才会针对她,”胡莹望了一眼他们的神情,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别想了,清姬在狐族中也算的上最貌美的妖,没有交往对象,满城都是追她的人。” 所有线索断的一干二净,这费了一天的光景,结果到头来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胡莹见他们不说话,嗤笑一声:“所以我说,别白费力气了,这些事丢了孩子的家族哪个想不到呀,不过是既想找回孩子,又想不受万妖谴责罢了,毕竟当年的事,做的可不地道。” “说到底,不管是诅咒还是复仇,这都是各族欠人家的。” 谈到这,胡莹觉得说服了他们,便起身想要赶客,可这时言岚翻开那本名册,像是不经意地说着:“那也只能作罢,原本照时间推算,那人明日就会出来捕捉孩子,再按族群顺序推算,下一个就该是狐族了。” 白娇娇立马领会了言岚的意思,这是在逼胡莹做决定呢,总不能知道孩子要丢,依旧什么都不做吧。 胡莹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人总是这样,不知道时可以装作无所谓,知道了终归是无法忽视的,“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白娇娇想起一些钓鱼执法的案例,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可以装作孩子去当诱饵,一旦有人来抓,我们既可以知道他的真面目,也可以顺道知晓他的老巢。” 言岚摇了摇头,“装作孩子容易被识破。” “可若是真的孩子就太危险了,得不偿失,” “我有更好的人选。”言岚从腰间摘下锁灵囊,指尖轻点,锁灵囊立刻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瞧见里面四仰八叉地躺着五个酷似小孩的妖怪。 言岚轻轻晃动了几下,几声粗犷中带着睡意的声音惊叫起来:“啊——兄弟们,地震啦!” “大哥,怎么办?” “二哥,怎么办?” …… 早前抓得几只黑水貂,用处这不就来了吗。 “历时烦请胡家主将族内五岁孩童都聚在隐秘之处,由这几只黑水貂代替他们的位置。” 白娇娇还有点担心,“他们虽然身材矮小,可长得……过分老成!” 胡莹轻笑:“这个问题倒是不大,狐族最擅长幻化之术,稍稍易容便可。” 胡莹这话一出,也算是与他们达成了共识,现在只需等那人自动送上门来。 “好了,我还有会呢,你们就先回吧。”说完正事,胡莹立刻变得没个正形,妖娆的在镜前抹起唇脂。 打扮完才起身领着他们出门,这时的门口竟然乌泱泱的挤了一群妖。 站在最前面的是豪猪妖,他早早等在狐族门口,一见到胡莹就单膝跪下,深情地说道:“莹莹,我亲手采得,每一朵花都代表着我爱你。” 边上的蝴蝶妖涂脂抹粉的,看起来比胡莹还要阴柔,捏着嗓子说道:“莹莹,这破野花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我们蝴蝶谷一赏美景!” 边上众妖声声反驳,争执不休。 鹤灵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胡莹骂道:“你说的‘重要的会’就这?” “约会不重要吗?”胡莹风情万种地绕着发丝,贴近鹤灵说道:“怎么啦,你吃醋啊!” “我…我吃醋?我看你病得不轻!”鹤灵俯身吼道,可胡莹猝不及防一个上前,与鹤灵贴身相望,他突然感受到某处柔软,瞬间呆滞。 胡莹问道:“什么感觉?” 鹤灵的面颊顷刻爆红,白光一闪,他竟然化作仙鹤飞速逃走了! 胡莹在那笑弯了腰,听到她笑声的鹤灵是越飞越快,直到消失成点看不见为止。 “莹莹,他是谁呀!” “你怎么能让他吃你豆腐呢!” “我的女神被臭小子占便宜了,我连手都还没摸过呢!” …… “吵死了。”胡莹呵斥道,她甩着丝带环视一圈众男妖,那挑剔的眼神像是在选妃似的,只见她“啧”了一声,“没心情了,都给老娘滚。” 女中豪杰。 白娇娇连连赞叹,抬头看看言岚,她有这一个也够了,一个顶千个。 “娇娇,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言岚帮她理了理碎发,进来妖界后总是与自己的乖徒弟亲昵不得,现在才算找到空。 “师尊还会害羞?”要是别人也就信了,在白娇娇看来,言岚的脸皮厚的,六界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得分人。”言岚笑弯了眼。 白娇娇说不过他,任由他牵着自己回到鹤族山脚下,鹤灵就在那出神地等着,脸上的红晕到现在也没退下去。 确实纯情。 —— 鹤族内。 经过上次的变故,墨淮主动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所以这次由他留守家中,至于林显之,实力甚微,带着有如累赘。 孩子只会在饿极时哭嚎几声,平日里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光源,哪怕是小孩也是有喜恶的,就比如鹤灵接近他,他就咿咿呀呀地大叫,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但若是言岚抱着他,他就乖巧无比。 最开心的莫过于白娇娇抱着他的时候,时时刻刻展现着露出牙龈的笑容,至于墨淮……他乌黑的眼瞳里倒映出墨淮的身影,像是找到小伙伴一样,伸着手邀他一起玩。 墨淮便伸出一根指头,稚嫩的小手刚好将他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孩子像是得了趣,捏着他的手指玩,兴奋时身体里还跑出黑烟缠着墨淮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绕。 林显之端着茶水进屋,一不小心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惊呼道:“魔物!” 墨淮冷着脸,“少管闲事。” 林显之有些怯懦地放下茶水:“魔物很危险的,我只是怕他伤了你。” “魔也分好坏,这孩子只吃花花草草便能生存,不能因他的出身就断定他的本性。”墨淮轻轻哄着孩子入睡,他与孩子投缘,日后定会好好教导他,做个好人。 林显之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毕竟这孩子是仙君带在身边的,他说道:“以前我们那有片村子,就是因为逃进了魔物,结果都沾染魔气变成了不人不鬼的魔物,所以我才对魔物如此痛恨。” 墨淮看着自己手中刚留下的残余魔气,渐渐消散不留痕迹。 不会的,只要心智坚定,就不会被魔气侵蚀。 第32章 最强乌龟壳 墨淮看着孩子的眼神温柔似泉水,白娇娇一进屋就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她轻手轻脚走上前,生怕吵醒了孩子,细看之下,他长大了不少。 墨淮见他们回来便施下一道静音障,问道:“师父,探查的如何?” “收获很大,就等着两日后那人来咬钩子了。”白娇娇心情甚好,晃着手中的锁灵囊,笑那几只黑水貂滚作一团。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墨淮疑惑道:“那这几只小妖会听我们的吗?” “不听也得听。”鹤灵拿起锁灵囊将袋口松开,五只黑水貂“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形。 这屋里的人都极具压迫感,五只黑水貂紧紧抱成一团,晕头转向地说道:“你们要干嘛!我们不会屈服的,呕——” “噫——”白娇娇连忙向后跳了一步。 鹤灵嫌弃地捏起鼻子,“好好看看你面前坐得是谁。” 黑水貂的大哥聚睛一看,这不是鹤族的人吗?他睁着大眼睛扑到鹤灵脚下,声情并茂地演绎经过:“鹤大人,这群小修士侮辱我们妖界之人啊!我们被关进袋子里没吃没喝的就这样滚了整整一天啊!” “噗!”白娇娇看到黑水貂滚动的身姿不禁发笑。 真是给妖丢脸! 鹤灵踹了黑水貂一脚,“你在郊外自称是魔,可有此事?” “魔?”他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再看向一旁恶狠狠盯着他的林显之,“冤枉啊大人,那话都是我们用来气这小子,我们生是妖界的妖,死也是妖界的鬼啊!” “那我有事交代你们办,你们帮是不帮?” 一遇上事黑水貂显得有些犹豫,他谄媚地问道:“可以先说是什么事儿吗?” 鹤灵将想让他们扮做小孩的事说了一遍。 “不行!”黑大激动地说道。 “不行是吧,那我就把你们交给观无砚那个铁面煞神,不然赌场的牛角荷官也行,他们都在找你们呢。” 黑大瞬间怂了,观无砚可是掌管黑甲军的妖界大将军,玲珑赌坊的牛角荷官也不是个善茬,揍一顿到还好,要是让他把钱吐出来,那他可不干。 见鹤灵眼神凶狠,他又弱弱地解释:“我们四兄弟是没事,但黑五他在娘胎里就没吃到多少营养,心智不太成熟,这偷孩子的事,有去无回的,太冒险了!” 想不到这兄弟残杀成为惯例的妖界,还出了这种好哥哥,鹤灵也不好再责怪,厉声道:“有我们保护着,你大可放心。” “哥哥,我可以。”黑五挥舞着自己的短矛,显然是还搞不清状况,只当是玩。 黑五自己都同意了,黑大便也只能选择相信鹤灵。 “只有一次机会,若被那人识破下次他绝不会再上当,”言岚拿出五个灵袋分给他们,“那人多年来都没被人探到踪影,定是有些特殊技巧。” “妖族对同类的气味敏感,历时每只黑水貂戴一个灵袋,我们就藏进灵袋中,所以这次我们要分头行动,确保即使被掳走,也能跟着他。” “墨淮,你也需一起去。”言岚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人。 墨淮诧异道:“那孩子怎么办?” 第32节 鹤灵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我们早就想过了,有一处地方比你抱着安全百倍。” 那就是鹤族禁地,那里有最强的法阵,且在悬崖峭壁的中段,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里面的鹤族孩子照顾小孩的经验比任何人丰富,况且,那贼人不偷鹤族的孩子,把孩子混进里面就对了。 听完言岚的安排,白娇娇虽然点头答应但心情却很忐忑,强烈的预感让她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等她发现似的。 两日后。 众人齐聚狐族,胡莹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五只黑水貂的身形本就似小孩,再加上胡莹出神入化的幻术,脸上的一些特征悄然发生改变,从尖嘴猴腮变得珠圆玉润,任谁看都是孩童的模样! “哼。”鹤灵装作看不起般冷声搭腔。 白娇娇怕他们再吵起来,立刻打断道:“万一那贼人来了,看到我们聚着不就都露馅了,还是尽快各回各屋吧。” “好,你们几个切记,遇到那人不能说话,实在忍不住哭就行。”胡莹嘱咐道,毕竟幻化的只是面部,嗓音可骗不了人。 她接着将几人分别带到孩子居住的木屋,白娇娇化作白光躲进灵袋,她跟的黑水貂就是最小的黑五,此时的黑五赤着脚晃悠,乖巧地坐在床边吃着波板糖,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情绪。 妖界的天空一直都是橙黄色的,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不刺眼也不昏暗。 黑五舔糖舔得舌头都发麻了,这个躲猫猫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都这么久了也没人来找他,但他答应哥哥要乖乖坐着,他叹了一口气,眼皮越来越沉重,香香软软的被褥像是在召唤他一样。 黑五一头栽进了棉被里,不多时,波板糖从放松的手掌里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他困得连鼻涕泡都打出来了。 灵袋中的白娇娇无奈扶额,别说黑五心智不全爱犯困,连她也不遑多让,困得直打哈欠,这偷孩子的贼人到底来不来了呀。 像是听到她的呼唤似的,外面的薄雾渐渐变浓,“咚咚”的打鼓声由远及近,像是黄鹂鸟一般清脆有音韵的女声哼着什么,白娇娇浑身警觉,急切地想要唤醒黑五,可他只是不舒服得扭了扭身子。 声音几乎只有几步之遥,白娇娇不敢再做暴露的举动,她静下心来仔细听着,那女声像是在唱着什么童谣,词的大意大概是: 一个胖娃娃,长着脑袋瓜, 摇头晃脑吃糖啦, 一个矮娃娃,没有脑袋瓜, 脑袋开花找妈妈, 一个胖娃娃,长着小脚丫, 活蹦乱跳玩泥巴, 一个瘸娃娃,没有小脚丫, 哭哭啼啼找妈妈 …… 奇怪的歌词让白娇娇不禁汗毛倒竖,她待在狭小的灵袋中只有一道极窄的视野,她紧盯着房门呢,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吱嘎——” 木门从外侧缓缓推开,一双不染纤尘的绣花鞋率先跨了进来,再往上看,水墨底的外袍,鹤羽微摆,白娇娇屏住呼吸,鹤族人! 灵袋的视野止于女子的脸部,白娇娇看她的步伐走得格外轻巧,像是不想吵醒黑五似的,直到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停在床前,白娇娇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人直打哆嗦。 女子婉转的声音再次响起:“真乖,娘来接你啦。” 她抬出苍白到透明的手伸向黑五,染着红色花汁的指甲长而锋利,在白娇娇几乎要破袋而出保护黑五时,女子哼道:“睡吧,睡吧。”伸手也只是拍了拍黑五的背,是在哄他! 过了一会,女子将黑五抱在怀里,灵袋中的白娇娇一个踉跄,被夹在黑五和女子中间,女子不疾不徐地走着,只是山路多有颠簸,让她彻底体会了黑水貂兄弟的感受,太想吐了! 女子有些吃力,半道上停下步子将怀中的黑五耸了一下,灵袋晃晃悠悠地挂到了外边,白娇娇俯身一看,眼前的这条路熟悉无比,不正是去鹤族的山路吗? 这人到底是谁? 女子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丝毫不在意鹤族的禁制,甚至在她通过时,连波纹都没有出现。 白娇娇静静等待着,只等女子把自己的巢穴位置暴露出来,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女子绕过后殿,来到一片空旷之地,再往前走可就是悬崖,那下面便是鹤族禁地。 站在崖前,女子没有一点犹豫地纵身一跃,没有预料到的白娇娇跟着她心脏狂跳。 急速的下降,心跳的失衡,女子紧紧搂着怀中的黑五。 抵达中段时,一股自然的吸力将女子带入洞穴中,女子轻车熟路地走过每道岔路口,像是来过千百回一样。 洞穴深处传来的一束光让白娇娇心如擂鼓,前面……就是鹤族孩子的栖息地! 光亮就在眼前。 恢复光明时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更像是洞穴内的一座木屋,四方的墙上都堆砌了木头,与狐族领地内的布置和风格极其相似,几乎是一比一还原的,可见建造之人对这间木屋十分重视。 也不知道师尊他们发现她已经被抓走了没有,白娇娇觉得女子并不是想伤害黑五,便坐在灵袋中静观其变。 黑五被放进专属于孩子的摇床里,女子就坐在一旁轻轻晃动摇床,她低下身凑近看黑五的脸,而白娇娇恰好得以窥见她的真容。 这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啊。 樱唇微翘,眉目含情,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但白娇娇觉得她就是清姬,在她还处于感叹之中时,清姬越凑越近,盯着黑五的脸发出微弱的一声叹息。 白娇娇瞬间紧张起来,她是发现不对了吗? 她水波盈盈的眼中聚起泪,一滴一滴打在摇床上,美人垂泪谁看了都不忍心,或许抢孩子就是个误会? 就在这时,清姬闭眸抬袖拭干眼角,再睁眼时刚才的柔情全无,转而替之的是狠厉,是疯狂,她扯开外衣露出火红的内衫,将那件鹤族转有的打扮弃至一旁,翻转的外衫露出它的真面目。 鹤羽衫内竟是一张完整皮! 白娇娇惊恐地捂住嘴,生怕自己泄露一丝声音被眼前不寻常的清姬察觉,她浑身火红,连眸子也不知是倒映出的红还是本就是那样的红。 就像是恢复本性一样,清姬尖利的指甲伸向黑五,捏住他的后颈提起,像是提着小鸡仔一样提在身侧。 白娇娇在灵袋中默默聚灵,时刻提防着清姬做出过激的举动。 清姬信步走向角落,抬起就是一脚,随着“嘭”一声,一道隐蔽的暗门被踹开,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白娇娇隐约听见孩子的欢笑声,“他长得好漂亮呀”,“脸蛋也软乎乎的”,“他是凡人吧”,“那过不了多久就是个小老头了哈哈哈”……鹤族孩子们就在一墙之隔。 再向内走,烛火开始跳动,蔓延至四周,直到包裹出一块方地,地面的中心处豁开一道口子,渐渐升起一座台子,四角的烛火呈对角线的形式向台上烧燃,卷起的经幡齐齐放下。 活像一个……祭坛! 清姬踏着台阶向中心高处走,嘴中又开始哼唱那首童谣:“一个胖娃娃,长着小脚丫,活蹦乱跳玩泥巴;一个瘸娃娃,没有小脚丫,哭哭啼啼找妈妈……” 视线越来越高,昏暗的环境下祭台上的东西逐渐浮出水面,血水中浸泡着一具五岁大小的童尸,身上有着道道划痕,脚心还缺了一块。 “就差就最后一个了。”清姬盯着孩童的小脚丫呢喃道。 只见她提起黑五,黑五赤.裸的小脚丫和孩童一般大小,清姬扭动着脖子,森冷的声音说道:“娘马上给你割。” 被提着颈部终归是不舒服的,黑五睡得不得劲,挣扎着四肢揉眼醒来,睁目就是一具童尸,吓得他大叫,清姬的喉咙里发出疑问的闷响,要不怎么说黑五听话呢,他记起胡莹的叮嘱,转而哇哇大哭。 清姬好看的眉眼犹如看待垃圾一般将黑五提远,手中陡然变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刀片,横竖比划着黑五的脚丫,刀片抵住黑五的脚侧,刚一贴住就见了红,装哭的黑五吃痛后变成了真哭,拼了命的挣扎,两脚乱踹,还不小心踹到了祭坛。 “嘭!” 黑五被清姬一个大力甩下台去,她紧张地胡乱摸着祭台。 此时,白娇娇惊愕地发现,那具童尸身上布满横向的细纹,高低错落不一,脚心处有一片纸状的切片垂落,这一整具童尸就像是几千层薄如蝉翼的切片堆叠而成,莫不是每一个被抓来的孩子都被割了身体部位切片? 想到清姬爱唱的童谣,白娇娇不寒而栗。 而倒地的黑五扶着腰起身,屁股底下都是硌人的“柴火”,他抽出准备扔远,凑着烛光却看到手中的“柴火”是跟人骨! “啊!” 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洞穴之中,白娇娇看着一地儿童的骸骨,他们不能选择出身,父母犯的错由他们买单,何其无辜。 清姬检查完童尸的情况,不耐烦地瞥向乱叫的黑五,她缓步走下台,走动间,身后火红蓬松的狐狸尾巴在不断摇摆,临到黑五眼前,尾巴一阵剧烈的甩动,眼看着就要抽到他身上。 白光与之相撞,是白娇娇终于憋不住从灵袋中出来,再不出现,恐怕黑五也会成为刀下切片。 清姬显然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场,她不悦地甩动尾巴,冷冷地目光似乎能穿透二人,“啧,上当了。” “清姬,你冷静点……” 清姬不与她废话直接释放妖力,根本不想与白娇娇多说一句,身后的尾巴逐渐膨胀,猛地甩向白娇娇,扫过之处蜡烛全灭,掀起一阵尸骨。 白娇娇提起黑五奋起躲避,与狐尾仅毫寸距离,尾尖的白色毛发如针一般硬,擦过她的脸颊时划下道道血痕。 白娇娇将黑五收进灵袋,她知道现在的清姬听不进去任何话,不将她弄死,清姬是不会罢休的。 白娇娇聚灵相抗,把自己会的仙术用个了遍,而清姬屹然不动,像是逗弄小丑一般,她得突破! 白娇娇施一次法,便往祭台处靠近几分,在距离拉进之时,汇聚大量的灵力攻向清姬,数十道灵刃朝她飞去,至她眼前时,白娇娇看到她的嘴角挑了一下。 灵刃集中到一起,强大的光芒直指清姬,就要攻击到她时,她在原地消失了。 如同鬼魅一般。 白娇娇浑身警觉,她知道清姬一定在黑暗处伺机而动。 密闭的山洞中突然吹来一阵阴风,烛火疯狂舞动,最终全部熄灭,洞中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白娇娇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就有东西悄无声息的缠住了她的腰,蓬松的感觉,是狐尾。 越缠越紧,白娇娇艰难的呼吸着空气,尾巴将她举高后重重一甩,让她猛地摔在墙上再滑落到墙角。 但清姬还在继续,黑暗中的尾巴打了个圈,似乎心情很好,随时都会落在她身上,给她致命一击。 就在白娇娇以为自己得挨这一下时,银色的光罩将她护在中心,实打实的替她挡下了这一尾巴。 光罩是从她脚腕上的银蛇环里发出的。 清姬怒了,疯狂地砸着光罩,可它俨然同乌龟壳一样,不动不破。 白娇娇摸着银蛇环瞬间安心,甚至想拿点蜜饯出来尝尝,也不知道师尊他们有没有找到这。 清姬不断拍打光罩,使出了浑身解数,里面的白娇娇都困了,她还在继续。 这个光罩,她愿称之为“最强乌龟壳”。 就在她感慨之时,清姬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后撤几步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动物想要躲避一样,但到了这时,白娇娇哪能让她轻易逃走,她一骨碌起身,清姬退一步,她就进一步,清姬气恼地打了她一下,她就抱胸在光罩里看她,爽! 果然,隐蔽的木门再次被打开,可这次是砸了个稀巴烂,一脸暴怒的鹤灵抓着那件鹤羽衫,“是哪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黑大几兄弟也惊慌地跑上前问道:“黑五呢,我弟弟呢?” 白娇娇举起手中灵袋,“在这。” 黑大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头栽在“乌龟壳”上,摔了个嘴啃泥。 言岚也来了,他漫步走上前,白娇娇刚想提醒他这个光罩坚硬如铁,可言岚走进时有如无物,甚至称得上是光罩自动为他开了一扇门! 第33节 “师尊,你这……” “别怕。”言岚突然抱住她,白娇娇在他怀里露出个脑袋,她也没怕呀,是师尊看起来比较怕吧。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人管清姬吗? 有! 胡莹是第一个看到暗处藏着的清姬的,她难以置信地走了两步,“你没死?” “我没死,是不是没能如你们愿啊。”清姬讽刺地看向她。 胡莹更加疑惑,她印象中的清姬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温柔又坚强,说话时如沐春风,怎么会这样夹枪带棍的! “你不是清姬?” “我怎么不是,”清姬得意地摆了摆自己的尾巴,“懦弱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家伙,没有出来的必要。” 白娇娇看着这边,清姬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一种病,精神分裂症,莫非是她失去爱子伤心过度,分裂出了一个暴力的人格来报复那群人。 “懦弱?”鹤灵怒不可遏地说道:“那你就是冷血!扒我鹤族人的皮肉来骗禁制,你又算什么好货!” 清姬瞥了一眼鹤羽衫,淡淡说道:“我可没扒。” 鹤灵才不信她的鬼话,不由分说的动了手,胡莹呆在不知道在想什么,黑大带着自己的兄弟守住门口,可不能让这个偷孩子的妖跑了。 “清姬不伤害鹤族的孩子,我觉得那层鹤皮应该不是她扒的。”白娇娇看着言岚,“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言岚一向听她的话,立刻挥出灵力阻断了鹤灵和清姬的打斗。 “仙君!” “我来。”言岚走出光罩,手心的困天镜直照在清姬身上,若她是魔物便会当场被吸入。 光芒照在清姬身上,没有魔的痕迹,可她却大叫起来,搂着自己的身子将脸埋起来。 白娇娇眼尖地发现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背变得有些焦黑,她刚想开口制止言岚。 突然,黑影闪现。 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将清姬裹在怀里。 困天镜的光让室内异常的亮堂,所以鹤灵一眼就认出来他。 “观无砚!” 鹤灵咬着牙念出这三个字,眼前这铁甲铁面一身黑的家伙可不就是妖界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嘛,这事还有他的份? 白娇娇也认出了他,抢孩子那次和赌场那次也都是他。 鹤灵吼道:“你帮这狐妖就是与各族作对,她害死了多少妖族孩子你知不知道!” “鹤太子既已升仙,就少管妖界的事。”铁甲后的冷语毫不留情地说道。 鹤灵实在是被那张鹤皮气昏了头,他不管不顾的要连观无砚一起揍,胡莹这才反应过来拽住他,“他的妖王的人,你疯啦!” 观无砚侧身对着言岚说道:“把你那破镜子收起来!没看到她难受吗?” 言岚似乎在观察清姬,得出了一个结论。 观无砚见他不动作,直接挥出淡蓝色的妖力冲向言岚,只见言岚伸手将他的妖力凝于掌中一捏,顷刻即碎。 言岚取出锁灵囊,清姬必须得带走,免不了还有一场恶仗,可就在这时,纯黄色的妖力袭来,言岚挥手抵挡。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纯黄色的妖力似乎处于弱势,可转瞬,那妖力分了一股力量出来,目标是言岚手中的锁灵囊! 白娇娇听到鹤灵低声呼道:“妖王……” 第33章 一具空壳罢了 言岚手中的锁灵囊顷刻爆开。 来人头顶金色的骨爪冠,罩着黑衣斗篷,见锁灵囊破立刻收回了力道,白娇娇这才看清他的面貌,俊美无俦的面庞,瘦削的下颌线,丹凤眼尾带着淡淡金痕,他的眼瞳极黑,眼眸一抬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扫视众人,最后落在言岚身上,迸发出晦暗的光。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沉声道:“好久不见,言岚。” “明台,他们得留下。”言岚见到是他神情一紧,也不与他废话,哪怕是妖王也不该插手与魔有关的事。 “不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明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想与我战一场?” 明台语气中的不屑让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中一阵波动,微蓝的寒光夹杂着金色,明台、观无砚连带着清姬都消失不见,密闭的空间内回荡着一声明台的蔑笑。 白娇娇担忧地看向言岚,“师尊,你怎么了?” 言岚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手心有些微凉,还有些发抖。 刚才那阵波动如此明显,没道理言岚看不出来,明台都消失了,言岚还是僵在原地,连最大大咧咧的鹤灵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仙君,仙妖两界的协议是建立在没有争议的情况下的,若妖王明摆着包庇他的部下,何不讨个说法?” 鹤灵一心想要为手中鹤皮的主人讨回公道。 言岚恍然回神,他的发丝有些微乱,半遮住了眸光,他轻声解释道:“在凡界开启困天境耗费了我不少灵力,若真和明台起争执,我不一定能完胜他。” 这一下,大家都沉默了。 妖王把持着妖界的命脉,他可是攻上过仙界、打败战神的人物,若他们中实力最强的言岚都没有把握战胜他,那想让他交出清姬无疑比登天还难,最关键的是,他们在妖界,这是妖王的地盘! “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可行。”一直在观望的墨淮说道。 鹤灵问道:“什么办法?” 墨淮看着周边的尸骨说道:“合各族之力,讨伐妖王。” “对啊!”鹤灵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现在有人证,有物证,都能证明清姬就是偷孩子的人,只要通知各族人,妖王也不能一下子得罪那么多家族吧。” “想法很好,可惜……”胡莹娉娉袅袅地蹲下身,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她捏起地上杂乱的尸骨,稍一用力,微黄的粉末像一把沙子似的簌簌的从她手中散落,她扭着小腰走上祭台,徒手便从血水中抓出了那具“童尸”,看得人心头一紧。 “艹,你都不怕的吗?”鹤灵叫道。 胡莹说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做的。” 她朝鹤灵一甩手,那具“童尸”呈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它落下来前,鹤灵满脑子都是接还是不接,接了怕反胃,不接“孩子”就摔了。最终,他为了保护物证战胜内心,英勇地伸出了手。 一坨绵软的物体砸在他怀里,童尸本就是一片片贴合而成,只听“撕啦”一声,它的腿、手、身子断的四分五裂。 鹤灵慌忙去接掉落的“尸片”,这一接还接出了异样,他也不再管地上的童尸碎片,而是撕下边缘的一片拿在手中又搓又揉,接着长叹一口气。 看得白娇娇都急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鹤灵无奈地说道:“骨头是假的,尸体也是假的。” 胡莹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地上的尸骸虽然逼真,但是每一具都是几乎一样的大小,各妖族存在的差异不小,就比如黑水貂体型极小,狼族则体型巨大,它们的幼崽又岂会没有差异。 至于“童尸”做得倒是精细,但皮质也都相差无几,是用不同的黄尾蛇蜕下来的皮粘合而成。 “黄尾蛇?”白娇娇问道。 就是她初来妖界在黄昏妖市见到过的灯笼摊主,她们的一生都在由童年变老年,直到蜕皮,不断循环,所以在她们身上可以轻易取得孩童的皮质。 惊觉证据没用的鹤灵气得直跺脚,“靠!搞了半天只有我鹤族这张皮是真的!” 白娇娇见言岚不在状态,她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族里,可以问问族长能不能辨认鹤羽衫的是哪只鹤的。”她也存了私心,想让言岚回去好好休息。 鹤灵将他们送到殿后就火急火燎的去找了族长。 “师尊,你真的没事吗?”屋内的白娇娇扶着言岚在床边坐下,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就很虚弱。 言岚扶着床案,捂着心口说道:“大抵是刚才与明台动手,牵动了之前与北海恶蛟一战留下的旧疾。” 之前还疼的晕倒过,白娇娇想到这生怕他再来一次,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把徒弟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 “师尊,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言岚笑道:“娇娇,不是在心里问我怎么还不来吗?我就来了呀。” 白娇娇抿唇,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到何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清姬攻击我时,我腕上的银蛇环突然开了一道屏障,什么攻击都能挡下,我记得以前我没有戴过这样东西……” 白娇娇一直想问,却没找到机会,这次总算有借口了。 言岚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说道:“娇娇,妖界的魔将有明台在镇守,绝不会太嚣张,不然我们先走吧。” 白娇娇不解道:“现在不是还没到七日之期吗?我们还有机会的。”言岚今日怎么如此小孩心性。 言岚低语道:“不想待在妖界。” “为什么?” “时间太紧了,我都没时间与你谈心,你心里只有魔将,没有为师。” 白娇娇一脸呆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说言岚是恋爱脑真是一点不为过,现在是该谈心的时候吗? “师尊,还有四日我们就必须离开了,”白娇娇像哄小孩一样,“等出了妖界你想谈多久都行。” 言岚故作柔弱的点点头,低垂着的眸中有一股说不清的神色。 妖宫大殿内。 明台斜倚在王座上,很有闲情逸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戒指。 再看台下,观无砚挺直腰板跪在那,没了鹤羽衫的清姬躲在观无砚的袍下瑟瑟发抖,好似极其惧怕光源,她眼中的红光已经消散,又是那副柔弱的模样。 “不如这个王给你来当?”明台笑道。 观无砚将黑色披风脱下把清姬罩在其中,随即俯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头,“王,都是我一人之错,与清姬无关。” “嗤!”明台掷出手中的戒指打在观无砚的铁面上,发出一声脆响,“觉得自己很伟大?这殿里除了我还有观众吗?戴着这护具磕头,做给谁看呢。” 观无砚的头抵着地面,不肯抬起,清姬不明所以地拽他,满是心疼,明台又道:“今日要不是我跟着你,那言岚可不会放过你,我妖界的大将军不需要低头,抬起头来!” 观无砚问道:“清姬……” “我还护不住你们两个人吗?” 得到了明台的首肯,观无砚才起身问道:“那言岚若拿协议做文章,恐怕对王不利。” “嗤!” 明台换了个姿势,笑意更盛,“要是以前我会忌惮他三分,可现在……呵呵。”仿佛想到好玩的事一样,明台笑得越发大声。 “一个空壳罢了。” 观无砚笃定他和妖王出神入死,甚至是因为与妖王去讨伐异党,才导致当年没护住自己的孩子,他必定会因为这份情谊来帮他,所以故意表现出不正常,让妖王察觉,可能他这点雕虫小技早已被识破,但那又何妨,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34节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而能让妖王这么开心的,一般都是他胜券在握的时候,亦如当年攻破仙界时一样。 这让他相信,妖王有把握赢下言岚,观无砚彻底安心。 不如他们这的轻松,鹤族内确是一片死寂,鹤灵拿着那件带皮的鹤羽衫直冲族长的房门,“舅舅!” 鹤庆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诶!” “你能看出这鹤羽是谁的吗?”鹤灵言简意赅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忍着怒火质问道。 鹤庆才翻看衣衫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这一整张完整的皮,扒下得吃多少苦头呀! 鹤族独有的羽衫一般都是下摆为黑,而这件纯黑的翎羽中夹杂着一片白羽,独特的特征让鹤庆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鹤棋的父亲鹤历,“当年他也追过清姬,不过清姬心有所属拒绝了他。” 现在看来,清姬心里的人就是观无砚。 “若是那两人所为,鹤族绝不会就此罢休,若不是,也得找到动手的人,将他挂到宫墙上赎罪!”鹤庆温驯的性格男的强硬。 “有妖王护着,我们根本见不到他们。”鹤灵不甘心地说道,他扭捏的拉了拉鹤庆的外衫,“好舅舅,你想个办法啊。” 鹤庆难得享受这种被鹤灵依赖的感觉,故作深沉地思考着。 在鹤灵即将不耐烦时,他说道:“明日就有机会。” “明日?” 鹤庆走向窗外将其打开,向下望去,妖市上方的黑色旋涡比三日前扩大了不少,隐隐有开启之势,“这次秘境开启,各妖族都会到场,妖王和观无砚也必定会来,由不得他们抵赖。” “好主意,明天就要那观无砚好看!”鹤灵撩起袖子,好似随时要与他干架似的。 鹤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即使升了仙,也要拿出鹤族太子的气度来,做事不要如此毛躁,得多动脑。” 鹤灵瞬间不乐意了,他扭头哼了一声,“我就这样!” 鹤庆:我不是你的好舅舅了吗? 第34章 “待在原地,我会来找你…… 一日过得很快,妖市下方挤满了妖,只一晚,黑洞秘境遮天蔽日,只有黄昏的妖界第一次有了黑夜的感觉。 黑洞秘境的消息经百晓书的宣传早就不胫而走,不少外来者也有心一探,可在妖市上枯站许久也不见它开启。 忽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嬉闹声,殪崋小妖自动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打扮光鲜靓丽的狐族子弟簇拥着走来,胡莹轻扶发髻领着他们,在秘境前占据了最前面的空地。 “让开!” 嘈杂的声音从多处传来,各妖族都蜂拥而至,瞬间,黑洞秘境前被割据成几处。 鹤族是最晚到的,此前他们什么都不争,所以这处已经没有位置留给他们了,狼族的长老是个大块头,他讥讽道:“哟,这不是我们妖界最清高的仙鹤吗,怎么也来争这种东西?” 豹族也笑道:“这边可没有鹤族的位置了,要早知道你来,老弟我肯定给你占着。” 鹤灵面色不善地瞪着他们,鹤族不争是因修得妖法不同,本就与“仙”字沾点亲带点故,族人历来容易飞升,这群妖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酸罢了。 “到我这来吧。”胡莹妖妖娆娆地转过身来,胡族子弟听言大方地让出一片空地。 要知道胡莹站得可是中心位,平白让出一地不就是让别族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吗,狼族长老不乐意地质问道:“胡莹,要你这么装好心?” “我们的事要你管!”胡莹暧昧地看向鹤灵,媚眼跟装了钩子似的挠人,对鹤灵说道:“挤一挤呗,一日不见,怪想念的。” 众妖恍然大悟:原来是姘头! 白娇娇、言岚还有墨淮也混在鹤族之中,只等妖王明台和观无砚现身。 可时间分秒流逝,黑洞秘境仍未开启,也没有妖王的身影,站在秘境前的几个妖族人开始焦躁不安,“什么情况啊!” “秘境可是随机的,要在限定的时间里进不去,说不定这个口子就会关闭的!” “那我们这几日不就白折腾了。” “别急,说不定等会就开了。” …… 众说纷纭之际,一道声音说道:“说不定这次的秘境也是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开启呢?” 广场上似乎真空了一般鸦雀无声,噤声平静的面容下都在各怀鬼胎,没人提出看法,但也没人反驳。突然有一妖掏出件法器丢向黑洞,瞬间就被“吃”了进去,表面没有起一丝波澜。 而他一旦开了头,便有无数人争相效仿,丢玉石的、丢银饰的、丢丹药的比比皆是,只有一旁看那些死物都没有作用的狼族长老眼神一狠,他召来一只未开化的妖兽,大刀出鞘,众妖都屏住了呼吸。 鲜血横溅,妖兽的脖颈处被拉出了一个碗大的口子,他随意的将妖兽丢向黑洞,依旧不见波动。 见了血的广场把妖心中的暴力因子尽数勾起,腥红着眼纷纷血祭,各种妖兽被献了个遍,手心、地面皆是红色。 无效。 而此时,外围凑热的小妖突然被一掌推起,眼见着就要朝黑洞飞去,青色的绸带从鹤族飞出,紧紧缠住他的腰身将他拽回地面,白娇娇松开绸带,怒视着将孩子推起的豹族族长。 孩子惊魂未定,直到被他娘揽住才嚎啕大哭。 但豹族族长全然不关心,还暗恨白娇娇多管闲事,他啐了一口,眼神在四周扫视,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为了秘境探险的资格,连最基本的“善”都可以抛弃。 白娇娇注视着这些妖的疯狂和暴虐,这让她想到了一个词,丑态百出。 参照那本献祭名单,她都能想象当年的那次秘境探险肯定也同如今一样,从死物到活物,从未开化到有心智,从陌生孩童到同族血脉,犹如场景再现。 每一个意欲参加的妖都魔怔了,只有鹤族和狐族平静地待在原地,在闹剧中,各妖族间摩擦不断,还未进秘境就已经有了伤亡。 眼见要闹出大乱子,狐族一名少女被这群妖的丑态逗笑了,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妖币,兴致高昂地说道:“真是有趣,街头卖艺要都想这样就好了,赏你们啦。” 那枚妖币从她手中脱出,扔进人群中,又不知是被什么顶起,竟然直接朝着黑洞飞去。 平静无波的黑洞表面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妖币扔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破口,随之透明的屏障出现裂缝,“哗啦”一声碎裂开来,黑洞处出现星星点点,比之前瑰丽不少,这显然是秘境开启之昭。 “秘境……这就开了?” “一个妖币?” 都在想着用高阶灵物换取资格的妖们,根本想不到只需一个妖币就能开启秘境,但谁都不想第一个前去犯险,狼族长老不要脸地说道:“狐族小友如此聪慧,第一个试出开启之法,那当然是由你先请。” 胡莹面色一黑,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您可真是照顾小辈,众狐族听命,都给我扔妖币,进去就给我抢,别给他们留一星半点好东西!” 她话音一落,狐族子弟都开始掏妖币,闻言的其余几族哪敢示弱,纷纷争先恐后的拿出妖币,此时,一道纯金色的妖力由上而下击中黑洞,秘境瞬间大亮,开启了! 明台在空中俯视着众妖,视线落在鹤族处,鹤庆也自知机会来了,立刻上前两步问道:“妖王陛下,这件鹤羽衫可否让你座下的大将观无砚将军来解释一下?” 面对质疑的目光,明台揉了揉太阳穴,“买衣服的事,本王可管不了。”他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对着众妖说道:“再不进可就没机会了。” 黑洞秘境竟然在缩小! 谁还有心思关心八卦,都扔了妖币直冲秘境。 胡莹见状立刻吩咐道:“我一人前去就好,这个秘境太过诡异,你们留守在这等我回来。”说完她也加入了蜂拥的妖群。 就在鹤庆还欲与明台争论时,妖王一瞬便不见了,鹤灵指着一处喊道:“观无砚!”标志性的铁甲冷面,斗篷下似乎还带着一个人,一定是清姬! 白娇娇连忙拽了拽言岚,“师尊!妖王不在,秘境一关就没有威胁了,我们正好在里面辨别清姬是否是魔将。” 言岚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有了言岚的首肯,白娇娇立刻准备和他一起进入秘境,一旁的鹤灵说道:“我也去!万一有什么要帮忙的呢。” 不顾鹤庆的阻拦,鹤灵藏着心事与白娇娇一起进入秘境,只听她调侃道:“你是不放心胡莹吧。” “怎么可能!”鹤灵一贯傲娇,他掩饰道:“不过她一个女子在里面确实不太安全。” 白娇娇偷笑,她走到秘境前,言岚突然牵起她的手,他低眸说道:“可能秘境里每个人降落的位置会有不同,如果我们分开,待在原地,我会来找你。” “好。” 白娇娇一鼓作气踏入秘境,瞬间巨大的吸力将她卷夹,顿时天旋地转般让她失去了意识。 响遏行云的打斗声将白娇娇从朦胧中唤醒,她睁眼看到的都是魔物,他们所到之地黑烟肆虐,丑陋的嘴脸,溢出的涎水,她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是哪? 她想不明白,脚却自己动了起来,她想低头却只能直视前方,远远的她瞧见一座高台,上面趴着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师尊! 熟悉的场景再现眼前,白娇娇仔细回忆,这一段在书里出现过:“魔界五将临位,直抵仙界,逐忘台上白娇娇被云萝所诛,挫骨扬灰……” 白娇娇觉得自己的喉口如烈火灼烧一般干涩,她艰难地喊道:“师……尊!” 即使不清晰,她也听得出,是原主的声音! 高台上的人微微颤动,侧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里的血红似乎要沁出血来:“我不都叫你待在原地吗!” 白娇娇摇头,步履不停的朝他走去,踏上高台,她看见云萝坐在王座上,意兴阑珊地说道:“言岚,只要你肯入魔,我就和你保证绝不滥杀无辜。” “什么是无辜,不都由你定。”言岚不屑地低语。 言岚晃着身子,单膝支起身子,他面色还沾了几滴血,坚定地朝着白娇娇走来,白娇娇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但原主做了她最想做的事,伸出手将言岚脸上的血滴擦净。 云萝托着腮,哪还有半点女仙的样子,她邪恶地挑起嘴角,言岚心如磐石,她便打起了白娇娇的主意,“你们两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和书里说的不一样,白娇娇疑惑时,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她本来是在原地等言岚的,可有一个黑烟笼罩携着紫气的人和她说:“你是言岚的执念,只要言岚杀了你他就会入魔,有个办法可以化解。” 白娇娇被引导着问出:“什么办法?” “只要你死,他就无人可杀。” 真是歪理,可那时的白娇娇信了,但她还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师尊,所以她第一次不听话,第一次忤逆师尊的吩咐,一步步走向逐望台。 白娇娇擦干净言岚的脸,她摩挲着不愿放下,言岚才想说话,就发现白娇娇身上仙光萦绕,他突然慌了般问道:“你的簪子呢!” 她来时就摘下了兰花簪,只因那是她的仙魂。 几乎碎成粉末的玉簪从她指尖飘散,她笑道:“师尊,我好喜欢做你的徒弟。” 消亡,飘散,任言岚怎么抓都抓不住。 座上的云萝笑出了眼泪。 而在原主身体里的白娇娇震惊地目睹这一切,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认定的故事。 挫骨扬灰,是白娇娇自己选的。 第35章 是真是幻? 第35节 从心底里扩散的悲伤情绪让白娇娇犹如溺水一般,几近昏厥,她拼命想要脱离这般境地,却只能任由自己下坠。 在她都觉得自己快沉没时,有人拽了她一把,再睁眼时她躺在一片花丛里,瑶池仙境一样的地方,她脚腕上的银蛇环有些微微发烫,言岚也不再身边,他们大概真的降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那刚才的那一幕,是真是幻? 白娇娇吃力地摘下兰花簪,上面的部分细纹竟然恢复如初了!她一直将它戴在头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变化。 原主本身仙术不弱,她的仙魂绝不可能受损,那这簪子上的细纹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原主?她来到书里难道不是意外? 白娇娇思前想后,最后撑起酸疼的身子,听到前方树林间传来一声闷哼,她瞬间屏住呼吸,悄步走上前,躲在粗壮的树干后偷看。 这一看,都是熟人啊! 秘境外最为嚣张的狼族长老,正满脸惊恐地匍匐在地上,而那个至今都没露过脸的观无砚正悠闲地跟着他,奇怪的是清姬并不在他身边。 可能是太过屈辱,狼族长老回身突然硬气起来:“观无砚,你以为你杀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吗!狼族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在争夺天灵地宝时,被豹族族长杀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观无砚的声音阴冷无比。 “你……你敢栽赃,豹族也不是好惹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先一步送他去冥界等你了。”观无砚看够了小丑演戏,终于失去了耐心,他说道:“还有很多人在等你,你是最后一个。” 狼族长老彻底慌了,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观无砚的意思是……那些进来的都被他杀了? “咔嚓。” 白娇娇脚下的枯枝发出轻响。 观无砚的铁面转向她,而狼族长老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姑娘,我可是狼族的长老,只要你过来帮我,出去后我一定有重谢!” 白娇娇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抹精光,她毫不怀疑,只要她上前帮忙,就会被他当成人形盾牌借以逃跑。 观无砚在白娇娇睁眼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看到也无所谓,反正她也出不去,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够了,他上前就是一脚,狼族长老尖叫一声,这力道足以让他脚骨粉碎。 “姑娘,救命啊!”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对面的可是观无砚,白娇娇置若罔闻,半掩在树干后低垂脑袋,专注地抠着树皮! 