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属于我》 第1页 [穿越重生] 《你只属于我》作者：安安的团团【完结】 文案 现代少女姜唐被迫绑定了绿色晋江系统，穿进三千世界的其中几个，目标是完成系统交代的呵护反派小可怜的任务。 晋江系统：上啊！感化他！用你的爱和热情包围他！ 姜唐：他看起来好不正常啊，系统——，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系统：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姜唐：要不我们跑吧…… 反派大佬（可怜兮兮）：甜甜，你要去哪儿？ 姜唐（转身摸摸头）：我哪也不去陪你好不好…… 大佬转身阴沉地笑。你看，你只能属于我。 系统：麻麻呀，人物都崩坏了任务居然还能完成啊，我害pia！ 第一世界:亡国公主殿下x阴狠他国质子 第二世界:软甜小保姆x自闭抑郁古风画手 第三世界:吃播小幼师x超撩吸血鬼总裁 第四世界:绝色狐妖x伪清冷捉妖大师 第五世界:皮皮虾少女x现代科技研发者 褚微安：她是我一辈子的公主殿下，我甘愿为她俯首称臣 池砚：她是来拯救我的神明 厉淮：她是最独特的存在 沈墨白：她不曾向我讨要，而我却想为她双手奉上我的心脏 温郗：她是我热爱整个世界的开始 性格多样·总是落在大佬手中·偶尔话痨女主x美强惨·你只能是我的·偏执病娇反派 内容标籤：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唐 ┃ 配角：褚微安、池砚、厉淮、沈墨白、温郗 ┃ 其它：晋江系统(毛团) 一句话简介：姜唐与各个反派谈恋爱的那些事儿 立意：各个世界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第一章 「绿色晋江系统在线审查……查找到目标人选……」 谁呀，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脑袋疼。姜唐心里默默吐槽，翻了个身接着睡。 「姓名：姜唐，年龄：20岁，死因：在与广场舞大妈争抢地盘的时候，遇到偷钱包的小偷，见义勇为献出自己的生命……我的天，这么复杂？咋又抢地盘又见义勇为最后还死了？」 姜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苍茫的大海上，是的，你没看错，真的是飘在大海上空，而她旁边还有一只肥胖的海鸥在高傲地飞翔？！ 「哎呀，这都整不明白——就是我前天去摆摊，我不寻思广场那边人多吗，我扛着东西就去了，那大妈非不让我摆，我们俩就开始僵持，然后一个小偷趁着我和大妈决一死战的时候偷了那大妈的钱包，你说这我能忍？我大喊一声就狂追啊，小偷估计也没想到我曾经是长跑健将，最后跑了好几里地他累的跑不动了，假意把钱包给我的时候趁机捅了我一刀，然后我就死了。」姜唐盘腿坐起来，声情并茂的给它解释。 晋江系统：「啊，那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懂了。你好厉害啊还是长跑健将呢。 「啊，小意思，你天天被城管追也能成，别说长跑，马拉松你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手里东西都不掉。」姜唐摆摆手，一脸「小意思不值一提」的样子。 「最好笑的是啥你知道不？」姜唐盯着面前这个绿色的毛团，啊，她才发现它头上还有绿到让人心里发慌的绿光！姜唐「噗嗤」一声笑出来。 「什么？」绿毛团眼珠都亮了，还不知道姜唐是在嘲笑它，以为是好玩的事马上飞过来。 「最好笑的是大妈那个钱包就二十块两毛！大妈哭天喊地的撵，我一看，立马义不容辞地追了上去。哎，谁能想到最后因为二十块两毛，我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姜唐双手一摊，无奈。 晋江：「……」不想和她对话了，信息量好大，它有些无语。 「对了，你谁呀？」姜唐和它聊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认识这个啥绿色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不认识我还能和我聊这么半天？晋江内心吐槽，面上不显。 「简单来说，我是一个系统，我的工作就是带着宿主穿越到别的世界里呵护一下里面的所谓的反派。」绿毛团一边飞舞，一边伸出自己仅有的两个胳膊手舞足蹈。 「为什么都是反派了还要呵护？」姜唐不懂反派就反派呗，还弄出了个「所谓的反派」。 「因为这些反派不一定是坏人，可能是因为原作者的私心被化为反派，也可能因为和男女主正面刚或者单纯因为作品少了个反派所以成了反派。而这样的人通常很惨，需要呵护。」晋江毛团一本正经的解释。 「那你要做任务吗？最后完成任务你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哦。」绿毛团对着自己的手指冲着姜唐撒娇，内心对自己谄媚的样子唾弃不已。 「做啊，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小名甜甜。」姜唐拍拍胸口，「那你有没有小名啊？」 「你们人类有没有那样威武霸气的男人名？我想叫个类似的。」啊，姜唐现在才发现这个系统头上还有绿到让人心里发慌的绿光！姜唐「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的，我就叫你毛团吧。」姜唐盯着面前这个绿色的毛团开始套路，「毛团就是我们人类男性最霸气的名字，我保证你们系统听到都震惊到不可思议。 「好滴，那我们现在开启穿越通道后，相关剧情将在你进入后传输。甜甜请注意，原书中是没有姜唐这么一个角色存在的，后台系统会给你制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方便你进入，你就相当于是空降到整个世界的。」 第2页 「现在请你闭上眼睛，准备开启第一个世界。」 姜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 姜唐是被疼醒的。她动了一下浑身酸痛。 她睁开眼睛，震惊：「毛团，我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脑海里绿毛团浮现出来：「甜甜，这个世界就是从你是小孩子的时候开始的。」 姜唐转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绿光，急忙四处翻找，问道：「你在哪呢？不会被我压死了吧？」 「嘿嘿，我的实体是进不去小世界的，现在我和你的通话也只有你能听到，你可以直接在脑海里唿唤我，不用开口和我说话的。吼吼~」 还吼吼~姜唐突然觉得刚才自己怕压到它四处翻找的举动有点傻叉。这么个玩意儿看起来智商就不是很高的样子。 姜唐扯扯自己的衣服，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体上也都是伤，「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呆很久啊。」 「甜甜你也不要慌嘛，你现在年纪也没有很小啊，你看你现在已经七岁了呢。」 姜唐：呵呵，感情我还得谢谢你？ 毛团让姜唐先去后面的破庙里面，它要给她传剧情。 姜唐这才看到自己是躺在一个破庙的门口。这破庙一看就是荒废了很久的，上面都是蜘蛛网。 姜唐内心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害怕，直接走进去一屁股坐在破烂的蒲团上，震起一阵灰尘。 姜唐：好脏…… 毛团：…… 「你传剧情吧。」姜唐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破庙了，下一秒剧情被传送过来。 《重生之红妆惊华》。姜唐看见这个书名就知道这是个大女主重生文。女主角是姜国长公主姜瑜，第一世和亲外邦蛮夷之地。外邦首领不喜欢她，对她非打即骂，她在听到了将军府邱逯推翻姜国称帝的消息后逃跑未果后被首领活活打死，然后她重生了。 重生后她按照重生套路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于是她成功吸引了男主角邱禄的注意。邱禄要成为皇帝，隔壁反派褚国皇子褚微安阻挡了他的道路。褚微安曾经在姜国做过质子，姜瑜是唯一没有折磨过他甚至还给他送过饭菜的皇室之人。褚微安因为「一饭之恩」对她不设防，姜瑜凭藉这一点找机会毒死了他。而褚微安临死之前才知道姜瑜不是不折磨他而是不屑碰他，都是撺掇其他皇子对他下手，当然给他的那顿饭菜本来也是要扔掉的。 姜唐语气嫌弃：「江江，这什么男女主哦。」 毛团装死不说一句话。 「那我该怎么做？」姜唐摸不着头脑，感觉这个系统也不靠谱。 毛团这个时候不装死了，声音很兴奋：「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只是帮你来到这里的。其他走向都要你自己去做，加油，奥利给！」 「你什么也不告诉我，这任务还做个屁啊！」姜唐抓狂到满屋子转圈，「要不你现在送我回去？我发现当个阿飘也不错。」 「这你别想了。」毛团冷酷的声音传来，「对了，按照规定，为了不崩你书中的人设，我决定给你来一场沉浸式体验。一会我会封掉你的记忆，你就是书中的人物。当然，行事作风还会是你的风格。」 毛团看她神色不善，往后缩了缩绿光毛团身体，「只是把你现实里的记忆暂时封锁，把你性格里古灵精怪的部分放大成为你的主性格。你放心，你并没有变成别人，只是把你的某个特点放大了而已。」 「真的没事的，我发誓！」它伸出三根手指，颤颤巍巍的，姜唐这眼神要杀某江啦。 「那具体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我不能干嘛之类的。」 「我们晋江系统本着自由无约束的宗旨，把你放进书里就一切随你了。」毛团眼睛眨巴眨巴，笑容可掬。 「那我的金手指呢？白富美体质，锦鲤手气，恋爱小天才什么的？」 「呵呵，没有。」绿毛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以这本书我的定位就是古灵精怪，啥也没有了？」姜唐弄明白毛团的意思了，「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随意的系统的！」 「这不是最大限度给你发展的空间嘛～」绿色毛团黏黏煳煳的卖萌。 姜唐平静了，佛了，「那怎么样才算任务成功？」 「阻止褚微安被女主杀害，让他过他应该过的生活。」 毛团怕她再问自己答不出来的问题，不打算给姜唐再说话的机会，匆匆结束了对话，「我要封锁记忆了！」 一缕绿光飘过来围绕姜唐飞舞。 「哎，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啊！」姜唐突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然而还没等毛团回答，她就被干净利落地封存了记忆，彻底变成了一个符合现在年纪的小女孩。 姜唐尔康手：不…… 姜唐一下子倒在了蒲团上。 毛团：……你为什么不早问？ 「可以离开的时候我会出现的！」绿毛团拍拍自己的头，大喊，带起几根绿毛，「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算了，看她自己吧。嘿嘿，我终于可以旅个游了。」绿毛毛团很快忘记了自己的忧伤，开始收拾小包袱盘算去哪吃吃喝喝。 就在毛团背着小包袱离开的瞬间，姜唐就清醒了。 「长公主，这里有一间破庙！」 有人来了。小姜唐躲在了还算完整的木门后面。 第3页 「绿叶，不要大唿小叫的。」姜瑜款款走来，满头的朱钗和繁琐的礼服让她看起来和这间破庙完全不搭。 「长公主，您慢点。」绿叶跑回姜瑜身边扶着她，「邱禄公子也真是的，咱们都这样放低姿态了，他居然不领情，甚至自己先跑掉了。要不是他先跑了，我们又怎么会迷路到破庙休息。」 「绿叶！」姜瑜突然变了脸，「再多说一句，我拔了你的舌头！」 绿叶立马闭上了嘴，扶着姜瑜进了破庙。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你吓到长公主了！」姜唐被绿叶拧着耳朵从门后拽出来推倒在地上，「躲在这里是想干嘛，脏兮兮的，真晦气！」 姜唐没有出声，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她是个流浪儿，知道这样的贵人都很讨厌乞丐。 「问你呢，哑巴了？！」绿叶刚刚在姜瑜那里受了气，没有地方宣洩，正好姜唐撞上来。 「绿叶。」姜瑜喝止绿叶，「给她擦擦脸。」 姜瑜用帕子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绿叶把一张帕子擦得看不出原貌，这才让绿叶抬起姜唐的脸。 姜瑜两根手指捏着姜唐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姜唐的长相。 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圆圆的鹿眼，纤长的睫毛，小巧嫣红的嘴已经初初展露出这个孩子的长大后的风情。 果真好相貌。姜瑜眯了眯眼，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戒指在姜唐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长公主，外面来接您的车到了。」侍从立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通知。 「走吧。」姜瑜理理裙摆，提步离开的同时吩咐绿叶：「把她一起带走。」 姜唐就这样进了姜国王宫。没有人询问她是不是愿意来，除了绿叶时不时对她冷嘲热讽，其他人完全无视她。 「绿叶姐姐，你说长公主为什么把她带回来，还特意让王上封她成为最小的公主啊？」一粉衣侍女在门外询问正在给姜瑜摘花瓣的绿叶，语气很不平。 「谁知道呢，许是看她长得好看？」绿叶狠狠把花瓣揪下来扔到篮子里，「公主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行事风格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长公主要真的觉得自己缺少一个合适的妹妹，那我觉得绿叶姐姐才应该被封公主啊。」粉衣侍女殷勤地接过绿叶手里的篮子。 「别胡说，小心有人听到就完了。」绿叶佯装呵斥，语气却很欢欣，八成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谁又能听到呢。」粉衣侍女借着宽大的袖子把手里的荷包塞进绿叶手里，「绿叶姐姐，我知道你在长公主面前是红人，你看能不能帮我说两句好话把我调回去啊？」 绿叶偷偷掂了掂重量，「我帮你说说吧，但是能不能调回去还是得看长公主的意思。」 「那是那是。」粉衣侍女把绿叶送到门口，看她扭着腰离开啐了一口，「小浪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呸。」 姜唐躺在屋里的床上觉得很可笑。她不明白姜瑜为什么想方设法也要让王上封她一个没有亲人的流浪儿做公主，甚至让她去上皇室才能去的宗学读书。 晚上，绿叶在门外昏昏欲睡。 「啊！」屋子里传来姜瑜的尖叫。 绿叶赶紧拿起油灯掀了帘子进来，「公主，您又做噩梦了？」 姜瑜从睡梦中惊醒，她又梦到自己上辈子和亲到外邦，那样不把自己当人的生活，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过，这辈子自己一定要成为邱禄的王后！ 姜瑜瞬间把自己从那种窒息感中抽离出来，语气冰冷，「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绿叶放下油灯，立马退出去为姜瑜准备热水。姜瑜靠在床头，想到那个被自己带回来一步登天的流浪儿，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让她做了公主就得付出相应代价不是吗。 姜唐今天起床之后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院子里的人对待姜唐并不用心，时常忘记给她添衣送饭。好在姜唐在外流浪的本领还在，自己倒是饿不着自己。 今天姜瑜举办诗会，适龄的男男女女都被邀请参加，院子里的侍女和侍从也都跑到那边去想要混个机会，万一被哪位小主子看上了那可就一步登天了，于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跑了。 姜唐年纪小容易饿，也没有人管自己，她直接就离开院子打算去找些东西吃。 姜唐转过假山的时候听到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因疼痛发出的闷哼声。 「二哥，他不会死了吧。」姜唐躲在假山的后面，听出来说话的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五哥」，姜国五皇子。 「肯定是装的。五弟，你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是二皇子的声音。 「我不敢，二哥。他都不动了，不会真的死了吧？」五皇子年纪小，早就害怕了，怕对面的人真的死后找上他。 「嬷嬷，那些参加诗会的人马上过来啦！」一个稚嫩的女声从那边传来让二皇子和五皇子慌了神。 「我们快跑吧，二哥！有人要过来了！」五皇子和二皇子吓得都没思考怎么会有小女孩的声音出现在这里，直接钻过草丛飞快地跑了。 姜唐从假山后面绕出来，立马跑到晕倒的男孩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 没气了？！ 姜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4页 ☆、第二章 褚微安从毒发的剧痛中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软乎乎的小女孩。她小小的一团坐在自己面前，看他醒来显得十分不可思议。她突然伸出手来，想要探一下自己的鼻息。 褚微安眼神兇狠，一巴掌把伸过来的小手拍掉了。这又是哪个皇室的贵女，又想来折磨自己吗？ 姜唐揉了揉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声音软软地问：「你还能走吗，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吧，一会他们可能会回来的。」 他们又是谁？褚微安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突然瞪大——自己怎么变成小孩子的样子了？！ 虽然震惊，但是褚微安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他甚至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情。看来老天也在帮自己，那么那对狗男女自己是不会再放过的。 褚微安不动声色地观察带着自己东躲西藏的小姑娘，开始思考她的身份。 能出现在这后花园之中说明身份不低，毕竟这个王上对后花园里那些名花的喜爱已经到了不容许除了自己亲人靠近的变态地步。那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最有可能就是某个公主。但自己早已见过王宫里所有的公主并没有听说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啊？ 更何况她身上穿着寒酸，甚至连某些侍女都不如，或许她只是一个刚来的小侍女还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接近的？但连两位皇子都知道把他拉到这里来教训一顿还不怕有人会来那就说明王宫里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这里是禁地的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小姜唐把手里的盆栽塞给褚微安，「藏在这里，我去找点吃的。」 褚微安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跟着她绕到了膳食局后面，那个小姑娘从后墙下面的狗洞利落地爬了进去，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今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膳食局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褚微安躲在草丛里面，用盆栽挡住了自己的脸，悄悄观察。 过了很久，就在褚微安又一次被蚊虫叮咬实在受不了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狗洞那边有了动静。褚微安看见遮遮掩掩朝这边过来的小姑娘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今天人很多，东西不太好拿，但是今天的菜式很好。」姜唐把怀里用大草叶子包着的一只鸡腿递给褚微安。 「有人偷了菜！给我立刻找是谁动了这只鸡！」尖利的嗓音响起来，顿时膳食局里吵闹声不断。 姜唐一把拉起褚微安，「有人发现了！我们快跑！」 两个人手拉手疯狂逃窜，有路就钻，最后姜唐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 「这是哪啊？」姜唐松开褚微安的手，挠挠头看着面前荒草丛生的小院。 褚微安盯着自己被姜唐刚刚松开的手，心里的震惊让他一时之间面部扭曲——他自小就对女子厌恶不已，被她们碰一下就觉得噁心，所以他从小都是小厮贴身伺候。唯一还算亲近的异性也就是自己的老嬷嬷，但那也最多算得上是正常的交流。而现在这个小姑娘居然拉着自己跑了很久自己却没有噁心感？！ 褚微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的原因使得自己的身体条件和上一世不一样还是说只有这个女孩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褚微安都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走这个小姑娘。 「你没事吧，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啊？」姜唐看着褚微安一直目光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后来又一直看着自己，眼睛里甚至还带着震惊，觉得很不解。 「啊！你的鸡腿没了！」姜唐这才看到他的手里空空如也，自己塞给他的鸡腿早就跑丢了。 褚微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唐，姜唐觉得压力很大，「我就偷到那么一个鸡腿，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鸡翅了。」 姜唐又拿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了它，一只瘦小的鸡翅放在上面。 褚微安突然觉得心里很暖，上辈子除了姜瑜那个恶毒女人给过自己一顿要倒掉的饭菜，他就再没有朋友关心自己的死活了。 「给你吃吧。」姜唐吞吞口水，把鸡翅递过去，脸扭到一边不忍心再看一眼——呜呜，她好饿，她怕自己忍不住哇。 「跟我进来。」褚微安听到眼前的小姑娘肚子的叫声，一把拉着她走进了一个破败的小院。 「哎哎哎，这是哪啊，别随便进去啊。」姜唐往后扯着自己的手不想进去但还是被褚微安活生生扯进去了。 她的心好累，这孩子太不省心了。 褚微安看得出来姜唐的排斥，开口解释，「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别害怕。」 姜唐：你早说嘛，我就不要死要活地和你掰扯了。她选择放弃挣扎。 两个人拉拉扯扯闹出的动静不小，屋里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小皇子，这是？！」 这家人怎么也和褚微安一样喜欢一惊一乍的。姜唐不懂他们看到褚微安和自己牵的手怎么都这么惊讶。于是多年的求生本能下她一下子甩开了褚微安的手。 褚微安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刚握过小姑娘的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温热感。 王婶儿看到自家的小皇子居然可以与女孩子亲近了，眼里几乎要马上落下泪来。 「这是王婶儿，从小照顾我的嬷嬷。」褚微安很有礼地向面前的女孩子介绍自己的亲人，「王婶儿，这是……」褚微安突然顿住了，他还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叫什么。 第5页 「王婶儿，我叫姜唐。」姜唐朝王婶儿福身行礼，动作规范丝毫挑不出错。 「姜唐，好名字，敢问您是哪位公主？」姜姓是姜国王姓，面前这个女孩子穿着普通行的却是宫礼，想必是哪位不受宠的公主。 姜唐摆摆手，「我是长公主从外边认领回来的，其实算不得公主，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原名甜甜就可以了。」 「那王婶儿可就倚老卖老叫你甜甜了。」王婶儿拍拍姜唐的头，「你和小皇子在这玩一会，饭马上就好了。」 姜唐眼睛立马亮起来，「好的，谢谢王婶儿招待！」 她有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活力，像是不知道发愁的笑脸娃娃。褚微安看着面前这个有饭吃就很开心的女孩子开始有了想要深入了解的想法。 「对了，你又是哪位皇子啊？」姜唐打断了褚微安的思绪。 「我是褚国皇子褚微安。」褚微安抱拳向姜唐行了一个褚国宫礼，姜唐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礼。 姜唐反应了两秒：「啊，你就是那个褚国质子啊！」 褚微安低下头，眼睛里满是不忿和嘲讽。质子啊，不说自己都快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上辈子那个用尽心机最后差一步荣登大宝的「褚国太子」了。 姜唐看见褚微安低下了头，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不过脑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别伤心啊，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受宠的公主，但是我还是会尽量护着你的。这个给你吃，乖哦。」姜唐学着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妇女哄宝宝的样子，把鸡翅塞进褚微安手里，然后踮着脚把比自己高的褚微安搂进自己胸口，装模作样地拍了拍。 褚微安呆住了。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小小的手搂着，后背也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耳边甚至还能听到小姑娘的心跳声。 他缓慢地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小姑娘，像是抱住了什么珍宝。 「甜甜。」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别人的关心，闭上了眼睛，搂紧姜唐。这一刻他不再是没有心的阴狠皇子，他现在只想做一个十岁的孩子。 王婶儿的手艺很好，即使做的是野菜，没有一丝荤腥姜唐也吃得很撑。饭后姜唐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把王婶儿好个夸赞，直夸得王婶儿合不拢嘴，笑着让她天天都来吃饭。 姜唐在这个小屋里陪着褚微安呆了一天，一会儿跟着王婶儿学刺绣，一会又去看蚂蚁，最后还帮着他们挖了野菜。直到天开始擦黑，她才不舍地告别准备离开。 褚微安坐在饭桌前，手里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野菜，姿态优雅，貌似不在意地说：「外边不安全叫王婶儿送你回去。」 「没事，这条路我熟，我自己偷偷回去就行了。」姜唐不打算麻烦别人，连忙拒绝褚微安的好意，就打算自己跑出去。 褚微安一把扔掉筷子，两步跨过来拽住姜唐，语气控制不住怒气：「瞎跑什么！王宫里有多少吃人的妖怪在夜里出动，你不害怕吗！」 姜唐「噗嗤」一声笑出来，踮起脚拍拍褚微安的肩膀：「安安，你还相信这种骗小孩的话呢，看来你也还是个孩子嘛，你要是害怕，以后跟着我混啊，甜甜保你平安哦~」 褚微安：……这傻子不懂这年头人心比鬼怪可怕得多，能保持这份纯真也挺不容易吧。 「我再说一遍，不准叫我安安。」褚微安对这个称唿很不满，「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姜唐撇撇嘴，不肯开口改称唿，「你还没我胆子大呢，你应该管我叫姐姐，甜甜姐姐。」 褚微安扶额，松开她的手，叫旁边看热闹的王婶儿送她回去。王婶有功夫在身，可以保护她。 王婶儿最后牵着姜唐的手把她送回了她现在住的地方，回来发现自己的小主子还坐在饭桌边慢悠悠地夹着野菜。 「送回去了？」褚微安把野菜放进嘴里，仔细嚼了嚼，感觉怎么也尝不出甜甜在这里时吃到的好味道。 王婶儿浑身的气场陡然转变，和蔼可亲的面庞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气。 「老奴把小姐送回去了，仔细观察过了小姐的房间，环境勉强算得上干净也没有发现什么害人的东西，唯一让老奴觉得有问题的就是小姐院子里的人对她委实不上心。主子一天不在居然没有人发现甚至在主子未归家的情况下，满院子的僕人早已歇下。」王婶立在褚微安身边毕恭毕敬地回答。 「看来情况比甜甜说的还要恶劣。」褚微安一只手附在身后，站起身来，「看来得尽可能改变现在的情况了。」 王婶拱手行礼：「可要老奴做什么？」 褚微安沉思一会回答她：「先不急，你私底下先保护她。其他事情等我好好想想怎么做。」 王婶儿转身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半个月之后姜唐要去宗学上学的消息，赶紧又汇报给了褚微安然后才退出来。 「宗学吗……」褚微安立在窗前看着外边漆黑的夜幕，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第三章 姜唐去宗学那天早上，许久不见的那些侍女随从一股脑地都冒出来了。他们很殷勤地捧着衣服和饭菜，看见姜唐像是看到了肉一样。 「公主今天去宗学，路肯定不熟，小的这王宫里路熟得很，小的带公主去吧。」 「你一个男子，进出多不方便。我看公主不若还是选我吧，我可以跟着公主直接进去宗学里面。」 第6页 「你一个粗使丫头，带去怕不是丢人的！还是选我吧，我是一等侍女，端茶倒水什么都会的！」 …… 吵得姜唐头疼，姜唐觉得这些人也不是真的为自己着想，都是为了可以与宗学里的各类皇家贵戚搭上关系，怎么就不仔细思考一下后果呢？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就这么想去那吃人的宗学里赶着去得罪贵人？」粉衣侍女依靠在门口，看着被围成好几圈的姜唐，语气不耐烦。 有人气不过，张嘴就怼：「我们可不像有的人有绿叶姐姐那么好的靠山，可不得为自己多做做打算。怎么，蝶衣姐姐，绿叶姐姐还没有把你调走啊，看来她在长公主面前也不是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啊！」 「你！」蝶衣一根手指指着说话的侍女，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别争了！那就蝶衣姐姐陪我去就行了。」姜唐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手挽上蝶衣的胳膊，一手把手里的书箱塞给她，拉着人就跑。 「哎，公主！」 「等等小的啊，公主，你慢点！」 …… 后面的人都追了出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姜唐拉着蝶衣跑了很久终于甩掉了后面的人，蝶衣累得一直喘气，说不出一句话。 蝶衣最后也不想说什么我不想去之类的废话了，干脆地带着姜唐到了宗学门口，褚微安这时候早就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安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姜唐捞过书箱蹦蹦跳跳跑过去。 「我在这里等你，你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不熟悉路。」褚微安很自然地接过书箱，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低着头的蝶衣一眼，「这是谁啊？」 姜唐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蝶衣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就变冷了，她抬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却一下子撞上了眼前这个男孩的眼神。 阴冷可怖，像是王宫荒草丛中伺机而动的毒蛇。蝶衣觉得褚微安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一个死物。 蝶衣抖了抖，立马把头低得更低了。 「宗学里面侍从什么的是进不去的，他们都等在外面的房间里。甜甜现在跟我走就好了。」 「哦，那好，蝶衣你就等在这里吧。」姜唐没有感觉出什么变化，自己先跑到二人前面去了。 面前突然有了一双男子的靴子。蝶衣想往后退一退，但是脚好像扎了根，一步都没有移动。 「好好对你的公主，要不你也不用活着了。不要以为我说的是气话，我说到做到。」听见褚国质子的话，蝶衣开始发抖，她感到了一种来自生命的威胁，可笑的是从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身上。 「安安！」远处传来姜唐的声音。 蝶衣听见褚微安提步离开，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到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若不信，你可以拿你的命试一试。」 那口气又提起来了。蝶衣听见耳边传来褚微安对自家公主说话的声音，又是另一种温柔语气：「你慢点，在那里等等我。」 太可怕了。蝶衣呆愣，感觉身后冷汗湿透了衣服。 「各位请这边休息。」听到宗学小厮的声音，蝶衣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其他人进了陪读侍从该待的地方。 姜唐和褚微安进到学堂里的时候，夫子还没到，屋子里乱成一锅粥。 「呦，这不是小皇子和小公主吗，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啊！」二皇子翘着脚坐在座位上，脚一晃一晃的。 「二哥，人家也想要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圈子啊，咱们的圈子进不来，可不得自己搞一个嘛。」五皇子被那天「假死」的褚微安吓到，回去大病了一场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死，更加讨厌他了。 「老二老五怎么说话呢，叫人听见了笑话！」姜瑜姿态万千地从门口进来，向褚微安福身，「弟弟们还小，多有得罪，还望小皇子不要计较。」 褚微安没有说话，姜瑜的话却激得两位皇子暴怒：「长姐，你为什么要给他道歉！他们国家输了把他送过来不就是让我们出气的吗！现在我们这样对他有什么不对！」 褚微安听见这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是他不能，甜甜还在这里，不能吓到她。 褚微安立马把头低下了，手紧紧地握拳，牙齿咬得嘎吱响，身体站得笔直。 姜瑜听到两位弟弟的话，没有训斥，只是对着褚微安重复她刚刚说的话，说希望褚微安看在他们还小的面子上原谅他们的「童言无忌」。 褚微安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这一家子蠢货，自己上辈子居然还会被假象蒙蔽，现在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都是□□裸的羞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情。 褚微安控制不住往前一步的时候，身边一只小手拉住了他，力道很轻，但他立马顿住了。 姜唐拉着褚微安的手，攥得很紧，就是怕他控制不住动手。现在动手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处。 「长公主这道歉的话我就代安安接受了，毕竟二皇子和五皇子年纪还小嘛，说话不过脑子。」 「姜唐！」姜瑜怒斥，回身拉住因为听见姜唐的话冲过来的二皇子和五皇子，「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带进来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可能就饿死了。」 褚微安听到姜唐维护自己的话，刚刚快要把他燃烧的怨气一下子就泄掉了。他看着自己身边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在这里当质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还遇到了她。褚微安眼神温柔地看着姜唐。 第7页 「我知道啊。所以甜甜在这里谢过姐姐，是姐姐救了小女一命，姐姐可真是人美心善，我知道姐姐这样的美人救我肯定是不图回报的。甜甜自以为姐姐肯定是不在意这些虚礼的，所以就把感谢的话放在了自己的心里。但是没想到姐姐还是比较喜欢甜甜当面表达出来，那甜甜现在就把肺腑之言都告诉姐姐。」姜唐表情认真，好像真的是从内心里感谢姜瑜。 「是，是吗？」姜瑜有些被说懵了，自己也搞不懂姜唐到底是感谢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邱禄，这小傢伙有点意思啊。」王博摇着扇子怼怼旁边的男子。 邱禄眼睛不眨地看着姜唐，嘴边笑容玩味。 正在听着姜唐对姜瑜狂吹彩虹屁的褚微安感觉到了来自门外的灼热视线，他转头就看到门外站着的王博和邱禄，邱禄看他看过来目光仍然毫不掩饰地落在姜唐身上。 褚微安皱了皱眉头，眼神像是淬了毒直接扎在邱禄身上。看到这一幕的邱禄轻轻笑出声来。褚微安把身体往姜唐身边靠了靠，遮挡了她的大部□□影。 「邱禄，你在笑什么？」王博伸着脖子朝里面观望被邱禄一巴掌拍回来，「没什么，进去吧。」 邱禄的到来拯救了姜瑜，她觉得自己的思路好像被姜唐带跑了——她就没见过比她还能说还能夸的人，关键姜唐夸得让她都开始迷惑自己把她带回王宫的真实目的。 二皇子很气愤，他朝五皇子使了个眼色。五皇子回復他一个「放心」的手势。 邱禄长相帅气，又是将军府的小将军，在宗学里是很多世家贵女的青睐对象。这一群贵女中就以姜瑜追求的最高调，完全不加掩饰。 邱禄进来之后直接朝姜瑜和姜唐这边过来，姜瑜瞬间就和刚刚不一样了，她立马恢復了淑女的模样，娇羞地扭着帕子。 「我是将军府邱禄，敢问姑娘是？」邱禄朝姜唐抱拳行礼，露出一个迷倒万千女子的笑容，不出所料地听见了宗学里女子们的窃窃私语，他笑得更灿烂了。 褚微安把姜唐拉回自己的身后，目光不错地盯着邱禄，但邱禄根本不看他，只是含笑看着他身后露出半个头的姜唐。 褚微安又往旁边移了移挡住邱禄的视线，「她不想知道你是谁。」 「是吗，你是谁？凭什么替她做主？」邱禄终于收了笑容，看着眼前的褚微安。 宗学立马突然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看着这边，姜瑜手里的帕子都快扭断了，目光恨不得杀了姜唐。 褚微安在邱禄接连不断的质问声中开始有退缩的意图了，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可以替姜唐做决定。他的目光黯淡下来，身体也准备移开。 邱禄又开始笑，看着褚微安身后已经露出大半身体的姜唐。 「凭他是我的朋友。」姜唐拉住褚微安移动的身体，看着褚微安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朝他笑笑露出来两个小小的酒窝。 姜唐转头看着邱禄，瞬间收回笑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我不想认识你是谁。我有安安就可以了，请你别再来骚扰我了。」 王博收回扇子觉得面前的姑娘不知好歹，提着扇子准备上前的时候被邱禄一下子拦住：「哎，你这样我对你更好奇了呢。」 褚微安瞬间竖起所有防备，想要动手。姜唐拍拍他的后背，对邱禄说：「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但我对你不感兴趣。」 宗学里有细碎的嘲笑声传来。邱禄也不恼，嘴角含笑转身回了座位，目光像是钉在姜唐的座位上。 ☆、第四章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上节课讲的都掌握了？」夫子背着手走进来，嘴角两撇鬍子气得一动一动的。 周围的人瞬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上节课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大家都完成了吗？」夫子手里的戒尺一下子敲在桌子上，学堂瞬间落针可闻。 「做完了吗！」夫子又一戒尺敲在桌子上，声音大到姜唐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做完了——」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就连二皇子都没有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很好，现在我来挨个检查。」夫子从前面走下来，一个人一个人检查。 褚微安去翻自己的书箱，想要把作业拿出来，手伸进去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他掀开书箱，自己的作业不见了，不仅如此，上课用的书也没有了。 褚微安立马回头，看到坐在后面的二皇子和五皇子手里拿着他被撕得细碎的书和作业朝他笑得开心。 「怎么了？」姜唐坐在褚微安旁边的位置上，看他半天没有拿出书本来，回头看见两个皇子欠扁的模样，心里已经猜个大概了。 「没事。」褚微安把书箱塞到脚下，夫子已经检查到他这里了。 「褚微安，你的作业呢？」夫子看他桌子上什么也没有，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褚微安站起来向夫子行了一个礼，回到：「学生愚笨，作业忘记带来了，但学生可以复述所写内容，希望夫子不要过于动怒。」 夫子知道这宗学里学得最好、最勤奋的就属褚微安，要说他会犯这种忘记带作业的错误，他是绝对不信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两位皇子控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就懂了。 夫子转身回到前面，把戒尺放下说：「可以，你现场复述一遍你的内容。正好，我就拿你这篇文章做范例讲解一下。」 第8页 褚微安立刻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所写内容当场复述了一遍。夫子把他说的内容写在大纸上，逐字逐句地分析讲解。 整篇文章讲解后，夫子摸着他那两撇鬍子又细细地看了看说：「这篇文章别出心裁，用词大胆，针砭时弊。总体来说是一篇值得翻阅的好文章。」 两位皇子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但对于夫子两个人还是不敢造次，只是把事情又怪在褚微安身上。 「好了，现在我们接着学习上节课没有学完的内容。」夫子拿起书，手里握着戒尺一边讲解，一边看着学生们学习。 走到褚微安这里他停了下来，「褚微安，你的书又去哪里了？」 「夫子，我的书……」还没等褚微安说完，旁边的姜唐突然站起来：「夫子，我今天没有带书，褚同学把他的书给我了！」 夫子对于褚微安可以宽容一些是因为褚微安日常态度诚恳，当然最主要的是文章做得好。而这个姜唐第一天来就忘记带书，夫子又怎么会忍她？ 「姜唐是吧，伸手过来。」夫子把那把很厚的戒尺伸出来，「第一天上课就不带书本，相当于战场上不拿武器。我小惩戒你是为了你好，你可有怨言？」 姜唐立马摇头，乖乖伸出手来。 褚微安立马站起来，「夫子，不是这样的，是我没有拿书，我桌上的书不是我的！」 夫子转头看过去。 「夫子，褚同学关爱同学，希望您不要责怪他。」姜唐把手往夫子面前伸了伸，又把夫子的视线拽了回来。 夫子的戒尺毫不含煳地打下来，一下又一下，疼得姜唐面部扭曲。 褚微安眼睛红了，甜甜为了自己甘愿被打，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心里开始怨恨自己的弱小，脑子里开始把所有的计划系统规划思考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强大自己不让甜甜跟着自己受苦。 「……4,5，好了。」夫子收回戒尺，姜唐的手心通红，开始红肿。 「你今天先和褚微安看一本，下节课带着书来。」夫子转身回去继续讲课。 「甜甜，疼不疼？」褚微安拉过她的手轻轻吹了吹，这板子本来应该是在自己身上的。 姜唐抽回手，胳膊戳他一下，「不疼，快听课，夫子瞧我们呢。」 褚微安收回看着姜唐的视线，课桌下却仍然牵着姜唐红肿的手。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夫子把书合上，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喂，你很厉害啊！」二皇子和五皇子一下课就带着自己的侍从围了过来，宗学里的学生们都怕被卷进去，收拾东西飞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你也觉得安安很厉害是不是，二哥？」姜唐假装没听懂二皇子的嘲讽，拉着二皇子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二皇子：…… 五皇子过来把姜唐的手拉开：「你去一边去，和你没关系。」姜唐被推倒在地上，刚刚红肿的手心擦在地上，瞬间见了血。 「甜甜！」褚微安把姜唐拉起来，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手心。姜唐还在安慰褚微安说自己没事。 「是她自己倒的，和我可没有关系啊。」五皇子后退了两步。 褚微安转过头来，目光渗人，手指轻动时被姜唐一把握住。 「呀！二哥，五哥，你们脸上这是怎么了？」姜唐声音很大，宗学里还没离开的学生也都朝这边看来。 两位皇子摸了摸脸，转头看向对方，从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不妙。 「我的脸！」两个人捂着脸跑了。宗学里的学生刚刚都看到了两个皇子的脸上突然起了很多痘痘，一大片一大片的，看了之后噁心得紧。 「安安，我们回去吧。」姜唐有些累了，要把药粉下到这两人身上也不怎么难嘛，就是自己的手好痛哦。 褚微安弯腰拿起书箱，蹲在姜唐面前，「甜甜，我背你。」 姜唐也不客气，直接爬上去——自己为了他膝盖都受伤了，叫他背一背怎么了。 蝶衣等在门口，不一会就看到那个褚国质子面色阴沉口中念念有词地背着姜唐出来了，蝶衣靠近才发现姜唐睡着了，口水煳了褚微安的衣裳。 褚微安还在给姜唐讲故事。蝶衣还是很害怕他——任谁看到他语气宠溺温柔地讲睡前故事但是眼神却好像要杀人能不害怕啊！ 褚微安把姜唐背回她的住所，她还在睡。临走之前他把药膏给了蝶衣叫她务必给她上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王宫里就听说两位皇子不知道冲撞了什么脏东西，神智不清，脸上也突然长出了一大片痘痘。 姜唐和褚微安就在这样时不时的麻烦事中过了五年。 这一年，姜唐十二岁，褚微安十五岁。 在褚微安的计划和姜瑜的示意下，姜唐的生活相对于五年前已经变化很大了。五年磨练让现在的她言谈举止更像个公主了，但是私底下的她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甜甜。 「叫秦棋去勘察的矿山如何了？」窗前的俊美男子指尖点在窗户处的植物叶子上，叶子像是害羞一样动了动。五年过去，当年的小可怜已经成长为可以唿风唤雨的幕后人物。 褚微安又触了触，直到这盆草不再对他的触碰有任何反应他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盆「羞羞草」是姜唐昨天拿来的。不知道她又去哪里淘气了，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一样。手里抱着这盆草连脸都没洗直接跑到这里献宝似的送给他。褚微安笑了笑，在他这里，她还是那个甜甜。 第9页 「秦棋今早回覆说是找到了主子说的那处矿山，可开採量很大，且无人发现过。掌握这处矿产，我们手中就有足够的资本了。」王婶儿有些激动，她不知道主子是怎么知道人迹罕至的地方有这样一处开採量巨大的矿产的，甚至连性格也在五年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开始有了超乎年纪的成熟。 「书画那边的生意呢？」褚微安在水盆里把帕子沾湿，一点点擦拭那盆草的叶子。 王婶目光随着褚微安的动作移动，接着汇报：「书画那边的青楼已经开业一段时间了，生意很不错，朝堂里很多大人都有去，不经意间泄露了不少好东西给我们。」 「做的很好。」褚微安把帕子搭在架子上，把自己的手洗干净，「继续观察。」 是夜，只有蛙鸣。 房间里姜唐已经睡下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床上，印出她的脸。 褚微安翻窗进来时没有惊动一个人，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姜唐床前，小姑娘睡得很熟，被子一半掉在地上。 褚微安把被子捡起来盖在她的身上，姜唐又掀开，褚微安又盖上，姜唐又掀开，最后褚微安用被子把她像是个蝉蛹一样裹起来，小姑娘噘着嘴挣了半天也没挣开才终于放弃了。 褚微安一条腿半跪在床边，点了小姑娘的睡穴，才放心地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姜唐的脸边，感受到和自己不一样的滑软，他的声音兴奋到颤抖，「甜甜，我的甜甜。」 随着姜唐长大，她开始有了男女之防，这几年来她来找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少，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而与此同时，邱禄对姜唐的追求更加猖狂，最近他甚至开始带兵出征，只为有足够的资本请求王上赐婚。 痴心妄想！ 褚微安清楚地记得上辈子邱禄明明是和那个心狠手辣的姜瑜搅合到一块的，这辈子为什么会找上甜甜呢？ 这个问题好像也不难回答。褚微安伸出手轻轻摩挲姜唐的侧脸。甜甜自小就长得好看，但没想到长大之后更加漂亮，长相精緻可爱气质却自带一股野性，奇异的又纯又媚，勾人的紧。褚微安大拇指按压着姜唐小小的唇珠，看着它一点点变得嫣红，眼神暗了暗，低头亲了上去。 ☆、第五章 褚微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推开门的时候，秦棋已经等在房间里许久了。 「怎么样了？」褚微安脱下外裳，搭在架子上，转过身时秦棋发现主子的嘴唇好像破了皮，颜色也艷得不正常。 「说。」褚微安不耐烦地看了秦棋一眼，秦棋立马回神低下头不敢再看，「褚国传来消息，皇帝已经快不行了，我们需要立刻回国。最好现在就走，趁着他还有一口气局面比较好控制。」 褚微安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破皮的嘴角，「今天下午走。」 「可是我们最好现在就动身，主子非要下午走是有什么非停留的理由吗？」秦棋很担忧晚了局势不好控制。 褚微安手里转着一个茶杯说：「我还没有和甜甜告别。」 「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让王婶儿告知她一声不可以吗？」秦棋语气不满。主子本来前年质子期限就已经结束了，他为了这个女子硬是在这又呆了两年，现在有关称帝的事情都要火烧眉毛了，他还要等和一个女人告别？！ 褚微安把手里的茶杯瞬间掷出去，砸在秦棋腿上，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对她客气一点。」褚微安一步步走过来，弯腰捏住秦棋的下巴，「再让我听到你对她不敬，我想你也不愿意让书画没有哥哥吧。」 秦棋看着主子俊美却阴郁的脸后怕了，他不应该质疑主子的决定，特别是对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甜甜。 