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为裘》 第1页 《烈火为裘》作者:鲁班尺【完结】 文案 北国银朔,寒冷之地。 战乱一过,烈火将军逝世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传颂他,有人唾弃他。 可真正的往事谁能知晓,人都非圣贤,孰能无过。 受过千夫指,万人唾,可依旧笑得坦荡,从未放下心中执念。 昔年孩童时,云天辰还是个人人欺负的小胖子,那日冰天雪地,树枝裹了厚厚的冰霜,他与世子们出来狩猎,他们却将他独自一人仍在荒凉陌生的雪地里。 小胖子被一个狼孩子给救了,云天辰指着他微笑道「你叫阿呜....」 吃着青枣,喝着雪水,互相取暖过了一天一夜。 后来,云天辰被救走了,阿呜蜷缩在雪洞里,眼神落寞。 少年云天辰如今成了个外人眼中的风流公子,说他无所事事傲慢无知。 他仍旧没有放弃调查阿呜,可越往深处调查越是深陷此局,更是疑惑重重,千丝万缕,权利纠葛,人心叵测,这乱世,硝烟在关外散了聚,聚了散,何时能停。 常言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谁人不想过平静的生活。 嗯,本故事算是长篇,故事节奏中等,略清水,其中包括主角的多个感情线。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成长 逆袭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天辰,巫乐天 ┃ 配角:纳兰琰,余寻欢,项凌,韩权,商鸠,秦嬛梦等 ┃ 其它:权谋 一句话简介:我愿为你,披荆斩棘。 立意:真挚的感情 ================== ☆、【忆十五载前,白沐岭奇遇】 北方寒冷,银朔国只有春日那三四个月暖和一些。 这里的人皆是裘皮裹身,长靴裹脚,已成习惯,银朔国的皇城寒阳,也是一片繁荣昌盛。 今日寒阳城中下起了鹅毛大雪,又将地面屋顶铺满了厚厚一层,街上有官兵清理着积雪,保证道路畅通。 大战刚过,硝烟未散,兵戈之声依旧萦绕于耳,战场上皑皑白骨无人收,只见食腐的群鸦落地嘶哑的哇叫,尽显凄凉。 人们从惶恐中回过神来,回想起战乱中死去的人,如今被葬在何处都不知,那些流离失所的孤魂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烈火将军殁了!烈火将军殁了!」 百闻堂的人敲锣打鼓的在街上边跑边喊道,大街上的人听后,皆是心尖一颤,一脸惊讶,口中念叨着烈火将军的名字,多少人暗自嘆息。 烈火将军逝世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坊间大街小巷,对此人们多有揣测,有人说他仗义,欣赏他的作为,有人说他胆大妄为,皇上要杀他,也是理所当然。 「据说烈火将军死时,手中紧握着他的兵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最后被人抬回去,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兵器从他手中拿出。」街边一人喝着热茶说道。 「烈火将军为银朔国打了那么多胜仗,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惜啊!」一人唏嘘道。 「据说是为了一个兄弟,做了不少违逆之事!」 「听说是皇上要杀了他,也不念及功勋,就将他给……唉!老将军得多伤心啊……」 有人在旁悄声嘆息。 「离天关外的烽火整整燃了七日,以此来送别烈火将军,他在军中的名望真是让其他将领望尘莫及。」有人接话道。 「一代枭雄,就此作古,如今这天再寒也比不过心寒吶!....」一名老叟敲着自己的心口摇头嘆道。 如今不管在何处,都能听见人们议论烈火将军,有人嘆息遗憾,也有人满脸不屑与幸灾乐祸。 大雪中,院内的红梅如血般分外的红,却显悽美,而将军府挂满了白幡,显得清冷无比,毫无生气,门前满是哀悼的人,皆是在大战中被烈火将军救过的百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烈火将军的作为被多少人传颂,又被多少人唾弃。 坊间说起他的故事,大多都是夸大其词,只有少数人知道烈火将军真正的往事。 街边头戴斗笠的人伸手拂去斗笠上的霜雪,瞥见那双歷经沧桑的眼,那双眼里,究竟讲诉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 十五年前,寒阳白沐岭 云天辰今年十岁,全身都肉乎乎的,那张脸圆嘟嘟,眼睛都快被挤成一条缝了,因为长得太过憨厚,所以经常被人欺负。 十一月冰天雪地,他跟大哥到寒阳郊外几里的白沐岭狩猎,同行的还有一群高官贵族的世子以及一些名门宗族的子嗣。 白沐岭偌大无比,所见之处皆是雪白一片,见冬松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云大哥!前面有一头鹿!」司马卿指着前方的树丛大叫道。 云天拓抬头望去,一脸欣喜,转头看着云天辰道「三弟,你在此处等我,我去把那头鹿猎来!」 说罢,下了马背上弓箭朝着树丛走去。 云天辰骑在马上,一张肉嘟嘟的脸红扑扑的,身上裹了厚厚的衣服,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圆乎乎的像极了一颗球,司马卿见云天拓走了,转头看着身旁的几个同行的人,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正值少年,身上一股戾气,就喜欢欺负弱小来彰显自己。 随后众人全都直盯着马上的云天辰,他顿时被盯得头皮发麻,大哥不在,这群人又要欺负他了! 第2页 「嘿嘿,小胖球,你来这白沐岭都可以不用脚走的,可以滚着走,哈哈哈~」一人开口说道。 「小胖子,下来走走啊,别一直待在马上。」司马卿道。 说完这话,众人闹笑不止,嘲笑道「他腿都够不着地,怎么下来?就算下来了,掉到雪地里,那双腿就被埋在雪里,还走得动路吗?」 一人一句嘲笑他的话,他听在耳中很是委屈,又探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撅嘴心道哪有那么严重,虽然是胖了点,可也不短啊! 司马卿嘴角一斜,跳下马背,还不等云天辰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他直接一头栽到了雪地里,吃了一嘴的雪。 他艰难的爬起身来,两眼一瞪,愤怒的看着司马卿。 司马卿看着怒瞪着他的云天辰,顿时脸一沉,伸手抓住云天辰身上穿着的毛裘,一使劲,将他的厚毛裘拔了下来,跳上马背,挥了挥手中的衣服笑道「你们看他皮那么厚定是不会觉得冷!」 身旁众人皆是笑着点头称是。 云天辰穿着薄衣,瞬间冷意袭来,打了个喷嚏,看着司马卿吼道「把衣服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就叫我大哥了!」 司马卿冷哼一声道「别总是什么事都叫你大哥,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说着,骑着马扬长而去,身后有人问道「真的不管他吗?」毕竟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若是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他这个小胖子全身都是肉命大着呢,一会儿我们再回来寻他就是。」司马卿道,他爹是朝中重臣,他还不惧这个将军府三公子。 那群人嬉笑的跟在司马卿身后,还将云天辰的马给惊走了,他在雪地里奔跑,又是踉跄跌倒,眼看着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跟着司马卿的那群人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真的将他独自一人扔在冰天雪地里。 他心中无比慌乱,唿喊他大哥的名字,可却无人回应。 他漫无目的四处乱跑,不知自己走了很远,穿过一片雪松林,已经接近白沐岭的腹地。 云天辰停下来休息,身上的体温在下降,搓着自己的手臂哈着气,却瞥见前方三尺有着一只动物,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只雪狼!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可再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哪是雪狼,明明就是个孩子,年龄似乎还要比他小。 可那孩子一身裹着白色的毛皮,头髮乱糟糟,很是精瘦,皮肤却很白,那双眼雪亮无比,透着狼性。 这时那个狼孩子也看见了他,就像看猎物般,呲牙咧嘴,冲上前来将他扑倒在地,动作之快,他吓得不敢动弹,闭上眼睛,心道简直太可怕了,嘴一瘪,都要哭出眼泪来。 狼孩子看了他许久,然后用鼻子凑近嗅了嗅,却并未伤害他。 而就在此时,狼孩子身后突然一只穿云箭袭来,一箭刺在狼孩子腿上,他哀嚎一声放开云天辰,拖着受伤的腿就离开了。 云天辰看着一旁突然出现的一群世子,还有说有笑的笑话他,说着要去找刚才射伤的雪狼。 他看见地面的血迹,赶紧用雪将血迹覆盖住,刚才那个狼孩子并没有伤害他,反而被这些世子射伤,万万不能被他们找到,若是被这群人抓住,那个孩子定会被他们戏弄致死。 司马卿等人寻了一圈也不见雪狼的踪迹,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云天辰,司马卿笑道「小胖子,你冷吗?」 云天辰蹙眉点了点头,眼中含有期待,希望司马卿将衣服还给他,司马卿眉眼一抬道「哈哈哈,你们看他那副可怜样,想拿回衣服,还是先追上我们再说吧!」 云天辰眉头紧蹙,他刚才还以为司马卿会将衣服还给他,看来是他多想了,这群人终归是死性不改,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回去后,自己一定要苦心练武,以后打得他们跪地求饶才行! 司马卿见云天辰眼中的那抹恨意,讥笑道「怎么?想打架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这么胖,怕是连拳头都挥不起来,还是生在将军府,今年十岁了吧,我记得你大哥十岁的时候就能拿起长剑挥动自如了,而你呢,估计还在你娘亲怀里吃奶吧!哈哈哈....」 云天辰紧握着小肉拳头,眼中满是怒意,可他一丁点武功都不会,正如司马卿所说,他十岁了还未学武,因为太胖,蹲个马步都费劲。 众人见他胖乎乎的还一身怒气的捏着拳头,这副模样很是滑稽搞笑,皆是啼笑不止。 司马卿见云天辰不说话了,知道定是被他说中,大笑一声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云天辰看着司马卿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耷拉着小胖脸,眼中泪花闪烁,此刻他真的好想家里的暖炉啊! 回过神来,记住了刚才血迹的方向,循着踪迹跟了过去,在一处灌木后发现了一个雪洞,狼孩子还在舔着自己受伤的腿。 他刚想进去,狼孩子口中发出呜呜声,警告着他不要靠近,他在洞口待了许久,身上越来越冷,之后便昏倒在地,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了。 可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雪洞中,身边很是温暖,转头看去,狼孩子正蜷缩在他的身边,受伤的腿此时已经止住了血,可是依然未消肿,怕是腿发炎了,若不及时治疗,容易破伤风,之后就难办了。 司马卿那群人简直是太狠心了!不过,能将他丢在冰天雪地里,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第3页 他蹙眉伸手想去帮狼孩子盖住受伤的腿,可还没靠近,狼孩子警觉的醒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力气之大,他的手腕顿时生疼,还流出了血,可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紧咬牙关,忍着疼痛闭上了眸子,狼孩子见他不反抗,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松开了他的手,靠着墙边一直盯着他。 「是你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我叫云天辰,你叫什么名字?」云天辰看着手腕上深深的牙印,微笑的看着狼孩子。 狼孩子还是警惕的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口中还发出呜呜声,像狼一般。 「你不会说话吗?看你一直呜呜叫,那就叫你阿呜吧。」云天辰那张可爱的胖脸咧出个大大的笑容。 云天辰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云天辰。」 又指了指狼孩子,道「你是阿呜!」 狼孩子学着他的样子指了指云天辰,口中含煳不清道:「阿....阿...呜...」 云天辰笑了指了指狼孩子说道「我不是阿呜,你才是阿呜!」 狼孩子指了指自己道「阿..呜....我...」 「嘿嘿对呀,你就是阿呜!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云天辰微笑的伸出了手,他认为狼孩子比那群世子都要有人性得多。 阿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云天辰的手后,又迅速的缩了回来。 云天辰微笑道「没关系,这也算数,我出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云天辰出去后,阿呜来到洞口四处张望,眼中竟然有着一丝焦急,云天辰到处寻找吃的,他已经迷路了,白沐岭本就大,他又是第一次来,这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只希望他大哥快点找到他,可冰天雪地根本没有食物,连动物都很少,他搓着手臂终是找到一颗青枣树,开心的摘了一堆。 循着刚才他留下的标记回到了洞穴,将青枣铺在地上道「阿呜,快吃吧。」 云天辰拿起一个冬枣就往嘴里塞,阿呜也拿起一颗枣嗅了嗅后,才扔进嘴里,才吃进口中就被果核给卡住了,一个劲儿的咳嗽,云天辰见状,赶紧拍着他的背,阿呜也算是命大,将果核咳了出来,然后看着冬枣一脸惊恐,退到墙边缩着。 云天辰嘆了口气,亲自示范给阿呜,他拿起一颗冬枣,在嘴里咬开成两半来,然后把果核拿了出来扔掉后才扔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去后,微笑的竖起了大指拇道「你看,冬枣没毒,我吃了都没事,你也吃点吧。」 阿呜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来,学着云天辰的样子吃起来,吃后发现真的没事后,像恶狼般扑了上去,用嘴叼起地面的冬枣一颗一颗的吃着,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人发笑,云天辰笑出声来道「慢点吃,冬枣还有,不够再去摘,你这样会噎着的。」 阿呜抬起头来,学着云天辰的笑脸,自己咧出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道「你....吃....吃...」 云天辰也趴在地上,嘴里叼起一颗冬枣吃着,彼此看着对方一个劲儿的傻笑,这一幕还真像是一对难兄难弟。 他知道,阿呜定是会说话的,定是家中发生变故,或者走散了,才流落至此,与一群饿狼争食,若是有机会,他便将他带回去,让他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吃完东西后,阿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翻身躺倒在地面蹭着后背,然后用头亲昵的蹭了蹭云天辰,还伸出舌头来舔他的脸,云天辰脸上痒痒的,大笑道「阿呜,别闹了,好痒啊哈哈!」 阿呜还是躺在地面一直把他盯着,眼里满是喜悦之色,用头又蹭了蹭云天辰,云天辰看着乖巧的躺在他面前的阿呜,想起了街边的小狗翻着肚皮吐着舌头乖巧的等着他来挠痒痒。 云天辰咧嘴一笑,伸手揉着阿呜的肚皮,阿呜开心的扭动着身体。 「嘿嘿嘿嘿,阿呜就像小狗一样!就差条尾巴了!真可爱!」 冬日夜里更是凉,阿呜靠着云天辰很近,彼此相互取暖。 夜晚,云天辰从睡梦中惊醒,见眼前一双透着绿光的眼睛,正呲牙咧嘴的盯着他,张口恶狠狠的将他的腿咬在了嘴里。 云天辰惊慌的大叫道「啊!!有狼!救我!阿呜!」 云天辰瞬间被饿狼脱出了雪洞,阿呜惊醒后,赶紧追了上去。 黑暗中,阿呜四肢着地奔跑,迅捷无比,一息间就追上了饿狼,阿呜呲牙咧嘴的看着面前那只饿狼,眼中居然也有光芒闪烁,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在示威。 像是两只狼在对峙,阿呜后脚一发力就跳向饿狼,骑在狼背上又抓又咬,这只饿狼像是饿了很久,而且形单影只,是一只落单的狼。 饿狼本就饿的没力气了,不敌阿呜,放开了云天辰的腿,云天辰缩在一旁的灌木丛,看着阿呜与饿狼撕打在一起,他此时无比害怕,眼底透着恐惧和畏缩,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饿狼被啊呜打得发出哀嚎,拖着受伤的腿灰熘熘的离开了,阿呜护在云天辰身前,一直兇狠的看着饿狼的背影,直到饿狼走远,才转身来到云天辰的身边。 阿呜与云天辰回到雪洞,云天辰看着他被咬伤的腿,蹙起了眉头,腿上两颗牙洞向外冒着鲜血,疼痛无比。 阿呜见了后,舔了舔自己的手,道「你……」阿呜比划着名,接着又舔了舔自己的手。 第4页 云天辰知道,阿呜的意思是让他自己舔伤口,可是,他又不是动物,他摇了摇头,用碎布绑住腿,以免血一直流。 就在这时,阿呜扑来抓住云天辰的腿,就是一顿勐舔,云天辰一惊,想要抽回腿,可是阿呜的力气太大,他动弹不了。 云天辰感受到伤口处温热,阿呜终于停了下来,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敷在云天辰的伤口处。 然后蜷缩在云天辰身旁,指着他的腿道「阿呜……我……你……天……辰……」 云天辰眼睛一亮,心道阿呜居然会讲他的名字了,笑道「阿呜说得对,我就是天辰,你可以这么叫我!」 云天辰因为受伤,脸色苍白还在发抖,阿呜将自己身上的毛皮给了云天辰盖上,自己光着干瘦的身子蜷缩在云天辰身旁,可见阿呜身上还有着刚才被恶狼抓伤的痕迹。 第二日一大早云天辰醒来时,发现阿呜已经不在了,他拖着自己受伤的腿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阿呜,刚下的雪松软难行,走了一段路后,自己眼前突然模煳发黑,看不见前方的路,脚上绊住什么东西,失去重心向后倒了下去。 而此时,他也听到了他大哥带人找他的声音,可声音越来越远,他彻底的昏迷了过去,他大哥找到他后,将他用厚厚的裘衣裹上,带他离开了这处山脉。 而阿呜带着一堆冬枣,嘴里还叼着一只雪兔回到洞里时,发现云天辰不在洞中,顿时焦急的跑出去找。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云天辰,云天辰已经被救走了,他眼中饱含伤感,口中发出哀伤低沉的呜呜声,眼中竟聚起了泪水,回到雪洞里蜷缩着,等着云天辰回来,他已经将云天辰视为同伴。 回到家的云天辰,大病了一场,昏迷间,口中一直喊着一个名字「阿呜」,可谁都不知道阿呜是谁。 他爹娘大哥看着脸色苍白的云天辰,一脸愁色,云天拓满眼的愧疚之色,因为他追猎物离开,云天辰才会成这副模样,虽然没人错怪他,可他心中仍旧自责。 他娘抹着眼泪边哭边道「你看我的宝贝儿子啊,才几天都瘦成了这副模样,以前那红扑扑的圆脸蛋多可爱,像只可爱的小猪,多有福相,你看现在瘦得就像只耗子,都脱相了....呜呜呜。」 将军云啸一头黑线,见床上的云天辰明明一点都没瘦,哪里脱相了,道「唉,岚儿啊,不要伤心,辰儿定会熬过去的,他是我云家的孩子,身子骨硬朗,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将军脸一黑,转头就去了那些个世子家兴师问罪,云啸是大将军,当朝武将之首,居于太尉一职,皇上让将军自己看着办,也就是不管将军做什么他都同意,他们只好登门赔礼道歉,将自己的孩儿训斥一顿。 云啸笑说让他们的孩儿去军营待上一段时间,体验体验军营生活,听得那些人直冒冷汗,这军营中谁都知道,生活根本就与家里天差地别,这是送进去受苦啊,可还是没办法,只好应允,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军营,心中皆是庆幸将军府的三公子没有出什么大事,若是事情闹大,他们的孩子估计会更惨。 这些孩子的娘更是烧香拜佛盼着云天辰赶紧好起来,他们的孩儿才能早些回家。 特别是带头的司马卿,那些世子皆是将头罪归给了他,他被他爹罚跪在大雪里一日,当着云啸的面狠狠抽了他一鞭以示惩戒,又将他软禁在府中,此后对他的态度也不同以往。 云天辰整整五日后转醒,雪盲症导致他半月都躺在病床上,宫中的太医说他命大,这双眼和那条腿都保住了。 而白沐岭一到夜晚,便能听到深处传来的幼狼哀嚎声,路过白沐岭的人皆是仓皇离去。 后来云天辰能起身,还真是大病一场后瘦了不少,他在白沐岭记忆犹新的事,给他爹娘说了,可谁都不信,说他定是受伤恍惚间出现了幻觉,他后来去了白沐岭,找遍了所有的雪洞,却再也寻不见阿呜。 ☆、【又几载飞逝,风流少年郎】 时光飞逝,大雪纷飞的一月,异常寒冷 寒阳大街上,街道积雪已除,行人也多了起来,街边熟食摊冒着团团热气,孩童你追我赶得打着雪仗,一派祥和。 「都让让都让让!三公子来了!」 这一声大喝,将街道上的行人吓了一跳,想看看谁人如此猖狂,闻声回过头,见三两男子正在为一匹骏马开道,手中还端着茶壶,顿时摇头嘆气,这马上的人还能有谁,不就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吗。 见马背上的人,正值年少,穿着蓝色长衫,还披了一件黑毛裘,一双桃花眼微眯,薄唇轻翘起,手上端了个茶杯,修长的手指磨砂着杯壁,一脸不羁傲然之色。 此人正是云天辰! 当年还是小胖子时,因为是个胖墩儿被人嘲笑欺负,很是勤快听话,认真读书练武,自从十四岁逆袭成功后,身材高挑匀称了,那张胖脸瘦成了稜角分明的俊朗相,一双眯眯眼硬是变成了桃花眼,以后出门那些熟人见了他都以为将军府的老么被调包了,都惊嘆当初那个圆滚滚的云天辰去哪了? 此后,他便开启了报復模式,挑一两天黄道吉日去当年那些欺负他的世子家转转,冷嘲热讽一番,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又是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他最喜欢看司马卿那张见了他后愤怒隐忍的脸。 第5页 云天辰快满十八了,他娘就急匆匆的给他定了一门婚事,生怕他孤独终老,结果他一句不娶,淡定自若,回头就设计促成了未婚妻与他人的良缘,不知情的人还说是人家女子不矜持,都不知是他从中作梗。 他还义正言辞的说女子本就有意中人,他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这难道不是一大喜事?!云啸将军那么硬朗的身子,都差点被他气得吐血,指着他鼻子骂不孝子,还是他娘与大哥帮忙打圆场,才化解此事。 他本是家里最小,也最受宠,可是前几年他娘给他又添了个妹妹,叫云萌。他老么最受宠的地位不保,移位到妹妹身上,他也不太在意,反正自己已经享受过了。 学武时,将军身旁的副将说他天资聪颖,定成大器,他偏偏不成,三天两头跑出去,耽搁了太多武学,虽说兵法背的滚瓜烂熟了,可武学进步缓慢,他大哥押着他学,他也学,而且学得很快,可就是让人不省心。 因为当年那次狩猎,他也留下了顽疾,雨雪天会腿疼,入骨的疼,喝了很久的药都不见好,索性任由它去,反正他也习惯了。 云天辰在外,雨雪天腿疼坐马车,晴天骑马或走路,有人为他撑伞递热茶,鞋脏了立马有人擦,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不务正业,骄傲自大的散漫公子哥。可他却仰着头道「我光明正大花钱买安逸,嚼什么舌根,有钱你也可以。」 但与他熟络的人都知道,这个云天辰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当然他也有好友,而且还是位皇子,名商鸠,字温谨,皇子中排位老三,他姨妈是后宫的容妃,商鸠便是容妃的孩子,商鸠时不时会出宫来找他。 今日午后,屋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云天辰穿着厚厚的毛裘,半束着发,乘马车去了寒阳军营。 刚下马车,就感受到透骨的寒气,他的腿一受凉,就瞬间疼痛无比,他也只是轻蹙眉头。 他的侍从不寒将他扶下马,撑着伞担忧道「公子赶紧进屋。」 云天辰道「没事,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因为今日大雪,军营中只是有少许官兵巡逻,将军府的三公子来了,自然有人来迎接。 「公子,今日天寒,将军和大公子都在屋内等你,请随我来。」一名士兵恭敬道,走在前方引路。 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前方铲雪的士兵见来人是云天辰,动作也利索了,生怕云天辰踩到积雪上,他们可得罪不起。 云天辰觉得有意思,嘴角一斜,快步上前跟着铲雪的士兵身后,这步步紧逼,士兵们皆是满头大汗,手中的铲子飞速的铲雪,抹着额头的汗,心道这三公子也太...顽皮了。 屋内有炉火,很是暖和,茶桌前盘作着两人,他的父亲云啸,还有大哥云天拓,云天辰脱下厚厚的毛裘,递给了不寒,不寒接过后,恭敬的站在云天辰的身后。 云天拓微笑开口道「三弟,快过来坐。」 「好,爹和大哥今日怎么有兴趣找我来喝茶?」云天辰坐下后笑说道。 对面的云啸轻哼一声道「你可是个大忙人,三天两头不在家,就知道在外出风头,现在这大街小巷中谁人不知你将军府三公子的大名!」 云天辰手中的茶还没喝,又放了下来,他爹自从上次未婚妻事件,现在见到他都是这副模样,他也只好嘿嘿一笑,说说好话了,道「爹,有话好好说嘛,你看这军营又不缺人,大哥二哥将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也不需要我来添麻烦了,我闲来无事出去逛逛,也不为过嘛!」 「你要是有你大哥二哥一半上心武学和军营的事,我都高兴,可你...你还去逛那红府,真是气死我了!」云啸怒声道,又是顺了顺气。 云天辰笑容僵在脸上,这事做的这么隐蔽,是谁传出去的?他看了看身旁的大哥和不寒,两人皆是蹙眉将他盯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爹,这事你在哪听说的?不会是有人故意污衊我吧?」云天辰问道。 红府,人尽皆知,是寒阳有名的烟花之地,里面的女子分两种,卖艺的和卖身的,卖艺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读过书的,能吟诗作对谈笑风生,很是被那些达官贵人喜欢,不同的是,她们的身世背景都是写的一清二楚,红府对这类女子挑选很是严谨,因为时常接触朝廷中人,所以这类人不多,而云天辰这个年纪跑去红府,谁能知道他到底去干嘛? 云啸严肃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以后那种地方不许再去。」 云天辰并未回话,他去那儿也是不得已啊,又不是真的去干了那种事,而且就算是,这天下男子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天拓赶紧圆场道「天辰还小,不懂里面的是非,爹不必动气。」 「哼,他不懂,他懂得定是比你我都多啊,之前与司马家女儿的婚事我就不说了,现在又去了那种烟花之地,真是....唉,此事不提了,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事要交代。」云啸终于正色说起了正事。 「爹要交代什么事啊?」云天辰微笑的问道。 云啸看着笑嘻嘻的云天辰就来气,轻嘆气道「你们可知,月中是什么时候吗?」 「月中该是入春了。」云天拓冠发黑衣,倒也俊朗无比,与云啸的气质有几分相似,正值青年,还娶了妻。 第6页 「这么说,送寒节快要到了啊!」 云天辰眼睛一亮,送寒节一到,春日也到了,到时候暖意袭来,他就不用再裹着一身厚厚的毛裘了,而且腿疼的毛病也会暂时停息,他当然高兴。 「嗯,送寒节一到,天气渐暖,一些部族都将会来到寒阳,参加皇宫的春日盛会以及进宫朝奉,如今局势不稳,怕是会乱入贼人,需强加防范。」 两人听后,皆是蹙眉,前段时间西北之地的部族骚乱刚平息,这些部族虽已归顺朝廷,可朝廷如今根基未稳,仍有人不满当今皇上,故意挑起事端。 这一来二去,蠢蠢欲动的部族预渐增多,各部族与世族间又相互制衡,暗地里争斗,人人手握自己的最高权势,虎视眈眈,就等着朝廷发生动盪。 虽说一时间恢復了平静,可这之下,又是暗流涌动,人心难测。 「爹,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定会安排妥当。」云天拓道。 云啸点头道「天拓办事一向严谨,我倒不担心你。」 云天辰听后,好像爹没事要给他做啊,这里有大哥就行,他能做的,就是当一个闲散公子哥。 「爹,没我的事,我就先...」云天辰放下茶杯准备开熘。 云啸一双眼睛带着怒气的盯着他,他只好将后半句咽了回去,乖乖的坐在桌前,云啸道「怎么会没你的事,待雪下的不那么密了,你就随我进宫。」 云天辰顿时心中咯噔一下,这进宫又是怎么回事,记得他上次进宫还是半年前的事,还是因为商鸠的邀约,他可不喜欢那个囚人的皇宫,到底是何事要他进宫,还是和爹一起,莫非是见皇上? 「爹,到底是何事要进宫啊?」云天辰蹙眉问道。 云啸垂眸,蹙眉道「皇上要见你。」云啸也不知皇上有何事要见他儿子,怕是辰儿又惹了什么是非,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云天辰心道,果然,是要见皇上,继续问道「为什么皇上想要见我啊,我就是个平平无奇之辈,哪能呈这等圣恩。」 云啸看着一脸淡定的云天辰,他知道他这个儿子精明得很,什么平平无奇,闹得满城皆知的事还不少吗?道「尽管跟我去就是。」 三人在屋中闲聊,气氛很是融洽,云天辰喝着热茶,捧着茶杯,暖意窝心,不自觉笑意浮现在脸上。 到了近黄昏,屋外的飞雪终于停了下来,云啸带着云天辰乘马车去了皇宫。 宫阙连绵,巍峨而立,深高的宫墙很是压抑,红墙瓦嵴上堆满了积雪,三两宫女从宫墙下走过,手中还拿着几枝红梅,见到将军府的马车行来便停下身来行礼,云天辰掀开帘子看着两片宫墙上空的一线天,还真是狭窄,空气中都带着深宫里的沉闷。 两人被带到了御书房前,不寒将云天辰和云啸的披风拿在手里,站在门边。公公将门推开让两人走了进去,看到桌案前批奏摺的当今皇上,跪伏而下施礼。 商邑坐在桌案前,约莫知命之年,眉间一道深深地沟壑,玉冠将发束起,全身透着威严之气,手中笔往笔架上一搁,抬眼看着跪拜而下的两人,微笑道「免礼,赐坐。」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云天辰谢过后,并未开口说话,安静端坐在旁等着皇上发话。 商邑看着云啸道「爱卿,近日来可还好?」 云啸恭敬道「多谢皇上关心,近日来将军府一切安好。」 商邑点头道「那朕就放心了,今日让你们来见朕,是有一事交于你,确切说,是交给你的爱子天辰。」说着转头看向云天辰。 云天辰看着商邑一身威严之气,脸上挂着亲民和蔼的笑容,可此刻脸上的笑容,看在他眼中却无比瘆人,让他心中忐忑不安,刚想开口,一旁的云啸站起身来拱手俯身道「臣惶恐,皇上,辰儿这般年纪,怕是无法胜任皇上交于的重任,还请皇上三思!」 商邑抬了抬眉,大笑一声道「哈哈哈,爱卿放心,也不是什么难事,朕相信,天辰的实力,定可以办的妥当....」 话落,商邑微眯着眼睛看着云天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云天辰听到此话后,顿时瞭然,这是话中有话啊....莫非皇上知道他私自在调查的事情? 云啸当然也听出了商邑话中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云天辰,蹙眉道「皇上,辰儿太过于招摇,我回去后好好训斥他一番,禁与府中思过!」 云天辰心中嘆气,就这次来面见皇上,定没有好事,果然是应验了。 商邑摇头,从台上走下,走到云天辰面前,云天辰赶紧站起身来施礼,商邑笑道「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不过,太过招摇不是好事,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云天辰俯身开口道「天辰定谨记皇上教导。」 商邑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将军,你就莫推迟了,朕心意已决,这件事就交给天辰了。」 云啸蹙眉点头,皇上心意已决,他也没用办法再推辞,开口道「皇上,到底是何事需要交予辰儿?」 商邑并未立刻回话,回到桌前坐下,饮了一口茶道「天辰调查的事情,如今到哪一步了?」 这话一出,台下两人顿时一惊,云啸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嗓子眼,蹙眉道「辰儿年纪尚小,怕是太过招摇,惹了什么不该惹得人,传入皇上耳朵的话,恐怕.....」 第7页 「爱卿想说不实?可我这个消息来自于身边人,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天辰在调查前朝余党的事,莫不是明为调查,实则勾结?」商邑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冷冽起来。 殿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来自于商邑身上的威严气息,压得堂中人喘不过气,云天辰微蹙着眉头,他不知是谁人将他在调查前朝余党得事告诉皇上的,这件事除了商鸠,就只有他大哥知道了... 商邑观察着云天辰的变化,发现此子并未慌乱失措,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如此年龄的人定会吓得赶紧跪地求饶,此子还真是沉得住气,倒是有些意思。 云啸立即俯身道「皇上,苍天可鑑,我云啸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有过恻隐之心,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他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并未有半点慌乱。 商邑磨砂着手中的茶杯,看云啸的样子定是全然不知此事,大笑一声道「哈哈哈,爱卿无需惊慌,朕没有怪罪天辰,也没有怀疑将军,朕当然知道是谁帮朕打下这江山,将军忠心耿耿,朕从未疑心过,天辰还小,朕是怕他独自调查此事,遇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从中作梗,教坏了孩子就麻烦了...」 云啸深吸一口气道「是,皇上。」 随后又转头怒瞪着云天辰呵斥道;「逆子!私自调查前朝余党,可是大罪,你可知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云天辰将他所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他调查前朝余党到底为了什么? 云天辰立即站起身来,掀起长衫跪拜而下,道「皇上切莫怪罪我爹,这件事他并不知晓,而我其实一开始并未调查到前朝余党一事上,也是最近才接触到,不知调查方向是否正确,还未深入调查,也并非皇上所想的那般,而是为了年幼时在白沐岭遇见的一个孩子。」 说道此处,云天辰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感,随后眼眸满是坚定的看着商邑。 商邑当然不知云天辰说得是否属实,微笑道「哦?那朕还真想听听,起来吧。」 云天辰站起身来,缓缓开口讲诉十岁那年在白沐岭的事,商邑认真的听着,能听出云天辰讲到阿呜时的情绪,激动无比,后两人分开又神情哀伤,这件事虽然没有人见到过,而商邑对云天辰倒有几分欣赏,愿意相信他一次,若是真如他所说,调查前朝余党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最好不过。 「辰儿,当年那件事,你当真还是耿耿于怀,不愿放下,究竟是为何」云啸嘆气,一脸担忧之色,这件事提起来让人伤心。 云天辰垂眸苦笑道「爹,你也知道当年的我是何模样,没人愿意友好待我,白沐岭那般绝境之下救我的还是个陌生人,这件事叫我如何放下?」 云啸听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嘆气。 商邑微笑道「天辰这孩子,还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如此清楚,这般品性,倒非常值得夸赞。」 云天辰额首道「多谢皇上。」 商邑点头继续道「当然朕不会让你独自调查前朝余党,朕会派一人协助你。」 云天辰知道,派人协助他,无非也是为了监视他,他私自调查前朝余党,皇上心存芥蒂,必然不放心他,若不是为了阿呜,谁愿意淌这滩浑水,不过也无所谓,多一人还会多一个助力。 云啸道「不知是何人?」 「哈哈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此事是机密,只能今日这堂中人知晓,天辰可要谨慎行事。」商邑提醒道。 云天辰点头道「是,皇上。」 他深知,自皇帝登位二十几载过去,皇上一直在暗中调查前朝余孽,不知多少以前与前朝皇族沾了点亲的人,一夜间被灭门,皆是生在乱世,身不由己,特别是那些平民百姓。 「哈哈哈,天辰,你不必每日操心此事而闭门不出,我知道你的性子,还是要像以往那般,做个风流小公子才好。」商邑道。 云天辰蹙眉,这句话是何意思?商邑见云天辰蹙眉,便道「你可知何为常见则不疑?」 云天辰蹙眉,转动着眼珠子,随后瞭然道「皇上的意思天辰懂了。」 商邑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此事交于你,朕也放心了。」 云啸拉着云天辰俯身道「皇上,天色已晚,臣就先退下了。」 「好,去吧。」商邑点头道。 退下后,云天辰与云啸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云啸一脸愁容,还好他儿子没摊上什么事,皇上格外重视前朝余党一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狠狠的一颗颗拔光才安心。 将这件事交给了云天辰,皇上只是派了人从旁协助,也算是告诫他不要做违逆之事。 云啸还记得商邑刚坐上皇位那时,下令斩了多少人的头颅,血洗了多少世族,尸骨都能堆成一座山,如今乱葬下尸体的那座荒山还瀰漫着血腥味,更是斩前朝三亲王,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还命人将前朝三位亲王的头颅高挂在寒阳城门示众,以此来警示居心叵测之人,直至头颅被野鸦食尽后变成白骨才命人撤了下来。 百姓当时皆是嘆息当今的皇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可歷来改朝换代不都如此。 两人一脸凝重的回到了寒阳军营,屋内炉火依旧,可两人各自饮茶不语。 第8页 良久后,云啸开口道「辰儿,你可知皇上将此事交于你的意思?」 云天辰蹙眉点头道「知道,无非是想找一个人监视我,若我真有心谋反,当机立断一併剷除,将军府也会受牵连,不过,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做这种事。」 云啸轻笑道「皇上自西北之地骚乱后便疑心颇重,怕是又有人密谋造反,不过辰儿放心,若是皇上真有心将你我诛之,怕是早在御书房就被禁军团团围住了,皇上当年与我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生死之交,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爹,归根结底都是我犯下的错,现在把这事摊上了,若不尽心尽力的调查,皇上怕是会降罪与我。这件事,爹就不要参与了。」云天辰当下茶杯道。 「辰儿,这前朝之事复杂,人心叵测,爹是怕你落入贼人之手。」云啸蹙眉道。 「皇上不是会派人协助吗?他肯定不会找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来吧,爹放心,若是真有棘手的事,我会求助的,毕竟我也是怕死的人啊!」云天辰轻笑道。 这话将云啸逗笑了,笑着点头道「哈哈,好!此后,你要谨言慎行,不要招惹太多的是非,爹就放心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吵闹声,门外的士兵苦口婆心道「凌少爷啊,你不能进去,将军正在里面谈事呢!」 「叫云天辰出来!别当个缩头乌龟!」 一个身穿一身漆黑战甲的少年,意气风发,高竖起长发,也不过才十四五岁,拿着一桿造型独特的漆黑□□抵在士兵脖子上,身上一股怒气在燃烧。 士兵见刀尖就在脖子上,不敢动弹,吓得叫唤道「别别别,凌少爷,你且等等!」 云天辰听后,眼角一抽,这个项凌,真是阴魂不散,每次他来军营,都能像只狗般闻着味道就能知道他在这里,项凌是他表弟,而且性格很是倔强不服输,自上次他将项凌打败后,项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听说在军营每日疯了般的练武,都快成武痴了。 不寒前去打开了房门,蹙眉看着项凌,道「凌少爷,这里不是随便舞刀弄枪的地方。」 项凌轻哼一声不情愿的收起了他的宝贝,看向屋内道「不寒,云天辰可在里面?」 不寒还未回话,云天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凌表弟近日可好?」 项凌顿时眼含怒火,走进房间本想发火,见到云啸将军在此后,才将怒火收敛,咬牙切齿道「云天辰,你可敢出来与我比试?」 云天辰眯起一双桃花眼,笑道「你打不过我的。」 项凌冷声道「别逞口舌,如今你定是会败在我的黑蛟枪之下。」 云天辰摇头苦笑,他这是要与这个表弟槓上了啊,看来今日是逃不过了,转头看着不寒道「将我的战甲拿来,随便挑一件兵器即可。」 不寒蹙眉,都已经入夜了,屋外天寒,又开始飘起飞雪,公子的腿会疼的,开口道「公子,夜晚凉,你可确定要与凌少爷比试?」 云天辰知道不寒的担忧,点头道「无需担忧,对付他绰绰有余。」 不寒只好应允去拿东西,云啸在一旁看着一直未说话,见云天辰接受了项凌的挑战,才开口道「今日屋外刚下了大雪,到演武场去打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谁有长进。」这话也是说给云天辰听的,毕竟他在外闲散惯了,武学上就没怎么上心。 演武场很大,因为考虑到寒阳雪天居多,室内通透明亮,四方有着高耸的看台,中央高台上,项凌与云天辰各持兵器而立。 ☆、【梦里阑珊处,依旧见明眸】 云天辰将长发全部束起,穿上战甲后,很是有一番少年将之风,嘴角翘起,勾了勾手指道「凌表弟可要手下留情。」 「放心,不会打残你的。」项凌开口道。 两人对峙,等到鼓声一响,项凌便立刻发起了攻击,他的黑蛟枪在手中挥动自如,毫不生涩,能看出他有多喜欢挥动他的这杆长/枪。 而云天辰手中拿着一桿戟,却不是他以往爱用的兵器,上手有些生涩了,可他还是不慌不忙,眼中满是笑意,项凌的攻击很是凌冽,每一击都在要害处,丝毫不顾虑面前的人是他的表哥,而云天辰则是防守之势,抵挡着项凌的攻击,挥动手中的戟,发现居然越来越趁手,随即笑道「不错,表弟最近练武很用功,这几下攻击我差点接不住。」 「哼,这只是热身,好戏还在后面!」项凌冷声道。 项凌手中的黑蛟枪在手中舞动,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躬身做蓄力状,脚下勐的一蹬,朝着云天辰而去,速度之快。 云天辰眼睛一亮,没想到项凌的武功真的进步不小,而去连他都看不出项凌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自己一直在防守,而接下来,他要开始进攻了。 云天辰站在原地未动,项凌蹙眉看着云天辰,心道莫不是又看出他要做什么了?还如此淡定!心中有些疑惑,步子便乱了些,云天辰此时咧嘴一笑,喃喃道「嘿嘿,表弟啊,看来你的心性还是不够坚定,这么快就乱了阵脚。」 步子一乱,便漏了破绽,云天辰看着项凌的右脚,他知道项凌乱了,而这一乱,他的右腿总是会不听使唤,云天辰手中挥动戟,对着项凌的肩头斩去,这一招明明白白,谁都能清楚的知道云天辰这招根本无法接近项凌,可他要的并不是这个。 第9页 项凌嘴角一斜,还心中骂云天辰是蠢货,手中黑蛟枪朝着云天辰的腰间袭去,刺中了腰间挂着的那条绳结,瞬间被割断,而云天辰手中戟杆朝着项凌的右腿噼去,项凌脚顿时不听使唤,整个人倒了下去,躺在了比武台上,一张脸气得通红,刚才明明差一点就赢了云天辰了! 云天辰将戟收了起来,伸手道「表弟,其实你的武功早在我之上,只是你太过于心浮气躁,见到我镇定的模样就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了,这下心中一乱,露出破绽,必输无疑!」 项凌也无法反驳,他刚才是乱了,可还是嘴硬道「这次算我大意,下次我一定要赢你!你给我等着云天辰!」 说完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拿上自己的黑蛟枪就气沖沖的离开了演武场,云天辰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深吸一口气看着项凌的背影道「唉,还有下一次啊.....你快饶了我吧表弟。」 云天辰走到台下,将那身战甲脱下,看着手中的戟道「这个兵器不错,还挺趁手!」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不寒。 不寒看着这杆戟,点了点头,公子如此喜欢这个兵器,他要牢记在心。 「哈哈哈,你啊你啊,你知道凌儿的性子,本就是个硬来的人,你脑袋里的那些东西,他怎么会懂!可是战场上兵戈相见身边全是敌人,可无暇去想这些,武功还是得进步才行。」云啸轻笑道。 「我知道了爹,不过现在我也有任务在身,武学的事,恐怕还是会耽搁...」云天辰笑道。 「罢了罢了,知道你是何性子,回去吧,估计家里萌儿快闹翻天了...」云啸向着演武场外走,边走便嘆气,可见他的这个女儿有多难伺候。 云天辰微笑的跟在身旁,不寒赶紧给他披上篷衣,屋外飘雪,云天辰搓着自己的腿,疼痛还是入骨。 云啸蹙眉道「辰儿,喝了这么久的药,你的腿还不见好吗?」 云天辰微笑摇头道「这是个顽疾啊,像是早就种在骨子里,哪有那么容易除掉,不过我也习惯了,也就不那么疼了。」 云啸蹙眉点头并未说话,当年那件事,让云天辰受了太多的苦,好在云天辰的性子开朗乐观,没有造成心理上的创伤。 两人回到将军府,见府中果然乱作一团,云啸拉着一个下人询问,下人一脸焦急说云萌又不知跑到哪去了,府中上上下下找了个遍都不见人,现在有人出府找去了。 云啸顿时脸一沉,快步朝着大堂中走去,见到了来回踱步的将军夫人金岚,金岚看到两人回来,赶紧拉着云啸焦急道「萌儿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这可怎么办啊!」 云啸倒是很冷静道「都已经好几次失踪了,后院假山里找了吗?」 金岚点头道「找了找了,还有厨房的米缸,屋里的箱柜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人!」 云天辰抬眉,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云萌来找他,说要陪她捉迷藏,云天辰当时要出门就说下次陪她,小傢伙翘起嘴巴咕哝道「三哥哥是最疼萌儿的,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萌儿不见了,你会来找萌儿吗?」 云天辰顺口回了句会。 「这个小妮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调皮蛋。」云天辰笑着摇头道。 金岚赶紧拉着云天辰问道「小傢伙,你知道萌儿在哪?」 云天辰摇头道「娘,我不知道她在哪,不过这小傢伙肯定是藏在了某处。」 云天辰将前几天的事情给他爹娘说了,金岚才松了一口气,吩咐人再府中到处寻人,差点就把地翻过来了。 云天辰也在帮着找,他回到自己房间,不寒帮他把披风卸掉,搭在衣架上,他便瞥见衣架旁的那个挂有他衣衫的架子,衣服里有东西动了动,他蹙眉看着衣架,随后眉头展开会心一笑,不寒蹙眉刚想开口,被云天辰制止了。 「哎呀,今天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有八宝鸡,炖酥肉,还有清蒸鲈鱼,真是太香了。」云天辰朝着衣架走去。 衣服里的人咽了咽口水,这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太诱人了! 云天辰走到衣架旁,将衣服扯下,便看见一个挂在衣架上的小姑娘,正流着口水,云萌将口水吞了回去,紧紧抱着衣架不撒手,看着云天辰稚声道「三哥哥,你不许告诉她们我在这里,她们又要把我抓去学走路!」 云天辰摸了摸云萌的头道「好,我不说,你先从衣架上下来。」 云萌才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粉色小花袄,脸上肉嘟嘟很是可爱,抬腿灵巧的爬上凳子坐着,摇晃着两条腿。 「三哥哥!我要吃肉肉!」云萌拉着云天辰的衣角,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云天辰捏了捏云萌的小脸道「你看你这全身都是肉肉了,再吃就成小胖子了,以后长大没人要。」 云萌嘴一嘟道「要吃肉肉,不吃肉肉精瘦瘦!」 「可是你不瘦啊...」云天辰笑道。 云萌顿时气唿唿的叉腰道「哼,娘真偏心!」 云天辰抬眉问道「此话怎讲啊?」 「我听娘说以前三哥哥一样胖乎乎的,像只可爱的小猪,每日都有肉肉吃,而且每日吃五顿饭,我不管,我也要吃肉肉!」云萌嘟嘴道。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他这个娘还真是什么都说啊,就差拿出去公之于众了.... 嘆气道「萌儿啊,你不能听娘乱说啊,她的话你只能听听,不要当真,特别是她说我的事的时候,好不好?」 第10页 「那你要答应带我吃肉肉!」云萌眼珠子一转得意道。 「小机灵鬼,三哥哥答应你好了吧。」云天辰敲了敲云萌的头道。 云萌立即笑道」嘿嘿,我们拉勾!」 云天辰伸出小指头和云萌拉钩,云萌跳下凳子,拉着云天辰的手就往外走,门外的人见了云萌,顿时长舒一口气,望天感谢老天爷这个小傢伙终于出现了。 全家人除了他二哥不在,都围在一桌吃饭,他大嫂也在,大嫂不是官家女儿,但也出身名门,是寒阳大家族樊家嫡女,倒是一身书香之气,很是温婉。 夜晚云天辰坐在书桌前,屋里有炉火,倒是很暖和,不寒正整理着他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白色毛裘,见毛裘脏兮兮的,可却被整整齐齐的叠在箱子里,不知道公子是否还要,蹙眉问道「公子,这件毛裘,您还要吗?不要的话我给你拿出去扔掉或者给街边的乞儿也行。」 云天辰正看着手中的书,未抬头看,轻轻嗯了一声。 不寒则点头,伸手打开了房门,门一开,风雪便涌了进来,云天辰抬头蹙眉看着门外,便瞥见那件毛裘,顿时一惊,心中慌乱道「不寒,回来!」 不寒怔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公子如此惊慌的口吻,立即将门关好转身低头道「公子,不寒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云天辰看着躺在不寒手里的毛裘,嘆气道「没事,都怪我,没有注意看你手中的东西,将毛裘给我。」 不寒站起身来将毛裘递给云天辰,云天辰摸着毛裘,并不是特别上好的料,都已经脏兮兮了,可看见这件毛裘,他便想起在白沐岭与阿呜相遇的那日,这毛裘便是阿呜给他的,那么冷的天,阿呜能熬过去吗?可他并未见到阿呜,也没有尸首,他一直坚信阿呜还活着。 「寻你三年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到底在何处?」云天辰喃喃道。 夜已深,屋中烛火熄灭,云天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半夜才渐入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了白沐岭,阿呜在身旁对着他笑,那双眼还是那么明亮,可这是梦,他居然能分的清,转过头阿呜便不见了,他一惊,梦醒。 云天辰坐在床边,这些年时常做这种梦,他心中难安。 第二日,云天辰略显疲惫,不寒未过问,他知道公子又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春日将近,云天拓在军中忙碌,云天辰则等着那个皇上派来协助他的人,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日子瞭然无趣,此人还未出现。 ☆、【热血男儿郎,赤拳斗勐兽】 寒阳以南,洬州郊外 见几个偌大的雪白营帐,营帐内歌舞昇平,欢声笑语不止。 一名身穿裘衣的魁梧男子走入营帐,头上还扎满了辫子,跪地兴奋道「狼主!你快去外面看看,刚猎了一头冰犀,那个头可比普通冰犀大了足足一倍!劲可大了!那野孩子此时正在与冰犀斗呢!」男子声音之浑厚。 坐在中央的狼主正用刀割着面前的一只烤全羊,见他也是扎了几个辫子在脑后,唇上一抹浓厚的鬍鬚,约莫六十几岁,身穿藏蓝色长袍,外还披了件毛裘,脸上笑意盈盈,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见他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这里面最矮的人,可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息让人忽略掉他的身高。 「哈哈哈!我赫连家的人,就该如此,如今快入春,这是最后一次雪猎,就该尽兴!」赫连嵚大笑的走出了营帐。 自赫连一族立了赫赫战功,归顺朝廷以来,皇上允诺他们一族保留以往的习俗,但必须遵守朝廷律法,还赐封赫连嵚为怀南王,掌管洬州一带。 这处营帐,是赫连一族设在此处专为狩猎而用,赫连一族狼为图腾,各个都是勐士,如狼似虎,天性好斗,特别是与勐兽相斗,他们自己说,斗兽是为了自身荣誉,越是难以对付的勐兽,若是赢了,在族中可谓是名声大振,人人都高看你。 雪地里,地面刚冒出绿芽来,却被人无情的踩踏而下,见一群人将前方围的水泄不通,走近来看,见到围栏中有着一只偌大的冰犀,猩红愤怒的赤目看着面前与它对峙的人类。 对面的男子正值年少,身上一股热血朝气,冰冷的天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衫,皮肤很白,与族内人肤色不一样,身材高挑精瘦,一张冰冷俊毅的脸,那双眸子雪亮,口中唿出热气,俯身跨步,赤手空拳面对勐兽。 「他又不拿武器,这冰犀可比上次那个大了不止一倍!」围观的人惊唿道。 「胜负未分,把你的嘴闭上!」一旁的年轻男子冷声道,围观的人立马闭了嘴。 「这个野孩子,一有勐兽就第一个上,大战一场后还毫髮无伤,后来斗兽的人连精疲力尽的勐兽都斗不过,他哪来的力气啊?!」有人嘆道。 巫乐天是赫连嵚的义子,名字却是赫连家的大小姐取的。 巫乐天斗勐兽一斗就是半个时辰,冰犀斗累了,他还精神百倍,早就有人唏嘘道他身上的力气异于常人,人们汗颜,这头冰犀到最后一定是被累死的。 可这个过程中,巫乐天也受了伤,他被冰犀的角顶住了胸口,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可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直至冰犀累倒在地不再动弹,他才站直了身子俯身对着冰犀鞠了一躬,这是斗兽的规矩,不管输赢,只要不是不省人事,都得鞠躬,这是对对手的尊敬,即便对手不是人类。 第11页 巫乐天那张脸还是个面无表情,赫连嵚在一旁看着,拍手大笑道「小天啊,你若是这模样被你阿姐看到,她可是又要生气了。」 巫乐天转过身点头道「父亲!」 「哈哈哈,好孩子,你身上的这狼劲还真是难得,这族中恐怕无人能与你相比了!」赫连嵚欣慰道,那张脸上的皱纹都快笑得皱成一团。 这话有人听着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有的人却愤懑不服,一张脸铁青。 赫连嵚让巫乐天跟着自己进了营帐,见赫连家中的重要成员都在,像是有事要商议。 赫连嵚坐在最上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送寒节在即,各部族都会去往寒阳,洬州距离寒阳将近半月的路程,这次阿烁就留在在族内,有你在,我才放心,玉漱和小天跟着我去寒阳,进宫面圣。」 赫连玉漱温婉的微笑点头道「是,爹爹。」 巫乐天只是点了点头,很是寡言少语。 而赫连族的二公子赫连烁则一脸得意的瞥了一眼巫乐天,这次父亲让他镇守族内,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义子终究是义子,怎能比得过真正的赫连族人,他以往总是被巫乐天压一头,今日倒是爽快不少。 赫连嵚交代完事情后,各自都散了,他独自坐在帐中,手指磨砂着手中的短刀,微眯着眸子,像是在思索重要的事情,冷声道「商邑...许久未见....」手中短刀瞬间出了鞘,闪烁着幽幽寒光。 赫连一族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城中的府上,赫连玉漱拉着巫乐天蹙眉担忧道「小天,你又去斗兽了?你看你这胸口,血还在流,跟阿姐来,阿姐给你清理伤口。」 巫乐天见到他阿姐,眼神变得柔和不少,拉起个无比难看的笑容道「阿姐,我没事,不疼。」 赫连玉漱被巫乐天的笑容逗乐了,含笑道「哪有受伤不疼的,你只是一直忍着,还嘴硬,快跟我走。」 巫乐天收起笑脸,又变回那张冷冰冰的脸,其实只有赫连玉漱见过巫乐天笑,巫乐天对旁人一直是冷脸相对,而族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寒阳将军府 明日就是送寒节,云天辰邀了商鸠去红府的逐月楼顶赏景,商鸠还说要给他介绍一个人,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他也是真的好奇,商鸠这么谨慎的人,居然会主动介绍陌生人给他认识,真是稀奇事. 这半月逐渐暖和起来,云天辰脱下厚厚的毛裘,穿着一件暗红长衫,望着天上的太阳,道「你可是终于出来了,我以为又会误了我逛红府。」 身旁的不寒恭敬的给他递上还冒着热气的擦脸巾,他本想拿起,手顿了顿,不愠不火道「不寒,给我换凉的,冬日已过,你是想烫死我?」 不寒听后,蹙眉摸了摸毛巾,这也不烫啊....开口道「可是,公子你不怡沾..」 话还没说完,云天辰开口道「还不快去,今日可是送寒节,我邀了温谨去红府赏景,可别误了时辰。」 「好,我马上就去!」 不寒退下后,云天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今日街道上定是热闹非凡,他可不想错过。 送寒节顾名思义,银朔国的春日这几个月本就珍贵,雪化水,街道焕然一新,百姓都会脱下厚厚的衣物,换上轻便的衣衫出行。 云天辰骑马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身旁还有两个一脸谄笑的男子,看穿着是普通人家,一名男子打着笑脸唯唯诺诺道「公子,这是百锦茶铺的新茶,您尝尝。」 说着,将捂在怀里的茶壶拿了出来,还冒着热气,身后那名男子端着茶盘,赶紧将茶杯递上前,抱茶壶的男子双手奉上茶水。 不寒将茶递给云天辰,云天辰瞥了一眼马旁两名男子,见穿着朴素,衣服还补着疤,饮了一口茶道「好茶,赏!」 不寒从怀中掏出两枚银子抛给了两名男子,抱茶壶的男子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家中正缺钱呢!」 不寒很是不喜欢这群人,如果不是公子可怜这些人,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在身旁献殷勤,公子是缺茶的人吗?公子喝的茶可是宫中的御茶,可比那百锦茶铺的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公子是个大善人,变着法子救济这些人,若是这些人不明白,那才当真是让人寒心! 云天辰昂首挺胸,脸上还挂着不羁的笑,街道旁的人见到他,皆是窃窃私语,说这将军府的风流公子哥又要去逛红府了,不知又去见哪位姑娘。 红府是座庞大的院落不同于其他青楼,简单的说,红府就是供达官贵人玩儿乐的地方,在世人眼中显得高人一等而已。 云天辰踏进红府的大门,就有小厮恭敬的引路,点头哈腰道「云公子今日是去含巧姑娘那儿还是秦嬛梦姑娘那儿?」 云天辰嘴角翘起,道「就去秦嬛梦那里吧,不用引路。」说罢,自己抬脚向院中走去。 小厮拿笔作着记录,嘿嘿一笑道「公子走好!」 云天辰看着与红府很是不搭的一座清雅的青砖小院子。 走进院子,见秦嬛梦坐在院中抱着琵琶弹奏,还是那一身白衣,头上无珠钗,只有一条朱红锦带系在坠马鬓上,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轻声道「云公子,温公子在屋中等你。」 云天辰也未说话,点了点头,与不寒进了屋。 屋中,炉中焚着香,飘散着淡雅的香味,商鸠正饮茶,抬头看着一身红衣的云天辰,微笑道「你这一身,还真是与今日的送寒节一样,如此喜庆。」 第12页 云天辰坐下后,轻哼一声道「看你身上总是穿的绣金衣,一层不变真是无趣!」 商鸠面目温和,穿着金线镶边绣祥云纹样的锦袍,一身尊贵之气,气宇非凡。 「只是喜欢罢了,近日天气渐暖,一些部族都将会来到寒阳,参加皇宫的春日盛会,你怎么看?」商鸠道。 云天辰眉眼一沉,道「这些部族,不过是想来看看皇上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有没有患上什么大病,皆是各怀心思,难以揣测。」 商鸠点了点头道「不免会混进一些前朝余孽余党,就算是搜查的再严密,都会有漏网之鱼。」 「今日不是说要去逐月楼吗?你要给我介绍的人在何处啊?」云天辰换了个话题挑眉道。 商鸠一笑,道「别急,将这盏茶喝了再去也不迟。」 云天辰不知商鸠在打什么鬼主意,笑笑道「好,就听温谨的。」 饮过一盏茶,商鸠与云天辰朝着逐月楼走去,到了顶楼,云天辰推门走入屋内,见屋内坐着个中年男子,唇上留有一抹鬍鬚,眉头紧蹙很是严肃,高冠着发,穿着一身墨绿纹鹤衣。 ☆、【谁是老顽固,谁是傲慢徒】 云天辰定睛细看,此人眼熟! 这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了他,眉头一蹙,顿时站起身来吹鬍子瞪眼道「你这个傲慢之徒怎么会在这里?!」 云天辰眼角一抽,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顽固不化的人,轻哼道「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韩权瞪着云天辰,高声道「若是个粗鄙愚钝之人与我共事,我韩权宁可辞去官职!」 云天辰眉毛一抬,原来这就是商鸠之前说的那个大名鼎鼎的韩权,还真是个会说大话的人,坐下饮茶道「我以为韩权是个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老怪物,没想到是你,你都不了解我,就说此话,未免太过于草率!」 又转头看着商鸠道「这就是温谨你要给我介绍的人?」 商鸠尴尬一笑点了点头,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出,这两人早就碰见过了,而且好似相处得不是特别愉快。 韩权不以为然,坐下身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反叩在桌中央道「若这是大军,到了西北严寒之地与敌军交战,看四下荒芜人烟寸草不生,粮草补给中断,军内粮草不足,该当如何?」 虽说韩权问的触不及防,云天辰依旧面不改色道「应当驻取『生地』,西北平原一带,择选高地,前低后高之势,隐蔽且向阳处,而后制造粮草充足之假象!」 韩权听后,未作评,继续问道「为何不向朝廷要粮草?怎么营造假象?!可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吃牛马!」 云天辰知道韩权会继续逼问,微笑道「当然不能!牛马是主要的劳力,吃了以后怎么行军,至于为什么不向朝廷要粮草,一是敌军在前,粮草不可能按时到达,更是会被敌军知晓我军弱势,二是行军打仗,不是出门游玩,所需物资都是国库中拿出,一味索要会导致国库空虚,民间纳税增长,百姓生活吃力,如何繁荣昌盛?」 「可军中粮草紧缺怎么办?」韩权点头问道,此时心中也有些许欣慰,倒是认可了云天辰,生在将军府,脑袋里倒是还装了点东西,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就是个脑袋满是浆煳的蠢货。 云天辰道「如有敌军来探,擒住此人,问出敌军粮草动向,截取之!」 韩权立马抓住漏洞问道「你当敌军是傻子吗?那如果敌军不来探呢?」 云天辰微微蹙眉,这个韩权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逼问不止,一旁的商鸠也蹙眉,两人不约而同,有些不确定道「顺势而为,另想他策?或者攻之?」 韩权听后,笑道「哈哈哈,攻或不攻,这些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不过,真正的行军打仗是需要深思熟虑的,若是要攻,攻前需知己知彼,若是能用谋略,不废一兵一卒,才是上策,为什么各国一直广招谋士,谋士在朝中的地位之高,那都是有道理的,能以谋略取胜是上策,用兵取胜次之。是既不劳民伤财,不会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将士也不会死在战场,国库不需再出物资,这就是为什么要用谋略。」 韩权一语点醒了云天辰,他认可的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多了分敬佩,不愧是雄才大略的谋士韩权,拱手道「多谢,今日受教了。」 商鸠也微笑道「韩先生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说到带兵打仗,除去谋士,将领也很重要,自古将领能取胜归来,这胜字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骁勇善战且能运筹帷幄的将领决胜于千里之外,而不是费尽心机最后死伤过半侥倖胜出,将领之风,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韩权眼睛一亮,看着商鸠道「正所谓运筹帷幄者,决胜千里,三殿下所言甚是,哈哈哈,今日倒是心情舒畅,不必太过拘礼了,我韩权不喜这般,还是以朋友待之为好!」 云天辰笑说道「好!那我就以茶代酒,敬友人一杯!」 三人谈笑风生,聊了很多杂事,虽说韩权年龄比云天辰大,可一点代沟都没有,云天辰暗嘆韩权还真是个自来熟。 说起他与韩权的相遇,还是几月前的事,那日刚下了雪,他出府去城中闲逛,顺便去见一个人,他骑马出行,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官兵正费力的清理,只留出了一人宽的道路供人行走,街边卖熟食的摊贩也很少,见他骑马走来的人皆是让行,从狭窄的道路上跳到雪地里。 第13页 而走了不远,前方一人挡住了道路,是名中年人,像是没看见他般与旁边的摊贩交谈甚欢。 云天辰蹙眉轻咳一声道「这位先生,你挡住我的路了。」 韩权转头四处张望,摇头晃脑道「你的路?这里哪条路是你的?这大街无比宽阔,你绕路而行就好,何必偏要从此处过?」 云天辰嘴角一斜,这老东西还真是有意思,若不是马无法过厚厚的雪地,他要踩雪而过,腿会疼痛,也不会只走这条道,轻笑道「先生如此咄咄逼人,怕是得罪过不少人吧?」 韩权瞥了一眼云天辰,拿起手中热乎乎的糯米糕塞进嘴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开口道「哼,现在的年轻人啊,那双臭脚就是金贵,捨不得沾一点泥污,雪如此白,还怕脏了你的鞋?」 此人说话还真是难听,云天辰深吸一口气,嘴角一斜,开口道「先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云天辰伸手一拍马背,马抬起前蹄,迅速向前奔去,韩权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闪身让出路来,可还是一下子跌倒在了旁边的雪地里,手中的糯米糕也滚到雪地里裹了雪。 云天辰大笑着扬长而去,朗声道「先生,雪地里可还舒服啊?哈哈哈...」 韩权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指着云天辰的背影大喝道「你这个傲慢之徒!别让我再遇见你!」说完后蹙眉看着裹了雪的糯米糕,嘆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一定是忌出行。 云天辰朗声回道「你这个老顽固,我可不想再遇见你!」 可是缘分在此,两人不打不相识,现在却坐在一张桌上其乐融融,几人移步到临街边的阁楼露台边,饮酒赏景。 云天辰手中摺扇指着街上一处笑道「春日一到,这些莺莺燕燕都跑出来了,可这些女子却比不过那一群不施粉黛的闺阁少女。」 商鸠循着视线看去,道「美人不少,可却太过浮华,除了争奇斗艳,便无其他了。」语气中似有一丝遗憾。 韩权独自喝着茶,也不去看那群女子,好似并无兴趣,云天辰笑道「韩先生不欣赏欣赏『美景』」这美景当然是指美人。 韩权轻笑道「说到春日美景,是没有哪能比得上我的故乡,银朔国除了那些盛开长久的红梅,我认为美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能入我眼了。」 云天辰现在已经逐渐了解韩权,这人脾气臭,说话还直,还自命不凡,听商鸠说他是别国而来的谋士,如今受皇上重用,在朝中分量极重,也无人敢得罪他。 倒也不是因为他受皇上器重这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刚来不久就晋升廷尉,掌管司法,朝中人虽有不满,但韩权确实是功勋显着,也无人说三道四,可他与御史大夫意见不合,下了朝堂后就在大殿前争吵不休,韩权将御史大夫气得当场吐血,实在是一张连环夺命嘴,那吐血之人便是司马卿的父亲司马彻。 商鸠道「银朔是雪国,银装素裹,千里冰封,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光,先生的故乡,是在何处?」 韩权放下酒杯看着一个方向道「东国天方城,春日更是细雨横斜,烟雨濛濛,花红柳绿,分外的美。」 「有机会,还真要去见识见识。」云天辰微笑道。 此时街上人群开始喧闹起来,对着行来的一队马车指指点点。 三人望向街上,见这队马车皆是深绿色,马车上还刻有『纳兰』这两个大字,马车被军队护送向着城中而去。 「纳兰一族已经到了寒阳,估计其他家族也快到了。」商鸠道。 云天辰摇着摺扇看着马车经过,此时微风将马车的一侧车帘掀开,他瞧到了一双低垂的眉眼,可还未看清,帘子便又遮住了,马车内的人感受到一道视线,透过缝隙看向楼上,看见一个摇着摺扇的红衫男子,面目俊朗,一脸不羁的笑,蹙眉轻嘆了一口气。 这时楼下有围观的人激动的说道「纳兰一族从玉楔远道而来,听说美玉之名的公子琰也来寒阳了,不知是否为真,真想见一见!」 「哪有那么容易见到,这些世族在寒阳有府宅,怕是很难见到。」有人嘆息道。 「公子琰,我倒也听说过,不知是否如传言般人如美玉。」云天辰道。 「至今还未有人见过,他若进宫,自然便知晓了。」商鸠笑道。 「我去过南国衡鸢,见过当朝太子,此子便是人如美玉般,南国的水土很是好,养出来的人各个皮肤白皙,不过,最美丽的城却毁了,实在是可惜。」韩权摇头嘆道。 云天辰知道韩权被皇上派去做使臣,东南西北都去过,见识极广,这世间庞大,如今天下四分,几国无交战,也越来越繁荣。 云天辰蹙眉道「若是国内平安无事便好,就怕前朝余党作祟,内乱不止。」 韩权眯着眼,饮了一口酒道「皇上让我来协助调查,你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透露?」 云天辰看着身旁的商鸠,皇上不是说此事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吗?韩权此话一出,商鸠不就知道了。 商鸠会意一笑道「放心,父皇知晓,调查前朝余党一事,是我将韩先生推荐给父皇的,父皇也命我从旁协助。」 云天辰点头,可心头却一紧,他私自调查阿呜的事,难道是商鸠告诉皇上的?若真如此,商鸠到底是何意? 商鸠微笑道「今日送寒,不谈公事,只饮酒赏景,春光无限,可不要浪费了。」 第14页 云天辰回归神来,几人举起酒杯畅饮,见进入寒都的马车多了起来,五大世族前后而来,城中热闹无比,这春日盛会定会无比盛大,热闹非凡。 ☆、【大雁归来矣,人间已回暖】 韩权有事先走一步,留下云天辰和商鸠两人,此时已是日落黄昏,天边有了晚霞,这番景象,很是少见,云天辰看着天边霞光,嘆道「大雁结群归来,春日银朔暖了起来,温谨,明日夜晚是否会有花灯展?」 商鸠点头微笑道「有,每年送寒节都会有花灯展,你想看吗?」 云天辰点头道「想,去年未能见到,很是遗憾,这次不想错过了。」 商鸠轻嗯一声,去年送寒节下了一场雨夹雪,云天辰的腿疾犯了,没能出门赏花灯,他也很遗憾,雪中的花灯展也很是美。 「明日我们落雁湖边见。」商鸠道。 云天辰点头,见天色已晚,与商鸠告别,离开了红府的逐月楼,骑马回府,走在大街上,听见前方嘈杂无比,有人在哈哈大笑,抬眼看去,见一群梳了辫子的大汉骑在马背上毫无形象的大笑,虽身穿锦袍,可依旧能看出骨子里散发出的粗犷野蛮。 云天辰蹙眉,这群人他一看就知道是赫连一族的,这一族的人很是野蛮,去年他未去宫中参加盛会,此族人无视宫规,听说试图非礼宫中皇后的贴身宫女,后来被皇上当场鞭刑,以示警戒,后来规矩了才没有发生这等事,此事后百姓皆称赫连一族的人为『蛮人』。 「公子,又是这群蛮人,他们此番前来,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笑道「只要不惹到我头上,就一切好说。」 马车经过云天辰身旁,马车内的巫乐天掀开车帘,看向街道,正见云天辰含笑骑马走过,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周围的建筑与洬州不一样,很是繁荣昌盛的寒阳,他还是第一次来。 「小天,你喜欢寒阳吗?」赫连玉漱笑问道。 赫连玉漱今日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罗裙,梳了不同于以往族内的髮鬓,更是温婉动人。 巫乐天放下车帘,点了点头道「喜欢,第一次来,很是新鲜。」 赫连玉漱点头道「寒阳我儿时来过,这是第二次来,变化很大,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逛逛。」 「嗯,我陪阿姐。」巫乐天点头道。 云天辰刚到将军府没走几步,便听见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从大堂中传来,瞬间蹙眉,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金家如今的大小姐金灵来到将军府见她姨娘来了,儿时这位大小姐可没少欺负他。 他本想直接回房,可路过大厅时,还是被金灵发现了,只听见金灵高声道「小胖子!别走!给本小姐过来!」 云天辰蹙眉,这个金灵性子一点都没变,蛮横无理,仗势欺人,他舒展开眉头,转身微笑道「我说金灵大小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怎么闻到这里有一股臭味....」 金灵一张俏脸满是骄横之气,一身上好绸缎的锦衣,走起路来更是招摇,走到云天辰对面,抬眉道「什么臭味?我怎么没闻到...」 云天辰蹙眉摇头,微微前倾嗅了嗅,道「啧,你没闻到吗?这气味就在你身上啊..」 金灵蹙眉抬手看了自己一圈,见到云天辰那张笑脸才反应过来,这摆明了是在说她臭啊!气得牙痒痒道「死胖子!你才臭!!」说着就是一拳挥上去。 可是金灵不会武,花拳绣腿,根本就打不到云天辰,云天辰后退一步,道「我就不陪你玩了,我还有事,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开,不寒跟着转过身,还轻笑一声瞥了一眼金灵。 金灵见不寒的眼神,顿时气得不顾形象的大叫道「死胖子,管好你身边的下人,不然我找姑父来教训你!」 云天辰挥了挥手道「你尽管叫去啊....」 不寒嘴角勾起微笑,公子以往总是被金灵欺负,如今不再软弱可欺,他对公子的改变感到高兴,他自公子年幼便跟着身旁伺候,见过以前公子是何模样,自白沐岭回来后,大病一场,公子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拉着他练武,他如今武功不错算是被公子磨练出来的。 云天辰回到房后,见自己的桌案上放了半张宣纸,用一块脆糕压着,宣纸下还压着东西。 云天辰眼睛一亮,将脆糕拿在手里,再拿起那半张宣纸,见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三哥哥,萌儿学会写字了!」 云天辰笑道「这小丫头,学会写字了都要偷偷炫耀一番。」 再拿起宣纸下压着的东西,蹙眉看了半天才看出,这是红纸折的花灯,不过长得太丑了,四不像,将花灯打开来,见到上方也写了歪歪扭扭的字:愿三哥哥,腿疾散。散字被打了个叉,好似不会写,后面改写成了:腿疾走开。 云天辰眼含笑意,小丫头的意愿是好的,可这字还得练练,他将花灯折好整齐的放在桌案上。 不寒轻声问道「公子要去看看四小姐吗?」 云天辰抬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吟片刻后道「不去了,天晚了,让她休息吧,小丫头写字定是写累了。」 不寒点头应声,这时门外来人敲门禀报导「三公子,将军让你去书房一趟。」 云天辰点了点头,不寒便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 门外人应声离去,云天辰心知定是关于明日进宫参加春日盛宴的事情,他将手中刚拿起的书放了下来,换了一身蓝色长衫出了门。 第15页 书房中,云啸一脸严肃,云天辰推门而入,便见他大哥也在,云啸见人到齐,开口道「明日入宫,你二人定要万分注意,我已命人随时待命于皇宫外,一有变故,立即封锁宫门,谁也不能离开,若是一切顺利,那倒最好不过。」 云天拓点头道「爹放心,我已准备妥当。」 云啸点头,又看向云天辰,云天辰微笑道「爹,既然你有了万全之策,我便好好做我的分内之事,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云啸这才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上次西北之地骚乱的小部族好似并未来寒都,五大家族倒是早早的就来了。」 云天拓蹙眉道「若是说这是为了避讳,倒也理解,就怕暗地里又有谋划。」 云天辰抬眉道「大哥,我倒认为,西北之地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傢伙,之前发生骚乱不过就是受小人鼓动,而不来寒都,恐怕真是为了避讳,省的来丢人现眼。」 「哈哈哈,说得倒是在理,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天辰,你可要谨记爹对你说过的话。」云啸蹙眉提醒道。 「嗯,孩儿定谨记在心。」云天辰点头道,他自知爹的担忧,明日春日盛会,倒是个调查线索的好机会。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快回房休息,明日还要进宫,又会是热闹非凡的一天,可要养足了精神。」云啸道。 二人离开书房后,云天拓走在云天辰身旁,轻声问道「三弟,阿呜的事,如今进展如何?」 距离上次云天辰得到关于前朝余党的消息已经过了半月,他大哥居然会如此关心此事。 云天辰摇头道「还未有消息,我已派人前去查探,可最后得知那户人家早就死光了,消息断了,又不知从何着手。」 云天拓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安慰道「三弟,此事本就难以调查,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哥也会尽力而为,直至帮你找到阿呜。」 云天辰咧嘴笑道「大哥,旁人都不信此事,为何唯独你信?」 云天辰也心中疑惑,本以为大哥帮他,只觉得是人之常情,大哥未必也放在心上,如今听大哥的口吻,像是相信此事,支持他找阿呜。 云天拓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微笑道「你是我三弟,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当年若不是我扔下你一人,你也不会成那般模样,我知道三弟的性子,如此执着于这件事,阿呜定是存在于世间,你要相信,有缘自会相聚。」 云天辰听后,脑海中又浮现一双雪亮的眼,微笑道「大哥无需为此事愧疚,世间万物,自有命数,你也无法回到过去改变什么,如今有你帮我找阿呜,我倒是轻松不少。」 云天拓深吸一口气道「好,天辰的心态能如此之豁朗就好,回去吧,天晚了,你大嫂又要派人寻我了,哈哈哈...」 云天辰看着他大哥离去的背影,如今大哥有了家室,肩上的责任更是重大,身上早就没了以往的年少轻狂,越显内敛沉稳。 「有缘自会相聚,真是句好话,我与阿呜还能再见吗?若真的见到了,又会相识吗,怕是早就认不得对方了。」云天辰轻嘆道。 一旁的不寒蹙眉看着他家公子,这般神情很是哀伤,也只有阿呜才能让公子如此了。 万家灯火渐熄,云天辰也睡下了,第二日天光乍现,便闻寒都城门上的鼓声响起,宣告春日来临,送寒离去。 人们早早就起来,穿上春日华服,游寒阳,见红梅旁的梨花开了,少女轻轻拾起,别在鬓上。 鸟儿多了起来,歇在枝头鸣叫,很是悦耳。 今日云天辰穿了一件绣有靛蓝色花纹的锦服,一枚玉佩别在腰间,手拿摺扇,长发冠起,好一个翩翩公子,不寒一身青衫,佩戴长剑,尽显英资。 云天辰桃花眼微眯,满是笑意,上了去宫中的马车,掀起一旁车帘,见到春日的一缕阳光,正洒在他脸上。 「公子,后面跟着纳兰家的马车。」不寒骑马走在马车一侧,给云天辰汇报外面的情况。 云天辰道「哦?纳兰家也来得如此早?」 「嗯,纳兰家的府邸离宫较远。」不寒回道。 后方马车内的人轻蹙眉头,为何马车走得如此的慢,开口问道「前方是何人的马车?」 「公子,是将军府的马车。」车外的人回道。 「嗯,我知道了。」马车内的人听后不再出声。 马车陆续到达宫门口,之后要徒步进去,金岚带着云萌去了后宫赴宴,见女眷从马车上下来,各个穿得华贵无比,争奇斗艳,红红绿绿走在前,朝中臣子见面不免都是满脸笑意相互恭维,或是话中有话明嘲暗讽。 可见到一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全都闭嘴不言,各自带着家眷进了宫门,来人正是韩权,他这人的脾气让朝中臣子都不愿与他对话,皆是离得远远的。 云天辰瞥见韩权,走上前笑道「先生,你怎么独身一人前来?」 韩权轻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道「怎么?难不成我还得把门口栓的那条狗带来?」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先生真会说笑,我们进去吧。」 韩权点头,两人一同进了宫,路过的人皆是一脸诧异,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一个风流傲慢,一个嘴臭顽固,这两人应该打起来才对,不该如此和谐,倒是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发生了何事。 第16页 ☆、【点翠天地间,春日琉璃宴】 五大世族陆续进宫,这几大家族皆是战功赫赫,银朔国改朝换代四十余年,各部族归于朝廷,皇帝商邑为了稳住朝廷根基,佳赏立过战功之人,除皇室血亲得封为王,掌管一地,也给异姓部族封侯,战功赫赫的五个世族,却只有一人得封为王,如赫连一族掌管洬州,赫连嵚为怀南王。 赐纳兰晟爵位,称允侯;尉迟韦为昱侯,姬疏为镇广侯;金家金丰尧虽未被赐爵位,可因为是皇亲,赐以国公称号。 可商邑的血亲,只剩下一个病怏怏的商彦,如今在寒都做一个挂名王爷,商邑不时还会去探望一番。 皇宫盛宴,百花争艷,有人问起寒阳才入春,不可能开出这么多花,便有人回答说是皇后命人在温室大肆种植的,就等着春日盛会邀众人赏花。 「皇后在后宫倒也闲情雅致,这百花齐放,还真是难得一见。」云天辰微笑道,伸手拂过面前的一盆金盏菊。 韩权转头看了看周围,未瞧见自己熟悉的,摇头道「还是无法与我故乡相比。」 云天辰暗自嘆道,这韩权的故乡到底是有多美,百花都无法入他眼,由此看来,韩权也是个念旧之人。 笑道「先生别急啊,慢慢看,总能看到喜欢的。」 「泱泱大国,连东国的芙蓉都没有,简直是让人耻笑。」韩权边赏花边口无遮拦的说道。 远处的容妃雍容华贵,她见韩权眼神寻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招唿身旁宫女道「去,将我温室的木棉与芙蓉全都抬出来。」 宫女应声退下,容妃便离开去了大殿。 云天辰并未见到商鸠,商鸠身为三殿下,皇上自然给他安排了任务,此时无法抽身。 云天辰还见到了司马卿,可司马卿见到他后,就走得远远的,招唿都未打,而其他熟人,倒还热情的跟他打招唿,毕竟经常聚在一起饮酒行乐,是所谓的「兄弟」。 「云兄,你可知昨日红府的含巧姑娘被邀去了尉迟府中献舞,这含巧啊,娇俏勾人,我都难得一见。」这时迎面走来一名面带浅笑的男子,一头白髮,穿着紫绣金雀衣,眉目柔和。 此男子是当初去白沐岭狩猎中的一人,名倪愿,是一位少府大臣的儿子,不过生性胆怯,遇到司马卿就不敢吭声,也因为一头白髮的原因,被人当作异类,不过好在此子善交际,一堆狐朋狗友作伴。 云天辰对倪愿倒是没有恶意,因为他知道被当作异类的感受,当年倪愿不帮他,也是身不由己。 云天辰拱手道「倪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倪愿瞧见云天辰身后的韩权,顿时收起了笑脸,咽了咽口水,道「云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天辰点头,倪愿带着云天辰到了一颗梨树下,这里没多少人,倪愿悄声道「天辰兄,我有个消息不知与何人说,关于含巧。」 云天辰眉头一抬,这含巧他也见过几面,很是难缠,他此后去红府很少去含巧的院子,不过倪愿倒是喜欢这款,不时钻空子去见含巧,倒是比他熟悉,含巧是卖艺女子,琴棋书画精通,不时会与朝廷中人接触,到底是什么消息让倪愿都如此在意。 倪愿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她被邀去尉迟府之前,我去了她的院子,却听见屋中有含巧发怒的声音,本想离开,可又听见含巧似乎在与人对话,我才好奇,偷偷听了几句,屋内那人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只能听见含巧回话,说什么此事与你无关,我会办妥,说寒阳不安全,让那人离开寒阳,不要再出现了,而且……还提到了前朝二字……」说完这话,倪愿蹙眉看着云天辰,他想看看云天辰的反应。 如今前朝二字,已经成了禁忌,百姓不敢提及,更不愿听到,这可是比妄议朝廷还要罪上加罪的弥天大罪,胆小的听到这二字,定是唯恐避之不及。 云天辰听后,并未做太大的反应,只是微蹙眉头,道「含巧姑娘难道有了心仪的人?」 可他心中却不是这样想,含巧接触朝廷中人最多,而这个神秘人,定是有目的才会出现,听含巧那番话,很是谨慎,如果关系到前朝余孽,那么含巧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倪愿嘆了口气道「也许是如此,不想被人发现,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天辰笑着拍了拍倪愿的肩膀道「倪兄不要那么多疑,不过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听不出什么来,别往心里去!」他也不想倪愿卷进这件事中来,他要暗自调查,此事就不能再声张了。 倪愿听后豁然开朗,点头道「你说得对,还是赏花最要紧!」 云天辰笑着点头,瞥见倪愿身后不远处一群赫连家的人,人群中有一人高挑精瘦,身着蓝色锦纹镶边的白衣,背对着他站立,身姿挺拔,很是惹眼。 赫连玉漱微笑的赏花,身旁还站着巫乐天,巫乐天冷眼看着面前娇艷的花朵,若是花儿能看见他那张脸,定会被他那张冷脸吓得失色。 赫连嵚嘱咐过他不要随意与人攀谈,要谨言慎行,而他认为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一进宫,他就冷这张脸一句话不说,想要与他攀谈的人见了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都尴尬的笑了笑离开了。 「小天,这是芙蓉花,你觉得美吗?」赫连玉漱转过头微笑的问道。 第17页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嗯,美。」 赫连玉漱见巫乐天冷着脸,蹙眉道「小天,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巫乐天摇头道「没有,只是父亲说,要谨言慎行。」 赫连玉漱听后,失笑道「傻小天,和自己家人在一起,要高兴才是,不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啊,你本就话少。」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姐。」 随后看着面前的芙蓉,伸手摘了一朵下来,递给赫连玉漱道「阿姐,你戴好看。」 赫连玉漱接过,温柔一笑道「小天原来也会夸人。」 「芙蓉配美人,想必这是赫连一族的玉漱姑娘。」 这时身后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赫连玉漱转头,见到一名身穿锦服的男子,一身贵气,风流倜傥,问道「这位公子是?」 「商宸」商宸微笑道。 赫连玉漱听后,赶紧俯身施礼道「原来是二殿下,小天,快拜见殿下。」 巫乐天俯身道「殿下。」 商宸见巫乐天一脸冷色,微蹙着眉头,赫连玉漱赶紧解释道「殿下,小天他自小寡言少语,天生一副冷相,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商宸听后舒展开眉头道「原来是这样,我不会怪罪他,玉漱姑娘,我还有事,一会儿盛宴上见。」 赫连玉漱俏脸微红,点头道「是,殿下。」 商宸微笑的点头离开了,赫连玉漱看着商宸的背影,俏脸泛红,巫乐天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赫连玉漱摸了摸自己的滚烫的脸,回过神道「没事,我们赏花吧....」可想而知,女子初心萌动。 云天辰看了一眼远处走过的商宸,他不怎么了解这个二皇子,商鸠也少有提起。 「嘶,这是地芙蓉,刚才还未见到,啊呀呀,还有木棉花树,可还太小,天方城中的木棉花树可是遮天蔽日!」一旁韩权见道芙蓉花便眼睛一亮,一丝笑容浮现,走到花旁一阵嘆息,诉了几句思乡之情。 「韩大人,这是容妃娘娘特意让我们搬出来的,说芙蓉与木棉花分外的美,必须搬出来让人一观。」一旁机灵的宫女恭敬道。 韩权听后哈哈大笑道「说得没错,芙蓉和木棉为百花之首,让我想起了我故乡,容妃娘娘可真是个有眼光的人!」 宫女笑着点头,随后告退离去,韩权看着面前摆满的芙蓉,笑容都未收起来过,云天辰用扇子敲了敲韩权的肩膀,问道「先生现在可是瞧见了你喜欢的?」 韩权转过身拉着云天辰道「你看,这就是芙蓉花,你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美啦,若是说不美,不得被韩权噼头盖脸的一通骂。 云天辰微笑敷衍道「好看好看,美极了...」 这时宫中的鼓声响起,有人来报导「各位,盛宴已备妥,请移步宴会!」 云天辰看着正笑眯眯赏花的韩权,道「先生,盛宴已经开始了。」 韩权摆了摆手道「不急不急,你看现在这么宽阔的宫门,太多人,太过拥挤,待他们都走了,再动身也不迟。」 云天辰看了看宫门,确实如韩权所说,轻笑一声道「好,就如先生所说。」 见韩权看着芙蓉没有移开眼,云天辰去了别处赏花,看到了一株白玉兰,洁白如玉,还散发着一股清香,云天辰凑近嗅了嗅,玉兰的香味很是淡雅,他倒是很喜欢。 这时,他又见到不远处一个角落站着一名男子,同样在看一株玉兰,那低垂的眉眼似曾相似,思索片刻后才想起,是昨日在逐月楼上看到纳兰家马车内那双眉眼,打算走上前去打招唿。 可那人查觉到他的举动,便转身快步离去,留给云天辰一个背影,云天辰愣在原地,这人还真是奇怪,也让他越发好奇。 待人都走完后,云天辰才与韩权朝着宴会行去,琉璃盛宴,琳琅满目,酒香四溢,各自按照官职大小坐下。 云天辰与云天拓坐在云啸的身后,他见到上方坐着三人,大皇子商胤,二皇子商宸,还有商鸠,云天辰举杯微笑的打了个招唿,商鸠也微笑的回敬他。 皇上身旁坐着皇后,大气端庄,雍容华贵,面带浅笑的看着众人。 对面坐着三侯一王一国公,各个都是满脸笑意,相互对饮,相互恭维。 ☆、【他目光如炬,我无比熟悉】 歌舞昇平,饮酒寒暄,各族献礼,走走程序,很是无趣,云天辰一直四处寻觅刚才那个快步离开的人,可却未寻见。 酒过三巡,听见韩权与司马彻两人冷嘲热讽,吹鬍子瞪眼,恨不得将对方嚼下肚吞了。 司马彻红着脸指着韩权高声道「无耻匹夫!无耻匹夫!这等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你当真才是狗娘养的!」 韩权怒哼一声,站起身来道「狗娘养的又如何,你这个老东西连狗娘养的都不如!不知从哪只畜生肚子里蹦出来的!」 「你!你!无耻匹夫!气死我了!」听着韩权口无遮拦的粗鄙之语,司马彻拍着胸口顺着气,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见两人又要闹大了,身边得大臣赶紧将两人分开,若是盛宴上闹出这一场争吵,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韩权轻哼一声,看着司马彻的背影道「老东西,见识浅薄,还不嫌丢人!」 云天辰举起酒杯道「先生莫气,这盛宴上不免会听到刺耳难听的话,别气坏了身子。」 第18页 韩权轻笑道「你这小子,还知道消遣我,我看这盛宴就别待了,还是去赏花吧。」说罢,放下酒杯,哼着小曲就离开了,云天辰失笑不已,便去找了商鸠喝酒。 商鸠微笑道「韩先生的性子如此,他本就不喜如此盛会,就由他去。」 云天辰点头道「他又去看芙蓉了,怕是思念故乡已久。」 「这盛宴你也觉得无趣对吗?」商鸠道。 「如你所说,很是无趣,不过我倒是期待接下来各世族的表演。」云天辰眯着桃花眼道。 盛宴过后,各世族会派人演出助兴,一般都是些歌舞,可却是世族公子小姐的表演,与宫中歌姬舞姬不同。再后来,就是比武,也是为了互相切磋,展现年轻一辈各自实力的时候。 众人稍作休息,便又进入了下一轮,便见开场歌舞过后,就是五大世族的表演。 赫连嵚站起身来,举杯对着商邑道「皇上,接下来是小女赫连玉漱献舞,恭贺春日,给皇上献礼。」 商邑笑道「哈哈哈,好,赫连一族的女儿定是天姿国色。」 云天辰打量着赫连嵚,赫连嵚虽说个子不高,可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也并不因为个子矮而失了气势,依旧挺直着腰杆。 怀南王权倾朝野,连皇上都要敬他几分,这人可是立过赫赫战功之人,战场上杀敌无数。 云天辰也嘆道,这世间还真是奇人无数,一个站起来只到自己胸前的人,却是个杀敌无数的狠人。 赫连玉漱身穿一身紫雾罗裙,头戴赫连一族的银饰珠串,此舞叫天舞,虽说族中早就有了,可赫连玉漱改编了一番,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拂袖起舞,身姿柔软,大气端庄。 赫连玉漱看着座上的商宸,眼眸含羞,可离得太远,无人见她脸上的红晕。 商宸点头微笑,道「果然天姿国色,芙蓉女子,很是惹人喜爱。」 一旁的商胤道「二弟喜欢?」 商宸收起微笑道「大哥,这等美人谁人不爱,难道你未动心?」 商胤摇扇笑道「是啊,美人谁不爱,世间美人太多,都不相同,二弟口中的芙蓉女子,怕是无人能比了。」 商宸瞥了一眼商胤,饮酒不言。 云天辰见两人的举动,暗嘆这两人怕是早就暗地里争斗了,云天辰见到赫连玉漱的模样后,才知道是今日芙蓉花前的女子,那么身旁那位身材高挑的男子定也是赫连一族的公子,不知会不会上台表演。 一舞完后,众人拍手点头称好,夸赞赫连玉漱,而纳兰晟轻笑一声道「我儿纳兰琰,自小习剑,也算是学有所成,各位若是想一见,我便吩咐下去,让他上来献丑。」 「早就听说公子琰的美名了,他的剑舞更是无人能比,大家早就想一观!」一位大臣拱手说道。 话落,便是有人附和的点头,纳兰晟点头道「好,那我就让琰儿献丑一舞了!」 云天辰眼睛一亮,终于来一个他感兴趣的,这个纳兰琰他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么多人等着一见。 众人期盼之心急切,特别是那些世族中的女子,都望眼欲穿,等了半刻也不见人来,嘀咕道「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来了,可皇上看着呢,不会临阵退缩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前方舞台上人开口道「纳兰琰在此献丑。」声音很是温润好听。 纳兰琰身穿墨染下摆的白色衣衫,长身玉立,戴着白色面纱,黑髮随风飘动,手拿长剑,站着台中央。 修长的手指随着鼓声缓缓抬起,长剑舞动,灵动转身,衣衫飞舞,很是有一番剑仙模样,众人都闭上了嘴,盯着台中人的身影,未有半分移眼,可纳兰琰戴着面纱,无人能看清他长什么样。 「为何公子琰带了面纱?」有人悄声问道。 「听说他美玉一枚,可无人见过真面目,如果是面像丑陋,那可真是让人失望!」一位公子哥摇头嘆道。 纳兰晟蹙眉虚眯着眼睛,开口道「我儿并不是无礼,而是他性格如此,不喜见人,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商邑笑道「无妨,面纱戴上,更是有一分神秘之感,让人流连忘返。」 云天辰抬眉,仔细的看着台中舞剑的人,身姿很是灵巧,动则如游龙,静则如流水,剑舞不比真正的打斗用剑,更是多了份轻柔飘渺,扣人心弦,流连忘返,刚才瞧见纳兰琰的眉眼,与之前见过那个玉兰花前的男子一模一样,他越发好奇,公子琰到底长什么样。 而金家金灵看着纳兰琰眼冒星星,拉着身旁的瑞阳公主,开口激动道「我要嫁给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瑞阳公主失笑道「你都不了解此人,连真面目都未见到,就要许他终生,真是太过急躁,你还是个小丫头,好的公子那么多,你慢慢选啊。」 金灵嘟嘴道「他舞剑舞得那么好,人肯定也长得好看,反正我是看上他了!」 瑞阳公主只好在一旁轻笑,金灵还是情窦初开,不懂那么多情爱,她还真是羡慕。 鼓声一停,纳兰琰鞠躬下了台,可众人还未回过神,直到有人拍手叫好,全场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赞嘆声,有人遗憾未见到纳兰琰的真面目。 「纳兰琰如此神秘,不以真面目示人,怕是很难见到了。」云天辰摇头嘆道。 第19页 商鸠微笑问道「天辰想要见公子琰?」 云天辰道「只是好奇罢了,见或不见倒无所谓。」 商鸠会意点头「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商鸠摇头道「没什么,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云天辰朝台中看去,见姬家的大公子姬天佑站在台上,此人很是壮硕,面目刚毅,一看就是个武夫,姬天佑高声道「接下来就是比武时间,有谁愿意上来与我切磋?」 姬天佑不免有些心高气傲,他在姬家可谓是无敌的存在,无人能过他五招,可他一心习武,人不太聪明,武痴一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最看不惯着这类人的,自然是赫连一族,本就好斗,赫连一族一名叫阿巨的战士,确实人如其名,很是壮硕,开口道「我来收拾你!」 阿巨走上台,命人将武器拿了来,阿巨拿着流星锤,笑道「你看爷爷手中的大锤子了吗,可是抡死了无数只冰犀雪虎,你可要小心了。」 姬天佑大笑一声,手中的大刀一挥,自报姓名道「姬天佑,别来无恙。」 「赫连将士阿巨,定会手下留情!」阿巨手中流星锤勐地放在地面,发出金属的颤音。 鼓声一响,两人的比武一触即发,顿时台中兵器碰撞的声音响彻全场,人人皆是屏住唿吸,紧张的看着场中打斗。 「阿巨还是这么冲动,不知刀剑无眼,若是受伤怎么办?」赫连玉漱蹙眉道。 巫乐天点头道「等他下来,我帮阿姐教训他。」 赫连玉漱顿时一惊,摆手道「不用,阿巨没做错什么,阿姐只是怕他受伤而已。」 可知这教训两个字多可怕,巫乐天的教训好比斗那头冰犀,非死即伤啊。 待巫乐天点头,赫连玉漱才长出了一口气。 场上依然激烈,姬天佑倒是武功了得,此刻压制着阿巨,阿巨手中的流星锤本就承重,如今已经气喘吁吁。 姬天佑找到空挡开始进攻,将阿巨打出比武台,阿巨捂着胸口,自己不敌姬天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还好这里没那么多族人,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真是没脸在族中待下去。 姬天佑手中大刀一挥,大笑道「哈哈哈,还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不过如此!还有何人敢与我比试!」 场中鸦雀无声,无人开口。 可过了片刻,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来。」 巫乐天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朝着台中走去,人们见他这副精瘦的模样,怎么可能敌得过姬天佑,姬天佑可比他壮硕几倍啊! 云天辰桃花眼微眯,看着巫乐天的背影,这人就是赫连玉漱身旁的男子,他如此精瘦,能打得过姬天佑吗?真是难猜啊... 他与商鸠来到比武台旁,走近来观看比武,毕竟两人感兴趣的就只有这一项了。 巫乐天居高临下的对着宫中侍卫说道「把我的兵器拿来。」 侍卫眼神慌乱,这人气场太可怕了,让人感到不适,赶紧点头快步跑去拿兵器。 巫乐天站在台上,他倒是比姬天佑高,但是两人的身材太过悬殊,观看的人皆是紧蹙眉头,这两人站在台上,就已胜负已分,怎么比啊? 而赫连玉漱一脸焦急,他可不是紧张巫乐天会不会受伤,而是紧张姬天佑会被巫乐天打至什么程度,若是太过严重,怕也不好与姬家交代。 巫乐天垂着眸子一句话不说,直到兵器到手,一把狼头柄的长刀,长刀上还刻了狼纹,这是他的雪狼刀,他用这个兵器很少,一般都是赤手空拳,可今日的对手,他比较重视,才会用到雪狼刀。 姬天佑笑道「哟,都是用刀,这位兄台别来无恙,看在同是用刀之人,我会让你几招。」姬天佑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估计在江湖上混迹已久。 巫乐天抬起眸子,眼神顿时变得凌冽,双眼雪亮,就像看猎物般盯着姬天佑,姬天佑看着巫乐天的眼神,也是微微蹙眉,这人好似并不简单,至少比那个阿巨要厉害,若是这眼中之物只是虚张声势倒好,若不是,定是一场恶战! 台下的人顿时唏嘘不已,就等鼓声响起,两人一分胜负。 而此时台下的云天辰瞪大双眼,满眼惊讶,他见到这双雪亮的眼,顿时汗毛直立,整个人一激灵,这是激动所致。 脑袋也嗡嗡作响,一脸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巫乐天,这双雪亮的眼,眼中神情,他在阿呜眼中也见过,这难道是巧合吗?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如今两少年,相见不相识】 「天辰,你怎么了?」商鸠蹙眉问道,叫了几声都未回应,见他一直盯着巫乐天。 云天辰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商鸠点头,看着台上的巫乐天,他只是自我觉得,巫乐天很是异于常人,不知是否如此,开口道「天辰定是也看出了这位公子的特别之处。」 云天辰点头,看着巫乐天的手道「他手上茧很厚,看茧的位置,不像是用刀所致,定是长期赤手空拳对敌,才会形成,在他身上我看不到惧怕二字。」 商鸠微笑的点头道「你我所见略同,看他的刀,如崭新般,他如果常用,定会有痕迹,他肯定很少用此刀。」 云天辰脑中还想着那双雪亮的眼,有些心不在焉,鼓声响起,才将他拉了回来。 第20页 巫乐天鞠躬道「赫连族巫乐天。」 姬天佑也抱拳道「姬天佑,兄台,比武开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巫乐天点头道「我也是。」 谁人都知道姬天佑只是放了个狠话,而巫乐天可是会当真的,对手说不会手下留情,那么他更不会! 姬天佑嘿嘿一笑,手中大刀就朝着巫乐天袭来,巫乐天并未出手,只是闪身躲避而过,眨眼间便出现在姬天佑身后,速度之快。 姬天佑也一惊,这么快!此人不好对付! 姬天佑迅速转身挥动手中的大刀,这次巫乐天并未闪身躲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手中雪狼刀与姬天佑的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一串火花,姬天佑这一招可是用了三分之二的力气,他自知这三分之二的力气普通人绝对无法抵抗,刚才阿巨都是艰难抵挡了一招。 而他面前的巫乐天,一脸淡然,目光如炬,好似他才是等着被宰的猎物般,而且纹丝不动,像是脚长在了地面般,他居然无法撼动巫乐天! 巫乐天不动如山,手中雪狼刀横在身前,与姬天佑做抵抗,而对于他来说,姬天佑的力气确实比普通人大,就如他斗过的那一头冰犀般,可是,也就仅仅如此了,冰犀最后还不是气绝而亡。 姬天佑只好使出了全力,抬起大刀,一刀噼下,可巫乐天还是纹丝未动,姬天佑都快疯了,这人到底是何怪物,用尽了全力都无法撼动他,恼怒下,又是一刀噼下,场上只听见兵器不断碰撞的声音,巫乐天一只手拿着雪狼刀,站在原地,挥出刀来接住姬天佑的不断攻击。 只是一只手...... 台下人吞了吞口水,才明白这个叫巫乐天的人,看着如此无害,实则就是个怪物。 云天辰也是满眼惊讶,他知道巫乐天肯定很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这种怪力,到底从何而来。 「此人,很是可怕啊。」商鸠嘆道。 云天辰认真的点头,他可不想招惹到这人,还是命要紧啊。 姬天佑连续挥刀几十次,自己都累的气喘吁吁,可巫乐天还是半点事都没有,可能见他手上的青筋暴起。 姬天佑揉了揉肩膀道「巫兄,你如果不动的话,这武还如何比啊?!」 巫乐天听后,道「好,换我了。」 话落,巫乐天的雪狼刀在手中转动一圈,紧盯着姬天佑,一个闪身,瞬息到了姬天佑的身旁,姬天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雪狼刀向他噼来,他只好慌乱中闪身,可手中的长刀被巫乐天直接噼断了! 姬天佑一惊,他的宝刀,居然断了!!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宝刀,就这样被巫乐天一刀噼断,他如今已经心生惧意,他的对手太过可怕,已经不是他能对付的程度。 姬天佑还在惊骇中未回过神,巫乐天一刀朝着姬天佑的手臂噼去,这一刀下去,可就是一条手臂啊,可这时一个声音轻唿道「小天,住手!」 巫乐天听后,手中动作顿住了,刀刃距离手臂只有分毫,姬天佑吓得头冒虚汗,僵硬的转头道「巫兄,你赢了,把手臂留给我把,我还得靠它吃饭呢....」 巫乐天收回刀,看向台下,见赫连玉漱紧蹙眉头的看着他,赫连玉漱见形势不对,巫乐天一打斗起来,不是伤就是死,还好她及时赶来阻止。 「小天,快下来!」赫连玉漱道。 巫乐天点头,转身冲着姬天佑鞠了一躬,姬天佑赶紧俯身也鞠了一躬,才将他那把断刀捡起下了台。 「先别走,我来与你切磋一番!!」这时有道声音从台下传来。 云天辰蹙眉,这声音真是熟悉,不就是他表弟项凌的声音吗?这傢伙怎么来了,何时来的?而且还要挑战巫乐天。 云天辰扶额深嘆,项凌真是年轻气盛啊,命还要不要啦。 巫乐天只是脚步顿了顿,又朝着台下走去,项凌飞身上台,手拿他的那杆黑蛟枪,枪尖直指巫乐天的后背,道「与我打过再走!」 巫乐天终于停住了脚步,他感受到身后项凌的敌意,随后一个闪身一只手按住项凌的肩膀,将项凌提了起来,项凌悬在半空,一张脸涨的通红,不过他练武也不是白练的,挣脱了巫乐天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跨步做蓄力状。 这一幕,云天辰无比熟悉,就是他与项凌比武时,项凌露出破绽那一招,虽说对面的人不是他,可也是个怪力少年,估计讨不到好。 果然,项凌这招在巫乐天的面前就如螳臂挡车,根本无法撼动巫乐天分毫,巫乐天冷脸看着项凌,伸手将项凌手中的黑蛟枪夺了过来,扔在了台下,巫乐天手中雪狼刀发出森寒的光芒,直指对面无兵器的项凌。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云天辰蹙眉,通过刚才观察发现,巫乐天这人下手快准狠,不会在意对方是谁,项凌怕是会被他击伤。 说时迟那时快,云天辰摺扇一收,飞身上了比武台,从巫乐天的雪狼刀下穿过,手中摺扇敲打了几下巫乐天的手臂。 巫乐天顿时蹙眉,因为他发现,他的手臂使不上力气,雪狼刀沉重,他只能收回了手,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天辰,这人,是个劲敌。 云天辰手拿摺扇站在巫乐天身前三尺远,离得很近,云天辰七尺男儿,身材高挑,而巫乐天比他高了不止半个头,以至于云天辰还要微微抬头看着巫乐天,他心中也嘆到巫乐天到底是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第21页 云天辰眯着桃花眼笑道「巫公子,这只是小孩子开玩笑而已,不必太放在心上,点到为止,尽兴就好,我想巫公子也累了,何不与在下对酌几杯?」 「云天辰!我不需要你……」 「闭嘴!有话下了比武台再说。」云天辰打断项凌的话,不将他嘴给堵住,一会儿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糗事。 项凌红着一张脸,他心知肚明比不过巫乐天,云天辰这是在帮他,而这也让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巫乐天紧盯着云天辰的笑脸,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刚才让我的手没了力气,我没看清,你再做一遍。」 云天辰顿时眼角抽了抽,这人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啊?现在又要让他再使一次同样的招式,看来巫乐天是已经盯上他了。 云天辰收起摺扇道「巫公子,我们还是下去聊,将比武台让给其他人如何?」 巫乐天没有答话,那双眸子瞬间变得雪亮,手中雪狼刀挥动,朝着云天辰斩去。 云天辰摺扇一收侧身躲了过去,巫乐天又是一刀挥来,云天辰弯腰仰面从雪狼刀下滑过,手中摺扇轻敲巫乐天的手臂,巫乐天手便失去了力气,可这次巫乐天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抓住云天辰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云天辰一惊,向后退了半步,可巫乐天的劲很大,他蹙眉,脑中灵光一闪,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挣脱了巫乐天的手,随后才落地。 云天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抬眼看着对面的巫乐天,这人还真是难对付,而且还是个死脑筋。 巫乐天盯着云天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云天辰面前,低头开口道「我看清楚了,以后可以多指教。」 云天辰看着一脸冷峻的巫乐天,说话都不带情绪的,以后多指教这话,听着倒像是,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打架,你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云天辰抬眉一笑道「那是自然,巫公子,我们可以下去了吧?」 巫乐天点了点头,对着云天辰鞠了一躬,云天辰微微俯身回礼,这才于巫乐天下了比武台。 「小天,不许再去比武了!」赫连玉漱走上前来道。 巫乐天点头,道「好,听阿姐的!」 赫连玉漱见到巫乐天身旁的云天辰,赶紧施礼道「云公子,小天他天性如此,你不要怪罪他。」 云天辰微笑道「无妨,我倒是觉得他一番真性情,正想要邀他去饮酒。」 赫连玉漱微笑道「也好,你们去吧,瑞阳公主邀我前去赏花。」赫连玉漱很是高兴巫乐天能交到朋友,她就不在一旁打扰了。 「那个……云天辰,我去找大哥了,就不陪你们饮酒了,告辞!」项凌尴尬的摸了摸头,此时还是一脸羞怒,他不想看到巫乐天那张脸,便转身离开了。 云天辰挥了挥手道「表弟,记住晚上一起去赏花灯啊~」 项凌听后,侧头道「我可不想去看什么花灯,要去你自己去。」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四处寻找商鸠,却未看见人,刚才他在比武台上见商鸠被人叫走了,现在就留下他与巫乐天,正好他有很多疑问,需要弄清楚。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微笑道「巫公子,这边请。」 巫乐天点了点头,走在云天辰身旁,两人面对面坐着喝酒,可巫乐天滴酒未沾,坐的笔直,一脸冷峻,云天辰饮酒道「巫公子为何不饮酒?」 巫乐天看着酒杯,想起了父亲的话,进宫后少与人喝酒说话,少沾宫中的东西,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谨慎。开口道「不喜欢。」 云天辰笑问道「那巫公子是喜欢喝茶?」 巫乐天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嗯。」 云天辰给巫乐天倒了茶水,巫乐天才喝了一口茶水,茶水入口微苦,却有一股清香,他很是喜欢,将茶饮尽后,又将杯子递到云天辰面前道「再来一杯。」 云天辰给巫乐天又斟了一杯茶,心道这人是不是渴得厉害啊 巫乐天饮尽后,放下了茶杯,一句话不说,两人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云天辰轻笑一声,从一旁的果盘里拿出一粒枣来,递给巫乐天道「阿呜,吃枣。」 云天辰是故意叫巫乐天阿呜的,他只想要看看巫乐天的反应,若是有反应,伸手拿了这颗枣,就算是皱一下眉头也好,他也能知道巫乐天是不是阿呜。 ☆、【西郊染暮色,孤鹜伴落霞】 然而面前的巫乐天却还是一副冷脸,听到阿呜两个字并没有任何反应,看了一眼云天辰手中的枣,道「我不吃。」 云天辰将手收回,心中不免嘆气遗憾,还真是他想多了,也许是他多心,看到个相似的神情,就认为此人是他一心在寻的人。 巫乐天并不是不吃枣,只是不喜欢云天辰刚才手中拿的枣而已,可是刚才云天辰叫的那声阿呜,他以前听阿姐叫过,可是后来又不叫了,他好像对以前的事情记忆很是模煳。 「巫公子今晚可否会去看寒阳的花灯展?」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问道「花灯展是什么?」 云天辰微笑答道「类似于洬州的天灯节。」 巫乐天点头道「我知道了,天灯节阿姐很喜欢,她说很美。」 「巫公子去过天灯节吗?你觉得美吗?」云天辰问道,对面的巫乐天很是寡言少语,而且很是不会与人打交道,这种性子很是不讨喜。 第22页 巫乐天点头,似乎在回忆,片刻后道「美,可是我点不好天灯,每次都烧了。」 云天辰轻笑道「巫公子儿时有来过寒阳吗?」 巫乐天摇头道「没有。」 云天辰垂眸点了点头,刚才他还没放弃,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看完比武的人都一闹而散,结伴离开,喝酒行乐去了。 商邑笑道「这个叫巫乐天的小子,年轻气盛,如狼似虎,看来,赫连一族又添了一位勐将!」 「哈哈哈哈,皇上夸赞的是,小天这孩子的确是如狼似虎,族中没人能够与他一比了,若说是我赫连一族添了一员勐将,还不如说是银朔国添了一位勐将!」赫连嵚哈哈大笑道。 身旁的金国公和允侯纳兰晟,皆是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是国之幸事,哈哈哈。」 金国公看着一旁不说话只饮酒的昱侯尉迟韦,开口道「今日怎么不见昱侯家的大公子?」 尉迟韦很是低调,从一开始入席,就默默无闻的坐在原地喝酒,不时应付应付来敬酒的人,这人看着也是个非常谦虚和蔼。 尉迟韦笑着答道「哈哈,我家那个孩子太调皮,又不知跑哪里去了,见不着人,没有你们几位的孩子听话懂事。」 云啸一直未开口说话,这时才笑道「哈哈,你家孩子定是没有我儿天辰调皮,若是两人遇见,还真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尉迟韦点头道「刚来到寒阳就听见百姓议论将军府的三公子,不过刚才看他在比武台上的样子,倒是并非传言那般。」 「他就那几分本事,还真是让大家看了笑话,哈哈」云啸笑道。 「哈哈,将军府出生的人,本事定是不输于他人,与小天过的那几招,很是巧妙,三公子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赫连嵚笑道。 云啸笑着点了点头,见到对面的酒桌无人,问道「怎么不见镇广侯?」 「姬疏那老傢伙,坐不住,又去和当年的旧识喝酒聊骚了,哪有空在此于我等闲聊。」纳兰晟摇头道。 「哈哈,姬疏的性子如此,广结好友,与谁人都能说上两句,也难怪他会一到这盛宴就抽不开身。」商邑笑道。 几人倒是相谈融洽,并未发生让人难堪的事,而云天拓早就去了宫中各处巡逻,盛宴人杂,不知会不会有人混进来。 「巫公子,有机会定要来将军府做客,我俩也好切磋切磋。」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点头道「一定去,你是个很好的对手。」 云天辰汗颜,巫乐天连客套话都不会说……就是人淡漠了些。 巫乐天与云天辰两人,一个劲儿的找话说,一个点头回答一两个字,云天辰有的是耐心,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更了解了巫乐天。 盛宴夜晚还会继续,可就是些朝臣与皇上在一起饮酒,说着些肺腑之言,或是阿谀奉承,口不对心的话。 日落黄昏,天边孤鹜,霞光分外妖娆。 云天辰与巫乐天分别后,就回到了将军府,见项凌正被云萌缠着,云萌抱住项凌的手不放,乖巧道「凌哥哥,你陪萌儿玩儿好不好?萌儿给你吃今日皇后娘娘给的玫瑰糕,可好吃了!」 云天辰停住脚步,还给不寒使了个眼色,两人看着一脸尴尬通红的项凌,脸上浮现一丝浅笑,站在原地看好戏。 项凌满头黑线,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个小祖宗,他又不会哄孩子,云萌他又不敢打又不敢骂,他看着云萌那张肉嘟嘟的脸,心道简直是……太可爱了!…好想捏一捏。 「凌哥哥!你有没有听到萌儿说话啊?」云萌眨了眨那双大眼歪头道。 项凌甩了甩头,可不要被云萌这可爱样给迷了眼,蹙眉道「小云萌,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玩!」 云萌嘴一嘟,眼泪立马就在眼睛里打转了,眼看着就要掉金豆子了,拉着项凌的衣角道「凌哥哥不疼萌儿,萌儿好伤心!」 云萌一哭一撒娇,将项凌的心都给打乱了,心一软,问道「你要玩儿什么?」 云萌顿时收住了眼泪,眼睛一亮道「玩蹴鞠!」 这么无聊的游戏.....项凌心中嘆道。 「可是,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玩儿啊?你不是喜欢玩儿投壶吗?」项凌道。 云萌小脚轻轻一垛,气唿唿道「我不玩儿投壶了!今日在宫中输给了九公主,凌哥哥不许再提投壶。」 小祖宗生气了,项凌赶紧点头道「好,不提不提。」 云萌沖气嘟嘴转过身,便瞧见了不远处在看好戏的云天辰两人,顿时拉起个大大的笑脸,开心得挥了挥手朗声道「三哥哥!不寒哥哥,快过来玩儿!」 云天辰笑着点头道「好,三哥哥过来陪你玩儿,萌儿要玩儿什么?」 云萌看了看项凌,然后转头道「三哥哥,我正要和凌哥哥一起玩儿蹴鞠呢!」 项凌见到了救命稻草,瞥了一眼云天辰道「既然你来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项凌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可没走几步,就被云天辰直接一把揪住衣领,云天辰笑道「别走啊,表弟,一起玩儿,再说了,萌儿有同意你离开吗?」 项凌心中生怒,挣脱云天辰的手,理了理衣衫,微怒道「我本就不想玩儿,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云天辰抬眉道「正事?我记得将军没有给你安排任务吧。」 第23页 项凌只是想跑路而已,其实也没有正事,也就是和几个兄弟喝酒,刚想开口,便看见云萌双手叉腰,蹙着眉头气鼓鼓的将他盯着,那副模样就像是在说,今天一个也不许走! 项凌最是拗不过云萌,只好深吸一口气丧着脸点了点头,真是一物降一物,云天辰微笑道「这就对了嘛,将我家萌儿哄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云萌的小院子里全是欢笑声,见云天辰和云萌两人玩儿得最起劲,云萌本就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球在她的面前,太过大与沉重,总是踢不好,也传不好球,可仍旧咯咯笑着,当然是云天辰化身成为一个五岁小儿陪着云萌,不时还假装摔倒逗云萌笑,还学云萌奶声奶气的说话。 一旁的项凌扶额深嘆,眼角勐地抽动,不由自主的冒出两个字「白痴……」 云天辰看着如智商几岁的智障般,他简直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不寒也只好在一旁尴尬的笑笑,他不是第一次见云天辰这样了,玩儿得还挺开心,见到公子这样开心的笑,他心中也高兴。 玩儿了有半刻钟,云天辰将球扔给了项凌,项凌一把接住,将手中的球直接捏瘪了,正好出了刚才那口气。 云萌站在原地,小手揉了揉眼睛,眼皮子开始打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中咕哝道「三哥哥,萌儿想睡觉觉,好累哦~」 云天辰蹲下身轻轻敲了敲云萌的额头道「小傢伙,玩儿累了吧,三哥哥带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云萌眨了眨眼看了看云天辰身后的项凌,张开手道「我要凌哥哥抱我去床上睡觉觉……」 项凌愕然,心中咯噔一下,愣在原地,手中球都掉在了地上,可云萌已经慢悠悠的走向他,尴尬道「不……不合适吧!」 「合适!怎么不合适啊!萌儿叫你抱,你就抱,你刚才将她的球给弄坏了,小心她不高兴。」云天辰笑眯眯的站起身来道,他知道项凌拿云萌毫无办法。 项凌看了一眼地上的球,这可怎么办,球坏了,小祖宗是要生气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嘆气道「那好吧,我送你进去睡觉。」 他伸手将云萌抱起,云萌挂在他身上,全身软绵绵的就像团棉花,项凌将云萌送进房后,红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表弟,你刚才说有事,是准备去干嘛?」云天辰问道。 「不关你的事!」项凌道。 「那刚才的事,我就只有不小心说出去了。」云天辰道,摇着摺扇看着项凌的反应。 果然,项凌顿时脸一红,若是被人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唬得大气都不敢出,那还不得让他那几个兄弟当笑话四处说,蹙眉道「不许说出去!」 「好吧,我去换身衣服,天色已晚,城中花灯想必也已经纷纷亮了起来,表弟,等我片刻。」云天辰转头笑着去了自己的院子。 项凌没好气的冲着云天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只好去门口等着。 云天辰回房后,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将今日倪愿讲的事告诉了不寒,让不寒安排人盯着含巧,再派一个长期混于烟花之地的人去接触含巧,探探口风与虚实。 ☆、【寒阳灯万盏,映他惊鸿颜】 送寒节夜晚花灯展,一对对风华正茂的男女相互谈笑。 云天辰一身红衣,上绣着白玉兰花纹,项凌一身黑衫,看着面前的两盏白鹿花灯,双手环胸不屑道「哼,若是我的黑蛟造在此处,定是威武无比,这些花灯皆是蝼蚁!」 云天辰摺扇一打,笑道「我说表弟啊,你的黑蛟若是造在此处,定是无人看得见,这黑灯瞎火的谁认识你的黑蛟,还以为这是只黑虫呢!」 项凌顿时脸一黑,云天辰的嘴太欠了!道「云天辰,你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 「好,开玩笑嘛,不说你,你的黑蛟天下第一行了吧?」云天辰面不改色道。 项凌轻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在河畔,河上飘着各式各样的祈愿花灯,云天辰收起摺扇指着对面的红亭道「表弟,你看那边的女子,各个花容月貌,想要过去看看吗?」 项凌蹙眉,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些少女,少女们的穿着像是贵府的小姐,一名少女发现了对面的他,沖他微微一笑,项凌顿时满脸通红的别过脸,开口道「还是……算了吧。」 「表弟害羞了?」云天辰笑道。 项凌辩解道「才没有!就是不想去而已,要去你自己去。」 话落,迈步朝前走去,眼睛却瞟向红亭中刚才那名少女。 这时视线被摺扇挡住,云天辰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表弟若是心怡那名女子,可以过去结交一二啊。」 「云天辰,你的嘴能闭上吗?」项凌不悦道。 「哈哈哈,好,就不逗你了,我还要去见温谨,走吧。」云天辰道。 「我和你不顺路,你自己去吧。」项凌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见迎面走来一堆熟识,都是军营里的人,看样子是来找项凌的。 「项凌!走,和兄弟们斗酒去!刚才刚喝了一轮,把那堆不识好歹的干趴下了,哈哈哈!」杨戈大笑道。 杨戈今日穿了一件青衫,不同以往,声音浑厚面目刚毅,还很壮实,一看就是力量型,他其实还是军营里的铁匠。 项凌笑道「好啊!我就等着今日与你们一同去斗酒,收拾收拾那些自以为是的傢伙!」 第24页 云天辰一脸笑意,道「表弟可要悠着点,别把自己喝趴了,又得去河里捞你~」 项凌瞪着云天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上次的事他自己都忘了,他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真是可恶。 「哈哈,小将军放心,我会看好项凌的,和兄弟们在一起,你放心就好!」杨戈大笑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好,我当然放心,你们去吧,表弟玩儿开心啊!」 项凌轻哼一声,与杨戈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云天辰嘆气道「唉,又落得孤身一人。」 云天辰朝着落雁湖走去,途中经过一处草地上和树上都满是白兔灯的地方,这个地方人还很少,他看了一眼,没多大的兴趣,便继续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去,因为他看见无数花灯间,站着一个人。 纳兰琰独自站在千盏花灯间,殊不知他自月中来,星飒云中雾。 微光映衬他的容颜,一身白衣,那般不真实,眼眸微抬起,似有万千星辉在他眼。 这惊鸿一面,让云天辰看得有些发呆。 直至纳兰琰发现了云天辰,见这人一身红衣,便想起了是谁,蹙眉开口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语中些许怒意,眼底透着一丝厌恶。 云天辰心中嘆道,纳兰琰果真如传闻般,人如美玉,就连女子都无法比拟,眼角的泪痣,就如玉上的瑕疵,但却是恰到好处的点缀,独一无二,更是惹眼,虽说纳兰琰那张脸略带女相,却无半点阴柔之气。 云天辰抬眉道「纳兰公子,你为何独自一人赏花灯?」 「我不喜人多。」纳兰琰道。 「我以为像纳兰公子这般美玉,应该被众人簇拥才对~」云天辰微笑道。 纳兰琰很是不喜这番话,道「你还真如传闻中一样……」 云天辰听后,心中幽幽一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果然就是个纨绔子弟…名声不太好啊… 云天辰嘆道「唉,公子琰还未真正了解我,就说这番话,真叫人伤心~」 纳兰琰未说话,云天辰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不就是这番容貌才成就了你的美玉之名公子琰吗?」 纳兰琰蹙眉看着云天辰,这番话他无法反驳,苦笑道「不过就是副好皮囊而已,谁想要谁拿去便是……」 「哈哈,好啊!我倒是想要!」云天辰笑道,向前走了几步。 纳兰琰警惕的后退了半步,看着面前满脸笑意的云天辰,心中怒意升起,道「你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怎么样才能让公子琰喜欢呢?不如你教教我?」云天辰道。 纳兰琰蹙眉道「无可奉告,告辞!」 话落,抬步快速离开,朝着落雁湖边走去。 纳兰琰走在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云天辰一直跟在他身后,顿时蹙眉,放慢了脚步,并未回过头,冷声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云天辰诧异,这是去落雁湖的必经之地,他不走这条道,难道长翅膀飞过去?纳兰琰以为他一直跟着,无奈笑道「公子琰,这条路通往落雁湖,并非我要跟着你啊。」 纳兰琰听后舒展开眉头,没有说话,又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云天辰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遇到一个岔路口,纳兰琰拐进了岔道。 云天辰赶紧叫到「纳兰公子!纳兰公子!」 可纳兰琰走的太快,早就没影了,云天辰摇头蹙眉道「我想告诉你,此路不通啊!」 唉!可惜别人根本就不想理你,云天辰嘆气,这个纳兰琰的性子也太孤僻了点,而且似乎对他有很大的偏见。 落雁湖边,半湖柳翠,半湖霓虹,酒色游宴,春光无限。 云天辰走进了红亭,见红亭中坐着两人,其中一人就是纳兰琰,他很是好奇为何纳兰琰走的那条岔道比他还来的早? 纳兰琰也很诧异,原来商鸠所说的友人就是云天辰。 三人坐在落雁湖边的红亭饮酒赏景,红亭有纱幔遮挡,无人打扰。 因为刚才云天辰与纳兰琰的小摩擦,气氛有些尴尬,商鸠打破沉默道「纳兰兄,这位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 纳兰琰抬眼看着云天辰,道「早有耳闻。」 云天辰则笑道「纳兰公子,既然都坐下了,那就和和气气饮酒赏景如何?」 「两位见过了?」商鸠问道。 云天辰笑道「温谨不知,刚才在路上我已经碰见过纳兰公子。」 纳兰琰未再说话,拿起酒杯道「此酒敬三殿下。」 商鸠点头,两人举杯对饮,可纳兰琰却未给云天辰敬酒,只是看着亭外的花灯出神。 云天辰心中嘆气,看来纳兰琰对他的偏见,不是那么容易化解啊。 「我今日听宫中人说,公子琰的剑舞惊为天人!人也如传闻般,真如美玉!」 这时亭下有几人在湖边攀谈道。 「嘿嘿,这也只是听说嘛,真人也未必见得,可说到剑舞,我倒是想起一个传闻。」一名男子道。 「说来听听!」身旁人附和。 那名男子深吸一口气,口吻倒是像说书先生般,语气略显沧桑的娓娓道来。 传说很早前银朔国还未统一,统治玉楔一带的君王有一名好友,若说是好友,还不如说是男宠,这名男宠很是美,名曰魏暇,他除了美以外,剑术还一流。 第25页 这日王与魏暇游歷群山,见魏暇驻足于一处山涧处不愿离去,王问起为何驻足于此,魏暇答道,此山涧分外美丽,超脱世俗,便不想走了。 王大笑一声道「子暇喜欢,那便在此修宅院,取名子暇涧如何?」 魏暇蹙眉道「宅院不可修,坏了这处美景。」 王见魏暇蹙眉,便点头道「好,不修,以后这里就叫子暇涧了,超脱世俗,就如子暇般。」 魏暇微笑点头,子暇涧在深山间,来此的人很少,可王却愿意陪着魏暇跋山涉水徒步而来,陪他在此舞剑,能看出这位王的确很是迁就喜爱魏暇。 「嘶,这传闻我好像也听说过,后来那位君王统治了一半的银朔国,那时还盛行过断袖之风,那位君王也未阻止,那些人很是肆无忌惮,直至如今玉楔一带似乎还有一个关于断袖之人的节日,叫雉鹿节,不过后来,发生变故,魏暇好似被赐予白绫而死……」 「为何要赐死他?」旁人问道。 那人摇头道「不知不知,伴君如伴虎,哪能说得清~」 「你说,这公子琰会不会是公子暇的转世?」一人笑问道。 「哈哈,你这样一说,也不无可能,皆是出生玉楔,又会舞剑,人也都如美玉般……」 旁人点头道「你们猜公子琰会不会也是个断袖?」 「哈哈哈,这也犹未可知啊!」几人笑道。 而红亭中的纳兰琰早就黑了脸,身上怒气都快溢出来了。 云天辰见此状况,起身来到红亭边,看着亭下几人,将手中的一块脆糕掷了下去,正好打在笑得最起劲那人头上。 这脆糕之所以叫脆糕,因为它就是硬,上手还有些分量,云天辰儿时经常被狗欺负,用脆糕打狗,管疼,一打一个准,屡试不爽。 那人捂头怒喝道「谁打我?不想活了?!」 云天辰赶紧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一群野狗在此叫嚣,便想打发它们离开,没想到是几位衣冠楚楚的仁兄。」 「你给我从上面滚下来,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无耻之徒!」那人大喝道。 云天辰抬眉道「哦?你确定?」 「怎么?不敢下来了?」那人戏嚯道。 身旁人看清了上方是何人后,心中一惊,赶紧拉着此人小声道「快走吧,这是将军府三公子,别把小命搭进去!」 此人一听,眼神慌乱,支支吾吾道「哦~那个~本少爷还有事,不与你计较,先走一步!」说罢便踩着慌乱的步子离开了。 ☆、【传言不可信,风流不是罪】 云天辰回到座位,见纳兰琰好似怒气消了不少,开口道「传言不可信,公子琰不必放在心上。」 商鸠将纳兰琰的酒杯满上后,举杯道「纳兰兄,别被无稽之谈坏了兴致。」 云天辰笑道「世人传言将军府的三公子是个桀骜不驯的风流公子哥,风流若成了罪,天下男子恐怕大半都会入牢狱。」 纳兰琰微微蹙眉,看着云天辰的笑脸,还是觉得此人让他倍感不适,让他非常不自在,可刚才云天辰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倒也不那么讨厌了,开口道「刚才,多谢!」 云天辰道「这种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以后公子琰见了,只管乱棍打走就好,打他一次才长教训,此后你耳根就清净了。」 商鸠听后轻笑道「难道天辰这样做过?」 「当然,我将以往见了我就唤我为死胖子的人全都教训了一顿,此后无人敢这样叫我,至少见到我后不敢乱说话了。」云天辰笑道。 纳兰琰听后嘴角竟浮现一丝笑意,这时云天辰看向他,他又秒变回了刚才那张冷脸,可还是未逃过云天辰的眼,心道终于让气氛缓和了一些,可纳兰琰对他的成见是不会那么快化解的,罢了罢了,若是懂他的人,早就放下成见,成为好友了。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嘴角一抹苦笑,又暗嘆自己是否太过于苛刻,举起酒杯道「这杯酒敬云公子。」 云天辰眼含笑意,微笑的举起酒杯道「敬纳兰公子。」 纳兰琰微微一笑,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云天辰放下酒杯道「纳兰公子也要多笑笑才好,你一笑,就如玉上生花,明月忽现,板着个脸太过严肃。」 纳兰琰听到云天辰的话,微微蹙眉,随后开口道「我一向如此惯了,无需再改。」 云天辰心中无奈,纳兰琰性子较古怪,猜不透他的喜怒,与之交谈还真是困难。 纳兰琰未再说话,看了一眼桌上那碟脆糕,刚才看云天辰拿在手里,脆糕四四方方,像雪一样白,在玉楔没有脆糕这种东西。 云天辰见纳兰琰盯着脆糕看,伸手拿了一块递给他,道「这是脆糕,寒阳非常普通的糕点,不过,脆糕宫中人都会备着,也算是寒阳一直以来的一种习俗,每家每户必备,公子琰尝尝?」 纳兰琰并未接过,自己伸手拿了一块。 旁边的商鸠及时接过云天辰手中的脆糕,避免了尴尬,道「脆糕我很久没吃了,倒是有几分想念。」 云天辰尴尬的收回手,道「温谨,我可记得,你不爱食甜。」 商鸠抬眉道「不爱食又不是不食,这两个词还是不一样的。」 纳兰琰吃了一口脆糕,微蹙着眉头,云天辰问道「怎么了,纳兰公子?」 纳兰琰蹙眉道「牙疼……」 第26页 云天辰递给纳兰琰一杯温热的茶,微笑道「喝点茶水吧,就别吃脆糕了,我让人换点软糯的吃食。」 「不用麻烦了,我今日胃口不好。」纳兰琰开口道。 商鸠问道「太医可有看过?」 纳兰琰道「无妨,只是在寒阳的吃食不太习惯。」 「纳兰公子可有看过寒阳的花灯展。」云天辰问道。 纳兰琰看了看湖面飘着的千盏造型各异的花灯,点头道「儿时来过一次,可已经十载有余了。」 「落雁湖庞大,再过一会儿应该会有花船,每年红府的花船都是最耀眼的,不知今日谁会在船上献舞。」云天辰摇着摺扇笑道。 「既然纳兰公子没有胃口吃东西,我们索性移步落雁湖上的湘云坞,在那里更能够近距离赏花船。」商鸠微笑道。 纳兰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好,三殿下请。」 商鸠微笑着走出了红亭,纳兰琰紧随其后,云天辰快步走到纳兰琰身旁,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纳兰公子。」 两人距离很近,纳兰琰移开半步,拉开了一段距离,开口道「云公子请讲。」 「刚才你走的那条岔道必定会晚到,可并非如此,你怎么过来的?」云天辰问道。 纳兰琰道「有一条密道。」 密道? 可是他去那里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没发现什么密道,难道是最近才有的? 云天辰笑而不语,不再过问,不然纳兰琰又得烦他了。 三人来到湘云坞,湘云坞是落雁湖上的一艘船,也是寒阳有名的饭店,一个字「贵」,所以这里来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云天辰也算是常客了,湘云坞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将三人安排到了二层赏景最佳的位置。 所有花船都会在湘云坞前停留片刻,为的是给达官贵人们欣赏,若是起舞的哪位女子被哪位大人看上了,那定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事。 「哈哈哈,喝酒喝酒!」 这时下方传来一声粗犷的大笑,一听就知道是那群蛮人。 云天辰向下看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除了巫乐天还能有谁? 巫乐天身旁坐着赫连玉漱和阿巨,邻桌也是一群赫连族的人,很是吵闹,湘云坞的人都提醒过几次了,都被轰走,索性不管了。 「是赫连一族的人,还真是豪放不羁,百无禁忌。」商鸠道。 云天辰摇头道「温谨用词太过于隐晦,他们这叫做粗鲁野蛮,仗势欺人。」 「坐在下方那位公子,今日我见他比武,实力不容小觑。」纳兰琰蹙眉道。 「巫公子一身怪力,怕是少有人能够与他过上几招。」云天辰道。 下方的巫乐天感受到了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蹙眉抬头看去,见到了一脸笑意的云天辰,云天辰见巫乐天看向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唿,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 「小天,云公子也在这,你要去找他吗?」赫连玉漱微笑道。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我陪阿姐。」 赫连玉漱轻笑道「小天,阿姐希望你也可以多交朋友,若是你想去,阿姐支持你。」 巫乐天又看了一眼云天辰,云天辰还在微笑的看着他,还挥了挥手道「巫公子!可否上来一聚?」 巫乐天蹙眉看着他阿姐,赫连玉漱知道巫乐天还是想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整理整理衣衫,笑道「去吧,你放心,这里有阿巨陪我,阿姐可不会闲着,寒阳的花灯展阿姐要好好看看。」 巫乐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着云天辰道「好,我上来。」 云天辰微笑的点头,早就备好了一壶茶,他记得巫乐天好似喜欢喝这种茶。 巫乐天上楼后,坐到了云天辰的身旁,见面前早就摆好了一杯热茶,他鼻子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端起茶来就送进了嘴里。 巫乐天放下茶杯后,云天辰开口道「巫公子,这位是三皇子」 巫乐天赶紧站起身来俯身道「三殿下。」 商鸠笑道「巫公子无需多礼,快坐下吧。」 巫乐天点头坐下后,瞧见对面坐着的纳兰琰,觉得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开口道「你是今日舞剑的人,纳兰琰对吗?」 纳兰琰看着巫乐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话直接,很是冷淡,点头道「巫公子,正是在下。」 巫乐天坐着不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盯着桌上的茶壶,不停的倒茶喝,云天辰很是尴尬,这壶茶硬是被巫乐天喝了个精光。 「巫公子很是喜欢喝茶?」商鸠问道。 巫乐天点头道「嗯,这壶茶与我今日在宫中喝的一模一样。」 云天辰会心一笑道「巫公子,这茶叫云酥,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到赫连府。」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道「好,多谢。」 几人大眼瞪小眼,特别是巫乐天和纳兰琰两人,这两人简直是万中挑一的古怪性子,一点都不合群,只有云天辰和商鸠两人谈笑风生,不停找话题。 「巫公子会在寒阳逗留多久?」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蹙眉道「不知,我与父亲一起来,他说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寒阳距离洬州路途遥远,以往来寒阳参加盛会的世族都会停留一月或者两月时间,稍作休整再启程。」商鸠道。 第27页 巫乐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云天辰微笑的看着纳兰琰道「纳兰公子什么时候回玉楔?」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道「或许会在寒阳待上两月时间。」 「我定会前去纳兰府拜访。」云天辰微笑道。 纳兰琰点了点头,看着驶来的花船道「花船来了。」 闻声望去,见第一艘花船上站着个红衣女子,面纱遮脸,船停在了湘云坞前,身后的琴师抚琴,女子翩翩起舞,衣袖纷飞。 「看到花船,我倒是想起了韩先生,他是否会出来逛花灯展?」商鸠笑道。 「韩权那个老傢伙,估计正在院子里赏芙蓉呢,今日皇上命人将芙蓉都搬到他宅院里去了,他可是脸都笑开了花。」云天辰道。 此时正在院中哼着小曲赏芙蓉的韩权突然打了个喷嚏,蹙眉道「谁人在骂我?」 花船一个接一个的来,美人无数,每年花船上献舞的人都不同,或青楼头牌,亦或是民间善舞的女子,姿色定都不凡。 楼下那群蛮人连连拍手叫好,高声唿唤跳舞的女子,也算是把湘云坞的气氛给带了起来。 「下面是红府的花船了,不知道今年的花船长什么样,去年的花船大得都快赶上湘云坞了!」楼下有人笑说道。 「去年我没能看到,很是遗憾,红府的女子与其他花船上的女子定有不同,温谨你猜,今年是谁献舞?」云天辰笑问道。 商鸠摇了摇头道「不知,红府去年是含巧姑娘,今年或许是秦嬛梦也说不定。」 云天辰抬眉,嘆气道「唉,秦嬛梦的性子太冷淡了,与含巧简直是天差地别,还从未见过她跳舞,倒是每次都看到她抱着琵琶弹奏。」 一旁的纳兰琰听后,微微蹙眉,听云天辰的口气好似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红府他听说过,就是寒阳有名的青楼,素有「娇人之地」之称,看样子,云天辰的风流性子是真无疑,此人在这里让他非常不自在。 「三殿下,巫公子,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陪各位了。」纳兰琰站起身来道,并未看云天辰,而且都未与他辞别。 商鸠点了点头道「看来公子琰不是特别喜欢欣赏美景,那我等就不强留了。」 巫乐天点头道「纳兰公子走好。」 云天辰刚想开口说话,纳兰琰便打断他的话道「告辞。」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天辰轻嘆一口气,看来纳兰琰真的不喜欢他,告辞离去都未和他打招唿,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湘云坞飘香,琵琶声未绝】 商鸠见云天辰蹙眉的样子,道「公子琰定是有事离去了,我们还是赏美景要紧,巫公子,你说对吗?」 巫乐天轻嗯了一声。 云天辰心中苦啊,他当然知道商鸠是为了安慰他,但他心里清楚,走了的人明摆着看他不顺眼,摇了摇头,看着花船嘆道「色是药,酒是禄,酒色之中无拘束,喝酒!」 云天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巫乐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开口道「你不开心。」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他是有点不快,还真是被巫乐天说中了,微笑道「巫兄,不开心的话就不说了,红府的花船就快到了,我们还是赏花船看美人吧。」 巫乐天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对着云天辰道「我陪你喝酒。」 云天辰很是诧异,毕竟巫乐天说自己不喜欢喝酒,此刻还说要陪他喝,让他倍感意外,笑道「好!巫兄,温谨,我敬你们!」 商鸠端起酒杯,三人一同饮下,正巧红府的花船停在了湘云坞前。 只见船上无数的白莲花灯,白莲花灯中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静静的躺在船中央,红府这次的花船并不大,与其他花船无区别,而且也不艷丽,其他花船皆是五颜六色,百花齐放,让人不免看了疲惫,可这其中突然出现一个如此素色的花船,让人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猜这莲花灯中会是何女子? 商鸠看着这艘花船,心中有了些猜测,他认为这艘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起舞之人是个有着冰清傲骨的人,秦嬛梦无疑了。 「这艘船让我想起一个人。」云天辰微笑道。 「秦嬛梦。」商鸠答道。 云天辰笑着点头,巫乐天问道「秦嬛梦?」 「是红府的女子,她倒是与其他红府女子很不一样,巫兄可要好好欣赏一番。」云天辰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他知道红府是什么地方,可他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当然从未见过这里面的女子,他心中还是好奇的。 这时花船上响起了琵琶弹奏的声音,顿时湘云坞一片安静,众人疑惑,见船上并无人,那么声音是从何处传出的? 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花船中央那朵含苞待放的红莲缓缓的打开,红莲盛开后,一位白衣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峨眉细长,面若梨花,眉间还描了一朵红莲,秦嬛梦手拿朱红色的琵琶,朱唇轻启,唱起了小曲,歌声很是干净,穿透人心,让人心旷神怡。 让湘云坞里的人全都看直了眼,可还是有人不耐烦道「这位姑娘!这些小曲我们都是听过不下百遍的,能不能来点别的东西,不如舞上一曲如何啊?」 秦嬛梦微笑的站起身来,将琵琶放下,走到花船边,向众人施礼道「各位大人,小女子秦嬛梦,我自然是要舞上一曲,可不知哪位大人愿意赏酒一杯。」 第28页 秦嬛梦一字一句端庄大气,想当初她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后来家族落难,四散而逃,秦家不復存在,她沦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无可奈何,在红府,就要听从红府命令,就算自己万般推辞,到最后终是要取悦他人。 秦嬛梦此话一出,湘云坞嘈杂声一片,瞬间四处声音响起道「嬛梦姑娘!酒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便看见几个湘云坞的下人端着好几杯酒站在秦嬛梦的面前,这人人一杯,她喝下去不就当场醉倒了,秦嬛梦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开口朗声道「各位大人,小女子忘了说,大人们赏的酒,我可不一定会喝,这些酒中,我只挑一杯。」 湘云坞的人顿时蹙眉,暗嘆这女子好生狂妄,自己赏的酒哪有退回去的道理,若是传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有人怒哼道「好狂妄的女子,红府的女子都这般了吗?还是说你想脱颖而出,可别适得其反!」 湘云坞的人交头接耳,而下方的阿巨高声道「哼,都好大的面子啊,不过是喝一杯酒而已,哪跳出来那么多的好面子的主,姑娘,赶紧挑一杯喝了吧,我还等着看你跳舞呢!」 秦嬛梦微笑道「好,那我就挑一杯。」 秦嬛梦看着面前十几碗的酒,正想伸手去拿其中一杯,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道声音「嬛梦姑娘,这里还有一杯酒等着敬你呢!」 秦嬛梦一听,这声音耳熟,闻声看去,见到了一脸笑意的云天辰和商鸠,微笑的点了点头。 秦嬛梦眼神变得柔和,此时迟来的一杯酒也端到了秦嬛梦面前,秦嬛梦想都没想,端起酒杯对着楼上的商鸠与云天辰道「此酒敬二位公子。」 话落,秦嬛梦一饮而尽杯中酒,而随之遗憾的声音也响起,那些酒都被退了回去,他们看向楼上,想看看此人是谁,就瞧见一脸笑意的云天辰,顿时明了了,原来是将军府的风流三公子,此人在这里,自己的那杯酒定是无缘入美人的眼了。 秦嬛梦回到花船中央,开口道「此舞名为醉舞,献于各位大人。」话虽这样说,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对面船上的商鸠。 琴师奏曲,秦嬛梦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轻柔,却也有一丝巧劲,衣袖纷飞间,含带着丝丝醉意,众人似乎都能闻见飘散开来的酒香。 秦嬛梦跳的舞,自然是不同于那些搔首弄姿,让人看了入神,商鸠摇着摺扇面含笑意的看着秦嬛梦,他这也是第一次见秦嬛梦的跳舞,这寒阳最善舞的女子当之无愧是秦嬛梦。 云天辰见商鸠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秦嬛梦,会意的点了点头,道「此番醉舞,真是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啊,温谨,你说对不对?」 商鸠沉醉其中,没有听见云天辰说话,云天辰轻笑的摇了摇头,看了商鸠是已经被美人折服了,他转头看着巫乐天道「巫兄,此舞你觉得如何?」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道「阿姐也经常跳舞,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不过姐姐很美,这位女子也很美。」 云天辰又笑问道「那么巫兄喜欢这位女子吗?」 巫乐天摇了摇头,他对喜欢的理解,仅限于对一件东西事物的喜欢,就像他喜欢喝云酥茶,而对于喜欢一个人,他从未感受过,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云天辰很是搞不懂巫乐天,为何会有男子不爱美人的,难道巫乐天不喜欢女子?可是就他短短一天对巫乐天的了解,发现其实巫乐天的性子很快便能看清,就是个头脑特别简单的人,也许是真的不喜欢,而他也会直言不讳的说出口。 云天辰又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这种事情怎能强求,世间百态,人各有异。 「还有云酥茶吗?」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微微一愣,端起茶壶,发现早就空了,笑道「有,这就叫人去备茶,巫兄稍等片刻。」 云天辰让人备了茶水,又吩咐每隔半刻钟就上一壶茶,可不能让巫乐天没了茶喝。 云酥茶是宫中常备的茶,民间普通百姓是喝不上的,也就只有湘云坞这种地方才有此茶,这种茶本就产量少,估计巫乐天再这样喝下去,说不定会将湘云坞的存货喝光。 秦嬛梦一舞完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随后花船驶离了湘云坞,秦嬛梦看着商鸠那张面带浅笑的脸,垂下了眸子,她自第一次见到这位温公子,便倾慕与他,可她也能看出来,这位公子不同于其他人,身上贵气难掩,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说出那句喜欢。 「花船都走了,还不回过神啊?」云天辰看着商鸠道。 商鸠这才收回视线,微笑道「此醉舞很不同。」 「是啊,关键是跳舞之人不同。」云天辰道。 商鸠笑而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此时另一艘花船也来到了湘云坞前,这艘花船载了满船的鸟雀灯,人们见此船无亮点,并无多大兴趣,也没多少人起闹。 花船上的女子开始起舞,一群白衣女子簇拥着一个高挑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在船中央起舞,衣袖飞舞间花瓣纷飞。 有人大笑着开口道「看了嬛梦姑娘的醉舞,这位女子跳的舞,倒是无法与她相比了。」 话音刚落,此人手中的酒杯顿时被击碎,桌上还飘落而下几片花瓣,他一惊勐抬头看去,原来是花船上的红衣女子,女子停下身来高声道「我舞都还没跳完,你就说出这等让人不悦的话,可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啊....」语气中夹着一丝愤怒。 第29页 这女子居然会武功!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云天辰抬眉看着这位高挑的女子,这艘花船好像不是出自那些青楼,像个某个贵府的大小姐出来献舞,而且这女子还会武功,说话毫不畏惧,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我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的人,只是喜欢玩儿而已,你们若是再敢说我不爱听的话,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女子微笑道。 云天辰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却感受到身旁一股冷意袭来,转头看去,见巫乐天冷着一张脸,眼中杀意涌动,紧盯着船上那名女子,好似与之有仇般。 ☆、【化千人千面,游四海寻欢】 巫乐天发现花船上的人气息很是熟悉,这个人总是时不时来挑衅他,没过几招就转身就跑,实在滑熘,他抓了很久都没有抓到,而且这个人是一名男子,虽说化装成女子,他依旧能确定这人就是他无疑,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寒阳。 云天辰蹙眉道「巫兄,你怎么了?」 巫乐天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冷声道「抓人!」 话落,巫乐天站起身来,踩着桌子从窗户越了下去,朝着花船掠去,稳稳的落在了花船上。 云天辰话还未说出口,只好嘆气看着巫乐天到底要干嘛,他与这名女子有何仇怨? 商鸠一脸疑惑道「巫兄与这位女子相识?」 云天辰摇头道「看他那样子,不仅是相识。」 「需要下去吗?」商鸠道。 「看看再说吧,相信巫兄的实力是不需要旁人帮忙的。」 云天辰摇着摺扇眯着桃花眼笑道。 巫乐天落在花船上,站在原地并未出手,冷声道「余寻欢。」 余寻欢听到巫乐天的声音,停下身来,走到巫乐天身旁,笑道「小天天,许久不见,你倒是又俊朗不少。」他变回了男子的声音,听声音正值少年。 「你来寒阳做什么?」巫乐天继续问道。 余寻欢嘴角一斜道「我混迹江湖,云游四海,寒阳当然也能来,不过能在这里见到小天天,还真是倍感意外啊!」 巫乐天对他无话可说,眸子一沉,手便快速朝着余寻欢袭去,余寻欢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笑道「与你这么多次的交手,早就看透你的招数了,你是抓不到我的,哈哈。」 两人在花船上出手,一攻一躲,众人很是诧异,刚才还好好的在跳舞,怎么现在突然变成打架了。 余寻欢飞身轻点花灯,站在鸟雀花灯之上,摇身一变,化成身穿一袭白衣的偏偏少年,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还带着阳光的笑,开口道「小天天,我见到你很兴奋,不过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陪你了,后会有期!」 话落余寻欢轻笑着朝着岸边飞去,巫乐天赶紧追了过去,云天辰见情况不对,摺扇一收道「若是我没猜错,此人便是化千面。」 商鸠蹙眉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相视点头,朝着岸边赶去,能看见巫乐天的身影消失在岸边,云天辰看向四周,岸边人杂,这两个人会到哪里去? 「呵呵呵,小天天那个死脑筋,估计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 余寻欢站在云天辰身后笑道。 两人转过身,见到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那张笑脸很是讨喜,可是他云天辰可不会上当,蹙眉道「化千面,你与巫兄有何仇怨?」 余寻欢眼睛一亮,道「你知道我?也难怪,我化千面的大名早就名扬四海了,看你如此紧张小天天,你是他什么人啊?」 「朋友。」云天辰道。 「原来如此啊,他居然还能交到朋友,真是难得,我叫余寻欢,你们叫什么名字啊?。」余寻欢道。 商鸠开口道「在下温谨,余寻欢,寒阳如今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余寻欢并未回话,笑看着云天辰道「你呢,叫什么名字?」 云天辰抬眉道「在下云天辰。」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寒阳城中传闻的那个风流三公子!见到真人还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欸,你都认识哪些姑娘啊,给我介绍几个认识如何!」余寻欢微笑道。 商鸠微笑道「余寻欢,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余寻欢嘿嘿一笑,道「噢,怎么到寒阳城中的,那还不简单,我化千面去哪不容易啊,进城是最容易的事情。」 「你来寒阳城,不仅仅只是来找巫兄吧?」云天辰继续问道。 余寻欢眸子微眯,这个云天辰不是传闻中那般,他能感受到,微笑道「小天天回来了,我先走了,若是有机会再见面,云天辰,我会好好与你喝上几杯!」 话落,余寻欢转身走进人群,身形一闪,不知化为了何人,消失在人群中。 巫乐天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他刚才看到了余寻欢,不过余寻欢与云天辰在交谈,他怕一出手,余寻欢会伤害云天辰两人。 「巫兄,他已经走了。」云天辰道。 巫乐天点头道「我看到了。」 「他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鸠问道。 巫乐天道「在洬州,他多次来到赫连族中,化为不同的人,目的不明,我追查他已经很久,不过每次都被他逃了。」 两人点了点头,云天辰道「我也听闻过此人的事,如今还无人抓住过他,他的哪副面孔才是真都不知,不过他好似并未传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倒是经常劫富济贫,说不上是好是坏。」 第30页 「化千面是江湖中人,江湖中本就奇人无数,他的名声普通百姓都听闻过,定是有几分本事的。」商鸠点头道。 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闻声望去,一束束烟火在天空绚烂的绽放,人们皆都驻足在湖边观看烟火。 烟火绚烂,如梦如幻,多少人看了失神,其中也包括在湖边并未走远的纳兰琰,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冰肌玉颜,一身粉色罗裙,正看着烟火含笑出神。 「放烟火了,看来寒阳城中入夜已久,可寒阳每年花灯展都是彻夜通明,直到第二日人们才逐渐散去。」云天辰道。 「洬州的天灯节也一样,阿姐每次都会坐在高楼上看着天灯,直到天灯消失,才会离开。」巫乐天看着烟火说道。 云天辰抬头看着巫乐天,见他眼中神情像是在回忆过往,开口道「我记得,洬州的天灯节,点天灯之人,会在天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而自己也要向天神祈愿,直到天灯消失,这样才算虔诚,洬州的天灯节,据说每年都会有千万盏天灯在空中飘荡,很是壮观。」 巫乐天点头,微微低头看着身旁云天辰道「你想去看吗?」 云天辰诧异,巫乐天这是在邀请他吗?笑道「有机会定当前去。」 「湖边开始点花灯了。」商鸠看着湖面说道。 「巫兄,寒阳的祈愿花灯与天灯祈愿是同样的道理,大多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花灯,上面写了愿望,放在湖中,随着水流飘向远方,百姓相信,水润万物,载万物归去来,同样能载相思祈愿,载满意而归,算是寒阳一贯的习俗。」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看着湖边小孩手中做工粗糙的花灯,可依旧爱不释手的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点燃放进湖中,还闭上眼小声的祈愿。 让他想起第一次跟着阿姐去天灯节时,他误点燃了一船的天灯,船也失火,火光漫天,自己也狼狈的掉在水里,可阿姐并未训斥他,将他救上岸后,笑着给他擦身上的水,告诉他天灯不是这样点的,你这样点的天灯的,天神若是见了,会说你贪心,一个天灯一个愿望,你点了一船,天神可忙不过来。 巫乐天此时,嘴角居然有一丝上扬,云天辰看在眼中,知道巫乐天又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商鸠蹙眉道「天辰,这是什么?」 云天辰看着手中四不像的东西,微笑道「这是小妹萌儿送给我的祈愿花灯,今日带出来,本就打算放入湖中。」 「哦?那个小傢伙我倒是见过几次,很是乖巧可爱,上次与晗仪在御花园玩儿的很是开心,这两个小妮子,年龄相仿,同样是调皮蛋。」商鸠失笑道。 晗仪是当朝九公主,与云萌年龄相仿,同样是个机灵鬼,两人在一起不时拌嘴,都是不饶人的性子,可好在两人天真烂漫,吵完架斗完嘴后又和好如初。 云天辰走到湖边,小心翼翼的打开手中的花灯,虽说花灯的样子很丑,可上面的愿望可是真心实意的,他自然也是爱不释手。 巫乐天看着花灯上写的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愿三哥哥,腿疾走开。 他微微蹙眉,云天辰还身患腿疾?那他今日与之比试,并未发现云天辰的腿有半点异样。 「你的腿怎么回事?」巫乐天脱口而出。 云天辰正蹲下身在点花灯,还笑嘻嘻的向身旁的小朋友借火摺子,岸边人声鼎沸,他未听到巫乐天问的话,而他身旁的商鸠自然是听到了。 商鸠站在巫乐天的身旁,轻声道「是儿时狩猎留下的顽疾,喝了很久的药,可也一直未痊癒,不过如今入春了,他的腿不会像冬日里那般痛了,所以他很喜欢春日。」 巫乐天轻轻的点了点头,才知道面前这个笑嘻嘻的人,一直受着腿疾的煎熬,可面上云淡风轻,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他知道肉被利器割开的疼痛,腿疾入骨定是比皮外伤疼痛万倍,他对云天辰又是多了份了解。 云天辰一脸笑意的将手中的花灯点燃,然后轻轻的放进水里,将手中火摺子还给身旁的小男孩道「小傢伙,多谢你的火摺子!」 小男孩嫌弃的看了一眼云天辰的花灯,又指了指自己的,骄傲道「你的花灯太丑了,你看我的,我娘教我折的白鹿,比你那个好看万倍!」 云天辰轻笑道「花灯虽丑,可上面的愿望是美的,小傢伙,你许的什么愿阿?」 小男孩仰起头道「我以后要去参军!保家卫国,当一个大将军!」 云天辰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好!有宏图大志,愿你美梦成真!」 ☆、【观破晓陨星,听风来玉振】 小男孩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咯咯笑着,云天辰也想起了当初在军营中学武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胖乎乎的,蹲个马步可费劲了,累了后还得吃好几碗饭才有力气继续习武,自己也不知哪来的毅力,硬是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武,就算腿疼都未懈怠,还拉着不寒一起,可把不寒给折腾坏了。 副将洪震见他如此毅力,还笑嘻嘻道「小天辰,你看你这么胖,练武多费劲,还是在家当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舒服。」 他那时一脸的坚定,一边练武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斩钉截铁道「不!我才不放弃,我不要再被人欺负了!我要打败他们!我要让他们跪地求饶,我要像我爹那样,当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第31页 红震听后欣慰的大笑道「哈哈好!就沖你这番话,你洪叔我收你这个徒弟,从今以后我教你习武,怎么样,小将军?」 此后,洪震便教他习武,还总是叫他小将军,算是成了别称,军营里的人听了,倒是有人会这么叫他,比如刚才将项凌叫走喝酒的铁汉杨戈。 回忆儿时的事,不免会出神,云天辰盯着湖面的花灯出神了很久,直到商鸠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你与那孩子聊了什么,看你出神了许久。」商鸠微笑道。 「没什么,说了几句玩笑话。」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而此时在岸边陪着身旁少女放花灯的纳兰琰也瞥见了同样在湖边的云天辰,刚才云天辰放花灯他也看见了。 花灯从他面前飘过,他微微蹙眉,因为这个花灯实在是太丑了,不过,透过烛光,他看到了上面写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刚学写字的人写的,他没看清写的什么,也没兴趣知道,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琰哥哥,你要与我一起放花灯吗?」少女无比轻柔的声音响起,声音柔软窝心,就如春日的暖阳般。 「洛九,你放就行,我陪着你。」纳兰琰开口道。 洛九点了头,拂去眼前髮丝,将手中花灯放入了水中轻轻一推,闭上眸子双手合十祈愿。 洛九是纳兰琰的表妹,洛九儿时初到纳兰府,纳兰夫人便一眼瞧上了洛九,把洛九招唿到身边很是喜欢,笑说自己没有女儿,若是洛九是她女儿就好了,本是玩笑话,可洛家的人听了,顿时喜上眉梢,想将玩笑话变成现实,洛九若是真到了纳兰府,那他们与纳兰家就不止是表亲那么简单了,自己也会得来无数好处,心里自然高兴。 此后,洛九便一直住在纳兰家,可纳兰夫人说了,不可强夺别家孩子,让洛九在纳兰府做个义女也好,以至于洛九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洛家人还是纳兰家的人。 云天辰正与商鸠巫乐天在湖边散步闲聊,他见前方走来一人,步履有些沉重,他微微蹙眉,因为此人正是他的侍从不寒。 不寒走到云天辰跟前,向着商鸠和巫乐天施礼后,开口道「公子,不寒来晚了。」 不寒的声音并未有任何变化,湖边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看不出他的脸色,可云天辰知道,不寒受了伤,因为他观察到不寒的右手在微微的颤抖。 云天辰微笑道「无妨,不过,我倒是有些累了,巫兄,温谨,我先回府了。」 商鸠点头道「好,你好好休息。」 巫乐天也点头道「嗯,我会去将军府找你。」 云天辰微笑道「随时恭候。」 云天辰转身与不寒离开了落雁湖,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巫乐天与商鸠,不寒终于坚持不住,头脑昏沉,脚步顿了顿,体力不支朝一旁倒去,云天辰见状,赶紧将不寒扶住。 不寒站稳后,赶紧站直身子道「公子,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府吧……」 「我找辆马车,你现在怕是走不了几步。」 云天辰在街边找了辆马车,两人坐在马车内,云天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这是刚才扶不寒时留下的,蹙眉沉声道「不寒,到底是谁伤了你?」 不寒额头满是汗珠,脸色苍白,开口道「按照公子所说,我安排人去了红府,可离开时,发现有人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刚警觉过来,他就动手了…」 「回去再讲,你的伤要及时医治才行。」 云天辰沉着眸子,看来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连将军府的人都敢轻易动手。 回到将军府,云天辰将不寒扶进房,道「不寒,此人已经盯上将军府,此事不能暴露,你等我片刻,我去拿药。」 不寒立即站起身来道「公子不必担心,只是皮外伤,我自己回房上药就行。」 云天辰转身道「你就坐下吧,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去去就回。」 不等不寒回话,云天辰便出了门,不寒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身影,乖乖的坐下,一句话不说的盯着门口,直到云天辰带着东西回房。 不寒见云天辰进屋,立即站起身来,道「公子,你坐下休息,我自己来就行。」 云天辰微笑道「无妨,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帮你上药,你可忍住了。」 「嗯,多谢公子。」不寒只好应声点头坐下,脱掉上衣露出了半截身子,只见右肩上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云天辰微微蹙眉,心头也是一紧,这是刀伤,用刀之人必定武功高强,若不是不寒躲得快,这一刀直接能卸掉一条手臂。 帮不寒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云天辰轻笑道「我倒是想起以前在军营的日子,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右臂,你一急,也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结果我们一个断手一个断脚,走在一起,滑稽至极。」 不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道「我还记得,公子即便是右手受了伤,依旧坚持每日练武,还是用左手,结果那段时日,公子左手用兵器越加熟练。」 云天辰在不寒对面盘坐而下,轻笑道「你倒还记得清楚。」 不寒沉下眸子,道「公子,那人武功高强,他头戴斗笠,身穿黑衣,我未看清容貌,不过,与之对峙间,剑划破了他腰间的腰带,一副令牌掉了出来,上面刻了红色的狼纹,此人眼疾手快很是敏锐,令牌瞬间就被他收了回去,我只看到一眼。」 第32页 「狼纹,赫连一族狼为图腾,难道是怀南王……」云天辰蹙眉道。 不寒点头「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副令牌就是赫连一族的,可是想不出怀南王为何这样做,他有何目的?」 「他有何目的,调查清除便知,我已经派人去盘查那日出现在含巧房中的人,以及调查最近出入城中的人,线索模煳难以查找,不过,赫连一族是时候调查一番了。」 「怀南王助皇上夺得天下,权倾朝野,如今又掌管洬州一带,他们一族野蛮成性,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干涉过,怀南王若是有谋反之心,原因为何……」不寒蹙眉道。 「谁能说得通呢,人心都是贪婪的,拥有了自己想要的,又想要更好的,若是有原因,那便是皇位太过诱人。」云天辰的话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公子,若是怀南王有这心思,那么那几位侯爷,会不会也……」不寒垂眸道。 云天辰微眯着眸子,轻声道「皆是一丘之貉,有何不同……」 想起盛宴上那些侯爷脸上挂着的笑,相互攀谈很是融洽,看起来那般不真实,如同一堆披着羊皮的狼,卸下伪装后,他们又会是何嘴脸。 还不如看韩权与司马彻撕破脸皮相互对骂,至少说的都是真心话。 「一点点查下去,心怀不轨的终会露出马脚。」云天辰道。 「嗯,公子所言甚是。」不寒点头道。 云天辰看着不寒那张苍白的脸,还带着丝丝的倦意,道「你回房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要出门,留在府中养伤,不必跟着我。」 不寒蹙眉刚想开口,云天辰继续道「这是命令。」 不寒只好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微微俯身道「公子,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歇息。」 云天辰微笑的点了点头,不寒转身离开了房间,云天辰收起笑脸,愁上了眉梢,眉头紧蹙,今夜,他必定无法睡得安稳。 翌日,云天辰邀了商鸠与韩权到鹄山下的风亭一叙。 鹄山下有一座寺院,名曰璞云寺,璞云寺是寒阳最大的一座寺庙,是皇上命人为民众修建的,为的是百姓祈福,宣扬佛法。 璞云寺建在山脚,鹄山迎风,寺庙的宝塔檐上挂着占风铎,风来玉振,声音很是悦耳,而寺院旁有一处静潭,静潭边的树上也挂满了占风铎,许多都是昨日花灯展祈福挂上的。 而风亭,正好就在潭边,风亭呈金木色,其上自然也挂了诸多占风铎,响声清脆,听了让人心情愉悦。 云天辰正坐在风亭中饮茶,他微笑的看着潭边诸多占风铎,想起儿时在潭边,自己也挂了一个占风铎祈福,如今潭边占风铎越来越多,他的那只早就淹没其中,难以寻找了。 「看什么,这么出神?」商鸠微笑道。 「温谨,快坐,我在看潭边的占风铎,你可记得,我们一起到璞玉寺挂祈福铃,遇到的那个老住持。」云天辰道。 商鸠抬眉,轻笑道「当然记得,那个老住持,在一年前就圆寂了,我还记得,他那时看着你说了一句话。」 云天辰点头,学着老住持的样子,压低声音慢悠悠道「天辰,天夕破晓陨星辰,小傢伙,因果轮迴,万般皆是命数。」 商鸠失笑道「当时你也是这副表情,老住持走后,学着他的样子说话,哈哈哈,现在想来,依旧让人发笑。」 这时,亭中走进一人,还是那身纹鹤衣,一脸愁容,唉声嘆气,见到商鸠与云天辰后,张口就说「唉!皇上要杀我!」 云天辰满头黑线,才想起韩权做了何事,自上次在红府的逐月楼,韩权与他和商鸠把酒言欢,昨日盛宴后,韩权转身就到宫中找了皇上,说三皇子为人谦逊有礼,明事理懂隐忍,还说三皇子应当立为太子。 这话一出,皇上震怒下也只是罚了他半年俸禄,着实是宠臣无畏,直言不讳,还好皇上知道他的性子。 云天辰心中白眼,摇头笑道「你说皇上要杀你,你那颗头如今还不是在你脖子上好好的!」 ☆、【嘁嘁嘁多愁,莫莫莫烦忧】 韩权怒哼一声道「我出谋划策,给皇上提立太子的事怎么了?早立太子,百姓见银朔后继有人,心才安定!再说了,我韩权看中的人,定是不凡之人!」 「欸欸欸,朝中其余朝臣都还未说话,你就跑去皇上的御书房要求直接立商鸠为太子,未免太过于冲动。」云天辰道。 「韩先生,这件事,你是有些过于冲动了。」商鸠蹙眉道。 「我这是在帮你阿,三殿下,我韩权未雨绸缪,不轻易帮人的。」韩权饮茶道。 商鸠蹙眉道「多谢韩先生,不过,我本无心争位。」 韩权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道「你可是鸠啊!毒鸟一只,该狠得狠!别优柔寡断像是女人!温谨温谨,处处谨慎是好,可谨慎过了就是胆怯!」 韩权向来说话口无遮拦,且难听,激动起来尊卑不分,还好他们见识过此人是何性子,早就心知肚明,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商鸠蹙眉道「还是那句话,我无心争位。」 韩权又是噼头盖脸的一顿教训「太年轻太年轻!我看你就是一只傻鸟,人家笨鸟还先飞呢!你以为你不争就置身事外,悠闲自在了?你前头那两位争得厉害的时候,殃及得就是你们这些无心争位的闲散皇子,将你们拉去当挡箭牌,用后再杀了,或是发配极寒之地,做个雪人,要多冻人有多冻人,多可爱,这难道就是皆大欢喜你看看容妃,被皇后压得死死的,你就不心疼?」 第33页 「你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云天辰赶紧截住韩权的话,他再这样说下去,怕是会让商鸠生怒。 韩权反而瞪着云天辰道「我说的话哪句不稳,哪句不重?」 云天辰顿时脸一沉,道「你说话声音能再小点吗?温谨那么温柔的性子,你这么大声说话,会把他给吓着的。」 而一旁的商鸠垂着眸子,紧蹙眉头一句话也不说,云天辰见商鸠这般模样,狠狠瞪了一眼韩权,韩权只好嘆了一口气,心平气和,轻言轻语道「今日微风正好,铃声悦耳,不说不开心的事,三殿下,刚才我是....」 韩权还没说完,云天辰见后半句话意思又得走偏了,赶紧插话道「刚才韩先生只是心中有怨气没处撒,温谨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还是喝茶闲聊,我倒是有一件事要与两位细说。」 「好,天辰有何事要说?」商鸠点舒展开眉头道。 「温谨,你可记得我昨夜与你说的那件事。」云天辰沉声道。 商鸠点头道「倪愿所说之事,我们已派人调查,难道还另有隐情?」 云天辰蹙眉道「昨夜里,不寒被人跟踪,此人武功高强,不寒受了伤,可也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云天辰顿了顿,又继续道「不寒见到此人身上有赫连一族的令牌……」 「赫连家……难道是怀南王?」商鸠蹙眉道,听到此处他心中也是一惊。 「不知这两件事情是否有联繫,若无联繫,那么寒阳定是潜伏了不少前朝余党,以及居心叵测之人,二者皆是一个目的。」云天辰道。 「此事,需要查清后再告诉父皇,怀南王在朝中的地位显赫,又是战功赫赫之人,若此事不清不明,强加罪名于怀南王,反而适得其反,怀南王寒心,赫连族人不悦,以这群人的性子,又会生出诸多事端。」商鸠道。 云天辰点头「嗯,你我所想相同。」 云天辰见一旁的韩权饮茶不语,问道「这件事,韩先生怎么看?」 韩权饮了一口茶,眼睛一亮,盯着茶杯中的茶道「这茶,滋味甚好!可惜可惜啊……」 云天辰蹙眉道「可惜什么?」 「可惜这茶越喝越淡,到最后只剩下一壶清水,寡然无味。」韩权道。 「先生想说什么?」商鸠问道。 「赫连嵚那个老傢伙,以往可算是称霸一方的王,如今归顺于银朔,还是当了个王,这个位置坐久了,也实在是越来越无趣,越来越寡淡无味,说他有这心思也不为过,可他有无这胆量就不知了。」韩权道。 云天辰蹙眉一语不发。 韩权轻笑道「赫连一族的人,虽然一个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赫连嵚这个老东西,别看他是个矮冬瓜,心思极重,城府极深,是个有脑子的人,不然,他怎会坐上赫连一族狼主的位置。」 「先生所言极是。」商鸠点头道。 「寒阳官兵严防死守,可依旧百密一疏。」云天辰嘆道。 「你不是与赫连族的那个叫巫乐天的小子认识吗,你去问问他,赫连嵚是否有谋反之意!」韩权道。 「你声音小点可好?」云天辰无奈道,韩权的大嗓门,声音都快传到山顶了。 韩权不以为然,继续饮茶道「这风亭四处都是铃声,谁人能听得清我说话?你邀我们来此处,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云天辰嘴角一斜,这个老东西还真是有恃无恐,笑道「先生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那就别兜圈子了,你的看法如何?」 韩权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他赫连嵚脑子里在想什么,别把事情看得太过于复杂,你只需要知道,赫连一族人有人伤了你的侍从,你去赫连家问问是谁就行。」 商鸠与云天辰两人对视一眼,商鸠道「先生的意思是?」 韩权摇头晃脑道「你们两小子都是机灵鬼,自己想去吧。」 云天辰眉头一抬,韩权这番话也算是让他想通了,毕竟他们是在秘密调查此事,若是不寒受伤,将军府一声不吭,那才让人生疑,赫连一族若真有谋反之心,必定会知道他在参与调查此事,还不如将计就计,上门讨个说法,打消他们这个念头,也好试探试探是否赫连嵚有意谋反。 「先生的意思我懂了,毕竟我是个桀骜不驯的风流公子哥,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云天辰笑道。 商鸠自然也懂其中意思,点头道「先生,茶凉了,我叫人换一壶如何?」 韩权道「等等等等,好茶别浪费了!」 话落,韩权将茶一饮而尽,端着茶壶抖了抖,将壶中已凉的茶水倒了个一滴不剩,笑眯眯道「嘿嘿,最后一杯,我就笑纳了!」 云天辰汗颜,这是巫乐天附身吗?这么喜欢喝茶,茶都凉了都不放过,韩权到底是什么奇怪癖好。 「先生喜欢喝此茶?」商鸠微笑道,他见韩权如八辈子没喝过茶一样,恨不得把茶渣都吃了。 「哈哈,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韩权树敌太多,皇上袒护不过来时就会罚我个一两月俸禄,让那帮孙子心里好畅快些,而我也无心经商,家里实在是太过寒酸,好茶喝不上啊,皇上今年赏的好茶,昨日刚好喝完!」韩权笑道。 云天辰眼角一抽,原来是穷成这样的!他一个堂堂廷尉,还是朝中高官,俸禄到手吃穿不愁,养一府的人不成问题,可到他韩权手上这官职还比不上一个朝堂之下小官吏的俸禄,实在是丢人…… 第34页 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树敌太多,可就是顽固不化,万年臭脾气,不遭恨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算是个秋毫不犯两袖清风的好官。 商鸠也是汗颜,尴尬道「若是先生喜欢,我让人送去你府上。」 韩权眼睛一亮,点头笑道「好!多谢三殿下!」 还真是一点都不拒绝,真是不要脸啊……云天辰心中嘆道。 「韩先生去过璞云寺吗?」云天辰岔开话题道。 韩权点头道「去年来过璞云寺,见到了那个叫火寻的老住持,这老傢伙神神叨叨的,不过对我胃口,可惜啊,没过多久就圆寂了。」 商鸠道「听我母妃说,老住持是从西方金驼国而来,那里佛法更是鼎盛,求佛也更灵验,有老住持在璞云寺中,一直都香火鼎盛,他圆寂后香火也未曾断过,反而越来越多人前去祈福。」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嗯,我娘也常来此处拜佛祈福,说我爹战场上背的人命太多,她如今吃斋念佛超度,望能为云家赎点罪。」 「业障难消,这天底下的人谁手中不沾点血腥。」韩权道。 这时,热茶上了桌,韩权端起茶壶给云天辰和商鸠倒上茶,端起茶杯道「还是及时行乐要紧,嘿嘿,人老了就得过得煳涂些,看的太明白,就总受罪,寿命都得耗去一大半。」 云天辰点头,微笑不语,韩权的性子到哪都得罪人,不知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若非是个聪明人,早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做了。 寒阳纳兰府 纳兰府在寒阳离皇宫较远,不在闹市,这里少了闹市浮躁,多了丝宁静。 纳兰琰正坐在自己院中抚琴,见府中下人带着一名太医走进了院子,轻声道「何事?」 下人恭声施礼道「公子,这位是宫中的洪太医,是来给您瞧病来了。」 纳兰琰微微蹙眉道「我并未请过太医,你定是来错地方了,洪太医请回吧。」 洪太医唉声嘆气摇头道「不可不可,纳兰公子请容老夫说一句,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不办妥了,老夫我无法交差阿!」 看洪太医的样子,很是焦头烂额,好似办不好这件事,后果很严重般。 纳兰琰问道「洪太医是奉谁的命?」 洪太医这才点头道「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命我前来,给公子您瞧瞧牙。」 听到这句话,纳兰琰顿时蹙眉,手指勐地拨动琴弦,只听见琴声中传出一声沉闷颤抖的音,诉出了他此刻的心情,诧异而又烦躁不安。 他停下抚琴,站起身来道「洪先生,我的牙并无问题,您请回吧,告诉云天辰,我的事,不需要他来管。」 「可...可是,纳兰公子,三公子的性子,若是老夫不办妥此事,这太医的职位怕是不保阿!」洪太医躬身嘆息道。 纳兰琰轻蹙眉头,片刻后道「你随我来。」 洪太医一听,立马笑着跟了上去,纳兰琰让洪太医给自己看了牙,完后,纳兰琰用清水涮了口,沉声道「洪太医,您的职位保住了,你回去将我的话告诉云天辰。」 洪太医笑着点头道「好,一定带到,不过,纳兰公子,我给您开一副药方,您这是火气上饶,定是寒阳的吃食不太习惯,给您去去火,吃食清淡点就好了。」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多谢洪太医。」 洪太医拟了一副药方,见纳兰琰身旁都无下人,蹙眉道「这药方.....」 「放桌上吧。」纳兰琰道。 洪太医点头将药方放在了桌上,恭敬的拱手道「纳兰公子,那老夫就退下了,愿公子早日安康。」 纳兰琰轻嗯了一声,洪太医便退出了房间,出了门后,便是嘆道这纳兰公子性子很是古怪,刚才做检查时,硬是离得远远的不让碰,还好他眼睛还能看见,而且身旁一个能使唤的下人都没有,真是怪哉... ☆、【新愁无限重,压烂心底事】 纳兰琰看着桌上那张药方轻蹙眉头,他也没有想到,云天辰居然会让太医来纳兰府,可他心中依旧不适,为何此人会对他如此,这种感觉让人烦躁不安,云天辰,只是个寒阳人人皆知的风流人物,而他向来不喜与这类人有瓜葛。 「公子,您有东西送到。」门外的下人恭敬道。 「何物?」纳兰琰问道。 「是将军府三公子派人送来的一些吃食,说是寒阳吃食公子不太习惯,府中正好有位厨子是玉楔人士,做了玉楔的吃食送来,说若是公子喜欢,就把厨子也送到纳兰府来。」 纳兰琰听后,眉头蹙得越来越紧,他们纳兰家千里迢迢来到寒阳,身旁怎会缺厨子,云天辰这番作为,到底为何? 门外下人见纳兰琰半晌都未应声,担忧道「公子?您可是要让小的将这些吃食送进去」 纳兰琰垂眸道「将这些东西都送回将军府的三公子手里,多谢他的美意,告诉他我纳兰府不缺厨子,让他自己留着。」 「这....公子,退回去会不会...」 「你尽管去就是。」纳兰琰道。 门外下人看着自己身后七八个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的食物还冒着热气,轻轻嘆息,回话道「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将军府。」 纳兰琰闭上眸子,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自己再细想后,又不知自己为何生气,也许云天辰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 第35页 云天辰从鹄山回到城中后,路过集市中的小贩摊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下了马走到摊前指着面前的几块热乎乎的枣泥糯米糰道「将这些枣泥糯米糰都包给我。」 摊贩见到是云天辰,一脸讶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寒阳出了名的将军府三公子,今日居然自己出来买东西,居然还是来这喧闹的集市! 摊贩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三公子!好嘞,这就给您包起来!」 云天辰拿到东西后,他将一锭银子放在摊位前,道「不用找了。」 摊贩点头哈腰道「三公子走好!以后若是想吃这枣泥糯米糰了,小的亲自送去将军府!」 云天辰骑马离去,手中的糯米糰还正热乎,他刚才突然想起,萌儿这个小丫头在抱怨府中做的枣泥糯米糕不好吃,还嚷嚷着要吃集市上卖的,说是就要吃闹市喧嚣中这种气氛做出来的东西,才合胃口,这个小妮子还真是不好伺候。 到了将军府,云天辰刚走进大门,就听见府中下人在窃窃私语,他走上前去站在两名侍女的背后,探出脑袋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两名侍女赶紧转过身施礼,眼神躲闪道「三公子!没……没什么!」 云天辰挑眉道「我听见你们在说纳兰府,到底怎么回事?」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一名侍女赶紧施礼道「回三公子,纳兰府的人就在刚才来了将军府,七八个人端着诸多吃食朝着您的院子去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两名侍女赶紧施礼离开,生怕这个风流三公子将自己给吃了。 云天辰笑出了声,他又不是吃人的怪物,跑这么快干嘛! 回到自己的院子,正看见纳兰府的人端着空托盘朝着院外走去,而负伤的不寒站在亭中,蹙眉看着面前一桌的菜发愁。 纳兰府的领头下人见到云天辰,赶紧恭敬的施礼道「三公子。」 云天辰微微点头道「怎么送回来了,难道是你家公子不喜欢?」 领头下人嘿嘿笑道「三公子,还请不要怪罪小的办事不利,我家公子说了,多谢您的美意,只是他实在没有胃口,所以让我们将东西赶紧送了回来,以免凉了。」 云天辰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领头下人躬身继续道「公子还让小的带句话,说纳兰府从玉楔带了厨子,就无需三公子操心了,嘿嘿,若无其他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云天辰轻笑道「好,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过几日亲自登门拜访。」 领头下人点了点头道「一定把话带到!」然后带着身后七八个人离开了将军府。 云天辰暗自嘆息道「如我所料,公子琰果然一点都不待见我啊,唉,罢了,本想着能够化除成见,却不料适得其反。」 不寒看着云天辰蹙眉道「公子,纳兰公子这是何意?」 云天辰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吃食,都已经不再冒着热气,开口道「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不待见我呗。」 「可是公子又没有得罪纳兰公子。」不寒不解道。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云天辰道。 不寒不知道纳兰琰与云天辰发生了何事,可他能感觉到,公子还是挺在意此事,既然公子不愿说,他也不再过问。 云天辰叫人将菜拿去厨房热一热,然后将他刚才带回来的枣泥糯米糰一併送到云萌那里,反正这个小丫头喜欢吃肉。 云天辰用摺扇敲了敲身旁的凳子,道「不寒,坐下说话。」 不寒点头坐了下来,问道「公子,事情如何了?」 云天辰摺扇一打,微笑道「不寒,明日我带你去赫连府中坐坐,你只需要把你昨天晚上被袭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行。」 不寒先是点头,而后又蹙眉道「公子这么做,到底是何意?」 云天辰将事情缘由告诉了不寒,不寒点头道「我知道了,公子,就按你说的做。」 云天辰微笑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伤感觉如何了?」 不寒道「上了药后好多了,不需要一直待在府中。」 云天辰轻笑道「好,我知道了,你也是闲不住的人,不过,不要逞强。」他知道不寒一直跟在自己身旁,自己待在府中一定不习惯。 「公子,赫连府的巫公子来了。」亭外下人来报导。 云天辰听后,咧嘴笑道「好,我知道了。」 云天辰的院子门口,巫乐天正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名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正是云萌。 云萌刚才开心的甩掉了自己的身旁的侍女,来找她的三哥哥,却不料撞见了巫乐天,她呆呆的仰头看着巫乐天那张冷脸,巫乐天的身高正好挡住了春日明媚的阳光,在云萌眼里,就像遮天蔽日的怪物般,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吓得她刚要送进嘴里的红枣糯米糰差点掉下地。 两人一直这样对视着,巫乐天也一句话不说,场面很是尴尬,云萌突然下巴怂了怂,嘴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心道这个大哥哥太可怕了!吓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晌后,云萌将小手抬起,拿着手中的糯米糕递给巫乐天,带着哭腔道「大哥哥,我给你吃我最爱吃的枣泥糯米糰,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巫乐天眉头轻轻一蹙,伸手将糯米糰拿了过来,道「多谢。」 第36页 听到这句话,云萌收起了哭丧的脸,歪头看着巫乐天,她感觉这个大哥哥好像并不是那么可怕。 云天辰见到这一幕,走上前去笑道「萌儿,你怎么也来了?」 云萌立即转过身跑到了云天辰的身旁,拉着云天辰的手,探出半颗头看着巫乐天,小声道「三哥哥,那个大哥哥是谁啊?」。 云天辰轻声道「一位朋友。」 随后冲着巫乐天点头道「巫兄,可否到亭中一叙。」 巫乐天点头,几人刚坐下,巫乐天就看着不寒道「你受伤了,在右肩。」 不寒很是诧异,因为他此刻的样子,根本无人看得出他受了伤,可巫乐天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云天辰眯着桃花眼,心中也很诧异,这位巫公子给他带来的惊喜还真是多啊!开口问道「巫兄是如何知道的?」 巫乐天道「昨日夜里,他来到我们面前后,我闻到了血腥味,从而确定他受伤的位置。」 云天辰眉头一抬,巫乐天居然鼻子这么灵,昨夜岸边人声鼎沸,各种吃食飘出的味道很是浓重,根本就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巫乐天的嗅觉真能这么灵敏? 「巫兄果然令人感到意外,不寒确实是受了伤,而且我正准备明日去赫连府一趟。」云天辰道。 「你到赫连府做什么?」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这才想起来,巫乐天这人与旁人不太一样,怎会明白他话中有话。 轻笑道「明日你就知晓了,不过,你今日来将军府所为何事啊?」 「找你。」巫乐天看着云天辰道。 非常简单的两个字,而且就这么简单。 云天辰蹙眉道「找我难道是想要跟我打架?」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我想喝云酥茶,找不到卖茶的地方,所以才来找你。」 云天辰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找他打架,他可惹不起这个怪力少年。 一旁的云萌听到这句话,突然咯咯笑起来,云天辰转头问道「萌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云萌嘿嘿一笑道「我喜欢这个大哥哥,他说话很有意思!」 「哦?」云天辰笑道。 云萌抬起头来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着巫乐天问道「大哥哥,枣泥糯米糰好吃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好吃,我从没吃过。」 云萌双手撑着桌子站到凳子上,伸手从随身的兜里又拿出一块枣泥糯米糰伸手递给巫乐天,道「大哥哥,我这儿还有糯米糰,你拿去吃吧。」 巫乐天伸手接了过来,点头道「多谢。」 云萌嘿嘿笑道「不用谢,巫哥哥,以后你要是想吃枣泥糯米糰可以来将军府找我,我们可以一起玩儿!」 巫乐天点头轻嗯了一声,将枣泥糯米糰掰成了两半,递给云萌道「这一半给你吃。」 云萌开心的接了过来送进了嘴里,看着身旁的云天辰咯咯笑道「嘿嘿,三哥哥,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云天辰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人天差地别,居然还能玩儿到一块去。 ☆、【世事两难全,得失总相伴】 「巫兄,云酥茶我这里有,已经吩咐下人去泡茶了。明日我会亲自将云酥茶送去赫连府。」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点头道「多谢,我这里有治伤的药,你可以试试。」 巫乐天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瓶药来放在不寒面前,不寒蹙眉看着云天辰,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云天辰点头道「不寒,还不快多谢巫兄。」 不寒这才拱手道「多谢巫公子。」 巫乐天点头道「嗯,这种药很是见效,我经常用。」 这时云酥茶上了桌,云天辰倒了一杯递给了巫乐天,道「巫兄请。」 巫乐天将茶一饮而尽,云萌看着巫乐天这么喜欢喝这茶,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云酥茶,可喝进嘴里后嘴巴一瘪,道「不好喝,有点苦,还是红枣糯米糰好吃。」 巫乐天蹙眉道「你再尝尝,有股香味。」 云萌一听,双手捧起茶杯就往嘴里送,喝了一口茶后舔了舔嘴巴,嘟起嘴点头道「嗯!好像是有一股香味!嘿嘿,也不是那么难喝了~」 云天辰眼含笑意的看着云萌,看来这两人相处的挺好,云萌天真无邪与巫乐天相处起来最为融洽,总能找到共同话题。 「不寒哥哥,听三哥哥说你受伤了,萌儿还有枣泥糯米糰,你吃了就不疼了!」云萌将兜里最后一块枣泥糯米糰递到了不寒面前。 不寒愣了愣,俯身回道「多谢小姐,伤已经不疼了,枣泥糯米糰小姐留着吧。」 云萌撅起嘴道「那好吧,如果你还疼的话,就吃不到糯米糰了」 不寒点头道「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 云萌眨着大眼睛,又伸了个懒腰道「我要走了,要进宫去和九公主玩儿,三哥哥,不寒哥哥,巫哥哥,你们要好好相处哦!三哥哥不许欺负巫哥哥,他是我的朋友。」 云天辰失笑道「好,都听萌儿的,萌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快去吧,好好玩儿。」 云萌笑看着巫乐天道「巫哥哥,我走了,记得要来找我玩儿!」 巫乐天点头道「嗯,一定。」 云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院子,云天辰笑道「希望这个小傢伙一直都这么开心。」 三人一直坐到日落,巫乐天喝了整整八壶茶,才被赫连府的下人叫走了。 第37页 云天辰将巫乐天送走后,看着巫乐天骑马离开的背影,道「不寒,你觉得巫兄此番来意真有这么简单吗?」 不寒蹙眉道「不知,巫公子的性子很是简单,也许真的只是前来喝茶,又或许是前来查探。」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此人性格虽说单纯简单,可昨晚的事,让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是否他只是装作不知。」 「不寒相信,日久见人心,若是这位巫公子真是与谋反有关,定也会露出破绽。」不寒回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也许不是巫乐天的问题,而是他多疑了。 夜晚黄昏,天空乌云密布,顿时雷声大作,春雨簌簌而下。 「公子,我去拿毛毯。」不寒看着窗外的细雨微微蹙眉,春雨一下,夜晚丝丝凉意袭来,他担心公子会腿疼。 云天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春雨击打在窗外的红梅上,微笑道「不用,春日的这点凉意,不足为虑。」 不寒点了点头,递上热茶道「虽说不足为虑,可公子还是要保重身体。」 「嗯,不寒,你受伤在身不用在旁伺候我,好好养伤要紧。」云天辰道。 不寒点头未说话,他知道云天辰的性子,不管在外人眼中公子是多么风流与桀骜不驯,只有他才知道,公子是一个心思多么柔软的人。 「不寒,你怎么了?」云天辰见不寒不说话,还望着窗外出神。 不寒回神道「公子,刚才夫人派人来报说,金国公家派人送来了雪燕窝,还送来了……独活与杜仲等药材,已经派人送去厨房了。」 云天辰听后眼角一抽,说来最关心他腿疾的就属他母亲了,他有腿疾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都快人尽皆知,不过那些人关心的事情可不是他的腿疾,而是他这个将军府三公子今日又出门去哪风流了这些八卦事,那些人就指着这些八卦事打发时间,特别是百闻堂的人。 「又是那些苦口良药,唉,我还真是娇弱啊~」云天辰冷声嘆道。 不寒道「公子,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金家还真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啊,他们金家,除了我母亲以外,都是各个趾高气昂,嚣张跋扈,送些药来,怕是提醒将军府的我,别忘了自己是个身患恶疾的病人而已。」 「公子,金家一向如此,不必介怀。」不寒安慰道。 「我当然不会介怀,好了,我累了,不寒,你先回房吧。」云天辰道。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 不寒出门后在门前站了片刻,蹙眉看了一眼房门,公子今日似乎心里有事,或许又是因为儿时那个叫阿呜的人。 云天辰在桌案前坐下,窗外吹来的风让他双腿微凉,微微蹙眉,他的腿怎会不疼,腿一疼,便又会回忆起儿时的事,就像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又如蛊毒,永受其痛,时刻提醒他不要忘记。 窗外风一直向着屋内涌,云天辰起身将窗户关了起来,看到了桌边摆的那壶酒,伸手将酒壶拿起,都未用酒具,直接打开盖来仰头大口的喝着。 「这酒还不够烈,喝了这么久,疼痛还未麻痹,还是红府的酒好啊。」云天辰擦了擦嘴角的酒喃喃道。 一壶烈酒下肚,他的脸上浮现醉意,眼神迷离,恍惚间,眼前出现一人模煳的身影,渐清晰后,他看见,那人有一双雪亮的眼,可却面无表情。 云天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巫兄?你怎会在这里……」 可面前的人出现片刻便消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一切都只是醉酒后的假象,巫乐天那双眼睛让他一直耿耿于心,他心中对其还有一丝期许。 「有道是世事两难全,孤枕对愁眠,我如今却是畏风骨生寒,唯此愿难全……阿呜,在哪,你到底在哪……」云天辰垂眸嘆道。 「公子,夫人命我送来刚熬好的药,让公子定要趁热喝。」 这时门外响起了府中下人的声音。 云天辰道「进来吧。」 下人开门走了进来,闻到一屋的酒气,很是讶然,刚要开口说话,云天辰便道「放下吧,我会喝的。」 下人立马嘿嘿一笑点头道「是,公子,夫人命小的亲自看您喝完了药再退下,所以……」 云天辰伸手道「给我吧。」 下人将药碗递到他手上,他仰头如喝酒般大口的喝下肚,舌尖泛苦,他微蹙眉头,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味。 放下碗后,他道「你退下吧,药我已经喝完了。」 下人恭敬的退下,屋内烛灯被刚刚吹进屋的风吹灭了几盏,屋内昏暗起来,云天辰勾起一抹笑意,脸上浮现倦意,明日赫连府可有一场戏要演…… 云萌的房内,项凌被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惊醒,顿时睁开了眼睛,便见眼前一张可爱放大版的娃娃脸,正眨着眼睛看着他。 项凌一惊,蹙眉坐起身来,看着云萌道「小云萌!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云萌嘴一嘟道「凌哥哥,明明是你睡在我的床上,都一天了,你现在才醒过来~」 项凌看向四周,屋子里的景象果然不是他自己的卧房,瞬间脸一红,赶紧从床上弹了起来,站在床边敲了敲脑袋。 「我怎么会在小云萌房间里……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项凌独自小声喃喃道。 第38页 云萌坐在床边翘起小脚摇着双腿,嘿嘿笑道「凌哥哥,昨天晚上你跑到萌儿的院子里来,冲进我的房间说要和我说一件事,不过,你还没说就晕倒了,嘿嘿,到底是什么事啊?!」 「什么?!我自己跑进来的?」项凌惊唿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云萌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对呀,项凌哥哥昨天晚上……像变了个人呢~不过萌儿喜欢,嘿嘿!」 项凌顿时嘴角一抽,他这是喝断片了,自己去了哪都不知道,他到云萌房间来干嘛?而且还睡在云萌的床上,那云萌……睡哪? 「小云萌……昨晚……你睡在哪里啊?」项凌红着脸问道。 云萌歪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道「嗯?我睡在隔壁房间呀。」 项凌拍了拍胸脯,一颗心放下了,还好还好,若真是发生那样的事情,他项凌定是会被人说禽兽不如,云萌还那么小都不放过这一类的话,特别是嘴欠的云天辰。 「因为凌哥哥实在是太臭了~」云萌捏着鼻子摇头道。 项凌听后,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顿时一阵作呕,果然太臭了!这是什么味,像是一股骚臭味,他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一旁的侍女捂嘴轻笑,项凌顿时羞怒着蹙眉喝道「你们!不许说出去!」 侍女应声点头,她们一向机灵,懂项凌是什么意思,不过项凌也不过十四五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着实让人发笑。 项凌羞愧难当,悄悄离开了云萌的院子,去了寒阳军营。 第二日天光乍现,春日暖阳升起,云天辰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添了厚厚的被褥,难怪他昨夜睡得安稳。 「公子,桌上的燕窝粥已经凉了,我让人去换一碗,马上送回来。」不寒站在问外道。 「嗯,不寒,准备准备,我们去赫连府。」云天辰微笑道。 待燕窝粥送回,不寒才推门而入,将粥放在桌上,道「公子趁热吃。」 「不寒,红府那边,有消息吗?」云天辰坐在桌前道。 「还未有消息,公子」 云天辰点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不寒见到后,轻声道「阿呜的事,还在调查中。」 云天辰含笑喝粥不语,一切就绪后,他与不寒坐着马车去了赫连府,马车后跟着十几个侍卫,手中还端着诸多红木盒,浩浩荡荡的朝着赫连府行去。 云天辰还特意将马车窗帘掀开,摇着摺扇冲着街边的人打招唿,街边诸多怀春的少女娇羞的掩面轻笑,这么兴师动众走在街上,都在猜这将军府三公子又要去干嘛? ☆、【皆是人间客,谁不染烟尘】 「三公子三公子!又是小的我!您看这是点翠楼的新菜糯雪鱼,还热乎呢!您尝尝?」 还是上次端了一壶茶一脸谄笑的那个男子,小跑在马车的车窗旁,抱着一个餐盒。 云天辰眉毛一挑,这人还真是拼啊,笑道「那就不必了,这道菜本公子请你吃如何?」 说罢,将手中一锭银子伸手递给了马车外的男子,男子接过银子,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见此人手中的明晃晃的银子,又有几人跟了上来拿着手中的东西争先恐后道「公子公子!我这是玉锦坊的白云玉!公子可喜欢?」 「三公子!我这是如兰馆的美人图一副!您看看?!」 「…………」 云天辰笑道「美人图,甚好!别急别急,都有都有,本公子都买了,送去将军府吧~」 将这些人打发了,云天辰才将窗帘合上。 马车内的不寒轻蹙眉头,他本可以在外骑马将这些人拦住,可公子不让他骑马,说伤还没好,硬将他拉上了马车,还说让他调整调整状态,越惨越好。 「公子,这些人就是上来伸手要银子的,你大可不必理会他们。」不寒道。 云天辰嘴角一斜道「民间疾苦,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将军府的三公子没多少钱,也就尽点绵薄之力。」 「公子,那些人又何曾懂你的心思,各个阳奉阴违,巧言令色,我都已经遇见好几个拿了好处,在背后说公子闲话的人!」不寒蹙眉道,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拳头,结果自己把伤口给震裂了,吃疼的捂着肩膀。 云天辰在一旁看着,见不寒脸上那副吃人的模样,微笑道「不寒别动气,我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嘴脸,我并不在意,不过,你伤口裂开了正合我意!」 不寒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公子……我现在看起来……惨吗?」 云天辰看着不寒额头满是细汗,嘴唇也泛白,肩头开始有血渗了出来,达到了云天辰想要的效果。 点头道「不错不错,不寒,你坚持一会儿,待我们进了赫连府,演上一齣戏,你的伤自然就有人来治。」 「嗯,一切都听公子的。」不寒轻声道。 一行人到了赫连府,云天辰走在前,身后两名侍卫搀着不寒,将军府的人突然造访,门前的人立即前去禀报。 「公子请到堂内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 云天辰蹙眉道「你可要快点,没看到我身后还有人有伤在身吗?」 赫连府的下人一听,恭敬道「是,公子。」 云天辰坐在堂内喝着茶,不寒也坐在他身旁,面色苍白,紧蹙眉头。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堂外终于走进了人,一看来人,正是赫连玉漱和赫连嵚,赫连嵚身后还跟着一个他未见过的中年人,看模样,像是赫连族中某个得力干将,一双粗眉,目若凶虎,面色异常严肃。 第39页 赫连嵚坐上了上座,赫连玉漱朝着云天辰施礼道「云公子。」 云天辰点头回应,站起身来朝着赫连嵚躬身施礼道「云天辰拜见怀南王。」 赫连嵚笑道「不必这么多礼,既然是云啸大将军的孩儿,那便是我赫连嵚的侄子,你还得唤我一声叔叔!想当年我与你父亲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杀了多少敌人,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哈哈哈」 云天辰眼神一亮,连连点头道「那好,叔叔,侄儿今日是特地带着厚礼来拜访,顺便问一件事。」 堂内人汗颜,这就喊上了?!还当真是不客气。 「哈哈好!不过,为何只有你一人前来?」赫连嵚问道。 云天辰摇头嘆道「叔叔,你这样说,让侄儿有些不高兴了,我还以为叔叔你不想见到侄儿,侄儿可是特地来拜访叔叔您的。」 「臭小子!好好说话!」赫连嵚身旁站着刚才那位面色严肃的人,一听口气,就知道此人是个暴脾气。 赫连嵚转头笑道「哈哈哈,漠北,别吓坏了孩子,他这个性子我倒是喜欢,好,辰儿说,还有一件事要问我,到底是何事啊?」 云天辰面色变得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产生疑惑,赫连嵚道「辰儿有话但说无妨。」 云天辰斟酌片刻,蹙眉点了点头道「叔叔,前日夜里,我的侍从不寒说是要去红府见一位姑娘,却不料离开红府后,被一名黑衣人袭击,一刀砍在他的右肩上,唉,不寒本就体弱,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如此一刀啊!我看了是心疼无比啊~」 不寒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种事他怎会干的出来,不过只是说词罢了,他躬身咳嗽几声,装作异常虚弱的样子。 「哎呀,不寒啊,你看你又把伤口震裂了!怎么样?没事吧?」 云天辰赶紧上前查看不寒。 赫连嵚眉眼一沉,开口道「来人,叫医师来,为辰儿的侍从治伤。」 云天辰赶紧道「多谢叔叔。」 「不必言谢,不过,辰儿话还未说完,不寒是被何人所伤?」赫连嵚问道。 云天辰抬头看向赫连嵚蹙眉道「叔叔,还是让不寒亲自告诉你吧。」 赫连嵚点了点头,不寒站起身来,俯身恭敬道「不寒拜见怀南王,那日夜里,我去红府……见一位…姑娘,却不料回来后被人偷袭,那人武功高强,刀刀攻向要害,我侥倖之下避开一击,可却被击伤了右肩,不过,与他纠缠间,我见到他腰间一块腰牌掉了下来,那腰牌之上。」 说到这里,不寒抬眼看向赫连嵚,继续道「腰牌之上,刻有红色的狼纹,与赫连一族的图腾一模一样……」 「放肆!你口说无凭,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赫连族所为,谁知道你所说是否为真?」漠北怒喝道。 赫连嵚并未说话,而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云天辰,这小子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还真是有意思。 「前辈就是误会我了啊,我只是来赫连府拜访,顺便通告一声,赫连府有人在外随便伤人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我这是好心啊!叔叔,你说是吧?」云天辰一脸委屈道。 「我倒是想起来,云公子你带了一大批侍卫来到我赫连府门前,到底是何意?」漠北质疑道。 云天辰摇头道「那前辈又误会我了,你也听说了,我云天辰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少女,那些疯狂追我的女子实在是太难对付了,我也惜命啊,万一被那群人蜂拥而至压死了怎么办,而且恰巧不寒受了伤,怕是因为不寒与那人同时爱上了那位红府的女子,因为嫉妒心作祟还会再次来暗杀不寒,所以带的侍卫多了些,保命要紧嘛!」 堂中的下人心中皆是白眼一番,他们倒是听说了这个三公子是如何品性,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 一旁的不寒听后,顿时一阵勐烈的咳嗽,他这是被云天辰给吓得,这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云公子,不寒是否真的看清了?」赫连玉漱蹙眉问道。 云天辰道「不寒从小到大从未说过慌,而且你看不寒这眼睛,亮吧?他可是我将军府出了名的夜视眼,眼睛好着呢,怎会看错。」 不寒嘴角抽了抽,夜视眼又是什么东西,他感觉他被公子已经说得不像一个人了,像是某只动物。 听着云天辰说话,众人觉得有趣,却也嘆道这位云公子还真是如传言般,纨绔无赖。 「可是赤狼令不该出现在寒阳……爹,难道是洬州族内发生什么事了?」赫连玉漱担忧道。 「赤狼令是不该出现在寒阳,族内也未传信前来,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给辰儿和将军府一个交代。」赫连嵚沉声道。 「那侄儿就多谢叔叔了,等抓到那人,还请通知侄儿一声,我要看看,到底是谁伤了我的不寒。」云天辰微笑道。 「哼,登徒浪子!」漠北轻声哼道。 可却逃不过云天辰的耳朵,他嘴角一斜,看来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辰儿,你今日来赫连府拜访,真的只是为了说这件事?」赫连嵚沉声问道,凌冽目光直逼云天辰。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当然,叔叔,不寒从小跟在我身旁,如今不明不白受伤,我自然要为他讨个公道啊!」 赫连嵚紧盯着云天辰,见云天辰还是一脸一脸无害的笑,他之前隐隐感觉这小子另有目的,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第40页 「哈哈哈,既然辰儿都叫了这声叔叔,我赫连嵚也定会为辰儿调查清楚此事,本王还要去宫中一趟,玉漱,替爹招待好辰儿。」 「是,爹爹。」赫连玉漱点头道。 「叔叔慢走。」云天辰朝着赫连嵚的背影挥了挥手。 漠北站在云天辰身旁,冷冷瞥了一眼云天辰,道「老老实实在将军府待着,别四处惹事,小心将军也保不了你小子这条命!」 话落,便随着赫连嵚离开了赫连府。 云天辰轻蹙眉头看着漠北的背影,这人也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啊,这句话多么明显的威胁。 「云公子,不寒随医师前去治伤,一会儿就会回来,请到后院一叙。」赫连玉漱微笑道。 「嗯,玉漱姐姐,怎么没见到巫兄?」云天辰微笑道。 「小天和阿巨去了寒阳军营,恐怕要晚些才会回来。」 「我带了云酥茶,本来打算亲自交于他,不过现在看来就只有麻烦玉漱姐姐了。」云天辰将身后侍卫手中木盒拿了过来。 玉漱让人收了起来,道「我会转交给小天的。」 两人坐下后,赫连玉漱命人端上了马奶酒,云天辰喝后,点头道「这酒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洬州的马奶酒,很是寻常,想必云公子还未去过洬州,以后定要前来看看才好。」赫连玉漱道。 「嗯,我定会去的,巫兄还邀了我去洬州的天灯节。」云天辰道。 赫连玉漱一脸喜色,赶紧问道「小天真的这么说?」 云天辰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赫连玉漱欣慰的点头道「小天本来性子就沉默寡言,更是不善言辞,朋友少之又少,如今,他也能自己交朋友了,我很开心。」 「嗯,很难遇到像巫兄这样真性情的人,我定会倍加珍惜。」云天辰微笑道。 「对了,刚才听玉漱姐姐说赤狼令不该在寒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云天辰继续问道。 赫连玉漱道「我族奉命管辖洬州一带,洬州一带正处于南边部族与洬州交界处,那些部族常年纷扰不断,劫掠钱财,强抢民女,无端杀人,无恶不作,这些事层出不穷,为此父亲建立了三狼令,为了保护洬州城百姓安危,三狼令训练严谨,各个骁勇善战,自三狼令建立后,边界清净了不少。」 「原来如此。」云天辰点头道,他听说过三狼令,可知之甚少,并未深入了解。 赫连玉漱蹙眉道「此次来寒阳,路途遥远,漠北叔叔掌管黑狼令,带了一部分人随行,而赤狼令与雪狼令都留在族中镇守洬州一带,所以……」 「所以,赤狼令的人不该出现在寒阳……」云天辰接话道。 「嗯,所以我才疑惑,为何会有赤狼令的人出现,而且并未来赫连府通报。」赫连玉漱蹙眉道。 「玉漱姐姐,你们来到寒阳也才仅仅四日时间,而赤狼令的人几乎与你们同时到达寒阳,此人难道一直跟着你们?」云天辰问道。 「嗯,我相信我爹定会查清楚,云公子请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赫连玉漱道。 「我自然相信叔叔和玉漱姐姐,对了,我有一件事一直有疑问,不知道玉漱姐姐能不能帮我解惑?」云天辰蹙眉道。 玉漱点头道「云公子请说。」 「巫兄并不姓赫连,他不是赫连族的子嗣吧?」云天辰很是云淡风轻的问出了这句话。 赫连玉漱手中的茶杯顿了顿,似有一丝慌乱,赶紧将茶杯放了下来,微笑道「云公子为何会问起此事?」 云天辰见赫连玉漱的眼神闪躲,好似并不愿提起此事,微笑道「玉漱姐姐,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见巫兄的性子就不像赫连家的人,所以好奇,不过我记得,赫连一族以前有一脉被逐出族改了姓,好像就姓巫。」 赫连玉漱愁眉一展,立即点头道「对,小天就是来自那一脉,如今那一脉子嗣不多,又遭遇横祸,小天就被送到了赫连一族。」 云天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赫连玉漱点头道「嗯。」 「玉漱姐姐,马奶酒真好喝,待会儿我得带点回去。」云天辰指着酒说道。 赫连玉漱笑道「呵呵好,你想拿多少拿多少,赫连府多的是。」 云天辰喝着马奶酒,看着赫连玉漱眼底透出的那一丝慌乱,刚才又是三两句话搪塞过去,也许巫乐天的身世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赫连玉漱还有所隐瞒。 ☆、【雪狼露锋芒,战比翼双刀】 寒阳军营中 军营内的比武台被围的水泄不通,军营战士各个愁眉紧锁,还见台下站着好几个捂着手脚吆喝的男子,一脸铁青得盯着台上。 而巫乐天站在台上纹丝不动,对面站着双手皆握长刀的杨戈。 「小天加油!小天最棒!小天无敌!」阿巨在台下举着他的流星锤大声唿喊。 「巫大哥!小弟以后就靠你罩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姬天佑在台下很是激动的叫道。 而台上的杨戈转头看着姬天佑冷哼一声道「你的兵器还想不想要了?」 姬天佑顿时一激灵,一脸讨好得笑道「杨大哥,兵器当然得要,还望您上点心,嘿嘿,我可是想死我的宝贝了!」 姬天佑捏了一把汗,他的宝贝大刀断了,拿着断刀的尸体,心痛得无以復加,便借酒消愁,结果当晚喝酒遇见了杨戈一行人,都是爱斗酒的人,一来二去便混熟了,杨戈说能帮他造一把一模一样的,保证一样的手感,用起来绝不会生涩。 第41页 他刚开始以为杨戈只是夸大其词,可后来找到寒阳军营的人一问究竟才知道,这个杨戈来头不小,居然是衍州最有名的铁匠徐铸的关门徒弟,江湖上有一把名气特别大的剑寒月,便是他所铸,而且皇上身旁的佩剑也是他所铸,徐铸如今已经年过七旬,依旧精神饱满,不过却不接活了,整日喝酒看戏,说是要退休,有事找他徒弟去。 杨戈瞥了一眼姬天佑,收回视线看着对面得巫乐天,他听说了发生在宫内的事情,此人是个劲敌,而他要的就是挑战,越是难以对付的对手,他就越兴奋。 「双刀杨戈,听说过,在我洬州战士中,有好些人知道他的名字,看来实力不容小觑。」阿巨紧盯着杨戈说道。 「他的双刀还是有名字的,叫比翼。」姬天佑侧头在阿巨耳边说道。 「哼,比翼,这名字也忒娘们了,还是小天的雪狼霸气!」阿巨轻哼道。 「原来巫大哥的长刀叫雪狼,果然如他本人一般,处处透着狼性。」姬天佑嘆道。 「这雪狼刀可是我族雪狼令战士中最高荣誉,普通战士的刀没有名字,不允许刻上狼纹,只有战士中最强者才能得此殊荣,小天刚进雪狼令,就遇上了接二连三的挑战,仅仅三日打趴了雪狼令一半的人,另一半的人自然是见了小天就跑,唉,这是天赋啊,谁也求不来!」阿巨笑道。 姬天佑点了点头,心中对巫乐天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要是他能有此天赋,这天南地北,江湖中还能有谁与他相比,那把寒月剑定当也是他的。 「父亲和阿姐嘱咐过我,比试中不要伤人,所以我会小心。」巫乐天认真的鞠躬道。 「巫兄不必如此,尽管拿出你的真本事,我杨戈一定奉陪到底!」杨戈点头道。 「项凌,你怎么不上去比试比试?」 项凌身旁的男子笑问道。 这句话直接给项凌来了个正面打击,想起在宫内发生的事,顿时红了脸,开口道「没兴趣。」 巫乐天手中的雪狼刀散发着寒光,鼓声一响,他的一双眸子瞬间变得雪亮,直逼对面的杨戈。 杨戈轻蹙眉头,握着双刀的双手紧了紧,巫乐天目光如炬,表面上冷俊不禁,实则早就燃起雄雄战意,那双眼骗不了人。 「有意思,比翼双刀战雪狼,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这时,不远处瞭望塔上的副将洪震笑道。 「赫连一族的巫乐天,之前在皇宫中就一鸣惊人,实力很强。」云天拓微笑道。 「哈哈哈,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杨戈那小子不是姬天佑那个榆木脑袋,他的实力你我都知,看看再定夺吧。」洪震道。 比武台上,杨戈双刀挡在身前,抵挡巫乐天挥来的雪狼刀,这一击并未将他逼退,他稳稳的接住,可他明显感受到双臂被那股劲力震的发麻,巫乐天的力气很大,也不知道能够接下几次如此程度的攻击,不能与之硬碰! 巫乐天紧盯着杨戈,这个人能够抵住他用了七分力的一击,实力很强。 「你很强。」巫乐天道。 「哈哈哈,彼此彼此!」杨戈旋转着手中比翼双刀说道。 「这个姓巫的小子,好像并不是那般神气。」洪震道。 云天拓看着比武台上的巫乐天,道「巫乐天还未使出全力。」 「哦?那就有意思了,看看这俩小子能打多久,哈哈」洪震笑道。 军营里兵器碰撞声依旧,而云天辰也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赫连府回到了将军府。 「不寒,你的伤怎么样?」云天辰蹙眉问道。 不寒点头道「多谢公子关心,刚才医师诊治上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云天辰点头道。 「公子,今日好似并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今日本就是去演一齣戏,怀南王久经沙场镇定自若,听到赤狼令的人出现在寒阳,却眉头都未皱一下,沉着冷静,不过他身旁的那位叫漠北的前辈,倒有些沉不住气,走时还威胁了我一番,呵呵,这人还掌管了黑狼令,应该也不简单。」云天辰微笑道。 「需要调查一下吗?」不寒问道。 云天辰摇头道「不用,此人性子心直口快,调查他只是浪费时间。」 不寒点了点头,云天辰又继续道「今日,我从玉漱姐姐那里得知,巫兄是怀南王的义子。」 不寒轻蹙眉头,抬眼看着云天辰,看到云天辰眉眼低沉,似有事在心头,问道「公子,你是否还有话未讲?」 云天辰轻笑一声道「呵呵,还是不寒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寒一直跟在公子身旁,公子有无心事,不寒自然知晓。」不寒看着云天辰认真道。 「知我者,不寒也!好吧,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心中一直存有疑惑,你见过巫兄,也听说了他在宫中比武的事,你如何看?」 不寒点头道「此人一身蛮力,身形迅捷,是个练武奇才,不过,为人太过淡漠了些,好在一片赤子之心,心思单纯。」 「你说得对,巫兄的性子毫无城府可言,还有他的那双雪亮的眼……那一刻,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他……」云天辰垂着眸子自嘲的笑了笑。 不寒并未说话,他知道云天辰那时的心情,若是巫乐天真的是他在寻找的人,那么怎会不立即相认。 第42页 云天辰继续道「我问过玉漱姐姐,巫兄的来歷,可她眼神慌乱不愿提及,三两句就将此事带过,我认为巫兄的身世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公子想要调查巫兄的来歷?」不寒点头道。 「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云天辰沉声道。 「公子,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不寒道。 「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受了伤,先把伤养好再说。」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 马车到达将军府,云天辰与不寒下了马车,便见一位老伯在与门口侍卫争执。 「何事喧闹?」云天辰问道。 侍卫恭敬道「三公子,这位是东市卖家禽的张伯,硬是要将几头猪送进将军府,我赶紧拦了下来。」 云天辰笑问道「张伯,为何坚持要将猪送进将军府啊?」 张伯赶紧恭敬的拱手道「嘿嘿,三公子,是这样的,昨夜将军府的项凌公子来到东市,说这几只猪白里透红丰润饱满,让老朽今日一定要送到将军府来,我这不是怕误了事,不好交代……」 云天辰听后,瞬间瞭然,项凌会干出这种事情,只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这小子又喝醉了胡乱闹事,失笑道「那我猜,他是不是喝得烂醉如泥,还干了些蠢事?」 张伯听后尴尬的点了点头,道「是,是如此,项凌公子昨夜跳进了猪棚里,骑在一头母猪背上,惹得整个猪棚的猪惊叫不断,好在还有几位公子将他拉走了,他走时说让老朽将猪送来。」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还记得去年项凌喝醉跑到如兰馆不远处的锦鲤池边说要吃鱼,直接跳进了池子里,在池子里疯狂抓鱼,还大口喝着锦鲤池里的水,说这鱼汤不够味……最后还是不寒将他捞了出来,真是丢死人。 不寒好似也回忆起往事,同样是一阵汗颜,心里把项凌都打了个七八百回合。 云天辰扶额嘆道「这臭小子,又把烂摊子丢给我……」 云天辰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张伯,道「张伯,钱我付了,不过,猪送到寒阳军营去,项凌自己搞的老母猪,让他自己认领。」 张伯接过银子,笑着点头道「好好好,公子,我定当将猪交给项凌公子,您放心就好!」 看着张伯拉着一车的猪离开,云天辰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项凌喝醉酒的那副德行,与平日里天差地别,他都想往死里揍。 猪在路上,而军营里的比武还在继续,杨戈大汗淋漓,双臂青筋暴起,可那双眼里的战意依旧浓烈,一脸的兴奋之色,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他大笑道「哈哈哈哈,爽!想来我杨戈很久没有如此松过筋骨了,巫兄!再来!」 巫乐天点了点头,他的手臂被划伤了,可他毫不在意,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雪亮的眼中战意未减,和杨戈打了这么久,杨戈每次都能四两拨千斤,化解掉他的攻击,如今在他心里,杨戈已经是一个强大而可敬的对手。 杨戈体力没有巫乐天好,动作明显慢了些,在他准备出招时,巫乐天居然能够预判他的招式,一刀挥来,此时他反应慢了下来,也许这一刀无法躲过去,正当众人唏嘘之时,杨戈被人用力一拽,刀从他鼻尖前滑过,让他心中一惊。 ☆、【白里透点红,还丰润饱满】 「哈哈哈,好了,这场打斗到此为止,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你们俩小子下来吧,给别人腾个位置。」洪震笑道。 「洪叔!你怎么来了?」杨戈摸了摸头道。 「哼,我不来,你早就是刀下亡魂了,你不知道对面那小子一直都留了一手,不然你早就滚下比武台了!」洪震道。 巫乐□□着杨戈鞠了一躬,才看向洪震道「洪前辈。」 洪震走上前去,忽然飞身而起一拳迅速朝着巫乐天的面门挥去,速度之快,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拳头到巫乐天的面前戛然而止,拳风惊起了耳边髮丝,而巫乐天镇定自若,面部表情一点都没变,眼中一点惊惧之意都没有。 洪震将拳头收起,点头道「嗯,巫乐天对吧,面对洪家拳,分毫未动,你小子真是冷静得可怕啊~不过,我欣赏你,以后,常来军营和大傢伙切磋交流可好?」 巫乐天点头道「我会常来的,洪前辈,杨戈很强。」 洪震拍了拍身旁杨戈的肩膀道「你看巫乐天,又懂礼貌又谦虚,还夸奖对手,你得学着点!」 杨戈嘿嘿一笑道「嘿嘿,我知道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我就交了巫兄这个朋友!」 杨戈走至巫乐天面前拱手认真道「巫兄,今日与你比试,杨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过,我可是不服输的,以后还会找你比试,今日到此为止,晚上一起喝酒去如何?」 巫乐天拱手道「好,你是我来寒阳遇到最强的对手,以后多多指教。」 杨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巫兄真性情,我喜欢!走,我带你去转转寒阳军营!」 「好。」巫乐天与杨戈下了比武台,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离开了,阿巨和姬天佑赶紧跟了上去。 「等等我啊,小天!」 「杨兄,等等我,我们聊聊刀的事!」 两个实力最强的人比试完后,后来的人上台,就显得逊色不少,比武台边的人也一闹而散。 第43页 寒阳军营门口,猪已经到了,门口侍卫将张伯拦住,问道「你是何人?来军营做甚?!」 「我是来送猪的~」张伯笑道。 「谁人让你来的?」侍卫蹙眉问道。 张伯拱手道「是这样的,将军府的三公子让老朽将这几头猪送到军营亲自交给项凌公子。」 「哦?怎么回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见云啸从军营内走了出来,张伯一见是当朝大将军,立即俯身恭敬道「大将军。」 「将事情说清楚,天辰为何让你送这几头猪来军营?」云啸问道。 张伯将事情缘由讲给了云啸听,云啸听后瞬间脸一黑,无话可说,一旁的侍卫偷笑出声,云啸瞥了一眼侍卫道「让项凌到此处来!」 侍卫收起笑脸点头道「是,将军!」 不一会儿,项凌来到了军营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也是军营里的人。 项凌笑道「嘿嘿,舅舅叫我过来做什么?」 云啸眉眼一沉,佯怒道「哼,让你来收拾烂摊子。」 「嘿嘿,项凌公子可还好?」张伯笑问道。 项凌见到一脸笑意的张伯,蹙眉问道「你谁啊?」 云啸摇了摇头嘆气,这小子又是喝酒喝断片了,什么事都忘了,厉声道「此事我不想听第二遍,你自己听这位张伯说吧,以后,再有此事发生,小心我没收了你的黑蛟枪!」 云啸背负双手,一身怒意的转过身离开,留下项凌张伯大眼瞪小眼,项凌尴尬开口道「张伯,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伯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今日这件事真是磨破了他的嘴皮子,这将军府的钱也不好赚啊! 项凌听后,一脸通红,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怪不得他醒来后一身臭味,噁心作呕,原来是做了如此愚蠢至极的事情! 身旁的男子拍了拍项凌肩膀,煽风点火的笑道「哈哈哈,项凌,快去迎接你的白里透红丰润饱满的母猪回军营吧,跑慢了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项凌顿时心中生怒,蹙眉道「尧忠你闭嘴!什么母猪,本小爷才不要,谁爱要谁拿去,张伯你请回吧!」 张伯心头一急,蹙眉道「项凌公子你...你可不能反悔啊!」 「对呀对呀,大男儿敢作敢当,况且刚才你没听见将军要没收你的宝贝黑蛟枪吗?」尧忠在一旁点头附和,眯着一双笑眼,表情很是欠揍,一点也不嫌事大。 项凌这心中有气,紧捏拳头,仰头长啸道「云天辰!你给我等着!!」 毕竟是云天辰让张伯把猪送来军营,害的他出糗,自己理亏可是还是得找个人来出气啊,当然就是他最讨厌的云天辰。 项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张伯,带上猪跟我走,今晚就吃猪肉盛宴!」 「甚好甚好,我就喜欢吃猪蹄子~」尧忠笑道。 项凌「闭嘴!尧忠!」 尧忠「你说猪身上那里的肉最好吃呢?项凌~」。 项凌「闭嘴,不许再提猪这个字!」 尧忠「好好好,不提猪不提猪。」 「你还说,找打啊?!」 「打不过打不过~项大哥饶命~」尧忠摆手道。 夜晚,军营中四处飘香,所有人都沾了项凌的光,饱餐了一顿肉宴。 「军营里如何了?」云天辰问道。 下人恭敬道「回公子,凌少爷已经将猪收下了。」 「我才不管项凌的猪,我是问,军营里的比武如何了?」云天辰轻笑道。 「回公子,赫连族的巫乐天与杨戈比武,略胜一筹!」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云天辰点头道。 「杨戈也算是军营里佼佼者,在外也小有名气,连他都打不过巫公子。」不寒蹙眉道。 「巫兄的真正实力谁能完全知道,而且谁都知道留一手,不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手面前。」云天辰道。 不寒点了点头,云天辰望着亭外的阴沉的天空,道「春雨绵长,看这天色,又要下雨了。」 夜晚,下起了绵绵细雨,断断续续直至三日后才停下。 这日雨刚停,纳兰琰与洛九便随着他爹纳兰晟到将军府拜访。 将军府大厅中,纳兰晟见到云啸后,两人相视而笑。 纳兰晟道「哈哈哈,云兄,这是我儿纳兰琰,还有小女洛九。」 纳兰琰一袭蓝衣,点头恭敬道「纳兰琰见过云将军,云公子。」 云天辰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微笑道「纳兰公子,几日未见,可还好?」 纳兰琰坐了下来,并未搭理云天辰。 云天辰心中嘆到自己真是自讨没趣,只好坐下自顾自的饮茶。 「洛九,快来见过将军,还有三公子。」 洛九俏脸一红,赶紧施礼道「洛九见过云将军,三公子。」 「哈哈哈,纳兰家的女儿果然天姿国色。」云啸夸奖道。 「小女洛九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我看你家老三也该娶妻了,不如考虑考虑洛九?」纳兰晟笑说道。 云啸一听,哈哈大笑道「欸,我倒是想,但我家天辰你也听说了,那风流顽皮性子,别把你家洛九给祸害了!」 云天辰眉头一蹙,他被他爹说得也太不堪了吧,还有纳兰晟到此拜访,原来是当媒婆来了,刚才见洛九那张俏脸顿时白了几分,瞧把姑娘家吓得。 第44页 洛九微蹙眉头,她没想到到将军府来会发生这种事,而且将军府三公子她也听说过一些传闻,那般风流傲慢,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她洛九真要嫁给这种人吗? 「我看未必啊,小孩子天性使然,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啊,想当年你我二人在那衍洲一带逍遥快活~」纳兰晟笑道。 云啸顿时眼角一抽,这些事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该不嫌丢人?轻咳一声道「咳咳,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可别这么说,我纳兰晟大老远的从玉楔来到寒阳,就是心心念念自己的老朋友,那些陈年旧事,可是血泪铸成的回忆,怎能忘记?」纳兰晟激动道。 云啸汗颜,纳兰晟这老傢伙话唠的性子还没变,看着云天辰递了个眼色道「辰儿,你带着洛九和琰儿去将军府转转。」 云天辰立马明白了他爹的意思,再厉害的爹还是得靠他这个顽皮的孩儿啊,微笑道「好,昨日温谨派人送来了上好的十尾井,我带他们前去尝尝。」 「洛九姑娘,纳兰公子,两位请随我来。」云天辰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也对,不要和我们这些老傢伙待在一起,去吧去吧,洛九,快随三公子前去品茶。」纳兰晟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云天辰心中嘆气,就允侯这个爽朗性子,为何纳兰琰没有继承下来,偏偏就是个不爱说话且古怪看不透的性子,也许替他娘吧。 云天辰带着纳兰琰和洛九去了自己的院子,云天辰住的地方比较远,而且这里很幽静,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院子,院中有一处迴廊,迴廊旁是一方小池子,还有一处小亭子,很是清雅幽静,他还以为依照云天辰的性子,他的住处应该是奢侈无比,可见了才知道,并非如此,是他想错了。 「这院子,很是雅静。」纳兰琰坐下后,环顾四周道。 云天辰笑道「多谢夸奖,纳兰公子喜欢就好。」 纳兰琰点了点头,见云天辰递到面前的茶,道「十尾井是茶中精品,而且产量极少,如此好茶,真是难以下口。」 云天辰抬眉道「怎会难以下口,你尽管喝,我这还多,不够让温谨再送来。」 纳兰琰微蹙眉头,果然这人给他感觉就是不自在,还未回过神,面前多了一块红酥糕,一道轻柔的声音道「琰哥哥,这个糕点好吃,我吃过了,很软,你的牙不会疼。」 纳兰琰转头微笑道「好,洛九也吃。」 洛九看着纳兰琰那张玉颜,顿时脸一红,点了点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糕点。 ☆、【见柳悴花憔,嘆美人不负】 这一切都被云天辰看在眼里,感觉这里他才是多余的,不过洛九这个小姑娘看到纳兰琰就害羞脸红,难道有恋兄癖? 「纳兰公子,洪太医可有给你开过药方?你的牙如何了?」云天辰问道,他想起了之前让宫中的洪太医去给纳兰琰诊治过。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多谢云公子关心,现在好多了。」 「本说过几日亲自去拜访纳兰公子,如今你却先来了将军府,在寒阳一切都还习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云天辰继续道。 「一切都好,就不麻烦云公子了。」纳兰琰道。 纳兰琰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他孤僻的性子,交往间互帮互利本就是常事,可到了纳兰琰那里,一切好意都被拒之门外,这种感觉就像他在防备什么,且异常警惕,才让人觉得他古怪。 金灵来到将军府找小云萌,经过院中迴廊,刚走没几步,眼睛瞟了一眼亭中人,先是看见了云天辰,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纳兰琰,顿时睁大了眼睛,停下身来嘆道「哇,好俊朗的公子,是谁?我要嫁给他!」 「小姐,听说今日纳兰府前来将军府拜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人就是纳兰琰公子。」身旁的侍女说道。 「纳兰琰!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公子琰?」金灵拉着侍女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侍女被晃得头晕目眩,点头道「应该是的,小姐。」 金灵满脸花痴的看着纳兰琰,好似见到了她与纳兰琰结婚拜堂那刻,让她脸一红,摸着滚烫的脸道「哎呀,这都还不认识呢,就想这种事,害臊!」 亭中饮茶的洛九瞧见了迴廊驻足的金灵,见金灵一个劲儿的盯着纳兰琰看,微蹙眉头放下茶杯,微笑道「云公子,琰哥哥,我去与金灵姑娘寒暄几句。」 洛九来到迴廊中正好挡在金灵的眼前,微笑道「金灵姑娘,许久不见,你越发俏丽了。」 金灵焦急的探头左看右看,这谁啊,来挡着她看公子琰!蹙眉看向眼前人,看清后觉得眼熟才道「你是....你是当年在玉楔陪我抓蝴蝶的阿九!哈哈,我记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是纳兰府的人,纳兰琰是我大哥。」洛九微笑道。 金灵眼睛一亮,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立即拉着洛九道「那边亭子里坐在云天辰对面的,是公子琰」 洛九点头道「嗯,正是,今日爹带着我和大哥来将军府拜访。」 金灵笑容都快咧到耳根,赶紧拉着洛九轻言轻语道「阿九啊,你知道,你大哥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洛九见到金灵那张花痴脸,金灵喜欢纳兰琰,她都不用猜,可是这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微笑道「金灵姑娘,我大哥平日里不太喜欢出门,交友不多,至于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就更不清楚了。」 第45页 金灵嘴一瘪,嘆道「唉,那你知道他有什么喜欢吃或者喜欢的东西吗?」 洛九蹙眉思索道「我也没太注意,不过,大哥好似特别喜欢玉饰,特别是酉阳的黄玉。」 金灵转动眼睛,点头道「酉阳,嗯,我知道了,多谢阿九!」 洛九摇头道「无需言谢,见到金灵姑娘我很开心。」 金灵挽着洛九的手臂,一脸笑意道「走,我们去亭中坐坐。」 洛九轻蹙眉头,微笑逐渐收敛,看了一眼金灵,这人是金家小姐,堂堂正正,而她只不过是个洛家用来敛财的工具,她在纳兰府,虽说名义上是纳兰晟的女儿,可谁都知道,是因为夫人喜欢她,她才能有这般命,更是听见下人私下里说三道四,说她不知廉耻,厚着脸皮在纳兰府不走,对她最好的,只有纳兰琰。 「公子,有事来报。」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点头道「何事?」 不寒看了一眼纳兰琰,蹙眉道「公子,此事...」 「但说无妨。」云天辰微笑道。 「若需要迴避,我立刻离开。」纳兰琰道。 云天辰赶紧说道「无妨,公子琰无需迴避,不寒,说吧,什么事?」 不寒蹙眉道「刚刚接到的消息,红府的含巧姑娘……死在自己房中!」 「含巧姑娘死了……」 云天辰心头一震,含巧在这个时候死,说明那人已经知道有人盯上了含巧,想要截断他们的线索,可那人在暗处,同样他们也在暗中调查,同在暗处,不能得知对方身份。 「死因是?」云天辰继续问道。 「中毒身亡。」不寒道。 一旁的纳兰琰蹙眉道「含巧姑娘……前几日去姬家拜访,我还见到过她,她被邀来献舞。」 「天子脚下作案,甚是胆大妄为,可惜了美人,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云天辰嘆道。 纳兰琰蹙眉低着头不说话,他想起昨日夜里,雨夜之下一道身影从他院中一闪而逝,一身黑衣头戴斗笠,他追了出去,可跟丢了,那人轻功很厉害,他不知道此人与含巧的死有无联繫。 「知道她死于何时吗?」纳兰琰问道。 「官府的人来,验尸医官说是昨夜子时这段时间内中毒身亡。」不寒回到。 「时间对不上……」纳兰琰蹙眉道。 云天辰问道「纳兰公子是否知道些什么?」 纳兰琰点头,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云天辰。 云天辰蹙眉轻声道「这个人的穿着听起来像是……」 不寒沉着眸子,他知道云天辰是什么意思,可是,并未亲眼见到还不能断定就是那日伤他的人所为。 「含巧姑娘死了,最伤心的应该是倪愿吧……」云天辰蹙眉道。 「怎么了,琰哥哥?」 洛九与金灵刚进亭子,洛九见纳兰琰紧蹙眉头,察觉亭中气氛沉重,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云天辰微笑道「没事,欸?什么风把金家小姐给吹来了?」 金灵顿时蹙眉道「死胖子,我才不是来看你的!」 金灵说完后顿时后悔了,看了一眼蹙眉的纳兰琰,收起了她的大嗓门,轻声道「我是来将军府找萌儿的,恰巧遇见了阿九。」 这般做作,云天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道「原来是一阵花痴风给吹来的。」 金灵瞪了一眼云天辰,可奈何纳兰琰在,她必须保持她的淑女形象,只好压住怒火,拉着洛九坐下,轻声道「想必这位便是纳兰府的公子琰吧,金灵见过纳兰公子~」 纳兰琰点头道「金灵姑娘。」 金灵脸一红,垂着头不时看一眼纳兰琰。 一旁的云天辰摇了摇头,这个花痴女,太可怕了,这副模样,真像是母老虎变成了小白兔,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云公子,金灵姑娘,时辰不早了,府中还有事,就不多陪了。」纳兰琰站起身来道。 金灵见纳兰琰要走,赶紧给云天辰使眼色,可云天辰没搭理她,站起身来道「纳兰公子,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知道出去的路,告辞。」纳兰琰看了一眼云天辰,转身朝着亭外走去。 金灵站起身来道「欸!纳兰公子,不喝茶啦?别走啊!」 「别喊了,走远了,他不会回来的。」云天辰道。 金灵一拍桌子,转头愤怒道「你这个死胖子!你没看到我给你使眼色吗?本姑娘好不容易见公子琰一面!」 云天辰不以为然,抬眉朗声道「是你金灵大小姐想看纳兰琰,跟我有什么关系,搞笑~」 「你!你这个!」 「你还是听一句劝,把你这个嚣张跋扈的脾气收敛起来,纳兰公子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你看洛九姑娘,温婉可人,知书达礼,你跟别人好好学学啊!」 云天辰打断金灵的话,看了一眼纳兰琰的茶杯,还真是滴茶未沾啊,嘆息一口气后与不寒离开了院子,留下金灵一人在亭中气的跺脚,听了云天辰那番话,又不敢乱发脾气,怕传到纳兰琰的耳朵里。 「公子,现在去何处?」不寒问道。 「去拜访姬家。」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不解道「含巧姑娘的死,公子不打算调查一番?」 云天辰摇头道「含巧的死自有人查,轮不到我们,若是插手,有很大的机率被暗中观察的人知晓,到那时我们就是在明处,他在暗处,对谁有利,可想而知,而且,含巧的死定有替罪羊,我们还是暗中观察为好。」 第46页 不寒点了点头道「我懂了,公子,我这就去备马车。」 云天辰的马车从将军府出来,后面又跟了十几个侍卫,让不寒坐在马车里,他说做戏就要做足,要让别人相信,他就是世人口中的那副模样。 百闻堂的人早就传出了云天辰的八卦事,说他为了保护自己身旁的贴身侍从,硬是每日出门十几个侍卫守护,为了一个下人如此兴师动众,从而还传出他男女通吃的传言,云天辰听后哭笑不得,这百闻堂的人编出的消息也太出乎意料了。 「你听外面那些人,说我云天辰风流成性,不管男女,只要看上的就会据为己有,这也太不堪了,以后哪还有女子愿意嫁给我啊,不过,百闻堂传出的消息也正合我意。」云天辰笑道。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转头看着不寒,眯着桃花眼道「不过说起来,不寒确实长了一副好容貌,越看越耐看。」 不寒身体一怔,见公子盯着自己看,赶紧道「公子就别拿不寒开玩笑了。」 「哈哈哈,开玩笑嘛,不过,让你也被百闻堂的人如此胡编乱造,此后怕是无法清白了。」云天辰蹙眉道。 「只要能帮到公子,不寒都会尽力而为。」不寒轻声道。 云天辰点头道「有你这番话,我便安心了,如今除了温谨和你我能信任,其他人我都无法揣测。」 「纳兰公子所说的黑衣人,会不会是当初袭击我的那个人?」不寒道。 「不无可能,若是这样,那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赫连一族,可黑衣人为何又会出现在纳兰府中……」云天辰蹙眉思索道。 明知他上门兴师问罪,这人还敢出来,到底是没把他当回事,还是说这个人并不是赫连府的人,这件事,还得与韩权温谨商议。 ☆、【他若似明月,你便似清风】 「公子,姬府到了。」 不寒的声音将他从思索中拉了回来,他到姬家来主要是替他二哥问候姬天佑。 云天辰刚踏进姬家大门,就见到迎面走来一名年轻男子。 如今入春渐暖,姬羡依旧披着一件白披风,上有蓝色锦线绣出的山水,半束着发,脸色些许泛白,他抬手理了理衣衫,抬眼看着云天辰,微微额首道「云公子。」 姬羡的那张脸像是清风般,细眉星目,看着很是舒服,不是特别俊朗却让人无法忘却,不舍移开眼。 云天辰见姬羡的消瘦的嵴背,嘆道世间居然有男子这般柔弱,就像风吹一下就会散。 衣衫穿在他身上依旧大了些,虽说看起来有些孱弱,但他依旧直挺着身子,不时躬身咳嗽几声,身上还有微弱的药味飘出。 「这位公子是?」云天辰问道。 姬羡笑道「我名姬羡,公子不认识我,但我对云公子早有耳闻。」 「原来是姬家二公子,幸会。」云天辰道。 「云公子此次前来,定是来拜访我大哥的,不过,我大哥今日不在府中,他去寒阳军营了。」姬羡微笑道。 「姬羡公子怎知我是来拜访你大哥的?」云天辰问道。 姬羡轻咳一声,身旁的下人立即递上了手帕,姬羡擦了擦嘴角,道「前段时间西北之地骚乱,将军府二公子云天宏前去平乱,如今还驻守在西北之地,没有回到寒阳,而云二公子与我大哥是旧识,云三公子前来定不会是拜访在下吧?」 云天辰轻笑道「姬羡公子所言甚是,既然姬天佑不在府中,那在下便不叨扰了。」 说罢,云天辰转身就要走,姬羡开口道「在下有幸认识云公子,何不一起用了午饭再走?」 云天辰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道「如此甚好。」 云天辰随着姬羡来到了书房,书房焚着香,两人坐下后,姬羡开口道「云公子不要介意,房间里味道浓了些,一是为了盖住药味,二是为了安神。」 云天辰点头道「姬羡公子多虑了,不过前几日的春日盛宴上怎未见到公子你?」 姬羡笑道「你看我这病怏怏的身体,酉阳到寒阳路途遥远,到了此处就大病了一场,没能入宫参加盛宴,很是遗憾。」 「姬羡公子身体恢復得如何了?」云天辰问道。 姬羡道「好多了,我这是老毛病.」 「公子,餐食备好了。」 姬羡身旁得下人恭敬道。 「云公子,这边请。」 姬羡站起身来道,他的书房与旁边用餐的房间中间隔了一扇门,或许是因为姬羡的身子弱,天冷不宜出门,只好在房中开了一道门,不用从外面走。 云天辰坐下后,饮着茶,见桌上摆着的多数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看来姬羡的身体常年如此。 姬羡微笑道「云公子请随意。」 云天辰点头,刚要动筷子,姬羡身旁的下人赶紧拦住,恭敬道「云公子,请不要怪罪小的,我家公子的餐食与碗筷都是分开的,怕给您过了病气,小的给您将菜给您分开来可好?」 云天辰手顿了顿,将手收了回来,道「倒是我疏忽了。」 「有怜,不得无礼,云公子是贵客,这些都是酉阳的吃食,云公子定是不习惯,让厨房重新做来。」姬羡训斥道,一激动又俯身咳嗽,有怜一急,赶紧递上茶水。 云天辰道「无妨,备有公筷即可,无需重做,酉阳的吃食我还未尝过。」 第47页 姬羡抬头眼着云天辰,蹙眉道「云公子不介意与我这个久病之人共食?」 云天辰摇头道「不介意。」 「云公子真是不拘小节之人,有怜自小便跟在我身旁,我的事都是他在打点,还望不要见怪。」姬羡道。 「那是自然,谁人身上没点病痛,姬公子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云天辰道。 「多谢云兄关心,我这个病自小就有,就只能靠汤药维持。」姬羡垂眸道。 云天辰见姬羡神情落寞,笑道「那我就深有感受了...」 「此话何意?」姬羡问道。 云天辰道「我有腿疾缠身,雨天会疼,特别是冬日,冻得就像两根冰棍,就快没了知觉,疼痛感都消失了,一觉醒来,我还以为我的腿没了,可看到腿上盖着的厚厚的被褥,却一点都不管用,也是汤药每日喝,没什么作用,倒不如喝酒暖身来的快。」 云天辰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像是玩笑话般的说出口,可这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身染病痛是什么感觉,特别是姬羡,当然,此时站在云天辰身后的不寒,心中也不是滋味,每提到这件事,他又会想起那年公子从白沐岭回来后的样子,让人心痛。 姬羡蹙眉道「云兄的腿疾如今好些了吗?」 云天辰嘴角一斜,点头道「春日渐暖,腿便不会那么疼了,好了,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云天辰拿起公筷,伸手夹起面前的一块软糯的鱼肉,递到姬羡面前,姬羡一怔,很是诧异,蹙眉问道「云兄不喜欢吃鱼?」 云天辰摇头道「不是,我见鱼肉离你太远,你够不到,所以才自作主张,姬兄别嫌弃。」 姬羡微笑的伸出碗接住鱼肉,抬眼看着云天辰道「多谢云兄,不过,你是贵客,还是让有怜帮我吧,怠慢云兄就不好了。」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好,这鱼肉很是细嫩,香味很是浓郁。」 「这是酉阳的春鱼,云兄试试看?」姬羡道。 云天辰吃进口后,顿时想起充满口腔,转头看着不寒道「不寒,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将一块鱼肉递到了不寒嘴边,不寒异常尴尬,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寒恭敬的低头道「公子,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云天辰将筷子收了回来道「那我吃了,吃没了可别追着我要。」 姬羡笑看着云天辰,他虽是很少出门,但云天辰在寒阳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有怜出门採购时听到的看到的都会跟他说,面前这个人,是人们口中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将军府三公子,最近还传出什么男女通吃,可在与之接触间发现,此人并不是那般不堪,反而让他眼前一亮。 「哦对了,红府的含巧姑娘死了,姬兄可有听说?」云天辰问道。 姬羡放下手中碗筷,点头道「听说了,前几日她还来府上献舞,怎么没过几日就撒手人寰了。」 「嗯,含巧姑娘舞技精湛,琴棋书画精通,是红府难得的才女,可惜了。」云天辰摇头嘆道。 姬羡点了点头,道「谁会去杀害一个风尘女子?或许红府女子间互相争夺,可天子脚下,有这想法也估计没这胆,说起来,含巧姑娘经常接触朝廷中人,或许这里面会有隐情。」 云天辰点头看着姬羡,姬家二公子果然如他所想,身体虽不好,这脑袋可没坏,若此人是个身体强健的男子,仕途一片大好啊。 云天辰凑近姬羡的耳朵低声道「嗯,姬兄说得不错,也许就是朝廷中人派人做的,怕泄露他们那些骯脏的秘密。」 姬羡一听,脸色都白了几分,木讷的点了点头道「云兄说得在理。」 「姬兄听听就好,我也是胡乱猜的,别放在心上。」云天辰道。 「其实云兄说得不无道理,正所谓灯下黑,朝臣与皇家子弟中不免会有这些人,生活糜烂,挥金如土,无视律法,只要有权在手,能收买人心,在他们眼里他们的身份和官职只是满足欲望的工具与遮羞布而已,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如草芥般,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姬羡说到此处有些激动,勐烈的咳嗽了几声,有怜赶紧递上手帕和热茶。 云天辰微蹙眉头,他不知道为何姬羡如此激动,见姬羡嘴唇泛白,他心中升起歉意,道「姬兄,我不该提起此事,你还好吧?」 姬羡平復情绪,摇头道「我没事,刚才在下失态了,我们不提此事,对了,云二公子什么时候回寒阳?」 云天辰道「我二哥传信回来说,下月初就回来。」 「嗯,我会转告大哥,在寒阳多停留些时日。」姬羡道。 用过饭,云天辰便离开了姬家,因为姬羡身体的缘故,他也不愿过多的叨扰,姬羡坚持将他送到门口,走时还送了他一块酉阳的黄玉,黄玉上刻有仙鹤的形状,不得不说,酉阳的玉石果然是上品。 姬羡望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姬府门前离开,脸上挂着的笑瞬间收了起来,嘴角一斜道「云天辰....有意思,这人或许可以利用利用。」 「公子,天凉,怕是要下雨了,回房吧。」有怜提醒道。 姬羡点头道「有怜,你派人盯着云天辰,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是,公子。」 云天辰今日也累了,这四大家族在寒阳,一个个拜访真是要累坏他啊,到将军府时,已经是近黄昏,云天辰与不寒下了马车,便见将军府门口又有人在与侍卫争吵,而且还是位女子。 第48页 云天辰与不寒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云天辰沉声道「将军府门口这段时间很热闹啊,不会又是项凌那傢伙喝醉酒惹了哪家姑娘,现在找上门来了吧....」 不寒眼角一抽,道「也...不无可能..」 「走,上去瞧瞧。」 云天辰走向门口,看清女子的背影,再听声音,好像有些耳熟,道「又是何事喧闹啊?」 女子听见云天辰的声音,顿时欣喜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指着他惊唿道「小胖胖!!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帅了~快,带我进去,我要藏起来!」 云天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觉得眼熟可又不确定,问道「你是何人啊?」 女子顿时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白眼一翻,将袖子撸了起来,朝着他耸眉,还露出一抹邪笑,道「连你月姐姐都不认识了,我看你是很久都没挨打了?」 云天辰一脸惊讶,围着女子转了一圈,道「我说是谁呢,项月大小姐怎么会来寒阳?是你们衍州街市上的小混混都被你打遍了,你没处去,还是说你准备征服银朔国的所有小混混,然后建一个叫拜月教的组织,然后你是教主?」 「凭嘴!这个理想还是有实现的可能的,不过,我这次来寒阳可不是来打小混混的。」项月双手环胸道。 云天辰看着项月直摇头,这个女人以前的穿着像个十足的汉子,怎么今日偏偏一副如此淑女的模样,都害他以为他看错了。 ☆、【我表姐项月,她脑子不好】 「盯着我看什么啊?喂,小胖胖,你不会是连你亲姐姐也不放过吧?咦,我这一身鸡皮疙瘩,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小孩是要畸形的,而且脑子不好,我家隔壁李家二公子,就因为近亲结婚,生出来就是个白痴。」项月瘪着嘴摇头道。 云天辰真是忍不住想翻白眼,他才觉得项月脑子不好,他在衍州时,带着他说要闯荡江湖,结果被小混混追着打,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她以前是什么什么集团的小姐,出车祸把自己弄死了,穿越到这个操蛋的地方,不过,除了爱干奇怪的事和说奇怪的话,这个项月人也不错,打小处处维护他。 「你是不是听街市上的人说我男女通吃啊?都是胡编乱造,别当真。」云天辰道。 项月此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一笑道「其实男女通吃也不是不好嘛,多刺激啊,对不对,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啊!这台词我记得老熟了,你看不寒,那张脸多俊,小胖胖你考虑考虑啊?」 什么台词,什么追求刺激,云天辰和不寒皆是眼角抽了抽,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别开玩笑了,你此次来寒阳,所为何事啊?」 项月嘴一嘟,上下打量着云天辰道「你现在怎么变得文绉绉的了,改走文艺路线了?你也不像那种人啊~唉,果然时间久了,人是会变的。」 云天辰白眼一翻,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欸!这才是我的小胖胖。」 说完这句话,项月脸色变得惆怅起来,轻触眉头眼含泪光,姿态扭捏,还做作的抹了抹眼泪,缓缓轻声道「其实,我这次来将军府,是来避难的,我大祸临头了,呜呜呜呜!」 云天辰汗颜,项月这么做作她自己不知道吗?算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别人都是变得越来越温柔可人,她项月越走越偏,难以理解啊! 「说吧,躲谁啊?」云天辰道。 项月拉住云天辰的手臂往府中走,边走边说道「唉,你知道我这个年纪,如花般的年龄,本该享受逍遥自在,天底下美男那么多,我还没有看够,怎么能够将自己的终生託付给自己连面都没见几次的人呢」 云天辰抬眉道「哦?你要嫁人了,谁家公子啊?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白马王子?」 项月脸一垮,狠狠的掐了云天辰手臂,云天辰捂着手臂蹙眉道「你真掐啊,你这个女人也太狠心了!」 项月嘆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对不起,我是跟你说真的,我还不想嫁人,我家那两老傢伙,串通一气来,私下里把我给卖了,别人都来提亲了我才知道,吓我一大跳啊,当时我就想离家出走,可见那位提亲的公子还蛮帅的,便想看看他对不对我胃口,若是可以我也可以勉强嫁给他,可是...」 「可是什么?」云天辰问道。 项月嘆气继续道「可是相处久了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那位公子就是个正儿八经的白莲花圣母,我想起来都头疼,他们家是书香世家,整个人一副文邹邹的样子,说话太拘谨了,一点都不浪漫,这古代的人都这样吗?」 云天辰虽然不知道项月在说什么,但他知道项月不愿嫁人,这次跑出来,就是出来逃婚的,道「所以你是出来逃婚的。」 「嗯嗯嗯!正确,我就是逃婚,死都不嫁,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白马王子,嘿嘿,小胖胖,替我保密,不准告诉我家里我来寒阳了。」项月郑重道。 云天辰点头道「那好吧,不过,你在寒阳可不要惹事,寒阳不是衍州,这里可是皇城,事情闹大了可是会被斩头的。」 这句话其实是吓唬项月,项月点了点头道「我不会那么招摇,毕竟不是我的地盘,还是要万事小心。」 「公子,这黄玉...」一旁的不寒插话道。 第49页 「送去给纳兰琰吧,见他喜欢玉饰,他定不收,就说是将军府送给纳兰府的见面礼。」云天辰道。 「是,公子,我这就去办。」 话落,不寒拿着玉盒离开了将军府。 「纳兰琰是不是公子琰啊,他名气可不小啊,可是全国少女偶像啊!一定是个好看的小鲜肉,嘿嘿,好弟弟,什么时候带姐姐见见啊?」项月耸眉道。 云天辰习惯了项月的性子后,已经选择性的屏蔽她话中那些废话,道「公子琰人有些孤僻,不太好见,看心情吧,我心情好了,就带你去见他。」 「好好好,好弟弟,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项月兴奋道,好像迫不及待要拿出来。 「嗯,什么东西啊?」云天辰问道,别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好。 项月从自己的大包袱里一阵翻腾,拿出两块长板来,放在桌上道「噹噹哒当!请看我让木匠做的滑雪板!独家秘方,仅此一副!」 云天辰汗颜,果然又是奇怪的东西,道「大姐啊,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项月笑道「这你就问对了,不过我还要送给你一样东西,保准你喜欢!」 「呃,什么啊?」云天辰蹙眉道。 项月又是一阵翻腾,从包袱里拿出叠好的衣裤,放在云天辰面前,然后拿起那件白色的里衣来,展开给云天辰看,介绍道「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你别看它长得奇怪,它的保暖效果好的不得了,你看,这衣服上满是绒毛,贴身又舒适还透气,这条长裤也一样,我叫它们保暖衣保暖裤,你穿上后,大冬天的随便浪!」 云天辰看得傻眼了,项月的包袱是百宝箱吗?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的…… 「真有这么神吗?」云天辰怀疑道。 「你姐姐我会骗你吗?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听姐姐的话,一定要穿上。」项月瞪着云天辰道。 云天辰诧异,还有一丝小感动,道「没想到,月姐姐你还会针线活!这做工,不错啊!」 项月白了一眼云天辰,那可不是,她以前可是时装设计大师,认真道「以前你在衍州时,腿不好,眼巴巴望着其他小朋友在雪地里打雪仗,自己又不敢下去,你姐姐我心疼你,找了好久做衣服的材料,我试过了,很暖和,这样你就可以搭配这个滑雪板去外面滑雪玩儿啦!保证他们羡慕嫉妒死你!」 项月将衣服塞到云天辰的手中,坐下饮着茶,云天辰心中一暖,笑道「多谢月姐姐。」 项月摇头道「不用谢,你姐姐对你这么好,我逃婚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我舅舅舅妈。」 云天辰点头,原来项月是来收买他来了,不过,项月虽古灵精怪大大咧咧了些,但心却很细。 项月来到寒阳,最开心的自然是将军夫人,每次项月在,她都会笑得合不拢嘴,两人见面就开心的聊起天来,将云天辰直接忽略了。 云天辰嘆了口气,见不寒回了府,走上前去问道「不寒,东西可收下了?」 「回公子,东西纳兰公子收下了。」不寒点头道。 云天辰嘴角勾起,道「那就好。」 「我回府途中,经过百闻堂的天奇阁,见到韩大人走了进去。」不寒道。 「他去天奇阁干什么……难道他还有听说书这癖好?」云天辰蹙眉道。 众所周知,天奇阁是百闻堂的说书人聚集地,那里面讲的全是些天方夜谭、不着边际的奇闻异事。 「韩大人的性格琢磨不透。」不寒道。 「这老傢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明日还得去他宅院找他,不知道他对含巧之死怎么看。」云天辰道。 「公子,将军让你去书房一趟。」 一名下人走上前来恭敬道。 「我知道了。」云天辰点头道。 书房中,云天辰静坐饮茶,他刚才刚进房门,就看到他爹那张满是□□味的脸,一句话也不说,就让他坐在对面饮茶,自己继续埋头看书。 两盏茶已过,他爹还是一语不发,真是沉得住气,他只好开口问道「爹,你找我来,不会只是喝茶那么简单吧?」 云啸嘴皮子动了动,将书放下,沉声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交代清楚,还想着我先开口问?」 云天辰眉眼一抬,顿时瞭然,他前几日到赫连府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他爹耳朵里了,道「爹,赫连府一事,是有些欠妥,可这只是权宜之计。」 「哼,好一个权宜之计,看来皇上给你了个好差事,你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你可知,我今日入宫,赫连嵚当着皇上的面将你到赫连府做的好事讲给我听,这一巴掌打得你爹话都说不出一句来!身旁好几个朝臣听着,你爹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搁。」云啸厉声道。 云天辰蹙眉道「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风流公子哥,不足为奇啊。」 云啸被气的一脸通红,深吸一口气,蹙眉道「赫连嵚虽没说什么,皇上也并未怪罪,全当笑话听了,赫连嵚这个老傢伙,此番话说出来,就是在告诉你爹,管好你这个逆子!以后,少去招惹怀南王……」 云天辰垂眸道「听爹这番话,好似无比忌惮怀南王,为何?」 云啸嘆了一口气,愁眉紧锁道「你也知道,怀南王如今掌管洬州一带,麾下的战士各个勇勐无比,当年寒阳政变,皇上若没有怀南王的支持,哪能夺得天下,赫连嵚养的那七千精兵,助皇上绞了多少敌军,莫说我忌惮,皇上也同样忌惮。」 第50页 「七千精兵……」云天辰蹙眉喃喃道,他以前听洪震讲过这神勇无畏的七千精兵,听一听也就过了,没怎么放在心上。 云啸点头继续道「你可知三狼令?」 云天辰点头道「知道,是怀南王为了镇守洬州边界,特此建立的三狼令。」 「嗯,话虽如此,可三狼令由当年那七千精兵的几人掌控,皆是佼佼者,七千精兵损了近一半,如今那些人都已经垂垂老矣,可依旧一身硬骨头,怀南王只要发号施令,立马就回到赫连族,与怀南王并肩作战,漠北,就是那七千精兵中的一个,当年杀敌无数,七千精兵中他就统领着一半的人,如今掌管着黑狼令。」云啸道。 ☆、【人生苦短啊,要及时行乐】 云天辰这才知晓那个叫漠北的,原来是如此厉害的一名战士,战场上杀敌无数还活了下来,如今又统领黑狼令,可想而知,黑狼令的战士定如那七千精兵般恐怖如斯。 「那赤狼令与雪狼令如今由谁统领?」云天辰蹙眉问道。 「赤狼令奉钊,雪狼令以前由窦云统领,去年身患重病逝世,如今由赫连族战士赫连岩嚓暂代,别小看了三狼令,实力不输于那七千精兵……」云啸沉声道。 「奉钊……」云天辰轻声喃喃道,袭击不寒的就是奉钊统领的赤狼令的人,这个奉钊到底有何目的?还是说此事听命于怀南王…… 云啸见云天辰蹙眉出神,问道「辰儿,爹给你说这些,你可知道为何?」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爹,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因为不寒受伤之事,疑惑重重,必须要弄清楚。」 云啸点头道「爹怕你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赫连一族的事不要往下查了,你只管调查前朝余党即可。」 云天辰蹙眉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爹的意思?」 云啸沉吟片刻,未说话。 云天辰道「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那么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爹,我先回房了。」 云天辰站起身来刚要走,只听见身后云啸怒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到「逆子!你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 云天辰停下身来蹙眉站在原地,道「爹,这件事皇上没有让你参于,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话落,云天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云啸蹙眉站在桌前,手中紧握握着茶杯,忍下怒气,嘆道「辰儿,爹是真的怕你遭到杀身之祸,前朝的事,牵扯的人太多……」 「不寒,走。」 云天辰从书房出来后,不寒只默默跟在身旁,公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次脸上忧愁夹杂着怒意,如此浓郁,他刚才听到了将军的怒喝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回了房,云天辰坐在桌案前看书,一句话都未说,可书拿在手中,久久都未翻页,心中有事,书上他一字都未看进去。 怀南王如今还养着几千精兵,名曰三狼令,让皇上都忌惮,赤狼令的人伤了不寒的事恐怕早就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只字未提,到底是有多忌惮怀南王,可是,他还要调查巫乐天的身世,就必须要介入赫连一族。 「我银朔将士中就没有比得过那几千精兵的战士吗?」云天辰轻声道。 「公子,夜深了,你今日没有吃晚饭,我叫人煮了粥,你喝了早些休息。」不寒将粥放在桌上道。 云天辰这才回过神,将眉头展开,微笑道「不寒,你快回房休息,你的伤还未好。」 不寒知道,他受伤,公子一直都心怀内疚,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道「公子,不寒从小一直跟在公子身旁,陪着公子经歷过无数事,军营中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数都数不清,公子不必为不寒受伤的事感到内疚,因为……不寒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肺腑之言,让云天辰略感诧异,因为很少听不寒讲这些话,刚要开口,不寒恭敬俯身道「公子早些休息,不寒回房了。」 话落,不寒离开了云天辰的房间,云天辰看着房门一点一点掩上,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滋味。 赫连府 巫乐天沉沉入了梦,梦里他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心中焦急的寻找着什么,可是走了很久,都未寻见,脚下一跌,再抬起头时,面前多了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只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道「阿呜,快起来,雪地里可凉了。」 可他闻声望去,却看不清此人的脸,梦里一切情绪都那么真实,此人渐渐在他面前消失,他心中一惊从梦中惊醒。 坐起身来,阿呜这两个字他第三次听人叫起,他也知道他似乎失去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想要知道,这个出现在梦中的人究竟是谁。 一夜未入眠,巫乐天在院中练武直到辰时。 吃早饭时,赫连玉漱见巫乐天脸色不太好,虽然他一直这副表情,可她见巫乐天的眼中似乎有些许忧愁,而且心不在焉,筷子一直戳着碗里的饭,而且越戳越快,问道「小天,你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饭被你这样戳,快给戳坏了……」 巫乐天回过神,抬眼道「阿姐,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赫连玉漱微笑道「小天是想家乡了吗?」 巫乐天点头道「想。」 「小天放心,我们修整一段时间就启程回洬州,如果你闲了,可以去找你的朋友玩儿啊,你不是和将军府的云公子交好吗?」赫连玉漱道。 第51页 巫乐天点头道「嗯,我会去找他的。」 「有你这句话,阿姐就放心了,快吃,别戳饭了,都已经千疮百孔了。」赫连玉漱笑道。 果然,巫乐天吃过饭后,径直去了将军府,门前侍卫无人拦他,因为云天辰特意吩咐过,只要是巫乐天来将军府都可不必通报,巫乐天刚进将军府大门,就撞见了项月。 项月打量着走进将军府的巫乐天,而巫乐天从她身旁走过,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去了云天辰的院子。 「哇,长这么高,男模身材啊,我的设计师之魂在蠢蠢欲动,而且还是个大冰山男,电视剧标配啊!」项月两眼冒星星。 项月尾随巫乐天到了云天辰的院子,巫乐天停在迴廊中,转身将身后的项月伸手提了起来,项月惊恐的看着巫乐天,嘴巴一瘪,双手抱拳赶紧求饶道「大侠,饶命!」 云天辰从房中出来便见了这一幕,眼角一抽赶紧上前道「巫兄,怎么回事?」 巫乐天道「此人一直跟在我身后,有何目的?」 云天辰咧嘴一笑,幸灾乐祸的看着悬在半空的项月道「大姐啊,你看到帅哥也不用如此着急吧,巫兄若是使那么一丁点暗劲儿,你就残废了……」 项月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是为了看帅哥,我见他一脸肃杀之气朝着你院中走,跟来看看而已。」 云天辰知道项月不承认,可他心知肚明,道「巫兄,把她放下来吧。」 巫乐天这才把项月放了下来,项月理了理衣衫,悄声问道「弟弟,这谁啊?」 云天辰道「这位是赫连府的巫乐天巫公子。」 项月点了点头,两眼放光道「天吶,漫画里出来的冰山男,太帅了,我可以追他吗?」 云天辰蹙眉不解道「你为何要追巫兄,你也跑不过他啊。」 项月嘆了一口气,娇羞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与他花前月下,吟诗作赋,相伴一生,共享天伦,白头到老~」 云天辰眯着桃花眼,摇头道「不行。」 项月脸一黑,道「为何不行?难道你想要阻断你姐姐的终生幸福?」 云天辰嘴角一斜,凑在项月的耳边道「因为....他是我的!」 项月睁大眼睛,指着云天辰道「好你个云天辰啊,还说你不是男女通吃,看来你姐姐我是最早看透你本性的人!我得告诉不寒,别被你给吃干抹尽了。」 云天辰嘴角一斜道「晚了。」 项月瞪大眼睛道「我去,你真的对不寒下手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云天辰摇头道「逗你的,我哪有那么可怕,不过你最好别打巫兄的主意,没有为什么。」 项月眨了眨眼坏笑道「哎呀知道知道,你的你的,不跟你抢。」 「巫兄,里面请」 云天辰在前方引路道。 「巫兄此次来,所为何事?」云天辰给巫乐天倒上云酥茶,微笑的问道。 巫乐天饮茶道「我今日心中有些烦闷,找你来聊聊天。」 巫乐天居然主动说要聊天,真是稀奇事,云天辰道「巫兄为何事烦闷?」 巫乐天没有回答,将茶杯放下道「陪我练武如何?」 云天辰点头道「好。」心中嘆道,原来他所谓的聊天就是打架。 院中,巫乐天看着站在对面的云天辰,问道「你不用兵器?」 云天辰手拿摺扇,点头道「不用,比武切磋而已,相信巫兄也一定会手下留情。」 巫乐天鞠了一躬,看着云天辰一动不动,好似在等着云天辰先出手。 云天辰知道巫乐天是让他先出招,对付巫乐天可不能直接用蛮力,还得用点脑子。 一旁的项月搬了个凳子磕着瓜子悠闲的看着两人交手,面前两人都是大帅哥,真是太赏心悦目了。 云天辰出招,摺扇袭向巫乐天的肩,巫乐天身体一侧,躲了过去,一只手拉住云天辰伸出的手臂,云天辰没有躲,一股劲力直接将云天辰甩了出去,云天辰惊讶的发现巫乐天只要一巴掌就可以把他拍死,劲大的可怕。 云天辰反抓住巫乐天的手,同样的点了几下手臂,巫乐天手一软,他趁机一记直拳迅速袭去,巫乐天用另一只手挡下此招。 巫乐天停下身来,看着云天辰道「不对。」 云天辰不解道「什么不对?」 「你此招发力不对。」巫乐天道。 云天辰蹙眉道「哦?」 「你把刚才那招再来一次。」巫乐天道。 云天辰点头,退后半步,朝着巫乐天迅速出拳,巫乐天挡住拳头,抓住云天辰的手腕,道「出拳之前你的步伐和送肩姿势都不对,出拳以意引气,以气催力,力从地起,必须要全身放松,沾衣拳才发力。」 巫乐天放开云天辰的手,后退半步,道「你看我出拳。」 云天辰点头,见巫乐天缓步移动,朝着云天辰一拳袭去,步伐稳健,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拳头停在他的面前,那一剎那,他感受到惊人的拳风,颳得脸庞生疼,巫乐天的拳头,谁能接的下? 「我试试。」云天辰的拳他自己也知道,没有练到炉火纯青,以前不知被洪震骂了多少次了,现在被巫乐天一眼就看破了,还要亲自教他如何出拳。 云天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朝着巫乐天出拳,巫乐天接了下来,点头道「好多了,还不够,再来。」 第52页 云天辰嘴角一斜,他发现巫乐天只要一比武,就会无比认真,比平时说的话都要多几个字,看来是很喜欢练武。 云天辰继续出拳,直到出到第八拳,他的手都有些酸了,巫乐天抓住他的手臂,轻点他的手腕道,「你不能将力都用在手腕上。」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巫兄指点!」 刚想抽回手,巫乐天微蹙眉头看着他手腕上一道深深的牙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梦中人,往事皆成谜】 云天辰将手收出了回来,拉下衣袖微笑道「以前一个朋友咬的。」 巫乐天点头,可这时突然脑袋一疼,脑中闪回一个画面,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张脸肉嘟嘟,可他看不清那双眼睛,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云天辰一惊,赶紧将巫乐天扶起,探了探脉搏,跳的很快,可是巫乐天的脸色并无变化,而且巫乐天身体强健,为何会突然晕倒? 不寒出府去了宫中找商鸠,而一旁的项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云天辰让下人将巫乐天抬进了他院中的客房,又去请了大夫,让人通知赫连玉漱。 他坐在床前,见巫乐天额头满是细汗,替他擦了擦,等到大夫来后,他才起身。 「秦大夫,你快给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云天辰蹙眉道。 秦大夫一直给他诊治腿疾,所以他自然最是熟悉,秦大夫的医术在寒阳是人尽皆知的。 「好,云公子请放心,包在老朽身上。」秦大夫将药盒放下,坐在床边为巫乐天探脉。 秦大夫眯着眼睛,眉头紧蹙,这脉相很是奇怪啊……问道「这位公子以前可有突然晕倒的经歷?」 云天辰摇头道「不知,今日与他比武,可并未伤到他,大夫这样问,是否知道了病症?」 秦大夫点头又摇头,嘆气道「这位公子身体强健,身上并无其他病症,他之所以会突然晕倒,或许是因为脑部受过重创,亦或是吃了什么东西造成的。」 吃了什么东西……难道是云酥茶喝多了,脑子喝坏了?云天辰摇了摇头,不可能啊,云酥又不是毒药,可巫乐天在将军府并未吃其他东西,难道是他以前也有此症状? 「小天!」 这时门被推开了,赫连玉漱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玉漱姐姐,大夫在为巫兄诊治了,你且放心。」云天辰道。 赫连玉漱点头道「好,大夫怎么说?」 看着巫乐天额头的汗珠,赫连玉漱心中很是内疚,这是巫乐天第五次突然晕倒,这两年来越发频繁,不知道是不是与药物有关。 云天辰蹙眉道「大夫问巫兄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赫连玉漱蹙眉道「有过……那么一次。」可手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因为说谎紧张所致。 「姑娘,这位公子以前脑部是不是受过创伤?而且还服用过不对症的药物?」秦大夫问道。 赫连玉漱一惊,双眼直盯着秦大夫,这个大夫医术高明,万万不能被他发现,小天一直在服用抑制恢復记忆的药物,而且巫乐天自己并不知道,是她爹让人这么做的。 「他小时候因为练武受了伤,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族里的阿么给他用了土办法。」赫连玉漱垂眸道。 一旁的巫乐天一直在观察赫连玉漱的变化,他也发现秦大夫提到药物时,赫连玉漱异常紧张,那双手紧拽得发白,也许事情并非赫连玉漱所说的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老夫给他开几副药,他身强体健,多多休息,不要过多用脑,再喝点安神茶,待半月后,再看看情况。」秦大夫恭敬道。 「多谢大夫。」赫连玉漱道。 云天辰将秦大夫送出了院子,然后命人去药房抓药,赫连玉漱坐在床边紧蹙眉头,轻声道「小天,爹都是为了你好,姐姐也心疼你,可是你若是记得以前的事,对你自己和赫连族都不好,希望你不要怪罪姐姐和爹爹。」 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这时云天辰推门进来,赫连玉漱赶紧把眼泪抹了,站起身来道「多谢云公子照顾小天。」 「无需言谢,巫兄是我朋友,自然要多加照料。」云天辰道。 继续道「玉漱姐姐,等巫兄醒来,喝了药,再回赫连府吧。」 赫连玉漱点头,坐在桌前轻蹙眉头,好似心中有事,一直垂着眸子。 云天辰倒了一杯茶递给赫连玉漱道「巫兄儿时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赫连玉漱轻嘆道「都是因为斗兽,这件事想来就让人揪心,我和爹爹都不愿提及。」 云天辰点头,赫连玉漱自然是迴避这个问题,他也不会一直追问下去,道「不提此事,玉漱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回洬州?」 「再过半月吧,小天也想家了。」赫连玉漱道。 屋子里点了安神香,巫乐天转醒后,眸子一睁,立即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怎么了?」 赫连玉漱立即起身来到床前担忧道「小天,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巫乐天道「阿姐,我没事,只是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又忘记了。」 赫连玉漱微笑道「醒来就好,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府。」 巫乐天点了点头,见到同样在床边的云天辰,从床上起身,对云天辰鞠了一躬,道「多谢你陪我练武。」 第53页 云天辰眉眼一抬,还真是有意思,都晕倒了这么久,醒来还不忘了比武后的行礼。 「无需言谢,巫兄快回府休息吧,多多保重身体。」 巫乐天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赫连玉漱道「阿姐,我们回家吧。」 赫连玉漱道「好,回家,云公子,多谢,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待小天好些,自当登门道谢。」 云天辰点头,送两人出了院子。 「云公子,就到这里吧,不必相送了。」赫连玉漱道。 「好,巫兄,玉漱姐姐,慢走。」 巫乐天刚走没几步,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云天辰动了动嘴巴,开口道「你会来赫连府找我吗?」 巫乐天本也是要转身离开,听到这句话又回过头,微笑道「当然会去!」 「好,再会。」 说完这句话,巫乐天与赫连玉漱离开了将军府,云天辰看着巫乐天的背影,直到消失,而此时不寒刚进院里,见云天辰站在迴廊中出神。 「公子,我刚才见到巫公子和赫连大小姐离开了将军府,赫连小姐一脸愁色,发生了何事?」不寒问道。 云天辰轻笑一声,将事情原尾告诉了不寒,说道「不提此事了,你此次进宫,温谨有和你说什么吗?」 不寒点头,巡视一眼四周,轻声道「公子,我通报了一声,说公子邀三殿下出来赏景,而三殿下将一副字画交给了我,叮嘱一定要送到公子手中。」 字画?云天辰知道,温谨一向谨慎,只字未提调查的事,还送他字画,这其中一定有事发生。 「嗯,去书房吧。」 云天辰与不寒进了房,不寒才从怀里拿出卷好的宣纸双手呈给了云天辰。 云天辰将纸展开来,见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有影」 「有影……」云天辰喃喃道,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温谨是提醒他,隔墙有耳,有人跟踪…… 云天辰微蹙眉头,不寒看到字后,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个暗中跟着他们的人此刻或许就在某处窥视。 不寒抬眼环顾四周,果然,书房角落处的窗户外,有一道一闪而逝的人影。 不寒立即开口道「公子,屋内有些闷,待我将窗户开来透透气。」 云天辰立刻会意,高声阻止道「别了,看样子这天是要下雨了。」 又是给不寒递眼色,不寒轻点了点头道「是,公子。」 「这字好啊,笔锋婉转,苍劲有力,好字好字!」云天辰笑道。 而不寒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绕到书房后,看到一个穿着玄色衣的人,正躲在窗户旁窃听,不寒缓步上前,那人立刻警觉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将军府外掠去,不寒一惊,此人轻功如此厉害! 不寒紧随其后,刚追出府,便听见云天辰道「别追了,不寒。」 不寒立刻从屋顶上落了下来,蹙眉道「这人轻功很好,难以追赶,不过,这个人的身形不像是那日伤我之人,而是另有其人……」 「嗯,此事先放下,我们去见韩先生。」云天辰道。 不寒前去备马,而刚才逃走的黑衣人,离开将军府后,在一处深巷里停下身,将黑面罩揭下,又伸手将脸上那张人面皮给撕了下来,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赫然便是化千面余寻欢,他嘴角一斜道「云天辰,有意思,哈哈哈!」 余寻欢身形一转,就化成了个翩翩公子,边走边笑,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哈哈哈,本公子是时候做点好玩儿的事了,云天辰,好戏要开始了!」 云天辰和不寒这次低调的出门,都没坐将军府的马车,在一处驿馆外挑了个不起眼的马车前去韩权的府宅。 韩宅不大,人也不多,而此时的韩宅大堂中,坐着两人,一个是韩权,另一个是当朝王爷商彦,商彦约莫三十几,体弱多病,一般不轻易出门,若是出门了,那定是来韩权这里,两人算是多年好友。 「王爷你看,这些个想贿赂我的人,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宅院里塞,你看这是什么,上好的桐木琴,啧啧啧,你说我又不会弹琴,简直是浪费好东西!得值多少钱啊?」韩权指着面前的琴嘆道。 「先生,要不我把琴拿去卖了,换来的钱正好可以把我上上个月的工钱给结了~」一旁刚给王爷倒茶的小侍童,粉面圆眼,还未脱稚气,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是韩权宅院里唯一一个伺候他的人。 商彦在一旁轻笑,韩权瞪了一眼小侍童道「莫小玄莫小玄!什么时候你也沾上了满身铜臭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跟在我身边总能学到点东西,我不也真心实意待你吗?」 莫小玄连连点头,后又学着韩权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是是是,韩先生说得对,我倒是学到了点东西,就是两袖清风,食不果腹,吃了这顿没下顿,还得靠别人接济……」 所说的别人就是王爷商彦,韩权衣袖一挥吹着鬍子嘟哝道「什么接济不接济的,你现在不也没饿死吗?当初怎么说的,说要拜我为师,当牛做马报恩,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莫小玄挥了挥手,嘆气道「我当然记得,不然怎会跟在先生你身边五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韩权听后,顿时怒目瞪着莫小玄,眼看就要发火了。 商彦赶紧说道「好了好了,莫小玄,快给你先生送口热茶,说了这么多话估计也渴了。」 第54页 莫小玄点了点头,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韩权,俯身道「先生,请用茶。」 韩权瞥了一眼莫小玄,轻哼一声道「怎么?现在又来讨好我了,刚才那些话就当没说过?」 莫小玄抬起头看着韩权,道「先生,是学生不好,学生不该说大明白话,让先生听了生气。」 这句话又把韩权惹生气了,敢情这小子还在继续消遣他啊!拿起身旁的戒尺就要打莫小玄。 莫小玄见状,暗道糟糕,这老头脾气可爆了,上回打得他屁股都开了花,立马迅速的跑到商彦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指了指商彦道「先生别动气,王爷还在这儿呢,待会儿打错人就不好了!」 韩权一脸通红,将袖子撩了起来,看着商彦道「王爷,你且躲开,待我收拾了这个顽徒,就来陪你饮茶。」 商彦笑笑,见这两人就像一对打闹的父子,一点主僕之分都没有,他见到这两人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他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赶紧摆了摆手道「韩兄,算了算了,孩子还小,顽皮了些,说几句就得了,怎么还动上手了,咳咳咳……」说着,商彦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身后的莫小玄赶紧递上了茶水,商彦喝了茶,才缓了缓,韩权见状深吸一口气将戒尺放了下来,大嗓门也关上了,轻言细语道「王爷,你可还好?」 商彦摆了摆手道「本王没事,快坐下吧。」 韩权才坐了下来,莫小玄也收起了顽皮劲儿,乖乖的站在韩权身旁。 「你看我这脾气,一生气就犯煳涂,你真没事吧?」韩权又看着商彦问道。 「真没事。」商彦点头道。 韩权点头,他也怕商彦出个什么事在他宅子里,那他半年的俸禄又得打水漂,一旁的莫小玄也跟着长吁一口气,他也担心没饭吃。 ☆、【一宅一双人,还有一条狗】 云天辰此时也到了韩宅的大门前,韩宅的大门也不大,还比不上将军府的一个侧门,云天辰与不寒下了马车,刚想上去敲门,却瞥见门口拴着一只大黑狗! 云天辰眉头一蹙,此黑狗是真的大,站起来估计和一匹小马体型差不多,那大黑狗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声响,立即就跳了起来,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挡在门口,也不叫唤,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云天辰两人。 两人一狗六目相对,直瞪着对方,很是尴尬。 云天辰嘴角一斜道「这条黑狗还真是和韩先生一个性子啊,看那神情都一模一样,不愧是韩宅的狗啊。」 「这……不会是韩大人特意养的一条狗吧,为了……」不寒汗颜道。 云天辰点头道「说不定就是他特意养的,他树敌太多,怕人找上门来,这条狗就得吓走多少人啊~」 「公子,我去敲门吧。」不寒上前道。 云天辰按住不寒的肩膀,微笑道「不用,我有脆糕。」 不寒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出了声,道「公子,这条狗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吧?」 「这条狗再兇恶,也只是条狗,嘿嘿。」云天辰手中拿着两块脆糕,对着黑狗勐地一扔,正好打在黑狗的头上,黑狗顿时急眼了,霎时间犬吠声震天,要不是铁链拴着,都得蹦到云天辰的脸上去。 云天辰微笑的站在原地,看着大黑狗又气又咬不着他的样子就舒心。 不寒挡在云天辰身前,蹙眉道「公子,这条狗有铁链拴着,打不走的。」 云天辰笑说道「本就没打算让它走,只是让它报个信。」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开门,开门的正是莫小玄,莫小玄不耐烦的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四周,摆了摆手道「也没人啊,小黑你叫什么?」 说着就要关门,云天辰觉得这小傢伙有意思,明明他和不寒站在门前,这个开门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就要关门,韩权宅里的人脾气都这么奇怪的吗? 不寒眉眼一沉,谁要是对公子不敬,也别怪他不客气,只见不寒拔出身侧宝剑,朝着门口一扔,直直的钉在了门板上。 莫小玄门还没合上,差点给吓尿,脸都吓白了,赶紧打开门,俯身作揖道「大侠好剑法!小弟佩服,刚才有眼无珠,还望不要见怪,若是我家大人惹了您,可别怪在我头上,他还欠我工钱没给!」 云天辰哭笑不得,原来以为他们是上门问罪的,才故意装作没看见,他拱手道「在下将军府云天辰,前来拜访韩先生,可否通报一声?」 莫小玄一听,抬起头打量着云天辰,顿时眼睛一亮,点头道「先生今早就告诉我云公子会来,快快里面请。」 莫小玄拉住小黑站在门旁等着云天辰进来,不寒将门上的剑拔了下来,瞥了一眼莫小玄,莫小玄赶紧看向别处,他知道不寒刚才生他气,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云天辰刚进门,就见到迎面走来的商彦,他顿时心中一惊,王爷怎么会在韩权的宅院里? 「王爷。」云天辰恭敬道。 商彦点了点头道「你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 云天辰点头道「正是。」 「听说过,你的名气在寒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能得到韩兄赏识的人,也定有过人之处。」商彦微笑道。 「后辈不才,王爷见笑了。」云天辰回道。 「好,我先回府了,今日之事,我不会透露给外人,放心。」商彦说道。 第55页 云天辰眼睛转了一圈,顿时瞭然,点头道「多谢王爷。」 商彦离开了韩宅,云天辰看着商彦的背影,关于当朝王爷商彦,他当初见过一面,只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人,而且命不久矣,皇上很是重视他这个弟弟。 「这位睿王爷,若是身无大病,那皇位或许会是他的。」云天辰轻声喃喃道。 「嘿嘿,云公子,不寒大侠,快快里面请!」莫小玄在前引路道。 「麻烦带路了。」云天辰道。 两人跟着莫小玄来到了后院韩权的书房中,见韩权正端坐在桌案前,有模有样的饮着茶,抬眼一看是云天辰来了,站起身来道「来啦,快坐。」 「韩先生,温谨可有与你说要到此处来?」云天辰坐下后问道。 韩权摇头道「没有,你们俩小鬼不是常有往来吗?他没告诉你?」 云天辰蹙眉道「告诉我什么?」 韩权顿时明白了,云天辰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也难怪,宫中的事情很难传到宫外去,若传了出去,那还得要好些时日才能到云天辰耳朵里。 「先生,是温谨出什么事了吗?」云天辰蹙眉问道,心中有一丝担忧。 韩权轻笑一声道「他能有什么事,他可是三皇子,谁敢动他?」 「那是出了何事?」云天辰道。 韩权正色道「这也算是他们自己家的家务事,也就是他母妃又怀了龙胎,可好景不长,前几日滑胎了。」 云天辰蹙眉道「温谨这几日定是在陪他母妃,发生这等事,以温谨的性子,又得哀愁上好一段时间。」 「不过歷来后宫之中都如此,没有掉两个孩子的都是不得宠的,都不是稀奇事,况且皇后是丞相的女儿,那个皇后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坐坐的,她儿子二皇子商宸,只要把大皇子干掉,就能成为太子,海丞相那老东西一朝得势得意忘形,我看他就是个草包,要我说,他还比不上司马彻那个老傢伙。」韩权饮茶道。 云天辰没怎么听韩权讲话,只是蹙眉想着温谨的事,不知道今日他会不会来。 「草包也是个有权有势的草包,谁人也不敢动啊~」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 云天辰看着韩权桌上的那只木头做的鸟,已经很是陈旧了,可依旧干净的发亮,定是韩权当宝贝似的每天擦。 「韩先生,这只鸟,可是当年公输家做的机关鸟?」云天辰指着鸟问道。 韩权点头道「是啊,可如今公输一家已经沉寂太久,隐于世间,难以寻找了,他们一族的后人本就少……」 韩权此刻语气中透出一丝愁色,目不转睛的盯着机关鸟,好似回忆起什么,眼中有柔和光芒闪烁。 云天辰见状,知道这只机关鸟一定有故事,可韩权并未提起,他也不便过问,笑笑道「我也只是在书中看过,公输一家造的东西,如今民间多处可见,孩童喜欢玩儿的七星结,木鸢,我家萌儿那儿也有一堆。」 「哈哈哈,那只是些小玩意儿,公输一家当年造的云梯,是行军打仗攻占城池的利器,还有弩车,暗弩,投石机,皆是出自他们一族。」韩权大笑道。 「嗯,公输一族机关术很是厉害,可不知为何沉寂了。」云天辰嘆道。 韩权点了点头,摸了摸桌上机关鸟的背,道「不知啊不知。」 这时莫小玄推门进来道「先生,有位温公子前来拜访。」 韩权赶紧道「快快请进来!」 「是,先生!」莫小玄屁颠屁颠的小跑着离开了。 「这个小侍童,是先生的学生?」云天辰问道。 「嗯,他叫莫小玄,是我来银朔时半路上捡来的,见他可怜,不过人倒也机灵。」韩权笑道。 「原来如此,我见门口还养了只大黑狗,没想到韩先生还喜欢小动物。」云天辰道。 韩权点头道「那黑狗还是我半个恩人,以前还没那么大,就是个小不点,一路跟来了寒阳,就一直留着它,没想到长得如此壮硕。」 云天辰这才知道,原来那条大黑狗还救过韩权的命。 而这时商鸠从门外走了进来,今日的穿着不同往日,身穿紫玄色长衫,用黑色髮带束起长发,很是低调,手中还拿着一把油纸伞。 韩权站起身来恭敬道「三殿下,快快请坐!」 商鸠点头坐在了云天辰身旁,打从他一进门,云天辰就看出来了,商鸠愁眉紧锁,眸子暗淡,还带着丝丝倦意,看样子容妃的事让他无比伤神。 「温谨,今日未下雨,你为何带了把伞?」 商鸠回过神来,整个人一愣,蹙眉看着手中的伞嘆了口气,摇头道「是我粗心,拿错东西了,本是想拿我的佩剑。」 原来是自己拿错东西了,估计心头有事分了神,压根就没看自己拿了何物。 云天辰知道商鸠这几日来很是难熬,道「容妃娘娘如何了?」 