手起刀落,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狼族长老便身首异处,猩红的刀具刻着豹族的族徽,观无砚的刀尖还有鲜血顺着刀面滴落,他的铁面转向白娇娇。 “你不阻拦?” 白娇娇揪着树皮,皱着鼻子躲避血腥味,她从刚才两人的对话里大概猜出了观无砚的目的,他杀的估计都是册上有名,曾经杀童血祭的妖,她不该管,也管不着。 “……死有余辜。” “哈哈哈。”观无砚仰天长笑,“你倒是个满嘴仁义道德里的异类。” 白娇娇看他大仇得报的舒畅样,不禁问道:“那些孩子呢?” 她明显感觉到了观无砚的停顿,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孩子都被清姬杀了,但观无砚既然能容忍她不断外出拐孩子,杀一个孩子又谈何容易,何苦大费周章地造出那具童尸和童骨。 所以白娇娇判断,孩子或许没死,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孩子是无辜的。” “那我的孩子不无辜吗?”观无砚冷笑一声。 观无砚踹开脚下的头颅,他和清姬在一次出游中相识,相遇相知都跟注定的一样,他答应回来娶她,结果到最后孩子没了,清姬也疯了,只要醒着就是在找孩子。 “清姬第一次带孩子回家,我还以为是迷路的小孩,可刚想把人送回去,她就哭闹着说那是她的孩子。”观无砚侧目说道,“后来我还发现她跟变了个人一样,想要杀了那孩子。” 他不是心软,但祸不及子嗣,他不想变成和那群畜生一样的人,但他想要报复那些家族,那让他们切身感受丧子之痛就再好不过了。 也不知道清姬是怎么做到的,但只要清姬带回来,他就藏起来。 白娇娇不知道观无砚为什么突然对她坦白,她顺势问道:“恕我多嘴,鹤族的那身鹤羽……是不是你们做的?” 观无砚道:“是我做的。” 白娇娇瞬间绷紧身子,又听他说道:“是鹤历拜托我的。” 当年他和鹤历共同追求清姬,一腔付出当然比不过两情相悦,鹤历退出后就娶了族里安排好的女子,只是后来他听闻清姬被狐族围攻就赶去帮忙,结果命丧狐族之手。 而妖界就是有这种痴情种,观无砚也带着些敬意说道:“当时清姬妖丹自爆,是鹤历用自己的精血护住了她最后的妖丹碎片。” 鹤历一直撑到他回来,临死前交代他,清姬妖丹不全,无法在妖界生存,只有靠完整的妖皮将她护住才能得见天日。 “他让我扒了他的皮。” 白娇娇吃惊地捂住嘴,皮毛要从活物身上扒下才能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这比酷刑还残忍! 观无砚没再继续说下去,之后的事大概都不言而喻了。 白娇娇定了定神,问道:“你应该知道清姬不太对劲,她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观无砚丢下手中的刀,开口道:“对不起。” 白娇娇还没听清他的话,眼前蓝光微漾,瑶池仙境变为漆黑的洞穴。 “观无砚!”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回音。 白娇娇气恼地来回踱步,怪她自己轻敌被搞来这个破地方,别无他法,白娇娇只好摩挲着石壁向前走,洞穴其实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不断向前,洞穴中飞舞着点点绿光,是萤火虫! 白娇娇伸出手指,萤火虫绕着她的指尖转了几圈,又迅速飞开朝前方飞去,她一路跟随,萤火虫越来越多。 光亮处就是尽头吗? 白娇娇拐过石壁,刺眼的光芒让她伸出手挡在眼前,直到适应黑暗的眼睛重新接纳光明,眼前的一片花海映入眼帘。 “好漂亮。” 花海上空笼罩着极浓郁的灵气,白娇娇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灵气充沛全身的感觉,这样的花哪怕在仙界也是极其难得的,秘境之中皆是机遇,难怪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这个洞穴只有她一人,这么大一片花海……白娇娇顿时两眼放光,试问谁能不心动,拿回去喂孩子再好不过了。白娇娇所到之处被收割殆尽,疲惫的时候空气中的灵气就会补满她的身体,在这就好像不会累一样。 白娇娇顺着花路又绕过一个拐角,她在亮暗交界处停下,前方的漆黑让她怯步,浅浅地回声从里面传来:“一个胖娃娃……” 清姬? 白娇娇心想,观无砚不会是专门把她丢下来给她情人泄愤的吧。 观无砚自然不是这么想的,这处秘境是他最早发现的,目的就是引诱当年那些畜生,让他们在最繁华的妖市出尽洋相,留他们这么久,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秘境,生死由命。 不会有人怀疑他,妖王也不必承担责任,他的怨气有处发泄,一举多得。 至于关押白娇娇,是妖王的命令,只是他猜不到秘境之中四通八达,而白娇娇就恰巧遇见了被他藏起来的清姬。 观无砚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妖力聚于指尖,在自己的腿侧狠狠划下,鲜血喷涌,只见他蘸起鲜血在自己的身上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直到一身狼狈得迅速转身离开,妖王还在等他的消息。 他转身时,秘境空中几道法诀显现,他竟突然消失在视野中,而同时妖市处的秘境出口“吐”出一个人来,就是观无砚。 由他开始,秘境陆陆续续有人被送出来,共同点是身上都布满伤痕。 一名蛇妖正好看到自己的丈夫出来,连忙奔上前:“你肚子怎么捅了个窟窿!你进去都快三日了,我都急死了!” “那该死的豹子,背后偷袭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被秘境“吐”出来的伤者都纷纷怒骂,他们也是被豹族族长伤了的。 “怎么不见他出来?” “观大将军为了救我们和他缠斗,已经将他斩杀。” “豹子为了抢夺神器,杀了不少人,我们已是仅剩的幸存者了。” …… 一妖一言,观无砚倒成了救世大英雄,也受了重伤的他被众妖护住,而他却给角落里的人递了个眼神。 秘境入口一阵波动,鹤灵搂着胡莹双双倒地,也受了轻微的伤,紧接着言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妖市,至此出来的人几乎大半,各大家族纷纷清点人数,都分别少了一两人,而从众妖的口述中得知还没出来的妖都葬身在豹族手下。 在场除了心中肚明的观无砚,起了疑心的大概只有言岚三人,他紧紧盯着出口,当波动再起,他眼眸微抬,可出来的却是墨淮。 再无波澜。 鹤灵咳了几声,突然,金钟声响,足足响了六声,他焦急地说道:“仙君!妖界已过六日,师姐再不出来,会死在妖界的!” 言岚看着被簇拥的观无砚,可他却望着角落,像是有意在给他指引方向,联系消失的清姬和一点也不担心的观无砚,言岚毫不犹豫追上角落里的身影。 直到追至郊外,人影才满意的停下。 言岚的面上充斥着寒意,他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明台,你最好保证娇娇毫发无伤,不然……” “不然?”明台狂笑,言岚倒是不笨,一下就猜出了是他。 “若是以前,本王兴许还会给你点薄面,但现在……”明台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语气中尽是不屑:“一个连仙魂都没有的人,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第36章 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再次…… 言岚比明台想象中的冷静,反而让他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他又问道:“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不好奇。” 啧,言岚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言岚的衣摆微微飘荡,三言剑迎风出鞘,他现在只想知道白娇娇在哪,与明台多言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剑气裹夹着灵气,狂风四起,剑影翻飞,明台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五指成爪,妖族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明台甚至都没有化出兽形,在他眼里这场战斗他是必胜的。 言岚的剑直逼眼前,明台没有半寸挪动,如匕首般锋利的鹰爪抬手便接住了刀刃,果然,没了仙魂的言岚他徒手就能制衡…… “呲——” 三言剑和鹰爪的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言岚反手握剑,剑光之上只有一双坚韧的眼睛,他肆意的青丝染上白霜,哪怕额间青筋显露,依旧消耗着全部灵力抽动剑柄。 明台因为他的白发诧异了一瞬,就这一点时间,剑刃触及他掌心,猛地抽出。 血迹隐于明台的黑衣,溅在言岚的青衣上,仿佛是他受伤一样。 第36节 “你!”明台摁住自己的掌心,没等他确定,言岚二话不说又攻了过来。 言岚宛若没有痛感的木偶,凡是明台的攻击不退反进,逼得明台不断逃窜,每当他换一个地方,明台的剑就会紧接着落下,他的发丝被削落,衣裳也被划破,言岚双眼无神,只会举剑一般,那架势就像要把他砍成肉泥。 哪家仙君拿剑当砍刀使啊!? 明台在即将被砍到时,纵身化出兽形,游隼盘旋于空中,羽毛七零八落地飘落,猛禽鸣叫。 言岚站在地面,抬眼看向略有挑衅意味的明台,他举起手中的剑,猛地一掷。 飞速的剑和飞离的隼,在空中碰到了一起,有灵性的剑飞回言岚身边,而游隼明台直线坠落。 他掉下来的时候想,仙界的人是在逗他不成?百年前他攻打仙界,他们节节退败,言岚就跟缩头乌龟一样不出山门,他险胜晏青禾,却没机会与他交手,本想填补好胜心,却被追着砍,难不成当年是言岚懒得理他? “嘭!” 猛禽落地,杀神言岚就举着剑抵在他心窝,声音比寒冰还冷:“娇娇在哪?” 明台黑着脸,顿觉没有面子:“是我没反应过来才着了你的道,有本事正式打一架!”明台好斗,最讨厌输的感觉。 “娇娇在哪!” 此时的言岚已经恢复了黑发的温和样,可语气依旧寒冷,他看出了明台的意图说道:“只要娇娇回来,我可以再和你打一架。” 明台权衡了一下,妖异的脸上有不服和不甘,但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在秘境洞穴里,我让无砚把她藏起来了,让他带她出来不就行了。” 话音一落,言岚立刻收了剑。 妖市那头,各族不仅没获得天灵地宝,还死了几个族人,秘境也关闭了进口,无奈要走之时,秘境中隐约有吵闹声传来。 大家都对着出口凝视时,一个小孩走了出来。 稚童胆怯地望着满是人的广场,他害怕的维持不住人形,头顶冒出一对粉白色的毛绒兔耳。 在他之后,陆续又出来几个孩子。 直到,人群中冲出一名女子,将其中一名孩子搂住,妖民们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先前大家丢失的孩子。 最早被拐走的虎妖的孩子已经近三十岁,可在妖族依旧是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只可惜,他才出现,他的父母就葬身在秘境里了。 有妖言:“孩子不会都是被这个秘境给掳走的吧!” 这时,又有妖发现,所有丢失孩子的父母都死在了这次的秘境探险,再联想到这几日流言四起,指责那几人血祭的行为。 “死一个丢一个,再死一个换回来一个,看来是报应啊!” 三言两语就为这起丢失儿童的案子画上了句号,一切都是“报应”。 不断有孩子被家族领走,言岚回来时,正好看到这番场景,他便也好似各个家长一样,在秘境前翘首以盼。 等候在这里的墨淮和鹤灵一道走来,“仙君,你身上的血迹……” 言岚的脸色苍白如雪,他摇了摇头,固执地站在那,秘境的纹路就像一个漩涡,有规律地转动,言岚出神的望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上辈子的记忆。 他年少时便功德在册,一朝赴死更是超脱于六界之外,荣登佛界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遇,可他为了那株兰花,三登佛梯三下佛梯,还是贪恋这一抹娇花。 成佛要受尽所有苦难,可不想成佛也要苦难来换。 他历劫百世,与佛做交易,再次飞升选择成为一方仙君,阻碍所有给他建佛堂、寺庙的凡人,阻断成佛的香火,他便可以和他的兰花在一起了。 他本是佛渡仙身,实力碾压众仙首,却甘愿守着一个仙界入口几千年,不管任何闲事,只为等来心里的人。 他等来了,也弄丢了。 他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再次弄丢她的。 周围的妖渐渐散去,言岚站在那活像块望夫石,不远处还有另一块。 观无砚看到言岚完好无损地回来,虽然惊讶却也按照计划站在那,这是妖王从仙界夺回来的秘境小世界,本来只是想蹉一蹉各大家族的锐气,却没想到刚好借此机会摆平他的麻烦。 仇人的死和孩子的生存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只是他还得找机会把清姬带出来。 黑衣铁甲内,一丝蓝色的星点飞向秘境,慢慢悠悠不被察觉,离秘境入口越来越近,只一寸距离就能进去,蓝光碰到秘境的屏障,却被猛地弹开。 不远处的观无砚捂住胸口,咽下喉头的鲜血,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进不去? 他又尝试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挡下,急躁的行动也引起了言岚的注意。 明台也在此时来到了秘境处,他已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可面色却十分凝重,观无砚见状立刻问道:“王,这秘境我怎么进不去!” “秘境内出了问题,它有点不受我掌控。” “不受掌控?这是什么意思!”观无砚不解地问道,他的清姬还在里面呢! 妖王面色更差了,他解释道:“原本我可以控制秘境的出现地点和进出方式,但现在,它有了自主的意识。”这个小世界本就是仙物,它有了自己的灵识,就不会再受他摆布。 现在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赶来的鹤灵看着周边涌向妖界出口的外来者,惊觉七日之期就要到了,言岚和墨淮必须尽快离开。 鹤灵道:“仙君,师侄,时间快到了,你们赶紧走,天道的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淮仍有犹豫,而言岚俨然不动。 鹤灵焦急地说道:“我可以留下等师姐。” “娇娇躲不过天道。”言岚沉声道。 尽管鹤灵认为,白娇娇在里头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甚至出来了,也会被天道杀死,但能保一个是一个,万一白娇娇在里面有奇特的机遇呢。 于是他安慰道:“说不定秘境才是最好的藏身地,能保护师姐不受天道惩罚,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 墨淮见言岚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劝道:“仙君,师姐也不想看到你受伤的。”他也想等着师父,可现在的状况,他们不能都死在这。 言岚被两人拽着,他不愿意放弃,突然,他不顾形象,疯了一般举剑砍向秘境,却纹丝不动,他心底的盼望轰然倒塌,因对付明台本就亏空的身体,这次再也支撑不住。 他踉跄了几步,最终倒下。 墨淮急忙将他背在身上朝出口赶去,此时,金钟声在妖界上空响起。 “咚——咚——咚……” 墨淮赶在最后一声钟响前,跨出妖门。 秘境未开,白娇娇没有出来。 第37章 它血厚啊! 秘境内的白娇娇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踌躇徘徊在光亮处,清姬微弱的歌声在她耳边循环。 突然,洞穴内猛烈地晃动,她扶住石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不断有小碎石从顶上落下,她贴近石壁想用灵力阻挡,可灵力就像哑火的鞭炮一样毫无反应。 明明体内的灵气那么充沛,洞穴晃动得越发厉害,白娇娇顾不上疑惑,她察觉到清姬的声音消失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喊道:“清姬!你没事吧?” 洞穴内传来微弱的啜泣声,白娇娇扒着石壁向前跑,本来她就是往这走找出口的,洞穴随时可能塌方,不如顺便将清姬带出去。 清姬蜷缩在角落,被奔跑而来的白娇娇一把拽起,“快走。” 巨石落下堵住了进口,白娇娇牵着她的手疾驰,清姬伤势未愈又久坐起身,奔跑间一时腿软摔在了地上,地上的石子透过她单薄的衣裳划破皮肉。 白娇娇搀住她的手想扶她起来,清姬的另一只手也搭住石壁以作支撑,可还没爬起,黑暗中清姬尖叫一声。 “啊!” 白娇娇半揽着她,刚想问便发现眼前的石壁正在极速蠕动,轰天的巨响,地面也被波及到抖动。 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待中石壁像是后仰了一些,渐渐的周边的石壁都动了起来,刺眼的光芒从石壁低端亮起,像开了天窗一样越来越亮。 白娇娇半眯起眼,周边依旧是瑶池仙境一般,她看向眼前,在光芒中恍惚瞧见了一个庞然大物。 拥有着人的形状,却是用数量庞大的石头堆积而成,面部有两块颜色更深的石头就像是人的眼珠,它身上暗渠沟壑纵横,它就是山洞的本体,一只妖兽! 遮天蔽日,背光而立。 它是躺在这的,她和清姬待得洞穴就是石头人身上的石缝,白娇娇注意到它的心脏处有一个凹陷的洞眼,对照着刚才他躺下的位置,正是那边花海所在的地方。 灵物多有守护兽伴生,她以为秘境中没有,殊不知就在她头顶。 小石子都是从石头人身上掉下来的,它深色的石头眼木讷地直视白娇娇和清姬,尽管它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但白娇娇就是觉得,它似乎嗅了嗅两人,还试探地压低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灵花的味道,它身上的石头兴奋地挪动着,意识到灵花在白娇娇身上,它警告般拍了拍胸膛,碎石不断落下,像是在说“敢采我的花,你死定了!” 白娇娇识趣极了,从灵囊中拿出一朵灵花丢向石头人,因为她刚才又试了一遍,还是无法使用灵力。 石头人笨拙的身体“咔咔”响着,他在弯腰捡着灵花,就是现在!白娇娇拽着没反应过来的清姬朝反方向奔走。 打不过就跑,小命要紧。 石头人身影笨拙,白娇娇急于逃命,清姬虽然摔伤了膝盖,但也努力的向前跑。 石头人拾起花,僵硬地看向两人穿梭在树林里的身影,缓慢地起身迈动脚步。 蔽日穿云的石头人,一脚下去,差点就踩到了白娇娇的衣摆,再抬脚,地下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脚印。 白娇娇也没办法啊,她又拿出一朵灵花往边上丢,果然,石头人停下脚步去边上捡花,又成功拖延了一段时间。 如此反复,若秘境中还有活人就会看到这滑稽又诡异的一幕。 两名女子在前面边丢花边跑,捏着一把花的石头人在后面边捡边追。 白娇娇一探灵囊,只剩最后三朵灵花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边上的清姬气喘吁吁,她的身子太弱了,根本坚持不住这样长距离的奔跑。 弱? 白娇娇想到那个暴力的红眼清姬,想到一个法子,她说道:“清姬,你能不能让那个在你身体里的人出来?不然我们都会被石头人踩成肉泥的。” 清姬的水眸露出为难,她知道自己有时会不正常,但从未和身体里那人对过话。 白娇娇提示道:“上次她就说嫌你弱,一旦你遇到无法抉择的事,她就会出现的。” 清姬听了她的话陷入两难,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孩子死掉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原来的她了,眼见着石头人拾起最后一朵花,再迈一步就会将她们踩在脚下,她吓得浑身颤抖,不禁流下了泪水。 白娇娇见她害怕成这样也不好再劝说,她只好认命地抓起她的手腕,想再次奔跑,可她一下却没拽动。 站在原地的清姬低垂着头,被她抓住的手腕似乎也有力了不少,石头人近在眼前。 白娇娇意识到了她的变化,惊喜时手中的手猛地挣开,清姬再抬头,带有血色的眼睛直视前方。 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再次出现,这是妖兽之间的对决。 清姬就能动用法术,她施展着浑身妖力,红色的妖力包裹住狐尾,在石头人上前时,一甩迅速扩大的尾巴,狠狠抽中石头人的腿部,他腿部的石块裂出细缝。 第37节 白娇娇捏着手里的花呐喊:“清姬加油!打败石头人!”她就是赌一把,灵力不能用,或许妖力可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暴躁的清姬懊恼地“啧”了一声,无视白娇娇的助威摇花,她乘胜追击主动上前,一尾又一尾地抽打着石头人。 不那么灵活的石头人被身形矫健的清姬抽得浑身碎裂,笨拙的身子让他来不及反抗,清姬猛地朝他胸口抽去,心脏处的石头直接被抽穿。 清姬落地观望,石头人一动不动,像是受了众伤,可还没等两人高兴几秒,地面的石子开始震动,像是有东西在吸引它们一样,瞬间,万石齐飞,精准的朝石头人缺损的部位填入,甚至森林中,刚才的洞穴处,无数的碎石子飞到石头人身上,融为一体。 再看去,比刚才的它更是大了一圈。 秘境中存在了不知道几千还是几万年的妖兽,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它攻击力不高,可它血厚啊! 石头人护着手里的灵花,狠狠地一跺脚,它气愤地发出石头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像是在质问她们为什么。 白娇娇心想,难道今天她就要成为石头人的脚下亡魂? 石头人俯下身,伸出一只石头手,清姬立马甩动尾巴,可它比起之前似乎坚硬了不少,清姬这一下也只是拍落了一些边角,石头人完全不受影响。 任由她怎么击打,石头人就是顾自伸手抓起了白娇娇,她想逃,却敌不过强硬的手臂,石头人就像是从地上拔起一株花一样轻松,白娇娇用不了灵力只能抗拒地在它手中挣扎。 突然位于高处,白娇娇不敢往下看,可往上看,离石头人的深色双眼越来越近,她稳住心神,闭眼把它看重的最后三株灵花伸手递上。 石头人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在白娇娇以为它要拿花时,它竟然捧住了自己的脸! 石头手捂着左脸,面部微侧,低头蠕动着身上的每一处石头,要是白娇娇没猜错的话,这个表情应该是……娇羞? 她不会误解成自己是在给它送花吧? 太诡异了! 她现在只想大喊一声:“救命!” 于是乎,她忍着恐惧朝下方的清姬喊道:“清姬,救我!” 可现在的清姬不需要同理心,见石头人没有对白娇娇动手,显然它在意的也不是她,清姬扬唇一笑,举手朝白娇娇晃了几下。 白娇娇错愕地看着她,这女人是要自己溜! 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恶心,白娇娇的脑子转得飞快,对清姬来说,只有一个东西是有效的,她脱口而出,“清姬,你不想知道你的孩子在哪吗?” 清姬离去的背影果然一顿,阴沉着脸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白娇娇也是一时情急,她便顺着刚才的话瞎编道:“那日我们捉到你时,你的祭祀其实已经完成了,就在你走后,你的孩子复生了。” “他在哪?”清姬变得急切。 白娇娇说道:“祭坛隔壁躲着的鹤族孩子们在照顾他,不过现在他们藏得很好,你带我走,我带你去找。”她口中说得是云宛的孩子,半真半假。 清姬现在是想走也不能走,她要救下白娇娇,出了秘境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热泪涌上眼眶,她最讨厌清姬的懦弱样子,可她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白娇娇顿时生出歉意,她这样骗清姬,若她知道是假的,恐怕会更加伤心,石头人对她似乎没有恶意,就当她善意泛滥,她突然想对清姬说实话。 “对不……” “咚——咚——咚……” 白娇娇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金钟声打断,糟糕!不会是妖界的七日之期到了吧?若是,那她岂不是要被天道杀死,挂城墙三日! 白娇娇开始剧烈地挣扎,可石头人根本不理解,还沉浸在他的娇羞中,清姬倒是反应过来,白娇娇不是妖界之人,她死了,就没人带她去找儿子了。 金钟五响。 白娇娇捶着石头人的手,把自己娇嫩的手磕到满是血痕,石头人意外的摆动身体,紧张地将她放下。 金钟六响。 突然地落地让白娇娇不知所措,秘境出口在哪她不知道,除了秘境还得赶到妖门,显然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她只能暗自祈祷,停在第六声响。 清姬拽着她疯狂摇晃质问道:“他在哪!你告诉我!”她的反应就像在告诉白娇娇了,你快死了。 金钟七响。 绵延的钟声,无望的出口,天道在降临。 白娇娇最后想得是,就不该进这个破秘境! 第38章 师尊,危! 乌云压境,紫红色的天雷粗如碗状,精准地劈中未及时离开的外来者,从颅顶贯穿全身,含着巨大能量的天雷在体内爆开,血肉四溅,见者心惊。 但妖界的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不多时,黑甲军成一列小队赶来,熟练地收割外来者的脑袋并清理现场,乌云没有散去,天雷滚动,秘境里亦能感受到妖界的动静。 白娇娇的心也跟着雷声提起,她用不了灵力,根本连阻挡天雷的能力都没有,清姬当然不愿看到她死,有一种办法能让她存活下来。 清姬翻开白娇娇的掌心,锋利的指甲划下一道血痕,“天道不会弑杀妖兽的主人,只要妖兽认你为主,你就能活。” 清姬的话给白娇娇燃起了一丝希望。 妖兽有自己的傲气,不会轻易认主,清姬给自己的掌心也划了一道血痕,尝试着转动妖丹,可她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不行……” 即使白娇娇心急如焚,也立刻明白,清姬自爆妖丹,靠着鹤历的妖丹才能正常行动,用别人的妖丹是不会被天道承认的,又怎么能认主呢。 白娇娇的视线落在参天高的石头人身上,危在旦夕哪有片刻犹豫,她不要脸地摆动双手挥舞,说道:“石头,我做你主人好不好?” “娇羞”的石头此刻略带着点心疼的意味,盯着她手心流淌的血液,巨石做的手小心地伸向她,白娇娇指指清姬划破的掌心,“划破,认主。” 石头人一脸不解,扭动着脖子,手掌摸了摸脑袋,巨石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根本不明白白娇娇的意思。 它能认主,但它笨啊! 白娇娇大喊:“划破手,要流血的那种!”见它还是不理解,她摘下兰花簪再次划破掌心来演示给它看。 这次石头人理解了,它既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办,此时秘境突然剧烈地震荡,天道终是注意到了白娇娇,是天雷在攻击秘境的屏障。 石头人一拳捶中自己的掌心,碎石散落一地,就是不见血迹,它全身都是石头哪来的血! 秘境的屏障裂出蛛纹细缝,石头人将整只手掌击碎也没成功,眼看着裂纹越来越大,清姬施出全部妖力将白娇娇牢牢裹住,石头人察觉到危险,俯身单手撑地,用最坚硬的后背拢住白娇娇。 “你们快点离开,这是天雷!” 白娇娇急迫地喊叫着,一道天雷足以让修得大成者灰飞烟灭,他们怎么可能扛得住!可这两只妖置若罔闻,她被石头人保护着,看不见天雷的情况,只听“啪”的一声碎响。 整个秘境被紫红色的光照亮,雷声应光而来,它不会变道,所以会击穿一切阻碍它的东西,只落在她的头顶,石头人挡下一击双膝跪地,却依旧躬着腰将她护住,白娇娇也不合时宜地想着,石头人为什么要帮她? 一下,又一下,石块开始松动,石头人没有表情,但白娇娇依旧看得出他的痛苦,她隔空喊道:“求你们了,快走开!你们会死的!” 石头人又受了一道天雷,这次他摇摇欲坠,慢慢垂下头抵在地面上,它用头做支撑,松开了支在地上的手,伸到白娇娇跟前,手里握着的就是那些灵花,像是在说“送你的”。 瞬间,碎石爆裂,紫红色的天雷击穿了石头人的身体,四处都是石头人的部分“身体”,惨状下是完好无损的一束灵花,白娇娇心头一酸,来不及伤感,那碗大的天雷又砸了下来,这次瞄准的是清姬的妖力屏障。 天雷的速度之快让她始料未及,白娇娇还没能做出反应,天雷就触及了屏障,和它比起来,清姬的妖力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瞬间,妖力碎裂,清姬口吐鲜血地倒下,这种身边人因她负伤的感觉似曾相识,很不好受,此时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天雷直指白娇娇本人。 白娇娇身上的灵力就像上了锁,天雷逼近,她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她大概再也见不到师尊了吧。 她站得笔直,天雷从她颅顶灌注而下,巨大的能量充斥着她的身体,她受到灵力的影响半浮在空中,那源源不断的天雷充盈着她的根基。 满得不能再满了。 白娇娇头痛欲裂,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不断冲撞,几乎将她撕裂,甚至还在不断地填入,可她体内根本填充不下如此多的能量,再多她可能会爆体而亡。 被天雷打中是这种感觉吗? 不应该是当场去世? 白娇娇此刻的意识无比清晰,她感觉到与紫红色的天雷相抵抗的是一股银白色的力量,狡猾又迅猛。 它将天雷的力量全方位裹住,再分散成几处慢慢蚕食,哪怕天雷不断注入,它都无所畏惧一般快、准、狠地吞噬力量。 天雷已过,这道天雷的力量被蚕食殆尽。 在下一道天雷落下来前,白娇娇感到足腕有东西在游动,甚至她还听到了打饱嗝的声音! 因为划了几道口子,失血后手都有些僵硬,她缓慢地伸出手掌摸到足腕处,揪起那个不听话的东西举到眼前。 “小蛇?” 一条拇指大,通体银白的菜花蛇在她手里疯狂扭动,似乎在不满她的称呼,她将它牢牢拽在手中,手心的血几乎染遍它的全身,只露出那顶着两个犄角的蛇头。 天雷并不打算放过白娇娇,它迟迟未再次落下,在酝酿着更大的突袭。 猩红色的天雷在乌云中闪现,噼里啪啦一阵作响,震天动地的爆裂声,天雷直直落下,白娇娇负死挺身,看着手心不知哪来的菜花蛇,伸出另一只手将它盖住,她一个人倒霉就可以了。 正这么想着,手心一吃痛,一股暖流汇入她的身体,手心的伤痕立刻自愈,模糊中有个符咒好似隐入她的手心,狡猾的小蛇瞬间游了出来,它迅猛地冲向砸下的天雷,迎头相撞。 炭烤菜花蛇。 白娇娇不忍直视,可她眯着眼,从眼缝中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 只见菜花蛇身上银白色的力量竟然能完全抵抗住天雷,它游动着身躯,像她刚才看见过的力量冲撞一样,包围,蚕食,天雷也成了他的腹中餐。 渐渐的,小蛇的身体越来越大,吃饱一般打了个饱嗝,最后一星半点天雷它不屑的将其扔进树丛中,蛇尾勾起抚了抚肚子。 此时的天空安静异常,乌云也逐渐散去。 白娇娇顾不上它,匆匆跑去清姬身边,将她扶正,还好只是受了点伤,仍有一丝气息尚存,她从灵囊内拿出平日里喂给孩子的灵花。 气若游丝的清姬面色染上淡红,所幸没有大碍。 至于石头人,她已经瞧见那些碎石块在慢慢拼合了,看来它是真的血厚,白娇娇倒是松了一口气。 银蛇幽暗的瞳孔看向白娇娇,上下扫视十分不满,稚嫩的童声嫌弃地说道:“真菜。” 菜花蛇说话了! “草,谁是菜花蛇啊!”银蛇怪叫起来,他嫌弃万分地皱巴着脸:“我可是兴风雨,利万物的蛟龙!我叫银龙,可不是菜花蛇那种土鳖玩意!” 蛟龙?白娇娇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额顶的犄角突然担心过来,她又没说话,它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娇娇忽然觉得,天雷好像还是眼前这个东西恐怖,她联想着刚才它是怎么出现的,惊觉的向下看,她的银蛇环不见了! 她又听到银龙说:“你也听得到我的不是吗?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主人啊!” 可她眼前的银龙分明没有张嘴,她听到的是心声。 第38节 蛟龙也是妖族,它咬了自己,手心的符咒就是签订的契约,所以天雷不再追杀她,主仆之间可以互相沟通,白娇娇想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了与银龙的互通,太没有隐私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白娇娇疑惑地问道,银蛇环是书里,包括原主的记忆里都没有的东西,初来时的疑问,或许它能回答。 “你以为我想出现啊!”银龙想起这件事就忿忿不平,想他高贵冷艳,却被那装逼的言岚打得满地找头,还要屈辱的立誓,以白娇娇为首,身先士卒,戴在一个女人脚上,日日衔着铃铛。 还好它聪明,趁刚才天雷滚滚,吞噬了大量的灵气,他的实力至少恢复了九成,未免那个言岚再逼他作出一些屈辱的事,它想都没想就咬了白娇娇,主动签下更公平的主仆契约。 银龙可没有切断互通,它内心的小九九都被白娇娇听得一清二楚。 蛟?言岚打它? 白娇娇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捕捉到自己从未察觉到的事,她开口问道:“你是言岚的手下败将?没有还手之力?” 银龙哪受过这种直白的质问,它不要面子的吗?它犄角一扬,像个傲娇的小孩,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要是使出全力,也不是不能与他一斗,这个人太狡猾了!” 白娇娇可不信,她立刻问道:“你从哪儿来?” 银龙骄傲地说道:“北海!” 好家伙,北海恶蛟就是你! 白娇娇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言岚把它打得满地找头,何来天玑仙人说得“与北海恶蛟一役,险胜,又牵动旧疾,心脏受不了刺激,让她多让让言岚”! 好一个险胜! 言岚果然是个骗子! 白娇娇可忘不了他虚弱的样子,该不会都是装的吧? 当务之急是出秘境,见到言岚她必定要讨个说法,白娇娇眼冒火光。 师尊,危! 第39章 以心头血养簪,只要他在…… 拨云见日,黄昏的光晕从秘境破口处透进来,虽然不清晰但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她得从这出去,白娇娇立刻招呼银龙,问道:“你会飞吗?”她瞧见了银龙背上长着一对隐形的肉翅。 “腾云驾雾,不在话下。”银龙嚣张地扇动肉翅,身体迅速膨胀,背部凹陷一处正好坐人。 白娇娇当机立断拿出一套衣服包住地上虚弱的清姬,她见不得日光,出了秘境会被灼伤,再看远处还在塑形的石头人,白娇娇也无法将它带出去,或许在秘境里更适合它恢复。 地上还躺着那束灵花,石头人对她的保护让白娇娇被深深触动,她拿起一朵,就当是把这段回忆留作纪念。 她带着清姬爬上银龙的背,随着一声龙吟,银龙飞扬而上,穿破秘境的破口直冲云霄,妖城万物仿若脚下。 留在妖族的鹤灵一直注视着秘境的情况,天雷击破秘境时他就悬着心,一直盘旋在周边,直到看见银龙载着白娇娇出来。 他加速追去,“师姐!” 白娇娇顺着声音望去,看到鹤灵激动地挥手,在他身边却没有言岚的身影,想必是离开妖界了。 银龙掉头朝鹤灵飞去,一道阴凉的蓝光企图靠近它,银龙的肉翅猛地一扇,及时挡下那道妖力。 蓝光想掠夺的是她怀里的清姬,白娇娇一下就反应过来,是观无砚! 她说道:“银龙,我们先回地面。” 银龙的鼻腔呼出一口寒气,像是不满观无砚的突然偷袭,但它还是听话的飞向地面。 广场上,鹤灵一着地就化作了人形,师姐没事真是万幸,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仙君交代;观无砚也站在一旁后怕地看着清姬。 白娇娇一跃而下,刚站稳怀里的清姬就被观无砚接了过去,银龙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阵云雾过后,拇指大的小银蛇盘上白娇娇的手腕,像是手环一样一动不动。 “师尊呢?”白娇娇问道。 鹤灵不敢说实话,只好说道:“他先一步出了妖界,我们还要等下一次开妖门才能出去。” 又要七日,白娇娇无奈地叹气。 “不用,我可以给你们开妖门。”观无砚冷漠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他不好奇白娇娇为什么还活着,但自从这几人来到妖界他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趁早送走对谁都好。 他说完便抱着清姬快速的离开,白娇娇心中还有一丝担忧,她唤道:“清姬受伤了!”观无砚根本不理会她的喊话,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他们身上又没病毒,鹤灵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一个黑甲兵带着铁面来到他们眼前,“二位随我来。” 白娇娇二人紧随其后,她心系言岚,就想着尽快出妖界。 黑甲兵有序地前进,妖门说白了就是防止外来者随意进出,妖界只有两人有权力开启妖门,妖王和大将军。 只见他在妖门前停驻,手中幻化出一块玉符,与妖门上的相思雕花完美契合,他举起手中玉符,即将对准扣下。 突然,玉符瞬间抽离他的手,不远处观无砚带着煞气走来,“白娇娇!”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清姬怎么会变成那样!” 观无砚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他一入房内就将清姬的罩衣摘下,可他发现,清姬体内鹤历的妖丹转动缓慢,只裹着一层微弱的光,甚至与清姬的身体出现了排异现象。 他第一时间赶到这,以防白娇娇这个罪魁祸首逃走。 白娇娇内心有愧疚,她抱歉地说道:“清姬为了帮我挡天雷……” 观无砚二话不说挥出一道妖力,鹤灵跃身相挡,白娇娇将他死死摁住,生生受了这一下,这件事确实怪她,她理解观无砚的心情。 白娇娇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她忍着疼问道:“清姬她现在怎么样?” “不好,”观无砚冷冷道,但他需要白娇娇的帮忙,“你让她受伤,你就得负责,仙界的丹药能缓解她的症状。”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交出来。 “我有。” 白娇娇哪有片刻犹豫,她把自己的灵囊翻了个底朝天,把能用的丹药都交给了观无砚。 鹤灵也知道白娇娇这般举动就是理亏,但他还是谨遵师父的教导,魔物不可放过,而妖界的魔将是清姬无疑。 哪怕她现在没有任何异常,未来呢,鹤灵想到这,认真地劝导道:“你该知道,哪怕没有这次,未来清姬的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差,她已经不属于妖界了。” “我不在乎。” “但你在意她,用仙丹续命本就不是长久之计,迟早有一日她会亏空,变得不再是原来的她。” 观无砚捏着装有仙丹的玉瓶,力道大的几乎将它捏碎。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想要的,可以让我们先出去吗,我们就住在荒都酒楼,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们。”鹤灵拉着白娇娇走到妖门前,示意观无砚开门。 玉符从他手中脱离,漂浮着在镂空处扣下,妖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鹤灵搀扶着白娇娇离开。 他们一跨出,妖门随即紧闭。 鹤灵循着墨淮留下的踪迹一路找到客房,他轻叩房门,不一会房门由内打开,是抱着孩子的墨淮。 “师父,师叔,仙君他……” 鹤灵看着他沉重的脸色,就知道仙君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摇了摇头让墨淮先别说:“师侄,等等。” 气氛很微妙,白娇娇也很疑惑,这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再说言岚怎么不是第一个迎接她的,要是平时,他一定会站在妖门前等着她的。 她很有娱乐精神地想到,难道这个恋爱脑以为她死了,哭晕过去了? “我来抱孩子吧。”白娇娇接过墨淮手中的孩子,抱着孩子质问言岚她会更有底气,省的他做出一些迷惑她的举动。 白娇娇踏入客房,鹤灵关上房门,她拿着灵花逗弄孩子,掀起珠帘也没见着言岚的身影。 “师尊!” 她挺直腰板走进内室,她可是占理的那方,气势上不能输。 床顶垂落层层纱幔,半遮半掩间能看到有人平躺在床上,只有微不可查的呼吸。 白娇娇连脚步都变缓了,师尊在睡觉吗?一定是的。她慢慢靠近,颤着手撩起纱幔,可言岚闭着眼,嘴唇也毫无血色。 她呆呆地望着,目不转睛地问道边上二人:“师尊睡着了吗?” 鹤灵看向墨淮,墨淮一天都在照顾言岚,但不知道为何,仙君就跟沉睡一般未有醒迹,而且他还发现仙君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尤其是心脏。 但他不确定,能否越过仙君告诉白娇娇真相,毕竟仙君从未提过,这次也是他越矩查探他的身体状况。 墨淮压下心中想法,掩饰道:“仙君旧疾复发,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醒。” 旧疾?不是没有吗,白娇娇的脑子都混沌了。 鹤灵插嘴道:“师姐你在秘境里出不来,仙君急得半死,非要去寻你,妖门开启时直接急晕了过去。” 情绪激动,过喜过悲都会牵动,原来是真的。 白娇娇彻底信了天玑的“鬼话”,认定是银龙在骗她,此时她手腕上的银龙也不悦地扭动,大喊大叫道:“什么!言岚受伤昏迷?那我不是白签契约啦!”要早知道言岚昏迷,他一定溜得比谁都快。 白娇娇将孩子交回给墨淮,又将烦躁的银龙从腕上扯下,丢进了鹤灵怀中,“我想和师尊单独待会。” 片刻,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屋内只剩白娇娇和言岚二人,她想起言岚多次提出想走的请求,是她没答应,或许言岚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很轻,她坐在床沿仔细观察着他的眉眼,这张让她痴迷的脸,细葱般的玉指拂过他的脸颊,将他鬓边微乱的发丝绕到耳后。 “师尊,我等你醒过来。” 床上的人睫毛微颤,像是有醒来的迹象又转瞬即逝。 沉睡中的言岚并不是因伤昏迷,而是进了他从不愿回忆的梦魇里,循环往复,让他无力醒来。 依旧是逐忘台,白娇娇捏碎仙魂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的言岚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他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出现。 白娇娇成了无魂之仙,纵使身上仙光萦绕,也是消亡前散发出的最后光芒,她的身体也跟仙魂一样,慢慢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 言岚失态地到处抓着粉末,几乎忘了自己是个仙人,什么也得不到,他一下瘫软,跪坐在地上,盛大的灵力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言岚捏着法诀,目光坚定地施加灵力。 那些散落的碎片也被众多灵力托起,慢慢汇聚,凝成一根玉兰簪的形状,哪怕缺了一些,言岚的眸中还是再次燃起希望。 玉簪上遍布碎纹,竖立转动映出虚形,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灵力消亡,这股形就会消散。 座上笑得擦拭眼角泪水的云萝也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就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做?”人都是自私的,谁又愿意为了谁付出生命呢?云萝的宗旨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言岚露出嘲讽的笑意,她太低估他对白娇娇千万年来的爱了。 玉簪飞速转动,对准他的心脏,猛地刺入! 一瞬间,白霜染发,抹去芳华。 以心头血养簪,只要他在一息,白娇娇的仙魂就永不会散,终有一天他会等到她,亦如当年一样,等到他的小兰花。 第39节 第40章 真是惊悚又可爱。(一更…… 以心头血养簪,只要他在一息,白娇娇的仙魂就永不会散,终有一天他会等到她,亦如当年一样,等到他的小兰花。 “真是感人。”云萝轻挑眉梢,看着跪地不起的言岚,她轻蔑地挥手化出镜像,画面中仙界硝烟四起后,众仙首纷纷指责是白娇娇惹祸,若她不招惹云萝就不会有今日的祸端。 白娇娇在被言岚藏起来后,有一个人突破禁制见了她,那个黑烟笼罩携着紫气的人在画面中却突然有了和善的脸,谦逊有礼的做派,他告诉白娇娇应该主动赴死,来保全言岚,保全仙界。 天玑仙人! “仙界的人就是这副嘴脸,看着比谁都至善,其实恶到了骨子里。”云萝懒洋洋地说道,眼底泛起一股恨意,“入魔是你最好的选择。” 言岚青丝微乱,他垂头不语,径直撑膝起身,突然,他嗤笑一声,魔族人的手段太拙劣了,言岚何等尊贵,他怎么可能屈服于人,更何况…… “丑。” 言岚唇齿间吐出一字,云萝也不禁愣了一下,“什么?” 白娇娇的一颦一笑都宛如画卷般在他脑海回荡,她曾说过讨厌丑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的她,都会说出:“师尊,魔界的生物也太丑陋了。” 言岚甚至能描绘出她轻皱的黛眉,带着点小嫌弃的表情,他轻笑一声,魔族人猜得最错的就是他变成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变成魔,哪怕白娇娇挫骨扬灰,他也会一点一点将她找回来。 言岚提着剑走下逐望台,云萝并不阻拦,言岚杀得越多,戾气就攒得越多,终有一天,他终会受不住成魔的。 有不长眼的魔物凑到言岚跟前,利刃瞬间将它切成两半。 举剑杀敌,遍寻碎片,就成了他活在这三千世界唯一的目的。 言岚在自己的回忆中沉浮,他自己都以为出不来时,熟悉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有人在唤他。 “师尊。” “师尊,我等你醒过来。” 是娇娇。 言岚的内心犹如花叶扫过般微漾,他该醒了。 —— 白娇娇握着言岚的手,轻伏在他胸前,感受言岚的呼吸,胸口的那阵闷痛感难以消散,她之前总觉得师尊疼她一日,她就能舒坦一日,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无坚不摧的师尊也会倒下。 她享受的是喝下情蛊后,不清楚自己心意的言岚的无私奉献,甚至会因为她在秘境中无法出来急到昏厥,这一刻的她心中生出了退意。 白娇娇的指尖悄然滑动,摩挲着言岚衣襟上的兰花绣纹,眼神空洞,若有所思。 言岚胸口的起伏变快,她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痒……” 白娇娇瞬间起身,本想着言岚没那么快醒才靠的,这不就被他抓了个现行吗?她面颊微烫,眼睫飞颤,低着头说道:“好些了吗?” 一秒,两秒,久久不见言岚回答,白娇娇尴尬地揪着衣袖,只听言岚调笑道:“娇娇是在关心这张床吗?” “啊?”白娇娇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言岚道:“关心我的话,要看着我问才行啊。”醒转后的他带着一丝病态的虚弱,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清隽仙气,白娇娇最关注的唇瓣也恢复了点血色。 她酝酿着直视言岚,问道:“师尊,你好些了吗?” 言岚轻笑着抚上胸口,这熟悉的动作看得白娇娇心头一惊,他随即说道:“胸口疼,心脏疼,喘不过气,还有点头晕……”言岚细数自己的身体不适白娇娇觉得此刻言岚最需要应该是墨淮这个医师,而不是她。 就在她神游时,言岚突然停下伤心地望着白娇娇:“娇娇,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让师尊担心了。”白娇娇确实心虚,是她提议要入秘境的,但她转念想起银龙的话,虽然言岚确实有旧疾在身,但她还是要问个明白。 “师尊,我足腕上的银蛇环是妖兽所化,而且他跟我说了你们二人的事,清清楚楚什么都交代了。你上次还说不知道银蛇环的来历……”白娇娇没说出那句“你是不在骗我”,她胆小,她不敢,便编了几句莫须有话来炸言岚的话。 言岚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白娇娇抬头挺胸,一幅确有其事的姿态,只见言岚轻笑着解释道:“当年我剿灭北海水族时确实受了伤,但并不是被银龙所伤。” 哦?言岚还知道银龙的名字,白娇娇继续听他扯谎。 “三千世界里无奇不有,水域中也有深海巨兽,只是不管世事,那次战役惊扰了他,我也一时不察才会被伤到,至于银龙……” “他生性狡猾,一张嘴里说不出半点真话,想必是完败于我心有不甘,所以大肆造谣是他北海恶蛟伤了我,为他的败绩找了件光彩的衣裳,娇娇听他说话不可尽信。” 言岚像极了循循善诱的良师,白娇娇半信半疑,抓住漏洞问道:“你还没解释他为什么在我身上。” “娇娇有所不知,”言岚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回忆道:“这北海恶蛟虽然败于我,但他的实力不俗,还有一些水族特有的防御、攻击能力,轻易不可破,我便让它同你签订了最霸道的契约,让他听命于你,也让你能多一份保障。” 说完这番句句为她考虑的话,言岚又说道:“只是我下手重了,他一时间没法恢复。” 言岚快速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反问道:“银蛇环本是为师想当做你五百年贺辰礼的,可给你扣上银蛇环后,我脑中一阵混沌,后来的事便记不得了,当时离大朝会还有三日。” 言岚步步紧逼,凑到白娇娇眼前,满脸无辜又单纯地问道:“娇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白娇娇瞬间呆滞,大朝会前三日,不正是言岚喝下情蛊的日子吗? 是她在质问言岚,怎么反倒坑了自己呢? 白娇娇百思不得其解,心虚地嗫嚅道:“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清楚师尊的事情呢……”没人比她更清楚! “不过也不重要,”言岚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得胸口微颤,忽然大度地说道,“银龙不恢复就等于无用之物,我觉得这礼物极差,所以不好意思承认是我送的,你不会怪我吧。” 银.极差.龙要不是被丢出去了,听到这话得气晕过去。 每一个疑问言岚都有合适的解答,白娇娇的脑子都被绕晕了,看着他期待原谅的表情,迷迷糊糊的就摇了头,“不会怪你。” 言岚醒后一直在说话,嘴唇变得有些干涩,刚有点血色的嘴唇又褪去了红,白娇娇是既心疼又无奈,言岚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目前看来言岚的确有远见,银龙已经救过她两次了。 床边茶几上摆的茶壶是空的,白娇娇起身说道:“师尊,我出去拿点水给你喝。” 言岚点头目视着她离开,直到她出门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银龙怕他,所以是决计不会同白娇娇说全部实话的。 捧着茶壶的白娇娇只当是言岚面薄,就这样接受了他的借口。 荒都酒楼装饰华丽,白娇娇愣是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烧水的地方,因为未到妖门开启的时间,酒楼内也极其荒凉,半个小厮的影子都看不着。 寂静的酒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把白娇娇吓得不轻,那分明是鹤灵的声音! 惊叫不停,白娇娇就寻着声找到了他的客房。 她急忙推门而入。 捧着脸的鹤灵紧贴墙角,发出一声比一声高昂的鹤唳,墨淮也难得不冷静的扶着桌案,面上还带着惊恐,两人都在望着床的方向。 白娇娇壮着胆子探头,浓烈的黑烟聚在床帐内,她踏出一步就被墨淮大声喝止:“师父,危险!” “魔物怎么会在这?” 白娇娇警惕地举起灵力,再次被墨淮喝止,“师父,是云姑娘的孩子。” 什么? 白娇娇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一直都好好的,从未有过异状啊!这可是云宛唯一的血脉,她突然急道:“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墨淮摇了摇头,他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更多的是被鹤灵吓到的,他定下心声说道:“刚才孩子睡着了,我们就将他放在床上休息,可他醒来后或许是饿了一直哭闹,鹤灵看边上正好有朵灵花,就喂给了他。” 灵花?莫不是石头人送给她的那朵? 被吵的紧捂耳朵的银龙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个阴阳脸吗,有什么可怕的!吵吵嚷嚷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阴阳脸又是什么?白娇娇紧盯着床榻,那黑烟似乎只在窗内活动,一张床帐哪能挡住魔物的形态,除非魔物自己控制住的,白娇娇心安不少,她大步上前。 “师父!” “师姐!” 身后的制止声她权当听不见,站再床前猛地掀起床帐,白娇娇看到眼前场景也不禁后缩一步。 襁褓中的哪还是孩子,分明是个五六岁大的奶娃娃,粉嫩可爱,皮肤像羊脂玉般水灵光滑,可惜……只有半张脸是这样。 另外半张脸白骨森森,肉糜耷拉,凹陷的眼球就像是无底黑洞一样紧盯着白娇娇,肉乎乎的小手搭在胸前,清澈的那只眼瞳中满是懵懂和纯真,几日不见,就长大了这么多!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孩子,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床上的孩子也一眼就认出了白娇娇,于是乎顶着这张怪异的脸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开心的喊道: “姨姨。” 真是惊悚又可爱。 第41章 观星。 孩子肉乎乎的小手五指张开,对着白娇娇伸出双臂,这是在求拥抱? 白娇娇看着他恐怖的样貌便理解了鹤灵受到的惊吓,但当一个孩子朝你伸出手时,怎么能不回拥呢。 白娇娇俯下身搂住孩子,面贴着面,她能感受到孩子身上的温度,他不是个没有心的死物,他甚至会蹭蹭她的肩头,耍赖一般勾着她的脖子不撒手,软糯糯的声音喊着:“姨姨。” “乖。” 温柔的掌心拂过孩子的头顶,缠在他周身的黑烟也瞬间收敛,尽数填补在孩子残缺的半张脸上,不多时,由黑烟塑造的完美面庞便诞生了,哪怕是不远处的鹤灵都觉得很是奇异,更别提近在眼前的白娇娇了。 没了惊悚脸颊和浓郁黑烟,就只剩光溜溜的奶娃娃了。 “我们穿新衣服,是你娘亲给你做的。”白娇娇从灵囊中取出云宛做得小衣裳,仔仔细细给他换上,幸好他只长到了五六岁,再大点的云宛还没来得及做呢。 孩子穿上了新衣服,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一激动还散出两股黑烟助助兴,给白娇娇都看呆了,她笑着将孩子抱起,“师弟,之前不是让你传信给宛姐姐,让她给孩子取名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总不能一天到晚,孩子、宝宝的喊吧。 鹤灵现在才觉得丢脸,喝了口茶水压压惊,他挠头说道:“之前就收到我师父的回信了,可……” “可什么?” “云宛说凡界的事她不会再管,名字就由你取吧。”鹤灵顾及孩子小声说道,但他却不谙世事地抓着白娇娇的头发玩,显然不理解鹤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姨姨!姨姨!”孩子还在咿呀学语,白娇娇却犯了难,取名字她可不在行,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有寓意又好听的名字。 正在这时,孩子伸出手扑向鹤灵,白娇娇顺势将孩子放入他怀中,留下一脸懵的鹤灵。 只爱对他摆臭脸的小孩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他了?鹤灵架着孩子与他的黑瞳对视,孩子笑得直拍手,突然,他一把拽住鹤灵额间的红宝石。 他的仙魂! 鹤灵可不淡定了,孩子往哪扯,他的头就往哪动,大喊道:“小心啊!” 精致主义的少年被扯得像个不梳头发的疯子,一直安静的墨淮强忍笑意,“他可能就是喜欢好看的,不如师叔你带他出去玩玩,” 有道理!转移注意力! 鹤灵匆匆起身跑出房门,连哄带骗,孩子的笑声像极了小恶魔,其实哪会那么轻易被人触碰仙魂,不过是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让着他罢了。 第40节 鹤灵不愧是他们中的食物链底层,白娇娇感叹道。 屋内只剩她和墨淮,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白娇娇不禁想起某次,他提过他懂蛊,言岚尚未苏醒时她想了很多,一直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去留都该由正常思维,所以她要给言岚解蛊! 鹤灵一走,就是她发问的最好时机:“乖徒弟,你对情蛊了解多少?” 墨淮突然被问,怔了几秒回道:“一般的蛊都有目的性,且大多会让人性情大变,至于情蛊,多数是让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下蛊者。” “多数?”白娇娇疑惑,除了这点难道还有其他用途。 “蛊的种类繁多,我在凡界时也只了解皮毛,飞升后也有看仙君赠我的仙界典籍。”墨淮将自己所了解的知识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白娇娇。 “最常见的便是痴情蛊,一生只能忠于一人,抛去这个,有的情蛊能让中蛊者痛不欲生,为情所困;有的情蛊就只是放大爱意,实为挽留爱人;而有的情蛊就是专门针对的负心汉,会让人突然暴毙,死状惨烈……” 说到这,墨淮又想起一种极其罕见的蛊,他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情蛊,我翻阅典籍时在魔族手札里见过。” “这种蛊非常温和,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却能让中蛊者淡忘自己的真爱,甚至亲手杀了真爱,一旦真爱死后就会恢复记忆,在情感上来说,也是种极其残忍的蛊。” 白娇娇倒是没想到,情蛊还分那么多种,她问道:“那要怎么解蛊呢?” “蛊虫多变,不易察觉。”墨淮也仅有理论性的知识,“首先应该知道是何种蛊,再对症下药会比较好。” “那除了制蛊的人,谁能知道是哪种蛊呀。”白娇娇实在犯难,云萝引诱她时,只告诉她是情蛊,会让言岚无条件的爱她,她根本就没细问。 “其实情蛊的解法都大差不离,只是药引不同,”墨淮拿出自己的手札,对于蛊他也研究了不少,上面便记载着一句,“凡下过必留痕,藏在隐蔽处,会是药引的图案。” 解蛊的第一步就在言岚身上,白娇娇暗下决心,势必要找出图案,她端起师父架子嘱咐道:“乖徒弟,你记得多留意解情蛊的东西,没事就多研究,这是师命,懂?” 墨淮浅浅点头,他心想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对情蛊有兴趣,听她的意思是要解蛊,不是她,难道……是仙君! 白娇娇也没忘记出来的目的,顺走了墨淮房内的茶壶,再不回去言岚得渴死了。 荒都酒楼内依旧寥无人烟,时不时传来鹤灵的哀嚎,白娇娇摇了摇头回到言岚房中,推门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观无砚头也没回,与斜靠在床上的言岚对望,气氛诡异。 白娇娇自觉尴尬,快速倒完茶水递给言岚就想跑,可言岚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观无砚立刻呵道:“我要和你单独谈。” 言岚让白娇娇在床边安心坐下,抬眸道:“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你会怕清姬泄露你的秘密吗?” 清姬可是观无砚未过门的妻子,在这点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观无砚也不再说什么,清姬现在靠仙丹吊着命,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你的这些弟子害我夫人妖丹被毁,我是来讨个说法的。” 有求于人,就是嘴硬。 “那观大将军想如何处置?” “给我供应仙丹,报酬随你定。” 隔着铁面白娇娇都看到了观无砚的脸皮一红,言岚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呢。 “我答应。” 白娇娇震惊地看向言岚,师尊什么时候爱管别人的情爱事了? 观无砚也十分诧异,他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可随之言岚又噎住了他的话道:“仙丹可以一直续命,可她还是会继续找孩子,也得一辈子披着别人的皮生活。” “甚至她体内的另一种身份会占据上风,找不到孩子的她会疯魔,会变得彻底不像她。如若不信,我可以开困天境给你照出清姬身上聚集的黑烟,它们迟早会吞噬她。” 言岚的话让观无砚无比沉默。 “放手是对她最好的帮助。”言岚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如果她入魔,我一定会将她收入困天境,那就是彻底消亡。” 观无砚在思考,妖王回宫后发怒的样子他也瞧见了,言岚想出手,谁都挡不住,但他需要一个承诺。 “冥界的主事官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让他给清姬安排一户好人家投胎转世,你应该有让清姬再次爱上你的自信吧。”言岚笑意盈盈,意有所指地看着白娇娇。 还不够。 “清姬转世成谁,也不过是翻下转生册就能知道的事。” 观无砚笔挺的身形终于有了一丝放松,“我想与她再待一段时日。” 言岚点头表示理解,“你可以护送她去冥界。”不会再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结果了,观无砚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还真是地下有人好办事,白娇娇咂舌。不得不说此时她心中充满对言岚的钦佩之意,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别人。 其实只有言岚自己清楚,他现下的伤势不宜与人起冲突,也无法开启困天境,若能在清姬未成魔前就将其渡化,无需耗费更多的精力,是对他有益。 白娇娇见事情比自己想象的简单,便想出去:“师尊,我出去看看孩子,你记得喝水。”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房内,观无砚几十年都在揪心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他拱手尊敬地说道:“多谢仙君,上次是我的不是,不该偷你们的孩子。” 至于他偷孩子的原因,“我在妖界听到些流言,说是凡界有个魔婴诞生,那时清姬设得祭坛快要大功告成,我得给她找一个孩子。” 也是个痴情人,言岚并不打算追究。 “清姬和你一起来的吗?” “是,她在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 白娇娇自然是一到院子就看到了清姬搂着云宛的孩子,亲昵又慈爱,嘴里絮絮叨叨地和他说道:“观星,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吃花,待会娘给你做好吃的。” 有人给他管小孩,鹤灵躲在树上乐得自在,指着清姬和白娇娇说道:“她非说那是她孩子。” 被漂亮的阿姨抱在怀里,孩子也不哭不闹,就是眼馋得看着左手捏着的花,漂亮阿姨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不让他吃花! 白娇娇上前唤道:“清姬。” 清姬脸上的温柔比往日更盛,她感激道:“谢谢你,没想到观星真的在你这。” “观星?” “对啊,”清姬捧起孩子的小脸吻了一下,“这是我和无砚的孩子,叫观星。” 清姬生病了,所以她分不出,白娇娇不忍戳穿便顺着她的话笑道:“观星很可爱。她甚至觉得“观星”二字很好听,云宛不愿取名,清姬又认了死理,孩子的名字承载的是父母的爱,不如就叫他观星。 “观星。”白娇娇伸手揪住他的脸蛋,孩子似乎也认可了这个名字,只要叫他必有回应。 言岚也和观无砚一起走到院子,他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酸,他们的孩子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言岚看出了他的伤心,出言安慰道:“爱人还在已是万幸,孩子或许会以别的方式重新回到你们身边。” 观无砚看着清姬怀中软糯的孩子,这画面不可谓不美好,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此时懒散的鹤灵从树上跳下来,他站在观无砚面前取出鹤羽置于掌心,双手奉上:“观大将军,这件鹤羽是族人赠予你们的,不该由我保管,交还给你。” “不必。” 鹤灵还以为他在生气,辩解道:“我是真心……” 观无砚打断道:“是清姬不再需要这件鹤羽了,我也希望鹤历能回到自己族中安息。” 都是大度之人,无需言辞修饰,鹤灵也释怀了。 当下之急,是给清姬取出损坏的妖丹,钉在这具身体里的魂体自然会飘出来,历时冥界会派人来钩取,言岚等人正好借由使者的指引前往冥界。 只是过程会有点痛苦。 第42章 冥界留存着所有人的前世…… 剥离妖丹等同于挑筋刮骨,由谁来做观无砚都不会放心,所以他准备亲自来。 点燃七盏魂星灯,妖丹一旦剥离,魂体即出,若没有魂星灯凝结魂体,那缺了哪一魂哪一魄,都有可能轮入他道,变成低等生物。 白娇娇带着观星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不能打扰观无砚取出妖丹,所以他们只能等着,她托着脸问道:“师尊,妖丹要怎么取?”她对妖界知之甚少。 “要么□□自爆,要么剖腹挖丹。”言岚低头思量了一番,“必须保持意识清醒,也不能借助外力,不然魂体会散,此谓生剖。” 观星懵懂间害怕地缩进白娇娇的怀里。 此时的房内没有任何疼痛声传来,魂灯忽闪,取妖丹的时辰已经到了。 清姬的眼神难得清明,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观无砚怎么都下不去手,她一个女子却主动握住他的手,笑道:“动手吧,我受得住。”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个坚强有韧性的人。 清姬拿起床头摆置的小刀,亲自递到他手中,“观星还在外头等着我们呢,无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说完清姬在自己口中塞入木条,安静地看着他。 观无砚的肩头颤了一下,杀伐果断的妖界将军在看不到的角落红了眼眶,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受这些苦难。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姬敞开的衣摆下是没有血色的肌肤,三寸之地,锋利的刀刃几乎一贴上就划出了血痕,观无砚闭眼下压,清姬发出一声闷哼。 手起刀落就能斩首的他,第一次这么细致地感受血肉被刀划破的感觉,刀下还是他最爱的人,但他又知道越慢清姬越疼,想到这他手下一用力,穿刺入腹,竖划开口,鲜血喷涌而出。 清姬额间全是冷汗,哼叫声从喉咙溢出,此刻她连呼吸都是痛的,哪怕这样她都在用仅剩的神志传递眼神,鼓励着观无砚。 魂灯闪动得厉害,他利落地抽出刀子,伸出手探入开口,妖丹就在手下,清姬眼角的泪水落尽发丝间,观无砚的细网铁面中也垂落泪滴。 凄厉的哀嚎声传遍整座荒都酒楼。 白娇娇揪心地望着门内,捂住观星的耳朵怕他害怕,直到言岚说道:“看来是成功了。” 白娇娇刚想说什么,观星突然挣脱她的怀抱冲向房门,他还不怎么会说话,但他有感知外界的情感,刚才的阿姨对他很好,但她现在一定很疼,观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观无砚已经给清姬包扎好了伤口,这具肉身他会在之后永久封存,怕突然闯入的观星害怕他还用锦被将清姬的伤口遮住。 观星趴在床头,看着清姬毫无血色的面部,虚弱的连眼皮都难以睁开,观星遇到她时因为追鹤灵摔了个大跟头,是清姬把他抱起来,还亲了亲他的额头,摔伤的地方都不疼了呢。 观星不懂清姬是怎么了,便学着她在花园里的模样,扑上前亲亲她的额头,这样阿姨应该就不痛了吧。 清姬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了无遗憾般闭上了眼眸,虚无的白色魂体从她体内飘出,在魂星灯的火光照耀下凝结成一股青烟,聚于火焰中央。 观无砚守着魂星灯枯坐在桌前,看着一旁小只的观星,真有一种是自己孩子的感觉,他将观星抱在怀里,一起看灯火摇曳,不出意外冥界使者马上就会到。 氛围极其融洽,门外看在眼里的白娇娇不忍打扰,一旁的言岚敏锐地察觉到一阵空间的波动。 白娇娇的手突然被言岚握住,正当她想问时,荒都酒楼中白雾弥漫,阴森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犹如身处冰窖。 铁链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匿于雾气之中,勾魂使者吊儿郎当的声线抱怨道: “哟,舍得用魂星灯呢!” “又是个富家子,麻烦死了。” 白娇娇捂着嘴,这难道是……黑白无常! 惨败的面色也遮不住来人容貌上的绝色,更何况他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关泠和关梓最讨厌的就是各界的富家子弟,凡界的还好说些,沾上这妖界和仙界的简直就是晦气,总是有各种各样无理的要求。 “久违二位使者,逝者魂体不稳,望二位见谅由我等护送前去。”言岚背手说道。 “等?”关泠、关梓异口同声道:“是几人?” 第41节 言岚作势清点了下人数,“也就六人。” “也就?” “六人?” 关泠、关梓齐齐摇头,十分不赞同地拒绝道:“这一溜人,吃席都要坐不下一桌了,不行!” 富家子弟的另一大特征就是仗势压人。 言岚摊开掌心,一枚玉扳指赫然躺在其中,“这是主事官送给我的,说是见此物如见他。”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个微表情都像复制粘贴一样,让白娇娇忍不住凑近“找不同”。 哼,兄弟二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每一个微表情都像复制粘贴一样,让白娇娇忍不住凑近“找不同”。 “不怕寒气入体变成真鬼,就尽管跟来吧。”关梓阴阳怪气地呛道,他手中拿得是脚镣,关泠手中的则是手铐,由寒铁打造,铁链串联,环中一圈都有铁钩布着,是专门钩取魂体的,他们阴冷地说道:“但这锁魂链必须得戴。” 寒铁就连无形的魂体都能钩住,但观无砚是绝对不能接受清姬在死后还要受到这种酷刑的! 当即跳出来说道:“我不答应!” 关泠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只有冥界才有权利跨界执法,明面上跟你和和气气,不代表他们没有脾气。 言岚搭着观无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二位使者,此人名唤清姬,死于三十六年前……” 言岚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在场只有兄弟二人听懂了,他们当即拿出生死簿翻阅,三十六年前的一条勾魂令渐渐浮现:“妖狐,清姬”,他们怒目而视,此人必定是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躲过了勾魂! 但若传到主事官的耳朵里,就会变成他们办事不力。 言岚和气地笑道:“此行我也想与主事官叙叙旧,之前未曾与二位使者打过交道,你们二人如此辛劳,我定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关梓气得直跺脚,关泠则收起手铐,并压下关梓的手:“戴着锁魂链还走得慢些,不戴也罢。” “多谢。” 言岚满意地收起玉扳指,收到观无砚感激地眼神,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在意,既然答应了他,做这些就是应该的。 无需收拾,即刻出发。 由关泠、关梓领头,言岚牵着白娇娇,观无砚左手抱着观星,右手举着魂星灯,墨淮和鹤灵跟在最后面,八人在白雾中穿梭,魂星灯的光芒在雾气中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前行的路看似是还在荒都酒楼,实则早已换成了另一片空间,通往的便是鬼魂聚集,转世轮回必经之地的冥界所在。 白娇娇只能感受到言岚从手心传递来的温暖,就在出发前,言岚给她披上了裘皮大氅,当时还心有疑惑,现在从脚底传来传遍全身的寒意就像是在跟她解释原因。 走得浑身冻僵都没了知觉,浓雾才渐渐散去,入眼便是刺目的红。 妖异的彼岸花茂密地开在河边,红泥喂养,白娇娇毫不怀疑它是血水浸染的这一点,因为花丛间像是装饰一般,摆放着太多人骨。 被折断的木牌上写着,忘川河。 此时的他们已经身处冥界,一个极寒之地,只有黑夜,没有黎明,有的只有来往无形的鬼魂,冥界才是藏着最多记忆的地方,留存着所有人的前世今生。 第43章 男人是靠不住的。 忘川河上死水无波,雾气之下是清澈见底的河面,红河水底的残骸肉眼可见,一望无垠、空空荡荡的冥界真可谓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好诠释。 白娇娇拉紧身上的大氅,悄声问道:“师尊,这连个活人都没,我们去哪找魔将呀。” “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言岚揽着她,望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泠和关梓踏着彼岸花,鲜红的花叶被碾在脚下,汁水顺着土壤流下,他们却毫不在意的在河边站定,遥望着没有尽头的河对岸安静地等待。 观星耐不住寂寞,又眼馋地上的花,跑到花丛中肆意玩耍,观无砚自知与清姬的时间不多,便专心守着魂星灯。 不多时,远远的有一条竹筏从尽头显现,筏上有人摇动着双桨向他们驶来,佝偻的身影逆着光,看起来十分瘦小,借着湖面反射出的月光,白娇娇才彻底看清来人的面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关泠、关梓恭敬地呈直角弯腰:“劳烦孟姑娘了。” 白娇娇:孟婆? 被称作“孟姑娘”的人只着一件单衫,头戴一白色包巾,明明眼神清明似少女,面上的皮肤却和燃烧后融满蜡的蜡烛一样,看不到什么是鼻,什么是眼,白娇娇在与她的视线即将撞上之际快速挪开,不是嫌她貌丑,而是怕自己不经意的注视冒犯到她。 锯子般粗哑的声音从她口中说道:“这么多人?” 关泠回道:“这几位只是送行,需要转世的只有魂星灯中的这位。” “上来吧。”孟姑娘的眼睛扫视过在场的人,沉声说道。 观无砚率先踏上竹筏,河面荡起微风,魂星灯的火焰摇曳的厉害,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掌遮住火光。 言岚则先行上船,回身朝白娇娇伸出手,两掌相握,孟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再接下来是墨淮,只是他一站稳,身后的鹤灵喊道:“稍等一下,我去抱观星。”说完跑向一旁,观星还在沉迷摘花无法自拔。 白娇娇也看向岸上,突然她身形一晃就要掉下筏去,是言岚即使将她搂住,大掌附于她腰间,比先前搂得更紧,“小心。” 言岚的沉稳的声音让她的耳鬓染上红晕,还没等她说话,脚下的竹筏忽然动了起来,白娇娇连忙和孟姑娘说道:“我们的朋友还没有上来。” 抱着观星的鹤灵也匆匆追上,竹筏虽然只靠一个女人滑动,可速度却奇快,等鹤灵跑到岸边,他与竹筏已经相隔甚远,他正准备化身成鹤,关梓靠在关泠身上懒洋洋地说道:“孟姑娘送走魂体就会划回来,劝你最好不要现原形,不然被冥界的那些眼睛发现,可就得永世留在这了。” 鹤灵心下一紧,各界有各界的规矩,这里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再说了,也不是非去不可,鹤灵点头道谢,放下观星说道:“去玩吧,待会儿仙君他们就回来了。” 关泠和关梓见状也放下心,掏出生死册翻阅着,齐声说道:“下一个。”说完就晃着手里的脚镣手铐飘忽着离开了。 竹筏之上,白娇娇不解地看着孟姑娘,而她只是认真划船,背对他们说道:“站不下。” 长而窄的竹筏确实站不下那么多人,白娇娇只当孟姑娘不善言辞,只需送完清姬后就能回去,就让鹤灵在岸边等会吧。 白娇娇想通后,就看着竹筏飘飘荡荡,孟姑娘像是不会累一般,一直匀速摇着船桨,不紧不慢地向前进发,河面中央的浓雾是最多的,哪怕白娇娇和言岚贴得那么近,都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貌,等白雾一散,简朴的小屋立于岸边,而竹筏则慢慢停靠在岸边。 白娇娇看到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桥,桥头石碑上不出意外地写着“奈何”二字。 孟姑娘丢下船桨,只留一句“等着”便回了屋中。 与对岸的火红的彼岸花不同,这边用清冷来形容都算说轻了,只看得出屋子形状的木屋,周边空无一物,连朵野花都瞧不见。 白娇娇望着石桥,再看河面,月光洒下,无波的水面被照得银白,可忽然,河面一阵骚动,本该大片的月光汇集到一起,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笔画,最终形成四个大字: 来找我吧。 她指着水面唤道:“师尊!” 可当言岚转过身时,银白色的四个大字化作一股黑烟沉入河底,恢复平静后仿佛一切都是白娇娇的幻觉,“刚才……我看到黑烟了,是真的,师尊你要信我,万一是魔将呢。”白娇娇为难地看向言岚,毕竟现在什么也没有。 言岚望着河面,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信你。” 眼里的柔情,和谐的画面,都被端着汤走出来的孟姑娘看在眼里,她的眼底露出一抹鄙夷,掠过二人走到观无砚面前。 她也不多言,就举起汤水在魂星灯上浇下一滴,浑黄的汤水在火焰中心爆裂,密密麻麻的小水滴渐渐被火焰吞噬,猛然间,火焰极速摇摆,只刹那,“啪”的一声就灭了。 观无砚死死捏着魂星灯,紧张地瞪着它,火焰熄灭后的那股青烟缥缈而出,凝成清姬的模样。 “清姬。” 观无砚带着哭腔拥过去,却穿过魂体拥住了空气。 “死后的深情比草都贱。”默不作声的孟姑娘第一次说出那么长的句子,她瞧不上观无砚那故作深情的模样,径直给清姬递上汤水,“喝了它。” 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恩怨,转世重获新生。 清姬听话地端起汤水,一饮而尽,像是没有思维的木偶一样抛下瓷碗,转身朝着奈何桥走去,观无砚脑中的警报声瞬间拉响,他甚至想临时反悔,不转世,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观无砚心中想着,清姬缓步走着,再几步就要踏上奈何桥了,他立马将想法付诸实践,狂奔上前就要拽住清姬。 遗忘一切的清姬听不见他的呼喊,只顾迈步,第一个台阶,脚步落下,奈何桥上瞬间升起屏障,观无砚狠狠撞上,喉头鲜血涌出,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可紧接着,忘川河上也升起无数的小水滴,升到半空后破珠化成一道光幕,上面放得是清姬的一生,从狐族出生的小公主,到父母双亡后被夺走权利,再到贪玩遇见观无砚,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在狐族苦等五年,至死都没等来她的心上人。 踏上奈何桥,一步一想,往事皆忘。 观无砚瘫跪在地上看着一切他听闻过,却没有切身经历过的痛楚,清姬过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苦。 清姬毫无留恋的喝下那碗汤水,连个道别都没留给他,或许……就是在报复他。 观无砚跟魔怔似的呆在桥头,一瞬不离的看着珠中世界,生怕错过清姬的一丝一毫。白娇娇和一旁的墨淮面面相觑,言岚却像是透过观无砚在回忆着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孟姑娘拾起地上的双桨,望着三人道:“先送你们回去。” “那他……”白娇娇指着观无砚问道。 “人都需要缅怀。”言下之意便是给他留些私人空间,好让他从清姬的亡故中走出来。 言岚来得目的是找冥界主事官,而他住在悬浮天宫之中,只有孟姑娘的竹筏可以到那里,他颇有礼节地问道:“劳烦孟姑娘带我们去面见主事官。”清姬的事还需要他同意才行。 孟姑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站在竹筏上轻敲几下,还顶了一下岸边,竹筏慢慢飘动起来,白娇娇见状连忙跳上去,这个孟姑娘看着就不好惹,性格也古怪,万一真把他们丢在这可怎么办? 言岚和墨淮站稳后,竹筏的行速突然加快,在行至湖中央时,浓郁的雾气再次将他们包围,而无形的雾气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有巨掌将竹筏托起,白娇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外探了一眼,不禁心中一凉,他们已经距离河面足足一丈高,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主事官是冥界最高的存在,轻易不出宫,竹筏在至高点停下,血色宫殿隐于雾中,孟姑娘极其嘶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冒出:“只准一人前去。” 主事官不喜生人,一个已经是极限。 那当然是言岚去谈事,他对白娇娇轻声说道:“等我回来,万一遇事还是老规矩,唤我。” 白娇娇点点头,她和墨淮一起,就算出事也还有个照应,更何况,冥界连个人影都没有,哪会出什么事呀。 言岚的身影朝着宫殿走去,明明很近,他却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成点。 白娇娇的心脏抽痛了一瞬,竹筏突然急速下降,她一时站不稳倒向墨淮,幸好墨淮反应够快,将她拽住按在怀里。 孟姑娘如毒蛇般的眼神紧盯着二人。 竹筏落入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白娇娇低头躲避着带有腥臭的河水,墨淮也伸出手提着衣袖将白娇娇挡在其中。 竹筏没有方向的流动,这时,墨淮警觉地发现孟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船上仅剩他和白娇娇! “师父,她不见了。” 白娇娇抬头疑惑地看向四周,河面恢复平静,空气中却充斥着诡异。 竹筏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附带着轻微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扒着竹筏一样。 白娇娇拽着墨淮的双臂以求平衡,即使自己也很紧张,她还是轻声安慰道:“别紧张,应该没事。” 墨淮稳住身形,他警惕地注视着河面,里面一定藏有什么东西,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设想。 一只漆黑的爪子猛地打在竹筏上,五指在竹筏上扣出五个洞。 “啊!” 白娇娇惊叫一声,她身后也有一双漆黑的爪子,拽着她的脚踝死命拉扯,那股灼烧感几乎刺透她的脚踝。 墨淮挥出灵力将黑爪斩断,可河底源源不断地伸出黑爪,即使他们已经站在竹筏的最中央,依旧躲不过袭来的黑爪。 第42节 白娇娇挥动着灵力,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爪子竟然拼合成一只巨爪,爪心有一条细缝,墨淮一下将白娇娇揽到身后,施法击杀一气呵成,灵力撞上巨爪时,惊天的水花爆起,细缝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只眼睛! 五爪成型,猝然伸向二人。 墨淮毫不犹豫地将白娇娇向船头一推,而他则被巨爪捏在掌心,竖瞳贴在他的身上,恶心的粘液兴奋地溢出。 白娇娇惊恐地喊道:“墨淮!” 巨爪似乎非常满意,掂了掂墨淮的重量,瞬间缩回水中,墨淮也被一起拽入,入水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不见。 “墨淮!” 白娇娇爬着挪到竹筏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河面,连个气泡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未从再过一般。 她不知道在心里唤了多少遍言岚的名字,可他都没有出现,她眼里不自觉流出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忘川河里,她永远在享受着别人的照拂,等待着师尊的救助,她的实力依旧如此渺小。 “男人靠不住的。”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娇娇扭过僵硬的脖颈,酸涩的眼眶死死盯着孟姑娘,出事前她不见,尘埃落定她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白娇娇沉声道:“是不是你!” 孟姑娘轻笑一声,她笑起来脸上溶解般的肉就会皱到一起,恶心又诡异,她无视着白娇娇的问话,只是顾自拨动着河里的水珠,凝视着问道: “来了冥界,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吗?” “看看那个你依赖的言岚都对你做过什么。” “看看到时你还会不会如此爱他。” …… 第44章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 ……什么意思? 还没等白娇娇问出口,孟姑娘的周身便涌起无数的水滴,比之清姬的多了不知几十倍。 一滴水珠漂浮而来,在她眼前爆开,巨大的光幕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清晰,属于白娇娇的记忆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 仙音弦乐,耳畔充斥着靡靡之音。 大朝会上,白娇娇站在言岚身后,痴情凝望着他的背影,几百年来她都一如既往地看着,言岚待她很好,但却总是欲言又止的,平日里就爱一个人发呆。 通过功德飞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完云梯,朝天门将关之际,云萝漫不经心地踏入宴会现场,腰间的红缎是那么张扬又肆意。 白娇娇根本没在关注场下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言岚的异样,那么波澜不惊的人连酒盏都拿不稳了,一双眼失了魂似的盯着云萝,师尊喜欢那样的女子吗?白娇娇也开始晃神。 云萝,燕曲国,燕京云氏,收留赈济流民有功…… 天玑仙人本就有意让言岚多收弟子,便有意劝诫言岚,可上座的人突然说道:“云萝留于我门下,由我亲自教导。” 场上有一瞬的平静,这是言岚第二次收徒。 众人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白娇娇,或探究,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灼热的光聚在她身上,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唯一能接近言岚的人了。 白娇娇甚至起了落跑的心思,可那么多仙首在场,她不能让言岚丢脸。 她看不到言岚多表情,但大概是激动的吧,就好像等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出现一样,那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成了陪衬,包括白娇娇。 忘川河上,白娇娇盯着光幕一言不发,第一幕往往是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而在原主的记忆里竟然是这段,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受伤了吧。 那些细小的水滴纷纷涌来,记忆再次重现。 岚清山上自从云萝来后,仿佛多了一抹生机,她蕙质兰心,又会女红又会烹饪,把言岚的饮食起居打点的万分妥当,尽管仙人无需进食,但只要是云萝做得,言岚都会认真品尝。 云萝就像是朵真正散发着光芒的兰花一般,使人宁静,淡雅芬芳。 她生出过攀比的心,不就是会烹饪吗!她也学,可烧出来的东西比煤球还黑。 至于女红,从缝两针扎一次手到用歪歪扭扭的线缝处言岚二字,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第一次体会到仙人也是会累的,心累手疼。 但她想拿给言岚看,小跑着去庭院,栅栏内的场景却让她望而却步。 言岚耐心地指导着云萝,剑要与臂平齐,挥剑时要用手腕发力,言岚并指托着云萝的手腕,两人之间仅分寸距离,说师徒也算,说道侣也不为过。 更别提,云萝手中拿的是言岚的本命法器,三言剑。 手里的荷包越看越丑,和言岚身上挂的并蒂莲花锦绣香包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白娇娇学习仙术时就懒散惯了,现在照顾言岚梳妆穿衣这唯一的活也被“抢走”后,更是闲人一个,她瞧见二人的亲密举动心中就酸涩不已,哪还有心思学仙术,索性就不闻不看,生生将自己藏在房里,哪儿也不去。 白娇娇照着自己从织女那要来的绣样,反反复复地绣着兰花,她动作很慢,全神贯注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实则一针一线都是在消磨着时间。 忙碌能让人忘却烦恼,所谓自我麻痹不过如此。 缝制好的兰花荷包就被她放进床头的锦盒中,言岚不会戴,但她会继续缝。 白娇娇拿起剪子裁好布料,固定好位置后勾勒出兰花的形状,缝到一半,敲门声有节奏的“咚咚”两下,白娇娇一紧张,绣花针便扎中了手指。 来人似乎也不急,就站在门外静等。 “进来吧。” 门外的日光很刺眼,云萝推门而入,周身都像镀了一层光晕。 “有事吗?” “师姐,你很久没出门了。” 白娇娇拉过桌上的碎布,将自己绣得歪七扭八的荷包藏在底下,她轻哼一声,也不想想她不出门是因为谁。 云萝打量着屋内,素净不加装饰的屋子,就和白娇娇的人一样,她笑得很是张扬:“师姐,你屋子里可真干净,不像我那,全是师尊给的小玩意,都快堆不下了。” 这是什么话!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萝,这是在炫耀吗?她怒从心起,起身就要赶人,“出去!” “噗!”云萝顾自坐下,翻出她绣得荷包左右摆弄。 “哎——” 白娇娇急忙扑上前欲夺回绣样,可云萝藏在身后,就是不给,像是在和她玩够不着的游戏一般,白娇娇自觉绣得不好才藏的,又羞又恼地扶着云萝的肩,趴在她身上拼命伸手。 气都不喘的云萝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喜欢师尊吧。” 瞬间,白娇娇僵在她身上,她一直以来都将言岚当作自己最敬爱的师尊,心中有些旖旎的想法却时时克制,那等高贵无暇的人,她并不想为此破坏两人间来之不易的关系,所以尽力让自己忽视那股情感。 可现在,云萝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藏了几百年的心思,一朝刺破。 “你别胡说。”白娇娇也不想要绣样了,拽着云萝恼羞成怒的向外拖:“你快出去,烦死了。” “确定吗?”云萝拿出一个翠玉瓶,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可我有办法让师尊彻底爱上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幻想过言岚爱上你的样子?” 白娇娇诧异于她的直言不讳,云萝的话像是有异样的魔力,诱惑着她步步掉入陷阱。 “为什么?” 云萝两指掐起她的脸蛋,“因为我喜欢挑战,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一点滋味都没有。”她将翠玉瓶塞到白娇娇手中,特意嘱咐道:“这是情蛊,只要你喂给言岚,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想尝尝被爱的滋味吗?” 白娇娇捏着翠玉瓶的手越收越紧,她被云萝的话诱惑得挪不动步。 再抬头时,云萝已经不见了,只有她脸上还有她掐过得余热。 另一滴水滴中,播放着她找上言岚的画面,大殿中央,琉璃灯碎了一地,书册、竹卷随意散落,白娇娇弯下腰捡起一本言岚最爱的古籍,师尊不开心吗? 白娇娇捧着书走向内室,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行端坐正的言岚此时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椅凳、提着酒壶,遍地的酒瓶让白娇娇无从下脚。 言岚胸口大敞,从嘴角流出的酒水顺着下颌滑过喉结,再流入锁骨、滑进衣襟之中。 白娇娇难掩自己的心动,垂着眸咽了咽口水,她放下手中宝蓝色的书册,为言岚斟了一盏茶,可就在她即将转身时,云萝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就算是一时的快乐,她也想亲身体会与言岚在一起的快乐,哪怕以后云萝依旧能如她所说,重获师尊的爱,她也无憾了。 她承认,这一刻她着魔了。 掺杂了情蛊的茶水被她端在手中,她坚定地走向言岚,蹲身唤道:“师尊……喝茶。” 言岚眼神涣散,最终汇聚到她一人身上,那样专注且只有她一个人的目光,白娇娇太想拥有了,她举起茶盏就要喂到言岚嘴边。 哪知言岚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你终于肯来啦。” 白娇娇咬着唇,她猜言岚是把她看成云萝才说出的这句话,坚定的信念轰然倒塌,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她抽回手欲将茶水倒掉。 可喝醉酒的言岚突然闹起了脾气,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走,还猛地将茶盏夺过,一饮而尽。 白娇娇根本阻拦不及,眼看着言岚笑嘻嘻地看着她,无力的将头埋在她颈间,瓮声瓮气的语调微不可查地念着“娇娇”。 是情蛊生效了,还是她幻听了? 白娇娇没法挣脱这个怀抱,她也不想,便肆意贪恋着师尊的温柔。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言岚惜她如命,云萝却被逐出师门,纵使她再怎么求情,言岚都跟铁了心要弄走云萝似的,再之后,魔气便在世间纵横。 在白娇娇每日担忧言岚知道真相会不会也将她逐出师门时,言岚却开始避着她,一开始只是相处时总出神,之后是避而不见,到最后言岚看到她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 没有任何预兆的,言岚不爱她了。 而此时,云萝带着她的一众魔将与仙界开战,而言岚站在了她的阵营。 白娇娇心想,云萝玩够了,她也享受到了言岚的爱,那她离死大概也不远了,她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只是静静地待在她与言岚共处的茶室中,等待着言岚上门。 当房门被踹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言岚提着三言剑,身后是许久未见的云萝,他质问道:“为师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等下作的事!” 