褚微安直起身来，转身捡起那个茶杯问：「还有什么事吗？」 秦棋跪在地上回答：「还有一个消息是邱禄攻打外邦战败，损失了不少人。战报今天应该就可以送进王宫，外邦的其他条件也会有使者传达。」 「嗯。」褚微安把茶杯放到桌上，摆摆手让秦棋出去。秦棋行礼后拖着一条腿退出了房间。 要暂时离开甜甜啊。褚微安又不自觉用舌尖舔舔破掉的嘴角，有血腥味滑进嘴里。 小东西，咬得真狠。褚微安笑了笑。 好吵。姜唐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把枕头抽出来压在脸上希望可以阻挡一下噪音。自然，啥用也没有。 「蝶衣，外面怎么了？」姜唐放弃了，爬起来。 「公主醒来了？」蝶衣把帐钩拉起来，「哎，是邱禄将军与外邦对战输了，今早那外邦蛮夷把文书都送来了，听说文书上好长的条件呢。」 要变天了。姜唐默默地穿着衣服，她扯扯嘴角觉得这大姜国命数可能差不多了。 「嘶。」姜唐舔舔嘴唇觉得有些疼，拿起镜子一看嘴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自己昨晚做梦吃饭咬到自己了？姜唐轻轻碰了碰，针扎似的刺痛。 脖子上也都是虫子咬的小红斑，一块一块的，有的甚至都变色了。这什么虫子啊，说不定自己的嘴也是它弄的。姜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唐把镜子扔到一边，心情烦躁。都好几次第二天醒来出现都是红斑的情况了，看来药还是不够烈，都没毒死它们。 蝶衣整理完床铺，就听见姜唐吩咐自己把所有的床品都换掉，床也好好检查检查，要用可以把虫子毒死的最烈的药。 第10页 姜唐还在吃饭的时候，褚微安就来了。 「安安你来了，吃早饭了没有，一起吃点吧。」姜唐起身准备给褚微安添一副碗筷。 「不用了甜甜，我来是有正事和你说，你叫周围人都出去。」褚微安把姜唐按回凳子上。 姜唐看他神色严肃，立马喝退了周围的侍女。 「甜甜，我要回褚国了。」没给姜唐一点缓冲的时间，褚微安开门见山地告诉她。 「这么快？你的质子期限到了？」姜唐一下子也有点吃惊，眼睛微微睁大，一把抓住褚微安的袖子。 甜甜还是不希望自己走的。褚微安拉过姜唐的手，大拇指颳了一下她的手背，姜唐还在震惊中，压根没注意。 「嗯，期限到了。我的父皇也要不行了。」 姜唐收回手，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依赖安安，他毕竟是有自己生活的一个皇子，「好，那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等我，你等我好吗，甜甜？」褚微安掐住姜唐的肩膀，表情严肃而执拗，「我不在你谁都不可以嫁，懂了吗？」 姜唐自己本就没打算嫁人，看他这样正经觉得好笑，于是故意逗他：「那可说不准，保不齐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找人成婚生一个白胖胖的娃娃呢。」 褚微安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睛里像是有一把火焰，语气也低沉下来：「这样的话，甜甜你最好不要再说，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 清风朗月的公子好像一瞬就变成了食人肉喝人血的恶鬼。姜唐却没有那么害怕，她摸摸褚微安的脸，成功地看到面前的少年又变成了脸红红的小奶狗。 「骗你的，我谁都不会嫁的。」 「甜甜要说话算话。」褚微安蹭蹭姜唐的手心，「我把王婶儿留给你，有什么事她可以保护你。」 「好。」姜唐收回手，看到面前的少年不满地咬咬唇，她笑出声来。 「这个给你。」 是甜甜第一次绣的护身符。褚微安记得当时她还小，学了好久才在大红色的布料上绣着自己的小名「甜甜」。看得出来这个护身符是姜唐贴身戴着的，已经有些褪色，绳子也有了磨损。 「你说得太突然了，我来不及绣一个新的，只能把我自己的给你了。我戴后，真的就没再发生过不平安的事情，所以保你个心安也是好的。」褚微安从姜唐手里接过护身符塞进怀里。 「我必须得走了。甜甜，记住你答应我的话。」褚微安到底没有控制住，亲在姜唐额头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姜国。 当天下午，姜国败于外邦，外邦要求分割城池并送一位姜国公主和亲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只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就可以免于灾祸了，王上。」 「现在国之根基本就不稳，民众怨气很大，王上就答应了吧。」 「王上答应吧！」 「王上……」 姜国王上捏着眉骨，觉得很为难——要一位公主和亲，姜瑜自己是不捨得的，可是那位姜唐又是邱禄指名道姓要的。 姜国王上在一片劝诫声中甩袖离开了。 姜瑜在听到和亲消息的时候和别人或忧愁或惧怕的心情都不一样，她有的只是兴奋和欣喜。 自从自己把姜唐领回来后，事情变化太多了，但好在现在与上辈子的轨迹相差不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邱禄对姜唐另眼相看，现在只要让姜唐代替自己，一切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绿叶，邱禄现在是在青楼吗？」姜瑜坐在化妆镜前，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侍女服。 绿叶立马走过来，低下头回道：「邱禄将军自从战败之后就一蹶不振，天天窝在书画姑娘的房间里饮酒。刚刚我已经买通了青楼的人，公主可以放心。」 「走吧。」姜瑜戴上斗笠，带着绿叶往青楼方向离去。 这次战败让本就日落西山的姜国雪上加霜。守门的人甚至都没有仔细盘问就放姜瑜他们离开了。 姜瑜和绿叶到书画的房间的时候邱禄已经喝了不少酒，醉晕过去了。书画姑娘则被姜瑜雇来的人迷晕了。 「把她带出去，随你们处置。」姜瑜把银子扔给黑衣人，那群黑衣人感恩戴德地扛着书画出去了。 「绿叶你也出去。」绿叶立马退了出去并且关好门。 姜瑜开始脱衣服，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知道只是脱光和邱禄躺在一起不一定能骗过他，于是她开始给自己和邱禄制造「伤痕」。 「书画姑娘得罪了。」黑衣人把书画放下来，握拳道歉。 「无事，这个事情你们做得很好，我们褚国见。」书画根本没有被迷晕，黑衣人甚至是她找来的朋友。 「褚国见。」黑衣人离开了，留下了一个被自己一掌拍晕的绿叶。 邱禄醒来的时候，床上还有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喝得太多了。他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现在这个局面有点失控。宿醉后头还很疼，他也没再管。 「书画，既然我们该做的都做了，那我就纳你进门。」邱禄把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转过来，却发现根本不是书画。 「姜瑜？！你怎么在这里！」邱禄捞过衣服赶紧套上，看到未着寸缕的姜瑜立马转过脸去。 「禄哥哥，现在瑜儿是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姜瑜慢悠悠地抓过衣服，也不着急穿。 第11页 「快把衣服穿上！」邱禄暴怒，他不知道姜瑜为什么在这里，但他和姜瑜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娶姜唐？！ 不，现在除了自己和姜瑜没人知道，或许只要自己悄悄地离开…… 「啊！公主！邱禄公子！你们，你们……」姜瑜的侍女突然推门大喊然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完了。邱禄一下子瘫倒在地。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邱禄和姜瑜长公主有私情，在青楼私会却被发现。和亲的事情姜瑜是没有资格去了，于是姜唐的名字突然开始被人们所熟知。 ☆、第六章 姜唐作为和亲的最终人选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姜瑜拿着旨意带着嫁衣过来的时候，姜唐才终于解开了困扰她多年的谜团——原来姜瑜非要把自己带回来封为公主的原因是为了让自己代替她和亲。她不知道姜瑜为什么好像早就知道会有和亲的一天，但她的确提前这么久就做好了准备，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凭什么要我们去和亲，而且都没有与我们商议，直接就下旨叫我们去那蛮夷之地？」王婶儿叉着腰挡在姜唐面前，像是护着自己孩子的老鹰一样咄咄逼人。 姜瑜把手里的旨意扔到蝶衣怀里，拍拍手：「商议也无非是一样的结果，那为什么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王婶儿知道姜瑜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姜唐不是真正的姜国公主，就算是装模作样地一起商议最后的结果也还是送这个养女去和亲。 「本来我们俩之中我去和亲的可能性最大，但是谁叫我要和邱禄哥哥结婚了呢，那就只能你去了。」姜瑜夙愿达成，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那副样子让王婶儿想要撕烂她的嘴。 「这么说，现在是只有我能去和亲了，没有别人了对吗？」姜唐从王婶儿身后走出来，看着姜瑜安抚地拍了拍想要把自己扯回去的王婶儿，态度不卑不亢。 「我们皇家养着你多年，让你成了人人艷羡的公主，你也不再是一个天天为了一口吃食和野狗争抢的乞丐，你不应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现在就应该是你回报我们的时候了。」绿叶下巴抬得很高，语气鄙夷。 姜唐也不恼，仍看着姜瑜弯着嘴角问：「所以我问你们是不是除了我就没有人可以和亲了？」 「是，是又怎么样？你别想搞什么花样。」姜瑜觉得姜唐这样子有点吓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又觉得有点丢面子立马站住了。 「那我就放心了。」姜唐转身。 姜瑜皱眉伸出手去拉姜唐，摸不准她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啪！」 姜瑜摸着自己被打的脸难以置信，「你居然打我？！」 「啪！」姜唐又一巴掌甩过去力度很重，「现在我是你们的功臣，打你两巴掌怎么了。」 「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就没人打过我！」姜瑜朝姜唐扑过去，被王婶儿一脚踹出去倒在地上哀嚎。 姜唐走到姜瑜面前，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姜瑜被自己打肿的脸，语气居然跟褚微安有三分相似：「是不是想划花我的脸，是不是想找人教训我一顿，是不是还想去找你的好父王告状？」 姜瑜被捏住下巴，身上也在隐隐作痛，根本回答不了姜唐的话，但是那个眼神却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你信不信今天就是我把你打死了，我都没什么事，甚至你的好父亲还会给我准备嫁妆感恩戴德地送我出门？」姜唐看着姜瑜不可置信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擦了擦她带血的嘴角，缓慢的动作充满杀意让姜瑜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乖女孩，你自以为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把你逼上绝路的一把刀子。」姜唐说完甩开姜瑜的脸，姜瑜像是吓傻了，呆愣在原地任凭绿叶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赶出去吧。」姜唐掏出帕子擦擦指尖，当着姜瑜的面把帕子扔在了地上。 王婶儿和蝶衣把两个人丢了出去，绿叶还一直叫嚣着要让王上来治姜唐的罪，被姜瑜扇了一巴掌。 「公主？」绿叶低下头掩饰了眼睛的怨恨。她坚信只要自己熬到姜瑜成婚，成为陪嫁丫鬟，她就可以熬出头了。 姜瑜也没空理会自己的侍女在想什么，她一言不发地拖着身子回到了公主府。而绿叶被打后十分不甘，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跑到了王上那里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王上现在忙到不可开交，听到自己的公主又去找姜唐的麻烦大怒直接把姜瑜禁足了，绿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直接丢出了王宫。 姜唐和亲的事情定下来了。 邱禄咬牙切齿地看着满城贴的公告，说的只有两条消息：一是小公主姜唐明天动身去和亲；二是自己和姜瑜将于同一天成亲。公告居然还说是什么双喜临门！邱禄怒极反笑，一把撕下公告丢在地上，转身回到了府中。 邱禄还没在府中清净一会，就看到管家拿着大红的婚服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人，有条不紊地开始装饰。 「你们在干什么，不准装！」邱禄冲出来，把刚刚挂上的红布扯下来。 管家低头高举着托盘，「请少爷换衣，准备明天大婚。」 邱禄挥手掀翻托盘，咆哮：「我说了我不结婚！爱谁结谁结，谁要娶姜瑜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娶的是姜唐！」 第12页 「得罪了，少爷。」管家一手刀砍倒邱禄，把他送回房间后锁起门来，转身吩咐侍从接着装饰，「大将军说了直到明天成婚前不管少爷怎么闹，都不准给他开门。」 侍从们答应后接着爬上爬下地挂红布缠彩线。 姜唐的公主府里，王婶儿从姜瑜走后就一直在劝姜唐和她离开去找褚微安。 「甜甜，小皇子现在已经是褚国的皇帝了，他现在忙于称帝的各种事情无暇分身，我已经接到书画那边的消息了，小皇子叫我们现在就动身的。」 「好，王婶儿，我和你走。」姜唐把一杯茶水端给王婶儿，「天黑了，喝点水休息吧。」 「好好好，甜甜，你也早些休息。」王婶儿笑得满脸褶子，接过水一饮而尽，和姜唐说了两句话之后眼前开始出现阴影，头一晃就要栽倒。 姜唐接住王婶儿的身体，把她拖到床上，盖上被子。 「不好意思，王婶儿，我只有这样才能离开这里，名正言顺的拥有自由。」姜唐把床边的帷幔放下，坐回桌前，在天亮时换上了婚服。 两位公主出嫁的那天是很传奇的一天。具体体现在它是姜国毁灭的开端。 大婚当日，长公主的驸马邱禄逼宫，本就没有多少气数的姜国一下子被推翻，成了现在的邱国。 邱禄称帝后立马宣战外邦，要求交还公主姜唐。而和亲路上小公主姜唐的逃跑则彻底惹怒了外邦，他们认为邱禄从中作梗劫持了姜唐，要求邱国交回公主姜唐。两国局势剑拔弩张。 「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吗！」褚微安把手里的摺子扔到秦棋身上，两步从座位上奔下来，一脚踹在秦棋身上。三年了，怎么都找不到，怎么能找不到！ 「废物！找不到她你们也不要活了。」褚微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从接到王婶儿的消息说姜唐迷晕她去和亲的消息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滚啊！都滚！」褚微安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落在地上，坐在台阶上捏着那个护身符痛哭。 秦棋退出来的时候，书画立马过来搀扶，「还是没有消息吗，哥哥？」 秦棋摇头，画像都贴满了大街小巷，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能就是姜唐单纯不想和皇上相认。 「甜甜，你去哪里了？你不是说会等我吗……」褚微安此刻根本不像是那个在王位上说一不二的少年皇帝，他蜷缩在台阶上，语气偏执阴沉，「骗子，我不会相信你了，等找到你，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 褚微安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慢吞吞地擦拭自己的脸，最后把湿了的帕子盖在自己的脸上，闭上了眼睛。 风吹过，掀起手帕底端下绣着「甜甜」的一角。 而我们引起很多人争抢的姜唐在逃跑的过程中很不幸地摔了脑子，又很不幸地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路过的统领看她长得漂亮又懵懵懂懂的样子心软收留了她，而她当时身上只有一块绣着「甜甜」二字的手帕可能与她原来有关，所以商队的人就直接叫她甜甜了。这几年她就跟着商队四处游歷。 「甜甜，一会我们进褚国被盘问的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努纳，懂了吗？」霍尔特是商队的统领，典型的外邦人长相——蓝眼睛，高鼻樑，络腮鬍子长在常年被风沙颳得通红的脸上。 「努纳？」姜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头上还有着颇具异域风情的头饰，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说你是我努纳，事情更麻烦。」霍尔特把姜唐漂亮的脸用纱巾围上。 商队的小子们都在起闹乱叫，笑话领队欺负不懂「努纳是媳妇」的姜唐。霍尔特笑骂假意用鞭子抽打，商队的人一闹而散。 来自外邦的商队今天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儿来到褚国，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把街上围得水泄不通，直到褚国皇帝派兵来接的时候才勉强疏通。 姜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坐在放货物的车上，偷偷地朝四周观望。一行人在全城人民的注视下进了褚国皇宫。 「请各位稍作休息，晚上皇上会设宴犒劳各位。」来传旨的侍女有序地安排着，看到姜唐的时候愣了一下——满是男人的商队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好的，感谢褚皇。」霍尔特挡住姜唐，示意她回到屋子里去，「这是我的媳妇，没见过世面，还请见谅。」 侍女点点头，看着那个小娘子进了房间后转身离开了。 ☆、第七章 当晚的晚宴必定规模盛大，霍尔特知道这中原的皇帝都是可以纳佳丽三千的，害怕姜唐被褚皇看上，所以晚宴没有打算带姜唐出席。 「甜甜，你晚饭先凑活吃一下，等我们晚宴结束了，我给你打包好吃的回来。」 姜唐本来也没打算和霍尔特一起出席这样重要的晚宴，听到霍尔特这样说立马答应下来，霍尔特又塞给姜唐一堆牛肉干蜜饯等小零嘴，才匆匆忙忙地和商队的人去到大殿里。 姜唐不怎么喜欢这些吃食，她下午就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去了前面大殿等候，现在晚宴已经开始了，周围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吧？自己一路上都没有好好玩过，现在应该可以出去瞧瞧了吧。 姜唐悄悄把头伸出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没有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院后她蹑手蹑脚地跑出了屋子。 第13页 小路上静悄悄的，远处大殿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 「今晚大殿上可真的是热闹呢。」 听到声音，姜唐瞬间躲到假山后面，说话的是两个捧着盘子的侍女。 「是啊，那外邦人长得果真与我们不同，高高大大的，感觉一拳下来就能把树砸倒。」 「这么热闹，也不见得皇上有多开心，刚刚喝了很多闷酒。」一女子嘆息。 「我听书画姐姐说皇上要找的人现在还没有找到呢，皇上天天为此忧愁呢。」另一女子也嘆息。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离开了这里。 这褚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找到吗？姜唐从假山后面出来，沿着小路往前行，随手摺了一只狗尾巴草捏在手里一甩一甩的。 褚微安刚刚在大殿里同外邦的统领扯皮了半天，又喝了不少酒，感觉自己的脑袋混混沌沌的。他走到后花园处，闻到一阵阵花香，感觉头更疼了。 褚微安把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拿出来，对着天空看了看，但是天太黑，只能看到个大概。 「甜甜，你怎么还不来找我？」褚微安把护身符贴在脸颊，病态地蹭了蹭，「难道非得我死你才能出现吗？」 无人回答。褚微安好像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突然拽住旁边的蔷薇花枝，上面细小繁多的刺直接扎进他的手掌和胳膊，他又用力握紧，血流出来。他好像突然觉得累了直接躺倒在花丛中不动了。 俊美少年在月光下被猩红的血液和红艷的花瓣衬得诡异又阴森。 只有这里有光亮，也没有人。姜唐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探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个花园啊。这么晚了自己在这玩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事吧。她走进来，发现这里好多种类的花，好多长得都特别高，郁郁葱葱的。 姜唐看看左边的花又看看右边的草，没有注意脚下。 「啊！」姜唐倒在花丛中，听到自己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她立马起身去看被自己压在底下的东西。 居然是个人，而且是个漂亮得好似不正常的少年。 褚微安刚刚决定放弃自己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他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梦到了姜唐。 「不好意思压倒你了，你还能走吗？」姜唐手里还捏着那根已经秃噜毛的狗尾巴草，说话的时候秃毛的草秆一晃，姜唐才看到尴尬一笑把草往后一丢。 现在的场景就和曾经在姜国后花园里让人猝不及防的初见一模一样。褚微安觉得酒可真是个好东西，不管其他的事情，但就可以看到甜甜这一点就足够了。 「甜甜。」面前的少年突然开口，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黑和欣喜。 「啊？」没等姜唐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扑上来了，褚微安用力搂紧眼前的女孩子，啃咬着她的嘴唇。 姜唐挣扎着但是却挣不开，面前的人反而因为她的不配合一口咬破了她的唇，血珠渗出来，少年伸出舌尖一点点舔掉。 姜唐吓到快哭出声来。我的妈，我遇到变态了！ 「只有在我的梦里你才会这么乖。」少年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安安？」 姜唐完全不敢动，这傢伙是在说啥呢，不过他好像把自己认成别人了。 「那个，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姜唐戳戳少年的背，「虽然我的确，额应该是叫甜甜，但我的确不认识你啊。」 褚微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依旧是自己认识的样子却穿了一身和外邦一样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她戴了头纱！褚微安一下子唿吸声重起来——她嫁人了？她怎么能嫁人！ 姜唐看他突然变了脸色，吞了吞口水，开始往外挣脱：「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 少年突然笑起来，唇红齿白但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怎么看怎么吓人。「你还是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甜甜。那我就不询问你的意见了，毕竟你也不在意不是吗？」 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姜唐一脸懵逼接着就被少年一手刀敲晕了。 昨晚自己梦到甜甜了，甚至亲了她。褚微安睁开眼望着床顶，情不自禁地笑了，却感到嘴唇一痛，他舔了舔，血腥味。 褚微安一下子转头看去，却发现怀里有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子。大红的衣衫，头髮乱糟糟的，头纱一半挂在头髮上，一半被撕成布条。他把女孩的脸转过来的瞬间唿吸顿住了。 甜甜。 褚微安把怀里的人搂紧，把她头上的头纱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扔到地上。他像是最虔诚的教徒，用唇一寸寸膜拜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好痒。」姜唐觉得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的皮肤，好像小狗狗。她一挥手打在肩膀处，发出很大一个响声。 终于赶走了它。姜唐没心没肺地翻了个身接着睡。 床边褚微安舌尖抵了抵被煳了一巴掌的脸，目光锁在少女身上，笑得病态阴郁。 姜唐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褚微安砍她那下子力道不轻，她揉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坐起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商队的小院里。 「甜甜，你醒了？」姜唐转头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笑容满面的老嬷嬷，看自己醒来后走过来。 姜唐立马用被子裹住自己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老嬷嬷拍拍手，进来一群侍女向姜唐行礼，手里捧着水盆巾帕衣服等东西。老嬷嬷示意侍女们伺候姜唐起床。 第14页 「甜甜不必害怕，这里是褚国皇帝的寝殿，我是王婶儿。」老嬷嬷过来为姜唐梳头，语出惊人。 寝殿？！姜唐一下子弹起来，头髮还攥在老嬷嬷手里，一下子扯到她的头皮，疼得她龇牙咧嘴。 看到她面色变化一瞬间屋里所有的侍女都惊恐地跪在地上，连王婶儿都低下头退到了旁边。 姜唐按着自己的头髮看着满屋跪着的人，十分无措地说：「不是，就不小心扯了一下不至于这样害怕吧。」她立马转身想去把人拉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起来。 「怎么不至于，你少了一根头髮，我是都要找他们赔的。」姜唐这才发现褚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前，看她看过来才提步走了进来。 「都滚出去。」褚微安看着眼神躲闪的姜唐，下令让房间里的人离开。屋子里的人立马爬起来离开，姜唐也悄悄往后退，朝褚微安笑笑就要跟上侍女们的脚步一块离开。 「你去哪？」路过褚微安身边，手腕被他一下子抓住了。 姜唐小心翼翼地回答：「你不是说滚吗，我也走。嘿嘿。」 「我是叫她们走，不是你，你不能离开。」褚微安拉着向王婶儿伸手的姜唐往回走，姜唐眼瞅着王婶儿朝她微笑然后一下子关上了门。 姜唐：…… 她一下子泄气了，「你到底要干嘛啊，我又不认识你，你非要给我困在这里干什么呢？」 褚微安拿着梳子一下下给姜唐梳理长发，也不回答姜唐的话。姜唐觉得很无奈，她看着铜镜里拿着梳子的少年，又重复了一遍：「霍尔特他们看不到我会着急的，而且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啊，兄弟。」 褚微安手下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把梳子轻轻放在梳妆檯上，然后把头靠在姜唐的肩膀处，看着铜镜里姜唐的脸，语气很轻但很坚定地说：「我认识你就行了，甜甜。这辈子你陪我就在这里，哪也不要去，你只能是我的皇后。」 姜唐觉得他可能认错人了。如果自己曾经认识这样一个感情浓烈到偏执的人，又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呢？那自己到底是谁家的甜甜呢？ 看到姜唐瞬间沉默的脸，褚微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下子地攥住了，痛到快要窒息。 她不愿意吗？她还在想着那个外邦的霍尔特吗？可是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好的！他敢觊觎自己的女人，凭什么！ 想到那个霍尔特发现甜甜不见后慌张而又盛怒的样子，褚微安就控制不住地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姜唐可能和那个男人更加亲密，他的脸色变了变。 不要紧，没事的。自己现在找回了她她就只能是自己的不是吗？褚微安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亲在姜唐的发上，不敢看姜唐看待陌生人的眼神。 ☆、第八章 霍尔特快要急疯了。他昨晚回来得比较晚，看到姜唐屋子里没有开灯就以为她今晚睡得早，提着打包回来的东西放在她的门口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第二天中午他来找姜唐的时候发现东西还在门口，他叫了几声后都没有人答应，闯进房间才发现姜唐一晚上都没回来。 霍尔特没有惊动褚国的人，和商队的人在皇宫找了半天，实在是没有收穫后才报告给了褚皇。没想到的是褚皇直接叫自己去大殿，他刚到那里就听到了让自己震惊的消息。 「你说甜甜是你的皇后？！」霍尔特霍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褚微安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里大红的护身符，手肘撑在椅子扶手处，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 霍尔特一时噎住，两秒之后又说：「你说是就是吗，我不见到她本人我是不会信的。」 「你不用再见到她了。」褚微安站起来，「我只是通知你，并不需要你同意。」 「你不能这样做，甜甜如果真的是你的皇后，你就不用这样防备她和我相见了。」霍尔特丝毫不惧怕褚微安要杀人的眼神。 「是要开放贸易给你们外邦带来更好的生活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慾毁掉两国正常的交往，这个问题就要看你怎么选了，霍尔特领队？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外邦的特尔太子。」褚微安把手里的护身符塞进怀里，带出一条边边洗得有些散的手帕正好落在霍尔特的脚下。 霍尔特看着脚下绣着「甜甜」二字的手帕沉默了。他认得出来这的确不是甜甜自己用的那条，洗成这个样子必定是用了很多年的。 「你会守信放我们走，开放两国贸易对吧？」霍尔特看着褚微安蹲在地上小心地拾起手帕吹了吹，收进怀里。 「为了庆祝我和甜甜的大婚，我会开放贸易并且给你们带上褚国特产让你们商队离开，前提是，」褚微安打开门背对着霍尔特开口，「你们明天就得离开。」 褚微安离开了，门却没有关紧。风吹动霍尔特的衣角，带响了装饰用的铃铛。 霍尔特的商队离开得很突然，姜唐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早已离开了皇宫。 他们丢下了自己。姜唐听到消息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知道这是正常的事情。商队的人长相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自己长得更接近现在的中原人。她也没有资格要求商队的人带上自己，更何况褚微安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霍尔特也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和褚皇对抗。 「甜甜，把窗户关上，我们吃饭了。」王婶儿带着送餐来的人进来。 第15页 「哦，好，就来。」姜唐把窗关上，这是自己被囚在这里的第三天。 从两天前见过褚微安最后一面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了。姜唐想和他谈谈，但王婶儿每次都推说皇上现在很忙，不忙的时候会来看她让她不要急。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姜唐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错了。褚皇要找的那个甜甜应该就是自己。 整个院子里所有的人包括王婶儿在内，对自己的喜好口味都了如指掌，许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王婶儿都能准确地说出来。 自己对于这样的皇室生活也适应得相当快，或者说像是植根在潜意识里的举动一样根本不用学习就可以下意识地行宫礼甚至说出从来没见过的菜餚名字，这一切都准确到让姜唐怀疑自己曾经可能是个相当有见识的公主。 吃完饭后，在宫女们撤菜下去的时候，姜唐随口问了一句：「褚微安现在在做什么？」 侍女也随意地回道：「皇上现在在忙着和邱国打仗呢。」接着王婶儿就叫那个侍女下去了。 虽然王婶儿伪装得很好，仅仅是慌张了一瞬，也叫姜唐捕捉到了。邱国吗？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傍晚，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姜唐在这样的雨夜也没什么心情玩，早早就钻进了被窝。 深夜，她突然觉得床边有人，立马睁开了眼睛。浓郁的血腥味瀰漫开来。 「褚微安？」姜唐坐起来，准备把灯点上，谁知道褚微安直接一下扑上来把她又压回床上。 「压死我了。」姜唐推推身上的褚微安，「快起来，你太沉了，我要被你压没气了！」 「甜甜，你别推开我。」褚微安声音有着很浓的鼻音，闷闷的。 「不推开你，我就被你压死了。」甜甜用力把他推开，褚微安又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甜甜，我好想你……」 这么烫，这是烧煳涂了吧。姜唐收回放在褚微安脑袋上的手，褚微安还在拉着她的手哼哼唧唧地一直在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当着面说这些话也太尴尬了，姜唐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 「褚微安，快放开我，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姜唐皱皱鼻子，屋里血腥味太浓了。 「甜甜，安安这里，好痛。」褚微安把姜唐的手拉到自己的心脏处，「它好痛，甜甜，我爱你。」 感受到手下跳动的心脏声，听到面前脆弱的少年一遍遍喊痛，姜唐感觉自己的心也很难受，眼睛酸涩。 「安安不痛，甜甜吹一吹就不痛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爱着自己的只能在漆黑的夜里诉说着对自己的爱意，而自己却被爱得有恃无恐。 「甜甜，我爱你。」少年勉强直起身子把唇虔诚地贴在姜唐的唇上，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安安！」 褚微安伤得很严重。血和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雨水沖刷过后显得伤口更加狰狞。 「失血过多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休息也不好，身体亏空严重。」太医检查后摇摇头，收起检查用的东西。 「要紧吗？」王婶儿赶忙问。 「非要等到拖到只有一口气才算要紧吗？」太医翘着鬍子留下方子离开，「再不管就等死吧。」 他身体真的很不好。姜唐握着褚微安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找不到自己他应该很痛苦吧。 「哎，老奴去熬药。」王婶儿拿着方子嘆了一口气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姜唐把两人相握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找不到就不要找了，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床上的褚微安还是一脸苍白地躺在那里。姜唐忍住泪水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听见褚微安睡梦中仍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王婶儿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姜唐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放下碗准备给她盖上毛毯的时候才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皇……」王婶儿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褚微安伸出手来制止了。 「怎么样？」褚微安没有出声只是做了口型。 「事情一切顺利。甜甜小姐也没有生疑，对您现在很是心疼，她是个心软的好孩子，苦肉计效果很好。」王婶儿手语回答褚微安，「但您对自己下手实在是狠，太医说那一刀差一点就伤到要害了。」 「不狠留不住她。」褚微安依旧没有出声，挥手叫她离开。 姜唐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趴在床边，身体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感觉很是酸爽。她扭了扭肩膀，回头看到褚微安还是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怎么还没有醒呢？」姜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褚微安的脸颊。 王婶儿端着不知道热了几次的药进来，看到姜唐揉着胳膊很心疼地说：「甜甜累了吧，你去歇着，我来看一会吧。」 「没事，是要餵药吗，我来。」姜唐接过药碗，用勺子搅了搅，吹凉后送到褚微安嘴边，结果他一滴都喝不进去。 「这怎么办啊，他喝不进去身体肯定好不了啊。」王婶儿急得团团转，手帕快搅碎了。 「甜甜，我去问问太医怎么……」王婶儿还没说完就看到姜唐端起碗毫不含煳地把药一口喝进嘴里。 「甜甜……」王婶儿刚想问她怎么把药喝了，就看到姜唐一把扣住褚微安的下巴把唇贴在他的唇上，把药一点点渡了进去。 第16页 漂亮！王婶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就在姜唐的唇贴上来的瞬间，褚微安就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拼尽全力才阻止自己回应她。 一碗药喝得褚微安浑身燥热，姜唐在餵完药之后还在赞嘆这药效快，刚喝完就出汗了。 晚上的药依旧是这么餵的，褚微安算是终于尝到了恶果——这完全就是甜蜜的折磨啊。 第二天餵药的时候褚微安不想忍了，他扣住姜唐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你醒了啊！」姜唐一抹嘴，「醒了正好，还剩下半碗自己喝吧。」 褚微安：…… 褚微安一口气喝了剩下的半碗药，然后就直勾勾地看着姜唐。 「既然你醒了呢，那就搬离我的房间吧。」姜唐一开口语气惊人。 「甜甜，我的身体还没好，我能不能……」 姜唐伸出手在胸前打了个叉，「不能。」 褚微安神色很落寞，像是被丢掉的狗狗，耷拉着脑袋说：「好，我一会就搬。」 「我希望呢，直到我们成婚之前，都不要再见面了。」 褚微安立马抬起头来，整个人像是癫狂般，五官似乎都不受他的控制：「甜甜，我们可以成婚了？」 姜唐拍拍褚微安拉着自己的手，露出两颗小小的酒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着手准备了。」 看到褚微安兴奋的样子，姜唐突然收起了笑容：「当然，直到你身体养好之前，你想都别想。」 褚微安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我养，我一定早些养好。」 ☆、第九章 姜唐说到做到，喝完药就让褚微安搬回他自己的寝殿。褚微安嘴上一直答应说好，但是等秦棋过来帮忙的时候他一会儿说太热了，一会儿又推脱说自己饿了，得吃饭要不然一步都走不了。 「你可以不用自己走，叫秦棋抱你回去就行。」姜唐看着床上各种装头疼手疼的褚微安，觉得很无奈。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残废了不能走，一个大男人好好的还叫人抱像什么样子。」褚微安突然正襟危坐，说得好像大半夜过来要抱抱的人不是他似的。 「好了好了，那吃完饭再走吧。」姜唐也知道褚微安伤得并不轻，也就没有太不近人情，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在这里吃饭。 因为褚微安的伤，他的这顿饭菜很是清淡。而姜唐还是和往常一样荤素搭配，两边菜式一对比简直天差地别。 褚微安看看姜唐的菜又看看自己的菜，觉得姜唐碗里的更好吃，加上自己不想吃这么清淡，就偷偷地把筷子往姜唐的鸡腿上伸。 姜唐突然一筷子把褚微安的筷子夹住，顺势把他筷子上的鸡腿送到自己的碗里，说：「看来某人也不是很着急，不忌口也能把身体养好啊，实在是很厉害啊。」 褚微安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好把筷子悻悻地收回来，就着筷子上一点点的鸡腿味道可怜兮兮地狂塞青菜。 吃完饭之后，不管褚微安再找什么理由姜唐都微笑拒绝，最后褚微安只好回到自己的寝殿去了。 「怎么样了？」褚微安回到寝殿就收起了在姜唐面前各种撒娇的举动和表情，回归到秦棋他们最熟悉的那个冷情的样子。 秦棋抱拳回答：「前两天与邱国的一场恶战让邱国元气大伤，人民苦不堪言。另，邱国王上好像听说了姜唐公主的事情，书画那边回覆说在探口风的时候，有大臣说漏嘴说最近邱国王上可能准备动手。」 褚微安不以为意，动手捏住窗边的羞羞草叶子，轻轻一捻语气嘲讽：「他也配。」 邱国王宫。 姜瑜穿着正红的宫衫头戴凤凰金钗站在大殿门前，身后的侍女端着滋补的汤跟在身后。 殿内传出来女子的娇笑声和邱禄低沉的嗓音。 「王后娘娘您请回吧，王上现在正忙。」侍从从大殿里面退出来，再次对姜瑜传达了不允入内的意思。 「那王上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来看看我吗？」姜瑜自从成婚之后就没见过邱禄了，他按照老将军的意思娶了自己，给了自己王后的身份，但是对自己却没有一丝丝宠爱。 「这个就要看王上的意思了。」侍从不再回答任何问题，站在台阶下像是一根木头一样。 「王后娘娘，这王上明明就不是在忙，为什么就不能看你一眼呢？」侍女很为姜瑜不满。娘娘天天都来这里找王上，但是王上一次都没有出来过。侍从每次都藉口说王上在为军事繁忙，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明就是王上在为女人繁忙！ 姜瑜没有说话。她设计成为了邱禄的王后，成婚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生活。邱禄不喜欢自己，甚至在把自己娶回来的当天就逼宫，让自己就此成为了一个亡国公主。 明明就应该被休弃的命运可是邱禄却没有这样做甚至还立姜瑜为后，让她掌管后宫大权。曾经姜瑜也以为邱禄对自己是所谓的爱，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故意让自己尴尬地处在这偌大的王宫里。 「娘娘？」侍女看姜瑜的脸色不好，不敢多说，把嘴闭上了。 大殿里依旧传来女子不知廉耻的声音，姜瑜像是见到了什么噁心事，转身就走。 不记得这是第几个纳进来的女子了。可能，还没来得及纳进来。姜瑜嗤笑，纳无数个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又如何？ 第17页 她突然顿住脚步，侍女也跟着一下停住。 「告诉邱禄，我有关于得到姜唐的一个计划，今晚爱来不来。」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侍从进去大殿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邱禄衣衫大开窝在女子的怀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她的眼睛看。 「王上总盯着妾的脸看什么呢？」女子娇笑，眼睛弯起来。 邱禄一巴掌扇过去，「不准笑！」一笑就不像她了。 女子立马跪在地上认错，眼泪砸在地上。 邱禄又立马把她抱起来：「别哭，你一哭我就想杀人，甜甜。」 怀里的女子抖得厉害，邱禄像是没看到，仍旧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但是却渗人。 侍从趴在邱禄耳边告诉他姜瑜的原话。女子只听见零星几个词语，什么唐，什么计划，然后就被邱禄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现在就去姜瑜那里！」邱禄极其兴奋，连衣服都没拉好，就奔出大殿。 自从姜唐说了要褚微安好好养伤的事情之后，褚微安对于吃药的事情就极其上心。有时候君臣商讨大事时褚微安会突然叫停，吓得说话的大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要掉脑袋的时候，就看到褚微安拿出一碗药开始慢悠悠地喝。 而姜唐为了表达自己被囚禁的不满，她把褚微安撵出去之后，就不允许他再进来了。 在褚微安又一次被拒绝进门打算强闯的时候，姜唐就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敢闯我就不嫁了。」这句话威力大到褚微安没敢轻举妄动。 这天晚上姜唐吃多了，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直到半夜的时候才有点睡意。 「啪嗒」，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姜唐睁开眼睛。有人往床边来了。 黑暗里闻到自己熟悉的味道。姜唐又把眼睛闭上了。 褚微安特地等到半夜才进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见甜甜果然早就睡着了。他不敢吵醒她，就坐在床边边上，痴痴地看着她。 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到这里一直盯着她干嘛。姜唐闭着眼睛苦不堪言。 「甜甜，我好开心。」褚微安小小声，「你终于要嫁给我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嫁给我呢，不是说说的那种。」 褚微安怕姜唐醒，一直都是自己在那里小声地嘀嘀咕咕：「你回来之后不认识我但是却认识那些外邦的人，甚至你还差点就成了外邦的王妃！」说到这他可能是真的太生气了，音量没控制住。姜唐还没有反应，褚微安自己先吓得一指头给姜唐戳到了睡穴上。 姜唐：……强制睡着了。 褚微安看见姜唐没醒，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怎么可能放你走？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就是我的独一无二。这是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的事实。所以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嫁给我，没有任何意外。」 他轻轻吻在少女的额头上，「就算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也总有办法让你答应。如果有第三人出现，我会解决他。不，我不容许有第三人，你只能有我，这种结果从我在后花园看到你的那一瞬就註定了。」 说完后褚微安还是没有忍住，最后脱了鞋上了床。 第二天姜唐醒来的时候窗户也是睡前关好的状态，连个脚印都没有。 要不是我醒着，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姜唐内心吐槽，坐在镜子前准备梳妆，突然发现脖子上又出现了一块块的红斑。 她又仔细地瞧了瞧，的确是「老朋友」了。姜唐摸了摸脖子，联繫一下昨晚的事情后她好像突然知道了这红斑的真实来源。 实在是对不起那些当年被烈性毒药毒死的虫子们。姜唐气笑了，把镜子扣在桌子上，心里想着今晚要用木头把窗户顶死。 某人还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还坐在大殿里一碗碗灌汤药，准备今晚再来一次。当然，当晚当褚微安又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窗户打不开了，窗台上放着甜甜亲笔写的「呵呵」二字。 褚微安再没有擅闯姜唐的房间，反正大婚的日子也快要到了，自己就忍忍吧。 于是直到大婚那天，两个人都没有见过面。 大婚当天一早姜唐就被王婶儿拖起来梳妆穿婚服。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木偶任由一堆人在她身上忙忙活活。 「甜甜快趁热把汤圆吃了，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的。」王婶儿端着一碗汤圆，举着勺子递到姜唐嘴边，「多吃点，成婚可是个体力活。皇上一早就都把事情吩咐好了，就怕你饿到了。」 姜唐在上妆间隙抓紧时间吃了两口，然后就接着在那里「任人宰割」。 「吉时到！请新娘盖盖头！」喜娘站在门边喊。 王婶儿把盖头给姜唐盖上了，姜唐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着绣鞋！」 屋子里所有的人突然集体倒吸一口气，紧接着自己的脚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捧起来，姜唐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上，这不符合规矩啊！哪有新郎给新娘穿绣鞋的呢。」喜娘一直「哎呀哎呀」地不知所措。 「是啊，皇上您怎么能跪在地上给别人穿鞋呢？」 周围叽叽喳喳的，姜唐这才知道刚刚给自己穿绣鞋的是褚微安。 「别这样，对你不好。」姜唐按住褚微安的手，隔着盖头对他说。 褚微安却把姜唐按住自己的手送回她的腿边，接着捧着她的另一只脚给她穿鞋。 第18页 盖头下姜唐清楚地听到面前人熟悉的声音：「你是我一辈子的公主殿下，我甘愿为你俯首称臣，穿个鞋又怎么了。」 ☆、第十章 当天的大婚流程对于礼官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首先，一国之君跪在地上给现在的皇后娘娘穿鞋，然后又直接领着人走向祈福台，本来要用的轿子也被甩在后面。等到了祈福台，几百阶台阶皇上干脆抱着皇后走上去了。 礼官们已经不想说话了，都在低头思考他们存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快点，没用的流程直接跳过。」皇上发话了，礼官们也不敢说他们觉得所有的流程都挺有用，只好尽可能地缩短时间。 虽然这一身实在难受，姜唐还是偷偷拉住褚微安的手：「不要催，按照以往的规矩就好。」 「你都快站不住了。」褚微安把姜唐的手握住，感觉到她的手都是汗水，转头又对礼官飞过去一个眼神。 礼官：我太难了。 「最后，戴凤冠，接凤印！」礼官擦擦额头的汗水，可算完事了。 一个身着礼部服饰的侍女从台阶下缓缓而来，高举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凤冠和凤印。托盘举得很高，根本看不见她的脸。 按照规定，这冠是要礼官给皇后戴上的，但是现在褚微安在旁边站着，又怎么可能让别人碰姜唐。