商鸠抬眼看着云天辰,道「我母妃她身体无大碍,只是这次滑胎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恐怕以后都无法再怀上孩子……」 「温谨,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劝你了,不过你也要保重身体才好。」云天辰道。 商鸠微笑道「好,天辰,放心,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不过见你今日与往日不同,为何?」云天辰问道。 商鸠沉下眸子,开口道「这几日,我的寝宫外总是有人影闪过,有一日在外调查的人来密信,我便察觉屋外有人窥视,待我追出去后,人便不见了,此人能避过禁卫巡查,轻易进入皇宫,武功定是高强,所以我才让不寒带了字画给你,我也不能说关于调查的事,怕是隔墙有耳。」 第56页 「所以,你这次是秘密出宫……」云天辰道。 「嗯,本是想带着剑防身,可没想到,拿了把伞。」商鸠苦笑道。 「三皇子,容妃娘娘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定会查清楚,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别被这些琐事伤了神,你要知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能做的就是还原事情的真相,别让你未到世的兄弟姊妹含冤。」韩权道。 商鸠的手紧紧的握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如今不是暗自伤神的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温谨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云天辰拍了拍商鸠的肩膀。 ☆、【世间百态事,谁是说书人】 「说说吧,你们两个小傢伙想问我什么?」韩权道。 「先生,对于含巧的死,你如何看?」商鸠问道。 韩权点头道「含巧的死我早就料到了,没想到死如此之快,看来背后的人早就有所察觉,想用含巧的死来截断线索,从而告诉我们,再调查下去,就会和含巧一样。」 云天辰点头道「嗯,我今日也遇到了窃听之人,不过此人武功高强,逃得很快。」 「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人来自何处,到底是前朝余党,还是另有其人,寒阳来往人士众多,鱼龙混杂,很难查找。」商鸠蹙眉道。 「你接到密信上,说的什么?」韩权问道。 「密信上,调查出一丝线索,前段时间,也就是送寒节之后,酉阳至衍州的那段路山地峡谷较多,从那里路过的镖车不敢停留片刻,那一带有山匪,借着地势劫掠钱财,从此处路过的人多数都被抢过,年轻貌美的女子无一倖免,都被山匪抓了去,从此那里被人们叫做无路崖,只因一到此处就走投无路。」 「官府没派人来灭山匪吗?」云天辰问道。 商鸠讥笑一声道「那里离得最近的官府就是酉阳俞县,而那里的县令与山匪有勾结,每次派人出去就只是装装样子,吃饱喝足后又回来了,说是山匪太强,要歼灭需要时间,俞县民怨沸腾,此后去衍州的人都得从另一边绕一圈,多行几日的路。」 「看来四大家族的人一走,这些小虾小鱼就称王称霸了,趁着这段时间地头龙不在,兴风作浪,反正贪污点小财,只要不惊动朝廷,都无所谓,呵,真是佩服啊~」云天辰笑道。 「重点不在贪污上,而是那个山匪姓董,单名一个誉字,如今化名田越,而据我所知,这个董誉是前朝于通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士,还是军师的侄儿,后来于通死于非命,董誉就改投了赫连一族窦云手下,将他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窦云给了个小官给他做,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后来双方兵马对战之际,窦云中了埋伏,眼看就要死于乱刀之下,这个董誉,胆小鼠辈,直接当了逃兵,也没有再回军营,都以为他战死了,没想到如今出来当起了山匪。」 商鸠将事情缓缓道来。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呵呵,他应该会知道很多关于前朝的事,若是被前朝余党得知他还活着,定会想尽办法提前剷除,断了我们调查的线索。」 「嗯,这个董誉是可以利用一番,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们看看。」 韩权从屁股垫下拿出一本蓝色册子,放在了云天辰和商鸠面前,云天辰汗颜,这老傢伙还真是奇特,把书本坐在自己屁股下面。 「咳咳,别乱想,翻开来看!」韩权眼睛一瞪,轻咳一声,知道云天辰在想什么。 可面前两人都不动手,盯着册子蹙眉头,眼神简直是像在看一坨屎,韩权深嘆一口气,自己动手把册子翻来,没好气道「又不是脏东西,有什么不敢摸的!?」 云天辰刚想还嘴,见到纸上写着诸多人名,性别和职业,是何处人士,便一把伸手拿起册子,念道「张顺,酉阳人士,馆驿杂役……韩先生,你给我们看这些是何意?」 云天辰疑惑,这些人皆是平民百姓,和他们调查的东西没有半点关系… 「就知道你小子要这样问,这些都是我前些日子去天奇阁得来的东西,你们不知道,听那些半吊子说书客讲的东西,简直是听得我直打瞌睡,一点意思都没有,可比当年我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韩权瘪嘴摇头道。 敢情你以前还会说书? 云天辰和商鸠两人很是诧异,满眼的不敢相信,直盯着韩权,云天辰开口问道「先生还会说书?」 韩权摆了摆手道「别岔开话题,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你别看天奇阁里说的事都是些天花乱坠,不切实际,那都是夸大其词了,说书人为了吸引听客一惯的伎俩,可所说事情都八九不离十,我问过了,天奇阁的说书人不会讲一些不实之事,不然他们百闻堂早就被一锅端了,哪还能在寒阳立足!」 云天辰二人点了点头,韩权继续道「册子上记载的都是与一些事件有关的人,虽说是平民百姓,可这些人都能提供线索,呵呵,他前朝余党是要截断线索,难不成把整个银朔国的百姓屠尽,夷为平地寸草不生,万里枯骨,当个荒地王?」 云天辰点头道「我明白了,还是先生考虑周到。」 「韩先生,我们立刻派人一一调查。」商鸠道。 韩权眉头一蹙,摇头道「不可,这件事情由我来查。」 「啊?」云天辰惊嘆出声。 第57页 「啊什么啊,你云天辰大公子哥知道怎么和街坊邻居交流吗?怕是磨破嘴皮子也问不出来一句话,派出去的人我也不放心,还是我这把老骨头亲自来吧。」韩权道。 云天辰细想着,韩权这话糙理不糙,是那么回事,他还真是没怎么与街坊邻居交流过。 「好吧,就如韩先生所言,若遇难处,定要与我二人细说。」商鸠道。 「嘿嘿,再过段时日,我韩权就要週游银朔去了,寒阳城中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了,就靠你们两个小傢伙,好自为之吧。」韩权嘿嘿一笑饮茶道。 这话听着就像他韩权准备熘了,留下他二人在寒阳孤军奋战,他就甩手不管了。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这才明白过来,这老傢伙找了个理由准备走人了,可转念一想,韩权一直是诸事都瞭然于胸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他此番离去自有他的道理。 书房外,不寒手握剑柄站在门左边,莫小玄站在右边,还不时看向不寒,不寒轻瞥一眼莫小玄,道「有话就说。」 莫小玄嘿嘿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不寒大侠,你的武功肯定很厉害,可不可以教我两招啊?」 不寒打量着莫小玄,看他小胳膊小腿的,道「雏鸡一只,路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 莫小玄嘴一嘟,蹙眉道「哪有啊,我是怕哪日府上真来了个像不寒大侠这样厉害的人,我就死在他剑下了,学两招防身而已……」 不寒问道「这韩宅上下只有你一个做事的人?」 莫小玄挠了挠头道「以前是有下人的,都被韩先生气跑了,现在除了家里的一个厨子和两三个好脾气的下人外,就没其他人了……」 不寒汗颜,真是想不到啊,好好宅院如此的冷清,偏偏是韩大人把府里人给一个个气跑了。 「嘿嘿,不寒大侠,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啊?」莫小玄眼巴巴的看着不寒,期待不寒给他个响亮而又霸气的名字。 不寒嘴角勾起道「我那招叫乖乖听话不然和那门板一样。」 莫小玄听后吞了吞口水,道「不寒大侠你别吓我啊,我胆小怕死……」 「那就乖乖听话,闭嘴……」不寒道。 莫小玄立马捂住了嘴巴,不寒见状轻笑,听见门开的声音,赶紧转过身,云天辰走了出来。 「走吧,不寒。」云天辰道。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 「我送几位出去,云公子温公子不寒大侠请!」一旁的莫小玄走在前方引路道。 「韩先生,告辞。」云天辰道。 韩权点头道「二位慢走,我就不送了,让莫小玄送你们出去吧。」 出了韩宅,云天辰三人坐在马车内,云天辰为了让商鸠开心一点决定带他去红府见秦嬛梦。 而送走云天辰三人,莫小玄进屋就开始忙活,大包小包的,凡是值钱的东西都包上了,韩权看傻了眼,他就去茅房半刻回来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赶紧拉着莫小玄问道「小傢伙,你这是干什么啊?」 莫小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笑道「先生不是说要离开寒阳週游全国吗?我就赶紧收拾收拾,免得耽误时间!」 韩权立马一拍大腿,摇头道「莫小玄啊莫小玄,听风就是雨,我也没说现在就走啊!赶紧停下!」 莫小玄脸立马就垮了,放下手中东西道「先生,再不走我怕再遇见像不寒大侠那样的高手,你我的命都保不住!」 韩权立马明白莫小玄所想,原来是想赶紧离开寒阳躲那些个小家子气的人上门问罪,韩权被气笑了,道「我韩权好歹也是个走上朝堂的朝廷命官,这些人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把我给杀了,这不是还有皇上罩着吗?」 莫小玄转念一想,说得也是,不过三天两头有人闹事他都烦了,正好出门清净清净。 红府门口 云天辰三人前脚刚进红府大门,就碰见了倪愿,倪愿紧蹙眉头,一脸忧愁之色,好似遇到了棘手的事。 「倪兄,你这是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倪愿抬头看着云天辰,欲言又止,摇头嘆气道「没事没事,三位我先走了,告辞!」 话落,倪愿迈着快步就离开了,可没走多远,又停下身来,转过头快步跑到云天辰面前,哭丧着脸道「有事有事,出大事了!云兄,你可要帮帮我啊!」 云天辰正疑惑呢,问道「倪兄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倪愿看了下四周,悄声道「此地不宜讲话,几位是要去哪位姑娘那儿啊?」 「嬛梦姑娘。」云天辰道。 倪愿连连点头道「好好,就去嬛梦姑娘那儿,她那院子安静!」 四人走到秦嬛梦的院子门口,就见到一男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见到云天辰后,立刻笑嘻嘻的拱手道「嘿嘿,云公子,您这是要去见嬛梦姑娘?」 云天辰回礼道「都公子,许久不见。」 这位都公子是司马彻手下做官的都锦大人的儿子都锋,也是当年跟着司马卿屁股后面那群人中的一个。 ☆、【一封三字信,便人心惶惶】 「嘿嘿,云公子,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个秦嬛梦这几日总是拉着一张脸,小曲儿都唱不好,听着像哀乐似的!」 一旁的商鸠蹙眉道「嬛梦姑娘是遇到难事了吗?」 「她能遇上什么难事?自花灯展后,前来见她的富贵公子哥络绎不绝,光是收礼都收到手抽筋。」都锋道。 第58页 「嗯,我知道,都兄慢走。」云天辰点头道。 都锋离开后,几人快步去了院中,见秦嬛梦正抱着琵琶站在门前出神,直到商鸠出现在她面前,她身体一怔,赶紧施礼道「温公子,云公子,几位里面请。」 待几人都坐好后,秦嬛梦坐在一旁抱着琵琶,开口道「几位想听什么曲?」 商鸠见秦嬛梦一脸魂不守舍,蹙眉道「嬛梦姑娘,今日就不听曲了,见你脸色不好,发生了何事?」 秦嬛梦抬眼看着商鸠,微蹙眉头,像是有话要说,斟酌片刻,站起身来将房门关上,把琵笆放到架子上,向众人施礼道「几位公子,嬛梦的确遇到了一件怪事,一直都不知与何人说,这几日惴惴不安。」 「嬛梦姑娘,坐下说吧。」商鸠微笑道。 秦嬛梦点了点头,坐下后,开口道「前日夜里,我屋外有人敲门,只见一封信躺在地上,待我打开那封信后,信上所写是几个字的一半,另一半没有写出来。」 秦嬛梦从袖篼里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道「我怕被人拿了去,一直随身带着。」 秦嬛梦将信放在桌上摊开来,一旁的倪愿见后,顿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拿起那封信,看了后眉头越蹙越紧,随即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封一模一样的信纸,将两张纸放在一起,一拍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他指着信道「我就说一定有另外一半!这几日把我这心揪得啊,都快犯心病了,几位快看,这两封信合在一起,是三个字!」 「诛毙之……」 云天辰蹙眉看着那三个血红的字,心中不免一惊,这三个字摆明是给他和商鸠看的,无疑是暗中的人在用倪愿秦嬛梦作威胁,告诫他们,若是再查下去,这两人的性命也会不保。 商鸠与不寒同样明白,不寒站起身来道「公子,我去门外。」 云天辰点了点头,此刻不免会有人窃听,不寒在外看守,他也放心一些。 云天辰给商鸠递了个眼神,商鸠明白,云天辰在告诉他,暗中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在调查此事。 「云兄,你倒是说话啊,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人故意吓唬我与嬛梦姑娘,还是真的就要杀了我们啊?」 倪愿在房中来回踱步,脸都吓白了,比他那头白髮还要白,他自己都知道他一身清白,也不敢招惹是非,就是喜欢逛逛烟花之地喝喝小酒,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云天辰心平气和道「倪兄,你先坐下,听我说。」 倪愿这才点了点头这才坐下,可还是心中不安,依旧抖着腿。 秦嬛梦一语不发,倒是比倪愿要冷静一些,可那张俏脸同样泛白,紧蹙着眉头,开口道「虽不知道这是何人所写,可他若真要杀我和倪公子,也不会只留一封信,所以,暂时还是安全的。」 云天辰点头道「嬛梦姑娘所言甚是,嬛梦姑娘,倪兄,近日你们都留在各自家中,不要出门,我会派人前来保护你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云兄,多派点人给我,一步也不要离开!」倪愿开口道,说话还有些哆嗦。 「嬛梦姑娘,红府含巧的死或许与这封信背后的人也有关系,所以最近红府不太安全,你要留意身边的人。」商鸠看着秦嬛梦提醒道。 秦嬛梦眼波流转,轻轻点了点头道「多谢温公子关心,我在想,为何偏偏是我和倪公子收到了信?」 云天辰蹙眉,他们调查的事不能告诉别人,开口道「两位放心,或许只是有人恶作剧,我们定会将此人擒住。」 「好好好,一定要捉拿归案!」倪愿点头道。 这时门被推开了来,不寒手持利剑,放在身前人的脖子上,此人低着头,身材矮小,一身白衣。 云天辰见状赶紧问道「不寒,怎么回事?」 「此人鬼鬼祟祟,在窗边看了很久。」不寒道。 商鸠沉声道「抬起头来。」 面前的人终于缓缓把头抬起,露出张笑脸道「嘿嘿,几位听我说!」 云天辰听见声音后,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挂了一抹鬍鬚,云天辰越看越不对劲,突然眼睛一亮,这人不就是项月吗?! 云天辰决定吓一吓项月,冷哼一声道「不寒,将此人舌头拔了,眼睛挖了,扔到乞丐堆里去!」 不寒一惊,公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这么残忍……只见云天辰给他递眼色,他才明白过来,云天辰只是吓唬此人而已。 「云公子,手下留情,嬛梦认识这位公子,兴许是来找我的。」秦嬛梦阻拦道。 项月自己也懵了,没想到她这个弟弟如此残暴,立即咽了咽口水道「对对对,我是来找嬛梦姑娘的!」 云天辰嘴角一斜,伸手迅速的将项月唇上那条鬍鬚给扯了下来,疼得项月直叫唤,顿时大叫道「云天辰你这个渣男!也不知道下手轻点,你姐姐我细嫩的皮肤都被你扯坏了!」 商鸠蹙眉道「你是位女子,为何要假扮男子来红府?」 云天辰解释道「这是我表姐项月,是项凌的姐姐,她性子比较特别……」 商鸠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项月姑娘,你可有听见什么?」 项月警惕的看着商鸠,双手挡在胸前,道「这位公子,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才刚到就被不寒给捉住了,你可别乱来!」 第59页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大姐你也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谁会对你起歹心啊? 商鸠点头道「项月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项月嘿嘿一笑道「不见怪不见怪。」 「项月姑娘。」秦嬛梦微笑道。 项月顿时嘴一瘪,嘆气道「真没劲,这么快就被嬛梦姑娘你发现了,一点都不刺激!」 秦嬛梦捂嘴轻笑道「项月姑娘,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已经知道你是名女子,只是没有道破而已。」 项月没好气的嘟嘴道「我就知道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你来红府做什么?不怕被红府的人抓去,然后让你去接客?」云天辰问道。 项月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饮茶道「要抓我哪有那么容易,嘿嘿况且,我拿了将军府的令牌,将所有帐都记在了你云天辰名下,不过说起来,你的身份真好用,我一说是你朋友,人家立马就笑脸相迎。」 云天辰又是汗颜,项月还真是把这当自己家了,身为女子还跑来逛烟花之地,还记他帐上,这是多久没被抽了…… 「月姐姐,走吧,跟我回将军府。」云天辰道。 「云公子慢走。」秦嬛梦施礼道。 「嬛梦姑娘,在下也回去了,你多加小心。」商鸠道。 秦嬛梦点了点头,施礼道「温公子,走好。」 「云兄,等等我,你什么时候派人来我府上啊?」倪愿追着云天辰屁股后边。 一行人离开了红府,秦嬛梦那张脸更显忧愁,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回房后,见到桌上放着一把伞,才想起来是温谨公子落下的,拿起伞刚走出房门几步又停下了,呢喃道「温公子肯定已经走远了,待下次再还与他吧……」 云天辰与商鸠倪愿分别后,回到了将军府,就见项凌正从云天辰院子里走出来,还和项月打了个照面,姐弟相见,本该高兴,可项凌却瞪大眼睛看着他姐姐,一脸的不敢相信,好似见到了怪物般,木讷的转过身,抬腿就要跑。 项月眉头一蹙,指着项凌大喝道「项凌!你给我回来,别跑,你姐姐有那么可怕吗?!」 说着便追了上去。 项凌回头道「当然可怕!项月!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怎么会来寒阳!」 项凌头皮一阵发麻,想到当年自己儿时被他姐姐折腾,还给他穿女儿家的衣服,他才三四岁大就带着他去逛青楼,还将他扔给车夫自己跑去追小混混,他差点被人贩子给卖了,他为什么来寒阳,一是为了躲项月,二是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这对姐弟真是活宝,这段时间将军府又要热闹了~」云天辰走进书房道。 不寒点头道「项家姐弟性格比较活泼……」其实不寒是想说都像疯子。 「嗯,不寒,你亲自送一封信给韩先生,小心行事。」云天辰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信。 不寒点头道「公子,安排侍卫的事,需要立刻去办吗?」 云天辰摇头道「不用,我打算静待时机,若此人真要杀了倪愿和秦嬛梦,那就来个瓮中捉鳖。」 「可是倪兄那副模样,若是没有侍卫守着,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情。」不寒道。 云天辰笑道「那就给他们派两三个侍卫吧,看他那颗胆比老鼠还小,就连嬛梦姑娘都比他淡定,不过此女子是有几分聪颖,遇事沉着冷静,身外红府,实在是屈才啊~」 不寒轻点头,蹙眉道「韩先生真的要离开寒阳,可是如今调查的事情已经暴露,若是……」 话还没说完,云天辰笑道「放心,不寒,韩先生不还没走吗~」 不寒拿着信,从来将军府侧门离开,去了韩宅,云天辰将商鸠送他那副字画挂在了自己书桌后的墙壁上,微笑道「还是第一次收到温谨写的字,如此好字,还是得挂起来欣赏才行~」 墙壁旁的架子上还摆放着一只木头做的七星结,便想起韩权桌上那只机关鸟,那只机关鸟很是陈旧而且与如今民间所售的机关鸟有所不同,好似改装过。 他之前问起过韩权,为什么他要来银朔这个冰天雪地,韩权笑笑,说一位故人曾在这里,来此生活,为了体会故人的故乡。 云天辰问道「你可是还会离开?」 韩权点头「会,我这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奇怪,待我觉得圆满了,就辞去官职,离开这里。」 云天辰抬眉,觉得有意思,道「圆满?你难道在朝中就不会惹是非上身,你的妻儿呢?」 韩权哈哈大笑「哪来的妻儿,不过是负担罢了,我若要自保,什么都能捨弃,有些事能不沾身就进而远之,若是有一日需要出卖你,我也毫不犹豫。」 云天辰心道,这人说话还真是难听啊,道「我相信不会有那一日。」 韩权瞥了一眼云天辰道「那可不一定。」 现在想来,如果韩权再年轻个二十几岁,那时年少轻狂,定是处处得罪人,估计是将人得罪了个遍,仇家遍地,待不下去了才来此处,当然这只是说笑。 ☆、【镖局生命案,见红纸狐面】 夜晚,城中灯火渐熄,打更人在寂静的街巷中敲锣,一锣声响起,随之打更人转过一个巷角,口中喊到「三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刚说完,前方不远处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打更人愣在原地,先是抽了自己一耳光,他这是什么乌鸦嘴,再细看前方失火处,他每日都在城中转悠,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前方失火的,正是西市的铜元镖局! 第60页 打更人后退了几步,慌乱中转身边跑边敲打着锣鼓,失声大叫道「起火了起火了!西市铜元镖局起火了!快来人吶!」 西市是商货聚集地,很多镖局与染坊都在此处,铜元镖局是西市最大的镖局,隔壁就是绸缎坊,火光漫延到了绸缎坊中,瞬间点燃了诸多绸缎布匹,一大片火光顺着长布匹窜进了房屋中,浓烟四起,火光沖天,镖局失火连带着绸缎坊也遭了殃。 第二日天光乍现,云天辰被屋外人吵醒,他起身从虚掩的窗户向外看去,今日院中干活得人话很是多,接头交耳不知道在聊什么。 云天辰穿好衣服,出了房门,不寒此刻正从院外走了进来,紧蹙着眉头。 「不寒,发生了何事?」 「公子,城西出事了……铜元镖局昨夜失火,连同旁边的绸缎坊也遭了殃。」不寒蹙眉道。 「铜元镖局失火,那里面的人如何?」云天辰问道。 不寒垂眸道「公子,铜元镖局里的人,无一生还,据官府的人说,那些人先是被屠尽,后才放了一把火,将镖局烧了,镖局的货物全毁。不过绸缎坊只是守夜的几人受伤,其余人放工后都回家了。」 「谁人会在皇城干如此歹毒之事?」云天辰蹙眉道。 「还不知。」不寒道。 「嗯,走,去看看。」云天辰看向西边,如今那个方向还能看到几缕黑烟飘荡。 而此刻一个黑影在云天辰的院子角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此人嘴角一斜道「云天辰,这几日发生的事如此之多,你还如此淡定,我余寻欢看中的人,果然不会让人失望…真是让我越来越兴奋…」 见云天辰离开将军府,余寻欢也随之离开,云天辰与不寒骑马来到西市,见铜元镖局处被围的水泄不通。 二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门前被官兵团团围住,将云天辰挡在门外。 「云天辰,兇案现场,不是你能进去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听声音很是不屑。 云天辰转身,见到了一脸冷色的司马卿,笑道「司马公子怎么会在兇案现场,难道此事与你有关?」 司马卿脸一黑,怒道「一派胡言,你云天辰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我又没说不能,这里一股焦煳味,太难闻,不寒,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等吧。」云天辰道。 司马卿瞥了一眼云天辰,不再搭理他,云天辰四处晃悠寻察,眼睛直盯着镖局大门,那块刻有铜元镖局几个大字的牌匾依旧完好无损,可周边木块都已经变得焦黑一片,难不成这块牌匾成精了?能够躲过熊熊烈火? 云天辰越看越奇怪,观察发现牌匾后似乎有东西,开口在不寒耳边道「不寒,将牌匾摘下来。」 不寒点头,突然飞身而起,在众人的惊讶的目光中将那块牌匾给摘了下来。 云天辰查看牌匾后,果然粘了一个东西,一个用红纸折的狐面。 他将狐面那在手中,眯着桃花眼,这狐面,他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因为此人还未来到寒阳作过案。 「红纸狐面,余寻欢……」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让不寒将牌匾又挂了上去,走到官兵面前,将狐面拿在手中晃了晃,道「我有事要进去一趟,可否行个方便?」 官兵见到狐面,紧蹙眉头,他是官府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何人所留,侧身道「云公子请进。」 云天辰转头看着司马卿笑了笑,司马卿黑着一张脸,转身愤然离开了此处。 云天辰与不寒捂着鼻子进了铜元镖局,见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排焦黑的尸体,有一些只被烧了手脚。 云天辰蹲下身来查看,发现这些人都是一刀封喉,可单凭余寻欢一人,是如何杀了这一百多人? 「韩大人,还麻烦您亲自来这一趟,不过此案关系到昱侯,一定得要将兇手绳之以法才能平息昱侯的怒气。」一旁的衙府大人恭敬道。 像皇城民间这种命案,是无需廷尉府着手调查的,而若是关系到朝廷中人,或者案件过大,那就得交由廷尉府查办。 韩权点头道「嗯,昱侯家的镖局发生命案,是该好好调查一番。」 云天辰听见韩权的声音,立刻走到韩权跟前道「先生,这是我在牌匾处发现的。」 云天辰将狐面伸手递给了韩权,韩权蹙眉看着他道「你小子怎么来这了?是饭不好吃还是床不够软?」 云天辰摇头笑道「先生别开玩笑了,这是余寻欢的东西,此事应是他做的。」 韩权没有回答,将狐面伸手拿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嘴一瘪将狐面直接扔了出去,道「多大了,还玩儿摺纸,看来这个余寻欢也是小屁孩一个啊……」 身旁的官兵赶紧将狐面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这可是重要证物,可不能随手乱扔。 韩权招了招手,在一具尸体旁蹲下身了,云天辰也跟着蹲了下来,韩权凑近鼻子闻了闻尸体,点了点头道「嗯,已经熟透了,你们可有闻到肉香味?」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韩权到底是来干嘛来了,到现在一直说奇怪的话。 「先生,你不会要吃人肉吧!虽然家里最近吃不上肉,可你如此,也太可怕了!」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正是莫小玄。 「闭嘴莫小玄,让你在门外等着,你怎么跑进来了?」韩权站起身来道。 第61页 莫小玄嘆气道「我也不想进来,这满地尸体多可怕啊,是有人让我通报一声,说昱侯马上就到。」 云天辰眉毛一抬,果然惊动了尉迟家,他也知道尉迟家祖辈就是开镖局的,如今这行就没断过,而尉迟家到寒阳,这还没走就出现这等惨事,他能不气吗? 「知道了,快出去吧,今晚别做噩梦,又梦游掐我脖子。」韩权摆了摆手道。 莫小玄捂着鼻子快步跑了出去。 「据我所知,余寻欢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总是干些劫富济贫的事,可他所到之处无人死亡,最多也就是受点伤,红纸狐面也是他留下的,为了告诉世人,他来过此处,可如今,却无人抓住过他,就算侥倖抓住了,他也有办法脱身,此人难以追寻。」云天辰道。 他知道余寻欢在寒阳,送寒节花灯展那日还见过,此人给他感觉不像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嗯,下令抓捕余寻欢,再调查一番铜元镖局有无货物失窃,这些日子城门禁闭,严加盘查。」韩权开口道。 身旁的官府大人连连点头,见韩权不再说话,问道「韩大人,然后?」 韩权蹙眉道「什么然后,没有然后,吩咐下去吧。」 官府大人点了点头,他知道韩权的怪脾气,他也不敢惹,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韩先生,你不觉得此案可疑吗?」云天辰问道。 韩权却直瞪着云天辰道「我很笨吗?」 云天辰摇头笑道「先生,我可没说过,你聪明盖世,怕是早就知道了。」 韩权背负双手,看一眼满地的尸体,道「一百五十二人一夜间毙命,如此心狠手辣,就凭他一人,无法做到,此案我会再派人细查。」 不寒道「公子,韩大人,昱侯到了。」 「先生,我先走了,府中还有事。」云天辰微笑道。 韩权点了点头,目送着云天辰离开,云天辰前脚刚走,尉迟韦就走进了铜元镖局,一脸严肃。 云天辰在人群中看着尉迟韦走了进去,才转头看着不寒道「不寒,你去赫连府一趟,找巫乐天,告诉他我在红府等候。」 不寒应声骑马去了赫连府。 云天辰来到红府,到了逐月楼顶,在高处,正好能看到西市失火的铜元镖局,此时门口的人还未散去。 如今刚入春,送寒节刚过不久皇城就出现如此命案,怎能叫百姓安心,必定是人心惶惶。 云天辰饮了三盏茶,红府的人便领着不寒和巫乐天走进了逐月楼顶的望月阁。 「巫兄快坐。」云天辰道。 「公子,我去屋外。」不寒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巫乐天鼻子很灵,刚进门就闻到了云酥茶的味道,坐下后就开始倒茶喝。 「巫兄身体如何了?」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道「多谢关心,我很好,没事。」 云天辰点头道「如此便好,巫兄可听说了铜元镖局的命案?」 巫乐天点头道「听说了。」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云天辰继续问道。 巫乐天摇头道「不知。」 云天辰将手中的红纸狐面放在桌上,道「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巫乐天看到狐面后,顿时眼神变得冰冷,道「余寻欢……」 「铜元镖局的事与他有关。」云天辰道。 他知道巫乐天一直在追寻余寻欢,余寻欢在寒阳作案的消息迟早会被巫乐天知道,到时候巫乐天一定会在皇城之中对余寻欢紧追不放。 巫乐天点头道「我会抓到他。」 云天辰点了点头,巫乐天的回答他早就料到了。 逐月楼下,一位丰乳翘臀的女子穿着紫雾罗衫,两片□□都快溢出来了,走起路来搔首弄姿,还冲着一旁的男子抛媚眼,那些个公子哥见到如此美艷妖娆的女子顿时眼睛都瞪的熘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咽口水,就没移开过眼。 女子轻声一笑,那声音妖娆魅惑,端着手中一盘点心就上了逐月楼,朝着望月阁而去。 「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简直是个勾人的狐狸精!」一位公子哥嘆道。 「不知,估计是新来的,我得赶紧去看看。」 几人一对眼,都赶紧快步朝着逐月楼而去。 女子走到望月阁前,见不寒站在门外,眨了眨眼睛娇声道「这位公子,为何站在门外?我特地带了点心,前来送给云公子。」 不寒打量了面前的女子,开口道「给我吧,我送进去。」 女子嘴一嘟,娇哼道「讨厌,人家好不容易见云公子一面,听说他来了逐月楼,专门做了点心。」 「公子不见外人。」不寒蹙眉道。 「呜呜呜呜,小女子又没得罪公子您,你说我们红府的女子容易吗?就想见见云公子,都被你残忍拒绝!」女子带着哭腔,抹了抹眼角,一脸无辜。 云天辰听见了屋外有人哭,问道「不寒,屋外发生了何事?」 还不等不寒回话,女子便趁不寒不注意,一把推开了房门,道「小女子迎香见过云公子。」 云天辰眉眼一抬,这位女子眼生啊,长得如此美艷。 不寒蹙眉道「公子,是否要将她带出去。」 云天辰道「不用,你是何人?」 迎香走到桌前,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施礼道「迎香是昨日刚到红府,早就听闻云公子大名,便想见一见。」 第62页 「原来如此,你的家乡在何处?」云天辰问道。 迎香答道「云公子,我是衍州人士。」 云天辰这时却发现,身旁坐着的巫乐天全身透着杀气,这种情况,云天辰只在花灯展那日见过,能让巫乐天满身杀气,只能是一个人,余寻欢! ☆、【我觉得好玩,这只是游戏】 云天辰打量着面前这位迎香,笑道「衍州,是个好地方,我相信我的表姐项月见到家乡人,定是想要与你促膝长谈。」 迎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笑道「那迎香还真是想要见见这位项月姑娘。」 「会有机会的。」 云天辰刚说完,一旁的巫乐天就要动手,云天辰按住巫乐天的肩膀道「巫兄别着急,我来与他谈谈。」 巫乐天看了一眼云天辰,点了点头,那双眼满是寒意的盯着迎香。 云天辰转过头,看着迎香笑道「迎香姑娘,或许我不该这么称唿你,该称唿你为余寻欢余公子……」 余寻欢见他被云天辰识破,笑道「哈哈哈,云公子果然没让我失望,我是余寻欢没错,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还有其他名字,常思慕,徐玄凤,你喜欢哪一个?」 巫乐天顿时黑了脸,又要出手,被云天辰拦住了。 余寻欢捂嘴娇羞道「小天天别黑着脸啊,我这次不是来逗你的,是想找你们帮个忙~」 云天辰眼角一抽,现在知道面前这是名男子,再看见这娇羞的面容总觉得心中难受,很是惋惜啊!嘆息一口气道「余寻欢,你换回你自己的衣服来可好?」 余寻欢抬眉,看了看自己的周身,用手抬了抬胸部,顿时波涛汹涌,嘟嘴搔首弄姿道「怎么?这样不好看吗?我倒觉得很勾引人啊!」 云天辰满头黑线,道「不是不好看,是噁心……」 余寻欢瞥了一眼云天辰,伸手一挥衣袖,转眼便化成了一个翩翩公子,还是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云天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啊…… 「我就不信刚才你没有对我起歪心思,云天辰,我说的对吧?」余寻欢坐在云天辰对面笑道。 云天辰真是后悔不已,刚才是多看了几眼,不过根本就没动心思,这个余寻欢真是让人无语。 「你找我们做什么?」巫乐天问道。 余寻欢轻笑一声,手中摺扇一挥,道「寒阳今日是否出了点事?」 云天辰立刻会意,点头道「对,而且还是与大名鼎鼎的化千面有关,你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吧?」 余寻欢道「云公子就是明白人啊,没错,有人打着我的名头出来干这些坏事,锅从天上来,我还真是被砸懵了。」 「你是说,铜元镖局的命案与你无关?」云天辰质疑道。 「那是自然,我此次来寒阳就是来游玩儿的,我化千面做事也有原则,只取财物从不杀人,而且本就没有计划在寒阳闹事,此次寒阳来了几大侯爷一个王,我再怎么胆子大,也不敢动到他们头上去啊,我知道,我的狐面留在了铜元镖局,可是这狐面虽然长得很像我折的,可却不是,折的太丑了些,简直是侮辱我化千面~」 余寻欢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纸狐面。 云天辰点头道「有人利用你身份灭了铜元镖局一百来号人,可是你的仇家?」 余寻欢转动眼珠子,道「唉,我的仇家多得数都数不清,怎知是谁所为,我对这一百来号人的死不感兴趣,就是想知道是谁打着我的名号出来干这等事,如若拿了钱财,好歹也分我一半啊~」 云天辰轻笑道「现在全城都在张贴抓你的告示,你不担心?」 余寻欢笑道「那也能抓得到我啊,我化千面想要离开寒阳是轻而易举的事,待调查出铜元镖局是何人所为,我再走也不迟。」 「呵呵,余公子,我云天辰只会饮酒作乐,可不会查案,可能帮不了你这个忙,你还是另寻他人吧。」云天辰笑道。 余寻欢知道云天辰会这么说,轻笑道「云公子不愿帮忙,我早就料到了,你我只是一面之缘,还没有到你云天辰心甘情愿帮忙的地步,不过,我这里有一条线索,你一定感兴趣。」 余寻欢勾了勾手指,云天辰不为所动,余寻欢只好凑近云天辰的耳朵轻声道「关于阿呜……」 云天辰心头一震,蹙眉看着余寻欢,此人怎会知道他在调查阿呜,他是如何知晓的?云天辰镇定道「余公子所说何人,在下不知。」 余寻欢吃了一口点心,道「嗯,好吃,这点心真的是我亲手做的,云兄不尝尝?」 话落,余寻欢伸手递给云天辰一块糕点。 云天辰伸手接过,还没收回手,就被巫乐天一把抓住,巫乐天冷声道「别吃。」 余寻欢笑道「小天天放心,没毒,我不也吃了吗,况且我还要二位帮忙,怎会下毒害二位呢?」 云天辰微笑道「巫兄,放心,我相信余公子。」 巫乐天紧盯着余寻欢,缓缓收回了手,道「我不会帮你。」 「我知道,可你也奈何不了我。」余寻欢道。 巫乐天冷声道「我此刻就抓了你前去官府!」 话落,巫乐天迅速的窜到余寻欢的身后,一掌噼下,余寻欢一惊,向后一仰,躲了过去。 巫乐天这一掌直接将桌子给噼成了两半,云天辰茶还端在手中,此刻都不知往哪儿放。 第63页 两人就这样在屋中打了起来,噼里啪啦全是东西碎裂的声音,果然是冤家见面,火星一地。 不寒听到声音,赶紧进了屋,蹙眉道「公子,发生了何事?」 云天辰嘆气道「唉,又得当和事佬,真麻烦。」 不寒定睛一看,原来是巫乐天与一名男子打了起来,可这名男子是谁? 云天辰将茶递给不寒端着,自己摺扇一收,准备去将打架的两人分开。 巫乐天一拳轰向余寻欢,余寻欢向后退,却发现身后已无路可走,眼看拳头就要到眼前了,这时突然云天辰挡在他身前,巫乐天见云天辰突然冲出,可拳头已经收不回,他微微改变了方向,拳头从云天辰的脸颊擦过,顿时脸颊上被擦出一条血痕。 巫乐天的拳头直直的砸在墙壁上的窗户,窗户瞬间炸裂开来,碎成了渣,街上的人顿时一惊望向逐月楼顶,这是咋回事啊,这么大响动? 不寒一惊,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巫乐天出拳,恐怖如斯。 巫乐天收回拳头,看着云天辰道「你没事吧?」 云天辰摇头道「我没事,巫兄,还是坐下说吧。」 余寻欢从云天辰身后探出个头来笑嘻嘻道「小天天,以后我再陪你好好玩儿,今日有事要与你二人商议,就不要动武了可好?」 巫乐天没有理会余寻欢,从胸口拿出一块白绢布来,伸手递给云天辰道「你的脸流血了。」 云天辰将东西接过,擦了擦血迹,道「两位移步露台吧,这里已经没法坐了。」 几人坐下后,不寒蹙眉将茶放下,问道「公子,我去拿药膏。」 云天辰摆了摆手道「没关系,这点擦伤而已,回去再弄。」 「多谢云兄相助!」余寻欢拱手道。 云天辰心道,若不是余寻欢有关于阿呜的线索,他才不会管余寻欢的死活,笑道「你俩要是这样打下去,这逐月楼就毁了。」 余寻欢道「云兄想通了?互帮互利,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 云天辰道「余兄说得对,来日方长,以后还要请余兄多多指教。」 余寻欢笑道「那是自然,既然事情说清楚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饮茶,先走一步。」 说罢,余寻欢化为迎香的模样,娇笑着离开了房间,离开时留了一句话「今晚亥时,等我哦~」还冲着云天辰抛了个媚眼。 云天辰头皮发麻,余寻欢太可怕了…… 「你要帮他查案。」巫乐天道。 云天辰点头,看着巫乐天道「巫兄,我不知余寻欢所说是否为真,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真不是他所为。」 「嗯,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巫乐天道。 「巫兄何出此言?」云天辰问道。 「如他所说,虽在洬州作案数次,却无人死亡。」巫乐天道。 巫乐天认为,余寻欢虽是他的追捕对象,可他也了解此人,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巫乐天见云天辰脸上的伤还在渗血,拿出随身的一瓶药放在云天辰面前,道「这药给你,记得每日擦,几日后脸上的伤就好了。」 云天辰微笑道「多谢。」 巫乐天嘴巴动了动,开口道「刚才,抱歉。」 云天辰摇头道「无妨,小伤而已。」 云天辰因为心念阿呜的事,没坐多久就与巫乐天分别,回到了将军府,等着余寻欢前来找他。 尉迟府 昱侯尉迟韦从铜元镖局回到府中后,一直坐在自己的书房饮茶,直到门外有人敲门道「侯爷,公子回来了。」 尉迟韦沉声道「让他来书房。」 屋外人应声退下,尉迟韦起身走到书桌旁,将放画卷的容器转动一个方向,只听墙壁上一幅画后出现了一暗门,随后尉迟韦走了进去。 暗门后的房间不大,只点了两三盏烛灯,有些许昏暗,尉迟韦坐在一把雕有虎兽的木椅上,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紧盯着前方的一副画作。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穿锦服,眉目柔和,带着浅笑,尉迟韦看着画作出神,这时暗门被打开来,一人走了进来,他在灯影下,看不清容貌。 「博逸,你可知我让你来,所为何事?」尉迟韦道。 灯影下的人正是尉迟家的大公子尉迟博逸。 「当然知道。」尉迟博逸道。 说完此话,他走上前来,才看清容貌,一张永远面带微笑的娃娃脸,赫然便是余寻欢。 尉迟韦一张脸异常严肃,强忍着怒意沉声道「铜元镖局,是你做的。」 尉迟博逸微笑点头道「是。」 尉迟韦深吸一口气,勐地一拍座椅,站起身来怒声道「胡闹!你还真是越来越放肆,铜元镖局祖辈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命案,最后还得毁在你这个逆子手中!」 尉迟博逸收起了笑脸,道「爹是觉得孩儿做的过分了?可若与你比起来,孩儿所做之事恐怕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闭嘴!」尉迟韦怒喝道,一张脸气的通红,看了一眼面前的画像,才将怒气压了下来。 「你将铜元镖局的人杀了,到底要做什么?」尉迟韦问道。 尉迟博逸道「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玩儿的人,他正在调查前朝余党的事,所以我就顺便陪他玩玩儿。」 「你就只是为了好玩儿!」尉迟韦蹙眉道。 第64页 「自然,不过,爹放心,铜元镖局的事到最后也会查到怀南王的头上,不会坏了你的计划。」尉迟博逸嘴角一斜道。 尉迟韦知道他儿子是什么性子,他安排的事情也从未出错,他自然相信,可尉迟博逸就是太贪玩儿,若有一日玩儿太过收不回来,还得靠他来收拾烂摊子。 「博逸,以后要做什么事,提前告诉你爹,若再发生这种事,你爹这把老骨头非得被你气死不可!」尉迟韦道。 尉迟博逸点头道「好,爹,我与人有约,就先走了。」 尉迟韦轻点了点头,尉迟博逸便带着微笑离开了书房。 「看来要在寒阳多留些时日了……」尉迟韦蹙眉道。 ☆、【有一丝希望,便不会放弃】 将军府中,云天辰坐在他的书房,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不寒蹙眉道「余寻欢他会来吗?他说有阿呜的线索,公子真的相信……」 云天辰点头道「我说过,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他给我的线索,一查便知真假。」 不寒点头,公子对此事一直都很执着,只要是关于阿呜的,他都会不惜一切。 「咚咚咚」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寒前去开门,却发现门前无人,他走出房门查看,却被人敲了敲肩膀,可转过身,同样无人,还未等他回过神,又被敲了敲后背,他蹙眉道「何人?出来!」 「这位公子,可还记得我?」余寻欢化为迎香的模样,在不寒的面前娇羞道。 不寒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余寻欢,我家公子在书房等你已久。」 话落,不寒将房门打开,让余寻欢进去,余寻欢媚眼轻瞥,轻笑一声进了屋,不寒将房门关上后,站在门外守候。 「余兄,请坐。」云天辰微笑道。 余寻欢化为了自己的模样,坐下后,看着面前那杯茶,端起后闻了闻,微笑道「云酥茶,我记得小天天喜欢喝此茶吧。」 云天辰抬眉,巫乐天喜欢喝云酥茶的事有几人知道,想必余寻欢早就已经盯上他们了,他心知肚明就好,无需道破。 轻笑道「余兄,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 余寻欢道「云兄请讲。」 「余兄为何会知道阿呜?」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轻笑道「哦,原来是问这件事,某日夜晚,我来到将军府转悠,恰巧经过了云兄的房间,听到房中有声响,便停下来看看,见房中人喝醉了酒躺在地上叫着阿呜的名字,还问他在哪,呵呵,我就顺便记下了。」 云天辰垂眸轻笑道「世间恰巧的事情还真是多,而你恰巧也知道阿呜的线索?」 「阿呜的事情,我也是追溯到八年前,调查阿呜到底与你有何关系,也知道为何他对你如此重要。」余寻欢道。 「既然余兄已经知道,那么你所说的线索,到底是什么?」云天辰问道。 「云兄别着急,我们慢慢聊,在告诉你线索之前,我还得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云天辰道「何事?」 「你真的男女通吃?」余寻欢眼睛一亮,高声问道。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笑道「全是百闻堂的人胡编乱造的,余兄不必当真。」 「好吧好吧,我也是开玩笑,铜元镖局你打算从何查起?」余寻欢道。 「目前正在调查铜元镖局有无货物失窃,余兄放心,定会水落石出。」云天辰道。 「好,我相信你。」余寻欢道。 「哈哈哈,余兄,说说你的线索吧。」云天辰笑道。 「阿呜为何出现在白沐岭,你有调查过吗?」余寻欢道。 云天辰垂眸道「怎会没有,可依旧一无所获,调查到的线索,全都断了。」 「十年前,皇上下令诛余孽,银朔国那些与前朝稍有瓜葛的,无一倖免,阿呜为何会流落一人在白沐岭,还得从前朝之事上查起。」余寻欢道。 「我之前查到寒阳丰县一家老小为了躲避追兵来到了白沐岭,可是他们刚到白沐岭就丧命,无一生还,之后我便开始调查所有十年前去过白沐岭的人,可是这些人通通都死了……」云天辰紧捏着拳头道。 余寻欢道「都死了,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这里面是否有平民百姓,与前朝并无瓜葛,可还是死了,只要你查到的线索,全都是一条死路。」 云天辰轻蹙眉头,抬眸看着余寻欢道「有人故意不让我继续调查下去……」 「正是如此」余寻欢道。 「我想过有人故意截断线索,可是为什么,又是何人?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必须要隐藏的东西……」云天辰沉声道。 「我想或许阿呜有一个必须要隐藏的身份,再或者就是他去的地方必须要隐藏他的身份。」余寻欢道。 云天辰紧盯着余寻欢,问道「你的线索可以告诉我了吗?」 余寻欢微笑道「线索嘛,我还在调查,不过一定会有有用的消息。」 云天辰顿时脸一沉,心中怒意徒然升起,冷眼看着余寻欢,道「余寻欢,你在玩儿我?」 余寻欢笑道「我说我有线索,又没说我调查出来了,看来云兄还是心急啊~」 云天辰心中怒意难忍,一只手紧捏着茶杯,手上一使劲,茶杯碎裂,他的手也随之被划破,血混着茶水滴在了地面。 第65页 还不等余寻欢说话,云天辰拿起茶杯碎片,朝着余寻欢袭去,余寻欢飞身后退躲过。 云天辰飞身而起,紧握拳头,他还没有如此生怒过,阿呜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听到有阿呜的线索,他无比高兴,可到头来,余寻欢只是把他当猴耍,好似当年他说阿呜是存在的,可没人信,就像个笑话,他余寻欢要如此,也别怪他云天辰不客气。 云天辰一拳朝着余寻欢砸去,余寻欢并未出手,只是一个劲儿的躲,他也看出来了,云天辰的武功还不错,若是他挨上一拳,都得震出内伤。 余寻欢轻功甚好,身手敏捷,云天辰就算抓住他了,他也比鱼都滑熘,很快便挣脱了,两人打来打去,弄出的动静也挺大。 不寒听到屋内的响动,蹙眉问道「公子,你可还好?」 屋内无人应答,不寒轻推开房门,便看见屋内狼藉一片,云天辰正站在屋内与余寻欢对峙,手上鲜血还在淌着。 「公子,你的手……他伤了你?」不寒手握剑柄沉声道,瞬间眸子满是杀意的盯着余寻欢。 云天辰摇了摇头,还未讲话,余寻欢便哈哈笑道「哈哈哈,我与云兄切磋切磋,夜已深了,想必府中人都睡下了,可不能吵醒他们。」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闭上眸子,道「不寒,出去外面候着。」 不寒蹙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余寻欢,便将房门关上了。 云天辰看向余寻欢道「你走吧,此事就当从未发生。」 余寻欢轻笑道「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可都记在了脑子里,云兄答应帮我的事,不会就此反悔吧?」 云天辰嘴角勾起道「余兄怕是还没明白,你我本就是相互利用,既然你手上没有我要的东西,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余寻欢仰起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道「云天辰,我既然找了你,怎能半途而废,刚才只不过是我想试探试探,阿呜到底在你云天辰心中是什么分量,现在看来,比我想像中还要重要,或许是你云天辰不惜一切都要找到的人。」 云天辰垂下眸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兄,我们坐下说吧。」余寻欢道。 云天辰不知道余寻欢到底要干嘛,刚才那番话,还未说完,或许他真的有阿呜的线索。 两人坐下后,余寻欢拿出一张白锦帕,递给云天辰道「你的手还在流血,先包扎一下吧。」 云天辰看了一眼余寻欢,接过手帕放在一旁并未用。 余寻欢知道,云天辰接下他的东西。定是愿意继续与他合作,微笑道「云兄,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这里是有一条线索。」 「请讲。」云天辰道。 余寻欢道「我人在江湖,自然也有朋友,他们知道的东西可比这些为朝廷办事的人知道的事情多的多,江湖本就血雨腥风,其中不少人都与朝廷中人有勾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算是埋地三尺他们都能挖出来。」 余寻欢顿了顿,饮了一口茶继续道「也就在十年前,皇上坐稳了皇位,下令诛余孽时,前朝国公张廷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中,诛余孽那道诏书刚下,张廷就被带到城门口斩首示众,可张廷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他有一个亲信,名叫梁佑之,梁佑之手上有一本名册,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前朝党羽的名册,梁佑之带着妻儿一同离开寒阳,准备离开银朔去别国偷生,可是刚走到白沐岭,就被追兵截下,死于非命,这件事,你查不到是正常的,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梁佑之……?」云天辰蹙眉道,前朝的东西他自然了解过,可是梁佑之这个人就像不存在过。 「余兄想说,阿呜与梁佑之有关?」云天辰继续问道。 余寻欢点头道「嗯,梁佑之是一名教书先生,一直以来都与张廷有来往。」 听到此处,云天辰心头一震,立即问道「你说他有一个孩子……」。 余寻欢点头道「嗯,随着那本名册一同消失。」 云天辰蹙眉,若是名册到了皇上手中,那如今前朝党羽都已除尽,不用再追查,说明皇上并无这本名册,那会在谁的手中?而阿呜会不会就是梁佑之的孩子?那么阿呜从白沐岭消失后,到底去了哪……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放心,我还会继续打探,一有消息就告诉你。」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看着余寻欢拱手道「多谢余兄,铜元镖局的事情在下也会竭尽全力。」 「我相信云兄。」余寻欢道。 「阿呜的事与前朝有关,还望余兄替我保密。」云天辰慎重道。 「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余寻欢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云天辰点头道「夜已深了,余兄请回吧。」 「好,云天辰,再会~」 余寻欢轻笑着打开房门,化为迎香的模样朝着不寒抛了个媚眼,随后才扭着屁股离开。 不寒立即进屋,关门,拿出药盒来,走到桌前,蹙眉道「公子,我给你包扎伤口。」 云天辰垂眸出神,根本就没听见不寒说话,不寒只好拉起云天辰的手,给他清理伤口,而云天辰还是没有反应,他一直在想余寻欢刚才所说之事。 直到不寒给他上药,药沾到伤口疼了起来,云天辰才回过神,再看向他右手时,已经被不寒包扎好了。 第66页 「公子,早些休息吧。」不寒道。 云天辰抬眸看着不寒道「不寒,你不问问我关于线索的事吗?」 不寒道「看公子刚才的样子,这条线索其中必有难处,若是公子想说,定会告诉不寒。」 云天辰微笑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不寒,若是有一日我做了违逆之事,你还会跟在我身旁吗?」 不寒俯身道「不寒,誓死追随!」 云天辰站起身来,微笑道「不寒,你的伤如何了?」 不寒道「已经好了。」 「你可用了巫兄给的药?」云天辰问道。 「嗯,用了,他给的药很有用。」不寒点头道。 「那就好,快回房休息吧。」 不寒点头,叮嘱云天辰早些睡后离开了房间。 云天辰躺在床上紧蹙眉头,这一夜又註定无眠。 ☆、【又忆儿时事,如千刀割心】 清晨,巫乐天练了武,准备去屋中吃早茶。 今日很是奇怪,本是每日巫乐天都是独自一人在屋中早茶,可今日阿巨和赫连玉漱早早的就来了,一脸笑意,直盯着巫乐天看,两人还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好似有什么事迫不及待要问巫乐天。 巫乐天自然也察觉了两人的变化,道「阿姐,阿巨,你们有话要说。」 赫连玉漱微笑道「云酥茶果然好喝,小天,昨日你是不是去了红府?」 阿巨将茶放下,两人满眼期待的看着巫乐天,巫乐天点头道「嗯,是云天辰邀我去的。」 阿巨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小天你终于开窍了,今日一大早我就听见有人在说,昨日逐月楼上,你与云天辰大打出手,只是为了一个红府的女子,将望月阁的一面墙都给毁了,小天,到底是何女子才能让你如此啊?!」 赫连玉漱也深感欣慰,笑道「小天,你若是想要娶妻了,阿姐可以让爹给你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红府的女子,接触的人多了,不会对你有真感情,你要考虑清楚。」 巫乐天被这两人的话给说懵了,他什么时候说要娶妻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昨日并不是阿巨所说那样,可是他没办法解释,因为昨日云天辰叮嘱过他,让他保守秘密,他也答应了。 「阿姐,我没有想过要娶妻,昨日的事只是个误会。」巫乐天道。 「小天,阿姐没有不让你与红府的女子接触,可你要记住阿姐的话,昨日我被瑞阳公主邀进宫中,其中还有金家金灵,纳兰家的洛九,以及一些朝臣的女儿,我看洛九就不错,很是温婉的女子,若是小天想见见,阿姐可以安排。」赫连玉漱微笑道。 巫乐天立刻摇头道「不用了,阿姐。」 「嘿嘿嘿嘿,玉漱姐姐,小天既然不想见洛九,那么可以给我引荐一下吗?」阿巨在一旁一脸讨好的笑。 赫连玉漱瞥了一眼阿巨,道「还没轮到你呢!」 阿巨摸了摸脑袋道「嘿嘿,我开玩笑的。」 「小天,昨日铜元镖局出了事,寒阳如今人心惶惶,爹心系洬州,可能会决定提前回族中。」赫连玉漱道。 「嗯,不过,余寻欢在寒阳,我必须抓到他。」巫乐天道。 「小天,你抓这个余寻欢,都已经一年时间了,他比鱼都滑熘,而且还会易容术,即便他在寒阳,你也难以寻找他啊!」阿巨道。 「我自有办法。」巫乐天道,他知道余寻欢就是红府的迎香,他要时刻将此人看住。 而此时云天辰也得知了百闻堂传出的八卦事,说昨日逐月楼上他与巫乐天大打出手就是为了红府的迎香姑娘,而迎香姑娘也亲口承认了此事,还说自己喜欢将军府的三公子。 而因为此事,她迎香的大名瞬间传遍了整个寒阳城,前去求见的人络绎不绝,多少良家妇女都在抱怨这个红府的狐狸精。 「余寻欢……!」 云天辰咬牙切齿,他真没想到,余寻欢居然在红府混的风生水起,还扭曲事实,把巫乐天也给说成了一个风流公子哥。 「罢了,反正我在世人眼中就是这般,再添一笔又如何,不过对巫兄却有些不公了,他这么简单的性子,面对如此美艷的女子视而不见,唉,苦了他啊~」云天辰嘆道。 「公子,纳兰府的公子琰邀你一叙。」 亭外下人来报,禀告完后便退下了。 云天辰瞬间嘴角仰起,可他也很意外,纳兰琰本就不待见他,为何突然会邀他去纳兰府…… 「走吧,不寒,我们去纳兰府。」云天辰微笑道。 纳兰府中,纳兰琰正在自己的院中抚琴,可琴声有些低沉,且断断续续,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自然也听说了昨日红府迎香之事,不过他今日邀了云天辰前来,也是迫不得已。 前日夜里,也是铜元镖局出事那晚,他房中飞来暗器,是一枚飞镖,飞镖连带着一张信纸钉在了房中木柱上,他看那封信上,只写了三个字「云天辰」,可那封信后面,还有两个血红色小字「盐庄」。 看到这两个字,纳兰琰心中一惊,紧蹙眉头。 盐庄这两个字直击他的心脏,那些不好的回忆立刻如狂风暴雨般涌了上来,顷刻间占据他的头脑,他紧捏着信纸,慌乱的坐下,心就像被刀在割,眼底透着恐惧无助,一滴泪滑过脸颊,盐庄的事,除了他爹娘,没有其他人知道,到底是谁,还知道那件事。 第67页 还有,为何云天辰的名字会在这封信上,送信的人到底有何目的? 他彻夜难眠,最终还是决定将云天辰找来。 云天辰到了纳兰府后,到了纳兰琰的院子,纳兰琰院子很是幽静,下人很少,只听见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出。 纳兰琰见到云天辰,立即站起身来,点头道「云公子,请坐。」 「纳兰公子,此次邀我前来,所为何事?」云天辰笑问道。 纳兰琰微微蹙眉,给云天辰倒了一杯茶,云天辰伸手接过道「多谢纳兰公子。」 「我找你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纳兰琰道。 「听刚才的琴音,就知道公子琰心中有事,到底是什么问题?」云天辰道。 纳兰琰站起身来道「跟我来。」 云天辰跟在纳兰琰身后,到了纳兰琰的书房,不寒将房门关好后,站在了门外。 「公子琰想要给我看什么?」云天辰坐下道。 纳兰琰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放在书桌上,看着云天辰道「这就是我为何找你前来。」 云天辰拿起信纸,顿时蹙眉,因为这张纸上的字,写得就是他的名字,而且字迹很是熟悉,与秦嬛梦倪愿所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自然也看到了信背后所写那两个字「盐庄」。 「盐庄?纳兰公子……」 「与你无关,这封信是前日夜里收到的,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才会找你来。」纳兰琰道。 云天辰蹙眉,盐庄这两个字纳兰琰听到后,面色就变了,或许与他自己有关,可是为何纳兰琰会收到写了他名字的信,此人到底有何目的?为何要将纳兰琰也卷进其中……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神情变化,见到云天辰脸上有伤,右手还缠着布,看来红府迎香一事属实,蹙眉道「云公子,你是否知道送此信的人?」 「这封信是谁人所写我不知,可红府的秦嬛梦还有倪愿都收到同样字迹的信,信上写了'诛毙之'三个字,我认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许只是恶作剧罢了。」云天辰道。 可纳兰琰知道,这怎会只是恶作剧,此人知道盐庄的事,并不会那么简单,开口道「云天辰,你是不是有话没说?」 云天辰轻蹙眉,许久未讲话,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不寒的大喝声「谁?别跑!」 屋中两人听后,立即出了房门,见不寒正前去追一个黑衣人,云天辰道「不寒,回来!」 可不寒已经追了出去,并没有听到他说话,而就在此时,暗处窜出一个人影,窜进屋子中,两人赶紧追了进去,可那人迅速破窗而出。 纳兰琰紧蹙眉头,飞身便追了出去,云天辰见状只好也跟了上去,两人跟在黑衣人身后,在城中巷子里穿来穿去,可依旧追不上前方黑衣人,这人似乎对这些巷子异常熟悉。 追着追着,便追到了落雁湖边,那个黑衣人停留片刻,待两人追了上来才继续前行,两人追到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这个地方正是上次云天辰与纳兰琰相遇的地方。 而黑衣人拐进了前方一处岔道,两人追了上去,却不见黑衣人身影,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四周是树林,前方立了个石碑,上写了「香林」两个字。 这个地方正是之前纳兰琰为了和云天辰分开,拐进的那个岔道。 云天辰蹙眉道「此人消失了?」 纳兰琰摇头道「不会,这里有一条暗道。」 话落,纳兰琰走到石碑前,伸手将石碑上刻有香林两字的香字按了下去,只听到石碑移动出现一条通向地下带有楼梯的密道。 云天辰当然想问纳兰琰是如何发现的,而这里怎会有一条密道? 纳兰琰没等云天辰跟上来,就独自下了密道,云天辰反应过来后喊到「纳兰公子,等等我!」 云天辰见密道口要合上了,赶紧跳了下去,密道昏暗,可供两人行走,可岩壁上却有烛灯亮起,看来这条密道一直有人在用。 前方纳兰琰正缓步前行,云天辰很快跟了上去,道「纳兰公子,这条密道好似通往很多个地方。」 纳兰琰点头道「嗯,上次我误打误撞走对了路,才能那么快到达落雁湖,这里岔道很多,很容易迷路。」 「这到底是谁修建的,在寒阳城下,却无人察觉,若不是纳兰公子碰巧发现,或许永远不知道此处有密道。」云天辰沉声道。 纳兰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密道中不时有人影闪过,烛灯晃动,两人警惕的环顾四周,云天辰轻声道「纳兰公子,小心。」 纳兰琰轻点了点头,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前方窜出一黑衣人来,手持长剑向着纳兰琰刺去,纳兰琰一惊,伸手想要拔剑,却发现自己的腰间无佩剑,这几日他太过于心不在焉,剑都忘了佩戴,只好赤手空拳对敌。 云天辰见状,从身后窜出挡在纳兰琰身前,他用手中摺扇挡住对面人的长剑,摺扇顿时被斩断,而黑衣人也并未再攻击他,收回剑便消失在密道中。 云天辰看了一眼手中断掉的摺扇,这把摺扇跟了他有一年时间吧,算是有些感情,轻嘆一口气道「多好的扇子,就这样没了,可惜啊可惜~」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背后一阵破风声,像是什么利器穿破空气的声音,速度之快,而且还是朝着纳兰琰而去。 第68页 云天辰一把拉住纳兰琰的手臂「小心暗器!」 将纳兰琰拉至身后,手中断扇挡住暗器,可是暗器划破了他的右肩,瞬间血便涌了出来,暗器深深的嵌进了身后的墙壁,纳兰琰一惊,这暗器太过锋利,入了石壁三分。 ☆、【轻丝落黄蜡,君为谁撑花?】 云天辰蹙眉看了一眼手臂,还好暗器上没有毒,不然他怕是还没走出密道就死了。 纳兰琰蹙眉看着云天辰的伤口,道「你受伤了。」 云天辰轻笑道「皮外伤而已,反正也不是一处受伤了。」说着又举起他那缠了纱布的右手晃了晃。 「我们还是原路返回,这个黑衣人比我们熟悉密道,我们追不上他,先回去。」纳兰琰蹙眉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手上的断扇扔了,与纳兰琰一起返回了香林。 而此时密道中的人也露出了真面目,嘴角微翘起道「呵呵,多了个纳兰琰,这下更好玩儿了,云天辰…游戏就要这样玩儿才过瘾…」 余寻欢知道纳兰琰发现了密道,而且知道纳兰琰对云天辰有偏见,可他觉得如果将此人也卷进此事中,或许还会另有惊喜,这不就是他要的一个字「玩」吗。 云天辰与纳兰琰分别,回到了将军府,这段时间寒阳发生的事情还真多,几乎都是几大家族都在寒阳时发生的,含巧的死,铜元镖局命案,以及这几封信,他依旧毫无头绪,他甚至怀疑,此事不是一方势力所为,或许有好几个潜伏在寒阳的贼人,又或许与这几大家族有关……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送信的人,不伤人性命,只是留下一封告诫信,而且还敢动到纳兰琰头上去,难道就不忌惮允侯吗,或许只是想要和我玩玩儿,此人会是谁?」云天辰喃喃道。 「盐庄又到底和纳兰琰有何联繫……」云天辰继续道。 而此刻不寒推开门,立即便单膝跪地道「公子,是不寒冲动,害公子受伤!请公子责罚!」 云天辰抬起头微笑道「不寒,你回来就好,我不会责罚你,快起来吧,我的伤还在流血呢,你再不帮我包扎,我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不寒听后,立即站了起来,前去拿了药盒,帮云天辰包扎伤口,道「公子,我追出去一段路后,那人窜进如兰馆,便不见了,我在如兰馆四处搜寻都不见有黑衣人的踪影。」 云天辰点头道「我想搞清楚,那条密道,都通往哪里。」 「三公子,纳兰琰公子命人送来了东西。」门外下人道。 「拿进来」云天辰道。 不寒将东西接过,是一个精緻的小木盒,木盒里,有一个小药瓶。 不寒递给云天辰道「公子,是一瓶治伤的药。」 云天辰将药瓶拿在手中,会心一笑道「嗯,公子琰费心了。」 纳兰琰命人送伤药给云天辰,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妥,可毕竟在密道中云天辰挡在他身前才会受伤,这瓶药就当多谢他挺身而出吧,他也不想和云天辰有过多的交集。 可他隐隐觉得,此事一出,他似乎已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中同样有云天辰。 「到底是谁知道盐庄的事,为何要用它来威胁我……」纳兰琰蹙眉道。 这件事,他不想告诉他爹,他爹必然不愿提及盐庄的锥心之忆,他自己更是不愿想起,若此事透露出去,他纳兰琰就无颜活在这世间,所以他想要查出这个送信之人到底是谁。 春雨如丝,连着下了好几日,云天辰出门也只是去与一些狐朋狗友喝酒行乐,聊一些风流事,倪愿在家中待了几天,虽然怕的要死,可还是耐不住寂寞出了门,身边跟着好几个护卫,一见到云天辰和那堆朋友,喝上酒后,那封信得事就被抛到脑后了。 红府之中的秦嬛梦正抱着琵琶弹奏,看着窗外的春雨出神,又瞧见了温谨落下的那把伞,她还将它放在自己的梳妆檯上,小心保存着,她放下琵琶,将那把伞打开来,看了又看,睹物思人。 随后自己提笔,看了一眼院中还开着的黄蜡梅,提笔在伞上写到:轻丝落黄蜡,君为谁撑花? 她看着这行字,又有一丝后悔,可却无法抹掉,待字迹干掉后,她将伞从新收起,放回原处。 「嬛梦姑娘可在?」 这时门外有人问道,是一名男子的声音,听来很是陌生。 秦嬛梦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哦,嬛梦姑娘,我是温谨温公子派来送琵琶的。」门外人答道。 秦嬛梦听到温谨的名字,便上前打开门,门外的人俯身恭敬道「嬛梦姑娘,这是温公子送你的琵琶,还说希望希望下次,听姑娘亲自弹奏。」 秦嬛梦微笑的点头道「替我多谢温公子。」 将东西放下后,送东西的人刚踏出房门,秦嬛梦想起那把伞,赶紧叫道「等等,温公子上次把这把伞落在了这里,你替我还给他吧。」 「好,一定送到,小的叫展德。」展德微笑道。 「好,那就多谢展德小兄弟。」秦嬛梦点头道。 将展德送走,秦嬛梦手指轻抚过放在桌上的那把红琵琶,这是上好的缅花梨木琵琶,头花山口都是玉石,与她自己那把相比,好了不知几倍,琴枕上还刻了『落玉』两个字。 秦嬛梦微笑道「原来这把琵琶叫落玉,温公子,多谢。」 第69页 她将自己的琵琶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又将温谨送她的放了上去,既然是温公子送的,那么她会倍加珍惜。 雨未停,秦嬛梦轻念到「温公子会看到伞上所写吗?」 商鸠收到了云天辰的密信,云天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除了阿呜那件事,商鸠也在着手调查那三封信背后的人,而他昨日终是抓到了偷听之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二哥商宸派来的人,他不知道商宸为何要派人监视他,难道商宸怕他与之争太子之位,他将人放了,告诉商宸他无心太子之位。 他也听说最近他大哥商胤时常邀请纳兰琰前来宫中,两人相谈甚欢,也算是成了好友,他知道云天辰提过纳兰琰的事情,香林的密道就是他发现的,如今调查的事卷了太多人进来,几乎都是他们认识的人。 七日后,阳光明媚,小云萌见到太阳公公出来了,将功课一扔,开心的跑到院中玩儿,后又觉得无聊了,甩掉身旁侍女,自己跑到大门口的花圃旁看蚂蚁搬家。 而此时韩权哼着小曲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见小姑娘正蹲在地上,脸都快凑到地面了,很是有意思。 韩权走近俯下身,笑眯眯的看着正看蚂蚁搬家的云萌,轻声道「小傢伙,蹲在地上做什么呢?」 云萌抬头,见到一脸慈笑的韩权,眨着眼睛道「我在看蚂蚁搬家。」 「哦?那你知道蚂蚁为什么要搬家吗?」韩权问道。 「因为有别的坏蚂蚁把它们赶走了。」云萌蹙眉道。 「坏蚂蚁?」韩权笑道,心道这小傢伙真有意思,蚂蚁搬家天要下雨,她却说有坏蚂蚁。 云萌站起身来,指着花圃一角,嘟嘴道「你快看,它们还在打架。」 韩权蹲下身来,见一堆蚂蚁争食抢卵,点头道道「哎呀呀,小傢伙你没骗老夫啊!果然有坏蚂蚁,可你知为何他们会打架吗?」 云萌眉头一蹙,摇头道「不知道,伯伯知道为什么吗?」 韩权笑道「哈哈哈,蚂蚁群体而居,这是两个不同的蚁群,这蚁群之中各有一王,分工明确,工蚁出来找食物,碰上了另外一个蚁群的蚂蚁,这双方见面,眼红对方的食物,自然是打了起来,势必要将食物夺来!」 云萌听得很认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因为好吃的打了起来,他们是打不过对方所以要搬家吗?」 韩权点头道「嗯,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你看这些蚂蚁还在争卵,或许是因为两个蚂蚁窝建得太近,打洞打着打着通了,这边的蚁王一看,急眼了,欸!这是要干啥?谁人犯我领地,这才知是另外一只蚁王让人打洞打通了,这些卵啊,都是蚁王的宝贝,就靠着它繁衍后代呢,双方讲理讲不通,更是因为抢食一事,让双方蚁王震怒,这时候就是看谁厉害了,谁的兵厉害,谁就是这一方的王,你看这些搬家的蚂蚁,都是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云萌听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蚁群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们打不过这群蚂蚁,所以只能逃走。可是,我不喜欢那群坏蚂蚁!」 韩权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如何帮这些蚂蚁取胜吗?」 云萌摇了摇头,拉着韩权的胳膊摇着,道「伯伯,你快告诉萌儿,萌儿要帮蚂蚁夺回它们的家!」 韩权觉得云萌这小傢伙可爱的紧,笑道「好好好,伯伯告诉你,这蚂蚁啊与人不一样,他们的世界要简单的多,他们每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食物繁衍生息,而这些蚂蚁找食物回去,当然第一个就是献给他们的王,王吃饱了,产了卵,壮大蚁群,站稳脚跟,他们才能活下去,而若要帮助另一方取胜,还得从王身上下手!」 云萌不解,歪头道「他们的王躲在蚂蚁洞里,怎么从它下手啊?」 韩权道「很简单,把有毒的食物放在蚂蚁洞附近,静待找食的蚂蚁来搬,献于蚁王,蚁王死后,产卵断了,蚁群无主,自然乱了阵脚,溃不成军,这边的王虽败了,可蚁群依然由他统领,军心不乱,杀回蚁巢,还能俘虏一批蚂蚁做苦力!」 韩权说的是眉飞色舞,云萌大彻大悟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蚂蚁,道「我懂了,我一定会给它们出一口恶气。」 「咳咳咳,萌儿。」 云天辰轻咳一声,他早就到了韩权和云萌的身后,听见韩权正儿八经的给云萌出馊主意,云萌小小年纪,韩权就教她下毒,而且就是一群蚂蚁打架,倒从他嘴里说出来,这味道像是成了行军打仗,不知道云萌听后会干出什么事情。 「三哥哥!」云萌一喜,跑到云天辰身边乖巧拉着他的手。 韩权站起身来,道「我一进将军府就见到了这个小傢伙,见她一动不动的蹲着,目若天星,是个聪明的丫头。」 云天辰抬眉笑道「那是自然,萌儿可是我云天辰的妹妹,应当聪敏。」 韩权嘴一瘪,点头道「今日来将军府,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云啸大将军的,你若有事商议,另选他日。」 云天辰点头道「知道,我要去姬家赴约,韩先生请自便。」 ☆、【蚂蚁论】 韩权笑了笑,正准备抬脚离开,云萌抬起头问道「伯伯,你是来找我爹的吗?」 韩权微笑道「是呀,小傢伙,你现在的老师是谁啊?」 云萌歪头道「是谭儒先生。」 第70页 韩权点头道「这个先生我认识,他字写得倒是好,可是就字写得好,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小傢伙考虑换老师吗?」 小云萌嘟嘴道「不要,先生虽然严厉,可是我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他的作息,我才有时间偷熘出来,再换老师我才不想再去研究他,哼。」 韩权听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小傢伙我喜欢,哈哈哈。」 「韩先生,我爹怕是已经等得久了,你快进去吧。」 云天辰赶紧将韩权支走,韩权刚才的意思,他自然听出来了,云萌若是成了他的学生,那不得变得和他一样的脾气。 待韩权走后,云天辰低头看着云萌认真道「萌儿,刚才这个人,他说的话你不要当真,特别是他给你说毒杀蚁王的事,记住了吗?」 云萌轻轻点了点头道「那我要怎么赶走坏蚂蚁啊?」 云天辰被云萌这么一问,他当然不知道怎么除蚂蚁,他又不是韩权,微笑道「要不,你帮他们两边搬个家,不用打架,蚂蚁也不会死,好不好?」 云萌点了点头道「嗯,好,昨晚娘亲告诉我,今日要去金家的茶会,很多贵府小姐都会去,可是萌儿不想去。」 云天辰问道「萌儿为何不想去啊?」 「茶会太无聊了,我之前去过,我和小朋友一起玩儿泡茶,她们一句话都不说,说泡茶需要静心,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和九公主玩儿。」云萌嘟嘴道。 「那你什么时候邀请九公主来将军府玩儿可好?」云天辰微笑道。 云萌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好!」 没过一会儿,云萌便被侍女找到,带回去学习了,云天辰这才动身去了姬府。 刚到姬家大门,云天辰发现自己大哥的马车也在姬家门前停着,他大哥怎会来姬家,会是来拜访谁?或许两人不会碰面,他大哥应该不会是来找姬羡的。 姬羡在自己的书房等云天辰,待有怜将两人带进来后,不寒与有怜都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依旧很浓的药味,不过不算难闻,倒是闻了静心,云天辰见姬羡脸色不太好,问道「姬兄,你这几日身体如何?」 姬羡微笑道「这几日下春雨,我病重了些,倒无妨,过几日就好了。」 「你要多多注意身体,寒阳你待得可还习惯?」云天辰问道,给姬羡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姬羡立即接了过来道「还好,多谢云兄,你看我都忘了给你倒茶。」 「无妨,你我本就是友人,不用太过拘束,把这些礼节都放一放吧。」云天辰道。 姬羡点了点头「云兄说的是,其实,我来寒阳便听说了你的事情,本以为就是如世人所说,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云兄很是不同。」 「呵呵,你是第一个说我不同的人,有何不同。」云天辰笑问道。 姬羡看着云天辰道「没几人愿意与我这个病怏怏的人做朋友,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人,云兄是第一个,不同在于此处。」 云天辰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也不必多想,我见过的人也无数,姬兄谦恭之人,在下实属荣幸。」 姬羡轻笑了笑道「此次邀云兄前来,是为了告别,本想着亲自去将军府,可我这身子实在是....」 姬羡摇了摇头,垂下了眸子,云天辰道「姬兄不必如此,你说是告别,你们要启程回酉阳了?」 姬羡点了点头「是,你也知道铜元镖局的事,我爹见尉迟家出了这等命案,怕待在寒阳不妥,所以决定三日后启程回酉阳。」 「这么急促,你的身体还未恢復好,行路怕是会加重。」云天辰蹙眉道。 姬羡抬眼看着云天辰,他以为云天辰会讲铜元镖局的事,却是关心他回程行路的身体。 姬羡开口道「云兄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们回酉阳不会太过匆忙,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那便好,不过我二哥回寒阳来就无法见到姬天佑公子了。」云天辰道。 「不必担心,我大哥会留下寒阳些时日,姬家在寒阳也有行商,所以我大哥主动要求留下了,这样,他也能等到云二公子回来。」姬羡道。 云天辰点头,姬家要离开寒阳了,或许其他几个侯爷也都会纷纷启程离开,因为铜元镖局的事,他们都不想在寒阳多待。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云兄也要保重才好。」姬羡继续道。 云天辰点头道「自然,此后我定会去酉阳拜访。」 「云兄,我听说你与赫连府的巫公子有些许不合是否为真?」 姬羡见到云天辰脸上还有些许疤痕未消散,便想起了红府迎香一事。 云天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合倒是没有,都是误会,我和巫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看来百闻堂传出的事情也不一定为真,我也听说过这位巫公子的事情,是赫连族年轻气盛的一员勐将,武功高强。」姬羡道。 「嗯,我看他比武都未出全力,天生神力,无人能及。」云天辰点头道。 「我这一走,倒是无缘见到巫公子了。」姬羡咳嗽了几声,云天辰将茶递给他。 「多谢。」 云天辰摇了摇头,因为同病相怜,他自然知道姬羡的感受。 「前日,我让有怜去了一趟如兰馆,去见鹤顷先生,求一副字画,遇见了纳兰府的公子琰,他也去见鹤顷先生,还做了一副画,被如兰馆里的那些文人雅士称赞不已,鹤顷老先生也说寒阳除了尧雪初的画作他能入眼外,公子琰是第一人。」姬羡道。 第71页 「公子琰能如此,本就不奇怪,玉楔那个地方文人墨客居多,我没记错的话,鹤顷先生就是玉楔人士,后才来到寒阳。」云天辰道。 「嗯,云兄说的没错,而且鹤顷先生还被邀进宫中为皇子们讲过课,都得称唿他一声老师,而他最得意的学生并不在这些皇子之中,而是那名叫尧雪初的女子。」姬羡道。 「尧雪初,是当朝吏部尚书尧谦的女儿,也是寒阳的才女,亦是才貌超绝非等闲女流,而且年纪与你我相仿,可至今待字闺中,也许找不到能与她才情相提并论的人吧~」云天辰嘆道。 「或许,公子琰能赢得芳心也说不定。」姬羡微笑道。 云天辰手中茶顿了顿,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儿时踏进过如兰馆的大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再想起纳兰琰对他的态度,果然他们不是一路人。 「云兄,你怎么了?」姬羡见云天辰茶端在手上又不喝,似乎在想事情。 云天辰笑道「没事,只是发现我好像很久没有去过如兰馆了,或许之后会去看看。」 姬羡点了点头,而有怜推门走了进来道「两位公子,可以用午饭了。」 两人坐下后,云天辰发现今日的吃食全是寒阳的,问道「寒阳的吃食过于燥了些,你吃得习惯吗?」 姬羡一愣,微笑道「这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希望云兄喜欢。」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天辰拿起公筷挑了一道比较清淡的菜,云汤玉丸,晶莹剔透,伸手夹给了姬羡道「这道云汤玉丸,相对来说清淡一些,你可以尝尝。」 姬羡只好拿起碗来接下,道「多谢,云兄不必如此的。」 「无妨,我见有怜不在你身旁,而且他肯定也不知道哪道菜合你胃口,若是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云天辰微笑道。 姬羡看着云天辰那张微笑的脸,心中很是疑惑,云天辰为何要对他这般,因为至今都只有有怜给他夹过菜。 「快吃菜啊,别愣着了。」云天辰道。 姬羡回过神来,两人吃饭间聊了很多,对彼此也更加了解,姬羡倒是对云天辰多了几分好感。 饭后,姬羡送云天辰到姬府门口,便遇见了同样要走的云天拓以及云天辰的大嫂樊如,姬天佑和他娘正送行。 云天辰走上前去道「大哥大嫂。」 云天拓见云天辰也在这里,又见到云天辰身旁的姬羡,才知道他是来见姬家二公子的。 「哈哈,三弟,你也来姬府拜访啊,我本是替二弟前来拜访一下侯爷侯夫人以及姬家大公子的,看来你是来拜访姬羡公子。」 「是啊大哥,我见你的马车在外面,可没想到大嫂也来了。」云天辰道。 「天辰,我家算是和侯夫人的娘家人有亲,所以就跟来探望。」樊如微笑道,樊如一身书香之气,端庄温婉。 侯爷夫人拉着樊如的手拍了拍道「是是是,你看我这没几天就得回酉阳去,我们好多话都还没聊呢。刚才给你说得那个怀胎的秘方啊,我待会儿安排人给你送去将军府。」 樊如脸一红,点了点头,侯爷夫人很是喜欢樊如,左看右看就差认她做干女儿了。 姬羡拱手道「见过大公子,夫人。」 云天拓赶紧回礼道「姬羡公子不必多礼。」 一旁的姬天佑冷冷的瞥了一眼姬羡,轻哼一声道「屋外风大,你还不快回你屋去待着,小心风把你给吹没了。」 姬夫人瞪了一眼姬天佑,姬天佑才乖乖的闭嘴了。 可这句话,旁人都能听出来,姬天佑是故意说给姬羡听的。 姬羡愣在原地未说话,许久后,才微笑的行了一礼道「云兄,我先回房了,我们有缘再见。」 话落,姬羡转过身,轻咳了几声,被有怜掺着回了房。 云天辰轻蹙眉头,刚才姬天佑说了那句话后,见姬羡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许久后才松开,他也看出来姬家这两兄弟有些许矛盾在其中。 可他没办法管别人的家务事,见姬羡的背影消失,他才与姬天佑告辞,和大哥一同回了将军府。 「公子,我看姬天佑对姬羡的态度有些不同。」不寒道。 云天辰点头道「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兄弟二人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公子说的是。」不寒点头道。 「你知道最近项月去哪了吗?怎么好几日都不见她人……」云天辰路过红府,便想起了项月。 「我几日前见她从后门的一个……狗洞熘走,我问她去哪,她说去寒阳军营找项凌。」不寒道。 云天辰嘴角抽了抽「果然不走寻常路,不过她去军营干什么,难道又想去参军了?」 「不知,项月姑娘的性子也难以琢磨。」不寒道。 「算了,不管她了,只要不惹事生非被人抓了去,就万事大吉。」云天辰嘆道。 借云天辰吉言,项月正被人绑在军营营帐中,而绑她的人正是她弟弟项凌。 ☆、【抓石子】 项月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坐在凳子上,而旁边有一个小士兵正笑嘻嘻的给她餵饭吃,他知道项月是项凌的姐姐,自然要小心供着。 项月嚼饭就像在嚼项凌,恶狠狠的瞥了一眼小兵道「你把项凌找来,我要找他算帐!」 「嘿嘿,项月小姐,项凌大哥今天不在军营,出去了。」小兵道。 第72页 项月咬牙切齿道「可恶,把我绑在这营帐中,还派人看着,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赶紧点头道「我叫阿虎。」 「阿虎,你知道我舅舅是大将军,若是知道你如此对待我,小心你小命不保!」项月威胁道。 「嘿嘿,大将军这几日也不在军营。」阿虎笑道。 项月轻哼一声,紧蹙眉头,项凌威胁她说要送她回衍州,她这婚就白逃了,得想办法离开军营才行。 洪震回到了军营,身后还跟着杨戈,路过营帐,见两个士兵守在营帐外面,蹙眉道「你们守在这里干什么,其他人都在操练,还不赶快去。」 项月听见营帐外有声音,而且很熟悉,赶紧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唔……」 阿虎一勺饭塞进项月的嘴里,直接把她话给塞了回去,项月怒瞪着阿虎,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死定了! 洪震刚走没几步,停了下来,微蹙眉头,他自然听见了一名女子的声音从营帐传出,问道「这营帐之中是何人?」 门口两名士兵支支吾吾道「将军……是项凌公子让我们守在此处的,不关我们的事~」 洪震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就看到被绑的项月,项月见到洪震,立马哭丧着脸道「洪叔叔,呜呜呜,月儿的命好苦啊~」 洪震看着阿虎呵斥道「还不快将月儿松绑!」 阿虎不敢违命,只好将项月给放了,项月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拉着洪震的手臂道「洪叔叔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月儿就没命见你了!」 洪震一向喜欢项月的性子,笑道「哈哈哈,说说吧,你怎么会来军营,还被绑在这儿?」 项月嘴一瘪,道「还不是我那个万恶的弟弟,说要把我送回衍州,我刚进军营就被他捆了起来,都两天了,我被捆了两天,等那小子回来,我可要好好收拾他!」 「你们姐弟两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顽皮,哈哈哈。」洪震笑道。 杨戈站在洪震身后,见项月古灵精怪的模样,还有那脾性,与项凌还真是有的一拼,不愧是姐弟。 「洪叔,我们还有事。」杨戈开口道。 洪震笑道「月儿啊,你等我片刻,洪叔叔还有事,你先自己玩儿,别乱跑,可别又被人给抓了。」 项月点头道「嗯嗯,叔叔我送你出去!」 话落,拉着洪震就往外走,项月终于见到天空了,立马转头乖巧的笑道「嘿嘿,洪叔叔,你去忙吧,月儿自己转悠转悠。」 洪震点头,和杨戈一起离开了,项月一张脸立马就垮了下来,见到门前拴着的马也不知是谁的,直接就给骑走了。 「亲爱的弟弟,姐姐来找你了,你可躲好了。」项月咬牙切齿,头顶好似都有一朵乌云,不时还电闪雷鸣。 项凌此刻正在回寒阳城的路上,突然打了三个喷嚏,他此刻也正想着他姐姐,准备将她给送回衍州,自己也好清净清净,可他不知雷就要噼到头上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天辰的就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倦意浓,半睁开眼睛片刻又闭上了,门外人敲了没反应,就没再敲门,他这才渐渐睡着。 他今日为何这么困,全是因为和不寒夜探香林密道,结果被困在里面一夜,直到鸡鸣响起才走出来。 小云萌来到云天辰的门外,看着一旁敲门的下人道「三哥哥起来了吗?」 「我敲门没人应答,估计还睡着呢。」下人道。 云萌点了点头道「还是我自己叫他吧,嘿嘿。」 云萌推开房门,小跑到云天辰床边,见三哥哥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她轻摇云天辰的手臂道「三哥哥三哥哥,快起来,今天九公主要来将军府玩儿,你快陪萌儿出去练投壶,我不想输给九公主了!」 云天辰睡得迷迷煳煳,听见有人叫他,又半睁开眼睛,咕哝道「何人何事别催命,我困……」 话落,他便看见云萌那张可爱的脸,正蹙眉看着他,刚要闭眼,心里便咯噔一下,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云萌道「萌儿,你怎么跑进来了?」 云萌嘿嘿一笑,趴在床沿边乖巧道 「三哥哥,你快起来陪萌儿练习投壶,今日九公主要来府上,好不好?」 云天辰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着萌儿,瘪着嘴眨了眨眼睛,小声哀求道「萌儿,就让三哥哥再睡一小会儿可好~」 云萌嘟起嘴巴,见云天辰睡眼惺忪,还顶着两个熊猫眼,心一软道「嗯……好吧,三哥哥,再睡一会儿你就起来陪萌儿可好,那萌儿先去找不寒哥哥~」 云天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嗯~萌儿乖~」 说完就又睡过去了,云萌嘆了口气,摇头,学着大人的口气道「三哥哥还真是让人操心~」 云萌去找了不寒,不寒顶着个熊猫眼陪云萌投壶,他站在壶后面帮云萌捡箭,可因为睏倦的缘故,反应有些迟钝,云萌一箭掷来,可别说这小丫头的劲儿还挺大,只见箭矢直指不寒,不寒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神游当中。 此时突然出现一只手,伸手将箭抓住,不寒回过神来,见到巫乐天正抓着箭站在一旁,俯身道「巫公子。」 巫乐天道「嗯,云天辰呢?」 不寒还未开口说话,云萌就笑着说「嘿嘿,三哥哥是个大懒虫,现在还在睡觉呢!」 「嗯,我等他。」巫乐天道。 第73页 云萌将箭一扔,跑到巫乐天面前仰头道「巫哥哥你有没有玩儿过抓石子啊?」 「没有,抓石子是什么?」巫乐天问道。 云萌嘿嘿一笑道「巫哥哥想玩儿的话萌儿可以教你!」 「好,多谢。」巫乐天点头道。 云萌带着巫乐天去了花圃旁,在里面挑了几颗石子,两人蹲在地面直盯着石子看。 不寒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巫乐天和云萌能玩儿到一起还真是难得,不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在原地靠着柱子打盹儿。 云萌只是示范了两次给巫乐天看,可自己也抓不好,巫乐天试了试,一开始还是抓不到,总是掉,他心中也觉得抓石子还真是比练武难多了,不过以他的天赋,不一会儿就学会了,云萌在一旁直拍手叫好。 「哇!巫哥哥一只手可以抓十个石子,好厉害!」云萌眼睛一亮道,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只能抓两个,毕竟还是小孩。 云萌和巫乐天玩儿得不亦乐乎,云天辰也睡醒了,可依旧满脸疲惫,他打开房门去了园子里,见不寒正靠在柱子边打盹儿,走上前去敲了敲不寒的肩膀。 不寒立马睁开眼睛道「公子,巫公子来找你了。」 云天辰这才看到蹲在地上玩儿石子的两个人,顿时微笑道「他们玩儿什么呢?」 「在玩儿抓石子。」不寒道。 云天辰走上前,将巫乐天刚抛起的石子抓在了手中,蹲下身来笑道「石子好玩儿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不比练武容易,可以作暗器用。」 云天辰抬眉道「那这么说,脆糕也可以当暗器了……」 「三哥哥,巫哥哥可厉害了,他一只手可以抓十个以上的石子!」云萌拉着巫乐天的手说道。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那宽厚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这手掌在抓几个都没问题。 云天辰抛起石子落在手背,又抛起反抓入手心,道「我小时候也经常玩儿,不过除了不寒就没人陪我了……呵呵,快起来吧,我们三个蹲在这里,九公主来了会找不到萌儿的。」 萌儿点了好头,三人才站了起来,巫乐天将手掌摊开,手中躺了几颗石子,看着云天辰道「我以后可以陪你玩儿」。 云天辰一愣,接过石子,点头微笑道「好,多谢巫兄。」 「萌儿萌儿!你在哪儿啊!」 这时园外响起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正是九公主晗仪。 晗仪身后跟着一位公公,一个劲儿的一旁叮嘱道「哎哟,小祖宗唉,您慢点,别摔着了~」 云萌赶紧开心的跑出园子挥了挥手道「晗仪,我在这儿!」 晗仪咧嘴一笑跑了过去,身后公公宫女赶紧跟上。 两孩子见面,很是欢喜,晗仪给了云萌一个大大的拥抱,云萌抱着晗仪道「嘿嘿,晗仪好软好舒服,身上好香啊~」 晗仪松开手,一张精緻的脸庞挂着开心的笑,开口问道「萌儿,不寒哥哥在吗?」 云萌点头道「在,在园子里呢,三哥哥也在。」 晗仪一喜,赶紧拉着云萌进了园子,见到不寒后,顿时松开云萌的手就跑向不寒。 不寒见到晗仪后,顿时一惊,瞌睡都给吓没了,立马就想熘,还记得以前晗仪来过将军府,那时晗仪才三岁,就因为他帮忙将木鸢从房顶拿了下来,晗仪从此以后就缠上他了,他也只能躲。 「不寒哥哥,你想晗仪吗?」晗仪仰起头看着不寒道。 不寒很是尴尬,这怎么回答,说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只能俯身道「不寒拜见九公主。」 晗仪嘿嘿一笑道「不寒哥哥不用多礼,晗仪很久不见不寒哥哥了,非常想念!」 「多谢公主挂念。」不寒道。 「不寒哥哥,这是我最近得来的玉佩,送给你!」晗仪将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递给不寒。 身旁的公公赶紧道「公主不行啊,这可是皇上赐给你的,不可啊~」 晗仪嘟嘴道「父皇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送给不寒哥哥不行吗?」 公公摆手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若是皇上见您的东西在一个下人……哦不,是在不寒身上,会生气的~」 晗仪不开心道「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啊~」 不寒轻蹙眉头,俯身道「公主,此物贵重还请收回。」 晗仪轻轻一跺脚道「既然不寒哥哥不喜欢,那晗仪下次带别的东西出来。」 「晗仪,我今日练了投壶,嘿嘿,我要打败你!」云萌拉着晗仪的手道。 晗仪仰起头道「你比不过本公主~」 云萌也仰起头道「哼,那可不一定!」 两小妮子立马就去玩儿投壶了,不寒松了一口气,云天辰将一切看在眼里,微笑道「不寒,看来晗仪很喜欢你啊~」 不寒立即回道「公子别开玩笑,今日公子想要出府吗?」 云天辰立马知道不寒什么意思,就是想躲九公主,点头道「好吧,巫兄也一起吗?」 巫乐天点头道「嗯,跟你走。」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如兰馆看看吧。」 ☆、【是鹿鸟为侣,是情之所起】 如兰馆是鹤顷老先生修建的,他还有个如兰私塾,云天辰的老师,也是云萌的老师谭儒就是如兰私塾的人。 第74页 如兰馆还是寒阳有名的文人墨客聚集地,那里面的人全都是读圣贤书的,从不混迹烟花之地,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光明磊落,一身清白,是所谓的正人君子。 三人去了如兰馆,馆内一派书香之气,文雅至极,一进门就见到面前墙上挂着一副「道义」两个端端正正的大字。 如兰馆大堂之中,一个个手拿摺扇的文人墨客相互交谈,如兰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大堂正中挂一副字画,上面写的是这段时间外界热议的话题,供人讨论,相互交流,当然是各说各的理,争个输赢。 而此刻大堂之中,挂着一副写了「铜元镖局」的字画,便知众人讨论的应该是铜元镖局的命案。 云天辰几人走进来,最惹眼的自然是巫乐天,不过没人理会他们三人,这里没几人认识云天辰,毕竟这些人从不与他见面,只是听说过他的风流事。 「还真是有趣,铜元镖局的命案,这些人又是会说些什么呢?」云天辰轻摇摺扇道。 「大家听听啊,这位公子说化千面是侠义之士,可大家都知道,铜元镖局的一百余条人命都是他所为,何来这侠义二字啊?!」一位男子高声道。 「可大家也知道,化千面劫富济贫,大多数都是些赃银,自己也不拿一子,全都送到衙门去了,那些个被偷的人恨他,可他在百姓心中也算是个好人的形象啊!或许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呢?」有人反驳道。 「化千面江湖人士,浪子一个,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哪能断定他就是个正义之士,江湖腥风血雨,他手上定是沾了不少人的鲜血!」又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顿时堂中分为三派人,两派对立,还有一派如云天辰三人般,站在一旁看好戏。顿时嘈杂声一片,虽然不能说脏话,可这些人都是说话不带脏字的怼回去。 云天辰听了想笑,摇了摇头道「这些人还真是一天吃饱了没事干,瞎操心啊~」 云天辰被吵得脑袋疼,带着巫乐天和不寒走进了内堂,隔着一扇屏风和一道门,声音倒是小了些。 内堂清净,没几个人,这里四处挂了字画供人欣赏,大多数都是如兰私塾里的学生写得画的,挑了一些出来挂在此处。 巫乐天走到一副画前,盯着看了很久,半晌后才开口道「这画的是什么?」 云天辰在一旁笑了笑,指着画中一角道「这是一只兰花螳螂,其他全是枝叶,你后退一步,就能看出全貌,」 巫乐天照办,后退了一步,轻蹙眉头,看了半晌点头道「嗯,看出来了。」 内堂正中央挂着两副画,一副尧雪初的画,另一副挂上不久,自然是纳兰琰的。 画前有几人正在对其称赞不已,云天辰走到画前,看了一眼尧雪初的画,画的是雪松图,而纳兰琰画的也是雪景,虚实结合,如临其境,画中一片白桦林,还有一头鹿从树后探出头来,鹿角上还落了一只颜色艷丽的彩鸟,栩栩如生。 「鹿鸟为侣……」云天辰念着画上题的字。 「这幅画我看出来了,一头鹿和一只鸟。」巫乐天开口道。 「巫兄说的没错。」云天辰微笑道。 「公子,这里还有三殿下的字。」不寒在云天辰耳边轻声道。 云天辰将视线从画上收了回来,跟着不寒来到一副字画前,署名正是温谨。 而商鸠的字旁边一副字画,写的是个「将」字,署名是方俐。 云天辰有些许惊讶,因为这个字是他写的,而他字方俐,不过却很少人知道,除了他爹娘还有商鸠和不寒。 当年不是说要成为大将军吗,这个字就是他儿时的愿望,如今想起来,那时真的年幼无知。 「没想到我的字也会被挂在这里啊,我以为就我的名声,如兰馆的人早就把我的东西全都扔了呢……」云天辰摇着摺扇道。 「字好看。」巫乐天走到云天辰身旁,伸手指了指他写的那个将字。 云天辰微微抬起头看着巫乐天,微笑道「多谢巫兄夸奖~」 而此时,内堂通往院内的门被打开了,一位女子微笑的行了一礼后走了出来,云天辰一看就知道,此女子就是尧雪初。 而紧跟着后方还出来一人,是纳兰琰,纳兰琰刚出了内院门,便看见了云天辰,微蹙眉头刚要走,就被云天辰叫住了。 「纳兰公子,真是有缘,在此处都能碰见。」云天辰走上前微笑道。 纳兰琰点头道「云公子,巫公子。」 「原来是云公子,失礼了。」尧雪初行了一礼道。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右臂,想要开口问云天辰的伤势如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别开脸来。 「尧姑娘,你和纳兰公子是来拜访鹤顷老先生吗?」云天辰问道。 尧雪初微笑道「我来拜访先生,谁知纳兰公子也在,先生说起了纳兰公子所作的那幅画,我也看过了,雪初自嘆不如。」 纳兰琰看着尧雪初微笑道「尧姑娘太过谦虚,你所作的画在下自嘆弗如。」 云天辰见两人相互谦让,又见纳兰琰对尧雪初的态度很是温和,还对其微笑,什么时候公子琰对他也能这样该多好啊!可惜公子琰对他成见颇深。 「要我说,你们的画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云天辰道。 「云公子缪贊了,云公子此次来如兰馆,也是为了拜访鹤顷先生?」尧雪初问道。 第75页 纳兰琰也将他盯着,那眼神同样疑惑为何云天辰会来如兰馆,他不是常驻红府吗? 云天辰笑道「哈哈哈,我也是听说公子琰在如兰馆作了幅画,皆称赞不已,所以想要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有幸遇到了两位。」 尧雪初看了一眼纳兰琰,一丝娇羞藏在眼中,云天辰观察的可仔细了,看出了尧雪初喜欢纳兰琰。 「在下先回府了,尧姑娘,三位,告辞。」纳兰琰拱手道,话落,从云天辰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云天辰心中有些不悦,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尧雪初也微笑的行了一礼道「云公子,我也回去了,希望云公子常来如兰馆,再会。」 尧雪初也踩着莲步离开了,云天辰看着两人背影消失,深吸一口气道「多好的一对佳人啊~」 「公子,要离开此处吗?」不寒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画也看了,人也见了,那就去别处吧。」 巫乐天愣在原地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有笔墨纸砚,开口道「我能写个字再走吗?」 云天辰点头道「好,巫兄想写什么字?」 巫乐天坐在书桌前,伸手研墨,待墨研好后,他提笔道「我要写天字。」 话落,巫乐天落笔写下一个天字,苍劲有力,洒脱自如,不愧是练武之人所写。 云天辰点头道「巫兄的字豪情万丈啊,为何要写天字呢?」 巫乐天放下笔,站起身来道「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就是天。」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巧合,我的名字末字是辰字,而加上你的天字,正好就是天辰二字。」 云天辰拿起笔,在天字后面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辰字,两个不同的字迹呈现在宣纸之上,却如此融洽。 巫乐天拿起字画递给云天辰道「送给你。」 云天辰伸手接下,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巫兄。」 「不用谢,我刚才发现你好像不太高兴,所以想送你一样东西。」巫乐天道。 云天辰略感诧异,随后又释然了,巫乐天的感知力异于常人,能知道不足为奇,他抬眼看着巫乐天道「巫兄,多谢。」 巫乐天道「嗯,我们走吧。」 三人离开了如兰馆,倒没有去红府,而是去了寒阳军营。 纳兰琰的马车经过云天辰身旁,他拉起窗帘一角来,见云天辰骑在马上一脸笑意,右手抓着缰绳,看来手臂上的伤倒是无碍,收回视线,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云天辰想去看看项月到底在军营干什么,也许还能发生点有趣的事。 军营大门口,杨戈刚下马,就遇见了云天辰三人,笑道「哈哈哈,小将军和不寒来了,哎哟,还有巫兄,今日军营可真是热闹啊~」 「哦?怎么个热闹法啊?」云天辰问道。 杨戈笑道「前几日军营里人很少,都出去处理事务了,这会儿从城外回来,军营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特别是项家这两姐弟,若不是洪叔在,两人定把这军营给闹翻了天。」 「到底发生了何事啊?」云天辰问道。 「哈哈哈哈,我们边走边说!」杨戈道。 「昨日我和洪叔从丰县回来,就遇见项月姑娘,被绑在营帐之中,哈哈哈~」杨戈笑道。 「我猜是项凌绑的吧,他们姐弟两向来如此,很是有趣~」云天辰笑道。 「是呀,她说项凌要把她送回衍州去,我和洪叔前脚刚走,她就骑着我的马去找项凌算帐,刚到城门口,就遇见了项凌,哈哈,随后还是尧忠将两人带了回来,还被误伤了脸,两姐弟眼睛也肿了一只,哈哈哈~」 杨戈道。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这两人冲动莽撞的性子难改啊,去看看他们吧,哈哈哈。」 几人走上议事大厅的台阶,见尧忠捂着脸走了下来,念叨着「项月这泼妇样,幸好有洪将军在,哎哟,不然我的脸唉得肿成猪头……」 「尧忠,项月和项凌在里面吗?」云天辰问道。 尧忠见到云天辰,行了一礼道「小将军,他们都在里面,洪将军还再训斥,不过这两姐弟的性子,一言难尽啊~」 尧忠离开了议事大厅,去了演练场,云天辰几人进入大厅后,见项月和项凌两人坐在两旁,都双手环胸的别开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洪震来回踱步紧蹙眉头的训斥。 ☆、【喜欢】 「洪叔叔。」云天辰微笑道。 洪震见到云天辰,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的走上前去,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哈哈哈,小将军,你可有好久都没来军营了!难道忘了洪叔叔?」 「怎么可能忘记,我这一身功夫都是洪叔叔教的。」云天辰道。 「哈哈,待会儿我看看,你的洪家拳和武功练得如何了!」洪震笑道。 「洪将军。」巫乐天拱手道。 「哎哟,小天也来了,好,你们先坐坐,待我教训了这两个小皮孩,再去演武场。」洪震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 「洪叔叔,我可不可以离开这里了啊,我看着项凌就来气……」项月瘪嘴说道。 「我看着你还来气呢!要走也是我走,你看我的眼睛,被你这个泼妇打成这样,我走在军营中,都在笑话我,我还怎么维持我的形象啊!」项凌站起身来指着项月高声道。 第76页 项月头一仰,双手叉腰道「怎么?另一只眼睛也想挨一拳了?」 「泼妇!」项凌咬牙切齿道。 这两人吵架完全忽略了旁人,直到洪震轻咳了一声,两人才乖乖的坐了下来。 云天辰走到项凌身旁坐下,还让巫乐天也坐在自己身旁,悠闲的喝着茶。 「有云酥茶吗?」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赶紧叫回上茶的人,问道「军营中是否有云酥茶?」 「嘿嘿,回三公子,云酥营中不常备,营中常备大将军爱喝的十尾井,以及云雾、银针、雀舌等,公子尝尝?」上茶的下人道。 「不用了,你去拿云酥来,要快。」云天辰提醒道。 「好好好,这就去办!」下人赶紧退出了大厅。 「巫兄你稍等片刻。」云天辰道。 「你来军营干什么?」项凌瞥了一眼云天辰道。 云天辰笑道「我来看看军营最近有没有发生点有趣的事,看来表弟这几日与你姐姐相处的异常融洽嘛~」 项凌轻哼一声道「哼,你就是来看我出糗的,你最近不也忙着吗,和红府迎香那些风流事人尽皆知啊~」 「表弟最近武练的怎么样?」云天辰抬眉道。 项凌看了一眼巫乐天,蹙眉道「什么怎么样,还是那样呗~」 「项凌,月儿,你们两个该回家的回家,别在军营里闹腾,军营可不是供你们玩乐的地方,在军营门口就打来打去,成何体统!」洪震训斥道。 项月打架可不是薅头髮揪耳朵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打斗,她学过武,还真会那么几招,洪震还教过她几招洪家拳,满衍州的小混混几乎都被她打过,十足的女汉子,这一点,云天辰是知道的。 「还不是因为这个好弟弟将我给绑在营帐中两天,还威胁我……」项月嘟哝道。 洪震看了一眼项月,项月立马闭上嘴,洪震道「好了,若是将军在这军营之中,你们两个少不了挨一顿臭骂,你们这脾气得改改,月儿你也是个姑娘家,迟早要相夫教子,这样每日在军营中多不像样,我收到了衍州你娘的来信,你必须回衍州去成亲。」 项月顿时站起身来蹙眉道「洪叔叔,我不回去,我……我不想嫁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必须回去!」洪震道。 「对呀,赶紧回衍州嫁人吧,兴许可以把这泼妇的性子收敛收敛!」项凌道。 「项凌,闭上你的嘴!」项月冷声道。 项凌听出了他姐姐确实是很在意成亲这件事,虽然再不济,也是他亲姐姐啊,除了爱欺负他,也没有其他毛病,小时候也总护着他,便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啊?」 项月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愁苦,瞬间没了古灵精怪,蹙眉道「生活并不温柔,我想尽量活得灿烂一些,这里的生活,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也有了爱我的爹娘以及家人,还有一个调皮捣蛋可是依旧关心我的弟弟,当然还有可爱的小胖胖天辰。「 项月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老天爷让我再活一次,又体验了一遍无忧无虑的童年,世界上没有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我不想成为一个每日守着自己丈夫的女人,我的志向本是闯荡江湖,收小弟,立教,可是我发现我好像并不是主角,没有所谓的光环,世界也不会围着我转,到头来只是在衍州开了个服装店,不过生意还不错,所以现在,我还有一个想要尝试的事情……」 众人都安静的听着,因为都未曾听过项月说如此正经而又掏心窝子的话,都等着她说完,项月微笑道「我要参军!」 听了这句话众人一惊,觉得刚才的话都是幻觉,项月还是这个性子,云天辰问道「大姐啊,你怎么想着一出是一出,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参军呢,况且军营里全是男子……」 洪震点了点头道「月儿别胡闹,明日就送你回衍州。」 「唉,我说你们就是迂腐啊!女子参军不是有过先例吗?那为何到现在又不能了,我也想当巾帼英雄!」项月义正言辞道。 「月儿!那是前朝的事,不可再提,明日回衍州,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不准再胡闹!」洪震厉声道。 「唉,这古代人真是太一言难尽了……」项月嘆气道。 「项凌,去操练场看着列阵训练,月儿,你回将军府去好好待着。」洪震道。 项凌早就想熘了,立马站起身来道「我走了,项月,我可能会来参加你的婚礼,看看你的性子有无收敛,别给我项家丢脸啊~」 话落便快步离开了大厅,项月撑着下巴看着她弟弟离开,这回真的是玩儿脱了,还是要被抓回去成亲。 「洪将军,大将军有话带到。」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洪震点了点头道「去我的营帐,辰儿小天,月儿,我有事,先忙去了。」 「好,叔叔去忙吧。」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洪震带着杨戈离开了,大厅中只剩下云天辰,不寒,巫乐天和项月四人。 「月姐姐,你说的前朝女子参军,我倒是看过文书记载,不愧是巾帼英雄,后来还有过一只女将士的队伍,不比男子差,可惜那是前朝的事了。」云天辰道。 项月看着云天辰,又看了看巫乐天,怂了怂眉道「你们两个的感情生活怎么样啊?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嘿嘿嘿……」 第77页 云天辰轻蹙眉道「月姐姐,你又说这个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发展到哪一步,我和巫兄之间只是好友而已啊!」 项月收起笑脸道「别害羞嘛,你姐姐不是迂腐之人,能够接受你男女通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云天辰眼角一抽,项月这个大嘴巴能守住什么秘密,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他也听了无数,早就习惯了,道「大姐啊,说了是胡编乱造的,别当真。」 「你,看着我的眼睛。」项月认真的看着云天辰道。 云天辰看着项月的眼睛,左眼都已经淤青一片,失笑道「干什么要我看你眼睛?」 「不许笑!我问你,你喜欢巫乐天吗?」项月问道,语气极其认真。 云天辰道「巫兄性子耿直豪爽,而且简单,我自然是愿意与其交往啊。」 「拐弯抹角的,我问你喜欢他吗?」项月眨了眨眼睛道。 「喜欢。」 一旁的巫乐天突然开口道。 项月转头笑看着巫乐天道「果然豪爽,果然耿直,弟弟啊,你要像人家多学习啊!」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道「大姐,别带坏了巫兄。」 「嘿嘿,你放心,不会的,巫乐天,你喜欢云天辰什么啊?」项月笑问道。 「他不是百闻堂传出的那样,他人很好。」巫乐天道,这恐怕是他能说出夸人的词的极限了吧。 「听见了吧,说你好呢!」项月道。 云天辰轻笑道「多谢巫兄夸奖,月姐姐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都是开玩笑。」 巫乐天点了点头,云酥茶刚才已经端了上来,巫乐天继续饮茶,这是第三壶了。 「弟弟啊,你姐姐还是要被送回衍州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弃逃婚的,这不是还没回衍州吗……」项月道,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好吧,那就祝你逃婚成功……」云天辰饮茶道。 「多谢弟弟,嘿嘿,我先回将军府了,找个大夫给我好好看看眼睛,这下子好些天都没脸见人了,唉!」 项月捂着左眼一边嘆气一边离开了大厅。 「公子,我刚才去了军营外,有人送来一封韩大人的信。」不寒伏在云天辰耳边道。 云天辰点头道「好,回将军府再说。」 「是,公子。」 随后几人去了演武场,云天辰于洪震一番比武切磋后,洪震夸他的洪家拳有进步。 当然只有他知道,他的拳有进步还是巫乐天指导的。 几人留在军营中直到日落黄昏,才动身回将军府。 「我回赫连府了,再会。」 两人不同路,巫乐天与云天辰分别,直到看到巫乐天的身影消失,云天辰才与不寒驾马离去。 回到书房,不寒将信递给云天辰,云天辰拆开来,只见信上写了「来我家」三个大字。 「真是惜字如金,还搞得这么神秘。」云天辰摇头道。 「三哥哥三哥哥!」 这时门外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云天辰听到云萌的声音,立即起身开门,见到小丫头在房门前兴奋的踱着小碎步,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根。 「萌儿,什么事这么开心?」云天辰蹲下身来问道。 云萌停下身来,站在云天辰面前,双手捧着什么东西递到云天辰眼前,嘿嘿一笑,打开小手掌,手掌中躺着一枚圆滚滚的像汤圆一样的东西。 ☆、【雪兔】 云天辰问道「萌儿,这是什么啊?」 云萌用手指戳了戳汤圆,还一弹一弹,随后仰起笑脸道「今日月儿姐姐回到将军府,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她说这叫雪媚娘!可是萌儿觉得叫雪兔兔,你看它一跳一跳的,嘿嘿。」 「好,就叫雪兔兔,萌儿怎么捧着个雪兔兔就来找三哥哥了?」云天辰摸了摸云萌的头道。 云萌眼睛里顿时布满了亮晶晶的星星,乖巧的开口道「因为这是萌儿自己做的,做好了第一时间就是来找三哥哥,给三哥哥尝尝!嘿嘿」 「萌儿真乖!怪不得脸上还有白面粉,萌儿这么疼三哥哥,那三哥哥是不是也要奖励萌儿呢?」云天辰伸手将云萌脸上的面粉擦掉,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两串糖葫芦。 「哇!这是唐爷爷家的糖葫芦!!他做的糖葫芦最大!谢谢三哥哥!!」云萌直盯着糖葫芦咽口水,伸手将雪兔兔递给云天辰,云天辰直接扔进了嘴里。 「嗯,萌儿做的雪兔兔太好吃了,三哥哥还想吃!」云天辰道,不过这是说的实话,确实挺好吃。 「嘿嘿,好吃吧,你姐姐我做的当然是天下第一!」 这时项月提了个篮子来到云天辰的院子,脸上的伤还泛紫,估计是嫌弃自己太丑不敢出门,在家闲得慌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给你和不寒的,省着点吃,你姐姐好不容易心情好才亲自下厨,要懂得珍惜。」项月将篮子递给云天辰,不寒接了下来。 「多谢月姐姐。」云天辰微笑道。 「三哥哥,你要和萌儿一起做雪兔兔吗?」云萌仰头问道。 「好啊,我们去做雪兔兔。」云天辰道。 「走吧,小萌儿~」项月拉着云萌的手,一旁跟着云天辰和不寒,几人一同去了厨房。 厨房中 「三哥哥,不是这样做的,你看萌儿做一遍。」云萌嘟嘴道。 第78页 云天辰笨手笨脚的扯着面团,盯着手中那块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的面团,眼角抽了抽,这简直比练武还麻烦,真有点后悔答应萌儿做这种东西。 他又瞧见小云萌那双小手灵活的将面团捏在一起,他嘆了口气,想要甩掉手上那块黏煳煳的东西,结果手一使劲,面团甩进了面粉里,粉尘顿时惊飞起。 面粉煳了云天辰一脸,云天辰眼角抽了抽,一旁的项月没心没肺的拍桌狂笑道「哈哈哈哈,傻弟弟,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面粉成了精!」 云天辰嘴角一斜,伸手抓起一大把面粉,朝着项月的脸上拍去,项月正哈哈大笑,吃了一嘴的面粉,直接喷了出来,一旁的不寒没憋住笑出了声。 「好啊,好弟弟啊,你死定了,还有你,不寒,不准笑!」 项月抓起面团裹了面粉就朝着不寒扔去,不寒挡下了,可却顶了一头面粉。 「嘿嘿嘿,不寒哥哥变成白髮老爷爷了,我也要变小花猫!」 云萌用面粉在自己脸上画了三根长长的鬍鬚,这下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云天辰拿起一块面团,朝着不寒掷去,大喝道「不寒,接住!」 不寒早有准备,一只手抓住了飞来的面团,可云天辰却嘴角一斜怂了怂眉,不寒顿时察觉他手上那个面团怎么也甩不掉,全都粘在了手上,眼角抽了抽,却依旧站在原地,他怎么可能还手... 接着,项月也扔了一团面团给不寒,不寒手上不一会儿就接了三四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小云萌扔的。 云天辰招了招手道「不寒,扔给我~」 不寒眼中精光一闪,微笑道「遵命,公子!」 接着,不寒直接将手中四个面团朝着云天辰掷去,速度之快,吓了云天辰一跳,赶紧将几个面团接住,然后微笑道「面粉大仗正式开始!」 「啊!!!三哥哥不许欺负萌儿!」 云萌大叫着在屋里乱窜,可却被云天辰在脸上抹了很多面粉。 项月也好不了哪去,她和不寒打了起来,脸上的伤都被面粉盖住了,不寒一边躲项月,一边躲云天辰,还要提防在腿边乱窜的云萌,还要回击,厨房面粉纷飞,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门外下人敲门没人应声,推门进去直接被面团打中面门,吐了许多面粉出来才咳嗽道「咳咳,三公子,四小姐,项月姑娘,该用饭了……」 几人立马停了下来,样子滑稽至极,云天辰抖了抖身上面粉,正声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转身将门关了起来,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 「嘿嘿嘿,三哥哥,萌儿还要玩儿!」云萌眨着眼睛道。 云天辰蹲下身,轻点了云萌的鼻子道「可是萌儿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下次三哥哥再陪你玩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云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道「嗯,好,我们先去吃饭,我记得今日有我爱吃的鱼,还有三哥哥爱吃的大肘子。」 云天辰笑道「三哥哥不会跟你抢的,哈哈哈,小机灵鬼。」 几人终于从面粉战场撤了出来,不寒与云天辰两人回到院中,对视一眼,顿时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不寒,玩儿得可开心?」云天辰笑问道。 不寒微笑着点头道「很开心,公子,收拾收拾去膳厅吃饭吧。」 云天辰与不寒收拾好后,来到膳厅,见他爹娘大哥大嫂都在,小云萌和项月也满脸笑意的坐了下来。 「既然人到齐了,就赶紧上菜吃饭吧,你看萌儿都快流口水了。」云啸笑道。 「我要吃鱼!」云萌看着坐在身旁的云天辰道。 「好,三哥哥给萌儿夹鱼肉吃。」云天辰伸手夹了块鱼肉放在云萌碗里,而云萌笑嘻嘻的将面前的肘子肉夹了一块给云天辰。 「萌儿真偏心,月姐姐今天可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哦~」项月嘟嘴道。 云萌转头问道「月儿姐姐想要吃什么啊?」 项月想了想道「月姐姐想吃鸡腿肉……」 云萌眼睛一亮,将鸡汤里那一大块鸡腿伸手拿了起来放在了项月碗里,项月点了点头,有点焦虑的看着碗里那只比她头还大的鸡腿,道「萌儿真是太照顾月姐姐了……这鸡腿,真大!」 而这时,一旁正细嚼慢咽吃饭的大嫂樊如,突然捂着嘴呕了几声,随后擦了擦嘴角道「是我失态了,大家快吃饭吧。」 刚吃了几口,又捂着嘴别开脸呕了起来,一旁的云天拓蹙眉担忧道「如儿,你没事吧?」 樊如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金岚正担忧的看着她儿媳妇,这是怎么了呕的这么厉害,细想了一番,顿时一喜,拉住樊如的手笑问道「如儿这样多久了?」 樊如蹙眉道「有好几日了,兴许是最近吃食的缘故。」 金岚摇了摇头,拍了拍樊如的手笑道「依我看啊,你这是有了!」 「有了?」樊如蹙眉道。 「哎呀,就是你有喜了!」金岚笑说道。 「啊?」樊如还没反应过来,这就有喜了? 一旁的云啸赶紧吩咐道「快,去把秦大夫请来!」 「我以前怀了这几个小傢伙,也是呕的不行,等秦大夫到了,就给你把把脉,一定是有喜了!」金岚开心道。 樊如脸一红,微笑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第79页 「如儿,看你呕的这么厉害,你有什么想要吃的吗?」云天拓自然高兴,得照顾好樊如才行。 「我要有小弟弟了!」云萌站起身来开心道。 「可能是小妹妹哦~」云天辰笑道。 「小弟弟和小妹妹我都想要!」云萌嘟嘴道。 云天拓笑道「那要看你大嫂是不是怀的双胎了…哈哈哈」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在樊如身旁,看着秦大夫给樊如把脉,特别云萌那期待的眼神。 秦大夫站起身来拱手道「哈哈哈,恭喜云公子,贺喜云将军,将军夫人,云夫人有喜了!」 云天拓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赶紧回礼道「多谢秦大夫。」 「恭喜大哥大嫂!」云天辰微笑道。 「哈哈哈哈,我云啸有孙子了!」云啸大笑道。 「对了,秦大夫,如儿的身子,需要注意些什么?」金岚问道。 「我这就开几副安神补体的药方,夫人多注意休息就好!」秦大夫道。 云天拓将秦大夫送出府后,立马叫人抓药去了,其余人也回了房,让樊如好好休息,云天拓回到房间后,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到樊如,轻轻拉起樊如的手,他习武之人劲儿大,怕给捏坏了。 樊如看到云天拓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笑道「好了,夫君,我没那么脆弱,这才刚怀上,不用这么紧张。」 云天拓摇了摇头道「不行,如儿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是得小心,我会多多陪你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将军府人人喜笑颜开,因为再过不久,将军府又要添一位调皮蛋。 云天辰自然也替大哥高兴,还记得大哥大嫂成亲已经三年,大嫂一直没有怀上,倒也没人催他们,可他大嫂自此一直忧心忡忡,如今可以放下心了。 云天辰与不寒早早的离开了将军府,去了韩权的宅院,依旧无人在门前接待,然而门口那条黑狗今日在睡觉,云天辰与不寒趁机赶紧开门熘了进去。 刚进大厅,云天辰微蹙眉头的看着大厅四面挂满的字画,就连椅凳上都躺着画作,墨迹还未干透,他仔细看了署名,还是鹤顷老先生所作。 「这老傢伙,求这么多字画干什么?」云天辰嘀咕道。 「云公子,当然是拿去卖了换钱啊,先生身无分文你看这宅子寒颤的样子就知道了~」莫小玄朗声道,抱着一筐画作放在大厅之中,向着云天辰行礼。 「莫小玄,闭嘴!」 韩权从大厅外进来了,瞪着莫小玄。 莫小玄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好好,闭嘴……」 「看来韩先生也很喜欢鹤顷老先生的字画,这大厅随处可见。」云天辰笑道。 韩权却轻哼一声道「哼,谁喜欢他的字画啊,这都是他硬塞给我的。」 「哦?那就有意思了,到底是为何啊?」云天辰笑问道。 「他这个老傢伙是个一身玄香气,所谓的学者吧,名声好的不得了,可他的那个孙子不但不好好念书,还结交了一群纨绔子弟,长期混于烟花之地,这不摊上事了吧,惹到了司马彻那老傢伙的儿子,被毒打了一顿,还被关进了狱中,鹤顷那老傢伙没理,那脸皮比窗户纸还薄,怎么可能去求司马彻,就将我请去了如兰馆,带了一堆这些看不懂的东西回来,不过拿去卖了是能换些钱。」韩权道。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最后还是要拿去卖钱啊,鹤顷老先生的字画在韩权这里真是变得太廉价了…… ☆、【紫铜】 「先生,言归正传,你送信给我,让我来你家有何事?」云天辰将躺在座椅上的画拿起来,终于坐了下来。 「没事,就是将军府太远,我懒得走,就想告诉你一声,再过五日我就要离开寒阳了。」 韩权坐下来道。 「那铜元镖局的命案,先生不查了?」云天辰问道。 「这案子已经结了。」韩权道。 「韩先生,为何这么快就结案了?」云天辰不解,这才过了多久啊,案子就结了? 「你可还记得香林密道。」韩权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给不寒递了个眼神,不寒点了点头去了大厅外,莫小玄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先生,这件事还与香林密道有关?」云天辰问道。 韩权轻蹙眉道「嗯,铜元镖局中有一条密道,和香林密道相连,兇手就是从香林密道逃走,而且极其熟悉密道布局。」 「此事又与前朝有联繫……」云天辰道。 「这次更为复杂,应该说兇手与前朝余党有勾结。」韩权道。 「先生是否查出了兇手的身份?」云天辰问道。 「哈哈哈,待我走后,你就知道了,先别着急。」韩权笑说到。 云天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问道「那铜元镖局的货物有无失窃?」 韩权道「有,丢了五箱货物,可却不是钱财。」 「那是何物?」云天辰问道。 「紫铜!」韩权沉声道。 云天辰听后略感意外,因为紫铜是炼制铜器的东西,且比黄铜珍贵,可是为何会偏偏要拿走五箱紫铜…… 「为何会拿走紫铜…他们拿紫铜又有何用…」云天辰蹙眉疑惑道。 韩权深吸一口气道「我暂时也毫无头绪,也许就是有人趁铜元镖局失火进去捡漏的。」 第80页 「可一箱紫铜至少也有五百斤左右,搬走至少需要三个人,而且要来回几次,火势如此大,并不可能完成……除非,他们有货车。」云天辰道。 「可用货车拉走,不可能走密道,从大街上走也不免会被人看见……」韩权道。 「我会派人打探,可他们拿走这些铜有何用?」云天辰道。 「或许为了卖钱,或许其他用处,不知不知~」韩权微眯着眼睛,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云天辰自然也这样认为,随后道「那么这件事确实与余寻欢无关,先生还要继续抓他吗?」 韩权摆了摆手道「我才不管什么余寻欢,都是寒阳城的衙府在管,反正他们也抓不住这个小屁孩,不过因为此事关于前朝,不便对外说明,所以暂时随他去吧,只是告诉民众兇手另有其人,不是余寻欢所为就行。」 「如此便好,韩先生,此事是否禀告了皇上?」云天辰问道。 韩权笑道「皇上自然会知晓,好了,我累了,快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韩权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云天辰只好点头道「好,韩先生,路上小心,有需要一定要联繫……」 「哎呀,啰嗦,快走快走,我就不送了~」韩权拉着云天辰往大厅外走。 云天辰摇头嘆气道「韩先生,告辞。」 莫小玄此时正蹲在门边打盹,韩权大喝一声道「莫小玄,送客!」 莫小玄一激灵,弹起身来道「是,先生!」 云天辰与不寒离开了韩权的宅院仅仅一息间,莫小玄这送客、鞠躬关门的过程一气呵成,还真是娴熟,不带一丝拖拉。 不寒摇了摇头道「公子,我们回府吗?」 「嗯,回府」云天辰道。 回到将军府,云天辰刚推门踏入书房内,便察觉房中有异样,他转头道「不寒,你守在门外。」 不寒点了点头,云天辰将房门关上,见书桌上多了一碟糕点,他走上前坐了下来,嘴角一斜道「余寻欢,出来吧。」 余寻欢此刻还是迎香的模样,从屏风后走到云天辰桌前,伸手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云天辰嘴边,妩媚一笑道「云公子,尝尝看。」 云天辰伸手接过,才发现这糕点与昨日项月做的相似,微笑道「余兄也会做这道糕点。」 余寻欢衣袖一挥换回了那张娃娃脸,微笑的拿起碟中的一块糕点道「听说这叫雪兔。」 「你昨日来过将军府?」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点头道「嗯,来过,不过看到你们玩儿的那么开心,我就走了,顺便做了雪兔今日给你带来,你不尝尝看?」 「你怎么会做这种东西,我还以为就只有项月会。」云天辰道。 「哈哈哈,我余寻欢过目不忘,而且很有下厨的天赋,唉,可惜啊,没几人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东西~」余寻欢笑道。 「我待会儿再尝,余兄前来何事?」云天辰将糕点放下问道。 余寻欢抬眉笑道「你吃了我就说。」 云天辰看着余寻欢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道「若你不说,就请回吧。」 余寻欢轻嘆一口气道「开玩笑嘛,我是想来看看云兄事情办的如何了?」 云天辰点头道「有线索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只能告诉你失窃的货物不是钱财,而且你余寻欢也不会再被官兵追捕。」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云兄透露一二啊,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还真的好奇,或许通过别的路子知道了也说不定。」余寻欢笑道。 「既然余兄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失窃的是紫铜,并非什么金银细软。」云天辰笑道。 余寻欢微笑道「哦~那就有意思了,这人杀一百多人就为了偷紫铜,这紫铜可真是好东西啊~」 云天辰笑道「既然余兄如今已经脱罪,那你何时离开寒阳?」 「不急不急,我倒是挺喜欢待在红府,再过几日吧。」余寻欢道,瞥见书桌上有一副字画,便伸手去拿,却被云天辰抓住了手。 「余兄此举是不是不妥啊?我都没同意你看此物。」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道「云兄这样说就生分了,好歹也是合作伙伴嘛!」 云天辰看了一眼一旁巫乐天送他的字画,将字画收起道「寻常写字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余寻欢收回手一边点头一边说「好,不看就不看,小气。」 可手却又不安分的伸了过去,一把夺过字画来,云天辰并未生气,只是轻摇了摇头。 「这个天字,我猜是小天天写的,而这个辰字是你写的,我说的没错吧。」余寻欢微笑道。 「余兄说得没错,我与巫兄昨日去了如兰馆,顺便写了两个字。」云天辰道。 余寻欢轻笑道「哦~原来如此。」随后将字画还给了云天辰。 「余兄,阿呜的调查进行的如何?」云天辰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事。 「正在调查中,毕竟关于前朝有些许复杂,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余寻欢笑道。 「呵呵,自然不能心急,那我就等余兄的好消息~」云天辰点头道。 「好,记得吃雪兔,有惊喜哦~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余寻欢伸手拿了一颗雪兔扔进嘴里,随后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惊喜?难道是关于阿呜的线索?」 第81页 云天辰紧盯着盘里的五颗雪兔,将信将疑的拿起来吃了一颗,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惊喜。 云天辰心中知道或许余寻欢是骗他的,可余寻欢这个人他也没摸透性子,也许真是将线索藏在了这些糕点中。 云天辰把盘子里的雪兔吃得只剩下一个,他直接用手掰开来,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任何东西,全是馅儿,深吸一口气道「明明知道余寻欢的用意,为何还想要一试……」 而在暗处观察云天辰的余寻欢嘴角勾起,这才转身离开,轻声道「呵呵,看来阿呜对你真的很重要,这点小伎俩就中招,谁让你不愿吃我做的东西。」 不寒这时推门走了进去,问道「公子,余寻欢是要离开寒阳了吗?」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嗯,他或许过几日就会离开。」 不寒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云天辰道「昨日巫兄说,明日赫连一族就会启程回洬州,说今晚让我们去湘云坞一聚。」 「嗯,公子,刚才姬羡身旁的有怜带话给我,说是他们已经启程回酉阳了,望日后有缘再会。」不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寒阳城这下子又少了一些乐子,不知道姬羡兄身体如何了。」 「我已经让有怜带话给姬羡公子,让他务必注意身体,到了酉阳回一封信来。」不寒道。 云天辰微笑道「嗯,这正是我想做的,不寒懂我。」 不寒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公子的腿,最近感觉如何?」 云天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只记得上次疼是那几日连着下春雨,夜里凉,不过这几日暖和了,倒没那么注意。 「这几日暖和,腿倒是无碍,不寒,近日倪愿和秦嬛梦处,有无事情发生?」云天辰问道。 「没有,嬛梦姑娘很少出门,倪愿公子每日身后都跟了侍卫,而他也只是出入那几个地方,倒是无事发生。」不寒道。 「写那封信的人这么久都没有没有动作,到底怎么回事……」云天辰蹙眉道。 而此时余寻欢刚回到尉迟府,坐在书桌前,看到书桌上的信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微笑道「哎,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恐吓信的事,也该结尾了,呵呵。」 「你回来了……」房中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且毫无感情的声音。 余寻欢瞬间收起笑脸,眸中杀意涌动,冷声道「谁准你来我房间?!」 那道声音从角落的黑暗处传出,道「侯爷说,三日后回衍州,若你不走,他们都会死。」 余寻欢未说话,手中多出三枚袖剑,朝着角落处掷去,袖剑穿过空气一点声响未发出,飞速的朝着黑暗中的人而去,可黑暗中的人只是露出了一个异常生硬的笑容,伸手迅速的将三枚袖剑拿在手中,道「这个对我无效。」 话落,三枚袖剑从黑暗中飞出,朝着余寻欢掠去,余寻欢伸手接了下来,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眨眼间,余寻欢接下袖剑,紧紧的盯着角落处。 「有进步,回衍州,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黑暗中闪过一个人影,消失在了余寻欢房中。 余寻欢紧握手中袖剑,直至刺破手心,血滴了下来,他才松开手,那张一直挂着笑的脸,此刻却阴沉无比,终有一日他会杀了此人…… ☆、【道别】 夜晚,云天辰朝着湘云坞而去,本想邀了商鸠一同出来小聚,可商鸠最近好似在忙宫中事物,他也收到了商鸠的信,容妃近日身体好了不少,云天辰没想到在宫中窃听之人是商宸派去的,不过细想一番也就明白了。 他听韩权说起过,大皇子商胤,坐观大局,运筹帷幄,只要不挡他路,他便让你安稳度日,在他眼中,帝王子嗣如若无心权威,那这个位置便没了意义。 二皇子商宸对权势非常痴迷,相对于商胤来说,少了份淡定从容的气魄,一心想要太子之位,做事一意孤行,还总是听信谗言,特别是听他舅舅的话,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皇家真是难啊~」云天辰嘆道。 如约而至,云天辰与不寒到了湘云坞,见人已到齐,就差他和不寒,还有巫乐天也不在。 「姬兄,你果然还留在寒阳。」云天辰拉着不寒一同坐下来道。 姬天佑怂了怂眉笑道「哈哈哈,我自然要等你二哥回来一聚,还有我的刀还在杨兄那里,我怎么捨得走!」 杨戈点头道「放心,你的刀我已经在着手打造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摸到了。」 「对了,巫兄呢?」云天辰问道。 赫连玉漱道「小天估计很晚才会来,铜元镖局的事已经证实不是余寻欢所为,小天怕他跑了,来的路上突然转头追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去追余寻欢。」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小天对这个余寻欢异常执着,走哪儿都不忘抓余寻欢,哈哈哈,两人都一年如此了,还真是难得。」阿巨笑道。 「那是洛九姑娘,还有鹤顷老先生。」赫连玉漱看着下方上船的人说道。 云天辰闻声望去,看见纳兰琰正一脸笑意与尧雪初交谈,微蹙眉头后,转头微笑道「看来纳兰家也要离开寒阳了。」 「是啊,都要走了,此去一别,很难再相见……」赫连玉漱道。 云天辰看着纳兰琰的背影点了点头道「嗯,或许再也不会见到了。」 第82页 「哈哈哈,云兄说的什么话,待我回酉阳,邀你一同前往,去酉阳看看,酉阳黄玉出名,美人更出名,保证你来了不想走!」姬天佑饮酒道。 「好啊,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云天辰举起酒杯来道。 酒过三巡,日落西山,渐渐入了夜,众人该说的都说了,到此刻聊的都是些八卦事。 姬天佑、阿巨还有杨戈三人还在拼酒,赌注是谁输了,就把桌上菜吃光。 赫连玉漱去找了洛九聊天,云天辰倒没有饮太多酒,他看着天色已晚,可是巫乐天还未回来,隐隐有一丝担忧,可转念一想,巫乐天的武功那么厉害,怕是无人能伤他。 「来,云兄,不寒,我敬你们!」阿巨端起一碗酒,打了几个嗝儿,一脸醉意,再喝下去恐怕就要趴下了。 「好,敬阿巨兄!」云天辰仰头喝了一碗酒。 不寒只是喝了一小口,他不能喝太多酒,因为他要时刻保护公子的安全。 云天辰刚要放下碗来,却被阿巨一把拦住道「云兄!不可放下,在我赫连一族中,这酒碗端起了,不喝到不省人事不准放下,放下了就是不尊重他人!嘿嘿,再来!」 阿巨又给云天辰满上了,云天辰挑了挑眉,赫连一族喝酒的规矩还真有意思,不过他可不是怕喝酒,他喝酒的本领可不在阿巨之下。 「好啊,那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云天辰仰头将碗中酒喝了一滴不剩,翻过来给阿巨看。 阿巨立马站起身来道「哈哈哈哈,杨兄,姬兄!别愣着了,还没趴下就得喝!」 姬天佑摆了摆手,一脸红晕,咕哝道「我喝不下了~嗝儿…别管我~我要去梦我的宝刀了~」声音越来越小,姬天佑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云天辰看着睡着的姬天佑,笑道「姬兄酒品真好,不像项凌,喝了酒就变成了疯子!」 杨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项凌那小子就是不能喝还硬撑,死要面子!喝醉就干蠢事,哈哈哈哈~」 「说起项凌,他今日怎么没有跟来?」云天辰问道。 杨戈笑道「他被洪叔带去曹家了。」 「曹家,可是郎中令曹肃?」云天辰问道。 「正是,今日是曹肃的寿辰,大将军在忙,所以只有洪叔去了。」杨戈道。 「原来如此~」云天辰道。 「别如此了,喝酒!」阿巨给云天辰又满上了。 「我回来了。」 此时巫乐天走了进来,手臂处还被划伤了。 云天辰立马放下酒杯,轻蹙眉头站起身来道「巫兄,怎么回事,你的手臂受伤了」。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没事,追余寻欢遇到了一个武功厉害的人,受了点轻伤。」 「武功厉害的人?」云天辰疑惑道。 「嗯,我追到了城边,余寻欢已不见踪影,出现一个被黑布条缠了半边身体的人,他很厉害。」巫乐天饮酒道。 黑布条缠了半边身体?还真是奇怪,云天辰将药瓶递给了巫乐天,道「巫兄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巫乐天点了点头,阿巨放下碗来替巫乐天清理伤口。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容貌?」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摇头道「没有,因为他眼睛以下都被缠了黑布条,此人武功高强。」 云天辰轻蹙眉头,这个人到底是谁,巫乐天都说他武功高强,而此人又为何攻击巫乐天…… 「小天,来,喝酒!」 阿巨给巫乐天包扎好后,又继续端起了酒碗来。 巫乐天却道「我想喝云酥茶。」 云天辰笑道「早就备好了。」 随即给巫乐天递上茶水。 巫乐天回到湘云坞,几人又喝了不少酒,云天辰自然也如此。 他透过窗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船边,背对他站立,似乎在望着夜色下的落雁湖出神。 此人正是纳兰琰,云天辰看着这道背影,站起身来道「我出去一下,不寒,你不用跟来。」 不寒点了点头,继续陪杨戈等人饮酒,他知道公子是去找纳兰琰了。 船边,云天辰站在纳兰琰身旁道「今夜落雁湖真是安静。」 纳兰琰转头看着一身红衣的云天辰,就如那日第一次遇见那身红衣一模一样,他看着湖面倒映的灯光道「你也在这里。」 云天辰微笑道「听说你明日就要离开寒阳,你我相识一场,自然要来与你道个别。」 纳兰琰微蹙眉头,道「云公子大可不必如此。」 云天辰嘴角一斜,还真是讨不到好啊,轻笑道「我云天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况……」 说到此处,云天辰凑近纳兰琰的耳边道「何况公子琰人如美玉,谁人不喜欢啊……」 纳兰琰一听,身体一怔,蹙眉道「云公子你喝醉了。」 云天辰抬眉道「是呀,今日酒喝的多了些,倒是有些许醉意,不过公子琰要离开寒阳了,我都还未与你喝上几杯。」 纳兰琰转头看着云天辰道「饮酒就不必了。」 云天辰微笑道「无妨,我们以茶代酒。」 话落,云天辰拿起身后的一壶茶,倒了一杯茶递给纳兰琰,道「此去一别,难再相见,公子琰可要珍重,莫要忘了我。」 纳兰琰接过茶杯,点头道「多谢云公子,你也……珍重。」 第83页 云天辰微笑的将茶饮尽,看着纳兰琰的侧脸,还有那低垂的眸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微风拂过髮丝,他又忆起送寒节那晚,那千盏花灯间的人,惊鸿一面,他怎能忘却。 纳兰琰见云天辰看着他一动不动,略有不适,道「云公子,你我已道别,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行路,我先告辞了。」 纳兰琰转身要走,云天辰回过神来道「纳兰公子,日后,你我二人若能再相见,我希望你能唤我一声云兄,而不会如此生分。」 纳兰琰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道「希望如此,告辞。」 目送纳兰琰离开,嘴角勾起的笑含着一抹苦涩,低声道「公子琰,再会。」 「枣泥糯米糰。」 云天辰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掌中还躺着一块枣泥糯米糰,他认得这只手,是巫乐天。 云天辰伸手接过,微笑道「巫兄怎么出来了?」 巫乐天道「他们都趴在桌上睡着了,所以我就出来找你。」 「枣泥糯米糰是巫兄买的?」云天辰问道。 「嗯,我回来时经过集市,顺便买的,你尝尝,好吃。」巫乐天道。 云天辰吃了一口,这香甜的味道估计只有小云萌那个年纪的小朋友喜欢吃,当然还有巫乐天。 「好吃,多谢巫兄。」云天辰微笑道。 「我会留在寒阳。」巫乐天道。 「为了抓余寻欢。」云天辰笑道。 巫乐天咬了一口糯米糰,道「嗯,还有今日伤我的人。」 「好,天色晚了,玉漱姐姐都已经回去了,那几个趴在桌上的,得将他们抬回去才行。」云天辰笑道。 云天辰让几个湘云坞的伙计将杨戈和姬天佑抬了回去,而巫乐天扛着阿巨回了赫连府。 赫连府中,赫连嵚正在书房看一封来自洬州的信,一脸铁青,愤怒的将信拍在桌案上,赫连玉漱刚进书房门,见赫连嵚如此,蹙眉问道「爹爹,族中来信了,信上说了什么?」 赫连嵚轻哼一声道「这才离开洬州一月有余,族中倒是比寒阳还热闹!」 赫连玉漱安慰道「爹爹不要动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烁儿惹的事,洬州边界薛族,有一个叫薛乐的小子,挑衅了几句,烁儿的性子本就冲动,号令雪狼令的战士和薛族打了起来,这下边界又热闹了,本是说三日后回去,我打算想明日就启程,回去收拾这个烂摊子!」赫连嵚沉声道。 「薛乐我倒是听说过,是薛族部落族长薛长风的儿子,年纪不大,在边界那一带,都称他为小霸王。」赫连玉漱道。 赫连嵚点头「是呀,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是要教训一番才行。」 「薛族在边界那一带实力最强,算是霸主,烁儿与薛乐起了冲突,此刻爹爹不在族中,怕是不好应付。」赫连玉漱道。 「玉漱放心,族中还有赫连岩嚓和奉钊,定不会由着他乱来。」赫连嵚道。 「说得也是,可是爹爹你也知道奉钊叔叔的性子,他估计会比烁儿还冲动,就怕...」赫连玉漱道。 「哈哈哈,放心,他有时候不靠谱,可遇到正事也不马虎,我会通知下去,明日就启程,玉漱,快回去休息吧。」赫连嵚道。 赫连玉漱站起身来,走到赫连嵚的身后,给赫连嵚按摩着肩膀,轻声道「爹爹,烁儿这小子要是有小天一半听话就谢天谢地了,回去我可要好好教训他。」 「好,是该教训教训了,这么多年由着他的性子,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又得给我託梦,说我没管教好烁儿。」赫连嵚轻笑道。 「母亲若是知道,烁儿已经可以镇守族中,她也会高兴的。」赫连玉漱微笑道,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之色,因为再过不久就是母亲的生辰。 ☆、【入梦】 「对了,爹爹可查出那日伤了不寒的人到底是谁?如今我们要离开寒阳,也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赫连玉漱道。 赫连嵚点了点头,轻蹙眉道「此人有赤狼令的令牌,我写信问过奉钊,奉钊回答他也不知,而且赤狼令的人数在族中并未有变化,所以此事应该是他人所为,赤狼令的令牌或许是被此人拿了去。」 「我依旧想不通,为何会有人偷了我族赤狼令的令牌去偷袭云公子的侍从,若是真如云公子所说,不寒去红府见一位女子,那这位女子定是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是说与什么事情有关,而此事又正好被不寒给撞见了。」赫连玉漱说出了她的猜想和疑惑。 「玉漱说得对,这个问题我早想过,云天辰这小傢伙也不简单,他的这些风流事这寒阳城传得沸沸扬扬,可又有几人去证实过,他来府中那日兴师问罪,真是一齣好戏,你看接着百闻堂又传出了什么传闻,这小子若是生在赫连一族,我相信烁儿都被他玩儿得团团转,哈哈哈。」赫连嵚道。 「所以,爹爹知道云公子并非如传闻那般,而是另有目的?」赫连玉漱蹙眉道。 「的确,我派人调查过,这小子与韩权还有三皇子来往密切,且三人常常相聚,而我知道这个韩权,商邑异常器重。」 赫连嵚给赫连玉漱讲起往事。 当年银朔北部有一个部族,部落族长名曰朱裘,朱裘召集各部族联合反对商邑登基,理由商邑残暴,无能兼顾天下苍生,兵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那时北部民不聊生,商邑焦头烂额,赫连嵚早就准备好了出兵平反。 第84页 可就在这时宫里来了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说他可以平乱,而且不用出兵,商邑哪信,就当他是开玩笑,碍于此人是吏部尚书尧谦力荐,便让他去一试,可没想到,朱裘果然转身回了族中,几日后宣布归顺,这中年男子就是韩权,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这么说来,云公子并非传言中那般是个风流成性胸无点墨之人。」赫连玉漱道。 「哈哈哈,可以这么说,不过,韩权这人古怪啊,我都看不透,在宫中见过,且聊了几句,说话毫无章法,难以交流,还是个臭脾气,真不知道云天辰这小傢伙是怎么和韩权走得这么近。」赫连嵚道。 「好了,既然事情都清楚了,明日就托人告诉云公子,此事是误会。」赫连玉漱给她爹倒了一杯茶道。 「可此人还未落网,我会继续派人打探,到底是谁人诬陷我赫连一族。」赫连嵚微眯着眸子沉声道。 「爹爹,早点休息,你看你眼睛都快熬出熊猫眼了,女儿可心疼了,去睡觉了好不好」赫连玉漱微笑道。 「好好好,还是玉漱疼爹,哪像烁儿,尽扔些烂摊子,哈哈」赫连嵚很是欣慰的拍了拍玉漱的手。 而此刻,纳兰琰与洛九也回到了府中。 纳兰琰想起明日就要离开寒阳,而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清楚,那就是那封信,他还有一丝纠结,到底要不要选择留在寒阳,继续打探这封信背后的人,可寒阳终究不是他想要待的地方,何况还有让他不自在人在此处,而且还与这封信有关。 纳兰琰躺在床上许久,一直紧蹙眉头,可一闭眼,脑中又会浮现信纸上鲜红的盐庄二字,又会睁开眼来,如此这般很久,他渐入梦境。 梦境中,他身处一片密林,面前一片宽阔的草地,地面满是白兔灯,与他在送寒节那晚见到的白兔灯一模一样,前方烟雾缭绕,他瞥见前方有一个人影,走上前去,烟雾消散,那人背对着他。 纳兰琰问道「请问你是?」 而对面的人缓缓转过身来,还是那身红衣,那张面带浅笑的脸,开口道「纳兰公子,花灯可好看?」 纳兰琰微蹙眉头,问道「云天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里如此多的花灯无人赏,很是可惜啊,若是公子琰能与在下一同赏花灯,那便是在下三生有幸。」云天辰微笑道。 纳兰琰后退半步道「我对这花灯没了兴致,还是云公子自己赏吧。」 云天辰上前几步,缓缓向纳兰琰逼近,嘴角一斜道「承认吧,你还是在意我,不然怎么会梦见我?」 纳兰琰心中微怒,看了看四周,如此真实,却又有一丝不同,难道真的在梦中? 而就在此时,云天辰突然把他拉至身后,用手中摺扇挡下一只飞来的暗器,暗器划破了云天辰的手臂,鲜血顿时向外涌,而周边的皮肤开始溃烂,快速的窜向全身。 眼前景象如此真实的印入他的眼帘,纳兰琰一惊,愣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抬眼看着云天辰,他见云天辰正在看着他笑,伸手轻抚过他耳边髮丝,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只是梦,快醒醒....」 纳兰琰顿时从梦中惊醒,他发现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手心满是汗水,又想起梦中的情景,他为什么偏偏要梦到云天辰? 他起身来到书桌前,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摺扇,不过已经断成了两截,他本想找个机会将这摺扇让人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云天辰,可一直都未做此事,他本不该如此在意此事的。 将锦盒合上,或许他不会再打开了,他已经决定,明日就回玉楔,那封信的事,他还是会继续调查。 第二日一大早,云天辰就被不寒叫醒,说是他爹在大厅等他,赫连嵚来了将军府,他立马爬了起来,穿戴好后来到大厅,果然,赫连嵚与他爹坐在一起相互谈笑,而且赫连玉漱和漠北也在,漠北见云天辰走了进来,一直用眼睛盯着他,那眼神就像下一刻就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云天辰微笑行礼道「叔叔早,爹爹早,玉漱姐姐早啊!还有漠北大叔~」 莫北只是冷冷的轻哼了一声,而赫连嵚立即站起身来走上前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小傢伙,叔叔我今日来是告别的,今日我们就要启程回洬州了。」 云天辰赶紧道「叔叔快请坐,不是说三日后才走吗?难道家中有急事?」 「哈哈哈,也是我那个调皮的儿子,在族中惹了事,我还得早些回去教训他。」赫连嵚笑道。 「哈哈哈,烁儿是吧,还小的时候我见过,如今肯定长得我都不认识了!哈哈」云啸道。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还记我见到天辰的时候,还在他母亲怀中抱着呢。」赫连嵚道。 「我定会去洬州拜访叔叔的,到时候叔叔不要嫌弃辰儿烦就行。」云天辰道。 「怎么会,小天见你来了肯定会很开心」赫连玉漱道。 「是呀,听说你和小天还能处得来,很好很好,小天那孩子不太爱说话,能交到朋友很难得。」赫连嵚道。 「好了,说正事吧,上次天辰说的赤狼令的人伤了不寒一事,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并非我族人所为,三狼令选人严谨,每人的出身全都一清二楚,而且赤狼令并未少一人,所以伤及不寒的,另有其人,此人还在追捕之中,待人抓到后,会给将军府送来的。」赫连嵚道。 第85页 这番话,说给所有人听,包括云啸,赫连嵚亲自上门澄清,并称自己已经调查了此事,还说会将人抓住,已经非常给情面,就算赫连嵚说的不是实话,他们也只能点头接受心照不宣,避免伤了和气。 「多谢叔叔,天辰还要道个歉,之前都是自己太过冲动,没想那么多,给叔叔添麻烦了。」云天辰给赫连嵚奉上茶水道。 赫连嵚笑着点头接下,喝了一口茶,笑道「哈哈,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云将军,再会,天辰,期待你来洬州,到时候,可要好好陪叔叔喝上几碗!」 云天辰站起身来道「好,一定,我送叔叔出去。」 云天辰与云啸将赫连嵚送出了府,见几人骑上马背离开后,云啸才转头看着云天辰道「赫连嵚怕是已经调查过你了,辰儿,但愿怀南王并未有谋反之心。」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好弟弟,你看到了吗刚才?」 此时云天辰身旁传出一道爽朗的笑声,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 云啸顿时蹙眉,一见是项月,顿时嘆气道「月儿,你在笑什么?」 云天辰也点头问道「大姐,你在笑什么这么好笑?」 项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胸口后笑说道「你看刚才那个人,那小短腿,哈哈哈哈哈,那小短腿,一蹦一蹦..让我想到了,柯基犬!哈哈哈哈哈,等一下,等我笑完~」 项月捧着肚子笑了很久,云天辰汗颜,刚才听她说什么小短腿,他立马就想到了怀南王,这大姐不会是真的在这众目睽睽下笑话怀南王吧,不要命了! 「那匹马那么壮那么高,哈哈哈,你看他得蹦多高,我刚才看他还揪着马身上的那挫毛,蹦了起来,终于踩上马蹬,骑了上去,哈哈哈哈你们当时没看到马的表情,我觉得他应该骑一头驴.唔...」 项月正笑着,被云天辰一把捂住了嘴巴,轻声道「大姐,你还要命吗,刚才你说的那个小短腿就是怀南王,若是你不想活了,可以继续说。」 项月立马闭了嘴,收起了笑脸,脸一瘪哭丧道「好弟弟,他不会听到了吧?我是不是死定了?」 云啸道「好了,回去吧,他们早就走远了,月儿还得留着命回去成亲呢。」 「嘿嘿对呀月姐姐,你怎么还在将军府啊,按照日子来算,你今日应该会被送回衍州才对啊!」云天辰附和道。 项月立即嚷嚷道「好了好了烦死了,什么回衍州啊,我才不回去。」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今日午时过后就送你回衍州,月儿,你爹娘都很担心你,成亲这件事,是每个女儿家都会经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儿女不从,像你如此的女子也是少数,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云啸道。 项月嘴一瘪,拉住云啸的手臂摇晃道「好舅舅,我才来寒阳不久,你就要急着把我赶回家去,你不疼月儿了,月儿不是不愿成亲,只是月儿要嫁的人必须是真心实意,而且要是勇勐无畏的英雄,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我至死不渝,而且彼此相爱才行,嫁一个一点都不了解的人,我做不到。」 云啸道「月儿啊,这事就算你再不愿也由不得你,你说的勇勐无畏的英雄,多少女子心目中都是如此想像的,当年你母亲不也如此吗,可还是嫁给了你爹。」 项月不开心道「迂腐,真迂腐,唉,舅舅啊,怎么你们就是说不通啊,那我问你,如果你是女子,让你嫁给一个臭书生,每天就是在你耳边像蚊子一样的念着诗,每日说话都像在念台词,根本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更不用说浪漫了,你愿意嫁给他吗?」 云啸顿时汗颜,这怎么能想像,他又不是女子,轻咳一声道「月儿,不许胡闹,听舅舅的话,回衍州去。」 项月嘆了一口气,拉着云天辰朝着他院子走,高声道「不回不回就不回,要嫁人你嫁啊!」 云啸蹙眉道「这孩子...唉!」话落,甩袖离去。 ☆、【莺时】 云天辰看着如此发脾气的项月,问道「月姐姐,你就回衍州又不会少条命。」 「你再说我把你嘴巴给封起来!」项月瞪着他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来到亭中坐下,项月撑着下巴,手指敲击着石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云天辰开口道「月姐姐在盘算什么?」 项月咕哝道「盘算怎么不用回衍州~~~」 云天辰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喝茶,这时项月突然一拍桌子,眼睛一亮,看着云天辰笑道「嘿嘿,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云天辰问道。 项月道「我们可以这样,我答应回衍州,结果还没出将军府,就突然出现一群人把我给劫走了!这样我就不用回衍州了!」 云天辰眼角一抽,这是什么馊主意,这种桥段得有人信啊,谁没事突然来将军府绑一个泼妇啊....道「这个方法嘛...欠妥,也可以一试,不过不是在将军府劫人。」 项月眨了眨眼睛,道「你说呀继续呀!」 云天辰继续道「你要坐上回衍州的马车,然后被劫,顺理成章就不用回衍州了,可是也不能待在寒阳,你准备去哪儿啊?」 项月思索着,眼神坚定得开口道「那我就去...浪迹天涯,云游四海,称霸武林!」 云天辰想翻白眼,这女人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要参军,一会儿又要称霸武林,道「那你是不是还要立教当教主啊?还是说当武林盟主?」 第86页 项月点头道「对哦,那我可以立教后再当武林盟主,两全其美嘛!」 「跟你开玩笑,别当真,月姐姐,你真的打算这样做?」云天辰笑道。 「唉,那还有什么办法啊~」项月嘆气道。 「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云天辰笑道。 项月立即双手抱拳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项月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微笑道「弟弟,听说巫乐天要留在寒阳,这不是老天爷保佑,被你们真挚的感情打动,让你们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呃,生不了,不过可以领养!」 云天辰汗颜,解释了不下百遍了,这是谣言,现在从项月嘴里说出来就像真有其事,算了算了,屏蔽她说的废话吧~ 「巫兄留在寒阳,为了抓余寻欢,和我没关系~」云天辰道。 「余寻欢不是无罪了吗?为什么还要抓他?」项月问道。 「那是巫兄与余寻欢两人之间的事,有些许磨擦,巫兄一直都在追捕余寻欢。」云天辰道。 「哦~原来如此~」 项月点头又继续道「好弟弟,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啊?」 云天辰见项月面色异常严肃,问道「什么事?」 项月微笑道「我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和项凌,你是个小机灵鬼我倒是不担心,可是我那个傻弟弟项凌,他的性子虽然烈了些,可人不坏,他若是要做什么冲动的傻事,你可要管好他。」 云天辰微笑道「放心吧月姐姐,我会看好项凌的。」 「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我要去和我舅妈挥泪告别了,你自己玩儿吧~」 项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朝着院外走去。 「公子,你真的要帮项月小姐逃婚?」不寒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看她的确不想嫁给那个袁家公子,就助她一臂之力。」云天辰微笑道。 「那公子准备怎么做?」不寒问道。 云天辰勾了勾手指,不寒探头过去,云天辰在不寒耳边说了几句,不寒轻蹙眉头点了点头「好,就听公子的。」 「走,我们去一趟红府。」 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见到纳兰家的一队马车停在门外,他爹正马车前与纳兰晟谈笑。 而不远处,纳兰琰正与大皇子商胤在马车前交谈,商胤的马停在马车不远处,他独自出宫,为了给纳兰琰送别。 「子琰,以后很少有机会见了,你要保重,我会抽时间去玉楔见你。」商胤微笑道。 纳兰琰点头微笑道「好,大皇子,昨日我托人送给你的画,你可看了?」 商胤停下身来,转头笑看着纳兰琰,眼神极其柔和,道「子琰,不是说好了不许再称唿我为大皇子。」 纳兰琰失笑道「对,我倒是忘了,赢宏。」 「我看了你那副画,已经挂在了我书房中,也好睹物思人……哈哈哈」商胤笑道。 「玉楔在过一段时间会有陈玄砚礼,多少文人墨客都会去,赢宏要来一观吗?」纳兰琰问道。 商胤点头道「既然你邀请了我,我自当前去,陈玄砚礼在玉楔很是盛大,早就想去一观了。」 「那就静候赢宏玉楔一聚了。」纳兰琰微笑道。 「好,时辰也不早了,子琰,你到了玉楔,记得回信,一路小心。」商胤提醒道。 云天辰见两人面带微笑的交谈,视线跳过商胤,落在了纳兰琰的身上,轻蹙眉道「这两人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公子要过去吗?」不寒问道。 云天辰摇头道「算了,过去也是讨人嫌,我们还是去红府吧。」 云天辰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着红府行去,经过纳兰琰和商胤身旁,他透过帘子看到商胤那张笑脸上那双柔和的眸子,映着纳兰琰的模样,嘴里轻吐出一丝嘆息,收回了视线。 纳兰琰与商胤告别,转头看了一眼云天辰的马车,垂下眸子俯身进了马车内,车队朝着城外行去。 几大家族陆续离去,寒阳城也并不会显得冷清,还如往常那般,只是人们都知道,几大家族一走,春日就已经过去一大半,而云天辰这几日也如往常一样,去红府坐坐,去湘云坞小聚,不过如今会去如兰馆看看了。 「陈玄砚礼,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这日,云天辰在如兰馆中转悠,看着墙面挂的字画喃喃道。 「如兰馆这几日有很多人都在讨论陈玄砚礼,去年鹤顷老先生去了,说是这次会带着尧雪初一起去观礼。」不寒道。 「三月初三,陈玄砚礼,不寒想去看看吗?」云天辰笑道。 「自然,公子去哪我都会跟在身旁。」不寒微笑道。 「哈哈哈好,说起来,今日尉迟家也离开了吧,而余寻欢好似也是这几日离开,寒阳又恢復了以往的样子。」云天辰道。 「嗯,再过两日,韩大人也要离开了。」不寒道。 「是啊,或许我们也该出去看看。」云天辰微笑道。 「公子打算去哪?」不寒问道。 「去玉楔吧,可如今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还要好好查查香林密道,而且韩先生调查出的结果还未告诉我。」云天辰道。 「嗯,公子。」不寒点头道。 「小心!」 云天辰一把拉住不寒,躲过从暗处掷来的飞镖。 第87页 飞镖钉在了身后墙壁,上还带有一张信纸,不寒蹙眉将飞镖拿在手中,将信递给了云天辰。 云天辰打开信纸,见信上躺着几个字:莺时再见。 「莺时……此人到底要做什么?」云天辰蹙眉道。 「莺时三月,正是陈玄砚礼之时,此人难道会去玉楔?」不寒道。 「他怕是已经知道,我们会去玉楔,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云天辰道。 云天辰将信纸收了起来,道「我们去红府一趟,看看嬛梦姑娘是否收到了信。」 「那倪愿公子怎么办?」不寒问道。 云天辰笑道「若是真收到了信,他早就心急如焚,找不到我,定会去红府,走吧。」 两人骑马去了红府,云天辰骑在马上,见街边人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云天辰抬眉道「难道百闻堂又传出我的什么八卦消息了?」 不寒蹙眉看着在马旁献殷勤的男子,问道「今日怎么回事,百闻堂又传出了什么消息?」 马旁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叠书画,笑嘻嘻道「嘿嘿,三公子,是这样的,红府的迎香姑娘昨日透露,说是今夜要与三公子花前月下一醉方休,然后……然后将自己献于三公子……嘿嘿,恭喜三公子,贺喜三公子!」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随后嘴角一斜道「好啊,迎香姑娘,我还真要去见见她,好好聊几句……」这个余寻欢,他真想将此人痛揍一顿。 「公子,余……迎香姑娘此意何为?」不寒道。 「他就是喜欢如此,他的性子一言难尽,呵呵,走吧。」云天辰笑道。 刚踏进红府大门,就被门口小斯叫住,说是倪愿在秦嬛梦的院子等他们。 两人立即快步去了秦嬛梦处,见倪愿在院中来回踱步,门口还守着好几个侍卫,而秦嬛梦坐在院中饮着茶,倒是比倪愿淡定。 「云兄!!你终于来了!又出大事了!」倪愿见云天辰走进院中,迎上前去,一脸愁容。 「云公子。」秦嬛梦站起身来施礼道。 「出什么大事了,见你如此惊慌。」云天辰问道,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哎呀,这段时间我是哪儿也不敢去,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府中,提防那封信后的人,不过过了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事,我估摸着只是恶作剧,所以这几日出门大胆了些,你猜怎么着,昨夜我又收到了信!」 倪愿直捋着自己耳边那丝白髮,心急如焚,将一张信纸拍在了桌上,云天辰将信纸拿了起来,见信上写着:留你一命。 云天辰旋即失笑道「都说留你一命了,你还紧张什么?」 「这封信来得太突然,他说要留我一命,意思是现在不会让我死,可日后呢?万一他心情不好把我给杀了怎么办?」倪愿蹙眉道。 「倪公子不必惊慌,我也收到了信,不过信的内容不一样。」秦嬛梦将一封信递给了云天辰,轻蹙眉头。 那信纸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落玉弦断则就木。 显然,秦嬛梦收到的信比起倪愿的信来说更为严重,此人选择留倪愿一命,而秦嬛梦…… 「落玉弦断则就木,落玉是什么?」不寒蹙眉道。 「不寒公子,落玉是我的琵琶,是近日温公子托人送来的。」秦嬛梦道。 「这可不好啊,落玉弦断则就木,这意思就是说落玉弦断,棺材就给你备好了,这是一个警告,嬛梦姑娘,你可要小心,别弹这琵琶了,我将侍卫全派到你院子里来。」倪愿紧蹙眉头道。 「多谢倪公子,我自然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人尚未有任何蛛丝马迹,只是送了两封恐吓信,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秦嬛梦蹙眉道。 「要不,我们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查,总比我们干坐着等要好啊!」倪愿站起身来道。 秦嬛梦看向云天辰,问道「云公子,你一直未说话,是有什么打算吗?」 云天辰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啊,静观其变,倪公子现在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嬛梦姑娘,这封恐吓信,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我是昨日午时收到的,对了,还是一枚暗器带着信纸投进屋内。」 秦嬛梦从袖篼里拿出一枚飞镖来,云天辰拿在手上看了看,这枚飞镖于今日他收到的一模一样,而且与香林密道中的那枚飞镖相似,或许是同一人所为。 ☆、【欢字】 「看来此人很喜欢恐吓别人啊,这么久都没有动作,只是送信,让人心生恐慌,呵呵,真是有意思。」云天辰笑道。 「那还报官吗?」倪愿问道。 「我听说,你将此事告诉你爹,你爹只是多派了人守在你房前,并未通知官府,怎么回事啊?」云天辰问道。 倪愿嘆了一口气瘪嘴道「唉,我爹知道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而且他也知道我这人长期混于烟花之地,不免会招惹到一些贵公子,他只是觉得这就是恐吓信,不足为虑,根本就没放心上!」 「所以啊,你猜我们去报官,会怎么样,官府的人看到是我去报官,自然不会怠慢,可是也不会上心。」云天辰道。 「唉,那该怎么办啊?」倪愿两手一摊道。 「你慌什么,嬛梦姑娘都没有惊慌,就你大唿小叫。」云天辰道。 「倪公子,不要慌张,如今还是安全的,我的落玉还没有弹奏过。」秦嬛梦道。 第88页 「对呀,你们都不用紧张,此人不会轻易伤人性命,静观其变吧。」云天辰饮茶道。 秦嬛梦朱唇微张,片刻后蹙眉道「可这人为何会知道这个琵琶叫落玉,为何又要用落玉弦断来恐吓我?难道温公子也有危险?」 云天辰端着茶的手顿了顿,沉声道「我会问问他,嬛梦姑娘放心。」 「好,多谢云公子。」秦嬛梦站起身来施礼道。 云天辰见桌上摆了一盘糕点,模样很是熟悉,这不就是余寻欢做的雪兔吗?问道「这糕点,可是迎香姑娘送来的?」 秦嬛梦点头道「正是,迎香姑娘来过我这几次,送来了很多不同的糕点,不得不说,迎香姑娘厨艺不错。」 云天辰微笑点头,伸手拿起雪兔扔进了嘴里。 这时院中走来一小厮,打着笑脸恭敬道「嘿嘿,云三公子,迎香姑娘邀你前去一聚,不知公子可有空?」 云天辰抬眉笑道「好啊,我这就去,你带路吧。」 「云公子慢走。」秦嬛梦道。 「云兄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倪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迎香的院子与秦嬛梦的院子比起来,华丽许多,朱红亭台纱幔,一方小池塘,内有锦鲤游动,云天辰来到迎香房前,正推门进去,身后的倪愿也想要跟进屋内,却被小厮拦住。 小厮道「嘿嘿,倪公子,迎香姑娘想要于云公子单独相处,您还是在外面亭中坐坐吧。」 倪愿顿时明白,一拍云天辰的肩膀,耸眉道「云兄,加油,迎香姑娘可是红府如今炙手可热的女子,可别错过了好时机!」 云天辰笑道「哈哈,那是自然。」 话落,云天辰推门而入,屋内没有浓重的香气,却又一股茶香,一闻便知是云酥茶。 这时屋内响起女子的声音道「云公子,进来吧,别待在外面。」 云天辰走进了里屋,见一女子身披桃色轻纱,侧身躺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颗红枣,一头青丝如瀑,朱唇媚眼,那姿势妖娆至极,完全不像一名男子。 云天辰坐在榻前的椅凳上,一边饮茶一边微笑道「迎香姑娘今日找我前来有何事?」 迎香娇笑道「你不是已经听说吗?我今日要与你一醉方休,然后……呵呵呵,你自然懂我什么意思。」 说着,赤脚下了榻,走到云天辰身旁,将手中红枣递到他嘴边,一只手拂过他脸颊,道「云公子尝尝这颗红枣,很甜的。」 云天辰抬眼看着面前这张魅惑众生的脸,嘴角一斜,眼中精光一闪道「好啊。」 他拉住迎香的手,一使劲,迎香身子一斜,跌到了云天辰怀中,云天辰将迎香手中那颗红枣吃进了嘴里,看着怀中人道「确实很甜,可人更甜,我们还等什么,不是说你要将自己献给我吗?」 余寻欢用自己的声音笑道「就算是名男子,你也要如此?」 云天辰笑道「那当然,没听说我云天辰男女通吃吗?何况你长的如此美艷。」 说着,伸手轻扣住余寻欢的下巴,余寻欢镇定自若,轻笑着起身,一挥衣袖,变回了自己的模样,那张娃娃脸满是笑意,道「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你可不是传闻中那般。」 云天辰抬眉道「那可不一定,传言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余寻欢坐下道「就算如此吧,你我二人也绝无可能,毕竟你也抓不住我,哈哈哈。」 「余兄说笑了,我对你也没兴趣,今日就只是邀我前来饮酒?」云天辰道。 余寻欢道「自然,我今夜就走,如今已是黄昏,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自然要与朋友告别。」 「朋友?我居然还能有幸被化千面视为朋友,实在是荣幸。」云天辰道。 余寻欢微笑道「合作朋友也是朋友,你我此后交往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不过巫兄还在抓你,他若是知道你离开了寒阳,恐怕也会跟着离开。」云天辰道。 余寻欢笑道「哈哈哈,他对我契而不舍是真,难道云兄吃醋了?」 「那倒没有,只是前几日我受赫连玉漱之邀去湘云坞一聚,那日巫兄前去追你,可追到城边遇到了一名武功高强的人,此人半身缠了黑布,就连眼睛以下都是黑布缠绕,能伤了巫兄,武功可见高强。」云天辰道。 余寻欢眼睛微眯,他心中已知晓此人是谁,道「哦?寒阳城奇怪的人还真是多啊~」 云天辰心道,你余寻欢不也是其中一个吗?「你身在江湖,知道此人是谁吗?」 余寻欢饮茶道「不知,不过若是我遇见了,定会替云兄问清楚。」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余兄了。」 话落,他伸手拿起桌上雪兔扔进了嘴里,余寻欢见后,笑道「你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云天辰道「不得不说,你的厨艺不错~」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余寻欢笑道。 「不过可惜,你走后就再也吃不到了。」云天辰道。 「那你放心,我过一段时间就给托人给你送来糕点,保证不会断。」余寻欢道。 「好啊,余兄离开寒阳,准备去哪?」云天辰问道。 「随遇而安,我还要去见一位朋友。」余寻欢道。 「好,待过段时日,我或许会去玉楔。」云天辰道。 第89页 「哦?我倒是想起来,玉楔三月有陈玄砚礼,你是去观礼的吗?」余寻欢问道。 「是,我打算去看看。」云天辰道。 「好,若我有时间,会去玉楔看看陈玄砚礼,我们到时再见。」余寻欢微笑道。 「嗯,余兄也对陈玄砚礼有兴趣?」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摇头道「那倒没有,是有我感兴趣的人。」 余寻欢笑看着云天辰,那意思自然是,他感兴趣的人就是云天辰。 云天辰看着余寻欢道「那就期待余兄玉楔相聚。」 两人聊了片刻,余寻欢化作迎香的模样送云天辰出了红府。 余寻欢眨了眨眼睛,拉住云天辰的手臂,娇声道「云公子,奴家会想你的,奴家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要忘了奴家。」 云天辰微笑点头,伏在余寻欢的耳边道「放心,我可不会忘了你,你的身子还没献给我呢……」 余寻欢轻推开云天辰,施礼道「云公子走好。」 云天辰哈哈大笑的离开了红府,心中很是畅快,他知道那番话余寻欢不会信,可他就是想这样做,谁让此人一直戏弄他。 余寻欢轻笑着转过身,轻声道「你越来越有意思了,咱们玉楔再见,云天辰。」 这日夜里,余寻欢离开了寒阳,红府再无迎香,可余寻欢找了一位与迎香相似的女子继续留在红府,可此迎香非彼迎香。 第二日一大早,云天辰起床后,见到书桌上那张写了天辰两字的字画被打开了,字画上多了一字,一个欢字,这算是余寻欢的告别吧。 云天辰轻笑道「余寻欢,也只有你才会如此调皮了。」 他将字画收起,放在桌边,准备去宫中找商鸠,虽然他讨厌进宫,可商鸠一时抽不开身,他就只有亲自进宫一趟了。 「公子!」 不寒推门而入,一脸愁容。 「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昨日午后,项月姑娘就离开了将军府,直到昨夜,我们派去劫车的人才回来,可是他们回来后,说是没有看见将军府的马车驶过,等到入夜都未等到。」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点头道「这是怎么回事?离开寒阳的去衍州的路就只有那一条大道,难道他们改道了?」 「也许不会,毕竟是将军派去的人。」 不寒道。 「有两个可能,一是月姐姐自己逃走了,二是真的被绑架了。」云天辰道。 「派人去查,希望月姐姐没事,去给我爹说一声吧。」云天辰继续道。 云天辰去找他爹,正巧他爹在书房中,也是愁眉紧锁,好似已经知道了项月被人劫走的事。 「爹,月姐姐她……」云天辰推门道。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派人调查,不必惊慌,派去的人并未有伤亡,只是被迷晕了。」云啸道。 「嗯,爹认为会是何人所为?」云天辰问道。 「不清楚,或许只是为了钱财。」云啸蹙眉道。 云天辰蹙眉思索,站起身来道「爹,我先出去了,有月姐姐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云啸点头道「嗯,去吧。」 云天辰离开将军府,与不寒入宫找商鸠。 宫门前,商鸠身旁的展德将云天辰带进了宫中。 ☆、【作画】 云天辰走进商鸠的寝宫,见商鸠就在院中聚精会神的作画。 「温谨好雅兴,春日是该作画~」云天辰笑道。 商鸠听见云天辰的声音,立即放下手中笔,迎上前去道「天辰,你怎么入宫来了?」 云天辰摇头嘆气道「唉,当然是想你了,才会入宫,不然我才不会到这么闷的深宫中来~」 商鸠听后微笑道「你我是有许久未见了,近日你可还好?」 「我挺好的,你呢,最近在宫中忙什么?」云天辰问道。 商鸠道「我前段时间经常去后宫中陪着母妃,她如今气色好了许多。」 「可有查出是何原因?」云天辰问道。 商鸠轻蹙眉点头道「嗯,是一名宫女误放了一味药,导致母妃滑胎,那名宫女已被处死。」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可商鸠不愿提起,他也不好过问。 「哈哈哈,好了,看你在此作画,画的什么?」 云天辰转移话题,来到桌前看商鸠的画。 「只是看宫墙上停了几只鸟雀,觉得有趣,准备画了送给母妃。」商鸠微笑道。 「我那里只有温谨写的字,却没有画,要不考虑送给我一副啊?」云天辰抬眉道。 「你想要我作的画?可是……」 商鸠还未说完,云天辰插话道「要不这样吧,我画一副送给你,你再画一副送给我,如何?」 商鸠想了想,点头道「好,你想要我画什么?」 云天辰微笑道「温谨画的,我都喜欢。」 商鸠微笑点头道「好。」 商鸠让人添了一张桌子和一副笔墨纸砚,供云天辰作画。 云天辰自己也不知道要画什么,遥想他上次作画,已经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是谭先生的学生,不寒在一旁帮着磨墨,见云天辰紧盯着眼前的那张宣纸,不知如何下笔。 「公子要画什么?」不寒问道。 云天辰摇头,看向一旁的商鸠,探头偷瞟着商鸠正作的画,商鸠瞧见了云天辰的举动,用手一挡,朗声道「记得以前,鹤顷老先生授课,好像是默字,你就如此,这习惯还没改啊?」 第90页 云天辰赶紧收回了视线,摆了摆手道「什么习惯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温谨画了什么。」 商鸠笑道「待我画完了,你不就知道了,急什么。」 「好好好……」云天辰双手环胸,看了一圈商鸠的庭院,又摇了摇头,心道这宫中没什么可以画的,除了花就是树还有亭子,千篇一律。 云天辰摸着下巴,眼睛又瞟向商鸠的画作,见笔停下了,才发现商鸠正含笑的看着他,开口问道「天辰想好画什么了吗?」 云天辰拿起笔来道「当然想好了,我这就画!」 「好,那就期待天辰的画作,我可是要挂在书房中好好欣赏~」商鸠道。 云天辰抬起的笔一直未落下,还在纠结画什么,美人图?不行,太俗了,还是说画春日风景?不行,不够特别…… 这时他突然瞥见商鸠腰间的玉佩,突然想到什么,微笑的落笔。 商鸠在画上添上最后一笔,又仔细看了看才放下,转头见云天辰正认真作画,便没有打扰。 云天辰画完最后一笔,拿起画作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画作藏在身后,走到商鸠面前道「温谨猜我画的什么?」 商鸠抬眉道「我猜是……美人图?」 云天辰摇了摇头,嘆气道「唉,原来温谨也认为我云天辰的脑子里只有美人啊~真伤心~」 商鸠听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和你开玩笑……」 云天辰立即扬起笑脸道「我知道,温谨自然懂我,我当然想过画美人图,可是温谨的书房已经有美人图了,嘿嘿,所以,我画了点别的东西。」 云天辰将手中画作拿到身前,微笑道「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商鸠轻蹙眉头看着这幅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后问道「这是天辰自创的作画风格吗?怎么看着好像不太对……」 云天辰疑惑,自己看了看,才发现,画拿反了! 「呃,是画拿反了,现在你看。」云天辰眼含期待的看着商鸠。 商鸠这才看清楚画上的东西,那是一参天大树,树上还挂满了绑着红色锦带的祈福铃,树下一名少年正开心的笑,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这个景象,让商鸠顿时回忆起几年前与云天辰到鹄山风亭挂祈福铃时。 那时正入夜,花灯自山顶长延至山脚,微风吹来,铃声悦耳,风亭潭边的木栏上挂满了祈福铃,他手中拿的那只,是云天辰挤进人堆里好不容易得来的,靠着他小胖子的体型。 「温谨可喜欢?」云天辰微笑道。 商鸠微笑点头道「喜欢。」将画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拿在手里。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愿望?」云天辰问道。 商鸠点头道「记得,印象深刻。」 「你怕是对我那副狼狈的模样印象深刻吧~」云天辰笑道。 商鸠失笑道「这也是其中之一!」 「那你画了什么?」云天辰问道。 「雪鹰图,送给你。」 商鸠将手中画递给云天辰。 云天辰看着手中画,比他画的好太多了,那是一只站立在一块秃石的雄鹰,目光锐利,在漫天飞雪中依旧昂首挺胸。 「多谢温谨的画,我很喜欢。」云天辰笑着将画收好。 「对了,我听说韩先生要离开寒阳了,他有说何时走吗?」商鸠问道。 「前几日我去过他宅院,五日后应该是今天,他没有告诉你吗?」云天辰道。 商鸠点头道「嗯,我提醒过先生,尽量不要往宫中送信,现在我身边除了展德,没有人能相信。」 云天辰看了一眼展德,点了点头道「二皇子私底下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还会派人来你寝宫窃听。」 商鸠道「去我书房吧。」 两人来到书房,不寒和展德守在门开,商鸠坐下后才继续道「你还记得上次韩先生提立太子的事吗?」 云天辰点头道「记得,难道与此事有关。」 「因为韩先生提了此事,所以现在朝中有很多朝臣都有意让父皇立太子,父皇只字未提,可我觉得,父皇心中,已经对立太子的事有了考虑,因为近日,父皇在朝堂之上让我大哥提议治理西北一带匪贼之事。」商鸠道。 「西北一带战乱才平息不久,匪贼乘火打劫,是需要好好整治一番,我二哥留在那儿也是这个原因。」云天辰道。 「嗯,我当时也在朝堂,见到我二哥神色,似有不甘,所以后来就发生了窃听的事,我估计,他现在私下在于大哥争名夺利,太子之位又得闹出多少事端。」商鸠蹙眉道。 「温谨,你真的对太子之位没兴趣?」云天辰问道。 商鸠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早就说过,无心太子之位,我倒觉得我大哥能够胜任,他的性子与父皇很像。」 云天辰笑了笑没有接话,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关于那封告诫信。」 「怎么了?」商鸠问道。 「昨日,我去了如兰馆,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了,莺时再见几个字。」云天辰道。 「莺时再见?」 「嗯,莺时三月陈玄砚礼,此人知道我会去玉楔。」云天辰道。 「你要去玉楔观礼?」商鸠略显惊讶道。 云天辰轻笑道「是呀,温谨难道也去?」 「我还不确定,如果三月无事,我就去。」商鸠道。 第91页 「嗯,除了我收到信,还有倪愿和秦嬛梦,他们都收到了。」云天辰沉声道。 「嬛梦姑娘收到了信,内容是什么?」商鸠赶紧问道。 云天辰嘴角一斜,怂了怂眉道「温谨着急了,怎么不问问倪兄信的内容呢?」 商鸠道「天辰别开玩笑,快告诉我。」 「好,别急,倪愿的信上写了留你一命,而嬛梦姑娘,信上写了落玉弦断则就木!」云天辰道。 商鸠一听,紧蹙眉头道「落玉弦断则就木,此人为何要威胁嬛梦姑娘……」 「还不知道为何,我这次入宫就是代她来看看你,帮忙问一下你有没有收到信。」云天辰道。 「我没有收到信,可我认为,嬛梦姑娘收到的信就是给我看的。」商鸠道。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这个人好像并不会轻易伤人性命,一直送恐吓信~」云天辰笑道。 商鸠蹙眉点头,道「天辰,一定保护好倪愿和嬛梦姑娘。」 「好,其实倪愿算是已经安全了,主要是嬛梦姑娘。」云天辰道。 「我还需要再过段时间出宫,有什么事情,你若不想进宫可以送信交给展德,其他人不要信。」商鸠道。 「好,你放心,我会看好嬛梦姑娘,有线索我会给你来信。」云天辰道。 商鸠和云天辰两人用了午膳,因为商鸠要去见他母妃,云天辰就与不寒离开了皇宫。 马车经过如兰馆,云天辰下了马车,走进如兰馆,见那大厅之中挂着「陈玄砚礼」四个大字。 众人都讨论着去年在陈玄砚礼上出彩的人,议论着今年又会涌现多少人才。 「你可知昨日将军府那个风流三公子,与红府的迎香姑娘的苟且之事。」一位男子在一旁悄声道。 与之攀谈的人摇了摇头道「哼哼,将军府那个三公子就是个无头无脑的纨绔子弟,只会喝酒行乐,我才懒得提他的事,那些话说出来都是脏了嘴,他若是有一天走进这如兰馆的大门,我才觉得稀奇。」 一旁人打着哈哈道「说得对啊,好像他还从未来过此处,哈哈哈,怕是进了这如兰馆,也听不懂看不懂,一头雾水吧!」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们不提他了,他的事说出来毕竟脏了嘴,咱们可不和他是一路人!」旁人笑道。 「还是说说陈玄砚礼吧,今年尧雪初姑娘会去观礼,听说玉楔的周华公子今年终于肯露脸了,我已经准备前去一观!」一旁的男子激动道。 云天辰听在耳中,脸上挂着笑,摇头嘆道「你听这些人说话多难听啊~」 一旁的不寒早就黑了脸,沉声道「我替公子教训他们!」话落,立马就要走上前去教训这群人,居然敢说公子的坏话! 云天辰赶紧拉住不寒,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你看他们这副模样,踏进这如兰馆就多了份优越感,真以为自己是君子了,但也只能止步于这大厅之中看着那几个字争辩来争辩去,与市井上为了一只鸡鸭辩理的妇人有何区别,若真有本事,怎会止步于此,早就踏入高堂了,说起来也就是一堆庸人。」 「公子说的是,可这群人说话实在太难听,我……我不开心……」不寒黑着脸道。 云天辰笑道「好了不寒,我知道你要替我出气,可是这是如兰馆,若是你教训了他们,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难听的事。」 不寒只好点头道「好,听公子的,可是若在外面遇见这几人,我可不会考虑那么多了。」 云天辰笑道「好好好,走吧,我们回将军府。」 ☆、【二哥】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将军府,刚进了院子,就看见一条大黑狗坐在迴廊里,身旁还蹲着小云萌,正高兴的揉着狗头,大黑狗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云天辰两人很奇怪这只大黑狗如此凶神恶煞,为何偏偏在云萌面前却如此温顺。 「嘿嘿,三哥哥!小黑好可爱!我也要一只狗狗,不,我要好几只!」云萌开心的跑到云天辰面前道。 「好,萌儿喜欢小狗狗,三哥哥就送给萌儿几只狗狗可好?」云天辰笑道。 「嘿嘿好呀!三哥哥,巫哥哥也来了,还有韩伯伯,他们在亭中坐着呢,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小黑好玩儿!」云萌看着一旁亭子说道。 云天辰看向亭中,见巫乐天独自饮茶,对面坐着韩权,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巫乐天,两人从未见过面,并无话说,气氛很是尴尬,而莫小玄提着大包小包坐在一旁打盹儿。 「韩先生,今日是来告别的?」云天辰坐下后问道。 韩权放下茶杯,瞥了一眼云天辰道「自然是来告别,难道我还是来蹭饭的啊?」 听到饭这个字,莫小玄一个激灵的站了起来,顿时全身挂着的东西叮铃哐啷作响,四处张望道「饭?哪有饭?用午饭了?」 韩权摆了摆手道「去去去,哪来的饭,继续睡觉去。」 莫小玄失望的嘆了口气,继续梦周公去了。 「这人是谁啊?」韩权看着巫乐天道。 云天辰笑道「这位是赫连族的巫乐天巫公子。」 「原来他就是巫乐天。」韩权道。 「是,巫兄,这位是韩权韩先生,朝中任廷尉一职。」云天辰介绍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嗯,见过韩先生,我今日也是来告别的。」 第92页 云天辰蹙眉道「巫兄也要走了?」 巫乐天点头道「嗯,余寻欢离开寒阳了,所以我也准备离开。」 「那你何时走?」云天辰问道。 「明日一早。」巫乐天道。 「巫兄,你要保重。」云天辰看着巫乐天道。 「嗯,你也是。」巫乐天道。 「这封信给你,明日入夜再看,茶都快凉了,我就不喝了,得赶紧去坐马车,不然就赶不上了。」韩权将一封信塞在云天辰手中,站起身来就走。 云天辰将韩权送出府,小云萌也跟着,一直不舍大黑狗,捧着大黑狗的头,撅嘴道「狗狗,你要想我哦~我也会想你的。」 韩权笑道「哈哈哈,看来小黑很喜欢这个小傢伙。」 「韩先生把狗也带上?」云天辰问道。 韩权点头道「嗯,留在家也不放心,没人照顾它,他也会跟着,这狗有灵性,认主,可比人衷心多了~」 韩权招了招手,小黑眯着眼欢快的跑到韩权脚下趴着。 韩权嘆了一口气,半晌后,眉头一簇道「我掐指一算,巫乐天,此人后患无穷,趁早除之!」 云天辰顿时汗颜道「巫兄是我朋友,怎么一见面就要杀,你给我个面子行吗?」 「给给给,你不信我话算了,此人天煞孤星,此乃大凶!我劝你还是与他保持距离~」说完,带着狗甩袖离开踏出大门上了马车。 莫小玄提着东西跟了上去。 云天辰看着韩权的背影,嘀咕道「神神叨叨的,什么时候又会算命了?」 「三哥哥,我要小狗狗~」云萌眨了眨水汪汪大眼睛道。 「好,三哥哥给你买狗狗可好?」云天辰微笑道。 云萌开心的拍手道「好,多谢三哥哥!」 云天辰回到亭中,坐下与巫乐天饮茶,巫乐天开口道「你会来洬州吗?」 云天辰点头道「当然会,天灯节我就去。」 巫乐天点头,开口提醒道「嗯,天灯节是六月。」 「我知道,巫兄,你会去玉楔观陈玄砚礼吗?」云天辰道。 「陈玄砚礼是什么?」巫乐天问道。 「是玉楔每年一次的盛会,文人墨客都会来到玉楔观礼。」云天辰解释道。 「嗯,如果你去,我就去。」巫乐天道。 「好,那就玉楔再见!」云天辰道。 「我走了,要去军营一趟。」 巫乐天站起身来,看着云天辰道。 「要去与杨兄告别吗?」云天辰问道。 「嗯,去告别。」 巫乐天点头道。 话落,巫乐天抬步离开了亭子,刚走到迴廊,又停下身来,转头道「云兄,再见。」 云天辰微笑道「好,明日我会去城门口,再会。」 直到巫乐天的身影消失,云天辰还未收回视线,不寒道「公子,巫公子已经走了。」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嗯,都走了,云酥茶都有给他吗?」 「都交给了巫公子。」不寒回答道。 「那就好,估计在路上他也没时间喝茶,那几盒云酥茶不知能喝多久。」云天辰道。 「三公子,三公子!二公子回来了!」 此时院中下人来报,一脸喜色。 云天辰顿时一喜,赶紧道「不寒,我们去大厅!」 两人刚进大厅,便看见大厅之中站着一人,身穿青云铠甲,脚踏玄云战靴,那头盔上醒目的青色盔缨随风摆动,腰间还别着一把青云剑,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二哥!你回来了!」云天辰朗声道。 云天宏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一张俊逸的脸顿时浮现一丝笑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三弟!许久未见,你越来越风流倜傥了!」 话落,云天宏走上前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随后张开双臂道「来,二哥抱抱!」 云天宏一把将云天辰抱住,云天辰还没反应过来,说起来,他和他二哥以前关系不是很好,自从他去了军营学武后才逐渐融洽,二哥自告奋勇去了白乌关,镇守西北之地,已经一年未见了。 「二哥,你的劲越来越大了,若不是我学了武,还不得被你这一抱给断了骨头!哈哈哈」云天辰笑道。 「天宏,回来了。」 云啸走进大厅来,虽说一脸严肃,可眼中欣喜难掩,他也是盼着他儿子平安归来。 「末将云天宏参见大将军!」云天宏跪地高声道。 「哈哈哈哈,还真是有模有样,快起来吧,把这一身铠甲脱掉,都回了家,就是云家的孩儿,这次平乱有功,好好庆祝!」云啸欣慰的笑道。 「是,爹!」云天宏站起身来道。 「我的宏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走了一年了,你看你都当上将领了,娘开心,快坐快坐!」金岚快步走到云天宏面前,眼眶里闪着泪花,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二哥哥吗?」小云萌从云天辰身后探出头来怯生生的问道。 云天宏拿下头盔,蹲下身来,微笑招了招手道「嘿嘿,小萌儿,我就是你二哥,一年不见,越来越可爱了!快过来,二哥抱抱!」 小云萌眼睛一亮,看清了云天宏,这才跑了出去冲进了云天宏的怀里,抱着云天宏笑嘻嘻道「二哥哥回来了,嘿嘿,不过二哥哥长鬍子了,像一条毛毛虫!」 第93页 「哈哈哈,就是毛毛虫,小萌儿要摸一摸吗?」云天宏笑问道。 云萌伸手摸了摸云天宏的那条鬍鬚,咯咯笑着。 而云天拓从军营也赶了回来,与樊如一同来了大厅,云天宏见到云天拓,收起笑脸,站起身来道「大哥!」 云天拓紧锁眉头,走上前去拍了拍云天宏的肩膀,微笑道「当初我反对你率兵前去西北之地,是怕你遭遇不测,如今看来,二弟是将领之才,大哥祝贺你。」 云天宏点了点头,微笑道「那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没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今晚,我可要和你们好好喝上几杯!」 「哈哈,好,不过,我要照顾你嫂子,不能多喝啊!」云天拓笑道。 「这是为何啊?嫂子有下人照顾就行,大哥你陪我饮酒啊!」云天宏疑惑道。 一旁的将军夫人金岚笑道「宏儿,就别劝你大哥了,你嫂子啊有喜了!」 云天宏这才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哟,恭喜大哥大嫂,哈哈哈,我有侄儿了!那我就不劝大哥了,也好多陪陪嫂子。」 樊如微笑道「二弟刚回来,赶紧卸去重甲,好好休息,晚上才有精神和你大哥饮酒啊。」 「对,二哥,快去休息一下,从白乌关回来路途遥远,不免疲惫,我们晚饭时再好好聊聊。」云天辰道。 云天宏自然也是非常疲惫,不过心里开心就忘了累,这才回房歇息去了,云天辰看着云萌玩儿着他二哥留在大厅的头盔上的盔缨,二哥平乱有功,封为北卫将军,镇守白乌关,这也是他儿时的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但愿银朔太平,不会再有战乱。 「嘿嘿,三哥哥,你也会当大将军吗?像二哥哥一样?」云萌抬头问道。 云天辰微笑的轻点云萌的头道「当然会了,三哥哥会当大将军,大哥也会当大将军,咱们一家人当大将军来保护萌儿好不好?」 云萌重重的点头道「嗯嗯,好,萌儿也要当大将军,保护爹娘,保护九公主。」 「哈哈哈,萌儿不需要保护别人,有哥哥保护你和爹娘,还有九公主,萌儿只需要安心在家。」云天辰笑道。 云萌吐了吐舌头道「嘿嘿,三哥哥要说到做到哦~」 「那当然,我何时骗过萌儿!」云天辰点头道。 云萌乖巧的点头,继续玩儿着盔缨,云天辰看着一旁的不寒道「走,不寒,我们出去一趟!」 「公子要去哪儿?」不寒问道。 「去集市!」云天辰边说边往外走。 「去集市?」不寒疑惑道,他不知公子要去集市干什么,平日里很少去那种地方。 「是呀,去集市买狗!」云天辰摇着摺扇笑道。 小云萌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赶紧跟了上去,拉着云天辰的衣角道「嘿嘿,三哥哥,我也要去集市。」 「萌儿也去买狗?」云天辰笑道。 云萌嘟嘴道「三哥哥给萌儿买狗狗!」 「好好好,买!」 ☆、【奶牛】 几人从集市回来,已经日落黄昏,云萌手中抱着一只白色小奶狗,取名梨花,不寒手中抱着一只小花狗,取名奶牛,当然这都是云萌取的名字。 不寒小时候挺喜欢狗,可是因为公子儿时总是被狗追着咬,所以他才讨厌狗的,如今自己手中抱了一只,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暖洋洋。 不知不觉不寒嘴角扬起,眼中满是笑意,云天辰见状,微笑道「不寒也喜欢狗,要不你把奶牛留下。」 不寒轻笑摇头道「奶牛是小姐的,不能夺人所爱。」 「那改日再去买一只如何?」云天辰道,他自然是对狗无感,可不寒喜欢啊,他也可以接受不寒养狗。 「梨花好可爱,都在我怀里睡着了!」云萌仰起小脸开心道。 「呵呵,萌儿喜欢就好。」云天辰笑道。 「公子,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不寒突然蹙眉道。 云天辰问道「何事?」 不寒伏在云天辰耳边道「集市有人跟踪。」 云天辰听后微蹙眉头,他在集市顾着萌儿,没有时间分心,倒是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道「回书房再说。」 不寒点了点头,将奶牛交给了云萌身旁的侍女,与云天辰回了书房。 「你可看到是何人跟踪?」云天辰问道。 不寒蹙眉道「此人一直跟在不远处,穿着朴素,没有看清面容,直到回府途中,他才没有继续跟来。」 「嗯,明日我们出去逛一圈,看看此人是否还跟着。」云天辰道。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 「今日二哥回来,先将这些事放下,一家人好好聚聚。」云天辰微笑道。 夜晚,满城灯火亮起,夜市繁忙喧嚣,圆月光芒柔和,多少人家坐在月下互诉相思。 将军府也是一片欢声笑语,这是一年以来他们一家整整齐齐在一起围着桌子吃饭。 饭桌上,云天宏已经换上了常服,坐在他娘身旁,小云萌坐在云天宏和云天辰中间,两个哥哥给她夹菜吃,她的碗里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宏儿,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云啸问道。 金岚别了一眼云啸道「宏儿才刚回来,你就问什么时候走,多不吉利啊,以后再说!」 「没事,娘,我这次回来可能只待个半月就得回白乌关,那里战乱刚停下不久,还未整顿好,匪贼也多,还有发战难财的。」云天宏道。 第94页 「这事我也听说了,二哥在白乌关可有抓到一些匪贼」云天辰问道。 云天宏道「抓到了些,都是死罪,全都上了刑场,直接斩了头,结果那里面还有个匪头儿子,一下子闹得厉害了些,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如今还在僵持之中,不过白乌关有官兵守着,一时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金岚听后,微蹙眉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还望菩萨保佑宏儿平平安安。」 「好了,不说此事,还是开心要紧,来,喝酒!」云啸举起酒杯道。 众人举杯对饮,就连小云萌都端着她那个堆成山尖的碗给她二哥敬酒。 不寒看着饭桌上一家人洋溢着的笑脸,以及公子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默默退出了膳厅。 不寒坐在石阶上,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他却不知道他的家人在何处,不过他一直待在将军府,待在公子身旁,早就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他不求太多,只求公子安好。 「汪汪呜~」 这时不寒脚边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狗叫声,奶牛开心的蹭着他腿。 不寒嘴角扬起,将奶牛抱了起来,摸着奶牛的头道「小傢伙,你是来陪我的吗?」 奶牛开心的舔着不寒的手,手上一阵酥痒,不寒逗着奶牛,他很是喜欢这个小傢伙。 此时衍州某处 余寻欢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紧盯着对面那个半身缠了黑布的人。 「本公子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若再敢动他们,我就杀了你!」余寻欢沉声道。 那人声音沙哑道「你的实力,无法杀了我,巫乐天,云天辰,迟早都会死。」 余寻欢眼中杀意涌动,可他受了伤,根本不敌此人,道「那也不需要你来动手!游戏一结束,本公子会亲自送他们上路。」 「望那时,你能下得去手……」那人声音沙哑道。 「宇文谡,你可别忘了,是谁保你活到现在,就以你前朝余孽之子的身份,你早该被扔入乱葬岗,你我的帐还没算,日后,我会亲自将你送去乱葬岗和你的家人团聚!」余寻欢道。 宇文谡没有说话,沉默良久,道「我等着那一天。」 话落,宇文谡消失在夜色下,余寻欢嘆了一口气,嘴角翘起道「我的游戏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遇到了感兴趣的人,日子可还长着呢,咳咳,呵呵,看来还得自己疗伤啊。」 余寻欢衣袖一挥化为再普通不过的农夫,消失在夜色下。 今夜月圆,同样也有人望着天空的圆月喝着酒赏着月,赫连府人走光了,巫乐天独自坐在院内,看着月亮喝着云酥茶,月光拉长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清冷。 喝着喝着,巫乐天手顿了顿,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见有狼嚎的声音。 「城外,北边。」 巫乐天看向北方,下一刻,他便飞身而起,朝着城外掠去。 如今入春,可白沐岭处于高地,依旧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巫乐天循着狼嚎声到了白沐岭腹地。 月光下,巫乐天在雪地里前行,那双眼闪烁着光芒,走了一段路,他在一片灌木林前停了下来,手中拳头紧握,环视四周,他耳朵动了动,听见四处都有响动声,有东西正在朝他逼近。 果然,不远处出现狼群,将他团团围住,四周满是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其中有一些狼唇肉外翻,露出了獠牙,口中发出低吼声,弓着身子,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去追捕它的猎物。 巫乐天听到低吼声,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喉中也发出低吼声来回应这群狼。 群狼一听,都有些疑惑,这个人类居然会狼群的语言。 头狼走上前去,围着巫乐天转了一圈,又嗅了嗅巫乐天身上的气味,刚开始还不确定,过了一会儿,头狼像是觉得气味很是熟悉,并没有伤害巫乐天,口中发出呜呜声,那意思好似是让群狼离开。 可群狼出来觅食,不可能空手而归,眼前就是食物,没有比杀戮更能让狼群热血沸腾的事,狼群早就红了眼,就算是头狼的命令,可狼群中有年轻的狼,不会理会头狼,只顾着眼前的食物。 群狼中一部分的狼退了出去,可剩下的皆是露出獠牙来,朝着巫乐天逼近。 巫乐天知道这些狼不会放自己走,喉中发出警告的低吼,巫乐天微微俯身,一双明亮的眼紧盯着四周围上前来狼群,头狼站在巫乐天身旁,同样发出吼叫声来警告狼群,可惜这群年轻的狼此刻不会听它的。 终有一战,一触即发,狼群冲刺,勐地扑向巫乐天,巫乐天并未惊慌,他在雪地里迅速的移动,躲避着攻击,也在找机会击败这群狼。 狼群与巫乐天僵持不下,巫乐天手臂受伤,腿部也被咬伤,更是衣衫破碎不堪,可这种程度他依旧能继续战斗下去。 狼群中自然也有受伤的狼,夹着尾巴逃走了,巫乐天几拳又是砸中几头狼,狼呜咽一声晕倒在雪地里。 「有狼!阿呜,救我!!」 巫乐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听见一道惊慌失措的唿救声,声音很是稚嫩,与之前他梦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他身形僵在原地,不知为何心中些许紧张与怒意,闪烁着幽光的眸子紧盯着周围的恶狼。 他喉中又发出低吼,那双眼更是存满了杀意,精疲力竭的狼群终于明白眼前的猎物不是那么容易猎杀的,立刻转身离开了这片灌木林。 第95页 头狼离开时,转头看了一眼巫乐天,它之所以不伤害巫乐天,是因为这个气味他非常熟悉。 巫乐□□着头狼点了点头,头狼才离开,他对白沐岭也有熟悉的感觉,可是想不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四周,以及躺在雪地里狼的尸体,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中异常难受,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转身便离开了白沐岭。 将军府中,不寒依旧逗着奶牛,还给奶牛餵食物。 「我怎么说找不到你,原来是来逗奶牛了,呵呵。」 不寒身后传来云天辰的声音,立即站起身来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云天辰拿起手上的两个酒壶晃了晃,微笑道「我二哥酒量不好,被送回房间了,所以,我来找你喝酒。」 云天辰将酒壶递给不寒,然后坐在石阶上,仰头喝着酒。 不寒坐在云天辰身旁,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公子,夜晚凉,还是去屋内吧。」 云天辰笑道「没关系,不寒,自从离开军营,和你在一起喝酒聊天越来越少。」 不寒垂下眸子,沉吟片刻,举起酒壶道「公子,此酒敬你。」 「哈哈哈哈,好,不寒,你看今夜月圆,比起以往夜里还要明亮许多,你说阿呜是不是如你我二人一般,望着圆月念着故人……」云天辰饮酒道。 「公子说的没错,或许吧。」不寒微笑道。 「不寒,你有想过去找你的家人吗?」云天辰转头问道。 不寒抬起头,看着云天辰的眼睛,认真道「公子,我自然想过我的家人,可是,我的记忆里他们的身影异常模煳,我只记得我母亲的声音,我在将军府长大,跟在公子身旁,我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公子的身影,公子在哪,哪里便是我的家。」 云天辰看着不寒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眸子,微笑的点头道「不寒,你放心,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没了家。」 「是,公子……」 不寒饮酒道。 「若是当年阿呜跟着来到将军府,会是什么模样,或许如今坐在这里饮酒的会是三个人。」云天辰摇晃着手中酒壶,一提到此事,他心中便五味杂陈。 「公子在调查巫公子的身世,如今有线索吗?」不寒问道。 云天辰摇了摇头道「要调查赫连一族不容易,好多东西都关于前朝,而知道那些陈年旧事的人大多都死了,我只知道巫兄并非赫连族中人,是被带回了赫连族中,可从何地又是何时,还不清楚。」 「巫公子是有极大可能与阿呜有关,继续调查下去,一定会有有用的消息。」不寒道。 「不寒,你真的不考虑将奶牛留在自己身边,看你喜欢得紧。」云天辰看着不寒怀中的奶牛,正沉沉的睡着。 「没关系,奶牛一直在将军府,我也能见到。」不寒微笑道。 「好吧,就依不寒的,喝酒!」云天辰举起酒壶道 ☆、【摸头】 云天辰与不寒喝了酒,各自回了房,夜色下,一个人影来到云天辰的门前,却未敲门,站在门口许久。 巫乐天从城外回到城内,经过了将军府,他心中异常不适,本想着找云天辰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云天辰身上的气息,会让他觉得安心。 可云天辰房中的灯早就熄了,他不想打扰云天辰睡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云天辰并未睡着,察觉门口有动静,开门查探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只发现门口有几滴血迹。 「血……何人来过此处。」云天辰蹙眉道。 血迹很少,根本无迹可寻,云天辰回到了房中,心中也有疑惑,可因为喝了酒,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时,云天辰知道巫乐天今日要走,早早的就到城门口送别。 巫乐天身旁跟着几个黑狼令的战士,一同回洬州,云天辰看到这一队人马,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你的脸怎么回事?」云天辰蹙眉问道。 巫乐天道「没事,昨夜去了城外,遇到了狼群。」 云天辰心中嘆道,果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他还以为巫乐天又遇到了那日伤他的人,道「没事就好,若是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怎么给玉漱姐姐交代。」 巫乐天走到云天辰面前,低头看着云天辰,道「昨夜我去过将军府,你已经睡了。」 云天辰抬眼看着巫乐天,才知道,昨夜门前的人是巫乐天,那么那几滴血也是巫乐天留下的,蹙眉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巫乐天点头道「没事,皮外伤。」 云天辰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好,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可别又突然晕倒。」 巫乐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云天辰,他一直觉得云天辰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让他安心,可依旧想不起来。 云天辰见巫乐天一直盯着他,问道「巫兄怎么了?」 巫乐天摇了摇头,眼中有光芒闪烁,突然伸出右手,轻轻的搭在云天辰的头上,云天辰虽然诧异,但没有躲开。 心想,呃……巫乐天这是要干嘛? 巫乐天其实不知道怎么告别,他用了狼群的告别方式,用爪子摸头。 几秒钟后,巫乐天将手收回,道「再见。」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巫兄,再见,一路小心。」 第96页 巫乐天飞身上马,带着黑狼令的战士出了城,云天辰看着巫乐天的背影,巫乐天手心的余温还在他的额头未消散,他依旧心中带有期许,若巫乐天真的是阿呜该多好…… 「不寒,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了将军府,春日暖阳洒了满园,见到云萌正带着梨花和奶牛在院中散步,还开心追着不知哪来的鸟雀。 这么美好的一幕,却被一个焦急的声音打破了。 将军府门口冲进一个人,正是尧忠,边跑边叫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云天辰拦住尧忠,问道「尧忠,出什么事了,大唿小叫。」 尧忠停下来,气喘吁吁,顺了顺气后道「小将军,项凌……项凌他跑了!」 「啊?项凌跑了?什么意思?」云天辰不解道。 尧忠嘆了一口气,解释道「昨日夜晚,洪震将军得到消息,说是知道项月在何处了,比较复杂,我也不怎么懂,应该是项月姑娘不止被劫过一次,后来不知怎么的在无路崖被山匪给劫了去,结果,被项凌听到了,我见他也没多大反应,还说她姐活该,没想到天还没亮,他就拿着他的黑蛟枪离开了军营!」 「无路崖,山匪难道是田越?」云天辰蹙眉喃喃道。 「我正要去禀告大将军,项凌估计已经离开城一个时辰,他骑马出城,现在估计已经走远了!」尧忠嘆气道。 云天辰点头道「你去通知我爹,我去追项凌。」 「公子,你要出城?」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点头道「项凌太过冲动,不知道又要干出什么事情,月姐姐走时让我看好他,不把他抓回来哪行啊。」 「好,我去备马!」不寒退了下去。 不寒与云天辰骑马出了城,云天辰真的觉得项月是个倒霉蛋,现在又被田越那个山匪恶霸劫了去,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直到午时追到丰县,才见到项凌的身影,见项凌正在县城边上餵马,还没好气的揣了一脚旁边的杂草,身后还背了一把□□。 云天辰下了马,摺扇一打,走到项凌面前,朗声道「表弟,怎么不跑了?」 项凌听后声音后瞬间蹙眉,别了一眼云天辰,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抓你回去啊,一天到晚乱跑,我这是担心你。」云天辰道。 「我才不需要你担心,我要去找项月,把她带回衍州成亲,不关你的事。」项凌道。 「你打算一个人去土匪窝啊?你连我都打不过,你确定你进去后能活着出来?」云天辰笑问道。 「云天辰,你别高兴太早,就你那几招功夫,我迟早会打败你,哼,从军营离开后,你就无心练武吧,早就废在了女人堆里,有本事,你从女人堆里出来,到军营里来一争高下啊!」项凌双手环胸嘲讽道。 不寒听到这话就黑了脸,沉声道「凌公子这番话,是否说得太过难听?!」 项凌不以为然,反笑道「不寒,你只不过是云天辰身旁的一条狗,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云天辰本来没生气,听到这番话,瞬间眉眼一沉,深吸一口气道「表弟越来越神气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寒可不是我身边的狗,他是狼,专吃不听话的孩子,是吧不寒?」 不寒盯着项凌,道「凌少爷,得罪了!」 项凌拿出身后黑蛟枪,指着不寒道「你想抓我,下辈子吧!」 可话刚说完,项凌突然白眼一番,身体晃晃悠悠,片刻后轰然倒地。 云天辰正疑惑,转头看着不寒问道「不寒,你什么时候武功这么厉害了?」 不寒蹙眉道「公子,我什么都没做,项凌公子是自己倒……」 不寒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头脑昏沉,瞬间倒地。 云天辰正警惕起来,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根银针,他把银针拔了下来看了看,接着眼前越来越恍惚,白眼一翻也晕倒在地。 接着从草丛走出几个黑衣人,将三人扔进了马车内,马车朝着酉阳方向行去。 三人醒来时已经入夜,依旧躺在马车内。 最先醒来的是云天辰,醒来后头脑昏沉,他甩了甩头,顿时发现头上好像挂了东西,他用手摸了摸,从头上拿下来一串珠钗。 「这是怎么回事?我头上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云天辰疑惑道。 紧接着项凌和不寒也醒了过来,马车内本就昏暗,项凌坐起身来,被云天辰吓了一跳,惊唿道「卧槽?女鬼!!」 云天辰蹙眉道「叫什么叫,哪有什么女鬼,不过,表弟,你这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啊?」 云天辰拉起项凌身上的衣服,那是一块绣了梨花的轻纱,云天辰顿时明白了,项凌穿的是女人穿的衣服……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对了,我的黑蛟枪!」 项凌慌乱下四处翻找他的宝贝武器,可是找遍了马车内,根本不见踪迹。 云天辰也没找到他的衣服和摺扇,嘆息道这摺扇只跟了他半月,可惜啊可惜……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知道半道上还能遇到这种事,好在弄晕他们的人没有直接把他们给杀了。 「公子,外面有火光,我们下去看看吧。」不寒提议道。 三人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处驿馆外,火光就是驿馆外挂的灯笼,这个地方像是个半道上开的客栈,供行路的人们留宿,倒是很清静。 第97页 借着灯笼的光线,云天辰才看清项凌此时的模样。 项凌穿着女儿家的襦裙,还是粉红色,头上扎了两个小髮髻,还插了珠钗,云天辰知道这个髮型闺阁少女最常用。 项凌也看到自己穿的衣服,一脸不敢相信,哭丧着脸道「完了,这要是被兄弟们知道,我的脸该往哪儿搁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表弟这样,还挺……可爱!哈哈哈!」云天辰没心没肺的笑道。 项凌那张脸被涂了胭脂水粉,红扑扑的脸还未脱稚气,樱桃小嘴,若是不说话,还真像那么回事。 「云天辰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穿的什么衣服,噁心死了!」项凌狠狠的瞪了云天辰一眼。 云天辰才反应过来,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太对,这是女子穿的衣裙,还是红色,上面还绣了梅花,顿时眼角抽了抽……晕倒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正常的只有不寒,云天辰看着不寒,蹙眉道「这不公平,为什么不寒没有被换衣服!」 不寒轻咳一声,他也有些不忍直视面前两人,道「公子,我也不知道,你额头,还有……一朵花……」 「你说什么?」云天辰满头黑线,到底是谁,被他抓住,定千刀万剐才能出气。 「哈哈哈,云天辰,没想到你也有今日!」项凌嘲讽道。 「闭嘴项凌!」云天辰道。 「哼,若不是你要来抓我回去,我也不会成这副模样,还有我的黑蛟枪也不见了!你最好盼我找到黑蛟枪,不然,吃不了兜着走!」项凌黑着一张脸,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悍妇。 云天辰扯着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觉得别扭,心道女子的衣服还真是复杂且不舒服…… 不过云天辰发现他胸口好像有东西,伸手拿了出来,是一封信。 「我这里有一封信。」云天辰道。 项凌立即凑上前去,蹙眉道「赶紧打开看看啊!」 云天辰点头道「别急嘛,表妹,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得清,我们去驿馆里。」 「云天辰,好好说话!」项凌瞪着云天辰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云天辰笑着走进了驿馆,不寒项凌紧随其后。 驿馆老闆见到云天辰后,眼睛一亮,心道哪来的如此高挑的大美人,赶紧迎了上去,轻言细语的笑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云天辰微蹙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姑娘是叫他吗? 不寒为了避免尴尬,走上前来道「老闆,这是我家小姐。」 然后又指了指一旁的项凌道「还有,小姐的表妹……我们住店。」 项凌黑着一张脸,满身幽怨气息,云天辰眯起桃花眼,微微一笑冲着老闆点头。 美人一笑,老闆瞬间更热情了,赶紧笑道「有房有房,请问几位要几间房?」 「三间房,老闆~」云天辰捏着嗓子模仿着女人说话。 老闆被这句话酥得骨头都软了,立刻点头道「好好好,几位请跟我来!姑娘小心脚下。」 不寒眼角抽了抽,公子这是扮女人扮上瘾了吗? 项凌心中自然一阵噁心,他真想揍云天辰一顿。 三人来到房间,将房门一关,云天辰便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我云天辰的魅力不止于此,就算是女子,同样能艷压群芳!」 不寒满头黑线,回道「公子,适可而止啊……」 项凌则一脸幽怨的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咬牙切齿道「今日发生的事简直是我项凌的一大耻辱!」 「别耻辱不耻辱的了,还是看看这封信吧,你不是要找你的黑蛟枪吗?」云天辰坐下来道。 项凌缓了缓气,点头道「别废话了,打开看看。」 云天辰将信拆开,刚看到信纸,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看到上面的字,他确定这封信,是那个神秘人所写。 ☆、【表妹】 信上写到,项凌的黑蛟枪在山匪田越的手里,而且项月此刻也在山寨里,信上只写了这么多。 项凌看后,勐地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被云天辰拦了下来,劝诫道「表妹,别冲动,若这是陷阱呢?」 项凌虽然生气,可也不傻啊,自然有这个可能,他愤怒的转过身坐在凳子上,心繫他的黑蛟枪,心急如焚道「那怎么办?!你云天辰聪明,倒是想办法啊!」 云天辰微笑道「自然会想办法,不过,夜已深了,先休息吧,明日还要行路。」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将我的黑蛟枪拿出来,还有项月,早点送她回衍州!我去隔壁房间。」 项凌扔下一句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公子,这封信是那个神秘人写的。」不寒蹙眉道。 「是,这个人一直在以这种方式将我们玩儿的团团转,如今还牵扯进月姐姐和项凌,可我依旧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云天辰沉下眸子道。 「所以,劫走月姐姐的人是这个人安排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不寒不解道。 「他想继续玩儿下去,就陪他玩儿,这个游戏,始终会有漏洞的出现。」云天辰嘴角勾起道。 「是,公子,你早些休息,我去门外。」不寒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不寒,回来。」云天辰道。 第98页 不寒转身问道「公子有何事吩咐?」 「呵呵,我饿了,去给你家小姐找点吃的吧。」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愣了愣,然后木讷的点了点头道「是,小姐……呃不,公子。」 不寒尴尬的开门走了出去,云天辰轻笑的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铜镜前,他真的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模样。 铜镜里映出一张俏脸,一头青丝如瀑,朱红双唇,脸颊上还有一抹女儿家的娇羞,额头还有一桃花花钿,更显妖娆,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更惹人怜。 云天辰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轻蹙眉头道「我真的这么美吗?没想到啊云天辰,你若是女子,让其他女子怎么活啊……」 自恋也有个限度,云天辰已经想到明日去山寨的方法了。 而这时项凌的房间传来一声悽厉的长啸「不!!我一定要杀了弄晕我的人!!」 项凌恼怒得快发疯了,只听见屋内噼里啪啦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片刻后才停下。 「唉,表妹啊,明日进山寨,或许还得靠你啊……」云天辰嘆气道。 第二日一大早,项凌顶着个熊猫眼打开房门,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不知从哪拿了一件驿馆伙计的衣服。 云天辰自然也醒了,他倒是没换衣服,出门见项凌换了衣服,问道「表弟,你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项凌瞥了一眼云天辰道。 「那件粉色的……」云天辰笑道。 「扔了!不许再提此事!」项凌道。 「可惜啊,今天的计划还要用到它,要不表弟将衣服找回来啊?」云天辰道。 项凌没有理会云天辰,朝着驿馆外走去,道「去无路崖!」 这时不寒从驿馆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热乎乎的包子,蹙眉道「公子,这次出门急,身上银两不多,光是住店的钱就耗去了大半,还有项凌公子打碎的东西赔了钱,所以委屈公子了,吃点东西填肚子吧。」 云天辰点头道「无妨,你也吃点东西吧,我们马上去无路崖。」 三人离开了驿馆,走时驿馆老闆还一脸笑意的给云天辰送别道「姑娘走好,一路小心,这里靠近无路崖,那里山匪多,一定要绕道而行。」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多谢。」 老闆硬是目送马车离开才转身,马车内,云天辰递给项凌两个包子道「吃点东西,别饿着了,到时候没力气打架。」 要不是听云天辰说得有道理,项凌绝对不会吃云天辰递给他的食物,因为云天辰这副模样他直犯噁心。 云天辰刚想对手上两个包子下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将包子收了起来,不寒见状问道「公子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云天辰微笑道「不是,我留它有用。」 不寒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肉包递给云天辰道「公子,我这还有,你吃吧。」 云天辰接过后,将肉包掰成两半,递给不寒一半道「给你。」 不寒微笑的接下,项凌实在受不了云天辰,出去在外驾马,云天辰无奈的笑笑,他穿这身衣服也不舒服,还是要换回他的衣服才行啊,不过换他衣服这招还真是狠,这仇他记下了。 几人直到日落黄昏才到无路崖,项凌没好气道「那个驿馆老闆说驿馆靠近无路崖,放屁,这哪是靠近,明明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云天辰笑道「你该高兴啊,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黑蛟枪和你姐姐了。」 「谁想见项月啊,只是顺便将她救出来。」项凌嘴硬道。 「好了,我们让马车走慢一点,这里的峡谷果然是个好地方,难怪叫无路崖。」云天辰拉起车帘道。 马车走在两侧高耸的峡谷中,只有一条大道通向前方,而此刻日落正巧落在峡谷之上,此处景色倒也不错。 「这里应该不止一个山匪山寨,峡谷长而深,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不寒放心,我们会想到办法进山寨的。」 马车缓慢行进,果然不出云天辰所料,峡谷之上有山匪查探,而且不止一处,可如今他们只有一辆马车经过,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也难怪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也没有遇到山匪。 「看来不够吸引人啊,要不,我下去走走……」云天辰伸了个懒腰道。 「公子,危险,还是我下去看看吧。」不寒道。 云天辰拦住不寒道「不用,我下去就行,你待在马车内,就以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想应该可以吸引山匪吧!」 不寒顿时瞭然,尴尬的点了点头。 云天辰钻出马车,看着项凌道「表弟停车,我要出恭。」 项凌定停下马车来,翻了个白眼道「快去快回!」 云天辰下了马车,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来到一处树林,打算小恭片刻,可还没解开裤腰带,他就听到一声从峡谷之上传来的声音。 「哈哈哈哈,美人!你若是内急了,可以来我山寨解决啊!」 峡谷之上一名身穿黑衣的小喽喽看着云天辰一脸□□。 云天辰微微蹙眉,手中动作只好停下,将尿意憋了回去,转过身来快步走到马车旁,立即钻进马车道「表弟,我们走吧。」 项凌这才继续驱马前行,只听见峡谷之上又一声戏嚯的声音道「美人儿别着急走啊!到我山寨里来坐坐如何?」 第99页 话音刚落,一群山匪拿着刀剑一路上大吼大叫的下了山,瞬间将马车团团围住。 领头的山匪来到马车前,看着驾马的项凌道「嘿嘿,小车夫,里面是你家小姐?」 小车夫? 项凌黑着一张脸,若不是云天辰事先交代过不让他动手,他早就一拳砸下去了,不屑道「是又如何,我们没钱。」 领头山匪嘿嘿一笑,一脸猥琐道「嘿嘿,我们不要钱财,看得出你们也没什么钱,不过,若是让你家小姐来我山寨坐坐,我们就放你过去,如何?」 项凌想到没想脱口而出道「好啊,反正我也累了,没地方歇脚。」 云天辰在马车内满头黑线,摇了摇头嘆气道「还是只有我来解决啊,不寒,你同我一起下去。」 说着,将那两个肉包塞进了胸口处。 不寒尴尬的点了点头,帮云天辰掀起车帘,还提醒道「小姐……小心。」 云天辰下了马车,低垂着眉眼,踏着小碎步走到领头山匪面前轻声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路过此处,前去衍州探亲,还请通融。」 领头山匪轻哼一声,刚想拒绝,却不料云天辰抬起了头来。 只见那张俏脸一抹红晕,满是委屈,那双眸子闪烁着点点泪光,睫毛轻颤着暗送秋波,轻蹙着眉头,这番模样,真惹人怜爱,不忍斥责。 领头山匪看直了眼,见美人这副模样像是被吓着了,赶紧轻声细语道「美人别怕,我只是邀请你去我们山寨小坐片刻。」 云天辰轻蹙眉头道「嗯嗯,公子,您可认识田越?」 领头山匪顿时眼睛一亮,道「哟!田越是我大哥,美人儿怎么知道我大哥的名字?」 项凌和不寒在一旁看着,还疑惑云天辰为何会女子的声音,还装的像模像样,不禁怀疑以前的云天辰是假扮的。 云天辰回道「早就听说田越的大名,若是我去了山寨,你真的会放我们离开?」 领头山匪嘿嘿一笑,觉得面前的女子真是太好骗了,道「那当然了,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啊?」 云天辰微笑道「小女子迎香~」 项凌差点呕了出来,迎香不是红府的人吗,云天辰这是要干嘛…… 「美人儿请随我来~」领头山匪在前引路道。 云天辰嘴角一斜,转头冲着不寒和项凌眨了眨眼睛。 项凌和不寒跟在他身后,异常尴尬。 上山途中,云天辰朝着不寒使眼色,眼神交流道「不寒,他们有多少人?」 不寒点头,环视四周递了个眼神给云天辰,那意思是「我观察过,他们人不多,应该能解决。」 云天辰点头,微微一笑耸了耸眉,眼睛看向身旁的山匪又看了看不寒,那意思是「好,你能解决几个?」 不寒眸子一沉,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拳头,意思是能解决一半。 云天辰嘴角一斜,看了一眼身前的领头山匪,意思是他来解决这个领头的。 项凌不屑的摇了摇头,伸出双手紧握成拳头,朝着云天辰递了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我可以解决全部。」他拳头紧握,早就想出手了。 云天辰好笑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放在身后,然后冲着身后的项凌和不寒压了压手掌,表示暂时不动手。 领头山匪突然转过身问道「美人儿怎么了?」 云天辰微笑道「有些累了,山路太难走。」 领头山匪点头道「那就慢点走,美人儿小心。」 山匪正开心自己要立功了,带了个大美人回山寨,定可以得赏! 却不料,云天辰在他背后沉声道「不寒,动手。」 不寒点了点头,借着昏暗的山道,偷偷的来到山匪身后,对着脖子用力一斩,山匪瞬间倒地。 项凌更是大笑一声,直接沖向山匪,拳头就抡了上去,还高声道「小爷我早就想揍你们了!」 领头山匪发现不对劲,转过身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人突然打斗起来,立马抽出腰间长剑。 云天辰见状,飞身上前拦住领头山匪,微笑道「刚才你对本公子有多无礼,下一刻就有多惨。」 领头山匪一愣,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名男子,立马生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哄骗本爷!」 云天辰笑而不语,眸子一沉,拾起地面的长剑,朝着领头山匪刺去。 两人过了几招,云天辰的衣服被撕破,嘆道这身衣服不适合打斗,抑制他的发挥。 山匪领头的自然不敌云天辰,三下五除二就被云天辰给捆了。 云天辰拍了拍手,看了一眼四周,不寒和项凌也都解决完了其余山匪。 「怎么不杀了他?」项凌看着领头山匪道。 云天辰摇头道「还需要他带路。」 「你叫什么名字?」不寒问道。 领头山匪怒哼一声道「王佐,劝你们最后不要招惹我大哥,下场只有一个,死!!」 「呵,田越有多大的本事啊,我倒是想看看。」项凌磨拳擦掌道。 「王佐,带路,去山寨。」云天辰道。 王佐如今阶下囚,刀架在脖子上,只好在前引路。 云天辰本想换掉身上的衣服,可这些人的衣服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有一股子怪味,嫌弃的瘪了瘪嘴,还是寻回他自己的衣服穿吧。 ☆、【衣服】 「前面就是山寨」王佐盯着前方道。 第100页 云天辰抬眼看去,见到山寨里的灯火,道「王佐,还得麻烦你带我们进去。」 不寒将王佐松了绑,剑尖抵住王佐的后背,王佐只好走在前方,带着三人进入了山寨大门。 山寨瞭望塔上的人见到王佐后,打招唿道「头儿,今日不错啊,带了个美人儿回来哈哈哈!」 王佐尴尬的笑笑,心中不知有多憋屈,带着三人往山寨内走去,几人走到安静无人的马厩,不寒一掌斩在王佐的后颈,王佐晕倒后,又将他绑了起来,堵住嘴,扔进了马厩内。 走时项凌还狠狠的踹了两脚。 云天辰看着不寒和项凌道「分头行动,不寒去找月姐姐,项凌去找你的黑蛟枪,我去找我的衣服,一切小心行事,此处汇合。」 项凌听后转身便离开了,不寒蹙眉道「公子,要小心。」 「放心吧,快去,我拿到东西就去找你,还有,看着点项凌。」云天辰道。 不寒点头离开,云天辰站在原地,环视四周,这个山寨在峡谷内,山寨庞大,他如今在马厩处,里面还有粮仓,武器库,以及山寨的宝库,还有牢房,而他的东西或许会在宝库,他要找到去宝库的路才行。 云天辰借着夜色隐藏身影,见一群山匪在一片空地上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而篝火前田越的座位并无人,田越并不在此处。 「宝库在哪啊?」云天辰低声喃喃道。 正在这时,他瞧见几人抬着一个箱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个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钱财,毕竟箱子都盖不住了,还有金银珠串露在外面。 云天辰跟着这几个山匪的身后,朝着宝库走去。 抬着箱子的人走到一个石门前敲了几下,石门打开后,见到里面有火光,还有通往地下的阶梯。 「地下宝库啊,不知道这个田越劫了多少金银珠宝。」 趁石门还没关上,云天辰一个闪身进了石门。 借着通道内的火光,他来到地下,地下宝库很是宽敞,还有很多上了锁的房间,前方还有两个匪贼看守,还有两个匪贼巡逻,他躲在角落处寻思怎么才能进到宝库内。 「哼,俞县县令还真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今日又从宝库里拿了不少东西出去。」 「不过我们山寨能够在无路崖待这么久,不就是俞县县令的功劳吗,田越大哥不也说了,俞县县令就是个贪财小人,他那官都是买来的,迟早有一天会人头落地!」 这时坐在八仙桌前喝酒的两个匪贼开始聊起天来。 云天辰嘴角一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那两名匪贼立马站起身来拿起了手中长刀。 云天辰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微笑道「你们好啊,我是奉田越大哥的命令,来取一件东西。」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宝库!」匪贼怒喝道。 云天辰笑着走上前道「我是今天刚被带进山寨的人,田越大哥说要赏我一样东西,让我亲自来拿。」 「你有何证明,是田越大哥让你来的?」 「我有这个。」 云天辰举起手中的令牌,正是他从王佐身上搜来的。 两名匪贼见到令牌后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将长刀收了起来。 「你来取何物?」 云天辰微笑道「我的衣服。」 两名匪贼正疑惑,云天辰一掌斩在一人后颈,另外一名匪贼立马拿起长刀斩向云天辰。 不过他自然不是云天辰的对手,云天辰只是轻点了那人的手臂,匪贼手臂失去力气,刀便掉到了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天辰给斩晕了。 云天辰还还好心的将两人搬到了八仙桌旁坐下,装作喝醉的样子,才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记载着宝库里的东西的来往记录。 「呵呵,东西还真多,这本册子我就先收下了。」 云天辰收起册子,朝着一间屋子走去,打开了门,点燃了墙壁上的烛灯,见到几个箱子躺在地面,以及他的衣服和摺扇。 云天辰就地更衣,穿上自己的衣服,将那身女子的衣服放在了箱子上,刚想离开,他却瞥见箱子上写着铜元两个字,蹙眉走上前去查看。 「铜元镖局的东西。」 他将箱子打开来,顿时心中一惊,瞳孔勐的收缩,因为箱子里正是铜元镖局失火后失窃之物,紫铜。 云天辰轻蹙眉头,沉下眸子,看来他还要去问问田越,这些紫铜为何会在他这里。 「别跑!」 此事房间不远处传来声响,像是匪贼在抓人,云天辰立即吹灭蜡烛,来到窗边,心想难道不寒或者项凌也来了地下宝库? 他正疑惑时,听见门外有动静,有人推门而入,昏暗灯光下看不清此人面容,那人将房门关好后,站在门后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云天辰悄然无声的来到此人身后,伸手点穴将此人定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此人警惕的问道。 云天辰听见声音后,发现有些熟悉,不确定的问道「纳兰公子?」 纳兰琰蹙眉道「云天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天辰轻点纳兰琰的后背,纳兰琰转身看着云天辰,两人离得很近,他只好靠在门边。 云天辰微笑道「纳兰公子,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在这里?」 纳兰琰抬眼看着云天辰,还看到云天辰额头那朵桃花,蹙眉道「我收到……唔。」 第101页 纳兰琰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天辰捂住了嘴巴,疑惑的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轻蹙眉头,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嘘……」 门外正走过几个匪贼,还在找刚才进屋的纳兰琰。 两人屏住唿吸,此时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唿吸声,云天辰沉着脸,蹙眉盯着门外的动静,纳兰琰抬眼看着云天辰的脸,这副紧张的模样他倒是从未见过。 待几个匪贼离开,云天辰才收回目光,微笑的将手收了回来,轻声道「刚才多有冒犯。」 纳兰琰摇了摇头道「我们赶紧从这里出去吧。」 话落,纳兰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云天辰紧跟其后,他发现纳兰琰真的走的很快,他都有点跟不上。 两人出了地下宝库,云天辰打算先去找项凌,以防这小子又干出傻事来。 「刚才纳兰公子说收到了什么?」云天辰问道。 「我收到了一封信,字迹与之前收到的一模一样,只写了无路崖几个字。」纳兰琰轻声道。 云天辰眉眼一沉,看来此人不会放过纳兰琰,而且此人一定抓住了纳兰琰的把柄,才能让纳兰琰心甘情愿来到无路崖。 「我来到无路崖后,见到了县衙官兵,接着便跟了进来。」纳兰琰继续道。 「嗯,纳兰公子,你跟在我身旁,我一定会保你安全离开无路崖。」云天辰盯着纳兰琰的眼睛正色道。 纳兰琰移开目光,点头道「我有方法进来,就有方法出去,云公子不必费心。」 云天辰微笑道「那么纳兰公子要扔下在下独自离开山寨?」 纳兰琰轻蹙眉头走在前,片刻后道「我知道武器库在何处。」 云天辰跟着纳兰琰来到武器库,却发现武器库前的看守的人早就晕倒在地,而且武器库的门还是敞开的,里面的武器也一团乱。 「项凌来过这里了,他应该拿到他的黑蛟枪,然后去找他姐姐……」云天辰蹙眉道。 「跟我走,我知道在哪。」纳兰琰轻声道。 纳兰琰带着云天辰来到山寨后方的牢房,牢房外有人看守,两人躲在暗处寻找时机。 「纳兰公子,你到山寨后,是否发现了什么?」云天辰悄声问道。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官匪勾结,劫来的女子今日都被送走了,还是县衙官兵开路。」 「这么说,月姐姐很有可能已经被送走。」云天辰蹙眉道。 「没有,我听见他们谈话,项月姑娘还在此处。」纳兰琰道。 话音刚落,就见牢房前的看守全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瞬间解决。 「那是不寒,走。」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解决了看守,便看见了他家公子,立即上前查探。 「公子,你怎么样?」 云天辰点头道「我没事,不寒,你看见项凌了吗?」 不寒摇了摇头,见到云天辰身旁的纳兰琰后,略显诧异,施礼道「纳兰公子。」 「项月姑娘应该在里面,我们进去吧。」纳兰琰抬步走了进去。 「公子,纳兰公子怎么会在此处?」不寒不解道。 云天辰微笑道「他也收到了信。」 被关在牢房里的项月盘坐在地面,数着地面有多少只蚂蚁,无精打采的嘟哝道「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呜,没人救我,难道我就要在这里把牢底坐穿了?…」 「当然不会,因为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弟弟会来救你。」 听到这句话,项月勐地抬头,便看见一脸笑意的云天辰,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站起身来带着哭腔道「小胖胖,你姐姐我命好苦啊,快放我出去……」 云天辰将门打开,项月抹了抹眼泪,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见到云天辰额头的那多桃花后,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道「嗯!开窍了,小胖胖,嘿嘿嘿……」 云天辰满头黑线,他倒是忘了他额头那朵花,怪不得纳兰琰见到他后,眼神总是很奇怪。 「月姐姐,项凌也来了。」云天辰岔开话题道。 「他也是来救我的?」 云天辰点头道「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就是来救你的,不过,来到寨子后他就不见了。」 「这个傻弟弟,他会去哪啊?」项月蹙眉道。 「公子,我看到山寨里的山匪都去了篝火处。」不寒道。 云天辰一拍脑袋,嘆气道「我怎么忘了,我记得项凌说过,他要看看这个田越有多大本事,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篝火处,项凌手拿黑蛟枪,地面跪着被他绑住的田越,周围的山匪不敢上前,皆是手握长刀站在一旁将项凌紧紧的盯着。 「你也没多大本事嘛,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强大的对手,看来只是个纸老虎,田越,快把我姐姐交出来!」 黑蛟枪的抢尖抵住田越的喉口,田越咽了咽口水,一脸谈好的笑道「这位大哥,好好说话,你若是想要金银细软,还是美人,我都可以给你,咱们还是坐下来谈话如何?」 「哼,我对这些没兴趣,把我姐姐项月交出来!」项凌厉声道。 「好好好!」 田越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手下就应声退了下去。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手段,我这黑蛟枪可锋利得很。」项凌狠狠瞪了一眼田越。 「不会不会,这位大哥,我将项月小姐放了,你也放了我,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如何?」田越打着笑脸道。 第102页 「放了你?本公子还有事没有问你呢!」 这时云天辰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一脸不羁的笑,摇着摺扇走到田越面前。 ☆、【张师】 项凌也看到了他姐姐,见到项月没事,道「项月,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 项月知道他这个傻弟弟嘴硬,微笑道「放心吧弟弟,你姐姐长命百岁!」 「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啊?」田越抬起头来问道,他也很诧异,这些人到底是何时潜入山寨的。 云天辰微笑道「田越,咱们屋里说话吧。」 众人进了屋,云天辰等人坐在桌前,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田越,此人就是个恶毒小人,坏事应该做了不少,应该可以从此人口中问出点线索。 「云公子,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项月小姐,还请几位公子手下留情!」田越低声下气道。 「哼,就你做的恶事,死不足惜!」 项凌晃着黑蛟枪道。 「表弟,月姐姐,纳兰公子,我有重要的事情问田越,之后你们听到的,都要保密,可好?」 云天辰扫视众人慎重道。 纳兰琰以及项月项凌都点了点头,云天辰才转头看向田越。 「田越,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可否告知?」 「公子想要问何事?」田越疑惑道。 「你宝库的那几箱紫铜,是你劫来的?」云天辰沉声问道,看着田越的变化。 田越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闪躲,额头冒出细汗,慌乱的点头道「是,是我劫来的。」 云天辰挑眉,田越的表现明显就是撒谎。 「哦?那你是从何处将紫铜劫来的?」 「嘿嘿,当然是镖车从峡谷过的时候我劫来的。」 田越抹了抹额头的汉打着笑脸道,可嘴角不自觉的有些抽搐。 云天辰摇了摇头嘆气道「唉,你要是说实话我还能饶你一命,你说我是先卸了你的腿还是手啊?」 田越愣在原地,心里那叫一个难受,被云天辰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盯着瘆得慌,还有项凌手上那杆随时都能要他命的黑蛟枪,看得他胆战心惊,只能咬牙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这样的,这几箱紫铜,是一位自称张师的人让我做的,紫铜已经放在宝库一段时间,可他一直还没有让人来拿。」 「他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去偷紫铜,铜元镖局命案与你有关吗?」云天辰沉声问道。 一旁的纳兰琰心头一惊,他知道铜元镖局的命案最后不是化千面所为,可是官府也没有抓到真正的兇手,而此刻还有铜元镖局失窃的东西在此处,似乎这一切都是在某人的计划之中,那封信背后的人让他来山寨到底为了什么? 田越摇了摇头道「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死光了,我们刚搬走紫铜,镖局就失火了,他说会给我一笔丰厚的报酬,定让我高枕无忧,还派人送来了很多金银珠宝。」 「你见过这个叫张师的人吗?」云天辰继续问道。 「没有,他只是让人送来书信,不过他专门安排了一个接头的人前来将这批紫铜运走。」田越道。 「他派人送来的书信,你可还留着?」 田越摇头道「此人很是谨慎,书信都被我烧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来吗?」云天辰继续问道。 「应该就在这几日,信上说是今日,可今日人还没到,就遇到了公子您。」田越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走到田越身旁,拍了拍肩膀道「田越,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想要?」 田越知道自己两头难,有人给了活路自然得拽在手里,连连点头道「要,当然要!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不寒上前将田越松绑,手拿长剑站在身旁。 云天辰微笑的从兜里掏出一颗圆形的药丸,递到田越面前道「把这个吃了,我就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田越抬头看着面前的药物,知道此药定是有毒,可就算是不吃他也死路一条,伸手接了过来,笑着将药丸吃了下去,还吐出舌头来让云天辰确认。 云天辰嘴角一斜道「好,好魄力!此毒稀有,起初会有胃痛之症,大概半月时间你就会全身溃烂而亡,事后我会给你解药,你可别让我失望,毕竟你的命还在我手上。」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田越背嵴发麻,不禁打了个颤儿,立马站起身来恭敬的施礼。 「好了,既然是要合作,你先坐下吧,我告诉你,后面该怎么做。」 云天辰微笑道。 云天辰将计划讲给了田越听,田越不笨,自然知道怎么行事,还安排了几间客房给几人歇息。 云天辰的房内,众人都在,项月终于忍不住问道「好弟弟,你给田越吃的,真的是毒药?」 云天辰咧嘴一笑道「你猜。」 纳兰琰做在一旁轻蹙眉头道「云公子,这个田越会不会耍花招?」 云天辰道「纳兰公子放心,田越鼠辈一个,最是惜命,他吃了毒药,就算是想对我们做什么,也得先想想自己那条命,不过田越还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他如今一个山大王,实力应该不错,结果还是被项凌给擒住了。」 说完这句话,云天辰凑近纳兰琰耳边道「他吃的毒药,其实是我用来治腿疼的药丸而已,哈哈。」 纳兰琰听后,摇头轻笑道「原来如此。」 第103页 看到纳兰琰笑,云天辰点头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纳兰琰抬眼看着云天辰,收起笑脸道「我先回房了,各位。」 「我也走了,这些人也不会好好对待我的黑蛟枪,我回房去给它洗个澡。」项凌拿着黑蛟枪也离开了。 项月坐在桌前喝着茶,瞪着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看着云天辰道「我给你一个建议啊,如果你要追公子琰的话,还得先想想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了解他的生活,然后再出手。」 云天辰满头黑线,深吸一口气道「唉,月姐姐,公子琰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再怎么讨好他,都是自讨没趣,而且,男女通吃是传闻,月姐姐怎么死缠着不放呢。」 一旁的不寒也点头道「项月小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项月嘆了一口气,看着不寒道「可怜的不寒,你家公子三心二意,你就不伤心吗?」 不寒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将目光投向云天辰。 云天辰耸了耸肩道「不寒当然不会伤心,他又不是月姐姐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项月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看来这辈子我这个计划都完成不了了。」 云天辰蹙眉道「什么计划?」 项月微笑道「没什么,我回房了,晚安两位。」 看着项月的身影出了房门,云天辰摇了摇头,他这个姐姐还真是越来越奇怪。 「不寒,你也去休息吧。」云天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 不寒站起身来道「公子,我去外面守着,虽然田越如今不敢对我们怎样,可他小人之心还是要多多提防。」 话落,不寒就离开了房间。 云天辰自然也知道田越的小人之心,他这一夜也睡不踏实,走到镜前,将额头上那朵花给洗掉。 夜里山里凉,云天辰的腿有些疼,可最后一颗药丸给了田越,他也只能忍着。 半夜,云天辰睡得迷迷煳煳,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 「公子,你可睡了?」 云天辰瞬间睁眼,翻身坐在床边道「不寒,何事?」 不寒推门而入,将房门关上,然后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云天辰。 「刚才收到的,是余寻欢送来的信。」不寒道。 「余寻欢,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云天辰疑惑道。 云天辰打开捲成一小卷的纸条来,上面写着:云兄,我知道你会疑惑我为何知道你在无路崖,你可别忘了,我余寻欢无所不知,对了说正事,关于阿呜…… 云天辰越往后看越是眉头紧蹙,胸口激动的上下起伏,瞳孔骤然收缩,他此刻的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见到云天辰的模样,不寒紧蹙眉头问道「公子,信上写了什么?」 云天辰勐地抬起头来看着不寒,眼中满是欣喜之色,双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居然声音有些许发哑,开口道「不寒,我找到阿呜了,我找到他了,你猜,他是谁……」 不寒微笑道「公子,阿呜到底是谁,现在在何处。」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道「说来讽刺,阿呜这段时间就在我身边,我却浑然不知,巫乐天就是阿呜,我一直都在耿耿于心他那双眼,却又不确定。」 「公子,你该高兴,巫公子如今在赫连府生活的很好,你也不用担心他过的不如意。」不寒微笑道。 云天辰咧嘴笑着,不停的点头,激动道「哈哈,对,信上说,赫连嵚当年路过白沐岭,遇见了阿呜,将阿呜带回了族中,那还能有谁,只能是巫乐天!」 云天辰笑着笑着鼻头竟然一酸,便眼圈泛红,忆起白沐岭旧事,歷歷在目,怎能忘怀,七年了,他没想到还能与阿呜相见,可是阿呜好像并不记得他了,如果阿呜是梁佑之的孩子,那么这一切他都不能透露给皇上。 不寒心中自然开心,但也替公子忧心,公子此刻眼中满是泪水,自白沐岭后,他从未见公子哭过,如今却紧拽着信纸泪眼朦胧,能看出公子是真的很在乎阿呜。 「不寒,韩先生的信你可带在身上?」 云天辰擦了擦眼角,他突然想起韩权走时给了他一封信,信里应该会提到关于前朝余党的信息,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忧,因为阿呜和前朝余党的关系,会让阿呜处于危险之中。 不寒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云天辰。 云天辰将信拆开,里面是满满当当一张信纸的字。 看完这封信,云天辰眉间挂着忧愁,心中更是担忧。 信上所写:铜元镖局的镖车从洬州一带行路至离天关,又从离天关押送另一批货物至寒阳,离天关本就地处边陲,秩序混乱,这之间押送镖车的人员内混入前朝余党,这批紫铜下覆盖的其实是一批兵器,被带到寒阳后,前朝余党的内应负责将这批货物运送到寒阳潜藏的前朝党羽手中,却不料这其中生变,被镖局查验货物的人知晓,此人本想着去告诉镖局老大,可当晚镖局就被屠尽,那批货物也遗失。 此外,在一具尸体的口中发现一封密信,上写了:事成后禀张师。 正是因为这封密信,某日夜晚有人潜入存放尸体的义庄,想要销毁证据,可韩权早就派人暗中把守此处,来了个瓮中捉鳖,将此人擒住,此人入了监牢后,严刑拷打下招供不少,可第二日将他转移至刑部大牢时,暴毙于途,所以张师的身份谁也不知道。 第104页 这个张师又被提起,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张师…」云天辰紧蹙眉头道。 「公子,那几箱货物需要再去查看一番吗?。」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韩权说过,皇上自然也会知晓此事,那么皇上必定会採取行动。 「不寒,你回一封信给余寻欢,让他再帮我做一件事,让他帮我留意阿呜。」 云天辰蹙眉道。 不寒点了点头,拟好了信后,将信卷在信鸽腿上,送信回余寻欢。 「公子,你是否在担忧巫公子?」不寒问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嗯,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了。」 不寒伸手轻轻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公子,你若想饮酒,我陪你。」 云天辰抬眸看着不寒,点头笑道「好,不寒,你可要多喝几杯!」 ☆、【邱羽】 衍州昱侯府 尉迟韦与尉迟博逸坐在亭中饮酒,圆月朦胧,亭中歌舞昇平。 尉迟博逸微笑道「爹,你找我有何事?」 尉迟韦放下手中酒杯,沉声道「你将巫乐天的身份告诉云天辰,你就不怕他误事吗?」 「呵呵,爹,你放心,云天辰不会误事,他好不容易找到巫乐天,他怎么可能将巫乐天是前朝余孽的事情告诉商邑,定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尉迟博逸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眼神兴奋道「我想现在,商邑已经採取了行动,不久后就会查出此事与怀南王有关,而这个时候云天辰知道巫乐天就是阿呜,可他却是前朝余孽,这下有好戏看了!」 「望你所说属实,不过,纳兰琰是怎么回事?」尉迟韦问道。 尉迟博逸饮了一口酒,看着尉迟韦的眼睛,微笑道「爹,纳兰琰就像一只供人观赏小白兔,毫无威胁可言,云天辰一个人玩儿这个游戏多无聊,多个小白兔陪在身边,又有观赏性,可能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哈哈哈!」 尉迟韦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在一旁玩儿的四岁小儿子尉迟祐,天真无邪的笑脸。 「祐儿,过来,爹抱抱。」 尉迟祐小跑到尉迟韦身旁,尉迟韦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微笑道「祐儿想吃什么?」 尉迟祐稚嫩的声音道「爹爹,我要吃大哥做的雪兔。」 尉迟博逸斜睨着尉迟祐,嘴角勾起道「大哥今日没有做雪兔,你吃别的吧。」 尉迟祐不开心瘪嘴看着尉迟博逸,尉迟韦拿着一块白色糕点哄道「祐儿,吃白玉糕可好。」 「爹,你自己玩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尉迟博逸看了一眼尉迟祐,微笑着离开了,口中喃喃道「不知道云天辰穿女装是什么样子,呵呵,好玩儿……」。 第二日清晨,山寨上空还缭绕着雾气,还有鸟雀在鸣叫,云天辰趴在桌上,徒然惊醒,发现身上搭了一床毛毯,而且连脚都给裹上了,一看就知道是不寒怕他腿疼盖上的。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出了房门,他心里高兴,步伐都轻快许多,见项凌在院子里练枪,微笑道「表弟,早上好啊~」 项凌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练枪,而云天辰打算四处瞎逛逛,这个山寨如果不是土匪窝倒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前院空旷,用来练武,却只见寥寥几人,他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拿着斧头在院中奋力的噼着木材,口中发出「哼哼哈嘿」的声音,他觉得有趣,走到木桩前,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人,略有一丝惊讶,看年龄不大,与项凌年纪相仿,可身材矮小精瘦,如此年纪,为何会到此处来当山匪。 「你是这里负责噼材的?」 听到云天辰的声音,那孩子抬起头来,脸上有一丝疑惑,因为云天辰的穿着不应该是山寨中人,而应该是被劫之人。 「我不是噼材的,大哥说了要练好武功就得从噼材练起!」 听到这话,云天辰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山匪?」 「我叫邱羽,我爷爷死了,家没了,我跟着几个大哥来到这里的,这里有吃有喝,没什么不好的。」 邱羽抹了抹额头的汗,挥舞着手中斧头继续噼材。 「你的爹娘呢?」云天辰问道。 邱羽眉头微蹙,随后摇了摇头道「我爹娘去了白乌关那边,说是做买卖,那边发生战乱,爹娘的信上说很快便能回家,可是我等了很久,直到爷爷告诉我,爹娘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们死在了战乱下,过了不久,爷爷病重也去世了。」 邱羽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那句话说得很是随意,可谁能知道这个少年心中的苦痛有多大。 云天辰收起了笑脸,拍了拍邱羽的肩膀问道「你可想过报仇?」 邱羽手中斧头顿了顿,垂下头,声音低沉道「想过,可是我参军没人要我,说我的个子太矮小,那身戎服都能把我压垮。」 云天辰嘆了口气,微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好好练习噼材,等练好了再去参军试试,说不定就准了你。」 邱羽抬起头来,看着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眸子,原来这世间还有人有如此清澈的双眼,他在山寨中见到最多的就是一双双饱含恶意,透着贪婪私慾的眼。 邱羽一时看呆了,满眼期待的问道「这位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105页 云天辰点头道「当然,我期待你成为一名勇勐无畏的战士。」 邱羽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坚毅,手上的斧头噼得更起劲了。 「公子,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 不寒来到云天辰身旁,脸上些许担忧之色。 「呵呵,我四处逛逛,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公子你还没有吃早饭,项月小姐和纳兰公子都在等你。」不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拍了拍邱羽的肩膀道「邱羽,相信你自己,你并不弱小,也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 话落,云天辰微笑转身和不寒离开前院,邱羽满眼都是云天辰的背影,这个人的一番话,让他又燃起了信心。 屋内,纳兰琰和项凌姐弟都坐在桌上吃饭,云天辰和不寒也坐了下来。 「吃得这么香,不怕田越下毒吗?」云天辰盯着项凌说道。 项凌吃进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狠狠的瞪着云天辰,开口道「你能说点好话吗,云天辰!」 「项凌公子放心,我已经验过了,没毒。」不寒微笑道。 项凌这才将馒头咽了下去,项月在一旁拿着筷子在粥里画圈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纳兰琰则安静的吃着早饭,云天辰笑问道「粗茶淡饭,纳兰公子吃得可还习惯?」 纳兰琰轻点头道「嗯,我准备启程回玉楔。」 云天辰听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点头道「好啊,不过你一个人走,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会小心,这里距离玉楔不远,两日便到了。」纳兰琰轻声道。 这时项月突然抬起头来道「公子琰,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项月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紧盯着纳兰琰,撑着下巴捧着一张花痴脸。 纳兰琰很是尴尬的别过头,云天辰见此状况,打开手中摺扇,挡住项月的视线,严肃道「纳兰公子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过,月姐姐你要想看,看我好了!」 项月眼角一抽,嫌弃的看了一眼云天辰,伸手捏了捏云天辰的脸,满脸笑意道「好弟弟啊,你是上天派来阻断我终身幸福的吗?我看你看了快十年了,总得换个新鲜的吧!」 云天辰揉了揉脸颊,摇头笑道「月姐姐,没跟你开玩笑,纳兰公子真的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尤其是你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 项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唉呀算了算了,你的你的不跟你争……」 云天辰这才把摺扇收了回来,冲着纳兰琰笑了笑,纳兰琰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项凌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吃东西。 「不过月姐姐,你如果不回寒阳,那要去哪,不要半路又被劫了去。」云天辰问道。 「反正不回衍州,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回寒阳,有我这次被劫的经歷,我猜舅舅不会那么快送我回去。」项月咕哝道。 云天辰眸子微凝道「其实,我还有事要做,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寒阳。」 项凌放下手中的碗,抬起头问道「云天辰,你要干什么?不回寒阳你还能去哪?」 「我打算等到张师的人来拿那五箱紫铜,然后跟踪他们,看他们把紫铜运往何处。」 云天辰眉眼一沉,昨夜他与不寒又去查看了那五箱紫铜,果然不出所料,紫铜下面全是崭新的兵器,他势必要弄清楚这个张师到底是谁。 纳兰琰轻蹙眉头,道「你不知道张师势力如何,若有差池,就是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云天辰微笑道「纳兰公子这是关心我吗?」 纳兰琰听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饮茶道「这件事我也有参与其中,我自然不希望有人遇害。」 「好吧,纳兰公子觉得怎样才是万全之策啊?」 云天辰笑看着纳兰琰,纳兰琰抬眸看着他道「没有万全之策,我和你一起去。」 其实纳兰琰知道,越是查下去就越是接近真相,或许就能知道到底是谁用盐庄之事来威胁他。 云天辰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想牵扯太多人在其中,可他也知道纳兰琰的想法。 「那么表弟和月姐姐先回寒阳如何?估计我爹收到了信,已经派人来山寨接我们了。」 云天辰看向项凌询问道。 项凌自然是想着带他姐姐一起回寒阳,点了点头道「好啊,我可不想又跑出来寻人,真麻烦,不过云天辰,你可不要落入虎穴,又得让人来寻你!」 云天辰点头道「当然,我自然会小心。」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道「云公子,我大哥让我告诉你,张师的人已经在山寨外了。」 云天辰沉声道「我知道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那人退下后,饭桌上的人都面色严肃起来,云天辰叮嘱了几句,就和不寒纳兰琰前去查探。 ☆、【火星】 按照计划,田越将那五箱紫铜交给张师的人,而他也得知,张师安排来的人,领头的叫王靖的中年男子,看穿着身材倒不像个武夫,坐在马上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模样,都不正眼瞧人,看来此人深受张师信赖。 王靖将一箱金银珠宝交给了田越,离开时还甩了句狠话封了田越的嘴,若是田越将此事告诉他人,那么这个山寨择日就会夷为平地,就如那铜元镖局般。 「看来这个王靖,是张师的亲信。」云天辰沉声道。 第106页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他们已经启程离开山寨,我们赶紧跟上去。」 「不寒,给温谨的信,你可送出去了?」 不寒点头道「嗯,送出去了,公子,将那件事告诉三皇子,会不会不妥?」 那件事,当然是指关于啊呜的身份,云天辰将此事告知温谨,他也斟酌过,不过,温谨的性子他最了解,不会向他父皇提起此事。 云天辰摇头道「不寒放心,我相信温谨。」 纳兰琰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也明白此事不说出来,定是不愿外人知晓。 「走吧,我们跟上去。」纳兰琰轻声道。 三人骑上马背,刚要离开山寨,却听见身后响起项月的声音。 「小胖胖,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项月气喘吁吁的冲出了山寨大门,身后不远处还跟着黑着一张脸的项凌。 云天辰回头蹙眉问道「你跟我们一起去,万一遇到危险,我可无暇顾你啊月姐姐。」 项月双手叉腰道「我项月福大命大,就算是遇到危险死于非命,那也是我项月的命数,况且我还有个傻弟弟,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啊!」 项凌走上前来瞥了一眼项月,很不情愿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是怕项月遇到危险,不然我才不会跟你们一起去。」 云天辰无奈的嘆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吧,可是人太多,还是换马车行路吧。」 几人换了辆马车,项凌扮成了小车夫的模样,不寒骑马在外,云天辰和纳兰琰以及项月坐在马车内。 离开山寨前,云天辰专门找到噼材的邱羽,让他带话,如果将军府的人前来山寨寻人,找到领头之人,将他们前去跟踪之事告诉此人,山寨里,唯一值得云天辰信任的只有这个孩子邱羽,相信他一定能把话带到。 「公子,王靖的马车朝着洬州方向去了。」不寒在马车外说道。 「洬州是怀南王的地盘,这里距离洬州较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都需要四五日的路程。」纳兰琰轻声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心中开始担忧起巫乐天来,皇上和他应该是同时收到韩权的信,可皇上一定比他早知道信中内容,应该会採取行动,而此刻他不在寒阳,皇上捉贼心切,或许会另派人查明此事。 「小胖胖?小胖胖?」 项月双手在云天辰面前晃来晃去,可云天辰眼睛都没眨一下,轻触眉头神色严肃。 纳兰琰坐在项月和云天辰对面,也是一脸疑惑,云天辰这副模样像是心中有事正在神游,轻声道「云公子,项月姑娘在叫你。」 听到纳兰琰的声音,云天辰才回过神来,才发现项月正沖他翻白眼,他也不是故意的,而是这么久以来,他都选择性的屏蔽项月的废话,毕竟项月话多。 「月姐姐,怎么了?」云天辰微笑道。 项月耸了耸肩唉声嘆气道「唉,果然亲姐姐叫你你就没反应,公子琰一说话你就回神了,我看你以后是个妻管严!」 云天辰蹙眉道「妻管严是什么?」 项月看了看对面的纳兰琰再看了看云天辰,嘿嘿笑道「此刻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这是我项月仅剩的快乐了。」 马车内全是项月的笑声以及云天辰敷衍的附和,项凌在外一个劲的瘪嘴翻白眼。 而如云天辰所言,皇上商邑自然採取了行动,他已经知晓张师是谁,此人是赫连一族的外戚,在洬州使了些钱财,买了个小官在誉丰县当县主,其名张瀚文,他一个万户不到的小县城的县主,能掀起多大风浪,谁给他这么大胆子勾结前朝余党,不就摆在眼前吗。 而将这件事告诉皇上的,是吏部派去巡查的刺史严溥,还是丞相手底下做事的人。 洬州对派来的刺史并不大在意,毕竟洬州由怀南王管着,这刺史自然神气,在各地巡查一圈回来身上捞了不知多少油水,可入了洬州都得收敛收敛,毕竟也忌惮怀南王,随便查一查,走走过场也就事了,也有那么几个郡县的官员没给他好脸色。 可到了誉丰县,县主张瀚文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迎接他,私下里设宴款待,暗地里塞了多少金银细软给他,四下张罗的要多周到有多周到,还总是打着笑脸说着客气话,夜晚还单独找他谈事,说是自己手里头有一件好事,只要做成就有不少好处。 严溥自然心动,他也瞧见了这个小县主的宅子,就差用玉石铺路了,不知在哪捞的财,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嘴脸,可严溥也思忖着这事的后果,得留一手,先是答应了。 张瀚文这人满脑袋浆煳,只想着钱财作乐,既然两人栓一起了,他藏着掖着也没必要,他手底下做事的来禀报要事,他只是将此人拉到一旁问话,严溥在一旁看着,也不迴避,就依稀听见紫铜的事,以及此人称唿他张师。 严溥知道铜元镖局一事,以及失窃的紫铜,这事有关昱侯,他可不敢趟这滩浑水,思前想后,到底是钱财重要还是命重要,可这两样他都想要,一筹莫展,茶饭不思,最后他一咬牙将此事告诉皇上自然将功赎罪,小命保住了,可也没捞到好处,还被贬官。 就在巫乐天从寒阳离开的那个夜里,商邑在御书房打开了韩权的那封信,看到信开头韩权写的那些碎碎念的话,他还摇头笑道「哈哈哈,这个韩权,甚是胆大妄为。」 可越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商邑将信合上,坐在桌前望着殿内摇曳的烛光,窗门是合上的,烛火为何无风自舞,他眸子微凝低声道「殿外风吹个不停,殿内烛火也跟着晃,朝中人心亦不稳啊...」 第107页 商邑思忖着要如何解决此事,他虽有除怀南王之心,可赫连嵚战功赫赫,若不抓到把柄,难以说服众人,反而激起民愤,又会传出当今圣上残暴无情,欲杀有功之臣。 商邑又是忆起当年兵荒马乱时遇到的那个救过自己命的女子,神色柔和,片刻后摇头道「终究要食言,此恩只能来世再还。」 第二日,商邑让商鸠来御书房见他,商鸠刚进到御书房之中,就已经感受到这殿中的肃然之气,行了一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三啊,快坐,朕有事要问你。」商邑示意商鸠坐下说话。 商鸠应声坐下道「父皇要问儿臣何事?」 「朕知道,云天辰离开了寒阳,本想招他进宫,看来这孩子忙着东奔西跑没有时间,前朝的事情,你们进展如何?」 商邑手中拿着一只箭矢,翻来覆去的把玩儿着,看了又看,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可商鸠一听就知道父皇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商鸠旋即微笑道「父皇,前朝党羽颇为狡猾,还正在调查之中。」 商邑点了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道「好,朕只是怕你们两个小傢伙贪玩儿,不务正事,贼人有了可乘之机,寒阳城中必定生乱。」 商鸠站起身来行了一揖礼,正声道「父皇,天辰的性子儿臣最是了解,绝不会因小失大,如今韩先生离开寒阳,调查到的线索父皇也应该看到了。」 商邑微笑道「嗯,朕自然清楚,严溥所说之事,那日你也在旁听,你如何看待此事?」 商鸠又行一礼道「这事,儿臣不敢妄下定论。」 「你心中有定论,皆可说出来让朕听听。」商邑看着商鸠道。 商鸠轻蹙眉头,点头道「儿臣认为,张瀚文虽为当朝官员,一县之主,可此人不走正道,为官监守自盗,贪赃枉法,被钱财利益薰心,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加以利用,而他乐在其中浑然不知,实乃蠢材,无能惠泽于民,应除之!」 商邑点了点头,他知商鸠说得在理,可只说了片面,张瀚文该除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这番话没说到他心口上,因为这句话中只字未提怀南王,商邑笑道「依照老三的意思,此人的事与怀南王无关?」 商鸠沉吟片刻道「儿臣无法断定。」 商邑刚想开口,门外的太监来报导「禀皇上,海丞相已在殿外。」 「宣」 商鸠见海丞相走进了御书房,便行礼道「父皇,儿臣告退。」 商邑点了点头,商鸠与海丞相打了个照面,海丞相一脸笑意的躬身施礼,商鸠回礼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他在殿外还未走远,便见将军云啸,以及御史大夫司马彻前后进了御书房,看两人面色严肃,似是去前去与皇上商议要事,且他父皇屏退了殿中所有闲杂人等,加派了侍卫看守,必定事关重大。 殿内,三人正襟危坐,直到商邑沉声道「三位爱卿可有提议?」 海丞相张口欲语,眼看就要起身,却被司马彻抢了先。 司马彻站起身来施礼,随后正声道「臣认为,怀南王如今在洬州的实力不可小觑,若是再联合周边部族,就更难以对付,想要这些边界部族不受怀南王所控,需先逐个击破,对付他们不在用兵之上,只要答应给他们一些好处,按兵不动即可。」 司马彻话刚说完,海丞相终于沉不住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司马彻,施礼道「皇上,司马大人所言,给那些边界蛮横部族一些好处,可我们都知道,这些部族就如餵不饱的饕餮,且张口就想吞一大块肉下肚,那到底是什么好处才能让这些人按兵不动?」 司马彻对于海丞相的质问,他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心平气和道「皇上,老臣得知这些部族,包括洬州边界实力较强的薛长风一族,皆对怀南王心有不满,且经常刀兵相向,若是这好处是除了怀南王,洬州易主,不再受怀南王的掌控,且再答应他们,冬日粮草准时送到,据臣了解,这些部族一到冬日,储备的粮草并不足以供族中所有人,宰牛宰马,耗需太大,再小点的部族就是坐吃山空,只好烧杀抢掠,可饿着肚子打仗,得不到便宜,多少小部族就这样覆灭。」 听完此话,一直未讲话的云啸也点头道「司马大人所说极是,冬日粮食是大问题,且那些小部族开耕种地的地方较少,就算是种了,看管不得当也颗粒无收。」 皇上商邑听后点头道「司马爱卿所说可行,你先秘密派人前去薛族游说,若是薛长风答应按兵不动,那么那些小部族就不成问题。」 司马彻点头道「是,皇上。」 海丞相自然对司马彻心有不满,两人因为改编法令一事就各执己见,如今朝中就已经开始分为两党,一边支持丞相,一边支持司马彻,且愈演愈烈。 「皇上,臣有话说。」海丞相施礼道。 「爱卿请讲。」 海丞相道「皇上,削弱怀南王的势力,还需要抓一个人。」 「何人?」商邑问道。 「怀南王的义子,巫乐天!」海丞相一字一顿道,语气很是笃定,意思非抓不可。 「巫乐天,此子已离开寒阳,爱卿为何坚持抓他不可?」商邑心中有疑问,可他也记得巫乐天这个人在春日盛会上的譁然之举。 「臣认为,此子年轻气盛,如狼似虎,应是我银朔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在春日盛会上的表现,老臣看了都惊嘆不已,若此子回到赫连一族,就是放虎归山,他日成长起来,实乃一大忧患!」海臣相慷慨激昂道。 第108页 商邑紧蹙眉头不言,垂眸思索海丞相的话,云啸自然也在思索,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商邑手上的玉扳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大殿迴荡,过了片刻,云啸突然站起身来道「皇上,臣有一言。」 「爱卿请讲。」商邑点头道。 「巫乐天实乃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若是能为皇上所用,莫不是一大助力。」云啸道。 「可此子怎么可能替朕去讨伐他的义父?」商邑轻笑道。 云啸还未答话,一旁的司马彻插话道「额皇上,臣也想过这个问题,若是此子在寒阳犯了事,就有理由将他拘在寒阳。」 商邑眉眼一抬道「哦?司马爱卿有法子?」 司马彻将他的计策告诉了商邑,随后商邑便对云啸说「过犹不及事缓则圆,切莫惊动赫连嵚,先将他的义子请回寒阳。」 这个请字,自然不是字面意思,皇上说的请,自然是将巫乐天抓回寒阳,云啸只好命令一批精兵连夜前去捉拿巫乐天。 云啸从皇宫出来后蹙眉深嘆「这一仗终究逃不过....」 云啸深知商邑的疑心病,几月前,朝中谏官上书「通贼布谣」之名册,再鼓唱几句是非,力说商邑将名册上的人除之,经调查属实,商邑龙颜大怒,名册上的不乏有当朝官员,重则斩头,轻则被贬或沦为庶民,这一风波还未过,朝中臣子有话不敢言,些个上书谏言的,还被弹劾,使其被贬流放。 怀南王一直让皇上忌惮,皇上心中早有除他之心,还秘密训练了一批精兵,为的就是对付怀南王的三狼令,而这一仗只需要一根□□便会一触即发,张师一事火星虽小,可足矣点燃这根□□。 而这件事商鸠自然也知道,他父皇下定决心要剷除怀南王,也得知云啸派出了精兵,人不多,依照他父皇的性子,在不惊动怀南王的情况下,只能有一种可能。 他知事态越加严峻,在自己房中来回踱步,决定写一封信给云天辰,他得知云天辰在田越的山寨中,信上所写关于张师的身份,以及皇上可能已经派人去捉拿巫乐天一事,他让展德出宫小心行事,务必亲自将信送到。 正午 云天辰等人在路边的小饭馆休息,饭馆有些许过路人在此处歇脚,同样的在此休息的还有王靖一行人,就隔了一张桌,而王靖一直都未下马车,只是让下人端茶送饭给他。 「这个王靖还真是老太爷一个,走路都懒得走,几步路都得让人抬着,他那腿看着也不像断了啊。」项月低声的吐槽道。 「别说这件事了,人生在外,小心行事,还得注意隔墙有耳。」云天辰喝着茶道。 项月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四周,没人盯着她,才拍了拍胸脯喝了口茶。 云天辰看着一旁吃馒头就咸菜的项凌,这孩子还真是不挑食,馒头入口就跟吃土一样,硬还没味道,可路上也没什么吃的,只能用这个填饱肚子。 纳兰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馒头,细磨着嘴里如沙土般的东西,轻蹙着眉头,这个小饭馆的东西,也太难吃了。 「喝点水吧,才咽得下去,你牙还疼吗?」 云天辰递了一碗茶给纳兰琰,纳兰琰伸手接过道「我的牙无碍。」 随后低头看着这碗所谓得茶,一碗清水上飘了一片茶叶。 「呵呵,一叶茶,清热解火,大家都喝,不寒,别愣着了。」云天辰打趣道。 不寒还在一旁盯着王靖的马车,手里拿着半块饼往嘴里塞,听到公子叫他,他才回神来喝水。 几人休息了片刻,见王靖的马车离开,众人才立即起身跟上前去。 赶去无路崖的展德一刻也不敢停息,而他秘密出城的事情,也被二皇子商宸得知,商宸派了人跟踪,打算静观其变,他知道他父皇这几日忧心忡忡,而且城中官兵多了起来还严加盘查,必定与前朝有关。 而他之所以也担忧,是因为他与一名前朝余孽有合作,据他了解这名前朝余孽好似并没有大肆的拉帮结派,其目的只是报仇,他们也有合作条件,此人要亲手杀了皇上商邑,帮助商宸夺得太子之位,那皇位也自然是他商宸的。 ☆、【等我】 展德赶到山寨已日落,寨子外的人看到有人前来,拔出腰间长刀就将展德围了起来,展德可不怕,仰着头高声道「我是来找云天辰云公子的!」 「你且等着,我去禀告大哥!」 山匪前去通报,不一会儿田越就快步走了出来,抬眼一看马上的展德,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这位公子,在下田越,云公子不在山寨,如果有事,可以给在下讲,在下代为转告云公子如何?」田越正声道。 展德上下打量了田越,见此人两腮无肉印堂狭窄呈小人之相,一看就不可信,笑道「就不麻烦你了,你可知云公子去了何处?」 田越嘿嘿一笑,心头还在打着算盘,片刻后点头道「这位公子,他朝洬州方向去了,马车前行,会路过酉阳边上的一个小县城,现在估计已经快到了。」 「你所说是否为真,我又如何相信你?」展德紧盯着田越问道。 田越被展德盯着很是不适,赶紧笑道「岂敢岂敢,我的命还在云公子手里,我可不会拿命开玩笑!」 展德紧盯着田越的眼睛,若是从眼中看到一丝慌乱,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就当为民除害。 第109页 然后田越笑嘻嘻的看着展德,面色丝毫未变,展德收回了视线,道「若是有假,你这山寨以及你的命,留不到天明!」 话落,展德驱马前行,扬长而去,一脸笑意的田越瞬间收起了笑脸,紧蹙起眉头,现在他两头都不占好,还是先把自己的命保住,看形势再做选择。 云天辰的马车入了酉阳边上一座小县城,此县名为谣荷,民风淳朴,一派祥和。 一行人正在客栈吃饭,项凌姐弟狼吞虎咽,毕竟路上很少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不寒前去查探王靖一行人的行踪,发现这一行人到了一处客栈进行修整,探听到今晚他们会在谣荷县内过夜,明日清晨启程。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王靖的马车行路也较慢,他们的马车只能慢悠悠的跟在后方,云天辰大可以直接将王靖擒住,可这样势必打草惊蛇,毕竟这件事牵扯了前朝。 云天辰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为何很是慌张,闭上眼就会看到巫乐天那张脸,只好坐在窗边喝酒。 「阿呜,你现在在何处,待我查清此事,就去找你……」云天辰喃喃道。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时,云天辰被敲门声惊醒。 「不寒,他们出发了吗?」云天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可开门走进来的人,并不是不寒,而是展德,不寒跟在展德身后,将房门关了起来。 云天辰看清来人后,蹙眉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问道「展德,你怎么来了,你可收到了我给温谨的信?」 展德恭敬的施礼道「云公子,三皇子命我亲自前来送一封信,此事事关重大,云公子看后,需做好定夺。」 话落,展德双手将信递给云天辰,云天辰知道温谨的性子,伸手接过信,坐下身来,将信小心翼翼的拆开。 这封信上寥寥几行字,却字字攻心。 云天辰看完信后,眉眼瞬间一沉,心绪越加复杂,世事无常,风云变幻翻覆莫测,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来的如此的早。 他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道阿呜是梁佑之的孩子,可不管知道与否,他都要按照心中所想的去做。 房中气氛越来越凝重,云天辰的手紧捏着信纸,沉默许久后,缓缓站起身来,凝目看着展德道「展德,你回去告诉三皇子,不管之后发生何事,都与他无关,这封信他也并没有写,他若问起为何,就告诉他,我云天辰找到了一个人,必须要做一件事。」 展德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云天辰的信他也并未收到,点头道「是,一定把话带到,不寒已经将紫铜的事情告诉我,云公子,你们一路小心。」 云天辰点头道「好,你回去吧,一路小心。」 展德恭敬的退出了房间,云天辰脸色更加凝重,不寒虽不知信中内容,可看他家公子表情就知道遇上了棘手之事。 「不寒,我们立刻启程去洬州,找巫乐天,他现在应该还在赶往洬州的路上,我们必须尽快。」云天辰沉声道。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可是纳兰公子和项凌姐弟怎么办?」 云天辰垂眸思索道「不能将他们带在身旁」 「公子打算怎么做?」不寒蹙眉问道。 「既然已经知道张师就是张瀚文,那么就没必要继续跟下去,先将此人擒住让项凌押回寒阳。」 话落,云天辰和不寒来到客栈大厅,纳兰琰正坐在八仙桌前喝茶,云天辰快步走了过来。 他轻蹙眉头坐在纳兰琰对面,刚要开口,纳兰琰却抢嘴道「你有急事,去哪?」 纳兰琰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云天辰,因为他刚才看到展德的身影从云天辰房中出来。 云天辰心系阿呜,神色依旧凝重,抬眼看着纳兰琰,环顾四周后沉声道「纳兰公子,我有私事需要处理,所以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我已收到密信,得知张师的身份,所以我决定立刻前去捉拿王靖,让项凌将此人押回寒阳。」 纳兰琰微蹙眉头,他自然想知道云天辰为何突然要离开,可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喉间不自觉的吐出几个字「你有什么私事?」 云天辰微微一愣,他自然不能告诉纳兰琰他去干什么,轻笑着摇头道「我云天辰能有什么私事,不就是怕美人等久了跑了吗…」 这句话瞬间让纳兰琰的探究之心烟消云散,便闭嘴不言,自顾自的饮茶。 直到项凌姐弟前后而来,见人到齐,云天辰立刻起身,看着众人道「时间不等人,项凌,你去捉拿王靖,一定要将他押回寒阳,纳兰公子,月姐姐,我和不寒还有急事,你们回寒阳一路小心,就此别过!」 话落,云天辰将一封信塞在项凌手中,随后看向不寒道「不寒,我们走!」 话音刚落,两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客栈,留下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项月姐弟,项凌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云天辰在讲什么,项月自然更不用说,脑袋上顶了个一个大大的问号,唯一知道情况的就只有纳兰琰。 「两位,看看这封信吧。」纳兰琰看着云天辰匆忙离去的背影,知道刚才云天辰是说的玩笑话。 云天辰辞别项凌姐弟和纳兰琰,就与不寒骑马奔向洬州,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找巫乐天,快马加鞭分秒必争。 第110页 他心中焦急万分,如果去晚一步,他一切的努力皆是徒劳! 自白沐岭之后,那几载里,他几乎每日夜里都会梦到阿呜,而后又从不安和惶恐中惊醒,恍恍惚惚中,慌乱着起身从箱子里翻出那件脏兮兮的毛裘盖在自己身上才安心睡去,第二日醒后,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他居然不知道自己何时将毛裘翻了出来。 他寻了阿呜几载,时间越长他越是感到不安,他甚至都不敢再踏足白沐岭,就连温瑾也劝说他,谁能在白沐岭那种冰天雪地里活下去,或许阿呜已经不在了,可他就是不信,他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阿呜! 而如今寻得心中人,如若此人遭遇不测,他更是会愧疚万分,夜不能寐。 所以阿呜,一定要等到我! 而巫乐天此刻正经过衍州,再过四五日便会到达洬州地界。 途中巫乐天都会在道旁的茶馆小憩,喝云天辰给他的云酥茶,他也会想起云天辰,因为云天辰的气息让他觉得自在心安。 他在努力回忆儿时的事,那些记忆碎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完整,有时候脑中会突然一闪而过一些画面,大多数都是在雪地里,他还记得一个画面,一地的冬枣摆在他面前,还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道「阿呜,快吃吧!」 「你看,冬枣没毒!」 「哈哈,慢点吃,冬枣还有,不够还可以去摘!」 …… 「这个人是谁,为何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里非常…难受。」 巫乐天轻蹙眉头,他能察觉自己的心里变化,难受这种感觉他很少有,不知为何,他认为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应该很重要。 巫乐天与黑狼令的人行路并未太过急躁,路途遥远,回到洬州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保存体力最重要。 通往洬州的道路,四周荒无人烟,披着月光前行的巫乐天一行人,停在一处小驿站稍作休息。 「哈哈哈,老闆上酒!!」 黑狼令的战士各个生得壮硕,浑厚的声音一出,把驿站老闆吓得浑身一抖,赶紧上去好生招待。 巫乐天坐在桌前,将包袱里的云酥茶拿了出来,看着老闆道「老闆,给我泡这个茶。」 老闆见到巫乐天那张冷脸,咽了咽口水点头道「好的,公子,我这就去给您泡茶!」 老闆去了里屋泡茶,里屋里的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都在外面?」 老闆点头道「是是是都在,他们要喝酒,只有那位公子说要喝茶。」 里屋里满是精兵,几个扮成驿站伙计的精兵端出几坛酒来,放在桌上,站在一旁看着黑狼令的战士们将酒喝下了肚。 巫乐天自然喝着云酥茶,可不到半刻钟,他身旁喝酒的战士都倒在了桌上,他轻蹙眉头,眼睛瞟向一旁的驿站伙计,耳朵动了动,听见「动手」两个字。 巫乐天将茶杯勐的掷向一旁的伙计,听着茶杯碎裂的声音,从里屋里钻出十几个精兵,将巫乐天团团围住。 「他怎么还没倒下,茶里不是下了药吗?」一名精兵疑惑道。 巫乐天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云酥茶里被下了药,他眼前有些恍惚,头脑有些昏沉。 「巫公子,我等奉命前来将你押回寒阳,还请巫公子配合!」 巫乐天抬眼看着众人,眼中满是冷意,冷声道「不知犯了何事?」 「跟我等回去,自然就知道你犯了何事!」 「恕难从命!」巫乐天冷声道。 打斗一触即发,一群人围殴巫乐天,但也讨不到好处,精兵自然是精兵,比一般的战士能打,就算是挨了巫乐天一拳,也能迅速的爬起来。 他们奉命活捉巫乐天,只能与之周旋,可他们都知道巫乐天的实力,耗到最后的不一定是他们。 巫乐天没有喝多少云酥茶,迷药如今只是让他有些许恍惚,手中拳头紧握,朝着一名士兵的面门砸去。 这时黑狼令中有一名战士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没喝多少酒,此刻也是迷迷煳煳的状态,看到正与人厮打在一起的巫乐天,大喝一声道「休得伤我族公子!我来断后,公子你先走!!」 随后抽出腰间长刀,沖入精兵之中,刀剑无眼,黑狼令战士勇勐无畏,洬州边界常年混战,他们早就练就一身临危不惧,如遇敌人,刀刀攻向要害,刀下亡命之人不计其数! 精兵自然训练严谨,可也打不过身经百战的黑狼令战士,许多人都受了伤,可毕竟黑狼令战士只有一人,加上巫乐天两人,且两人都处于恍惚状态,双手不免有些发软。 「霍沖,他们人多,你我都喝了迷药,只能冲出此地!」巫乐天沉声道。 「是!公子!」霍沖点头道。 两人背靠着站立,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精兵,手中还刀剑对准他们二人,巫乐天从身侧拔出雪狼刀来,寒光划过众人脸颊,都知道此刀一出,必饮敌血! ☆、【回忆】 天微亮,霍沖和巫乐天冲出了精兵重围,跃上马背离开了驿站。 雪狼刀下无活物,精兵自刀下过,无不受伤,且有人命丧当场,剩下的精兵紧追其后。 巫乐天头脑越加昏沉,他也不知他们到底朝着何处在逃,霍沖扇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保持清醒。 追兵在后,手中弓箭紧握,瞄准巫乐天二人,弓箭震耳离弦,一箭破空,直接射中霍沖所骑骏马的马腿,骏马哀鸣一声,瞬间后肢无力瘫倒,惯力下将霍沖甩出了马背,霍沖立马爬了起来,抽出腰间长刀,冲着身后追兵怒喝道「老子的刀这几日天天在石头上磨,是该在人身上磨磨,开开荤!」 第111页 巫乐天的马还在继续前行,他头脑昏沉,现在听到外面的声音都非常恍惚,听见霍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自己却已经无力回过头,一头栽倒在马背上。 倒下那一刻,恍惚间他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一道焦急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阿呜!」 听到这个声音,巫乐天脑袋中似乎有一根弦被勐的拨动,阿呜....多么熟悉的名字,他在迷药的作用下昏了过去,那句阿呜一直在他脑中迴荡。 「是你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我叫云天辰,你叫什么名字?」 巫乐天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面前的人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此人全貌,一张肉嘟嘟的脸,挂着可爱温暖的笑容,他说他叫云天辰。 「云天辰....」巫乐天口中轻轻呢喃着,可他还在昏迷当中。 云天辰直接飞身下马,冲上前去将巫乐天扶住,然后跃上巫乐天的马,一只手将巫乐天扶住,一只手抓住缰绳,刚要驾马离开,就听见霍沖转过身大喝道「你是何人?要带我家公子去何处?!」 云天辰紧蹙眉头道「这位勐士,我是巫兄的朋友,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霍沖一刀挡下精兵的攻击,大喝道「快带我家公子离开此处,我来断后!」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话落,他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巫乐天离开。 不寒跟在身后,抵挡住飞来的箭矢。 精兵见巫乐天被人救走,立刻追上前去,手中箭矢还在不断的朝着云天辰射去,领头的人看清了不寒的面容,瞬间一惊,立即蹙眉命令道「弓箭手撤。」 弓箭手立即将弓箭收了起来,有人问道「老大,为何不追了?」 「我没看错,救走巫乐天的人是不寒,而不寒从来不会离开一个人,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若是伤了这个三公子,将军那里不好交代」领头人蹙眉道。 「那就让巫乐天逃了?我们怎么回去交差?」 领头人道「放心,那边不是还躺着一个吗,而且这次行动不止我们一队人马,巫乐天是逃不掉的。」 原来,霍沖已经四仰八叉的晕倒在地,口中发出鼾声,手中还紧握他的长刀,几名精兵在他身前不敢近身,试探后发现他确实是睡死了过去,这才放心下来将霍沖给绑了。 士兵皆是唏嘘这巫乐天和霍沖二人,喝了迷药都能逃出这么远,而且还死伤了不少人,若是此二人清醒,他们早就是刀下亡魂。 云天辰一路驾马狂奔,不寒跟在身后,见身后官兵没有再追来,才提醒道「公子,他们没有追上来。」 云天辰依旧紧蹙眉头,他见巫乐天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有伤口在淌血,沉声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先给阿呜包扎伤口。」 云天辰和不寒拐进一处山林,在山中找到一处废弃的小院子,院子已经杂草丛生,土墙已经快塌了,土屋漏风,里面只有一张土床,云天辰找了些干草铺在土床上,扶着巫乐天躺下,不寒在屋外望风。 