下作…… 白娇娇苦涩地笑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今日,师徒情分就此斩断,你我再见便是路人。”言岚眼中俱是恼意,剑尖指着白娇娇的心脏,她甚至都没躲,自己便迎了上去。 三言剑何等利器,瞬间刺透她的胸腔,却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言岚的手颤抖着,云萝适时走出将言岚拦下,“不值得。”她若有似无地瞧着虚弱的白娇娇,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白娇娇任由鲜血流淌,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带着伤的言岚突然回到屋内,神情悲恸地抚着她的面颊,为她止血包扎,临了只说了一句:“待在这,等我回来。” 后来的事与白娇娇在秘境中看到的相差无几,逐望台上挫骨扬灰就是她的结局。 处处都透着诡异。 言岚的态度,云萝的态度,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竹筏在原地打转,白娇娇从光幕中回归现实,孟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喜欢的上三界仙君,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虚伪的很。” 孟姑娘对男人有偏见,白娇娇心中下了判断。 第43节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姑娘好一阵恼火,她指着那些依旧在播放的光幕说道:“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事,是他在伤你的心。” 确实是原主的经历,虽然白娇娇在看完后有着切肤之痛,心脏难受到闷痛。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孟姑娘抛出最后一击,“你以为那就不是你了?” “可笑。” 白娇娇警惕地望向她,以防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孟姑娘指着新来的一批鬼魂向她介绍,“知道什么人最怕冥界吗?” “什么人?”白娇娇说着她的话问道。 “夺舍之人,魂体不全之人。” 她话音刚落,那新来的一批鬼魂中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白娇娇看见彼岸花丛里的那些白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拽住那人的魂体。 拽稳后,朝着四方八方撕扯,那叫声更是惨烈,响彻整个冥界。 “魂体不全者无法转世轮回,而夺舍者本就是作孽,来了这冥界还要披着别人的皮囊,此等小人,连做这忘川河畔的肥料都是不够格的。”孟姑娘不屑道。 她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让白娇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她这样的,算不算夺舍者? 白娇娇还在纠结,孟姑娘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疑惑的脸上,她轻笑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接收到白娇娇投来的询问目光,孟姑娘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讽刺,“你的魂体虽然碎过,但却是完整的,夺舍者凡踏入冥界,就会被撕碎,而你却没有,那是因为……”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就是你。” 第45章 “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 空中仅剩的一滴水滴绽开,白娇娇在逐望台前捏碎的仙魂,零星的碎片飘落到不同的空间,而她就是其中一粒。 兰花簪上的碎纹渐渐融合,仅剩簪头的兰花瓣上还存有一点。 白娇娇承受着记忆融合的刺痛感,呆愣地趴在竹筏上,孟姑娘见状便用船桨使劲敲打着竹筏,厉声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骗你的伎俩,你经历过的前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娇娇甚至还没接受她就是原主的事实,孟姑娘的话却连番刺激她的神经:“伤害过你之后,再来弥补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你还能接受吗?” 她话中的意思是说,言岚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吃了情蛊的事实呢? 白娇娇看着河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姑娘看似不屑地说道:“我平生最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每来一个,我都会看看他们的过往人生有没有‘污点’,既然言岚不归冥界管,那我便告诉你事实,让他没法得逞。” 孟姑娘分明来者不善,目的绝不只是告诉她被骗了这么简单。 白娇娇仍记得她身上散发的黑烟,再联想河面上以黑烟为形的大字,她装作不信的样子质问道:“那你敢给我看言岚的记忆吗?” “你看到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还要信他?”孟姑娘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厉声斥责道。 “是你想给我看的。” 白娇娇不否认她看到的或许是事实,毕竟与她从书中所知和继承的记忆中看,都相差无几,但她确信,这其中必定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她在秘境中看到的绝不是虚构出来的幻像。 至于言岚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他在瞒着什么,都该由他自己告诉她,而不是通过一个外人的嘴来诉说。 “你不敢,是么?”白娇娇讽刺地笑道。 孟姑娘脸上垂落的腐肉越发狰狞,猩红的眼愤恨地瞪着白娇娇,她确实恨那些骗感情的男人,至于言岚,她既有私心,也是听命行事。 见白娇娇油盐不进,她冷哼一声,化作黑烟消失在了竹筏上,只有她一人可以在忘川河上泛舟而过,既然鱼儿不咬钩,那就让她在这自生自灭好了。 .白娇娇望着孟姑娘消失的方向反而松了一口气,周边雾气缭绕,连哪边是岸都瞧不清,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惊雷划破黑夜,天宫之中,言岚推开殿门,大殿中央的炉鼎袅袅生香。 主座上披着黑衣单衫的男子批阅着公文,见到言岚也只是抬眸扫过,“你来啦。” 主事者的风格会影响整个地域的风格,望川就是个无情无爱之人,所以整个冥界都冷冷清清,言岚初遇他时,还以为是哪个身无分文的小仙呢。 “有事需要你出面。”言岚上前两步,拿出玉扳指丢向望川,“底下正过奈何桥的小妖,我只需要她转世的名录,就算是你还我这个人情。” 望川抬手反接住玉扳指,他欠得人情不多,恰恰言岚是最后一个,他压着声说道:“倒不是笔亏本买卖。” 他执笔写下转世信息,泛黄的纸张从桌面飘浮到言岚手中。 “多谢。” 言岚心中念着白娇娇,正要离开,殿门瞬间合拢,室内的温度也骤降几分,言岚负手而立沉声道:“主事官这是何意?” 望川撑着桌案起身,大门上水波一晃,映照出白娇娇回顾前世记忆的样子,“冥界会留存所有人的记忆,不论几次,我也是恰巧发现,你竟然……是重生的。”他的眼中迸发出狂热,与他清冷的外表极其不符。 “只要你交出重生的法宝,我就让孟女停下。” 言岚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回应,望川的威胁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自取其辱,他猛地拍在桌案上,外界随即划过惊雷,他怒目圆睁地瞪着言岚:“你别不识好歹。” 直到画面中的白娇娇冷静地质问孟姑娘,言岚的身形才有一丝松动,他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言岚缓缓转身,他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轻松和安心。 “一枚玉扳指,还一个人情。”言岚捏着手心的纸张,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正烦恼,该怎么让你答应,‘不经意’的给我徒弟看看前世呢。” 显然是话里有话,望川盯着丝毫不为所动的白娇娇,再看云淡风轻的言岚,自己显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可恶! 望川捏起拳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长甲刺破掌心,随着鲜血滴落,面前的桌子“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既然你无用,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望川的身体鼓起肌肉,强壮的肉.体将外衣撑裂,黑色的烟云覆盖住他的双瞳,他体内的黑气抑制不住的往外溢,都化成具有攻击性的武器状。 他等了太久了。 说好听了他是冥界的主事官,说难听了不过是看守苦牢的一条狗,人人都有转世再生的机会,连畜生都有,偏偏他没有,千万年来的孤独寂寞,都是他一个人生生熬过来的。 “我要重生!” 望川的声线中混杂着一道魔音,像是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言岚化出三言剑,周边的魔气浓度远超先前所有他待过的地方,不同于观星的初入魔道,也不似清姬的将入魔道,望川就像个完全体的魔将状态,他现在就是个被魔气所侵蚀,被欲望所控制的奴隶罢了。 望川敛藏气息,就等言岚上门呢。 “你不行,那我唯有入魔。” “入魔并不能帮你重生。”言岚太清楚了,魔族最会抓住人的弱处,重生之说也不过是吸引他入魔的手段,“你看过我的记忆,你就该知道,重生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道貌岸然!”望川挥动着黑烟像箭矢一样射向言岚。 言岚举起三言剑挡下箭矢,可黑烟化作的箭矢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散形重聚,一分化多。哪怕他打散一支,也会瞬间向他袭来三支。 活人与死物,不能将所有的精力耗在这。 言岚单手格挡之际,伸出另一只手汇聚灵气,泛着白光的灵力凝于掌心,困天镜顷刻显现,强烈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大殿,黑烟箭矢无所遁形,连望川也眯起眼,抬手阻挡光芒时手臂还有轻微灼伤。 困天镜并没有对望川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足以威慑,言岚唬道:“你现在放弃,还有一丝退路。” 望川心底的自己开始挣扎,但隐约中一道铃声让他再次摒弃自己的退缩之意,欲望在告诉他“言岚仙魂已碎,不是你的对手”。 困天镜是言岚实力的映照,他受伤未愈确实无法支撑太久,眼看望川有所松动,却转瞬轻视着他:“我没有退路了!” 他忍受了千万年的孤寂,是时候终了了。 “啊——” 望川向天嘶吼,身上的衣衫也瞬间爆裂,周边的黑烟从他脚底开始旋转向上,包裹着望川全部的身体,黑烟之下仅露出一双眼和嘴,嘴里还流出恶心又黏糊的涎液。 彻底入魔。 言岚浑身戒备,将困天镜挪至身前。 魔化后的望川眼里只有杀意,他扭动着身躯随意挥出几道魔气,魔气似烟却锐利地划破空气呼啸着扑向言岚。 灵力灌注困天镜,格挡住来势汹汹的魔气,这股力量比刚才的箭矢更为强势,哪怕有困天镜吸纳魔气,言岚依旧后退了半步。 望川继续进攻,越来越强势的魔气不断击打在困天镜上,哪怕言岚的灵力挥打在他身上,他也依旧步步紧逼,像极了不怕死的怪物。 他靠言岚越来越近,言岚微颤的双手就像在告诉他,只需要等他再近一点,再多攻几次,他就会死。 言岚的发丝被风吹乱,遮住了他眼中的寒光,他也在等。 望川顶着困天镜的光芒迈步上前,他身上的魔气被困天镜吸纳不少,黑烟下露出的眼睛满是疯狂,他嘶吼着,拍打着胸膛,所有魔气从他身体里剥离。 漆黑如幕的巨兽嵌在望川胸前,巨兽吼叫一声,涎液嘀嘀嗒嗒落在地面上,巨口利齿朝困天镜扑来,一口将困天镜吞入腹中。 言岚瞬间遭到反噬,他以剑著地支撑着身子,咽下喉头腥甜的血液。 望川胸前的巨兽狠狠嚼了几下口中的困天镜,一咽滑入腹中,望川似重获新生一般舒坦地摆动着四肢,巨兽化为无形再次覆载在望川身上,如同一副铠甲。 “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死!”望川发出难听的声音。 杀一个没了困天镜,还有伤在身的言岚,对于现在充满力量的他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望川发出桀桀冷笑,再次发出嘶吼,这下最好是将言岚也吞了,那他会变得更强,他拍打起胸膛,按理魔气会再次凝出兽形替他战斗。 可任他再怎么用力,将自己都拍退了几步,魔气就跟不听使唤似的。 本来缥缈似烟的魔气像是凝固了的石头一般,不仅无法化形,还将他自己困在其中,“怎么回事!” 言岚直起身子,并指立于眼前,嘴中念念有词,道道法诀加固于指尖,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出,他指向望川胸前,困天镜可是自古便存在的神物,哪是轻易能吞食的。 望川的胸口有一处鼓包,椭圆形的镜子形状在不断冲撞,他身上的魔气也越来越稀薄。 言岚指尖的灵力也顺着法诀源源不断地供给到镜中,终于,困天镜冲破魔气桎梏,它一出,望川的胸口便多了一个大洞,那稀薄的魔气怎么都填补不上。 言岚收回困天镜,吸食完魔气的困天镜在他掌心越发闪耀,只可惜他已没有余力开启第二次。 “不可能。”望川双手摸着空荡荡的胸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低头抓着。 “入魔终归只是表象。”言岚的灵力接近枯竭,他艰难地走向望川,必须将他的欲望结束在这,才不会有隐患。 心诚则灵不是无稽之谈,如果望川愿意再多等些时日,或许重生之念终会实现。 言岚刚要举剑刺入望川的颅顶,那阵轻灵的铃声郎当作响,溃败的望川如同注入一线生机,他魔气四溢地嘶吼着,蓬勃的魔气将言岚震开。 言岚倒地吐出一口黑血,颤巍巍地握住掉在一旁的三言剑,望川发疯似的咆哮,在他做好望川会扑向他时,望川却好似看不见他一样,奔跑着掠过他身边径直撞破了殿门,不停歇的脚步像是要跑到尽头。 边缘之外、天宫之下即是忘川河。 铃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言岚无力追赶望川,只好极力捂住双耳,是她来了。 第44节 如果是她在,白娇娇独自留在下面一定会有危险,言岚曲起膝,撑着肘,一下一下挪向殿外,每动弹一下就会牵动全身的痛楚,但即使再疼,他也要去见白娇娇,她在等他。 疾驰的望川飞跃出了边界线,百丈高空呈直线坠落,“嘭”的一声巨响,忘川河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漫天水雾,吸引了白娇娇的注意。 她正准备用灵力驱散雾霾,好方便辨认方向,那一坨从天而降的物体激起的浪花倒是一下就为她驱散了大面积的雾气。 黑烟碰到忘川河水似如鱼得水一般,随着水流沉入河底,白娇娇连忙向天望去,这人掉下来的地方不正是天宫吗?师尊! 白娇娇望着高处的天宫只能干着急,正在她踱步之际,刚才望川掉落的那处河面突然被黑色笼罩。 透过被驱散的云雾她意外看见缓步走在奈何桥上的清姬,她双眼无神的在半道停下,一步步走向桥沿,望着深不见底的河水愣愣地发呆。 铃声震荡,清姬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忘川河的水花再次溅起,雾气几乎不复存在。 岸边上,鹤灵也被接连的巨响吸引,他眺望远方,视线所及处看不见彼岸花丛中的观星,在铃声的作用下,观星也像丢了魂似的,他半边脸颊的魔气再次显露,那露骨的腐肉耷拉下来,手中的彼岸花被他碾碎,小小的身躯向着河水走去。 他踏入河内,慢慢的河水没过腰部,再向里走,没过肩部,直到整颗头颅都淹没在忘川河里。 “观星!” “观星!” 岸上的鹤灵察觉到时,观星已经沉入河底,竹筏上的白娇娇朝着岸边大喊却无人理会。 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义无反顾地投身忘川。 黑色的魔气从三人入水的地方,由三面环出正圆,将整片河面染成墨色,魔气蔓延、包围的方向正是白娇娇停脚下停在河中央的竹筏。 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波澜,白娇娇释出灵力稳住摇晃的竹筏,魔气围绕着竹筏形成真空的圆,与外圈形成一个硕大的同心圆。 仅仅只有她脚下这一小片区域的河水还是清澈的。 铃声再度响起,魔气试探性地突破灵气屏障,缩小了包围圈,竹筏边缘沾染上魔气后出现了裂缝,白娇娇脚下也突然一阵猛烈的晃荡。 竹筏渐渐解体,随着竹节寸寸断开,白娇娇能站立的区域越来越小,她努力维持着灵力,有些许慌乱,不自觉地向下看去。 一平米的站立之地,岌岌可危,白娇娇忧心地望着,可她不经意间透过仅剩的竹筏看到忘川河中漂浮着一个人。 墨淮! 三股魔气越发浓郁,拧成一股后哪是白娇娇能阻挡的,灵气屏障应声碎裂,她脚下的竹筏也彻底损毁,白娇娇已经无法稳住身形。 要么她飞到岸上,要么她飞到天上,可在这忘川河上,一切都成了痴心妄想。 横竖都是死,看着河底漂浮的墨淮,白娇娇把心一横,纵身跳入忘川河中,既然逃跑走的胜算不大,不如试试救出墨淮。 腥味很重的河水灌入鼻腔,酸涩难耐,河水澄清,墨淮看似离她很近,可她不断靠近,却永远保持着一样的距离,河里的魔气在悄然靠近墨淮,白娇娇想要唤醒墨淮,张口间被灌入一大口河水,水中的气泡逃离般上涌。 像是被魔气束缚在海底的基座,墨淮的手脚都被魔气吊住,白娇娇的眼前也蒙了一层黑气,她的手脚越来越沉重,眼皮也开始闭合,在她昏迷前,她仿佛看到墨淮睁开了眼,随即两道沉闷的入河声,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46章 好像每到一个地方,言岚…… 似水寒冰的忘川河底,紫色锦缎衣袂翻飞,墨淮微微睁开双眸,依稀之间他看到唯一的光亮处有人不断地游向他,白衫在黑幕之中宛若天神降世。 他挣扎着也想上游,可四周怪异的黑烟将他团团束缚,像是要从四肢钻出破口挤入,大量的魔气源源不断进入他的体内,每一条筋脉都带着钻心的痛。 朦胧中,墨淮看到向他游来的人正是白娇娇,直到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层黑雾,脑袋变得昏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近了他。 忘川河底的魔气尽数被墨淮吸附入体,河水再次变得澄清,纤细的手掌托着他的腰像岸边游动,女子的馨香盖住了河水的腥味,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魔气在墨淮体内乱窜,他额间一阵发烫,太阳穴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一般挑动着神经。 温热的手再次抚到他的脑后,拨弄了几下便将那抹额解开,在接触到冰冷刺骨的河水后额间的滚烫被压制,在能够思考的第一瞬间,墨淮选择挥舞着双手试图拽住沉底的抹额。 那是师父送他的。 女子向上拽着他,见墨淮怎么都不肯上游,她手中精纯的灵力化作捆仙绳将他带向河面,随后她望着远去的墨淮一头栽进河底。 河面归于平静,白雾再次笼罩,像是从未发生过异样。 雾气中闪过一道银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彻云霄,“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种主人啊!” 银龙本来想袖手旁观,最好言岚和望川打个两败俱伤,没了言岚的压制,就白娇娇这个软性子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白娇娇直接奔河里去了!要知道他和白娇娇签的契约可是同生共死的,他还没活够,他还不想死。 银龙开始只想救白娇娇,可突然从天而降一道身影掉进忘川河里,死死抱着她。 他忿忿地摆尾将两人丢在岸上,到这时言岚还抱着白娇娇呢!银龙被气得大喘气,几口龙息将彼岸花烧了大半。 唯一没有受伤的鹤灵狂奔而来,他拿出衣物给两个快冻成冰块的人裹上,他看着河面着急地说道:“观星还在下面!”他试过了,这河水异常寒冷刺骨,他根本无法靠近半分。 银龙蔑视着盘旋在上课,随意瞟过鹤灵道:“关我屁事。” “你!”鹤灵心中怒不可遏,为了观星又软化了态度,“观星还是个孩子,你看在师姐的面上也得救他,师姐很疼他的。” 银龙扭过脑袋动了动尾巴,似乎在思考。 突然,冥界的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随着“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银龙察觉出这是一种巨兽的踩地声,他戒备地望着前方,雾气之中庞大的身躯逐渐显露。 一座山?还会跑? 略带笨拙的身影穿过云雾,巨掌穿云而过一把抓住银龙的尾巴,抡起他就甩成一个圈,速度一上来立刻脱手,银龙以一道靓丽的弧线被认出几丈远。 “嘭!” 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鹤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巨人,浑身都是石头堆砌而成,心脏处还长着一簇花,不知是敌是友,鹤灵默默咽下口水,想偷偷将仙君和师姐带走,可他的手刚一触碰到白娇娇,石头人空洞的眼睛就转向了他,没有眼神却像是在告诉他“别碰”。 他举起双手表示什么都没干,石头人果断转身踏入忘川河,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到了河中心,他俯身轻柔地捞起孩子模样的人,是观星! 鹤灵期待地望着石头人,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捧在手心,慢慢放回到岸上,此时在河中漂浮的墨淮也被鹤灵不经意间瞥到,他指着墨淮连忙喊道:“石头,那!我师姐的徒弟。” 石头人看看白娇娇,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墨淮,提起他的后颈便丢回了岸上。 鹤灵又从灵囊中拿出衣物裹住观星和墨淮,越做越有种自己是老妈子的感觉,边上还有个怪恐怖的石头人当监工。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总不能一拖四吧! 石头人在白娇娇和观星之间来回转动,脸色惨白让石头都不免心疼,它伸手摘下心脏处的灵花,递到鹤灵眼前。 “给师姐吃?”鹤灵问道? 石头人缓慢地点头,假手于人是它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会把白娇娇给弄伤。 只见鹤灵将灵花瓣喂入白娇娇口中,一触及便化作萤白色的暖流进入她的身体,惨白的角色瞬间恢复红润,鹤灵对灵花的效应感到惊奇,连忙将剩余的花瓣尽数喂给白娇娇。 白娇娇在沉睡中感到通体舒畅,暖洋洋的灵力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个角落,驱散了河底带来的阴寒。 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淡青色的扇形阴影,轻颤着息开一道缝隙,白娇娇眼前从模糊到清晰,巨大的物体矗立在她面前。 “石头人!”白娇娇诧异地喊道,“你不是在秘境吗?” 石头人顾自摸着脑袋,指指观星,又指指自己心口的灵花,他不会说话。 白娇娇一脸懵,刚想起身,腰间紧扣的手臂像铜锁一般将她环住,是言岚在搂着她,他双眸紧闭还未苏醒。 再看边上的小观星和墨淮,两人的状态称不上好,至少面色如常,而言岚……似乎不太好。 鹤灵插嘴道:“师姐,仙君他是跳下去救你的。” 好像每到一个地方,言岚都会受伤,次次都是被她所拖累,白娇娇看着他一次比一次衰败的面容,眼眶止不住的泛红,捧着言岚的脸跟寒窖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她问道:“我是怎么醒的?” “那个大石头给了一朵灵花。”鹤灵连忙回答。 白娇娇看着石头人,哀求的眼神落在它身上,她也顾不得脸面,刚想开口求它,石头人主动摘下灵花伸到她面前。 毫不犹豫的举动让白娇娇都愣了一瞬,石头人的灵花能让凡魔同体的观星长大,能让被忘川河水侵蚀的她立即好转,绝非凡品,先前在秘境中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她这么好? 来不及思考,白娇娇将花瓣喂入言岚口中。 一株灵花,也只是让言岚身体暖和了一些,她握着言岚的手喃喃道:“师尊,你醒醒呀。” 鹤灵出声安慰道:“师姐,仙君一定是太累了,他上次的伤都没恢复好,肯定比你醒来的时间要长,不如我们先退出冥界,找个地方落脚,也让仙君能好好休息。” 白娇娇能怎么办呢,她无奈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鹤灵想着该怎么同时撑起言岚和墨淮这两个大男人,他不能化形自然受阻,飘忽的视线不由自主瞟到石头人身上,它也要跟他们一起吗? 白娇娇也问道:“你怎么会从秘境出来?以后要去哪?”她私心里希望石头人能留下,那就还有机会换取一些灵花,言岚一定会有所好转。 石头人沉甸甸的脑袋以最快的速度点头,生怕白娇娇将它扔下,随即,它还出手拍入自己凹陷的心脏,鲜花处一道符纹祭出,与之遥相呼应的是另一道符咒。 浮现在观星的掌心! “契约!”鹤灵惊愕道。 白娇娇之所以无法和石头人签订契约,就是因为它物种的特殊性,灵花便是它的血液,它送花给白娇娇便是希望她吃下,只要被契约哪怕没有塑形,意念一动就能来到她身边。 可谁知却意外被观星吞食,但好在白娇娇也在。 鹤灵这下直接将石头人划为了自己人的范畴,安排道:“石头,你带着墨淮师侄,我来照顾仙君。”说完便架起言岚,仙君如此矜贵,可不能交给粗鲁的大石头。 白娇娇则将沉睡的观星抱在怀里,石头人听话的一把抓起墨淮扛在肩上,不忘捡起坑里垂头耷脑的银龙在手中甩圈,大概是对它“见死不救”的一种惩罚。 被雾气笼罩的忘川河上。 清姬缓缓从河中飘出,她已是魂体,自然而然地重回奈何桥,此时的她无比清醒,住在她体内的另一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被剥离。 清姬踏着步,遥望着远处回望的观星,她知道身后还有几近崩溃,不愿离开的观无砚,但她似乎也没那么遗憾了。 长桥尽头,清姬的魂体终归隐入雾中。 忘川河上,四分五裂的竹筏重新拼凑完成,竹筏上躺着的正是跌落天宫的望川,一抹雾气飘过,孟姑娘重新现身,她立刻俯身查探起望川的身体,堂堂冥界主事官,体内的力量被抽得一干二净,几乎废了。 望川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瞧着白娇娇一行人离开冥界的背影,眼中尽是愤恨。 暗处的另一双明眸,也在紧紧跟随。 第47章 “看来我得多昏迷几次才…… 白娇娇一行人在冥界的外部停下,四周都渺无生气,只好在树林中稍作休整。 鹤灵将言岚扶靠在树干边,他见着满脸愁容的白娇娇担忧地站在仙君身边,怀中还有个昏迷不醒的观星,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总觉得他们活像是逃难到这的一家三口。 白娇娇的注意力都放在言岚身上,他浑身湿透,青丝打湿着耷在脸颊上,垂落的那束发梢还在滴着水珠,她看不得师尊狼狈的样子,随即将观星交托给一旁的鹤灵。 第45节 或许真的如孟姑娘所说,她的存在就是原主的一道碎片,只因她在获取前世记忆后与这具身体更为契合。 就比如更为充沛的灵力,白娇娇从掌心催化出灵力,抬手便拨开言岚脸上的湿发,顺着眼角眉梢抚摸着他冰凉的脸,她已经分不清心底的那股复杂的爱意到底是属于谁的。 也许不论境遇,她都会爱上眼前的人。 灵力催动水液蒸发,言岚的衣物恢复干净,发丝也重回顺亮,鬓角的碎发缠绕在她的指尖,就像是昏迷中的言岚给她的回应,白娇娇脸上的笑意才起苗头就凝固了。 言岚的鬓角,青丝变成白发,甚至有越褪越多的趋势,白娇娇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可不管看几次,银白的发丝就像针尖一样扎着她的心。 对于一个拥有无尽寿命的仙人来说,不老不死便是最基本的能力,若连这个也失去了,那么仙不再仙,若是陨落,怕是连重新归位的能力都没有。 白娇娇的脑子嗡嗡地响,言岚的伤势已经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试着将体内蕴藏的灵力灌入言岚体内,毫无保留的输出,没有边际的无底洞,在白发重新覆上青色,白娇娇彻底感受到了灵力枯竭的滋味。 一直注视着她的石头人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他说不出话,只好急得直跺脚。 白娇娇顾不上这么多,哪怕催动仙魂也要耗尽所有的灵力尽数输给言岚,她的身形开始微晃,只能靠着撑扶地面维持稳定。 再这么下去,白娇娇会比言岚更快消亡。 石头人笨拙地做着抓耳挠腮的动作,最终忍不住伸出巨掌,和秘境中一样将白娇娇抓在掌心带到面前,阻止她继续自耗。 它左右摆动着另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了。 “师姐!”鹤灵不清楚为何石头人突然动手,警惕地喊道。 半空中,白娇娇低头扶住石头人的手指,滚烫的泪滴落在上面,石头人似乎轻颤了一下。 白娇娇手忙脚乱地拿出灵囊,掏出言岚送给她的奇珍异宝、语无伦次地说道:“北海的万年珍珠,西王母的半屏瑶琴……你觉得够吗?不够我还有,这些都给你,”白娇娇的眼眶根本含不住泪,哀求着诉说道:“……可不可以换你一朵灵花。” 师尊可能会陨落,只这一个念头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石头人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带着不认同,白娇娇见状连忙继续翻找灵囊中的宝贝,可石头人突然将她放到地面。 “我还有的,有很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白娇娇心中焦急,越急手中越乱。 泪水几乎糊住了她的眼,突然,一束灵花就到她眼前。 白娇娇诧异又疑惑地抬头,石头人豪气的将心脏处所有的灵花摘下,那自然的动作仿佛在说“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你……全部给我,你自己不会有事吧?”白娇娇的本意是只要一朵。 石头人摇了摇脑袋,将灵花又递近几分,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心脏处轻拍,指着空洞并拢五指再张开。 绽放,再生。 “你的意思是,灵花摘了会再长?”白娇娇问道。 石头人连连点头,白娇娇这才稍稍安心地接过灵花,她会履行刚才的承诺,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它,甚至更多。 白娇娇当即转身跑向言岚,低身轻捏他的双颊,不厌其烦的将灵花一瓣一瓣送入言岚口中。 喂了至少三朵灵花,言岚的面色才从惨白变得带有血气,白娇娇查探着言岚的身体,这些灵花她光是闻着都能感觉浑身充沛,可言岚的身体依旧只是半满状态。 身受重伤不宜从亏损直接填至充盈,满则溢的道理白娇娇明白,她又喂了一朵灵花,见言岚的气息已经恢复便停止了行动。 她想将剩余的交还给石头人,可它却不愿意收,白娇娇只好代为保管,若有一天石头人需要,她会双手奉上。 言岚情况稳定,白娇娇心中的重压终于能搁置,她给他盖上衣衫,长舒了一口气。 白娇娇轻靠在言岚肩头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温度,脑中不断回想刚才在忘川河边突发的情况,那阵铃声她也听得清楚,银龙化形后甚少变成银铃镯,绝不是她发出的。 至于后来,言岚跳下来时她似乎听到了两次落水声,还有一道白衣红绸的身影,让她联想到一个人。 是云萝吗? 魔气入水对她有益,莫非她已经想到办法报复仙界、报复言岚了吗?想到这白娇娇不禁胆寒,她绝不能让逐望台上的场景再现,这次她要阻止云萝的计划。 印象中云萝是借助了神界之人的力量,至于是谁,白娇娇按着脑袋,书中只记载了那人来自神界,却没有说明他的出身,前世的记忆中他出场时也已经魔化,丑陋的面容连男女都分不清。 “师父……” 一道虚弱的呼唤打断了白娇娇的思考,墨淮醒了。 他跌入忘川河中还被魔气所束缚,白娇娇忙起身照看,“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墨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身体,像是一层脆弱的外壳包裹着恐怖的能量,为免白娇娇担心,他只是轻轻咳嗽了几声。 “师父你呢?我好像看到你也入水了,是来救墨淮的对吗。”墨淮眼中充满憧憬,他一点也不怀疑师父是来救他的,只是想亲口确认,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盯着搓动的手指,忽然感受到额间的异样,皱眉说道:“师父,你送我的抹额丢在河里了,你别生气。” “人没事就好。”白娇娇这才察觉到墨淮太阳穴处的蛛爪花纹似乎扩大了,也变得更加鲜艳了,原本只到眼尾,现在却停留在侧颊上。 墨淮抬眸便撞进了白娇娇清澈的瞳中,他抿唇问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娇娇宛然一笑,墨淮在意这个胎纹,她自然不能轻易说出口,便转移话题道:“说来也惭愧,我根本就没救到你,自己还晕过去了,最后还是靠你自己飘上来的。” 白娇娇越说越轻,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她这个师父当得还挺不称职的。 墨淮只觉得自己师父娇憨可爱,他不觉得自己看错了,误以为白娇娇是回头去捡抹额才会晕的,见她两手空空,大概是没捡回来吧,他心底有丝遗憾,不过师父没事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谢谢师父救我,我……” “仙君,你醒啦!”鹤灵的大嗓门突然喊道。 墨淮还想与白娇娇说些话,可她突然起身跑向了言岚,那紧张的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师父最在意的还是仙君,而他只能看着她跑走的背影。 不甘的情绪在他胸腔翻涌,在白娇娇扑进言岚怀中时几近爆发,他压抑克制着起身,扶着树干往更深处走。 “我出去透透气。” 可没人听得见他说话,白娇娇关心的轻柔呓语更是让他胸闷难受,体内不安分的力量让他害怕,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失控。 白娇娇没想到言岚会醒得那么快,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在言岚的凤眸望向她时终于抑制不住心慌,一头扎进他怀中。 “咳咳——”言岚咳嗽中也带着笑意,“看来我得多昏迷几次才行。” 昏迷一次,白娇娇就会主动一次。 白娇娇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有你这样的吗?” 她气恼地锤了一下言岚,可言岚却捂着痛处蜷缩起来,她瞬间紧张:“我弄疼你了吗?” 白娇娇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胸口,却被言岚一把抓住,“你碰过就一点都不疼了。” 还是那个该死的恋爱脑,白娇娇心中抱怨,行动上却处处照顾,把言岚当成了易碎的娃娃,他们你侬我侬,一旁的鹤灵猛翻白眼,他还不如和观星一样昏着呢。 万幸的是大家都安然无恙,现在只剩观星还未醒。 鹤灵翻开观星的手掌,掌心的契约纹样比之前亮眼不少,他解释道:“观星与石头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在契约生效后接收了石头人的一部分能力,他还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去消化突增的力量。” 至于银龙,被石头人痛揍之后就一直在无人的角落里自闭,白娇娇在心底听到了它的无限碎碎念,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在做梦,都是假的”…… 太过聒噪,白娇娇果断选择切断与他的联系。 相安无事,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言岚召回遗落的三言剑,青光宝剑在空中画圈,入鞘后投射出冥界内的现状,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从花叶开始衰败,忘川河变得浑浊泛黄,河上那一叶竹筏载着跪地痛哭的孟姑娘和一具毫无生气的灵体。 “不好!” 言岚蹙眉紧盯着那具灵体,虽然衣衫不整但依旧能辨认出是冥界的主事官望川。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的,又是云萝吗,这几乎是个陈述句,根本无需质疑。 现在该担心的是冥界,整个领域的王者没有更迭交替,而是轰然倒下,有序的规则也会变得无序,冥界即将大乱,他的猜想不是没有依据的。 刹那间地动山摇,忘川河边的白骨都自发的拼接成完整的骸骨,河中的冤魂附着在白骨之上,有灵魂有思想的白骨发出“咯咯”的骨骼声都朝着一个方向进发,渐渐形成了一支白骨大军。 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几人所在的地方。 “我们得尽快离开,冥界将塌,它们是冲着界边守阵来的。”言岚严肃地说道。 白骨大军迟早会击破冥界的边界线,历时鬼魂四处流窜,各界的转世轮回无法进入正轨,六界都会崩溃。 “好。”白娇娇扶着言岚环顾四周,“墨淮呢?” “他好像离开了,还没回来。”鹤灵不确定地回道。 “边走边找。” 第48章 “好久不见,师姐。”…… 冥界的边沿地带广阔无垠,并不是几步就能走到头的地方,更何况冥界进则容易出则难,没了关泠关梓这对引路人的指引,他们未必能在白骨大军赶到前找到出口。 墨淮漫无目的的在林中游走,他在想自己对白娇娇究竟藏着什么心思,真的是一声“师父”能说清道明的吗? 也许从大朝会她将他救下,就注定了他的心思不纯。 可以他的资历怎么看都比不上言岚仙君,但他却不想一直落于人后。 变得更强、掌控力量,这种念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的萦绕,身上的气息终于控制不住地溢散,越是想太阳穴就越烫,墨淮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处河边,瞬间支撑不住身体双膝跪地。 水面映照出他此时的模样。 妖异的面庞上鲜红的胎纹泛着火光,蔓延到了他的面颊,诡异的摄人心魄,而最恐怖的是,他的周身笼罩着团团黑烟! 魔气? 墨淮伸手覆上自己的面颊,那温度烫得他指尖发疼,黑烟的出处似乎就是这。 联想到在忘川河底那些束缚住他的黑烟锁链,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身体,墨淮阴沉着脸,得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愿相信的事实,他被魔物附身了。 本就与言岚实力悬殊,再碰这些脏东西,他和白娇娇之间的沟壑之后越来越大。 也不知怎得,墨淮心中尽是狠戾的想法,都怪他这张脸,这个胎纹才让魔气有可乘之机,他翻转掌心,手中的灵气化出锋利的刀片。 将这胎纹割掉才能永绝后患。 刀尖透着寒光,墨淮对着水面将其贴近面颊,刚一贴近,血珠便顺着刀尖滑落,在水中溅出一朵朵血花。 他卯足了狠劲,闭眸将刀片压下…… “呵。” 一道轻蔑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行动,只是浅浅一声,却充斥着不屑和淡漠。 白衣飘飘的女子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墨淮闻声转头正好瞧见她如墨的乌发与腰间的红绸顺着风朝一个方向飞舞。 要不是她张扬的笑意和显眼的红绸,恍惚间墨淮还以为来人是白娇娇呢。 “你是……” 第46节 墨淮本来还有点疑惑,可心念一动便认出了眼前的人,他见过,就在飞升的那日,就是她告诉自己魔气入侵凡界导致瘟疫,她是白娇娇的师妹,云萝。 乍看之下云萝和白娇娇极其相似,可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白娇娇像是被保护得极好的娇花,眼底是纯然的不谙世事。 而云萝,相貌上更为艳丽张扬、夺人眼球,气质上却像空谷幽兰般不染世俗烟火,而她的眼神中历尽沧桑的复杂带着露骨的蔑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剜了这张俊脸,我那贪颜的师姐可就再看不上你了。” 云萝的声音鬼魅似的直达他的心脏,一语道破,墨淮皱着眉望向她却没有收起手中刀片,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师父的师妹也不行,他质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云萝背手上前,“我想来便来。” 肆意妄为,是墨淮对她下的第一个定义,紧接着又听到她说:“有些人在水里可不是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 墨淮的剑眉皱得更紧了,云萝被贬出师门,又能知晓魔气的存在,似乎每一处都有她的身影,现在冥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又恰巧在场,从她话中可知他在水底昏厥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 综上所想,云萝与魔族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制造这场祸端的可疑。 “我再如何狼狈也比你与魔为伍强得多。”墨淮对她着实没什么好脸色可言。 可云萝听言却一愣,本已经缓缓从背后伸出的手又悄悄缩了回去,隐约间闪过一抹紫色。 “与魔为伍,”云萝深深望了墨淮一眼,从上到下将他全然打量了一番,嗤笑道:“你身上的魔气重的方圆百里都能瞧见,还好意思说我。” 墨淮脸色铁青,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立刻辩解道:“魔物狡猾,并非我自愿为之。” 地面的微微震动传至脚下,墨淮警觉地看向震源的方向,空中扬起一阵粉尘弥漫在树林上空,不明物体的移动方向正是他来时的地方,师父会有危险!墨淮紧张的赶忙往回走。 “站住。”淡定异常的云萝叫住了他,见他毫不理会也不恼,悠悠地说道:“你回吧,就带着这身魔气回去,你与那白娇娇的师徒情分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墨淮脚下一顿。 “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云萝环胸而立,如愿以偿地看到墨淮犹豫着转过身,“呵,隐匿石能帮你躲过魔气探测,我可以给你。” 墨淮才不信这女人能有这么好心,“条件。” “道歉。” 云萝樱唇轻启,却让墨淮一头雾水,他凝眸问道:“道歉?什么意思?” “为你刚才没有证据便不负责任地说我与魔为伍道歉,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云萝面色严肃,似乎真是被他的话给气到了。 “对不起。”墨淮小声道。 “听不见!” “对不起!”墨淮加大音量。 “对不起什么?”云萝带着笑意继续问道。 胡搅蛮缠,是墨淮对她下的第二个定义,但他确实需要隐匿石,若被看到身带魔气,他有理也说不清,哪怕师父不介意,言岚那关他不一定过得去。 “我不该轻易下结论,对不起。” 云萝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但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开心,她冷哼一声,将一块普通的石子丢给他,“隐匿石也有时效,一月为期。” 一月足矣,墨淮抓紧隐匿石,再次拿出帷帽戴上,在此期间他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云萝盯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悲哀的情绪,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她一旋身便消失在雾中。 墨淮径直往回走,正好碰见御剑飞行的言岚等人,连观无砚都失魂落魄地坐在剑尾。 白娇娇搂着言岚的腰,小心翼翼地往下望,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徒弟,“是墨淮。” “快上来。”三言剑缓速下降,鹤灵伸出手喊道。 墨淮握住他的手借力跳上剑,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鹤灵嘴快,摊手说道:“可别提了,那个冥界主事官竟然死了!现在冥界乱作一团,过不了多久可能会崩塌,仙君说我们得尽快离开,可边界这么大,我们连出口都找不到。” 其实言岚通过困天镜能大致锁定出口的位置,就在这个范围内的某处,但具体是哪,得试过之后才能知道。 墨淮沉思时感觉手心一阵发烫,是隐匿石在闪烁,那道光芒像是条实线,指着一个方向,而此时言岚就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方位,“过去看看。” 墨淮隐约中察觉到这颗石头的不寻常,他回身看向自己待过的地方,如果它能指引冥界出口,那交出石头的云萝自己能出去吗?他要回去带她吗? 白娇娇最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墨淮,你落下东西了吗?” “没。”墨淮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哪有人会无私到这种地步,云萝肯定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冥界中心的天空最先出现裂缝,悬浮天宫底部的碎石开始松动,掉落后重重的砸在忘川河里,也有碎石掉在岸上将新生的白骨狠狠砸进土里。 天宫支撑不住,就意味着天要塌了。 他们眼前已是高耸入云的结界,地面的强烈震动在预示着白骨大军紧随其后。 “完了完了,那两兄弟怎么还不回来啊!”鹤灵急得直打转,嘴上虽然嚷嚷,手中试探出口的灵力却一道道打在结界上。 言岚交代不能使用绝对暴力,结界是最后一道隔绝冥界冤魂的屏障,只能试探不能击碎。 众人的灵力都尝试无果,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墨淮也加入了行动,只见他的灵力带着火焰照亮四周结界,像是被淬炼过一般纯到极致。 他知道出口在哪,为免别人怀疑,他也尝试性的避开出口在别地摸索。 清晰的骨骼声从背后传来,沙尘伴随着整齐的步伐声席卷而来,扬尘先到被结界挡下,与外面清透的世界有着鲜明的对比。 就是现在。 墨淮借着尘土的遮挡抛出隐匿石,正中结界的阵眼,狂风乱作吹动沙石。 结界的阵眼处开出一道漩涡,所有人都顾不上纠结是谁打开的,怎么开启的,言岚扶住摇晃的白娇娇,抬起衣袖遮挡眯眼的风沙。 白骨就在脚下,它们无法登空,排山倒海般涌在结界前,突然,也许是太过拥挤,后方的白骨踩着前方或摔倒,或匍匐的白骨登高,像是发现了秘诀般,成千上万的白骨爬上来,最顶端的白骨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阵眼漩涡。 