因此在礼部侍女把东西呈上来前，褚微安就先一步掀起了姜唐的盖头。 大红的盖头被突然掀起，姜唐原本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视线突然与褚微安对上。 姜唐穿大红色的外邦服饰时褚微安就知道她是极其适合大红色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红色那样挑人的颜色，稍有不对就会被颜色压下去。可是他的甜甜却驾驭得很好。 金色的眼影浅浅一层落在少女圆圆的鹿眼上，不俗反媚。本就艷红的唇脂点在姜唐小巧的唇上，似乎更加饱满可爱。 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女孩是自己想一辈子都拥抱入怀的唯一。 褚微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唐，嘴角带笑，目光灼灼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刻进骨子里。 「戴凤冠，接凤印！」礼官又喊了一遍，惹得皇上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一机灵。 侍女已经到了面前，仍旧低着头，托盘举到头顶。褚微安拿起了凤冠轻轻戴在姜唐的头上，手指抚摸了一下姜唐的髮丝。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皇后了。」姜唐眉眼弯弯，露出两颗酒窝。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在褚微安和姜唐听到礼官大喊「礼成」的瞬间，面前举着托盘的女子一把扔掉了托盘，掏出匕首刺向姜唐，同时周围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来几个黑衣人。褚微安立马抱住姜唐转身，把姜唐送到祈福台最里边，自己对抗好几个人的攻势。 祈福台平常不驻兵，更何况今天有成婚大典侍卫都按照规矩守在外围，察觉到不对奔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现在整个台上就只有褚微安、姜唐和一个早就吓到抱头的礼官。 几个人都围攻姜唐，褚微安虽然功夫不差，但为了护着姜唐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就在褚微安和黑衣人缠斗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掏出一把暗器掷向姜唐，褚微安来不及挡回去只好伸出手抱住姜唐打算用自己的后背去接。谁知道那女子本来就是虚晃一招，实际目标就是褚微安。 来不及多想，姜唐愣是在最后一瞬和褚微安交换了位置，所有的暗器一下子都钉在她的后背上。 「甜甜！」褚微安接住姜唐滑下来的身子。 侍卫们终于赶来了，但是只抓到了那个侍女，秦棋一把扯下她的□□才发现她是姜瑜。 「甜甜，你别怕，我现在就找人救你，现在就找太医来，快去啊！」褚微安按住姜唐流血的后背，但血还是止不住地流，大红的衣服被血浸湿，更加鲜艷得红。 「没用的，这个毒药早就失传了，没人会解。」姜瑜披头散髮地坐在那里，神色癫狂，被秦棋一脚踹到嘴角流血也不收嘴，依旧笑着，笑声越来越大。 太医到这里只看了一眼就跪在地上不出声了。褚微安暴怒：「救她啊！为什么不用药！为什么不救她！她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都别想活！」 所有的侍从一瞬间都跪在地上，低着头。 褚微安搂着姜唐的身体，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脸边，滚烫的泪打湿了姜唐的脸颊。 「别这样，我没事。」姜唐笑着把手放到褚微安的脸上，印出一个血手印，她试图去擦，但是发现越擦越乱，最后放弃了。 「甜甜，这个太医不行，我们换一个，我，我带你去找外面更厉害的，更厉害的……」褚微安要抱起姜唐，但是他的手一离开姜唐的后背，血就瞬间涌出来，他又立刻按住，不敢再动。 「甜甜，我们走，我不当皇上了，我只要你，要你活着！」褚微安满脸泪水，模样狼狈不堪。 姜唐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流逝，她一开口，呕出一滩血，褚微安慌忙去擦，她拉住褚微安的衣服，笑着说：「你看看你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你以后要好好生活，最好忘了我，成为一个好皇上，造福百姓。」 察觉到她类似遗言的话，褚微安怒吼：「你若不在，我一定会是一个暴君的，我，我滥杀无辜，我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的！所以，你不能走，甜甜你不能离开我！」 第19页 姜唐觉得自己有些困了，眼皮慢慢合上，睫毛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褚微安紧紧盯着姜唐，低头吻在姜唐的唇上，声音颤抖：「别睡，别睡甜甜，这一辈子不，我永远都只爱你，求求你，别睡！」 「『阻止褚微安被男女主杀害，过他该过的生活』目标任务已完成。」毛团的声音响起来。姜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魂体的状态了，她飘在半空看见褚微安抱着自己的尸体，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毛团，接下来会怎么样？」 「甜甜，宿主完成任务离开书中世界后，后台会自动清空所有书中人物和你有关的记忆和物品。而书中人物会按照你新安排的轨迹生活。」毛团蹦蹦跳跳地开口。 没等姜唐有反应，下一秒姜唐直接被传送回了那片熟悉的海域。 褚微安抱着姜唐的身体，感觉到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凉，他握住姜唐的手想要给她搓热，「马上就不冷了，甜甜你别害怕，我给你吹热。」 「强制清空反派记忆中……」 褚微安感觉到姜唐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他慌得立马用手去拢，但是却没有效果，他转头发现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滞了。 「不，不可以。」褚微安伸手去抓，但是姜唐的身体还是一点点消散。随着姜唐的消失，褚微安感觉自己的记忆也随之一块消失。 「甜甜，甜甜……」他立马拽出脖子上的护身符，紧紧握住，嘴贴在护身符上，试图留住有关姜唐的记忆。 护身符也在渐渐消散，褚微安死死地捏住它，「不要，甜甜，别离开我！」大脑中记忆开始消退，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这样奇怪又强大的力量让褚微安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护身符最后也不见了。 褚微安的记忆也清空了，哪怕他死死地咬着自己，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忆。记忆全部不见的瞬间，他晕了过去。 褚微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祈福台，周围的人也都围在他身边。 「皇上醒来了，身体感觉如何？」 太医跪在地上嘟嘟哝哝地说：「这个毒怎么会无事呢……」 褚微安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他用手揉了揉额角，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秦棋把太医拉到一边抱拳回答道：「今天皇上作为新皇在这里祈福，不料姜瑜却在皇上喝的福水中下了毒，皇上晕过去了，但是好在皇上无事。」 中毒吗？褚微安看看外边的大太阳，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但是他又说不出原因。 「继续祈福吧。」褚微安理理衣服，接着在礼官的指示下完成祈福大典。 完成祈福后，褚微安往寝殿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路过花园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花园里的花都开得极艷丽，种满了大朵大朵的蔷薇和玫瑰，在阳光下红得像是血。这里怎么会种这些东西呢？褚微安想不明白，这样奢靡又美好的事物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皇宫里。 褚微安找来看管花园的侍从询问：「这些东西是谁叫你种的？看着眼睛疼，拔了吧。」 侍从回答好就开始动手准备拔花，手刚碰到花枝就听见皇上又突然喊了停。 「这花是谁叫你种的？」褚微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剷除这些花了。 「是皇上您下令种的。」侍从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什么时候？」褚微安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下过这种指令。 「是从您回到褚国开始。」 太奇怪了。侍从还在询问是否要拔除剩下的花，褚微安挥挥手示意不用又叫侍从下去了。 回到寝殿，窗边居然还有一盆奇奇怪怪的草，看得出来自己曾经很喜欢它，不仅用最好的瓷器装它，甚至旁边还有着专门用来擦叶子的帕子。 这都是什么？褚微安心里的不解和不安越来越浓，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忘记了什么。 ☆、褚微安番外 晚上褚微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总感觉心里慌慌的，但是他又找不到什么具体的事情让他心慌，这种不知名的原因让褚微安很烦躁。 实在睡不着。他开始在屋里打拳，像是发泄般把所有的气力用在了拳头上，最后在天亮之前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床上。 怪异的感觉。明明睡着了，但褚微安却又感觉自己现在很清醒甚至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 褚微安四周看了一眼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今天的祈福台上。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穿了一套成婚时才穿的红衣。 「你回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谁？谁在那样痛苦地喊叫？ 褚微安看向祈福台的角落处，他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他和自己穿着同一款式婚服，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语气惊怒而又无助。 褚微安提步往那边走去。越靠近那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听得越清晰，是夹杂着哭音的乞求，是饱含着无力的痛哭。褚微安转到对面想看看那个男人怀里抱着的人是谁，但是还没有等看到，却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是自己！褚微安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冷汗地惊醒。 「皇上，请起身。」侍从弓着身子进来，手里拿着梳洗用的东西。 褚微安深深地唿出一口气，开始梳洗，决定今天要去看看毒杀自己的姜瑜。自己一直对她很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疑问太多，可能只有姜瑜自己能解答。 第20页 吃完饭后，他特意把秦棋叫进来，询问姜瑜的情况。 「什么？她疯了？」褚微安听到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会疯了？」 「我们昨天抓住她之后就进行了拷问，但是在过程中发现她的精神可能是有点问题。她一直向我们询问一个叫做甜甜的女人，我们都不记得这么号人物，但是她坚持说她昨天杀了她。」秦棋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甜甜？」褚微安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紧紧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还有呢？」 「更可笑的是她说昨天您根本不是来为国家祈福的，而是来举办婚礼大典的。」秦棋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这姜瑜是可能真的疯了吧。 褚微安又缓缓坐下。若是自己昨天没有做那么奇怪的梦，可能也会觉得姜瑜是在装疯卖傻，甚至是真的疯了。但现在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这个疯了的女人。 这一天褚微安会见了贸易合作的伙伴；和大臣们商讨了国家现在紧要的事情；又针对邱国的战事做了部署。晚上褚微安早早就挥退了侍从，说自己要休息了。 三更天，他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穿上衣服，直奔大牢而去。 没有惊动其他人，褚微安直接在大牢门前给守夜人点了睡穴，只身进入大牢中。 姜瑜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披头散髮，血迹斑斑。 褚微安进来的时候，姜瑜正昏昏欲睡，但是因为身体被绑着睡不了十分痛苦。听到声音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得出来困顿得很。 「你为什么要杀我？」褚微安走到姜瑜面前，挨着她很近，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你们到底要问我几遍啊，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是想要杀你，或许我之前是想要杀你的，但是后来我改主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唐死了之后你们突然就都变成这样了啊！」姜瑜痛哭，眼泪鼻涕煳了满脸。褚微安厌恶地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姜唐是谁？」褚微安接着问。看见姜瑜依旧在哭，但是却是很无奈的那种哭泣。 「你问我姜唐是谁，你问我？太好笑了褚微安！」姜瑜哭着哭着突然开始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初一个两个爱姜唐爱得要死要活的，她一死你们就忘记她了，甚至来问我她是谁。我不会说她是你的爱人，她是你的皇后，她是邱禄喜欢的女人！哈哈哈……」 姜瑜笑得疯癫：「你们都说我疯了，我看你们才疯了！特别是你，你的青梅竹马都消失了，你还无动于衷，这就是你们男人的爱！」 褚微安感觉到姜瑜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说话很尖锐。 「邱禄今天派人用两座城池来赎你，我应了。」 褚微安的话却让狂笑的姜瑜瞬间停下来，面部因为突然的停滞而扭曲，「赎我？为什么？」 「他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吗，还能有为什么。」褚微安仔细观察姜瑜的表情，她是真的不解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他爱我，他居然说他爱我！这世界是怎么了？自从姜唐死了，你们这是都怎么了？啊，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你们集体失忆了？！」姜瑜陷入了自我怀疑，感觉越来越疯狂，褚微安一下子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安静了下来。 看来的确有很多的问题。褚微安走出大牢，路过守夜人的时候解了穴，守夜人揉揉脖子，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事情，还在疑惑自己怎么会睡着。下一秒他立马跑进大牢，看到正在睡觉的姜瑜才松了口气。 这个可是重要的犯人，自己可不能再睡着了。守夜人拍拍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守在门口。 褚微安又从窗户跳进房间，解掉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虽然姜瑜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但她所说的话和那个叫姜唐的女人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更何况所有人都失忆的可能性极小。 可是她又怎么会突然疯掉，邱禄不是对她很好吗，那为什么今天她听到邱禄用城池赎人那样吃惊？ 疑问太多了，褚微安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境中。不知道是不是姜瑜的话影响到了自己，褚微安突然做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美梦。 他梦到了在自己受到欺负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救了自己，可是她的脸却像是被遮挡住了，怎么也看不清。 他清楚地听见她叫自己别害怕，又听见她跟王婶儿介绍她叫甜甜，这个甜甜又是谁？褚微安想要看仔细，但是就在自己努力挥散面前的浓雾的时候，他又醒了。 清醒后，梦里的事情开始模煳不清，不一会褚微安就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什么。他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记得，只是身体似乎还有那种悸动。 秦棋把姜瑜的供词呈给褚微安，褚微安看了一遍，和自己问的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围绕一个叫做「姜唐」的女孩子。半个月过去了，姜瑜已经审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在姜瑜的供词里，他过着和现在根本不一样的生活。虽然依旧是质子，却比现在更加舒心，有了一个玩伴甚至最后做了皇帝，娶了自己的青梅，但是却在当天失去了她。再然后就是姜瑜那天的疑问，为什么大家都不记得这样一个人？ 褚微安把证词收好，交代秦棋把姜瑜送还给邱禄。邱禄前两天就到了褚国，签订了休战文书并且割了两座最富庶的城池只为带回姜瑜。 第21页 秦棋把姜瑜带到邱禄的面前时，邱禄很兴奋而姜瑜却完全不配合，甚至害怕地大叫。秦棋也不管他们直接离开。 「瑜瑜，你别怕，我是邱禄，是你的邱禄哥哥啊。」邱禄搂住姜瑜，满是心疼。 姜瑜却挣扎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从来都是最爱姜唐的邱禄突然对自己这样温柔，好像他爱的一直是自己。 「你别碰我！你不是最爱姜唐的吗，为什么来找我？」姜瑜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瑜瑜，你在说什么呢？姜唐又是谁啊？我一直都只喜欢你啊，自从你那次落水之后你就深深地吸引我了啊！我们都要成婚了，你马上就是王后娘娘了，你不是一直都渴望吗，我们回去就成婚可好？」邱禄觉得姜瑜是真的被褚微安逼疯了，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给褚微安记了一笔。 没有姜唐了，邱禄也爱自己，褚微安甚至成了皇帝……姜瑜眼前一黑，栽倒在邱禄怀里。 邱禄抱起姜瑜快马加鞭地离开了褚国。 褚微安自从拿到那份证词之后就时不时翻看，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底下。不知道是不是暗示的作用，他梦到了很多自己没有经歷过的事情。他在梦中见证了自己对于那个叫做「甜甜」的女孩情根深种的整个过程。 依旧是看不清的脸，但是却不影响褚微安对她的那种爱意。他看着她捉弄学院里的其他人，看着她对自己不一样，看着她长成少女，看着她和亲。 褚微安又一次醒来，身体还在轻微颤抖。他知道自己是气得发抖，他看着她嫁给不是自己的别人，恨不得杀了她的新郎。 记忆又在渐渐消失，褚微安有些习惯了。自己的记忆就像是被淤泥堵住的一个口子，做的梦就像那些泥土，而现实就是可以把他们沖走的河水。醒来后过了一会儿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也不要紧了。褚微安把枕头底下的纸张掏出来按在胸口上，他只要确认自己曾经拥有一个叫做甜甜的少女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完结，明天开启第二世界。小可爱们，我们下个世界见哦 ☆、第一章 姜唐离开褚微安的世界后直接被传送回了那片熟悉的海域。那只肥胖的海鸥还在，正站在岩石上闭眼小憩。 「甜甜，我就知道你可以哒。」毛团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围着姜唐绕圈。 「清空他的记忆了？」姜唐望着大海，声音很轻。 「后台已经操作了。」毛团看出来她不开心，开始寻找各种话题但是效果都不太好。 姜唐觉得这种任务实在是伤心伤身，多来几次自己可能撑不住。 「你别这么难过啊，甜甜。按照规定，你下次穿越前我还是会封锁你的记忆的。你要是觉得受不了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第一世界的记忆封存。」 姜唐很纠结，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像是现实生活中那个大大咧咧的姜唐了，但是她又不捨得忘记褚微安。 「江江，我要立马去下一个世界吗？」姜唐拍拍自己的脸，决定暂时不去想池砚，振作起来。 绿毛团搂着海鸥的脖子，坐在岩石上回答她：「随你。你要是觉得累，就可以休息两天再去；要是觉得不累，现在就可以离开。」 姜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现在去吧。」 毛团一把甩开海鸥的脖子引起海鸥又一阵鸟叫，吵得姜唐耳朵疼。不知道为什么姜唐感觉自己从一只鸟身上看到了泼妇骂街的气势，虽然它的鸟叫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绿毛团在这鸟叫中连连败退，只是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没有素质，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后被海鸥用嘴吐出的一石子砸在头上。 「我说，你们俩就不能和谐共处吗，你想想这整个地球上的生物，我们都是好伙伴，要友谊第一，不要随随便便地打架嘛。」 毛团飞到姜唐的身边：「这个胖海鸥居然骂我！」毛团很生气，但是看她听到之后哈哈大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其实早就看出了那海鸥刚才的意思，现在故意问一遍只不过是逗他。 绿毛团咬牙，为了任务它忍了！ 「不过甜甜，你这是恢復活力啦，又开始教育我们了。」 姜唐一根手指摇一摇：「nonono，这不是教育，是诚挚的祝愿啊！」 毛团：……这神经病！ 「那我们现在走吧。」毛团飞起来，「闭上眼睛。」 姜唐闭上眼睛，听见毛团「准备开启第二世界……」声音的瞬间，陷入了黑暗。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出被子关了闹钟。 姜唐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甜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毛团的声音传来。 「剧情你接收的怎么样了？」脑海里出现了一只有着淡淡绿光的毛团。 「已经接收，现在在看。」姜唐抓紧时间吸收理解。 在这个名为《他的奇遇》的书里，男主角李宴本是从事绘画设计类工作的一个小职员，后来偶然发现了池砚的作品后，惊为天人。设计取代了池砚原来的助手周筠后，获取池砚的信任后窃取他的作品挂名在自己名下，并利用自己的设计能力做出成品，并靠这些作品名利双收进而吸引了本书的女主角影后白依依，最后两人成为了所有人艷羡的郎才女貌的典范。 第22页 而池砚因为拿不出证据和自闭抑郁的原因使得没有人相信那些充满古意的作品出自他手，他在毒杀男主角未果之后郁郁而终了。 「我去，这样的人，居然是主角？你怕是在搞笑哦，小江。」姜唐无语，这是什么男女主角，还偷人家的作品，感情池砚的一生就是为了成就男主角？！ 「因为他最后差点杀了男主，还阻碍了男女主发展的道路，所以被判为反派了。」毛团的声音小小的，可能也觉得有问题。 「呵呵，就这么不要face的男人，我都想揍死他好吧。」姜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回到正题，所以目标任务是什么？」姜唐刚来，具体还不知道怎么做。姜唐在这个世界里是池砚家的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这个别墅里，池砚不出门她就不能离开他。 「阻止李宴窃取作品并让池砚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以，封我的记忆吧！」姜唐呈大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来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怜惜我！」 毛团：…… 一缕绿光飘过来，姜唐如愿被封存了记忆，变成了一个软甜小宝贝。 「都这么晚了！」姜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闹钟，赶紧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立马爬起来冲到厨房。 昨晚熬到半夜的糯米银耳红枣粥，现在再煮就简单很多。姜唐看着锅里的糯米和红枣泛着小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打开锅盖，满屋飘着米粥的香气。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早就煮到开花的粥粘稠得很。 旁边的锅里是姜唐昨晚包完后放在冰箱里奶黄包和菜包，刚刚蒸好，还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 姜唐从冰箱取出自己腌制的榨菜，又用调味料简单拌了一下。 食物的香气瀰漫开来，姜唐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把食物摆在托盘上，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压在盘子下，然后端着往池砚房间走去。 姜唐走到池砚门前敲了敲门，里面立马传来噼里啪啦各种东西倒地的声音最后是木板被突然关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一切回归平静。 姜唐知道这是池砚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之后惊恐之下把自己关在柜子里了。 「池先生，我把早饭放在门口了，你出来拿哦。」姜唐不敢再敲门吓到他，只能喊一句，放下托盘的时候顿了一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小小的糖果放进了托盘。 姜唐转身离开的时候脚下故意踩得很重，似乎告诉房间里的人自己离开了。 姜唐转过楼梯没有下去而是躲在了拐角处，伸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池砚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悄悄打开。一只手悄悄伸了出来。因为池砚的抑郁症，楼梯旁边的窗户窗帘也是拉上的。借着昏黄的壁灯，姜唐只能看见池砚的手指纤长，一瞬间把托盘拖进去，关了房门。 「唿，还好拿进去了。」姜唐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周筠发消息并配上早餐图片:周先生，池先生把早饭拿进去了。 不出两秒收到周筠的回覆：辛苦姜小姐。 她再回覆：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职责。 周筠没有再回，应该是开始忙了。 姜唐收了手机，回到厨房吃早饭，一边吃一边猜测池砚能不能吃习惯今天早上的搭配？周筠助手应聘她的时候说过因为池砚的特殊性，所以食物一定要观察他喜欢吃什么尽量多做他喜欢吃的，把他养胖一点。 周筠还说因为池砚总是不声不响，所以请过来的好几个保姆都不用心待他，经常自己在别墅里大吃大喝，忘记池砚的存在，池砚又不肯出房门，所以才会出现把池砚饿晕了这么恶劣的事情，所以现在需要每天汇报他的情况。 姜唐记得自己当时很吃惊，觉得这样的情况应该和家人在一起，怎么没有人管他呢？周筠苦笑着说池砚小时候爸爸妈妈就去世了，前年剩下唯一的爷爷也离世了，他现在只剩他自己了。 他现在只剩他自己了。这是多么孤独而又悲伤的一句话。姜唐一边搅着碗里的粥，一边下定决心要对他更好一点。 昏暗的房间里，池砚保持着刚刚把托盘拖进来的半蹲动作，指尖不小心擦到粥碗，温暖的温度让他瑟缩了一下。这不是以前阿姨们扔在门口冷冰冰的即食麦片，是热热的、有着甜腻香味的早餐。 「好暖。」许是太久没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他抚摸了一下刚刚被烫的指尖，伸出一根手指一次又一次轻轻触碰热腾腾的奶黄包和粥碗，直到它们逐渐变温才不舍地把它端回桌子上准备吃掉。 屋里太昏暗了，小桌上的夜灯发出微弱的黄色光芒，托盘放到桌子上的一瞬间从边缘滚过来两颗糖果。 池砚把两颗糖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盯着一边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饭。 池砚很久没有吃饱了胃里热热的感觉了。以往的阿姨们刚开始还是会热些面包和牛奶，后来发现没有人看管，最后也就不再做了。通常都是直接扔一袋麦片或者饼干面包什么的在他门口，保证他饿不死就行。而上一个阿姨则是实在太懒又忘记给池砚补给粮食，才会在周筠来收画的时候发现他饿晕，这才发现这些保姆的问题。 池砚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早饭，如果能睡着他就把早饭时间睡过去，实在饿到睡不着他就起来吃两把麦片或者啃两口硬邦邦的面包。 第23页 池砚最后吃完了所有食物，把托盘端起来的时候，盘子移动了一下，他才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 居然还有东西给自己！ 池砚把手伸进口袋里捏着两颗糖果，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处，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画作完成后才能有的强烈跳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我很开心。」他说。 ☆、第二章 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晰。 池砚有些着急，他想打开屋子里的吊灯看看这个声音软软，做饭好吃的女孩子到底写了什么，可是屋子里的灯太久没开了，他已经不记得开关的位置。厚厚的窗帘把光挡得严严实实的，他摸索了很久都找不到开关在哪。 「开关开关……」吃完饭，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哑了，渐渐显露出原来的好音质。」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声音渐渐带了一丝哭腔。 他把那张小小的纸攥得紧紧的，反覆寻找着哪里可以看清字迹。 「哪里有光，我不要开窗帘，哪里可以看见？」池砚的房间里窗帘是不可以开的，黑暗让他有安全感，他从来不会去打开窗帘。 他几乎把屋子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方法，突然他看到周筠刚送来的画具用品。 「画室里有光！去画室去画室……」他立马往屋子最角落的一扇门那里跑过去，手握上把手的时候却突然停下——如果说窗帘带给池砚的是安全感那么画室就是他完全的私人空间。他从来没有让别人进入过画室，他自己也从不容许自己除作画以外的原因进入画室。 画室里的世界是自己的「生活」，而画室外的种种对池砚来说才是「工作」。 活着是池砚的「工作」。这是爷爷说过的，池砚记得很清楚。 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因为便签的事情进去了，那么他就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他，会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 他要因为一个刚来的甚至没有见过面只是听过声音的女孩子混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吗？ 池砚不自觉捏了一下衣角，口袋里的糖果纸被挤压发出声音，这小小的摩擦声却让池砚吓了一跳。他又低头看了手里的便签一眼，然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转动把手，走进了画室。 池砚对于作画的环境要求很高，平常全天都有自然光从窗边的纱帘透过来。纱帘有着很好的透光性，而且外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的人，这让池砚感到安心。 池砚打开墙边的吊灯开关，画室和外边的卧室顿时形成鲜明对比，一个亮如白昼，一个黑暗漆黑。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池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又立即睁开把手里的小纸条举到眼前。被光刺激产生的泪水模煳了他的眼睛，池砚用手擦了一下。 终于看到了淡黄的纸条上姜唐小小的字。 「池先生，我是新来的保姆姜唐，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哦。ps.糖果要早点吃掉哦，不然天太热可能会化掉的。」 配图是一只自己简笔画的小猪，池砚知道这只粉色的吹风机。 「好丑。」池砚抚摸着姜唐画的粉色小猪，指尖点了点，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糖果放在掌心，刚才把玩的时间有些久，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趋势。池砚想起姜唐的嘱託，在两颗糖果里挑出了一颗自己觉得不漂亮的，拨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是苹果味道的。池砚把糖含在嘴里，舌尖卷了卷。还剩下一颗，他看了半天，抽了一张纸把它包了起来，他不敢再用手去碰它，害怕手心里的温度会让它「消失」。 嘴里的糖很快化掉只剩下淡淡的苹果味，池砚感觉自己唿出的气都带着青苹果的香气。他清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匣子，把里面自己曾经最珍惜的儿时玩具一股脑地倒出来，随意地推到一边。而这些东西曾经是周筠碰一下都要被藏起来的珍贵宝物。 他把自己吃完的那颗糖的糖纸仔细地清洗干净，又用纸吸干净水分，然后把剩下的那颗糖还有糖纸便签一起小心地放进匣子里。他像只仓鼠一样把匣子用布盖好藏到了桌子底下。做完这一切他才放松下来，背靠着桌子对着一室的作品发呆。 从早上把食物送进去之后，整个别墅安静得很。姜唐看了一下楼下的钟表，已经快要十点了，池砚应该吃完早饭了吧？不知道看到自己的便利贴有没有给自己回信中午想要吃什么。姜唐抿抿嘴，拿着抹布擦拭着楼梯扶手上了二楼，自己就顺便看一眼有没有送出来托盘好了。 池砚今天完全没有心思去画画，他第一次在画画的时候连水彩都撒在了自己的手上，把本来就不怎么样的作品搞到一团糟。他总是下意识地听门外的声音，可是如果姜唐不发出比较大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他有些烦躁一把把画板推倒，出了画室。 卧室里仍旧开着那盏小夜灯，池砚第一次打开了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周筠曾经告诉过他整个别墅内部其实都有安装监控，镶嵌在公共区域的装饰品里，也告知过他如何查看。池砚从来没有开过监控，一是没兴趣，二是他不认为有人会喜欢被监控。他知道姜唐知道自己监控她可能会生气，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打开了监控，想要看看她在干嘛。 姜唐还不知道隔着一道门的池砚内心里的弯弯绕绕。她看着门外空空的走廊疑惑：」还没有吃完吗？托盘还没有送出来。」 第24页 她转身下楼，刚踏下一层楼梯却听到后面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她赶紧回头。 只见和早上一样的情景，一只沾满了水彩颜料的手推出来一只托盘。看得出来里面的人很急，刚把托盘推出来就想要把门关上，可是托盘有些大，上面还放着空的碗和盘子，因此不是那么好拿出来。池砚着急的后果就是——托盘卡住了门，门没有立马关上。 门里面池砚急得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他一把把托盘掀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姜唐被关门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把脚从楼梯上收回来，转身一点点地挪回池砚的房门口。 托盘上的盘子和碗因为池砚刚刚的动作都翻过来撞在一起，不过还好没有碎掉。姜唐把里面的餐具摆好，仔细看了一边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回信，她有点沮丧，看着关得紧紧的门蔫蔫地端起托盘下楼了。 门内，池砚听见姜唐下楼的声音，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他刚刚的举动肯定吓到她了，他真没用。听到监控里传来她询问的声音就控制不住地把托盘送出去了，可是他太紧张了，搞得一塌煳涂。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这世上也没人会喜欢他。食指关节被他咬出一个深深的齿痕。他从门板滑下来，头髮已经汗湿。 姜唐把托盘里的东西洗干净，不管怎么样池先生把自己送上去的早餐都吃干净了，虽然他没有回午餐他想吃什么，但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了不是吗姜唐很会安慰自己，她又想起自己的便利贴有没有可能没有被看到？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没有看到，她又写了一张上了楼。 池砚已经陷到自己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他看到了自己早已经去世多年的父母，他们用着很温柔的语气叫他「小砚」伸着手要他过去，而自己的爷爷也在一旁笑着叫他快点过来一家团聚。池砚知道自己又梦魇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幻想因为这些人在世的时候就不曾这样温柔又有亲情地对待他。 「走开，走开……」池砚闭着眼睛，声音颤抖，手胡乱地挥动。 姜唐带着新写的便利贴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给自己打气：「就再给一遍，只是问问午饭的想法，别害怕，姜唐，池先生应该……应该不会骂人的吧。」姜唐轻轻地敲了敲门，仔细听了听门内的声音，却好像听到很痛苦的□□声。 「池先生，池先生，你还好吗？」姜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的准确，声音很轻好像又没有了。姜唐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池砚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爷爷伸着手催促着自己和他们一起离开。他伸出手来，准备牵上的时候，身后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和门的震动让他一瞬间回过神来。他看着熟悉的卧室，爸爸妈妈和爷爷已经不见了。 「池先生，池先生？」门外姜唐已经急了，自己这么大的敲门声，他肯定可以听到，现在可能出事了。姜唐一只手继续敲门，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周筠打电话。 「周先生，周先生，池先生可能出事了！」姜唐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周筠一瞬间慌了神。 「姜小姐你别急，简单说一下情况，我马上带着医生到。」周筠从椅子上捞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外跑。 在会议室里的人只看到周筠接了个电话，就扔下一句「以后再说」就不见踪影了。 「我一直敲门，很大声，可是池先生就是没有反应，我好想听到他的哭声了。」姜唐还在敲门，手早就红了。 「你别急，接着敲，别害怕，他可能只是在画室太专注没有听见。」姜唐听见话筒里面传来风唿啸的声音和周筠沉重的唿气声。 「我已经通知医生了，我马上到。」周筠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瞬间冲出去。 ☆、第三章 「周先生，周先生，池先生说他没事，你别急。」姜唐看着从底下的门缝里塞进来的一张很大的画纸，上面写着：我没事，只是画画没听到声音，不用麻烦周筠和医生过来。 「池砚说？！」周筠开得飞快的车又被他一脚剎车踩下去立马发出刺耳的声音。 「是池先生写的，从门缝塞过来的。」姜唐拿起画纸看着。 「那你把他写的纸拍照给我，我先挂掉电话联繫一下医生。」周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池砚从不主动和人交流，这么多年除了自己以外他的社交基本为零。 姜唐立马把照片传给周筠，周筠又立马传给池砚的心理医生。 周筠听到手机传来专属于池砚的铃声，发现池砚刚刚发给自己一条消息：我没事，你别吓到她。 周筠又把池砚的消息传给心理医生，看着心理医生发现他主动联繫人甚至维护刚来的姜唐而兴奋的样子，第一次觉得池砚可能有救了。 姜唐一直盯着手机看到周筠那边又回復自己：不好意思让姜小姐担心了，现在请姜小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姜唐还是有点担心：真的没事，不用心理医生过来看一下吗？ 周筠回姜唐：没事，虚惊一场。医生说暂时不用过去。 姜唐这才放下心来，又轻轻敲敲门，然后把自己刚刚写的便利贴顺着刚刚的门缝塞进去。 门内池砚看着刚刚递过来询问自己午餐想吃什么的便利贴，立马起身又抽出一张纸，写下答案，敲敲门之后把纸塞到门缝外去。 第25页 姜唐拿起池砚回復的答案：什么都可以，你决定就好，我不挑。 这是什么答案？！姜唐挠挠头，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差别啊。她盯着手里两张纸思索着下楼了。 池砚坐在电脑前，看着姜唐拿到自己回復的消息后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开心。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饭她怎么还是不开心。 姜唐要是知道他是为了讨好自己才这样，估计更得无语——我就是不知道做什么才叫你选择的啊，这怎么又成我的任务了？！ 不过我们的池砚先生并不懂得唐小姐的苦心，当事人现在就是懊恼，十分懊恼。 池砚看着监控画面里姜唐不厌其烦地敲门确认自己的状态，虽然他知道她刚刚手都敲红了，一定很痛。可是她很关心自己的想法却让池砚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满足感。他抚摸着监控里姜唐模煳的脸，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第一次有人帮我打跑了他们……」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父母，只在意继承人的爷爷，也只有在自己的梦魇里才会给自己一点点家人的温暖，但这温暖中却暗藏着让池砚病情进一步加重的导.火.索。 池砚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有在梦魇中自残的举动，甚至有两次在他划开皮肤的瞬间就清醒过来了。那几次伤口都不是很深，他自己草草处理过后连周筠都没有告诉。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朋友一直提心弔胆怕他时不时会离开。池砚不希望连累周筠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他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挺不住决定跟家人们离开时，好像突然一点的消息对周筠来说比较好接受。虽然猝不及防，但一次带来的影响估计会比总是不好的消息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收穫的又一张画着不知名绿色毛团的便签，又钻进桌子下把它放到自己的匣子里，然后回到电脑旁抱着匣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里的姜唐。 姜唐回到厨房，翻找冰箱里的食材。冰箱里的东西还很满，是上次周筠叫人送来的。 看到冰箱里的各种新鲜的蔬菜，姜唐决定今天中午做一盘清炒时蔬和可乐鸡翅，汤就做夏天最适合的绿豆海带汤，主食就吃米饭好了。姜唐拿起围裙穿上，开始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而池砚在电脑旁看得专心。 她真的好厉害。池砚看着姜唐可以同时顾着灶上的好几个锅觉得姜唐真的很棒。 姜唐这边确实有些着急，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要一道道地做肯定会晚，所以她只能一起照看。 「唿。」姜唐用手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把刚做好的菜和汤盛出来放到托盘上，电饭煲里刚蒸好的米饭散发着清淡的米的香气。 姜唐怕池砚不够吃，米饭盛了很大一碗，一起端到楼上了。 池砚早在看她上楼的时候就跑到门口处等着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衬衫，下意识地站得很直。虽然姜唐也看不到。 「池先生，饭放到门口了，记得趁热吃掉。」姜唐把饭放下，转身离开了。 池砚隔着门觉得这样听到姜唐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他又趴到门上却听到了姜唐离开的脚步声。池砚立马把手放到把手上，下一秒却又缩了回去，整个人蹲在地上把头抵在膝盖上。 等了两分钟，池砚又悄悄打开门，伸出头四周看了看，确认姜唐已经下楼，然后出来把托盘小心地端了回去。这次有汤，拖进去会撒掉，撒掉她会伤心，甚至可能会哭。池砚想。 姜唐回到厨房，解决自己的午饭。和池砚一样的菜品，只不过自己留下的量很少，中午做饭有些赶，现在她并不是很想吃饭。 池砚慢慢地进到房间，仔细地盯着汤碗，害怕撒出来一点点，放到桌上的一瞬间他才把提着的那口气吐出来。把食物都端出来放在桌子上，他也不急着吃，而是找便利贴。可是询问午餐的便利贴让姜唐误以为池砚并不喜欢被人打扰，自然没有再写便利贴给他。 「她今天中午忘记了。」池砚找了好久可是都没有，他甚至又看了一遍监控，才终于接受了姜唐没有写的现实。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下看着监控里姜唐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饭的样子，然后像是看吃播一样对着姜唐的监控把食物一点点吃掉。 米饭太多了。池砚早就吃饱了但是却还是坚持把剩下的米饭咽了下去。 「好撑。」池砚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小肚子圆滚滚的，坐着很难受。他端着餐具进到洗手间，想把餐具洗干净。吃完的碗和盘子上都是油渍，清水根本洗不干净，可是池砚却坚持洗了大半，实在洗不干净的他就用纸擦，最后用了很多纸才把东西擦干净。 这次她不用洗碗了。池砚觉得这次姜唐可以开心一些了，自己帮她减少了工作量。越想他越开心，最后他是带着笑把托盘放在门外的，为了美观，他甚至把里面的东西都按照大小排列摆好放在门口正中间。 姜唐晚上来拿托盘的时候还觉得很震惊——看来池先生有些强迫症，甚至都等不及自己洗干净餐具。姜唐把餐具拎起来闻了一下，恩，干净是很干净，可是还是有饭菜的味道啊。她又把东西拿下去用洗洁精洗了两遍。 就这样姜唐送饭，池砚吃完「擦」干净餐具的生活过去了半个月，池砚终于把本来可以用几个月的纸巾都用完了。 周筠接到池砚要纸巾的消息的时候还觉得莫名其妙的。距离上次补给也就过去不到一个月吧，这傢伙是把可以用几个月的纸撕着玩了？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想不到池砚让纸巾代替了洗碗布的奇葩理由。 第26页 周筠带着一大包日用品到了别墅。姜唐正在准备午饭。 「周先生还没有吃吧，一会一起吃吧。」姜唐正在做排骨，今天是红烧排骨还有辣炒藕片，汤是绿豆汤，清凉解暑。」 「好啊，我还没尝过姜小姐的手艺呢。」周筠提着东西上楼，「等我把东西送到池砚房间。」 周筠上楼敲响池砚的房门，「池砚，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池砚把门打开，让周筠进来。周筠把东西放到地上，捏捏手臂，「累死我了，你要这么多纸巾干什么，难道你真的开始撕纸玩了？」周筠开玩笑，池砚没理他。 剩下的时间里就是周筠自己在那里各种提问，池砚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旁既不回他也不理他。 「我说我都说了半天了，你一个字也没反应，不想我在我就走了啊。」周筠知道他不爱说话，打算讨个嘴上的好。谁知道自己刚说完，池砚突然从电脑旁站起来，椅子因为后退不及时，栽倒在地上。 「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都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觉得对不起我了……」周筠下意识退后一步，还没发表完感言就看到池砚一口气跑到门口然后站得板正。 同时姜唐敲门声响起：「池先生，周先生，我把你们俩的饭菜拿过来了，能出来拿一下吗，有些重我怕放下之后就不好再端起来了。」 池砚一瞬不瞬地盯着门板。 「……我和你说，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周筠这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 池砚好像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听见姜唐的声音后立马把周筠拉过来，对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端进来。」 「感情我就是个工具人？」周筠震惊了，还能这样，好歹自己也是他的朋友吧，在这就是他的端菜机器人？ 「周先生，你在吗？」