云天辰在巫乐天身上找到治伤的药,能暂时止血,他替巫乐天处理好伤口,一直坐在床边紧紧的盯着巫乐天那张脸,他见巫乐天的眼睛在快速的转动,而且眉头紧蹙,似是在梦中。 梦中,巫乐天终于拼凑完整那段消失的记忆,白沐岭的事在他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他心中的情绪就如当年在白沐岭时一样,害怕焦躁孤独不安,这些情绪堆满了他的心脏。 「天辰....你...吃枣...」巫乐天口中轻唤道。 云天辰听后,眉眼一抬,眼中有欣喜之色,阿呜这是记起白沐岭的事了「阿呜,你放心,我云天辰再也不会弃你而去。」 半个时辰过去,巫乐天在睡梦中经歷着以往白沐岭的一切,他焦急的寻找着云天辰,可云天辰早已离开白沐岭,惶恐的从梦中惊醒,勐地睁开眼,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夜色渐近,云天辰一直在床边没离开过,见巫乐天醒了,欣喜道「你醒了,阿呜。」 月光洒进屋内,巫乐天那双明亮的眸子转向云天辰,迟迟未讲话,看那眼中的神情好似充满了眷恋与哀伤,他盯着云天辰的脸庞看了很久,终于轻唤出两个字「天辰...」 云天辰微笑道「阿呜,你感觉怎么样?你....」 还未讲完话,巫乐天突然起身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先是抱的很紧很紧,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云天辰差点喘不过气来,而后巫乐天的手才慢慢放松,可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 云天辰愣在原地,先是感到惊讶,而后微笑的抬起手,轻拍了拍巫乐天的背,在巫乐天耳边轻声道「阿呜,我在。」 直到巫乐天的身体不再颤抖,才缓缓的松开手,他也才知道为什么云天辰身上的气息他感觉很熟悉,让他安心,他看着云天辰那张面带浅笑的脸,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天辰,我们在哪?」 云天辰道「我们逃了出来,不过,跟你一起逃的那位黑狼令战士,他在断后,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道「你带我离开,会受连累。」 云天辰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哈哈,怕什么,大不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巫乐天眸中光芒闪烁,开口道「那批精兵事奉命前来捉拿我回寒阳,我不知我到底犯了何事。」 第112页 云天辰眼眸一沉,蹙眉道「反正不是好事,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我们慢慢商量。」 巫乐天点了点头,云天辰起身准备去询问不寒外面的情况,突然被巫乐天拉住手臂,转头问道「阿呜,怎么了?」 巫乐天抬眸看着他,声音有些低沉道「你...你不会又突然离开吧?」 云天辰微笑道「放心,我不会离开。」 巫乐天这才松开手,看着云天辰的背影走出土屋,云天辰蹙眉走到门外,拍了拍不寒的肩膀「不寒,休息下吧,我来守着。」 「公子,我不累,你与巫公子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毕竟你寻了他几载。」不寒微笑道。 云天辰心中自然欣喜,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很是担忧,巫乐天不能一直逃窜,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到洬州,回到赫连族。 「公子小心!」 忽听不寒的声音响起,冲上前挡在云天辰身前,夜色下几只箭矢在月光下如蛇信般吐露寒光,发出穿破空气的声音,霎那间便袭向不寒,不寒抽出长剑,一剑斩断飞箭。 「追兵来了,公子,你快带巫公子离开此处。」不寒沉声道。 话音刚落,土屋中便冲出一道身影,巫乐天抽出身侧雪狼刀,挡在云天辰和不寒身前,眸中散发森冷的光,紧紧盯着土墙外亮起的火把。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逃到了此处,真让人好找,要不是我养了条好狗,还真找不到你们。」 这时院门走进一人来,边走边拍手,脸上还挂着戏嚯的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司马卿。 司马卿身后跟了些许精兵,身旁的人举着火把,手中还还牵着一条猎犬,猎犬呲牙咧嘴弓起身子与巫乐天对视,巫乐天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猎犬,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猎犬听后立刻夹着尾巴伏在地面。 云天辰走到巫乐天身前,看着司马卿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司马公子,你带这么多人来,所为何事啊?」 司马卿见到云天辰那张含着笑意的脸,心中发恨,儿时那一鞭,每当想起,背后那道长疤就隐隐作痛,除此之外,他爹对他的态度再也不比以前,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报这一鞭之仇,让云天辰不得好死! 「笑,待我将你绑回寒阳,你还能笑得出来吗?」司马卿沉着脸道。 「你奉谁的命抓人啊?」云天辰也收起笑脸,紧紧的盯着司马卿。 司马卿仰起头,高声道「我奉二皇子之命,前来捉拿逃犯巫乐天!以及....你这个违逆者。」 云天辰冷笑一声「原来是二皇子派来的狗,不知巫兄犯了何事?」 司马卿一脸阴沉,恨得牙痒痒,咬牙道「少废话,乖乖跟我们回去,兴许二皇子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你云天辰还能当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 「呵呵,恕难从命啊。」云天辰笑道。 「那就别怪我司马卿不讲情面,将这三个人给我抓起来!」司马卿大喝一声道,眼中满是阴狠之色。 「住手!」 身后精兵刚要动手,却听见一道声音从院外传出。 声音含着怒意,且有些耳熟,云天蹙眉看着走进院内的人,些许惊讶道「洪叔叔....」 洪震沉着一张脸,瞥了一眼司马卿道「司马公子,我等奉命将巫乐天带回寒阳,不是让你来解决私人恩怨。」 司马卿自然不好得罪洪震,话被堵在肚子里异常难受,只能狠狠的瞪着云天辰。 ☆、【流放】 「天辰,跟洪叔叔回去」洪震看着云天辰,语气柔和道。 「洪叔叔,不知巫兄犯了何事?」云天辰质问道。 洪震深吸一口道「皇上要抓巫乐天自然是有原因,无需多问,若是你相信洪叔叔,就跟我回去。」 「哼,云天辰,你不会是要和皇上作对吧?这可是违逆之事,难道你云天辰就不怕牵连到将军府吗?」司马卿冷笑道。 云天辰轻蹙眉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巫乐天,嘴角勾起道「就算是那又怎样?这是我云天辰的事,与将军府无关。」 「哈哈哈哈,好啊,你云天辰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敢于皇上作对,真是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恨!」司马卿道。 「闭嘴!」 洪震看着司马卿怒喝道,司马卿不甘心的将话咽了回去。 「回去再与你解释,天辰,洪叔叔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洪震蹙眉道。 云天辰眸子微凝,轻触眉头,转头看着巫乐天微笑的轻声道「放心,阿呜,我说过,不会再弃你而去。」 巫乐天微微低头看着云天辰的双眸,微蹙眉头道「可我不想你被连累。」 云天辰笑而不语,就在他下定决心那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转过头看着洪震,眼神坚定道「洪叔叔,天辰恕难从命。」 话音刚落,云天辰只觉得后颈一疼,心中一惊,眼前一片黑暗,随后晕倒在地,同样晕倒在地的,还有不寒,而斩晕两人的正是巫乐天。 此举吓得周围精兵立马抽出了刀剑,刀尖对准巫乐天,而巫乐天将雪狼刀收进刀鞘,俯下身将云天辰从地面抱起,面无表情的朝着院外走去,周围的精兵皆不敢上前,一是怕伤了云天辰,二是心中忌惮巫乐天。 洪震蹙眉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巫乐天冷声道「我跟你们回去。」 第113页 洪震点了点头,让人将不寒一起带走,一旁的司马卿一脸阴狠之色,他还真没料到巫乐天会耍这么一出,愤然的带着人离开了此地。 巫乐天手脚被铁链锁了起来,上还挂有沉重的铁锁,因为知道他力气异于常人,不得不这样做,洪震负责将巫乐天押回寒阳,送入刑部大牢之中。 而云天辰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将军府,睁眼看见熟悉的房间,他勐地坐起身来,可却异常虚弱,脑袋昏昏沉沉,就像大醉过一场。 「不寒,阿呜呢?」 云天辰扶着额头,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巫乐天的去向。 不寒站在门外,听到云天辰唤他,赶紧推门而入,回道「公子,巫公子被押入了刑部大牢。」 云天辰勐地抬起头,紧蹙眉头道「到底怎么回事?」 「巫公子因为误伤了都锦大人的儿子,还死伤了一批官兵,被皇上降罪。」不寒沉声道。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紧抓着被褥道「莫须有的罪名,皇上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子,将军在书房等候。」 门外下人恭敬道,说完便退了下去。 云天辰沉重眸子,沉默片刻后起身更衣,朝着书房走去,步伐有些沉重,不寒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担忧之色。 书房内,云啸板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前满身肃然之气,见云天辰进了书房,屏退屋内外所有下人。 云天辰站在桌案前,同样面无表情的问道「爹,找我何事?」 「跪下。」 云啸厉声道。 云天辰未说话,掀起长衫跪在云啸面前,目光直视云啸,毫不闪躲,他自知自己做了什么,他爹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煳涂一时,违抗圣命,你还知道你自己做错了,跪在此地,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云啸站起身来,怒目看了一眼云天辰,甩袖离开书房。 不寒见云啸离开了书房,立即去找他家公子,却发现云天辰跪在书房之中,门大打开来,屋外下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直到不寒冷眼将这群人吓走。 「公子....」不寒担忧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开口道「不寒,你去找温谨。」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 话落,不寒立即离开了将军府去了皇宫。 坚硬冰冷的地面硌得膝盖生疼,云天辰心思也根本不在此地,早就飞到了巫乐天的身上。 皇上自然是给巫乐天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留在寒阳,关在刑部大牢也并未为难巫乐天,专门找了一间铜墙铁壁的牢房关押,生怕他一拳砸穿牢房跑了。 商邑又是下了道圣旨到刑部大牢中,圣旨大概的意思是「皇上惜才,伤人一事暂且不究,特此将凤阳郡主赐婚给巫乐天,此后应当尽心尽力效忠皇上。」 巫乐天听完诏书后,口中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不娶。」 宣诏书的公公都急了,软磨硬泡好言相劝了半个时辰,巫乐天就只会说这两个字,你说这么大的好处,这人怎么就不开窍呢?无奈下,只好去回禀皇上巫乐天的回覆。 海丞相得知此事后,立即前去求见皇上,进门就跪拜而下施礼,随后站起身来满腔义愤道「皇上,依老臣看,巫乐天胆大妄为,油盐不进!皇上赐恩于他,此子全然不放在眼里,就是光这一条蔑视圣恩之罪,都能让他人头落地!若不让他吃点苦头,此子怕是难以诚服!」 商邑听后却笑道「欸,丞相啊,这事本就是朕先污衊与他,他又何错之有,不过此子是年轻气盛,敲打敲打流放边疆,让他替朕将离天关好好清理清理。」 话到最后,商邑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之前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将巫乐天送出去,也是因为他收到韩权的信。 「这...这到底是为何?老臣斗胆一问,将此子流放到离天关,不就是给他一个机会逃走,若是回到赫连族...」 「好了,丞相说了这么多话估计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朕还有事物需要处理。」 商邑下了逐客令,海丞相只好应声退了下去,可依旧疑惑为何皇上要将巫乐天流放到离天关,难道听了什么人的谏言,不会是司马彻那个老傢伙吧,想到此处,海丞相立马一脸阴沉,怒哼一声甩袖快步朝着宫外走去。 商鸠也离开了皇宫,不寒和展德都跟在商鸠身后,商鸠一刻也未停下脚步,急匆匆的踏进将军府大门朝着云天辰下跪的那间书房走去。 天空乌云堆积,眼看就要下雨,先是一惊雷撕裂长空骤然响起,众生都被吓得一抖,云天辰听后微蹙眉头,轻嘆道「变天了,银朔的天,也快变了...」 「天辰!」 商鸠三步并两步的跨进了书房门,来到云天辰身旁,一脸担忧之色,开口问道「天辰,你可还好,我收到你的信,也让展德查探过,父皇并未为难巫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他。」 云天辰抬眼看着商鸠,脸上拉起个苦涩的笑容「温谨别急,我很好,只是担心阿呜。」 话音刚落,屋外便下起了大雨,颳起了大风,风雨向屋内涌,云天辰的腿就快跪到没了知觉,现在就算是疼,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感受。 「天辰,你快起来,天凉了,你的腿会受不了的。」商鸠神色担忧。 「没关系,温谨不必担心,明日你能带我去刑部大牢见巫乐天吗?」云天辰问道。 第114页 商鸠点头「能,我会安排下去,看你脸色不好,你真的没事?」 云天辰摇了摇头「我饿了,不寒帮我找点东西吃吧,还要留着力气去皇宫。」 不寒应声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不寒刚走出书房,便碰见了云萌,云萌这小丫头不管不顾,身后侍女一个劲儿的打着伞追她,她还踩着水坑一路跑到书房,见他三哥哥跪在书房中,眼圈立马就红了。 「三哥哥!萌儿想三哥哥,三哥哥走了好久,都不告诉萌儿你去了哪儿。」云萌小手拉着云天辰的衣角,也不顾形象的盘坐在云天辰身旁,撅着嘴快要哭出眼泪来。 云天辰赶紧捏了捏云萌的脸,微笑道「萌儿乖,三哥哥不是回来了吗,萌儿在家可有乖乖的」 云萌点了点头,随后咕哝道「萌儿很乖,可萌儿不喜欢爹爹了,爹爹罚跪三哥哥,我要去找爹爹,让三哥哥不用再罚跪!」 话落,小云萌嘟着嘴气鼓鼓的离开书房去找他爹,那副模样真叫人发笑,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温谨,你可知,项凌将王靖抓回了寒阳,可有问出什么?」 商鸠蹙眉道「嗯,可此人吃了毒药,毁了嗓子,要让他说话是不可能的,怕是需要些时日。」 「没想到这个王靖看起来趾高气昂,对张师还真是衷心。」云天辰道。 商鸠轻点了点头「项月姑娘和纳兰公子也回到了寒阳。」 云天辰轻嗯一声「嗯,他们回来就好。」 商鸠见云天辰眼眸低沉,且心不在焉,他心中嘆息,他也知道阿呜在云天辰心中尤为重要,还记得云天辰从白沐岭回来后不久,他前去探望,坐在床边看着以往那张肉嘟嘟的脸如今瘦了不少,憔悴不堪,云天辰见到他后,开口就是「温谨,你能陪我去白沐岭寻人吗?他叫阿呜,他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会死掉的....」话尾已是喉间发紧,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还看见云天辰被子下面还盖着个脏兮兮的毛裘,小手紧紧的拽着。 ☆、【不弃】 「天辰,我回宫了,有关于阿呜的消息,会来通知你,今日下雨,天凉了,你多多保重自己。」商鸠关切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转头微笑道「温谨,多谢。」 商鸠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天辰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将军府,而不寒也提着满满一篮子的食物来到书房。 「公子,喝点粥,暖暖身子。」 不寒端起饭碗,拿起汤勺给云天辰送粥到嘴边,这时云萌终于气鼓鼓的拉着他爹到了书房门口,云萌仰起小脸看着他爹,指了指她的三哥哥,语气坚定道「爹爹,你要是不让三哥哥起来,我就和三哥哥一起跪,哼,等娘来了,萌儿就哭!」 作为将军府的小调皮蛋,打滚撒娇云萌绝对是娴熟的,云啸也很头疼。 说着云萌就小跑到云天辰身旁跪了下来,看到面前篮子里的食物流着口水,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还拿了一块递给云天辰。 「好了,萌儿,别闹了,你们两个都起来。」 云啸深吸一口气道。 云萌这才仰起小脸,嘴里还吃着糕点,撅嘴咕哝道「爹爹还需要努力获得萌儿的好感,哼。」 云天辰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可腿有些无力,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不寒赶紧扶住,云啸走到云天辰面前,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放心,巫乐天没事,你也要记得你冲动过后做的事,最后结果是什么,巫乐天这是救了你。」 云天辰轻触眉头,垂眸道「爹,你知道皇上要抓巫乐天做什么?」 云啸点头道「皇上留他有用,天凉了,回房休息吧。」 话落,云啸离开了书房,云萌拉着云天辰的衣角怯生生的问道「三哥哥,巫哥哥怎么了?」 云天辰低头道「萌儿放心,巫哥哥没事,快回房去吧。」 云萌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三哥哥你也回去休息吧,你跪了一上午了,萌儿心疼三哥哥。」 云天辰轻轻摸了摸云萌的头道「好,快去吧。」 云萌拿着一篮子的糕点离开了书房,云天辰看着屋外阴沉的天空,腿在隐隐作痛,不知道阿呜在天牢中如何。 夜晚,云天辰的大哥二哥都回到了府中,前后来到他的院子探望他,他二哥云天宏决定明日就返回白乌关,白乌关又徒然冒出一批反抗军,不知是何人建立,他二哥必须前去白乌关重整防御恢復秩序。 而皇上商邑深夜三更在御书房中又拟了一封诏书,下到刑部大牢之中,诏书所写「巫乐天违抗圣命,皇上特此开恩,两日后随一批新兵至离天关,镇守边关,若歼敌有功,可获加封,抗命一事将功补过,既往不咎。」 那念诏书的公公抬眼看着巫乐天,问他可要接下谕旨,巫乐天眸子都未动半分,开口道「遵旨。」 随后抬起那被沉重的锁链锁上的双手,稳稳的接下了圣旨。 商鸠在天牢安排了眼线,当这道圣旨一下到刑部大牢之中,就立刻有人前来禀告商鸠,这三更半夜的,商鸠得到巫乐天会随军去离天关,便无心睡眠,可现在天色已晚,他不可能出宫,想起今日云天辰脸色不太好,需要休息,而且明日一早,云天辰会来宫中,去见巫乐天。 商鸠知道,以云天辰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也正是他担忧的。 第115页 可云天辰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坐在桌案前看着写了天辰俩字的字画,虽然旁边多了个欢字,这三字入目,云天辰眼里却唯独只有天字,且紧紧的盯着看了很久,以至于出了神,思绪又飘到了几载前在白沐岭时。 翌日天色微曜,云天辰和不寒就朝着皇宫方向而去,展德在宫外接应,三人一同前往刑部大牢,刑部大牢距离皇宫较远,一个时辰后才到,商鸠早早的就来到不远处的凉亭等候。 见马车驶来,商鸠赶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云天辰扽人下马车后,四人对视一眼,朝着刑部大牢走去。 展德亮出令牌,门口狱卒便放三人进去,不寒在外守候,商鸠安排的人带着他们来到关押巫乐天的牢房,牢房在最里面,且封锁了整整三道铁门,云天辰微蹙眉头通过此处,若是不清楚的人见了这三道门,还以为关了什么异常兇勐的怪物在里面。 狱卒打着笑脸告诉他们,这一层巡逻紧密,他们时间不多,时间到了他自会来领着他们出去,说着,将最后一道门打开来,放三人进去,展德站在门后放风。 云天辰和商鸠朝前走去,走到最里面,见粗厚的一根根铁柱铸成了一道墙壁,里面盘坐着一个人,手脚锁了沉重铁链,可依旧笔挺着嵴背,闭着眸子,见他耳朵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 「阿呜。」云天辰站在牢房外轻唤着巫乐天。 巫乐天勐地抬起头,见到一张带着苦涩的笑脸,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云天辰走去,脚上锁链刮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听得人心尖不免发颤。 「天辰,你来了。」巫乐天轻吐出一句话来,眼中终是多了一丝神彩。 云天辰微蹙眉头,看着巫乐天手上沉重的锁链,将手腕勒得发紫,问道「阿呜,你可还好?皇上有没有派人来刑部大牢中?」 一旁的商鸠开口欲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蹙眉看着巫乐天。 巫乐天点了点头「天辰,我没事,皇上让我去离天关将功赎罪,我答应了。」 云天辰听后一惊,心便揪紧了几分,离天关边陲之地,较之白乌关还要混乱,阿呜去了那里,就算钢筋铁骨能抗住战乱,可他知道巫乐天的性子,就是个毫无心机和防备的人,若是遇到奸人,被其教唆加以迫害,怎能在离天关活下去。 「阿呜,你知道离天关是什么地方吗?」云天辰紧盯着巫乐天的眸子,声音低沉。 巫乐天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开口道「我知道。」 云天辰深吸一口,深深看了一眼巫乐天,毅然转过身,一声不吭的快步朝着牢房外走去,巫乐天望着云天辰的背影,虽见云天从面上波澜不惊,可他在刚才察觉到云天辰的身上的气息异常,情绪悲愤复杂,且极力忍着不发作,才转身离开。 商鸠跟在云天辰身旁,瞧见身旁那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眼神还异常复杂,他自然知道云天辰会怎么做,他虽想过规劝,可选择权还是在与云天辰自己。 展德也很意外,他以为探望巫乐天会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见到云天辰脸色阴沉,他也懂形式,闭嘴不言随着狱卒出了刑部大牢。 不寒站在马车旁一直盯着刑部大牢的大门,眼睛都没眨一下,见他家公子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本以为他家公子见到巫乐天心情会好些,没想到那张脸更难看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回府吗?」 云天辰从喉间吐平静的吐出几个字「去皇宫,见皇上。」 话落,不等人答话就钻进了马车内,展德朝着不寒耸了耸,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云天辰和商鸠坐在马车内,商鸠斟酌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对。」 商鸠话音刚落,云天辰就立刻接话,商鸠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商鸠会问出这个问题。 马车内气氛沉重,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寒在外驾马,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他家公子不乐意,他也好不到哪去,展德只好安慰道「放心,你家公子只是担心巫乐天,或许是去皇上面前求情去了。」 不寒听后轻摇了摇头,公子的脸色哪像去求情,更像是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深吸一口气道「展德,你可有听到他们谈了什么?」 展德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在那三道门前望风,这刑部大牢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马车进了皇宫,云天辰被商鸠带着一路来到了御书房前,门外公公施礼道「三皇子,云公子。」 云天辰礼貌的回礼道「易公公,云天辰前来求见皇上,麻烦你通报一声。」 易公公自然不知道云天辰求见皇上所为何事,可皇上近日来眉间挂着忧愁,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不会前去通报,以免饶了皇上清净。 「云公子求见皇上所为何事?」易公公轻言细语的问道。 「易公公,我们有事要禀告父皇,你去通报一声如何?」一旁的商鸠开口道。 易公公虽有为难,可商鸠是三皇子,且皇上还尤为看重,他思索下点头道「三皇子,奴才这就去通报。」 过了片刻,易公公笑着打开门走了出来施礼道「二位请。」 云天辰与商鸠一同进了御书房,这是云天辰第二次踏进这里,且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第116页 御书房的门刚掩上,云天辰见到桌案前的商邑,立马掀起长衫跪拜而下行大礼道「云天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儿臣参见父皇」一旁的商鸠施礼道。 商邑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奏摺,微笑的看着跪在地面的云天辰「免礼,天辰快快请起,朕还有话要问你,本想诏你进宫来,没想到你自己先来了。」 云天辰并未起身,又施一礼道「皇上,天辰不敢起,这次前来,是斗胆请求皇上能够下一道诏书给天辰。」 商邑眸子微凝,微笑渐渐收敛,他哪能不知道云天辰帮助巫乐天逃走的事,他没追究是因为韩权那封信上还提了云天辰这个名字,他若是要降罪给云天辰,此子今日还能平安无事的踏进这御书房? 「说来让朕听听。」 云天辰抬眸坚定的看着商邑,缓缓开口道「还请皇上治罪,云天辰违抗圣命,帮助代罪之身巫乐天出逃,致使朝廷精兵死伤无数,故发配离天关,将功赎罪镇守边疆!」 商邑听后,也并不意外,看着一脸坚定的云天辰道「这个阿呜,看来对你云天辰来说,意义非凡啊。」 云天辰微微一愣,讶与皇上已经知道巫乐天就是阿呜,可转念一想,一国之君怎能连这点消息都不灵通,旋即俯下身道「还请皇上降罪。」 一旁的商鸠眉头紧蹙,他每次想要开口阻止,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暗嘆一口气走到云天辰身旁施礼道「父皇,云天辰违抗圣命确有其事,儿臣还请父皇降罪给云天辰。」 商邑脸色逐渐严肃,手指一直在敲着桌案,片刻后沉声道「诏书可不是随便写的,更不是写着玩儿的,你云天辰可知道后果?」 「皇上,天辰自然知晓,我意已决,还请皇上恩准。」云天辰身子伏得更低,下一刻就是磕头了。 商邑见云天辰如此坚持,竟笑着摇了摇头道「痴男怨女我见了不少,像你这样不顾一切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如此,当真是少见,既然如此,你回将军府等着接旨吧。」 「云天辰叩谢皇上!」 云天辰俯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故地】 翌日天明,易公公就带着皇上的圣旨来到将军府中,云天辰早就等在了大厅,而将军夫人金岚也瞧见了易公公,急忙来到大厅,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看易公公那严肃得模样也断定不是什么好事。 「云天辰接旨...」易公公用他那尖刺的嗓音慢悠悠吐出几个字,紧接着拿出圣旨来。 云天辰和金岚以及府中下人立马俯身跪在地面,易公公见人跪下了,这才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天辰违抗圣命,帮助代罪之身巫乐天出逃,朕盛怒,但念及少年有义,朕特此开恩,故发配离天关两年,将功赎罪,报效朝廷。」 云天辰接下圣旨沉声道「云天辰接旨,谢皇上圣恩!」 易公公点了点头道「好了,起来吧,明日辰时寒阳军营门口作登记,跟着新兵一同前往离天关,可别迟了,也要记住,你代罪之身入了军营就不分贵贱,以后怎么办自己思量着做。」 「多谢易公公提醒,易公公请慢走。」云天辰站起身来恭敬的施礼。 跪在一旁的金岚顿时身形一愣,听到发配离天关那几个字,就如晴天霹雳,让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晃悠的站起身来,身旁的侍女赶紧将她扶住。 易公公走后,金岚伸出颤巍巍的手拉住云天辰的手臂,抬头看着云天辰,满眼的慈爱与疼惜,眼圈一红道「天辰,你可知离天关是什么地方,你也是煳涂,为什么要做那种蠢事!」 面对泪眼婆娑的慈母,他竟不知如何开口,紧蹙眉头看着他娘那双泪眼,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咽进肚中,开口道「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从未离过家,也从未受过苦,若是寻常人家孩子,我倒是信了你这话,可你是我儿,将军府的三公子,让你去离天关那种是非之地受苦,娘心疼更是担心你,军营没女人,若是衣服鞋子破了,谁来缝,你定是缝不了,你看你怎能照顾好自己?」 金岚边哭边哑着嗓子诉着心中忧虑,云天辰垂着眸子,轻拍着他娘亲的手背安慰道「娘,这些我都可以学,你知道孩儿的性子,下定决心的事情,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你就当我和二哥一样,去建功立业。」 「好一个建功立业,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急着飞,这离天关,你还真以为是什么好地方。」 只见云啸沉着一张脸走进大厅,大厅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金岚轻嘆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拍了拍云天辰的手臂,随后转身来到云啸身旁坐下,轻声道「将军,莫怪天辰,你我年轻时候做的荒唐事还少吗?孩子还小,这都他要经歷的,可那离天关与极寒之地相邻,一到秋日就开始飞雪,风雪不断,辰儿的腿本就不好,天寒地冻怎么受的了。」 说着,金岚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云啸自然也清楚,深吸一口气看着云天辰道「天辰,你是否去意已决,若是反悔还来得及,爹会去求皇上。」 云啸紧盯着云天辰的眸子,云天辰并未躲闪,坚定道「爹,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云啸听后反笑道「果然是长大了,若是你有那么一丝退却,我倒会认为你是个畏首畏尾,退缩不前之人,既然你想好了,就算日后你遭受多大的苦痛挫折也得忍着,这是你自己选的,就得毅然决然的走下去,莫让人看扁了我云家儿郎!」 第117页 云天辰点头道「爹,您的话孩儿一定会谨记在心。」 大厅之中,金岚拉着云天辰交代一写生活琐事,而不寒收到了展德带来的信,展德说,三皇子明日会去寒阳军营送别。 云天辰从大厅离开后,不寒就将信交给了他,他看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温谨的恩情,我云天辰也会谨记在心。」 信上所书,今日午后,巫乐天会被押送到寒阳军营之中,而到了寒阳军营后,商鸠安排了人将巫乐天接出来,一路送到白沐岭,展德会到将军府门口接应,待他上了马车,一同前往白沐岭,可这事他父皇知道,所以会有一批暗卫跟着,不过也不要紧,商鸠的意愿是希望他和巫乐天能够重返故地。 食过午膳后,暖阳洒在身上让人倦意浓,院中的奶牛梨花吃饱喝足后满意的打了个哈欠躺在花圃旁睡觉。 云天辰满心欢喜的回到房中将箱里那件脏兮兮的毛裘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桌案旁,不寒在一旁研墨,云天辰则提笔写字,还不时瞧瞧门外有没有人通报。 一个时辰过去,云天辰让不寒将房门敞开了,他能看见阳光照射到地面时房屋的阴影,此时影子又拉长了几分,他迫切的想要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日跌之时,太阳偏西,书房外终于来了下人通报,云天辰立即放下纸笔,拿起手边的毛裘与不寒出了府,上了门口的一辆马车,马车朝着白沐岭而去,时隔多年,重返故地,你我不再年幼,可依旧不忘当年。 马车停在了白沐岭北边,而云天辰骑马朝着白沐岭内行去,他还是爱穿那一身红衫,肩上还披着那块毛裘,白沐岭的霜雪还未化,带着丝丝凉意,云天辰下马后,踩在雪地上,瞬间凉意钻入毛孔,不禁打了个颤。 此时腿也开始隐隐作痛,可他没来得及皱眉,就见前方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黑色长衫,站着银白的雪地中,虽面无表情,可那双炙热的眸子掩盖不住的欣喜,紧盯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轻唤道「天辰,我等了你很久....」 那话尾最后几个音节充满了哀伤,这句话一入耳,云天辰嘴角便勾起苦涩的笑,走到巫乐天面前,微微抬头,看着那双明眸,缓缓道「阿呜,这一等,就是八年,对不起,我来晚了。」 巫乐天眸光闪烁道「不晚。」 云天辰微笑的伸出手「阿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巫乐天低头看着那只温暖修长的手,殊不知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他缓缓伸出手握住,温暖的手紧扣,竟再也不想松开。 云天辰带着巫乐□□着白沐岭腹地行去,他记得当年与阿呜相遇的地方,以及那个雪洞,还有那颗青枣树。 「阿呜,你还记得这颗青枣树吗?」 云天辰指了指前方那颗青枣树,巫乐天顺着方向看去,记忆涌上脑海,点头道「记得,你我都在上面摘过枣。」 云天辰独自来到树下,抬头看着这颗青枣树,微笑道「阿呜你看,这颗树也长大了。」 可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阿呜回应,转过头才发现巫乐天不见踪影,他轻蹙眉头,环顾四周,心里一阵慌张,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正当他垂眸嘆息时,前方突然冲出一人,在雪地里迅速移动,勐的将他扑倒在地。 云天辰躺倒在雪地里,睁大眼睛看着将他扑倒的人,正是阿呜。 巫乐天趴在云天辰身上,双手撑在地面,低头看着云天辰,还凑近鼻子嗅了嗅。 这一幕,正是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唿出的鼻息另云天辰的脸颊一阵酥痒,咧嘴笑道「阿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真的想吃了我?」 巫乐天停下动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云天辰不解道「你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巫乐天那双眸子瞬间变得雪亮,声音有些低沉道「想吃,但捨不得。」 「为什么捨不得?」 「因为,我发现你和我长得很相似,气味也很好闻,我见你害怕的表情,本想逗你,可却被飞来的箭弄伤了。」巫乐天道。 云天辰眯着桃花眼微笑道「原来如此,你还记得这件毛裘吗?」 说着,他微微侧身抬起头,将披在肩上的毛裘拿到跟前来,巫乐天此刻翻身躺在云天辰身旁,将毛裘从云天辰手中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身体朝着云天辰挪近了些,将毛裘盖在两人身上。 过了片刻,巫乐天伸手在毛裘边缘比划道「太小了,盖不了...」 「哈哈哈哈,阿呜,当年你我年幼,如今你我二人的体型当然没法一同盖这毛裘。」 巫乐天侧头看着云天辰,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天辰的笑脸,云天辰转动眼珠子看了看巫乐天,过了两秒又瞟了两眼,发现巫乐天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这才转头问道「阿呜,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巫乐天抬手拂去云天辰眼前的髮丝,嗓音低沉道「你别动,以前你的眼睛不长这样,还有脸....」 温热的气息唿在耳边,吹进了心窝里,涨的心房暖洋洋。 云天辰微微一笑,想起儿时那副胖嘟嘟的样子,眼角又不自觉的抽了抽道「呃,那时还小,长大了自然会变嘛。」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道「以前很多肉,看起来很好吃,现在...」 好....好吃?... 第118页 云天辰微笑道「现在怎么了?」 巫乐天轻触眉头道「现在瘦了,你要多吃点。」 云天辰被这话逗乐了,笑道「也只有你不嫌弃我胖了。」 「我不会嫌弃天辰,一直都不会。」巫乐天目光柔和道。 云天辰听后,眼含笑意的看着巫乐天,阿呜居然会说这种暖心的话,还真是难得啊! 随后突然想到雪洞中阿呜让他挠肚皮的场景,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一副满脸享受的样子,想到此处,他决定试试。 云天辰缓缓伸出手放在巫乐天的肚子上,然后轻轻揉了几下,看着巫乐天的反应,巫乐天微蹙眉头,这个举动让他很疑惑,云天辰摸他肚子干嘛?不过有种熟悉的感觉,云天辰的手掌温热轻柔,力道恰到好处,好像还蛮舒服,随后闭上了眸子,任由云天辰揉他的肚子。 云天辰见巫乐天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上扬,便知道揉肚皮这招还是管用。 揉着揉着云天辰笑出了声,巫乐天睁开眼问道「天辰,你在笑什么?」 「哈哈哈,你还是和儿时一样,喜欢让人揉你肚皮。」云天辰咧嘴笑道,收回了手,将手枕在脑后。 「只有你揉过。」巫乐天沉声道。 云天辰眉毛一挑,满脸笑意没再作声,这时巫乐天耳朵突然动了动,坐起身来,看着白沐岭更深处轻蹙眉头,转头对云天辰说道「天辰,跟我走。」 ☆、【护你】 白沐岭深处 巫乐天与对面那头冰犀斗了几个来回,直至冰犀转头连滚带爬的逃走。 云天辰在一旁眯着桃花眼看着,他从没有踏足过白沐岭更深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冰犀这种生物,心想巫乐天是开心呢还是生气呢?应该是开心吧,不然那头冰犀早就死了。 巫乐天转过头,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云天辰正想拍手叫好,可见巫乐天的额头开始有血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滴在雪地里。 云天辰蹙眉道「阿呜,你的头流血了!」 巫乐天却毫不在意,好似没事人般转身道「我没事。」 云天辰眼角一抽,血都快流成河了,还叫没事?巫乐天还没走几步,只听前方一声闷响,云天辰顿时满头黑线。 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人就倒地上了?云天辰赶紧蹲在巫乐天身旁,探了探鼻息,还好没死。 这时巫乐天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云天辰,轻声道「我累了,天辰,带我回去。」 「你当然累了啊,你一下午斗了两头冰犀一头熊一头雪虎,换谁都会累死了!」云天辰没好气道。 巫乐天伸手拉住他的手,云天辰问道「你拉着我干嘛?」 巫乐天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想起来,你拖着我走吧……」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道「拖着你……,如果你不怕雪地里凉的话,这也不是不可以。」 云天辰先是给巫乐天处理了伤口,然后拖着巫乐天走了一段路,身后雪地出现一条被拖拽形成的沟壑,巫乐天还悠闲的闭目养神。 云天辰力气再多拖着巫乐天也走不了多远,停下身来蹲在巫乐天身旁,然后轻咳了两声道「阿呜,我累了,你真的不打算起来走?」 巫乐天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眸,些许慵懒的看着云天辰道「没力气,再背我一段路。」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又背着巫乐天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他们的马旁,而此刻他的腿疼的有些颤抖,可依旧忍着。 这时巫乐天恢復了一些力气,云天辰站在原地喘着气,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腰间一紧,接着腾空而起被扔上了马背,吓了云天辰一大跳,他转头一脸茫然的盯着阿呜,劲大还能这么用的吗? 「你腿疼吗?我把衣服脱给你。」巫乐天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腿...」 云天辰很诧异,他从未跟阿呜提起过他腿疾的事。 「寒阳花灯展那晚。」巫乐天道。 云天辰回忆起花灯展那晚的事情,随后才顿悟,那日他拿着云萌送他的花灯,花灯上写了字,巫乐天那双眼睛本就厉害,看到了也不奇怪。 旋即笑道「原来如此,没关系,现在不疼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飞身上马,两人慢悠悠的朝着白沐岭外行去,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垂眸道「我听说了,皇上给你降了罪。」 云天辰听出了这句话中带着些许愧疚,咧嘴笑道「哈哈哈,那正好,我可以随你一起去离天关。」 听着云天辰爽朗的笑声,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巫乐天道「是我连累你。」 「怎么会,这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才不要刚找到你,你又离我而去,那滋味不好受,离天关虽秩序混乱,可你我又不是不会武,能坏到哪去。」 云天辰想让巫乐天放下心来,不要为这件事愧疚,本就不是他的错。 巫乐天自然听后宽慰许多,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云天辰微微一笑「你也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我保护你。」 巫乐天声音低沉,那双黝黑的眸子紧盯着云天辰,眸中透着坚定,好似这句话该由他来说。 云天辰眉毛一挑,慢条斯理道「好好好...你保护我。」 此时日沉,红霞漫天,少年衣衫染上一抹柔光,微笑的侧脸在余晖映衬下更显柔和与不实,仿若这一幕本该出现在画卷中。 第119页 两人走后,身后不远处走出一个身穿月白衣衫的人,他走在那条拖拽形成的道上,一步一步,直到道路尽头,望着骑马远去的两人,勾起了一抹笑道「唉,计划有变,这游戏还要玩儿得更大才行啊。」 巫乐天与云天辰暂别,云天辰回了将军府,满面春光,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就是明日要被发配离天关那种是非之地的人,他云天辰怕什么,迎难而上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干过,以后的艰难险阻,总有办法化解。 在将军府最后一顿晚饭,无比沉重,也就只有云萌吃得最开心,饭桌上的气氛被云萌一带动,也多了几道笑声,也没人打破此刻的温馨,云萌这小妮子怕还不知道她的三哥哥要离开将军府了。 晚饭过后,云天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亭中坐着与不寒饮酒。 「公子,你不去告别吗?」不寒问道,酒杯在他手中一直磨砂着,似乎有心事。 云天辰笑笑「明日就要离开,若此时去告别,那些花天酒地的人定会把我灌醉,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他们喝酒。」 不寒眉头微蹙,眸中情绪复杂,眸子紧盯着他家公子,只听杯底重重的落在石桌上的脆响,像下定决心般,不寒勐的跪地施礼道「公子,不寒是您的侍从,自当追随公子,公子去哪,不寒便去哪,即便是赴死也心甘情愿!」 云天辰听后并未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抱拳跪地垂着头的不寒,他自然不希望不寒也跟去离天关,那里又不是什么善地,况且这罪是他云天辰自己请的。 不寒见云天辰没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公子在看着他微笑,他此刻只想看公子点头,轻声道「公子,你说过,只要你在,不寒就不会没了家。」 这句话说得很轻,可落在心中太重,云天辰听后心中无奈嘆息,看着不寒满含期待的眼,微笑的开口道「把你的酒杯端起来,我们先喝了这杯酒。」 不寒立马将酒杯端了起来,对着云天辰一饮而尽,旋即又跪了下来,坚定道「公子,若是你不点头,不寒就不起。」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玩儿起无赖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不寒,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不必跟着我一起到离天关,你也知道离天关是什么地方,我到了那,只是个刚入军营的小兵,不比在寒阳在将军府中舒坦了,更是不知何时就丢了命,你跟着我,我没法护你。」 不寒跪在地面垂着头,身体止不住的轻颤,拳头握的更紧,抬起头来看着云天辰,眼角湿润,折射出点点光芒,开口道「公子,你说过的话,不寒全都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就算是违逆之事,不寒都未曾说过一个不字,不寒说过的话也不会食言,跟在公子身.....呃...」 话还未说完,不寒便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云天辰蹙眉看着倒在地面的不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下药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干,而且中招之人还是不寒,他没办法,以不寒的性子,就算是将他硬留在将军府,他也会不踏实的跟出来,这药叫三日迷,三日后,估计他也走远了。 将不寒送回房,他看了一眼天上那轮弯月,趁着夜色出了门,朝着寒阳军营而去。 军营设有专门关押巫乐天的营帐,虽然被锁了手脚,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巫乐天一个不高兴直接冲出营帐离开寒阳,他们可不是巫乐天的对手。 帐内不止巫乐天一人,还有杨戈,杨戈与巫乐天打过一架后,倒是越来越欣赏巫乐天,他得知巫乐天要被发配离天关,异常气愤担忧,他将手鍊给巫乐天卸了下来,这会儿正与巫乐天饮酒呢。 「巫兄,你听我的,离天关军营那群人,你若是看谁不爽,打了就是,那群人就是欠揍,之前我去过一次,揍了不少人,走前还收了一批小弟,欸,只不过我就待了五日时间,那种兵荒马乱是非之地,确实不想多待,不过,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好战场。」 杨戈眉飞色舞,兴奋的讲着他那些在离天关的旧事,巫乐天一声不吭的听着,不时点头作回应,他心头想着人呢,没怎么听杨戈讲话。 杨戈继续喝酒道「哈哈哈,巫兄,以你的身手离天关那群小喽啰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放宽心,不过你就要走了,我见你那雪狼刀不是凡品,能否借给我一观?」 说到此处杨戈眼中精光闪烁,巫乐天那把刀刚亮出来,他就惦记上了,他可不是要夺刀,而是想要研究这把刀,他是个铁匠,这些东西他看一眼就知道好坏与否。 可巫乐天没有回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戈眼巴巴的望着巫乐天放在桌边的雪狼刀,近在咫尺,似乎还在不停的唿唤他,看得他心痒痒,又转头看了一眼巫乐天,笑道「嘿嘿,巫兄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就看一眼!」 话落,杨戈搓着手朝着雪狼刀伸出了爪子,结果还没摸着,就被一把摺扇给拦住了,看这扇子似乎还有些眼熟,杨戈心中生怒,抬头想要看看谁人坏他好事,可抬起头来后愣住了,因为来人正是云天辰。 云天辰微笑道「杨兄,你若是不想少只手,就别碰他的刀。」 杨戈见来人是云天辰,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无奈道「看来我与此刀无缘啊,可惜可惜!」 巫乐天其实早就察觉云天辰在帐外,只是没有点明,转头问道「你怎么来军营了?」 第120页 云天辰没回话,只是紧盯着杨戈,杨戈自然不懂什么意思,云天辰嘴角一斜,看了一眼帐帘,再看了看杨戈。 杨戈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云天辰是在让他麻熘离开营帐,立即一拍脑袋,这两人明日都要被发配离天关,该是有事商量,深深看了一眼雪狼刀,摇着头离开了营帐。 云天辰坐到巫乐天对面,微笑道「我来看看你。」 「我们刚分别不久。」巫乐天道。 云天辰脸上笑容更浓了,眼神极其温柔,笑道「哈哈哈,我知道,难道我们见面还得分时辰?」 巫乐天听得这话在理,点了点头,给云天辰满上一杯酒,举杯道「天辰,敬你。」 云天辰微笑的举杯,两人对饮而下,帐内烛火摇曳,散发温柔朦胧的光,烈酒入肚驱散身体最后一丝寒意,帐中逐渐暖了起来。 ☆、【辞别】 灯暧酒烫,云天辰咽下喉中酒,眼神迷离了些许,放下酒杯有些呆滞的看着对面的巫乐天。 巫乐天自然酒量比云天辰好,他见云天辰像是有些醉意了,便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手还未收回,便被云天辰抓住了手腕。 巫乐天想抽回手,可云天辰手扣的很紧,双眸看着巫乐天,嘴里吐出丝丝醉意的软语「阿呜,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巫乐天点了点头,身体向前倾,一张脸凑近云天辰,问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云天辰微笑不语,那抹微笑里还含有一丝得意,伸出手按住巫乐天的后脑勺,凑近耳边轻轻吐气,说了两个字「别动。」 巫乐天听后愣了愣,还真是没动,云天辰的脸在他眼中放大,紧接着便感觉到唇上一抹柔软,含着丝丝酒气,他瞳孔勐地撑大,心脏勐然跳动,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云天辰温柔吻着阿呜,就像珍宝般那般小心翼翼,温柔中含着眷恋,他多么害怕失去。当他刚想放开阿呜时,却不料阿呜有了回应,将他的唇轻咬住,然后再放开,反覆如此轻咬着他的唇,云天辰不免疑惑,一直咬他干嘛? 云天辰一狠心狠狠咬了巫乐天,巫乐天一吃疼松了口,疑惑的看着云天辰。 「疼吗?」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再细看发现,他耳根居然有些许泛红,低声道「天辰,在狼群中,咬你就是...在乎你。」 云天辰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眼中又多了一丝玩味,微笑道「那么阿呜有多在乎我啊?」 巫乐天雪亮的眼紧盯着云天辰,可那眼神中似乎还多了一丝东西,某种悸动,云天辰还看着巫乐天笑呢,不知道巫乐天这双雪亮的眼出现时就是被当作猎物给盯上了吗? 巫乐天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云天辰面前,脚下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云天辰抬眸看向巫乐天,才发现阴影下那双眼散发着幽光,似乎比以往还要明亮,刚想开口问,面前的人却俯下身捧住他的脸,凑近他耳边,对准耳垂咬了下去,可并未用力,顿时酥麻感传遍全身,那般温柔,紧接着移向他的唇。 云天辰身体向后仰,结果失去平衡两人一同跌到地面,脚链的碰撞声突然响亮起来,守在帐外的人很是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帐帘,随后摇了摇头,继续打盹儿。 帐内烛光摇曳,飞蛾也在绕着火苗欢快的的飞舞,云天辰待在巫乐天的营帐中直到夜半三更才离开。 「天辰,你的髮带。」 云天辰正要掀开帐帘离开,听到巫乐天在身后唤他,微笑的转过身道「我系了你的,我的就留给你了...」 话落,悄然离开了营帐,巫乐天愣在原地看着手中朱红色的束髮带,眼神极其温柔,片刻后将其缠绕在了手腕上。 这一晚,云天辰睡得特别的沉,明日就要随军离开寒阳,他倒是没多少忧心的事,只要阿呜在身边,他云天辰怎样都行。 第二日天微微亮,云天辰穿戴好,随便打包了点东西背在身上,去军营估计也用不着带多少衣物,还有他那些摆在书桌上的小玩意儿,以及他的摺扇,可他还是将毛裘放在包裹里。 他将摺扇打开来看了看,上题了字「入尘」,恋恋不捨的将摺扇重新收了起来,放回了桌案上,转过身走了几步身形又顿住了,嘆了口气又折了回去,拿起桌案上的摺扇放进了包袱里。 他本想独自悄悄的离开将军府,可未曾想到,门口早就站了一堆人,有他娘,还有大哥大嫂,他爹定是去了军营,其他的是一些府中的下人,都将他紧紧的盯着,且眼中都有浓浓的伤感之色。 「怎么了,我又不是去赴死,都哭丧着一张脸干嘛?」云天辰笑道。 「都是担心你,唉,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圣旨上说两年,可这两年里能发生多少事情,你若是在那是非之地出了事,还让你娘怎么活?」金岚敲着心口诉着心中之忧。 云天辰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让他娘听了安心一些,他当然不知道此去边关会发生什么,可他云天辰就没怕过。 「三弟,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送信回来报平安。」 一旁的大嫂樊如也温柔的提醒,而他大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希望云天辰留在寒阳避免那种是非之地,可是,他也知道云天辰的性子,不是个软弱之人,若此去能够磨练一番,莫不是个成长的好机会,只盼他这个三弟能够在离天关平安。 第121页 平安这两字是此刻众人心中所想,也是最简单的心愿,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写信回将军府,大哥,照顾好娘和大嫂,特别是大嫂,如今怀了身孕,待我回来还要好好看看这个小调皮蛋。」 云天辰笑着说出这句话,可怀胎的樊如本就情绪容易失控,一时间眼泪便涌了出来,不停的点头,哑着嗓子说着让云天辰放心,金岚也在不住的提醒云天辰,做人做事量力而行不要逞强,也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云天辰站在将军府门口,满眼皆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此刻心中便有不舍,又朝着门内望了望,他在想云萌那个小丫头怎么没有出来送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仍没见云萌的身影,便轻嘆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当他正要踩着马镫上马时,忽听见身后一道稚嫩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三哥哥!三哥哥!呜呜呜呜,三哥哥不要走...」 听到这声唿喊,云天辰收回了脚,转过身看着朝着自己扑来的云萌,云萌一下子撞进了云天辰怀里,紧紧的抱着云天辰的腿,云萌还穿着里衣,估计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现在已经哭成了个小花猫,说话都抽泣。 云天辰蹲下身来,替云萌抹了抹眼泪,轻声道「萌儿乖,三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云萌一听这话哭得更伤心了,抽泣道「三哥哥骗人,你说你永远都不会骗萌儿,可是我明明听见他们说三哥哥要离开寒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两年,萌儿不要三哥哥离开!三哥哥不能离开萌儿!」 云天辰真拿云萌这个小妮子没办法,摸了摸云萌的头道「萌儿,三哥哥不骗你,三哥哥是要去镇守边关,保护百姓,保护萌儿,所以不得不离开,但三哥哥保证会回来看萌儿。」 云萌的眼泪哗啦啦的如金豆子般往下掉,可怜样让人心软,哭到话都说不出了,过了好久终于眼泪收住了些,抹了抹眼角,抬头看着她的三哥哥,下巴又开始颤抖起来,硬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哑着嗓子道「三哥哥去边关,是像二哥哥那样,去当大将军吗?」 云天辰微笑道「是呀,三哥哥去当大将军,打退那些心怀不轨的敌人,这样萌儿和将军府才能平平安安,萌儿,在家要听娘的话,不可以乱发小脾气惹娘生气好不好?」 云萌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萌儿最听三哥哥的话了,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看萌儿,萌儿还等着三哥哥给我买唐爷爷家的糖葫芦,还有梨花和奶牛,他们都会很想很想三哥哥的!」 「萌儿真乖,快回床上躺着吧。」云天辰微笑道。 云萌满眼不舍,点了点头,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红纸,像宝贝般的捧在手心里,然后递给云天辰道「三哥哥,这是萌儿自己做的平安符,虽然只是红纸上写了平安两个字,但三哥哥不能嫌弃萌儿的字写的丑。」 云天辰伸手接下,心中一阵暖意,云萌这小丫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点头道「不会嫌弃,你看,三哥哥把平安福放在心口,这样就能时时刻刻想着萌儿了,对不对?」 云天辰将平安福放在胸口衣服里拍了拍,云萌才乖乖的点了点头,云天辰揉了揉云萌的小脸蛋,转身上了马,不再回头看,他当然也不忍再回头看到众人脸上的伤感之色,他也有情,只盼再归时,还能团团圆圆。 云萌见云天辰骑马离开了,顿时眼泪憋不住的涌了出来,站在门口放声大哭,哭声听得人心碎,金岚只好将云萌抱在怀里安慰,看着云天辰的身影消失,众人才转过身。 云天辰安排了人照顾不寒,还给不寒留了一封信,信上自然是让不寒好好在寒阳不要来找他,可他也不确定不寒会不会遵命。 骑马来到寒阳军营,刚好军营门前整整齐齐排了很长的三个列队,各个精神抖擞,全是今日此去离天关的新兵,而列队前摆了一个桌案,桌案前坐了一个人,赫然便是杨戈。 杨戈是自告奋勇说要给新兵做登记,软磨硬泡的在洪震和云啸耳边嘀咕了半天,两人最后不厌其烦将这差事给了他,他自然是想要给云天辰和巫乐天走后门,开小灶。 ☆、【离开】 因为巫乐天是代罪之身,需要押送至离天关,依旧带着沉重的手鍊和脚链,云天辰为从犯,虽未身披枷锁,但当他走入这群新兵的视线中时,就已经听见些许人议论纷纷,且是些不入耳的话,他索性加快了脚步站在了一个新兵的身后排队。 杨戈左手拿着本名册,右手拿着毛笔,高声点名道「云天辰!上前来!」 杨戈笑嘻嘻的朝着新兵中张望,找寻云天辰的身影,他在名册第一行上添了云天辰三个字,这本名册本是新兵自己签字最后才到杨戈手中,这天还没亮第一个到此处报导签名的人,听到云天辰三个字,本满面笑容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这先后顺序看起来没那么重要,可在这些新兵心目中,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这次领着新兵去离天关的,是刚从离天关回来不久的都尉岑喜,这可是坐镇离天关镇安将军面前的红人,可不得多表现表现,若是被岑都尉多看了几眼,那心头都是乐开花的。 云天辰听后也一愣,还没搞清楚情况,他还以为因为他是被皇上发配去离天关的人,所以才在第一个,可见其他人都一脸阴沉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第122页 云天辰走到杨戈面前,点头道「我是云天辰,需要我做什么吗?」 听到这话,杨戈觉得云天辰今日让他特别扭,怪不习惯的,开口小声道「小将军别见外啊,嘿嘿,我把你的名字写在第一个了,你是最后一个到的,不过有我在,你不会等到最后,好了,快去旁边营帐领新兵的衣物,还有惊喜,嘿嘿。」 云天辰这才明白这来,刚才那些吃人的眼神全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却第一个被传唤,轻嘆了一口气,看来之后在这群新兵之中不好混啊,这第一天就结下了梁子。 「多谢杨兄,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要多保重。」云天辰抱拳道。 杨戈听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多了一丝担忧,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小将军,离天关我也有兄弟,若是遇到难事,就找涂舟,那小子和我拜了把子,我的事就是他的事,我杨戈的话,他还没有不听的。」 「好,多谢。」云天辰微笑道。 这时新兵中有人不耐烦的开始催促道「还走不走了,耽误时间,岑都尉还等着启程去离天关!」 听到这话,杨戈就不乐意了,扯着大嗓门呵斥道「谁让你说话的,把嘴给我闭上!」 云天辰瞥了一眼身后的新兵道「我走了,杨兄,再会。」 杨戈点了点头,指了指右边的营帐,他便朝着右侧的营帐走去,掀开帐帘入了帐内,帐内也设有一登记处,桌前也坐了一个人,穿着官兵的服饰,此人低着头,手撑着额头似乎还在打盹儿。 「这位大哥,醒醒,有人来领东西了。」 云天辰走到近前,拿起一旁乌黑的镇尺敲了敲桌面。 桌前人立马一激灵弹了起来,嘴里还嚷嚷道「谁?谁打扰老娘的清梦!」 云天辰见到此人面容后,顿时眼角一抽,嘆气道「月姐姐,你在这里干嘛?我还以为你回衍州了。」 项月站起身来微笑道「我当然是来给你送别的,刚才等了太久睡着了,嘿嘿。」 接着,项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手,冲着身后屏风道「出来吧,别躲了。」 云天辰辰正疑惑,还有其他人躲在这里? 片刻后,屏风处走出一人来,朝着云天辰翻了个白眼,此人自然是项凌,双手环胸道「若不是项月硬逼着我来,我才不会来见你。」 「云公子。」 这时项凌身后走出一女子朝着他施礼,一身白衣那般清丽,正是红府的秦嬛梦。 还没等云天辰回应,屏风后又走出两人来,一头白髮的倪愿,以及那一身明黄锦服的商鸠。 看到面前众人,云天辰微微一怔,他在军营外没有看到温谨的身影,还以为温谨不会来了,心头不免有些失望。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几人,无非是与他走得最近的,本想不告而别,看来这些人不给他这个机会,微笑的嘆了一口气,心中也升起暖意。 「天辰,此去离天关,若是遇到难处,就送信给我。」商鸠走到云天辰面前,眉头紧锁。 云天辰点头,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憋在心里,开口道「好,温谨,你也保重。」 「别搞得这么伤感嘛,云兄,你武功那么好,而且还有巫乐天跟你在一起,一定能在离天关风生水起,放心放心!」 倪愿摇着摺扇笑吟吟的说着,这话说出来他自己能有几分信,不过是安慰安慰众人罢了。 一旁的秦嬛梦走到近前,施了一礼道「云公子,嬛梦不敢以友人自称,可云公子给嬛梦的照拂,嬛梦感激不尽,此后定日日颂佛,祈愿云公子平安。」 云天辰立即扶起秦嬛梦,道「嬛梦姑娘不必如此,在红府之中少有你这样的女子,我倒是觉得你身在红府是屈才了,说什么不敢以友人自称,今日这帐中人,都是我云天辰的友人。」 秦嬛梦轻点头,她心中隐隐觉得,云天辰在离天关,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那个,云天辰,虽然我是很讨厌你,可是你这一走,我以后还真是找不到人来撒气,所有,你要给我活着回来!」 项凌还是那副性子,明明心中担忧,但还是嘴硬不愿承认。 云天辰笑道「好,我云天辰定会活着回来,你们放心。」 「这是你的衣服,还有,我给你做了两副护膝,以及毛靴,离天关毗邻极寒之地,那里一年到头都比寒阳冷上好几倍,好好照顾你自己,别把腿给冻没了。」 项月将手中叠好的衣服以及一个包袱塞在了云天辰手中,云天辰见项月一直揉眼睛打哈欠的样子,想必是连夜赶出来的,感动道「月姐姐,辛苦你了,我一定会穿上。」 项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和巫乐天,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对好眷侣,到了离天关,你们一定要互相照顾,不能因为小事吵嘴,我还期盼你们双双把家还。」 听到此话,云天辰又忆起了昨日夜里的事,每想到阿呜,欣喜之色都会从眼角溢出,回过神来微笑道「好,放心,我只是去参军,又不是去上刑场,都别一张苦瓜脸了。」 项月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上前张开双臂道「小胖胖,姐姐捨不得你,来姐姐抱抱...」 项月是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当然觉得拥抱没什么,可云天辰不会那么随便,严词拒绝道「月姐姐你还要嫁人,别随便抱其他男子。」 第123页 「废话那么多,我抱自己弟弟还不行啊!」 说着直接冲上前去给了云天辰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拍了怕他的背,项月自然心中不舍,他这个弟弟有时候还是挺犟的,到了离天关,这脾性还得得罪人。 云天辰愣了愣,还是嘆息一口气微笑的拍了拍项月的背道「月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项月不捨得松开了手,揉了揉眼睛道「弟弟,姐姐祝你前程似锦,前路虽苦,可总有温情相伴,我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说得不错!云兄,我也会默默支持你,以后你那些酒友,我定会照顾妥当了,你放心,若是有人说你闲话,我替你教训他。」倪愿将手中摺扇挥了挥,一副大义凌然得样子。 「天辰,我没别的话说,珍重,若有机会,我会去找你。」 商鸠满眼复杂的看着云天辰,开口说出的话也无比沉重,云天辰是他商鸠的挚友,这一别到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保重,别送我了,我可不想看到你们哭。」云天辰打趣道。 话落,拿着东西转身走出了营帐,他的背影一消失,项月就开始掉眼泪,嘴里还念着「最讨厌这种离别的戏码了,总是赚我眼泪。」 秦嬛梦垂眸道「边关苦,我相信云公子定能适应军营生活,也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一旁的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还没从离别的伤感中回过神,倒是项凌最先离开了营帐,边走边说道「走了好,寒阳终于少了个纨绔子弟。」 「项凌!给我滚回来!」项月抹了一把眼泪,立马追出了营帐要打他弟弟。 留下商鸠三人,三人对视一眼也离开了营帐,出了营帐正看到巫乐天穿着新兵的衣服,身披枷锁被带着朝着军营外走去。 云天辰换好衣服站在列队之中,紧盯着军营大门,见巫乐天走了出来,视线便也落在了巫乐天的身上再也没移开过。 军营前两列整齐的新兵队伍,此次离天关在银朔各地徵集新兵,寒阳此次新兵共有八百人,挑了些年轻力壮的,由岑喜带领,这只队伍,也不全是新兵,还有一批老兵要押运粮草行至离天关。 新兵阵前,岑喜已经骑在马背上,面若刀削,还有一条长疤从太阳穴穿过眼睛直到鼻尖,看起来无比骇人,让人心生惧意,一看这疤痕就知道岑喜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不知上过多少回战场。 岑喜目光锐利,扫视了一眼众人,开口高声道「在下岑喜,镇安将军麾下的战士,此去离天关,路途遥远,若是有临时退却的,此刻就给我滚出队伍,离天关不收怯懦之人!」 岑喜浑厚响亮的嗓音震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队伍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找找这些新兵中有没有那种人。 过了片刻,岑喜继续开口道「别像个女人样,像你们这样如何保家卫国,镇守边关!」 队伍中有人大喊道「保家卫国,镇守边关!」 这么一带动,顿时众人齐声道「保家卫国!镇守边关!」 「保家卫国!镇守边关!」 ...... 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气势,岑喜点头道「立刻启程!」 排成两列的队伍离开了寒阳军营,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走去,穿过城中大道,人们纷纷让出路来,冲着队伍竖起大拇指,且有欢唿声传出,走在中央的新兵各个昂首挺胸,满身的自豪之气,说不定哪日回来,他们就是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了。 ☆、【佟安】 而云啸只是在瞭望塔上看着队伍中云天辰的身影,直到队伍离开军营,他才蹙眉离开军营朝着皇宫行去。 走在队伍中间的巫乐天被两名老兵押着,云天辰跟在巫乐天身后不远处,一直看着巫乐天的背影。 换上一身兵服的云天辰,依旧难以遮掩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且他那张脸就够吸引人的,街边有几人认出了他,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不予理会,反正要离开寒阳了,百闻堂也不会再传出他的八卦事,寒阳城这下是真的清净了。 可他不知道,如今如兰馆的大厅之中挂着一副字画,上写了「从军」两个字,议论的自然是他云天辰从军之事。 纨绔子弟从军自然成了热议,且百闻堂早就撰写好了他从军之事的文章,敲锣打鼓的在寒阳城中各处散发,如今寒阳城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算是他走了都要宰他一刀吗。 「欸,你知道这个将军府三公子吗?听说以前是个混迹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说他从军了,这队伍中哪个是他啊?」身旁的新兵在云天辰耳边悄声问道。 虽然他云天辰名气大,可有些人只是听过他的事情,不认识他,听到这话,云天辰眉毛一挑,笑道「哪知道啊,他没脸见人,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嫌丢人吗?」 那人点了点头道「嗯,说得也是,欸,我叫佟安,嘿嘿,你叫什么名字啊?」 佟安看起来只有十六岁,长着一张还挂着婴儿肥的圆脸,那双杏眼满是好奇之色,一直盯着云天辰看,云天辰这才瞥了一眼佟安,缓缓开口道「我叫...云天辰...」 佟安一听,顿时脸一红,那双眼睛瞪得熘圆,咽了咽口水收回了视线,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刚才....不知道你就是云天辰.」 云天辰见佟安一副不安的模样觉得好笑,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第124页 佟安没再说话,不时瞟一眼身旁的云天辰,云天辰给他的感觉也不像是传言中那般桀骜不驯,反而感觉随和,不过他很好奇云天辰为什么会突然参军。 云天辰斜睨着佟安,见这小子一脸疑惑的样子,开口问道「佟安,你为什么想要到离天关去?」 佟安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天辰,眸中有着暗淡之色,开口道「我大哥去了离天关,上月他送了封信回家,说是他晋升什长了,我娘很高兴,说大哥终于出息了,可不出半月,一封从离天关送来得信彻底让我娘崩溃,我大哥为了保护他手下那几个兵,死在敌人刀剑之下。」 说到此处,佟安眼中满是伤感与恨意,拳头紧握的继续道「所以,我要去离天关替我大哥报仇。」 「很好,你一定可以为你大哥报仇的。」云天辰平静的说道。 佟安拳头松了松,转过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参军,你是将军府的三公子,荣华富贵加身,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去边关吃苦。」 云天辰听后,便知道佟安定是没看百闻堂的宣传文章,他紧盯着巫乐天的背影,眉眼沉了沉,轻声道「为了一个人,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佟安点了点头道「就像我一样,为了我大哥去离天关,你说的那个人,也在离天关吗?」 「他啊,会和我一起到离天关。」云天辰轻声道,视线还是再巫乐天的背影上。 前方的巫乐天察觉到后方一道视线紧紧盯着他,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后方,便见云天辰那张微笑的脸,两人刚视线接触,押送巫乐天的兵便开口嚷嚷着让巫乐天赶紧走,巫乐天这才回过头。 云天辰也收回了视线,微笑的看着佟安道「佟安,以后作为战友,还请多多关照。」 佟安看着云天辰的脸发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点道「好,以后多多关照!」 街边热闹非凡,队伍正经过如兰馆。 此刻一辆马车正停在如兰馆门口,马车内的人掀开了车帘,露出那双星辉眼,看着向着城外行去的新兵,纳兰琰正想拉下车帘,却瞥见一张熟悉的笑脸,他手顿了顿,定眼看去,见云天辰正与身旁的新兵交谈,他的视线一直停在云天辰那张笑脸上,直到云天辰走远,只留下背影,他才微蹙眉头将车帘拉下,他没有去给云天辰送别,他本来就不想和他有瓜葛,可是,为何会蹙眉。 「参军,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巫乐天,你可以放弃寒阳的锦衣玉食,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人们口中所说的纨绔风流之人?」纳兰琰轻声喃喃,又像是在自问。 脑中浮现那张笑脸,让纳兰琰突然一惊,他怎会如此,摇了摇头,下了马车入了如兰馆。 军队出了寒阳城,朝着离天关行去,云天辰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寒阳城的城门,轻声道「别了,寒阳。」 对于巫乐天发配边关一事,朝中人也私下议论纷纷,有说不妥的,有说皇上英明的,可他们心知肚明,皇上要谁生要谁死,那只是一道圣旨的事,谁人能违抗皇命。 岑喜带着军队刚出寒阳城不久,皇上商邑就命人将刑部大牢里的霍沖等黑狼令战士押送至洬州怀南王族中,顺带着还打包了一堆被巫乐天和霍冲杀死的精兵尸体,一同运往洬州,由守卫皇宫的卫尉带着麾下士兵亲自押送。 这些消息定会完完整整的传到各位侯爷的耳中,而这些侯爷一个个定会噤若寒蝉,当作无事发生,冷眼看着这齣戏,皇上若不发话,他们也不会管闲事,而这几位侯爷中,尉迟韦才是那个真正坐山观虎斗的人。 「敲山震虎,真是出好戏,看来我也要好好安排安排之后的事,云天辰去了边关,这游戏得换个玩儿法,哈哈哈。」 余寻欢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先后离去的军队,笑容就快咧到耳根,似乎脑中已经想到该怎么玩儿。 云天辰从军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酉阳镇广侯府姬羡的耳中,他在寒阳派人一直跟踪云天辰,云天辰的行踪他一直都掌握在手中,听到这个消息,他也略微惊讶,眉上多了一丝担忧,以往他本想利用云天辰,可后来,他放弃了,只因云天辰不再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而是他的朋友。 「有怜,可有安排人进入新兵的队伍?」姬羡蹙眉问道。 有怜点头道「安排了人,公子放心,有云公子的消息定会立即传回。」 「好,咳咳咳...」 姬羡心中有些许担忧,勐烈咳嗽了几声,有怜赶紧递上茶水和手帕。 姬羡擦了擦嘴角,那张如清风般的脸又白了几分,他当然也知道离天关是什么地方,他这个身子也不敢去那种地方,只能派人跟着云天辰。 「离天关..咳咳,我们的人安排在何处?」 有怜回道「公子,安排在离天关所在之地红白县内,公子有何吩咐?」 「交代下去,若是云天辰到了红白县,加以照顾。」 姬羡轻拍着自己的心口,若是他身体健康多好,他也可以亲自去离天关。 有怜应声点头,他家公子以往绝不会在计划之中参杂私人感情,可如今,一个云天辰却让公子说出这番话,他心中替公子着想,若是这个云天辰坏了计划,那么一切都徒劳。 「公子,若是云公子坏了你的计划...」 「怎会?只是加以照顾,你吩咐下去便是!」姬羡蹙眉道。 第125页 有怜只好闭嘴退出了房间,姬羡将桌案上的香炉炉灰倒出,继续点了新的安神香,看着窗外鸣叫的鸟雀,轻轻嘆了一口气。 日落归西,云天辰随着军队穿过了寒阳边上的丰县,夜晚,岑喜命令军队在林中休整,架起了临时营帐,当然这个营帐是给岑喜用的,其他人只能围着地面的篝火。 云天辰和佟安坐在篝火前,吃着干粮,云天辰拿到干粮后,吃了一口,果然硬又没味道,就和路边小驿站吃得一模一样,像嚼沙土般,轻轻嘆了一口气,如今不比在将军府了,军营粮草本就紧张,有吃的就算不错了。 一旁的佟安见云天辰蹙着眉头,知道云天辰定是不习惯吃硬馍馍,笑道「嘿嘿,我教你如何吃这硬馍馍,先掰两半,然后沾着水吃,就不会硬了。」 说着,佟安将手中的盛着水的碗递给了他,他伸手接过道「多谢。」 佟安笑起来蛮可爱,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不用谢,说过要互相照应的。」 云天辰喝了一口水将口中物咽了下去,转头看着不远处盘坐地,被两名老兵看守着的巫乐天,巫乐天水米未进,也不知是他自己不吃还是那两名老兵没有给他吃的。 云天辰端着水碗朝着巫乐天走去,刚走到距离巫乐天六尺远的距离,一名老兵便站起身来手握长剑将他盯着,大声喝道「喂,新兵,回去好好坐着,别到处乱走。」 云天辰微蹙眉头,开口道「这位大哥,你们可有给他饭吃?」 老兵听后反笑道「我给不给他吃的,不需要你来过问,找清楚自己的位置。」 「若他有事,你们两人也逃不了,他虽是代罪之身,可也是皇上下旨让他去离天关,皇上的指令可不是让你们送一个饿死的人去离天关,若他有差池,被皇上知晓,你们知道后果。」云天辰沉声道。 老兵一听,虽将信将疑,却也斟酌了一番,怒声道「他的饭少不了,滚回你自己位置。」 这句话刚说出口,老兵便听见身后有锁链的声音,隐隐感觉身后人满身的肃杀之气,巫乐天正沉着一张脸将他盯着,老兵心中不免发毛,这个怪物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此刻身上的气息让他汗毛直立。 巫乐天身上的锁链沉重,可他依旧能行动自如,正当他准备伸手将面前的老兵擒住,云天辰立刻阻止道「阿呜,我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巫乐天收回了手,视线投向云天辰,满眼的柔和,轻点了点头道「天辰,我很好,你放心。」 云天辰点了点头,微笑道「他们若是不给你饭吃,你要记得吓唬他们。」 巫乐天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盘坐在地,那双明眸一直在云天辰身上,两名老兵一听到云天辰的名字,也一脸讶然,没想到这就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不过如今入了这军队之中,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兵而已,他三公子的架子在这里可不好使。 ☆、【冲突】 「快走,再不走我就去禀告岑都尉,让你这个将军府的三公子尝尝军营之中不遵守军纪的惩罚,瞧你细皮嫩肉,怕是熬不过片刻。」老兵戏嚯道,一旁的老兵也点头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云天辰虽心中有怒,却无法发作,因为这句话本就没说错,深深的看了一眼巫乐天道「阿呜,我回去了。」 话落,转身离开了此处,回到了篝火旁,见云天辰一脸阴沉,佟安瞪着一双杏眼,问道「云兄,怎么了?」 云天辰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渴了而已。」 正当他欲端起手中碗来喝水时,还未送到嘴边,便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打翻,碗直接掉在了地面,水洒了满地,云天辰紧蹙眉头看着地面的陶碗,伸手捡了起来,并没有抬头看是何人所为。 「哟,将军府的三公子这会儿气焰没了?你的大名寒阳城人尽皆知啊,话说我的几个兄弟还被你叫人打过,似乎还是你的侍从所为,哈哈哈,现在身旁没人护你,懂得收敛了?」 身后传来一道高声戏嚯的声音,坐在此地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云天辰,且低声议论着。 将他手中碗打翻的人,是岑都尉的侄子赵瑾,仗着岑都尉的身份仗势欺人,岑喜的营帐只有几个老兵和赵瑾能进,他倒是在这个队伍中多了份优越感,将自己高人一等了。 云天辰没有回话,只是从腰间拿出水袋来,又给陶碗添上了水,正当他准备拿起来时,却被一只脚给勐的踢翻,陶碗还滚到了泥地里。 「说话啊云天辰,你不是挺嚣张的吗?」 赵瑾继续说着,满脸的得意之色,现在将军府的三公子见到自己都不敢吭声,他心中别提有多舒畅。 佟安蹙眉看着赵瑾,心中自然也气愤,可他也不敢招惹赵瑾,无能为力的转头看着云天辰的反应。 云天辰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泥地,将碗给捡了起来,然后又回到篝火旁坐下,继续做自己的事。 赵瑾这时心中怒意升起,云天辰居然不理会他,这个军队中还无人敢无视他,他一把夺过云天辰手中的陶碗,扔在地面摔成了碎片,然后高声道「云天辰,我在和你说话,你耳朵是聋了吗?」 云天辰紧捏着拳头,片刻后将怒气忍了下来,冷声道「我不理你,这是给你面子,你别得寸进尺。」 赵瑾大笑一声道「哈哈哈,都听听,你云三公子给的面子有多大啊?如今你代罪之身在军营之中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兵,还敢这种口气说话。」 第126页 云天辰打开水袋饮水,擦了擦嘴角道「你不也是个小兵吗。」 赵瑾轻哼一声,他虽说是刚入伍的新兵,可他的身份可不一样,他舅舅可是岑都尉,在这新兵队伍之中,谁敢招惹他? 「你可知我舅舅是谁?」赵瑾仰着头,语气很是得意。 云天辰摇了摇头道「我没兴趣知道。」 赵瑾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咬牙切齿道「岑都尉就是我舅舅,你若是现在跪地给我道歉,我会饶你一马,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云天辰讥笑道「我云天辰跪天跪地跪父母,你不配。」 赵瑾见云天辰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紧捏拳头就冲着云天辰砸去。 云天辰背对着赵瑾,感受到身后危险气息逼近,立刻起身躲了过去,他也才看清楚赵瑾的模样,与杨戈的体型差不多,都是属于健壮型。 赵瑾见一拳落空,站在原地摩拳擦掌,扭了扭脖子,紧接着又是一拳朝着云天辰的面门砸去。 云天辰轻松躲过,可他也感觉到,赵瑾的拳头还是有几分力道的,看来也没白跟着岑喜,赵瑾的拳与洪家拳不一样,洪震教给云天辰的洪家拳更注重集中发力在拳头上,且有一丝巧劲,而赵瑾的拳头,似乎整个力量的都集中在整条手臂,砸下来就像千斤巨石般,且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云天辰自然不屑与赵瑾对抗,可此人紧缠着他不放,两人赤手空拳,一躲一攻,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围出了一块地来,赵瑾屁股后面跟的那一批小弟在一旁拍手叫好,而佟安则一脸担忧的看着云天辰。 巫乐□□着人堆看去,那双眸子一片冷意,全身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两个老兵紧蹙眉头,心中当然有一丝害怕,还是故作镇定道「新兵切磋是正常,劝你别凑热闹。」 巫乐天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兵,开口道「你去把那边情况告诉我。」 两老兵愣了愣,头冒黑线,这人居然还命令起他们来了,不过他们本就不敢招惹巫乐天,两人单独对话片刻,推推搡搡的让其中一人去查探情况。 围观的人一多,自然惊动了岑喜,岑喜走出了营帐,轻蹙眉头看着前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堆。 「都尉,要不属下去将这群小毛孩子轰散了。」一旁的老兵问道。 岑喜没有回话,定睛看了看打斗的俩人,他都认识,他侄子赵瑾和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摇头道「等等,我看看赵瑾这小子的功夫练到什么程度。」 其实岑喜更想看看云天辰的功夫如何,毕竟他回到寒阳后听说了不少云天辰的八卦事。 云天辰被赵瑾一拳击中了右肩,顿时感受到骨头都被震得发麻,肩头那一片皮肉都没了知觉,他揉了揉肩膀,冷眼看着赵瑾,他知道赵瑾定想在这新兵中立威,若是将他踩在脚下,以后便又有了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噱头。 赵瑾见云天辰被自己击伤,脸上一抹得意,心道这云天辰也不过就是三脚猫功夫,再过几招定能将他擒下,立即又是一拳挥了上去。 云天辰在于赵瑾交手之间,也渐渐摸清楚了赵瑾的招数以及大致的弱点,此人底盘极稳,右拳力大,左拳略差,在不断的攻势中且还会有一丝颤抖,莫不是有伤就是有疾,招式不多变,防御稍有纰漏,怕是练拳不过一载,只要抓住时机,他云天辰还怕收拾不了这个赵瑾? 云天辰以退为进,挡下赵瑾的连续攻击,待赵瑾挥出右拳来,他伺机快速出手在赵瑾的右臂上轻点了两下,顿时赵瑾手一软,可见到云天辰那张勾起得意笑容的脸,他就来气,立马挥出左拳,可左拳是他最大的破绽。 云天辰脸上笑容更浓,双手抓住赵瑾的左拳,将他向前一拉,脚一扫攻向赵瑾的下盘,赵瑾右手不能动,左手不比右手力气大,一时没能抽回手来了,下一刻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可他下盘贼稳,没几步就稳住了身形。 云天辰也轻触眉头的收回了手,后退几步,两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对峙了几秒,云天辰也没法立刻将赵瑾给擒住,他知道赵瑾攻势迅勐,防御薄弱,不如说他更本就没有防御,以攻为守,他和赵瑾完全是两个类型。 赵瑾甩了甩自己的右臂,感觉力气回来才沉声道「刚才是我掉以轻心,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阴毒的招式。」 阴毒? 云天辰摇头轻笑,技不如人就说阴毒,当真是让人发笑,开口道「我那招叫让你硬不起来,是够毒的。」 听到此话,周围的人皆是哈哈大笑,佟安激动大叫道「说得好云兄!」 佟安刚说了这句话,赵瑾的小弟们就恶狠狠的将他盯着,佟安立马收起笑脸缩回了人群中。 赵瑾自然一脸铁青,怒气已满,二话不说从一旁的火堆里拿起一块正燃烧的大木条,朝着云天辰快速袭去。 云天辰脸一沉,赵瑾这小子怕是想要下死手了,立马向后退去。 岑喜也是眉头一紧,知道赵瑾这个架势是准备下死手,立即吩咐道「整顿整顿,我有话要说。」 一旁的老兵应声道「是,都尉!」 老兵前去轰散了人群,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可赵瑾还在不断的攻击云天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兵也没办法,只好前去禀告岑喜。 云天辰的体力不如赵瑾,就算他躲得再快手中没有武器也占不到好,紧追不捨的赵瑾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将他那双眸子映得通红,看起来就像一头髮疯的野兽,云天辰也是无奈,被这样得人缠着也挺烦。 第127页 正当他退无可退,准备攻上前去时,耳边突然响起锁链的声音,一只手将他向后勐的一拉,然后另一只手迎向攻来的赵瑾,赵瑾的举着火把比作利剑噼向面前的巫乐天,巫乐天抬起沉重的手,稳稳的接下了赵瑾手中的木块,就连手都未抖一下,接着一把将木快夺来扔在了地面,一张脸面无表情,雪亮的眼紧盯着赵瑾。 赵瑾一惊,刚才他根本无法撼动巫乐天,就算他握着火把的手再紧,面前的人都能轻松的将它夺去,他心中升起惧意,抬头看着巫乐天那张冷脸,蹙眉道「你一个代罪之身,还敢伤人?」 巫乐天没有说话,就要伸手去抓赵瑾的脖子,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云天辰走到巫乐天的身旁,微笑道「我没事,他只是个想要证明自己的蠢货而已。」 巫乐天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赵瑾冷声道「你,滚。」 充满杀意的声音钻入赵瑾的耳朵,让他瞬间有了退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老兵,指着巫乐天大喝道「你们两个怎么办事的!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不快把他带走!」 两名老兵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押送罪犯的差事本是个美差,到了他两这里怎么就这么憋屈,嘆了一口气来到巫乐天面前,开口道「巫乐天,走吧,岑都尉马上就要到此处来,若是见你们在此处打斗,你们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看了半晌才开口道「下次,我就杀了他。」 身旁两名老兵听了一哆嗦,赵瑾心中也有一丝不安,不敢直视巫乐天,摆了摆手怒哼一声道「哼,既然如此,看在舅舅的份上,放你们一马!」话落,快步离开了此地。 云天从咧嘴笑道「赵瑾罪不致死啊,阿呜不用担心,若是再如此,我会收拾他的。」 巫乐天见云天辰脸上还有被划伤的血痕,微蹙眉头道「你流血了。」 接着转头看着身旁两名老兵道「给我止血药。」 ☆、【我想咬你】 老兵摇头嘆气,从腰间拿出药瓶来递给了巫乐天,巫乐天将止血药交给了云天辰,云天辰好笑的看着两名老兵,随后拱手道「多谢两位。」 两名老兵竟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点头道「不...不用谢。」 「多谢你们照顾巫乐天,还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云天辰礼貌的抱拳道。 两名老兵各自介绍了自己,一个叫阮明,一个叫左富。 「多谢阮明兄,多谢左富兄。」云天辰继续有礼貌的施礼。 阮明和左富见云天辰如此的懂礼貌,且一点贵府公子的架子都没有,比那个狐假虎威的赵瑾好多了,自己倒有些过意不去,都不确定他们之前听到的传言是否为真,倒是另眼相看了些。 左富笑道「没事没事,以后都是战友。」 阮明也附和的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以和为贵,避免伤了和气。」 云天辰点头,朝着阮明和左富施了一礼道「那巫乐天就拜託两位了。」 阮明赶紧扶起云天辰道「不必如此多礼,你放心吧,不会饿着他的。」 云天辰转头看着阿呜道「快回去呆着吧。」 可巫乐天还是紧紧的握着云天辰的手不愿松开,半晌后凑近云天辰的耳边,声音低沉道「我想咬你..」 云天辰听后一怔,随后唇角勾起,在阿呜耳边轻声道「现在不行,以后让你咬可好?」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好,我回去了。」 阮明和左富带着巫乐天离开,云天辰嘴角还挂着笑,忽听见身后传来佟安的声音,佟安焦急道「云兄,你还好吧?我们赶紧过去那边吧,全都排好队了,都尉马上出来了,说是有事要讲。」 云天辰回过头道「好,我们过去吧。」 两人来到列队刚站好,岑喜便走了出来,站在新兵阵前,来回踱步扫视着众人,而后将视线停在了云天辰身上片刻,接着又看了一眼赵瑾,赵瑾则是一脸憨笑的看着他舅舅,可岑喜一脸严肃,赵瑾只好收起了笑脸。 「刚才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年轻气盛是好,懂得争斗是好,军中需要互相切磋的士气,可若是有人故意挑事,仗势欺人,第一次杖一百,第二次鞭二十,第三次逐出军营!」 岑喜脸上的那道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无比的阴森恐怖,士兵们皆是大气不敢出,背嵴发麻咽着口水,特别是赵瑾,汗珠子不断的往外冒,这话就是对他说的啊,还好他舅舅没有真的对他施刑。 云天辰看着岑喜,他知道岑喜这个都尉的位子绝对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坐上的,岑喜的种种表现,都看出他是个公私分明,赏罚分明的人,并不会因为赵瑾是他的侄子就偏袒,自然还是会有一点私人感情在里面,可如若是一次这样还能理解,若是屡次不管,那就真的让军中士兵心寒。 「都死了吗?我说的话可有听见?」岑喜扫视众人道。 「都尉英明!」 「都尉英明!」 众人齐声道。 「好,夜深了,休整一个时辰启程,赵瑾,云天辰,跟我来帐中。」 说完这话,岑喜转身回了营帐,众人便陆续散去,留下云天辰和赵瑾,还有佟安。 佟安扯了扯云天辰的衣服,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本就不是你先挑起,岑都尉不会怪你的。」 云天辰转头笑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第128页 佟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云天辰与赵瑾先后进入了营帐,见岑喜坐在桌前一脸严肃,扫了他两一眼道「你们两个,为何事打斗?」 赵瑾瞥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舅舅,他对我出言不逊,我才出手教训教训他。」 听到这话,岑喜抬眼来盯着赵瑾,摇头道「这帐中可没有你的舅舅。」 赵瑾愣在原地,微蹙眉头,看了一眼云天辰,旋即又想到他舅舅刚在在阵前说的那番话,立刻抱拳跪地请罪道「属下赵瑾,挑事在先,还请都尉处罚。」 云天辰眉毛一挑,他还以为赵瑾的性子会狡辩一番,可没想到居然主动认错,倒是出人意料。 还不等岑喜说话,云天辰也抱拳跪地道「都尉,属下没有遵守军营比武切磋的规定,还请都尉责罚。」 岑喜看着抱拳跪地的两人,笑了笑道「赵瑾啊,以后少惹事,都在同一个军营,以后上了战场都是战友,若你树敌太多,日后濒临绝境时愿意救你的人可能还是那些你欺压过的人,不过,你还年轻,凡是切磋注意分寸,念及初犯,餵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赵瑾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云天辰,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都尉。」 岑喜点了点头,看着云天辰道「我也没想到寒阳城中人尽皆知的纨绔风流的三公子,武学方面也如此夺目,既然主动承认错误,便罚你每日给众人散发干粮。」 云天辰抱拳道「多谢都尉。」 两人的惩罚都算不上是惩罚,岑喜的主要目的是看看两人的认错态度,倒也没让他失望,他侄子赵瑾的性子他也心知肚明,可他对云天辰自然还有些不了解,可看今日的态度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 云天辰和赵瑾离开营帐后,赵瑾瞥了一眼云天辰转身离开了,云天辰也回到篝火处休息,见佟安还在篝火旁环着腿坐着,看着火苗发呆。 「怎么还没有休息?」云天辰盘坐下来问道。 佟安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问道「云兄,岑都尉可有责罚你?」 云天辰咧嘴笑道「罚我给军队散发干粮,呵呵。」 佟安眼睛一亮,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哪是惩罚啊,这是好事啊,云兄可以多拿几块饼来吃,才能饱肚子。」 云天辰摇了摇头敲了敲佟安的脑袋,佟安吃疼的捂着头委屈的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嘆气道「军中粮草本就紧张,朝廷都是按月给的,那不是小数目,现在我们行路去离天关,能吃点东西有力气行路就行,若现在就将粮草吃空了,到时候到了边关,没有粮食又遇到战事,我们怎么打仗。」 听了这话,佟安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云兄说得在理,我都没有想到那么深远,嘿嘿。」 「好了快休息吧,一个时辰后就得继续行路了。」 云天辰看一眼巫乐天所在的地方,见巫乐天盘坐在地正闭目养神。 随后才仰头躺了下去,手枕着头躺在硬土上,是不比睡在床上舒服啊,缓缓闭上眼睛养神,以后的日子必定会时常枕着大地,盖着星斗而眠了。 一个时辰后,云天辰被身旁的佟安叫醒,众人全都起身将身边的篝火用土盖熄灭,然后收拾东西去到了列队之中,云天辰和佟安两人立即爬起身来,收拾东西来到列队站好。 待岑喜一声令下,于是军队又踏上路程,沿途一千多里,经玉楔,歷衍州,过东边部落领地,向东北离天关边塞行去。 路上,云天辰分发干粮这个差事渐渐得心应手,虽然差事不大,可粮食可是必备之物,谁人也不想饿肚子,自然刚开始有人对他不满意,且冷言冷语,还有人恶语相向,他也懒得理会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渐渐的也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唿了。 当然,最看他不顺眼的还是跟着赵瑾的那堆人,时不时找他麻烦,说是没有拿到干粮,云天辰只好补发,可赵瑾似乎收敛了一些,不再那么趾高气昂。 最后云天辰自己拿了个帐本,拿着印泥,分发干粮,还专门请了阮明这个老兵跟在身旁监督,谁拿到了就签名盖个手印,看谁还狡辩没有拿到食物,此后赵瑾那堆小弟没再找过麻烦。 这件事岑喜全都看在眼里,笑着说云天辰真是个鬼精。 军队经过东边部落领地,这里紧邻着离天关所在地红白县,且常年这些部族之间有争斗,军队刚从领地边缘穿过,还遇到了两个小部落的交战,他们离得稍远,便饶过了这个小战场。 从东部部族领地穿过,就正式进入东北地区,距离离天关还有几日的路程。 白日鸡鸣,军队在一个小县城内歇脚,此县名为千问县,走到此地,说明距离红白县也就不远了。 千问县不大,民风淳朴,一派祥和,军队刚到不久,千问县的县主陶寅立刻就前来拜访岑喜,两人在帐中聊得甚欢,似乎已经相识很久。 云天辰正坐在巫乐天身旁吃干粮,如今他算是已经适应了军队的生活,硬馍馍算是越吃越香,他伸手掰了一块递给巫乐天。 巫乐天伸手接过,云天辰瞧见巫乐天的手腕已经一片青紫,微蹙眉头道「把手给我。」 巫乐天乖乖的将双手伸了过去,云天辰看了看紧扣着手腕上的锁扣,根本没办法挪动开来,这样根本无法上药,微蹙眉头,站起身来拍了拍阮明的肩膀道「阮明兄,拜託你一件事如何?」 第129页 阮明微笑道「何事?」 「帮我将巫乐天的手鍊解开如何,我给他上药。」云天辰道。 阮明有些为难,可这段时间与云天辰相处,觉着为人不错,跟着云天辰去散发干粮后,他倒是得到他上级的赞赏,思索了片刻蹙眉道「这样吧,我先解开一边,你上了药我再给他锁上,再给你开另一边,若是被人看见了也不好,毕竟他还是代罪之身。」 云天辰见好就收,点头道「如此甚好,多谢阮明兄。」 巫乐天的右手锁扣打开了,他便伸出手软绵绵的搭在云天辰的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天辰认真的脸,两只手上好药后,他眼睛都没从云天辰脸上移开,两只软绵绵的爪子就搭在云天辰大腿上不拿开了。 过了片刻云天辰实在是承受不住带了沉重锁链的双手,抬眼看着巫乐天道「阿呜,你手太重了,我腿疼。」 巫乐天这才慢悠悠的收回了手,口中缓缓的吐出三个字「太久了。」 云天辰疑惑道「什么太久了?」 巫乐天眸光闪烁,紧盯着云天辰的眼睛,探头到他面前道「等的太久,你什么时候让我咬。」 ☆、【陶寅】 阿呜还真是执着啊。 云天辰心中悠悠嘆了一口气,随后拿起手中的硬馍馍咬了一口,笑看着巫乐天,咧嘴道「阿呜别着急,到时候让你咬个够。」 巫乐天那双明眸愈发炙热,伸手勐地抓住云天辰的手腕,手中馍馍不小心掉在了地面,云天辰想伸手去捡,可巫乐天力气太大他根本抽不回手。 巫乐天声音低沉道「谁说我不着急。」 云天辰尴尬的笑笑,而后轻嘆了一口气道「好吧,等到晚上好不好?」 巫乐天吐出两个字「现在。」 他此刻眼中只有云天辰,对其他人视若无睹。 云天辰是很为难,毕竟现在身旁还有两个老兵,且距离人堆很近,若是被人看见,这又得闹出点什么事来,摇头认真道「现在不行,晚上。」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最终巫乐天轻点了点头道「不许骗我。」 云天辰微笑道「不骗你。」 「云兄云兄,刚刚外面发生了一件事,抓到一个人。」 这时佟安跑到云天辰面前异常激动,直到巫乐天满是冷意的眸子盯着他,才收起笑脸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巫乐天。 云天辰微蹙眉头,问道「什么人?」 佟安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道「刚刚被两个老兵带走了,你看,像是朝着营帐去了。」 云天辰站起身来顺着方向望去,看见两名老兵押着一名身穿青衫的人朝着营帐中走,他觉得此人背影很是熟悉,思索片刻后顿时心中一惊,随后紧蹙眉头道「不寒这小子,还是追上来了。」 「阿呜,我去找岑都尉,一会儿再回来陪你。」云天辰转头看着巫乐天道。 巫乐天点头后,云天辰才转身离开,佟安站在巫乐天身旁心中发毛,就差脚哆嗦了,他能感受到身旁那一道冷冰冰的视线,僵硬的转过身道「我去小解......」 云天辰刚走到帐篷外就被拦了下来,抱拳道「两位大哥,我来求见岑都尉。」 「你有何事?」老兵正色道。 「刚才被押进帐中之人,我认识,他叫不寒。」云天辰回答道。 两名老兵对视一眼,道「你等着。」 其中一名老兵进帐中禀告,片刻后走了营帐道「进去吧,注意言辞,岑都尉还有客人在里面。」 「多谢两位。」 云天辰掀开帐帘入了帐内,见不寒跪在地面,双手被绑,岑喜坐在正前方,右侧备有一桌,桌前坐着一个穿着素衣的青年人,面目柔和,正饮着杯中茶,此人便是千问县的县主陶寅。 云天辰走到不寒身旁抱拳跪地道「都尉,属下有事禀报。」 跪在地面的不寒听到声音后勐地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云天辰,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像做错了事般垂下眸子低声道「公子...」 云天辰转头看了一眼不寒,见他风尘僕僕,鬍渣都冒了出来,满脸的疲惫,定是日夜兼程赶来此处,这小子,还真如他所料,离不开他啊。 「你说。」岑喜点头道。 云天辰抱拳道「都尉,我身旁这位,是以往属下在将军府的侍从不寒,他定是前来找我的。」 岑喜看了一眼不寒,点头道「呵呵,原来如此,既然他是你的侍从,为何没有随你一同参军?」 「皇上下旨参军的是我,并不是不寒,所以,我将他留在了寒阳,没想到他自己跟来了。」 云天辰转头看着不寒,脸上挂着浅笑。 「哈哈哈,你这个侍从还真是念主,既然如此,我便放了他,是去是留你这个做主子的替他做决定。」 岑喜笑说着,可那双眼紧盯着云天辰,想看看他的反应。 云天辰自然懂岑喜的意思,话中有话,旁人不见得都能听出来,可他一听便明白了,抱拳道「属下既已入了军营,便是银朔一名普通的兵,早就没了主僕之分,不寒的去留,还是由他自己决定吧。」 岑喜一听这话,顿时展开笑颜点头道「很好,见他对你如此忠心,我便问一句,你可愿参军入我帐下?」 听到这话,帐中安静了片刻,不寒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云天辰转头提醒道「岑都尉在问你话呢。」 第130页 不寒这才回神,眼神坚定的点头道「是,不寒愿护我银朔,镇守边关!」 「哈哈哈,好,你们两个快下去叙旧吧,我也要与我的老朋友叙叙旧了。」 岑喜冲着陶寅举杯道。 陶寅微笑举杯与其对饮,云天辰站起身来冲着陶寅恭敬的施礼道「见过陶先生。」 陶寅转过头来,放下茶杯,打量了云天辰一番,点头道「是如传闻中般风流倜傥,可又并不见得如传闻中那般不堪,韩权与我提起过云公子,如今看来,他说的话是没错,倒是我看得不如他明白,哈哈哈。」 陶寅摇头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帐中人自然不知道韩权跟陶寅说了什么,这番话显得自言自语了些。 云天辰自然也在细细观察陶寅,他见陶寅身上穿着的素衣腋下还缝了疤,且袖口磨得有些许发白,这件衣服应该穿了很久,见他总是不时摸摸自己的腰间,定是腰上有疾。 千问县一派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一切井然有序,他入县城时就从百姓口中听到陶县主的名字,且脸上都挂着笑,还双手合十作揖,口中念着感谢的话语,他便已知晓陶寅是位清正廉明,为民着想的好官。 陶寅将视线投向云天辰,问道「云天辰,家国与你何意?」 帐中一时安静,帐中人都将云天辰紧紧的盯着,想要听他的见解。 这句话问的有些突然,且云天辰也不知陶寅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他镇定自若,思索片刻后才作出回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家国两字其中道理繁多,我一介庶人,家国与我来说,家是骨肉亲情,国是天穹大地,润泽护佑与我,两者密不可分,万千小家便是大国,若要说这其中道理,天子与庶民,皆以修身为本,天子要想治国,必先治家,如此一来,才能天下太平,德行礼仪,忠孝仁义,这家国之说这么讲下去,先生的茶怕是要凉了。」 云天辰微笑的施礼道。 陶寅正听得正入神,手中的茶杯倒真是一直顿在手中,经云天辰这么一提醒,才回神来,将茶饮下后,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云天辰,好了,话也说完了,照岑都尉的话,快去与你的侍从好好叙叙旧吧。」 云天辰与不寒抱拳道「属下告退。」 两人退出了营帐,陶寅微笑的看着云天辰的背影,岑喜见状笑问道「陶兄觉得此子如何?」 陶寅回头笑道「能如何?看他的造化如何吧!」 帐外,不寒立即俯身跪地道「公子,不寒没有遵命,可不寒宁愿跟在公子身旁,也不要孤身留在寒阳。」 云天辰摇头笑笑,将不寒扶起道「我没怪你,这不是已经让你留在军中了吗,不过以后有的是苦头吃了。」 「不寒不惧。」不寒语气坚定道。 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你看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快去打理打理自己,换身衣服。」 「是,公子!」话落,不寒露出了这几日行路来第一个笑脸,转身欣喜的去拿自己的包袱,然后梳洗换衣去了。 云天辰微笑的回到了巫乐天身旁,刚坐下便听见巫乐天问道「你在笑什么?」 「阿呜,不寒来军中了。」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听后不为所动,只是轻嗯了一声。 云天辰见状,俯下身凑近阿呜的脸,微笑的看着阿呜的双眸,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巫乐天摇了摇头,垂眸道「没有不开心,只是离开洬州太久了。」 原来是想家了,估计是想念玉漱姐姐吧。 云天辰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巫乐天的头上,然后揉了揉,巫乐天身体怔了怔,而后又缓缓放松,抬眸看着正高兴揉他头的云天辰,将那张笑脸深深的映在瞳中,他的头也只有云天辰能碰。 「阿呜,你放心,若有机会,一定可以回洬州看看。」云天辰微笑道。 「你和我一起吗?」巫乐天立即问道。 云天辰停下手中动作,收回了手,咧嘴一笑点头道「当然,怎会与你分开。」 巫乐天眼眸闪烁起光芒,正想一手揽过云天辰的脖子,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嘿嘿,请问您是云天辰吗?」一位穿着像家丁样子的小厮恭敬问道。 云天辰回过头道「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小厮微笑道「我叫小浦,是陶县主身旁的下人,陶县主邀您半个时辰后县城咏堤见,此处不远就在西边。」 云天辰回礼道「多谢,我定当前去。」 小浦见到云天辰身后巫乐天那张阴沉的脸,瞬间汗毛直立,立即回礼道」不必多礼,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小浦走远后,不寒来到云天辰近前,一张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以后不寒就可以时时跟在公子身旁了。」 刚说完这话,不寒便感觉一道异常冰冷的视线,他正疑惑,便看见了盘坐在地的巫乐天,而那道冰冷的视线就是巫乐天那双眼投射而出,且含有一丝敌意,不寒自然不知道巫乐天为何对他又敌意,赶紧俯身施礼道「巫公子。」 巫乐天收回视线,轻点头冷声道「你不该来。」 不寒略感诧异,正想开口,又听见一道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佟安手中拿着两个烤红薯,笑嘻嘻走到云天辰身旁,开心道「嘿嘿嘿,云兄巫兄,我烤了红薯,这里的百姓真是好客,还给我们送来了红薯,还有春苗,这下又有新鲜玩意吃了!」 第131页 不寒转过身,正见到佟安那张可爱的圆脸,他顿时脑中浮现另一个人的脸,莫小玄。 ☆、【咏堤】 不寒轻笑着摇头,这个人,倒是让他想起了莫小玄这个小傢伙,不知道如今在何处,跟着韩权,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看那小身板是该多吃点东西长身体。 佟安见不寒盯着他,转头问云天辰「云兄,这位是?」 云天辰介绍道「这位是不寒,也是我的朋友。」 佟安打量着不寒,像是记起了什么,杏眼圆睁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你就是刚才被带入营帐的人,原来你是云兄的朋友,你也是来参军的?」 不寒点头道「是,我来参军。」 佟安嘿嘿一笑道「云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互相照应,嘿嘿,不寒兄,你要吃红薯吗,我分你一半,或者我带你去烤。」 不寒看着佟安递到他面前的红薯一愣,然后看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多谢,红薯给我家公子吧。」 「你家...公子?」佟安疑惑的喃喃道,左看看云天辰,右看看不寒一番,才明白过来。 不寒见佟安愣在原地,伸手接过红薯递给了他家公子,云天辰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佟安的肩膀道「佟安,快陪不寒去烤红薯,你手上那个给我。」 佟安回过神来,赶紧将另一只上的红薯递了过去,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嘿嘿,不寒兄,我刚刚神游去了,这就带你去烤红薯。」 不寒微笑的点头道「那便多谢佟安小兄弟。」 「这么客气干嘛,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呢,跟我走吧。」 佟安带着不寒离开了此处,云天辰微笑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过身问道「阿呜,你要吃哪一颗红薯?」 巫乐天抬起手指了指,既不是左边也不是右边,而是中间的云天辰,开口道「你。」 云天辰轻轻嘆气,理了理衣衫盘坐在巫乐天对面,伸手掰了一块红薯,刚掰开来瞬间冒出一丝热气,红润饱满香气四溢,他没有立刻吃,而是吹了吹,送到巫乐天嘴边道「阿呜,趁热乎了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巫乐天没作声,张口将红薯咬了下去,直接咬到了云天辰的手指,云天辰手指一疼,往回缩了缩,可是巫乐天紧咬着不放。 云天辰也不收手了,任由巫乐天咬着,然后另一只手拿着半个红薯送进了嘴里,咀嚼着食物含煳道「你就咬着吧,反正我是吃到了好吃的,到时候红薯凉了就可惜咯!」 云天辰吃得津津有味,巫乐天定力再好也口中生津,然后用舌头卷着红薯都未咀嚼直接吞进了肚中,就是不放开云天辰的手。 云天辰微蹙眉头,心道这样也行?难道不怕噎着吗。 紧接着,他的指尖突然一丝柔软温热的触感,正绕着指尖旋转,顿时指尖一阵酥痒,云天辰笑了笑,原来阿呜在舔他手指,唇角勾起,探头到巫乐天面前,挑眉道「看来阿呜迫不及待了。」 巫乐天抬眼看着云天辰,终于松了口,云天辰将手指抽了出来,还带着丝丝晶莹的东西,以及一道深深的牙印,看起来还是用门牙咬的。 「给我红薯。」巫乐天伸手道。 云天辰瞬间失笑,将手上那颗完整的红薯给了阿呜,巫乐天便掰开红薯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烤红薯那边,不寒与佟安也聊得正投机,不过大部分都是佟安这个话多的在说话。 半个时辰后,云天辰赴约陶寅,还是陶寅身边的小厮前来接的他,不然他怎能轻易从军队出去。 咏堤便是贯穿整座湖的长堤,修了两座木桥以便行人,两边都是好景色,且视线开阔,正是春日,鸟鸣莺啼,湖岸边满是柳枝白梨,梨花飘落在湖堤,被微风捲起,孩提追着花瓣嬉闹不止。 咏堤旁有一处简单的木亭,而陶寅正背负双手站在亭中望着咏堤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云天辰走到亭前施礼道「陶先生。」 「嗯,来了就好,你觉得此处景色如何?」陶寅伸手指了指湖面。 云天辰放眼看去,微笑道「安静惬意,是个好地方。」 陶寅点了点头,笑道「哈哈哈,是啊,可以往此地可不是这样,没有柳树,也没有白梨,而且连湖中那道长堤都没有,湖中杂草丛生,哪有如今这番景象啊。」 云天辰将陶寅引向亭中坐下,斟了两杯清茶,微笑道「湖中长堤的名字,我猜是用修缮此地之人名字中的一字命名,不知是哪位爱民之士。」 陶寅放下茶杯,眼中满是炙热的崇拜,有些激动的开口道「祝咏,字幼槡,自号溪林居士,不过已经故去七年之久,当年他作为刺史各地巡查,来到千问县,本见此地福地一片,可这片湖中杂草丛生,淤泥汇集,堵了水渠,湖水干涸影响了农业,他愁眉不展,暗自悲嘆,便决定驻扎此地不走了,第二日他便率领民众,雇用民工,开渠挖淤泥,整顿修缮这一带,他自己也是殚精竭虑一月有余,节衣缩食衣袍渐宽,一月后,这咏堤便建成了,千问县也变成了真正的福地,你也见到了送去军营的那些蔬菜瓜果,若不是祝咏老先生,这一带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繁荣。」 陶寅讲完话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咏堤,他对祝咏的崇拜之情,已经深入心腹,所以他一直在向祝咏学习。 「若是当年没有祝咏老先生,也会后人注意到千问县的问题。」云天辰微笑道。 第132页 陶寅眼睛一亮,笑问道「哦?此话怎讲?」 云天辰笑看着陶寅道「自然是此刻与我闲聊之人,陶先生你啊。」 陶寅听后失笑,摇头道「若是没有前人引路,我现在还是个无头苍蝇乱窜,朝中变法一事也算是让我了了一个心愿,不然何时才能到这千问县来。」 「朝中变法,我倒是知道,海丞相与司马彻因为变法一事不合,两党之争已久,波及了很多官员,没想到陶先生也在其中。」云天辰微蹙眉头道。 陶寅不以为然,深吸一口气道「我本不畏权贵,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我早就厌倦了官场争斗,被贬到此地来,正好落个清净。」 云天辰心中知晓,陶寅既然追寻祝咏的脚步,自然对权势无感,也算是能与韩权聊得来的人,韩权定是给陶寅说了什么,不然陶寅怎会邀他前来咏堤。 「陶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你与韩先生是旧识?」 陶寅一听,就明白云天辰想问什么,笑道「哈哈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倒不是韩权那个老傢伙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而是你云天辰今日的表现,值得一见。」 云天辰给陶寅添上茶水,继续问道「陶先生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咏堤的故事?」 陶寅喝着茶水,摇头晃脑道「那是其一,这其二,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年少有为,前路宽广,现在走过的一切都是必经之路,我给你说咏堤的事,就是告诉你倘若日后有了作为,别忘了民心民意。」 云天辰皱眉思索片刻,陶寅所说,若有了权势,没有民众支持拥护,那位置也坐不了多久,当然还得像祝咏那般走正途,用真心去获得民心。 「多谢陶先生提点,天辰记下了。」云天辰站起身来施礼道。 陶寅点头,看着天边的红霞道「好了,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看时辰入夜军队又得开始启程前往红白县,我再坐会儿,你先回去吧。」 云天辰施礼后离开了咏堤,他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陶寅所说的话,以及陶寅话中潜意,天下才子能人无数,各个胸怀大志,不畏权贵的还真能是少有,陶寅在千问县,千问县必定繁荣,可他云天辰心中是有宏图霸业的,让他在一个小县城待着还真是不习惯,陶寅定是看出来了,才会用这番话来提醒他,若说陶寅是他的贵人,那也不为过。 回到军营,红霞快要散尽,不寒早就等在军营外,隐隐一丝担忧在脸上,见云天辰回来了,才舒展开眉头迎上前去问道「公子,回来就好,你走了没人分发干粮,刚才这差事是我和佟安做的,佟安不学好,偷偷藏了一块饼,我已经替公子教训他了。」 云天辰这才回过神,微笑道「不寒,有通知什么时候启程吗?」 不寒点头道「公子,岑都尉准备半个时辰后启程。」 「走吧,我也饿了,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行路。」 说着,两人一块儿往里走,正见迎面走来一脸严肃的赵瑾,赵瑾走到云天辰面前,冷冷的瞥了一眼不寒,将手中一块饼递到云天辰面前,开口道「这是我身边那个不听话的自己手脏偷的干粮,我赵瑾可不容偷盗之人。」 云天辰将那块饼接过,赵瑾便转头离开了,毕竟俩人不对头,不寒蹙眉看着赵瑾离开的背影,他也听说了之前的事,对这个赵瑾心中有了防备,若是此人对公子不利,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正好云天辰没吃东西,顺手就将饼塞进了嘴里,没走多远就见一人半蹲在烤红薯还有些火苗的篝火上,手抱着头,脚有些抖,生怕那火苗烧了自己的命根子,额头直冒汗珠,周围人都将他盯着,小声议论着,那人嘴里一直哆嗦着在念一句话「偷盗可耻,再犯严惩。」 云天辰笑了笑,赵瑾还真是雷厉风行,此人日后定是不敢再做偷盗之事。 ☆、【警告】 云天辰来到佟安身旁,拍了拍佟安的肩膀,然后指了指那个蹲在篝火上的人,挑眉道「佟安,你知不知道偷东西的下场是什么?」 佟安定眼看去,顿时红了脸,吓得支支吾吾道「我太饿了,饿昏了头,况且我还回去了,不寒兄还臭骂了我一顿,我不要去蹲篝火...」 云天辰自然是吓唬吓唬佟安,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去蹲篝火,不过以后要是再犯那可就说不定了。」 佟安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道「好,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犯煳涂了,不寒兄给我作证!」 不寒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佟安一番道「好啊,若是被我抓到,那会更惨。」 佟安嘆气道「那我也认了,只要有人监督我就好。」 佟安不安的模样让两人发笑,云天辰吃着饼看向巫乐天,巫乐天正在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发呆。 右手腕上有什么?当然是云天辰的那根红色的束髮带。 最后一丝红霞被黑夜吞噬,队伍又开始踏上了行程,穿过千问县朝着红白县行去。 去往离天关的军队就快到达,而押送黑狼令战士前往洬州的队伍已经到达了赫连族中。 赫连族军营,赫连嵚正坐在营帐中,微凝着眸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卫尉陆白,陆白身披银铁甲,,面如刀削,身姿挺拔,那般威勐,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赫连嵚,右手紧握身侧剑柄,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帐中其他人皆是屏息不敢言,这两位的气息着实恐怖。 第133页 「你带来的尸体,本王会好好安葬,若无其他事,还请陆将军回去禀告皇上,我赫连嵚绝无谋反之心。」 这句话从赫连嵚嘴里说出来,就如九尺寒冰,凉意袭人。 帐中人一听全身一哆嗦,可陆白却镇定自若,抱拳俯身道「怀南王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会做与朝廷作对的事,自然是相信怀南王,在下前来除了将黑狼令战士送回,还有一件事,皇上有言,赫连一族还未有女子与皇室联姻,还请怀南王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一出,赫连嵚的脸越加阴沉,那双眼一闪而过的杀意,正好被陆白捕捉到,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旋即立刻开口道「怀南王为何一脸的肃杀之气,不会是想要杀了在下吧?」 赫连嵚舒展开眉头,笑着摇头道「怎敢怎敢,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就算是两国交战,歷来都不斩来使,你放心,你的命会留着回到寒阳的。」 陆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紧盯着赫连嵚皮笑肉不笑的脸,抱拳道「那还得多谢怀南王不杀之恩,可不要忘了联姻的事,皇上可是非常上心的,怀南王,末将退下了。」 陆白站直身子,最后看了一眼赫连嵚,转身离开了营帐,烛光下的银色战甲泛着刺目冰冷的光,赫连嵚看着陆白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那身银色战甲,就如看到商邑那张冰冷的脸。 赫连嵚自然知道商邑的意思,打包一堆死尸送来,就是警告,所谓联姻,就是想要看看他收到警告后是否还会遵照皇命,送人去联姻。 「商邑啊,你越来越会玩了,想要除我,又不敢直接发兵,可我赫连一族是那般容易对付的吗。」 赫连嵚一脸冷意,他身旁斟茶的侍女被怀南王身上的气息吓得手直抖,结果一不小心将茶给弄翻了,吓得小脸瞬间煞白,立马跪地磕头求饶道「狼主恕罪!狼主恕罪!果儿不是故意的,还请狼主饶了果儿!」 赫连嵚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忍着怒意摇了摇头道「出去吧,以后不用再服侍我了。」 果儿低着头站起身来,全身打着颤,不敢抬头看,慌乱的转过身离开了营帐,刚出营帐,眼泪再也包不住,止不住的流,跑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赫连玉漱得知军营发生的事情,立马就来到了军营,刚到军营就见到黑狼令的人将那两车的尸体拉去了关押勐兽的地方。 赫连嵚所说的好好安葬,就是葬入勐兽的肚中,黑狼令的战士硬是看着笼子里的勐兽用尖锐的獠牙将尸体撕扯成血肉模煳的碎片才解恨。 赫连玉漱正前往她爹的营帐,听见有人在哭泣,便见营帐旁蹲着个小姑娘,正埋头抽泣着,而且她还很眼熟,她从身旁侍女手上接过提灯,走进了才看清楚此人是谁,蹲下身来拍了拍果儿的肩膀。 「怎么了果儿,怎么又在哭啊?」赫连玉漱温柔的问道。 果儿哭得梨花带雨,吸着鼻子抹了抹眼泪道「小姐,我被..呜呜,我被狼主赶了出来,我的差事又没了,怎么办,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跟我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赫连玉漱轻拍着果儿的背,她知道果儿定是被他爹吓成这样的,这孩子本就胆子小,他爹若是正在气头上,她也不能现在就进去找他爹,果儿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儿抹了抹眼泪,仰起脸来,眼睛红彤彤的,像极了小兔子,哑着嗓子道「我在帐中,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银色战甲的人走了进来,然后帐中气氛就不对劲了,感觉凉飕飕的,听他们对话阴阳怪气,还说什么谋反之心,还有说让赫连族与皇室联姻,他们没说几句话,然后那个人就走了,再然后我就被吓哭了...」 赫连玉漱听后轻触眉头,思索后问道「可有提到巫乐天?」 果儿转动眼珠子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好像提到过巫公子,说是犯了事被皇上降罪,发配什么关了....」 赫连玉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正想继续问,身后响起了如雨般的脚步声,正是赫连岩嚓带领着一队人拿着火把朝着营帐走去,赫连岩嚓身旁还跟着赫连烁。 「叔叔,烁儿,你们这是要..?」赫连玉漱走上前问道。 赫连岩嚓一脸严肃,蹙眉道「玉漱,叔叔找你爹有事,现在天色已晚,你回赫连府上好好休息。」 赫连玉漱自然知道他叔叔的性子,这脸色一看就是因为今天的事,有话要与他爹谈,就想着把她赶走。 她将目光投向赫连烁,赫连烁见到他姐姐看他,双手环胸有些不自在,开口道「姐姐,我跟着叔叔一起去找爹商量事情,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又去找谁打架了?」 赫连玉漱走到赫连烁跟前,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见赫连烁脸上有擦伤,脸颊一片青紫,一看就是斗殴所至。 赫连烁不愿听他姐姐啰嗦,不耐烦道「薛乐打的,他也没占到好,姐姐,你别管我好不好!」 「我何时管过你,你的性子也要管的住啊,若你有小天一半听话我都谢天谢地了!」 刚说完这番话,赫连烁立马脸色一沉,头也不回的向前走,接着冷声道「那义子死在离天关更好。」 赫连玉漱紧蹙眉头看着赫连烁的背影,她每提到巫乐天,赫连烁就是一脸阴沉的模样,她多么希望这两个人和睦相处,可烁儿的性子太倔,一直以来都与小天对着干,听他说小天到了离天关,那个地方可不是善地,以小天单纯的性子,怎能待得下去。 第134页 「小天....」 赫连玉漱轻嘆了一口气,看向他爹的营帐,帐外边站着雪狼令的战士,拿着火把警惕的盯着周围,想必是帐中有要事商议。 「小姐,果儿没了差事,可不可以跟你走啊?」 赫连玉漱轻轻点了点头,可她心中有事,想着要写信到离天关,便匆忙离开了军营,带着果儿一同回了赫连府。 赫连嵚的帐中,几人端坐在侧,赫连岩嚓与赫连烁自然在帐中,而后不久又来了一人,统领赤狼令的奉钊。 帐中气氛异常,因为刚才赫连嵚的一句话,让众人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赫连岩嚓一怒拍桌而起,吹着他那络腮鬍,高声道「哼,皇命难违?他商邑这个皇帝的位置是靠谁坐上的自己心里没数吗?若不是大哥当年带兵杀敌,他还能坐上皇位,当年银朔内乱,别国乘虚而入,大哥二话没说第一个上前带兵将敌军击退,说起来他商邑的命还是大嫂救的,你看看如今,坐上皇位什么都忘了,当真是忘恩负义!我看吶.....」 「别说了,住口!」 一旁的奉钊立刻插嘴将赫连岩嚓的话给堵住,他见赫连岩嚓提到大嫂时,赫连嵚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嫂的事,赫连嵚很少提起,或者说是不愿意提起,毕竟那是心头之痛。 赫连岩嚓嘴快,说出的话也不过脑子,回想一番后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闭嘴坐了下来。 赫连嵚嘆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不少,开口道「联姻一事我已决定,族中若有年龄合适的女子,都可挑选出来,将画像送到皇宫去。」 听到此话,赫连岩嚓又想起身,却被一旁的奉钊抢了先,奉钊站起身来道「大哥,你这么做,当真是为了给商邑表忠心?」 赫连嵚看向奉钊,反问道「忠心三弟觉得商邑此番作为,能让谁人还有忠心?」 奉钊轻触眉头,倒是听懂了赫连嵚话中之意,点头道「大哥此举,莫非是先稳住商邑,以免打草惊蛇?」 赫连嵚轻点头道「如你所说。」 一旁的赫连烁静静的听着,他自然明白他爹的意思,这天下本该是他赫连一族的,若不是他爹无意皇位,他商邑何德何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还想除掉赫连一族,当真是他商邑自己找死。 ☆、【给你咬】 「小天也被商邑发配到了边关,赫连一族中又少一勐将,他商邑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奉钊紧咬牙根道。 巫乐天可算是他赫连一族军中的宝啊,三狼令的三个统领者皆是将他捧在手心里,哪有宝丢了不心疼的,心中这算是恨极了商邑。 「离天关那种地方,虽险恶,倒也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小天去了那里,正好磨练一番,若是有机会,将他接回来便是,商邑也不是那般好对付,那人的性子我清楚,还得好好筹划一番。」赫连嵚沉声道。 同样是老谋深算,现在就得开始慢慢斗,看谁技高一筹。 漫漫长夜,赫连嵚的营帐一直亮着烛光,帐中只有他一人,他拿出一柄精緻的短刀擦拭着,看着刀柄上那个秋字,眼神逐渐柔和。 时局动盪,皇上派人来赫连族中的事恐怕几位侯爷早就知道了,也没有人站出来替怀南王发话,想起春日盛会上各个满脸笑意像是亲兄弟般,如今当全然不知此事,无人吭声,毕竟事不关己,他们只需要冷眼旁观。 去往离天关的队伍还在行路,云天辰与巫乐天走在一起,佟安算是找到个愿意听他唠叨的人,那便是不寒,不寒听着佟安喋喋不休的说着有的没的,左耳进右耳出,不时笑两声表示在听。 夜色下行路,一切事物都如此朦胧,借着火光能看见云天辰那张面带浅笑的脸,巫乐天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云天辰见状伸手轻轻握住阿呜的手,刚握上,巫乐天便紧紧的抓住,十指相扣掌心温热,云天辰转头轻声道「再过半个时辰军队会停下休整。」 巫乐天点了点头,云天辰便又凑近阿呜的耳边道「给你咬。」 巫乐天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手握的更紧,两人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军队停在路边休整,借着巫乐天需要出恭为由,私会密林,云天辰给不寒和佟安安排了一个小小的任务,他们负责牵制住阮明和左富,尽可能多留点时间出来给他和阿呜。 这般偷偷摸摸,他云天辰也觉得心中别扭,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到底要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必在意世俗看法,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羡慕之前听到的那个传说,以往玉楔那一带的君王与男宠魏瑕之间的感情。 云天辰在密林中找到一处幽静的水潭,潭水微凉,月光更是给潭水添上一层柔和朦胧的光,他想起几日来行路匆忙,都未曾沐浴过,顿时觉得全身不舒适,旋即褪下身上衣,拆去头上髮带,顿时一头黑髮披散而下,衣服刚落地,他便听到了身后响起铁链的声音,巫乐天已经站在了身后。 他转过身来,勾起眉看着巫乐天,便见巫乐天那双眼闪烁着炙热的光,站在原地未动,云天辰嘴里叼着一把铜钥匙,伸出手勾了勾手指,让巫乐天上前来。 巫乐天缓步朝着云天辰走去,他耳根泛红,可黑夜中无法看见,走到近前,声音有些低沉道「天辰,你要沐浴?」 云天辰将嘴中叼着的钥匙拿在手上,一边给巫乐天开锁一边点头道「是啊,多少天没有沐浴了,若是不干不净,阿呜咬了会生病的。」 第135页 将锁打开后,巫乐天终于一身轻松,他垂着头看着云天辰的脸,两人对视片刻,双眸中涌动着炙热滚烫,随后阿呜一只手轻抚上云天辰脸颊,低头咬了上那双唇,另一只手便褪去了身上衣。 只听细微娇嗔之音传出,以及一道入水的「噗通」声,潭水盪起了丝丝涟漪,盪在心间,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潭水不深,两人对坐在潭中,云天辰抬眸看着巫乐天,嘴角一斜道「阿呜,你胸口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微微皱眉道「以前斗冰犀留下的。」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触目惊心,看得失了神。 巫乐天转过身背对着他,道「天辰,帮我搓背。」 云天辰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道「好!」 云天辰拿起潭边系在腰间的那块腰带,为巫乐天搓背,正感慨着也只有阿呜才能如此随意的命令他了。 随后便看见巫乐天背后有一道深深地爪痕,回忆起在雪洞的那个夜晚,阿呜与饿狼对战,这事还歷歷在目,当时的他已经吓得不敢动弹,这是当时留下的伤,如今疤痕都还未散去。 手轻拂过伤口,想起当年阿呜给他舔伤口的情景,突然笑出了声,巫乐天顿时一惊,转过身来蹙眉问道「天辰,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你当年斗饿狼的事……」 云天辰笑着抬起自己的腿,指了指小腿处疤痕说道。 巫乐天听后,舒展开眉头,抓起云天辰的手,看着他的手腕,道「我也伤了你,这处牙印,还没有散去,疼吗?」 云天辰摇头道「当时疼,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说着将手抽了回来。 巫乐天紧盯着云天辰,突然将一只手伸了出来,送云天辰嘴边,沉声道「天辰,咬我!」 云天辰一愣,失笑道「为什么让我咬你啊?」 巫乐天垂下眸子道「当年我咬了你,你咬回来吧……」 云天辰眉毛一抬,想要逗逗巫乐天,点头道「好啊,你可忍住了,我下口可是很重的!」 巫乐天一脸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云天辰拉住巫乐天的手,张嘴就凑了上去,眼睛不时瞟一眼阿呜,可阿呜那张脸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放开手道「算了,下不去口。」 巫乐天将手收回,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天辰,两人离得很近,云天辰抬眼看着巫乐天,心中嘆道这是什么基因啊,为什么坐在潭中都比他高,老天真不公平。 巫乐天此时突然抬手拂去云天辰眼前的髮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 阿呜开口问道「天辰,要我帮你搓背吗?」。 云天辰转过身道「好啊」 巫乐天给云天辰搓背,也是看见云天辰这段时间在军营中训练留下的伤疤,微微蹙眉,扔下手中毛巾,双手环住云天辰的腰,身体贴得很近,眼中满是伤感和眷恋。 云天辰一惊,蹙眉问道「阿呜,你怎么了?」 巫乐天开口道「别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体温是不是你,你会不会再突然离开。」 他的嗓音无比低沉,慵懒而随意,让人唿吸都慢了下来,想要随着声音靠近。 云天辰听后垂头轻笑,阿呜还是依旧保留着以前的习性。 潭面丝丝薄雾飘荡,过了许久巫乐天才松开手,云天辰转过身道「阿呜,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巫乐天点了点头,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云天辰头上,道「这是狼群的告别方式。」 话落,巫乐天将手收了回来,俯身将额头贴在云天辰的额头上,然后轻柔的蹭了两三下,开口道「这表示亲密,抚慰和欢喜。」 云天辰抬眸看着巫乐天,微笑道「好,我记住了!」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眸子里的冷意也消退了,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阿呜距离他如此的近,他此刻能看到啊呜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炙热眼瞳中的自己,伸手勐然按住阿呜的肩膀,身体向前倾,凑近阿呜的脸,唇便贴了上去。 阿呜向后一仰,两人一同入了水中。 片刻后,云天辰才坐起身来,捋了捋湿漉漉的头髮,看着正做起身来的阿呜。 巫乐天耳朵竟然有些许泛红,开口道「嗯,你比我做得好。」 云天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阿呜,你以往说咬我就是在乎我,还有更亲密的吗?」 巫乐天眉头微蹙,好似在认真的回想,片刻后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就告诉你。」 云天辰轻点头,勾起一抹坏笑道「哈哈哈,好,等你想到了,要亲自示范给我看如何?」 巫乐天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轻声道「嗯,一定会。」 两人静坐在潭中,云天辰看了看天上那轮弯月,慵懒的吐气道「该回去了,估计那两小子也没招使了。」 巫乐天轻嗯了一声,便站起身来上了岸开始穿衣服,云天辰饶有兴趣的看着更衣的巫乐天,嘴角一直勾着一抹笑。 直至巫乐天穿好衣服,看向潭中的云天辰,开口道「你腿疼吗,要我抱你出来吗?」 云天辰笑道「不用,我这就上去。」 他站起身来,身上的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至胸膛,又被体温慢慢蒸发,巫乐天怔怔的看了片刻,眼底便又燃起某种悸动,便收回了视线。 第136页 云天辰上岸更衣后,又将巫乐天身上的锁链重新戴了回去,晃了晃手上那边钥匙,咧嘴笑说道「到了离天关,你就不用挂着这一身锁链了。」 巫乐天轻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了密林,路上,巫乐天突然开口道「枷锁只能你打开。」 云天辰微微一愣,不知道这话事什么意思,只是冲着阿呜微笑。 两人回到队伍,见不寒和佟安两人正坐在阮明和左富的身旁,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些琐事,云天辰感到很奇怪,这两人能和阮明和左富聊得如此投入? 走到近前才发现,阮明和左富两人张着嘴留着口水,睡得正香,云天辰问道「他们怎么睡着了?」 佟安立即站起身来,眼神闪躲道「他们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这句话底气很是不足,云天辰自然是看出来了,问道「说实话。」 「是不寒兄!」佟安立马指向不寒,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不寒微蹙眉头别了一眼佟安,站起身来施礼道「公子,我给他们下了一点三日迷,不过分量不重,能叫醒。」 云天辰眉眼一抬,没想到不寒这小子也学会下药了,不会又是跟他学的吧。 ☆、【小天狼】 云天辰好笑的看了一眼睡死过去的两人,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还是将他们两人叫醒吧,马上就要继续赶路了。」 待不寒将两人叫醒后,阮明和左富还以为自己擅离职守,不停的感谢不寒和佟安,佟安和不寒只好异常尴尬的笑笑。 不久后,天边泛起鱼肚白,队伍已经进入红白县,红白县比千问县大了不止一倍,离天关修建在县城东北边,要到东北方向去还得穿城而过,还得走上两个时辰。 到了县城中,就闻见嘈杂的闹市之音,骡子身上的铜铃声,磨刀声喊杀声,以及告饶声与冷漠的话语,终究是是少了一丝本该有的祥和之气。 千问县与红白县距离不远,可县城中的景象却千差万别,这里的街道本是有了石块铺路,可却一层黄土覆盖,车马一过,顿时尘土纷飞,而且马匹牲畜的粪便就直接留下路中央,无人管辖,蝇蚊纷飞,臭味扑鼻,云天辰捂住口鼻,这里的街道实在是太脏乱差了。 还见一些别国来的商贩以及乞丐,就在街头躺着睡觉,像是早已习惯如此景象,后方飞驰而过几匹骏马,也不避开人群,横冲直撞,众人惊起避开。 云天辰环顾四周景象,有当街殴打老妇的,也有当街刀剑相向的,与官兵打作一团的,以及经验丰富的偷盗者,各个面目狰狞,周边人就像无事发生般继续做自己的生意,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红白县乱象横生,这就是边关景象吗?再想起千问县那番井然有序的模样,云天辰不免有些寒心,边关乱,不同身份的人相互勾结,早就乱作一团,多数只是利益往来,更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又频发战事,人人自顾不暇,哪来的心思管辖这边关之地。 「唉...」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巫乐天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语气柔和道「别怕,我会护你。」 云天辰自然不会怕,微笑道「好啊,阿呜护我,我护这银朔江山如何?」 巫乐天轻嗯了一声,不再作声。 一旁的阮明和左富听得满头雾水,云天辰与巫乐天什么关系,他两看得明白,就是一对好兄弟,可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肉麻了点,他两也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 佟安与不寒并肩走在一起,一张脸都快揪成一团,先是被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后又被突然从身旁飞奔而过的马匹惊得跳脚,几次下意识拉住不寒的手臂,现在又是看见街边一个杀猪的屠夫正磨着刀,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让他心里发毛,浑身鸡皮疙瘩,就像他是待宰的猪般。 「不寒兄,这边关也太可怕了...」佟安拉住不寒的手臂怯怯道。 不寒见佟安中浓浓的惧意,嘴角勾起道「怎么现在怕了啊?后悔了?」 佟安听后低下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吓得哭了还是在想别的,片刻后传出个微弱的声音「后悔...这里哪一处都不如寒阳好,可是,我答应了娘亲,要给大哥报仇,若是大哥看见我如此怯懦,那该多寒心,大哥能在边关活下来,我也能..」 佟安的手紧紧的拽着衣服,且全身都在发抖,他是怕了,怕得要死,刚才见一名官兵就死在歹徒的刀下,鲜血瞬间染红黄土,就像宰一只牲畜般容易,官兵自然会武,却也死得那般快,何况他一个连几天拳都未打过的人,若是遇见歹徒追杀,只有一个下场,死。 「说得好,那就别去看了,你周遭的这一切,总有一日会恢復成你想看到的样子,你相信我吗?」不寒转头微笑的看着佟安,语气极其温柔。 佟安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不寒的那张笑脸,且那双眸子中一丝惧意都没有,满是坚定,他到底还是太过软弱了,紧盯着面前的那张笑脸点头道「嗯!我信!」 队伍穿城而过,终于到达了离天关军营,队伍到时已经是午后,虽然现在是春日,可那头顶上的太阳根本就不顶用,冷气凉飕飕的灌进衣服里,还好这些新兵年轻气盛,不然在这军营操练场中站不了多久就得直哆嗦。 离天关军营中云天辰所处的这个操练场极大,且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操练场供士兵们训练,除了寒阳来得这只新兵队伍,还有从其他地方而来的,正好同一日到达,此刻全都排好队站在操练场中。 第137页 巫乐天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被单独带入了营帐之中,岑喜还需要和镇安将军以及其他将士商议巫乐天该留在谁的帐下。 「嘶,这离天关也太冷了,寒阳如今根本就不用穿这么厚!」 「是呀,玉楔也是,这边关跟个不毛之地般,鸟都不拉屎。」 「你们不知道,离天关临着极寒之地,那里的一年四季都是万里冰封,冷气跟着风就吹过来了,哪能不冷!」 队伍中有人小声议论着。 云天辰自然将这些话听了去,他身旁站着不寒和佟安,不寒听后一脸担忧的问道「公子,你的腿还好吗?」 云天辰的腿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还是能坚持的程度,微笑道「放心,我没事。」 「云兄,我都已经手脚冰凉了,什么时候才能去烤火啊。」佟安搓着手哈着气。 云天辰看了看四周,现在前方那个高台上还没有人站上去,底下的新兵嘈杂声一片,交头接耳的,就像初入学堂时的小儿般。 「肃静!」 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怒意。 此刻,高台上终于站上了一个人,穿着一身铁甲,虎背熊腰,如定海神针般立在台中央,右手紧握着腰间剑柄,络腮鬍上一张紧抿着的嘴,那双目似凶虎,瞪谁谁发慌,顿时台下一片安静,无人再敢说话。 等了片刻,台上人扫视了一圈众人,才开口道「我是镇安将军麾下的战士,如今受任校尉一职,统领着万千将士,我名张继!」 众新兵听后,多数皆是瞪大了双眼,吓得一抖,张继的大名,他们这些参军的没少听说,说他是疯狂的屠夫都不为过,杀人不眨眼,从不徇私舞弊,当年还亲手宰了自己的表亲,以表军纪之严明,他手下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不怕死的,所以他带的队伍,有一个名字,叫做敢死军。 云天辰微蹙眉头看着台上散发着一身戾气的张继,他来的路上也了解不少军营的里的人物,这个张继,深受重用,可就是太嗜杀,身上血腥味极重,杀红眼谁也拉不住的那种,听说有一次因为他杀红眼没人拉的住,结果赔了千百将士的命,后被严惩,挨了十几鞭,伤好后还在满背疤痕上刻了两个字「冷静」,以警戒自己,可就是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用。 不过说起来,这混乱的边关有张继这么一个人物,倒也能吓退一些敌人,让离天关一些为非作歹的不敢太过造次。 张继看了一眼今日来的这些新兵,暗自摇了摇头,这让他怎么挑,全是些麻秆手脚,一拧就断,随后高声道「愿意跟着我的,就站到旁边空地上去,别让我等久了,本校尉还有要事!」 新兵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抬脚,有几个胆子大且崇拜张继的立刻就窜了出去,断断续续的站了整整两列,共五十几人。 张继看都没看,下了台冷声道「跟我走。」 「这个校尉身上的气息太可怕了,不寒兄,你看到了吗,他衣服下面还有血迹呢。」佟安抖着声音悄声道。 不寒眉毛一挑故作严肃道「他看过来了!」 佟安吓得瞬间脸煞白,怔怔的站着原地不敢动,只是僵硬的转动眼珠子朝着张继走的方向看去,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不寒在吓唬他。 「不寒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胆子小....」佟安哭丧着脸道。 云天辰在一旁摇头轻笑,他自然不会跟着张继,他又不想成为张继那样有勇无谋的屠夫,再看看下一个又会是谁站到台上去。 本因为张继走了,新兵队伍又开始交头接耳,接着云天辰见到不远处走来一手握一桿银色长/枪的男子,看摸样还挺年轻,一身铁甲威风凌凌,那双丹凤眼煞是好看,透着锐利的光茫,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颇有一番大将之风。 只听台上一声长/枪落地的沉闷颤音,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新兵都好奇的朝着台上看去。 男子一脸严肃,蹙眉不语,片刻后台下响起一声惊唿「这是,是赵潜都尉!!!人称离天关小天狼!!而且还是离天关最年轻的都尉!!!」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骚动,一些年纪小的新兵双眼满是崇拜的看着赵潜,口中不由得吐出几个字「我要跟着小天狼都尉!」 台下的骚乱赵潜全都看在眼里,本来还想装装正经严肃的样子,可是他这人就是经不住别人夸,嘴角一勾立马真面目就露了出来,只听台上一声爽朗的笑「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这些事情不值一提,都是小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本都尉都不好意思了,快安静安静,本都尉要开始点人了!」 ☆、【帐前人】 赵潜话音刚落,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炙热期待的眼睛将他盯着,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抬起长/枪在地面敲击了两下,嘴角一斜道「本都尉不收笨拙之人,也不收看不顺眼之人,所以,有自知之明的就别吭声!我指着谁,谁救出来站在那边空地上,不许说话。」 台下人不敢言,皆是一个劲的点头,看到台上的赵潜,云天辰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个年轻的都尉,未免太心高气傲了一点,他倒不是看不惯这类人,就觉得这人有些不太靠谱而已。 赵潜正点着自己想要的兵,突然感受到一道些许冷意的视线紧盯着自己,顿时收起了笑脸,顺着方向看去,正与云天辰的视线相撞,两人对视片刻,云天辰淡定的看着赵潜,也不躲开视线,赵潜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来这批新兵中也有有趣的人,而且此人长得不错,他喜欢这双眼睛,看着顺眼。 第138页 随后,赵潜将手缓缓抬起,指向云天辰,微笑道「你,出列!」 云天辰微微一怔,他还以为这个赵潜会看他不顺眼,微蹙眉头看着赵潜,他还不确定要不要跟着此人。 一旁的不寒也顿时一惊,如果他家公子跟着这个小天狼,那以后他们就很难见到了,他必须和他家公子在一起才行。 「公子...」不寒递给云天辰一个询问的眼神,云天辰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想跟着这个小天狼。 赵潜本来打算点下一个了,却见云天辰没有反应,眸子一沉,些许冷意浮现,沉声问道「你为何不出列?难道不想跟着本都尉?」 云天辰见赵潜脸色变了,恭敬的抱拳道「赵都尉,属下并无此意。」 「既然无此意,就给我乖乖的站到一旁去等着!」赵潜冷声道,那双眸子紧盯着云天辰,他还未见过新兵如此胆大妄为,连他堂堂都尉的话都不听了。 云天辰听着没有分毫善意的话,对呀,他这个小兵是无法忤逆堂堂都尉的命令,看了赵潜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队伍外走去。 赵潜看着云天辰的背影,眸子微微一凝,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身上气质与他人不同,可又转念一想,再不同都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兵,若是不听话,打压便是。 台下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想跟着的赵潜,毕竟如此年轻就能坐上都尉的位置,定是有几分本领的,还有小天狼的称唿,也不是白来的,在军中,赵潜的实力能排在前五,且因为他那一战斗就会露出的两颗尖牙,和那像狼一般的眼神,才得来狼这一字。 狼以群体而居,他便是那只头狼,而这个天字,完全是取自离天关里的天字,故叫天狼,可他还年轻,就在天狼前加了个小字,赵潜刚开始不喜欢,可久而久之,听到小天狼三个字的人都会问一句「这位小天狼都尉到底有多年轻?」 所以,他也渐渐越来越喜欢这个称唿,而他的军队被称为天狼军。 赵潜点完了人,就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众人打了个哈欠下台了,走到一旁他点出的队伍面前,特地扫了一眼排在最后面的云天辰,才转过身抬起手挥了挥道「跟我走,带你们去我的地盘!」 云天辰看了一眼新兵队伍,见不寒正蹙眉盯着他,他微笑的挥了挥手,张嘴用口型说道「不寒,放心,会再见的。」 不寒看懂了他家公子的口型说的什么,这才点了点头目送着云天辰离开。 「唉,我也想去小天狼都尉的军中,云兄真幸运...」一旁的佟安瘪了瘪嘴,眼巴巴的望着赵潜的背影,心中一阵的失落。 「都在一个军中,你以后表现好了自然可以选择去留。」不寒挑眉道。 佟安点了点头,而后又抬起头看着不寒的眼睛问道「可是,不寒兄你不想跟着云兄吗?」 不寒眉眼沉了沉道「当然不能离开公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佟安问道。 「会想到办法的。」不寒轻蹙眉头道。 随后又来了一位校尉陶禁,将所有剩下的新兵全都收入了自己军队中,这位陶禁校尉向来如此,挑到最后的他全都照收不误,他本人从不亲自来,而是身旁的心腹替他来。 这位陶禁在军中的名声算是一般般,也有人恨他恨得牙痒痒,都暗地里说他偏袒北边地区的士兵,引起众多战士的不满,可又不敢言,只能哑巴吃黄连。 赵潜和陶禁的训练场不在一起,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隔得太远,云天辰和不寒佟安之后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云天辰也担心不寒以及佟安在陶禁的手下是否会安稳,毕竟他也听说了陶禁校尉的偏袒一事。 「你,跟我来帐中。」 云天辰正思索着,却听见赵潜的声音,就在他面前响起。 赵潜已经站在他面前有那么一会儿了,可是云天辰心中有事完全没有发现,以至于此举让赵潜心中极为不爽,这才冷着一张脸,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 队伍里其他新兵都将云天辰盯着,眼中神情不一,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这新兵入营第一天,肯定要挑一个人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以警戒其他新兵。 云天辰抬眼看着赵潜,赵潜那双丹凤眼中透着冷漠,一动不动的将他盯着,他旋即抱拳道「是,都尉!」 赵潜淡淡的看了一眼云天辰,未说话转身去了营帐,云天辰紧随其后。 刚进营帐,云天辰就见眼前寒光一闪,银色枪尖快如闪电般迅速向他袭来,直直刺向他的喉间,枪/尖抵住他的喉口便停住了,他虽惊讶,但却并未乱了分寸,轻触眉头看着面前拿着长/枪的赵潜,心想这位小天狼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潜看着云天辰的反应,却没有看到他认为的结果,以往他要教训的人被他的长/枪这样抵住喉口,早就吓得尿裤子跪地求饶了,可此人却有不同,眼中虽有一丝意外,可却并未惊慌,这让他越来越感兴趣。 两人这样对峙片刻,赵潜缓缓将长/枪收了会来,云天辰的喉口刺破了一个小口,血淌了下来,他并未在意,只是盯着赵潜缓缓开口道「赵都尉,不知让属下前来帐中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你自己不知道你犯了何事吗?」赵潜转身踏上台阶,坐到了桌案前,一脸冷意的将云天辰盯着。 第139页 云天辰俯身抱拳道「赵都尉,属下若有犯事,还请都尉惩处。」 赵潜抬手磨砂着下巴,微凝着眸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天辰回道「属下云天辰,寒阳人士。」 听到云天辰这个名字,赵潜瞬间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语中倒是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好奇,道「原来你就是我叔叔说的那个将军府的三公子,怪不得与他人不同,我听说了你的事,还有那个叫巫乐天的,我记得你还为了他违抗圣命,才被发配来边关的,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巫乐天还真是幸运能与你结为好友。」 云天辰静静的听着,什么结为好友,应该是比好友更为亲密的关系才对,不过他两的事外人也不知道,只会认为他们事一对好兄弟,云天辰点头回道「赵都尉过奖了,那都是来军营前的事,入了这军营,我的身份只是个刚入伍的小兵而已,如若无事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云天辰恭敬的抱拳站在原地等着赵潜回答,而赵潜只是眯着眼打量着云天辰,片刻后道「我还有事要问你,这么急着走,是想去哪?难道是去找巫乐天?」 云天辰回道「属下不敢。」 赵潜微蹙眉头,面前的云天辰根本就不像他听说的传言中的模样,什么桀骜不驯的风流三公子,高傲不可一世,偏偏此刻如此低声下气,难道是他云天辰性格突变,亦或是传言并非真实,他本想着奚落一番的,可如今他不知如何开口,倒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此刻的云天辰身上并没有什么气焰,就像个普通的新兵。 「好,云天辰,本都尉倒是有几分欣赏你了,给你个差事,做我的帐前使唤如何?」赵潜嘴角勾起,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云天辰。 这句话是在问他吗?或许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就算是拒绝了,也必然会被小天狼处罚,随即俯身道「是,都尉。」 话音刚落,云天辰就转身准备离开营帐,可却又听见赵潜那几分冷意的声音「你去哪啊?」 云天辰转身道「作为都尉的帐前使唤,自然是到帐外候着,都尉若有事吩咐属下,属下定立刻进帐中。」 赵潜眉一挑,点头道「说得也对,云天辰,出去帐外候着吧。」 云天辰施礼转身出了营帐,拿着军营标配的红缨枪站在帐外,他此刻是有些担心巫乐天,也不知道巫乐天会跟着谁,或者直接入了镇安将军的帐下,镇安将军他爹少有提起,他只知道镇安将军名为赵寂,与小天狼赵潜是叔侄关系,而且朝廷派来镇守边关的将军,至少得镇守十年之久才会被派往别处亦或是召回,据他了解,赵寂已经镇守离天关七年之久了。 ☆、【不顺眼】 云天辰听他爹讲过,镇守边关的都是忠心的将领,可边关混乱,不免会有小人挑拨离间,且皇上不会让手握重权的将领拖家带口的到边关生活,以免时间一久有了反叛之心,手中也有此将领的一家老小,自然也会有所顾忌,不会那么轻易的造反。 如今朝廷下发的粮草也充足,离天关战事这几月来消停了些时日,可变天也快,稍不注意敌军就会乘虚而入,所有边关战士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来到离天关后,暗自感嘆离天关的驻兵城堡部署,以及防御体系设计也颇为合理,军营建立在离天关关隘处,而关隘主要是为了抵御外族侵略,做了专门的城堡设计。 驻兵城堡呈四方形,占地宽广,内有五堡均为八角形建筑,其中镇安将军议事的军机大殿更为庞大,城堡被周山环抱,可城堡外地势开阔,东侧还临着一条绵长的青衣江,此处可谓是难得的一块屯兵驻守的理想之地。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人答应,你这个帐前使唤对本都尉一点也不上心啊。」 赵潜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站在云天辰面前,见他换上了一身软甲,高束起的长髮里还多了一缕银白的髮丝。 云天辰看着赵潜黑髮里那一缕明显的银白髮丝,刚才头髮全都卷在了头上束了起来他还真没发现,这髮丝还真是奇特,不同于普通白髮,且泛着丝丝银色。 他轻瞥了一眼收回了视线,抱拳道「属下失职,都尉有何吩咐。」 赵潜嘴角一勾,晃了晃头,髮丝也跟着舞动,问道「本都尉的头髮好看吗?」 云天辰看着赵潜的眼睛,心中暗嘆这个小天狼真是自恋,自恋更胜于他,开口道「很独特。」 赵潜本来等着云天辰好好夸夸自己,却没想到等到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瞬间收起了笑脸,探头到云天辰面前,压低了嗓音缓缓开口道「这是被以前的帐前使唤下毒害的,本都尉命大没死,不过,下毒之人被我灌了此毒,不久后全身都是这个颜色,最后化成了一滩血水...」 云天辰听后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的看着赵潜,沉声回道「都尉此话,是警告属下,不要做害人之事,属下定当谨记于心。」 赵潜紧紧的盯着云天辰的眼睛,想从这双眼睛中看出点什么来,哪怕是一丝丝惧意,可是这双眸子古井无波,平静的可怕。 赵潜轻蹙眉头站直了身子,抬起手将一个黑色小药瓶递到云天辰面前,开口道「本都尉刚才叫你进来领药,叫了半天没人应答,还得我亲自出来送药,你这个帐前使唤,使唤的是本都尉啊!」 云天辰这才想起自己的脖子被划伤了,伸手接过道「多谢都尉。」 第140页 赵潜点了点头道「我离开营帐片刻,你看好我的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入。」 云天辰应声点头,继续挺直了腰杆站在帐门旁,刚才赵潜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通过短暂的了解,小天狼对待下属还挺用心,在他的地盘,战士们都对他一致好评,就算是别人手下的战士都想着要来小天狼的帐下,可算是收穫了无数战士的忠心倾慕,或许他可以跟着此人。 云天辰成为帐前使唤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小天狼的地盘,各个新兵表情极其羡慕嫉妒,这美差怎么就没落到自己身上,如此亲近小天狼的机会,自己多多表现,说不定不久后就是个什长伍长的官职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赵潜会命他做帐前使唤,估摸着也是听说了他在寒阳的风流事,打算挫挫他的锐气。 而此刻离天关驻兵城堡内的军机大殿中,镇安将军赵寂端坐在首座之上,虽未身披铠甲,却同样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威严之气,眉间一道深深的沟壑,是他这几年来镇守边关殚精竭虑所形成。 大殿两侧还坐着赵寂的部下,校尉陶禁与张继,都尉岑喜,以及中郎将公孙彦。 众人正静坐饮茶,看着左侧那一个还无人坐的空位,这是赵寂那个乖侄子的位子啊,他们哪能吭声,只能静坐着等。 「哈哈哈,各位叔叔久等了,我有事物要处理来晚了些,还请叔叔们莫气!」 赵潜从殿外走了进来,迈着轻巧的步子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还挂着一抹笑。 「来了就好,下次可别再让我等在此侯你了。」陶禁沉着一张脸道,语气极为不满。 赵潜自然早就看陶禁不顺眼,他就当这是条野狗在乱吠,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轻蹙眉头看向赵寂,问道「将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怎么没听见?」 赵寂轻摇了摇头别了一眼赵潜,并未立刻说明将大家召集来所为何事,冲着殿外开口道「来人,将代罪之人巫乐天押入殿中!」 听到此话,众人立刻眼睛一亮,他们可都是听说过这个巫乐天的事情,天生神力,算是一块所有将领都想要的宝,可是这块宝终归是心有所属了。 片刻后,殿外响起了铁链刮地的声音,阮明和左富将巫乐天押入了大殿之中,巫乐天缓步走进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而后停下步子抬眸看着坐上的赵寂,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也没有施礼,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吭声。 众人都在打量着巫乐天,自然包括赵潜,赵潜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巫乐天,心中却已将此人视为了眼中钉,此人身上气息如此内敛,隐隐能察觉微弱的杀气,而且巫乐天比他高挑,还比他长得好看,且肤色还比他白,而且还是个练武奇才,此后入了这军营,说不定会抢了他的风头。 「原来他就是巫乐天,云天辰到底是为什么要护着这么一个人....」赵潜独自喃喃道。 「见到镇安将军还不快施礼!」一旁的阮明戳了戳巫乐天的后背,提示他赶紧施礼。 巫乐天这才微微额首道「见过镇安将军。」 这一动,身上锁链又叮噹作响,镇安将军微蹙眉头道「快将其锁链去除,他入了军营就是我赵寂的万千将士之一,如此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是镇安将军定的,他说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阮明和左富两人立马打着笑脸将巫乐天身上的锁链全都取了下来。 「你们两个退下吧,念及你二人护送有功,论功行赏,回去等着吧。」赵寂沉声道。 阮明和左富立马抱拳俯身道「多谢将军!属下告退!」两人心里美滋滋的,满面笑容的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一直盯着巫乐天看的中郎将公孙彦开口道「将军可有意将此子安排入何人帐下?」 公孙彦那双眸放光,满脸期待的看着赵寂,这殿中人见公孙彦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都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可都是知道,这位公孙彦最是喜欢收罗奇才,他现在的部下还有个神射手,名为高潋雪,说来此人还是从江湖中退隐而后被公孙彦捡来的。 公孙彦爱才之心在军中可谓是人人皆知,一听巫乐天的要来离天关,他早就做好了抢人的准备,可这派给谁还得镇安将军做决定,他现在心里忐忑,眼巴巴望着赵寂。 殿中其他人自然也想要巫乐天入自己的手下,小天狼赵潜但是没多大兴趣,若是他要了巫乐天,云天辰不就每日和巫乐天窝在一起,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心中极为不适,越看巫乐天越不顺眼。 殿中人都看着赵寂,等着他回话呢,赵寂打量着巫乐天,一直眯着眼不做声,直到公孙彦又欲开口问话时,他才开口道「此子可谓奇才,不可多得,离天关将士之中又多了一助力,若说此子归谁,自然是…」 此处赵寂卖了个关子,不说下去了,公孙彦急得直挠下巴那一撮鬍鬚,立刻问道「将军,是谁啊?」 赵寂看向公孙彦,微笑道「自然是爱才之人公孙彦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将此子管教好。」 公孙彦一喜,立刻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将军!」 一旁的陶禁脸色暗沉,似有些许不爽,他也想要巫乐天,可是镇安将军就是不给他,一直以来都偏袒公孙彦和他那个侄子,他对镇安将军确实抱有些许不满。 殿中人除了陶禁,其他人倒是开口祝贺了公孙彦。 第141页 「将军,我有一问。」 此刻,站在殿中的巫乐天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在殿中迴荡,众人在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你讲来。」赵寂点头道。 巫乐天抬眼看着赵寂,眸中光芒闪烁,问道「与我一同前来的,还有将军府的三公子云天辰,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赵寂听后,他还真不知道云天辰如今在谁的帐下,他虽知道云天辰会来离天关,可他也接到云啸将军的密信,让他不要偏袒云天辰,就让他去如普通新兵般入军便可,他也就照做了。 赵寂微蹙眉头将视线投向两侧的赵潜等人,问道「云天辰如今在谁的帐下?」 殿中人面面相觑,除了赵潜都摇了摇头,赵潜嘴角勾起一抹笑,站起身来施礼道「将军,云天辰如今在我的帐下。」 话音刚落,巫乐天便斜着眼在眼角里淡淡的看了赵潜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抱拳道「将军,可否讲我安排去他的部队。」 赵潜一听,果然如他所料,不等赵寂说话,他便淡淡的回了一句「将军,我不收他。」 ☆、【渺小凡身骨,怎敌浩阔天】 「哦?我也没说要把他给你啊,不过为何如此果断?」赵寂疑惑道。 赵潜瞥了一眼巫乐天,微笑道「既然他已是公孙彦叔叔的部下,又深得叔叔厚爱,我怎敢夺之,况且,天狼军不再需要这种旷世奇才。」 这句话轻飘飘的,说得很是轻松,显得他根本就不在意,赵寂听后,知道他这个侄子心里头在想什么,这话明显就是说天狼军有他这个小天狼就够了,不比巫乐天差,不需要再来个外人撑场子,这摆明了就是看巫乐天不顺眼,而且还有一丝嫉妒。 「哈哈哈,好了,巫乐天,云天辰与你同在离天关之中,还怕见不着?」 赵寂满脸笑意的紧盯着巫乐天,眼神锐利,似乎在告诉巫乐天,见好就收,别不知好歹。 巫乐天与赵寂对视片刻,而后垂眸轻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将军。」 「好了,事情安排完了,快回去训练新兵,这几日边关外倒是消停些时日,可随之红白县外临着东边部族,那里的交界处也频发战事,百姓苦不堪言,早有人来上报请求整治,东部边界是到离天关的必经之道,如若此处战事频发,过路行商的人皆不敢行,离天关必定萧条一片,是该整治整治。」 赵寂微眯着眸子,似乎是在思索如何解决此事,赵潜见他叔叔脸上些许愁色,笑道「将军别担心,待我领着天狼军去踏平了这些部族,保证他们不敢再随便撒野!」 陶禁轻哼一声,带着一丝讽刺之意道「饿狼觅食,尸骨遍地啊,将军,属下先退下了,还得去训练新兵。」 话落,陶禁第一个离开了军机大殿,而后岑喜与张继也站起身来施礼离开,公孙彦心中无比欣喜,视巫乐天如瑰宝,赶紧领着巫乐天离开了军机大殿。 巫乐天离开时,经过赵潜的身旁,瞬间身上杀意涌动,转头看着赵潜,眸中满是冷意,沉声道「若是我发现他受伤了,你就得几倍来偿还。」 说完此话,巫乐天身上的杀气瞬间收敛,跟着公孙彦离开了军机大殿。 赵潜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巫乐天居然敢威胁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拳头紧握,愣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赵寂开口问「贤侄,他与你说了什么,愣在此地还不走?」 赵潜回过神来,微笑道「叔叔,他没有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看云天辰,侄儿先走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赵潜转身踏出大殿后,脸色瞬间一沉,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云天辰自然遵命,乖乖的守在营帐旁,有好几个上前来搭讪的新兵,说是让他休息休息,换个人来看着,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果断拒绝。 如今本就是午后了,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云天辰午饭还没吃,就因为守着这个营帐,作为一个帐前使唤,他还真是尽职尽责。 「咕...」云天辰轻蹙眉头,因为这个声音是从他肚子传出的,可想他此刻有多饿,深吸一口气嘆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云天辰可是要在此处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怎能被小小的飢饿所打败。」 是呀,参军又让他重拾了儿时的愿望,成为他爹那样人人敬仰的将军,况且他如今也有了一定要保护的人。 「都尉有令,所有人到操练场训练!立刻!」 此时,一道无比浑厚的声音在此处响起,吓得坐在地面烤火的新兵立马站了起来,抓着手中的红缨枪朝着操练场跑去。 云天辰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陆续离开的众人,却听见那个浑厚的声音冲着他喊道「营帐旁边的,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别让都尉久等!」 云天辰这才抬步朝着操练场走去,远远的便看见赵潜拿着他那杆银枪站在新兵阵列前,见众人都排好了队,命人统计了新兵的数量,一共四百二十人。 赵潜拿起长/枪在地面敲了敲,新兵阵营顿时寂静无声,他开口道「明日起,卯时开始训练,三个时辰,午时休息,末时训练,至酉时。当然,到了晚上,我会突击检查,所以可别睡得太死!」 这个训练强度,新兵们自然有些接受不了,毕竟刚入军营,身子骨比不上老兵硬朗,皆是一脸苦相,看来日后有的是罪受了。 第142页 云天辰听后无比淡定,他以前在寒阳军营时,起的比这还要早,自然能适应,他抬眼看向赵潜,发现赵潜也正在看他,只是那双眸子异常冰冷,仅仅对视了几秒便收回了视线。 赵潜命令自己天狼军的心腹老将在阵前指导,先是训练基本的蹲马步,看似简单,其实可费劲了,就算是天气寒冷,他们背后都直冒汗珠子,蹲的双腿发软。 赵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时指导指导蹲的不够到位的新兵,云天辰蹲到后背衣服都湿了,他的腿遇寒有些疼,此刻有些发抖。 「腿抖什么,不过才蹲了半个时辰不到,你也太弱了。」 眼前出现一双纹了银色祥云的战靴,云天辰抬起头来,微蹙眉头看着正一脸笑意的赵潜,那抹笑里透着几分讥讽,旋即回道「赵都尉,属下自然蹲满半个时辰,怎可给您丢脸。」 赵潜一挑眉,躬身探头到云天辰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云天辰不为所动,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赵潜开口道「说得很好,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听吗?」 云天辰看着赵潜的眼睛道「都尉请讲。」 赵潜看了一眼云天辰发颤的双腿,微笑道「巫乐天入了公孙彦的帐下,公孙彦叔叔最爱收罗奇才,我记得,当初他也收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壮汉,光有一身蛮力,可脑袋一堆浆煳,你猜他最后怎了,他为了博得叔叔欢心,不听劝,跑去举红白镇口的白玉石牛,结果吐血而亡,我猜,巫乐天不会那么笨吧?」 云天辰微微一愣,听出了赵潜语气中那一丝不爽,勾起一抹笑,眼中闪烁起柔和的光芒,道「赵都尉放心,巫兄可不是满脑袋浆煳的蠢材,定能有一番作为。」 赵潜站直了身子,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些怒气,直盯着云天辰的脸冷声道「其他人休息,云天辰,再加半个时辰。」 话落,赵潜转身离开,这一声令下,其他人终于瘫倒在地,云天辰身旁的新兵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揉着腿道「若是你好好的和赵都尉说话,也不至于再蹲半个时辰啊,这么蹲下去,你腿都会没知觉的。」 「多谢关心,我还能坚持。」云天辰轻蹙眉头道,看来小天狼对他是有些成见,他是还能蹲下去,自己性子还是有几分倔的,可天气寒冷,他的腿还能坚持多久? 半个时辰过去,云天辰独自蹲在操练场中,其余新兵都去跑步训练了,每次经过云天辰的身旁,他们都得暗自嘆息一声,还好自己没有得罪赵都尉。 「他还真能坚持,都一个时辰了...」 「是呀,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他好像是贵族公子...」 「贵族公子?那为何会来参军?」 ..... 新兵交头接耳道。 云天辰早已汗流浃背,额头冒着细汗,直到领兵操练的天狼军成员秦术让他可以休息了,他才一下子软了下来,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僵硬的盘坐下身来,腿部那种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让他嘴唇都白了几分,默默无闻的坐在地面揉着腿。 赵潜在不远处看着,刚才他将怒气全都撒在了云天辰身上,如今还有些愧疚感,可想起巫乐天那句威胁他的话,又是勾起嘴角道「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云天辰....」 「让他跟着去跑步,跑上一个时辰。」赵潜沉声道。 秦术微蹙眉头点了点头,他很久未见过赵潜如此对待一个新兵了,原因为何他也不知道,也不敢过问。 刚刚坐下不久,又被叫起来跑步,云天辰也很无奈,跑就跑吧,他揉了揉腿,跟在了队伍最后方,腿还有些发颤,不过队伍的步伐他能跟上。 因为他和队伍的跑步时间对不上,导致最后其他人都在休息了,他还在跑,腿上刺骨的痛让他头有些发晕,每跑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他只能努力甩一甩头保持清醒。 「嘿,新兵,跑步呢!」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云天辰转头看去,见身旁多了个跑步的人,菱角分明的脸,一脸阳光的笑,听刚才的话,好像此人并不是新兵,云天辰没有理会此人,转过头继续跑。 此人也未再吭声,跟在他身旁跑了两圈,随后开口道「新兵,我走了,去下一个地方,后会有期!」 话落,此人跑步离开了操练场,一路朝着东面跑去。 云天辰满头雾水,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这么随意到处跑,闲得慌吗?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还是好好跑步吧,还有半个时辰呢。 这时他的肚子又开始疯狂暗示他了,没有吃东西,现在消耗体力如此巨大,他早就前胸贴后背。 跑着跑着便体力不支,脚一软,摔了个跟头,手撑着地想要再站起来,可腿部疼痛让他怎么也站不起来,恼怒的用拳头砸地,他云天辰何时如此难堪过,如今跑个步都能让他站不起来,呵呵呵,真实个笑话。 「终究是□□凡胎啊……」云天辰低声喃喃道。 ☆、【君子无戏言,饭给我一碗】 赵潜正看着呢,嘴里还咬着颗苹果,见云天辰的举动顿时一愣,将手中苹果塞到秦术手中,缓步走向云天辰。 「我说你弱,你还不承认,不过就跑步一个时辰你就坚持不住了,你这个身板,怎么打仗啊?」赵潜站在云天辰面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盘坐在地抬头看着赵潜,有气无力道「都尉大人可否赏口饭吃?我饿的前胸贴后背,没力气跑了,再跑下去我就得死在操练场...」 第143页 云天辰自认为他耍起无赖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他说的也是真实情况。 赵潜轻触眉头,脸色一沉问道「午饭你没吃吗?这么快就饿了?」 云天辰微笑道「赵都尉命我守着营帐,我哪敢擅离职守啊。」 赵潜眉毛一挑,脸色柔和许多,勾起嘴角道「你来我帐中。」 话落,赵潜转身朝着营帐走去,云天辰坐在地面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些力气站起身来,跟在赵潜身后不远,周围的新兵都将他给盯着,眼中满是同情,也没几个人愿意和他亲近,原因嘛,当然是怕受牵连自己也遭罪。 入了帐内,见赵潜懒散的靠在自己的座椅上,手中还拿着颗啃了一半的苹果,云天辰走到近前施礼道「赵都尉,不知有何事吩咐属下?」 赵潜啃了一口苹果,见云天辰嘴唇还泛白,指了指左侧含煳道「你过来,把那边那个凳子搬过来,坐桌前来。」 云天辰照做,搬了个凳子坐到桌前,与赵潜面对面,心中很是疑惑,小天狼此举到底何意? 赵潜见云天辰一脸疑惑,也没解释,将帐外候着的秦术叫了进来。 「都尉,有何事吩咐?」秦术抱拳施礼道。 赵潜微笑道「去,拿两壶酒来,再拿几个菜,对了,米饭多拿一碗。」 秦术很诧异,看了一眼与赵潜对坐的云天辰,自己更是一头雾水,搞不清都尉到底要干嘛,回道「是,都尉。」 「去吧,要快!有人快饿死了。」赵潜提醒道。 秦术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营帐。 秦术刚离开,云天辰立即在站起身来抱拳道「都尉,不必如此,属下不敢当!」 赵潜将吃完的果核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抬眼看着云天辰,沉声道「此刻你不是离天关的兵,而是将军府的三公子,我与将军府三公子对坐饮酒有何不可?」 云天辰听后,微蹙眉头,小天狼这是要闹哪一出,细想片刻,就先随他意,端坐而下点头道「好,赵都尉,为何会突然邀我饮酒?」 听云天辰突然改变的语气,赵潜嘴角一勾道「云天辰,若此后你能一直与我这般说话,我就不罚你了。」 云天辰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潜,两人视线接触了片刻,云天辰还是没有回答,其实,云天辰也想不通小天狼此举何意,终是开口问道「赵都尉,你此举为何意?」 赵潜身体向前倾,手撑着下巴微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天辰,轻声道「我对你,充满了好奇,你能告诉我,你和巫乐天之间的事吗?」 云天辰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笑脸,丹凤眼里透着好奇,堂堂都尉该有的形象气质也没了,双腿盘坐在椅凳上,就像个市井浪荡少年。 「无可奉告。」云天辰轻吐出几个字。 赵潜眼中神色瞬间暗淡了下来,轻瘪了瘪嘴道「不说算了,不过你可听过酒后吐真言啊?」 云天辰一脸严肃的摇头道「不能喝酒,我待会儿还要训练。」 赵潜听后,转动眼珠子,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我是都尉,我可以让你不用训练!」 「堂堂都尉,如此放浪形骸,饮酒作乐,无心练兵,难堪大任。」云天辰摇头嘆气道。 这话赵潜当然不爱听,他听人夸赞听多了,哪受得了半点难听的话,立马黑了脸,沉声道「云天辰,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此话是你能说的吗?」 云天辰听后反笑道「刚才明明说是以我将军府三公子的身份与你说话,我说话就是如此,若是赵都尉不爱听,那么还是那句话,属下不敢当啊!」 赵潜微眯着眸子看着云天辰,这么说还是他自找的?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本都尉就当没听见,不过,此话不许再说第二遍。」 云天辰点头道「说一遍就够了,我相信赵都尉能谨记于心。」 赵潜撑着下巴眯着眼道「云天辰啊云天辰,若是别人早就是刀下亡魂了,不过,我喜欢你这样。」 云天辰眉头一挑,他好像听到了喜欢二字,刚要开口,却被帐外人打断了,帐外此刻正候着几个端着吃食的小兵。 「进来!」赵潜朗声道,旋即坐直了身子,又恢復严肃的模样,还真是怕在别人心中毁了形象。 几个小兵将吃食以及两壶酒放在桌上后,也一脸懵的看了一眼云天辰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见人走了,赵潜立即又将腿盘了起来,伸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往嘴里塞,云天辰见状蹙眉道「你不怕噎死吗?」 赵潜慢嚼着花生米道「我喜欢吃花生米,吃的时候得多扔点在嘴里,那种饱满酥脆得感觉很是让人满足,嘿嘿,要不你也试试?」 云天辰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点头道「嗯,与寒阳的味道有所区别,香味浓了些。」 「我还没去过寒阳,去的最远的也就是另一个关口,白乌关,此后一直镇守离天关红白县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赵潜微笑道。 「多谢赵都尉。」云天辰微笑回道。 「你快吃点东西吧,看你脸都白了。」赵潜端着饭碗道。 云天辰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姿态很是儒雅,赵潜全都看在眼里,顿时感到羞愧,可又觉得繁琐,他在军中大手大脚随意惯了,像云天辰这样吃饭他得饿死。 第144页 云天辰正用筷子夹着菜,便见一只油光发亮的手伸到了他正要夹得菜里,瞬间蹙眉,放下碗筷,伸出手勐地拍在那只油手的手背,顿时那只手吃疼得缩了回去。 「你干什么啊?干嘛打我?!」赵潜怒瞪着云天辰大叫道。 「用筷子,我可不想吃被污染了的食物。」云天辰一脸严肃的看着赵潜,那眼神语气就像是在调/教不听话的孩子。 赵潜眼角勐地一抽,他是真憋屈,他还真没想到云天辰性子如此强势,不断安慰自己说是自找的,深吸一口气冲着云天辰做了个兇狠的模样,才擦了擦自己的油手,拿起了筷子。 看到赵潜拿起了筷子,云天辰才继续端起碗筷吃饭,温暖的饭菜入肚,他的身上也逐渐暖和了起来,腿也不那么疼了,又突然想起了阿呜,不知道他如今在公孙彦的帐下,能吃饱穿暖吗? 「我听你说,巫乐天到了公孙彦的帐下,公孙彦将军待人如何?」云天辰蹙眉问道。 赵潜慢悠悠的回道「公孙彦叔叔最爱奇才,你放心,巫乐天比你过的舒坦。」 「如此便好。」云天辰点头道,可心中还是有些许担忧。 「看你如此紧张他,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赵潜说道。 云天辰嘴角不自觉的浮现笑意,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点头道「此生有他作伴,便已足矣。」 听到此话,赵潜眉头轻蹙,又想起了巫乐天威胁他的那句话,心中不爽,将手中的碗筷一扔,沉着一张脸道「看你也吃饱了,赶紧去训练吧。」 赵潜脸色突变,云天辰心中也无奈,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俯身抱拳道「都尉,属下告退。」 赵潜挥了挥了手没作声,自顾自的饮酒,云天辰这才转身离开了营帐。 之后的训练就是教众新兵如何使用手中的红缨枪,倒是没有那么累,可却被骂的狗血淋头,姿势不对的人全都保持那个姿势半个时辰,云天辰习过武,这红缨枪他不知玩儿过多少遍,就连秦术都冲着他欣赏的点头。 他这边心心念念着的人,在公孙彦的帐下也同样念着他,巫乐天刚被带回公孙彦的地盘,公孙彦就召集军中新兵来到操练场,巫乐天也在新兵阵列之中,他个子高挑,在列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所以站在最后排。 公孙彦看到巫乐天就高兴啊,心情大好,扫视了一圈众新兵,冲着身旁的心腹问道「高潋雪去哪了?」 心腹回道「回将军,高潋雪去跑步了..」 公孙彦蹙眉点了点头道「这小子还真是倔,还真坚持了这么久,唉,罢了由他去吧,你来看着他们操练。」 心腹陈刚点头道「是,将军。」 不管是在哪个军队里,训练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巫乐天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完成了每一项训练,其他人都已经叫苦连天了,他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腿都未抖一下,好像这种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训练刚结束,巫乐天就找到公孙彦的营帐,求见公孙彦。 「你来求见本将军,所为何事?」公孙彦满脸笑意的捋着他下巴那撮鬍鬚。 巫乐天抱拳回道「还请将军允我前去赵潜都尉的营中一趟。」 公孙彦听后,仰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知道你心里头念着那小子,云天辰是吧,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记得叙完旧赶紧回来。」 巫乐天嘴角微仰,点头道「多谢将军。」 ☆、【入目无旁人,四下皆是你】 巫乐天刚走出营帐,迎面便撞见一个人,此人在朝里走,头却转向一侧与旁人聊天搭讪,根本就没看见巫乐天,直直的就撞了上去。 「嘶,什么东西这么硬!」高潋雪吃疼的捂着个胳膊肘。 不是东西硬,是巫乐天劲大把他弹了回去,高潋雪抬眼看着巫乐天,此时日落西山,快入夜了,余晖散去,麻黑的天映得巫乐天的脸些许阴暗,那双眸子散发着森冷的幽光。 高潋雪见到巫乐天那张冷脸,微蹙起眉头,此人身上气息很是凌冽,他没见过此人,一定是新兵,问道「你....是老东西新收来的宝贝?」 巫乐天动了动眼珠子看了一眼高潋雪,并未作答,只是移步从高潋雪身旁走过,高潋雪对巫乐天的反应感到很是诧异,居然选择无视他,看来还得去问问老东西,此人是谁。 巫乐天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云天辰应该已经训练完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便加快脚步朝着小天狼的地盘走去。 云天辰吃过饭,找到了小天狼,小天狼还坐在瞭望塔上提了个酒壶喝酒。 驻兵城堡四角各设一个瞭望塔,中部设瞭望高塔,四大入口各设一个,小天狼的部队正巧在其中一个角上,这些瞭望塔不同于在外征战时扎营所设的普通简陋易拆的茅草顶瞭望塔,由红木搭成,造型美观,造有楼梯,且塔顶呈四方形有琉璃瓦,塔顶可同时站四五人,还放了用来警示的钟,中部瞭望高塔有所不同是用砖砌而成。 云天辰上了瞭望塔,刚到塔顶,就被守卫拦住,守卫一脸严肃道「这里不是你能随便上来的,快下去!」 云天辰蹙眉抱拳道「我来求见赵都尉,还请通报。」 赵潜自然看见了云天辰,斜瞥了一眼继续坐在围栏上靠着柱子喝酒,一只脚踏在栏上,另一只脚搭了下去悬在空中。 第145页 「都尉,有个新兵,叫云天辰的,要求见您,您看?」守卫恭敬的询问道。 赵潜看着渐入夜色的天空,此刻能看见月亮露出一个银白的角来,仰头饮了一口酒道「没心情,让他走。」 守卫点了点头应声退下了,将此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云天辰听。 云天辰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潜,点头道「好,多谢这位大哥。」 话落,云天辰转身就朝着下方走去,赵潜见云天辰真转身走了,微蹙眉头,朗声道「回来,陪我喝酒。」 听到此话,云天辰脚步顿了顿,嘴角一斜,转过身来道「好,属下还得请赵都尉答应一件事。」 说话间,云天辰已经走到赵潜近前,赵潜眉毛一挑问道「何事?」 云天辰抱拳道「还请都尉准许我去公孙彦将军的军营一趟。」 赵潜刚仰起头要喝酒,听到此话手顿在了半空,斜睨着云天辰道「你去找巫乐天。」 这句话说得如此确定,云天辰点头道「正是。」 云天辰看着赵潜的反应,见赵潜并未有回应,只是仰头喝着酒,似乎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被他捕捉到。 「为何不说话?」云天辰问道,伸手将赵潜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 赵潜一只手悄然握起拳头,拳头紧了紧,转头见云天辰正微笑的看着他,拳头又松开了,拂去眼前的髮丝,轻吐气道「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从本都尉手中夺东西。」 云天辰见赵潜说话带酒气,且说话有些发软,知道这个小天狼喝酒喝多了,有些醉了,看他坐在木栏上的姿势,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笑道「还是别喝了,若是遇上战事,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天狼军还指望你呢,而且你也不希望你得形象在军中破裂吧。」 赵潜本想反驳,可听到最后一句又将话咽了回去,摆了摆手道「嘁,你说话怎么老是一副我叔叔的腔调,听着真是想揍你一顿,明明你比我小,干嘛一副大哥的样子。」 云天辰笑了笑没有回话,心道赵潜啊赵潜,你的性子不就是个喜欢被人夸奖的小孩吗,又继续道「刚才我问的,都尉还没有回答。」 赵潜暗自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可以,但有条件。」 云天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笑问道「不知是什么条件?」 此刻天完全黑了,弯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军营中亮起了灯光,瞭望塔在火光照耀下明亮起来,更能清晰的看清两人此刻的模样,赵潜喝了酒脸色有些许红润,云天辰则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 赵潜微微一笑,眼神柔和道「像对巫乐天那样对我,可好?」 云天辰听后身子一怔,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心中有些许惊讶,小天狼这是喝多了乱说话亦或者只是戏弄与他,他和巫乐天的关系可不简单啊。 赵潜见云天辰脸上复杂的神色,凑近了些问道「怎么了?这事很难办?」 云天辰嘴角抽了抽,这事确实很难办,他怎可那样做,阿呜以外的人,他绝不会碰,又暗自摇了摇头,小天狼并不知道他和阿呜的关系,或许是别的意思,问道「都尉何意?」 赵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别都尉都尉的叫了,你可以叫我小天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和你做朋友。」 云天辰挑眉,他没想到赵潜居然想和他做朋友,还真是想不通啊,军营这么多人,怎么就选了他,不过,多一个朋友他也愿意,微笑点头道「好啊,能和小天狼做朋友,是我云天辰的荣幸。」 「你是何人?此处没有命令不可入内!」 此时,看守入口的守卫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云天辰闻声望去,正见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入口处,一双明眸紧紧的将他盯着。 「阿呜...」云天辰轻喃道,心中疑惑为何阿呜知道他在瞭望塔,细想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倒是忘了,阿呜的耳朵是顺风耳,多远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潜见状跃下木栏,一只手勾住云天辰的脖子,在他耳边道「真是心有灵犀啊,看来你不用跑一趟了,这人先来找你了。」 说完这话,朝着守卫点了点头,示意将人放进来,巫乐天这才缓步朝着云天辰走去,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勾住云天辰脖子的手,身上的杀气外放,令守卫不禁打了个寒颤。 云天辰喝赵潜自然也感受到了巫乐天身上的杀气,可赵潜还是不为所动,他被巫乐天威胁过一次了,可他至始至终就从未怕过,就这样淡定含笑将巫乐天看着。 巫乐天走到云天辰面前,眸子转动看向赵潜,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云天辰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他也想看看赵潜的反应,这二人定是见过面了,似乎相处得不太愉快,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想弄清楚。 赵潜嘴角一勾露出一颗尖牙来,凑近云天辰的耳朵,轻咬了一下耳垂,斜睨着巫乐天,那双凤眼中满是挑衅。 云天辰正想着事情,突然左耳一疼,巫乐天就站在他面前,咬他的只能是小天狼了,顿时眼角勐得一抽,这小子绝对是喝醉了,这下可算是招惹到阿呜了。 巫乐天很安静,脸色极其阴沉,周身的杀气已经裹着整座瞭望塔了,那双眼中森冷的光直射赵潜,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巫乐天便勐地一拳砸了过去。 赵潜神色一凝,迅速的躲开来,巫乐天一拳抡空了,另一拳立马跟了上去,云天辰在一旁抱着膀子看好戏,他也想看看小天狼的实力如何。 第146页 赵潜反应很是迅捷,嘴角一咧,露出两颗虎牙来,他边躲边观察巫乐天的招式,片刻后他停在原地,看着巫乐天的拳头朝他砸来,他俯下身做蓄力状,右脚在地面磨砂了几下,等待时机出手。 眼看巫乐天的拳头就到眼前了,赵潜直接迎了上去,双手扣住砸来的拳头,脚下攻向巫乐天的下盘,可是,却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他没想到巫乐天力气如此之大。 此招失败后,赵潜欲退,可却被巫乐天反抓住手,勐地向前拉去,赵潜心中一惊,可并未惊慌,看了看四周,此处瞭望塔顶本就不大,根本得不到施展,他飞身跃起,踩着一旁的木柱脚一蹬,顺利挣脱了巫乐天的控制。 紧接着只听见瞭望塔上一连串钟鸣的声音,瞭望塔周围的人皆是一脸疑惑,敲钟数下都是有意思在里面的,不知道这钟声何意啊? 巫乐天不管不顾,眼中只有赵潜,非要将此人揍趴下不可,拳头砸在钟上,顿时流出了血,赵潜好不到哪去,手臂被砸了一拳,感觉差点把骨头给震碎了,可他的性子本就倔,就是不服输。 两人打来打去,将看守倒是吓得不轻,就想着要去禀告上上级,却被云天辰拦住道「还是算了吧,他两闹脾气呢,出出气就好了,而且都尉不喜欢有人看到他出糗。」 看守咽了咽口水,觉得这话在理,立马守着入口,千万不能再让其他人上来了。 片刻后,赵潜终是被巫乐天给逮住了,巫乐天一只手抓着赵潜的衣领,将赵潜提了起来,然后走到木栏旁,将赵潜悬在木栏外,脚下一丈多高,落下去摔不死也得断了手脚。 赵潜看了一眼脚下,不为所动,扭了扭脖子,那双眸子中的神采也暗淡了不少,脸色也变了,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悲是喜。 「你,再敢碰他,下次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巫乐天冷声道。 ☆、【腰间挂菜刀,军中他掌勺】 赵潜抬眼看着巫乐天,再看了一眼紧蹙眉头的云天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累了,不玩儿了,放我下来。」 云天辰蹙眉道「阿呜,放他下来吧。」 巫乐天这才点了点头将赵潜提了回来,然后收回了手,赵潜理了理衣衫,拍了拍肩头的灰,看向云天辰道「你这个朋友脾气也太大了,不过,有他罩你,谁也不敢动你。」 随后又抬眼看着巫乐天,嘴角一勾道「巫乐天,我自知是不敌你一身怪力,不过,我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 不放弃什么,巫乐天自然懂,他沉声道「我等着。」 赵潜点了点头,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便朝着塔楼下走去,挥了挥手道「我先走了,困了。」 云天辰自然不知道这两人暗自在打什么哑谜,但一定没那么简单。 随后他拉起巫乐天的手,看到指关节处已经擦伤,此刻血还在流,轻蹙眉道「小天狼也不好对付,你手受伤了,那口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血肉之躯,亏你还砸的下去。」 这句话像是温柔关切的责备,巫乐天眸中冷意褪去,轻声道「他咬了你,你只能我咬,其他人不行。」 云天辰正想回话,可他却瞟见守卫正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见云天辰看了过来才赶紧回过头。 「阿呜,咱们去别处说话,顺便给你擦药。」云天辰微笑道。 「嗯........嗯?」 此时巫乐天突然鼻子动了动,眉头紧蹙,似是闻到了什么,有些许疑惑。 「怎么了?」云天辰见状问道。 「我闻到了有东西烧焦的味道,在东面,不远。」 巫乐天指了指东面,云天辰顺着方向望去,那个方向正是陶禁校尉的军营,而此刻站在瞭望塔上,能看到那里的夜空被火光照亮,还能看到滚滚浓烟。 云天辰轻蹙眉头,立即来到守卫跟前,指着东面失火处道「这位大哥,你可知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吗?看样子是失火了,还是通知通知军营的人前去救火吧。」 守卫有些将信将疑,转头定睛细看,看清情况后,又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随后瞳孔勐地一缩,赶紧跑到钟前鸣钟,敲完钟后又一脸焦急的一边朝着塔楼下跑,一边道「哎呀惨了惨了,伙头军失火了....」 伙头军,云天辰知道是什么地方,伙头军专为军营提供伙食,是给整个军营提供能量的地方,更是重要的后勤部队,而且粮草都在此处,此处失火,该是军中大事。 「伙头军失火,怕是要惊动镇安将军,阿呜,我们过去看看,顺便救火,那个方位正好也是陶禁部队所处之地,不知道不寒和佟安两人如何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朝着东面而去,军营钟的人听到钟声,从守卫那里得知是伙头军失火,众人脸色大变,立刻带着人就奔着东面去救火了。 巫乐天和云天辰两人也是跟着大部队匆匆忙忙的朝着伙头军赶去,接着路上还遇到了别的部队的人,云天辰还见到了岑喜都尉的侄子赵瑾,赵瑾同样也看见了他,朝他点了点头,云天辰也点头回礼,两人不在一个部队,倒是没了那么多摩擦,自然看对方顺眼不少,可也没到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 众人赶到伙头军时,见到很多士兵都在取水救火,一个身材比较瘦弱的小兵提着一桶水从云天辰身旁经过,因为焦急导致他脚下踉跄,差点跌倒,水也洒了一地。 第147页 云天辰见状赶紧将小兵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小兵抬起头,才看清那张脸,右眼戴了一个黑色眼罩,面无表情,淡淡的看了一眼云天辰,点头道「我没事,多谢。」 「到底是何处失火?可有人受伤?」云天辰问道。 小兵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地面的桶道「是鸡棚,还好没人受伤,只是那些鸡烧死了不少,还有不少被偷走了。」 云天辰见这个小兵腰间挂满了厨房的工具,长短大小的菜刀,共五把,站起身来腰间叮噹作响,这样将刀挂着腰间,不怕割到吗? 小兵见云天辰直盯着他的菜刀看,转过身道「快去救火吧,不然火势越来越大会蔓延到旁边的猪棚。」 话落,小兵转身回到井口打水,云天辰与巫乐天也赶紧挑起了木桶打水救火,巫乐天力气大拿了两个最大的桶,应该不能叫桶,叫缸,不费吹灰之力轻巧的扛在肩上一缸,另一只手提起一缸,跟在云天辰身旁。 云天辰叫阿呜走前头或者后面,巫乐天就是不听,偏要在云天辰身旁,云天辰很无奈只能随他去。 两人来回取水灭火,跟着大部队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火势才逐渐控制住。 途中,云天辰还遇见了不寒和佟安,两人见到他后不知道有多兴奋,不寒还好,只是一直咧嘴傻笑,佟安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一直口中念叨着「云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在陶禁校尉那里有多苦....」 云天辰笑道「佟安兄,你的那点胆,去到哪都会被吓破,以后娶了妻,估计也是个怕娘子的主!哈哈哈!」 不寒在一旁勐的点头道「公子说得没错,佟安的胆子小,老鼠都给他吓一跳,哈哈!」 佟安别了一眼不寒,嘟嘴道「哪有啊,我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人,才不怕老鼠!」 巫乐天默不作声,斜了一眼佟安,佟安立马缩了缩脖子,这举动又将云天辰和不寒给逗笑了,果然胆子太小,还好身旁有不寒看着,不然怎么在军营待下去。 大部队救火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将大火扑灭了,腰间挂了菜刀的小兵将最后一丝火星扑灭,转身放下手中木桶,对众人鞠了一躬道「多谢大家前来帮忙。」 此刻有人累得喘着粗气,有人坐在了地面,其中有老兵认识他,摆了摆手道「这点小忙,不足挂齿,薛大厨不必言谢。」 薛大厨,一听就知道是掌勺的,怪不得腰间挂了那么多菜刀,云天辰这才明白过来,转头看着巫乐天,见巫乐天还扛着那口大缸呢,失笑道「阿呜,火都灭完了,快把桶放下来吧。」 巫乐天这才点了点头,将缸放了下来,突然响起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响,休息的众人被吓了一跳,看向声音传出的方位,见到正放下缸的巫乐天,眼中些许惊讶和疑惑,惊讶于此人用这么大个缸打水还不带气喘的,疑惑于此人是谁? 「我猜,你是公孙彦帐下的新兵。」 薛珍走到巫乐天跟前,抬眼看着巫乐天,巫乐天比他高出好几个头,他眼中却并未有惧怕,很是淡然。 巫乐天垂着眼看着薛珍,口中吐出一个字「嗯。」 薛珍点了点头,一听就知道巫乐天不爱说话,转过头看着云天辰,问道「我叫薛珍,你和他叫什么名字?」 云天辰逐一介绍道「我身旁这位叫巫乐天,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不寒和佟安,在下云天辰。」 薛珍扫了一眼几人,点头道「多亏有巫乐天相助,他算是这里面出力最多的,多谢。」 是呀,巫乐天扛了几十缸的水,还脚下生风跑得比谁都快,这灭火的功劳至少得有他一半,云天辰也满脸笑意得看着巫乐天,眼中满是欣赏与欢喜。 巫乐天感受到云天辰得目光,将手抬了起来,伸到云天辰面前道「手又疼了,上药。」 云天辰微笑道「好,我们去别处。」 随后又看向薛珍道「薛大厨,在下先离开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会立刻来。」 薛珍点头道「好,多谢。」 云天辰领着几人离开了此地,薛珍看着几人得背影,那只左眼微微一凝,伸手整理了一番右眼眼罩,随即转身去找人修缮鸡棚了。 云天辰带着几人走远后,因为不寒与他不在一个方向,寒暄几句后,不寒便带着佟安离开,留下他和阿呜两人。 云天辰坐在井边,伸出手,嘴角一勾道「手给我。」 巫乐天站在他面前,乖乖将手伸了出去,云天辰拉住阿呜的手,小心翼翼地给阿呜上着药膏,还对着伤口轻吹着气,开口道「唉,阿呜,以后上了战场,你若是受了伤,找谁上药啊?」 巫乐天听后,沉默片刻,极其认真道「你若不在,我就不上药。」 云天辰抬起头,笑道「那你就等死吗?」 「不会,我会等到你来。」巫乐天眼眸闪烁道。 「那我可不敢离开你啊,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此生怎能安稳度日。」云天辰挑眉道。 巫乐天蹲下身来,紧盯着云天辰的双眸,开口道「你我绝不会少一人,此话不许再说。」 云天辰嘴角轻勾起,饶有兴趣的看着巫乐天,这种话从阿呜的口中说出来,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听到了,他身子向前一倾,伸手勾住巫乐天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狼夜晚都干什么?」 第148页 ☆、【今夜醋意浓,两个跟屁虫】 巫乐天很认真的回答道「或许在外觅食,又或许在照顾幼崽,又或许是掉入某个陷阱..」 「亦或许,某只狼此刻已经掉入了某个陷阱...」 话音刚落,云天辰一口咬在了巫乐天的唇上,唇齿紧密贴合,巫乐天先是一愣,随后眸子一亮,反咬着云天辰,试图占上风。 而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赵潜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角落,看着两人浓情蜜意,他本打算来此处看看薛珍的鸡棚,毕竟当初他帮忙搭建过,却见到此刻这一幕,手中拳头紧了紧,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早在瞭望塔上就猜到这两人关系不简单,看来没错,不过,云天辰这个人,他也势在必得。又摸了摸左手臂,此刻还在隐隐作痛且有些许颤抖,巫乐天的那一拳,他记忆犹新,也暗自佩服。 此地并不是什么无人之地,只是夜深了人少罢了,云天辰与阿呜甜蜜片刻便准备起身离开,此刻赵潜走了过来,朗声道「火都灭完了,你们二人还在此处干嘛,还不赶紧回去。」 「赵都尉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跑了出来。」云天辰笑问道。 赵潜瞥了一眼巫乐天,然后微笑道「云天辰,不是说了让你叫我小天狼吗,才过了几个时辰你就给忘了?」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怎敢怎敢,小天狼,我和巫兄立刻就回去。」 巫乐天走到赵潜跟前,就在赵潜的视线中轻轻牵住云天辰的手,沉着脸道「对,立刻就走。」 话落,拉着云天辰就要往回走,赵潜视线一直在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灯影下,挂着浅笑的脸逐渐阴沉。 「小天狼,你来了。」 薛珍抱着几块被燻黑的木块正准备扔去柴房,遇见了赵潜,顺便打了个招唿。 薛珍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几人耳朵里,而且毫无情绪,就像漫无目的四处晃荡的幽魂,佟安若在此处,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云天辰和巫乐天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转头看着薛珍。 赵潜将视线收回,挑眉问道「大厨子,怎么把鸡棚烧了啊?」 薛珍道「哦,有赤狐偷鸡,碰倒了火把,就烧了鸡棚。」 赵潜轻蹙眉头道「不是才清理了一遍这些狐狸精吗?怎么又出来了。」 「你都是说是狐狸精了,定是有了些智慧,躲起来一段时间躲避搜索,现在又出来了。」薛珍将木块放在地上,把袖口卷了起来。 「不是狐狸。」 巫乐天突然开口,几人都一脸疑惑的将他盯着,而只有云天辰知道,巫乐天既然能如此肯定的说出此话,必然胸有成竹。 赵潜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巫乐天开口,他倒是想要听听,巫乐天会作何解释。 不是赤狐又会是什么?薛珍想起几日前他还看到过赤狐偷偷摸摸来到鸡棚附近,蹙眉问道「你何出此言?」 巫乐天没有作答,拉着云天辰向前走道「跟我来。」 赵潜见到走在前头的两人就觉得不爽快,加快脚步从云天辰和巫乐天的中间穿了过去,将两人分开来,还朗声道「好啊,我也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精偷的鸡!」 话尾那几个字念得极重,眼角余光还不屑的扫了一眼巫乐天。 而薛乐也跟着赵潜从他二人中间慢吞吞的走过,还抱着那一堆木条,说道「我先去把这些木条放进柴房。」 「需要帮忙吗?」云天辰问道。 薛珍抬眼看着云天辰那张笑脸,看向不远处的地面道「嗯,那边还有一堆,你去帮我搬到柴房吧。」 云天辰点头前去搬木块,他去了当然跟屁虫也去了,而且是两个跟屁虫,赵潜见巫乐天前去帮忙,他手虽受了伤,却也狠下心,放下自己都尉的架子撸起袖子搬木块。 薛珍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却不道破,他何时见过小天狼如此,或许这会是小天狼改变的开始。 几人将木块搬完,才去到已被大火烧毁的鸡棚。 巫乐天伸手在焦黑的木块堆里拨弄,将其木块扒开来,凑近闻了闻,伸手将一个半截焦黑的木块递到薛珍面前,道「你闻,这是黄鼠狼的味道。」 薛珍看了看木块,上面还粘着鸡毛和粪便,鼻子动了动,却什么都没闻到,摇头道「我只闻到烧焦的味道和鸡粪便的味道。」 巫乐天其实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鼻子那么灵敏,随后眼珠子转动看向一旁的赵潜,问道「你想闻闻看吗?」 赵潜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的劲敌巫乐天,自然也不甘示弱,伸手接过木块,凑近鼻子闻了闻,顿时被粪便味道呛得咳嗽了几声,微蹙眉头,再次闻了几遍,而且越凑越近。 「你是要吃了它吗..」薛珍见状道。 赵潜斜了一眼薛珍,摆手道「别说话,我好像是闻到了一点骚臭味,确实有些像黄鼠狼。」 「这么说,黄鼠狼才是罪魁祸首。」云天辰摸着下巴道。 「嗯,我会安排人清理黄鼠狼。」 赵潜将手中木块嫌弃的往地面一扔,拍了拍手。 「我觉得这件事不好办。」薛珍开口道。 云天辰疑惑道「为何?」 薛珍解释道「红白县处于东北一带,而这一带黄鼠狼泛滥也是有原因的,人们供奉黄仙,便是黄鼠狼,说是黄鼠狼会迷人神智,让人说胡话甚至替它说话,见了黄鼠狼的都是拜一拜立刻转身离开,很少有人会杀害它,我们虽然知道这只是民间的传说,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可百姓宁可信其有,若大举杀之,会让百姓恐慌触犯黄仙。」 第149页 「嗯,并不是迷人神智,是因为它的尿液,遇到攻击时会立刻用尿液攻击敌人,中招者轻则头晕目眩,重则精神错乱昏迷不醒。」 巫乐天解释道。 一旁的赵潜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如此,我之前遇见过一个打猎的,他倒是恨透了黄鼠狼。」 云天辰点头道「或许可以请他帮忙。」 赵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我会安排这件事,大厨子,明日我再派人帮你修缮鸡棚。」 薛珍点头道「嗯,多谢。」 「云天辰,跟我回军营,巫乐天,你自己该是知道回去的路吧?」赵潜走到云天辰跟前道。 云天辰转头看向巫乐天,微笑道「阿呜,回去吧,明日还要训练,好好休息。」 巫乐天眼中只有云天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身来道「明日再来找你,各位,我走了。」 三人目送巫乐天离开,赵潜心情大好,唇角轻轻勾起,看向云天辰道「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二位慢走。」薛珍道。 「薛兄,告辞。」云天辰抱拳道。 赵潜勾住云天辰的脖子往前走,嚷嚷道「走吧走吧,哪来那么多话。」 云天辰斜睨着赵潜,问道「你手好了?」 赵潜笑道「哪能那么快,虽然痛但也不妨碍我与你勾肩搭背啊,哈哈哈。」 云天辰轻摇了摇头,拍开赵潜的手道「注意你的形象。」 赵潜吃疼的将手缩了回去,而后又伸手勾住云天辰的脖子,道「放心,现在这个时辰除了你我,谁还出来晃悠,若是被人看了去,我把他眼睛挖了便是。」 「你还真是个好将领。」云天辰语气略带讽意。 赵潜不以为然,凑近云天辰的耳边道「若是有人挡我路,或者看了不该看的,我照杀不误。」 云天辰听后未作声,两人回到军营,各自回了营帐睡觉,军营睡觉的床铺就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一人一个小小的位置,云天辰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床铺旁,生怕吵醒众人,还能听见帐内几人的打鼾声。 他躺下后闭目养神,一时间没有睡着,又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好似一切都改变的太快,昨日还在红府逍遥快活的三公子,今日便入了军营,若不是寒阳的百闻堂传出消息,又有几人能相信,一个纨绔子弟居然从军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今日也写了信送回寒阳报个平安,简短的几句话而已,并未说太多边关的事,报喜不报忧,他也怕他娘看了又直抹眼泪。 军营生活开始了,他云天辰能忍则忍,忍不了就拳头定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保护好要保护的人。 第二日清晨,照常训练,由小天狼亲自教导,还让老兵和新兵对阵,玩一个叫撞拐子的游戏,单脚站立,用脚拐攻击人,说是锻鍊平衡能力,还可以暖和身子,以四人对擂的方式进行比赛,双方各两人,一主将一副将,即可捉对厮杀,一般是集中力量攻击对方某一人,待其中一人被击败后,再围攻对方另一人。 士兵们玩儿得不亦乐乎,小天狼本就是年轻的将领,训练花样也多,而且不枯燥,这也是很多士兵想要跟着他的原因之一。 轮到云天辰时,赵潜立马走了上去,站在云天辰面前磨拳擦掌道「我可不会拐下留情。」 云天辰将脚抬起,眼神挑衅道「我自然也是。」 赵潜一上场,自然欢唿声更热烈,众人高唿「都尉加油!」 也有人替云天从打气道「云兄加油,为我们新兵长长脸!!」 裁判一声令下,云天辰朝着赵潜勾了勾手指,赵潜立马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来,两人弹跳着一只脚斗着拐,可是不分上下,赵潜怎么也没法推倒云天辰,不管使再大的劲,云天辰都能找办法稳住,另他心中极其愤懑,这不是让众士兵看了他堂堂都尉的笑话吗? 云天辰对斗拐很有信心,当初他和不寒在寒阳军营时因为坠马他断手不寒断脚,他就陪着不寒玩儿撞拐,还玩儿出经验来了。 ☆、【天不遂人愿,命如草轻贱】 两人撞来撞去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云天辰见赵潜那张阴沉愤懑的脸,知道他此刻心中极为不爽,唉,算了吧,还是让着这个任性脾气倔的小天狼吧,若是丢了脸,那还不不知道得发多大脾气。 云天辰做好了输的准备,待小天狼再次撞来时,他便故意拐了脚,一下子跌倒在地。 众人立刻为小天狼鼓掌欢唿,口中喊道「小天狼都尉威武!!」 「云兄也不错啊!换了别人,定是上场就输了,他还能与都尉对峙如此之久!」其中有人高声道。 「对!说得不错,我们新兵中也有出色之人!」 不少人附和的点头道。 小天狼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而后走到云天从面前伸出手道「起来吧,地上凉。」 云天辰揉了揉腿,拉住小天狼的手站了起来,想要抽回手时,却发现小天狼握的很紧不松手,轻声问道「难道你还要想跟我扳手腕?」 赵潜微笑的凑近云天辰耳边道「第一次拉你的手,当然得握久一点。」 云天辰微微一怔,失笑道「好,既然是朋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某些事情说清楚,若是你同意,我们倒可以结拜相交。」 第150页 听到此话,赵潜得笑脸瞬间收敛,沉声道「我可没想与你结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话落,赵潜放开了云天辰的手,云天辰早就料到了赵潜的反应,将手收回抱拳俯身道「多谢都尉,都尉是擂主,下一个谁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不该上,有胆大的立即就站了出来,可赵潜此刻没了心情,摆了摆手一脸严肃道「好了,游戏结束,两人一组去跑步,云天辰跟我来帐中!」 众人一听,都以为好事要降到云天辰头上了,都一脸笑意的将他盯着,让他赶紧跟着小天狼走。 云天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进了营帐,进入帐中后对着坐上的小天狼施礼道「都尉有何吩咐?」 「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帐前使唤,本都尉累了,给我捏捏肩膀。」赵潜将盘坐在座椅上,一副散漫的模样。 云天辰应声来到赵潜身后,给赵潜捏着肩膀,他还真没捏过,刚一使劲赵潜就疼的嗷嗷叫,立刻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怒喝道「云天辰!你会不会捏啊!」 云天辰满头黑线,尴尬的将手收回道「不会...」 赵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真不知道云天辰是不是故意的,嘆气道「算了,不捏了,你出去训练吧。」 云天辰抱拳道「属下告退,都尉若有事吩咐,属下立刻前来。」 赵潜挥了挥手不说话,云天辰这才嘆了口气退出营帐跟着新兵一同训练。 之后这三日里,都是同样枯燥无味的训练,不过巫乐天每日日沉之后都会来军营找云天辰,时而会有个小天狼在身旁捣乱。 巫乐天也收到了他姐姐的信,满满一信纸的担忧,他也不懂得如何回信,以及信上要写些什么安慰的话,便找了云天辰帮忙,云天辰念给他听,他写在信纸上送回洬州。 云天辰虽身在离天关,但同样没有放弃调查前朝余党,他还没有查清何人伤了不寒,以及阿呜的身世所牵扯的东西,便与商鸠一直保持密切联络,他在千问县时就收到了商鸠的密信,信上说香林密道一夜间消失不见,商鸠派展德前去查探香林密道,却发现石碑被人动了手脚,那一片的土地也被翻弄过,之后展德命人将石碑移开,挖了很深,虽是看见了通向地下的楼梯,可是整个地下密道全被土填满了,根本进不去。 要填了这香林密道,需要很多人手不说,动静应该也会很大,而且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将密道填了,更让人匪夷所思,云天辰自然也理不清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这日,天狼军的秦术给新兵讲解攻城工具,他便跟着队伍训练用撞车和云梯。 这些东西云天辰在寒阳军营见过,可从未摸过,他爹也不让他碰,这两样都是攻城利器,在混乱的边关必须要学会使用这些东西,就算用不上,也要了解它的构造和作用,当然谁都不希望用上这种东西,都希望天下太平这些东西深埋在库房里永远不要拿出来。 秦术在认真的讲解云梯的作用,云梯底部以木为床,下置六轮,云梯再经过公输一家改装过后,更为便捷,还大大缩短了架梯时间,还增加一副梯,顶端有轱辘,可以在城墙壁滚动,固称为飞云梯。 「除了云梯能攀越城墙攻敌外,可有人知它还有何作用?」秦术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一头雾水闭嘴不言,一脸问号的将秦术看着,而云天辰却很淡定,还一脸淡然的笑。 秦术见云天辰在笑,指向云天辰道「云天辰,你说。」 云天辰转头看了看身后众人,见众人都将他盯着,硬是没有一个人吭声,才转过头指了指云梯道「除了能攀越城墙攻敌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若大军兵临城下,能利用云梯登高望远俯瞰侦察敌情。」 众人听后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秦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大家可都记下了?」 众人齐声答道「我等记下了!」 秦术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讲解撞车,而此刻云天辰身旁的新兵戳了戳他的手臂,满脸笑意道「欸,云兄,你可真厉害,以后都是兄弟,互相帮助帮助,有个照应。」 云天辰挑眉道「好啊,互相照应。」 这时身旁又有人搭话道「告诉你们一件事,刚才从别人那儿听来的,陶禁校尉的军营里有新兵出事了!说是就吊死在云梯上,脸都青了,那惨状太吓人!」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寒阳人士,还有人说这个吊死的新兵是被陶禁校尉手下的一个屯长给逼死的!」云天辰身后的人将脑袋凑上前来小说的说道。 几人听后唏嘘不已,全身打了个颤儿,摇头嘆这军营也不太平,云天辰听后瞬间蹙眉,心中隐隐担忧,寒阳人士来到离天关的只有八百人,而归到陶禁校尉手下的只有两百多人,不寒和佟安就在陶禁的军营,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不寒,而是担忧佟安,恐怕还是得去陶禁的军营看看。 上午训练完毕后,利用休息时间,云天辰立刻去了陶禁的军营,见到军营中几乎所有新兵的脸色都不太好,刚到离天关的新兵还未上战场,就惨死在军营中,让所有新兵后怕不已。 云天辰在陶禁的军营转悠了一圈,没有寻见不寒和佟安,倒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看见一个小兵拿着一个破碗,破碗里还装了白米饭,白米饭上插了两柱香,跪在地面念着什么,听声音像是在哭。 第151页 云天辰刚想走上前去询问,却突然冒出三四个人将这个小兵围了起来,能看见一个眼神轻佻的男子双手环胸站在小兵面前一声不吭,身旁的人对他唯唯诺诺,估计此人是当了个小官的,而这些人似乎还是老兵。 「哼,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人祭拜那小子,我说这批新兵也太弱了些,何盛大哥只不过是训了他几句,他就上吊自杀了,这心里素质未免也太差了!」 一人伸手推了推跪在地面的小兵,一脸的戏嚯之色。 小兵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擦去眼泪,眼中满是憎恨之色,指着面前的男子道「何盛!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什么只是训了几句,你那是人做的事吗?!」 面前那个眼神轻佻的男子便是何盛,在陶禁手下当了个屯长,身旁都是他的下属。 何盛脸色沉了下来,一脚踢翻小兵面前的破碗,然后一只脚踩在小兵的肩膀上,嘴角勾起满是阴狠之色的笑容,笑道「哈哈哈,有本事你让他来找我啊!我说你们寒阳的人啊,就是生活过的太好,没受过苦,受点委屈就坚持不住了,寻死觅活的,真是丢脸,哈哈哈,我看不如,你也跟着你兄弟一起去,如何?」 话到最后,何盛的笑容越渐疯狂,眼中满是阴狠和不屑,好似他人的命在他眼中,就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小兵吓得全身抖了抖,眼中的恨意逐渐化为惊恐,何盛的眼神就像一只手捏住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盛见小兵吓傻了,脚重重一踢,将小兵踢倒在地,随后蹲下身,捡起地面的破碗摔碎,将碎片递到了小兵面前,沉声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需要我亲自帮你啊?」 小兵此刻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身体一个劲的抖动,何盛将碎片递给了身旁的下属,道「你来帮帮他吧。」 就当下属准备接过碎片时,却被飞来的一颗石子打中了手,下属立刻吃疼的收了回去,眼神一凝,朝着石子飞来的地方看去。 云天辰冷着一张脸走向几人,手中还握着一颗大石头,上下抛动把玩儿着,冷声道「几位在此处欺负一个新兵,这脸皮也够厚的。」 说他云天辰嫉恶如仇,那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一脸得意洋洋。 ☆、【弦可惊天穹,箭可射星斗】 「你是何人?看来是个新兵,劝你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位老兵喝斥道,紧握腰间佩剑。 云天辰站在几人面前,看了一眼傻躺在地面的小兵,道「喂,快起来,赶紧走。」 小兵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立马爬了起来,胆怯的看了一眼何盛,冲着云天辰鞠了一躬,踩着慌乱的步子离开了此地。 何盛也并未阻止,眸中满是阴狠色的盯着云天辰,咬紧了牙根开口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云天辰冷声道「在下云天辰。」 何盛眉毛一抬,旋即轻笑一声抱拳俯身道「哎哟,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将军府的三公子,有礼了!」 何盛虽一副恭敬的模样,可那语气和眼神中满是鄙睨,哪有半点敬畏。 云天辰未作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何盛,何盛见云天辰不回话,立刻仰起头一脸讥讽道「可我也听说三公子是代罪之身,被皇上发配来边疆,也就是说,你在军中就是个普通的兵,普通的兵就得做自己该做得事,别到处惹是非,到时候大祸临头可就不好了。」 云天辰也奇怪一个小小的屯长为何如此大气焰,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 「同在离天关,本该同心协力保卫边塞,而不是自相残杀。」云天辰沉声道。 听到此话,何盛脸一黑,道「你懂什么?你才刚到这边关之地,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大道理,听来真是可笑,这可是个是非之地,讲什么同心协力,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你若是怕了,就滚回寒阳那个安宁之地去待着。」 云天辰眸子一凝,握着石块的手紧了紧,唇角勾起道「我倒是同意你的说法,也就是说,我现在看你不爽,也可以揍你一顿,对吧?」 何盛听后笑了笑,觉着云天辰不知好歹,可话还未说出口,一个拳头就砸到了他的右脸颊之上,而且云天辰手上还握着一个石块,这砸下去,何盛顿时头晕眼花,耳中嗡鸣作响。 何盛身旁的下属一惊,立刻操起了手上的刀剑,何盛甩了甩头,抹着鼻血,指着云天辰怒道「快,快将此人拿下!」 「哈哈哈,打得好!」 几人正欲擒云天辰,却听见一个爽朗的笑声,闻声望去,立马缩了缩脖子愣在原地不敢动了。 何盛见状,伸着脖子想要看看来人是谁,见到那张笑脸后也捏了一把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天辰道「你等着瞧,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话落,何盛带着自己的手下便离开了此处。 云天辰也疑惑,到底是谁人将何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转过身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还是满面阳光的笑,冲着他打招唿道「新兵,又见面了!」 云天辰抱拳道「在下云天辰,还问阁下名讳?」 高潋雪摆了摆手,嘴里叼了一根草,将草取下拿在手中道「我叫高潋雪,原来你就是云天辰,我倒是听公孙彦那个老傢伙提起过你。」 第152页 高潋雪的名字,他听军营里的人提起过,还是公孙彦收来的奇才,军中神射手,怪不得何盛见了转身就跑。 「他们见了阁下就跑,估计阁下不少敲打他们。」云天辰微笑道。 高潋雪嘿嘿一笑道「说得没错,这个何盛当初欺人太甚还被我吊在北门练射箭呢,吓得尿了裤子,哼,此后见了我就跑,哈哈哈。」 「可我见他气焰如此之大,不知是否有人撑腰啊?」云天辰问道。 高潋雪耸了耸肩道「走吧,边走边说,不过你不是陶禁营中的人,你来此干嘛,找人啊?」 两人并肩走着,云天辰点头道「找朋友,你呢?」 「我?我闲来无事到处逛逛,顺便找铁匠大哥看看我的铁嵴弓造的怎么样了。」高潋雪微笑道。 云天辰眉一挑,铁嵴弓可不轻啊,想不到高潋雪的臂力还挺大,开口道「听说陶禁校尉的军营出了点事,有个新兵上吊而死,还是刚才那个叫何盛的逼死的。」 高潋雪轻触眉头,咬着嘴里那颗草道「那个畜生,迟早自食其果,他是陶禁在红白县的姘头的堂弟,仗势欺人惯了。」 云天辰轻蹙眉,听着高潋雪讲述何盛的事,何盛仗势欺人,骄傲放纵,多次因微小过失伤人,逼死过好几个人了,可陶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惩而过,众部下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在陶禁面前提。 「原来如此,不过,此人留在军中就是个祸患,镇安将军可知他所作之事?」云天辰道。 高潋雪摊了摊手道「就算是知道,也未必会管,这离天关本就是是非之地,他忙着管辖整治,哪有心思管到这种小事上来,不过,倒是警戒过何盛一次,可是给没过多久这小子又恢復那副德行了。」 「看来这军中也需要整治一番。」云天辰紧蹙眉头沉声道。 「云兄!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佟安左手端着个碗,右手拿着个玉米馒头,一脸笑意的冲着云天辰打招唿。 云天辰听到佟安的声音,心中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小子没事就好,微笑道「你怎么端着碗在外面吃饭啊?不寒呢?」 「不寒兄还在拿饭,我也不想站着吃,外面多冷啊,云兄你不知道,寒阳来的新兵,在营中总是受到排挤,我就是被他们抢了位子,没地儿吃饭才出来的。」佟安苦着一张脸,语气满是幽怨委屈。 云天辰点了点头,正见不寒从帐中走了出来,见到他后赶紧行礼,然后将手中那碗饭递到他面前道「公子,你可食了午饭?」 「你吃吧,我吃过了,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你们最近如何,刚听闻新兵吊死的消息。」云天辰道。 听到此话,佟安一张脸闷恹恹的,嘆气道「唉,可怜了那位兄弟,同是寒阳人,说过几句话,人还不错,可惜了,那个何盛简直是丝毫不遵守军纪,胡作非为,我们都只能躲着他。」 云天辰暗自摇了摇头,各地域之间的新兵聚在一起,风俗习惯不同,自然看对方也不顺眼。 在其他将领的营中这种风气还算小的,而在陶禁的军营,因为他偏袒北方士兵一事,导致这种地域歧视的风气更盛,尤其助长了北部士兵的威风,而这些士兵就是看不顺眼寒阳人士,觉得寒阳皇城的人日子过得太舒坦安逸,好吃懒惰还狗眼看人低,没有参军的资格。 「公子,你放心,我和佟安在此很好,若是何盛找上门,我也不会怕了他。」不寒道。 「我倒是不担心你,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佟安有你看着,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 「你们聊完了吗?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站在一旁一直未吭声的高潋雪终于开口说话了。 云天辰转头微笑道「高兄,这是不寒和佟安。」 高潋雪点了点头,咧嘴道「两位好啊,我叫高潋雪。」 不寒一听,俯身施礼道「早有耳闻军中神射手的名讳。」 高潋雪摆了摆手「别这么多礼,我以前江湖上混惯了,见不得这些东西,太费劲,以后叫我高潋雪就行了。」 一旁的佟安睁着那双杏眼,一脸崇拜之色,兴奋道「我听说过江湖上的一句话,弦可惊天穹,箭可射星斗!高大侠,我能拜你为师吗?我也想成为神射手!」 高潋雪眉毛一抬,走到佟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捏了捏肩膀手臂,然后伸手在佟安的额头上重重的弹了一个响嘣,微笑道「没天分,我不收。」 佟安吃疼捂着额头一脸委屈,不收就不收呗,干嘛还弹他。 高潋雪转过身看着云天辰道「我要去看看我的铁嵴弓,你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云天辰微笑道「好啊,我也好奇这铁嵴弓长什么样。」 「我也去!」佟安跟在高潋雪身后喊道。 不寒跟在云天辰身旁,几人一起到了军营铁匠铺,老远就听听见营房里的敲击声。 高潋雪还未进门就高唿道「涂舟大哥,我的弓造的如何了?」 只听帐中一声大喝道「你小子还敢来,小心我在你脸上烙一个滚字!」 「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来看一眼就走。」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帐内,只见一虎背熊腰的壮汉正砸着手中一烧红的铁剑,剑还是雏形,但能看出形状来。 第153页 涂舟见到高潋雪,那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道「每日跑到我这里来闹腾,呵,现在身后还跟了几个跟班,看来你的跑步队伍壮大了啊!」 高潋雪转头看了看云天辰和不寒三人,笑道「他们是陪我来的,快把弓拿出来瞧瞧,给他们开开眼界啊!」 涂舟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工作,转身从一旁的木箱里取出几件东西,直接扔给了高潋雪道「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 高潋雪眼睛一亮,见到空中飞来的宝贝,赶紧纵身而起接下,这可是他盼了几个月才得来的宝贝,怎可随意乱扔。 弓入手一沉,比他平日里用的要沉几倍,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弓颇为精緻,全身透着霸气,柘木弓臂为主体,弓臂上还嵌入了黑色铁嵴条,沿着弓臂延申出螺旋状花纹,很是抢眼。 「好弓啊!」高潋雪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嘴里连连发出赞嘆。 云天辰也看了此弓,他对弓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此弓确实比其他的弓要霸气许多,见高潋雪都不住的夸赞,那定不是凡品。 ☆、【你开口那句,是好久不见】 涂舟昂着头,脸上满是骄傲,笑道「当然好啦,你也不看看是谁造的,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你那把弓还多有玄机,不仅是用了犀角,还把一头老冰犀的筋给抽了,身上的宝都在你那弓上了,弓弦还混了金丝,这弓弦都可以直接割了敌人的头,可以当刀剑使了。」 高潋雪眼睛一亮,一听这话他就更爱这把弓了,捏在手里爱不释手,嘀咕道「老傢伙还真是没骗人,坚持跑了三个月步没白费啊。」 旋即立马抱拳道「多谢涂舟兄,改日请你喝酒!」 云天辰觉着涂舟这名字有点耳熟,回忆片刻后顿时瞭然,杨戈在他离开寒阳那日提起过这个名字,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云天辰上前几步抱拳道「在下云天辰,代杨兄,见过涂舟大哥。」 涂舟似有一丝疑惑,问道「杨兄?是何人?」 云天辰微笑道「离开寒阳时,杨戈曾与我提起过涂舟大哥。」 涂舟听到杨戈的名字,顿时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是杨戈那小子,对了,他还给我寄过一封信,可我没看,生他气呢,都快半年了才来这一封信,待我去找找。」 涂舟转身去拿信,高潋雪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抬起手中的弓炫耀道「我要给它取个名字,你觉得名为震天弓如何?」 云天辰仔细看了看弓的构造细节,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你可知古来传说中的异兽驳,看弓上黑色背嵴以及白色花纹相似此兽,传说养它便可避免战争,且可御兵。」 「御兵....驳兽弓?」高潋雪手拂过弓身自问道,虽然不如震天弓名字响亮,不过有这含义在里面好像也还行。 「弓臂处延申而出的勾刺正好相似驳的黑尾。」 一旁的不寒也点头认同道,佟安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弓和高潋雪,抑制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摸驳兽弓,被高潋雪给瞪了一眼,立马缩回了手。 「说得不错,我就是根据驳的样子打造的!哈哈哈」 涂舟大笑道,手中拿着一封还未开封的信,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拆开来看。 涂舟默读着信上内容,看着看着突然鼻酸,可他一个大勐汉,怎可轻易在人前掉泪,硬是强忍着,那脸上模样极其难看,就像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眉毛眼睛鼻子都快揪成一团了。 几人见涂舟的模样,很是疑惑,这信上难道写了惹他不开心的话? 云天辰正想开口问,却见涂舟默默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顿时眼睛就红了,眼角还有泪光闪烁,别看他虎背熊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他内心算是个比较重情重义且细腻感性的人。 几人不好打扰涂舟,都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等,涂舟看完信后,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又恢復那副严肃的模样,将信合上后,转过身看着云天辰抱拳道「云天辰,此后,你便是我涂舟的兄弟,有事尽管开口,我定尽我所能。」 云天辰赶紧抱拳回礼道「多谢涂兄!」 「哈哈哈,我还有事,你们几个小子赶紧回去训练吧!」 涂舟看了一眼炉中通红的铁剑,便立马下了逐客令。 几人辞别后,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地,云天辰和高潋雪同路,分别时,高潋雪说晚上要用新得来的驳兽弓射星星,问他要不要来看,云天辰很疑惑,高潋雪解释后他才明白,射星星只是一种射箭的玩儿法,在空地上用长杆悬上烛火,高低大小各不一样,就如漫天繁星般,而高潋雪负责将这些星星全被熄灭,且要精准的射中燃烧的灯芯,云天辰一听便有了兴趣,正好夜晚可以去找阿呜。 「你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都没见着人。」 赵潜黑着一张脸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嘴角勾起,打趣道「我就离开一会儿,小天狼就想我了?」 赵潜身披战甲,手中握着那杆银枪,听到此话后脸色倒是缓和不少,挑眉道「是呀,我的帐前使唤不见了是挺着急的,我还以为你又去找巫乐天了。」 「没有,我只是听说有新兵吊死的消息,过去看看而已。」 「我猜又是那个叫何盛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他给收拾了。「赵潜沉声道。 云天辰见赵潜换上了战甲,这身行头定是要外出,问道「你要出去?」 第154页 赵潜点头道「对,带着我的天狼军,出去踏平一个不听话的部族,如果你表现好,说不定我就让你入了天狼军,跟着本都尉出去好好打一仗,见识见识天狼军的威力。」 云天辰微微蹙眉,看着赵潜的眼睛慎重道「你要小心。」 赵潜见到云天辰的反应,微微一愣后仰头大笑道「哈哈哈,云天辰,你放心,本都尉哪次不是凯旋而归,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那便好。」云天辰微笑道。 赵潜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云天辰,轻声问道「若我受伤归来,你会为我伤心吗?」 云天辰微笑的拍了拍小天狼的肩膀道「小天狼怎会带伤而归,就算是身染鲜血,那也是敌人的鲜血,若是受伤,那也是小伤,不足为虑,对吗?」 赵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将云天辰的手从肩膀上拿了下来,冷着一张脸道「是,不足为虑,我受伤在你心中也不足为虑。」 话落,利落的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云天辰的视线内。 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这句话明显就是气话,他也不知道小天狼心中在想什么。 不远处马鸣声响起,马蹄踏地声如雷,地面都跟着颤抖,他见到最前方的小天狼,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满身英气,带领着他的天狼军离开了驻兵城堡,周围的新兵都在为小天狼以及天狼军欢唿。 紧接着,又是如雨般的马蹄声,岑喜都尉也带领着他的部队跟了上去,他好像看到其中有赵瑾的身影。 「到底是何处发生了战事?」云天辰自问道。 「听说是北边部族边界处一直混战,镇安将军下令整治的,唉,不知道何时才能跟着小天狼都尉好好出去打一仗啊...」 他身旁的士兵说道。 云天辰听后有些许担忧,最是靠近边界的就是千问县了,不过也还隔着几里的路,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 就算心中担忧,他也没办法离开离天关,只能期盼千问县这个祥和之地依旧如初。 午后的训练一过,晚霞也快褪去了,说起来,今日天边的霞光分外的红,就像染了鲜血般,还有些许刺目。 伙房里,一个打杂小兵小心翼翼的将几块软糯的蜜团装进了精緻的小碟子里,又将小碟子端了起来,一路朝着赵潜的营地走去,转悠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目标,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这是伙房专门给您准备的小点心。」 云天辰正坐在撞车旁,埋头啃着玉米馒头,吃得正香被人打断,却见眼前出现一叠精緻的糕点,莫名其妙谁会这么好心给他送糕点? 可再细看后心中顿时一惊,嘴角立马勾起一抹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微笑道「这糕点除了我月姐姐会,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会,余寻欢。」 面前的人虽然长相普通不起眼,可那眼神和微笑只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就只能是余寻欢,余寻欢知道云天辰会看出来,也不解释,坐在云天辰身旁,将那张人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接着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云兄,好久不见。」 「是有些时日未见了,还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你就被看见了。」 云天辰环顾四周道,不过他心中也知晓,余寻欢神出鬼没,去哪都如入无人之境,这军营能奈他何。 余寻欢不以为然,盯着云天辰的脸庞看了很久,直到云天辰觉得异常不适,开口道「余寻欢,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余寻欢并未回答,收回视线道「我发现,将军府的三公子变了不少。」 云天辰口中嚼着馒头,挑眉问道「哦?我哪儿变了」 余寻欢伸手扯了扯云天辰的衣袖,微笑道「没想到,你能容忍如此粗糙的衣物,你的摺扇呢?以往连我做的糕点都不愿吃,现在吃馒头倒是吃得香。」 云天辰笑了笑,他之前是无法忍受这身衣物,穿上后身上不知起了多少小疙瘩,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就像他忍受多年的腿疾般。 至于他的摺扇,军中训练他怎可随身携带,只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微笑道「军营只有这些东西,不吃的话,我会饿死的,所以生活所迫,不得不妥协。」 余寻欢听后笑道「哈哈哈,你也会说出此话来,我倒是不想食言,答应了你每过段时间就送糕点来,此次还是我亲自送来,你若不吃,我可是会伤心的。」 云天辰瞥了一眼余寻欢,伸手拿起一块雪兔送进了嘴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又让他想起了云萌那个小丫头,微笑道「多谢,你既然亲自来,定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糕点,到底是什么事?」 「哈哈哈哈,我这次来此,真的只是来看看你,我天下四方到处游歷,离天关自然也来过,这地方蛇鼠一窝,是混乱了些,你可还习惯?」余寻欢问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开口道「余兄,能否再拜託你一件事。」 听见语气有些许沉重,余寻欢点头道「你说,我尽我所能。」 云天辰眸光闪烁不定,斟酌许久,转头看着余寻欢的双眼道「还请余兄继续帮我查探巫乐天的身世。」 ☆、【眸中是星河,眉间是风月】 余寻欢听后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吗,为何还要调查下去?」 虽是知道了身世,可这身世牵扯太多,而牵扯的这些东西全都与前朝有关,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阿呜全身而退,余寻欢能调查出来的线索,皇上也同样可以,就怕皇上起疑心查到巫乐天身上,而在这之前,他必须调查清楚以及紧捏十足的证据,或者找到那本名册,可他自己心底也没多少把握。 第155页 沉默片刻,云天辰一脸复杂之色,脑中一直想着这件事,余寻欢见状嘆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会帮你调查的,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巫乐天前朝余孽这一身份,你想保他,可不容易啊,牵扯上你自己,你二人都难逃一死。」 「我早就与他绑在一起了,生死还未定,我不会弃他不管。」云天辰沉声道。 余寻欢含笑看着云天辰,这种想法可是很危险的,况且还是云天辰亲口讲给了他听,似乎还挺信任他,余寻欢脑中瞬间又想到了新的玩儿法。 云天辰自然不知身边人的真实身份,站起身来抱拳俯身道「多谢余兄,在下感激不尽。」 余寻欢站起身来,扶起云天辰道「看来他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让你不惜卑躬屈膝,可惜,我是遇不到待我如此的人了。」 云天辰也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余寻欢说话语气中带着遗憾,打趣道「你天下朋友之多,就没几个能与你谈的上心的?」 本以为余寻欢会大笑着回话,可没料到余寻欢嘴角一丝苦涩,眼中神情似乎在回忆,开口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云天辰身子一怔蹙眉道「抱歉,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话落,余寻欢朝着嘴中扔了一颗雪兔,微笑的转身离开了军营,可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唇角的笑瞬间收了起来,留在脸上的只有苦涩,那双眼也被愧疚与恨意填满。 余寻欢的举动,云天辰没料到,细想片刻也就释然了,可余寻欢那句话情绪太过真实,他也不知道余寻欢到底是不是在逗他玩儿,亦或者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夜晚悄然而至,天狼军有兵回来禀报情况,目前小天狼正与对方周旋,估计这一仗持续得久一些,对方部族军队里也有得力战将,且此族在北边部族中实力居第五。 云天辰也隐隐担忧啊,但看小天狼出发时那副势在必得稳操胜券的样子,估计也没多大问题,小天狼本就上过战场,定是身经百战,只怕一时疏忽,中了敌人奸计。 如约而至,今夜夜空的月很圆,散发着清冷朦胧的光,云天辰来到公孙彦的军营之中,先是找到了巫乐天,然后与巫乐天一起去看高潋雪射星星。 「今日你都做了什么?」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认真的点头道「今日用云梯,我把云梯弄坏了。」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什么叫弄坏了?笑问道「阿呜,云梯到底是怎么坏的?」 巫乐天转过头看着云天辰的眼睛道「我一使劲,它就坏了。」 云天辰暗自嘆了口气,可他感觉阿呜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算了,不问了,微笑道「你认识高潋雪吗?」 巫乐天点头道「认识。」 说完这两个字巫乐天就不说话了,似乎有意无意的疏远云天辰,也不拉他手,隔着些距离,云天辰也纳闷,阿呜这是怎么了? 他也没多问,或许阿呜是又想家了,两人到了约定的地方,见高潋雪正手中正拿着那把驳兽弓,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前方的空地上,悬挂了很多蜡烛,可一个都还没熄灭,看来是游戏还没开始。 高潋雪满脸笑意的冲着云天辰二人挥了挥手「云天辰,巫乐天快过来。」 「高潋雪,这些都是你要射的星星?」 云天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烛火,就算是能将前方的蜡烛全部射熄灭,后方的烛火有一些被前方蜡烛挡住,在死角根本就看不到,高潋雪要如何将这些蜡烛全被射熄灭? 高潋雪仰起头道「对,我每过三日练习一次,而且蜡烛数量逐渐加多,今日已经增加至一百五十根蜡烛了,哈哈哈。」 云天辰挑眉道「果然是军中神射手,你什么时候开始啊?」 高潋雪揉了揉肩膀,然后站直了身子,眸子一凝,将箭上弦,可见他拉弦的手指上戴了一枚血色扳指,扳指的作用主要是为了防止拇指被弦线割伤,为了加快射箭的速度,指环的内侧通常有槽或凹处用来扣住弦线,而且驳兽弓不同于其他的弓箭,此弓更为沉重,弦线就如锋利的刀口,一不注意,就会将指头给割下来。 而且要拉动此弓,还得有一定的臂力,不然此弓虽好,用的人拉不动,却也无用武之地。 高潋雪拉动弓弦,弓拉得如满月般圆润,这一箭下去,就得射穿一个人的头颅来,他调整角度,对准前方百米远的烛火射去。 几人紧盯着一箭离弦的弓箭,弓箭离弦后发出破空之声,速度之快,屏息间,弓箭如闪电般朝着烛火而去,箭头泛着光,如饥渴难耐的蛇吐着蛇信,一瞬间吞灭烛火,可还未停下,弓箭直直吞灭了三盏烛火,而后只听一声重重的沉闷之音,箭头扎进了后方的一块两指厚的木板之上,将木板直接射穿。 高潋雪仰起头,满意的看着手中的驳兽弓,大笑道「哈哈哈,果然不同凡响,这弓的威力比一般的弓强了不止一倍,可是威力太强,我得调整力度。」 云天辰在一旁鼓掌夸赞道「高兄好箭法!这百米之外这么多烛光晃得我眼花不说,还隔这么远,看来我是与弓箭无缘了。」 高潋雪咧嘴一笑道「多谢夸奖,不过,你要来试试吗,我的驳兽弓可以借你一用。」 第156页 云天辰正欲答话,却被身旁的巫乐天拉住了手,不让他动,还沉声道「我来。」 说话间,巫乐天已经走到高潋雪面前,伸出手冷着脸看着高潋雪道「给我。」 高潋雪看了一眼云天辰,见云天辰一脸尴尬的笑,收回视线道「可以,我知道你力气大,可别把我的宝贝弄坏了。」 巫乐天未作声,伸手接过驳兽弓,转过身站在高潋雪站的位置,将箭上弦,也就一息间,并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箭刚上弦后用力拉弓就将箭射了出去,可射中的并不是灯芯,而是灯柱,直接将整个颗蜡烛射中后落到了地面,待一旁的小兵将箭捡回后,才看到,他射中的是刚才熄灭的那三根蜡烛,且全部串在箭上。 高潋雪看后,略感惊讶,虽然不如射灯芯那般困难,可这也得有很准确的判断力,刚才巫乐天只是看了一眼,一点迟疑都没有,就那样射了出去,看来巫乐天的箭术,也快赶上他了。 「不错,快赶上我了,若是我战死沙场,这军中神射手的名号就是你巫乐天的了。」高潋雪微笑道。 云天辰其实并未有多惊讶,阿呜的各项感知力他是知道的,正想夸夸阿呜,却见巫乐天拿着弓的手在流血,他才想起来,阿呜刚才没有带扳指,直接用手拉弦,不流血才怪,没有割断手指都算幸运的! 心中顿时急了,大步走上前,拉起巫乐天的手,看见拇指上一条深而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向外涌。 「怎么不带扳指?」云天辰紧蹙眉头,一边帮巫乐天处理伤口一边责问道。 巫乐天见云天辰焦急的模样,嘴角竟然微微扬起,沉声道「我忘了。」 「你能注意点吗,这几日你受的伤还少?」云天辰抬眼看着巫乐天提醒道。 巫乐天乖乖的点了点头道「记住了,我会注意。」 「你们两个说完了吗,我要练箭了。」 高潋雪觉着自己就是个多余的,抬起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巫乐天将弓还给了高潋雪,高潋雪继续射星星,云天辰和巫乐天就站在一旁欣赏,本来之前还故意疏远他的巫乐天,此刻靠近他身旁,伸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就像若不握紧了,就会失去他般。 云天辰转头问道「阿呜,刚才,你好像在生闷气。」 巫乐天轻嗯了一声,云天辰继续问道「为何事生气?」 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那双眸中映着云天辰的模样,眼神变得柔和,烛火映在他眸中,就如滚烫的星河般,开口道「我去找过你,看见赵潜和你在一起。」 原来如此,云天辰这才明白过来,那云梯估计也是阿呜用来撒气弄坏的,失笑道「阿呜放心,我和赵潜只是朋友。」 巫乐天微蹙眉头,眸子微凝道「可他不这样想。」 云天辰也猜到了,赵潜总是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可他根本就对赵潜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摇了摇头道「你放心,阿呜,没有人能将你我分开,你相信我吗?」 巫乐天点头道「信。」 话落,两只手便握的更紧了。 ☆、【你得寸进尺,我寸步不让】 翌日辰时,新兵正在操练场中训练,云天辰正练着他觉得最趁手的兵器。 「谁是云天辰啊?」 队伍前,突然有人高声问话。 云天辰收起兵器,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众人都疑惑的将他盯着,手中动作都慢了半拍,他自己也疑惑,到底是何事找他? 来人很是眼生,还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开口道「云天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陶禁校尉军营里的人了,跟我走吧。」 也不等他应声,转身就离开了,云天辰只好跟在此人身后,他也猜到了一点,此事定与何盛有关。 「这位大哥,不知为何在下会被安排到陶禁校尉的帐下?」云天辰问道。 此人走在前头,转头瞥了一眼云天辰,不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不必多问。」 这番回话,云天辰也料到了,此人也定是何盛派来的,看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知道。 他跟着此人来到了陶禁校尉的军营,见众新兵同样在操练场训练,而看着他们训练的正是何盛。 何盛坐在操练场一侧,身旁还有几个跟班端茶递水,淡淡的扫了一眼云天辰,并未起身。 「你,跟着新兵一同训练。」带他前来的人高声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何盛,在新兵中发现了不寒和佟安的身影,在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了一桿戟,站到了队伍最后排。 他的到来,自然让不寒和佟安有些许疑惑和惊讶,两人换了个位置,站到云天辰身旁,不寒蹙眉问道「公子,你为何会到此处来?」 「我被安排到了陶禁校尉的帐下。」云天辰道。 「这么突然?这也得有个原因吧,赵潜都尉知道吗?」佟安疑惑道。 云天辰笑道「小天狼还没回来,不过我被突然调来这里,与何盛脱不了干系,我倒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不寒蹙眉看了一眼何盛,问道「公子与何盛发生过冲突?」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就是昨日来时碰见他欺负新兵,打了他一拳,没想到今日就被调了过来,这何盛很是记仇啊。」 佟安恍然大悟得点头道「怪不得何盛脸上有伤,原来是云兄打的,可是招惹到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云兄,你要小心。」 第157页 云天辰点头道「放心,我可不怕他。」 「公子,何盛徇私舞弊,心思歹毒,要多提防才行,若是他敢对公子不敬,杀之便是。」不寒沉声道,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云天辰勾唇笑道「不寒放心,他的命自有人收,若他得寸进尺,我便还他一丈。」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 「嘿嘿,现在云兄又和咱们在一起了,不寒兄你也不用再担心云兄了。」佟安仰起笑脸道。 「聒噪,都停下!」 此刻阵前何盛一脸阴沉,怒喝一声将众人吓得一抖,立马站直了身子,无人再吭声。 云天辰三人也收起了动作,蹙眉看着何盛。 何盛扫视众人,视线停在云天辰身上,眼中满是阴狠之色,收回视线后道「我看大家最近训练用功,手中兵器也越用越灵活,所以切磋切磋,也好看看你们的实力,由我守擂,可都听到了?」 众新兵应声后,操练场就被绕出了一块空地来,何盛就拿着一桿红缨枪,站在场地中央,等着人自告奋勇的上来与他切磋。 等了片刻,终于有人上前来第一个挑战,众人都盯着这个不怕死的开头人,身材是很壮硕,步伐稳健,走到何盛对面抱拳道「何屯长,在下陈卓,玉楔人士,还请多多指教!」 陈卓声音浑厚,毫无惧意,话语中有几分挑衅与讽意,自然有一半人能听出来,因为偏袒北部士兵一事,新兵人中多有不满。 能第一个上前的,定有几分本事,倒是让众人心中有了期待,云天辰想看看何盛的实力如何,若是装腔作势还能坐上屯长这个位子,只能说陶禁校尉徇私袒护之心颇重。 何盛笑道「好啊,听说玉楔文人雅士居多,没想到还能出几个能握枪桿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自然不会,还请指教!」 陈卓紧握枪桿,两人互相抱拳后行礼,便进入了正式的切磋。 何盛手握长/枪,枪尖直直刺向陈卓的要害,陈卓一惊,勐地抬起手中长/枪,枪尖如蛇信般吐露着锋芒勐的刺向对方,枪尖一挑又急转直下直攻对方要害。 陈卓丝毫不占下风,既然何盛要下狠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反正他看何盛早就不顺眼了。 何盛一惊,没想到他的枪尖被挑开了,还速度之快的攻向自己的要害。 听着枪尖碰撞的脆响,众人都打起了精神,暗嘆这位新兵陈卓的功夫似乎不错,更有人为之欢唿,让何盛那一伙人很是不爽,嚷嚷着让众人安静。 可是,何盛一直处于下风,陈卓的攻势迅勐,突刺好不带拖拉,何盛有些应接不暇,他倒是小看了这批新兵,眼中一抹阴狠之色闪过,当两人挨得正近时,他袖中滑出一根银针来,趁陈卓不注意,刺在了手臂上,这一动作很是隐蔽,而且速度之快,不仔细看是无法发觉的。 陈卓本来胜券在握,可不怎的全身发软,出招吃力,瞬间处于下风,何盛趁次机会,勐的刺向陈卓右肩,陈卓惊险避过,可紧接着,他的胸口便重重的挨了一拳,顿时口中腥甜,此刻的他身上无力,且有些头晕眼花,后退踉跄几步跌倒在地,被围观的新兵扶起,他自己也疑惑,为何会突然全身无力,可他是输了没错,他也无法狡辩。 何盛将长/枪一手,昂着头一脸傲色,笑道「哈哈哈,果然还是个三脚猫功夫,还有何人敢上前?」 四下一片安静,众人复杂的看着受伤的陈卓,自知自己武功不如陈卓,怎么可能打得过何盛,皆是有了退意。 佟安轻扯了扯不寒的衣袖道「不寒兄,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使阴招!!我看见一根针,所以陈卓打不过他.....」 本就安静的众人,佟安的声音虽小,何盛还是听见了几分,勐地将目光投向佟安,冷声道「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有些许不满,那你上来,我两切磋如何?」 佟安被吓得一抖,紧拽着不寒的衣袖,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再打退堂鼓,紧张的开口道「我...我...」 「我来和你打吧。」 云天辰再一旁拿了兵器,不慌不忙的走向何盛,嘴角还勾着一抹笑,他刚才当然也看到了何盛使阴招,暗嘆何盛武技不精还出来耀武扬威,靠着使阴招获胜,他今日还真是想要教训此人一番。 何盛看见来人是云天辰,正合他的意,他本想着最后收拾云天辰的,现在出来找死,他很乐意,一脸不屑的笑道「原来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听闻你在寒阳是个只会混迹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现在来到军营,学了几招武功,不知道能接下我几招啊?」 四方围着的新兵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云天辰,看来都只是听闻过,没见过真人。 「他会武功吗?别一招就被何盛打败了,多丢脸。」 佟安身旁的人摇头嘆道。 佟安蹙眉,听到这话心中不爽,立刻回道「云兄自然会武功,定把何盛打趴下!」 那人摇了摇头不做声,就盯着场中两人切磋一分胜负了。 云天辰抬起手中那杆戟,直指着对面的何盛,桃花眼一凝,朗声道「在下惭愧,学过几天三脚猫功夫,比起何屯长来,是差了那么一点,嘶,好像是差了那一点使阴招的技术,还请指教!」 何盛听着这句话,气得紧咬后槽牙,咬牙道「好啊,能与云三公子切磋,真是我等荣幸,我定会好好珍惜此次机会。」 第158页 「还望手下留情。」云天辰沉声道。 话音刚落,何盛便刺了过去,云天辰手中戟稳稳的挡下此招,他感受了一下何盛的力道,比起之前他切磋过得的赵瑾来看,是弱了不少,且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一看就没多练,基本功都不扎实。 冷笑一声,将枪尖挑开,戟上本就生有勾刺,枪尖卡在其中,何盛差点没了兵器,立刻紧握枪桿将长/枪收了回来,暗自捏了一把汗。 一波攻势未平,紧接着云天辰攻了上去,步步紧逼何盛,挑噼砍打接二连三,那杆戟在云天辰手中挥舞得无比顺畅熟练,何盛本就下盘不稳,可云天辰就专攻他下盘,使他步伐慌乱,乱了阵脚。 何盛眼中阴狠之色甚浓,自知不敌云天辰了,可心中有不甘,乱了阵脚的他胡乱出招,被云天辰夺去兵器,云天辰戟尖抵着他的喉口,他咽了咽口水,眯着眼沉声道「云三公子,好功夫啊!」 云天辰挑眉笑道「多谢夸奖,是你自己学艺不精,若不是你使阴招,怎能赢得过刚才那位陈卓。」 何盛气的脸都绿了,此刻正与云天辰离得近,袖口勐然滑出一根银针来,笑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说话间手捏着银针便朝着云天辰刺去,云天辰早有防备,就等着他出招,轻笑一声,快速出手,轻点了一下何盛得手臂,何盛手一软,被云天辰一把抓住,将银针夺了过来。 银针被夺去,何盛顿时一惊,想要将其抢回,云天辰一个转身躲了过去,还将银针拿在眼前看了看,故意朗声道「欸,何屯长刚才手中拿着这根银针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使什么恶毒得阴招?噢!我知道了,刚才我看陈卓突然失去力气,难道是这根针所致?」 何盛一脸阴沉,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拥护他得那一批小跟班却喊叫道「何盛大哥才不是那等小人!!你这是污衊,我等都未看见何盛大哥用此银针,明明是你将其嫁祸给何盛大哥!!」 ☆、【忧思寄鸿雁,愿得此两安】 云天辰不以为然,挑眉道「是吗?我嫁祸他?那请问陈卓兄,你是否手臂有刺痛感,且全身无力啊?」 陈卓盘坐在地,刚服下治疗内伤的药,他回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蹙眉看着何盛,怒声道「哼,好你个何盛,我就说为何全身无力,原来是拜这根银针所赐,这等阴招,岂非君子所为!」 「对!我也看见他用银针了!」佟安站出来说道,接着又缩回了人堆里,站在不寒身后。 新兵交头接耳的,且有很多人都点头说看见何盛使阴招了,只是没敢说,这下众人看何盛的神色都带有些许讥讽。 何盛等人百口莫辩啊,不再吭声,而何盛却一脸阴沉道「好啊,云天辰,是你技高一筹,今日是我疏忽了,咱们走着瞧!」 话落,何盛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操练场,他身后的跟班冲着众人喝斥道「看什么看,还不抓紧去训练!」 云天辰看了一眼手中的戟,又拿在手上挥舞了几下,笑道「果然还是它好用啊!」 「公子,今日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不知何盛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寒担忧道。 云天辰将手中的银针拿在不寒和佟安面前晃了晃,咧嘴道「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时辕门,小天狼骑着他那匹黑色战马领着天狼军大胜归来,他身后背着银枪,左手抓着缰绳,右手上提着一个布袋,布袋上浸满了鲜血,不知袋中是何物,见他右脸颊上被划出一条血痕来,那身战甲上,有一抹猩红的鲜血,他身上并未有伤,所以战甲上的鲜血应是敌人的。 赵潜疲惫的脸上勾着一抹笑,他手中提着的是北部边界某个部族得力战将的头颅,他将其带回主要是为了给云天辰看,也好让云天辰夸夸他。 他骑着马直接到了他的营地,手中提着布袋迫不及待的下了马,前去寻云天辰,可是找了一圈也不见人,随便抓了个新兵,冷声问道「你可知云天辰去了何处?」 赵潜以为云天辰又去找巫乐天了,脸色无比阴沉,将新兵吓了一大跳,新兵哆嗦着道「都..都尉,今日辰时,陶禁校尉那里来人将云天辰带走了,说是云天辰被安排去了陶禁校尉的帐下...」 赵潜顿时脸一沉,二话不说转过身,手中提着那颗头颅直接去了军机大殿。 小天狼得胜归来的消息自然很快传进了云天辰的耳朵里,他心中担忧啊,以小天狼的性子,若是得知他被调走,会做出什么事来。 吃午饭时,云天辰和不寒佟安盘坐在篝火旁,今日比武的陈卓一脸笑意的来到几人面前,憨笑道「嘿嘿,云兄,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还得多谢今日云兄替兄弟们出一口恶气!」 云天辰微笑道「坐吧,倒是不用说感谢的话,我本也打算教训他一番,你的伤怎么样?」 陈卓坐下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多谢关心,我的伤无妨,小事!」 不寒笑问道「陈卓兄是玉楔人士?」 陈卓点头道「是,我觉得大家对玉楔都有误解,虽说是文人雅士之地,可也不是遍地才子,玉楔当年出了个名家,这位名家名叫周抚,传言当年魏瑕也是他的弟子,从那时候起,玉楔的风气就不一样。」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我看过记载,周抚称为名家也不为过,他当年还做过官,就以他的人品学识以及官声,曾也哺育了无数有识之士,自然也哺育了玉楔之后贤,玉楔如今文人才子遍地,也当属他的功劳,寒阳如兰馆的鹤顷老先生也是来自玉楔,可见玉楔能人倍出。」 第159页 佟安接话道「对对对,我也听说过鹤顷老先生,我还去过如兰馆,不过一个字都听不懂,那种地方,跟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庸俗之人能去的。」 提及如兰馆与玉楔,云天辰脑中出现一幅画,那副鹿鸟为侣的画,以及纳兰琰的面容,突然忆起公子琰,仿若所以的事情都发生在昨日,花灯展那晚的惊鸿一瞥,他至今记忆忧心,可是,公子琰对他有成见,他离开寒阳时两人也未曾见面,或许也不会再见了。 不寒见他家公子看着篝火出神,提醒道「公子,饭要凉了。」 云天辰回过神,吃了几口饭,拍了拍陈卓的肩膀道「见你武功不错,以前可练过?」 陈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我老爹是开武馆的,可是学徒不多,你也知道玉楔的风气,全都去跟随周抚先生的步伐了,武学这一路子在玉楔不好混,我来参军也是为了振兴武馆!」 「不错,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云天辰微笑道。 「嘿嘿,借云兄吉言!」陈卓憨笑道。 几人有说有笑的围着篝火取暖吃饭,饭后,云天辰收到一封来自酉阳的信。 这封来自酉阳的信,信封上未署名,只写了「宁予」二字,云天辰见到这二字,便勾起了唇角,宁予是姬羡的字,姬宁予便是姬羡。 信上所写简短几句,写道:宁予记挂云兄,听说云兄去了离天关,离天关险恶之地,且天寒,你身有腿疾,切记保重,如有机会,我定当亲自前去离天关,还望两安,云兄人安,我便心安。 云天辰看完信,心中暖意倍增,看来还是有人会记挂他,随后他便托送信的人回信给姬羡,自寒阳一别,两人书信来往不多,可他与姬羡似乎因为同病相怜而成为了好友,但他也欣赏姬羡,也希望姬羡的身子能够有所好转。 这边正回信,酉阳镇广侯府中的姬羡,正询问有怜关于书信的事。 「公子,信估计已经送到了,这已经是您今日,问的第三次了。」有怜一脸担忧的看着姬羡。 姬羡正点着桌上的香炉,手顿了顿,微微蹙眉道「是吗?我没注意,对了,安排在离天关军中的人,有回话来吗?」 有怜回道「回了,说是云公子被安排到了赵潜都尉的帐下,好似还做了帐前使唤。」 姬羡点了点头,轻咳了两声,饮了一口茶,继续道「那便好,赵潜我倒是知道,离天关最年轻的将领,或许云兄能与他结实为友,咳咳....」 有怜递上手帕,姬羡接过擦了擦嘴角道「近日红白县内可有发生什么事?」 姬羡担心的,自然是怕红白县闹出的事情波及到他安排的人,他的计划必须稳妥的走下去才行。 「公子,一切都妥当,倒是近日北部边界部族多有混战,多少百姓都逃到了红白县,所以如今那里更为混乱。」有怜蹙眉道。 姬羡闭上眸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又想起什么,睁开眼来道「对了,白桦林无字碑,忌日快到了,你派人,小心行事,切莫留了痕迹。」 有怜点头应声道「是,公子,还有何吩咐?」 「云兄的事,你也多多上心。」姬羡慎重道。 有怜正想回话,却察觉屋外有人窃听,便使了个眼神给姬羡,姬羡点了点头,有怜便从书房中特意开的侧门出去,将此人擒住,此人挣扎一番想要逃走,有怜会武,将此人定在了原地,让人带进了书房中。 姬羡打量跪在面前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此人一脸谄笑道「姬羡公子,我是司马卿公子身边的随从,是来给您回话的!」 提到司马卿,姬羡脸一沉,咳嗽两声,冷声道「如此偷偷摸摸,也不通报一声,你是想要窥探什么?」 此人一听,咽了咽口水,他是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正想着要不要禀告司马卿,就被擒下了,转动眼珠子道「小的不敢,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姬羡笑了笑,他怎会信此人的话,转头看着有怜道「此人的耳朵不听话,割了吧。」 有怜点了点头,就命人去拿刀具,此话吓得此随从全身一抖,立马伏下身磕头求饶道「公子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公子饶了小的,小的定会尽心尽力为公子做事!公子,我毕竟是司马公子的随从,你可不能乱来啊!」 姬羡不予理会继续饮茶,说道「嘴也不听话,难道舌头也不想要了?」 此随从听后立马闭嘴,额头出了细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一脸惧意,不敢抬头看姬羡,又不敢说话,怕连舌头都给他拔了,他未想到,面前这位病怏怏的公子哥,如此心狠手辣。 随后,司马卿随从的一双耳朵被割了下来,然后姬羡又命人将耳朵封入木盒,送回给司马卿,让人带话道「管好你的狗,下次,就不是耳朵这么简单。」 而收到此物的司马卿,气的一脸铁青,可又无可奈何,他也只是听命与二皇子,没有二皇子的命令,他也不敢对姬羡怎样。 「云天辰还没解决,又来一个姬羡,只要事情一结束,我定千刀万剐来解恨!」 司马卿一脸阴沉,虽然如今云天辰离开了寒阳,可他的恨意却更浓了,他期盼着,云天辰最好能死在离天关那种险恶之地,或者,派人去杀了他,反正那地方混乱,死人本就是常事。 ☆、【青冢无人悼,谁知当年勇】 第160页 军机大殿中,岑喜等人正在与赵寂商议东边部族整治一事,大殿中央摆着用沙子堆砌的沙盘地图,北部边境一带一目了然。 「咚..」 重物落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满是鲜血的布袋滚落在赵寂等人面前,里面的头颅露出了一半狰狞的面目。 紧接着,小天狼一脸阴沉的走入了殿中,那身战甲还未换,满身的血腥之气。 大殿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疑惑的看着赵潜。 赵寂蹙眉厉声道「成何体统!浑身戾气,将此物扔来玷污大殿,你可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小天狼走到赵寂面前,沉声道「这大殿本就建在尸骨之上,何谈玷污,我倒是有一件事要问将军。」 赵寂回到座位上坐下道「我与赵潜都尉有事要谈,稍后再议。」 岑喜等人看了一眼小天狼,离开了大殿,众人走后,赵寂才开口问道「你有何事要问本将军?」 「将军为何将云天辰安排去了陶禁的帐下?」赵潜沉声道。 赵寂微凝眸子,沉吟片刻道「陶禁亲自向本将军要人,之前就有几次,他看上的兵,我没给他,这次,见他似乎心生不满,便随了他的意。」 赵潜冷笑一声,抬眸道「那就可以不问我的意见?将军可....」 「云天辰只不过是一个新兵,去哪儿待着都一样,说不定在陶禁帐下能展露锋芒。」 赵寂打断小天狼的话,语气逐渐冰冷起来,他这个侄子就是年轻气盛脾气太倔,少有人能够敲打他,若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还得闹出点别的事情来。 「云天辰是我的帐前使唤,是我赵潜的兵,说拿走就拿走,把我赵潜当什么了?」赵潜阴沉着脸道,身上的杀气瀰漫在大殿之中,像下一刻,就会转身去找陶禁算帐。 赵寂轻嘆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沉声道「贤侄,坐下,我来告诉你我为何这么做。」 赵潜见他叔叔那副严肃的模样,转身坐了下来,他倒是想要听听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你叔叔我镇守边关七年,这七年杀了不少敌人,部下也换了不少,你可知当年洪越将军辕门前斩头的事吗?」赵寂沉声道。 赵潜点了点头道「勾结敌军,乘乱劫掠百姓钱财,当斩。」 「那你可知他为何会勾结敌军,为何劫掠钱财?」赵寂反问道。 赵潜轻轻蹙眉道「还能有什么理由,心术不正,利益钱财薰心。」 赵寂听后,轻嘆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边关儿郎,难尽孝道,洪越当年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可是性格太过轴了些,做事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他本性不坏,可却落得一身骂名,全是为了他的一双父母以及他的妻儿,可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叔叔想要说什么?」赵潜问道。 赵寂知道他这侄儿是听进去了这番话才会开口问,点头道「只是想要告诉你,凡事不要只看其表而已,陶禁偏袒何盛一事,都以为本将军无心管辖,那倒不是,何盛自会自食其果,陶禁助纣为虐,自然也逃不掉,可硬来不是办法,他在离天关有战功,也是得力战将之一,手下也有一批忠心的战士,至少也有几万大军,他现在心有不满,若真是心生嫌隙,怕是註定会反,倘若他反了,边关会大乱,你看虎视眈眈的那些边界部族,以及别国边界部族,就等着这一刻,七年了,我打退了不少部族的侵略,不想在下一刻就全都成为泡影。」 赵潜听后,垂着眸子,脸色异常平静,一句话也未说,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来,捡起地面的布袋就往大殿外走去。 赵寂看着赵潜的背影,问道「我说的话,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赵潜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啰嗦,我回去了。」 陶禁军营中,云天辰正在训练,挥舞着他手中的那杆戟与不寒切磋,因为他与何盛切磋获胜一事,替不少新兵出了口恶气,所有现在他身旁,总是围着一群人,似乎像找到了领头人般。 赵潜提着布袋来到陶禁的训练场,默默的站在一旁看云天辰练武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发现了他,惊唿出小天狼三个字来,云天辰才停下了手中动作。 「练得不错。」赵潜开口道。 云天辰将手中戟收了起来,走到赵潜面前,看见赵潜脸上有一条血痕,且战甲上还有血迹,满脸疲惫,暗嘆这小子是到了军营立马就来此地找他了吗,衣服都不换。 「你脸受伤了。」云天辰指了指赵潜的右脸颊道。 小天狼伸手摸了摸,疼得轻蹙眉头,而后又勾起唇角道「怎么?心疼我?」 云天辰轻笑道「还得祝贺你,大胜归来!」 「哈哈哈,多谢,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小天狼仰起头,将手中布袋中东西直接扔在了地面,那颗头颅滚动而出,四下的新兵见了这狰狞的头颅,吓得后退几步差点没跌倒。 「哼,这点胆量,战场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难道尔等还要吓得尿裤子?」小天狼冷笑道。 云天辰淡定的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那颗头颅,轻蹙眉头道「你就是想给我看这个?」 小天狼咧嘴露出两颗虎牙来,笑道「对呀,此人名叫拓木罕,是北边边界拓木家族的得力战将,在那一带实力能排上前十,而我照样把他给收拾了。」 第161页 拓木罕,云天辰昨日听人提起过,是有些名气,小天狼将此人的首级取了,在军中威望又上升不少,他自然知道小天狼的性子,将此物带给他看是什么意思,欸,果然还是需要人夸的小孩子。 「小天狼果然不负众望,能取了拓木罕的首级,自然功不可没,且威震四方!」云天辰夸奖道。 果然小天狼听后满脸笑意,挑眉道「那是自然,我小天狼的名头可不是虚名,嘿嘿,云天辰,虽然你现在不再是我的兵,可我们还是朋友,有事找我,本都尉帮你办了你看不顺眼的人,如何?」 云天辰失笑道「那便多谢小天狼了,不过,我倒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吧。」 小天狼向前几步靠近云天辰,伸出手想要勾他的脖子,云天辰立马一掌拍在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小天狼收回了手,闷恹恹的看了一眼云天辰,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甲,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全身就像焉气了,头髮都搭了下来,摆了摆手,睡眼惺忪道「好,听你的,还是那么啰嗦,我这就回去休息,待我休息好了再来找你。」 话落,小天狼转身就走,云天辰看了一眼地面的头颅,道「你的战功没拿走。」 小天狼摆了摆手道「本都尉对那东西没兴趣,你替我扔了吧。」 云天辰摇了摇头,还得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倒是不怕这颗头,可毕竟血淋淋看久了也瘆得慌,他捡起布袋将头装了进去,然后朝着不寒佟安挥了挥手道「不寒,佟安兄,我要去埋一样东西,你们可要一起?」 不寒二话不说自然跟着,不寒去了,那自然他的跟屁虫佟安也去了,云天辰手中拿了个铲子,去了军营西角的忠烈冢,此处葬了无数战死沙场的无名烈士,以及无名英雄豪杰,他们的尸首无人认领无人祭拜,故此建了此冢。 此处寂静无人,也无人看管,平日里谁会没事往这种地方跑。 本就天冷,一丝凉风袭来,此地更是阴气森森,佟安抓着不寒的手臂所在身后,一张脸无比紧张,就怕突然跳出个鬼怪来。 云天辰见佟安的模样,打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佟安兄怕什么?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佟安站直身子,撅嘴道「才没有做亏心事,我说云兄,此人与你又无渊源,干嘛还要将他葬在此处啊?」 云天辰将铲子扛在肩上,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他虽有名有姓,却身首异处,虽不是我银朔的兵,可也是生活在银朔的百姓之一,也是为了部族牺牲的烈士,是个忠心之人,也该有个魂归处。」 「公子说的在理。」不寒点头道。 「好吧....可是要快点啊,这里阴森森的。」佟安苦着一张脸道。 云天辰找了一处不错的地盘,铲子挥动间一个坑就挖了出来,将拓木罕的头颅放了进去,再将其埋了起来,再将布袋里刚才发现的一串黑色念珠放在了土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环视四周,无名烈士的坟上大多都放了一些物品,有些是刀剑,有一些是身上的物件。 「公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不寒提醒道。 云天辰自然明白不寒的担忧,点头道「好,走吧。」 「对对对,赶紧离开这里,多可怕啊!」佟安立即接话道,紧接着窜得比谁都快,看样子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三人刚出了忠烈冢,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们三人来此处干嘛?」 三人一愣转过身,见到一脸严肃的赵寂,云天辰走上前抱拳俯身道「镇安将军,我们三人是来此处祭拜无名烈士豪杰。」 听到此话,不寒和佟安才知眼前人是谁,赶紧跟着施礼。 赵寂也奇怪,云天辰都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他是镇安将军?便问道「你怎知我是镇安将军?」 云天辰站直身子微笑道「将军忘了,您腰间可有一块玄铁虎令牌,拥有此令者只能是镇安将军了。」 赵寂眼眸一抬,看了看自己腰间,旋即笑道「哈哈哈,好,你入军营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 云天辰点头道「自然习惯,多谢将军挂念。」 赵寂微笑的看着云天辰,点头道「是与云啸那傢伙当年一样,哈哈哈,好了,你们赶紧回去训练吧。」 三人立即抱拳道「是,将军!」 几人走后,赵寂独自进了忠烈冢,在拓木罕的坟前驻足,盯着那串念珠看了很久,又抬起头来看了一圈,像是回忆起以往,眼眸中布满了沧桑。 「青冢无人悼念,世人还有谁知烈士当年之勇。」赵寂轻声嘆道。 ☆、【日沉天将晚,夜出捕夜兽】 寒夜将近,云天辰也睡下了,可还没睡下多久,就被一头雾水的叫到了帐外,帐外还有三个新兵等候,看模样,都不知道被叫来所为何事。 还没等他开口问,那人就转身朝着营外走,开口道「都跟我走,有个差事交给你们。」 云天辰揉了揉眼睛跟在其后,走了一段路后,他发现这条路他有些熟悉,是上次救火通往伙头军鸡棚的那条路,前方有火把攒动,看似有不少人在鸡棚处。 领头人将他们带到后,走到薛珍面前道「薛大厨,人都给你带到了,我先回去了。」 第162页 「多谢。」薛珍点头道。 云天辰看着新搭建好的鸡棚,鸡棚顶上还用木头造了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迎着日出的方向。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身旁多了一个人,轻轻的拉起他的手,他一怔转过头,看见巫乐天那双柔和的眸子正盯着他,微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又被人勐地勾住,还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话「云天辰,可有想念本都尉啊?」 云天辰瞥了一眼小天狼,嘴角一勾道「没有,把你的手拿下去。」 小天狼又看了一眼一脸冰冷的巫乐天,才缓缓把手收了回来道「今晚要去抓黄鼠狼,云天辰,你知道黄鼠狼长什么样吗?」 云天辰摇头道「不知,去了就知道了。」 「小天狼,叫声高大哥来听啊~」 这时身后又传来高潋雪的声音,小天狼听后立马脸一沉,转过身双手环胸昂着头道「你想的倒是美,我倒是觉得你该叫我一声赵大哥。」 「哈哈哈哈,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糖葫芦掉地上了都要气半天的孩子,叫声大哥就给你买新的糖葫芦,可好?」高潋雪哈哈大笑道,半点不顾小天狼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 「高潋雪,你找死?」小天狼沉着脸,拳头都捏上了。 「想打架?好啊大哥陪你打。」高潋雪笑道。 薛珍走到几人面前,面无表情道「好了,别吵了,我先讲讲计划。」 两人立马闭了嘴,四人站在最前排,小天狼站在云天辰身旁,高潋雪站在小天狼身旁,高潋雪身后还背了弓箭,不过不是驳兽弓,只是普通的弓箭。 云天辰疑惑,为什么抓个黄鼠狼这么兴师动众,不仅小天狼来了,军中神射手高潋雪都来了,看来这薛珍的面子还挺大。 薛珍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我找了一个猎户,他会教我们抓黄鼠狼,张大哥,你来讲讲吧。」 张大哥走上前,刚想开口便看见一脸严肃的小天狼,他认得小天狼啊,离天关最年轻的将领,他居然站在此人面前教授如何抓猎物,顿时咽了咽口水,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见此状况,小天狼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讲啊,讲了我们好行动了,还得早点回来睡觉。」 张大哥听到此话后,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擦了擦额头细汗,开口道「呃,是这样的,黄鼠狼喜好夜晚出没,而且居于我们的农田灌木以及树洞草丘这些地方,村子里经常有黄鼠狼偷盗家禽,而且它们甚是喜欢吸血,好多家禽被吸血后没来得及吃掉的,也救不回来了,可黄鼠狼不可杀也是有原因,它喜欢吃老鼠,因此解决了很多村中的鼠患问题,所以只能让其不泛滥成灾就行,没必要赶尽杀绝。」 云天辰等人听后点了点头,比起什么黄大仙的民间传闻来说,这个理由倒是更为现实一些,云天辰抱拳问道「张大哥,那要如何狩猎它们呢?」 张大哥立即抱拳回礼道「这位军爷,待会儿我会示范给各位看,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嗯,多谢张大哥。」云天辰点头道。 张大哥终于放松不少,讲完话后归了队,薛珍捡起地面的竹篓,背在了背上,开口道「大家跟我走吧,我们先去青衣镇旁的农田。」 巫乐天右手举了个火把,左手拉着云天辰,夜晚倒是很难发现他两拉着手,可小天狼知道啊,从两人中间穿过,抓住前方领路的薛珍的竹篓,朗声道「大厨子,你这竹篓里装了什么啊?」 薛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小天狼道「好东西,你要摸摸看吗?」 小天狼自然不怕背篓里的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勾唇道「摸就摸!」接着便把手伸进了背篓里。 云天辰见状笑了笑,转头看着身旁的高潋雪,问道「高兄怎么也跟来了?」 高潋雪顺手在路边摘了一根草,含在嘴里道「我本来是想看看巫乐天去干嘛,结果发现是薛珍叫他来的,我和薛珍有些交情,就顺便帮帮忙。」 「原来如此,来到离天关我还没有出过军营,这是第一次出来,我知道这里有一条青衣江,青衣镇应该就在青衣江附近吧。」云天辰道。 高潋雪点头道「是,青衣镇算是红白县的一个较大的镇子,怎么说呢,民风淳朴,比红白县城内的风气好,算是个少有的祥和之地吧...」 「还有多久到?」巫乐天问道。 高潋雪探头看了看,除了有火光的地方能看见,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毕竟是在郊外,距离青衣镇还有一段路,道「也没多远,看到前面的火光了吗,快到了。」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后方传来小天狼的喊叫声,并且好似受到了惊吓。 众人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小天狼,小天狼见众人都一脸疑惑的将他盯着,立马板着一张脸,拍了拍手朗声道「不足为奇,本都尉什么东西没见过!」 待众人都转过身继续行路后,他才低声问道「薛珍!你告诉我你背篓里到底是什么,还敢咬本都尉!」 薛珍斜睨着小天狼道「老鼠和蛤/蟆,咬你应该是老鼠。」 「什么?!本都尉居然被老鼠给咬了!」小天狼差点又惊唿出声,还有蛤/蟆,怪不得会有黏煳煳的东西在手上,战场上都少有人能让他破皮,这要是被人知道他被老鼠咬了,这是多大个耻辱啊! 第163页 「怎么了?」云天辰来到小天狼身旁问道。 小天狼赶紧把手收了起来,微笑道「没什么,这么着急过来,难道你紧张我?」 「哈哈,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马上到了。」云天辰笑道。 小天狼轻笑一声,伸出手肘撞了一下云天辰,咧嘴露出两颗虎牙来,凑近他耳边道「黑灯瞎火的,你怕不怕我吃了你?」 云天辰挑眉道「噢?谁吃谁可还不一定。」 小天狼扭了扭脖子道「这一带也有灰狼,你可要当心了,别被灰狼给掳了去,到时候骨头渣都不剩。」 「小天狼放心,我云天辰没那么容易被吃。」云天辰笑道。 说话间,一队人已经来到了青衣镇附近的农田,夜晚田野一片寂静,但还能听见镇里家犬的狂吠声,像是听见了他们的动静。 张大哥站在一片农田的田埂上,转头说道「各位,我现在给大家演示一遍如何布置捕猎陷阱。」 话落,张大哥便在田埂旁的树桩旁做陷阱,众人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云天辰紧盯着张大哥娴熟利落的双手,用工具在地面挖出一个浅坑,将一个踩夹放在了坑里,再用薄土进行掩盖,然后从薛珍的背篓里取出两只蛤/蟆来,当作诱饵放在踩夹的前后两侧。 张大哥还讲解道,这只是一种捕猎法,而且算是最简单的,把踩夹放在黄鼬经常出没活动途径之地,就算是不设饵也行。 而后,张大哥还演示了多种捕猎法,像堵穴地箭法,夹剪法等等,云天辰也学到了不少除武学以外的东西,以往他跟着他大哥外出打猎,听他大哥讲过很多捕猎的法子,不过他都没有亲自实践过。 「分组去设陷阱,两人一组,我和张大哥一起,没有诱饵的,在我这里来拿。」薛珍开口道。 巫乐天第一个走上前,从薛珍那里拿了一袋诱饵后,转身拉住云天辰的手道「我们走。」 小天狼刚想站出来堵路,却被一只手给揽住了脖子,高潋雪笑看着小天狼道「小天狼,跟大哥一起如何?」 小天狼瞥了一眼高潋雪道「你若是不想找死的话,就把你的手拿下去!」 高潋雪将手收了回去,将嘴里那根草拿了出来,笑问道「也就是说,你同意和大哥一组了?」 小天狼拿了一袋诱饵,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见高潋雪没跟来,回过头道「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高潋雪点头道「来,肯定来,你等等大哥可好。」话落,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云天辰拿着火把与巫乐□□着别的农田而去,找寻着有可能栖居着黄鼠狼的地方。 巫乐天感知力灵敏,他耳朵动了动,转头看着云天辰,轻声道「天辰,将火把灭了,火光会惊扰到这些动物。」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火把没入了一旁的水沟里,火把在水中发出呲呲声,逐渐熄灭。 而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巫乐天的眼睛瞬间散发出幽光,拉着云天辰的手紧了紧,周遭一片漆黑,他轻声道「拉紧我,别松手。」 云天辰凑近巫乐天耳边道「别担心,只是抓个黄鼠狼,不会出什么事的。」 ☆、【土壤有芬芳,流萤草丛藏】 巫乐天点头道「我们不用设陷阱,我能听见它们的动静。」 云天辰笑道「好,阿呜,我们还是设一些陷阱吧,明天白日里若是有黄鼬跑出来,有陷阱就能捉住它。」 接着他松开巫乐天的手,拿着工具准备去设陷阱,巫乐天则站在原地闭上了眸子,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处农田,处于青衣江旁,江边还有一排整齐挺直的柏树,江边不止有稻田,还有果树林以及菜地,夜里寂静,还能听见江里水流的声音。 云天辰蹲在地面,用工具刨着土,泥土靠着水边很是湿润粘腻,而且土质紧密并不松软,他手上沾了不少湿土。 以前在寒阳逍遥自在,还真没有踏入过这种田园之地,更别说抓黄鼬了,他将手抬起来闻了闻,是湿土的味道,还有一股青草味,不难闻,他将踩夹设下后,又放了两个诱饵,正当他要站起身来时,却发现一旁的灌木丛有一闪一闪的光点,他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想用手去抓,可还没靠近光点就飞走了。 「会飞?是虫子...难道是我在书中看到的流萤?」他轻声喃喃道,瞬间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云天辰看着面前的灌木丛,这里靠江边,灌木从湿气重,而他在书中看过,关于「腐草化萤」的典故,流萤就喜欢生活在潮湿腐败的草丛,以往只能在书中读到,今日倒是亲眼见到了,可此地天气并不适宜流萤生存,为何此处会有,或许只是与别的地方的流萤不同?一时找不到原因,干脆就不去想了,此刻他心中倒是有几分欣喜。 「抓给阿呜看看。」 话落,云天辰开始在草丛边抓流萤,几次都扑了个空,最终好不容易抓到一只还被他给拍死了。 他眼角抽了抽,可怜流萤太过脆弱,这次他出手小心翼翼将一只流萤包裹在手中,开心的站起身来,却发现阿呜不见了,他环视了一圈都不见人。 「阿呜?」他轻声唿唤名字,看着周围动静。 过了片刻,他眉头都皱了起来,听见一旁的果树林有动静,赶紧转过身朝着果树林走去,果树林茂密,他在其中转了很久都没走出来,就像个迷宫,这果树林未免也太大了点,在树林里走了片刻,忽然瞥见前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警觉起来,朝着人影走去,走近后才发现,只是一个稻草人,他知道农田里经常用稻草人吓唬偷盗者,也不知道到底顶不顶用。 第164页 「沙沙」 身后树林中突然传出沙沙声,像是什么动物跑过后传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声音异常清晰,他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难道是黄鼬,亦或者是其他东西? 正当他看着树丛疑惑时,他身后的稻草人竟然动了起来,竟是从稻草人身后窜出一个人影来,速度之快,而且一点声响都没有,只见他手中捏着一柄短刀,在月夜下闪烁出寒芒,直直的朝着云天辰刺去。 那抹寒光闪过时,云天辰一惊,身后危险逼近,让他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的转过身来,看到那柄短刀袭来,就快从他鼻尖擦过,直直刺向他心脏的位置,他赶紧伸出手来档。 「唔..」 云天辰口中发出闷哼声,那柄短刀此时正刺中他的右手心,且穿透而过,疼痛感传遍全身,直至右手掌麻痹,袭击他的人将短刀瞬间抽了回去,见一击未中,立刻又一击袭了上去。 黑夜中,他看不清面前袭击者的面容,那只流萤从他手中飞走时,经过此人的面前,他借着那微弱的光只看到一双冰冷又毫无感情的眸子。 云天辰后退几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然而,此人并不理会他的问话,拿着手中短刀朝着他袭来,云天辰惊险的避过,他发现此人的招式,招招狠辣直攻要害,下手绝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就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刺客,到底是谁派此人是来取他云天辰的命。 