随着一声“站稳”,言岚瞬间斩断白骨的手掌,即刻御剑穿透结界。 白娇娇回身望去,白骨不知疲倦的往高处攀爬,半途掉胳膊缺腿也阻碍不了他们前进的道路,最顶上的白骨半个身子都越过了结界。 可仙剑一出,那股漩涡便迅速收拢,堵在出口的白骨被大力收紧,拦腰斩断。 哪怕是这样,掉落在外界的白骨也跟有生命似的,拼合出了一具诡异的骨架,随即言岚一道灵力裹住白骨将其燃烧,可即使它成了骨液、灰烬,在灵力中依旧能看见它跳动的状态,可见其生命力之顽强。 直到言岚彻底炼化,白骨才烧毁殆尽。 唏嘘过后,白娇娇望着成山的白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怎么还在里面! 白骨大军的后方,站着一脸悠闲仿若看戏般的云萝,她红唇微启,带着邪笑看她们狼狈逃离。 她在说:“好久不见,师姐。” 第49章 一个固定的数额,注定了…… 白娇娇脑海中被云萝支配的记忆再次涌现,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像书中的女主角一样运筹帷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消灭逃出的白骨后,观无砚主动辞行,他在接过言岚递过来的纸条后便待不住了,“多谢仙君。” 言岚摇头目视他离开,他不做停留,径直御剑飞往神界方向,白娇娇看着结界内云萝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可她带来的心中阴霾却久久不能消散。 言岚的伤势不轻,动用灵力无疑是在加重伤情,出了冥界哪还有什么禁制,鹤灵随即纵身化做仙鹤长鸣一声,“仙君,我来领路,可以让大家都休息一下。” 毕竟他是在冥界唯一没有受伤的人,言岚也不推辞,几人纷纷跳上鹤灵的背部。 仙鹤振翅高飞,宽阔的臂展让他们能舒心地坐下,白娇娇负担起了抱着观星的任务,石头人也在路途中化作拟态,迷你版的石头人与普通人的体型差距不大,不然以它的吨位,鹤灵的脊柱怕是支撑不住。 神界作为上三界最闭塞的界域,云雾重重,路途遥远,可因横生的变故大家也都相顾无言。 观星在此时幽幽转醒,他小手枕着脸蛋,压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嘴角干透的口水渍,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搂着他的白娇娇,“姨姨。” 甜甜的声音让人心生怜爱,白娇娇笑道:“睡醒了?” 观星清醒后好像不太适应,他扭动着起身甩了甩枕麻的小手,他委屈地嘟囔道:“好难受,跟石头一样。” 白娇娇瞬间僵住,刚才……是观星在说话? “观星?” “怎么了,姨姨?” 观星的身形虽然是五六岁的模样,可那是吃了灵花,相当于拔苗助长,因为心智不全根本说不了话,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石头人的力量强悍,足以帮他开智。”言岚怕她多想便解释道。 这次还真是多亏的石头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白娇娇想到这伸手摸了摸石头人的脑袋,它“羞涩”地低下头,还凑近让她摸。 缩小版的石头人还挺可爱,白娇娇顾自抚摸,完全没注意言岚变黑的脸。 观星见自己喜欢的姨姨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堆石头上,也无端生起一股较劲的心理,他扯住白娇娇的衣袖嚷道:“姨姨,我也有的,你别摸它,摸摸我。” 白娇娇闻言侧目看向观星,他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把白娇娇又吓出一阵冷汗。 本来观星是半人半魔,那半边偶尔暴露人前的腐肉面庞她也才看习惯,可现在那半张脸上全部覆盖着石头,材质和石头人的一模一样。 观星抓起白娇娇的手掌就往自己脸上凑,炫耀般说道:“我的更好摸。” 白娇娇感受着手下坚硬的外壳,迷茫地看向言岚,他温声说道:“大概是在共享妖兽能力时发生了一些异变,才会出现外附形态。” 白娇娇想想自己便理解了,就比如她也共享银龙的防御力,那个强悍的“乌龟壳”,理解却不妨碍她嘀咕:“之前是个小骷髅,现在是个小石头,不过看起来像没有魔气一样,也还不错。” 观星就当作她是在夸奖自己,兴奋地拿脑袋蹭她的掌心。 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是墨淮的沉默不语,他从出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听到白娇娇的话倒是精神一颤。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当时忘川河中不只他一人,有年幼的观星,还有清姬,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从言岚口中能得知那就是冥界的主事官,第三位魔将。 在河里,他们体内的魔气就是束缚住他的根本,那种感觉,就像是将别人的力量强行抽至自己体内,而现在,他能感受到观星身上压根没有魔气。 是他吸收了那些人的魔气吗? 他会被云萝找上,与半魔的观星亲近,在忘川河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他!是他来承受这种痛苦! 墨淮怀中的隐匿石闪烁不停,要不是有它,可能现在他身体里的魔气已经喷涌而出了。 “墨淮,墨淮……” 白娇娇温柔的声音传至他耳边,墨淮猛地抬头,透过帷帽的纱幔能看到白娇娇关切中带着担忧的脸,这种情绪是因他而起,不断充盈着他的心脏。 “墨淮,你身体不舒服吗?”白娇娇看到他捧着脑袋,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问道。 “可能是在水里呆久了,有点头疼。”墨淮掩饰道。 白娇娇在灵囊中翻找,提神醒脑的灵药仙丹她还是有不少的,她拿出一个棕色药瓶大方地说道:“拿去,吃一粒就好了。” “多谢师父。”墨淮接过药瓶,装模作样地吃了一粒,“确实好多了。” 第47节 效果这么好!白娇娇心想这药也太灵了。 过了这段插曲,众人间的氛围再次恢复平静,白娇娇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松懈,迟来的睡意瞬间席卷全身,眼皮打架,脑袋也点得像是啄木一般。 言岚在白娇娇身侧暗笑,看够了便捧着她的脸靠向自己的肩头,白娇娇半梦半醒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埋在他颈窝,言岚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嘘声贴在嘴边告诫观星不要吵闹。 观星自是不敢,他最怕的就是言岚了。 墨淮的眼神落在言岚揽腰的手上,心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嫉妒,心底有道声音说着,应该抱着白娇娇的人是他才对,那只碰她的手就该剁了,墨淮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白娇娇自然靠在别人怀中的画面深深刺痛着他,怒意横生时,抬眸却和言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种看透人心的眼神,像是知道他身上携带着魔气,知道他心里不堪的想法。 墨淮抽回目光,所幸有帷帽遮挡,他再不敢转头看白娇娇一眼。 风声鹤唳,云雾缭绕。 神界位于上三界的最高层,但不意味着他们是最强悍的,反而近万年来比凡界还没有存在感,被仙界压一头早已成了惯例。 人人皆想成仙可不是一句空谈,只因相比别的界域来说,仙界确实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没有墨守成规,没有忧虑愁绪,只有纵情欢乐。 飞行中的鹤灵长啸一声,这代表目的地到了! 白娇娇一下惊醒,不禁转动酸涩的肩肘,睁开沉重的眼皮慢慢适应明亮的光线。 入眼皆是白色,不同于仙界,这处的白是刺目的白,也不同于冥界,这处的冷清不是鬼魂和空旷营造出来的,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鹤灵落到地面,待几人走下才恢复人形。 白娇娇记忆中关于神界的记忆也极少,不仅没有踏入过,甚至都没什么人提及这片地域,她走了两步上前查看。 眼前的白石碑上,朱砂刻写得“极乐”二字十分显眼。 神界又道极乐界,最初这里才是人们向往的地方,因为神人与天同寿,他们是和这片世界同时诞生的,不需要经历任何磨难就能享尽权利。 “好奇怪啊,我刚飞过来还以为会撞上结界呢。”鹤灵不解道。 除了凡界,其余地界哪有那么好进,可刚才他没有受到一点阻碍,畅通无阻的就抵达了神界。 “只有一种解释。”言岚盯着石碑说道,“这里也出事了。” 难道是这里的魔将也已经觉醒?白娇娇震惊地望着冰冷的神宫,像白纸一样纯净,她心想云萝是早一步来这,已经得手了吗? 言岚先行踏入神界地域,一座座华丽奢靡但形态不一的神宫矗立在这片清冷的地方,他走走停停,在每座神殿外都探查了一番。 空无一人。 死寂,这个词在白娇娇脑海中冒出。 地广人稀,也不知走了多久,言岚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宫殿挂着匾额,祭祀殿。 “进去看看吧。” 言岚领着几人踏入殿内,这种地方就好比信息的集合处,总会有对域内大事的记录留存。 神殿内不似外表的浮夸,反而古朴而典雅。 桌案上摆放的还是竹简,整面墙的灵位,香炉中却没有点一炷香。 最诡异的是,灵位上也没有刻任何字。 白娇娇眼尖地发现竹简中特殊的那卷,竹片的颜色更深,磨损的厉害,想必是经常翻阅,白娇娇抽出这卷打开查阅。 第一句话写着“生何易,死何难”。 再往后,白娇娇越看越心惊,从第一列开始便是记录,一卷死亡记录。 “神子是与生俱来的,他们是天地的孩子,享受权利的同时也得懂得承受不公。”言岚望着空荡的殿内,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神子不参与轮回,一旦陨落再无复生可能。” 有得必有舍,苦前生便享受飞升,享前生便等待灭亡,这就是仙界与神界最本质的区别。 一个固定的数额,注定了只少不多,哪怕少得再慢,终有一日也会化零。 所以注定了这里人员稀少。 “神界的人难道都消亡了?”鹤灵半天看不见人影,疑惑地问道。 “不可能,如果神界无人镇守,下场该和冥界一样。”哪怕它现在只是表面平静,也是在变相的佐证这里还有人存在。 而神界的人员锐减更有利于他们对魔将的排查。 “只要我们找到还活着的人,就能寻着线索挖出更多。”言岚长舒一口气,他对这几人说道:“分头行动。” “好!” 墨淮和鹤灵都各自出行,观星还小自然由石头人领着离开,白娇娇见状也想辞行,可一只大掌瞬间扣住她的手腕。 “我们不用分头。”言岚玩味地说道。 没个正形,白娇娇刚想吐槽,突然,殿门外一道黑影极速窜过。 第50章 她选择的不是盒子,而是…… 黑影窜动得奇快,白娇娇原以为会将他跟丢,还想让言岚先别管她,专心跟紧前面的黑影,可追逐中,白娇娇一旦跟不上,黑影的身形就会有所停顿。 就好像怕他们跟丢在引导他们前进一般。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然,黑影快速闪进一座尽头的神殿。 言岚在神殿前停下,他也察觉到了那人的异常,“娇娇,你在外面等我。” “不。”白娇娇抓住他的手,她对这座神殿心里没底,对言岚的伤势也有顾虑,“师尊,我们一起。” “好。”言岚回握住她,一同踏入神殿。 与他们刚入这片地界时扎堆的神殿不同,这座神殿是单独座落于在这的,足以说明他的主人在神界的地位也是不一般的。 冰蓝色的透明琉璃铸造的宫殿,每一根柱子都像包裹着流动的液体,感官上看着像是极度寒冷的地方,可白娇娇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 极度的反差,甚至将她热出了一层虚汗。 殿内十分空阔,但每一处摆件又极其浮华和精致,地面上铺的砖却与整体的宫殿风格极其不符,向下凹陷的黑白方格像是一幅巨大的棋,角落处还有一枚怪异的装饰品,双头蛇的造型,蛇身一红一蓝,就像棋盘上的棋子。 白娇娇站在台阶上向下看,那种被引导的感觉再次升起,“师尊,这地方可能有诈。”他们进来后就没瞧见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处窥伺他们,白娇娇不敢轻易踏入。 忽然,齿轮转动发出机械“咔咔”的声音,双头蛇棋子慢慢移动到两人面前,空气中男女声重叠的混音说道:“欢迎二位来到‘抉择’宫殿,随时可以开始游戏。” “你的目的?”言岚沉声说道。 空气中传来怪笑,“棋子是没资格提问的。” 白娇娇静心聆听却分辨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四面八方包裹着她似的,她反驳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桀桀怪笑再次发出,三道光幕亮起,鹤灵、墨淮、石头人和观星分别显现在上面,他们面上都十分着急,像是被困在一处密室中。 “第一个抉择,参加还是不参加。” 他的语气中几乎是肯定的状态,白娇娇回身触碰外界空气,果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拿他们的身边人做要挟,就是笃定了他们必须参加。 言岚沉默地看着棋盘,大脑飞速运转,企图看破这人的心思。 白娇娇的气愤写在脸上,但心里却保持着冷静,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就不是那个会随意冲动的白娇娇了。 “再给你们一盏茶的考虑时间。” 白娇娇偷瞄了一眼言岚的神情,只见他出神地望着双头蛇棋子,敌不动我不动,师尊不动徒弟不动!她觉得暂时当个哑巴。 “时间不多了。”幕后之人的话听起来是提醒,其实更像是催促。 言岚在顾自思考问题,白娇娇就盯着脚尖出神,貌似都没有什么紧迫感。 “还有十秒!十,九,八……看看你们的朋友,他们知道你们如此冷血吗?” 秒数不够,废话来凑。他急了,白娇娇瘪嘴憋笑。 “五!四……要是你们不参加,这几个被困在神殿里的人,我会统统杀……” “参加。” 在那道声音略显气急败坏时,言岚云淡风轻地吐出二字,跟逛街般悠闲的将他的话噎在喉咙里,那种不上不下、有气没处撒的感觉,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站到棋盘中!”声音命令道。 白娇娇与言岚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踩在同一块方砖上。 缝隙中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们的进入像是激活了这盘棋格,方砖起起落落像海浪一般起伏,他们脚下的这块也不断上升下降,白娇娇想要站稳就只能抱紧言岚。 等到脚下平稳,眼前景象已然不在宫殿之中。 黑黢黢的洞穴,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有两个掉漆的朱红色盒子,也不知在这放了多久,大概是幕后之人的老套路了。 泛黄的字条上写着:左边盒子是刀,右边盒子是糖,二者选其一。 “刀和糖?”是有什么强迫人做出选择的癖好吗?白娇娇深吸一口气,托着下巴在两个盒子间来回望,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安全的选择当然是选后者,但若他骗人就得选前者,若是他也想到了这层,就还是后者,循环往复,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白娇娇在洞穴中来回踱步,既然没有限定时间,那就得好好考虑,他设置这个选择一定有他的意义,绝不可能是全凭运气判定。 除了破木桌上即将燃尽的白蜡烛,四周一片漆黑,烛火微微晃动,好似哪里有风吹进来。 白娇娇闭上眼,凝神屏息感受着风的方向,摸索着向前迈步,直到指尖触碰到石壁,指腹下有些细而凹陷的纹路,她连忙睁眼,在烛火的照耀下隐约能看见石壁上的内容,竟然刻有一幅幅壁画! “师尊,快来看!” 言岚拿起蜡烛走到她身边,骤亮的石壁上壁画清晰地显露在二人面前只是首尾都有部分看不清。 惟妙惟肖的场景,描述的是一对新人大婚时的场景,十里红妆配以八抬大轿,新娘在与新郎跪拜天地父母之后被送入洞房,喜床上的新娘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那拧巴的手势显示了她的紧张,可盒子的形状竟与破木桌上的一模一样! 烛火慢慢下移,按照婚礼的流程,新郎回房后掀盖头、两人一同喝下合卺酒,而新娘则捧出锦盒,珠光美酒羡煞旁人,可沉浸于这种气氛中的新郎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思。 新娘从锦盒中拿出的是一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新婚夜见血,大凶之兆。 “盒子里放得是刀,新郎被刺死,所以糖是安全的?”白娇娇不确定地问道。 言岚将烛火举高,在石壁的上端刻有模糊的几个字“……长相思,……结不解”,他口中默念这几个字,再看壁画中新郎充满爱意的眼神,好像遥相呼应。 “不,”言岚摇了摇头,“这个男人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白娇娇不解道:“他知道!”知道是刀子还笑得这么开心? 第48节 “严格来说是知道原本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言岚将蜡烛贴近上端的文字,“这是凡界的一句诗词,大意是寄托相思之物,情意不会解开。” “定情信物!”白娇娇恍然大悟,没有哪个男人会笨到将尖刀送给心仪女子当定情信物,只可能是新娘替换了它。 藏着尖刀的蜜糖。 糖是不安全的选择。 “那我们是要选左边的盒子吗?”白娇娇有些犹豫不决,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转念一想,不论如何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她选择的不是盒子,而是选择相信言岚。 言岚将蜡烛交到白娇娇手中阻止她上前,“我来。” 言岚也不是毫无防备,他站在几步之外用三言剑的剑尖挑起盒子的锁扣,抵住盒身将其掀开,白娇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在险些憋死自己时,她问道:“就……这?” 没有任何设想中的机关,没有任何突发的情况,那柄和壁画中相似的尖刀就躺在盒中。 这是给他们的纪念品? 白娇娇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空气中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本的男女混声现在只剩男声,“开胃小菜,还喜欢吗?” 男人的语气里可听不出开心,想必是对他们的表现不太满意。 他当然不满意,躲在暗处的男人打了个响指,场景瞬间变幻,桌子和锦盒还在,只是山洞变成了一座山谷,鸟语花香如处仙境,如果忽视那散落的白骨的话。 他们脚边都是七零八落的骨骸,男男女女都有,无一例外在腹部插着一把尖刀,死状和壁画上的新郎都大同小异。 就在此时,木桌上的另一个锦盒也缓缓打开,是一把同样的尖刀。 “拿起刀子!” 在男人的命令下,白娇娇和言岚同时上前握住刀柄,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示。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邪恶,不怀好意地说道:“第二个选择,无耻独活还是自我牺牲。” 话音一落,白娇娇顷刻间便理解了那些白骨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是这场游戏的落败者,要么被爱人杀死,要么为了爱杀死自己。 白娇娇心底泛起阵阵伤感,曾经的她又何尝不是因为爱而牺牲了自己,她盯着尖刀久久不能回神。 言岚也不敢直视于她,而是将手中的刀反握对准了自己,轻声道:“我伤过你一次,不可能再让你受伤。” 脑海中,言岚决绝的将她刺伤的场景反复出现,他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她,他确实拥有前世的记忆,他也清楚地记得他的绝情。 孟姑娘没有骗她,言岚的确有所隐瞒。 冥界发生的事过于突然,事实的冲击远比别人的告知来得震撼,当初白娇娇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了知道的一切,她没有去深究事情的原委,也没有急于追问言岚,她相信言岚想说了总会告诉她的,也可能她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可现在,她需要一个答案。 就算这一世依旧不能和师尊走到一起,坦诚相待,把前世的误会解开就是她想要的。 眼下就像是一层什么也遮不住的窗户纸,瞬间就能被捅破,白娇娇鼓起勇气问道:“师尊,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51章 生与死,就在她一念之间…… 鸟雀的喳喳声成了这片空间内唯一的喧嚣,白娇娇注视着言岚每一个表情的变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言岚瞳孔微张,因为一些原因他伤了白娇娇,视云萝为珍宝,对她的千般讨好、万般依赖都视若无睹,甚至害得她挫骨扬灰,重生前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将误会说清,让白娇娇快乐的活下去。 重生之时白娇娇体弱无法承受记忆,且他发现一旦想开口言明,脑中就会犹如千针灌顶,疼得灵魂发颤,他猜测是天道的一种警示,不能明说。 他试了几种方式,最终找到了唯一不会触及天道的法子,通过外物让白娇娇自己去发现,他不惜将与兰集传递给白娇娇刺激她的记忆,可随着白娇娇知道的越多,忆起的越多,言岚就越害怕。 白娇娇对自己日渐依赖,他反而开不了口了。只要她握着与兰集,终有一天会得知真相,言岚活了几万年也没怕过谁,在这事上却退缩了。 他怕白娇娇知道真相后愤然离开,也怕她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一向公正严明的言岚仙君自己却做起了欺瞒的勾当,诱导白娇娇依赖自己,爱上自己,就像是在为他之后的坦白做铺垫。 去往冥界的路上,他就猜到瞒不住了。那一刻心中设想过无数后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白娇娇竟然会装作不知道。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白娇娇都敢于面对,他更不能藏着掖着。言岚坚毅的眼神再没晃动过,答案呼之欲出:“前世种种都非我的本意。” 静默一瞬,他又说道:“娇娇,我在赎罪。” 他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在认错。 白娇娇一愣,反复咀嚼着“赎罪”二字,她轻咬着嘴唇想到,只是不爱又何谈有罪。 似乎看破了白娇娇的心思,言岚循着她的心声焦急地说道:“娇娇,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只是天道开了一个玩笑,情蛊有……” “嘶——” 言岚手中的尖刀滑落,双手捂紧脑袋、浑身颤抖着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白娇娇连忙扔下手中的刀子上前扶住言岚,“师尊!” 言岚默念心诀让灵气在全身过了三遍才堪堪压制剧痛,到了这时他还是不能说出真相吗! 若不是因为天道,自己何需落得如此境遇,这一刻,言岚对天道的怒意几乎冲冠,周身游走的灵力宛若飓风,每一道灵力都像风刃一般收割万物,却都避着白娇娇不伤她分毫。 言岚灵力暴走,白娇娇便满心满意都是担忧。 两人之间的气氛恰当好处的和谐,怕是没有白娇娇的话,言岚早就遏制不住大开杀戒了,说来此刻最不爽的恐怕就是幕后之人,“你们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做出决定!否则……” 这次,三道光幕同时亮起,墨淮等人被困的身影再次浮现,而他们所在的密闭空间内,四周的墙体正在不断压缩,鹤灵和墨淮都在尝试用灵力击打墙面,而□□强悍的石头人更是一拳砸向墙体,可墙上连条细纹都没有产生。 若不停下,神仙也得被压成肉泥。 白娇娇眼神凛冽,对这种威胁人的手段表示不耻,她默默环抱住言岚在他耳边低语:“师尊,不管其中隐情如何,前世的我和现在的我都不会怪你,因为你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会等到你能和我说出真相的那天。” 是她生作兰花后第一眼看见的人,一眼定终生,是俗语却不俗。 她敬重言岚,也深爱言岚。 白娇娇明显感觉到言岚的身子停止了颤动,周身□□的灵力也趋于稳定,她安心松手,趁言岚不备捡起一旁掉落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娇娇!” 言岚撕心裂肺地吼叫,一样的青衣,一样的鲜血,恍然间白娇娇被他刺伤的模样与眼前的场景重叠,刺目的红映在他眼中,不好的记忆再次涌现。 白娇娇失血过多,嘴唇泛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在言岚怀里,言岚也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一边想要止伤,一边想将幕后黑手千刀万剐。 比起他的不知所措,白娇娇吸了口冷气,“哎哟哎哟”叫唤了几声后握住胸前刀柄一下将其拔出,紧接着跟不要钱似的往伤口处倒着灵药液,她扎得不深,只能算是皮外伤,这番操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等表面的伤口在灵药液的滋养下愈合,白娇娇便扬唇冲言岚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师尊别担心,问题不大。” 言岚一脸疑惑,刚想发问,眼前的山谷慢慢褪去色彩,鸦雀声也戛然而止。 白娇娇环顾着空旷的室内,不禁想起她从进来的那刻就觉得怪异的事,“选择”在某种意义上可能只是那人的恶趣味,但凡事有果就有因。 他为什么执着于选择?那面壁画或许就是答案,那道男女混声极有可能就是新郎新娘的化身,他对新婚夜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制造了这一系列的事让误入的道侣选择,或许用“考验”会更准确。 当白娇娇看到两个盒子中放得都是刀子,便更加确信这点,无论选糖还是刀子,怎么解释都能自圆其说,他想看的是被困者的争执不休,互不信任,不巧的是白娇娇无条件相信言岚。 而这一关,若仔细观察那些白骨,便会发现一个共同点,刀子都扎在肋骨上,从腹部的左侧刺入,而白骨的右手骨旁就躺着另一把刀。 造成这个结果的也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都是被对方杀死的。 惯用手是右手的话,刀子从右侧刺入才是最顺手的,而用最顺的抬手姿势扎向自己,扎入位置在胸部更为合理,结合这两点,白骨身上的刀怎么看都像是被偷袭后刺入的。 神界漫漫岁月中,哪怕间隔再长,积少成多,来往的人也不在少数,白娇娇不信所有的道侣都会选择独自苟活,游戏的本意不是杀戮,这一关的关键是牺牲自己,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只是一点小伤,没有大碍的。”白娇娇有理有条地解释道,言岚内伤未愈又添新伤,当时的状况如果白娇娇直说,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来做这事的,要是再添一道皮外伤,那言岚这具仙体真可谓是“千疮百孔”了。 说白了就是她舍不得,她心疼,再说起恋爱脑的特质,前世的她可是丝毫不输言岚的! 白娇娇眼睛亮亮的,撒娇道:“我是怕师尊不同意嘛。” “下次不许胡闹!”见言岚态度强硬,白娇娇心虚地点点头。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一处洞穴,只是这次并非封闭式,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不出意外地响起男声:“投机取巧。”山谷中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两条路,你们得分开走。”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白娇娇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若是没个尽头,难道要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吗?” “你也可以不走,没人逼你。”那人出声讽道。 白娇娇被噎得一阵无语,恬不知耻!拿亲友威胁还不叫逼? “你大可放心,这是最后一道选择。” 这句话诱惑中暗含期待,白娇娇与言岚相视一眼,“师尊,尽头见。” “多加小心。” 言岚叮嘱完便和白娇娇默契地走向两边,在这种事上与人扯皮不是二人的风格,既然走下去就能有结果,他们都有自信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白娇娇顺着微光慢慢向前,顶端不断渗水,地面坑洼不平,脚下还有尖锐的石子,在不知道是第几次崴脚后,她妥协般伸出手扶住密道的墙面,熟悉的感觉再次从指尖传来。 她顿住脚步凑近看向墙面,“壁画吗……” 有第一关的前车之鉴,白娇娇生怕错过一点线索和提示,趁着微光她原路折返,从头开始细细观察。 这次壁画画得是河边的场景,长河绵延,岸边站满围观的人群,不远处身穿华服,一看就位高权重的人坐轿前来,数名家丁侍卫开道,簇拥着的是一个与人一般高的圆筒形竹篓。 白娇娇赫然发现,竹篓中装的竟然是个女人!与她相伴的是沉重的巨石。 可在走向下一幅壁画前,白娇娇专注地眯起眼,她在角落看见了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人,别人都昂首眺望,他却低垂着头似乎不想被人认出,腰间受伤处正在渗血。 竹篓中的女子被五花大绑看不清面容,但从空隙中垂出的衣角依稀可见是件喜服。 这是新婚夜的后续故事吗? 白娇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顺着壁画慢慢挪动向前的脚步。 围观者的热情也在竹篓出现的那一刻被完全点燃,他们高举手中的事物,有竹竿,有镰刀,有铁勺……皆是路过,抛下手头的事就赶来了,像是无聊日子里的乐趣,所有人都在起哄,打听八卦。 数名家丁们抬着竹篓立于岸边没有护栏围住的地方,湍急的河流冲打在河道上,溅起的浪花打湿了喜服一角。 沉塘。 一个合理的猜测在白娇娇脑海中冒出,而下一幅壁画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穿着不俗的男子对着轿子毕恭毕敬地一鞠躬,大概是管家之类的人物,在得到指令后大步走向岸边,怒目圆睁的眼中尽是对新娘的鄙夷。 他在靠近竹篓半步的位置方才停下,毫不犹豫,抬起便是一脚。 圆筒状的竹篓没有任何阻挡,顺着力道滚入滔天的河流中,漂浮了几瞬便渐渐沉入塘底,或许会就此扎根,或许会被湍急的河流冲向别处。 白娇娇在这无声的壁画前驻足,哪怕只能用眼睛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和神情,她都能感受到当时人们爆发出的喜悦和欢呼。 人群慢慢散去,沉塘之人也带着家眷归去,哪怕是河流都在不断涌动,静止的仿佛只有岸上的新郎。 他站在岸边观望,透过水流根本看不到水底的情况。 出乎白娇娇所料的是,他竟然一头扎进了河里! 第49节 强劲的河流和尖锐的石子,展现在壁画上的内容突然变得血腥:竹篓因巨石在河底浮动,河流卷着竹篓,锐石划破脆弱的篓身,溺水的新娘暴露在河流里,已经没了呼吸,似乎下一秒被划破的就是她。 脚底尖锐石子传来的痛觉让白娇娇好似感同身受。 下一秒,新郎从河面冒出,怀中似乎包裹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白娇娇屏住呼吸,壁画中乌发顺着水流飘在河面上,仰面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可怕的是面颊上竟然被石子划出了几个大口子! 而看到下一幅,白娇娇捂住嘴巴,几乎站不稳身子。 新郎托着疲惫的身躯上岸,怀里圆溜溜的东西就真的只是新娘圆形的脑袋,下面什么也没有!石子划破的不知她的脸,还有她的脖子! 新郎捧着断头如获至宝,一路将其带到家中,瞒着所有人将新娘的脑袋放置在自己床头,日夜相对也能安稳入眠。 直到他发现这颗陪伴他的脑袋开始散发恶臭,面部也开始腐败。 普通的话本故事从这开始转变,男子终日捧着脑袋,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开始研究邪术,势要女子与自己长厢厮守。 终于有一日,他得到邪术秘方,在镜中比划着肩头的位置,将女子的脑袋放置在肩上,侧身就能贴着她腐败的面容。 壁画在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中结束,白娇娇带着寒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虽然看得满头雾水,但不妨碍她畏惧壁画中新郎变态的爱意。 没故事可看的白娇娇加快了步伐,一路上将壁画的内容熟记于心、反复琢磨,越发清晰的密道就像是在提醒她快走到终点了。 白娇娇勾着身子穿过低矮的通道,天光作亮,红和蓝的色彩交织在瞳孔中。 脚下的碎石“哗啦”一声滚落万丈悬崖。 “师姐!” “姨姨” 白娇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什么情况? 以她为中心,悬崖的左右两边呈现出极端的反差,极寒之地和烈焰岩浆,上端都浮着一块石台。 刚才还在夹缝中生存的鹤灵、墨淮、观星和石头人都出现在了眼前,跟犯错的小孩在那站壁似的,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隔壁的言岚也颇显无奈的望着她,他一走出通道,那悬着的石台就飞到了岩浆之上,他一旦靠近边沿,跳动的岩浆就会卷到脚下。 言岚猜测这座宫殿中的景象都是随幕后之人的心意变化的,一切设定都由他的想法决定,除非他想,他们要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至于墨淮他们,原本在不断挤压的空间中挣扎,仅剩的地方连转动都困难,在以为要命丧当场时,却突然被传送到了这里,脚底的寒意不断上涌。 “喜欢这个场景吗?” 正对着白娇娇的上空悬着一个黑衣人,说话的正是他,他的黑色斗篷奇大无比,尤其是头部,顶别人两个大。 “这次你又想怎么样?”白娇娇看着那不寻常的身形皱眉问道,眼前的黑衣人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神界魔将,一直跟在云萝身边的那人。 于择从白娇娇和言岚进入神殿后就在观察,不像道侣,却比大部分的道侣都要合拍,尤其是这个白娇娇,异于常人,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有趣。 “上一个选择你能牺牲自己,保全你的爱人,那这次呢?你的爱人和你的朋友们,一处是极寒之地,待久了便会失温致死,一处是烈焰岩浆,会将石台也烧致融化,掉下去可就是尸骨无存啊!”于择觉得煞是有趣,“两边你只能选一个。” 于择伸出一指微晃,喉咙里发出桀桀怪笑,非常期待白娇娇的选择。 白娇娇听了前面半句还默默反驳,言岚还不算她的爱人呢,听到后面却咬紧了牙关。 要知道,选择中的事物一旦与自己有关,做出决定时不管是牺牲小我还是保全自己,都不算难,随心便行。可这次,两边的人都与自己息息相关,不说她抉择不出,她又凭什么抉择别人的生命。 “这是什么屁话?你是谁啊!”鹤灵早就憋不住了,听他说完就怒骂道。 “哼。”于择不屑地望向鹤灵。 一个眼神,鹤灵脚下的石台便碎裂开了,他一个踉跄,还是墨淮扶着他才不至于摔下去。 白娇娇喊道:“是我来选,你吓他们做什么?” “快些吧,我的耐心不是很足。”于择话音一落,双方脚下的石台都开始晃动,稍不小心就会坠落。 他看着众人慌张的神情仰天大笑,遮得掩实的斗篷帽子不慎滑落。 白娇娇倒吸一口凉气。 于择身上长着两颗脑袋! 她瞬间明白了,壁画中的主人公就是他,看似是民间故事带上了一点奇幻色彩,实则是神界的映射,他把自己妻子的头颅安在肩上,真正做到了与她共生。 先前听到的男女混声就是他们二人同时发出的,因为他们用着同一具身体。 女子的头颅在他肩上诡异的斜立着,面部惨遭毁容,伤口外翻,鼻子的位置只剩两个黑孔,就那双大眼还完好无损,却藏满了恨意和杀意,比壁画里恐怖千倍。 相爱之人同生共死,本就是驳论。 若如壁画中所言,女子根本就不爱他,他强求让那般形态的人屈辱地活在这世上,变得神不神鬼不鬼,生死都由他定,这不叫爱,而是束缚。 “想好了吗?这次……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于择催促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甚至于冲动的鹤灵都低下了头,怕自己带给她压力。 白娇娇的眼神偷偷瞟向言岚,他的嘴角噙着笑,就像是在给她吃定心丸。 生与死,就在她一念之间。 第52章 “看到了吗?你从来就不…… 手心手背都是肉,根本没有万全之策,白娇娇怎么也不敢下决定。 可于择鬼魅般的声音就跟招魂幡一样紧随其后,“一!” 白娇娇注视着前方,委屈的哭声打破僵局,“姨姨,我害怕!我好冷呀……呜呜呜” 观星在石头人怀中嚎啕大哭,湿漉漉的眼睛,淌着泪痕的脸颊和向下撇的嘴角都尽显委屈,因为极寒之地的影响,观星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也微微泛紫。 白娇娇脸上划过不忍,无比心疼,观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想到这她不由地拧紧了眉。 “二!” 左边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尊,右边是自己一路同行的亲友,白娇娇垂眸看着冰火两重天的炼狱,腕间的铃铛无声的晃动了一下。 “三……” “我选师尊!”白娇娇坚定地说道。 于择转动着脖颈,嘴中一直发出啧啧声,白娇娇敏锐地察觉到女子头颅布满疤痕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哼,真是伟大,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在这冻死吧。”于择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刚说完的瞬间,这片空间一阵天摇地动,白娇娇脚下的石台也不断晃荡,只能艰难地俯身撑住地面,眼前的场景在慢慢后退,直到她掉坐在草丛中。 言岚也被空间力量传送到她身边,两人都没说上话,于择的声音又开始回荡:“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水镜画面中,石台不断下降,漫天的风霜刮在墨淮等人身上,观星冻得浑身发抖,眼睛都几乎睁不开,鹤灵看到这一切又气又急,背部的衣衫瞬间撕裂,巨型的鹤翅张开将几人裹在其中,嘴中还不断念叨:“师尊和师姐一定会想到办法来救我们的。” 可外面的白娇娇瘫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像一只失去了斗志的小兽。 极寒之地的温度能瞬间让人失温,即使是仙在这个领域依旧不堪一击,鹤灵的翅膀不多时就变得跟冰棍一样硬,结满了冰霜。 他把自己的本体暴露在外护着众人,墨淮和观星得以喘息,可石台的一阵轻晃伴随着墨淮的一声惊呼,鹤灵直挺挺的向底下雪山倒去。 墨淮趴在石台边沿,眼看着鹤灵逐渐变小,与飞舞的雪花融为一体,没了鹤灵的庇护,风雪打在身上的感受越加明显,观星也阖起了眼,主人失去生机,作为他妖兽的石头人也陷入困境,石台在他们与墨淮之间断裂,风雪交加,观星也在石头人怀中坠落雪山。 画面停滞在墨淮伸出却没抓住任何东西的手上。 “他的死都是你害得。”于择笑得阴险,也不给白娇娇发难的机会,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顿觉心中十分舒爽,大手一挥就将二人弹出了宫殿。 空旷的街道一如他们进入之前,言岚单膝跪地将白娇娇搂在怀中,“娇娇,你别难过,他们……” “我没难过啊!”白娇娇从言岚怀中探出脑袋,杏眼透过他的肩头四下张望,又用灵力探查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外人在场后对言岚耳语道:“里面的鹤灵他们是假的。” 言岚对此没有表现出诧异,他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这么淡然,于择的空间能出现的东西,都是他想给他们看的,源于他的幻想,所以必定和现实会有一些偏差。 于择的目的就是让做出选择的人痛苦难过,让选择的人在与被选择的人往后相处时的每一秒都痛苦万分,让人失去情感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白娇娇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幻象的相貌神态与真人一般无二,用肉眼几乎无法辨别,但只要一开口就露了馅。 比如观星的哭闹,在外人眼里他可能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但实际上……虽然白娇娇不想承认,但观星就是个小恶魔,他连鹤灵都敢捉弄,半张脸长了石头都不怕,一个未知恐惧的区区雪山,他会怕? 这一点也在下一秒就被证实了,很久没出现的银龙突然现身,用银蛇环传音给她。 银龙游走在白娇娇的裙摆上,骄傲地昂起头:“言岚仙君,这份功劳可是我的哦!” 他卖力地表演着忠心,他现在和白娇娇被契约绑在一起,在被浑身石头等大块头痛扁之后,妖外有妖,他决心好好做兽。言岚受伤终归会恢复,抱紧大腿才是关键。 一踏入神殿他就在找机会表现自己,可惜言岚让大家分头行动时根本没考虑到他,银龙只好在街上四处查探,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女人,狡猾的天性让他瞬间隐匿气息,看到女子和一个黑衣斗篷的男子交头,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他怕被发觉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也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内容,不一会儿,斗篷男就闪身进了宫殿,女子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直觉告诉他宫殿中绝对有鬼。 第一时间他就拦下了跟无头苍蝇似乱转的鹤灵,和他好一阵掰扯,最后是用血脉上的压制才成功“劝导”他不要进入宫殿,紧接着就是揍自己的大块头,它的想法倒是和自己一致,兽类的本性让他们不愿踏入宫殿。 做足了一切就是没能阻止白娇娇他们进入宫殿,银龙心虚又焦急地等在外面,妖兽与主人间的契约让他暂时安心,白娇娇是安全的。 可越等,白娇娇的情绪波动就越大,他便偷偷传音告诉她外界的情况。 “可别太感激我!”银龙讨好般抛了个媚眼。 白娇娇双手抵住言岚的胸膛,对银龙复述的话有些质疑,“刚才你不是说大家都安全的在外面等我们吗?” “对啊。” “……那墨淮呢?” 白娇娇的声线都有些颤抖,要是银龙没有救下墨淮,而她选择了言岚,那么刚才光镜中唯一还在石台上苦苦挣扎的就是真的墨淮! 银龙支支吾吾地游离到一边,“我,我也不知道啊。”他绕了一圈也没找着墨淮,还以为他们在一起呢。 “师姐!”鹤灵从远处奔来,他转了一圈疑惑道:“小师侄呢?” 白娇娇顿时回神,她慌张地拉住言岚的衣袖,“师尊,里面那个是墨淮吗?不是吧……对吗?”他们出来这么久,墨淮的生存可能几乎为零,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选择害了墨淮。 于择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他的死是你害得。” “不是,你别被影响了。”言岚扶住她,忆起刚才的墨淮绝非实体,而且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亡。 “真的吗?那墨淮会在哪?他是不是被困住了。”白娇娇紧紧握住言岚的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我们怎么能确定他还活着?” 银龙插嘴道:“我真的把所有地方,所有角落都找遍了。”他怕被怪责说完便遁走了。 “生来就是仙的会拥有本命灯,灯明则人在,至于后升仙者在仙界名册上也会有记载,只要名字还是赤色,便还在世间。”言岚解释道。 鹤灵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确认啊!” 言岚静默地扶着白娇娇,他在等她的决定,白娇娇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去哪找墨淮,甚至不敢想他因为自己受伤,甚至死亡的事实。 第50节 神界本就是他们外出的最后一站,魔界的魔将绝不会听命于他们,所以他们本就要回仙界。 既然于择是要看她痛苦,那就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找到墨淮,甚至可能将他作为人质,白娇娇当即说道:“先回仙界。” 言岚祭出三言剑,回程路上再无欢声笑语。 宫殿中。 于择坐在半截石台上,把玩着手下的碎石,边上狰狞的头颅讥讽道:“自己的不幸非要强加在别人身上,拆散道侣就能满足你吗?呵!” 于择狠狠掷出石头,不满都写在脸上,他想和宣儿一起活着,哪怕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可她……一心求死。 于择装作听不见她的冷嘲热讽,看向偏殿息开的门缝,他搞不懂云萝留下那个男人的意义。 “看到了吗?你从来就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云萝站在偏殿门口,床上呆坐的是双眼无神的墨淮,他一进入宫殿便被云萝制服,带他看了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在看到白娇娇几乎脱口而出的“师尊”时,心脏不免受到沉重一击,他能猜到结果,只是没想到白娇娇会这么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也对,他只是仙界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哪能和她钦慕的言岚仙君相提并论呢? 墨淮自嘲般的一笑。 云萝的脸上也显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施法一挥,空中出现的是白娇娇一行人御剑飞行离开的画面。 “你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说伤心,指不定过几日连你墨淮是谁都不记得了。” 云萝的话,像刀绞着他的心,墨淮不是不明白她存着歪心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受伤了。 他不想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墨淮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帮你。”云萝走近他,轻轻笑道。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墨淮目光灼灼地望向云萝,他不相信云萝是在帮他,从她不断接近自己,今天又闹了这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计划。 