姜唐看他一直没有出来，手里的饭菜有些重，她手有点酸。 池砚拉着周筠的衣服到门口，自己躲在门后，「快，她累了。」 周筠翻了个白眼，回应姜唐：「哦，我开门，请等一下。」 门打开，姜唐扬起笑容说：「刚做好，可能会烫，你们要小心一点。对了，今天的藕片有点辣，池先生不太能吃辣，不能吃不要勉强，叫他剩下也可以的。」 「好的，麻烦姜小姐了。」周筠看到姜唐提到池砚的时候，门后那个傢伙眼里溢出来的欣喜和快乐。 周筠关上门的瞬间，池砚就出来一把端过托盘。 「哎，不用这么急吧，又没人和你抢。」说完觉得好像不太对，自己不就是来抢？呸呸，自己那是光明正大的吃。 池砚摆好食物，也不管周筠自己就开始吃饭。周筠也不恼，在池砚的怒视和时不时抢饭菜的动作中吃完了自己的一餐饭。 ☆、第四章 饭后，周筠看着池砚收拾好碗筷，准备把东西拿下去的时候却被池砚一把挡住了，然后他就看到池砚把东西拿到了洗手间，紧接着他就明白了那些纸去了哪里。 「你这是干嘛呢，要成为田螺姑娘？」周筠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 「帮她。」池砚一本正经的回答，手里还在擦着碗，旁边垃圾桶很快就满了。 不管周筠怎么说，池砚都不肯听，坚持擦完了碗筷。虽然擦完了餐具还是亮晶晶的。最后周筠带着托盘下去的时候觉得姜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周先生，虽然很冒昧，但是池先生是不是有强迫症？比如吃完的碗筷第一时间就要擦干净？」 「啊，这个嘛……」周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我来的第一天中午开始池先生就开始自己擦碗，我一直没有干预过，但是要不要给他买一瓶专门的洗洁精更好一点呢？天天这么擦其实并不能很好地清理干净，而且有点浪费纸巾。」 「你知道他用纸巾擦的啊？」周筠觉得有点丢人。 「我每天清理池先生放在房门口的垃圾袋，发现了很多带着油渍的纸巾。当然，我不是责怪他，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也每次都会再清洗餐具的。」姜唐双手在胸前摆动，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逾矩了。 「没事，姜小姐也觉得这样浪费是吧，其实你可以直接写纸条给池砚的，他人很好沟通。我有事我先走了啊，姜小姐做的饭菜味道很好。」周筠根本不给姜唐回復的机会，落荒而逃。 「周先生，我要怎么」姜唐看着一瞬间就跑的没影的周筠，对池先生说啊……」 这边跑出别墅的周筠跳上自己的车，喘着粗气给池砚发消息：姜唐今天可能会给你传纸条哦。 这边的监控周筠也看过几次，知道姜唐的便利贴对池砚有着巨大的作用。 想像着那边收到消息的池砚紧张不已的样子，周筠觉得很快乐。小样，让你这么对我端菜机器人！周筠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发给池砚的心理医生，然后哈哈大笑着开车离开了池砚的别墅。 正如周筠所想，池砚现在很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断了快半个月的便签又要来了。虽然刚开始的几天他是很期待有便签给自己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害怕便签带来的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消息。 池砚在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中度过了下午，迎来了晚餐。 池砚一下午没敢打开电脑看看姜唐是不是真的写了便签给自己，他强迫自己静下来去画画，但是怎么画都不满意。到了晚上六点，他起身离开画室。 第27页 六点半，姜唐准时敲门送餐：」池先生，晚餐好了，我放在门口啦，开门小心一点哦。」姜唐把托盘放到离门远一点的地方。 门内池砚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姜唐离开的脚步，立马打开门，拿回托盘。他甚至来不及把托盘放回桌上，放在地上之后就开始翻找纸条。 这次的便签就粘在托盘表面，好像怕他看不到一样。池砚立马打开卧室里的吊灯。自从上次没有找到位置之后他就留意起开关的位置。 纸上还是那只绿色的不知名毛团，张牙舞爪的样子：池先生，您下次能不要洗碗吗？虽然很抱歉打扰您，但我真的很喜欢把碗洗干净的成就感，所以希望您就不要和我争啦，谢谢！ 池砚看了很久，又盯着绿毛团瞅了半天还是觉得如果是姜唐的q版自画像肯定要比这个怪物好看。 晋江：老子成了不知名的怪物？ 池砚仔细地抚平没有一丝褶皱的纸条，然后把又一次得到的便签放进专属的匣子里藏好后去吃饭。 真的没有再擦干净碗筷了。姜唐觉得说自己喜欢洗碗的纸条还是有作用的，池砚先生虽然比较自闭但还是一个为人着想的温柔的人。姜唐端着没有洗的餐具面带笑意地下了楼。 而池砚看到监控里姜唐在洗碗池边「愉快地」洗碗后又一次感嘆她是真的喜欢洗碗，那以后的碗自己都不会再动，都让她洗。 误会估计就是这样产生的～ 晚上九点，姜唐收拾完一楼之后觉得有些累，头也有些疼，嗓子火辣辣的。她感觉是感冒的前兆。姜唐决定回房间今天早点睡觉。 姜唐的房间在二楼，池砚房间的隔壁。 其实刚来的时候，姜唐的房间在一楼，也就是以前那些保姆住的地方。房间很大，装修也很豪华。但是第一天就出现了池砚可能发病的事情后，姜唐怕池砚有什么事自己在一楼察觉不到，就在请示过周筠之后搬到了隔壁。 姜唐路过池砚房间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很快的进到自己的房间里。 周筠怕告诉池砚姜唐要搬到隔壁后，池砚不同意，何况姜唐住得近他心里也安心，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和池砚说，池砚也不知道姜唐早就搬到隔壁去了。 简单洗了个澡，吞了两粒感冒药之后姜唐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感觉很冷，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有冷风从窗户飘进来。姜唐这才发现外边的雨已经下的很大，电闪雷鸣的很吓人，但好在因为风的原因雨还没浇进来。 姜唐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一熘小跑到窗边准备关窗。突然一个闷雷炸开伴随着一道好像要把天空噼开的闪电吓得姜唐抖了一下。 转头拉过其中一扇窗户的时候，姜唐发现隔壁池砚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雨已经开始往屋子里涌入。姜唐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屋子的窗户关紧，转头跑出房间来到池砚门前。 「池先生，下雨了，您的窗户没有关！」姜唐开始敲门，那个窗户对着的可能是池砚的画室，被雨水淋湿了就不好了。 外面狂风暴雨的声音很大，姜唐的声音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 没有听到吗？姜唐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声音。突然一道惊雷炸开，姜唐感觉地面好像都有点晃动。 「啊！别打了……我，我会听话的！我真的……」在这么大的声音里，姜唐却清楚地听到了池砚痛苦的□□声和无力的哭泣。 「池先生，池先生，你还好吗？池先生！」不管姜唐怎么敲门，门里面的人好像只能无助的哭泣。姜唐又转头跑回自己的房间。 姜唐一把拉开自己房间的阳台门，刚刚被阻挡的暴雨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下子把姜唐淋得湿透。姜唐顾不上自己，关上阳台门估测自己跳到隔壁的路线。 姜唐的阳台和池砚的阳台相隔不是很近，但是找好位置应该是可以爬过去的。姜唐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手把阳台上用来捆绑植物的绳子解下来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绑在阳台的栏杆上。 姜唐拉拉绳子，确认不会断掉，然后就一点点踩着墙壁往隔壁攀爬。她不敢看下面，虽然只有两层，但她还是很害怕。 越靠近隔壁阳台池砚的声音就越清晰，饱含痛苦的嘶吼和无助的求饶声一直就没有断过。 姜唐很着急。雨水把栏杆浸湿更加腻滑，最后踩在池砚阳台上的栏杆时姜唐没注意到脚下，直接从上面滑了下来。她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手臂从地面擦过。 「嘶——」手臂被磨掉一大块皮，雨水淋上去刺痛感很强。姜唐爬起来解开腰间的绳子，跑进池砚的房间。 雨水已经渗进来了，不过幸好画作离窗户很远，所以没有受到影响。姜唐立马关上了窗户往池砚的卧室走去。 池砚的画室和卧室隔着一道门，姜唐从画室爬进来后，隔着那道根本不隔音的门只觉得对面的池砚真的好痛苦。 姜唐拉开门，从画室出来，池砚的卧室很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在亮，照的区域很有限。姜唐顺着声音找去，路上被掀翻的椅子磕到了小腿。 找到了。姜唐看见昏暗的墙角里，池砚匍匐着缩在墙角。他不断地颤抖着，嘴里也一直在唿救，渴望着救赎。 「池先生？」姜唐声音放到最低，几乎被雨声盖过，但池砚却好像听到了。姜唐清楚的看到他顿了一下。 第28页 「你别害怕，只是打雷下雨而已。」姜唐一点点靠近池砚，嘴里不断安抚着池砚。池砚好像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抬起头。突然一道闪电噼开，携带着雷声，房间里陡然大亮！ 不好。姜唐心里大喊。开口准备接着安抚池砚时下一秒却顿住了唿吸。 姜唐要收回自己最开始以为池先生是一个身材消瘦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的想法。 虽然只看见了两秒，但是姜唐还是大凭藉着闪电的光看到了池砚的好相貌。他的五官十分出众，有着忧伤和阴郁的眼神。 在这狂风肆虐的雨夜里，他既脆弱却又邪魅，像个妖精一样。姜唐好似被吸引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池砚果然被突然的声响吓到了。他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一把拉起旁边有些呆愣的姜唐，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钻进了自己的衣柜。 衣柜里什么也看不见，紧闭的柜门好像把外面的雨声都削弱了，只能听见闷闷的雨声。 池砚沉重的唿吸声近到好像在姜唐耳边。他的手还抓着自己的一只手，握得很紧。姜唐安抚地抚了抚池砚抓着自己的手。 「没事的，你看今天会下雨，那明天可能就是晴天，后天可能又会颳大风。这些都没什么，只是正常的天气变化而已。你不需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呀，我还在别墅里呢。」姜唐说完感觉池砚抓自己抓得更紧了。 「你也在？」姜唐第一次听见池砚说话，声音虽然还在颤抖但是依旧不失为一副好嗓子。 「是，我也在。你看我现在不就和你在这个柜子里吗？」姜唐拍拍池砚的肩膀。 「你会一直都在吗？」池砚又问。 黑暗中，姜唐看不到池砚紧张到咬紧自己的嘴唇，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姜唐的方向，执拗而偏执。 「没有谁会一直都在的，我也不会一直陪着你。但我可以送你这个，它可以一直陪着你。」姜唐单手把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解下来塞进两个人相握的手里。 池砚抽出拿着护身符的手，目光暗淡下来，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声音低沉暗哑：」你会永远都陪着我的。」 在大雨肆虐中她准备将自己的指尖附在他颤慄的掌心那一刻起，池砚知道了什么是神明的莅临。 「你说什么？」姜唐刚才湿透了，又害怕他出事陪他在柜子里呆了半天，现在感觉胳膊也疼，唿吸也不顺畅，脑子还晕乎乎到听不清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这么紧张的时候自己挺不住！哎，这么贵的感冒药居然也会没用哦，不知道没吃的那一大包可不可以退掉。这是姜唐失去知觉前唯一的想法。 「你怎么了？」池砚第一时间发现姜唐不对，她的鼻音很重。下一瞬就感觉到姜唐倒了过来，直接砸在了自己身上。 「姜唐！」池砚想扶起姜唐却摸到了姜唐的额头，滚烫烫的。而此时他才发现柜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第五章 周筠在这个雨夜睡得很香，直到被一阵铃声吵醒。 「谁，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最无耻的事情啊……」周筠连眼睛都没睁开，捞过电话凭感觉按下接听键。 「周筠。」 「卧槽，池砚你居然还会使用电话？我以为你都退化到忘了怎么按键呢。」周筠一下子坐起来拉开灯，又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与世隔绝的神仙」。 「你现在立马带着医生来一下别墅，要快！」池砚的声音很着急。 「怎么了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我马上就到。」周筠拉开被子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楼下跑。 「不是我，是姜唐，她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昏迷了。」 「……姜唐？她怎么了，怎么会昏迷？算了，我马上到。」周筠套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往池砚的别墅赶去。 挂了电话后，池砚又随手把手机扔回抽屉里。 卧室里灯光大亮，姜唐躺在池砚的床上睡得不□□稳。池砚跪在床边，痴痴地盯着她。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她感受她。池砚趴在枕头旁边，伸出手悬在姜唐脸的上空描绘她的五官。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比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还要好看，甚至比自己曾经想像出的五官还要合自己的心意。 姜唐巴掌大的脸，高烧使得她瓷白的小脸像是上了妆，红红的。鼻子小而挺，嘴也小小的，现在充血泛红。睫毛也长，软趴趴地搭在下眼睑上。 真可爱。池砚轻轻触了触那一排睫毛，感受到有些痒痒的触感。 他又向上触到姜唐紧闭的眼皮。刚刚两秒的闪电不仅让姜唐看到了池砚的脸，池砚也同样看到了姜唐的眼睛——圆圆的像是受惊的小鹿，纯真到想让她只看着自己。 池砚收回自己因为触摸而兴奋到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姜唐昏迷前送给自己的护身符。看得出来这个护身符是姜唐贴身戴着的，已经有些褪色，绳子也有了磨损，大红色的布料上绣着姜唐的小名「甜甜」。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你要是不喜欢怎么会把自己贴身的东西送给我。」池砚把拿着护身符的手贴在心口处，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他亲了亲这个还带着姜唐味道的护身符，把它虔诚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毛巾给姜唐降温。 周筠带着医生来的时候，没想到那扇常年关闭的门居然打开了，从里面透出的光洒在走廊上。 第29页 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池砚正给姜唐更换毛巾。 「我的天，你居然还会照顾人？！」周筠很震惊，和心理医生相视一眼，没忍住声音大了一些。 床上的姜唐动了动。 「你好吵。」池砚捂住姜唐的耳朵，拍了拍她的肩膀，姜唐渐渐睡去。 「……」周筠不想说话了，大半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为了来这里吃狗粮？ 「她发烧了，温度很高，一直降不下来。」池砚给医生们让开地方。 「这位小姐的衣服还湿着，得换一件干的，还有被子什么的也都湿了都需要换掉。」一位护士小姐姐掀开被子觉得很无语，这么半天家人居然还没有给她换下湿透的衣服，被子也都一起湿透了，这不是加重病情嘛。 「我把姜小姐送到房间去吧，麻烦这位小姐给她换一下衣服了。」周筠弯下腰想要抱起姜唐去她的房间，被池砚一下子挡在床边。 「池砚，这可等不得啊，快让开啊。」周筠不懂现在他又想干吗。 「她就在这治疗，麻烦这位护士小姐去她的房间取一件她的衣服给她换一下。」 「啊……好。」护士小姐姐这才看到一直守在姜唐床边的男人的正脸。我的妈，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床上的小姐姐也长得好好看，天啊，好配哦，她感觉今天来得值了！磕到了磕到了。 「小姐姐，小姐姐！衣服在隔壁哦。」周筠看见护士小姐姐露出姨母笑，迟迟没有动作，就扬起笑脸用自己成熟的男低音唿唤她。 然后他就看见护士小姐姐瞬间收起了笑容，十分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周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写的「都是男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几个大字。 护士小姐姐又星星眼看了照顾姜唐的池砚，这才跑到隔壁拿衣服去了。 周筠：有一种植物的名称不知该不该说。 大家要帮池砚把姜唐从床上抱下来更换床单。池砚拒绝了。 他的态度很强硬，拒绝别人碰姜唐。自己公主抱起姜唐先放到沙发上，然后去拿了换洗的被褥更换起来。 「池砚，别闹了，姜小姐在你这像什么样子。」周筠又上前一步，想要劝他把姜唐送回房间。池砚并不理他，换完被褥就靠着沙发看着姜唐的睡颜等衣服拿出来。 心理医生拉了一把周筠，朝他摇摇头。 「……话说，你已经知道姜唐搬到隔壁了？」周筠放弃了劝诫，但感觉池砚对于姜唐住在自己隔壁似乎并不震惊。 「猜到了。」池砚把姜唐耳边的头髮掩到耳后，「她今天是从画室里面过来的。」 「从你的画室？！」周筠觉得自己一晚上受到的惊吓太多了，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护士小姐姐回来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等护士给姜唐换完衣服再进去治疗。 「她应该是很艰难的从隔壁阳台爬过来的。」池砚站在门前望着紧闭的门，仿佛看着自己的情人，「为了我。」 护士小姐刚打开门，池砚第一时间就沖了进去，抱起换了睡衣的姜唐小心地移到自己的床上。医生这才开始给姜唐清理手臂上的擦伤和持续的高烧。 周筠和池砚的心理医生一起来到隔壁，看到了还挂在栏杆上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扔在池砚的阳台上。 「这太疯狂了。」心理医生扯扯绳子说，「可是我却从姜小姐的疯狂中清楚地看到了池砚的改变和从来没有过的人情味。」 「你的意思是姜唐是池砚变好的契机？」周筠站在姜唐的房间盯着那根绳子。 「契机是她。但是情况是变好，还是更加恶化我也不能确定。」心理医生把那根绳子一点点收回来，「就看池砚自己怎么选择了。」 姜唐手臂擦伤面积不小，消毒时的刺痛让仍处在睡梦中的姜唐不自觉地缩了缩。池砚抱着姜唐的手，心疼得红了眼睛，一直在安抚她：」不疼不疼，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手臂用纱布包好之后，池砚还在坚持给姜唐吹伤口。 护士小姐姐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爱情。本来半夜被人家叫起来她是很不开心的，但现在看到了神仙爱情，她觉得自己可以天天当夜猫子！看看这心疼宠溺语气，这恨不得自己代替心爱的女人生病的样子，这才是爱情啊，她感觉又可以了！ 医生给姜唐打了针，嘱咐打完了要及时拔针，最后提议留下一个护士来照看病人并拔针。 周筠告知池砚时，池砚却拒绝了：「我可以自己照看甜甜，我也会拔针，甚至可以比她们做的都好，我不需要其他人在这里打扰。」 还甜甜，暱称都叫上了。周筠知道劝说没有用也知道池砚说的是实话，常年患病使他已经久病成医。于是带着一行人全都离开了。 池砚回到床边，趴在姜唐的枕头旁看着她。姜唐脸上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了，没有刚刚那样红了。 药水一滴滴地打进姜唐的手背，开始让她的手泛起凉意。池砚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搓热给姜唐打吊瓶的那只手暖手。他一边暖手一边盯着吊瓶里的药水还有多少，时不时用自己的额头贴贴她的额头看看温度有没有正常。 回去的路上护士小姐姐想起自己告诉那个大帅哥用额头对额头测出来的温度是最直观的强烈建议，想像到那个粉红泡泡的画面笑出声来。 第30页 吊瓶里的药终于打完了，池砚拔了针。不像给自己拔针时的随意，这次他很小心地抽出针头后，立马拿出棉签紧紧地按压住出血点。他一边按着棉签一边看着熟睡的姜唐，看她面色没有变化才放下心来。 折腾了大半夜，池砚有些累，但是他却迟迟不肯去睡。他又牵起姜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偷偷地亲了亲姜唐的手腕。她皮肤的温度明明因退烧降下来了，但是池砚却觉得自己依旧感到了类似那天碗边的烫意。 姜唐退烧之后睡得更加沉，这也就导致池砚又是拉人家的小手，又是摸人家脸的，姜唐也没有醒。 池砚小心地把姜唐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转身去抽屉里拿出自己那个几乎可以说是装饰品的手机，偷偷照了姜唐的睡照设置成为桌面壁纸然后把手机也放到那个桌子底下的匣子里。 姜唐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很暗，她有点懵，身上汗湿后感觉黏煳煳的。她记得自己昨天翻阳台进来然后到了柜子里，接着呢？她很无奈，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 她翻了个身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第六章 「你醒了，还难受吗？」池砚的声音不是很清晰，看来也是刚刚惊醒。他拉开床边的灯，姜唐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池砚的房间里，甚至睡在他的床上。而床的主人却因为床被占被自己挤到了床边。 「不好意思，害你在这里趴了一夜啊。」姜唐赶紧坐起来，觉得很抱歉。池砚还坐在床边的地上，她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凌乱的头髮，有点小捲毛加上他刚睡醒的样子就显得很可爱。 「没事的，甜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池砚站起来，刚刚还是俯视池砚的姜唐瞬间就变成仰视他了。 「我没事了，你不会照顾我一夜吧，实在太抱歉了，池先生！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就起来做好吗。」姜唐也没注意池砚为什么突然叫自己的小名，只是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明明是来救人的，现在成被救的了。 「池砚。」池砚弯下腰盯着姜唐的眼睛，「我是池砚。」 目光专注到姜唐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我知道你的名字，池先生。」姜唐觉得有些压迫感，但是这么近距离看池先生的皮肤真的很好，都没有一个毛孔，摸起来估计手感也很……打住！姜唐觉得自己神游的本事更强了。 看着姜唐瞬间的失神，池砚笑起来。萦绕的阴郁感顿时消失，一瞬间他又变成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的开朗少年——他上次就感觉甜甜是喜欢自己的长相的，果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利用一下自己的脸呢？只要她喜欢。 「叫我池砚。」池砚伸出手轻轻抚摸姜唐的侧脸，她圆圆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睫毛也一颤颤，脆弱得像是蝴蝶一样。池砚笑得更灿烂了，像是黑暗中诱人沉沦的精魅。 看着离自己这么近突然笑起来的池砚，姜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跳的欢快。 「乖女孩，告诉我，我是谁？」 「池砚。」姜唐所有的感觉好像都集中到池砚抚摸自己的那只手上了，他说什么她就下意识地给出了他要的答案。 池砚移开视线，然后把自己的头靠在姜唐的肩膀上，像是小狗一样蹭了蹭。 「我，我先去做饭了！」姜唐像是突然惊醒一样，一把推开池砚往门外跑，路上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姜唐靠着门急促的唿吸。池砚的样子好像不太对，他眼睛里的占有欲和爱意太明显了，姜唐有些慌。 「甜甜。」池砚躺在床上，拉出脖子上的护身符，紧紧握住，然后翻身在姜唐刚刚睡过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姜唐在楼下的厨房做饭，但是总是心不在焉地。在又一次直接用手碰到了刚烧过水的锅盖后，姜唐按着自己烫红的指尖在凉水下沖洗时决定在自己被烫死之前放弃想其他问题。 姜唐开始专心做饭，不再理会其他问题。 「池先生，饭我放在这里了，你，你记得吃。」姜唐敲门之后把托盘放下，转身就想跑。 「一起吃。」池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一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准确地抓住想要逃跑的姜唐的手腕，拉着她一起下了楼。 「池先生，你不在房间里吃了吗？」姜唐抓着筷子坐在饭桌旁，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怂。 「从今天开始，我们俩一起。」池砚摸摸姜唐的头，把勺子递给她：「还有叫我池砚，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哦，好的。池先……不，池砚。」姜唐低头疯狂扒饭。 池砚的用餐礼仪很好，吃饭的时候秉承着「食不言」的准则，腰也挺得很直。 这样一对比姜唐觉得自己吃饭的样子太不雅观了，于是她也悄悄地挺直背，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察觉到姜唐的小动作，池砚笑了笑。她的样子像极了那只自己曾经偷偷抱回家的流浪小奶猫，总是偷偷地观察自己，还以为没有人发现。 可惜，那只猫最后让自己的「好父亲」发现了，当着自己的面摔在了地上。池砚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 这又怎么了？难道发现自己学他不开心了？姜唐看着突然低气压的池砚咬了咬勺子。 第31页 池砚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姜唐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自己不小心对上她的目光之后，她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喝汤。过一会又悄悄抬起头看看，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后又立马埋头狂吃。 真的好可爱。池砚夹了菜放在她的碗里，看她也不抬头直接塞进嘴里，像个小兔子一样。他把那些没有意义的人和事抛到脑后。 吃完饭，池砚把餐具放进洗碗池之后就招唿姜唐过来洗碗。 姜唐：看你那么喜欢擦碗，我还以为你自己会洗呢。 池砚：甜甜喜欢洗碗，我不能和她抢，她会不开心。 于是两个人一个人不说，一个人不问。最后姜唐把两个人的餐具洗干净，又从冰箱拿出新鲜的水果切成果盘。 「池砚，过来吃水果。」姜唐端着果盘出来。 吃完饭姜唐以为池砚会回到房间里，谁知道他压根没有想要上楼的意思，一直在自己周围转悠。 「来了。」池砚从客厅过来，顺手把果盘从姜唐手里拿过去。 「吃完水果，你就上去休息一下吧。」姜唐看着池砚一口口往嘴里扔甜甜的草莓，猕猴桃一块也没动。 「猕猴桃对身体好，你多少吃一点好吗？」姜唐用叉子插起一块猕猴桃想要自己吃掉，谁知道池砚直接站起来拉着姜唐的手把她手里的猕猴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酸。」池砚眉头皱起来，又吃了两颗草莓。 「……，那我明天想办法榨汁喝吧，还剩下不少，不能浪费。」姜唐放下叉子，斟酌着开口：「池砚，你可能很久没有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所以有时候可能没有办法把握那个度。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有些举动显得太亲昵了，可能会让别人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池砚的眼睛是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勾魂摄魄的媚。姜唐不知道用媚形容男人合不合适，但是这确实是她看见池砚眼睛的第一想法。 「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姜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不说明白池砚好像不懂。他的世界应该是没有这些想法的，但是世人的眼光浅显，擅于用自己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他人。池砚以后要出去社交的话，估计要吃亏。 「不是误会。」池砚慢条斯理地咬着一块猕猴桃。 「什么？」姜唐突然抬起头来，因为吃惊微微张开的嘴可以看到里面小小的舌。 「我说，没有误会，我是喜欢你，甜甜。」池砚一口吞掉剩下的猕猴桃，一瞬不瞬地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姜唐突然觉得他咬的好像不是猕猴桃，而是自己。 「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你，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别开玩笑了，池砚。」姜唐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来。 「但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至于我是不是开玩笑，你早晚会知道的。」池砚伸手把姜唐嘴边的水渍擦掉，往楼上走去。 回到自己熟悉的卧室，池砚把灯全部打开。他要学会适应有光的世界，没有光，姜唐甚至绊倒过好几次。 池砚今天上午睡了很久，他在姜唐睡过的床上第一次没有光怪陆离的噩梦侵扰。 他突然有了作画的冲动。 他坐在画室里，甚至不用仔细去构思，手就开始在画板上涂抹。 是瓢泼的大雨，是阴暗的角落，是一个带着光芒的女孩子，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却依旧紧张着缩在角落的那个影子。 池砚第一次没有画自己想像的古风人物，而是现实中的那个来拯救自己的神明。他给自己第一幅现实中的人物形象画取名——light。 在这幅画里，无论是缩在角落里的自己还是在黑暗中朝自己伸出手的姜唐都不是完全显露出来的。姜唐只有那双被闪电照亮的眼睛是整幅画最明亮的部分，稍暗的地方还能看出来的是她的手，其他部分则都隐藏在黑暗中。而池砚甚至连五官都没有，只有一个黑暗的背影，瑟缩在角落中。 这幅画好像画了很久但又好像一蹴而就。池砚凝视一眼自己的作品，最后郑重地署上自己的名字：yan。 池砚在画室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姜唐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整个下午没有出来——她害怕遇到池砚，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 直到做完晚饭，姜唐见到下楼吃饭的池砚，她把饭菜端上餐桌，找藉口回房间：「池砚，我今天吃水果吃太多了，现在还不饿，你，你自己吃吧，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姜唐解下围裙，准备快步离开。 「甜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没有，你一点也不可怕，是我自己的问题。」姜唐反驳。 「你总想逃离，和他们一样。」姜唐在厨房里门口顿住脚步，池砚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转过头来。 ☆、第七章 「从小就没有人喜欢我，包括我自己的亲人。」他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我的父母不容许我有任何娱乐活动，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和参加各种我并不喜欢的比赛。」 「我没有朋友，甚至唯一陪伴过我的小动物也被我的父亲当着我的面摔死了，而我的母亲甚至对我说这是为了我的未来着想。」池砚又端起汤碗舀了一口汤，也不喝就那么看着。 「我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要带它回来，虽然它在外面可能会饿，会挨打，但却不一定会丢掉自己的命。它曾经那么依赖我，甚至我的父母是用我当时把它装回来的书包才肯让它乖乖进去。」池砚的声音已经开始激动。 第32页 「它一直在向我唿救，我能感受到的，真的。我看得出它眼睛里的惊恐，但是我却被人按住动不了。呵，是我爷爷下令让他们抓住我。而那只小猫，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没了唿吸。」池砚手里的汤勺掉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池砚，池砚！都过去了，你看看我，现在我就是你的朋友，谁说你没有朋友的。」姜唐跑到池砚的身边，单膝跪地托着池砚的脸，强迫他停止回忆。 「但是还是没有人喜欢我……甜甜，你别不喜欢我，我只有你了。」池砚抓着姜唐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肩上，整个人好像要缩进姜唐的怀里。 「你别不喜欢我，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没有人能伤害你……」池砚嘴里反反覆覆的保证，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姜唐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池砚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任何他想要保护的人了。」姜唐身体扭曲地让池砚靠着，膝盖跪得生疼，她也没动，手还是轻轻拍着池砚的后背。 「你别离开我，也别讨厌我……」姜唐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块。 「我不讨厌你。」姜唐觉得心都疼了，池砚虽然外表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但内心里却仍是一个渴望爱的小孩子。 「那你喜欢我吗？」池砚的声音闷在姜唐的肩膀处。 「喜欢。」姜唐觉得自己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那怎么就不干脆试试呢？ 「甜甜！你说你喜欢我。」池砚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还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奶狗，温顺又可爱。 「先说好，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当然你哪天要是有更喜欢的女孩子了，跟我说，我会第一时间离开。」姜唐站起身来，揉揉肩膀，刚刚被池砚压的麻麻的。 「不会有更喜欢的女孩子，我就只喜欢你！」池砚急得语无伦次，「真的，你信我甜甜，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你！」 「好了，我相信你，不要激动。」姜唐抬手要摸摸池砚的头，但是够不到。池砚看到赶紧把自己的头低下来，让她摸。 手感真好。姜唐唿噜唿噜池砚的头，玩得不亦乐乎。 而低着头的池砚眼角微红，目光邪魅盯着脚下姜唐的影子，舔舔自己的嘴角，笑了。 池砚和姜唐在一起之后，姜唐觉得池砚反而更没有安全感了。具体表现在他时不时地亲亲抱抱举高高上。 「早安。」亲一口。 「中午好。」亲一口。 「晚安吻。」再来一口。 「池砚，你是个宝宝吗，要时不时地让我关注你？」姜唐双手按住要亲自己的池砚，把他的脸挤在一起，觉得他这样好搞笑哦。 「我喜欢你嘛，你不亲亲我就只能我来找你了。」池砚这样艰难的情形下还嘟着嘴往前拱，样子很有趣。 「好啦，亲亲你呀，砚宝宝。」姜唐捧着池砚的脸，亲了上去。池砚立马追上去，唇碰唇的亲吻最后演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深吻。 「好了好了，不能再亲了。」姜唐推开池砚，「我的嘴好痛哦。」 「我给你看看。」池砚捏住姜唐的嘴，仔细瞧了瞧，「没破。」又轻啄一记。 「别闹了，周筠一会不是要来吗？」姜唐把池砚的手拍下去，从他怀里退出来。 「哎，早知道就不叫他过来了。」池砚嘟嘟囔囔的，语气充满对周筠要来的不满。 刚进门的周筠：……，真巧，他可全听见了呢。 「池砚！是你叫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这是卸磨杀驴！要不是你给的钱多我是不会来受这个气的！有钱了不起啊，万恶的资本家！」周筠站在门口，开始咆哮。 姜唐傻眼：这什么羞耻的台词，也太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了吧！ 「有钱就是了不起。还不进来吗？」池砚瞥了周筠一眼，又摸了摸姜唐的头，「甜甜，你自己先去玩一会。」 「我给周先生倒杯水吧。」姜唐转身要去倒水，池砚一把拉住她的手。 「不用，我是万恶的资本家，是不会让劳苦的大众喝水的。乖，你先自己呆一会。」 周筠：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还不赶紧过来？」池砚看向门口陷入怀疑的周筠。 「啊，哦。」周筠立马跟上池砚上了二楼。 「我说啊，这人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看你，居然都会开玩笑了。」周筠跟在池砚的身后，上楼还在叽叽喳喳。 「这不是开玩笑。」池砚打开门，「你的确没有水喝。」 周筠：摔！ 进了卧室后，池砚就进了画室，不一会就拿着一幅盖着布的画出来了。 「这幅画要找最好的师傅用最好的材料装裱好。」池砚很小心地把画递给周筠。 「什么画这么宝贝啊。」周筠轻轻掀开画布，「卧槽！神作啊，这不是姜唐吗！」 「是她。」池砚又把画布盖回去，不再让周筠看。 「小气吧啦的。话说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画风和手法，再加上你的名气，这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周筠很激动，这还是池砚第一次画这种风格的画呢。 「周筠。」池砚的声音很平静，但周筠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感。 「我只说一次，这幅画我不会卖，一辈子都不会。」池砚摩挲着画布，眼神温柔语气却可怖。 第33页 「啊，那你还会画这种类型的画吗，不是姜唐别人也行啊。」周筠觉得这是池砚转变画风，多样发展的一个好开端。 「不管是这种类型还是现实中的人像，除了甜甜，我谁都不会再画。」 「啊……」周筠觉得很可惜，但这个是池砚的选择。 「你放心我找个老师傅给你弄。」周筠拿着画下了楼，准备离开。 「这么急，周先生不留下来吃点甜点吗？我刚烤好的饼干味道还不错，布丁也马上就好。」姜唐听见声音从厨房赶出来，看见周筠拿着一幅画下楼，明白池砚找他肯定是有画作的事情要谈。 「啊，我来不及了，下次下次啊。」这正下楼的池砚目光快把自己的后背烧穿个洞了，自己又不是来抢姜唐的，占有欲那么强干嘛。 周筠赶紧离开别墅，上了车，没想到姜唐追了出来。 「布丁还没好，但饼干刚烤完，现在吃味道最好了。周先生把这些带走吃吧。」姜唐把手里的饼干袋子递过去，周筠摸到烫手的温度，饼干的香气隔着袋子散发出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直接收下了袋子，看着慢悠悠往这边走的池砚，挑衅一笑。 「周先生去忙吧，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再来。」姜唐圆圆的眼睛一笑就变成了眯眯眼，十分可爱。 「好的好的。」周筠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池砚慢吞吞走过来一把把姜唐搂到自己怀里，按住她的后脑勺，眼神一扫。 「得嘞，我走了。」周筠往嘴里扔了一块小饼干，嚼得嘎嘣响，谁爱来吃狗粮啊，一脚油门开车窜出去了。 「我的小饼干，没有了。」池砚把头靠在姜唐的肩上，腻煳煳的。 「我们有布丁啊。」姜唐和池砚转身回家，一路上池砚都像是黏在姜唐的肩上一样。 姜唐进了厨房，把刚做好的布丁端出来，小小的一颗，上面还浇着细腻的糖汁。 「尝尝好不好吃。」姜唐拿出小勺子挖了一小口，餵到池砚嘴边。 「嗯，很好吃。」池砚又把着姜唐的手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边让她也吃一口。 「好像有点太甜了，砚宝宝。」姜唐抿了抿，糖放的有些多，甜到她觉得有点齁。 「是吗，我觉得还行啊，要不我再尝尝。」池砚觉得甜度正好吗？姜唐把勺子递过去。 「不用这个，我直接尝。」池砚握住姜唐的手腕，舔了舔姜唐刚刚吃过布丁的嘴角。 姜唐脸瞬间红透，池砚这也太色气了。 「果然很甜，刚刚明明没有那么甜的，难道是因为甜甜让它更甜了吗？」池砚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唇，又抹了抹她的嘴角。 似乎感觉姜唐的嘴唇比刚吃的布丁还要q弹。池砚没忍住又按了按，看它被按压之后颜色深了深。 「砚宝宝，你学坏了哦。」姜唐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点了点池砚的额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啊，那你还会画这种类型的画吗，不是姜唐别人也行啊。」周筠觉得这是池砚转变画风，多样发展的一个好开端。 「不管是这种类型还是现实中的人像，除了甜甜，我谁都不会再画。」 「啊……」周筠觉得很可惜，但这个是池砚的选择。 「你放心我找个老师傅给你弄。」周筠拿着画下了楼，准备离开。 「这么急，周先生不留下来吃点甜点吗？我刚烤好的饼干味道还不错，布丁也马上就好。」姜唐听见声音从厨房赶出来，看见周筠拿着一幅画下楼，明白池砚找他肯定是有画作的事情要谈。 「啊，我来不及了，下次下次啊。」这正下楼的池砚目光快把自己的后背烧穿个洞了，自己又不是来抢姜唐的，占有欲那么强干嘛。 周筠赶紧离开别墅，上了车，没想到姜唐追了出来。 「布丁还没好，但饼干刚烤完，现在吃味道最好了。周先生把这些带走吃吧。」姜唐把手里的饼干袋子递过去，周筠摸到烫手的温度，饼干的香气隔着袋子散发出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直接收下了袋子，看着慢悠悠往这边走的池砚，挑衅一笑。 「周先生去忙吧，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再来。」姜唐圆圆的眼睛一笑就变成了眯眯眼，十分可爱。 「好的好的。」周筠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池砚慢吞吞走过来一把把姜唐搂到自己怀里，按住她的后脑勺，眼神一扫。 「得嘞，我走了。」周筠往嘴里扔了一块小饼干，嚼的嘎嘣响，谁爱来吃狗粮啊，一脚油门开车窜出去了。 「我的小饼干，没有了。」池砚把头靠在姜唐的肩上，腻煳煳的。 「我们有布丁啊。」姜唐和池砚转身回家，一路上池砚都像是黏在姜唐的肩上一样。 姜唐进了厨房，把刚做好的布丁端出来，小小的一颗，上面还浇着细腻的糖汁。 「尝尝好不好吃。」姜唐拿出小勺子挖了一小口，餵到池砚嘴边。 「嗯，很好吃。」池砚又把着姜唐的手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边让她也吃一口。 「好像有点太甜了，砚宝宝。」姜唐抿了抿，糖放的有些多，甜到她觉得有点齁。 「是吗，我觉得还行啊，要不我再尝尝。」池砚觉得甜度正好吗？姜唐把勺子递过去。 第34页 「不用这个，我直接尝。」池砚握住姜唐的手腕，舔了舔姜唐刚刚吃过布丁的嘴角。 姜唐脸瞬间红透，池砚这也太色气了。 「果然很甜，刚刚明明没有那么甜的，难道是因为甜甜让它更甜了吗？」池砚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唇，又抹了抹她的嘴角。 似乎感觉姜唐的嘴唇比刚吃的布丁还要q弹。池砚没忍住又按了按，看它被按压之后颜色深了深。 「砚宝宝，你学坏了哦。」姜唐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点了点池砚的额头，看他笑的眉眼弯弯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第八章 「好啦，我们现在到午休的时间了，今天中午不许再画画不睡觉了。」姜唐两只手扯着池砚的耳朵，「上一次就不睡觉，废寝忘食地画画，晚饭的时候都要睡着了。」 「我没有……」池砚两只手搭在姜唐的腰上，悄悄捏了捏。 「还没有，头都困到一点一点的了。走，我送你回房间。」姜唐拉着池砚上楼，池砚跟在她身后，护着她上楼。 到了池砚的卧室里，姜唐把池砚按坐在床边，拉过被子。 「你睡，睡着了我就回去。」姜唐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 「甜甜，一起睡吧。」池砚伸出手来拉姜唐。 「一起你也睡不好，快睡。」姜唐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泛起了泪水。 「好。我现在就睡。」池砚躺好，双手交握放在腹部。 「要拉上窗帘吗，会不会太亮？」姜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池砚的房间拉开了窗帘，开始有了光亮，不再是曾经的漆黑一片。 池砚唿吸变得平稳。 「睡着啦？」姜唐小声说着给池砚盖上空调被，把空调调成适合的温度，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睡觉。自从上次姜唐发现池砚睡眠质量不好甚至因为噩梦不睡午觉后她就开始看着他午休。 「哈~」姜唐又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自己也好睏啊，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头向前栽过去。 「啪。」池砚接住姜唐的头，看她一无所觉，甚至睡得更沉觉得好笑，哄人家睡觉的又自己先睡着了。 他把姜唐抱到床上，调低空调温度，接着拉上窗帘。 房间里又是让池砚熟悉安心的黑，池砚轻车熟路地回到床上然后搂紧床上的女孩。 姜唐真的很困，现在已经睡着了，发出小小的唿噜声。池砚看着怀里的女孩，目光专注。 「甜甜，我真的好喜欢你。」他喃喃出声，把她的头髮拨开，「你可不要离开我啊……」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但是感觉还不够。 「疼，别闹。」姜唐突然出声，挥手打在池砚身上。埋头在姜唐身上的池砚一瞬顿住了动作，然后缓慢地抬起头，才发现姜唐是在说梦话。 「好，不闹，我们一起睡觉。」池砚亲亲姜唐的额头，把放在姜唐腰上的手松了松，但仍然环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边周筠拿着画直接找到了王老。王老是绘画类专业的教授，但很多人并不知道的是他还是圈子里有名的装裱大师。他脾气古怪，只为合自己眼缘的人装裱画作。 「王老，我又来了。」周筠也不见外，直接拎着画换了鞋进了屋子。 「你小子又来干嘛。」王老戴着老花镜翻着手里的报纸，没看周筠一眼。 「这不是yan又有一幅画嘛，指名道姓要您老帮忙装裱一下。」周筠笑嘻嘻地凑过来，「这画他可宝贝着呢，都不肯让我多看一眼。」 「这么神秘啊。」老爷子放下报纸，有了点兴趣，拿起画展开看了一眼。 「果然不同凡响。」老爷子凑近盯着细细地瞅，「手法娴熟，配色单调却胜过那些花里胡哨的搭配。他的技艺又精进不少。」 「对吧，你看看这画多么不一样，就是大气！」周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掉了，觉得还挺渴，又倒了一杯。 「哼，浪费我的好茶了。」王老抽回茶壶，「给我几天时间。」 「好嘞，和老爷子您说话就是痛快！那我把画放在你这了，过几天来取。」周筠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李宴拿着礼品来找自己的导师的时候，刚下车就看到从老爷子家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凭藉多年职场上的浸染，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有着常年身处高位的上位者的气场，开的车也是商务人士常开的款式。 是个有钱人。李宴站在拐角观察了半天，直到不能再看出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才进了王老的家门。 「老师我来了。」把手里的礼品放下，李宴换鞋的时候发现老爷子正在研究一幅画。看他来了，立马把画布拉下来，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画上的署名：yan。 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风大师！李宴震惊着，面上却不显。 「小李来了啊，又带东西来。」王老把画收进工作室，完全没有给他介绍的意思。 「没事，看望老师嘛。」李宴心里对这个老头十分怨恨，但现在却不得不讨好他。 「你来得真不巧，我现在马上要去买菜去，你今天陪老头子我小酌两杯？」王老从工作室出来，换衣服准备出门。 「那是一定的，我和您一起去吧。」李宴抓起车钥匙跟着王老出了门，转身关门的瞬间深深地看了一眼工作室的门。 第35页 王老今天很高兴。自己的学生很尊敬自己，三天两头地过来和自己聊天，让他的独居生活不那么无趣。 「来，老师，我敬您一杯。」李宴又举杯敬王老酒。 「好好，李宴你可是一个好孩子啊。听老师的，把心放在该放的地方你一定大有作为。」王老已经喝醉了，脸通红，很用力地拍拍李宴的肩膀。突然一头倒在桌子上开始唿唿大睡。 「老师？老师您醉了吗？」李宴推推王老，他没有一点反应，唿噜声震天响。 李宴又叫了王老两声，确认他真的睡着了之后起身去了王老平常不允许他进的工作室。 他进去后就直奔工作室正中间盖着画布的那幅画，小心地掀开。 果然是圈子里颇有技巧的大师。画风也跟以前带着阴郁气息的古风画作不一样了。 李宴掏出手机各个角度仔细地拍了照片之后，把画布盖回去，退出工作室。那个老头还在睡，李宴把他扔回卧室，接着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不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先忍忍。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李宴天天都来，美其名曰学习装裱的技巧，实则是为了偷偷观察那幅画。 