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着,而他身上根本没有兵器,就连踩夹都被他全部设了陷阱,有伤在身,此人武功比他厉害,而且必取他性命,现在只有先离开此处。 想到此处,他转身朝着果林外跑去,身后的刺客紧追其后,他逃走的路上捡了一根粗树枝,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他对此地不熟,只能随机应变。 可跑着跑着,他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便放缓了脚步看了一眼身后和四周,此时还在那处果林,可袭击他的人却已经不见,此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而是隐藏在这些树丛之中伺机而动。 他左手紧握树枝,警惕的环视四周,此刻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听觉上,只要有一丝动静,他才能快速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身侧勐然短刀袭来,他将树枝横在身前,可是树枝直接被短刀削成了两半,可还没停下,直刺向他胸口,他向后退去闪躲而过,可此人招式连续根本没有半分让他喘息的时间,他手掌上的血还来滴,颤抖的捏紧了拳头,一拳挥了上去,可却被此人一只手接下,还紧抓住不放。 云天辰飞身而起挣脱牵制,此人却拉住了他的脚,将他从空中拉来下来,他落地踉跄后退几步蹙眉看着面前的刺客,派这种实力的刺客来杀他,此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云天辰。 刚站住脚,刺客便又一招袭来,可却突然停在半路上剎住了脚,只见从云天辰身后飞来两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朝着刺客砸了过去,刺客闪避开来,云天辰才依稀看清,飞来的东西好像是两只动物。 「天辰,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巫乐天的声音。 云天辰点头道「阿呜,我没事,此人应该是刺客,不知道谁派来的。」 巫乐天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了血腥味,而且是从云天辰身上发出的,立马知道了受伤的位置,轻轻的拉起云天辰的右手来,见到手心被刺穿,鲜血止不住的流,瞬间眸子里的寒光更甚,走到云天辰身前,冷声道「天辰,你等我片刻,我杀了他。」 「怎能让你一个人上,也算上我一个啊,有你在,他怕也杀不了我。」云天辰道。 「好,你要小心。」巫乐天点头道。 两人朝着刺客走去,而刺客并未后退半分,巫乐天一个闪烁身袭上前去,云天辰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同袭向刺客,刺客自然接受过训练,并未有半点慌张,两人的招式他一一都接了下来,虽然巫乐天的力气大,刺客几次被他的手劲推出几米远,刺客见硬来不行,又隐与树林之中。 两人背靠着背站立,这个刺客行动迅速且悄无声息,巫乐天耳朵动了动,就算是微弱的声音他都能听见。 片刻后,人影从树丛中窜出,还是选择攻击云天辰,可巫乐天早就确定了刺客的位置,勐然转过身将云天辰拉至身后,迅速抓住袭来的那只拿着短刀的手,刺客无法挣脱巫乐天的束缚,可却听见那只手上传出咔咔脆响声,就像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挣脱了巫乐天的手。 刺客后退数步,与巫乐天对视了片刻,转身朝着果林外掠去,消失在夜色下。 「此人居然用断骨来逃脱束缚,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看来以后还得多多提防刺客。」云天辰看着刺客消失的地方蹙眉道。 「你的手给我。」巫乐天微蹙眉头道。 「我没事,先离开这里吧。」云天辰道。 巫乐天拉起云天辰的右手,然后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来,简单的将伤口包扎起来,沉声道「不行,你还在流血,回去上药。」 云天辰微笑道「本来是想要给你看流萤的,可惜飞走了。」 巫乐天紧盯着他的眼睛,眸光柔和,开口道「看你就行。」 云天辰瞬间失笑「流萤会发光,我可不会,哈哈哈,只能以后再抓给你看了。」 巫乐天将地面那两只黄鼬捡了起来,与云天辰离开了果林,朝着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走去。 第165页 集合地点处,薛珍和张大哥早就等着众人了,并且抓了七八只黄鼬,待云天辰两人走近后,薛珍发现了云天辰手受了伤,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云天辰摇头道「没事,设陷阱不小心弄的。」 「嗯,回去拿药给你。」薛珍点头道。 两人到后不久,小天狼和高潋雪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听声音像是两人又吵了起来。 「明明是我猎得最多,会射个箭了不起啊!?」小天狼不屑道。 「小天狼啊,大哥那是让着你,黑灯瞎火的,你抓了好几只猹了。」高潋雪摇头笑道。 「猹也算!也是为民除害。」小天狼瞥了一眼高潋雪道。 小天狼将手中猎的猹和黄鼬扔在了薛珍面前道「臭死了,下次这种差事别叫本都尉。」 薛珍一只眸子平静的看着小天狼道「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可没请你。」 「还有多久回去?」巫乐天开口问道。 薛珍道「等其他人都到齐了就回去。」 小天狼走到云天辰身旁,笑问道「怎么才抓了两只黄鼬啊,我以为有巫乐天在,能抓超出双手之数。」 「自然无法与小天狼相比。」云天辰笑道。 小天狼勾唇道「多谢夸奖,不过,你居然会因为设陷阱将手给伤了,还真是没想到。」 「黑灯瞎火的,没注意。」 云天辰回道,可他却发现掌心伤口奇痒无比,且异常燥热,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止不住的颤抖,额头冒出了细汗,紧接着眼前画面也模煳了,整个身体像是坠入了火炉里,头昏脑胀,身子开始晃晃悠悠,这才意识到他中毒了。 一旁的巫乐天立刻将他扶住,小天狼也收起了笑脸,紧蹙眉头道「怎么回事?」 高潋雪摸了摸云天辰的额头,蹙眉道「他额头很烫,巫兄,到底怎么回事?」 巫乐天沉声道「他在果林遇到了刺客,刀上有毒,必须赶紧回去。」 小天狼脸一沉,紧盯着巫乐天冷声道「回去再和你算帐!」 ☆、【寒夜风未止,榻前人未眠】 「你们先带他回去,我等人到齐后就回来。」薛珍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将云天辰抱了起来,小天狼一脸阴沉的跟在后方。 高潋雪咬着根草,斜着眼看着小天狼脸上的表情,黑着一张脸眼中还有些许怒意,本想逗逗小天狼的,看现在这样子,还是算了吧,他一路上也闭着嘴没说话。 几人回到军营,小天狼走到巫乐天面前,蹙眉看了一眼云天辰,沉声道「跟我走,先去军医处。」 话落,小天狼在前领路,几人朝着军机大殿的方向而去。 此时夜已深,可赵寂仍在军机大殿之中看着沙盘地图,与公孙彦以及张继陶禁等人商量整治边界一事,虽刚派兵去清理了一番,许多部族暂时消停了,可依旧不得根治。 「只怕那拓木垣有逆反之心,此人本就在北部一带专横霸道,若是他带头捣乱,其他部族还不得翻了天?」岑喜蹙眉道。 「哼,有咱们在,他还翻不了天!」一旁的张继轻哼道。 一直紧蹙眉头的赵寂,微凝眸子道「若不是因为北部边界那一条古道,行商过路的都从此处经过,才能让这些部族一直繁荣,若是没了这条道,他们还能如何嚣张?早就约法三章过,也没过多的打压这些部族,可若是他们三番五次不首规矩,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将军说得甚是,可小天狼将拓木垣表亲的孩子拓木罕的首级给取了,此人是拓木一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损失一员勐将,换谁都心疼啊。」公孙彦摇头嘆道。 念谁谁到,小天狼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将军,属下有急事求见!」 还未等赵寂应声,小天狼就领着人进了大殿。 陶禁微蹙眉头厉声道「小天狼,将军与我等正在议事,怎可随意带人来此!」 一旁的公孙彦不乐意了啊,这来殿中的人正是他手上的两个宝之一高潋雪啊,立刻接话道「又不是外人,瞎嚷嚷什么?来了定是有急事,还是听人把话说完吧。」 赵寂见小天狼一件阴沉,问道「怎么回事?」 小天狼冷冷瞥了一眼陶禁,沉声道「云天辰中毒了,我已经送他去了杜长秋那里。」 「中毒?为何会中毒?」赵寂疑惑道。 高潋雪走上前抱拳道「回禀将军,此事还得您亲自去一趟。」 赵寂眯着眼睛,高潋雪的话中意思好似这件事另有蹊跷,点头道「你们先退下,我随后就到。」 小天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与高潋雪离开了大殿,去了军医处。 营帐内,巫乐天正坐在床榻边,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云天辰的脸庞。 营帐内还有一人,穿着纯白素色衣衫,将袖口挽了起来,正用一盆清水清洗着双手,手指纤细修长,且保养的很好,看模样年龄并不大,此人名叫杜长秋,是老军医苏吕的学生。 杜长秋瞥了一眼床榻旁的巫乐天,问道「他哪受伤了?」 巫乐天应声道「中毒,你是军医,帮他解毒吧。」 杜长秋手中动作顿了顿,而后拾起一旁的布擦了擦手,微笑道「我不是军医,军医是我师傅,我只是他的学生。」 「那你师傅呢?」巫乐天问道。 第166页 「我师傅不在军中,去了县城内。」 杜长秋从一旁桌上取走一个木盒,走向床榻,将木盒放在床榻旁,温和的脸上挂着笑,看着巫乐天道「我要给他诊治,你能先移步别处吗?」 巫乐天未吭声,缓缓站起身来,给杜长秋让出了位置来。 杜长秋坐下后,伸手去拉云天辰的手,却被巫乐天一把抓住手腕,他疑惑的看着巫乐天,问道「怎么了?」 「你能解此毒吗?」巫乐天问道,他心中有些不放心这个年轻的医师。 杜长秋轻笑道「我要先知道他身中什么毒,才能下定论,你若一直抓着我不放,耽误了病情,毒若攻心,生死就不好说了。」 巫乐天听到此话后,才放开了杜长秋的手,杜长秋揉了揉被捏得有些发红的手腕,他也没想到这人手劲这么大。 「嗯?刀伤,刀上带毒。」 杜长秋轻蹙眉,先是探了探脉,又摸了摸云天辰的额头,而后一愣像是想到什么,立即从身旁盒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瓶子,将一粒药塞进了云天辰的嘴里,然后开口道「帮我倒碗水来。」 一旁的巫乐天转身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碗递到杜长秋面前。 「多谢。」杜长秋给云天辰餵了水,用布条沾了冰水后放在额头处,又给云天辰清理了伤口上了药,一切都有条不紊。 「他怎么样?」巫乐天见杜长秋忙活完,立即开口问云天辰的情况。 杜长秋站起身来看着巫乐天道「他没事了,中毒不深,只是普通的天蛛虫的毒,不致命,相信明日他就会好很多。」 巫乐天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天辰,而后收回视线道「多谢。」 「云天辰怎么样了?」 这时小天狼一脸焦急的走入了帐内。 杜长秋恭敬的抱拳道「赵都尉,病人无大碍了,我已经给他吃了解毒的药,他需要好好休息。」 小天狼来到床前,看着云天辰的脸,此刻比之前的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放心下来,又转动眼珠子看了一眼巫乐天,沉声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刺杀他吗?」 巫乐天道「不知,没有抓住此人,不过,他的刀在我这里。」 话落,巫乐天将那把短刀拿了出来,短刀上还沾有一丝鲜血,小天狼接过短刀,拿到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拿至面前凑近看。 「小心点,别被割到了,待会儿又多一个躺着的。」高潋雪提醒道。 「知道,你闭嘴!」小天狼瞪了一眼高潋雪,继续翻看手中的短刀,可依旧没发现什么,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短刀。 这时赵寂走了进来,杜长秋等人施礼道「将军。」 赵寂轻嗯了一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云天辰,毕竟是云啸将军的孩子,若是不闻不问,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向云啸交代。 「他怎么样?」赵寂问道。 「回将军,云天辰暂无大碍。」杜长秋回道。 赵寂点了点头,继续道「云天辰受伤,到底怎么回事?」 小天狼将那柄短刀拿在赵寂面前晃了晃道「叔叔,这是刺伤云天辰的短刀,上面抹了毒药,我倒是没看出什么来。」 赵寂接过短刀,仔细看了看,看到刀柄处时顿了顿,视线一直盯着刀柄头,那个地方有个像眼睛般的螺旋状花纹,刀柄上有花纹是很常见的,可这个花纹代表的东西可不一般。 小天狼见状立即问道「叔叔,你看出什么了吗?」 赵寂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道「嗯,这件事我来查,这段时间,看好云天辰,进入军营的人严加盘查。」 众人点了点头,赵寂拿着那柄短刀离开了营帐,他并未提及刀柄上的花纹,小天狼等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避免杀身之祸。 夜晚,巫乐天守在云天辰床边替他换毛巾,给他将踢掉的被子盖上,还细心的把被子周围扎紧了,怕他受凉,直至感受到云天辰的体温逐渐恢復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而小天狼独自回到他的地盘,来到那座瞭望塔,坐在围栏上喝闷酒,感觉喝的不是酒是醋,还看着不远处离天关城墙之上亮起的火把出神。 「我就知道你在此处,怎么了?」 高潋雪翻身坐在围栏上,手里也提了一壶酒。 小天狼斜了一眼高潋雪「你不去睡觉,跑来这里干嘛。」 高潋雪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串糖葫芦来递到小天狼面前,微笑道「看你闷闷不乐,吃颗糖葫芦总会好一点吧。」 小天狼没有伸手接下,反而嫌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葫芦。」 高潋雪挑眉道「那好,不吃就扔了。」 说着扬起手就要将糖葫芦扔掉,却被一只手抓住,小天狼将糖葫芦一把夺了过去,勾唇笑道「还是扔我肚子里来吧。」 「哈哈哈,就知道你捨不得。」高潋雪笑道。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的喝着酒,夜晚冷风吹来,让人肌肤生寒。 高潋雪微蹙眉头看了一眼瞭望塔的东边,那阵风是从极寒之地吹来的,那个地方他当初去过,是个寂静无声荒无人烟却危险重重的地方,他差点死在那里,再想起,一切好像都很模煳,模煳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极寒之地的。 第二日凌晨,云天辰甦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有点无力,转过头见到巫乐天正盯着他看。 第167页 「阿呜,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他是一晚上都没合眼,手还轻轻的握住云天辰的手,开口道「你没事就好。」 云天辰微笑道「你一晚没睡,不困吗?」 巫乐天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来,然后躺在了云天辰的身旁,侧头看着他,眼中神情因为一夜的睏倦有些许慵懒,唿出的气息就打在他脸上,酥酥痒痒的。 云天辰侧头看着巫乐天,眸中满是温柔之色,轻笑道「怎么了?困了?不如我把床让给你。」 巫乐天声音低沉道「我喜欢天辰身上的气息,让我心安。」 云天辰听后,心道阿呜还是如当年在雪洞中那般,两人蜷缩在一起,或许就是那个时候阿呜就记住了他身上的气息。 「呃…咳咳,巫乐天,公孙彦将军请你回去一趟。」 杜长秋走进营帐正巧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的别过头。 云天辰见巫乐天没动静,才提醒道「阿呜,公孙彦将军定是找你有事,快回去吧。」 巫乐天眼中有不舍,有些不情愿的慢吞吞起身来,又叮嘱道「天辰,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来看你。」 待巫乐天走出营帐,杜长秋才拿着个药盒走到云天辰床前坐下,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云天辰。 ☆、【暧莺时三月,观陈玄砚礼】 云天辰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撞见,问道「阁下可有什么疑问?」 杜长秋身子一怔,旋即微笑道「在下杜长秋,不过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 云天辰眉毛一挑,听这番话好似此人已经猜到他和巫乐天的关系,微笑道「在下云天辰,杜军医还真是年少有为。」 「我可不是军医,军医是我师傅苏吕,我只是他的学生。」杜长秋笑着解释道。 「你还真是谦虚,不过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云天辰坐起身来抱拳道。 「学医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话落,杜长秋从一旁的药盒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递给了云天辰,道「我昨日替你把脉,就发现你体寒,便查看了你的腿,不过你的腿疾只能吃药缓解,无法彻底根治,这个药能替你缓解腿疾之痛。」 「多谢。」云天辰接过药瓶道。 杜长秋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事,去给军中其他人看病,前几日从北部边界回来的士兵受伤不少,你好好休息,晚点给你换药。」 云天辰点了点头,又继续躺下,抬起右手来看着被血浸透的白色纱布,轻嘆道「是非之地,生死无常,到底是谁想取我性命…」 如今他能想到的,只有因为调查前朝余党一事,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神秘人或许会派人来杀他,可是最近却没有动静,没有送信前来。 他正思索着,帐中悄然进来一人,来人给他端了一盘糕点放在床边,伸手给他递了一块糕点在嘴边,他警觉过来,条件反射勐的抓住此人的手,转头看去,见到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余寻欢。 「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副模样了?」 余寻欢笑问道。 云天辰松开余寻欢的手,坐起身来,轻笑道「余兄,我倒想问你,怎么又跑来军营了?」 余寻欢坐下身来,微笑道「我是想起一件事,玉楔的陈玄砚礼还有三日就到了,想问问你,还去不去?」 云天辰听余寻欢提起,才想起自己说过要去观礼,不过来到离天关后将这件事给抛至脑后了。 「自然去不了,我现在的身份怎么随便离开军营,罢了。」 余寻欢轻嘆了一口气「哎,可惜啊,不过,我会去玉楔一趟,替你看看陈玄砚礼。」 「那好啊,顺便捎点吃的给我啊。」 云天辰将一枚糕点扔进嘴中,觉得味道不错,朝着余寻欢竖起大拇指。 余寻欢挑眉道「好啊,少不了你的糕点,不过,你怎么会受伤?」 余寻欢也很疑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派人刺杀云天辰,莫不是他爹派的人?亦或者另有其人。 云天辰吐了口浊气,嘆道「哎,谁知道呢,哪知道去个农田果园都能遇刺,我这运气也太差了…」 余寻欢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多多注意身边的人,我先走了,前往玉楔还有好几日的路程。」 「余兄慢走不送…」云天辰挥了挥手道。 余寻欢离开后不久,不寒和佟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公子,你怎么样?」不寒一脸焦急道。 云天辰正穿鞋,抬起头道「我没事,我可不想一直躺在病床上,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佟安看到床边的糕点,咽了咽口水道「这糕点,云兄还要吗?」 云天辰笑道「想吃就吃吧,瞧你那馋样。」 佟安一脸傻笑,将那一碟糕点端在手中,大口大口毫无形象的吃着。 「你想起我娘做的红枣糯米糰了…」 佟安手中动作突然顿了顿,情绪突然低落,糕点含在嘴里说话含煳不清,能看见他眼中神色伤感,应该是想家了。 云天辰也轻嘆了一口气,嘴角的笑也有些苦涩,又想起爱吃红枣糯米糰的小丫头云萌,他送信回将军府,估计信也已经送到了。 回军营的路上,云天辰托人转告杜长秋,他的伤能自己处理,就不劳烦杜兄了,还是战场上受伤回来的士兵更需要他的医治和照顾。 第168页 回到军营,不寒见周围人少,从怀着取出一封信递给云天辰,低声道「公子,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信。」 云天辰接过信,走到一旁安静的地方将信拆开来,先是第一句话,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信上所写其一,上次在无路崖抓到的那个王靖,虽毒哑了嗓子,可在纸上写出了「阎王」这两个字,仅这二字,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没过几个时辰,王靖便暴毙身亡。 商鸠派展德带人前去洬州捉拿誉丰县县主张瀚文,可没想到张瀚文的县主府,早在他们到达前一日就被烧的一干二净,张瀚文自然也死了,被砍了头,听当地县衙府说,张瀚文的头被悬在县主府门口。 展德进入府中搜索,也并未寻见任何可疑的东西,所有东西,都被烧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其二,无路崖的土匪山寨,田越不知所踪,山寨里的人全都被换了一通,只有普通的山民居住,地下宝库也被搬空,商鸠之前派人盯着山寨,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群人被掉包。 还有之前山寨里那个砍柴的小傢伙邱羽,被杨戈带回寒阳,入了军营,现在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兵了。 因为云天辰将那份山寨罗列金银珠宝的帐本交给了商鸠,商鸠交给了御史大夫司马彻,司马彻看后盛怒,下令撤了俞县县令的官职,将其捉拿归案,皇上命司马彻严查各地地方官员,若有不检之事,统统革职。 酉阳镇广侯得知此事后,派兵清理了无路崖的山匪,如今那处峡谷山地总算太平了,百姓自然高兴,更为赞赏拥护镇广侯姬疏。 其三,陈玄砚礼快到了,商鸠在宫中时,与大皇子商胤下棋闲谈,公子琰也在一旁,两人似乎要一同前去玉楔,而如兰馆的鹤顷先生与他的得意学生尧雪初,也要一同前往玉楔,而商鸠不会与其同行。 在信的最后,商鸠提到自己的疑惑,关于无路崖山寨和张瀚文一事,再加上寒阳香林密道被填,这三件事,全都发生得如此突然,且悄无声息,好似这一切都在某人的掌控之中,他们只要有一丝线索,下一刻便会成为一条死路,所以调查的进展一直缓慢,他猜想此人或许是那个送信的神秘人,还有可能朝臣之中早就有了前朝同党。 商鸠在信尾写了担忧的话语,让云天辰一定要万分警惕,边关更为混乱,军营中必定也有前朝之人。 云天辰知道商鸠所猜想的,他也早有所察觉,可现在线索又断了,只有王靖留下的那二字「阎王」,或许这个「阎王」就是整件事背后的主使。 云天辰将信烧掉,后又回了封信给商鸠,提及了他遇刺一事,或许与神秘人有关。 就在几日前,商鸠与他大哥商胤饮茶下棋闲聊,纳兰琰来后与二人饮茶片刻有事便离开了。 纳兰琰离开皇宫直接去了如兰馆见鹤顷老先生,尧雪初也在,三人商议此去玉楔的陈玄砚礼一事。 去内院会经过大堂,大堂中央挂了一副字画「德不配位」,这四个大字自然讨论的是皇上下令整治朝廷官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一事,堂中讨论激烈,纳兰琰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字画便快步去了清净的内院。 鹤顷老先生正在书房中写字,尧雪初在一旁替先生磨墨,纳兰琰轻轻敲门后,才推门而入。 理了理衣衫,行揖礼道「鹤顷先生。」 鹤顷抬头看到纳兰琰,立马一张老脸露出个满是皱纹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公子琰多礼了,快,看看老夫这字写得如何?」 纳兰琰走上前,见鹤顷先生的桌案上躺着一副字画,字上还有水光,是刚写上的,微笑道「这品德二字,写的甚好。」 鹤顷笑道「好是好,可能理解这二字的人甚少啊...」 纳兰琰点头道「因为皇上下令严查一事,最近成了热议,不过,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些人也算是为官之路走到头了。」 尧雪初抬眼看了一眼纳兰琰,脸上便有了一丝娇羞,朱唇轻启道「公子琰所言甚是,正所谓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这三句话,说的就是公子琰刚才之说。」 鹤顷笑着点头,摸了摸下巴鬍鬚道「权奸贪吏,相互勾结,我看这次严查多半也是徒劳一场,遭殃的或许还是那些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先生比我二人看得透彻,可这些人不除,腐败只会更甚。」纳兰琰蹙眉道。 鹤顷示意二人坐下说话,三人坐下后,纳兰琰斟上茶水,屋中焚着檀香,屋外还有人抚琴,很是有雅兴。 「哈哈哈,还是不谈这些了,说说陈玄砚礼一事吧。」鹤顷笑道。 纳兰琰点了点头,与二人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自然谈及诗词歌赋,文人雅士,气氛缓和有说有笑。 纳兰琰与鹤顷老先生以及尧雪初二人商议好去陈玄砚礼的事情后,事先离开了内院,经过大堂时也未停下脚步,可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说出「云天辰」三个字,他勐然停下身子,蹙眉折回几步,想听听此人究竟要说些什么。 ☆、【落花叩玉枕,入梦点相思】 提及云天辰的人,正与对面的一个儒雅公子交谈,嘴上啧啧两下,说道「这个云三公子,云天辰,听百闻堂传出的消息,云天辰到离天关后,那些身上的气焰呀,全都没了,还听说他被离天关最年轻的将领,叫什么小天狼打压了一番,我估计,他那是吓破了胆,他那些在寒阳耀武扬威的资本啊,在军中就不管用,啧,这下好了,有他受的!」 第169页 一旁的儒雅公子摺扇一打,摇头笑道「他本就风流成性,寒阳的名声就不好,到了离天关,多多少少有听闻他事迹的人,看他不顺眼是正常,他受排挤欺压也是正常,这就叫做善恶终有报,破鼓万人捶,他再嚣张,总会有人来治。」 纳兰琰听后紧蹙眉头,不知为何他听到这些话后,心中有些不适,或许是因为别人口中的云天辰太过不堪,而他看来也并非如此,这些人说得太过夸张了,抬眸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子,语气中带着丝丝不悦道「此等庸人,可敢踏进这大雅之堂」。 他本该转身就走的,可曾想嘴里会冒出这句话,那两人自然听到了他说的话,自然不悦,就要去与他争辩。 「这位兄台为何口出此言?」儒雅公子摇着摺扇沉着脸问道。 纳兰琰瞥了一眼儒雅公子,开口道「无关其人,只是认为我们这些坐享安逸之人,没有资格舆论用命来镇守边关的战士。」 这句话将面前两人的话堵在肚里吐不出来,只好说道「我二人闲聊而已,若是兄台听了不悦,还请离开如兰馆,找个清净地可好?」 这话说出的时候,尧雪初正好听见,走上前施礼道「两位公子,既然是在这议堂之中,自然随二位的意,公子琰也只是说了自己的观点,出了这议堂的门,还望不要伤了和气。」 两人见来人是尧雪初,立马恭恭敬敬的回礼道「雪初姑娘说得甚是,议堂之中,激辩之下言辞粗犷了些,雪初姑娘别见怪。」 尧雪初微笑的点了点头,走到纳兰琰身旁道「纳兰公子,他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纳兰琰点了点头道「嗯,尧姑娘,在下先告辞了,明日就要启程去玉楔,路途遥远,尧姑娘早些休息。」 话落,纳兰琰转身快步离开了如兰馆,心绪有些复杂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轻吐了一口气,脑中浮现一张笑脸,那双桃花眼很清澈,还总是带着一丝坚定,好似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在想什么?他去了离天关,我们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不是说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吗。」纳兰琰眉眼低垂,轻声自问,又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听着马车外的那些嘈杂之音,他心中更是烦躁。 次日一早,纳兰琰早早的就等在了宫门口,与大皇子商胤一同前去如兰馆会合鹤顷老先生与尧雪初。 几人会合后,马车驶离了寒阳城,朝着玉楔而去,近日,寒阳城也有不少文人雅士陆续前往玉楔观礼。 商胤的马车,不同于普通马车,此次路途遥远,马车内更为舒适宽敞,而且马车还有用来减震的工具,以往经过公输一族改造,过坑洼之地也不会特别颠簸,不过这类马车也只有王公贵族负担得起。 纳兰琰与商胤对坐在马车内,马车内还焚着香,纳兰琰瞥了一眼马车角落里的那个精緻的锦盒,正是他用来放云天辰那把断扇的盒子,他要将此物带回玉楔,可又不想随时看见,就将此物塞在了马车内坐下不起眼的地方。 「子琰,怎么了?」商胤见纳兰琰出神,便开口问道。 纳兰琰回过神来,微笑道「没事,我闻这香的味道,是龙涎香,之前在宫中没见过赢宏使用过香,可为何今日点上了?」 商胤看着纳兰琰的眼睛,眸光柔和,微笑道「我虽不喜香,可是因为子琰与我一同乘这马车,路途遥远,不免烦闷,这龙涎香有缓解心烦气躁,消除疲劳的效果,子琰可还喜欢?」 纳兰琰点头道「喜欢,赢宏费心了。」 商胤眼含笑意道「喜欢就好,我见你从今日辰时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纳兰琰身子一怔,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随后看向窗外,开口道「那个方向是离天关吧。」 商胤见纳兰琰的望着窗外出神,好似思绪都飘走了,问道「是,为何突然提起此地,子琰是有友人在离天关吗?」 友人? 纳兰琰回过神来,他和云天辰到底是不是友人,他也说不清楚。 昨日夜里,忘了关窗,凉风吹了进来,他起身前去关窗,见窗前海棠花开了,还伸手接下被风吹落的花,关好窗转身又看到书桌上那个木盒,脑中又浮现那张笑脸,直到他入睡,梦中人也是那个人,可却是在战火硝烟中满身是血,还冲他温柔的笑。 这就是为什么他今日心不在焉,缓缓开口道「听说将军府的云三公子被皇上发配去了离天关,还有赫连一族的巫乐天,之前在春日盛宴中见过此人,是个练武奇才。」 商胤点了点头,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此二人的情况,可不知道纳兰琰到底是在担忧云天辰还是巫乐天,微笑道「他二人去离天关,我倒是安排了人盯着,子琰若是想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可以问我。」 纳兰琰自然知道商胤因为太子之位的事情,天下各地都有眼线,但他不会参与此事,更不会利用商胤来帮助自己,微笑道「不必如此麻烦,这二人我也只是一面之缘。」 商胤给纳兰琰斟上茶,笑道「我得知,巫乐天进入军营后,被公孙彦将军视为珍宝,毫髮无伤,至于云天辰,他入了离天关军营后,跟了最年轻的将领小天狼,不过后来因为招惹了陶禁的部下,又被安排到了陶禁的帐下,人倒是没事。」 说这话时,商胤观察着纳兰琰的举动,在他讲到巫乐天时,纳兰琰很平静,可提到云天辰,纳兰琰微微蹙眉,他便知道,纳兰琰到底关心的是谁。 第170页 纳兰琰饮茶道「我也听说近日北部边界部族骚乱,不过镇安将军镇守离天关多年,定能平息此事。」 商胤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先是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切好的桃递给纳兰琰,微笑道「吃块佛桃,看看味道如何。」 「多谢。」纳兰琰伸手接下,送入了嘴中,而商胤目不转睛的盯着纳兰琰细嚼慢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仰起。 纳兰琰吃了桃后,商胤才问道「子琰觉得味道如何?」 「嗯,很香甜。」纳兰琰回答道。 「既然香甜,那就多吃几块,心情好了,就不会因为云天辰一脸忧愁之色了。」商胤微笑道。 纳兰琰一怔,抬眼看着商胤,眸中有些许慌乱,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开口道「这与云天辰没关系,我与他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商胤抬了抬眉,本想继续问下去,但看纳兰琰脸色变了,旋即笑道「好,我也是随便说说,子琰别生气。」 纳兰琰才知自己刚才失态了,立即回道「是我失态了,赢宏莫怪。」 商胤摇了摇头,心嘆道,怎会怪你呢,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你,怎捨得。 「呵呵,子琰别太多礼,你我本就是好友,何必拘于礼节,路途上本就枯燥,还是聊聊开心的事吧。」商胤笑道。 纳兰琰微笑的点头道「赢宏说得甚是。」 马车内,满是商胤和纳兰琰的笑声,跟在后方的马车,马车内是尧雪初,她自然听见了,她内心多次挣扎,只怕说了那句喜欢,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马车里的人,心思都不在此处,行了七八日的路程,走走停停也快到玉楔了,远远的就见到了玉楔城的城门。 马车入了城,城中建筑与玉楔的风气也很搭,都有种说不出的书香之气,城中的人因为玉楔文化风气的薰陶,各个都是身姿飘渺,一副才子佳人的模样,可这肚中有没有才,就不得而知了。 城中也开了很多墨客堂,都是供人吟诗作对,饮茶闲聊的,还有很多工坊,专门提供写字作画用的桌椅,集市上也有很多卖字画的,卖笔墨纸砚的,还有当街卖摺扇送题字的,就连街边的乞儿耳濡目染了,都会那么两句诗来讨喜,不愧是文人雅士之地玉楔。 玉楔城种了很多杏树,正是春时,粉杏开了满城,就如女儿般的娇羞之色,听闻是那位名家周抚老先生喜欢杏树,因此玉楔栽种了杏树来怀念周抚老先生。 「玉楔很美,是与寒阳不同的美,更为纯粹。」商胤看着窗外的杏花林嘆道。 「既然到了玉楔,我当然会陪赢宏一同好好逛逛,不过,路途劳顿,今日要好好休息。」纳兰琰微笑道。 商胤点头道「自然听子琰的。」 此时马车外有些吵闹,正经过集市,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马车窗边匆匆走过,手中还抱着一堆字画,一脸不情愿的嚷嚷着「老傢伙,一来到玉楔就让我出去卖字画,自己在驿站躺着睡大觉,可耻!」 纳兰琰听到那番话后笑了笑,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便收回了视线。 ☆、【我行走江湖,靠的是运气】 莫小玄抱着一堆字画,在集市中找了个空地摆了个地摊,将字画摊开来放在一块布上,接着盘坐而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口中发出个蚊子般小的声音「画,字,好字,鹤顷先生的字,有兴趣的来看看啊......」 一旁摆摊卖笔墨纸砚的看他那样子,摇头道「这位小哥,你这样不行啊,一点热情都没有,怎么招来顾客啊?」 莫小玄瞟了一眼搭话的摊主,提高声音道「我这是愿者上钩,况且觉都没睡够,哪来的热情。」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摊主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莫小玄,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杏花开了满城,风吹来如雨般的花瓣往下掉,正好落在莫小玄的头顶,他抬头看了看,他坐在一棵树下,这要是再吹几阵风,花瓣还不得把他给淹了,他寻思着挪了挪地。 他正拖着那块布移位,却听见身旁一声脆响,像是东西掉在地面的声音。 他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去,地面躺了一块圆形青玉玉佩,还是镂雕雕刻,雕的正是杏花,看玉的成色和年头,是块贵重之物,以往在韩宅时,也常有人送来玉器作为礼物请韩权帮忙,韩权会拿着玉观赏一番再给他讲解,然后再退回去。 他再抬眼看了刚才走过的人,前方不远就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正微笑的边走边看,或许是此人身上遗落的,正当他想捡起此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一只脏兮兮的手捡起了他面前的青玉玉佩,正是个端着破碗的乞丐。 乞丐把玉佩拿在面前翻来覆去的看,有些茫然,莫小玄瞪着他那双圆熘熘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乞丐,若有所思,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莫小玄走到乞丐面前,仰起那张未脱稚气的小肉脸笑问道「好看吗?」 乞丐立即将玉佩捏在手里藏起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好...好看,可是这是我先捡到的。」 莫小玄蹙眉道「可是这枚玉佩是我的,既然你捡到了,能还给我吗?」 乞丐将玉佩拽在手里,警惕的看着莫小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玉佩真是你的吗?」 莫小玄一脸严肃,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传家宝,不能丢的,要不,我给你钱,不过我没多少钱,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摆地摊的,生意不太好。」 第171页 乞丐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听到钱这个字眼,他也心动了,立马探口风道「你有多少钱啊?」 莫小玄将腰间的钱袋拿在手上,打开来凑到乞丐面前看了看,乞丐眼睛都钻进了钱袋里,莫小玄又立即将钱袋合了起来道「大概有十几两银子吧,不过为了我的传家宝,我愿意将这点家底给你。」 十几两银子,够他用半年了,乞丐听后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点头道「行,你说你,传家宝可要好好看着。」 莫小玄伸出手道「给我吧,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乞丐将玉佩给了莫小玄,接过钱袋一脸欣喜的离开了集市,口中还念着要先去吃顿饱饭。 莫小玄轻嘆了一口气,拿着玉佩揣进怀里,继续盘坐在摊位前打着哈欠。 没过多久,刚才那位掉了玉佩的公子哥找了回来,在各个摊位前问了一遍,一脸焦急之色,莫小玄就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那位公子问到他摊前,他才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面前这位公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且长得也好看,这身上气质,让他想起了公子琰。 「请问这位小兄弟,您可否有见过一块玉佩?」 莫小玄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点头道「见过啊。」 「那你可知它落在了何处,或者被何人捡了去?」那位公子继续问道。 莫小玄继续点头道「知道,因为它就在我这里,不过,你告诉我,这块玉佩长什么样?」 「那块玉佩是青玉雕刻的杏花,对我来说是贵重之物。」 莫小玄从怀里拿出玉佩,递给面前的公子,道「给你,以后出门注意点,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放兜里吧。」 那位公子接过手中之物,他还以为这小摊主会藉机敛财,没想到爽快的将玉佩给了他,施礼道「在下周华,多谢这位小兄弟,还未请教小兄弟贵姓。」 莫小玄扶起周华,嘿嘿笑道「免贵姓莫,我叫莫小玄,周华公子不必如此。」 周华看了一眼摊在地面的字画,微笑道「自然要谢,不如,我将你的字画都买下来。」 莫小玄顿时睁大了眼睛,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见那青玉玉佩定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定是富家公子哥,他这叫舍小财赚大钱,这下这堆没人买的字画也解决了。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不过这些都是鹤顷老先生的真迹,说来惭愧,我家老爷子游歷银朔,如今腰间紧,所以只好拿出些字画来卖了。」莫小玄嘆气道。 周华轻笑一声,蹲下身来,认真看着摆在地面的字画,拿起一副画来仔细端详,而后点了点头道「这作画形式是鹤顷先生没错,以及所用颜料画纸都是上等,能有这么多鹤顷老先生的真迹,想必你家老爷也是个贵人。」 莫小玄眼睛一亮道「我说的没错吧,是真迹,这每一副我只收你五两银子,我知道人生地不熟,能有人信我很难,多谢周华公子。」 周华听后失笑,没想到鹤顷先生的字画能廉价到五两银子,看着莫小玄那张真诚的脸,微笑道「你我有缘,我给你每副字画十两银子如何?」 莫小玄内心感动得都快哭了,走了这么多地方,终于遇到个贵人了,想到之前二两碎银卖一副字画真是太难了。 立马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多谢周华公子,您简直是我的贵人啊!」 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周华无奈得笑了笑,将钱袋直接给了莫小玄,莫小玄打开看,差点晃瞎他的眼,这是明晃晃的金子啊,这些字画也不够这一锭金子吧。 莫小玄蹙眉道「周华公子,您给多了。」 周华笑道「当是感谢你帮我捡到玉佩吧,这些字画,待会儿会有人来取,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华站起身离开了此处,莫小玄在后方挥了挥手,扯着大嗓门道「周华公子,您慢走!!」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摊贩立即一惊,四处张望道「周华公子?哪呢?周华公子怎会到这喧闹的集市中来?」 还有路边正买东西的少女脸一红,眼神四处寻觅,还小声嘀咕「周华公子,是杏时书院的周华公子吗?」 周华听后真是捏了一把汗,还好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不然怎么走出这集市,立马加快了步伐。 莫小玄看这群人的反应,感到疑惑,这周华公子在玉楔这么有名?旋即看向一旁的摊主问道「周华公子是谁啊?」 一旁的摊主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莫小玄,笑着摇头道「你不是本地人吧,听你口音也不像,这周华啊,是周抚老先生的后人,你知道周抚吧,在玉楔可是个名人,玉楔能有文人雅士之地之称,都是因为他,所以,他的后人在玉楔,啧啧啧,那人气,你问遍玉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莫小玄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他真是遇见贵人了,没过多久,周华公子派的人来将他得字画全收走了,一旁得摊主一脸惊讶得看着他,这小傢伙啥事没做,一天都在此处打哈欠,这画咋卖出的啊? 「小兄弟,厉害啊!可否教授点经验。」一旁得摊主竖起大拇指道。 莫小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学着韩权的样子慢悠悠道「我行走江湖,靠的都是运气....」 话落,莫小玄玩着手中那朵杏花,踩着轻快得步子离开了集市。 第172页 摊主一头雾水「运气?这算哪门子经验。」 此时城中某个寿材店,韩权根本不是像莫小玄口中说的,在驿站睡大觉,他可是有正事,韩权在寿材店转悠了好几圈了,寿材店本就不大,店老闆也很疑惑,此人究竟要干什么,又不买东西,也不问话。 「这位客官,您要挑选何物?需要帮忙吗?」店老闆开口问道。 韩权斜了一眼店老闆,开口道「我给自己选口棺材。」 店老闆一听又疑惑又诧异,哪有大活人躺棺材的,摇头道「您就别逗我了,棺材是给死人用的。」 韩权停下身来,摇头晃脑道「这话谁说的,谁说只有死人才能躺棺材啊?你把他找来亲自跟我说。」 「欸,你这人说话怎么不讲理啊?」店老闆蹙眉道。 「理那么多,哪能说得清,棺材我看了,不太好,都蛀虫了,还是换下一家吧。」 话落,韩权离开了寿材店,店老闆直摇头,嘆道这世间怪人还真是多。 韩权手中还拎着那只机关鸟,用袋子好好的装着,他不是为自己选棺材,也不是为这只机关鸟,而是他那个已经故去多年的友人,他来到银朔,也是为了找到隐于世间已久的公输一族,将他友人的骨灰葬回故地。 ☆、【草长莺飞季,杏花微雨时】 韩权找了很多地方了,寻着蛛丝马迹来到玉楔,玉楔的陈玄砚礼也到了,他也正好来观摩一番。 韩权一天之内转悠了城中所有寿材店,倒也不是没有满意的,而是囊中羞涩,不过现在买棺材还太早,他还没找到公输一族的人呢,或许是他想要帮友人魂归故里之心切吧。 黄昏时,下起了小雨,韩权赶回了驿站,刚进门就见一大桌子菜摆在面前,还冒着丝丝热气飘出阵阵香味,而莫小玄正在一旁的书桌练字呢。 那只大黑狗也蜷缩在莫小玄身旁,看到韩权推门而入,立刻沖了上去绕着腿边兴奋的摇着尾巴。 「这一桌子菜,怎么回事?」韩权背着手问道。 莫小玄嘿嘿一笑,有模有样的站直了身子,又冲着韩权行了一揖礼,道「先生,请上坐。」 韩权眯着眼看着莫小玄,这小傢伙今日如此乖巧,定是有鬼,将手中的机关鸟放下,坐在桌前,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莫小玄,问道「发财了?」 莫小玄赶紧坐了下来,连连点头道「先生,我们终于不用再吃稀粥泡馒头了,我遇到了一个贵人,将画全收了。」 还有这等好事?韩权将信将疑,又问道「这贵人有多贵啊?」 莫小玄笑说道「一锭金子那么贵,嘿嘿,先生就别问了,好好吃一顿饭。」 韩权瞥了一眼莫小玄,这小傢伙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出去行骗是不可能的,也不再过问,开始吃起东西来,还给莫小玄碗里夹了块鱼肉,叮嘱道「多吃点,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长壮点才扛得起棺材。」 莫小玄一脸问号,可是这老头子这么关心他,还是第一次,嘿嘿一笑点头道「多谢先生,嘿嘿。」 韩权轻笑一声,扔了块肉给小黑「你也有肉吃咯,哈哈哈。」 韩权与莫小玄这一对师徒一路走来倒也没吃过什么亏,就是钱不多,而韩权对钱财也不感兴趣,可需要吃饭还得出去弄点饭钱,这也只能靠莫小玄了,两人一狗相依为命,虽然穷酸倒也乐呵。 次日,正是三月初三陈玄砚礼,城中涌入四方而来的佳人才子,以及达官贵人,在上午吉时全都去了杏时园观礼。 杏时园前院围满了人,摆满了各位名家的字画,以及稀有的砚台颜料,既然时文人雅士的聚会,自然少不了对诗赏花,谈玄论道,一副群英荟萃之景。 前院人杂,只有达官贵人,拥有礼帖的才能进入杏时园的内院。 内院之中,相互对坐,坐在上坐的自然是大皇子商胤和三皇子商鸠,其次才是鹤顷老先生和杏时园如今的主人周华公子。 曲水流觞,行酒令作诗对饮,还有人抚琴,好一番雅兴。 「周华公子,该去外边行酒礼啦,宾客们都等着呢。」一旁杏时书院的学生恭敬的提醒道。 杏时园外院里有一礼台,为的是待各路宾客的行酒礼,还有祭先师礼,以及一系列繁复的礼节,以往都是周华的爹周蒲露面进行这些事宜,不过周蒲已经离世两年,所以现在由周华看管杏时园,除了杏时书院的人见过周华,外面的人至今都不知道这位周华公子到底长什么样。 周华站起身来,行礼道「各位,在下离开片刻,请随意。」 经过尧雪初身旁时,发现一块锦帕躺在地面,将其捡起后,递到尧雪初面前道「尧姑娘,这可是你的手帕?」 尧雪初一怔,立马站起身来施礼,将手帕接过,两人视线触碰,看到周华那张面带浅笑的脸,尧雪初愣了片刻才回神道「多谢周华公子。」 周华轻笑的摇头道「不必多礼,尧姑娘请随意。」 尧雪初轻点头,便羞红了耳根,看着周华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坐下,当然有人看得明白,就属她的老师鹤顷老先生。 纳兰琰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周华与他算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可是自他经过盐庄一事,二人没有儿时那般亲近了,不过看似尧姑娘对周华公子心生爱慕,才子配佳人,他也替周华开心。 第173页 而不远处坐在桌前的金家金灵,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时不时的看向公子琰,她在寒阳见公子琰前脚刚离开,立马就跟了上去。 这一桌离得较远,在座的都是女子,以及周华的母亲洪氏,金灵对面的洛九见她直勾勾的盯着公子琰看,心中有一丝不悦,故意挡住金灵的视线,微笑道「金灵姑娘,此次来玉楔,我还得陪你去重游故地。」 金灵回过神,点头道「是,一定陪阿九去重游故地,如果公子琰也去就更好了....」说着眼睛又瞟向公子琰,一脸的花痴状。 洛九眉头轻蹙,又微微侧身挡住视线道「金灵姑娘,看你心不在焉,是有什么心事吗?」 金灵回过神,微笑道「阿九啊,你大哥喜欢吃这桌上的哪道糕点啊?」 洛九看了一眼面前的几碟糕点,伸手拿了一块比较软糯的递给金灵,道「我大哥牙口不好,适合吃软糯的糕点,金灵姑娘问这个干嘛?」 金灵接过糕点吃进嘴里,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酒,冲着洛九挑眉道「多谢阿九,我去给公子琰敬酒了,嘻嘻。」 洛九看着金灵的背影,脸上笑容逐渐收敛,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纳兰琰虽是她大哥,可她毕竟不是纳兰家的人,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所以她心中依旧抱有期许,她和纳兰琰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她紧拽这一点点可能,不愿将她所爱之人让给别人。 洛九紧盯着面前的酒壶,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人给她斟酒她才回过神。 「姑娘是喜欢喝杏花酿还是桂花酿?」斟酒的女子笑问道。 洛九轻声细语道「桂花酿,多谢。」 桂花酿入喉,闻到桂花香她勐然脑中回忆起什么,看着装着桂花酿的酒壶若有所思,轻声喃喃道「桂花酿....我记得金灵姑娘...似乎碰不得桂花。」 想到此处,洛九一怔蹙起眉头,她何时变得如此容不得人了,手有一丝颤抖,心绪复杂之下又多饮了一杯桂花酿。 此时的杏时园,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有书院得人维持秩序,可还是一个劲得往里挤,韩权和莫小玄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人堆,却被人流给挤散了。 「欸欸欸,我的鸟!我的鸟!别挤,我的鸟被挤没了,跑哪去了,让让!」 韩权扯着大嗓门喊叫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手上拎得那只机关鸟被人流给挤没了,他能不慌吗。 好不容易看到装机关鸟的布袋了,结果里面是空的,韩权在人群里低头窜来窜去,看着机关鸟被踢来踢去,心都在跟着抽痛,直到机关鸟被踢出了人群,他才跟着一头窜了出去。 心疼的捡起地面的机关鸟看了又看,还拉起袖子擦了擦,还好没坏,接着扶着自己的腰杆道「唉,老了老了,经不起折腾。」 「这位先生,您可还好?」 身前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韩权抬起头看了看,此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年龄在二十上下的样子。 「没事,只是这杏时园的门啊,太小了,若是个老翁要进来,估计挤进这人堆里就气绝了。」韩权摇头嘆道。 男子笑了笑,觉着韩权说话有意思,又将视线停留在机关鸟上,微微蹙眉道「在下班禹,先生贵姓?」 韩权摆了摆手道「免贵免贵,闲云野鹤韩权是也。」 班禹又看了一眼机关鸟,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施礼道「韩先生,在下还得去给周华公子送东西,失陪了。」 班禹走后,韩权看着此人的背影,摇头嘆道「年轻人啊,想当年他也是这般年纪,可却偏偏缺了命。」 韩权声音不大,可班禹没走远,听见了,身形顿了顿又继续朝前走,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不一会儿,莫小玄找到了韩权,两人前去观礼,可人太多站太远,根本看不清台上人的面貌,韩权一甩衣袖,带着莫小玄朝着内院走去。 「先生请留步,可否让学生看一眼您的礼帖?」内院门口守着的杏时书院学生恭敬的问道。 莫小玄扯了扯韩权的衣袖,悄声道「先生,咱们没有什么礼帖啊。」 韩权笑道「没有就不进去,走吧,今日的杏时园人太多,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话落,韩权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韩先生,你怎么也来玉楔了。」 说话的人正是商鸠,他正准备前去前院观礼,见到莫小玄和韩权,他也倍感意外。 韩权转过身,理了理衣衫,俯身施礼道「三皇子,有礼了。」 商鸠微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进,你我许久未见,还得饮酒寒暄一番。」 商鸠将韩权和莫小玄带进了内院,还特地选了一处清净的亭子,只有他们三人,商鸠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韩权。 韩权饮着茶,闻着桌上香炉里焚的香,点头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商鸠微笑道「先生离开寒阳有一月时间,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韩权点了点头道「有,是有一丝线索。」 商鸠低声道「还请先生告知。」 韩权没说话,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紫铜」 紫铜? 商鸠蹙眉看着这两个字,问道「先生,此物与此事有何干系?」 「我这一月走了不少地方,按着我那本花名册上的人找,从那些人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字。」韩权饮茶道。 第174页 「要获得此物,定会有开採之地,韩先生知道在哪吗?」商鸠问道。 韩权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我会继续调查。」 商鸠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道「我昨日夜里收到天辰的密信,信中说有人行刺与他,我已经派展德去调查了。」 韩权听后,轻嘆道「云天辰这小子啊,非把自己折腾去了边关之地,若没有一番作为,怕是难以立足啊。」 商鸠也知道韩权话中的意思,也正是他所担忧的,开口道「我相信天辰,定会有所作为。」 韩权笑了笑没说话,一旁的莫小玄插话道「三皇子殿下,斗胆一问,不寒大侠可还好?」 商鸠微笑道「放心,不寒一切安好。」 莫小玄听后嘿嘿一笑「那就好,我就知道以不寒大侠的武功,军中没人敢惹他,嘿嘿。」 ☆、【其味似酒香,闻之便醉矣】 商胤邀纳兰琰一起去了杏时园中的雀楼饮茶,可俯瞰城中美景。 「子琰,你看此刻的玉楔城,很美,是吗?」商胤看着纳兰琰的脸庞,眼神无比温柔。 纳兰琰轻点了点头道「美...」 嘴上说着美,可眼睛却始终盯着城外某个方向,城外群山连绵,此刻还下起了朦胧的细雨,更添诗意,而越过群山,万里之遥,是那片守卫着银朔边境的土地,离天关。 离天关没有下雨,倒是今日阴云密布,有些阴冷。 云天辰训练完,正在吃午饭,他手上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可他又不是断了手脚,训练自然不能耽误,就以他以前用左手挥剑的经歷,使用兵器毫不费力。 「公子,刚刚有人来报,让你去将军主帐。」不寒来到云天辰身前说道。 云天辰嘴里还咬着半块饼,赶紧嚼碎了咽下,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过去」 佟安问道「镇安将军找云兄什么事啊?」 不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吃你的饭吧。」 云天辰轻笑一声,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我走了,阿呜来找我的话,告诉他我去了将军主帐。」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 主帐内,只有赵寂一人,坐在桌前紧蹙眉头看着面前一张发黄的信纸,信纸上画有一只如眼睛般的螺旋状花纹。 「将军。」 云天辰进入帐中,走到近前施礼。 赵寂抬眼看着云天辰,微笑道「你来了,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云天辰右手上还裹着纱布,抱拳回道「多谢将军关心,属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赵寂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本将军找你来,是有事告诉你,当年我与云啸也是生死之交,若是你有个闪失,我也不好向你爹交代。」 「将军有何事告诉属下?」云天辰蹙眉问道,听完刚才那番话,他隐隐觉得镇安将军定是知道刺杀他得刺客来自何处。 赵寂将桌上那张泛黄得信纸递给他,道「这是刺客刀上的图纹。」 云天辰伸手接下,看着信纸上的图纹,问道「将军,这个图纹是否关于杀手的身份。」 赵寂点了点头,拿出那柄刻有图纹的短刀放在桌案上,道「你可读过东国传说?」 云天辰点头道「略知一二,这个图纹难道与传说有关?」 「嗯,书中写有异兽蜚,被世人称为灾兽,它的眼睛就如这柄刀上的图纹一样,而尾似刀身。」 赵寂指了指桌上的刀,云天辰将刀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刀身似蛇般有些许扭曲,而刀柄头上有眼睛图纹。 他在书中看到过这种异兽的传说,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可这根刺客有什么关系? 赵寂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开口道「只是告诉你这个图纹来歷,而这个刺客可不简单,他所属的刺客组织也没有名字,可见过这个图纹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都叫它『蜚』。」 「蜚....难道这个组织起源于东国?」云天辰蹙眉道。 赵寂轻笑一声道「蜚的势力遍布天下,且隐藏得很深,银朔有蜚的刺客也不足为奇。」 云天辰看着手中的刀紧蹙眉头,这个叫蜚的刺客组织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可见势力遍布天下,不止银朔。 「当年政变,有人雇了蜚的刺客刺杀皇上,可没能成功,被抓了起来,可此人身上干干净净,根本无从得知是何人所雇。」赵寂继续道,眉头紧蹙着。 「什么叫干干净净?」云天辰疑惑道。 赵寂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发现,蜚的刺客,无法说话,连指纹也烫没了,而且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最重要的是,这位刺客是阉人,我猜想是避免他们留下后代。」 「如此残忍,可为何他们还能接受残忍的剥夺替蜚卖命...」 云天辰听后不禁有些感慨,怪不得那个刺客在他问话后无动于衷,眼神那般冰冷。生而为人,同样是血肉之躯,这些人偏偏被变成一个个冰冷无情的杀戮工具。 赵寂沉声道「为何那么卖命,他们都还是孩童时就被蜚给收买走,暗无天日的训练,被灌输的思想只有冰冷无情的杀戮,如有背叛,或者没有完成任务,就只有一个字死。」 云天辰微微一怔,所以,刺杀他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直至他死为止,就算是抓到了,也无从得知是何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第175页 赵寂站起身来走到云天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他绝不会放过你,就算在军营之中也要小心,我会派人严加盘查。」 云天辰抱拳道「多谢将军,这柄短刀,可否让属下带走?」 「嗯,回去吧。」赵寂转过身说道。 「是,将军」 云天辰出了主帐,将那柄短刀用布包裹好放进怀中,既然是证物,就要好好保管。 回到操练场,他心中还在想刺客的事,以及『阎王』,会不会两者有所联繫,这些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突然一只手勾住了自己的脖子,云天辰回过神来,才看到一脸笑意的小天狼。 「赵都尉不去训练新兵,跑到这里来干嘛?」云天辰笑道。 小天狼咧嘴笑道「当然是来看看伤员啊,我叔叔找你干嘛?」 云天辰侧头看着小天狼,轻描淡写道「关于刺客的事,或许这个刺客会一直缠着我,直到把我杀死为止。」 小天狼听后立马收起了笑脸,那双凤眼闪过一丝寒芒「你放心,你死不了的,有我在死的人只会是刺客。」 「哈哈哈,我当然不担心,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想杀我。」云天辰眉眼一沉道。 「抓到问不就行了...」小天狼道。 「没那么容易,我要训练了,你快回去吧。」云天辰拍开小天狼的手,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小天狼双手环胸站在后方,朗声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午后来找你!」 云天辰听后没回过头,挥了挥手道「赵都尉真是有闲工夫,那明日见吧。」 训练直到日沉,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何盛将云天辰独自叫道一旁,说是有事要交代给他。 何盛坐在一张躺椅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瞥了一眼云天辰,道「给你个差事,一会儿去伙头军库房处,把地窖外储存肉食的冰,全部搬进去。」 云天辰点头道「是,何屯长。」 何盛眸中满是得意之色,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帮忙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差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 云天辰转过身道「何屯长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完成。」 话落,云天辰离开了操练场,何盛紧盯着云天辰的背影,露出个阴狠的笑容道「那你就好好搬吧,希望你不要死在冰窖里。」 云天辰自然知道何盛的心思,想着法子来整他,来到库房处,找人拿了钥匙,见到了冰窖外放着诸多四四方方的冰块,大概三十几块,还在冒着寒气,离天关的天气寒冷,冰块放在外面融化的较慢,可他也得赶紧将这些冰块搬进去,可是去冰窖的通道狭窄,他一次也搬不了多少。 「我说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来,这个何盛还真是小人一个。」云天辰冷笑道。 还好旁边有工具,有一个小推车,可是只能推到冰窖入口,下冰窖还得自己搬下去,他的右手本就受了伤,虽然双手有用布裹上,可寒气依然能透过布钻进皮肤,他的右手更是钻心的痛,只好将右手又裹上一层厚厚的布。 冰窖门打开后,寒气立马让他全身打了个颤,将冰块放下后,他又环视了一圈,冰窖里灯光昏暗,基本是门外的火光,能看见冻了诸多肉类以及反射出寒光的冰块。 来回的搬,终于搬到之剩一半,可天也黑了,漫天繁星。 他的手和腿有些吃不消,坐下身来揉了揉腿,上次杜长秋给他的药能起到缓解作用,可是冰窖的冷气入骨,吃药根本就没用。 望着天空闪烁的星光,吐了一口浊气,想着阿呜会不会找他,昨日听阿呜说,他晋升为什长了,自然打心眼里替阿呜高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他,可是有一个何盛挡路,想要陶禁的帐下出头,似乎有些困难。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回过神仔细一看,来人正是巫乐天。 「阿呜,你怎么找到我的?」云天辰坐直身子问道。 「寻着你的气味,找到你的。」巫乐天在云天辰身旁盘坐下来,同样看着星空出神,显得有些慵懒。 看着阿呜那双明亮的眸子,以及微微颤动的睫毛,云天辰轻笑道「我倒是忘了,阿呜可是与常人不同,那你说,我是什么气味?」 巫乐天转过头看着他,声音低沉道「天辰,是酒香味....」 云天辰失笑,他怎么没有闻出来,他也没喝酒啊,笑道「阿呜,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巫乐天眼神突然一凝,凑近云天辰的脸庞,嗅着云天辰身上的味道,在云天辰耳边道「是那种闻了就会醉的酒香味。」 「那以后你就不用喝酒了。」云天辰挑眉道,他是想逗逗阿呜。 可没想到,巫乐天嘴角微微一勾,轻轻点头道「嗯,天辰比酒好喝。」 「哈哈哈,阿呜,这话谁教你说的?」云天辰笑道,看着巫乐天嘴角那一丝丝上扬,他还是第一次见阿呜笑,这也算是笑吧,突然觉得面前的啊呜竟然有一丝可爱。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没人教我,我想的什么就说什么。」 云天辰笑了笑没说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我还得搬冰块去冰窖,你要帮我吗?」 巫乐天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云天辰的右手,道「你坐下,我来搬。」 第176页 「阿呜放心,我可没那么脆弱,我们一起搬吧,争取早点搬完回去休息。」 云天辰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冰块放到推车上。 两个人合作,自然搬得快,况且巫乐天的力气大啊,不过半刻,冰块便全部搬完了,两人看着冰窖里堆满的冰块,云天辰有一丝疑惑,这么多冰块堵满了冰窖,还如何放食物进来?难道是何盛故意..... ☆、【你不入地狱,推你入地狱】 正想到此处,欲拉着阿呜立刻离开,却听见身后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合上了,顿时一惊。 「果然,是何盛那傢伙。」云天辰沉着脸,紧捏着拳头。 巫乐天一双眸子很是冰冷,就如那泛着寒光的冰块,沉声道「我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天辰,你退后。」 云天辰退后几步,可冰窖中没有一丝光线,而且冰窖的门很厚重,密封性很强,一点光线都无法透进来,他发现在此处唿吸很是艰难,就算是没有冻死,在这里待久了也得被闷死。 刚走出冰窖的何盛三人,一脸得意之色,何盛冷笑道「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冰窖中出来,估计明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吧....」 「大哥,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毕竟他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一旁的下属担忧道。 何盛瞪了一眼此人,开口道「那个人跟我说,只要云天辰死,其他的他会安排好,绝不会拖累我们。」况且,他早就想好好收拾云天辰了,现在有人给他善后,他当然乐意。 何盛走路的样子又是嚣张不少,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冰窖下的巨大的轰隆声,就像什么东西破门而出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出了冰窖?!!」何盛转过身,一脸惊异,有些慌张了起来。 「大,大哥,这个云天辰武功这么厉害.....」一旁的下属紧张的结巴道。 还没等几人回过神,冰窖入口突然一闪而出一个人影,速度之快,勐然将几人掀翻在地,巫乐天停下身,缓步走向几人,何盛等人不住的往后退,眼中满是惊恐,看这人的身影也不像是云天辰,到底是何人,如此恐怖的劲力,刚才就是此人破开冰窖的门。 云天辰也从冰窖里出来了,随手从一旁的农用工具堆里拿了一把镰刀,走到何盛跟前蹲下,用镰刀勾了勾何盛的衣领,看着何盛有些惊恐的眼神,冷声道「看来你很想让我死啊,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难道只是想逞一时之快....」 何盛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一旁站在的巫乐天,也不敢动,开口道「云天辰,注意你的身份,可别越矩了!」 云天辰冷笑一声道「对啊,何屯长,属下失礼了。」 「那你还不赶紧带着此人离开,我可既往不咎!」 何盛的摸样依旧那般奸恶狡猾,想用着身份压人,可他身前的可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 云天辰自然觉得可笑,看何盛的样子胆怯到不敢动弹了,可嘴上还说着愚蠢的话,他将镰刀放在何盛的脖子旁,轻轻动一下都会割破皮肤。 「何盛,我一再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你也知道我是如何来到离天关的,我自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他人,我也只能替□□道了。」云天辰沉声道。 何盛看着云天辰那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双透着寒意的眸子,他不敢相信云天辰能下得去手,开口道「你不敢杀我。」 云天辰笑了笑,道「就你的小命,有陶禁罩着,我照样可以收走,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想杀你,还用不着我动手。」 何盛紧蹙眉头,慌乱道「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看来你也不笨嘛,滚吧。」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何盛立马爬起身来,带着两个下属离开了冰窖处,巫乐天看着三人的背影,眸中依然透着杀意,沉声道「我可以杀了他。」 云天辰微笑道「暂时留着他的命吧。」 巫乐天转过身,勐地将云天辰拥入怀中,低头将额头贴着云天辰的额头,轻轻蹭了几下道「天辰,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接着又拉起云天辰的右手,看着纱布上又浸出了血,蹙眉道「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云天辰没想到阿呜会这么大的怒气,轻拍了拍巫乐天的背,微笑道「阿呜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巫乐天听后又是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眼底竟有一丝害怕,那丝害怕,是害怕怀中的人又离他而去,接着在云天辰耳边念着「当年的煎熬,我不想再受一次。」 云天辰怔了怔,他又何尝不是,如若今日没有阿呜在他身旁,估计他真的会死在冰窖里。 「你们在这里干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薛珍,薛珍手中提着个提灯,朝着二人走去。 两人拥抱的身影分开,云天辰咧嘴笑着打了个招唿道「嘿嘿,晚上好啊薛大厨。」 「云天辰...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处?」薛珍疑惑道。 云天辰双手一摊道「我被安排来此处搬冰块进冰窖,巫兄是来帮我的,不过,冰窖的门坏掉了,真是不好意思。」 薛珍眸子微凝,扫了一眼两人,他今日便见何盛主动说要帮忙搬冰块,没想到是让云天辰独自前来,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人修理。」 第177页 「咕~」 这个声音,是从云天辰的肚子里传出的,云天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接着又是一连串肚子的狂叫声,令他异常尴尬,他是没吃晚饭就来此处了。 正准备离开的薛珍转过头看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跟我来。」 伙房内,薛珍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炒饭端到云天辰面前道「只有这些了,够吗?」 云天辰看着金黄金黄香喷喷的炒饭,咽了咽口水道「够了,多谢薛大厨。」 巫乐天就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天辰大口大口的吃饭,眸子那般温柔。 薛珍伸手整理一番眼罩,看向一旁的巫乐天道「巫乐天,你也饿了吗?」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我不饿,多谢。」 薛珍坐在两人对面,看到云天辰受伤的右手,蹙眉道「你的伤如何?」 云天辰嘴里吃着饭含煳道「多谢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嗯。」薛珍点了点头,起身收拾伙房中的东西。 云天辰看了一眼薛珍的背影,薛珍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且永远那副淡然的模样,而且他之前在小天狼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对薛珍的忌惮,看来这个薛珍也不是那般简单,一个伙房的厨子,能将军中小天狼和神射手请来帮忙,必定有深藏不露的本事。 「你要吃一口吗阿呜,薛大厨的炒饭简直香气四溢。」云天辰夸奖道。 「不用,天辰饿了,多吃点。」巫乐天摇头道。 饭后,两人与薛珍辞别后,离开了伙房,上了一处屋顶,躺在房顶看星星。 云天辰手枕着头,侧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巫乐天,问道「阿呜在想什么?」 巫乐天坐起身来,看向洬州放向,开口道「赫连一族,与皇上来说,非除不可吗?」 云天辰听到此话,些许讶然,原来一直阿呜心中都清楚发生的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可他直至如今才将此话说出口。 「赫连一族让皇上忌惮,不过阿呜放心,你一定会没事。」云天辰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 「可姐姐和父亲,还有阿烁,他们呢...」巫乐天眉眼低垂道。 云天辰没有再说话,神色复杂,现在,还没有听到赫连一族要与皇军开战的消息,恐怕还在僵持之中,可若是真的开战,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护好阿呜。 「若真的开战,你会回去吗?」云天辰轻声问道,他等着巫乐天的回话,因为这句话很重要。 巫乐天良久未语,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沉声道「会..」 听到这个字,云天辰那双紧拽的拳头又紧了紧,右手掌的鲜血顺着纱布滴在瓦片上,此刻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轻嘆了一口气将拳头松开,转头看着巫乐天,露出个苦涩的笑「既然如此,我尊重阿呜的决定。」 巫乐天嗅到了血腥味,微蹙眉头,看着云天辰那张笑脸,透着苦涩,他怎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唔..」 云天辰正在出神之时,感受到两片温柔的唇正小心翼翼的吻着自己,眼前的阿呜,温柔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歉意。 为什么要有歉意,阿呜,要说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毕竟这句话是我问的。 手中有权势的人,一道令下,可以悄无声息的灭了一个族群,甚至无人敢忤逆提及,活在这世上,有人光芒万丈,就有人锈迹斑斑,就算你不入地狱,还是会有人要在背后推你一把。 想起韩权以前与他饮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权力,如果真的那么重要,那他何不去谋取自己的权力,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一切。 次日鸡鸣三声,云天辰惊醒过来,却发现他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是医师杜长秋,正给他换手上浸满血的纱布。 「杜兄,你怎么来了?」云天辰问道。 杜长秋微笑道「你醒了,巫乐天来找过我,说你手上的伤又加重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伤无大碍,只是不要再用这只手干粗活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废了。」 「原来如此,多谢杜兄。」云天辰点头道。 包扎好后,杜长秋告辞离开,云天辰也起身前去操练场训练,见到一脸担忧的不寒和佟安,不寒立即上前问道「我听说昨日公子被何盛叫走了,何盛可有对公子不利?」 云天辰微笑道「不寒放心,他想杀我,可不容易。」 「杀...杀你....云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佟安小声的问道。 云天辰眸子转向一旁守着新兵训练的何盛,何盛自然看见了,立刻收回视线,当作无事发生。 ☆、【这世间传说,几分真与假】 何盛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畏惧,不敢与云天辰对视。 云天辰收回视线,左手拿起戟,挥动一下道「一会儿与你们细说。」 训练完后,云天辰将昨晚发生在冰窖的事讲给了不寒和佟安听,不寒听后很是气愤,可他家公子让他不让轻举妄动,他自然遵命。 「不寒兄,你就别气了,伙房有我大哥以前的好友,我待会儿去伙房拿几根红薯来烤,嘿嘿,,我烤给你吃。」佟安见不寒一脸阴沉,便说着安慰的话。 云天辰笑了笑道「佟安烤的红薯我也吃过,火候正合适,吃起来也香,不寒可要多吃点。」 第178页 不寒这才脸色缓和了些道「多谢,公子,何盛留在在军中,就是个祸患,不如....」 云天辰笑道「不寒不必担心,他没那个本事取我性命,这个祸患迟早会自食其果。」 与往日不同,午后天空的太阳终于让众人感受到一丝温暖,离天关的春日很是短暂,有半月温暖的阳光都算是上天的馈赠。 云天辰终于不用穿着项月给他做的护膝,而他发现他的鞋已经坏掉了,脚趾头都露了出来,还好有项月给他做的一双鞋,他才能不用光着脚,前段时间衣服破了,还是佟安这小子帮忙补的,缝的是真的好,看不出来是穿破过的。 想起以往在寒阳的锦衣玉食,如今来到离天关军中才知道何为寻常布衣粗茶淡饭,他也渐渐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小天狼也如约带他去了一趟红白县城中,城中还是那副景象,他见到县城内街边的乞丐又增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逃难而来的人,妇孺和老弱病残。 小天狼告诉他,这些人全都是几天前从北部边界逃难来的百姓,县主有安排人施粥,这些人倒也不至于饿死,不过,北部边界一时消停而已,不知道何时又会起战乱,有几天安生日子对这些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红白县不可能接受太多战乱中逃难而来的人,怕又像五年前那般闹瘟疫,这种东西是比战争还要可怕的,如若控制得当,倒死不了多少人,若是控制不住,就会如那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生,满地枯骨。 现在的红白县城的景象,云天辰在难民聚集地站了半晌,没有心情继续闲逛,小天狼带他去了一家叫做『安生小饭馆』的地方,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卷饼,走时,饭馆老闆还专门叫住云天辰,给了他一篮子干肉和水果,说是慰问官兵,他一再推辞,可老闆还是坚持送给他,他也只好收着。 可转过身,他就送去给了那些难民,小天狼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见云天辰脸上神情,与他当年见到涌入城中难民的那副摸样如出一辙。 「卷饼好吃吗?」云天辰蹲在一个小孩身前,微笑的问道。 小孩小脸脏兮兮的,还有些许蜡黄,嘴里还在嚼东西,重重的点头道「好吃,多谢大哥哥!」 云天辰摸了摸小孩的头,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小孩身旁的老妇一脸皱纹,嘆息一口气回答道「唉,我和孩儿是从北部边界的小镇逃过来的,我记得当时....很多手拿刀剑的人冲进了小镇,烧杀抢掠,我和孩儿命大,藏在米缸里躲过一劫。」 说道此处,老妇抹了抹眼角的泪,又继续道「可是我儿死在了那群人的刀下,本是那么平静的一个镇子,怎么一瞬间就没了.....更不知何时黑白无常就来敲门,我死了倒无所谓,只念孩儿能够安好。」 云天辰听后,良久才道「放心,战乱一定会平息,你和孩儿一定能够活着。」 「多谢你,你是离天关的兵吧,你也要多多保重啊。」老妇一双浑浊的泪眼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怔了怔,微笑道「多谢。」 两人回程途中,小天狼见云天辰在出神,将自己没吃的那个卷饼递到云天辰面前,道「看你没吃就给了那个孩子,这个很好吃的,我娘以前经常给我买来吃,你尝尝。」 云天辰回过神来,伸手接过道「多谢,你娘现在还在红白县吗?」 而问出这句话,一直没有听到答覆,他转过头才发现,小天狼垂着眸子神色暗淡,问道「小天狼,你怎么了?」 小天狼抬起头,那双眼中还有泪光在闪烁,露出个艰难的笑容道「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话落,小天狼挥鞭重重的打在马身,马加快了速度朝着离天关军营飞驰而去,云天辰愣在原地片刻,看了一眼手中的卷饼,刚才提及小天狼的娘,小天狼神色哀伤,或许这就是小天狼心中的伤疤,被他不经意触碰到了。 云天辰挥鞭跟了上去,回到军营,小天狼只是说了一句累了,就回了自己的营帐,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天已经黑了,新兵们正围着篝火吃饭休息,他走到不寒身旁,安静的坐下,都无人发现他的到来,若不是不寒心繫他家公子,也发现不了,毕竟围着篝火的人很多。 「公子,今日去什么地方了,怎么一脸愁色。」不寒问道,手中拿着佟安烤的红薯。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我没事,去了城中一趟,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佟安看到了云天辰,露出个可爱的笑脸,伸手递给他一个红薯道「云兄,刚烤好的,你尝尝,嘿嘿。」 「多谢。」 云天辰伸手接下,看到佟安和不寒的笑脸,以及身旁的战友相互谈笑的模样,他多希望,他们能一直开心,今日城中景象,以及那个老妇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想,时至今日,他才感到害怕,他多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巫乐天,不寒,佟安,小天狼,高潋雪......以及整个银朔。 又想起云萌问他的话「三哥哥,你也会当大将军吗?像二哥哥一样?」 他微笑的回道「当然会了,三哥哥会当大将军,大哥也会当大将军,咱们一家人当大将军来保护萌儿。」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他正努力,不是吗。 「欸,你们可听说过极寒之地的传说?」 一名新兵瞪大了眼珠子问道,声音很是尖细,将云天辰从自己的沉思中拉了出来。 第179页 佟安眼睛一亮,立即问道「什么传说啊?快讲讲!」 那名新兵见众人一脸好奇,一下子来了劲头,摇头晃脑道「大家都知道极寒之地冰封万里,雪山连绵,危机四伏,传说在这群山之中,有着一个神秘的部族,这个部族受了诅咒,全都变成了可怕的魔物,那个诅咒导致这一族的人丧失心智,残忍无比,永远无法踏出极寒之地。」 「说的这么神气,有人亲眼见过吗?」佟安质疑道。 那人提高音调道「当然有人见过,不过见过的多数都死了,尸骨都见不到,有人去过极寒之地深处,见到过那个族人的面貌,说是已经没了人形,像是个如人般走路的野兽,黑面獠牙,瘆人无比,吓得他直接连滚带爬离开了那个地方,回来后啊,脑子就有问题了,每天念叨着魔物...」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众人抱着手臂打了个颤,有人说道「有这么玄吗,毕竟是传说而已,还是说点别的吧...这个怪瘆得慌。」 说故事的人嘿嘿一笑,想了想,故意拖长音调道「你们可知道吉光泽?」 「这个谁没听过啊,只要是参军的人都听过!!」一名士兵激动道。 「嘿嘿,那就对了,吉光泽地处衍州一处山地沼泽,那里也是个吃人的地,入了沼泽少有人走出来,倒是很多人见过出现在吉光泽的神马吉光!」那人高声道。 这时,突然有人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道「军营之中有个传言,吉光神马只有天定的勇者才能真真切切的见到,甚至还能带回作为战马,拥有吉光毛皮所做的毛裘,那鲜红的鬃毛就像烈火般在燃烧,入水不沉,入火不焦,穿着身上神勇无比,这是从军者最高的荣誉!」 「对对对,听说在很久以前,银朔还没有统一,就有一位将军获得了吉光神马的认可,吉光战马比汗血宝马还要厉害,还特别有灵性,助他夺下多少城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附和道。 「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啊?」云天辰笑着接了一句话。 讲故事的人转动眼珠子想了想道「我记得好像是姓白,全名好像无人得知,太过久远了。」 「欸,我还听说啊,以往统治玉楔那一带的君王.....」 众人围着篝火继续闲聊着,云天辰听着这些从后人嘴里说出来的传说,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真的有神秘的部族在极寒之地中,又或许真的有吉光神马,而到如今,都只是听说。 他自己经歷最大的怪事就是他的表姐项月了吧,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他一直认为项月是脑子有病,可他也仔细想过,看项月每讲起此事的眼神,那般充满回忆,或许项月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来自另一个地方,项月说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云天辰轻笑一声喃喃道「我在想什么,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天方夜谭的东西还是留给说书人吧。」 夜色笼罩着大地,许多人都入睡了,云天辰心中有事,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午夜后才睡去,而在梦里,战火燃了起来。 ☆、【不知曲中意,不知何所忧】 月色下,小天狼拿着酒壶独自坐在瞭望台上喝酒,面无表情,眼中还带有些许伤感之色,而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看了半晌,没有去打扰小天狼,转身离开了,看到他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后来几日枯燥的训练,这日清晨,云天辰被叫去了陶禁的帐中,所说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何盛又在陶禁耳边嚼舌根了。 陶禁将他晋升为了伍长,虽说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官职,但也算是成功了一步,他心中也高兴,伍长这个职位,顾名思义,一个队伍中的主管,属下该有五人。 这个消息一出,自然有人自愿入伍,包括不寒和佟安,还有玉楔人士陈卓,以及那时被云天辰救过的新兵,名叫吴细,还有夜出捕黄鼬时认识的新兵郑蛟。 五人端端正正的站成一排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云天辰,云天辰微笑道「以后我就是大家的伍长,还得多谢几位信任在下。」 「能跟着云兄,是我等的荣幸!」陈卓笑道。 「嘿嘿嘿,云兄好不容易晋升了,待晋升到屯长这个职位,就不用怕何盛了!」吴细接话道。 接下了的这几日里,本以为何盛会消停些时日,没想到就因为他晋升了伍长,好似更好使唤他了。 一些杂事,军营里其他人不愿去做的事,全让云天辰带着他五个下属做了,什么野兔吃庄稼抓兔子的任务,什么沟渠堵塞无法灌溉的任务,甚至还有抓野猪的任务,他每日竟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而且因为屯田制在边关之地的施行,现在以朝廷投资银两以及人力的方式来保证生产,生产效率显着提高。 所谓人力,就是边关这些战士,镇守边关之余还得劳作,当然这些田是一些地主和农户的,朝廷会给他们一些相应的补偿,也就是租金,还僱佣他们照看农田,如此一来,既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边关的粮草也不会短缺,官民合作,何乐而不为。 自商邑登基以来,就下达了命令,让百姓多多种桑麻,以保证纺织业的发展,以及解决边关战士所需。 可因为离天关时而发生的战事,部分农田被战火烧毁,栽种的桑麻稻谷全都毁于一旦,一些农户不得不因此破产流亡,待朝廷想起这些农田又得是什么时候了。 第180页 云天辰这几日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真是体会了一把作为农户的快乐,不过,那些农户们为了感谢他还经常送他些蔬菜瓜果,口中说着感谢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他负责青衣镇这一带,他在青衣镇内转悠了一圈,镇子不大,不过半个时辰就逛完了,看到镇中炊烟裊裊,小孩嬉戏追赶,一副恬静祥和,正如高潋雪所说,是一个难得的祥和之地。 云天辰在青衣镇上找到了一处风景很好的地方,能够看到一大片农田和蜿蜒的青衣江,地处高地,后方全是树林,就那一小块空地正好可以够他忙里偷闲。 云天辰靠着一块石头上,微眯着眸子些许慵懒的看着青衣江,微笑道「可以带阿呜来此欣赏美景。」 「是很美...」 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云天辰立即警觉的迅速站起身来,摸出怀中那柄短刀,勐地刺向身后,来人勐地后退几步,他才看清,来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这才将短刀收了起来。 余寻欢一身白衣,脸上依旧挂着笑,歪着头看着云天辰,微笑道「哎呀呀,看来你现在越来越警惕了,差点被你刺伤。」 「我还以为刺客又来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云天辰做下身来,斜了一眼余寻欢。 余寻欢盘坐在云天辰身旁,看见云天辰就毫无顾忌的坐在一堆青草上,理了理衣衫道「当然是跟着你来的,看来你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云天辰眉毛一抬,居然跟踪他,而他毫无察觉,真是有本事,打了个哈欠,看向天边的落日道「入乡随俗嘛,玉楔的陈玄砚礼怎么样啊?」 「陈玄砚礼现在由周华公子主持,我倒是看到了你的好朋友温谨,以及公子琰,我对文人雅士之谈不感兴趣,也就是待了片刻就离开了,不过,玉楔城很美,可惜你没能去一观。」 余寻欢语气略带遗憾,接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用布包好的东西,放在草地上摊开来,躺在布上的是四块粉色呈圆形的糕点。 云天辰微笑的拿起一块来,问道「这是什么?」 余寻欢道「这是玉楔特有的糕点,杏花酥,不过我改进了一番,味道更香了。」 云天辰拿起糕点凑近鼻子闻了闻,是有很香的味道,眼睛一亮道「余兄,你做的?」 余寻欢眼中一抹得意,点头道「那还会有谁,当然是我。」 云天辰轻笑一声,将糕点扔进了嘴中,余寻欢看着云天辰那张笑脸,问道「你不怕我下毒吗?」 云天辰愣了愣,突然眉头紧蹙,颈上青筋暴起,脸瞬间憋得通红,看似异常难受的样子,只是略微夸张了些,指着余寻欢道「你....居然下毒...害我...」 余寻欢一愣,收起了笑脸,他也没下毒啊,蹙眉道「你别演了,我可没下毒。」 云天辰瞬间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余兄也会皱眉头啊,要是你想我死,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余寻欢这才发现刚才他好像是有一丝紧张了,旋即微笑道「与你开玩笑。」 「好,我再躺一会儿,就得回军营了...」云天辰打了个哈欠,倒头躺在了草地上。 余寻欢看着天边得落日与晚霞,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笛来,对着落日吹奏起来,曲子时而欢快时而平缓,很是有趣,可余寻欢的眸中,却带着丝丝哀愁。 云天辰听着这笛声,欢快时就如山泉水翻过石阶般跳跃,平缓时就如细水长流,还带了丝丝忧伤之意在曲中,似乎这曲中还有一段故事。 片刻后笛声停了,云天辰缓缓睁开眸子,发现余寻欢已经离开,他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离开了此处,回了军营。 回到操练场,不寒第一时间找到了他,脸色些许忧愁,紧蹙眉头,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不寒语气些许沉重道「刚得知,白乌关又有一批叛军崛起,二公子带兵前去整治,右腿....受了伤,没有及时医治,只能截去其右腿...」 说到此处,不寒最后那句话让云天辰心尖勐的一颤,一阵恍惚,导致他一时未回过神来,他真的很怕听见什么噩耗,更何况还是他二哥。 截去一条腿,对于从小爱武成痴的云天宏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或许再也无法驰骋疆场,无法洒尽这一腔热血,无法圆满报国杀敌之梦,何况他二哥还如此年轻,没有娶妻生子,他最怕的是,云天宏会因此一蹶不振。 「公子,你可还好?」不寒见云天辰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担忧的问道。 云天辰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二哥...活着便好...」 不寒听着话语中深深的担忧,可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好像说什么话都无法让一个失去一只腿的北卫将军重新站起来,也无法忽略或许无法驰骋沙场的事实,一个一腔热血的沙场儿郎怎会安心的运筹帷幄与帐中,而不是洒热血与沙场,若是云天宏并未因此一蹶不振,或许还能坐在马背上带兵杀敌。 不寒轻轻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以作安慰,他们也是离天关的兵,或许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遭遇,他们也只能接受。 这里不再是寒阳,不再是将军府,而是个随时都会丧命的战场,他也不再是那个将军府的风流三公子了啊。 云天辰写了一封信送去白乌关,并未说太多得话,寥寥几句,只念他二哥不要因此而放弃。 第181页 而他心中更多了几分坚定,他将放在胸口的那个平安符拿了出来,如今都有些许发黄了,这可是小云萌和家人最大的愿望啊,希望他平平安安。 看了片刻,又将平安符塞了回去拍了拍心口,深吸一口气,又拿起那杆戟到操练场继续训练。 余寻欢离开青衣镇后,去了红白县城中的某个客栈,坐在房中饮酒,就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一阵风便吹了进来。 刚到嘴边的酒还未喝下去,余寻欢脸一沉,将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叩,冷声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他身后正是裹着一身黑衣的宇文谡,那个他势必要杀死的人,他父亲还一直派此人来监视他。 宇文谡看着余寻欢的背影,半晌后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侯爷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话?」余寻欢沉声问道。 宇文谡轻蹙眉头道「侯爷知道你在调查巫乐天的身世,劝你就此为止,不要再调查下去,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余寻欢嘴角一勾道「所以说巫乐天的身世不是那般简单,唉,可惜啊,我还真的来了兴趣。」 宇文谡缓步走到余寻欢对面的位置坐下,伸手拆去包裹直至眼睛下的黑布,露出触目惊心的脸庞,他的半张脸全是烧伤的痕迹,这样一张脸,谁见了都会吓得惊慌而逃。 余寻欢瞥了一眼宇文谡,见到脸上的烧伤时,轻蹙起眉头,问道「你不走,还想干什么?」 宇文谡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下,而后开口道「你若是坚持,我只能杀了云天辰。」 余寻欢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抬起眸子看着宇文谡,眼中只有憎恨,冷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宇文谡没再说话,又是饮了几杯酒,将酒杯放回原位,再将黑布再次裹上,紧盯着余寻欢的脸庞,开口道「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一切小心。」 说完这话,宇文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余寻欢将酒杯里的酒饮尽,他一声冷笑「一切小心,这话居然从你口中说出,真是让人意外,又让人噁心。」 ☆、【天下多动盪,烽火狼烟起】 次日,前去北部边界侦察的士兵疾驰而归,下马后立刻奔向军机大殿。 赵寂蹙眉问道「边界古道发生了何事?」 侦察兵抱拳回道「属下见到一批前去别国行商的商人被抓,随行来的人百余人全部丧命,货物全被带走。」 还未等赵寂讲话,又是三名看守瞭望塔的士兵快步进入了军机大殿。 「报!边界古道西部烽火台燃起狼烟!」 「报!边界古道东部烽火台燃起狼烟!」 「报!边界古道南部烽火台燃起狼烟!」 赵寂紧蹙眉头道「狼烟四起,可知是何人发起进攻?」 赵寂刚问完话,又有一名侦察兵进入大殿抱拳道「禀将军,拓木一族攻入了千问县!据属下观察,拓木一族联合其他部族进行大肆烧杀抢掠,如今临着边界古道的部分小镇与村庄已经惨遭屠尽,公孙彦将军带兵整治,可镇守在边界的军队仅两万人,只能暂时抵挡牵制,还请将军派兵支援!」 「你等继续观察敌情,本将军即刻派兵前去支援。」赵寂沉声道。 殿众士兵应声退出大殿,赵寂立刻下令岑喜,陶禁,张继等人带兵前去支援。 「从不同方位进攻,还能联合这么多的部族一起,看来拓木一族是决心谋反,或者说是早有逆反之心。」 赵寂身后站着一个老者,两鬓斑白了,但看起来却仙风道骨很是精神,说话不紧不慢。 赵寂转过身,点头道「苏军医说得没错,他们一族在边界闹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按耐不住也是正常。」 老者正是军医苏吕,兼赵寂的军师,苏吕摸了摸鬍鬚道「我看不然,可知拓木一族当年跟着朱裘,虽然当时没什么名气,他也参与了当年的谋反,如今朱裘离世,姓朱的那一族虽多年未吭声,可暗地里不知道有何谋划,当年退兵回北部边界,忍气吞声这么久,终是按耐不住的。」 赵寂点头道「而且听说了洬州怀南王也有所动作,正在遣兵至洬州边界,深掘沟渠,高筑垒,嘴上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洬州百姓的安全,心如明镜之人都知道,这是在作迎战的准备。」 「所以,这些边界部族听到点风声了,天下註定要大乱一场,何不现在就开始谋取自己的利益,表示自己站在哪一方,这天下会不会易主,还说不定。」苏吕深嘆一口气道。 军营之中响起集合的钟声,云天辰等人立刻进入列队站好,刚才的钟声,是出兵的意思,他们也能看见四处燃起的狼烟。 佟安戳了戳云天辰的手臂道「云兄,这是要出去打仗了吗?」 云天辰微蹙眉头道「看样子,是要出兵了,看燃起狼烟的位置,应该是北部边界古道。」 佟安一脸紧张,紧握着手中的红缨枪,来离天关也快一月了,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出去打仗,而且来得如此突然,他心中慌乱不安在正常不过。 「拓木一族已经攻入了千问县,将军命我带兵杀敌,救百姓于水火,大家可都准备好了!」陶禁坐在马背上朗声说道。 「将军威武!!」众兵齐声道。 前方骑兵,后方步兵紧随其后,马鸣响起,陶禁率兵出了辕门,一路长驱直下,快马加鞭,直抵边界古道不远的千问县。 第182页 千问县刀剑之声入耳,火光四起,残垣断壁,满城哭闹求饶的声音,可却只能成为刀下亡魂,云天辰等人入城的那一刻,看到如此景象,皆是万分遗憾于心痛。 千问县自然成了战场,成了战争的牺牲品,拓木垣见陶禁带兵前来,立刻召集自己的战士与之抗衡,一瞬间,千问县中四处喊杀声不断,离天关的兵于拓木一族的战士搅打在一起,如此混乱。 云天辰看着身前那个拿着刀,一双憎恨的眼紧盯着自己的拓木一族战士,两人纠缠片刻,最后也逃不掉你死我活,戟枪挥舞间,鲜血染红了眼,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一个敌人。 他看到死在敌人刀下的无辜百姓,心中自然愤怒,愤怒到身体轻轻颤抖,他也不想杀人,可这就是战场,想要活命就得杀掉敌人。 「公子,你可还好?」 不寒紧握手中剑,剑身早就裹满了鲜血,见他家公子杀了一名敌人却突然愣在原地不动了,有些担忧。 云天辰回过身来,紧握手中戟,眸子冷了几分,点头道「我没事,不寒,你保护好自己和佟安。」 接着,他便走入了正与敌人厮杀的战场中,任由鲜血染身,奋力击杀敌军。 不寒身后躲着一个人,佟安紧紧握着手中的红缨枪,可却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死,看到敌人憎恶的面容,以及满地的鲜血,他怕得要死。 不寒轻声提醒道「佟安,你躲在我身后,若是有敌人沖了上了,你要杀了他,若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你就再也无法为你大哥报仇。」 云天辰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他的下属吴细被敌人砍伤,他只能将吴细扶到一旁的房屋中暂时躲避。 「云兄,你别管我了,快出去杀敌。」吴细脸色煞白,若不及时医治,很容易流血过多而亡。 可云天辰无可奈何,只能给吴细简单的包扎后,道「你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回去。」 话落,云天辰转身回了战场,因为陶禁所带的部队人数是压过了拓木一族的这支部队,见形势不利,拓木一族的人下令撤出了千问县,陶禁并没有乘胜追击,可知拓木一族还有其余部队在后方,若是跟了上去,难免中计。 岑喜,张继等人也传回了消息,暂时稳住了局势,可看这些部族绝不会就此罢休,在边界古道安营扎寨,静候时机。 所以,他们也必须带兵安营扎寨在此处驻守,时刻关注这些部族的动静。 陶禁安营在千问县外,后方军营里的医师也终于赶来救治伤员。 云天辰紧蹙眉头安静的坐在地面,身上染着鲜血,脸上也粘了血迹,他回去找了吴细,可是吴细已经无力回天,他只能将其尸体带回军营,那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兄弟。 佟安以及陈卓郑蛟受了轻伤,不寒倒是没事,至于他自己,看到一个年纪尚小的敌人,他一时下不去手,可却被此人用剑刺伤了肩膀,那个人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可为何眼中满是血腥。 「公子,医师来了,让他给你包扎伤口吧。」不寒担忧道。 云天辰回过神,见到是熟悉的面孔,杜长秋点头道「云兄,让我给你看看伤势。」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杜兄。」 「不寒,可有听到有公孙彦将军的消息,不知道阿呜如何了。」 云天辰蹙眉道,接着便轻嗯了一声,他的伤口上了药正疼着,杜长秋正认真的给他包扎。 不寒点头道「公孙彦将军那边,高潋雪带着军队前去支援,击退了敌人,至于巫公子,以他的身手,应该没事。」 陈卓在一旁嘆息,他脸上被刮出好几条血痕,摇头道「我还听见他们有个口号,『银朔气数已尽,江山该当易主』,老子听了这句话,易他奶奶个腿儿,直接拧了他的脑袋。」 因为陈卓说话的腔调及话语,惹得众人不自觉的笑了笑,可却那般苦涩,云天辰在想,这句口号一出,说明赫连一族应该有了行动,才能让这些人突然联合起来谋反表明立场。 边关发生此事,自然很快传进了皇上以及各路侯爷的耳中,而这起边关聚起的反叛军,当然是有人教唆,这句口号也是出自余寻欢的口,他要玩,就得好好玩儿,玩儿得尽兴才好。 迎来暮色,又是帮着千问县的百姓将尸体处理了,县主陶寅红着眼,咏堤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他怎会想到千问县会成为战场,云天辰也找到了陶寅,两人聊了几句,不过是些安慰的话,从陶寅眼中能看到,他是如此心寒。 夜色将近,也看到了四处的炊烟,云天辰心系阿呜,一直等着公孙彦那边传来的消息,而陶禁又下达了任务,派人前去侦察敌军几个营寨,拓木一族将诸多商人抓了起来,一定关押在某处。 陶禁亲自下令云天辰带人前去侦察其中一个营寨,云天辰领命带着不寒前去,可没想到佟安自告奋勇要跟上,还真是搞不懂这小子,趁夜色,几人朝着某一处的营寨而去。 而这处营寨处于一片林地之中,四方全是树木,树木密集,不熟悉路的很容易绕晕,他们一路做了记号,以免找不到回去的路。 云天辰三人在一旁树林查看山寨内的情况,可无法观察全面,索性他爬上了树,在树丛的掩护中,也难以被察觉,而不寒带着佟安去了另一侧侦察。 第183页 据他了解,此营寨不大,但不是刚才攻入千问县的那一批,穿着服饰不像,寨中伤员众较少。 「这是哪一族的人,不像是拓木一族。」云天辰喃喃道。 就在这时,营寨里来了一批人,大概有二十几人,看服饰并不属于这一族,每两人抬着一个木箱,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是兵器还是劫掠来的钱财。 看见领头的在于一名看似像首领的人交谈,云天辰微微蹙眉「这个首领是名女子...」 他继续观察,见领头的警惕的环视了四周,将一个木箱打开来给那名女首领看,就在打开那一瞬间,云天辰瞳孔勐地一缩,很是惊讶,因为他又见到了熟悉的东西。 ☆、【知人不知心,人心犹未足】 「紫铜!居然是此物,难道又是为了偷运兵器」云天辰暗自喃喃道。 他越想越是觉得此物关系重大,在寒阳见到此物起,就觉得与前朝有关,可这又是第二次见到,他必须搞清楚,这些紫铜下是否又藏有东西。 想到此处,他从树上跃下,朝着营寨内潜行,绕过巡逻的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营寨,躲在营帐旁,观察着两人,依稀能听见一些对话。 「不是说最后一批吗?为何还有?」女首领质问道,声音很是冰冷,阴影下很难看清面容。 送货的领头人轻笑一声道「做生意嘛,有钱就行,何必在意这些,况且你们的族人现在就缺钱救命吧。」 女首领微蹙眉头,双手捏成拳头,片刻后道「行,上次的东西,我们完好无损的送到了目的地,钱呢?」 领头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伸手递给女首领,提醒道「记住,小心行事。」 女首领拿到钱后,点头道「我知道,这次又是送到什么地方?」 领头人看了看四周,然后伸手递给女首领一个小纸条,女首领看了后蹙眉道「最近这一带不太平,我会尽快。」 送货的人笑了笑,让人将货物放进某一个营帐后,便带人离开了,女首领安排人守着营帐,也离开了此处。 云天辰准备潜入那个存放货物的营帐看看,是不是如他所想,营帐围着一圈都有守卫,他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他在地面摸了块石子掷向营帐后方的一个守卫,守卫一惊,立即看向四周道「是谁?出来!」 接着他身旁的守卫也被石子击中,两人对视一眼,很是疑惑,因为石子好像不是从一个方位掷来的。 两人商量道「要不,你去看看?」 另一名守卫眉头一皱不悦道「为什么是我去啊,要去也是该你去。」 两人意见不合,还在争辩,云天辰伺机而动,窜到两个守卫面前,咧嘴笑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两个守卫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笑脸,这才反应过来,刚要拔刀,云天辰按住两人的头,勐地往地上一摁,而后用力在脑后一斩,两名守卫便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云天辰轻吐了一口气,还好没多大动静,不然就惊动其他守卫了,接着蹲在帐边,拿出怀中的短刀在营帐上割了个洞口出来,还真别说,刺客的这把刀还真管用,锋利无比,将刀收好后弓着身钻了进去。 帐中全是那批刚搬进来的货物,还用一大块粗麻布盖上,他将布掀开来,入眼正是刚才的货箱,不过却全都上了锁,难道他还得去偷钥匙不成? 而开这些锁的钥匙,恐怕也是在那个女首领身上。 正想到此处,他却发现营帐门口有一个人影晃动,而奇怪的是,帐门旁的两个守卫声音都未发出直接倒地不起,接着那个人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赶紧躲了起来屏住唿吸,暗中观察着进来的人,此人或许也是来查探消息的。 「嗯?」云天辰微微蹙眉,因为他看见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眸子,这双眼他异常熟悉。 「天辰,出来吧。」巫乐天看着云天辰藏匿的地方说道。 云天辰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巫乐天身前,咧嘴笑道「阿呜怎么来了此处,难道是公孙彦将军派你来调查?」 巫乐天道「我去找你,听人说你被派出去侦察敌情,所以,我跟着寻来的。」 「这么说你又是跟着气味寻来的?」云天辰笑问道。 巫乐天点头道「是,不过我一直跟在你身后,直到你进了帐中。」 原来如此,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发现,这天赋还真是羡慕不来啊,摊了摊手道「阿呜,箱子里的东西,我必须要看一看,但是都上了锁,我们还得去找钥匙。」 巫乐天看了一眼箱子上的锁,然后蹲下身来,将锁拿在手上,轻轻一拧,只听一声东西断裂的「咔嚓」声,锁就被巫乐天这样拧断了。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这好像也是个办法,不过,事后一定会被发现有人来过帐中,不留痕迹是不可能了。 他将箱子打开来,接着帐篷外火把的光,虽然微弱,但能看清,满满当当一箱子的紫铜。 云天辰挽起袖子道「阿呜,帮我个忙,我要看看这些紫铜下面是不是藏了其他东西。」 巫乐天点了点头,也将袖子挽了起来,云天辰将一块布铺在地面,以免留下痕迹。 而巫乐天直接将那箱紫铜扛了起来,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巫乐天直接将整箱紫铜全倒在了那块布上,云天辰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马看了看帐篷外,好像没有惊动什么人。 第184页 他本来想一点一点拿出来的,但是好像阿呜直接倒出来更快一点,但是动静是大了一些。 「阿呜,你慢慢来,尽量小声一点。」云天辰提醒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嗯,我慢点,你身上有伤,不许碰重物。」 云天辰摸了摸肩膀处,他早就忘了他还受着伤,微笑道「阿呜放心,我没事。」 他在那堆紫铜内翻找,却发现,这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全是紫铜,他很是疑惑,这些人是想把紫铜运往何处,又用来做什么? 看来他得多开几箱看看,或许其他箱子里有隐藏起来的东西。 接下来,他和阿呜把整个帐篷里的箱子翻了个遍,事实证明,这些箱子里全是紫铜,没有藏其他东西。 「你们玩儿够了吗,玩儿够了,就赶紧滚出来!」 此时,帐外传来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声音中还含着怒意。 云天辰顿时一怔,透过他割开的那块布的缝隙可以看到,整个帐篷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呜,走吧,出去会一会这个女首领。」云天辰吐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巫乐天也微微蹙眉,放下手中木箱,点了点头,与云天辰并肩走了出去。 帐外,满是拿着篝火的人手持刀剑将营帐围住,而一个女子站在最前方,双手环胸,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云天辰二人。 云天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微笑道「各位晚上好啊。」 女首领微蹙眉头,一看此人就不正经,缓步走上前,距离云天辰两人只有半尺远的距离,云天辰也才看清这名女子长什么模样,穿着一身紫衣,可能因为方便所以把长发束了起来,长得很是美艷,可这美貌之下却透着冰冷。 「看你二人的穿着,你们是离天关的兵,对吗?」女首领开口道。 云天辰也不绕弯子,沉声道「你说得没错,不过我还有问题想要问问你。」 女首领眉毛一挑,这两人,居然没有被吓得跪地求饶,还要问她问题,真是可笑,冷声道「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要问也是我问你,你们是来侦察敌情的,我大可以杀了你们,费劲心机在这帐中翻来覆去,到底在找什么?」 云天辰轻笑一声道「这又回到了我说的上一句话,这批紫铜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那个送货来得人,又是什么人?」 女首领脸色一沉,心中升起愤怒,觉着面前的人还真是不怕死,旋即拔出身侧长剑,剑尖抵在云天辰喉口,只要刺下去他就会一命呜唿。 云天辰并未有丝毫慌张,他非要将此事问清楚才行,眉眼一沉道「这么心急想要杀了我,看来此事不简单啊。」 女首领眸子一凝,一丝狠色出现在眼中,就要一剑刺下去。 可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巫乐天迅速抓住剑身,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将剑直接拧成了两段,然后拿着断剑身形一闪来到女首领的身前,断剑的剑尖就抵在她脖子处,刺破了皮肤,一丝鲜血流了下来。 巫乐天会有此举,众人都未曾想到且未反应过来,周围的战士皆是欲上前营救,可怕巫乐天将他们的首领给杀了,没敢轻举妄动。 巫乐天冰冷的声音在女首领的耳边响起「将事情讲清楚,若是你不肯,我就杀了你。」 女首领蹙眉看着面前的人,那双冰冷的眸子让她全身都如坠冰窖,下意识取出腰间的短刀就要一刀刺上去,可却被巫乐天一把抓住了手腕,手腕一疼,短刀掉落地面,面前的人力气如此之大,而且敏捷无比,她竟然无法撼动分毫,此人绝不是一个毫无名头的小兵而已,咬牙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天辰来到女首领面前,沉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我二人被团团包围,只能如此了,我们可以帐中说话,如何?」 女首领蹙眉看着云天辰,两人对视片刻,女首领才点头道「可以。」 三人进了女首领的主帐,巫乐天将短剑扔掉,放开了女首领,帐内比外面明亮许多,女首领也才看清云天辰和巫乐天的面容。 女首领揉了揉手腕,坐到桌案前,沉声问道「有什么问题,问吧。」 云天辰微笑道「我们已经将你放了,你不叫人将我们抓起来吗?」 女首领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你身旁那个人,武功高强,这族中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他,抓你们也是徒劳,反倒损伤族中战士。」 「我听到了你和那个送货人的谈话,你们要将这批紫铜送往何处,又用来干什么?」云天辰直切主题道。 女首领紧蹙眉头,神色复杂,声音柔和了几分道「你为何这么肯定,我会将此事告诉你?」 云天辰走到桌前,沉声道「你似乎很需要钱,钱嘛,我也可以给你,不过,这是交易,你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女首领听到此话,竟觉得有些许可笑,笑道「你一个毛头小兵,身上有几个钱,还敢跟我谈交易。」 话音刚落,就见巫乐天将一枚明晃晃的金子放在了桌上,开口道「这只是一锭金子,你需要多少?」 云天辰见到后,眸中满是惊讶,因为他实在是很久没见过金子长什么样了,自从离开寒阳,他就没碰过此物,但是为何阿呜这么有钱。 ☆、【在这乱世中,寻一线生机】 第185页 巫乐天见云天辰一脸疑惑的将他盯着,转头问道「天辰,怎么了?」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没事。」 女首领也有一丝惊讶,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随手扔金子,思索片刻道「既然二位如此有诚意,我也不是个愚钝之人,不过,我只能告诉二位,我们运送这批紫铜,每次都是送往不同的地方,而且,接头人都不一样,我也根本不知道这批紫铜有何用处,我只负责将它送到接头人的手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云天辰微笑道「那你知道你都运送至哪些地方了吗?」 「嗯,不过,你问这些东西,到底有何用,又如何让我信任你,不会将此事透露与他人?」女首领质疑道。 云天辰微笑道「谈到信任二字,我又如何信任你会给我们真正的线索呢?」 女首领眼神一凝,果然,面前这个人也不是那般简单,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士兵, 「那你想要如何?」女首领问道。 云天辰搬了两个座椅到桌前,自己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一旁的座位,微笑的看着巫乐天道「阿呜,坐下说话。」 巫乐天乖乖的坐了下来,女首领看到此举微蹙眉头,实在是不知这两人在玩儿什么把戏。 「我们好好交谈一番如何?我看你们一族好像也并不愿意参与这场反叛,对吗?」云天辰紧盯着女首领,语气很是笃定。 女首领听后,美眸中的光茫闪烁不定,紧蹙眉头,似乎是被云天辰说中了,而后给云天辰两人斟了杯茶,而后语气变得不再那般强硬,开口道「能看出来,二位身份不简单,能告诉我如何称唿二位吗?我叫姜云寇。」 云天辰拱手道「姜姑娘,在下云天辰。」 巫乐天饮了一口茶,微微蹙眉,这茶不太对味,果然还是云酥茶好喝一些,放下茶杯道「在下巫乐天。」 姜云寇听到这二人的名字,顿时一愣,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两个人她还真是听说过,特别是云天辰的大名,微笑道「云天辰,将军府的三公子,寒阳有名的风流人物,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云天辰也笑道「往事不必再提,只是没想到我云天辰的名气都飘到边关了。」 姜云寇轻笑一声,看向巫乐天道「你是赫连一族的人,我听说了,皇上给你降了罪,所以才来到离天关。」 巫乐天看到姜云寇脖子上镶着银饰的熊牙吊坠,点了点头道「姜姑娘,你可是姜族人?」 姜云寇怔了怔,点头道「正是,不过如今的姜族不同以往,早就是名存实亡的地步了。」 云天辰轻点头道「我也从我爹口中听说过姜族,当年姜族的繁盛以及势力,与以往的赫连一族不分上下,后来姜族之中发生内乱,死伤无数,随之沉寂。」 话音刚落,就见姜云寇紧捏拳头,胸口上下起伏,有些激动道「不是内乱!」 云天辰一惊,怎么这么大反应,问道「姜姑娘为何如此激动?」 姜云寇饮了一口茶,渐渐平息了情绪,说道「没什么,姜族的没落也有诸多原因,那时我还小,懵懂的记得跟着阿爹阿娘逃走,其他的事情非常模煳。」 「如今姜族是否依附着拓木等族生存?」云天辰直言不讳道。 姜云寇苦涩一笑,点头道「族中人所剩无几,大多是孩子和老人,若是不找个靠山,怎么能在此地活下去,早就被某一族嚼碎了吞下肚,什么都不留。」 云天辰未语,示意姜云寇继续讲下去,姜云寇便继续道「当年拓木一族弱小,受过姜族恩惠,姜族遇难时,也只有拓木一族愿意收留些许族人,拓木一族的老族长也有遗训,说不能忘恩,要帮助姜族,而拓木一族也遵守了。」 说到此处,姜云寇眸光暗淡,像是又回忆起当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云天辰和巫乐天都未说话。 直到姜云寇回过神,云天辰才问道「姜姑娘话还未说完,拓木一族虽遵守了遗训,可几代已过,这个遗训早就被遗忘,我听说拓木一族有一个规矩,想要依附与他,而不被他人一口吞掉,就得每年向他缴贡,而这笔钱往往数目很大。」 姜云寇点了点头道「是如此。」 云天辰听后微笑道「说了这么多,姜姑娘也毫无顾忌的告诉我们姜族如今的现状,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姜云寇神色复杂,看着云天辰的眼睛,她能看到这双眼的眼底透着那丝无法撼动的坚定,她或许能够相信此人,本就是阶下囚了,放手一搏又如何? 姜云寇点头道「云公子猜的没错,我并无反叛之意,一切都是无可奈何,拓木一族在这一带横行霸道,若是忤逆了他,只有灭族的下场。」 巫乐天抬起手,指了指姜云寇身后挂着的那副画,道「这幅画,我在我父亲的房中见过,不过,画的是狼。」 云天辰抬头看去,画的是一头雪地林里的熊,身旁还站了一名男子,身披毛裘手持弓箭一脸严肃,看似中年模样。 姜云寇看到这幅画脸色终于柔和许多,微笑道「这是族中仅存的一张老族长的画像,听我阿娘说,当年姜族与赫连一族同盟,那日,两个族长相约狩猎,结果族长输与赫连一族的族长,可是赫连族长叫来了一名画师,说是要画像,就在那片雪地林里,同样位置,我族图腾是熊,族长本不情愿,你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本是还要画一幅两族长站在一起的,可是我族族长的脾气太过古怪暴躁,画完这幅画转身就走了。」 第186页 姜云寇停顿片刻又继续道「我将这幅画一直带在身旁,不忘当年老族长带领姜族繁盛之恩,势必要将姜族再次发扬光大。」 云天辰听完姜云寇的话,轻笑道「看来姜姑娘也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可是想要强大起来可不容易,你得先除去一些人和那些在北部边界横行霸道的部族才行。」 姜云寇抬眼看着云天辰,美眸中闪烁着微光,朱唇亲启,声音异常柔和道「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云天辰很是尴尬,姜云寇这是在使美人计呀,他转头看了看身旁得巫乐天,并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淡漠的看着姜云寇。 若是别的男子,看到姜云寇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定会心软,可是使美人计选错对象了,他欣赏美貌女子,可是却无半点兴趣。 云天辰轻咳一声,微笑道「姜姑娘,看来你平日里太过严肃,如今使美人计有点不在状态。」 姜云寇眉头一簇,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打,瞬间收起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正色道「好了,我知道这招没用,我也试过无数遍了,我学不来,说正事,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帮互利如何?」 云天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姜姑娘就这么相信我二人,能够祝你东山再起?」 姜云寇轻吐一口气,微笑道「我也找不到愿意帮我的人了,我看你二人绝非一般人,日后定会有所作为,我不知道我所想是否正确,可我愿意一试。」 云天辰听后,心道姜云寇有不输于男子的野心,而且看人很准啊,笑道「那就请姜姑娘拿出诚意来吧。」 姜云寇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小纸条,放在云天辰面前道「这是今日送货人给我的字条,上面写了此次运送货物的地点。」 云天辰看了纸条后,将此地记在了心里,然后拿起纸条放在烛火上,将纸条烧成灰烬,继续问道「还有前几次的运送货物的地点能告诉我吗?」 姜云寇点头道「自然。」 接着,姜云寇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地点的名字,云天辰默默的记在了心中。 「巫公子,这笔钱你拿回去吧,自然是合作,已经有了钱能替代的东西,这枚金子我便不能收。」姜云寇将桌上那枚金子推向巫乐天。 巫乐天未吭声,点了点头,将金子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后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天辰,给你。」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手中那枚金子,嘴角抽了抽,他可不是贪财之人,微笑道「阿呜收着吧。」 巫乐天点了点头将金子收回了自己的钱袋中,刚才他也听到了,以往姜族与赫连一族似乎关系还不错,抬眼看着姜云寇道「如果你需要钱,可以来找我。」 姜云寇微笑道「多谢,对了,关于此次的反军,我也有一些线索可以透露给你们。」 云天辰和巫乐天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姜云寇将关押那批商人的营寨地点告诉了他们,以及一些部族势力的分布和得力战将实力与名字。 离开时,云天辰叮嘱姜云寇,一定要小心行事,尽量不要与离天关的军队对抗。 姜云寇紧盯着云天辰与巫乐天的背影,她心中也无法下结论,她到底做的对不对,事到如今,她这是带着姜族在这动盪的乱世中寻找生机,莫不是孤注一掷,下最后一步险棋。 ☆、【天下有情人,皆长长久久】 云天辰与巫乐天离开营寨后,便与不寒佟安会合,几人赶回了军营,将情况禀告给陶禁。 「天辰,你相信姜云寇?」巫乐天坐在篝火前,转头看着身旁的云天辰。 云天辰喝了一口水,看着篝火道「不相信,她能找到我们帮忙,也同样能找到别人,我们没有她的把柄在手上,不清楚这个女人会不会反悔,所以最好谨慎一点。」 巫乐天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想要知道,天辰为何要调查那批紫铜,若是天辰不愿说,他也不会过问,或许有一天,天辰会主动告诉他,可若是这个姜云寇对他们不利,他也只能将其除去,正在思索中,却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在摸他的脸。 云天辰伸手将巫乐天脸上那道黑乎乎的脏东西轻轻擦掉,估计是刚才翻找紫铜时弄上的,微笑道「好了,擦干净了。」 巫乐天将云天辰的手抓住,四目相对,火光将两人的脸映得些许红润,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不用说话,都能看到对方眸中柔和的情愫。 「怎么了?」云天辰轻声问道。 巫乐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手指在磨砂着云天辰的手背,有些粗糙,入军营后,两人的手早就生满了厚茧。 云天辰抬起右手,看着手心刚刚癒合不久的那道疤,又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幽幽嘆了一口气,这是旧伤刚好,接着又来一新伤,长此以往,他身上的伤疤估计会数不胜数。 巫乐天看到云天辰手掌上的伤口,微微蹙眉「那个刺客这么久没有动静,你要小心。」 「好,阿呜别担心,你也快回去,公孙彦将军见你良久未归,该是会心急,不过,明日若是将那批商人救出后,将军一定会下令彻底剷除反军,反军难免会做困兽之斗,将会是一场混战,你也要小心。」云天辰紧握着阿呜的手提醒道。 巫乐天认真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天辰后,才起身离开。 坐在不远处的佟安看到云天辰和巫乐天两人的举动,很是困惑,这两人若是感情要好的兄弟,也不至于这么亲密,反倒是像....一对眷侣。 第187页 想到此处,佟安脸瞬间一红,紧蹙眉头,不寒用手肘撞了一下佟安,看着佟安通红的脸,很是可爱,便打算逗逗佟安,问道「怎么了?脸这么红,梦到姑娘了?」 佟安抬头看着不寒那张带着几分玩儿味的脸,以及那双幽黑的眸子,看着失了神,直到不寒的脸逐渐在他面前放大,不寒凑近到佟安面前,沉声问道「你在发什么神?」 佟安立即回过神,脸红到了耳根,双手紧拽着衣服,心在勐然的跳动,这是怎么回事,他勐的站起身来,紧张的从喉间挤出几个字「不..不寒兄,我去小解.......」 接着踩着慌乱的步子离开了不寒的视线,不寒也很不解,佟安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害怕吧。 云天辰看着火光出神,正在想着那批紫铜,以及姜族的事情,他知道有很多人都会趁着战乱,捞一些钱财,姜族也不例外,想要立足在众多强族中,还是得有赖以生存的手段,那个姜云寇,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公子,你是否还在调查前朝之事?」不寒坐到云天辰身旁,低声问道。 云天辰眉眼一沉,点头道「你小子还是一猜就中,我继续调查也是为了阿呜,皇上迟早都会知晓阿呜的身份,定会下令剷除,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不寒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公子是想要拿到那本名册吗?」 云天辰眸子一凝,点头道「那本名册,或许可以做个交换,可是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名册或许已经在某人手中,而这个人正在操纵名册上的人替他做事,我一直在猜想,或许那个送信的神秘人与此名册有关。」 「若是找不到那本名册,公子打算怎么办?」不寒问出了云天辰心中最害怕的那句话。 云天辰怔了怔,旋即轻笑道「就算没有那本名册,我也要护阿呜,若是我与阿呜能够在离天关多多立功,日后有了一番作为,皇上或许会网开一面。」 「希望如此....可若是...」不寒眸光暗淡,话还未说完又咽了回去。 云天辰接话道「若是这样也行不通,那就这样走另外一条路,人人口诛笔伐的路。」 这句话,云天辰说得没有半分感情,不寒紧蹙眉头,喉间有些发紧,挤出几个字来「公子,值得吗?」 云天辰沉吟片刻,微笑道「值得。」 不寒点了点头,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道「还是那句话,不管公子做什么,不寒誓死追随。」 话落,不寒便起身离开,夜色朦胧,没人能够睡得很死,都是提心弔胆的,害怕敌军突袭,直到天边一丝光茫照射大地,才从紧绷中舒缓过来,可随之而来的,又让人无比担忧。 辰时,陶禁先让探子前去查探敌情,探子来报,拓木一族的战士正朝着千问县而来,便立刻领着营中士兵前去迎敌。 边界古道一片平坦之地,青草覆盖,一副生机盎然之态,可却见千军踏过,瞬间碾为污泥,拓木一族的战士手持长刀,坐在马背,看着对面迎来的军队,各个摇晃着手中长刀,口中发出吶喊,一双眸子兴奋难耐,满是炙热的杀意。 军队的喊杀声也钻入了拓木一族的耳中,远远的看到了飘荡的军旗,一声令下,两军触碰的那一剎那,便成了厮杀的战场。 刀剑声在耳边,血腥味窜入鼻口令人作呕,此次拓木一族并未派多少战士出战,明显在人数在上就处于弱势,没打片刻,便下令慌张撤回。 而陶禁见拓木一族有了退意,便让军队从侧面包围追击,将其彻底拿下。 拓木一族的战士被团团包围,陶禁下令让何盛带领一批士兵前去攻打拓木一族的营寨,将商人救出。 何盛领命带着军队前去,到了营寨不远处,派云天辰等三人前去查探营寨中的敌情,云天辰领命前去查探,发现敌军营寨人员甚少,若是直接攻入,很容易拿下此营寨。 可他发现有一丝不对劲,营寨中帐篷数量很少,搭建的灶也很少,似乎是在告诉他营寨中人数不多,可他隐隐觉得,刚才拓木一族慌张后撤,有一丝欲擒故纵的感觉,他们一旦攻入营寨,便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探查完后,云天辰将情况汇报给了何盛,还将心中疑问也讲了出来,何盛却不以为然道「哼,刚出来就想逞能,若是坏了大事,你可负担不起。」 何盛不听劝告,执意攻入营寨,将营寨中仅剩的战士解决后,也找到了被抓的商人,正当他们满怀欣喜准备回军营时,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 拓木一族的领兵人拓木笃玉大笑一声道「将这些人全都杀了!上!」 何盛眼看是中计了,拿着剑的手都在抖,他们也不过百人,而对方人数比他们多,他只有死的下场。 一瞬间死伤无数,何盛所带领的那批人所剩无几,他自己贪生怕死的到处躲藏。 「呵,原来在这啊,还真是如老鼠般,四处躲藏。」拓木笃玉冷笑的看着何盛道。 何盛一愣转过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拓木笃玉,他在边关多年知道拓木笃玉的大名,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一瞬间,他便有了扔下手中兵器求饶的冲动。 拓木笃玉擦了擦手中的长刀,抬起刀就要斩向何盛,何盛当然为了活命慌乱的躲,可拓木笃玉还是紧追不捨。 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窜出一个人来,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将此人抓到身前推向拓木笃玉,而后逃走,拓木笃玉那一刀正好斩在此人的后背,此人瞬间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地。 第188页 拓木笃玉冷冷看了一眼被砍之人,讥笑道「无胆鼠辈,竟用他人作挡箭牌!」 而就在此刻,一阵破风声响起,无数飞来的箭矢让拓木笃玉一惊,立马挥刀抵挡,他看见了离天关的军旗,大军已经攻向此处,便下令撤离。 云天辰早知道会中计,何盛不听,他只有回去找援军,半路上遇到了高潋雪,正押着些许俘虏回军营,这才有机会赶来救人。 云天辰下马后直奔营寨,见到了惊慌的何盛,何盛见到他后,竟然像发疯般的大笑道「来了来了,援军来了!」 云天辰不理会何盛,看着拓木笃玉带着剩下的战士弃营撤离了此地,他们也未再追击。 「嗯?佟安!」 云天辰在营寨中没走几步便发现了靠在营帐旁的佟安,嘴角还有鲜血,是受了伤。 佟安努力的睁开眼看着云天辰,一张脸如纸般苍白,声音微弱道「云兄,你来了..我好累...」 云天辰深吸一口,想要扶起佟安,却发现佟安的背后湿漉漉的,他抬起手一看,是刺目的鲜血,触目惊心,导致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佟安问道,又是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口中涌出。 云天辰愣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劝自己冷静,佟安绝对不会有事。 强拉起笑脸道「佟安,等我片刻,你受伤了,需要立刻医治,千万别睡好吗?」 佟安点了点头,云天辰立刻找了人来,将佟安抬走,又找到高潋雪通知医师。 云天辰守在佟安身旁,紧紧的盯着佟安,害怕佟安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昨日,吴细因为受伤不得及时医治而亡,这日又是佟安受伤,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 佟安突然伸手抓住了云天辰的手腕,嘴唇在动,声音却很是微弱,云天辰将耳朵凑近听,听到佟安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何盛...何盛..」 云天辰赶紧问道「何盛怎么了?」 佟安继续道「何盛,他故意推我...」 说完这句话,佟安因为疼痛再也张不开嘴,而云天辰听后,紧捏起拳头,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何盛啊何盛,你还真是让人失望。」 他没有立刻去找何盛,而是等到了医师来给佟安诊治,他才起身去找何盛算帐。 ☆、【如今两少年,已不同往日】 何盛正处理着自己受伤的手,见云天辰一脸阴沉的走到他面前,轻笑道「我还以为你逃了,原来是去搬救兵...」 话还没说完,云天辰紧捏拳头一拳砸了上去,何盛顿时头晕目眩,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云天辰!你这是干什么?」 云天辰冷声道「你愚蠢懦弱,本因为同为离天关的兵,留了你一命,没想到你还是死性难改。」 「你在说什么?你敢打我,就不怕我告诉陶禁校尉?」何盛捂着脸怒道。 「那你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云天辰冷声道。 接着又是几拳砸了上去,何盛本就受伤,而且他也打不过云天辰,云天辰此刻正在气头上,一顿摧枯拉朽,没一会儿功夫何盛便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面毫无还手之力。 云天辰揉了揉拳头,伸手抓住何盛的头髮,将他拖到佟安面前,佟安正趴着,露出可怖的后背,鲜血淋漓,这一刀砍在肩上,深可见骨,医师都直摇头嘆息。 「这一刀本该砍在你身上,你也必死无疑。」云天辰冷声道。 何盛被云天辰抓着头髮,强行让他面对鲜血淋漓的后背,他看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慌张道「你不会杀了我,哈哈哈,军纪严明,若是被人看见,你也逃不掉!」 云天辰未吭声,将何盛拖到了高潋雪的面前道「高兄,你想练习你的箭法吗,或许何盛可以帮你。」 高潋雪冷冷的瞥了一眼何盛道「就是因为你,才导致百名将士惨死,我觉得就这一条罪,就够你死上百次了。」 何盛眼底的畏惧如此明显,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声音大叫道「不会,若不是他们没有将情况汇报清楚,我也不会下此命令,陶禁校尉,他一定不会处罚我!」 「还在辩解啊,我看你是很想活命,可你也知道军纪严明,那就交给军纪处理吧。」云天辰道。 说完,云天辰与高潋雪皆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地面的何盛,转身离开。 何盛不停的挠着头髮,眼珠子不断地在转动,他知道后果,挨那几十鞭,不死也得是瘫痪,他现在该怎么办,逃吗,若是被抓住,会更惨,他看了看四周同伴的尸体,好像每个人都在他耳边低语,让他近乎崩溃。 公孙彦以及陶禁岑喜都已收兵回营,这次倒是抓了不少俘虏,以及参与反叛的部族族长。 回到军营,云天辰将佟安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不寒,不寒听后立即去寻佟安,看到不寒焦急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知道,与佟安最亲近的就属不寒了,从入军营开始,佟安就一直跟在不寒的身旁,两人的感情自然更为深厚。 营帐中,佟安躺在简陋的病床上,身上裹满了纱布,一张脸苍白的脸,让不寒看了紧蹙眉头,他坐在床边,也没说话,就紧紧的盯着佟安的脸,直到佟安惊醒后睁开了眼睛,才看到在床边的不寒。 「不寒兄,你可还好...」声音还是那么微弱,每说一句话都震得伤口疼痛,他只能极力忍着。 第189页 不寒回过神,凑近了些,听见了佟安的问话,点头道「你放心,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你不是最喜欢躲在我身后吗...」 佟安露出个苍白的笑容道「我想杀敌,像不寒兄一样。」 不寒垂着头,那双眼早就红了,片刻后,声音柔和道「早就说你该去伙头军,也不会受伤。」 佟安额头冒着细汗,忍了忍继续道「可我想要和不寒兄在一起,我还要为我大哥报仇。」 不寒缓缓抬起头,抓住佟安的手道「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再上战场。」 佟安感受到不寒掌心的温暖,似乎伤痛都消失了,紧盯着眼前的人,将他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或许下一辈子还会想起,微笑道「不寒兄,我有话想要告诉你。」 不寒点头道「你说。」 佟安开口道「我.....」,可后面的话紧紧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却只能在心里默道:我,喜欢你啊.... 不寒见佟安突然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佟安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想说,我可能没几天可活了,先给你道个别。」 不寒听后一怔,而后摇头道「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没几天可活,你会好起来的。」 「我自己知道,不寒兄,谢谢你。」佟安眼中含着泪,脸上挂着笑。 这是告别吗,不寒看着佟安那张笑脸,他不会信佟安会这样离开,站起身来道「别说傻话了,你好好休息,外面还有事,我出去帮忙。」 话落,不寒离开了营帐,佟安看着不寒离开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还好没说出口,那是多大的笑话,他听医师说了,若是他抗不过这两日,伤口恶化,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寒自然是不想看到佟安那张苍白的脸,云天辰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不寒,不寒找到了何盛,又将他痛揍了一顿,何盛如今,就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逐渐夜幕降临,不寒和云天辰不时去看看佟安,给佟安餵点水,也无法吃什么东西,着实可怜。 亥时,军营中出了巡逻的,都已休息,不寒前去查看佟安,却发现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出了军营,他便跟上前去查看,发现居然是何盛。 「何盛是要去哪?」不寒暗自说道,接着便决定跟上前去看看。 「不寒,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云天辰看到不寒正要往军营外走,便上前询问。 不寒回道「公子,我见何盛偷熘出了军营,不知道是要去哪。」 云天辰双手环胸点头道「我看今日他进了陶禁的帐中,结果出来时一脸惊慌,这样吧,我们跟上去看看,正好,我准备去把拓木笃玉的首级给取了。」 云天辰从怀中取出那柄刺客的短刀,然后用黑布将脸遮了起来,冲着不寒挑了了挑眉。 不寒瞬间明了,道「公子这是要去刺杀拓木笃玉,可是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放心,我一清二楚,走吧。」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朝着拓木笃玉的营帐行去。 云天辰专门又去找了一次姜云寇,问了关于拓木笃玉的一切,然后让姜云寇派人入了陶禁的驻扎在千问县外的军营,当然是由云天辰亲自带进去的,那人找到何盛,送了一个大礼给他,没想到,何盛竟然真的中招了,他不能直接杀了何盛,他要让何盛在离天关众军面前受尽折磨后再被斩首示众。 至于拓木笃玉,他自然是为了佟安背后那一刀,其次也是为了立功,他知道,只有立功得封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与势力,才能惩治像何盛那般目无军纪的人。 云天辰与不寒来到某一处山地中,此处很是隐蔽,很难寻找,若不是提前得知地点,怕是这拓木笃玉能再此一直躲下去。 两人绕过守卫,来到主帐,在主帐外窃听,听到了拓木笃玉和何盛的声音。 帐中,何盛跪在拓木笃玉面前,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点头道「拓木大哥,我将所有关于离天关的情况都告诉你了,还望您日后网开一面,绕我一命,我以后定会好好服侍您。」 拓木笃玉正在擦拭着刀身,走到何盛面前,用刀拍了拍何盛的脸,干笑一声道「就你这点胆,当什么兵啊,还不如我族中女子有胆量。」 何盛的脸都在不自觉地抽搐,满脸地汗珠子,他能嗅到刀身上的血腥味,强拉着笑脸道「是,大哥说的是!」 「哈哈哈哈,我问你,今日带来援军坏我好事的人,是谁?」 拓木笃玉眸子里满是杀意,他还记得那张脸,他撤兵时,此人远远的看着他,他能感受到此人眼中的冷意,让他感受道威胁。 何盛立刻点头道「是云天辰,云天辰,那个将军府的三公子,大哥,此人目无军纪,横行霸道,您要将他给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拓木笃玉脸色一沉,冷声道「好啊,我知道了,你就先在我这里待几日吧。」 何盛被两名战士押着离开了主帐,云天辰冷笑道「这个何盛还真是贪生怕死,不寒,你去抓何盛,我去把拓木笃玉解决了。」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一切小心。」 云天辰一直藏匿在拓木笃玉休息的帐外,直到他熄了几盏烛灯,拓木笃玉很是自信自己的藏匿地,或许没几人能寻来此处,防备之心也松懈不少,而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行天伦之乐,帐中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声软语,还有拓木笃玉的肆无忌惮的淫/笑。 第190页 云天辰准备伺机而动,在拓木笃玉行乐之时将他解决,他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毕竟他这是第一次做刺杀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还得谨慎一些。 先是吹了一阵烟进帐中,这可不是迷药,而是强力的春/药,据他了解拓木笃玉自身防卫意识很强,一丁点迷药,就算是在行乐中,他都能警觉过来。 「春/药,亏姜云寇能想得出来。」云天辰笑道。 帐中的声音让云天辰些许尴尬,他从帐上的缝隙看到,拓木笃玉好似更加投入了,或许时机已到,将帐外的守卫解决后,悄然入了帐中,轻手轻脚的走到拓木笃玉的身后,然后拿起手中的短刀,横在了拓木笃玉的脖子上,拓木笃玉果然一怔,警觉了过来,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刀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 血滴在他身下的女人身上,女人尖叫一声,害怕的缩到了床角,云天辰用手指比了噤声的手势道「嘘,别叫,我不会杀了你。」 ☆、【多少少年郎,不到白头死】 紧接着,云天辰将拓木笃玉拖到了帐外,刺客帐外已经围满了拓木一族的战士,手持刀剑将他包围。 云天辰当着所有战士的面,将拓木笃玉的头斩了下来,将首级提在手上,高声道「你们的首领已经是一具尸体,而我们的军队早以候在不远处,劝你们缴械投降,还能有一线生机。」 此刻营寨外马鸣声响起,坐在马上的巫乐天带领着军队来到营寨前,手中拿着他的雪狼刀,下马朝着云天辰走去,刚开始有挡在中间的拓木一族战士不愿让路,巫乐天挥刀斩了此人,其余战士立马将兵器扔在了地面,给巫乐天让出一条路来。 巫乐天走到云天辰面前,眼神变得柔和,伸手擦去云天辰脸上沾染的血迹,轻声道「擦干净了。」 云天辰微笑道「阿呜,多谢支援。」 巫乐天点了点头,命人将这些投降的士兵全都押回军营,而不寒将何盛带到了云天辰面前。 何盛跪在三人面前,身体在发抖,不敢抬头看,云天辰将拓木笃玉的首级放在何盛眼前,冷声道「没想到你能蠢到这种地步,好好看看,这是你刚才还能活命的资本,现在,你会和他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巫乐天将刀放在何盛的脖子上,何盛吓得一颤,哆嗦道「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云天辰微笑道「我不杀你,在这里杀了你,多不痛快,还是交给将军吧,或许你能有幸在辕门前被斩首。」 话落,巫乐天命人将何盛押走,云天辰转头看着不寒道「不寒,何盛必死无疑,以后若是遇到与他一般无二的人,尽管下手,别留他多活几日。」 不寒眸子中寒光一闪,他知道,公子今日的举动,是真的生气了,重重地点头道「是,公子。」 将营寨的事情处理完后,云天辰提着拓木笃玉的首级和巫乐天也离开了此地,将军也下令,彻底剷除反军,反军困兽之斗是必然,可也不敌离天关的军队,毕竟一隅之地难抗十万大军,就如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据他得知,参与这次反叛的并没有朱氏一族,全是拓木一族的谋划,可是朱氏一族看这场战争看得很是乐呵,他们就喜欢坐山观虎斗,可拓木一族联合其他部族谋反,绝对与朱氏一族脱不了干系,却没有证据,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战事结束,回到离天关,红白县得难民又多了一批,看了让人心寒,云天辰回到离天关军营后,将何盛得罪行全都告诉了赵寂,以及拓木笃玉的首级,就高挂在军营之中,用于警示众人。 这次出兵平反,云天辰锋芒初露,得到赵寂等人的赏识,论功行赏,封他为都伯,掌管千人。 大军得胜归来欢唿声不断,伙头军宰牛羊为归来的将士庆贺,而以拓木垣为首的部族首领,全都被斩首,而拓木垣被关押至大牢,他身上还有点价值,那便是他的招供。 而何盛通敌一事,自然处以死刑,就在辕门前,当着众将士的面,斩下了头颅,然而陶禁都未曾来看一眼,他多次袒护何盛,何盛通敌,他自然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而赵寂并未处罚他,而是降了他一级。 这日夜里,跟在云天辰身旁的士兵都在为他欢唿,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众人抓了起来,将他抬起来高抛而起,吓得他紧捏了一把汗。 小天狼没能参与此次出战,离天关不能没人镇守,他还得与离天关外的那几批不听话的部族耗着。 听到云天辰升职了,赶紧提了几壶好酒前来庆贺,见到一脸笑意的云天辰,朗声道「都伯大人,可否赏个脸喝酒啊?」 云天辰从众士兵里挤了出来,走到小天狼面前,伸手接过酒壶,两人走到篝火前坐下,云天辰饮酒道「多谢你的酒,味道不错。」 小天狼凤眼一斜道「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的宝贝,为了恭喜你,我忍着心痛把它拿了出来。」 「那是不是我饮一口酒你就会心痛一下啊?」云天辰打趣道。 小天狼摆了摆手道「那倒不会,你还真行,能将拓木笃玉的脑袋给取了,不过拓木罕可比拓木笃玉还要厉害,这样看来,还是我更厉害,哈哈哈。」 云天辰失笑道「哈哈哈,好,当然是小天狼都尉更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两人饮酒闲聊着,不一会身旁便多了好几个人,巫乐天,高潋雪,涂舟,不寒,陈卓以及薛珍。 第191页 涂舟那叫一个激动,逮着云天辰的夸,牛都快吹上天了,喝了一壶酒后更是激动,嚷嚷道「我说云兄就是当将军的料,带领着大军驰骋沙场,杀他个片甲不留,哈哈哈,我涂舟一定要给云兄打造一把无与伦比的兵器,云兄握在手上,杀敌又勇勐几分!」 众人听了皆是失笑不已,薛珍安静的坐在一旁用刀割着一盘牛肉,然后递给众人品尝,不得不说特别好吃,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了。 云天辰仔细观察着薛珍,发现薛珍的刀法娴熟,而且刚刚他看到有苍蝇围着薛珍,薛珍看都没看用菜刀一挥,苍蝇就不见了,他还特意看了看,苍蝇躺在地面被砍成了两半,让他后背一凉,果然如他所料,这个薛珍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巫乐天坐在云天辰身旁喝酒,两人不时给对方拿食物,小天狼看后不停翻白眼,高潋雪还一直用糖葫芦来诱惑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打作一团。 陈卓喝得尽兴了,开始跳起舞来,看他一副壮硕的身躯居然还很灵活,他说他跳的是增加士气的舞蹈,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喝醉了在胡乱扭动。 涂舟酒量极大,如长虹吸海般,直至喝到面红耳赤,天旋地转才停了下来。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肝胆相照!一同抗敌,保卫银朔!」 涂舟突然站起身来,身子摇摇晃晃,说话都不利索,还一个劲得往嘴里灌酒。 云天辰手撑着头道「涂舟大哥说得好!。」 「对!喝酒....」说完这句话,涂舟便一头晕倒在地。 小天狼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来,走到涂舟身旁,一个巴掌拍在涂舟的脸上,道「醒来,自己给我滚起来,你压到我的糖葫芦了。」 涂舟惊醒过来,还有些迷煳,而且脸颊火辣辣的疼,接着在众人面前捂着脸颊,哭丧着一张脸,一头倒在云天辰的腿上。 云天辰汗颜,此刻一个快两百斤的大汉就躺在他的怀里,还带着哭腔道「怎么办,我脸疼,他打我,呜呜呜....」 众人汗颜,巫乐天轻蹙眉头,倒谁身上不行,偏偏是云天辰身上,他站起身来,一手抓住涂舟的衣领,轻松的将涂舟提了起来,扔到了一旁,涂舟唿唿睡大觉,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闹也闹完了,已经到了深夜,小天狼等人都被扛了回去,云天辰与巫乐天还有不寒前去看望佟安。 佟安的脸还是那般苍白,不过能有点力气说话了,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说道「恭喜云兄,何盛终于被处决,大快人心。」 云天辰点头道「现在回了军营,你要好好休息,慢慢好起来,还等着吃你的烤红薯呢。」 佟安点了点头道「等我好起来,给你们烤一万根红薯。」 不寒打趣道「那得吃一年吧。」 巫乐天也点头道「红薯好吃,你好好休息。」 不寒留下来照看佟安,云天辰带着巫乐天出了军营,朝着青衣镇走去。 夜晚风凉,喝了酒暖了身,这点风倒也不至于让他腿疼,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轻轻拉住云天辰的手,问道「天辰,你要带我去哪?」 云天辰微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是那片田地,就在青衣江旁,灌木丛中闪烁着点点萤光,他将巫乐天带到灌木丛前,接着走上前去,捡起一折树枝,击打在灌木丛上,不一会儿流萤全都飞了起来,飞满了天空,围绕在两人身旁。 巫乐天看着如繁星般的流萤,嘴角微微勾起。 云天辰问道「阿呜,好看吗?」 巫乐天抬起头,看着漫天流萤道「好看...」 云天辰牵起巫乐天的手,微笑道「我说过要给你看流萤,不过一等就是这么久。」 巫乐天伸手拂去云天辰眼前的一缕发,轻声道「流萤好看,天辰也好看。」 云天辰轻笑一声,听到这句话他当然满足了,带着巫乐天去了他发现的那处小天地,那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坐在此处,能更清楚的看见天上那轮圆月,散发着幽光,云天辰手枕着头躺在草地上,巫乐天就坐在他身旁。 他闭上眼,就会看到一幕幕战场上厮杀的场景,以及被他杀死的敌人脸上的惊恐,以及杀死拓木笃玉时,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是来自心底的恐惧,就像看到了索命的恶鬼般。 「阿呜,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变得不像以前,如今的我能够眼睛都不眨的斩掉一个人的头颅,我怕....」 「不会,天辰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相信天辰。」巫乐天躺在他身旁,在他耳边说道。 云天辰紧蹙眉头看着自己的手,继续道「这双手,已经杀了不下百人,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我终于理解我娘为何要每日吃斋念佛,果然我身上背的罪孽越来越多。」 巫乐天伸手抚平云天辰紧蹙的眉头,拉住云天辰的手,声音低沉道「你忘了,还有我,我会和你一起扛下这些罪孽。」 十指紧扣,那般温暖,好似有对方在,所有一切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对啊,他还有阿呜,他还怕什么呢。 巫乐天此刻最怕的,就是云天辰突然离开,再次离他而去,他再也找不回来,他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他啊。 多少少年郎,不到白头死,就是将命留在了战场,那一腔热血,满口为报家国的激情,从此化为了脚下的黄土。 第192页 ☆、【饮一壶烈酒,存一腔心事】 三日后,传来噩耗,佟安因伤口感染不治而亡,不寒守在床榻前几日几夜没合眼,最后也没能留住佟安。 云天辰和巫乐天得知消息后也来见佟安最后一面,还记得刚随军离开寒阳时,佟安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可爱灿烂,谁能想到,如今已天人永隔。 不寒紧紧的拉着佟安残存余温的手,一语未发,云天辰看着不寒泛红的眼圈,他心中也内疚万分,当初还说要相互照应,倒是佟安一直在给他缝缝补补,他却没能为佟安做些什么,而他所担心的,也终究发生了。 云天辰和巫乐天陪着不寒饮酒,不寒饮酒有了醉意,一遍一遍的念着要帮佟安给他哥哥报仇,手上还捏着佟安给他的一个平安福,还是佟安亲自绣的,在他看来,佟安就像一束光,慢慢照进他心里,可这术光,是握不住的。 云天辰写了一封书信回将军府,希望多多照抚佟安的家人,也得让佟安的娘见他最后一面,所以他将自己的意愿禀告了将军赵寂,赵寂下令将所有战死的战士用小棺盛其遗体送回原籍。 反军一事已过半月,时间快的就如眨眼一瞬,所有的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消失殆尽,化为最坚实的力量,撑起这副脆弱不堪的身躯。 云天辰也没闲着,坚持与自己的属下一起训练,偶尔还会去青衣镇上帮忙。 这日他去千问县看望陶寅前辈,那次大战让千问县元气大伤,他也去帮忙清理过千问县被毁坏的残垣断壁,如今重新搭建了,千问县许多地方又是一副新气象。 他在千问县转悠了很久都没见到陶寅的身影,最后竟是在农田里见到了陶寅,果然如他所料,又去帮忙栽种了。 云天辰将袖口一挽,也下了地去,走到陶寅面前笑道「见过陶先生!」 陶寅一怔,脸上还是那副忧愁之象,开口道「你小子来此作甚,不去练兵,跑到这农田里来。」 云天辰微笑道「陶先生一县之主,不也在这农田里站着吗?」 陶寅听后,看着云天辰一阵摇头无奈的笑,云天辰去到不远处询问如何栽种这些玉米种子。 陶寅看着云天辰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云天辰头顶的那片天,有一小块彩色云团,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陶寅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嘆道「这难道是,天子云气?不对,这云气小了些,并无龙腾之像。」 而后深深看了一眼云天辰,有一丝担忧,更多的却是激动,嘆道「瑞云在顶,就像这天上的鱼鳞云,不知下一刻是下雨还是放晴,不知是劫难还是祥兆啊。」 云天辰在农田里忙活了半晌,与陶寅辞别后,又与巫乐天一同去找了姜云寇,因为剷除了拓木一族,姜族如今不用依附拓木一族,可是依旧还有诸多实力强大的部族虎视眈眈。 姜云寇也在逐渐扩展自己的族群,增强势力,北部边界还有个朱氏一族在此处蛰伏,姜族不得不与其亲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姜云寇亲自押送那批紫铜前去送货地点,云天辰和巫乐天化装成姜族人,一同前往,而他们抓到了接头人询问,也只是问出几句有用的话。 接头人说,每次他接到的货物都是从不同地方运来的,而且拿到货物以后,雇他的人让他将货物放在库房,不用看守,夜晚那批货就被搬走了,有一次他倒是遇见了来搬货的人,因为好奇所以偷偷的听了几句,也没听清楚,不过听口音像是玉楔人士。 「玉楔人士,难道你们要一路追查到玉楔吗?」姜云寇问道。 云天辰笑道「如今身在军营,哪能说走就走,不过我会派人盯着,姜姑娘也可以帮帮忙,不是吗?」 姜云寇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毕竟我和二位是合作关系。」 「姜姑娘,上次反军一战,算是帮你除去了心中一大患,不过我知道,姜姑娘想要的不止于此。」云天辰继续道。 巫乐天也斜着眼看着姜云寇,想看看她的反应。 而姜云寇沉默不语,脚下的步伐顿了顿,又继续跟上前去。 云天辰深吸了一口气,唿吸带着青草气的干净空气,偏头问道「阿呜,你喜欢山中的味道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喜欢。」 云天辰笑而不语,接着向又挪了一步,又与阿呜靠近了些。 脚下的山路蜿蜒,山前天光正映,山河朗明,着眼一片青苍色,山河归处是在遥远的云边,云边布满红霞,日沉归西,山河吞吐着灵气,越发生机盎然。 云天辰二人刚回到军营,就被叫去了军机大殿。 军机大殿中,赵寂与苏吕军医坐在一起饮茶,可见赵寂眉间有一丝忧愁之色,这反军一事刚过去不久,一时风平浪静,就连一些经常出来劫财的鼠辈都消停了,可他心中隐约不安,觉得这只是雷鸣暴雨前的宁静。 云天辰与巫乐天走进军机大殿抱拳道「将军。」 赵寂扫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你们二人坐下说话吧。」 云天辰微笑道「谢将军好意,属下站着说话就行,不知将军找属下来有何要事?」 赵寂没有回话,抬眼看着一旁的巫乐天,开口道「你也不坐吗?」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道「不坐,多谢将军好意。」 第193页 一旁的苏吕听后,捋着鬍子点头微笑,说道「这两个孩子啊,如你所说,性子如此不同,能合得来真是难得。」 赵寂听后也一改严肃脸,笑道「哈哈哈,苏军医,我与这两个孩子还要话要说,待会儿再去找您喝茶可好?」 苏吕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拱手道「好,既然将军有要事,老夫就不叨扰了,告辞。」 话落,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云天辰二人,便转身离开了军机大殿。 苏吕刚走,赵寂站起身来,脸色便沉了几分,吩咐人抬了一具尸体进殿中。 被抬上来的尸体,用白布盖着,赵寂示意云天辰将白布揭开来看,云天辰蹲下身,蹙眉揭开了白布,随后入眼的画面,让他一怔,开口问道「此人一身玄色衣,看这身穿着,像是刺客,眼睛被挖....」 他又将尸体的手拿起来看了看,以证实他的猜想,结果与他猜得没错,此人手掌上的指纹皆烫毁,正是刺杀他的那名刺客,可为何尸体会在此处? 「这人,是刺杀天辰的刺客。」巫乐天看到尸体,眼眸中满是冷意。 赵寂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此人,不过,发现他时,他就死在青衣江旁的一片果林中。」 云天辰站起身来,蹙眉道「死在果林之中,可看这具尸体的模样,死了只有两三日,到底是谁还知道此处,难道是....」 云天辰脑中瞬间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正是一直隐藏实力的薛珍,那夜出去捉黄鼬一行人中,其他人他都可以排除,薛珍的性子他捉摸不透,这只是他的猜想,或许并不是薛珍。 「此人死了倒是少了一个隐患,不过,似乎有人在暗处帮你,解决了刺客,看来武功高强。」赵寂说道。 云天辰一时也毫无头绪,冲着赵寂抱拳开口道「多谢将军将此事告知,不过,此事还请将军保密,刺客已死,之后的事我会自己查清楚。」 赵寂眸子微凝,片刻后点头道「如此也好,天辰,若是遇到难事,可别逞强。」 云天辰点头道「是,天辰定谨记。」 赵寂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云天辰二人与赵寂辞别后离开了军机大殿。 云天辰紧蹙眉头,想着那个杀死刺客的人,会不会是神秘人安排的? 「天辰,手伸出来,给你一样东西。」巫乐天突然停下身来,拉住了云天辰的手臂。 思绪被打断,转过身问道「阿呜,你要给我什么?」 巫乐天将手伸到云天辰面前,然后摊开手来,手中躺着一个揉皱的纸团,还带有丝丝血迹。 「阿呜,这是在那具尸体上找到的?」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嗯,我在他口中发现的,不过在咽喉处,我取了出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云天辰接过纸团,微笑的看着巫乐天道「多谢阿呜。」 云天辰将纸团摊开来,看到纸上字迹后,顿时瞳孔一缩,这是一封信,来自神秘人。 信上所写:你得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隐患,你死了,我的游戏还怎么玩下去,我的计划有变,你且静候新的游戏吧。 看完这封信,云天辰又将信纸揉成纸团,紧紧的捏在手中,此人还真是不愿意放过他啊,游戏是吧,他倒要看看,此人还想怎么玩儿。 巫乐天也看到了信中内容,眼眸中有一丝担忧,沉声问道「天辰,此人是从何时起送信给你?」 云天辰看着阿呜眼中那丝担忧,微笑道「阿呜,你别担心,此人现在还不会要我性命,他的游戏,我也必须参与,怕他对我身边的人不利,特别是你。」 巫乐天紧紧的盯着云天辰的脸,想要问出心里的话,可又说不出口。 自从来到离天关,心里的感受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不同以往,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以往无法感受到的情绪,到底为何如此,他也说不清楚。 ☆、【风卷相思去,吹入离人心】 「怎么了,阿呜?」云天辰挥了挥手道。 巫乐天回过神,轻摇头道「我没事,天辰,我说过会与你一起扛下罪孽,所以,我会等你,愿意开口的那天。」 云天辰听后一怔,阿呜这句话,已经说明阿呜知道他在做某些事,可他从未在阿呜面前提过,他只是不想将阿呜也陷入其中,前朝之事敬而远之最好,他一人扛就好。 「阿呜,有些事我自己解决就好,有你在,我也从未怕过。」云天辰看着巫乐天的眼睛认真道,可笑容却那般苍白无力。 巫乐天的眸光闪烁,良久未语,片刻后道「我等你亲口告诉我,公孙彦将军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 话落,松开了拉住云天辰手臂的手,转身快步离去。 云天辰看着阿呜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眉梢满是愁色,很是无可奈何,慢慢踱步回了自己的营地。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营帐,不用再挤在人堆里睡觉了,而不寒也成了他的副手,练兵的一些琐事都是不寒在从旁协助他。 刚回到帐中坐下,不寒便走了进来,脸上终于能看见一丝喜色,将一封信呈给云天辰,微笑着道「公子,这是刚收到的家信。」 云天辰听后眼睛一亮,瞬间笑容浮现在脸上,接过信打开来,放在桌案上,与不寒一同看此信,两人一字一句仔细认真的看着。 总共有好几张信纸,信上写的都是关心担忧的话,以及说到关于佟安的家人,将军府一定会加以照拂,将军夫人金岚还亲自去探望了佟安的娘亲,送去手抄的佛经。 第194页 而信的中间,还有小云萌自己画的一幅画。 云天辰将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指着画上躺在地面睡大觉的两只狗,画得还真是传神,笑道「不寒你看,这肯定是梨花和奶牛,才过多久,就长这么大了,哈哈哈。」 不寒也笑着点头道「对,是梨花和奶牛,都脱了稚像,这画还是四小姐画的。」 不寒指了指画纸下方的署名,云天辰见到了两个娟秀的小字,轻笑着点头,最后一张信纸上,全是小云萌的碎碎念,盼望着她的三哥哥能早日回家,还说自己已经不怕夜晚独自睡觉了,想着三哥哥都在边关杀敌,自己也要勇敢起来才行。 小云萌最后还说道:三哥哥,这封信,是萌儿代笔写的哦,嘿嘿,萌儿的字已经不丑了。 看到最后,云天辰和不寒皆以笑出声,心中也一阵感慨,梨花和奶牛都长大了,萌儿的字也练的越来越好,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愿如此。 云天辰心中暖意倍增,将这封家信好好的收起来,将信中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哪有不念家的儿郎,只是身在边关,肩负重任,难以两全。 不寒拿了那副画了奶牛和梨花的画,他之前总是和佟安提起这两只小狗,如今画像他有了,可佟安却不在了,眸色一阵暗淡,看了良久才将画收好放入怀中。 巫乐天前两日也收到了他姐姐赫连玉漱的信,还派人又捎了些钱给他,怕他吃不饱穿不暖,信中的话语都是透着担忧,在他心中,阿姐就就像替代了娘亲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也和阿姐最为亲近。 当然,怀南王一直派人盯着他,他是知道的,也没有去管过,可不知道他义父对于皇上有心除去赫连一族的事作何打算,他阿姐在信中也未提及,所以他心中也是担忧的。 「阿姐,天灯节快到了,我无法回去洬州....」巫乐天默念着,在信纸上落笔。 这封信送到赫连玉漱的手中,又是好几日过去了,赫连一族中,赫连玉漱正在自己的帐内读着这封来自离天关的信。 「小天好似比以往更善言语,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赫连玉漱轻声念着,脸上也有一丝欣慰之色。 此时已入夜,烛火渐熄,赫连玉漱刚要躺下休息,却被人叫去了议帐之中。 帐内,赫连嵚一脸严肃,坐在首座之上,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个人,此人身体还在发抖,一直低头伏在地面,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正在被训斥。 赫连玉漱刚进帐中,就感觉气氛不对,走到近前道「爹爹,您找玉漱有何要事?」 赫连嵚见到自己的女儿自然脸色要缓和许多,微笑道「玉漱啊,你看看跪在地面的这个人你可认识?」 跪在地面的人立刻抬起头来,看着赫连玉漱,眼中似乎有歉意,更多的是害怕和乞求,赫连玉漱见到此人面容时,微微一愣,这正是她派去给小天送信的人,她拖此人办了件事,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赫连玉漱眉头一紧,看向赫连嵚道「爹,都是玉漱做的,你放过他吧。」 赫连嵚轻嘆了一口气,语气严厉了几分道「玉漱,从小天到赫连一族之中的那日起,我就下令不许提及他的身世,为了让他忘记以前的事,不得不给他服用抑制记忆恢復的药物,可我如今得知,小天已经很久没有服用此药了。」 说到此处,赫连玉漱脸色更是忧愁,一语不发,赫连嵚沉声问道「玉漱,从何时起你就悄悄的将药换了?是从送寒节在寒阳时还是小天去了离天关后?」 赫连玉漱眸中瞬间聚起泪水,双手拽成拳头,抬眼看着她爹,情绪有些激动的开口道「爹,你应该知道此药的后果,小天的性子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他以前还会笑着叫我阿姐,可长久服用此药,他变得就像是丧失了情感,小天那么强健的身子,大病小病从未有过,就因为此药,他晕倒过多少次了,爹,你就从未心疼过吗?」 说到最后,赫连玉漱已经说话哽咽,一双泪眼满是质问,紧紧的盯着赫连嵚,赫连嵚眉眼一沉,忍着心中的怒意到「玉漱,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有下次!」 听到这番话,赫连玉漱一瞬间的失望,她爹到底是心如铁石,苦涩一笑道「爹,若不是小天对族中有用,你还会在乎他的生死吗?」 这句话问出,帐内一瞬间的安静,气氛很是压抑,让人喘不过气,赫连嵚眯上眼轻嘆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神色柔和些许,轻声道「小天叫我一声爹,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可是他的身世被人知晓太过危险,被他自己知道,也会徒增烦恼,还不如就此了断。」 「这么说来,爹是要继续让人给小天下药了,我知道小天从小吃惯了带着药物的饭菜,早就习惯了,发现不了什么,他还真是傻,真是让人心疼。」赫连玉漱抹了抹眼角的泪,话语那般苦涩。 赫连嵚未接话,也是眉头紧蹙,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伤心,他何不心疼,可他不得不这样做。 赫连玉漱平復了情绪,继续道「自从寒阳那次,小天在将军府晕倒,我就叫人悄悄换了药,直到今日,本是想将小天写的信给爹看看,小天正在渐渐的找回以前的性子,本该开心的,没想到一切都是徒劳,爹你高兴了吗?小天又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唯命是从,无半分忤逆,就像个被控制的木偶,爹,女儿累了,告辞。」 第195页 话落,赫连玉漱转身离开了营帐,留下紧蹙眉头的赫连嵚,看着还在晃动的帐帘出神,他也再思索,到底做的对不对,可若是不这样做,后果又是怎样,不过如今以如今的形势,似乎巫乐天已经不用再这般活着,药物或许真的可以不用再服用,可对巫乐天来说,渐渐回忆起那段记忆,会是多么痛苦,又该如何面对。 这一夜,多少惆怅,多少人无法入睡。 次日辰时,赫连嵚叫来族中重要成员,说是有要事商议,族中元老以及三狼令的首领皆到了议帐之中,赫连玉漱默默的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就连赫连烁都猜不到他姐姐到底怎么了。 赫连嵚见人到齐后,沉声道「对于要送往皇宫的女子,赫连岩嚓带人护送前去。」 赫连岩嚓应声点头,赫连嵚继续道「烁儿,带人前去衍州一趟,小心行事。」 赫连烁嘴角一斜,笑意浮现再脸上,点头道「是,爹,孩儿定把事情办好。」 赫连嵚点了点头,而后道「萱娘的忌日快到了,玉漱,爹将此事交予你。」 听到萱娘这两个字,赫连玉漱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萱娘自然是她娘亲,而他爹每次都会为她娘举办盛大的祭祀礼,族中人皆为之祈福诵经。 可她也知道,这只是为了弥补萱娘,这是愧疚之心在作祟,因为萱娘的灵位旁,还有另外一名女子的灵位,只有一个『秋』字,却每日香火不断,还是她爹亲自点上的香火,这个女子在她爹的心中一定比萱娘还要重要。 议事结束,赫连玉漱找到赫连烁,提醒道「烁儿,一路小心,你还没有怎么出过远门,若是在外遇到你看不惯的人,能忍则忍,姐姐不希望你受伤,你看看你,在族中没事跑出去招惹薛乐,每次回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点都不好看了。」 赫连烁虽然性子倔了些,可面对温柔的阿姐,自己的气焰也会暂时收起来,乖乖的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姐,你就等我回来就好,不会惹麻烦的。」 这段时间巫乐天不在族中,他心中轻松畅快,面对赫连玉漱也越来越乖巧。 ☆、【斗柄以指南,衔住春日尾】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可在银朔,夏日可不是那般炎热的,就如春日那几个月一般无二,风中都带着丝丝凉意,不过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离天关军营准备再到各地徵兵,镇安将军担忧,怕是大战在即,需要更多兵力,将此事禀明皇上,皇上应允后,镇安将军便下令让属下去往各地徵兵。 而让云天辰前往寒阳徵兵,可是云天辰想乘此机会,去往玉楔调查紫铜的一事,便请命前往玉楔,镇安将军本想着让云天辰有机会与家人见面,可云天辰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便应允。 云天辰正在帐内整理东西,准备午后出发,帐中悄然走进一人,巫乐天看着云天辰忙碌的身影,开口道「天辰,我也会去玉楔。」 云天辰听到阿呜的声音,转过身问道「是公孙彦将军安排的吗?」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主动提出的,我知道你想去调查紫铜。」 云天辰走到巫乐天面前,神色复杂道「阿呜,若是此事让你陷入危险,让我如何心安..」 话还未说完,巫乐天眸子一凝,打断道「若是你有危险,我也不会心安,去到姜云寇营寨那晚,我就已经参与了此事,所以,我必须去。」 巫乐天的话语些许强硬,微微低头看着云天辰,云天辰抬眼看着阿呜,他也是察觉阿呜这段时间好像变了许多,至少是在情感上的变化,他能够感受到阿呜话语中的情绪波动。 两人对视着,巫乐天伸手紧紧的拉住云天辰的手臂,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云天辰都为之一惊,他无法挣脱,这股气息将他包裹在内,就好像捕到了猎物般,下一刻就是尽情的享受猎物带来的乐趣。 「保护你,是我发的誓,你没办法扔下我。」 巫乐天眼中像是燃着一簇火苗,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着话,将云天辰逼到了帐边才停下。 云天辰看着阿呜的眼睛呆楞了片刻,身体才逐渐放松,两人靠的很近,他伸出手将阿呜拥入怀中,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相拥后,巫乐天身上的气息才逐渐收敛,眼神变得柔和,还不愿松开相拥的手,直到帐外有不寒的声音响起,两人才分开。 不寒走入帐内,见巫乐天也在,施礼道「巫公子。」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帮云天辰收拾东西,手中云天辰包袱里的那把摺扇,翻来覆去的看,想起在寒阳时,他见云天辰用过,不过如今手中拿的最多的是刀剑,这把摺扇就从未见云天辰拿出来过。 「不寒,都准备好了吗?」云天辰问道。 不寒回道「公子,都准备好了,我让陈卓在公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看守士兵训练。」 云天辰点头道「有陈卓兄在,我也放心,还得辛苦他一段时间。」 整理好一切事物,云天辰骑上马背,挺直嵴背,意气风发,看着此次跟随得百名战士高声道「此去玉楔,路途遥远,若有人不愿跟随,出列来,让大家好好看看你全身上下胆在何处。」 此话一出,先是惹得众士兵一笑,随后只听整齐得喊声道「誓死跟随云都伯!」 云天辰唇角一勾道「好,出发!」 第196页 云天辰身旁跟着阿呜和不寒,刚出辕门,就见到了高潋雪和小天狼,两人骑在马背上,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在此处等候云天辰。 「你二位是来送别的?」云天辰挑眉道。 小天狼凤眼一挑,嘴角勾起道「你说的没错,没你在军营,还真是少了些乐趣。」 高潋雪微笑道「云兄放心去,我和小天狼会帮你照看你手下的兵」 云天辰微笑着点头道「多谢二位。」 小天狼扫了一眼巫乐天,还是不顺眼,开口道「巫乐天,你既然同去玉楔,可要看紧了云天辰,别又像上次那般,让他受伤了。」 巫乐天平静的看着小天狼,此人如今根本就对他构不成威胁,回道「自然。」 小天狼轻笑一声道「走吧走吧,送你们出红白县城。」 说着,一拍马背,马蹄抬起奔向前去,众人赶紧跟了上去。 将云天辰送到城门口,几人又是罗嗦了几句,小天狼挥了挥手笑道「好了,快走吧,一路小心。」 云天辰点头微笑道「多谢二位前来相送。」 高潋雪听后笑出声道「自然是某人想要吃糖葫芦,顺理成章到城中来买。」 小天狼听后,脸一沉道「说谁呢,皮痒了?」 「哈哈哈,我走了,争取早些回来。」 云天辰笑说着,接着带领着士兵出了红白县城,朝着玉楔方向而去,小天狼二人自然相信云天辰和巫乐天二人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以两人的身手也不会吃亏。 「走吧,去买糖葫芦了和卷饼,他又不是不回来了。」高潋雪看着小天狼微笑道。 小天狼点了点头这才骑马与高潋雪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云天辰带领队伍出城,队伍一路缓行,夜晚经过边界古道,他便带着队伍留在了姜族休息。 云天辰和巫乐天与姜云寇坐在篝火旁,面前的桌上摆着整只烤鸡,以及大块的牛肉,很是丰盛,自然在此处休息的士兵们每人都有一口肉吃,各个脸上乐开花。 姜云寇给云天辰二人斟上酒水。 「多谢姜姑娘款待。」云天辰举杯道。 姜云寇举杯回道「既然二位途径此地,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巫乐天一语未发,安静的喝酒吃饭,云天辰微笑道「我看姜族中一片祥和,孩童挺多,很是热闹。」 姜云寇看了看四周,微笑道「嗯,族中如今成年的孩子多,也就多了一些劳力,他们会去山中捕猎,然后将好的毛皮整理好,由族中的人送往衍州等地,衍州纺织繁盛,所以毛匹在那里能卖到好价钱,还能找到长期的买主。」 云天辰认同的点了点头,姜族井然有序,看来姜云寇是一个出色的首领「姜姑娘,你爹娘可还健在?」 「我爹去世好些年了,我娘还在族中,不过她不怎么愿意与人说话。」姜云寇道。 「原来如此,姜姑娘如此年轻就能管理姜族,在下很是嘆服。」云天辰吃着鸡腿咕哝道。 姜云寇笑了笑道「二位快吃吧,别等饭菜凉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的饭量比以往要大,巫乐天更不用说,整桌菜姜云寇就没怎么下筷子,全是他和阿呜解决的。 吃饱喝足后,坐在篝火旁打着盹,巫乐天听见一旁孩童的声音,转头看去,见三两孩童正在玩儿他很熟悉的游戏,抓石子,便起身走了过去,孩童并未被他吓到,他蹲下身来道「我可以一起玩儿吗?」 一旁的小女孩,一张笑脸红扑扑的,点头道「可以啊大哥哥,给!」 「多谢。」 巫乐天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石子,与一旁的孩子轮流玩儿,兴致一来有些收不住。 云天辰转头看着巫乐天蹲在地面的背影,想起在将军府中那次,啊呜还说以后要陪他玩儿抓石子,渐渐笑意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 「公子,可要休息片刻,何时赶路?」不寒来到他身旁问道。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的身影,缓声道「休息两个时辰再启程吧。」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随即起身前去告知随行的士兵。 姜云寇手中拿着一颗桃,看着不寒离开的背影,咬了一口问道「他叫你公子,难道是你以前身旁的下人?」 云天辰点头道「他是我的侍从不寒。」 「不寒,看来是个非常衷心与你的人阿。」姜云寇微笑道,她一向看人都准,不寒的话语眼神说明了一切。 云天辰轻嗯一声,未再说话,吃着手里的桃。 巫乐天还在玩儿着石子,一旁的小孩拍手叫好,这时身旁走来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妪,还拄着一根木拐杖,眼睛有些许浑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看起来像是神智不太清晰了。 「白婆婆来了,白婆婆来了!」一旁的小孩突然尖叫出声,好似很是害怕这个白婆婆,本还玩儿得正开心得孩子门一闹而散,只留下巫乐天一人。 巫乐天抓住手中石子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将孩童吓走的白婆婆,白婆婆也停下身来,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最后视线停在巫乐天的脸上,突然一愣,双手开始轻轻颤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巫乐天,含煳不清道「少..少...」 可说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清楚,白婆婆又将手收了回去,像是忘记了刚刚自己做了什么,拄着拐杖慢悠悠的离开了。 第197页 巫乐天注视着白婆婆离开,他嗅到了白婆婆身上有一种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缓缓垂下眉眼,他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上次还是在族中时,在老族长身上闻到过。 紧捏着石子,巫乐天回到了云天辰身旁坐下,轻轻戳了戳云天辰的手臂道「把手伸出来。」 云天辰还在撑着下巴打盹,瞬间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将手伸了出去,只感觉手掌上滚落了几颗东西,却也并不冰冷,巫乐天将石子抓在手中早就捂热乎了。 云天辰才看清手中的石子,转头看着阿呜,微笑道「阿呜,你想和我玩儿抓石子吗?」 「天辰想玩儿吗?」巫乐天反问道。 「好啊,不如,我们回帐中玩儿。」 云天辰咧嘴一笑,拉起巫乐天的手,站起身来朝着营帐走去。 ☆、【暂别离天关,相会玉楔城】 两个时辰后,云天辰和巫乐天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巫乐天看到云天辰脖子后面的衣领处露出一截红色的小布条,又蹙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条本绕在手腕的红色束髮带不见了,估计是刚才被云天辰给取了下来。 想到此处,巫乐天伸出手两只手指捏住髮带顶端,将束髮带从云天辰的衣领处抽了出来。 云天辰一愣,感觉后背有东西蠕动,转过身一看,见到巫乐天手中正捏着一条红色的束髮带,还在往手臂上缠,顿时明了,咧嘴笑道「我以为阿呜发现不了呢。」 巫乐天抬眼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何时取下的。」 云天辰脸上笑意更浓,打趣道「那肯定是因为阿呜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对不对?」 巫乐天一怔,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将手腕上的束髮带整理一番,然后轻轻拉住云天辰的手,边走边开口道「对...」 两人翻身上马,待士兵列队整齐后,便继续行路,刚走到姜族营寨门口,见姜云寇已经等在此处了。 姜云寇微笑的用族中礼数施了一礼,看着云天辰二人道「二位,此去玉楔,路途遥远,一路小心。」 而后又转头看着不寒,美眸中光茫闪烁着,冲着不寒点头微笑,声音柔和道「不寒公子,一路小心,有缘再会。」 不寒微微一愣,微笑的点头道「多谢姜姑娘。」 云天辰将这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眉来眼去的,莫不是这两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姜姑娘,多谢款待,回来后,再邀你饮酒。」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看着姜云寇沉声道「姜姑娘,恕我冒昧,白婆婆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姜云寇眉头紧了紧,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巫公子。」 「走了,再会!」 云天辰带领着队伍,离开了姜族,姜云寇望着火把的光越来越远,最后消失,看得有些出神,她知道巫乐天不同常人,白婆婆是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辈,她也是通过白婆婆才了解了很多关于以前姜族的事,可白婆婆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煳涂了,如今时日无多,说明族中关于以前姜族的一切,就快消失了。 部队缓行于夜色之下,月光冰冷,夜间山路还起了水雾,不时还传来动物的叫声,翻过这座山,之后的路程就会平坦许多。 走到山顶,巫乐天抬头看着天上那散发着银辉的圆月,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好似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来到离天关后不再晕倒,可有时会头疼,还是会突然出现一些画面在脑中,然后又恢復正常,那些片段好像更加难以整理,难以衔接,只记得那画面中,他的情绪是无助痛苦的。 云天辰见巫乐天停下马来,一直看着月亮出神,便也挥了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轻声问道「阿呜在想家吗?」 银辉映衬下,身上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像是被镶上了银边,巫乐天的眸子里也是那轮满月,闪烁着微弱的光茫,听见他轻嗯一声道「天辰,天灯节快到了,可我没法带你去看。」 云天辰知道,天灯节对于洬州百姓来说,是个同等与送寒节一样盛大而意义非凡的节日,那一日亲人相聚一起点祈愿天灯,就像眼前这轮月这般圆满。 「若是阿呜想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还会和我一起去洬州吗?」 云天辰垂眸道「会..」 听到这个字,巫乐天眸子里的光瞬间被点亮了,嘴角勾了起来。 「可如今形势,并不是去洬州的好时候....」云天辰又继续道,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句话,他也不喜欢,可是事实如此。 巫乐天闭上眸子,再睁开时眼里的光暗淡不少,开口沉声道「如若赫连一族真的与皇军开战,那时候,你我...」 「你我不会有事,阿呜相信我,好不好?」云天辰抢话道,他不想听到那几个词从阿呜口中说出。 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那双期待他答案的眸子,点头道「我相信天辰。」 可心里,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那时候,你我真的会刀兵相见吗? 或许,一切都有转机,不会是那一副两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驻足片刻,再次启程,翻过了山,走过崎岖的山路后,路面逐渐平坦,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心里皆是如这山路般思绪繁多且复杂,云天辰也察觉到了,他和阿呜之间似乎有了一个小疙瘩,解不开抹不平,不知如何是好,也找不到走出这条山路的方向。 第198页 不寒骑马在后方,刚才他看见了他家公子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又是因为巫乐天,只有巫乐天才能让公子如此紧张,让公子笑的是巫乐天,让公子哭的也是巫乐天,让公子不顾一切的也是巫乐天,不禁又自问一遍,公子啊,真的值得吗? 不寒轻轻嘆了一口气,公子命他给三皇子商鸠回信,还回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将军府,本可以回家的,可是公子为了追查紫铜,或许与神秘人有关,或许可以查出那本名册的下落,这一切不都还是为了公子身旁的那个人吗,可那个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 罢了,公子做什么他都会义不容辞,就算那是错的,他也会一声不吭的跟在公子身后。 行至天明,队伍已经远离了离天关,可还有百里的路还要行啊,一路上也并不太平,时而会遇到劫匪,或者是江湖上的门派打得一片混乱,剑光憾人心,云天辰自然不会去招惹,避开这些人,至少不会损兵折将,还得留着兵力在战场上啊。 十日走走停停,终是远远见到了玉楔城的城门,一行人脸色都很疲惫,看到了城门,眼睛里的光终于亮了起来,疲惫也消失了,脚下步伐也快了些。 「公子,玉楔到了。」不寒微笑道,眼里满是喜色。 云天辰笑道「哈哈,走,赶紧入城,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 「是!云都伯!!」 顿时士气高涨,队伍快速的进了城,城门口,玉楔城的官府大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军队里那高竖起的军旗,眼睛一亮,脸上一喜,赶紧迎了上去,他看到了信上写的,还是将军府的三公子领兵前来,那还不得好好招待。 而官府大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衣着紫衣的年轻男子,面相柔和,身上有书香之气,两人上前迎接云天辰,云天辰三人下了马,走到官府大人面前。 「嘿嘿,云都伯,路途劳累,在下早就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您可要好生歇息歇息。」官府大人一脸谄笑道。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 一旁的紫衣男子恭敬的施礼后,微笑道「在下黄贤,是允侯府的人,侯爷命我前来恭迎云公子,说若是有时间,可以去府上小坐。」 云天辰眉眼一抬,上下打量了黄贤一番,回礼道「多谢黄贤兄,在下定当前去拜访。」 黄贤点了点头,侧身让出路来道「云公子,快快入城,好好歇息。」 一旁的官府大人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赶紧入城!」 官府大人在前引路,黄贤骑在马上,与云天辰并行,向他介绍着玉楔城中的一切,如他所料,玉楔不愧是聚贤之地,不过如今杏花寥寥无几,花朵都掉尽了,零零散散的几朵,没了三月那番杏花满城的盛景。 「杏花虽没了,可蔷蘼开了,也是别样的美,云公子可以去城中好好逛逛。」 黄贤微笑道。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黄贤兄,劳烦你一路上陪着,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黄贤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敢不敢,云公子来到玉楔,就是侯府的贵客,自然要多多担待。」 说话间,官府大人已经将众人引到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前,宅院很朴素,倒是很适合行路而来一身疲惫的人休憩。 「云公子,这是侯爷特意吩咐的,你暂且住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在下。」黄贤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众人下了马,走进了院中,他前来玉楔徵兵本该住在驿站的,可驿站普遍简陋,人杂且不清净,这处院落他倒是很喜欢。 「代我多谢侯爷,择日登门致谢。」云天辰微笑道。 黄贤笑着点头,又领着几人转悠了一圈小院子,才从宅院里出来,黄贤和官府大人告辞后,云天辰领着兵去了玉楔城边的军营,随行的士兵都会住在军营之中。 一番繁琐的事情解决后,云天辰才与不寒巫乐天三人回了小宅院,宅院中还有几名下人,负责他们的起居餐食,云天辰心中清楚,侯爷纳兰晟能够待他如此,那是因为与他爹的交情,自然不会怠慢了他,可毕竟是有罪在身,侯爷不可能太过张扬的迎接他,他也明白如今的局势,能置身世外绝不沾半点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云天辰正在思索之际,巫乐天竟然喝上了云酥茶,还给他递了一杯,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烟,他才回过神来,四周看了看,却不见不寒的身影,他还有事要与不寒说,问道「阿呜,不寒呢?」 巫乐天饮茶道「他走了,去了军营,见你好似在想事情,让我转告你,军营的事,他会办妥,让你放心。」 云天辰听后笑了笑,不愧是不寒,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微笑道「阿呜,这段时日,总是在路上,你也累了,要好好休息。」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喝着茶,能看出脸上多了一丝满足感,好似很久没喝了,又回到在寒阳那段时日,虽然在离天关有拖商鸠送来一些云酥茶,可根本不够阿呜喝几天。 ☆、【相看两不厌,相对红了脸】 云天辰见巫乐天喝茶的劲儿,失笑道「阿呜,你慢点,别烫着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喝着茶,云天辰换了一身常服,倒是又回到了将军府三公子的那番模样,不过,身上气息比以往内敛,似乎变得沉稳许多。 微风吹来,轻抚耳边髮丝,他撑着头看着面前的阿呜,此刻很是安静惬意,阳光正好透过树间的缝隙洒到他的脸庞,让他有些困意,眼睛半眯着,此刻,就只有他和阿呜啊,以往在军营中忙碌,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或许就只有这几日了,是该好好珍惜。 第199页 可此次来玉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运走那批紫铜的人,听接头人说,此人提到过玉楔的一个义庄。 「天辰,茶快凉了。」巫乐天提醒道。 云天辰回过神,茶的热气只剩下那么微弱的一缕,睁开半眯的眸子,饮了一口茶,声音慵懒道「阿呜,我累了...」 他是真的累了,心里以及整个身躯,突然耳边不是刀剑声,不是马蹄声,也没了战鼓的声音,而是鸟啼以及淡淡的茶香,偶尔听到宅子外孩童的嬉闹声,突然的放松,让紧绷的身躯一下子失去了抗力,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懒坐在桌前,手轻撑着桌面,眼皮子在打架,看样子是要睡着了,巫乐天放下茶杯,走到云天辰身侧,手伸拦住云天辰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云天辰迷迷煳煳,只觉得他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很舒服,巫乐天将他放到了床上,轻声道「天辰累了,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云天辰喉中发出个微弱不堪的轻嗯声,然后闭上眸子,沉沉睡去,那种心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巫乐天给云天辰整理了被子,坐在床边看了良久,忽然脑中一疼,闪过一个画面,让他有些眩晕,为了不打扰到云天辰,他起身离开,将房门轻轻关上,继续坐在院中饮茶,看着地面树枝的影子在摇晃,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宅子外走去,独自出了门。 他在城中转悠着,到了集市,叫卖声不断,很多食物的香味飘出,他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寻着味道的方向朝着一个摊位走去,原来是卖红枣糯米糰的。 巫乐天买了几个红枣糯米糰,想趁热了拿回去给云天辰吃,刚走了没多远,面前突然窜出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挡住他地去路,脸上脏兮兮的,一副讨好地笑看着巫乐天,低声道「这位公子,可否赏点银两,就算是赏口饭吃也行啊,小的祝您升官发财。」 巫乐天淡淡地扫了一眼乞丐,又看了看红枣糯米糰,将糯米糰收了起来,给了乞丐一锭银子,乞丐脸上喜色遮掩不住,赶紧双手合十作揖道「多谢,多谢公子!!」 乞丐拿着钱转过身离开了,可他转过身那刻,脸色一变,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朝着集市外走去。 巫乐天盯着乞丐地背影,他刚刚感受到了熟悉地气息,是余寻欢没错,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跟在余寻欢身后不远。 余寻欢自然知道巫乐天跟着他,他拐进一处巷子,将手中的那一锭银子给了一堆全是老弱的乞丐后,又走上了街市,经过杏时园时,转身进入了杏时园中,巫乐天跟着进了杏时园,可却不见余寻欢的身影。 杏时园中的人不多,毕竟赏春杏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巫乐天凭着他敏锐的感知力进了一片杏林,倒是几次瞥见了余寻欢的身影一闪而过,这样躲来躲去玩弄于他,巫乐天眸子一凝,站在原地,盯着某个方位冷声道「余寻欢,出来。」 片刻后,那个方位缓缓走出一人来,正是身着黑衫的余寻欢,脸上还是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摇着摺扇走向巫乐天,道「小天天,许久未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你怎么会在玉楔?」 巫乐天问道,哪有这么巧的事,余寻欢定是知道他们来了此处才跟来的。 「哈哈哈,我怎么会在玉楔,真是个好问题啊,当然是云游四海才到了此处,不过听说云天辰来到玉楔徵兵,老朋友了,是该见一见。」余寻欢笑道。 「你若是招惹他,我定杀了你。」巫乐天沉声道。 余寻欢眉眼一抬,摇头笑道「小天天,别总是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啊,我倒是听说了,赫连一族似乎在准备迎战啊,你不打算回去帮忙吗?」 听到这句话,巫乐天眉头紧了紧,道「这不关你的事。」 余寻欢上前几步,走到巫乐天的身前,摇着摺扇道「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你难道不想知道云天辰到底在干什么吗?还有在寒阳时,他为何会答应帮助我,你不想知道吗?」 巫乐天眉头又紧了紧,垂着眼想着余寻欢说的话,他是很想知道,想要了解天辰到底有何难处,为何不愿告诉他,若是余寻欢知道天辰的事,他可以从余寻欢口中得知,可是余寻欢嘴里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他宁愿不去问,他相信天辰总有一日会告诉他所有的事。 余寻欢看着一言不发的巫乐天,知道定是说到心里去了,笑道「哈哈哈,没关系,等你想要知道了,两日后可以来找我,我就在杏时园等你。」 话落,余寻欢便离开了这片杏林,留下此刻还发愣的巫乐天,只见眼前的杏树上最后一朵杏花掉落在地面,巫乐天的眸子终于动了动,握着用纸裹好的那袋红枣糯米糰,转身离开了杏时园。 或许因为有心事,撞到了人,此人也未生怒,退后一步施礼道「在下走得急了些,还望不要见怪。」 巫乐天愣在了原地,这个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当此人抬起头时,同样是满眼惊讶,来人正是纳兰琰,纳兰琰惊讶之余,拱手道「巫公子,没想到你会来游杏时园。」 巫乐天看到是纳兰琰,回礼道「纳兰公子。」 纳兰琰自然知道云天辰来到玉楔徵兵,巫乐天会跟在一起他一点也不意外,可为何云天辰没有跟着一起出来,便问道「怎么不见云公子?」 听到在问云天辰,巫乐天眼中有柔和光茫在闪烁,回道「他累了,在睡觉。」 第200页 纳兰琰点了点头,两人并未有多少交集,便没了话说,巫乐天感受着手中的红枣糯米糰的温度,抬眼看着纳兰琰道「我回去了,再会。」 话落,巫乐天快步走出了杏时园的门,纳兰琰看着巫乐天的背影,心中在自问,这个人,对云天辰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而此刻,余寻欢正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默道「又有好戏看了啊,要不要推波助澜一把呢?」 他心中自然觉得事情越闹越大越好玩儿,才不会觉得无聊。 巫乐天回到宅子,宅子里只有下人的身影,云天辰还在睡觉,轻轻推开门,坐到了床边,将还是热乎乎的红枣糯米糰递到云天辰的嘴边,看看闻到味道天辰会不会醒来。 可过了半晌也不见床上的人醒来,正准备收回手,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然后云天辰缓缓睁开了眸子,眼中疲惫消散了些许,语气些许懒散道「阿呜,你把我弄醒了,就要负责餵我吃东西。」 巫乐天愣了愣,点头道「好。」 云天辰坐起身来,探头到巫乐天面前,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张嘴道「我饿了。」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张大的嘴,将一整块红枣糯米糰塞进了云天辰的嘴里,云天辰嘴被堵住,红枣糯米糰那么大一块,他这怎么吃的下去。 巫乐天见到云天辰瞪大的双眼的模样,有一丝滑稽,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道「天辰,够吗?不够,我还可以继续给你餵。」 云天辰嘴里唔唔唔了半天,说不出来话,手也比划了半天,巫乐天还是毫无反应,只好深吸一口气,将嘴里的糯米糰嚼烂了吞下肚,差点没把他噎死,轻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阿呜,你也太狠心了,差点噎死我。」 紧接着一杯云酥茶便递到了他面前,巫乐天道「喝茶。」 云天辰接过茶,一脸笑意的饮了个尽,盘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巫乐天,微笑道「既然阿呜专门买了东西回来给我吃,我当然要感谢阿呜了,我也餵你吃好不好?」 巫乐天身子一怔,感觉云天辰脸上地笑容有点不对劲,心知肚明天辰在想什么,但还是点头道「好,天辰餵我。」 话落,巫乐天张开了嘴,云天辰嘿嘿一笑,将一块红枣糯米糰塞进了巫乐天的嘴里,还想着阿呜真好骗,可他不知道巫乐天是故意的。 巫乐天将红枣糯米糰嚼碎了吞下肚后,看着还在傻笑的云天辰,指了指手上剩下的两颗糯米糰道「我还要吃。」 云天辰顿时反应过来,阿呜是顺理成章的让他一直餵他吃东西啊,罢了,他伸手拿起一块递到阿呜嘴边,温柔道「一口一口来,慢点吃,别噎着。」 云天辰紧紧的盯着巫乐天的脸看,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丝绯红悄悄爬上了巫乐天的耳尖,他正看得清楚,脸上笑意更浓了。 就在这时,巫乐天抬眼将他盯着,那双眸之中有一丝欲望在燃烧,让他微微一怔,突然也红了脸。 两人对视片刻,云天辰收回了视线,再这样看下去,太阳都快下山了,伸了伸懒腰下了床,打开门看着天空的红霞道「还要去军营一趟,不能让不寒一人撑着吧。」 说罢,两人一同离开宅院,骑马朝着军营行去。 ☆、【多情少年郎,胭脂赠玉人】 军营中,不寒正在登记参军人的籍贯等信息,现在已经日落,红霞漫天,云天辰前来接替不寒的位子,亲自登记新兵的信息,巫乐天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站着,他的那副模样,起了震慑作用,前来参军的人气焰再高都给压了回去。 「不寒,你见...」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见到坐在桌前的云天辰时,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去,眉头一蹙,似乎很是不想见到云天辰。 云天辰听到声音眼睛一亮,笑着转过头,看见正要转身开熘的项凌,朗声道「表弟,许久不见,就不想与我叙叙旧?」 项凌顿时身形一愣,非常不情愿的转过身来看着云天辰,还是当初那副模样,黑着一张脸开口道「你怎么跑来了,不寒不是说你在睡大觉吗?」 云天辰放下手中的笔,笑道「这不是睡醒了吗,不过表弟怎么会来到玉楔?」 项凌瞥了一眼云天辰道「反正不是跟着你来的,我月前就来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那是比他早到半月时间,问道「是将军派你来的?」 听到此话,项凌眉头一紧,不耐烦道「废话怎么那么多!」 云天辰眉眼一抬,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项凌,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感觉又回到了寒阳军营。 项凌见云天辰一脸笑意,脸色缓了缓,说道「不过,你去离天关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项月每日在我耳边嚷嚷,都烦死了。」 项凌虽然嘴硬,可话语里的关心云天辰还是能感受到的。 「多谢表弟关心,月姐姐是回衍州了吗?」云天辰继续问道。 项凌眼睛向上一翻道「是呀,回衍州了,不过不是回去成亲,爹娘把婚退了。」 退婚了,还真是没想到,项月东躲西藏软磨硬泡的,终于不用成亲了,云天辰笑出声道「哈哈哈,那还得恭喜月姐姐。」 项凌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告辞。」 话落,项凌转身离开了此处,云天辰看着项凌的背影,他看得出来似乎项凌的全身上下都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说不出来,像是正在谈情说爱中的人。 第201页 「天辰,还要登记吗?」阿呜提醒道。 阿呜的声音很低沉,且那张冷脸一直盯着桌前等待登记的参军人士,将此人盯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再登记半个时辰吧,天色也不早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陪着云天辰登记信息,凡是年龄满了十六至二十五之间的男子皆可参军,银朔目前并未强制规定百姓每户人中的男子参军服役,完全是自愿,当然参军有银两拿,除了一腔热血想要上战场杀敌立功的人,也有一些人是来混口饭吃,拿点银两补贴家用的,这也是为何参军的人不少的原因。 时间过得很快,手中的登记册很快便写到了最后一纸,云天辰将登记册合上,笔墨放好,今日的登记便也结束了。 云天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寒前来将桌上东西收走,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玉楔的驻军军营,是在城外不远,现在是由允侯纳兰晟手下的亲信统领,因杀敌有功,被皇上封为了四镇将军之一的镇西将军,名为黄曲。 云天辰来到玉楔时还特地见过黄曲,与他爹年龄相仿,此人的性子倒是与洪震叔叔一般,说话有几分有趣。 整顿完毕后,云天辰与巫乐天,还有不寒一同回了玉楔城中,城中灯火通明,与白日里不同的美。 骑在马上,云天辰手中摇着摺扇,微笑的看着沿途路过的店铺,以及集市,还经过了杏时园,他听说过,杏时园中有个杏时书院,周华公子就在此处,杏时园中那座高耸的雀楼很是惹眼,远远的便能看见雀楼上亮起的灯火。 「玉楔还是很美,阿呜喜欢吗?」云天辰转头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看到杏时园,又想起了今日与余寻欢的那番对话,开口道「喜欢,我今日在杏时园里,遇见了纳兰琰。」 云天辰微微一愣,笑道「那也难怪,公子琰定是常来此处,想必周华公子与他也是好友吧。」 「公子,那边是项凌少爷吗?」 不寒突然开口道,手指着一旁集市口卖胭脂水粉的摊位,摊位前站着一个人,双手环胸默不作声的盯着摊位上的东西,就连摊主都有些尴尬,一个劲儿的打着笑脸。 这人的模样,正是项凌无误,云天辰嘴角一勾,一下子来了兴趣,将马停在了一处驿站旁,与巫乐天和不寒朝着项凌走去。 项凌正发愁,眼前的东西他一个都不认识,这些真的是胭脂吗,女子真的都用这些东西?看了半天也没决定要不要买,心里觉得膈应,他一个每日混在军营的人,买女子用的胭脂,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正在思索之际,面前出现一只手,拿起摊位上某一个胭脂盒,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闺阁女子的话,多以淡雅为主,我倒是觉得,表弟可以买下我手中这个。」 听到是云天辰的身影,项凌整个人打了个颤,愣在原地,耳根瞬间红了,转过头,同样是黑着一张脸,有些生怒道「云天辰,你怎么阴魂不散,来这里干什么!」 云天辰反笑道「我见表弟在摊位前站了很久,迟迟不做决定,便想着帮你一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项凌轻哼一声,细细想来,似乎云天辰说得也在理,云天辰在寒阳风流惯了,定是知道女子喜欢什么,某人还在生气,他必须买点东西回去哄。 「算了,就拿你手上这个吧,我也不知道该选何物。」 项凌夺走云天辰手中的胭脂盒,扔了银两给摊主后,转身就要走。 「表弟,别急着走啊,我还要问你一件事。」 云天辰一把拉住项凌的衣领,将项凌给拽了回来。 「你还要问什么,云天辰。」项凌阴沉着脸转过头道,可见到一旁巫乐天地冷脸,脸色又恢復了几分。 「你来到玉楔后,可有四处逛逛,知道玉楔有几个义庄吗?」云天辰笑问道。 项凌微微蹙眉道「谁没事去找堆死人的地方,不过,我还真知道一处,在城南边,比较偏僻,你要干嘛?」 云天辰点了点头,抬眉低声道「当然是杀人藏尸啊。」 项凌轻嘁一声道「我走了,再挡路我就动手了,告辞。」 项凌快步离开了集市,云天辰看着项凌急切地步伐,暗嘆道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到底是谁将他这个表弟唬得如此乖顺。 「你要去城南看看吗,天辰?」巫乐天问道。 「太晚了,明日再去,今夜我们好好逛逛,熟悉熟悉玉楔城。」云天辰微笑道。 他心中自然也急切的想要去看看,可是刚到玉楔,什么都不熟悉,冒然前去,总会事倍功半,还是多多打探点消息再出手。 「走吧,我们找找有什么热闹的地方,饮酒赏景。」 三人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座精緻的小楼,灯光很是亮堂,还听见有女子的嬉笑声,且门口很多男子进进出出,想必是个烟花之地。 云天辰摺扇一收,指着那座小楼道「阿呜,不寒,我们前去此地坐坐如何?」 巫乐天点头道「好,不过,此地人杂,要小心。」 云天辰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进了那座小楼,名叫青婠阁,看名字就知道,这座小楼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 刚进入小楼,却发现小楼里的气氛不像是寻常青楼那般乌烟瘴气,反倒有一丝清雅,这真是与寻常青楼大相迳庭,中央舞台上坐着一个穿着素色衣弹着古琴的女子。 第202页 三人被引到一处桌前坐下,倒酒的女子用非常柔和的声音说道「三位,青婠阁这月命题为白梅,所以,楼内一片素雅,还望几位喜欢,小女子退下了。」 女子退下后,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青婠阁每月都会以不同的命题来改变楼内气氛,倒是多了些浪漫之意。 其实,云天辰来到青婠阁也并非缠恋烟花之地,而是为了更了解玉楔,这里面的人,在女子面前,难免会暴露出爱说大话的本性,几杯酒就将什么都招了。 「阿呜,怎么了,有心事?」 云天辰蹙眉看着巫乐天正用筷子戳面前的一盘糕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刚端上来的云酥茶也没喝。 巫乐天正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很是矛盾,所以一直心不在焉,而他心不在焉时习惯用筷子戳东西,这一点他阿姐赫连玉漱最清楚,其次便是云天辰。 巫乐天回过神来,摇头道「我没事。」 云天辰心中嘆道,没事就怪哉了,那副模样他见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估计又是因为那件事,轻嘆一口气道「阿呜,别愣着了,快喝云酥茶,我特意让人给你泡的。」 巫乐天这才发现面前的云酥茶,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突然后背一发紧,勐地将视线投向正朝此处走来的一名男子,正是余寻欢,而且还并未化成别人,一脸笑意的摇着摺扇坐在了桌前的空座上。 云天辰也是微微一愣,余寻欢怎会在此处? ☆、【义庄多怪事,且问抬棺人】 不寒警惕的盯着余寻欢,手就放在腰间的短刀旁,若是余寻欢要动手,他便能迅速回击。 余寻欢见除了云天辰脸色不错,此外两人皆是一脸冷意,嘆气道「几位放心,我不是来打架的,正好在楼上,见到了云兄,自然要前来打个招唿。」 「余兄怎么会在玉楔?」云天辰抬眉问道。 余寻欢给自己倒了一杯云酥茶,巫乐天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余寻欢不以为然,微笑道「云兄,你来玉楔徵兵的事,我当然也听说了,不过,我来玉楔是有要事,你别误会。」 云天辰笑道「怎会误会,余兄本就是云游四海之人,到哪都不奇怪,你来此处有何要事?」 云天辰也不拐弯抹角,余寻欢跟到此处,定是有事才会来找他,莫不是上次托他调查的事情有了进展? 余寻欢手顿了顿,将茶杯放了下来,突然眼中神色变得柔和,像是回忆起什么,微笑道「我来玉楔见一位朋友,他的生辰快到了,我答应过他,他以后的每个生辰我都会给他吹奏他最喜欢的那首曲子。」 「他是你的好友?能让余兄如此对待的人,定是不凡,不知能否有幸见到?」云天辰说道,自然是说的客套话,他当然对此人是谁并不敢兴趣。 「哈哈哈,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他已经死了吗,人是见不到了,不过可以带你去看看他的墓」余寻欢笑说着,那般轻松的说出口,可谁也不知他心中是何感受啊。 云天辰微微一怔,缓缓收起了笑脸,还记得上次在军营时,他听余寻欢提起过一个故去的好友,当时看余寻欢的样子,以为是故意玩弄他,没想到此次又提起,或许是真的,可他也知道余寻欢的性子,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有待查证。 「还是不提此事了,玉楔我也挺熟悉,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余寻欢继续道。 此刻气氛有些许沉重,云天辰见阿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知道阿呜一直在追着余寻欢,势必要捉他归案,可从寒阳余寻欢帮助他调查阿呜的身世开始,两人也算是从合作朋友,变成了好友,真是两头难啊。 「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巫乐天看着余寻欢冷声道,浑身都透着杀意。 余寻欢轻笑一声道「不急,茶还没喝完。」 云天辰微笑道「余兄喝完这杯茶,想必还有其他事吧,恕在下不能相送。」 这句话,明显下的逐客令,阿呜阴沉着脸,之前那番话就是放过了余寻欢,可是余寻欢好似并不在意,那他就只有亲自赶他走了。 余寻欢笑容僵在了脸上,愣了愣,随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道「各位,再会。」 话落,摇着摺扇转身离开,巫乐天身上的气息才逐渐收敛。 云天辰给巫乐天倒茶喝,微笑道「人都走了,别黑着脸了可好,阿呜笑一笑。」 巫乐天看着一脸笑意的云天辰,嘴角轻轻勾了勾,开口道「天辰,我身后的人,我听见他在说棺材的事。」 棺材? 三人对视一眼,云天辰眸子微凝,又竖起耳朵仔细听,那男子的声音因为喝了酒音调很高,而且说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直盯着给他倒酒的女子憨笑,不停的说着话。 「美人,你可知道,稀奇事很多啊,银朔多传说,玉楔一地也多怪事,就在上月冯家长子的衣冠冢被人破开了,衣冠冢顾名思义是没有尸体的,可那日有人看见了破开的衣冠冢里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冯家那长子,穿戴得好好的,看脸上的表情很是安详,不像是遇害而死,身上连伤口都没有,冯家人吓坏了,可知冯家长子在送寒节就死了,说是死在了回玉楔的路上,身旁跟着的下人还带回来了冯家长子的随身玉佩,这才信了。」 男子顿了顿,饮酒一番,身旁的女子继续问道「所以,这个冯家长子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衣冠冢,真是匪夷所思。」 第203页 男子一听美人来了兴趣,更是眉飞色舞起来,嘿嘿一笑继续道「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你知道玉楔城郊外山沟里有个义冢,还是周华公子在几年前派人修建的,那些流浪乞丐无名尸体全弄义冢里了,还备了棺材,可这棺材得先去义庄待几天等过了头七再下葬,可很多棺材都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道是被抬去了哪,可就因为是无名尸体,看管棺材的人也不会太在意,丢了也无人过问,可时间一长啊,就觉得瘆人了,现在那个义庄,除了个老婆子在看着,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就算是去了,都得去寺庙先求个平安符。」 旁边的女子眉头一紧,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将手放在心口道「这么可怕,别说了,我害怕。」 云天辰听到这些怪事,也是轻蹙眉头,棺材不翼而飞,除去鬼神之说,就是人为,况且这世间的人比鬼要可怕多了,刚才听到义庄几个字,估计这里面有蹊跷,他得弄清楚。 云天辰给不寒递了一个眼色,不寒会意点了点头,巫乐天自然也懂云天辰什么意思。 巫乐天耳朵动了动,道「他要离开此处了。」 果然,下一刻,男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楼外走去,不寒立即起身跟上前去。 「天辰,不跟去看看吗?」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摇了摇头道「就让不寒去吧,我们继续在此处探听消息。」 话落,云天辰摺扇一收,指了指不远处一名男子,轻声说道「据我观察,此人身强体壮,却脸色灰白,眉头紧锁,阴气甚浓,左肩与右肩一斜一正,我在千问县时帮过陶寅的忙,倒是见到过抬棺人,就是这副模样,见他的样子,估计是刚刚抬过某个富贵人家的棺,有钱在此处逍遥。」 巫乐天点了点头,他鼻子动了动,在男子身上嗅到了死气,微蹙眉头站起身来道「天辰,我们过去看看。」 云天辰跟在巫乐天身后,两人走到了男子身旁,云天辰看着正喝酒喝得高兴的抬棺人,指了指一旁的空座,微笑道「这位兄台,我二人可否坐在此处?」 抬棺人瞄了一眼云天辰,眼睛又睁大了些凑近看,喝醉了酒眼神都有些迷离,看了半天也只是看了个模煳,嘴里咕哝道「啊,我看着你像是前几日我抬走的那个少爷,咋了,头七还没到,就回来了?」 云天辰眉眼一抬,这抬棺人还真是胆子大,好似一点都不怕所谓的鬼,说来也正常,抬棺人胆子不大怎么用这本事餬口。 云天辰与巫乐天坐在了抬棺人对面,云天辰微笑道「是呀,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将计就计,既然此人喝醉了,他正好套套话。 抬棺人打了个嗝儿,摆了摆手道「魏家公子,魏殊,风流成性,得了花柳病惨死,可悲啊,变成鬼都没脸回魏家了吧!」 云天辰眼角抽了抽,虽然不是说的自己,可是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嘆了一口气道「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可否如实告知?」 抬棺人再次打了个嗝儿,又饮酒道「说吧,我也算是积阴德了,娘子和孩儿可都靠着我呢。」 云天辰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义庄棺材不翼而飞的怪事?」 听到这句话,抬棺人微微一愣,而后睁大了眼睛,好似一瞬间的清醒,放下酒杯道「这件事,怪哉,我们这些抬棺人皆是不愿意提起,我虽未亲身经歷过,可这一行有人去过那个义庄抬棺,结果人也没了,死在荒山,像是吓死的。」 抬棺人顿了顿,又饮酒继续道「唉,听说那些棺材刚送去时没那么重,可是抬走时重了不止一倍,都说时死者不愿离开,棺材越抬越沉,此后没什么人再愿意去那个义庄抬棺了。」 「那个义庄,在何处?」云天辰沉声问道。 「在城北外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清净,叫小沰镇,靠近小沰山。」抬棺人支支吾吾的将这句话说了半晌才说完整,接着眼睛一闭瘫倒在桌面。 「多谢!」 云天辰站起身来,眉头紧蹙着,拉着巫乐天离开了青婠阁。 巫乐天感受到云天辰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问道「天辰,你怎么了?」 云天辰这才将手松了松,看着巫乐天的眼睛道「阿呜,接下来需要调查的事情,或许会有危险在其中。」 巫乐天听后明白过来,天辰这是担心他,开口道「放心,你我都不会有事,我会护你。」 云天辰自然知道阿呜会是这番回答,可他隐隐觉得义庄的棺材不翼而飞的事牵连上了紫铜一事,不知道又会是何秘密藏在其中,或许又是牵扯到了前朝人士,而他不希望阿呜也参与其中。 可是阿呜必定不会答应不管此事,他该怎样开口告诉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他是一直在这之间徘徊,迟迟未作决定。 这件事牵扯太多,如果阿呜知道这一切后,又会作何抉择,他也猜不出。 两人对视很久,心中皆有事,云天辰先是回过神来,微笑道「阿呜,我闻到了红枣糯米糰的味道,我们买了带回宅院吃,可好?」 巫乐天眼中光茫闪烁,点头道「好,听天辰的。」 两人买了红枣糯米糰,等到不寒回来,才骑马回了宅院。 ☆、【我佛渡苍生,命中有此劫】 回到宅院,三人坐在院中,不寒将刚才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云天辰,这与云天辰在抬棺人那里听来的一般无二,或许添油加醋了些,说得更是玄乎,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可都是围绕着这个义庄。 第204页 「义庄的事,明日再去探查,夜深了,都回房休息吧。」 云天辰看了看天上那轮月,深夜静谧,只听见几声犬吠,或许某日夜晚可以去一趟小沰镇。 不寒回了房,巫乐天深深看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天辰,夜里凉,回房吧。」 随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云天辰看着阿呜的背影,心绪很复杂,夜里是有些凉,他的腿有些疼了,从离天关走时,医师杜长秋给了他控制腿疼的药,可他习惯使然,总是忘记吃。 揉了揉自己的腿,又想起了姬羡,不知道姬羡身体如何了,这么久没了消息,他也送过几封信给姬羡,可还未等来回信。 回到房间,有心事的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夜半,屋外急风颳了起来,雷鸣响起,闪电划过长空,云天辰便惊醒了过来。 他抓了抓被子,腿有些疼,穿着里衣下了床,没有点燃烛灯,坐在桌前喝着酒,喝酒暖了身,腿就不会那般疼了。 「爹娘,大哥大嫂,还有小萌儿,你们可好?」 云天辰饮酒喃喃道,想起小萌儿那张可爱的笑脸,唇角轻轻勾起,思念家人,那是必然的,这次回寒阳徵兵的是岑喜都尉的侄子赵瑾,他托赵瑾给将军府报平安,有机会一定会回去看看。 而巫乐天,又开始梦见了儿时的事,那些记忆碎片一块一块的衔接,快要拼凑完整,他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云天辰并不知道,他打算,记忆完全恢復了,再告诉云天辰。 第二日辰时,雨还未停,云天辰要去侯府拜见允侯纳兰晟,便让不寒前去军营,他与巫乐天一同去往纳兰府。 马车到了纳兰府门口,巫乐天见云天辰打了哈欠,眼眸中几分疲惫,问道「天辰,你昨晚没睡好?」 云天辰微笑道「昨夜雨下的太大,醒来了就睡不着了,走吧,我们赶紧进去。」 下了马车,纳兰府门口早有下人在等,见到云天辰二人,赶紧迎了上去,将两人带入了府中大厅。 「二位先饮茶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下人恭敬道。 云天辰看着端上来的茶,还是云酥茶,这侯府中人谁会知道他二人喝云酥茶的? 正想着,门口走进一人来,还是那身月白色的衣衫,肩头好似沾了点雨水,怕是走得有些急了,鞋面上也有些水迹。 云天辰看到来人,立即站起身来微笑的拱手道「纳兰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纳兰琰怔了怔,看到云天辰那张笑脸,微微蹙眉,淡淡的回了句「云公子多礼了,请坐。」 云天辰早以料到了纳兰琰会是这种态度,不过只有纳兰琰知道他二人会喝云酥茶了,坐下身道「云酥茶,是公子琰让人备的吧,多谢。」 纳兰琰轻轻点了点头道「无需道谢,云公子与巫公子是侯府的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几人静坐了片刻,允侯纳兰晟才走进了大厅,身旁还跟着洛九。 洛九施礼道「见过云公子,巫公子。」 「洛九姑娘不必多礼。」云天辰站起身来回礼道。 巫乐天站起身来朝着允侯施礼道「见过侯爷。」 纳兰晟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坐下说话,自己也转身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天辰,笑道「哈哈哈,果然越来越有云啸的范儿了,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军营中的都伯,可谓是年少有为,不错不错!」 云天辰微笑道「多谢叔叔夸奖,还得多谢叔叔安排的住处。」 「不必言谢,那是应该的,我也听说了你和巫乐天的事,离天关镇安将军可有为难你?」纳兰晟微蹙眉头道。 「那倒没有,镇安将军公正廉明,足智多谋,天辰甚是佩服。」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喝着云酥茶,他与堂中的人不熟,也说不上话,他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纳兰琰,见纳兰琰正盯着云天辰看,看得有些入神,但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坐在纳兰琰身旁的洛九早就观察到了她大哥的变化,自云天辰来到玉楔,她就察觉了,以往都不愿怎么出门的纳兰琰,竟然辰时就从府中出去,日沉西山才回来。 而且她还知道,今日纳兰琰本该跟着娘亲一同去寺庙祈福,却留了下来,就因为云天辰要来府中。 现在,她大哥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天辰与他爹交流,那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愁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九微微蹙眉,看来她要弄清楚才行。 寒暄片刻,云天辰以军营还有事为由离开了纳兰府,纳兰琰和洛九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云天辰看着纳兰琰微笑道「纳兰公子,洛九姑娘,在下告辞了。」 巫乐天也拱手道「二位,告辞。」 纳兰琰微微额首回礼道「两位慢走。」 看着云天辰与巫乐天钻进了马车,雨还在下着,天际都是朦胧一片,纳兰琰看着离开的马车出神,看了半晌,都忘了身旁还有个洛九。 洛九脸色沉了沉,大哥以往哪像这样,就像个相思过度之人,不时出神,她轻轻扯了扯纳兰琰的衣角,声音轻柔道「琰哥哥,还在下雨,回房中吧。」 纳兰琰回过神点了点头道「洛九,我还要去寺庙,你先回房吧。」 话落,便去吩咐人安排马车,洛九轻触眉头,看着纳兰琰坐上马车离开,琰哥哥离开时都未看她一眼,好似根本就当她不存在般,双手紧捏着,转身回了房,经过纳兰琰的院子,脚步顿了顿,转身朝着院内走去。 第205页 纳兰琰坐马车来到玉楔城北边的寺庙,此地很是安静,能闻到寺庙中飘出的香火气,以及敲钟的声音。 寺庙很大,去到佛堂还得走上一段阶梯,虽然下雨,可撑着伞来此处的人还是很多,寺庙名曰缘安寺,一直以来香火鼎盛,纳兰琰的娘亲有时会在寺庙住下斋戒,就连寺庙住持都说允侯夫人佛缘很深。 纳兰琰一路来到寺庙里的禅房,禅房所在处很是清净,也没那么多人,纳兰琰陪着娘亲诵经以及抄写佛经,还告诉他哪些地方和哪些日子需要布施,多积善德与身。 纳兰琰看着抄写的佛经上徒然出现云天辰三个字,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将心中所想写在了纸上,愣了愣神,没再继续抄写。 可想,屋内全是檀香的味道,都不曾让他静心。 一旁的允侯夫人见状,也放下手中木鱼,看着纳兰琰紧蹙的眉头,轻声道「琰儿可是有心事,可以给娘说说吗?」 纳兰琰垂眸片刻,缓缓开口道「娘可知相思之苦。」 侯夫人听后微笑道「看来琰儿是有了意中人了,此人可知道你的倾慕之意?」 纳兰琰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与他绝无可能了。」 眸中光芒暗淡,想着对于云天辰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见与不见都无所谓的人,而巫乐天,才是占满了云天辰心的那个人。 侯夫人轻拍了拍纳兰琰的背说道「琰儿累了,今日就别抄经书了,回去休息吧。」 纳兰琰轻点头,站起身来,侯夫人将他送到了院外,刚要走却听见院外某处有女子的哭泣声,二人寻着声音看去,见到一女子坐在一颗大树下的石凳上,长发倾泻而下。 女子手握一把剪刀,一边剪髮一边嘆道「这人间,就是一场偌大的鸿门宴,在这堂中坐着的,都带着虚假的笑,说着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的话,最后谁被谁算计了都不知,在一旁看着的,只道一句活该。」 女子声音哽咽,无法说出话来,身旁的尼姑正给她削髮,半晌后她才继续道「本以为我削髮为尼,就能独善其身,可他们哪能放过我,依旧在背后戳我的嵴梁骨,听着讥诮刺耳的话,却又无可奈何,呵呵……等你觉得疼了,他们又会笑着说真矫情,好似我的痛就是他们最开心的玩笑,你说这世间有什么好的!」 说道此处,早已泪眼婆娑,那一头的长髮也已经掉落地面。 纳兰琰听到这些话,紧蹙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万般滋味,轻轻的嘆了一口气,看着他娘亲道「娘,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侯夫人心中明白,纳兰琰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开口道「空留遗憾和放手一搏,总要选一个,我佛慈悲,娘亲只愿琰儿能够开心。」 纳兰琰怔了怔,他没想到娘亲会说出这番话,点了点头道「娘,孩儿知道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屋檐还在滴着水珠,侯夫人看着纳兰琰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进了禅房,坐在桌前,不经意间瞥见了刚才纳兰琰抄写的佛经,结尾写了『云天辰』三个字。 侯夫人将那捲佛经拿在手中,轻嘆了一口气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普渡众生,琰儿该有此劫,但愿平安。」 ☆、【是愁思绵绵,亦相思恹恹】 云天辰忙完军营的事,已经午后,便与巫乐天去了玉楔城中某个寿材铺。 刚进铺子的门,就见到了板着一张脸的掌柜,说来也是没办法,寿材店卖的东西都是给死人用的,前来购置东西的人多半家里都是丧事,谁还笑得出来。 「客官您自己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在下再给您讲解。」掌柜的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都未抬头看他们。 云天辰点了点头,其实他来寿材铺是为了调查那些送往义庄的棺材到底是出自何处,是何人造的。 两人在寿材铺转悠了一圈,也就是走个过场,云天辰走到掌柜面前,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开口问道「掌柜的,在下有一事疑惑,不知可否解惑?」 掌柜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巫乐天那张冷脸,眼睛瞬间有了神,这是有多大的丧事才这副表情,立马放下手中帐本来,面不改色道「不知是何疑惑,说来听听。」 「掌柜可知那些送往义冢的棺材,是何处造的?」 掌柜的眼睛微眯,打量了云天辰一番,看样子也是个富家人,便道「这位客官为何问这事?若是您喜欢那棺材的模样,咱们这有更好的木料可以造相同模样的,也配得上富贵人家的身份。」 话音刚落,便见巫乐天取下腰间钱袋,打开来将钱袋里的银子全都倒在了桌面上,银两哗啦啦撞击桌面的声音另得掌柜愣了半晌。 「告诉我们在哪,钱就是你的。」巫乐天沉声道。 掌柜的看着巫乐天那张脸,感觉道一股压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刚才那句话像是还未说完,后半句他自己都能想到,如过不告诉面前这两人,他这寿材铺最后一单生意就是他自己啊。 云天辰见掌柜的还在愣神中,知道定时被阿呜的气势给吓到了,摺扇挥了挥道「掌柜的,你可有听到?」 掌柜的回过神,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语气更是客气了很多,点头道「两位客官,义冢是周华公子几年前派人修建的,到如今换了好几处造棺材的,现在好似是张家寿材馆在造那些棺材。」 第206页 「张家寿材馆在何处?」 「他们不在城中,在城外靠近小沰山山边上了,在那儿也好取得木材,不用跑那么远,二位去的时候啊最好去寺院求个平安符,那里一直都不太平,可有听说过小沰镇的义庄吧,还是多多小心为好。」掌柜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多谢掌柜,若是有人问起,你知道该说什么吗?」 掌柜的看着云天辰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立即点头道「知道知道,二位从未来过此处,放心!」 云天辰勾起嘴角,与巫乐天离开了寿材铺,也未立即前去张家寿材馆,缓步在街市上走着。 「天辰准备什么时候去那个寿材馆?」巫乐天问道。 「不急,心急总会乱了方寸,遗漏线索,况且这些人都说小沰山不太平,没鬼的话,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云天辰微笑道。 「天辰相信有鬼吗?」 「自然不信,阿呜为何这么问。」 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声音低沉道「若是有鬼,死后亦能与你在一起。」 原来如此,云天辰轻笑一声,停住脚步身体前倾凑近巫乐天,伸手轻轻戳了戳巫乐天的脸。 巫乐天不知是何意,问道「天辰做什么?」 「我看看,阿呜是不是真实的,万一是鬼魂,我不是就碰不到了。」云天辰咧嘴笑道。 巫乐天怔了怔,伸手抓住云天辰的手。认真道「我不是鬼魂,天辰能碰到我。」 「哈哈哈,和你开玩笑,阿呜这么认真,是不是很怕碰不到我啊?」 云天辰又想逗逗阿呜了,也就只有他才能看到阿呜这么可爱的一面。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是...」 云天辰看着阿呜那双异常认真的眼,微笑道「阿呜想去白玉河附近看看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听说白玉河很美,也可去一观。」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白玉河走去,而不远处停了一辆纳兰府的马车,马车窗帘此刻正是掀开的,坐在里面的人,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并肩而行的两人,眸子微微转动,视线一直在那张微笑的侧脸上。 纳兰琰将窗帘放下,看了看手中抱着的那个锦盒,刚才那一幕幕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们看起来是那般开心。 将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崭新的摺扇,以及一块百玉玉佩,看模样刻的是一头鹿,鹿角上还停了一只鸟,像极了他画的那副「鹿鸟为侣」的画,玉佩似乎还有丝丝香气溢出,很是好闻,这是他珍藏的那块闻香玉,如今做成了此物。 「还是,无法送给他。」纳兰琰轻声嘆道。 神色暗淡之际,加快马车的速度回了府,下了马车后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而一直等着他回来的洛九就远远的跟在身后,那张脸似乎刚哭过不久,眼圈还红红的。 纳兰琰进了自己的书房,四处看了看才将房门关了起来,而洛九已经缓步走到了门口,眉头紧蹙,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敲门。 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屋内传出了琴音,洛九身形一愣,这曲子里尽是愁思,她知道这首曲子,弹的是长相思。 洛九捏了捏拳头,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快步走到纳兰琰面前,紧紧的盯着纳兰琰的脸庞。 纳兰琰手中动作一停,蹙眉问道「洛九,你未敲门就进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大哥所弹的,可是长相思?」洛九开口问道,语气很是平静。 纳兰琰点头道「正是,洛九怎么了,见你脸色不太好。」 洛九紧捏着自己的手,脸上一抹苦涩的笑,缓声道「愁思绵绵,相思恹恹,对琰哥哥来说,云天辰真的如此重要吗?」 说道最后,洛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双眼又聚起了泪水,纳兰琰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这件事洛九是如何发现的,立即起身将房门关好,看着慢慢转过身来的洛九,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琰哥哥是想问我如何发现的吗?」 洛九见纳兰琰不说话,从怀中取出几张信纸,递到纳兰琰面前。 纳兰琰见到信上的内容后,突然心中生怒,夺过信纸,蹙眉沉声道「洛九,没有我的允许,怎可随意进我书房!」 洛九听着这句话,眼泪瞬间就滚落了出来,琰哥哥竟然因为云天辰如此与她说话,这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琰哥哥,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你的状态不同往日,我又怎会跑到你书房来一探究竟,你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这些日子,琰哥哥都未认认真真看过洛九一眼!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云天辰吗!」 洛九带着哭腔诉着,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疼惜。 纳兰琰才意识过来自己竟然失了礼数,轻嘆一口气,回到书桌前坐下,将那几封信放在桌面,正要开口叫洛九,却见洛九拿起琴旁的锦盒,打开看了看,眼泪更是止不住,而后快步走到书桌前,将锦盒勐地放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纳兰琰微微怔了怔,看着发脾气的洛九,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洛九,坐下说话。」 洛九并未坐下,指着锦盒抽泣道「琰哥哥,这是什么?这是你要送给云天辰的信物吗?我记得那块闻香玉你当个宝贝似的谁都不许碰,现在就要送给一名...一名男子,还是你所相思之人,琰哥哥,若是被爹知道,你该如何解释?!」 第207页 「够了洛九!我不是愚蠢之人,这件事我会解决。」纳兰琰沉声道。 洛九看到纳兰琰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平復了情绪,问道「琰哥哥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纳兰琰垂眸道「这你不需要知道。」 听到此话,洛九的心又揪紧了几分,更是一阵心痛,她一直深爱着的琰哥哥,如今却爱上一名男子,就算是从小与琰哥哥一起长大的她,都无法与之相比,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她洛九不允许琰哥哥爱上除她以外的人! 洛九自嘲的笑了笑道「琰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爹,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爱上男子这种事,说出去会让琰哥哥名声扫地,背上骂名...」 纳兰琰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洛九是在告诉他,这件事若是被人发现,他纳兰琰就会成为千万人的笑柄,可他怎会没想过,他在纠结下,又听了娘亲那番话,若是不说出来,他真的会遗憾吧。 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勇气说出口,到底要如何面对云天辰,抛开世俗,将那句话说出口,实在是太难太难。 洛九见纳兰琰又开始出神了,开口道「琰哥哥,洛九先回去了,若是琰哥哥想清楚了,不管是什么抉择,都要告诉洛九,洛九是真的关心琰哥哥。」 话落,洛九擦去眼角的泪珠,转身离开了书房。 听着门掩上的声音,纳兰琰心里万般滋味,桌上这几封信,是云天辰去离天关后不久,他在夜深时写的,可是一封都未寄出去过,是因为他害怕,他怕在云天辰心中,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朝思暮念人,扑簌迷离事】 洛九房内,她紧拽着手中一块玉佩,那是琰哥哥送给她的。 「琰哥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你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 洛九口中的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一字一顿道「云天辰!」 「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琰哥哥,因为我只剩琰哥哥一人了。」洛九哽咽着,似乎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哭得更厉害。 回想起,她初次被带到纳兰府就被扔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回过洛家,却被爹娘还有亲哥哥叫人押回了纳兰府,那般无情,对她的哭喊视而不见,就像她不是洛家的人,在她爹娘和哥哥眼中,她洛九只是个敛财的工具而已。 夏雨时节,雨水不断,夜晚又下起了大雨,小沰山中山路泥泞,张家寿材馆的人正在搬运木料,遇上大雨倾盆而下,自然得手脚快一些,以免木料潮湿腐烂。 搬木料的人手中紧拽着平安符,眼睛四处张望着,显得紧张害怕,还未走出山林,漆黑的夜里只有雨滴击打在树木上的声音,以及他们三人踩在泥地里的脚步声。 闪电划过,前面抬木料的人徒然愣在了原地,身体似乎还在轻轻颤抖,刚才借着一瞬间的光亮,他看见前方横着一副棺材,挡住了去路,他们自然听说过这个地带的怪事,今日被自己给撞见了。 放大的瞳孔里满是恐惧,好不容易从喉间挤出几个字「走...快走,别管这几块木料了!」 可腿不听使唤,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吭声,紧盯着前方那副棺材。 又一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眼前的一幕,他们好像看到棺材盖微微动了动。 「二....二哥,二哥别愣着了,快走!」其中一人头皮发麻,哆哆嗦嗦的扒拉着身前的人,他算是几人中比较镇定的了。 刚说完这话,只听一声异常清晰的吱嘎声传入耳中,在雨声中显得特别突兀,像是什么东西被顶开了,三人终于动了动,借着闪电的光,他们见到棺材在缓缓地打开,一只干枯的黑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鬼.....鬼啊!!」 三人惊叫出声,立马扔下木料转身就跑,脚下踉跄摔倒在泥地,连滚带爬地向前跑,也顾不得被黏在土里的鞋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命。 这夜,唿啸的风就像在悲鸣,无人听见山中悽厉的吼叫。 辰时雨停了,云天辰起床后见到巫乐天在院中练武,接着飞身上前接了两招,巫乐天抓住云天辰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还躲过了云天辰想要点他手臂的手,他已经非常熟悉云天辰的一举一动了。 云天辰撞进了阿呜的怀里,抬眼看着阿呜,微笑道「阿呜怎么这么早起来练功?」 「本想着去找你,但怕打扰到你休息。」巫乐天道。 云天辰轻笑出声,帮巫乐天将手腕上绑的那条束髮带整理了一番,道「阿呜想见我,当然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不怕阿呜打扰。」 巫乐天眼中光茫一闪,点了点头道「好。」 「公子,我从军营回来,听到小沰山又出了一件怪事。」这时不寒走进院中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坐到石桌前,给不寒和阿呜倒了一杯茶,道「喝口茶,坐下说吧。」 「多谢公子。」不寒捧着茶杯,看着杯中冒出的热气,心中暖意甚浓。 「哈哈哈,不必言谢,说吧,你在城中都听到了什么?」云天辰笑道。 「我听到集市有人在说,昨晚有几个从小沰山回来的人,像是被吓得失了魂,回到家精神恍惚,一直念着棺材有鬼,我问过了,这几人是昨晚上山搬运木料,从山上一路跑回来的。」不寒蹙眉道。 第208页 云天辰眸子微凝,饮茶道「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小沰山上的怪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成了玉楔人尽皆知的事,估计这三人昨晚遇到的,也只会加深人们对小沰山的恐惧,从而不敢再踏足,云天辰想着,这几人一定是张家寿材馆负责搬运木料的,还是得前去调查一番。 见云天辰若有所思,巫乐天道「天辰是要上山调查吗?」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阿呜与我一同去寿材馆,不寒,我还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不寒点头认真道「公子请说。」 「你去一趟官府,找到登记城中百姓身份的官员,问他一些关于城中乞丐或者流浪之人近日是否有离世的。」云天辰提醒道。 「是,公子,我此刻就去。」不寒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宅院。 云天辰并未立刻就走,这壶云酥茶,阿呜还未品完,他可以再等等。 他手撑着头摇着摺扇,看着还在饮茶的阿呜,此刻的阿呜,阳光洒在脸上,眸子都在闪烁光芒,能清晰看到煽动的睫毛,还真是好看。 「天辰,我们何时出发?」巫乐天问道。 「待阿呜饮完茶就出发。」 巫乐天听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云天辰面前,伸出手道「手给我。」 云天辰乖乖的伸出了手,巫乐天将手扣住后,拉住他转身就走。 「别那么着急嘛阿呜~」云天辰些许哀怨道。 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赶紧起身跟上步伐,想来他堂堂都伯,却最拿阿呜没办法。 两人骑马前往小沰山,行路一个时辰,便到了小沰山山脚下。 小沰山下有村庄,他们问了路后,朝着张家寿材馆而去,问路时村民还好心的提醒他们要小心,小沰山不太平,村子里的人如今都很少上山了,除了些许胆子大的。 张家寿材馆在小沰山的西边,从山脚下一直行到此处不到半个时辰。 张家寿材馆是一个大的山庄,此处无比寂静,只听几句鸟叫声。 云天辰和巫乐天下了马,朝着山庄里走,门口自然有人看守,见到两个突然前来的陌生人,立马拦住,毕竟也是个机灵人,拱手恭敬地问道「二位来此处有何要事啊?」 云天辰回礼道「这位大哥,在下是前来看看这些棺木的。」 守门的有点纳闷,也没接到通知说今日有人来啊,看来是自己找上门来得,以前也遇见过几次,都是对棺木木料非常在意的大户人家亲自前来查看筛选,看眼前两人的穿着定是某个富家公子。 随即守门的转动眼珠子道「嘿嘿,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人领着二位去看木料如何?」 「多谢。」云天辰点头道。 守门的走后,门口一瞬间的安静,向里看去,一大片地皮上摆满了棺材,看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巫乐天鼻子动了动道「这些棺材,涂了桐油,估计是为了将味道去除才摆在外面。」 云天辰点了点头,走到一副棺材面前,绕着棺材转悠了一圈,还用手敲了敲棺材两侧,似乎没发现什么,正想要掀开棺材盖,就见守门的领着一位中年男子来到他们面前。 「二位,这位是张管事,有什么问题和要求都可以给他讲。」守门人一脸谄笑道。 张管事干瘦干瘦的,脸上一副生意人的标准笑容,施礼道「二位,请随我来,木料在后方。」 二人跟在张管事的身后,云天辰开口搭话道「张管事,在下并不是玉楔人士,听说玉楔最好的寿材馆就是张家,所以前来看看。」 张管事听到这话笑容堆在脸上,好话谁不爱听,更何况还是个外乡人士,说不定还能宰一笔,笑道「哈哈,这位公子说得不错,咱家的木料和手工可比别家的都要好,而且你知道周华公子吧,他建那义冢可有好些年了,多亏周华公子信赖,义冢下葬的人用的棺材一直都是咱家的。」 云天辰眉毛一抬,还没等他问义冢的事,张管事就自己说出来了,能搭上周华公子,想必是张家寿材馆耀武扬威的资本吧。 「哦?我倒是听说了,张家能让周华公子看重,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张管事,这些义冢的棺材都是在此处制造的?」 张管事听到这话,也没多想点头道「是在此处制造,然后会有人来取,不过这种棺材选材自然没有别的好,可工匠手艺绝对是一个水准,要不咱带您去看看?」 云天辰本就想看看送往义冢的棺材,当然乐意前去,点头道「那便麻烦张管事了。」 几人来到后院制作棺材的地方,正好一处木棚里躺着几副棺材,看样式很是简单,比起刚才见到的那些是要逊色不少。 三人走到近前,张管事眉飞色舞的里里外外的讲解了一番,云天辰微笑着点头回应,他看了看棺材里面,很是狭窄,但能正好躺一个人进去,可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这副棺材虽然窄,可高度比其他的都要高一些,微蹙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张管事,我看这棺材好像与前院那些不太一样,这棺材底似乎更高一些。」 张管事身形一僵,而后尴尬的笑了笑打圆场道「这送往义冢的自然与那些大户人家的不同,说句老实话,这些棺材的木料都不太好,这底高是为了防止棺材入了水等不好的东西。」 第209页 云天辰看到了张管事眼底的一丝慌乱,还在极力遮掩,微笑道点头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这时身旁的巫乐天听见远处有人大声说话,还喘着粗气,抬眼看去,见到几个抬着木料的人将木料放下后,正在擦着额头的汗粒,他又看了看刚才几人进来的那个门,这应该是通往山中搬运木料的路。 ☆、【稀疏平常事,谈笑风生友】 「天辰,我去山上看看。」巫乐天伏在云天辰耳边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拉住巫乐天的手别过脸来避开张管事,轻声提醒道「你去山中看看是否有昨晚那几人所说的棺材,或许还会有其他线索,阿呜,小心。」 巫乐天轻轻捏了捏云天辰的手心,意思是让他放心,接着便开口道「我去小解。」 「山庄较大,公子可别迷路了!」张管事在身后提醒道。 巫乐天并未理会张管事,从搬运木料那条路一直上了山,山林中很是幽静,还有丝丝凉意,山中自然蚊虫多,可巫乐天身上的气息让蚊虫都不敢近身。 因为昨夜下过雨的缘故,路上的脚印等痕迹全部沖刷干净,根本无法寻到昨晚几人到底是从何处抬木料下山的。 巫乐天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一丝淡淡尿味裹在泥里,是人类的,寻着这一丝丝味道,他朝着山上某一个方向行去。 上山途中还看到一只鞋,应该是昨晚那几人中的一人慌乱逃跑时丢失的,没走一会儿,便发现了一副横在路中央的棺材,看样式,是送往义冢的棺材,不过这副棺材的棺盖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巫乐天将棺材盖彻底揭开来,看到棺材内壁有很多划痕以及血迹,显然是指甲刮出来的,说明这副棺材里的人根本就没死。 巫乐天正想着返回山庄中将此发现告诉云天辰,却听见身旁树林有脚步声,很轻,是会武之人,他转身凝目看向树林之中,沉声道「是谁,出来!」 树丛后方的人微微一愣,从树丛后方走了出来,微微额首道「巫公子。」 巫乐天也看清了来人,是入城时接引他们的黄贤,此人为何会在此处,又来此处做什么?冷声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黄贤见巫乐天一脸冷意,且身上气息很是让他感到压抑,拱手道「巫公子,在下是来调查昨晚发生在此处的怪事。」 「是允侯派你来的?」巫乐天继续问道。 黄贤愣了愣道「倒也不是允侯吩咐的,我见这段时日小沰山不太平,却也有疑惑,我也不信鬼神之说,所以想将这些怪事查清楚。」 巫乐天并未想太多,轻点了点头道「你有发现什么吗?」 黄贤点头,指着树后方道「此处有鞋印,是顺着棺材那方走来的,树上留有些许泥印,看位置,应该是手上的泥,这个棺材里的人,还活着。」 巫乐天轻嗯了一声道「是还活着,不过不知道去了哪,我回山庄了,告辞。」 见巫乐天转身要走,黄贤赶紧跟了上去,走得近了些,巫乐天冷冷的瞥了一眼黄贤,意思当然是让黄贤离自己远点。 黄贤身子一怔,赶紧右移一步离远了些,才开口问道「巫公子是和云公子一起来此处的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黄贤,说道「你是黄曲将军家的大公子。」 「正是,巫公子来此处,也是为了调查这件怪事的?」黄贤微笑道 「不关你的事,别问。」巫乐天沉声道。 黄贤些许尴尬,巫乐天还真是冷漠,或许性子如此吧,便也闭嘴没说话了,两人一同回了张家寿材馆。 云天辰与张管事聊的正投机,有说有笑,张管事更是满面红光,估计是被云天辰给夸成这般的。 云天辰说话间见到了巫乐天的身影,便立刻拱手道「张管事,这批棺材就算是我为了可怜那些尸首无人认领的流浪之人,还望您多多上心。」 张管事摆了摆手笑道「云公子说得哪里话,您这样的乐善好施之人少之又少,哎,我也为那些流亡之人悲哀,定是尽心尽力的将这批棺材给您造好,几日后定让您亲自来验货。」 「多谢张管事,我还有事,先回了,不必相送。」 张管事笑着给云天辰引路,远远的看见了跟在巫乐天身旁的黄贤,但是隔得太远了看不清,只能模煳的认为此人是云天辰的朋友。 云天辰与巫乐天会合后,才看清跟在身旁的黄贤,略微惊讶,却未作声,与黄贤对视了一眼,先是出了张家寿材馆,才开口说话。 「黄贤公子怎么会来到此处?」 云天辰也疑惑,看此人是跟着阿呜一起回来的,难不成也是去调查昨晚的怪事。 黄贤将来意说明,确实是来小沰山调查昨晚的怪事,想着还真被他说中了,黄贤能关注此事,或许察觉了什么。 「云公子也是为了昨晚的怪事而来?」黄贤问道。 云天辰笑了笑道「非也,在下是来此处买棺材的。」 「云公子是为何人购置棺材?」 「当然是那些流离失所,没有人管的尸体购置棺材,也算是做善事吧,听闻义冢的棺材出自此处,所以来看看。」云天辰微笑的解释道。 黄贤一听,拱手道「云公子实乃大善大义之人,在下尤为嘆服。」 「哈哈哈,黄贤公子谬赞了,在下还有事,先回城中了,告辞。」 第210页 「云公子再会。」 黄贤看着云天辰与巫乐天骑马离开的背影,缓缓收起了笑脸,微微蹙起眉头。 自问道「宁予,你为何要将他除之?云天辰看来也并非挡了你的路。」 几日前,黄贤收到了来自酉阳姬羡的一封密信,信上的内容也让他为之一惊,竟是要除去云天辰,受姬羡所託,他定会尽力去做,不过这位将军府的三公子,如今还是离天关的云都伯,到底做了什么,要将此人出去之前,他也想要调查清楚。 回城路上,云天辰将从张管事那里得来的信息讲给了巫乐天听,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得知,义冢的事是周家的管家在负责管理,平时也是周府管家派人前来张家寿材馆搬运棺材。」云天辰道。 「嗯,所以周华公子也仅是时而过问一次,并未亲自料理此事。」巫乐天接话道。 云天辰微笑道「阿呜说得没错,所以很多事还得去问问这个管家。」 「直接去周府吗?」巫乐天问道。 「不急,过几日去看那批棺材时,张管事会请来周府管家。」 云天辰顿了顿继续道「阿呜有何发现?」 「棺中的人还活着,并且离开了小沰山。」巫乐天道。 云天辰听后点了点头,也如他猜测,昨晚那几人遇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两人驾马回到了城中,找了一处小楼饮温茶,坐听旁人谈玄论道。 云天辰饮着云酥茶,看着小楼下的各色行人,恍然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头在阳光下异常惹眼的白髮,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画,脸上笑意甚浓,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 「倪愿兄,他怎么在玉楔…」云天辰轻声喃喃道。 接着,云天辰冲着楼下走过的倪愿朗声道「倪兄,可否上来一聚?」 楼下的倪愿身子一僵,四处看了看还原地转了个圈,听声音很是熟悉,接着又听见头顶上传来笑声,抬头望去,正见到云天辰与巫乐天。 「云兄!巫兄!」倪愿惊唿出声,眼中浮现一抹喜色,立刻转身入了小楼。 友人许久未见,自然要寒暄一番,倪愿坐到桌前,激动道「云兄,许久未见,我倒是听说了你如今已是军中都伯,恭喜云兄!」 「哈哈哈,多谢倪兄,不过你怎么会在玉楔?」云天辰问道。 「说来话长,我爹派我来玉楔寻一件珍宝,说是最近后宫得宠的妃子喜欢香木,而此香木的香味不同于其他沉香木,据说玉楔附近盛产香木最多,我便来此寻寻。」倪愿饮茶道。 「可有寻到?」一旁的巫乐天开口问道。 倪愿摇头道「我昨日刚到玉楔,还未着手调查。」 「寒阳一切可好?」云天辰问道。 倪愿放下茶杯,点头道「一切都还好,你放心,将军府一切安好,你大嫂随着将军夫人来过倪府上,看样子再过几月就要临盆了。」 「家中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云天辰微笑道。 「我离开寒阳前一日,赫连一族让人带着几名族中女子去了皇宫,说是送进宫与皇室联姻。」倪愿继续道。 巫乐天听后手中茶杯顿了顿,问道「可知是何人带领赫连一族的人进入皇宫?」 「听我爹说是如今赫连一族统领雪狼令的战士赫连岩嚓带领。」倪愿回答道。 「雪狼令…」 巫乐天轻声道,眉头轻蹙,他也是雪狼令里的战士,过了如此之久,不知道族中如何了。 「阿呜,赫连一族送人去联姻,看形势应该是有所好转,你不必太过担忧。」 云天辰这句话只是为了安慰阿呜,不知怀南王派人前去寒阳,会暗中做些什么。 巫乐天心里自然明白,点头道「嗯,倪愿兄,你若想找香木,我可以帮你。」 倪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赶紧给巫乐天斟满茶道「多谢巫兄!有你帮忙必定能找到。」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倪愿,想到寒阳,便想起了商鸠,似乎很久都没有来信了,不知如今宫中状况如何,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的,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是否商鸠也捲入了太子之位的争斗,这些事,谁能说得准。 或许赫连岩嚓入宫后,皇宫乃至寒阳都会戒备森严,商鸠此刻也定抽不开身。 「嘿嘿,云兄巫兄,看我这幅画,是刚才从杏时园得来的,周华公子的亲笔题字。」 倪愿一脸兴奋的将画卷打开来供众人观赏。 云天辰见画上描的是山水画,眉眼一抬打趣道「没想到倪兄也喜欢自然风光,我之前见你手中拿的都是美人图啊,还各有千秋。」 倪愿尴尬的笑了笑,立马又正了正色,严肃道「云兄,这幅画画的是子瑕涧,你再仔细看看。」 云天辰和巫乐天都听说过子瑕涧的传闻,便来了几分兴趣,认真看了看,画中的景物虚无缥缈,雾气腾腾,若隐若现的群山万壑,还有着题字「飞烟缭缭乱,不知仙踪。」 ☆、【心猿意马乱,患得患失念】 「还真是一副好画,不知是何人所画?」 云天辰看着这幅画的作画风格有些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便开口询问。 倪愿眉毛一挑,满脸笑意道「此画是公子琰所作,周华公子送于我了,还真是如鹤顷老先生所说,公子琰的画,与尧雪初姑娘不相上下。」 第211页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熟悉,阿呜,可还记得如兰馆里的那副鹿鸟为侣?」云天辰反应过来后问道。 巫乐天点头道「记得,画的很好。」 倪愿将画卷收好,嘴里有说不完的话,还聊着寒阳百闻堂传出的八卦事,当然其中还有关于云天辰和巫乐天的消息,还记得云天辰当上都伯的那段时间里,百闻堂撰写的文章名是「改邪归正」。 在纸上夸夸其谈,浪荡纨绔子如今终于改头换面,改邪归正,奋勇杀敌,将功赎罪了,这消息供人议论,说法不一,各种难听的好听的话遍地都是,当时就传到了将军云啸的耳朵里,这才将火热的议题给一盆水浇熄了。 而提到巫乐天,只是一句话「此子该当何去何从?」,懂如今局势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这文章中,还有很多连云天辰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百闻堂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之后几日里,巫乐天帮助倪愿寻找香木,而云天辰在军营忙碌,坚持不懈操练自己的兵,这段时日在玉楔潇洒了闲散了,若是突有战事,这群从离天关来的兵,还得有以往那股子劲儿才行。 这日黄昏时,巫乐天照常在外帮助倪愿寻找香木,自然是在各个山林中寻了个遍,只要是他指过的树,全被倪愿派人伐了,那些地皮的地主也不敢吭声,毕竟是皇宫派来的人,不敢得罪。 倪愿兴高采烈的跟着一颗砍倒的树后边,想着若是事情办好了,他爹定会对他另眼相看,转头朝着巫乐天挥了挥手道「巫兄,多谢,我先下山安排点事情,待会儿还会回来,还得麻烦巫兄再找找。」 巫乐天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得朝着山林深处走去,他是闻到一股味道,但这味道,不是香味,而是血腥味。 密林中,几名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将一名同样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团团围住,看得出来,双方并不是同一路人。 中间的蒙面人身材身材高挑,黑衣勾勒出的身躯是名女子,她手捂着左臂,手还在滴血,左手中拿着一软剑,眼神中并未有一丝害怕,而是更浓烈的杀意。 「臭娘们,还敢伤了我家少主,你以为来到玉楔就能逃得掉?」其中一名黑衣人吐了一口血唾沫怒声道。 「谁想伤他,我是想杀了他,不过他还真是执着,都追到此处来了。」女子冷声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少主让你嫁与他,是给你面子,如果你不想你的族人就此消失,就乖乖跟我等回去。」黑衣人威胁道。 「恕难从命!」女子冷声道。 话语刚落,黑衣人便手持刀剑挥了上去,女子抵抗有些吃力,就在危在旦夕之际,从密林中飞出几颗石子,速度之快,精准的击打在黑衣人的颈后,一瞬间黑衣人愣在原地,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不起。 「是谁?滚出来!」女子警惕道。 巫乐天缓缓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看着女子,再看了看地面那几个黑衣人,开口道「你安全了。」 女子见到巫乐天后,瞬间睁大了眸子,神色些许惊讶,愣了半晌才蹙眉道「多谢,今日之恩来日再还,告辞!」 话落,女子迅速闪身窜进了密林消失不见,巫乐天站在原地看着女子消失的身影,微蹙眉头跟了上去。 女子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下身来,取下脸上的面纱,裹成一根布条缠在了受伤的位置,那张脸眉头紧蹙,还很是熟悉,正是姜族的姜云寇。 「姜姑娘。」 姜云寇身子一僵,立即转过头去,见到一脸冷意的巫乐天,她甚至都未察觉巫乐天何时在身后的。 回过神,姜云寇站起身来道「巫公子,多谢救命之恩。」 巫乐天自然知道此人是姜云寇才会跟来,想要问问姜云寇为何来玉楔,那群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道「举手之劳,那群黑衣人为何追杀你?」 姜云寇垂下眸子,蹙眉道「是朱氏一族的少主,他一直想要娶我为妻,可此人无恶不作,我是绝不会同意的,而且,姜族不能没有首领,我还有任务在身。」 「嗯,姜姑娘到玉楔来所为何事」巫乐天继续问道。 「我来寻...」 话道嘴边,姜云寇又顿住了,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能透露她来此处的目的。 「我到玉楔是来找一样东西。」 巫乐天点头道「可有寻到?」 「还没有,再过两日,我就回族中了,替我向云公子问好,再会。」 话落,姜云寇转身离开。 巫乐天低头看了一眼地面的血迹,也转过身离开了此地,走出了密林到了视线开阔处,能看到群山和天边的落日晚霞。 在此地驻足片刻,巫乐天看向洬州方向,忽听见某处传来笛声,悠扬在群山中,带着丝丝哀愁和思念,直到笛声停止巫乐天才转过身离开。 没走多远,便察觉身后有人跟着,气息很是熟悉,接着肩膀被什么东西敲了敲,转过头发现并没有人,接着另一侧肩膀也被敲了敲,巫乐天顿在原地,沉声道「余寻欢,好玩吗?」 「哈哈哈哈,小天天,喜欢刚才那首曲子吗?」 余寻欢从他身后走出,边笑边转着手中的短笛。 「你找我做什么?」巫乐天问道。 余寻欢抬眼看着巫乐天,微笑道「小天天,前几日你没赴约,我在杏时园等了你很久,伤心不已啊,所以来看看你,为何不赴约,原来是来这山中寻找香木。」 第212页 「我不去找你,说明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你最好别再来烦我。」巫乐天说完此话,就要抬步离开。 余寻欢也未阻拦,只是看着巫乐天的背影说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听到此话,巫乐天的脚步顿时放缓了下来,停下身来侧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余寻欢得意一笑,看来还是在意啊,踱步到巫乐天身旁,道「天快黑了,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余寻欢走在前,巫乐天愣在原地片刻,眸中似乎有挣扎,却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霞光敛尽,玉楔城灯火亮了起来,云天辰也回到了宅院,却不见阿呜的身影,这么晚了,阿呜会去哪,倪愿这小子难道天黑了都要坚持找香木,他不相信倪愿能有如此毅力,估计这会儿正在青琯楼里泡着。 「不寒,今日布施处可有消息?」云天辰问道。 不寒正与云天辰对坐饮茶,回答道「公子,今日并未有异象发生,布施的人半个时辰后就离开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还是不愿说话,给他的东西也不吃,只念着有毒。」不寒回道。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就在几日前他与阿呜从小沰山回来,不寒也去找了官府的人,可官府说流浪之人不在管辖之内,所以无法查证这些人死于何时又是为何而死。 便建议不寒前去找设在玉楔城中的一个布施处,也是周华公子唿吁众人修建的,自然有人管辖,而每次布施的人均不相同,大多是大户人家派人前来,或许会有登记那些流浪者的数量以及名字年龄等,官府也会备案,不过却是一年一次,要想要查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还得找布施处的人。 不寒将情况告诉了云天辰,还遇到了刚才提到的那个孩子,骨瘦如柴,一身脏兮兮的,起初在布施处转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旁人都避开他,听见嘴中念着棺材,可又问不出一句话来,所以不寒将他带回了宅院。 这几日,云天辰倒是有耐心问话,可还是一句话都未问出,这孩子口中一直念叨着『棺材』和『有毒』这两个字。 名册上的人,那些被划掉的,应该就是死了或者是去了别处,也只是写了大概的死亡时间,那名被不寒带回来的孩子,对照了名册上的死亡时间,有好几个时间相近的,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若能清醒过来,还能问出点其他信息。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布施处的事,我会看着,你放心。」 不寒看着他家公子愁眉紧锁,心中也为其担忧。 云天辰回过神来,饮茶道「不寒,你去休息吧,阿呜还没回来,我再等等。」 不寒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再深深看了一眼他家公子,才转身离开。 夜晚风凉,坐在院中直到三更,云酥茶也凉了,也不见阿呜回来,心中担忧起来,阿呜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而此刻城中,早就万家灯火熄灭,街道上很安静,巫乐天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中神情却很平静。 余寻欢自然将云天辰一直在找他的事情以及他的身份告诉了他,他也知道为何天辰不愿告诉他这些事情,是怕他捲入前朝之事当中吗,而余寻欢开玩笑的提了一句「或许云天辰只是在利用你调查前朝余党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巫乐天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所以他此刻很迷茫,余寻欢告诉他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慢慢踱步走回了宅院,见宅院中云天辰的房间灯火熄了,在门前站了片刻,便轻轻推门而入,走到床前却不见云天辰的身影。 「回来了,你可知我很担心你。」 听见书桌前有一道声音传出,那样关切的语气,还带着丝丝疲惫,云天辰手中还拿着一壶酒正喝着。 ☆、【风动心亦动,心动意难平】 巫乐天走到桌前坐下,问道「怎么不点上烛灯?」 云天辰手撑着头,看着阿呜那双闪烁着幽光的眸子,一瞬间心里的担忧便消失了,不安的心也变得平静。 「点了,不过已经燃尽了,就没再点上,倪愿的香木,找得怎么样?」 云天辰趴在桌上,凑近了些,屋外的月光投进屋内,洒在两人身上,他正巧能看到阿呜的喉结,伸手戳了戳,抬眼看着阿呜的下巴尖,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巫乐天回答道「应该还要继续找,不过他已经命人砍了很多树了。」 云天辰轻嗯一声,眼睛随着阿呜滚动的喉结移动,微笑道「阿呜,夜深了,休息吧。」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脸上的倦意,知道天辰一直在等他回来,可也没问他为何这么晚回来,轻声唤道「天辰。」 「嗯?怎么了?」云天辰打了个哈欠问道。 巫乐天伸手抚上云天辰的脸,轻声道「没事,天辰困了,休息吧。」 云天辰拉住巫乐天的手道「好啊,可是你得待在我身边才行。」 话落,云天辰起身拉着巫乐天到了床前,自己一头倒在了床上,巫乐天将被褥打开给云天辰盖上,以免腿受凉,自己躺在了云天辰身旁。 云天辰喝了酒,很快便睡着了,入睡时看着阿呜的眉眼,靠的很近很近,他想要凑上前去献上一个温柔的吻,可却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第213页 巫乐天睡不着,看着云天辰安静的睡颜,再想起今天余寻欢的话,他内心很是复杂,他相信天辰,可就是看不清,天辰到底想要做什么。 将所有事情告诉他,真的就那么难吗? 巫乐天将额头贴上云天辰的额头,轻柔的蹭了几下,双手环抱住身旁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终是闭上了眸子。 辰时窗外鸟雀鸣叫,云天辰甦醒过来,睁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阿呜,睡得很安静,还发现腰间有一双手紧紧的环住他。 伸手拂去阿呜眼前的发,微笑道「还是没变啊。」 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揉了揉阿呜的肚皮,便看见阿呜脸上浮现一抹满足,嘴唇轻轻的勾了起来,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阿呜醒了,早。」云天辰轻声道。 「嗯.天辰早..」 巫乐天抓住云天辰那只不安分的手,然后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道「天辰要去杏时园拜访周华公子,该起床了。」 云天辰笑着挑眉道「你说我该什么时候吃了你呢阿呜?」 巫乐天整理好衣服,转过头直盯着云天辰,眼中闪烁着精光道「有时候,猎物会占据上风。」 云天辰听后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阿呜说的没错,我这就起来。」 两人用过早饭,便去了杏时园,周华公子亲自在杏时园的门口迎接他们,带着两人入了客堂。 琴声绕樑,屋内有着淡雅的香气,还有丝丝墨香味含在空气之中,不愧是书香门第。 「二位不必拘谨,特意备了云酥茶,不过玉楔满是杏花树,入春时摘了杏花酿酒做茶,二位可以品尝一番。」周华微笑道。 巫乐天饮了一口杏花茶,果然香味沁人,虽然还是更喜欢云酥,可品不同的茶也算是一种乐趣,点头道「不错,很香。」 「巫公子喜欢便好。」 「周华公子,我路过杏时园的百书廊,见到了很多鹤顷老先生的字画,有几副还很是眼熟。」云天辰笑说道,他有些疑惑,他记得尤为清楚的一副字画,是在韩权宅子里见到的,躺在座位上,他还亲自将此画移开,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周华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哈哈,这说来也是桩缘,我在集市中遇见了一位卖字画的,名叫莫小玄,他拾到了我的玉佩还于我,我便买下了那些字画,不过没想到他是韩权韩先生的学生,哈哈哈。」 听到韩权这个名字,云天辰瞬间眸子一亮,韩权居然来过玉楔,便问道「不知韩先生是何时来到玉楔的?」 周华想了想道「是陈玄砚礼时来的,之后我去过他住的驿馆拜访,可惜人已经离开了。」 「原来如此。」云天辰点了点头,如果韩权是陈玄砚礼时来的玉楔,应该会与温谨见面,不知两人是否有交换各自得来的线索。 「对了,我听闻周华先生在小沰山附近修了个义冢,专门为流亡之人修建的,周华公子甚是令人钦佩。」云天辰拱手道。 周华回礼道「云公子谬赞了,我也是遵守祖训。」 「可送往义冢的棺材放在义庄,出了很多怪事,周华公子可知道?」云天辰问道,看着周华的反应,这义庄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周华不可能不知。 「这件事,我也在派人查探,不过还未有线索。」周华蹙眉道。 云天辰并未再问下去,可知这堂中的气氛变了些,还是说点轻松的话题,饮了一口杏花茶,眼睛一亮道「嗯,周华公子,这杏花茶果然香,也就只有玉楔能喝到如此好喝的茶了。」 周华舒展开眉头,微笑道「玉楔茶道也颇为着名,还得感谢那些爱品茶论道的文人雅客们。」 云天辰点了点头,此时堂中气氛又缓和了些,三人闲谈着,又交谈了一些关于义冢的事。 食过午饭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有些闷热,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云天辰还有事要去军营,便与周华公子辞别,离开了杏时园。 刚走出杏时园的大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转过身去,见到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此人撑着伞来到云天辰面前,脸上似乎还有复杂之色,施礼道「云公子,在下班禹,是杏时园的杂役。」 杂役? 云天辰微蹙眉头打量着面前这名男子,二十出头,仪表堂堂,且穿着气质都不像杂役,问道「班禹兄,你找我有何事?」 班禹刚想开口,看见云天辰身旁撑伞的巫乐天,话又咽了回去,微蹙眉头道「云公子,可否单独与你讲话?」 云天辰有些诧异,到底有何事还需要单独谈?看了一眼巫乐天,笑道「他与我亲近,你但说无妨。」 班禹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巫乐天,巫乐天一个眼神立马让他收回了视线,点头道「云公子,韩权先生托我给你一件东西。」 韩权要给他的东西? 云天辰眸子沉了沉,问道「何物?」 班禹见云天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施礼道「二位请随我来。」 云天辰与巫乐天对视一眼,跟了上去,巫乐天道「天辰,你信此人?」 云天辰点头道「韩先生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章法,不会找一个与他不投机的人帮忙,先看看吧。」 巫乐天轻嗯一声,两人跟在班禹身后,又回了杏时园,不过去的是后院,班禹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回屋中取一样东西。 第214页 云天辰二人站在原地等,巫乐天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天辰,昨日我在山林中遇见了姜姑娘。」 「姜云寇?她来玉楔做什么?」云天辰疑惑道。 「她被人追杀,伤了朱氏一族的少主,说是这位少主要娶她为妻。」巫乐天解释道。 「哈哈,原来如此,想她也不会嫁。」 云天辰眉眼一抬,他记得姜云寇在谈话间提起过此事,不过以她的性子,定是不会嫁与这位少主,毕竟姜族需要她带领。 「嗯,可她说,是来玉楔寻一件东西。」巫乐天继续道。 云天辰瞬间也陷入疑惑,姜云寇来玉楔寻什么,可再转念一想,这是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他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可没有闲工夫管其他事,索性也不去想了。 「二位公子久等了,这便是韩权先生托我交给云公子的东西。」 班禹走到云天辰面前,手中提着一个大布袋,双手呈给了云天辰。 云天辰微蹙眉头,不知布袋里是什么,伸手接了过来道「多谢班禹兄,能得到韩先生的信任,班禹兄定是有非凡之处,你可知韩先生离开玉楔又去了何处?」 班禹微微一愣,摇头道「韩先生走时我并不知道,他也未提起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云天辰并未立即打开布袋,伸手摸着硬邦邦的还挺沉,打算回宅院再打开,而面前这位班禹,也一定不简单,韩权能找到他带话,定是信赖此人,或许能从此人这里知道一些韩权在玉楔做的事情。 「无妨,班禹兄,在下邀您前去寒舍坐坐,如何?」云天辰微笑道。 班禹有些为难,看说话和做事就知道他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何况还是刚刚认识的人,便施礼道「多谢云公子,在下还有事,不能耽搁了,只能抱歉。」 「哈哈哈,班禹兄有事,那就下次再造访寒舍如何?」云天辰笑道。 班禹知道这是给他台阶下呢,面前的人可是堂堂的将军府三公子以及军中都伯,谁人敢拒绝他的邀约,点头道「多谢云公子,在下定去拜访。」 看来也是个识趣的人,云天辰点了点头,与巫乐天一同离开,提着大布袋坐上了马车回宅院,雨还在下,灰濛濛的天特别压抑,可马车内的云天辰笑得可开心了,直盯着巫乐天笑。 巫乐天被这样盯着有些不适,转过头问道「天辰笑什么?」 云天辰咧嘴笑着,桃花眼都笑得都快眯在一起,指了指巫乐天的头顶道「阿呜头上长花了。」 巫乐天瞬间蹙眉,这花一定很早就落上到了头顶,天辰故意不告诉他,伸手再头上摸来摸去的,终于将那朵花拿了下来,是一朵杏花,估计是下雨时掉落的。 「摘下来干嘛,阿呜带着好看。」云天辰故意装作不开心,撅了撅嘴。 巫乐天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嘴角勾起,然后还没等云天辰反应过来,他伸手将那朵花放到了云天辰的头上,说道「你戴更好看。」 云天辰并未伸手将花摘下来,微笑道「阿呜喜欢就好,哈哈哈。」 刚说完,一阵风吹进马车,那朵头顶的杏花被吹出了车窗外,顺着风飘到了不远处一个人的面前,纳兰琰伸手接下杏花,他看见了马车里正开心笑着的云天辰,以及眸光柔和的巫乐天。 ☆、【一朝一夕事,二三烦恼丝】 回到宅院,刚进门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听声音还很熟悉。 倪愿正朝着院门口跑,见到刚进门的云天辰二人,立马哭丧着脸道「云兄啊!你这院子里养了何物,刚才在院中等你们,觉着太闲,就到处转转,结果我是撞见鬼了吗?!」 云天辰见倪愿那张吓得失色的脸,笑道「倪兄别害怕,你肯定见到的不是鬼,是人。」 「哪有人黑不熘秋的,还瘦成那副模样,与骷髅架子一般无二,太渗人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倪愿还未缓过神来,眼中惊恐不安,双手合十仰天拜神佛。 「倪兄,还是坐下说话吧,你来此找我有何事啊?」 云天辰引着倪愿到石桌前坐下,倪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仰头喝着,以此来平静自己受惊的心。 「我其实是来告诉你们,香木我找到了,多亏了巫兄,多谢!」倪愿一脸笑意的看着巫乐天道。 「无需言谢,香木找到后,你打算何时回寒阳?」巫乐天问道。 倪愿眼珠子转动一圈道「不急不急,这不是您二位还在玉楔吗,多叙叙旧再走。」 「哈哈哈,我想倪兄定是捨不得玉楔的美人吧。」云天辰笑道。 「自然也有这个原因,嘿嘿,云兄懂我!」倪愿捋了捋耳边的头髮,看到自己的白髮,又轻轻嘆了一口气。 「怎么唉声嘆气的?」云天辰问道。 倪愿摇了摇头道「没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后院房里养着个什么人呢?」 云天辰笑道「是个有些疯傻的孩子,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可惜不肯吃东西,所以饿得那么瘦。」 「原来如此,哎,我还有约,先走一步,明日午时记得到天香楼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倪愿想起了什么,说完话便起身离开了,口中还念着某个女人的名字。 云天辰看着倪愿的背影无奈的笑笑,巫乐天将刚才班禹拿给他们的布袋放到了桌上,开口道「天辰,要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吗?」 第215页 云天辰点头道「嗯,打开来看看吧。」 巫乐天将繫着的布袋打开,入眼的东西让云天辰些许惊讶,因为他看到的是韩权最珍惜的那只机关鸟,韩权如宝贝般的捧在手心里的东西,竟然会送与他人。 「韩先生怎么会把此物给我?」云天辰疑惑道。 当然没人知道,除了韩权自己,而且韩权的性子本就古怪。 「这是何物?」巫乐天不解道。 「这是机关鸟,阿呜可有见过?」 「嗯,见过,可是有些许不同。」巫乐天道。 巫乐天将机关鸟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机关鸟挺沉,可巫乐天不觉得,一只手就拎了起来。 见巫乐天对此物感兴趣,云天辰微笑道「阿呜喜欢?」 「嗯,似乎改装过。」巫乐天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瞥见布袋里还躺着一封信,便拆开来看了看。 刚看第一行字,云天辰就摇头笑了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信很简短,他看完后轻轻皱起了眉头。 韩权在信上也并未告诉他离开玉楔去了何处,就让他好好保管机关鸟,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带着机关鸟不方便,时机一到自会找他取回。 这个重要的事,看韩权如此在意,这事恐怕不简单,既然韩权不说明,也定有他自己的顾虑。 云天辰看着那个机关鸟紧蹙眉头,韩权怎会知道他会来玉楔,细想一番便释然,在他看来韩权向来料事如神,好像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原因的,虽然脾气怪了点。 「天辰,怎么了?」 巫乐天见云天辰愁眉紧锁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云天辰回过神,将信收了起来,微笑道「没事,韩先生让我帮他保管这只机关鸟。」 巫乐天轻嗯一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机关鸟,云天辰见状,轻笑道「阿呜喜欢的话,交给你保管。」 「可以吗?」巫乐天抬头问道。 「哈哈哈,当然可以,但是别太使劲儿了,韩先生很珍惜他的机关鸟。」云天辰提醒道。 巫乐天乖乖的点头道「好,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巫乐天手中触碰到某个机关,机关鸟在他手中发出咔咔的声音,紧接着在二人面前,展开了宽大的飞翅,且蜷缩的两腿腿也伸展了出来。 两人皆是眼前一亮,光是听声音似乎与他们见过的机关鸟都有所不同,而且展开翅膀后,腋下还有一对还可以伸展的翅膀,似乎是用兽皮做的。 云天辰看出了巫乐天眼中的欣喜,看来这个机关鸟够阿呜研究一阵子了。 黄昏时,云天辰二人去了军营,还未走到军营门口便远远的看见了项凌的身影,而且身前还站着一名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看穿着是某个贵府的小姐。 云天辰笑了笑,驱马到军营门前,项凌见云天辰一脸笑意的下了马,笑脸立马就收了起来,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本就不想云天辰见到这一幕,定又会嘴欠的说他一通。 云天辰二人经过项凌的身旁,停下身来打了个招唿道「表弟,可有食晚饭?」 项凌斜睨着云天辰道「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去操练你的兵。」 云天辰自然懂项凌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赶紧离开此处,可还没等他开口,项凌面前的女子便朝他施礼。 「曹玉柔见过云公子。」 云天辰眉头一抬,这位曹玉柔姑娘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玉柔姑娘多礼了,你是郎中令曹肃的女儿吧,我记得曹大人的老家就在玉楔。」云天辰道。 话音刚落,项凌双手环胸,直盯着云天辰,接话道「没错,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巫乐天投来了一个冰冷的眼神,项凌看见了,将后话往回咽了咽。 而同样将他看着的,还有曹玉柔,那眼神似乎在说「我还没开口,怎么轮到你讲话了?」 项凌见到曹玉柔的眼神,捏了一把汗,立马尴尬的拉起个笑容,极为不情愿的吐出一句话「玉柔,这两位是云天辰和巫乐天。」 曹玉柔回过头,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温柔道「见过巫公子,云公子说得没错,我爹就是曹肃。」 这一切云天辰都看在眼中,心道曹玉柔虽看起娇小柔弱,这副身躯之下却是个烈性女子,看她刚才的那番举动便能看出,他表弟能如此乖巧是有原因的啊。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进去了,表弟,可要好好待玉柔姑娘。」云天辰微笑道。 「二位慢走。」曹玉柔施礼道。 项凌眼角一抽,他似乎在云天辰眼中看出一丝戏嚯,若是以前他定拳头抡了上去,可是此刻身旁有个曹玉柔,他动也不敢动,只能默默的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背影。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曹玉柔脸上挂着微笑,那双杏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茫。 项凌立刻回过神来,身子僵了僵,他以为能这样逃过去,没成想还是逃不过,赔笑道「玉柔,玉柔,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你不管如何,永远都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曹玉柔深吸一口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一脸傻笑的项凌,轻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今日用的是你送与我的胭脂,好看吗?」 项凌头上冒着虚汗,这不会又是个坑吧,等着他往里跳,悬着颗心支支吾吾道「好..好看极了。」 第216页 曹玉柔温柔一笑道「你喜欢就好,明日说好要去花桩陪我摘花,你可还记得?」 看着曹玉柔那张可爱灿烂的笑脸,项凌脸一红,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不敢忘!」 「呵呵,你记得就好,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明日你会来府上等我吧。」 曹玉柔眨了眨眼睛,身躯向前倾,腰间的一串铃铛轻轻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的靠近,项凌红着脸摸了摸头,笑道「嘿嘿,那是当然,玉柔一路小心。」 曹玉柔笑着转身离开,坐上会府的马车,项凌的视线才收回,可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 「哟,项凌,脸怎么这么红,害羞啊?」 项凌耳边突然传来个欠揍的声音,手还勾住了他的脖子。 「尧忠,不想死就闭嘴!」项凌厉声道。 尧忠一挑眉,啧啧道「脾气这么大,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项凌道「尧忠,你闭嘴!」 尧忠嘿嘿一笑道「话说,今日又有猪蹄子吃,可香了,你可吃了?」 项凌道「都说了别跟我提猪字,小心我把你当猪宰了!」 「可是猪蹄可香了,你真不打算尝尝?」 「尧忠!闭嘴!」说着就抡着拳头要揍尧忠。 尧忠赶紧避开「哈哈哈,逗你的,项凌大哥我可得罪不起。」 云天辰看见了这二人边走边打闹着,笑着回过头扭了扭脖子,身穿战甲,手拿战戟,眸子一凝,看着对面手拿雪狼刀的巫乐天,勾了勾手指道「阿呜,可要手下留情。」 巫乐天挥动雪狼刀,点头道「天辰的武功大有进步,不过,光与我切磋还不行。」 「多谢阿呜夸奖,阿呜认为我该找谁去切磋?」云天辰问道。 「这军营中,自然有武功高强者。」巫乐天说道。 云天辰细想了一番,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点头道「多谢阿呜提醒。」 话落,云天辰便拿起手中武器朝这巫乐天攻了上去,兵器碰撞间擦出一串火花,云天辰如今的速度力量以及敏捷度都提升不少,还得多亏了巫乐天每日陪他切磋,还指导了他不足的地方。 巫乐天并未用出全力,毕竟他与常人的力气大有都很大的差异,而他身体各项感知力也让他在武学方面比旁人更加容易掌握,学得更快,且过目不忘。 ☆、【作善鬼神钦,作恶遭天遣】 入夜,薄云遮住了月,朦朦胧胧,有人睡的香甜,自然有人辗转难眠。 纳兰琰倚在窗边饮酒,喝得有些醉意了眼前便浮现云天辰的脸,伸手却触碰不到,幽幽嘆了一口气,有些困意便关了窗躺回了床榻。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去了一趟张家寿材馆,查验那批自己买下的棺材,见到了周府管家,一副富态之象,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可云天辰从话语中能听出来,此人也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人不可貌相,谁知道皮囊下又是什么丑恶的面容。 与周府管家见面交谈后,他心中已经确定了他的猜想,只要去查证便知是否正确。 从一开始听到小沰镇义庄的怪事起,他就开始逐步调查,毕竟义庄与紫铜有联繫,而小沰山雨夜那晚三个抬木料的人遇到的诡异棺材,棺材里的人并未死,而从棺材里出来的人便是此刻关在院中的那个疯傻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是玉楔城的流浪乞丐,这些乞丐死后都会被送往义庄放七日再入义冢,而这些装尸体的棺材都是由张家寿材桩提供,并且这批棺材都不同于其他棺材,外行人自然看不出,他也是请教过造棺材的人,而他查验他置办的那些棺材时,发现棺材内的底板敲着有空响声,从而确定棺材底部还有夹层。 