云萝盯着墨淮沉毅的面庞,自己心心念念的这张脸,只差最后一点距离,她的目标就能达成,而到时六界都是他们的。 她抬眸对上墨淮质问的眼神,四目相对,她俯身挑眉说道: “跟我去魔界。” 第53章 “你和魔界的适配度就注…… 墨淮沉默地跟着云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念头出了错,竟然脑子一抽就跟着这个女人来到魔界。 脚下踩得是粘稠的腐叶和黑液,墨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向被誉为万恶交聚之地的魔界除了环境有些杂乱,但道路两边都站满了护卫,火光绵延至尽头的屋子,有序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由他身后路过。 但凡墨淮经过的地方,那些面目丑恶的魔物都会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无声的向他致敬,就像是恭迎自己长久未归的主人。 云萝的发丝随风飘动,有几缕就飘在墨淮眼前,像是在挑逗他一般忽远忽近。 墨淮迈过脚下的小水潭,溅起的水珠打乱了水潭中的倒影,他抬眸望着眼前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更像个茅草屋,正门口的木匾上刻着三个大字。 淮水居。 字体苍劲有力,与他的字迹竟然十分相似。 那股熟悉又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墨淮警惕地上前,云萝推开门回神说道:“进来看看吧,这是你的住所。” 室内简朴却不失整洁,所有的饰物摆放都相得益彰,书案和书架也是他在凡界最爱的木质所制,花瓶中的鸢尾,研好的梨花墨……一切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墨淮迟疑了一秒,缓缓走到书架前,这里放满了各种关于医术、制毒的书,且都是孤本,甚至还有一摞关于巫蛊之术的书籍。 他伸手划过书脊,忆起白娇娇让她研究蛊术时纠结的模样,甚至还是情蛊,他不由捏紧了书页。 魔界的空气里充斥着的是罪恶的味道,一切负面的情绪都会被放大,黑色的魔气从他体内溢出,围绕在他周身飞速转动,在这他不需要隐藏,在这他可以完全释放自己! 墨淮狠戾的眼神落在魔气上,伸手看着指尖,五指收紧捏成拳头,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 他一个念头,身上的魔气便尽数收回,面颊上炙热的烫意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胎纹又蔓延了,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凡界,你是故意的。”墨淮确信地问道。 云萝把玩着腰间香袋的穗子,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大方地说道:“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是我?” 云萝望着墨淮的背影,眸中的暗光像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直言道:“你不觉得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吗?” 墨淮愣了一瞬。 云萝继续说道:“你和魔界的适配度就注定了你属于这里。” 墨淮心中隐隐的不想承认他在魔界有舒适的感觉,但每个角落透露出的亲切感都在提醒他,这是事实。 “接下来呢?”墨淮翻动着手中的书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把我带来魔界废了这么多心思,应该不是为了给我找个地方住吧。” “魔界的大军需要你带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牵动着两个人的心,云萝心中带着忐忑,墨淮却心下一惊,“什么意思。” “六界魔将的传言想必你有耳闻,”云萝娓娓道来,“魔界一直以来都被仙界打压,但谁又规定了魔就是灾,仙就是福,规矩是胜者制定的。” 千万年来,仙界都更胜一筹,所以他们可以在凡界制造自己的信仰,肆意地压榨魔界的力量,他们又干净的到哪儿去! “魔将的诞生是魔界世世代代积攒的力量,只要聚齐就能剿灭仙界。”云萝直视着墨淮惊讶的眸子,深邃的眼神让人不禁陷进去,“而魔界万物,最需要的是一个领导者,那个人,就是你!” 墨淮避开她的眼神,“可魔将已经被言岚杀了三名。” “这点你可以放心,还记得冥界忘川河吗?” 云萝的话将他一把拉回在忘川河落水的那天,从三面而来的魔气,不断涌入自己的身体,自此之后他体内就多了一股不可控的力量。 “他们的力量在我身上?” “对。”云萝浅笑道:“那三人的魔力都被我施法剥离灌注到你身上了,即使他们身死,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加上于择和魔界的魔将,我们只需攻上仙界就可。” 云萝的话说完,室内恢复一片沉默,墨淮没有再搭腔。 过了良久,墨淮不屑地说道:“不是我们的计划,这不过是你把意志强加在我身上罢了。” 知道了自己体内魔气的来源,墨淮突然有了一丝突如其来的厌恶,他狠狠合上手中书籍,怒斥道:“出去。” 云萝诧异地看着他,她想过墨淮会闹情绪,也想过他会挣扎着接受,却怎么也没料到墨淮会让她出去。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墨淮含着阴冷的声音让云萝一阵恍惚,要不是看到他捏着书籍微微颤抖的手,还以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呢。 “呵。”云萝冷笑一声,也没有反驳,而是默默退出了房间。 随着一声关门声,墨淮跌坐进椅子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想到忘川河就会顺而想起白娇娇不顾一切跳进水里救自己的画面,清醒立刻爬满脑子。 他可以怨憎所有人,但不能怨憎一直呵护自己的白娇娇。 满满的纠结,墨淮枯坐在室内,手中不停翻阅着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白娇娇的一颦一笑都像蝴蝶振翅一般不断闪动在他脑海,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也在不断回闪,也不知干坐了多久,他忽然撑着桌案起身,他想明白了。 来魔界就是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他要和云萝讲明白。 他与魔界不该画上等号。 —— 云萝离开淮水居后一直徘徊在门前。 湿软的泥路被她来回走出了众多杂乱的脚印,重重叠叠像她的心一样乱,墨淮对白娇娇的执着让她一阵头疼,思来想去也只有那样东西能让墨淮乖乖听话,哪怕之后他发现真相,她也在所不惜。 坚定了想法后,云萝径直走往了后山。 而此时想通的墨淮也正好走出门,远远望见了云萝离去的身影,他连忙追上前,在一座山脚下,他眼见着云萝突然消失在原地,这处普通的山脉竟然有强大的禁制! 墨淮在山脚下踱步,犹豫不决时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带着威压的禁制竟然主动打开通道,墨淮楞楞地踏入,他一进到山中,禁制立刻收拢。 奇怪,墨淮默默吐槽,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进入了魔界禁地,不由地收敛了气息。 云萝走得很慢,层层山石也像是天然的庇护所,墨淮就默默跟着她向上攀登。 快到山顶时,云萝的步伐竟然加快了,墨淮看见她转弯进入一处隐蔽的地方,他紧随其后贴着石壁向内张望。 石柱垂立在山洞顶端,水滴顺着石尖滴落,发出滴滴答答对声音,而山洞中央的圆形立柱上摆放着一个雕满繁花的黄铜红木盒。 云萝满眼爱恋地抚过盒子,喃喃道:“反正也没人敢用。” 墨淮屏住呼吸,看着云萝将黄铜锁扣慢慢打卡,云萝凑近的身形将盒内的东西完全挡住。 “有了它,墨淮就不可能拒绝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墨淮皱起眉,更加集中地观察云萝的动向。 一个琉璃玉瓶被云萝捏在手中把玩,盒中两个瓶状凹槽都空了,要是白娇娇在现场,大概会惊呼,这不就是云萝偷偷给自己情蛊吗! 云萝志得意满,拿着情蛊就要离开,却在转身时差点拿不住手中的玉瓶。 墨淮毫不掩饰地站在洞口,那种眼神就像是在质问她,“这是什么?” “你站在这多久了?”她没想到墨淮会跟来,也没想到他会轻易跨过禁制,转念一想墨淮比她更被魔界所接受,又有什么理由被拒之门外。 “你听到了多少。”云萝甚至掩饰般对地想将玉瓶藏在身后,尴尬下明知故问般问了一句。 墨淮眯起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直接走到她身边夺下玉瓶,接着绕过她的身侧,眼神紧盯着盒子,垫在底部的锦帛上绣着文字,绣线经过岁月的蹉跎已经有些褪色,但不妨碍他认出这几个字。 双生情蛊。 墨淮看着手中的玉瓶问道:“还有一瓶呢!” “不在我这。”云萝冷淡地回道,“想来应该是被你的好师父白娇娇孝敬给言岚了吧。” 墨淮猛然听见白娇娇的名讳怔愣了一秒,瞬间反应过来,云萝不仅想要要控制他,甚至可能还控制了言岚。 情蛊,白娇娇让他研究的意思就是她一早就知道言岚中了蛊,现在情蛊又出现在魔界,他得留下找寻答案。 巫蛊之术,他房内有书! 第51节 第54章 要是白娇娇喝下情蛊后看…… 墨淮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东西很重要,他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丢下一脸错愕的云萝独自留在山上。 一路跑回淮水居,他猛地推开大门,冲到书架前翻出所有关于巫蛊之术的书籍,不再细细品阅,而是一目十行的将每一本书都快速浏览了一遍。 其中关于情蛊的记载与他熟知的种类相差无几,也没有一册特别记载了双生情蛊的信息,在他快要失望时,粘在两册书籍中的一张羊皮纸吸引了他的注意。 羊皮纸的边缘皆有磨损,甚至背面的字迹因为处在魔界潮湿的空气中,与相贴书籍的封面粘连在了一起。 墨淮没想到背面还有字迹,意识到时已经将羊皮纸与书籍分开。 他懊恼地皱起眉,摊平羊皮纸后赫然发现上面竟写着“双生情蛊”! “双生情蛊,子虫一分为二,入药制蛊,炼化万年,得情蛊二,爱而不得,爱有所得。” 墨淮仔细查看,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字,嘴中也一字一顿地念着:“双生情蛊用法有二:其一,与兰花同服,则服蛊之人将爱上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情系一人,至死不渝。” 古老的字迹一直写到羊皮纸的底端,可接下去的内容都写在背面,墨淮翻过羊皮纸,“其二,递出情蛊者将被……” 遗憾的是,被损毁的字迹只能隐约分辨出最后一句,“爱人不爱己,贪情蛊者必反噬。” 情蛊是有副作用的。 墨淮默默地翻回前页,“情系一人,至死不渝”这八个字像有特殊的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他坐在冰冷的地上,飘忽的眼神落在身边的玉瓶上。 潜意识里一个莫名的念头冒出,如果他给白娇娇服下情蛊,那她醒来后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他。 墨淮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卸下力气靠在书架上,指尖抚过泛着光泽的瓶身,胡思乱想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墨淮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环顾了一圈,还是淮水居,这一觉醒得那么快?墨淮疑惑之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椅子上,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变了,紫袍外披着黑色大氅,皮毛摸起来十分顺滑。 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敲响,“进。” 墨淮意识到自己可能处在一个梦境中,他不觉得是自己困了,只可能是触发了类似幻境的机关。 房门缓缓打开,“吱嘎”一声,一只精致的绣鞋率先踏入房内,随着摆动的是白色儒裙,是白娇娇吗?墨淮紧盯着门口,可飘动的红绫让他露出失望的神情,白娇娇不爱红色。 敲门的人是云萝,看到墨淮她那副清冷的面具就像是有了裂缝,她也没走到到他面前,只是远远站着,“我来拿情蛊。” 墨淮都听到她要算计自己了,怎么可能给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给你。 但他的话被眼前的木盒所遏制,黄铜红木与山洞中的那个一模一样,盒子也打开着,只是里面竟然完好无损地摆放着两个玉瓶。 他稳住心神将盒子转向云萝,怕说错话引起她的疑心,索性不发一言。 “我会让言岚心甘情愿喝下这情蛊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云萝上前拿起一瓶,言语中尽是玩味,她说完也不走,像是在等他的指示。 墨淮冒着虚汗强装镇定,冷声问道:“怎么个心甘情愿法?” “哼,不是有那个白娇娇嘛。”云萝收起玉瓶,“天真的仙子最好操控了,放心,我保证会把这件事做好。” 墨淮听到白娇娇的名讳也不禁一愣,难道现实中还有一瓶情蛊竟然落在了白娇娇手里!听云萝的意思,这还是他安排的。 就像云萝说的,踏入魔界的熟悉感和一切诡异都仿佛在告诉他,他属于魔界。 云萝离开淮水居,墨淮呆坐了一会,眼前物事飞速流逝,他再抬头竟然到了仙界!这个地方他也异常眼熟,白娇娇在仙界的居室。 不远处,云萝走来,从他面前经过时目不斜视,就跟看不见他一样。 墨淮看见她敲响白娇娇的房门,手中是显眼的玉瓶,也不知和白娇娇交谈了什么,出来时那玉瓶就不见了。 接下来的事,都如他预料那般上演,白娇娇纠结之后还是将情蛊下给了言岚,奇怪的是他没发现应该同服的兰花是下来何处。 喝下情蛊的言岚和白娇娇出双入对,如胶似漆,犹如一对真正的仙界壁人。 墨淮捏紧拳头,眼前的一幕幕都让他眼红。 妒火攻心亦让人清醒。 背靠书架的墨淮松了松筋骨,梦境中的事无疑在告诉他,白娇娇和言岚之间的感情无非是因为情蛊牵系,如果没有,言岚还会对白娇娇这么好吗?那白娇娇是不是就不会沉溺其中? 在此时的墨淮心里,这几乎成了肯定的答案,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与其阻断白娇娇与言岚之间的情蛊,不如拿自己这瓶试验一番。 要是白娇娇喝下情蛊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墨淮…… 暗光划过他的眼眸,欲望战胜理智,他看向墙角的黑皮大氅,与梦中他穿得那件如出一辙,他挑起颈间系带打量了一番,竟觉得爱不释手,像穿自己的衣物一般自然地披上。 云萝再进来看到的就是墨淮慵懒地倚在窗边的样子。 没等她问话,墨淮先声夺人:“你在魔界搞这么多事,是想报复言岚将你逐出师门,还是另有目的?”见云萝犹豫,他轻笑道:“我是你回仙界的关键吧,想让我给你卖命,总要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凭什么帮你。” “我与言岚有旧仇,不得不报。” 墨淮从她主动递情蛊给白娇娇一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本来以为她是爱言岚不得所以对仙界有恨意,但看完梦境后,直觉告诉他,云萝讨厌的是言岚。 “魔界的兵力如何?”他又问道。 “嗯?”云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部署已久,兵力充沛。” “你能做主?” “万千魔物皆由我管辖。”云萝看似清冷的只有外表,她骨子里就是个张扬肆意的女人。 墨淮顺毛抚摸自己披着的大氅,“你觉得以现在魔界的实力,我们带其攻上仙界能有几分胜算。” 墨淮句句语出惊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云萝只愣了一瞬便自信的说道:“言岚重伤,仙界能用之人皆渡劫、轮回,我有九成把握能攻破仙界,况且我早已集齐魔界大军,即刻就能出发仙界。” “那我们就攻上去……” 墨淮这句话说得极轻,沉浸在疯狂念头里的墨淮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云萝轻垂眼眸,露出了欣喜而得逞的笑意。 她倒是没想到,一个梦境的效果会这么好,从一开始被墨淮发现就是她自导自演,目的就是激发他的邪恶面,让他主动和仙界对立,从而留下来,哪成想墨淮不仅留了下来,还要进攻仙界,实属意外收获。 这次言岚会怎么应对呢?她很期待。 —— 仙界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少数仙首每日愁眉不展,仙界近来有多名有声望的仙人失去了踪迹,加之天帝渡劫、战神陨落,言岚仙君到现在都没回来,仙界的实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不断削减变弱,而此时魔界异常的活跃就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刀。 天玑仙人立于三言门前,他接到鹤灵来信,说仙君即日便要归来。或许是师徒感应,让他在此时出来查探。 空中一个黑点渐渐变大,直到听到熟悉的鹤唳,天玑仙人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言岚收剑落地,丢了魂的白娇娇在看到天玑仙人时比他的亲徒弟鹤灵还要激动,“仙长,你的登仙册可在身上?” 天玑仙人跃过她的头顶先是看了言岚的脸色,见他点头便不假思索地拿出登仙名录,“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娇娇顾不上回应,迫不及待地将名录翻开,翻到倒数几页时停住了动作。 “朱红色……”白娇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忍了一路的担忧终于化作泪水划过脸颊,“师尊,还是红色的,墨淮还活着对吗?” “对!” 言岚抬手将她的泪水擦净,难得没有因这事吃醋。 “仙君,那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寻墨淮?”鹤灵也很担忧师侄的情况,插嘴问道。 “不必寻。” 言岚冷漠地回身,视线投出朝天门外,“已经来了。” 第55章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话音一落,困天镜从言岚手中升起。 浮光之下,水镜之中,漆黑的入口一阵躁动,黑谭泥水被一脚溅起,打头阵的是面目狰狞的魔界巨兽,它口中流着涎液,青筋毕露的肌肉都裸露在外面,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魔界生物。 他们行动极其缓慢,不像是大举进攻,倒像是集体迁徙。 蠕虫一般前进的魔物上空,有一人浮空而行,宽大的黑色斗篷罩住全身,异常的头部标志明显,正是神界宫殿中的于择,他归顺魔界,效忠云萝,此次出兵仙界他担得是主帅之责。 魔界生物丑陋诡异,看不清的面目,扭曲的四肢已是常态,聚众前行更是刺激观者眼球,真真让人心生厌恶之情,观看此景的白娇娇眉头就没松过。 “仙君,魔军压境,我们需尽早想出应对之策。”天玑仙人拱手请示言岚,近来仙界怪事频发,他也早早预料到有大事发生,“我们现有的仙界兵力确实能抵御一阵魔物,但……” 言岚了然地说道:“魔物由怨念所化,生生不息,只有除掉控制他们的人才能让他们退回魔界。” 至于操控者…… 困天境里漆黑一片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晃眼的白,衣带罗裙翩翩飞舞,自带清冷疏离的气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并未御空飞行,而是踩在一个囚车上方,囚车随着魔物的移动渐渐展露形态,黑木制成、刻满法阵,周遭围满魔界巨兽,由它们押送前行,而其中有一人盘腿而坐,神情呆滞而木讷。 “是墨淮!”鹤灵指着囚车大声喊道。 墨淮青丝散乱,身上遍布着鞭痕和血迹,衣衫褴褛哪还有半点仙人的模样,定是被酷刑折磨了有一段时日,被云萝这般踩在脚底,连半点尊严都不留给他。 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墨淮成了魔界要挟人的把柄。 之所以困天镜能探查到魔界境况,只因魔物现在正在进发的方向乃是仙魔两界的交界地,踏过那片荒芜之地,魔军便会杀到仙界。 知晓这一切的众人也显得沉默,白娇娇眼睛也不眨地望着墨淮破败的身形,一阵难喻的苦楚弥漫心头。 “难怪魔物行动如此缓慢,原来是要押送人质!墨淮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天玑仙人喃喃道。 “一言难尽。”众人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天玑仙人在言岚外出期间一直有条不紊地管理着三言门的众仙首,没出过半点乱子,足以见得他的心细,既然仙君不愿说明,那他就不多问,“仙君,是否要现在就调动仙界的兵力抵御魔界入侵。” “仙界不主动挑事,不代表怕事。”言岚负手而立,眼眸落在一旁的白娇娇身上,“魔界想来,那我们便奉陪到底。” “是!”天玑仙人心跳如鼓,平稳了数百年的仙界终是迎来了动荡。 “都回去各自休整,天玑,你随我去殿中,有些事要与你商谈。”言岚扶住白娇娇的肩头,“娇娇,你先回岚清山等我。” “可我……”白娇娇并不想离开。 “观星他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需要你来安排不是吗?再者,我和天玑谈完事便会立马回来,绝不耽搁。”言岚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 言岚说话总是那么有道理,让白娇娇没法辩驳,“好,我先回去。”她妥协地带着观星回岚清山。 看着白娇娇失魂落魄的背影,言岚收起了笑容,面若寒霜地转身径直走往议事殿。 一旁跟随的天玑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大约猜到仙君是生气了,就是不清楚是气白娇娇过于关心自己的男弟子,还是气先前爱护的小徒弟云萝与魔物勾结回来报复。 天玑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感情之事就是复杂,倒不如他孑然一身,乐得轻松。 一进入议事殿,殿门紧闭,气氛说不出的沉闷,言岚背对着天玑仙人,“天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仙界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条,不错。” 第52节 “仙君谬赞,天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他惶恐地俯首。 “有了这等经验,哪怕我不在,相信你也能独自将仙界管理的很好。”言岚的声音空旷悠远,像是在部署未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把天玑仙人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现在仙魔大战一触即发,言岚说这种话跟交代后事没有区别,“仙君切莫有忧虑之心,想必有您坐镇,魔界奈何不了仙界。” “今时不同往日,”言岚转身直视天玑仙人,“我的这具身躯早已亏空,若与魔界开战,历时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我只不过是做些预设。” 亏空!天玑仙人不清楚言岚出行期间发生的事,甚至出发前他说得言岚旧疾难愈他都以为是帮着言岚哄骗白娇娇罢了,怎么回来就到了亏空的地步? “若我不在,管理仙界是你的首责,”言岚不给他多问的机会,逐条交代事宜,“其次,娇娇没了我的庇护,若是有人发难,还需你帮她,将岚清山划为她的地界,不许其他人靠近。”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言岚沉声低语,天玑仙人不由凑近,听到话中的内容惊讶地瞪圆了眼。 仙界常年如春,繁花开得正好,可大战在即,谁也无心观赏,连鹤灵都垂头耷脑地跟着白娇娇回了岚清山。 白娇娇自看了墨淮被囚车押送的画面后就心神不定,总觉得是自己害他如此,自责的心情难以平复。 “观星,你住这间,我就在隔壁,要是觉得陌生可以来找我。”白娇娇打起精神给观星安排住处,鹤灵有自己的住所,只是担心白娇娇所以才会跟来,她便没管,她的身体异常疲惫,不想让自己丧气的情绪再影响大家。 “姨姨真好。”观星含着笑眼,他可没那么多烦恼,只不过是感受到白娇娇的情绪都不太好,所以才没闹。 “那我呢?”银龙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上的犄角,见没人提及自己便开口问道。 鹤灵对嬉皮笑脸的银龙是既感激又懊恼,感激他救了自己,懊恼他漏了墨淮,白娇娇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与自己的命脉绑定在一起的妖兽,索性不做理会。 “妖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要什么住所。”鹤灵将他一把扯过,白娇娇瞥了一眼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 银龙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只听一声“嘭”,房门关得死死的,他冷哼道:“小爷还不住了呢!”说完化身蛟龙窜入云层之间,大概是要跑到哪个角落去生闷气。 白娇娇在房内听到了他的气话,无奈地趴在桌上发呆,也不知道言岚几时才能回来,她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呢。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静谧又安逸的寝殿让她放松了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魔界集结百万魔物集体进攻仙界的事,不出一会儿就传遍了各界,那么大的阵仗,想不发现也难。 仙界人人自危,安逸久了的人都会血性,在他们自乱阵脚前,三言门又传出消息,言岚仙君回来了!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扎入仙界,各宫中人都在等候言岚的指令。 “此次魔界倾巢出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各位若思量清楚便来三言门一会,合力迎敌!” 言岚温润有力的声音传递到仙界的角角落落,他必须做这场战役的主心骨,仙界向来享乐为主,无人带领只会被魔军逐个击破。 他说完这番话便让天玑留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是回了岚清山。 亦如往常那般,他慢慢的向山上走去,岚清山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就好比他知道白娇娇睡着了,趴在桌上嘴角有些亮晶晶的,发出着浅浅的呼吸声。 灵力顺着他的指尖绕到白娇娇的寝殿门口,划出一道口子让他能安静地走入,言岚不想吵醒她,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也不知坐了多久,白娇娇沉睡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松动,她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抬起头时脸上还印着滑稽的红印。 白娇娇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言岚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揉弄着她睡觉时被压到的地方,白娇娇瞬间清醒,“师尊,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素来爱睡觉,一路上担心受怕都没睡好,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你。”言岚的凤眸中满含笑意,温柔地帮她捋顺睡乱的鬓发。 白娇娇也不由地扬起笑意,“师尊,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 言岚满心满眼都是她,想到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娇娇,魔界这次来势汹汹,我希望你不要参战。” 刚睡醒就被言岚下了这样的命令,白娇娇一脸茫然,“为什么?” 言岚望着她,不可否认在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私心,仙魔大战必定死伤无数,实力再强也会有意外,而他不想白娇娇成为这个意外。 “你也看见了,他们宁愿拖慢脚步也要将墨淮押送至战场,其目的可想而知,如果他们拿墨淮要挟,你会怎么做?”言岚反问道。 白娇娇想了一下,若到了战场上,云萝拿刀抵住墨淮的脖颈,她必然是不会再进攻,到了那时,岂不是任人宰割?不敢再深想,她无助地看着言岚。 “墨淮会扰乱你的行动,你有危险就会导致我无法专心杀敌,那不就是给魔物有可趁之机吗?” 言岚句句在理,白娇娇揪着衣带根本没法反驳。 “岚清山也需要人守着,娇娇,我能把这个担子交给你吗?”言岚避开上一个话题,转而给了白娇娇一个任务。 守着岚清山,白娇娇大抵能猜到言岚的深意,她在这待着,若有魔物来袭则代表仙界输了,而言岚怎么会放任那些魔物进来呢。 “那墨淮……” “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言岚答应得爽快,白娇娇亦不愿他多分心,只好担起这一点也不重的担子,“好,我会守好这里的。” 言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握住白娇娇的手,掌心贴着掌心,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白娇娇觉得今天的言岚很奇怪,虽然平日里师尊也总喜欢与她亲近,但不会这么无理的直接摸住她的手,还没等她询问,手中突如其来的炙热让她惊慌,“师尊?” “魔物若是攻击你,困天境会自动将你禁锢在镜中,也算是一种保障。” 言岚的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只一刹那,白娇娇浑身便被一股舒服而温暖的力量所包裹,在她意识到言岚话中含义时,言岚已经抽回了手掌,一切都结束了。 白娇娇愣愣地摊开自己的掌心,一面小小的铜镜就跟长在她身体上一般,与她手心的皮肤完美契合,她沉默了一瞬,忽然怒视着言岚:“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理解他的担心,明白他的用心,但她不想言岚把什么都交付给她来赌一个未知的意外! “没了困天镜,你怎么击杀魔物?”白娇娇伸手想还给他,一番挣扎后将他的手掌抓住,看着言岚白皙的手,她却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过渡困天镜。 一时的委屈和担心尽数涌来,她眼睛酸涩,眼角溢出的泪水砸进言岚的掌心,小小一滴却让言岚乱了心。 “我好歹是声名赫赫的仙君,要是没点保命手段,他们哪会臣服于我,哪次我以身试险不是活着回来的,”言岚一把将她抱住,“你放心,这次我也会好好回来的。” “真的吗?”白娇娇埋在他肩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 “当然是真的。” 言岚感受到白娇娇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他应得很快,似乎充满信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拥抱白娇娇只是因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不太坚定的眼神。 言岚贪恋她的爱意,仙界却已是另一番光景。 仙界的兵力集结的飞快,人人自危却也知道第一战的重要,曾经妖界攻来时的状况与现今无异,除了妖王实力强悍外,也是因为仙界之人自视甚高,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这次不止魔界倾巢出动,仙界也无躲藏,正面迎敌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心中信念便是让那肮脏的魔物尝尝仙界的厉害,打得它们滚回领地。 三言门前聚满仙首,他们割据一方,一人便代表着一方势力,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第56章 重伤未治,几乎殒命!……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天玑仙人头疼地摁住太阳穴,一眼都不想瞧门前这帮叽叽喳喳、毫无仙人形象的仙首,平日里是一个也叫不动,现在是都义愤填膺地各抒己见,就差打个热身架了。 “好了,都别吵了。”他忍不住吼道。 正在激烈交谈的仙首都闭了嘴,像静止般看着他,还没等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一扭头继续争吵。 “哎。”天玑仙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岚清山,心中默默思考,仙君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仙君喊我们过来的吗?” “是啊,言岚仙君他自己怎么不在啊!” “我们也等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该安排下如何御敌之事?” …… 在场有和天玑仙人想法一样的人嘴快,先行将疑惑问了出来,这一句话再次点燃在场仙首的热情,纷纷质问言岚去哪了。 “再等等,仙君还有点事要处理,马上就到。”天玑最会搪塞,打着太极转换了话题,“诸位门中仙人都愿意参与对抗魔族?” “那当然,我门中可没有无胆鼠辈!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 “自然是愿意的!” “我门中的人也是,绝不当这个懦夫。” …… 群情高涨,就算是跟也得跟来,不然,若此次仙界覆灭倒也罢了,若仙界胜了,那临阵退缩者可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瞧不起都算轻的,就怕往后仙界连他的一席之地都没有。 再说了,在这种战役中陨落的人虽多,但塑造的英雄更多,不论任何地域,名气都是打出来的,他们乐意参战。 岚清山上。 言岚安抚好白娇娇后便赶忙前往三言门,合上殿门的那一刹那,他脚边的衣物被人拽动,低头一看,是对上他就有些怯懦的观星。 顺着观星拉拽的方向,言岚被他一路带至下山的道口处,“找我有事?” “我也想去。”观星不敢直视他,盯着地面像是在说给胸腔听。 “你还太小,不行。”言岚直接拒绝,白娇娇那么在乎观星,他带观星上战场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很厉害的,我还有肌肉。”观星撩起袖子显摆着自己跟柳条似的胳膊,自己都觉得没说服力,又指指身边的石头人,“我还有他呢!” “不行就是不行。”言岚面不改色地拒绝道,可下一秒,他的脸上就出现了裂缝。 “你就行行好吧,姨夫~”观星的语气一波三折,把撒娇的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 “再叫一声。” “什么……姨夫?”观星摸摸脑袋,心想这男人好生奇怪。 “行。” 观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言岚这就答应了?他蹦到石头人身上大喊:“好耶!谢谢姨夫!” 言岚难得对他提起笑意,这个称呼他很喜欢。 几人走到半路,言岚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山崖边的一棵参天古树,在他抬头直视时,两片绿油油的树叶飘然落下。 “出来。” 叶片间一阵骚动,茂密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脑袋,嬉皮笑脸,还带点奸诈,“被你发现啦。” “你一路跟着我们做什么?”言岚在道口就察觉到了银龙的气息,白娇娇在山上,银龙也在并不稀奇,可随后他下山,银龙也跟了下来,到了山腰他才无奈出声询问。 银龙扭捏地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事啦,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呗,我打不过你,还打不过那小小魔物吗?”这还是他第一次低头,说完便害羞地躲进了树丛间。 原来又是一个想参与仙魔大战的人,言岚本来是想让他守着白娇娇的,但他思量了一番,既然有困天镜,银龙去也未尝不可,或许还能解开他与白娇娇之间的心结,主人和契约妖兽之间有隔阂,始终是一处大患。 言岚状似犹豫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去,但你必须听从指挥。” “当然!”银龙听言一下从树上跳下,化身俊美的青年。 第53节 一路上拖家带口,待言岚抵达三言门时,那里已经吵翻了天,“言岚不会让我们去送死,自己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吧!” 早早到场支援自己师父的鹤灵可不乐意了,“你敢污蔑仙君!” “是不是污蔑,还得看他来不来,要不来,我说的就是实话。”身形壮硕的一名散仙盛气凌人地怼道。 “那若我来了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人群自动散开,给到场的言岚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另一头就是刚才极其嚣张的散仙,言岚一出现他就噤了声。 言岚负手前行再正常不过,却把那人吓破了胆,“是我失言,求仙君宽恕。” “大敌当前,不可逞口舌之快。”言岚绕过他走上台阶,他不屑与口无遮拦之人计较,况且此时责罚也不利于稳定民心。 不同于以往的独来独往,众人都发现了跟在言岚后头的一群尾巴,半大的奶娃娃、一堆破石头和一弱不禁风的青年男子,这是外出了一趟新收的徒弟?他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没人敢问,言岚也不想说,他只是站到高处回身厉声说道:“魔军已行至半路,在这吵嚷是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吗?” 言岚鲜少生气,倒是让这些人觉得他好说话了,见众人都冷静下来,他扫视道:“仙界之人不该诸多抱怨,”沉默了一秒,“这次仙魔大战无需我部署,奋力杀敌即可。” “仙君,这是为何?” 言岚回道:“魔物中除了领头的那些,大多都是低智生物,它们赖以生存的能力是靠蚕食人的怨念,这得看你们自己的意念是否坚定。” 换言之,怨气越大,对面的魔物就越强,不仅是对仙界的考验,也是对他们每个人的考验,个人心中自有数。 荒芜之地意味着寸草不生,也正因如此,魔军压境时极其扎眼,从朝天门望过去像极了黑压压的一条线,卷起漫天尘土的同时势不可挡的向前冲。 各仙首聚集门中弟子,在言岚的带领下也齐齐进发荒芜之地,在那开战才不会殃及周遭。 一黑一白两道竖线,像是墨水和海水即将交融,在中心碰撞到一起。 “停!” 在保持最后一点安全距离时,云萝和言岚同时喊出了命令。 因云萝一身白衣在魔物中十分突出,又实在眼熟,前方的仙首瞧了几眼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是言岚仙君被赶出门的小徒弟吗?囚车里的那个不是白娇娇的徒弟吗?再联想到言岚与白娇娇的亲密,难道仙魔大战本质上是个人恩怨?甚至是……因爱生恨? 以为自己猜到真相的仙首们偷瞄着言岚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言岚与云萝遥遥对望,看着她挑起一抹笑意,点了点脚下囚车,红唇微启道:“我就猜到你不会让白娇娇出来,想好了吗?该怎么赎回我脚下这个小家伙。” 言岚不屑与她交谈,他不让白娇娇来还有一层私心,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墨淮,若白娇娇在场恐怕会当场发难,亦笑道:“众仙听命,魔界,杀无赦!” 他的嗓音盘旋在荒芜之地上空,狠狠打了云萝的脸。 “哼。” 云萝收起笑意,不甘示弱地扬道:“杀——” 由前人领战,两股力量瞬间交织在一起,仙魔大战顷刻开始,在双方眼里,他们互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阴险毒辣的真小人”,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仙界之人既有实力又有思维,起初是大大占了上风,手刃魔物,一刀一个,快到他们觉得胜利在下一秒就会来临时,场上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魔物不管被砍几刀,过不了多久,分散在各处的石首都会重新聚拢,继而攻击,而他们但凡被魔物伤到一丝,也会出现皮肤溃烂的现象,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幻觉,被掏心撕裂成了最常见的死法。 仙界之人开始慌乱,可慢慢的他们发现越是慌乱、紧张、懊恼,魔物就越发强大,言岚说的话不再是空谈,他们分毫的负面情绪都会滋养魔物。 有人因为砍杀魔物筋疲力尽,注意力一不集中就会被魔物乘虚而入;也有人克服着自己的恐惧,正面对上魔物,两下就将它给轻松解决了,反复循环,便成了杀敌较多的强者。 除此之外,战场中还有几处神奇的地方,就比如登天高的石头人,凡他经过的地方都会激起一片魔物,石头哪有什么负面情绪,在这里他倒成了最一往无前的勇者,像挑红绿豆一样,把仙界之人捏起放到旁边,把魔物紧紧攥在手里,捏爆踩烂。 看见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石头怪,恐怖如斯。 比这还怪的是,它时不时就往自己心脏处摘下一朵花,递到底下的小孩手里,小孩长着大嘴一口将花吞下,战场上还奶孩子? 有不长眼的小魔物试图攻击观星,让围观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离它近的还想上前救他,哪知魔物先一步抓住了观星的脑袋,以为下一秒就是脑浆爆裂的场景,周遭仙人都不忍地撇过脸,这么小的孩子他们实在于心不忍。 但是下一秒……爆裂的竟然是魔物的手! 观星脑袋上覆体的石头渐渐褪去,他拍着小手乐道:“好玩好玩!”说着就给了魔物一掌,粉身碎骨,他可没那么多的顾虑。 在此之前,虽然他的魔力被抽走了,但暴戾的因子却留在了他体内,他能简单分辨好人和坏人,就好比鹤灵能欺负但不能弄死,眼前黑黢黢的东西就能随便揍。 观星可憋得太辛苦了,今天怎么也得好好放松一下,他稚嫩的小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不仅魔物怯步,同一阵营的仙人都退避三舍。 不愧是言岚仙君带来的人! 来时不是三人吗?众人翘首以盼,那名弱柳扶风的俊美青年可好安好? 战场上仙气飘飘的倒是不少,弱柳扶风的一个也没有,极其暴力的倒是有一个,那人赤红着眼,身着银色软甲手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冲进了魔族的大本营,身上还罩着一个透明的保护层,竟无人能进他身半步! 再仔细一瞧,看看那人额间泛着光泽的犄角,不就是“弱柳扶风”本人吗? 恐怖如斯! 众人皆叹,言岚的徒弟里最可爱的大概就是白娇娇了。 虽然仙界有几大杀器,奈何魔物数量奇多,也并不是每个仙人都能扛得住自身的怨气,以至于场上形势仍有些胶着。打斗声中,言岚立于上空,云萝脚踩囚车,只有他们没有轻易动手,因为他们的对手只有对方。 一个散仙被魔物击溃即将坠到云萝身上,只见她伸出五指穿过他的身体,将其瞬间撕裂,残忍的恶行像是火星点燃了两人之间的火绳,言岚身上的灵力越发浓厚。 云萝轻笑着甩干手上的血腥,逼言岚动怒对她来说实在是轻松,她也不再看戏,聚灵正面迎战,直指言岚。 —— 荒芜之地的声音传不到岚清山上。 白娇娇在寝殿内无聊地抠桌布,没有任何外界消息的她十分苦闷,不禁胡思乱想,虽然她现在知道了这就是她所处的世界,可当时她看的那本书却能和大部分的剧情重叠,哪怕轨道再怎么偏离,都会被拉回正轨。 就比如现在,书中的剧情是云萝带魔兵杀回仙界报复言岚的狠心,她也确实在困天镜中看到了云萝的身影,而书中描述的言岚……白娇娇努力回想,关键的话一闪而过。 “重伤未治,几乎殒命!” 白娇娇“蹭”的一下站起来,踢翻了椅子跑到门边,殿门开到一半她又愣住了,这一战的结局似乎还有一句。 “云萝不忍心爱之人受疼,收兵撤退。” 所以这场仙魔大战会以云萝率先撤兵而告终?白娇娇纠结着去还是不去,她答应了师尊要好好守着这里,但“几乎殒命”四个字像是刀子一般悬在她心间。 犹豫未决时,远空中一只浅紫色的纸鹤乘着微风飞来,在她面前停下。 白娇娇疑惑半天才伸手将它拿下,纸鹤是仙界小仙们传递信息最爱用的方法,她只是想不到是谁在这种时候给她传消息。 纸鹤在白娇娇掌心还活泼地跳动了两下,她缓缓打开纸鹤,映入眼帘的是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师父,我已平安,后山找我。” 白娇娇诧异地盯着字条,会叫她师父的只有墨淮,而且后面还画了一根梅花簪。 在凡界时墨淮拿所有银两为她买过一根簪子,这一点除了墨淮、言岚和她三人外无人知晓,一定是墨淮逃出来了! 白娇娇攥着纸条径直奔向后山。 第57章 云萝手中的软剑从后背直…… 白娇娇几百年来从未踏入过后山竹林,手中字条又再次叠起化作仙鹤为她指路。 一路上磕磕绊绊,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把她带得晕头转向,就在白娇娇怀疑递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墨淮的时候,一声虚弱的□□将她的思绪打断。 散发着清香的竹林间隐约有股血腥味,白娇娇循着声、顺着味走到一片竹林前,交错的竹子让受伤的人能有一个暂时的栖息地。 “墨淮!” 白娇娇一眼就认出了他,急忙跑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离他越近血腥味越浓,当看到墨淮的全貌时她颤着手都不知该从何落下。 比起囚车中的他更狼狈不堪,由鞭子抽到破败的衣衫暴露了他身体的情况,能清晰地看到他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肌肤,不仅有鞭伤,剑伤和烙痕交叠在一起,鲜血浸湿了他的紫衣,这还只是一处,浑身上下都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白娇娇心疼的从灵囊中一股脑地取出伤药,什么稀奇珍贵的药粉、灵液都往他的伤口上撒。 “嘶——” 墨淮皱眉吸了一口凉气,白娇娇抽回倒药的手,“怎么了,这个不好吗?” “师父……疼……”其实墨淮是喜欢的,他委屈道:“轻点就行。” 白娇娇听话地轻了手劲,把肉眼可见的伤处都给他包扎了一下,看他不再粗喘便问道:“我之前看见你被魔物押在囚车里,怎么会跑到后山来?” “是鹤灵,”墨淮不假思索地说道,“荒芜之地那一片混乱,我周围都是些魔族巨兽,鹤灵杀了他们后才把我救出来的。” “那鹤灵人呢?”