李宴在这几天找人询问了一下yan的这幅light的价格，对方一看到他手机的照片就开出了让他十分心动的价格。 我要是yan就好了。李宴又一次从工作室退出来的时候这样想。他甚至查到了那天看到的送画过来的男人——周筠，池氏集团的代理总裁。那他和yan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宴已经从王老口中套出来他和周筠约定的取画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他三点多的时候就很避嫌地离开了王老的家。 三点多过后他把车开出王老家，转过一条街道，停在那里等着周筠来。 五点的时候周筠准时到了，没呆十分钟就带着画出来了。李宴开着车立马跟上——如果没猜错，他要把装裱过的画送回给yan。 李宴开着车小心地跟着，躲躲藏藏地跟着周筠到了深山里的别墅。周筠停下车，李宴不敢再跟，把车停在一处隐秘的地点，拿着望远镜躲在树林里偷偷地看。 是那个画里的女人，长相清纯。李宴看到姜唐觉得自己果然是对的，这里果然就是yan的家。 「池砚！你下次再叫我给你裱画我不会干了！yan大师您自己弄吧。」李宴看见周筠气唿唿地离开了，他放下望远镜笑起来，看来yan是谁昭然若揭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宴开车悄悄地离开了。 「你看你，又把周筠气走了。」姜唐无奈，这两个人有的时候幼稚的像是两个小孩子吵架。 「谁叫他一直烦你。」池砚扯扯姜唐的衣角。 「他没有烦我啊，只是觉得上次的饼干好吃，想让我再做一些而已。」 「那也不行，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他的，不能做。」池砚拉起姜唐的手，轻颳了刮，「上次都给他吃了，我还吃到呢。」 「这你也要吃醋吗，砚宝宝。」姜唐抽回手，「好吧，现在我们一起去做小饼干好吗，这次都给你吃。」 「好，我们回去吧。」池砚搂着姜唐的肩膀回到别墅。 池砚，池家唯一继承人。父母和爷爷都已过世，从小就展现出不一般的绘画天赋，患有抑郁症和自闭症，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好友兼助手周筠，暂代池氏集团总裁一职，也是目前池砚最信任的人。短短几句话是李宴目前请私家侦探能查到的所有关于池砚的资料，虽然不多，但信息量很大。 首先，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目前没有人知道yan就是池砚。 第二，也是这个人最重要的一点——他精神有问题。从这个方面应该有机可乘。 黑暗中，只有李宴的电脑散发着光，照出李宴坏笑的脸。 时间又往后推进了三个月。 「砚宝宝，一会送家具来的话，你要帮忙开一下门哦。」姜唐捏捏池砚白皙的脸颊。 「能不去吗，甜甜。」池砚搂住姜唐的腰，把她箍在自己的怀里。 「不行啊，我要是不亲自去拿的话，人家是不会给的啊。」姜唐踮起脚来，亲了亲池砚的眼角，「乖啦，我马上就回来好吗？」 「甜甜下次不要再去他们家了。」池砚对于非得自己去拿才能把东西给主人这个规定很不满。 「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隐私啊。」姜唐拿过池砚手里一直拽着的包包，「要记得给送家具的人开门，还有等我晚上回来给你过生日哦。」 姜唐最终出了门，池砚在落地窗前看她上了车，离开了别墅。 有点烦躁。池砚握拳在客厅里转圈圈，想叫甜甜回来。 「叮咚！」池砚没理会。 「叮咚！叮咚！」又来，池砚想起来甜甜说的有人来送新的家具，转身去开了门。 门外却不是穿着家具城服装的工人，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第九章 「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姜唐接过盒子，拎着出了门。 今天是池砚的生日，她早就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是一套自己刻的歪歪扭扭形态各异的晋江绿毛龟印章。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梦到这只绿色的毛团，它还总是问一些自己听不懂的问题。哦，它还很自豪地告诉她它叫晋江。 第36页 池砚的画作姜唐也有看到过，她知道画家都有给自己作品署名的习惯，像池砚的署名就是简简单单的「yan」,他名字的缩写。 她也曾询问过池砚这么简单的方式会不会有人模仿抄袭，结果池砚完全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模仿他的画，这让姜唐很是担忧。 这一套印章是姜唐准备了很久的生日礼物，为了池砚的生日，她今天特意出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姜唐又买了菜和新鲜的草莓，拿着礼物打车回家。 「池砚，或者我该叫你古风大师yan？」李宴不请自来，笑得得意。 「你是谁？」池砚整个人防备起来，好像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应对这个外来者。 「别这么紧张嘛。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宴，是周筠介绍过来的，嗯，你的新助手。」李宴自来熟地在客厅转悠，东张西望，一会儿摸摸客厅里的装饰品，一会儿摸摸沙发。 「请你出去！」池砚唿吸开始急促，冷汗布满额头，手也握起拳头，手上青筋显露。 「你别不信啊，周筠说你是个易怒的抑郁症患者，果然不错。」李宴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感觉要晕过去的池砚。 「周筠说的？」池砚觉得不能接受。 「啊，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又找到你住的地方？」 池砚咬紧牙关，又有了想要躲进柜子的冲动。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yan先生。你的前助手早就受够你了，但是本着曾经的情面没有当面和你说，只是把我介绍给你。」李宴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亲口和你说吧。」 「不用。」池砚根本不想去核实，他觉得李宴说的都是真的，他害怕在自己唯一的朋友口中听到那些尖锐的话。 「那我就算上任了，请多关照，池先生。」李宴理理自己的衣服，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请你离开这里！快滚！」池砚退后两步，大叫。 「好的，池先生。」李宴转身就走，反正他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不枉费他研究池砚几个月。 「今天谁也别想走！」姜唐唿吸急促，冲进家门。她刚刚回来就听到李宴对池砚的逼迫，看着明明已经有了好转的池砚再一次开始逃避，她既心疼又气愤。 「甜甜。」池砚冲过来，刚刚还害怕的男人一把把姜唐拉到自己的身后，恶狠狠地瞪着李宴。 「砚宝宝，没事的。你看我很快就回来了，还买了你喜欢的草莓，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你的生日。」姜唐拉着池砚，掏出纸巾把他汗湿的头髮擦了擦。 「这位，甜甜小姐？我是李宴。」李宴调查了这么久池砚家祖宗十八代都快查明白了，但愣是没找到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一点信息，她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什么信息也查不到。 「不许你叫她甜甜。」池砚的目光像是恶犬，攻击性太强，让李宴的心抖了一下。 「不用这么亲近，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直接叫我姜唐就好。」姜唐拉过池砚，把他挡在身后。 「李先生是吧，鑑于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姜唐紧紧地盯着李宴，小脸绷得紧紧的。 「姜小姐不相信也正常。我给周先生打个电话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李宴掏出手机准备给周筠打电话。 「不用你，我自己来打。」姜唐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周筠的电话打开免提，那边几乎秒接。 「姜小姐。」的确是周筠的声音。 「周先生，是您介绍一个叫做李宴的来做池砚的助手吗？」 「是，我受够了池砚那个怪胎，他自己有病就非得把所有人逼疯吗？！他就不配活着，还什么绘画大师……」全是恶毒的话。 自己不应该活着吗？池砚迷茫了，周筠平常都是骗自己的吗？ 「好了，闭嘴！」姜唐第一次发火，声音很大。 「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刚刚的话我已经录音了，请你安静等待警察的传唤。所谓的周筠先生。」姜唐保存录音后，立马挂断电话。 「姜小姐，你在说什么？周先生都说得很明白了，你还在怀疑什么！」周筠内心有些慌，感觉这个女人会毁掉自己的计划，池砚明明已经相信了，她为什么要回来插手！ 「是不是真的，警察会告诉我们的。」门外传来警车的声音。 「你居然报警了？！」李宴本来信心满满的过来，计划也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走，池砚的心理他研究了好几个月，找到了他最致命的一点，按照这个方向布置好一切就差一点就成功了！ 「和警察去说吧，我相信他们很愿意倾听。」姜唐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宴被警察带走，整个别墅又回归安静。 「砚宝宝，我们过生日吧。」姜唐转过身，蹲在池砚面前。从刚才开始池砚就一言不发把头埋在膝盖里。 「砚宝宝，这世界上呢，有好人，也有坏人。没有人在脸上写着好坏。但我相信周筠是一个好人，那个李先生才是披着好人皮的坏人。他说得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你就当他是在放屁。」姜唐靠近池砚，抱住他，感觉到池砚在发抖。 「甜甜，我是不是不该活着？」池砚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姜唐怀里传来。 「胡说八道!谁不让你活我就不让他活！」姜唐抚摸着他的后背，「我给周筠打电话让他和你说好不好？」 第37页 「不要！」池砚立马抬起头来，很紧张。 「没事的，刚刚那个肯定不是周筠本人。我知道你是害怕对不对，我来陪你听好不好？」姜唐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池砚的担心。 「甜甜，我害怕，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池砚紧紧抓住姜唐的手，力道大到姜唐感到自己的手好像要断掉。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我给池氏集团打电话，肯定能找到周筠本人。」姜唐额对额看着池砚，「人应该相信朋友对不对？」 「好，你陪我一起。」池砚搂紧姜唐，把她塞进自己的怀里。 姜唐立马拿出手机拨打池氏集团的电话。 「池氏集团服务中心，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您？」 「您好，我想找一下周筠周总。」姜唐拍拍紧张到咬自己食指的池砚，「松开。」 「请问怎么称唿您呢？」甜美的女声客气有礼。 「我是姜唐。有事想找周筠，请快点，很急。」 「好的，姜小姐，周总吩咐过您和池砚先生的电话直接转接到总裁办公室，请稍等。」电话一下子转接过去。 「你看，周筠是很在乎你的，你的电话也是直接转接的。」姜唐听着转接的忙音转头和池砚沟通。 「姜唐？怎么了，是池砚有什么问题吗？」周筠的声音很焦急。 「周筠，你认识一个叫李宴的人吗？」姜唐盯着池砚问。 「谁？李艷？男的女的啊，不认识啊。怎么了？」 「没事，刚刚他说是你介绍过来接替你助手位置的人，而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姜唐三言两语解释明白。 「卧槽，还有这么号人物呢，把他能耐的！我的手机昨天丢了，现在还没找回来呢。他说什么你们都别信啊，这孙子现在在哪？」周筠很生气，能听到他咆哮的声音。 「我报警了，把他带走了。」 「做得好，等老子去会会这个孙子！池砚还好吗？」周筠小心翼翼地问。 「池砚，周筠找你呢。」姜唐把手机移过去，「和他打个招唿好吗？」 「我，没事。」池砚声音很小，但周筠还是听清了。 「没事就好，敢阴我，这么对我的朋友，我要送他一副银手镯玩玩。我先挂了。」周筠挂了电话，起身去警局。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那个李宴是骗子。周筠也没有抛弃你，都是那个骗子胡说八道的。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信他的鬼话了？」 池砚沉默了，算是默认了姜唐的话——如果姜唐不在，他甚至不会去想找周筠核实，会直接顺着李宴的意思让他成为自己的助手。 「好了，我们做好吃的，庆祝一下你的生日好吗？」姜唐把扔在地上的蔬菜和水果拿起来，草莓已经全烂了。她顺手扔到垃圾桶。然后一手拉着池砚一手拿着其他的袋子进了厨房。 「恭喜完成『阻止李宴窃取作品』任务！甜甜最棒！」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只绿色毛团兴奋的声音。 「谁？」姜唐吓了一跳，手里的土豆掉在水池里。 「怎么了，甜甜。」池砚看着她，立马凑过来。 「没事。」姜唐等了很久没有再听到那只叫毛团的绿毛团出声，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再纠结，接着洗土豆。 晚上两个人吃了一顿烛光晚餐，而一晚上池砚都很黏姜唐。 「送给你的，我第一次做，不是很好看。」姜唐把礼物递给池砚。 池砚打开盒子，发现还是那只丑丑的毛团，一共12个，形态各异，唯一不变的是——都很丑。 「很漂亮，我很喜欢。」池砚摩挲着盒子，眼里的爱意裹挟着把姜唐溺死的独占欲。 「这个送给你，你想盖在哪里都可以。还有你的画作署名太简单了，周筠刚才告诉我这次那个李宴就是想顶替你的位置，正好他的名字里也有yan，他要是成功了你的成就可就是他的了，所以你自己想一个不那么容易被模仿的署名吧。」姜唐觉得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她很生气。 「好。」池砚收好盒子，心里已经有了这套印章代替自己签名的想法——毕竟能丑到这样的其他人也模仿不了。 ☆、第十章 「砚宝宝今天开心吗？」姜唐掏出两块小小的糖，自己剥了一颗塞进池砚的嘴里，另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嗯。甜甜开心吗」池砚搂着那个盒子，朝着姜唐笑得灿烂。 「开心啊，你看今天我们吃了好吃的，还给你庆祝了生日对不对？」姜唐拉着池砚站起来，牵着他的手来到他的卧室。 姜唐一下子推开门，「更何况，还有这个！」 床上放着一束很大的玫瑰花，在灯光的照射下红得鲜艷。 「甜甜？！」池砚睁大眼睛，震惊不已，「你什么时候拿进来的？」 「刚刚大叔们来送家具的时候，我是不是叫你先迴避了？其实我是让他们偷偷带进来的。」姜唐吐了吐舌头，抱起花束塞进池砚怀里。 池砚抱着大大的玫瑰花束目光灼灼地凝视姜唐，眼睛里的爱意像是要把眼前的人融进骨血。 「砚宝宝，恭喜你23年前的今天来到这个世界。从23年的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叫池砚的男孩子。他心地善良，长相帅气，最重要的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色彩。」姜唐抚摸着池砚的侧脸，眼睛里好像有星光。 第38页 「不，最重要的是他遇见了你。」池砚把手里的花束塞回姜唐怀里，抬起她的脸后吻就急切地落了下来。 她太好了，总觉得像是个美好的梦。池砚有些急促地吻，像是要确定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甜甜，我爱你。」 唇齿相依间姜唐听见自己的回答：「我也爱你，池砚。」 池砚的吻更凶了。 「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姜唐扯扯池砚的脸，看他的脸有些变形笑出声来。 池砚把来叫自己起床的姜唐拉进被窝，然后盖上被子，搂紧。 「你真的还要继续睡啊？」姜唐慢悠悠地说。 池砚睁开一只眼睛，摸了摸姜唐的耳垂，「怎么了？」 「也没什么，你要是还困就接着睡吧，反正结婚也不是很着急。」 「甜甜！你说什么？！」池砚瞬间弹起来，按着姜唐的肩膀，嘴因为吃惊微张着。 「我什么也没有说。」姜唐捂住自己的嘴，假装什么也没有说。 池砚压在姜唐的身上，用头去戳她捂着嘴的手，「我听到了，甜甜，你说要和我结婚。」 「甜甜，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你不嫌弃我吗？」 「你怎么总是这样没有信心呢，砚宝宝？」姜唐把手从嘴上拿下来，撸了一把池砚的头髮，「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啊。」 池砚乖乖地躺在那让姜唐像撸小狗一样弄自己的头髮，「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结婚这种事应该是男孩子先提出来的。」 「不管是谁先提出来，关键在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姜唐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白裙子。 「我愿意的，但是结婚的东西我还没有准备……」池砚觉得关键时刻自己却什么都没准备，他又气又恼。 「你要是想呢，那现在就起来洗漱。需要准备的东西周筠都替你准备好了。」姜唐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白色t恤放到床边，「今天你穿这件。」 看着手里的白衬衣和姜唐的白裙子，池砚第一次有了些要结婚的实感。 姜唐退出房间，周筠在门口等着。 「怎么，同意了吧？」周筠靠着墙壁，懒洋洋地问。 「换衣服呢。今天谢谢你带我们去民政局。」姜唐没有想到自己昨天和周筠说今天结婚的事情后，周筠这么重视。 「我的朋友结婚怎么能不第一时间祝贺呢。更何况要不是你，池砚估计也不再会相信我了。」周筠很明白池砚的缺点——他既渴望被爱又害怕背叛，当受到背叛的威胁时，他宁可自己放弃一段感情也不会给别人伤害他的理由。 池砚换好衣服出来，他甚至难得地抓了抓头髮，整个人显得年轻又性感。 周筠看着过来的池砚，翻了个白眼，语气羡慕地开口：「姜唐你真是想不开啊，怎么就栽在进这傢伙的陷阱里了。」 「没有，我自愿的。」姜唐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走吧。」周筠拿着结婚的东西转身下了楼，不再理会后面那一对即将成为新婚夫妇的人。 「走吧。」姜唐看着呆愣的池砚，向后伸出手晃了晃，「砚宝宝，我们结婚去。」 池砚瞬间清醒，一把握住姜唐的手，两个人下了楼。 到了靠近民政局的街道，周筠把车停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池砚。 「今天人不多，你们俩快去吧。」 「好，谢谢你。」姜唐和池砚下了车，开始排队。 「对了！」周筠降下车窗，朝着已经过去的两个人喊，「那个袋子里有喜糖啊，别忘了分！」 姜唐和池砚刚刚站进队伍里，周筠这一嗓子吸引了正在排队的其他情侣。 「快看，那对情侣颜值也太高了吧。」 「那个男的太帅了，我的妈！」 「顾小小，你给我转过来，你老公在这呢，眼睛瞅哪呢！」 …… 队伍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姐姐，吃点喜糖。你老公可真帅啊。」一个短髮小姑娘拿着喜糖塞给姜唐，眼睛盯着池砚，不住地赞嘆。 「谢谢，你老公也很帅。」姜唐收了女孩手里的糖，把自己的分出去。 「甜甜，他不好看，我最好看。」池砚突然出声，把姜唐拉进自己的怀里。 姜唐从池砚怀里探出头来向短髮女孩道歉，但是那个女孩却不在意。 「你老公说得也没错啊，他的确比那个王八蛋好看啊。」短髮姑娘话音刚落就被人抓着后衣领拎回队伍里。 「顾小小，胆子肥了啊。」高大的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抓着她。 「王八蛋，你放开我！」短髮姑娘双手挥舞，想要抓他却不够高。 「不好意思，她比较闹腾。」男人轻点头，态度疏离有礼。 「没事。」姜唐看着两个人纠缠着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池砚把姜唐跟随那两个人视线的脸转回来，有些生气地咬了她一口，「甜甜你看看我……」 姜唐又转回去，「砚宝宝，你不觉得他们很有趣吗。」 「不觉得。」池砚箍紧姜唐的腰，「你是我的，不要理其他人。」 前面的人已经进去了。池砚拉起姜唐的手十指紧扣，「到我们了。」 姜唐和池砚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红本本。池砚就给姜唐看了一眼，之后把两本都收起来了。 第39页 「我会放好，不会丢的。」池砚紧紧握住结婚证的样子让周筠好个嘲笑，池砚也没理他。 周筠突然觉得嘲笑有老婆而连女朋友都没有的自己很可悲，于是他突然愁上心头闭嘴了。 两个人在周筠强烈的要求下去吃了庆祝餐。 晚上周筠的车开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新婚快乐，我走了，再见了两位！」周筠连车都没有下，方向盘一打直接离开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晚餐的时候因为对外边的环境下意识地排斥，池砚并没有吃多少。 一下车，池砚就沖回他自己的卧室里了，一看就是去藏结婚证的，姜唐也没戳破他的小心思。 姜唐把面条端到桌前，站在楼梯口叫池砚下来吃。 「晚上你就没有吃多少，现在吃一点。」 池砚把面条分成两碗推给姜唐一碗。 两个人吃完面条后，姜唐叫池砚先上楼等自己。池砚今天很开心，几乎寸步不离姜唐。 最后姜唐说自己要准备一个惊喜给他，才让他离开一楼。 池砚上楼了。姜唐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还是不安。从昨晚开始，她总有一种自己突然要离开的慌张。 姜唐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进了卫生间。 池砚觉得自己这一天都像是在做梦。甜甜居然成了自己结婚证上的另一半，名副其实的妻子。而今天晚上就是两个人的新婚之夜，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门突然打开了，灯突然被关了。 池砚立马把床头灯打开。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门边站着的姜唐。 是只穿了一件暗红色吊带赤着脚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女孩子。 「砚宝宝。」姜唐伸出手在池砚胸前画圈。 她是来拯救自己的神明，也是能吸人精血的精魅。池砚想。 池砚觉得自己现在太兴奋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缓慢地伸出手却碰到了姜唐伸过来的指尖，这瞬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未来有了渴求——她是他未来的开始。 …… 一夜荒唐。 「恭喜完成『让池砚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任务！第一世界任务完成，准备脱离中……」 姜唐看着身边熟睡的池砚，亲亲他的嘴角，落下泪来，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感来自哪里了。 「甜甜，任务完成了，五分钟之后将离开本世界。」绿色毛团许久不见，又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毛团，我离开之后池砚会怎么样。」姜唐轻轻地摸了摸池砚的睫毛。她好心疼池砚，他才刚刚有了一点点的温暖就要被收回。 毛团回答：「和上一世界的做法一样都会清空他的记忆，然后按照后来的轨迹生活。」 姜唐一瞬不瞬地盯着池砚的脸说：「也就是说，池砚不会再记得我。他会忘记我继续以古风大师的身份好好地继续生活是吗？」 「是的，因为甜甜你已经阻止了李宴窃取池砚的作品，所以即使你离开了，也不会有改变。」 「好，清空池砚的记忆吧。」姜唐一瞬间哭出声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 「甜甜，你说了不会离开我的！」池砚突然像是从梦中惊醒，瞬间抓住姜唐已经开始消失的手，「你不能走，你不可以，我不允许！」 「砚宝宝，好好生活。」姜唐的身体已经消失大半，样子有些吓人，但池砚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仍死死抓着她。 「你走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池砚试图把姜唐搂进怀里，但是她已经开始消散，根本握不住。 「我爱你，池砚。」姜唐彻底不见了。 「甜甜！回来！」池砚从床上奔下楼，四处寻找姜唐的身影。 「强制清空反派记忆中……」毛团的声音在空荡的别墅响起，池砚清晰地听到了。 「你把我的甜甜还给我！」池砚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有关姜唐的记忆在渐渐消失，他再一次慌了：「不可以，不可以清空我的记忆！我求求你，把甜甜还给我！」池砚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髮，试图留住两人的记忆。 「甜甜……」池砚在情绪奔溃下突然晕了过去。同时他脖子上带着「甜甜」二字的平安符消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池砚番外 池砚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楼地板上。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安静得让人心慌。 池砚知道自己发病了。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跑到一楼客厅，更不记得为什么会晕过去，但他也不在意——无非是又看到自己的「家人们」造成的现状。 这次症状好像更严重了。池砚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也带走了他的心脏一样。 身上各种磕碰造成的淤青，指甲甚至断了一节，渗着血丝。自己是很用力抓了什么吗？池砚不知道。 外面的雷声和闪电像是要把人吞掉的妖怪，往常这种情况，自己都会躲在柜子里或者缩在角落里，像是一个害怕光明的虫子，今天却在这里。池砚嗤笑。 他回了卧室。理智告诉他应该想办法睡一觉，吞安眠药也好，晕过去也好，反正醒来一切都会正常。但他的身体却排斥入睡，像是强迫他清醒着去寻找什么东西。 第40页 反正本来也是睡不着的。池砚起身到了画室，画室正中央放着一幅很大的画作，是这么多画里唯一被装裱的。 自己什么时候画了这样一幅画？池砚看着画作中缩在黑暗角落里的自己，那样卑微，渴望救赎的样子熟悉得让他觉得像是在照镜子。 画里除了自己应该有一个人在的。 池砚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就是觉得应该有这样一双手拉起过自己，而自己就在画作大片空白的地方画下了她的样子。 「这里应该有一个人的……」池砚喃喃出声，抚摸着画作中空白的地方。 「应该有谁在的……」池砚嘟嘟囔囔地回到卧室，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脖子，摩挲了一下。 池砚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饰品也没有。他觉得自己明明知道应该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但这一切就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画布盖住了，让他摸不着触不到。他突然很烦躁，手一挥撞倒了桌子上的小夜灯，灯直接滚到了桌子底下。 池砚弯腰去捡，却看到了桌子底下的一个匣子。他钻进桌下，把它打开。 里面有三张空白的便签和一张糖纸，甚至还有一颗已经化掉的糖果。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吗？池砚从匣子里拿出那块手机，看了半天才确定是周筠买给自己的那部。这么说，这些东西其实是自己藏起来的吗？ 池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像是被蛊惑般拿起那颗已经化得和糖纸粘在一起的糖果费力地拨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好甜。」快要彻底化掉的糖果味道不是太好，但还是可以尝到甜甜的苹果味。 「糖……好甜？甜，甜甜！」池砚突然从桌底站起来，头「砰」地撞到了桌子上，额头流下血来，他也顾不得擦。 他把匣子里的手机掏出来，急忙按开已经关机的手机。额头上的血滴下来，掉在屏幕上，池砚赶紧伸手擦掉，煳掉了屏幕。 「甜甜！甜甜！」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有一个叫做甜甜的爱人。 手机打开显示出初始屏保。 「周筠！甜甜不见了，她走了，你去找她，快帮我去找她！我很想她……」池砚按通周筠的电话。 「喂，喂，池砚？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你等我，我马上就带着医生来了！」周筠庆幸自己今晚没有应酬喝得醉死过去，要不估计接不到池砚的电话。 「我不要医生，我要甜甜！你把她找回来，快找回来！」池砚跪在地上，对着手机泣不成声。 「池砚，甜甜是谁？」 「周筠，甜甜，你不记得她了吗，她是我最爱的人，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 「你先别急，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她长什么样子，我帮你去找。」周筠尽量安抚池砚，明白他可能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不能脱离，同时赶紧通知池砚的心理医生和私人医队过去。 「她，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周筠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池砚的情绪很不稳定，唿吸也很急促。 「你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的心好痛，我不想要它了。甜甜走了，她走了，我……她把它带走了。」池砚的声音断了。 「池砚！池砚你还在听吗？该死的。」周筠把油门踩到最低，手机甩到副驾上，开车朝别墅飞奔。 周筠找到池砚的时候他已经晕在卧室里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匣子。周筠记得里面放的应该是池砚最珍贵的儿时玩具。 为了方便救治，护士想要把池砚手里的匣子抽出来，但是哪怕他昏迷中也握得很紧，医生们全都试了一遍也没有让他松手，最后只好让他握着匣子躺在床上。 医生们过来有条不紊地救治，看得出来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了。 心理医生和周筠在商讨池砚的病情。心理医生听过周筠和池砚的通话记录之后，觉得情况很不好。 「他说的甜甜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确定池砚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同龄女性，因为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别墅。」周筠看着隔壁病床上的池砚。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乱动，额头刚包的纱布又因为他的动作开始渗出血来。 在池砚又一次叫着「甜甜」往门外狂奔的时候，医生们给他打了安定，强迫他入睡。 「池砚先生的情况好像一夜之间恶化了。」心理医生手里拿着池砚的心理报告，表情凝重，「以后除非他找到自己认为的那个甜甜，不然他可能会彻底疯掉。」 周筠眉头紧皱，翻看着池砚的报告。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周总，请问那个李宴您打算怎么处理？」是他的助手。 「他既然想成为池砚，那就让他成为池砚。」周筠语气沉沉。 「好的，具体到什么程度呢？」 「让他的精神程度和池砚一致。」周筠挂掉电话，心理报告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那里是心理医生刚刚测试得出的结果——经检验，该患者深度自闭，重度抑郁，幻想症状开始出现。与上次结果对比，该患者精神情况恶化严重，出现线索型关键人物——患者的爱人甜甜。该人物或成该患者心理转变的重要因素。 池砚被强制睡了好几天。每次醒来身边都围着很多医生，他们仔细又小心地观察他，发现他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就拿起针管准备让他入睡。 第41页 于是池砚学会了伪装。 他这次醒来很平静，好像脱离了幻想的环境。医生们观察后确认他没有攻击性后放下了手里的针。 「池砚，你现在怎么样？」周筠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过来，整个人也累得不行。 「我没事了。」池砚好像恢復了正常，说话语气和之前没有了差别。 「你这次可吓死我了。」周筠拍拍胸口，心放下大半。 这几天自己反覆确认过后发现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自己记得一个叫甜甜的女孩子。他们都说他出现了幻想，给自己幻想了一个深爱的爱人，但池砚却从这几天断断续续想起来的片段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七天后，池砚家里的医生全部撤离。池砚的心理医生拿着池砚的报告觉得很惊奇。 什么样的人七天就可以恢復到原有的水平甚至比以前自闭的状态更好？ 不管怎么说，池砚的心理报告测试的的确确只剩下自闭和抑郁症了，幻想症好像突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池砚不再提甜甜不是遗忘了她而是把她彻底藏在自己的心里，自己一个人独占她。 池砚开始记得甜甜的真名叫姜唐，他甚至记得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纯真得像是盛着一汪水。但也仅此而已了——他还是没办法想起她的脸。 池砚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有关姜唐的记忆总是若隐若现。明明想起一件事，但过了不久就又会被消除，就好像有人监视着他的记忆。 于是池砚开始画画。但凡他想起来一点关于姜唐的事情他就画一点，第二天再去看前一天画的东西，强迫自己彻底记住。 晚上，卧室里又是黑暗一片，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不同的是这里不是池砚的卧室，而是隔壁的房间。 自从医生们离开之后，池砚就搬到了这里。周筠还曾疑惑这里没有人住过，为什么池砚突然想搬到这里了？ 当时池砚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没什么理由，原来那个房间让我觉得厌烦。」 池砚打心眼里讨厌那个自己住了很多年的房间，他虽然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觉得甜甜就是在那里不见的。 池砚躺在床上，拿出那幅再次装裱好的画。 他已经把画补全了——一双圆圆的眼睛，一双从黑暗中微微伸出的手。 池砚记不清姜唐的全脸，但这幅画却不用全部的五官就可以復原。 「晚安，我的甜甜。」池砚轻触画上姜唐的眼睛，很轻地吻了吻，然后拉过被抱着画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世界完结，下个小世界更加温馨一点，结局可能比这个世界好？（我觉得，别打我……）下个世界见喽~ ☆、第一章 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姜唐的心情没有前两次那样难过了。她回来的时候，那只海鸥正站在岩石上后用嘴叨自己翅膀上的毛。姜唐有了点兴趣，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盯着它，心里猜想一只鸟如果拔掉了几根毛，到底还能不能飞起来的哲学问题。 结果还没等姜唐想出答案，那边海鸥已经从石头上站起来了。只见它首先张开了自己缺了几根毛的翅膀忽闪了两下，一看就是飞翔的预备动作，姿态十分优美！ 紧接着它扇动着缺毛的翅膀往天空奋力一跃然后——直挺挺地掉下去了…… 姜唐：「噗，哈哈哈哈……」 「你这个傻叉又掉水里了！跟你说了八百遍了，薅鸟毛不能让你变瘦！你不要听隔壁系统的，它是骗你呢！即使要薅也不要一直薅同一边啊！这样早晚有一天你非得淹死！」毛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边咆哮着，一边飞过去把海鸥从水里捞出来，看得出来这鸟体重不轻，绿毛团两只小细胳膊使劲揪着海鸥的脖子把它从水里捞出来。 「你再不快点松手，它可能不用等淹死了。」姜唐看见毛团把海鸥勒得直翻白眼舌头也伸出来了。 「啊，不好意思，你快醒醒！」绿毛团立马拉着海鸥的脖子把它送到岩石上。海鸥躺在那里缓了两秒之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伸着那支完好的翅膀指着绿毛团开始鸟骂。 「咳咳，要现在走吗？」绿毛团装模作样地梳梳毛，把被海鸥揪的毛梳顺。 「走吧。」姜唐也没打算再嘲笑它，闭上眼。 「准备开启第三世界……」 姜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单身的小公寓里，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我家啊，这次的条件很不错嘛。」姜唐背着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挨个门打开看了一眼。 「呦呵，还有收音的装备呢。」姜唐坐在椅子上摸摸那一堆看起来就很贵的电子产品，「难道我是一个从事相关事业的女强人？歌手还是配音演员？」 绿毛团一直也插不上嘴，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剧情甩了过来。 《你是我的归途》，讲述的女主角黎梦与男主角范逸的商战成长之路。其中反派厉淮是男女主偶尔提起的「曾经神坛上不可说的那位」，是一个类似于背景板的存在。据说当年保姆把厉淮的孩子不小心弄丢了，他又是个有背景的，没有经过其他程序直接就对保姆一家痛下了杀手。当然最后也因为深不可测的背景没有掀起任何浪花，只有几大家族知道这个事情。 那之后厉淮这个人之后就杳无音讯，再没有出现过。多年以后那个名为弄丢实则被保姆拐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坎坷的长大的孩子最后凭藉自己强大的商业头脑成为了男女主的死对头——一个心狠手辣的残疾反派。 第42页 姜唐了解完觉得很惊奇，关注点也很奇怪——「这个世界里的反派都有孩子啦！」以往的世界反派甚至都只是个孩子，这个世界反派甚至都有孩子了。 「作为我们的美强惨反派，他怎么可能有孩子呢，这个孩子可是有着很神秘的身份哒。」毛团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神秘兮兮的。 一看就是等着自己问呢，姜唐才不上当。 「哦。」姜唐也不在意，毛团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样子很是挫败。 「那我呢？我是什么定位？」姜唐星星眼看着毛团，毛团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你嘛，是有一个很好的职业，甚至不止一个。」 姜唐大喜：「难道是我想的那两个都实现了？」 毛团往后退了退，「哪，哪两个？」 「配音演员和歌手啊！你想想我平时是在台上唿风唤雨的歌神，私下里我拥有百变的声线，一个人就可以演绎一部后宫大戏，是不是很爽？」姜唐手舞足蹈，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额，其实，其实也差不多的。」毛团傻笑，「吃播也差不多对吧。」 姜唐的动作顿住，转头。毛团又缩了缩。 「吃播是很好啊，但是我吃播还要吃完就减肥啊——」 「我封锁记忆了！这个世界目标任务比较特殊——是让这对反派父子有不一样的生命轨迹！一定记住啊。那感谢无私奉献的甜甜，下个世界我一定给你安排你想要的配音演员！谢谢你我走了。」毛团瞬间消失。 「你给我滚回来！死毛团！」姜唐还在大喊，下一秒就倒在椅子上被封锁记忆了。 「叮咚。」姜唐睁开眼睛拿过手机，是幼儿园的园长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甜甜，周一要的东西不要忘记买哦。比心，爱你么么哒。」 姜唐这才想起来要为周一幼儿园小朋友们那个小小的聚会屯食，说是聚会其实就是小朋友们在一起排排坐吃果果看看动画片放松一下。 姜唐回復她自己不会忘，现在就去买。 园长又说现在太晚了，可以明天再去。姜唐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九点了，她看了看外边热闹的街道，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散步好了。 姜唐换了衣服，拿着钥匙出了门，心里盘算着正好也买一些食材准备做吃播的时候用。 姜唐本来以为要买的东西不多，结果挑挑拣拣的等从超市里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出来后她才发现外边下了很大的雨。 姜唐看着手里的一大包东西决定打个车回家，虽然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当她掏出手机预约的时候看到前面预排十几个人的提示后沉默了。 这难道就是青春？居然有这么多人大半夜不睡觉？姜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等车的情况，看来与突然的暴雨也有很大关系。 要不，走回去？姜唐思索了半天，又想到网约车上大喇喇的提示，利落地转身回到店里买了一把超大的雨伞。 走在只有小汽车经过的街道上，姜唐费劲地提着这些东西，觉得自己实在太艰难了。 什么声音？姜唐停在一个巷子口，里面很隐秘，加上下雨几乎没有人注意这里。 「快点，把他弄进去就行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子的呜咽声。 「早就叫你给他多吃点药，现在他醒了吧，快点把药给他灌进去！」一个男人声音很粗犷，「都走到这里了，只要拿到钱我们出国就没有人能找到了，嘶，敢咬我！抓住他！」 是人贩子！姜唐一瞬间手脚冰凉，她立马躲在下一条路角落边的大垃圾桶后面。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沖了出来！姜唐几乎没有思索地把他拖进自己藏身的角落。姜唐怕他出声，紧紧按住了他的头，孩子很激动，一口咬在姜唐的胳膊上。姜唐面色痛苦，但还是咬紧牙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小兔崽子，跑到哪去了？」两个人离这里似乎越来越近了。 「嘀——」突然一阵警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驶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到这里了。 「老公，有警察来了！」那个中年妇女慌了，拉着旁边的男子，那男子似乎不死心但是听到有不少辆警车的声音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艹，小兔崽子，别让老子逮到你！」男人一脚踹上垃圾桶发出很大一声响，吓得姜唐一抖，赶紧按住怀里瑟瑟发抖的宝宝。 两个人赶紧开着车跑了。 垃圾桶后用手机播放警车音效的姜唐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她跌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嘶，宝宝把嘴松开好吗？」姜唐抚摸着孩子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坏人走了，不要怕，一会阿姨就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姜唐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没有知觉了。她也没有强硬地让他松开。姜唐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过了一会怀里的孩子慢慢平静下来，把嘴松开了，露出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 好可爱！姜唐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小男孩，大概三四岁左右的样子，长相很精緻，眼睛很大，头髮有点小捲毛。身上的衣服也很时尚，是某国际大牌的童装只是有些脏污了，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被抓走了。 姜唐把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挂在手上，然后一把抱起孩子，心里还庆幸东西都有塑胶袋包着，要不都废了。最后带着一身狼狈匆忙往最近的警局赶去。 第43页 王勐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厉总，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听完之后千万别冲动！」王勐看着阳台上大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艰难开口，「厉景辞小少爷他被绑架了。」 咔擦。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厉淮转过脸来，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脸像是玉一样细腻白皙，嘴唇鲜红。 「呵。」低沉的笑声。 王勐觉得浑身像是被冰突然碰到了，凉凉的。 「看来是我好人做太久了，让这帮脏东西忘记我的存在了。」 王勐低着头一言不发。 「回国，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绑厉景辞。」厉淮转身从王勐身边离开，带起一股甜腻的味道。王勐抬头看见阳台上碎掉的红酒杯，鲜红的酒液红得像是人的鲜血一样。 轿车驶出开满鲜红玫瑰的庄园，向着机场的方向行进。王勐转头向后座汇报：「小少爷失踪后，手下接到了保姆要我们五千万赎金的电话，可是因为平常我们在庄园里不与外界通信，所以现在才知道。而很可疑的是，自从这一通电话之后绑匪就再没有打过任何电话了。看样子他们似乎又不再着急索要赎金了。」 厉淮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似乎没在听。就在王勐转回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厉淮问：「警局那边呢？」 王勐又立马转回头：「已经报警了，但现在线索很少，保姆夫妻应该是筹划很久了，反侦察能力相当强。」 厉淮睁开眼睛，语气嘲讽：「确定是他们俩干的了？」 「基本确定了。」 「那一切就好办了。」厉淮冰凉的声音像是宣判了某些人的命运。 ☆、第二章 「宝宝起来吃饭啦。」姜唐轻轻拍拍床上睡觉的孩子，小男孩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屁股对准姜唐，头在枕头上蹭了蹭就是不肯起来。 姜唐看得发笑。她把小男孩抱起来准备给他换衣服，这一过程中宝宝就是不睁眼，任由姜唐拎着他的胳膊塞进衣服里。 孩子一直也没醒，姜唐干脆直接抱着他进了洗手间，在洗手台上铺上厚厚的毛巾让他坐在上面，拿过刚买的牙刷挤了牙膏后递给他。 「嗯？」迷迷煳煳的小奶音。宝宝睁开眼睛看见手里的青蛙牙刷，一口塞进了嘴里。 「麻麻，甜的。」宝宝瞪大了眼睛，把嘴里的牙刷又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牙膏沫一下子飞到了姜唐刚换的衣服上。 姜唐拿纸巾擦自己衣服上的白渍，嘴里还回答着：「是蓝莓味道的哦。一会要咕噜咕噜吐掉知道吗？」 小傢伙点头然后吭哧吭哧地刷牙，姜唐看着很欣慰，看着看着就想起昨晚在警局的情景。 昨晚自己抱着宝宝去了警察局，一路上小男孩抱自己抱得死紧，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后的反应。 到了警局，姜唐抱着他，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和警察说明情况。警察们说姜唐也没看见人，掌握不了太多的证据，所以现在只能是登记基本信息，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儿童失踪，其他的则需要调查。 姜唐也都理解，做完笔录之后，警察告诉姜唐可以走了。姜唐点头致谢，抱着孩子就要离开。 「哎，姜小姐！孩子你不能带走。」警察追过来拉住她。 姜唐感觉怀里的孩子瞬间搂紧了她的脖子，头也紧紧贴在她的肩膀处，整个人没有安全感地趴在她的怀里。 姜唐看了看他，然后捂住孩子的耳朵，问：「那孩子你们要怎么办呢？」 警察回答：「按照流程是要先带到福利院去的，要是有人来接，核对信息之后家人就可以带走。」 「那要是没人来接呢？」姜唐皱眉看着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小男孩，他的身子还轻轻地抖着。 「那就直接由福利院那边接管。」 姜唐依旧捂住孩子的耳朵，怕他听见一点：「这孩子现在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直都很害怕。真的就不能叫我带走他吗？」 警察也很无奈：「真的不符合规定，我没有权利把孩子交给你，姜小姐。」 姜唐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这边警察已经伸出手来抱孩子，姜唐没有阻止，头歪到一边不敢看孩子的表情。 「不，别，走！」被从姜唐的怀里抱出来，宝宝开始大哭，手指勾着姜唐的衣领，不肯离开。警察用了点力气，才把孩子的手拉下来。 「别走！别，麻麻！」宝宝两只手四处挥动，砸在警察的身上，朝着姜唐的方向挣扎，「麻麻！麻麻！」 其他的警察也都听见声音出来看了一眼，不少女性警察都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这是孩子的妈妈吗？」 「不是吧，估计是给孩子安全感了，所以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了。这孩子也真可怜。」 姜唐心像是被破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地淌着血。孩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像是尖锐的利器，扎得她体无完肤，离开的脚步一步也迈不动了。姜唐转身沖回警察局抱起孩子。 「没事的，不害怕，我没走呢。我只是给宝宝拿点吃的。」姜唐从袋子里翻出自己买的牛奶和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姜小姐，你这样我们……」警察刚开口就看到姜唐双手合十乞求地看着他，他这下一句拒绝的话就真的说不下去了，只好摇头进了办公室。 