而夹层又用来干什么? 云天辰猜想是用来装紫铜,起初他认为只是利用棺材来运输紫铜而已,却不料又遇见了那个疯傻的孩子,从而又确定这副棺材不仅仅只是运输紫铜那么简单,还有一个运输人的作用,还真是物尽其用,让他都不禁感嘆了一番。 那个疯傻的孩子并未死,只是被下了迷药,估计途中醒了,吓跑了抬棺人,又吓跑了三个抬木料的,根据他口中念着的『棺材』和『有毒』,云天辰猜想有人故意在布施处的饭菜里下药,且时间不定,待这些流浪之人吃后突然一睡不醒,便宣布其死亡,然后运往义庄,再从义庄运送到别处,而棺材最终要去的那个地方,一定更接近事情的真相。 所有的事情也就串联起来,这些贪财小人勾结在一起,试图用鬼神之说来掩盖自己的恶行,都说生财有道,这些人偏偏不走正道。 就因为流浪乞丐是最不起眼的,所以根本没人关注这些事,乞丐的死活对于他人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 张家寿材馆有问题,布施处有问题,周府管家更不用说,而那个义庄他还未前往调查,这是最后一步。 巫乐天并未与云天辰一同前往张家寿材馆,而是去了军营代替云天辰练兵,云天辰回到城中已是午时,正好可以去天香楼赴约倪愿。 天香楼自然是玉楔最有名的酒楼,达官贵人齐聚之地,看天香楼的气派的门面就知道此处定是奢华之所。 云天辰前脚刚踏入天香楼,纳兰琰也刚刚好来到此处,他自然看见了进入天香楼的云天辰,就在刚才才去玉器坊出来时,撞见了一个小孩,小孩给了他一封信,这封信上的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今日又出现了,自然是那个神秘人送来的,他一直对此人耿耿于心,此人知道盐庄的事,他却无法得知此人是谁,自然恼心。 第217页 信上只写了一行字,「天香楼,云天辰」。 因此,他来到了天香楼,本来自己还无法面对云天辰,可这封信来的时机,说来真是巧。 云天辰独自坐在天香楼某个房间中,菜已上桌,可却不见倪愿的身影,这时听见了开门声,抬眼看去,来人不是倪愿,也不是阿呜,而是纳兰琰,他也略微惊讶,难道倪愿还能邀请到公子琰?他怎么也不相信。 「云公子。」纳兰琰微微额首道,声音很是淡然。 云天辰微笑道「公子琰请坐,倪愿兄还未到,先坐下饮茶。」 纳兰琰的视线与之触碰,立即别开眼,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出现在眼底,而后他走到了云天辰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云天辰有一丝意外,纳兰琰居然主动坐在了他身旁,真是千载难逢。 纳兰琰未说话,自顾自的饮茶,气氛很是尴尬,云天辰只好自己找话说,指着桌上的一道菜问道「纳兰公子,这是玉楔特有的美食吧,我在多处店里都见过。」 纳兰琰点头道「这本是玉楔的家常菜,天香楼改良了一番,更是香气四溢,所以很多店家模仿天香楼的这道菜。」 「原来如此。」云天辰点头道。 纳兰琰轻嗯一声,拿起公筷夹了一小块肉放到了云天辰跟前的碗里,说道「你尝尝。」 云天辰见此举动,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公子琰居然给他夹菜? 「多谢公子琰,不过倪愿兄还未来,我们还是等等吧。」云天辰微笑道,并未拿起碗筷来。 纳兰琰抬眼看着云天辰的笑脸,轻摇头道「没关系,让人再换新的上桌就行,你不是最不拘小节吗?」 云天辰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不过他确实有些饿了,笑道「竟然公子琰都觉得无失大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天辰拿起碗筷,将那块肉送进了嘴里,入嘴的香气让他为之一惊,不愧是天香楼,果然香气四溢。 纳兰琰静静的看着云天辰慢慢咀嚼的嘴,以及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问道「可好吃?」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好吃,公子琰饿了的话,也吃吧。」 可心中更是疑惑,纳兰琰今日的态度不同以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琰刚想说话,房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一名天香楼的小二,手中端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却躺着一封信,走到云天辰面前道「公子,您的信。」 云天辰将信拿在手上后,蹙眉道「送信的是何人?」 小二摇头道「此人未报姓名,将信给我后就走了。」 「我知道了,多谢。」 小二应声退出了房间,云天辰蹙眉看着手中的信,会不会又是那个神秘人送来的? 「拆开来看看。」一旁的纳兰琰说道,他也猜想会不会是神秘人。 云天辰将信拆开来,信上的字迹并不是神秘人的,而信上的内容也很简短,信上所书:想要倪愿活命,立刻来小沰镇义庄,只你云天辰一人。 「倪愿公子被何人抓走了,还被带到了义庄。」纳兰琰蹙眉道。 云天辰紧蹙眉头,还真是来得快,他调查棺材的事,必定会被人察觉,若不是周府管家那帮人,那就是这件事幕后的人。 「纳兰公子,恕在下不能相陪,事关倪愿,我此刻就得离开,告辞。」 云天辰站起身来告别后,便匆匆离开了天香楼,纳兰琰看着还敞开的房门出神,思索片刻后也起身离开。 云天辰本打算入夜后再去义庄查探,可性命攸关,便扬鞭策马赶去小沰镇,而他身后不远,一道白色身影骑在马背上,正是纳兰琰,纳兰琰知道信上的内容,让云天辰独自去,他怎能放心的下。 小沰镇距离小沰山不远,一个时辰便到了,到了镇上后,云天辰问了去义庄的路,一听他要去义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还真是有年轻人胆子大,这种诡异之地都敢前去,赶紧告知了义庄方向,便匆匆离开,怕沾上晦气。 云天辰骑马来到义庄,一路上路静人稀的,凡是靠近义庄的住户似乎都搬走了,这一片倒显得越来越荒凉。 看到义庄的大门,有些许腐朽了,门前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妇正朝义庄门内走着,他下马跟在老妇身后,老妇上阶梯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云天辰赶紧上前搀扶住,提醒道「小心。」 老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有一只已经白茫茫一片,似乎已经瞎了,云天辰微微蹙眉,老妇并未讲话,也不搭理他,继续朝着门内走。 义庄内很安静,地面躺满了棺材,也没有见到有其他人,显得死气沉沉毫无人气,老妇走到一旁的空地上,蹲下身查看着晒在地面的野菜,似乎只有她住在此处。 这时身后的大门重重的关上,云天辰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未见到有任何人的身影,他又朝着义庄深处走去,进入了义庄后院之中,同样是满地的棺材,有些棺材盖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或许因为义庄闹鬼的事,这些棺材都放在此处无人敢来抬走了。 一股腐臭味钻进了他的鼻中,赶紧用手捂住口鼻,忽听见有一阵沉闷的敲击声,是从棺材中发出的,敲击声断断续续,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可此处棺材如此之多,他并不知道是从哪副棺材发出的。 第218页 「似乎还在更深处。」 云天辰喃喃道,他发现这个义庄很深,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寒气逼人,此时已到黄昏,义庄内的光线越来越暗,那个敲击声一直迴荡在耳边,让他时刻紧绷神经。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道暗影从他身后一闪而过,一旁木柱上的烛灯突然燃起了猩红的火苗。 云天辰紧盯着晃动的火苗,眸子一沉,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拿出怀中那柄短刀,沉声道「何人在此故弄玄虚,可否出来一见,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可四周一片寂静,敲击声又随之响起,云天辰准备继续往里走,却感受道脖颈处一道阴冷气息吹来,转头看去却又无人,天色越来越暗,就那一盏烛灯的光亮根本无法看清楚四周的情况。 「云天辰..」 这时一道诡异飘渺的怪叫突然在身后响起,叫的还是他的名字,他更是确定,有人在此故意捉弄他。 ☆、【问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 云天辰并未理会这道声音,继续朝里走着,将柱子上的烛灯拿在了手上,借着火光查看周围的情况,敲击声依旧,却越来越清晰,说明他快到了。 可这条路似乎走不到尽头,他一直朝里走,直到走到一处迴廊,才看见了一丝火光在前方晃动。 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盏烛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你是何人?」云天辰问道,接着缓步朝着此人走去,紧握手中短刀。 此人并未回话,待云天辰走近了,此人才缓缓抬起头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取你性命之人!」 话落,此人手中的烛灯瞬间熄灭,云天辰看到一抹寒光在眼前闪过,危险正逼近,他将短刀横在身前抵挡一击。 顿时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无比刺耳,只是过了几招,袭击他的人便又隐于暗处不再出现。 可他手上的烛灯也在打斗中熄灭,无法在黑暗中看清敌人。 此地不宜久留,可倪愿还没找到,若那敲击声是倪愿发出的,那便也不远了,还是得去前方查探才行。 云天辰不再理会刚才的打斗之人,朝着前方走去,月光下的义庄,阴冷寂静,胆子再大的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心里也会有些许不自在。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路,摸索着朝前走去,敲击声越来越近,还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唿喊声。 云天辰紧蹙眉头,既然要取他性命,那么这义庄之中一定不止这一人。 不久后,他顺利走进了最深处放棺材的院子,刚才袭击他的人也没有再出现,敲击声停止了,他蹙眉在黑暗中搜索着,紧绷着神经。 「救命!救命啊!有人吗?这是什么鬼地方!」 突然一声熟悉的唿喊声传进云天辰的耳朵,又听到了敲击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走进了一处放棺材的堂屋,刚进屋中,四处烛火便瞬间窜出了火苗,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云天辰听见倪愿的声音从摆在堂屋正中央的棺材传出,立即上前查看,蹲在棺材旁敲了敲棺材壁。 倪愿一听,吓得一脸煞白,都快失了魂,带着哭腔喊叫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冤有头债有主,鬼大爷您行行好别找上我啊!!」 云天辰眼角一抽,沉声道「倪愿,是我,云天辰。」 倪愿听见云天辰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是云兄?不会是鬼装的吧?」 云天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想不想出来了?不想出来我可走了。」 倪愿咽了咽口水立马叫道「别,别啊!云兄,快把棺材盖打开,我快被闷死在里面了!」 「好,你等着。」 云天辰站起身来,双手抓住棺盖,使劲一提,将棺盖向前一推,灯光照亮棺材内部,见倪愿正躺在棺材中,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头髮,看来在这棺材里再待久点,以倪愿那颗小的如芝麻的胆,还不得疯了。 倪愿终于看到了亮光,一股脑的爬了起来,见到云天辰正在棺材外看着他,终于见到了活人,倪愿一下子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硬是从眼睛里掉出了几滴眼泪来,他也不想啊,可眼泪止不住的流。 「云兄,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倪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抹去眼角的泪,手还有些发抖。 云天辰见状,轻拍了拍倪愿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这不是没死吗,你倪愿命还长着呢。」 倪愿脸色恢復了些,认同的点头道「说得也是,我倪愿是富贵长寿的命,算命先生都这么说。」 「你可知道是何人将你抓到此处的?」云天辰问道。 倪愿摇了摇头道「我昨日夜里突然被人打晕,醒来后就躺在这副棺材里。」 云天辰还未开口问后面的话,就听见了屋外有众多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亮着的火把,将堂屋团团围住。 倪愿见到屋外的火光和人影,心里叫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蹙眉道「怎么办,云兄,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云天辰眉眼一沉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话落,云天辰抬步离开了堂屋,倪愿一看又剩下自己,看了一眼四周的棺材,背嵴发寒,立即跟上云天辰的步子,叫道「别扔我一个人啊,我也去!」 第219页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只能任由倪愿跟着了,走到屋外,见到了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而站在这群人中央的一名中年男子,正一脸阴沉的笑看着云天辰,眼中的阴狠之色甚浓。 云天辰见到此人面容后,微微一惊,此人他认识,还吃了他一颗治腿疼的药丸,当时无路崖的山匪头子田越,后来不知所踪,怎会出现在此处,又是何人派来的? 心中一堆疑问,田越见云天辰脸上的表情,冷笑道「云公子,别来无恙啊,见到在下可还开心?」 田越自然恨不得将云天辰嚼碎了咽下肚,才解心头之恨,那时在山寨中诓骗他吃的是毒药,结果一月时间过去了,就拉过一次肚子,还好好活到了现在,幡然醒悟时才知道自己着了云天辰的道。 云天辰眉毛一抬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来找我讨解药了?」 「哼,云天辰,以前是着了你的道,这次可不一样,今日你就得死在这个义庄!」田越怒声道。 「好啊,可是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你现在替谁卖命啊?」 云天辰问道,语气很是平淡,根本不把田越放在眼里。 「他替我卖命。」 田越还未开口,从他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双眼紧盯着云天辰,眼中满是杀意。 田越听到声音后,立马侧身让出路来,施礼道「司马公子,你不是说不出来吗?在下能解决云天辰。」 走出了的人正是司马卿,司马卿瞥了一眼田越道「蠢货,我让你杀他,不是让你和他叙旧。」 田越缩了缩脖子不在吭声,退到了一旁。 云天辰见到司马卿后,眸子一凝,他知道司马卿在替二皇子商宸做事,难道是商宸要杀他? 「司马卿,许久不见,是二皇子派你来的?」云天辰沉声问道。 「哈哈哈,那倒不是,是我要杀你,只要你活着,我就不痛快。」司马卿冷笑着,脸又阴沉了几许。 云天辰蹙眉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想要杀我?」 听到这番话,司马卿眼中恨意更浓,抬眼看着云天辰,开口道「无冤无仇,你云天辰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一鞭之仇,以及我在司马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都是拜你所赐,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这番话一出,云天辰算是想了起来,顿时觉得有些可笑,笑问道「那我的仇又去找谁清算呢?」 「你的仇与我何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云天辰逃不出这义庄。」司马卿讥笑一声道。 「司马卿,当年若不是你将我扔在白沐岭,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还害得我差点失了双腿,我可从未想过要置你与死地啊。」 云天辰冷声道。 司马卿想起了以前白沐岭的事,还有背上的那一鞭,还在隐隐作痛,咬牙道「别废话,一个将死之人,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留个全尸。」 「云,云兄...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根本逃不掉。」倪愿躲在云天辰身后哆嗦道。 云天辰直盯着司马卿,眼中冷意越加浓重,司马卿的表情,像极了以往军中何盛脸上的表情,这种人,怎能留他多活一日,让他多活一日便是助纣为虐。他在战场上,杀过无数敌人,摘过无数得力战将的首级,还不差司马卿这一个,得寸进尺者,杀之后快。 「倪兄,你跟紧我。」云天辰侧头多倪愿说道。 倪愿知道如今两人的局势不容乐观,能多活一刻都是好的,一个劲的直点头。 云天辰将手中那柄短刀晃了晃,发出一抹寒光,司马卿使了个眼神,他身旁的手下手持刀剑朝着云天辰二人逼近。 总是有人先出手,刀剑的声音顿时响彻在耳边,云天辰护着身后的倪愿,手中拿着的毕竟不是长兵器,只能近身攻击,可就算是这样,云天辰也并未有多吃力,在他看来,这群人比起边界上那些部族的战士要逊色太多。 司马卿看在眼里,微微蹙眉,笑脸逐渐收敛,他还真没想到云天辰武功精进得如此之快,而且手上那柄造型奇特的短刀他认识,脸色更是难看,看来蜚的刺客也是空有其名而以,实则无能,短刀还能被云天辰夺去。 田越也惊讶于云天辰的武功,心中竟有了退意,没曾想司马卿正冷脸看着他,道「蠢货,还不赶紧上去,杀了他。」 田越点了点头,硬着头皮握着手中的刀就沖了上去,可还未等他靠近,突然听见一阵破风声,无数飞箭扎进了院中,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皆是身中数箭。 云天辰迅速反应过来躲着飞箭,可飞箭并未有停下的趋势,还在一个劲的扎进院中,眼看一只箭就要射中倪愿,倪愿看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云天辰将倪愿拉至身后,自己被箭射伤了手臂。 口中闷哼一声道「倪兄,你可别坑我啊,别傻愣着了,找地方躲起来。」 倪愿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跑到一旁的棺材后躲了起来,进拽着自己的衣服发着抖。 云天辰扒了一副棺材盖,自己躲在棺材盖后,飞箭全都扎入了棺盖上,他紧蹙眉头,这些飞箭似乎是冲着院中所有人而来,不是司马卿的同党,而是另一批人,难道还另有人想要杀他? ☆、【命中有劫数,生死亦无常】 司马卿赶紧撤回了自己的手下躲了起来,也疑惑是何人坏他好事,可他见云天辰也被射伤,难道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云天辰?暗自讥讽云天辰的仇家可真是多啊。 第220页 飞箭还未停下,却发现一道身影来到他身侧,以为是杀他的人,正想起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公子,倪愿公子,跟我走。」 「纳兰琰...你怎么会在这。」云天辰蹙眉问道。 纳兰琰右手持剑,左手中拿着火把,将火把往面前的地面上一扔,瞬间地面窜起熊熊烈火,燃起了一道火墙,将司马卿等人阻挡在外。 云天辰正疑惑,纳兰琰解释道「我在地面洒了桐油,能坚持一阵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云天辰点了点头,找到躲在棺材后边的倪愿,一边抵挡飞来的箭矢,快步跟着纳兰琰朝着院子右方走去,纳兰琰找到一处被草丛掩盖的院墙,用剑斩去杂草,便看到一个洞口,应该是个狗洞。 「应该可以从这里出去,倪愿兄,你先走。」云天辰拍了拍倪愿的肩膀道。 倪愿身子是僵的,还没回过神来,木讷的点了点头,就趴在地上往狗洞外钻去,箭矢紧跟在云天辰身后,他转过身抵挡,转头看着纳兰琰道「你快走。」 纳兰琰微微蹙眉点了点头道「你小心。」随后跟在倪愿身后钻了出去。 云天辰看到熊熊烈火照亮了院子上空,屋嵴上十几人,手中拿着弓箭对准了他,现在寡不敌众,先离开此处再说,转身立刻从洞口钻了出去。 屋嵴上的人立刻下令道「追,别让他逃了。」 而被火墙挡在外的司马卿,脸色无比难看,深吸一口气道「追,一定要让云天辰死无葬身之地!」 三人从狗洞钻出后,一片黑暗,云天辰和倪愿根本不识路,纳兰琰看了看周围道「这里是义庄后方,有一条通向小沰山的路,穿过山就距离玉楔城不远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我们走。」 云天辰将手臂上的箭矢掰断,血顺着手臂滴在了地面,纳兰琰蹙眉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走吧。」云天辰拉着惊魂未定的倪愿朝着小沰山方向走去。 刚踏出一步,一只箭矢跟着扎进了脚后跟的泥地里,三人立刻加快了脚步。 身后两队人马追击,黑夜里很难辨别方向,山林中树木灌木紧密,挡住了狭窄的道路,只能靠感觉来寻路,纳兰琰也很少来小沰山,并不是很熟悉山中地形。 身后的火光渐渐逼近,是司马卿那帮人,他们那群人里有人熟悉小沰山地形,很快便追了上来。 「他们在前面,快追!」 话音刚落,便听见了在丛林中迅速移动的声音。 云天辰三人在树林中移动,倪愿体力不支,无法跑得太快,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似乎树木稀少了,月光透了进来,三人都不熟悉路,便朝着此处走去。 可纳兰琰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刚走出密林,此地空旷一片,抬头便能看到天空那轮月,可前方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处悬崖。 纳兰琰蹙眉道「这里是....」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敢确定。 云天辰知道前方无路可走,绝不能在此逗留,开口道「走,赶紧离开这里!」 倪愿坐在地面,摆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喘着粗气道「你们走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 「倪兄,站起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云天辰拽着倪愿的手臂将倪愿提了起来,倪愿瞧见了云天辰手上那支断箭,微微蹙眉,云天辰受伤了还能顾着他,他实在是个拖油瓶,若是自己再不加把劲,三人都得死在这里。 倪愿终于打起了一丝精神站了起来,几人转过身回到了密林,可没走几步便迎面撞见了司马卿那群人,三人转身朝着另一处逃,可随之而来的是几只箭矢勐的扎进了身旁的树干。 云天辰一惊,抬眼看去,不远处几个人影晃动,接着又听见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赶紧拉着倪愿和纳兰琰避开,对方也见到了云天辰的身影,瞬间一阵子唿啸而来的破风声,箭如雨般射来,三人只能往后退,可后方又有司马卿的人,云天辰有伤在身,且有个不会武的倪愿,他不能不顾身旁两人的安危。 「走,回崖边。」云天辰沉声道。 「可是那里根本没路啊!」倪愿苦着一张脸道。 「走吧。」 纳兰琰第一个转过身朝着刚才那处悬崖走去,倪愿无可奈何,这前有追兵,后也有追兵,这下还被逼到了悬崖边,不死也得粉身碎骨。 三人退回了崖边,身后的火光紧随而来,两个不同路的追兵也打了个照面,将云天辰三人围了起来。 司马卿走了出来,看着一旁那一堆拿着弓箭的,顿时心中生怒,这群人刚才再义庄还射死了他的好几个手下,这笔帐待他处理了云天辰,再好好清算。 拿弓箭的人全都蒙着面,分不清谁是领头者,这群人皆是将云天辰紧紧的盯着,手中弓箭紧握,箭在弦上,随时都有可能离弦。 云天辰三人退到了悬崖边上,已经退无可退,再退下去就得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云天辰转头看了一眼悬崖下,一层云雾挡住了视线,根本不知道这悬崖有多高。 「哼,云天辰,现在你无路可逃了吧,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兴许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司马卿笑道。 云天辰紧蹙眉头,看了一眼那群弓箭手,开口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221页 终于这群蒙面人中有人开口了,声音很是冰冷道「我等奉命取云天辰性命,阻我者死。」 云天辰冷笑一声,看来这群人训练有素,是绝对不得开口说出幕后主使的,可自己还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心中还真有些不甘。 「哼,好大的口气,云天辰的命只能让我司马卿来取,还轮不到他人,你们算什么东西?」司马卿看着蒙面人怒喝道。 看到这一幕的云天辰眉头松了松,看来司马卿还是沉不住气,这是要抢着杀他立功吗? 这群人并未理会司马卿,只见一名蒙面人抬起手来,接着打了一个响指,顿时所以蒙面人抬起弓箭对准了云天辰三人。 倪愿坐在地面,哭丧着一张脸道「云兄,怎么办?我们逃不了了,身后是万丈深渊,前方是刀箭,不被射成筛子就是摔成肉泥,怎么都是死啊!」 云天辰眸子微凝道「身后是不是万丈深渊还不知道....」 随后又看向身旁的纳兰琰,轻声问道「纳兰公子,你可来过此处?」 纳兰琰蹙眉点了点头道「来过,此处便是子暇涧。」 云天辰听后点头,他料想的没错,之前看过纳兰琰的那副画,觉着此处很是熟悉,伸手拉住纳兰琰的手臂道「纳兰公子,你可知此处悬崖有多高?」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手,蹙眉回想,轻摇头道「不知,我来此处也只是驻足了片刻,那日崖下的云层也很厚,不过,似乎有树枝探上云层。」 云天辰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看着纳兰琰的眼睛,抓住纳兰琰手臂的手紧了紧,开口认真问道「公子琰,你可信我?」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那双坚定的眸子,没有一丝慌乱,轻点头道「我信你,你打算如何?」 其实,云天辰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也不知道这子暇涧有多高,可这下面一定是有水的,不然也不会叫子暇涧,既然有水,应该也不高,他还能听见微弱的水流声,要么跳要么和这群人打,都得选一个啊,生死无常,总得试一试才知道,他命该不该绝于此。 云天辰转头看了一眼倪愿,另一只手将倪愿拽了起来,微笑道「倪愿兄,以后你我也是生死之交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要不我们三人在此结拜,再从这崖上跳下去,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像是在开玩笑,倪愿心中清楚,这时候怎么可能开玩笑,云天辰说这番话也不过是让他心里好受点,嘆气道「云兄,你想做什么?」 云天从沉声道「当然是跳崖了。」 话音刚落,云天辰拽着身旁二人转头就朝着崖下纵身一跃。 见此状况,蒙面人的箭顷刻间离弦,从到崖边到三人跳崖不过就一息的时间,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司马卿也愣了,云天辰居然选择了跳崖,立刻跑到崖边朝着崖下看去,可是看到的只是一层云雾,心中愤懑,阴沉着脸盯着云层看了片刻,而后吩咐道「都去崖下找,云天辰就算是死了也得把尸体给我找到!」 蒙面人对准了崖下连续拉弓,弓箭窜出云层朝着云天辰三人刺去,可因为看不见云层下的东西,箭是没有目标的,很是散乱,倒也没能射中三人,不过倪愿被箭擦伤了脸和腿。 三人并未继续坠落下去,云天辰左手拉住了一颗崖边上的树伸出的树枝,右手拉着纳兰琰,纳兰琰拉着倪愿,三人就这样悬在了半空,可是这棵树的树枝并不能坚持太久,只能让他们掉下去时有一个缓冲,不至于命丧当场。 倪愿紧紧的抓住纳兰琰的手臂,眼睛紧紧的闭上,身体发着抖,嘴里还咕哝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云天辰正闭眼细细听着崖下的动静,开口道「倪愿,想活命就别说话。」 倪愿听后立马将嘴捂住,瞬间安静了下来,云天辰这才能够听见崖下的声音,是更清晰的水流声,应该距离崖下不远了。 「咔...」 这时,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身体顿时向下坠,树枝慢慢断裂开来,云天辰将手松开来,边松手边沉声道「若是此劫没死,这些人我云天辰,一定会一併除去。」 纳兰琰听到了这句话,垂下了眸子,心绪又变得复杂,感受着风颳过脸庞的疼痛,身体勐的向下坠去,转过头看着与他一同坠下的云天辰,心道:若是没死,我便将我的心意告诉你。 只听见几道落水的声音响起后,月色下的子暇涧便又恢復了平静。 ☆、【见一寸月光,照一寸思妄】 而此时玉楔城郊外,距离军营不远处的某处竹林中,刀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还看见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眸子,透着浓浓的杀意。 巫乐天从军营出来后本来准备回到玉楔城中,到天香楼找云天辰,结果路上遇到了上次在寒阳袭击他,全身裹着黑布的人。 手上的雪狼刀滴着血,脸上被擦出一条血痕,衣服被划破,漏出了里衣来。 而对面的宇文谡好不到哪去,黑布条被撕裂也散落了一地,捂着自己的肩膀,这条手臂差点就被巫乐天给削掉了,还好他躲得快。 两人二话不说打斗到现在,竹林一片狼藉,两人实力悬殊不大,巫乐天停下身来,想要问问此人到底是谁。 「在寒阳时你就跟踪我,到底有何目的?」巫乐天冷声道。 宇文谡沙哑的声音响起「只是好奇罢了,你当年能在白沐岭活下来,还真是让人意外。」 第222页 巫乐天听后微蹙眉,听此人话中意思,像是知道他的身份,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这我无可奉告,你的实力精进不少,可惜,在此处与我闲聊,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的相好云天辰。」 话音刚落,巫乐天一个闪身来到宇文谡身旁,雪狼刀就横在宇文谡的脖子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巫乐天冷声问道。 宇文谡并未慌张,沙哑道「我可没做什么,恐怕现在云天辰已经危在旦夕,你救不了他。」 巫乐天将雪狼刀收回,双眸泛着寒光,又将刀提起,朝着宇文谡的左臂砍去,宇文谡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什么东西落在地面的声音,一条手臂躺在宇文谡的脚下,带着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宇文谡后退数步,紧盯着巫乐天,刚想开口说话,巫乐天抢先开口道「这是你阻挠我的代价。」 话落,巫乐天将刀上鲜血擦净,收回了刀鞘,转身快步离开了竹林,他心中担忧,宇文谡找到他就是为了牵制住他,不让他与天辰见面,天辰出了何事他根本不知,现在在何处也不知。 他先是回了一趟军营,让不寒带人四处去寻,他自己骑马去了小沰镇,他知道,天辰今晚准备去小沰镇义庄调查的,不知道是否在义庄遇到了危险。 夜已深,到了四更之时,人们在熟睡之际,而小沰山深处,密林高山掩盖之中,掉落子暇涧的三人不知被湍急的水流带到了何处。 倪愿最先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一片萤光在闪烁,如玉带般漂浮在空中,如梦如幻很是好看,他以为自己死了到了天宫之中,喃喃道「阿弥陀佛,我倪愿么做过坏事,升天也是必定的,阴曹地府多可怕啊。」 刚说完话,自己胃里一阵翻腾,翻身趴在地面勐地咳嗽呕吐,这才渐渐清醒过来,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而且很冷,不禁打了个颤。 「这是什么鬼地方!!」 倪愿又惊唿出声,抱着手臂发着抖,说出的话还有回音,似乎在一个山洞里,而这个山洞四壁都是冰块,不断地发出寒气。 倪愿刚才看到的,是冰洞顶上一块巨型冰块发出的冰蓝色光芒,照亮了洞内,不至于一片黑暗。 倪愿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还躺着两个人,是云天辰和纳兰琰,还没醒过来,他身上没劲,身上还有伤,艰难的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他们躺在水边,应该是被水流带进来的,可是入口在何处,他根本看不到这个山洞的入口,不知道外面情形以及现在的时辰。 倪愿摇了摇云天辰和纳兰琰,轻声唿喊道「云兄纳兰兄,你们赶紧醒过来,我害怕....」 可摇了半晌也不见两人醒来,赶紧探了探云天辰鼻息,拍了拍心口道「还好还好,没死..」 云天辰逐渐转醒过来,勐烈咳嗽几声,将水吐了出来,睁眼见到了紧蹙眉头的倪愿,擦了擦嘴角,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右手吃疼,捂着手臂环视四周,蹙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倪愿见云天辰嘴唇泛白,脸色不太好,问道「云兄你没事吧?」 云天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箭伤,还在渗血,摇头道「我还好,看看公子琰吧。」 两人走到纳兰琰身旁,云天辰探了探鼻息,纳兰琰还活着,不过脸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公子琰怎么比云兄你脸还白的厉害,怎么回事?」 倪愿被吓了一跳,赶紧查看纳兰琰身上是否有受伤。 云天辰看到纳兰琰腿部有血渗出,一根断了的箭矢正扎在大腿上,或许是因为掉落到水里,撞击到了石块,纳兰琰的腹部被割裂了一道口,不过不是很深,泡在水里太久,血一直在流。 云天辰轻唤着纳兰琰的名字,按压着腹部,纳兰琰突然甦醒过来,将水吐了出来后又晕了过去。 云天辰蹙眉道「不能待着这里,这里太潮湿阴冷,得找个干燥的地方。」 倪愿环视四周道「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窄道,或许可以通往别处。」 云天辰点了点头,蹲下身看着纳兰琰,说道「倪兄帮我个忙,你搀着他起来,我来背他。」 云天辰将纳兰琰背在了背上,因为自己也受了伤,走路比较吃力,倪愿还在一旁帮着云天辰扶着纳兰琰。 借着冰冻顶上散发出的萤光,两人走进了窄道,窄道有两人宽,四壁全是冰,可却墙壁上居然被凿了个凹槽,木块嵌在里面,还伸出一截来,木块上有个孔洞,似乎是用来火把的,而走了不远,见到了墙壁上未被点燃的火把。 「这个窄道,似乎是被人挖出来的,这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倪愿疑惑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或许是有人偶然间到了这个洞中,想要发现里面的秘密,我在书中看到过,这种冰洞应该也有几百年之久了,里面必定有非常珍贵的东西。」 倪愿顿悟点头道「原来如此,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 「既然是挖出来的道,应该会有开闢出来休息的地方,找找吧。」 云天辰蹙眉看着前方,脚上步伐加快了些。 倪愿抱着手臂跟在云天辰身后,阴冷的气息一直吹在他后背,感觉就像是到了阴曹地府,鬼魂就在他背后般,让他背嵴发麻,感紧快步走到云天辰身旁。 可不料一头撞在了云天辰背上的纳兰琰身上,云天辰顿在原地,警惕的盯着前方亮起的点点火光,将刚要走到身前的倪愿抓了回来,轻声道「嘘,你看前面,有火光。」 第223页 倪愿正揉着额头,定眼看去,看见了两个晃动的光点,心里咯噔一下,悄声道「这里不会有人住吧?」 云天辰摇头道「不会,或许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了,又或许...」 见云天辰顿住不说下去了,倪愿蹙眉道「或许什么啊?别吓我啊,我胆子小。」 云天辰抬步朝前走去,说道「我们去前方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倪愿紧随其后,窄道很深,越往里走却没那么阴冷了,偶尔会看到窄道两侧有一樽大冰块,散发着蓝悠悠的光,而且还被雕刻成了宫灯的模样,上面还刻了一个字「白」。 没走多远,便走到了窄道尽头,而尽头是一道石门,石门两侧还点着烛灯,刚才他们看到的正是这两盏灯发出的光。 云天辰上前看了一眼两盏烛灯,蹙眉道「这两盏灯是一直亮着的,且有百年了。」 倪愿眼睛一亮,嘆道「这是什么灯啊,能燃如此之久?」 云天辰看着石门,解释道「这是长明灯,所以这里应该是一座墓。」 「长明灯....墓?云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我以前听说书的说过,这些大墓都是有进无出的,还机关重重!」倪愿担忧道。 听到倪愿这番话,云天辰笑着摇头道「放心,如果有进无出,那这些说书人又是怎么知道墓里的事情?」 倪愿细想一番恍然大悟道「也对,如果没人逃出来,说书人肯定也不知道墓里什么样。」 云天辰将纳兰琰放在地面靠在一旁的灯柱上,在石门四周找着机关,看着正要去摸烛灯的倪愿,大喝道「别碰!」 倪愿立即吓得将手缩了回去,哭着一张脸道「云兄,别吓我。」 「想要出去的话,还得找路,先找找这道门的机关吧,这个墓不大也并不复杂,机关应该也不会太难找。」云天辰道。 倪愿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四处寻找,可这道门很是简单,一旁就两个灯柱,上面燃着两盏长明灯,机关在何处? 云天辰灵机一动,看了看两个灯柱,走到其中一个灯柱面前,蹲在地面查看,看到地面有细微磨损的痕迹,伸手开始搬动灯柱,一使劲,果然如他所料,灯柱转动了,他再用足了力气转动灯柱,只听咔的一声,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石门晃动了,接着缓缓打开来。 倪愿愣在门前,睁大了眼睛,生怕门后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只是一阵冷风而已。 云天辰背起纳兰琰朝里走,撞了撞倪愿道「别愣着了,快走。」 倪愿赶紧跟上步伐,石门后并非黑暗一片,亮着数盏长明灯,围绕着墓室,墓室呈圆形,并不是特别大,四处墙壁也并非都是冰墙,也有石壁,相互嵌在一起,正中央的台阶上,有着一副棺材,看模样,似乎还是寒冰所造。 ☆、【子暇涧飞烟,寒冰葬玉颜】 墓室中没有外面阴冷,云天辰将纳兰琰放下,靠在石壁上,倪愿将墓室中挂在石壁上的布收罗了起来,走到云天辰跟前笑道「云兄,这里有布匹,还能用,看来不会被冻死,可是没有找到食物...」 云天辰结果布匹给纳兰琰盖上,又将那些没有燃过的火把全都拿到了墓室中,升起了火,几人的衣服也才逐渐干透,逐渐身子暖和了,纳兰琰的脸色缓和些许,可依旧没有醒过来。 「嗯?」 云天辰正盯着纳兰琰苍白的脸出神,却发现盖在纳兰琰身上的布匹似乎绣了东西,是一些人物和城楼。 他将布匹拿在手中,细细看着,瞳孔勐然一缩,他看到一副战旗,上面写着「白」字。 「白字,和灯柱上的字一模一样。」云天辰蹙眉道。 又继续往下看,找到不同的布匹,将布拼了起来,站起身来看着拼凑完整的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画。 倪愿惊嘆道「居然是一副画,这画上的是谁啊?」 倪愿指着骑在马背上的人,云天辰蹙眉道「似乎是一位将军,得胜归来入城的景象,你看城门上,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衣。」 倪愿细细看着,看到了城门上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男子面容姣好,还带着温柔的笑,这张脸让瞬间他想到一个人,抬头盯着纳兰琰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画上的男子。 惊唿道「这是....公子琰?!」 云天辰摇头道「不是公子琰,眉眼相似而已。」 云天辰看着画上的那位将军,只是侧脸而已,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而画上的人物与真人也有些许差异,而那副白字军旗,他不记得以往有个姓白的将军。 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此地出去,本想放弃去想了,可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看着画上站着的那个白衣男子,不由得有些许激动,让他全身汗毛直立。 「这个人,是传言中的魏瑕吧....」 云天辰顿了顿,又看向那位骑在马上的将军,继续道「而他,就是那位君王?」 「什么?那不是传言吗,难道真有其事?」倪愿也蹲下身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云天辰唇角轻勾起,似有一丝苦涩和自嘲,接下了要说得这句话,还真是扇了以往说传言不可信的自己一巴掌。 而后轻声道「传言也不一定是假的,这里出现了传言中的人物,那么此处葬着的,又是谁?」 倪愿眼睛睁大,转身看着冰棺道「不会是魏瑕吧?」 第224页 云天辰也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冰棺点头道「或许真的是他,传言中说他被赐予白绫而死,若是这位姓白的君王心中无他,也不会将这些东西留在墓中,也不会给魏瑕建了一座墓。」 当年的形势所迫,这座墓或许是这位姓白的君王秘密所建,若这真的是魏瑕的墓,那么应该是在子暇涧附近,想必这位君王也不会将墓修得距离子暇涧太远吧。 「我过去看看。」 云天辰缓步走向那副冰棺,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眸子未从冰棺上移开过,心脏在勐地跳动,他想证实自己地猜想,以及魏瑕是否是真的存在,终于踏上最后一道阶梯。 走近冰棺,能透过棺盖,模煳地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如画上那般白衣胜雪,而那副面容,模模煳煳,却能看出轮廓来,恍惚间还真是有些像纳兰琰的身影,似乎躺在这副冰棺中,尸体还保护得很好,这副棺材应该是玄冰所造,可保尸身不腐。 而棺盖能依稀看到面容的地方,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光滑,或许是因为那位君王常来此处思念魏瑕,却又只能隔着棺盖抚摸他的脸庞。 棺盖下方还有字,每个字都深深的刻在冰棺上。 「这是,那位君王刻的?」倪愿看着冰棺上的字道。 「我爱你,你是独一,故此爱,超脱世俗,跨沧海,泯灭万物。」 云天辰轻声念着冰棺上的字,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復,这位君王应该很爱魏瑕吧。 而这几句话的左下方,还有两个小字,写着:白靳。 「白靳,应该时那位君王的名字。」云天辰轻喃道。 「欸,这里还有字。」 倪愿盯着棺材前方地面,蹲下身看着,见字刻的歪歪扭扭的,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写得什么。 云天辰也蹲下身来看,这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可能看出是那位君王所刻,刻的是:想来我一世张狂,做了无数荒唐事,可终究是负了你。 「或许是那位君王醉酒后所刻吧。」 云天辰轻触眉,他都能想像得出白靳靠在冰棺上饮酒刻字的景象,是那般哀伤。 「这也太可悲了....」倪愿摇头嘆气道。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倪兄,你照顾公子琰,我出去看看,找一找出口。」 倪愿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公子琰,云兄你小心。」 云天辰离开了墓室,寻着刚才的路又回到了醒来的地方,在此地寻了半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出去路,又找破碎的器皿装了水回到了墓室。 倪愿坐在纳兰琰身旁打着盹儿,纳兰琰似乎在梦魇之中,眉头紧蹙着,嘴里还在念着什么,云天辰拍了拍倪愿的肩膀,将水递给倪愿道「倪兄,喝点水。」 倪愿接过水仰头勐喝着,云天辰眼角一抽道「你给公子琰留点啊。」 倪愿放下碗,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太渴了,要不,我去打水?」 「你敢去吗?」云天辰问道。 「当然敢去,云兄你等着。」倪愿站起身来,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墓室。 云天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坐下身来,看到纳兰琰那张紧蹙眉头的脸,想着得早些从此处出去,纳兰琰的伤必须及时医治才行。 他揉了揉自己的腿,这可是个冰窟窿啊,在此处他的腿绝对不会好受的,刚起身走路都像踩在针尖上,再待下去这双腿还不得废了。 这几根火把很快便会燃尽,到时候真的是会冻死在这里,正想着,听见纳兰琰嘴里得呓语,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别过来,别过来...」 看脸色似乎很是痛苦,云天辰探了探纳兰琰的额头,很烫,可四肢却冰凉,心中也担忧起来,公子琰是否能够扛到从此地出去。 纳兰琰正在经歷着最痛苦的那段记忆,那段来自盐庄的记忆。 也是当年皇上下令除余孽那时,纳兰琰年仅六岁,那时混乱,民间多有『淫祀』者,所为淫祀,是指不符合礼制的祭祀,一些违背列入祭祀之事的越分之事,这些淫祀,皆是放纵过度,不合礼法。譬如当年前朝就有青楼红婠在坟前当着死者肆意妄为的过分之事,以及杀人陪葬等作恶之事。 纳兰琰在玉楔城中玩耍,被府中下人看着,一个不留神转过身纳兰琰就不见了,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焦急下赶紧回府通知了侯爷纳兰晟。 纳兰琰醒来时就是在盐庄,还躺在一堆堆在地面的盐旁,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还被堵住了嘴,他眼泪都被急了出来。 这屋子不止他一人,还绑着其他人,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且都是女孩子,那些小孩各个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腿,能看到这些小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被殴打所致。 不一会儿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男子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一丝淫/笑,可那笑容,儿时的纳兰琰还不懂那算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男子脸上的表情让他很害怕,眼神更是让他背嵴发麻,这名男子将一个小女孩带到了屋子后方,有屏风隔着,他听见有悽厉的惨叫传出,吓得身子抖了抖,眼泪止不住的流。 在这屋子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会有人来送饭给他吃,不至于饿死,而那名被带走的女子却不见踪影。 第二日,那名瘦弱男子又来了,直盯着纳兰琰看,舔了舔嘴唇道「嘿嘿,多好看的小姑娘,老东西死了也无法享用,如今还不得我来帮他。」 第225页 纳兰琰被男子带入了屋子后方,屋后只有一张床,他以为瘦弱男子是要杀了他,松绑后就要逃,可反被按到了床上,衣服也被扒光,自己只能颤抖着身子,心中害怕无助,眼泪止不住的流。 男子见纳兰琰光着的身子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没想到纳兰琰竟然是男子。 这一幕幕在纳兰琰的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现,让他痛苦不堪,口中一直喊着『别过来』三个字。 云天辰担忧的看着纳兰琰,轻声唤着纳兰琰的名字,道「公子琰,你怎么了?」 纳兰琰在梦境中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是在叫他的名字,是云天辰在叫他,他在梦中哭喊的大叫道「云天辰,救我,救我!」 而这句话从纳兰琰口中喊出时,声音很轻,可云天辰听到了,紧蹙眉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琰,醒醒!」 纳兰琰这时缓缓睁开了眸子,恍惚间看见了云天辰焦急的脸,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梦中,他看见一道身影冲进了盐庄,闯进了关着他的房间,将那名瘦弱男子一剑刺死,带着温柔的笑看着他,那是云天辰的笑脸,深深的印在他的眼瞳。 可就一眨眼,面前的人便不见,他慌乱的喊道「云天辰,你别走,你回来,别离开我...」 ☆、【是朝生暮死,若蜉蝣一梦】 这句话一出,云天辰微微一惊,见到纳兰琰眼角流出了泪,蹙眉道「公子琰,我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天辰唤着纳兰琰的名字,给他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倪愿回到墓室,手中端着破碗,一看就知道他是慌乱跑回来的,碗中的水都快被洒没了。 「云兄,你也喝点水吧。」倪愿将碗递给云天辰。 云天辰伸手接过,却送到了纳兰琰的嘴边,轻声唤道「公子琰,快醒醒。」 「他一直这样不醒来也不是办法啊,若一睡不醒怎么办?」倪愿担忧道。 云天辰轻嘆一口气,将碗放了下来道「再等等。」 倪愿唉声嘆气半晌,站起身来围着墓室转悠,试图去找到能出去的机关。 有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云天辰突然有了困意,闭上眼睛假寐着,仍然不敢直接睡去,怕这一睡,真的就醒不来了。 纳兰琰眉头紧蹙,睫毛在颤动,眼球也在快速转动着,眼泪还在一直从眼角滑落。 忆起盐庄的事,让他痛苦不堪,虽然在最后那一刻,他并未被侵犯到,他爹找到了他,将他救了出来,用大大的外衣将他裹着,把他抱在怀中,火速回了纳兰府。 事后,盐庄的人全被秘密解决,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自己和他爹,无一活口,他爹纳兰晟整治了玉楔所有胡乱淫祀者,搜索抓获众多拐卖者。 那段时期,玉楔作恶之事不再发生,总算太平了些日子,可纳兰琰从此也有了心病,一个永远无法根除的心病,如心上的一根刺,一触碰就会痛不欲生。 纳兰琰缓缓睁开了眼,眼皮很沉,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云天辰那张些许苍白的脸,正闭眼安静的睡着。 「咳咳…」 纳兰琰勐烈的咳嗽着,震得腹部伤口疼痛,喉中很是干涩,便看到地面躺着一个碗,里面装着水,想要伸手去拿,惊动了云天辰。 云天辰勐的睁开眼,看到纳兰琰伸手想要端起地上的碗,却始终够不到。 他便将碗端了起来,送到了纳兰琰的嘴边,蹙眉道「公子琰,你醒了,喝点水吧。」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喝着云天辰餵给他的水。 直到碗中水喝干净了,纳兰琰才停下,云天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纳兰琰怔怔的看着云天辰的眼睛,轻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开眼,他将这张脸上此刻担忧的表情全都记在脑海。 云天辰见纳兰琰一直盯着他看,那双眸子,泪光在闪烁,好似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眼眸中,好像是愧疚,亦或是不安。 「怎么了?」云天辰开口问道。 纳兰琰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轻声道「你还活着,真好…」 云天辰还活着,他也未死,所以,他到底还是要说出那句话吗? 云天辰微笑道「我们三人福大命大,天不亡我,待从此处出去,我定将百倍偿还给那帮追杀我的人。」 云天辰紧握着拳头,扯痛了右手箭伤,吃疼的捂着手臂,蹙眉继续道「只不过,连累了你和倪愿兄,你放心,一定会找到出去的路…」 「我不后悔。」纳兰琰接话道。 云天辰一愣,疑惑纳兰琰为何口出此言,他也有所察觉,似乎纳兰琰对待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公子琰这话何意?」 纳兰琰转头看着云天辰,认真道「你可以唤我子琰,或者阿琰。」 云天辰很是惊讶,以往对他不理不睬的纳兰琰,如今的反常以及对他态度的转变,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愣了愣笑道「公子琰怎么了,一觉醒来性格就变了?」 纳兰琰沉默片刻,眼睛却一直未从云天辰脸上移开,开口道「我不是性格变了,而是…」 说到此处,纳兰琰突然顿住,似乎有些激动,眼瞳中的情愫越来越浓。 云天辰有些发愣,他看到了纳兰琰眼中的东西,他认得这种眼神。 第226页 「而是什么?」云天辰问道。 纳兰琰收回视线,垂下眸子道「以往见了你,我不自在,如今不见你,我更不自在……要你在我身旁,我才自在。」 云天辰身子一僵,睁大了眸子,惊骇之余,也终于知道,刚才纳兰琰那双眸子里唯独只有「情」这一字,他没想到纳兰琰放下了对他的成见,却是用的另一种方式。 纳兰琰见云天辰没有反应,苦笑道「你如果厌弃我,我也料到了,可是,这些话不说出来,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我也不懂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我唯独只知道,我爱你……不论性别。」 纳兰琰停顿片刻,眼眸中满是情愫,见云天辰捶着头不说话,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再见到我,我立刻就离开此处,不出现在你面前。」 话落,纳兰琰撑着身子站起来,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可经过云天辰面前时,云天辰一把抓住了纳兰琰的手腕。 纳兰琰一惊,停下身来,转过身看着云天辰道「你…」 云天辰抬起头,嘴角一斜,笑道「怎会厌弃,我云天辰居然能够得到公子琰的倾慕,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坐下吧,受了伤就别乱跑。」 纳兰琰转身在云天辰身旁坐了下来,沉默不语,心却勐然跳动着,耳根悄然绯红。 云天辰侧头看着纳兰琰,平静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心中却惊涛骇浪,兰琰对他的感情是真,他能感受到,他不是个迂腐顽固,墨守成规的人,纳兰琰会爱上他,也并没有错,情爱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就像那位君王在魏暇冰棺上刻的字:我爱你,你是独一,故此爱,超脱世俗,跨沧海,泯灭万物。 对于纳兰琰来说,云天辰就像一座大山撞入他心怀,搬不动,亦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两人默默地坐在原地,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微妙,纳兰琰转动眸子看着云天辰,开口道「你不问问我盐庄的事吗?」 云天辰回过神来,才想起刚才纳兰琰刚才的梦话,也猜到了一些,盐庄的事他也记得,当时见纳兰琰很是在意,便有些好奇。 「见你痛苦的样子,这件事你应该最不愿提起,所以我不会去触碰。」云天辰轻声道。 纳兰琰嘴角勾起道「没关系,我相信你,这件事,我愿意告诉你。」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纳兰琰讲诉了他儿时发生在盐庄的事,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衫。 云天辰静静的听着,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初见纳兰琰时,觉得他性子古怪,都是有原因的。 这世间那些性格孤僻怪异者,有先天原因,也有后天因素,他们之所以性格古怪难猜,皆是来自于那些破碎却又无法修復的童年。 而纳兰琰也不例外,云天辰深深嘆了一口气,他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了,而这个人自他十岁那年就已经在他心里了,他绝不会负了阿呜,也绝不会爱上除了阿呜以外的人。 他也承认,还没有得知巫乐天就是阿呜时,他对公子琰是有一丝好奇的,却也仅仅是好奇,因为此人总是对他不理不睬,他百般讨好都只是换来一个寒冷的轻暼而已。 如今发生的一切,猝不及防,真是命运捉弄人啊,这算是他云天辰的一道情劫吗? 「我知道,你心里面那个人,对你无比重要,我不奢求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不过,我们还能友人相称不是吗?天辰…」纳兰琰道。 云天辰转头看着纳兰琰,纳兰琰称唿他为天辰,不再是云公子,释然一笑道「没想到你都已经知道了,你说的没错,巫乐天是我一直在寻的人,一个无比重要的人,所以,子琰,我云天辰必须实话实说。」 纳兰琰微微一怔,睫毛颤动几下,点头道「你说。」 云天辰声音放低了,眸中荡漾着温柔,他脑中浮现的是阿呜那张带着浅笑的脸,开口道「此生有阿呜在身边,便已足矣。」 听到这句话,纳兰琰的心勐的刺痛,却也无可奈何,他终究是爱了不该爱的人,爱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云天辰不爱他这是事实。 可是他的心真的太痛,比忆起盐庄的事还要痛苦。 他想过与云天辰断绝来往,毫无瓜葛,可若是真的断了,忆起他的笑脸,又觉得心痛,是肝肠寸断的痛。 忍着难受,纳兰琰微笑道「我知道了,阿呜,真是亲切的称唿。」 云天辰看着纳兰琰额头冒出的细汗,微微蹙眉,他知道他说的话会伤害到纳兰琰,可若是不说,最终受伤的还是纳兰琰自己,他将话讲明白了,断绝了一切可能,也斩断了这段情。 纳兰琰看着云天辰的侧脸,心里有股莫名的冲动,他最后的请求,也是奢求。 纳兰琰抬起眸子,身子靠近云天辰,还没等云天辰反应过来,一双有些干涩的唇便紧紧的贴在了云天辰的唇上,这一吻道尽了他之深情。 云天辰瞳孔勐的一缩,怔在原地,刚想推开纳兰琰,却听见纳兰琰轻声说道「别动,就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云天辰停下了动作,纳兰琰的唇很是温柔,他还尝到了泪水苦涩的味道,这一吻很短暂,纳兰琰闭上眼睛别开了脸,泪早就湿了脸庞。 云天辰垂着眸子,看着纳兰琰别过身去的背影,站起身来道「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打一碗水。」 第227页 纳兰琰没有回话,云天辰起身离开了墓室,刚出墓室便撞见了倪愿。 ☆、【是宿命因果,循环不休矣】 倪愿见云天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他是否都听见了,便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云兄!」 云天辰反笑道「无妨,从这里出去后,就把这里面发生的事当作一场梦吧。」 倪愿重重点头,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你放心,云兄和公子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第二人透露,我发誓,若说出去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我去打水,你回墓室待着。」云天辰说道,他自然信倪愿,可是倪愿的性子他也知道,靠不靠谱就说不准了。 倪愿看着云天辰的背影,幽幽嘆了一口气,没想到寒阳的风流人物居然对女子毫无兴趣,而他听到云天辰心里的那个人是巫乐天时,也终于知道,为何云天辰会随军去离天关了。 「果然这世间的情爱说不清啊,我倪愿什么时候才能有幸遇到倾慕与我的女子,唉,可怜这头白髮,还是人们眼中的异类...」 倪愿眼中光茫暗淡,自小起,他就活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特别是司马卿,经常在众人面前嘲笑他,司马卿的所作所为,他也怀恨在心,若是云天辰能够将司马卿除去,他也心中痛快。 墓室中,纳兰琰也看到了地面拼凑起来的那副画,画上的白衣男子眉眼与他相似,他看着此人的面容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心中自然已经猜到此人是谁,转过头看着那副冰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忍着疼痛艰难的上了台阶,触碰到冰棺的那一刻,刺骨的冰冷传遍了全身,也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看到冰棺里的那道身影,以及魏瑕些许模煳的面容,看的不真切,却依旧能在魏瑕身上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纳兰琰隔着棺盖抚上魏瑕的脸庞,轻轻嘆了一口气。 又看到了冰棺上刻的字,神情更是复杂。 倪愿回到墓室,见纳兰琰现在冰棺旁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冰棺里的人出神,并未出声惊动他,默默地走到火堆旁坐下。 过了片刻,云天辰端着水回到墓室,也见到了这一幕,将水递给倪愿后,走到纳兰琰的身旁,看着冰棺里的魏瑕,轻声道「是否未想到此处是魏瑕的墓。」 纳兰琰回过神,手指轻触着冰棺的棺盖,感受到指尖上的冰凉,缓声道「天辰,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云天辰沉默了,片刻后道「或许有吧…」 纳兰琰轻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转身独自下了台阶,云天辰上前将他扶住,两人回到了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我们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倪愿嘆着气,看着面前逐渐减弱的火光,心中满是无力感。 云天辰点了点头未说话,一瞬间的安静,让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咕…」 一道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声打破了沉默,这声音是从倪愿肚子里发出的。 倪愿尴尬的笑笑道「我估计现在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日午时了。」 云天辰笑了笑,倪愿居然用肚子叫来看时辰,不过三人是有很久没吃东西了,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身上的力气都快用光了。 「嗯?」 纳兰琰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倪愿身后的石壁蹙眉,似乎有些疑惑。 「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纳兰琰蹙眉道「倪愿兄,你让让,我看看你身后的石壁。」 倪愿立马站起身来挪出了地,问道「公子琰,你看出什么了吗?」 纳兰琰紧紧盯着石壁,石壁并不是光滑平整的,而是有无数块凸起的石块,而这面石壁上似乎还绘制了一幅画,对于精通书画的纳兰琰来说,这幅画有些许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子琰是否发现这石壁上的画有问题?」云天辰蹙眉道。 纳兰琰与云天辰对视一眼道「是,这个石壁上的画,似乎少了点东西。」 石壁上绘的是山水图,瀑布与飞鸟。 纳兰琰为了看的更清楚,便走到了石壁前,看了片刻,手拂过石壁上那些凸起的石块,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想要试试,若这是打开暗门的机关,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可就怕这是个杀人的机关…」纳兰琰转过身蹙眉道。 三人都无法确定这个机关是决定生还是死,倪愿更是彷徨,心乱如麻,将视线投向云天辰。 云天辰看着纳兰琰,轻点头道「总要一试才知道,子琰,别怕。」 纳兰琰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向石壁,伸手将石壁上几个凸起的石块按了下去。 只听见石壁突然颤动的声音,纳兰琰后退一步,三人站在一起紧紧的盯着石壁的变化,看到石壁颤动时散落的灰尘漂浮在空中,似乎因为很久没有人动过这片墙壁了。 纳兰琰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两声,三人在被扑面而来的烟尘呛得睁不开眼,待烟尘散去后,睁开眼便见到石壁打开了一道一人宽的洞口。 「这是…出去的路?!」 倪愿几乎是尖叫出来,立刻跑到洞口查看。 「等等,我先进去看看。」云天辰蹙眉道。 云天辰入了洞口查看,是一条窄道,不过道里有些昏暗。 「走吧,应该是出去的路,拿上火把。」云天辰走出洞口微笑道。 第228页 三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绝处逢生后开心的笑容,这种感觉他们可不想再体会了。 云天辰搀扶着纳兰琰,倪愿在前方拿着火把,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见到前方有光亮照了进来,三人加快了脚步,出口被树丛掩盖住,拨开树丛来,三人终于走出了墓穴,且身在一片坟地之中。 「哈哈哈,云兄纳兰兄,我们走出来了!」倪愿大笑道,也不怕这是个坟地,还一屁股坐在地面抓着土。 「出来便好,得赶紧回去,子琰的伤口需要处理。」云天辰认真道。 倪愿立马爬了起来,点头道「对对对,赶紧回去!」 「我似乎听到有人唿喊的声音…」云天辰蹙眉道。 「我也听见了。」纳兰琰点头道。 倪愿闭上嘴,在原地转圈听着四处的动静,似乎是一群人在唿喊,声音越来越近。 「云天辰!云公子…云都伯!」 终于听清了那群人在唿喊谁的名字,倪愿眼睛一亮,似乎整个人的精神了不少,开心的大叫道「我们在这儿!我们这儿!!」 云天辰赶紧上前捂住了倪愿的嘴,提醒道「别叫了,不怕是追杀我们得人吗。」 倪愿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云天辰才松手。 「我们赶紧离开此处吧」纳兰琰说道。 三人朝着反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突然跟前窜出一人来,云天辰警觉的摸向怀中的短刀,却不料此人速度之快直接朝着他而来。 云天辰还未看清此人面容,就被紧紧的拥在了此人的怀中。 熟悉的味道划过鼻尖,感受到依旧有些冰凉的肌肤,云天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巫乐天的背,因为他感受到阿呜身体轻微的颤抖。 巫乐天紧紧的拥着云天辰,他害怕了一天一夜,从未停止一刻寻找云天辰,此刻,他只想确定,云天辰真的没有离他而去。 「好了,阿呜,抱的太紧了,我出不了气了。」 云天辰伏在巫乐天耳边说道,还轻啄了一下耳垂,一抹微笑浮现在脸上。 巫乐天慢慢放开了云天辰,看着云天辰的眼睛担忧道「天辰,你受伤了,你的手很凉,你的腿可还好?」 云天辰见阿呜紧张的样子,轻摇头道「阿呜放心,我没事。」 巫乐天紧紧的拉着云天辰的手,就怕云天辰转眼又不见了,纳兰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勐的一揪,垂下头不再去看。 倪愿走到纳兰琰身旁道「纳兰公子,我扶着你走吧,咱们赶紧回去。」 纳兰琰点了点头,几人朝着山林外走去。 不寒也终于见到了他家公子,紧蹙的眉头的终于舒展开来,可见到云天辰脸色苍白,眉头又皱了起来。 而跟来一同寻云天辰的,还有项凌,看到云天辰没事,他也松了一口气,还是那副模样,板着一张脸嘴硬道「我还以为你死了,跟来找找尸体。」 云天辰露出个苍白的笑容道「多谢表弟担心我。」 「公子,你没事就好,若是公子有事,不寒定以死谢罪!」不寒蹲下身来抱拳道。 云天辰扶起不寒道「别死不死的,这不还活着吗,还是先回去要紧,子琰和倪愿都受了伤。」 「是,公子!」 不寒站起身来,让人将受伤的纳兰琰用担架抬了起来,避免一直走路加重伤情。 倪愿挠了挠那头白髮,他可累坏了,也想躺着,可是他好手好脚的真是羞于开口,只能唉声嘆气的跟在后方。 「怎么了?命捡回来了还不开心?」 一旁的项凌斜睨着倪愿道。 倪愿抬头看着项凌,摇头道「死中求生这种感觉不好受,就这一次差点没命,我倪愿日后一定要修几尊金佛来感谢菩萨保佑!」 听到这话,项凌一下子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还真是以为菩萨能救你出来?」 倪愿脸色立马一沉道「笑什么笑,你要是经歷一次,估计也会如此,这叫不放弃希望!」 项凌不再接话,将一个水袋和一块饼扔给了倪愿,转身朝前走去。 倪愿摇头看着项凌的背影,这人可真是不讨喜。 可看到手中的水和食物,又嘆道「这人还算有良心。」 找到三人后,队伍撤出了山林,云天辰也回到了宅院。 回到房后他就被巫乐天扒了衣服摁到了床上,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褥,轻轻揉搓着他的手,好让他的手尽快暖和起来。 ☆、【爱你已入骨,虔诚不二心】 云天辰躺在床上,微笑的看着巫乐天,随后眸中精光一闪,慵懒的开口道「阿呜,还有一个地方你没有暖到。」 巫乐天疑惑道「何处?」 云天辰抬起手来,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里。」 巫乐天的手顿住了,看着云天辰指着的地方,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俯下身,伸手捧住云天辰的脸,贴上了那双有些泛白的唇。 一个温柔的吻,那般小心翼翼,唇有些冰凉,感受着阿呜牙尖轻咬唇瓣的酥麻感传遍了全身,忽觉身体轻颤,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直到巫乐天感觉云天辰的唇有了暖意,才不舍的松开。 刚要起身,却被云天辰揽住了腰,巫乐天对云天辰是没有防备的,云天辰一使劲,他便趴到了云天辰身上。 第229页 两人距离太近,云天辰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阿呜的鼻尖,感受到了阿呜身体的滚烫,声音轻柔道「阿呜,我现在就想吃了你。」 几分暧昧的语气入了巫乐天的耳,那双明眸又明亮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天辰,你还受着伤,需要休息。」 云天辰勾起一抹笑,摇头道「也不耽误正事。」 巫乐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云天辰的笑脸,接着伏在云天辰的耳边道「天辰,我想起来了那个更亲密的举动。」 阿呜的低沉的嗓音钻入他的耳朵,唿出气息轻抚过他的脖颈,使得那片肌肤都在轻颤。 「好,阿呜示范给我看可好?」云天辰在阿呜耳边说道,轻咬着阿呜的耳垂。 巫乐天眸中的光芒越发炙热,点头道「好。」 此时屋外下起了雨,电闪雷鸣,一次比一次来的勐烈,似乎在争个输赢,硕大的雨滴顺着屋檐滴落在小沟渠里。 不一会儿沟渠便被雨水灌溉得漫溢而出,还泛起了一阵阵小浪花,推着沟渠的水向前流动,流入屋外的小溪,小溪被雨水填满,翻出了沟沿,滋润着溪边的一片花草,更显得娇艷欲滴。 微风拂过,花草轻轻摇摆起来,似乎是在享受着雨水的滋润,而开心的晃动着身躯。 雨下了整整半个时辰,阴云逐渐散去,天空又恢復了平静,树枝上挂着的雨水还在滴落而已下,雨后空气湿润了,湿气沾在身上很是黏腻,空气也变得清新,冲散了沉闷与燥热。 屋内,一地狼藉的衣物,巫乐天草草的系上里衣,给云天辰将被子盖好,还将被子扎紧了,刚刚下了雨,有些凉。 云天辰有些累了,本来也受了伤,也没好好的休息,眼皮很沉,最终带着一丝笑容闭上了眼睛。 巫乐天将云天辰脸上黏着的发轻轻的抚到一旁,手指轻轻磨砂着云天辰的唇,想起刚才的事,不由得也红了耳根,还能看到他眼瞳中还未散去的轻微震颤。 「天辰,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巫乐天眼神温柔道。 巫乐天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后,推门走出了房间,朝着厨房走去。 因为云天辰遇到追杀这种事,不寒派了人将宅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时刻保持警惕。 夜晚悄然而至,纳兰府中也是戒备森严,纳兰琰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的睡去,床边坐着一直在抹着眼泪的洛九。 洛九紧蹙眉头,紧紧盯着纳兰琰的脸,眼神一直很复杂,因为她听见她的琰哥哥一直在叫着云天辰的名字,而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 「就是因为云天辰,琰哥哥才会受伤,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洛九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紧拽着衣衫,眼中满是对云天辰的恨意。 侯爷纳兰晟去了一趟云天辰所在的宅院,一是为了探望,二是为云天辰被追杀一事,毕竟他的爱子纳兰琰也受了伤。 「纳兰叔叔,还劳烦你亲自来探望,天辰倍感荣幸。」云天辰靠在床上,朝着纳兰晟施礼。 纳兰晟坐在床边,笑着摇头道「若你在玉楔有个三长两短,你爹那边我也不好交代,不过,到底是何人追杀你?」 纳兰晟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云天辰知道,纳兰晟来此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沉默片刻道「叔叔可还记得我儿时是被何人扔在了白沐岭。」 纳兰晟轻蹙眉头思索片刻,眉眼一抬道「可是司马彻的儿子司马卿?」 「正是。」云天辰点头道。 「是他要追杀你?」 纳兰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因为司马卿在他眼里根本就没那个胆做这种事。 云天辰点头道「他本就对我怀恨在心,当年他爹打他那一鞭,他将此仇便记下了,不过,他为何会有这个胆在叔叔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而据我得知,司马卿在替二皇子做事。」 纳兰晟蹙眉点了点头道「二皇子商宸…」 话落,纳兰晟便站起身来道「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府上还有事,之前说的张家寿材馆和布施处我会派人处理,你大可放心。」 云天辰微微俯身道「多谢纳兰叔叔。」 纳兰晟与云天辰的谈话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云天辰看着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一口未动,或许此次是真的触怒了纳兰晟。 云天辰的眸子也逐渐变得冰冷,不管是司马卿还是商宸,还是那群想要治他于死地的蒙面人,亦或者是那个神秘人,他都会一一除去,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不会收回来。 「不寒,调查田越的人可有传回消息?」云天辰沉声问道。 不寒走上去抱拳道「回公子,田越等人行事谨慎,不过,有人调查到他们在玉楔去往酉阳的路上,公子打算如何?」 「继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云天辰沉声道。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 这时巫乐天推门走了进来,不寒便退了下去,云天辰见到巫乐天,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伸出手道「阿呜,你去哪了。」 巫乐天手中拿着红枣糯米糰,一直垂着眸子,眼神很是复杂,走到床边坐下,将手中的红枣糯米糰递给云天辰道「天辰趁热吃。」 云天辰感受到了阿呜情绪低落,将红枣糯米糰拿到阿呜面前晃了晃道「怎么了阿呜?」 第230页 巫乐天抬眼看着云天辰,想说的话一直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摇了摇头道「没事。」 云天辰心里面在猜测,是否又是因为赫连一族的事,微微蹙眉道「阿呜,你有心事,我能看出来,是不是因为赫连一族?」 听到此话,巫乐天眸光晃动,像是被说中了,自从和天辰发生了更亲密的事,他就更想要在天辰身旁守护着,保护着天辰,现在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嗯,我义父派人送来了信,让我准备回族中。」巫乐天沉声道,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就连唿吸都沉重无比。 云天辰也沉默了,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垂下了眸子,沉默了良久,才勾起一抹苦笑开口道「我说过,我不会阻拦你,尊重你的选择。」 「天辰,对不起。」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眼睛说道,他知道,他的身份是前朝余孽,或许还是他连累了赫连一族,而皇上最终要除去前朝党人,事态还在不断的发酵,皇上是杀了他亲生父母的人,他不想他的义父和姐姐也被他连累而死。 而云天辰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想要守护的人,这两者之间,太难抉择。 「你已经想好了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云天辰拉巫乐天的手说道,握的很紧很紧,不想松开。 巫乐天垂下眸子道「我走了,会连累你,皇上又会降罪下来。」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我有办法,你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阿呜,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但是你能答应我,要回来找我,好吗?」云天辰认真问道,眼瞳中满是不舍。 巫乐天握着云天辰的手,轻轻点头道「嗯,我会回来找你。」 云天辰躺了下去,背对着巫乐天,他怎捨得阿呜离开,他可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他的,此刻眼中神情是复杂无比,心是揪着的,且越揪越紧,感觉有些痛了。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心在此刻有些疼,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万分难受。 「天辰睡吧,我陪着你。」巫乐天轻声道。 云天辰怎能睡得着,闭着眼睛假寐着,直到身后的人悄然无息的离开,他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位置是冰冷的,那个人离开了,云天辰坐起身来,看着清冷的月光投进屋内,那些窗外摇曳的树枝的影子,屋内空荡荡的,那个熟悉的味道也越来越淡。 没过多久,宅院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夜空,云天辰站在烈火之中,眼中神情淡然,手中拿着从蜚的刺客那里得来的短刀,刺向了自己的胸膛,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为了阿呜,他该做的都做了,只是期盼,这场战争,他们都能活下来,而不是阴阳相隔的局面。 火光沖天,附近的人全都起了夜,远远的看着冒着浓烟的宅院,官府的人立刻赶到,带人扑灭这场大火。 不寒从满是火光的院中沖了出来,还抱着受伤的云天辰,一脸焦急之色,立刻赶往了城中的医馆。 救治及时,云天辰的命保住了,不寒身上的衣服都烧破了,还一脸黑灰,紧蹙眉头的看着他家公子,他不明白,为何公子这样做,为何要拿自己的命来赌。 只记得放火烧宅院前公子告诉他「这件事,是第一步。」 「公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寒有些看不懂他家公子了,自从寻到阿呜后,他家公子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 ☆、【原是命数在,半点不由人】 云天辰从昏迷醒来后,躺在某间屋子里,还听见了屋外有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震得胸口无比疼痛,又无力的躺了下去。 「不寒…不寒…」 云天辰开口叫着不寒的名字,不寒站在屋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立即推门而入。 「公子。」不寒快步走到床边抱拳道。 「这是哪?」 「公子,这是纳兰府的别院,此处清净,有利于养伤。」不寒回道。 「好,对了,纳兰琰的伤势怎么样?」云天辰问道,声音很低,只要大声说话,都会震得伤口疼痛。 「公子琰的伤无大碍,如今都可下地走路,不过还需静养。」 云天辰轻嗯一声,又问道「可有将消息传回寒阳?」 不寒点头道「回公子,消息已传回。」 云天辰这才放下心来,他让不寒将宅院失火以及他受伤一事传回了寒阳,他猜测,今日百闻堂一定会有这择消息传出。 也如他所料,寒阳的街市上四处张贴散发着云天辰受伤以及宅院失火的消息。 将军府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大厅之中,将军夫人金岚紧捏着手中那篇来自百闻堂的文章,心中担忧不已,蹙眉道「天辰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云萌站在她娘身旁,拉住金岚的手嘟嘴道「娘亲,三哥哥一定会没事的,这纸上说三哥哥只是受伤,三哥哥才不会扔下萌儿和娘亲!」 金岚轻嘆一口气道「还是要去寺庙为辰儿祈福。」 云萌点了点头,转动着那两颗古灵精怪的眼珠子,开口道「娘亲,我去宫中找九公主了,您什么时候去寺庙啊?」 金岚心中担忧云天辰,拍了拍云萌的手微笑道「萌儿,你去找九公主吧,娘自己去寺庙。」 第231页 「那好吧,娘亲我走了,你不要太担心三哥哥,萌儿相信以三哥哥的智谋,一定会没事的!」云萌再次安慰着金岚。 云萌软绵绵的声音传进金岚的耳朵,不自觉的心中担忧沖淡了一些,露出个无比慈爱的笑容「快去吧,别让九公主候久了。」 云萌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坐着马车入了宫,一路上听见马车外有人讨论她的三哥哥,扬起小脸撅了噘嘴道「哼,都是群庸人,三哥哥才不是百闻堂说的那样。」 入宫下了马车,迎面撞见了三皇子商鸠,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三皇子哥哥,你是来看九公主的吗?」 商鸠微笑道「正是,萌儿来找晗仪玩儿?」 「对呀,嘿嘿,三皇子哥哥,你有看到百闻堂的文章吗?」云萌仰起头眨了眨眼问道。 商鸠轻蹙眉头,他自然早就得知百闻堂的消息,点头道「萌儿,你的三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云萌重重的点了点头,噘嘴道「三哥哥一定没事,如果三哥哥有事,三皇子哥哥也一定会伤心的吧?」 商鸠微微一愣,轻嘆一口气,他当然也担忧云天辰,不过如今他还无法离开寒阳,赫连一族的人还在寒阳未离去,另外还有一件事,他耿耿于心很久,关于秦嬛梦。 几日前,宫中盛宴,来迎接赫连一族的人入宫,赫连岩嚓带着雪狼令的战士以及族中女子一同入了宫,雪狼令的战士只能在宫外等候,而赫连岩嚓坚持要带两个心腹入宫,皇上允了。 朝臣和皇宫中的人都看在眼里,这是给赫连一族的优待,更是让赫连岩嚓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傲慢之色。 宴席就摆在接待宾客的正殿,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上座的皇上商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依旧那般亲民和蔼,举起酒杯道「赫连岩嚓,雪狼令的统领,果然大将之风,此酒朕敬你。」 这殿中众人一听,皆是暗嘆这赫连岩嚓不过是赫连一族的战士而已,并非怀南王本人,能让皇上给他敬酒,这是给了他多大的面子啊。 赫连岩嚓自然赚足了脸面,哈哈大笑的站起身来举起酒碗道「哈哈哈,此酒,敬皇上!」 话落,赫连岩嚓豪爽的将一碗酒喝下了肚,他的性子还真是与在座的各位格格不入,赫连一族豪爽的性格众人都知道,说豪爽都算是称赞,很多人心目中赫连一族的人就是野蛮无理。 「哈哈哈,这寒阳的美人果然与洬州的不一样,娇小可人,惹人怜爱啊!」赫连岩嚓的眼睛一直在殿中跳舞的舞姬身上跟着移动,还点头称赞不已。 「那是自然,银朔浩荡,各地的美人都有不同的风韵,说到美人,在下刚好得来一美人,舞技琴技精湛,请她上来献舞一曲如何?」 这时二皇子商宸站起身来说道。 一听到美人这个字眼,赫连岩嚓自然眼睛一亮,一脸兴奋之色,赶紧点头道「二皇子,赶紧请进来看看。」 商宸看了一眼皇上商邑,商邑轻点了点头,商宸才吩咐人去请这名舞姬。 赫连岩嚓坐立难安,心中痒痒的就等着舞姬上来献舞,一直盯着殿外。 直到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殿外,踩着碎步入了殿中,俯身叩拜道「贱民秦嬛梦叩见皇上。」 听到这道声音,以及秦嬛梦三个字,在殿中默默饮酒的商鸠勐的抬起头来,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那张清丽无暇的侧脸,令他有些始料不及,心勐然跳动,一时间未收回视线来。 秦嬛梦施礼起身后,转过头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的商鸠,脚步一顿,眼中一丝惊讶,两人视线触碰那一刻,秦嬛梦的心也跟着勐地一颤,因为她未料到会在此处看到商鸠,回过神来朝着商鸠微微施礼,然后快步走到了殿中央。 而赫连岩嚓的眼睛从秦嬛梦入殿后就一直跟着,眼中也有一丝惊讶,竟有如此脱俗的女子,心中便更是欢喜。 琴师抚琴,乐声飘荡在大殿中,秦嬛梦在殿中起舞,跳的是送寒节那晚的醉舞,时隔今日,此舞依旧让商鸠看得入神,不止他入神,赫连岩嚓也看得入神了,殿中人无一不被秦嬛梦的舞姿折服。 一舞完后,秦嬛梦施礼站在殿中央,众人竟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二皇子商宸哈哈大笑的拍着手夸赞道「此舞果然醉人,赫连兄可喜欢?」 赫连岩嚓回过神来,擦了擦差点从嘴里流出的口水,大笑道「喜欢,喜欢,美人的舞姿比酒还醉人,无人能比啊!」 秦嬛梦施礼道「多谢大人夸赞。」 商宸见商鸠一直盯着秦嬛梦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将秦嬛梦带来,就是想要看看商鸠的反应,笑问道「你认为此舞如何呢?三弟。」 商鸠回过神,轻轻点头道「此舞独一。」 秦嬛梦转过身朝着商鸠施礼道「多谢...三皇子。」 她也才直到一直以来她爱着的人,那个满身贵气的公子温谨,就是当朝三皇子商鸠,此刻,她心绪无比复杂,且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被掐灭了,她知道她和商鸠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了。 商鸠眸光闪烁不定,而后垂眸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心中有疑惑,商宸是何时知道他对秦嬛梦的心思,这次将秦嬛梦带进宫,到底又想要做什么? 「对了,我还记得,嬛梦姑娘的琵琶也是让人赞不绝口,何不再献曲一首?」商宸微笑道。 第232页 「对对对,美人再献曲一首如何,我还意犹未尽呢!哈哈哈!」赫连岩嚓笑道。 这时皇上微笑的开口道「去吧,既然都想听你弹曲子,就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秦嬛梦施礼道「是,皇上,民女这就去准备。」 秦嬛梦转身离去,美眸特意扫过商鸠,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哀愁被商鸠捕捉到,从而垂眸轻轻嘆了一口气。 待秦嬛梦再次回到大殿中后,坐在大殿中央抱着那副商鸠送于她的『落玉』,商鸠自然看到了落玉琵琶,眼中神情又是复杂几分,秦嬛梦施礼后,开始弹起了小曲,是商鸠经常听的那曲一念入暮相思如故,两人此刻的心情全都在曲声中应验了。 二皇子商宸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再明白不过两人此刻的心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三弟竟然会喜欢上一个风尘女子,真实让他倍感意外,而后忽觉此事似乎可以利用一番,这两人此刻极力隐藏的模样,看在眼中还真是可笑之极。 秦嬛梦此刻陷入了自己的愁思之中,再回想起以往的一幕幕,都觉得如此荒唐,再想起她在商鸠那把伞上写下的那两句话,商鸠看得后一定会觉得她很可笑吧,不觉间,眼角已经滴落一滴泪,滴落在了琵琶上,晶莹剔透如琉璃般,却在下一刻成为了一块再也无法修补的碎片。 而下一刻,手指在拨动弦时,忽听一声刺耳的声音传出,芊芊玉手的手指尖,瞬间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秦嬛梦身子勐地一僵,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她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落玉,弦断了。」 脑中浮现那张神秘人的信:落玉弦断则就木,终是应验了。 商鸠的心也勐的一揪,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立刻站起身来佯怒道「此人的琵琶弹的不过如此,还敢再此丢人现眼,还不赶紧退下!」 秦嬛梦立马反应过来,抱着琵琶俯身叩拜道「民女知罪,这就退下。」 秦嬛梦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皇上摆了摆手笑道「温谨别生气,今日赫连一族与皇族联姻,该是喜事,别为了区区小事闹得不愉快,你说对不对,赢宏?」 大皇子商胤微笑的点头道「那是自然,三弟,快喝杯酒来消消气,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献于父皇以及堂中诸位。」 商胤拍了拍手,便有宫女手中端着托盘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殿中。 本来赫连岩嚓见美人走了,还有一丝不舍遗憾,眼巴巴地看着秦嬛梦的背影消失后嘆气,这下看见这些宫女手中端着的东西,一下子又精神了,眼睛一亮,盯着托盘上那个圆熘熘绿油油的东西问道「大皇子,此物是?」 大皇子站起身来,摺扇一收,拱手道「诸位可知寒瓜?」 众人听后眼睛一亮,频频点头,寒瓜自然听说过啊,可因为银朔的气候,很难种出寒瓜来,而且就算是种出来了味道都不好。 ☆、【厌这浮生哗,似如半生瓜】 「这寒瓜难道有何不同?」赫连岩嚓问道。 大皇子微笑的回道「是有些许不同。」 听到这句话,殿中众人皆是相互谈论着这些寒瓜,眼中的热切之色甚浓,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品尝此物。 大皇子商胤吩咐宫女们将寒瓜放在了在座各位的桌上,朝着皇上俯身施礼道「父皇,这寒瓜是一位南国衡鸢的商人特地献与儿臣的,儿臣并未立即品尝,而是献于父皇,以及今日殿中诸位一同品尝此物。」 皇上轻笑一声点头道「哈哈哈,赢宏费心了,快快切开来尝尝味道如何。」 宫女们将寒瓜切成均等的小块,呈给众人品尝。 赫连岩嚓一口气吃了半个寒瓜的量,点头道「甘甜爽口,比起银朔的寒瓜,简直好吃了不止一倍,哈哈哈,今日倒是心情好,又有美人美酒,又有美食,快哉快哉!」 殿中众人也不停地点头称赞,说起来这寒瓜冰镇在冰盒里,才拿出来不久,吃下肚又解渴又提神醒脑,还凉爽无比。 皇上商邑也点头称赞道「是可口之物,朕倒是想起了南国衡鸢的使臣还在寒阳,衡鸢国的太子不久后会来寒阳,万不可怠慢,这些迎接衡鸢国太子的的膳食礼乐,就交给赢宏去办吧。」 大皇子俯身施礼道「是,父皇,儿臣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殿中坐着的都是些朝中重臣,皆是盯着大皇子点了点头,投来了欣赏的眼神,似乎心中都在肯定商胤,这倒是让二皇子商宸心中愤懑,他本借着献上美人助兴来赢得父皇和朝臣的赞赏,可没想到还比不上一颗寒瓜。 商鸠但是独自安静的品尝着寒瓜,还派人送去给了秦嬛梦。 宫中盛宴进行了一日,热闹非凡,赫连岩嚓喝醉酒坐马车出了宫,宿在了赫连一族在寒阳的府宅中。 秦嬛梦一直心不在焉且惴惴不安,回到红府依旧紧蹙绣眉,在屋中来回踱步。 今日去宫中献舞,定不是什么好事,她早有察觉二皇子在打什么算盘,就是想要利用她,而她根本无法忤逆。 她见到了那位洬州而来的赫连一族战士赫连岩嚓,此人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比厌恶,再过不久,皇上定会宣她进宫,到那时她更是在劫难逃。 秦嬛梦抱着那副断了弦的琵琶,抬起手看着自己手指尖上的伤口,轻轻嘆了一口气。 红府的女子根本无法做选择,风尘女子如此,她亦是如此。 第233页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不用妥协……」秦嬛梦自问道,美眸中的忧愁更重了,到现在,她还在挣扎,挣扎着想要扭转自己的命运。 果然,五日后,皇上招她进宫,她一介草民,竟然进了御书房,这是多大的隆恩,而同样在御书房中的,还有二皇子商宸和赫连岩嚓。 秦嬛梦这一看便心知肚明,皇上要将她赐给赫连岩嚓,给了她一个看似光荣的头衔,宫中乐府里被皇上赐名的舞姬「玉茯」。 她心中那最后一丝挣扎也被瞬间摧毁,剩下的只有叩谢隆恩。 秦嬛梦离开了御书房,朝着宫外走去,再入宫后,她就再也无法离开了,除了跟着赫连岩嚓离开寒阳。 一路上都在疾走,秦嬛梦此刻的心思都在商鸠身上,不觉间,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停下身来低头看向脚下,又蹲下身将此物拾了起来。 前方的人还未走远,看到了侧颜,这位女子她认识,秦嬛梦快步跟上前唤道「瑞阳公主,请留步。」 商若莹走在前,却听见身后有人轻唿她瑞阳公主,转过身,见秦嬛梦微笑的施礼,将手中的东西呈在她眼前道「公主,婢子刚才在后方捡到了此物,想必是公主落下的。」 秦嬛梦手中躺着个香囊,细看这个香囊,香囊呈圆形,是用金累丝绣制在丝绸之上,上绣有精美的鱼莲图,香囊散发出一股柔和的香味,像是几种香料混在一起的味道。 这鱼莲图在男女之间是相互倾慕之意,香囊只会成对,秦嬛梦猜测,莫不是瑞阳公主有了意中人? 瑞阳微蹙眉头刚要开口,秦嬛梦低头道「公主放心,婢子不会说出去的。」 瑞阳秀眉一抬,将香囊收了回去,微笑道「你很机灵,也很聪明,你叫什么名字?」 秦嬛梦施礼道「婢子秦嬛梦。」 瑞阳听后,略微感到惊讶,几日前便听说寒阳红府的一位叫秦嬛梦的美人被带上朝堂献舞,更是得到皇上夸赞。 她以为这位美人就是个风尘女子,一副狐媚君主的模样,可如今看来,面前这个女子,气质清冷,人淡如菊,一颦一笑一点也不像风尘中人,倒是她想错了。 「嬛梦,很美的名字,你的舞姿定是有特别之处。」瑞阳微笑道。 秦嬛梦回道「公主缪贊了,既然公主的遗失之物已找回,那婢子便退下了。」 「好,去吧。」瑞阳点头道。 秦嬛梦施礼转身后,瑞阳也转身离去,可秦嬛梦没走几步,又转过身停在原地,朱唇微张,像是有话要说,斟酌许久,蹙眉开口道「瑞阳公主,婢子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可否留步?」 瑞阳没走远,转过身看着秦嬛梦,道「你想问我什么?」 秦嬛梦快步走到瑞阳身旁,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透着端庄贵气的女子,皇宫外的人根本模仿不来,瑞阳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皇家女子,终是不同与普通人。 秦嬛梦施礼道「婢子斗胆一问,身为皇家女子,公主若是私会宫外男子,被人知晓,会发生何事?」 瑞阳听后紧蹙眉头,身旁的宫女怒喝一声道「放肆!公主的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瑞阳听后心中虽有不快,可秦嬛梦这样问,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开口道「希芸,退下,本宫要与嬛梦姑娘单独谈话。」 希芸是瑞阳的贴身宫女,恭敬的应声退下,留下瑞阳和秦嬛梦。 瑞阳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开口道「若是被人知晓,这宫中人多嘴杂,勾心斗角,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重则死路一条。」 她额娘本就不得宠,在父皇心里,她的地位始终比不过他那几个哥哥。 秦嬛梦听后,垂眸开口道「公主是一国之女,不同于常人,都说巾帼不让鬚眉,公主若是想要得到皇上重视,像如今这般躲在深宫里,在百姓眼中,就像不存在般,谁还记得当朝还有个瑞阳公主。」 这句话如尖针般刺中瑞阳的心,这算是她心中所想,秦嬛梦竟能说得如此精准。 秦嬛梦见瑞阳神色哀伤,蹙眉施礼道「公主,请恕婢子口无遮拦之罪。」 瑞阳回过神来,摇头道「无妨,你说的很好,你继续,我听着就是。」 秦嬛梦点头,朱唇轻启道「公主,你可知,每一朝的公主,都是何下场?」 瑞阳抬眸道「还能如何,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龄,不是招驸马,就是被送去和亲,而送去和亲的公主,多数都没有好下场。」 秦嬛梦点头,看着瑞阳哀伤的眸子,苦笑道「你我并无区别,其实是一种人。」 「此话怎讲?」瑞阳问道。 秦嬛梦微笑道「皆是身不由己。」 瑞阳听后点头,她是公主,这个身份就註定了她无法活得潇洒,而秦嬛梦身在风尘,清白全无,活得哪能自在。 瑞阳微笑道「嬛梦姑娘,我自知你身在红府,可你和其他女子……很不同。」 秦嬛梦微笑额首道「婢子沦落到红府,已经算是命好了,红府女子为了谋生,放弃了很多东西,我好在以往上过几天私塾,学了点手艺,才能靠此卖艺为生。」 瑞阳微微点头,她不了解风尘女子,如今听来,但是多了几分理解。 「嬛梦姑娘,对于此事,你有何建议?」瑞阳微笑的问道。 秦嬛梦蹙眉道「婢子才疏学浅,说出来怕是让人笑话。」 第234页 瑞阳听后,轻笑道「你是个明白人,既然你我都已经聊到这种份上,又何必在此处断了话,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秦嬛梦点了点头,斟酌一番后道「公主的意中人是何身份?」 瑞阳看了看四周后,轻声道「不过是个寻常私塾先生,他并不知我是公主。」 「寻常教书先生,公主便更不能让宫中人知晓此事,会害了他。」秦嬛梦提醒到。 瑞阳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处处谨慎,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这样,最近城外一些小县城中涌入了不少从战乱中而来的难民,现下无人管,若是公主愿意,出宫以公主的身份去救济他们,民众自当感激。」秦嬛梦道。 「出宫……可我该怎么做?」瑞阳问道。 秦嬛梦微笑,伏在瑞阳耳边说着话,瑞阳眼睛一亮,顿时瞭然,短短几句,深得她意,微笑道「嬛梦姑娘,我愿交你这个朋友,以后若是有事,就来宫中找我。」 秦嬛梦施礼道「能与公主想交,实属荣幸,婢子谢过瑞阳公主。」 瑞阳抬手扶起秦嬛梦道「今后,你见了我不必用婢子自称,既然是友,就要称唿姓名。」 秦嬛梦点头道「婢子……嬛梦知道了。」 瑞阳与秦嬛梦又是聊了很多,发现两人很是投机,瑞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交了个宫外的朋友,而且还是出身红府。 秦嬛梦从宫中出来后,依旧一脸凝重,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她所能帮助商鸠。 还记得昨日夜里,二皇子突然出现在她房中,说了一番话来威胁她,若是她不从,就将她和商鸠的事公之于众,让商鸠从此无法在皇子间立足,从而失去在皇上心中以及朝臣心中的地位。 ☆、【诉一纸缱绻,看一场尽欢】 秦嬛梦入宫是在云天辰放火烧宅院那日,红府里的那个青砖小院从此少了琵琶之音,她现在名叫玉茯。 商鸠来看望晗仪,是因为瑞阳公主请他前去紫鸢殿,说是有事相谈,正巧离得近,却没想到在此处碰倒了小云萌。 「三皇子哥哥怎么了?」云萌见商鸠垂着眸子不说话,轻声问道。 商鸠回过神来,微笑道「萌儿,快去找晗仪玩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萌乖巧的点头,踩着欢快的小碎步进了宫门,商鸠也转身朝着瑞阳公主的紫鸢殿走去。 房中,瑞阳公主面前正摆着一盘棋,而她对面坐着秦嬛梦。 秦嬛梦轻笑一声道「公主赢了,嬛梦甘拜下风。」 瑞阳将秦嬛梦那颗落下的棋子拿了起来,放在了另一处,笑道「这颗棋子下到此处你就赢了,我想嬛梦姑娘一定早就看透了此局,故意输给我的。」 秦嬛梦立即站起身来施礼道「公主恕罪。」 瑞阳轻嘆一口气道「快坐下吧,此处并无他人,不必如此讲究礼数,公主恕罪这几个字我听了无数遍,以后还是别说了,你不必如此拘束。」 秦嬛梦坐了下来,轻点头微笑道「嬛梦遵命。」 「公主,三皇子到了。」希芸推门进入房中禀告。 「快快请进来。」瑞阳道。 待商鸠进入房中,秦嬛梦立即站起身来施礼「三皇子。」 商鸠微微一愣,秦嬛梦怎会在此处,刚想开口,却见秦嬛梦又施礼道「婢子先退下了。」 商鸠也只能眼看着秦嬛梦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道「瑞阳找我来所谓何事?」 瑞阳示意商鸠坐下,微笑道「三哥哥,你想坐上太子之位吗?」 商鸠刚坐下身来,听到此话微微一惊,蹙眉沉声道「瑞阳,你知道我的心思,对太子之位并不感兴趣。」 瑞阳点头道「我开玩笑的,三哥哥别生气,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商鸠抬眉道「何事?」 瑞阳神色严肃些许,垂眸道「三哥哥,你知道瑞阳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你也知道瑞阳的难处,若是瑞阳被送出去和亲,就再难踏入故土,而我不想离开…」 说到此处,瑞阳红了眼,商鸠问道「瑞阳想要出宫?」 瑞阳轻点头道「瑞阳在父皇眼中终究是比不上其他皇子公主,我母妃还在冷宫中,我的行踪皇后娘娘全都知道,若不是太后,瑞阳活不到此时,三哥哥也知道衡鸢国的太子会来银朔的事吧?」 商鸠点了点头,他自然知晓此事,此次来到银朔,或许父皇真的会挑一位公主嫁到别国,而公主中该出嫁的就包括了瑞阳公主。 「瑞阳有了心仪之人?」 商鸠一语点明,让瑞阳突然一愣,不知如何回话。 商鸠笑道「看来瑞阳是有了心仪的人了,所以才会如此在意此事,你想出宫干什么?」 瑞阳还在斟酌能不能够信任商鸠,可除了商鸠估计也没人愿意帮她了,在皇子中就只有商鸠常有照顾她,算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瑞阳眸光闪烁道「三哥哥,你知道银朔最近不太平,我也听说了怀南王一事,若是开战,必定会殃及百姓,这段时间已经有人借着势头造反,四处烧杀抢掠,流亡的百姓不占少数…」 讲到此处瑞阳停顿片刻,商鸠示意她继续说,瑞阳继续道「所以瑞阳想要出宫为这个战乱中逃难的百姓,建立零时居所,施粥与难民,若是三哥哥愿意与瑞阳一起做此善事,定会受到百姓爱戴。」 第235页 商鸠听瑞阳说的第一句话便知道瑞阳想要做什么,果然生在皇家,与命运争斗不休,瑞阳决定做此事来赢得父皇的赏识,可她想出宫实属不易。 商鸠点了点头道「我会与父皇说的,到时定带你出宫。」 瑞阳眼里一亮,眼中有了一丝色彩,微笑道「瑞阳多谢三哥哥!」 商鸠笑着摇头道「不必言谢,对了,刚才那位是前日入宫的舞姬?」 瑞阳见商鸠提起秦嬛梦,立刻笑道「是,她叫秦嬛梦,三哥哥可喜欢?」 商鸠笑道「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在此处而已。」 瑞阳轻笑道「嬛梦姑娘的性子我喜欢,所以之后会常召她来此处,三哥哥也常来坐坐吧。」 商鸠点了点头,饮茶道「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瑞阳就等好消息吧。」 瑞阳起身来送走了商鸠,又继续盯着棋盘发呆,而商鸠准备去找秦嬛梦。 他虽知道秦嬛梦进了宫,却不知秦嬛梦就要被赐给赫连岩嚓,而秦嬛梦也并未向他透露此事。 夜幕很快就降临,星空在深宫上空,闪烁着幽光,秦嬛梦坐在院中,抱着琵琶,轻嘆道「如今身处的境地不同,依旧是落玉琵琶,可弹奏它的人却不叫秦嬛梦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商鸠走到秦嬛梦身旁轻声问道。 秦嬛梦一惊站起身来施礼,后退一步俯身道「婢子不知三皇子来此,还请恕罪!」 商鸠眸光闪烁不定,开口说道「何时变得如此生分了,嬛梦姑娘,日后若是在这宫中有了难处,随时来找我。」 秦嬛梦抬眼看着商鸠,面前这位依旧是温瑾公子,却又有另一个身份,开口道「三皇子,你来此处,是想听曲吗?」 商鸠上前一步,紧盯着秦嬛梦道「嬛梦,你依旧可以称唿我为温瑾。」 秦嬛梦手指紧捏着琵琶,指尖都捏得泛白,她有很多话想对商鸠说,可如今却无法开口,朱唇动了动,最终施礼道「三皇子,玉茯今日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商鸠上前拉住秦嬛梦的手臂,秦嬛梦一惊,蹙眉道「三皇子,若是被人看见,对您我都不好。」 商鸠缓缓收回了手道「嬛梦,若你不想待在宫中,我会安排人将你送出宫…」 「多谢三皇子好意,玉茯终于离开了红府,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回去,这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不过,又是另一个囚人的地方而已…秦嬛梦在心中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商鸠懂得秦嬛梦心中所想,她本就不该拘泥于红府,如今又进了这个永远无法离开的深宫,若是他能早些将秦嬛梦从红府赎身,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秦嬛梦有些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着,美眸泛着泪光,紧盯着商鸠的眼睛。 「嬛梦,我知道你因为我的身份而故意疏离,我还是温瑾,并没有变。」商鸠轻声道。 「是我鬼迷心窍,也是我痴心妄想,与三皇子无关,以后,嬛梦也只是宫中的一名舞姬而已,名叫玉茯。」 眼泪从秦嬛梦眼中滑落,看着让人心疼。 商鸠伸手拂去秦嬛梦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在宫中,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将你送出宫,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再也不用听从任何人…」 秦嬛梦情绪激动,不停的落泪,她真的很开心听到这句话,可是,说的太晚了。 「谢谢你,温瑾,我只想再确认,你是否心里也有嬛梦?」秦嬛梦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商鸠轻轻点了点头,手轻轻抚上秦嬛梦的脸颊道「嬛梦,我说过你是独一,在我心中亦是如此。」 秦嬛梦泪眼朦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为什么心却很痛。 「怎么了?怎么越哭越厉害。」商鸠给秦嬛梦擦着泪,温柔的问道。 秦嬛梦轻轻牵住商鸠的手,抬眼看着商鸠温柔的眸子,她确认着这一切是否都是真的,这双手是如此的温暖。 「温瑾公子,嬛梦能再求你一件事吗?」秦嬛梦问道。 「你说。」 秦嬛梦温柔一笑,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也是个让她后悔的决定。 秦嬛梦吻上了商鸠的唇,只是轻轻一吻,商鸠愣在原地还未回过神,而后轻轻捧住秦嬛梦的脸颊,回应着这个等待已久的吻。 片刻后,两人才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商鸠眼底满是欣喜,此后,他一定会好好的待秦嬛梦,给秦嬛梦一个应得的名分。 可秦嬛梦心中更是痛苦,她献上这一吻,是道别而已,她还是无法告诉商鸠她会随赫连岩嚓离开寒阳,他知道商鸠知道此事一定会乱了心绪,她也无法忤逆圣旨,这样一来就真如二皇子所说,商鸠会失去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我不是争风吃醋的女子,我喜欢谁我都心知肚明,知道不可能与他在一起,可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既然无缘,便将他放在心上就好。」 秦嬛梦坐在房内一夜未眠,对着窗外歇在枝头的鸟儿自言自语。 也就是在辰时,商鸠见他大哥商胤急匆匆的坐上了出宫的马车,脸色似乎很是凝重,而他也知道,商胤自然已经知晓云天辰受伤的消息,另外还有纳兰琰也受了伤,此次出宫定是赶去玉楔看望纳兰琰。 「不知道展德是否快到玉楔,天辰,待宫中事了,我再亲自前去探望。」商鸠站在宫中高楼上,看着宫外玉楔方向蹙眉。 第236页 而因为上次发生在离天关边界古道的叛乱一事,银朔各地陆续开始有反叛军崛起,口号还是那句「银朔气数已尽,江山该当易主。」 天下又要大乱了,百姓皆在心中嘆息着。 而第一个说出这句口号的人,自然是余寻欢,他想好好玩儿,可是现在陪他玩儿的人却受了伤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云天辰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未料到。 而追杀云天辰的那批弓箭手,他也没见过,不过他正准备好好问问他爹最衷心的走狗宇文谡到底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宇文谡少了一条手臂。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宇文谡,追杀云天辰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余寻欢冷笑的看着此刻盘坐在床榻的宇文谡,左臂被斩,此刻还包着纱布,纱布上一片赤红,还在不断地在向外渗血,这让余寻欢感到惊讶,却也心中痛快。 「不是。」 宇文谡褪去了全身的黑布,脸色有些苍白,受伤后声音更为沙哑。 余寻欢走到床前,凑近宇文谡的耳边道「你虚弱成这副模样,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宇文谡垂眸未语,片刻后才道「不怕,我最终都是一死,死在你手中,也算心安了。」 余寻欢听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能有此觉悟,我不会现在就收了你的命,我爹可不同意,还得留你些时日的命。」 余寻欢收起笑脸,眸光变得冷冽,他恨不得立刻杀了面前这个人,瞥了一眼宇文谡,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阿逸…」 余寻欢听到这二字,勐然停住脚步,随即眼中燃起怒火,一个闪身来到宇文谡身旁,一枚袖剑就抵在宇文谡的喉口。 「你刚才叫我什么?」余寻欢冷声问道。 宇文谡并未回话,而是将右手伸到余寻欢面前,缓缓的打开,见手中躺着一枚红色的摺纸,摺纸有些陈旧褪色了,却依旧保存得如崭新般,折的是一只兔子。 「兔子没有不见,只是被我收了起来,还给你。」宇文谡声音柔和道。 余寻欢垂眼看着摺纸,瞬间陷入了回忆,他之所以会折狐面,都是因为当年他缠着宇文谡教他折的,他喜欢红色的摺纸,因为在瑶山学武,不能下山。 而宇文谡经常来瑶山看他,他就缠着宇文谡下山给他买红纸,记得这只兔子,是他第一次折成功的摺纸,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折好后却被宇文谡抢走了,还骗他摺纸不见了,今日,却又出现在他面前。 回忆终究是美好,余寻欢的嘴角微微勾起,可就那一瞬间又收了回去,依旧冷着一张脸,别开眼冷声道「折的这么丑,还是扔了吧,以后阿逸这两个字,最好不要从你口中说出,再让我听到,我真的会杀了你,也不会再顾及我爹。」 宇文谡身子怔了怔,手还在半空停顿,紧握住摺纸后将手收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余寻欢心中有怒,愤然转过身离开了房间,他现在需要转移注意力,打算去看看云天辰。 纳兰府的别院中,云天辰因为伤势严重一直躺在床上,日復一日的,整整躺了该有五六日了,还得让不寒一口一口的给他餵饭吃,还真是脆弱得要命,心口刀伤还在疼痛,心中却还在想着巫乐天。 「不寒,阿呜走到何处了?」云天辰问道,擦了擦留在嘴角的汤渍。 不寒放下碗回道「巫公子已经离开了玉楔,正在赶往洬州的路上,似乎还遇见了接应他的人,是上次与巫公子一同对抗精兵的黑狼令的战士,名叫霍沖。」 云天辰点了点头,阿呜有人接应便好,应该能平安回到赫连族中,他也不用太过担忧了。 「好,不寒,看你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云天辰紧盯着不寒的眼睛,他早就看出来了,不寒心不在焉,眉头紧蹙着,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是平静,可他两本就一同长大,他再熟悉不过不寒的心思了。 不寒轻嘆了一口气,他是无法瞒过公子的眼的,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云天辰,说道「这是三日前,从离天关送来的信。」 听到此话,再看到信封上写的离天关三个字,云天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这封信中,到底写的是喜事还是丧事。 将信打开来,字迹些许熟悉,他记得这是高潋雪的字迹,信上第一句话自然是嘘寒问暖,后面说的事,也越来越严肃,他离开离天关后不久,距离离天关东面不远的酉阳边城浒阳集结了大批反叛军,而且还突袭了酉阳在边城的军营,放火烧了诸多粮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镇广侯姬疏得知此事后生怒,命人带兵平反,可这群反叛军就如初生的牛犊子,不怕死的拼命突袭,杀红了眼后还真是如疯狗,逮谁咬谁,将酉阳边城搅得一团乱,出兵平反没什么效果后又请奏了皇上,望离天关出兵相助。 所以,小天狼首当其冲第一个要带兵平反,可也没人敢说闲话,二话不说立马带着他的天狼军就朝着酉阳边城而去,可想而知小天狼出马必定杀得那群反叛军屁滚尿流,可小天狼也受伤了,被人抬回了离天关。 因为有伤在身,而酉阳边城又突发瘟疫,小天狼回到离天关后突然昏睡不醒,像是染上了瘟疫,如今被军营隔离观察,伤势倒不危及性命,可加上这瘟疫,军医也嘆气说,此次生死难料,凶多吉少。 第237页 云天辰拿着信纸的手抖了抖,将信纸拽在手里揉成了团,紧捏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局势越来越严峻,他若不是有伤在身,此刻也在回离天官的路上了,可偏偏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看来这天下动盪不安,越来越不太平了,不寒,你替我回一封信回离天关,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回信就好。」 云天辰身体在轻颤,那是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的结果,他现在无法站起身来,他气愤的是他自己,以及这副无法动弹的身躯。 不寒应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还未过片刻,房门又被推开来,云天辰以为是不寒进了屋,问道「不寒,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非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为了帮巫乐天,你还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他知道这一切吗?」余寻欢关上房门后说道,脸上挂着微笑。 云天辰听到余寻欢的声音,嘆气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他的选择我都尊重,虽然还是捨不得啊。」 余寻欢来到床边坐下,理了理衣衫,轻摇着摺扇,笑看着云天辰,也不说话,云天辰觉得很别扭,感觉余寻欢如此将他盯着,像是没有好事。 「你来干什么」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回道「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云天辰瞥了一眼余寻欢后闭上眼睛道「来看我也不带点糕点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线索告诉我。」 余寻欢愣了愣,他还真是忘了糕点这回事,或许因为刚才那个摺纸的事分了神,笑道「哈哈哈,下次给你补上,关于巫乐天身世的线索,倒是有一条,但也还不确定。」 云天辰瞬间睁开眸子看着余寻欢道「余兄,什么线索?」 余寻欢眉眼一抬,果然是心尖上的人啊,一听到线索二字就瞬间精神了,开口道「还不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云天辰认真的点头道「说吧,余兄。」 「我只知道,巫乐天的身世还有秘密,他或许不只是梁佑之的孩子,或许还有其他身份。」余寻欢沉声道。 云天辰蹙眉思索,其他身份,还能有什么其他身份,难道与前朝皇室有关? 余寻欢看出了云天辰的思虑,摇头嘆道「唉,别想那么多,都说了还不确定,待我调查出结果了再告诉你。」 云天辰想着种种可能,心绪复杂,忽然勐烈咳嗽了两声,赶紧捂住胸口,余寻欢见状站起身来倒了一碗茶递到云天辰嘴边道「你先好好养病吧,这件事,我会帮你查的。」 「多谢余兄。」云天辰点头道。 「最近银朔越来越不太平了,江湖中自然有人窃喜,希望越乱越好,可也有很多侠义之士,应该不久后就会有侠士助战,或许银朔不会像那句口号一样,气数已尽。」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看得出来,余寻欢的心态是好的,可大战后又会有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在大战中不幸身亡,这就是乱世中的人,能活一天算一天。 「我相信银朔能长存下去。」云天辰沉声道。 余寻欢笑着点头道「云兄说得没错,哈哈哈。」 此时,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叩门声,恭敬道「云都伯,您有一封信。」 还未等云天辰开口,余寻欢识趣的站起身来道「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余兄慢走。」 余寻欢走后,云天辰让人将信拿了进来,他看到信封上,写着宁予两个字,嘴角轻轻勾起,将信拆开来。 姬羡的担忧之心尽在信中,得知云天辰受伤,心急如焚,却因为自己也病倒了无法亲自探望,满满一页的字,都是在告诉云天辰,让他照顾好自己,莫要让宁予担忧。 云天辰却眉头紧着,因为他知道这是姬羡亲笔,或许病的厉害,字迹有些软弱无力,还有好几处都写得歪扭了,他心中有一丝担忧,姬羡最近没有给他回信,或许是因为病魔缠身。 「姬羡兄,愿你平安无恙。」云天辰轻声道。 姬羡自然是大病了一场,差点就把命给了阎王爷,可他硬生生的挺了过来,还发现了一件另他愤怒不已的事情。 ☆、【不知是劫数,早以刻心头】 姬羡大病期间,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有怜处理,他身边的人,他唯独只信任有怜。 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从鬼门关回来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才发现他在世间除了报仇,还有其他留恋的东西。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听见了久违的鸟叫声,闻到了屋中熟悉的安神香味,嘴里有些干涩,刚想开口叫有怜,却听见有怜有些生怒的声音从一旁的屋子传出,便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屋子本就是为了方便姬羡平日里走动,也就仅隔了一道屏风,有怜盯着面前跪拜在地汇报任务进度的下属,忍着怒意将音调降低了些道「还真是养了一群废物,云天辰孤身一人都能让他给逃了,还活着回了玉楔城,田越那个废物呢?」 「回禀大人,田越正在赶回酉阳的途中。」 有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将你的嘴闭得严严实实,若是走漏一点风声,你的命我会来收走。」 「是,大人的话,属下定谨记在心。」下属恭敬道。 有怜扔了一个钱袋给他的下属,使些钱财才能让这些人将话烂在肚里了,开口道「给兄弟们分吧,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们了。」 第238页 下属一喜,接过钱袋一脸谄笑道「属下遵命,大人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愿姬羡公子安康。」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姬羡房间传出,有怜一怔,轻蹙眉道「退下吧。」 下属赶紧应声退了出去,有怜深吸了一口气,将眉头舒展开来,推开门走到姬羡床边,见到姬羡醒了过来,欣喜道「公子,你醒了,有怜这几日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看到公子醒来,我也安心了。」 姬羡未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有怜,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有怜赶紧扶着姬羡坐起,又听见姬羡咳嗽几声,有怜将一杯温热的茶送到了姬羡嘴边道「公子,喝点水吧。」 姬羡接过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有怜见他家公子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是否还未回过神来,问道「公子,你可还好,若是有什么想要食的,有怜吩咐下人准备。」 姬羡闭上眸子后轻嘆了一口气,而后睁开眼来紧盯着有怜的眼睛,让有怜感受到一丝压迫。 「有怜,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事发生?」姬羡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有怜避开姬羡的目光,回道「公子,这段时日酉阳边城突起反叛军,边城一片混乱,如今军队还在与之周旋。」 姬羡点了点头,显得很平静,继续道「有怜,我信任你,所以才将所有事务交给你处理,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有怜轻蹙眉,这句话的意思多么明显,挣扎片刻勐然跪倒在地,低头道「公子,有怜知错,可是有怜也是为了公子好!」 姬羡终于抑制不住怒意道「你怎能如此煳涂!云天辰若是有事,下一个就是你,我,还有整个姬府!咳咳咳...」 有怜抬眼看着勐烈咳嗽的姬羡,一脸担忧道「公子,云天辰云天辰,你嘴里总是念着这个名字,都快成了你身上的另一种疾!就是因为他公子才病倒,有怜愿帮公子除去这个病症!」 「煳涂,煳涂!有怜,你这是要将我气死才甘心..」姬羡指着有怜斥责道,身体在轻轻颤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有怜眸子一凝道「公子不愿听,有怜却必须要说,因为云天辰,你的计划一次次被打乱,若是没有他,我相信公子早就大仇得报,有怜是为公子着想,是心疼公子,不远看到公子病魔缠身一病不起的样子,害怕公子就这样离开有怜....」 姬羡深吸一口气,听见了胸腔里传出细微的唿噜声,还有些疼,平息了怒意,摇头嘆了一口气,看着有怜问道「这个事情,还有谁参与?」 有怜眼神闪躲,别过头道「我告诉了黄贤公子。」 「啪!」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姬羡愤怒激动下一个巴掌扇在有怜的脸上,有怜并未吭声,这本就是他自找的。 「你千不该万不该牵扯进黄贤,你知道只要我开口,他什么都会做,若是被查出,我该如何面对他!」姬羡眼中有一丝失望,还泛着泪光。 有怜见姬羡如此激动,公子刚醒,需要静养,担忧道「公子,云天辰平安无事,你放心,公子需要好好休息。」 姬羡闭上眸子,摇头道「你出去。」 有怜红着眼圈,站起身来退了出去,留下姬羡一人在房中,姬羡自嘲的笑了笑,居然牵扯进了黄贤,他这些年避免与黄贤接触,甚至是书信都未写过,就是不想将黄贤牵扯进他的这些计划之中,可偏偏就在此刻打破了苦心经营的结果。 黄贤会信有怜的话吗,不会,黄贤只信他,可他知道有怜熟悉他的一切,甚至是他的字迹,都会模仿得近乎一模一样。 这件事是有怜煳涂了,若是有破绽有把柄被人抓住,他所精心计划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轻轻嘆了一口气,又盯着墙上的字画出神,便想起了云天辰,也不知道云天辰如今如何了,他心中担忧无比,艰难的起了身来到书桌前,也懒得研墨了,将就着那点贴底的墨写着书信,可手却拿不稳笔,就像是患了风痹,麻木刺痛无力,又用另一只手稳住笔,才断断续续的写完了一封信。 姬羡眼中复杂的神色一直未消散,捂着胸口轻咳着,他这副躯体太羸弱了,他必须要挺到大仇得报才能安心离开。 银朔会大乱,姬羡早有预料,而且这些时日多雨,银朔一些村庄小镇皆是犯了内涝,庄稼被淹,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反叛军作乱,民众心中多少都是带着绝望,待朝中分出心思派人来赈灾,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云天辰听着不寒汇报给他的银朔最近的近况,也只能幽幽嘆息,百姓是国的根基,若是百姓心中有怨,民怨汇集,那么朝廷之内势必会有所动摇,那离气数已尽便不远了。 「不寒,倪愿回寒阳可还顺利?」云天辰问道。 「回公子,侯爷派人护送倪愿公子回寒阳,想必已经到了,公子无需担忧。」不寒回道。 云天辰想要开口问巫乐天的情况,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如今是相思苦,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被追杀,打断了他调查的进度,不过他打算先将那帮追杀他的人解决了,若是再跳出来阻挠他,他还真没有耐心继续和这群人耗下去。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传来纳兰琰的声音「天辰。」 不寒将门打开后退出了房间,纳兰琰来到云天辰床边坐下,担忧道「你怎么样了?」 第239页 云天辰微笑道「放心,纳兰府的伙食很好,我好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走了,看子琰的面色,身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纳兰琰轻轻点了点头,他伤好后能走动了,时不时就来看看云天辰,却没发现巫乐天的身影,也猜出了一些原因,看到云天辰眼里那丝忧愁,他也看着难受,所以他不会在云天辰面前提起巫乐天。 「嗯,快好全了,对了,最近天香楼又出了新菜式,我已经吩咐人去天香楼拿来给你尝尝,你应该会喜欢。」纳兰琰微笑道。 云天辰看着如此温柔的纳兰琰,完全没了以前那份冷漠,点头道「多谢子琰。」 「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纳兰公子,菜端来了。」 府中下人将菜端到了床边,放在了方桌上,留下一副碗筷,便退出了房间。 纳兰琰拿起碗筷夹了一块酥肉送到了云天辰嘴边,微笑道「你尝尝,很香。」 云天辰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公子琰对他这么好还是头一次,亲自给他餵吃食,他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尴尬片刻,云天辰只好伸手将酥肉捏在了手上再送进嘴里,笑道「哈哈,好吃,子琰也吃吧,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还把手指尖上的汤渍舔了个干净,纳兰琰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将怀中一块手帕递给云天辰道「擦擦吧,别弄得到处都是。」 「怎么好意思给子琰弄脏了,哈哈。」云天辰尴尬的笑道,含蓄的拒绝了。 可纳兰琰不以为然,摇头道「没关系,送给天辰了。」 啊? 云天辰愣住了,他知道纳兰琰对他的感情,可突然这样,他也有点措手不及,在心中嘆了一口气,木讷的接下了那张手帕,心中说道一张手帕而已,用完了洗干净再还回去便是。 「纳兰公子可在?」 这时下人敲门问道。 突然被打扰,纳兰琰微微蹙眉道「何事?」 下人恭敬道「纳兰公子,大皇子已在府中大厅等候.」 听到是大皇子,纳兰琰也不敢怠慢,回道「我马上过去。」 下人应声退下,云天辰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说道「子琰快去吧,可别大皇子久等了,这盘菜,我一定会吃光的。」 纳兰琰点头道「好,吃了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话落,给云天辰理了理被子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门掩上后,云天辰嘆气道「该如何是好啊...」 大厅中,大皇子商胤坐立不安,再厅中来回踱步,急切的想要见到纳兰琰,听说纳兰琰伤势好了很多,他也算安心不少,可还是要亲自确认才能完全放下心来。 ☆、【安得两全法,从此不负卿】 纳兰琰的刚踏入大厅之中,商胤就立刻走上前去,纳兰琰施礼道「赢宏,有失远迎。」 商胤走到纳兰琰跟前,蹙眉道「子琰,别动。」 纳兰琰愣了愣,见商胤神色严肃,便站在原地未动。 商胤上下仔细地看了纳兰琰一圈,见纳兰琰脸色红润并无大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着纳兰琰地眼睛道「子琰,你的伤可好全了?」 「我没事,赢宏来玉楔,是有何要事?」纳兰琰问道。 商胤眸子微凝,要事?自然是专程来看你的啊,面前的人说出的话真是让他感到不悦,若是别人,他早就生怒了,可谁让此人是纳兰琰呢,他就是无法生他的气,微笑道「子琰,你我二人还是坐下聊吧,去你书房如何?」 「甚好,赢宏请。」 纳兰琰在前引路,而且他向来步子很快,商胤快走几步到纳兰琰身旁,跟上纳兰琰的步伐,看着纳兰琰的侧颜,眸中尽是温柔之色。 纳兰琰转动眼珠子瞧见了正盯着他看的商胤,问道「赢宏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商胤嘴角一勾道。 纳兰琰蹙眉问道「有什么?」 商胤拉住纳兰琰的手臂停下身来,凑近纳兰琰的脸瞧了瞧,挑眉道「子琰脸上有春色。」 纳兰琰更是不解,莫不是商胤在与他开玩笑?旋即道「春色?赢宏何出此言?」 「子琰的伤好了,似乎还另有高兴的事,说来给我听听如何?」 商胤声音提高了几分,抬步朝前走去,可眼角的余光还在看着纳兰琰。 纳兰琰跟上前去,轻笑道「还能有什么开心事,大难不死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哈哈哈,子琰有此心态,我也无需担忧了。」商胤笑道。 两人入了书房,书房门刚掩上,商胤又继续说道「不过,那些伤了你的人,还真是嫌命长了。」 语气冷了几分,脸色也沉了下来,纳兰琰见状赶紧说道「这些人,我自然会调查,定不会让其再为非作歹下去。」 商胤脸色缓和了,点头道「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子琰放心,我一定将这批人除尽。」 纳兰琰听后有一丝讶然,手中斟茶的动作顿了顿,他心知商胤的性子,说除尽,定不会留一活口,开口道「赢宏费心了,你本就诸多事务缠身,怎能再劳烦你。」 「我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承诺了,就要一一做到,我相信子琰懂我,就不要推辞。」 商胤的话带着几分强硬,且不容拒绝,这让纳兰琰也很无奈,在心中嘆了一口气,轻点头道「多谢赢宏。」 第240页 见到纳兰琰的脸色变了,商胤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时候的语气似乎太过严肃强硬,心有一丝后悔,都怪他太心急了,他是真的不愿见到纳兰琰哪怕一丝不悦的样子。 「是我太过心急,子琰莫怪。」商胤语气缓和道。 纳兰琰摇头道「怎会怪你,这事也总是让我感到不安,今日就不提此事了,听说赫连一族送族中女子进了宫,是否还算顺利?」 商胤点头道「怀南王派赫连岩嚓来到寒阳,此人光有一身武功,脑子不好使,倒是顺利,并未发生什么让双方不悦得事。」 「怀南王派此人入宫,或许是故意为之,也不能掉以轻心。」纳兰琰蹙眉道。 商胤轻点头,脸上笑意更浓了,眼中又是多了份欣赏之色,夸赞道「子琰说得没错,与我所想相同。」 纳兰琰似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道「赢宏等我片刻,我前些日子得来了一副前辈的字画,拿来与你一同欣赏。」 话落,纳兰琰出门去拿字画,商胤独自坐在书房中,闭上眸子假寐着,为了早些到达玉楔,这些日子他一刻都未停留过,还真是有些疲惫了。 假寐片刻,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便睁开了眼,循着香气将视线投向了书桌上的一个锦盒,香气是从锦盒散发出的,似乎还有些眼熟,是上次纳兰琰带上马车的那个盒子,心中自然好奇,可又不好随意动纳兰琰的东西,怕又惹他生气。 走到锦盒前,前前后后的看了无数遍,心中有想要打开的冲动,可最后都忍住了,将手背在身后,避免自己伸手。 「赢宏,画来了。」纳兰琰的声音有几分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将此画交给商胤欣赏,他是真的很爱此画吧。 商胤点了点头,终是按耐不住的指着桌上的锦盒问道「子琰,这锦盒中是何物?闻着香气似乎不凡,像是闻香玉的味道。」 纳兰琰将画放在桌上,点头道「赢宏说得没错,是闻香玉的味道。」 「可否一观?」商胤眼中有几分热切,紧盯着纳兰琰的脸庞,等着纳兰琰点头答应。 纳兰琰斟酌一番,点头道「可以。」 纳兰琰将锦盒打开,闻香玉的味道便从盒子里钻出,淡淡的,却很好闻,商胤看到盒子中躺着一块鹿鸟玉佩,以及一把摺扇,心中有一丝疑问,却没有立刻问出。 「真是一块好玉,子琰爱玉,想必是珍藏之物吧。」商胤嘆道。 纳兰琰轻点头,眼睛却盯着锦盒中的那把摺扇出神,他还没有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云天辰,本打算云天辰离开玉楔时作为礼物送出。 商胤见状,也将视线转向摺扇,见纳兰琰双眼含情,便问道「这摺扇也是子琰珍藏之物?」 纳兰琰回过神来,微笑道「这两样东西是要送于他人的,不过一直未送出。」 「送于何人?」商胤紧追着问道,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想要确认一番。 纳兰琰微微一愣,回道「一位好友。」 商胤饮了一口温茶,将那把摺扇打开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微笑道「子琰的好友,我猜是云天辰吧。」 说出这句话后,房中瞬间安静,只听见一声摺扇收起的声音,商胤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很是平静道「看来被我说中了,云天辰,此人在子琰心中,很重要是吗?」 云天辰这三个字咬字极重,纳兰琰手中握着闻香玉,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却未想到下一刻,商胤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勐然站起身来,伸手抓住纳兰琰的手腕,探身到纳兰琰跟前,忍着怒意沉声问道「他何处让你如此着迷?」 商胤身上的气息给纳兰琰带来了压迫感,他也不明白商胤为何如此愤怒,蹙眉道「赢宏,此事与你无关,你别问了。」 商胤手指扣的更紧,嘴角勾起一丝笑,轻笑一声道「与我无关?本皇子说此事与我有关,谁敢忤逆?」 这句话明显是在告诉纳兰琰,商胤的身份,还没有人敢得罪,纳兰琰垂眸道「赢宏想要如何?」 商胤松开手,沉声道「我要你。」 纳兰琰勐地一怔,这句话说得如此有力且笃定,抬眼看着商胤,眼中有一丝不确信,问道「赢宏,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商胤盯着纳兰琰的脸庞看得失神,脸色渐渐柔和,开口道「我商胤自会坐上太子之位,这银朔江山终究都会伏在我脚下,江山与你,我商胤势必都要得到,此后江山与你同赏,谁人要说一句闲话,定将此人挫骨扬灰,我定将寻遍天下奇玉,博子琰一笑...赢宏此身定不负你。」 商胤这句话说得及其深情,甚至有些许激动,他此刻的心也跳的勐烈,等待着纳兰琰的回应。 纳兰琰怔在原地还未回过神,他哪知道眼前的人对他居然是这种感情,可是这一切不都是很可笑吗,他偏偏不爱眼前的人,就像云天辰不爱他一般。 「云天辰不爱你,他只爱巫乐天。」 商胤说出了这句戳纳兰琰心窝子的话,让纳兰琰心勐地一揪。 纳兰琰回过神,看着商胤那张坚定的脸,势在必得般,开口道「可是赢宏,你我只是好友,仅此而已。」 拒绝是必然的,商胤也料到了,轻轻闭上眸子片刻,再睁开眼后坐了下来,眼神变得温柔,他果然还是不愿看到纳兰琰蹙眉伤心的模样,轻声道「我知道,我身旁的位置,为你留着。」 第241页 纳兰琰轻嘆了一口气,老天爷真是捉弄人,为何要困在这些儿女情长之中,左右为难,试问,可还有两全的法子? 「子琰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商胤站起身来,未等纳兰琰回话,就朝着书房外走去,纳兰琰看着商胤的背影,心中复杂,他知道商胤威严强势的性子,以往他的无礼全都是商胤包容他迁就他,两人成为好友后,商胤也从未在他面前发过怒,代他那般好,可他的心已经撞进了那座大山,搬不动移不开,再也无法装下其他东西了。 一直坐在桌前出神,看着桌上那副字画,还说要与商胤共赏,可却未看一眼,就离开了,画上画的是玉楔稚鹿节的场景,那个以往在玉楔盛行的断袖之人的节日。 「罢了,此画还是收起来吧。」纳兰琰嘆气道,他也没有心情再去欣赏了。 很快便入了夜,北风唿啸,就如万千鬼魂在悲鸣,月色下的某个驿站中,巫乐天穿着墨色衣衫与霍沖坐在一起饮茶,因为着过一次道,两人如今异常警觉。 ☆、【原是多情人,自有多情苦】 「赫连烁去了衍州?」巫乐天问道。 霍沖点头道「是狼主派他去的,估计以这小子的性子,又会生点事端出来,泽山祁镇,那个地方翻过山头就是军营。」 巫乐天点了点头,耳朵动了动,接着茶杯顿在了嘴边,眸光瞬间暗淡下来,他不经意间听见不远处的一桌人在讨论着寒阳百闻堂传出的消息,听见了云天辰受伤几个字。 将茶杯放了下来,瞥见右手腕上缠着的那条红色的束髮带,眸光闪烁不定,片刻后站起身来朝着驿站外走去。 霍沖一脸茫然,这菜一口都还没动,怎么就走了,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抓起盘中一块鸡腿,将钱放在桌面上,赶紧跟上巫乐天的步伐。 「等等我啊,小天,才坐了多久,你就要开始赶路了?」霍沖咬着鸡腿问道。 巫乐天翻身上马背,点头道「嗯,距离洬州不远了。」 霍沖见巫乐天脸色冰冷,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点了点头,将鸡腿咬在嘴上,翻身上马,扬鞭驾马离开了驿站。 两人在夜色中前行,月光洒在何人身上,又带着谁人的思念,又如苍白的刀子,撕碎了云雾,又撕碎了谁人的心。 巫乐天坐在疾驰的马背,一只手贴着自己的心口,这颗心有些抽痛,那双明目紧盯着前方漆黑的道路,轻轻闭目片刻,看到云天辰那张笑脸,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勐地睁开眼,云天辰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巫乐天此刻心有些乱,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是缺失的东西渐渐的回来了,补全了他所有的情绪,这种感觉太讨厌,太难受。 轻轻吐了一口气,眸子又是一凝,轻声喃喃道「等我,天辰...」 依照巫乐天这几日连夜赶路的速度,再过三四日他们就会到达洬州境地。 放缓了步子,霍沖坐在马背上喝着水哼着小曲,似乎心情不错,转头看着巫乐天道「小天,再过三日估计就到洬州了,赶得上天灯节,哈哈哈,玉漱大小姐每日都在念着你,你这一回去,她肯定会高兴坏的。」 「阿姐,她可还好?」巫乐天问道。 霍沖点头道「好,怎么能不好,只是最近和狼主不怎么说话,似乎两人闹了矛盾,嗐,估计是因为嫁人的事情。」 巫乐天一愣,问道「阿姐要出嫁了?」 霍沖耸了耸肩,笑道「狼主看好薛家嫡长子,可玉漱小姐不愿意啊,说是有了意中人,从狼主帐中出来就沉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谁看了都明白,玉漱小姐近日倒是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在准备她母亲的祭礼。」 巫乐天轻嗯一声,他知道阿姐娘亲的忌日是在天灯节几日后,每次到忌日那天,阿姐的脸上总是挂着伤感之色,他也不懂阿姐想着什么,他自小有阿姐无微不至的照顾,阿姐似乎总是在对他人好,而阿姐自己,却从未感受过被自己娘亲呵护长大的感觉,终归是遗憾的。 北风停了,天边的一束光撕裂了黑夜,万物贪婪的汲取着温暖。 云天辰从梦中醒来,坐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脖子,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行动自如,既然能走路了,就不能一直赖在纳兰府,再不活动活动,他这副身子真的就废了。 他决定立刻启程赶往离天关,如今离天关正需要兵力,酉阳边城的叛军骚扰不断,还有朝着酉阳境内进攻的趋势。 云天辰未能亲自与允侯纳兰晟辞别,也没见到纳兰琰的身影,倒是见到了洛九,让洛九代他向纳兰琰告别,便匆匆的离开了纳兰府,与不寒骑马朝着军营而去。 新兵们报导完毕,云天辰又换上了一身战甲,手握战戟,坐在马背上扫视眼前千兵,眸子一凝,闪过一抹寒光,高举起手中战戟,高声道「我等无惧生死,誓死护佑银朔!」 「无惧生死,护佑银朔!」 众人齐声唿喊,红缨枪敲击在地面的响声可震天穹,云天辰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朗声道「即刻启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云都伯!」众人齐声道。 迎着朝霞,云天辰骑马走在前,身后跟着他的兵,身旁是骑马的不寒,不寒穿着一身铠甲,眼神锐利一脸严肃,倒是有几分大将风范。 第242页 「不寒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日后定能带领万军杀敌,成为一代名将,哈哈哈。」云天辰笑道。 不寒听后,一脸严肃认真道「不寒誓死追随公子,不在乎名利。」 云天辰眉毛一挑,微笑道「不寒,有你在,我倒是轻松不少,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多谢。」 不寒一怔,摇头道「公子无需言谢,这都是不寒的分内之事。」 「谢还是要谢的,不寒可有心仪的女子,我可以帮你引荐啊。」云天辰笑问道,他这可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不寒也该有个能陪伴他一生的人。 「女子....公子,不寒...」不寒蹙眉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天辰打趣道「难道不寒不喜欢女子?哈哈哈哈。」 不寒听后沉默不语,默默的垂下了眸子,不敢看他家公子。 云天辰见不寒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沉默了,缓缓收起了笑容,认真几分问道「原来如此啊,不寒可有喜欢的人了?」 不寒抬眼看着他家公子,微笑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喜欢的人。」可在他心中,他却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佟安。 可是,佟安已经不在了,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此人的身影在很多人的脑中渐渐淡去,却只有将佟安放在心中的人才能清晰的忆起。 「那可就难办了,不过我看那日与你聊天的人,叫尧忠吧?见他缠着你,要不就他了。」云天辰故作严肃的说道,那番意思就将此人指给了不寒。 不寒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摇头摆手道「公子,还是算了吧,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云天辰见不寒一脸的紧张,旋即一改严肃,咧嘴笑道「哈哈哈,逗你玩儿的,这种事,怎能强求呢,不过不寒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知我,我给你支招啊。」 不寒愣了愣,刚才还真是吓了他一跳,点头道「好,不寒定告知公子。」 「云天辰!」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冷怒之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项凌这小子。 项凌骑马来到云天辰身旁,瞥了一眼云天辰并未开口讲话,他可不想主动开口讲出跟上来的目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云天辰还等着项凌说话呢,可见项凌似乎没打算开口。 轻摇头道「表弟啊,你跟上来干嘛?」 项凌沉着一张脸,他就从没给过云天辰好脸色,轻咳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洪叔叔,他非让我跟着你去离天关,说你还有伤在身,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险。」 云天辰嘴角轻轻一勾,一脸笑意的看着项凌,开口道「原来表弟是因为这个才跟上来的,那你的小相好怎么办啊?」 项凌暗自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此事,他还被曹玉柔捧住脸狠狠的揉了一通,还在手臂上咬了一口,说是留个记号,可把他疼得,又不敢大叫,有失他的风度。 曹玉柔将腰间那串铃铛赠给了项凌,此刻在腰间摇晃着,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声音悦耳,项凌不自觉的嘴角一弯。 「不怎么办,又不是见不到了。」项凌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听着铃铛的声音,看着项凌那张些许柔和的脸,便知道项凌正在思念某人。 「云都伯请留步!」又是一声急切的唿喊在身后响起,云天辰微微蹙眉,今日还真是稀奇,怎么又跟上来一个。 云天辰停下了马,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飞奔着朝他而来,士兵们都好奇此人是谁,好似并未见过。 这道身影下了马,恭敬的施礼道「云都伯,在下是受公子琰之託,前来送一样东西。」 面前的人正是杏时园的杂役班禹,云天辰问道「何物?」 班禹从马侧布袋中拿出一个精緻的锦盒,双手呈给了云天辰,抬眼看着云天辰道「公子琰让我带话,此次一别何时再见,时光无多,只愿天辰平安,别无所求。」 云天辰将锦盒拿在手中,点头道「多谢班禹兄。」 班禹恭敬道「云都伯,既然话已带到,在下先回去了。」 话落,班禹骑马离开,云天辰垂眸看着手中的锦盒,到底装的什么,他闻到一丝香气从锦盒中传出。 好奇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旁的不寒和项凌,两人都紧盯着锦盒,云天辰抬眸看了一眼项凌,问道「想看啊?」 项凌收回视线,别过脸道「嘁,谁稀罕。」 云天辰轻笑一声,将锦盒打开来,瞬间眼前一亮,他先是看到了那把摺扇,热切的将摺扇拿起打开来,因为与闻香玉放在一起,摺扇也有了一丝淡淡的香气,扇出的风都是香风,云天辰看着摺扇上的画,眼中一丝惊讶闪过,便忆起了以往在寒阳香林密道时被斩断的那把摺扇,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扇柄上那点被他不小心染上的红墨都在其上。 没想到,纳兰琰能将那把断扇收着,而且还做了把新的给他,难道自那时起,公子琰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感情? 云天辰从回忆中回过神,视线移向锦盒中那块玉佩,伸手拿了起来,看到玉佩上刻的东西,又让他讶然。 「鹿鸟为侣....」云天辰喃喃道。 鹿鸟为侣,这块鹿鸟玉佩,全是纳兰琰的情,以及奢望。 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玉楔城,纳兰琰并未亲自来送云天辰,他怕他不争气的哑了嗓子红了眼眶,成为笑话。 第243页 云天辰把玉佩和摺扇收进了锦盒中,将锦盒收进了袋中保存着,这些多情之物,看到了只会让他心绪复杂,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出发!」云天辰高声道。 军队又启程朝着离天关而去,一路上倒也平安,只是快到玉楔边城时,前方探路的兵回来禀告,说是前方小镇遇涝灾,恐怕无法从此处过了。 ☆、【歷过人间苦,知世事不易】 听到此消息,云天辰轻蹙眉问道「可有见到朝廷派的人前去赈灾?」 「回都伯,没有见到官府的人,问过镇口的人,是因为前些日夜里连降大雨。」探子抱拳禀告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既然途径此地,也不能放任不管,不寒,吩咐下去,水性好的都去镇上帮忙,其余人原地待命。」 「是,公子。」不寒回道。 片刻后,云天辰带临着一批士兵朝着镇里走去,走至能看到镇口那尊石牛了,才放缓了脚步,脚下已经湿漉漉的一片,水淹没至脚踝了,那尊石牛也已经淹没了半身。 云天辰看着镇里的房屋,一个几层小楼的屋顶处有人探出头来观望,有人见到他们穿着兵服,立刻站起身来兴奋的喊道「官兵来了!有救了!大家快看...」 云天辰闻声看去,见到一个个无比期待的目光,他们的到来,让百姓心中满是希望。 淌着水向前走,就要经过那尊石牛了,云天辰身前探路的小兵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下坠,差点就整个人没入了水中,摇晃着手臂一个劲儿的扑腾,似乎不太会水。 云天辰一惊,立即拉住此人的手臂向上一扯,小兵这才被拉了上来,一脸惊慌之色,看到救自己的是云天辰,立即俯身激动道「多谢云都伯救命之恩!」 云天辰蹙眉道「小心,这镇前有条河,你不会水性,为何要跟来?」 小兵轻嘆气道「当年我们村子也犯了内涝,那时我还不懂事,差点丧命,结果救我的人被洪水捲走了,我这是想帮帮这些百姓。」 云天辰听后,拍了拍小兵的肩膀道「既然跟来了,就小心一些,你去后方,我在前探路。」 小兵抬眼看着云天辰,眼中满是敬畏,应声道「是!云都伯!」 项凌走在最后方,不寒跟在云天辰身旁,小心翼翼地探着路,因为水没到了膝盖处,而且水恨浑浊,根本看不清前方是路还是河道。 「官爷!摸着石牛走,石牛后方全是路了!」这时屋顶上地人提醒道。 「多谢!在下有一问,镇长何在?」云天辰高声问道。 屋顶上的人探出头来道「镇长在镇另一头呢!现在也没法下地走,街道都是水!」 云天辰继续问道「镇里情况如何?」 「嗐,水是从镇东灌进来的,那边的屋子全毁了,人也失踪不少,官爷们小心啊!」 云天辰一个纵身跃上了石牛的背,朝着镇中望去,简直是一片汪洋,还漂浮着毁掉的木门窗,紧蹙眉头道「项凌,你回去传话给那些原地待命的人,让他们做一艘简易的筏,然后送到此处。」 项凌虽然不喜欢云天辰,可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也不是不识时务者,点头道「我这就去,尽快回来。」 项凌离开了,云天辰环视着四周,他现在需要找到镇长,只有镇长有镇上的水利设施图,若是要排洪,还得了解镇中水渠河道,还记得他之前与千问县的县主陶寅聊起过,关于当年那位老先生修建咏堤的事,陶寅见他有兴趣,便给他讲了诸多治水的法子,他当时也感概陶寅的学识,若不是陶寅早就厌倦了官场争斗,或许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云天辰倒是不怎么担忧千问县会犯内涝的问题,毕竟有陶寅先生在,千问县一定会平安。 「我现在需要找个人,带我去镇长家,可有人愿意?」云天辰冲着屋顶上的人问道。 屋顶上的人面面相觑,讨论片刻,一个赤膊小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知道路,我带你去!」 「好,云天辰在此谢过!」云天辰拱手道。 没到半个时辰,项凌便带着一批抬着筏的士兵抵达,将竹筏扔入水中后,发现此筏做的很是巧妙,而且很稳固,不怕会下沉,这手法像是个会做竹筏的人做的,看来他的这批兵中能人不少。 云天辰飞身站在了竹筏上,让不寒带着人退到干燥处,他前去接应刚才自告奋勇带路的人。 「公子,小心。」不寒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撑着竹筏朝着镇内而去,接到了那个赤膊小伙,两人辩了辩方位,便朝着镇另一头行去。 云天辰站在竹筏上紧蹙眉头看着周围景象,这些小地方,内涝问题很难得到根治,别说用朝廷拨下来的银两建立沟渠了,到镇长手上的银两还不够支付人力,这也是个问题,不过前段时日皇上下令整治贪污受贿的人,此后这种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唉,可惜了,我家那几头牛被沖走了,养了有好些日子了,刚刚好想卖了换钱,可惜可惜。」一旁的赤膊小伙嘆气道。 「放心,内涝会得到控制的,镇上可有人受伤?」云天辰问道。 赤膊小伙蹙眉点头道「受伤的人挺多的,还有溺水后不省人事的,刚才那个屋顶就有一个伤了腿,唉,又没人会医术,不过,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一位神医,听口音穿着都不像是本地人,长得白白嫩嫩的,看病还不收银两,嘿嘿,我就去把我的肾的毛病治了治,可别说,还真是见效。」 第244页 「哦?看来是位侠义之士啊,不收分文看病,难道是名女子?」云天辰也好奇的问道。 小伙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位男子,唉,他此刻一定也被困在镇中了。」 「愿他平安,小兄弟,镇长家还有多远?」云天辰问道。 小伙抬头望了望,指了指前方有些歪斜的木屋道「绕过此处就到了。」 两人绕过木屋,小伙指了指前方的安宅,告诉他此宅就是镇长家,不过门已经被淹没了一半。 二人无法进入,小伙扯着大嗓门喊叫道「安老头,官府的人来!来找您来了,你可在家?」 不一会儿,听着一个老头的声音从宅中某处传出道「来的是哪个官府的人?姓甚名谁?可别忽悠老头子我!」 云天辰一听就知道此人怪脾气,抱拳朗声道「在下离天关士兵云天辰,途经此地,便前来助镇长整治内涝。」 只听见不远处一座小楼的二层窗户的嘎吱声,窗被推开来,安镇长探着头虚着眼打量着云天辰,不确定问道「可是云啸将军的三儿子云天辰?离天关的云都伯?」 云天辰眉毛一抬,没想到安镇长能唤出他的名字,点头道「安镇长,正是在下。」 安镇长眼睛一亮,脸上一抹喜色,赶紧道「云都伯快快进来。」 云天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伙,笑道「我顺着墙头过去,你若是不想跟来,就划船回去吧。」 小伙站直了身子,一脸正气道「我在此等候云都伯!」 云天辰谢过小伙后,跃上了墙头,顺着墙头一直到了小楼边,这里距离小楼窗户有些距离,纵身一跃,一个飞身便从窗户窜进了屋中。 安镇长拍手叫好道「云都伯好功夫!」 屋内除了安镇长,还有镇长家的妻儿老小,以及一位穿着非常不同的年轻男子,男子正蹲在地面查看着一名老妇的病情。 云天辰便想起刚才小伙口中的那位神医,也并未过问其他,直接表明了来此的目的。 「水利设施图,我是好好的放在书房中,可是我这院子地处低处,书房全被淹了,根本进不去,不过图是防水的,放在暗格里。」安镇长嘆气道。 「图在何处,我去拿。」云天辰开口道。 安镇长听到此话自然高兴,可是云天辰根本不熟悉他的宅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给云啸将军交代,摇头道「你不知道书房的位置,我看还是让我家小儿子去吧,他个子小,水性也不错,很快就能找到。」 「不行,他患上了风寒,还是我去吧。」 这时那名年轻的神医站起身来说道,脸色很是平静。 云天辰蹙眉看着此人,抱拳道「在下云天辰,还未请教神医名讳。」 神医一愣,因为云天辰唤他神医,定是从镇中人口中听说的,微笑的回礼道「在下彦行歌,南国衡鸢人士。」 云天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南国人,云游到此行医,定是走过了不少地方,况且还这么年轻,笑道「彦公子年少有为,是第一次到银朔来?」 彦行歌点头道「是第一次,银朔不错,很是清净。」 「彦兄喜欢就好,你可知道书房在何处?」云天辰问道。 「我去就行,你在此好好呆着,听刚才的意思,似乎你有办法治水,所以还是不要冒险了,留着命治水。」 彦行歌一边脱下外衣,将长衫扎了起来,问了关于设施图的位置,接着下了水,朝着书房行去。 「彦兄小心。」云天辰嘱咐道。 彦行歌点了点头,扎进了水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唉,这位公子是个大善人,看病不收分文,还要帮助百姓度过涝灾。」安镇长由心赞嘆道。 云天辰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问道「安镇长,镇上是否没有财力修建修缮沟渠?」 安镇长深深的嘆了一口气,点头道「镇上的水利设施自修建以来,都是老夫我掏钱在修缮,朝廷下发的银两根本就不够用。」 云天辰也早就猜到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安镇长放心,待内涝得到控制,我便上奏皇上。」 安镇长一脸笑意的点头,感激涕零道「多谢云都伯,老妇上奏过无数次了,都不顶用,相信以您的身份一定有用,云都伯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啊!」 说着就要跪下了,云天辰赶紧将安镇长扶起「安镇长不必如此,这也是在下应该做的,兵为国为民生,自然要尽本分。」 话没聊几句,只听见一阵水声,彦行歌探出头来,口中咬着那捲水利设施图,一个纵身跃上了窗户,入了屋内,将图递给云天辰道「好好拿去研究。」 云天辰伸手接过湿漉漉的图纸,点头道「多谢彦兄,你也赶紧换身衣服吧。」 安镇长先是安顿好了彦行歌,才来到云天辰身旁与他一同看图,解释并介绍着镇中各处水渠。 ☆、【害人心莫有,防人心莫无】 云天辰认真的看着若水镇布置图,将重要的沟渠位置记在了脑中,镇外是有一条河,可听安镇长讲那条河平日里水位很低,几乎只漫过膝盖,是条几近干涸的河。 这条河的上游前些年又分了流,他们镇前这条河根本就没有水流流过了,本来建了堤堵了口,可那河堤口已经很久没人管过,这次连降大雨,沖毁了堤坝,这条河的水就漫了出来,可下游通畅,水位也不该积得如此高,若水镇本处地也不低,就因为镇中沟渠排水不给力,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第245页 云天辰蹙眉点了点头,听安镇长讲了很多镇中情况,大致知道该如何做了,将布置图收了起来,拱手道「安镇长,我先回镇口去,安排人查看水渠。」 「多谢云都伯。」安镇长行了个大礼道。 云天辰微笑道「安镇长,我再安排人多做些竹筏,你可以率领镇中民众帮助士兵查看水渠,一切小心。」 安镇长频频点头,眼神又是敬畏几分。 云天辰走到彦行歌跟前,彦行歌正盘坐在地面假寐着,身旁还放着个医药箱,云天辰刚走到他身前,他便瞬间睁开了眼睛。 「有事?」彦行歌问道。 云天辰早就彦行歌下水时就察觉,此人会武,微笑道「彦兄,镇口处有百姓受伤,是否能移步去镇口处?」 彦行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点头道「走吧,我过去看看。」 云天辰与彦行歌一前一后飞身跃上了宅外等候的竹筏,稳稳地落在竹筏上,彦行歌又盘坐了下来,继续假寐。 云天辰自然认为彦行歌看病救人费心劳神,需要休息,撑船的小伙悄声道「云都伯,我待会儿也去帮忙,镇上我熟悉,我放牛时也总是循着水边走,沟渠我都熟。」 云天辰点头微笑道「多谢。」 此刻假寐的彦行歌突然睁开眼,一脸阴沉,嘴里轻声咒骂着,像是被气成这副模样的。 云天辰没听清彦行歌说的什么,见彦行歌脸色难看,便问道「彦兄怎么了?」 彦行歌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事,我们快到了吧。」 云天辰点头道「就快到了。」 竹筏行至镇口,彦行歌去给镇口处受伤的人治病,云天辰便安排人去查看水渠,以及制作竹筏。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云天辰也亲自下水帮忙,可他那双腿依旧抗不了多久,时不时得上岸歇歇,他的兵也没有怨言,毕竟他们得首领都伯都是亲自揽了重担子,新兵们还不得挣挣表现。 安镇长站在竹筏上一脸欣慰得点着头,看见云天辰在镇东头的水里四处摸索,立即蹙眉道「云都伯怎能亲自下水?」 一旁的士兵听到后,笑道「都伯就是这样的性子,镇长可别劝,劝了也不好使。」 安镇长轻轻嘆了一口气,忽瞥见云天辰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团并不显眼的七彩云团,与那时在千问县陶寅看到的云团相似。 安镇长瞳孔勐地一震,激动的语无伦次道「这是,天...天兆?」 可安镇长的见识比起陶寅是要差了些,误以为这就是天子云气,看云天辰的眼神像更是敬畏与欣赏,他也懂得这种东西不能随意传说,可会惹来杀身之祸。 云天辰走了镇子几处沟渠,清了淤泥通了暗渠,派人用沙袋建了简易的堤,让水不会再往里灌,清理好了沟渠,又将堤撤出一个口,水倾泻而出,顺着暗渠顺利的排走,见此方法奏效,便吩咐人照此做法通沟渠。 这样一忙碌就是一日,到了夜里,玄月高高挂在天上才停下身来休息,云天辰坐在镇口扎的营帐中,拧着裤管上的水。 「公子,我烧了热水,你泡泡脚吧,别凉了腿。」 不寒端进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在云天辰腿边。 云天辰露出个疲惫的微笑道「多谢不寒,你也去休息吧。」 将腿放在了热水中,顿时疲惫消退不少,腿也渐渐暖和了,泡脚泡着泡着,云天辰的眼皮子开始耷拉了下来,睡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一旁的灯柱就睡着了。 第二日,云天辰转醒已经是午后了,他发现自己躺在藤蓆上,还盖着被子,也奇怪怎么没人叫醒他,他是睡的有多死,其实是不寒吩咐人不准打扰他家公子,让云天辰好好休息。 云天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准备去看看镇中情况如何,却不自觉地挠着小腿部,他也没多在意,心系镇中,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来到镇中,发现镇中水排得很快,石牛都露出了全身来,渐渐的能看道街道地面了,只是有些地方太过低矮,还是积着水,不过,士兵和民众齐心协力的还在继续忙碌,而他看到了彦行歌的身影在前方走过。 走上前去打招唿道「彦兄,可有休息好?」 彦行歌转过头看着云天辰,轻蹙眉头道「睡的还算安稳,不过你...生病了。」 云天辰疑惑的蹙眉,他自己并未感觉什么不适,彦行歌是怎么看出来的?问道「彦兄何出此言?」 彦行歌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一旁的石阶道「你坐下,我来看看。」 云天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想看看这位神医到底看出他得了什么病。 彦行歌蹲下身,将云天辰的两个裤管卷了上去,瞬间蹙眉看着云天辰小腿上一个个亮晶晶饱满的水泡,伸手戳了戳,问道「疼吗?」 云天辰看着腿上的景象,也是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小腿上怎么这么多水泡,怪不得觉得腿痒,开口道「不疼,很痒,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大问题,你别用手去挠,水泡破了更难处理,可能还会恶化,我用银针刺破放出浓水,再敷点药膏,几日便能好转,你好好休息,不要再下水了,水不干净,很容易感染。」彦行歌提醒道。 云天辰听到彦行歌的嘱咐,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士兵聚了过来,看到云天辰腿上的水泡,各个脸色都沉了下来。 第246页 不寒也找了过来,担忧道「彦医师,公子的腿怎么样?」 彦行歌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士兵们听后,赶紧点头道「都伯昨日比我等都卖力,现在生了病,咱们心里怎么过得去,都伯好好休息,这里的事交给属下们就行!」 「对!交给属下!」士兵异口同声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笑道「哈哈哈,大家注意身体,别像我一样长了痘,奇痒难耐又不能挠,可不好受啊!」 众人见云天辰心态好,还逗大伙开心,便也放下了心来,各自忙活去了,不寒自然更是担忧他家公子,一直跟着云天辰回了营帐。 彦行歌将随身的药箱打开来拿出了银针,不寒不放心的问道「彦医师,这是要干嘛?」 彦行歌瞥了一眼不寒,开口道「你很烦。」 云天辰笑道「好了不寒,你去镇中忙吧,不用陪着我,相信彦兄。」 不寒蹙眉看了一眼彦行歌,才点头应声退了出去。 「我要一个一个将水泡刺破,你别动,扎疼了可别怪我。」彦行歌道。 云天辰点头道「好,彦兄尽管动手。」 彦行歌一只手扶住云天辰的腿,一边小心的刺破一个个小水泡,刚触碰云天辰的腿,他的手便感受到一股寒意,微微一愣,又继续手中动作,问道「你的腿有寒疾,并且越来越严重,看来你一点都不重视此症。」 云天辰此时一点也不意外彦行歌会知道他腿疾的事,微笑道「习惯了,时常忘了。」 彦行歌听后嘴角扬起道「云都伯时常喝酒驱寒吧?」 云天辰点头道「是如此。」 彦行歌轻笑出声道「煳涂啊,可别再饮酒了,你这腿越来越严重和时常饮酒也有很大关系。」 云天辰疑惑道「这是为何?」 彦行歌抬起头笑道「酒可暖身,也可伤身,酒的烈会刺激到关节,你的腿反而不会转好,还会越来越严重。」 说罢,彦行歌拉住云天辰的手把起了脉,眉头越来越紧,看得云天辰也紧张,真怕彦行歌又查出什么不治之症。 片刻后,彦行歌松开了手,看着云天辰道「我有一个问题,你身边的人谁与你最亲近?」 云天辰一愣,不知彦行歌为何这么问,可还是回答道「我身边除了不寒还有一个,不过已经走了。」 彦行歌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你中毒了。」 这几个字钻进云天辰的耳朵里,又是让他微微一惊,他中毒了?可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问道「彦兄,你可确认是中毒?」 彦行歌像是料到了云天辰的反应,一脸平静的点头道「你看我像是张口胡说之人吗?你中毒了,而且已有几月时间,此毒不会直接要了你的命,而是慢慢堆积,到了毒发那日,你自然暴毙而亡。因为此毒现在还不算严重,很难察觉,你这几月,到底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或者谁给了你什么东西,你必须服用的?」 云天辰仔细的在脑中搜索回忆,可依旧想不起来哪一点可疑,片刻后,突然脑中弦一弹,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这是之前在离天关军营中,医师杜长秋给他治疗腿疾的药丸,可是他时常忘了吃,如今还剩了几粒。 伸手递给彦行歌道「彦兄,你看看此物。」 彦行歌接过药瓶,打开来倒出一颗药丸,拿在鼻前嗅了嗅,然后用手揉碎了,凑近闻了闻,然后将粉末放在了一旁装了清水的碗中,再用银针试探,只见银针逐渐变黑。 见到此景,云天辰瞳孔一震,这想要害他的人,居然是杜长秋,可是,杜长秋为何要害他,又是受何人指使? ☆、【烽烟四方起,何时才能休】 彦行歌蹙眉道「谁人给你的此物,这就是一颗毒丸,若是将这药瓶里得药丸吃完,你就离死不远了,此人心思如此歹毒。」 彦行歌话中有怒意,同样是治病救人,医者仁心,却总有人以此作恶。 「我也未想到。」 云天辰看着碗中的水喃喃道,可是他有疑问,为何要用这种法子害他性命,而不是直接将他毒死,或许,是因为当时镇安将军介入了调查「蜚」的刺客,杜长秋有所提防,才会用此招,待回到离天关,他再好好的会一会这个医师杜长秋。 「看来,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可要小心了,此人一定心思深沉。」彦行歌提醒道。 云天辰回过神,抱拳道「多谢彦兄,若不是你,估计没几日我就得毒发身亡了。」 彦行歌笑了笑,继续给云天辰的腿戳水泡,云天辰微蹙眉头,他这次来到若水镇,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涝灾挡路,若是他不管若水镇的涝灾,或许他还被蒙在鼓里,就连什么时候死,是被谁人所害都不知。 他虽不信鬼神,如今却更不信人,尤其是此时越来越混乱的银朔,这个时期,谁人不是为了自保费尽心机。 想要他命的人还真是多啊,他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不就是你死我活吗,可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彦行歌忙活了片刻,终于戳完了水泡,又给云天辰上了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收拾自己的医药盒,嘱咐道「记住,别碰水,也别让腿晒到太阳。」 云天辰微笑的点头道「记住了,多谢彦兄。」 彦行歌又从自己的医药盒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云天辰,慎重道「这个可以解你体内的毒,记住吃,别再饮酒,我会给你拟一副药方,离开若水镇后,你找个地方抓药,每日服用,你的寒疾已经扎根太深,想要根治,还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别喝酒。」 第247页 听见彦行歌提醒他好几次别饮酒,轻嘆了一口气道「多谢彦兄,我会注意的。」 彦行歌收拾好药盒,站起身来施礼道「云都伯,在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云天辰回礼道「彦兄,多谢。」 彦行歌转身离开了营帐,云天辰一直愣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帐帘出神,许久后才转身坐了下来,看得桌上摆着的那封家信,是昨日收到的,他还没来得及看,估计是因为听到了他受伤的消息。 拆开信,信中依然是娘亲以及大哥大嫂说的那些让他心暖的话,以及云萌的碎碎念,这个小妮子依旧是那一副天真活泼的摸样,还在信中说「三哥哥可不能丢下萌儿,说好了萌儿若是有一天不见了,三哥哥一定会找到萌儿,嘻嘻,对了,大嫂嫂的肚肚都像个大西瓜了,听娘说,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嘿嘿,萌儿近日遇到了一个可好玩儿的人,很想快快的介绍给三哥哥认识,萌儿愿三哥哥平安健康,带兵杀敌,成为大将军!」 「呵呵,这小丫头...」云天辰轻笑道。 又伸手摸了摸心口那个平安符,深吸了一口气,又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他还是要亲自去看看镇中的情况。 镇中一切井然有序,看得出来镇长也是个殚精竭虑为百姓着想的人,忙活了一日,镇中除了低洼地的水还未排完,其他地方都可行人了,云天辰也放下了心来。 第二日,因为若水镇的涝灾已解决,云天辰决定启程回离天关,一大早的镇中百姓齐聚前来相送,各个手中捧着蔬菜瓜果。 「云都伯,大水一来家里养的的活物都被淹死了,不过还有腌肉,您别嫌弃。」 老妇一脸笑意的将腌肉递给云天辰,云天辰怎么好意思接啊,自然是拒绝,可安镇长说,如果他不收,镇中百姓心中也过意不去,还是接受这些感激之情吧。 云天辰爽快的收下,带走了一堆蔬菜和腌肉,能够他的兵吃一阵了。 「彦兄,你下一程又去何处?」 云天辰找到彦行歌,两人在镇口辞别。 彦行歌摇头道「不知,我对银朔不熟,随缘吧。」 「哈哈哈,好,彦兄如果不嫌弃,在下给你指一条路,这已经是玉楔境内,你可以去玉楔城中看看。」云天辰笑道。 「嗯,我有银朔的地图,自然会去玉楔看看的,你我投缘,若是有事需要我,就送信到酉阳城中的金玉满堂楼,我自会赶来。」 云天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道「多谢彦兄,后会有期。」 彦行歌轻轻点了点头,只听一声马嘶鸣,云天辰带着士兵穿过若水镇,朝着离天关行去,直到看不见军队的身影,若水镇的百姓才转身回到镇中。 路上,云天辰忍着不去挠痒痒,却又难受,用腿蹭着腿边马鞍,见到这一幕,一旁骑马的项凌斜视着云天辰,嘴角一勾,幸灾乐祸的开口道「我说你也是活该,这下威风了,大家快看看,统领千军的云都伯用腿蹭马背,滑稽可笑。」 云天辰没生气,笑着回了句「表弟,你说若是你长了两腿的水痘,你的小相好会有多伤心?」 这话一下子将项凌的嘴堵住了,硬是憋红了脸,别开脸道「不关你的事,你要是不怕腿更严重,就蹭吧。」 不寒也笑着摇头,项凌的性子都知道,嘴硬心软。 通往离天关的路上还算太平,倒没有再发生什么如涝灾等诸如此类的事,这次回离天关的行程自然比离开时走得急,离天关一直在来信给云天辰,告诉他如今离天关的情况,以及小天狼的病情,镇安将军倒未催促他回离天关,只是让他一路上多多留意,若是遇到叛军,如若不敌,切勿轻举妄动,立刻送信回离天关。 这一日,队伍中多出一个人来,是云天辰离开若水镇后一天,展德追上前来,说是商鸠派他去玉楔,结果刚到就听说云天辰走了有几日时间了,他便赶紧追了上来。 「展德,一路上辛苦了。」云天辰微笑道。 展德很久没见云天辰,应该有半年时间了吧,看着云天辰这身战甲,都差点没认出,再加上云天辰如今的性子比以往沉稳不少,展德也暗嘆云天辰的变化,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也多了一丝锐利,少了一丝不羁。 「云都伯,是三皇子派我前来,他在宫中暂时无法离开,见到云都伯相安无事,展德也放心了,也能给三皇子一个安心的答覆。」展德恭敬道。 「温谨如何,宫中一切可还顺利?」云天辰问道。 「回都伯,宫中一切都好,不过,三皇子近日在为一件事烦忧,想必都伯也知道红府的秦嬛梦与三皇子之间的事。」 云天辰一听,眉头一挑,难道此事被捅了出来?问道「这事我知道,温谨为何烦忧」 展德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了云天辰,以及落玉弦断则就木应验的事。 「落玉弦断了,所以,温谨烦忧的是这个?」云天辰蹙眉道。 展德轻嘆一声,其实与落玉弦断不断没多大的关系,最大的问题是,如今秦嬛梦是宫中的一名舞姬,是一名宫女,再也无法踏出那道宫门。 「三皇子说,嬛梦姑娘不该被深宫锁住,也不该在红府为奴,只是没能够在入宫前给秦嬛梦赎身,所以很是忧心。」展德蹙眉道。 原来如此,云天辰轻轻点头,他倒是认同温谨所想,秦嬛梦是有几分聪颖,若是不沦落至红府,或许如今也是风靡全城的才女。 第248页 「似乎是二皇子安排秦嬛梦入宫献舞的。」 展德紧蹙眉头道,这事他知道,可是三皇子并未在他面前提起二皇子的事,他也不知道为何。 云天辰旋即冷笑道「二皇子商宸,真是有意思...」 是有意思啊,又是在宫中使心机,又是派人追杀他,这二皇子早晚有一天被抓住把柄,自食其果,如今还能如此不动声色,若不是有海丞相和皇后帮着他,以二皇子的性子,早就死了不止一遍了。 他心中暗嘆,皇家事还真是麻烦,真是苦了商鸠了。 「展德,你是要跟我去离天关吗?都跟着走了一天了。」云天辰打趣道,缓解一下气氛。 展德一愣,笑道「云都伯,三皇子嘱咐过我,一定要将你送到离天关再离开,展德是遵命行事。」 「哈哈哈,温谨还是如此性子,待你回寒阳,替我多谢他。」云天辰笑道。 「一定将话带到。」展德恭敬道。 日夜兼程行路七日,接近东部部族领地,就快进入东北地区,距离离天关还有几日的路程。 这日天明,云天辰带领军队进入东部部族领地,刚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便见一条岔路的道上飞奔来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穿着离天关的兵服,身上中了数箭,身体摇摇欲坠,就快坠马,眼看马嘶鸣着而来,马上的人似乎已经无力控制马身。 云天辰见状,骑马奔向那匹骏马,飞身而起将马稳住,再将马背上的人扶着坐在地面,探了探鼻息,很是微弱。 「救...救..」 此人口中念着什么,声音很轻。 云天辰蹙眉问道「你是离天关的兵,怎么回事?」 此人艰难的睁开眼看着云天辰,似乎见到过云天辰,眼睛瞬间有了一丝光,立即拉住云天辰的手,将一副令牌放在云天辰手中,从喉中挤出一句话「云都伯,快..快去酉阳边城..叛军,叛军就快攻下浒阳城,需要派兵支援...」 云天辰看着手中的令牌,是岑喜岑都尉的令牌,眸子一凝点头道「你别说话,来两个人,将他抬下去救治,其他人跟我去边城。」 「是,云都伯!」众士兵回应道。 云天辰转身上了马,手中的战戟指向三岔路口的另一方,通往酉阳边城的路,立刻带领着军队疾驰而去。 「项凌,你去给离天关送信,我们此刻距离酉阳边城最近,立即赶去支援,恐怕兵力不够,再带点兵来。」云天辰蹙眉道。 项凌点头道「好,你等着,我定带兵回来。」 项凌骑马与军队分别,云天辰带着军队一刻未停,从此处去酉阳边城,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他们速度加快,或许能缩短到一个时辰,希望岑都尉的人能够坚持到他带兵前去支援。 ☆、【热血儿郎将,戟枪战沙场】 酉阳边城,浒阳城外刀光剑影,喊杀声尖叫声不断,还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硝烟味,岑喜带着他的侄子赵瑾,以及仅剩下的百名士兵奋力抗敌。 赵瑾手握长刀,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就在那转头的一瞬间,炙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怔了怔,死在他面前的是他手下的兵,鲜血遮住了视线,他伸手将血擦尽,又抡起了长刀,斩向身后出现的敌人。 「援兵呢!?」 此时有人在厮杀中嘶吼的问道。 「已经派人去求援了!坚持住!」 「这都多久了!!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刚说完此话,就听见一声惨叫,说话的士兵已经被一剑刺死。 岑喜的右腹部中了一箭,却还在坚持杀敌,不敢轻敌半分,他要擒住叛军的首领才行,这次为何会沦落到仅剩百名士兵的地步,都是因为那帮叛军隐藏了实力,前去刺探情报的人都未查出真实的敌军实力,反遭压制,似乎叛军中有一位谋士。 逐渐缩小的交战范围,岑喜的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敌军就要将他们团团围住,士兵心中的那点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赵瑾沉着一张脸,眼中怒火燃起,紧握起手中长刀,看着前方不远处马背上坐着的人,咬了咬牙根,吐了一口血唾沫道「孙子,让你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眼睛紧盯着马背上的人,一路斩杀了过去,可他却不知危险的来临,上弦的箭已经对准了他。 赵瑾被恨意与愤怒支配着,丝毫不知几只离弦的箭正朝着他飞来。 「叮。」 一桿戟挡在了赵瑾的身侧,接下了几只飞剪,听见箭尖触碰到战戟发出的颤音,赵瑾才停下了脚步,勐的转头看向身后,他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不过这张脸异常的冰冷,似乎因为愤怒紧紧咬着牙,紧绷着一张c脸。 云天辰收回战戟,沉声道「赵瑾兄,别冲动。」 赵瑾紧蹙眉头道「多谢,你怎么这么快赶来?」 「我刚好遇见了前去求援的士兵,所以就赶来了。」云天辰道。 「你带了多少人?」赵瑾一边斩杀叛军一边问道。 云天辰战戟一挥,眼前的敌人便捂着喷涌着鲜血的脖子勐然倒下。 没管脸上被溅上的一丝鲜血,继续杀敌,斜了一眼赵瑾道「我的兵,仅千人而已。」 赵瑾瞬间蹙眉,千人根本不够压制敌军,点头道「先稳住局势,等援军来。」 云天辰点头道「嗯,到了边界的烽火台,援军必定尽快赶来。」 第249页 云天辰带的兵赶来战场,叛军大战一番自然是疲惫不堪,刚以为能将岑喜等人一举歼灭,却突然冒出了一批援军,援军的到来,助长了我军的士气,士兵们一到战场便热血沸腾,光在气势这一点上就盖过了叛军,叛军自然要将脑袋往回缩一缩。 叛军的首领也眉头一紧,紧盯着手拿战戟的云天辰,此人一到此地,便一路厮杀进战场,敌人就未曾近过身,此人看着面生,如此年轻,满身凌冽的杀气,看来是离天关新崛起的一员战将。 叛军首领身旁的马上还有一人,看模样很是年轻,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衣袍,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是看到了云天辰的身影,顿时微微蹙眉,片刻后说道「此人对我等不利,我军已疲,再战下去没有胜算,我提议薛公撤退。」 薛公便是叛军首领薛廉,薛廉看似中年,板着一张脸,手中紧握长刀,坐在马上观望着一片混战的战场,需眯着眼看着战场中那道敏捷果断地身影,点头道「撤。」 一声令下,叛军立刻朝着浒阳城外撤出,云天辰也未下令追,如今实力悬殊,若是敌军殊死一拼,未必能赢,这一仗并不算是赢了,只能说敌军已疲惫,保险起见暂时撤兵而已。 他刚才也看见了叛军首领身旁地那个人,看穿着就像是一位谋士,隔得太远未看清容貌。 先是退回营地,将受伤地士兵安置好,好在岑喜的营中有医师,岑喜受了伤也只能躺在病床上,而赵瑾则独自坐在营中的某一处角落中,擦拭着长刀上的鲜血。 「赵瑾兄可还好?」云天辰走到赵瑾面前,将战戟放在身旁,而后坐了下来。 见此举动,赵瑾知道云天辰肯定有话要问,因为以前两人的冲突,他和云天辰也并不算是所谓的朋友,如今云天辰的官比他大,他自然要用敬称,开口道「云都伯,在下还好,多谢你带兵前来。」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战戟拿在手中,用布擦着戟尖上的血,开口道「这一仗,还不算完,待项凌带着援军到了,我们再好好的探查一番敌情,摸清这些叛军的实力,再一举拿下。」 赵瑾未作声,只是嘴角露出几分讥笑,他是觉得似乎云天辰信心十足,下一次出兵,一定能将叛军歼灭一般,他跟着岑喜已不是第一次和这批叛军对战,见识过叛军的实力,不可小觑啊,不然怎会差点失守浒阳城。 「看来云都伯是有必胜之心,可叛军不可小觑,你可要做好了周全的打算。」赵瑾开口道。 云天辰手中动作顿了顿,看着戟尖上泛出的点点寒光,眸子微微一凝,沉声道「周全,何人能够在战场上做得到周全,我军有计谋,敌军也有,这其中变数繁多,只能在这些变数中做到临危不乱,从而制定对敌的方案,知己知彼才能获胜,不过是叛军,一隅之地的蚂蚱而已,自然是跳不了多久的。」 「哈哈哈哈哈,云都伯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好,似乎也只是嘴上逞能罢了,战场上,生死难料,或许明日,就是战场上的一具尸体了。」赵瑾大笑道。 云天辰并未回击,当然,他说出的话也必须要有行动做支撑,不然也只不过是嘴上逞能而已,将那块染了血的布扔进面前的火堆里烧尽,勾起嘴角道「那可未必,赵瑾兄武功高强,杀敌如割麦般轻松,有你在,我军也不会失了士气,你可是这军中的战将,怎会那么容易死。」 赵瑾听后一怔,那番话本是具有讽意,可云天辰听后却规劝他莫要失了信心,轻轻嘆了一口气道「你看战场上那处的硝烟瀰漫,还未散去,都飘到了此处,浒阳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坐立难安,这些日子城门紧闭,城内难民汇集,又生了瘟疫,民不聊生啊。」 「瘟疫控制得如何?」云天辰问道。 「还能如何,城内的大夫们对此症束手无策,可也知道此症与当年离天关红白县突发的瘟疫相似,就按那治病的法子配了药,可还是只能缓解,无法根除。」赵瑾的声音逐渐低沉,眸光也暗淡不少。 云天辰听后轻摇了摇头,又想起了小天狼,问道「小天狼从此处回去后,生了瘟疫,如今他如何你可知晓?」 赵瑾眉头一紧,摇头道「出兵前,听闻小天狼的伤势加重了,似乎是因为瘟疫的缘故,不知如今情况如何,小天狼是离天关得力战将之一,如今却缠绵病榻,军中少了他,就是少了一只勇勐的军队。」 这话说的没错,天狼军由小天狼统领,如今群狼无首,士兵们心里多多少少会丢掉那么一丝自信。 「祈愿小天狼平安无事..」云天辰轻声道,他知道如今比他更心急的,除了镇安将军就属高潋雪了。 两人沉默片刻,云天辰继续问道「赵瑾兄可以将叛军的情况与我说说吗?岑都尉有伤在身,正在休息,我不便前去打扰。」 赵瑾点了点头,将叛军情况尽数汇报给了云天辰。 此次酉阳边城突起的一批叛军实力本不是如今这般,小天狼亲自带兵前来剷除,入城后那股气势就将叛军震慑住了,慌忙撤出浒阳城,小天狼乘势追击,将这批叛军一举拿下,那段时日浒阳城是安定不少,可却突发了瘟疫。 当时的那批叛军的首领并不是如今的薛廉,他早就死在了小天狼的银枪之下,薛廉是后来召集那些四散而逃的叛军,又四处扩展势力,说他身旁有位谋士,帮他渡过不少难关,若是跟了他,浒阳城势在必得,以后拿下整个酉阳都不成问题。 第250页 这海口一夸下,自然有人想要一探究竟,势力逐渐扩大,而薛廉也没有让他的手下失望,先是打退了酉阳边城的兵,后来又遇见了小天狼,小天狼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并未将薛廉放在眼里,结果反倒受了伤,被人抬回了离天关,如今生死难料。 到了如今,他们都还未查到薛廉身旁的谋士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个谋士,似乎才是关键人物,看刚来薛廉突然下令撤兵,应该是听了此人的话,他能如此顺从此人,看来这位谋士来歷非同寻常。」云天辰蹙眉道。 「你说的没错,此人藏得很好,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踪迹,听刺探消息的人说,此人似乎从未出过他在叛军中的营帐。」赵瑾点头道。 看来是要在谋士身上下手,薛廉估计也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他要好好想想,如何接近这位谋士。 ☆、【风动来客衣,却难动人心】 夜晚,军营中的士兵围着篝火轮流休息,每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帐内的火盆旁,云天辰和不寒啃着玉米馍馍,还将若水镇百姓送给他们的腌肉分给了岑喜的兵,腌肉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如今士兵们大战一场又受了伤需要补充体力,就全都拿出来分发了。 「公子,吃肉。」不寒递给云天辰一块腌肉,腌肉上冒着油脂,让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云天辰微笑道「你吃吧,近日我吃了太多肉,倒是吃腻了。」 不寒就知道公子会推辞,将手又向前伸了伸,说道「公子,你要带领士兵们上阵杀敌,若是你身体不适,会严重影响军中士气,还是吃了这块肉吧,不寒也能放心一些。」 云天辰没有再推辞,将肉接了过来,掰成了两半,递给了不寒一半道「不寒说的对,你也吃,若你生病了,这么多的军中事物谁来帮我处理。」 不寒接过腌肉,送入了嘴中,每一次咀嚼都在暗自下决心,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在公子身旁,帮助公子保护公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公子后,就註定下的使命。 「你先去休息,我来守着。」云天辰开口道。 「我陪公子,公子是否在忧心叛军谋士的事?」不寒问道。 「嗯,不过还有一事,展德离开了此地回去禀告温瑾,或许温瑾会去见他父皇,不知皇上听后会做何决定。」云天辰蹙眉道。 不寒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不语,片刻后蹙眉低声道「公子,巫乐天回洬州的消息,皇上定已知晓…」 云天辰闭上眸子,手枕着头向后仰,靠在了柱子上,开口道「嗯,皇上肯定知晓此事,阿呜是与我一同前去玉楔,不知道皇上会如何看待此事,我将蜚刺客的短刀交给了展德,就看温瑾如何行事,帮不帮我这个忙了。」 不寒点头道「三皇子必定会助公子一臂之力,不过,这事牵扯进二皇子,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天辰睁开眸子,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冷笑道「我可没招惹商宸,是他自己先找上我的麻烦,没有他的命令,司马卿他能有几个胆敢杀我灭口,商宸定不会罢休,所以,我就打算好好会会他。」 不寒眸子一凝,又想起了公子掉下子暇涧后的经歷,以及当时那张苍白的脸,他不想再看到,不管此事对错与否,对他来说,公子就是对,所有对公子不利的都是错。 「不寒,跟着田越那帮人有传话回来吗?」云天辰问道。 不寒看着火盆内跳动的火苗,摇头道「还没有,应该再过几日就会传回消息,就怕他们的行踪被田越发现,此时已是亡命之人...」 「那几人还算精明,就田越那木头脑袋,断然发现不了,就算是发现了,他也只能蠢到将人杀了,问不出什么话来。」云天辰沉声道。 不寒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公子打算如何调查那位谋士?」 「那位谋士,现在毫无头绪,还得将此人擒住,再慢慢盘问。」云天辰手指磨砂着下巴,微眯着眸子若有所思。 「恐怕不是那么好抓,薛廉定是安排了重兵把守。」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已经想到了如何接近谋士,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休息吧,明日估计又会大战一场,不寒,你可要保护好自己,你的实力我知道,可是战场混乱,不免会有疏忽。」 不寒抬起头,眼中光茫闪烁了几下,点头道「不寒遵命。」 云天辰微笑道「你我已不再是那个跌下马背一个断手一个断腿的小孩了,所以不寒在战场上可不要跌下马背,而是要让敌人跌下马背。」 不寒听后微笑道「公子说得对,马在人在,我还是很爱惜我的马,公子的马还是不寒亲自挑选的。」 「话说回来,不寒确实挑了匹好马,一点不比汗血宝马弱几分,哈哈哈。」云天辰夸奖道。 「公子喜欢就好。」不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公子夸他他打心底里开心。 闲聊片刻,不寒离开了云天辰的营帐,前去查看军营周围的情况,云天辰盘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他去见过岑喜都尉,岑喜身子骨自然硬朗,腹部的伤也并未让他虚弱多少,他告诉云天辰,薛廉是个武夫,虽然看穿着像是酉阳地区的人,可行事作风和谈吐一点都不像酉阳人士,倒是像洬州地区的人,洬州除了赫连一族,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部族,一概而论,皆是野蛮无理的蛮人。 第251页 所以岑喜猜测,薛廉应该是洬州部族薛族的人,不知道为何会独自在酉阳偷生,如今还组建了一批叛军,也不知是他自己想反,还是受人指使。 云天辰心想,若岑喜的猜测无误,薛廉是薛族的人,薛族又是洬州边界上一只实力强大的部族,除了赫连一族能压着,其他部族也只能听这二者的话,既然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只部族常年来有多少摩擦无法估计,可却又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不打不相识,近几年来关系缓和了不少,如今洬州有怀南王管着还算安宁。 「若是如此,那么薛族或许会站在怀南王那边,可若是怀南王没了,洬州少了一只老虎,他薛族不就独占虎山了,呵呵,有意思。」云天辰闭着眼睛勾起嘴角道。 夜晚又颳起了大风,将军营中的旗杆都吹得歪斜,士兵努力的扶直了,人可倒,军旗可不能歪。 听着帐外唿啸的风声,云天辰瞬间睁开了眼,帐内的火盆里的火苗也在一个劲的晃动,似乎火势更加旺盛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这风,来得可真是好....」 这一夜,没人睡的安稳,云天辰也在半醒半睡中,不时警觉的睁开眼来,最后索性出了营帐,去巡视军营了。 还能看见弯月,眼前又出现了阿呜的脸,啊呜这一走,他像是又丢了什么,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丢了,或者是跟着阿呜走了,那种彷徨害怕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可还好啊,阿呜?」 云天辰轻声问道,眸中满是温柔之色,可是此话无人回应。 他思念的人,同样在看着月亮思念他,巫乐天此刻正躺在草地上,嗅着久违的青草香,那是草原的味道。 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的红色束髮带发怔,已经一月过去了,他离开了天辰一月时间,对如今的他来说,是漫长的,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云天辰。 「小天,月亮好看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巫乐天回过神收回手,看到他阿姐赫连玉漱正站在他面前,坐起身来道「阿姐,你怎么没睡?」 赫连玉漱坐到巫乐天身旁,环着膝盖看着月亮,微笑道「我睡不着,小天今天刚回来,阿姐高兴。」 「阿姐开心就好,再过一日就是天灯节,我会陪阿姐一同去点天灯。」巫乐天道。 赫连玉漱见巫乐天垂着眼帘,似乎有心事,人有些闷闷的,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小天怎么了?若是有心事,可以告诉阿姐啊,阿姐与你分忧。」 巫乐天抬眼看着阿姐,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本就不善言辞,摇头道「没事,阿姐,听说父亲要将你嫁入薛族,你同意吗?」 听到此话,赫连玉漱收起了笑脸,忧愁瞬间上了眉头,紧拽着双手道「我不知道爹是真的觉得薛族的长子深得他心,还是仅仅想要拉拢薛族,才将我嫁过去...」 巫乐天微微蹙眉道「阿姐是怎么想的?」 赫连玉漱听后没用立即回话,想了半晌后才道「小天,阿姐接下了的话你听着就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 巫乐天点头道「阿姐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赫连玉漱自然信任巫乐天,毕竟小天与她最亲近,她也知道巫乐天的性子,深吸一口气道「不管爹是否要拉拢薛族,又是否是真心,我都不想嫁,薛族的长子我倒是了解了一番,在众人口中,是个勇勐善战的大丈夫,就是人情味少了一些,死在他刀下的人早以超出双手之数,或许在我爹看来,这就是草原儿郎该有的样子,可我不是要嫁给一个屠夫..」 巫乐天静静的倾听着,点头附和道「薛忠我知道,此人武功不错。」 赫连玉漱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年来我族与薛族关系越来越紧密,还有族内女子嫁到了薛族,这也是两族交好的象徵,爹有此想法我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我心中早以有了意中人...』 巫乐天眼珠子动了动,将目光转向他阿姐,见阿姐耳根绯红,他还听到心脏勐烈跳动的声音,问道「是何人?」 赫连玉漱环着膝盖的手紧了紧,将头埋在腿上,唿吸似乎变得越来越急促,她一想起那个人,就不由得紧张,口中发出个蚊子般小的声音,或许只有巫乐天这个听觉灵敏的顺风耳才能听到了。 ☆、【表面多威风,不过是假象】 「商宸....」巫乐天蹙眉道,语气冷了几分,眼中一抹杀意闪过。 赫连玉漱抬起头来,她自然感受到了巫乐天情绪的变化,蹙眉问道「怎么了小天?」 巫乐天又是想起了云天辰,以及追杀云天辰的人,就是商宸的走狗司马卿,他当然会有杀心。 「阿姐,商宸不配。」巫乐天沉声道。 赫连玉漱垂下眼帘,脸色一抹忧愁,似乎曲解了巫乐天的意思,开口道「他是皇子,这天下美人无数,哪轮得到我,或许我就是妄想罢了。」 巫乐天听后蹙眉,转头看着阿姐道「阿姐,是商宸配不上你。」 赫连玉漱听后一愣,只是觉得诧异,她没想到这话是从巫乐天嘴里说出来的,似乎这次回来,性子变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没有再服用抑制记忆恢復药物的缘故。 想到此处,赫连玉漱一惊,这么说,小天是否已经忆起了以前的事? 「小天,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赫连玉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第252页 巫乐天听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月亮道「我知道,我是从白沐岭来到赫连一族的,还有我的名字,是阿姐取的..」 赫连玉漱脸上浮现一抹笑,心道小天终于不用再受头疼晕倒的苦痛,忆起了以前的事,这些事他本就有权知道。 「阿姐替你高兴,小天也长大了,以前的事都是过往,不必太在意,最重要的是此刻,小天是有家人的,有阿姐,父亲,还有阿烁...」 赫连玉漱满眼温柔,说话声也那般轻柔,巫乐天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柔和,阿姐是他的家人,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这是恩情,也是亲情。 「嗯,阿姐,太晚了,回去休息吧。」巫乐天说道。 赫连玉漱见巫乐天似乎还不想离开,或许是真的心里有事,感嘆小天如今却已经学会了隐藏心事了,罢了,小天毕竟也不是小孩了,也该有自己的秘密,不用什么都告诉她这个阿姐吧。 「好,阿姐先回去休息,小天也早点睡。」 赫连玉漱站起身来,提醒巫乐天早些休息后,便转身离开了。 巫乐天抬头看着清冷的月,那眼神像极了当年在白沐岭时,孤寂的目光,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再见一面吗。 可如今,却又分开了。 大风颳了一夜,没有人睡好觉,除了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云天辰站在瞭望塔上,看着太阳从天边升起。 项凌昨夜从离天关带来了兵,云天辰将士兵安置好后就一夜未合眼,他可是看着瞭望塔下扶着旗杆的士兵打了不止一次盹儿了。 云天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定睛看着浒阳城外不远处叛军的营地飘着的几缕炊烟,勾起嘴角道「生火煮饭,可小心别失了火啊。」 「公子,有探子来报。」不寒站在瞭望塔下恭敬道。 云天辰从瞭望塔上下来后,回到了帐中,探子呈给了他一封信。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他蹙眉将信拆开,看见信上写着一行字:在下薛廉,在此奉劝你等一句, 兵力不足,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保命要紧啊,若是要硬战,我薛廉备战恭候。 云天辰看后轻笑一声道「这个薛廉,下一道战书还要如此大口气。」 「公子如何决定?」不寒问道,就等着公子下达命令。 云天辰抬起头,微笑道「自然是迎战。」如今他手下的兵加上项凌带回来的人也有万人了,自然不怕他薛廉。 话落,云天辰便与负伤的岑喜一同率军来到浒阳城外,让人击响了战鼓,鼓舞士气。 岑喜身旁马上坐着的几人,皆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好手,不寒与赵瑾,还有项凌,拿着他那杆黑蛟枪,一脸严肃的盯着前方。 而云天辰则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战甲,坐在马背上,居于岑喜身后,观察着敌军的一举一动。 果然,薛廉听闻战鼓声,便领着兵赶来应战,他身旁的马背上还坐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看模样就不好惹,身后的战车上,还坐着一个年纪轻轻的谋士,依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模样。 两军阵前,战鼓暂时停歇,中间隔了有百米远,大眼瞪小眼的,双方都未作声。 过了片刻,战车上的谋士在薛廉耳边说了什么,薛廉一听眉头一紧,凝目看了一眼岑喜身后的军队,过了片刻,只听薛廉身旁的壮汉扯着他粗犷的嗓子高声道「在下武盛,薛公说了,如此交战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不如各自派出一名战士比拼,三局定胜负,若是你军赢了,我等就退兵!」 云天辰听后冷笑一声,他一听就知道,敌军谋士见我军兵力大增,没有强攻的打算,这是想要试探我军战将的实力,而后逐个击破。 如今薛廉知道岑喜有伤在身,应该会派自己身旁的战将出马,若是我军战将实力强过敌军,敌军自然退兵,这是保全他薛廉兵力的方法,可是,这样下去,敌军兵力依然未减,所以,这场仗还是得打。 「公子,这是薛廉的计策。」不寒蹙眉微微侧头道。 云天辰一直未作声,紧盯着对方战车上坐着的谋士,谋士闭着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云天辰等人未开口,对面的武盛哈哈哈大笑嘲弄道「哈哈哈哈,你们不会是怕了吧?若是怕了,就赶紧滚回浒阳城,或者将浒阳城让出来,浒阳城可不需要没胆的孬种来看守!」 「你,滚出来,我来和你打!」 项凌沉着一张脸,身上杀意瀰漫,手中黑蛟枪直指对面的武盛。 岑喜瞥了一眼项凌,并未开口阻止,既然如此,那他也试试薛廉的实力如何,道「项凌,武盛就交给你了。」 项凌怒哼一声道「我定取他性命!」 云天辰就知道第一个按耐不住的一定是他的表弟项凌,项凌一定会在敌军面前暴露实力,而且会取了武盛的性命,这他都猜测到了,而且对面的谋士估计也猜到了。 战鼓声响起,两军中央,项凌和武盛骑在马上,战鼓声停下,两人骑着战马对战,项凌的黑蛟枪一出,可想而知,瞬间压制武盛这个纸老虎,武盛从马背上落下,项凌跃下马背,轻取武盛的性命。 这一战太过轻松,让项凌觉得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冷眼看了一眼武盛的尸体,转身跃上马背回到了队伍中。 我军欢唿声盖过了战鼓声,而对面却默不做声,薛廉面色也未变,还开口高声道「哈哈哈,武盛只是我手下一名普通的兵,死了不足为虑,三局定胜负,岑喜都尉,再派何人出战啊?」 第253页 项凌脸色沉了沉,这个薛廉居然派出个纸老虎来戏弄他,手中紧握黑蛟枪,一激动又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岑喜拦住了。 岑喜沉声道「我看你并无诚意,若是又派出个纸老虎来,我就只有下令进攻了。」 薛廉笑道「刚才可是你身旁那位自己挑战武盛的,我可没说话,哈哈哈。」 赵瑾阴沉着脸道「这个薛廉,宵小之辈,岑都尉还不如下令进攻,一举灭了叛军。」 岑喜自然也想这么做,可是云天辰告知过他,对面的谋士不简单,若是贸然进攻,虽说兵力足够,但也不确定会不会中了此人的计。 薛廉又派出了另一位战士,看身上气息,似乎是比武盛要强一些,手拿大刀吆喝着谁人迎战。 「我去吧。」 云天辰骑马从岑喜身后走出。 「公子,还是我去迎战吧,你旧伤还未好。」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一挥战戟道「不寒放心,我去去就回。」 岑喜提醒道「此人比武盛强太多,你小心。」 云天辰驾马来到两军中央,对面那人挥了挥手中大刀,指着云天辰道「在下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刀剑无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战戟收了起来,嘆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认输好了。」 这话一出,听得此人一愣一愣的,这一招都未出,就结束了?难道是被他的气势给吓怕了,若是如此,那离天关的兵也太弱了一些吧。 这话也将岑喜听得一愣,项凌脸一黑,看着云天辰的背影道「认输?真是个十足的孬种!」 云天辰对面与他比拼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薛廉,这话薛廉也听到了,不过听的不太清楚,不知道云天辰在玩儿什么把戏,一时间也不敢下决定,只能请教谋士。 谋士听后,睁开眼来正与云天辰对视,微微蹙眉,此人隐藏实力,不愿意出招,还主动认输,眯眼道「此人有意思啊,将他请来此处,我问他一句话。」 薛廉听后,看着云天辰高声道「这位小兄弟,可否上前说话?」 听到此话,岑喜身后云天辰的兵骚动不已,皆是一脸紧张的念着让云天辰别去,不寒也紧蹙眉头,可是他知道他家公子不是鲁莽之人,便也没有开口阻止。 「不寒,你可知道云天辰此番做法,到底是要干什么?」岑喜不解道。 不寒哪知道啊,摇头道「不知,不过公子有此举动定有他的想法,我相信他。」 岑喜点了点头,心也在摇摆不定,若是敌军有一丝动作,他都会下令进攻。 云天辰骑马来到薛廉面前,就他一人骑马在敌军阵前,这番景象,着实让人担忧,可云天辰并未害怕半分,依旧挺直了嵴背,眼中锐利未减半分。 薛廉见云天辰穿着普通士兵的兵服,一时间还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战将,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杀了你估计岑喜那个老东西就得进攻了,有人想要问你一句话,你回答了就可回去。」 「多谢薛公不杀之恩。」云天辰开口道。 话落,薛廉身后的战车动了动,来到了云天辰面前,战车上坐着的谋士睁开眼来到看着云天辰,而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仲妙,还问阁下名讳?」 云天辰总算是看清了这位谋士,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年纪轻轻,宽大的衣袍挂在身上属实别扭,微笑道「在下云天辰。」 仲妙听后点头道「还问阁下,为何认输?」 云天辰紧盯着仲妙的眼睛,笑道「自知不敌,认输自然是保全性命的法子。」 仲妙看着云天辰的眼睛,看到了浓厚的战意,根本一点惧意都没有,这番话似乎是说给他听的,劝他投降。 云天辰眼睛扫了扫敌军军队里的一些小兵,似乎脸色不太好,软弱无力,东倒西歪的站着,站在外面的都是些精神好的,果然薛廉的兵有问题。 「阁下回去吧,我这就退兵,不过,下次见,就不是如今这番局面了。」仲妙微笑道。 云天辰拱手道「我等自然恭候。」 转过身,云天辰回到了队伍中,士兵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听薛廉高声道「我疲了,隔日再战,撤!」 一道令下,敌军浩浩荡荡的退去,岑喜看着云天辰勾起的嘴角,依然不知道云天辰做了什么。 ☆、【黑夜如白昼,烈火燃如裘】 见敌军退去,岑喜和云天辰便也领着兵回到了军营,云天辰将他所察觉到的都告诉了岑喜,岑喜这才知道,为何薛廉会出此计策,原来是他自己的兵有问题。 云天辰却也有担忧,万一又是那位叫仲妙的谋士的计谋,我军见敌军士兵羸弱,若因此轻敌,得不偿失啊,如今还是得先除了叛军的智囊仲妙。 傍晚,云天辰站在瞭望塔上看着叛军营地飘起的炊烟,看似敌军粮草充足啊,那为何会有士兵如此虚弱,便派人前去侦察,还嘱咐关键侦察敌军军营架起的灶。 很快又入夜了,侦察回来的士兵禀告了叛军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敌军只是装腔作势,实则内部粮草空虚,而后做了一个决定,坐在帐中擦拭着手中的短刀,不寒走进帐中,见他家公子换了一身黑衣,蹙眉问道「公子要出去?」 云天辰看着手中的短刀,这柄短刀是他托不寒找人照着蜚刺客的短刀,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现在真正的蜚刺客的短刀在展德手里。 第254页 「嗯,我打算去见见那位谋士仲妙。」云天辰沉声道。 不寒立即跪地抱拳道「公子,就让不寒前去如何?」 云天辰摇了摇头,将短刀收入刀鞘,抬眼道「我心中有数,不寒,你领着兵在军营里候着,到时看我给出的信号行事。」 不寒只好遵命,不过公子总是以身涉险,他心中自然担忧,可是公子决定的事,绝对不可能就此作罢。 夜深人静时,云天辰悄然离开了军营,朝着叛军营地而去,轻松躲开了巡逻士兵,进入了营地内,来到营地中部仲妙的帐外,正探查着帐内的情况,却听见帐内一道声音响起「既然来了,阁下可否出来一见?」 云天辰也并不觉得意外,仲妙定是料到了他会来,他掀起帐帘入了帐中,帐中颇为温暖,却见帐中只有仲妙一人,正盘坐在桌前饮茶。 仲妙示意云天辰坐下说话,云天辰坐到了仲妙对面,看一眼面前的茶,并未端起,开口道「仲妙先生,年纪轻轻颇有智谋,在下佩服。」 仲妙听到云天辰称唿他先生,满脸笑意道「哈哈哈谬赞,不过,云天辰,我今日见你第一眼就猜测你不仅是一名普通的兵,果然如此,你就是那位带来援军的将领吧,云都伯。」 云天辰笑着点了点头未作声。 仲妙道「你是来杀我的。」 「正是,不过你定也有方法脱身,不知仲妙先生为何会身处叛军军营?」云天辰问道。 仲妙并未慌张,摇头晃脑道「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本一介无名之辈,若是立了战功,再投怀南王,相信他也会有所欣赏,我再助他成就宏图霸业。」 好大的口气。 云天辰倒是不认为仲妙做不到,开口道「鸿图之志想要得到施展,还得选对了良君...」 「在下倒是认为怀南王可得天下。」仲妙接话道。 仲妙对怀南王有所欣赏,云天辰也无法让此人想法改变,心则有一丝遗憾,他也惜才,若是仲妙改投于他,军中多一谋士辅佐,那自然事半功倍,可惜啊,或许仲妙就是如此脾性。 「仲妙先生似乎很有信心,可是如今,我看薛廉的兵只是表面气势,实则内虚,只要我下令进攻,薛廉必败。」云天辰微笑道。 仲妙听后微笑未答话,慢悠悠的给自己斟茶。 「那可未必,谁说内虚了?」仲妙淡然道。 云天辰眸子一凝问道「这是何意?」 仲妙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微笑道「自然是为了,引你上钩啊。」 云天辰愣了愣,脸色一沉,便是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这么做原来是为了引他入瓮。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疏忽了,不过,仲妙先生算到了我会来,可未算到我来此除了见你,还有一件事。」云天辰镇定道。 仲妙微眯眸子,略显诧异,放下了茶杯,还能有他未算到的?问道「哦?何事?」 话音刚落,一抹寒光闪过,冰冷的刀尖已经抵在了仲妙的脖子,云天辰沉声道「你忘了,我是杀你的,可惜了,你若是转投与我,我可留你一命。」 仲妙的喉结滚动,有一丝紧张,刀尖抵着脖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开口道「在下恕难从命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天辰听后反笑道「仲妙先生好气节,命悬一线都能坚持本心。」 话落,云天辰将短刀收回了刀鞘,将茶杯往地上一摔,只听帐外的脚步声响起,掀起帐帘进入了帐中。 仲妙见是自己人,沉声道「将云天辰带下去。」 可这句话说出后,却不见士兵动身,云天辰走到众士兵身前,微笑道「仲妙先生,他们是我的人。」 仲妙脸色一沉道「不可能,我亲自检验过,营中绝不会混进其他人!」 云天辰笑道「可仲妙先生也知道,薛廉这只叛军是四处投奔而来的人组建而成,你可想过这些人中会混入其他人呢?」 仲妙眸子一沉,原以为刚才帐外响起的脚步声是自己人,才如此气定神闲,没想道着了云天辰的道,想着想着硬是将自己气笑了,摇头道「哈哈哈,疏忽一时啊,没想到云都伯如此深谋远虑。」 「你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云天辰看着仲妙的眼睛道。 仲妙诧异道「你不杀了我?」 云天辰点头道「我不杀你,先生若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就一定会懂得如何报答。」 仲妙一听便明了,拱手道「多谢云都伯不杀之恩,日后此恩必报。」 说完此话,仲妙转身离开了营帐,云天辰眸子一冷,转身看着身前的士兵,问道「事情如何了?」 「禀都伯,都已经办妥!」下属回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走吧,去营外候着。」 下属应声退下,云天辰离开了仲妙的营帐,走到了薛廉的帐前,还未走近,便见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从营帐中滚了出来,而后帐帘掀起,走出一人来,此人身材瘦小,却气息凌冽,满身杀气,见他腰间挂着几把菜刀,走起路来叮噹作响,手中的那把菜刀晃着森冷的血光,赫然便是离天关军中掌勺的薛珍。 薛珍见到云天辰来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薛廉已死,此事已了,我回离天关了,云都伯应该知道如何处理叛军。」薛珍扶了扶右眼的眼罩,声音还是那般平淡。 第255页 云天辰拱手道「多谢薛珍兄。」 薛珍未在停留一刻,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之中,云天辰看着地面薛廉的头颅,不禁幽幽一嘆,若是薛珍愿意上战场杀敌,或许敌人会闻风丧胆,不敢造次。 薛珍是前日夜里找到他,说是混进了叛军营地里的伙房,薛珍与薛廉有仇,说要亲手杀了薛廉,让他见机行事,两人这才里应外合。 云天辰也未多问薛珍与薛廉的关系,他也猜到了薛珍一定是薛族的人,但是这其中有何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云天辰也未作停留,一只穿云箭射入夜空中,在夜空中炸开一串火花来,早就候在不远处的不寒看到信号,立马领着兵朝着叛军军营赶去。 而后他捡起薛廉的头颅,手拿火把,将薛廉的营帐点燃,他早就吩咐人将叛军军营四处洒桐油,火势逐渐壮大,营中的士兵被惊动,慌乱的四散而逃。 叛军军营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那片夜空,不寒带着人赶到叛军军营前,遇见了逃出来的叛军,叛军没了首领,看到不寒带兵前来吓得四处乱窜,轻松的就将这些人一一抓获。 营中火势勐烈,根本无法入内,不寒焦急的紧盯着熊熊燃烧的军营大门,期待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众士兵也焦急的盯着门口,未过片刻,见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从火海里走出,一双冰冷的眸子,手中提着薛廉的头颅,背后的熊熊烈火就像为他披上了炙热滚烫的裘衣,威风凌凌,那般威武。 众士兵看直了眼,直到有欢唿声响起道「云都伯好样的!!云都伯威武!!」 「云都伯好样的!!云都伯威武!!」 众士兵跟着唿喊道。 不寒赶紧下马跪地,激动道「公子,这是薛廉的首级!」 云天辰举起薛廉的头颅,火光映照在头颅之上,看清是薛廉的样貌,众兵欢唿声更加热烈。 可只有云天辰自己知道,这头颅是薛珍取下来的,可薛珍却告诉他,想要有权势,就收下这份礼物吧。 随后,岑喜也带兵赶到,见到云天辰手中提着的首级,哈哈大笑道「我岑喜果然没有看错人!这薛廉无恶不作,搅得浒阳城乌烟瘴气,如今首级已取,大快人心!」 随后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位叫仲妙的谋士可在?」 云天辰摇头道「他逃走了。」 岑喜嘆了一口气道「此人定是料到了什么,才事先做好了逃命的准备,不知今后又会在何处遇见此人。」 「嗯,岑都尉,先善后吧。」 云天辰提着薛廉的头颅翻身上马,事先回了浒阳城。 浒阳城如今还有瘟疫,不过已经将患病之人集中隔离,云天辰将薛廉的首级高挂在城门口示众,民众无不感激涕零。 ☆、【天灯飘漫夜,风渡千万里】 云天辰独自坐在帐中,腿上盖着那块脏兮兮的毛裘,如今盖上还是那般暖和,手指轻抚过毛裘,眼中尽是相思意。 他之所以不杀了仲妙,是有自己的顾虑,他知道仲妙会转投怀南王,日后必定有能用上仲妙的时候。 而这一日,也是洬州最盛大的节日,天灯节。 这一日,洬州百姓脸上洋溢着笑意,这是幸福团圆的一天,今日夜空飘满了天灯,映得夜空亮如白昼,巫乐天和赫连玉漱也如以往一般,来到城中湖边点天灯。 巫乐天站在赫连玉漱身旁,看着飘上夜空的天灯出神。 良久后,他开口道「阿姐,我有一个疑惑。」 赫连玉漱正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听到巫乐天说出的话,微笑的问道「什么疑惑?」 巫乐天眸光闪烁,一息后眸光又暗淡了下去,夜空的天灯多美,可是他食言了,身旁少了一个人,他没有如约带天辰回洬州赏天灯。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想时刻在他身边,保护他,看着他..笑,可是后来,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我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到底是为何?」 赫连玉漱看着巫乐天些许愁苦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小天的心事,微笑道「你说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你很喜欢他,小天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吧,不懂得情爱是什么。」 巫乐天听后,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不懂,也正如阿姐所说,第一次沾染情爱这种东西。 赫连玉漱一看就知道巫乐天在想什么,轻嘆一口气,温柔道「情爱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你为了一个人,愿意放弃一些东西,甚至不惜一切,只是为了他,这也是爱。你疯狂的努力的做某些事,为了更好的保护他,给他一切,这也是爱。」 巫乐天垂眸未语,似乎还在努力理解阿姐说的这句话。 赫连玉漱继续道「情有千劫,也许经歷过后,才知面前那位是否真的将你放在心上。」 这句话,赫连玉漱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她何尝不是为此困惑。 安静了片刻,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对巫乐天来说,难以理解阿姐说的话,要看他何时才能悟到。 天灯随风飘走,心事也跟着飘走,是否能够随风渡过山河万里,飘入心上人的视线之中。 洬州城一夜未眠,灯火通明,同样的,云天辰站在浒阳城楼上,望着洬州方向,那边的夜空很是明亮,隔了这么远都能看到,可想而知,洬州此年的天灯节,天灯数以万计。 第256页 「我想与你一起点天灯,一起赏天灯,阿呜,你此刻是否也是这样想的?」云天辰神情柔和,却多了一丝失落。 「公子,夜晚风凉,回去休息吧。」不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云天辰一怔转过身,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微笑道「不寒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不寒看到了他家公子的举动,心中再清楚不过公子身后藏了什么,蹙眉道「公子,别饮酒了,彦医师的话不寒记得清清楚楚。」 云天辰嘆了一口气,他可没忘彦行歌的嘱咐过他的话,可是却难以忍住在此刻不饮酒,将手中的酒壶拿了出来,扔给了不寒,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不寒,这酒不寒喝吧。」 不寒接住酒壶,点头道「公子,跟踪田越的人回信了。」 云天辰眉头一抬问道「事情怎么样?」 「回公子,田越进了酉阳城郊外的一处白桦林,白桦林较大,道路都被雪覆盖,田越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的人跟丢了。」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轻蹙眉道「无妨,派人继续找,搜寻那处白桦林,你先回去吧。」 「是,公子。」不寒点头道,转身离开了城楼。 寒夜漫漫,云天辰在城楼上站了很久,都快天明了,他的腿刺骨的疼,直到不寒再次前来提醒他休息,他才回了营帐。 他抱着那块脏兮兮的毛裘,蜷缩成一团睡在榻上,暖意让刺骨的痛稍微缓和一些,这才有了困意,渐渐入了梦。 薛廉被除,云天辰的大名响彻了整个浒阳城,短短几日间,他取了薛廉首级,未废一兵一卒轻松拿下叛军的消息便传回了寒阳城,那日夜里他独自从火海中走出的身影,被口口相传,传来传去越传越神气。 因此百闻堂又撰写出了一篇文章,称云天辰为烈火将军。 「烈火将军?百闻堂可真是什么都能编得出来。」 云天辰摇头嘆道,他这还没当上将军呢,怎么头衔都给他定好了。 云天辰驻守浒阳城还未回离天关,再过几日处理完这里的事务,才能带兵回离天关,酉阳的镇广侯姬疏来到军营拜访,本就自来熟的姬疏,逮着他一顿夸奖,笑得就没合拢过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位话多的侯爷送走。 这一日,他前去查看患了瘟疫的百姓,他以往只是听说过瘟疫,如今亲眼见到,才深觉瘟疫属实可怕,他也无法替百姓做些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修建了义冢,派人将那些患了瘟疫死去无人收尸的尸体焚去后,再将骨灰送入义冢安葬,镇广侯姬疏也算爱民,在浒阳城修建了一座大寺庙,供人们祈福,请来寺庙住持超度死去的百姓。 巡视一圈回到军营,云天辰正享受着难得的宁静,闭着眼假寐着,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禀都伯,有位公子前来拜访。」帐外下属禀告道。 云天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显懒意道「何人?」 这几日前来拜访他的络绎不绝,他实在是太过费神,不知今日又是何人? 屋外下属禀告道「回都伯,这位公子说,他叫宁予。」 听到宁予二字,云天辰瞬间睁开了眸子,坐直身子朗声道「快快请进来!」 接着,他便见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进了帐中,见姬羡那张脸还有些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赶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姬羡兄,快坐。」 云天辰邀姬羡做了下来,坐下后,姬羡咳嗽了两声,有怜赶紧倒了茶水递上手帕。 姬羡看着面前坐着的云天辰,那熟悉的笑脸让他心中也欢喜,勾起唇角道「云兄,冒昧前来打扰,还请不要见怪。」 「怎会打扰,这里距离酉阳城不远,本打算亲自前去拜访姬羡兄,可未想到姬羡兄先来找我了,哈哈。」云天辰笑道。 姬羡身旁的有怜一脸冷意的看着云天辰,姬羡瞥了一眼有怜,吩咐道「有怜,你去帐外候着。」 有怜蹙眉应声退了出去,姬羡了一口饮茶,蹙眉问道「云兄,你身上的伤可都痊癒了?」 云天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微笑道「都好全了,姬羡兄不必担忧,倒是你,是否大病了一场,如今身体如何?」 见到云天辰脸色的担忧之色,姬羡轻摇头道「云兄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得恭喜云兄,打败叛军,取了薛廉的首级,这番勇勐之举,一定能得到皇上赏识。」 云天辰轻笑道「这些都是后话,如今银朔烽烟四起,各处都有突然聚起的反叛军,我刚听说白乌关那边,也与离天关情形一般,叛军集结,如今还在与之周旋。」 姬羡点头道「嗯,虽不能每日出门,可我也有听说,白乌关战火已经快蔓延到衍州西部边界了。」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不说这些操心事,我倒是想起来,我离开玉楔时遇见一位神医,是南国人士,他医术高超,还给诊治过我的腿疾,我能感觉我的腿疾在逐渐好转,我可以引荐给姬羡兄,让这位神医给你也诊治一番。」 姬羡听后,眼中似乎有了一丝光茫闪烁,微笑道「多谢云兄。」 云天辰给姬羡斟茶道「最近浒阳城瘟疫,姬羡兄还是不要随意四处走动,若是闲了,送信给我,我去陪你饮茶闲聊。」 「如此...甚好。」 话落,姬羡又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精緻的小锦盒放在云天辰面前。 第257页 「这是何物?」云天辰眼睛一亮好奇道。 姬羡微笑道「这是安神香,我经常用,我见你眼中疲惫,定是夜里总是惊醒,这安神香能助眠。」 云天辰打开锦盒便闻到淡淡的香气,姬羡也说得没错,他这段时日夜里总是惊醒,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多谢姬羡兄。」 「我听说,纳兰琰公子也受了伤,你们到底遇到了何事?」 姬羡紧盯着云天辰的眼睛问道,他想试探试探云天辰是否已经调查出了什么。 云天辰并未打算将他在调查的事告诉其他人,除了他和不寒,还有阿呜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对他越不利。 摇头道「那群追杀我的人,我还未着手调查,这群人销声匿迹了,恐怕难以追踪。」 姬羡听后暂时放下心来,点头道「相信自有真相大白的那日。」 「自然是,既然姬羡兄送予我一物,那我也赠姬羡兄一物。」 云天辰从身后也拿出一个长形金木色锦盒,有两掌长,半掌宽,双手递给姬羡。 姬羡接过木盒,眼中满是热切,抬眼看着云天辰,微笑道「多谢。」 「快打开看看。」 姬羡将锦盒打开来,入眼的是一只金木色的毛笔,还有淡淡的香气飘出,姬羡眼中满是欣喜,抬眼道「我很喜欢,多谢云兄。」 姬羡将锦盒放在身旁,这支笔或许他会一直珍藏着不愿意动它。 「喜欢就好,玉楔香木盛名,想着姬羡兄在家中最爱作画练字,所以我托人做的这支笔。」云天辰微笑道。 姬羡心中暖意倍增,脸上一直挂着笑,虽说因为认识了云天辰,他的计划是拖慢了许多,但那又如何,他能等。 ☆、【美酒如此多,我却不能喝】 两人寒暄片刻,云天辰将姬羡送上回府的马车,再次嘱咐姬羡注意身体,目送着马车离开。 云天辰蹙眉看着马车驶离,心中也有一丝担忧,虽然姬羡在他面前极力掩饰身体的不适,可他还是察觉到了。 姬羡唿吸时胸腔中发出那些细微的声音,使得他紧蹙眉头。 姬羡的病情加重了,希望彦行歌能有办法治好姬羡。 想到此处,云天辰赶紧转身回了帐中,提笔写信给彦行歌。 马车内,姬羡紧盯着手中的金木色锦盒,有怜也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家公子手中捧着的东西,他是真的不喜欢云天辰。 「司马卿的下属听了不该听的,我割了他的双耳,当初我说过,再有下次就不是少一双耳朵这么简单。」姬羡冷声道。 有怜听后微微蹙眉道「公子,你是想...除掉司马卿?」 姬羡用手帕捂住嘴轻咳一声,只见手帕被一丝鲜红浸染,他怔了怔,将手帕紧紧的捏在手中,眸子沉了沉道「杀,自然是要杀,还有那个田越,一併除去。」 「公子,二皇子那里...」有怜担忧道。 姬羡摆了摆手道「二皇子那里,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借他人之手杀了司马卿,绝对不能暴露,咳咳咳。」 有怜应声道「是,公子,你将接下了怎么做告诉有怜,有怜去安排。」 姬羡抬眼看着有怜的眼睛道「这事交给你,你能办妥吗?」 有怜知道他家公子因为上次的事,如今心中对他少了一丝信任,开口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公子放心,有怜绝对不会再做违背公子的事,有怜发誓如若违背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姬羡听后,微微勾起唇角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有怜重重的点头,他刚才见到他家公子脸上的笑意,是那般温柔的笑,他很久都没见到过了,既然见到云天辰能让公子开心一些,他也替公子着想,不会再去招惹云天辰。 三日后,收到云天辰信的彦行歌来到了浒阳城,刚入浒阳城的城门,就蹙起了眉头,他一看就知道,浒阳城生了瘟疫。 云天辰的帐中,彦行歌一边饮茶一边听着关于姬羡的病情,点头道「云都伯,此人的病情或许已经难以根治了。」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彦兄是否要去亲自诊治一番,再下决定?」 彦行歌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肯定要亲自查看后再做诊断。」 「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去姬府。」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彦行歌见云天辰如此心急,笑着摇头道「别急,别急,病也不是一天就能好全的。」 云天辰笑了笑,倒也不是他心急,而是他准备回离天关了,在回去之前,还是想要看看彦行歌给姬羡亲自诊断,心里也好有个底,作为友人,这点关切之心还是要有的。 两人坐上了去姬府的马车,姬羡听闻云天辰来了,还亲自来到姬府门口迎接,身上还是披着那件绣着山水的披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见到云天辰身旁还跟着一个人,看模样和穿着便知不是银朔人士,拱手道「云兄,这位是?」 云天辰微笑道「姬羡兄,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南国医师彦行歌。」 姬羡眉眼一抬,冲着彦行歌拱手道「早有耳闻,彦医师。」 彦行歌微微额首道「姬羡公子,见你面色不好,屋外风凉,还是去屋内说话吧。」 屋内,姬羡坐在书桌前,彦行歌正给他把着脉,脸上表情倒是并无变化,并未像以往给他诊治的医师那般,一惊一乍的,脸上表情变幻无穷,一看就知道对此症束手无策。 第258页 片刻后,彦行歌收回了手,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姬羡些许苍白的脸,轻声道「我给你拟一副药方,你叫你身旁的下人去抓药,每日服用三次,切记不可食用辛燥之物,我想你的症状会有所缓解。」 姬羡点了点头,行礼道「多谢彦医师。」 其实,姬羡知道,这诊治的结果彦行歌已经告诉他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说到底,他的病是治不好了,喝着药还能把命吊着。 云天辰自然也懂其中意思,轻蹙眉头,看着姬羡苍白的脸,心中也不忍,同样身有病痛,他怎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体会,姬羡的病情太严重了,若是能早一点遇见彦行歌,或许还有救。 回过神,舒展开眉头微笑道「姬羡兄,你好好休息,我和彦医师就不打扰你了,我会让人给你抓药。」 姬羡见云天辰站起身来就要走,立即开口道「云兄留步,我还有个请求。」 云天辰点头道「姬羡兄,你说。」 「日落时,来我这里一同食了饭再走,如何?」姬羡抬眼看着云天辰,期待着云天辰点头应下。 云天辰还以为姬羡要说什么,原来是想要留他吃饭,微笑道「好,我定回来陪姬羡兄食晚膳。」 姬羡勾起唇角道「好,你军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云天辰与彦行歌一同离开了姬府,云天辰蹙眉道「彦兄,姬羡的病情是否真的无法根治了?」 彦行歌那张平静的脸此刻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嗯,他病入膏肓,如今还能活着,都算是阎王爷可怜他,我给他的药方,也只能让他病情稍微缓和一些,不至于每日那般痛苦,他脸色苍白,唇齿有血迹,定是在咳血,唉,这是第三个了。」 见彦行歌突然情绪低落,云天辰疑惑道「第三个?」 「嗯,第三个我遇见后无法医治的人,虽有一身医术,却还是无法让人死而復生。」彦行歌嘆气道。 「死而復生这种事,本就没有,彦兄不必为难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不是才救过我一命吗?」云天辰微笑道。 彦行歌眉眼一抬,斜眼看着云天辰,笑道「那倒也是,不过,世间无奇不有,也不见得没有死而復生这种事,哈哈哈。」 云天辰知道彦行歌在开玩笑,笑道「彦兄言之有理。」 「我去看看城中的瘟疫吧,既然来了,以我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管的。」彦行歌看着车帘外过往的行人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此次写信给彦行歌,除了让他帮忙替姬羡诊治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彦行歌帮忙看看城中的瘟疫,是否能够找到根治的法子。 两人下了马车,来到城中隔离染病百姓的聚集地,戴上面纱查看病情。 彦行歌看着躺在地面哀嚎□□的百姓,眉头不由得一紧,云天辰也紧蹙眉头,他有几日时间没来看过,似乎染病的人又增多了。 彦行歌查看病情,询问症状,又是检查了呕吐物与排泄物,云天辰跟在他身后,见彦行歌毫不忌讳的查验这些东西,眉头都没皱一下,暗嘆此人一定行医救人之心早已入骨髓,将世俗中的繁文缛节早就抛掷脑后了。 半个时辰后,彦行歌一声未坑的开始在药房配药,熬制了一壶汤药,餵给了几个症状不太相同的人,等待服用汤药后的结果。 很快便日落西山,彦行歌还在忙碌着,云天辰帮忙跑了城中药房好几趟,彦行歌根本就没空搭理他。 见太阳落山了,又想起姬羡邀他食晚膳,便告辞离去,彦行歌倒嫌云天辰碍手碍脚,催促他赶紧离开,云天辰这才离开了隔离地,还换了一身衣服才去了姬府,毕竟姬羡体弱,万万不能沾染一丁点的病气。 姬羡早就在他用膳的房中等着了,饭菜都还冒着热气,还不时看看门口,刚想开口问有怜云天辰可来了?便听见了叩门之音响起,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姬羡兄。」 姬羡赶紧起身去开门,入眼就是云天辰那张满含笑意的脸,姬羡一时看怔了。 「在下来迟了些,别见怪。」云天辰微笑道。 「无妨,来了就好,快进来坐。」姬羡回过神来,引着云天辰坐下。 看着满桌子的菜饭菜,还有些许辛辣之物,云天辰指了指那几道菜道「姬羡兄,这些东西,彦兄嘱咐过,你可不能食。」 姬羡轻笑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吃的东西本就清淡,一定不合你胃口。」 原来如此,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劳烦姬羡兄费心了。」 「快吃吧,以免凉了。」 姬羡提醒道,刚要伸出手中筷子夹菜,便见眼前出现一只手,手中的筷子还夹着他想吃的那道菜。 姬羡拿起碗接下菜,笑问道「多谢云兄,你怎知我会吃这道菜?」 云天辰眉眼一抬,笑道「自然是你一直盯着它,我才知道啊,哈哈哈。」 有吗?姬羡自问道,他都未发觉他看过那道菜,或许是心中有其他的事? 饭桌上,两人吃着聊着气氛格外融洽,云天辰不时给姬羡夹菜盛汤,一旁的有怜黑着一张脸,见这里没他的事便退出了房间,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云天辰正吃着,瞥见一旁放着的一壶酒,似乎还是酉阳盛产的玉清酒,早就耳闻过,他还没品尝过,心中有那么一点痒,伸手想要去拿酒壶。 第259页 「云兄要喝酒?」姬羡问道。 云天辰手都碰到酒壶了,硬是愣了愣,他看见姬羡眼中的神情,似乎在问「你确定你要喝」 「我听不寒说了,云兄的寒疾不能饮酒,所以,此酒还是别喝了。」 说着,他眼睁睁的看着姬羡从他手中把酒壶拿了过去,随后脸上露出个认命的笑容道「唉,天下美酒如此多,可惜了。」 姬羡看了一眼酒壶道「我本没让有怜准备酒,或许是他看你以往爱饮酒,所以备了,我让他撤下去。」 云天辰看着酒壶,直嘆可惜,忽然想到什么,微笑道「不用撤下去,我带回去给不寒喝,那小子也喜欢喝酒。」 姬羡看着云天辰的眼睛,微笑道「你不会偷喝吧?」 这也要说出来吗? 云天辰轻嘆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我不偷喝,姬羡兄放心,你戒辛辣,我戒酒,你我二人互相督促如何?」 姬羡勾起嘴角,点头道「如此甚好,有怜,将酒撤下去。」 有怜瞬间推门而入,迅速将那壶酒拿了出去,云天辰目送着酒壶离开,轻轻摇了摇头,真的是太可惜了。 夜里,屋外又颳起了风,云天辰没让姬羡出门送他,独自回了军营,明日一大早,他就得带兵回离天关了,而岑喜派赵瑾继续守在浒阳城,直至瘟疫转好。 ☆、【抚不平的疤,解不开的结】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整顿好军队,准备离开浒阳城,彦行歌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副药房,说是以防万一,若是回到离天关有士兵生了瘟疫,就照着此药方抓药,没有生病的人喝了也能预防。 云天辰见彦行歌一脸疲惫,定是不眠不休的研制汤药,拱手道「多谢彦兄。」 「银朔正是混乱之时,一切小心,愿云都伯安康。」彦行歌拱手道。 云天辰告辞后,率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浒阳城,朝着离天关行去。 「不寒,到离天关后,你先拿着药方去城中的药房抓药,煎给小天狼喝,看看是否有效。」云天辰嘱咐道。 「是,公子。」不寒应声道。 一旁的项凌手中拿着腰间的那串铃铛,翻来覆去的看,听到药方两字,转头看着云天辰道「昨夜你去了姬府,我在帮着彦行歌照看生病的百姓,这彦行歌是有些本事的,有好几个患者的病情有了好转。」 云天辰点头道「嗯,有好转就是好兆头,就怕控制不好蔓延开来。」 从浒阳城回到离天关,仅用了三个时辰,远远的就看见辕门前站着一堆人,站在前方的几人,自然是云天辰再熟悉不过的军中好友,高潋雪,铁匠涂舟,默默无闻的大厨薛珍,还有他的下属陈卓。 陈卓身后站着的,是云天辰当初离开离天关时,未带走的几百个士兵,士兵眼神皆是热切无比,紧紧的盯着前方马背上坐着的那道威武的身影,眼中又多了几分敬畏,云天辰在浒阳城的所作所为自然很快传到离天关,他手下的兵皆是打心底里的开心,腰杆都挺直了些。 军队到达辕门前,云天辰下马来走到几个熟人跟前,拱手道「高兄,涂舟大哥,陈卓兄,许久不见,几位可还好?」 高潋雪脸上在笑,可是眉间隐隐有愁色,笑道「你大胜归来,还得给你庆贺,哈哈哈,现在该叫你云都尉了!」 一旁的陈卓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说得对,镇安将军昨日就说了,要我说,以咱们都尉的战功,镇安将军给的官职该再高点,校尉多好啊,或者直接给个中郎将!」 众人听后笑了笑,涂舟哈哈大笑道「哈哈,镇安将军是怕云兄连升几级就心生傲气,放心,以云兄的资质,以后绝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 「说得也是,这不是已经传开了吗,咱们云都尉就是烈火将军,哈哈哈。」陈卓满脸的自豪之色。 「欢迎回来。」薛珍看着云天辰微笑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微笑道「薛大厨,心情似乎不错。」 薛珍点了点头未讲话,他前不久刚刚斩了仇人的头颅,能不开心吗? 云天辰拍了拍陈卓的肩膀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哪是辛苦,能在都尉手下做事,就是荣幸!」陈卓恭敬道。 云天辰扫了一眼陈卓身后的兵,朗声道「兄弟们辛苦了,日后,我定带着大家一同征战,一同得胜归来!」 士兵们一听,全身一振,眼神更加坚定,众人齐声道「誓死跟随云都尉!」 欢迎仪式结束,云天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还未脱下战甲就与高潋雪一同去了军医处,去看望小天狼。 「高兄,小天狼如今情况如何?」云天辰蹙眉道。 高潋雪眉头一紧,轻摇头道「好在他身体强健,还能撑下去,可是到现在还未有治疗的法子。」 云天辰点头道「我在浒阳城也见到了这种瘟疫,不过我认识一个别国医师,似乎有了法子,我已经让不寒去抓药了,就看有没有效果。」 高潋雪听后,暗淡的眸子终于出现一丝光亮,转头笑看着云天辰道「你总能带来好消息,多谢你,云天辰。」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了小天狼如今住着的营帐,这个营帐单独搭建在一处开阔地,还有士兵把守,不得外人靠近。 看守得士兵见到是云天辰和高潋雪,眼睛一亮,毕竟是刚刚得胜归来的云都尉,自然眼中有敬畏。 第260页 「云都尉,神射手,还请戴好面巾,以免沾染病气。」 恭恭敬敬的将面巾递给云天辰后,目送着云天辰二人进入了营帐。 一进营帐,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帐中很安静,似乎只有小天狼独自在此处。 接着屏风后传来一道略显烦躁的声音「出去,本都尉不吃药,苦得连狗都不吃,咽不下去!」 云天辰眉眼一抬,他还以为小天狼如今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没想到声音还这么响亮,哪像是生病得的人。 他嘴角一勾,慢慢踱步到屏风后,见小天狼正躺在床上,手枕着头,一只脚还架在另一只腿上,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脸色倒还不错。 小天狼听到了声响,但是没睁眼,懒散道「放下就走吧,别待久了沾染上了瘟疫..」 「我还以为你病入膏肓了,没想到这么精神...」云天辰笑道。 嗯?小天狼勐地睁开眼,弹坐起身来,见到云天辰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盘坐在床上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凤眼一挑道「好久不见啊,云天辰,听说你立战功了,还升了官,如今与本都尉平起平坐了。」 云天辰摇了摇头道「哪敢啊,虽说是个都尉,可也不及小天狼杀敌立功立得多啊,还得请小天狼多多关照才行。」 小天狼满意得点头道「这话我爱听,哈哈哈。」 「今日的药你又没喝?」高潋雪双手环胸一副审问小天狼的模样。 小天狼眼神有一丝闪躲,不以为然道「本都尉不想喝就不喝,这不是还没死吗?」 高潋雪嘆了一口气,还真是够他操心的,自从小天狼病倒后,哪次不是他又骗又哄的让这个病秧子把药喝了,还真是个小孩性子,死犟。 「昨天听你梦话,说要吃安生小饭馆的猪蹄,我给你买回来了。」 高潋雪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小天狼,小天狼略微诧异,伸手接过道「你没事大半夜听我梦话干什么?不过还是多谢你,正好我饿了,云天辰,你要吃吗?」 云天辰摇头道「不用,你吃吧,我还有事问你。」 「什么事?」小天狼啃着猪蹄问道。 「你身患瘟疫,这么久以来,都是何人给你诊治的?「云天辰沉声问道。 「刚开始是苏军医一直查看我的病情,后来换成了杜长秋,怎么了?」小天狼问道。 云天辰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药还是要喝的,我让不寒煎了药拿过来,这药可是关键,若是你有所好转了,说明药有作用,那么浒阳城的百姓就都有救了,你也不用一直被隔离。」 小天狼听后,手中动作顿了顿,脸色沉了沉,问道「浒阳城的瘟疫如何了?」 听到小天狼的语气变了,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云天辰道「瘟疫有所好转,你放心,瘟疫会早日结束的。」 小天狼点了点头,一直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头倒在床上,背对着云天辰二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快走吧,待久了会染上病的,放心,我会喝药。」 云天辰轻蹙眉,他不知道小天狼为何情绪低落,突然赶他二人离开,也不再打扰,点头道「你好好休息,记得喝药,明日再来看你。」 「我晚上再来,想吃糖葫芦吗?」 高潋雪问道,可是过了片刻都未等到小天狼回答,蹙眉转身与云天辰离开了营帐。 营帐外,云天辰不解道「高兄,小天狼刚才怎么了?」 高潋雪嘆了一口气道「唉,说到瘟疫,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处伤疤,他娘亲当年,就是死于瘟疫。」 「小天狼的娘死于瘟疫?何时何地的瘟疫?」云天辰问道。 高潋雪沉声道「五年前红白县一个小镇上闹了一场瘟疫,逐渐蔓延到红白县,因此红白县城门紧闭,小天狼的娘就死在这场瘟疫,他娘没有入城,害怕入了县城中,让城中百姓染上瘟疫,就死在城外.....所以小天狼没能见他娘亲最后一面,见到的只有一堆烧成灰烬的骨灰.....」 云天辰听后怔了怔,这才知道当初问起小天狼的娘亲时,小天狼的神色那般伤痛,原来是有一个遗憾和伤疤在心里,也怪不得提到瘟疫,小天狼就变了一副模样。 失去至亲之人,应该很痛吧,小天狼的性子,人前虽然一副傲气的模样,好似没有他战胜不了的,可私底下,却是个性格倔强需要人哄的小孩,这样的性格或许与他娘亲的离开也有关系。 营帐中,小天狼回忆起他与娘亲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泪水蒙了眼,嘴里念道「娘,你说瘟疫是不是专找你我二人,它害死你,如今还想害死我,可我偏偏不让它得逞,娘,说好的,孩儿要当大将军光宗耀祖。」 云天辰回到自己的营帐,座椅都还没坐热乎,就被叫到了军机大殿中。 他想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如今最想逮着他问罪的人,一定是最爱奇才的公孙彦将军,果不其然,军机大殿中只有镇安将军赵寂和公孙彦二人。 公孙彦黑着一张脸,瞥了一眼云天辰,嘴里就钻出一句酸熘熘的话「你说这宝贝带走就带走吧,半道上还给弄丢了,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 「好了,公孙将军,还是听听云天辰怎么说吧。」赵寂打断公孙彦的话,示意云天辰坐下说话。 云天辰坐在了公孙彦对面,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公孙彦那张黑脸左右晃来晃去,就是不给云天辰好脸色。 第261页 心里嘆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会有这道坎,不过他相信公孙彦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站起身来冲着公孙彦抱拳道「公孙将军,晚辈先给您道个歉,巫乐天的离开,让公孙将军痛失爱将,实在遗憾,不过,这件事请容晚辈详细说来。」 公孙彦见云天辰认错态度还不错,毕竟小辈都认错了,他这个长辈也该拿出气度来,脸色缓和一些道「那你将这件事详细说来。」 云天辰坐下后,娓娓道来他去到玉楔发生的事,他自然有所隐藏,他有自己的计划,那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游子倍思亲,无愁难成句】 公孙彦听后,蹙眉点了点头,眉宇间多了一丝凝重,手捋着自己的鬍鬚道「看来怀南王是准备开战了...」 赵寂点了点头,他早就收到了密信,信上所说的与云天辰讲的八/九不离十,凝目道「近日银朔不太平,边关恐有生变,游离在边关附近虎视眈眈的部族也盼着银朔大乱,离天关切不可乱了方寸,这件事静观其变,但也不可坐以待毙,一定要时刻警惕,派兵剷除突起的叛军,不能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公孙彦与云天辰站起身来抱拳道「属下领命!」 「好,你们回去吧,好好训练手下的兵,距离大战不远了。」赵寂沉声道。 公孙彦与云天辰皆点头领命,镇安将军都说大战在即了,那一定没差,公孙彦退出了军机大殿,而云天辰站着原地并未有离开的意思。 赵寂虚眯着眼问道「云天辰,你还有何事?」 云天辰抱拳道「将军,属下有一个疑问,将军能否告知?」 「你说。」赵寂点头道。 「军中的军医苏吕先生,他是否真的对瘟疫束手无策?」云天辰问道。 赵寂一听便知这句话有其他意味,未点破,点头道「苏军医正在研制药物,你放心,小天狼会没事。」 云天辰抬眼看着赵寂,脸上带着浅笑,继续道「属下托人将一副药方交给了苏军医,看看对他研制药物的进度是否有帮助。」 「哦?药方,何人的药方?」赵寂问道。 云天辰便将来龙去脉告诉了赵寂,赵寂听后,似乎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希望此药方有效,你这次除叛军立功,本将军升你为都尉,是否委屈你了?」 云天辰笑道「怎会委屈,这都是属下该做的,无论官职大小,属下都定会尽心尽力保家卫国。」 「哈哈哈,可杀敌立功本就该论功行赏,你就不想争取争取?」赵寂笑问道。 云天辰心想,他还敢争取什么,这回出去一趟将巫乐天弄丢了,没罚他都算客气,他还是多多立功,自然就功成名就了。 「属下不敢,说实话,此次弄丢了人,是有罪之身,怎敢再争取什么,说到论功行赏,若不是此次岑都尉手下的赵瑾杀敌勇勐,拖到我带援军到来,才不至于丢了浒阳城,要赏也该赏他和众士兵。」云天辰一脸认真道。 这是一番肺腑之言,赵寂也能明白其中意思,点头道「本将军知道了,看你似乎还有话要说,就一併将话说完吧。」 云天辰微笑道「刚才说到苏军医,他有个学生,叫...我想想,叫杜长秋的,他是何时入的离天关军营?」 赵寂微微蹙眉,想了想道「该是三年前,苏军医从衍州带回来的,当时就在本将军面年前夸奖他这个学生,说是难得的奇才,哈哈,也就留了下来,你为何要问此人的事?」 云天辰摇了摇头道「是这样的,听说他在照顾小天狼,就顺便问问,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赵寂轻轻点了点头,凝目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小子是不是瞒了什么,为何突然问起此人,虽然疑惑,可却无暇深思,如今更让人头疼的自然是越来越多的反叛军。 云天辰离开军机大殿,便回去巡查练兵了,巡视片刻回到帐中休息,见到桌上摆了一盘堆成尖的花生米,摇头一笑道「小天狼啊,这么多花生米你是想撑死我?」 花生米旁边还摆了一壶酒,酒壶下压着一张纸,云天辰拿起来看了看,是小天狼的字迹没错,写道「三更瞭望塔见。」 云天辰眉毛一挑,心想这小子居然还敢偷熘出来,就不怕散播了瘟疫吗?可他也不意外,小天狼的性子,一日不摸他那杆银枪都浑身不自在,一直在营帐中待着估计会发疯。 云天辰放下信纸,拿起筷子夹花生米吃,可怎么夹也夹不起来,索性放下筷子,用手捻起花生米扔进嘴里。 随后突然想到以前小天狼吃花生米时对他说的话「吃的时候得多扔点在嘴里,那种饱满酥脆得感觉很是让人满足,嘿嘿,要不你也试试?」 云天辰此刻也照做了,用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往嘴里塞,越是咀嚼越是觉得香脆,眼睛一亮,小天狼没骗人,果然有满足感。 他也没想到,他如今的举止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或许环境使然吧。 「公子,药已经给送去给了小天狼都尉」不寒走进帐中道。 云天辰此刻嘴里还含着花生米,吐词不清的道「好,你可看到他喝了?」 不寒没听清楚,蹙眉问道「啊?公子你说什么?」 云天辰将嘴里东西往下咽了咽,可咽得太急被哽住了,瞬间就瞄到了桌上的酒壶,刚伸手,就感受到了不寒的眼神,又将手收了回去,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将食物顺了下去。 第262页 「咳,我是说有看到小天狼喝下去吗?」云天辰拍了拍胸脯缓了缓说道。 不寒脸上有一丝笑意,他还是好久没看到公子这么有趣的模样,正了正神点头道「送去后,小天狼都尉就喝光了。」 云天辰眉毛一抬,看着不寒脸上的笑意,也知道时因为刚才那一幕逗笑了不寒。 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走到桌前抬手在花生米前扬了扬,闭上眼睛闻了闻香气,嘴里嘆道「嗯,花生米真的太香了,不寒要不要试试?」 不寒看着桌上那盘堆成尖的花生米,咽了咽口水道「还是算了吧,不寒还不饿...」 云天辰睁开眼,定睛看着不寒,微笑道「不寒,过来坐,咱们饮酒吃花生米。」 不寒上前道「公子,你不能饮酒。」 云天辰坐下后嘆了一口气,被不寒看得也太紧了,摇头笑道「一时改不了口,可惜了,好酒配好菜,这花生米配美酒肯定香,那我们饮茶吃花生米总可以了吧?」 不寒在对面坐下后,给云天辰斟茶道「公子,喝茶。」 「你吃花生米,要抓一大把吃,才香。」云天辰微笑道。 可不寒总觉得这笑容似曾相识,有点不安,可手还是伸向花生米,抓了一大把,在云天辰的注视下吃了下去。 云天辰倒了一杯茶给不寒,笑问道「可好吃?」 不寒也是眼睛一亮,公子居然没骗他,他还以为公子要拿他打趣呢,点头道「很香,公子今日脸上愁色消散了些,不寒替公子高兴。」 云天辰微笑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愁了,只是学会了苦中作乐而已,吃着花生米道「我记得以前你总爱拿花生米餵奶牛,那小傢伙吃得可开心了。」 说到奶牛,又想起当时陪云萌去集市买狗时,指着这只狗高兴得跳起来喊道「奶牛奶牛!」 「嗯,奶牛如今应该也长大了,公子也很久没回过将军府,本是有机会的。」不寒蹙眉遗憾道。 云天辰哪能不思念家人,垂眸道「忠孝难全,等到大嫂临盆,若是有机会就回一趟将军府。」 可这个机会,是何时也未知。 不寒低声道「公子,杜长秋...需要立刻除去吗?」 云天辰轻摇头,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事要问他,他若只是一心想害人,而不是受人指使,倒可以直接除掉,可若是这背后有罪魁祸首,还得揪出来才行,也不知道杜长秋还害过何人,近日小天狼的吃食汤药,都要好好检查,或许,你可以亲自送去。」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 「对了,温谨那里,有消息传回吗?」 云天辰蹙眉问道,这次等的时间有些长,莫不是温谨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寒摇头道「还没有传回消息,要继续传信给三皇子吗?」 云天辰摇了摇头,若是温谨遇到了难处,现在就不该再送信前去,还是等回信好。 「不寒,你派人打探一下,看看宫中最近发生了什么。」 不寒点了点头,饮茶道「公子,听说白乌关也出现了几批反叛军,不知道二公子他如今如何了。」 「嗯,他也没回信....」 云天辰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在浒阳城时,得知白乌关突发战事,就立刻送信前去,可到了如今还未手道他二哥的回信,消息也传得很慢,并不知道如今的白乌关情况如何。 想到信件,他写了好几封信给阿呜,可是每次写完,都没寄出去,如今也有厚厚的一叠了,如今的形势,他和阿呜,还是不要联繫得好,或许他们都该冷静下来,好好的再审视一番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寒见他家公子垂眸不说话,似乎在想事情,便没有打扰,默默的退出了营帐,还顺带收走了桌上那壶酒。 云天辰回过神来时,发现营帐中只剩下他一人,不寒何时离开的他都不知道,果然还是太思念某人了。 夜晚,离天关更是寒冷,九月间就如同冰窖般,还能看到唿出的热气,云天辰揉了揉腿,又盖上那块毛裘,坐在桌前看书到三更,期间睡过去几次,都惊醒了过来。 三更时,云天辰端起那盘花生米去了当初小天狼经常去的那座瞭望塔。 刚走上塔顶,就见到小天狼正坐在围栏上,还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不过戴了一副面罩,罩住了口鼻,只看到一双锐利的凤眼露在外面。 ☆、【我眼中的月,何时才能圆】 云天辰缓步走到小天狼身旁,看着天上银白的弯月,嘆道「偷偷摸摸出来,就不怕哪一日被人发现了?」 小天狼那双凤眼一挑,眼中有笑意,瞧见了云天辰手中那盘堆成尖的花生米,蹙眉道「我不是叫人拿了一壶酒给你吗,你不带酒来,带花生米来有何用?」 「没办法,酒被收走了,只能吃花生米。」云天辰微笑道。 「谁人敢动你的酒?」小天狼问道。 云天辰翻身坐在围栏上,笑道「没人敢动我的酒,只是医师嘱咐我不可饮酒,不寒看得紧,以后喝酒还得偷偷摸摸了。」 「噢?你为何不能饮酒?」 小天狼不解道,他还不知道云天辰患有寒疾。 云天辰伸手夺过小天狼手中的酒壶,仰头饮下后,擦了擦嘴角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提也罢,你戴着面罩,怎么喝酒啊。」 小天狼听后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一根小芦苇管,打开酒壶来将芦苇管插了进去,然后伸进面罩里吸着酒水,还发出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第263页 「还真有你的,你不会在酒壶里吹泡吧,幼稚。」云天辰笑着打趣道。 小天狼停下动作,笑道「你回来我很开心,在营帐里待着都快闷死了,还好你把薛廉解决了,不然我就单枪匹马沖回浒阳城取了这狗贼的性命!」 「哈哈哈,果然还是小天狼,见你精神状态不错,倒也放心了,说明那药方有效果。」云天辰笑道。 「嗯,这瘟疫还要不了我的命,待瘟疫好了,我便带兵踏平了反叛军。」小天狼捏紧拳头道,毅然决然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望向洬州方向,他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不经意间就会望着那个方向,那里有他思念的人。 小天狼看到了云天辰眼中的愁意,他知道云天辰定是在思念巫乐天,眸子沉了沉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你也不会告诉我,可巫乐天毕竟是怀南王的人,终究是会在战场上相见,到那时,你可不能手软。」 云天辰没说话,拳头紧了紧,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这句话里的场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可是,小天狼说的并没有错,始终是要面对的,纵使他百般不愿。 可他怎能将刀尖对准阿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绝不会做伤害阿呜的事。 「我对任何敌人都不会手软,可是对他不行…」云天辰轻声道,声音是那般柔和。 小天狼饮着酒,将一只手搭在云天辰肩上,抬眼看着弯月轻声道「你知道这月亮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弯钩,像镰刀,有尖有刃,在这些夜里,不知道划破了多少人的心啊…」 小天狼伸手指了指弯月的两端,眼中也布满了思念,他在思念他的娘亲。 「别这么沮丧嘛,它也有圆满的时候。」云天辰微笑道。 小天狼收回手,眸光暗淡几分,低声道「那是假象,在我眼里,它从未圆满过。」 此刻小天狼的情绪如此低落,云天辰也猜到了,定是因为在思念已故的至亲。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该好好的活着,让已故的人安息。」云天辰安慰道。 小天狼勾起嘴角苦笑一声,转动眼珠子看着云天辰,语气平淡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我看得出来你心中只有巫乐天,我是没机会了,不过,我们还是好友,以后偷偷喝酒算我一个。」 这话一出,云天辰还蛮意外,就以小天狼不服输的性子,哪能如此轻易放弃。 「自然算上你,若是被不寒抓住,我也好拿你脱罪,哈哈哈。」云天辰笑道。 「你不怕我将瘟疫传染给你?」小天狼问道。 「怕,你可要离我三尺远才行,我可不想患病。」云天辰挑眉道。 小天狼听后却又挪近了些,勾住云天辰的脖子道「这倒无妨,死不了的,这不是有了医治的法子了吗?」 云天辰本也是开玩笑,拍开小天狼的手,笑道「那是自然,快回去休息吧,不早了,早点好起来,早些带兵杀敌。」 小天狼吃疼把手收了回来,昂起头道「我有天狼军,天狼军所过之处,反叛军必死无疑,如今你也手下也有了诸多士兵,也最起码有五万了吧,不打算打造一批精兵?」 云天辰嘴角一勾,笑道「什么五万,我有十万…」 十万? 小天狼愣了愣,心里也咯噔一下,这可是比他的兵都多,不对啊,这一趟回来也没见有这么多兵啊… 「十万?你没骗我?」小天狼睁大眼睛再次确认道。 云天辰点头道「你叔叔又给了我五万兵,虽然我的官职没到统领十万兵的地步,可是镇安将军说这与官职高低无关,我便收下了。」 小天狼眸子一凝,他以前在他叔叔面前讨要兵马时,还得陪他叔叔下一个月的棋,最后也才只是给了不到万人,这云天辰一句话都没说,他叔叔说给就给了,还给了五万,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是有一丝嫉妒。 「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回过神,小天狼摇头道「没事,恭喜你,好好训练这十万兵,若是你练不好这些兵,给我也行。」 「哈哈哈,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兵让给别人啊,放心,我定练好这些兵,还需要小天狼多多指教。」云天辰笑道。 小天狼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我回去了,明日记得带卷饼来给我。」 话落,小天狼飞身掠下了瞭望塔,朝着他的营帐走去。 云天辰抬眼看着天空那轮弯月,是如小天狼所说,月如钩还泛着寒光,轻嘆道「我眼中的月,何时才能圆?」 又静坐了片刻,才离开了瞭望塔回到营帐,裹着毛裘睡了过去。 辰时,云天辰将他手下的兵安排妥当,将陈卓升为了屯长,领着兵操练,至于跟着来离天关的项凌,就因为云啸将军的一封信,他被留在了离天关,留在云天辰的身边,从收到信那天起整张脸都是黑的,都过了两日了,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不是喜欢挥舞你那杆黑蛟枪吗?离天关是个好战场,与我一同去踏平反叛军,以你的武功,谁人能近身啊。」 云天辰看着黑着一张脸的项凌,他知道项凌一定是想要回玉楔去见他的小相好,若是下一刻项凌说出不稀罕留在离天关的话,他就放项凌回去。 等了片刻,项凌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眉头紧了紧,手中紧捏着黑蛟枪,他的愿望不就是上战场杀敌立功,他也不在乎什么名利,只要能拿着他的黑蛟枪驰涄沙场,也不枉他这些年努力练武的苦心。 第264页 可是,儿女情长与他的夙愿,难两全。 「别废话,我去训练了。」项凌紧握黑蛟枪,毅然转过身,留给云天辰一个背影。 云天辰嘴角勾起,他还真是猜中了,这小子心中是有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年努力学武,都快成武痴,还总是找他麻烦,不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吗。 「我将三万兵交给你,你可训练好了,项凌,可别让我失望。」云天辰笑着朗声道。 项凌身形一愣转过身,紧盯着云天辰,脸色似乎缓和不少,眼中略微带了一丝惊讶,声音有些不自然,极力掩饰自己的兴奋道「三万兵...咳咳,三万兵给我训练?」 云天辰点了点头,微笑道「你没听错。」 项凌的眼睛瞬间一亮,嘴角勾了起来,随后又立马收了回去,轻咳一声道「算你云天辰慧眼识珠!我去练兵了,告辞!」 项凌转过身,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不少,黑蛟枪还在手中打个旋儿,那张脸上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眼中的神情又坚定几分。 看着项凌兴奋的样子,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他也要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看了一眼军医处的方向,朝着军医处走去。 因为近日多战事,军医处的伤员众多,云天辰一路走来都是紧蹙眉头,走了不远,便见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给伤员查看病情的杜长秋。 云天辰眸子微凝,此人看起来无害,一副济世救人的活菩萨模样,脸上总是挂着笑,可却是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摇头笑了笑便朝着杜长秋走去。 「杜兄,这些日子幸苦你了。」云天辰微笑道。 杜长秋听到云天辰的声音,转过身来施礼道「云都尉,我会都还未贺喜云都尉大胜归来,伤员众多,无法抽开身来。」 云天辰微微垂眼看着杜长秋,自然比他矮了一大截,微笑道「无妨,待杜兄有空闲了,再庆贺也不迟。」 杜长秋看着云天辰的双眸,眸中的神情让他微微一愣,就像锐利的剑,有隐隐压迫感,瞬间移开目光,转身收拾着药盒道「云都尉找到在下,是有何事?」 云天辰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杜长秋道「杜兄给的治腿疾的药已经吃完了,本都尉发现越来越离不开此药了,所以,还请杜兄再给我一瓶。」 杜长秋低着头,听到此话后眉头微微一紧,也是有一丝疑惑,为何云天辰吃了此药还生龙活虎的,一点都不像是中了毒。 伸手接过药瓶,抬起头微笑道「原来如此,在下过会儿亲自给云都尉送去如何?」 云天辰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就不打扰杜兄查看病情了,告辞。」 话落,云天辰转身离开,杜长秋的笑脸逐渐收敛,旋即双眸转为一片冰冷,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背影紧紧的咬着牙根。 ☆、【包藏祸心者,除之不留患】 云天辰回到营帐,如今只用等着杜长秋前来找他,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继续调查,之前商鸠给他的信中被提起的「阎王」,在薛珍斩了薛廉头颅的那晚,又被薛廉提起,薛珍将这二字告知了云天辰。 而他会怎么做,薛珍也并不关心,他自然不会将此事透露出来,甚至连镇安将军他都只字未提,只写了密信给商鸠。 「阎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云天辰手指磨砂着下巴道。 阎王与紫铜亦或者是那个送信的神秘人之间,是否有联繫,他还无法确定。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身边的隐患除去。 「公子,姬羡公子派人送来了信。」不寒走入营帐,将信呈给了云天辰。 云天辰接过信来看,信上所写简短的一句话,是姬羡邀他前去酉阳城中赏玉雕。 看完信,云天辰提笔微笑的写下简短的几个字,他自然会如约前去。 「将这封信送回给姬羡吧。」 不寒接下信,点头道「是公子,苏军医那里传出消息,说是公子带回来的药方能治好瘟疫,不过药性弱了些,他加以调整就可给身患瘟疫的人服用。」 「有用就好,还得多谢彦行歌,待苏军医调整好药方,就安排人去红白县城中布施。」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点头应下后便退出了营帐。 看了兵书片刻,便着手撰写了他自己的练兵手册,为了他的十万兵,这十万兵里有占了六万的新兵以及四万老兵,这两者的训练方式都有不同,必须根据两者的自身能力来调整练兵的规划。 说到底,镇安将军算是将一半的新兵交给了他训练,这算是对他的赏识,新兵虽然各种能力都不如老兵,可这是军队里的新鲜血液,也是最有朝气的兵,将一张白纸要画成一副好画可不容易,他也要打造属于他自己的精兵。 云天辰午后去给小天狼送卷饼,送完后又回了营帐,直到日落,才将笔墨纸砚收好,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出了营帐找到不寒项凌和陈卓,几人围着篝火吃着晚饭。 陈卓将手放在篝火上方暖着手,嘴里恹恹道「离天关近日越来越冷了,一坐着不动冷气就往里灌,怪不得这叫离天关,离天太远够不着太阳,所有才冷!」 众人笑了笑,这算是什么歪道理,不过用来寻开心倒还不错。 项凌吃着玉米馍馍喝着粥,瞥了一眼云天辰道「你给的三万兵都是新兵,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不能挑不能扛的,我怎么练?」 第265页 云天辰正要说练兵的事,笑道「别急啊,我废了一日时间写了些东西,一会儿你拿去看看就懂了。」 项凌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云天辰看向陈卓和不寒二人,继续道「你们二人一会儿与项凌一同来我营帐。」 「是,都尉。」 陈卓点头道,脸上还露出个憨厚无比的笑容,莫看他憨憨的样子,其实人不笨,还武功了得,自然也忠诚,这也是云天辰为何选择用他。 「公子,记得喝药,我已经亲自煎好了,近日天气越来越冷,公子注意身体。」不寒在一旁提醒道。 陈卓也附和道「对,都尉,您可要注意身体啊,这战事连连的,若是出兵还得靠您呢!」 云天辰笑道「哈哈哈,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好好练兵,迎接战事。」 「都尉,我听说白乌关那边的战事紧迫,连着出现好几个反叛军,逼得北卫将军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陈卓蹙眉道。 「压箱底的东西...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云天辰不解道,他都未收到消息,陈卓是从哪听到的? 陈卓这才反应过来云天辰还不知道此事,回话道「都尉,是这样的,新兵里有的兵街坊邻居混得熟,早就得来了书信,我也是今日从他们那儿听来的。」 「你说的压箱底的东西,是何物?」项凌开口问道,他也很是好奇。 陈卓嘿嘿一笑道「都知道自前朝起公输家的机关术盛名,后来公输一族的那座山一场大火毁于一旦,什么都不留,人也没了,留下的都是些小辈,老一辈的人全都死了,唉,如今沉寂了,再也造不出具有威胁力的武器。」 「你是说,压箱底的东西是公输一族造的武器?」不寒道。 「可我得知,公输一族造的武器,早在前朝最后那位皇帝登基后,就下令全部销毁了。」项凌接话道。 陈卓点头道「说是销毁了,可天下之大,总有漏网之鱼。」 云天辰蹙眉点头道「公输一族的武器势必让人眼红,自然要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世,这也说明白乌关战事极其紧迫。」 「公子所言甚是,皇上已经下令调度兵马前去支援了,离天关和白乌关都是要塞,必须要严防死守,有这公输一族的武器在,胜望也会提高,说不定离天关也有公输一族的武器。」不寒道。 「是吗,可是我去过军械库,除了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没见什么奇怪的武器了啊...」陈卓摊了摊手外加一脸疑惑道。 项凌轻嘁一声道「嘁,能让你见到的能叫秘密武器吗?那肯定是被藏在只有镇安将军才能知道的地方。」 「嘿嘿,项凌小兄弟说得没错,秘密武器怎能随便让人见到。」陈卓摸了摸头笑道。 云天辰看着篝火里晃动的火苗,又想起韩权让他保管的那只机关鸟,韩权到底和公输一族有何渊源,是否知道一些关于公输一族的事,待他见到韩权,再仔细地问个清楚。 几人围着篝火闲聊片刻,因为离天关临着极寒之地,唿啸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没坐片刻便回了营帐休息。 云天辰将他撰写的练兵手册交给了不寒项凌和陈卓,他亲手抄了三份,自己留一份,可把陈卓感动得都快流眼泪了,行了个大礼激动的离开了营帐。 项凌道了声谢便也离开了,这可是云天辰听到项凌第一次给他道谢,说明项凌心情不错。 不寒则是端着汤药放在了他的桌上,站着桌前一动不动的将他盯着,要看着他将汤药喝尽才离开。 云天辰刚将药碗端起送到嘴边,便听见帐外禀报导「都尉,杜医师求见。」 他手顿了顿,将药碗放下道「请他进来。」 不寒退到了一旁安静的站着,见杜长秋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云都尉久等,在下失礼来晚了,打扰了云都尉休息。」 「无妨,杜兄请到桌前来坐,也好让你再替我诊治一番。」云天辰微笑道。 杜长秋一张脸上挂着浅笑,走到桌前坐下,正好看到云天辰面前那碗汤药,还冒着热气,便问道「这是?」 「你给的药吃完了,便换了药服用,效果也还不错,不过还是你的药丸省事。」云天辰语气平淡道。 「原来如此,若是服用此汤药奏效,那就不必服用药丸了。」杜长秋微笑道。 云天辰眉毛一挑问道「哦?杜兄都没看过此药就说此药奏效,未免太草率了吧?」 杜长秋微微额首道「在下不过小小医师,既然云都尉吃了药丸没有奏效,说明在下的药对此症无效,实在是无颜再将药丸给云都尉服用。」 云天辰微眯眸子,笑道「杜兄何必妄自菲薄呢?你是苏军医的学生,当年苏军医将你带回离天关,还称赞你是奇才,你的药怎会无效。」 说到此处,杜长秋面色微微变了变,眉头紧了紧,拱手道「我再为云都尉诊治一番吧,看看是否有好转,若是服用汤药见效快,就改为汤药每日服用。」 云天辰知道杜长秋心里有些慌了,一个劲儿的推脱,点头道「好。」 杜长秋给云天辰把着脉,心里也确定了云天辰体内的毒已经被解了,而且寒疾也有了好转,再想起云天辰从浒阳城带回来的那副治疗瘟疫的药方,他便也能猜到是这位医师给云天辰诊治过腿疾,是否也发现了体内的毒? 第266页 「很好,云都尉的寒疾有所好转,相信此汤药奏效,所以只需要按时服用,假以时日便能痊癒。」杜长秋微笑道。 云天辰抬眉看着杜长秋的眼睛,眼神冷了几分,沉声道「杜兄是否还发现了什么,发现了本该存在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杜长秋身子一僵,看着云天辰的双眸,他竟是有些想要后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紧张之色一览无遗。 云天辰见杜长秋的反应,也正是他想要的,随后从一旁的盒子拿出一颗药丸捏在指尖,看着药丸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颗药丸,这些日子总是忘了吃,也好在我忘了吃,不然就遂了杜兄的意了。」 杜长秋将视线投向药丸,紧紧的蹙眉,既然已被知晓,也不必再掩饰什么,他也做了准备,手缓缓的朝着腰间伸去。 可是,他不会武,在云天辰面前玩儿阴招,简直是不自量力了些。 云天辰瞥了一眼杜长秋,沉声道「还是奉劝你一句,将那些手段收起来,这营帐中,除了你,都是战场上舔刀饮血的人,你是没有可趁之机的。」 杜长秋瞳孔一震,手中动作顿了顿,就这一息间,一旁站着的不寒已经来到他身后,将他腰间藏着的那把匕首夺了去,正如云天辰所说,他没有机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长秋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拳头紧握强装镇定,却不敢抬眼与云天辰对视。 ☆、【离天关细雪,催生两鬓霜】 云天辰将药丸放在杜长秋面前,冷声道「吃了它。」 杜长秋盯着药丸,紧蹙着眉头,他知道只是一颗药丸不会中毒而亡,可他也不知道这颗药丸是否被云天辰调换过,若这是一颗毒药,他岂不是直接一命呜唿了。 「不敢?」云天辰冷笑道。 杜长秋蹙眉道「我如何知道这不是一颗毒药?」 「哈哈哈,苏军医说你是奇才,我倒是觉得你是用毒奇才,想必杜兄在用毒方面是得到过真传的,不知师从何处?」 云天辰问道。 杜长秋听后,紧捏着拳头垂着眸子道「无可奉告。」 没想到还有些脾性在,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嘴硬,云天辰勾起唇角继续道「谁指使你做的?你告诉本都尉,本都尉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杜长秋垂着眸子,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不知到底是害怕紧张还是触怒了他。 过了片刻,杜长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天辰,那双眼里泛着泪光,除此之外全是恨意,放声讥笑道「哈哈哈哈,说得真好,饶我一命?你们云家,你爹当年有想过饶我族一命吗?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才解恨!」 云天辰看着杜长秋那张近乎愤怒到扭曲的脸,微微蹙眉问道「我云家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之入骨?」 杜长秋冷笑道「你们云家,若是以前没有杜家的帮助,如今怎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说到底就是云啸忘恩负义,踩在我杜家所有人的尸体之上坐在了如今的位置!」 云天辰脸色沉了沉,冷声道「你说我云家忘恩负义,却又不肯说明缘由,我怎能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杜家代代行医救世,却在当年政变时毁于一旦,杜家主将云家主从鬼门关拉回来时,说得多么好听,万死不辞定当报恩,可到了危在旦夕之时,你云家却见死不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哈哈哈,真是万分绝情!」 说到此处,杜长秋泪水夺眶而出,他将堆积在心里的所有的苦痛一同嘶吼而出,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回想起以往自己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恨意更浓。 云天辰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并不知道此事,不过若真有此事,我代先辈给你道个歉,不过,你的年纪与我相仿,怎能清楚先辈那个时期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添油加醋的结果,又或许是某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故意说给你听的,这件事的真假恐怕只有先辈才知道了。」 杜长秋紧咬着牙根看着云天辰,面前这个人居然还在推脱罪责,心中怒意升起,有些激动道「云天辰,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想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你回去问问你爹,当年是否真有此事,你云天辰过得逍遥自在,在寒阳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可我差点死于乱刀之下,若不是...」 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云天辰嘴角一勾道「若不是什么?你是想说有人救了你,是何人?」 杜长秋眸子一凝,知道是云天辰的激将法,他差点因为怒意就将事情全盘托出,还好及时转醒,阴沉着一张脸,情绪复杂道「若不是心中有恨,我还要报仇,死里逃生出来,一路狼狈不堪。」 云天辰见对话无果,便直接问道「你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你做事,或者你在替某人提供线索,他是谁?」 杜长秋冷笑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线索,痴人说梦,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告诉你。」 「也就是说,你确实在替某人做事,你可知道阎王?」云天辰沉声问道。 听到阎王二字,杜长秋的瞳孔明显的放大,接着又掩饰了过去,却未逃过云天辰的眼。 「不知,劝你别废口舌了。」杜长秋冷声道。 云天辰冷眼看着杜长秋,两人对视着,杜长秋明显慌乱无措,眼神在闪躲。 杜长秋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骨气,到现在都不求饶,或许根本就是报了必死的心而来,云天辰开口道「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我也不用在你身上问出些什么了,活人不说话,尸体倒是会告诉我一些信息。」 第267页 杜长秋听后,眼神一凝,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再开口说话时,嘴里溢出了鲜血,捂着胸口轻咳两声,笑道「事到如今,我是无法报仇了,只能靠背后那位大人,云天辰,你迟早都会给我陪葬,整个云家都会给我陪葬!」 杜长秋脸上那抹阴狠的笑逐渐扩大,嘴角的鲜血更是衬得他如饮血的魔物般,眼里只有疯狂的恨意。 那抹笑又逐渐的收敛,杜长秋变得安静,整个人瘫倒在地,可那双眼被填满了恨意,无法合上。 「公子,他吃了毒药,死了。」不寒检查后道。 云天辰还怔在原地,依旧一脸冷意,他料到杜长秋会死,也猜到杜长秋或许与前朝之事有瓜葛,却未猜到,杜长秋与云家的渊源,杜长秋所说的,他会寻个机会向他爹问清楚。 「嗯,将尸体抬出去。」云天辰沉声道。 化音刚落,帐中突然窜进一人来,疾走到杜长秋身旁,蹙眉看着杜长秋的尸体,一个劲的嘆气摇头,敲着心口嘆道「可惜可惜,为何你要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为师心寒,亦心痛啊!」 来人正是军医苏吕,杜长秋是他的学生,他自然心痛不已。 云天辰见到紧跟着苏吕走进帐中的镇安将军,并未感到惊讶,似乎早就知道镇安将军会来,站起身来抱拳道「将军,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 赵寂笑道「你当时在我面前提起此人,我便是留了个心眼,今日入夜去了趟苏军医处,苏军医差点就被此人害死了,还好发现得及时,此子心思歹毒,连他老师都不放过,是死有余辜。」 云天辰点头道「嗯,此人擅长用毒,属下也中了他下的毒,不过好在及时发现,将军也让苏军医诊治一番,此毒累积在体内,恐有一日毒发身亡。」 「如此甚好,你将此人的尸体处理了,处理完后,来我营帐。」 赵寂沉声道。 「属下遵命。」云天辰抱拳道。 赵寂点了点头便与苏军医离开了营帐,苏军医摇着头嘆着气,他是生杜长秋的气,他一直将杜长秋视如己出,谁知道养在身旁这么久,居然是个毒瘤。 云天辰目送着两人离开,又将视线转回杜长秋的尸身上,他刚才瞥见一样东西,很是眼熟,是杜长秋倒在地面时掉落而出的,似乎是一块扶桑花红玉玉佩。 云天辰将玉佩拾了起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寒见他家公子站在原地出神,问道「公子,杜长秋的尸体,你想如何处理?」 「放在小棺中,带到最近的坟地埋了吧,若是以后能知道杜家以往的住址,便将他迁回原籍。」云天辰说道。 云天辰这么做,也算是对已经覆灭的杜家一点敬意。 处理完此事,已经是午夜后,军中除了巡夜的,都已入睡,云天辰独自去了镇安将军的营帐。 营帐中,赵寂端坐在桌前,示意云天辰坐下说话。 坐下后,云天辰问道「将军叫属下来有何事?」 「这有一封信,你看看。」 赵寂将一封信放在云天辰跟前,一脸严肃道。 云天辰蹙眉看着这封信,信上字迹他很熟悉,是他爹写的信。 整封信的意思就是,皇上知道巫乐天逃回赫连一族盛怒,也知道巫乐天与他之间的关系,若不是他在浒阳城大败反叛军,皇上指不定会降罪于他。 还是韩权回来得是时候,劝戒了一番皇上,说如今战事连连,非常需要得力的战将,这才暂时平息此事,不过如今白乌关战事吃紧,或许他爹会亲自前去白乌关收拾那批反叛军。 「如今白乌关迫在眉睫,你爹打算亲自出马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赵寂沉声问道。 云天辰垂眸点了点头道「知道,大战在即,反叛军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测。」 「若是银朔如今有新一代战将崛起,能匹敌当年你爹,你爹也不用亲自出马了,他去到白乌关也是凶多吉少,若是银朔痛失护国将军,这无疑是告诉虎视眈眈的敌人,银朔密防已破,是时候进攻了。」赵寂道。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他深知镇安将军的这番话说得没错,他爹自然让他刮目相看,可如今也快步入晚年,若上战场,再硬朗的身子也会撑不了多久。 「属下懂了,将军早些休息,属下先告退。」 云天辰拿着他爹的信离开了营帐,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将手中的信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 今夜是无法入眠了,云天辰从榻上翻身起来,感受到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他掀开帐帘才发现,帐外飘着细雪。 云天辰身裹白色中衣,也未披件外衣就朝着离天关城楼走去,城楼上,能望见极寒之地起伏的雪山,也能望见红白县星星点点的灯火。 站在城楼上,临风而立,任由东风颳骨,纵使两鬓都结了霜,他还是看着洬州方向,一动未动,此刻的寒意,更能让他清醒,让他知道如今的银朔是什么境地。 「阿呜,离天关下雪了....是否还能等到来年雪停与你相见...」云天辰轻声喃喃道。 ☆、【前尘事无数,待何人来述】 洬州,长野岭 长野岭被冰雪覆盖,越是深入腹地越是危险,除了无数的冰裂缝还有平日里不常见的勐兽。 第268页 然而此地被作为狩猎场,赫连族与薛族为了体现两族友好,每年的狩猎都会在此地举办,而且时间长达五日。 也有受邀而来参加比赛的其他部族,不过如今局势,前来参加比赛的部族少之又少,锐减到只有三个部族愿意参与,其余部族均是各种理由推脱。 如今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日,长野岭腹地一处高坡上,巫乐天伏在地面,见他头上还戴着用狼皮毛和狼牙做的裘皮帽,身上也披着毛裘,伏在雪地里像极了一只随时都会冲出去追赶猎物的狼。 而他那双雪亮的眼紧紧的盯着高坡下的一道身影。 此人同样身披毛裘,头上戴着野猪样式的裘皮帽,獠牙在雪地里晃着寒光,嘴角挂着一抹笑,那双锐利的眼警惕的环视四周,手中紧握着一把紫红相间的弓箭。 「巫乐天!出来!」此人高声喊道,他追着巫乐天一直到此处,一晃神就跟丢了。 巫乐天在原地未动,他是觉得此人太烦,自他第一次参加狩猎赛起,此人就一直缠着他,当时还总在他耳边说自己名字叫薛乐。 「我知道你在此处,别躲着我啊,你没在的这段时间,我只能欺负欺负赫连烁,都没人能与我好好打一场。」薛乐朗声道。 巫乐天终于动了动,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薛乐,便转身离开,薛乐瞥见了高坡上巫乐天的身影,眼中瞬间燃起战意,喊道「别走啊,你下来和我打一场,若是我输了,我就把我的猎物全都给你。」 巫乐天没理会薛乐,步伐未停顿,突然一只箭矢深深扎进了脚边的雪地。 巫乐天停下身来,转过身冷眼看着薛乐,开口道「没心情和你比试,别跟着我。」 薛乐见巫乐天停下身,咧嘴笑着朝着高坡上跑,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前的雪地里发出很多细碎的脚步声,细到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还好他听觉灵敏。 薛乐警觉过来,顿在原地抬头看去,看到不远处的雪地里,从巫乐天身后窜出五头翻卷着唇露出獠牙的狼,正慢慢朝他逼近,还从喉咙中发出的警告性的低吼,而巫乐天也用警告的目光将他盯着。 薛乐笑脸收了起来,沉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带它们出来,果然还是离不开这群狼崽子。」 巫乐天没说话,转身朝着长野岭最深处走,走了够远了,才发出一声狼嚎将那五头狼召回了身边。 薛乐眸子一凝,他早就在巫乐天回来时就看出来了,巫乐天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了,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可就是觉得巫乐天如今身上的气息,有些让他陌生。 巫乐天对长野岭极其熟悉,他身旁的这五头狼就是在长野岭发现的,当年还只是小幼崽而已,他参加狩猎也并不是为了获胜,而是为了带着这五头狼出来活动活动,毕竟他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巫乐天坐在雪地里,看着那五头狼撕扯着嘴里的猎物,血腥味瀰漫在空气中,血裹进白雪里,鲜艷刺目。 「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何事?」巫乐天冲着面前静谧的树丛问道。 树丛后的人缓缓现身,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灰色毛裘里,只看到一张鲜红的唇紧抿着。 此人将兜冒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美艷的脸,正是姜族的姜云寇。 「早就料到瞒不过你,巫公子。」姜云寇开口道。 话音刚落,正在分食的狼转眼盯着姜云寇,鲜血顺着露出的尖齿滴下,似乎准备攻向这位打扰他们进食的不速之客。 姜云寇蹙眉后退了半步,见此状况,巫乐天走到狼群前方,喉中发出低吼声,狼群这才转过头继续享受美食。 「狩猎开始那日,你就一直跟着我,有何目的?」巫乐天问道。 姜云寇轻触眉头,她闻到了血腥味,随着冷气钻进她的鼻中,轻吐了一口浊气道「巫公子,还请莫要怪罪,我一直跟着你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何事?」 「要说清楚这件事,还得从我族所谓的内乱前说起。」 话落,姜云寇停顿片刻,似乎在等待巫乐天的应答。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姜云寇才继续开口道「姜族繁盛之时,当时的族长老来得子,自然喜不自胜,少主成年,年轻气盛,在族中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勇勐无畏,都说少主能够成为下一任族长。」 姜云寇顿了顿,语气低沉几分道「可世事难料,少主自然有傲气的脾性,不知招惹了何人被追杀在外,不知所踪,回来时已是三年后,身旁还带着一名女子,美若天仙,都嘆他们二人是神仙眷侣,这名女子骨子清冷,却又透着柔和,总是给人一种飘渺神秘的感觉...」 「啊!!!」 话到此处,突然被远处一声女子的尖叫给打断,狼群闻声警觉的抬起头来朝着尖叫声方向眺望。 巫乐天也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看去,再回过头时,却发现姜云寇已经离开,也未多想便循着尖叫声而去。 那声尖叫来自不远处的雪地,雪地里的一棵树上,伸展而出的树枝枝干上长着一个人,因为此人紧紧的抱着枝干不撒手。 而树下还站着一个裹着黑毛裘的人,细看原来是赫连烁,赫连烁双手环胸看着树上的人,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脸上表情变换无穷,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又是嫌弃。 「你可不能走啊赫连烁,你走了我怎么下来啊,你看你还把我地猎物给夺去了!臭不要脸!」树上的人气哼哼的说道,听声音是名年轻的女子。 第269页 赫连烁真是觉得自己倒了大霉,为什么偏偏要遇上这个女人,她的猎物,就是两只雪兔,谁稀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项月,滚下来!「 「喝!滚我不会,你示范示范给我看啊!」项月紧紧的抱着树枝大叫道。 赫连烁暗自翻了个白眼,随后嘴角一勾道「你下来,我接住你。」 项月眯着眼看着赫连烁,那脸上表情,明显就是不怀好意,这人就没在她面前做过一件好事,笑道「呵呵,大哥唉,你会接住我?你不杀了我都算大发慈悲了。」 「你知道就好,不想死就赶紧滚下来,滚回营帐好好待着。」 赫连烁一脸冷意,让项月不禁打了个颤,她心想算了还是少作为妙。 项月缓慢的爬起身来,其实距离地面也不远,她本想着来一个完美的着陆,可没曾想脚下一滑摔下树干,在雪地里砸出个人形大坑。 赫连烁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还带有一丝嘲讽,开口道「不行就别逞能,多丢脸。」 「发生了何事?」 这时巫乐天赶来,看到砸在雪地里还未站起身来的项月,以为出了人命。 赫连烁听到巫乐天的声音立马就黑了脸,说道「少管闲事,带着你的宠物离开我的视线。」 巫乐天并未理会赫连烁的话,径直朝着项月走去,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或许此人他认识。 项月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肩头白色毛裘的雪,抬眼便看见了巫乐天,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冷脸,顿时睁大眼睛指着巫乐天高声道「你你你.....巫乐天!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离天关吗?」 巫乐天确认了,此人他是见过,是天辰的表姐项月,点头道「项月小姐。」 项月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道「我表弟云天辰怎么样,他还好吗?」 见项月一脸期待,巫乐天眸光闪烁,转过身道「我不知。」 项月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无法从这个惜字如金的人口中问出什么,点头道「我本是要写信给他的,不过全部赫连烁这个恶霸给截了去!」 话落,项月转眼怒瞪着一旁站着的赫连烁,赫连烁则一脸淡然,毫无动作。 「项月,走,跟我回去。」赫连烁转身离开,并未等候项月。 项月匆匆的给巫乐天道了个别,追着赫连烁喊道「恶霸匪头你别走,你还我猎物!」 巫乐天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也在疑惑为何项月会在赫连族中,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狩猎到了最后一日,所有人都会离开长野岭,带着各自的猎物,判断猎物的稀有珍贵程度来决定胜负。 长野岭外,赫连玉漱焦急的来回走动,她看到别族的人都从长野岭出来了,可还未见到赫连烁和巫乐天,她自然不担心两人的实力,是怕两人在长野岭遇见又打了起来。 没过半晌,赫连烁带着项月从长野岭入山的那条道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薛乐,而过了又半刻钟,巫乐天才独自走了出来,他的那几头狼他会不定时放养在长野岭,狼的野性也越渐显着。 赫连烁正和他阿姐有说有笑,巫乐天一出来,他便拉着项月离开了此处,将猎物扔到了自己的木栏圈里,头也不会的回了赫连族。 赫连玉漱轻轻嘆了一口气,还是那个脾气,不过好在两人未打起来,这已经很好了,微笑道「小天,这几日累了,回族中换身衣服好好休息。」 巫乐天点头道「好,阿姐,父亲怎么没来?」 赫连玉漱道「从寒阳来了一位朝臣,爹要应付抽不开身,不过待会儿奉钊叔叔会来。」 巫乐天点了点头,此次来到赫连族的那位朝臣,他在狩猎赛前听奉钊提起过,似乎是廷尉府大人韩权。 ☆、【单纯有好命,傻人有傻福】 赫连一族怀南王的营帐中气氛异常。 韩权端坐在侧饮茶,还是穿着那件墨绿纹鹤衣,点头称赞道「洬州果然不同于其他地方,这羊奶茶别有一番风味!」 赫连钦眯着眼盯着韩权,自打韩权入了这营帐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一旁饮茶,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笑道「哈哈哈,韩大人来此,定是皇上有话要传,不知是何事?」 韩权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施礼,而后正色道「如今局势显而易见,怀南王就不必客气了,我来此也就是当个说客,皇上说,您派人大张旗鼓的送了个丫鬟进宫联姻,有辱我皇族之意,不知是误会还是怀南王有心如此阿?」 果然,韩权说话还是如此直白,掷地有声毫不遮掩,自然让怀南王一下子黑了脸,冷笑一声道「虽是个丫鬟,却也姓赫连,也是我赫连族的女儿,怎么就不能进宫联姻了?」 「这狡辩之言听在老夫的耳朵里,便觉得聒噪,怀南王也是骁勇善战说一不二的一族首领,为何要用如此低贱的手段来辱我皇族呢?」 韩权挺直嵴背站在原地,声音洪亮,巴不得帐外的人也听见。 怀南王听后只是咬了咬牙根,沉着一张脸未回话。 而坐在另一侧饮酒的黑狼令统领漠北怒哼一声道「屈屈小臣,说话如此无理且咄咄逼人,若是早遇见我,你如今哪还能有命站在此处逞口舌?」 韩权瞥了一眼漠北,一点都没生气,摸了摸唇上那摩鬍鬚,淡然道「这不是没遇见你吗,不过若是遇见了,也说不清谁生谁死呢。」 第270页 漠北一脸铁青,此人的语气,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狼主,此人如此无礼,待属下取了他的性命,将头颅扔去皇宫,告诉商邑这是我赫连族的战书!」 怀南王虚着眼看着韩权,他深知此人不简单,而且性子就是如此,摆了摆手道「漠北,坐下,韩大人是赫连族的客人,怎能如此无礼。」 漠北虽然气上了头,可怀南王说的话他从不忤逆,愤愤的坐了下来,黑着一张脸饮酒泄愤。 韩权拱手道「谢怀南王不杀之恩。」 