白娇娇问道,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言岚如何。 “仙魔两方并未分出胜负,鹤灵担忧他师父,将我载到后山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我只好用仙鹤给你传信。”墨淮眸中暗光浮现,说出了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 可白娇娇却信以为真,在她眼里乖巧懂事的徒儿怎么会骗她呢。 墨淮艰难地向后伸手,忍痛摸索着,白娇娇赶忙起身想帮他,可墨淮突然惊喜道:“还好没丢!” 只见他从身后拿出拿出一朵半开的兰花,纯洁到毫无瑕疵,花瓣并拢呈杯状,里面竟然还真的装了半高的水,清晰的印出白娇娇的模样,她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她总觉得墨淮今天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魔界之人实在可恶,他们在空气中释放了一些至幻的毒素,前面有不少仙家吸入后神智不清,毫无还手能力,”墨淮讲起魔物来情绪激动,义愤填膺。 “那师尊呢?他怎么样了?”白娇娇脱口而出,过分的担心让她错过了墨淮的神情一僵。 他更加坚定信念,将兰花往白娇娇眼前一推:“仙君他没事,他还发现了百花仙子的晨露可以解毒,还嘱咐我你留在了山上,为了防止你产生幻觉,让我务必将晨露带给你。” 散发着香气的晨露像是在诱惑白娇娇喝下它,她凑近嗅了嗅,与她平时爱喝的晨露味道好像不太不一样,好比新鲜晨露中掺了点杂质。 “师父,这是仙君亲自交代的,他说你喜欢晨露。”墨淮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想到这招,还特意换了玉瓶,将情蛊装在兰花里,他盯着眼前的白娇娇,快了,再过不久她的眼里就只会有他一个人。 白娇娇接过兰花,师尊经常给她喝晨露,应该不会有错。 她捏着兰花缓缓递到嘴边,将花茎抬起让晨露顺着花瓣,经过红唇,滑入口中,她高抬着手将“晨露”尽数喝下,口感似乎也不太一样。 白娇娇抬眸看向墨淮,只觉得他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晨露催化的很快,她直觉腹中有股暖流经过,包裹着她的丹田炙烤,“好奇怪。”她喃喃道。 墨淮已经直起身子做好了准备,他会等着白娇娇沉睡,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保证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绝对是他。 白娇娇伸手揉弄着太阳穴,眼睛看到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甚至出现了重影,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听到墨淮的声音在呼唤她,“师父,师父……”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像绷紧的弦一下子断裂一般,直直地扎进墨淮的怀中。 薄唇扬起笑意,墨淮搂着梦寐以求的人,一时间竟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将白娇娇拦腰抱起,正欲起身却差点被一道白光灼伤,白娇娇也顺着他的臂弯滑落到地上,摊开的手心浮现出一面明晃晃的困天镜。 夜明珠大小的困天镜从掌心飘出,变幻到一人高,穿身而过将白娇娇裹在其中,真是应了言岚那句“遇见魔物时会自发地保护你”, “该死的言岚!”墨淮捶地低吼,他想不到仙魔大战的紧要关头,言岚竟然会把困天镜这种杀伤力极强的仙器交给白娇娇保管,以他现在的魔躯,和象征着纯洁的困天镜极其相斥,连触碰白娇娇都会让他浑身疼痛。 他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看着吓人实则根本没伤到筋骨,被困天镜烫伤的手掌才叫瘆人, 谋划了这么久,难道就因为这面镜子放弃吗? 第54节 他不甘心! 墨淮跪地爬向白娇娇,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困天镜超常的温度,他缓缓伸出手,以同样的姿势再次将白娇娇抱起,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步伐沉重地踏出了第一步。 炙热的温度几乎是在消耗他的本命寿元,但他却走得一步比一步稳,身上的伤处已经不再有感觉,是持续疼痛后的麻木,就算是这样,他也会将白娇娇带回魔界! 墨淮咽下口中喷涌的鲜血,吞咽不及导致嘴角也流下了一道血痕,血液汇聚到下巴尖,凝成浑圆的一滴掉落在困天镜上。 一阵光波震荡,斜坡处,墨淮蹒跚的步伐一个踉跄,抱着白娇娇一同快速滚落,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把白娇娇的脑袋捂得严严实实,哪怕斜坡上的碎石、枝叶等异物将他刮得满目划痕,他都没有松过一分。 斜坡见底,在最底下栽种着一颗几人环抱大小的古树,墨淮的精神高度紧张,即将抵达平地、在下坡速度最快时,他猛地一回身,以背面拦腰撞在树干上,吃痛地闷哼一声,而白娇娇则是撞在了他的胸膛,他见她没事便松了一口气。 卸力的一刹那,疼痛蔓延全身,墨淮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战场上黑烟黄沙和白光互相交错,众仙首都有些疲软,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灵力不足的症状,现在场中杀得最欢的就数银龙。 他是来戴罪立功的,得让言岚好好看看他的决心才行,而且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银龙用□□刺穿魔物的身体,将他横过来一脚踹飞,正好击中后方的一片魔物,他一直在魔物堆里活动,不断地靠近主帅位置,囚车就在眼前! 瞬间,银龙化作长蛟,腾云驾雾径直撞向囚车,囚车的禁制松动了一下,眼看有戏,银龙用头拼命撞着囚车,用尾巴扫飞前仆后继的魔物。 禁制已经出现裂纹,银龙深吸一口气,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猛地撞向囚车,最后一下,禁制应声碎裂,剩下的不过是普通黑木,银龙打个喷嚏都能让他散架,正在他准备解救白娇娇的小徒弟时,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挡在他面前,是于择。 又来一个挡路的,银龙呼出一口浊气,泄愤般抽打于择,却被他鬼魅的身形一一化解。 于择擅长幻术和隐匿,步伐身形让人捉摸不透,不会拿银龙如何,却能让他累个半死。 银龙攻击了半天造成对方零伤害,气急败坏地拿尾巴抽打身边的魔物,他盯着囚车再看看于择,转身装作离开。 算准时机飞速转身,吐出大量的水,于择全身都被浇透,在水幕中,银龙如鱼得水,一举攻破囚车,他俯身拽起墨淮,却在触及到他的手臂时就发现了异常。 绵绵软软,不似真人。 他扒开墨淮的衣衫,胸腔处果然填满了稻草!这是一具人皮傀儡,荒芜之地得天独厚的沙尘加之魔物的黑烟,让他们肉眼看不清车中的墨淮是真是假。 正与言岚缠斗的云萝发现了下面的情况,邪笑道:“你早就猜到了。” 言岚毫不犹豫地挥剑,“你舍得吗?” 云萝的笑意僵在脸上,言岚像是话中有话的感觉。 她正欲回嘴,心脏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蔓延,丝丝麻麻持续不断,对面的言岚也突然停止攻击,捂着心脏猛然回身望着岚清山。 “噗嗤!” 云萝手中的软剑从后背直刺入言岚的心脏,剧情再一次回到正轨。 第58章 剑刃抽出血肉,鲜血…… 剑刃抽出血肉,鲜血没了阻碍止不住地往外冒,围绕在言岚周身的灵力瞬间消散,失去支撑的他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尽管如此他的视线依旧没有旁落。 外围的仙者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战场中心,一个阵营的主心骨倒下了,底下的人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新鲜的血液顺着剑身滑到剑尖,滴落在黄泥地里,云萝漠视着重伤的言岚,也不知在想什么。两方打斗依旧,心思却飘到了云萝的身上,她若是当场将言岚杀死,仙界就等同于输了。 众人都不自主的将呼吸放轻,只见云萝缓缓抬手,银剑寒芒快速入鞘,白衣红绳散成黑烟,云萝消失在了原地。 三言剑插在地上,言岚握着剑柄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身上的创口无助地颤抖,他的膝盖微微离地,在快要起来时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清风霁月的仙君一头栽在地上,扬起沙尘一片。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魔物失去了领导者,像无头苍蝇一样打转,仙者又何尝不是满脸迷茫。 突然,所有魔物像是接到指令一般,齐齐转身退出荒芜之地。 仙魔战役就这样结束了? 鹤灵和天玑仙人率先飞到言岚身边将他抬起,“先回仙界!”天玑仙人的声音传遍这片空旷之地,他在战斗期间也一直在关注仙君的动向,他好像知道自己会受重伤似的…… 仙界的气氛不算好,虽然损伤不多,却也在魔物身上吃了大亏,要说最沉重的恐怕还是三言门。 一向来的信仰言岚仙君反倒成了受伤最重的人,看那进进出出的医仙,再看他们摇头叹气的模样,言岚的伤势也多半不会好。 但在仙魔战役是否结束的问题上,外界都有统一的答案,结束了! 要问为何,好事者早已传出八卦,虽然当年言岚决绝的将自己十分疼爱的小徒弟云萝赶出了仙门,虽然今时今日云萝化身魔界使者带领千万魔物攻打仙界。 但是!他们仍旧深爱着对方。 言岚对云萝下不了狠手,宁愿被她穿心刺入一剑,云萝本来有机会将言岚的性命一举拿下,可她犹豫了,还逃了!哪怕这样,他还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这不是深爱是什么? “放屁!” 鹤灵气呼呼地听着八卦,银龙捂着右耳嘟囔道:“又不是我传的,朝我吼什么。” 鹤灵还想骂街,宫殿的门却被缓缓拉开,天玑仙人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来,鹤灵总感觉自己的师父憔悴了不少,“师父,仙君的伤势怎么样了?” 天玑仙人沉默许久,看向他时眼泛莹光,“重伤未治,几乎殒命。” 鹤灵惊讶地瞪圆了眼,他从来没想过,仙君也会有陨落的可能,前几次不都好好化解了吗? 气氛压抑到极致,观星也不再调皮,守在一旁替白娇娇好好照看她的师尊,石头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摘一朵灵花,由观星亲手喂进言岚口中,吊着最后一口仙气。 “我在心里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奇怪。”银龙知晓白娇娇在意言岚,便主动靠契约呼唤起她,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不应该啊。 “我去把师姐喊来!”鹤灵当下作出决定,纵身成鹤快速飞往岚清山。 不过他寻人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因为白娇娇正倒在后山不省人事,边上还躺着墨淮,他紧抓着白娇娇的手,哪怕是重击昏迷也不愿挣脱。 困天境保护着白娇娇没让她受一点伤,她只是身体在沉睡,意识却无比清醒。 她身处的是镜中世界吗?白娇娇只记得她喝下了墨淮带来的晨露,她疑惑地环顾四周,白的刺眼,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柔软,前方唯一的光幕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待她靠近,光幕瞬间一暗。 号角声响,铁骑过境,厮杀声和呐喊声响彻云霄,拿着刀枪的士兵横冲直撞,被血雾迷了眼,呼啸而过的箭雨唰唰扎在他身上,倒下时因身上的箭矢太多被顶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立在战场上。 几乎是一边倒的战争,“言”字战旗被火烧、被撕裂,被地方军队踩在脚底。 这时,有一身形伟岸的男子骑在汗血宝马上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师尊!”白娇娇惊呼出声。 铠甲护身的少年将军冲锋陷阵,稚嫩脸庞上的血污只是他驰骋疆场的勋章,不羁的笑容更是让敌人恼火万分,只可惜一人勇不能救家国危,将军再强带着一群残兵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苟延残喘。 少年将军不进反退,一路退到城池边,敌军已经撞破了城门,迅猛的士兵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中,敌军的首领大摇大摆地进入城门,“孤单之勇,我还真是佩服你,若是你愿意效忠于我们,我便饶你一死。” “哈哈哈——”意气风发的少年狂笑不止,一字一顿地说道:“痴心妄想!” “哼。”敌方首领冷哼道,“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给我屠城!” 旨意一下,士兵们都纷纷搜刮起住所,预想中的尖叫声并未来到,想看到的求饶场景也没出现,不一会儿就有士兵来报:“首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座空城。 敌军首领的目光变得异常森冷,这时,收拾战场的士兵又匆匆跑来,“首领,穿着言军战袍的士兵都是乔装了的老人!” 言军和他们空城对唱了三天也不肯下来,今日攻破城门却主动应战,人去城空,少年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他汗毛倒竖。 “不好!撤退!” 可等他们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白娇娇看着城门边的“言岚”突然纵身下马,以一己之力将城门紧闭,死死守在门前,他笑得张扬:“既然这么想要这座城,那就留下吧。” 敌军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他孤身一人,左手拿剑右手持枪,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这! 敌军阵营里不断有声音呼喊着:“这里埋了炸药!” “那边着火了!” 一时间战胜的喜悦转为惊恐,敌军开始疯狂,弓箭手不断发箭射向言岚,随着爆炸声响起,房屋轰然倒塌,敌军死伤无数、四散而逃,火势绵延在整座城里,火光像是巨兽长着大嘴一般吞噬一切。 箭矢将言岚牢牢钉在城门上,火焰将他围拢覆盖,好似让他与这座城真正融为一体。 白娇娇在火势烧到言岚时就闭上了双眼,她心中止不住的疼,再抬眸,穿着素净白衫的言岚迎面朝她走来,径直从她身体里穿过。 她转身望着言岚离去的方向,一路默默跟着他。 言岚走得专注,根本就没看到脚下的石头,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白娇娇担心地跑上前,半途却愣住了。 这一幕何其熟悉,不正是她进入《与兰集》后做过的梦境吗?那时的无厌和眼前的言岚交叠在一起,他踢到的石头裂着一条缝,石缝间长着一株刚萌的兰花幼苗,只抽了几片嫩叶。 言岚救了一座城的人,跳过三生六界,直接登上了佛界的领域,她在梦中看过的场景再次在她眼前上演,只是这次言岚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年少成名,父辈都战死沙场,他抗住了一城人的性命,却没人问他开不开心,受伤时有没有疼过。 “我连名字都没有,家里人都死了来不及给我取名,他们都叫我小言将军,言将军……”言岚抚摸着兰花叶片,觉得在自己精心的养护下,兰花长大了不少。 他灵光一闪说道:“不如就叫兰!不行,那太女气了,山有岚兮岚有风,不如我就叫言岚吧。” 白娇娇诧异地看着眼前男子,不是相似也不是她的想象,他就是言岚! 记忆中残缺的那段记忆被补全,她生来就在佛界,遇上了当年的小将军,只是想不到这人在未来会和自己有那么多的联系,甚至连名字都是因她而起。 言岚,是兰花的兰。 之后言岚屡屡尝试成为真正的佛,次次因放心不下她而折返,小兰花以为他会这样一直照顾自己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不见了。 兰花吸收着佛界最纯净的气息,用不了多久便化作了人形。 感受到新生物的佛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天梯渐渐浮现像是在引导她上去。 白娇娇顿在原地,“我不想去,言岚呢?” “无厌他已了断佛缘,你既然生在佛界,那便唤你素冠,只要登上天梯即可成佛。”醇厚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懵懂的小兰花不服般反驳,远处的观者白娇娇同时张嘴,连口型都一模一样,“真难听!我不叫这名,我叫白娇娇。” 因为望着她的言岚说过,她是娇气的小白花,既然他可以以花命名,她也能! 金光尽头久久没有回应,似感叹,似不解。 “你们二人可真是相似的固执。” 第59章 魔气指引之下,仙界魔将…… 第55节 白娇娇彻底记起了过往的事,她不知道言岚离开佛界后去了哪里,她不想登上天梯,又因为言岚总爱说“等他回来”,所以她一步也不敢离开,就怕他回来了找不到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白娇娇每日都只能无聊地戳弄自己的伴生石头,佛界很少有人来,几千年才出一个,来了也都会无视她直接走上天梯,对比之大,让她更加思念言岚。 又过了几千年,有一名从仙界而来还是个话痨的仙者,常年不与人交谈的白娇娇也耐心地听他絮叨。 直到听见他口中蹦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要说仙界最惊才艳艳的人里,我最佩服的就是言岚仙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种境界的人没有成佛,反倒是我这个愚钝的人来了这地。”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长得如何?”白娇娇心中期待,但又怕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 “这可不好形容,看起来温和有礼,做事又杀伐果断,不过他不怎么管仙界的事,总在养花……” 白娇娇眼前一亮,“什么花?” “什么花都养。” 白娇娇又眼神一暗,瘪嘴想道,刚还疑惑若这个人真是言岚,为什么不回来找她呢,现在看来,是在外边有的别的花了! “至于长相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不过仙君看人时像下刀子似的,尤其是那双凤眸,我可不敢与他对视。”仙者又絮叨了一些言岚的事迹,看得出来十分崇拜他。 “看我!姑娘别介意,我就是话太多了,我也该走了。”仙者一拍脑袋,笑着和她告别朝天梯走去。 白娇娇从他的话中渐渐确定,这个仙君就是她的言岚,但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言岚早就把自己给忘了,白娇娇陷入了继续等还是去找人的无限纠结。 最终还是捧着自己的伴生石踏上了寻找“渣男”的道路。 白娇娇一路跌跌撞撞,那道金光却如影随形,恍惚间有人问她“想见到他吗?”,她累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回了一声“想”。 突然,她脚下的云层没了支撑的能力,失重的心慌和刺激让她在丢了意识,伴生石也从她手中滑落。 后来的事白娇娇也都知道了,她落在了岚清山上的花圃里,周边是几株长势极好的兰花,可失去伴生石的她同时失去了佛界的那段记忆,懵懂的像是刚化形的仙花。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提着花壶的仙君看到她时也愣住了。 命运像是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她幸运地成了言岚唯一的徒弟,她以为言岚是一个温柔的仙君,他以为白娇娇是他花圃里的一株小兰花。 思绪千万,白娇娇这时才将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但她没搞明白言岚是如何成的仙君,见到她时又为什么像不认识她一般,既然他们二人的结局是个悲剧,现在又为何重来一遍? 这仅剩的一点疑惑或许就是言岚不能说的秘密。 白娇娇忆起言岚和她说过,困天境有回溯的功能,她阴差阳错进了这个空间,看到自己缺失的记忆,大概都是天意。 这次她能逃开挫骨扬灰的命运吗? 在洞穴中,为什么天玑仙人会违背言岚的意愿和她说那番耐人寻味的话,他和云萝是一伙的吗? 白娇娇的意识被困在困天境里,空旷的环境下她不免胡思乱想,只能席地而坐、抱膝以给自己安全感,脑中思索着该怎么出去,直到此时她都没有意识到从未在前世记忆里出现的墨淮有任何问题。 阳光透过云层,后山竹影婆娑,竹叶随风摇曳。忽然,一阵劲风刮过,翠绿的竹叶纷纷在枝头打转、飘落。 云萝寻着血迹的方向疾步走下山坡,在临出发前墨淮言明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她也同意了替身傀儡的方案,战场上的心慌让她误以为是墨淮出了事,不顾一切赶来却只看到他和白娇娇相拥的场景。 她以为的从仙界后方偷袭,不过是他来找白娇娇的借口。 云萝感受到二人微弱的心跳,看到墨淮狼狈的模样俯身想将他带走,但一牵动墨淮就能发现他将白娇娇的手拽得极紧,她但凡用力掰开受伤的也只会是他。 “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云萝的眸光暗淡下来,她将手伸向白娇娇的脖颈,五指成爪慢慢收拢,钻心的刺痛从指尖传递到全身。 再看墨淮遍体鳞伤中最为严重的双手,她还有什么什么不懂的。 仙界之人在战场上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再拖下去迟早会有人找来找白娇娇,继而发现他们的踪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既然拆不开……她沉着脸将二人一并带走。 等鹤灵赶到岚清山找白娇娇时,哪还有她的半点踪影,尽管在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大声呼喊,也等不来一丝回应。算算时间,白娇娇早已被带到了魔界边境。 回到怀水居,云萝生着闷气,幼稚的将白娇娇扔在床上,却把墨淮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放好,看不惯二人牵着的手,于是扯过一床被子给墨淮盖上,又找来一根长枕塞在二人中间将其隔开。 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云萝暗字感叹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她真是疯了才会把白娇娇带回来。 疲惫的身心让她倚靠在床边小憩,没有注意到墨淮周身暴动的魔气。 困天境的回溯功能并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只需将灵力灌注其中,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而想带走白娇娇的墨淮,就无意打开了困天境的回溯之能。 同一片白色空间,只有他和披着黑色大氅、内着紫衣的男子面对面站立。 他见过他,在羊皮卷的梦境里。 男子与他面貌一致,只是那脸上的红色胎纹已经遍布了半张脸,他们穿身而过的一瞬间,属于他的记忆一层层剥开。 魔界式微,在他的父亲、上一任魔尊墨崖陨落后便彻底失去了与仙界对抗的能力,一直以来都被正派人士所打压,像黑暗里的一缕烟般见不得光。 直到他墨淮接任,重新整顿魔军,攻打仙界……但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云萝? 墨淮脑海中的记忆像针般刺痛,忽然闪过白娇娇的脸,他看到言岚从一处山洞中离开,而困天镜中的自己则窥伺已久,言岚一走他便漫不经心地踏入洞穴。 他看到眼神阴郁的自己周身魔气挥动,散去时已经成了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慈眉善目,正是那三言门的掌门天玑仙人。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墨淮愣了一会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他连忙跟上前,到洞中时果然见到“自己”敛起坏笑,以和善的面目出现在惊慌失措、满脸写满忧愁的白娇娇面前,像是恶魔低语一般说着诱哄的话:“仙君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此去只有一死,而只有你死才能让他有一线生机,你不想看到仙君就这样陨落吧。” 完整的记忆置入自己的脑海中,墨淮也记起了一切,其实在淮水居时他就有所预感,现在的场景不过是确实地验证了他的猜想。 是他为了复兴魔界,偶然从古籍中翻得魔将预言,便执意与云萝一起集齐四大魔将,云萝登仙也是他委派的任务,她是他最有力的一颗棋,事事巨细,为他是从。 而这时的他就是为了骗白娇娇出去,用她的死来换言岚入魔的可能。 只因魔气指引之下,仙界魔将就是言岚!前世的他就败给了言岚不愿入魔的决心。 看到白娇娇傻傻地走出洞穴,墨淮几乎破口而出的“不要去”,可白娇娇依旧前行走着自己既定的路线。 原来,是他亲手害了白娇娇,这一世,他又来纠缠她,想到白娇娇被困天镜所保护,他可以看见前世,那么白娇娇或许也能看见……那他就彻底输了。 墨淮狠狠摇了摇头,不甘和痛苦的情绪席卷心头,肆虐的魔气在他周身飞舞,眼里的猩红和脸上的印记也开始蔓延,阴鸷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只要白娇娇醒来就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她的死不能让言岚入魔,那要是不爱他呢……呵呵……” 一时的善念被封存心底,再睁眼已是魔界的霸主,魔尊墨淮。 他抚上自己微烫的脸颊,深知这道胎纹已经遍布右脸,刺痛的手紧握着一人,他抽出受伤的手看向俯趴着的云萝,笑意牵动整个胎纹更加妖异,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第60章 睡梦中的云萝隐约察…… 睡梦中的云萝隐约察觉到有只大掌在抚摸自己的头顶,她眯着眼和苏醒的墨淮四目相对。 刚想质问,就因为他脸上的胎纹怔在原地,“你……” “云萝,这次你做得不错。”墨淮转动受伤的手腕,“不过这点惩戒对言岚来说还是太轻了。”墨淮阴冷的眼神落在一旁失去意识的白娇娇身上。 也是这一眼,让云萝彻底相信,是真正的墨淮回来了! “言岚已经身受重伤……” “不!”云萝的一句话被墨淮严词打断,“还不够。” “那你想怎么做?”云萝看着熟悉的眼前人,就像是回到了曾经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白娇娇在我们手里,言岚就很容易被拿捏。” 前世的墨淮与仙界苦斗无果,白娇娇身死后,更是迎来了言岚的报复,魔界的再次覆灭成了已定的结局,但这一世的走向和上一世完全不同,墨淮垂眸道:“言岚不对劲。” “是。”云萝抬头望向他。 墨淮深邃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你也知道些什么,是吗?不然为何会来凡界寻我。” “机缘巧合,得窥天机。”云萝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困在这段境遇已久,反反复复地重活一生,从遇见墨淮到爱慕他,甘愿为他登上仙界做内应,言岚出奇地信任她,以至于后来她能轻松欺骗单纯的白娇娇,一直都十分顺利,但每一世,尽管她做得再多,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以墨淮的死亡告终。 云萝忆起这一世的开端,和过往一样顺利,直到她登仙却发现应该与她出双入对的言岚变得异常冷漠,隐隐传来的心绞却像是在告诉她,墨淮出事了! “那时我察觉到你在魔界遇难,但是为了我们的计划,我没法出仙界来寻你。”云萝抱歉地说道,“所以,那时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墨淮可从没在任何一世里提前陨落过。 “是言岚。”墨淮冷冷地回道。 那时他羽翼未丰,言岚却似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没有同他说任何废话,一剑就了结了他的性命。 “难道他也重生了?”云萝惊讶地说道。 墨淮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为何言岚对他的敌意的如此之大,既然云萝和他都能在机缘巧合下重获记忆,横空出世就能镇压仙界的言岚又有何不可,“这次不能再给言岚翻盘的机会。” “现在时机正好。”云萝那一剑可是实实在在扎在言岚身上的。 “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身上的伤势也要时间恢复,我要去后山修炼一段时日,在这期间,你知道该做什么吧?”墨淮问道。 云萝当然知晓,“重整魔军,等你出关后再攻仙界。” “还有一点,”墨淮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白娇娇,“照顾好她,留着她还有用处。” “……是。” 云萝从窗子望出去,见墨淮径直走向后山便安下心,静静地在淮水居等他回来,她回头瞧了一眼昏迷的白娇娇,她和言岚相爱却不说开,大概也没想到会有异地长眠的今天吧。 “哼。”她勾起床尾的锦被甩在白娇娇身上,这就是她的“照顾好了”。 凡是有情者都各有心思,魔界在云萝的管理下至少有条不紊的整顿齐全,仙界却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粥。 仙者担忧的是言岚长睡不醒,三言门里却在担忧白娇娇的失踪。 这也直接导致了言岚无人唤醒,“仙君的神识少了一抹,假若神识归位便有苏醒的可能。” “短时间里,我们怎么找仙君的神识呀?要是师姐在说不定还能试试看,”鹤灵急得来回转,“刚才在山上我可是四处都寻遍了!哪哪都没有师姐的影子,师父,你说会不会是魔界的人将她给掳走啦?” “要有仙魂才能入仙界。”天玑仙人守在言岚床边皱眉回道,“倒是有二人可以。” “谁?师父,你是说云萝吗?她当初被赶出三言门时没有剔除仙骨?”鹤灵一拍脑袋,“一定是这样,她就是嫉恨师姐和仙君,所以要拆散他们,不仅伤了仙君,还带走了师姐!一定是这样……” 鹤灵不断碎碎念,说到“可怜墨淮还没就回来,师姐也成了魔界人质,哎……”时,天玑仙人的脸不由僵了一瞬。 “不要相信墨淮。” 这是言岚在大战前给他的最后一条衷告。 “鹤灵,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战时准备,魔界不日便会卷土重来,即使仙君未醒,我们也时刻不能放松。”天玑仙人板着脸命令道。 哪怕鹤灵心中再多疑问,但眼前人是教导自己的师父,他立刻恭敬地弯腰受命,“是。” 三言殿内阴云密布,只留一声叹息。 言岚每到一处地界都会受伤,归根结底和他失去了仙魂有很大的原因,虽然他已将白娇娇托付给天玑,但他就是害怕白娇娇会和前世一般陨落,才会将最后的法器困天镜也交给她。 他残存的神识在识海中沉浮,飘絮般不定的灵气仿佛在告诉他,大限已至。 “再来一次,结果也未必是好的。” 暗淡的识海中亮起一道金光,醇厚的声音穿过层层阻碍直至言岚耳旁,让他瞬间敛眸、肃穆着脸:“不试试又如何知道是好是坏?” 言岚认出了来者是谁,佛界的引渡人。一开始就是由他带领言岚踏入佛界,在他放弃成佛时也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和他交易:“只要你轮回百次依旧心存执念,踏入仙界就可免去成佛,历时我便将那娇花送到你身边。” 每一次轮回都会消磨人的意志,不过在这点上,言岚有自己的坚持和自信。 第56节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下,狡黠地挑眉道:“那我也不能打没把握的仗吧,你也得满足我一个条件。” “哦?”引渡人有些犹豫,“请说。” “我要知道小兰花转世后的长相。”言岚笑得肆意,他有自信能认出兰花状的她,但若是他不在时她化形了呢,只要知道长相……待他登仙后,也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是他养得花。 引渡人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可以。” 金光化作卷轴,美人立于光中,“看仔细了,这也算是对你的考验。” 言岚哪还听得进去他的告诫,目不转睛地盯着光中女子,墨水倾泻般地及腰长发,清丽又不失娇艳的面容,上挑的眉眼又带点张扬,虽然和他想象中的小兰花有些出入,但他还是将这张脸刻入心中。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认错了人。 百世轮回磨平了他的棱角,又在仙界等了数千年养成了温润的性子,从开始的吐槽引渡人不守信用到懊恼自己应该问清楚小兰花出现的世间,最后每日就靠养着仙界灵花度日,还特意栽种了兰花花圃,也不知道小兰花来时会不会有醋意。 言岚带着笑意走向花圃,却发现花圃里坐着一名脏兮兮的女子,压坏了他精心栽种的花苗,看着那张娇俏却陌生的脸庞他却提不起一点怒气。 应该是哪株兰花化形了吧,他原本打算将她交给天玑,强烈的不安和熟悉感却让他在半道改了主意,“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兰花精”说她叫白娇娇,人如其名,跟她的性子一如出一辙,骄纵万分。 言岚千万年来的孤寂又一次有人陪伴,他也乐在其中,直到大朝会的举办,“燕曲国,燕京人士,云萝……” 接下去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直愣愣地看着登仙的女子,那张脸和引渡人给他看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等待的小兰花,他脱口而出:“我要收她为徒。” 此时的他一心想培养他与云萝之间的感情,一切都很顺利,可他却无法忽视白娇娇失落的眼神。每一次与云萝一起,他的眼神都会落在角落那人的身上,练剑时他会与云萝刻意保持距离,看到她为了缝制香囊扎上了手,半夜偷偷进她寝殿为她抹药,私底下藏着她绣好的歪七扭八的香包…… 诸如此类,都让言岚觉得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偏差。 明明是为了兰花才轮回百世,现在却无法做到一心一意,这就是引渡人说的“考验”吗? 极力压下心中疑惑的他开始避着白娇娇,假装什么都没变似的,对云萝更是百般宠爱,奇珍异宝像白菜般送出,嘘寒问暖更成了常态,在他以为事情回到正轨时,却发现有最重要的事变了。 总是悄悄偷看的白娇娇不再出现了。 他忍不住心涩上门探望,毫不怀疑地喝下了白娇娇递来的茶水,清甜中带着一丝寒意,困顿也来得突然,在此之后他做得事便都与这碗看似茶水,实则“情蛊”有关。 他将云萝赶出师门,带着娇娇游历山水,却渐渐恢复了清明,脑海里只有白娇娇害他失去挚爱的念头,对她越发冷淡,在魔界攻打仙界时,他也只是将她一人丢在山洞中,生硬地嘱咐“等我回来”。 他是去挽回云萝的,只是在逐望台看到白娇娇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白娇娇的自焚让他的记忆瞬间回笼。 他忘不了云萝看向他时怜悯的眼神,“双生蛊有两用,其一是情,其二也是情,你喝得这种叫忘情,开始时放大你对她的爱意,渐渐的你就会以为他在骗你,直到你遗忘她、抛弃她。” 他怒视着云萝,甚至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想要忘情,条件还有些苛刻呢,”云萝捂嘴一笑,“两情相悦方可,否则无异于白水。” 第61章 他以为的被情蛊骗是因为…… 他以为的被情蛊骗是因为他本就爱着白娇娇。 一直以来的信念轰然倒塌,事实仿佛在告诉他,他的坚持毫无意义,甚至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因这张脸对眼前的云萝下不去手,是他错了,该死的是他。 言岚用自己的仙魂锁住白娇娇的灵魂碎片,全然不顾自己的元神是否会被耗尽,离开逐望台后便开始猎杀魔界蝼蚁,哪怕魔界覆灭都不足以消他心头之恨。 浴血砍杀那些魔物,让他在杀戮中缓解难耐的心痛,几乎丧失了理智。 金光升起时,他剑下的魔物被烈焰灼烧化为无形,引渡人的声音再次从上空传来,不带一丝情绪,“真可惜,这个考验你没通过。” 直至此时,言岚都觉得是自己移情别恋才导致现在的境地。他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让娇娇再生,要付出什么代价?” “执着于情爱。”引渡人略感不屑,成佛需六根清净,像言岚这样的不在少数,只是在一次次磨砺后都会放下执念,几次不行就再来几次,直到他妥协为止。 “代价就是破而后立,”浓郁的金光从天的尽头挥下,将言岚打落云层,“这次告诉你结局,想怎么做都由你,但佛有言,不可说。” 言岚从仙界急速坠落,周身的灵力都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从他离开佛界到白娇娇化形寻他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浮现,万般悔意充斥着他的每一分血肉,稀薄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巨大的压力像是要将他碾碎。 皆是他的错。 泪水滑落眼眶像一条飞驰的银线消失在空气中,言岚闭眼接受自己的消亡,重活一次他要善待白娇娇。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再睁眼,白娇娇正好为他递上掺了情蛊的茶水,言岚假意喝下,若无其事地将白娇娇点睡。 他倚靠在床边,眷恋地看着熟睡的白娇娇,露出了久违而生涩的微笑,在不惊动白娇娇的情况下慢慢地躺到她身边,感受身边人轻微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第一次得到放松。 他有很多话想和白娇娇说,待她醒来一定要言明自己的过错。 可仅仅是有了这个念头,脑海中的刺痛便让他全身抽痛,他压抑着呼声想起引渡者的话,“不可说”的意思是他不能和白娇娇说出真相。 言岚闭眸深思,若是不言明,让她误以为自己中了情蛊,就这样厮守一生也并非不可。 但这一想法却被醒来后的白娇娇一击打破,她避着他,说她不是白娇娇,性格也与以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分明看到白娇娇仙魂虽裂却神识俱全。 他怀疑过有人夺舍,也怀疑过白娇娇也重生了,最终还是将答案落在了引渡人身上,或许这也是他的考验。 言岚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按部就班的走,他先一步杀了新任魔尊墨淮,原以为去了一大麻烦,却在大朝会看到这人登梯而来,还被白娇娇纳入门下。 剧情可以有偏离,最终却都会回归正轨。 直到仙魔大战都是如此,破而后立,言岚一直在想引渡人说的这四个字,若是天道固定了结局,那他重生的意义何在,最终还不是要白娇娇以死结束这场战役? 他决不允许这件事的再次发生。 既然杀不死,那么将敌人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默许了墨淮的跟随,看着他与魔气抗衡,言岚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竭尽全力护住白娇娇的情况下,破而后立的代价他已经想到了。 “这次不会如你所愿的。”言岚无视着在识海中出现的引渡人,他现在只需要静等魔界再次进攻,绝不会让悲剧再发生。 天玑仙人查看言岚状况发现他有灵力波动,像是想到什么问着一旁的鹤灵,“都通知了吗?” “都通知了,”鹤灵默默点头,如实说道:“他们都在问仙君的情况如何,我也按您的吩咐和他们说,仙君并无大碍会一起出战,他们才不再纠缠。” “做得好。” “可是师父,仙君真的会在魔界来犯之前醒过来吗?”鹤灵对这一点深表怀疑,若是上了战场后,众仙发现言岚不在,那不是溃散军心吗。 “仙君说出的话,向来都会做到。”天玑仙人坚信这点,言岚是言出必行的人,在他的了解中言岚仙君算无遗漏,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时,银龙冲进殿内大喊:“不好了!” “小点声,没看见仙君在休息吗!”鹤灵低声怒斥,他之前对银龙可没什么好脸色,大战过后才顺眼些,现今又像这般冒冒失失的更是重新点燃了他怒火。 不用细看他都知道银龙必定是惹祸了,一头鸡窝般杂乱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衫,也不知道在哪跑掉了一只鞋,再加上满身的淤泥给弄脏了神圣的大殿,“啧。”鹤灵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银龙缓过气来说道:“我在魔界边境看到了不得了的事,真不是骗人的。” “换个地方说。”天玑仙人当即走向后殿。 一入后殿银龙便赶紧回忆,要知道他在战场上各种找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却意外发现墨淮是个稻草傀儡,也算立功一件,可回来却丢了自己的契约主人,要是白娇娇没了,他可得跟着殉葬。 万幸他还平安。 出于立功的目的他偷偷潜入了魔界边境,让他诧异的是在那里他寻到了白娇娇的气味,妖族对气味何其敏感,更何况是自己的主人。 “师姐果然被魔族掳走了!”鹤灵忿忿不平,说到底他心底还是觉得内疚,师姐、师侄都被抓走了。 “你听我说完……” 银龙在嗅到白娇娇的气味后就一直守在边境,终于等来了那个穿黑衣斗篷的人,但跟着那人却没得到丁点收获,白娇娇的气息还越来越淡,让他意识到自己跟了反方向,立刻放弃跟着于择转身离开。 寻着契约的联系他渐入魔界深地,泱泱魔界竟然只有一间草庐,但守卫森严的巨魔和来往频繁的魔军都昭示着这里是一处重要的地方,而白娇娇就在里面。 银龙化作一处黑点附在领头的魔军背上,心底里给他加油打气,“再过去些,再靠那屋子近点”! 这低智的魔物就跟他作对似的,还隔着老远就一个急转弯,他知道顺势落下直冲草庐,“坏了!”他在心里暗骂。 一越过刚才魔物停留的地方他就知道被发现了,魔物智商低,自然是主子下什么命令它就听什么,要是在这处设下禁制,魔物是一步也不敢踏入的,只有不知情的外来者才会触犯禁令,比如他这个蠢蛋。 既然已经犯了这个险,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横竖都是要被追杀的,不如找到白娇娇一起带走。 才飞过窗框,强悍的灵力冲着他的面门击来,气浪都几乎将他掀飞,只有扒住窗框他才能眯眼瞧见里面的人,云萝! 能和言岚势均力敌还伤了他的人怎么会是吃素的,新龙顶着压力试图躲过她的攻击进入屋内,可铺天盖地的灵力一道接一道,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下定决心的银龙直奔淮水居,在窗口便瞥见了白娇娇的身影,越发强烈的契约感应让他确信这就是白娇娇! 可才触及窗框,强悍的灵力直击他的面门,尽管他及时避闪但伴随的气浪仍差点将他掀翻,他紧紧扒住草庐才不至于被卷进灵气洪流,可一道接一道的灵力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间隙中,他看到到了施法的人,仙魔大战的主导者云萝! 她可是能和言岚对打还伤了他的人,哪是吃素的,招招式式都狠辣无比,劲风更是将他的衣衫刮出道道破口,这女人疯了一样攻击他扒拉草庐的手,好像他触碰到这间屋子就会让它沾上什么污秽似的。 魔军闻讯而来,纷纷聚集在禁制边缘,像是一堵圆形的铜墙铁壁将草庐围在中心,他被魔物包围了。 这时他才生出些惧意,整个仙界才堪堪扛住魔界,他一个人岂不是必死无疑?同契同生,要是他的死导致白娇娇重伤,言岚怕是掘了魔界也会把他鞭尸示众,要是祸及北海…… 银龙想都不敢想,精神上开了小差也打乱了他现实阻挡攻击的节奏,荧白的灵力重重击打在他身上,一瞬间他遍体生疼几乎失去意识,拼着最后一口气他果断转身化作蛟龙真身,嘶吼着喷出一口龙息杀光了近处的魔物,以极快的速度在魔物上空飞过。 身下叫嚣着的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他撕碎吞入腹中,恶心的涎液随着吼叫溅到上空,银龙现在不仅有着精神上的紧张,还有生理上的恶心。 云萝没有离开淮水居追捕他倒是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深知不能恋战的银龙以矫健的身形绕过巨魔的拦截,只要穿过最前方的巨魔他就能离开魔界! 银龙急速飞驰,忽然,一道赤红的火焰快速贴近,顷刻间掀起巨大的火势形成火焰囚笼将他包裹在其中,进退维谷的他只好盘旋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烤熟的模样。 大脑飞速运转,银龙找突破口的间隙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火焰没有温度。 在念头升起那一刻,火焰囚笼开始出现裂痕,像玻璃被砸碎一般四分五裂,“滑啦”一声消失在空中,刚才那一幕是幻境? 银龙对上于择躲在斗篷下的眼睛,确认了这一猜想。 虽然没有火焰囚笼束缚,可他现在依旧面临着危险,因为片刻的停顿四面八方的巨魔开始向他围拢,银龙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 离他最近的巨魔张开黑色巨掌,银龙也甩过蛟尾与之对抗,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纯黑的魔气缠住巨魔的手掌,庞然大物瞬间变得安静乖巧,周围的魔物也都停止了叫嚣,恭敬地停在原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银龙立刻飞向魔界出口,带有威胁的神力追击而至和精纯的魔气在空中相撞,爆裂的巨响将他震出边界,把持不住方向地翻滚,银龙在离开前眯眼看见了出手的二人。 一个是战场上唯二有思想的于择,而另一个…… 紫衣黑氅,银冠加身,繁复神秘的花纹刻满右脸,雕塑般负手而立,右手微微举起从指尖释放魔气,几乎是碾压般将神力打回到于择身上,而这不过是他抬手之能。 银龙惊讶地大张着嘴,不是感叹此人实力的强大,而是此人煞是眼熟! 要不是这个人,他也不会来这。 第57节 白娇娇的徒弟墨淮!他不是被魔界关押了吗?那现在这个让万千魔物臣服又助他逃走的男人是谁? 墨淮凌厉的眼神望向跌出边界的银龙,又不屑地看着倒地吐血的于择,“我说不许动他,你是聋了还是装听见呢。” 于择擦掉了嘴角的血痕,他刚才在阻截乱闯的银龙后,脑海中确实收到了一则指示,放他走……可他好不容易将他拦下,岂有放走之理,这个墨淮到底是什么来历,刚才那道力量明显是收了力道,不然他就灰飞烟灭了,他嘴硬道:“为何不可,我是为了魔界。” “他是白娇娇的契约兽,他死白娇娇也会受伤,白娇娇是我们的筹码,”墨淮盯着他犹如看待蝼蚁,他不喜欢说那么多话,尤其是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沉声道:“还用我多说吗?” “……不用。” 于择虽有不甘却不好发作,魔界也随着墨淮的离开恢复过往的井然有序,魔物再次各司其职。 而被震出边界的银龙在恢复行动后立刻逃回了仙界汇报情况。 “就是我独闯魔界,大杀四方这么个事。”银龙顶着自己的鸡窝头慷慨激昂地说道,但破破烂烂的衣衫可没有一点说服力。 鹤灵阴沉着脸,越听脸越黑,终于忍不住骂道:“好端端的跑去魔界犯什么险,师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北海的!