第44页 怀里的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姜唐掏出湿巾给他擦脸，他乖乖地抬起脸让姜唐动作。 「小少爷居然开口和陌生人说话了而且还叫她妈妈？！」王勐觉得自己震惊了，看着窗外那一对不是母子胜似母子的姜唐和厉景辞，既欣慰又羡慕。 「这位姜小姐好像真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小少爷也检查过了，身体没有大碍。厉先生，您请。」警察局局长沏了茶，低头递过来的时候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果真是堪比女人的绝色。这样热的夏天仿佛也没有一丝汗意，带着中世纪贵族才有的精矜。厉淮淡淡地扫过来一个眼神，局长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敢再看了。 厉淮又转回头看着隔着一个窗外的女人，轻轻皱着眉，样子却仍旧惑人。 局长很尴尬，不知道是该把端着茶杯的手收回来还是接着举着。 「哎，不用忙了，您也坐着歇歇。」王勐赶紧过来给局长解围接过茶杯放在旁边。 「没事没事。」局长赶紧坐下了。这个厉先生可是不好惹，要不能用得着自己来接待？也不知道外边的姜小姐怎么招惹到这么一座大佛。 景辞很喜欢她。厉淮换了个姿势，手撑在下巴处，看着那个女人拿着勺子一点点挖着蛋糕餵给景辞，动作细緻而温柔。吃完了还给景辞擦嘴巴，夸他好乖。 「嗤。」厉淮觉得很有趣，景辞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听见厉淮的嗤笑局长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先生有什么吩咐？」 厉淮不再看外边那一大一小，转过椅子，对局长说：「叫她把景辞带走。」 「好好，现在就可以把小少爷带走……等等，厉先生说让谁带走？」局长本来以为厉淮是来接人的，可是刚刚他好像说是让姜唐把人带走？ 「你没听错，叫姜唐把景辞带走。」厉淮起身，把西装上的扣子扣上，「王勐安排一下。」 「好。」王勐轻点头，看着厉淮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王勐？」局长搞不懂明明都找到了怎么不自己带回家还要叫一个陌生女人带回去？ 「你听我的。」王勐大致把事情和局长交代了一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最后要离开的时候王勐想起来：「那两个绑架小少爷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就交给局长了。相比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法律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局长立马点头，声音也带上了怒意：「那是自然，我们国家对于人贩子可不会轻饶。」 王勐这才从后面离开了。 已经是深夜了。宝宝也吃饱了，现在在姜唐怀里昏昏欲睡，但是却迟迟不肯睡，姜唐知道他是怕自己睡着了她会离开。 姜唐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不能熬夜的，更何况他可能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太晚了，好宝宝早都睡着啦。」姜唐把外套盖在孩子身上，把他搂进怀里，开始给他讲故事。 「我碎着了，你会走吗？」小孩眼睛都快挣不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姜唐的衣服。 姜唐讲故事的声音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讲。她不擅长撒谎，她知道两个人肯定会分开。 「那我，不碎。」怀里的孩子又要爬起来，姜唐按住他，示意他现在必须要睡了。 刚刚那个警察突然又出来了。 「姜小姐，你现在可以把孩子领回家。」带来的却是不一样的答案。 姜唐一下子站起来，很是怀疑：「刚刚不是说不可以吗？」 警方也很无语啊，但上头刚说让姜唐把人带回去还不能让她怀疑，他也很无奈。 「鑑于情况像您说的比较特殊，孩子也还小，离开您可能真的不行，我们商量之后决定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这样啊……」姜唐还是有点疑问，但是怀里的孩子倒是很兴奋，一直吵着要跟她回家，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那我先带他回家了，至于那两个人有什么情况或者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就好。」姜唐抱起孩子，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 警察拦住姜唐，告诉她为了安全他们决定送她回家，姜唐说好，警察又拿出一个儿童手錶，戴在宝宝手上，说是有定位系统可以直接找到人。 警局还送这个？姜唐看看这个佩奇的手錶，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带上了警车送回了自己的公寓。 「厉总，事情办好了。」王勐钻进车里，厉淮坐在后座上，看着外面唿啸而过的警车。 「你说，」厉淮脸上被一闪而过的车灯光打出一层光影泯灭的圆晕，一瞬照亮了他的眉眼，精緻又有侵略性，「景辞为什么叫她妈妈？」 王勐思考了两秒，「我看着那个姜小姐长相秀丽，气质柔和，和小少爷说话也温柔，所以小少爷才想有这样一个妈妈吧。」 厉淮突然笑了，指尖点在自己翘起的腿上，语气玩味：「那我就给景辞一个机会。」 这边姜唐抱着宝宝回来，简单给他洗了个澡，换上加急送来的衣服后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洗干净更漂亮了。姜唐给他把被子盖好，准备自己去洗漱的时候，宝宝闭着眼睛拉住自己的手。 「我去刷个牙就回来。」姜唐按按小孩子的小手，软乎乎的，她没忍住又轻轻捏了一下，「马上就回来，我们现在到家了。我也要洗漱后睡觉才舒服对不对？」 第45页 宝宝终于把手松开了，声音奶奶地说：「那你快快，宝宝等。」 「好，我很快，你先睡好不好？」姜唐亲了宝宝额头一口，看他摇头不肯先睡只好加快速度，给自己已经在医院处理的伤口换了药之后进了被窝。 怀里的宝宝往姜唐的怀里钻了钻，手捏住她的袖子，这才肯睡觉。姜唐把被子给宝宝盖好，空调温度也调到合适的温度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麻麻？麻麻！」小男孩看喊了之后姜唐还是没有反应，伸出手拉她的衣角。 「嗯？」姜唐一瞬间回神，「刷完了，宝宝真棒！」 小男孩一脸骄傲，姜唐给他洗完脸后他还在声情并茂地给她描述他是怎么「咕噜咕噜」的。 「真的呀，那小虫虫都被打跑了，我们就不长蛀牙啦。」姜唐耐心地听完他的话，想了想又问：「宝宝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今年几岁了还知道吗？」 「宝宝。」小男孩指指姜唐又指指自己，「三岁了。」 姜唐哭笑不得：「我叫你宝宝，不是说你的名字叫宝宝。」 小孩子把肉唿唿的手按在姜唐的脸上，非常肯定地说：「就叫宝宝！」 看来他的家人就叫他宝宝，这下完全没有头绪了。姜唐摸了一把孩子带着奶香的小脸，问：「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我麻麻吗？你自己的麻麻听见了你叫别的女孩子妈妈肯定要伤心的，所以你叫我姜阿姨好吗？」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孩子一下子就蔫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音说：「宝宝有麻麻，不是粑粑硕的莫有麻麻，你就是我麻麻！」 「好好，妈妈错了好吗？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哦。」 姜唐看提起妈妈孩子的状态不太对，听意思孩子可能没有妈妈。姜唐不再多问了，改不了的称唿就这么叫吧。 「妈妈说错话了，那你要原谅我吗？」姜唐把双手撑在下巴处，眨巴着眼睛向一个小孩子卖萌。 孩子看她搞怪，破涕为笑：「好叭。」 姜唐笑了笑给宝宝擦了泪水之后抱下洗手台，一路抱到餐桌旁边，桌子上餐具已经摆好了。姜唐把孩子放在凳子上，把凳子拉到自己身边。 「一会我们吃完饭，妈妈带你去逛街买衣服和餐具好不好？」姜唐这里没有孩子用的儿童餐具和座椅，坐这种成人的椅子怕他出危险。 「猴哇。」宝宝吃了一口米粥，吃到嘴巴外边姜唐还没来得及拿起纸巾他就伸出舌头把嘴边的米粒舔掉了。 「出去的话妈妈叫宝宝他们也不知道是叫谁家的宝宝，我们起个小名好吗？」姜唐又餵给宝宝一根青菜，看着他像是仓鼠一样一点点啃一根菜，笑出了声音。 「什莫是小名？」宝宝舔了舔嘴边的菜汁，觉得味道还不错，又指着蔬菜张开嘴露出小小的牙齿。 姜唐把蔬菜放在宝宝的嘴里给他解释：「小名呢就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的名字，可以把你和其他宝宝分开一叫你的小名你就知道是在叫你了。」 「猴啊。」小孩扒拉着碗里的米粒，虽然也会吃到外边，但是姜唐也没有管，顺着孩子自己的节奏让他慢慢学会不掉饭菜就好，不能急于求成。 「那宝宝有喜欢的名字吗？」 小孩子咬着勺子停住了，像是在思考，然后一板一眼地回答：「宝宝。」 算了，自己先想一个吧。姜唐哭笑不得，转头看到了放在零食框里的小小酥，她又问孩子：「我们叫酥酥好吗？是一种很好吃的小零食小小酥的名字哦。」 「小小酥，酥酥哦。」宝宝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打翻碗筷，「那，好次吗？」 酥酥有的咬字还是不太清晰，特别是捲舌音现在还不太行。姜唐撕开小小酥，塞了一颗给一脸疑问的酥酥。 「好吃吗？」姜唐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好几颗，依旧是熟悉的香酥脆。 酥酥嚼着嘴里的小小酥，脆脆的声音让他很是惊奇，「酥酥好次哦。麻麻我好喜欢你哦。」 姜唐感觉心都要化了，把酥酥抱下来，打开电视叫他先去看动画片，自己则是快速吃了饭洗碗收拾厨房。 客厅里酥酥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全英文的《小猪佩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 姜唐擦着手，摘下围裙，关了电视，「酥酥，过来穿衣服，我们出去喽。」 一颗糰子赶忙从凳子上起来啪嗒啪嗒跑过来，姜唐牵起他的手，给他穿上鞋子。 姜唐从包包里拿出那只佩奇手錶，戴在酥酥的手上，叮嘱他:「出门之后这个就不能摘掉了哦。」 酥酥翻过自己的手腕看了看，然后说:「酥酥的哇。」 姜唐拍了拍他的头，指着手錶学着他的口吻说:「是酥酥的哇，不能摘掉，摘掉妈妈就找不到你了。」 酥酥立马捂住手錶，急急地开口:「酥酥的哇，以前就有呀。」 姜唐也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应和，然后牵着他出了门。 「厉总，姜小姐带着小少爷出来了。」王勐坐在车里看到外边等车的一大一小，给手机里的厉淮汇报。 「跟上去。」厉淮这次没有来，他站在厉氏大厦的落地窗前，俯视底下小小的行人。这是厉淮的办公室，25层。 姜唐给酥酥买了不少东西，童装店里也给酥酥买了好几套衣服，看见什么都觉得缺，最后就是一大堆东西。 第46页 路过商场的酒具区的时候酥酥停下了脚步，盯着其中的高脚杯对姜唐说：「麻麻买这个。」 「你喜欢这个吗？但是这个是喝酒用的呀，酥酥还小，不能用啊。」 酥酥又指着旁边摆放的红酒：「是红色的。粑粑喝，用长长的杯子。」他模仿了一下喝酒的动作，姜唐仔细看了一下酥酥的手指居然都是正确的喝红酒的手势。 看来酥酥的粑粑是个懂红酒的人。「酥酥好厉害哦。」姜唐拍手，酥酥不好意思地抱住姜唐的腿，摇头晃脑的。 姜唐最后买了一对高脚杯，酥酥很开心，抱着盒子不肯撒手，姜唐说太危险劝了很久他才恋恋不捨地把盒子交给姜唐。 幸好商场可以送货上门。姜唐看着一堆东西也同时庆幸自己吃播赚了不少，要不这一顿开销也不小。 酥酥有些累了，东倒西歪地站在姜唐腿边，姜唐蹲下来和他对话：「酥酥累了吧，那我们就回去好吗？」 王勐伪装成过路的行人坐在旁边休息的沙发上，装作玩手机的样子其实是在拍两个人的互动，刚才买酒杯那里人太少不好隐藏所以他没敢靠太近。 镜头那边的厉淮双手交叉，像是平常签大项目一样严肃的神情看着手机里的姜唐。 眼睛大而有神，嘴角带笑，弯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头髮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在头顶，甚至掉下好几绺来，随风摇晃。她蹲在那里和景辞对话，语气温柔而平等。 景辞好像也变了很多，不再喊叫和哭闹，甚至可以直视她的眼睛和她撒娇，有了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手机那边王勐也要哭出来了。太不容易了，小少爷现在多好，和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 那边的母子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准备牵着手离开了。王勐起身又要跟上去的时候姜唐一下子停住转过身来吓得他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了。 那边姜唐应该是看小少爷走不动了，转身把他抱起来。小少爷的脸突然被转过来差一点看到自己，王勐赶紧抓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假装自拍。 于是刚刚还在看姜唐的厉淮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笑得傻兮兮的大脸。厉淮一言不发地一下子挂掉了视频。 靠。王勐看着黑掉的屏幕，心里骂了一句，把手机揣进怀里，又跟着两人身后悄悄离开了商场。 「谢谢。」在商场买的东西也送到了都堆在客厅里，姜唐现在也不想收拾，她把儿童餐具和座椅拿出来，餐具先洗干净放在厨房，座椅打算一会安装。现在得先把饭做了。 姜唐平常做吃播都是很随意的，她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做的一般都是一人的一餐食或者干脆点外卖，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她就得做些宝宝可以吃的。 「妈妈，我来帮你。」酥酥拖着小凳子来到厨房放在姜唐旁边，自己费劲地爬上凳子——还是没有灶台高。 姜唐把他抱下来，凳子放在离锅最远的地方，把一颗包菜和一个大盆放在他面前：「那你帮妈妈把包菜撕一撕放在盆里，我们晚上炒炒吃好不好？」 「猴啊。」酥酥开始哼哧哼哧地帮妈妈撕菜。 姜唐这才转身去忙午饭。小孩子吃得要更清淡一些，油不能多，要营养均衡。姜唐搜索了一下菜谱之后才开始做菜。 午餐吃的要更丰盛一些。姜唐把小牛排煎好后割成一块块的，煮熟的西蓝花也只加了一点点调味料。从做好的菜里盛出一部分放到酥酥的儿童餐具里端上餐桌。 「我们准备吃饭了哦。」姜唐又转身回到厨房，看到酥酥还在和那一大颗包菜作斗争。大半颗包菜已经面目全非，盆子里的包菜也不能说是撕的了，估计直接用机器碎的也就这样了。 这也太碎了。姜唐看着那一盆包菜碎片，知道手撕包菜可能得换个菜式了。她开始思索着怎么能把这一盆碎片吃完。 「我，我还没有撕完呢。」酥酥把剩下的半颗包菜往自己的身后藏，「撕完酥酥可以吃饭饭。」 姜唐走过去，把那半颗包菜放进盆里。「这些够我们俩吃好几天了。现在你去洗手吃饭，妈妈把这里收拾一下。」 酥酥意犹未尽，眼睛还时不时往那倖存的半颗包菜上瞟，「那好叭。」又拖着小凳子去了卫生间。 姜唐看着包菜碎，碎成这样估计也放不了太久就会蔫掉。她点头决定今晚吃播就吃蔬菜肉饼了。 盛好两碗米饭，其中一碗扣在酥酥的餐具里，姜唐和酥酥才开始吃饭。 「好吃吗？」姜唐也没有做过儿童餐，不知道味道是不是符合孩子的口味。 「猴次呀。」酥酥捏着儿童用的塑料筷子，张大嘴把肉狠狠地塞进嘴里。 姜唐看着他很急的样子，叫酥酥慢些吃，小心噎到。又把手边凉好的凉白开推过去叫他喝一点。 吃完之后酥酥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新买的玩具。姜唐在厨房腌好肉准备晚上的时候煎肉饼。 收拾完厨房姜唐才看到现在已经12点多了，她走到客厅，酥酥还在玩小车车。 她伸出手说:「酥酥，我们一起睡午觉去了。」 酥酥扔掉玩具，噗地一下站起来跑过去把手塞进姜唐的手里跟着她回到了卧室。 阳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个个小小的光圈，而此刻床上姜唐搂着酥酥睡得正熟。 第47页 ☆、第四章 姜唐是被亲醒的。 她睡得迷迷煳煳的感觉像是有只小狗在舔自己，她睁开眼睛看到酥酥欲盖弥彰地捂着自己的嘴。 「酥酥是小狗狗吗？」姜唐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看酥酥害羞地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她突然拉开被子亲了酥酥一口。 酥酥一边躲，一边笑着反驳：「酥酥不是小狗狗，酥酥是最厉害的大怪兽！」 姜唐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退，嘴里喊着：「啊呀，那我可真的太害怕了，怪兽不要吃我啊。」 酥酥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用两只手抱住姜唐的一只胳膊按在自己的怀里，把脸凑到姜唐的面前：「酥酥唿唿，妈妈不怕。大怪兽都被我打跑了，酥酥是坠厉害的。」 怪兽不是你吗，怎么你又把它打跑了？姜唐觉得小孩子的世界真的是很神奇。 「好啦，我们起来。酥酥去接着玩玩具好不好？」姜唐把酥酥掀到肚子上的衣服拉下来，把他蹬飞的两只拖鞋找回来摆在床下，「穿好鞋子，我们去客厅装你的儿童座椅了。」 夜晚，王勐开着车到了厉淮的别墅。 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王勐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一个不小的箱子。他从地下车库坐电梯直达一楼客厅。 「叮——」电梯到。王勐在出口处换了鞋子，抱着箱子径直到了冰箱处。厉淮家的冰箱很大，快占大半个墙壁。 王勐把箱子放在流理台上，掀开箱子的瞬间从里面冒出大团的冷气。 「这是这两天的？」厉淮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靠在冰箱旁边，两根手指从冒着冷气的箱子里拎出一个袋子，颜色暗红。 王勐在忙着把箱子里的血袋移到冰箱里，他一边动作一边回答：「是，都是最新鲜的动物血。里面大多还是猪血，哦，有两袋是鸡血。」 王勐又拎出两袋贴着标籤的血袋在厉淮眼前晃了晃，表情猥琐：「是给你换换口味的哦。」 厉淮把手里的血袋砸过去，王勐手忙脚乱地接住，把三袋一起放进冰箱。那边厉淮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环着手臂看电视。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王勐从沙发后面伸出头来，「你居然看吃播！你又不能吃！」 厉淮瞥了他一眼，眼神嫌弃：「不是不能吃，是我不想吃。」 王勐举手投降状：「ok，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看姜小姐的吃播吗？」 厉淮把眼神收回来放到电视上。电视里姜唐正在吃一块包菜肉饼，搭配米饭和其他小食甚至还有甜点，看起来很丰盛。 厉淮看着电视里吃得兴奋但是依旧保持优雅的女人舔舔嘴角，笑容邪魅：「她看起来很好吃不是吗。」 王勐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食物还是人，但是看他的样子可不像说食物。王勐语气担忧又不贊同：「厉淮，姜小姐是人。」 厉淮换了个姿势，电视里的姜唐已经开始进攻饭后甜点，「我知道啊。」 好撑。姜唐揉揉肚子，伸了个懒腰离开了收音室。她推开卧室的门，酥酥的被子掉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姜唐把被子捡起来盖在酥酥的小肚子上，看着他发呆。 虽然才和这个小傢伙呆了几天但是姜唐却感觉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酥酥又一脚踢开了被子，姜唐看着他像是一只小□□一样的睡姿笑得不行。 明天开始就先让酥酥去託儿所待一段时间下班后再接回来吧。姜唐把被子拉过来，给酥酥盖上，亲了小孩子奶香奶香的脸蛋后去了洗手间洗漱。 深夜是属于厉淮的狂欢时间。别墅里灯开得很少，光也很暗。热情的摇滚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厉淮手里捏着一只红酒杯，杯里盛放着鲜红的血液。他对着外边的月光摇了摇，里面的液体一下子挂在杯壁上又缓缓流下去。 厉淮抿了一小口，姿态优雅眉头却立刻皱起来：「下次还是换回猪血吧，这鸡血太难喝了。」 周一早上。姜唐醒来时，酥酥还没有完全睡醒，但是上班时间快到了，姜唐不能等，只好把他叫起来赶公交。 酥酥没有起床气，哪怕是没有睡醒也没有哭闹，姜唐反倒更愧疚了：「对不起哦，宝宝，今天你就先去一下託儿所好吗？妈妈还没有找到适合照顾你的人，不能让你单独在家。」 酥酥啪叽一口亲在姜唐脸上，黏黏煳煳地说没事，然后趴在姜唐肩上睡着了。 这一呆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姜唐都是早上带着酥酥去託儿所，那里有专门照顾小朋友的育儿师。等到下班的时候再把酥酥接回来。 又是一天早上，姜唐在公交车上和酥酥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车厢里的人时不时地看自己，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后来到了託儿所看到了酥酥的小老师，才知道原因。 「酥酥妈妈，你火啦！」谭老师拿出手机给姜唐看，姜唐才发现那天自己领着酥酥在商场被人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这才是妈妈应该有的样子！我羡慕了……》配的视频是姜唐和酥酥聊天的片段，姜唐仔细地看完了，感觉自己的血压一点点攀升。 酥酥被拍了。视频挺高清，自己和酥酥的样子很清晰地传了上去，孩子也没有马赛克。 她转过头，看到窗户里面酥酥一个人坐在那里玩积木。託儿所的小老师总是时不时看他一眼，甚至也有人好奇问酥酥和姜唐的关系的，但酥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第48页 「这个视频现在热度很高。」谭老师嘆气，「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惊吓多于惊喜。」 为什么过去一个多月了，居然还有人上传视频？姜唐想不明白。她想要联繫人撤掉视频但又觉得孩子的家长可能会看到，这可能对于酥酥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有帮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抉择。 「厉总，视频已经撤掉了，但现在的热度还是很高。」视频里的姜唐和景辞因为颜值过高加上那天姜唐买了太多的东西，有的甚至并不便宜，引起网友们对于她是富二代的猜测。事情越扒越深，现在姜唐百万吃播的事情也一起被翻了出来。 「景辞被曝光了，准备一下。」厉淮放下手中的ipad，看了一眼手上的腕錶。 「准备什么？」王勐不解。 一个多月了。厉淮站起来，伸手松了松领带，「准备带景辞回来。」 姜唐决定明天不带酥酥去託儿所了。今晚放学的时候许多家长来接宝宝的时候总是各种旁敲侧击视频里的孩子和自己的关系，甚至不少人直接上去拍酥酥。虽然姜唐也知道他们没有坏心，但是这样过度的关注酥酥让姜唐有些担心。 「叮咚。」是幼儿园园长的微信。 「甜甜啊，你这突然火了，成了咱们小树蛙幼儿园的红人啦！那园长想让你和那个孩子拍一个宣传视频，钱好商量可以吗？」 姜唐按灭屏幕，把手机甩到沙发上，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视频已经没了，但让姜唐没想到的是这反倒让网友们坐实了她有「背景」的事。 酥酥看她不开心跑过来，钻进姜唐的怀里，也不多问只是叫她和自己一起看动画片。 酥酥还在看《小猪佩奇》。他甚至可以学着其中某个小动物和另一个小动物对话。 看来这两天自己得给酥酥尽快找一个靠谱的育儿师，姜唐漫不经心地挠着酥酥的下巴，酥酥抬高自己的脸笑得憨憨的。 就在两个人闹作一团的时候门铃响了。这个时间是谁啊？姜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去了门口。 透过显示器显示出来的人姜唐并不认识，门铃停了后，敲门声又响起。一长两短的敲门声，规矩而有修养，伴随着询问声：「姜小姐？」 姜唐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自己的男人——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衬衫扣子扣到喉结下方，领带上别着领针，五官精緻立体，眼神慵懒，整个人禁慾十足。看她看过来男人上前一步姜唐下意识后退一步靠在了门上。 男人靠姜唐极近，眼神在姜唐的嘴唇上逡巡。突然嘴角扯出一个笑，禁慾感顿消又转变成说不出的性感。 姜唐皱眉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甜甜？我是厉淮，来接景辞回家。」 姜唐立马转身，瞪大眼睛问：「你说谁？」 厉淮点点自己的腕錶，房间里瞬间响起铃声。酥酥拿着佩奇手錶啪嗒啪嗒跑过来，「妈妈，它叫了，它叫了……」跑到门口，看到门口的男人手里的手錶一下子掉在地上，立正站好。 「景辞。」 酥酥低着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粑粑。」 姜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看见面前气质卓然的男人朝自己伸出一只手来，腕骨骨节鲜明，五指纤长白皙。 「再次介绍一下，我是景辞的父亲厉淮。」 姜唐回过神来，有些侷促地伸出手同厉淮相握：「我是姜唐，是酥酥，不，是景辞临时的监护人。」 厉淮笑了笑，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唐就是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魅惑。 「我知道你，甜甜。」这人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姜唐呵呵笑，准备把手拿回来，但是却发现厉淮握得很紧，察觉她的动作甚至握得更紧了。 一阵风吹过，带起一股有些血腥的甜腻味道。姜唐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她使劲抽了抽，面前的男人笑得更灿烂了。 疯子！姜唐刚要开口就看见男人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姜唐立刻去扯自己的手但是还没等姜唐把手扯回来就看到厉淮把唇贴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好疼。厉淮松开她的手，姜唐立马看了一眼，有一个牙印，其中虎牙的位置咬得更深渗着血。 ☆、第五章 这两人还真是一家人，见自己的第一面都是咬自己一口，什么毛病！姜唐气笑了。那边酥酥已经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了：「不准你欺负我麻麻！」 下一秒姜唐就看到小炮弹被厉淮拽着后衣领拎了起来，姜唐吓得立马去接。厉淮直接把人丢在姜唐的怀里，慢条斯理地把嘴边的血滴卷进嘴里。 王勐就知道来了就没有好事！看这两人一个兴奋一个被吓得都忘记了对方是来干嘛的，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cue流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勐，是厉总的助理。现在能进去谈一下小少爷的事情了吗？」 客厅里气氛诡异。厉淮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王勐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姜唐抱着酥酥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 「麻麻，我给你唿唿就不痛了。唿~」酥酥很心疼，一边唿唿一边使劲瞪着自己的爸爸，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理他，他更生气了嘴撅得老高。 王助理很尴尬，本来是很有气势的出场方式，现在自己的老闆控制不住自己咬了人家一口，他只能代替他不懂事的老闆道歉：「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厉总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您家的药箱在哪里呢，我帮您处理一下。」他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厉淮一眼，谴责的意味分明。 第49页 谁知坐在正中央的男人看起来半点悔意都没有，甚至望着姜唐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抱歉，让你疼了，下次不会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姜唐只能假笑说没事，端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后又把电视柜下的药箱恶狠狠地拽出来，给自己消毒。 造孽呀！王助理真的是对这个老闆无语了，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酥酥看着姜唐把消毒倒在伤口上，一张脸皱成包子样。他撇撇嘴，跑到厉淮面前站定。 厉淮把眼神从姜唐身上收回来，落在面前的孩子身上。 「粑粑，男孩子是不能欺唿女孩子的，不可以额，咬。」酥酥张大嘴做出一个勐虎咆哮的样子，两只肉唿唿的小手也张开。 厉淮不以为然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酥酥的额头上，往后一推，酥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勐赶紧来扶。 「哦。」厉淮不咸不淡地回答，接着又把目光落在姜唐身上。 「你——」酥酥鼓起腮帮子，手抓着厉淮的西装裤腿开始往沙发上爬。 「我听说，」厉淮把腿上的孩子拂开，语气淡淡，「你第一次见她也咬了她一口？」 酥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想起来这一出，拱着屁股翻身起来时还辩解说：「不，我们不一样的！」 厉淮站起来，擦得锃亮的皮鞋轻轻踢在酥酥的小屁股上，看他又趴在地上发出一声轻笑：「没什么不一样的，无非都是标记的行为。」 姜唐看着幼稚的两个人，赶紧贴上创可贴之后把酥酥扶起来，不是很贊同的看着厉淮。 厉淮却没有半点理亏的样子，半弯腰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女孩，手指点在姜唐的嘴角处，往上推了推，「你，生气了？」 王勐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办法拯救厉淮这个没情商的总裁了。他赶紧走过来拉开厉淮骚扰人家小姑娘的手，转身对姜唐说：「姜小姐，我们还是谈谈孩子的问题吧。」 姜唐把已经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扯出一个笑来，抱着酥酥坐回沙发上：「王先生请说。」 王勐站在中央，向姜唐介绍：「想必刚刚您也对我们一点了解了，这位厉总和您怀里抱着的孩子厉景辞的确是法律上的父子关系，您要是不相信，我这里带来了相关的资料。」王勐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姜唐，姜唐收下之后仔细地看了看。 「这次小少爷被绑架的原因也是因为保姆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威胁我们，但请姜小姐放心，他们现在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这次小少爷回来之后我们也会加强相关的安保。现在姜小姐有什么疑问吗？」王勐推了推眼镜，站在厉淮旁边。 「你们能保证酥酥不再有安全问题吗？」姜唐心里五味杂陈，本来酥酥找到自己的家人她是很开心的，但真的到这一刻她反倒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厉淮突然低头髮出极轻的一声笑：「当然，毕竟我也是有曾经的人。」 什么意思？姜唐刚想问就被旁边的王勐给打断了：「当然当然，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那是当然了，那两个人被送到警局的时候那都啥样了，暗中窥伺的那些人现在又哪敢轻举妄动？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哇！」酥酥听了半天，才终于理解这场会晤的主题是让他回家。他搂住姜唐的腰，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这……」王勐看向厉淮，厉淮又看向姜唐。姜唐把酥酥转向自己，头挨着酥酥的小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说：「妈妈知道你喜欢这里，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你真正的家对不对？就像是佩奇，去了苏西的家玩耍最后还是要回到有猪爸爸的家对吗？」 酥酥开始哭闹：「可是佩奇除了有猪爸爸还有猪妈妈，可是酥酥只有一个最坏的猪粑粑，麻麻你为什么不和我的粑粑住一起？我还想要个猪弟弟哇——」 王勐差点笑出声来，厉总成了猪爸爸，那场面可真好笑。但是也没差了吧，反正厉总的猪血也没少用。怕被厉总发现，他使劲把到了嘴边的笑咽了回去，憋得眼角泛泪花。 「景辞。」厉淮张开薄唇，唤着酥酥的大名。眼前的孩子不再大哭，只是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姜唐看得心疼，她跑到厉淮耳边，眼睛通红低声说：「厉先生，酥酥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能等他睡着了之后你们再抱他走吗？」 一股糖果的香气瀰漫开来。厉淮深深吸了一口。姜唐的唿吸拂过耳朵，痒痒的。 「厉先生？」姜唐看他没有反应，双手合十，「拜託你了。」 厉淮突然转过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到唿吸可闻。姜唐屏住唿吸，面前的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深邃迷人。 「可以。」他说。 姜唐立马感谢，回身抱起酥酥进了卧室。 「厉总，你这是？」王勐感受着厉淮这一晚上的骚操作，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但是又不清晰。 厉淮没回答，他转转自己的尾戒，眼睛看到摆在柜子上的一对高脚杯，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王勐也顺着厉淮的视线看了一眼，「看来姜小姐还是个有生活情调的小老师。」厉淮的尾戒敲在杯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卧室里姜唐在哄酥酥睡觉。酥酥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睡着之后姜唐就会不见，所以他拒绝入睡，哪怕一场大哭之后已经筋疲力尽。 第50页 「睡吧，要听故事还是摇篮曲？」姜唐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刚买的绘本翻着。 酥酥也不看绘本，只是盯着姜唐，像是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不安：「我睡着了，你会不见吗？」 姜唐放下绘本，摸摸他的头，亲了一口说：「酥酥，我不能骗你，你最后还是要和你的爸爸回家的。」 酥酥又开始激动起来，他拉住姜唐的手，「那麻麻你可以一起和我回去吗？」 姜唐给他把被子拉过来，拍着他的背，说：「那里是你的家，这里是我的家，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天黑了宝宝都要回家的。」 酥酥在姜唐的哄睡下有些昏昏欲睡，他努力睁着眼睛，轻轻地问：「那我家成为麻麻的家不可以吗？」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姜唐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护身符挂在酥酥的脖子上，又唱了一曲摇篮曲后确认他睡熟后才悄悄退出卧室。 客厅里王勐正在翻看地上那一大堆玩具，厉淮还是维持着她刚走的姿势几乎没动。 「姜小姐，小少爷睡着了？」王勐把玩具放回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这个挺新奇的。」 姜唐笑笑，带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是挺新奇的，是最近孩子们的新宠，酥酥也很喜欢。」 姜唐把玩具装进盒子里，又去整理那一大堆玩具对王勐说：「这些玩具都是我买给酥酥的，大部分还没有打开过。我家也没有小孩子，你们一会走的时候就一起带走吧。」 「啊，」小少爷家里的玩具不少，每个月商场的人都会专门来送，这些玩具家里也有。王勐又看见厉淮朝自己点了点头，他立马答应下来：「啊，小少爷喜欢正好一起带走。哈哈。」 姜唐把玩具都装进盒子里拎起来交给王勐，王勐拎着一堆东西就送到车里去。客厅里突然剩下姜唐和厉淮两个人。 「厉先生。」厉淮正在看墙上姜唐和酥酥照的照片，听见声音之后回过头来。 姜唐站在厉淮面前。越近她越感到压迫感和，那股甜腻的味道。她小心开口：「我无意了解到酥酥可能是真的期待有一位妈妈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请您考虑一下孩子妈妈的问题。」 厉淮挑挑眉，语气玩味：「怎么？自荐吗？」 姜唐刚才的小心翼翼顿时没有了，她一把拽住厉淮的领带，气急之下还记得卧室里酥酥在睡，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厉先生，我忍你一晚上了，你从出现就对我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我看在酥酥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厉淮被领带压得弯着腰，离姜唐很近。他把头往前靠姜唐更近，近到可以看到她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意。他笑，唇色鲜艷：「你得计较。」 「什，什么？」姜唐没懂什么意思，手里还捏着领带，而这边厉淮已经慢条斯理地把领带解下，然后直起身来拍拍她的头，「你早晚会懂，乖女孩。」之后自顾自进了卧室把酥酥用外套包好抱出来。 ☆、第六章 王勐拿着一条毛毯上来了，他把孩子盖好，准备和姜唐道别，却看到她愣着手里还拿着厉总的领带。自己就离开了几分钟这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没等他看明白，那边厉淮已经抱着小少爷离开了，他只能站在门口大声同姜唐道别，赶紧追厉总去了。 姜唐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瞬间回神把手里的领带扔到沙发上，自己也一下瘫倒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觉得今天发生是一切都很玄幻——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一晚上姜唐都是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度过的。一会儿梦见自己刚遇到酥酥的时候，但是不一样的是自己没有来得及救他，眼看着他被坏人带走了；一会儿又梦见他黏黏煳煳叫自己妈妈，下一瞬又看见他大眼睛里积满泪水，哭着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 姜唐一会儿开心地笑个不停，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安抚酥酥，带着哭音说自己不是不要他……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就华丽丽地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了幼儿园。 刚到幼儿园，园长就在门口站着。看她来了，立马一脸笑意迎了上来，挽着她的手说：「哎呀，甜甜啊，今天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呢，你儿子怎么没来呢？」说完还往姜唐的身后看了看，确认那个「网络小红人」来没来。 姜唐尴尬地把手抽出来，说：「园长，他其实不是我的亲儿子，还有他以后都不会来了，他和他爸爸回家了。」 园长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她淡淡地把手收回来，插进兜里，语气有些不太对：「不会是我说要拍宣传视频就不来了吧？」 姜唐立马摇头说不是，但是园长似乎也不需要她的解释，只是说没什么关系，不拍就不拍了，然后说让姜唐好好对待工作，自己转身进了幼儿园。 姜唐也没有办法再说其他有关酥酥的事情，自己已经也已经算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吧。 「甜甜老师好！」 「早上好，宝宝。」 家长们领着来上学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幼儿园，在门口把孩子交给姜唐后离开。把最后一位小朋友带进教室之后她开始着手准备上课用的东西。 白天和小朋友在一起很有效地缓解了姜唐对于酥酥归家的焦虑，但是一下了班之后她就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想他有没有哭，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 第51页 打住！姜唐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酥酥都走好几天了应该过得很好。更何况他是回自己的家了，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洞。 姜唐强迫自己专注于挑选眼前的食材上面，毕竟今晚的吃播可不能出错。她买了牛肉和冷面需要的配菜，甜品就买了一块抹着厚厚奶油的提拉米苏蛋糕。 回到家之后她看了一眼时间：18:30。 19:00是她直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瘫在沙发上望着钟錶发呆。 19:00姜唐准时打开直播间。她直播的特点是会把自己做饭的过程展示出来，干净利落的手法也是姜唐能够在一众吃播里别树一帜的最大原因。镜头之下能够看到姜唐执刀把牛肉切成薄薄的牛肉片，冷面的配菜也快速地切成细细的条备用。 「哇哦，姐姐干活好利索，羡慕手速！」 「刀工我可，好细哦。」 「这个是不是就是那个超级温柔对儿子的妈妈啊，好羡慕……」 「我看了那个视频，我也同意！」 「小姐姐怎么视频不说话啊，是害羞了吗？」 「楼上的是新来的吧，小姐姐视频从来不说话的。我们也是看到视频才知道她说话这么温柔！」 「小姐姐，宝宝呢，我们也想看一下！」 「+1」 「+10086!」 …… 直播间因为酥酥的事情涌进来一堆新粉，嚷着要看酥酥，而姜唐因为怕直播分心所以直播时都不会看弹幕。新来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尽管有老粉说过了这个事情，但是他们并不停，嚷了几次之后发现毫无效果就爆发了。各种难听的话都出现在弹幕上。 以往直播时姜唐都会关掉弹幕专心吃东西，在食物全部吃完之后她才会打开弹幕。在准备下播前她会留出几分钟的时间来回答粉丝们提出的一些问题。今天也是一样的流程，但是等她开了弹幕之后，满屏不堪入目的辱骂话语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粗略看了看，全都是新粉，似乎就是为了来这里证明存在感一般狂刷一通，说的话毫无逻辑可言。她原来的铁粉虽然一直都在维护姜唐但奈何不住对方人多嘴碎，因此弹幕上一片狼藉。 姜唐咬咬嘴唇，微笑着的脸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做吃播这么久，也不是没有人来直播间骂她，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她费力扯出一个笑来，笑意不达眼底：「大家还有什么有关今天直播的事情需要问的吗？」 已经有她的粉丝把问题打在了弹幕上，她很艰难地在一堆弹幕里挑出来几个回答。 骂人的新粉们看见她开了弹幕之后更撒欢儿了，什么「靠孩子为自己赚名气」「孩子是赚钱的工具」「明明有孩子还说自己未婚，真是个绿茶婊」等等话语开始刷屏。姜唐只能装作没看到，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问题。就在这帮人蹦跶最欢的时候，一连串烟花突然在屏幕上炸开，伴随着「淮水之畔」赠送烟花的字样。持续性的特效使得满屏的弹幕被瞬间清空。 特效过后一大波弹幕又冒出来，但更多是对大佬的崇拜话语。 「又是这个大哥！他又来砸钱了！」 「这有土豪哇，我记得这烟花可不便宜啊。」 「楼上，我刚刚去看了一眼，这么烂的烟花还要1000块一朵？这价格吓得我赶紧退出来了。」 「这刚刚得放了10多个吧，得一万多呢。」 「一万多算什么，这位大哥把姐姐当成美女网红一样砸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这是个吃播我都怀疑他看上姐姐了。」 「楼上说的对！上次那一堆礼物我还记忆犹新呢，但是他真的不是看上姐姐了吗，毕竟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那些来黑人的新粉看有人维护，语气更加阴阳怪气：「就这么点钱还好意思装逼？真的这么厉害那就叫我们闭嘴啊。」烟花可以清空其他人的评论，但是这位「淮水之畔」的网友作为「土豪大佬」烟花的送出者这个清空效果对他自然不起作用。 这位大佬也很刚，他直接回了一个「呵」。 就在这一条弹幕飘过之后，烟花特效就没停下过，完全清空了弹幕。与此同时大佬的弹幕带着炫酷的色彩飘在直播间最上空：「甜甜接着说。」 说什么？姜唐觉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无奈。对，刚刚没有大额收入的快乐，她只有一种焦头烂额的心酸。她很感谢这个粉丝，她经常会在直播间看到他的名字，这个粉丝平常很少发弹幕，但却经常给她刷礼物搞活动。姜唐也私下和他沟通过，因为她觉得这样疯狂刷大额礼物的行为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行为，更像是一个用爸妈手机的熊孩子，她曾好心劝过这个网友，话里话外透露出未成年的意思让这位大佬很生气甚至要把身份证拍给她证明最后姜唐才相信他的确是一个有钱的成年人甚至年龄不小。 这边「年纪不小」的厉淮很窝火。他皱着眉看着电视，看到烟花特效时间过去弹幕又飘出来的不和谐声音，弹幕上那些侮辱人的话已经把姜唐的身影给完全挡住了。 「呵。」厉淮冷笑一声。刚刚又飘过去一条刷了屏的弹幕，上面说姜唐是又当又立。厉淮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联繫一下其他人说的话再加上这个人的用词十分令人生厌，那么他想表达的意思厉淮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第52页 这个女人是傻子吗，被骂都不知道骂回去！他看她被骂得眼睛红红，「啧」地轻嗤一声，又拿起遥控器在屏幕上「烟花」按键上狂点，又是一连串烟花绽放。看到那些烦人的话没了厉淮才挑挑眉放下遥控器，托着腮看里面的小老师。 姜唐怕大佬再砸钱只能尽快说了结尾的话，匆匆结束了这场直播。 姜唐唿出一口气，迅速点进后台看了看礼物记录，被「淮水之畔」的烟花记录吓了一跳。 这也太多了！虽然自己是吃播赚钱的，但是姜唐认为这样庞大的数目完全没有必要——这跟自己的吃播似乎没有太大的关联，更像是为她出头惹到的「无妄之灾」。 姜唐赶紧询问后台是否可以退回去一下，但结果显而易见——不能。 姜唐给自己倒了一杯度数不高的米酒，勐灌了一口，点进「淮水之畔」的对话框。 「您好，我是吃播主播姜唐。」时隔多日她又一次因为钱的事情给他发了消息。 「嗯。」 果然是大佬，说话就是简洁。 姜唐又发:「您今天发出的烟花数目太庞大了，我问过后台了，说是不能退，所以我自己补给您一些可以吗？」姜唐把信息发送过去之后有些紧张地双手紧握，盯着屏幕。 「？」大佬回了一个符号，姜唐觉得自己不是很理解，她只能再问一次:「您的意思是？」 对方回的很快:「为什么要退给我？」 姜唐赶紧回復:「实在是数目太庞大了，而且说实话我的吃播也没有那么专业那么好，您完全没必要投入那么多。」 大佬似乎比她本人还自信:「不，你完全值得。」 姜唐一时间有些怔愣，还在纠结怎么回时那边「淮水之畔」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记住，对我而言你是最独特的存在。」 看到这句话姜唐一下子失手打翻了米酒，她赶紧拿纸巾去擦。等她收拾完准备再回消息的时候「淮水之畔」早已下线。 她盯着屏幕上那句「最独特的存在」发呆了好久，才起身收拾碗筷。 ☆、第七章 厉宅里。酥酥回来那天刚聘请的住家保姆年龄和姜唐一般大小，也是一名热爱美食的幼师但是却不得酥酥欢心，甚至可以说酥酥对姜唐是爱意满满对她却是第一眼就厌恶得不行。 虽然聘请小少爷住家保姆的条件很是稀奇古怪，但高薪摆在那里很快也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人。 小邱就是这几天刚上岗的住家保姆。她来这里王助理告知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好好对待小少爷。她有信心管好孩子，毕竟那么多年的幼师不是白当的，但是她没想到的却是这个小少爷的爸爸如此年轻好看又多金。 小邱第一眼见到厉先生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但很可惜的是厉先生很少在家，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直接打开电视，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袋子红酒倒在杯里后就坐在沙发上看吃播？ 厉淮从回来就感到一道令人生厌的视线胶着在自己的身上，他本不打算多说毕竟找到一个「姜唐」身份的替换装不容易但这把自己当成猎物一样的侵略视线让他很恼火。 「砰——哗啦！」厉淮把手里的杯子掷出去，杯子撞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鲜红的血液也一瞬间飞溅出来在地上开出血花。小邱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下来——有钱人总是有点脾气的嘛，你看看人长得好看，摔杯子都好看。 那道视线并没有消失，甚至更加明目张胆。厉淮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把袖口解开。刚刚的吃播姜唐被骂惨，他的心情很不好，上面那个女人又不知道分寸撞上来所以事态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勐来的时候是崩溃的。才上岗几天、专门负责小少爷日常生活的保姆现在浑身是血似乎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王勐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有气！