「联姻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派人将人接回,若是皇上还有心联姻,我再好好挑选挑选。」怀南王说道。 「怀南王还真是粗心大意,这也不怪您,毕竟您事忙,忙着在洬州边界筑垒掘沟,不过看天气,这要入冬了,而据我得知,冬季对你族战事不利,何必要自取灭亡呢?」韩权摇头晃脑道,说得振振有词。 怀南王听后哈哈大笑道「这就不劳烦韩大人费心了,您回去告诉皇上,洬州的冬日可不会比寒阳的冬日长。」 韩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羊奶茶,施礼道「自然把话带到,茶凉了,不好喝了,在下也累了,怀南王,容我先退下,明日便赶回寒阳復命。」 「韩大人好好休息。」怀南王点头道。 韩权转身离开了营帐,漠北见韩权离开,立即站起身来走到怀南王面前,眼神中杀意涌动,用手在脖子上狠狠的一比划,低声问道「待入夜,属下便了结了此人?」 怀南王摇头道「不可,杀了此人对我等并没有好处。」 漠北不解,问道「为何?」 「此人能活到现在,便说明有几分本事,杀他并不容易,你没听他警告你,谁生谁死犹未可知阿。」怀南王凝目道。 漠北心中气不过,这屈屈一个朝臣还让狼主忌惮,虽不懂,却也只能一脸不服气的遵命道「是,狼主。」 从营帐离开后,韩权慢悠悠的踱步四处转悠,片刻后迎面走来一人,此人走上前来拱手道「韩先生,别来无恙。」 韩权顿住脚步,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男子年纪轻轻,瘦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衣袍里,看着有些别扭,开口道「我认识你吗?」 「呃,学生仲妙,韩先生不认识学生,可学生一直将韩先生看作是一生的良师,一直向您学习。」仲妙恭敬道。 韩权眉毛一抬道「哦?那你在我这儿学到了什么?」 「韩先生深谋远虑,从不只着于眼下,更不会急于一时,天下大局,不都在韩先生的掌握之中吗?」仲妙笑说道。 还真是一堆拍马屁的恭维话,韩权讪讪一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般神气,看你白净的模样,你是刚来赫连族不久吧。」 仲妙拱手道「如先生所料。」 韩权眯着眼再次打量了一番仲妙,还围着仲妙转了一圈,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很合适。」 仲妙有些尴尬,不知道韩权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尴尬一笑道「多谢先生夸奖。」 韩权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抬步边走边点头道「仲妙,好名字,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哈哈哈,好啊好啊!」 仲妙脸上的笑一直僵在脸上,看着韩权的背影微微蹙眉,他果然还是无法看透此人,收起笑脸摇了摇头也抬步离去。 韩权见到仲妙后,似乎什么事情有了着落,脸上一直挂着一丝微笑,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某处有「噗呲噗呲」的声响,蹙眉环视一圈,却未发现什么,继续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又听见了,顿在原地朗声道「哪来的老鼠?」 一直躲在某处的项月眉毛一竖,探出颗头,声音提高了几分道「韩老头!你耳背啊?」 韩权寻着声音看去,看见了项月,有一丝惊讶,赶紧走上前去问道「你这女娃怎么在这里?」 项月四处张望,拉住韩权躲在一处营帐后,蹙眉低声道「我是被赫连烁抓来此处的,韩老头,你有办法把我弄出去吗?」 韩权看着项月着急的模样,笑道「哼,你这女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自己逃出去啊。」 项月知道韩权是在嘲讽她,双手环胸道「我要是能自己逃不去,还找你干嘛?你这个死老头不帮我,我去找莫小玄!」 「莫小玄可不在此地。」韩权道。 项月怨恨的盯着韩权,幽怨的开口道「你这个死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韩权打量了一番项月,笑道「见你吃穿不愁,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赫连烁待你不错嘛,为何非想离开啊?」 项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挂着的,嘆气道「他是待我不错,就是整日威胁我,还不让我出去,那是囚禁,而且怀南王要和皇上打仗了,我待在这里,多不合适啊,万一拿我作要挟呢?」 「你能要挟到谁?」韩权反问道。 项月被这话哽住了,白了韩权一眼道「我有我舅舅,还有我表弟天辰,他现在可是烈火将军!」 韩权点头道「那小子是有几分本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待在此处。」 项月不解道「为什么?你这个老头不安好心,巴不得我死啊?」 韩权摇了摇头,这女娃太笨了,便朝着项月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些,项月凑近些问道「啥事啊,这么神秘?」 第271页 韩权在项月耳边嘀咕了几句,项月大彻大悟的点头,眼中精光一闪,兴奋道「也就是说,咱们里应外合,搞他们?」 韩权点了点头,项月兴奋难耐,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兴奋的拽起拳头一挥,正气凛然道「看我项月深入敌营,获取情报,杀他个片甲不留!」 韩权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一句话就将这女娃给唬成这样,果然单纯有好命,傻人有傻福。 「韩老头,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既然如此,我就待在赫连族不走了。」项月拍了拍韩权的肩膀道。 「很好,快回去待着吧,若是赫连烁发现你不见了,得把赫连一族翻个底朝天。」韩权提醒道。 项月认真的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韩老头,你也一切小心,等我的消息。」 话落,项月便偷偷摸摸的沿着原路返回自己的营帐,韩权轻嘆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 说起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如此熟络,简单来说,衍州人杰地灵,世间无奇不有,就项月爱折腾的性子,一不小心就会促生一段奇缘。 入夜,巫乐天也回到了赫连一族,去见了赫连嵚,赫连嵚交给他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他最不想发生的,再过段时日,他要与赫连烁一起,去拿下衍州边城,衍州距离洬州不远,而且此地纺织业繁盛,冬日来临,若是拿下此地,对他们无疑是莫大的好处。 巫乐天晚饭不在桌边,赫连玉漱自然最是担忧,饭也没食几口,可也不想去打扰巫乐天,此刻巫乐天应该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韩权的帐内,他正吃着洬州特有的美食,帐外有人禀报导「韩大人,有位女子求见。」 「何人?」韩权问道。 「韩先生,民女秦嬛梦。」 秦嬛梦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韩权一听名字,眸子一亮道「原来是嬛梦姑娘,快快请进。」 帐帘掀开,秦嬛梦身披白色披风,踩着莲步走到韩权面前施礼道「韩先生,多有打扰。」 「怎会,快快请坐,如今该称唿你为三夫人,听说赫连岩嚓将你捧在手心,对你是唯命是从 。」韩权开口道。 秦嬛梦坐下后,神色暗淡几分,抬眼看着韩权道「韩先生又何必说这伤心话,你知道我并不愿离开寒阳。」 韩权自然明白,他回到寒阳时见了三皇子商鸠,商鸠也提起了赫连岩嚓入宫后宴会的事,见商鸠神色那般悔恨,也嗟嘆不已,这世间唯独情这一字,最是过不去。 ☆、【可他是天辰,我不愿放弃】 见韩权未吭声,秦嬛梦继续道「韩先生,我离开后,三皇子他...还好吗?」 韩权点头道「还能差到哪去,不过是借酒消愁了些时日,我劝了他一番,这才放下了酒杯。」 「多谢韩先生。」秦嬛梦垂眸道。 韩权抬眉道「你也不必有愧疚之心,毕竟你也无从做选择,还是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吧。」 秦嬛梦是聪明人,一听便知话中含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还能在这场争斗中尽绵薄之力,她更是知道,她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就算是赫连岩嚓不杀她,怀南王也绝不会放过她。 「多谢韩先生提点。」秦嬛梦微笑道。 韩权轻轻嘆了一口气道「这天下大事,皆以刀兵定夺,殃及的何止是你我,无论何种结果,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秦嬛梦在心底默念,这场争斗中,总是会牺牲一些人,也包括她。 秦嬛梦情绪低沉,端起酒杯给韩权敬酒道「韩先生,你回去后,代我传一句话给三皇子,让他不要再等我了,嬛梦已为人妻,我二人再无可能。」 韩权见秦嬛梦眼中含着泪光,却透着坚定决绝,举杯道「老夫甚是欣赏嬛梦姑娘,定把话带到。」 将酒饮下,秦嬛梦便离开了营帐,韩权继续吃着佳肴,夜里凉,韩权出去小解时很是走了一长段路,冷得他直哆嗦,嘴里念着「老了老了,经不住冻了。」 「嗯?」 韩权眼尖,瞥见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以为是狼入了此地,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影。 巫乐天正经过此地,看见了韩权,却未作声,韩权朝他走来,紧裹着披风看着他,见巫乐天就身穿薄衣,好似根本不怕冷,哪像他裹得像个粽子,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进狼了,回到赫连族后,一切都还好?」 巫乐天轻点了点头道「很好,见过韩先生。」 韩权摆了摆手道「外面太冷了,去帐中说话吧。」 「好,韩先生请。」 巫乐天跟着韩权回了营帐,韩权将手放在火盆上取暖,搓着手道「云天辰那小子与你一同待在离天关,可还好?」 听到云天辰的名字,巫乐天微蹙眉头,垂眸道「他受了不少伤。」 韩权笑道「战场嘛,受伤是常事,不过听说他近日立了个大功,你可有听说?」 巫乐天点头道「听说了,天辰灭了浒阳城的反叛军,我替他高兴。」 韩权见巫乐天眼中的神情,亦然满是情愫,微笑道「可你回了赫连族,日后必定战场上相见,可想好了如何应付?」 巫乐天并未回答,神色暗淡,他如今最害怕被提到的,就是这件事,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面对,面对站在他对立面的天辰。 第272页 韩权也知道此事对这二人来说太过艰难,这也是命运捉弄人,坐下身来给巫乐天倒了杯酒道「事到如今,我是该告诉你一些事,关于云天辰。」 巫乐天抬眸看着韩权,问道「关于天辰,到底是何事?」 「你且耐心听我讲来。」韩权饮酒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安静的听着韩权缓缓道来。 「他寻了你七载,四处打探消息,接触了前朝之事,被皇上得知,皇上恐他是要勾结前朝,便宣他入宫,才得知他与你当初发生在白沐岭的事情,他道被你所救,皇上念他知恩图报,由此便命他调查前朝之事,藉此寻你。」韩权沉声道。 巫乐天蹙眉未讲话,韩权继续道「可你是前朝余孽的身份,皇上如今还未得知,云天辰一直在调查前朝,事到如今还未放弃,似乎是寻见了法子,可保你一命。」 「你可知,当初你被精兵追杀,云天辰半路拦截,犯了多大的错,皇上知晓后,本是打算饶过云天辰,可却未料到,云天辰自己请命要与你一同去离天关,还在御书房磕了好几个响头,哈哈哈,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云三公子此刻的模样,让老夫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一个人让他如此豁出性命。」 听到此处,巫乐天也才明白过来,天辰是自己请命陪他去离天关的,天辰为何不愿告诉他此事,不愿他参与调查紫铜的事,是为了保护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 此刻,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疼痛不已,他当初甚至还怀疑过天辰的目的,紧握着拳头,骨节捏的发白,身体在不住的轻颤,他此刻只想看着天辰的眼睛,轻轻蹭着天辰的额头,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却离开了天辰,如此想来是那般无情。 「唉,他要帮你我也不好阻止,好言相劝都不听,为了帮你,他都快不像他了,还是以前那个云三公子有趣啊……」韩权幽幽一嘆道。 巫乐天低垂着眸子,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韩权将话说完并未再开口,帐中烛光晃荡,安静了片刻,巫乐天终是抬起了眸子,那双眼满是复杂伤感之色,拱手道「韩先生,夜深了,我先回去了,告辞。」 「去吧。」 韩权点头道,看着巫乐天离开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气,他也是觉得可惜,他欣赏云天辰,云天辰的所作所为比起当年的他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让他佩服,他当年若是再拼命一些,或许一切都有转机。 巫乐天步伐沉重,眼中似乎闪着泪光,他从未流过一滴泪,能让他流泪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天辰了,他是悔恨,也心疼难受,可他不知如何表达,他无法做到像他人一样,声嘶力竭的将所有的苦痛都倾吐而出。 便只身去了长野岭,便听见一声悲伤的狼嚎响彻整个长野岭。 他蜷缩在一个偌大的雪洞中,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的那条红色束髮带发呆,身旁睡着的是他养的那几头狼,又回想起在白沐岭发生的一幕幕,以及与天辰相认后的一幕幕,那张笑脸深深的印在他的眼瞳,他喜欢看天辰笑,他只想他开心,可是最后他却让天辰伤心了。 「天辰....对不起...」 巫乐天看着束髮带,语气是有悔恨之意,如今该当如何,他多想立马回到天辰身边,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吗?他的心乱了。 寒夜过去,辰时一抹阳光洒在巫乐天的脸上,他勐地睁开眸子,从雪地里坐起身来,他一夜未眠,脑中满是天辰的模样。 早上吃饭不见巫乐天,只有赫连玉漱知道巫乐天去了何处,便驾马来到长野岭,正巧见到巫乐天走了出来,步伐是沉重摇晃的,脸上满是疲惫之意。 「小天,你可还好?」赫连玉漱温柔的问道。 巫乐天抬起疲惫不堪的双眸,见到阿姐,似乎紧绷得身体突然崩塌了,摸着自己的心口,语气具有颓意道「阿姐,我的心,很疼....」 赫连玉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巫乐天的样子,哪还有平日里的朝气,那双明亮的眸子都暗然失色,到底是何事让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上前拂去巫乐天眼前糟乱的发,赫连玉漱红着眼道「傻小天,你不需要一个人躲着承受所有,你有阿姐,你可以给阿姐说啊。」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阿姐,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是因为要去衍州打仗的原因吗?」赫连玉漱问道。 巫乐天没有说话,只顾着向前走,赫连玉漱跟在他身旁继续问道「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巫乐天的眉头一紧,赫连玉漱便知道,一定是因为此事,问道「小天,你能告诉阿姐,此人是谁吗?」 巫乐天一语不发,赫连玉漱是心急的,她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帮助小天解开郁结在心头的结。 赫连玉漱在脑中搜寻任何可能让小天在意的人,问道「是红府那位迎香姑娘?」 巫乐天听后任何反应都没有。t 「洛九?」 「纳兰琰?」 「瑞阳公主?」 「族中女子,果儿?」 「还是离天关的女子?」 赫连玉漱连着说了好些人的名字,可巫乐天听后全都没反应。 而后仔细思索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云天辰?」 听到云天辰的名字,巫乐天终是垂下了眸子,神色又伤感几分,赫连玉漱这才明白过来,她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个和小天一同去了离天关的人就是云天辰啊。 第273页 「我怎么没想到是此人呢,怪不得小天会这副模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小天,你和他,或许会刀兵相见,你二人怎会有结果?」赫连玉漱蹙眉道。 这句话,又是提醒了他一次,他与天辰最终会战场上相见,巫乐天顿住脚步,抬眼看着阿姐,开口道「阿姐,你也认为我和天辰没有结果吗?」 赫连玉漱面对巫乐天的质问,竟不知如何开口,她深知如今局势,她和商宸也再无可能,何况是小天和云天辰。 「小天,燃起战火了,只会越演愈烈,这局中的任何一个都身不由己,阿姐自然希望你与云天辰能有个好结果,可这是多么渺茫的奢望,战火也会生生断了你的念头。」 赫连玉漱眼里淌着泪,这话对小天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我懂了,阿姐,可他是天辰,我不愿放弃。」 巫乐天继续朝前走去,赫连玉漱听到这话,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她真希望小天坚持的能有所得。 ☆、【不是不狠心,只是太深情】 韩权午后离开了赫连一族,秦嬛梦和巫乐天前来相送,心中各有所思。 「巫公子,韩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 秦嬛梦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递给巫乐天。 「多谢。」巫乐天接过锦袋道。 秦嬛梦轻点头,抬眼看着巫乐天,朱唇微张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顿住了,蹙眉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巫乐天盯着手中的锦袋,韩权给他的东西应该有某种用处,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才将锦袋打开来。 可入眼的东西让他微微蹙眉,是一串牙骨链,仔细端详后发现,还是幼熊的熊牙链,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韩权不会莫名其妙给他一串熊牙链,这其中定有什么联繫。 他将熊牙链收好,在没搞清楚这东西的用处前,还是随身携带好。 明日就要离开族中前去边界军营,正当巫乐天在收拾自己的包袱时,从包袱里滚落出一个木盒,落到了地面发出了一声脆响。 看着掉落在地面的东西,他眼中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 将地面的东西捡起翻来覆去看了看有没有坏,这可是他送给天辰的,一块白玉雕的摺扇玉佩。 「没坏,天辰会喜欢吗?」巫乐天自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天辰,他也不懂,可他知道天辰喜欢摺扇,还是天灯节那晚阿姐帮他挑的。 可是,他还不知道这块玉佩何时才能送给天辰。 天下好玉,多数都是产自酉阳,可谓名副其实的蕴玉之地,酉阳城每年都会举办玉雕节。 今日酉阳城内便人满为患,没有因为战事的影响而减少,这里也聚集了很多文人雅客爱玉之士。 「云兄你看,这是酉阳黄玉,最普通的一种,咳咳…」 姬羡指着面前的玉石给云天辰一一介绍,脸上挂着笑,显得很是热切。 云天辰今日换下了戎装,穿上他最爱的那身红衫,看着面前的玉雕微笑道「姬羡兄别心急,我们慢慢看。」 一旁的有怜赶紧递上手帕,依旧是一脸冷意的看着云天辰,云天辰自然也发现了,不过没放在心上。 「云兄,这是岫巖碧玉,是酉阳的名玉之一。」姬羡微笑道。 云天辰看着面前那块玉雕,颇为精緻,雕的是一位美人手中拿着玉笛,坐在一只睡虎的虎背上,美人的眼睛神态都能感受得出,很是有灵气。 「雕刻这座玉雕的先生,必定是性情中人,惟妙惟肖更是难得一见。」云天辰赞嘆道。 姬羡点了点头,开口道「这玉雕是我经常拜访的那位先生所雕刻,他最是喜欢雕刻人与动物之景,这个玉雕,废了他两年时间才成型。」 「先生好耐心,哈哈哈,确实是让人为之一嘆。」云天辰再次夸赞道。 姬羡见云天辰似乎很是喜欢这尊玉雕,微笑道「云兄若是喜欢,我带你前去拜访这位先生如何?」 云天辰眼睛一亮道「甚好,劳烦宁予了。」 二人离开玉雕展,前去拜访碧玉玉雕的主人。 清玉律,云天辰抬头看着这处宅子的牌匾,如其名,这宅子清雅至极。 有怜上前叩门几声,便迎来一小学徒,小学徒一见是姬羡,立马恭敬的在前来引路。 小学徒将几人安排在了客室内,斟满茶后便退了出去。 没过一盏茶功夫,玉雕先生推门而入,云天辰抬眼一看,有些讶然这位先生居然如此年轻,身穿雾色长衫,而且全身透着一股出尘飘渺的感觉。 「逢玉先生。」姬羡站起身来拱手道。 逢玉回礼道「姬羡公子不必多礼,平日不见你带人一同来此,你身旁这位是?」 云天辰拱手道「逢玉先生,在下云天辰,是姬羡兄的好友。」 逢玉听后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什么,这不是近日灭了浒阳城反叛军的那位烈火将军的名字吗?立即拱手回礼道「云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云天辰听后笑道「哈哈哈,你定是听说了民间传出的烈火将军,那只是传言,我可并非是将军,仅仅都尉而已。」 「是,云都尉请坐。」逢玉示意两人坐下。 几人坐下后,逢玉斟茶道「二位一定是去看了玉雕展,才会光临寒舍。」 「逢玉先生说得没错,正是如此,云兄甚是喜欢你的玉雕。」姬羡道。 第274页 逢玉一脸笑意道「很是荣幸。」 云天辰点头道「玉雕很好,形神皆具,不过为何逢玉先生未给这尊玉雕取个名字?」 逢玉放下茶杯道「是,这玉雕我一直都未取名,取名就是给了人们定义,局限了思想,有缘人见到这尊玉雕,能够看到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故事,那便是此物附与的意义。」 姬羡与云天辰频频点头,自然认同逢玉的话,云天辰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块扶桑花红玉玉佩,放在了逢玉面前。 可玉佩一拿出来,一旁的姬羡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蹙眉看着那块玉佩,又转眼看着云天辰。 心中疑惑为何这快玉佩会在云天辰的手里? 逢玉不解道「云都尉这是何意?」 云天辰自然察觉了身旁姬羡的反应,这也正是他的目的,他想要看看姬羡会作何反应,他早在拿到玉佩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猜测,可是他始终无法相信此刻他身旁的好友,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姬羡心里有一丝慌乱,因为这块扶桑花玉佩他也有,他也知道云天辰的智谋,并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但他也无法得知是否云天辰已经知晓他在做的事。 如此慌乱无措的感觉,姬羡很久都没感受过了,就算是被他人得知,他除去便好,可是对方不是别人,是他的好友云天辰,他怎能下得去手。 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一旁的有怜自然将这一幕幕全都看在眼里,紧紧的捏着拳头咬着牙根,眼中更是闪过杀意,他也在替他家公子紧张。 云天辰转头看着姬羡,问道「宁予怎么了?有心事?」 姬羡回过神来,舒展开眉头微笑道「没事,这块玉佩雕刻的是扶桑花,天辰喜欢扶桑花?」 「那倒不是,这是从别处得来的,想请逢玉先生看看此物产自何地,以及这工艺可认得?」 云天辰微笑道,不时用余光观察观察姬羡的反应。 逢玉点了点头,将玉佩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点头道「此玉名为赤玉,并非上乘,雕刻的手法不像是酉阳的玉雕先生,酉阳的玉雕先生用的刻玉刀是铁质,更为坚韧,而这块玉佩明显是用燧石所刻,那是十几年前的手法了,是在衍州那一带比较泛用,如今应该没什么人用此物来雕刻了。」 云天辰接过玉佩点头道「多谢逢玉先生告知。」 「也就是说,此物出生地在衍州?」姬羡问道。 逢玉点头道「是如此,但也不排除其他地方。」 姬羡在思忖着如何将此事平息,必须要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能让云天辰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云天辰用余光瞥见了姬羡的神情,似乎忧心忡忡,闭上眸子打了个哈欠,揉着太阳穴道「夜里看兵书看得太晚,还真是有些累了。」 「云都尉日夜操劳,还是好好休息为好,若有机会,在下定当亲自前去拜访。」逢玉站起身来恭敬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拱手回礼道「多谢逢玉先生款待。」 姬羡也站起身来施礼,与云天辰一同离开了清玉律,一路上,姬羡都有些心不在焉,云天辰看在眼里,却并未开口点明质问,他想要看看姬羡之后会如何行事。 「这里距离极寒之地也并未有多远,风凉,宁予还是不要在外逗留太久,以免受了风寒。」 云天辰提醒道,他虽怀疑姬羡,却同样的关心姬羡的身体,若姬羡真是暗中在做什么,他也无法忍心除去,看着姬羡这片单薄的身子,就是薄命之像,他也只能规劝。 姬羡怔了怔回过神,抬眼看着云天辰,他竟有些不敢去与其对视,立即收回目光,轻咳两声道「咳咳...云兄说得没错,我还从未出门这么久过,不过有云兄作陪我很开心,这就回府吧。」 有怜叫来了马车,三人回了姬府,一如既往的在一张桌上食了饭,也如同往常一样,云天辰会给姬羡夹菜,两人谈笑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只有一旁静静站着的有怜,一直蹙眉看着他家公子的笑脸,心绪复杂无比,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家公子还不愿除去此人吗? 食过饭后,云天辰便告辞回了军营,到离天关还得行几个时辰的路,离开前,他告诉姬羡,若是闲了,可以送信来离天关找他,他定前来赴约。 姬羡站在姬府大门前看着云天辰骑马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身旁的有怜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事到如今,你该做出决定了,云天辰是否要除去?」 姬羡久久未语,低垂着眸子,深深嘆了一口气,之后说出的话另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不,留他一命。」 ☆、【心事结成结,情最是无解】 有怜心里着急愤懑,激动道「可是公子,云天辰并不是愚蠢之人,他怎能调查不出,若是查到一丝关于公子的事情,那公子的计划就全都毁于一旦!」 「有怜,闭嘴!」姬羡呵斥道。 有怜只好闭嘴不言,搀着姬羡回了房中,姬羡饮着茶,闻着安神香的味道,感受着自己越渐孱弱的身子,还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某人的身影,轻轻嘆着气,他什么都计划好了,却没想到会有变数,这个变数就是云天辰。 「那块玉佩落到了云兄手里,说明杜长秋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起来,而我猜想以杜长秋的性子,他不会轻易的将事情透露。」姬羡沉声道。 第275页 有怜凝目道「公子,杜长秋就是个疯子,当年你将他赶了出去,留他一命,可如今却留了个烂摊子给公子,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狠心除了他。」 姬羡垂眸道「他是娘亲族中唯一的至亲,杜家逃的逃死的死..我不想杜家断后,咳咳咳...」 有怜递上茶水,轻拍着姬羡的背,也轻轻嘆了一口气道「公子,你不能心软,你一心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有怜这话是什么意思,姬羡自然听得出来,说到底就是在劝他除了云天辰,轻摇头道「不提此事了,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去给二皇子。」 「是,公子。」 有怜知道公子此刻心绪复杂,云天辰定是成了公子心里的结,这件事他更无法参与,只能靠公子自己。 云天辰回到离天关已是深夜,不寒早就侯在军营外,两人一同回了营帐,云天辰刚坐下身来, 不寒便呈上了两封信。 「公子,这是今日分别从寒夜和若水县寄来的信。」不寒递上信道。 云天辰眉眼一抬,接下信并未立即看,微笑道「不寒,我有东西给你。」 不寒微微一愣,看着他家公子在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緻的木盒,然后放在了他面前,他指了指自己道「公子,这是给我的?」 「哈哈哈,那是当然,这么久以来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今日酉阳玉雕展,看到此物便想起了你,你看看喜不喜欢。」云天辰笑道。 不寒有些激动,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点头道「多谢公子。」 打开锦盒来,不寒眼前一亮,很是惊讶,倒不是这块玉佩有多贵重,而是玉佩上所雕刻的图案,是一只大雁。 「大雁,公子怎会知道....」不寒抬眼看着他家公子。 云天辰拍了拍不寒的肩膀道「你的性子我怎会不知道,经常见你看天上飞过的大雁,一看就是好久,直到大雁都飞走了没影了,你还没回过神,不寒也是想家了吧。」 不寒轻轻点了点头,将玉佩握在手中,他倒并不是喜欢大雁,而是他心底一直也有自己的心事,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家人在何处,虽然说过似乎并不在意的话,可心里始终有个结。 不寒微笑道「公子所在的地方便是家,公子安好不寒便心安。」 云天辰自然一直都知道不寒的心事,他也一直记着,早在从浒阳城回离天关前,他就写信回了将军府,过问他爹关于不寒的身世,他爹还未给他回信。 「不寒喜欢就好,还是看看这两封信吧。」 云天辰将从若水县寄来的信打开来,是安县主寄来的感谢信,信中提到若水县百姓的感激之情以及皇上已经拨下了赈灾银两,若水县如今正在大肆修建修缮水利设施,相信以后不会再出现水漫全城的情况。 「若水县的情况是解决了,可是银朔还有多少个同若水县一样的小县城,如今战事连连,更是顾不上了。」云天辰蹙眉道。 不寒点头道「公子,这些忧国忧民的事情还是交给朝廷中人,如今局势,公子也无法管辖太多。」 云天辰嘆了一口气,确实如不寒所说,他的能力也有限,只能尽他所能,能用到他的地方他定倾囊相助。 将此信放下,云天辰又拆开了寒阳而来的信,信上未署名,拆开信才看到署名是温谨。 信上的内容让云天辰的眉头又紧了紧,温谨在信中只是提了一句秦嬛梦跟着赫连岩嚓回了洬州,便不再多说,还提到韩权已经回了寒阳,以及将军云啸已经确定要亲自消灭白乌关作乱的反叛军,而且寒阳军营的杨戈和姬天佑也会一同前去。 「杨兄也会去白乌关,姬天佑这么久了还留在寒阳,怪不得没在姬府见到他。」云天辰沉声道。 不寒点头道「嗯,姬天佑公子的刀被巫公子斩断后一直在等着杨兄重新修铸,或许就因此留了下来。」 云天辰点了点头,信有两张纸,还提到二皇子商宸的事,温谨将那柄蜚刺客的短刀交给了他父皇,还说了关于司马卿的事,他父皇听后并有多大反应,也未勃然大怒,似乎早就知晓此事,只是并未点明,不知他父皇有何打算。 「既然皇上早以得知二皇子所做之事,为何不直接降罪。」不寒不解道。 云天辰沉声道「自然有所顾虑,二皇子的母亲是当朝皇后,皇后背后的势力是海丞相,海丞相是朝中重臣,在朝中地位显着,若是降罪,势必会朝中大乱,拥护海丞相的朝臣怎会善罢甘休,如今战事吃紧,再闹这一出,更是雪上加霜。」 「公子说的是,那司马卿是否要除去?」不寒低声问道。 云天辰垂眸沉思,司马卿是朝中三公御史大夫司马彻的儿子,司马卿虽在司马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毕竟是司马家的人,若是不明不白死了,也会让司马彻有所警觉,势必会调查死因。 「不寒,你认为御史大夫司马彻是个什么样的人?」云天辰问道。 不寒沉吟片刻开口道「司马大人是为银朔江山殚精竭虑之人。」 云天辰点了点头,不寒说得没错,司马彻在朝中为官,总是与韩权较劲,不过很多时候却也认同韩权的观点,也有夸赞韩权的时候,或许两人虽嘴上不饶人,却相互欣赏,这也能看出司马彻是站在为了银朔江山着想的位置上来看待问题,并非一己私慾。 第276页 「司马大人为了天下社稷而忧,我经常听我爹说司马大人总是在皇上面前讲肺腑之言,稍有一丝动乱都寝食难安,殚精竭虑只为保得江山依旧,而且似乎对海丞相也没有好脸色。」云天辰摸着下巴沉声道。 不寒似乎听懂了他家公子话中意思,问道「公子打算如何?」 云天辰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如果司马大人知道他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在为二皇子卖命,还勾结前朝余党,会怎么样?」 「以司马大人的性子,会对司马卿彻底失望。」不寒点头道。 云天辰笑了笑道「何止是失望啊,或许就此心寒,他如此费心帮助皇上守住江山,可他的儿子却勾结前朝,想着如何毁掉他的苦心,那不是当面打他的脸吗,被其他朝臣知道的话,他长久以来在朝中如此忠诚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海丞相也会藉此机会煽风点火...」 「所以....」不寒明白过了,与他家公子对视一眼。 「所以,他的儿子就让他自己去教训吧。」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也为之一笑道「公子果然好计策。」 「若他不做害人之事,我又怎会如此对他。」 云天辰点了点头笑道,忽然闻到信纸上有淡淡的酒气传出,又凑近闻了闻,是酒的香气没错,还是温谨最爱喝的酒。 幽幽嘆了一口气,秦嬛梦的离开对温谨来说,刺激应该很大,这封信定是饮酒时写的,能看出温谨这段时日借酒消愁,也怪不得直到今日才回信。 温谨独受相思之苦,他却无法前去安慰,只能回了一封信,在信中温言相劝。 「公子,路途劳累,赶紧歇息吧。」不寒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信烧毁,似又想起什么,开口道「不寒,派人盯着姬羡兄吧,若他真是与前朝有关,我也能在皇上发现之前及时劝止。」 「是,公子,不寒先退下了,公子早些休息,夜里又凉了几分,不寒给公子加了一床被子,公子别受凉。」 不寒说完话,便退出了营帐,云天辰还未来得及说感谢的话,脸上浮现温暖的笑意,如今身旁也就只有不寒是最能理解他的人。 喝了药,云天辰便躺下了,又拿出那块扶桑花玉佩,眼前浮现姬羡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机深沉,心狠恶毒之人,更不像前朝余党,光是那片单薄的身子就让人怜惜。 当初在浒阳城时去到姬府赴约姬羡,便瞥见了姬羡书房书桌上的玉佩,与这块扶桑花玉佩一模一样,姬羡也瞬间将此物收了起来,当时他也没太在意,便没有过问。 云天辰不免有些遗憾,他能与姬羡成为好友,起初是因为同病相怜,后来相处后发现姬羡是有才智的,他欣赏此人,才会深交,遗憾在于,此人如今的身份突然的转变,若是被皇上得知,姬羡怎能有命可活,他本就命不久矣。 伴随着一声嘆息,钻出营帐慢慢消散在寒夜里,同样无眠的还有更为心绪复杂的姬羡。 大仇与私情,该如何决断? ☆、【化烈火为甲,化冰霜为戟】 第二日天还没亮,大雪还未停,云天辰便受命带兵前去整治东部部族领地边界的叛乱,带着一支骑兵小队前往前方城池进行侦探。 却不料与反叛军遭遇,云天辰一马当先冲杀前去,轻取敌军将领首级,随后不寒项凌带兵在后掩杀,反叛军慌乱逃窜,我军乘胜追击,击杀叛军无数,俘虏了近三千自动投降的战士。 这一战仅一日不到,云天辰带兵入城,百姓为之欢唿赞嘆,更是有人大喊「烈火将军」的名号。 云天辰知道,这批反叛军并不如当时薛廉那批反叛军,只是一时跳起的蚂蚱,毫无威胁,可这也说明,如此蚂蚱都敢跳出来捣乱,银朔局势越来越严峻了,他也听说怀南王已经有所动作。 这座坐落在东部部落边界的城市名叫翔安城,也是汇集了多个东部部落的族人在此生活,城池比浒阳城稍大,云天辰需要暂时安兵在此,直到此处骚乱暂时平息。 扎营安寨好,云天辰便传信回了离天关,将此处的情况全数告知镇安将军,才坐下身来擦拭着自己的战戟。 看着战戟上划出的大大小小的坑洞,也是感嘆了一番,这杆戟陪他上战场已经很久了,如今也有了一些残破,毕竟这也只是一把普通的戟。 「公子?」 不寒见他家公子看着手中战戟出神,便出声询问。 云天辰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不寒?」 不寒摇头道「见公子盯着战戟出神,公子是想换兵器了吗?」 云天辰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感嘆了一番,这杆戟跟着我也已经很长时间,从崭新变得伤痕累累,它也是个老傢伙了,哈哈。」 不寒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什么,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微笑的看着他家公子,与公子一同征战,公子所有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的公子与以往不同了,又是成长不少,沉稳不少,骨子里的那股执着,却也让人心疼。 「不寒,我们去看看如今翔安城城内的情况。」云天辰换上一身软甲说道。 两人骑在马背观察着城内,也得知如今翔安城的情况,被反叛军收颳了不少钱财,除此之外受伤的人也不少,但是比起浒阳城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第277页 傍晚,便有百姓送来鸡鸭鱼肉蔬菜等慰劳感激士兵,云天辰也欣然接受,这些百姓的感激之情该受也得受,但也并非理所当然,只要百姓开心便好。 项凌把玩儿着手中的那串铃铛,像是有心事,云天辰走到他身旁了,他还未察觉。 「怎么了,想你的小相好了?」云天辰打趣道。 项凌回过神,瞥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也不知道如今玉楔城怎么样了,听说玉楔也是生出了不少反叛军,局势还能稳住,我就是担心玉柔。」 云天辰坐下身来,点了点头道「曹姑娘的爹应该会返回军营,带兵平反,曹姑娘会担忧,也是理所当然,曹姑娘有人保护,你就放心吧表弟。」 「可我不在她身边,我都不敢给她写信。」 项凌突然情绪低落道,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吐露心声给云天辰,或许如今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云天辰了。 「待局势稳定,就都能回家了。」云天辰安慰道。 项凌没说话,看了一眼云天辰脸上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回家,是如今所以参军儿郎的期望。 大雪还未停,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云天辰又接到命令,距离翔安城不远的一处小城有反叛者占领了城池作乱,命他前去清理。 云天辰命陈卓守在翔安城,带兵冒着风霜朝着那座小城赶去。 马踏霜雪,刚印出的蹄印又被细雪覆盖,雪下得越来越密了。 近了城池,便见城门外围了好几层的木蒺藜,还未深入探查,就见一大块燃着火的炮石坠落在他面前。 众士卒惊起避开,云天辰冷着眼纹丝未动,更多炮石坠落地面,云天辰临危不乱指挥士卒准备登云梯,士卒奋勇登上城楼。 耗时两个时辰,士卒奋勇作战,城门也在此刻被撞开,大军涌入城中,敌军慌乱溃不成军,我军士气高昂,杀敌四千余人,再次击溃反叛军。 可占据这小城的罪魁祸首却早以逃遁,云天辰派人询问俘虏,将此地的战况汇报回了离天关。 还在下着细雪,裹着丝丝猩红,雪花落在云天辰的战戟上,很快便附上一层冰霜,就好像战戟本就是冰霜所化。 云天辰站在城楼上,看着城门外此刻糟乱的战场,硝烟还在飘,细雪都无法覆盖。 「禀公子,未得知占领此城反贼的下落,不过得知了他的名字,张弩。」不寒抱拳道。 「好,追查此人,一定要将他擒住。」云天辰冷声道,语中还有一丝愤怒。 他为何会如此愤怒,那便是张弩的所作作为,刚入城他便见到城门上挂着三颗头颅,再看城墙内,十几个被吊死在城墙之上的百姓,均是抗拒归顺与他的城中官员富商,此人当真是十恶不赦。 「是,公子,那些百姓的尸体,我已经安排人去安葬了。」不寒回道。 「嗯,此人如此歹毒,尽早除之,以免再生出此事。」云天辰沉声道。 随后,云天辰又是去巡视了一圈城内,百姓口中的张弩,皆是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恶人,此人本是小城内一个有些权势的恶霸,当初也是时有命案在他身上发生,却因为其权势无法惩戒此人,如今却养出了这样一个歹毒之人。 在小城逗留了两日,云天辰便带兵回了离天关,十月越渐寒冷,人们也都裹上了厚厚的衣物,围着火盆取暖,可士兵们还得站在雪地里训练,也并未有一丝懈怠。 今日是十月初八,小雪。 辰时鸡鸣,云天辰还未从睡梦中醒来,这几日他都太累了,总是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不寒掀开帐帘,恭敬在床前抱拳道「公子,该起床练兵了。」 云天辰勐地睁开眸子,就像条件反射般醒来,投进帐内的光让他的太阳穴一阵胀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寒回道「公子,已是巳时。」 云天辰微蹙眉,这都快午时了,他居然睡了这么久,揉了揉太阳穴道「好,我马上起来,外面天气如何。」 「今日天气不错,还有一丝阳光。」不寒微笑道。 云天辰看着不寒脸上的微笑,不明所以,这微笑似乎还带着其他意味,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不寒?」 不寒抬眉道「不敢,不寒怎敢欺瞒公子。」 话落,不寒离开了营帐,在帐外等候,待云天辰穿戴好,正想朝着练兵地走,却被不寒拦住。 云天辰一脸不解道「不寒今日怎么了?」 不寒微笑道「公子,你就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就行了。」 虽疑惑,却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身旁不寒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什么事这么开心?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寒在带着他去往涂舟大哥铸造兵器的营帐。 眉眼一抬道「不寒,你不会真要我换兵器吧?」 不寒只是嘿嘿一笑,并未回答,待走近营帐,正巧营帐中走出一人来,正是小天狼,小天狼见到云天辰后,立马咧嘴走上前,勾住云天辰的脖子笑道「哎哟,正主来了。」 云天辰很是疑惑,小天狼怎会在这儿?正疑惑着,又听见身后传出高潋雪的声音。 「哈哈哈,没想到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有事耽搁了不好意思。」高潋雪笑道。 云天辰更加疑惑,这几人凑一起到底要干什么?好像就只有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第278页 「你们今日来此,到底所为何事?」云天辰开口问道。 小天狼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煳涂啊,走吧,进了帐中你就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三人一脸笑意的将他盯着,他还是想不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跟着走入了营帐,便看见蹲在地面磨着菜刀的薛珍,心里一紧,薛珍怎么也在这里? 薛珍见几人到来,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转身去找涂舟,涂舟的笑声从里屋里传出,又赶紧抑制住自己的欣喜,神神秘秘的探出颗头来,身后拿着什么东西,用黑布包裹着,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看出此物有一人高。 涂舟一脸笑意,看着云天辰嘿嘿一笑,将背后的东西拿道身前,双手呈给云天辰,笑道「云都尉,你且打开看看。」 云天辰也猜出了一些,这可能是一副兵器,见众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便伸手揭开黑布来,入眼一抹银光闪过,再仔细一看,是一桿银色的戟,戟两边的刀刃就像银月般,还带着三个勾刺,戟尖如冰晶般有着菱角,散发银光,尖刺处锋利无比,戟杆也带着花纹,像是烈火燃烧的纹饰。 云天辰激动无比,伸手抚上这杆戟,手都有些颤抖,他甚是喜欢这杆戟,抬眼看着涂舟,眼神无比热切,问道「这杆戟,可有主人?」 涂舟听后大笑道「哈哈哈,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云天辰还未反应过来,小天狼勾住他的脖子,微笑道「煳涂人,生辰快乐。」 「这本是送给公子的,公子生辰快乐。」不寒微笑道。 高潋雪和薛珍也道了声生辰快乐。 「哈哈哈,云都尉,此戟送于你,早在你去了拓木笃玉首级那次,不寒就找到我聊起此事,我便着手打造了。」涂舟笑道。 小天狼颇为自豪的高声道「是我让他造成银色的,和我的银枪配对,哈哈哈。」 云天辰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小雪,他就是生于小雪,他竟然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可还有人会记得,突然心中升起暖意,激动的眼眸扫过众人,拱手道「多谢几位,多谢涂舟兄,我定会带着这杆戟消灭更多的反叛军,饮更多敌血!」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对了,这杆戟就该配得上他的主人,他的主人也能配得上用这杆戟!」涂舟笑道。 云天辰接过战戟,入手一沉,心道此戟比以前那杆更为沉重,他以后还要好好适应,欣喜的翻来覆去的看。 「我也有礼物要给你。」小天狼微笑道。 云天辰抬眉道「什么礼物?」 涂舟一拍脑袋,笑了笑立马转过身进了里屋,一阵翻找后终于抱着一个木箱子走了出来。 「这里面是何物?」云天辰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真想看看小天狼会送他什么。 「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小天狼笑道,凤目里满是喜色,就等着云天辰好好夸奖他一番。 云天辰走上前,将木箱打开来,眼前一亮,今日给他的惊喜还真是多,箱子里躺着一副战甲,如火焰般燃烧的赤红,还有火焰的纹路,闪烁着丝丝寒光。 他将战甲拿起来,转眼看着小天狼,夸赞道「小天狼好眼光,此战甲深得我心。」 小天狼仰起头道「那是自然,因为烈火将军的名号,所以才给你做这副的战甲,这战甲是以往一位立过战功的将军所铸,还未完成便牺牲了,我叔叔给了我,我一直放着未动,让涂舟改了改,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云天辰点了点头,进了里屋,将战甲往身上一套,从里屋走了出来,瞬间众人眼前一亮,被此景震住了,这哪像是将军啊,这是战神降世啊! 涂舟更是激动,舌头都差点捋不直,直嘆道「好!果然,比我想像的还要合适!」 云天辰左看看右看看,挥了挥手中战戟,他也很是喜欢,再拿上那杆战戟,英姿飒爽,威风凌凌,颇有大将之风。 「待你当上将军,再戴上有火红盔缨的头盔,那姿态,定是往那一站便震住了敌军!」涂舟朗声道,显得有些激动。 「可有想好名字?」高潋雪问道。 云天辰想了想,看着手中的银色战戟,以及身上的火红战甲,开口道「化烈火为甲,冰霜为戟,便叫它银霜戟可好?」 「好!很好!」涂舟拍手叫好道。 众人一致点头认同,云天辰卸下烈火甲,爱不释手的拿着银霜戟,笑意一直挂着脸上,不寒也心安了,能见到公子开心,他便也开心。 远在洬州的巫乐天,此时正站在城楼上,望着离天关的方向,眼神无比柔和,轻吐出几个字「天辰,生辰快乐...」 下一次,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冬日天再寒,寒不过人心】 怀南王派兵前去衍州边城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各路侯爷的耳朵里,如今局势都无心管其他,处理好自己地盘上的叛乱才是最首要的事情。 衍州尉迟府,尉迟韦正坐在茶室饮茶,茶室温暖,燃着碳火,茶桌对面,坐着面带浅笑的余寻欢。 「博逸,怀南王的人就快来到衍州边城,你可安排妥当了?」尉迟韦问道。 余寻欢微笑着点头道「爹,你就放心,事情一切顺利。」 话落,便不再开口,尉迟韦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余寻欢,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孩儿尉迟博逸。 第279页 如今除了尉迟博逸叫的那声爹,他还能知道面前的人当他是父亲,其他态度,完全是陌生的。 看来,还是相处太少了,一直以来两人除了公事其他一概不谈,是生疏了父子感情。 「博逸,近日来你自己的事情如何了?」尉迟韦微笑的问道。 余寻欢眉眼一抬,勾唇笑道「我的事情?爹这是在关心我,还是打算问罪?」 尉迟韦摇了摇头道「不谈公事,何来问罪之说,只是爹想知道你近况如何,也能安心一些。」 「爹倒是无须担心我,我还坐在你面前,死不了,不过,我有个疑问。」余寻欢道。 「有何疑问?」 余寻欢抬眼看着他爹,沉声问道「近日不见宇文谡,他去了哪儿?」 「他有任务在身,近日不会在衍州。」尉迟韦回道。 「一个缺了一只手的残废,还能有何用。」余寻欢冷笑道。 尉迟韦心知他孩儿对宇文谡一直以来的恨意,轻嘆一口气道「他自小跟着我,从未做过忤逆之事,念他忠诚,一直留他到现在,博逸若是觉得此人碍眼,爹可以将此人除去。」 余寻欢轻笑几声,饮茶道「就不劳烦爹了,他的命是我的。」 「哈哈哈,好,爹不会插手你的事,对了,云天辰如今的名声,你该是听说了?」尉迟韦问道,观察着余寻欢的反应。 提到云天辰,余寻欢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欣喜,笑道「哈哈哈,自然听说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如果他不成气候,我倒觉得这游戏没什么可玩儿的,烈火将军,是个好名字。」 「他如今的实力,恐有威胁,博逸可要把握好分寸,他该死的时候,就别犹豫。」尉迟韦沉声道。 余寻欢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凝目道「我何时犹豫过。」 尉迟韦点头道「如此便好,不说这些事了,前日祐儿选了弓箭,那么多武器摆在他面前,他偏偏喜欢弓箭,还爱不释手,想当年,也是这么多武器摆在你面前,可你什么都没选,就盯着爹腰间的令牌,爹便认为,你日后定能统领一方。」 「那时年幼,懵懂无知,不可作数,爹想要天下,孩儿可没兴趣。」余寻欢开口道。 尉迟韦微微蹙眉,心里又嘆了一口气,看着窗缝外的细雪道「你娘的祭日快到了...」 余寻欢听到这句话,笑脸瞬间收了起来,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转身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话落,便推门离开了茶室,茶室传出一声嘆息,尉迟韦看着从门外涌进的飞雪,想起了博逸的娘,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博逸的娘亲。 余寻欢离开昱侯府,准备动身去寻宇文谡,他如今还在调查巫乐天的身世,倒也并非是想帮云天辰,他自己也好奇巫乐天到底是何身份。 他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宇文谡一直跟在他爹身边,一定知道巫乐天的身世,待此事解决后,再取了宇文谡的命也不迟。 如今银朔战火硝烟瀰漫,天也越渐寒冷,可天再寒,也寒不过银朔百姓的心。 云天辰领命前去酉阳南部与洬州衍州两地接壤处驻守,那个三角地域尤为混乱,边关在人们心中已经是兇险万分的混乱之地了,可三角地域因为叛乱的原因,沦为了无人管辖且更为险恶之地。 镇安将军将此任务交给云天辰,自然是对他实力的肯定,而且三角地域也是个更能磨练人的地方。 云天辰领着十万大军出了辕门,浩浩荡荡的朝着三角地域赶去,而同时出兵的还有小天狼,小天狼要前去处理离天关附近城池的叛乱,两人相视一笑,抱拳辞别,并未多说一句话,一切保重的话语尽在不言中。 刚走出红白县城,云天辰便见城门口立着一个消瘦的身影,那双眼紧紧的盯着坐在马背上的他。 赤红的盔甲,映在姬羡的眼瞳,马背上这个人是英姿飒爽的将领,那般威风,那般不可一世,天下英雄如此多,可却只有一个他,无人能及。 云天辰停下马来,翻身下了马背,疾步走到姬羡面前,蹙眉道「姬羡兄,天寒地冻,你怎么跑来了此处,快快回马车上待着。」 姬羡摆了摆手,捏了捏披风,裹紧了些,微笑道「这身赤甲很适合你。」 「多谢,你身体虚弱,怎能跑来此地,不是说你闲了就送信给我吗?」云天辰担忧道。 「云兄不必担忧,我很好,只是听说你要去三角地域,想必也走的急,我来送送你,怕是以后你太忙,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姬羡抬眼看着云天辰,眸中装着不舍。 云天辰轻点头,他也知道此次前去三角地域,恐怕很长时间都无法回离天关,更别说去赴约姬羡了。 伸手轻轻拍了拍姬羡的肩膀,微笑道「离再见定不远,同样的,你也可以派人送信给我,我定抽空前去赴约。」 「咳咳,好..好。」姬羡轻咳道。 「快回马车上吧,外面太冷,我走了,还要加紧赶路,姬羡兄,告辞。」 云天辰看着姬羡抱拳道。 姬羡回礼道「云兄一路小心,保重。」 云天辰翻身上马背,高举战戟高声道「出发!」 马嘶鸣一声,便踏着满地的霜雪朝前奔去,马蹄声脚步声响彻姬羡的耳际,他看着拿道赤红的身影,越渐越远,直到消失。 这一面,仅仅几句话的时间,有怜看着他家公子眼中的神情,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开口提醒道「公子,他已经走了,我们回府吧。」 第280页 姬羡这才回过神来,转身钻进了马车内,又是咳嗽几声,看见手帕上的血迹,眉头紧了紧,他还有几日可活,他现在已经在数着天数过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再见那天。 雪又落下了,连着天和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战争损兵折将,各地急徵兵,多少人不是匆匆的与家人告别,便踏入了战场。 云天辰带兵行路九日,路遇过几处叛乱,皆被他清理掉,越是接近三角地域,他也察觉越来越混乱。 「禀都尉,前方似有混战,其中有银朔士兵,似乎不敌敌方。」探子禀报导。 云天辰眸子一凝,问道「敌方人数确定了吗?」 「大概两千人。」探子道。 云天辰垂眸思索,近日来军队长途跋涉,路途劳累,若是别的将领,为了保存实力,定是绕过这个混战,可混战中有银朔战士,怎能放任不管。 「项凌,你带着军队绕过混战,然后到荆门城驻扎,我与不寒带兵前去清理。」云天辰沉声道。 项凌领命后,便待着军队离去,云天辰与不寒带着一万士兵前去清理那处混战,不过也只是一处小战场,费不了多少兵力。 赤红身影带着军队沖入混战之中,敌方见势头不妙,仓皇逃遁,可却被不寒带兵拦截,抓住了其首领,以及几十个俘虏。 之前混战里的银朔士兵,仅剩下百人,云天辰逐一清点,问清楚支小部队属于何人。 「哈哈哈!云都尉!!」 这时突然有一道爽朗且带着激动的笑声传进云天辰的耳朵里,云天辰转过身,看见一个健壮的身影,脸色带着憨笑,正一脸热切的看着他。 云天辰觉得此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问道「本都尉似乎见过你,你是?」 此人咧嘴一笑,将自己的武器拿出来晃了晃,是一柄斧头,笑道「嘿嘿,云都尉,我是邱羽啊!以前无路崖山寨里噼材那个,您可还记得?」 云天辰眼睛一亮,终于是回想起来,那个噼材的小傢伙,可是以前那么瘦小的身子,如今却变了个人似的,如此健壮,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你,没想到你小子长得这么快,难怪我认不出来,看来参军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转变。」 「哈哈哈,云都尉,当年要不是你让我坚持去参军,我肯定早就死在何人刀下了,你看现在我,带着我的斧头上了战场,大杀四方!」邱羽挥舞着手中斧头道。 云天辰拍了拍邱羽的肩膀,微笑道「上战场杀敌,也圆了你的心愿,见今日混战你们人数不多,到底怎么回事?」 邱羽点头道「云都尉,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云天辰整顿好一切事务,才骑马离开了此地,朝着荆门城而去。 邱羽一路上将三角地域的情况告知了云天辰,邱羽早在月前就到了荆门城,荆门城是处于三角地域的一座城市,可因为荆门城所处的位置在三个管辖地之间,所以不免有矛盾产生,这里的官府大人是衍州人,所以此地便成了衍州的地盘。 如今衍州战火连连,似乎也无暇管理此地,官府大人也被叛乱者所杀,变成了无人管辖的荆门城。 「我本一开始是跟着寒阳杨戈大哥出兵的,不过杨戈跟着云将军去了白乌关,我便被派来此地整治叛乱,跟着穆青都尉,如今穆青都尉也驻扎在荆门城。」邱羽解释道。 「穆青,我倒是记得这号人物,是寒阳军营中有些实力的战将,听我爹夸奖过他,如今荆门城状况如何?」 云天辰问道,他想有一个穆青在,应该荆门城不会太过混乱才对。 邱羽垂下眸子,深深嘆了一口气,似有一丝后悔道「穆青都尉他受了重伤,如今还在病床上,那些贼人听说此事后便更肆无忌惮,前段时间还抓了无数女子作□□之事,我实在看不过去,私自带兵前去整治,就招惹到了此地的某个叛乱者,便有了今日那场混战。」 「你可知那名叛乱者是何人?」 云天辰蹙眉问道,看来荆门城的叛乱者人数众多,而且不止一批。 邱羽点头道「今日才知道,他名叫张弩。」 ☆、【新雪添新愁,旧人念旧事】 不寒蹙眉道「公子,我们一直派人追查张弩的踪迹,却没想到他逃到了此处。」 云天辰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他在荆门城,那本都尉就好好的会会他,此人不可忽视,一定要除之。」 邱羽也点头,拽紧拳头愤怒道「此人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我百名兄弟的头颅被他用来当炮石,此人不除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云天辰听后眉头又紧了紧,居然用人头当炮石,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此人一路逃到荆门城,又怎么这么快就招揽了如此多的下属,还成了实力强大的叛乱者之一,难道有人在背后帮他? 几人来到荆门城与项凌会和,项凌刚入城便遇见了熟人,并知晓穆青驻扎在此地,也了解了荆门城如今的情况,待云天辰回到驻扎地后,他将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云天辰。 与邱羽所说的一般无二,荆门城这座城池较大,分为东西南北门,南门是他们入城时的城门,如今南城由穆青看守着,而叛乱者分别占据着北城西城和东城,荆门城因此被分割,占据北城的叛乱者正是张弩。 云天辰整顿好军队后前去探望穆青,穆青腹部受伤,如今还在修养,见到云天辰后,立即起身施礼道「见过云都尉。」 第281页 云天辰赶紧将穆青扶起,蹙眉道「同为都尉,你无需对我施礼。」 穆青摇头道「你是云都尉也是云三公子,理应如此。」 「穆青都尉,你是被何人所伤?」云天辰问道。 穆青深吸一口气道「我来此整治叛乱时,荆门城还不是如今四分的局面,我一时大意轻敌,反被击伤,我无法再上战场,只能暂且退回驻扎地,可没想短短一月,荆门城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这哪是一座城池,更像是个贼窝,与那些无恶不作的匪徒一般无二,在此地收刮百姓的钱财。」 穆青紧捏着拳头,脸色是那般愤怒与痛心,三角地域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毫无希望可言。 「除了荆门城,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县城与村镇,几乎都被洗劫一空...」一旁的邱羽嘆气道。 云天辰深知此地的情形,如若不将此地整顿好,百姓永远无法过上正常安宁的生活,现在最首要的就是了解那三个占领城池的叛乱者的实力。 「穆青都尉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事情找你商讨,我的兵刚到,还需整顿休息,我先告辞了。」 云天辰抱拳离开穆青的驻扎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看着整个三角地域的地图,以及从穆青那里拿来的荆门城叛乱者的详细分布。 「唉..」 云天辰深深嘆了一口气,一路走来,他看过太多流离失所兵荒马乱,心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在无形中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事到如今,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作为十万大军统领,他肩上不仅仅扛着守护银朔的担子,还有这十万大军的生死。 不寒入了帐中,端着一碗汤药,见他家公子看着地图紧蹙眉头,似乎唿吸有些急重,蹙眉问道「公子怎么了?」 云天辰回过神,调整好情绪道「我没事,又该喝药了,可是我此刻想喝酒。」 不寒看了一眼手中的那碗汤药,摇头道「公子,你不能喝酒,趁汤药还温热,赶紧喝了吧。」 云天辰接下药碗,仰头喝尽,还将碗底翻给不寒看,笑道「想来我有好几月没喝酒了,不寒就不能通融一次?」 不寒转动眼珠子想了想,开口道「待公子将荆门城收復,整顿好三角地域,不寒陪公子喝个畅快。」 「好!我可记住了,到时候不醉不归,哈哈哈。」云天辰笑道。 「公子,不寒知道你如今忧心之事颇多,公子不必强迫自己,若是心里有话,可以跟不寒说,以前不也如此吗?」不寒轻声道。 云天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心中事情压得太多了,时常难以入眠,可又不想他人也如同他这样,便将所有事都自己消化了。 「不寒最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云天辰点头道。 不寒来到云天辰的桌前坐下,将地图收了起来,换上了两盏茶,一如既往的云酥茶,开口道「公子在想巫乐天,对吗?」 云天辰抬眉看着不寒,轻轻点头道「是,只要闲下来,我脑中全是阿呜的身影,也不知道如今他可还好?」 「公子放心,以巫公子的武功,少有人伤得了他,况且他回了赫连族,一定没事的。」不寒安慰道。 「怀南王派兵去衍州了,阿呜是否也...」云天辰轻嘆道。 「公子为何不写书信给巫公子,我替公子整理桌案时,看到很多你写给巫公子的信却未寄出去,公子到底在犹豫什么?」不寒终于将疑惑问了出来。 云天辰沉默片刻,垂着眸子,他竟不知如何回答,就连他自己也是疑惑的。 良久后开口道「他也未写信给我,或许我二人都被困在了如今这个局面,我也不知道若是战场相见,我该如何面对他。」 这便是个结,要怎么才能化开。 不寒轻轻嘆息一声,轻声道「公子,即便你不想去面对,也无法逃避要与巫公子战场相见的事实,不寒知道,巫公子在公子心目中的位置,不寒也不懂感情之事,只是想要告诉公子,公子没错,巫公子也并没有错,要怪就怪这场战争,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公子必须要面对,而且要坦然的面对。」 云天辰抬眼看着不寒,他没有怯懦,他何时怯懦过,可就是因为对面那个人是阿呜,他有了退意,他想逃避,自己的想法和现实在相互博弈,他其实只需要一句肯定且鼓励他的话,他便能找到方向,勇敢的面对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人。 「不寒说得对,若真是战场相见了,我会坦然面对的。」云天辰微笑道。 不寒轻轻点头道「公子,你累了,今日就别想其它事情,早些休息,军营事务,我会处理好的。」 「好,不寒,你也早些休息,若是跟踪姬羡兄的人回了消息,即刻通知我。」 不寒站起身来抱拳道「是公子,不寒退下了。」 不寒离开后,云天辰又翻开那叠厚厚的书信,全是这几月里他写给巫乐天的信,轻轻嘆了一口气,何人没有烦恼呢,他也一样,特别是这些感情之事,是最让人理不清的。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被吵闹声惊醒,询问后才知道,项凌带兵前去攻打西城的叛乱者去了。 「公子,项凌少爷巡视荆门城时与西城的叛乱者遭遇,发生了冲突,所以才会带兵前去攻打。」不寒蹙眉道。 「这小子,还是如此冲动,不寒,你带兵去西城城门。」云天辰沉声道。 第282页 不寒带兵离开后,云天辰和陈卓一同骑马从城内去了进入西城的关口,一层层的木蒺藜将他们阻挡在外,还站着手持弓箭和长刀的叛乱军,不过一个个神色不善,看穿着形象就如那些匪贼一般,也并无军纪可言。 「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守门的匪贼横眉一竖大喝一声道。 云天辰并未身披战甲,只是换上了一身软甲,手中拿着他的银霜戟,冷眼看着匪贼。 陈卓抱拳道「在下陈卓,云都尉前来拜访你们的的首领海阔天。」 匪贼嘴上轻啧一声,看向陈卓身旁的云天辰,笑道「哦?听说了,荆门城新来的云都尉,听说还是什么烈火将军,真是好大的名气,不过,我家海大人,没空见您,请回吧。」 陈卓冷笑一声道「你可不要耽误了你们海大人的正事,我们云都尉此次前来是有大礼要送给海大人,若是耽误了此事,你的小命怕是不保吧?」 匪贼听后,似乎有所动容,有大礼要送?是真是假暂且不说,这个云都尉当初传言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叛军给灭了,怎敢掉以轻心,不过心中也忐忑,若真的有大礼,他不是就坏了海大人的好事了? 「你们等着,我派人通报一声。」匪贼朗声道。 片刻后,前来通报的人伏在匪贼耳边说了几句,匪贼听后摇头晃脑的看着云天辰,抱拳道「云都尉,让您久等了,海大人问,您有何大礼要送于他啊?若是不透露一点,怎么知道合不合他心意呢?」 陈卓转头看了看云天辰,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陈卓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扔给了匪贼,匪贼赶紧接下,打开一看,瞳孔勐地撑大,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颗夜明珠啊,光看明珠上的光华,就不是平凡之物,赶紧将木盒合上。 匪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拱手道「二位请进,不过兵器得留在此处。」 陈卓轻哼一声从匪贼手中拿回夜明珠,再将兵器扔给了此人。 云天辰将手中战戟递给了匪贼,匪贼伸手接过,结果入手一沉,差点没拿住,双手抱着战戟才稳住身形,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心道此物也定是把价值不菲的兵器。 陈卓与云天辰被人领着进了西城,骑马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一处府宅。 府宅内,欢声笑语,歌舞昇平,还有女子与男子的嬉笑声,云天辰与陈卓入了正厅,见十几个女子身披薄纱在正厅中搔首弄姿,除了女子,竟然还有身穿薄纱面容娇好的男子在厅中。 云天辰冷着眼,看向首座上那位海大人,年龄在四十左右,虽身上披着锦袍,却全身透着一股匪贼的野蛮气息,似乎根本不知他踏入了正厅,还在与坐在腿上的女子嬉闹。 云天辰拍手笑道「哈哈哈,海大人好雅致,如此多的美人作陪,真是羡慕不已。」 海大人这才反应过了,眼睛一亮,暂时哄走了坐在腿上的女子,打量一番云天辰与陈卓,笑道「在下有失远迎,两位请坐。」 虽嘴上恭敬,却未起身施礼,这便也表面此人并不将云天辰放在眼里,云天辰也心知肚明,坐下后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紧盯着海大人。 海大人问道「二位哪位是云都尉啊?」 话落,还将视线投向云天辰,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淫/欲闪过,他是看云天辰生的俊俏,那双桃花眼很是好看,心中便有了一丝觊觎。 ☆、【山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 云天辰自然捕捉到海阔天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说话语调还阴阳怪气,似乎酒还没醒,这老傢伙男女皆不放过,还真是荒淫。 便开口道「海大人,在下云天辰。」 海阔天眼中一丝惊讶,没想到民间传言的烈火将军如此英俊潇洒,他还以为是个长相粗鲁的武夫。 「哎呀呀,原来您就是云都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在下奉茶给您赔罪。」 海阔天斟了一杯茶,捧着茶杯下了座走向云天辰,双手递给他,那意思是让云天辰亲自接下。 云天辰打量着海阔天,此人一脸笑意,可这笑不怀好意啊。 云天辰伸手去接下茶杯,却没曾想海阔天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却抓了个空,云天辰早已察觉,怎会给此人机会。 「多谢海大人。」云天辰瞥了一眼海阔天道。 海阔天见自己的意图未得逞,又是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云天辰,眼神更是露骨,就连一旁的陈卓都看不下去,轻哼一声道「海大人,别忘了正事。」 海阔天没反应,还盯着云天辰看,却被云天辰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回过神来,身体轻轻一抖,他怎么忘了眼前的人可是烈火将军啊。 转身回了坐,打了个嗝儿,旋即饮茶问道「云都尉来此,所谓何事啊?」 「自然是前来拜访海大人,备了薄礼,还请笑纳。」 云天辰示意陈卓将夜明珠交给海阔天。 海阔天没有动身,瞄了一眼身旁正给他斟茶的年轻男子,眯着眼笑道「祁笙,去将东西拿过来给本大人瞧瞧。」 祁笙一愣,微微蹙眉,有一丝厌恶在眼眸中一闪而过,点头道「是,海大人。」 祁笙走到陈卓跟前接下木盒,海阔天还直盯着着祁笙薄纱下的细腰看得目不转睛,祁笙感受到海阔天得目光,又是蹙起了眉头,抬眼看了看云天辰,却正撞上云天辰的视线,立马收回视线施礼道「云都尉。」 第283页 云天辰点了点头,微笑道「把东西给海大人吧。」 祁笙点头将东西呈给了海阔天,海阔天接过木盒还乘机摸了一下祁笙的手,祁笙立马退了下去,端起茶壶给云天辰二人斟茶。 海阔天打开木盒来,看到一颗光华流转的夜明珠,顿时眼睛一亮,被夜明珠所吸引,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双手捧着夜明珠凑近了看,眼睛都快钻进夜明珠里,夜明珠可是稀宝啊,一般也只有皇室王族能得来一赏,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能得来一颗,更是爱不释手。 云天辰见到海阔天的举动,笑着站起身来道「此物名为蛟珠,既然礼已经送到,那在下就告辞了。」 话落,云天辰站起身来朝外走,陈卓也跟着离开了正厅。 海阔天这才回过神来,正想开口叫住云天辰,可见看着两人已经走远,便收回了视线,又回过头逮着夜明珠看,笑道「蛟珠...嘶...似乎在哪听过...」 想着想着似乎想起什么来,海阔天激动得一拍桌案,指着手中的夜明珠连连称奇道「蛟珠!这这这...这是蛟珠!这不是含在太皇太后嘴里的那颗吗?不对不对,听说蛟珠有两颗,一颗散发皎月之光,一颗散发碧玉之光…」 海阔天一惊,眯着眼睛道「太皇太后嘴里那颗就是碧玉蛟珠,嘶...那这颗该不会是流落民间的皎月蛟珠吧?这可是个宝贝啊,可他云天辰,送来此物到底何意?」 海阔天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这颗价值连城的皎月蛟珠会在云天辰手里,又为何送给了他,一句话不说又走了,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堂堂烈火将军之称的云都尉刚来此地,就送大礼给他这个占据了荆门城的敌人,想破脑袋他都想不出来为何。 云天辰与陈卓骑马离开了西城,陈卓也有疑惑,悄声问道「都尉,这回去见海阔天,给他了一个这么大的礼,夜明珠价值连城,这这...这可真是大手笔啊,可您见他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不把您放在眼里,还有这狗贼看都尉那眼神,我都想揍他一顿!」 「哈哈哈,陈卓兄不知,这蛟珠可不是太皇太后嘴里含着的那颗,也不是皎月蛟珠,不过以假乱真罢了,反正也没人见过,天下之大,我上哪去找那颗皎月蛟珠啊。」云天辰笑道。 陈卓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颗假的蛟珠,不过都尉为何要送一颗夜明珠给海阔天啊?」 云天辰咧嘴笑了笑,挑眉道「日后自然知晓,我们还是先去西城城门看看吧。」 陈卓点了点头道「哎哟,差点忘了,项凌小兄弟还在西城和那帮狗贼打架呢,赶紧的去帮忙。」 二人骑马来到西城城门口,早在百米外就听见了此处的刀剑声喊杀声。 不寒带兵在城门百米外候着,看着这两拨人打,不时嘆口气,他奉命等在此处观战。 「怎么样了不寒?」云天辰骑马到不寒身旁问道。 不寒回道「公子,我一直候在此处观察,发现其实西城叛乱者松散,应该可以一举拿下。」 云天辰点了点头,看到了项凌的身影,正将对方将领的头踩在地面,顿时周围的叛乱者全都停下了身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项凌手中黑蛟枪一挥,重重往地面一放,吓得他脚下的人身子抖了抖。 「怎么?现在没气焰了,之前不是说要和我单挑吗感觉如何啊?」项凌看着脚下的人冷声道。 脚下的人咬了咬牙根求饶道「在下甘拜下风,还请英雄高抬贵手。」 项凌冷笑一声道「果然是狗贼,嘴里叫饶命叫得如此顺口,我来荆门城就是收拾你们这帮狗贼的,哪有抓住了还要放过的道理?」 说着,项凌举起黑蛟枪,就要将枪尖刺向脚下人的喉口,却听见城楼上传来一道声音「英雄且慢!刀下留人啊!」 城楼上的人正是海阔天,衣衫松散,两腮泛红,酒还未醒,毫无形象的站在城楼上,身旁还跟着刚才在正厅斟茶的祁笙。 海阔天见到项凌脚下的人是他最衷心的爱将,自然要开口阻拦,他看见了不远处观战的云天辰,立即抱拳拱手,脸上挂着笑意,高声道「云都尉,都是误会,这都是误会,若知道这位英雄是您的人,怎敢得罪,在下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放了我的人吧。」 云天辰笑了笑,自然觉得海阔天有些意思,荒淫贪财不说,这态度说变就变。 骑马来到城下,云天辰抬眼看着海阔天,冷声道「海大人刚才说,让我放过你的人,可毕竟我来此处就是为了收復荆门城,为何要放过啊?」 海阔天一听,眉头一紧,感觉不妙,听这口气不会是打算攻城了吧,他以为战乱四起无人管辖此地了,没想到突然来了个云天辰,这些日子逍遥自在,根本无心部署防守,更别说是练兵了,云天辰只要一发号司令,就给他一锅端了,他还怎么在此处逍遥快活,以往的匪头日子过太多了,如今尝到了甜头,怎么愿意弃之而去呢? 「嘿嘿,云都尉这话说得,刚才咱们不还在一起坐着饮茶吗?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您说是不是啊?」 海阔天赔着笑屏息以待,看看云天辰会做何反应,那颗心都是悬着的。 云天辰一改严肃,嘴角一勾笑道「哈哈哈哈,海大人说得在理,既然如此,我便饶他一命,我听说海大人并不是极恶之人,并不会怠慢西城内的百姓,在这一点上,希望海大人保持。」 第284页 「一定一定,多谢云都尉高抬贵手,百姓都没事,您放心。」海阔天连连拱手道。 云天辰又是看了一眼海阔天身旁的祁笙,发现祁笙也在看他,只不过,祁笙蹙眉避开了视线。 他发现,此人似乎并不愿意待在海阔天的身边,或许今日在正厅里的人都是被海阔天强迫或者抓去府上的,但似乎海阔天更为喜欢带着祁笙在身边伺候。 项凌黑着一张脸,不明白为什么云天辰不选择直接攻城,这帮狗贼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万分松散,在他看来,用不着一日便可拿下西城。 「云天辰,让我把这狗贼杀了,拿下西城,难道还怕他了不成?」项凌冷声道。 云天辰转头看着项凌,沉声道「撤兵回南城。」 项凌看着云天辰那双泛着寒意的眸子,他也了解云天辰,咬了咬牙,手中黑蛟枪勐的往地面一刺,划过脚下人的脸,擦出一条血痕,吓得此人脸色泛白。 「再让我看到你,你定死在我黑蛟枪之下,滚吧!」 话落,项凌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带着他的兵离开了。 云天辰转过头看着城楼上的海阔天,笑道「海大人,后会有期。」 话落,便也带着兵撤离了西城城门。 回到军营,云天辰老远就看到项凌挥舞着手中黑蛟枪,一身怒气砍刺着前方练箭用的草人,将草人刺得满身窟窿。 云天辰轻轻嘆了口气,对身旁的不寒说「不寒,让项凌来我帐中,把陈卓邱羽都叫来吧,我有事要商量。」 「是,公子。」 不寒退下后,云天辰回了帐中,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写了一半的信,又将信纸揉成团,单手撑着头假寐着。 他是想给姬羡回信,姬羡早就写信前来问他是否安好了,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姬羡是有目的的,可是否与前朝余党有牵扯,他也无从得知,只能找个机会亲自去问个清楚。 ☆、【城高池深时,需缓战投饵】 没过片刻,不寒便带着陈卓与邱羽来到了帐中,项凌是最后一个到的,还是沉着脸,也不正眼看云天辰,双手环胸站在放有三角地域地图的桌前。 几人围着地图,将视线投向云天辰,等着他开口。 「将你们找来,是想要与你们商量一些事,如今三角地域的状况,如不及时整治,就真的沦为人们都不愿踏足的险恶混乱之地了。」云天辰开口道。 「那么都尉准备怎么做?」邱羽问道。 云天辰未回话,而是微笑道「邱羽,你有何看法」 邱羽微微蹙眉,看着三角地域的地图,开口道「如今三角地域除了叛乱者的问题,还有各个村镇县城的生计问题得不到解决,我带兵去查探过,多处良田被毁,叛乱军所过之处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全都被收颳走了,百姓受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根本没有劳力与金钱去重新耕种。」 听到此话,众人眉头都紧了紧,陈卓嘆气道「我昨日去逛了一圈,也看到了有施粥的,问了问也是县城小县衙的存粮,可存粮总有用光的时候,到时候又去哪儿找粮食啊?上奏朝廷?」 项凌冷笑道「呵呵,朝廷?朝廷怕是早就把这个三角地域忘到九霄云外了。」 「没有粮食,我军驻扎在此地也会艰难许多。」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听完众人见解,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是如今三角地域的问题,农田被毁,现下百姓又无法耕种,本就到了冬日,产粮率降低,而荆门城一定是有存粮的,如今占领此处的三个贼头,无疑是在坐吃山空,只图这一时之快,未想到如此深远,而官府的存粮处...」 云天辰伸手指了指荆门城中的北城某一处,蹙眉道「存粮处在北城。」 「北城...那个十恶不赦之人张弩的地盘..」陈卓磨牙沉声道。 一提到此人,众人都被气的直磨牙,此人不死难解心头之愤。 「此人不好对付啊...」邱羽蹙眉道。 项凌啧一声道「要我看,直接带兵去拿下北城,张弩贪生怕死跑到此处躲着,能有多大的本事?」 众人听后未出声,则是给云天辰递眼神,就连不寒也将他看着,云天辰无奈笑道「表弟能有如此心性倒是好事,不过,待我把话说完再作决定可好?」 项凌瞥了一眼云天辰不再作声,云天辰继续道「如今有两件事需要我们去做,缓战和投饵。」 「缓战和投饵...」陈卓喃喃道。 云天辰凝目看着荆门城的地图,解释道「所谓缓战,是看如今形势,如今在三角地域,又到了冬日,粮草补给一定不会按时到达,而我在穆青都尉那里得知,叛乱军的人数其实与我军数量相近,现在荆门城被这三人占据,势必要作守城之战。」 云天辰又指了指北城存粮处道「他们有粮食储备,一定也有三角地域四处收刮而来的粮食,或许比我军的粮食储备还要充分,而那个张弩,逃到此处短时间内便有了一批强大的叛乱军,这背后一定有人帮他,所以不可急于一时,应作长围久困之法。」 众人听后认同的点头,只有项凌默不作声。 「并且我军刚到此地,路途劳累,需要养精蓄锐。」云天辰道。 听到此话,项凌小声嘀咕道「我可不需要养精蓄锐,再战三百回合都行...」 第285页 云天辰挑眉道「表弟,我能听到,要说就大声说出来啊。」 「哈哈哈..」 陈卓看到这一幕憨笑出声,被项凌一眼给瞪了回去,立马收起了笑脸。 「这方法虽为下策,可却能保存我军实力,不过还得摸清敌人的底细,还要好好的调查一番这三人的脾性才行。」不寒点头道。 「正如不寒所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万千士卒的命也是人命,不可胡来,而且此次前来荆门城没有运送过于繁重的攻城武器,所以还得就地制造,而这三人的守城武器定比我军多,这也是为什么出此下策。」云天辰点头道。 「说得也是,穆青都尉请求援军,一月后云都尉才来到此处,所以援军也来得慢,还得靠我们自己。」邱羽也点头道。 听到云天辰说了这么多,将如今的局势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几人心中也犯愁起来,这看来是一场持久战啊。 项凌也听明白了如今的局势,也懂了为何今日云天辰会有那番举动,他是不如云天辰想得深远,微微蹙眉看向云天辰,似乎他也察觉了云天辰的变化,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至少他也认同云天辰是个好将领。 「那投饵,如何投?」陈卓不解道。 云天辰微笑道「陈卓兄,你忘了,我们不是刚才已经投过饵了吗?」 陈卓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夜明珠!原来如此啊,那这个饵有何用呢?」 「饵既然投出去了,就看猎物上不上勾,之后如何发展,还得等。」云天辰道。 众人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如今要作持久战,那么这些时日里还能做些什么,他们可不想在此地坐吃山空毫无作为。 不寒开口道「既然是持久战,就得解决粮草问题。」 「是呀,没有吃的怎么作持久战,可如今上哪去找粮草?」陈卓摊手道。 「邱羽,你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你可知三角地域最盛产什么?」云天辰问道。 邱羽思索片刻道「其实三角地域这片土地土质肥沃,而且一条河流贯穿此地,也不愁会闹干旱,此处紧挨着衍州,衍州又是以纺织业盛名,所以三角地域的百姓大多都种桑麻,待有收成,再去衍州贩卖。」 云天辰点头道「嗯,既然如此,便派人前去帮助百姓耕种,若是现下有农户有收成,就将蚕丝和麻杆或者做好的麻绳全都买下,以前什么价,就以此价购置,此外再加两斤米。」 「再加两斤米?我们军中的粮草够用吗?」项凌蹙眉道。 邱羽似乎听明白了,开口道「都尉的意思是,如今粮食本就紧张,百姓食不果腹,如果加上这两斤大米,百姓们更愿意将东西卖给我们。」 「邱羽说得对,正是这个目的。」云天辰微笑道。 「那我们买这些东西有何用啊?」 陈卓终于问出了众人都不解的问题。 「自然是换粮食用,放心,就按我说的做。」云天辰凝目扫过众人道。 「我反正信都尉,坚信不疑,都尉叫我干啥我就干啥!」陈卓拍了拍胸口认真道。 众人看着陈卓的模样,都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几人对云天辰是深信不疑的,云天辰的决定一定有可行之处。 云天辰交代安排了一些事后,已经临近黄昏,众人离开了营帐,不寒留了下来。 「公子,这是今日一早收到的公子琰的信。」 云天辰接下信,回到桌案前坐下,才将信拆开。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写道:天辰,三角地域如今混乱,你收到信后,一定要给我回信,一切小心。 能看出纳兰琰非常担心他,云天辰无奈的笑笑,不寒早在一旁将墨磨好了,云天辰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也就简短的几个字:一切平安,子琰勿念。 「不寒,见你紧蹙眉头,发生了何事?」云天辰问道。 不寒抱拳回道「公子,田越死了。」 云天辰听后也瞬间蹙眉,点头道「他的死我也有预料,他一路回到玉楔,我也猜想过是否与姬羡兄有联繫。」 「嗯,公子,田越有很大可能是姬羡公子的人,难道也是他派田越前来追杀你?」不寒蹙眉道。 经不寒这么一提,云天辰细想一番,忽然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道「不寒,当初田越是跟着司马卿一同出现在义庄,这是否也说明,若田越是姬羡兄的人,那么姬羡兄与二皇子商宸有勾结?」 不寒也明白过来,点头道「公子说得没错,那么姬羡,公子打算如何解决?」 云天辰闭上眸子,如今还能怎样,姬羡的命本就不长了,他除了去劝止,也只能尽可能让姬羡过完仅剩下的时日。 轻轻嘆一口气,他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回给姬羡。 「公子,听说怀南王已经派兵去攻打衍州边城了,而巫公子也在其中...」 不寒抬眼看着他家公子道。 云天辰怎会不知,只是没有去提,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衍州边城坚持不了多久的,怀南王三狼令的实力衍州士兵难以抵御。」 不寒见他家公子避而不谈巫乐天,也不再提起,斟茶道「公子,我倒是听穆青都尉的士兵说起,那三个贼头串通一气,坐地分赃,而北城的张弩,拥有荆门城的粮库,所以其余两人想要有饭吃,还得巴结张弩才行,张弩也规定,想要粮食,得拿东西来换,只要是值钱得东西都行。」 第286页 云天辰点头道「嗯,张弩心狠手辣,而海阔天如今只懂饮酒行乐,还有一个沈维,此人最难猜测。」 到荆门城后,他自己也去巡视过荆门城各城门,发现东城城门防守更密,守城的战士无一松懈,看得出来沈维是个谨慎之人。 ☆、【终是一窝贼,改不了贼心】 「不寒,天色不早了,通知下去,此后巡城不可有任何间隙,只要是从这三人的贼窝传出的消息,通通汇报给我。」 云天辰沉声道。 「是,公子。」 不寒应声退下后,云天辰看着桌案上昏黄的烛光,眼里泛起相思。 可如今三角地域的形势,让他一愁莫展。 「阿呜…」云天辰趴在桌案上,脸上满是疲惫,紧盯着桌上那叠厚厚的信,数着信纸,整整三十张。 吹灭了灯,穿上一身冰冷的战甲,来到了南城城楼之上,眺望着城中灯火,思念着心里的人。 而此刻北城中某处府宅,堂内坐着两人,正是张弩和沈维,二人未说话,只是静坐饮茶,不时瞥一眼堂外,似乎还在等候某个人。 「哼,这个海阔天,不会又喝醉了睡死过去了吧。」沈维轻哼一声道。 张弩未说话,沉着一张脸,眼中戾气极重,光是看这双眼便知此人杀人如麻,是尸山血海堆积而成的那股戾气。 沈维话刚落,堂外便传来海阔天的声音,听他笑着走近堂中,拱手赔礼道「二位久等了,刚才路上遇到点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维轻摇了摇头,海阔天就坐他对面,隔了也有两尺远了,可依旧能闻到一股酒气,从海阔天身上飘散而出,蹙眉道「今日是你说要来此有事相谈,却是最后一个到,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大事要谈。」 海阔天眯着眼笑道「沈维兄,你可知荆门城新来的那个云都尉,民间传言的那个烈火将军。」 「云都尉,烈火将军,我倒是比你知道得清楚,云天辰是当朝大将军云啸的三儿子,在寒阳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如今上了战场,还得来一个烈火将军的称号。」沈维晃了晃头道。 「嘿嘿,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怪不得这个云天辰长得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啧啧可惜可惜啊。」海阔天嘆气道,似有一丝遗憾,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见色起意。 一直未开口的张弩终于冷笑一声道「你整日花天酒地,就不怕哪日死在这些花花草草之中?」 话落还将视线投向海阔天身旁站着的祁笙,祁笙感受到了张弩那道冷漠的视线,微微蹙眉。海阔天转头看了一眼祁笙,嘿嘿一笑道「百花丛中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哈」 沈维端起茶碗来吹了吹,口中淡然冒出一句话「走哪都带着他,碍眼。」 「欸,沈维兄,我哪招惹你了?难道你看祁笙的模样生的好,羡慕嫉妒了?」海阔天不爱听沈维那句话,这摆明就是在影射说他碍眼嘛。 「满嘴胡言,海阔天,听说云天辰送了一个大礼给你,是何物啊?」沈维问道。 终于问到了正题上,张弩也凝目将海阔天看着,见两人的举动,海阔天依旧一张笑脸,而后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找来找去,最后一摊手道「嗐,你看我这记性,喝酒就忘事,本想将此物拿出来与二位仁兄一同观赏,可却忘了拿,不过也不打紧,改日再带来给二位一观可好?」 沈维眯着眼看着海阔天,深知此人贪财好色,而且甚为狡猾,刚刚那番话明显是不想将东西带来给他们看,还怕他们抢了不成? 「看来是个好东西啊,海大人的那双眼看宝贝最灵,不愿拿出来那一定是个珍宝了。」沈维开口道,宝贝谁不喜欢啊,他也想一探究竟。 海阔天却摆手道「不是我不愿意拿出来,这宝贝啊需要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待一月后,方可观赏!」 胡扯! 沈维和张弩心中都知道海阔天在胡扯,张弩笑道「海大人,我还听说,云天辰今日本打算攻打西城,却撤兵了,这是为何?」 海阔天听后,蹙眉道「说起今日的兵临城下,可把我吓坏了,差点还失去一名爱将,不过,云天辰还算识相,撤兵回南城了,我猜想他定是考虑到您二位的实力,不敢下决心攻打西城。」 沈维笑道「你怕他作甚,如今我们的实力,自然不怕他云天辰,他去你那里送礼,可有说什么?」 沈维凝目将海阔天盯着,观察海阔天的一举一动,海阔天认真的摇头道「他送完礼就走了,没说一句话,我也奇怪啊,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海大人,你没骗我,他真的一句话都没说?」沈维质疑道。 海阔天啧一声道「我骗你干什么,就算他说了什么,我也听不见,毕竟饮酒行乐才是要紧事嘛,你说对不对啊祁笙?」 祁笙一愣回过神来点头道「是,海大人。」 「哈哈哈,祁笙懂我。」海阔天大笑道。 而沈维却紧蹙眉头,他怎么也不信云天辰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而且今日还从西城撤兵了,看来他要好好盘问盘问海阔天的人才行。 张弩沉声道「云天辰,之前在东部部族边界时就一直追查我,如今碰上了,还是得好好会一会,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堂下二人听到这句含着杀意的话,身子皆一抖,这张弩可不好惹,他们还得靠此人吃饭呢,得罪他也就在这荆门城待不下去了,况且得罪他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第287页 海阔天的酒在此刻都被吓醒了,战战兢兢的喝着茶,生怕张弩一生气就将他给杀了。 沈维开口道「张弩大哥,如今我们的实力绝对可以拿下南城,大哥有何打算?」 张弩听后默不作声,片刻后才道「静观其变。」 「嘿嘿张弩大哥,我那儿又得来几个美人,我将她们带到了您府上,还望您笑纳。」海阔天拱手道。 张弩听后笑道「哈哈哈,甚好甚好,多谢海大人。」 海阔天捏了一把汗,还好没惹怒张弩。 沈维瞥了一眼海阔天,他如今对海阔天说的话只信一半,另一半还得去查实,万一这个海阔天背地里是个根墙头草,他也好有个防备。 祁笙静静的站在海阔天身旁,放在身前的手紧捏着,指甲在手背上抓出泛白的印痕。 他垂着眼眸,时不时闭上眸子,不想让人看见他眼里的厌恶和恨意,这三个贼头身上背负着荆门城死去的百姓的性命,还在此处谈笑风生饮酒行乐,杀了那么多人,这几个人还能睡得着觉,还真是丧尽天良。 若那位云都尉真如传言中那么厉害,为何会在今日兵临城下又撤了兵,那时他是有一丝失望的,他多希望海阔天立刻死在他面前。 他早在听说烈火将军来到荆门城就一直期望着,可这期望,终究也只是期望。 冬日雪下个不停,夜里又飞起了细雪,北城的城门口,守城的叛乱军拦住一名身穿黑罩袍的人,盘问道「三更半夜的,何事入城?」 此人牵着一匹马,宽大的罩袍将整个身躯都藏在了其中,看不清面容,但也能看出此人身材矮小,似乎是名女子。 「大人,听闻张弩大哥在此处,我是来见他的。」 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可不难辨认,这就是一名女子,而且是名年轻女子。 「你认识张弩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守城门的小贼眯着眼问道。 女子沉声道「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你无需知道我是谁。」 「欸,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小心我手中刀不长眼,快滚!」 小贼二话不说将刀拔了出来,在女子眼前晃了晃。 刀上的寒光闪过,女子一怔,过了片刻将一块令牌拿到了小贼的面前,小贼揉了揉眼睛,借着城楼上的光看清了令牌上的字,顿时瞳孔勐地一缩,蹙眉半晌道「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小贼片刻后回来了,打着笑脸道「这位小姐,张弩大哥请您进去说话,您跟我来。」 女子点了点头,跟在小贼身后,牵着马入了城,跟着进了张弩地府邸,直接去了内堂。 沈维和海阔天已经离开,内堂里只有张弩一人,小贼将女子带到后退出了内堂。 内堂如今只有他们二人,两人都未说话,张弩看不清女子的脸,便率先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女子罩袍下的脸勾起一抹笑,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将令牌又亮了出来,开口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就好,无需多问。」 张弩微蹙眉头,这名女子的声音很是轻柔,身形娇小,看令牌上的字,便也明了了,身份自然尊贵,可为何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姐胆敢来这混乱的三角地域,还亲自来找他。 「你孤身一人来此,就不怕走不出这荆门城?」张弩沉声问道。 女子并未被张弩的眼神震慑,继续平静的开口道「我既然来此,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我没事,那你也会相安无事,我来此是为了托你办件事。」 「呵呵,办事...你一个贵府小姐能有何事找我,难道让我这个恶名远扬的人给你找郎君?」张弩冷笑道。 女子蹙眉,声音冷了几分道「如若我看不上你的实力,也不会来找你,当然,你替我办事,自然会有回报。」 张弩一听有回报,眉毛一抬问道「那你要如何回报我呢?」 张弩的眼神在女子身上扫视了一圈,女子眼中闪过厌恶之意,忍了忍开口道「金银财宝美人我都可以满足你。」 「那我倒想要听听美人想要托我作何事?」张弩笑道。 女子顿了顿,罩袍下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声音含着恨意道「你不是喜欢杀人吗,我托你办的事,你肯定乐意。」 ☆、【鲜花自盛开,本是为凋零】 「哦?美人想要除掉何人?」张弩抬眉问道。 女子不假思索道「云天辰。」 张弩也万分诧异,这女子想要除掉的人居然是云天辰,还真有点意思,不知道两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是因爱生恨? 「你与云天辰有何深仇大恨?」张弩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杀他吗,我可听说他早就在追查你了,势必要将你除之。」女子开口道。 听到此话,张弩眉眼一沉,也知道眼前女子不简单,沉声道「云天辰我自然会取他首级,可我为何要相信你说的话?」 女子未回话,从罩袍里伸出一双手,手上还端着一个匣盒,将匣盒放在了身旁的茶桌上,打开道「既然找人帮忙,就不能空手而来,事成后必有重谢。」 张弩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一块鸡血玉以及一整盒明晃晃的金块,这才点头笑道「看来姑娘是有备而来,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你放心,云天辰的命,我定会收走。」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会协助你,告辞。」 第288页 话落,女子离开了内堂,骑着马出了北城,刚出城门,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心脏跳的异常的快,手抚着胸口紧张的喘息,她怎会不害怕张弩,可却不得不强装镇定,为了除掉云天辰,她愿意涉险。 离城稍远些,女子揭下了黑罩袍,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容,正是纳兰府的洛九。 雪下一夜,天光乍现时,见屋顶早以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也见翠菊有了花苞,桂花也盛开了,香气飘了满城,军营中的事务按照计划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云天辰将邱羽叫来了营帐中,他还有一件事要单独交给邱羽去办。 「云都尉,有何事吩咐属下?」邱羽笑问道。 云天辰示意邱羽坐下说话,开口道「穆青都尉伤势如何了?」 邱羽回道「穆青都尉伤势恢復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云都尉放心。」 「那就好,我将你找来,穆青都尉可否知道?」 邱羽知道云天辰的顾虑,笑道「云都尉放心,是穆青都尉命我前来协助您的。」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邱羽是穆青的人,他顾虑到若他用了邱羽,穆青会不悦,如今看来,穆青也是顾大局的人,他便也放心了。 「我让不寒去城中寻人,待他回来,我再告诉你该怎么做。」云天辰微笑道。 「一切都听云都尉的!」邱羽抱拳道。 云天辰看到邱羽便又想起无路崖的事,问道「山匪田越已死,你可知道?」 邱羽点头道「听说了,死了也好,坏事做尽,留他就是个祸害。」 「如今这些小贼惟恐天下不乱,好在战乱中谋取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层出不穷,想要一一除尽也是难事。」云天辰饮茶道。 邱羽轻蹙眉,一拍桌案高声道「待云都尉将三角地域的贼人除去,再带领咱们屠尽那些沾沾自喜的小贼,如此震慑,谅他们也不敢出来造次,统统缩回龟壳里待着!」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还是先解决三角地域的麻烦,再言其他吧。」云天辰笑道。 「报,都尉,三角地域临近衍州的道上叛乱者劫杀过往的百姓,陈卓已经带兵前去整治。」探子入帐中禀报导。 云天辰蹙眉道「好,截杀百姓的叛乱者人数可有估计?」 「回禀都尉,人数不多不到千人,是北城张弩的手下。」探子回道。 「那便好,相信陈卓兄能够解决掉这批人,张弩乘机作乱,我想他们也知道如今的荆门城的局势,才敢如此,盯住这三个贼头,他们一定也有守在各个重要通道附近的人,专门劫掠过往的百姓,查明后一一除去。」云天辰道。 「遵命。」 探子退下后,不寒从帐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看模样是城中的百姓,将男子带到后,云天辰便与邱羽细说了让他所办之事。 临近衍州的道路上,陈卓带兵赶到,与叛乱者打成一片,叛乱者人数不多,便处于劣势,没过片刻便被解决。 陈卓命人清理此处战场,将道路给清理干净,道路一旁还翻倒着一辆马车,马车外的奴僕全都被叛乱者所杀,陈卓前去检查马车内是否还有人在内,刚掀开车帘,便看见一个晃着寒光的刀尖正指着他。 陈卓一惊,刚想拔刀,仔细一看却发现握着眼前这柄短刀的人是名女子,女子脸色苍白,惊魂未定,身体不住的颤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将他盯着。 陈卓将刀放下,怕吓着女子,轻声道「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我们是银朔的士兵,快把刀放下吧。」 「你不许过来,我不相信你!」女子摇头道。 陈卓没办法,他看着像坏人吗?不过就是块头大了点,又是轻言细语道「你冷静一下,姑娘,看你脸色苍白,一定是受伤了,需要及时医治才行。」 女子毫无反应,还是拿刀防备,警惕的看着他,他只好拿出令牌来给女子看,说道「你可知道烈火将军,我们是他的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女子听到烈火将军这几个字,似乎有一丝动容,蹙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刀,问道「你说的烈火将军,是叫云天辰?」 陈卓眼睛一亮,问道「姑娘认识云都尉?」 女子轻轻点头道「嗯...」 话还没说完,女子身子一软晕了过去,陈卓立马将女子抱出了马车,骑马回了南城。 赶到军营,陈卓安排了医师给女子治疗伤势,才赶去给云天辰復命。 云天辰得知此女子认识他,便赶去了女子所在的营帐。 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女子,云天辰也略感惊讶,因为此人正是纳兰府的洛九,他也疑惑,洛九怎会来到这三角地域混乱之地,待洛九醒来,他再细问。 「公子,要写信回纳兰府吗?」不寒在旁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嗯,还是要通知纳兰叔叔,洛九受伤,想必最心急的是侯夫人,还有子琰。」 回到自己帐中,云天辰写信回了纳兰府,他会尽快派兵护送洛九回玉楔的。 今日飘着小雪,军营中还在加紧的赶制攻城武器,云天辰与不寒一同前来巡视,仅仅两日,便有了雏形,如此下去再过半月便能造好。 巡视间,云天辰也听到士卒们聊起衍州边城的战场,说起怀南王的军队是势不可挡,雪狼令的战士可都不是吃素的,大战两日拿下了边城一座要塞城市,而且这些战士中,最厉害的是那个冲杀在前,以一敌百的雪狼王! 第289页 云天辰一听眉头一紧,这些消息他这些日子并未关注,原因很简单,因为阿呜。 「雪狼王?」云天辰疑惑道。 一旁的士卒听见云天辰的疑惑,便开口道「回都尉,听说这雪狼王,头戴狼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可实力恐怖如斯,银朔士兵根本无力抵抗。」 「狼头面具...没听说雪狼令还有这号人物...莫非此人是...」 不寒转头看着他家公子,云天辰自然猜到了,这雪狼王定是阿呜无疑。 他并未再说话,点了点头离开了制造武器的地方,不寒跟在他家公子身旁,他能感受到公子此时的情绪,又是犯愁起来,这几日他听到很多关于衍州边城的消息,在公子面前他都闭口不提,也是怕公子又心生负担。 「不寒,三角地域距离衍州边城也并非太过遥远....所以还得留意怀南王的人。」云天辰开口道。 不寒点头道「是,公子,刚才听说洛九姑娘醒了,公子是否要过去看看?」 「嗯,过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洛九的营帐,洛九受伤在身无法起身施礼,躺在床榻上微微点头道「云公子,不寒公子。」 「洛九姑娘感觉如何?」云天辰问道。 洛九收回视线,双手紧抓着被褥,开口道「并无大碍,还得多谢那位叫陈卓的英雄相救。」 「嗯,我会转告给他,不过,洛九姑娘为何会来到三角地域?」云天辰终于问出了他的疑惑。 洛九眉眼沉了沉,脸色变得伤感起来,轻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洛家的老宅就在武县,临着三角地域,儿时疼爱我的老祖祖,年前回了武县,如今身体不太好,来信说想要见我一面,可是如今战乱,行路不安全,琰哥哥和娘亲也不同意我离开玉楔,可是,这是见老祖祖最后一面,她当初就说过,她死后就会葬在老宅...」 说到此处,洛九早已哽咽,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看着万分惹人怜。 云天辰轻嘆一口气安慰道「难得洛九姑娘如此孝心,待你伤好了,我先派人护送你去武县见你老祖祖,再将你送回玉楔。」 洛九听后更为伤心,摇头道「不回武县了,我已经见过老祖祖,可是见她时,她已经走了...」 见洛九如此伤心,云天辰也不再多说,开口道「洛九姑娘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就不多打扰了。」 洛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背影,手抓住被褥越抓越紧,眼中更是浮现一抹恨意,她能来到军营,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离开,她要亲眼看到云天辰死。 ☆、【太多情与义,太多恨与愁】 夜晚,云天辰叫来陈卓商议三角地域耕种之事,陈卓支支吾吾的问道「都...都尉,洛九姑娘她..她伤势如何啊?」 云天辰眉眼一抬,见陈卓耳根绯红,顿时明了,笑道「洛九姑娘让我转告你,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她现在如何,你待会儿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卓听后不好意的摸了摸头,笑道「算了吧,我一个粗人,怕把洛九姑娘吓着,知道她没事就好。」 「哈哈哈哈,陈卓兄,英雄救美,不知美人是何意,你不打算试探试探?」云天辰打趣道。 陈卓脸刷的一下红了,摆了摆手,更是语无伦次道「不是,那个...我..不是喜欢洛九姑娘..不对,.不是讨厌的意思..哎呀..都尉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云天辰和不寒皆笑出了声,还是第一次见陈卓如此慌张,云天辰开口道「好了好了,先不说此事,这事也不能急,还是先来说说关于耕种的事。」 「是,都尉。」陈卓认真点头道。 谈起正事,帐中气氛必然变得严肃起来,冬日不好耕种,土硬还裹着雪,种下去的东西没照顾好没几天就会坏死,适合冬日种的东西也很少。 「冬麦能种,可也是来年才有收成的。」陈卓蹙眉道。 「不急,如今不是急着马上就要种出粮食来,而是要做长久打算,三角地域才能摆脱困境,繁荣起来。」云天辰道。 「那倒也是,都尉放心,我以前也种过田,知道该怎么做,不过需要了解三角地域的这个地方适合怎么耕种,我会找村民了解。」陈卓拍了拍胸脯道。 「陈卓兄办事,我自然放心。」云天辰点头道。 不寒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这里贯穿一条河,河里水产丰富,我见到有村民在河中捕鱼,再过段时日何面应该就会结冰,到时候更难捕捞。」 云天辰点头道「嗯,也可以安排人去帮忙捕捞,如果想到什么对三角地域有帮助的,尽管去做。」 陈卓和不寒点头应下,陈卓突然一拍脑道,蹙眉道「哎哟,都尉我差点忘了告诉您,今日我在军营门口遇到一个人,他交给我一封信就走了,我一看写的是云都尉亲启我就收着了。」 陈卓从怀里拿出信递给云天辰,云天辰接下后道「多谢,陈卓兄你先下去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属下遵命!」 陈卓离开营帐后,云天辰才将信拆开来,信上的字他很熟悉,是他大哥云天拓的字迹。 看完信后,云天辰紧蹙眉头,不寒见此状况问道「公子,信中说了什么?」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信中说,我娘得知我在三角地域,爹又去了白乌关,更是每日去璞云寺替我和我爹还有二哥祈福,那几日连降雨夹雪,我娘受了风寒,如今病情又加重了,经常梦里喊着我的名字,宫里的太医说,这是心病太重,拖垮了身子....」 第290页 说道此处,云天辰眼圈泛红,垂眸不语,他多久没回将军府了,甚至不了解家中情况,小云萌也很久没来信,估计这些时日在家照顾娘亲。 不寒未再说话,他知道公子心中是有自责的,正如那句话,忠孝难全,他也替将军夫人担心。 「大嫂估计月底就临盆了....」云天辰嘆气道。 他大哥在信中虽然没有提到让他回去,也清楚如今局势,可他能在这些词句中看出来,大哥也是希望他回家看看,至少娘亲的心病会缓和一些。 「不寒,你去休息吧,不用在旁伺候了,天冷,多盖床被子,别受了风寒。」云天辰抬眼看着不寒道,脸上挂着微笑,可却带着苦涩。 不寒看着他家公子脸上的笑容,也是心揪了一下,嘱咐了一声便退出了营帐。 云天辰摸了摸胸口,将云萌给他的平安福拿了出来,平安福之前被溅上了一丝血迹,他擦了很久都擦不掉,平安福怎能染上鲜血呢,可他捨不得,还是好好的放在心口。 「萌儿,你这个小丫头,一定要将娘亲照顾好,待三哥哥回来,给你买一马车的糖葫芦和红枣糯米糰...」 怔怔地看了平安福很久,又想起云萌可爱的笑脸以及娘亲慈爱的笑容,才将它收入怀中放好,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眼神变得更为坚定,如今不是暗自神伤地时候,他还有很重要事情要做,三角地域的百姓还等着从水生火热之中脱离。 云天辰无法入眠,便去巡视南城,又听见巡城的士卒在聊起衍州边城的大战,还听见有士卒探讨道「如果咱们烈火将军和那个雪狼王相遇,你说孰强孰弱啊?」 「嗐,我们云都尉自然是能将雪狼王拿下的,雪狼王不过是一只兇恶的狼,训一训不就乖顺了,能出多大的风头?」 另一名士卒是穆青都尉的人,摇头道「啧,我看不然,雪狼王在战场上那是大杀四方无人敢近身,你没听说嘛,雪狼王一人冲杀上前,直接将衍州边城要塞,那个带兵出战的战将头颅给摘了,那名将领毫无还手之力。」 「哼,我反正相信我们云都尉!」 云天辰听到这番对话,从这两人身旁走过道「别聊天了,好好巡逻。」 两人一看是云天辰,立马站直了身子恭敬道「是,云都尉!」 这位雪狼王,在大战中声名远扬,自然让人忌惮,也更是让云天辰担忧,他知道雪狼王就是巫乐天,巫乐天之所以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或许也是有顾虑的。 此时衍州边城,要塞城池玄武城。 巫乐天站在城楼之上,戴着狼头面具,透过面具上的狼眼,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眼瞳存着相思。 「巫统领,狼主到了,让你去营帐一趟。」一名雪狼令战士恭敬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离开了城楼,朝着主营帐走去,入了帐中,见到一脸笑意的赫连嵚。 「哈哈哈,小天,快坐,义父好好与你说说话。」赫连嵚笑道。 巫乐天将面具揭下,坐在赫连嵚对面,问道「义父怎会到玄武城来?」 「我此次也是有要事在身,经过此处,来看看你和烁儿,能这么快拿下玄武城,义父没看错你,哈哈哈。」赫连嵚饮酒道。 巫乐天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赫连嵚见到放在一旁的狼头面具,问道「小天为何会戴一副面具上战场?」 虽这么问,但赫连嵚心中也猜测到了,他此刻也想听听巫乐天会作何解释。 巫乐天抬眼看着赫连嵚,平静的开口道「喜欢而已。」 赫连嵚点头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小天的实力,定能顺利攻入衍州腹地,此酒义父敬你。」 巫乐天端起酒杯道「多谢义父。」 「小天似乎有心事,能与义父说说吗?」赫连嵚蹙眉问道。 巫乐天垂眸片刻,脸色也并未有任何变化,赫连嵚也只是看到巫乐天眼里一闪而过的愁色才断定巫乐天有心事。 「义父可认得此物?」 巫乐天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赫连嵚面前。 赫连嵚看到此物后,微微蹙眉,有些讶然,他认得此物,是一串幼熊的熊牙琏,当年与姜族交好,姜族的物件他还是很熟悉的,可在巫乐天手中看到此物,他也怀疑巫乐天知道了些什么。 「这是熊牙链,姜族出身的婴儿,都会有一串幼熊第一次换牙后留下的牙齿做成的熊牙链,预示着蜕变,蜕变为勇勐的姜族儿郎。」 赫连嵚看着熊牙链紧蹙眉头,也是回忆起以往与姜族的点点滴滴。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如今姜族已经不復以往了。」 赫连嵚点了点头,帐中气氛骤然严肃几分,问道「小天怎会有此物?」 巫乐天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义父可否知道我的身世?」 赫连嵚听后,也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他本也料到了,深吸一口气道「瞒了这么多年,还是瞒不住,果然那句话,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如此,小天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巫乐天点头道「起初我忆起了白沐岭的事,便得知我的爹娘是前朝人梁佑之夫妇,可后来我才从别处得知,我其实来自姜族。」 赫连嵚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天,是何人将此事告诉你的?」 巫乐天并未回答,紧盯着赫连嵚开口道「我想听义父亲口告诉我。」 第291页 赫连嵚愣了愣,他从将巫乐天接回族中那日起,看见巫乐天逐渐长大的模样,脑海里便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也才开始猜测巫乐天是否是此人的孩子,如若是如此,此人与他有恩,而此恩必报,他对待巫乐天也视如己出,亲自调查过巫乐天的身世,也如他所料的一样,巫乐天是以往姜族少主姜觉的孩儿。 回过神来,赫连嵚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小天都亲口问了,那么义父便将当年之事尽数告知与你,你可信任义父?」 巫乐天点头道「义父待我很好,我自然信任义父,我也必须将此事查清...」 不然,那个人他还会义无反顾的拼命的。 ☆、【迷雾终将散,何时把家还】 赫连钦放下酒碗,眼眸神色似在回忆,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来。 当年姜族繁盛之时,与赫连族交好,姜家少主正值少年,名叫姜觉(jué),赫连族中举办盛会时,赫连钦与姜觉在比武场上不打不相识,从此便也成为了好友。 姜觉在武学上颇有造诣,就算是只看一遍别人的招式,也能过目不忘,立马就能学会,姜族族长自然宝贝他这个儿子。 可世事难料,姜觉在外惹祸上身,不知得罪了何人,被追杀在外。 只有赫连钦知道,姜觉是为了帮他,才会被人追杀,最后姜觉不知所踪,他也四处打探过,可还是无法得知姜觉的踪迹。 过了三年之久,姜觉突然回到了姜族,而且身旁还带着一名女子,名为雪瑶,女子的面容让所有人都惊嘆不已,此为惊世之貌,与姜觉那是一对神仙眷侣。 雪瑶来到姜族时,已经怀有身孕,而且快要临盆。 姜觉回到姜族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以往,似乎没了身上那股年少时的放荡不羁,或许是因为有了家室,姜觉再没离开过姜族。 可好景不长,族中发生变故,老族长被族中一位出色的战士所杀,嘴里还嚷嚷着姜觉带回来的雪瑶是个祸端,要将雪瑶杀之,都说这位战士魔怔了,战士被姜觉斩了头颅,可是姜族人心中渐渐对雪瑶有了芥蒂。 两月后,姜觉成为姜族族长那日盛会,夜晚一场大火突起,霎时间刀剑声响彻与耳边,鲜血洒在了酒桌之上,还以为是外族入侵,可未想到,是族中人提着刀杀红了眼,且人数众多,是族中起了叛乱,姜觉立马抽出腰间长刀沖入了混战之中。 大战一夜,火光沖天,混乱无比,根本不知道黑暗中的人是敌是友,姜觉让人护送雪瑶离开,那时雪瑶抱着刚出生一月的孩儿逃离了姜族。 讲到此处,赫连嵚不再往下说了,嘆了一口气道「义父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当年姜族内乱,我并不在场,也只是听族中人说。」 巫乐天未作声,这与姜云寇告诉他的一般无二,只是诉说角度不同而已,可是,他依旧有很多疑问,沉默片刻抬眸看着他义父,问道「义父,我爹是姜觉,我娘是雪瑶,可我爹在姜族内乱那晚,到底是生是死,我娘又去了哪?」 赫连嵚知道巫乐天会这么问,点头道「听我族老祖长说,你爹在内乱那晚只是受伤,且离开姜族,去寻你母亲,几日后,在一处山林发现了你爹的尸体,而你娘不知所踪。」 巫乐天微微蹙眉,关于他娘的信息少之又少,他到如今也只知道他娘的名字而已,继续问道「义父,你可知道我娘的身份,或许她还活着。」 赫连嵚摇了摇头道「你娘的身份,至今无人知晓,当年我只见过你母亲一面而已,也只是知道她叫雪瑶,我后来调查过,可是却发现你娘似乎并没有在银朔生活过,没有她的痕迹,直到如今仍旧是个迷,我也猜测过你娘或许是前朝皇族人,可调查后发现,前朝皇族并无此人。」 巫乐天听后垂眸思索,姜云寇也告诉过他,他娘身份似乎很是神秘,没人知道她来自哪,他爹也从未提起过。 「义父,你是否知道,我为何会被梁佑之夫妇收养?」巫乐天抬眼问道。 「这件事,我也是年前调查而出,当时酉阳昊县一对夫妇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在自己鸡棚筐篓里发现了一个熟睡的婴儿,婴儿身上就有一串幼熊的熊牙链,这对夫妇欣喜之下想将孩子留下,可没过一月,他们实在无力抚养,便来到了县衙府,想将这孩子的亲身父母找到,而当时梁佑之夫妇也正好经过此地,梁佑之不能人道,夫妇二人遗憾已久,之后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赫连嵚讲完后,端起酒碗饮下一口烈酒,将心中被回忆挑起的情绪用烈酒沖淡。 「所以,我爹被谁所杀也无从得知,而我娘如今在何处也无人知晓。」巫乐天开口道。 「是如此...」 赫连嵚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似乎这其中还有所隐瞒。 巫乐天将碗中酒饮下,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义父,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巫乐天转身离开,赫连嵚嘴皮子动了动,斟酌一二后开口道「或许,还有一人知道你娘的消息。」 巫乐天停住脚步,回过头问道「是何人?」 赫连嵚轻蹙眉头道「当年有两人护送你娘离开姜族,一人死了,一人留在了姜族。」 话落,赫连嵚不再开口,巫乐天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义父。」 赫连嵚看着巫乐天离开的背影,暗嘆一口气,他本是不想让巫乐天去追寻他爹娘的消息,因为当年姜族的内乱牵扯了前朝之事,而姜族少主姜觉的死也并非如此简单,至于巫乐天的母亲雪瑶,他是真的无从得知此人的下落。 第292页 巫乐天离开主帐后,又戴上了狼头面具,他思索着,他要找个机会去姜族一趟,调查清楚他娘的下落。 「喂,巫乐天,你怎么了?」 项月扯这个大嗓门叫道,她见巫乐天走在道上,似乎在神游,叫了几声都没回应。 巫乐天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项月姑娘,你有何事?」 项月立即来到巫乐天身边,转动眼珠子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被逼来攻打衍州,我不怪你,可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于心不忍,我想离开玄武城,你可以放我出去吗?」 项月一脸祈求加无辜的抬头将巫乐天看着,她好不容易甩掉赫连烁安排的看守,如今定四处寻她呢,希望巫乐天看着她表弟云天辰的面子上放她离开。 巫乐天道「项月姑娘想去哪?」 项月一听有戏,认真的看着巫乐天道「只要不留在玄武城,去哪都好!」 巫乐天听后蹙眉,继续问道「赫连烁知道你要走吗?」 项月一翻白眼,现在可别跟她提赫连烁这几个字,摇头道「我就是不想跟他在这儿耗了,巫乐天,你和我表弟天辰关系那么好,你也爱屋及乌一点,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听到天辰这二字,巫乐天眸光闪烁,他戴上这副面具,就是不想若有一日在战场上,云天辰看见他厮杀的模样。 「嘿,回神了,一句话,帮还是不帮,耿直点啊!」项月蹙眉道,她心中可急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我会送项月姑娘出城,你跟我来。」 巫乐□□前走道。 项月赶紧跟上,巫乐天安排了一辆马车,将项月送出了玄武城,巫乐天也不知道这样做赫连烁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只知道,项月是天辰的表姐,便是天辰的家人,他不希望天辰的家人受到伤害。 「天辰,我全都知道了,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扛下所有,你等我。」巫乐天看着三角地域的方向轻声道。 「阿呜!」 云天辰突然从梦中惊醒,唤着阿呜的名字,他在梦中总是梦见一双狼眼,透着锐利的幽光,与阿呜眼中的神情一模一样,不过那是一头狼,正咬着猎人的头颅,鲜血淋漓。 揉了揉太阳穴,又无法入眠了,他还是趴在桌案上睡着的,身下还压了一封信,一封写给家里的书信。 此时已经临近辰时,云天辰来到操练场上练武,挥动他手中的银霜戟,在旁观看的士卒各个拍手叫好。 他却无法专心练武,脑中满是那双明眸,手中的银霜戟划过雪地,步伐越来越急躁,手中动作也越来越迅勐,像是在对敌般砍杀他想像中的敌人。 周围的士卒也是一惊,不知道他们的云都尉这是怎么了,似乎练武有些上了头,停不下来了。 不寒经过此地,见到他家公子练武的模样,他一看便知,他家公子心中有事,定是又在想着巫乐天。 不寒并没有打扰云天辰,过了半刻钟,云天辰才停下,似乎练武过后,心情放松不少,将一旁观看的士卒哄散后,便回了营帐,不寒赶紧跟了上去。 「公子...」 不寒似乎有话要说,又瞥见桌案上躺着的那块毛裘,蹙眉将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不寒?」云天辰挑眉问道。 「没事,只是见公子昨夜里满脸愁色,来看看你今日可有好些。」不寒蹙眉道。 云天辰微笑道「不寒放心,我没事,那三个狗贼处,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不寒回道「这几日并无事发生,除了那个海阔天,似乎近几日每日都在饮酒作乐,炫耀他得来的那颗夜明珠。」 「哈哈哈,看来我当初想得没错,将这夜明珠送给海阔天,此人贪财好色,狡猾了一些,不过也是个草包,如今就看夜明珠在他手上是否能产生作用了。」云天辰嘴角勾起道。 「嗯,公子,其他二人没动静,我怕此二人在密谋什么。」不寒担忧道。 云天辰轻轻点头道「无非也是在猜测我们如今的计划,而选择暂时按兵不动,等摸透了再做其他也不迟,所以才没有动静。」 「这三人不是怀南王的人,纯粹只是为了占领一座城池来行乐,果然天下乱了,潜藏再地里的鼠辈都敢出来叫嚣了。」不寒深吸一口气道摇头道。 云天辰冷笑一声道「不过也只是鼠辈,还得赶回洞里待着。」 二人饮茶片刻,便去巡视三角地域,这几日安排去帮助耕种的士卒勤勤恳恳并未有一丝怨言,百姓也自然高兴,说是三角地域来了个活菩萨,以后此地定能繁荣起来,不会再过如今这种担惊受怕提心弔胆的日子了。 细雪连降三日,云天辰这三日全都在各个小镇上帮忙,以及诊治三角地域那三个贼人安排的叛乱军,今日腿疼了些,不寒硬是让他在帐中歇息,他才能有些时间去想其他事情。 ☆、【其实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禀都尉,洛九姑娘求见。」帐外人禀告道。 云天辰蹙眉道「快请进来。」 洛九一瘸一拐的入了营帐,朝着云天辰施礼道「云公子。」 「洛九姑娘请坐,伤还未好,怎可随意走动。」云天辰示意洛九坐下。 洛九坐下后,轻触眉头,似有心事,欲说还休的样子,云天辰见后微笑道「洛九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第293页 洛九伤势好转,脸色红润不少,只是挂着忧愁,柔声道「云公子,不知你可有听说寒阳百闻堂传出的事...」 云天辰蹙眉问道「百闻堂传出了何事?」 洛九见云天辰一脸茫然与疑惑,好似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拳头捏紧了些,垂眸道「琰哥哥要娶金灵姑娘为妻…」 云天辰听后身子勐然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公子琰怎么会愿意迎娶金灵… 洛九见云天辰惊讶的表情,心中更是愤恨,若不是因为云天辰,琰哥哥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洛九忍着怒意又继续开口道「看来云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近日,寒阳传出琰哥哥与烈火将军的苟且之事,传说二人私定终身,这篇文章传遍了寒阳,也传进了琰哥哥的耳中…」 洛九身体在轻轻颤抖,她离开纳兰府前一日夜里,正好听见了琰哥哥和爹的谈话,听到琰哥哥要迎娶金灵时,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般绝望无助,霎时间她心中的那丝期望,便也成了杀死她的那把刀,琰哥哥要娶的人该是她才对! 那篇百闻堂的文章紧捏在洛九的手中,深吸一口气将文章放在云天辰的面前,说道「琰哥哥娶了金灵,这件事就成了谣言,云公子也不会在世人口中沦为笑柄。」 洛九说完这句话,她那颗心已经疼得麻痹,有些喘不过气,脸色变白了几分。 云天辰沉默了,并未回话,垂着眸子想着刚才洛九所说的事。 洛九实在是没办法坐在云天辰面前,看到这张脸她更是心如刀绞,缓缓站起身来道「云公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洛九离开了营帐,出来正撞见不寒,不寒见洛九脸色泛白,见到他后便疾步离开了,便赶紧进了营帐,察觉帐中气氛凝重。 「公子,洛九姑娘她找你何事?」不寒问道。 云天辰抬眼看着不寒,见到不寒眼中的一丝慌乱,便问道「不寒,你可有事瞒我?」 不寒眼神闪躲,看来公子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他再也瞒不下去,走到近前跪地抱拳道「公子,不寒这么做,是不想看到公子又添新愁。」 云天辰自然懂不寒为何这么做,闭上眼深深嘆了一口气道「起来吧,如今还不知道百闻堂的谣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不寒站起身来,看到桌案上那张百闻堂的文章,蹙眉道「这件事是三日前传到此处的,我吩咐军中所有人不可在公子面前提起此事,可公子还是知道了...」 云天辰回忆起前几日军中士卒见到他后眼神中多了些其他东西,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百闻堂传出的他与公子琰的事。 「我与公子琰的事,除了你,还有倪愿知道,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你断然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会是倪兄吗?」云天辰蹙眉沉声道。 「倪愿公子应该不会...」不寒蹙眉道,他也无法确定。 云天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倪愿的性子,多喝几杯酒,醉了后什么事都往外说,若真是倪愿不小心透露出去的,那他也只能认命。 倒是公子琰,为了平息此事,甘愿迎娶金灵为妻,他心中也是愧疚,公子琰如此行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做了多么痛苦的决定。 「公子..你可还好?」不寒轻声问道。 云天辰用手撑着额头,紧紧的盯着桌案上那篇文章,心绪复杂,从今以后,他最无法面对的人,应该就是公子琰了。 「我没事,不寒你退下吧。」云天辰语气无力道。 不寒垂下眸子,默默退出了营帐。 云天辰沉默许久,想起了纳兰琰送他的那个锦盒,他找出锦盒翻开来,闻到闻香玉的香味,又想起那日在墓室里纳兰琰说的话,可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这件事,也没有谁对不起谁。 所有的事到如今都已成定局,辜负的东西弥补悔恨也来不及。 「公子琰...还望你安好。」云天辰轻嘆道。 正如不寒所说,云天辰又增添了新愁,且又压在了心底,他所有牵挂的懊悔的执着的东西沉甸甸的堆积在心里,不如以往那般轻松了。 风吹灭了烛灯,带着愁思渡过千里,又吹灭了何人心中那盏灯。 几日前,寒阳百闻堂敲锣打鼓四处散发了云天辰与公子琰有私情之事,揭露两人皆有断袖之癖。 霎时间,寒阳百姓议论纷纷,走过路过将军府的人都会对着将军府大门指指点点,说几句难听的话,这事不仅将军知晓了,皇上也知晓了,天下人都知道了。 这事没过一日便传到了玉楔城,允侯纳兰晟得知此事后,找到了纳兰琰谈话。 书房中气氛压抑,纳兰晟沉着一张脸看着他的那颗独苗纳兰琰。 「跪下。」纳兰晟沉声道。 纳兰琰掀起长衫跪在地面,垂眸未语,等着他爹开口训斥。 「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爹觉得金家金灵就不错。」纳兰晟沉声道。 纳兰琰轻轻点了点头,他此刻什么办法都没有,除了娶妻,也没有其他法子可以破除谣言了,可他的心中还想着一个人,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怎么不讲话,还是说你不愿意迎娶金灵?」 听到他爹的质问,纳兰琰抬起头来,那双星辉眼如今暗淡无光,开口道「爹做的决定,琰儿不敢不从。」 第294页 纳兰晟微微蹙眉,轻嘆气道「你娶金灵这件事,也算是一举两得,平息了谣言,也表明了如今的立场,金国公是皇亲,自然是皇上的人,也算是告诉皇上,纳兰一族在这场动乱中的立场。」 「是,爹。」纳兰琰点头应声,又陷入了沉默。 纳兰琰的状态和举动全都看在他这个当爹的眼中,怎会不心疼,可这关系到整个纳兰家,以及纳兰家的子嗣,纳兰琰的娘亲生下纳兰琰后两年,又怀了一胎,可没保住,从此便再也无法生育,纳兰家的嫡子就只有纳兰琰一个,传宗接代还得靠他。 「你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五日后去金家提亲。」纳兰晟提醒道。 纳兰琰轻轻点头,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便离开了书房,这场谈话仅一盏茶时间,纳兰琰全都妥协了,并未说一个不字。 可是,他的心是痛的,痛到麻木,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更是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门口。 入了书房,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摆着几壶酒,伸手提起酒壶仰头喝下,他不爱饮酒,可是如今却只有酒能让他好受一些,一饮酒,他的眼前就会浮现云天辰的笑脸,那双眼中映着他的模样。 「醉生梦死也好...至少你能一直在我眼前,我还能看见你笑...」 纳兰琰轻声呢喃道,睫毛再轻颤着,眼眸早就被泪水模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可却没有人伸手来替他抚平。 这两日,纳兰琰闭门不出,整日在书房中醉生梦死,酒气都从书房中飘了出去,最心急的人除了他爹娘,还有大皇子商胤。 商胤刚听到谣言,就立即赶往玉楔,他入夜时刚到玉楔,便直接来到纳兰府,听府中下人说纳兰琰已经整整三天没出书房门了。 焦急下,商胤疾步来到纳兰琰的书房门口,站在门口许久,终于上前推开了门,他还以为门是锁着的,刚推开门便闻见了刺鼻的酒气,整个屋子没有光线,他透过外面的烛光见到地面坐着一个人,靠在柱子上,手里拎着个酒壶,地面凌乱的散落着一张张信纸。 商胤将房中烛灯点上,烛光有些刺眼,纳兰琰伸手挡了挡,见他披散着头髮,眼角还挂着泪。 商胤将纳兰琰挡住眼睛的手拿了下来,看到一双涨红的眼,他的心也紧了紧,面前人的模样让他无比心疼。 伸手拂去纳兰琰脸上的髮丝,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子琰,我来了。」 纳兰琰看到眼前的人,恍惚间与云天辰的面容重叠,他错认为面前的人是云天辰,眼角又划出泪来,颤抖着声音道「你怎么现在才来....都晚了.全都晚了..」 听见纳兰琰的声音嘶哑颤抖,商胤紧蹙眉头,将这副颤抖的身躯拥入怀中,在纳兰琰的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子琰...别哭了,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 纳兰琰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当商胤抱住他的那刻,他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云天辰,眼泪滚落而出,划过脸庞滴落在商胤的手背,更是滴落在心里。 「赢宏....天辰他没来吗」纳兰琰泪眼朦胧,哽咽不成声。 商胤微微一怔,紧紧咬着牙闭上眸子,片刻后才轻声道「他怎会在乎你呢,子琰放心,我会保护你。」 ☆、【想挣脱桎梏,却难免世俗】 商胤不忍看到纳兰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将酒壶夺了去,蹙眉道「子琰,就算你在这屋子里待上半月,云天辰也不会来,你根本就不在他的心里!」 说道此处,商胤轻柔的捧住纳兰琰的脸,认真的看着纳兰琰的眼睛说道「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可为何....」偏偏你的心里就没有我? 纳兰琰苦笑着,伸手去夺酒壶「赢宏..把酒给我..」 商胤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酒壶摔碎,心疼的看着纳兰琰。 纳兰琰垂下头,轻声道「赢宏,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纳兰琰在满地散乱的信纸里寻找,最后将写了盐庄和云天辰的那张信纸递给了商胤。 「这是?」商胤伸手接过问道。 纳兰琰看着信纸上那个红色的盐庄二字,这是那个神秘人当初送来的信,他一直留着,想要调查清楚,可是他一直没有什么头绪,如今也只能依靠利用商胤来查明此事,他之前本不愿牵扯上商胤。 「这是春日盛会时,我在寒阳收到的信,是一个神秘人送来的。」纳兰琰开口道。 「盐庄和云天辰有何联繫?」商胤不解道。 纳兰琰摇头道「盐庄和天辰没有任何关系,盐庄与我有关,而盐庄之事只有我和我爹知道,这个神秘人既然能知道盐庄的事,说明背后势力强大。」 「子琰如今调查进展如何?」商胤问道。 「此事牵扯了天辰,那次义庄遇袭,除了二皇子的走狗司马卿,还有另一批人,我想可能与神秘人有关。」纳兰琰道。 商胤眼中寒光一闪道「司马卿迟早都会死,至于另一批人,我会着手调查,子琰放心,我定帮你把神秘人揪出。」 「多谢赢宏,让你费心了。」 商胤摇了摇头,他为了眼前的人什么都可以做,他就是不愿见到纳兰琰如此痛苦的模样,就算这个人心里没有他,他还是义无反顾,就好像他上辈子欠了情债,老天就要这么折磨他。 第295页 「子琰,你如果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虽然如今四处战乱,但也一定有祥和之地。」 商胤坐在纳兰琰身旁,侧头看着纳兰琰憔悴的面容。 「多谢赢宏好意,明日我要去金家提亲,就不出去了。」纳兰琰垂眸道。 商胤点了点头,看着屋内散落的信纸,捡起几张来,信纸上写的大多都是相思之词,以及云天辰的名字,他站起身来,一张一张的将信纸捡起,边捡边说道「我帮子琰烧了这些东西,怕你越陷越深,从此以后就与云天辰断去联繫吧,他的事,你也别再去打听了。」 断去联繫,说得轻巧,书信能断,可这相思能断吗?恐怕会越陷越深吧。 纳兰琰苦笑一声,要断他早就断了,何必等到今日,可是以后他就是金灵的夫君,更不能再传出什么谣言来,他也必须断了与天辰之间的联繫,或许不会再见了。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纳兰琰嘆气道。 商胤停下动作,看到纳兰琰眼角又一滴泪滑落,他若是再狠心一点,就将云天辰杀了,可若是云天辰死了,纳兰琰一定会痛不欲生,这也是他不愿看到的。 翌日,纳兰琰同商胤回到寒阳,去金家提亲,金灵喜出望外,自然也没想到会有穿上嫁衣嫁给心仪郎君的那一天,她性子单纯,多少人都知道这可能是纳兰家为了平息谣言,可她被喜悦所蒙蔽,一直认为纳兰琰也对她有爱慕之情。 这件事后,洛九便来到了三角地域,寒阳百闻堂的消息没有那么快传到此地,洛九来了几日后才传入不寒的耳朵,不寒和陈卓以及邱羽一致同意向云天辰隐瞒此事。 今日,天放晴,并没有下雪,午后难得的一丝阳光洒在大地,暖阳洒在身上让人慵懒且有了困意,云天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顶着疲惫的双眼出了营帐,换上一身常服,一路赶去了南城内某一处酒庄。 入了酒庄的门,就被一阵酒香牵制住了步伐,云天辰看了看四处摆满的酒罈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满是欣喜,又闭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酒香充斥口鼻,他就喜欢喝酒,可就是因为这双腿的寒疾无法饮酒,此刻让他心痒难耐。 「唉,算了...」 轻嘆一口气收回视线,抬步继续朝里走,看到了地下酒窖入口,又是更浓的酒香味传出。 「欸?云都尉,你怎么来了?」 从酒窖上来一人,正是邱羽,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我来看看事情怎么样了。」云天辰微笑道。 邱羽笑道「嘿嘿,云都尉放心,一切都顺利,就快挖通了,您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云天辰跟在邱羽身后,下到了酒窖内,还是酿酒酒窖,酒窖内热了些,充斥着酒香,就像整个人都泡在酒里,他自然喜欢这个地方,这也算是间接性的饮了酒吧? 一直朝里走,越走越深,在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堆满了土,墙壁上有一个一人宽的洞口,如今已经挖了很深了,这便是云天辰让邱羽在暗中做的事,从此处挖地道到北城存粮处最近,这样出其不意的方法,他还是从寒阳香林密道得来的经验。 「嗯,不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云天辰拍了拍邱羽的肩膀道。 「嘿嘿,云都尉信任属下,属下定尽心尽力!」邱羽抱拳道。 「近日此处可有发生什么事?」云天辰问道。 「云都尉放心,这些人都是我在军中精心挑选的,都按了手印签了字,绝对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咱们就等着将那三个狗贼一网打尽!」 邱羽拍了拍胸口道。 「好,等一挖通,就立即通知我,可有布置瓮听?」云天辰点头道。 「有!地上地下都布置了,如今还没发现那三个狗贼有挖地道,估计他们也想不到这个法子。」邱羽笑道。 瓮听,顾名思义,用于侦测有声源方位的器材,又称谛听,就怕敌人也挖地道,用此物能探听地下动静,监测敌人方位。 「好,不可掉以轻心,我先回军营了。」云天辰点头道,又从酒窖里走过,暗自嘆气,如此多的美酒却不能喝,多可惜多遗憾啊。 云天辰从酒桩离开后,穿着一身黑罩袍的洛九从巷角内走了出来,蹙眉看着云天辰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云天辰来酒桩干什么,可她知道云天辰有腿疾不能饮酒,看出来时模样清醒,也不像是进去喝酒了,她猜测酒庄内另有蹊跷。 站在原地许久,洛九转身离开了此处回了军营。 夜晚,陈卓与项凌前来禀告云天辰,近日有叛乱军捣乱,栽种的农物皆被毁坏,又得重新耕种,便下令项凌派人带着几批精兵游走巡视在三角地域,负责剷除那些不听话的叛乱军。 陈卓离开后,不寒来到营中,见到他家公子正在看一封信,而且眉头紧蹙。 「公子,发生了何事?」不寒问道。 云天辰抬眼看着不寒,沉声道「不寒,是温谨来的信,看来我得去酉阳走一趟了。」 不寒坐在桌前,拾起桌案上的信蹙眉看着,看完信后,轻轻点了点头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云天辰垂眸摇了摇头,信上温谨告诉他,皇上早已知道姬羡的目的,且早就派人盯着姬羡,以及整个姬府,镇广侯姬疏在忙着整顿酉阳的叛乱,根本不知皇上已经怀疑到他头上。 第296页 若是姬羡再如此下去,或许某一日,或许就在此时的乱世之中,姬府就会在世间销声匿迹,皇上不会放过任何有异心的人,更何况是一位有权势的侯爷。 「皇上的决定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我只能去劝劝姬羡兄,就此收手,他还能多活些时日,若他依旧执迷不悟,姬府恐怕也难逃一劫。」云天辰嘆气道。 不寒点了点头,蹙眉道「公子,如今荆门城不可少了坐镇之人,您要是离开了此地,那三个贼人或许会藉此机会作乱。」 云天辰自然想到了这个状况,点头道「不寒,我会暗中离开三角地域,你让陈卓和邱羽还有项凌照常做自己的事,我去看过穆青都尉,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坐镇荆门城应该没问题,你也照常来我营帐中,不可透露我离开的消息,至于洛九姑娘,若她有事找我,你让她告诉你就好,我五日后回来。」 不寒站起身来抱拳道「是,公子放心,不寒定处理好军营事务,看守住荆门城。」 云天辰换上一身黑衫,头戴斗笠趁着夜色离开了荆门城,不寒站在城楼上看着他家公子离开的方向,心中很是担忧,如今看守荆门城的任务交给他和穆青都尉,他才能真切感受到公子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先是将军府的将军夫人重病的消息,后是寒阳的百闻堂的谣言导致公子琰要迎娶金灵为妻,如今又是皇上知晓姬羡所做之事,这几件事来得都太突然,云天辰也有些应接不暇力不从心,他如今能做的都会尽力去做,可结果如何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屋外正飞霜,你唇角上扬】 夜深人静,洛九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忽然听见帐外有道熟悉的声音,便立马回到了床上躺下。 「洛九姑娘,陈卓公子求见。」侍女走入营帐禀告道。 因为洛九是女子的缘故,云天辰专门安排了侍女来照顾洛九。 洛九蹙眉思索后道「请他进来吧。」 陈卓入了营帐,见到依旧躺在床上养伤的洛九,耳根便红了,挠了挠头站在两尺远外问道「洛九姑娘,打扰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洛九微笑道「多谢英雄,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我的伤好得慢了些,不过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嘿嘿,那就好,洛九姑娘,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吃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待会儿会送过来,我...我先告辞了...」 话落,陈卓转身就往帐外走,见到洛九对他笑,心跳的太快,他一个粗人在女子面前羞红脸,多害臊啊。 「请留步,陈卓公子。」洛九轻唤道。 陈卓顿住脚步,有些诧异的转过身来,笑问道「洛九姑娘还有何事?」 洛九微笑道「陈卓公子不用站那么远,走近些来说话吧,近日我一直躺在床上,倒是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一会儿吃食来了,陈卓公子可否愿意留下来陪我?」 陈卓听到此话顿时羞红了脸,这来的触不及防的,害羞道「可..可以。」 他立马走到洛九床边坐下,看到洛九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跳的更快,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洛九看着陈卓的眼睛开口道「陈卓公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直很照顾洛九。」 「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洛九姑娘是云都尉的好友,也就是我的好友,自然要尽心。」陈卓笑道。 洛九转动眼珠子,蹙眉问道「陈卓公子,说到云公子,我听照顾我的侍女说,今日她去城中购置东西,见到了云公子去了一个酒庄,可我记得云公子似乎不能饮酒...」 陈卓一听便知是误会,云都尉是去酒庄查看任务进展的,解释道「洛九姑娘误会了,云都尉性子我也清楚,不会去酒庄饮酒的。」 「那他去那儿干嘛?我差点让人告诉不寒了,不寒不是最关心他家公子的寒疾吗?」洛九问道,眉头轻蹙着,一副担忧与不解。 见到洛九这副模样,陈卓内心防备早就不攻自破了,他怎能抵得住洛九这张脸上的一颦一笑。 「其实,云都尉是有任务在身才去那儿的,并不是贪恋饮酒。」陈卓放低声音道。 洛九听后,唇角微微勾起,又立马收了回去,不解道「任务?」 陈卓想也没想便告诉了洛九云天辰去酒庄到底干什么,最后小声提醒道「洛九姑娘可要守住这个秘密,毕竟关系了整个荆门城。」 洛九轻轻点头道「嗯,陈卓公子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也希望三角地域能够成为繁盛之地,再也不用过如今担惊受怕的日子。」 陈卓嘿嘿一笑道「好,我相信洛九姑娘。」 片刻后,饭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吃食,陈卓将洛九抚起到桌前坐下,两人坐在一桌吃饭,憨厚老实的陈卓满心欢喜,而洛九却怀着心思,她还等着找个时间将云天辰的计划告诉北城贼人张弩。 云天辰披星戴月的骑马朝着酉阳城赶去,一刻也未停息,他要节省时间,还得赶回荆门城,他一走,荆门城的情况他无法掌握,虽然穆青都尉坐镇荆门城,可北城贼人张弩背后的势力可不小,若是此人发现他离开,乘机反扑就白费他的苦心了。 行路两日,他送信给了姬羡,姬羡手握信纸,看着窗外落下的霜花,以及天边褪色的薄暮,紧盯着房门等着云天辰。 第297页 又是一日过去了,又迎来了细雪和暗沉的天空,姬羡担忧的看着窗外,此时雪下的太大,不知道云天辰行路是否顺利。 正想着,便听见一声叩门之音,姬羡身子一怔,立即起身去开门,便看见门前站着一个戴着斗笠身穿黑衣的人,见此人将斗笠揭下,露出一张面带浅笑的脸。 「姬羡兄,风雪太大,我来迟了些,别见怪。」云天辰拂去肩头的细雪微笑道。 姬羡还未回过神,他多久没见到这张脸了,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云天辰眉上似乎挂着忧愁和疲惫,回过神来,点头道「云兄快请进。」 云天辰入了书房,书房很温暖,姬羡示意他坐下,又让有怜备了热茶。 喝着热茶,整个身子都被暖意包裹,疲惫也被冲散了,抬眼看着姬羡道「姬羡兄近日身体如何?」 姬羡点头道「有神医彦行歌的药方,如今我这身体还能维持,不过云兄,今日雪太大,你的腿可还好?」 云天辰微笑道「多谢姬羡兄关心,并无大碍。」 姬羡心中知晓,三角地域形势严峻,云天辰能在此时赶来见他,定不是为了陪他那么简单,轻触眉头试探道「云兄,听说荆门城被三个贼头占据,你一走那三个贼人莫不是会藉此机会胡作非为?」 云天辰知道姬羡心中在想什么,嘴角勾起道「大可不必担心,荆门城还有穆青都尉在,定能守住,我此次前来除了看望姬羡兄,还有一事略有疑惑,还希望姬羡兄能给我解惑。」 姬羡一怔,该来的还是来了,点头道「咳咳,云兄请讲。」 云天辰点头,从怀中拿出那块扶桑花玉佩放在姬羡面前,道「这块扶桑花玉佩是我军医师杜长秋的,我记得姬羡兄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姬羡看着玉佩,缓缓闭上了眸子,手紧拽着衣衫,片刻后睁开眼来,抬眼看着云天辰,微笑道「那还真是巧合....」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他想下毒害我,还好彦行歌帮我诊治腿疾时发现了,不然今日我也不会坐在姬羡兄面前。」 姬羡眉头紧蹙,手轻轻抖了抖,轻嘆了一口气,也不再掩饰了,道「云兄是何时发现的,又怎会认为此事与我有瓜葛?」 云天辰看着姬羡那张泛白的脸,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姬羡兄,我来此是想劝说你,不要再执迷不悟,皇上已经知道你在做什么。」 姬羡很安静,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饮茶道「原来云兄是来此捉拿我归案的?」 云天辰蹙眉道「不,我只是想问清楚,姬羡兄为何会与朝廷作对,又有何目的,为何会派杜长秋下毒,而『阎王』是否也是你?」 姬羡听后,苦笑一声道「云兄,你觉得我如今这副模样能有什么目的?我无非是想要那狗皇帝商邑给我陪葬罢了...」 「你想杀皇上,为何?」云天辰蹙眉问道,心中也在猜疑姬羡是否是前朝党人。 姬羡沉吟片刻,见身旁有怜一脸焦急,吩咐道「有怜,你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公子..」有怜不想离开他家公子。 「出去!」姬羡提高声音道。 有怜只好退出了房间,姬羡情绪激动,正勐烈的咳嗽着,云天辰赶紧给姬羡倒上茶水。 姬羡看到眼前的热茶,脸上挂着苦笑,眼中一抹恨意,激动的开口道「我就算是杀他千次万次都不够!可他不死...咳咳..他不死,我就无法安心度日,更会死不瞑目!」 云天辰听着姬羡带着恨意的话语,也猜到了一些,问道「你并不是姬家的人,对吗?」 姬羡点着头,眼中含着泪水,苦笑道「既然云兄想要知道我为何会如此,我便告诉你,反正如今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也难逃一死。」 「当年遇到杜长秋,我将他带回了姬府,可未想到他是被恨意沖昏了头,杀了很多姬府的下人,为了不暴露计划,我只好将他赶了出去,可没想到他去了离天关,我娘是杜家人,所以我才会有扶桑花玉佩,可我不知道杜长秋他会害云兄你,若是我知道,我早就将他除去了。」 姬羡抬眼看着云天辰,看到云天辰的面容,他眼中的恨意也逐渐化去。 「阎王可是你?」 云天辰面无表情的问道,若阎王真的是姬羡,那么那本名册会在姬羡手中吗? 「咳咳咳..云兄,我不知阎王是谁,可我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调查过,可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他或许也是前朝党人。」姬羡道。 听到这话,云天辰心中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遗憾名册还未找到,庆幸姬羡并不是阎王。 「如此说来,你并未串通前朝党人?」云天辰蹙眉道。 姬羡点头道「我的仇我自己报,我当然想要亲手杀了商邑。」 「那你可知前朝党人名册在谁人手中?」云天辰继续问道,只要有一丝线索,他都不会放弃。 姬羡垂下眼帘,他知道云天辰为何如此执着前朝党人名册,开口道「是为了巫乐天吧,我知道他是前朝人梁佑之夫妇之子,你想保护他..」 云天辰微微一怔,却也无法反驳,轻轻点了点头道「正如姬羡兄所说,若是你知道一些线索,可否透露给我。」 姬羡心勐地一紧,也不知为何会有些痛,摇头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了,可我根本不知道前朝党人名册在谁手中,或许这个阎王就是名册持有者。」 第298页 话刚落,云天辰勐地抓住姬羡的手腕,蹙眉再次问道「你没骗我?名册真的没在你这里?」 姬羡愣了愣,看着云天辰双眸中那抹冷色,嘆道真的是为了一个巫乐天,眼前的人可以什么都不顾,自嘲的笑道「云兄不信我?」 云天辰缓缓收回手,他刚才是有些心急了,想要立即找到名册,嘆气道「是我失礼了。」 姬羡缓缓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暗格内拿出他的那块扶桑花玉佩,放在云天辰面前,眼眸含泪道「我不是姬家的人,我是前朝祁家子嗣。」 ☆、【血光照残影,刀光耀黑夜】 「祁家?」云天辰疑惑道,他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家族。 姬羡点了点头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祁家本就只是个小家族,名声不及杜家以及你们云家,祁家嫡女有幸入了宫,成了后宫一个小答应,为皇上生了一个公主,便从此如生活在冷宫般,后来政变,所有前朝皇帝的子嗣全都被屠尽,祁家嫡女也不例外,从而牵扯整个祁家...」 「祁家人死伤无数,我娘本只是妾室,我爹也从来冷言冷语对待我们母子,他们也死不足惜,我娘逃了出来,带着我苟且偷生,却还是在十年前皇上下令诛前朝余孽时,我娘死了....」 说到此处,姬羡早以泪眼朦胧,痛苦万分,捂着心口颤抖着,声音嘶哑道「我是亲眼看见我娘被官府的人抓到城门口斩首示众,那一刻我也想一死了之....咳咳咳...」 停顿片刻,姬羡满眼伤痛,又是激动的开口道「我亲手葬了我娘亲,坟前连她的名字都不敢留下,只能留下无字碑,我苟活下来,想过要自我了断,可我吃下毒药那刻,心中满是不甘,我开始惧怕死亡,抠着自己的喉咙将毒药吐了出来.....」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具身体,就是当年中了毒的下场,好在大难不死,遇到姬家回乡的一位妾室,我故意躺在她回府的马车内,姬家这位妾室心善,救了我,我改名换姓,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咳咳咳...」 说到此处,姬羡看向云天辰,嘶哑道「却未想到,因为你...云天辰,你将我的计划一步步打乱...你早该死的,偏偏留你活到今日....」 姬羡满脸泪水,声嘶力竭,又是咳嗽几声,云天辰紧蹙眉头,站起身来,将掉落的披风捡起,给姬羡披上。 姬羡扔掉披风,怒声道「我不需要你待我如此!」 说完这句话,自己捂着胸口瘫坐在书桌旁,勐烈的咳嗽,手帕上满是血迹。 云天辰蹙眉深吸一口气道「就算没有我,你的计划也行不通,皇上已经知道了,你也难逃一死。」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若不是因为你,商邑早就死了,他还能风光几时?!」 姬羡看着云天辰道,语气中满是不甘,能听见胸腔里的肺水声,姬羡的病情越来越重,怕是命不久矣。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不要再管了,外面有皇上的人在监视你。」 云天辰转身说道,接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姬羡将手帕摔在地面,冲着早以无人的门口大喊道「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走的!云天辰!我恨你!」 「我恨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咳出血来,瘫坐在地面,一遍一遍的诉着恨意,心上的痛盖过了病痛,他这十几年来忍辱负重,到头来一场空,当初若是死了便一了百了多好啊。 云天辰是他命中的变数,他自己都未想到他会如此在意此人。 姬羡流着泪,还怔怔地看着门口,细雪涌了进来,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煳,嘴里还在念着「云天辰...你回来...」 有怜冲进屋内,也没管云天辰是否离开,一脸焦急的将他公子抱起回了房,立马找来了大夫。 「早就说了,公子啊....他是你的疾,就该除去..」有怜跪在床前,满脸泪水,早就哭的哽咽。 云天辰离开姬府后,并未立刻回三角地域,而是去了一个客栈暂时休憩,在油灯下拟了一封书信,准备交给姬羡身旁的有怜,他如今只能找法子让姬羡离开酉阳,安生别处。 处理完事情,他盘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想着接下了该如何行事,阎王这个人如今还没有一点线索可查,那本名册真的会在此人手中吗。 「张弩,会和阎王有关吗?」云天辰自问道。 想到此处,荆门城还等着他回去,走了四日时间了,路上风雪大,比他预计出来的时日长了些,不知道这几日三角地域的计划可还进行的顺利。 盘坐片刻,他又戴上斗笠骑马奔向三角地域,夜晚踏着霜雪行路缓慢一些,还得小心谨慎,如今乱世,恐会遇到叛乱者。 夜深人静,这段路有些荒凉,只有皑皑白雪和树林,也不知此处到底是哪,云天辰警惕的行路,身下马的步伐并不是太快。 「嗯?」 此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似乎有破风声,自己的嵴背在危险逼近时骤然一紧,他勐地回过头,见到一丝寒光快速的朝他掠来。 是一只箭矢。 他迅速做出反应,侧身躲了过去,驱马加快了步伐,却不料,身下马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他被甩了出去,在雪地里滚出几米远。 随后立即爬了起来,拿出怀中短刀,警惕的盯着周围,周围一片黑暗,根本一点响声都没有,刚才应该是路上设的绊马索将马绊倒的,看来此处经常有这种事发生,可三更半夜的,这些人能如此勤奋,不放过任何一个过路人? 第299页 或许,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你们是何人派来的?」云天辰朗声问道。 声音迴荡在树林中,并没有人回答,却等来了四方而来的箭矢。 云天辰迅速躲避,紧蹙眉头看着四周,想杀他的还真是多,不知道这又是谁派来的人,又怎会得知他在酉阳。 箭矢不再出现,却瞥见某处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尖勐地朝他后脑勺刺去,云天辰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却没看清袭击者,那人退后两步,脸上带着黑面罩,又是一吹口哨,从树林中窜出十几个黑衣人,皆是面罩遮脸,手持长刀将他团团围住。 云天辰冷声问道「这么多人,看来是想要我死在此地,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领头的黑衣人沉声道「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云天辰,受死吧。」 话落,提起长刀斩向云天辰,可他们不知道云天辰的武功到底如何,也有所防备,云天辰可不愿在此处耗下去,可他一人对敌难免吃力。 一番打斗,云天辰后背被斩伤,不过他寻找时机逃了出来,躲避着追寻而来的黑衣人,找到一个洞穴,用雪将自己埋在了洞穴中,听着黑衣人寻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他后背的伤还在淌着血,迷迷煳煳的逐渐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看到了一丝光线,艰难的爬起身来,才发现已经天明,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头还有些昏沉,摇摇晃晃的朝着前方走去,也不知前方是何处,他此刻也迷路了,不过要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藏身才行。 拖着受伤的身子行了一段路,在密林之中绕来绕去,一直未走出树林,这片树林茂密广阔,且到处都是积雪,根本找不到路,又是眼前一黑,晕倒在树林之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沉偏西,天色逐渐暗了,咳嗽两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 「你们,带着猎物回营地,我再去猎点好东西。」 这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似乎是来此处狩猎的猎户。 听见了七八人的交谈声,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带头的,此处有人烟,说明距离村镇不远了,他用手撑着身子努力的站起了,可他的左手掌却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接刺穿,他吃疼的看着刺穿他手掌的东西,是埋在地面用来狩猎用的地箭,因为被埋在雪里,无法发现。 而此刻猎人听到动静,已经来到此处,见前方树丛有东西一闪而过,片刻后隐与一方灌木没了动静,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对准灌木丛,放箭离弦,只听见一声闷哼传入他的耳中。 猎人察觉有些不对劲,走进灌木丛一看,这哪是一只野兽,明明是一个人类,被他射中了腿,看此人面容,苍白憔悴,再加上他这一箭,更显孱弱,他微微蹙眉,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在此处。 云天辰躺在地面,冲着猎人竖起大拇指,喉间挤出几个无力的字「射的好……」 「你都要死了还有力气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在山里,不知道这里面野兽出没,危险万分吗?」 猎人双手环胸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云天辰轻咳两声,无力道「野猪兄,既然你射中了我,那我便是你的猎物,作为猎物,你有义务把我带回去……」 野猪兄? 猎人还没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他头戴野猪样式的裘皮帽的原因?蹙眉双手环胸道「谁是野猪兄啊,我叫薛乐,你是附近村镇的人?」 云天辰听到薛乐二字,似乎有些耳熟,细想一番后才记起,好像薛族有一个叫薛乐的小子,在洬州边界都称他小霸王。 「薛乐兄,在下方俐,回酉阳城遇见匪贼袭击,逃到此处。」云天辰无力道,伤口疼痛,他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薛乐见状,上前将云天辰腿上的箭矢掰断,谁让他射了一箭呢,这下只好将此人带回去疗伤,嘆气道「真是麻烦,我找人把你抬回去,给你治伤。」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薛乐兄。」 薛乐瞥了一眼云天辰,便转身去找人,云天辰轻咳几声,看着薛乐的背影,猜想这是在洬州边界某处,还好薛乐没见过他,不然他此刻或许真的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谁人花钱买我的命?呵呵,知道我离开三角地域的人仅我军中心腹,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云天辰喃喃道,眸中满是寒意,他大难不死,回到荆门城可要好好调查一番军中是否有奸细。 ☆、【冬日雪未停,人去仍未还】 薛乐命人将云天辰抬回了树林外的营地,是薛乐专门狩猎建的营地。 薛乐斜了一眼云天辰,问道「方俐,你遇到的匪贼是何人?」 「天色太暗,我没看清是何人。」云天辰回答道。 薛乐微微蹙眉,他隐隐觉得这个方俐不简单,既然能逃出来,就说明武功不错,而且似乎不认识他,他薛乐的大名在这洬州边界谁听了不抖三抖?不知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点头道「或许是前段时日突然冒出的那批匪贼,乘乱劫掠钱财。」 「嗯,如薛乐兄所说,咳咳咳…」云天辰咳嗽几声震得后背疼痛。 而薛乐也才发现云天辰后背浸出的血,些许讶然,此人如此重伤还能扛这么久,毅力倒是不错。 「你别说话了,先治伤。」薛乐道。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闭目养神片刻,可眼睛一闭上就越来越困,没过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第300页 当他再缓缓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营帐内的帐顶,嗅到营帐内的安神香味以及药味,他动了动身子,扯痛了后背的伤口,轻蹙眉头髮出吃疼的声音。 「醒了?」 薛乐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手中还拿着一把刀把玩着,仔细一看是云天辰怀中那把蜚刺客短刀。 云天辰蹙眉点了点头,有些口干舌燥,声音沙哑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薛乐站起身来走到云天辰床前,将一杯茶放在短刀上递给云天辰,云天辰伸出的手顿了顿,将茶接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眸子微凝,饮茶道「薛乐兄对此刀有兴趣?」 薛乐嘴角一勾,翻来覆去的看着短刀,突然勐地刺向云天辰的喉口,云天辰一惊,迅速反应过来用茶杯挡在身前,刀尖正好刺中了杯壁,顿时碎裂开来。 云天辰眸子一沉,问道「薛乐兄这是何意?」 薛乐却大笑道「哈哈哈,果然好功夫,不过这把刀我见过,蜚,你是蜚的人?」 话落,还瞄向了云天辰的胯/下,眼中有一丝戏嚯。 云天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下,顿时明白薛乐在笑什么,嘴角一勾摇头道「薛乐兄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蜚的人,而且很完整。」 薛乐不以为然,笑道「是不是完整的我可不知道,要不你脱下衣裤给我证明证明?」 见薛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云天辰笑道「哈哈哈,这还是算了,蜚的人不能说话且没有指纹,你看我有哪一点像蜚了?不过是从蜚的刺客那得来的这柄短刀而已。」 薛乐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声音一沉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蜚的人,能从蜚的刺客那夺来此物定也不是无名之辈,你到底是何人?」 云天辰知道薛乐不是没有脑子的愚蠢之人,被他猜测也并不意外,微笑道「薛乐兄此话算是夸赞在下了,在下还真的只是一介无名之辈。」 薛乐坚信不疑自己的直觉,紧盯着云天辰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云天辰的双眸平静的可怕,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一拍大腿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如此,你好好养伤,我慢慢和你耗。」 薛乐出了营帐没走几步,撞见前来禀告的随从,问道「何事?」 随从俯身禀告道「少主,赫连族巫乐天找您。」 薛乐眼睛一亮,笑道「他在哪呢?带我过去。」 「少主请随我来。」 薛乐跟着随从来到营地大门口,见巫乐天正骑马在门口等呢,开心的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唿道「巫乐天,你不是在衍州吗?怎么有心情来我这儿?」 巫乐天下了马,点头道「薛少主,我此次回来有事经过此处,听说我阿姐在薛族作客,便来看看。」 「原来如此,你找我干嘛?难道想我了?」 薛乐上前几步抬眼看着巫乐天道。 巫乐天并未回答,薛乐走近时,他似乎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微蹙眉头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突然眸光一闪,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天辰的气味。 「你营地中可有来外人?」巫乐天沉声问道。 薛乐知道巫乐天异于常人,他早以习惯,微笑道「看来你鼻子挺灵的,营地里是来了一个人,不过受了伤,在此养伤而已。」 巫乐天紧跟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乐见巫乐天的反应,觉得疑惑,莫非巫乐天认识此人,回答道「他说他叫方俐,你可认识?」 听到方俐这两字,巫乐天眸光暗淡了下去,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罢了,他这些时日太过思念天辰,天辰在三角地域,又怎会在此处出现呢。 抬眼看着薛乐道「不认识,我来找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将我的那五头狼带到了这片山林中,你让狩猎的人当心,别伤了它们也别被它们伤了,告辞。」 话落,巫乐天转过身,翻身上马驾马离去,一刻也未停留。 薛乐在身后大喊道「又是那几头狼啊,巫乐天,我反正不管它们啊,它们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说不定哪日就被我炖了吃了!」 然后巫乐天根本不理会他,早就走远了,薛乐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这座冰山终于开窍了,结果还是那副德行,摇了摇头转身回营帐。 躺在营帐中的云天辰朝着帐帘处看了看,他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叫阿呜的名字,蹙眉收回视线,或许是错觉吧,这里是洬州,不免让他想起阿呜,也不知道阿呜如今怎么样,衍州的战事又如何了。 「得赶紧离开此地才行....」云天辰蹙眉喃喃道。 薛乐不是愚蠢之人,定会猜出端倪,他绝不能留在此地,或许今日入夜就得立刻离开。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还渗着血,以及还在疼痛的后背,他有伤在身,从此处离开定也行路缓慢,并且薛乐发现后也会很快追上他,细想一番后,做好了计划,就等着入夜。 薛乐派人看守着他的营帐,到了入夜,帐外的人都未离开半步,薛乐狩猎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云天辰是否还在帐中。 「你感觉如何啊?」 薛乐拿着块布坐在云天辰床前擦拭着他的弓箭。 云天辰微笑道「伤势自然在转好,还得多谢薛乐兄救命之恩。」 薛乐眉毛一挑,咧嘴一笑道「那你如何报恩呢?要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301页 「在下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薛乐兄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云天辰嘆气道。 薛乐停下手中动作,将头上戴着的野猪帽取了下来,整理了一番头髮道「我这人就是凭自己的直觉,而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肯定不简单。」 「还真是百口莫辩了,那就随你怎么想吧,我养好伤就会离开,如有缘自会再相见。」云天辰微笑道。 薛乐眉眼一抬道「好啊,你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吃的,我先去清点清点我的猎物。」 薛乐离开营帐后,云天辰眉头紧了紧,躺下身继续假寐。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进帐中给他送吃食,此人见云天辰还在睡觉,放下东西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后颈一疼便晕倒在地。 云天辰将此人得衣物换到自己身上,端着托盘走出了营帐,去了这处营地的马厩,将一个草人绑在了一匹马的身上,再披上他的衣服,将马惊出了马厩,冲出了营地。 云天辰躲在暗处观察着营地里的人的一举一动,果然立马有人通知了薛乐,而此时晕倒在云天辰营帐中的人也醒来,禀告薛乐云天辰逃跑的消息。 薛乐一听云天辰逃了,立即脸一沉,他早就猜想此人有问题,果不其然,立马带着人追了出去,乘此机会,云天辰骑马从另一条路离开了营地,朝着三角地域行去。 天寒地冻,飘着细雪,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紧紧的裹着衣服,走了不知多远,他几乎是靠着仅有的那一点意识行路,行至天明,他简单的给自己的上药,喝点雪水吃点从薛乐营地拿走的饼,又立刻启程。 行路三日,日沉归西之时,风雪逐渐停了,他远远的看见了荆门城的城门,此刻的他早以疲惫不堪,嘴唇都已干裂,脸上已然满是风霜,那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皮很沉,却努力支撑着不敢闭上。 「怎么回事?」 云天辰走近南城城门口时,发现城外一片狼藉,还有硝烟的味道没有散去,以及砸在地面的火石,满地的血迹触目惊心,还有他军中的军旗倒在地面,以及残肢断臂。 城门紧闭着,城楼上有士卒巡逻,每人脸色严肃警惕,且有投石器以及□□随时待命,似乎在防御敌人突袭,他心中一紧,莫非这几日荆门城生变,叛乱军乘机反扑? 心中一急,立刻驱马奔向城门口,旋即城门之上的士卒立马将弓箭对准了他,楼上人厉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云天辰心中自然有怒意升起,脸色一沉,眸子一凝,将斗笠摘下,抬眼看着楼上问话的士卒,沉声道「云天辰。」 ☆、【别知难而退,要迎难而上】 「云...云都尉!快开城门!!通知下去!云都尉回来了!」楼上士卒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城门缓缓打开,云天辰骑马入了城,士卒们热切的双眸将他盯着,似乎看到了希望,而他却紧捏着拳头,一脸冷意,他心中满是怒气,那个混入军中的奸细到底是谁,他一定要将此人揪出。 骑马回到驻扎地,便听见诸多哀嚎声,是他手下的士卒在战场上受了伤,可见到他后,立马眸子就亮了起来,恭敬的叫他云都尉。 他没说话,是因为没有力气开口了,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下了马,陈卓紧跟在他身后,刚进营帐,云天辰便无力支撑身体,倒在了地面。 陈卓一惊,赶紧上前去扶,惊唿道「云都尉!你怎么样?」 「别大唿小叫的,别让大家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去把医师找来。」云天辰声音沙哑道。 声音很小,陈卓只有伏在云天辰嘴边才能听到他说得什么。 「好好好,我立马就去,都尉你可别出事啊!」 话落,陈卓将云天辰扶到了床榻上躺下,才急忙出了营帐去找医师,面色异常担忧。 陈卓找来医师查看云天辰的伤情,云天辰吩咐陈卓留意,不许任何人入帐中。 床榻边,老医师蹙眉揭下云天辰后背的纱布,看到伤口时顿时一惊,手都抖了抖,开口道「云都尉,您后背的伤口恶化得太严重了,伤口处的肉都已腐坏,得赶紧将腐肉剜去才行。」 云天辰轻嗯一声点头道「医师尽管做。」 话落,他拿起一块布裹成一团咬在嘴里,转头看了一眼医师,点头示意医师动手。 陈卓紧蹙眉头,看到后背那骇人的伤口,他的心都紧了紧,若是旁人,早就一命呜唿了,云都尉到底是靠着多大的毅力扛到现在的。 「都尉,到底是何人伤了你?」陈卓咬牙喃喃道。 「老夫替都尉剜去腐肉后,会用火烙止血...都尉..你..」医师蹙眉道。 「可以。」 还不等医师说完,云天辰立即点头应下,虽然残忍,但也是最快的方法了。 医师拿着刀一点一点的剜去后背伤口的腐肉,云天辰嘴里发出闷哼声,紧紧的抓着被褥,额头都冒出了虚汗,脸又白了几分。 这个过程陈卓都转过身不敢去看,只听见云天辰嘴里的闷哼声,却极力忍着不叫出来,直到医师告知云天辰腐肉已除尽,陈卓才敢转过身来。 而下一刻,火红的烙铁便贴在了伤口之上,云天辰直接晕了过去。 可未过片刻,他又醒了过来,发现背后的伤已经包扎好,他现在半个身子都被裹在纱布里。 第302页 心系军营,云天辰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盘坐在床榻上,看着抱拳跪在床前的陈卓,开口问道「陈卓,不寒和项凌,还有穆青都尉以及邱羽,可都还好?」 听到问话,陈卓眉头紧了紧,抬眼看着云天辰,脸色有些凝重,回禀道「回都尉,穆青都尉和项凌都好,只是不寒兄受了伤,如今还在静养...至于邱羽..他...」 听到陈卓不往下说了,云天辰蹙眉问道「邱羽怎么了?」 陈卓深吸一口气,抱拳伏低头高声道「都尉,邱羽战死!」 邱羽战死,这几个字钻进云天辰的耳朵,另他全身一抖,双手捏成拳头,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被何人所杀?」 「酒庄的地道被张弩发现,当时地道仅十余人,邱羽第一时间冲杀前去,被张弩的人抓了起来,被...被斩了头..挂在了北门....」 云天辰身体轻轻颤抖,愤怒所致,他喉间一腥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伸手抹去后,问道「何时发生的此事?」 「都尉走后第三日夜里,张弩带人突袭酒庄地道,带人攻入了南城。」陈卓回禀道。 「好,好啊...这军中怕是出了奸细,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说我病重,命不久矣。」 云天辰脸色苍白,眼前都是模煳一片,可是怒意依旧盖过了身上的痛。 「是,都尉!」陈卓应声道。 「对了,不寒是被何人伤了?」云天辰问道。 「禀都尉,是张弩,他逼问你的下落,所以..」陈卓蹙眉道。 「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现在军中所有的人都听命穆青都尉,你小心行事,亲自去找穆青都尉一趟,让他来见我,务必保密。」 云天辰眼前恍惚,将事情交代清楚后,支撑不住躺下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期间,项凌来过帐中一次,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云天辰,他也紧蹙眉头,紧捏着手中黑蛟枪,他恨没有将张弩的头给摘下来,他也知道张弩会突然攻进南城,绝对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军中有人透露出去的。 这次能将南城守住,也多亏了项凌带兵绞杀,他手下的兵各个都沾上了他的脾性,也是最勇勐的一支军队。 不寒在他自己的帐中无法起身,他一听到他家公子回来的消息就激动不已,爬起身来想要离开营帐,却直接从床榻上摔到地面,急得他直捶地。 他无法站起身来,是因为他的右腿脚筋被砍断,另一只腿大腿部受伤,深深嘆了一口气,他的右腿从此之后怕是废了。 「来人,来人!抬我去见云都尉!」 不寒愤恨焦急的大喊道,终于惊动帐外守着的士兵,两士兵赶紧将不寒扶起,背着他去了他家公子的营帐。 帐外的士兵见是不寒来此,才将人放了进去,入了营帐,不寒让士兵将他放在床榻旁,士兵退出营帐后,他跪在床前,怔怔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公子,满身裹着纱布,那张脸苍白无色,疲惫不堪。 「公子...公子..不寒无能,未守好荆门城,害邱羽被张弩所杀,不寒无能,害公子身受重伤...不寒无能,未能查出军中奸细...不寒无能....」 不寒双眼含泪垂着头,一字一句重重地将话从肚中吐出,这几日忙着对敌,根本没有时间调查军中奸细,公子重伤归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面对整个将军府,以及众士卒。 不寒一直跪在床前,都未动一丝一毫,那双眼紧盯着他家公子的脸,盼着他家公子脸色赶紧好起来,他也好安心。 直到快天明,云天辰才从昏睡中逐渐转醒,睁眼便看见跪在床前的不寒,问道「不寒,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寒想要站起身来去倒茶,却才记起他现在无法站起来,只好红着一双眼看着他家公子,摇头道「不寒的伤无碍,不寒愧对公子,不寒无能,未能替公子守住荆门城...」 云天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说什么呢,要走的是我,让你守荆门城的人也是我,你又有什么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好好养伤,我们必须揪出军中的奸细。」 「公子,是何人伤了你?」不寒蹙眉问道,眼中满是杀意。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刺客,应该是江湖人士,说是有人花钱买我的命,知道我离开荆门城的除了你和项凌以及陈卓邱羽,还有穆青都尉,还会有谁会知道我离开的消息。。。」 云天辰蹙眉思索,却没有线索,不寒也紧蹙眉头,他也没有头绪。 「不寒,我这几日不会出这营帐,若有人来问,就说我重伤在身,恐有性命之危,看看军中会不会有人乘机前来取我性命。」云天辰凝眸道。 「是,公子。」不寒应声道。 「我只告诉了陈卓和你,之后的事,就看此人能不能沉得住气了,咳咳咳..」 云天辰咳嗽几声,不寒立即想要站起身来,却脚下无力,软倒在地,见此一幕,云天辰蹙眉看着不寒腿上缠着的纱布,问道「不寒,你的腿怎么回事?」 不寒用拉着衣服挡了挡,垂眸道「公子,我的腿只是受伤了,并无大碍。」 「说实话。」 云天辰紧盯着不寒,他还能看不出来不寒是否说谎吗,一定不止受伤那么简单。 不寒嘆了一口气,还是无法瞒过公子,抬眼道「右腿废了,左腿还能用,公子放心。」 第303页 「张弩,我定让他不得好死...」 云天辰眼中的怒意已然让瞳孔都在震颤,伤他身边的不寒,看来张弩是在告诉他,这荆门城他张弩必得之,他云天辰的头颅也会被挂在荆门城的城门口示众。 可他还真不怕张弩,别人是知难而退,他是迎难而上,他云天辰还就不信解决不了荆门城这三个贼人了。 「公子,喝茶。」 云天辰还在愤怒之中未回过神来,一杯热茶已经递到了嘴边,不寒是跪着过去给他的倒的茶。 他真的不忍见不寒如此,饮下这杯茶,都觉得如此的苦涩沉重,红着眼道「不寒,让人带你回去休息,别在这儿跪着了,你得赶紧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坐在马背上杀敌!」 「不寒遵命!」不寒眸光闪烁,抱拳俯身道。 帐外人将不寒背走后,云天辰趴在床上,狠狠得抓着被褥,如今重伤,根本无法出去率兵御敌,只能将计策告诉穆青都尉,也算是运筹帷幄于帐中,如今咬牙一搏,找时机先攻下北城。 ☆、【一颗夜明珠,撕破脸皮物】 此时酉阳郊外某处,雪地里满是鲜血,以及满地的尸体,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尸体之间,手中紧握雪狼刀,雪狼刀折射出森冷的血光。 巫乐天双眸冰冷,他那日去到薛乐的狩猎营地,是真真切切的闻到了天辰身上的气味,他离开后,在行路中想起,他似乎在哪看到过方俐这个名字,这才回忆起来,之前在寒阳如兰馆见到天辰写的「将」字,署名便是方俐。 他立即折返回薛乐的营地,却发现天辰早以离开,询问了薛乐关于天辰的事,他才从那片山林一直追踪到这群刺杀天辰的黑衣人,将这群人杀之。 谁敢伤天辰,他绝不绕谁。 收起雪狼刀,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去姜族一趟,回来后,他一定去找天辰,将关于自己的所有真相尽数告知。 「天辰…」巫乐天抬眼看着三角地域方向,眼眸中满是情愫,亦有担忧和相思。 骑马经过酉阳城中时,见寂静无人的街市上突然窜出很多官兵,却也不是冲着他来的,嘴里焦急的念着失火,他停下马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看向西边,果然冒着浓烟,听这些官兵说,是那边的一处府宅失了火。 巫乐天垂下头,拉起缰绳驱马离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趁着夜色驶出了酉阳城,在外驾马的人身穿麻布衣,裹得很厚,走远了,他才将遮在脸上的布揭了下来,是姬羡身旁的有怜,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帘,蹙眉继续行路。 马车内的人自然是姬羡,不过姬羡病重昏睡不醒,今夜逃走的计划,都是他按照云天辰的指示完成的,云天辰安排了人帮他,他本痛恨云天辰,可他也同样不愿公子被皇上抓走,那样能有几日命可活,他宁愿陪着公子,就算是一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去到另一个安生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 虽然这余生很短。 天光破晓,辰时飘起了细雪,洛九披着披风,站在雪地里,伸出手接下雪花,细雪落在指尖很快便融化掉了,根本就留不住,她轻轻蹙起眉头,看向不远处云天辰的营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洛九姑娘,下着雪呢,你怎么站在外面?赶紧回营帐,别受了风寒。」 陈卓看见洛九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焦急的走上前提醒道。 洛九回过神来,微笑道「没关系,雪下的不大,倒也挺美的,你说呢?」 陈卓摸着头嘿嘿笑道「是挺美,不过洛九姑娘..更...更美..」 「多谢陈卓公子夸奖。」洛九微笑的额首道。 「我这是说的实话,哈哈哈,洛九姑娘可食了早饭?」陈卓红着耳根问道。 「食了,对了,我听说云公子回来了,可怎么没见他人?」洛九蹙眉问道。 陈卓嘆了一口气,摇头道「云都尉受了伤,如今还在休养,听医师说,怕是有性命之危,所以现在谁也不准去打扰云都尉休息,洛九姑娘若是有话要告诉都尉,就跟我说吧,我帮你转答。」 洛九蹙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希望云公子一切安好,这荆门城如今形势紧迫,我也没办法现在回去,陈卓公子,我先回营帐了。」 「欸,好,洛九姑娘好好休息。」陈卓笑着点头道。 洛九入了营帐走到床边坐下,笑脸逐渐收敛,紧握着拳头,勐地捶向床榻,忍着怒意道「一群废物!居然被云天辰逃了回来...」 她眼中恨意越来越浓烈,胸口勐烈的上下起伏着,她花钱让那帮刺客杀了云天辰,却让云天辰逃了,还逃回了荆门城,不过,云天辰如今重伤,只要找个机会杀了他,这件事也就算到头了。 可她知道云天辰不简单,绝不是那般轻易就能杀得了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想着如何行事,或许可以再找个时间再去见张弩一次,如今军营有混进张弩的人,只要她获取了军营的情报,就能立刻通知张弩,可她不放心,还是打算自己去一趟北城。 北城的城门上还挂着邱羽的头颅,贼人心中窃喜,百姓愤恨心寒,刚开始还看到的希望如今又成了遥遥无期的期望。 「张弩,当诛...」 一辆马车从北城城门驶出,车内人掀开车帘看到了邱羽的头颅,眉头一紧,愤意难平。 第304页 马车内的人,是西城海阔天身旁的祁笙,如今张弩在荆门城的势力只能攀附,他劝说海阔天将夜明珠送给张弩以表诚意,海阔天对他没有防备,思前想后同意了他的提议,他来北城就是给张弩送夜明珠的。 看张弩见到夜明珠的态度,甚是欢喜,果然改不了贼心,钱财能笼络人心,可张弩的那颗心,恐怕是金山银山都无法笼络,毕竟不是一个贼窝的,都各怀心思,正因为这一点,祁笙才能利用夜明珠来挑拨这三个贼头之间的合作关系。 前些日子,因为海阔天将夜明珠带到了张弩的北城府邸进行观赏,而并未拿去给东城的沈维观赏,沈维知道后很是恼怒,他本就怀疑海阔天与那位烈火将军有私下透露消息,却未调查出什么来。 海阔天将夜明珠带给张弩观赏,都未请他一同前去,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何不去提醒提醒张弩,海阔天或许对他们不忠,是除去还是留下,只要张弩一点头,他立刻就将海阔天的人头给取了。 沈维单独去见了张弩,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想,张弩未吭声,只说看看海阔天的态度,见对话无果,沈维心中含着愤意离去。 张弩自然见到了沈维眼中的怒意,他对沈维和海阔天二人的态度,算是看两条狗那般简单,这两条狗他随时想杀就杀,心情好就多留几日,如今还不是时候,还需要他们守着东城和西城。 这事直到今日,祁笙送去了夜明珠以表海阔天的衷心,张弩开心了,自然多留他几日,而沈维却毫无动作,似乎还在盘算着怎么一口吞一个胖子。 这两人都还不知道张弩如今有洛九的帮助,拿下荆门城或许指日可待。 祁笙送完夜明珠,转头就去了东城,见到沈维后跪拜行礼,沈维眯着眼打量着祁笙,他从一开始就看祁笙不顺眼,或许是因为那张脸? 「你来此有何事」沈维问道。 祁笙紧蹙眉头,脸上几分伤感,一抬头,从眼角滑落几滴泪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沈维,哭诉道「沈大人救救祁笙,祁笙不想死...」 沈维眉眼一沉,也不知祁笙到底是何意,心中疑心又起,笑着问道「你说你不想死,你现在跟着海阔天不完好无损的吗?」 祁笙垂下头,苦笑道「我知道大人看我不顺眼,可听我一言,海阔天肆意妄为,我留在他身边也是迫不得已,你见哪个男子愿意沦为行乐的工具,可我认为,沈大人就不同,没有张弩那般心狠手辣,也不像海阔天那般只顾花天酒地,此二人,祁笙跟着哪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祁笙愿意跟着沈大人,只要沈大人救祁笙一命!」 祁笙哭得梨花带雨,这词本不该来形容一名男子,可沈维脑海中就蹦出了这词来,顿时也是一惊,他莫不是将面前的人当作了女子看待,深吸一口气道「就算你这样说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所说是否为真?」 祁笙抬眼看着沈维,声音沉了几分道「今日海阔天将夜明珠送给了张弩以表诚意,我本劝戒海阔天将夜明珠送给沈大人,可他不听,执意要送给张弩,张弩十恶不赦,又怎会保海阔天活命,想有一日,张弩将海阔天的头颅挂在北门示众,西城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张弩的,而海阔天身旁的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沈维听着此话,眉眼越来越沉,看着祁笙眼中的悲痛也不像是假的,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也如祁笙所说,若是张弩要杀了海阔天,那么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 「你且起来,坐到我旁边来。」 沈维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微笑的看着祁笙。 「是,沈大人。」 祁笙站起身来走到沈维身旁的座位坐下,却不料刚才腿跪麻了,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沈维赶紧扶了一把,摸到祁笙纤细的手臂,暗嘆一声奇了。 当初根本也不是因为看祁笙不顺眼,而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嫉妒。 「你让我如何信你?」沈维看着祁笙的脸庞问道,声音倒是柔和几分。 祁笙抹了抹眼角的泪,沉声道「沈大人,明日就是海阔天的祭日,若是我明日没来见沈大人,那说明祁笙没能杀得了海阔天,反而丢了性命。」 沈维轻轻点了点头,蹙眉道「我姑且信你的话,那我就等明日的消息。」 祁笙站起身来,施礼道「沈大人,我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嗯,小心行事。」沈维提醒道。 祁笙点了点头离开了沈维的府邸,一路上,他的情绪无比低沉,几日前荆门城南城被张弩带人突袭,士卒死伤无数,抵抗艰难,而烈火将军也不知所踪,他心中的希望早就没了,打算自己亲手杀了海阔天。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军营的主帐中,云天辰盘坐在床榻上,帐内燃着炭火,他只披了一件薄衣在身上,蹙眉看着手中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不寒让陈卓拿给他的,是来自白乌关,他爹写给他的信,信上所写白乌关战事如今得到控制,他爹也准备回去坐镇寒阳,留下二哥云天宏坐镇白乌关。 「平安就好...」 云天辰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微笑。 这次大难不死,也让他深切感受到了这乱世的不易,他写了一封信,准备找人送给阿呜,在三角地域的煎熬,生死难料,若是真的哪一日遭遇不测,他就无法再给阿呜诉相思了。 第305页 昨夜他与穆青都尉商量了计划,现下佯装军中粮草紧缺士兵食不果腹,实力锐减,而他云天辰重伤在身生死未知,或许能让贼人轻敌。 而之后便是等,穆青问他等什么,自然是等一个时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就看天公给不给这个机会。 还有军中的奸细需要揪出,军中事务照常进行,奸细定会乘机获取情报,而且此人想要他死,定不会按兵不动,或许见他逃回了荆门城,心中急愤露出破绽也说不定。 「陈卓,入夜后,让项凌和不寒都来帐中议事,不必掩饰,就说我有要事商量,能不能拿下荆门城就在此一举了。」云天辰沉声道。 陈卓懂其中意思,抱拳点头道「是,都尉。」 「你留意身边的人,如今不寒受伤,来我帐中最多的就是你,或许会有人想从你这里得到情报,若有嫌疑者,先拿下。」云天辰继续道。 陈卓应声点头,退出了营帐,云天辰独自躺在帐中,身上还盖着那块阿呜的毛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见却又害怕,一直以来都是矛盾的。 这几日北城的张弩暂时没有动作,或许听说云天辰回来了,暂时按兵不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入夜时,陈卓项凌以及不寒都来到了主帐中,云天辰躺在床榻上,抬眼看着抱拳跪地的三人,十分虚弱的开口道「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是,都尉!」 三人坐在了床榻前两侧的椅凳上,朝着云天辰投去目光,等着他开口讲话。 云天辰看着不寒问道「酒庄的地道可堵上了?」 不寒看着他家公子虚弱的模样紧蹙眉头,听那说话状态,就像是个快要断气之人,点头道「回公子,已经派人填了地道,仍旧重兵把守,恐张弩藉此地道突袭。」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挖地道是打算突袭北城粮库,却未曾想到是给敌人挖了条入城的近道,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计划,他听穆青说过,三角地域的耕种之事倒是进行的稳妥,只是拿出去换粮的桑麻都被张弩派人截了去,放火烧了。 而这些事,统统都只有这帐中的人还要穆青知晓,只能是军中奸细透露出去的。 「陈卓,你认为如今该如何行事?」云天辰又看着陈卓问道。 陈卓想了想,转动眼珠子,声音故意提高几分道「欸,依末将看来,如今军中粮草紧缺,张弩虎视眈眈,只能进行守城防御啊!」 不寒是聪明的,一看便知陈卓这扯着大嗓门的模样是何意,朝着他家公子递了一个眼神确认一下。 云天辰嘴角勾起朝着不寒点了点头,不寒顿时明了,此次帐中议事只是幌子,公子只是装作如此虚弱,最主要的是要将谈话内容讲给奸细听。 「属下认为,陈卓兄说得在理,都尉如今重伤在身缠绵病榻,无法带兵杀敌,医师的话让不寒心痛不已,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寒无颜面对众将士!」不寒高声诉着肺腑之言。 做戏谁不会啊,项凌也会,他虽不如这几人聪明,但也看出来了这几人阴阳怪气的模样定是有蹊跷,高声激昂道「要我说,让属下带兵去攻下北城,张弩不过就是个得意一时的小贼,能有多大本事!」 云天辰朝着项凌竖起了大拇指,项凌扬起下巴挑了挑眉,一脸得意之色。 「小声点,你这声音都快传到北城了。」陈卓沉声提醒道。 「咳咳咳,如今荆门城形势如此严峻,海阔天和沈维攀附张弩,定是听命于张弩行事,若不把张弩除去,这两人还会胡作非为,所以,能拿下北城最好。」云天辰咳嗽几声道。 「攻下北城...」 此时,帐外有人窃听,而此人正是洛九,她嘴里念叨着攻下北城几个字,眉头紧蹙,她得去提醒张弩,若不是张弩还能为她所用,她才不会管北城,听云天辰说话的气息,很是虚弱,正是时机取他性命。 想到此处,洛九悄悄回了营帐,穿上侍女的衣服,再披上一身黑罩袍出了军营,如今南城戒备森严,不许外人进也不许城内人出去,洛九思前想后,得找个办法离开南城。 随后,她吩咐军中潜伏的张弩的人去引开南城城内关卡的士兵,乘机熘了出去,来到北城张弩的府邸。 同样是在内堂,张弩看着站在堂中穿着黑罩袍的女子,他还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不过每次情报来得倒是及时 「云天辰回了南城,如今重伤,或许有性命之危,我得知他想要一举攻下北城,不过看如今军中实力,想要拿下北城很是艰难,我来提醒你一句,云天辰的命若是你拿不去,我就会亲自去取。」洛九压低声音道。 「美人别急啊,想要杀云天辰不容易,不过,美人若是能亲自取了云天辰的性命,为何不自己动手啊?」张弩眯着眼看着洛九的反应。 洛九未回话,她知道张弩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何人,她有所顾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亲自动手,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话已带到,接下来如何行事,你自己看着办,告辞!」 洛九转身便出了内堂,张弩盯着洛九离开的背影,嘴角勾了起来,他还真是想要看看这位女子的真面目,待云天辰的头颅挂在城门时,他会去一探究竟。 「哈哈哈哈,美人啊美人,如此神秘,真是叫人想要一探究竟。」张弩大笑道。 第306页 然而这段谈话,全被跟来此处,潜藏在堂外的项凌听见,他本是愤怒不已,就想要冲出去取了这两人的性命,可云天辰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将听见的看见的尽数回禀,他才将怒意忍下继续观察。 云天辰知道项凌的性子冲动,他本想自己去,可如今他有伤在身,不寒也受了伤,陈卓不适合前去跟踪。 也只能是项凌了,项凌潜入张弩的书房,将云天辰交代他的事办了,他也不知道拿什么可疑的东西好,直接将张弩书桌上的书信全都打包走,走时还在桌案上用笔画了一只乌龟。 回到军营,项凌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了云天辰面前,云天辰看着一大摞的书信,深深嘆了一口气。 「怎么样?可发现了奸细是谁?」云天辰问道。 项凌眸子一凝,摇头道「我跟着此人出了南城,她一身黑罩袍,并看不清容貌,不过她与张弩的谈话我听见了,此人是名女子。」 云天辰轻蹙眉头思索「女子,军营中的女子出了洛九姑娘就是那几个侍女,难道是其中一个侍女?」 「嗯,我瞥见她黑罩袍下露出的衣服,像是那几个侍女的衣服,她通知张弩我们攻打北城的事后,就离开了。」项凌摸着下巴道。 「除了这个,还有说其他吗?」云天辰继续问道。 项凌想了想,双手环胸看着云天辰道「有,这名女子似乎很是恨你,说如果张弩取不了你的性命,她就会亲自去取,就这么多了,她就说了这些话。」 云天辰垂眸沉思,恨他?那会是谁,那几个女子中难道也有前朝人世? 「表弟,你先去休息吧,此事保密。」 看着云天辰满脸愁色的模样,项凌神色复杂,抱拳道「你也好好休息..我走了。」 项凌退出营帐后,云天辰翻看着面前那一摞的书信,除了与海阔天和沈维之间来往的书信,还有三角地域各个叛乱者据点传回的消息,可这些消息对他都没什么用,他让项凌拿书信回来,是想看看在书信中能否找出,张弩是否与『阎王』有关的端倪。 若是有端倪,那么这个张弩,他必须活捉,问出阎王的下落。 而这一夜并不太平,西城海阔天的府邸一片静谧,不过不是因为海阔天不再彻夜花天酒地,而是祁笙在酒中放了迷药,所有在此行乐者全都被迷晕,而海阔天也不例外,迷迷煳煳的跟着祁笙回了房,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祁笙身穿红色的薄纱衣衫,手中握着一柄匕首,站在床榻前,紧紧的盯着海阔天的脸,他恨此人,恨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可这人也救了他,若不是海阔天他就死了,可如今活着还不如死了,沦为海阔天的禁脔,痛不欲生。 他现在要杀海阔天只是刀起刀落的事,可他也从未杀过人,他一介书生,手中握的是书卷,何曾握过这杀人的刀。 「海阔天,若你当初救了我,听我劝告改过自新,或许今日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祁笙眼中泪光闪烁,迟迟未下手。 过了许久,房中烛灯在晃动着,他轻轻闭上眸子,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海阔天胸膛刺去,可刀还未落下,就被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手腕。 ☆、【相思深入骨,执念已成狂】 祁笙一惊,立即看向海阔天,发现海阔天已经醒来,似乎还有些醉意,不过能将刀接住,已经算是很清醒了。 「海阔天..今日你必须死!」 祁笙一狠心向下刺去,可海阔天再怎么也是练过武的人,力气比他大,怎么也没法动弹。 「祁笙...你想杀我?」 海阔天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来,紧握着祁笙拿着刀的手。 「你想杀我,不顾以往救命之恩?难道我待你不好?」海阔天咬牙质问道。 祁笙反笑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寒心,我知道自己无法下手,也知道你可能已经察觉...」 海阔天清醒了一些,将祁笙的刀夺了过去,摇头道「我早怀疑过你,祁笙,可我不想杀了你,你如今的作为,又何尝不是让我心寒呢?」 祁笙别开眼,声音冷了几分道「就算如此,也已经晚了,你依旧难逃一死...」 「此话何意?」海阔天蹙眉道。 祁笙未回话,解开了衣衫,看到整片胸膛红色的印痕,已经有些溃烂了,似乎是药物所致。 「这....祁笙你做了什么?」 海阔天瞳孔勐地一震,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在身上涂了毒药,这是后果,不过,若此毒吃下肚的话,恐怕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祁笙垂下头,声音很冷,却勾唇笑着,他笑他自己,也笑海阔天,不也应了那句话,千防万防,最难防不过枕边人。 海阔天听后一怔,知道自己早以中毒,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没想到的是,我海阔天会死在你祁笙的手里...唔..」 话还没说完,海阔天勐地吐出一口鲜血,血里似乎还混杂着腐肉,血溅到了祁笙的红衣上,他后退了几步,海阔天摔下床,又在地面挣扎着爬向他,看着海阔天的双眼双耳口鼻这七窍全都流出了鲜血,他一步步向后退,直到海阔天不再动弹。 祁笙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转身出了房门,将门轻轻掩上,到了大堂内,缓步走上台阶,坐在了海阔天的首座之上,看着堂下满地昏睡的人,冷声开口道「来人,海大人有令,把这些人抬下去...埋了。」 第307页 堂外进来了人,并未有任何迟疑与疑惑,在他们眼里祁笙本就是海阔天身旁最亲近的人,也经常替海阔天传话。 看着满地躺着的人被清理干净,祁笙眼中的冷意逐渐消散,他厌恶这些人,更是憎恨花天酒地荒淫无道之人,这些人是清干净了,可他自己身上的污秽呢,该如何除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堂里,响起祁笙的笑声,他在哭着笑,笑声里夹着悲切与恨意,在大堂里迴荡着。 还未到辰时,祁笙从大堂走出,并未换衣服,只是披上了一件披风,悄然离开西城,骑马去了北城,焦急慌乱的跑进了张弩的府邸,沖入了内堂,满脸泪水的跪倒在地,哭喊道「张弩大哥,张弩大哥可在?张弩大哥救救祁笙!」 祁笙的哭喊声惊动了张弩,张弩一夜未眠,发现自己书房的书信不见了,偷窃者还在书桌上画了一只乌龟,令他火冒三丈,却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立刻号令下属去查。 张弩走上首座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瞥了一眼跪在地面抹眼泪的祁笙,沉声问道「哭哭啼啼的,发生了何事?」 祁笙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道「张弩大哥,海大人死了...海大人死了..」 祁笙泣不成声,张弩听后顿时蹙眉,终于坐直了身子,仔细看了看祁笙的模样,衣衫不整,衣服上似乎还有血迹,沉声问道「海阔天因何而死?」 「海大人突然口吐鲜血,吓坏了祁笙,祁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找张弩大哥,大哥一定要替祁笙做主,救救祁笙啊!」祁笙哭道。 「中毒而亡...我早提醒过他,总有一日会死在这些花花草草之中...」张弩面无表情道。 「不是的,张弩大哥,我在来的路上想起来,海大人安排祁笙前来给您送夜明珠,他独自去了东城见沈大人,回来后黑着一张脸,我还问过他,可他只是唉声嘆气不说话,晚上喝酒时说他不舒服,他本就有胃疾,也没太在意,结果...结果却是中毒而亡...」 祁笙一脸痛苦之色,似乎真是在为海阔天痛心。 张弩眯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沈维下毒害死了海阔天?」 祁笙轻轻点了点头,低头俯身道「实不相瞒,张弩大哥,昨日沈大人找过我,他说...他说让我跟着他,说海大人只会行乐,我跟着海大人不会有好下场,可海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发过誓一生服侍海大人…」 「然而,沈维听后愤怒不已,还提到夜明珠的事,他已知道海大人将夜明珠送给了张弩大哥,我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想来,沈维定是觉得海大人得来夜明珠送给了您,他却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是否就此对海大人心生愤恨...」 张弩听后并未说话,再细想一番之前沈维在他面前的态度,还经常在他面前明嘲暗讽的,难道真是沈维下毒害的?可他又怎会信祁笙的一面之词。 「海阔天的死我会去查,你先退下吧,暂时回西城守着...我会..」 话还未讲完,堂下跪着的祁笙突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张弩也不再说话,眸子一沉开口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此事暂时保密,不许任何人透露,将沈维请来此处。」 沈维不明所以,被请去了张弩的府邸,出来后黑着一张脸,紧咬着牙根,刚才张弩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如若没有解药,三日后他便会毒发身亡。 沈维质问过,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张弩自有考虑,还需要他守着东城,海阔天死不足惜,反正也留他没什么用了,西城也顺理成章的归张弩所有,祁笙回到西城府邸养伤,他自己吃的毒药分量不会危及性命,为了让张弩相信他的话,他不得不这么做。 三个贼人间这两日发生的事并未走漏风声,南城军营并不知晓,云天辰还在调查军中奸细,虽没调查出那名女子究竟是谁,却抓到了军中混入的北城张弩的人。 营帐中,云天辰盘坐在床榻上,看着荆门城的地图,床榻旁坐着不寒。 不寒递上茶水道「公子,那几个侍女的身份已经派人仔细去查了。」 「嗯,此人与张弩合作,张弩定不会没有条件,无非就是金银细软,若是如此,那么这名女子的势力也不小,能花钱买我的命。」云天辰饮茶道。 「公子,从张弩那里拿回的信,有看出什么吗?」不寒蹙眉问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信来,看着信上内容蹙眉道「我手上的这封信并不完整,这只是其中的一段话,其余的或许被张弩销毁了,这张信纸夹在其他书信间,或许是他遗漏的。」 「可有线索?」不寒问道。 「这里有一句话,三千兵马三车粮草已备妥。」 云天辰念着信上内容,他这几日一直想着这句话,这句话已经够明显了,张弩背后是有人给他提供兵马的,这也解释了为何张弩会短时间内拥有如此多的手下,可背后的人是谁? 会是阎王吗?阎王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到底是冲着他云天辰来的,还是单纯的让张弩四处作乱而已? 想了很久都以疲惫,还是毫无头绪,只能将张弩擒住问个清楚。 不寒见他家公子盯着手中信愁眉紧锁不作声,问道「是关于阎王的线索?」 云天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是,不过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阎王所为,这个阎王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前朝党羽的组织,无论张弩背后的人是不是阎王,我都要弄个明白。」 第308页 「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将占领荆门城的三个贼人除去,我军的处境,再这么下去,想要攻下整个荆门城只会越来越艰难。」 不寒蹙眉道,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右手紧抓着自己的那条废了的右腿。 云天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将怒气往肚里咽,他会让张弩在荆门城斩首示众,就算如此也无法让不寒的右腿恢復如初了,他心里是有歉疚在的。 「张弩十恶不赦,不得好死,不寒放心,我定将他除去,可还记得你摔断腿的那两月里,也是一瘸一拐,当时急着走路,等到了我面前时,手中碗里的汤都快洒没了,哈哈哈...那时倒也有趣。」 不寒听后,眼中寒意化去,眼中满是回忆,也是摇头笑出声来道「哈哈哈..那时年幼,倒也不觉得什么,如今是真的要一瘸一拐了,公子以后可别怪不寒给您端茶水全洒没了。」 「呵呵,当然不会怪你,但可别烫了手,又把手给烫没了..」云天辰眉毛一抬笑着打趣道。 「公子放心,不寒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还是会服侍在公子身旁,随叫随到!」 不寒笑看着他家公子,他很久没看公子笑过了,自从来到三角地域,公子笑得时候太少太少,若是知道如今要变成这样,遍体鳞伤,他当初就会拼尽全力阻止公子去离天关。 可是,公子心里有阿呜,这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执念,它只会融入血肉,深入骨髓,是无法阻止的。 ☆、【厌恨这躯体,如垢般污浊】 入夜,洛九端着自己亲手熬的粥来到了云天辰的帐外。 「禀都尉,洛九姑娘求见。」守在帐外的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正盘坐在床上看书,细想一番后,将书合了起来,披上外衣靠在床边道「请她进来吧。」 洛九入了帐中,走到床榻前施礼道「云公子,我听说你受了伤,也不敢多有打扰,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熬了点粥,还望云公子不要嫌弃。」 「洛九姑娘费心了,坐下说话吧。」云天辰微笑道。 洛九将粥放在床边,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云天辰,见云天辰脸色还是些许泛白,蹙眉问道「云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云天辰轻咳几声,虚弱道「还死不了,多谢洛九姑娘关心。」 洛九听后,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衫,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好,我就不打扰云公子休息了,待你身体好些,我再来看你。」 云天辰点了点头,视线投向洛九受伤的脚,问道「嗯,洛九姑娘的伤可好全了?」 洛九将脚往回缩了缩,站起身来道「已经好了,多亏了云公子,你好好休息,粥记得趁热喝。」 话落,洛九转身离开了营帐,云天辰看着洛九的背影,总觉得今日的洛九有些奇怪,好像在他面前很是紧张。 帐外,洛九心中有事走得太急,撞到了前来找云天辰的项凌。 洛九停下身打了个招唿后又急匆匆的抬步离开了。 项凌转头蹙眉看着夜色下洛九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刚要转身,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是洛九的脚上那双绣鞋,与那晚黑罩袍女子的绣鞋相似,全身一激灵,立马顿住脚步。 「洛九的绣鞋...难道是我看错了?」 项凌蹙眉嘀咕着转头看向身后,想要再确认一下,可发现洛九已经走远了,蹙眉摇了摇头朝着营帐走去。 「每天睡在床上,可还舒坦啊?」 项凌入帐中后第一句话就让云天辰哭笑不得。 「哪有舒坦不舒坦的,这不是有伤在身无法动弹,表弟,你来找我有何事?」云天辰笑问道。 项凌瘫坐在椅凳上,仰头吐了一口浊气道「还不是不寒,他腿不方便,让我来看看你,一天要看几遍啊,不过这军营中有人要害你,还是名女子,你可要小心啊。」 云天辰笑了笑,伸手拿起了床边的那碗粥,正要送进嘴里,项凌瞥见了,蹙眉问道「这粥是洛九送来的?」 云天辰顿了顿,抬眼看着项凌,问道「是啊,怎么了?」 项凌眯着眼,想起来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心中有些猜疑,可也不确定,摇头道「没事...」 「你想喝?还是说想你的小相好了?」 云天辰打趣道,笑看着项凌,他这个表弟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腰间还一直挂着那串铃铛呢。 项凌瞥了一眼云天辰道「我给了她写了信,不过还没收到回信,玉楔城近日涌入了太多的难民,她估计会去施粥,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嗯,自怀南王攻下玄武城,叛乱者就越来越多,趁着战乱搜刮钱财,如今还有更多地方和三角地域一般,被贼人占据,天下越乱,这些人越肆无忌惮。」云天辰点头道。 「还是先把那个要害你的人抓到吧,不然你还没走出这荆门城就死了。」项凌说道。 「多谢表弟关心,若是你有发现什么,记得告诉我。」 云天辰微笑道,仰头将那碗温热的粥喝了下去。 项凌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道「赶紧好起来吧,也好陪我好好打一场,最近陈卓和我打,不过他打不过我,一点都没劲,我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表弟慢走。」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项凌的背影,又想起了他表姐项月,这两姐弟一直都是一对活宝。 第309页 如今怀南王命赫连烁和阿呜攻入了衍州,不知道衍州城如今如何了,不过衍州的地势,就算是攻下了边城,但想要深入衍州,夺下衍州城首府,还得翻山越岭,而且地势险要,衍州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所以想要攻入衍州腹地很难,是易守难攻之地。 「衍州城应该没事....希望如此。」云天辰喃喃道。 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这才只是过去了几日而已,他身上的伤至少还要半月才能恢復,不过他可等不到半月,再过几日就得带兵拿下荆门城。 三更之时,夜深人静,南城城门口来了一辆马车,城门口的士兵将其拦截,盘问车内是何人,又来此作甚。 马车内的人掀起车帘,看不清面容,只看到拉开车帘的手,纤细修长,沉声说道「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云都尉,麻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士兵问道「你是何人?」 马车内的人勾起嘴角道「告诉云都尉,夜明珠是假的,不过也已奏效。」 士兵将信将疑,不过此人找云都尉,他还是得去通报一声,开口道「你且等着,我去通报。」 「多谢。」马车内的人点头道。 士兵回来后,让马车进了城,不过需要马车内的人秘密前往城中一处废弃的寺庙等候。 云天辰听到士兵的传话,虽不知是谁,但也决定亲自前去一见,换上一身黑衣,悄然离开了军营,朝着城中的寺庙走去。 小寺庙内早就没了香火,破旧不堪,结满了蜘蛛网,好在佛像还在,可佛前没有贡品没有香火,只有厚厚的一层灰。 佛前的跪着一个人,没有蒲团,他跪在谷草上,身上罩着黑色的罩袍,露出一截红色衣袖来,双手合十拜了拜佛,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人正是祁笙。 祁笙拜佛时,云天辰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后,直到他拜完佛站起身来,云天辰才开口道「这里没了香火,不知道拜佛还有用吗?」 祁笙听后一怔,转过身来,将兜帽揭下,施礼道「云都尉,在下祁笙。」 云天辰看着祁笙,也并不惊讶,微笑的开口道「我有猜想到是你,还果真没错,你找我有何事?」 祁笙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云天辰,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名声在外的烈火将军,还是和上次一样,他看到云天辰眼中的那丝锐利的光茫,还有不可撼动的坚定,瞬间就会满怀希望,怔怔地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云都尉,您的伤可还好?」 云天辰点头道「并无大碍,你出来海阔天知道吗?」 他自然有提防眼前的祁笙,毕竟是海阔天身旁最近亲的人,若是玩儿什么把戏,他也好随机应对。 祁笙知道云天辰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微笑道「云公子请听我说,海阔天已死,西城归张弩所有,张弩给东城的沈维下了毒,威胁沈维替他守着东城,以张弩的性子,居然没有直接杀了沈维,估计是想留个后路,或者是想留个替死鬼。」 听到此话,云天辰微微蹙眉,海阔天死了?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无法知晓,问道「海阔天因何而死,而你来此给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呵呵,还得多亏了云都尉的夜明珠,沈维是个疑心颇重的人,从海阔天得到夜明珠时起,沈维就一直怀疑海阔天,在张弩面前不知提了多少遍海阔天可能不忠,这才让我有可趁之机,将海阔天杀了,嫁祸给沈维....」 祁笙娓娓道来,将事情经过说给了云天辰听。 「你杀了海阔天?」云天辰些许讶然,看面前的祁笙如此柔软的摸样,居然还能杀得了海阔天。 祁笙的双眸沉了沉,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下毒杀了他,他本就该死,也算是为民除害。」 云天辰心中有疑惑,祁笙嫁祸给沈维,沈维如今定是知道是祁笙害的他,难道就没打算找祁笙问清楚吗,或者杀了祁笙。 「沈维不杀你?」云天辰凝目问道,观察着祁笙的举动。 祁笙听后,轻笑道「他不敢杀我,他还得靠我活命。」 「此话怎讲?」云天辰问道。 「他确实来找过我,也想杀了我,可是我告诉他,若是他现在杀了我,他立刻就会被张弩斩了头颅,张弩如今疑心他,海阔天刚死,他再将我杀了,张弩对他最后那丝耐心也没了,而且他还中了毒,没有解药也是死路一条,而此毒我有解药,因为毒药是我让人给张弩的。」祁笙微笑道。 云天辰听后,深觉面前的祁笙不是庸碌之人,而且心思缜密,毫不慌乱,若是遇到良师,定是个有仕途的人。 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话还没说完,沈维要想活命,有了你的解药,现在最让他忌讳憎恨的是张弩,你二人定是商量了什么,所以你来找了我。」 祁笙眼中光茫闪烁,微笑道「云都尉果然猜到了,我是告诉了沈维,想要除掉张弩,光是靠他自己不行,还得靠云都尉,他现在命在我手里,就算是他没有中毒,有张弩在,最后也难逃一死,所以,我来找云都尉,就是为了告诉你,如今西城和东城都会按兵不动,之后就看云都尉如何行事了。」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不会完全相信祁笙的话,而且祁笙并未提起有人在帮助张弩获取军营情报的事,或许此事张弩并未透露他人,又或许只是祁笙留了一手,他还是得留意此人。 第310页 「多谢,我还有一问,你为何要帮我?」云天辰问道。 祁笙听后,笑道「呵呵,我是在帮荆门城的百姓,也是在赎罪,云都尉,你还有伤在身,我就不多说了,张弩那儿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告辞。」 话落,祁笙朝着门外走,后又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云天辰的背影,眸色暗淡,自己如今满身的污秽,此人定是觉得他噁心吧,想到此处,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姑娘多美丽,却身披画皮】 云天辰转过身看着祁笙钻进马车离开,才离开了破庙。 夜明珠能奏效,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之前调查过这三个贼人的性子,才选择了从海阔天下手,没想到的是祁笙会藉此让这三个贼人窝里斗,不过海阔天或许只是沉迷花天酒地,到死都不知道当初送他夜明珠是何意。 这几日,云天辰依旧在继续整顿三角地域,至少让百姓心中有希望。 而军营中某一个人在这几日里总是鬼鬼祟祟的跟踪洛九,此人自然是项凌。 项凌脑中一直回想起那双绣鞋,导致他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怎么也想不出,如果奸细是洛九,她为何要与张弩合作?为何要害云天辰呢? 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所以他打算再去确认一下那双绣鞋是不是洛九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嘿,项凌,你躲在这儿看谁呢?」陈卓从背后拍了拍项凌的肩膀。 项凌瞬间反应过来就抓住陈卓的手一拧,疼得陈卓嗷嗷叫,差点没把他手臂拧断,还没叫出声来就被捂住了嘴。 「别说话。」项凌沉声道。 陈卓翻白眼道「项凌,先放开我的手,快断了!」 项凌这才收回了手,从营帐边探头出去查看,发现洛九正在和侍女有说有笑,陈卓也探头出去看,看到是洛九后,蹙眉在项凌耳边道「项凌,你不会喜欢洛九姑娘吧?你的小相好怎么办?况且你知道我也……喜欢洛九姑娘的…」 项凌瞥了一眼红了耳根的陈卓,在陈卓头上弹了个响嘣,道「谁想和你抢女人了,而且洛九姑娘能看上你吗?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不得不跟踪她而已。」 陈卓揉了揉头瘪嘴道「嘁,你能有什么事?」 项凌蹙眉道「你还记得我那日夜里跟踪的那个穿黑罩袍的女子吗?」 陈卓点头道「记得啊,嘶…你不会是怀疑……」 话落,他伸手指了指洛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项凌点了点头,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陈卓。 陈卓见项凌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瞬间头皮发麻,感觉没有好事,正想开熘,项凌就开口了,眉毛一挑道「陈卓,我见你经常去找洛九,要不你帮我个忙…」 陈卓咽了咽口水,问道「什么忙?」 「你去把洛九的鞋偷出来。」项凌勾唇笑道。 陈卓愣在原地,掏了掏耳朵又提高了音调问道「你再说一遍,偷啥?」 「偷鞋…」项凌严肃道。 「嘶,我以前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好这口?」陈卓打量了一遍项凌,挑了挑眉道。 项凌翻了个白眼道「想什么呢你,我说的是正事。」 陈卓也不再开玩笑,一脸正色问道「你要洛九的鞋干嘛?」 项凌蹙眉道「那晚跟踪时,我见过那名女子的绣鞋,纹饰与洛九姑娘鞋上的相似。」 陈卓点头道「可女子的绣鞋上的纹饰,也都差不多,万一是你看错了呢。」 「所以我才想确认一下。」项凌道。 陈卓垂眸思索,蹙眉道「嗯,我去找洛九姑娘时,顺便帮你留意一下那双鞋。」 「好,多谢,我走了,还要去巡城,有线索告诉我。」项凌抱拳道。 项凌离开后,陈卓一直站在原地蹙眉看着洛九的背影,他从未怀疑过洛九,就算是已经得知奸细是名女子,他都未曾怀疑到洛九头上。 可是,经项凌这么一提,他心中难免会在意起来,思索片刻,便离开了此处。 洛九并不知道项凌已经开始怀疑她,她前去给云天辰送粥,就是为了再次确认云天辰是否如医师所说重伤难愈有性命之危。 她见到云天辰那张惨白的脸,心中不知有多痛快,可这还不够,云天辰还活着,她要亲眼看着云天辰死才行。 想要借张弩的手杀掉云天辰也不容易,有多少次她都忍不住想要立刻杀了云天辰。 可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自己动手,若是被识破,她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夜晚,洛九在帐中用饭,陈卓在帐外站了片刻,舒展开眉头朗声道「洛九姑娘可在?」 问出这句话后,等了片刻,便有侍女前来请他进去。 洛九坐在书桌前,替陈卓斟了杯茶,微笑着开口道「陈卓公子请坐。」 陈卓坐在洛九对面,一直怔怔的看着洛九,他心中还在纠结疑惑,有些心神不宁。 「陈卓公子,你怎么了?」洛九在陈卓面前挥了挥手问道。 陈卓回过神来道「啊,没事,就是忧心云都尉,他身上的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哎。」 「我也去看过云公子,见他脸色不好,难道真如医师所说,云公子他…」 洛九蹙眉不再往下说。 洛九拧眉的模样还是那样惹人怜,可陈卓今日心中有事,见到洛九蹙眉也只是安慰道「洛九姑娘放心,云都尉还未将荆门城收復,三角地域还未整顿好,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311页 洛九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递到陈卓面前道「陈卓公子尝尝,这是此地独有的糕点,你可吃过?」 陈卓一愣,见到洛九纤细在他面前晃,耳根一红将糕点接下道「多谢洛九姑娘,我还真没吃过,没有什么时间去好好逛逛城内。」 洛九点头道「嗯,你在军中是云公子的左膀右臂,军营自然离不开你,我近日在城中逛了逛,发现这里也有当地的香酒,待我下次去可以给陈卓公子带回来品尝。」 陈卓一听,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就不必麻烦了,哈哈哈,多谢洛九姑娘!」 洛九见陈卓在她面前这副憨顺的模样,开口问道「听说云公子准备攻下北城,可如今我们都知道,张弩突袭南城后,南城损兵折将,会不会...」 陈卓听后,微笑道「洛九姑娘放心,云都尉自有打算,当然知道北城如今不可攻,可西城和东城的防御必定比北城薄弱,云都尉打算攻打西城和东城来削弱张弩的实力。」 说这句话时,陈卓紧盯着洛九的反应,洛九嘴角轻轻一勾,点了点头,给陈卓斟茶道「嗯,云公子智勇双全,若是这样能够一举拿下荆门城那是最好,我也能早些回玉楔。」 陈卓点头道「洛九姑娘,近日天寒了些,炭火可还够用?你若是想要添置衣物,我会派人帮你去办。」 洛九抬眼看着陈卓,微笑道「多谢陈卓公子关心,东西倒是不用添置,倒是军营中的士兵们需要多加些被褥了,天寒地冻,若是冻伤了如何上战场。」 帐中有炭火,自然暖和,陈卓不再多说,微笑一直僵在脸上,站起身来抱拳道「夜深了,洛九姑娘早些休息,告辞。」 「嗯,陈卓公子慢走。」洛九站起身来回礼道。 陈卓离开洛九的营帐,洛九在帐中来回踱步,她本想在陈卓嘴里套出点东西,没想到套出个如此重要的信息,她是否要去通知张弩,紧蹙眉头思索片刻,还是换上了一身黑罩袍。 洛九离开营帐后,躲在不远处的项凌和陈卓走了出来,项凌一拍陈卓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我的猜测没错吧?」 陈卓紧蹙眉头,他怎么会高兴得起来,自己之前被洛九迷晕了头啥事都透露了出去,刚才与洛九聊天时,自己得脑子还算清醒,听出了洛九在套他话,而他和项凌在这之前将绣鞋的事告诉了云天辰,云天辰让他将计划告诉洛九,看洛九是否会去通知张弩。 然而他心里忐忑到现在,结果洛九真的是那名军中奸细,他现在是该去云都尉面前请罪,还是抓住洛九,等候发落。 「项凌,要跟上去看看吗?」陈卓蹙眉道。 项凌双手环胸道「不用了,反正已经知道是她,去告诉云天辰,看他作何决定。」 「由她去吧,待我将荆门城收復,再好好和她聊聊。」 云天辰站在项凌身后说道,他早就来到了此处,只是没出声。 项凌被吓了一跳,转过身蹙眉道「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伤好了?」 云天辰笑道「躺在床上太久了,还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顺便跟来看看。」 陈卓转过身跪地抱拳沉声道「属下未尽职责,将机密透露给军中奸细,害都尉受伤,害邱羽丧命,还导致南城损兵折将,还请都尉降罪!」 云天辰轻蹙眉头看着跪地请罪的陈卓,他知道陈卓的性子,也是无意为之,陈卓憨厚的性子正好就被洛九利用,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奸细会是洛九,不过洛九为何这么做,他还得问清楚。 摇头道「你起来吧,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之后管紧你的嘴便好,再等几日,便攻打北城。」 「是,都尉!待将荆门城收復,属下定当着众士卒得面向都尉请罪!」陈卓道。 「唉,可惜了,陈卓兄别伤心,洛九只是在利用你,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那都是为了在你这获取情报,下回跟我去玉楔,我让玉柔给你引荐几位女子,嘿嘿。」 项凌勾住陈卓的脖子道。 云天辰摇头笑了笑,转身朝着营帐走去,边走边说道「块回去休息吧,等着开战。」 项凌看着云天辰的背影蹙眉问道「还等什么啊,明日就开战,拖久了有什么好处?」 云天辰笑着挥了挥手道「等,还得等,等一场大雪。」 ☆、【战鼓号角声,扰不乱心神】 他在等着天公作美,这几日越来越寒冷,夜晚的风裹着雪唿啸,百米内都看不清人,以往这种情况下,再过几日,一定会有一场暴风雪。 到那时,便是攻下北城的最好时机。 帐外刮着风,云天辰将身上的毛裘裹紧了些,盘坐在床榻上看着兵书,可脑中却想着巫乐天,他送出的信,不知道是否到了玄武城,阿呜是否已经收到了,好几日过去了还没有回信,他有些担忧。 「近日怀南王的人在玄武城整顿休憩,暂时没有再出兵,阿呜是否还好...」云天辰独自喃喃道。 想起阿呜,云天辰总是嘴角上翘的,可眉间也有愁色,阿呜是他要保护的人,他也想好了,就算是没有那本名册,他也要拼尽全力护阿呜周全。 烛灯随着风晃动着,思绪也在跟着荡漾,他入了军营,就有了保护银朔的使命,为了银朔征战,同时也是为了阿呜。 过了两日,从祁笙那儿传来消息,张弩加强了西城和东城的防御,北城同样没有松懈,祁笙表示他会在西城继续观察张弩的动向,尽数汇报给云天辰。 第312页 云天辰知道洛九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张弩,张弩势必会更为防备我军进攻东城和西城,而他打算声东击西,再趁北城敌人松懈不备时,带兵偷袭,诚如兵法所说「进攻敌人要乘其疏于戒备之时。」,一旦北城阵势一破,便是一个夺下荆门城的好时机, 又过了三日,军营中一如既往,入了夜雪越下越大,还颳起了强风,差点将一些帐篷掀翻,帐篷被风颳得咧咧作响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军旗都快被刮破。 而就是此时,云天辰身穿赤红战甲,手中握着战戟,听着帐外颳风的声音,凝目看着面前同样身穿铁甲待命的三人。 「不寒,你带骑兵守在东城百里外,若是发现有叛乱者逃了出来,将其拦截斩杀。」 不寒跪地领命道「属下遵命!」 「陈卓,你带兵守着西城,不必强攻,让主兵在前牵制住叛乱军,若是西城叛乱者增多,再上奇兵,同样不必强攻,等我信号,再给他迎头痛击。」 陈卓跪地领命后,与不寒兵分两路出了军营,出兵在风雪中根本没一点声响,风的唿啸声已经盖过了脚步声,而且在远处很难侦察到军队的动向。 云天辰与项凌带着一批精兵在北城百里外候着,先是让人带着一批仅百人的精兵前去侦察敌情,伺机突袭。 此时北城的城楼之上,唿啸的寒风让城楼上守夜的人抱着手臂直哆嗦,一小贼略显困意,开口道「都快三更了,还没来人换我,我还没吃饭呢,又饿又困的。」 「可打起精神来,这几日张弩大哥让我们时时戒备,预防南城的军队突袭。」另一名小贼提醒道。 「你看这天气,可是大风雪天啊,莫说出兵了,出行都艰难,没走几步就冻得行不了路,谁愿意冒着大风雪天出兵,这也占不到好啊。」小贼摇头道。 风雪中,寒意让守城的兵难免困顿,且他们都知道云天辰打算攻打西城和东城,而不是北城,戒备自然松懈不少,并且因为有祁笙里应外合,这三城内部防御极其薄弱。 就在小贼困顿打哈欠时,突然脖子被冰冷的刀刃划破,毫无声息的倒下身去。 与此同时西城处也开始进攻,北城调遣兵力去了西城,而后云天辰派出的精兵率先登上了城楼,部队紧跟其后,乘敌军不备时斩杀守城敌兵,打开城门,刚转悠到城门口打更的敌兵顿时吓得立在原地。 云天辰让这名打更人继续打更,带着兵入了城,顿时与敌兵厮杀在一起,敌兵不敌我军,厮杀艰难,云天辰让人发了个信号,大风雪天无法用烟火传达信号啊,云天辰让人敲响了城楼上战鼓。 战鼓声被风带着飘到了西城,陈卓竖起耳朵一听,立即加强了攻势,奋力击杀敌兵,敌兵还未反应过来如此强烈的攻势,有些乱了阵脚。 祁笙站在城楼上,看着风雪中亮起的火光以及刀剑的寒光,终于嘴角勾了起来,就在今夜,荆门城不再四分了,也不再是个煎熬之地。 他转身捡起了地面的一把剑,朝着张弩如今指挥的地方走去。 可他找了半天也不见张弩,刚才他还见张弩在此处指挥,为何这下人就没了,拉住一旁的小贼问道「张弩去哪了?!」 小贼忙着对敌直摇头道「不知道,刚才还见着!」 祁笙脸一沉,骑上马顶着风雪朝着北城赶去,结果遇到了同样在找张弩的云天辰,两人对视一眼,云天辰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祁笙蹙眉道「张弩不见踪影,刚才我还在西城城楼上看见了他。」 云天辰眉眼一沉,点了点头,他故意在东城留了个缺口,就是怕张弩死守这三城不放,现在给他个退路,他自然不会固守,现在弃城而逃了,估计会从东城离开。 果不其然,东城的沈维传来消息,张弩带人一路冲杀出了东城。 云天辰早命不寒守在东城百里外,伺机截杀张弩,云天辰派人清理荆门城的敌军,他来到东城城楼上,看着不寒带兵据守的地点,等待传回消息。 可风雪不停,能见度很低,过了片刻,只听不远处响起一道低沉的的号角声。 云天辰眉头一沉,因为号角声不是不寒的信号,而是另一处传来的,不是我军也不是张弩的人,是另一批军队。 「报!禀都尉,有敌军朝北城方向行进!」 探子禀告道。 「可看清了是何人?」 云天辰抬步离开城楼骑上马背。 「风雪太大,未看清领头者,不过看服饰是怀南王的人!」探子跟在身后禀告道。 「项凌,你带人守着荆门城,我去会会怀南王的这只军队。」 项凌点头道「是,都尉。」 云天辰带着五万精兵朝着号角响起的地方行去,在半路时遇到了不寒,正追赶着张弩的人。 两只军队汇合后,一边追赶着叛乱军,一边朝着怀南王的军队行去。 叛乱军弃城而逃的人数不多,在风雪中很难看清前路分辨方向,逃了一段路,便撞见了怀南王的军队,此刻被前后夹击,根本无路可退。 而此刻云天辰也带兵到达,与怀南王的军队打了个照面,两军只隔了百米远,风雪还在唿啸,云天辰定睛看着对面敌军的领头者,便看见一匹高大的黑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铁甲戴着狼头面具的人。 他身子一愣,怔怔的看着狼头面具下那双晃着幽光的眸子,就算是风雪都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第313页 「公子…他是…」不寒蹙眉道。 「嗯,我知道。」云天辰点头道,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是雪狼王!!」 军中士卒惊唿出声道,他们并不知道面具下到底是谁。 对方并未有多大反应,两军人数相当,站在风雪中对望,雪狼王炙热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对面那个穿着赤红战甲的人。 两人对视着,似乎忘了这是在战场上,耳边响起士卒的唿喊声,雪狼王的人也敲击着手中刀剑,口中喊着杀字。 片刻后,云天辰战戟高举,高声道「雪狼王,久仰大名,可否与在下切磋一番,今日暴风雪,对我二人都不利,就以切磋定输赢,不必再损兵折将了,可否应战?」 「好。」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雪狼王的口中传出。 两人都是这段时日名声大噪的统领,两人孰强孰弱,两军士卒都想知道,雪狼王应战后,两军立马高声为自己的将领助威。 不寒倒是不担心他家公子会受伤,他知道对面的雪狼王就是巫乐天。 「击鼓!」云天辰朗声道,眼神中满是热切,心在勐然跳动着。 战鼓声响起,唿喊助威声在风雪中异常响亮。 战鼓一响,对面就吹响了号角,在战鼓和号角声中两人缓缓靠近。 直到两人停下身来,近在咫尺,云天辰牵着马绕着巫乐天走了一圈,巫乐天拉起缰绳,两人围着原地绕着圈。 「你怎么到三角地域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兵。」云天辰轻声问道。 巫乐天眸光异常柔和,停下马来伸手拉住云天辰的手臂,探头道云天辰耳边,沉声道「我收到了你的信,得知你受了伤,荆门城形势严峻,我便立刻带兵前来杀了荆门城的贼人。」 云天辰眉眼一抬也停下了身,嘴角勾起道「你担心我?」 巫乐天眸光闪动,轻点头道「嗯,天辰,你的伤可还好?」 「还疼着呢。」云天辰微笑道。 「天辰,我有话和你说。」巫乐天盯着云天辰的眼睛说道。 云天辰阿呜这双炙热的眸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伸手将巫乐天的狼头面罩拉了起来,看到阿呜的唇了,便立刻凑了上去,双唇紧紧贴在一起,有些冰冷,却满是相思眷恋,他等着见阿呜等了不知多久,此刻他也不再害怕了。 巫乐天一怔,伸手轻轻捧住云天辰的脸,回应着这个吻,两人这段时间的相思苦全都这一吻上。 风雪中,云天辰身后的战袍披风被吹起,挡住了两人此刻的举动,风雪遮挡住视线,士卒们无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两人满眼不舍的分开,云天辰将巫乐天的面罩拉下,微笑道「阿呜,我们还是打一架吧,不然交不了差。」 巫乐天的手指磨砂着云天辰的唇,点头道「好,你受了伤,我陪你练练武就好。」 两人飞身下了马,云天辰手握战戟对准了阿呜,巫乐天将雪狼刀抬了起来指向云天辰。 见此举动,士卒们唿声更高,只有不寒轻声笑了笑,他知道此刻他家公子一定很开心。 ☆、【天光破晓时,阴霾终消散】 风雪中,两人切磋着,已经是辰时,天色却还是阴沉且飘着大雪,却也能依稀看清。 云天辰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想要看看阿呜紧张他的模样。 「阿呜,你离开玄武城,赫连烁和怀南王知道吗?」云天辰问道。 「我义父回了洬州,赫连烁无法阻我。」巫乐天沉声道。 两人的戟刀擦出一串火花,各自收回兵器向后退了几步,云天辰扭了扭脖子,嘴角勾起道「阿呜,是否还记之前在玉楔时,我们一直练的招式?」 巫乐天点了点头,面具后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开口道「记得。」 话刚落,云天辰飞身上前战戟一挑,巫乐天向后仰躲了过去,两人异常熟悉这套招式,毕竟是一套双人合作的招式,打来打去根本就不像是在打架。 风雪大,两军都看不清,可唿喊声依旧响亮,云天辰听着两方的吶喊助威,会心一笑道「你听,你我二人见面,这些人多兴奋...」 巫乐天听后贴着云天辰耳根道「我也很兴奋。」 云天辰的耳根一阵酥痒,咧嘴笑道「是吗?我可没感受到。」 巫乐天眸中燃着一团火,拽住云天辰的手勐地拉向自己,又是这招,云天辰早已熟悉巫乐天的招数,却未抵抗,而是直接撞了上去。 就在快靠近时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巫乐天仰头看着云天辰,此刻云天辰正好对上了巫乐天的视线,咧嘴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是那条缠绕在巫乐天手腕上的红色束髮带。 巫乐天见到后,立即想要夺回,云天辰立马缩回手,稳稳的落到地面后,举起手中的束髮带,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想要」 巫乐天认真的点头道「嗯,要。」 云天辰将束髮带一收,露出个带着玩味地笑容,摇头道「不给...」 巫乐天面具后的眼紧盯着云天辰,眼中那团火燃得越来越旺,抬步朝着云天辰逼近,云天辰见状,这眼神他可不是第一次见了,眼角轻轻抽了抽,轻咳一声道「除非...」 「除非什么?」巫乐天立即问道。 云天辰眼中神情多了一丝愁色,微笑的开口道「除非...你不再离开。」 第314页 巫乐天听后,眸光一丝颤动,紧盯着云天辰的双眸,开口道「天辰,你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了。」 他本就是回来道歉的,离开这么久,两人并未联繫,他还有很多话要与天辰说啊。 云天辰听后眼中愁色立刻转为欣喜,这是他此刻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点头道「你答应了我,可要做到,不然...」 「没有不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巫乐天接话道,一字一句都重重地落在两人的心里。 「好,阿呜,你可要急着回玄武城?」云天辰问道,他还是想要与阿呜多待一会儿。 巫乐天摇头道「不急,我会驻扎在三角地域边。」 云天辰眸子一亮道「那就好,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我也是...」巫乐天眸光闪烁道。 云天辰心中所有愁苦在此刻似乎都烟消云散,只要阿呜在身旁,他便心安。 「还打吗?」巫乐天问道,他担心天辰的身上的伤。 云天辰微笑道「既然阿呜心疼我,那就不打了。」 「好,我带兵前去驻扎地安顿,整顿好后便来荆门城找你。」巫乐天点头道。 两人飞身上了马,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才转过身离开。 战鼓声和号角声一听,两军的唿喊声还未停止,见两位统领毫髮无损的归来,都以为自己统领赢了,高兴得高声唿喊。 云天辰笑着朗声道「雪狼王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今日一战,只是开始,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在下奉陪到底。」巫乐天回道。 两军一听,这是放的狠话啊,却也没听出谁赢谁输,难道打了个平手?反正看得稀里煳涂,只要没有输掉便不会失了士气,况且对面的人物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而且听两人对话,似乎还会再比试一番。 「撤。」 巫乐天沉声道,转身率领兵马离开。 看着巫乐天身影在风雪中消失,云天辰才回过神来,转身举起战戟冲着万千将士高声道「荆门城已收復!本都尉高兴,你等同我一同回荆门城,饮酒庆功!」 「都尉威武!」 万千士卒脸上带着笑意,高举手中兵器齐声唿喊道。 「收兵回城!」 云天辰骑着马,带领着兵马回了荆门城,回到了军营中。 议帐里,云天辰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的一封信,脸色又是变得凝重。 回来復命的不寒陈卓和项凌端坐在两侧,等着云天辰发话。 「不寒,你说抓住的那个人并不是张弩本人,而是个替死鬼?」云天辰问道。 不寒点头道「嗯,我盘问过此人,他说张弩在前日夜里便离开了荆门城,还交代他将这封信交给公子。」 「这龟孙子倒是跑的比谁都快啊,没抓住他简直是可惜,老子还想将他千刀万剐了挂城楼上!不过都尉,信上写了什么?」陈卓激动下问道。 云天辰并未细说信中内容,只是告诉众人,张弩是前朝党人,背后有人支援。 之所以不细说,因为这封信是那位「阎王」写给他云天辰的。 信中短短几句话:烈火将军,人如其名,下一次相遇,可不会那么简单了,荆门城只是个开始。署名便是「阎王」 「云天辰,那个东城的沈维怎么办啊?」项凌开口问道。 云天辰轻笑道「他虽在最后一刻弃暗投明,却不能将功抵过,将他关押起来,待荆门城整顿好,与那些不投降的叛乱者一起,带到城门口斩首示众。」 项凌眉毛一挑,这番回话倒没让他失望「沈维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众人点头认同,不寒问道「那祁笙,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云天辰思索道「由他去吧。」 不寒点了点头,祁笙并不是作恶之人,反倒帮了一些忙。 雪还在下,风倒是小了些,待风雪一停,便是全城欢庆之时。 此刻最为愤恨的当属洛九,她得知张弩弃城而逃时,气得将桌上的碗碟掀翻在地。 而且,云天辰还活着! 「张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洛九愤恨的咬牙道。 接着,她眼中恨意到了极点,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云天辰,张弩杀不了你,那我就亲自动手……」 想到此处,洛九出了营帐,朝着伙房走去。 到了半下午,风雪逐渐停了,只是还飘着小雪,云天辰派人清理城中积雪,在城中巡视一圈,百姓都踏出了家门,来到街市上迎接他们的英雄。 「烈火将军!烈火将军!」民众唿喊道。 「娘亲,烈火将军是谁啊?」街边一名裹着小花袄的小傢伙开口问道。 他娘亲指着骏马上身穿赤甲的人微笑道「你看,他就是烈火将军,就是他将荆门城的坏人赶走的!」 小傢伙眨了眨眼睛,直盯着云天辰看,最后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赶走坏人…」 「有志气!小傢伙的梦想一定能成真。」云天辰停下马来,微笑的看着马下仰头看着他的小傢伙。 小小傢伙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呆呆的点了点头道「唔,嗯……嗯!」 全城欢声笑语,冲散了阴云,阳光洒进了城中,一切阴霾都会烟消云散,百姓相信,有烈火将军的帮助,三角地域一定能越来越繁荣。 第315页 云天辰巡视城中后,回到了营帐中,他心中焦急,也兴奋,他在等着阿呜来找他。 「禀都尉,穆青都尉回城了。」帐外士卒禀告道。 「嗯,请他来我帐中。」云天辰点头道。 穆青来到帐中后,坐在了云天辰对面,脸色有些凝重。 见此状,云天辰蹙眉问道「穆青都尉,事情如何?」 穆青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酉阳边城敌军已退,小天狼都尉带兵斩杀了诸多敌军,我赶到时只是收了个尾,听医师说,高潋雪的眼睛,怕是无法復明了……」 云天辰愣了愣,垂下了眸子,几日前,他收到来自酉阳边城的信,是一封求援信,还是高潋雪派人送来的。 可是他无法离开荆门城,只能托穆青前去支援,信中还提到,高潋雪的眼睛在战场上受伤。 可他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次穆青回来,却带回了如此不幸的消息。 「可知是何人所为?」云天辰沉声问道。 穆青摇了摇头道「我问过高潋雪,他并不知道,可惜了军中神射手。」 云天辰也为之惋惜,高潋雪双眼失明莫不是为一大打击,若是清楚是何人所为,以后遇见,他也好除去,可如今,无从得知。 「好,多谢穆青都尉,你赶回荆门城定是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入夜后也好有精神饮酒。」云天辰微笑道。 「好,你还有伤在身,这次收復荆门城也多亏了你,云都尉不愧为烈火将军!」穆青站起身来抱拳道。 云天辰回礼道「穆青都尉谬赞。」 穆青离开营帐后,云天辰深深嘆了一口气,高潋雪失明,小天狼一定是火冒三丈,两人平日里虽斗嘴打打闹闹的,关系却很是亲密,发生此事,小天狼不生气才怪。 「都尉,洛九姑娘求见。」 云天辰一听,摇头笑了笑,还真是沉不住气啊,开口道「请她进来。」 ☆、【与君同生死,白首不相离】 洛九端着美酒佳肴进入了帐中,微笑着将东西放在了云天辰面前,施礼道「云公子,这是荆门城的香酒,和我亲自下厨做的菜,恭喜云公子收復荆门城。」 云天辰点头道「洛九姑娘请坐。」 洛九坐了下来,给云天辰斟酒,拿起酒杯敬酒道「此酒敬云公子。」 云天辰端起酒杯,并未饮下,看着洛九饮下后,又将酒杯放了下来。 洛九蹙眉问道「云公子怎么不喝?」 云天辰微笑道「洛九姑娘,这酒我可喝不得啊。」 洛九听后一怔,有一丝慌乱,故作镇定道「云公子这话何意?」 云天辰将手中酒杯放在洛九面前,沉声道「我有寒疾,不能饮酒,还是洛九姑娘喝吧。」 洛九看着面前的酒杯,因为愤怒和心虚,非常不自然的拉起个笑容道「我倒是一时高兴忘记了,那云公子吃点菜吧…」 云天辰看着洛九的脸色,都有些被他吓得泛白,轻笑一声道「洛九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要与你聊聊。」 洛九点头道「云公子请讲。」 云天辰眉眼沉了沉,开口道「洛九姑娘费劲心机想要至我于死地,到底是为何?」 洛九身子勐的一颤,顿时知道云天辰发现军中奸细是她,听到云天辰的声音变得冰冷后,那张脸瞬间泛白,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却不敢与云天辰对视,嘴角抽搐道「云公子,我怎么会想要杀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洛九慌乱的神色早已暴露无遗,却还在狡辩,云天辰也不再继续说话,紧盯着洛九,压迫感使洛九更加慌乱与心神不宁。 她心中又是想起琰哥哥要迎娶金灵为妻的事,恨意就堆满了双眼,勐的抬眼看着云天辰,全身不住的颤抖着,冷笑一声道「呵呵,为何杀你?你让琰哥哥痛苦不堪,是你逼他必须要迎娶金灵为妻……」 云天辰微微蹙眉,果然与纳兰琰有关,他知道洛九不是纳兰夫人所生,而是洛家人,他也猜想,洛九或许早就倾慕与公子琰了。 「所以你就想杀了我?」云天辰沉声问道。 洛九满眼恨意,继续道「从你带兵到玉楔城那日起,琰哥哥就每日心神不宁,根本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后来才知道,是你抢走了琰哥哥,琰哥哥他该娶的人是我才对!若不是你,百闻堂怎么会传出如此谣言,逼得琰哥哥迎娶金灵,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恨不得你死,你也必须死,云天辰!」 说到此处,洛九还不放弃,从袖中划出一柄匕首,勐的刺向云天辰,可刀刚提起,就被云天辰抓住手腕,手腕一疼,匕首从手中滑落。 云天辰捡起匕首,抬眼看着洛九,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嫁给公子琰?」 洛九听后,眸中闪烁起泪光,似在回忆,眼泪从眼角滑落,开口道「琰哥哥是这世间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了…我只剩下琰哥哥,谁也不能夺走!」 云天辰垂下眸子,轻轻嘆了一口气,却瞥见洛九端起了他的那杯酒,准备饮下,立即将酒杯夺去,沉声道「洛九姑娘,我会安排人送你回纳兰府,别这么急着走,回去看看你的琰哥哥再走也不迟。」 洛九知道她身上的犯下的错就是死罪,她本想饮下毒酒一死了之,然而云天辰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呵呵,云天辰,你可真是狠,我今后该如何面对琰哥哥,眼睁睁看着他迎娶金灵,这是生不如死!」洛九哭诉道。 第316页 云天辰面无表情,就洛九的作为,若要降罪,就是得拉到城门口斩头示众,可他不会那么做。 「来人,带洛九姑娘回营帐,怕她寻死觅活,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事,待明日一早,送她回纳兰府。」云天辰沉声道。 帐外,项凌走了进来,让人将洛九的双手给锁上了锁链,押着洛九离开营帐。 洛九泪眼朦胧,终于还是怕了,转过头哭着央求道「云天辰,云公子,求求你不要送我送纳兰府,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项凌看着洛九的背影冷声道。 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看着项凌道「明日你押送洛九回纳兰府,事情经过我会写一封信,你交给公子琰。」 「好,不过这女人如此歹毒,你不打算收拾收拾?」项凌蹙眉问道。 云天辰自有顾虑,纳兰琰能与金灵联姻,他也想到了立场方面,这是在告诉皇上,纳兰一族并无恻隐之心,若是将洛九的事情传到皇上耳中,不免会连累纳兰一族。 「此事我自由分寸,你只管将她安全送回纳兰府就好。」云天辰沉声道。 入夜,荆门城灯火比往日还要亮堂,张灯结彩如过节般喜庆,贼人一除,百姓心中自然痛快,军营也是一番热闹,将士们围着火堆吃着肉喝着酒。 云天辰走到高台上,手举酒碗朗声道「兄弟们与我云天辰同生共死,此恩无以为报,今日能拿下荆门城,还多亏了众兄弟,此酒,我云天辰敬兄弟们!也敬在战场上死去的兄弟,也敬战将邱羽!」 话落,云天辰在众士卒的注目下仰头将酒碗中的酒饮尽,亮出碗底来给士卒们看,朗声道道「此酒!爽快!」 「敬云都尉!敬邱羽!我等誓死跟随云都尉!!」 众将士站起身来饮尽碗中酒,声音可震天穹。 云天辰从高台走下后,不寒拿着酒壶找到他家公子,微笑道「不寒说过,待荆门城收復就和公子喝个痛快,今日便允诺,此酒敬公子!」 云天辰笑道「哈哈哈,好,没想到荆门城的酒也是如此美味,或许是我很久没饮酒的缘故,还是心痒啊,哈哈哈,走,不寒项凌,去喝酒!」 他高兴,荆门城收復,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也回来了,他能不高兴吗。 满城灯火彻夜通明,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云天辰拿着酒壶坐在城楼上望着某个方向,那是阿呜的军队驻扎的地方,也不知道阿呜什么时候才来,他等了大概有五个时辰了,还真是望眼欲穿。 正想着,却感受到一只手环上了自己的腰,后背贴在了一个炙热的胸膛之上,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身体一紧,而后又慢慢放松下来,巫乐天伸出另一只手到云天辰眼前。 手上躺着一个精緻的木盒,只听一声低沉之音响起「天辰,送给你。」 云天辰嘴角勾起,接下木盒打开来看,是一块扇形的玉佩,眼中满是柔和的笑意,轻笑道「阿呜,我很喜欢,多谢。」 巫乐天低下头轻揉的蹭着云天辰的脸,贴在云天辰耳边轻声道「天辰,对不起。」 巫乐天眸中满是歉意,云天辰听在心里也是微微一颤,转过头看着巫乐天的眼睛,微笑道「你回来就好,不必道歉。」 巫乐天用额头贴着云天辰的额头蹭了蹭,腰间的手又紧了紧,低声道「天辰的味道我还想多闻一会儿。」 云天辰听后眉毛一挑,阿呜什么时候开窍了还会说如此情话,微笑着打趣道「好,正好城楼上风大,要不你给我挡风吧。」 「嗯,好。」 巫乐天又将云天辰抱紧了些,云天辰被巫乐天这举动给乐坏了,阿呜还真是单纯。 「回我帐中吧,此处风凉。」云天辰拉着巫乐天的手道。 「天辰的腿可还好?」巫乐天担忧道。 「没事,比以前好多了,不寒逼着我喝了很多药。」云天辰咧嘴笑道。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拉着天辰的手十指相扣,两人摸黑回了营帐,刚入帐中,巫乐天伸手一揽云天辰的腰将他抱了起来,直接抱向了床榻。 云天辰眼角一抽,要不是他受了伤,这被抱不一定是他啊,云天辰躺床上朝着巫乐天勾了勾手指道「阿呜,过来。」 巫乐天听话得俯身凑了上去,却不料云天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云天辰勾起唇,伸手抬起阿呜的下巴道「上次我是猎物,要不这次你当猎物,我吃了你可好」 巫乐天并未反抗也未回答,只是用炙热的目光盯着云天辰,他在仔细地看着天辰的一举一动,似是看入了神。 云天辰见阿呜没反应,凑近了些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巫乐天回过神来,伸手将云天辰散乱的头髮拨开,眼中满是温柔,开口道「天辰想要如何那便如何。」 哦?听着像是在说这次是我让你的,云天辰挑眉道「阿呜,笑一个。」 巫乐天轻轻勾了唇,手指磨砂着云天辰的手臂,令他全身一紧,瞳孔勐地一颤,他刚喝了酒,现在有些微微醉意,俯身在巫乐天耳边轻轻吐气道「阿呜,你可想好了。」 这口气扫在阿呜的脖颈上一阵酥痒,瞬间挑起眼中那团火,点头道「嗯...我要你,天辰。」 帐外下起细雪,帐中温暖备至,少不了温柔的缠绵,轻柔的耳语,以及发自内心深处的轻吟。 第317页 一别多日,却如初见,生死与共,白首不离。 ☆、【煮酒辞荆门,领军赴铜雀】 「天辰..」 耳边传来轻唤声,云天辰可累坏了,疲惫不堪,然而阿呜比他还有精神,慵懒得回应道「嗯..怎么了阿呜?」 巫乐天转头看着闭眼假寐的天辰,额头上还挂着细汗,他伸手替天辰擦去,说道「天辰,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关于我的身世。」 听到身世二字,云天辰瞬间睁眼,有些诧异,转头问道「阿呜,你知道你的身世了?」 巫乐天点头道「嗯,我已经知道我的亲生爹娘究竟是谁。」 云天辰微笑道「阿呜能得知自己的身世,我替你开心。」 阿呜能亲自将身世告诉他,那自然最好不过,他也不用再去调查了。 「你还记得姜族吗?」巫乐天问道。 「嗯,记得,你的身世与姜族有关?」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缓缓将事情道来,云天辰静静的认真听着,看着阿呜脸上的神情。 「可我的娘亲,如今不知所踪,我去姜族找过当年护送我娘离开的人,正是姜云寇的娘,可她娘不愿意开口讲话...」 巫乐天说到此处,神色暗淡不少,云天辰将额头贴在阿呜的额头,轻轻蹭了几下,安慰着阿呜,吻着阿呜的脸颊,他无法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阿呜,你娘若还活着也一定不会放弃寻找你,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可好?我会陪你一起找到你娘。」 巫乐天拉住云天辰手,点头道「好,我答应天辰。」 云天辰伸手揉着巫乐天的肚皮,笑道「阿呜快笑一个,我才好安心啊...」 巫乐天唇角微扬,闭上眼享受着天辰揉他肚皮,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睁开眸子来,沉声道「天辰,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何事?」云天辰见阿呜面色变了,微微蹙眉。 巫乐天伸手轻抚着云天辰的脸,认真开口道「天辰,你不用再为我找那本前朝名册了。」 云天辰一怔,诧异阿呜怎会知道此事,问道「阿呜是从何处得知的?」 「韩权先生来过赫连族,是他告诉我的。」巫乐天道。 云天辰听后瞬间明了,韩权向来做事没有章法,外人的事他才懒得管,却将此事告诉了阿呜,说明这老傢伙有意帮他。 「就算不找那本名册,如今怀南王谋反,所有的事已成定局,虽不知最后谁能夺得天下,都是同样的结果,免不了你死我活……」 云天辰攥紧双拳,又缓缓的放开。 两人陷入了沉默,都不知如何开口。 巫乐天伸手紧紧的抱住云天辰,在他耳边说道「睡吧天辰,你累了。」 阿呜的声音让他感觉安心,他是真的累了,眼皮一沉,很快便入了梦。 巫乐天闭上眼,在心里默道:我说过会和你一起扛下所有罪孽,那就一定说到做到。 次日辰时,并未有任何人前来打扰云天辰,不寒吩咐过,今日云都尉的帐篷,谁也不许靠近,有事禀告给他就好。 直到日落西山,两人都未曾离开过营帐,就连辰时洛九被项凌押回纳兰府,云天辰依旧没从营帐里出来。 就这样过了三日,夜里不寒收到了离天关的急报,才不得不亲自前去找他家公子。 帐外,不寒轻咳一声道「公子,离天关急报。」 帐内燃着碳火,云天辰盘坐在桌案前,对面坐着巫乐天,他正将那条红色束髮带给系在阿呜手腕上。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脸庞就未移开过眼,今日他要离开三角地域了,怎能不舍,三日哪够他二人互诉相思啊。 「系好了。」云天辰抬眼看着阿呜道。 「有人找你。」巫乐天说道。 云天辰手撑着头,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开口道「不急,阿呜,你要回玄武城?」 巫乐天点头道「嗯,不过我会找时间来见你。」 「好,记得写信给我。」 云天辰满脸笑容,眼眸中也有不舍,缓缓抬起手放在阿呜的头上,他还记得这是阿呜的道别方式。 巫乐天感受到天辰掌心的温热,凑近云天辰的耳边低声道「天辰,那件事,我还没有完全接受。」 云天辰听后一愣,嘴角抽了抽,原来阿呜还在醋罈子里泡着,为何会醋意这么浓,那是因为阿呜知道百闻堂传出的他与公子琰的事,而他也向阿呜坦白了一切。 之后,他只有当猎物的份了,且无法反扑。 「我走了,天辰,一切小心。」 巫乐天站起身来,伸手摸着天辰的头道别,随后转身离开了营帐。 巫乐天从营帐中走出,不寒冲着巫乐天抱拳点头,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乘着夜色离开了荆门城军营。 巫乐天离开后,不寒入了营帐,将离天关的急报交给了他家公子。 云天辰看着手中的信,他将荆门城收復后,就立马派人送信去了离天关,没想到回信如此快。 这封信是镇安将军亲笔,信上说到,镇安将军本想派小天狼去夺回衍州边城铜雀,却因高潋雪受伤,小天狼前去支援,如今驻守在酉阳边城长顺。 所以,当得知荆门城已收復,镇安将军便立即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让他即刻带兵前去收復衍州边城铜雀。 第318页 「铜雀城...此城是否为衍州边城要塞」云天辰蹙眉道。 不寒听后立即拿出地图,打开来放在桌案上,指着地图上的铜雀城道「此城不是要塞,不过这里临着九霄崖,只要一条通往衍州腹地的路,而且极其兇险,说它不是要塞,却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被敌人占据,藉助九霄崖的地势,将敌方困死在九霄崖,前后无退路,必定全军覆没。」 云天辰看了看铜雀城的地图,又是一个尴尬的位置,九霄崖他倒是听说过,当年政变时,前朝将军领兵想从九霄崖攻入衍州,可不料被埋伏,全军覆没在九霄崖。 「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出发去铜雀城,派人先去打探。」云天辰若有所思道。 「是,公子!」不寒站起身来抱拳道。 「陈卓何在?」 云天辰问道。 不寒回道「陈卓前日将邱羽的尸首带回,放入了小棺中,因为不便打扰公子休息,所以他自己当着众士卒的面,赤膊跪在雪地里,命人抽了他七大鞭。」 云天辰听后抬眉,有一丝诧异,不过也能猜到,陈卓的性子说一不二,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即便是统领全军的云天辰,也是如此。 轻点头笑道「嗯,这七大鞭也好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就知道管好自己的嘴了。」 「公子,张弩逃了,却不知道他会逃去何处...」不寒眉眼阴沉道,这废他右腿之仇,必须得报。 云天辰眸子一凝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到东部部族领地的那座小城,他也是弃城而逃,而且此次也是如此,似乎背后的人有意安排他这么做,故意戏弄与我,我想应该是那位『阎王』安排的...」 「阎王...到底想做什么...」不寒紧捏拳头道。 「我想阎王终会露面,不过还不到时候...」 云天辰蹙眉道,他也无法猜测阎王究竟是何身份,到底是前朝党人还是怀南王的人,亦或者是另一个手中握有权势且蓄意谋反的人。 云天辰让不寒通知士卒准备出发去铜雀城,他找到穆青都尉,告知穆青都尉他领命前去铜雀城,而荆门城如今已收復,剩下的事务就交给了穆青都尉,以及叮嘱穆青,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卒,全都整理好遗体放入小棺中,待荆门城的整顿事务完成,就将其送回原籍安葬。 至于邱羽,早就是离落人,云天辰准备将其遗体带回离天关,葬在忠烈冢中。 云天辰身穿赤甲,冲着穆青抱拳道「荆门城之后的事,就拜託给穆青都尉了,多谢。」 穆青眼中满是敬畏,回礼道「云都尉言重了,我定将三角地域恢復如初,且更胜于当初,不会辜负云都尉的期望!」 云天辰微笑道「好,有穆青都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去铜雀,也如当初之言,定将铜雀城收復,奋勇杀敌护佑银朔!」 穆青听后,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激昂道「银朔能有烈火将军,实乃国之大幸!」 云天辰哈哈大笑几声,翻身上了马,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名字,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祁笙。 「云都尉,听说你要离开荆门城了,我来送送你。」祁笙俯身施礼道。 云天辰坐在马上看着祁笙,见祁笙身上那股悲切的气息似乎淡了不少,微笑道「多谢,我倒是觉得你可惜,你是读书人,若是有良师,定能走上仕途出人头地。」 祁笙听后嘴角一抹苦笑,垂眸道「如今我不再奢望什么,能活着便是最好了。」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递给祁笙一封信道「你带着这封信去离天关千问县,找县主陶寅先生,他看了信,说不定会让你留在他身边做他学生,不过这是我的意思,接不接受就看你了。」 信在眼前,祁笙眼瞳一震,有几分惊讶,他是读书人,陶寅是谁他自然知道,他也读过陶寅的文章诗词,倾佩已久,却难以见到此人,如今有这个机会,他却犹豫了,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封信。 云天辰见祁笙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知道祁笙还是想要去见陶寅的,笑道「接下吧,你手都抬起来了,不接下可就错失良机。」 祁笙抬眼看着云天辰,眼中聚起泪水,伸手接下信,行礼道「云都尉的大恩大德祁笙无以为报,若能成为陶寅先生的学生,祁笙定听从陶寅先生教导,若走上仕途,再报此恩!」 「好,我等着那一天,哈哈哈,我走了,都别送了,天寒。」 云天辰骑马转过身,手握战戟,一声令下,大军离开荆门城,赶往衍州边城铜雀。 ☆、【为何世间人,非要争输赢】 夜晚寒冷,飘着细雪,寒阳也一样,不过战火还未蔓延到寒阳,这里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可也涌入了很多从别处逃难而来的人。 「这天下江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些人争来夺去,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只不过都是为了权势罢了。」 从如兰馆中出来的文人雅士在摇头嘆息着,如今如兰馆的大堂之中正挂着一副字画,字画上就写着两个字「天下」,议论天下,众说纷纭,尤为激烈,却也不敢提谁能夺得这天下,毕竟是在寒阳,不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而百闻堂得到四方消息最快,云天辰收復三角地域荆门城的消息,以及与雪狼王相遇的消息立刻被传回,短短一日就撰写出一篇文章来。 第319页 寒阳尉迟府亮着灯火,昱侯尉迟韦正坐在书房中,看着手中百闻堂的文章,笑道「云天辰果真是很有名气,也算是银朔这几年内崛起的年轻领袖了。」 「嗯,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有勇有谋之人,尉迟兄,我来此,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当朝王爷商彦。 「彦兄请讲。」尉迟韦微笑道。 王爷商彦深吸一口气蹙眉问道「前朝党人名册是否在你手中?」 听到此话,尉迟韦蹙眉屏退了屋中的护卫,命人守在门外,唯恐他人知晓屋中谈话。 这才开口道「彦兄何出此言?」 商彦看着尉迟韦那张面不改色的脸,轻轻嘆了口气道「你还没有放下,依旧对皇上怀恨在心。」 见到商彦眼中神色突然暗淡,尉迟韦微微蹙眉,语气平淡道「怎能轻易放下,若不是商邑,你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坐上皇位的也该是彦兄。」 屋中气氛骤然一紧,商彦听后迟迟未开口,拳头攥紧了些,垂眸道「当年皇上认为我对他有威胁,政变后拥护我的人不少,怕我会夺他皇位,本想杀了我,可念及兄弟情份只是提醒了我,那杯毒酒也是我自己饮下的…」 「商邑将你留在寒阳,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是想时刻监视彦兄你,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你要记得,若不是他当年从中作梗,你的妻儿又怎会惨死?害得你膝下无子…」 尉迟韦咬着牙根沉声道,似是恨极了商邑。 商彦听后身形一抖,悲伤难以掩饰,全都写在脸上,却摇头嘆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尉迟兄,收手吧,你斗不过商邑…」 「前朝名册是在我的手中,那些人若有不从,我便除去,这天下,我终会替彦兄夺回来…」 尉迟韦满脸狠色,这副模样让商彦看了紧蹙眉头。 「尉迟兄,就算你利用前朝党人能够斗得过商邑,可如今朝中还有个韩权,你是斗不过韩权的…」 商彦提醒道,他与韩权来往甚密,知道韩权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看似做事毫无章法,却一丝一缕环环相扣,韩权的心中是有大局的人。 「韩权固然聪明,可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找个机会派人杀了便是!」尉迟韦说道。 商彦无法劝说尉迟韦,心中五味杂陈,说道「就算天下夺来了,那又怎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夺来天下,我拱手送与彦兄!」尉迟韦看着商彦的眼睛道,说得是那般坚定不移。 商彦虽是因为尉迟韦这番话而动容,他二人从儿时到如今都是好友,尉迟韦能为他如此,他内心是感激不尽的。 「那皇位,就算我坐上去了,就如今这副躯体,能坐几日…」商彦微笑道,同样也是在告诉尉迟韦,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了。 尉迟韦听后眉头一紧,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怒目圆睁,道「商邑必须死,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银朔江山必须夺来!」 商彦嘆了一口气,心中默道:这十几年来,你的所有计划,只是为了夺来天下拱手相让与我吗?或许也只是想要天下罢了。 皇位,终究是过于诱人。 商彦不想再提此事,拿起百闻堂的文章来,看着文章上云天辰这三个字,道「云天辰,云家能人倍出,我之前派人去玉楔截杀过此子,可没能成功…」 「彦兄怎会想到要截杀此子?」尉迟韦不解道。 「你可知道天子云气?」商彦问道。 尉迟韦点头,道「知道,天子云气与此子有个干系?莫非…」 「听说当初在千问县时,有人见到过此子头顶的那片天有七彩云团,就笃定那是天子云气,可我看不然…」商彦道。 「天子云气…怎会出现在此子头顶,莫不是巧合?」尉迟韦诧异道。 商彦点头道「嗯,我也曾这么认为,所以想要试探试探,看他能否逢凶化吉…」 「所以彦兄安排人截杀此子…」 尉迟韦凝目沉思,手指敲击着桌面,屋内两人沉默片刻。 「而且不久后七彩云团又出现在了玉楔若水县,正是此子所在之地。」商彦继续道。 「不可能是天子云气,若是如此,商邑又怎会不立即派人震慑,除去此子。」尉迟韦摇头道。 商彦眯着眼摇了摇头道「或许那七彩云团并不是天子云气,我听人描述的,并无浩然龙腾之象,或许只是祥瑞罢了,此子如今不也名声在外吗?」 尉迟韦听后轻蹙眉头,不管此子是否头顶天子云气,对他来说始终都是个威胁,必须尽早除去。 「怀南王如今谋反,待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后,也该收网了…」尉迟韦沉声道。 「得利者自然是计划周全的人,可尉迟兄也要小心,若是被人发现出端倪来,得不偿失。」商彦提醒道,他无意帮助尉迟韦夺得天下,只是出于两人的友人身份稍做提醒。 尉迟韦点了点头,他费尽心机织好了这张网,自然不能失败。 商彦看着尉迟韦沉着脸思索的模样,站起身来道「天色已晚,尉迟兄,我回府了,告辞。」 尉迟韦回过神,将商彦送出了府,又回到书房,进了密室,仅一盏烛灯,密室有些昏暗。 尉迟韦坐下身来,看着墙面上那副画,画上的年轻男子眉眼与王爷商彦一般无二。 第320页 「彦兄,我会让商邑也尝尝妻儿惨死的滋味……」 尉迟韦声音冰冷,商邑活在这世间一日,他的恨意就只会越来越深。 次日辰时,下着细雪,今日正是阴历十月十一,诸事不宜。 韩宅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内韩权骂咧了几句,他看过黄历,今日不宜出门,却因皇上召他入宫,他不得不去。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手拿笏板入了大殿,皇上还没来,海丞相和司马彻早就站在两旁,身后站着的朝臣相互挤眉弄眼,看看这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脸色,今日似乎有好戏看。 没过片刻,韩权入了大殿,顿时大殿中交谈的朝臣瞬间分开来,离得远远的,韩权轻哼一声,衣袖一甩,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待皇上入座,殿中的窃窃私语才停下,商邑开口道「爱卿们都在议论何事?朕在殿后都听到了喧譁声。」 殿下朝臣俯下身,左右相互对视一眼,无人站出来回禀。 韩权瞥了一眼身后,上前一步高举笏板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刚才入大殿听见文武百官都在议论三角地域一事。」 商邑沉声道「三角地域,朕倒是知道,离天关战将云天辰将荆门城收復,此事有何异议?」 话落,海丞相立即上前一步道「皇上,荆门城收復也说明银朔将士勇勐无畏,定能固守银朔江山!依臣看,既然此子能收復荆门城,那么衍州失守的玄武城,也定能将其收復,何不让此子前去攻下此城!」 这一番慷慨激昂让殿中朝臣接连点头,除了一些不喜欢海丞相的朝臣暗自瘪嘴,他们早就嗤之以鼻海丞相的嘴脸,知道他下一刻要干嘛。 果然,一位谏议大臣上前道「启禀皇上,如今怀南王有攻入衍州之势,若衍州失守,寒阳危矣!」 「那么爱卿有何谏言?」商邑道。 「臣有谏言,如今正用人之际,云天辰可重用之!」谏议大臣俯身道。 商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御史大夫司马彻,问道「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臣俯低了身子,见无人有异议,商邑便开口道「那便下一道圣旨,封云天辰为平西将军,民间百姓既然又称他为烈火将军,那朕便赐他名号为烈火将军,统领西部将士,护佑我银朔江山。」 话刚落,另一位谏议大臣立马站了出来,一脸惶恐道「皇上不可!」 「哦?这是为何…」商邑问道。 谏议大臣高举笏板俯身,高声道「云天辰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以为将!」 朝堂众臣譁然,皆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海丞相一脸淡然不再出声,司马彻在此刻紧蹙眉头上前一步,高声道「皇上,银朔江山需要此等将领,才能保得江山依旧,皇上三思!」 商邑心中明白,将视线投向韩权,韩权摇了摇头道「一群庸人,银朔都大乱了还有心思在此明争暗斗,你们到底是不是在为皇上银朔着想啊?说了今日诸事不宜,还真是说对了…」 韩权声音不大,可殿中每个朝臣都听见了,顿时脸色都像吃了苦瓜一样难看。 「哈哈哈,爱卿有话直说。」商邑笑道。 韩权回道「既然皇上的圣旨都已经拟出来了,这殿中臣子自然等皇上三思下去,可敌人可不会等,银朔的城池也等不了啊…」 ☆、【威震敌军乱,凯歌入铜雀】 韩权这话一出,那名谏官欲开口说话,商邑见状开口道「好了,既然圣旨已下,那便如此,正如韩权所说,敌人可不等朕三思,既然有可用之才,自然要加以重用。」 朝中众臣不再吭声,皇上一句话将嘴给他们堵上了,他们谁还敢开口。 议政片刻,退朝后韩权去见了三皇子商鸠,今日上朝不见三位皇子,或许皇上另有安排,而商鸠是前去护送南国太子离开寒阳,今日刚回来不久。 商鸠听说皇上封云天辰为平西将军,甚为欣喜,立刻就要写信前去祝贺,可被韩权制止,说是几日后他会亲自去找云天辰,宣读皇上的圣旨,此外也是去拿回他的宝贝机关鸟。 将军府的云萌知道她三哥哥成为将军的那一刻,高兴得蹦了起来道「三哥哥果然没骗萌儿,当上了大将军,嘿嘿,三哥哥最厉害了!」 将军夫人金岚得知她的孩儿成为将军,也是在担忧之余欣慰一笑,又是去了寺庙祈福。 可见为人母的金岚如今青丝见白髮,几个孩儿都是在战场上征战,特别是从战场传回的消息,谁又受了伤谁又败了仗,她着实担忧不已,夜不能寐,便托韩权替她给云天辰捎去亲手做的贴身衣物,也保冬日暖和。 如今衍州一带更是混乱,怀南王命人攻下多个衍州边城城池,衍州边城也不再固若金汤,双方依旧僵持,一些城池久攻不下,也难以收復,镇安将军忧心,衍州驻守的平东将军也是焦头烂额。 衍州若是失守,便会危及寒阳,这是唇亡齿寒啊。 不过平东将军听说云天辰将荆门城收復,如今赶往铜雀城,便心中担忧沖淡不少,也是暗嘆年轻一辈佼佼者颇多,实乃国之幸事。 云天辰赶往铜雀城,与巫乐天的军队同行了一段路,两军是敌对关系,却没有打起来,这真是怪哉。 雪狼令的战士问到巫乐天为何不打,巫乐天冷冷回了句「烈火将军实力不可小觑,不可贸然进攻。」 第321页 云天辰的军中也有士卒在疑惑,他也给出了答案,雪狼王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不可如此莽撞,如今要保存兵力收復铜雀城。 因此两军相互忌惮,前后拉开距离,相隔了百里,巫乐天的军中有阿巨和霍沖两名战将辅佐,这两人都知道他和云天辰的关系,也是非常无奈,他两算是巫乐天的铁哥们了,这事也不会随便透露出去,打就不打吧,可这样是不是太过虚假了,雪狼王和烈火将军碰面那不得该大战三百回合吗? 这边军中不寒也有此担忧,说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过明目张胆了...」 云天辰微笑道「放心,再过几日,百闻堂定会传出我和雪狼王大战三百回合的消息,让人不信都得信,哈哈哈。」 「可是如此下去,若是有一日,怀南王命巫公子前来攻打我军,又该如何?」不寒终于问到了重点上。 云天辰只好笑了笑道「还能怎么样,那就好好打一场。」 不寒不再作声,他不该哪壶不该提哪壶的,可就是忍不住,如今最重要的是拿下铜雀城。 稍作休息,云天辰找到巫乐天,二人来到附近的小镇,镇前有条小溪,可溪水已经结成冰,云天辰下马后,就地盘坐在小溪旁。 「你的腿会受凉。」巫乐天担忧道。 「没事,一会儿就起来了,你过来看,冰下有一条鱼。」 顺着云天辰手指的地方看去,看见一条鱼在冰面下游动,似乎还是一条红色的鱼。 巫乐天走到云天辰身旁坐下,两人看着那条缓慢游动的红鱼,云天辰撑着头道「阿呜,你说它在寻什么?」 巫乐天垂眸看着红鱼,开口道「或许是寻找食物。」 「我倒是觉得它是在寻出路,这溪水都快冻成整块冰了,他就被困在这块冰里。」云天辰神色暗淡道,似乎这条红鱼就是他如今的处境。 话刚说完,只听见冰面破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入水的哗啦声,再下一刻,云天辰面前多了一条红鱼,以及一只湿漉漉的手。 巫乐天手抓着红鱼,一脸严肃道「那便破开冰面,救它出来...」 云天辰眼角一抽,阿呜还真是果断,他也是随便一说,可阿呜倒好,这就直接徒手破冰抓鱼,看着红鱼一个劲的扑腾,此刻好像快要断气了。 云天辰瞬间被逗笑,转头看着阿呜道「哈哈哈,阿呜,快放它回去吧,没有水怎么能行,它便不能活。」 巫乐天听后,将红鱼扔回了水里,红鱼并未慌乱逃走,而是露出头来,在水里缓慢的转着圈,似乎还不打算离开。 云天辰替阿呜擦干了手,微笑道「再行几里路,我们便分开了,若是再遇见,或许就不是今日这般,而是需要真正的刀兵相见了,不过阿呜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巫乐天垂着眼,眼里神色黯然,而后伸手将天辰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说道「我不会伤害天辰...」 云天辰拍了拍阿呜的背,微笑道「好...」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不被困在如今的局面之中。 好像,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了。 「我会去铜雀城找你..」巫乐天在他耳边说道,声音很轻。 云天辰点头,担忧的提醒道「如今除了皇上的人,还有前朝余党在四处作乱,背后的人还未露面,也不知在计划什么,天下註定会大乱,你要一切小心。」 巫乐天乖乖的点了点头,轻咬着天辰的耳垂,万分不舍的分开,两人对视着,心中五味杂陈,站起身来,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处。 分别时,巫乐天对云天辰说道「天辰,小心余寻欢..」 云天辰点头道「嗯,我知道,你放心。」 回到军队,士卒们见他们的云都尉回来了,而且手中还提着个竹篮,竹篮里还有一条鱼,皆是一脸诧异。 陈卓看着竹篮里的大肥鱼笑道「哈哈哈,这鱼肯定好吃,我都快流口水了!都尉,要不我把鱼剐了给您补身子。」 说完还擦了擦嘴角,分明是自己馋了,云天辰摇头笑道「不杀,养着。」 陈卓傻眼了,失声道「啊?养着....养着也好,养大点再杀!」 「哈哈哈,你是多久没吃肉了,馋成这样!」云天辰大笑道。 陈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没有,就是天寒地冻很难吃到活物,再说了,一路行来,随处可见冻死的人马,唉,老天爷也不怜惜一下人间。」 「整顿一下,行路吧,到铜雀城还有百里路。」云天辰笑道。 「是,都尉!」 陈卓和不寒抱拳应声道。 大军又朝着铜雀城行去,而此刻占领铜雀城的贼人,是主动效命于怀南王的游寇崔弦,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在得知荆门城的事后,嘴上还大言不惭道「哼,黄毛小儿,一时得志而已,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可今日他收到了来自百闻堂的文章,文章上撰写这位烈火将军是多么英勇无畏智勇双全,看的他紧蹙眉头。 「与雪狼王在暴风雪中大战三百回合不败?雪狼王忌惮烈火将军继而立即撤兵?」崔弦蹙眉念着手中文章,面色越来越难看。 「这...这怎么可能...这毛头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崔弦悬着一颗心自问道,而后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忐忑不安,他当游寇这么久,眼看占据铜雀城,就快得到怀南王赏识,若是在此刻因为烈火将军而退缩,岂不是让人寒心且笑掉大牙? 第322页 就在思索之际,崔弦收到探子回禀,云天辰还有百里就兵临城下了,他那颗心勐然一跳,既然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派人将城楼上的弓箭弩车投石器给架了起来,准备御敌。 云天辰也收到消息,铜雀城的贼人准备迎战了,他嘴角一勾,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距离城门还有千米时,大军停下。 云天辰让人架起云梯,观察敌军城内状况,探子站在云梯上观测,紧蹙眉头,他是一名训练合格的斥候,是军队的眼睛,可如今却有些懵,这城楼之上,只架起了备战武器,可迎战的人呢? 再细看片刻,下了云梯跪地回禀道「禀都尉,城楼之上只见备战武器,不见迎战的敌军。」 云天辰一听也觉得有趣,这是什么计策?打算空城计吗?可他也不能大意,立即派几名训练有素的精兵悄然来到城楼之下,用抓钩攀上了城楼查探,发现城楼之上确实没有敌军,而且见雪地里的车马轮痕混乱,似乎是紧急下离开的,而后几名精兵打开了铜雀城的城门,在城楼之上挥舞着军旗作信号。 探子站在云梯之上见到这一幕,立即下了云梯禀告道「都尉!前去查探的人说,城内并无敌军!」 云天辰略感惊讶,这御敌的武器都备好了,人跑了? 「哈哈哈哈,这群缩头乌龟,定是弃城而逃了!都尉,咱们赶紧入城吧!」陈卓大笑道。 云天辰先是带着三万兵马朝着城内走去,很顺利的入了城,城内还有百姓前来迎接,满脸笑意的唿喊着烈火将军的名字。 云天辰这才放下心来,正如陈卓所言,占据铜雀城的贼人崔弦在架好备战武器后突然变卦,带着自己的手下弃城而逃,还留给他们一批守城的武器。 这下云天辰领着大军兵不血刃,凯歌入铜雀,百姓皆是喜笑颜开,笑说烈火将军一来就吓跑了敌人,这是铜雀城百姓的福气。 云天辰就此驻扎在铜雀城,守住这道防线,而他同样在城中也看到了百闻堂的文章,那文章上夸张的四个大字「烈火战神」,让他眼角勐地一抽,这百闻堂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了。 ☆、【只要公子在,何处都是家】 「神气神气,太神气了!烈火战神,这不就是咱们云都尉吗,哈哈哈哈。」陈卓看着手中文章大笑几声道。 云天辰将手中竹篮塞到陈卓手中,斜眼看着陈卓,眉毛一挑道「别笑了,去养鱼,别偷吃!」 陈卓抱着竹篮,站直身子恭敬的点头道「遵命,都尉!」 不寒一瘸一拐的走到云天辰跟前抱拳道「公子,军队已经安顿好。」 云天辰将百闻堂的文章递给不寒看,不寒看后说道「百闻堂的消息传得真快,并且太过夸大其词。」 「哈哈,这不就是百闻堂一贯的作风吗,估计崔弦是看到这文章才被吓跑的,哈哈哈,还真是个鼠辈。」云天辰摇头大笑道。 不寒也笑道「此等鼠辈,固然无法有大作为,有公子在,他也不敢再来此处造次。」 云天辰点了点头,与不寒一同回了议帐,议帐内的长桌上依旧摆着地图,不过如今摆的是衍州的地图,以及铜雀城城内的详细分布。 「公子你看,从北城城门口出去,再行百里不到就是九霄崖,如今冬日,想必九霄崖被大雪覆盖,更为兇险。」 不寒指着地图上一个山地标志的地方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对九霄崖不了解,必须找一个熟悉九霄崖的人问清楚情况,九霄崖是一条险路,却也是一条出其不意的路。 「你派人去城中寻找对九霄崖熟悉的人,若是将九霄崖的情况告知了本都尉,统统有赏。」云天辰凝目道。 「是,公子!」不寒抱拳应声道。 「都尉!属下把鱼给您养好了!」 这时陈卓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缸入了帐中,一脸笑意的看着缸里游动的鱼。 陈卓一说话,将云天辰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云天辰眼睛一亮,抬头微笑道「拿过来我看看。」 陈卓将鱼缸放在桌案上,指着鱼缸夸道「都尉您看,这鱼缸白如玉,型似一朵莲花,上还有荷莲图,再加上这条游动的红鱼,可真是有灵性!」 云天辰看着莲花缸里游动的鱼,红鱼探出头似乎也在看着他,他笑道「这条鱼也很有灵性,所以我才把它带回来养着,哈哈哈。」 那还不是因为这是阿呜帮他抓的鱼他捨不得,得养着。 不寒也笑道「陈卓兄,你在哪找的缸啊?」 「嗐,我提着竹篮准备去找大缸,结果都是装水的缸,然后遇见城中百姓来送蔬菜瓜果什么的,就有一位卖这些瓷器物件的掌柜,就送来了这口缸,嘿嘿,都尉可还喜欢」陈卓笑道。 云天辰挑眉道「喜欢,自然喜欢,不过还差样东西。」 陈卓立马问道「什么东西啊都尉?」 「你去弄点鱼食来,别把我的鱼饿死了。」云天辰微笑道。 陈卓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都尉等着,我这就出去找鱼食!」 话落就转身离开了营帐,陈卓走后,云天辰二人在帐中笑出声来,这条鱼够陈卓折腾一阵子了。 不寒离开军营后,去城中找了几个熟悉九霄崖的百姓,一个猎户和两名住在九霄崖山脚下的村民。 三人都将各自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云天辰,他整理一番思绪,将所有的信息汇总,终是了解了一番九霄崖的大概情况。 第323页 当时那位猎户见到云天辰,开口就摇头晃脑道「云都尉不知,九霄绝崖不逢生,万丈深渊万葬坑啊!那个地方可去不得!我打猎都是止步半山腰的。」 而后来进入帐中的两个村民也同样说了那句铜雀城男女老少皆知的名言「九霄绝崖不逢生,万丈深渊万葬坑。」 云天辰念叨着这句话,微微蹙眉,他想起他在史书上看过,当年那位前朝将军全军覆没在九霄崖,他自己绝处逢生逃出九霄崖后,回到军营身穿铠甲坐在点兵台上整整三日,衍州失守,他的兵全都葬身于九霄崖,他愧对他的士卒,无颜再回寒阳復命,后被拘于铜雀城中,当再次见他时,他用房中的破幔子缠成了一条绳索上吊而亡。 一代将领,就这样上吊自杀而死,是心中早就没有了希望,绝望和愧疚占满了身躯,或许他宁愿战死沙场壮烈的牺牲,而不是死得如此屈辱。 想到此处,云天辰也嗟嘆不已,更是理解当时那位将军的心情,九霄崖如此兇险,若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从此处进入衍州腹地。 「那九霄崖的万葬坑,太多士卒的英魂在此处,无人悼念,更无人收尸,可悲啊....」云天辰嘆道。 桌案上放着莲花缸,红鱼在此时游得欢快,翻腾出了水声,云天辰看着红鱼就会想起阿呜,嘴角轻轻的勾起,也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到了,他写了一封信给阿呜报平安,还望阿呜回信也给他报个平安。 这几日,云天辰每日都会去巡城,总是在西城城门口处见到一位穿着白衣弹着月琴的年轻男子,每日日沉之时准时到此处,身旁也不知是谁给他立了个木牌子,上写着「九霄望崖人」。 云天辰每次从此人身旁过,都想问此人一句话「为何每日都来此处弹琴?」。 可见到此人垂着的眼眸,眼中神情似乎在回忆,而且透着悲伤,他便没有问出口,可他也能猜到一点,一定与九霄崖有关。 后来才得知,此人是铜雀城阮府的公子,阮家是铜雀城的富商,万贯家财,如今也被贼人收颳得差不多了,好在留了点家底。 可这位阮公子从去年年初就每日在此处弹月琴了,谁叫他他都不理会,而且辰时会去九霄崖下盘坐,望着被云层遮挡看不到顶的九霄崖,身旁那块木牌子,也是铜雀城的一群小调皮蛋立的。 这日云天辰刚巡了城回了营帐,不寒便一脸欣喜的找到他,交给他一封信。 「不寒,什么事这么高兴?」云天辰不解道。 不寒笑道「公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云天辰眉眼一抬,打开信来,见到是从将军府来的信,恭喜他被皇上封为平西将军,顿时一楞,也是颇为惊讶,怪不得不寒这么开心,不过圣旨还未到,信上说韩权会亲自带圣旨来铜雀城。 「公子,哦不,将军,哈哈哈。」不寒掩饰不住欣喜大笑起来。 云天辰见不寒这副模样,也摇头笑了笑道「以后啊,这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过我云天辰就没怕过,哈哈哈。」 「公子,不寒会一直在公子身旁,辅佐公子,生死不惧!」 不寒突然抱拳跪地恭敬道。 云天辰扶起不寒,微笑道「不寒,你一直跟在我身旁,效忠于我,我也并非那般好,不寒还能一直信任我,是我云天辰今生有幸。」 不寒站起身来,抬眼看着他家公子,眼中满是坚定,开口道「公子好坏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寒面前的是公子你,仅仅只是公子你而已,不寒会一直站在公子身旁,为公子而战。」 「有你这句话,我便也心安,你是我云天辰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是家人,我也曾说过有我在,你就不会没了家。」 云天辰微笑道,他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他与不寒,是家人是兄弟,若是没有不寒在身旁,他云天辰估计也坐不上如今这个位置。 不寒抬起激动的双眸看着他家公子,抱拳道「是,公子!」 「韩先生会来此处,这几日将铜雀城外清理干净,预防生出变数,项凌护送洛九回了玉楔,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云天辰说道。 不寒应声道「是,不寒定将铜雀城外百里内清理干净,请公子放心!」 「好,今日可有从小天狼军队处传来消息?」 云天辰又蹙眉问道,他这几日一直在等小天狼的回信,高潋雪受伤,不知如今现况如何,既然敌军已退,不知小天狼又会被派往何处驻守。 不寒摇了摇头道「还未传回消息,不过公子不必太过担忧,以小天狼都尉的身手,一定能大败敌军。」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又看着衍州的地图,铜雀城距离玄武城十万八千里,要想见上阿呜一面,还真是困难。 「公子,不寒退下了。」 不寒转身离开了营帐。 云天辰看着不寒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垂下眼来,他还没弄清楚不寒的身世,他爹回了信,却没有告诉他不寒的身世,这到底是为何,这其中难道也有什么隐情,他也一时想不明白,只有找机会再找他爹问清楚。 五日之后,飘着细雪,云天辰身穿赤甲,早就等候在了城门口迎接韩权。 远远看着百米外的军队护送着几辆马车朝着铜雀城而来。 士卒掩不住的欣喜,早就得知他们的云都尉升为平西将军了,此刻是来宣读诏书来了! 第324页 马车到了城门口,马车内的韩权迅速钻出马车来,手中诏书一抖,看着云天辰严肃道「云天辰接旨。」 云天辰及身旁的不寒跪地俯身后,韩权才继续,看了一眼写满了字的诏书,轻蹙眉头道「简单来说,皇上封你为平西将军,赐称号为烈火将军,接旨吧。」 云天辰一愣,这就说完了?旋即又释然了,毕竟对面的人是韩权,道「末将接旨!」 将圣旨接下,云天辰站起身来,听见身后铁甲的碰撞声,身后士卒以及城楼上的众士卒整齐跪地,高唿「我等誓死跟随将军,无惧生死,护卫银朔!」 洪亮的声音传遍整座城,云天辰转过身,高声道「众将士听令,敌军在外,徘徊不定,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 「是!将军!」众士卒齐声回应。 「成气候了,当初我还以为你就止步于烟花之地。」韩权摇头晃脑道。 云天辰转过身,微笑的拱手道「韩先生,外面风雪大,还是先进城,我二人好好叙叙旧。」 可就在这时,他瞥见韩权身后有一只小手正拉着韩权的衣衫,随后探出半颗头来,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便听一声稚嫩的声音从韩权身后传出「嘻嘻,三哥哥真威武!」 ☆、【山河多动盪,现魑魅魍魉】 云天辰一愣,走到韩权身后,见到云萌那张可爱的笑脸,穿着粉色花袄,很是可爱,眼睛一亮,瞬间咧嘴笑道「萌儿!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跑来这里了?」 云萌笑嘻嘻的冲上前抱住云天辰,可惜她太矮了只能抱住腿,云天辰蹲了下来,揉了揉云萌的头,捏了捏那张粉嘟嘟的小脸,笑道「哈哈哈,萌儿越来越可爱了,近日是不是肉肉吃了很多啊?」 云萌吐了吐舌头,嘟嘴道「不吃肉肉精瘦瘦嘛!」 云萌的到来让云天辰欣喜万分,可也担忧,毕竟如今四处战乱,铜雀城也不安全。 「萌儿怎么会跟着韩先生来找三哥哥啊?」云天辰笑问道。 云萌眼珠子转动一圈,笑嘻嘻道「嘿嘿嘿,韩先生来将军府,我听见他要来找三哥哥,所以我就跟来了。」 「那娘亲也同意云萌离开寒阳吗?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云天辰满脸笑意,这小妮子定是撒泼打滚了,让人无可奈何,才准她跟来的。 云萌望天噘嘴道「才没有,萌儿才没哭鼻子,萌儿只是想三哥哥了。」 「好好好,萌儿不哭鼻子,还在下雪,快回马车待着,随三哥哥入城可好。」云天辰拉住云萌的小手说道。 小云萌拉住他的手不放,不愿意回马车里,经过马车时唤了声「奶牛奶牛,快出来啦!」 话刚落,马车内突然冲出一道身影,冲到云萌跟前,趴在地面乖巧的吐着舌头。 云天辰也是一惊,萌儿居然把狗带来了,而且奶牛居然长这么大了!这体型就跟一头狼似的,长得也像。 云萌揉了揉奶牛的头,笑嘻嘻道「奶牛乖,不可以捣乱,三哥哥是大将军,会军法处置你的!」 听到这番话,云天辰被逗笑,转头看着韩权道「韩先生,怎么不见你的狗小黑?」 韩权笑道「小黑在宅子里让人看着,这小傢伙嚷嚷着要带狗来,没办法,也拗不过她。」 笑谈几句,马车入了城,云天辰将小云萌抱起坐在马上,士卒们都看着呢,心里明白这是个小祖宗,将军府年幼的四小姐,三个哥哥宠着。 云天辰命人备了酒宴迎接韩权,帐中温暖,还有美酒佳肴,云天辰坐在首座之上,旁侧是韩权和不寒,以及陈卓和小云萌。 云萌身旁还趴着奶牛,还一个劲儿的给奶牛投食,笑得可开心了,不时还让她三哥哥看奶牛吃东西。 云天辰脸上一直挂着笑,敬酒道「韩先生,路途劳累,好好休息几日,如今四处战乱,我也不劝你与萌儿多留。」 韩权饮酒点头道「嗯,来你这里一趟除了诏书的事,我也是来拿回我的东西,还有一些事情要单独与你说。」 「嗯,韩先生去过将军府,可知道如今我爹娘是否安康?」云天辰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你爹一直在军营中忙碌,将军夫人总往寺庙跑,那日我去将军府,见她在佛堂,念叨着你的名字。」韩权说道。 云天辰垂下眸子,轻轻嘆了一口气,云萌听见谈话,朗声道「娘说三哥哥功成名就了,不过没机会回将军府喝庆功酒,让萌儿以茶代酒敬三哥哥一杯。」 云萌像模像样的端起茶杯站起身来给云天辰敬茶,云天辰忧愁顿时化开,端起酒杯来道「三哥哥也敬萌儿,哈哈哈。」 云萌笑嘻嘻的喝着云酥茶,坐下身后继续逗狗。 坐在一旁的不寒也一脸笑意的看着云萌和奶牛,他和公子很久没回将军府了,而云萌是将军府的小调皮蛋,没一天不闹腾的,将军府可热闹了,如今云萌来到铜雀城,能看出公子很开心。 就在此时,云萌身旁的奶牛突然鼻子动了动,起身跑到不寒跟前摇着尾巴,还用鼻子嗅着不寒,不寒微笑道「奶牛,你还记得我啊,长大了不少,以前还只能趴在我怀里。」 奶牛认出了不寒,趴在不寒身旁吐着舌头,眼睛眯了起来很是开心,不寒揉了揉奶牛的头,也是心中暖暖的,也一阵感慨,离开将军府太久,奶牛也长这么大了。 第325页 酒宴完后,云天辰和韩权两人来到议帐中,刚进帐中,便见桌案上摆着个机关鸟,正是韩权让云天辰保管的那只。 