还扯这么离谱的谎……” 银龙自知理亏地搓了搓鼻尖,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可不乐意了,“救我的就是墨淮!他施展的就是魔气!我要有半句假话就罚我渡不了雷劫!” 鹤灵声音大是因为他占理,说到底银龙年纪比他大、实力比他强,在妖界怎么也算是他的长辈,渡劫对妖来说何其重要,稍有不慎再厉害的妖都会被雷劫劈死,不会有人拿它来赌誓,鹤灵在这一瞬间犹豫了。 “好了,我知道了。”天玑仙人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并交代道:“魔界可以将别人变成墨淮,也可以控制墨淮的思想,方法又何止千万种,不管如何,小心防范不是坏事,若在战场上与墨淮碰面却不能心软!” “……是。” “是!” “都下去吧。”天玑仙人挥退二人,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衷告,间接把仙君提醒他的事传递给他们。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仙界也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在众仙都放下戒心时魔界再次出现了骚动,而这一次比之上次,出界的魔军规模更大,进击的步伐更加整齐。 来势汹汹。 上一次荒芜之地被扰乱的沙地还未抚平,就再一次被魔军压境,而与先前不同的是云萝竟与于择并列而行跟在一男子身后。 若有幸参加过上一届大朝会且记忆力极佳的仙者大概不难认出领头人是谁。 “墨淮!” 这次仙界由天玑仙人带领出战,本就军心不稳的情况下,逍遥仙人由于过分震惊脱口便呼出了那个名字,安静的队列开始交头接耳,争论声愈演愈烈。 白娇娇的不出战,言岚的受重伤,站在敌方阵营的云萝,和眼前意气风发的魔界尊者墨淮在无形中像是串起了一条线,他们可都是三言门中的师徒关系啊!细思极恐下有人问道:“你三言门出了叛徒还怎么做我们的表率?要是三言门早已和魔界私通,那不是推我们进火坑吗?” 有一人质疑,就会有多人帮腔。 “是啊!上次我牺牲了那么多门中弟子,换来得就是三言门的叛变吗?我要为死去的门中弟子讨个说法!” “三言门不配做我们的统帅……” “言岚不会是串通魔界妖女故意受伤,躲着不出来吧!” …… 仙界中不服气的声音四处可闻,与之遥相对望的魔界却过分安静,只有一声轻哼从墨淮鼻腔发出,要不怎么说仙界的人道貌岸然呢。 都不需要他煽动,只是露个面,这些伪君子的猜忌心和不信任就闹出了内部矛盾,可笑。 “有想退出的人,我三言门不拦,”天玑仙人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染上恼怒之意,他允许战场上有逃兵,却不允许有人诋毁三言门和仙君,“事实胜于雄辩,魔界想踏进仙界,我们三言门第一个不同意,要战便战!三言门与仙界共存亡!” 天玑仙人一身凛然正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把动摇的众仙都唬住了。 从战场上临阵退缩本就是小人所为,若是有“叛变”的确实证据,恐怕他们早就撤退了,但现在就是没有,但凡三言门是清白的,他们就成了丢下伙伴的那个“叛徒”,现在的局面成了进退两难的情况。 “要战便战!”见势不对,鹤灵立刻声援自己的师父,众仙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渐渐的也加入了呐喊的阵营。 “一群墙头草。”墨淮冷声念叨着,他举起右掌并拢食指和中指就要发号施令。 忽然,墨淮左后方的于择突然暴起,鹰抓般的手指伸向墨淮的左后背,正是脆弱的心脏处,于择不爽一个女人压在自己的头顶,却更不喜欢这个靠女人上位的毛头小子站在自己前面,在银龙被放生的当天他就萌生了弑杀墨淮的想法。 这一变故让两方都噤了声。 于择干瘦的手掌从后背进入,从前胸穿出,带出伴随着黑色血液的碎肉,墨淮的脸上只有波澜不惊的浅笑,而偷袭成功的于择却面色惨白。 穿心而过,他却没有抓到心。 云萝不屑地瞥了一眼自以为是的于择,魔界尊者又如何会有心这种玩意! 墨淮缓缓将右掌置于身前,紧紧攥住于择干瘪的手,平静地施加压力,只听于择发出凄惨的叫声,墨淮随手将手中的断臂扔出,他竟硬生生将于择的手给扯断了! 墨淮冷漠地向前跨了一步,于择的手臂自然脱出,他痛得直冒冷汗,可眼前的墨淮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忽然他胸口的那处空洞被内里散发的魔气笼罩,几乎只一瞬间,伤势已经完全愈合。 极速的自愈能力,强悍的肉身,墨淮能统领魔军靠的可不是云萝。 就一次机会,错过他便没有退路了,于择猛然跪地哀求道:“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啊——” 惨烈的哀嚎传遍整片荒芜之地,墨淮学着他的模样五指成爪,纤细修长的手指隔着斗篷捏住他的脑袋,在他的颅顶摁下一个个指印,甚至能从尖叫声中听出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凶残暴戾的手段让人唏嘘,最为震惊的还属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其中鹤灵就是那个最不相信的,他喃喃道:“这绝不是墨淮。” 墨淮不只是要于择付出代价,他眼神一凛,数道魔气将于择的四肢束缚在原地,掌中心也聚集着浓郁的黑烟,像是迷路的孩子在找寻出口,终于在五个指印处盘旋停下。 大量的黑烟魔气从于择的颅顶灌出,墨淮微微仰头,魔气绕着他的指尖,顺着他腕间的脉搏而上,尽数流入他的心脏。 吸食魔气。 不听话的东西就会被除掉,于择本就干瘪的身形变成了皮包骨的干尸,他的魔力都被墨淮抽走了。 墨淮毫不在意的将他甩开,顿觉身心舒畅,他举手蔑笑道:“众魔听令!” 魔物齐齐恭敬地朝向他。 “仙界,一个不留,杀无赦!” 第62章 他要让白娇娇爱上他,再…… 数量庞大的魔军在墨淮的号令下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乌泱泱的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头,仙界众仙摇摆的心被眼前的这幕场景震撼,想走的也已经错过而最佳的时机。 在仙界首当其冲的就是鹤灵,他心中不愿相信是墨淮背叛了他们,可这声令下打破了他的幻想。 随着阵前的天玑先一步挥剑斩落一头魔兽,血腥味飘散开来,周围的嗜血魔兽闻到味道纷纷暴动,战争的号角吹响,没有人能够幸免,迎战成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血色蔓延在沙地中,不似上次魔界来袭时他们还有几分胜算,在战场上占据上风,这次魔军的实力大大增强,竟有不少仙人屡屡败下阵来,若此时翻开天玑仙人的登仙名册,想必上面赤红的人名会暗淡不少。 魔军强大的背后是因为墨淮在支持,荒芜之地被蛮横冲洗,无边炼狱也不过如此。 他站在魔军后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好似这场战争完全与他无关一样,云萝站在他身后偷偷望着他, “你的身体都好了?” “总觉得体内有空缺,但吸了那人的魔气后缓解了不少。”大概是信任云萝,墨淮如实道出了自己的感受。 云萝听后倒是显得有些沉默,片刻后她说道:“言岚不现身,我们带白娇娇来岂不是没了用处?” “他会来的。” 墨淮击了两次掌,黑木囚车再次被巨魔推出,只不过这次里面躺的是沉睡的白娇娇。 “墨淮!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师父!” 鹤灵带着怒意的嘶吼穿透人群,心中的愤怒在看到白娇娇被囚禁的那刻彻底爆发出来。 要是以前的墨淮还能动些恻隐之心,而对于现在的墨淮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对手的无能叫嚣罢了,他轻蔑一笑:“言岚,你要再不出现,你的徒弟可就要遭罪了。” 黑烟魔气从他手中溢出,巨魔受到感应纷纷给其让道,黑木囚笼也自然打开,无形的魔气化作最坚硬的绳索,缠绕住白娇娇的腰身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白娇娇悬在空中看似失去意识,其实她在银龙闯入魔界时就意外的能感知到外界的情况,比如她能清晰地看到云萝吃好睡好,见到她被子滑落都不愿意给她拉一下,还有……变得陌生的墨淮,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慌。 战场上见不到言岚的身影也让她无比心慌,这种大事他怎么可能不到场! 鹤灵利落地击杀了眼前的魔物,眼中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一路杀到墨淮那救出白娇娇,哪怕他的实力不足,但仙君不在,能救她也会救她的只有他们,他瞥过周遭几人,银龙、观星和石头人,他们也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 白娇娇看到并肩作战的几人不由心生动容,有多少人愿意为朋友付出冒死的代价? 她眼见着鹤灵杀光了眼前阻碍他的魔兽,和观星、银龙汇合到一起,他们满脸坚定,一边奋力击杀一边继续前进,白娇娇看向云淡风轻的墨淮,他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让她心生寒意。 “别过来,别过来……”白娇娇在心中默默祈祷,她现在哪怕大喊他们也不会听见的。 其中尤其是观星,仅凭着一股莽劲,完全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横冲直撞的往她这来,他小小的身躯在场上异常显眼,他天生对墨淮有好感,但也知道最疼自己的是白娇娇,临到眼前他一个猛冲踩着魔物与墨淮齐平。 精纯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墨淮,只见墨淮抬起右手,掌心的魔气呈弧状包裹着观星全部的灵力,他勾唇笑道:“小孩子就该回家喝奶。” 魔气藏着灵力瞬间爆裂,观星反应过来时巨大的冲击力打在他胸口将他甩远,后方的石头人伸出手将观星抓住,他粉嫩的脸变得惨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石头人乃是他的契约妖兽又能讨得什么好。 “墨淮你太过分了!”鹤灵怒斥道,他和银龙对视一眼,齐齐化出兽形攻向墨淮。 妖族□□强悍,本体更能体现实力,鹤灵挥翅拍去,银龙的龙爪带着寒冰来袭,两股力量将墨淮夹在其中,石头人护着怀中观星,不甘示弱地冲上前,三管齐下,誓要将他拿下! 墨淮侧目扫过三人,真是不自量力。 他周身无数的魔气开始□□,与打伤观星的那道力量相比,浓郁了不知几倍,肆虐的魔气分成三道,有意识般向三人蔓延,一股分成三股,三股分成数股……三道力量分化成数条丝线编织的巨型蛛网,重重地击在鹤灵他们的胸口上。 但这次他并没有将人击飞,而是在击中几人的同时瞬间收拢蛛网,算上石头人怀中的观星和昏睡的白娇娇,墨淮手里足足有了五个人质。 “仙界的人还真是愚蠢。”墨淮轻吐出几字,眼神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跃过几人看向仙界后方的阵营,他在等。 在困天镜中的白娇娇都要急疯了,墨淮成魔,还成了实力强大不可撼动的魔尊,她现在能想到的人只有言岚,“师尊,你到底在哪……” 白娇娇着急的拽着衣衫,广袖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忽然,她所处的白色空间一阵晃动,尽头出现裂缝,一块块碎片纷纷掉落,是墨淮! 外界,墨淮的指尖分出一道魔气,不断缠紧她周身那道无形的屏障,他喃喃道:“再不出现,碎的可就不是块镜子了。” 白娇娇心底一惊,墨淮身上除了他本源的力量,还吸纳了四名魔将的魔力,只是四名他的实力就足以撕裂困天镜,若是让他找到另外两名魔将,该有多么恐怖……“轰隆”,白娇娇的上空已经被黑色的魔气笼罩,一道几不可察的白光在缝隙中闪过。 只要困天镜的保护罩一碎,白娇娇就会完全置身在危险之中。 而墨淮的目的当然不只如此。 没过一会,仙界上空突然出现四道强大的灵力径直跃向墨淮,速度之快让人无法察觉,云萝大喊:“小心!”她紧张地扑向墨淮,却被他一把推开。 墨淮牵动魔力将鹤灵等人拽至身前,可灵力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攻击他,在触及三人的同时斩断束缚着他们的魔力,将他们带回仙界阵营。 “仙君!” “言岚仙君!” 灵力的威压促使仙界众人纷纷抬头,墨发青衣在风中摇摆,立于长空视若神明,言岚将灵力抽回,凌厉的眉眼带着压迫感扫过墨淮和云萝。 言岚的出现不仅仅是救下了被困的几人,更是给仙界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药,仙界还有希望! 与他对视的墨淮眉头一紧又立刻松开,他还以为言岚会先救自己的宝贝徒弟呢,没想到倒是救了几个鲁莽的废物,不过这几个人在谁手中并不重要,他看向自己 最重要的筹码白娇娇,有她就足够了。 第58节 “言岚,你终于肯出现了。”墨淮手下施压,困天镜的保护罩应声碎裂,他露出得意的微笑说道:“你要再不来,白娇娇可怎么办啊。” 他的语气充满怜惜却藏着不怀好意,他一手拽起白娇娇一手将她的头扶正面向自己。 “墨淮,你我的恩怨何必牵扯一个无辜之人。”言岚淡漠的语气仿佛并没有多少担忧。 装得再像也改变不了你对她的在乎,墨淮讽刺地想道,“她无辜吗?若不是她禁受不住诱惑给你喂了情蛊,你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仙界大乱?若不是她与你纠缠,你又何至于不肯成魔遭那么多罪?哪里无辜?” “你所想并非我之意,我不会怪她。”言岚抽出三言剑,“你想如何?” 墨淮边说着自觉正确的话,边摩挲着白娇娇的脸蛋,他可没有打算这么简简单单地威胁言岚。 若他没记错的话,原来的那个墨淮似乎很喜欢眼前这个小仙子,还给她喂了一剂情蛊,那情蛊的作用似乎是让喝下之人无条件地爱上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呵呵。”墨淮低头笑着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着实有趣。 “我想让你尝尝被所爱之人亲手杀死是什么滋味,你会选择牺牲性命任由她胡来,还是保全自己反杀了她?”墨淮被这有趣的选择逗乐了,“你选哪个我都想看,可惜了没有两个白娇娇供你选择。” 在场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一直保持沉默的云萝,她被墨淮推开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知晓情蛊生效方式的她更是瞬间就听懂了。 墨淮是要利用白娇娇爱上他,再听从他的命令杀了言岚。 白娇娇的沉睡并非受到外力撞击所致,而是困天镜的限制,现在没了这层限制,苏醒就只是时间问题,且无需墨淮等太久。 他掐着白娇娇的下巴,用痛感刺激她,在见到她吃痛后微微蹙眉、睫毛轻颤后松了手劲,好戏要开场了。 白娇娇的大脑有意识的那刻起便感觉全身酸痛,无力地靠扶在撑起她的那人身上,久睡后再睁眼她有些不适应外界的光源,刺眼的光芒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道人影从虚无慢慢凝聚到有型。 俊美无铸的面庞被繁复的花纹所刻画,有种异样的美,白娇娇痴痴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她略微有些干涩和沙哑的嗓音唤道:“……墨,淮。” “我在。”墨淮也紧紧盯着她,望着失神后眼里渐渐聚满爱意的白娇娇,他的笑容再也遏制不住。 “娇娇,我需要帮我做件事。” 白娇娇没有半点质疑,说道:“什么事?我都答应。” “杀了言岚。” 第63章 言岚是在孤注一掷,保白…… 墨淮的目光直视白娇娇,双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传达给她的是无限的爱意与期待,就好像白娇娇杀了言岚他便会对这份情感更添一分似的。 不清楚情况的人都以为墨淮是魔怔了,白娇娇怎么可能杀仙君? 可背对着仙界众人的白娇娇却点了头,轻声应和道:“好。” “真乖。”墨淮揉了揉白娇娇的头,这幅乖巧听话的样子甚得他心,要是以往,这种眼神应该都是在看言岚,他温柔鼓励道:“不需要对付其他的人,盯紧言岚别伤到自己。” 白娇娇的行动有些缓慢,亦步亦趋地接受着墨淮的指示,受到鼓舞般在掌中聚起灵力,叶片状的锋利灵刃在光团外急速飞转,白娇娇的面庞被灵力照亮,她低头不知是在犹豫还是挣扎。 “师姐,不要听他的!”鹤灵的声音穿过战场向她呼唤,被魔附身的墨淮就够他懊恼的,现在再加一个被控制的白娇娇,是要急死他吗!“仙君,你想想办法呀。” 任由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言岚就是俨然不动,他神情淡漠好似看透了墨淮的伎俩,他想看他难过,可他偏不让。 “去吧。” 墨淮俯身在白娇娇耳边低语,像是恶魔的呢喃催促着她前行,白娇娇身体一僵,在万众瞩目下,她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与墨淮对视,眼里的爱意凝成哀伤。 哀伤? 在墨淮反应过来之前,白娇娇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灵刃尽数拍在他的胸口,在墨淮震惊地看向她时身形不稳地后退了几步。 墨淮在没有防备下受到她的全力一击,当场气血翻涌吐出黑血,场上肆虐的魔物也因他的受伤而行动滞缓,让仙界的人得以喘息。 “墨淮,我……”白娇娇的话还没说出口,云萝瞬间到她身前掐起她的脖子,将她举起带离地面,止住了她再说话的能力。 墨淮单膝撑地,全身都感受着体内躁动不安、逆流的血脉,随便动一下都会牵动疼痛的神经,为什么?为什么白娇娇还是清醒的! 白娇娇涨红了脸,正欲反击时,墨淮突然倒地痛苦地揪着胸前的衣襟,云萝反手将她甩开扑向墨淮,黑色魔气再次将她束缚在原地,“墨淮!你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云萝的质问,白娇娇脑中瞬间闪过在困天境中的画面。 她以为天将要塌时,一丝灵力夹杂在碎落的石头中,穿过朦胧的黑烟直抵她眼前,熟悉而温和的灵力。 “娇娇。” 在那道声线响起时,白娇娇才确信,是言岚来寻她了,“师尊!” 在看清言岚面貌的同时,她的心底划过一丝悸动,如寒冬艳阳,如冰川暖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她心底对言岚的爱意放大再放大,促使她在第一时间扑进了言岚怀中。 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墨淮。 依稀间,白娇娇想到那句“重伤未治”,又紧张地上下其手,“师尊,你没有受伤?还是受伤之后又恢复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言岚忍俊不禁,“你问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个?” 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言岚将她扶稳,隐去刚才的调笑之意,正色道:“回去后都会一一向你交代,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言岚几乎没有这么严肃的和白娇娇说过话,不禁让她正襟危立,像一个接受训话的好孩子。 言岚直言不讳:“你现在看到的墨淮,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墨淮。” “什么?”白娇娇确实不知道墨淮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墨淮是魔尊转世,虽然我先一步将他斩杀,可他出现在大朝会时我便知天意不可违,将他放在身边反倒成了最佳的选择,并不是故意欺瞒你。”言岚解释道。 魔尊?难以置信的事实冲击着白娇娇的认知,她只能默默点头,又听他继续说道:“墨淮被心魔所控,待会这处空间一碎,别忘了你手中的困天镜本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它打入墨淮体内。” “那墨淮会不会……” “不会,只要你信我。”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万事量力而行,你得学会随机应变,到时我会找机会将你救出。” “那师尊你呢?”在这片区域碎裂后,言岚不就暴露在墨淮眼前了吗? “不必担心,这只是我的一抹神识,千万千万…要把自己放第一位,绝不可做傻事。”言岚在预防,防止旧事再发,防止白娇娇再死于怀中。 白娇娇听着他的话竟一时没有点头,不管是什么情况,言岚说再多也敌不过她愿意。 言岚的神识慢慢变得稀薄,消失在茫茫空间之中,而她清晰地听到墨淮说的每一句话,无垠空间彻底崩坏。 而她睁眼时,墨淮的话和言岚的嘱咐在她脑海反复出现,现在的墨淮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而言岚一直都是她信任的存在。 哪怕再害怕,她还是选择相信言岚。 随机应变,她假装被墨淮所控制,却在对视一眼后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尽管她演技拙劣,墨淮仍旧沉浸在他的欲望之中。 过于自信就会变成自负,也会变成破绽。 下定决心的一击,就如同冥界时击败主事官的言岚一样,趁其不备将困天镜打入墨淮体内。 白娇娇心中忐忑,既担心墨淮的身体受损,也害怕她没有把言岚交代的事情做好。 而她的默不作声在云萝看来就是心虚嘴硬,“不肯说是吧,那要留你这张嘴有何用!”云萝捏起她的下巴,作势要将她的舌头拔了。 突然,墨淮沉痛地闷哼一声又打断了云萝的动作,他吐出满口腥黑的血液,脸上的胎纹竟然在慢慢褪去,眼里也少了一分仇恨,多了一分挣扎。 是她认识的那个墨淮吗? 白娇娇仔细辨认着,直觉告诉她这具身体里还有那个与她朝夕相伴的小徒弟,以至于他现在的惨样让她不忍再看。 墨淮胸前的衣襟已经被他撕碎,镜状的印痕连花纹都清晰的展现在他胸口,白色的灵力顺着纹路慢慢游走,没挪动一寸,墨淮便痛苦一分。 “该死!”云萝低声咒骂,她清冷的脸上染满怒意,困天镜受命于言岚,而白娇娇就是他的要害,云萝当即起身将白娇娇带至怀中,抵住她的喉咙,“言岚,若想要她活命就收回这面破镜子!” 言岚行至阵前,浮于上空将魔物斩于脚下,重活一次,除了能挽回遗憾,最有价值的莫过于提前得知的一切,他在将困天镜送给白娇娇时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他说过不会丢下白娇娇,那抹神识就是他的“贴身守护”。 困天镜是同天地共生的仙器,会被墨淮的魔力捏碎也是他有意为之,都是为了助长他的气焰,当然也是因为言岚知道了云萝的一些小秘密。 “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肯定,云萝对墨淮有情,墨淮在她心中等同于白娇娇在他自己心中的地位。 “啊!”墨淮惊呼一声,他胸口灵力游走的速度不断加快。 只消言岚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痛不欲生,困天镜不会一下子要了墨淮的性命,但会不断蚕食他体内的魔气,让他苦不堪言。 云萝拿捏了他的软肋,言岚又何尝不是。 云萝心如刀绞,回身望了一眼被困天镜折磨的墨淮,可就在这一瞬间,言岚突然闪至她跟前,长剑挥动划破她掐着白娇娇的手。 眼见白娇娇要落入言岚的手中,云萝忍痛抓紧她的手臂,左手持剑迎战言岚,上一次也只是和她打成平手,受过伤的言岚定要弱上几分。 带着这样的念头,云萝无所畏惧地挥舞着长剑,有些招式甚至是言岚亲身传授的,剑起剑落,每一次都狠狠与言岚对上,但渐渐的她发觉了不对劲。 随着灵力的消耗,她发现言岚游刃有余,完全没有一丝疲乏和吃力。 “不可能,你刚受过伤,怎么可能!”云萝难以置信地望着言岚,在瞧见他周身散发的点点莹白时变了脸色,“你竟然在消耗……” “这一次,结局由我自己来定!”言岚打断了她的话,二话不说在两人相对峙的剑上施加灵力,灵波震荡,将云萝震退半丈远,手里的剑也脱手落地。 云萝呆呆地趴坐在地上,言岚的话她听懂了,这一幕何其熟悉,前世的白娇娇就是这样一身莹白的出现在逐望台,“消耗仙魂”这四个字浮现在她脑中。 言岚是在孤注一掷,保白娇娇这一世能活着。 云萝受伤,她用来束缚白娇娇的魔气自然消散,变故来得突然,她甚至觉得言岚胜得太过轻松,知道言岚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回仙界阵营,鹤灵、银龙和石头人迅速凑过来将她团团围住,才给了她一点实感。 魔界领军的两位都倒旗了,底下那些没有灵智的魔物又何足为惧,云萝倒在墨淮的不远处,她能清楚的看到墨淮几乎无法呼吸的痛,也能看见战场上被赶尽杀绝的魔物。 大厦将倾,这一世也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想和墨淮站在一起,助他夺下仙界,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哪怕是假装爱另一个男人,倒是言岚的态度给了她启发。 万事无两全,至少得一样,若是注定无法在一起,那就帮墨淮完成她的心愿。 云萝想通似的匍匐到墨淮身边,此时的他满脸苍白已经没了意识,在云萝握住他的手时也毫无挣扎,她眷恋的用指腹摸过墨淮的每一寸掌纹,随后指尖用力,划出一道血痕。 她下定决心般也将自己的手掌划破,两掌相交,血液溶于血液,云萝的目光一直落在墨淮身上,黑色的魔气不可控的从她体内跑出,最终的交汇点都是她与墨淮相握的手。 “师尊,云萝她在做什么?”白娇娇紧张地问道,她满心以为言岚赢了就意味着战争的结束,可云萝诡异的行为又像是在说,这件事没完。 “她在献祭。”言岚轻声道,天道预言里仙界的魔将是他,哪怕是前世,多数人也以为魔界的魔将自然是因魔而生的魔尊,实则不然。 魔界的魔将是一直无条件追随墨淮的云萝,她是要效仿言岚,一命换一命。 像定格在战场的一幅画,云萝享受着最后一刻的温存,血液顺着两人的手掌低落进尘土里,绽放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墨淮的身体渐渐回暖,与之相对的是云萝的身体快速衰败,她拿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不想他醒来时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只要她将自身的魔力也剥离到墨淮体内,困天镜将不再束缚他,他的躯体也能再强悍几分。 云萝变出自己在冥界时,抱着私心偷藏的那条紫色水晶抹额,虽然这个墨淮可能不再需要白娇娇送的礼物,但她还是想将这样东西还给他。 墨淮的睫毛一阵颤动,困天镜在他胸口留下的烙印逐渐变淡,连纹路上的灵力都在倒退。 大量输送自己体内的魔力,让云萝的身形已经变得模糊,星星点点,像沙尘一样握不住,到这时她反而有些理解前世在她眼里“单纯到蠢”的白娇娇了,她现在只渴望最后再多看几眼自己爱着的人。 魔气耗尽,在墨淮清醒的那一刻,云萝消散在空气中,一如当年的白娇娇,挫骨扬灰,连踪迹都寻不见。 第59节 第64章 正文完结她会一直等,等到他回来。…… 直到墨淮彻底醒来,躺在他手心的只剩那条紫水晶抹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羞辱感涌上心头,他又一次被言岚戏耍了,还弄得如此狼狈,墨淮捏紧手中的物件,凡界的紫水晶哪经得住他这一捏,立刻化作粉末飘落。 他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他的,忘川河底的画面频频闪过,从始至终陪伴他的云萝消失了,让人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怒火。 充斥全身的力量也占据了他的理智,但墨淮清楚地知道一点,这场战争要想结束,他和言岚必须得有人死。 有了墨淮这块后盾支持,原本已经被斩杀殆尽、节节败退的魔物一改颓势,不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忽然变强,让刚得到几口喘息的仙界中人再次全力抗衡。 巨魔嘶吼着,一挥手就能掀翻好几个仙者,一往无前的开拓疆道,平日里仙气飘飘的仙家成了他们脚下的肉泥,肆意侵蚀的对象,而反观魔物,没有痛觉这点就能让他们永远占据上风。 魔物生生不息的源头是他们信仰的魔尊,所以每一位魔尊凋零时,魔界都会出现死寂,以一人之能供养整个魔族,是每一个上位者该有的使命。 而这一点,却生生将仙界之人压制。不仅是□□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魔物被墨淮供养,吸食仙界之人散发的负面情绪,只要墨淮不倒,便成了永不停摆的大钟,耗死一个又一个敌人。眼看着迎来胜利,魔界却又死灰复燃,更加重了仙界的怨念,如此恶性循环正是墨淮想达到的。 他不断输出魔力,操纵着战场上的几头巨魔成海浪般席卷仙界,打头阵的巨魔堪比擎天,浑身散发着黑气,颇有种无人能挡的架势,踩扁捏碎,一套最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却充满威慑。 仍在战斗的仙众可供发挥的地方被他们挤压的越来越小,不得以退到后方,形势反转之际,他们反而看向了言岚。 被护在其中的白娇娇也在看他,却不似别人一样在寻求对策,云萝以身饲主,为墨淮献祭的行为也深深震撼了她,她也由此察觉出了异常。 书里没有这段,前世也不是这么发展的。 她一直在看着言岚的背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样。 外界的嘈杂之声让她脑子嗡嗡地响,白娇娇意外的有些心慌,她想抓住言岚,却只抓到了他的衣袖。 丝滑的水袖从她指尖滑走,言岚作为仙界表率,自然需要打破现在局面,他一跃飞到巨魔面前,避开它挥舞的双臂,手握三言剑注满全部的灵力从它头顶刺入,一剑贯穿。 巨魔虚晃了几下,像是被抽干了力量般轰然倒塌。 有了言岚的一番作为,仙界众人也再次跟随着他迎战,白娇娇不甘示弱,也加入了战场,她恢复记忆后早就能自如的对战,可她却发现总有人在有意地帮助她。 比如白娇娇与眼前长着巨口,散发满嘴腥臭的魔物缠斗时,忽然一只利箭穿过它的颅顶,正好将它的嘴封上。 白娇娇分辨不出利箭从何而来,但还是果断将灵力催化成火焰,将魔物烧得一干二净。 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失神就可能万劫不复,但白娇娇对付着应接不暇的魔物,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分出一道视线确定言岚的动向。 言岚专注击杀由墨淮操控的那几只巨魔,算是帮疲惫的仙众除掉了不安因素,巨魔没了魔力后随即倒地,哪怕倒得缓慢也能压死一片不知躲避的魔物,可言岚每杀一只他的呼吸都会重一分,这不是个好预兆。 阻挡在他面前的只剩最后一只巨魔,黑烟笼罩下散发着红光的眼睛显得尤其凶狠,背后的墨淮更是毫无保留的将魔力灌输给它,与仙界的齐心协力相比之下,他孤身一人不知在酝酿着怎样的想法。 白娇娇有意识的朝言岚的方向靠近,一路上数不清的魔物从各个方向扑来拖慢了她的进程。 “墨淮,我们的事该有个了断了。”言岚挥动三言剑挡下巨魔的一次次攻击,道道剑光和黑烟交缠在一起,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越是拖着对他越不利。 言岚手下的动作变得愈加迅猛,一身剑法缥渺无迹,最后一只巨魔就像是墨淮手中的提线木偶,只要没有意识终究会露出破绽。 他跃上巨魔的肩头,借力翻到它身后,数以千计的黑色丝线从墨淮手中连接至巨魔背部,言岚当即挥出灵力,剑波似水荡漾,如最锋利的刀刃将每一条由魔气化成的丝线斩断,反手自后方将三言剑刺入巨魔的身体里。 随着巨魔的粉碎,墨淮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将魔力尽数收回,浮空中他与言岚相视,谁都没有动手,两人之间却像是充满了硝烟。 此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成为点燃导火索的火星。 也不知是谁带来的一头毫无攻击性的仙鹿,无人管辖一路被驱赶至魔群中,受到魔物惊吓后慌不择路的向空地奔去,可这片战场上唯一的无人之地就是言岚与墨淮所立的空间。 墨淮玩味地看着仙鹿,瞥了一眼言岚笑着释出魔力,绕着仙鹿的颈部顷刻收紧,仙鹿甚至没有挣扎就失去了呼吸,单方面的绞杀,既是争斗开始的信号,也是对言岚的挑衅。 言岚周身的莹白越发耀眼,白娇娇与他相隔很远却看得异常清楚,再联系言岚告诫她不要做傻事,前世逐望台的场景猛然涌现。 “师尊!”她劈开面前魔物的脑袋,不顾一切地向言岚奔去,可忽然之间,言岚和墨淮同时消失在了上空。 白娇娇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所有事情都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那么今天就该是她死在逐望台,但云萝的死又验证了可以抵命,她换取墨淮的性命……白娇娇猛然抬头。 言岚是要给她抵命! 她知道言岚在哪了,逐望台,她身消道陨的地方。 白娇娇立刻从蜂拥而至的魔物中抽身,正欲转身离去时天玑仙人突然闪现在她眼前,何其熟悉,她不知晓前世的天玑是墨淮变幻而成,面对他时不由与他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他。 与前世不同的是,天玑仙人竟然是劝她留下,“仙君有交代,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这番话恰恰印证了白娇娇的猜想,她垂眸思索片刻后冷静地说道:“仙君是否是在昏迷前和你交代的?” “是。”天玑仙人站在她面前毫不退让。 “仙君又是否缺了一抹神识?” “……是。” 白娇娇当即推翻他的话,“师尊将困天镜交于我,并附着一抹神识,就是他在困天镜中交代我苏醒后可以刺杀墨淮,不然我怎么会反应如此迅速,你阻拦我,就是在给墨淮机会伤到师尊。”似乎是为了让天玑仙人相信,白娇娇还摊开手心,困天镜的印记做不了假。 这下连天玑仙人都有些犹豫了,若和白娇娇说的一样,那么仙君交代她在后,理应听她的,但是……“仙君曾说过,只可以听他的。” “要是再耽搁片刻,师尊真的陨落了,你担待的起吗!”白娇娇气急败坏地说道,一顶罪名的帽子就这样给天玑仙人扣下,见他神情松动,她又软了语气,“师尊不仅教我刺杀言岚,还给自己留了保命的法子,我是真的能救师尊!难道你想看这师尊死吗?” 天玑仙人自然不想,他就是怕言岚会牺牲自己来保全仙界,拦住白娇娇的手不禁垂下,正好被她抓住了这个空子,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白娇娇当然没有所谓的“保命法子”,她只是抓住了天玑仙人最在意的事,他不希望言岚死。在这种危急时刻,她竟不合时宜地想道,言岚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清状况随机应变,要是师尊知道她把他的教诲用在这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生她的气。 白娇娇全速赶往逐望台时,那里早已打得天地失色。 黑色的魔气和白色的灵力永远都是两股不能交融的力量,两相碰撞,发出足以将人震聋的巨响,震荡出的气波层层叠叠,漾起万里云层。 墨淮不似刚才战场上的云淡风轻,嘴角也淌着血渍,反观言岚依旧纤尘不染,似乎占据了上风。 “你以为自己撑得住多久。”墨淮嘲讽地说道,虽然他也有些狼狈,但他知道言岚比他亏空的还要厉害,他就是要耗着言岚,在他气数将尽时吸干他将变的魔气,到那时他就是完整的魔了,想到这墨淮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言岚剑指墨淮,左手并指输出灵力,淡漠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正面对抗,数不清的剑气和魔气四窜,墨淮咬牙抵住压力,在言岚的剑气到达眼前时,硬生生扛下了一击,继而快速上前,五指成爪状击中言岚的心脏。 只听言岚闷哼一声,周身灵力几乎消散一空。 墨淮趁势继续强攻,言岚化攻为守,连连后退,在挡下墨淮承重的一击后,喉头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顺着嘴角留下,不断地消耗自己灵体,换来的是他的一脸疲容,他快撑不住了。 言岚抱着试试的打算,妄图存活下来,但现实却残酷的告诉他,他必须以死来和墨淮做个了断。 墨淮此人因怨气而生,普通手段根本就无法将他彻底杀死,哪怕当时死了,过不了多久也会像大朝会当时一样再次转生,所以言岚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同归于尽。 只要燃烧他的仙体,既能代替白娇娇在天道上的结局,也能炼化墨淮的怨气,让他用不再生。 墨淮眼见言岚撑不住,更是肆无忌惮的向他施加压力,黑色的魔气不断吞噬灵力,他与言岚无限贴近,背在身后的手暗自在掌中汇聚魔力,只需稍稍用力,言岚就会命丧他手。 白娇娇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师尊,小心!” 言岚错愕地怔了一瞬,她为什么又会出现! 白娇娇顾不上保留灵力,不要命似的将全部的灵力扔向墨淮,但无异于以卵击石,墨淮也只是分神挡下了她的攻击,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言岚见状发出一声低吼,爆发出的灵力生生将墨淮推开几步远,他迅速退到白娇娇身边,“为什么要来?”言岚眉心直跳,不好的预感频频升起,这句话他在前世也问过。 “师尊,停下来吧……”白娇娇一眼就看出了言岚的异常,她握着他冰凉的手,近乎哀求地说道。 没等言岚开口,被他打退的墨淮怒意横生,明明是半个废人却让他丢了脸,卿卿我我的二人更是扎眼,他总觉得自己心底有处躁动,顾不上深究,立刻催动魔力向言岚袭去,他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墨淮的攻势极强,卷起层层云雾和沙粒,呼啸的风率先抵达吹乱了两人的鬓发和衣袖,让人睁不开眼,风驰电掣的一瞬间,白娇娇自然的将言岚拥住。 墨淮已经近在眼前,言岚的瞳孔被魔气染黑,他拼命拽动挡在身前的白娇娇,可人在爆发时的力量不容小觑,言岚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悲剧在重新上演。 言岚抬手将白娇娇护进怀里,甚至生出了共赴忘川的准备,可墨淮的魔力在触及到白娇娇时却诡异的停下了。 言岚诧异地看向他,还以为他是想玩什么把戏,可墨淮的脸上狰狞异常,胎纹蔓延又消退,像是体内有两股力量在做斗争,言岚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仙君,杀了我。” 一道沉重而悲伤的男声响起,声线与墨淮一致,却没有了张扬的气焰,他是白娇娇的徒弟墨淮,不是暴戾的魔尊墨淮。 困天镜唤醒的不止言岚,还有被压制的他,因为困天镜在墨淮体内不断蚕食魔气,才得以让他出现,但碍于墨淮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也不敢轻易出现打草惊蛇。 好在与言岚的打斗中,墨淮的魔力不断减少,这才有了他的机会。 墨淮的神情变得自责,“我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想杀了师父,致我没有坚持住本心遭到魔气入侵控制思维,这次我想赎罪,仙君,我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多久。” 白娇娇似乎听不见墨淮的话,依旧死死抱着言岚,言岚低头眷恋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脑袋,贪婪地奢望多看她两眼,他听懂了墨淮的意思,机会只有一次,他与墨淮对视一眼,各自确定了心中所想。 言岚背着白娇娇在掌心聚灵,忍着心痛亲手将灵力打在她的背上。 白娇娇受到攻击,痛觉之下让她以为自己成功帮言岚挡下了墨淮的一击,箍紧的双手渐渐松开,可随之而来的是腹部的一掌。 轻柔没有痛感,更像是将她远远推开。 白娇娇根本来不及反应,腹上的灵力瞬间化作束仙绳将她牢牢捆绑,和她一起被束缚的还有言岚的本命器灵三言剑,远处的言岚竟和墨淮并排而立,墨淮看她的眼神像极了自己认识的那个墨淮,可言岚甚至不敢转头看她,她瞬间慌了神,大喊道:“师尊,师尊你放开我!” 言岚怕自己心软,也怕自己有所顾忌,他只是颤着声说道:“娇娇,从你还是兰花起,我爱的就是你。”他第一次直言不讳提及爱字,可他怕是等不来白娇娇的回应了。 灵光大盛,漫天的光芒宛若星河流入,言岚和墨淮处于最中心的地带刺眼的看不清人形,蕴含巨大能量的灵力在顷刻间吞噬二人,发出一声足以震动天地的巨响。 灵波划破了白娇娇的脸颊,她一字未言,言岚却不见了。 身上的束仙绳没了主人自动松开,白娇娇的脑子嗡嗡地响,她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到该怎么办,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她甚至做不出悲伤的表情,哭不出一滴眼泪,言岚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沙尘在下沉,云雾在消散,想见的人却不在。 漫天烟雾中那道令她憎恶的金光亮起,引渡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你们真的没什么缘分,不过他救下你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也算成功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白娇娇的眼睛像是揉进了沙子,引渡人继续说道:“要是你付出等同的代价,或许也可以求得重来一次的机会,你愿意吗?是你心爱的言岚能活过来的机会哦……” “你就是这么诱导师尊和云萝的吧。”白娇娇沉眸讽刺道。 引渡人有些诧异,复又笑道:“是又如何?他们自愿的,难道你不想吗?”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的力量,他见识过的为情所困的人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是自诩情圣般满口答应,来来回回被磨灭耐心和爱意,那个云萝倒是例外,可以是个脑子不好的笨蛋,回回将心爱之人错过,他就不信白娇娇这种经历尚浅的娇花能拒绝…… “我不想。” 引渡人:? 在又问了白娇娇一遍,确定了是同一答案后金光渐渐褪去,或许他也弄不明白白娇娇的自信。 白娇娇能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是因为她不相信,她和言岚怎么可能没有缘分,言岚能为她百世历劫,苦等千年,不惜碎了仙魂换来重生,她既然愿意为言岚赴死,不过是区区等待,仙者岁月漫长,不老不死,她就不信言岚不回来。 她会一直等,等到她回来。 第60节 荒芜之地上的魔物在一瞬间变得迟缓,没有了魔力支撑的它们则是任仙界处置,观察到这点的天玑仙人眼神一亮,立刻吩咐弟子清扫战场。 那一声巨响传来的地方是逐望台。 当他赶到时,那里却只有背对着他的白娇娇,他收敛了笑意迟疑地上前,“仙君他是先行离开了吗?” 白娇娇像是被抽了灵魂的木偶,没有回应天玑仙人的话,顾自迈步向岚清山走去,这时他才看清被她护在怀中的器物,言岚的本命器灵,三言剑。 没有哪个仙者会丢下自己的本命器灵,除非他已经不在世间……接下去的他不愿再想。 仙魔大战又一次以正派的胜利告终,可仙界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不断清扫战场、重建仙界时,都无人敢提及岚清山上那位。 起初有人觉得言岚既然已经陨落,那么仙君的称号和岚清山都该让出来,有半数反对之声,也有半数支持之声,他们都打着一个旗号,“白娇娇与魔界有染”。 魔界的领头者是墨淮,那可是白娇娇的徒弟,有人亲眼看见墨淮是因为不忍心杀了白娇娇才和言岚同归于尽的,爱得这般深,怎么可能是普通关系,但若是与魔界交情匪浅,那不就是个定时炸弹吗?讨伐白娇娇的声音来得比预期的快多了。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的谈资,口口相传后谣言愈演愈烈,更甚者说魔界就是白娇娇引来的,里应外合才差点覆灭仙界。 可惜,他们再是口诛笔伐,吵闹喧天,都被天玑仙人一句话给怼了回去,“墨淮是白娇娇的记名弟子,他的所作所为与白娇娇毫无干系”,言岚的交代他一字一句都不会忘,仙君不在,他便担起护着白娇娇的责任,谁都不允许靠近岚清山半步。 任外界纷纷扰扰,恶毒的言语也传不到白娇娇的耳朵里,她专心致志地雕刻着手中的翠玉,她总想着,要是言岚回来了还没有仙魂,那她雕刻的这个就正好给他戴。 起初她的平静吓到了很多人,即使她正常的过着每一天都有人觉得她不正常,天玑仙人总会来岚清山坐坐与她谈心,观星、银龙和石头人仿佛一个杂技团,整日里耍宝逗她乐,鹤灵逛过万千山川湖泊寻求历练,总是时不时给她衔回一些奇珍异宝。 她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翠玉,听鹤灵说是在哪处极险山脉中拾得,不知来历,不明成分,但白娇娇就是看着心喜,脸上那抹不自觉的笑意更是激发了鹤灵的热情,越来越多的贵重物品堆满了整个宫殿。 白娇娇的手艺向来不佳,她寻得仙界中的能工巧匠,画了图纸,研究打磨方式,拿各种事物练习千百遍才敢下手。 每日只雕琢一点,算是慢慢消磨无聊的时光。 每一次白娇娇雕琢翠石时都觉得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她平日里的絮絮叨叨,翠石都好像有所回应,要么颜色更鲜艳,要么轻微地颤动一下,白娇娇没有同别人说,怕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 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她迷上雕琢玉冠后大家也都更放心她了,来岚清山的频率也变缓了,而陪伴她最久的就是翠石。 岁月长河中,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百年,白娇娇唯一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大朝会,她走过言岚曾经走过的路,在每一次大朝会中寻找爱人的身影。 在场的仙首似乎也默认了她的到场,登仙者的名字一个接一个的过去,点册仙官例行公事地朗读着来者的名字,再最后一个名字上却愣了一下。 “燕曲国,京都人士,言,言蓝……” 后面的话白娇娇都听不清了,太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言岚”二字,她压抑着心中的期待,将目光投向仙门。 手中带来玉冠被她紧紧捏住,她想在等到言岚时第一时间送给他,玉冠波光流动煞是好看,比起之前还是翠石形态时似乎更加明亮,像是充满了灵气。 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来人,最后几节汉白石做的天梯消失殆尽,一道身影纵身跃进仙界,众仙家的目光却齐刷刷看向了白娇娇。 白娇娇盯着场中的人发呆,在一声声对刚登仙者对指挥中慢慢起身,离开了坐席。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最后上来的言蓝是位女子,希望落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的经历,哀戚感涌上心头。 这么久都等了,还有什么好伤心的,白娇娇呼出一口气,再次走向山上,今日的玉冠还未雕呢,下一个百年很快就会到的,到时玉冠也一定会雕好的。 “你说是吗?”白娇娇捧着初现雏形的玉冠自言自语道。 可这次她明显感受到了玉冠传来的震动,果然是真的,也不是每个希望都会落空。 白娇娇的心中甚是喜悦,带着玉冠回到岚清山,继续等待那个人,这次轮到她先说爱。 静心雕琢,有玉冠的日子也不算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