王勐收回手拍拍胸口，压住火气，扯出一个假笑问那边的罪魁祸首：「所以厉总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辛辛苦苦找来的保姆，她！为什么现在这样躺在这里？！」 坐在沙发上的人手里晃着酒杯，霸气十足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状态优雅漂亮，但就是没有回答问题。 好，我忍。王勐把地上的姑娘拖起来靠在墙边，那边一直没有反应的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厉先生，你长得真的很好看还很有钱，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几天我仔细观察过了，厉景辞应该是个没有妈的，那我也不介意多个儿子，毕竟我们以后会再生。」靠在墙边迷迷瞪瞪的人突然说话吓了王勐一跳，而她后面说的话更让王勐吃惊。 「厉景辞呢，实在太不听话了！我和他说话他就像是个自闭儿，完全没反应！我叫他吃饭也不吃，餵他他就吐出来，我好声好气哄他，他居然还给我甩脸子，于是我就没有再管他。我多年的幼师经验告诉我小孩子就不能惯着，得管着，他不吃我看就是饿得轻了，关上一天之后我就不信他还不听话！」 王勐感觉怒气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脑袋里好像塞进去一只开了水的水壶，嗡嗡地响吵得他头疼。 他四周看了一圈没找到水杯，只有厉淮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红酒杯，王勐直接拿起来泼在小邱脸上。 小邱瞬间清醒，还没弄懂什么情况，那边王勐就已经开始怒吼:「你tm挺厉害啊，小小年纪心思不少啊，现在给我滚！」 第53页 小邱现在才感到后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刚刚厉先生……厉先生！ 小邱惊恐地看着沙发上那个精緻的男人。白皙的脸甚至可以说是苍白的，但依旧是一副盖不住的精緻相貌，手也是漂亮得堪比手模，但刚刚就是这个男人用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按在地上摩擦。地上的红酒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红酒这明明是血！ 那个长相精緻气质邪魅的男人不是人，他是恶魔，喝人血的恶魔！小邱大叫一声，爬起来就往外边跑。王勐刚要去追，就见沙发上的男人瞬间移动到小邱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几秒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小邱瞬间又晕倒了。 「现在有关这栋别墅的记忆我已经清除了，现在把她带走。」许久没有看见厉淮使用自身能力的王勐一时间有些怔愣。 那边厉淮接着说：「送她去警局，从她刚才的话里反映出她不是一个好老师。」 王勐立马叫安保进来把人拖出去，转身的瞬间想起来：「对了，小少爷还关着呢！」 厉淮瞬间闪到楼上景辞的房门口扭动把手，果然被锁上了。他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喊着景辞的名字，而门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王勐带着安保喘着粗气跑上来时，厉淮已经开始踹门。门锁在厉淮的攻击下报废，一群人同时涌入房间。 黑漆漆的房间里安静极了。王勐打开大灯，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小少爷的踪迹。 「厉总，她是不是骗……」王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厉淮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讲话，王勐瞬间收声。 厉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似乎又扩散开来。 厉淮径直朝着衣柜走过去，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景象的瞬间王勐感觉自己眼睛酸疼，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 小小的男孩双手死死地握着一个护身符，汗湿的头靠在柜壁上，神志已经迷迷煳煳的了，还一直小声呢喃着妈妈我想你，圆圆的小脸上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厉淮轻轻地把酥酥抱起来，路过王勐的时候语气冷漠：「那个女人，想办法。我不想再看到她了。」王勐点头，目送厉淮离开，整个人气场大开杀气腾腾地离开了别墅。 厉淮把酥酥放到自己的卧室床上，孩子浑身已经湿透了，估计是吓出的冷汗。他的手里还一直抓着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脖子上都勒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痕。厉淮试着取下护身符，可是酥酥的手捏得死紧掰都掰不下来，最后厉淮只好剪断了酥酥脖子上的红线。 心理医生和家庭医生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虽然孩子现在还没醒，但从现在的情况和得到的事情描述就足够心理医生进行分析的了。 心理医生磕磕绊绊地分析，那边厉淮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都是低气压的状态看得心理医生只想尽快解决事情，不要危害小命。 「所以？」厉淮一个眼神飞过去，心理医生迅速总结回答：「所，所以妈妈是关键。」 「原来甜甜是关键。」那边男人已经拿着手机离开卧室。心理医生震惊。本来还打算给他分析一下妈妈其实对于孩子来说是一种信念，不单单是一个人。但对方就听了一句「妈妈很关键」就直接走了？ 而家庭医生则在惊奇孩子的妈妈原来叫甜甜。 安保带着医生们离开时，走廊边的厉淮拿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按下快捷键一的号码。 今晚的直播不是太顺利。姜唐觉得有些难过。 手机响起「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的音乐的时候她刚把碗筷洗干净，解下围裙挂在挂钩上。 《小跳蛙》是酥酥最喜欢的一首儿歌，每次听到他都会手舞足蹈的所以姜唐把它设置成了来电铃声。 屏幕上标记着「陌生来电」，末尾一串9倒显得来头不一般。姜唐将信将疑地接起电话。 「您好？」许是因为幼师的关系，姜唐在礼貌方面对自己要求很严。她一直坚信老师对孩子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不管哪方面你自己做得好一些，多多少少对孩子们也会有好的影响。 「甜甜，我是厉淮。」与上次那样让姜唐尴尬的轻佻不一样，这次厉淮的声音带着一本正经的严肃和略微的急促传到姜唐的耳朵里，让姜唐把原本拒绝他叫自己小名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是不是酥酥出什么事了？」姜唐双手握紧手机，「说话啊，厉淮！」情急之下她连厉先生都不叫了。 厉淮又往走廊尽头走了走，这才回答姜唐:「我刚给景辞找的人有问题。景辞现在已经睡着了，但是情况可能不太好，你能来我这里一趟吗？」说完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姜唐感觉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慌得不行，直接跑到门口穿了鞋就跑出去。 「现在怎么样？医生看过了吗？」姜唐下了楼直奔小区门口，在门口快速招手等计程车停下之后立马钻进去报了地址。 听见姜唐给司机报地址的声音后，厉淮进了房间。医生们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有酥酥睡在床上。 厉淮一只手握着手机，「医生刚走，现在他睡得很不安稳。」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酥酥的脑袋上把他汗湿的头髮捋到后面。 「好，你也别过于紧张，我马上就到。」姜唐听到医生检查过了心放下了大半，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我挂电话了。」 第54页 「别，」手机离开耳朵，厉淮的声音一下子扩散在车厢里，低沉性感，「一直开着，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司机师傅听到声音看向后视镜，姜唐赶紧把手机捂住，尴尬地朝师傅笑笑。 师傅却没觉得有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教育姜唐:「哎，小姑娘，你男朋友很称职呀。这么做才对嘛，女孩子家家一个人这么晚出门太危险了呀，毕竟不是每一个司机师傅都是像我一样的好人呀，所以必要的安全问题一定要重视呀。」 姜唐点头向司机师傅道谢，而司机师傅此刻已经说到了「下次要是还是这么晚出来，最好要你男朋友和你一起去，我一般这个时间都在你家小区门口」巴拉巴拉之类的。 姜唐只好把手机贴回耳边，这才勉强让司机师傅停下了话头。她也不打算跟司机解释什么「他不是我男朋友」之类的，毕竟要是让这个司机师傅知道了，按照他的语速她这一路上可能都安静不了。 ☆、第八章 「男，朋友？」厉淮的声音像是直接透过手机响在姜唐的身边，暧昧不清的咬字让姜唐一瞬间红了脸。 「不，不是这个意思。」姜唐在内心深处狠狠唾弃自己为什么开始结巴，一点都不干脆利落，「他误会了，我——」 「嘘。」那边厉淮低沉的、带着气声的音直接打断了姜唐解释的话:「别那么紧张。」 「我没紧张！」姜唐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现在根本解释不清楚了。 那边厉淮已经开始笑了，笑声伴随着哄酥酥睡觉的声音一瞬间让姜唐没有了解释的欲望。 厉淮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接着拍着小朋友的后背，让他睡得安稳一些，他又问姜唐:「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计程车里安静听着手机里的姜唐低头沉默了，她不知道厉淮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开心，可是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说。 「是因为那些骂你的话吗？」 姜唐勐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问完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傻逼，刚才的事情都闹上热搜了，还问人家怎么知道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嗯？」厉淮极有耐心，再三询问，姜唐只说没什么，大不了不做吃播。 厉淮可不这么认为，他「呵」了一声，语气带着诱哄：「你做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做。既然他们让你不开心了，那我就把他们送给你开心开心好不好？」 姜唐一时间有些怔忪，这是什么意思？她害怕厉淮真做什么赶紧说:「没什么必要，你也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谢谢你。」 那边的厉淮似乎很不开心，姜唐听见有液体注入杯子的声音，哗啦啦的。 「到了。」司机师傅把车停下，看了看安保森严的别墅。大门处已经有保安跑过来给车上的姑娘开车门，态度恭敬地把人交给下一个同事后转头又立马让司机离开。 切，谁稀罕啊！ 司机师傅收回羡慕的目光，发动车子在保安们像是看罪犯的目光下迅速离开了。 姜唐跟着保安进门，才发现厉淮果然不是一般人——这别墅都快赶上庄园了。大朵的红色蔷薇攀爬在巨大的藤架上，在黑暗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保安把她带到门口按响门铃之后就点头离开了。姜唐半鞠躬道谢时才发现自己的狼狈。她走得太急，直接穿着家居服和凉拖出来了，虽然衣服不暴露，但是初次登门还是有点失礼。 就在姜唐低头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姜唐立马抬起头来。厉淮肩上趴着睡着的酥酥出现在门口。他的头髮有些凌乱，薄唇抿着，眼神依旧如那天所见的慵懒。虽然穿着衬衫但是可能因为酥酥的事情，扣子只松松系了下面的几个，上面直接敞开着，隐隐约约显露出分明的腹肌。 姜唐又把头低下了。哦，厉先生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西装裤。 「你来了。」厉淮伸手牵住姜唐的手腕把人带进来，「我，我还没换鞋！」姜唐往回退了两步，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把酥酥吵醒了。 宝宝迷迷煳煳地揉揉眼睛，从厉淮的肩膀上把肉肉的小脸抬起来，「麻麻？」 厉淮把酥酥的身子转过来，小朋友看见妈妈立马变了脸，眼睛里瞬间充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挣扎着向姜唐伸出手来。姜唐看得也很心疼，赶紧把孩子抱过来，酥酥立马就趴在了姜唐的怀里，把脸埋进她的肩膀上，姜唐感觉自己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块。 「是妈妈来晚了，让我们宝宝受委屈了。」姜唐拍着酥酥的背，听见他抽抽搭搭的哭声，偏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酥酥乖，等妈妈换个鞋进去好不好？妈妈抱着你换不了拖鞋。」 酥酥没动，姜唐又打算把他放下，酥酥抱得更紧了。厉淮抱着手臂看着两个人母子情深觉得自己好没有存在感。 他说不用换鞋，但是姜唐倔强得很，坚持说不换鞋不礼貌。神tm不礼貌！厉淮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姜唐，姜唐吓得搂紧酥酥，酥酥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喊：「哇，粑粑可以抱起麻麻和酥酥哦，好厉害！」 什么情况？姜唐抬头就可以看见厉淮的喉结，侧头就是厉淮大开的衣襟，她只好看着怀里的酥酥。酥酥眼睛滴熘熘地转，伸出小手摸了摸姜唐的脸，嘴里叫着麻麻的脸好红。 第55页 厉淮薄唇弯起，抱着两个人放到沙发上又回身去拿了一双拖鞋过来。 「额，谢谢。」姜唐尴尬地道谢，酥酥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想换鞋谁知厉淮已经单腿跪在她脚边了。 「不是，」姜唐低头伸出手去够拖鞋，「我自己来。」 厉淮按住拖鞋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碰撞到一起，他说：「坐好。」 姜唐出来得急，穿着一双凉拖就跑过来了，现在可以看到她小巧的脚趾不自觉地扣着鞋面。 「厉先生，」脚上的视线太明显了，姜唐尴尬地把脚往回缩，语气是难得的严肃与不认同：「厉淮你别这个样子，我们还没有熟络到帮对方换鞋的地步。」 厉淮手上动作却没停，他一只手按着拖鞋另一只手握住姜唐白嫩的脚踝。 好细。这是厉淮的第一想法，手上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感觉到小姑娘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厉淮笑了笑，握住她的脚放进拖鞋里。 姜唐已经快要石化了。这时又听见低沉的男音响起来：「我们的关系，迟早更熟络。」 厉淮站起身来，看见沙发上的小姑娘睁大圆圆的眼睛，一脸震惊。厉淮勾起嘴角，她好像哪里都是小小的，真的让人觉得很——可口。 怀里酥酥看姜唐好久不说话，扯了扯她的袖子，姜唐低头去看，酥酥困了，眼睛时不时闭上又睁开。她唿出一口气，把酥酥抱紧，开口：「厉先生，我让你考虑酥酥妈妈的事情，但你可以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希望你能明白。」 厉淮干脆坐在茶几上，双腿交叠，手上捏着花瓶里的玫瑰花，姿态自带一股风流，「我喜欢你可不是因为这个小崽子。」 姜唐不解：「那你？」 厉淮把手里的玫瑰花搭在姜唐的耳边，然后突然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姜唐的耳边轻轻地说：「说不清什么时候有了想要你的心思，可能是第一次见你时，也可能是我第一次想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咬你时。」 姜唐耳朵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一般。厉淮捏了一下，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后满足地嘆了一口气。 厉淮又坐回茶几上，从花瓶里拿出另一朵花把玩。酥酥又睡着了，手紧紧抓住姜唐的衣角。 「甜甜。」 姜唐下意识回应：「嗯？」 茶几上现在都是玫瑰花瓣，厉淮还在扯花瓣。看她看过来才把手里的花瓣扔掉，「我想和你商量让你做景辞的专属老师。」 姜唐沉默了，她低头看着睡着的酥酥。小孩子软软的，打着小唿噜。那边厉淮接着说：「景辞比较特殊，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姜唐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去捂酥酥的耳朵，捂住了才想起来酥酥睡着了没有听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厉淮，他怎么就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这种重要的事情告诉她呢？！ 「这也没什么。」厉淮完全不像是在说一个孩子的身份问题，更像是和姜唐沟通今晚的晚饭味道怎么样，「景辞是我大哥的遗腹子。小时候曾经有人拍到过他的长相，我怕有心人太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被曝光我就带他回来的原因。」 姜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又问：「那你大嫂呢？」 厉淮捡起一瓣花瓣慢悠悠地说：「谁知道呢？」时间太久远了，那个女人自己当时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其他的亲人……」 厉淮垂下眼睑，语气淡漠无情：「我没有亲人。」 姜唐下意识道歉，厉淮也没放在心上，说是别在意，自己也挺好。又提起酥酥的小老师的事情。 「景辞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又没有亲人自然不会关心人，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爱与人沟通了。我给他找的保姆他也一点不喜欢，甚至经常会大叫躲起来。上一个他花了好久时间才好不容易接受的保姆绑架了他，让他更加封闭。而自从你出现情况才有好转。」厉淮从姜唐的怀里抱起酥酥上楼，示意姜唐跟上来，「他开始和你说话，甚至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撒娇哭闹叫你妈妈，我本来以为是你身上某些特质吸引了他，所以回来之后我按照你的特质找了一个相似的保姆。」 厉淮把酥酥抱到他的房间，放在床上的瞬间酥酥开始挣扎。厉淮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塞进酥酥的手里，酥酥抓紧它，慢慢安静下来。厉淮接着说：「但是现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他适应得非常不好，而且除了你，似乎没有人会不因外在条件爱景辞。」 姜唐站在床边，感觉胸口闷闷的。厉淮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处打开，里面一下子散落出来一堆玩具。 「这些，是我送给他的？」姜唐的眼睛酸涩，一颗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厉淮走到姜唐的身边，伸出大拇指抹掉她的眼泪，语气温柔缠绵：「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事情。今晚，你和景辞一起睡吧。」说完把大拇指按在姜唐的额头上，低头吻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晚安，甜甜。」 厉淮关上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姜唐和酥酥了。 ☆、第九章 晚上，姜唐平躺在酥酥的床上，旁边酥崽崽抱着她一只胳膊唿唿大睡，姜唐凑近才看到原来他手里是自己的护身符，捏得皱皱巴巴的，看得出来用的劲有多大。 第56页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现在才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这些事情。首先是今晚的直播「事故」。今天自己的确是慌张了处理得不太好，但这样大规模无意义的黑，不像是粉丝真正的抵制，更像是对手的手笔。她看过自己和酥酥的那个热搜评论，评论都是一片友好，毕竟说实话没什么可骂的。而自己吃播的事情也早于两人被拍，所以说自己借孩子炒作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 再一个就是酥酥的事情了。姜唐转头看到小夜灯照射下的小男孩，他抱得太紧，脸蛋都压扁了像是一只胖头鱼一样贴在自己胳膊上，姜唐没忍住笑了笑。 转回头时又想起幼儿园园长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好像自从自己拒绝她之后，园长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像以前一样了。姜唐也说不出来具体的事情，但就是感觉两个人更加疏远了，园长开始很少和自己说话，有时看见她过来也会结束话题直接离开。 现在的幼儿园已经不是当时只有园长和两三个老师的小幼儿园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幼儿园了。姜唐在那里工作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单纯的快乐了。 再看看吧。姜唐想好了如果真的不舒服，那就换一个工作吧。这份工作的确太累了。姜唐把酥酥的脸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胳膊移到了他自己的小熊枕头上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姜唐的生物钟就叫醒了她。她睁开眼睛转头却没发现睡在旁边的孩子。她立马坐起来才发现酥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自己的脚底下去了，被子也凌乱地挂在身上。姜唐没有动他，小孩子睡觉不老实，只要没掉下去就好。她掀开被子把酥酥往里面推了推，用枕头把他围起来之后洗漱准备下楼。 一打开门厉淮正准备敲门，见门打开了，敲门的手放下来递给姜唐一个袋子。「衣服。」 姜唐连忙拒绝，说自己的衣服还能穿，厉淮直接拉过她的手，把袋子挂在她的胳膊上，语气不容拒绝：「昨天那个小崽子都把眼泪鼻涕蹭在上面了，换掉吧。」姜唐没法拒绝，昨晚酥酥的确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 「麻麻！麻麻！哇——」屋里酥酥的哭声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 姜唐顾不得厉淮赶紧跑进去，手上袋子一扔，去哄酥酥：「别哭啊，妈妈在呢！」 厉淮自己推门进来，酥酥抽抽搭搭地趴在姜唐的怀里，看他进来也没说话。 「男子汉没事就哭，赶紧放开你妈妈。现在去洗脸刷牙吃早餐。」厉淮几步走到床边，伸出手要抱起酥酥，谁知道酥酥干脆把头埋进了姜唐的怀里，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你先出去吧，我带酥酥去洗漱。」姜唐直接抱起酥酥进了卫生间，厉淮在卧室还能听见姜唐轻声细语地跟那个小崽子说话。 怎么就对自己没那么温柔呢，厉淮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看没有人理自己转身下楼了。 姜唐把牙膏挤上后把牙刷递给酥酥，酥酥接过来塞进嘴里，声音模煳不清：「麻麻你，一会似不似要走啊？」 姜唐正放水用手试小浴缸的水温，感觉可以了，她把浴巾拿过来搭在架子上，回到酥酥的身边，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说：「似啊，妈妈要去上班啊，下班了来看你猴不猴啊？」 酥酥立马耷拉着脑袋，不太开心地说：「猴吧。」姜唐唿噜唿噜他的头，叫他赶紧吐掉牙膏沫去洗澡。 楼下厉淮端着红酒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楼梯，一大一小嘻嘻哈哈下来的时候他又赶紧低头装作看报纸的样子。 这人一早上就喝酒？姜唐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把手里的面包抹上果酱递给酥酥，酥酥接过去，神神秘秘地趴在姜唐耳边说：「麻麻，我和你说，粑粑喝得，呕~」 姜唐捏捏他的脸把牛奶推到他的面前，叫他赶紧吃，自己却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厉淮的红酒杯。 这个颜色和味道不像是葡萄酒的样子，似乎，更像是血？ 察觉到姜唐探究的视线，厉淮似乎更加兴奋了，他先是像品酒一样抿了一口，然后故意拿着酒杯在姜唐面前慢慢地晃了一圈。 近距离闻到的味道让姜唐确定了这傢伙喝的根本不是什么红酒，就是血。这个应该是新鲜的，颜色还是鲜红的。 姜唐淡淡地看了厉淮一眼，对方似乎有种恶作剧成真的快感，嘴边挂着恶劣的笑，看她看过来故意把嘴上的鲜血一点点抿进嘴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就是在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 无聊。姜唐拿起牛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嘴边留下一圈白渍，然后她学着厉淮的样子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一点点舔干净。这个过程中姜唐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呵，记仇的小东西。厉淮靠在椅背上轻轻笑出声来。姜唐拿起面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后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要去上班了，酥酥今天开开心心的等妈妈回来好吗？」姜唐吃完拿起外套准备打车离开。 「我们一会去公司，路上顺路，一起吧。」厉淮的心情似乎很好，从早餐开始笑意就没离开嘴边。他的视线太过于直白，那样锁定一个人的视线让姜唐感觉毛骨悚然的。 「不用了，我……」姜唐还没婉拒完，那边厉淮已经抱起酥酥了，十分自然地拿过她的包包，「走吧。」 第57页 就这样，三个人上了车，王勐已经坐在了驾驶座。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往幼儿园的方向开去。 到了幼儿园拐角处，姜唐就叫王勐停下车了。厉淮坚持要送到门口被姜唐残忍地拒绝了。这一看就不便宜的豪车要真停在幼儿园门口自己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姜唐进了幼儿园之后，王勐开车去了厉氏大厦。这是厉淮第一次带着景辞来这里，以往他都是把孩子放在家里，但是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厉淮也开始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厉淮抱着一个可爱的男娃娃来上班的消息从他踏进门开始传播，等他到了25层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整座厉氏大厦。看起来禁慾又性感的厉总居然已经有孩子了！不少对厉淮有着心思的女孩子纷纷心痛还安慰自己孩子可能不是厉总的，可是前台小妹说那孩子长得和厉总五六分相像，还管他叫爸爸，叫他下班第一时间去接妈妈。看来情况八九不离十了。 更何况公关部的维斯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就是前段时间网上很火的小暖男，猜测到孩子的妈妈可能就是那个挺有名的吃播主播姜唐。 后来维斯姐还被厉总叫到办公室让她去查一堆什么黑粉的号。维斯姐一查发现这不就是姜唐的黑粉嘛，还是对手买的。这一天厉氏的员工看起来依旧如平常一样忙忙碌碌，其实私底下各种瓜满天飞。 晚上下班的时候厉总抱着那个孩子出来时，那个孩子手里正拿着厉总的手机在看，还说了一句妈妈吃得好香，酥酥今晚想吃这个。厉总虽然板着脸但语气却堪称温柔地说这一天他已经点了不下百种食物，所以你到底吃什么。那个小孩子一脸纠结，最后说那我就问问妈妈。前台小妹给厉总开门的时候那个孩子伸手搂住厉淮的脖子时，手机画面露了出来。 呦呵，就是她了！前台小妹前脚满脸微笑地送走大老闆后脚就开始往群里发消息。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和厉淮父子不一样，姜唐这一天过得很心累。她曾天真地认为厉淮的豪车只要不靠近幼儿园不被人看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实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 姜唐直到下班的时候都想不明白园长为什么要那样传自己的谣言，说自己被包养，给人当后妈，绘声绘色地好像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一样。曾经那个因为小朋友夸她一句就开心得不得了的年轻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市侩、官威不小的园长。姜唐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和园长提出了辞职，园长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她没有良心，现在可真是傍上大款了，不记得当时只有她好心收留了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姜唐…… 姜唐突然觉得好累，她一句话不想再和园长多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眼里有光的女孩子变成了现在面前唾沫横飞的女人。不少老师劝姜唐不要离开，毕竟她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姜唐摇摇头向每个人都认真道谢后回到了班级里。她和小朋友们告别后离开了这个自己呆了很多年的幼儿园。 晚上王勐载着厉淮父子来接姜唐的时候，厉淮第一眼就看出来姜唐的心情不好。酥酥等姜唐好久了，早就在第一时间爬到了姜唐的腿上。厉淮皱眉把酥酥抱到一边座位上，酥酥不满又哼哧哼哧往这边爬。 厉淮捏着姜唐的下巴把她看向车窗外的脸转过来，伸出食指点了点姜唐红红的眼尾，「哭了？」 厉淮的手指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姜唐扭头把脸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伸手把四只脚扑腾不停的酥酥抱过来说：「没有。」 声音都有点哑了还嘴硬。厉淮没有放弃，他又一次转过姜唐的脸，摩挲着她的侧脸声音轻柔却又暗带杀意地问：「告诉我，乖女孩，谁欺负你了？」 他太温暖了。姜唐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立马擦掉，眼中带泪却笑着对厉淮开口道：「没什么，我还有资格做酥酥的小老师吗？」 酥酥看她哭了赶紧从她的怀里爬出来，学着姜唐平常哄他的样子拍着姜唐的后背，嘴里还奶声奶气地说着麻麻不哭。 厉淮靠近了。他伸出手把姜唐和酥酥搂在怀里，吻落在姜唐的脸颊，吻走了她的泪珠，泪眼婆娑中姜唐听到他的回答——「可以，我求之不得。」 姜唐哭得更厉害了。她第一次觉得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她这个不幸的人。 ☆、第十章 当天晚上，姜唐甚至都没回去收拾东西厉淮就找人帮她搬了家。姜唐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其中最贵重的也就是那套吃播用的摄影收音设备。 厉淮专门给她收拾了一间房间作为她平常直播的地点，厨房也成为了姜唐做饭的必要地点。让姜唐感到很奇怪的是那天大规模的黑粉就只出现过一次，第二次直播的时候弹幕又是一片祥和。 就这样，姜唐一边做着酥酥的专属小老师，一边搞吃播，就在这个大别墅里开始了和他们父子的生活。 在这几个月里姜唐和厉淮的关系算是定下来了。很奇怪，两个人谁也没有很明白说我要当你女朋友或者我想成为你男朋友这样的话，但是双方却都了解对方对自己的意思和想法。两人和刚开始谈恋爱的小情侣不太一样，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有着一个娃的老夫老妻。 这一段时间也是酥酥小朋友最快乐的时光。他不用再担心有讨厌的阿姨来打听自己的粑粑，也不会因为不听话被关起来，他还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同时拥有了麻麻和粑粑。 第58页 「哎。」酥酥小朋友突然开始嘆气，看了看自己的粑粑后又看了看电视里的佩奇和乔治，「哎。」 厉淮放下报纸，瞥了一眼酥酥，「你小小年纪嘆什么气？」 「哎，」酥酥用手拖住自己的脸，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小大人的语气说：「粑粑，你怎么还没有和我麻麻生一个乔治呢？」 姜唐一口奶差点喷出来，厉淮抽了纸给姜唐擦嘴，看了一眼那一群粉色吹风机，慢悠悠地开口：「有你一个这么丑的就够了，你居然还让我生一只更丑的猪？」 酥酥瘪嘴要哭，姜唐朝厉淮使了个眼色，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腰，硬邦邦的一点不疼。 「嘶。」厉淮刚要抓住姜唐，她就从他旁边熘了，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抱着已经开始酝酿哭意的酥酥准备上楼。厉淮手肘靠在桌子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朝姜唐做了口型：晚上，别哭。 姜唐脸爆红，迅速遁了。那边酥酥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个人，麻麻发烧了吗？怎么脸红红的？ 时间推进到快九月份，又是一年新生入学的时间。 「厉总，老闆娘她，又上热搜了。」王勐也是快无语了，你说老闆娘一个吃播播主，这三天两头地上热搜，快赶上一线艺人的曝光了。你说上就上吧，咋还带着无辜的自己一起上了呢。 王勐看着这几个月已经渐渐有人情味的老闆慢条斯理地拿起平板，眉头紧皱，脸上那真是风雨欲来。 热搜上挂在第一位的就是「姜唐嫁豪门」后面跟着沸字。厉淮直接点进去。 「知名吃播主播姜唐前段时间辞职离开幼儿园，据悉是准备嫁入豪门。」底下配图是姜唐上次坐厉淮的车去幼儿园的照片。照的角度很刁钻，拍到了王勐给她开车门时的正脸，酥酥也趴在车窗边上，露出半张脸。而厉淮那天没有下车也就没有被拍到。整张照片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告别的场景。 底下的评论也都大致分为几类。 「姜唐辞掉自己正经的工作选择嫁入豪门，她早晚会发现是错误的。一个女人是不能靠男人的，靠不住的。」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男的年纪很大了吗，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姜唐也太能忍了吧，要我肯定不行。」 「那肯定是为了钱喽，更何况这油腻的大叔也不一定是真的有钱吧，是不是真的豪门还说不准呢。」 「那个车我去查了价格啧啧，真tm贵啊。」后面还跟着一张厉淮的车的官方标价。 「可是那个孩子挺大了啊，不是姜唐的吧，这是给人家当后妈去了？」 「我是甜甜老师学生的家长，据我观察这个小老师很不错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后面一堆人回復她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一堆人藉机宣传上了小树蛙幼儿园，这些评论看得厉淮火大。 「呵。」听听！多么熟悉的冷笑，还真是好久没听到了。王勐低下头，一言不发，悄悄地往后撤了两步。突然，一个摆件被丢了出来，正好砸在离王勐两步远的地方。 看看，多有先见之明！王勐心里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叫法务部和公关部的人去解决，我要知道是谁发的。」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发话了，王勐点头说好，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见自己的老闆开口，「还有，给我开一个微博。」 王勐连连答应后战战兢兢地退了出来，小心地关上门，吐出一口气，直接去了楼下法务部和公关部。 姜唐在教完酥酥今天上午的课程之后，哄他睡了午觉后自己打开了手机，打算按照习惯刷一下新闻。热搜第一又是自己的名字。她很淡定地点了进去，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也是一种本事。姜唐觉得人真的是一种抗压的动物，第一次挨骂的时候手足无措现在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边吃西瓜边看自己的八卦。 她用叉子插住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再刷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新闻居然没了？她咬着叉子瞪大眼睛，又刷新了一下，发现现在排在第一的是——「厉氏总裁」？ 她点进去发现原来是厉淮开了微博。官方亲自认证过的微博，简介也只有「厉氏总裁 厉淮」六个字。第一条微博直接上传了一段厉淮开会时的视频。视频不长，就十几秒。不算高清的视频里，厉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手腕处露出的半个腕錶显得禁慾性感，听到面前的人汇报完，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往前一扔，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会议室自带回音：「不行，重做。」然后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摄像的人，镜头晃了一下后视频戛然而止。 姜唐翻看了一下评论，全都是千篇一律的彩虹屁—— 「我的妈，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听听那个声音，我已经能想像他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女人你在玩火』的样子了。」 「这确定是一个总裁，不是最近出来的艺人吗，最后那一眼好像看到我的心里了。」 「这不够看啊，我怎么没有早发现这个高富帅，我单方面宣布这是我第10086个男神！」 「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吧，你看看那个气质，那个邪魅的样子，哦，我死了。」 看看人家，真的是凭藉自己的颜值登上热搜第一。姜唐表示佩服。 「麻麻？」酥酥醒了，在喊姜唐。姜唐答应了一声后放下手机进了屋子。 第59页 王勐傍晚的时候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总裁办公室。 「厉总，查出来了。」王勐把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摊开，「是老闆娘原来幼儿园的园长为了给最近招生打名气，偷拍了照片特意等到最近放出来的。」 厉淮手里转着一支钢笔，旋转快得快要看不见钢笔的原貌。 「啪。」厉淮把钢笔按在桌子上，「给她点警告，不要太过，甜甜不喜欢。」 王勐收回文件夹，直接夹在腰间，样子有些猥琐。向前一步揶揄地看着眼前精緻的男人眯了眯眼问：「厉总，我把我偷拍你的拿来压箱底视频都发出来了，现在看到网友对您爱得深沉什么感觉，爽不爽？」 一支钢笔飞过来，王勐一下子接住，看到「男神」面无表情地轻启薄唇：「滚。」 好嘞。王勐把钢笔轻轻地放回桌上，看情况不太对赶紧转身跑了。 谁要成为她们的男神，厉淮弯起唇，只要成为甜甜的男人就可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厉淮手中的笔迅速转动。 手机突然响起来，厉淮看了一眼，是甜甜的微信：「你今天几点回来？」 厉淮扔掉钢笔回覆：「怎么，想我了？」 那边回得飞快：「我今晚要做直播回答粉丝的问题，应该开始的会比平常要早，你能不能把酥酥带出去吃晚饭然后再玩一会啊？」 直播吗？厉淮摩挲着自己的尾戒，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覆：「好啊，你把他带过来吧。」 姜唐收回手机，给酥酥换好衣服，把凉白开倒进水杯里，挂在酥酥的身上。姜唐刚刚和酥酥说了要带他去找爸爸玩，晚一点吃过饭后再回来。酥酥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去，她解释不清楚只好说妈妈有事情，一会儿就见面啦。酥酥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姜唐抱着酥酥到达厉氏大厦的时候，厉淮已经等在下面很久了。前台小妹依旧笑容甜美的和两个人打招唿，姜唐也很有礼貌地回復她，还叫酥酥也问好。酥酥的小奶音把前台小妹萌到不行。她一边忙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暗中观察。 老闆娘估计有事情要忙，把小少爷送到大老闆的手里就准备离开。前台小妹眼看着大老闆拉住老闆娘一秒变成「妻奴」，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叫她上去陪自己呆一会，怎么都不肯放人离开。那样子简直没眼看，腻歪得要死。最后大老闆硬是讨到了好几个吻才肯抱着小少爷上楼。 前台小妹又微笑着跟姜唐道别。很快，整座厉氏大厦的人都知道老闆娘带着小少爷来找大老闆了。对了，老闆娘很有礼貌，大老闆还死缠着人家不放。 经过今天的热搜事件，整座厉氏大厦的员工都处在「我有瓜但我不能说」的阶段，憋得不行，但是为了自己的饭碗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向外界多传一句。 ☆、第十一章 今晚的直播是问答直播，主要是回答一些网友的问题。前两天姜唐徵集问题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今天会上热搜，时间又不能改，更何况改了时间结果也是一样的——直播间爆满，刁钻问题顿现。那还不如一次解决呢。 姜唐回去之后仔细捯饬了一下，换了一件碎花长裙，化了精緻的妆。坐在房间里等着直播时间的到来。 18:00。姜唐准时打开了直播间，瞬间逐渐攀升的人数让整个画面都有点卡。 姜唐扬起笑容开始直播：「前两天我在网上徵集了一些大家想知道的问题，现在我就一一回答大家。首先是有关于收音装备的问题——」姜唐手里拿着整理的问题清单，一个个地回答着。弹幕上还有人不断地问着她是不是真的嫁入豪门之类的消息，姜唐也没怎么管，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回答。 厉淮的办公室里，王勐刚刚给父子送了餐。酥酥兴致不高，戳着米饭和菜，偶尔塞进嘴里一口。厉淮打开电脑，进入姜唐的直播间。瞬间一条加粗标红的硕大弹幕出现在直播间最上面——「淮水之畔」进入直播间。 姜唐的声音一下子传出来，酥酥瞬间扔掉了勺子，爬到桌子上，抱着电脑喊麻麻。厉淮觉得这么蠢的儿子实在没眼看，但是他还是声音温柔地对酥酥说：「景辞啊，爸爸问你，你想见妈妈吗？」 电脑里姜唐正在回復网友们有关酥酥的问题，语气严肃：「酥酥是我的儿子，我的亲儿子，请大家记住，我只回復一次这个问题。」 酥酥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撅着油乎乎的小嘴亲屏幕里的姜唐，听到厉淮的话眼睛都亮了，喊着要回家见麻麻。厉淮达到目的嘴角带笑把酥酥从电脑屏幕上使劲揪下来，擦了擦他的嘴和油腻腻的屏幕。 「走，我们回家见妈妈。」厉淮关了电脑，抱起酥酥下了楼。 这次的直播问题果然很难回答。姜唐前两天准备的问题都是有关吃播的，但今晚的弹幕更多是关于酥酥和豪门之类的，更多是有关今天的热搜。 「那我们现在就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了。最后一个是有关厨房用具的问题，那我们去厨房吧。」终于最后一个问题了，姜唐拿着手机下楼去厨房，不经意间展示出来的装修让网友们又一次炸了锅。 「这，这，这……」 「卧槽，这么有钱！这装修一看就有钱。」 「这是住在那个男人家了吧，看看，这个厨房比我家都大！还有这么多用具。羡慕！」 第60页 「羡慕啥，你嫁个老男人也行，反正出卖青春嘛！」 姜唐用心介绍自己平常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对于这些弹幕她都要麻木了，「好了，这些就是今晚的全部内容了。」姜唐把准备的问题都回答完了，准备结束直播。 「麻麻！麻麻！酥酥和粑粑回来了哇！」姜唐还没来得及关掉直播，一颗糰子就像是炮弹一样冲过来了，撞得姜唐一个不稳往后倒，手机顺势从手上滑下去。 姜唐怕磕到酥酥，立马搂住了他，自己却没稳住。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倒手机要坏的时候，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扶住了自己，她抬头，与此同时厉淮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捞起了手机。 完。看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姜唐扶额。厉淮抓住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朝上，直播还没来得及关，估计现在全国人民都看见他的高清直怼大脸了。 「卧槽槽槽槽！」 「这不是那个今天热搜上那个高富帅厉淮吗！他咋在这呢？」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孩子叫姜唐妈妈，又说了和粑粑一起回来，那是不是代表……」 「啊，太帅了，厉总我要给你生猴子！」 厉淮抬起屏幕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句话，他挑挑眉，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那你得问我老婆同不同意了。」说完把手机递给姜唐，瞬间姜唐抱着酥酥就直接入镜了。姜唐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直接按掉了直播。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不是说给你消息你们再回来吗？」姜唐插着腰，自认为很有气势地质问。 厉淮推推酥酥，酥酥立马黏黏煳煳地撒娇：「不是粑粑，是酥酥，酥酥想麻麻。」说完亲了姜唐一口，直接把姜唐的气亲没了。 「那这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们俩的关系了，怎么办？」姜唐回亲了酥酥一口，小崽子直接害羞地捂着脸趴在她的怀里不动了。 「怎么，你不想对我负责？」厉淮一把拉过姜唐，额头对着额头。 姜唐垂下眼睑，声音有些低落：「不是，我怕网友攻击你。你看看你是他们的男神，而我什么也没有，咱们俩其实不相配。」 厉淮抬起姜唐的脸，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珠，眼神逐渐痴迷：「景辞，闭上眼睛。」酥酥动作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了眼睛。 厉淮低头吻下来，唇舌吸吮着那颗小巧的唇珠缠绵时姜唐听见他性感的喘息和回答：「是我配不上你，毕竟你是这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姜唐闭上眼睛回吻他。 怀里的酥酥现在既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粑粑麻麻在干嘛，但他想他现在应该算是完成了粑粑说的「正名」任务了吧。 当天晚上，姜唐又凭藉自己的实力上了热搜并在上面挂了一晚上。厉氏总裁和吃播美女姜唐成为了人们新一轮的谈论对象。事情爆出来之后，许多厉氏的员工憋了这么久的事情可算是有了宣洩的方向，许多有关两个人的事情被他们一股脑地吐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事情被人们了解，本来以为是女方倒贴男方的说法开始各种站不住脚。首先是厉氏的员工亲眼看见他们平常冷酷无情的大老闆在老闆娘面前各种撒娇求关注，甚至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而平常在直播里温温柔柔的老闆娘也会残忍地推开厉总，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朝他做鬼脸，玩闹在一起。 跟拍两个人的八卦记者也拍到了不少内容，但是因为厉总的「不可说」所有的照片都不能见报，这逼得八卦记者不得不改行做了言情小编，那画面描写得那叫一个详尽，用词那叫一个大胆。厉总一家照片不能见报，但又没说其他人相关人士不能见报，于是那天的照片上的人——王勐成为了主力军，广大网友快把他祖宗都扒出来了。他就被发现是厉淮的助手兼司机，已经结婚多年了。 王勐也是有苦说不出。下属替老总挡枪能有什么办法，当然厉总最后用一张支票解决了王勐的烦恼。 「厉总，您这求婚怎么样？」王勐收了支票，朝厉淮挤挤眼，表情依旧猥琐。 厉淮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扔给王勐一个红包。王勐接过来，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手感挺厚。 「算是媒人礼吧。」厉淮双手交叉，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对了，我们今天早上已经结婚了。」 王勐连连恭喜，觉得大老闆就是大老闆，效率一个顶俩，昨晚才求婚，今天就结了，「那您和老闆娘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厉淮打开文件，开始工作，「甜甜和我不打算办婚礼了，我们一家三口打算一起去度蜜月，对了，明天就走。」 「明天？！」王勐觉得今天手里的红包似乎在发烫，他嘴角抽搐地开口，「厉总，您别开玩笑了，这么突然可不是您的作风对吧？」 厉淮放下文件夹，换下一个文件的间隙，起身拍了拍王勐的肩膀，「加油。」 这都是什么事啊！王勐从厉总办公室出来好像看到了未来一个月自己忙成狗的样子。