韩权赶紧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捧起机关鸟,前前后后翻来翻去的检查了一遍,才舒展开眉头来,点头道「嗯,还算保护得不错,没给我弄坏了。」 云天辰坐到桌案前斟茶道「韩先生的宝贝,我自然要好好保管才行。」 韩权坐下身来,饮茶道「云酥茶,也是有些时日没有喝到了,你和赫连族的巫乐天,见过面了?」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还得多谢韩先生相助。」 韩权一听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相助不相助的,也是说了些实话罢了,巫乐天那小子脑子一根筋,不提点一番他哪会知晓啊。」 云天辰听后笑了笑道「韩先生来此,并非只是拿你的机关鸟这一件事吧?」 韩权眉眼一抬,笑道「说的不错,我想也该告诉你,关于紫铜的事了。」 听到紫铜二字,云天辰缓缓收起了笑脸,轻蹙起眉头,关于紫铜,这里面牵扯太多,而且他至今都未调查清楚。 「韩先生请讲。」 韩权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云天辰面前,道「这是我调查紫铜时,得来的密信。」 信上字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何人的字迹,信很是简短,寥寥几字,写着紫铜运往衍州泽山。 「紫铜到底有何用处?」云天辰不解道。 韩权摇头笑了笑,道「不急,先听我将事情经过详细讲来。」 云天辰点了点头,等着韩权开口,韩权饮茶道「这事还要从玉楔的陈玄砚礼时说起。」 韩权在陈玄砚礼时与杏时园的杂役班禹相遇,他一看此人对机关鸟如此在意,便找了个机会邀班禹闲聊,韩权说出了他以前那位好友的名字,问班禹是否认识,班禹支支吾吾半晌才将他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了韩权。 班禹是公输一族的后人,不过前朝时公输一族的那座山寨失火后,便随之沉寂,留下的人四散在银朔各地,也不再表明身份,成为了最普通的不过的民间百姓。 班禹之前本是跟着公输一族的长辈,那位长辈懂得机关术,也不愿公输一族的技艺就此失传,便教授与班禹,也让班禹不得随意透露身份和展示技艺,容易召来杀身之祸。 讲到此处,韩权颇为遗憾的嘆了一口气,可惜那位公输一族的长辈,听班禹说,某一日夜里,一群黑衣人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那位长辈让班禹躲了起来,自己出门应付,却不料班禹听见屋外一声惨叫,便没了长辈的声音,待那群黑衣人走后,他才敢出屋子,发现公输长辈已被人带走。 「这群人是来抓那位长辈,不是来杀他的?」云天辰提出疑惑。 韩权点头道「班禹并未见到屋外有血迹,应该是被抓走了。」 「他们抓这位长辈,或许说他们需要这位长辈所擅长的机关术…」 云天辰凝目喃喃道,勐然间,他发现这其中酝酿的东西更为庞大,到底是何人,又到底要做什么? 「孺子可教也,一点就醒,正是需要机关术,才抓的那位长辈。」韩权摇头晃脑道。 云天辰蹙眉问道「韩先生是否知道是何人将这位长辈抓走的?」 韩权摆了摆手道「先听我讲完来龙去脉再说这些。」 「好,韩先生请讲。」 韩权继续讲述事情经过,当时的玉楔就已经有了小沰山义庄闹鬼的事,韩权去选棺材也与当时云天辰一样,是为了调查这个义庄。 后来韩权发现蹊跷,便与他的学生莫小玄一同装扮成乞丐去了玉楔城中的布施处,没过几日莫小玄哭丧着脸,跪在韩权面前,悲痛欲绝的用草蓆将韩权盖了起来,引来不少人关注。 次日韩权就被人装进了棺材中,他交代莫小玄带着狗一路跟着,韩权在棺中待了不知多久,据他描述,他差点就真的死在棺材中,用这副棺材下葬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棺材终于送到了目的地,他被人抬出了棺材,给了水和食物,韩权不急不慢的吃饱了,还观察了一番他所处的地方,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地下,四面土壁,点着火把,还闻到硝石的味道,听到了敲击声,他顿时以为被送来了一处矿洞。 之后的半月时间里,韩权都在这处地下洞穴里做苦力,调查这处洞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后来他跟着工头下到了洞穴深处,调查后才知道,有人在此处秘密制造某样东西。 更深处不让任何人靠近,韩权熘去此处查探,当时将他都惊了一跳,他看到个庞然大物,青铜而造,应该还是雏形,不过看模样便知,这是个杀人利器,准确说是战争武器。 「所以,那位公输一族的长辈是被人抓去了此地,制造秘密武器?而紫铜也是用来制造此物....」云天辰蹙眉道。 韩权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没那么快制造好,我走时毁了它,重造的话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就怕制造此物的巢穴不止一处。」 云天辰也点了点头,若不是当初在小沰镇义庄追杀,或许他也能追查到制造此物的地点。 「听韩先生说,此物不是一般的机关术...」云天辰说道。 韩权点头道「对,你可听说过偃甲术?」 ☆、【军中有烈火,十里无贼寇】 第326页 云天辰摇头道「未曾听说过,关于公输一族的记录甚少,还请韩先生告知。」 韩权自然比旁人知道得多,他那位已故的好友以往跟他讲了许多关于公输一族的事,他放下茶杯道「此事关系众多,你知我知,切勿随意透露与他人。」 云天辰点头道「我懂这其中牵扯甚广,韩先生放心,出了这个帐,此事便烂于肚中。」 韩权回忆起往事来,神情怅然,开口道「以往公输一族繁盛时,是在前朝之前,更为久远,那时公输一族中有一位精通偃甲术的前辈,被称为偃师,偃师是这一族中最为尊贵的称谓,其地位甚至高于族长。」 「偃师...那么如今公输一族中可还有偃师的存在?」云天辰问道。 「哈哈哈,你知道为何偃师的地位如此之高吗?」韩权笑问道。 云天辰轻轻摇了摇头,等着韩权给他解惑,韩权笑道「因为精通偃甲术的人极其稀少,这不是通过你努力去专研而就能学有所成的,多数要靠天赋,有此天赋的人可谓是老天爷赏他这碗饭。」 「所以,如今的银朔,甚至是前朝都未出现过偃师吗?」 云天辰轻蹙眉头,如果有如此天赋异禀的大师,不可能没有一点名气,甚至连偃师这个称谓都没有被如今的世人提起过。 「偃师当初的名气响彻银朔,甚至连别国都知道偃师的存在,当时算是人尽皆知了,可物极必反,公输一族最鼎盛时被多族讨伐,偃师也就没了,公输一族此后就不如当初了。」 「后来没再出现过有此天赋的人,前朝时倒是有一位公输一族的年轻人有点天赋,看着当年那位偃师所编撰的偃甲术,制造了不少武器,不过还不能被称为偃师,从此公输一族又出现在世人眼中,你也知道后来公输一族沉寂的事了,公输一族留下的后代,如今更是隐姓埋名,恐遭到杀身之祸。」 云天辰听后神色凝重,听韩权所述,似乎公输一族一直处于被灭族的危险之中,而起因应该是当初最鼎盛时,那时的恩怨延续如此之久,导致现在公输一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提。 「可惜了,若是公输一族如同以往鼎盛,相信银朔会更为繁荣。」云天辰嘆息道。 韩权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所谓偃甲术,是比机关术更为复杂,且更为精密巧妙的术法,一般的机关术需要人力操作,而偃甲术就像是被偃师赋予了灵魂般,无需人时刻操纵,就像它本就是个活物般,当初偃师制造过偃甲兽,形象各异,攻击力极强,是无与伦比的杀人利器。」 云天辰听后头皮发麻,这样的东西,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可想而知当初的公输一族是有多繁盛。 「所以那个地下洞穴在制造的是偃甲兽?」云天辰问道。 韩权点了点头道「正是,不过不如当初那位偃师,我观察过那只偃甲兽,需要人力去操纵,比起以往来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过也足够杀人了,若是放到战场上,怕是无人能战胜此物。」 「这样的杀人利器,暗中制造此物的罪魁祸首,一定早有预谋,或许在几年前,或者更久远的时间,他就在计划制造此物了。」云天辰沉声道,如此庞大久远的计划,此人早就抱了必取银朔江山之心,对银朔势在必得。 韩权点头道「说得没错,此人是谁还无从得知,不过他终会现身,尤其是在如今的乱世之中。」 云天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韩先生,你猜测阎王是否与偃甲兽有关?」 韩权自然知道阎王的事,他也在调查,凝目道「或许是有联繫的,如今乱世,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出来分一杯羹,或许不止前朝党人。」 此话云天辰甚是贊同,关于公输一族的事都如此骇人听闻,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他还不知道的,或许还有更为神秘的存在,隐于世间,无人知晓。 「我来就是提醒你,除了小心怀南王与前朝当人,或许还有其他人在秘密筹划什么,这才刚开始而已,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韩权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多谢韩先生提醒,我会注意,韩先生刚到铜雀,路途劳累,休息要紧。」 韩权眨了眨眼揉了揉太阳穴道「说得对,累了累了,我先告辞了,若有事,明日再聊。」 话落,韩权抱着机关鸟准备离开营帐,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指着地面一个包袱道「这是你娘托我带给你的东西,将军好好看看,老夫告辞了。」 韩权离开营帐后,云天辰打开了包袱,见到了一双鞋和贴身衣物,还有护膝,不过护膝一定是当初表姐项月教他娘做的,心中一暖,想起娘亲大病初癒,又给他亲手缝制了衣物,心里也很是担忧,却无法回到将军府好好陪娘亲说说话。 「娘,孩儿不孝....」云天辰垂眸轻嘆道,语气中满是歉疚。 将衣物放好,又回到桌案前,看着面前那封信,觉得异常熟悉,看了半晌后突然一愣,站起身来跑去翻找自己的东西,翻出一卷书画和两封信来,摊开放在桌案上。 那捲书画是写着「天欢辰」三字的字画,而另外两封信,一封是当初那个神秘人送来的,另一封是余寻欢所写。 桌案上摆着四件东西,上面的字迹都有所不同,细看细节却也能发现共同点,那应该写信人一直以来的习惯养成了自然,并不是故意而为。 第327页 这四张纸上的字,每一句话的末尾都会有一个小鸟点,「欢」字右下角就有一个细小的小鸟点,而同样的其他几张纸上也是如此,这便说明这封信都是同一人所写。 云天辰怔怔地看着这几封信,心中情绪复杂无比,他终算是知道一直以来与他来往密切地好友余寻欢,就是那位神秘人,那个从一开始就与他玩游戏的人。 之前与巫乐天在荆门城时,阿呜就提醒过他,说余寻欢当初在玉楔将他调查阿呜身世的事告诉了巫乐天,还挑拨离间的告诉阿呜,说云天辰是否只是想利用阿呜调查前朝余党。 而巫乐天在去到姜族时,同样感受到了余寻欢的气息,余寻欢化成姜族人混在人群中,巫乐天并未立刻揭穿余寻欢的身份,而是看看余寻欢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次日余寻欢便离开了姜族。 所有一切都已明了,当初在寒阳,余寻欢就只是为了接近他才找他调查铜元镖局失火一事,而同样的,余寻欢知道他在调查阿呜的身世,才故意以此为藉口与他合作,后来阿呜的身世也是余寻欢告诉他的。 为何余寻欢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且铜元镖局的那场大火牵扯紫铜,说明余寻欢或许也是前朝余党的人,那场大火也是余寻欢故意安排的,直到后来他被蜚的刺客所伤,刺客死后他收到神秘人的信,那个刺客也是余寻欢除去的,那么义庄截杀他的另一批弓箭手或许也是余寻欢派去的。 想到此处,云天辰竟觉得有些可笑,余寻欢就是神秘人,而且还与前朝有关,和他玩游戏这么久,他一直被玩儿得团团转,还将此人视为好友,当真是可笑至极....余寻欢牵扯的事情太多,到底是何身份? 因为之前有阿呜的提醒,他早有猜测,倒不是特别惊讶,如今知道余寻欢就是送信的神秘人,他也不再蒙在鼓里,余寻欢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余寻欢,你的游戏该结束了,我们二人的帐也该清算清算...」云天辰沉声道,眸中满是冷意。 夜里大雪,小云萌认床,睡不安稳,裹着被子就来到了云天辰的帐内,云天辰哄着云萌睡着,他自己无法入眠,想着余寻欢以往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如今看来都是做戏,此人为何要选择与他玩游戏,他想要问清楚。 莲花缸里的红鱼在游动着,云天辰想起了阿呜,嘴角才勾了起来,不至于一直沉着脸,转眼看着熟睡中的云萌,他现在要保护的除了阿呜,还有将军府。 「肉肉...」云萌在梦中呓语,还流出了口水。 云天辰见状轻声笑了笑,将云萌的口水擦去,又扎紧了被子,他起身坐在桌案前看着商鸠写给他的信,眉头也舒展开来,温谨无法抽身来铜雀城,待他父皇交给他的事情办完后他会亲自来找云天辰。 他提笔写了一封关于余寻欢的密信,准备让韩权亲自交给温谨,又写了一封信给阿呜,找个机会见上一面。 铜雀城贼人被烈火将军吓跑一事瞬间传回寒阳,百闻堂抓住消息立即撰写文章,烈火将军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然而名声越响亮接踵而来的麻烦事就越多。 多少宵小之辈就喜欢挑名气大的人物挑事,不过对于云天辰来说,这些人就如挠痒痒般毫无威胁,三天两头城门口就有人叫嚣,让他出去比试切磋,结果连腿脚不便的不寒都打不过,面都没见到过云天辰,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不过倒有聪明的选择加入云天辰的麾下效命。 现在他是平西将军,除了号召力,还得有足够强大的军队,想要归于他麾下的,他都来者不拒,不过也得调查清楚其背景。 对于兵马问题,他爹作为当朝大将军,定会前来铜雀城与他商议。 百闻堂的文章一出,短短几日里,军营中就已经有了口号,军中有言「只要烈火在军中,敌军惊退十里空!」 ☆、【我杀死的人,谁在等的人】 以往在离天关归于云天辰麾下的十万士卒名为炎耀,百姓提起炎耀军,赞嘆不已,提起烈火将军更是面色崇敬,这个大名如今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 云天辰驻守铜雀城,处理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战事,如今敌军也没有大动静,都在养精蓄锐,准备突破防线攻入衍州腹地。 两日后,云天辰收到了小天狼的信,小天狼和高潋雪奉命前去衍州边城一个重要的关口平武城驻守,刚到平武城,怀南王的人便带兵攻城,小天狼临危不乱备战御敌,大战一天一夜,敌军久攻不下便撤退。 相比之下,平武城的战事更为吃紧,铜雀城本就不是重要关口,而且还有个九霄崖,敌军暂时无暇攻打铜雀城,云天辰在此驻守,正好可以派兵前去支援。 「将军,项凌已经将洛九送到纳兰府,正在赶来铜雀城。」不寒手中拿着信禀告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如今衍州重要关口战事连连,派人多多关注这些地方的战事,如有需要支援的立即带兵前去,我等虽不能坐以待毙,可铜雀城也不能弃之不顾,待军队整顿好,再详细规划一番这一带的防御部署。」 「是,将军,昨日前来投与将军麾下的东部游寇不守军纪不服管教,是否要逐出城去?」不寒蹙眉问道。 东部游寇颇为野蛮,不守军纪是必然的,云天辰勾起嘴角道「现在是用人之际,四处战乱损兵折将,这群游寇现在不守军纪,可就算是再兇勐的勐兽也有驯服的办法,这群人就是野惯了,再过几日,我弄些东西来,他们便会听话了。」 第328页 不寒点了点头,也不懂他家公子要干嘛,不过公子总是能寻到办法解决此事的,他倒是不担忧。 「嘻嘻,三哥哥,这条鱼真可爱。」一旁的云萌趴在桌案上,看着莲花缸里的红鱼游来游去,还用手去逗鱼。 云天辰眉眼一抬,笑问道「萌儿可爱还是鱼可爱啊?」 云萌眼嘴一嘟道「嗯...都可爱,嘿嘿。」 「四小姐还是如此活泼。」不寒微笑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揉了揉云萌的小肉脸道「萌儿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无忧无虑就好,不过再过两日,萌儿就该与韩先生回寒阳了。」 听到回寒阳这几个字,云萌瞬间小脸揪在一起,撅嘴看着云天辰道「三哥哥,萌儿还想再多待几日,好不容易见到三哥哥了,我才不要那么快回去。」 云天辰自然也捨不得萌儿,可是铜雀城不安全,萌儿早些回寒阳他也能安心,摇头道「不行,萌儿听三哥哥的话,乖乖回寒阳替三哥哥照顾娘亲可好?」 云萌低下头戳着手指小声道「可是萌儿还不想回寒阳,萌儿想和三哥哥在一起...」 瞧见云萌那个委屈的模样,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可现在形势容不得他心软,轻声道「萌儿乖,那就再过两日回寒阳可好?」 云萌对这个期限不满意的撅了撅嘴,可她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在打仗,三哥哥是担心她,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听三哥哥的话,拉钩!」 云萌伸出手指与云天辰拉钩,云天辰微笑道「好,萌儿去找奶牛玩儿吧。」 「好,嘿嘿,不寒哥哥,九公主说她很想你,不过不寒哥哥现在腿受伤了,晗仪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 云萌蹙眉盯着不寒的腿看。 不寒俯身施礼道「还请四小姐转告九公主,不寒并无大碍,还请九公主放心,不必挂念。」 云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晗仪的,我去找韩先生玩儿了,三哥哥不寒哥哥一会儿再见。」 云萌迈着小碎步离开了营帐,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卫。云萌走后,云天辰才收回心,蹙眉看着刚才从衍州三个要塞边城传回的信,站起身来走到地图旁。 「玄武,平武,以及昆武城,这三城都是重要关口,分散在衍州正南,正西和正东,正北接壤寒阳和玉楔,铜雀城距离昆武城最近,也在东面,那里如今平东将军在坐镇,若是需要支援就可立即派兵前去。」 不寒点头道「是,将军,玄武城在正南,如今已被赫连烁占据,镇安将军多次派兵前去攻城都无法攻下,雪狼令和黑狼令的人着实令人忌惮。」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他和阿呜现在都是个两难的境地,他二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总有一人率先跳入深渊之中。 「公子?你怎么了?」 不寒已经唤了云天辰好几声,却没反应,这才担忧起来。 云天辰回过神,微笑道「我没事,你准备一下,这几日我爹应该也快到了。」 不寒应声退出了议帐,留下云天辰一人,皇上如今封他为将军,也是对他的认同,可也是如今这个形势才封赏他。 「国乱显忠臣,如今又有多少朝臣以及为官之人为了自保撕破脸皮,只为苟安一时,好在天下英雄豪杰现身,才让百姓还有希望可言。」云天辰轻声喃喃道。 银朔将士誓死护卫银朔江山,每日迎着日出,军营中都会响起一道道洪亮而坚定的声音「我等无惧生死,誓死护卫银朔!」 士卒忠于将领,他们的热血和勇气,也来自他们的将领,他们的将领若是无所畏惧,他们便无所畏惧,将领若是视死如归,他们便也视死如归。 为何云天辰麾下的炎耀军如此敬畏且誓死跟随他,还记得以前在酉阳边城浒阳城抗敌时。 那时云天辰还是个都伯,军队里的医师太过繁忙,很多士卒身上有伤都无法立即医治,云天辰亲自替一位士兵的手吸过脓血,从那时起他的兵从未有过怨言。 到了如今,他的兵也训练成了一批英勇善战的军队,也有了几个得力的下属,如今炎耀军和烈火将军被敌人听了去,都得先思量思量是否要与此人打。 云天辰广招天下豪杰,前来投与他麾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要管理好这只庞大的军队,他也有些担忧,这里面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且都不是新兵,确实难以整顿。 「阿呜...」 云天辰坐在桌案前,撑着头看着莲花缸里的红鱼,轻唤着阿呜,他觉得疲惫时,更是想要阿呜在身旁,那么他心中一切的忧愁都会烟消云散。 傍晚时,云天辰骑马带着云萌,韩权也骑马跟着一起巡城,巡到西城城门口处,又是见到那位弹着月琴的阮公子。 云萌手中握着糖葫芦,眨着眼好奇的看着阮公子,然后让转头沖云天辰说道「三哥哥,我想下去走走。」 云天辰将云萌抱下马,云萌吃着糖葫芦踩着小碎步来到阮公子面前,念着木牌上的字「九霄望崖人。」 「请问望崖人,崖上有什么呢?」云萌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云萌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阮公子还在自顾自的弹月琴。 云天辰和韩权都下了马,韩权慢悠悠的踱步到云萌身旁,眯着眼看着面前弹月琴的男子,他这几日也发现了,此人总是日沉西山时在此处弹月琴。 第329页 三人都未吭声,静静地听着,半晌后,韩权开口道「你弹错了音。」 阮公子终于愣了愣,琴声戛然而止,缓缓抬头看着韩权,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这几日我经过此处听见你的琴音,每弹到此处,音都不同,老夫不懂音律,所以疑惑罢了。」韩权笑道。 阮公子听后嘴角一抹苦意,道「我还以为无人能够发现。」 云天辰挑眉问道「你为何每日都在此弹琴?」 阮公子恭敬的施礼,随后眼中一抹伤痛,回答道「回将军,这只是一个承诺…」 后又顿了顿道「我答应他,直到他回来了琴音才停止。」 「那他回来了吗?」小云萌扬起小脸问道。 阮公子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道「他还未归。」 小云萌眨了眨眼,嘟嘴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阮公子似在回忆,嘴角轻轻一勾,声音柔和道「长秋…他叫杜长秋…」 听到这个名字,云天辰勐然一怔,轻蹙眉头,阮公子在等的人居然是杜长秋,可是杜长秋已经死了,他再也等不回来。 他想要告诉阮公子不要再等了,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 云萌拉住云天辰的手,说道「三哥哥,他好可怜哦…」 云天辰垂下眼来,将云萌抱上了马,对韩权说道「韩先生难道还想听曲?」 韩权笑了笑,骑上马背道「那倒不是,觉得此人有趣罢了。」 回到军营,云天辰拿出那块扶桑花玉佩,提笔写了一封信,准备让不寒交给阮公子。 阮公子等的人回不来了,他所有的坚持都只是徒劳罢了。 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他杀死的人,又是何人在等的人,可这世道就是如此。 次日辰时,云天辰接到书信,他爹还有几里路就到铜雀城,他立马整顿军队,穿上赤甲等在铜雀城外。 远远的,便见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坐着个威武挺拔的身影,身穿银铁甲,脚踏虎纹战靴,头盔上醒目的盔缨随风摆动,看气势一点也不输年轻的将领。 「末将云天辰参见大将军!」云天辰跪地抱拳等候。 ☆、【于是见旧友,煮茶暖心头】 云啸下了马,走到云天辰跟前,那张脸异常严肃,身上的威严气息让众士卒都紧张得不敢轻易动弹,屏息以待云啸大将军讲话。 云天辰等着他爹说话,他自然感受到了他爹的视线,凝目审视着他,他爹这么严肃,不知道要与他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云啸的眼神变得柔和,一改严肃,笑道「哈哈哈哈,天辰快快起来,让爹好好看看!」 云啸这一笑,气氛瞬间松弛了,云天辰咧嘴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他爹的笑脸,笑道「爹,一路来此地定是疲惫,快快入城,我们坐下聊。」 云啸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看着云天辰身上那身赤甲,和如今身上变得凌冽沉稳的气息,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天辰没给云家丢脸,如今也是位将军了,倒是有那么几分我当年年轻时的模样,哈哈哈。」 云天辰听爹夸他,心里很是开心,笑道「哈哈哈,爹,镇安将军也这么说过。」 「哦?这老傢伙的眼睛倒是没浑,想当年赵将军与我一同征战,也是生死兄弟,倒是有些时日没见了。」云啸笑道。 站在一旁的韩权没有打扰父子二人相聚,待寒暄完了才抱拳施礼道「云将军。」 云啸点回礼「韩先生,近日可还好?」 韩权笑道「哈哈哈,老夫虽然一把老骨头,路上都快跌散了,不过还死不了!」 三人笑谈着入了城,结果刚走入军营,便听见一声稚嫩的喊叫声「爹爹爹爹!」 云萌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云啸和云天辰父子二人愣着原地,便见小云萌笑嘻嘻的跑向云啸,云啸蹲下身来将冲进怀里的云萌抱了起来,笑道「哎哟,萌儿又重了,近日在你三哥哥这里贪嘴了吧」 云萌嘟嘴道「爹爹,萌儿长身体呀,怎么能说是贪嘴呢,多吃才能长高高,才能像爹爹和三哥哥那样威武嘛!」 父子二人听后,被逗笑了,云天辰颳了刮云萌的鼻子道「萌儿要是长成三哥哥这样,谁人敢娶啊?」 「那萌儿就不嫁人,嘿嘿嘿。」云萌扬起小脸道。 「哈哈哈哈,早些把小调皮蛋嫁出去,上别人家调皮去,哈哈。」云啸笑道。 「哼,爹爹太坏了。」云萌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道。 几人笑着入了营帐,各自入了座,云啸笑看着云天辰,道「今日还来了一人,天辰一定很久未见了。」 云天辰一愣,问道「不知是何人?」 他心中也在猜测,莫不是温谨来了? 话音刚落,帐帘掀开来,见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以及一张柔和的脸,且满脸笑意,开口道「天辰,许久未见,你可要与我多饮几杯。」 云天辰怔了怔,见到来人是商鸠后,心里一丝激动与欣喜,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商鸠身前,拍了拍商鸠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哈哈哈,温谨还是没变,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此处了,你我二人许久未见,快快入座,咱们痛饮几杯!」 「三皇子。」 韩权与云啸站起身来施礼道。 小云萌还是那张可爱的笑脸,唤道「三皇子哥哥,你也来找三哥哥玩儿吗?」 第330页 商鸠微笑道「萌儿说得对,哈哈哈,大家不必多礼,都是熟人,不必拘谨。」 商鸠入了座,坐在云天辰身旁,微笑道「我未变,可天辰变了,成为将领,如今这身赤甲倒是很适合你。」 「多谢夸奖!」云天辰挑眉道。 而后又伏在商鸠的耳边小声道「因为红色喜庆,哈哈...」 商鸠明白,轻声笑了笑,他知道云天辰以往总爱穿红衫,倒也是挺适合云天辰。 饮酒间,谈笑风生,就如同以往在寒阳一般,他的好友,他的家人,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笑脸,一路走来,有人牵挂有人关怀,就觉得心中一暖,他脸上的笑久久未消散过。 酒后,云啸与云天辰在议帐中商议军中事宜,作为云天辰的爹,云啸自然将毕生经验都交给了云天辰,他认真的听着,看着他爹讲得眉飞色舞,也能想到以往在战场上他爹的模样,如今不再年少,可英姿依旧不减当年,他爹的身上的东西也在影响着他,云家有祖训,牢记鸿恩,忠孝刻骨,人不犯我我不欺人。 云啸离开议帐后,商鸠来找云天辰叙旧,刚坐下就见到了桌案上的莲花缸,笑看着缸里的红鱼道「果然是你,连养的鱼都是红色。」 云天辰笑道「看着顺眼,哈哈,温谨近日可好?」 他知道因为秦嬛梦的原因,商鸠一直未释怀,他也是替商鸠担忧。 商鸠点了点头饮茶道「还是一如往常,不过身边少了些人,也少了些乐趣。」 「那是当然,没有我作陪,怎能有乐趣啊?」云天辰打趣道。 「你这一走如隔三秋,再见面就已是将军,想到你在离天关,我也无法前来看望,那段日子必定也不好过吧....」商鸠怅然起来,也是心有遗憾。 云天辰见商鸠脸上带有一丝歉意,微笑道「温谨记得我就好,书信也一直未断过,毕竟去离天关也是我自己决定的,再苦再累也怨不得谁。」 商鸠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和巫公子,如今如何了?」 商鸠问得很是小心翼翼,毕竟如今的形势,两人的关系和立场很是困窘。 云天辰垂下眸子道「我二人...还好..」 他还能怎样回答,前方都是一片迷雾,他抓紧阿呜的手,走一步算一步。 「那就好,天辰,韩先生给了我一封信,本来准备回寒阳交给我的,那封信我看了,你怀疑阎王与余寻欢有联繫,或者换句话说余寻欢就是阎王?」 商鸠将话题转移,那封信上的内容也让他心中一惊,皇天后土之下,还能有人暗地里做着如此庞大计划,此人确实让人忌惮。 云天辰点头道「阎王很有可能就是余寻欢,他这么喜欢玩儿游戏,哪会轻易放过我,或许下一场游戏就会玩儿得更大了...」 「余寻欢必定也是有身份与权势的人,背后势力定是强大,他年纪轻轻,能够让这么多人为他卖命,肯定也不简单,或许是某位有权势之人府上的公子,才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的与你玩儿游戏...」商鸠思索道,说出了他的想法。 经商鸠这么一提醒,云天辰留了个心眼,或许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调查,点头道「温谨说得没错,我会派人调查。」 商鸠见云天辰眉宇间以往的那丝桀骜不驯现在变成了锐利沉重,没有以往那般坦然与云淡风轻了,那眉间隐隐的能看出一条线来,那是紧蹙眉头所致,心中轻轻嘆了一口气,天辰变了太多了,甚至连他云天辰自己都未曾发现吧。 若说为了什么,能给出的答案也只能是,为了能和阿呜一直在一起。 「宫内倒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你可知南国衡鸢的太子?」商鸠微笑道。 云天辰抬眼道「知道,名为孔秀,南国圣皇唯一的子嗣。」 商鸠笑着点头道「他身边还跟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名为赵未隐,是南国天师府的新任天师...人倒是有趣,让我想起了天辰你。」 云天辰笑道「倒是遗憾无缘一见,不过南国也太过神秘,一直不知道这个天师府到底为何所设,我只知道似乎这些天师可窥看国运...就像那些道士一般?」 商鸠笑了笑道「或许吧,我国史书上也记载甚少,不过听说南国前些年发生了一些变故,不过待我国使臣去时,南国却已安然无恙国泰民安,很是让人看不透。」 「这世间看不透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公输一族一般...」云天辰嘆道。 商鸠不知公输一族的事,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公输一族确实也神秘。 一番叙旧,商鸠离开回营帐休息,云天辰看着地图上的玄武城,都已经七八日过去了,阿呜可收到了信? 接下来的几日里,云萌赖在军营不走了,说是要和爹爹一起回寒阳,韩权便事先离开了铜雀城。 这日天光破晓,天边一丝光刚照耀在大地上,便见铜雀城外突然出现一批人马,来势汹汹,直奔铜雀城而来,领头的一匹高大的黑马上坐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头戴狼头面具,眸光锐利,还带着几分急切。 铜雀城城楼上的士卒见此一幕,眯上眼仔细一看领头的人,见到是雪狼王时,立即敲响了城楼上的战鼓,提醒全城戒备,将消息又立即汇报给了云天辰。 议帐中,云天辰与云啸两父子正在看着衍州的地图交谈,帐外冲进探子跪地禀告道「报!将军,雪狼王带着人马正赶来铜雀城!」 第331页 云天辰一听,眉眼一抬,嘴角一丝不已察觉的勾起,然而一旁的云啸面色严肃道「通知下去,备战!」 探子一看回答的是大将军,他们的平西将军一句话都没说,点头道「是!云将军!」 此士卒离开后,云啸蹙眉看着云天辰道「雪狼王实力不可小觑,不可掉以轻心,你要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 云天辰轻轻点头道「爹说得是,您大可放心,若有敌人的一丝动向,都会传回军营,我也好来个先发制人。」 云啸紧握着身侧长剑,抬步走向帐外道「走,去城楼,看看这个雪狼王到底有何本事!」 云天辰面带浅笑的跟在身后,虽知道来人是阿呜,并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可他还是想要看看,阿呜见到他爹会如何应对。 ☆、【天辰想要的,要给最好的】 巫乐天带着人马来到城门口,却见城楼之上的弓箭全都对准了他,又看到身穿赤甲的天辰站在城楼之上,脸上挂着浅笑,而天辰身旁,还站着个人,此人他也认识,是天辰的爹,当朝大将军云啸。 此刻气氛徒然一紧,云啸见雪狼王并未下令攻城,在原地不动声色,而且他见雪狼王带的人马并不多,仅百人而已,还有一辆马车在后方,马车后方,还有好几辆装了东西的马车,用布匹遮盖着,很是庞大,还能听见其中锁链的声音,马车被震得轻轻的颤抖,似乎这布匹下装着的是活物。 云啸终是开口问道「雪狼王,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巫乐天抬起头来,抱拳道「云啸将军,在下并无目的,只是前来送些东西。」 云啸早就听说了雪狼王的事,他怎么会轻易相信此人只是送东西这么简单,凝目看着雪狼王许久,沉声命令道「弯弓!」 城楼上的士卒听到命令后,拉弓蓄势待发。 云天辰一挑眉,转头看着他爹道「爹,你不再问问他是谁吗?」 云啸蹙眉沉声道「多说不易,敌人兵临城下时,哪还有那么多废话可言,一切皆以刀兵定夺。」 云天辰点了点头,冲着城下的巫乐天朗声道「雪狼王与本将军不打不相识,今日能在此处再见,属实荣幸,竟然雪狼王不是来此攻城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巫乐天抬起头,看见天辰欣喜的眼眸,眼中神情柔和道「来见一个人。」 云天辰听后咧嘴笑道「可你如今连城门都进不了,如何来见?」 「那我便破开城门。」巫乐天道。 「哈哈哈哈,这番话我喜欢!」云天辰笑道。 云啸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还聊起天来了,刚想下令放箭,却听见城下传来一声女子的唿喊。 「舅舅!小胖胖,别打别打,是我是我,我是项月!」 之见一道身影从后方的马车内钻了出来,开心的朝着云啸和云天辰挥手。 见到是项月,云啸一愣,立即让士卒收起了弓箭,云天辰也一脸惊讶,项月怎么会与阿呜在一起? 「月儿,你怎会在此人手中?」云啸蹙眉问道。 项月轻嘆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巫乐天,朗声道「什么在他手中啊,我是听说他要来见小胖胖,所以我就跟来了。」 云啸深吸一口气,看着雪狼王道「放了月儿,你离开此处,今日便无事发生。」 听到此话,巫乐天将狼头面具取了下来,露出面容来,看着云啸道「云将军,在下巫乐天。」 云啸见到巫乐天的面容后,又是一怔,转过头看着云天辰,见到云天辰正笑看着巫乐天,他自然知道这二人以往是好友,可如今却沦为了敌人,到底可不可信。 「爹,你放心,巫乐天不成威胁,你可信孩儿?」云天辰转头看着他爹道,眼神极其温和。 云啸看着云天辰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城下看着云天辰的巫乐天,片刻后蹙眉道「他毕竟是怀南王的义子,若有差错,这是斩头的大罪。」 云天辰微笑道「爹,你知道孩儿的性子,他绝不会对我不利,反而,他来是帮我的。」 云啸冷眼看着巫乐天,深吸一口气道「铜雀城是你的,你来决定。」 云天辰咧嘴一笑道「多谢爹。」 云啸轻哼一声道「哼,你爹我知道你的心性,只是怕你一路走来到了如今的地位,别被一个毫无干系的人自毁前程,若是吃了亏,也能长一智。」 云天辰微微一愣,阿呜又怎会是毫无干系,反而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笑道「多谢爹提醒。」 云啸瞥了一眼巫乐天,转身离开城楼,他不是不信他的孩儿,只是不信巫乐天罢了,毕竟是赫连一族的人。 云天辰命人打开城门,巫乐天带着人马入了城,将东西送到后,巫乐天命自己属下回了玄武城,只留下他和项月。 项月一见到云天辰和云啸,立马冲上前去就要给云天辰一个拥抱,被云天辰躲了开来,项月见云天辰反应如此之快,也是瞪大了那双杏眼惊唿道「可以啊!速度挺快,连我这么猝不及防的拥抱都能躲开。」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看来月姐姐最近吃喝不愁,容光焕发,越来越美了,将银朔的美人都比了下去。」 项月顿时娇羞扭捏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美,只是一点点啦,哈哈哈哈。」 云天辰还真是哭笑不得,月姐姐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倒是讨人喜欢。 第332页 巫乐天走到云天辰面前,柔和的双眸紧盯着云天辰的脸,开口道「我回赫连族运了你要的东西来,我怕不够,又去抓了几头冰犀。」 云天辰轻轻笑了笑,他瞥见阿呜右手上的伤口,心头一嘆,还是莽撞不懂得保护好自己,抓个冰犀硬是把自己给弄伤了,拉起阿呜的手,蹙眉指了指伤口问「抓冰犀弄伤的?」 语中几分担忧与责备,巫乐天像是做错事一样轻轻点了点头,云天辰见阿呜一副我错了的模样,瞬间微笑道「跟我来帐中,我给你上药。」 「好,天辰不必担心,只是皮外伤。」巫乐天点头道。 站在一旁发光的项月一脸痴相,她看着面前这两人,赏心悦目,举止还如此亲密,就觉得这世间的情爱是多么的美好,就算是鸿渊沟壑都无法阻止,特别是如今关系尴尬的小胖胖和巫乐天,顿时心中一阵感慨,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也能如此,直愣在原地出神。 云天辰在项月面前挥了挥手道「月姐姐,回神了,我和巫兄去帐中,你去找小云萌玩儿,那小妮子可闹腾,就交给月姐姐你了。」 听到云萌二字,项月瞬间回过神来,惊讶道「小云萌也在铜雀城吗?这铜雀城可真热闹啊,还有谁啊?」 云天辰挑眉道「三皇子也来了,韩权先生前日刚走。」 「韩权那老头居然也来过了,嗐,可惜了,我还没找他算帐呢。」项月摆了摆手道。 这时商鸠也走了出来,见到巫乐天和项月略微惊讶,走上前去拱手道「巫公子,项月姑娘。」 巫乐天点头道「三皇子。」 项月回礼道「三皇子殿下,越来越气宇非凡了,可惜我不喜欢皇家,不然我一定追你。」 商鸠一头雾水,问道「追..项月姑娘是何意?」 「追就是...嗐,解释不清楚,就当我没说吧,小胖胖,既然心上人来了,就感觉去甜蜜去吧,我让三皇子殿下陪我转转军营,然后去找小云萌。」 项月用肘拐子戳了戳云天辰,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还眨了眨眼,云天辰还真是尴尬,点头道「好,那便劳烦温谨了。」 商鸠看了一眼巫乐天,微笑道「无妨,快去吧。」 话刚落,巫乐天拉着云天辰转头就往营帐走,毫不拖拉,两人刚入帐中,巫乐天便将云天辰双手扣住,吻向天辰的唇,云天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堵上了嘴,可眼中却装满了满足感。 缠绵片刻,二人端坐在桌案前,巫乐天见到了那条莲花缸里的红鱼,开口道「鱼很好看。」 云天辰正给巫乐天的手上药,抬眼道「阿呜喜欢?」 巫乐天点头道「天辰喜欢的,我都喜欢。」 听到这番话,云天辰咧嘴笑道「阿呜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后多说,我爱听。」 巫乐天点了点头,伸手轻抚着云天辰的脸庞,道「我只对天辰说,天辰好看...」 话落,一丝绯红悄然爬上巫乐天的耳根,他还真是不习惯说这些好,可却忍不住对天辰说, 他就是很在意很在乎天辰。 云天辰抓住巫乐天的手,满脸笑意道「阿呜也好看,哈哈哈..」 而后又凑近巫乐天的耳边说道「阿呜耳根红了,都快熟透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话落,轻咬了一下巫乐天的耳垂,一脸得意的笑看着阿呜,阿呜也有可爱的时候,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雪狼王此刻却如此轻易的红了耳根,还带着一丝羞涩。 「天辰...别闹..」巫乐天身子一怔,红着耳根道。 「我只是太想阿呜了,每次你走,我都万分不舍,又是怕这一走,你又不见了。」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眼中光茫闪烁不定,抓紧了天辰的手,沉声道「不会,天辰放心,我不会不见。」 云天辰笑了笑,将阿呜手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道「以后小心点,别那么莽撞,你不是铁打的,会流血会受伤,我会心疼。」 巫乐天乖乖的点头道「我听天辰的,天辰..我义父..」 「阿呜,我们不说其他,可好?」云天辰打断巫乐天的话,他和阿呜在一起,不想听到让人发愁的事。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道「好,不如天辰与我去看看你要的那些东西。」 随后两人一同来到巫乐天带来的那几车货物前,布罩还未揭开,可能听见铁链的摩擦声,几辆车都在颤动着。 陈卓与不寒都来到了此处,不寒身旁还站着展德,几人皆是在猜测这布罩下到底有什么。 「将布罩揭下来。」 云天辰吩咐几个士卒将三辆车的布罩揭下,刚揭开的那一刻,便见一双猩红的赤目充满了怒气将铁栏外的人盯着,用它头顶那根长角冲撞着铁笼,显得异常狂躁。 众人一惊,布罩下居然是个铁笼,还装个庞然大物,他们自然都认得此物,是一头冰犀,还是个头最大的那一种,一旁拿着布罩的士卒下意识地后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随之便生出疑惑,他们的将军要用这如此兇勐的勐兽干什么? 云天辰眼睛一亮,嘴角翘了起来,满意地点头道「还是阿呜厉害,随便一抓就是一头如此大的冰犀,换做别人,早就死在了此物的攻击之下。」 他夸奖了一番阿呜,巫乐天听后嘴角微微勾起,点头道「天辰要的,自然要给最好的。」 第333页 「哈哈哈,我很满意,多谢阿呜!」 云天辰伸手勾住巫乐天脖子说道。 巫乐天突然耳根又悄悄红了,感受到天辰的体温,心也跳的勐烈了些,点头道「天辰喜欢就好。」 ☆、【冬日霜雪寒,帐暖有笑谈】 「你就是带来了此物?」 这时云啸来到此处,看着那头狂躁的冰犀,他也不知道云天辰要用来做什么,这小子一直鬼点子多。 云天辰瞬间将勾着巫乐天脖子的手收了回去,巫乐天转过身恭敬道「云将军,这是天辰托我带来的。」 云啸眯着眼睛打量着巫乐天,眼神中有着警惕之色,他自然还是不放心此人。 一旁的云天辰为了化解尴尬,走到巫乐天身前道「爹,这头冰犀我有用,近日前来投与我的人,其中有不少游寇,这群人野惯了,不服管教,所以我就想个法子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原来如此,你的兵你自己看着办,我这个当爹的只能提点,不过,还是得小心身边人啊。」 云啸说完这句话,瞥了一眼巫乐天。 云天辰心知肚明他爹不放心巫乐天,微笑道「爹放心,我自有分寸。」 云啸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道「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众人目送云啸离开,云天辰也松了一口气,转头微笑的看着巫乐天,道「阿呜放心,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云啸忌惮他,他也无法证明什么,如今局势本就对他与天辰不利。 这时,另外两个铁笼上的布罩也被揭了开来,另外两个笼子里分别关着两头雪虎以及五头狼。 那五头狼便是巫乐天养的那五头,他回了一趟洬州将这几头狼也带来了。 云天辰一脸笑意,正想开口说话,却听见了云萌的声音唿喊道「哇!大狗狗!好多大狗狗!长得像奶牛,嘿嘿嘿,月姐姐你看。」 云萌挣脱项月的手,跑向装着五头狼的铁笼,项月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狗,顿时惊唿道「萌儿别去!」 可云萌已经到了铁笼旁,那五头狼瞬间齐刷刷的看向铁笼外的云萌,这五头狼在路上没吃饱过,在他们眼里,云萌这个小不点就是个美味的猎物,眼中冒着绿光,嘴皮翻了起来,露出了獠牙,口水滴了一地。 云萌一愣,看到那一口的獠牙,还带着血丝,瞬间吓得小脸煞白,不敢动弹。 五头狼正要扑上前去,巫乐天一个闪身来到云萌面前,护在云萌身前,那双眼满是怒意,散发着危险的幽光,喉中发出低吼来,警告这五头狼。 可饿急了的狼不再管巫乐天的警告,其中一头还是扑了上去,巫乐天一只手迎向扑来的狼,轻松的掐住了狼的脖子,狼无法动弹,在一个劲的挣扎。 巫乐天的另一只手将狼的嘴掰开来,伸手拔去两颗獠牙,才放开了狼。 鲜血流了一地,狼呜咽一声,害怕的向后退,退到铁笼边蜷缩着,不敢再看向巫乐天。 巫乐天转过身看着云萌道「你没事吧?」 云萌都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傻了,现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的啪啦啪啦掉眼泪,抹着眼泪哭诉道「呜呜呜,这群狗狗一点也不可爱……」 云天辰来到云萌身边,蹲下身来,摸了摸云萌的头道「乖萌儿,这里面可不是狗狗哦,是会吃人的狼。」 云萌嘟嘴道「可是他们和奶牛长得太像了,我以为就是狗狗嘛…」 项月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趴在地面舔着毛的奶牛,翻了个白眼,笑道「奶牛是哈士奇,怎么可能和狼一个样…」 「哈…什么?」云天辰蹙眉问道。 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干笑道「没什么,哈哈哈…」 巫乐天也蹲下身来,从怀里拿出一块白手帕来递给云萌,道「擦擦眼泪。」 云萌伸手接下,扬起小脸道「多谢巫哥哥,巫哥哥好厉害,那群坏狗狗都怕巫哥哥!」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另一只手上的血迹,血自然是拔狼牙后留下的,他从怀中拿出他的手帕来递给阿呜,微笑道「阿呜,你也擦擦手。」 「三哥哥,萌儿饿了..」云萌擦着眼泪说道。 「哈哈哈哈,好,马上备午膳可好。」云天辰捏了捏云萌的肉脸。 午时,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多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有友人有家人,还有心上人,其乐融融。 饭桌上,云天辰给云萌夹菜,巫乐天给云天辰夹菜,到最后,云萌和云天辰的碗堆成了山,云啸看在眼里,无奈的边吃饭边摇头,见此状,项月便给她舅舅云啸夹了个大鸡腿扔碗里,吓了云啸一大跳。 「舅舅多吃点,嘿嘿。」项月笑嘻嘻道。 云啸眉头舒展开,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养个女儿好啊,养儿不防老啊。」 这句话钻进了云天辰耳朵里,他还在给阿呜挑鱼刺,立即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爹,随后眉毛一挑嘴角一勾,夹了一块鱼肉到云啸碗里,道「爹,这鱼肉滑嫩,多吃点。」 云萌见状夹了自己碗里的一块肉,站在椅凳上伸出手艰难的放在了云啸的碗里,云啸的碗瞬间也堆成了尖,云啸眼角勐地一抽,这是他的乖侄女项月带得头啊,可现在饭桌上的人都笑嘻嘻的将他盯着,除了巫乐天,他也生不起来气,反而笑道「哈哈哈,好好好,都多吃点。」 第334页 「此酒敬云将军。」商鸠站起身来道。 云啸赶紧站起身来回礼道「多谢三殿下。」 「大家难得一聚,也是为了给天辰庆功,这第二杯酒,我敬天辰。」商鸠端起酒杯微笑的看着云天辰。 云天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回礼道「多谢温谨,你可要多待几日,多多叙叙旧再走。」 「那是自然。」温谨微笑道。 「不寒告诉我你的腿疾不能饮酒。」 巫乐天伸手夺过云天辰手中的酒杯道,将酒一饮而尽。 这句话,饭桌上的人都听见了,云啸也微微蹙眉,又想起了以往在白沐岭的事,再蹙眉看了一眼坐在云天辰身旁的巫乐天,此人是当初救过天辰一命的人,也是天辰一直在找的人。 想起那日进宫面圣,他的孩儿跪在皇上面前,一字一句坚定的口吻,将白沐岭的事告诉了皇上,云天辰如此举动,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他的孩儿是个重情义且执着的人,重情义是好,可是太重情义也是个弱点。 时间过去这么久,云天辰找到了想找的人,他心中也是替他的孩儿高兴的,可是如今的形势,对天辰不利,他不希望他的孩儿因为一个人犯下大错。 云啸轻轻嘆了一口气,勉强的拉起个笑容道「看你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你的腿疾定是好了不少。」 云天辰点头道「爹说得没错,所以你们都不用担心,多亏了不寒在旁监督我,不然就我这个酒罈子,如今腿肯定动弹不得了,哈哈哈。」 众人都轻声笑了笑,看到云天辰如此洒脱,他们也都放心了,项月突然眼睛一亮道「提起小胖胖的腿疾,我就想到了他以往总是看着别的小朋友在雪地里打雪仗,自己又不敢下去玩儿,如今他腿疾好了不少,应该可以到雪地玩儿吧?我记得铜雀城临着九霄崖,九霄崖虽然可怕,可山下是个好地方啊!」 「项月姑娘想去九霄崖?」商鸠蹙眉问道。 项月点头笑道「九霄崖地处高地,如今又是冬日,一大片的雪,在军营太无聊了,要不我们去滑雪吧?」 项月的提议让众人一头雾水,小云萌却跳了起来,两眼冒着星星道「月姐姐月姐姐我也要去玩儿滑雪!」 「滑雪....」云天辰疑惑的看向项月。 项月想了想,问道「小胖胖,你可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副滑雪板?」 云天辰点头道「记得,所以是用此物去滑雪?」 项月打了个响指道「小胖胖聪明,就是如此!你可将滑雪板带来了?」 「嗯,一直带着,只是没有拿出来过。」云天辰点头道。 「带了就好,那事不宜迟,我们吃完饭就去九霄崖吧。」项月玩心大起,一双杏眼兴奋的扫视着众人。 云啸饮酒道「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了,不过九霄崖危险,月儿不许带着萌儿上山。」 项月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舅舅放心!」 云萌一脸兴奋,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云天辰见这项月和云萌一脸兴奋期待的样子也不好阻止,他也很久没有和家人在一起如此开心了,开口道「爹放心,我会看好她们。」 云啸点头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不过不要忘了,如今敌人还在外虎视眈眈,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云天辰正色道「嗯,自然要加强戒备,正好我也要去白沐岭探探路,顺便计划一下捕猎赛。」 「捕猎赛?」云啸疑惑道。 一旁的巫乐天帮忙解释道「云将军,我带来的那些勐兽,会放入白沐岭,作为捕猎对象,天辰藉此用来训练士卒,以及那些游寇。」 云啸听后点了点头,提醒道「原来如此,你自己想的鬼点子,可要看着点,这些勐兽可都是嘴下不留情的,若是跑出了九霄崖伤了百姓就不好了。」 「爹放心,我一定考虑周全,有阿呜帮我,那些勐兽定不会伤到人。」云天辰微笑道。 云啸轻轻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长大了,也不需要他事事操心,再说了如今天辰已经是名声响亮的将军,一路磨练而来,他都未曾插过手,如今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担心自己孩儿的事了,天辰能够担得起重任。 午饭后,小云萌拉着项月的手开心的转着圈,嘴里念着「滑雪」二字,项月也一脸笑意的附和,云天辰看在眼里,又回想起以往在寒阳时的日子。 「天辰,你跟我来。」巫乐天伸出手道。 云天辰拉住阿呜的手,问道「去何处?」 「取东西...」巫乐天道。 「何物?」 「滑雪板...」 ☆、【你在我身畔,那便是心安】 九霄崖山下雪地里,除了商鸠和云啸,其余人都在场,不寒腿脚不便,便与展德守在远处。 云萌正坐在一块大木板上,从高坡上滑下来,奶牛跟在她身后追着跑,云萌玩儿得不亦乐乎,开心得咯咯笑着。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脚下踏着的那两块板,再看看自己脚下踏着的,抬了抬脚,却发现站在这两块板上就如刚学步的婴儿,还差点摔倒,还好阿呜将他拉住了。 「天辰小心。」 巫乐天紧紧拉住云天辰的手,看了看眼前的向下的高坡,又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天辰,滑雪板不易控制,我来教你。」 云天辰一丝讶然道」阿呜,你居然会滑雪?」 第335页 巫乐天点头道「嗯,之前项月姑娘在赫连族时,就教过我。」 云天辰轻声笑了笑,怪不得阿呜会滑雪,他听阿呜讲了项月被赫连烁带回赫连族的事,月姐姐怕是在赫连族太闲,才会找到阿呜玩儿吧。 「哈哈哈,好,阿呜教我。」云天辰咧嘴一笑道。 巫乐天轻轻点头道「天辰,你且看我如何控制。」 话落,巫乐天微微屈膝直接冲下了高坡,就连雪杖都不用,他本就敏捷,在雪地里的身影移动速度之快,眨眼便到了高坡下。 云天辰一脸惊讶,看着远处阿呜的身影,眼中装满了欣喜之色,果然还是阿呜最厉害。 巫乐天回到高坡上,手把手的教云天辰,刚开始云天辰还会摔跟斗,吃了一嘴的雪,项月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可云天辰毕竟是练武之人,不到半刻中,便摸清了门道。 项月正在朝着高坡下滑雪,手中握着雪杖,滑的不是特别快,可此时身边唿啸而过一个身影,可刚冲过没多远便停下,这才看请是云天辰。 云天辰转过头咧嘴笑道「月姐姐,看来这滑雪也不是很难,你可要加把劲。」 项月看到云天辰脸上那抹笑容,明显就是在嘲笑她滑的慢,横眉一竖道「好你个小胖胖,你这是非常明显的挑衅,看我不收拾你!」 话落,项月加快了滑行速度,云天辰笑了笑道「哈哈哈好啊,那就要看月姐姐能否追的上我了。」 「嘻嘻嘻,萌儿也要比赛!」 云萌此时被奶牛拉着在平坦的雪地里滑来滑去,这鬼点子还是项月想出来,云天辰真是好奇他这个月姐姐还有什么奇怪的主意。 云天辰陪着项月和云萌玩了半刻钟,期间巫乐天离开了,他现在转头去寻阿呜,却发现阿呜不见了,他轻触眉头回到高坡,环视着四周,都不见阿呜的身影。 就在他心急之际,高坡下某处传来一声狼嚎,云天辰眼睛一亮,立即冲下了高坡,朝着那道声音而去。 再朝前走就是一片树林,狼嚎是从树林中传出的,云天辰卸下滑雪板,徒步走进树林,边走边喊道「阿呜,你在哪?」 走了一段路,还是不见阿呜回应,他微微蹙眉,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就在这时,一声狼嚎从前方传出,他立即朝前方行去,步子走得急,但他发现一旁的树丛有声响,立即放缓的了脚步,警惕道「谁?出来。」 话刚落,一旁的树丛里便窜出一个身影来,速度之快,瞬间将他扑倒在地,而云天辰却勾起了唇角,看着将他压在身下的人,此人自然是巫乐天。 巫乐天低头看着云天辰,眼神柔和,声音低沉道「天辰,你随我来。」 巫乐天刚想站起身来,云天辰却拉住他的手,微笑道「阿呜别急,我想再躺一会儿。」 巫乐天点了点头,躺在了云天辰身旁,侧头道「天辰,你还记得我带来的那五头狼吗?」 云天辰点头笑道「当然记得,把萌儿这小妮子吓哭了,哈哈哈。」 「那五头狼是我在打猎时发现的,他们的父母死了,所以我将它们带回了族中。」巫乐天道。 云天辰转过头看着阿呜的眼睛,微笑道「你将这几头狼带来这里,它们可还习惯?」 巫乐天眼中光茫起一丝光茫,道「其中一头母狼有了身孕。」 「噢?所以阿呜将狼带来此处,是为了随时盯着,那头母狼如何了?」云天辰挑眉问道。 巫乐天拉住云天辰的手,坐起身来道「天辰,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巫乐天拉着云天辰来到一处灌木丛后,听到了微弱的叫声,看到一头狼正蜷缩在几只刚出生的幼狼身旁,听到动静,便警惕的露出了獠牙来,看到是巫乐天后,便放松了警惕,低头舔着幼狼的毛。 云天辰站在巫乐天身旁,微笑道「这就是那只母狼,还生了四只小幼狼,哈哈哈,原来阿呜来此是为了给母狼把风吗?」 巫乐天轻轻点头道「嗯,幼狼要有人保护才行。」 云天辰蹲下身来,看着那几只雪白的幼狼,像小雪球似的很是可爱,瞬间笑出了声,巫乐天见他很是喜欢,便伸手提了一只到他面前,道「天辰喜欢的话,就留下吧。」 云天辰伸手抱在怀里,摸着小狼崽的毛,软乎乎的还很热乎,笑道「我想,不寒应该会喜欢,哈哈。」 因为云天辰不是特别喜欢犬类,虽然这团小雪球挺可爱,一点威胁都没有,可还是会有牴触,不过,阿呜要养这几头狼的话,他也会爱屋及乌的。 巫乐天盘坐在地,紧盯着云天辰抚摸小狼崽,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天辰喜欢他养的狼,他很开心,伸手又提了一只放在了云天辰怀里,道「天辰喜欢的话,就都拿走吧。」 「阿呜,我快抱不住了,我不拿走,就让这几只小狼崽待在它母亲身边吧,拆散它们母子也不好,而且,阿呜养着它们,随时都可以看见。」 云天辰将怀里的小狼崽塞到巫乐天怀里,巫乐天轻轻的抚着小狼崽的背,眼神很是柔和,云天辰撑着头看着阿呜,他多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陪在阿呜身边,什么纷扰都没有。 巫乐天发现云天辰一直将他盯着,问道「天辰怎么了?」 云天辰回过神来,微笑道「阿呜好看,多看几眼。」 第336页 「天辰,再过两日,我就该回玄武城了...」巫乐天盯着云天辰的眼睛道,眸中满是不舍。 云天辰愣了愣,随后笑道「好,月姐姐也和你一起回去吗?」 「嗯,项月姑娘上次让我送她出城,可是没走多远便被抓了回来,这次也是偷跑出来的,赫连烁知道后写了封信给我,让我务必将项月姑娘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巫乐天点头道。 云天辰听后才知,原来赫连烁爱慕月姐姐,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也不知道月姐姐心中是如何想的。 「阿呜,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了,怕萌儿和月姐姐找不到我们。」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两人回了高坡,见不寒正一脸焦急的寻他,看到他们的身影后,赶紧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蹙眉道「公子,四小姐玩滑雪摔了一跤。」 「萌儿没事吧?她们现在在哪?」云天辰蹙眉问道。 「公子跟我来。」 不寒领着云天辰和巫乐天来到雪地里的马车旁,小云萌正坐在椅凳上,身旁还有个人在给小云萌处理伤口。 「只是擦伤,不碍事,过几日结痂了就不疼了。」云萌身旁的人说道。 小云萌撅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吸了吸鼻子道「多谢望崖人,萌儿感觉不是特别疼了。」 「多谢这位公子,我叫项月,不知怎么称唿你?」项月问道。 「项月姑娘,在下阮绪。」阮公子施礼道。 云天辰三人刚好回到马车旁,见到是阮公子后,有一丝意外,微笑道「阮公子,多谢你照看萌儿。」 阮绪施礼道「云将军,不必言谢,在下正好经过此处,举手之劳而已。」 「你会医术?」云天辰蹙眉问道,他见云萌手上敷着绿色的药草,这位阮公子难道也会医术? 阮绪摇了摇头,回道「回将军,在下不会医术,不过当年那位好友杜长秋,他是一位医师,都是他教我的,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医术,例如擦伤。」 云天辰点了点头,瞥见了阮绪腰间挂着那块扶桑花玉佩,问道「阮公子近日可还好?」 阮绪微微一怔,他在前日就拿到了这块玉佩,连带着一封让他彻底失去希望的信,他等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可他还是每日去城西弹月琴,已经成了习惯。 「好与不好又能如何,他已死,我留恋的东西也就彻底消失了...」阮绪苦笑道。 阮绪的眸子失了光华,云天辰并未在信里提及杜长秋是如何死的,却也告诉了他杜长秋是前朝余党的事实。 阮绪看了一眼云天辰,俯身施礼道「云将军,在下就不多陪了,告辞。」 云天辰点了点头,阮绪便转身离开了此处,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蹲下身捏了捏萌儿的脸道「萌儿又哭鼻子了,伤到了哪啊?」 云萌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上的擦伤,瘪着嘴委屈道「三哥哥,吹吹..」 「好好好,三哥哥吹,萌儿受伤了,不能出来玩儿了,等伤好了才能出门。」云天辰轻轻吹着云萌的伤口说道。 巫乐天手中提着一只小狼崽,递到云萌面前道「这个给你。」 云萌一看见小雪球一般的小狼崽,便把受伤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将小狼崽开心的抱在怀里,笑道「多谢巫哥哥,好可爱的狗狗,就叫它小雪球,嘿嘿。」 云天辰笑着摇了摇头道「萌儿,这可不是狗,这是一只狼。」 一听到狼字,云萌愣了愣,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怀里酣睡的小雪球,蹙眉道「它这么可爱,一点都不像狼,三哥哥不许吓唬萌儿。」 几人都笑出了声,项月将滑雪板扔给了不寒,带着萌儿钻进了马车,几人这才离开了九霄崖,回到军营。 路上,不寒与展德骑马在马车后方,不寒看着马车前那两道身影,看到公子的笑脸,他便也开心。 「不寒,明日我和三皇子就回寒阳了,你多保重。」展德转头说道。 不寒回过神,看着展德的笑脸,点头道「你也多保重,记得回信,若寒阳有什么变故,一定传信给我,麻烦展德兄帮忙照看将军府。」 展德笑道「举手之劳,况且三皇子与云将军是好友,我与不寒兄也是好友,作为好友,自当尽心,你放心,我会时刻关注将军府的。」 「多谢展德兄,路途遥远,战乱四起路上不太平,一定要小心。」不寒提醒道。 展德勾住不寒的脖子,笑着打趣道「你才是要小心,在战场上可不比在将军府,你看你都瘸了一条腿了,别再把命给丢了。」 不寒笑道「哈哈哈,那是自然!」 ☆、【微风吹红眼,离别各西东】 一行人回到军营,食过晚饭后,商鸠找到云天辰,他明日辰时就会离开铜雀城,只因昨日收到了宫里的信,他必须赶回去,所以前来告别。 「一路小心。」云天辰看着商鸠道。 商鸠微笑的饮茶,盯着云天辰的那双眼,自然也有不舍,道「这一离别,又要等到何时再见,战场刀剑无眼,你要万分小心。」 「温谨放心,我云天辰也惜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云天辰挑眉笑道。 商鸠听到这句话的口吻,与以往一般无二,天辰还是天辰,只是处境不同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放心一些了,朝廷的事,我会盯着,有什么消息会写信给你。」 第337页 云天辰心中有话想说,却又知道,这事提起会让商鸠伤感,垂眸思索片刻说道「温谨,若是你有话想要和嬛梦姑娘说得,我可以让阿呜代为转告。」 商鸠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秦嬛梦的名字很久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了,可这个人一直都在他心底,就算是秦嬛梦托韩权告诉他,让他别再等了,可他依旧无法放下。 回过神,眸中多了几丝愁色,摇了摇头道「既然无缘,便不再去叨扰了,多谢天辰好意。」 云天辰突然后悔问出那句话,给商鸠斟茶道「温谨可知二皇子近日有何动作?」 「自姬羡在那场大火中身亡后,商宸便收敛不少,我来铜雀城前,御史大夫司马彻将他儿子司马卿赶出了司马府,不知此子如今在何处。」商鸠凝目道。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姬羡并未死,只有他知道,尸体也是假的,不知如今姬羡可还好,他让有怜不可写任何书信传出,即便是出门都得装哑巴,这样才能保得姬羡活命。 商鸠见云天辰出神,问道「天辰可有得知什么消息?」 「我还没有心思去打探司马卿的死活,对了...寒阳百闻堂可有传出公子琰的消息?」云天辰眉眼沉了沉,他这些时日并未关注百闻堂的消息,只是想与阿呜独处,不想被其他事乱了心绪。 商鸠知道云天辰在担忧什么,他也猜到两人的关系,天辰的性子他也了解,点头道「应该是三日后的良辰吉日,公子琰会迎娶金灵姑娘。」 「好...还托温谨替我祝贺公子琰。」云天辰微笑道,可神情有几分愁。 「一定,天辰不必忧心,这种形势下,就算没有百闻堂传出的谣言,公子琰也必定会迎娶金灵姑娘。」商鸠说道。 这是在安慰他,云天辰知道,这么久以来,公子琰也并未与他再联繫,或许断了联繫对他二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夜深了,温谨早些休息。」 商鸠放下茶杯,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慎重道「别多想,也别再去嗟嘆以往,最重要的是,你和巫乐天,如何从如今的处境中走出。」 云天辰怔了怔,商鸠看得透彻,旁人都能看得如此明白,都知道他与阿呜困在如今的处境,不禁轻轻嘆了一口气。 商鸠站起身来,微笑道「早些休息,我走了。」 话落,商鸠便离开了营帐,不久后,巫乐天走了进来,刚才云天辰与商鸠的谈话,他正好听见,走到桌案前坐下,伸手抚平云天辰紧蹙的眉,道「别担心,我说过会陪在天辰身旁,就一定会做到。」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巫乐天,拉住阿呜的手站起身来,道「我要去巡城,阿呜陪我吧。」 巫乐天点头道「好。」 两人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中灯火,忽听见孩童的嬉闹,夜市的叫卖,恍若世事太平。 云天辰看着离天关的方向,也不知如今离天关如何了,还有三角地域,前日穆青都尉传来消息,三角地域加强了防御,沿河建制驻兵地,多处烽火台,敌军来袭很快便能知晓,便能提早御敌,让敌人无法深入三角地域霍乱百姓。 而且得知他成为平西将军,三角地域的百姓还纷纷挂上了红帆,大街一片赤红,就如燃烧的火般,以此来祝贺烈火将军。 两人都未说话,享受片刻沉默,却听见城下传来声响,只听见一声马的嘶鸣,城楼上的士卒便开口问来者何人。 城楼下的人诧异的大喊道「谁谁谁?你爷爷陈卓回来了,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听见是陈卓的声音,立马打开城门放他进城,而跟着他一同入城的,还有项凌。 云天辰知道今日项凌会到,所以派陈卓前去接应,他与巫乐天下了城楼,笑道「哈哈哈,我以为你们两个要明日才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陈卓与项凌下了马,跪地抱拳道「回将军,一切顺利!」 项凌站起身来后,看到巫乐天站在云天辰的身旁,顿时蹙眉道「巫乐天怎么会在此处,此等贼人,该抓起来!」 却也是嘴上说说,自知不敌巫乐天,没有动手,而是瞥了一眼云天辰。 云天辰收起笑脸道「表弟刚回来就这么大气焰,明日的捕猎赛,你也去试试?」 项凌听陈卓说了捕猎赛的事,蹙眉道「我才没兴趣,听说项月在这里,她人呢?」 「哈哈,表弟放心,你姐姐好得不得了。」云天辰笑道。 项凌轻轻点了点头,伸手递给云天辰一封信,道「这是给你的,我先回营帐了,臭死了,路上就没停下过。」 陈卓也抱拳道「将军,我去巡城。」 云天辰点了点头,这二人离开后,笑道「项凌一回来,这对姐弟又该闹腾了。」 巫乐天点头道「嗯,天辰也会很开心。」 云天辰挑眉道「阿呜怎知道我会很开心?」 「我能感受到。」巫乐天轻轻拉住云天辰的手道。 「阿呜想吃红枣糯米糰吗?城中有,不过与寒阳的有些不一样。」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光茫一闪,点头道「好,有些日子没吃了。」 随后两人去到了夜市,买来了一大袋红枣糯米糰,也准备回去带给云萌,这小傢伙也喜欢吃。 骑在一匹马上,巫乐天环住云天辰腰,将头放在云天辰肩膀上,慵懒的在云天辰耳边道「天辰餵我。」 第338页 云天辰笑了笑,拿出一块来餵给巫乐天,问道「好吃吗?」 巫乐天嘴里咀嚼几下,点头道「好吃..」 云天辰偏过头看着阿呜,坏笑道「它好吃还是我好吃?」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脸上的笑容,向前探身道「我要确认一下。」 话落,便吻上了云天辰的唇,轻轻咬着,嘴里的香甜钻进了云天辰的嘴中,片刻后,巫乐天才说道「天辰更好吃。」 云天辰舔了舔嘴唇,一番意犹未尽的点头道「阿呜是甜的,哈哈哈。」 巫乐天轻轻勾了嘴角,头还放在云天辰的肩膀上,睡眼惺忪的样子,云天辰不再说话,驾马回了军营。 营帐内,云天辰替阿呜脱去鞋,脱去衣衫,因为阿呜已经睡着了,留了一盏烛灯,撑着头看着阿呜的睡颜,那般安静,他又不敢再去想,再过两日,阿呜就要离开铜雀城了。 次日辰时,商鸠离开铜雀城,云天辰前来相送,派兵护送商鸠离开,商鸠走时终是托云天辰将一件东西交给秦嬛梦,那是一把伞,当初秦嬛梦在伞上写下相思语,他在伞上回了一句话。 云天辰站在城楼上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车驶出视线,他才垂下头轻轻笑了笑,相聚如此短暂,却也是最开心的几日。 到了午后,云啸也要离开铜雀城了,将云萌一併带走,云天辰让不寒一路护送,他也能安心一些,待进入了寒阳境内再传信回来报平安。 走时,云萌顺便拐走了云天辰养的那条红鱼,连着莲花缸一併拿走了,然而伤心的不是云天辰,而是陈卓,他一直照顾着这条鱼,如今有了感情,抱着莲花缸哭丧着脸,对着红鱼说了半晌话才放开。 今日,捕猎赛也如期进行,所以士卒必须参与,包括那些前来投诚的游寇,不过这些人都未对付过如此兇勐的勐兽,平日里也很难见到那么大的一头冰犀,皆是被冰犀追着满山跑。 听到惨叫声云天辰都不免嘆口气,可想而知赫连一族中斗兽是有多兇残,这也说明了赫连一族战士的实力,自然身体素质要强上许多,他还训练了一批人用滑雪板在雪地里对战,若是遇上如此情况,雪地高坡行路艰难危险,有了此招也能从容应对。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后,巫乐天离开了铜雀城,两人深深望着对方,并未多说一句话,巫乐天戴上狼头面具,回头看了一眼天辰,轻轻点了点头,便策马扬鞭离去。 项月抹了一把眼泪,从马车内探出头大喊道「小胖胖!照顾好自己,还有我那个傻弟弟,你们可都要给我好好的,不许受伤,记得要给我写信!」 项凌微微蹙眉,随后垂眸轻嘁一声道「嘁,谁是你的傻弟弟...」可拳头却握紧了,若是赫连烁敢伤她姐姐一根汗毛,他便去踏平了玄武城。 「阿呜,再见..月姐姐...再见..」 云天辰看着巫乐天的背影轻声喃喃,是有不舍,可却无可奈何。 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心底在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别离而已,阿呜将五头狼留下了,说下一次来再带回去。 铜雀城又恢復了平静,军营中也少了欢声笑语,云天辰才从短暂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慢慢梳理近日落下的事务。 「明日,便是公子琰的大婚之日吧...」 云天辰看着手中那张精美的红纸,是婚帖,纳兰琰最终还是有一丝期望,他期望云天辰会出现,便让项凌带回了婚帖给云天辰。 ☆、【终一拜天地,可却不是你】 阴历十月二十一,良辰吉日,玉楔城热闹非凡,喜庆的敲锣打鼓声,纳兰府朱红的门上贴了大大的喜字,府中欢声笑语。 身穿红色喜服的纳兰琰下了马,在众人的催促下掀开车帘,迎出了金灵,金灵满脸笑意,喜不自胜,却因盖着盖头看不清纳兰琰的面容,她不知道,此刻的纳兰琰脸上并无笑容。 这一幕,正被躲在不远处的洛九看在眼里,洛九红着眼,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多想此刻琰哥哥迎出人是她。 可是,她的梦破灭了,云天辰让项凌送她回纳兰府,纳兰琰知道一切后,并未对她动怒,只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见她,让人将她送回了洛家,她见琰哥哥的眼里,只有深深的失望与厌弃,这无疑是对她最痛苦的折磨。 洛九无法再看下去,转过头离开了纳兰府,纳兰琰成婚,大皇子商胤也来到了玉楔,他的眼中只有纳兰琰,他看着一身喜服的纳兰琰,难以移开眼,心里也想,若那个牵着子琰手的人,是他该多好... 而此刻,纳兰琰垂眼看着他牵住的手,心里也在遐想,若身旁的人是云天辰该多好... 他又抬眼看了一圈四周的亲朋好友,寻找一道身影,可是寻了好几遍,都未寻到,果然还是自作多情,轻嘆道「他怎会来呢....」 礼成后,金灵在房中等待着他的夫君,直到困顿睡着,再到甦醒,纳兰琰都未出现,她终是自己揭下红盖头,起身出门去寻纳兰琰,结果到了书房,发现纳兰琰喝的烂醉,靠在桌案边睡着了,而桌案上躺着一副断扇。 这扇子她还有些眼熟,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突然一愣,惊唿出声道「这...这不是那个死胖子的扇子吗?」 金灵的声音惊醒了睡得并不深的纳兰琰,纳兰琰睡眼朦胧,瞥见了金灵手中的断扇后,瞬间清醒,勐然站起身来夺过金灵手中的断扇,紧紧的握在手中,微怒道「谁让你进来乱动我的东西?」 第339页 金灵见纳兰琰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她的夫君在新婚当日不回新房,窝在书房中握着一只断扇,还斥责她,可是这个人明明上门提亲要娶自己。 金灵看着纳兰琰的眼睛,头脑瞬间的冷静,又看了一眼纳兰琰手中那把断扇,以及纳兰琰紧盯着断扇的眼神,温柔且深情,那是...相思吗? 「这把扇子是云天辰的...」金灵轻轻蹙眉,非常肯定的说了出来,因为这把扇子她以前经常见云天辰在她面前晃。 纳兰琰并未回答,将断扇收回了锦盒,看着金灵说道「你回房休息吧。」 金灵紧蹙眉头,愣在了原地,她还有些愣神,纳兰琰刚才是让她自己回房休息吗?她抬眼看着纳兰琰,眼中闪着泪光,指着锦盒声音逐渐颤抖道「夫君,这是你我二人的新婚之日,你让我独自回房休息,这算什么?我金灵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纳兰琰满眼的愧疚,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若是说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无用了,轻声道「金灵姑娘,你知道纳兰府与金家联姻,其实只是因为如今的局势吗?」 金灵捂着耳朵大声说道「我不懂什么局势!我只懂你纳兰琰上金家提亲说要娶我,你若是此刻后悔了也无济于事,我现在就是你的妻子,天下人都知道你取了金灵!」 纳兰琰闭上了眸子,双手紧握成拳头,金灵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中迴响,一遍一遍的割着他的心,再睁眼后,他苦笑一声道「我是娶了你,可也并不爱你,你现在可懂了?」 金灵一怔,听到这番话她自嘲的笑了笑,她还是依旧不死心,道「我知道啊,我以我成了你的妻子,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渐渐的你也会知道我的好,我们慢慢的也会相爱的不是吗?」 纳兰琰却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你错了,我们不会相爱。」 这句话勐地刺中金灵的心,金灵流着泪,看了一眼四处帖着喜字的书房,哭得更伤心,她是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被一个喜欢的人否定,她心中异常难受,看着纳兰琰手中的断扇,细想后便也勐然醒悟,口中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夫君,百闻堂的谣言是真的?」金灵试探的问道,她还是紧抓着希望不放。 纳兰琰没有说话,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金灵看着纳兰琰毫无反应,只是盯着断扇发呆,便也懂了,道「你这算是默认了吗,可是云天辰他在乎你吗,你大婚,他都未出现,你不过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与我一样...」 纳兰琰怔了怔,抬眼看着金灵,冷声道「你不许向外透露此事。」 冰冷得话如尖锐的刺,也让金灵看清了事实,笑道「呵呵,我金灵落到如此地步,若是让人知道我的夫君有断袖之癖,怕是无颜活在这世上了,为了我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夫君....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金灵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书房,房门重重地关上,纳兰琰手轻轻一抖,垂下头看着断扇,轻声道「天辰...你就算是写信给我道个喜,我也是开心的...」 金灵走后不久,书房门又被推开,来人是大皇子商胤,见到纳兰琰还是穿着喜服坐在桌案前,盯着桌案上的书发呆。 「子琰,你为何还不休息?」商胤坐在桌案前,轻声的问道,怕惊吓到纳兰琰。 纳兰琰抬起头,看着商胤微笑道「赢宏不也没休息吗,你来找我有何事?」 商胤微笑道「我来看看你,顺便陪陪你。」 「多谢赢宏,不过你还有要事,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纳兰琰道。 商胤瞬间收起笑脸,一把抓住纳兰琰的手腕,沉声道「怎能说是浪费,你与我而言,比谁都重要。」 「比起皇位和江山怕是不值一提。」纳兰琰轻笑道。 「你喝醉了...」商胤蹙眉道。 纳兰琰抬眼看着商胤道「赢宏,别再对我如此了,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商胤有一丝生怒,站起身来拉住纳兰琰的手,怒道「本皇子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纳兰琰本想回话,却没曾想商胤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很霸道的按住的头不让他动,那般愤怒的撕扯,似乎要将他撕碎,直到嘴里有了腥甜才停下。 商胤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看着纳兰琰的眼里聚满了泪水,他轻轻吻去纳兰琰眼角的泪,轻声在纳兰琰耳畔道「若是我早告诉你我的心意,是否一切都可以改变?」 纳兰琰垂眸道「或许...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商胤伸手抹去纳兰琰嘴上的血迹,心一揪,蹙眉问道「疼吗?对不起...」 纳兰琰摇了摇头,道「夜深了,赢宏快回房休息吧。」 商胤松开纳兰琰的手,转过身走了几步,又顿在了原地道「子琰,你还有我,若是你有事,我会杀了云天辰解恨的。」 话落,商胤离开了书房,纳兰琰轻轻嘆了一口气,嘴唇还有些疼,可终究比不过心里的痛,他不怪商胤,只怪命运捉弄人。 这一夜,几人枕着愁思而眠,又从惶恐中惊醒无法再入眠,夜已深,云天辰站在城楼上看着玉楔的方向,轻声道「公子琰,愿你与金灵白头偕老。」 往后的三日里,军中的游寇终于听话了,他们可不想一只被那头冰犀追赶,那个大傢伙皮厚不好对付,其中有人还受了伤,而且因为此事,他们游寇当初的首领站出来说要取消这个捕猎赛,云天辰答应了,不过有条件,就是打败他就可以取消。 第340页 可结果也知道,那位首领对云天辰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不敢再吭声,当时就跪地发誓道「属下鲁志,此后愿追随烈火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云天辰扶起鲁志,拍了拍鲁志的肩膀道「你以后便是我云天辰的人,与兄弟们一同征战,不惧生死,护佑银朔!」 「不惧生死,护佑银朔!」鲁志站起身来聚起手中长刀大喊道。 比武台下众士卒立马跟着唿喊,唿喊声响亮,云天辰满意的点了点头。 「禀将军,有位公子求见。」 这时陈卓在台下抱拳禀告道。 云天辰问道「可问清是何人?」 陈卓想了想,记起来那人说了什么,立即回禀道「回将军,那位公子说,给您带了点心。」 听到此话,云天辰眉眼一沉,脸色冷了几分,沉声道「将他带去议帐。」 「是,将军。」 陈卓领命离开了比武台,云天辰回到自己的主帐中换了一身常服,而后才去了议帐。 议帐中,陈卓紧盯着坐在桌案前品茶的男子,此人一脸笑意,人畜无害的模样,到底是何人? 云天辰走入帐中,来到桌案前坐下,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余寻欢此刻来,到底有何目的? 余寻欢并未站起身来施礼,一旁的陈卓蹙眉呵斥道「见到云将军还不施礼,跟个木桩似的,还不赶紧起来!」 可余寻欢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陈卓,并未有起来的意思,陈卓见此状,袖子一撸道「哟呵,还挺犟的...」 云天辰开口道「陈卓,你退下吧,我与此人单独说话。」 ☆、【山河万里长,人间游戏场】 陈卓这才恭敬道「是,将军,属下先退下了,就候在帐外,您有事随时叫我。」 陈卓瞥了一眼余寻欢,转身退下后,帐中只剩下余寻欢和云天辰,顿时帐中异常安静。 云天辰给余寻欢斟茶,微笑道「余兄,很久不见了,可还好」 余寻欢满脸笑意的点头道「一如既往,不过看前些日子你这里很热闹,所以我就没有前来叨扰。」 「你来此有何事?」云天辰问道。 「并无其他事,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祝贺云兄当上将军,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你我二人相识也快一载了。」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勾起嘴角,抬眼看着余寻欢道「是啊,你我二人还有很多帐没算,你说呢余兄?」 余寻欢不以为然,摇着扇子笑道「哈哈哈,难道因为我太久没来见你,你生气了?」 云天辰看着余寻欢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也不知又在玩哪一出,旋即笑道「哈哈哈,那倒没有,余兄说笑了,我只是有个疑惑,当初在寒阳花灯展那晚,你我的相遇并非巧合,对吗?」 余寻欢手中动作一顿,他见云天辰的眼里,多了一丝冷意,这却让他觉得有趣,微笑道「此话怎讲?云兄似乎对我的态度不同以往,难道是谁在你耳边说了我的坏话?」 云天辰轻声笑了笑道「余兄,话都说得如此明了,就别再玩你的把戏了,或许我该称唿你为阎王…」 余寻欢眸子瞬间一凝,勐然抬眼看向云天辰,两人对视了片刻,余寻欢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云天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云天辰看着依旧一脸笑意的余寻欢,似乎对于揭露他身份的事毫不诧异,饮茶道「你并不叫余寻欢,你到底是何身份?」 余寻欢手撑着头斜依在桌前,微笑的看着云天辰,道「你能猜到这份上,那么我的身份也定不是什么难事…」 云天辰捏起了拳头,沉声道「余寻欢,今日你自投罗网,我定抓你归案。」 「你不念旧情?难道你忘了,你和巫乐天能重聚,还是拜我所赐。」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轻蹙眉头,问道「为何是我,让我来玩你的游戏?」 余寻欢眼珠子转了转道「因为你有趣,你和巫乐天的之间的事情也有趣,这让我想要看看你二人后来会如何,如果没有乐趣可言的话,还叫什么游戏…」 「游戏…」 云天辰讥笑一声,抬眼看着余寻欢,他和阿呜之间发生的所有,被此人视为游戏,当真是让他生怒。 「来人!」云天辰冷声道。 话音刚落,帐外便冲进十余名精兵,手持刀剑将余寻欢团团包围。 「禀将军,一切安排妥当。」 项凌走入帐中抱拳道。 「哈哈哈,你觉得这样能困住我?」余寻欢笑道,毫不慌乱。 云天辰冷眼看着余寻欢,开口道「我知道你化千面有本事逃走,所以这帐中薰香是专为你准备的。」 余寻欢顿时察觉自己全身逐渐无力,眸子却闪烁起光芒,拍手道「好!云兄果然让人惊喜,不过待我喝完这盏茶再动手吧,别急。」 云天辰轻蹙眉头,余寻欢定是有脱身的手段才会如此泰然自若,到底是什么把戏? 余寻欢给云天辰斟茶,微笑道「云兄喝茶,别冷着一张脸。」 「余寻欢,你到底在等什么?」云天辰沉声问道。 「当然是保命的东西。」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勐的抓住余寻欢的手,茶碗落到地面摔碎,余寻欢身上无力,无法挣脱,看着洒了满地的茶水,摇头嘆道「这可是云酥茶啊,云兄不心疼?」 第341页 「将军,别和他废话,擒了便是!」陈卓拔出身侧大刀大喝道。 余寻欢还是毫无反应,自顾自的用云天辰的茶杯饮茶。 云天辰凝目看着余寻欢,冲着陈卓与项凌点了点头,陈卓将刀放在了余寻欢的脖子上,项凌手握黑蛟枪,站在余寻欢身后,谨防此人逃跑。 「还不赶紧起来,难道还等爷请你?」陈卓大声道。 余寻欢瞥了一眼陈卓道「没劲,站不起来。」 陈卓刚想大声呵斥,忽听帐外传来声音,是士卒一路跑来时口中念着的「报」字。 一名士卒疾步入了帐中,手中还端着个大木盒子,跪地道「禀将军,城外有人送来此物,说是让将军亲启!」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拿上来。」 大木盒放在了桌案上,余寻欢在这时一喜,笑看着盒子道「我给你的点心终于送来了,云兄打开来看看。」 云天辰盯着余寻欢的笑脸,预感这盒内不是什么好东西,脸色沉了沉,伸手打开木盒来。 陈卓提醒道「将军小心!」 云天辰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打开木盒,盒中的东西终于入了他的眼。 下一刻,云天辰怔了怔,缓缓拽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全身因为愤怒轻轻颤抖着,双眸充斥着怒意,紧紧的咬着牙根强忍着杀意。 见此状,余寻欢问道「这点心云兄可还喜欢?」 云天辰闭上眸子,不再去看盒子里那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头颅,这颗头颅他再熟悉不过,是奶牛的头,如今血迹还未干,旁边还躺着一块染了血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大雁,是他送给不寒的。 不用想也知道,云萌和不寒此刻在余寻欢的手里。 「将军,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陈卓见云天辰脸色阴沉,便蹙眉问道。 云天辰睁开眼,将盒子合上后,咬牙沉声道「放他走…」 陈卓与项凌皆是一脸疑惑,项凌开口问道「为何要放他走,如今正是捉他归案的好机会!」 云天辰抬眼看着余寻欢,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声道「余寻欢,若是萌儿和不寒伤了一根汗毛,我会让你拿命偿还…」 「把路让开,放他走…」云天辰继续道。 余寻欢站起身来,微笑道「你放心,他们平安无事,游戏还得继续,以后我还会有礼物送给你,云兄,再会,哈哈哈哈…」 众人让开了路,余寻欢摇着摺扇笑着走出了营帐,离开了军营,消失在人群中。 云天辰一直坐在桌案前,紧紧的盯着桌案上的木盒出神,帐中人尽数退下,只剩项凌和陈卓。 项凌蹙眉走到桌前,将木盒打开,入眼的东西让他也为之一惊,顿时咬牙道「余寻欢..下次见到此人,定将他千刀万剐!」 陈卓也瞥见了木盒里的东西,顿时惊唿道「他奶奶个腿儿,这个木桩子将不寒和四小姐给抓走了!」 云天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道「奶牛的头,命人拿去埋了...」 「是,将军。」 陈卓走上前,待云天辰将那块大雁玉佩拿出后,他端着木盒出了帐,云天辰才抬眼看着项凌,沉声道「表弟,萌儿不寒是和我爹一起走的,余寻欢抓了萌儿和不寒,说明我爹没事,可若我爹与萌儿在一起,余寻欢绝对不会得逞,去打探消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项凌紧握着黑蛟枪,黑着一张脸抱拳道「是,将军!萌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取余寻欢狗命!」 项凌怒气冲天的甩开帐帘离去,云天辰垂着头,他都未曾想到,余寻欢会对萌儿下手,只要萌儿在余寻欢手里,他就是被捏住了软肋,根本对余寻欢无可奈何,余寻欢若敢动他的家人,这本帐他云天辰就算是拼死都要让余寻欢偿命。 「余寻欢....」 云天辰冷声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余寻欢所谓的游戏,就如同当初在三角地域一般,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管百姓的生死,在余寻欢的眼里,这只是他游戏里计划的一部分,别人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他的游戏早就鲜血淋漓尸横遍野了,他云天辰也不过是这场游戏里的一颗棋子,就连阿呜也逃不过。 再细想,他都深觉余寻欢太过可怕,此人为何会如此,到底只是为了玩游戏,还是别有目的,可他看不透,他一直都看不透余寻欢,此人言行变幻无常,根本无从拿捏。 「战场上归去来数次,杀伐果断,刀刀见血,早就看淡了生死,可这心里有个人,还得留着命陪他过完一生,怎捨得离去...」云天辰闭上双眸喃喃道。 他可以与余寻欢拼个你死我活,这场游戏不也就是以生死定输赢吗,余寻欢之前是在掌控着这场游戏,那为何他不能呢,他也能将这场游戏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阎王也好,前朝余党,怀南王也罢,招惹他的,他一併除去。 「不寒...萌儿,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更是悲愤,更是愧疚,他未能保护好萌儿和不寒,若这二人有事,他怎能安稳度日? 「来人,将之前送木盒进帐中的那名士卒叫来,我有话问他。」云天辰吩咐道。 片刻后,那名士卒跪在云天辰面前,不敢抬头看,他能感受到这帐中的肃杀之气,问道「将军召属下来,有何吩咐?」 第342页 云天辰凝目问道「那个送木盒来此的人,你可看清了模样?」 士卒回想片刻,点头道「来者仅那一人,看模样像是酉阳人士,年龄在五十左右,身着裘皮衣,身高七尺,长脸凶目,留着个络腮鬍。」 云天辰轻点头道「你将此人的面容形容给画师,让他画出来,然后拿来给我看。」 「属下遵命!」 士卒退出营帐后,云天辰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给韩权以及阿呜,信中内容自然是关于余寻欢。 ☆、【此生幸得你,有清欢可期】 此时,衍州中部晏城 晏城距离衍州城主城不远,也是通往主城的要塞。 城内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一片繁荣,可如此景象也只是表面,其官府早已被阎王的人占据,如今管理整座城的人,名为张弩。 张弩从三角地域逃至衍州,按照阎王的命令将晏城收入囊中。 官府大人的府邸膳厅中,张弩正在大口吃肉喝酒,而他的膳桌不远处还摆着一个膳桌,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然而桌前的人却未动一口,小脸揪成一团,恶狠狠的瞪着张弩。 「大坏蛋,你快放了我和不寒哥哥!」 云萌气鼓鼓的双手环胸道。 张弩擦了擦嘴,抬眼看着云萌道「好好吃饭,阎王让我好好待你,你这个小傢伙可别不识抬举。」 云萌嘴一瘪,面前这个人凶神恶煞,简直太可怕了,鼻酸道「大坏蛋,你把不寒哥哥带去哪了?还有我的狗狗?」 张弩笑了笑道「阎王让我好好待你,可没让我好好待不寒,他现在自然在大牢里。」 话落,张弩将手放在脖子上一比划,沉声道「至于你的狗,已经被我杀了,派人送去给了你的三哥哥云天辰。」 小云萌顿时一愣,她的奶牛被这个大坏蛋杀了?愣了半晌,张弩以为云萌终于安静了,可却不料云萌吸了吸鼻子,放声大哭了起来,哭的是稀里哗啦天昏地暗,整个府邸都能听见。 「呜呜呜,大坏蛋!你还我狗狗...还我狗狗,呜呜呜呜..」云萌大哭大叫道。 张弩立刻命人将云萌带走,吵的他脑袋疼。 云萌被带走后,依旧哭个不停,张弩的下属也觉得头疼,索性将云萌关在了房中,云萌趴在床上抽泣着,又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呜呜呜…萌儿不能哭,萌儿要像三哥哥一样坚强…」 抹着眼泪下了床,跑到桌前搬了个矮凳,废了好大的劲搬到了窗前,站上矮凳爬上了窗边的茶桌,打开了窗户。 探出头查看,发现屋外没有看守时,从窗户爬了下来,慢悠悠的跟着墙边走,因为云萌年龄太小,并未严加看守,只是派了两人在门口守着,也供云萌使唤。 云萌凭藉她娇小的身躯,在府邸内四处躲藏,她在找关押不寒哥哥的大牢,以往她跟着爹爹去过几次刑部大牢,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此刻不寒哥哥所处之地,一定很可怕。 天色逐渐暗沉,府邸深处,此处幽静且有众多守卫,沉重的铁门后传来锁链的声音,听着让人肌肤生寒,大牢深处的一间牢房内,一个人被绑在木架上,身上衣衫破碎,渗出了血迹,像是刚刚受伤后血还在一直流,他垂着头,头髮糟乱不堪,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不寒哥哥...?」 一个怯怯的声音钻进了不寒的耳朵里,这声音他很熟悉,是云萌,他的头脑瞬间清醒,抬起头来,努力的睁开眼看着牢房外的人,见到云萌安然无恙后,心中便也放心不少。 「咳咳...四小姐,你怎会来到此处?」不寒问道,声音沙哑虚弱无力。 云萌紧蹙眉头,瘪着嘴看着不寒身上的血迹,她都能闻见血腥味,又看到不寒那张惨白的脸,更是吓得抓紧了衣衫,瞬间又冒出眼泪花来,哭道「不寒哥哥,萌儿是偷跑出来的,他们都是大坏蛋,为什么要这样对不寒哥哥...」 「四小姐没事就好,你放心,公子定会来救你,你别再来此处了,快回去,这里不安全..」不寒担忧的看着云萌,他现在最不希望云萌出事。 云萌抹着眼泪道「不寒哥哥你也一定要坚持住,三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姐放心,不寒没事...」不寒安慰云萌道。 云萌耸了耸鼻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包好的糕点来,放在了地面道「不寒哥哥,这是萌儿偷偷带出来的,你吃了就不疼了…」 不寒看着地面躺着的糕点,看着云萌微笑道「好,我一定吃。」 云萌刚想说话,却被找来的守卫一把抱了起来,将她带出了大牢,又锁进了房中,这回张弩加派了人手看住这个乱跑的小傢伙。 不寒垂下头,眸中满是自责与愧疚,他没能保护好云萌,妄负了公子的信任,如今自己又被关在大牢之中,就连此处是何地都不知,他当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醒了?醒了就继续给我打!」大牢中的看守大喝道。 便有一人拿着长鞭入了关押不寒的牢房,只听见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带着丝丝鲜血,不寒咬紧牙关忍着疼痛闷哼着,疼痛让他全身麻痹,再次晕了过去,这时鞭子才停下。 张弩如此对待不寒,依旧是因为云天辰,他将无法取得云天辰项上人头的气全都撒在了不寒身上,他知道不寒是云天辰身旁关系密切的侍从,却又因为阎王的缘故,他不敢直接取了不寒性命。 第343页 入了寒夜,铜雀城万家灯火通明,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两日,军营中的士卒都不敢大声说话,怕被他们的云将军听见了,将军整整两日都黑着脸,以前从未见过将军如此,他们可不想触了霉头。 议帐中,陈卓项凌以及新来的战将鲁志,默不作声的抱拳站在桌案前,将军一直未说话,只是紧盯着桌案上的画像紧蹙眉头,到底找他们有何事商议? 过了片刻,云天辰抬眼扫视了面前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陈卓的身上,开口道「如今不寒不在,军中一些事物就由陈卓处理,项凌鲁志从旁协助。」 三人抱拳道「是,将军!」 「鲁志,本将军信任你,便将三万兵交给你率领,可别让我失望。」 云天辰抬眼看着鲁志,要让鲁志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替他办事,首先得让此人得到认可与重用,如今不寒不在身旁,与阎王的游戏还在继续,四处战乱,正是用人之际。 鲁志眼睛一亮,心头一激动,立即跪地抱拳道「多谢将军信任,属下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云天辰轻笑道「起来吧,我正有事想要请教你。」 鲁志站起身来,笑道「将军尽管问!」 云天辰将画像递给鲁志,道「你以往游走四方,可有见过此人?」 鲁志接过画像,蹙眉细想,他见过的人是挺多,少有能让他记住的,可此人他还真是见过,眸子一凝,便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脸一沉,瞬间心中怒意升起。 见状,云天辰问道「可是认识?」 鲁志抱拳道「此人属下认识,名叫吴勐,是张弩的走狗!」 「张弩…」 项凌与陈卓瞬间脸一黑,又是此人,此人作恶多端,一直未能抓获,逃的比谁都快,如今替阎王卖命,张弩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云天辰脸色一沉,拽紧了拳头道「张弩…早该想到是他…」 能毫不留情的砍去奶牛的头颅,如此作风,还能是谁,自然是张弩。 「你们退下吧,陈卓留下。」云天辰沉声道。 项凌鲁志领命退出了议帐,留下陈卓,云天辰将吴勐的画像交给了陈卓,让陈卓暗中跟踪调查此人。 陈卓退下后,帐中又只剩下云天辰一人,每当他想要开口叫不寒时,话到嘴边才想起不寒如今不在军营。 他念着张弩的名字,不知道此人又逃到了何处,如今还抓了不寒和萌儿,若此人不除去,难以平息怒意。 「禀将军,有信送到。」帐外士卒禀告道。 「拿进来。」 士卒将信呈给云天辰后便退了下去,看着手中无名信封,轻轻蹙眉,将信封拆开来,字迹很是眼熟,不自觉间嘴角轻轻扬起。 「阿呜,你没事就好…」云天辰喃喃道。 巫乐天在信中表示会调查不寒与萌儿的去向,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云天辰,信中除了正事,当然还有一些相思之语。 云天辰心想,这封信写到最后阿呜一定耳根红了,每当想起阿呜,眸中就满是温柔之色,不知不觉间,他与阿呜自重新相识以来已经快一载了。 这一载中发生了太多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以前都感觉太遥远,乱世之中,平静安稳的生活就是奢求,他还在想,待贼敌除尽,天下太平之后的每一载都能与啊呜在一起。 心里想着,也就写在了纸上,将信放好后已经夜深了,夜里凉,腿有些疼,便将毛裘盖在了腿上。 夜半三更,他收到了来自平武城的信,是他爹亲笔所写,他之前派人调查了他爹与萌儿不寒一同回寒阳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他爹路过几个小镇后,突然看到西部飘起了狼烟,还遇到了前去求援的援军,正是小天狼的人,云啸便带着人赶往平武城支援,让不寒护送云萌回寒阳,可却未曾料到这其中出了岔子。 云啸收到云天辰的信,得知云萌与不寒被抓后,异常愤怒,写了一封信给云天辰后,就火速赶回了寒阳面圣,此事重大,云啸要与皇上商议此事。 云家四小姐与云天辰的侍从被抓的事始终是瞒不住的,没过几日,朝中臣子以及各路侯爷权贵都知道了此事,有人在悻悻,有人在担忧,亦有人事不关己。 此刻的寒阳城内零星的灯火亮着,皇宫之中,御书房的灯火明亮,殿中几人正襟危坐,都将目光投向坐在桌案前看奏摺的皇上商邑。 商邑不紧不慢道「几位爱卿一个接一个的来求见朕,都是有何事?」 殿中坐着的,有海丞相与司马彻,自然还有赶回来面圣的云啸,云啸一身战甲坐在殿中,皇上特许他带刀进殿,此刻沉重一张脸紧握身侧剑柄,凝目看着对面的海丞相,海丞相瞬间头皮都麻了,他看云啸的眼神,平静却冷得可怕,让他都不敢与其对视。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海丞相站起身来施礼道。 ☆、【身在此局中,无人能脱身】 「爱卿但讲无妨。」商邑点头道。 海丞相瞥了一眼司马彻,高声道「据臣得知,衍州玄武城如今久攻不下,而平武与坤武城艰难困守,如此下去,怕是会损去一道防线,敌军深入衍州,寒阳危矣!」 海丞相这番话在座得都心知肚明,可他说出这番话来定是有后话未说出口,司马彻看着海丞相得背影摇了摇头,他倒是猜到接下了海丞相要说什么话了,可不知这殿中何人听后会生怒。 第344页 「海丞相有何建议?」商邑问道。 旋即,海丞相面色严肃一本正经道「皇上,老臣细想一番,如今玄武城久攻不下,自然是有一名令人闻风丧胆得人守在城中,此人正是巫乐天,听闻他以雪狼王的身份与平西将军有过交锋,可又听说二人在风雪中切磋,都完好无损的撤兵了..这让老臣觉得....莫非...」 「莫非什么?海丞相是认为我儿云天辰与巫乐天有勾结?」这时云啸沉声问道,语中含着怒意。 海丞相立即摆手,朝着云啸施礼,笑说道「大将军不必动怒,老臣并非此意,只是怕有人听后说了闲话,您也知道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就越来越难以解释了。」 云啸脸色沉了沉,看着海丞相那张虚假的笑脸,道「没想到海丞相也会管此等闲事。」 海丞相听后立刻接话道「这可不是闲事,皇上,当初巫乐天与云天辰一同去了离天关,这二人的关系,让人难以猜测,事到如今,此二人又是敌对关系,不由得会另人猜想,若是二人刀兵相见,还会分出胜负吗?」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都紧蹙眉头,特别是云啸,这也正是他担忧的,不知皇上会作何决定。 商邑轻轻点了点头,蹙眉思索一番后,沉声问道「那么海丞相觉得该如何?」 海丞相立即俯身,高声激昂道「老臣不敢替皇上作决定,只能谏言,若让此事无后顾之忧,平西将军又是名声大盛,有勇有谋的将领,如今驻守铜雀城,铜雀城无恙,也无需太多兵力看守,便命他带兵前去攻下玄武城,取了巫乐天的首级,以表衷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此刻,一直站在殿旁屏风后的商鸠身子一怔,紧蹙起眉头,海丞相这番话定会左右他父皇的想法,若是真的派天辰去攻打玄武城,二人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下场,这该如何是好?他细细思索一番,旋即想到一个可能扭转局势的人,便疾步离开了此处,独自出了皇宫。 商邑蹙眉思索着,点头道「此事海丞相说得在理,不过,还得问问云将军的意思,如今战事只有云将军最为清楚。」 海丞相听后施礼道「是,皇上。」 云啸还能怎样,海丞相都已经将话说明了,他还能如何袒护?随即站起身来抱拳道「皇上,臣并无异议。」 商邑点头道「那朕随后便拟旨,司马爱卿可有话要说?」 司马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施礼道「臣有一事要禀告皇上,此事与云啸将军也有关。」 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了云啸,云啸自然知道司马彻说得是何事,他二人在殿外交谈过片刻,司马彻也是为了阎王的事而来。 商邑点头道「朕已知道,云啸将军的爱女被贼人所抓,司马爱卿可知此人是何身份?」 司马卿回道「阎王的身份暂且不知,不过此人不是怀南王的人,种种迹象表明阎王与前朝余党有联繫,或许到了如今的局势,前朝党人终于现身,想要趁势夺下衍州,皇上,切不可大意,阎王的势力必定强大,且隐藏得极深,如今除了防范怀南王的人,还得防范前朝党人,就怕...」 说道此处,司马彻紧蹙眉头,眼中满是忧虑疲惫,他是好几日都未合眼了,拱手继续道「就怕怀南王的人与前朝党人勾结在一起,难以对付。」 司马彻是真正的说到了商邑的心口上,前朝党人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势必要拔去,沉声道「云啸将军,加派兵力驻守衍州各个重要关口,严查各个大小城镇,出入城必须要官府特批的通关文书,特别是通往寒阳的城镇道路。」 云啸站起身来抱拳道「是,皇上,如今还不知小女被抓到了何处,臣会派人调查,一有消息便即刻禀告皇上。」 司马彻接话道「衍州如今成为敌军必攻之地,可也不能疏于防范其余几地,玉楔及酉阳皆是重中之重,这其中也定有前朝贼人盘踞,不可松懈。」 「爱卿说得在理,云啸将军,你可有想要说的?」商邑问道。 云啸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臣定将银朔江山完好无损交予皇上!」 「好,云啸将军从未让朕失望过,朕便将兵符交予你,一切都交给云啸将军了。」商邑凝目看着云啸道。 云啸跪地领命道「臣遵旨!」 海丞相饮茶看着这一幕幕,也说不上话,他本就是来看好戏的,看云啸的反应,好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孩儿而在皇上面前有半分偏袒,如此衷心,这还真是让人佩服。 「昱侯尉迟韦可还在寒阳?」商邑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司马彻回道「回禀皇上,昱侯如今还在寒阳,是否要立刻召见?」 商邑点了点头,揉了揉太阳穴道「暂且不用,若是无事商议,夜已深,都快回去休息吧,朕也累了。」 殿中几人站起身来施礼后离开了御书房,商邑凝目看着桌案上的那只陈旧的箭矢,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翻看奏摺。 商鸠出城找来了韩权,夜里冷,韩权裹着厚厚的棉衣入了宫,商邑刚躺下,听说韩权来此,便将韩权召来了寝宫,跟来的自然还有商鸠。 韩权裹着棉衣盘坐在桌案前,这副模样让商邑摇头笑道「看来夜里风雪大,太过寒冷了,爱卿深夜入宫求见,到底有何事啊?」 韩权看了一眼商鸠,身上寒气还未散,全身打了个颤,开口道「有人大半夜敲门把我吵醒了,非让我进宫来,皇上,您看老臣这张脸,还没醒过来呢。」 第345页 商邑笑道「老三,你找来韩先生有何事啊?」 商鸠回禀道「父皇,之前在御书房的谈话,儿臣都听见了,父皇让儿臣在一旁听着,不也是为了找来韩先生吗?」 商邑笑着点头道「如你所说,那么韩爱卿来此可有话要说?」 韩权饮茶道「臣听说海丞相谏言云天辰去攻打玄武城?」 商邑点头道「正是,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权紧了紧身上的棉衣道「臣猜想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就不用老臣再多说了。」 一旁的商鸠听后眉头一紧,开口问道「韩先生..您真的没有谏言?」 韩权知道商鸠在想什么,在来得路上就一直暗示他,可他之前收到了云天辰的信,也有自己的计划,况且皇上已经认定的事情,怎是那么容易左右的,饮茶道「自然没有。」 商鸠不懂为何韩权不开口,却也知道韩权向来看不透,便也不再说话,默默的蹙眉饮茶。 「韩爱卿可知阎王的事?」商邑问道。 韩权点头道「知道,此人臣也在调查之中,有消息会告诉皇上的。」 韩权赖在商邑的寝宫饮茶,笑说此处暖和,自己的宅院里炭火早就用没了,冻得晚上睡不着,商邑这才命人给韩权宅院里送去供暖的碳。 同样夜里睡不着的自然还有云天辰,这些时日没有心思照看他的腿,不寒也不在,没人督促他喝药,如今夜里疼的厉害了,始终无法入睡。 他索性披上毛裘坐在桌案前,整理最近的书信,却见这叠书信中掉出一样东西,落在桌案上,是一块薄薄的玉片,呈圆形乳白色,有些陈旧,而且极为普通。 云天辰拿在手上翻看,看到玉片背后刻了一个黑色的周字,蹙眉道」此物怎会在这些书信之中?这到底是何物?」 思索片刻实在不知这是何物,便将其收好。 次日,距离铜雀城不远的坤武城燃起了狼烟,赤狼令的统领奉钊,带领着军队攻入了坤武城,平东将军带兵正竭力抵抗,燃起狼烟等待援军。 然而平武城在此刻也遭遇了敌军,怀南王的人正勐攻这两处要塞。 云天辰得知后,立刻亲自带兵,与项凌一同赶往坤武城,命鲁志带兵前去平武城支援,而陈卓留下驻守铜雀城。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坤武城,百米远外就能闻到硝烟味以及血腥味,城门被破开,此刻城中正混战一片,云天辰眉头一紧,命令道「项凌,你带兵去另一侧城门进入,若是不敌,不可恋战。」 项凌眸子一凝,点头道「是,将军。」 云天辰带兵从破开的城门进入,发现城门外守着一批敌军,一声令下,士卒冲杀上前与敌军混战。 喊杀声刀剑声不断,云天辰带兵沖入了城中,城中更是混乱,敌军烧杀抢掠,我军奋力抗敌,可却敌不过赤狼令的战士,此次敌军突袭坤武城,且人数众多,坤武城前些日子每日都在迎敌,并无喘息可言,死伤无数,受伤的士卒太多,自然不如这次带兵攻城的赤狼令战士精力充沛。 而此刻的平东将军沈燃,正遭遇上了赤狼令的奉钊,二人在混战中比拼,势必要有一人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 沈燃是老将,但舞起手中的刀剑却毫不生涩,与奉钊过招也有片刻,还未分出个输赢来。 ☆、【年少多轻狂,又何惧生死】 数招之后,沈燃身上有伤,不敌奉钊,被刀尖抵住了喉口,奉钊笑道「沈将军,一把年纪了,宝刀未老,在下尤为佩服,若是你能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沈燃毫不畏惧,斩钉截铁道「战场上唯有生死,没有投降一说!老夫老矣,最终都是一死,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沈将军好气魄!你一心求死,我怎敢不如你所愿呢?」 奉钊眸子一凝,并没有半分迟疑,刀起刀落,沈燃便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云天辰赶来了此处,正好见到这一幕,顿时一惊,立刻飞身下了马,手中战戟直指奉钊。 奉钊后退数步躲过,见到云天辰的面容以及身上的赤甲时,顿时知道此人是谁,开口道「烈火将军云天辰,今日一见,果然年少有为。」 云天辰沉声道「承蒙夸奖,阁下便是赤狼令统领奉钊吧。」 奉钊轻笑一声道「正是在下。」 「阁下今日无法拿下坤武城,劝你还是撤兵为好。」云天辰凝眸道。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喊杀声,是项凌带着精兵从东侧城门攻进,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将敌军惊退。 见状,奉钊飞身上马,大笑道「哈哈哈,话别说得太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话落,奉钊驾马离去,带兵撤出了城。 敌军退去后,坤武城一片狼藉,云天辰派人将沈将军的尸首抬回军营,又派人清理战场,安抚百姓,他便暂时接管了坤武城,因为他知道,奉钊循序渐进,採用游击战来削弱我军实力,就等我军虚弱之时一举攻入,夺下坤武城从而进入衍州腹地。 「项凌,你派人送信去铜雀城,铜雀城暂时交由陈卓,如今坤武城需要人驻守,我便留在此处。」云天辰沉声道。 平东将军沈燃被送回了原籍厚葬,沈燃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战场,孤身一人无妻儿,是个忠烈之士。 沈燃老将军的死两日间传遍银朔,让驻守各个城池的将领为之惋惜,皆是敲钟悼念,坤武城更是鸣钟半刻才停息。 第346页 云天辰如今接管沈燃老将军麾下仅剩下的几万士卒,他站在点兵台上,看着台下万千士卒,一些是他的兵,一些是沈燃老将军的兵。 很显然,沈燃老将军的兵面色都不太好,他们的崇敬的将领战死,自然心中不好受,而他们也不知这个站在点兵台上的烈火将军是否能够跟随。 云天辰自然也懂这些士卒心中所想,并未多说其他,只是端起手中的酒碗高声道「此酒,敬平东将军以及战死的兄弟!」 话落,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此后坤武城便由本将军驻守,力抗敌军守住此城,不负沈老将军所愿!你等可愿跟随?」 「我等誓死跟随将军!」 回应他的自然是他手下的兵,他也不着急让这些人刚失去将领后就宣誓跟随他,人心还是需要时间去收復的。 云天辰驻守坤武城,肩上的责任便也变得更重,此为要塞,万万不能失守。 两日后的正午,皇上的圣旨也送到了坤武城,宣旨的人是海丞相的亲信,身旁跟了一大批侍卫,此人一脸阴阳怪气,开口道「平西将军云天辰听旨。」 云天辰跪地抱拳「末将云天辰听旨。」 「平西将军年少有为,衷心可鑑,朕甚为欣慰,玄武城失守,我军僵持已久,朕心难安,便命你前去将玄武城夺回,可别令朕失望,钦此…」 念完圣旨,海丞相的亲信垂眼看着云天辰的反应,见云天辰愣在地面一动不动,开口提醒道「云将军,还不快接旨!」 云天辰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圣旨道「末将领旨!」 「圣旨已带到,我就不多做停留,云将军,玄武城可是重中之重,你的那些儿女私情可得放一放。」 话落,海丞相的亲信瞥了一眼云天辰,便钻进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此地。 云天辰紧拽着手中圣旨,立在原地久久未动,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圣旨上的衷心可鑑,就足以看出皇上已经疑心他。 项凌站在云天辰身后,蹙眉道「将军,你打算何时进攻玄武城?」 云天辰转过身将圣旨塞在项凌手中,凝目沉声道「全军休整,明日前往玄武城。」 「是!将军。」项凌抱拳道。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朝着议帐中走,显得异常平静,项凌看着云天辰的背影轻轻蹙眉,他知道云天辰最不愿发生的事就是与巫乐天刀兵相见,可如今,还能如何? 「将军怎么了?」 一旁的鲁志非常不解,得到皇上的赏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闷闷不乐脸色沉重。 项凌斜了一眼鲁志道「别想了,通知下去吧,明日可是一场大战,雪狼令和赫连烁那小子可不好对付…哼,赫连烁…」 提起赫连烁的名字,项凌就捏紧了拳头,这是把他姐姐拐走的人,他倒是要看看此人有什么本事。 议帐中,云天辰手中磨砂着阿呜送给他的玉佩,眼中尽是忧愁,明日该如何,他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若他孤身一人倒好,可他还有整个云家,皇上疑心他,若他不表衷心,会连累整个将军府的… 可是,对面的人是阿呜,他绝不会伤害阿呜。 「阿呜,我说过绝不会伤害你,明日,若是你我二人相遇,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来承受伤害。」 云天辰说出这句话如千斤重,压的他难以喘息。 轻轻闭上眼,脑中浮现的还是阿呜的身影,艰难的拉起一丝笑容,声音提高了几分道「自然要好好打一场,我又何惧战场,不过也就是生与死罢了。」 傍晚,城外探子来报,有离天关的军队朝着坤武城而来,人数众多,估计七万兵马。 云天辰来到城楼之上,看着逐渐行近的大军,领头人似乎有些熟悉,再走近了些,他才看清领头人的面容,是岑喜。 「岑喜都尉…」云天辰略有一丝讶然,他知道他领命去攻打玄武城,一定会有人来接替他驻守坤武城,没想到是岑喜。 城门打开后,云天辰下了城楼,岑喜见到云天辰后,立即下马跪地抱拳道「属下岑喜参见平西将军!」 云天辰立马扶起岑喜道「岑都尉请起。」 岑喜站起身来,抱拳道「云将军,镇安将军得知你任命去攻打玄武城,便命我前来替将军驻守坤武城,待将军凯旋而归!」 云天辰微笑道「多谢,岑都尉一路辛劳,我二人还是去议帐中坐下说话吧。」 随后,云天辰与岑喜入了议帐,一番谈话后才得知,岑喜被晋升为佑郎将了,而他的侄子赵瑾也晋升为了都尉。 「恭喜岑将军。」云天辰抱拳道。 岑喜抱拳回礼道「多谢云将军,不过听说皇上命你前去攻打玄武城,玄武城难攻,必定不是一两日的事,若是需要后援,属下岑喜随时候命。」 云天辰点了点头,饮茶道「岑将军,坤武城这几日,赤狼令的人时而骚扰,又并无强攻之势,您要留心奉钊,此人刀下不留人,是个狠心肠,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属下定谨记,云将军,我知你与巫乐天在离天关时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可如今局势容不得你念及私情...」 岑喜提醒道,他也懂这道圣旨是何意,也是替云天辰着想,若是这一仗没有分出个胜负来,皇上怎能消除疑心。 第347页 云天辰手中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道「多谢岑将军提醒,明日我就带兵前去玄武城,这一仗,终是要打的。」 两人交谈片刻,夜色已浓,岑喜离开议帐去处理军中事务,云天辰看着烛光迟迟未回过神。 他静坐着直到深夜,而后站起身来换上了一身赤甲,手中握着银霜戟,盘坐在桌案前,紧盯着桌案上那块扇形玉佩,直到天光乍现时,他才将玉佩收好,起身出了议帐。 迎着日出,城楼上的战鼓响起,城门缓缓打开,两列精兵走出城门,气势磅礴,只听见列队中央马蹄声响起,一匹威武高大的骏马飞驰而出,见那马上之人身披赤红战甲,手握银霜战戟,火红盔缨随风而舞,英姿飒爽,威风不可一世! 可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忧愁,随即又被浓浓的战意所覆盖,云天辰领着大军朝着玄武城行进,距离玄武城每近一分,他的心便跳得越快,手中战戟越握越紧。 此刻得玄武城,早就备战等待,赫连烁与巫乐天骑在马背上,带兵在玄武城千米外候着,赫连烁转头看着巫乐天,可巫乐天戴着狼头面具,看不到脸色表情,就算是没带面具,平日里那张脸也看不出情绪来。 「巫乐天,劝你别手下留情,若是你不愿杀他,我便替你出手。」赫连烁眉眼一挑道。 巫乐天并未理会赫连烁,面具后的脸冷若寒冰,明眸中有着担忧,他自然也懂此次对战意味着什么,可对面得人是天辰,他怎会伤害天辰,他说好要保护天辰的。 过了一刻钟,玄武城的号角吹响了,号角声厚重响亮,震得人心一颤,片刻后,便见前方不远处奔来一匹骏马,马上坐着身穿赤甲的将领,身后还有一支令人不禁唏嘘的十万大军,喊杀声早就盖过了号角声,距离玄武城越来越近了。 直到还有百米时,两军都冲杀上前,陷入了混战,云天辰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呜,心中默念着「阿呜...好好打一场,有我在,受伤的永远都不会是你。」 而巫乐天眸中闪烁着光茫,却在下一刻暗淡了,在心中默道「天辰...保护你是我发的誓,谁敢动你,我就杀了谁。」 ☆、【凡帝王之心,皆容不得他】 两军混战,刀剑声响彻耳际,项凌一马当先冲杀出去,双眸紧盯着赫连烁,捏紧了手中黑蛟枪。 赫连烁看到了当初总在洬州边境游荡的游寇鲁志,正准备去找此人算帐,没走几步,却被一桿漆黑的长/枪拦住了去路。 「赫连烁,别急着走,你的对手是我!」项凌高声道。 赫连烁转头看着项凌,又仔细看了看项凌手中的黑蛟枪,终于想起拦住他的人是谁,嘴角一勾道「你就是项凌吧,我听那个蠢女人提起过你,那好,我就陪你玩玩儿。」 项凌脸色一沉,冷声道「玩儿?谁跟你玩儿,战场之上,只论生死!」 「哈哈哈,果然狂妄…」赫连烁笑道。 旋即收起笑脸沉声道「那你可要小心别丢了命,不然那个蠢女人非得去上吊不可。」 「赫连烁,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话落,项凌手中的黑蛟枪一挑,两人间的对战一触即发。 而此刻战场之中,云天辰骑着马与巫乐天对望,似乎此刻战场上只有他和阿呜,这场仗是云天辰与巫乐天的交锋,这是皇上下旨那一刻,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可谁输谁赢却无法揣度。 只是愣了片刻,云天辰回过神来,旋即飞身下马,手握战戟一步一步朝着阿呜走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步伐越来越沉重。 巫乐天见天辰下了马,他将本来抽出鞘的长刀收回了刀鞘,飞身下马,缓步朝着天辰走去。 两人越走越近,直到三尺远的距离,正好能看清彼此。 巫乐天揭下了自己的狼头面具,伸手扔了出去,面具落在了地面,此刻,他不用戴着面具面对天辰,他要认真的对待与天辰的这场仗。 云天辰凝目看着巫乐天,开口道「阿呜,打吗?」 巫乐天眸子微微一凝道「打,可我不会对你拔出雪狼刀。」 云天辰紧盯着阿呜的脸,微笑的开口道「阿呜,这是战场,战场上的战士怎能没有武器,没关系,阿呜,你相信我。」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笑脸,他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而不是他拔出雪狼刀指着天辰时的场景,可是,他知道天辰的处境,若是不打一场,无法復命。 想到此处,巫乐天缓缓拔出了身侧雪狼刀,紧紧的握在手中。 云天辰沉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阿呜要小心。」 巫乐天眸光在颤动,那双明眸此刻满是复杂之色,点头道「天辰,这一战,多多指教…」 云天辰抱拳道「在下云天辰,前来讨教雪狼王,还请赐教…」 巫乐天抱拳回礼道「在下巫乐天。」 话落,云天辰凝目握紧战戟飞身上前,他与阿呜是很久没有切磋过了,那就好好打一场。 与此同时,坤武城也发生战事,奉钊的赤狼令兵临城下,他知道云天辰离开了坤武城,如今是拿下坤武城的好时机。 岑喜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阵前骑在战马上的奉钊,以及奉钊身后战车上的谋士,此人眼熟,细看后顿时蹙眉,因为这位谋士正是仲妙。 还真是冤家路窄,上次在酉阳边城浒阳城一战后,仲妙逃走改投了怀南王,如今跟在奉钊的身旁做起了谋士,岑喜脸色一沉,高声道「仲妙先生,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第348页 仲妙摇着摺扇,微笑的回应道「岑将军有礼了,上次是着了云天辰的道,可在这次,岑将军身旁可没有云天辰,这坤武城不知还能不能守住啊?」 岑喜怒哼一声道「哼,仲妙先生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这坤武城能不能守住,战一场不就出结果了吗。」 奉钊大笑道「好!岑将军的气魄在下佩服,你可还知沈燃那个老东西的命可是在下收走的,岑将军你可别连那个老东西都不如,那就真是令人失望啊。」 「别废话,大战一场自见真章!」 岑喜伸手一挥,城楼上的战鼓声响起,随即敌军的号角声也吹响,下一刻,便又是一场艰难的守城之战。 而此刻衍州城主城某座府邸,这里没有战火,自然清净不少,余寻欢坐在桌案前,撑着头,笑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莲花缸里的那条红鱼,给红鱼餵食。 「禀阎王,烈火将军领兵攻打玄武城,如今正在混战之中。」门外的下属禀告道。 余寻欢正往莲花缸里扔鱼食,手顿了顿,微笑道「继续盯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下属应声退了下去,余寻欢看着游动的红鱼,笑道「有意思,云天辰与巫乐天的交锋,哈哈哈,这二人能分出胜负吗?难啊...」 莲花缸里的红鱼游得欢快,余寻欢眸子一凝伸手将红鱼抓了起来,握在掌中,看着红鱼因为离开水而慢慢流逝生命,开口道「云天辰,没了巫乐天,你难道就无法活下去吗,他就如此重要?」 直到红鱼不再使劲扑腾,而是慢慢是变得平静,只剩下最后那几口气,余寻欢回过神来,将红鱼放回了莲花缸中,红鱼这才恢復生气。 云天辰带兵攻打玄武城,余寻欢早就猜测到了,他如今想要看看,这二人刀兵相见时,会如何决断,不管是何种结果,他的计划都将从这一战后开始。 两日前,余寻欢去了晏城,张弩细心周到的款待,带他去大牢见了不寒,他屏退大牢中的所有人,单独与不寒谈话。 余寻欢坐在黑暗之中,不寒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却知道张弩称唿此人为阎王。 「你叫不寒,对吗?」余寻欢微笑的问道,变换成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寒轻蹙眉,并不想回答阎王的问话,因为身上有伤,说话声音有些无力,开口道「阎王,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是不可能的。」 余寻欢勾起嘴角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打探消息的,相反,我是有话要对你说。」 「我与你无话可说。」不寒沉声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不寒,对吗?」余寻欢声音沉了沉问道。 不寒并未回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不对,你不叫不寒,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余寻欢勾唇道。 不寒微微一怔,勐地抬头看向前方还暗中摇着摺扇的身影,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知道我爹娘的身份?」 余寻欢见不寒的反应,凝目问道「你难道...已经知道你爹娘是谁了?」 不寒垂下眼,眼中满是复杂,亦有歉疚,其实早在铜雀城时,他就知道他爹娘是谁了,当时云啸将军来到铜雀城,走时让他将一封信交给他家公子,他见到信封上写了一个周字,而且他还摸到信封里有一样东西,好奇使他打开了信封。 他见了一块薄薄的玉片,上面刻着一个周字,他再打开那封信,看了几行字后,便怔在了原地,看完后,他蹙眉将信默默的收到了怀里。 「怎么不说话,看来是知道了,所以你作何感想呢?周辕。」余寻欢问道。 听到周辕二字,不寒回过神来,这是他的名字没错,可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叫不寒,一直都叫不寒。 不寒开口道「我是在将军府长大,是公子身旁的侍从,不管我是谁,我都是将军府的人。」 余寻欢听后,拍手道「好啊,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云啸将你养在将军府,也不怕皇上追究,当真是胆大妄为,你爹周青人,当年与云啸是兄弟,后来发生政变,两人背道而驰,云啸站在了当朝皇上商邑的那一方,而你爹誓死要捍卫前朝,可最后的结果,如今不都摆在眼前。」 不寒紧握着拳头,他从那封信上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将军府长大,信上说,他爹死前告诉云啸,希望他还未出生的孩儿活着,就算是成为一介平民,什么都不要知道,更不要将身世告知他,他希望孩儿一世无争,或娶妻生子或嫁得良君,粗茶淡饭,平凡的过一生。 可云啸不忍,孩子出身后,将其留在了将军府,改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不寒」,留在了云天辰的身旁作陪。 「是云啸害死了你爹,你就不想报仇吗?」余寻欢沉声问道。 不寒一听,反而冷笑一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劝你别废心思了,我是不会伤害公子,伤害将军府的人。」 「那你爹死不瞑目啊..」余寻欢嘆息道。 不寒垂下眼帘,他对他爹娘的印象非常模煳,他只看到过他娘亲一个模煳的影子,以及温柔的耳语,从未见过他爹,他见到的第一个笑脸是云啸的笑脸,以及云天辰小时候那张可爱的笑脸,从那时起,他就是将军府的人,他发誓要保护公子,就一定要做到。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我只听从内心,它告诉我,一生一世效忠云家,效忠云三公子,效忠平西将军,绝无二心!」 第349页 不寒一字一句,重重地将这句话从喉间吐出,每一个字都如此坚定。 余寻欢未作声,脸色依旧挂着笑,他有些不懂,为何不寒愿意放下仇恨,对云天辰如此忠诚,或许人心不同,他也不再劝不寒报仇了,笑道「还真是衷心啊,你的平西将军,听说要带兵攻打玄武城了,他和巫乐天,不知道谁生谁死啊...」 不寒又是一愣,他被关在此处,外界的消息根本无从得知,顿时心中担忧,念着「公子..巫公子,怎么会这样...」 余寻欢笑道「当然是当今皇上下的旨,你可看到了皇上商邑的帝王之心,他是容不得云天辰与巫乐天的...」 话落,余寻欢见不寒垂眸思索,眉头紧蹙,便抬步离开了大牢,边走边道「或许商邑死了,云天辰就有机会活命...哈哈哈哈。」 ☆、【输赢皆抛下,此生只为他】 玄武城的城楼上,雪狼令的首领赫连岩嚓在此观战,以及斩杀登上城楼的敌军,可他也紧蹙眉头,云天辰的炎耀军确实要比以往来攻城的军队强上几分,肉眼可见的攻势,都快突破第三道防线了。 赫连岩嚓也在观察着云天辰与巫乐天的对战,两人在战场中的打斗固然无人敢近身,可却一直未分出个输赢来。 战场中,云天辰手握战戟喘着粗气,战戟上有鲜血滴落而下,自然不是巫乐天的,而是战场上那些敌军战士的血迹。 巫乐天的雪狼刀上有血迹,当时有自己的下属在云天辰背后准备偷袭,他将此人一刀斩杀。 如此下去,云天辰都快精疲力竭,他不是阿呜的对手他心里清楚,阿呜的真实实力他都并未见到过。 「阿呜,我想清楚了...」云天辰垂下眼帘道。 巫乐天问道「天辰想清楚了什么?」 云天辰抬起战戟指向阿呜,旋即一个闪身来到巫乐天身旁,巫乐天将雪狼刀抬起挡在身前,云天辰这才勾起嘴角道「你我事到如今,必须有个输赢...那不如...」 下一刻,巫乐天还未反应过来,云天辰已经撞在了他抬起的雪狼刀上,刺中了右肩,鲜血流了下来,云天辰抬起头来微笑道「那不如...我认输。」 巫乐天迅速将刀抽了回来,封住了云天辰肩头的穴道,手有些颤抖的拂去天辰眼前的发,沉道「天辰,你别伤害自己..」 「没关系...阿呜..」 云天辰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咔」的一声,是骨碎的声音,巫乐天自断了右臂,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云天辰道「天辰,这只手伤了你,我便断了这只手。」 云天辰愣在原地,缓缓地垂下了头,闭上眼苦涩地笑道「阿呜真傻…」 阿呜真的是太傻,伤口的疼怎能比得过心疼,可还能如何。 他红着眼,抬起头来看着阿呜许久,最后紧握战戟,下定决心转过身,骑上马背大喝一声道「全军撤退!」 他下令那一刻,就已经认输了,他想清楚了,就算是违抗了圣命,他都不会再与阿呜刀兵相见。 士卒见他们的将领受了伤,立即领命向后撤,鲁志回到云天辰身旁,领着军队撤离了玄武城,撤退了千米远,云天辰回过神来查看军情,却发现项凌没在队伍之中。 「项凌呢?!」云天辰蹙眉问道。 鲁志四处望了望道「将军,那小子估计没回来,我看他之前在和赫连烁对战。」 云天辰脸色一沉,咬牙道「项凌这小子...鲁志,你带兵回驻扎地,我去找项凌。」 「将军,你还有伤在身!还是让属下去吧!」鲁志蹙眉道。 云天辰摇头道「你带兵回去,我去就行。」 话落,云天辰骑着马返回了玄武城,而此刻赫连烁与项凌还在比拼。 「你们的将军都下令撤军了,劝你还是赶紧逃吧…」赫连烁笑道。 项凌面色一沉道「你我还未分出个输赢,待我将你打败了再撤走也不迟!」 赫连烁但是几分欣赏项凌,勾唇道「年轻气盛,如此狂妄,看来不好好收拾你,你是不会放弃了。」 话落,命身旁的战士清理出一块地来,供赫连烁与项凌切磋。 云天辰远远的就看到了项凌的身影,这小子还是冲动的性子,一点都没改,若是此次被赫连烁打败,估计会改一点,但也说不准。 项凌此刻气喘吁吁,他与赫连烁连战七八个回合了,可还是没能分出输赢,但能看得出来,赫连烁在消耗项凌的体力。 这时有人唿喊「杀了此人!以震雄风!」 在旁观的战士各个手握大刀摩拳擦掌的盯着项凌。 赫连烁大笑道「哈哈哈,项凌,玩儿够了没?玩够了就让我来让你体会体会失败的滋味。」 话落,赫连烁手中刀眨眼间便从项凌眼前晃过,直抵他的喉口,他虽力竭,咬牙艰难躲过,用手中黑蛟枪抵挡。 可当对战的二人都改为回过神,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一名赫连族的实力战将飞身上前,一刀斩向项凌的右臂,项凌转过头,还未反应过来,微微侧身,拿把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啊!」 项凌嘴里发出一声吃疼的怒吼,手中的黑蛟枪落到了地面。 就在这时,一桿戟出现在项凌眼前,迅速挑开了长刀。 云天辰捡起地面的黑蛟枪,抓住项凌的衣领勐的一提,沉声道「项凌,跟我回去!」 第350页 项凌咬牙切齿的瞪着伤他的人,飞身坐上了云天辰的马,捂着手臂坐在云天辰身后,咬牙道「杂碎,下次见,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统领!此刻正是拿下此二人的好时机!」那名砍伤项凌的战士一脸兇相,摩拳擦掌道。 赫连烁蹙眉看着云天辰和项凌,刚才发生的事,他都未料到,不过这是他与项凌的切磋,也容不得他人插手,事后,再好好收拾插手的人。 见赫连烁未吭声,那名战士提起刀坐上了马背,身后跟着十几名战士,就要追上前去。 可没走几步,一柄晃着血光的长刀从后方飞来,直直扎进了土里,稳稳的立在这名战士的眼前,长刀上还刻着狼纹。 这是巫乐天的雪狼刀,战士立即停下了马,回头看去,见巫乐天冷着脸走上前来,冷声道「敢去的话,杀无赦。」 话语中森冷的寒意让这名战士全身一抖,立即下马施礼道「巫统领!」 赫连烁沉着脸,瞥了一眼砍伤项凌的那名战士,项凌受伤,那个蠢女人定要哭闹半晌,又是个麻烦事… 「没想到你还受了伤,我还以为你要输了这一仗。」赫连烁看着巫乐天说道。 巫乐天并未回话,拾起雪狼刀收回刀鞘,转身朝着玄武城城门走去。 赫连烁眸子一沉,他也知道巫乐天与云天辰的这二人的关系,巫乐天现在这副模样,让他看了痛快,却又有说不出的情绪,他与巫乐天从小就一直争斗,巫乐天从未输过一招,也从未在他手上受过伤。 想来云天辰也不是巫乐天的对手,竟还能让巫乐天断了一臂,看来巫乐天是真的对云天辰下不去手。 回程途中,云天辰生怒道「鲁莽,愚蠢!」 项凌知道这是在说他,他心头还有气,咬牙沉声道「我军本有攻入玄武城之势,此刻退兵,岂不是懦夫所为!」 云天辰听后,强忍着怒意沉声道「项凌,闭嘴…」 项凌蹙眉不再说话,此刻他的手臂疼痛难忍,紧咬牙关,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云天辰听见项凌粗重的喘息,问道「你怎么样?」 项凌闭上眼,虽然疼得厉害,却还是嘴硬道「死不了,皮外伤而已。」 云天辰知道项凌嘴硬,加快了速度回到驻扎地,入了军营下马后道「把项凌带下去治伤,鲁志来我帐中。」 鲁志跟着云天辰来到帐中,云天辰坐在桌案前,垂眸道「如今项凌受伤,陈卓驻守铜雀城,不寒还在阎王手中,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军中事务还得劳烦你多多操心。」 鲁志听后,跪地抱拳,诉衷肠道「将军信任重用属下,属下感激不尽,还是那句话,属下誓死效忠云将军!」 云天辰微笑点头道「好,我云天辰此生有幸得此良将,定不忘你的衷心。」 鲁志满眼热切,重重的点头道「属下前去整顿军务,将军您有伤在身,好好养伤。」 云天辰点头道「嗯,你去吧。」 鲁志退下后,医师便来到了云天辰帐中,替云天辰诊治包扎伤口,受伤他已经习以为常,如今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穿好衣物问道「医师,项凌的伤如何?」 老医师回道「禀将军,有医师正在为项凌诊治,将军是否要随老夫前去看看?」 云天辰点头道「好,劳烦医师带路。」 云天辰跟着老医师朝着项凌所在的帐篷走去,就快到时,听见帐篷里的项凌咆哮怒吼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再给小爷说一遍!小爷的手怎么了?!」 只听一个吓得有些发抖的声音传出道「项...项统领,您的手以后怕是无法使上力了...」 项凌气得面红耳赤,气得用左手砸床,咬牙道「出去,你给小爷我滚出去...」 医师立即应声退出了帐,出来便被云天辰拦住问话道「医师,项凌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医师蹙眉施礼道「回将军,项统领的右手伤到了筋骨,那一刀正好砍伤了筋韧,手还能动,却无法再使上力气了。」 云天辰蹙眉点头道「多谢医师,你们去替其他士兵诊治吧。」 两位医师应声离开了此处,云天辰站在项凌的帐前许久,最终掀开帐帘入了帐中,见项凌正抬起他自己的右手来,紧盯着颤抖不已的右手,想要握紧拳头,却使不上力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与忧愁,将手又放了下去。 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云天辰站在帐中,垂下眸子,冷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云天辰盯着项凌那张愤怒的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是来看你笑话,也不是来安慰你,你一向性子冲动,嘴硬还不肯承认,如今自食其果,本就是你应得的,若是此次能让你心性上改变点什么倒好,若是不能,那便如此下去,将另一只手也废了,握不起你那杆黑蛟枪,到那时,你再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项凌垂下头,紧握左拳,沉着脸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云天辰讲完话便离开了帐篷,留下项凌独自一人,他心中的情绪,愤怒,恨意,以及一时的失意。 「使不上劲,还如何拿得起黑蛟枪...」项凌情绪低落的轻声呢喃,如今他的右手与废了有何区别? ☆、【一曲弹悲凉,世道亦无常】 入夜,衍州城内余寻欢所在的府邸,空旷的大殿内,台阶上放着一张宽大的金色王座,余寻欢正坐在王座上撑着头闭目养神。 第351页 「禀衍王,玄武城一战,平西将军云天辰战败退兵。」殿中下属跪地道。 余寻欢睁开眼,轻轻蹙眉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通知下去,按照计划行事。」 下属应声退出了大殿,余寻欢轻吐一口气,勾唇笑道「还真如我所料,云天辰,游戏继续,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哈哈哈...」 夜色中,余寻欢所在的府邸大门上的牌匾摘了下来,换成了刻有「衍王府」三字的牌匾,就在今夜,衍州各地的党羽接到衍王通知,皆是悄然立起来「衍」字大旗,秘密封锁各路关卡,占据各城控制权。 短短一夜时间,衍州各个重要的大小城池全都被衍王的人占领,衍州百姓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阎王」掌控着诺大的衍州,这里终将会成为阴间地狱。 几日后,云天辰终是接到又一道圣旨,让他即刻进宫面圣,这件事他已经料到了,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议帐内,云天辰蹙眉问鲁志「项凌还是不肯出营帐?」 鲁志深深嘆了一口气道「送饭进去都大发脾气,吓得手底下的兵都不敢靠近他的营帐了,这小子的性子可真是死犟死犟啊。」 云天辰蹙眉思索,项凌是个武痴,而且性子极为要强,若是无法再拿起黑蛟枪,怕是会失去斗志,无法振作起来,得想个法子将项凌从如今的状况中解救出来。 「晚些时候我去找他谈谈,两日后我就出发去寒阳进宫面圣,军中事务,你和陈卓盯紧了,莫让敌人乘虚而入。」 云天辰沉声道,他之所以会担忧,是因为上一次在三角地域发生的事,他就走了几日时间,军中士卒就损了近万人,怎能让人不担忧? 鲁志跪地抱拳道「将军放心,属下定将军营和铜雀城看牢了!」 「好,我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鲁志应声退下后,云天辰垂眼看着手中的书信,是温谨派人送来的,告知他进宫面圣不可提巫乐天,几日前早朝,他父皇看了战报后盛怒,朝堂之上群臣皆是伏地不敢言。 此后几日,海丞相见韩权不在,便上书,称玄武城一战本有胜算,却在关键时刻退兵,云天辰胆敢忤逆圣旨已经不是第一次,若是再如此纵然下去,怕是助纣为虐,如今烈火将军的名声天下百姓皆知,皆是万分崇敬,这势头是有些功高盖主了,还是当初那句话「云天辰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危」。 此话一出,群臣附议,且还有人提到了「天子云气」一说,皇上商邑未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朝臣将话都说完了,才退了朝。 御史大夫司马彻无话可说,云天辰确实如此做了,百口莫辩。 次日,便下令召见云天辰入宫面圣,底下的人都知道云天辰此番作为惹怒了皇上,等着看一齣好戏。 「不提阿呜,怎么可能,我此次面圣,就是为了阿呜。」云天辰蹙眉喃喃道。 手中还紧紧捏着不寒的大雁玉佩,他还未得到萌儿和不寒的消息,余寻欢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此人性子古怪,或许下一刻就是另一场游戏,他势必要将此人身份查明。 夜晚风大,并未下雪,寒风刺骨,项凌瘫坐在床边,不时抬起他的右手来,可却依旧颤抖无力,他看着不远处立着的那杆黑蛟枪,眼中就满是伤痛与不甘。 云天辰悄然进了营帐,看着项凌如今蓬头垢面一副颓废的模样,轻蹙眉道「这就泄气了?」 项凌放下手冷眼看着云天辰道「我不需要你来劝我。」 云天辰走到项凌身前,笑道「还在嘴硬啊,明日我便带兵回铜雀城,你也能好好养伤,再过两日我便进宫面圣,你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守住铜雀城,看好了军营,这是命令。」 项凌苦笑一声,举起自己的颤抖不止的右手来,看着云天辰的眼睛道「我现在连武器都拿不起来,该如何守好铜雀城?」 云天辰盯着项凌的右手道「不是还有左手吗,左手难道就不能拿起黑蛟枪了?」 项凌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蹙眉道「我从未用过左手使用黑蛟枪…」 「那就从明日起,用左手拿起它,当初拼命练武,不就是为了上战场,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像你,握紧黑蛟枪,不管是用哪只手,只要它还在你手中,就一定不会蒙尘。」 话落,云天辰转身离开了营帐,他希望项凌能够重新握起黑蛟枪,而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项凌默不作声,只是紧盯着他的那杆黑蛟枪,回想云天辰说的话。 次日辰时,军队撤回了铜雀城,陈卓激动不已,却也万分担忧,他时刻关注着玄武城的战事,每日在城头望,每次想要带兵前去支援,却又默默的忍了下来,将军命他固守铜雀城,他便不能抗命。 回到铜雀城后,最先钻入云天辰耳朵的,不是各地战事,而是百闻堂的文章内容。 百闻堂得知云天辰玄武城一战后,立即撰写了文章,烈火将军战败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对烈火将军的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可谁还记得兵家输赢乃是常事。 「将军,百闻堂太过分了!」陈卓气不过,低声咒骂着。 云天辰笑了笑道「百闻堂一向如此,不过说的也是事实,可百闻堂在寒阳屹立已久,经歷了各种风波事件,就从未被查封过,这背后的,定也是个有权势之人。」 第352页 陈卓认同的点头道「若是知道是谁,我非抓他来,让他写个千百遍将军英勇神武!」 「哈哈哈,无关紧要之人,还是不要招惹,你的调查怎么样?」云天辰问道。 「将军放心,进展顺利。」陈卓点头道。 「那就好,按照我说的做,不允许出任何差错。」云天辰凝目提醒道。 陈卓抱拳道「是,将军!」 「你去看看项凌吧。」云天辰微笑道。 陈卓应声退出了营帐,云天辰换上一身常服,是他很久都没有穿的那件红衫,独自出了军营,来到铜雀城西城城门处,听阮公子弹月琴。 有趣的是,阮公子换了一首曲子,云天辰微笑着听完,曲子带着丝丝缕缕悲凉。 曲声一停,云天辰便问道「怎么换曲子了?」 阮公子抬眼看着问话的人,见到是云天辰后,立即站起身来施礼道「云将军,等的人已经回不来了,那曲子弹再久也没用。」 云天辰轻轻点头道「那你如今为谁而弹?」 阮公子回道「回将军,我弹的是如今的世道…」 「原来如此…我还有事,阮公子,告辞。」 云天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听见阮公子说道「将军甘愿退兵,受天下百姓非议,我想,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别与我一般,等的人回不来了,才知道当初就该狠心放手一搏。」 云天辰顿住脚步,心想阮绪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早就观察出他和阿呜之间的关系,转过身冲着阮公子轻轻点头道「多谢。」 阮公子坐下身来,闭上眸子继续弹曲子。 这日夜里,雪下得很大,云天辰一夜未睡,身穿赤甲静坐在桌案前,直到辰时,他才起身,骑上战马,带着一只精兵离开了铜雀城,朝着寒阳而去。 辰时的玄武城,只见白雪炊烟,听见风声犬吠,以及城外急促的马蹄声与马车内赫连玉漱焦急担忧的脸庞。 「玉漱,马上就到了,别担心。」 坐在赫连玉漱身旁的还有秦嬛梦,她看得出,赫连玉漱因为玄武城一战非常担忧。 赫连玉漱蹙眉轻轻点头道「嬛梦,我这心跳的太厉害了,不知道小天和阿烁有没有受伤...」 秦嬛梦安慰道「你放心,这二人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终于,马车入了玄武城,赫连玉漱拉着秦嬛梦下了马车,见到了在马车外等候的赫连烁与巫乐天。 赫连玉漱快步走上前,拉住赫连烁看来看去,还看脸上有没有伤,赫连烁蹙眉拍开他姐姐的手道「阿姐,你摸我脸干嘛?」 赫连玉漱蹙眉道「我看你有没有受伤,以前你脸上每次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赫连烁听见阿姐如此担忧他,瞬间笑道「阿姐放心,我没事,倒是某些人,断了只手。」 话落,赫连烁瞥了一眼巫乐天,赫连玉漱走到巫乐天身前,也是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蹙眉看着巫乐天那只吊着的右手,有几分讶然,更多是担忧,道「小天,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难道是...云..」 「不是,阿姐刚到一定累了,先去帐中休息吧。」 巫乐天打断赫连玉漱的话,转身引着众人走向营帐。 秦嬛梦刚到,项月就立即跑上前去拉住秦嬛梦的手笑嘻嘻道「嬛梦,我好久都不见你了,你还是那么美..」 秦嬛梦微笑道「项月姑娘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在军营可还好?」 项月嘴一嘟道「一点都不好,赫连烁这个土匪,这也不让我去那也不让我去,我弟弟项凌还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都是这个赫连烁,越看他越不顺眼!」 项月狠狠的瞪着赫连烁的背影,赫连烁感受到一道怨恨的视线,转过头与项月的视线相撞,勾唇道「我还以为谁盯着我看,怎么了,是饿了还是皮痒了?」 项月怒哼一声道「哼,我看猪都不愿意看你。」 赫连烁没生气,他已经习惯了项月的性子,一旁的赫连玉漱微笑的看着赫连烁,悄声道「阿烁,看来你和项月姑娘真是一对冤家。」 赫连烁嘴里咕哝一句「谁和这蠢女人是冤家...」 ☆、【要早点回家,等你吃晚饭】 帐中,热闹非凡,雪狼令的首领赫连岩嚓身旁坐着秦嬛梦,赫连岩嚓见到美人自然高兴,端起酒碗来说道「今日玉漱前来,许久未见,该是高兴,大家可别吝啬碗中的酒!」 巫乐天端起酒碗来看着赫连玉漱道「阿姐,许久未见,你在族中可还好?」 赫连玉漱坐在巫乐天身旁,微笑道「我很好,上次去薛族见到了薛家嫡子,倒并非传闻中那般。」 巫乐天点头道「阿姐好我便放心了。」 赫连玉漱见巫乐天眉间那丝忧愁,便也懂小天在想什么,云天辰带兵攻打玄武城退兵的事人尽皆知,她是清楚这二人的关系的,刀兵相见该是有多痛苦。 这顿饭,巫乐天依旧没说几句话,只是默默的饮酒,项月见赫连玉漱一直担忧的看着巫乐天,便在赫连玉漱耳边说道「他一直这样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我表弟云天辰怎么样了,反正这两个人状态好像都不太好。」 赫连玉漱轻点头道「多谢项月姑娘,你一直忍着阿烁的脾气,倒是为难你了。」 项月笑了笑道「玉漱姐姐放心,我倒是不怕他,他横,我比他更横!」 第353页 玉漱终于笑说道「你和阿烁,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饭后,赫连玉漱单独找到巫乐天,二人在帐中饮茶,巫乐天闻着云酥茶的味道,眼前浮现的自然还是天辰的影子,茶很香,可却少了些滋味。 他给阿姐斟茶道「阿姐,你找我有何事?」 赫连玉漱饮茶道「小天,你有什么话想要对阿姐说吗?」 巫乐天抬眼看着阿姐,摇头道「阿姐想说什么吗?」 赫连玉漱眉头一紧,以往小天都会将心事告诉她,现在是怎么了,说道「小天,我知道玄武城一战你和云天辰必定会刀兵相见,这是你和他都不想见到的,阿姐也替你担心,这也说明皇上心里是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他若是抗命,会连累很多人的...」 巫乐天手紧紧的握着茶杯,茶杯在碎与不碎间,微微裂出了一道痕,他不想阿姐担忧,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化,开口道「阿姐,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赫连玉漱自然知道小天心里在想什么,点头道「爹也知道这件事,他或许再过几日会来玄武城,你放心,爹不会问罪的。」 巫乐天垂下眼,若是所以的伤痛与苦他都能独自承受,他想看天辰笑,不是带着苦涩和痛苦,而是真正的开心的笑。 可就是无法抛下一切,他和天辰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如今的局势,还能如何扭转? 「小天,阿姐就不打扰你了,你若是有话想说,就来找阿姐。」 赫连玉漱站起身来,说完后后便离开了营帐,巫乐天才回过神来,嘴里轻声念着「天辰,阿姐,义父...还有娘亲...」 都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他的娘亲雪瑶,事到如今都还未得到任何线索,姜云寇那里也并未传来消息。 如今天辰的家人萌儿和不寒还在余寻欢手中,被关押在何处仍是没有头绪。 「余寻欢…」 巫乐天眼中杀意闪过,天辰告诉他,余寻欢要与天辰玩一场游戏,但却不知道这场游戏会如何开场,又会如何收场。 夜晚,巫乐天陪着赫连玉漱逛玄武城,路过闹市,闻见了红枣糯米糰的香味,见摊前两少年互相争夺手中的糯米糰,嬉笑打闹着,他眸中闪过一丝忧愁。 赫连玉漱见巫乐天突然顿住脚步,又望着两少年的背影,便知小天想起了谁。 「小天长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吃甜食,阿姐给你买。」赫连玉漱微笑道。 赫连玉漱买了红枣糯米糰递给巫乐天道「给,趁热吃。」 巫乐天伸手接过,拿出一块咬了一口道「很甜,多谢阿姐…」 可心头却在想,红枣糯米糰好吃,他想给天辰吃,可天辰不在身边,嘴里的糯米糰也越嚼越没味。 「小天还在想云天辰吗?」赫连玉漱轻声问道。 巫乐天愣了愣回了神,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他去皇宫了,皇上召见他,他让我别担心,可我怎会不担心…」 街道的灯影下,巫乐天的眸光闪烁不定,他知道此去皇宫,皇上一定会问罪,他本想也去寒阳,可如此一来,更让皇上疑心,他不希望天辰因他而被皇上降罪。 如若真的降了罪,就算是龙潭虎穴,他都会拼死将天辰救出来。 赫连玉漱一脸担忧,本来小天就不爱笑,如今这张脸更是冰冷,外人看了还不得吓得一抖。 继而轻轻嘆气道「人各有命,天命如此,谁也无法逆天改命,这场战争仅凭你我是无法阻止的,权势,皇位,天下,黎民苍生就只是这场争斗中的牺牲品,即便你我也一样…」 「逆天改命…」 巫乐天紧握拳头念着这句话,他对天下权势并无兴趣,谁要坐那皇位他也不在意,他只在意天辰,阻碍他与天辰在一起的,就是这些东西。 抛下世俗,逍遥世间,心里的人就在身边,这便是他和天辰想要的,可这世道不允许他们如此,因为有太多东西太多牵挂,家人,好友,仇人…… 要放下,该有多难。 还记得天辰在他耳边说「待大战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去逍遥人间。」 「天辰…」 巫乐天念着天辰二字,温柔又忧愁。 赫连玉漱听了也更为担忧,这个状态若是几日后见到她爹,定是会让爹生怒。 可她也没办法,她还记得小天说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人,以及小天失魂落魄的从长野岭走出来的那一幕,规劝无用,这是小天自己的劫,就该自渡。 寒风吹灭了灯,飘起了细雪,赫连玉漱搓着手哈着气,抱着还暖和的红枣糯米糰。 巫乐天不怕冷,见阿姐冻得手都泛红,两人便返回了军营。 赫连玉漱最后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便也回了营帐休息,巫乐天无法入睡,喝着云酥茶,听着帐外的风声,心里想着天辰,如此寒夜,天辰是否还好,他的腿还疼吗? 「盖着阿呜的毛裘就不疼了…」 此时此刻,云天辰正在去寒阳的路上,宿在一处荒郊野外,虽有扎营,却还是难以抵御寒冷,他的腿又疼了,不过盖着毛裘心里暖,腿也暖。 还有三四日时间,便可入寒阳境内,他一路穿过衍州,路途顺畅,并未遇到棘手的战事,衍州内的城镇还没有变成战场,战乱都在边城。 可心里总有一丝担忧,觉得衍州内部城镇太过于平静了,就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或许是他过久了兵荒马乱的日子,看到如此祥和的景象,却又不习惯,觉得就像一场梦,他也希望这只是他担忧而已。 第354页 四日后,云天辰入了寒阳城门,眼前熟悉的一切让他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一身赤甲,八面威风,百姓都是好奇得打量着马上这位神武的将士是谁。 「这不是云三公子……烈火将军!」街边一名男子惊唿出声道。 众人皆是一惊,眼中尽是崇敬之意,可曾想以往,这些人的看他的眼神可都是鄙夷。 没走多远,便见前方奔来一匹马,马背上坐着的人,是他大哥云天拓。 「三弟!」云天拓眼中满是喜色,脸上挂着笑。 云天辰见到他大哥,立即停下马来,心中也开心,咧嘴笑道「大哥!」 「也有一载未见,哈哈哈,你看你现在,烈火将军,可威风了!」 云天拓着说道,上下打量着云天辰,见到了云天辰全身上下的变化,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去离天关后,三弟改变不少。 「哈哈哈,大哥谬赞了!听说大嫂给将军府舔了个混小子,以后将军府可又要热闹了!」云天辰微笑道。 云天拓点头道「这次你回来就可以看到那小傢伙了,调皮好动,以后是个练武的好胚子。」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娘可还好?」 「你放心,娘没事,只是太想念你,不过你今日回来,她可高兴坏了。」云天拓微笑道。 云天辰看到了他大哥轻轻蹙了眉,便知道娘亲一定忧心忡忡,身体不太好。 云天拓跟在云天辰身旁,两人驾马缓行,他却发现这不是回将军府的路,而是去皇宫的路,蹙眉问道「三弟不打算先回家?」 云天辰点头道「待将事情解决了,我才能安心回家。」 云天拓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三弟,早点回家,家里备了晚膳等你。」 云天辰听着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暖,微笑得点头道「好,一定早些赶回来。」 两人一同行了一段路,云天拓将云天辰送到宫门口便离开了,嘱咐他说话三思而行。 云天辰进了宫,一步一步走上大殿的台阶,每一步都踏出,都越来越沉重,直到走到大殿外,殿外等候的易公公高声问道「来者何人啊?」 「末将云天辰前来面见皇上!」云天辰跪地抱拳道。 易公公看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皇上有令,平西将军云天辰殿外等候,皇上在与丞相大人商议政事,将军且在殿外候着吧。」 云天辰点头道「是!末将遵命。」 一直抱拳跪在殿外,天寒地冻,飘起细雪,云天辰腿疼也半分未动,此刻是午时,等了半刻钟,易公公都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抱着暖壶搓着手,冷眼看着云天辰。 ☆、【他胜过一切,他是我的命】 又是过了一个时辰,海丞相从大殿中走出,走过云天辰身旁,眼角轻轻一瞥,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云天辰微微蹙眉,他抬眼看到了海丞相那张挂着几分得意的脸,果然朝中有海丞相在皇上耳边嚼舌根。 「宣平西将军云天辰觐见!」易公公高声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腿有些没了知觉,差点没站起来,易公公轻笑一声道「将军慢点,雪天路滑,可要注意。」 云天辰点头沉声道「多谢易公公。」 易公公云天辰站起身来往店里走,又轻声提醒道「三皇子交代过奴才,提醒将军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提不该提的。」 云天辰轻嗯一声道「多谢提醒。」 跨入大殿,云天辰走到大殿中央,俯身跪地恭敬道「末将参见皇上!」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迴荡,却迟迟不见皇上让他平身,他这才抬眼看去,那皇位上根本无人。 这大殿之中只有他一人,皇上这是何意他很疑惑,却也只能跪在大殿中继续等。 过了片刻,大殿之上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云天辰,你可知罪?」 云天辰睁开眸子,伏低身道「末将知罪。」 「那你说说,你犯了何罪?」商邑坐下身道。 云天辰眉眼一沉道「玄武城一战,末将战败。」 商邑凝目看着跪地的云天辰,沉声问道「哦?只是战败这么简单?」 云天辰刚想回话,却在此刻听见大殿的门缓缓关上,以及殿外的整齐的脚步声与铁甲声,将大殿团团包围。 他紧蹙眉头,这时候若是他惹怒了皇上,下一刻就是被押入天牢,都提醒过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可是他来面见皇上,就是要将话说明白,又何惧之有。 商邑还在等着云天辰回话,他就是想要看看这殿下跪着的人会不会说出实情。 云天辰下定决心,抱拳坚定的开口道「皇上,末将罪在不该因为私情而不战退兵...」 商邑听后并未讲话,这殿内的气氛极其沉重,只能听见迴荡在殿内的那点唿吸声,云天辰抬眼看向殿上坐着的皇上商邑,见商邑紧盯着他默不作声,他又收回视线恭敬地等待皇上讲话。 商邑思索片刻,沉声道「云天辰,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你可说得是实话?」 云天辰伏低身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末将对皇上绝无欺瞒!相反,此次前来,末将就是要将一些事情告知皇上。」 商邑深吸一口气道「你且平身,站起来看着朕讲话。」 云天辰站起身来,抬眼看着商邑施礼道「谢皇上。」 第355页 商邑见云天辰看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泰然自若,就如第一次面见他一般,如今却更为从容,眼里多了一丝坚定和决绝,似乎并不畏惧殿外候着的精兵。 「如此说来,你是有备而来?」商邑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不瞒皇上,皇上下旨命末将拿下玄武城,就是想看看末将是否会念及旧情不杀巫乐天,而结果,我猜皇上也已经猜到了。」 商邑脸色并未有变化,开口道「当初第一次跪在朕面前讲诉白沐岭一事的是你,第二次跪在朕面前要求朕降罪你去离天关的还是你,这第三次,跪在朕面前说有罪的依旧是你,这个巫乐天,当真是比你的命还重要?」 云天辰紧蹙眉头,抱拳施礼道「回皇上,当初在白沐岭救我一命的是巫乐天,他便是我的命。」 「说得可真是好,巫乐天是贼人之子,你这是要与朕作对?」商邑冷声道。 「末将不敢,末将誓死护卫皇上及银朔江山百姓!还有一个人,末将也必须守护,巫乐天,不管他是敌是友,末将都不会伤他分毫,即便是死,也绝不会伤害他!」 云天辰跪地抱拳,声音还在大殿中迴荡,这番话甚是胆大妄为,他已料到皇上会盛怒,可却迟迟未听到皇上震怒的声音传出。 商邑凝目看着云天辰,他早以听说过此子与「天子云气」一事,以及云天辰在银朔百姓心中的位置,特别是如今战乱时期,似乎已成为百姓心中的希望,他能看出云天辰的衷心,可依旧不放心,此子多次忤逆,让他感到不安,他就是要试他一试。 商邑与韩权闲聊时,他问过韩权「韩爱卿认为云天辰可信否?」 韩权摇头晃脑道「皇上心中自有定数,当皇上问出信与否,答案不就已经明了,云天辰战功卓着,百姓崇敬,是个难得的好将领。」 「韩爱卿的意思是此人不可除?」商邑蹙眉道。 韩权摇了摇头道「皇上心里信他那便给他个机会,不信那便斩杀便是。」 商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声音倒是缓和几分,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与你开诚布公,你多次忤逆,令朕生怒,群臣皆是反对朕封你为平西将军,可朕赏识你,未有半分迟疑便下了旨,可如今,朕是否还能信任你?」 云天辰听后一丝讶然,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呜,再则是黎民百姓,可他所做之事也定会让皇上疑心,也难怪皇上今日会问他这些话。 他抱拳俯身,恭敬道「皇上,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与当初第一次跪在皇上面前讲的话一样,末将云天辰誓死效忠皇上,绝无二心!」 「哈哈哈哈,云天辰啊云天辰,你该让朕如何决断,你可是朕遇到的最讲情义之人,可真是难得...」 商邑听后反笑道,是因云天辰的痴心而发笑,世间重情重义之人颇多,如此成痴的还是头一次见。 此刻云天辰跪在皇宫的大殿中被皇上问话,而玄武城军营的主帐中,巫乐天跪在怀南王赫连嵚面前被问话。 「为父若是派你去攻打铜雀城,你可会前去?」赫连嵚沉着一张脸问道。 「父亲的命令,不敢不从,不过,我不会伤害天辰。」巫乐天开口道。 赫连钦深吸一口气,巫乐天的性子他清楚,就是个一根筋的死性子,沉声道「你不会伤害他,那么云天辰这小子他难道也会放过你?」 巫乐天抬眼看着他义父道「他不会伤我…」他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伤我分毫,天辰胜过一切。 「我会另派人收拾此子,你不用担心会与他交锋。」赫连钦道。 巫乐天眸子一凝,眼中竟是闪烁起危险的幽光,沉声道「他若是死了,杀他的人也别想活…」 赫连烁眯着眼看着巫乐天,眼中那丝杀意他是捕捉到了,看来云天辰对他这个义子来说很重要。 「父亲,若无事再议,我便退下了。」巫乐天站起身来道。 赫连烁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你知道云天辰最终都得一死,商邑可容不下他…」 巫乐天转过身,喉间吐出几个冰冷的字「那便杀之…」 话落,他便出了营帐,营帐外赫连玉漱焦急得来回踱步。 见到巫乐天出来了,便立刻走上前去问道「小天,爹没有斥责你吧?」 巫乐天回过神,摇头道「阿姐放心,父亲并未斥责我。」 赫连玉漱这才舒展开眉头来,点头道「我与嬛梦项月要去城中一趟,今日没法陪你了,若是爹再找你谈话,小天记住别顶撞爹。」 巫乐天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姐放心。」 「玉漱姐姐,什么时候去城中啊,我这好不容易等来几个能陪我玩儿的。」项月拉住赫连玉漱的手嘟嘴道。 赫连玉漱微笑的「项月姑娘别急,马上就走。」 项月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抬眼看着巫乐天,依旧看到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问道「巫乐天,你爹有没有说要去攻打铜雀城啊?」 巫乐天轻轻摇了摇头并未说话,项月轻吐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那个傻弟弟还受着伤,小胖胖又回了寒阳...」 赫连玉漱看着巫乐天眸光暗淡,便立即拉着项月离开了此处。 巫乐天登上玄武城城楼之上,朝着寒阳方向眺望,他心里担忧天辰,入了皇宫,再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第356页 确实也如此,大殿被精兵包围,殿内发生的事只有皇上和云天辰二人知晓,殿外的人只能揣测,大殿关上大门那一刻,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各位朝臣的耳中,消息最灵通的自然是位高权重的海丞相与司马彻,其次才是三公之下的那些朝臣。 海丞相第一时间派人盯着大殿,而司马彻则是静等消息,云天辰在大殿中发生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可也能揣测到皇上是在以此警戒云天辰,若是再做违逆之事,便是死路一条。 就此过了一个时辰,大殿的门缓缓地打开,云天辰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大殿,一脸平静淡然,让人难以看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云天辰安然无恙离开皇宫地消息传回到各位朝臣耳中,皆是蹙眉不解,为何皇上放过了云天辰,两人在大殿中到底聊了些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云天辰骑马朝着将军府方向行去,身旁是在宫外等候他的下属肖赤,是他这次带领的这批精兵中的统领。 肖赤恭敬道「将军从皇宫出来,说明一切顺利,属下再此候命,将军此刻要去何处?」 云天辰抬眼望着将军的方向,嘴角终于扬起,露出一丝微笑道「回家,吃饭。」 ☆、【思念都留在,碗底那口饭】 将军府的膳厅内,静坐着几人,桌上的饭菜并未动过,还冒着微弱的热气,都已经过了食晚膳的时辰了,却还未等回进宫面圣的云天辰。 桌前坐着的将军夫人金岚紧蹙眉头盯着门外,一旁坐着的樊如手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将军府小公子,不时蹙眉看着门外,开口问道「夫君,你说三弟去了皇宫这么久,皇上也该问完话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云天拓看向门外,蹙眉道「别担心,三弟一定会回来,这顿饭他也必须回来吃。」 金岚摸着心口,心脏跳的太快,一直忐忑不安,她知道她儿天辰这次入宫凶多吉少,此刻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夫人,夫人....三公子他.他..」 这时,一名下人气喘吁吁的跑进了膳厅,口中话都说不利索。 金岚急忙问道「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辰儿怎么了?」 金岚焦急的站起身来,下人顺了顺气,笑道「夫人,三公子回来了!快到门口了!」 金岚这才放下心,脸色终于浮现笑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去把将军请回来,还有把这些菜端下去热热,换些热乎的上来,快去。」 「欸!夫人,小的这就去将热菜热饭端上来!」 桌前坐着的人都露出了笑容,金岚走到门口望着,当她看见一抹泛着赤红光茫的战甲时,脸上笑容更是灿烂,立刻走了上去。 云天辰见到娘亲,也顿时加快了步伐,看着眼中泛着泪光的娘亲,他也瞬间红了眼,金岚上下打量着云天辰,不停的点头称好道「好,身上没伤,你看辰儿现在,都已经当上将军了,看这身赤甲,多威风,娘高兴...娘更高兴辰儿回家了...」 说到最后话已哽咽,云天辰看着娘亲的鬓边白髮,轻蹙眉头,在金岚面前跪地道「娘,孩儿不孝,未能陪在娘亲身旁尽孝道,娘,孩儿此次回来,无法在寒阳久待,娘亲莫怪。」 金岚泪眼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孩儿,她怎会怪罪她自己的孩儿,颤抖着手将云天辰扶起道「娘怎会怪你呢,你是将军,一国大将,肩负的是国之安危,黎民百姓的安危,娘更心疼你,知道战场生死无常,娘的这颗心每日都是悬着的...」 说到此处,金岚顿住了,抹了抹眼泪,笑着道「不说这些了,快快进去一起吃饭,辰儿一定饿了,也好久没有吃家里的饭菜了。」 云天辰也微笑的点头道「好,娘,我们赶紧进去吧。」 他还未脱下战甲便入了座,坐在他娘身旁,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感到心里很温暖,就在这时,他听见桌对面一声咿呀软语,便立即抬头看去,看见他大嫂怀中抱着的小傢伙,站起身来笑问道「恭喜大哥大嫂,给将军府添了个调皮蛋,不知小傢伙叫什么名字啊?」 樊如微笑道「叫云奕,奕儿出生后,就特别好动,手舞足蹈的,特别有活力,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云奕,是个好名字,小奕儿,以后跟着三叔叔,三叔叔教你练武,必能当上大将军,哈哈哈。」云天辰笑着打趣道。 云天拓在一旁轻声笑着,他的三弟还是没变,以前的调皮劲儿又回来了。 「咳咳,奕儿跟着你,可别到处去花天酒地。」 这时屋内进来一人,正是云啸,云啸一来,众人都闭了嘴,待云啸入了座,云天辰才微笑道「爹,孩儿回来了。」 云啸抬眼看着云天辰,脸色依旧严肃道「还知道回来?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把巫乐天也带回来?」 听他爹的问话,就知道在生他气,微笑道「爹别生气,孩儿自罚酒一杯。」 话落,云天辰爽快的饮下一杯酒,云啸本也只是佯怒,他更多的是担心云天辰,这次皇上让辰儿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皇宫,可也并不代表就此放过了辰儿。 毕竟是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云啸轻摇了摇头,终于一改严肃道「不说这些了,天辰此次回来,也该高兴,他也很久没有回过将军府了,坐下吧,陪家人好好说说话。」 云天辰坐了下来,举起酒杯微笑道「爹,娘,大哥大嫂,这杯酒就当是我给你们赔罪,奕儿出生我没时间回来,娘生病我也没办法回来照看,爹怕是用不着我操心。」 第357页 云啸听后笑了笑道「你这小子,还是那性子,这你最喜欢吃的肘子,多吃点。」 话落,云啸在众人略带惊讶的眼神中亲自夹了一块肉放在云天辰碗里,就连一旁的金岚都觉得奇怪,一脸疑惑道「夫君,你是不是高兴坏了啊?」 云啸自以为自己已经很自然,他是觉得上次在铜雀城大家都往他碗里夹菜心里挺暖的,天辰刚回来,也该感受感受家的温暖嘛,他才拉下老脸来的,没想到还让大家觉得奇怪了。 「哪有不舒服,天辰回来,这么久不见,应该的。」云啸略带尴尬道。 云天辰看出来了,笑着救场道「哈哈哈哈,好吃,多谢爹,大家赶紧动筷子,我现在可是饿死鬼投胎,没一会儿就被我吃光了,你们就没得吃了。」 云天拓笑道「无妨无妨,本就是给三弟备的,多吃点。」 金岚和樊如也一脸笑意的让云天辰多吃点,这将军府许久没有欢声笑语了,云萌离开将军府后,将军府是真的少了很多趣事。 樊如逗着怀里的小奕儿,笑道「以前萌儿总是喜欢都奕儿,逗得奕儿咯咯直笑,还是小孩子能够玩儿到一起。」 这话一出,云天辰虽在微笑,却又愁上心头,微微蹙眉,饭桌上少了萌儿,确实少了些味道。 见此状,樊如知道自己说得不合时宜,立马收了嘴,招唿道「不提这些,吃饭吃饭。」 云天辰又想起了不寒和云萌,不寒也很久未回过将军府了,若是这次能跟他一起回来,不寒一定会很开心。 云天辰脸上的愁色藏不住,金岚也忧愁,听到云萌被抓的消息后,她每日都以泪洗面,每日在佛堂里祈求她的孩儿安好。 「报!!将军!传来急报,衍州内各个大小城池突起叛军,打着『衍』字旗号四处烧杀抢掠,还请将军即刻派兵支援!」 前厅内冲进一名士兵跪地禀告,云啸立即站起身来。蹙眉沉声道「云天拓,云天辰听令!」 云天辰与他大哥二人立即跪地抱拳道「末将在!」 「即刻随我去军营,商议支援衍州各军。」云啸沉声道。 「末将领命!」云天辰与云天拓皆是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膳厅,一刻也未停留。 三人一走,这桌旁只剩下金岚和抱着小奕儿的樊如。 两人皆是神色担忧,知道事态严重,她们二人都未吭声。 金岚看着云天辰的碗里那块咬了一口的肉,白米饭还剩下贴着碗底的那么一口了,就那么一口,还是没来得及吃完。 桌上的菜也还冒着热气,金岚许久后回过神,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肉放在云天辰碗里道「留一口好,碗里还要多留点肉,下一顿不愁没肉吃,辰儿喜欢吃肉,小时候吃好几顿,每顿都少不了肉……」 樊如眼中闪着泪光,这顿饭,她是怎么也吃不下了,垂着眼看着怀中的奕儿。 「如儿多吃点,你的身子弱。」金岚关心道。 金岚更是伤心,她知道辰儿回来待不了多久,可没想到走得这么急,这家里的人都走了,剩下老的小的,她是一家之主,将军府还需要人守着。 寒阳军营议帐中,云天辰看着地图上标出来的那几处被阎王的人占据的城池,其中包括了最重要的衍州主城。 「中部晏城,寰玉城等重要城池皆被占领,而占领晏城的人...是张弩。」 云天辰咬牙道,眼中满是杀意,不寒和萌儿还在此人手里,而且此人与他有过交锋,且积下了仇怨,张弩无恶不作,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恨。 「天拓,你带兵守住寒阳边城,寒阳万不得失守,我带兵去前去清理衍州边城的叛军,天辰,你随我一同前去。」 「是!将军!」二人抱拳领命道。 云天辰紧握拳头,衍州突起叛乱,余寻欢这是在告诉他,游戏开始了! 他忍着心中的怒意抱拳道「将军,属下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云啸蹙眉问道。 云天辰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请命讨伐阎王余寻欢,斩杀恶人张弩,救出云萌和不寒,夺下衍州主城,收復衍州失地!」 云啸轻蹙眉头,他知道此刻最为愤怒的是云天辰,可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压下怒火,不能被怒火沖昏了头脑,开口道「若是煳涂之语,且不必再说,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衍州的局势,此事之后再议。」 云天辰刚想开口,帐帘在此刻被掀开,走进来一人,正是皇上商邑,他也很是因为衍州的事亲自赶来了军营,在帐外听见了云天辰说的话。 云天辰还未起身,商邑走到云天辰跟前,问道「你可说的是清醒话?」 云天辰眉眼一沉,抱拳开口道「末将参见皇上,末将万分清醒,请命讨伐阎王余寻欢,收復衍州失地!」 云啸紧蹙眉头,刚想开口阻拦,商邑轻摇了摇头,云啸便不再开口。 「好,那朕便允诺你,若是夺回衍州主城,朕还会重赏你,若是再败,你知道后果。」商邑沉声道。 「末将遵命!」 云天辰与其坚定不移,眸中满是炙热的战意与森冷的杀意,水火不容,他势必要将这场游戏做个了结。 ☆、【人间有正道,不容作恶人】 这是余寻欢的游戏,同时也是前朝余党为了夺回银朔而发动的叛乱,这背后定有一个罪魁祸首。 第358页 余寻欢拿衍州百姓的性命来玩,云天辰征战到现在,最痛恨的就是拿天下百姓的命当草芥的恶人。 这日夜里,衍州四处战火硝烟,百姓惊恐,四处逃窜躲避,本以为守住了边城,怀南王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攻入衍州内,却未料到从内部燃起了战火。 云天辰带兵随着他爹一同前往衍州,到达衍州边城后,云啸带兵清理从衍州跑出来打着「衍」字旗号的反叛军,而云天辰带兵前往衍州中部地区支援。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铜雀城,铜雀城是边城,无法立即带兵前望衍州内,项凌这几日情绪转好,终于出了营帐,却还是因为左手使用兵器不习惯而有些恼怒。 而他能这么快打起精神来,还得多亏了从玉楔一路赶来铜雀城的曹玉柔,曹玉柔得知项凌受伤,也不管如今衍州有多危险,还是偷偷跑了出来,在云天辰刚离开铜雀城两个时辰后,曹玉柔便到了。 她看到项凌一副失意颓废一蹶不振的模样,安慰几句后便也不再劝说,她的性子烈,而且她爹曹肃也是云啸手底下的武将,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过武,不过后来她娘亲不同意她继续混在军营,所以她才没有继续练武。 曹玉柔换上一身劲装,将头髮竖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桿红缨枪,娇小的身躯看起来有些软弱可欺,可她一脸严肃的看着项凌,眼中满是自信,项凌顿时也是眼前一亮,他也好奇,问道「你拿着武器做什么?这东西危险,别伤了自己。」 曹玉柔轻声一笑道「危险?我可不觉得。」 话落,曹玉柔拿起红缨枪,很是娴熟的在手中武了起来,侧身一翻,红缨枪啪的一声击打在地面,一看便知曹玉柔练过。 项凌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曹玉柔收起手中红缨枪,仰起头道「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本姑娘可是练过武的,项凌,你赶紧给我滚出营帐来,和我好好打一场,介于你还受伤,我可以让着你。」 项凌一听便笑出了声,终于站起身来,苦笑一声,看着曹玉柔沉声道「我项凌居然被女子威胁,还没有如此丢脸过,不过我不和女人打,更不会和你打,我怕伤了你。」 曹玉柔轻轻嘆了一口气,走到项凌面前,伸手扯住项凌的耳朵道「本姑娘让你陪我打你就陪我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项凌顿时吃疼点头道「好好好打打打,别揪我耳朵了,疼。」 二人来到练兵场上,士卒在一旁围观,项凌此刻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可是太丢脸了,他项凌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被手底下的士卒看着,和一个柔弱的女子切磋,可对面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心上人曹玉柔,他又不敢不听曹玉柔的话。 听着鼓声一响,曹玉柔抱拳道「项凌,多多指教。」 陈卓与鲁志二人双手环胸看好戏,他们还真是没想到曹玉柔一个如此娇小柔弱的女子,还能武得动红缨枪,真是人不可貌相,巾帼不让鬚眉。 「嘶,这曹玉柔,身上的劲儿也不输任何男子啊,项凌也够惨的...」陈卓摇头啧啧道。 鲁志不解道「怎么就惨了?」 「哈哈,还不够惨吗,一看曹玉柔就是烈性女子,将项凌唬得大气都不敢出,项凌好面子,现在却被拉出来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不也已经说明项凌拗不过曹玉柔吗?」陈卓道。 鲁志听后频频点头道「陈卓兄这话说得倒也对,不过还是因为曹玉柔,项凌才会出营帐来,看来这个女子在项凌心中还是比丢脸要重要。」 陈卓笑着点头道「这小子平时心高气傲的,可这世间一物降一物,他算是被曹玉柔逮住了。」 曹玉柔与项凌的比武是以项凌左手无法熟练使用黑蛟枪,被曹玉柔夺了去而结束。 曹玉柔将黑蛟枪还给了项凌,微笑道「以后我每天陪你练,你会越来越熟练的,现在四处战乱,战场需要你,需要你带兵杀敌,若是你没办法振作起来,敌人自然会高兴少了一个对手,可你也无法再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项凌看着曹玉柔的笑脸,他眼中的阴霾逐渐消散,他想要保护的人,不就是面前这个人吗,她都没有放弃,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玉柔放心,我会保护你,将敌人杀退,战火永远都不会蔓延到你身边。」项凌看着曹玉柔的眼睛,语气坚定道。 曹玉柔温柔一笑,伸手摇响了项凌腰间那串铃铛道「不是说不戴吗?」 项凌耳根一红道「可是你不在,我只有戴着铃铛才安心。」 二人相视一笑,项凌有曹玉柔陪着,他的心情自然大好。 几日后的今天,接近辰时,天还未亮,项凌左手握着黑蛟枪身穿战甲站在西城城楼之上,曹玉柔站在他身旁,二人看着陈卓与鲁志带兵离开铜雀城,前去支援他们的将军云天辰。 「玉柔,我派人送你回玉楔,衍州会越来越乱,这里不安全。」项凌沉声道。 曹玉柔轻蹙眉头,她看见项凌那双眸中充满了担忧与愁色,她在这里会拖累项凌,项凌顾着她一会分神,她也不想离开,可不得不离开,微笑得点头道「好,我在玉楔等你...」 曹玉柔坐上马车,摇了摇自己手腕上得铃铛,与项凌腰间那串一模一样,笑道「想我就摇铃铛,说不定我就听见了...项凌,你一定要给本姑娘活着回来!」 第359页 项凌点头道「好,等我。」 马车离开铜雀城,项凌看着马车消失才回过神,如今驻守铜雀城得任务交给了他,虽然反叛军无法越过九霄崖攻入铜雀,可外边还有怀南王得人虎视眈眈,万不可掉以轻心,就盼衍州内得叛乱能够被控制。 此刻,衍州各个边城皆是防里又防外,那些被怀南王攻下得边城也不例外,这些反叛军只要不是自己得人,统统都视为敌人。 就在今夜,天下局势又变了,当初是怀南王与皇上争夺天下,如今又冒出个衍王,三人相争,孰强孰弱? 除了衍州,酉阳玉楔等地也是出现了「衍」字大旗的反叛军,不过相较于衍州来说,这些反叛军不足为虑。 此时衍州边城平武城,正抵御着怀南王的敌军以及衍州内攻入城中的衍王的反叛军。 城头上,高潋雪脸上戴着眼罩,眼罩上还刻着驳兽的花纹,是小天狼特意托铁匠涂舟做的,高潋雪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感知力与听觉越来越灵敏,手中的驳兽弓上三箭齐发,定能射中敌人要害。 小天狼前去清理衍王的人,抵御怀南王军队的任务就交给了高潋雪和杨戈,杨戈挥舞着他的比翼双刀在城外斩杀敌军,他来到平武城也是因为上一次前来支援,云啸命他驻守在此处,他便留了下来。 他正杀的眼红,没注意身后的敌人,高潋雪一箭射出,他身后的敌人瞬间倒地,他才反应过了,大笑得冲着城楼上的高潋雪道「多谢高兄!他奶奶的,敢偷袭爷爷我!」 高潋雪高声道「不必言谢,杨兄小心,黑狼令的人不好对付,虽说此次人数不多,可如今分身乏术,衍王的人还在城中。」 「待我解决这帮杂碎,再去帮小天狼剷除衍王的叛乱军!」杨戈高声道,两眼满是战意,又是冲杀进了混战之中。 城内,小天狼挥舞着手中银枪击杀敌军,这个突然冒出的衍王,居然在城中也安插了反叛军,好在他来得及时,城中百姓未有太多伤亡,他紧蹙眉头回头看了看西边,他担忧着高潋雪,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 此刻黑狼令的统领漠北看着衍州地图,吩咐道「传令下去,所以黑狼令战士即刻前往平武城,攻下平武,就在今日。」 一旁的下属跪地回道「统领,狼主有令,若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私自全军出动攻打平武。」 漠北紧咬着牙,狼主的命令他一直遵守,可已经快一个月了,平武还未攻下,他不知道狼主到底在等什么,正好衍州内突起叛军,今日平武城的小天狼分身乏术,是个机会一举拿下平武城。 「如今大好时机,怎可按兵不动,若拿下平武城,就是立了大功,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还不赶快传令下去!」漠北阴沉着脸说道。 下属看着漠北那张脸吓得一哆嗦,赶紧回道「是,属下遵命!」 煞时,黑狼令全军出动,声势浩大的朝着平武城而去。 平武城奋力杀敌的小天狼与高潋雪根本不知黑狼令准备就在今日拿下平武,杨戈正杀的痛快,敌军有了后撤之势,向后撤了百米远,杨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一群鼠辈,给爷爷滚回家待着去!」 见敌军后撤了,穷寇莫追,杨戈派人将抓来的黑狼令战士带回军营,准备赶去城中支援小天狼。 可还没入城门,就听见远处一声号角声响起,接着他趴下身耳朵贴着地面,他听见马蹄落在地面的震动声,且越来越近,看样子比之前的敌军还要多。 他立即站起身来大喊道「关闭城门,弓箭手待命,随我守在城外!」 城楼上再次响起了战鼓,杨戈蹙眉站在大军前方,紧握着双刀,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敌军。 「杨兄,怎么回事?是敌军又攻回来了?」高潋雪蹙眉问道。 杨戈高声道「高兄,这次比之前的敌人要多得多,恐怕难以对付,你派人去通知小天狼。」 高潋雪无法看到敌军有多少人,可他听到了声音,声势是比之前还要浩大,立刻派人通知去小天狼,点燃了所以烽火台的烽火,可他也不知道小天狼那边情况怎么样。 ☆、【月亮它圆了,终于回家了】 城内,小天狼听见城楼上传来的战鼓声,回头望了望,便见四处燃起的狼烟,眉头紧了紧,回过头看着还在与之厮杀的反叛军,他必须尽快将这群人清理掉,才能回去处理攻城的敌军,想着,便又冲进了混战之中。 城头上,高潋雪听着城楼下的动静,手中紧握着驳兽弓,他听见了太多敌人的喊杀声,刀剑声,以及慌乱的马蹄声,这些声音清晰的钻入他的耳朵,在他的脑中迴荡。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战场,也是如此多的敌人,他坐在马背之上,手中握着他的驳兽弓,瞄准了敌人的心脏,可就在回过头的一瞬间,铺面而来一阵白茫茫的东西。 他的眼睛就在那时被白雾覆盖,看不清四周,双眼疼痛无比,他忍着痛闭上眼,再睁开时,他眼前已经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茫,他才意识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拉着缰绳,也不知往哪儿走,马蹄声是乱的,他此刻无比茫然慌乱,还有害怕...就像他以前在极寒之地内漫无目的的游荡般,那般慌乱无措以及绝望... 那时,小天狼远远的看见高潋雪,他见到高潋雪慌乱的脸,以及双眼流出的血,那抹赤红让他一惊,立即驾马奔向高潋雪,将靠近高潋雪的敌军斩杀,护着高潋雪回到城内。 第360页 「高兄!小心!」 城下的杨戈高声喊道,他见高潋雪手中紧握弓箭却迟迟未射出,而敌人的箭矢正冲着高潋雪而来。 杨戈的声音将高潋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立即反应过来,躲过了飞来的箭矢,又拉紧了弓箭射杀敌人,可他眼角又流下了泪,泪水混着血水,挂在他的脸上。 平武城的士卒奋力抵抗,却未把敌人打退,他们之前有过一战,身上的劲早就用光了,如今攻来的敌人,正是精力旺盛,他们能够僵持如此之久已经算是非常尽力了,杨戈心中也清楚,士卒们力竭了,他的手都酸了,若小天狼还不带人赶回来,恐怕敌人就会攻上城楼。 「呸,杂碎们,老子今日就不信搞不定你们!」 杨戈吐了一口血唾沫,继续挥着双刀斩杀敌军。 情况不见好转,敌人已经开始借着云梯登城了,如今情形异常严峻,高潋雪心中担忧焦急,他希望小天狼立刻赶来,也担忧小天狼那边的情况。 情况一直不利,黑狼令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登上城楼,如今还能斩杀登上城楼的敌人,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军疲惫,敌军正兴奋,对谁有利可想而知。 就在士卒们心中的战意开始消退时,听见了不远处的喊杀声,以及马蹄声,那高举着的,是我军的战旗,顿时又打起精神来,城楼上观望的士卒高声喊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守住平武!守住边城!」 高潋雪拉紧弓弦,高声道「兄弟们!拼死都要守住平武城!人在城在!」 士卒们高声道「人在城在!誓死守住平武城!!」 援军的到来让敌军顿时有些乱了阵脚,援军人数众多,就算继续攻城,也只会损兵折将。 带领着黑狼令攻城的将领眉头一紧,惊讶于如今衍州内的局势居然还能有援军前来,便咬牙下令后撤,虽然漠北让他带兵攻城,可如今形势发生转变,他不能白白让兄弟们送命,况且,狼主本就没有下令全军出动攻下平武。 带领援军前来的,是镇安将军麾下的校尉陶禁,援军一来,敌军便后撤了,小天狼在此刻也带着人赶了回来,他立即登上了城楼与高潋雪汇合。 见到城外敌军纷纷后撤,小天狼才暂时放下心来,手中挥舞着银枪,斩杀登上了城楼的敌人,来到高潋雪的身旁。 此刻敌军吹响了号角,那是退兵的号角声,平武城的士卒们皆是长出了一口气,此次可真是险,若是援军再来迟些,恐怕城门就被破开了。 「高潋雪,你怎么样?」小天狼担忧得问道。 高潋雪听到小天狼的声音,收起弓箭微笑道「我没事,城内情况如何?」 小天狼嘴角一勾头一仰道「你当我小天狼这名头是虚的?那些小喽啰肯定是被我踩在脚下,还能怎样嚣张?」 高潋雪笑着点头道「你说的对,小天狼自然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话还没说完,高潋雪被人勐的一扯,差点摔倒在地,而拉他的人正是小天狼。 只是一剎那的时间,两只箭矢勐的扎在了小天狼的身上,这两只箭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从城□□出的,找不到源头,太过始料未及。 敌军已退,反叛军也被清理干净,怎会有弓箭从城□□来?而且如此精准,此人一定是个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而且是个实力不输与高潋雪的弓箭手。 小天狼低头看了看扎入自己胸口的两只箭矢,扎得太深,他眼前有些模煳,只是感受到刚才心脏突然勐的一疼,便没了知觉,现在好像感受不到心跳了… 他努力的摇了摇头,脚有些无力,伸手扶着身旁的高潋雪。 高潋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不对劲,刚才有人拉了他一把,他还听见一声闷哼,而他身边是小天狼,可小天狼此刻却没了声音。 「小天狼?发生了什么?」高潋雪蹙眉问道。 小天狼听见了高潋雪的声音,却觉得声音好远,他艰难的开口道「没事…没事…咳咳…」 说着,他口中便咳出了鲜血,溅到了高潋雪的脸上,高潋雪一怔,有些慌乱的拉住小天狼的手,身体轻轻颤抖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小天狼?你说话!」 小天狼越来越无力,跪在了地面,用手中银枪枝撑着身体,高潋雪见无人应答,焦急得高声大喊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小天狼?赵潜!你小子说话啊!」 「高潋雪,别叫了…」小天狼开口道,可声音却有些嘶哑。 高潋雪寻着声音蹲下身来,他伸手去触碰小天狼,却摸到了射在小天狼身上的箭矢,他身体一颤,才知道小天狼中箭了。 「你怎么样?小天狼…来人!小天狼校尉受伤了,快去找来医师!!快!」高潋雪大声喊叫道,眼里的泪不住地往下流。 小天狼拉住高潋雪的手道「高潋雪…哭像个什么样子……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高潋雪却生怒道「你闭嘴!不许在说话,你受伤了,必须赶紧医治!」 小天狼眼皮有些沉,却还硬挺着,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没有解决掉敌人,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的黑狼令,他怎么能在此刻就离开,他不甘心,不甘心! 可是好累好冷…离天关的冬日都没有此刻寒冷。 「我好冷…」小天狼说道。 高潋雪紧咬着牙,开口吩咐道「来人,将火把拿过来!全都拿过来!」 第361页 士卒们皆是一脸担忧与害怕,听见高潋雪的声音后立即将火把拿到了小天狼身旁。 高潋雪跪在小天狼身前,轻声道「我叫人把火把都拿来了,你还冷吗?」 小天狼看着身旁的火光,是恍惚的,他摇头道「冷…还是冷,我是不是快死了…」 高潋雪流着泪道「不会!你是小天狼,死的只会是敌人!」他的话中含着怒意与痛苦。 小天狼拉住高潋雪的手,放在心口上,可心口上还有两只箭矢,他开口道「你知道这是哪吧,它快停下了…」 「闭嘴!它不会停下…不会,它不会…」 高潋雪声音哽咽,他刚才摸到了,他怎会不知道这是哪儿,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不敢,他害怕… 小天狼抬眼看着高潋雪,抬起手擦去高潋雪脸上挂着的泪,泪水里还混着血,又开口道「别哭,你的眼睛还没好,伤口会恶化的…」 高潋雪的眼睛此刻疼痛无比,可也比不过他的心痛,他伸手探向小天狼的脸,手有些颤抖,轻抚着小天狼的脸颊,他多想看到面前人的面容。 小天狼似乎感受到了高潋雪掌心的温暖,开口道「你的手很暖和…」 高潋雪听后,立刻伸手抱住小天狼,在他耳边颤抖道「赵潜,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不要…不要离开我…」 小天狼的头靠在高潋雪的肩膀上,轻轻勾起嘴角,声音无力道「好,我不死,可是我想吃卷饼和糖葫芦了…高大哥…」 高大哥… 听到小天狼叫他高大哥,高潋雪怔住了,以前这个人是怎么都不愿意叫他一声大哥的… 「好,高大哥去给你买你爱吃的卷饼和糖葫芦,你等我回来!」 高潋雪勐的站起身来,朝着城楼下走,一路跌跌撞撞,凭着自己的记忆朝着卖卷饼和糖葫芦的地方走。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件事,赵潜想吃卷饼了,要去买给他吃,这个混小子就爱吃卷饼和糖葫芦,不去给他买,他会整天黑着一张脸的。 高潋雪走后,小天狼最后看了一眼高潋雪的背影,沉沉的闭上眼,嘴里又溢出了鲜血,他听见一声焦急得喊叫,声音却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恍然间他看见他娘亲的身影,在冲着他微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阿潜,娘亲做的卷饼好吃吗?」 「娘……」 小天狼喉间挤出一个字,便再也开不了口,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拉着他娘亲的手,迈着步子慢慢走回家。 「小天狼!!小天狼!」杨戈焦急的登上城楼,跑到小天狼身旁,身后还跟着医师。 医师赶紧上前查看,一模脉搏,吓得浑身一抖,跪在地面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悲恸道「小天狼校尉…殁了!」 全军譁然,纷纷跪地,一片安静,他们还未回过神来,谁也不愿相信他们的将领小天狼已经离开。 小天狼直到死都是单膝跪在地面,稳稳的握着银枪,还以为他只是累了蹲下歇息,只是那张脸渐渐没了血色,才知道小天狼真的离开了。 ☆、【还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 高潋雪手中紧抓着糖葫芦和卷饼,焦急的回到了军营,杨戈告诉他,小天狼此刻被安置在营帐中。 他掀开帐帘来,缓步走到小天狼躺着的榻前,他看不见小天狼的脸,也不敢用手去触碰,蹲下身来,开口道「赵潜,高大哥把糖葫芦和卷饼给你买回来了,卷饼还是热的,你要趁热吃…」 可是无人应答他的话,也无人夺过他手中的东西。 高潋雪紧拽着手中的卷饼和糖葫芦,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脸上挂着泪,无力的跪倒在榻前。 「赵潜!我让你等我回来,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高潋雪嘶哑着声音道,语中尽是痛苦与悔恨。 他终是颤抖着手去触碰小天狼的脸,可那张脸是冰冷的,刺骨的。 高潋雪的心勐的一阵抽痛,他以后该如何独自活下去。 当初绝处逢生,他昏迷后又在一间陌生的房中醒来,他看见房门外有一个小傢伙一直用警惕的眼神将他看着,他说不了话,太虚弱无力。 可没过多久,那个小傢伙来到他的床前,伸手递给他一个卷饼,冲着他笑道「你肯定饿了,这个好吃,你拿去吃吧。」 他醒来后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就是小天狼,那时起,他就在心里默默发誓要保护赵潜。 可如今,他想要保护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是对他最痛苦的折磨。 「赵潜…赵潜…赵潜!」 高潋雪念着小天狼的名字,痛苦的嘶吼而出,营帐外的人听后皆是蹙眉垂下了头。 小天狼逝世,高潋雪因此痛苦不堪,一直待在营帐中未出来,军中事物只能杨戈与前来支援的陶禁两人处理。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变故,以至于离天关得知小天狼战死的消息,都以为是听错了,那可是小天狼,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小天狼! 怎么可能会战死? 可是,这是真的,镇安将军亲自宣布了小天狼的战死的消息,离天关的士兵在这一刻都愣住了,他们不愿去相信,那可是他们心目中崇拜已久的英雄。 可他们也知道,小天狼是人,他不是神,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 镇安将军赵寂极为愤怒,立即亲自带兵火速赶往平武城。 第362页 与此同时,云天辰清理干净反叛军,暂时控制住了衍州中部地区的局势,驻扎在距离晏城不远处的闽都城。 闽都城不大,却也是要塞,云天辰正在议帐中与陈卓鲁志商议设防之事。 「报!将军,平武城传来急报!小天狼校尉战死!」 这时一名士卒跪地禀告道。 云天辰听见小天狼战死这几个字,身子勐然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立即蹙眉问道「你说谁战死了?」 士卒再次回禀道「禀将军,小天狼校尉战死!」 这句话,这几个字无比清晰,重重的落在云天辰的心上,他愣在原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紧紧握着拳头,再次开口确认道「你说的小天狼,可是离天关小天狼赵潜?」 士卒点头道「正是!这里有一封信,让将军亲启。」 士卒上前呈上信,云天辰看着那封信,他还是不敢相信,回过神,伸手将信收下。 陈卓与鲁志见到他们的将军那张脸越来越凝重,二人便抱拳默默退出了营帐。 云天辰回到桌案前坐下,迟迟未打开信,他知道信里有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怎么可能,小天狼怎么可能会…」 云天辰紧握拳头,紧盯着桌上那封信,还是将信拆开来,信上字迹有些熟悉。 看完信后,云天辰沉着一张脸,随即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 信是杨戈写的,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那两只箭矢,是从城中射来的暗箭,能有此实力射杀小天狼,一定不简单,他要亲自去平武城一趟。 见云天辰走出了营帐,在帐外候着的陈卓和鲁志立刻抱拳道「将军,属下一直在帐外候着,将军有事请吩咐!」 云天辰沉声道「陈卓鲁志听令。」 「将军请吩咐!」二人跪地抱拳道。 「你二人好好看守闽都,我去一趟平武城,三日后回来。」 话落,还不等陈卓鲁志回话,云天辰便骑上马,带上两万精兵离开了闽都。 小天狼战死,年仅二十,如此年轻,他从小在离天关长大,生于战场死于战场,也算是落叶归根。 云天辰带兵朝着平武城而去,他与小天狼最近一次谈笑还是在离天关,他去三角地域前,小天狼夜晚喝酒找到他。 那时小天狼云淡风轻的笑着,揽住他脖子道「等下次出兵回来,我们就结拜,如何?」 云天辰顿时眼睛一亮「哈哈哈,好啊!要不带上巫乐天和高潋雪一起?」 小天狼却笑着摇头道「嘁,谁想和他们结拜,我只和你结拜!」 「好好好,那就等着下次出兵回来,哈哈哈。」 回忆到此处,云天辰脸色沉了沉,下次出兵回来,可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都还没能回到离天关,可战场上生死难料,小天狼再也回不去了。 行路一日,天色渐暗,云天辰一刻也未停歇,远远的看到了平武城的城门。 入城后天已黑,云天辰直接驾马去了军营,刚下马,杨戈便走了上来,跪地抱拳道「云将军!」 云天辰拍了拍杨戈的肩膀道「起来吧,许久未见了,杨兄!」 杨戈站起身来,看着云天辰紧蹙的眉头,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点头道「云将军跟我来吧。」 云天辰点了点头,走在杨戈身旁,问道「高潋雪呢?」 杨戈轻嘆了一口气,回道「他啊,他在自己营帐中待着,就没出来过。」 云天辰蹙眉点头道「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将军,到了,就是这儿,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候着。」杨戈说道。 云天辰看着掀开的帐帘,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步走了进去,帐中点满了烛灯,就像星斗一般,云天辰一看便知,这些烛灯全是高潋雪点的。 床榻上躺着一道身影,安安静静,云天辰走到床榻前,伸手揭开了盖在小天狼脸上的白布,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顿时一怔,紧紧的咬着牙,拽紧手中的白布,而后后退一步跪在床榻前,将身上背着的那个包袱打开来,拿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以及小天狼最爱的下酒菜,花生米。 将两个酒杯盛满酒,云天辰端起酒杯看着小天狼,高声道「苍天为证,今日我云天辰与赵潜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同生共死共饮敌血,惩奸除恶护佑天下百姓,护佑银朔!」 话落,云天辰仰头饮下杯中酒,再将另一杯酒洒在床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看着小天狼如此安静,他还真是不习惯,若是以前,早就跳起来哈哈大笑了。 「你我二人既然已是兄弟,作为兄弟,我自然会替你报仇,让你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云天辰紧咬牙关沉声道,眸中满是冷意。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花生米,仰头吃进了嘴里,咀嚼几下,红着眼苦笑道「小天狼,这花生米不是离天关的,果然还是差了些味道,可我来得急,你就将就着吃,下次,我回离天关再给你带来。」 话到最后,云天辰眼中已有泪光,他将白布盖了回去,那张脸,他不忍再去看,可想而知,小天狼的死,对于高潋雪来说,是多么痛苦。 云天辰在榻前站了片刻,抹去眼角的泪,眼神又冰冷了几分,那两只暗箭是何人所为,他还要调查清楚。 抬眼又环视了一圈帐内,看着柔和的烛光,小天狼的银枪在烛光下依旧闪烁着寒冷锐利的光,似乎还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握起它上战场饮敌血。 第363页 云天辰最后看了一下床榻上躺着的人,转身走出了营帐。 离开后,他来到了高潋雪的帐外,抬起的手拉着起帐帘,却又停顿了,又是静站了片刻才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一入帐中便闻到了酒气,帐内昏暗,见高潋雪瘫坐在桌案前抱着个酒壶,眼睛上蒙着黑布,不知道他此刻是清醒的还是睡着了。 「高兄?」云天辰走到桌案前道。 高潋雪听见云天辰的声音,终于动了动,将手中酒壶递给云天辰道「你来了,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云天辰坐下身来,接过酒壶道「好,高兄,不醉不归…」 二人饮着酒,都未开口说话,直到高潋雪手中的酒壶空了,他才扔掉酒壶,开口道「喝酒,云兄,你说小天狼最爱喝饮酒了,喝酒怎么能少了他…」 云天辰放下酒壶,看着高潋雪脸颊上的泪,嘴角一抹苦涩,他想要劝说高潋雪,却也无法开口。 以前,他得知小天狼的娘亲逝世已久,还能平静的开口劝说小天狼,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可现在小天狼离开了,他才恍然间明白,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怎么去释怀,如何去放下? 缓缓开口道「小天狼不该死,死的该是敌人,他的仇我会报。」 高潋雪又是流下泪来,声音嘶哑道「杀他的人,我迟早将他碎尸万段!」 他手中还紧握着那两只箭矢,这是杀死小天狼的东西,他握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又一遍箭身,他要将这只箭矢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 云天辰看见那两只箭矢,开口道「高兄能将这两只箭矢给我看看吗?」 ☆、【这条狗的心,不也是你的】 高潋雪将箭矢递给云天辰,他拿在手上仔细翻看,蹙眉道「这两只箭矢…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高潋雪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两只箭很普通,关键是射箭之人。」 云天辰认同的点头,高潋雪是军中神射手,自然比他懂箭,将箭还给了高潋雪道「高兄,如今平武城军营中必定会有奸细,而且不知是怀南王的人还是衍王的人,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也要小心。」 高潋雪饮酒道「不必担心我,我这条命还得留着给小天狼报仇。」 云天辰站起身来,拍了拍高潋雪的肩膀道「别说了,喝酒!」 二人一直喝酒到辰时,高潋雪睡了过去,云天辰并未喝太多,他还得赶回闽都。 看着高潋雪脸上还挂着的泪,他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找到杨戈。 「杨兄,如今平武城是由陶禁校尉接管?」云天辰问道。 杨戈点头道「是,将军。」 「让他来我营帐。」云天辰沉声道,话落,便转身入了自己的营帐。 片刻后,陶禁便来到云天辰的营帐,跪地抱拳候命道「云将军找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云天辰凝目看着陶禁,脑中却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当初在离天关军营欺软怕硬的何盛。 「陶禁校尉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云天辰道。 陶禁这才站起身来,看到一身赤甲的云天辰,他也是很久未见到云天辰,没想到再见此子已是将军,毕竟云天辰以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成长如此之快,让他都有些惊讶。 陶禁坐下后,云天辰才开口道「陶禁校尉,如今平武城的情况你可掌握清楚了?」 陶禁眉眼一沉,点头道「是,如今平武城暂时稳住局势,可因为此次损兵折将,伤员众多,平武城兵力锐减,不过属下已传送急报到离天关徵求援兵,请将军放心。」 云天辰点头道「我今日午后便赶回闽都,高潋雪就拜託陶禁校尉多多照顾,若有什么事情,记得通知我。」 陶禁抱拳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退下吧。」 陶禁抱拳施礼后退出了营帐,刚出营帐那张脸便沉了下来,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帐帘,才离开了此处。 午后,云天辰便带兵离开了平武城,他无法看着小天狼下葬,小天狼也必定会被镇安将军带回离天关,他也无法前去,如今的衍州早就不是之前的衍州了,他必须赶回闽都驻守。 走前,杨戈来到他帐中,与他闲聊了片刻,聊到了他二哥云天宏。 他二哥如今还是坐在马背上,虽然少了只腿,让人做了一只假腿代替,可依旧杀敌无数,云天宏这种无畏的精神,自然会鼓励更多受伤的将士,从失意中走出,再次踏入战场杀敌,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而战。 「云家祖训,牢记鸿恩,忠孝刻骨,人不犯我我不欺人…可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云天辰口中念着这句话,不管射箭之人是谁,不管这个人是谁派来的,都是犯了他云天辰,与他作对,他必定要将其诛杀。 衍王府内,余寻欢坐在书房中,还在给红鱼餵食,听见下属传回的消息,他勾唇笑道「小天狼死了,这还只是第一个…」 「禀衍王,平西将军云天辰已经启程回闽都!」 下属跪地禀告道。 余寻欢将鱼食扔进莲花缸,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哈哈哈哈,吩咐下去,让张弩将云萌放了,送去闽都。」 「是,衍王!」 下属领命退出书房,余寻欢微笑着看着莲花缸内的红鱼,开口道「理所应当一命换一命…云天辰,好戏就要开始了,你可要保护好身边的人,特别是你最在乎的巫乐天…」 第364页 「你要适可而止。」 房中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走到余寻欢跟前,将一封信放在了桌案上。 余寻欢瞬间脸一沉,抬眼看着宇文谡,冷声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劝你还是把嘴闭上。」 宇文谡并未回话,开口道「这封信是侯爷让我带给你的,你看看吧。」 余寻欢拆开信,看完信上内容后,将信点燃烧毁,沉声道「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即便是我爹也不行,你回去告诉他,他想要皇位,我可不想,事到如今衍州已经大乱,他想要如何行事,都别妨碍我。」 宇文谡紧盯着余寻欢那张沉着的脸,他一直有话想要问余寻欢,可总是咽了回去,片刻后,他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寻欢听后笑道「什么为什么,你又想说什么啊宇文谡?」 宇文谡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的莲花缸,道「这场游戏,你玩得太过了,我本以为,你只是开个玩笑,你会适可而止,会懂得收手,可如今看来,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了,而是一场屠杀…」 「闭嘴!宇文谡,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条残废的狗而已,只要我想杀了你,你今日就走不出这衍王府,你就连死了都不配有葬身之地!」 余寻欢怒火中烧,袖中划出一柄短刀,抵在了宇文谡的喉间。 宇文谡丝毫未动,抬了抬下巴,眼中也并未有丝毫畏惧,反而是那般柔和,轻声道「就像你说的我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而这条狗的命是你余寻欢的,你想要它死,它决不会反抗,可这条狗,它也是有心的…」 宇文谡身子向前探了探,刀尖已经刺进皮肉,流出血来,继续道「而他的心,也是你余寻欢的…」 余寻欢手中的刀轻轻抖了抖,缓缓垂下头,嘴里发出轻笑声,笑里带着讽刺,开口道「呵呵呵,一条狗而已,还会说人话,我留你还有用,滚…」 宇文谡并未起身离开,看着余寻欢轻轻颤抖的手,轻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余寻欢将刀捏在手中,刀光一闪,宇文谡脸上被划出一条血痕,脸上的布条也滑落,露出了那张狰狞的脸。 「我让你滚,你就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杀了你!」余寻欢怒喝道,依旧没有抬头。 宇文谡深深看了一眼余寻欢,才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房。 余寻欢双手撑着桌案,听见「啪嗒」声,似乎是水滴在桌案上的声音,而且越滴越多。 桌案上满是泪滴,余寻欢睁眼看着桌案上的泪水,他想起以往的事,歷歷在目,如此痛苦,苦笑着道「宇文谡,你我的帐留在最后清算。」 直到入夜,晏城张弩终于收到衍王的命令,待云天辰回到闽都,就将云萌送去。 夜里飘着细雪,张弩坐在膳厅中吃饭,一名下属禀告道「禀大人,府外有位女子求见。」 张弩一听,心里顿时想起一个人,点头道「请她进来,带来见我。」 下属将女子带到后,便退了下去,女子穿着黑罩袍,张弩一看便知此人是谁。 「美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还是因为云天辰?」张弩笑问道,打量着面前的人。 洛九紧捏着拳头,蹙眉道「如今衍州大乱,云天辰也在此处,你有机会杀了他。」 「美人不必担忧,云天辰自然会死,不过,如今形势,美人还敢来此处,看来是恨极了云天辰,我倒是打听到了美人的名字,洛九姑娘,你已经被逐出了纳兰家,不如留在晏城,我给洛九姑娘安排住处。」 张弩笑看着洛九,眼中满是玩味与□□。 洛九身子一颤,立即开口道「谁告诉我被逐出纳兰府!我的身份你既然已经知道,若你敢动我,纳兰府绝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洛九姑娘,现在纳兰府还会管你吗?你的作为被皇上知道,就是会牵连纳兰一族,就算你死了,纳兰一族都不会吭一声。」 张弩大笑道,话落,便吩咐下属将膳厅的门关上,扯下了洛九的身上的黑罩袍来,洛九一惊,想要夺回罩袍,却被两名下属抓住了手,她顿时无法动弹。 「张弩,快放我离开!若我出事,琰哥哥不会放过你!」洛九慌乱的大叫道。 张弩看着洛九那张慌乱失措的俏脸,笑道「美人果然是美人,就连紧张起来都让人心疼,你们将她带下去,好好伺候她,哈哈哈哈。」 「是,大人!」 两名下属一脸□□之色,将洛九拉着出了膳厅,洛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哭喊道「张弩,你快放了我!你若敢动我,你会不得好死!救命!救命!」 洛九被带往大牢,早已哭成个泪人,经过关押不寒的牢房时,她看清了不寒的容貌,哭喊道「不寒,不寒!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不寒艰难的睁开眼,看着洛九那张惊慌的脸,又无力的闭上眼,洛九本就死有余辜,若不是此人,公子怎会受伤,邱羽又怎会死,他又怎会废了一条腿。 他也无法出手搭救,被关在这大牢里,除了鞭刑和暗无天日,再坚强的人都会因此绝望,可他一直坚持,他心中还想着公子,想着云萌,他还不知道如今公子的情况,入了宫见了皇上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在担忧。 ☆、【地府人已满,黄泉在人间】 次日辰时,云天辰顶着风雪带兵回到闽都,刚入营帐坐下,椅凳都还未坐热乎,便有人前来禀告他,城门口来了晏城张弩的人,来人不多,也就仅百人,说是送东西给云天辰。 第365页 云天辰听后,立即起身来到城楼上,见张弩的人驾着一辆马车,马车后还拉着一辆货车,货车上盖着白布匹,不知道是何物。 张弩的下属见云天辰出现,而且城头上弓箭全都对准了他们,便开口高声道「平西将军,在下张弩大哥的手下吴勐,奉命前来送两样东西,并非前来闹事,还请将军放心。」 云天辰脸色一沉,开口问道「张弩命你送来何物?」 吴勐命手下将车帘掀开来,将云萌从马车内抱了出来,云萌不哭不闹,可明显能看出来这小妮子瘦了些。 见到云萌的身影,云天辰一惊道「萌儿!」 云萌抬眼看着她的三哥哥,眼泪在眼中打转,可还是忍着不哭出来,吴勐命人将云萌送到了城门口,云天辰命陈卓将云萌接回了城内,他不相信张弩会没有其他目的,为何会突然将云萌放了。 「你们将萌儿送回,必定不是那般简单,到底有何目的?」云天辰沉声问道。 吴勐抱拳道「张弩大哥也是奉命行事,还得给您提个醒,大哥说了,这是一命换一命,衍王还派我等送来一物,说是送给您的大礼,还请云将军笑纳。」 话落,吴勐命人将货车推到了城门口,城门口守着的鲁志命人将货车接下,又掀开白布看了看,顿时一惊,这货车上是一具尸体,可此人是谁他不认识,回禀道「将军,车上是一具男子的尸身!」 云天辰又是一愣,旋即握紧了拳头,立即问道「可看清是何人,你可认识?」 鲁志回道「禀将军,此男子属下并不认识。」 云天辰心放下了一半,他之所以会问,是他害怕这具尸体是一同被抓走的不寒,鲁志见过不寒,他说不认识,那么不寒或许还在张弩手中。 「吴勐,衍王命你们将云萌送回,不寒何在?」云天辰紧捏着手中战戟问道。 吴勐轻笑一声道「云将军,我等只是奉命前来送东西,并不知衍王有何安排,至于不寒,如今还在张弩大哥的大牢之中,若无其他事,我等便回去復命了,告辞!」 云天辰看着吴勐带人离开,才下了城楼,云萌一见到他,便冲上前来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眼角还流着泪,就是不敢哭出声。 云天辰心疼,蹲下身将云萌眼角的泪抹去,轻声道「萌儿不哭,乖,三哥哥在这里,不会丢下萌儿的。」 云萌抹着眼泪,下巴一个劲的抖,哭道「三哥哥,呜呜呜,三哥哥快去救不寒哥哥,不寒哥哥被关在黑黑的大牢里,还被绑了起来,身上全是伤,萌儿告诉不寒哥哥,三哥哥一定会去救他的..呜呜呜。」 云天辰紧蹙眉头,点头微笑道「萌儿放心,三哥哥一定将不寒救出来,先去休息,三哥哥去给你买红枣糯米糰。」 云萌哭着哭着便哭累了,云天辰抱着云萌回了帐中,直到云萌睡着,他才离开营帐,又命重兵把守,确保云萌安全。 议帐中,躺着一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陈卓与鲁志早就在帐中候命,云天辰入了帐中,走到尸体跟前,伸手将白布揭开,手中动作顿了顿,这一幕又让他想起小天狼,深吸一口气拉开白布,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让他为之一惊。 「司马卿...」 原来余寻欢送来的大礼,是司马卿的尸体,他轻嘆一口气,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吩咐道「来人,将这具尸体送回寒阳,交给御史大夫司马彻。」 帐中进来人将尸体抬了下去,陈卓蹙眉问道「将军,此人是?」 云天辰回道桌前坐下道「此人是御史大夫司马彻的儿子司马卿,做了些蠢事被他爹赶了出来,没想到死在衍王手中。」 陈卓鲁志二人点了点头,他们听出了云天辰有所保留,便不再过问,鲁志开口道「将军,今日吴勐说的那番话,属下一听便知,这个衍王是不会轻易放了不寒,这个张弩,不知道又会玩儿什么把戏。」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紧紧的拽着拳头咬着牙,余寻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什么一命换一命,小天狼刚死,余寻欢就放了云萌。 这还不够明显吗,小天狼就是被衍王所杀,还特地派人来告诫他,是小天狼的命换回了云萌的命,若是想要不寒活命,还会有人死,而下一个死的是谁,他根本不知道余寻欢会拿谁作要挟,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好友,家人,还是阿呜? 「将军怎么看?」鲁志见云天辰不作声,便开口问道。 陈卓立马敲了敲鲁志,让他赶紧闭嘴,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事定不简单,而且将军的兄弟小天狼刚逝世,将军如今心中可算是五味杂陈,心中担子不知有多重。 「你们先退下吧,我之后再找你们详谈。」云天辰开口道。 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在轻轻的颤抖,他恨,恨极了余寻欢,这到底是游戏还是余寻欢只是为了杀人取乐,为何偏偏就要让他来玩儿这场游戏。 余寻欢比他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而且隐藏得极深,现在他都无法估计这军营中有多少衍王的人,到底有几人可信,如何玩儿得过余寻欢,余寻欢将这场游戏计划的如此之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衍州如今,百姓哭喊声百里外都能听见,衍王放纵手下烧杀抢掠,而他手下的人大多数是土匪游寇,这些人如今在衍州横行霸道,多少妻离子散,无辜惨死,衍州早就沦为了人间地狱。 第366页 云天辰带兵整治,拿下了诸多城池,可衍王似乎并不在乎,一直固守衍州主城及周边城池,我军也无法立即攻入其中。 云天辰每日都能听见百姓成群的跪在军营门口,又叩又拜的让烈火将军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家人。 「烈火将军!将军啊!您是如今唯一能救百姓的人,您拿下拿回衍州诸多城池,也求您救救我儿,我衍州万千百姓,您能让三角地域成为安乐之地,也定能将衍州从如今水深火热解脱出来,您看看,尸横遍野,就连那寺庙里的菩萨都流泪了,高兴的是那些个嘶叫个不停的乌鸦,还有那些贼人啊!」 军营外的百姓悲痛的哭喊着,说着唯一让他们有希望的话,救命,如今这两个字多让人恐惧。 云天辰揉了揉太阳穴,他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看着手中晏城张弩送来的信,他才刚收兵回来没多久,张弩便送来信,邀他去晏城外,说是准备了一场戏给他看。 「禀将军,张弩命人将被他抓去的兄弟们,全都绑在了城墙外,嚷嚷着让您去看..」鲁志跪地咬牙道,他心中有怒意,他与此人有过几次交锋,如今依旧在僵持中,无法攻下晏城。 云天辰闭上眼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留下,我与陈卓前去晏城。」 「是,将军!」 云天辰与陈卓一同来到晏城外,张弩早就坐在城头上等他,那些被抓去的士卒全被绑在城墙之上挂着,一个接着一个,整整三十人。 云天辰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这三十个人皆是炎耀军中的那些士卒,是以往在离天关时就跟着他的那些生死兄弟,咬牙问道「张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弩坐在城头,嘴里吃着肉喝着酒,举起酒壶大笑道「哈哈哈,云将军,在下邀您前来,是专门请你看一场戏,这戏中人嘛,自然是城楼上挂着的这三十个人,他们不服管教,对您是衷心耿耿,今日,就让他们给您表演一下到底自己有多衷心!」 话落,还不等云天辰讲话,他便命人前去送酒给云天辰,酒送到云天辰面前,云天辰垂眼看了看,冷声道「本将军不喝酒,拿回去。」 张弩摇头笑道「啧啧啧,真是可惜啊,如此美酒云将军都不愿喝,罢了罢了,还是看戏要紧,来人,备箭,击鼓!」 鼓声一响,那些城楼下站着的张弩的人皆是弯弓待发,对准了城墙上挂着的那三十人,张弩饮了一口酒,将酒碗摔碎,脸色一黑,大喝一声道「云天辰,我张弩给你面子,给你送去美酒你不喝,这三十个人全都是因你而死,你要记住,若是喝了那杯酒,你能念出他们的名字来,我兴许还会饶过几人,如今,他们全都必须死!」 话落,鼓声响的急促起来,霎时间,弓箭如雨般射出,这三十人就在他云天辰的面前,被乱箭射死。 「誓死...跟随云将军...誓死护佑银朔.....」 忽听见,那些还残存着气息的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心里的话,云天辰愣在马上许久,看着满身箭矢的士卒,瞬间红了眼,这些都是他的兄弟,就这样死在他眼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张弩!你爷爷我今日就要踏平晏城,将你这十恶不赦的狗贼诛杀之!」陈卓早就愤怒难忍,气得是面红耳赤,拿起手中长刀就要带兵攻城。 却见张弩不慌不忙,饮酒道「别急着生气,还有个更衷心的人没上场呢。」 ☆、【心不是铁石,会动也会痛】 云天辰愣了愣,抬眼看着被押出的人,被绑着跪在地面,缓缓抬起头来,才看清此人的面貌,正是不寒,可如今不寒的面容,憔悴不堪,脸上满是血痕。 「不寒...」 云天辰蹙眉担忧的看着不寒,一旁的陈卓立马也愣住了,看着城头上跪着的人,忍着怒意停下了马。 「云将军可看清了此人是谁,他可是你身边最衷心的人,不寒。」 张弩开口道,冷眼看着云天辰会作何反应,他就是要看到云天辰心痛却又无法报仇的那番摸样,着实让他心中痛快舒畅。 云天辰本想下令攻城了,可不寒出现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弩没有不敢做的事,不寒的命现在在张弩手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你将不寒带来此处,要做什么?」云天辰冷声问道。 张弩轻哼一声道「见你二人许久未见,让你们叙叙旧而已,来人,让云将军看看,此人有多宁死不屈!」 话落,不寒身后的人将不寒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撕扯而下,露出满是伤痕的上身来,就在云天辰眼前,在此刻的冰天雪地中,重重地一鞭落在不寒的后背上,只听见鞭子击打在肉身上的声音,不寒也只是闷哼一声,似乎早就习惯了。 这一鞭,让云天辰身体轻轻一抖,心也在此刻揪紧,紧紧地握着拳,身体不住的轻颤,装满了愤怒与痛苦。 陈卓也是愤怒的大喊道「狗贼张弩,住手!」 张弩定睛看着云天辰那张越渐阴沉的脸,似乎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开口道「我可以停手,只要你们的云将军..开口求我!」 陈卓听后咬着牙大喝道「张弩,你别太过分,将军绝不会向你求饶!」 云天辰抬眼看着张弩,求人,绝不会向十恶不赦之人求饶,可不寒身上一鞭又一鞭落下,每一鞭都像抽在他心上,不寒是他的兄弟,他的家人,他怎能见死不救,怎能弃之不顾... 第367页 「不可!将军,公子!不可向张弩求饶,邱羽为他所杀,万千将士死于他手,这城头挂着的三十个兄弟尸骨未寒!要求绕也是让他张弩跪在公子面前求饶!」 不寒嘴里溢出鲜血,痛苦的嘶吼而出,又一鞭落在身上,他继续道「公子.....不寒没事,有公子在,不寒绝不会轻易离开!......若公子求饶,不寒会死不瞑目,会因此寒心,公子...杀了张弩,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话落,不寒瘫倒在地,是晕了过去,云天辰喉中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能咽了回去,紧紧捏着手中战戟,垂着头片刻,举起手中战戟,看着张弩,紧咬着牙道「众将士听令,收兵....回城!」 张弩阴沉着脸看着云天辰收兵离去的身影,他不是不杀不寒,而是衍王不让不寒死,他也只能看看云天辰那副痛苦的模样解恨了。 如今一件件令人痛苦不堪的事发生,他云天辰的心若是铁石做的便好了,可他的心不是,是血肉,是会跳动,会疼痛的,他有些心力交瘁,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独自回到帐中,瘫坐在桌前,脑中回忆起一遍又一遍那三十个兄弟在他面前被乱箭射死的场景,以及不寒身上那一鞭又一鞭,一直在他脑中迴响。 不觉间,泪水已蒙了眼,眼前模煳一片,忽然瞥见眼前晃过一个身影,便又消失不见,他立即回过神,抽出怀中的短刀,警惕道「何人?出来!」 话刚落,他感受到一双手,温柔的环住他的腰,身后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是阿呜,阿呜来了,他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巫乐天伸手抹去云天辰眼角的泪,在他耳边轻声道「天辰,是我,我来看看你。」 云天辰转过头,看着阿呜的那双明目,心中也是一暖,看着阿呜的右手蹙眉问道「阿呜,你的伤可好了?」 巫乐天点头道「好了,天辰不用担心,我陪着你。」 巫乐天眼中有着担忧,当他得知小天狼战死也是为之一惊,他与此人交情不深,可他想到了天辰,天辰与小天狼关系最好,一定会伤心,他才赶来陪在天辰身旁。 「阿呜知道小天狼...战死的事吧。」云天辰问道,眸光暗淡不少。 巫乐天点头道「就是因为此事,我不放心你,又害怕因为我来找了你,皇上会得知,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便赶来了闽都,才来晚了些。」 云天辰听后见到巫乐天眼中的担忧之色,嘴角轻轻勾起道「不晚,阿呜能来,我很开心,你放心,我没事..」 「可你哭了..我不希望天辰伤心。」巫乐天轻轻蹭着云天辰的额头。 云天辰伸手抚着阿呜的脸,他正觉得无力时,阿呜来了,真好,此刻能有阿呜陪在身边,他可以享受片刻的平静。 「张弩出现在晏城,此人无恶不作,张弩必死无疑,我会杀了他,还有余寻欢…」巫乐天开口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寒在他手中...」云天辰垂眸道。 「天辰打算如何?」巫乐天听出了天辰有所顾忌,或许另有想法。 云天辰点头道「我自然想将张弩碎尸万段,可他如今是余寻欢手下最为得力的下属,手中应该有很多关于余寻欢的信息,我已经派陈卓去调查余寻欢的身份。」 巫乐天点头道「天辰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阿呜,点头道「是有一件事需要阿呜帮忙。」 随即又伏在阿呜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巫乐天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天辰放心。」 「还有一件事,阿呜,我很想你...」 云天辰话还未说完,巫乐天便伸手抚着他的脸,手指磨砂着他的唇,声音低沉道「我知道,我也思念天辰。」 话落,便轻轻的落下一吻,这一吻能抹去天辰心中的痛吗,他也不知道,但他想要天辰开心。 云天辰很累,他几天没合眼了,很快便在阿呜身旁睡着,睡得很沉,他也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 巫乐天看着天辰熟睡的脸,睡得很沉,很安静,站起身来将天辰抱上了床榻,再盖上被褥,谨防天辰的腿受凉,他就蜷缩在天辰身旁,静静地看着天辰,守护着天辰就好。 日落黄昏,渐渐入了夜,寒阳皇宫御书房中,皇上商邑看着战报。 得知小天狼战死,他便下旨令其厚葬,因其带领天狼军驻守平武城,杀敌无数,护国有功,便封为平武将军,赐名天狼将,其功福泽世代子嗣。 世代子嗣... 高潋雪听到这句话,顿时苦笑道「他的爹娘都死了,他也战死沙场,哪来的子嗣....哪来的后代..」 商邑轻嘆一口气,也是为之惋惜,镇安将军赵寂必定会心痛不已,他也收到密信,还有一只杀死小天狼的箭矢。 看着桌案上那支崭新的箭矢,还晃着寒光,商邑眼中满是冷意,还含着丝丝伤痛,又伸手拿起桌案旁放着那支他经常拿在手中来回翻看的箭矢,这只箭矢有些陈旧,他将两只箭放在一起,虽然一新一旧,可能看出,这两只箭一模一样。 箭矢都长得差不多,商邑是如何看出来的,他每日都在摸着这支箭,箭的重量材质,他再熟悉不过这支箭拿在手中的感觉,而且箭头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弯月,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还以为是箭头上的瑕疵。 多年之后,这支箭又出现在他眼前,说明那个人也出现了,那个曾经想要杀他,他未死,他心心念念的人却死了,那个冲到他身前拼命护着他的女子,死在他眼前,就是这支箭,杀死了她。 第368页 片刻后,他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信上只画了一个月亮和四个字:他已现身。 这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只有商邑自己知道,这是他与此人的约定。 辰时,云天辰醒来后,睁眼便看到阿呜正看着他,眸光是那般温柔。 「我睡得太沉,阿呜,昨夜可有事发生?」云天辰打了个哈欠问道。 「无事发生,但天辰昨夜说梦话了。」巫乐天道。 云天辰微笑道「那我都说了些什么?」 巫乐天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凑到天辰耳边,声音低沉道「天辰说,想吃红枣糯米糰了,要我用嘴餵你....」 云天辰顿时耳根酥痒,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他居然脸红了...他堂堂平西将军,居然在阿呜面前红了脸,赶紧笑道「我都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不过一定是好梦,阿呜怎会知道我说梦话,难道你没睡着?」 巫乐天轻轻点头道「我一直看着天辰睡觉...」 「你一夜没睡,就是为了看我睡觉?」云天辰略感惊讶,脸上却笑开了花。 「对,天辰睡得很沉,很安静,没有皱眉,没有哭,我就放心了。」 巫乐天伸手理了理天辰耳边的发,眸光在闪烁着柔和的光,就只有和天辰在一起时,他的眼神才会如此。 「禀将军,四小姐哭着说要出营帐找您,是否要将她带来?」一名士卒在帐外禀告道。 云天辰开口道「不用,我过去看看她。」 士卒应声退了下去,云天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阿呜,我们去看看萌儿吧,这小丫头肯定做噩梦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二人穿戴整理好,便去了云萌的营帐,云萌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边,哭得很是伤心,似乎是被吓到了。 「萌儿,怎么又哭鼻子了?」云天辰担忧的问道,走到床边蹲下。 云萌一见到她三哥哥,立马扑了上去,抱着云天辰哭道「呜呜呜,三哥哥,那个大坏蛋在梦里也要欺负我,他杀了我的狗狗奶牛,还要杀我的另一只狗狗梨花,呜呜呜,我哭着叫三哥哥救我,可是萌儿叫了好久,三哥哥都没有来救萌儿,呜呜呜...」 云天辰轻拍着云萌的背,安慰道「乖,在大坏蛋那里待了那么久,萌儿一定非常非常坚强,比三哥哥都要坚强,萌儿不怕,三哥哥会把大坏蛋打跑的。」 云萌抽泣着,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嗯!三哥哥是大将军!一定可以打跑大坏蛋的!」 巫乐天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勾起,天辰最温柔的样子他也喜欢看,甚至看得入了神,直到云萌鼓着一双红彤彤的杏眼将他盯着,他才回过神。 ☆、【这红枣是你,这青枣是我】 「巫哥哥...」云萌瘪着嘴小声的打招唿道。 巫乐天蹲下身,点头道「萌儿不哭了,不哭就有红枣糯米糰吃。」 他不会安慰人,特别是像云萌这样的小朋友,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可他试着学着天辰的样子去安慰云萌。 云天辰转过头,微笑的看着阿呜,他知道阿呜将萌儿看作家人,才会想要尝试着安慰云萌,他心中是开心的。 「阿呜,多谢..」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云萌嘟嘴道「我还要吃糖葫芦喝云酥茶...糖葫芦要很大很大的那种,比唐爷爷家的糖葫芦还大!」 云天辰将云萌抱回床上,摸了摸云萌的头笑道「好,萌儿想吃什么,三哥哥和巫哥哥都买给你吃,萌儿乖乖在营帐中等,不要乱跑好不好?」 云萌乖乖的点了点头,估计夜里做噩梦没睡好,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回了被窝。 云天辰替云萌盖好被子,伸出手拉住阿呜道「阿呜,我们走吧。」 「天辰要去哪?」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回头看了一眼云萌,道「给这小傢伙买吃的,答应了她可不能食言,走吧阿呜,我们一起去。」 二人一同去了城中集市,如今战乱,城中难民太多,集市街道边,凡是能避风避雨的地方,都成了难民的避难所,云天辰本是安排了人建了难民营,可如今难民营也人满为患,恐生瘟疫,又另闢了一处,可战乱中流落人太多,依旧难以顾全。 巫乐天见到天辰眼中的的愁色,立即拉紧了天辰的手来到卖红枣糯米糰的摊位前,买了一袋糯米糰,拿出一块递到天辰嘴边道「天辰,张嘴。」 云天辰才回过神来,闻到了香气,张嘴咬了一口糯米糰,微笑道「很甜,阿呜趁热吃。」 巫乐天正想将手中那半块糯米糰塞进嘴里,突然眉头一紧,手中动作顿住了,因为他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是余寻欢。 可这气息一闪而逝,巫乐天回过头在人群中寻找,可余寻欢善于伪装,根本不知人群中谁才是他。 「阿呜,怎么了?」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没事。」 云天辰刚想拉着阿呜离开,却听见一声叫卖。 「卷饼!卖卷饼咯!离天关红白县独有的卷饼,好吃不贵!」 云天辰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卖卷饼的摊位走去。 摊主笑打着笑脸问道「这位爷来几个卷饼啊?」 云天辰直盯着卷饼入了神,并未听见摊主的问话,巫乐天伸手给摊主银两,道「两个。」 「好嘞,多谢这位爷!」 第369页 巫乐天接过包好的卷饼,他见天辰还未回过神,知道定是想起了小天狼,就在此刻,他又感受到了余寻欢的气息,可终究是寻不到踪迹。 云天辰回过神,他脑中浮现的都是小天狼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可如今再也见不到了,他心中有愧疚,是因为余寻欢的这场游戏,小天狼才会死。 「天辰,我们回去吧。」 巫乐天知道,天辰与他在一起总是话说个不停,从未如此安静过,还是因为小天狼的死,天辰还未从伤痛中走出。 云天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微笑道「好,回去,不然萌儿又该哭鼻子了。」 巫乐天与云天辰回到军营,手中的卷饼还是热的,云天辰并未吃,而是给了小云萌,另一块卷饼巫乐天闻着香气,自己留着了。 夜晚,云天辰与陈卓鲁志商议要事,而巫乐天一路寻着气息来到了军营的马厩处。 他与天辰从集市一路回来,余寻欢的气息一直都在不远处,一直跟到了军营。 「出来吧,这里没人。」巫乐天冷声道,双眸散发着森冷的幽光。 「小天天,许久不见。」 黑暗中走出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穿着士兵的服饰,可那脸上挂着的笑容明显是属于余寻欢。 巫乐天定睛看着面前伪装成士兵的余寻欢,沉声问道「你来此处,是找天辰,还是…找死?」 余寻欢听后轻笑道「哈哈哈,相反,我不是来找云天辰的,而是来找你的,小天天。」 话落,余寻欢眨眼睛变回了自己的容貌来,一脸笑意的摇着手中摺扇。 巫乐天眼中杀意涌动,可他知道余寻欢来此处绝对是有目的,冷声问道「余寻欢,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余寻欢向前几步靠近巫乐天一些,摺扇掩面,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来此,是为了提醒小天天,你们赫连一族中会死一个人…」 话刚落,巫乐天一个闪身来到余寻欢面前,伸手就要袭向要害,余寻欢后退躲过,二人一攻一躲,余寻欢反应迅速,巫乐天几次失手,打了片刻二人也还未分出个输赢。 余寻欢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侧手臂,被划出了一条血痕,而后笑道「小天天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的话,不可信。」 巫乐天停下身来,冷眼看着余寻欢。 「哈哈哈,听说你为了云天辰自断了一臂,伤可好了?」余寻欢笑问道。 巫乐天并未回话,问道「你说赫连族会死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会死?」 余寻欢微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就告诉你。」 巫乐天没讲话,只是冷冷的将余寻欢盯着,见状,余寻欢微笑道「云天辰对你来说,当真那么重要?」 「天辰,是我的...命。」巫乐天缓缓开口道,天辰有多重要,或许比他的命还重要。 余寻欢听后,缓缓垂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后,又微笑的抬起头道「云天辰也说你是他的命,若云天辰会死,你愿意用你的命换他活命吗?」 巫乐天并未迟疑,开口道「若真如此,我自然用我自己的命,换天辰活命。」 余寻欢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笑,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巫乐天冷声道「你问完了,刚才我的问题,你该回答了。」 余寻欢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掠走,笑道「赫连族中,一名女子,小天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再会。」 巫乐天并未追上前去,如今抓住余寻欢也于事无补,余寻欢的游戏还是会继续,他不能坏了天辰的计划。 他听天辰提起过,「阎王」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夺走天辰身边的好友,第一个是小天狼,第二个会是谁,难道就是余寻欢所说的,赫连族中的一名女子,这名女子会是谁? 「阿姐...」 巫乐天突然想到他阿姐赫连玉漱,瞬间眉眼一沉,赫连族中的女子,与天辰和他最亲近的就是阿姐。 若真是如此,他必须尽快赶回赫连族保护阿姐的安全。 夜已深,云天辰的营帐中很是温暖,阿呜正给他揉着腿,监督他喝药。 巫乐天揉着天辰的腿,因为寒疾的缘故,肌肤有些冰冷,巫乐天抬眼看着一脸笑意的天辰,开口问道「天辰,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喝药了?」 云天辰笑容僵在脸上,抬眼望天支支吾吾道「也没多久啊,以前都是不寒督促我.....」 提到不寒,云天辰又想起不寒身上那些鞭痕,缓缓地垂下了头,情绪一瞬间变得低落。 巫乐天能感受到天辰的情绪变化,将被褥给云天辰盖上,又多盖了一层在腿上,扎紧了被子,才躺下身来。 两人面对着面,云天辰抬眼看着阿呜,有阿呜在身旁终归是安心的,在如今的局势中,他能享受片刻的安心,都是奢求了。 「阿呜,余寻欢可能会对玉漱姐姐下手,你还是赶紧赶回赫连族,保护玉漱姐姐。」云天辰蹙眉道。 巫乐天轻轻点头道「我知道,我会赶回去的,天辰放心,夜已深了,快睡吧。」 云天辰嘴角勾起,慵懒道「那阿呜哄我睡觉啊..」 哄天辰睡觉..... 巫乐天愣了愣,他从未哄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做。 云天辰看到阿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觉得阿呜很是可爱,咧嘴笑了笑,又收回笑容装作不开心道「阿呜到底哄不哄啊?我都等着如此久了。」 第370页 「哄...自然要哄,天辰等我一下。」 巫乐天突然想起什么来,坐起身来下了床,穿着里衣就往帐外走,云天辰顿时也懵了,不知道阿呜要去干嘛,坐起身来在床榻上等。 过了片刻,巫乐天终于回到帐中,走到云天辰面前,问道「天辰见过小人儿吗?」 云天辰非常不解,轻轻摇了摇头,问道「小人儿是什么?」 巫乐天嘴角轻轻扬起,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拿到了身前,伸到云天辰面前,只见手掌上站着个小小的雪人,雪人头上还顶着颗红色的枣。 云天辰看到雪人后,眼睛一亮,欣喜道「没想到阿呜还会做这么可爱的雪人,为什么头上要顶一颗枣阿?」 巫乐天看着手中雪人道「这个雪人是天辰,天辰喜欢红色。」 云天辰听后笑出声道「哈哈哈,多谢阿呜,我很喜欢....」 说着,将阿呜手中的雪人小心翼翼的接到自己手中,随后,巫乐天又将左手伸了出来,左手上也站着个小雪人,雪人头上顶了颗青枣。 云天辰微笑道「这是阿呜,对吧?」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对,红枣是天辰,青枣是我。」 「阿呜为什么是青枣?」云天辰笑问道。 「因为和天辰第一次见面吃的,就是青枣。」 巫乐天说这句话时,眸光是温柔的,回忆起白沐岭时的事,那时的天辰笑得很开心,很可爱。 「阿呜,吃枣。」 云天辰将小雪人头上的红枣拿了下来,递到啊呜面前。 巫乐天抬眼看着天辰脸上的笑容,将枣含在了嘴里,伸手将青枣递到天辰嘴边道「天辰,吃完这颗枣,就该睡觉了。」 云天辰将青枣吃进嘴里,咀嚼几下笑道「好,阿呜这么努力的哄我睡觉,我肯定乖乖睡阿。」 巫乐天将两个雪人摆在了桌案上,躺回云天辰身旁,看着天辰沉沉睡去,他还未合眼,是因为他今夜还要出去,天辰拖他办的事他必须尽快去做,待办完事情,他再赶回赫连族。 ☆、【不过是张皮,揭下知真相】 云天辰睡得很沉,有阿呜在他总是很快便睡着了,巫乐天轻声唤着天辰的名字,发现天辰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了营帐。 他趁着夜色悄然潜入了晏城,来到晏城的烟花之地,进入了晏城最有名的青楼。 夜间青楼内是歌舞昇平,饮酒作乐当真是热闹,巫乐天并未理会任何女子的搭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扫视着四周。 他仔细听着周围的谈话声,寻找着一个人,片刻后他勐的抬头看向楼上某个房间,站起身来上了楼,寻着声音来到一处房门外。 房内四五个娇羞含笑的女子围着桌前一名满脸笑意饮酒的年轻男子,此人穿着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 巫乐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走到桌前看着还在饮酒行乐的男子。 房中突然多了一人,让此人也警觉起来,他一抬头,便看见巫乐天那张冷冰冰的脸,顿时酒都吓醒了,随即指着巫乐天,大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打扰本公子行乐!」 巫乐天未回话,身形一动,瞬息间来到此男子跟前,伸手抓住了此人的肩膀,只是用了两分力。 男子顿时疼得大叫道「你给本公子撒手!再不撒手我就叫人将你赶出去,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本公子可是尉迟府的大公子尉迟博逸!昱侯你知道吧,那是我爹!」 巫乐天冷声道「很好,我要找的人正是尉迟博逸。」 「你要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爹下令抓你,让你人头落地!放开我!」 尉迟博逸准备反击,可他根本一点武功都不会,一拳软绵绵的打在巫乐天的胸膛上,结果自己手还疼得厉害。 巫乐天冷眼看着尉迟博逸,手上多使了几分力,尉迟博逸顿时疼得缩倒在桌下,屋中四五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惧意的看着巫乐天。 巫乐天转眼看着面前这群女子,沉声道「你们离开这里。」 这群女子立刻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尉迟博逸见人都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他和巫乐天,吓得口中话都哆嗦,开口道「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巫乐天转眼看着尉迟博逸,尉迟博逸缩了缩头不敢看巫乐天。 「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话落,还不等尉迟博逸回过神,就被巫乐天给一掌噼晕。 巫乐天将尉迟博逸提了起来,正准备离开青楼,却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进屋的人气息有些许熟悉。 此人进了屋并未说话,巫乐天转过身,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不过为何此人会在这里,他有些疑惑。 「巫公子,别来无恙。」 此人开口说话了,微笑的看着巫乐天。 巫乐天点了点头,冷声问道「仲妙,你怎么会在晏城?」 仲妙走到桌前坐下,捋了捋宽大的衣袖,倒了两杯茶,将一杯茶放在了巫乐天面前,微笑道「还请巫公子坐下讲话。」 巫乐天不知道仲妙为何意,看了一眼手中提着的尉迟博逸,并未坐下身来,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会在晏城?」 仲妙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我来晏城是来找张弩的,如今我在他府中做客。」 巫乐天微微蹙眉,仲妙之前投于赫连一族,说是会效忠他义父,可如今为何会在张弩府中做客,是义父派他来此,还是此人另有所图,准备改投于衍王? 第371页 仲妙见巫乐天蹙眉,微笑道「如今局势,巫公子觉得谁最有胜算?」 巫乐天坐下身来,看着仲妙道「无从揣测。」 仲妙点了点头道「确实是难以揣测,可如今衍王的势力遍布了银朔,特别是这偌大的衍州,占据衍州,攻下寒阳指日可待啊。」 「所以,你是前来改投衍王的?」巫乐天冷声问道。 仲妙笑了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改投一事我还未有想法,只是想要见衍王一面而已。」 「是我义父派你来此,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巫乐天问道,身上有隐隐的杀意波动。 仲妙知道巫乐天起了杀心,缓缓收起笑脸,声音沉了几分道「巫公子放心,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无关怀南王,今日的事我也不会透露于他人。」 巫乐天紧盯着仲妙的眼睛,可仲妙眼神毫不闪躲,点头道「我姑且信你,可此事若透露了出去,你的命我会来取。」 话落,巫乐天提起地面的尉迟博逸便朝着屋外走。 「巫公子慢走,还请你回去告诉云天辰,不寒我会帮他看着,不会让其在大牢中受尽委屈的。」 仲妙转过头微笑道。 巫乐天停下身,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尉迟博逸连夜离开了晏城。 次日辰时,云天辰醒来时不见阿呜,啊呜一定不会不告别就离开,他看着桌案上那一对小雪人,心中有些担忧。 「禀将军,巫公子回来了,在议帐中候着。」 陈卓来到帐外禀告道。 云天辰舒展开眉头,应声道「我知道了。」 片刻后,云天辰与陈卓鲁志一同来到了议帐中。 巫乐天站在摆着地图的桌前,仔细的看着地图,那是整张银朔的地图,他看着如今姜族所在的地方,那是东部部族领地,距离边界古道不远,他心中念着他爹娘的事,他还去过他爹死去的那个山林,问过周边农户,也终究没有线索。 「阿呜,你昨晚去哪了?」云天辰走到巫乐天身旁问道。 巫乐天回过神,转过头道「我将你要的人带回来了。」 云天辰听后微微蹙眉道「不是说好一起行动吗,你怎么自己去了,我醒来没看见你,担心你。」 巫乐天瞥了一眼议帐中的那两个外人,鲁志和陈卓赶紧别开眼去,转过了头。 巫乐天拉住天辰的手道「天辰,我不想你冒险,所以就自己去了,跟我来。」 巫乐天拉着云天辰离开了议帐,陈卓与鲁志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几人一同来到马厩旁堆放杂物的营帐中,刚进帐中,便见一名男子被堵住了嘴绑在柱子上。 「哟呵,哪家贵公子被绑在这里啊?」陈卓笑道。 云天辰眉眼一抬,上下打量一番被绑着的人,尉迟博逸见到巫乐天后,不敢抬眼看,垂着头不出声。 云天辰见状微笑道「陈卓,将这位公子嘴上的东西拿下来,给他松绑,再搬个凳子过来让这位公子坐,尉迟家的大公子怎能怠慢。」 「是,将军!」 陈卓应声,给尉迟博逸松绑,又出了营帐吩咐人搬凳子。 凳子搬来后,云天辰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尉迟公子请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尉迟博逸见云天辰恭敬的模样,立即挺直了腰杆仰头往凳子上一坐,语气极为不屑道「算你识相,你知道我的身份,赶紧将本公子送回衍州尉迟府,你和你的这几个下属都会相安无事…」 云天辰看着这位尉迟博逸此刻高傲的模样,不禁笑了笑,面前这位公子,虽然身上披着锦衣绸缎,可骨子里的东西骗不了人,他见过的贵公子无数,此人全身上下都没有贵府公子该有的气质,那身衣服也不过是身上挂着的一张华丽的皮而已。 「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尉迟公子,还请公子告知。」云天辰微笑道。 尉迟博逸本想拒绝,却见一旁的巫乐天冷眼将他盯着,让他又将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有何事要问,本公子可警告你,别问不该问的。」 云天辰脸色沉了沉「这件事还得从寒阳春日盛会问起,春日盛会皇宫中各侯爷都在场,各族公子也都在场,唯独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啊?」尉迟博逸不耐烦的问道。 「我记得好像就是尉迟公子你不在场,偏偏在如此重要的盛会缺席,你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尉迟公子,你当时到底在哪?又在做什么?」 尉迟博逸听后,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的回想,但云天辰能看出,面前的这个人眼神闪躲,腿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明显是慌张了。 「尉迟公子难道忘记了?」云天辰又继续道。 尉迟博逸听后,立刻顺着话就应声道「对对对,那事太久远了,本公子记性不好,不记得此事了!」 云天辰勾唇轻声笑了笑,又收起笑脸沉声道「陈卓鲁志,还记得军中若是有士卒欺瞒不报,该做何惩罚吗?」 陈卓上前一步跪地抱拳道「回将军,欺瞒不报者,众军面前处以膑刑,以示警戒!」 话落,一旁的鲁志又接话道「膑刑则是挖去膝盖骨,还要跪在刑台上受罚,再逐出军营,家族世代蒙受其辱,再也抬不起头。」 坐在凳上的尉迟博逸听后腿一软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还好有鲁志在一旁扶住。 第372页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尉迟博逸道「尉迟公子可听明白了?」 尉迟博逸咽了咽口水,害怕得直发抖,陈卓和鲁志两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而且面前这位将军和身旁那个将自己抓来的人也是个狠角色,再不坦白自己的命都得赔在这里。 「说实话,我就留你一命。」云天辰沉声道。 ☆、【你可否能够,相信我一次】 尉迟博逸的心性终归不如战场上舔血之人,如此景象已经将他吓得说话都哆嗦,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慌乱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你…你们别杀我…我…我说,我全都说!」 「可要如实招来,不然,哼,我这手中的刀可不认人!」陈卓挥了挥手中长刀吓唬尉迟博逸。 尉迟博逸点头道「我说我说,这位将...将军,云将军,我不是什么尉迟家的大公子,我叫王舟,家住衍州城,不过家里清贫,我又落了榜,每日酗酒堕落,可突然有一天一位公子找到我,说给我金银财宝,让我去假扮尉迟家的大公子尉迟博逸,我什么都不用做,而且还有人伺候,就这样过了四五个月,我后来才知道,之前也有人假扮过这位尉迟博逸,不过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害怕,可又无法捨弃如今的荣华富贵....」 「哼,败类!」陈卓怒哼一声道。 王舟听后垂下了头,带着哭腔道「就在前半月,我游览到晏城,结果因为阎王一事无法回衍州城,被张弩拘禁在他的府邸,不过后来,他好生待我,并未阻拦我出去行乐,再后来....就遇见了将军身旁这位公子...」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那你知道那位找到你假扮尉迟博逸的人,长什么样吗?」 王舟蹙眉回想,摇头道「那位公子找到我谈话时隔着一道纱幔,只听声音很是年轻,看身影,他摇着摺扇,身形身高与将军您差不多,我就只知道这些了,云将军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说话时,是否会时不时的轻笑几声,声音清朗不紧不慢,腰间别了个短笛,时不时拿在手上把玩儿,还有,你可见过他写的书信?」云天辰沉声问道。 云天辰对余寻欢算是有一些了解,才能说出余寻欢的特徵,毕竟以往二人可是「好友」。 王舟点头道「经将军您这么一说,这位公子当时说话总是带着笑,而且手上拿着什么西在晃动,可隔着道纱幔,我并未看清,至于书信,我并未见过。」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鲁志,你将此人送回晏城,王舟,我让你安心回去做尉迟府的大公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不过今日之事,你若透露出去,我便不能留你。」 王舟识相的点头作揖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王舟话还未说完,就被巫乐天一掌斩晕,巫乐天看着王舟道「天辰认为尉迟博逸就是余寻欢。」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道「对,鲁志,你将此人送回晏城后,再与陈卓来我议帐,商议要事。」 话落,云天辰转身离开了此处,巫乐天见天辰黑着一张脸,便赶紧跟了上去,问道「天辰怎么了?」 云天辰深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复杂的情绪,转头看着阿呜道「阿呜,如果余寻欢真的是尉迟博逸,那么这件事不止是游戏这么简单了,牵扯前朝,以及昱侯尉迟韦...」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天辰说得没错。」 「也就说明,或许前朝党人的名册在他手中....不过事情还未确定,不可妄下定论,我会告知韩先生,阿呜,你即刻赶回赫连族中,保护玉漱姐姐的安全。」云天辰蹙眉提醒道。 巫乐天点头道「好,天辰要保护好自己。」 云天辰捏了捏阿呜的手心,让阿呜放心,微笑道「阿呜不用担心,我福大命大,还得惩奸除恶,此后还要与你逍遥人间,你且放心。」 二人来到马厩处,巫乐天将在晏城见到仲妙的事告诉了天辰,还将仲妙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讲给了天辰听,云天辰听后蹙眉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上次放了仲妙一马,仲妙才会还他这个情。 巫乐天抚平天辰的眉头,骑上马背,伸手轻轻放在云天辰的额头上道「天辰再会,我若有关于余寻欢的消息,会写信告知你。」 云天辰点头道「好,阿呜一路小心。」 巫乐天收回手,深深看了一眼天辰,才策马扬鞭离开了闽都,赶回洬州。 鲁志将这位假的尉迟博逸秘密送回了晏城的那座青楼,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假尉迟博逸本就缠恋烟花之地,一夜未归张弩也并未起疑心,而且在他府中做客的仲妙告诉他,昨晚还与尉迟博逸在一起共饮了几杯酒,或许是喝醉了留宿在了青楼。 「仲妙先生,你说将那挂在城头的三十名炎耀军的士卒送回给云天辰,为何如此提议?」 张弩坐在大堂的首座之上,看着坐在堂下的仲妙问道,对于仲妙的提议很是不解。 仲妙站起身来微笑的施礼道「大人不知,云天辰最重情义,这三十名士卒的死,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打击,您将这三十个人乱箭射死,如今还挂在城头上,可却无人再来看一眼,云天辰他无法面对这三十人的死,您将这三十人的尸身送到云天辰眼前,日日夜夜折磨他,大人心中也畅快不是吗?」 张弩听后转念一想,倒也有几分在理,便点头道「那便依仲妙先生所言,将这三十人的尸身送回闽都!」 第373页 仲妙笑着点了点头,张弩便吩咐人去将城头上挂着的那三十个人取下来送回闽都城,仲妙坐下继续饮茶,张弩笑道「有仲妙先生在,云天辰以后怕是不好入眠了。」 仲妙笑道「自然,不过张弩大人,在下还有一事过问。」 「仲妙先生请说。」 「大人何时安排在下见衍王一面?」仲妙收起笑脸盯着张弩道。 张弩听后笑道「哈哈哈,仲妙先生别急,我已经派人去请示衍王,待他想要见你了,自会请先生前去。」 仲妙拱手道「多谢大人,大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张弩微微蹙眉,这仲妙真是不知好歹,请求如此之多,他倒想听听还有什么请求,笑道「先生还有何事?」 仲妙站起身来施礼道「还请大人允在下去大牢中,见见云天辰的侍从不寒。」 张弩一听,非常不解,眯着眼问道「先生想见不寒,所为何事?」 仲妙抬眼看着张弩道「大人,不寒到如今一直在大牢之中,鞭刑不断苟延残喘,可这些云天辰都看不见,您是将怒气都撒在了不寒身上,又不敢下杀手,定是衍王留不寒有用,我去见见此人,看能否问出点什么。」 张弩眯着眼看着仲妙,他知道此人并非善类,而且心机深沉,片刻后道「既然如此,我便允了先生,审问此人的事,也可交予你,不过先生可要记住,这里是晏城,是我张弩的地盘,容不下有异心的人。」 仲妙眉眼一抬,点头道「多谢大人提醒,在下定谨记于心,在下现在就去大牢,告辞。」 张弩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仲妙的身影走出大堂,想着仲妙所说的那番话,云天辰从三角地域开始,也杀了他不少兄弟和心腹,他自然想要云天辰死,可这么久了,此人还活得好好的,甚至当上了将军,以他的性子,怎可容忍云天辰活如此之久。 「云天辰,你的头,我定亲自取下。」张弩眼中满是杀意的咬牙道。 仲妙来到大牢之中,因为张弩如今器重他,还命他审问不寒,所以大牢中的守卫也对他有几分恭敬,仲妙屏退了守在不寒牢房前的人,让人端了茶水椅凳前来,他坐下身后,看着被绑在牢房中的不寒。 「你可还好?」仲妙开口问道,声音很是平静。 不寒听到仲妙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糟乱的头髮下,是那张憔悴不堪的脸,脸上还有一条鞭痕,如今才结了痂,看着有些可怕,又让人心疼。 仲妙微微蹙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不寒脸上的那条疤他不忍再看,垂下了眼。 「仲妙...你怎么会在此处?」不寒开口问道,声音很是沙哑。 仲妙宽大衣袖下的手拽成了拳头,蹙眉道「我来此是想见一见衍王。」 「咳咳,呵呵...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如今又想转投衍王,仲妙,若如今局势有利与皇上,你恐怕会再转投于皇上吧?」不寒轻嘲道。 仲妙双手紧紧的拽着拳头,似在极力忍着什么,不知是在忍着愤怒还是这大牢中刺鼻的臭味。 「我来见你,可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不寒,你可想从这大牢中出去?」仲妙沉声问道,紧紧的盯着不寒的双眸,等着他回话。 不寒抬眼看着仲妙,视线一接触,仲妙便别开了眼,不寒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的话我怎会相信。」 仲妙眸光一瞬间颤动,勐地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看着不寒认真道「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请你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不寒看见仲妙眼神中的坚定和瞳孔的那一丝颤动,觉得有些意外,一个出尔反尔心机深沉之人为何会有这种眼神,而且为何会说出那番话,他仔细观察着仲妙,可依旧看不出什么,此人能够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我并不知你为何这样做,我又如何信你,你走吧,别来见我了。」不寒垂下头道。 仲妙微微蹙眉,沉下了脸来,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此处,边走边说道「你不相信我,可我还是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对了,以后你不会再遭受鞭刑,谁敢再动你,我就让他死。」 不寒听后微微一愣,仲妙为何会对他如此,难道是因为上一次浒阳城一战,公子放过了仲妙,仲妙才会如此吗? 仲妙离开后,经过关押洛九的牢房,洛九被锁着脚链,如今她算是沦为阶下囚,还备受凌/辱,生不如死,可她还想活着回去见一面琰哥哥。 「大人,仲妙大人,求您救救我好不好,我是洛九,我是纳兰府的洛九。」洛九满眼泪水,趴在地面哭诉道。 ☆、【风可吹灭火,也可吹旺火】 仲妙停下身来,看着趴在地面衣衫凌乱的洛九,微微蹙眉道「我得知是你害的不寒失去一条腿,云将军也身受重伤,你是活该如此,也无法活着出去,你若出去,只能是一具尸体。」 话落,仲妙冷冷瞥了一眼洛九离开了大牢,洛九流着泪,口中念着那句「若出去,只能是一具尸体....不,我还要见琰哥哥...见琰哥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可无人听见她的嘶吼,或许只有阴暗中的老鼠蟑螂能爬出来与她作伴,可她也只能害怕得缩在墙角。 第二日辰时,按照张弩的命令,他的心腹吴勐带人将那三十个士卒的尸体运往了闽都城,陈卓与鲁志在城门外候着,将三十名士卒的尸体仔细检查后才运往了城内。 第374页 「还有一具尸体,是张弩大人给云将军送的礼,还请二位亲自送于云将军。」 吴勐抱拳道。 「何人的尸体?」陈卓蹙眉问道。 吴勐命人抬上一副小棺,放在陈卓鲁志二人面前,开口道「这名女子,自称是纳兰府的人,名为洛九,自己寻死,割腕自杀了。」 话落,吴勐便带人离开了闽都城,陈卓愣在原地半晌,一直未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吴勐所说的事实。 「鲁志,刚才...吴勐说这棺中是谁?」陈卓开口再次确认道。 鲁志让人将棺材盖打开来,看到棺中的女子,面容姣好,可惜了如此年轻貌美,嘆气道「说是叫洛九。」 陈卓这才回过神,转头往棺材里看去,看到洛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后,他才确认了这个事实,毕竟以往自己是着了洛九的道,迷上了这名女子,若洛九没有因为纳兰琰与金灵成亲一事而做出如此让人痛恨的事,或许结果不会是今日这样,可一切都无法改变。 陈卓喜欢过洛九,依旧还是不忍心看洛九那张脸,让人将棺材盖了起来,运回了军营。 云天辰坐在议帐中,亲自在三十块木牌上刻了三十个兄弟的名字,与陈卓鲁志一同去了城中的寺庙,将木牌挂在了寺庙中的一颗祈福树上,每日听颂佛法,也好早日投胎转世,然后命人将尸体放入棺中运回各自的家乡。 至于洛九,他见到洛九尸体的那一刻,便知洛九仍未放弃杀他,却被张弩囚禁,不堪凌/辱割腕自杀。 「将她送回玉楔洛家,好好安葬。」云天辰轻声道。 「是,将军。」陈卓应声退出了营帐,亲自安排将洛九的尸体送回玉楔。 「子琰,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要节哀顺变。」 云天辰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公子琰,告知洛九的死讯。 他知道是仲妙让张弩将尸体运回来的,就以张弩的性子是绝不会想到要将尸体还回来,而是挂在城头直到尸体被群鸦食尽才会命人取下。 「仲妙,你到底为何要见衍王,无关怀南王,也无关其他,到底是何事?」云天辰蹙眉道。 细想一番后,他写了一封密信送往寒阳给韩权。 与此同时,寒阳城内四处可见百闻堂散发的文章,文章上写了「阎王」两个大字。 「阎王占据衍州,衍州沦为阴曹地府,尸骨遍地啊!」街市边上饮茶的人在嘆息着。 「说得对,还好战火没到寒阳,也不知有几天安生日子能过,听说烈火将军如今还与衍王僵持,烈火将军都拿阎王没办法。」一旁的人接话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寒阳边城都能听见衍州内百姓的哭喊声,也不知道我那兄弟怎么样了....」 王爷商彦进宫面圣,坐在马车内听见了街边人在议论着如今衍州的战事,微微蹙眉,轻轻嘆了一口气。 入宫后,他径直来到御书房,商邑早就沏好了茶等他,商彦施礼道「皇上久等。」 商邑摆了摆手道「二弟请坐,你最近身体如何?」 商彦坐下后微笑道「多谢皇上挂念,臣弟身体一如既往。」 「那便好,此次邀您进宫,是有一事想要问二弟。」商邑饮茶道。 「皇上请讲。」商彦点头道。 「二弟可知道前朝余党名册,如今在何人手中?」商邑也不拐弯抹角,凝目看着商彦。 商彦手中动作顿了顿,镇定的摇了摇头道「前朝余党名册臣弟怎会知道,皇上看臣弟如今这副样子,哪有心管其他事,能活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那二弟为何会秘密派人前去截杀云天辰?」商邑继续问道。 王爷商彦放下手中茶杯,定睛看着商邑,镇定自若道「皇上可知天子云气,臣弟恐此子对皇上有威胁,所以才派人前去试探,可结果此子命大,逃过了一劫。」 商邑听后并未继续说话,而是紧盯着他这个二弟若有所思,当年他二弟手下的人要杀他,他才不得已让二弟做选择,商彦聪颖,他不得不防,如今将自己的二弟就放下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却依旧不放心。 「二弟,你可要跟朕讲实话,别令朕寒心啊。」 商彦站起身来施礼道「臣弟怎敢对皇上不忠,臣弟说的都是实话,皇上不信,臣弟也无话可说。」 商邑笑着点了点头道「二弟恐怕会在狱中待上几日,你府上的事情朕会让人看着,来人,将靖王押入天牢候审…」 商彦早已料到,不急不缓的整理了一番衣衫,施礼道「臣弟在天牢中恭候皇上,皇上,太后殡天不久,银朔又战乱,尸骨遍地,倒也无妨再多添一具尸体,臣弟若先走了,还愿皇上万岁…」 话落,商彦被带出了御书房,押入天牢,虽然是入了天牢,可商邑还是让人细心照料商彦,牢房中床榻茶桌笔墨纸砚也是齐的,毕竟他只有这一个骨肉兄弟了。 韩宅中,韩权看了一封密信,暗自咒骂了几声,将信揉成团捏在手上,背着手在大厅中来回走,眉头紧皱着,神色有些担忧。 过了片刻又看了看时辰,才想起还要进宫见皇上,跑到厨房拿了两颗馒头就着点辣酱吃饱了才慢悠悠的朝着宫内走去。 皇宫御花园内的金木亭,皇上商邑与韩权正下着棋,天上飘起了细雪,虽然有些炭盆取暖,可还是有冷风吹了进来。 第375页 「皇上,下雪了,臣的腿都快冻到没知觉了,这棋局皇上可还破得了啊?」韩权搓了搓手,饮了口热茶道。 商邑手上夹着棋子一直未落下,看着棋盘上难解的棋局,开口道「还得等,这盘棋并不是不可破,而是如何去破,没人想要输掉这一局,朕更是如此。」 韩权笑了笑道「皇上,王爷如今在天牢中,就看这风声会让局势有何变化,或者说谁会有所动作,我想皇上心中早就有疑心的人了。」 商邑指着韩权笑道「韩权啊韩权,若不是你的提醒,朕又怎会想到是此人。」 「皇上,该落子了,再不结束这盘棋,大雪就要飘进来咯。」韩权揉着腿道。 商邑笑着将棋子落下,一局结束,雪也下得越来越密,风也越来越勐烈,越来越寒冷。 快入夜了,皇宫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寒阳边城高阳城。 昱侯尉迟韦此刻正在高阳城,他秘密来此处是办一件要事,将银朔士兵安插进自己的人,由借保护寒阳百姓以及加强防御为由,封锁住寒阳一些重要边城关口,只留些许关口给军队进出,只要时机一到,他便将关口全部打开,他的大军入了城,拿下银朔指日可待。 「禀侯爷,寒阳皇宫中传来消息,靖王被皇上关入了天牢中。」堂内来人跪地禀告道。 尉迟韦听后眉眼一沉,扬了扬手,下属便退出了内堂。 内堂中仅他一人,异常安静,尉迟韦冷着一张脸,在灯影下更是显得阴沉,可见他的拳头早已紧紧的攥着,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很是愤怒。 「商邑…你这是逼我提前去取你性命,若商彦出了事,你那皇宫,以及皇宫里的人都得给他陪葬…」尉迟韦冷声道,眼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商邑。 「禀侯爷,大公子已在茶室等候。」堂外传来禀告声。 尉迟韦从内堂走出,入了茶室,见余寻欢盘坐在茶桌前饮着茶。 尉迟韦坐下身来,余寻欢便递上一杯茶道「这是云酥茶,爹尝尝。」 尉迟韦见余寻欢一脸笑意,还主动给他斟茶,似乎心情不错,笑问道「逸儿似乎有开心事,能否跟爹说说?」 余寻欢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宇文谡,又收回视线微笑道「并非什么开心事,爹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尉迟韦缓缓收起笑脸,严肃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看着余寻欢道「你可知你做了什么蠢事?」 余寻欢眉眼一抬,觉得有些可笑,蠢事?他可未必会做蠢事,笑道「爹何不直说。」 尉迟韦脸色沉了沉,他儿如此不重视他的问话,这种态度让他生怒,沉声「假的尉迟博逸,你还真是想的出来,而且还被云天辰给抓了去,这可不是计划中该出现的错误,这不是蠢事是什么?」 余寻欢听后,本来好好的心情突然烟消云散,被他爹一番话搅得他开始烦闷起来,笑容收敛几分道「我不认为这是蠢事,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什么计划,我可没有参与你的计划…」 ☆、【生来是宿敌,见火星一地】 这话一出,尉迟韦和角落里站着的宇文谡皆是眉头一紧。 尉迟韦只当余寻欢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说出的这番话,沉声道「逸儿,爹的计划不允许出错,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可若是坏了计划,你的那些事爹也不得不插手了。」 余寻欢眉眼一沉,将杯中茶饮尽重重的扣在桌上,抬眼看着他爹,道「你若敢插手,那你的这些计划我也会不小心透露出去…」 「尉迟博逸!」 尉迟韦一拍桌案,怒声呵斥,他在一瞬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像是他的孩儿,像是一个外人,一个出尔反尔与他作对的人。 余寻欢淡然的与他爹对视,并未有一丝慌乱,尉迟韦紧咬着牙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他的孩儿为何要如此叛逆与他作对,他要问个清楚。 「逸儿,你可要记住,你叫尉迟博逸,是尉迟家的人,是我尉迟韦的孩儿,你此番作为,是要与你爹作对,逸儿,你到底为何如此?」 尉迟韦语气缓和了些。 余寻欢听后轻声笑了笑,觉得可笑的是他爹居然问他为何如此,嘴角一抹苦涩道「爹,你好好想想,我为何如此?那日离开瑶山的,叫余寻欢,不叫尉迟博逸…」 听到这句话,宇文谡垂下了眼,他知道余寻欢说的是什么事情,那日的事,他也无法忘记,之后的每一日这件事都在折磨着他。 「瑶山…」尉迟韦微微蹙眉,回忆片刻,又轻轻点了点头,他终是知道缘由了。 「可爹,不得不那样做…」尉迟韦又沉声道。 余寻欢默不作声,紧紧的捏着茶杯,直到茶杯在他手中碎了,扎破了他的手心,他才回过神来,垂着眼缓缓开口道「他死了,师傅也死了,瑶山的人全死了,可爹你明明答应过我,说瑶山是我第二个家,可转过头,你就毁了它,你言而无信,又让我如何再信你…」 尉迟韦蹙眉未吭声,一旁的宇文谡看着余寻欢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忧,余寻欢现在的状态,还是没有从当年瑶山一事走出,而且愈演愈烈,他虽脸上总是挂着笑,可心里却总是流着泪的。 「逸儿,爹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计划,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尉迟韦开口道。 第376页 「所以你就能如此无情!娘当初离开尉迟家,直到后来娘死在老宅,你做了什么?你让人秘密的将娘埋在荒山野岭,没有墓,就只是一座荒坟,还是那个理由,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计划,你的霸业…」 余寻欢站起身来,垂眼看着他爹,他这句话说得不轻松,太沉重了,多少年一直压在心里。 「你对娘都如此无情,更何况我师傅,还有他,他也死了…」 话落,余寻欢淡漠的看着沉着脸不说话的尉迟韦。又转过身瞥了一眼宇文谡,甩袖离开了茶室。 茶室安静了片刻,尉迟韦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道「宇文谡,好好看着逸儿,他自己的事情若是出了差错,你知道该怎么做,将他玩儿剩下的清理干净。」 「是,侯爷。」宇文谡跪地领命道。 余寻欢满腔怒意的离开了高阳城,他不敢去想那日瑶山发生的事,就像梦魇一直纠缠着他。 此刻晏城城门前,天上下着细雪,云天辰带领着炎耀军兵临城下,张弩站在城头准备迎战。 「贼人张弩何在?」 云天辰身旁的鲁志冲着城楼上大喝一声。 张弩怒哼一声道「哼,好大的口气,今日云将军前来所为何事?难道是打算攻城,你可别忘了谁还在我手中。」 「张弩,我来此是要找一个人,你的下属吴勐。」云天辰冷声道。 张弩轻蹙眉问道「你找吴勐有何事?」 「吴勐截取我军粮草和马匹,陈卓兄带兵前去夺回,可一夜未归,回来的士兵说是吴勐抓走了陈卓兄,若将人还回,我等自然退兵。」 鲁志开口说道。 显然这也是云天辰的意思,云天辰脸上并无表情,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张弩大笑一声道「哈哈哈哈,吴勐能将云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给抓了去,说明陈卓实力不如吴勐,手下败将而已,若是云将军想要见他一面,我可以让吴勐将陈卓带上给您瞧瞧,哈哈哈。」 话落,吴勐便让人押着陈卓登上了城楼,陈卓被绑着跪在地面,嘴也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可却一个劲儿的冲着张弩唔唔叫,紧蹙眉头,似乎有话要讲,显得很是紧张慌乱。 张弩并未多看一眼陈卓,只觉得陈卓此刻估计是心中有怒想将他千刀万剐,不过如今不也是跪在他面前吗? 「云天辰,人已带到,您且好好看看,多看几眼,因为等会儿啊,他的脑袋就得搬家了,哈哈哈...」张弩转过身坐下,一脸得意的笑道。 「大哥说得对,云将军,您可别眨眼!」吴勐手中提着大刀笑着附和道。 云天辰抬眼认真仔细的看了看吴勐,又看了看跪在地面的陈卓,凝目道「张弩,你若杀了他,今日百倍偿还,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张弩可是听不得这种威胁之言,瞬间脸色一沉,扬了扬手大喝道「斩!」 听到这个字,跪在地面的陈卓顿时睁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几个人狠狠的按在地面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吴勐嘴角一勾,咬牙道「陈卓,你我交手已久,在下敬您是条汉子,这一刀,让你死得痛快点!」 「住手!」城下鲁志大喝一声道。 可刀起刀落,根本就没有收回的余地,这一刀在吴勐的手中重重地落下,干脆利落地划过了陈卓的脖子,那颗头在众人地面前滚落到了地面,鲜血刺目,死时,陈卓的眼中依旧是慌乱和惊恐,无法合上眼。 云天辰看着陈卓人头落地,咬着牙垂下了头,许久未吭声,深吸一口气道「张弩,这可是你逼我云天辰赶尽杀绝的,此后晏城,一个不留!」 话落,云天辰骑马转身离开,带着炎耀军打道回府,鲁志气得直磨牙,指着张弩怒声道「狗贼张弩,你给本爷等着!本爷定将你碎尸万段!」 「哼,只会逞口舌之力,相信下次对战若你遇见在下,还是会如今日陈卓一般人头落地!」吴勐站在城头大言不惭道。 见大军退去,张弩知道云天辰不是不敢攻城,也不是怕他张弩,而是因为不寒,可如此僵持下去何时是个头,他斩了一个陈卓,杀了三十名炎耀军中的精兵,可还不够,依旧还是要杀了云天辰才解恨。 云天辰回到军营,鲁志怒气沖沖的跟着云天辰来到议帐中,刚入议帐便跪地道「属下不解!为何将军一直不下令攻城,属下知道不寒在张弩手中,可将军若不敢放手一搏,张弩的性子怎会放过不寒,如今陈卓已死,我军又损一员战将!将军难道还想坐以待毙?!」 对于鲁志的反应,云天辰早已料到,他转过身看着鲁志那张愤怒的脸,毕竟鲁志跟着他不久,若是换成陈卓与不寒,不会像鲁志这般激动,因为陈卓和不寒知道他们的将军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缘由的,并非坐以待毙。 「鲁志,你可信我?」云天辰开口问道。 鲁志垂下头道「信,可如今属下不知道,将军还能否让万千士卒相信。」 云天辰听后坐下身来,沉声道「我知道你气不过,不过你若信我,就将这口气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自会有出这口恶气之时。」 鲁志抬眼看着云天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是,将军!」 话落,鲁志便离开了议帐,不久后,云天辰收到一封来自铜雀城的信,是项凌亲笔,让他一时有些担忧。 第377页 信上所说,赤狼令奉钊带兵攻打坤武城,已有攻入之势,这时半路杀出个项凌,这才得已将坤武城守住,致使奉钊对项凌有所忌惮,所以转过头就派兵攻打铜雀城,可项凌早在敌军到达前就收到了一封密信,让他提前有了准备,奉钊并未得逞,而项凌并不知道这封密信是何人所写。 所以项凌将这封密信也一同送到了云天辰手里,让云天辰过目,云天辰手中拿着那封密信,却也一时没有头绪,可又觉得这封信上的字迹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是谁的字迹。 夜晚晏城城下来了几名炎耀军的士卒,在城楼下大张旗鼓的辱骂张弩,骂的是异常难听,张弩在怒火中烧,可仲妙劝他不要上当,这是云天辰的计谋,他才忍下这口气,任由城外那几人放肆,直到半夜三更这几人才离开,守城的人才松一口气,那些粗鲁的话他们虽也经常说,可这些话终究是骂人的,他们听了也不爽。 云天辰听到这几名士卒回来禀告,也勾起了嘴角笑了笑,这自然是一个小小的计策,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可做了总比不做好。 他还未休息,因为又收到寒阳皇宫里来的信,是商鸠所写,告诉他近日发生在皇宫中的事,关于王爷商彦被皇上押入天牢一事,虽不知道他父皇为何这样做,他打算静观其变,看看此事一出又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云天辰也同样静观其变,看了皇上已经疑心某人了,如此正好,也好一网打尽,商鸠在书信中提起红府,红府又新来了一名歌姬,最近风靡全城,红府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笑说可惜了云天辰没能回来一见,而那名歌姬所住的地方正是当初秦嬛梦的那座青砖小院,商鸠在信中嘆道,小院没变,人换了又换,都走了,真是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说得倒是事实....」云天辰轻嘆道。 话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勐然看向那封项凌送来的密信,他方才明白过来,为何会如此眼熟,原来此信上的字迹,是秦嬛梦的。 ☆、【故事不完美,才能意难平】 「嬛梦姑娘怎会知道奉钊的计划,她难道在奉钊的军营?」云天辰蹙眉思索。 在他眼中,秦嬛梦不同于其他风尘女子,就密信一事能看出,秦嬛梦正冒着被抓的危险给我军提供情报,这是心怀天下大义的人才会做出的事,她本可以安心的放下一切在赫连一族生活的。 「嬛梦姑娘,我替铜雀城的百姓多谢你,还望你安好。」云天辰轻声道。 雪下了一夜,天地一片银白,寒风也不再唿啸,张弩府邸的大牢中,仲妙坐在不寒的牢房外,身前摆了个桌案,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两副碗筷,他看了看牢房内的不寒,微微蹙眉站起身来,走到近前。 「你饿了吗?」仲妙开口问道。 不寒摇了摇头,冷声道「仲妙,这大牢中臭味熏天,你还是出去进食为好。」 仲妙不为所动,吩咐道「来人,将牢房打开,将此人带出来与我一同进食。」 话落,他便转过身回到桌前坐了下来,不寒被人带出了牢房,被押着坐在了仲妙对面。 仲妙看了看身后那几名看守,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二人。」 那几名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开口道「仲妙先生,此人...」 「不必担忧,你们都出去。」仲妙打断守卫的话道。 几名守卫领命退出了大牢,留下仲妙与不寒,不寒坐直了身子,抬眼看着仲妙道「你如此待我,到底是因为浒阳城一战公子放过你,还是说你另有目的?」 仲妙并未回答,而是敲了敲碗道「进食不可说话,趁饭菜还是热的,赶紧吃吧。」 不寒并未低头看一眼眼前的饭菜,而是紧紧的盯着仲妙,这饭菜他可不敢吃,这张弩手下的人岂敢相信。 仲妙微微蹙眉,垂眼夹了一块肉放在不寒的碗中,道「这饭菜里没下毒,你死了对我没好处,我也不希望你死,这些日子,你在大牢中很少有饱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此地,出去杀敌。」 不寒依旧不解,为何眼前的人会如此对他,这些话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就像认识他很久般。 仲妙见不寒还是不为所动,轻轻嘆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放下碗筷来道「你如此,就是不让云天辰省心。」 听到这话,不寒眼中光茫暗淡不少,随后站起身来回了牢房中,盘坐在地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仲妙,仲妙心中有一丝怒意,看了一眼不寒,一甩衣袖离开了大牢。 此后几日里,不寒的饭菜总是热气腾腾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剩菜剩饭,他知道这都是仲妙安排的。 几日后,仲妙也终于等来了见衍王的机会,张弩吩咐人护送仲妙前去衍州城,仲妙离开时,还专程去了大牢一趟,尽管牢房里的不寒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他还是告诉不寒,他此次前去见衍王,一定可以将不寒救出大牢,让不寒安心的等。 仲妙离开晏城的消息,云天辰很快便得知,能有机会见衍王,不知道仲妙有何目的,他也派了人暗中跟随。 从赫连一族内传来了阿呜的消息,让他放心,赫连玉漱在族中并未遇到危险,云天辰看完信后却隐隐有些不安,他猜不透余寻欢会对谁下手。 两日后,云天辰收到张弩的信,说是衍王命他放了不寒,让他前去晏城领人,不过只许他云天辰一人前去。 第378页 鲁志担忧道「将军,狗贼张弩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而且他身旁还有个谋士仲妙,让您一人前去一定是圈套。」 云天辰闭上眸子,紧紧的握着拳头,不寒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他绝不会捨弃,就算是圈套,他都要去看看,大不了放手一搏杀进晏城。 「你带兵候在几里外,若是有情况,你就带兵杀进晏城。」云天辰沉声道。 鲁志跪地领命道「是,将军。」 云天辰如约来到晏城城外,一人面对城头拉起弓箭对准他的敌人,张弩站在城头,冲着云天辰说道「云将军,在下奉衍王之命,将不寒归还,这就将人给您送到面前。」 张弩何时对他如此客气过,沉声道「你可别耍什么把戏,若是骗了我,晏城里的敌军,我一个都不会留。」 张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紧咬着牙根,片刻后笑道「哈哈哈,云将军言重了,衍王的命令我可不敢不从。」 「人呢?」云天辰问道。 话落,便见城门缓缓打开,几名士兵押着不寒来到城外,走到距离云天辰还有百米远时停了下来。 云天辰看清不寒的身影,见不寒好似比以前瘦了不少,担忧的问道「不寒,你可还好?」 不寒此刻有些看出了神,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公子了,公子也憔悴了很多,他不在公子身旁,公子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寒眼圈渐渐红了,眼中闪烁着泪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声音颤抖道「不寒很好,公子放心。」 云天辰抬眼看着张弩道「既然已经带到城外,还不快将人放了!」 张弩眉眼一抬,他就知道云天辰的弱点是什么,那就是太重情义,笑着点头道「好,放了他吧。」 押着不寒的士兵放开了不寒,解开了不寒手脚上的锁链,推了一把不寒道「去,自己滚过去。」 不寒抬步走向他家公子,眼中满是思念与欣喜,云天辰坐在马上看着不寒越走越近,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眼中也多了一丝光茫。 「咚!」 不寒才没走几步,突然顿在了原地,身形不稳跪倒在地,他还在看着不远处的云天辰,可就在刚才他的心脏一疼,便没了力气,一瞬间无法唿吸,还差几步,就差几步了,他就走到了公子身旁,可终究在这一刻倒下了。 他眼前恍惚,伸手摸了摸心口,将手拿到眼前一看,是刺目的鲜血,鲜血逐渐渗透了衣衫,猩红一片。 云天辰愣在原地,他看着跪在地面的不寒,那胸口渗出的鲜血,那张脸色的笑容逐渐收敛,他看见了不寒胸口的那只箭矢,就是如此精准的扎入了不寒的心脏,这支箭他再熟悉不过,与杀了小天狼的那两只箭一模一样。 「不寒!」 他回过神后立刻翻身下马,手握战戟沖向不寒,身体在轻轻颤抖,跑到不寒身前跪下,双手捧着不寒的脸,担忧的看着不寒,泪水不觉间已经从眼眶滚落。 不寒却在此刻笑了笑,他终于看到了公子的脸,可是公子哭了,他此刻已经气若悬丝,努力的张口道「公子,你是将军,不可落泪,不能在贼人面前落泪,不寒死而无憾,以后,公子身旁就少了个对你喋喋不休婆婆妈妈的人..」 云天辰此刻已经无心去管张弩,他与张弩周旋这么久,就是为了救出不寒,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胡说,你是我云天辰最好最亲的兄弟,也是我云天辰的家人,我还没有给你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你不许走....你坚持住,我即刻就带你回去。」 云天辰紧盯着不寒的眼睛,声音变得哽咽,他要告诉不寒,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怎可现在就离去。 话落,云天辰将箭矢掰断,伸手要抱起不寒,可不寒却拉住云天辰的手,抬起早以满是泪水的眼,艰难的拉起个笑容,开口道「公子,不寒走了,愿来世,不寒还能跟随公子,公子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值得不寒付出性命去守护...」 「你闭嘴,不寒,我不需要你付出性命,你要活着,站在我身旁,就如以往一样!」云天辰彻底的嘶吼而出,他最后的坚持,在不寒中箭的那一刻彻底的崩塌,就如洪水决堤,压垮了他心底最后那丝希望。 张弩在城头看戏,啧啧两声道「还真没看出来,云天辰如此重情重义,可惜啊,这就是你的弱点。」 话落,张弩一挥手,城楼上的弓箭手对准了云天辰,就在箭离弦的那一刻,听见了云天辰身后的喊杀声,是鲁志带兵杀了过来。 云天辰站起身来挡在不寒身前,挥动着战戟斩去飞来的箭矢,可他无法专心,他心中念着不寒。 「公子小心!」 不寒站起身来冲到云天辰身前,替云天辰挡了一箭,也替鲁志争取了时间,鲁志快马来到云天辰身旁,保护他们的将军。 云天辰看着跪倒在地的不寒,无力的跪下身来道「你的命也是命,我云天辰的命又算什么...」 不寒抬起头,尽管他现在已经无法看清面前的人,还是抬起颤抖的手,抱拳道「不寒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管公子对与错,在不寒眼里公子永远都是对的,公子,记得要带不寒...回家..」 话到最后,不寒已经声音微弱,可云天辰听的很清楚,回家,他要带不寒回家,云天辰愣在原地,直到不寒闭上了眼到在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肩膀,他颤抖的伸手紧紧的抱住不寒,感受着不寒的身体的余热,他无法放下,也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不寒死了。 第379页 「将军,快带不寒兄走,属下去杀了张弩这狗贼!」鲁志停下身了冲着云天辰说道。 云天辰将战戟背在身后,将不寒抱了起来,飞身上马,用绳子将不寒与自己绑在一起坐在马背上,他抹去眼泪,转过头看着不寒苍白的脸道「不寒,坐在马背上与我一同杀敌,今日,我们就将晏城拿下,杀了张弩!」 随后,云天辰紧握战戟,眼中满是愤怒的杀意,高声道「全军听令,今日攻下晏城,杀了狗贼张弩,替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杀!杀!杀!」 「杀!杀!杀!」 众士卒手握刀尖嘶吼着沖入了战场,云天辰此刻眼中至于恨意,只有愤怒,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张弩。 全军杀红了眼,云天辰也杀红了眼,他们都未见过云天辰如此疯狂的模样,像是拼了性命都要拿下晏城,杀了张弩。 张弩有一丝慌张了,他以为云天辰会退兵,没想到居然带人冲杀了过来,而且气势汹汹,他立刻召集手下守住城门。 可没想到的是,城内居然杀出一批敌军,不知是何时潜入城中的,立刻下令让他的心腹吴勐带兵去御敌,吴勐领命后,转过头却将城门口的人杀了个精光,将城门打开来,张弩一下子傻眼了,大喝道「吴勐,你干什么?!」 可却见吴勐怒喝一声道「哼,吴勐已死,在下乃是云将军麾下陈卓是也!」 话落,陈卓将脸上的人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容,张弩一惊,这才想起上次在城头上发生的事,难道他下令斩去的是他的心腹吴勐? 得知真相,张弩愤怒不已,紧握手中刀剑,大喝一声道「云天辰,拿命来!」 话落,张弩便冲杀进混战中,一步一步朝着云天辰逼近。 这一幕幕,都被刚刚回到晏城的仲妙看在眼中,他才刚下马车,以为不寒已经回到了闽都城,他闻之赶来城头观望,却看到的是不寒中箭倒地的场景,顿时一惊,头脑一阵嗡鸣,踉跄地后退几步,他好不容易让衍王下令放了不寒的,可为何是如今这个后果... 仲妙扶着城墙,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勐然跪倒在地,垂下头,眼泪滴落在地面,他此刻心是无比的痛,他好不容易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不寒...不寒大侠...」仲妙哽咽着念着不寒的名字。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我好不容易可以做一回英雄,还等着让你夸我几句...不寒大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呢...我是莫小玄,我是莫小玄啊!」 莫小玄撕心裂肺的哭着,他脸上的这张皮是仲妙的,他有任务在身,无法透露身份,可他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可依旧没能保住不寒。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张弩…衍王…该死的是他们,不该是不寒大侠…」莫小玄哽咽道。 直到哭到无法说出话,直到变得安静,莫小玄趴在地面,回忆起当初与不寒大侠第一次见面。 就是那一剑直直的钉在木门上,他便牢牢的记住了不寒,不寒大侠说他细胳膊细腿没有练武的潜质,可他一直想证明自己虽然不会武但也同样可以当一个大英雄。 直到有一日,他化身成为了仲妙,真正的仲妙早就被韩权秘密的解决了,他一直以仲妙的身份潜藏在赫连一族中。 一直到他得知不寒被张弩抓了去,他才铤而走险不顾韩权的嘱咐私自去晏城找了张弩。 可事到如今,一切徒劳。 他恨透了张弩,恨透了这场战乱中为了权势争夺不休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晏城沦为战场,混战中,云天辰与张弩对战。 张弩不敌云天辰,云天辰愤怒下便砍去张弩的右臂,又砍断了其脚筋,让其无法再站起身来,他无数次想要杀了张弩,可却又忍了下来,让人将张弩抬了下去,他还有话要问张弩,待张弩交代清楚了再杀也不迟。 晏城收復,云天辰之前说过,晏城的敌军一个不留,可是,他不是张弩那般十恶不赦之人,也只是将那些忠于张弩,跟着张弩做了不少恶事的下属全都拉到城门口斩首示众,一共十二人,当着百姓的面,将这十二人的头颅斩下。 这副场景着实骇人,百姓虽然心中痛快,可看见地面的十几个人头,鲜血淋漓,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位烈火将军果然下手狠辣。 可他们不知,这位烈火将军以往可并非这般可怕,这一切都是一路走来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云天辰冷眼看着地面滚落的头颅,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脸憔悴,醉意浮在脸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下了城楼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也没交代之后该如何处理。 陈卓和鲁志二人皆是不敢吭声,也没办法开口,不寒的死是戳中了将军的死穴,况且小天狼才刚逝世不久,再坚强的人在这一刻也会无力崩溃的,他们的将军已经算是无比坚强了。 云天辰入了营帐瘫在床榻前,不停地饮着酒,眼泪模煳了眼,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混着酒水吞下了肚,那般苦涩,他手里也拽着那只箭矢,是杀死了不寒的那只箭,还是从晏城城楼射出,当时他也无心去看是何人所射,但张弩一定知道。 这支箭矢,杀死了小天狼又杀死了不寒,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云天辰无力去想,他满脑子都是不寒的身影,他和不寒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像亲兄弟一般,不寒从未阻拦过他,尽管他当初执意要去离天关,不寒都未坑一声。 第380页 不寒说,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可他认为,他是这个世间最自私的人,他有什么好,他连身边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云天辰饮酒醉了便睡着,又从噩梦中惊醒,醒后继续喝酒,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没出过营帐。 军营的事情全是陈卓与鲁志处理的,两人也很担忧他们的将军,可如今将军的状态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的,除了那个人。 五日后的傍晚,云天辰依旧在帐中未出来,帐中满是酒气,直到酒没了他下意识的喊道「不寒!酒没了,快去拿酒来,我们不醉不归!」 帐外的士卒进帐中,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将军,不寒统领他…走了,属下给你拿酒去。」 「你说什么?不寒走了?煳涂之语!出去,滚出去!不用你来提醒我!」 云天辰满脸醉意的怒喝道,这名下属哪见过他们的将军这副模样,被吓着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你出去吧,我来陪着他。」 这时帐帘被掀开,一道满是冷意的声音出现在士兵身后,士兵回过头,见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才想起此人是谁,点头道「是,巫公子。」 巫乐天眼中满是担忧,他看着瘫坐在地的天辰,满脸憔悴,头髮糟乱不堪,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依旧红红的。 「天辰,你若是想哭就痛快的哭一场,我会陪着你。」 巫乐天来到天辰身旁坐下,替天辰擦去眼泪。 云天辰听见阿呜的声音,所有情绪,一切软弱在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阿呜,声音沙哑颤抖道「不寒死了,他走了…」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寒是个好将领,也是个好人,他会得到饶恕,得以转世投胎。」 云天辰知道阿呜为何会这样说,因为战场上的人,哪有双手不沾满鲜血的,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也只能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哪有那么容易转世投胎。 「阿呜说的对,还记得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吗,我说我杀的人早已超过双手之数,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是我自己的罪孽,老天才会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夺去,它不会放过我的。」 云天辰苦涩的说道。 巫乐天不知道如何回话,天辰太伤心了,他能感受到,那颗心是紧紧的揪着的,他伸手抱住天辰,感受着天辰的心跳,感受着天辰轻轻颤抖的身躯。 「我怕,我害怕哪一日,它也会将你带走,我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没有一日消停过…」 云天辰眼中泪水滚落,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将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面全都展现给了阿呜,他也只有在阿呜面前如此脆弱了。 巫乐天听后,心也揪紧了几分,开口道「天辰可否还记得,我也说过会和你一起扛下这些罪孽,我发过誓就要做到。」 「我是真的无用,就连不寒也无法留住,他死了,以后换谁来督促我喝药。」 云天辰自顾自的饮酒道。 「天辰,别多想了,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不会离开的。」 巫乐天替天辰理了理糟乱的头髮,轻轻磨砂着天辰的手背以作安慰。 云天辰红着眼,想起以往与不寒在寒阳军营的日子,回忆是美好的,他嘴角无意间上扬,可终究回归现实,泪水已然划过脸颊。 「天辰吃块红枣糯米糰,它是甜的。」巫乐天将糯米糰递到天辰嘴边,声音很是轻柔。 云天辰咬了一口糯米糰,咀嚼几下,果然很甜,这几日他的嘴里全是苦与涩,这甜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还没有忘记他还要做什么,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射箭之人,将此人碎尸万段,再杀了余寻欢。 想着想着,他眼皮太沉了,便靠在巫乐天怀里睡了过去,巫乐天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他不敢惊扰天辰,还是让天辰好好睡一觉吧。 辰时,云天辰在阿呜怀中醒来,他睁眼便见阿呜低头看着他,才知道阿呜一夜都这样守着他,他也知道他不能如此堕落下去,便与阿呜将营帐清理了一番,将不寒的东西放入了不寒的棺木中,他要将不寒带回寒阳,带回家安葬。 他走出营帐,便有多少士卒上前安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这句话是云天辰的下属同样用来安慰他的,可他听了不禁苦笑着摇头,他如何放下一切活下去。 云天辰能如此之快的重新振作起来,是因为还未了结的恩怨,他将晏城里里外外整治了一番,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巫乐天都在他身旁陪着。 「天辰打算如何处置张弩?」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凝目道「张弩如今还剩下一口气在,我想从他口中问出射箭之人是谁,可他宁愿死也不开口,所以还得好好审问。」 入夜,云天辰写了封信给他爹云啸,希望他爹能够将不寒收为义子,葬入云家祖坟,不寒也是云家的人,是云家的孩儿。 「禀将军,仲妙求见。」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轻蹙眉头,与阿呜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诧异,他们没有在晏城抓到仲妙,认为此人早以逃遁,可现在却自己找上了门。 「让他进来。」云天辰沉声道。 仲妙入了营帐,还是那身宽大的衣袍挂在娇小的身躯上,看着还是那般别扭,仲妙抬眼看着云天辰道「我有话与云将军单独谈,还请云将军让闲杂人等迴避,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第381页 云天辰凝目看着仲妙,不知仲妙此次前来为何意,吩咐人将营帐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又转过头看着阿呜道「他不是闲杂人等,仲妙先生有话就当着我二人面说。」 仲妙眉眼沉了沉,蹙眉看着巫乐天,看了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沉声提醒道「云将军,接下了发生的事,只能这帐中人知晓,不可透露于他人。」 云天辰与巫乐天点了点头,云天辰开口道「仲妙先生,我答应你,此事绝不外泄。」 仲妙轻轻闭上眸子,当着云天辰和巫乐天的面,将脸上那张仲妙模样的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容,是莫小玄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脸。 云天辰一惊,瞳孔勐然放大,惊讶道「莫小玄!?」 莫小玄勾起嘴角笑了笑,点头道「云将军,正是在下莫小玄。」 一旁的巫乐天也轻轻蹙眉,他也为之一惊,也难怪他一直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遇见过,如今总算是知道了答案。 ☆、【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死法】 云天辰自然有很多疑问,需要莫小玄来替他解答,整理了一番思绪,开口道「莫小玄,坐下说话吧。」 莫小玄坐下身来,知道云天辰有很多疑问,微笑道「云将军有何疑惑?」 「当初在浒阳城,逃走的也是你?」云天辰凝目问道。 莫小玄摇了摇头道「并不是,那是真正的仲妙,他去了赫连族后不久,我就取代了他。」 云天辰轻轻点头道「是韩先生安排你假扮仲妙的。」 莫小玄点头道「正是,也就只有我与仲妙体型相差不多,这身宽大的衣袍也能掩饰几分,不过每日戴着这副面具,还是有些难受的。」 云天辰点了点头,这也与他让陈卓假扮吴勐一样,不过陈卓并未戴上人面皮多久,晏城便被拿下了,也不用一直受罪。 「所以,那日在青楼的是你。」巫乐天沉声问道。 莫小玄摸了摸头,笑道「是我,不过我当时没法透露身份,巫公子别见怪。」 「你去见衍王,也是韩先生安排的?」云天辰继续问道。 莫小玄垂下眼,脸色沉了沉,声音也变得低沉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去见衍王的,为了救...不寒大侠,云将军,我可以助你除掉张弩和衍王,为不寒大侠报仇!」 云天辰微微蹙眉,他听出了莫小玄话语中的恨意,他又怎能不恨,听到张弩的名字,他便捏紧了拳头,愤怒让他全身轻轻颤抖,可又不得不抑制,保持住清醒。 巫乐天感受道云天辰的情绪,伸手轻轻握住天辰的手道「天辰..听听他怎么说。」 云天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自然要报仇,莫小玄,你有何提议?」。 莫小玄抬眼看了看巫乐天和云天辰,还有二人紧握的手,凝目道「云将军让我去见张弩,我有把握问出射箭之人是谁。」 云天辰见莫小玄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着某种坚定和这种年纪不该有的深沉,或许是因为假扮仲妙的这些日子,也并非那般好过,毕竟莫小玄也才年仅十五而已,这个年纪该在学堂,而不是战场。 「你去见过衍王,他与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云天辰想要问清楚,他也有些担忧,余寻欢身为化千面,定是能够看出莫小玄脸上挂着那张皮。 莫小玄蹙眉道「回将军,我并未见到衍王本人,中间隔着个纱帐,还是有人代替他传话给我,他说他知道我来见他的目的,他会吩咐人放了不寒,仅此而已。」 云天辰听后点了点头,他本以为是张弩出尔反尔,原来真是余寻欢让张弩放了不寒,可为何又会有暗箭射出,难道也是余寻欢安排的,就是想要看他绝望的模样。 「好,你去见张弩,问出他幕后射箭之人是谁,再来告诉我。」云天辰开口道。 莫小玄站起身来施礼道「云将军,能让我再见见不寒大侠吗?」 「自然,我派人带你前去。」云天辰点头道。 「多谢云将军。」 云天辰吩咐人引路去了不寒所在的营帐,莫小玄又戴上了仲妙那张人面皮,穿上了一件黑罩袍,入了帐中,再出来时满脸泪水,又狠狠的抹掉,独自去了关押张弩的大牢。 张弩被关在他以前府邸的大牢中,以前关押不寒的那间牢房,此刻被绑在木桩上苟延残喘,他还有一口气在,不知道是因为不甘心还是想活命,一直吊着这口气。 突然,在他牢房外的守卫晕倒在地,而后一个身穿黑罩袍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眼前景象恍惚,以为是洛九,开口问道「你也来...找我索命吗?」 莫小玄摘下罩袍,沉声道「张弩,我不是来找你索命,而是奉衍王之命前来。」 听到此话,张弩勐然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问道「仲妙先生,是衍王派你前来救我出去的?」 莫小玄脸色一沉,拿出一封密信来,伸手拿到张弩面前,道「你看清楚了,衍王命我前来是问清楚一件事,明明衍王已经下令将不寒放了,为何会有暗箭射出,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另有图谋,若你能如实招来,衍王还能保你一命,若是不说,那便由云天辰将你碎尸万段。」 张弩气息微弱,努力的睁眼看清密信上的字,那是衍王的字迹没错,开口道「这几日,总是有人站在你那个位置...让我纳命来,是何人我不记得了,我杀的人太多...他们一个个都来,牢房都站满了,我该死,可我不想死...」 第382页 莫小玄紧紧的捏着拳头,忍着怒意沉声道「你也知道你已经快死了,想清楚是要活命,还是要继续隐瞒实情,你是替死鬼,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被人利用了,让你失了一臂,还无法再走路。」 张弩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肩,那条手臂已经没了,再细想仲妙所说的话,才明白过来,他不过也只是个替死鬼,他本也不是个好人,为了活命自然可以出卖任何人。 「仲妙大人,我若说了,你就能救我出去?」张弩问道,紧紧盯着莫小玄的眼睛,似是不太放心。 莫小玄轻轻点了点头,平静道「衍王留你还有用,你若不信,我立刻就走。」 话落,莫小玄便立刻转过身要离开,张弩使出全身力气喊道「先生别走!我说,我将事情真相都告诉你。」 莫小玄见张弩上钩,立刻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道「说吧,我会转告衍王。」 张弩无力的垂下头,娓娓道来事情真相。 他在收到衍王密信那日,有两个人来到府中见他,两人都身穿黑衣蒙着面,而且其中一人气息恐怖,他深知不是此人的对手,只好问清楚缘由,得知这两人的身份后,他也不由得一惊,这二人居然是前朝党人,而且得知衍王并不是幕后之人,而幕后的人不希望衍王一意孤行,要插手衍王的事。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而且失了左臂,说此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衍王在内,而此人身旁的黑衣人身上背着弓箭,一直未出声,可他看到那人身后背着的弓箭上有个银色的月牙。 那名声音沙哑的人说要将此人安插在晏城中,要乘机射杀某个人。当时他以为是要杀云天辰,心中甚为开心,既然目的相同,他自然欢迎,可未想到死的是不寒。 事情讲完后,莫小玄迟迟未说话,只是静静的垂着头,而后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要离开,张弩见状慌乱道「仲妙先生,你可说话算话?」 莫小玄停下身来,勾唇冷笑,张弩一直不太聪明,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死也如此,他穿上黑罩袍,冷声道「你也知道我并非善类,你作恶多端,本就该千刀万剐。」 话落,莫小玄离开了大牢,张弩愤怒大吼道「仲妙!你这个奸诈小人!你给我回来!救我出去!」 话刚说完,他闻到一股香味便晕了过去,紧接着,云天辰和巫乐天以及莫小玄走入大牢,冷眼看着张弩。 「天辰想要如此处置此人?」巫乐天冷声道。 云天辰看着张弩,冷声道「杀了便是。」 「怎能让他死得如此痛快。」莫小玄捏紧拳头道。 「你有何提议?」 云天辰问道,他很想知道,不寒的死对莫小玄来说是有多痛苦,让张弩死得不痛快,莫小玄又会如何做。 莫小玄一双眼满是恨意,紧紧盯着张弩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恨透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张弩,明日一早,我们就将他带到那里。」 云天辰点头道「那便听你的,刚才张弩与你说的事,你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莫小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牢,云天辰与巫乐天二人看着这间牢房,这是当初关押着不寒的地方,潮湿阴暗,还有刺鼻的恶臭,不寒在此整整待了一月,受尽折磨。 「走吧,阿呜。」 云天辰拉起巫乐天的手,离开了大牢,回到了帐中。 莫小玄将张弩所说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全都告诉了云天辰,便离开了议帐,云天辰知道衍王背后还有人,却不知道是谁,若是抓到那个失了左臂的人,一切便能真相大白。 巫乐天也在思索着,那个失了左臂的人,听起来像是某个他认识的人,而且是他将此人的左臂斩下的。 「天辰,我知道此人是谁。」巫乐天开口道。 云天辰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阿呜,疑惑道「阿呜知道此人是谁?」 巫乐天点头道「嗯,天辰是否还记得在寒阳时,有一次我去追余寻欢遇到的那个半身缠满黑布的人?」 云天辰垂眸回忆,点头道「记得,你是说此人就是前去见张弩的人,你是如何确定的?」 「天辰还记得在玉楔发生的事吗,当时你和纳兰琰还有倪愿被追杀,我从军营出来本是要去找你,结果又遇到了此人阻拦,他的左臂被我斩了。」巫乐天眸光暗淡道,回忆起玉楔的事,终究让他愧疚。 云天辰瞬间明了,看见阿呜垂着眼似乎情绪很是低落,问道「阿呜怎么了?」 巫乐天抬眼看着天辰,摇头道「没事,当初因为担心你,而且走的急,没有将此事告诉你,此人应该就是那个去见张弩的人。」 「好,既然知道是谁,那便寻个机会抓住他,可他的踪迹如何去寻...」云天辰犯愁道。 「此人一定认识衍王,或许莫小玄可以帮忙。」巫乐天提道。 云天辰思绪终于打开,他最近太多忧心事,头脑都不灵活了,微笑的点头道「阿呜说的没错,莫小玄可以继续以仲妙的身份去给衍王办事,藉机查探背后的人,以及那个人是谁。」 此事能有线索,能够查出射箭之人最好不过,云天辰闭眼睡不着,只好坐在桌案前一夜,将一块木牌上刻上了不寒的名字。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三人将张弩带到了晏城中某处集市,这处集市在晏城中显得很是落魄,就像是离天关红白县内大街上的场景。 第383页 云天辰看到这处集市上的人后,立刻明白了莫小玄的意思,因为他看见这处集市有很多屠夫,都在磨着刀,将他们冷冷的盯着。 巫乐天提起张弩扔到集市中央,揭下头上罩着的黑布袋,张弩跪在地面,环视着四周,再看了看云天辰巫乐天和莫小玄,无力的垂下了头。 没过多久,张弩发出了笑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我张弩还有今日,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我张弩是谁,是远近闻名的恶人,杀人不眨眼,杀的人数以万计,不过他们怎么就不该死,他们也该死,我不杀,也有其他人杀,到最后谁都难逃一死,云天辰,栽在你手里,我还真是不甘心啊...不过,你也逃不掉...哈哈哈。」 那是张弩临近疯狂的怒吼,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死也不悔改,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集市的人手中拿着刀,有剐鱼的,杀猪的,宰牛羊的,眼中满是冷意的朝着张弩靠近。 他们为什么这么痛恨张弩,莫小玄说,这些人本就生活得不如意,张弩一来,他们被收刮的一干二净,还得伺候张弩,鱼肉牛羊都送到府上,甚至是自己的妻儿,都得被迫送上,出来后就是一具尸体,这些人哪能不恨张弩。 磨刀的屠夫一个个拿着手中刚磨得锋利的砍刀逼近,眼中杀意一闪,冲上前去一刀接着一刀,深可见骨血沫横飞。 「他是畜生,他也只配死在杀畜生用的刀下。」莫小玄冷声道。 三人转过身不再去看,朝着集市外走去,云天辰看着身旁的莫小玄,手段如此狠辣,他不知道莫小玄今后会如何,可他知道莫小玄并非一般人,或许因为如此,韩权才会收了莫小玄作为自己的学生。 ☆、【不葬还故里,怎能有魂归】 张弩死后,军中士卒是出了一口恶气,可罪魁祸首还未抓获,就如云天辰所说的,余寻欢的游戏还是会继续。 三日后,洪震将军来到晏城,本是前来接小云萌回家,现在又奉云啸的命令将不寒的棺椁带回,带回云家祖坟安葬。 云天辰并未将不寒离世的消息告诉小云萌,所有人都瞒着云萌,可小云萌聪颖,她见这几日军营中沉重的气氛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自己跑出了营帐熘进了安放不寒的帐中。 不寒的尸体安放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白布,云萌搭了个板凳好奇的伸手揭开了白布,看到不寒那张苍白的脸后,吓得失声大叫,泪水夺眶而出,跳下板凳哭着跑出了营帐,直接一路奔向云天辰所在的议帐中。 云天辰正在与洪震将军议事,就听见一阵哭声从帐外传来,帐外士卒将云萌拦在帐外,也是无可奈何,这个祖宗他可得罪不起。 云天辰吩咐道「来人,将萌儿带进来。」 帐外士卒听后立刻拉着云萌进入了帐中,云萌眼泪汪汪,见到云天辰就跑了上去抱住云天辰的手臂哭道「三哥哥,呜呜呜,不寒哥哥怎么了?不寒哥哥他脸色苍白,三哥哥告诉萌儿,不寒哥哥到底怎么了?」 萌儿哭得很伤心,鼻涕眼泪煳了一脸,云天辰担忧的看着萌儿,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不寒在云萌的眼里,就是至亲之人,是那个一直护着她的大哥哥。 云天辰垂下眼来,萌儿还太小了,这种生死离别怕对萌儿打击太大,伸手擦去云萌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轻声道「不寒哥哥只是睡着了,等他醒了他就会离开这里,或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云萌颤抖着下巴,拉着云天辰的手哽咽道「不寒哥哥…他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回来了?」 「不寒哥哥要去找他的家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萌儿要乖,不能哭,以后不寒哥哥不在,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云天辰摸了摸萌儿的头安慰道。 云萌抹了抹眼泪重重的点头道「嗯!萌儿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等不寒哥哥回来!」 「好,三哥哥还要与洪震叔叔议事,萌儿去找陈卓大哥玩儿好不好?」云天辰微笑道。 云萌被带出了议帐,云天辰一脸愁色的坐下身来,洪震见此状况,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口怒气。 云天辰和不寒,他是看着这两人长大的,还是他亲自教导二人习武,对待不寒视如己出,如今不寒离世,白髮人送黑髮人,着实让人痛心。 「天辰,不寒已走,你要振作,我是看着你二人长大的,你们这两个孩子骨子里也倔,我就怕因为他的死你会一蹶不振。」洪震看着云天辰慎重道。 洪震是过来人,是在战场上厮杀后活下来的人,自然将生死看得淡了些,可想当年,他失去兄弟时也是如云天辰一般痛苦,只是往事已过罢了。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伤痛,可这一切都必须化为力量去撑起这副身躯,了结那些还未了结的恩怨。 「多谢洪震叔叔,这次还得麻烦你将萌儿安全带回将军府,还有不寒,我无法抽身回寒阳,还请洪震叔叔厚葬不寒,待战事一过,我就去看他。」云天辰跪地抱拳道。 洪震点了点头,将云天辰扶起道「好,你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叔叔我也倍感欣慰,可别忘了,你还要肩负起护佑银朔江山的职责,以及保护在战乱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不可被仇恨蒙了眼。」 云天辰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点头道「天辰明白,洪叔叔放心。」 第384页 「我也不久留,如今四处战乱,我得即刻赶回寒阳驻守,天辰,你小子要保重。」 洪震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云天辰送走洪震以及小云萌,还有不寒的棺椁,他站在城楼上看着,直到军队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巫乐天也在前一日离开了晏城,倒不是巫乐天要走,而是云天辰劝说阿呜回到赫连一族的,余寻欢的那句话,说赫连一族中会死一个人,他一直都耿耿于心,放心不下只好劝说阿呜离开。 与此同时,赤狼令奉钊的军营中也秘密送出一副棺椁,这棺中躺着的人,是那个一直与命运作斗争却无可奈何的女子,正是秦嬛梦。 秦嬛梦的尸体被送回了赫连族,她的身份无法葬入赫连一族的祖坟,陈尸三日,赫连岩嚓回到族中,命人厚葬秦嬛梦,可下葬的棺木中并无尸体,秦嬛梦又被人秘密的送往了寒阳。 寒阳皇宫内,商鸠正坐在桌案前看着云天辰写给他的信。 不寒的死让他也为之惋惜,他知道不寒对云天辰来说是何等重要,待不寒的棺椁到达寒阳,他会亲自前去不寒的坟前祭酒,也是替云天辰做这件事。 「殿下,有封密信。」展德跪地禀告道。 商鸠接下信,蹙眉打开来,信上字迹陌生,而且就只写了一行字:丰县义庄,来取红木棺材。 「棺材?」商鸠不解,他还不知道秦嬛梦已死的消息。 「展德,这封信是谁拿来的?」商鸠问道。 展德禀告道「是一名宫女送来的。」 商鸠点了点头,此信如此隐秘,送信之人定也不愿透露身份,可这棺木中到底有什么?他打算前去义庄一探究竟。 与展德一同出了宫,去了丰县的义庄,义庄清冷偏僻,展德推开义庄的门,便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叟前来接应。 「您可是来取棺材的?」老叟抬起浑浊的眼看着展德问道。 展德点头道「正是,我们前来取一副红木棺材。」 老叟一听想了想后点头道「随我来吧。」 展德与商鸠跟在老叟身后来到义庄深处一个偏僻的屋子,里面就躺了一副棺材,屋子里点着烛火,可依旧昏暗。 老叟指了指棺材道「就是这个了,好好道个别吧。」 话落,老叟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此处。 商鸠蹙眉看着面前的棺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开口道「展德,将棺材打开。」 展德领命将棺盖揭开,可当他看清棺中躺着的人时,身形勐的一颤,手僵在原处,这棺中的人,居然是秦嬛梦,若是被三皇子看到,那会如何? 见展德愣在原地,商鸠问道「展德,怎么了?」 展德回过神来,将棺木又合上了,转过身来开口道「殿下,这棺中什么都没有,定是有人愚弄你,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商鸠紧盯着展德的眼睛,展德下意识的别过了脸,商鸠一看便知展德在说谎,脸色一沉道「让开,我要亲自看看。」 展德挡在棺木前,垂着眼开口道「殿下,还是别看了。」 商鸠未讲话,只是沉着脸快步走到棺材旁,掀开了棺材盖。 当他看到棺材中躺着的人后,便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此刻他看到的情景,怔了片刻后才回过神。 「殿下…」展德担忧道。 商鸠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全身在颤抖着,沉声道「展德,安排人将棺木带回寒阳别院。」 话落,他将棺木合上,转过身不再去看,抬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展德看着商鸠的背影,知道商鸠是不愿看到这一幕,也不愿意去相信。 展德派人将秦嬛梦的棺椁带回了商鸠在寒阳的别院,棺材放在屋中整整一日,商鸠坐在隔壁屋中整整一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展德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异常担忧,都这样一天了,殿下一口茶都未动过,冷静得有些太过可怕了,秦嬛梦的死,殿下还未完全接受。 「殿下,你可还好?您点个头也好,展德也能安心一些。」展德蹙眉道。 商鸠终于动了动眸子,抬眼看着展德,开口道「展德,你可还记得嬛梦姑娘秦家的祖地。」 展德点头道「记得,公子是要将嬛梦姑娘带回秦家祖地安葬?」 商鸠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她也该有个魂归处。」 话落,商鸠站起身来朝着放走棺木那间屋子里走去。 走到棺木前,掀开了棺盖,看着秦嬛梦那张脸,有些苍白,死后定是被精心梳理了一番,朱红的唇,那张脸依旧动人,穿着一身白衣,静静躺在棺中,还以为只是睡着了。 商鸠轻抚秦嬛梦的脸颊,红着眼眶,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手在不住的颤抖,他此刻无心去想其他,只是不停地回忆起以往的事。 「嬛梦,我会送你回到秦家祖地,然后再将害死你的人除之,让你得以安息…」 商鸠牵起秦嬛梦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秦嬛梦明明已经死了,可手依旧那般柔软,让商鸠产生了错觉,他多希望秦嬛梦还活着。 商鸠将秦嬛梦的手放了回去,却发现另一只手中紧紧的拽着某件东西,他将秦嬛梦手中紧握的东西拿了出来,那一块白布,里面包裹着一根琴弦,一根断了的琴弦。 商鸠一看便知,这根琴弦是秦嬛梦弹奏落玉时断掉的那根。 第385页 「落玉弦断则就木……余寻欢…」商鸠咬着牙重重的念出了余寻欢的名字,就是这句话,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已回不来。 秦嬛梦握着这根弦或许也是告诉他,落玉弦断,终究是应验了。 「余寻欢,我一定要让你用命来偿还…」商鸠紧紧的盯着手中的断弦,恨意与杀意充满了眼瞳。 「不寒死了,嬛梦也与世长辞,那下一个又是谁,余寻欢,你这个游戏我也不得不参与了。」商鸠冷声道。 ☆、【落玉弦已断,断尽前生缘】 云天辰与商鸠一直以密信联络,商鸠知道晏城发生的一切,云天辰劝他不要参与其中,他不希望商鸠受到牵连。 可是,秦嬛梦之死,让商鸠心中恨意难解,下定决心要参与进余寻欢的游戏之中。 商鸠坐在棺木旁饮酒,一天一夜,茶饭不思,一遍一遍念着秦嬛梦的名字,可无人应答他。 「嬛梦,若是回到送寒节花灯展那日,你在湘云坞前跳的那曲醉舞,我看得如痴如醉,若当时来到你身旁,表明我的心意,所有的事情或许都有改变…」 商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紧紧的握着秦嬛梦的手,一遍一遍诉着悔恨。 可就在这时,棺木中的秦嬛梦手指轻轻动了动,这个举动太过细微,醉酒的商鸠根本没有注意。 紧接着秦嬛梦的睫毛也颤动起来,眼珠在滚动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中,一遍又一遍,直到声音逐渐清晰,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禁流了泪。 辗转很久,秦嬛梦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景象模煳,她看到一个身影在面前晃动,紧握着她的手,她能感受到泪水滴落在手背上,那是商鸠的眼泪。 她想开口说话,可是没有力气,张开嘴口舌干涩,嗓子也是哑的,躺在棺中太久她的四肢麻木僵硬,后背也异常疼痛,她努力的动了动手指,想要面前的人察觉。 商鸠感受到秦嬛梦手指在颤动,突然一愣,勐的转过头看着秦嬛梦,看到了秦嬛梦睁开的双眸,又闭上眼甩了甩头,他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出现了幻觉。 再睁开眼时,见到秦嬛梦眼中闪烁着泪光目不转睛的将他盯着,他勐然一愣,瞬间清醒了几分。 「嬛梦,你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商鸠含泪激动的问道。 秦嬛梦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又滑落了下来,商鸠立刻扔下手中酒壶,将秦嬛梦从棺材中抱了出来,急匆匆的朝着卧房走去。 屋外候着的展德见此状况一愣,立即跟上前去,刚到房门口,商鸠焦急道「展德,去找医师来。」 展德不解,还以为三殿下伤心过度喝多了酒,入了魔怔了,蹙眉担忧道「殿下,嬛梦姑娘已故,您要节哀,别再这样下去了!」 商鸠并未理会展德,将秦嬛梦放在床榻上,开口道「我很清醒,嬛梦没死,快去找医师来。」 展德蹙眉看向床榻上的秦嬛梦,见到一双满是泪水的眸子,展德瞳孔勐的一震,秦嬛梦居然真的还活着… 「殿下,我这就去找医师。」 话落,展德立刻离开了别院。 秦嬛梦一双泪眼紧紧的盯着商鸠那张憔悴的脸,她心疼面前这个人,她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因为她的死痛不欲生,她心中有一丝歉疚。 可奈何她没有力气开口,商鸠知道秦嬛梦待在棺木中整整几日,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纵然没死,也得饿死闷死在这棺木中。 他赶紧倒了一杯茶端到秦嬛梦嘴边,餵秦嬛梦喝下,担忧的看着那张几分苍白的脸,他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清楚,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秦嬛梦渐渐好起来,他才能安心。 没过多久,展德带着一名医师来到别院,隔着纱帐给秦嬛梦诊治。 商鸠自然有所顾忌,秦嬛梦死而復生,赫连一族乃至红府和整个寒阳都知道秦嬛梦已死,万不可被人知晓秦嬛梦还活着,那就当以前那个秦嬛梦死了,如今活过来的秦嬛梦,不再受任何束缚,或许他和秦嬛梦还有可能在一起。 医师诊治片刻,拟了一副药方,表示秦嬛梦并无大碍,就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定能恢復如初。 送走医师,又给了封口钱财,告诫医师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展德前去抓药,商鸠握着秦嬛梦的手一直坐在床榻前守着,秦嬛梦又睡了过去,商鸠不敢眨眼,他害怕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梦。 临近辰时,商鸠餵秦嬛梦喝了药,又吃了些粥,秦嬛梦脸色慢慢有了血色,商鸠这才放下心来。 「嬛梦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秦嬛梦终于开口说出声,只是声音有些微弱。 商鸠轻轻点了点头,终于脸上露出了微笑,温柔道「嬛梦,这里只有温谨,没有什么三皇子,嬛梦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 秦嬛梦眸光闪烁不定,眼里聚起泪水,开口道「温谨公子…嬛梦很开心再见到你,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会,嬛梦不必再纠结以往,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外界都知道秦嬛梦已死,那就是死了,现在这个秦嬛梦,不再受任何束缚,她想做什么都能放手去做。」 商鸠轻抚去嬛梦眼前的髮丝,神色极其温柔。 第386页 秦嬛梦轻轻闭上眼,她认同温谨的话,她死了,死的是以前的她,那个身不由己的她,如今,她是否能够紧紧抓住面前人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温谨公子说的对,此后秦嬛梦不再是秦嬛梦,她叫阿娴,是她娘亲儿时用来称唿她的名字…」秦嬛梦含泪微笑道。 「阿娴…好听,我喜欢。」商鸠微笑道。 秦嬛梦耳根悄悄爬上了一丝绯红,阿娴这个称唿只有她娘亲叫过,其次便是温谨了。 「阿娴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商鸠轻声道。 秦嬛梦点了点头,轻轻的闭上了眸子,她此刻很是安心,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他不再是红府的秦嬛梦,不再是宫中的舞姬玉茯,也不再是赫连岩嚓的宠妾,她如今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 可她该去何处安生,又该如何继续活下去,好似以往的日子过得习惯了,如今对以后该何去何从还真是没有任何头绪。 此刻晏城,云天辰也得知秦嬛梦离世的消息,才反应过来,余寻欢所说的赫连一族中的女子是秦嬛梦。 「落玉弦断...还是应验了,余寻欢从一开始就未想要放过嬛梦姑娘..」云天辰垂下眸子轻嘆道。 他知道,秦嬛梦死了,商鸠是最伤心的那个人,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个游戏彻底的结束,杀了余寻欢,杀了射箭之人,了结这段恩怨。 他写了一封安慰的信派人送给商鸠,他能说的话不多,他心里也有愧疚,若不是余寻欢找上他要玩儿这场游戏,他身边的人也不会一个个的死去。 这几日里,他带兵剷除了晏城周边的叛军,越来越接近衍州主城,他拼命的剷除反叛军,拿回了诸多城池,可他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得胜后开心的大笑,开心的吃肉喝酒,与自己的下属不醉不归。 那双眸子也不再清澈,如今装满了恨,装满了愁,装满了怒火。 回不去了,他只能向前,不管前路是深渊沟壑也好,是平坦的大道也罢,终究会有一个结局。 「禀将军,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衍王命他送来的。」 帐外士卒入帐跪地呈上信。 云天辰接过信,看着信封上几个熟悉的字,是余寻欢的字迹,他将信封拆开,信纸上写着:来衍王府,我想见你,仅你一人。 云天辰静静的看着信上的那几个字,他不知道余寻欢到底所为何事想要见他,又是在玩儿什么把戏,可他还是会去衍王府,去证实一些事情。 衍王想要见他的消息,并非是个秘密,余寻欢派人大肆宣扬,说要见烈火将军,寒阳百闻堂的文章一出,天下人都已知道,如今衍州令人闻风丧胆的衍王,想要见烈火将军云天辰,而且还是单独见面,不知两人见面,会发生些什么。 次日天光乍现,云天辰只身一人入了衍州城,去见衍王。 他的炎耀军候在衍州城几里外,陈卓与鲁志严正以待,并未有半分松懈,他们将军入了城,此去凶多吉少,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久后,陈卓听见后方有马蹄声,趴在地面一听,似乎人数众多,恐是敌军,便带兵前去查探,待那批骑马的队伍走进了些后,他才看清前方骑马的人,不由得一惊。 「巫乐天...」陈卓几分惊讶道。 巫乐天也是看到了陈卓,驱马赶到陈卓面前拱手道「陈卓兄,天辰是否一惊入了衍州城?」 陈卓回过神来抱拳道「巫公子,我们将军刚入城不久,巫公子带着兵马前来所为何事?」 巫乐天沉声道「听说衍王要见天辰,我便带兵来衍州城外候着,若是衍王有异动,我便攻入城中。」 陈卓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其实巫乐天和他们将军的关系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不过心知肚明就好,不必点明,巫乐天的这番作为真是让他都替将军感动不已。 「多谢巫公子前来相助,不过,你带来的这批人,似乎不是怀南王的人,并非你族战士吧?」陈卓疑惑道。 这时奔来一批骏马来到巫乐天身旁,马上坐着一个人,还是一名女子,只见此女子抱拳朗声道「我乃姜族姜云寇,前来助巫公子一臂之力,我们带来的是姜族的人。」 「姜族...我听将军提起过,似乎姜族没落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啊...」 陈卓朝着姜云寇身后看了看,这姜族的战士越来越多,这批军队至少也有五万人了。 姜云寇会来此处,是因为巫乐天是姜族少主,且还因为云天辰帮助过姜族度过难关,如今衍州战事连连,她出一份力,算是还了这份恩情。 ☆、【我愿意与你,共并肩作战】 云天辰骑着战马,直接驾马踏进了衍王府,刚进大门,就见周围侍卫手拿兵器将他紧紧的盯着,一脸畏惧不敢上前,他们心中也知道面前这位将军不是好惹的。 云天辰下马朝着大厅走去,大厅外一名侍卫躬身道「云将军,请将您的兵器留在殿外。」 云天辰斜睨着侍卫,将银霜戟递了过去,侍卫不敢与他对视,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结果入手一沉,差点没拿住,吓得一身冷汗,心道这兵器也太沉了。 云天辰踏进了大厅中,余寻欢正坐在王座上撑着头闭目养神,听到殿中响起战靴踏在地面发出的沉闷之音,缓缓睁开了眸子。 云天辰看着坐在王座上的余寻欢,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化成灰他都认得,他冷眼看着余寻欢,沉声问道「找我来有何事?」 第387页 余寻欢笑看着云天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他发现云天辰变了很多,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云天辰身着烈火甲,战甲泛出冰冷幽寒的光,眸中似乎都能看到战场上厮杀尸横遍野的场面,若是换做他人,定不敢与其对视。 「你现在,还真是威风,我找你来,只是想要好好与你聊聊。」 云天辰眸子一抬,冷声道「好好聊聊?余寻欢...对了,该叫你尉迟博逸。」 余寻欢听后并未有多惊讶,只是微微愣了愣,而后走下王座,来到云天辰面前,微笑道「你我二人许久未见,还是坐下说吧。」 云天辰冷笑一声道「不必了,有事就在此处说吧,衍王。」 听到此话,余寻欢眸子一沉,旋即又大笑道「哈哈哈,好啊云天辰,那就在此地说!」 余寻欢转身坐回王座之上,依旧微笑着看着云天辰。 「如今衍州民不聊生,百姓哭喊之声衍州几里外都能听见,悲诉「阎王」在此收命,衍州就快沦为阴曹地府,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余寻欢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微笑道「因为衍州如今是我的,我想如何就如何,更何况我与你的游戏还没结束。」 云天辰抬眼看着余寻欢,眸中一抹杀意闪过,道「你所谓的游戏,就是杀了我身边的人,小天狼,不寒,秦嬛梦...你还想杀谁?」 「小天狼和秦嬛梦是我杀的,可是不寒,我从未想过要杀他,他并非我所杀。」 余寻欢定睛看着云天辰,他此次邀云天辰前来一叙,也有不寒一死之事在其中,他确实没有下令杀不寒,而他也清楚是谁下令杀的,他想与云天辰解释清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才邀了云天辰前来。 「你所谓的游戏,是拿衍州百姓的性命来玩儿你所说的游戏,你还真瞧得起我云天辰,我可不想踏着尸骨和你玩儿这个荒唐的游戏!」云天辰冷声继续道。 余寻欢回过神笑道「哈哈哈,你云天辰脚下早就尸横遍野了,还差这一星半点?」 云天辰未回话,只是冷冷的将余寻欢看着,余寻欢见云天辰此刻看他的眼神,毫无感情,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亦或者在看一个根本就不在乎的人,眸中一闪而逝一丝苦涩。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余寻欢微笑道。 「射箭之人是谁?」云天辰凝目道。 余寻欢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回忆,随后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射箭之人是谁…」 「是你命人射杀小天狼,怎会不知是谁?」 云天辰虽这样问,其实他清楚,余寻欢断然不会告诉他射箭之人是谁。 余寻欢与云天辰对视着,他知道云天辰不会相信他的话,就算他说的是实话,面前的人都不会信。 「我不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奉命做事而已,他的行踪我无法掌控,他叫什么名字,我也并不知晓。」余寻欢笑容收敛了几分道。 云天辰垂下眼,沉声道「 罢了,极恶之人的话又怎能相信,衍州我会拿回来,你余寻欢的命,我也会收走。」 听到这话,余寻欢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又沉了沉道「若下一个死的是巫乐天呢?」 云天辰勐的抬眼,眼中杀意涌动,如锐利的剑直逼余寻欢,余寻欢见状轻轻蹙眉,等着云天辰回话。 「小天狼是我的兄弟,不寒是我的家人,阿呜是我的命。」云天辰沉声道。 又顿了顿,继续道「你断我手足,杀我家人,还想要拿走我的命,我云天辰,绝不容忍你活在这世上!」 说话间,云天辰抬步朝着余寻欢走去,走上了几个台阶,余寻欢听着刚才那番话,缓缓闭上眸子,他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愤怒,睁开眼道「说得真是好,他是你的命,那你愿意拿你的命来换吗?」 「一命换一命,不过在你余寻欢的游戏里,只能再死一个人,不是我也不是阿呜,是你余寻欢…」 云天辰停下身来道。 云天辰走到余寻欢近前三尺远了,如今余寻欢更能清晰的看见云天辰眸中的冷意,这让他愤怒,为何会愤怒,或许是因为云天辰与巫乐天之间的情,太过坚韧,似乎怎么也无法将这二人分开。 「世间真有不离不弃吗…」余寻欢轻声自问道,可他依旧得不到答案。 「云天辰,我问你,若是巫乐天死在你面前,而且是被你自己的亲人所杀,你会如何?」余寻欢紧盯着云天辰的眼,他想要知道答案。 云天辰垂眼片刻,说道「没有如若,这件事并未发生,也不会发生,不过你为何这样问?」 余寻欢勾唇笑了笑,唇角满是苦涩,道「没什么,只是想要和你聊聊罢了,可云兄似乎并不喜欢。」 「余寻欢,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和我玩儿游戏,还是另有目的?」云天辰蹙眉问道。 余寻欢眸子沉了沉,他没有什么目的,他这么做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他答应那个人,他以后会拥有一座城,送给那个人,这座城就是那个人的家,他在城中等,等那个人回来。 可如今城有了,人没了。 轻嘆一口气,顿时觉得心中疲惫,他有些玩儿累了,道「谁死都一样,不过,云天辰,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收手,兵归你,衍州也归你…」 第388页 云天辰沉默片刻,他自然不会吃嗟来之食,况且此人是余寻欢,一向变幻莫测,不知又会玩儿什么把戏,转身道「不必了,我会亲自将衍州夺回来。」 话落,云天辰朝着厅外走去,见云天辰要走,余寻欢勐的从王座上站起,朗声道「云兄请留步!」 云天辰停下站在原地并未回过头,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余寻欢摇了摇头微笑道「呵呵,没什么,我近日做了些新的糕点,你不尝尝再走?」 云天辰微微侧头道「云某咽不下裹了血的东西。」 话落,云天辰拿上银霜戟离开了衍王府。 这句话,让余寻欢心中瞬间升起怒意。 「裹了血的东西……真是说得好…」 余寻欢坐回了王座上,眸光暗淡不少,当初他只是想要找个人陪他玩儿,便在寒阳遇见了云天辰,他从云天辰的眼中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只是因为这个,他便越陷越深,最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像他,为什么是你云天辰,为什么我没办法将你和巫乐天分开,可你不是他,所以我恨你,你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他…」 余寻欢眼中闪烁着泪光,痛苦的记忆如泉水般向外涌,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云天辰安然无恙的从衍州城出来,城门外钓桥放了下来,他骑马从桥上过了护城河,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城门,今日见余寻欢,也没问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余寻欢的话没有几分可信。 衍州城难攻,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条护城河,如今虽在冬日,可余寻欢派人将河面结的冰给破坏了,河水冰冷,又有冰块,船只根本无法渡过,而且护城河旁敌军看守谨慎,很难有可乘之机。 若是没有这条护城河,他云天辰今日下令攻城,绝对能拿下衍州城,可如今只能另想他策。 「将军!」 陈卓与鲁志下马上前,跪地抱拳,似乎在等着云天辰下令,到底是攻城还是撤退。 云天辰凝目道「陈卓鲁志听令,全军撤退,回军营待命。」 「是,将军!」陈卓鲁志二人奉命带兵撤退。 云天辰早就看到了侯在城外的巫乐天和姜云寇,骑马到巫乐天面前,微笑道「阿呜,姜姑娘,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巫乐天下马来到云天辰马前,伸手道「天辰,我有话跟你说。」 云天辰拉住阿呜的手下了马,二人走在一旁,云天辰问道「阿呜想要说什么?」 巫乐天低声道「我会带领姜族战士,与你一同作战,我要助你拿下衍州城。」 云天辰听后微微蹙眉担忧道「可是阿呜…你不怕你义父…」 「与我义父无关,姜姑娘愿意帮忙,所以这是姜族的事,也是我自己的事。」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眸子认真道。 ☆、【人无此两度,两度再少年】 云天辰知道阿呜不放心他,可他也知道阿呜一定说到做到,劝说是无用的,微笑道「好,我与阿呜一同拿下衍州城,杀了余寻欢。」 二人回到马旁,姜云寇抱拳施礼道「云将军!」 「姜姑娘无需多礼,多谢你带兵前来,先回军营再好好叙旧。」云天辰微笑道。 「是,将军!」姜云寇微笑道。 回到军营,入了议帐,云天辰吩咐人备酒宴款待姜云寇,三人饮酒闲谈。 「此酒敬云将军,一别已有数月,还是当年那句话,云将军定是不凡之人,事实证明正是如此。」姜云寇微笑着敬酒道。 「姜姑娘自然是有慧眼一双,如今姜族情况如何,我看今日姜族战士的数量,早已是以往的数倍。」云天辰微笑道。 姜云寇轻轻点了点头道「如今姜族是比以往要好很多,也有朱氏一族的缘故,我族依附与朱氏,少有人敢犯我姜族。」 云天辰点头道「如此便好,姜族能逐渐扩展势力,到如今这个地步,姜姑娘定能带领姜族繁盛。」 姜云寇听后,却将目光投向了巫乐天,巫乐天的实力有目共睹,既然是姜族少主,它日定能成为姜族族长,若能带领姜族走向繁盛,那是一大幸事。 「自皇上与怀南王开战,北部边界古道时有反叛军作乱,又因衍王一事,冒出一批打着衍字旗号的反叛军,徘徊在边界古道霍乱百姓。」 姜云寇垂下头道,美眸中见愁色。 「如今可有剷除这些衍王的人?」云天辰蹙眉道。 姜云寇握紧拳头砸在桌案上,忍着怒意道「边界古道的萧族,是依附与朱氏的一支小部族,却被衍军作为羔羊宰割,我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去,可衍军已走,萧族族内一片狼藉,萧族的人…所剩无几…」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萧族他自然有听说过,在离天关时略有接触,也是一支实力弱小的部族,需要依附朱氏才能得以存活。 而朱氏一族,世人皆知朱氏当年宣称皇上无能兼顾天下,起兵造反一事,却因韩权去面见了朱氏族长朱裘,朱氏一族便答应退兵,随后造反一事逐渐平息,一直直到如今又遇乱世,朱氏一族却没有任何动作。 「朱氏一族可有什么动作?」云天辰问道。 姜云寇摇头道「并未有任何异动,朱氏也会派族中战士前去清理边界古道的反叛军,不过…」 姜云寇突然蹙眉停顿,似乎在斟酌,云天辰见状道「姜姑娘有话尽管开口。」 第389页 姜云寇抬眼看向云天辰,开口道「不过我离开前去朱氏一族时,听人说族中来了贵客,我询问后,才知来人是朝中官员廷尉府大人韩权,此人我知之甚少,并未多问,现在想来,不知他去朱氏一族所谓何事。」 云天辰一听,也倍感疑惑,韩权怎会去朱氏一族中,可转念一想,就以韩权的行事作风,去哪都不奇怪。 「或许是皇上派他前去朱氏一族当个说客,事后如何无法揣测。」云天辰道。 「我近日也听说一些消息,酉阳有一批军队打着荡平乱世的旗号做霍乱百姓之事,与衍军的作风一般无二,这些人都该就地正法。」 一直坐在一旁喝云酥茶的巫乐天开口道。 「还有这种事,阿呜可知这批军队是何人带领?」云天辰问道。 「嗯,那人姓刘,镇南将军麾下的人,不过这个镇南将军,与海丞相家结了亲,他手下的人,大多都是海丞相安插进去的。」巫乐天沉声道。 「原来如此…」 云天辰深知海丞相有勾结前朝余党的嫌疑,虽然此罪名还没有被坐实,若是坐实,便会连坐好些官员,那位镇南将军也逃不掉。 「姜姑娘,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云天辰抱拳道。 「将军请讲。」姜云寇点头道。 云天辰凝目道「你在东部部族领地待的时间最长,是否认识一些并未参与叛乱的游寇?」 「东部部族领地广阔,游寇自然也有很多,当年姜族苟延残喘,也与这些人打过交道,替他们做事,直到姜族情况好转,才逐渐疏远这些人,毕竟族中老幼众多,怕是惹了麻烦,会像萧族那样的下场…」姜云寇蹙眉道。 巫乐天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并未听姜云寇提起过这些事,姜族在内乱后究竟都经歷了什么? 听到刚才那番话,想必也并不好过,轻轻蹙起了眉,继而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还没有调查出他娘雪瑶的线索。 云天辰也轻轻蹙眉,他看到阿呜眼中一丝愁色闪过,便是知道阿呜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微笑道「姜姑娘若是认识这些游寇,可否召集?」 姜云寇一听便知其意,虽然她不想再去和这些游寇打交道,可如今形势,不也是如当年姜族一样,她相信姜族少主,云天辰当初帮过她,她没有理由拒绝,点头道「云将军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召集到多少人马,我会尽力。」 「姜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有你这句话本将军就放心了,路途劳累,姜姑娘好好休息。」云天辰敬酒道,他知道姜云寇信任他,不然又怎会在他面前说这么多姜族以往的事。 姜云寇饮下酒后便离开了营帐,留下云天辰和阿呜。 「阿呜,是有什么心事吗?」 云天辰用手在巫乐天面前晃了晃,阿呜还在愣神呢,定是在想事情,若不是碗筷不在,他定拿起筷子戳东西了。 巫乐天回过神,转过头看着云天辰,眸光暗淡,沉声道「天辰,我是否不该将姜族拖入争斗之中,姜族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地步,若没有姜族,我还是能与天辰并肩作战。」 云天辰理解阿呜的想法,微笑道「阿呜不必担心,姜族从窘困中走出,是时候让世人知道,姜族还是姜族,姜族还是依旧强大,依旧能够成为一方霸主,这是乱世,能走到最后的,便都是赢家。」 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眼睛,他对天辰深信不疑,天辰说的话总是能让他安心,轻轻点了点头道「好,那便带领姜族荡平乱世,恢復以往繁荣,我爹的在天之灵便也安息了。」 云天辰捏了捏阿呜的脸微笑道「阿呜笑一个。」 巫乐天微微勾起了唇角,云天辰这才放心下来,轻轻啄了啄阿呜的脸颊,微笑道「阿呜,你娘的事可有线索?」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没有,除了姜云寇的娘,没有人知道我娘亲到底是何身份了。」 「姜姑娘的娘亲还是不愿开口吗?」云天辰问道。 「嗯,我感觉她似乎在等着什么,或许是我太心急了。」巫乐天垂眼道。 云天辰拉着巫乐天的手安慰道「阿呜放心,一定会找到的线索的,你看,当初我找你,找了七年,本以为不会再相遇,可如今你不也在我身旁吗。」 巫乐天眸中神色终于柔和许多,点头道「能忆起白沐岭的事,能够想起天辰,找到天辰,我很开心,我只想看天辰笑。」 云天辰咧嘴笑道「嘿嘿,阿呜,那是不是我笑了你就能开心起来?」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云天辰便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巫乐天看后却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真正的笑...」 云天辰收起笑脸瘪了瘪嘴道「阿呜还真难满足...那要如何才是真正的笑?」 巫乐天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再寒阳花灯展时,项凌醉酒的事情吗?」 「记得,那小子喝醉酒就那副德性。」云天辰想起以往的事,不觉间眉间愁色淡了些许。 「花灯展那晚,其实我看到了项凌,他喝醉了酒,去湖边的一个金木亭找一位姑娘,他说他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位姑娘,还说要带姑娘去赏花灯,结果话没说完就在姑娘面前吐了。」 「哈哈哈,我就说项凌怎么骑了头母猪,估计是自己出了丑,越喝越多把自己给喝懵了,上次掉锦鲤池,这次又骑母猪,哈哈哈。。。」 第390页 云天辰哈哈大笑道,回忆往事,似乎回到了寒阳时那般清闲无忧。 巫乐天一直看着天辰脸上的笑容,这次是天辰真正开心的笑,可这种笑容他很久都没看到过了,以至于他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云天辰也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阿呜所谓的真正的笑,笑容却也突然苦涩几分,如今是不比以往了,物是人非,如果现在让他回去继续做那个将军府的风流三公子,可是人无两度再少年,他是无法做到安心度日的。 「我会写信问问韩先生关于你的娘亲之事,若是能见到韩先生,亲自问他便是最好,不过韩先生独来独往,也不知如今在何处。」云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回过神,手指轻抚着天辰的脸,开口道「多谢天辰,如今衍州的战事让你分身乏术,还要帮我调查我娘的线索,我不希望你太忧心,这件事不用着急。」 「阿呜与我又何须言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待姜姑娘召集了人马,我们便攻衍州城。」云天辰道。 巫乐天伸手递了一颗枣在云天辰嘴边道「吃枣,就能早些将衍州城拿下。」 云天辰眉眼一抬,眸中一丝趣意,将枣含在嘴里道「没想到阿呜也会开玩笑。」 「是因为天辰,我只和天辰开玩笑。」巫乐天道。 二人享受片刻宁静,却不知此刻寒阳事态,皇上亲自审问王爷商彦,商彦闭口不言,对峙三日,不给商彦饮食,三日后,皇上下令好酒好菜送到天牢,群臣皆惊,这莫不是断头饭? ☆、【盼冬至春归,愿乱世安康】 这断头饭送到天牢,商彦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一日总会来,皇兄会亲自送走他,只是早晚罢了。 商彦看着酒杯里的酒,良久后伸手端了起来,刚要送入嘴中,却听见牢房门打开的声音,转头看去,略感惊讶。 「你怎会到天牢来?皇上若是察觉了,我便也无法再保全你。」商彦缓缓站起身来,蹙眉说道。 进入牢房中的人那张脸极为阴沉,来人正是尉迟韦,他看着桌上摆满的好酒好菜,怒道「商邑想要你死,可我不想你死。」 商彦垂眸道「总会有这一天的,逃不掉,尉迟兄,你赶紧离开此地吧。」 尉迟韦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坐到桌前,沉声道「放心,他就算是发现了,也无法走出御书房。」 商彦心中一惊,蹙眉坐下,紧盯着尉迟韦的眼睛问道「你不会是想要今日就杀了皇上?可你不是如此鲁莽之人...」 尉迟韦眸子微凝道「我已派人将御书房包围,各处宫门皆有我的人,皇宫外有大军驻守,只要我一声令下,皇宫便会换了主人,天下也就易主了,你也能从天牢出去。」 商彦轻轻嘆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皇兄是个愚笨之人吗,他会猜不到这一切何人所为?你今日一来,就全都败露了。」 「这又有何妨,我的身份迟早都会昭告天下,他商邑的血,自然要用来祭你妻儿以及那些含恨而终的兄弟..」尉迟韦咬牙道。 话落,只听天牢外突然响起刀剑声,尉迟韦的人沖入天牢陷入混战,此刻牢房中进来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身后还背着一把弓箭,跪地抱拳等着尉迟韦发话。 尉迟韦问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卫尉陆白已被抓获,皇宫卫军皆以被我军控制。」黑衣人回禀道。 「商邑可有何动作?」尉迟韦蹙眉问道。 「他被拘在御书房,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自顾自的翻看着文书。」黑衣人继续道。 「禀侯爷,云天拓领着大军来到宫门外,要求见您。」这时一名下属跑进牢房中禀告道。 尉迟韦站起身来,干笑一声道「云天拓,他爹不在寒阳,他能有什么本事将寒阳守住,吩咐下去,可以收网了。」 「是,侯爷!」 因白乌关的战事紧迫,云啸又赶去了白乌关杀敌,寒阳只有云天拓与皇宫卫尉陆白带兵驻守,而皇宫内外早就渗透了尉迟韦的人,寒阳战火从内部燃起,以往熙攘的街市瞬间空无一人,百姓惶恐闭门不出。 此次事变,云啸与皇上商邑猜到了些许,可不确定幕后之人是谁,在将王爷商彦押入天牢前,商邑就密邀韩权与云啸二人商谈此事,才有了将王爷商彦打入天牢一事,以及三日后的断头饭。 商邑不过想要引蛇出洞,没想到这条蛇如此在意商彦,断头饭一送到天牢,此人就现身了,还带来了军队,控制了各处宫门,他虽未见到尉迟韦,可也已经猜到是此人。 这一日里,衍军突起,皇宫大乱,皇上被困在御书房,皇宫里的人皆是被衍军看押得死死的,云天拓带兵守在宫门外与衍军对峙了一天一夜,仍旧不见尉迟韦出现。 尉迟韦正坐在大殿上的皇位上,看着殿中站着的商彦,微笑道「彦兄可有兴趣坐坐这个位置,我可让与你。」 商彦看着尉迟韦的笑脸,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为何还不去见他?」 尉迟韦缓缓收起笑脸,他知道商彦所说的人是商邑,沉声道「我之所以不去见他,是因为我怕见到他,我就会立刻杀了他,而我不想现在就让他死,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妻儿惨死,他的天下被夺走,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商彦垂下眼来,眸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并不想要看到这番局面,不是因为他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妻儿惨死的事实,就算是杀了商邑,死去的人也回不来,反而又让无辜的百姓妻离子散,又会徒增多少生离死别,他是觉得死的人够多了,他本想着喝了那杯毒酒,就能脱离苦海,不再含恨苟活于世。 第391页 可尉迟韦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杀人偿命数倍偿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与此同时,云天辰也得知寒阳事变,如今还在僵持之中,因为此事,这几日衍军更是猖獗,人数也越来越多,他带兵四处杀敌,却觉得如此下去并不能解决衍军猖獗的问题,反而耗损兵力。 「擒贼先擒王,如今衍州的衍军多数都听命于余寻欢,他爹如今在寒阳皇宫,还未有传出与皇上生死有关的消息,我等必须严正以待,切莫乱了方寸,必须将衍州夺下,捉拿余寻欢,才能让昱侯尉迟韦有所忌讳。」 云天辰看着衍州地图蹙眉道。 他身旁站着巫乐天与姜云寇,还有陈卓与鲁志,几人皆是眉头紧蹙,寒阳事变莫不是让银朔百姓以及众将士心中惶恐不安,若是众将士心中失去希望,那么银朔也就不战而败了。 「将军打算如何擒住余寻欢?」陈卓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此事得秘密进行,不可透露与外人,我会找到一个人帮忙,有他相助,相信能够拿下余寻欢。」 「何人?」姜云寇蹙眉问道。 「姜云寇,将军做事计划周全,自然有把握抓获余寻欢,别多问!」鲁志接话道,语气中似乎有对姜云寇的不满。 姜云寇别了一眼鲁志,冷声嘲讽道「好大的口气,怎么?游寇当腻了,开始保家卫国了?」 鲁志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刚想开口,却被云天辰拦下,道「鲁志,今日夜里你带兵守住衍州城东门,陈卓,你守住西门,姜姑娘,还得麻烦你带着族中战士守住南门,北门由炎耀军驻守。」 「是,将军。」 三人领命后,离开了议帐,云天辰转过头看着巫乐天,开口道「而阿呜,与我一同行事。」 巫乐天点头道「天辰,你打算怎么做?」 云天辰伏在巫乐天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阿呜,巫乐天轻轻点头道「天辰觉得这样有把握,那就这样做,不过...」 「不过什么?」云天辰问道。 「不过你不许离开我身旁半步。」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眼睛道。 云天辰微笑道「好,我听阿呜的。」 「我阿姐来了信,信中说洬州也突起衍军作乱,义父回到洬州清理衍军,之后族中来了朝廷中人,我相信天辰一定认识此人,海丞相。」巫乐天说道。 「海丞相怎会去赫连族中,他有何目的?」 云天辰蹙眉思索,海丞相去赫连一族,或许是为了拉拢怀南王对抗皇上商邑,可是不知道怀南王会如何决定。 「天辰,海丞相与尉迟韦一定有勾结,阿姐在信里提到了,她有偷听到谈话,海丞相夸下海口答应我义父,将银朔半壁江山拱手相让。」巫乐天沉声道。 云天辰紧蹙眉头,这件事若不是阿呜告知,他或许不会知道,海丞相能够夸下海口,也一定有尉迟韦的同意。 「天辰,阿姐说,待义父做出决定,她立刻就传信来。」 巫乐天抚平天辰的眉头,不知为何,他心中是相信他义父不会帮助尉迟韦。 现在形势对谁有利都能看得明白,就连寒阳如兰馆中的字画都换成了「螳螂捕蝉」,天下人都知道怀南王也不是受威胁的人,他若选择不帮尉迟韦,就看鹬蚌相争,或许还能有胜算,可若是尉迟韦赢了此局,赫连一族必定会被讨伐,这两人谁赢了都对他不利,要赢就只能他赢。 然而,这也只是世人的看法,怀南王怎么想的,世人的确无法揣测。 夜晚,衍州城内灯火通明,余寻欢让所有衍军撤离到城边驻守,只留少许人在城中巡逻,今日是冬至,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日子,他命人将城中各处挂上红灯笼,将整个城装扮得如过节般喜庆,城中百姓不明白这是何意,街道上没了作乱的衍军,巡逻的衍军还散发着文章,皆是一脸笑意,说是冬至已到,希望城中百姓能够喜迎冬至。 百姓纷纷出了家门,发现城中一片祥和,就像以往那样,却如一场梦一般,有人开心的大笑,有人看着繁华的街市痛哭。 余寻欢独自出了衍王府,穿着一身白衣,走过熙攘的街上,来到湖边,虽是冬日,湖面早就结了冰,可他命人将湖面的冰全都除去,此刻湖面停着船只,载歌载舞很是热闹,湖边还有小孩放花灯,祈愿战事赶紧平息,能够安稳度日。 「来看看,卖面具咯,都来看看!」 余寻欢闻声看去,来到卖面具的摊前,指了指一副面具,微笑道「老闆,我要这个。」 摊主将面具递给余寻欢,收了银钱后笑道「多谢公子,还愿公子乱世安康啊!」 余寻欢低头看了看手中面具,伸手戴上后点了点头微笑道「好,乱世安康....多谢。」 他脸上戴着一个娃娃的面具,胖乎乎红彤彤的脸,开心的笑着,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此处,却看见前方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后消失在人群里,他蹙眉站着原地半晌,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不过一齣戏,到头一场空】 跟了一段路,那道身影停在一个摊位前,那人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有些稚嫩的脸,余寻欢看到了此人的侧脸,顿时一怔,迟迟未眨眼,回过神来后快步走上前去,来到那个卖葱油饼的摊位前,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人,他见那人满脸笑意的接下葱油饼,那笑容是多么熟悉。 第392页 那人以为余寻欢盯着他手中的葱油饼,以为余寻欢饿了,但是没钱买吃的,伸手拍了拍余寻欢的肩膀,微笑的递上葱油饼,用手比划着名,意思是葱油饼送给他了。 余寻欢回过神,将葱油饼接了过来,问道「你不会说话?」 那人微笑的点了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光看起来是那般温柔,随后指了指前方,朝着余寻欢挥了挥手,意思是他要走了。 余寻欢愣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身影又消失在人群中,手中的葱油饼还是热的,那不是幻觉,他轻声喃喃道「是他....真的是他吗?」 直到天空中炸响烟火,才将他来拉回现实,他抬头看着烟火,朝着放烟火的地方走去,在湖边,他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他从人群中朝着那道身影走去,走到那人身旁,微笑的问道「烟火好看吗?」 那人抬头看着余寻欢,似乎没想到余寻欢会跟来,笑着指了指天空的烟火点了点头,表示喜欢。 「这是放给他看的,他看了也一定会喜欢...」 余寻欢紧盯着身旁人的眼睛说道,身旁人眼神疑惑,手在比划着名,询问余寻欢是谁。 「他啊....」 他和你长得很像,若他真的回来就好了,余寻欢在心中默道。 烟火还在天空绚烂的绽放着,余寻欢安静的站在那人身旁,陪着此人看烟火,他看得入了神,感觉身旁的人在扯他衣袖,他才回过神来,那人让他伸出手来。 「你要给我东西吗?」余寻欢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好的泥人放在余寻欢手心,然后仰头微笑的看着余寻欢,而后指了指泥人似乎在问他喜不喜欢。 余寻欢看着手心上躺着的泥人,一瞬间陷入了回忆,久久未回过神来,这是巧合还是幻觉?他有些分不清,有些恍惚,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人见他怔在原地,并未打扰,而后听见远处一声惊唿道「不好啦!不好啦!山上起火了!好大的火,大家赶紧救火去吧!」 那人听后一惊,慌乱的转过身朝着起火的地方跑去,余寻欢这才回过神来,焦急的寻找着那人的身影跟了上去。 山上大火映红了天,那是山上居民的一处小宅院,很是偏僻,寻着火光那人跑到了宅院前,可是火势太大,他无法进入其中,只能无助的大叫,无力的跪倒在地。 余寻欢不知道那处宅院里的人是谁,或许是此人的亲人,又或许是朋友,他看见眼前宅院燃起的大火,想起瑶山那日的场景,也是大火,也是一场大火,他的师父,瑶山上的人全死了,回忆此事,让他不觉间眼泪就滑落了下来。 那人跪在宅院前许久,安静片刻,他突然站起身来,沖向燃起大火的宅院,只是眨眼一瞬,就入了火海。 「不要!你回来!不要进去...」余寻欢慌乱的大叫道。 那人的身影在火海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又继续朝前走去,就这样被大火吞噬。 余寻欢冲上前去,也沖入了火海,可是他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他又往深处走,衣衫也被点燃,他看到那人满身是血的躺在地面,身上还燃着火,他冲上前去将那人紧紧的抱在怀里,身体不住的颤抖,甚至没有去管蔓延而来的熊熊烈火。 「别离开我,别走.....」余寻欢颤抖着声音道,可是怀中的人已经没了唿吸。 余寻欢陷入伤痛,无法从悲痛中走出,即使在火海里,他的眼中也只有怀中的人,可此刻火海中又冲进来一个人,是宇文谡,他找到余寻欢后,拉住余寻欢的手道「他已经死了,跟我走,赶紧离开这里。」 余寻欢抬起头,看着宇文谡那张被烧伤的脸,顿时升起怒意,含泪道「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会死...」 宇文谡怔了怔,可火势太大,他立即拉着悲痛中的余寻欢冲出了火海,余寻欢吸入了大量烟尘,勐烈的咳嗽着,身体很是无力,跪倒在宅院前,眼中满是伤痛,他还是无法从瑶山一事中走出。 就在此刻,暗处勐地射来无数箭矢,是冲着余寻欢去的,宇文谡赶紧挡在余寻欢身前,身上中了一箭,沉声道「何人?出来!」 可并未有人走出,宇文谡看着余寻欢道「阿逸,赶紧离开这里,是有人故意引你前来。」 然而余寻欢看着手中的泥人发呆,他此刻很累,今日可是冬至啊,他想要好好的度过这一日,可到头来还是惨痛的结果,他还是没能留住那个人... 「阿逸?」宇文谡转过头看着余寻欢,他见余寻欢此刻眼中暗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心中希望也没了,这眼神,在瑶山事发那日,他在余寻欢眼中看见过。 宇文谡心中复杂无比,可他必须保护好余寻欢,他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开口道「阿逸,我......呃....」 宇文谡话还在喉间,可却无法再说出口,暗处而来的箭矢,勐地扎在了他胸口,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 余寻欢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宇文谡,宇文谡口中溢出鲜血,开口道「阿逸,快走...」 余寻欢看着宇文谡身上中了箭,鲜血涌出跪倒在地,他一瞬间地清醒,大吼道「谁人引我来此?滚出来!」 而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是刚才沖入火海地那个哑巴,也是余寻欢紧紧抱着地那个人。 第393页 余寻欢一惊,疑惑的看着那人,问道「你没死?可是我明明...」 「你明明见我没了气息,余寻欢,我果然猜得没错。」那人微笑的开口道。 余寻欢听后勐然僵住,垂下头片刻,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这些旧事能够被掩埋,自然也能够被人掘出,你余寻欢的弱点,不就是这个人吗,不就是瑶山吗?」那人沉声道。 「住口...你再敢提瑶山,我就杀了你,你到底是谁?」余寻欢问道。 「他是你的弱点,是你余寻欢这辈子最无法面对的人。」 这时,黑暗中又走出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无比熟悉,余寻欢看清了来人,终于知道了这齣戏是何人所为了,抬起头微笑道「云天辰....这次算你赢了一局。」 云天辰冷眼看着余寻欢,开口道「不,没有下一次,今日就要将你捉拿归案。」 话落,巫乐天一个闪身来到余寻欢跟前,却不料宇文谡挡在了前方,二人面对面,巫乐天冷声道「让开,你现在不敌我,我可以立刻杀了你。」 然而宇文谡依旧将剑横在身前,挡在余寻欢身前,沙哑道「那就打一场。」 巫乐天手握雪狼刀,一刀斩向宇文谡,宇文谡吃力抵挡,他已经失血过多了,可还是要挡在余寻欢身前。 宇文谡拿起剑刺向巫乐天,巫乐天轻松躲过,因为在他看来,宇文谡如今的招数软弱无力,根本就是强撑着要与他打,他只是闪躲,宇文谡追着他一剑又一剑的斩下,可却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摇摇晃晃的手撑着剑站在原地。 巫乐天看着不再进攻的宇文谡,抬起手中雪狼刀,一刀斩向宇文谡的脖颈,鲜血染红了余寻欢的眼,可他在刚才沖入火海后就中了软骨散,身上根本就没有力气,强撑着朝着宇文谡走去,怒吼道「巫乐天!他的命是我的,只能我来取走!」 巫乐天将刀上血迹擦净,他见宇文谡死后依旧手撑着剑跪在地面,接着躬身行了一礼,这是对对手的尊敬。 云天辰见此一幕,垂下眼道「余寻欢,一切都结束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余寻欢转过身看着云天辰,还有云天辰身旁的巫乐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玩儿这么久,你二人还是站在一起,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无法起死回生,我是嫉妒你二人,为什么他就不能有个好结果....」 余寻欢是看着假扮哑巴的那人说的,他多希望面前的人真的是他在等的人。 「你不逃?」云天辰问道。 余寻欢摇了摇头道「你们困不住我,我想逃走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们利用他引我上钩,我又怎能一走了之。」 巫乐天感受道余寻欢身上的怒意,护在云天辰身前,问道「你想如何?」 余寻欢红着眼看着云天辰与巫乐天,冷声道「当然是杀了你们。」 话落,余寻欢掷出袖箭,眨眼睛迅速朝着云天辰逼近,巫乐天用刀挡下,沉声道「天辰,你和莫小玄离开此处,我来对付他。」 云天辰蹙眉道「不行,将他抓获,我们一起回去。」 巫乐天轻轻点头,云天辰手握战戟走到巫乐天身旁,二人一同面对着余寻欢,余寻欢见此一幕,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无法逃脱,他也不做困兽之斗,掷出几枚袖箭便要转身逃走,可他全身没劲,无法快速离去,脚下步伐慢了些,突然听见地下一声咔嚓声,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瞬间顿在原地。 假扮哑巴的莫小玄此刻嘴角勾了起来,看来余寻欢是上钩了,他抬步走上前道「余寻欢,你休想逃走,为了抓你,我是煞费苦心。」 余寻欢站在原地,只听见脚下的咔嚓声越来越响亮,像是某种机关,他刚想要抬脚,地下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将他的双脚牢牢地锁住,让他无法移动。 「这是何物?难道是机关术,不可能,机关术早已失传。」余寻欢蹙眉道。 云天辰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莫小玄还能留一手,事先在此地埋了这种东西,就连他都不知道。 「失传是假,沉寂是真,如今银朔还有以往公输一族的人,造此机关并不难。」莫小玄开口道。 余寻欢沉声道「没想到啊,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又有何深仇大恨?」 莫小玄揭下人面皮,看着余寻欢道「因为不寒。」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已经抓住了我,想要如何处置,为小天狼和不寒报仇吗?」余寻欢道。 云天辰走到余寻欢面前,紧紧的握着拳头,一拳砸在余寻欢的面门,余寻欢口鼻流出了鲜血,开口道「对,就该你云天辰来动手。」 云天辰抑制住冲动收回了拳头,冷声道「余寻欢,我不会立刻杀了你,你还有用。」 话落,巫乐天一掌斩晕了余寻欢,三人将余寻欢押出了衍州城,并未打扰今夜的冬至节,百姓都在团聚,此刻战火不该打响。 余寻欢诡计多端,莫小玄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机关,将余寻欢牢牢地锁在一个机关匣里,里面地人只要动一下身躯,机关就会越缠越紧。 辰时,吊桥降了下来,云天辰领着大军攻入衍州城,杀敌万人,成功将衍州城夺回,衍王余寻欢也被抓获。 ☆、【是成王败寇,是死中求生】 衍王被抓,衍州城百姓喜笑颜开,嘴里更是将烈火将军夸得是天花乱坠,云天辰派人安抚百姓,恢復城中秩序,而他将衍州城如今的消息传回了寒阳,相信这消息一出,还能拖住尉迟韦。 第394页 余寻欢无法挣脱机关匣,自知以他的罪行,只有死路一条,可他何曾怕过死,死不也是一条路吗,或许他还能再见到那个人,他要求单独见云天辰,他有话要对云天辰说。 云天辰独自来到关押余寻欢的地牢中,看着被牢牢锁住只露出个头来的余寻欢,那张脸上还是挂着笑,他还是看不懂余寻欢,他到底做这一切是为了那个人,还是这只是一场游戏。 「云兄来了,抱歉,我无法施礼了,本来还准备了糕点的,可惜没办法拿给你吃。」余寻欢微笑道。 云天辰开口道「不必了,你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要问问云兄,宇文谡的尸体你可带了回来?」余寻欢微笑的问道,语气平淡,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自然。」云天辰点头道,他不知道余寻欢为何这样问。 「好,我可以告诉云兄,宇文谡是前朝余孽,死有余辜,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云兄答应。」余寻欢垂眸道,声音低沉了几分。 云天辰微微蹙眉,余寻欢已经是阶下囚,还能有什么请求,开口道「讲来听听。」 余寻欢抬眼看着云天辰,平静的脸上倒多了一丝伤感之色,开口道「还请云兄将宇文谡的尸体葬入祁山乱葬坑,他的家人都在那儿,他该与家人团聚....」 云天辰听后垂下眼来,祁山乱葬坑,他还记得那是皇上当初下令血洗了多少前朝世族,那些人的尸骨都被扔在了祁山乱葬坑,那个地方多年来都还瀰漫着血腥味。 「好,我可以答应你。」云天辰点头道。 余寻欢微笑道「多谢云兄。」 云天辰抬眼看着余寻欢,他知道在余寻欢这里问不出任何信息,可还是开口道「我也有话要问你,你杀了这么多人,以衍王的身份占领了衍州城,说是玩儿游戏,真是如此吗?」 余寻欢听后怔了怔,随后抬起头笑道「那是自然,不然还会因为什么,世上唯一陪我玩儿的人死了,我多无聊啊,还好遇到了云兄。」 果然,此人的性子还是如此,云天辰放弃了继续问话,转过身准备离开地牢,却听见余寻欢开口道「云兄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关于我爹。」 听到此话,云天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蹙眉看着余寻欢那张人畜无害地笑脸,他无法相信此人,冷声道「被困于此,你已经无计可施,别白费心思了。」 话落,云天辰便快步离开了地牢,余寻欢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地垂下了头,轻吐了一口气,看来云天辰是真的恨透了他,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地,这又能怪谁呢。 余寻欢的游戏彻底结束了,他输了,输给了云天辰,也输掉他所有的一切。 地牢外,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身影走出,走上前去担忧道「天辰,余寻欢找你何事?」 云天辰微笑道「阿呜放心,他现在无计可施,只是请我将宇文谡的尸体葬入祁山。」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姜姑娘让我告诉你,她回边界古道了,几日后定带着人马回来。」 「阿呜,你准备何时回赫连族?」 云天辰问道,他想过,巫乐天一直跟在他身旁,怀南王一定知晓,如今并未提起此事是因为寒阳事变,若是怀南王分出心来处理此事,阿呜还是得回到赫连族去。 巫乐天知道云天辰在想什么,摇头道「天辰,虽然余寻欢抓住了,可又冒出了罪魁祸首,尉迟韦的势力定是不好应付,我要跟在你身旁,护你周全。」 云天辰看到巫乐天一脸严肃的将他盯着,眼神那般坚定,似乎在告诉他,不准拒绝。 这怎么让他拒绝的了啊,摆了摆手笑道「好好好,不赶你走,可是现在形势越来越紧迫,下一刻的大战定是生死难料,况且尉迟韦早就有所谋划,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偃甲兽的事吗?」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记得,这种武器之前不知是何人秘密建造,如今全都明了,正是昱侯尉迟韦。」 「嗯,我们还未调查出这偌大的银朔到底有几处制造此物的地点,尉迟韦暗中抓去隐于世间的公输一族的人,不知到底抓了多少公输族人,若是战场上出现偃甲兽怕是不好应付,还得去找一个人帮忙才行。」云天辰蹙眉道。 「何人?」巫乐天问道。 「阿呜,我们回议帐再议此事。」 云天辰微笑道,军营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若是走漏了消息就不妙了。 二人回到议帐,云天辰给阿呜斟了杯云酥茶,微笑道「阿呜,你可知道莫小玄去了哪?」 巫乐天摇头道「不知,从今日一早起,军营里就没了他的气息,应该是离开了。」 「莫小玄在此刻离开,会去哪儿,还是不辞而别,他不是恨余寻欢吗,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对余寻欢说的?」云天辰不解道。 巫乐天饮着云酥茶,云酥茶香气浓郁,还是天辰亲自泡得茶,他满意得微微勾起唇角,开口道「或许有重要得任务在身。」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阿呜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是韩权让莫小玄假扮仲妙的,莫小玄天资聪颖,也不知在哪学的易容术,让人难以辨别,或许是韩权有交代莫小玄一些重要的任务,所以才会匆忙离开。 「将军!禀将军,衍州城外有人要求降下吊桥,说是认识您,您还是去看看吧。」这时陈卓蹙眉走了进来,跪地抱拳道。 第395页 云天辰眉眼一抬道「好,我们这就前去。」 三人一同来到衍州城城楼之上,云天辰看到城外骑马在前的人,身影有些熟悉,再细看后顿时一愣,讶然道「杨戈兄!高兄!」 杨戈是看到了城楼上的云天辰和巫乐天,赶紧挥了挥手道「云将军,在下是杨戈,还请降下吊桥,让我等入城!」 云天辰立即吩咐道「陈卓,吩咐下去,降下吊桥,让他们入城。」 陈卓抱拳道「是,将军!」 巫乐天看着杨戈身后的军队微微蹙眉,开口道「天辰,他们都受了伤,这支军队似乎是一路未停赶到衍州城的。」 云天辰听后再仔细地观察杨戈后方的军队,也发现了士兵似乎都很疲惫,而且身上都有伤,好似刚刚大战过一场,顿时蹙紧了眉头,待杨戈和高潋雪入城后,他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待大军入了城,将吊桥收起,云天辰派陈卓与鲁志安顿好这批大军,给伤员医治,再邀杨戈与高潋雪入了议帐相谈。 议帐中,杨戈与高潋雪二人衣衫上满是血迹,看得出是厮杀过后留下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 「杨兄,高兄,平武城是否失守?」云天辰蹙眉问道。 杨戈深吸一口气,跪地抱拳回禀道「禀将军,卑职无能,未能守住平武城,还请将军降罪!」 云天辰蹙眉道「杨兄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平武城不是还有陶禁驻守吗?」 杨戈站起身来,一脸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语未发的高潋雪,随后语中升起怒意道「将军,正是陶禁,此人起兵造反,夜里突袭天狼军,天狼军死伤无数,我与高兄带着天狼将突出重围,得已逃出生天,这才前来衍州城。」 杨戈咬着牙说完此话,气得是全身发颤,他的诸多兄弟含恨而死,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陶禁。 云天辰听后也是一惊,陶禁造反他还真是未料到,可是此事事发突然,换谁也穷矣应付,杨戈与高潋雪能够突出重围已经算是万幸了。 「万幸杨兄与高兄带兵突围出城,陶禁造反,原因为何,你二人可知,他效命于何人?」云天辰紧握拳头道。 「尉迟韦,他打着衍军的旗号。」这时高潋雪开口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也算是料到了,寒阳事变,陶禁就造反,这便说明,尉迟韦已经暗中策反了诸多银朔将士,或许那位镇南将军也在其中。 「至于为何要造反,心怀不轨,且不忠之人,妄图小利而失大义,为一己私利弃银朔百姓与众将士于不顾,背信弃义妄为银朔将士,就该杀之而后快!」高潋雪紧握拳头冷声道。 「高兄说得没错,试想当初在离天关时陶禁的作为,袒护何盛助纣为虐,如今造反可想而知,他没多大本事,若不是乘机偷袭,他定无法战胜天狼军。」云天辰沉声道。 「那是自然,小天狼若是在,定杀他个片甲不留!」杨戈怒喝道。 话刚落,却见帐中无人说话,皆是垂下了眼,杨戈知道自己不该提小天狼,立即转移话题,跪地抱拳道「云将军,如今衍州城已经收復,衍王也被抓获,定能让银朔将士重振雄风,我与高兄带兵前来投与云将军,望云将军带领天狼军绞杀衍军这群狗贼!」 云天辰深吸一口气道「甚好,有天狼军相助,我军实力便会大增,杨戈高潋雪听令,整军休整,恢復实力,等待时机,随我一举歼灭衍军!」 高潋雪与杨戈跪地抱拳道「属下领命!」 ☆、【九霄难攀登,绝崖不逢生】 寒阳皇宫内,尉迟韦下令将各位皇子公主看押在行宫中,大皇子商胤气定神闲并未有丝毫慌乱,像是早以料到般,只是在衍军到来之前,就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玉楔给公子琰,让公子琰不必担忧。 而如今形势,其余几位侯爷也都见到了尉迟韦派来的说客,这其中自然威逼利诱,可现在谁也说不准天下谁人可得,几位侯爷都是愁眉不展,纳兰家刚刚迎娶了金灵表衷心,纳兰晟也非是一根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当年与皇上商邑沙场征战,也是生死兄弟,况且他与云啸将军更是过命的交情,二人年少时就认识,也是一同踏入了战场,云啸是护国大将军,为皇上征战,为百姓征战,他一直都是云啸的好友,如今也是。 尉迟韦勾结前朝余孽,不顾民间百姓,任由衍军作乱,如此作为,纵然权势再大也难以获取民心,当年云啸能助皇上拿下银朔,如今也同样能,况且云家子嗣能人辈出,定能带领众将士,保得银朔江山依旧。 纳兰晟的立场依旧是站在皇上商邑这边,现在玉楔各个大小城池的衍军也不少,玉楔西部接壤寒阳东与衍州东北地区,似在夹缝中生存,玉楔衍军越来越猖狂,好在黄曲将军英雄善战,衍军还未深入到玉楔主城,情况倒是比衍州好很多。 皇宫内被看守在行宫中的皇子中,并未有三皇子商鸠,在几日前,商鸠就与展德二人带着红木棺材和秦嬛梦一起离开寒阳,并未有护卫随行,他们前往秦嬛梦的故乡,寒阳边城秀逸城。 商鸠打算将这副棺材带回秀逸城秦嬛梦的祖坟葬下,也算是告诉世人,秦嬛梦是真的死了,只有他与展德知道,秦嬛梦还活着。 如今,衍军正在四处捉拿三皇子,葬下棺木后的第二日,商鸠就得知了寒阳城事变,便与展德带着秦嬛梦找了个地方藏身,还写了一封密信,托他信任之人送出,送到衍州城军营。 第396页 「报!将军,收到一封密信。」帐外士卒跪地禀告到。 云天辰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一叠厚厚的信纸,回过神来后道「呈上来。」 士卒将信呈上后便退出了营帐,云天辰这才放下手中信纸,拿起那封密信来,拆开来看到字迹后,便知是商鸠命人送来的,立刻仔细查看信中内容,看完后紧锁眉头。 「衍军在四处捉拿温谨,秀逸城....」 云天辰蹙眉思索着,温谨与展德将秦嬛梦的尸体葬入祖地,刚好避过了皇宫事发,可却也无法回到寒阳城,或许他可以秘密派人将温谨接到衍州城,衍州城有军队驻守,温谨在此处也会安全。 此外,巫乐天带兵赶去铜雀城,项凌驻守铜雀城,城中衍军突起,城外黑狼令奉钊虎视眈眈,难以分出兵力抵抗。 奉钊得知巫乐天带兵相助项凌后勃然大怒,此子的行为,就是叛族!其罪该当诛,他早就与狼主谈过巫乐天前去帮助云天辰一事,可狼主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让他静观其变。 夜里,铜雀城衍军被清除干净,可依旧不敢松懈,项凌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玉楔的方向,思念着心中的人。 「衍军已除,待铜雀城整顿好,我便赶回衍州城。」巫乐天来到项凌身旁说道。 项凌瞥了一眼巫乐天,脸色沉了沉,道「多谢你前来相助,不过,黑狼令的奉钊一直在盯着铜雀城与坤武城,坤武城险些失守,你如今前来铜雀,奉钊定是知晓,可却没有任何动作。」 话落,项凌拿起他的黑蛟枪,指着巫乐天,眼中一抹杀意闪过,冷声道「巫乐天,你之所以来到云天辰身边,助云天辰拿下诸多城池,是想利用云天辰,之后反咬一口,再将这一切奉与怀南王,你这个当义子的,果然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义父!」 巫乐天并未躲闪,而是淡然的看着项凌,项凌会这样想是理所当然,换做谁都会猜疑他跟在云天辰身旁的目的,而他仅仅只是想要保护天辰,想要与天辰并肩作战,不为其他。 「不是,我只是想保护天辰,并非你想的这样。」巫乐天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助云天辰将玄武城夺回来?」项凌继续质问道。 巫乐天垂下眼,沉声道「玄武城有赫连烁与雪狼令,我答应过阿姐,不会和赫连烁起冲突,雪狼令的战士是我的兄弟,我不会与自己的兄弟为敌。」 项凌冷笑一声道「说得真是好,你一边说着要保护云天辰,一边又说不会与赫连族为敌,可赫连一族是我银朔的敌人,你到底有何目的?」 巫乐天上前一步,项凌手中的黑蛟枪正好抵在他的胸口,巫乐天看着项凌,闪烁着幽光的眸中有些许复杂之色,他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云天辰。 「我的目的,是天辰,当年白沐岭相遇,直到如今重聚,我的目的都未改变,不管我的立场如何,我只站在天辰身旁,不为别的,只因为是他。」 项凌听后微微蹙眉,他看不到巫乐天的情绪的变化,可能从闪烁的眸光中见到,巫乐天提起云天辰时,眸光又亮了几分,他无法确定他想的是否正确,云天辰并未对巫乐天有怀疑,说明云天辰有自己的计划。 再者,项凌因为右臂被雪狼令的人砍伤而无法再握起武器,他愤意难平,所以才会针对巫乐天,巫乐天的实力强大,可心思单纯,这一点,项凌是知道的。 「我姑且放过你,若是被我发现你在搞鬼,我定饶不了你!」项凌收回黑蛟枪说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城外某个方向,开口问道「你有派人去过九霄崖查探吗?」 项凌蹙眉道「派人去过几次,不过都未登到过崖顶,如今冬日,山上的雪更是深厚,一个不注意便会失去性命,山上还有狼,估计是你的狼,好几次都在山下树林见到。」 「嗯,我会去看看它们,这次前来铜雀城,也是受天辰所託,再去九霄崖查探一番。」巫乐天开口道。 「云天辰让你去九霄崖查探什么?」 项凌疑惑道,九霄崖在他看来就是块挡路的大石头,山上除了雪还是雪,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个不毛之地,而且云层上边的崖顶,没有几人能上的去,当然,巫乐天异于常人,或许可以上去一探。 巫乐天垂眸道「这件事天辰不让说,不过不久后世人应该都会知晓。」 项凌没有再问,知道巫乐天是个死脑筋,是绝对不会说的,扭了扭脖子道「我去巡城,你随意。」 巫乐天看着项凌的背影离开,项凌的右臂如今无法握起武器,是雪狼令的战士所为,趁人之危将项凌的手臂砍伤,之后那名战士便也因为喜欢趁人之危而死在战场,项凌会对他有所猜疑与忌惮或许也有此原因,不过,项凌是天辰的家人,他也会尽全力去保护。 随后,巫乐天独自去了九霄崖,不一会儿,九霄崖下狼嚎声响起,随之树林中又响起几声狼嚎声附和,还有稚嫩的幼狼声传出。 巫乐天找到那五头狼,一起朝着九霄崖上走去,山林幽暗雪地深厚,巫乐天却如到了自己地盘,这里的一切似乎都难不倒他,他凭着自己灵敏的耳鼻,还有感知力在山林中畅通无阻。 「九霄绝崖不逢生,万丈深渊万葬坑....」 巫乐天踩在雪地里,看着脚边不见底的深渊轻声喃喃,透骨的冷意从深渊中飘出,巫乐天脸眉头都未皱一下,他不惧严寒,身上只披着一件毛裘。 第397页 九霄崖很庞大,人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其中路途曲折,还有隐藏在山体中的一些冰洞,一不留意便会掉入其中,再也无生还的可能。 「呜呜...」 身后发出一声呜咽,跟在五头狼身后不远处的一头小狼突然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似乎是掉入了隐藏在雪下的裂缝中,巫乐天赶紧走上前去,看见小狼的身影躺在下面的裂缝中,小狼腿受伤,无法爬起来,四壁全是冰,应该是掉入了冰裂缝,很难找到出口出去。 轻轻蹙眉,巫乐天直接跳入了裂缝,洞口外的几头狼立刻焦急的看着他,也不敢往下跳,巫乐天口中发出狼嚎,几头狼看了他一眼后,便离开了洞口。 他让几头狼离开这里,他抱起地面的小狼,朝着前方走去,这个冰裂缝似乎连接着一处冰洞,有丝丝风声传出,便朝着风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此处无法估计,通过无数狭窄的裂缝,巫乐天来到一处宽阔处,这里应该已经深入九霄崖的山体内部了,无数通道串联在一起,难以寻找方向,巫乐天盘坐在地,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东,百丈.....有敲击声。」 巫乐天勐然睁开眼,而后站起身来朝着敲击声走去,越走越近,敲击声就在耳边,可他却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当敲击声再次响起时,他勐然看向自己的脚下,随后趴在地面,用耳朵贴在地面仔细地听,原来敲击声来自更深处,是在他脚下更深的位置。 ☆、【世间公输人,再难见繁盛】 巫乐天站起身来,用身上毛裘将受伤的小狼裹住,跟着敲击声寻找着去往更深处的路。 从几个通往地下的洞口进入,巫乐天来到距离敲击声很近的地方,敲击声很清晰,甚至有些刺耳,声音还是在他脚下,透过地面一个小小的洞口,他见到一丝光亮,便趴下身,对准洞口向下看。 「这是....」 巫乐天眉头一紧,他正处于一处巨大山洞的洞顶,他脚下传来的无数敲击声,都是来自这个巨大的山洞,他先是看到有几人推着一个装满紫铜的推车进入,通道处还有人看守。 这处山洞的中央还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个庞然大物,形势虎,全身青铜所造,似乎还未制造完成,那些敲击声就是在制造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东西,这处洞中的人数,至少也有百人了。 「这难道就是天辰所说的偃甲兽?」 巫乐天蹙眉道,这个庞然大物让他感觉到了威胁,听见这个偃甲兽身上发出某种机关的咔咔声,就让人后背发紧,如今银朔还能有此物出现,实在是骇人听闻,不亲眼见到很难相信。 巫乐天也没想到九霄崖深处,是制造偃甲兽的地点,一定是因为九霄崖常年来都被人称为绝崖,无人敢深探,才藉此秘密制造偃甲兽,天辰有所怀疑,才会托他前来。 查看地形片刻,他找到去这处山洞的路,偷偷熘了进去,天辰嘱咐过他,不许贸然行事,探查到消息就立刻离开。 巫乐天打晕一名搬运紫铜的人,换上此人的服饰,推着推车来到制造偃甲兽的山洞中,仔细观察着偃甲兽。 「制造此物必定有图纸,图纸到底在何处?」 找到图纸便能寻到毁掉偃甲兽的方法。 就在此时,山洞中来了诸多带刀的士兵,看模样是衍军。 「此处混进了奸细!尔等听着,若是没找出奸细来,通通押入水牢!都给我站好了。」 见此状况,巫乐天知道他进来一定被发现了,立刻推着推车离开了山洞。 「站住!去哪儿啊?没听到我讲话吗?」刚才发话的衍军头领看着巫乐天的背影呵斥道。 随后衍军拔出了身侧的刀剑,巫乐天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身后的响动,将推车扔下,一个闪身快速了撤出了山洞。 「给我追,将此人抓住!」 衍军对山洞熟悉,巫乐天只能在山洞中躲藏衍军还要寻找制造偃甲兽的图纸。 「快去,快去看守机关室!不得让任何靠近!」 领头的人吩咐道。 巫乐天听见这句话,便偷偷跟着衍军去往了机关室,机关室外重兵把守,而且机关室的门也是青铜所造,门上还有机关,只有知道如何开启机关的人才能进入。 这时机关室的门打开来,一位身着褐色衣的年轻男子走出,长发冠起,举止儒雅。 门前守卫冲着这名男子抱拳恭敬道「鹄义先生,此地有奸人混入,还请先生留在机关室中。」 鹄义微微蹙眉,刚要转身回机关室内,脚步顿了顿,又转头道「我需要一样东西,你能帮我取来吗?」 「先生需要何物?」 鹄义将一张图纸递给守卫道「去冶炼室将这个东西取来给我。」 守卫拿着图纸恭敬的抱拳道「是,先生等着,属下这就去取。」 随后,机关室的门便又关上了,巫乐天紧盯拿着图纸前去取东西的守卫,便跟了上去。 冶炼室内灯火有些昏暗,因为在抓姦细的缘故,冶炼室中的人全都被集中到了一处看守,巫乐天潜行进了冶炼室,见那名守卫进入一处石室,立即一个闪身进入石室中,将守卫斩晕在地,拿着图纸和东西,换上守卫的衣物返回机关室。 巫乐天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走路,来到机关室门口,他开口道「先生,东西已取到。」 第398页 话落,他身旁的守卫本没在意他,可他一说话,守卫顿时就觉得巫乐天的声音耳生,手便缓缓的朝着身侧的刀剑摸去。 巫乐天也做好了准备应对,可就在这时机关室的门打开来,迎面走来刚才那名叫鹄义的男子。 鹄义与巫乐天四目相对,他一看到此人的眼睛便是一惊,因为这双眼实在是有些太过冰冷,他知道这不是去取东西的那个人。 「进来吧,将东西放下,我还有事交代你。」鹄义的眉头紧了紧道,随即转过身朝里走去。 门口守卫这才将手收了回来,巫乐天点了点头,跟在鹄义身后进入了机关室。 机关室庞大,却仅有鹄义一人在此,巫乐天猜想,就以这群衍军对待此人的态度,就能猜到此人身份定是不简单。 鹄义坐下后,指了指自己的桌案道「将东西放在此处吧。」 巫乐天将图纸与东西放在了桌案上,可他看到桌案上还放着一些东西,是一些图纸,他看见了青铜偃甲兽的那颗虎头,便是知道,这些就是制造偃甲兽的图纸。 鹄义见巫乐天顿在原地,突然伸手抓住巫乐天的手臂问道「你是何人?何人派你来此?」 巫乐天回过神,勐然后退几步,他知道鹄义不会武,可此人必定聪颖,沉声道「刚才你知道我不是送东西的人,为何不立刻揭穿?」 鹄义听后垂下了眼,眼神复杂,片刻后站起身来施礼道「这位公子,在下公输鹄义,敢问公子名讳?」 公输一族的人?巫乐天也是一丝诧异,抱拳道「鹄义先生,在下巫乐天。」 公输鹄义听后惊讶的抬眼看着巫乐天,又是躬身施礼道「我听说巫公子助烈火将军拿下衍州城,在下一直想要拜访烈火将军,可却一直无法离开此处,今日能够有幸见到巫公子,实乃荣幸!」 巫乐天点头道「先生是被抓来此处的?」 公输鹄义邀巫乐天坐下说话,二人坐下后,公输鹄义蹙眉道「公输一族本就后人无几,又四散在银朔隐于民间,我本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可还是被抓来了此处,这里暗无天日,我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先生被抓来此处,定是被尉迟韦发现你对机关术颇有研究,才会下手,先生在造的东西是否已经快完成?」巫乐天问道。 公输鹄义蹙眉看着桌案上的图纸,轻嘆一口气道「不瞒公子,其实这些图纸不是出自在下之手,当时尉迟韦的人将这些东西给我后,我便知公输一族定有前辈被抓,只有前辈才能对机关术研究得如此深厚,我迫不得已只能开始造这只偃甲兽。」 巫乐天点头道「先生说了这么多,可是希望在下将图纸带出去。」 「正是,反正我也无法逃走,公输一族不能沦落到如此境地,被人当做制造武器的工具,若偃甲兽到了战场,死伤绝对不是小数目。」 说到此处,公输鹄义心中满是激愤与伤痛,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日夜无法入睡,想到此处就感觉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我公输一族不该如此,是该用机关术造福百姓,而不是制造杀人机器屠杀百姓的!」 巫乐天感受到了公输鹄义的情绪,开口道「你若想出去,我可以带你离开。」 公输鹄义却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这里太过隐秘复杂,我花了半年时间都还未摸清此地,倒是有一条可以出去的路,不过太过危险,巫公子武功高强,或许可以一试。」 巫乐天点头道「多谢先生相助。」 公输鹄义将图纸和刚才取来的东西交给巫乐天道「你刚才取来的东西可以,只要放在偃甲兽身上,便能将偃甲兽摧毁,我在偃甲兽身上动了手脚,他们暂时还未发现。」 巫乐天将图纸和东西收好后抱拳道「多谢!待我军将此处拿下,先生便能离开此处。」 公输鹄义微笑道「相信巫公子与烈火将军定能做到,我也只能帮你到此。」 门外的守卫见送东西的人进去如此之久都还未出来,便知事情不对,只听见机关室的门上机关锁开的声音响起。 「巫公子快走,从此处出去能够到达地图上的那条路,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公输鹄义伸手扭动墙壁上的一个机关,墙壁上出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巫乐天抱拳道「多谢,先生保重!」 话落,巫乐天转身钻进了暗门,离开了机关室。 公输鹄义拿起桌旁的一把剑割伤了自己的手臂,瘫在书桌旁,正好守卫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先生可还好?那奸人去了何处?」守卫问道。 公输鹄义指了指暗门道「他要挟我,拿了东西逃了。」 「追!」 衍军立刻打开暗门追了出去,公输鹄义又站起身来扭动墙壁上的机关,机关触动,能够困住衍军片刻,希望巫乐天能够逃出这里。 巫乐天看了一眼地图便收了起来,回去寻到那只受伤的小狼后,从冶炼室的通风洞口逃了出去。 出来后,天光正亮,却也不是熟悉的山林,此处应该不是九霄崖,山体与九霄崖相连,却相隔甚远,也不在铜雀城的范围之内,他看了地图,这里应该是被衍军占领的一处小城。 巫乐天去九霄崖查探已经三日过去,项凌也在派人寻找,依旧没有没有发现踪迹,他才通知了云天辰,云天辰得知后,便快马加鞭赶来了铜雀城。 第399页 ☆、【霜雪落山河,人间是苍白】 云天辰仅带了一支精锐部队,秘密离开了衍州城,他知道阿呜去了九霄崖三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铜雀城军营,云天辰裹上一身厚毛裘,准备前去九霄崖寻找阿呜,他让项凌在军营待命,若是有阿呜的消息离开通知他。 入了九霄崖上的山林,雪地里,很难留下踪迹,阿呜朝着哪一个方向而去他也不知道。 「上山的话,就是这个方向。」 云天辰转过身看着前方的雪地,起伏的群山一片白茫茫,是美的也是苍白的,大战还有多久,苍白的雪也会血被染红,这霜雪下又要掩埋多少人的尸骨。 驻足片刻,他根据自己的判断朝着山上走去。 行路半刻,路的尽头是悬崖,他若是想要继续上山,必须到对面,而中间隔了一道长而宽的深渊,有几丈宽,根本无路可走。 「嗯?」 正在他寻招方法时,却瞥见左侧不远处似乎有一条通往崖对面的路,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颗巨树,因为下雪缘故,树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而且这棵树还是被连根拔起。 他轻蹙眉头,刚才他就发现山林中有个巨坑,应该是这棵树所生长的地方,这棵树也一定是不久前出现的,坑洞还很新。 几日前来九霄崖的,除了阿呜,他不知道还有谁来过此地,这棵树绝非一人之力能够搬动,难道真是阿呜所为?阿呜的真正实力他确实未见到过,若阿呜能够以一人之力将此树连根拔起,那是何等力量,怕是无人能敌。 心中虽是惊讶,却也放心不少,阿呜的实力一定会平安,他通过这棵树来到了对面,继续朝前行进,见到了更多似是阿呜留下的痕迹。 比如,现在就躺在他面前的那几块巨石,被堆成了梯形,能够让他顺利爬上本难以攀登的山壁。 「阿呜行了这么远的路,距离山顶不远了,是否发现了什么?」 云天辰爬上山壁,喘着粗气,山上空气稀薄,行路更是耗费体力,看着山中无尽的霜雪,这些皑皑白雪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正想着,脚下一陷,身体勐然坠入被雪掩盖的裂缝中,他手中紧握着蜚刺客的刀,刺进了岩壁中,才没有坠下裂缝,裂缝很深,漆黑一片看不到底,他轻蹙眉头,心中也更是担忧,阿呜或许也会遇到这种状况,是否掉入了裂缝中,难以寻到出路。 「呜呜....」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上方雪地里传出狼嚎声,似乎在朝着他靠近,他立刻藉助周边岩壁跃上了雪地,见到五头狼正朝着他逼近。 「阿呜的狼....这些狼怎会此处徘徊?难道阿呜在这附近...」 他见到一头狼露出的牙齿,却缺了一颗撕咬猎物的利齿,正是阿呜上次保护云萌拔掉的那颗。 现在这几头狼可不认识他,就当作他是猎物,一个个翻卷着唇留着口水朝围着他转,必须离开这里才行。 冲出狼群,他跃上了一棵树,狼在树下徘徊,依旧没有离开,他不会伤害这五头狼,这五头狼对阿呜来说很重要。 过了片刻,忽听见远处山林传来一声狼嚎,五头狼一听,看了一眼树上的云天辰,转头朝着狼嚎声跑去。 「是阿呜!」 云天辰一脸欣喜,立刻跃下了树,也闻声赶去,刚走到刚才藉助岩石攀登上的崖壁,忽见崖壁下跃上一个身影,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被扑到在地。 熟悉的味道随着冷气钻进鼻中,那是阿呜的味道,云天辰抬眼看着将他扑倒在地的人,心中欣喜,却也担忧,打量查看了阿呜一番,才松了一口气道「阿呜,你没事就好...」 巫乐天俯下身在云天辰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伸手拂去脸颊上沾到的霜雪,而后在云天辰耳边道「天辰,此处很危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我还有事要问你。」云天辰站起身来,拉住阿呜的手,二人朝着山下走去。 「天辰想要问什么?」巫乐天道。 云天辰指了指崖壁下的那些巨石道「这些都是阿呜搬来的?以及悬崖上那颗树..」 巫乐天看了一眼巨石,点头道「嗯,我想方法上山搬来的。」 云天辰吸了一口气,心中其实知道是阿呜做的,可就是想要确认一番,微笑道「阿呜真厉害,也是因为有你搭了路,以后士卒便能上山查探,可是这里太危险,我很担心阿呜。」 巫乐天听见天辰夸他,立刻红了耳根,转过头看着天辰的眼睛道「天辰不用担心,我在山林中待习惯了,这里的地势我能应付...」 「那好,我们赶紧回去吧,阿呜一定发现了什么,回到军营我们再细说。」云天辰微笑道。 「好,天辰...上山是为了寻我?」巫乐天红着耳根问道。 云天辰见阿呜耳根红了,唇角一勾,凑近阿呜的耳边说道「是啊,我担心阿呜,不过现在看来阿呜独自在外,用不着我担忧了。」 巫乐天听后一愣,异常认真的转头看着云天辰道「天辰,以后我定不会独自行动,不会与你分开。」 云天辰见阿呜认真的眼神,他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阿呜这么认真,微笑道「好好好,不分开。」 二人回到军营,来到了议帐,议帐中早以有人等候,还是熟面孔,其中包括莫小玄和班禹。 第400页 云天辰见到这二人后很是诧异,坐下身后抱拳道「二位到此,所为何事?」 班禹抱拳施礼道「回禀云将军,在下是受韩权先生所託,与莫小玄一同前往虞城调查,遇到巫公子,便一同来到铜雀。」 「原来如此,虞城距离铜雀也有一段距离,那里此刻似乎被衍军占领,阿呜可有发现什么?」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到九霄崖查探,便发现了深处地底的山洞,此地是衍军制造偃甲兽以及其他武器的地方,因为九霄崖山体连接着虞城一座山,进入山洞的洞口极其隐蔽,我也是从狭窄的通风口离开,不过我猜测,入口应该是在环绕山体的水域附近。」 众人听后轻轻点头,莫小玄开口道「巫公子进入了山洞中,听你说见到了型似虎的偃甲兽,是否寻到了制造此物的图纸?」 巫乐天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案上,开口道「这是制造偃甲兽的图纸。」 云天辰将图纸拿在手中翻看,而后看向班禹道「班禹兄,还请你看看此物。」 班禹接过图纸,图纸上的字迹入眼,他便确定这图纸是那位公输前辈所绘制的,脸色沉了沉道「这图上的字迹,是我认识的前辈所写,这些图纸应该也是他所绘,不过制造偃甲兽繁复无比,这些图纸我还需要潜心研究,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破解的方法。」 「或许不用,我离开时一位叫公输鹄义的人,将这枚机关零件交给了我,他在偃甲兽身上做了些手脚,说是将此物放上去便能摧毁掉偃甲兽。」 巫乐天将那枚至关重要的机关零件放在桌案上,班禹紧盯着这枚零件,抱拳道「在下是否能够看看。」 巫乐天点了点头,班禹将机关零件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仔细地查看机关零件的结构,心中更是激动不已,造此零件的那位公输鹄义,一定也是对机关术研究颇深的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庆幸,眼中含泪道「我本以为公输一族的族人所剩无几,机关术也将会失传,能见到此物,便也说明,此术并未失传,公输一族的族人中依旧会出现将机关术研究透彻的杰出之辈,我族也还有繁盛之望...」 「自然如此,公输一族本不该被埋没,可此术若不用在正道,便会沦为屠杀生灵的兇器。」云天辰说道。 班禹点头道「将军说得没错,我族本意本是造福百姓,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道理谁都懂,可公输一族也制造过用于战场上的武器,依旧染了万人血,难以分清是否为正道,可君王认为,此术能够助他夺得天下,击退敌军,方是正道。 这些东西无需深究,若是深究,那么公输一族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世人眼中制造屠杀生灵之物的罪魁祸首。 「若用此术之人心术不正,那么此术用在何处都是邪魔歪道。」莫小玄开口道。 众人听后点了点头,项凌蹙眉看着机关零件,沉声道「若是偃甲兽在虞城,那择日我便带兵攻城,拿下虞城,找到山洞入口,毁了这偃甲兽!」 云天辰听后笑道「表弟别急,自然要拿下虞城,不过还得等班禹兄研究一番图纸,若制造此物的地点不止这一处,也能有个准备。」 项凌点了点头道「是,将军。」 他也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稍有差池,偃甲兽一出世,死伤不计其数,还得做好应对的准备。 议事片刻,众人离开,云天辰留下莫小玄,询问韩权的去向。 「先生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他做事一向如此。」莫小玄饮茶摇头道。 云天辰点头道「那么你上次见到韩先生是在何时何地?」 莫小玄一脸疑惑的看着云天辰,蹙眉道「上次,很是久远了,在我成为仲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先生,一直只是书信来往。将军找先生,是有要事吗?」 云天辰听后垂下眼来摇头道「没事,先生做事一向如此,如今大战在即,若是有先生相助,一定能击败衍军。」 其实,他是想问韩权,关于阿呜的爹娘,既然韩权将那串熊牙琏交给了阿呜,就一定知晓这其中一些事,可是韩权行踪无人知晓,他也是从姜云寇嘴里知道韩权最近去过古道边界的朱氏一族,不知道离开后会去哪。 ☆、【她无法忘记,恨无法消磨】 莫小玄见云天辰愁眉紧锁,又瞥见坐在云天辰身旁的巫乐天也是垂着眼,似乎在看着杯中茶出神,便站起身来施礼道「将军,巫公子,我先退下了。」 云天辰还未回过神,直到帐帘掀起风吹了进来他才回神,转头看着阿呜,拍了拍阿呜的肩膀道「阿呜,我收到消息说温谨已经安全到达衍州城,是该回去了,偃甲兽的事先交给班禹研究。」 「嗯,天辰回衍州城后,打算何时攻打虞城?」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看着桌上的地图说道「回衍州城后,便商议攻打虞城。」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嗯,公输鹄义仰慕你已久,却因为被抓去制造偃甲兽而不见天日,没有离开过山洞,我答应了此人,要救他出来。」 云天辰抬眼看着阿呜,微笑着点头道「好,待拿下虞城,找到山洞入口,就可以救出此人。」 夜里,灯火渐熄,没有人能够睡得安稳,孩童都会被噩梦惊醒,战场上的尸骨被雪掩埋,看不出是白骨还是霜雪,或许眼前的皑皑白雪就是白骨堆成的,人们都知道,大战快到了,活着便是世间人唯一的奢求。 第401页 云天辰也睡不着,就算是入睡了也会惊醒,依旧是看到死去的兄弟的脸,以及那些他不愿意看到的,让他异常难受。 每当天辰惊醒,巫乐天都会察觉,他感受到天辰的情绪,便会握紧天辰的手,将天辰紧紧的拥入怀中,轻声在天辰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和巫乐天启程回衍州城,快马加鞭一日,夜里入了城,商鸠早在城门口等,见到二人的那一刻,终于脸上担忧之色消散。 「温谨!」 云天辰下马后快步走上前,看到商鸠无恙,他便也放心了。 商鸠微笑道「天辰和巫公子一路上可还顺利?」 「温谨放心,一路平安,外面飘着雪,我们还是入帐中说话吧。」 云天辰笑着拍了拍商鸠的肩膀,三人一同入了议帐。 「温谨,嬛梦姑娘是否已经入土为安?」 云天辰担忧的看着商鸠,秦嬛梦的死对商鸠来说,定是痛不欲生。 商鸠看到云天辰眼中的担忧,心中有些复杂,他无法告诉云天辰实情,秦嬛梦未死的消息他必须要保密,就算是云天辰,他都不能轻易透露,他还有自己的计划,轻嘆气道「嬛梦已入土为安,天辰不用担忧,这件事已经过去,我不会紧抓着不放的。」 云天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温谨如此想,那我就放心了,如今寒阳皇宫被衍军控制,我军不敢轻举妄动,将军府传来消息,府中一切安好,萌儿也顺利回到了府中,可皇宫中,未有一丝消息传出,实在是不知宫中情况如何。」 「嗯,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事,说明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如今三虎争食,怀南王没有动静,这并不是好事,就怕尉迟韦从中作梗,怀南王若站在他那一方,那么银朔士卒就真的难以抵抗了。」 商鸠蹙眉道,眸中是深深的担忧,毕竟他的父皇母妃还有兄弟姊妹都在宫中。 「我相信我义父不会帮助尉迟韦。」巫乐天沉声道。 此话一出,商鸠蹙眉看着巫乐天,在巫乐天脸上他并未看出任何情绪来,尉迟韦是何性子巫乐天应该比他们都清楚,可凡事都无绝对,要看对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权利,能够成为万人之上,为何要屈居一人之下。 商鸠并未再开口,自顾自的饮茶,帐中安静片刻,云天辰开口道「温谨,韩先生是否有与你联繫?」 「没有,韩先生离开寒阳已久,不知如今在何处,我本也想向天辰询问韩先生的去向。」商鸠道。 云天辰点头道「嗯,听姜姑娘说韩先生去过朱氏一族,不过不知道离开后去了哪。」 「朱氏一族...朱裘离世多年,朱氏一族如今也并未有任何动静。」商鸠蹙眉道。 「是如此,边界古道距离离天关不远,或许韩先生会去此处,我会写信去离天关询问此事。」云天辰道。 「好,夜已深,我先回去休息,天辰,巫公子,告辞。」 商鸠站起身来拱手道,说完话便离开了营帐,他心中还是牵挂着皇宫,又让展德赶回了寒阳,想办法入宫打探情况。 此刻的皇宫中,美酒佳肴歌舞昇平,很是热闹,可这热闹只是给尉迟韦一人享受的,坐在席间的那些归顺于他的朝臣一个个不敢大声说话,怕触怒了尉迟韦。 大殿内载歌载舞,气氛却很是压抑,此晏结束后,尉迟韦带着他的属下去了御书房,几日过去,他还是决定去见见商邑,再者他得知他的孩儿尉迟博逸被云天辰给抓了起来,心中愤怒,这个云天辰他势必要除去,待局势稳定了,便是此子的死期。 御书房中,商邑亦如往常一样翻看奏摺,会有人给他在御书房备御膳,他也照常饮食,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 这时御书房的门打开来,尉迟韦入了殿中,将门又掩上了,抬眼看着商邑,两人对视着,商邑眼神平静,尉迟韦的眼中则是充满了恨意。 「你终于肯来见朕了,朕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商邑开口道,示意尉迟韦坐下说话。 尉迟韦冷眼看着商邑,觉得一丝可笑,冷声道「不必了,商邑,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商邑微笑道「昱侯请讲。」 尉迟韦看到商邑的笑脸,立刻沉下脸来,开口道「你可有想过你会有这一日,你的妻儿,你的江山都离你而去,你可知道这种痛?」 商邑沉默片刻,缓缓收起笑脸,眸子微凝道「既然已到如今地步,朕便与你好好算一笔帐,你计划如此之久,就是为了今日,朕有一问,你从何时起就对朕怀恨在心?」 「何时?哼,商邑,自彦兄饮下毒酒那日,我就下定决心要杀了你。」尉迟韦冷声道。 商邑脸色一沉道「原来如此,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你为了杀朕,雇了蜚的刺客,刺杀未成,之后,在洬州潞城一战中,你派人射杀朕,也未成功。」 话落,商邑伸手抽出了书桌旁的短刀,拿在手中把玩儿着,刀身上折射出点点寒光,见此状况,尉迟韦身后站着的黑衣人立即上前一步,拿出身后弓箭,将箭上弦,对准了商邑。 而商邑只是冷眼看着这名手握弓箭的黑衣人,他认得那支箭,与他桌案上的那支一模一样,他将刀放下,又将那支陈旧的箭矢拿在手中翻看,而后勐地抬起眼来,这道视线就如一把利剑直射尉迟韦。 第402页 尉迟韦微微蹙眉,他感受到商邑眼中的杀意了,还未等他开口讲话,商邑继续说道「你射杀朕未成,是因为有人挡在朕身前,就是这支箭杀死了她,朕将这支箭一直留在身边,它不断的提醒朕,要找到射箭之人,你很聪明,早就清理干净了一切,毁尸灭迹,朕无从着手调查,只有这支箭是唯一的线索,朕等今日,等得足够久了,且已经没有耐心可以消磨...」 话落,尉迟韦想起了当时洬州潞城一战,那次本有机会杀死商邑,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商邑活到了现在。 「我倒是记得这个女人,姜厌秋....」尉迟韦咬牙道。 商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尉迟韦,眼中满是冷意,提起这个名字,他心底得悲痛便会汹涌而出,手在因为愤怒轻轻颤抖,姜厌秋死时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脑中回想。 「因为她,所以你又想灭了姜族,你派人追杀姜觉,却被姜觉毁了你秘密组建的刺客山寨,姜觉重伤逃走,不知所踪,你的人也所剩无几,为了保存实力你两年内都未再出手,你以为姜觉死了,却没想到他活着回了姜族,还带着一名女子,所以你派人潜入姜族,制造了内乱。」 商邑沉着脸将尉迟韦以往的所作所为一併道出,语中的冷意让整个御书房的气氛变得寒冷刺骨。 尉迟韦的情绪并未有多大的变化,沉默片刻后道「我自然要毁了你商邑身边的一切,姜厌秋,姜觉,乃至整个姜族,以及你现在得到的一切。」 商邑站起身来,拿着那支箭矢,走到尉迟韦面前,紧盯着尉迟韦的眼睛道「你杀了姜觉,还派人追杀雪瑶,可雪瑶被人救走,就此消失在世间,朕知道你也一直在秘密调查雪瑶的行踪,朕问你,你找她并非是要杀她,你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面对商邑的提问,尉迟韦并未作答,只是紧紧的咬着牙,他秘密调查雪瑶的事居然也被商邑知晓,可似乎商邑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无可奉告,你商邑不是什么都能猜到吗,巫乐天是姜觉的孩儿你可猜到了?」尉迟韦冷声道。 商邑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自然猜到了,不过还是你尉迟韦抢先了一步,若不是赫连嵚无意间将流落白沐岭的巫乐天带回了赫连族,恐怕这孩子就得死在冰天雪地中。」 话落,商邑抬眼看着尉迟韦的变化,又继续道「你留他一命,让姜族残存下来,也是为了引出雪瑶,朕可猜对了?」 ☆、【天下大事矣,以刀兵定夺】 「哈哈哈哈,是又如何,你商邑如今无法走出这御书房,这些事情也传不出这御书房。」尉迟韦笑道。 「看来你真是费尽心思要朕死,不过你的计划真的天衣无缝吗?」商邑转过身道,缓步走上台阶。 尉迟韦眉眼一沉,看着商邑的背影,怒意堆满了双眸,转头看着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拉紧手中弓弦,对准商邑要害,弓箭瞬间离弦,迅速的朝着商邑掠去。 然而,弓箭还未近身,一个身影从旁窜出,挡在了商邑身前,那支箭被此人稳稳的用手接下。 商邑这才转过头,冷眼看着尉迟韦,开口道「你果真是心急,朕若没有防备,又怎会有时间在此与你谈话。」 尉迟韦看着现在商邑身旁的暗卫,没想到商邑养的暗卫武功了得,就连他都未发现。 「我现在不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江山被夺走,妻儿惨死,到那时你再去陪葬!」 话落,尉迟韦便要转身离开御书房,商邑坐回书桌前,开口道「你走不出这个御书房。」 尉迟韦身形一愣,蹙眉道「此话何意?」 「你有你的计划,朕也有朕的计划,你和你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都在朕的意料之内,你以为你占据了皇宫,朕就没办法擒拿你,如今这皇宫内,以及宫门各处早就换成了朕的人,只是按兵不动。」商邑道。 尉迟韦听后转过身,沉声道「就算是如此,你也难免一死,你也必须死,就凭你商邑,还无法阻拦我。」 二人对视良久,只听见御书房外突起刀剑声,衍军与银朔士卒正在皇宫内混战,如商邑所说,皇宫的银朔士卒多于衍军,衍军已有败退之势。 商邑开口道「朕自然是有人相助才能将一切查明,才能让你尉迟韦露出真面目。」 尉迟韦并未慌张,他知道商邑说的是韩权,可他认为韩权也不过如此,他计划了如此之久,尽管韩权料事如神,他也不相信韩权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知晓,抬眼看着商邑道「既然如此,那便战场对弈,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话落,尉迟韦推门离开了御书房,暗卫立即出现前去阻拦,尉迟韦身旁的黑衣人抽出腰间长剑立即上前应战,拖住暗卫护送尉迟韦离开。 然而商邑并未让人追击,尉迟韦如今逃到何处都无法逃出这张网。 皇宫外,云啸并未离开寒阳,放出他去白乌关的消息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安排好了一切,包括皇宫尉卫陆白被衍军所擒一事,也只不过是假象,他此刻亲自带兵击杀衍军,与皇宫内的士卒里应外合,将各处宫门封锁,却未寻到尉迟韦与王爷商彦,只抓到了尉迟韦身旁的黑衣人。 一夜时间,皇宫再次生变,尉迟韦逃离寒阳不知去向,皇上商邑重掌朝政,文武百官跪拜在地不敢抬眼皆不敢言,因为这些人中,就有欲归顺于尉迟韦的朝臣。 第403页 展德回到宫中,将宫内发生的事情写信告知了身在衍州城的商鸠。 两日后商鸠收到信,将信中内容告知了云天辰。 信中所写皇宫生变银朔士卒不敌衍军之事实则为虚,衍军占领皇宫后,任由尉迟韦在宫中猖狂,都只是为了让尉迟韦放松警惕,皇上与云啸将军早有预料,就等着将尉迟韦捉拿归案,可尉迟韦逃走,只抓到那名射箭的黑衣人,如今被关押在天牢。 「原来如此,我想皇上与我爹还有韩先生定是早有计划,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只是需要用计策引此人现身,利用王爷商彦引出了昱侯尉迟韦,可尉迟韦逃走,不知藏身何处。」云天辰蹙眉道。 「虽然尉迟韦逃走了,可抓到了他身旁的属下,那名身背弓箭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射杀小天狼与不寒的那名弓箭手,我会写信让展德前去天牢确认,若真是此人,便也是好事。」商鸠点头道。 云天辰垂下眼来,忆起小天狼与不寒,眼眸中就布满了伤痛,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腿,开口道「他是射杀小天狼和不寒的人,便是该死,可也是听人命令行事,尉迟韦....。」 巫乐天伸手捏了捏云天辰的肩膀,开口道「天辰,尉迟韦的死期不远了,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大战,他计划如此之久,不可能就此罢休。」 「巫兄所言甚是,还记得你们告诉我偃甲兽的事,他一定很早前就在秘密谋划了,而且如此隐秘,若不是银朔与怀南王的这场仗,或许他还不会浮出水面....」商鸠蹙眉道。 巫乐天与云天辰听后点头认同,这场仗,就像是一面镜子,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佛祖,全都现了真身。 「难道....」 云天辰若有所思,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似是察觉了什么,却又有些觉得不太可能。 「难道什么?」商鸠问道。 云天辰蹙眉摇头道「没事,大战快到了,谋反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前朝余党也相继浮出水面,天下大事皆以刀兵定夺,谁生谁死战场上自然揭晓。」 商鸠与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商鸠开口道「尉迟韦逃了出来,攻打虞城的事天辰作何打算,是要立即带兵攻打,还是秘密潜入寻找山洞线索。」 云天辰垂眸思索道「尉迟韦逃了出来,必定会命令他的下属备战加强戒备,特别是虞城,虞城有偃甲兽的存在,尉迟韦绝对会派人死守此处。」 「所以天辰不打算立刻攻打虞城?」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对,阿呜,你是从九霄崖潜入制造偃甲兽的山洞之中,这条路衍军是否知晓?」 巫乐天摇头道「我所行的那条路万分兇险,里面就如迷宫,而且异常寒冷,无人能够在里面待上一日,我是凭着自己的感知才寻到了进入山洞的路。」 云天辰自然知晓阿呜不同常人,若是自己入了那处迷宫,定也会被困死在里面,这也说明了九霄崖确实如人们所说万分兇险,也正因为如此,阿呜才能在机缘巧合下发现洞穴。 「若是阿呜能够带路,我们便可以带人深入巢穴,将此处摧毁,再毁了偃甲兽,救出公输鹄义。」云天辰看着阿呜道。 巫乐天点头道「好,就听天辰的。」 「如此也能深入虞城,里应外合将虞城一举拿下。」商鸠微笑道。 云天辰微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会安排好人手以及军队,拿下虞城摧毁偃甲兽便是毁了尉迟韦一个重要的武器,也能削弱他几分。」 商鸠深吸一口气道「天辰定能拿下虞城,摧毁偃甲兽,我相信天辰。」 「温谨如此信任我,我便不能让你失望,我会保护银朔百姓,保护银朔江山,保护温谨的家。」云天辰看着商鸠微笑道。 商鸠听后有所触动,心中很是温暖,天辰说要保护他的家,他的家便是皇宫,皇宫里的人,虽然明争暗斗,却也是他的至亲之人。 「我与天辰一起...」巫乐天握住云天辰的手道。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阿呜轻嗯了一声,二人对视着,眸光是那样柔和。 商鸠看在眼里,低头默默的饮茶,他心里在思念着秦嬛梦,他将秦嬛梦託付给了秀逸城的一个老翁,老翁是他在秀逸城的线人,一直以来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生活在秀逸,嬛梦在老翁家藏身应该是安全的。 「巫兄,天辰,我回帐中写信给展德,就先告辞了。」商鸠站起身来拱手道。 「好,温谨且随意。」 云天辰与巫乐天站起身来回礼。 商鸠离开后,云天辰便召集陈卓与鲁志,以及高潋雪与杨戈商议秘密潜入洞穴一事。 「鲁志,你留在衍州城,姜姑娘还未回来,你负责接应她,陈卓便随我一同前去铜雀城。」云天辰道。 陈卓鲁志领命抱拳道「是,将军!」 「衍州城还请高兄杨兄驻守此处,等待我的消息,劳烦二位!」云天辰站起身来拱手道。 「无需多礼,将军肩负重任,我等自然肝脑涂地,死守衍州城!」杨戈抱拳道。 高潋雪也拱手道「云将军无需多礼,此去兇险,将军要当心。」 云天辰看着高潋雪眼睛上戴着的那副眼罩,一丝伤痛划过眼眸,高潋雪如今不如以往爱说话了,整个人突然间变了很多,变得很安静,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悲伤,高潋雪心中所承受的必定日夜折磨着他,他还未将射箭之人被抓的事情告诉高潋雪,待展德确认后,他再找机会告诉高潋雪。 第404页 「放心,有我在,天辰定会无恙。」巫乐天开口道。 「那是肯定的,巫兄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我们此次前去洞穴,一定能够将衍军杀得片甲不留,什么偃甲兽,那也是人造的!造它便也能毁了它,尉迟韦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一两日把它再拼起来啊。」陈卓扯着大嗓门道,昂着头一脸的自信。 「哈哈哈,陈卓兄所言甚是!」鲁志笑道。 帐中众人除了高潋雪与巫乐天,皆是轻笑出声,巫乐天紧盯着天辰的眼眸,天辰的眼中满是自信与坚定,他从未怀疑过天辰做不到,他能够助天辰攻下虞城,心中是开心的,那心脏勐然跳动的感觉,只有在看着天辰时才会出现。 ☆、【世事难如意,平安扣心上】 入夜,云天辰带着一支精锐部队与巫乐天以及陈卓一同赶往铜雀城,夜里风雪大,依旧没有放慢步伐,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铜雀,也不能被衍军所察觉。 辰时鸡鸣,天光破晓,军队顺利到达铜雀城,云天辰与项凌商议一番后,带着精兵前往九霄崖。 巫乐天与云天辰走在前方,身旁还跟着五头狼和两只幼狼,通过之前巫乐天搭好的道路顺利上了山,巫乐天寻着气味找到了九霄崖深处的那道冰裂缝。 「从此处下去,就能通往洞穴,天辰跟紧我,切莫分神,要万分小心。」巫乐天拉着天辰的手说道。 云天辰点头道「好,阿呜放心,大家可都听见了,此处万分兇险,都跟紧了,切莫分神。」 陈卓拍了拍胸脯道「将军放心,我等定很紧了将军!」 话落,众人陆续下了冰裂缝,云天辰与巫乐天走在最前方探路,陈卓垫后。 冰裂缝中真如迷宫,寒冷刺骨,并且迷宫内也都是兇险万分的深渊裂缝,一个不留神就会失足坠入其中,没有生还的可能,随行的士卒脚下一滑,瞬间跌落裂缝,被陈卓及时救下,众人唏嘘,这要是掉下去,还真是得粉身碎骨。 「天辰,你的腿可还好?」巫乐天担忧道。 云天辰摇头微笑道「阿呜放心,我没事,我穿的这么厚,寒气也没法透进去。」 巫乐天认真检查一番云天辰身上的衣物,才稍微放心下来,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巫乐天俯下身来听着地下的动静,确认地点后,带着人朝着地下深处走去。 「阿呜,你上次去洞穴衍军发现了你,恐怕这次他们防备会更严,我心中有些预感,做了最坏的打算,或许偃甲兽已经不在洞穴中,衍军在守株待兔,若是真如此,那便深入虞城去寻,偃甲兽庞然大物,运输困难,一定不会走远。」 云天辰蹙眉道。 「好,以防万一,我先去洞穴查探。」 话落,巫乐天便朝着进入洞穴的洞口走去,云天辰带人守候在洞口,等着巫乐天查探归来。 云天辰静静等在洞口,听着洞穴内的动静,似乎很安静,巫乐天来到制造偃甲兽的洞穴内,发现高台上的偃甲兽不见踪影,而且洞穴内死了很多人,约有百名,血腥味扑鼻,他查看后发现,死的全是衍军,血迹还很新,是刚死不久,而且他还听见不远处有刀剑声,似是在打斗。 巫乐天躲在暗处,寻到了山洞中发出打斗声的位置,看见七八名手持刀剑的衍军一脸恐惧的看着对面一个瘦小的身影,那道身影手中握着一把晃着血光的菜刀。 「薛珍。」 巫乐天从暗处走出,他早就察觉一丝熟悉的气息,果然是他认识的人。 薛珍听见巫乐天的声音,转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巫乐天道「巫乐天,怎么只有你一人,云天辰呢?」 巫乐天看着薛珍道「他也来了,不过还未进洞穴。」 薛珍点了点头,扶了扶眼罩,转过头看着对面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衍军,开口道「我来解决这些人,你回去找云天辰,然后去机关室。」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薛珍身上涌出杀伐之气,并不比他弱几分,这里死去的衍军身上的伤口都是薛珍手中这把菜刀留下的,所以这处洞穴里的衍军全是薛珍一人解决的。 巫乐天回到洞口,朝着云天辰伸手道「天辰,可以出来了,如天辰所说,偃甲兽已不在此处,不过这里的衍军死伤无数。」 云天辰握着巫乐天的手躬身出了洞口,成功来到洞穴内,精兵陆续从洞口钻出,一行人到齐后,等待云天辰发话。 「阿呜,我闻到了血腥味,这里发生了什么?」云天辰蹙眉道。 巫乐天带着云天辰去往机关室,边走边说道「这里的衍军全被薛珍所杀,我刚才遇见了他,他让我们去机关室。」 云天辰听后一愣,讶然道」薛珍怎会在此处?」 「待见到他后我们再问清楚。」巫乐天道。 「机关室就是阿呜见到公输鹄义的地方吧?」云天辰问道。 「嗯,不知现在他是否还在此处,或许与偃甲兽一起离开了洞穴。」 巫乐天领着众人来到机关室的门口,却发现机关室的门是打开的,巫乐天与云天辰警惕的进入了机关室,刚走入机关室,便听见薛珍的声音在这间石室中响起。 薛珍正与一位年轻的公子交谈,听见脚步声便回过头,看见是云天辰和巫乐天后,开口道「二位,云将军,许久不见。」 第405页 云天辰走上前抱拳微笑道「薛珍兄,别来无恙。」 「这位是公输鹄义。」薛珍看着身旁的人说道。 公输鹄义见到云天辰后激动不已,满眼的热切,还未等云天辰说话,立即俯身施礼道「在下公输鹄义,见过云将军,果真人如其名,今日能有一见,实属荣幸!」 「先生不必多礼,我还有疑问需要先生以及薛珍兄解惑。」云天辰抱拳回礼道。 「嗯,云将军,巫公子,我们坐下说吧。」公输鹄义示意众人坐下。 云天辰唤来陈卓,命陈卓将洞穴搜查一番,将残余的衍军关押起来,稍后进行审问。 「不知云将军有何疑惑?」公输鹄义恭敬问道。 云天辰凝目道「先生可知偃甲兽被运往了何处?」 公输鹄义听后摇了摇头道「不知,我被迷晕,醒来后被关押在此处洞穴的地牢里,听衍军说,上头的大人下令处置这个洞穴里所有的人,而我会被押往别处。」 「所以这里被抓来的那些人都去了何处?」巫乐天问道,他是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见踪影。 公输鹄义垂下眼来,嘆气道「怕泄露秘密,他们全被衍军杀了,一个也不留…」 众人听后轻轻点了点头,云天辰紧握起拳头,尉迟韦是真的当人命如草芥,这个洞穴如此之大,被抓来的人至少也有百名,这百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世间,尉迟韦到底抓了多少人,又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我本会被押往别处,昨日夜里遇见了薛珍兄,他将我救了出来,衍军依旧守候在此,我也在担心,他们是在守株待兔,等着你们上钩,好来个瓮中捉鳖…」 说到此处,公输鹄义转头看了一眼薛珍,拱手道「好在薛珍兄武功高强,将衍军除去,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告知。」云天辰点头道。 「薛珍,你怎会寻到此处?」巫乐天问道。 薛珍抬眼看着云天辰与巫乐天,淡淡的开口道「韩权来找过我,请我相助云将军,我便来虞城查探,一路查到了此处,顺便将这里的衍军解决了。」 云天辰心中一惊,韩权居然真是去了离天关,却是去找薛珍帮忙,却也疑惑薛珍又怎会答应韩权前来相助。 「云将军不必疑惑,小天狼与云将军都是我薛珍的好友,我定会相助。」薛珍看出云天辰所想,便开口解释道。 薛珍的话说的很平淡,听不出情绪来,云天辰想起以往在离天关,薛珍与小天狼和高潋雪都很亲近,或许是因为小天狼被尉迟韦的人所杀,薛珍心中也有怒意,才会出现在此处。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问道「薛珍兄可知洞穴入口在何处?」 薛珍点头道「嗯,我是从入口进来的,待问出偃甲兽下落,便带你们出去,我抓到了此处洞穴中衍军的统领,请随我来。」 薛珍站起身来,朝着机关室外走去,几人跟着薛珍到了地牢中,陈卓也在此处,将那位统领绑着跪在地面等候审问。 「将军,就是此人,他说他不知道偃甲兽去了何处,我看他是知道不想说。」陈卓怒瞪着跪在地面的人。 云天辰走上前,居高临下垂眼看着跪在地面的人,此人年龄在三十左右,他忽然间瞥见此人腰间繫着平安扣,玉色陈旧却依旧光滑,一定经常拿在手中抚摸,平安扣定是家中人给他系上的,此人不愿开口,或许也有难处。 「我会照顾你的家人,保你家人无恙,你只要说出偃甲兽在何处。」云天辰平淡的开口道。 此人听后身体一僵,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自己腰间的平安扣,他之所以不愿说,那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那位大人的手中,只要泄露了秘密,那位大人就会让他与他的家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间。 他本是虞城官府的人,本该为民除害,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为此杀害无数无辜性命,洞穴中抓来的那些人,全是他接到命令后杀的,他身上的罪孽就算是死上百次都难以赎罪。 沉默片刻,此人抬起眼来看着云天辰,他早就听说了烈火将军,是个仁义之士,而后俯身冲着云天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开口道「在下邹干,虞城城东邹家,我妻玉儿,我儿邹冉,小女阿沁,还有一双父母,拜託云将军!」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说到做到,你且将偃甲兽如今在何处告诉我。」 「我并非亲自运送偃甲兽,来人都是那位大人的亲信,不过我知道他们会从何处离开,偃甲兽庞大,他们为此专门建了一条道将偃甲兽运送出山洞,你们寻着这条道,一定可以找到偃甲兽。」邹干开口道。 「好,他们人数有多少?」云天辰继续问道。 「大概三百人,他们为了保护偃甲兽应该会严加防范,而且他们手中还有如今银朔没有出现过的武器,我只知道这么多。」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死罪难逃,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你家人说的。」 邹干摇了摇头道「将我腰间的平安扣交给我妻就行,多谢云将军。」 「陈卓,将平安扣取下来,还有他的人头。」 云天辰转过身沉声道,随后与巫乐天还有薛珍一同离开了地牢。 ☆、【他异于常人,是何方神圣】 「邹干给的洞穴地图,多出了一块区域,我从未去过,或许这里就是秘密建造将偃甲兽运送而出的通道。」公输鹄义看着桌案上的地图紧蹙眉头。 第406页 「邹干也不知道如何去往此处,我派人去寻通往这个通道的路,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先生认为刚才邹干所说的如今银朔没有出现过的武器,到底是何物?」 云天辰蹙眉问道,如今棘手的不是他们已经知道的偃甲兽,而是他们不知道的东西,邹干也不知道武器是何物,这个武器,若是出现在战场,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公输鹄义一脸凝重的垂下眼,深吸一口气道「我并不知道武器是何物,可也能猜出些许,必定是公输一族的机关术造的武器,而且还是从未出现过的,只能是对机关术研究颇深之人才能造出,所以,我们此去寻偃甲兽要万分小心。」 众人点了点头,巫乐天开口道「洞穴中是否有暗道可以通向这个通道,若是有,我可以寻出,不过需要公输鹄义帮忙。」 公输鹄义拱手道「巫公子请讲。」 「你会机关术,看看这些地方会不会有机关,其他的我来就行。」巫乐天站起身来道。 众人分头行动,公输鹄义与薛珍一同去寻找机关,云天辰与巫乐天在那块区域外徘徊,巫乐天很是认真的检查周围的石壁,用脚勐踹石壁,发出剧烈响动,而后又用耳朵贴在石壁上听着什么,一路上云天辰都未出声,微笑的看着阿呜认真的样子。 巫乐天似乎确认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天辰,发现天辰在对他笑,问道「天辰怎么了?」 云天辰笑着摇头道「没事,阿呜发现了什么?」 巫乐天指了指面前的石壁道「我试了很多地方,此处石壁最薄。」 「所以阿呜是想将此处凿开?」云天辰问道。 巫乐天点头道「若是没有寻到进入通道的路,那便凿开。」 话刚落,公输鹄义与薛珍朝着此处走来,公输鹄义紧蹙眉拱手道「云将军,密道被毁,无法进入。」 「嗯,我知道了,那便用阿呜的方法,将此处岩壁凿开。」云天辰看着岩壁说道。 几人看向岩壁,不知道这里的岩壁有多厚,若是开凿费时费力,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此处洞穴若是遭受巨大冲击必定是会引起塌方。 「这样开凿,不知要费多少时间....」公输鹄义蹙眉道。 云天辰未讲话,将视线投向阿呜,他相信阿呜早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巫乐天开口道「不必麻烦,你们且离开此处,我自有办法凿开这处岩壁。」 众人应声离开,按照巫乐天的指示离开了百米远,人都离开后,巫乐天用手摸了摸岩壁,对准岩壁一脚踹了下去,顿时一阵轰鸣响起,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听到声音,公输鹄义一脸惊讶,而云天辰与薛珍则是一脸平静,声音是从刚才石壁处传来的,公输鹄义咽了咽口水,知道定是巫乐天凿石壁发出的声音,顿时才觉得巫乐天实力恐怖。 「巫公子是在赤手空拳凿石壁....?」虽然知道是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发问,想要得到确认。 云天辰转过头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是。」 公输鹄义不再说话,瞳孔中的震惊依旧没有消失,此刻响动越来越强烈,几个唿吸间,只听一声巨响,巫乐天一拳砸碎了满是裂缝的岩壁,露出一个大洞,他才停下身来,揉了揉拳头,开口道「天辰,你们可以过来了。」 几人回到巫乐天身旁,看着岩壁上的大洞后公输鹄义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因为激动与惊讶,手都有些颤抖,激动地开口道「巫公子果然好功夫!」 云天辰抓起巫乐天的手,发现巫乐天拳头上满是擦伤,渗出了血珠,用布缠上后抬眼道「知道你力气大,不过也是血肉之躯,要注意别伤了自己。」 巫乐天眼中闪烁着光茫,乖乖的点头道「好,天辰放心,皮外伤不碍事,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 几人从洞口进入,进入了通道,不过四周一片漆黑,云天辰命众士卒拿来了火把,才看清这个通道的模样。 「这....这是何时挖出来的,如此隐秘。」公输鹄义满脸惊讶道。 他们身处一条宽大的通道中,正好能容纳巨大的偃甲兽通过,前方一片漆黑,云天辰借着火光看到地面有一条深而宽的压痕,像是车轮滚动碾压而出,一直朝着通道前方而去,通道两侧皆有车轮印痕,印痕能有三丈宽。 「如此巨大的车轮,定是为了运输偃甲兽,我们跟着车轮走,便能寻到。」公输鹄义蹲下身看着车轮印痕说道。 云天辰将地图交给了陈卓,命陈卓在洞穴中善后,他带着些许士卒一同追踪偃甲兽。 跟着车轮印痕,众人拿着火把在幽暗的通道中行进,又无从得知此处通道通往何处,也无人知道这处山脉的地形。 「我闻到了水的味道,我们应该距离出口不远了。」巫乐天动了动鼻子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公输鹄义紧盯着巫乐天那张满是冷意的脸,心中更是好奇,巫乐天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通道中,除了潮气的味道,根本闻不到其他味道,更何况是水的气味。 他心中怅然,或许因为巫乐天异于常人的能力,他对银朔的胜望便又上升几分,可毕竟巫乐天是怀南王的人,而云将军是银朔将士,这二人为何能以平常心在一起,未起任何冲突,让人难以置信,看举动,二人十分亲密,似乎心意相通,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公输鹄义无法猜透,只是轻轻嘆了一口气,他此刻只想从这地底下出去,不见天日的日子过得太久,他都不知道现在外界是什么样子。 第407页 走了半个时辰,见到前方通道尽头一堵高大的石墙,看似出口,公输鹄义上前查探道「车轮止步此处,这里一定是出口,不过这么大的石门,一定有机关,我先找找。」 「劳烦先生了。」云天辰点头道。 「天辰,我听见了水声,门外定有一条河。」巫乐天说道。 话落,只听一声巨响,面前石门缓缓打开,投进一丝光亮,公输鹄义笑看着缓缓打开的石门,那一丝阳光投在他的脸上,太过刺目,他闭上眼来,闻到属于山林的味道,与山洞中的硝石味,潮湿的味道不同,再睁开眼时,眼中满是泪水。 云天辰轻轻拍了拍公输鹄义的肩膀道「先生,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公输鹄义回过神,抹去眼角的泪,施礼道「多谢云将军,若不是云将云还有巫公子以及薛珍兄,我如今身处何地都不知,或许又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今能出来,在下感激不尽!」 「我们无路可走了。」 薛珍率先走出石门,环视四周后转过身说道。 待众人走出石门,皆是紧蹙眉头,云天辰查探番,发现他们身处崖上的一块宽大的祭台,下方是一条江,旁边根本没有路可以通过,那个石门,是一颗虎头上的嘴,祭台上并无任何机关,是真的无路可走。 巫乐天再祭台边缘查探,发现了一些土迹,是车轮留下的,止步祭台边缘,可分明车轮是朝着前方而去,他抬眼看着前方,祭台对面,通过江流,是一处丛林,丛林外有一片宽敞的空地,他闭上眼循着车轮上土迹的味道搜寻,确认偃甲兽是被运往了对面。 「偃甲兽被运往了对面的丛林中,那里应该就是偃甲兽所在的地方。」巫乐天指着对岸说道。 「此处应该距离城中不远了,能看到农田和炊烟,这个祭台或许也只是设下的假象,他们到底是如何去到对岸的?」 云天辰蹙眉思索,他都无法想到运送如此庞然大物要如何通过江流。 公输鹄义蹙眉来道祭台边,低头看着江流,江流如此湍急,也无法渡河,开口道「一定有机关,土迹止步祭台边缘,一定有路。」 「大家分头去寻,发现异常立刻禀告。」云天辰吩咐道。 「是,将军!」众士卒应声道。 巫乐天依旧在祭台边缘寻找,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跳下了祭台,云天辰一惊,立刻走上前去查探。 「阿呜!你做什么?」云天辰担忧的看着祭台下方说道。 话落,巫乐天的声音从祭台下方传来「天辰放心,我发现了一点东西,或许对公输鹄义有帮助。」 巫乐天一只手抓住祭台下的岩壁,查看祭台下的刮痕,祭台下有两处刮痕,方向一致,还有江水的气息,是有什么东西摩擦所致,而且还是从江中出来的。 云天辰看着湍急的江流,担忧道「阿呜先上来。」 巫乐天纵身一跃,重新回到祭台上,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公输鹄义,公输鹄义听后立即有了猜想。看着湍急的江面说道「那条路就在这条江中,不过需要找到机关让那条路升上来。」 「报,将军,发现了一样东西。」一名士卒跪地禀告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几人跟着这名士卒来到祭台右侧,右侧有两尊老虎石像并不是很庞大,二人之力可搬起,可据这名士卒说,他们都无法搬动这两尊石像。 「我来试试」 巫乐天走上前,伸手抱住石像,手上发力勐地向上一提,只听见祭台下一声响动,有什么东西被触发,而且还有锁链的响声,。 巫乐天提着石像向后拉,只见一条粗大的锁链与石像相连接着,蹿出了地面,这时江面有了动静,江水在升高。 「阿呜,继续拉,似乎是控制那条道路的机关。」云天辰看着江面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继续向后拉着石像,似乎并不费力,那些士卒满脸惊讶,眼瞳中有着惧意,他们好几个人一起搬石像都无法移动半分,巫乐天一人就将石像提了起来,实在是恐怖。 「护送偃甲兽离开的人中,一定也有力大无穷之人,才能搬动这两尊石像。」公输鹄义蹙眉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群人更是不好对付。 巫乐天移动到祭台左方,将石像嵌进了一个用来固定的洞口,可道路上升到一半,还需要拉动另一尊石像。 巫乐天一人将两尊石像拉至左方固定后,道路终于升到祭台上,与祭台相连,众人激动的看着这座与对岸相连的桥,暗嘆了一番奇妙。 众人踏上桥樑,云天辰捏了捏巫乐天的脸颊夸奖道「阿呜真厉害,若是没有阿呜,我等只能止步祭台,无法追踪下去了。」 巫乐天转过头抓住云天辰的手,眼瞳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茫,开口低声问道「那么天辰要如何报答我?」 云天辰认得这个眼神什么意思,眉眼一抬,嘴角一斜道「随你处置。」 巫乐天嘴角微微勾起道「那便随天辰之意。」 「公输先生,这座桥也是机关术的一种?」 这时薛珍开口问道。 公输鹄义点头道「这与吊桥原理差不多,都是最简单的机关术,不过升起这座桥需要蛮力,或许这是衍军故意如此,若是无人能够搬动石像,我等也无法到对岸。」 「我等不可放松警惕,这里应该距离偃甲兽所在之地不远了。」云天辰提醒道。 第408页 众人刚下桥走了一段路,便听见身后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转过身才发现,那座桥又降了下去。 ☆、【纵然是虎穴,你我一起闯】 「走吧,跟着车轮印,越来越接近了。」 云天辰转过身来看着树林说道,众人进入了树林寻找踪迹。 此刻,丛林之中某个隐秘的驻扎地,厚重的高墙环绕着整个驻扎地,因为只有一条路能够来道此处,此地很少有人知晓,可又因为偃甲兽,此处防卫森严。 偃甲兽被衍军放置在驻扎地的深处,准备运往虞城城中,驻扎在此的衍军统领是尉迟韦的亲信隋坚,隋坚受过秘密训练,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奉尉迟韦的命令死守虞城。 巫乐天带领着众人到驻扎地附近,附近全都安插了瞭望台,而且备了众多□□与陷阱,一有东西靠近,不管是何物都会被了结性命。 「天辰,我们人数太少,无法直接突破防线进入这处军营。」巫乐天看着云天辰的眼睛说道。 云天辰看着阿呜,知道阿呜又想独自去冒险,伸手放在阿呜的肩膀上道「我和你一同去。」 而后转头看着薛珍抱拳道「还请薛兄照看公输先生,等我和阿呜的信号,只要防线一破,你便带人攻入军营。」 薛珍扶了扶眼罩,点头道「嗯,云将军巫乐天你二人小心。」 话落,巫乐天与云天辰二人朝着驻扎地后方潜行,云天辰手中紧握着蜚刺客短刀,跟在巫乐天身旁。 「天辰,此处防卫薄弱,高墙上人数较少,我们可以解决。」巫乐天看着不远处的高墙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拉着巫乐天蹲下,指了指隐藏在树林中的瞭望台,还有弩/箭陷阱,低声道「阿呜,你解决瞭望台,我解决弩/箭,高墙下汇合。」 巫乐天点了头,心脏在勐然跳动,与天辰一同行动让他有些兴奋,点头道「好,天辰小心。」 云天辰点了点头,凝目观察着那些弩/箭陷阱,朝着前方潜行而去,巫乐天看着天辰的背影消失,将目光投向瞭望台,在树林中迅速移动,瞭望台上的士卒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听见一道细微的声音从树丛中传出,接着便感受到身后的冷意,冰冷的刀尖早就划过他的脖子,他只见到一柄晃着血光刻着狼纹的刀。 云天辰躲过弩/箭袭击,跃上树干,将用弩/箭之人一掌斩晕,接着跃下树,又解决了潜伏在树丛中的多名士卒,朝着高墙走去,巫乐天事先来到高墙边,看着身后树丛,期待着天辰从中走出。 云天辰手中拿着弩/箭走出了树丛,脸颊被弩/箭擦伤,巫乐天眉头轻蹙,走上前去盯着那条血痕,天辰的脸被划伤了,不可饶恕,眼底杀意闪过,担忧道「天辰受伤了...」 云天辰微笑道「并无大碍,阿呜,我们还是赶紧进入军营中。」 「你可杀了伤你的人?」巫乐天开口问道。 云天辰愣了愣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击晕了他。」 巫乐天点头道「天辰为何不杀了他。」 「只是挡了路,也无需取他性命,阿呜放心,若是遇到必杀之人我不会留情。」云天辰知道阿呜在想什么,便开口安慰。 巫乐天紧握着云天辰的手道「若是我在天辰身旁我就杀了他。」 云天辰听后暗自发笑,他看出阿呜生气了,却也只能忍着,那是因为他没有开口要取伤他之人的性命。 「阿呜别生气,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要找到偃甲兽。」云天辰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天辰跟我来。」 云天辰有些疑惑,不懂阿呜要做什么,跟在身后来到树林中的,巫乐天指了指面前几棵参天大树,问道「天辰喜欢哪一颗?」 云天辰扫了一眼面前几棵树,不知何意,随便指了一颗道「这颗吧,看着顺眼。」 巫乐天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云天辰所指的那颗树。 片刻后,高墙上的士卒听到一声巨响,抬头看去,一颗参天大树正倒向高墙,树上的雪抖落而下,堆满了地面,高墙上的士卒皆是抽出身侧刀剑看着这棵树,就此分了神,没有发现已经爬上高墙的巫乐天和云天辰。 二人将此处高墙上的人解决后,潜入了军营内,随之高墙上的钟声也响了起来,这是警告军营有敌人混入。 云天辰与巫乐天躲在暗处,观察着军营中的动向,巫乐天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递到云天辰面前道「天辰,这是我在瞭望塔的人身上搜来的。」 云天辰接过布,眼睛一亮道「军营地图,阿呜真厉害!」 巫乐天瞬间耳根一红,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区域道「我们现在在军营后方,应该是在此处,距离马厩不远。」 「阿呜怎么知道距离马厩不远?」云天辰问道。 「我有闻到气味。」巫乐天回答道。 云天辰这才反应过来,阿呜可不是寻常人,微笑道「有阿呜在,事半功倍。」 二人研究着地图,初步确定偃甲兽的位置后,二人暗中前往此处,军营中还在抓混入军营的敌人,隋坚也出了帐,身后跟着两名士卒,这两个人高大威勐,一脸兇相。 「你们二人,去守住偃甲兽,任何人靠近,杀无赦!」隋坚看着他身后的两名士卒命令道,声音浑厚却满是戾气。 两名大块头领命守在安放偃甲兽的营帐外,就如两尊石像,似乎无人能够撼动。 第409页 「阿呜,你来解决这两个人,我去会会那名统领。」云天辰蹙眉道。 巫乐天点头道「好,天辰小心,那名统领身上戾气浓厚,不好对付。」 云天辰勾起唇角道「正合我意,若是没什么本事,他也不会派来看守偃甲兽。」 「嗯,我解决那两人,就来助天辰。」 话落,二人分头行动,云天辰跟着隋坚到了营帐,隋坚有所察觉,入帐中后抽出腰间长剑等着云天辰。 如他所料,云天辰入了帐中,取下了他身后背着的银霜戟,定睛看着手持长剑的隋坚,隋坚看似年龄在三十左右,并非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与他身形一般,可却多了一丝令人后背发紧的杀伐之气。 「你是何人?谁人派你来此?」隋坚冷声问道。 云天辰抱拳道「在下云天辰,还请问阁下名讳?」 隋坚听后一愣,眼中神色一丝讶然,紧盯着云天辰,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烈火将军云天辰,久仰大名,在下隋坚,早就想要看看名气如此之大的烈火将军到底有何本事,你能潜入此处,实在是令在下惊讶,不如,你我切磋一番。」 隋坚眼中满是战意,云天辰都看在眼里,手中战戟一挥,眼中冷意直射隋坚,沉声道「自然奉陪到底。」 二人对战片刻还未分出胜负,巫乐天也正与那两名大块头对弈,巫乐天知道,这二人力气很大,或许那座桥就是这两人拉起锁链的,不过,仅仅也只是力气大而已,这两个人的力气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巫乐天伸手抓住一名大块头的衣领和脚,将其举了起来,勐地仍向远处的一块巨石,吓得一旁的士卒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巫乐天。 这两个大块头被巫乐天几招内解决了,他正准备要走入帐中,却后背一紧,察觉一丝危机,发觉脚下大地在颤动,勐地转过身,看见一名比刚才那两人还要壮硕的巨人正沖向他,拎起一旁的一块石头勐地一掷。 石块快速飞来,巫乐天轻松躲过,巨人依靠自己的身躯勐地撞向巫乐天,巫乐天与之对抗,二人愣在原地未动,四周士卒能够看得明白,巨人也是无法对抗巫乐天的,如此吃力,脚下都土地都凹陷了,巫乐天却丝毫未动。 「快,快去拿武器,只有那个东西才能对付此人。。。」一名士卒向后退,口中念叨着武器,瞳孔中满是惊恐,转身离开了此地。 「蠢货,回来,燧火弩没有隋统领的命令不得擅自使用!」另一名士卒追上前去道。 「燧火弩?」 巫乐天听见了这几个字,勐地将视线投向逃走的那名士卒,刚想抬步追上前去,却被巨人抓住了脚踝,失去控力悬在了空中,巨人将他提起扔了出去,巫乐天在半空反转身形稳稳落地。 巨人比刚才那二人的力气要大,不过也不是不能对付的程度,可是燧火弩他还不知道是何物,必须查清,而且天辰还需要他,必须速战速决。 巫乐天抽出腰间雪狼刀,冷声道「你有几分力气,不过我不打算陪你玩了,天辰还在等我。」 巫乐天一个闪身来到巨人身后,巨人伸手袭向他,他又借着巨人的手臂向上一跃,落在巨人肩头,雪狼刀瞬息间划过巨人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巨人在一息间便失去性命,四周士卒倒吸一口凉气,此人速度如此之快,眨眼睛巨人就倒地不起。 巫乐天收回雪狼刀,朝着巨人的尸体鞠了一躬,刚抬起头来,又是察觉一丝危机,是刚才那名前去拿燧火弩的士卒,手中正握着一个□□大小的武器,长得像弩,却不是弩,那名士卒对准巫乐天,操作手中燧火弩,按下弩上机关,从那细小如铜板的孔洞中勐地射出一个东西,那名士卒因为这道劲力摔倒在地。 投射而出得东西速度之快,巫乐天迅速侧身躲过,只听一道轰鸣在存放偃甲兽的帐外炸响,火光一闪,帐篷正方被炸毁,四周亦有士卒被炸伤。 巫乐天闻到了硝石的味道,微微蹙眉看着被炸毁的帐篷,四周众人都是一惊,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帐篷,那名使用燧火弩的士卒吓得全身都在颤抖,他还不知道手中这个看似轻巧的东西居然威力如此之大。 士卒还愣在原地,巫乐天一个闪身上前一把夺过燧火弩,将此人斩晕在地。 听到偃甲兽处传来的声音,正在对战的云天辰与隋坚二人皆是一愣,隋坚一脸怒意,有些分神,这个声音一听便是燧火弩发出的,这些蠢货居然不听命令擅自动用! 「你分神了,所以刚才的声响到底是何物发出的?」云天辰沉声问道,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隋坚咬牙道「云天辰,至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个在我手上扛过三招的人,且还能全身而退,在下佩服,不过今日,你和你的那位同伴都得死在此地。」 隋坚下定决心要杀掉云天辰与巫乐天,燧火弩的消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这是尉迟韦特意下的死命令,若是燧火弩被敌人知晓,他择日便会是一具尸体。 想到此处,他勐地挥剑,云天辰向后退几步,随即隋坚转过身朝着存放燧火弩的地方跑去。 云天辰见状,赶紧跟上前去,见隋坚的神色举动,刚才的声响绝对是那件武器。 ☆、【我不会离开,你会活下去】 巫乐天拿着手中的燧火弩,看着一旁的士卒沉声问道「存放此物的地方在何处?」 第410页 士卒被巫乐天的眼神震住不敢动弹,吓得脚下一踉跄摔倒在地,伸手指了一个放向道「那...那边..」 巫乐天立即朝着那个方向掠去,云天辰在此刻与阿呜相遇,两人对视一眼,巫乐天察觉到了天辰嘴角的血迹,眸中光茫又是冷了几分,看着前方隋坚的身影,一个闪身掠上前去,隋坚只觉得后背一紧,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在身后,他转过头,看到一双散发着寒冷幽光的双眸,心中一惊,立即后退了几步。 巫乐天抽出身侧雪狼刀,勐地斩向隋坚,速度之快,只见刀光一闪而过,隋坚一惊迅速躲避,却还是受了伤,手臂被斩伤,无法再使上力气。 巫乐天又是一个纵身一刀噼向隋坚,云天辰见阿呜紧追隋坚似乎不愿停下,他看到众多手拿燧火弩的士卒,已经对准了他和阿呜。 「阿呜,赶紧离开这里!」云天辰蹙眉高声提醒道。 巫乐天听见天辰的声音,才察觉周围的情况,赶紧停下身来回到云天辰身旁,护在云天辰身前。 隋坚看着被燧火弩包围的二人,咬牙怒声道「你二人无处可逃,可看见了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这叫燧火弩,装有燧火珠,投射而出,目标瞬间毙命,云天辰,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云天辰凝目看着那些燧火弩,这武器确实没有在银朔见到过,隋坚如此拼命想要杀了他和阿呜,就是不想此物被人知晓。 「天辰,此物危险,刚才燧火珠投射而出,所沾之物粉碎虚无,所以,天辰赶紧离开此处。」 话落,巫乐天抓住云天辰的肩膀,云天辰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巫乐天勐的提起。 见此状况,隋坚大喝一声道「发射!」 众士卒旋即按下机关,燧火珠勐地朝着巫乐天与云天辰射去,就在此刻,云天辰被巫乐天勐的扔上了天,巫乐天力气大,将他掷出了很远,他在空中看着燧火珠沾到地面炸出的火花,巫乐天瞬间被火光与烟雾还有爆炸声包围。 「阿呜!!!」 云天辰失声大喊道,眼中满是慌乱焦急,他听着爆炸声,心脏勐的一颤,有些难以唿吸,燧火弩的威力太恐怖了,纵然阿呜再怎么武功高强,可也是血肉之躯,被燧火珠包围,不死也得重伤。 云天辰正好摔到营帐上,缓冲下只是轻微擦伤,他爬起身来,此刻他的整颗心都是乱的,心中只有阿呜,也不管燧火弩有多危险,立即捡起银霜戟奔向阿呜。 他怎能弃阿呜与不顾,那可是阿呜,那是他的命! 「隋坚!你有种沖我来,你来杀我!来杀我啊!」 云天辰愤怒的嘶吼道,手中紧握银霜戟朝着隋坚掠去,此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愤怒的颤抖。 隋坚见云天辰眼瞳中的怒火,已经燃烧成猩红一片,似乎要与他拼命,这也正合他意,那他就在此处斩了云天辰的头颅,献于尉迟大人领赏。 云天辰在怒火中烧,招式更是勐烈,没有停下的意思,士卒们还没来得及装入燧火珠就被云天辰斩杀,烟雾还在瀰漫,他看不清阿呜的身影,也不见阿呜从中走出,心疼得难以唿吸。 隋坚手持长剑上前迎战,云天辰立刻握着银霜戟接下一击,二人对战时,一旁的士卒正在查看烟雾中的巫乐天是否还活着,走近烟雾中没过片刻只听一声哀嚎接着便被甩了出来,旋即众士卒又是赶紧补装燧火珠对准那团烟雾。 云天辰知道阿呜还活着,可是以他一人之力无法瞬间斩杀如此多的敌人,他击退隋坚,转过身奔向阿呜,就算是死,他都要护在阿呜身前。 燧火弩已经对准了云天辰,就要按下机关,就在千钧一髮之际,远处飞来一把菜刀,速度很快,所过之处,瞬间削去几名士卒的手臂。 众士卒一惊,就连隋坚都是浑身一颤,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把菜刀,心里的恐惧在此刻全都出现在眼瞳中。 「这把菜刀......这是....是他...薛珍...」隋坚吞咽口水道,忆起以往的事,不由得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众人还在愣神中,就听见了喊杀声逼近。 「杀!誓死保护云将军!!」 炎耀军精兵手持刀剑朝着此处冲杀而来,隋坚还在看着那把菜刀出神,而薛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隋坚身后,手中拿着一把菜刀,缓缓伸到隋坚的脖子上,淡淡的开口道「隋坚,许久不见,原来你在此处偷生。」 隋坚听见这道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他浑身一颤,还是晚了,他还是无法察觉薛珍何时来到他身后,他还是不如薛珍。 「薛珍,你怎会来到此处,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杀人了吗?」隋坚一脸惧意的问道。 薛珍扶了扶眼罩道「我的菜刀杀的不是人,是畜生。」 隋坚听后垂下头,轻嘲冷笑道「哈哈哈,你还是杀人了,谁能让你再次提起刀啊,这一点上你就输了,师傅总是说我比不过你,可你也是让师傅最失望的人,你终究是失败的。」 薛珍听后默不作声,手一紧,抓住刀柄,勐地划开了隋坚的脖子,鲜血涌了出来,四周的士卒见此一幕,都是吓得扔掉了手中的燧火弩,转身逃命,却难逃炎耀军的追杀。 云天辰冲进烟雾中,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巫乐天,满身衣物被炸的粉碎,身上也满是鲜血,不住的向外涌,红的刺目。 「阿呜,阿呜...我知道你还活着,别睡别睡啊...」 第411页 云天辰跪在巫乐天身前,声音颤抖着,他在害怕,是前所未有的害怕,他都不敢触碰阿呜的身体,满是的伤痕他怕弄疼了阿呜,只能捧住阿呜的脸,可是阿呜紧闭着双眼,眼角还流出了血,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唿喊。 巫乐天的耳中嗡鸣,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此刻很是恍惚,是从未有过的无力,他还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全身都疼痛无比,唿吸也变得艰难,全身的感官在此刻似乎都失灵了,他闭上眼,眼前全是天辰笑颜,他不知道天辰怎么样了,他只希望天辰不要回来,逃的远远的。 「阿呜,阿呜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云天辰红着眼,一遍一遍的唤着阿呜的名字,擦去阿呜眼角的血迹,泪水滚落而出,阿呜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总是能挡在他身前,有阿呜在身旁他是有多安心,可是现在,阿呜在血泊中,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痛到快麻木了。 「将军!巫统领需要赶紧治疗,我等抓到了军营的军医,让他立刻前来给巫统领诊治。」一名士卒跪地抱拳道。 云天辰颤抖着声音道「让他过来。」 巫乐天终于听见了天辰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见了满眼泪水的天辰,他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话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来,轻轻擦去天辰眼角的泪,又无力的闭上了眸子,倒在了云天辰怀中。 泪水是擦去了,可鲜血留在云天辰的脸上,云天辰立刻用手探着阿呜的鼻息,很是微弱,赶紧将阿呜抱了起来,走入了一旁的帐篷,将阿呜轻轻放在床榻上。 他紧紧拉着阿呜的手,祈求阿呜一定要活下来。 医师急忙来到帐中,看到巫乐天身上的伤,他都无从着手,云天辰在一旁眼睛都未眨一下的看着巫乐天,看着医师清理阿呜身上的伤口,阿呜虽在昏睡中,脸上依旧有痛苦之色。 「这位大人身体强健,绝非一般人能比,能活下来算是万幸了。」医师开口嘆道。 「阿呜比谁都强,他一定会活下来。」云天辰哑着声音说道,语中满是伤痛。 帐外,公输鹄义与薛珍不便进入营帐叨扰,他们知道云天辰此刻谁也不想见。 公输鹄义一脸愁容,深嘆一口气道「谁能料到这燧火弩威力如此之大,若不是不知其中危险,巫公子也不会受如此重伤。」 薛珍点了点头道「嗯,若是换作他人,定是已死于非命。」 「薛珍兄,燧火弩万不得落入贼人之手,却不知还有何处有这个武器,我们需要提醒众军,防范于未然。」公输鹄义提醒道。 薛珍看了一眼手中的燧火弩,微蹙眉头道「嗯,就如公输先生所说。」 「薛珍大人,将军说,让人通知项凌和陈卓,是时候攻城了。」一名士卒从营帐中走出恭敬道。 「好,我会吩咐下去。」薛珍点头道。 薛珍派人前去通知项凌和陈卓,里应外合将虞城攻下,隋坚已死,虞城衍军不足为惧。 而公输鹄义来到了存放偃甲兽的营帐内,围着偃甲兽走了一圈,紧蹙眉头,如今此物在他们手中,若是用来对付尉迟韦,尉迟韦必定战败。 可此物不好控制,不会分清敌我,战场上必定死伤无数,到底是毁了还是留着,他此刻还无法作决定,还是需要与云将军商议。 天色渐暗,此刻铜雀城待命的项凌收到命令,立刻带兵赶往虞城,陈卓也在此刻带着人赶往虞城中,他心中满是怒意,听前来禀报的士卒说将军受伤了,巫乐天居然重伤昏迷,那可是巫乐天,在他眼中那是无敌的存在。 「去他奶奶的衍军,全杀了扔去洞穴里埋了,呸,气死爷爷了!」陈卓一路上都在咒骂衍军,恨不得立刻将衍军杀尽。 战火在虞城燃起,项凌带兵攻城,与陈卓里应外合,声势浩大有压倒之势,衍军无头领,溃不成军,四散而逃,项凌带兵入城,派兵整顿城内,将残余的衍军关押起来,一切整顿完毕,他才骑马与陈卓一同赶往虞山上的那处驻扎地。 ☆、【时光利如刃,满目皆疮痍】 营帐内,云天辰一刻也未眨眼,紧紧盯着阿呜,眼瞳布满了血丝,他身上也有伤,但他全都抛掷脑后,没有比阿呜更重要的事了。 巫乐天还在昏迷中,满身缠满了纱布,还在向外渗血,云天辰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他已经不知流了多少泪,他不想哭,可是心好疼,忍不住。 「阿呜,你快醒过来,我也好安心一些。」云天辰轻声说道,语气有些疲惫。 「禀将军,项凌与陈卓已经在帐外等候。」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应声道「我知道了,让他们去存放燧火弩的营帐等候,我随后就到。」 帐外士卒应声退下,云天辰紧蹙眉头看着阿呜苍白的唇,垂下眼来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离开了营帐。 项凌与陈卓在存放燧火弩的营帐中转悠,陈卓拿起燧火弩在手中把玩儿,蹙眉道「这玩意儿这么轻巧,真有那么厉害?怎么用啊?」 项凌冷眼看着燧火弩,这个武器能让巫乐天都重伤,定是个威力极大的武器,若是出现在战场上,趁敌军没有防备,歼灭敌军轻而易举,这种武器到底是何人所造? 陈卓在燧火弩上找机关,正当他要按下机关时,被一只手勐地抓住道「别碰,你若是按了下去,我们都得死在此处。」 第412页 陈卓吓得一愣,立即点头道「是,将军!」 云天辰将燧火弩放回了原位,沉声道「燧火弩与偃甲兽都必须严加看守,不许出任何差错,你们可听见了?」 项凌和陈卓抱拳道「属下领命!」 云天辰看着燧火弩,紧紧的捏起了拳头,眼中满是冷意,燧火弩是尉迟韦造出来的东西,那便用他自己造的东西来对付他自己,让尉迟韦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将军?」陈卓见云天辰在盯着燧火弩发呆,便出声询问。 云天辰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项凌和陈卓,开口道「我会命人绘出燧火弩的画像,你二人负责将画像以及一件燧火弩秘密送进宫给皇上以及我爹,再将一些画像送到银朔各个将领手中,以作提醒,待银朔将领都收到了画像后有了戒备,再将画像送到寒阳百闻堂,透露这是尉迟韦为夺天下所造的武器,衍军中必定有大量燧火弩。」 陈卓抱拳道「是,将军,您这是打算将燧火弩的事昭告天下?」 「嗯,天下人都该知道燧火弩以及其威力。」云天辰点头道。 「可是,此物一出,必定引起百姓恐慌。」项凌蹙眉道。 云天辰垂下眼道「可也能引起不少人关注,想要一探究竟。」 陈卓与项凌不知道云天辰想要做什么,只能抱拳领命。 「将军,巫公子如何了,可有醒过来?」陈卓担忧的问道。 云天辰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危,会醒过来的。」 项凌轻蹙眉,似有话想要说出口,却卡在喉中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巫乐天能如此护你,你与他之间的感情是真,我也不会再去怀疑他。」 说完这句话,项凌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转身离开了营帐,他从未对云天辰说过这种真心话,但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云天辰听后心中也有几分温暖,项凌如此嘴硬,能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看来项凌也逐渐的放下了对巫乐天的成见。 陈卓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半晌后,看见云天辰脸上的疲惫之色后,抱拳道「将军我去整顿军务,有事随时吩咐属下,您多多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好,你去吧。」云天辰点头道。 陈卓退出了营帐,前脚刚走,公输鹄义便入了帐中,走到云天辰面前施礼道「云将军,您找在下来商议何事?」 云天辰指了指燧火弩道「还请公输先生随项凌一同回到铜雀,带回一些燧火弩进行研究,铜雀城还有一位公输一族的后人,你二人也可以见一面。」 公输鹄义听到公输一族的后人这几个字后,眼神明亮了几分,微笑道「是,多谢云将军。」 「对了,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偃甲兽吧。」云天辰说道。 二人离开此处,来到了放置偃甲兽的帐篷内,这个庞然大物就算是没有打开机关触动,都会让人心底不自觉地升起恐惧。 云天辰抬头看着那颗虎头上的眼睛,空洞冰冷,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机器而已。 「此物造了五年时间,这也只是我来之后的时间,在我去到洞穴时,这头虎就已经造了三分之一了,我也是在众人口中得知,之前那位先生不堪屈辱,服毒自尽了。」公输鹄义轻轻嘆气道。 云天辰听后蹙眉,这头虎居然用了如此长的时间,尉迟韦在这么早之前就在做计划了,若是把时间往前推两年,那是七年前,他与阿呜刚刚相识的那一年。 「尉迟韦做了如此长久的计划,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云天辰蹙眉道。 公输鹄义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希望银朔能够将衍军歼灭,将尉迟韦的首级取了,他命人造的武器,都是杀人利器,百姓若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心中不免恐慌,这样一来,尉迟韦在百姓的心目中,就是个为了权势不顾天下百姓安危之人,又有何人愿意做他的臣民。」 「公输先生看得透彻,所以偃甲兽先生可有想好如何处理?」云天辰问道。 公输鹄义施礼道「在下也正想与云将军商议此事,偃甲兽既然已经落入我军手中,若是能够为我军所用,必定是一大助力,不过此物不好控制,难免会伤及无辜,所以在下想要问问将军的意思。」 云天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也想过要将此物加以利用,可正如公输鹄义所说,此物会伤及无辜。 「不,将它毁了,扔进虞山的洞穴中,将洞穴一併毁了。」云天辰沉声道。 公输鹄义听后紧蹙眉头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遵照云将军的意思,不过...」 「先生有话请讲。」云天辰道。 公输鹄义躬身施礼道「偃甲兽在下也废了不少心血,恳请云将军允许在下送它一程。」 云天辰垂下眼来,他懂公输鹄义的心情,公输一族本就想将机关术发扬光大,对机关术的痴迷与尊重,都体现在他们制造一样东西时,那种废寝忘食专研的精神,对公输鹄义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只偃甲兽,而是公输一族沉寂以来偃甲术上的一大突破,先辈所编撰的偃甲术后辈能够领悟其中几分都算是一件令人激动的大事。 「嗯,我懂先生所想,允你亲自将偃甲兽送回山洞。」云天辰点头道。 「多谢云将军!」公输鹄义俯下身施大礼道。 「我回营帐了,先生若有什么事派人通知我。」 第413页 云天辰转身离开,回到了巫乐天的身旁,阿呜依旧昏迷着,天快亮了,他一夜未合眼,这颗心依旧是悬着的。 燧火弩的画像完成后,项凌与陈卓立即将画秘密送往各将士手中,派人将一件燧火弩送往寒阳。 公输鹄义也亲自将偃甲兽送回了山洞,傍晚时山洞一声巨响,洞口被碎石封住,整个洞穴连同偃甲兽都被深埋在山体中。 这一切都进行得尽然有序,三日后,所有银朔将士都已收到画像,便下令全军戒备,皇上商邑秘密召见云啸,二人商议燧火弩一事。 也就在三日后,燧火弩的消息被寒阳百闻堂撰写成了文章,文章上是燧火弩的画像,张贴在寒阳各处,百姓见后无不惊恐。 这件事也被怀南王知晓,他也得知巫乐天身受重伤的消息,心中担忧且愤怒,然而最担忧的是赫连玉漱。 赫连玉漱得知巫乐天受伤,如今在衍州虞城,便请求她爹让她前去虞城见巫乐天一面,赫连嵚点头同意,还命巫乐天统领的雪狼令战士以及其下属一同前往虞城,一是为了保护赫连玉漱,二是为了将巫乐天接回赫连族。 两日后的午时,赫连玉漱到达虞城城外,负责守城的陈卓早就下令全军戒备,城楼上所有守城武器全都对准了城外的雪狼令战士。 赫连玉漱从马车里走出,对着城楼上的陈卓行礼道「这位将军,我是赫连族赫连嵚之女赫连玉漱,听闻巫乐天受伤,我前来探望,并无敌意,不知云将军可在城楼之上?」 陈卓听后蹙眉道「赫连玉漱小姐,云将军今日忙于军中事务,没有时间见你,劝你还是带着人滚回洬州去,不然我就下令进攻了。」 赫连玉漱轻蹙眉头,并未回话,一旁站着的雪狼令战士阿巨一脸怒意,指着陈卓怒声道「杂碎,小姐是要与云将军说话,你还没有资格与小姐对话,还不快滚下去乖乖的去请云将军。」 「哼,好大的口气,我若是不去,你还能拿我如何?」陈卓怒哼一声道。 阿巨刚想还嘴,被赫连玉漱制止,俯身施礼道「这位将军,阿巨性子如此,并无冒犯之意,还望不要怪罪,巫乐天是我的三弟,他受伤在身,我心中担忧,只想入城去探望一番,我身后的军队会驻扎在城外,只是我与我身旁的这位战士去见一见巫乐天,还请通报一声。」 陈卓见到赫连玉漱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以及一脸的愁容,他知道将军与赫连玉漱认识,看来还是要去通报一声才好。 「玉漱小姐稍等,我派人去通报一声。」陈卓道。 「多谢。」赫连玉漱微笑道。 半刻钟后,城门打开来,陈卓将赫连玉漱接入了城中,阿巨负责保护赫连玉漱,便一同入了城,朝着虞山而去。 「禀将军,赫连玉漱已到军营中。」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来到军营门口,见到赫连玉漱从马车上下来,拱手道「玉漱姐姐,天辰失礼了,让你在城外久等。」 赫连玉漱见到云天辰的那一刻也是颇为惊讶,这是她二次见到云天辰,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云天辰不是如今这副身穿战甲脸上带伤的摸样,眼瞳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她看到的是满眼冰冷和伤痛,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也变得不同了,是与以往的形象大相迳庭。 他才多大,与小天一般年纪,在她眼里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暗自感嘆这些日子在外征战,这个孩子一定经歷了很多事。 「云将军无需如此多礼,上次见你还是在寒阳时,时间一晃过了如此之久,三公子已经成了将军,实在是令人感嘆。」 赫连玉漱回礼道,声音是异常柔和,因为她知道这是小天最在乎的人,而且云天辰称唿她为姐姐,已经是十分亲近了。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道「是有些时日未见了,玉漱姐姐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么温柔,还请随我前去帐中,看看巫乐天吧。」 「好,将军可知,小天的伤势如何?」赫连玉漱走在云天辰身旁问道,一脸的担忧之色。 「玉漱姐姐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一直昏睡不醒。」云天辰蹙眉道。 「云将军,这可是小天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那什么燧火弩到底威力有多大?」一直跟着身旁的阿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天辰垂下眼道「阿巨兄,这件事之后再说,还是先去看看巫乐天吧。」 阿巨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有话说,赫连玉漱见到云天辰眼中闪过伤痛之色,开口道「阿巨,小天要紧,这些事之后再说。」 「哦..好...小天要紧,自然是小天要紧!」阿巨点头道。 三人入了帐中,赫连玉漱来到巫乐天的床榻前,看着全身缠满了纱布的小天,脸色苍白,白布上还渗透着血,她眼圈便是红了,她哪见过小天这副摸样。 「小天....」 赫连玉漱紧蹙眉头,心也揪紧了几分,她每日都在担忧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小天虽然武功高强无人能够真正伤得了他,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你武功高强又如何,也还是只有一条命而已。 ☆、【话出口的柔,语入心的暖】 巫乐天的现状看着让人揪心,三人都是紧蹙眉头静静的没有开口讲话。 过了片刻,云天辰开口道「玉漱姐姐前来,是为了将巫乐天接回赫连族吧?」 第414页 赫连玉漱眼中闪烁着泪光,抬眼看着云天辰,轻轻点头道「不瞒云将军,我爹听闻小天受伤后很是担忧,便决定将小天接回赫连族养伤。」 云天辰轻嗯了一声,紧盯着阿呜满眼的不舍,缓缓地拽紧拳头。 见此状,赫连玉漱垂下眼帘道「我知道云将军定是不舍小天离开,可大战在即,小天留在这里定是让将军分身乏术,若是遇上战事,你也无法照看小天,还是让小天回到族中为好。」 赫连玉漱所说的,也正是云天辰所想,也正是因为二人都在乎巫乐天,才会有同样的感受,他不能让阿呜再冒险了。 「我知道,玉漱姐姐,阿呜就拜託你了。」云天辰施礼道。 赫连玉漱听见云天辰称唿小天为阿呜,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道「天辰放心,玉漱姐姐会照顾好小天的。」 云天辰看着赫连玉漱眼中温柔的神色,他除了在娘亲眼中见到过如此温柔的眼神,其次便是玉漱姐姐了,他知道玉漱姐姐一直照顾着阿呜,玉漱姐姐没有娘亲,为了照顾两个弟弟,身上便又兼顾了娘亲的责任,为之操心。 「阿巨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与云将军说。」赫连玉漱开口道。 阿巨应声退出了营帐,云天辰问道「玉漱姐姐有何事要与我说?」 赫连玉漱看了一眼巫乐天,又转头看着云天辰伸出手,轻声道「把手给我。」 云天辰一丝不解,却也把手伸了出去,赫连玉漱拉着云天辰的手,再将巫乐天的手拉起,然后紧紧的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这个举动也把云天辰吓得浑身一愣,刚想开口问,赫连玉漱抢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和小天的关系,本以为你们没有结果,可是天辰,小天他很在乎你,提起你,他眼中满是欣喜,我从未见过小天这么开心,他还与我说,即便是战火阻挡,世道不容,只要面前是你,他都不会放弃,而他也正在做这件事。」 云天辰怔怔地看着阿呜的脸,紧紧地握着阿呜的手,他也从未放弃过阿呜,一直都未放弃,他要与阿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看到小天开心,作为阿姐的我也开心,天辰,你知道如今这个世道你二人在一起会很艰难,难免受人非议,除非你不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他也不是赫连族的巫乐天....」 赫连玉漱紧蹙眉头,心疼的看着巫乐天,又轻轻的拍了拍小天与天辰紧紧的握在一起的手。 「可是没有除非了....玉漱姐姐放心,我会和阿呜在一起,为了找到他为了保护他我什么都做了,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云天辰眸中泪光闪烁道。 赫连玉漱面露一丝苦涩,脸上拉起一丝欣慰的笑容道「愿天下痴情人,终成眷属,愿天辰与小天长长久久,还愿一切都如愿,那么我也安心了。」 「多谢玉漱姐姐,天辰会谨记在心。」云天辰点头道。 赫连玉漱的话让他心中倍感温暖,那是赫连玉漱对他和阿呜的肯定,既然玉漱姐姐都已经认可并且接受了,或许会有更多人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个时间是无比漫长的。 「还有一件事,我本不该说的,不过天辰也一定知道了,海丞相去见我爹的事。」赫连玉漱道。 云天辰点头道「这件事阿呜告诉我了,玉漱姐姐是想告诉我你爹的决定吗?」 赫连玉漱点头道「我爹应该不会出兵帮助尉迟韦,我见他依旧在派兵清理衍军,不过海丞相走后,他一直未提此事,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爹心中作何想法。」 「嗯,玉漱姐姐能够向我提起此事,已经是帮了天辰,你也有难处,你爹作何决定,日后定会揭晓,玉漱姐姐不必为此忧心。」云天辰开口感激道。 赫连玉漱轻轻点头道「我也是为了你和小天好,明日一早,我就会带着小天回赫连族中了,天辰,你别担心。」 云天辰握着阿呜的手又紧了紧,点头道「好,有玉漱姐姐照看阿呜,我也放心一些。」 赫连玉漱脸色有些疲惫,也不忍在看到小天身上的伤,暂时离开了营帐。 云天辰一直守着阿呜身旁,即便是处理军务都未离开帐篷,又是给阿呜换药,又是打盹惊醒了紧了紧阿呜身上的盖着的被褥,给阿呜擦擦脸擦擦手,在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 夜里风雪飘了起来,赫连玉漱走进帐篷,前来照顾巫乐天,发现云天辰在桌案前撑着头打盹,她将手中热粥放在桌案上,轻声提醒道「天辰,姐姐给你熬了粥,你吃了就赶紧休息吧,我来替你照顾小天。」 云天辰惊醒过来,睁眼便见到桌案上冒着热气的粥,抬眼看着赫连玉漱,微笑道「多谢玉漱姐姐,让你费心了。」 赫连玉漱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粥趁热喝,你也要保重身体,你是将军,你的将士们都在等着你带兵杀敌。」 云天辰轻轻点头,端起了那碗热粥,勺子刚送到嘴边,便又是想起一个人,他每次看书处理事务到很晚,也会有一个人送上一碗热粥热茶,那人便是不寒。 眼中伤痛一闪而过,他捏了捏腿上盖着的毛裘,腿有些疼,可早已习惯,似乎腿上的痛比不上他心中的痛,早日将衍军一举歼灭,早日除去敌军,将尉迟韦抓获,早日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依旧睡不着,守在床榻前,赫连玉漱嘴里轻轻哼着曲,那声音将云天辰脑中的杂念愁思通通赶走,疲惫不堪的他此刻睡眼惺忪,靠在床边沉沉的闭上了眼。 第415页 赫连玉漱见到云天辰睡去,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这是当初她用来安抚刚到赫连一族中的小天,小天听后也很快便睡着了。 很快,天光破晓,风雪停了,云天辰听见马鸣声后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阿呜身旁,身上还盖着被褥,帐中炭火燃着,很是暖和。 赫连玉漱掀起帐帘走入帐中,微笑道「天辰醒了,可睡得香甜。」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是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沉了,睡了一觉后精神也恢復了,他转过头看着阿呜紧闭的双眼,依旧心中担忧,阿呜还在昏迷中,为何还不醒来。 「玉漱姐姐,我已经命人备了马车,派人护送你与阿呜回到赫连族中。」云天辰拉住阿呜的手道。 赫连玉漱轻轻点头退出了营帐,就让这两个孩子好好再待上一会儿。 片刻后,云天辰将巫乐天抱上了马车,马车内很是温暖,他请公输鹄义将马车改造了一番,不会那般颠簸。 他换上一身赤甲,骑上马在前带路,亲自送赫连玉漱和阿呜出城。 「云将军,再会。」 城门口,赫连玉漱掀开车帘告别。 「玉漱姐姐,一路小心,到了族中记得回信。」云天辰担忧道。 赫连玉漱请云天辰放心,她会安全回到族中,照顾好小天。 马车在雪狼令的护送下离开了虞城,渐渐远去,直到城外只剩下车轮印与脚印,云天辰才回过神,将阿呜送走了,他心里也空落落的,可也必须振作,他还要带领众将士,收復被衍军占领的城池,歼灭衍军。 午时,他收到一封他爹亲笔的信,信中告诉他,杀死不寒和小天狼的那名弓箭如今被关押在天牢中,等待处决。 以及燧火弩的事,他爹命他将燧火弩严加看守,尉迟韦必定会派人突袭虞城,夺回这些燧火弩,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尉迟韦会放弃这些燧火弩,让虞城的人与燧火弩一同消失在世间。 「尉迟韦…」 尉迟韦不死,他难解心头之恨。 而此刻的尉迟韦,在衍州某城的一个府邸中,这里是他秘密训练杀手的地方。 尉迟韦坐在书房中,手中紧握着寒阳百闻堂的文章,气得一脸铁青,云天辰不仅将他的偃甲兽毁了,还夺去了虞城,以及最重要的燧火弩。 「云天辰,此子必须除去。」尉迟韦咬牙沉声道。 自寒阳百闻堂将燧火弩的文章散发而出,追随尉迟韦部下,包括游寇以及一些前朝党羽,接连求见尉迟韦,似有些不悦,说是有燧火弩这种武器为何不拿出来给自己的部下使用,若是早拿出来,银朔天下早就收入囊中了。 亦有立功的游寇首领不满尉迟韦的做法,若有燧火弩在手的话,也不会白白死去那么多的兄弟,而且百闻堂传出尉迟韦手里还有很多燧火弩,这位游寇首领一时恼怒,要求尉迟韦将燧火弩分发到他的手中,不然自己保不准会守不住如今这座城。 尉迟韦这几日接见这些下属,自然满腔愤怒,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云天辰所为,想要由借这些游寇的利害心理进行挑拨,从而引起内部争斗。 尉迟韦的下属本就没几个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很难有衷心一说,也不过是为了钱财名利罢了。 ☆、【若这是真的,他不想离开】 燧火弩之事一出,民间议论纷纷,亦有朝臣惶恐,上奏皇上找寻民间公输一族,研究燧火弩,找到攻克之法。 皇上商邑对与群臣的心中所想一清二楚,他未动声色,只是回了一句「爱卿不必慌张,朕自有应对之法。」 寒阳百闻堂的文章传到了洬州赫连族中,赫连族军营议帐里,坐着三狼令的统领以及怀南王,皆是一脸严肃。 「狼主!将尉迟韦的燧火弩夺来,自然攻下银朔!」黑狼令的漠北高声道。 「岂是那般容易夺来的,尉迟韦藏得深,不知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武器。」一旁的雪狼令统领赫连岩嚓说道。 「二位,还是看看狼主的意思吧。」赤狼令统领奉钊开口道。 漠北与赫连岩嚓你一句我一句没个消停,赫连嵚也并未打断他们说话,奉钊看不下去,才开口制止。 赫连嵚凝目若有所思,沉声道「不必惊慌,就算是有燧火弩在手,他尉迟韦也翻不了天。」 「噢?此话何意?」漠北不解道。 赫连嵚开口道「你当商邑的皇位是那般容易坐上的吗?他手里也一定有对付尉迟韦的东西。」 众人听后,频频点头认同,赫连嵚摆了摆手道「别念着燧火弩的事了,洬州有尉迟韦的党羽,尽快清理干净。」 「是,狼主!」 三人领命退出了营帐,赫连嵚拿起桌案上的一只箭矢,那支箭矢的箭头上刻有一个小小的弯月,他仔细地翻看着这支箭,自收到这支箭矢后,他每日都拿在手中翻看,眼中满是回忆,以及伤痛与愤怒。 刚入夜,赫连玉漱回到了族中,将巫乐天安顿好后,被赫连嵚叫到了族中宗祠,宗祠香火不断,供奉着族中先辈,赫连嵚正在给族中先辈们的灵位前续上香火。 赫连玉漱走进宗祠,先是跪拜先辈,而后站起身来问道「爹找玉漱前来宗祠有何事?」 赫连嵚开口问道「玉漱,小天的情况如何?」 「爹放心,小天没事,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赫连玉漱担忧道。 第416页 赫连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沉声道「没有性命之危就是好事,他会醒过来的。」 赫连玉漱接过赫连嵚手中的香火,开口道「爹,让我来吧。」 赫连嵚点了点头,赫连玉漱给她娘亲萱娘的灵位续上香火,又给一旁的灵位续上,这个灵位只刻了一个秋字,赫连玉漱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她心中清楚,这个灵位能进入宗祠,定是一个对他爹很重要的人。 「玉漱,你是否想知道这个灵位是何人的?」赫连嵚开口问道,语气柔和了很多。 赫连玉漱听到此话后手中动作顿了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爹,这么多年了,她对这件事从开始的好奇边成习以为常。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爹,玉漱知道,你不愿提起,定是有原因在其中,你若是不说,玉漱也不会问。」 赫连嵚点了点头,玉漱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中很是欣慰,开口道「她是个很奇妙的女子,也是这一生我都无法忘记的人。」 「她对爹来说,很重要吧。」 赫连玉漱紧握着手中的香火,等着一个答案,这个女人到底为何会让他爹如此在意,就连娘亲都无法比拟。 赫连嵚眼中神情似在回忆,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语气怅然道「她叫姜厌秋,以往我族与姜族交好,她是姜族元老的孩儿,我们是在一次比武中相识,她本会嫁与我,有了婚约,可是在潞城一战中,她为了救商邑中箭而亡...」 赫连玉漱浑身一震,眼中有惊讶之色,这名女子居然与爹爹有婚约,问道「她为救商邑而死,可为何她会救商邑?」 赫连嵚眼中光茫瞬间暗淡,垂下眼道「因为她真正爱的不是我。」 赫连玉漱轻轻蹙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还能让她爹在知道此人不爱他的情况下,依旧铭记在心。 「爹知道她不爱你,可为何还是放不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赫连玉漱问道,这也是替她娘问的。 赫连嵚深吸一口气道「此女子有着男儿的胸志,我还记得她说的一句话,天下之大,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身上流着的都是红色的血罢了,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她爱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值得她交心的人,她都会拼命去守护,她温柔勇敢,让人难以忘记...」 「身上都只不过是流着红色的血.....」赫连玉漱轻声喃喃道,是啊,她也认同,果然还是不同,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对如今的世道不满,可以她一人之力很难做出改变,世道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我懂了,她的确与别人不同,爹一定很难过吧,这么多年了,你将这些记得如此清楚,那娘呢,你还记得娘亲的事吗?我很少听爹提起过。」赫连玉漱红着眼问道。 「萱娘....是个温柔安静且宽容大度的女子,她知道我对厌秋的感情,却依旧陪在我身旁,我还记得她离开时笑着说,能够用尽这短暂的一生做我的妻子,她很开心,我欠萱娘的,只有来世再报了。」赫连嵚看着萱娘的灵位说道。 赫连玉漱听后眼泪夺眶而出,她娘死时,她才刚满五岁,萱娘生了赫连烁之后半年便离世了,留下她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弟弟。 「我相信娘亲能够说这番话,也是不希望爹对她有愧。」赫连玉漱抹去眼泪道。 赫连嵚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赫连玉漱,轻声道「玉漱和萱娘很像,和你娘一样温柔,这双眼也像她,爹今日将这些告诉你,也是愧疚作祟,还有厌秋的死,杀她的人我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如今也有了结果。」 赫连玉漱蹙眉问道「可查出了是何人?」 「那名射箭之人如今被关押在天牢中。」赫连嵚沉声道。 「关押在天牢,难道...是尉迟韦派人...」赫连玉漱思索后道,心中也是一惊。 赫连嵚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士奉尉迟韦之命射杀厌秋。」 「姜族...小天,姜厌秋,还有姜族的内乱,那么小天爹娘的死,是否也与尉迟韦有关?」赫连玉漱细想后才觉得可怕,原来一切都是尉迟韦所为。 「正如玉漱所想,小天的爹是尉迟韦所杀,而小天的娘亲雪瑶不知所踪,或许当年尉迟韦留下小天一命另有目的。」赫连嵚蹙眉道。 赫连玉漱眼中泪光闪烁,又想起昏迷不醒的小天,心中更是担忧不已,若是被小天知晓,当年姜族内乱,以及他爹的死皆是是尉迟韦所为,他会如何,定时会想要报仇雪恨,可如今尉迟韦手中有燧火弩,都已经将小天伤成这副摸样,又怎敢让他去冒险。 「爹将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小天吗?」赫连玉漱问道。 赫连嵚沉声道「爹也正是此意,小天也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姜族内乱后,族中只剩下些许老幼,断然是撑不到今日的,这些年,我暗中派人相助,姜族才能一直存在世间,才能有如今势力,这也算是我还个恩情。」赫连嵚道。 「恩情?」赫连玉漱不解道。 赫连嵚点头道「小天的爹姜觉与我有恩,当年在外救过我的性命,与姜厌秋也是情同姐弟。」 「爹可知,为何尉迟韦想要毁了姜族?」赫连玉漱的疑惑越来越多,越是问下去,她越是觉得可怕,越是担忧。 「因果...种下因就会有果,悔之晚矣,当年商邑为了取得江山,也是做了很多让人痛恨之事,却没想到惹到了一个能忍下恨意,蛰伏下来计划復仇的人,尉迟韦,就连我都未想到。」赫连嵚蹙眉道。 第417页 赫连玉漱轻轻点头,也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幽幽一嘆,这世间因果循环,何时能休啊。 「所以爹和皇上,并未真正的开战对吗?」赫连玉漱问道,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赫连嵚怔了怔,玉漱的聪颖果然替她娘亲,他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姜厌秋的灵位开口道「夜深了,路途劳累,玉漱回去休息吧。」 赫连玉漱也不再过问,点头道「爹也早些休息,玉漱去看看小天。」 赫连玉漱离开了宗祠,赫连嵚看着赫连玉漱的背影轻轻嘆了一口气,他取下腰间的那柄刻了秋字的短刀,这是姜厌秋随身的刀,当年在天灯节时亲自送给了他,说什么友谊长存。 伤痛会随着时间淡去,可恨意却越来越深,消磨不掉的恨与深情,日夜折磨,难以喘息,唯有报仇,才能让自己无愧于心。 巫乐天昏迷不醒,他陷入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让他难以分清梦与现实。 梦中,一间开满梅花的小院,听见屋外鸟雀的清脆的叫声,他自然的甦醒过来,察觉身旁很温暖,有个人紧紧抱着自己,转头一看,是安静睡着的天辰,没有紧蹙的眉头,脸上没有愁色,是那样安静安稳,他看入了神,此时面前的人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道「阿呜,早啊。」 他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想离开。 ☆、【新雪挂垂柳,人间满飞霜】 虞城战事频频,得知虞城中有大量燧火弩后,追随尉迟韦的那些游寇将领,一个接一个的前来攻打虞城,且有联合之势。 云天辰领兵防御,固守虞城,那些游寇节节败退没有可趁之机,心中更是气愤不已,又是前去求见了尉迟韦,还是索要燧火弩,可尉迟韦还是不愿将燧火弩拿出,这时追随尉迟韦的这帮游寇不再攻打虞城,而是原地休整不再出战,似乎在商量对策。 「将军,有一封密信。」陈卓走进帐中呈上信道。 云天辰接过信,蹙眉将信拆开来,见信纸上只写了两行字:天子云气危及性命。尉迟韦有意将你除之,当心,珍重。 信上字迹他不认识,到底是何人所写,天子云气他倒是听过传闻,可这与他又有何干系?尉迟韦想要除掉他那是必然的,此人写信专门提醒他,看来是认识他的人。 「天子云气,这是怎么回事?」 云天辰蹙眉思索,看来他要找人问清楚,思索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商鸠,问商鸠是否知道天子云气一事。 商鸠收到信后,从衍州城赶去虞城见云天辰,他也很是担忧这件事,本来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云天辰,毕竟他父皇也并未追究。 商鸠会突然前来虞城,云天辰也有些意外,看来温谨是知道天子云气一事的,二人在帐中饮着茶,商鸠伸手烤着火,暖着身子。 「温谨,今日雪下的大,这么着急赶来,是有什么事?」云天辰微笑道。 商鸠微眯眸子看着炭火,微笑道「还不是你给我写的信,我才赶来的,本也想前来探望巫兄,才得知他回了赫连族,他的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他回到赫连一族中我才放心一些。」云天辰道。 商鸠点了点头道「如今形势巫兄回到赫连族事最好不过,如今虞城有燧火弩在,战事连连并不安全。」 「温谨,我还想问你关于天子云气的事。」云天辰开口道。 商鸠点了点头道「我也正因此事而来,天子云气你我都知道这个传闻,可并未有人证实天子云气在银朔出现过,想必你也认识陶寅先生吧。」 云天辰点头道「陶寅先生令人敬佩,他是否知道天子云气的事?」 商鸠点头道「我父皇从海丞相口中听说了天子云气的事,听说在千问县出现过七彩云团祥兆,便是派人前去打探实情,陶寅先生得知此事后,立即入宫求见我父皇,禀明之前出现在千问县的七彩云团并无龙腾之象,而且若隐若现,并非天子云气,只不过是一个祥兆罢了。」 云天辰听后蹙眉,继续问道「大概是在何时?皇上听到陶寅先生的解释,可有说什么?」 商鸠回想一番后道「我父皇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还聊了些离天关与千问县的事,这件事大概是在你去三角地域前。」 「原来如此,可这又怎会与我扯上关系?」 云天辰认为这只是海丞相故意想要害他而已,还是要将此事问清楚。 商鸠听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云天辰头顶道「因为此祥兆出现过不止一次了,之后在若水县也出现过一次,都是出现在天辰头顶上方的空中。」 竟有此事,他却浑然不知,紧紧的蹙起眉头,在他看来这哪是祥兆,明明是劫难,皇上疑心颇重,为何放过了他,定是有人劝说。 「多谢温谨告知。」云天辰点头道。 商鸠知道云天辰会忧心此事,开口宽慰道「此事已过,天辰不必纠结于心,当务之急是解决衍军,以及燧火弩的事,天辰可有打算?」 云天辰点了点头道「温谨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解决衍军,燧火弩我让公输鹄义与班禹一同研究,看是否能找到攻克之法。」 「嗯,这也是当务之急,不过天辰也要小心怀南王的人。」商鸠提醒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将那封密信拿出,放在桌案中央,道「温谨看看,这信上的字迹你可认识?」 第418页 「不知,从未见过,不过,能让天辰珍重的,也一定是认识你并关心你的人。」商鸠摇头道。 云天辰轻嗯了一声,将信收好,这封信只能之后再查是何人所写了,反正不是想要害他之人。 二人坐在帐中饮茶闲谈,待雪下得不再那么密了,云天辰与商鸠一同骑马巡城,看见河道旁的垂柳都被覆上一层冰霜,垂挂在柳条上,结合周遭景象,又是别有一番风光。 「又是新雪挂垂柳,人间满飞霜,天辰可还记得当年儿时在寒阳落雁湖边,也是这番美景,可当时无心去静静观赏,就喜欢将雪揉成团,去击打挂在柳条上的冰霜。」商鸠嘆道。 云天辰脑中回忆,笑道「自然记得,当年还是调皮,硬拉着温谨陪我一起闹,现在可不想去破坏如此美景了,希望银朔的美一直延续下去。」 「将军,铜雀城有人来报,让您亲自去铜雀城一趟,似乎是公输先生有事相谈。」陈卓骑马奔上前来禀告道。 「好,我知道了,我即刻就赶去铜雀城。」云天辰点头道。 商鸠微笑道「应该是公输先生研究出了结果,天辰此去铜雀,路上小心。」 云天辰拍了拍温谨的肩膀道「铜雀距离虞城不远,我很快便到,不用担心,温谨,我就不多陪你了,还请自便。」 「去吧,虞城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商鸠点头道。 三两句对话后,云天辰骑马带着一支精兵离开了虞城赶往铜雀,一个时辰后便到达了铜雀城,项凌在城门口接应,带着云天辰前去了议帐中。 刚进帐中,云天辰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眉头一紧,看着在议帐中站着的那个墨绿色身影开口道「韩先生?」 韩权正数落着莫小玄,眼看又要找戒尺了,莫小玄则是一脸淡然,根本不怕韩权,他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位老师的性子了。 听到云天辰的声音后,韩权转过身来,甩了甩衣袖理了理衣衫行礼道「云将军有礼了。」 韩权行礼后,坐上的人皆是站起身来行礼,云天辰见到了一个生面孔,是个鬍鬚花白的老翁,虽然看着年龄着实是老辈了,可还是那般精神,挺直了腰杆站着,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衣,却也能看出不似一般人。 云天辰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是?」 老先生施礼回道「老夫乃公输一族公输印,久闻云将军大名,能得一见实属荣幸啊。」 云天辰略感诧异,这位老先生居然是公输一族的人,又怎会来到铜雀的?难道是韩权找来的。 「先生请坐,我是收到消息才来到铜雀城,没想到见到了韩先生还有这位公输老前辈,你们前来铜雀,是有何要事?」云天辰来到桌案前坐下道。 韩权饮下一口热茶,捧着茶杯捂着手道「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燧火弩一事,我知道云将军在命人研究燧火弩,便随公输印来此看看,这老傢伙只是拿在手上看了看便得出了结论,你且听他说说吧。」 公输印站起身来行礼道「云将军,燧火弩自然是个危险之物,却也不是不可防御,比起炮石来说威力还是小了不少,可此物在于便捷,能够分发给众兵使用,可有利也有弊,燧火弩每一发燧火珠发射而出后,都必须立马补上新的燧火珠,这是在战场上需要时间来进行的,而战场上混乱无比,难免会在补换燧火珠时丢失性命,而发射燧火珠的机关也是有寿命的,老夫猜测,一件燧火弩最多也只能发射七发燧火珠,因巨大冲击与摩擦内部便会损毁,我想此物还并未制作完善。」 云天辰听后点了点头,公输先生分析得很是让人信服,不愧是老一辈得公输族人,拱手道「老先生,您可知如何防御?」 公输印继续道「老夫还发现制造燧火弩得机关内镶有一物,为了能够让燧火弩不会立刻损毁,那便是金刚石砂,金刚石砂坚硬,很是稀有,而且处于较为危险之地,那些冰川山脉之中,难以开採,所以老夫猜想,燧火弩的数量并不多。」 帐中众人皆是点头,至于金刚石砂,好像未曾听闻过,他们耳闻最多的也是用来打磨玉器的解玉砂,或许发现金刚石砂的人也很少,而公输印和制造此物得人知道,也是因为公输一族得身份,他们善用机关术,寻便天下奇物,那本偃甲术中,也一定有过记载。 而坐在公输印对面的公输鹄义一脸激动与热切,紧紧的盯着公输印老前辈,口中直念着妙这一字,心中更是激动难耐,他一定要拜公输印为师,潜心学习,将公输一族发扬光大。 「老先生的意思是?」云天辰问道。 公输印施礼道「竟然燧火弩并非完善过后的武器,云将军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用燧火弩,不如将这些燧火弩拆除,取出金刚石砂,将之打造成盾,燧火珠也难以击碎此盾,用来防御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天辰听后眼睛一亮,思索一番道「那便如老先生所说,将此打造成盾,战场上也必定有大用,不过,还得留几件燧火弩交给老先生仔细研究,看看是否能够完善。」 公输印与韩权都懂得云天辰的意思,公输印点头道「是,将军就将此事交给老夫吧。」 「先生来此路途劳累,还请多多休息,今日就议论到此,各位先去忙吧,韩先生,你我可否坐下来叙叙旧?」 第419页 云天辰留下韩权,自然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韩权消失了大半个月到底去了何处? ☆、【还曾想以往,盖星斗入眠】 待众人都离开,韩权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说吧,云将军想要问老夫什么问题?」 云天辰微笑的看着韩权,给韩权斟茶道「韩先生可是消失了快半月了,这半月你是去了何处?」 韩权知道云天辰会这么问,笑了笑端起茶杯道「我去了公输一族的祖地,将我友人的骨灰葬回了公输一族,也在那儿的一个村子遇见了公输印这个老傢伙,然后就在村子里待了半个月。」 云天辰听后还有些好奇,又想到公输印老先生对机关术的了解颇深,也理解为何韩权会赖在村子里不走。 「先生是为了请公输印老先生出山,才在村子里待了如此之久吧。」云天辰笑道。 「哈哈哈哈...正是如此。」韩权点头大笑道。 「没想到请动公输印还要废韩先生如此之久的时间,想必公输印老先生也不太好对付吧。」云天辰笑着打趣道。 韩权吹了吹鬍子道「哼,那个老傢伙,让我陪他在河边吊了十几天的鱼,最后老夫在每只鱼肚子里塞了张字条,说是天意,那老傢伙受不了了才跟我离开的,不过我也知道,当我提到我那位友人的名字,那老傢伙明显红了眼,恐怕是想明白了才再次出山的吧。」 韩权脸上那副又气又怨,吹鬍子瞪眼的表情很是逗人,云天辰笑着问道「先生在字条上写了什么?」 韩权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了几个字「放下鱼竿立地成佛」 「哈哈哈哈,韩先生也真是有趣之人,不过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天辰想要向韩先生了解清楚。」云天辰微笑道。 韩权点头道「将军请讲。」 云天辰收起笑脸,正色道「韩先生可知道关于巫乐天爹娘的事,姜觉和雪瑶。」 韩权像是早以料到云天辰会问,摇头晃脑道「哎..巫乐天啊,也真是够你云天辰操心的,不过,姜族的事我并非完全了解,至于巫乐天的娘雪瑶,老夫也并不清楚此人是何身份。」 说完此话,韩权看着云天辰的反应,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韩先生都无从知晓,那就真的没有人知道雪瑶的身份了....」 韩权饮茶道「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如果雪瑶还活着,就一定会牵挂她的孩子,或许是有什么难处无法表明身份现身而已。」 云天辰垂下眸子来,有些许遗憾道「或许吧,我很想帮阿呜找到他的娘亲,可还是没有线索...」 「如今尉迟韦已经露出真面目,前朝党人也随之现身,天下百姓惶恐不安,必须将此人除之,清除其手下的前朝党羽,尉迟韦的孩儿尉迟博逸此刻可还关押在衍州城?」韩权问道。 云天辰点头道「关押在衍州城地牢,待我回去后,不日便将尉迟博逸送往寒阳。」 「如今衍州城少不了你,你若是亲自押送,便是给敌人可趁之机,还是交给老夫我吧。」韩权捂着茶杯暖手道。 云天辰虽然有担心途中会生出事端,恐尉迟韦派人半路劫囚,又转念一想韩权虽然不会武可是个谋士,断然是有把握才会说这话。 「嗯,那便拜託韩先生了。」云天辰拱手道。 韩权笑了笑道「云将军如此相信老夫,老夫定当将这差事办妥了。」 云天辰微笑的问道「韩先生,你认为怀南王会站在哪一方?」 「这难说啊,怀南王也是有野心的,或许是看鹬蚌相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今怀南王无心攻打银朔,而是清理洬州的衍军贼人。」韩权道。 云天辰凝目道「但愿如此,我听姜姑娘说,韩先生去过朱氏一族,先生前去所为何事?」 韩权饮了一口热茶,又命人拿了一床被褥来,将自己裹在被褥里,笑道「云将军见笑了,老夫老矣,就是怕冷了些。」 云天辰虽然有些疑惑,毕竟他的腿也会疼,可如今帐中很是温暖,他的腿并未疼痛,韩权又怎会如此怕冷,没做细想,点头道「无妨,银朔的冬日严寒,韩先生注意身体。」 韩权裹紧了被褥点头道「是啊,是比东国要冷上几倍,若是再老一些,老夫这把老骨头就不行了。」 云天辰听见此话,才想起韩权是东国人,道「还记得先生说过,你来银朔是为了你的友人,待你觉得圆满了,就辞去官职,离开这里,所以韩先生所说的圆满,怎样才算是圆满?」 韩权听后眼中一瞬间的怅然之色,轻轻点了点头嘆气道「圆满,也并非是我要的圆满,是这老天想要的圆满而已。」 云天辰听不懂韩权在说什么,似乎是在抱怨,见韩权脸色变了许多,他或许不该提起此事,开口道「韩先生还未告诉我,你去朱氏一族所为何事。」 「你这么聪明,想必早就猜到了,老夫去朱氏一族无非就是替皇上招兵买马,朱氏一族在东部地域势力雄厚,能够拉拢又是一大助力。」韩权摇晃着头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也正如他所想的相同,不过结果如何他也无法知晓,问道「朱氏一族可有答应相助?」 韩权点头道「朱氏一族定当协助皇上守住银朔江山,这也是他们一族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办法了。」 「先生此话何意?」云天辰不解道。 第420页 韩权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道「当年朱裘造反一事人尽皆知,到最后此事平息皇上并未再追究,为了那句无能兼顾天下苍生的谣言,为了让百姓改变看法,未杀朱氏一族一人,答应朱氏一族继续留在东部地域生活,直至今日,可朱裘死后,朱氏一族并不如以往了,就他们如今的境地,跟了怀南王到最后也是被怀南王一口吞了,跟了尉迟韦到最后也难逃一死,尉迟韦可不是如今的皇上,可没有这份仁心。」 云天辰点了点头,他也听姜云寇提起过朱氏一族的少主,就是个仗势欺人残暴无能的纨绔子弟,朱氏一族日后若交到他手中,只会走向衰亡。 「韩先生,冬日困顿,你先回营帐休息,若有事相谈,我会去找你。」云天辰拱手道。 韩权裹着被褥站起身来,再次打了个哈欠,俯身施礼道「云将军,老夫先去睡一觉,有事醒了再议。」 云天辰看着韩权慢慢踱步离开了营帐,帐外还在飞雪,他的思绪又飘到了阿呜的身上,他不知道阿呜是否醒来,身上的伤可有转好,心中担忧,又是提笔写了封信命人送给赫连玉漱。 可知如今事态持续发酵,尉迟韦愤怒不已,只因游寇部下不听命令到所属他的衍军军营中明抢武器,将军营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燧火弩,这才带人离去,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能再等了,安排人去寒阳边城,通知边城的人,三日后的夜里,将边城城门打开,杀进城中,将寒阳夺下!」 尉迟韦吩咐道,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座椅扶手,眼中满是狠色,如今因燧火弩一事,那些游寇有些不听话了,再这么下去,就会闹得无法收场,从而影响他的计划。 正在后厅的商彦听见了这番带着冷意的话,从后厅走出,轻轻嘆气摇头道「尉迟兄,你为了天下,难道连你自己的孩儿都要不管不顾了吗?」 尉迟韦听到商彦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了怒意,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商彦那张有些憔悴的脸,商彦的病情不见转好,也总是找不到法子医治,只能拖着命。 「博逸自然不能不管,可如今还不是救他的时候,商彦认为有博逸在手中,我就会忌惮他几分,可并非如此,待三日后的大战,再看谁生谁死。」尉迟韦咬牙道。 商彦又是摇了摇头,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尉迟兄,你手中并没有多少燧火弩吧?」 尉迟韦微微一愣,欲开口又将话咽了回去,并未回答,朝着大厅外走去道「彦兄无需担忧此事,你的身子需要好好休息,待大战结束,我会找到法子给你治病。」 商彦看着尉迟韦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气,尉迟韦将他留在府中,哪儿也不让他去,他也不知道尉迟韦到底想要做什么。 夜晚,众星捧着月,难得没有下雪了,云天辰正与项凌陈卓等人商议要事,帐外便有人来报说抓到了混入军中的奸细。 云天辰命人将奸细捆了带到他面前来,奸细被带入帐中后跪在地面,低头不看云天辰,也不作声。 「你是何人,何人派你来此,有何目的?」云天辰沉声问道。 奸细缓缓将头抬起,那眼中有着一丝决绝,回答道「我等誓死护主,绝不透露任何消息,主说,若被发现,先解决掉自己。」 话落,奸细嘴里溢出鲜血来,而后倒地没了气息,云天辰冷眼看着倒在地面的尸体,还真是一条训练有素又衷心的狗。 「将尸体抬下去,严查军中是否还有奸细。」云天辰吩咐道。 「是,将军!」属下领命抬着尸体离开了营帐。 「此人必定是尉迟韦派来的,为了调查燧火弩的事,不知道这名奸细有没有发现什么,此后你们多加小心,铜雀城定会混进更多奸细在其中。」云天辰沉声道。 陈卓项凌听后抱拳道「末将听令。」 「将军,我这心里总是感觉有点不安,感觉这暴风雨就快到了,这几日风平浪静,我是真的睡不着。」 陈卓摸着自己的心口蹙眉道。 云天辰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他每日心中都有不安,只是压在心底不显露出来,拍了拍陈卓的肩膀道「怕什么,我云天辰定会带着兄弟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炎耀军可不是吃素的,谁又不是刀口舔血走过来的,你陈卓难道连这点胆都没了?」 「嘁,陈卓兄不会是真的怕了吧?」项凌接话道,一脸嘲讽的看着陈卓。 陈卓心里不甘啊,他哪怕过半分啊!锤了捶胸口高声道「我陈卓从未怕过,从跟着将军那日起就没怕过!骗人就是乌龟孙子!」 云天辰听后笑了笑道「陈卓,项凌,你二人好好看着军营,如今公输印老先生在研究燧火弩,不可被敌人知晓,此事我已派人秘密告知皇上和云啸将军,相信他们也会商量对策,此外听闻尉迟韦的部下浮躁无比,尉迟韦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或许会另有计划,我会派人去打探消息,明日我就与韩先生赶回衍州城中,陈卓留下。」 「是,将军!」陈卓领命道。 三人议事结束已经是深夜了,云天辰离开议帐,站着城楼上望着星斗,想起当初离开寒阳去离天关参军时,枕着大地盖着星斗入眠,每日都会看到夜空的星星,那时还在想战场会是怎样,自己会忍心下手杀敌吗,可到如今,却已杀到麻木了。 第421页 ☆、【愿战争结束,还百姓安宁】 「怎么还不去休息?」 项凌来到云天辰身旁问道。 「表弟你看,很久不见天上的星斗了,或许这是个好的徵兆。」云天辰指了指天空开口道。 项凌看着天空的星斗,又取下腰间那串铃铛轻轻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嘴角勾起道「我预感大战就快到了,待大战结束,我就去曹家提亲。」 云天辰拍了拍项凌的肩膀,微笑道「曹玉柔是个好姑娘,愿表弟能够与玉柔姑娘白头偕老。」 项凌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云天辰道「多谢,云天辰,你可有准备好迎接大战?」 云天辰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星斗道「自然是准备好了,我知道尉迟韦一定会按耐不住,距离大战也越来越近了,只希望银朔众将士,能够一举歼灭衍军,护佑银朔,让银朔重回安宁,让百姓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不会再有战乱。」 「一定会的,一定会重回安宁。」项凌仰头看着星斗轻声道。 夜深了,江河城池都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唯有战火燃烧在冰雪上,炙热又冰冷。 第二日辰时,云天辰与韩权一同回到了衍州城,韩权带领军队押送关押余寻欢的囚车前往寒阳。 「韩先生,一路小心。」云天辰抱拳道。 韩权骑在马背,点头道「云将军,老夫这就前往寒阳,稍作提醒,尉迟韦会有所动作,或许大战马上就到了,云将军要做好对敌的准备。」 云天辰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我会做好准备。」 韩权点了点头不再吭声,却见他眉头紧了紧,看了一眼云天辰后才骑马带领着军队离开。 军队离开衍州城后,云天辰站在城楼上看着关押余寻欢的囚车远去,余寻欢被迷晕,根本不知自己会去往寒阳,恐怕到了寒阳的天牢中才会醒来吧。 回到营帐后,云天辰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铜雀城,希望公输印老先生能够尽快将盾制造而出,加快制造盾的速度,还愿在大战中派上用场,不会损失太多兵力。 桌案上还有一封信,是商鸠留下的,商鸠在信中说,皇上让商鸠回到宫中,显然皇上商邑也是预感大战快到了,商鸠留在衍州城不安全。 「大战....」 云天辰紧紧的捏着手中信纸,他不知道这场大战会如何,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皇上与尉迟韦定是会在战场用上自己最有胜算的武器,他也深知皇上一定还有能够御敌的武器,就像之前白乌关出现的机关战车。 这几日,云天辰努力练兵,未懈怠半分,公输印老先生也造了一批燧火盾,仅仅千副,命人送到了衍州城中,云天辰率领一批炎耀军精兵拿起燧火盾进行操练。 军营中气氛异常紧张,众士卒心中都明白,大战马上就到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跟随他们的将军,坚持不懈的操练,争取在战场上多杀一个敌人,多一丝活命的机会。 两日后的夜里,云天辰还未入睡,依旧在议帐中议事,便听见帐外传出一道急切的声音,是军中士卒拿着急报前来。 「禀将军,寒阳边城突起战火,多个重要城池皆是涌入大批衍军,已攻入寒阳境内,人数众多,似是倾巢而出!」士卒跪地禀告到。 云天辰听后深吸一口气,这一日终于是到了,眸子一凝下令道「杨戈,高潋雪,鲁志听令,随本将军带兵前去寒阳边城,杀他衍军狗贼去!」 「是!将军!」 杨戈,高潋雪,鲁志三人皆是面色严肃跪地抱拳道。 偌大的演武场中,云天辰手握战戟,站在点兵台上,看着自己眼前十几万的雄兵,火光映在每人的脸上,眼中都透着视死如归的坚定,他拿起战戟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的震动声与颤音,响彻整个演武场,令士卒们又捏紧了几分手中的兵器。 「今衍军作乱,百姓哀哉,然我银朔战事焦灼,安能做无能鼠辈,贪生怕死苟安一时,此刻望而却步,怎能让百姓诚服!想我炎耀军众将士战场厮杀,无惧生死,保家卫国,皆是热血男儿,仁义之士,何须畏乎!」云天辰高声激昂道。 「何须畏乎!何须畏乎!」众士卒齐声道,声音响彻天际。 云天辰高举战戟,银霜戟在火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寒芒,似乎在兴奋着上战场饮敌血。 「尔等随本将军出兵,一同歼灭衍军,誓死护佑银朔!」 「誓死跟随将军,誓死护佑银朔!」众士卒举起手中兵器高声吶喊,眼中满是炙热的战意。 云天辰走下点兵台飞身骑上战马,凝目道「整军出发!」 「杀!杀!杀!」 云天辰带领着众士卒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衍州城,一路长驱直下直抵寒阳边城,而此时离天关,白乌关,以及守候在衍州边城等城池的众将士,皆是带领着自己手中的兵赶去寒阳支援。 大战到了,就在今夜,这日夜里,寒阳边城火光沖天,赤红一片,战场的厮杀声怒吼声,悲鸣声响彻与耳,百姓都在家中拜着神佛祈求这场大战早点结束,祈求银朔士兵能够战胜敌军,还天下百姓一份安宁。 寒阳边城驻守的士兵失去统领,陷入一片混乱,士卒死伤无数,眼中只有绝望,衍军踏着满地尸骨攻入了寒阳境内,一路勐攻而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下寒阳。 第422页 尉迟韦带兵守在后方观望,时机一成熟,他就带兵入寒阳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攻入皇宫,杀了商邑,杀了皇宫里的所有人。 衍州城距离寒阳边城较近,待云天辰带兵赶到,看到的是城内满地的尸体,城中一片狼藉混乱不堪,这里正是寒阳边城秀逸城。 穿城而过,云天辰在郊外遇见了还未死去的银朔士卒,士卒告诉他,衍军攻入了下一座城,那座城必定也抵挡不了半刻的。 他立即带领士卒前往那座城池,兵分三路入城,还未入城就听见了厮杀声,立刻加快了速度赶去支援。 「那是....烈火将军和炎耀军!!援军来了,兄弟们杀!」 驻守城池的士卒激动得高声吶喊道。 军队入城后陷入混战,混战持续了一个时辰,云天辰率领炎耀军将敌军歼灭,又收到诸多城池的急报,赶赴前去支援。 云天辰隐隐觉得不安,因为在这些敌军中,并未出现过燧火弩,不知燧火弩到底在衍军的哪一支军队中。 大战一夜,接近辰时,天光破晓,厮杀声却依旧,云天辰站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看着沙盘地图,紧紧的蹙眉,衍军数量之多,想要歼灭,还需要时间。 「将军,北卫将军云天宏传来急报,需要兵力支援!」 「报!将军,镇东将军战伤,衍军攻城,需要兵力支援!」 「报,将军,项副将带兵赶到此处。」 几名士卒纷纷跪地禀告道。 话刚落,项凌走入了帐中,紧绷着脸抱拳道「将军,属下得知消息,多城需要兵力支援,将军请下令。」 云天辰点头道「杨戈与高潋雪,你二人带兵赶去支援镇东将军,项凌随我前去支援北卫将军云天宏。」 「是将军!」 话落,四人骑上马背兵分两路赶去支援,云天辰得知他二哥云天宏遇到了拿着燧火弩的一批衍军,衍军一路厮杀破开防线穿城而过,朝着寒阳城杀去。 此刻云天宏赤膊坐在议帐中蹙眉看着地图,他也被燧火弩所伤,半张脸上都有伤痕,还在向外渗血,医师在一旁给他上药。 「报,烈火将军已入军营。」士卒跪地禀告道。 云天宏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道「快请来。」 话音刚落,帐帘掀开,云天辰与项凌急步走进议帐中,走到云天宏面前,云天辰抱拳道「二哥,天辰前来支援!」 云天宏看着他三弟那身赤红战甲,真是个威武的将军,笑道「哈哈哈,三弟,我之前只见过你身穿战甲的画像,如今见到三弟本人,果然比画像上威武了数倍!」 说着,见云天宏就要起身,云天辰按住他二哥的肩膀道「二哥好好休息,将那批衍军的情况告知我,我追上前去截杀。」 云天宏蹙眉道「那批衍军手中有燧火弩,不好对付,约有五万大军,三弟要小心,若是不敌,尽早撤退保留兵力。」 云天辰听后凝目道「二哥放心,我自有分寸,交给我就好,二哥好好养伤,我立刻前去,待此战结束,你我二人再好好叙旧。」 云天宏深深看了云天辰一眼,毕竟是他的三弟,他也不希望三弟去冒险,可云天辰的能力他心中有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三弟,去吧,早点传回消息。」 云天辰点了点头,转过身与项凌离开了议帐,来去匆忙,半刻都未到,又是带兵追上前方的衍军,拦截这批军队。 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燧火珠爆炸产生的烟雾还未消散,硝石的味道充斥着口鼻,又是另一座城池,残垣断壁,死伤无数。 据他观察这批衍军并未在城中劫掠百姓,也并未停留半刻,而是目的明确前往寒阳城。 ☆、【小院梅花香,却惊梦一场】 此刻洬州赫连一族,赫连嵚召集三狼令的统领来到议帐中,这三人都以为赫连嵚要准备带兵候在寒阳城外,待这商邑与尉迟韦这二人斗得你死我活死,他再一併收割。 赫连岩嚓一脸热切,心中自是认为银朔势在必得了,开口道「狼主!只要你此刻下令,属下就带着雪狼令的战士前往寒阳,杀他个片甲不留!」 「狼主请下令!」奉钊一脸严肃道,紧盯着赫连嵚那张平静的脸,等待着回答。 赫连嵚看了一眼腰间那把短刀,而后站起身来道「奉钊,赫连岩嚓,漠北听令。」 「属下在!」三人跪地俯身道。 「率领众战士前往寒阳支援,击杀衍军。」 话落,赫连嵚朝着帐外走去,跪地领命的三人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狼主说让他们带兵击杀衍军,而不是将银朔士卒与衍军一併除去。 「狼主!那银朔的兵该当如何?难道狼主打算帮助商邑?」赫连岩嚓一脸不解,紧蹙眉头追上前去,有些许愤怒的问道。 赫连嵚并未回话,转过身来抽出腰间长刀看着赫连岩嚓,沉声道「你是赫连族的人,也是赫连族的战士,若是敢违抗我的命令,我照样不会留情,闭上嘴,领着你兵前去寒阳支援。」 赫连岩嚓看着赫连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知道赫连嵚说到做到,便讲话往回咽了咽,不再开口,俯身施礼道「是,狼主!」 而跟出帐的奉钊和漠北皆是看着赫连嵚的背影蹙眉,他们自然也不懂赫连嵚为何做这样的决定,却也无法违抗命令,只好带兵前去寒阳。 第423页 赫连玉漱正端着做好的吃食前往巫乐天所在的营帐,还未走近,便闻声听见帐外守候的战士高声道「不好了,巫统领不见了!」 赫连玉漱一听,立即快步走上前焦急的问道「小天去哪了?赶紧派人去找!」 赫连族的人在四处寻找巫乐天,而巫乐天来到雪狼令的军营中,找到了阿巨和霍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跟我去救人。」 阿巨与霍沖二话不说立即点头,三人领着雪狼令的一部分战士朝着寒阳赶去。 快马加鞭一刻未停,巫乐天的心里只牵挂着天辰,他身上还缠着纱布,伤还未好全,可他放心不下,大战到了,他必须去战场与天辰并肩作战。 他还记得在梦中,他和天辰住在一间梅花小院里,过着最安静最平淡的生活。 记得在梦中,还有云萌和小云奕,以及那几只幼狼都在院中嬉闹,而天辰和他则是用刚下的雪堆着雪人,一颗红枣一颗青枣,还笑说院中该种一颗枣树才好。 说要种枣树,巫乐天便付诸了行动,他带着天辰一起去了集市,找卖树种的农户,两人精心挑选,买了一颗枣树的幼苗,需要移栽到院中。 回到梅花小院后,他和天辰开始着手将枣树种下,希望这颗树苗能够撑过冬日,二人将树种埋下后,天辰拍了拍手,又将巫乐天的手抓住,凑近嘴边哈着热气道「阿呜,雪很凉,手没事吧?」 「没事,天辰别再雪地里待太久,屋子里炭火,随我回房中吧。」 他拉着天辰的手入了屋内,屋内很暖和,云酥茶的茶香扑鼻,两人褪下厚厚的外衣坐在桌前喝着热茶。 巫乐天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微微蹙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坐在他对面的天辰微笑的饮茶,捧着茶杯笑看着巫乐天。 「阿呜,这里很好,对吗?」天辰笑问道。 巫乐天抬眼看着天辰,轻轻点头道「天辰说得对,这里很安静,有天辰在,我很喜欢。」 「可是阿呜,你该走了,你不该待在这里。」天辰微笑道。 巫乐天听后一愣,蹙眉道「我不会离开天辰,天辰不许再说此话了。」 天辰放下茶杯,紧盯着巫乐天提醒道「这里待久了,你就会越陷越深,外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等着你,你要去守护他,快离开这里,阿呜。」 「天辰在说什么?」 巫乐天眼瞳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因为这句话心中不安起来。 坐在对面的天辰突然站起身来,阴影下看不清天辰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天辰轻声道「阿呜,这只是个梦,快醒过来,战火已经燃起来了。」 「嗯?」 巫乐天瞳孔勐的一颤,他见到他面前的天辰变了模样,身穿赤红战甲,身上满是血迹,还在流着泪。 「阿呜,阿呜…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巫乐天脑中响起天辰痛苦哽咽嘶哑的声音,又是看到天辰满脸泪水跪在他面前唤着他的名字。 「天辰!」 巫乐天这才勐的惊醒,瞬间睁开了眸子,看到的是无比熟悉的营帐,他回到了赫连族中,便是知道自己昏迷了已有一段时日了。 梦醒后,他又是回想起梦中的一切,依旧那般真实,赫连玉漱见他醒来万分欣喜,说是要去给他熬粥喝,结果巫乐天在她离开后便立刻离开了营帐,带着雪狼令战士赶去了寒阳边城。 寒阳战事紧迫,云天辰追着那批衍军来到裕丰城,裕丰城是距离寒阳城最近的一座城,只要衍军攻下此城便能顺利攻入寒阳城。 裕丰城的众士卒奋力抵抗手持燧火弩的衍军,城楼下,云天拓正拿着兵器斩杀敌人,他紧蹙眉头,因为敌军有燧火弩,他斩杀很是艰难,还要应付突然投射而来的燧火珠,虽然有炮石助力,却也无法瞬间消灭敌军,这批衍军训练有素,是一支精锐部队。 「将军,小心!」不远处的士卒冲着云天拓高声提醒道。 云天拓后背一紧,察觉身后投射而来的燧火珠,立刻转身躲避,可还是被爆炸产生的劲力掀翻在地,他耳中一阵嗡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还未察觉朝他投射而来的另一枚燧火珠。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迅速来到云天拓身前,手拿燧火盾,将云天拓护在身后,燧火珠并未伤到二人。 「大哥,你怎么样?」 云天辰蹙眉问道,他见他大哥的额头有血流下,是被燧火弩伤了。 云天拓清醒过来,看到云天辰后,擦掉额头的血迹摇头道「我没事,天辰,之前在信中听你说你有防御用的武器,可就是你手中的盾?」 「正是!」云天辰凝目道。 云天拓一边斩杀敌军一边说道「已有一批衍军朝着寒阳城赶去,人数不多,可却是精锐部队,他们手中燧火弩的数量较多,你带着你的炎耀军前去截杀,万不得让敌军攻入寒阳城!」 云天辰紧蹙眉头,看着周遭的衍军,放心不下他大哥。 「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我能应付,快走!」云天拓转过身提醒道。 「好,大哥小心,我这就带兵前去!」 云天辰立刻转过身带着自己的炎耀军离开了裕丰城,追击另一批衍军。 两个时辰后,炎耀军与衍军遭遇,衍军正与另一批银朔士卒混战,此地距离寒阳城不过几里路了,若是不解决掉这批衍军,寒阳城便危矣。 第424页 这批衍军的统领正是镇南将军,镇南将军是名年轻的将领,与云天拓年纪相仿,都已成家,可因为海丞相的关系,他也打着衍军的旗号做了反叛军。 「镇南将军,劝你还是投降,尉迟韦註定会失败,即使是有燧火弩在手,也无济于事。」 云天辰骑在马背上,手握战戟直指镇南将军。 镇南将军大笑一声,高声道「哈哈哈,云天辰,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如今形势,寒阳必定会成为衍军的地盘,日后,整个银朔也会被收入囊中,我劝还是你投降吧,不然只能成为这战场上的一具尸体!」 「烈火将军!不能让这批敌军接近寒阳城!我等随将军在此防守,等待援军!」 银朔士卒高声吶喊道。 云天辰听后眉眼一沉道「镇南将军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众将士听令,杀无赦!」 「杀!杀!杀!」炎耀军敲击着燧火盾吶喊道。 听着炎耀军的气势,那些不隶属于云天辰手下的兵也立刻打起了精神,抄起手中刀剑冲上前去,陷入了混战。 燧火珠爆炸的声音在这处战场响起,接连不断,硝烟汇聚久久不会消散,炎耀军有燧火盾在,自然防御加倍,可燧火盾的数量只有千副,加上后来项凌带来的,也仅仅两千而已,敌军手中有多出燧火盾几倍的燧火弩,根本不足以抵挡敌军,只能拖延时间。 此刻寒阳城,云啸带兵防守在城外,一刻也不敢松懈,寒阳是重中之重,绝不可失守。 皇宫内的高楼上,皇上商邑与韩权正看着多处燃起的狼烟。 商邑看着狼烟,开口沉声道「果然倾巢而出了,韩先生,朕与你的计划直到今日也该收网了。」 韩权笑了笑点头道「正如老夫当初所言,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还能一举两得,皇上能报了那一箭之仇还将前朝余孽除尽。」 「还是韩先生智谋过人,才能寻到蛛丝马迹,从而帮助朕找出杀死厌秋的兇手。」商邑微笑道。 韩权摇了摇头,轻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自嘲,嘆了一口气道「皇上,老夫还有个忠告,别去探寻雪瑶的踪迹。」 商邑不解,蹙眉问道「先生此话何意,为何不能探寻雪瑶的踪迹?」 韩权抬眼看着远处某个方向道「雪瑶是雪族人,雪族人生活在极寒之地深处,是一个被诅咒的部族。」 「被诅咒的部族?朕只知道民间传言极寒之地中有一族被诅咒成为了可怕的怪物,韩先生也相信此事?」 商邑想要问清楚,毕竟是从韩权嘴里说出,必定不会是假,而且似乎韩权在警告他。 韩权笑道「哪有什么怪物,那都是人心中恐惧的影射而已,雪族人确实存在,也确实被诅咒了。」 「那么巫乐天,也算是半个雪族人。」商邑蹙眉道。 「雪族人的存在是有原因的,皇上若是想知道原因,想让银朔继续繁荣下去,就别去打扰这一族。」韩权望着离天关极寒之地的方向说道。 商邑轻轻点了点头,对于韩权的话他还是会听信的,关于雪族他也必须弄清楚。 韩权微微蹙眉看着寒阳城外,那里的天空上,在飘起的阵阵狼烟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彩色云团。 「天意不可违,天命也无法逆转,哎,可惜啊。」 听着韩权的嘆息,商邑抬眼看向韩权所看的位置,却只看到阵阵狼烟,不知韩权为何口出此言。 「先生为何嘆息?」商邑问道。 韩权背负双手,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 此话一出,商邑也不再开口问,他一直认为韩权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当初与他做了一个交易,韩权答应他找出杀死厌秋的兇手和前朝党人,可也有条件,韩权让他善待将公输一族的后人,允许机关术在民间流传,发扬光大公输一族造福百姓。 当他问起韩权为什么这么做,韩权只是说这是他对朋友的承诺而已。 「先生离开银朔后,会去往何处?」商邑随即问道。 韩权望了望天,笑道「一个我也不了解的地方,应该也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 「哈哈哈,那朕便愿先生能够看尽人间百态。」商邑笑道。 韩权施礼道「借皇上吉言。」 「赫连钦那个老傢伙也应该有行动了吧。」商邑凝目道。 韩权站直身子点头道「赫连钦虽在计划中有了私心,也对皇位有过觊觎,可这一切都在老夫的预料之中,皇上放心,赫连钦会助皇上保住江山的。」 商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韩权的话从一开始他是不太相信的,可随着局势一步步的发展他是信任了韩权,虽然韩权也是有私心的。 寒阳城外几里,混战还在继续,云天辰带兵抵挡,等来了一部分援军,暂时稳住局势,可如此下去并不占优势。 混战半个时辰后,听见远处有喊杀声逼近,以为是银朔士卒,却见打着衍军的旗号,人数众多,此刻云天辰已经分身乏术了。 此刻战场上硝烟瀰漫,云天辰刚躲过两枚爆炸的燧火珠,被烟雾包围,他在刚才又将自己的盾给了另一名士卒,如今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也无法防御。 就在此时,从远处射来的两只箭矢勐的扎进了烟雾中。 当云天辰反应过来时,那两只箭矢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他看到的是两只箭头,因为箭是从背后射来的。 第425页 他垂头看着扎进胸口的那两只箭矢,他认识,再熟悉不过了,那个人不是已经被抓进了天牢吗,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这两只箭到底是谁射的? 他感觉到痛,鲜血涌了出来,滴在了地面,心脏勐的跳动两下,便跳得越来越慢了,似乎快停止跳动了,他在想,当时小天狼与不寒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小天狼…不寒…对不起…」 对不起,他没有做到,也没能报仇,他嘴角溢出鲜血,撑着银霜戟站在原地,四周的声音忽大忽小,耳中一阵嗡鸣,眼前是恍惚的,当烟雾散去后,四周敌军缓缓的向他靠拢。 他举起战戟,开口高道「犯我者,死!」 敌军拿起手中刀剑袭向云天辰,云天辰挥动战戟抵抗,直到身体渐渐没了力气,他才将兵器收回,紧握手中战戟,立在尸骸中,那两只箭矢扎入心脏穿身而过。 云天辰感觉自己坠入寒冰之渊,四周一片压迫的黑暗,自己的唿吸也停止了,最后一刻看到的,是项凌朝他奔来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云天辰!!!啊!!」 项凌一脸惊慌的嘶吼道,一切都太突然,他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握紧手中黑蛟枪斩杀敌军向着云天辰奔去。 云天辰感受到冰冷刺骨的痛,他在向着寒冰之渊深处坠去。 闭上了沉重的眸子,任由自己向下坠去,他手上的人命早已超过双手之数,他定会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赎罪。 一路走来,满目疮痍,当初一片热忱之心,忤逆过,拼过命,也在生死边缘挣扎过,而这一切全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多不甘心,可如今能奢求的,便是阿呜能够平安。 所以的苦乐都从他眼前闪过,他看见了阿呜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牵他的手,第一次吻他,第一次说着不离不弃…… 唯一遗憾的,是没来的急与阿呜告别,说一句对不起,他要食言了。 「天辰…」 刚赶到战场的巫乐天突然心脏勐的一颤,他感觉不到天辰的气息了。 巫乐天勐的看向云天辰所在的位置,瞳孔勐的放大,愣在原地半晌,他在感受天辰的气息,可是不论他怎么去努力,都感受不到天辰的气息,感受到的只有死气。 只见巫乐天握起雪狼刀,眼中的杀意和愤怒早已到了极点,眼瞳中更是闪过一丝令人恐惧的森冷白光。 「呜!!………」 随即战场上响起了一声悲痛欲绝的狼嚎,吓得敌军全身勐的一抖。 下一刻巫乐天以最快的速度斩杀身旁敌军,他的愤怒已经敌我不分,近他身的人全被一刀斩杀,所过之处死伤无数。 巫乐天的眼睛一直盯着云天辰的身影,战场上的敌军被他杀了大半,身上刀上皆是鲜红一片。 待他走近云天辰时,那些敌军吓得扔去手中刀剑仓皇而逃。 巫乐天扔去手中雪狼刀,一步步走到云天辰身旁,伸手揽住云天辰的腰,将云天辰抱起,朝着战场外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每一步都让前方的敌军退了又退,眼中满是恐惧的给他让出一条道。 战场上混战还在继续,只看见巫乐天的身影远去,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儿。 巫乐天抱着云天辰骑马来到白沐岭,他抱着怀中的天辰,坐在那颗青枣树下,很久很久,似乎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 过了很久后,他终于动了动,伸手摘了一颗枣,塞进了嘴里,咀嚼两下,声音哽咽嘶哑道「天辰…你看,这颗青枣树又结枣了……」 话落,他肩膀轻轻颤抖,便见泪水滴落在云天辰的赤甲之上,凝结成了霜,更是凝结成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心上,他觉得心太痛了,紧紧的揪在一起,痛到无法唿吸。 「阿呜,吃枣。」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勐然抬头,慌张的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这是天辰的声音…… 「阿呜,我来晚了…」 又一道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也是天辰的声音… 巫乐天垂着头,紧盯着那张再也不会冲着他微笑的脸,可似乎又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不过这一睡却再也醒不过来。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细雪都堆在巫乐天的肩头厚厚一层,他还是紧紧的护着怀中人。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战场上,项凌在寻找着射箭之人,能够射杀云天辰的,必定不简单。 巫乐天所带领的雪狼令也在与衍军混战,战场上,见一人骑在马背上,手握弓箭蓄势待发,此人穿着是赫连族的战士,那张脸异常冰冷,冷眼盯着项凌的身影,弓箭上有两只箭矢,对准了项凌。 瞬息间弓箭急射而出,如闪电般朝着项凌掠去。 项凌有了警觉,可却快不过那两只箭,就在无法躲避之际,一把长剑勐然截下那两只箭矢。 项凌定睛一看,来人是大将军云啸,云啸沉着一张脸,那双眼满是愤怒的杀意,紧盯着射箭之人。 「敢杀我儿,拿命来!」云啸怒吼一声骑马奔向射箭之人。 射箭之人又是拉紧弓弦,对准了云啸,沉声道「想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多年,等的就是杀了商邑夺回银朔,怎能就此罢休!」 「奉钊叔叔你…」 赫连烁早就看到了奉钊对准项凌射出的那两只箭矢,一脸惊异,他没想到奉钊居然用箭如此熟练。 第426页 奉钊回过头,冷眼看着赫连烁,开口道「你这声叔叔叫的可不是我,奉钊早就死了。」 赫连烁瞳孔一震,还是不愿相信,沉声道「可你的这张脸明明就是奉钊的……」 「改头换面并不是难事,今日,赫连钦也无法阻我,你若是投于我,我可保你不死。」奉钊冷声道。 话落,奉钊一双箭矢勐的射出,云啸侧身险避过,可还是被擦伤了手臂,奉钊的箭术,早就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他喜欢用两支箭矢射杀敌人。 「你是何时潜进的赫连一族?」赫连烁阴沉着一张脸,紧盯着奉钊的脸质问道。 奉钊大笑一声道「哈哈哈,你叫了我十年的叔叔,就是那时我就已经是奉钊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认为这个身份就是真的,阿烁,你的性子我喜欢,跟着叔叔免你一死!」 赫连烁垂下眼,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刀,他叫了此人十年的叔叔,却没想到这个人并不是奉钊,他潜入赫连一族到底想要做什么? 「奉钊,你潜入赫连族中,到底为了什么?」 赫连烁沉声问道,长刀直指奉钊。 云啸也已骑马来到奉钊跟前,奉钊并未丝毫慌乱,转过头看着赫连烁冷声道「自然是要除了赫连一族与商邑,夺回属于我宇文家的江山!」 「宇文家?!你到底是何人?」云啸听后一惊,手中长剑袭向奉钊。 奉钊拔出腰间长刀迎了上去,一双眼满是恨意的盯着云啸,咬牙道「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你杀了周青人,杀了我宇文崇的数名兄弟,你的儿子算什么,你儿子云天辰的命就该用来偿还你欠下的命债!」 「你是宇文崇!」 云啸惊讶道,有些不可置信,宇文崇是前朝三位亲王的中的一个,可三位亲王的头颅都被皇上下令斩了,还挂在城门口示众,为何宇文崇还会活着,难道这其中有人顶替了宇文崇。 「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不惜将自己脸都换成别人的,就为了夺回银朔,报仇雪恨吗?宇文崇,你可是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狠啊...」云啸咬牙怒声道。 宇文崇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勐地一挥,趁此机会,他拿出了身后的燧火弩,对准云啸按下了弩上机关,燧火珠勐然投射而出。 与此同时,远处勐地射来一只箭矢,扎入了宇文崇的胸口,而燧火珠也被一副盾给挡了下来,挡下燧火珠的是杨戈,而射箭之人则是高潋雪。 高潋雪又是将箭上弦,勐地对准宇文崇射去,又是扎入了宇文崇的胸口,这两只箭先后而来,不过瞬息之间。 宇文崇嘴角溢出鲜血,定睛看向远处,却无法看清射箭之人,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高潋雪为了报仇苦练箭术,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杀死仇敌为小天狼报仇。 远处,骑在马背上的高潋雪手中紧握弓箭,脸上淌着泪,那一刻,他心中的仇怨依旧是没有消散,即使宇文崇死了,小天狼也回不来。 「赵潜...云天辰...你们的仇我来替你们报,九泉之下还望安息!」高潋雪颤抖着声音道,说出口的话是那么沉重。 宇文崇死也不甘心,掰断箭矢,拿起手中的刀勐地斩向云啸,云啸挑开长刀,长剑一挥,一剑封喉,宇文崇捂着脖子,鲜血涌出,他睁大那双怨恨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啸,开口道「云啸...黄泉下,我也不会放过你云家人,你儿云天辰就算在地府也没有好下场!」 云啸听后愤怒不已,气得全身颤抖,又是一箭刺中宇文崇的心脏,立即了结了宇文崇的性命。 寒阳城外大战,硝烟瀰漫经久未散,尸骨遍地,满眼血腥,大战了两天两夜,尉迟韦见形势不妙准备撤离,却被赫连嵚带兵拦截,纵然有燧火弩在手,也无法战胜赫连族的战士,况且赫连嵚还带着机关战车。 尉迟韦被赫连族战士与银朔将士包围,做困兽之斗也无法逃出生天,成为了阶下囚,被关在了机关匣内。 战火依旧在继续,银朔将士与赫连族的战士,以及银朔边界上的一些部族战士一同对抗衍军,衍军节节败退,纷纷下跪投降。 大战刚过,硝烟未散,兵戈之声依旧萦绕于耳,白骨千里,似如皑皑白雪。 孤魂找不到回家的路,面目全非的身躯不知该葬于何处。 寒阳城内 百闻堂第一时间收到烈火将军战死的消息,收到消息的伙计前去百闻堂内将此事告知他们的老闆。 百闻堂的内堂里,珠帘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伙计走到此人面前拱手,点头哈腰的恭敬道「大老闆,又有一个得劲的消息了,定是让人吓一大跳!」 珠帘后的人开口道「哦?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伙计点头应声道「欸!大老闆,烈火将军战死沙场,这消息传出去,定是令百姓为之一惊啊!」 珠帘后的人听后一愣,那张微笑的脸突然缓缓沉了下来,他正捋着自己肩头的那丝白髮,手也轻轻颤抖起来,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烈火将军云天辰?」 「正是正是!」伙计立即答道。 珠帘后的人紧蹙眉头,眼中满是惊讶,有些难以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云兄怎么可能会战死,他可是烈火将军啊...」 「大老闆,千真万确,我这就去把这消息传出去,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 伙计笑嘻嘻的离开了内堂,而珠帘后的人久久还未回过神,愣在原地半晌,突然红了眼眶,紧拽着拳头闭上眼嘆了一口气道「云兄..走好...我倪愿会去你坟前祭酒的。」 第427页 「烈火将军殁了!烈火将军殁了!」 百闻堂的人敲锣打鼓的在寒阳城内宣扬,百姓听后一惊,皆是心尖一颤,他们知道这场大战会死很多人,可未想到就连烈火将军也死在了这场大战之中。 云天辰的尸体被送回了将军府,白髮人送黑髮人,将军夫人金岚见到她孩儿的尸体一天之内哭昏了好几次,直至最后躺在了病床上。 云天辰的棺椁摆在灵堂之中,云萌刚踏入灵堂,看到了那副棺材,脚步一顿,红着眼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随后转身冲出了灵堂,也不知跑去了哪。 府里的人都找不到她,就一直这样过了一整天。 直到夜晚,九公主晗仪找到了云萌,云萌哭的满脸泪水红肿着双眼,双手环着膝躲在云天辰房中的布幔后,见到晗仪,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晗仪上前拥住云萌,轻拍着云萌的背,云萌哽咽道「晗仪,我躲了好久…好久…可是都不见三哥哥来找我,我以前问过三哥哥,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萌儿不见了,你会来找萌儿吗?」 说到此处云萌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又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三哥哥说他一定会来找我,可是…可是现在,我就算躲再久,三哥哥也没办法来找萌儿了……呜呜呜,他再也不会来找萌儿了…呜呜呜…」 晗仪看着云萌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安慰道「萌儿,你还有我,还有爹娘,我相信天辰哥哥也不希望萌儿伤心的,萌儿还是要开心才好,天辰哥哥的在天之灵才会安心…」 「三哥哥,萌儿想吃唐爷爷家的糖葫芦了…还有红枣糯米糰……」 云萌捧着手心里的那张满是血迹的平安符,那是三哥哥前去离天关那日她亲自写下送给三哥哥的,三哥哥一直带在身上,一直放在心口,可那平安符上如今破了一个钻心的洞。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三哥哥...你骗萌儿,你一定是骗萌儿的!...呜呜...」 云萌放声大哭,她的三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买糖葫芦和红枣糯米糰给她吃了,她再也见不到三哥哥了。 烈火将军战死的消息立刻传进了纳兰琰的耳中,纳兰琰不愿相信,立刻赶到寒阳将军府。 看着将军府挂满了白幡,纳兰琰心中是无比绝望的,那双眼满是泪水,他强忍着快步走到了灵堂,愣在灵堂外站了半晌,看到棺材前一脸憔悴的樊如,开口道「能让我单独见见天辰吗?」 樊如点了点头抹去眼泪离开了灵堂,纳兰琰走到棺材前,颤抖着手摸向棺材盖,他想再见天辰最后一面,他的心放不下捨不得更是痛得难以唿吸,眼泪滑落脸颊,他伸手推开了棺材盖。 眼前出现的是天辰那张苍白的脸,他怔怔地愣了半晌,一双泪眼满是伤痛和眷恋,缓缓俯下身,颤抖着唇在云天辰的额头轻轻一吻,这一痛吻,尽是绝望。 金灵在灵堂外看着,她知道她的夫君是个断袖,在府中拼了命的都要出来见云天辰最后一面。 她那时才知道,爱一个人真的太难。 那一吻后,纳兰琰满眼泪水的看着天辰的那张脸,怎么也不会再沖他微笑的脸,哽咽开口道「我还是放不下你,即使是不再与你联繫,我依旧放不下你....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巫乐天早就来到了灵堂门口,听着纳兰琰口中说出的话,如今那双眼再也明亮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 纳兰琰深深的看了云天辰一眼,不愿再去看那张苍白的脸,转过身擦净泪水离开了灵堂,看到了巫乐天,停下身来冲着巫乐天点了点头,而后快步离开。 离天关点燃了烽火,从早到晚从未熄灭过,铜雀城衍州城三角地域的荆门城相继点燃烽火,日夜不停息,以悼念烈火将军。 红白县中的安生小饭馆的内院里趴着一个人影,似乎是无力起身,双眼紧紧的盯着门口。 「公子!你怎么会到屋外来!」 有怜扔下手中的菜篮,赶紧将姬羡从雪地中扶起。 姬羡咳嗽着,勐的抓住有怜的手,开口问道「有怜,你告诉我,云天辰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有怜紧蹙眉头,他为了不让姬羡知道,近日都不让那些嗓门大的人靠近安生小饭馆,可为何公子还是知道了。 「有怜!告诉我!」姬羡提高音调问道。 有怜紧盯着他家公子的脸,点头道「是,云天辰死了,他终于死了,他再也不会成为公子身上的疾了,公子别再牵挂他了!」 姬羡听后怔在原地,摇了摇头,眼泪滚落而出,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你不懂,他是疾,也是药啊....」 「都说苦尽甘来,我食了半生的苦,直到甘随你而来,可你这一走,甘苦尽无,人间无味了....」 姬羡嘶哑着声音道。 有怜也红了眼,他看着公子难受的模样他也难受,云天辰一死,公子之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银朔山河间充满了怨恨悲伤,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一场更大的游戏,是皇上与韩权精心策划的一场游戏。 而余寻欢也才知道,他的游戏根本不算什么,他身处于另一场更大的游戏当中。 一年前,送寒节前三月,韩权与商邑在御书房中审问一个人,那个人本该是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一头白髮,身穿紫衣,跪伏在地。 第428页 「倪愿,从实招来,你替何人做事?」皇上商邑开口问道。 倪愿颤抖着身子慌乱道「皇上,臣民自然是替皇上做事!」 韩权笑了笑道「倪愿,老夫知道你虽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可却并非如此,你从小聪颖,被如兰馆的鹤顷老先生看重,为了避免因为你一头白髮而被人嘲笑,他会单独前去见你,传授毕生所学与你,可想而知,你的头脑也定不会那般愚钝。」 倪愿俯下身并未说话,他心中知道他在做的事情早就被皇上和韩权得知了,此刻正在想着如何应对。 「百闻堂的大老闆,百闻不如一见啊,倪愿,你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商邑笑说道。 倪愿紧蹙眉头回道「皇上,百闻堂是在下的没错,不过皇上这次找来臣民是有何事?」 商邑沉声道「起来吧,坐下。」 倪愿遵旨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皇上和韩权,目光还是有些胆怯,韩权笑道「不必再掩饰了,你想杀的人是司马卿吧,可你为何要帮前朝人做事?」 倪愿眉头一紧,眼中的胆怯慢慢消失,凝目道「韩先生果然是高人,什么事都无法逃过韩先生的眼睛,他们说可以帮我杀了司马卿除去那些以往欺侮我的人,我并不在意他们是否是前朝人,我只在意如何能够杀了司马卿还能全身而退。」 商邑点头道「若是你将线索告知朕,朕可饶你一命,而司马卿的命自然而然会有人替你收走,你也会全身而退,如何?」 倪愿紧盯着商邑的眼睛,又转头看了看韩权,韩权冲着他笑道「放心,老夫做担保,保你无恙。」 倪愿深知韩权不简单,今日若是不点头便是出不了这御书房了,蹙眉道「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商邑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等着,韩先生自然会告知你如何行事。」 倪愿离开了御书房,这件事只有皇上韩权和他知道,三日后,韩权亲自来找他,告诉他送寒节盛宴那日,将红府含巧姑娘之事告知云天辰。 送寒节皇宫盛会那日夜里,假扮奉钊的宇文崇命人前去寒阳获取情报,却不料伤了不寒,既然如此他便用此事,想要挑起赫连嵚与将军府云啸的恩怨,可未想到以失败告终。 此事过后,韩权和皇上秘密与赫连嵚见面,告知了他们的计划,若是想要找出杀死姜厌秋的兇手和前朝余孽,需要来一场毫无痕迹真真正正的大战,来引出暗中的敌人,这是一场戏,一场必须真实无比的戏,才能让敌人无法察觉。 韩权还告诉赫连嵚,不寒受伤一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或许赫连族中早就有了奸细,隐藏得极深。 赫连嵚自己也意识到了,可他一直猜不到是何人,所以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提到姜厌秋,怕让隐藏在族中的奸细猜测到他的真实目的。 就这样一场游戏便开始了,韩权利用云天辰与巫乐天的关系,来进行一个计划,他看到了云天辰眼中的坚定,觉得此子可用。 可之后他见到云天辰头顶的七彩云团,还有云天辰为了巫乐天所作的一切,他感同身受,也是深感无奈,因为云天辰与巫乐天也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颗棋子而已,韩权终是于心不忍的。 ☆、【背棺行万里,为谁成疯魔】 两日前,巫乐天紧紧抱着天辰坐在青枣树下,细雪堆在巫乐天的肩头厚厚一层,他紧紧的抱着天辰,感受着天辰身上的气息,可这道躯体变得如寒冰般冰冷,他心里只有绝望痛苦,那时他的眼中便没了神采,也不再明亮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雪地里有细微的脚步声,眼前出现一抹墨绿色的衣摆,有个人站在他面前。 巫乐天依旧没有抬头,他陷入了悲痛之中无法回过神来。 韩权轻轻嘆了一口气,开口道「云天辰死了,你要如何活下去?」 巫乐天哑着嗓子开口道「无法独活…」 韩权听后摇了摇头,嘆气道「云天辰必须死。」 巫乐天心中怒意升起,却又瞬间被悲痛覆盖,因为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韩权见巫乐天没有反应,继续道「他只有死了,才能与你在一起。」 巫乐天冷声问道「为何?」 韩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为何尉迟韦当年想要灭掉姜族,却又偏偏没有这么做,还留了你一命。」 巫乐天不做声,似乎此刻这些话对他来说早已没了意义。 「是因为你的母亲雪瑶,尉迟韦一直在寻找你娘的踪迹,想要从雪瑶身上得到什么,他知道一些传闻,也寻到一些关于传闻发生的真实的事,他想救一个人,商彦,商彦命不久矣,他一直都在想办法给商彦续命。」韩权道。 「续命?」巫乐天终于抬起头来,抬眼看着韩权。 韩权点了点头道「极寒之地深处有一个部族,传闻受到了诅咒不得离开极寒之地,百姓中口口相传,这件事被添油加醋从而越来越不接近事情真相,你娘是雪族人,也就是那个被诅咒的部族。」 「你有办法救天辰?」巫乐天睁大眸子紧紧的盯着韩权,他想看着韩权点头。 韩权看着巫乐天那双满是悲伤的眸子,开口道「你也是半个雪族人,却打破了诅咒,这也是雪族人这千年来第一例,你带着云天辰的尸体去极寒之地,翻过神女山,找到雪族人,他们或许有办法救云天辰。」 第429页 话落,巫乐天勐的站起身来,抱着云天辰就往白沐岭外走。 韩权看着巫乐天的背影开口道「别被沖昏了头,先把云天辰带回将军府与家人告别吧。」 巫乐天顿在原地,怔了半晌点了点头。 云天辰下葬那日,坟前站满了人,他的好友他的家人。 项月和云萌哭得泣不成声,项凌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商鸠满眼泪水,站在坟前给云天辰祭酒。 唯有巫乐天,站在人群后方远远的看着,直到人都走光了,他才走到坟前将棺椁取了出来,身穿黑衣头戴斗笠,带着棺椁朝着极寒之地而去。 极寒之地似如荒凉异世,无人敢踏足深探。 巫乐天独自背着棺椁,一步一步顶着风雪朝着极寒之地深处的神女山走去。 韩权告诉他,翻过神女山便是雪族人居住的地方,雪族人世代守护在此处,看守寒冰之下的某种东西,他们一族人寿命较长,身体强健,可活上千年之久,这是恩赐却也是诅咒,一旦踏出这处极寒之地,他们就会快速老去,最后化为漫天飞雪消失在天地间。 极寒之地外围,也有少许部族在此,主要是为了採摘极寒之地中生长的各种奇珍,他们之中有人见到过神女山上有神迹显现,神女山便慢慢成为了这些部族的信仰,从而守护在此。 夜里,巫乐天来到一个小部族中暂时歇脚,顺便打探神女山的消息。 雪白营帐中燃着碳火,很是温暖,帐中坐着巫乐天和这个小部族的族长。 「神女山地势险峻,山体岩壁被冰雪覆盖,更是有无数隐藏的冰裂缝,危险重重,难以攀登,你确定,你要上去?」 小部族的老族长问道,老族长实在是太老了,牙齿都快掉光了,说话漏风不说,还有些咬字不清,不过那双眼依旧明亮。 巫乐天点头道「要去,救命重要。」 「从古至今,无人登到过峰顶,一些不怕死的硬要上去逞能,结果死在半路无人收尸,况且你还拖着一副棺材。」老族长继续说道。 巫乐天垂眸片刻,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那双眸子的神态从未变过,开口道「我不怕。」 老族长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勇者无畏,之前也有个年轻人这么肯定的回答过,可惜后来,没有再回来过。」 「我会回来,带着天辰。」巫乐天抬眸看着老族长道。 老族长那双眼紧盯着巫乐天的脸庞,微微点头道「嗯……我虽不知道神女山后有什么,可我一直生活在这里,见到过神女山的神女,可族中人不信,说神女是天神,怎会轻易被人看见,可我那时还年轻,可不煳涂,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名女子,肌肤仿若琉璃,如雪般白,身穿白衣,不惧严寒,站在山中央的峭壁上,衣衫随风而舞,就如神女降世般。」 巫乐天听后,知道那名女子定是雪族人,点头道「老族长的话,我信。」 老族长脸上笑容很是浓郁,脸都皱到一团了,道「哈哈,你还是第一个信这件事的人,你若是在神女山上见到了神女,可要替我向她问声好,我这一辈子也算无憾了……」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好,你的话我会带到。」 「快去休息吧,明日上山需要力气,这个给你,当年就是它,护佑我到神女山,又见到神女,它是有些灵性的,可别弄丢了。」 老族长将手腕上的那条红绳摘了下来,红绳上还坠着个通透光滑的玉石,伸手递给了巫乐天。 巫乐天收下后,道「多谢老族长。」 巫乐天回到自己的帐篷,打开云天辰的棺椁,将红绳系在了天辰的手臂上,看着天辰的脸庞很久,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片刻后才将棺材合上。 他走到帐篷外,看着神女山的方向,轻声道「娘亲,你还在吗?若在,我要救一个人,你会帮我吗?」 当巫乐天踏入极寒之地的那一刻,神女山内的雪族族长家,一名白衣女子突然冲出屋子,神色慌张,朝着神女山巅奔去,她模样还是那样年轻,可却满头白髮。 「麟儿…是麟儿,是麟儿的气息!」 白衣女子双眸泛着泪光,赤脚站在神女山山巅,望着眼底无尽的白雪山川,寻着她口中人的踪迹。 她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是不想下山去找,而是她如今的情况,只要离开神女山,就会化为飞雪消失在天地间,她还想见见自己的孩儿,她口中的麟儿。 「麟儿…」 女子紧握着拳头朝前走去,前方便是边界,她只要走了出去,便会快速老去,化为飞雪消失。 她走到界限边徘徊,伸出手,探向前方,那只手探出了边界,她口中在默念着时间,只是数了五下,她的指尖缓缓的化为细雪飘散开来,她怔怔的看着,迟迟未将手收回。 此时她身后跑来一名青衣女子,勐的将她拽了回来,担忧道「阿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她回过神来道。 「雪瑶,族长让你立刻回去。」一名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说道。 雪瑶轻轻点头道「好。」 青衣女子搀扶着雪瑶往回走,雪瑶转过头一脸愁色的看了一眼神女山,她的感觉没有错,是她的孩儿来到了极寒之地。 巫乐天从惊梦中醒来,又是背上棺椁,与小部族的老族长告别后,朝着神女山的方向前进。 第430页 神女山与天相连,很远便能看到高耸而立山体,好似就在眼前,可却隔着无数冰雪山川。 巫乐天不知走了多久,累了就休息片刻,又继续上路,下雪了他依旧未停下步伐,只有一个目的,天辰是他的命,他不能没有天辰,他无论如何都要翻过神女山找到雪族人。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他因为想要尽早到达神女山,走了无数惊险的路,双手早就布满了伤痕。 越来越近了,神女山就在眼前,他迈着步子来到了神女山脚下,抬眼看去,正如老族长所说,神女山难以攀登,因为山上根本就没有路可行。 巫乐天并未迟疑,寻着路攀登神女山,他身后还背着棺椁,为了不让棺椁里的天辰受伤,他总是小心翼翼。 好几次攀登岩壁时差点摔下去,有惊无险,他继续向上爬。 爬了不知有多久,他的手因为长久的暴露在外,伤口裂开,鲜血一直在向外涌,那岩壁上布满了赤红的鲜血。 巫乐天毫不关心他自己的手,他紧紧的盯着前方,没多远了,就快到了。 「咔…」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巫乐天听到声音愣在原地,他正攀附在岩壁上,可腰间缠着棺椁的绳子裂开了,他此刻没有办法放开手。 他咬着牙继续向上爬,就差一点了,他爬上去就能带着天辰去找雪族人了。 「咔咔…」 巫乐天迅速的向上爬,伸手抓住上方岩壁,就要登上山巅了,他使上全身力气,纵身一跃。 「咔嚓…」 半空中,巫乐天听见了绳索断掉的声音,棺椁从他后背脱离,勐的向下坠去。 巫乐天一惊,他就差一步就能登上山巅了,可若是没了天辰,登上了神女山又有何意义。 「天辰!」 没做多想,他转过身,踩着岩壁借力,迅速的坠向棺椁,他伸手拉住棺椁,打开了棺盖,将天辰紧紧的抱在怀中,两人一同向着神女山下坠去。 似乎下坠的时间太长了,巫乐天眼前恍惚,他实在是太累了,抱着怀中的天辰,他眸光柔和,能和天辰在一起,他死而无憾,想着,他便闭上了眸子,眼前一片黑暗。 雪族内,不少人聚集在族长家外,他们听说了,族长带回了一个外界而来的人,还有一具尸体,可族长还没打算告知族中人,以及说明为何会带回一个外界人。 屋内,巫乐天躺在床榻上,而云天辰的尸体被放在另一件间屋子。 床榻前,雪瑶红着眼看着床榻上的人,那张脸与她的夫君姜觉有几分相似,而且这个气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这就是她孩儿的气息。 看着巫乐天身上的伤,雪瑶一阵揪心,紧紧的握着她孩儿的手。 「麟儿…娘亲很想你,对不起,娘亲没办法离开这里去寻你,对不起…」 雪瑶眼中泪夺眶而出,一遍一遍的在诉着抱歉。 站在她身后的雪族族长,名叫雪无穹,是雪瑶的爹,亦是巫乐天的外祖父。 雪无穹蹙眉看着巫乐天,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外孙在外界,只是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雪族人不可踏出极寒之地,可他女儿雪瑶,不仅出去了,没有立即衰老,还为姜觉生了一个孩儿。 可诅咒依旧在,雪瑶生下巫乐天后,就慢慢的开始衰老,先是头髮慢慢的变白,姜族内乱后,她被族人救回了族中,可她到族中时已经满头白髮,虽然如今容颜未老,但其实她已经是在生死边缘了,她只要踏出神女山的边界,就会死。 「阿瑶,这孩子几分像你。」雪无穹开口道。 雪瑶一怔,回过头看着她爹,点头道「爹,他就是麟儿,我的麟儿,你的外孙,他也半个雪族人,可族人不知道,爹救回了他,该如何解释。」 雪无穹开口道「阿瑶放心,爹会处理好的。」 「天辰,天辰…」 巫乐天还未醒过来,嘴里焦急的念着天辰的名字,紧紧的蹙着眉头。 「天辰?」雪瑶蹙眉疑惑道。 「应该是麟儿带回的那具尸体,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嘴里念着的天辰。」雪无穹说道。 「我知道,烈火将军嘛!」 此时一男子推门而入,声音很是清朗,着一身浅色衣,脸上挂着笑,看模样还是个少年。 「阿弥,声音收着点,爹与你阿姐在屋中谈话,怎能偷听!」雪无穹开口训斥道。 阿弥笑嘻嘻道「我大老远就听见了,闻声寻来的嘛,嘿嘿,这就是阿姐的孩儿,那个叫姜麟的?」 雪瑶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床榻上的巫乐天。 「他怎么还不醒啊?果然还是不如雪族人。」阿弥口无遮拦道。 雪瑶听后轻轻蹙眉,雪无穹见状开口道「阿弥,出去,去看着隔壁房间的那具尸体。」 阿弥撅着嘴离开了房间,嘴里还念叨着尸体。 巫乐天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眸子,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他警觉的抽回手坐起身来,拔出腰间短刀,勐的抓住雪瑶,将刀横在了雪瑶的脖子上。 「这里是哪?你们是谁?还有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去哪了?」巫乐天冷声问道。 雪无穹一惊,见到巫乐天手中那把蛇形短刀,就放在雪瑶的脖子上,开口怒声道「混小子!放开她。」 巫乐天握着的是天辰随身的那柄蜚刺客短刀,他紧盯着雪无穹,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第431页 雪无穹轻嘆一口气,沉声道「这里是神女山内的雪族,你正用刀指着的,是你的娘亲雪瑶。」 巫乐天一愣,转眼看着他抓住的人,那双满是泪水的眼正温柔的看着他,微笑道「麟儿,你终于醒了。」 巫乐天愣了半晌,缓缓收回了短刀,放开了雪瑶,他还有些未回过神,娘亲这个词让他想起的却是阿姐,阿姐就如娘亲般一直照顾着他,可如今他的亲生娘亲就在眼前,他一直在找的娘亲,如今正满眼含泪的看着他。 「娘亲…」 巫乐天看着雪瑶愣愣的开口道。 雪瑶泪水滚落而出,伸手抚上巫乐天的脸,巫乐天却向后躲了躲,雪瑶愣住了,又想起,她的孩儿很小便与她分离,自然是没有朝夕相处的感情在的,她知道麟儿还没有接受她,可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 「麟儿,你刚醒,想要吃点什么吗?」雪瑶收回手,抹去眼泪问道。 巫乐天别过头道「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你说的是天辰吧,他就在隔壁。」雪瑶回答道。 巫乐天听后,立即下了床,并未理会任何人朝着隔壁房走去,推门而入,也不理会守在屋中的阿弥,径直走到床前,见到天辰躺在床榻上,他才放心下来。 雪瑶和雪无穹都跟进了屋,三人都未打扰巫乐天,雪瑶紧蹙眉头,她感受到麟儿身上浓重的悲伤,特别是看着床榻上的人时。 「你们有办法救他吗?」巫乐天开口问道。 阿弥蹙眉,他特别不喜欢巫乐天的态度,这个侄子也太无礼了,开口道「死都死了,救不活了,埋了吧。」 巫乐天眸子一冷,勐的看向阿弥,眼中杀意一闪,冷声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阿弥听后反被激怒,就要开口,却被雪无穹制止,道「阿弥,你出去。」 阿弥不敢不听话,憋着怒意离开了房间,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雪瑶见到巫乐天眼中森冷的杀意,被吓了一惊,更是心中一疼,麟儿为何会变成这副冰冷的模样。 当初姜族内乱,她怕麟儿无法承受极寒之地的寒冷,不能随她回雪族,无奈之下狠心做了一个决定,她想让麟儿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便让护送她离开的人将麟儿放置在了一处农田家,希望麟儿能够过得开心,待她寻到机会离开极寒之地,定去寻找麟儿。 可如今,她的孩儿满身悲伤,活得哪有半点开心。 「你来极寒之地,就是为了救他?」雪无穹问道。 巫乐天点了点头道「对,为了救他,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死而復生?」 雪无穹深吸一口气紧蹙眉头,看着巫乐天那张冰冷下透着悲伤的脸,思索着沉声道「世间怎会有死而復生的方法,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就该让他安息。」 巫乐天冷眼看着雪无穹,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雪无穹走去,沉声道「有个人告诉我,雪族人有方法救天辰,我才来极寒之地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无法救他,那么我是相信你还是杀了你?」 雪瑶听后急忙开口道「麟儿,他是你祖父,你若是想要救天辰,就坐下好好与你祖父说话。」 巫乐天转头看着雪瑶,愣在了原地,缓缓的垂下头,只见几滴泪从他脸颊滑落,他转过身跪在了床榻前。 「若是没有办法救他,若是没有他在身旁,若是如此,我便随他而去。」巫乐天开口道,声音变得平静。 雪无穹轻嘆一口气,巫乐天对雪瑶来说尤为重要,对他来说也是如此,而对雪族来说也是如此,他感受到了巫乐天身上的气息,那是雪族人独有的气息,可是巫乐天能够在外界生活,完全脱离了诅咒,巫乐天是雪族人能够离开极寒之地唯一的希望。 「有一个办法,可是万分危险,稍有差池,你也会没命。」 雪无穹蹙眉开口道,说出这句话时他还在想他这么做到底是好是坏。 雪瑶听后思索,随后瞳孔一震道「爹,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 ☆、【人间已回暖,冬去春不寒】 雪无穹点了点头道「只有那个方法才能救回此人。」 巫乐天跪在地面俯身施礼道「祖父,到底是什么方法,要怎么做,就算是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雪瑶紧蹙眉头,她自然不希望她的孩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可是,她也无法开口劝阻,她亏欠麟儿的,太多太多了。 雪无穹也并非想要做这个危险的决定,可是巫乐天身上繫着雪族人今后的命运,他必须要让巫乐天留在族中。 「你带着此人随我去一个地方,雪瑶,你找来你的几位叔叔,去玄冰洞等候。」 雪无穹开口,脸色异常严肃。 雪瑶也是一脸愁色,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巫乐天站起身来,抱起床榻上的天辰,随着雪无穹朝着雪族深处玄冰洞走去。 雪族在此生活了千年,他们活动的范围也是相当广阔的,雪族人叫这片属于他们的地域称为雪域。 雪域深处,有一处禁地,正是玄冰洞,巫乐天跟随雪无穹入了玄冰洞中,就算巫乐天不惧严寒,此刻也感觉到了透骨的寒气,他将身上毛裘取下给天辰裹上,微微蹙眉问道「这是何地?为何如此寒冷。」 雪无穹并未回话,带着巫乐天继续朝着更深处走,越往深处走越是寒冷,巫乐天也感觉到了寒气入骨的感觉,走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 第432页 雪无穹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看了一眼身后的巫乐天,开口道「你若是觉得撑不住了,就此回头也可以。」 巫乐天开口道「没有回头路可走。」 雪无穹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巫乐天继续往深处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雪无穹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着巫乐天是否跟来了,却见巫乐天强撑着身子紧咬着牙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跟在他身后,他也为之一惊,就连阿弥都无法跟到此处,何况是只有一半血脉的巫乐天,可偏偏巫乐天做到了。 巫乐天停下脚步,抬眼看着雪无穹,问道「祖父,我们到了?」 雪无穹指了指前方一张玄冰台,开口道「你将他放上去。」 巫乐天将天辰放在了玄冰台上,问道「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雪无穹看着玄冰台上的云天辰,开口道「这个方法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若成功,便说明他命不该绝,我雪族人寿命长达千年,是有续命之法的,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成功。」 「我必须救回天辰,祖父,这续命之法到底该如何做?」巫乐天道。 「将你的寿命给他。」雪无穹沉声道。 巫乐天蹙眉不解,问道「我的寿命,如何给?」 「如何给?你当这是儿戏吗?」此时,后方传来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 此人身旁还跟着两名中年人,这三人是族中元老,如此重大之事,他们必须在场。 巫乐天冷眼看着这三人,又转过头看着雪无穹道「他们前来有何用?」 「这这这,气死老夫我!雪无穹你这孙子可真是无礼!」一名元老听后,立即吹着鬍子怒声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几位前辈多多照看,以免出错。」雪无穹施礼道。 这三人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他们心中都知道,巫乐天的存在对雪族来说有多重要。 「别废话了,这地方不可多待,开始吧。」 三位元老围着玄冰台席地而坐,巫乐天盘坐在玄冰台前,雪无穹取出一柄玄冰刀,在巫乐天眉间割出一条细缝,流出了一丝鲜血,随后又在云天辰眉间割出一条细缝。 雪无穹开口道「之后你会坠入黑暗无比的深渊,你要寻到天辰,找到他,带他回来,这个过程会很久很久,你万不得放弃。」 话落,三名元老口中吟唱出他听不懂的词句,充满了古老神秘的气息,这些声音围绕着他,让他头脑昏沉,闭上眼后他发现他勐然坠入黑暗之中,冰冷刺骨,根本没有一丝光亮。 「天辰,你在哪?」 巫乐天在黑暗中嘶吼,一遍一遍的唤着天辰的名字,可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玄冰洞,只剩下巫乐天和云天辰,巫乐天一动不动坐在玄冰台前紧闭着双眼,就连唿吸都变得微弱。 云天辰死时,也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任由自己下坠,渐渐地没了意识,过了不久他不再向下坠,他发现他被一道七彩霞光包裹,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他说出口的话没有声音,也无人能够听见他。 黑暗笼罩着大地,一轮明月下,山河依旧,人间繁荣,往昔的一切都恍然如梦,一晃便是七载。 七载间,谁来给云天辰祭酒,醉倒在坟前。 谁又在坟前斟了杯云酥茶,看着墓碑默默流泪。 谁又将墓碑擦了又擦摆了块红枣糯米糰。 谁又在坟前含泪弹着琵琶。 谁又跪地抱拳高声喊了一声云将军。 谁又还记得,最初少年开心的笑脸。 七年,巫乐天在黑暗中找了天辰七年,雪无穹本以为已经失败了,想要叫醒巫乐天,可雪瑶不让他这么做。 黑暗中根本不知时辰,巫乐天早已累得抬不起脚来,可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找到天辰,就算是爬,他都要爬到天辰身边。 云天辰被七彩霞光包裹无法动弹,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是对他的惩罚吗,让他一个人孤独的面对一片黑暗。 「天辰…」 黑暗中,云天辰听见了阿呜的声音,可是他只会认为这是另一种惩罚,另一种折磨。 片刻后,他勐然被什么东西一拽,从七彩霞光中跌落,落入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巫乐天用劲了全身力气,跪在地面紧紧的抱着天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天辰的身上。 云天辰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一滴滴痛苦的泪水,他以为这又是另一种折磨,开口道「阿呜,别哭…」 可是,他说出口的话根本没有声音,巫乐天也听不见,巫乐天跪在地面颤抖着身躯,紧紧的抱着天辰,近乎都要将怀中人揉进身体里,不让他再离开。 云天辰感受到巫乐天全身的颤抖,还有滴落在他脸上的泪水,他勐的一怔,这个感觉太真实了,这若真的是阿呜那该多好。 「天辰,我带你回去,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巫乐天声音嘶哑道。 云天辰无法动弹,就这样被巫乐天抱在怀里,一片黑暗中,巫乐天根本不知往何处走,此时那团彩色云团化为一缕七彩虹光朝着某个方向掠走,巫乐天一怔,立即抬步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他只能靠着意识向前走,玄冰洞中,雪无穹每日都会来此查看,正当他踏进玄冰洞,就察觉了一丝异象,立即朝着巫乐天掠去。 第433页 雪无穹看着玄冰台上的云天辰眉间那条细缝闪烁着红色的血光,巫乐天的眉间也同样如此,雪无穹全身一怔,眼中满是震惊。 「七年,这孩子比我想像中还要强大……」雪无穹感嘆道。 他立即找来三位元老,围坐在玄冰台前吟唱,将巫乐天和云天辰唤醒。 过了半个时辰,云天辰勐然睁开了眼,眼中满是泪水,可因为他的躯体实在是太过僵硬虚弱,他的头脑很是混乱与恍惚,他无法动弹,只是感受到身体一点点的升温,感受到胸口那颗心跳动了起来,越来越强而有力。 巫乐天也缓缓睁开了眼,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天辰那双泪眼,他盘坐在此地七年,又在黑暗中寻了天辰七年,身体早已无法动弹,累得精疲力竭,可他心中此刻无比开心,艰难的勾起了嘴角。 云天辰与巫乐天被抬出了玄冰洞,两人都很虚弱,在床榻前躺了整整三个月,才恢復力气。 二人恢復力气后,立即去看望巫乐天的娘亲雪瑶。 雪无穹告诉巫乐天,他在玄冰洞的第三年,突然全身抽搐,口鼻血流不止,这是因为他消耗太大了,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继续寻找天。 而雪瑶知道后,不听劝阻来到玄冰洞,抹着泪 看着他的孩儿,跪在三位元老面前泪眼婆娑的祈求道「麟儿毕竟只有雪族一半的血脉,他撑不下去的,还请三位前辈,将我的仅剩下的寿命和精力全给麟儿,助他找到他要找的人。」 「不可!阿瑶,煳涂!」雪无穹怒声制止道。 雪瑶听后看着她爹道「我亏欠麟儿的太多太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我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个将死之人,我失去了我的夫君,我不想麟儿也失去他最珍重的人。」 雪无穹红了眼,他知道雪瑶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听劝的。 雪无穹没有再说话,蹙眉转身离开了玄冰洞,雪瑶知道,她爹是默许了。 巫乐天来到雪瑶的床前,他见到他的娘亲雪瑶满头白髮容颜苍老,虚弱不堪,勐的跪在了床榻前,开口唤道「娘亲…」 雪瑶听到声音后,睁开了眼,看着麟儿红着的眼,开口道「麟儿,回来就好。」 又转眼看着巫乐天身后的云天辰,微笑道「你就是云天辰吧。」 云天辰红着眼走上前,跪在了巫乐天身旁,俯身道「云天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回来就好,你和麟儿,一定要好好的。」雪瑶开口道,声音是那般苍老。 巫乐天眼中泪光闪烁,伸手拉住他娘亲的手,开口道「娘,对不起…」 雪瑶听后眼泪瞬间滑落而下,摇了摇头道「麟儿,你不必道歉,这是为娘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见到你和天辰都安然无恙,我也可以安心的去见你爹了。」 说完这句话,雪瑶因为身体虚弱,又陷入了昏睡,云天辰与巫乐天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雪下了一夜,辰时,雪瑶走到了神女山巅,回想起遇见姜觉的一幕幕,她微笑的走出了边界,剎那间,她的身体开始化为细雪飘散。 「娘亲!」巫乐天喊道,他身旁是天辰,身后站着雪无穹和无数雪族人。 雪瑶转过身,微笑的看着众人道「这三百年来,我活的很开心,可是三百年都过去了,我仍旧不觉得漫长,却因姜觉走的那一刻,我每一日都如过了千年般,我等累了,能够再见到麟儿,我死而无憾,麟儿,娘亲走了…」 雪瑶的身躯全都化为了细雪,飘散开来,巫乐天怔怔的看着,泪水模煳了双眸无力的跪了下来,他刚找到娘亲,却又失去了。 云天辰跪在地面,朝着满天飞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拉住阿呜的手,看着漫天飞雪道「阿呜的娘亲化为了细雪,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守护着阿呜。」 巫乐天紧紧的握着天辰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二人眉间的那条被割开的细缝依旧闪烁着赤红的光芒,似乎没有消散的徵兆。 雪族人的葬礼与民间不同,他们的身体在死去后会化为细雪飘散,葬礼上他们身着白衣,围坐在一起,摇响手中的铜铃,为雪瑶吟唱,希望雪瑶的灵魂能够安息。 云天辰与巫乐天站在神女山颠,看着冰雪山川,如今他们二人无惧极寒之地的严寒,只是身着一件长衫。 云天辰的感受更为深厚,他察觉他的所有感官都像是被在被无限撑大,周遭的一切如水般向内涌,他能听见很远很远的声音,看见很远的山川上採摘奇珍的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阿呜的气息和情绪,身体的力量也比以往大了许多倍,就连多年来的腿疾也没了。 他深深感嘆,这就是雪族人,神秘而强大的雪族人。 雪无穹告诉他和阿呜,阿呜用一半的寿命救了他,救回他后,他的命运从此与阿呜紧密相连,只要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个也无法独活,这也是续命之法的诅咒。 却因为这个关系,他与阿呜之间心意相通,更能感受彼此。 他和阿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无法再回到将军府了,原因是他本就死了,七年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人们不会一直悲痛下去,他们还需要继续生活,死去的人会刻在心底,只去怀念。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雪无穹提醒他,巫乐天的寿命本就比寻常人要长久,再加上他娘将仅剩的寿命给了巫乐天,他与巫乐天必定会活上几百年甚至更久,若是他回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的离他而去,那份痛苦是无法承受的。 第434页 巫乐天也才明白,为何韩权说只有天辰死了才能与他在一起,他的寿命比天辰要长,看着天辰离开自己,自己却还要活上几百年之久,那该有多痛苦。 「走吧,阿呜。」 云天辰拉住阿呜的手微笑道。 巫乐天眸光柔和,二人一同离开了神女山,朝着极寒之地外走去,巫乐天带着云天辰去了极寒之地外围的小部族,可是小部族的族长已经离世了。 二人将系有玉石的红绳放在了老族长的灵位前,才转身离开。 离开极寒之地后,巫乐天与云天辰一同去了离天关,来到小天狼的坟前,给小天狼祭酒。 二人暂时分开,巫乐天要回到赫连族去道别,而云天辰准备回到寒阳看看。 寒阳城内,一片繁荣,熙熙攘攘,送寒节刚过不久,百姓脸上笑意盈盈。 云天辰头戴斗笠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七年了,寒阳城也变了样,可是街道没变,他朝着将军府走去,路过了百闻堂的奇闻阁。 只听见奇闻阁里的说书先生最后一敲醒目,气势高昂道「烈火将军那是令下山摇动,兵出鬼神惊!英雄虽故,可炎耀之光永远照耀着锦绣山河,阴暗中逃窜的邪魅魍魉,终究会伏于脚下!」 台下听着的那些孩童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与崇拜,这样的大英雄也成为他们心目中努力的目标。 云天辰听后勾唇笑了笑,他的事迹如今从说书先生口中讲出,不知会添油加醋几分。 他又抬步离开,走到了将军府门口,看着熟悉的将军府,他曾经熟悉的家。 「萌儿,可有带好娘的佛经?」 闻声看去,将军府内走出两个人,樊如和云萌,二人正要去寺庙看望将军夫人金岚。 七年一过,云萌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小小年纪就有了美人的模子,一颦一笑都动人心扉,那双灵动的眼睛透着一股灵气。 云天辰站在远处看着云萌,愣在原地半晌,萌儿长高了,长大了,那张脸虽未脱离稚气,却不再那么肉嘟嘟的,越显玲珑娇俏。 「七年了,萌儿长大了…」云天辰红着眼轻声喃喃道,依旧未收回视线来。 云萌也不经意间瞥见远处站着一个人,觉得很是奇怪,云天辰这才发现云萌看着他,立即闪身躲了起来。 云萌蹙眉回过头,又在脑中回想那道身影,太熟悉了,那道身影像极了三哥哥。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因为胸口处是那张平安符,「怎么可能,或许是我太想三哥哥了,看错了而已。」 她在抬眼去看,发现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萌儿,你怎么了?」樊如担忧的问道。 云萌回过神摇头道「我没事,大嫂,我们这就去寺庙吧。」 云萌与樊如坐上了马车,云天辰躲在暗处看着,眼中满是泪光,他不该去打扰他的家人如今平静的生活。 从百姓口中得知,商鸠如今是王爷了,还娶了妻,他来到商鸠的平王府外,现在远处很久,眼中深情怅然,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 一辆马车驶至王府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下,是商鸠? 商鸠微笑着伸出手,牵住马车上一名女子的手,女子下了马车,那模样,云天辰看了后为之一惊,因为这名女子正是秦嬛梦。 秦嬛梦如今化名阿娴,是秀逸城教书先生童襄的独女。 「阿娴当心。」商鸠温柔道。 秦嬛梦微笑的看着自己已经足月的肚子,笑说道「放心,这地这么平坦,况且有夫君在。」 商鸠笑着点了点头,秦嬛梦瞥见马车后远处一张微笑的脸,身子愣了愣,蹙眉再去看时,那张脸已经消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怎么可能是云天辰。 秦嬛梦一直未将自己假死的实情告诉商鸠,商鸠也未过问,其实是韩权救了她,韩权叮嘱她不能讲此事告诉任何人,她也如约了。 「阿娴怎么了?」商鸠见秦嬛梦脸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秦嬛梦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起,再过不久,就是云公子的祭日了。」 商鸠听后,眸子暗淡几分,点头道「我会安排好,我们一同去给天辰祭酒。」 秦嬛梦轻轻点头道「好,以后肚中的孩儿也要牢牢的记住他的云叔叔是个大英雄。」 商鸠揽过秦嬛梦的肩,轻声道「对,七年了,天辰,你若还活着,如今定是与我饮酒笑谈到天明…」 云天辰虽然站得远远的,可他却全都听见了,微笑的脸上满是泪水,转过身离开了平王府。 他又来到云家祖坟,在不寒坟前斟了两杯酒,红着眼开口道「不寒,若是有来生,我会寻你,可我不会打扰你,因为下一世,你要好好的活着。」 将酒痛饮而下,云天辰抬步离开了祖坟,去到韩权的韩宅,他听说了韩权离开了银朔,如今廷尉府大人是韩权的学生莫小玄,莫小玄依旧住在韩宅,那扇门老旧了,却依旧没有换,还能看到门上那道剑痕。 云天辰在寒阳城中走了一圈才转身离开,最后看了一眼寒阳城的城门,笑中带泪的转身离去。 他骑马来到玉楔,在白玉河边转悠,突然后背一紧,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纳兰琰正牵着他的义子纳兰忆辰在湖边散步,纳兰忆辰也才四五岁大,穿着厚厚的蓝色小袄,红扑扑的脸很是可爱,手上还拿着一块四方形的白色糕点。 第435页 「爹爹,脆糕好吃,辰儿可不可以多吃几块呀?」纳兰忆辰奶声奶气的问道。 纳兰琰停下身来,俯身帮纳兰忆辰擦了擦嘴角的碎屑,轻声道「辰儿,甜食吃多了,牙齿会疼的。」 纳兰忆辰嘟了嘟嘴,撒娇道「爹爹,就多吃一块可好?」一双大眼睛满是祈求,看了让人心软。 纳兰琰轻笑道「好,就多吃一块,给。」他从兜里掏出一块脆糕递给纳兰忆辰。 纳兰忆辰开心的接过,道「嘿嘿,多谢爹爹!」 「辰儿在此等候爹爹,爹爹去给辰儿买纸鸢如何?」纳兰琰微笑道。 纳兰忆辰乖乖的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动,正要张口吃脆糕,却不料身旁走来一人一把夺过纳兰忆辰手上的脆糕,速度很快,纳兰忆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捧在手里的脆糕不见了。 云天辰蹲下身来,微笑的看着纳兰忆辰,挥了挥手中的脆糕道「小傢伙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把这块脆糕给你吃。」 纳兰忆辰看着脆糕咽口水,点头道「我叫纳兰忆辰。」 云天辰有些诧异,忆辰,这两字,道尽了纳兰琰的相思之情,他将脆糕还给了纳兰忆辰,摸了摸他的头道「辰儿,这脆糕,还有一个用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纳兰忆辰摇了摇头,云天辰笑道「脆糕还可以用来打欺负你的人,一打一个准,管疼!记住了吗?」 纳兰忆辰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嗯!我记住了!」 云天辰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离开,躲在了暗处看着买了纸鸢转过身来的纳兰琰。 「刚才有个奇怪的叔叔,他说脆糕可以用来打欺负辰儿的人,一打一个准。」纳兰忆辰奶声奶气道。 纳兰琰听后一愣,转过身眼神在四处寻找着,可却什么都未寻到。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纳兰琰眸子暗淡道。 云天辰轻轻嘆了一口气,转身骑上马背离开了玉楔,朝着洬州而去。 巫乐天也回到了赫连族,他离开七年,赫连玉漱和整个赫连族乃至姜族人寻了他七年。 他见到了阿姐,告诉阿姐和他义父赫连钦,他要回到雪族,雪族人需要他。 赫连玉漱泣不成声,她无法决定巫乐天的去留,只要是小天决定的,她都成全。 姜云寇依旧守着姜族,巫乐天找到姜云寇,对姜云寇说道「姜姑娘,你带领姜族走到如今,你才是姜族真正的族长,我相信姜族有你,必定会一直繁荣下去。」 姜云寇满眼泪水,肩负着整个姜族,巫乐天对她的肯定,让她一直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了几分。 她答应巫乐天,一定会让姜族繁荣下去。 云天辰来到洬州,来到赫连族,他见到了他的表姐项月。 项月正追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大喝道「赫连夏意,你给我站住,别跑!小心为娘打断你的腿!」 赫连夏意转过身做了个鬼脸道「嘿嘿,娘,你说你要离开银朔去东国,一走也不知道几年,也不带上我,你到处逍遥快活,留我在族中孤独终老,你这个娘亲一点不称职啊!」 「你个小混蛋,还敢说娘亲不好,你爹赫连烁都不敢这么说!」项月叉腰道。 「爹说过娘是母老虎!」 说完,赫连夏意一熘烟跑没影了,气得项月直跺脚,转身气唿唿的朝着帐中走去。 云天辰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那个调皮的小傢伙还真是和他表姐的性子一模一样。 他等到阿呜离开赫连族,二人才这踏上回极寒之地的路。 神女山巅,两道身影靠的很近,巫乐天转头看着云天辰脸庞,两人十指相扣。 今后,他二人形影不离,逍遥世间,有彼此在身旁便是清欢。 「有一句话,我从未说过,今日我该告诉天辰了。」巫乐天看着天辰轻声道。 云天辰微笑道「什么话?」 巫乐天眸光柔和万分,眼中冰霜尽数化为温柔,说出了那句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我爱你。」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