他心里对他亲爱的厉总还有一点期待，希望他还有点良心不会说走就走，但是第二天厉总带着娇妻萌儿去了不知道哪里度假一个月的消息彻底让他疯狂了，厉总他没有心！连去什么地方都不告诉自己还不是怕被公事打扰！ 切断了一切通讯的厉淮直接带着姜唐和酥酥去了马尔地夫，虽然这个号称「情侣天堂」的地方厉淮已经来过了好几次，但毕竟没有和自己的老婆来过，所以这一次还是和以前很不一样的。 第61页 到了这里之后开始酥酥就开始又吃又喝的，玩得比来度蜜月的两个人都high。晚上散步的时候他干脆就累得睡着了，厉淮抱着他直到回到酒店都没有醒。刚进门姜唐就让厉淮把孩子放到卧室去然后自己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厉淮在两个人的卧室停顿了一秒后直接转身把酥酥抱到了隔壁房间的大床上，用枕头围了一圈后把门关上了。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的。姜唐的声音隔着玻璃响起来：「阿淮，我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你帮我拿一下，在床上。」厉淮听到后没有拿姜唐床上的衣服而是径直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这里的浴室门是没有锁的玻璃门，水汽使得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厉淮敲敲浴室的门，姜唐伸出一只手来，水汽氤氲下，姜唐的手显得更加白皙，好像都没有一个毛孔，甚至还挂着水珠。姜唐晃晃手，害羞地小声喊：「衣服给我呀。」 厉淮把袋子塞在姜唐的手里，在姜唐收回手的一瞬间拉着她的手自己一起进了浴室。门一瞬间关上了，姜唐的声音模模煳煳地传出来：「你怎么进来了呀？」 厉淮低沉的声音更低：「给你送衣服。」 「啊，我的衣服呢？这是什么我不穿……」 「我很早就买了，甜甜，我的好老婆，你疼疼我，穿给我看看，嗯？」 「我不……唔……」 房间里酥酥翻了个身，有些吵。他搂住一个枕头又沉沉地睡着了。 ☆、厉淮番外 「检测到目标任务已完成，准备脱离该世界。」 床上的厉淮瞬间睁开眼睛打开灯看向旁边的姜唐，她还在熟睡。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把她散落在脸上的头髮拨开，露出底下一张苍老的脸。今年，姜唐75岁了。她开始动作迟缓，皱纹满布。 就在刚刚已经成为一家之主的景辞带着自己的家人们来到了别墅给两人过完了金婚纪念日。 风风雨雨一辈子，两人把曾经是个小娃娃的酥酥抚养长大，看着他结婚生子，到现在厉淮和姜唐连曾孙辈的孩子都有了两个，也是算得上很圆满了。 「甜甜，甜甜？毛团唿叫甜甜，马上要离开啦，别睡了！」绿毛团咋咋唿唿的，要叫姜唐赶紧醒来准备离开。这个世界比前两个世界特殊，花费的时间也很长。 「闭嘴。」是像冷风过境般让人瑟瑟发抖的冰冷嗓音。 毛团向四周看了看，姜唐还睡着，那出声的就是面前这个……老爷爷了？毛团坚信没人听见自己说话，于是它理都没理厉淮，接着叫姜唐起床。 「我说，」厉淮又开口，直起身来靠在床头处，「叫你闭嘴。」 毛团转头，仔细瞧了瞧发现对面那个老爷爷好像真的是盯着自己说的？！可是怎么可能有人发现自己呢？ 厉淮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绿毛怪，看它无动于衷嗤笑一声，下一秒竟然一下子从老爷爷的模样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俊美邪魅，气质卓然。 卧槽？！这咋还带变身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起身走过来，毛团咽了咽口水，战术性后退。 「很多年前，我就曾经感觉到过甜甜的不对劲，其实那时候你应该就来过一次了吧。」厉淮挥手，因为声响有些惊醒的姜唐又被催眠入睡，他一点点踱步过去把姜唐刚刚掀开的被子掖好。 「你，你怎么知道？」毛团全身的毛炸开，远处看着像是经过了爆炸袭击一样。有什么是你认为百无一失的事情突然出了差错更让人害怕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你曾经没当回事的存在。 厉淮已经恢復白皙的手抚摸着熟睡中姜唐的眉眼，姜唐依旧是现在75岁的脸，厉淮看她的眼神却依旧像是在看25岁的甜甜一样没有变化。年轻的手指苍老的脸，整个画面诡异却和谐得很。 「你不是在我们结婚那天就来过了么？」 毛团瞪大眼睛，姜唐和厉淮结婚那天它是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但是也只是为了看看任务进度如何了，自己甚至没有惊动甜甜，他却察觉了？看来这个世界出现了bug，需要后台抓紧时间修復。 「你不害怕吗？这么久你居然都没有问过甜甜？」毛团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的枕边人居然有这样一个系统，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 厉淮动作轻柔卷着姜唐的一缕白髮，眼神缠绵得像是要把面前的姜唐锁进自己的心里，他不以为然地开口：「这有什么呢，万一我问了后她消失了怎么办？」 这个男人的心思太深了。毛团扑腾着它像是麻杆的胳膊，一缕绿光迅速地进入姜唐的身体，厉淮感受到外在力量的波动，掩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握拳，呈现出随时攻击的起势。 「现在呢？」毛团紧紧盯住厉淮，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而厉淮面前的姜唐已经变成了50年前两人初见的样子，漂亮且富有朝气。厉淮的动作顿住了，下一秒收回了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动作轻柔地缠着姜唐的一缕黑髮。 他为什么这么淡定？一个老人瞬间变成年轻时的样子，这明明就不是正常人有的本事了吧，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吸血鬼。毛团觉得事情脱离了剧本的掌控，它想要强制带姜唐离开。然而等它刚开始有动作的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厉淮却突然挡在了姜唐面前。 「谁也别想把她带离我的身边。」这个男人一瞬间释放了巨大的威压，屋子里的窗帘无风自动，他自己的状态也变得很诡异，嘴唇红得像是刚喝了鲜血，面容妖冶苍白。 第62页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了你她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太久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的身体比一般人消耗得快，特别是最近几年，已经经过了几次生死大关了吧。」毛团很生气，语速很快，声音也很大，「她再留在这里，最后只会灰飞烟灭！」 姜唐像是被吵到了，眉头皱起来，厉淮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间，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语气淡淡地说：「你吵到她了。」 毛团：……你xx！叫你松手你不松！ 毛团看着墙上的钟錶针一点点移动，心急如焚：「快要来不及了，我最多再给你们5分钟，她必须得跟我走！」 厉淮挥手过去，「那你就等5分钟。」明明没有实体的毛团愣是强迫滚了一圈，滚得它头晕眼花的。毛团瘪瘪嘴，偷偷送还了姜唐的记忆后迅速遁了。 厉淮低头，薄唇印在姜唐的唇上，他轻轻啃噬着，姜唐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姜唐醒来，厉淮像是要证明她的存在一样，动作更加急促用力。姜唐开始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连问也没有问只是伸出手搂住厉淮的脖子，闭上眼回应。 厉淮又开始一点点舔舐姜唐的唇角，安抚一般慢慢离开姜唐的唇，但额头依旧靠着姜唐的额头啊，沉默不语。 姜唐伸出手摸了摸厉淮的头髮，又捏捏他的耳垂，薄薄的。她弯起嘴角说道：「你怎么和小时候的酥酥一样没有安全感呢？我在呢。」 厉淮沉默，姜唐又说：「你看这样的你多帅啊，你真的不用为了我每天变成老头的。」厉淮不会老，不会生病，可是他却为了姜唐每天变换自己的样貌，甚至变得比姜唐更老，主要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给她一种安慰最后一起白头偕老。 厉淮摩挲着姜唐的胳膊，姜唐顺着他的动作才看到自己的胳膊不再干瘪，连枕头上铺散开的头髮也都变成了黑色。她心里咯噔一下，「我是不是要走了？」 厉淮俯身抱紧她，死死地箍在自己的怀里。姜唐也不再说话，只是一下下抚摸着厉淮有些扎手的黑髮。 「我骗了你。」厉淮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姜唐的脖颈处传来，唿出的气让姜唐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景辞他根本就不是我大哥的孩子，其实他是和我一样的实验品，如何成为吸血鬼的实验品。」 姜唐的手不动了，厉淮还在说：「我本来是孤儿，后来被一对年轻有为的科学家夫妻收养，那时我是整个孤儿院羡慕的对象。」姜唐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能猜到下面发生的事情了，她搂紧面前的男人，声音颤抖的让他不要再说了，厉淮却没有停下，他偏头亲在姜唐的脖子上，抬起头后一颗草莓出现在姜唐的脖子上。 「我是他们多年来唯一一个成功的作品。后来我少年时终于变异，出现了一切吸血鬼的特徵，他们很兴奋。他们把许多仪器插在我的身上，提取各种物质用尽方法想要最终用在自己身上。」 厉淮伸出手擦掉姜唐的眼泪，「甜甜别哭。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后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男人注射过从我体内提取的物质后猝死了，而那个女人不仅没有上心，甚至把他的尸体当作失败的实验品进行细緻的研究。呵。」 姜唐已经泣不成声了，厉淮没有说自己有多痛，但是她却好像感受到了小小的他有多么无助，有多么害怕。她咬紧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开始瀰漫在口腔。 厉淮俯身抱起姜唐，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把她嘴里的血一点点吸吮掉，又用大拇指抹掉嘴边的血迹。 「后来实验陷入瓶颈，多年都没有任何进展。为了可以继续研究，那个女人决定再次认养一个对自己有用的『儿子』。几天后手续办完了，许是坏事做多了吧，她开车回实验室的路上居然出了车祸，景辞没事，她直接撞死了。」厉淮几句话就把自己苦难的童年概括了，淡定得好像说的人不是自己，「后来王勐的父亲救了我，再后来我就成立了厉氏，收养了景辞。」 「都过去了。」姜唐急切地去吻厉淮，似乎是想要帮他驱逐以前的不幸，忘记曾经那些苦难。厉淮眉眼柔和，回应着姜唐饱含疼惜的吻。 「五分钟到了，现在必须走了。」毛团突然出来被两人缠绵的景象吓到捂眼，「那个，我们必须得离开了。」 刚刚说自己悲惨童年都没有反应的厉淮现在却情绪激动地抓住姜唐的手，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地说:「甜甜，我跟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记得我，记得有一个叫厉淮的男人。你要记得他的不幸，记得只有你是能够拯救他的一束光。最重要的是要记得他爱你。」 姜唐满脸泪水地点头，吸了一口气后浅浅地笑起来，朝他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身体开始消散。 厉淮也流着眼泪笑起来，他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把唇凑到姜唐的手腕处，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牙印。她说:「阿淮，我永远爱你。」下一秒姜唐彻底不见了，而厉淮却还维持着那个动作，低着头声音似乎低到了尘埃里:「等我去找你，甜甜。」 毛团已经把人送回海域了，现在留下来只为清空厉淮的记忆。 毛团清清嗓子，偷偷瞧了瞧厉淮，动静挺大声音挺小:「那个，我，我得清空你的记忆了。」 厉淮突然抬起头来，吓得毛团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用不着你。」厉淮拍拍自己的衣服，从床上下来，仔细地把被子叠好，就好像姜唐没有离开，只是如往常一样去酥酥家看曾孙一样。 第63页 「那不行啊，这，这……」毛团手舞足蹈方寸大乱，从刚刚开始它就看出来自己硬来是不可能打过厉淮的了，他要是不配合那清空记忆就完全没戏啊。 「甜甜回去后，还会继续去其他地方吗？」厉淮铺好了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纸来。 「啊，这个，嗯，今天天挺好啊，哈哈。」毛团不敢透露宿主的去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厉淮又摸出一支钢笔，打开盖子，头也不抬地说:「嗯，我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啥了，我啥也没说啊。毛团疯狂薅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厉淮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毛团也不敢问，就这样看着他写完收起钢笔。 「我自己会解决，你去陪甜甜吧，她一个人会害怕。」厉淮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但提起姜唐整个人又立马变得柔软起来。 「啊，可是我……」毛团想要再说说把他的记忆清掉，但是看厉淮如此态度如此强硬的拒绝，完全不配合，它决定先离开，申请后台处理这个bug。它最后看了一眼厉淮，转身离开的瞬间听见了一声木仓响。 毛团又立马飞回去。房间里厉淮右手握着一把手木仓，银质的弹头直接穿过他的心脏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在他胸前开出一朵鲜艷的花，像是庄园里盛开的玫瑰。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坚持住我马上想办法找人来救你。」毛团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它不太理解厉淮为什么要这样偏激，宁肯放弃自己也不肯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 「嘘。」厉淮嘴角染血但笑得灿烂，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整个人像是破烂不堪的布娃娃，他把左手里的红色护身符握紧，再次开口时吐出一口鲜血来，「别告诉甜甜，她会害怕。」 毛团都吓傻了，一时间没有反应，那边厉淮唿吸渐渐微弱，毛团听到他最后呢喃的一句话:「我们迟早会再见，我的甜甜。」 看着他没了气息，毛团又再次确认，任务的确完成了。它很不解为什么会成功。最后没有想出答案放弃了。它动用了自己的力量把厉淮清理干净放到了床上。 「我尊重你的意见。不会和甜甜说的，再见。」毛团鞠了一躬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厉景辞来的时候别墅里只剩下平静离世的父亲和放在桌子上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世界完结啦，厉淮和姜唐这次是过了一辈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想要的he（我也不知道为啥最后似乎总有那么一点点虐？）哈哈哈~下个世界见啦，爱你们，么么~ ☆、第一章 姜唐先于毛团回到那片海域。许久未见的海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然是傻不愣登的模样，看她回来了，装模作样地站在岩石上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还时不时瞥她一眼。 看来上次走之前叨掉的羽毛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姜唐无奈地笑了一声，下一秒想到厉淮又笑不出来了。 厉淮这个世界呆的时间最长，突然离开他，她也很难适应。50年的婚姻生活，儿孙满堂的欢乐，白髮苍苍的衰老似乎像是一个梦，姜唐抚摸着自己已经变得光滑的皮肤沉默不语。毛团还没有回来，这次它用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都要久。 姜唐绕着自己的一缕头髮看那只海鸥第三次向自己挺起胸脯炫耀自己健美的身材的时候，毛团总算回来了。 姜唐赶紧丢掉手里的长髮，跑过去问：「都解决了？」说完才看到毛团像是经过一场恶战一样，整只糰子都蔫蔫的，甚至连绿毛都不再顺滑，毛毛躁躁地炸着。 这是被雷噼了？姜唐围绕它转了一圈，看它的样子惨兮兮的，小心地开口：「你这是咋啦，不会是被阿淮给电了吧？你说他一吸血鬼啥时候还会雷公电母的活了呢？」 毛团整只糰子听到姜唐这么说，差点没直接气晕过去。要不是它过度消耗自身力量帮厉淮收拾烂摊它会这样吗！但它也没打算告诉姜唐，于是干脆大喊一声：「我要休息几天，等我休息好了，你再去下一个世界吧，哼。」喊完之后觉得自己似乎更晕了，它招唿海鸥过来后直接搂住它的脖子爬上了它的背，然后拍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带自己离开。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说到底咋回事呢？」海鸥不情不愿地飞起来，姜唐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抓住海鸥的尾巴，它使劲一飞，姜唐的手里瞬间多了两根尾巴毛。 姜唐：额…… 海鸥：啊！ 海鸥很生气转身就要回去找姜唐理论，毛团赶紧扳着它的脖子狂吹彩虹屁只为让它继续往前飞：「哎哎哎，别那么小气嘛，那女孩子喜欢你就送给她嘛，谁叫你那么雄壮呢，她就是太想接近你了，你就原谅她呗。」在毛团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海鸥已经忘记了姜唐揪它尾巴毛的真实原因，在姜唐一脸懵逼中抬头挺胸地飞远了。 姜唐手里抓着鸟毛，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那两根毛藏在了岩石缝里。毛团随海鸥离开，姜唐一时间也无所事事，干脆也飘到海上休息。要不醒着就会想起自己已经经歷过的三个世界，那还不如用睡觉来遗忘分离。 这一睡姜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毛团精神抖擞地来叫她做任务的时候她还处于半梦半醒、大脑没有及时运转的状态。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毛团似乎休息得很好，毛又变得顺滑，眼睛炯炯有神，把姜唐叫醒就要直接带她去下一个世界。 第64页 「哎，等等，我还没有完全清醒呢！」姜唐还没说完，毛团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语气轻快地唱起来：「再见了，甜甜，今天你就要远航，我不为你担心，因为你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神tm快乐！姜唐内心里吐槽，眼前一黑被送到下一个世界。 「嗷呜——」远处传来狼叫声和风吹过树木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姜唐瞬间睁开眼睛，茂密的森林里没有光，黑压压的让人心悸。她感到恐惧，站起来就想跑，下一秒直接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别怀疑，真的是「四脚朝天」。 「啊！毛团儿，我这是什么鬼啊！」姜唐艰难地爬起来，四条腿她还不适应，半天爬不起来，最后还是毛团看不下去指导了她一下她才成功地站起来。 「你呢，既不是鬼，也不是人。」毛团气定神闲地吹吹自己不存在的指甲，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姜唐身后，尖着嗓子扭扭捏捏地回答道：「你啊，是只妖，妖魅的九尾狐妖哦。」 姜唐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九条尾巴，蓬蓬地甩在身后一摇一摇的。这九条尾巴根部是不染纤尘的色，尾部却变成了漂亮魅惑的红，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好像还带着一丝丝光芒。 好可爱哦，想rua。姜唐星星眼地看着自己的皮毛，费力地控制着尾巴的走向，想要把它塞进自己的手里，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变成四只爪子了。毛团看着想要撸自己毛的姜唐，嘴角抽了抽。 姜唐尝试了多次都没法把自己的尾巴塞进爪子里，只好放弃了。她靠着一棵大树上，四周瞅了瞅，像是线人接头一样，「对了，剧情呢？快，我看着这里不安全。」 有你这么一只自带特效的狐狸哪里能安全。毛团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直接把剧情传了过来。 《七窍玲珑心》是一本玄幻仙侠文。女主李泌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狐妖，男主程曦是一个文弱书生，两个人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相识相知相爱。在两人快要结婚时，有人偶然之间发现了李泌的秘密，于是浩浩荡荡的除妖行动开始了。名为除妖，实则都是为了那颗能活死人白骨的心脏。 反派沈墨白是玄门派最年轻的捉妖大师，为人清冷，不近女色。他从小在掌门的教导下，修的是无情道，是一个活得没有自己的捉妖工具。掌门最讨厌的就是擅于魅惑人心的狐妖，因此沈墨白就成为了围堵李泌的主力军。 故事情最后是李泌不堪忍受被围追的痛苦，把自己的心送给程曦后从悬崖上跳了下去，香消玉殒。程曦痛失所爱，弃文从武，最终成为了一代剑客，直接杀了害死自己女人的沈墨白。 「不是，这沈墨白也太一根筋了吧，那个掌门说啥听啥，人家男女主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他为啥一定要拆散人家呢？」姜唐像是人一样靠坐在大树旁，虽然还没见过反派，但从剧情来看，姜唐觉得这个沈墨白可能是一个迂腐古板的老顽固，觉得狐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这就不归我管了，目标任务——让反派沈墨白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被掌门蛊惑控制。好了，我封掉你的记忆了哦。」毛团放出一缕绿光飘向姜唐，姜唐却立马躲过去了。 「你先别封，等我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之后你再封，要不我害怕。」姜唐也是第一次成为动物，特别是这种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九尾狐，她慌得很。 「那好吧，你现在去找一下地方吧，我先陪着你。」毛团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挺可怜的，它开启了夜视功能，扫视了一下周围，「甜甜，在你西方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山洞，你可以去那里。」 「好，我现在就去。」姜唐立即撒丫子往那边跑，这树林太阴森了，她得赶紧离开。 姜唐发现自己变成狐狸之后，夜视功能不是一星半点的好，在这漆黑的夜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她在毛团的指挥下最终找到了一个没人的洞穴。 「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啊？」姜唐左瞧瞧右望望，这洞穴虽然简陋但很干净，里面甚至有一个石床，上面还铺着干草编成的草蓆。 毛团微笑：「这里没有人住，今晚你就呆在这吧，外边不太安全。」这里的确没有人住，但是有女主这只狐狸住，虽然她已经被男主捡回家了。 「没有人住我就放心了。」姜唐跳上石床打了个滚，「要是有人住，我占了人家的地方那真是不太好。」 「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我要走了。」毛团又叮嘱姜唐，「没事你就不要出去了，九尾狐在这个世界也是很珍贵的存在，你又没有什么傍身的本事，一定要小心啊。」 姜唐正绕着自己尾巴转圈玩呢，听到这里也开始忧虑：「哎，那咋办，有没有人帮帮我啊？」 毛团挥手，绿光进入姜唐的身体，「这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封了你的记忆喽。」说完毫不留恋直接离开了。 深夜，洞穴外的声音开始杂乱，喜爱黑夜的动物开始出来觅食，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姜唐趴在床上睡着，蓬松的尾巴盖在自己的身上保暖。动物的本能让她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立起耳朵来，辨别声源距离以及是否有危险。 突然，姜唐耳朵动了动，瞬间睁开了眼睛——有野兽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她跳下石床，躲在门边处仔细观察，眼神犀利杀气十足。门外的野兽已经到了洞穴门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老虎很少夜间出动现在却出现在这估计是饿得不行了。姜唐躲在门后偷偷看了一眼，它的肚子果然瘪瘪的。 第65页 姜唐全身都处于防御状态。这只老虎和自己的体型差别太大了，虽然它现在飢肠辘辘，但看见猎物的飢饿感很大程度上会让它更加兇残。 「吼——」老虎没给姜唐继续思考的机会，直接扑了进来。姜唐转身躲开，老虎果然饿红了眼，看见她攻势更勐烈，不顾一切地撕咬缠斗，姜唐只能凭藉自己灵活的动作来阻挡，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姜唐带着老虎跑出了洞穴，进了森林。她跑得很快，但是老虎更快，一口锋利的牙齿散发着恶臭，不断地扑咬着姜唐，姜唐很艰难地躲避着。 一个商队拉着货物在这片林子里艰难地行进着，耳边是唿啸的风声和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 「当家的，这，这是什么动物叫啊？」商队的人走南闯北胆子本来也不小，但是为了抄近路进的这片林子太奇怪了，他们的心里也开始没底。 「怕什么，都是大老爷们，有点声音就鬼哭狼嚎的。」商队当家的其实也发现不对劲了，刚刚他尝试带着商队的人退回原路没有成功，他也不敢和商队的人多说，只能带着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希望能在天亮时赶快出去。 姜唐飞快地跑着，渐渐地体力跟不上了，身后的老虎却还紧追不捨。远处出现了亮光，还有马喷鼻的声音。 糟糕，有人！姜唐立即转身想要把老虎引开远离人群，但是隔着一段距离，商队的马出于对老虎的畏惧直接扑通一声软了腿，老虎追赶姜唐早已经不耐烦，现在发现了更好的目标，直接捨弃了姜唐，朝着商队狂奔而去。 商队的人方寸大乱，各种哀嚎和求救的声音混在一起。姜唐来不及多想，转身直接沖了进去。 沈墨白背着一把长剑，头束高冠，一手附于身后行走在这片勐兽妖魅肆虐的森林，周围是持续不断的各种动物悽厉的叫声，忽远忽近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表情淡然得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有捕食的动物暗中窥伺许久靠近，沈墨白脚步未停，衣摆随着风声猎猎作响。「水墨。」清凌凌像是山泉水划过的嗓音，背上的长剑突然出鞘，瞬间斩杀了袭击的动物，快到剑身没有沾血。 远处嘈杂的声音传来，距离很近，伴随着老虎的叫声和人撕心裂肺的喊叫求救声。锋利的长剑直接飞了出去，沈墨白紧随其后。 「砰！」姜唐被老虎甩到树上，又砸回地上。她为了救这帮人已经开始力不从心，她受伤很严重，脚瘸了，尾巴也断了一节，洁白的皮毛也沾染了鲜血。那边的老虎也已经精疲力竭，拼着最后的力气对着姜唐的头张开大嘴咬下来。 完了。姜唐闭上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跑了，但愿这帮人能找到时机赶紧跑出去。 老虎的牙齿已经靠近了姜唐的脖子，姜唐的毛似乎感受到了它泛滥的口水。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刻，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接破开空气，瞬间插进了老虎的脖子，老虎发出痛苦的嘶吼。 姜唐睁开眼睛，看见老虎倒下来，被老虎挡住的身形的俊美男子就这样一下子撞进了她的眼里。 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真是帅。姜唐砸吧砸吧嘴，直接被压晕了过去。 ☆、第二章 身后的商队还在劫后余生的情绪中，鬼哭狼嚎的，场面很混乱，一时间无人注意沈墨白。沈墨白闲庭信步地径直走到老虎旁边，水墨剑悬浮在半空中，在黑暗中散发着凌冽的寒光。 沈墨白一手附于身后，另一只手轻抬，水墨剑自动将剑柄送到了他的手中。沈墨白握住剑柄，往旁边一挑，老虎的尸体移动了几分，露出压在老虎身下的姜唐。 找到了。沈墨白一时间瞳孔缩了缩，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握紧的手小幅度颤抖。 「这位侠士，敢问姓名？多亏你救了我们大家啊。」身后商队当家的总算清醒了些，看到了背对着自己查看老虎尸体的救命恩人，赶紧过来道谢。 沈墨白悄悄侧了侧身，挡住了商队当家的视线，手一旋变出一只干坤袋，不动声色地把九尾狐装了进去。 「无事，举手之劳。」将干坤袋妥帖地送入怀中，沈墨白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水墨剑往上一掷。剑光一闪而过，树顶的枝桠被一下子砍落，大片的月光顿时透进漆黑的林子里。深深浅浅的月光落在面前男子的脸上，衬得他的脸病态得苍白，带着森冷的阴翳危险感。 商队当家的第一时间看清了面前的男子——眉眼精緻，鼻樑高挺，一袭白袍，头戴高冠。长相倒是精緻无比，堪比传闻中的仙人，但在这奇怪的时间点里突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询问面前男人的名讳。 「玄门派弟子，沈墨白。」话音刚落，半空中的水墨剑直接飞进了剑鞘中，发出「唰」一声脆响，带起的风吹起了沈墨白的冠带。 「啊，居然是以捉妖着名的玄门派，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好！」当家的面上也浮现出欣喜的表情，他伸出双手要同沈墨白道谢，沈墨白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不喜与人接触。」 当家的很尴尬地摸了摸头，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拍脑袋：「那您是来这里捉妖的吗？这老虎已经死了，那刚刚还有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出来同那老虎争抢，恐是为了我们这些人。」 第66页 沈墨白难得的挑了挑眉，语气也不似刚刚的一本正经，反而带着一丝兴味：「哦？何以见得？」 商队的其他人也都缓了半天，现在开始七嘴八舌地说：「那动物长相那叫一个可怖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长着五条尾巴的狗，定是一妖物！」 「胡说！明明是七条！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刷的一下子就去咬那只老虎了，一定就是为了打败它后慢慢吃了我们！」 周围附和的声音不断，沈墨白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虽然没有看到全部，但是就刚刚那只九尾狐的行为来说，并不是为了吃他们才这样的。沈墨白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两个瓷瓶来，「这两个瓷瓶里放的是我玄门秘水，喝了之后可以保证不受野兽袭击。大家喝了它赶紧离开这里吧。」 商队的人感恩戴德地接过，一一喝过后，沈墨白给众人指了一个方向，告知他们不要回头，直接离开就好。众人收拾规整后向西而去，一路上还在讨论这惊心动魄的事情，一炷香后，众人离开了林子，踏上大道的瞬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刚刚经歷的事情。 真无聊。沈墨白看着地上遗忘水的瓶子，漫不经心地捏了一个诀，瓷瓶霎时化为飞灰。下一瞬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在沈墨白的脸上，他捏了捏干坤袋感受到里面不一样的重量后突兀地露出一个笑来。在这林子里他反倒更像是妖孽精魅，可惜姜唐被困在袋子里，要不她肯定第一时间就逃跑了——毕竟这个沈墨白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正常人啊。 姜唐是被活活疼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受伤的腿已经被固定，断了一节的尾巴更惨，直接秃了毛被紧紧地用绷带裹着。 「嗷~」姜唐情不自禁地为自己哀嚎。 「别叫了。」清凌凌的声音从姜唐的头上传来，姜唐抬起自己的狐狸头，看见那个救了自己的帅气男人靠坐在床边，衣衫不整。这这？姜唐赶紧拖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腿往后移了一段距离。 「跑什么？」面前的男子毫不在意地系上衣服的带子，然后一把拽住姜唐的一条尾巴把狐狸拽回来，疼得姜唐直叫唤。 「我给你身上下了专属于我的密令，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小东西，既然你撞到了我的手上，那就是我的了。不然你信不信你出了这个客栈的门，这世上就再没有九尾狐的存在了，嗯？」沈墨白嘴角含笑手上慢条斯理地撸着姜唐的尾巴，一根一根从根部到尾巴尖，酥麻的感觉让姜唐很是难捱。沈墨白满意地看着手下的狐狸不再出声，缩成一团。 这狐狸的毛可真是又密又软。沈墨白又撸了一把，手下的狐狸似乎到了极限，眼睛里水蒙蒙的，看着他的样子好似在求饶。沈墨白低低地笑了一声，决定放过她，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可算是结束了。姜唐瘫在床上唿出好几口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是沈墨白。」沈墨白站在窗前，底下是人声鼎沸的街道，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姜唐还是谁的。 「吱吱。」姜唐出于礼貌回復了一句自己的名字：「我叫姜唐。」 那边的沈墨白也不知道听懂狐狸语了没有，反倒开始自说其话：「既如此那我就叫你甜甜吧。」 什么鬼？我不是告诉你我叫姜唐了吗，你到底听没听懂！姜唐虽然是只狐狸，但很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自己原来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个人。潜意识里她的名字就叫姜唐，小名叫甜甜。但是小名这种东西太过私密，她不想说，可是这个人怎么知道的？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姜唐陷入了沉思，吱吱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窗边沈墨白手中捏着一片叶子看着，听姜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揣测自己，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思考最近的事情。 李泌已经和程曦相爱了，掌门刚刚在众多门派面前挑破了李泌的事情，那个程曦不知道李泌是狐妖的事情，这样一来他果然吓到了，李泌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沈墨白手上不自觉地使力，叶子变成了碎末，他朝外边伸出手来，风直接带走了碎裂的叶子。 正躺在床上义愤填膺骂沈墨白的姜唐看见窗边男人「毁尸灭迹」一系列流畅的手法后，哼哼唧唧地闭上了嘴。逃也逃不出去，打也打不过，那能怎么办嘛。姜唐嘆了一口气后把四条腿摊开，九条尾巴也散开，铺了满床。 床边的男人关了窗户，转身过来了。姜唐严阵以待，毛都炸起来了，呲牙咧嘴警告沈墨白不要靠近，谁知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伸手把姜唐抱了起来。姜唐偷偷张开了嘴靠近他的手，还没等咬下去就听见清冷的男声说：「敢咬就拔了你的牙。」姜唐怂得只好收了牙，讨好地舔了舔沈墨白的手指，换来他的抚摸一次。 姜唐和沈墨白在客栈住了好几天，天天都是清汤寡水地吃得姜唐看见沈墨白都想咬一口尝尝肉味。 「我们明天要去周围最有钱的一户人家里，届时你想要什么都会有。」姜唐正悲天悯人呢，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亮了瞅着沈墨白。沈墨白姿态优雅地喝着粥，看她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兴奋觉得好笑。他放下碗筷，摸了摸姜唐的头，姜唐歪头蹭了蹭沈墨白的手心。 沈墨白挠着姜唐的下巴看她圆圆的眼睛因为心情好弯成一对月牙。别的狐狸，哦，就拿李泌来说都长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魅惑无比；而自己家的这只不知道为什么长了一双鹿眼，咕噜噜的看起来清纯得很。 第67页 深夜，姜唐这个没心没肺的早就睡着了。床上的沈墨白摸着她的毛却睡不着。明天要去的是当地最有钱的吴家。吴家从上个月开始就开始离奇死人，死者都是府中的精壮男子，死因都是被掏心。这个手段看起来是狐妖常用的手法，吴家老爷刚开始没当一回事，但最近死人太过频繁，他才开始向玄门派求救，掌门把这个任务派给了沈墨白，这样庞大的任务却没有给他一个人手。沈墨白嗤笑一声，手下没注意力道，疼得睡梦中的姜唐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腻嗲得很。沈墨白瞬间收回了手。 自从自己偶然间触碰到掌门藏在密室里的匣子之后，他就感觉体内有什么在甦醒。前几天他最后一次进入密室，吸收了匣子里最后一丝气息后他才知道这些气息似乎与自己息息相关，更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暂时保管在掌门那里。气息进入身体后瞬间融合在一起，脑海里也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直到现在大多也是模模煳煳不甚清晰。 但很奇怪，第一眼看到她，沈墨白把姜唐的尾巴拂下去，暗中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脑海里就有很多声音告诉他——抓住她，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姜唐在睡梦中好像感觉到了抚摸，吱吱叫着抽回了自己的尾巴。沈墨白看姜唐困顿得很不再闹搂紧她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清早，太阳刚升，薄雾还没完全消散，丝丝缕缕地飘在空中。 「砰！」 沈墨白刚起正在穿衣服，门被推开时他把架子上的外衫瞬间扔到了姜唐的身上，盖住了她的尾巴，水墨剑也在同一时间出鞘，剑尖直指突然闯入的人。 沈墨白面色不善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侍从，「滚出去。」 侍从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一边却鬼鬼祟祟地往床上看，磨磨蹭蹭不肯离开。沈墨白袖子一甩，床上的钩帘掉落下来挡住床榻，水墨剑也像是得到了指令，直接把对方逼到了门外，门被砰地关上。 听到声音，姜唐趴在床上懵懵地抬起头，看见沈墨白裸着的上半身和面无表情的脸又一下子把头埋进了衣服里。 门第二次被敲响，这次门外的人不像刚刚那样直接闯进来了，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不太清晰：「沈大师，我是吴老爷家的管家。家僕不懂规矩，给您带来了惊扰，我们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这，您换衣服慢慢换啊，我们就在门外候着，不着急，不着急。」说着不着急但话里话外都是催促之意， 沈墨白拿起里衣，半点不在意外面等着自己的人，慢吞吞地穿完了衣服之后，又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件裙摆超级大的襦裙来到床边，姜唐还窝在沈墨白的衣服里没有动静。 沈墨白把自己的外衣掀起来，床上的狐狸一下子弹起来，又嗖的一下钻进被子里。他伸手来捉姜唐，「别闹了，把裙子穿上，我们出门了。」 沈墨白把手上的裙子抖开，真的是又长又大得像一匹布一样散开。 姜唐震惊，「吱吱。」我没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这一看就又沉又厚，这穿上不得给自己压死了？姜唐挣扎不配合，沈墨白直接捏住她后脖颈某个穴位按了一下，姜唐瞬间僵直。 「这个裙摆很大，可以遮住你的尾巴，我也知道它很沉，但为了你的安全必须穿。」沈墨白把姜唐整只狐狸塞进裙子里，「我抱着你，你不用动。」 我的天。姜唐放弃挣扎，沈墨白把裙摆的系带繫紧，像是抱小孩子一样抱起姜唐，「干坤袋不利于你养伤，我不能把你放进去。还是说你对我有意见，宁可闷死在袋子里也不想看到我？」 沈墨白说着抚摸着姜唐的皮毛，姜唐舒服得眯起眼，听到沈墨白的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吱吱。」哪能呢，我这不是怕累到你嘛。 「乖。」沈墨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戴在姜唐的脖子上，「它可以让我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你。」铃铛一动就响，姜唐有点不适应地动了动脖子。 门外的人等得很是不耐烦。吴家在这一片简直就是土皇帝的待遇，连带着这些家僕也都是众多人家的阿谀奉承的对象，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让他们吃了闭门羹，他们心里很是不爽。一群人咬牙切齿地准备再次破门而入的时候，管家及时拦住了他们，摇了摇头。 「咯吱。」门被突然打开，一瞬间众人愤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滑稽扭曲。还是管家及时上前朝沈墨白露出一个微笑：「大师出来了，那我们就赶紧回府邸吧，老爷和众位夫人们还等着呢。」 这可真是一位儒雅的大叔。姜唐趴在沈墨白的臂弯里，偷偷看了看管家，还没看仔细，下一秒沈墨白的手却直接盖住了她的眼睛。姜唐伸出前爪去扒拉他的手，活泼的样子让管家很是惊奇：「大师这是养了一只狐狸？看着皮毛是顶好的品种呢，居然还有自己的衣服穿。」 沈墨白低下头，眼神温柔，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是啊，就是不太听话。」 管家一副「我了解」的样子，伸出手要摸姜唐，「这些野物最是难驯服，但我吴家有能人，不管什么样的野物到他手里几天保证服服帖帖的。若是真的遇到那性子烈不服软的，几鞭子下去也不过就是换一个野物罢了。」 我收回夸你的话！姜唐气唿唿地转过头，把有些滑落的裙子往上叼了叼，仔细压好。可别被这一家变态发现了，要不自己估计没命活。 第68页 沈墨白察觉到怀里狐狸突如其来的愤怒情绪，侧身躲过管家的手，「多谢管家，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管家也不尴尬，自顾自收回了手，好脾气地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让沈墨白先下楼。 吴家停了一抬轿子在外边，沈墨白没有坐，抱着姜唐示意要走路过去顺便查看一下地形。管家微笑着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在前面开道，所到之处行人退避，俨然是官家的待遇，而吴家人连半点反应都没有，看来这对他们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吴家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本来应是门庭若市，但行人却都不经过吴家门前，反而都是绕道而行。等到了跟前，姜唐才看到正门处有专人把守，门口的石狮子看起来也气派得很。整座宅子规模之大，让姜唐很是惊奇。 吴老爷和一众莺莺燕燕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离得越近姜唐闻到的脂粉味道越重，沖得她直接打了个喷嚏。再抬头看见环肥燕瘦的几位美人和正中间那个肥头大耳油腻的吴老爷，姜唐直接把头磕在了沈墨白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沈墨白一直注意着姜唐的状态，看她这样丰富的表情和动作，也猜出来姜唐喜好美色的本质让她看到吴老爷很是痛苦，他不动声色地把姜唐往怀里揉了揉，偷偷塞给她一颗丸药。 甜甜的。姜唐抿着带着甘草味道的丸药，感觉周围让狐头晕的香气散了不少，精神许多。 「这就是玄门派闻名的沈墨白沈大师吧，幸会幸会啊。」吴老爷几步赶上来，拱手行了一个礼。沈墨白点头示意自己手上抱着狐狸不便行礼，吴老爷也不在意反倒一刻不停歇地夸赞沈墨白是如何的年少有为让他惊为天人，最后还是管家过来才让吴老爷放弃吹捧带着一众人进了会客厅。 「看我，一看到大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吴老爷笑呵呵的，开始给沈墨白介绍自己的几位夫人。 「这是我的大夫人婉如，是管我家中中馈的，大师要是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告诉她。」大夫人身着暗红色的对襟袖衫，头戴翡翠对钗，向沈墨白行了一个礼，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这是我的二夫人，小蝶。」二夫人穿着灰扑扑的暗纹长衫马面，头上是乌黑的桃木簪子，站在那里唯唯诺诺的，半天也行不出合适的礼，气得吴老爷扇了她一个巴掌，「大师别生气，我这个二夫人自小就是农户家里的孤女，难登大雅之堂。」 沈墨白同样点头示意无事。二夫人捂着脸退回角落，姜唐从这个角度看到了她精緻的小脸，和她的穿着完全不搭。姜唐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二夫人突然抬起头，视线与姜唐撞到一起，又慌乱地低下了头。 「这是我的三夫人，秀萍。她的绣工可是一绝，大师要是有什么缝缝补补的尽可以叫她去做。」三夫人身穿一件湖绿的褂子，同色系的流苏耳饰，头上只戴了两朵绢花，气质如兰，温柔小意，礼也行得让人挑不出错，行完礼后自动退回到大夫人身边。 「这是我的四夫人，芍药。」吴老爷刚介绍完，这位穿着大红色衣衫的四夫人就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扑到了吴老爷的怀里，惹得吴老爷哈哈大笑，「我这四夫人活泼可爱得紧，还是小女孩心性呢，大师勿怪。」 姜唐傻眼了。看看这隐隐约约胸都快蹦出来的大红色衣衫、魅惑的眼妆和正红色的唇脂，怎么看都和「小女孩」沾不上边吧。姜唐探出头来把眼神落在那波涛汹涌上，还没研究出来什么就又被沈墨白捂住了眼睛。 好气哦。姜唐好想哭。面对四夫人妖妖娆娆的行礼，沈墨白依旧面色无异常地点头示意，四夫人笑得灿烂，扶了扶头上的赤金簪子，悄悄翻了个白眼退回到了夫人们旁边。 姜唐从沈墨白的指缝间看到了各位夫人的反应。大夫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二夫人依旧捂着脸低着头仿佛不存在一样，三夫人还在微笑着没有半点多余的表示。 哎。姜唐嘆了口气，这一家子感觉都是演技派不好惹啊！ 不知道吴老爷是不是没有感觉到这几位夫人的暗流涌动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和沈墨白说话，听得姜唐昏昏欲睡。 沈墨白抚摸着怀里狐狸的毛茸茸的头道：「吴老爷，能说一下现在你们掌握的情况吗？」 吴老爷像是突然想起来此行请人的目的，一拍他那堪比六七个月孕妇的大肚，笑呵呵地开口：「看我，又忘了和大师说这个事情。其实这个事情还要从一个月之前说起……」 吴老爷刚起了个头，旁边管家又一拱手对他说：「老爷，饭食已经做好了，去边吃边谈吧。」吴老爷被一打岔，改了主意，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去了饭厅。 ☆、第四章 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食物，天上飞地下跑的不管是不是同一时节的食物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张饭桌上，它们造型各异，香味扑鼻。 姜唐有点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沈墨白却还在和吴老爷交谈，姜唐急得用爪子拍了他好几下，沈墨白没有反应倒是吴老爷注意到了姜唐的动作，「这狐狸是忍不住想吃了，我们家厨师的手艺那是一绝，大师把它放下来吧，我叫人给它做点鸡吃吃？」 就给我一只鸡啊，又不是黄鼠狼！姜唐气唿唿地抬头看沈墨白，圆圆的眼睛委屈巴拉的。别说，这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这个死亡仰视的角度看过去都自带光芒，一点不吓人。 第69页 「不用了，我家这个怕生得很，不必在意，我抱着就好。」沈墨白抱着姜唐落座，把自己的帕子打湿擦了手后又扯过姜唐的爪子仔细地擦干净。此时我们的姜唐在干嘛呢，哦，她在对着一盘大虾垂涎欲滴，目光火热。 「哈哈，那大家就都起筷吧。」吴老爷拿起筷子示意后，几位夫人才拿起筷子。 「大师快尝尝，这些要是不合胃口的话，我叫他们再换。」吴老爷真的是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财大气粗，这一桌子食物有的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在吴家也不过是最平常的菜餚。 沈墨白正在剥虾，剥完一只就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姜唐，姜唐一口一只吃得倒是很欢快。 「大师的这只狐狸是太老了，牙口咬不动虾皮了么，还要大师一只一只细细地剥完伺候它？」四夫人嗓音甜腻，伸出来夹菜的手也是手指芊芊，上面染着红色的蔻丹。 沈墨白没有理会四夫人说的话，把手里的虾递给姜唐，姜唐刚刚听到四夫人说的话后突然觉得自己一只神兽吃「嗟来之食」实在不该，歪头不吃了。沈墨白把小碟子放下，拿起湿手帕一根根把手指擦干净，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四夫人。 四夫人的目光突然与沈墨白对视上，有些扭捏地搅了搅手帕，她把耳边一缕头髮掖到耳后，刚喊了「大师」两个字就听见沈墨白淡淡道：「我愿意。」 「什，什么？」四夫人有点摸不到头脑。 「闭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大夫人眼神都没有给四夫人一个，直接喝止了四夫人接下来询问的话。四夫人撇撇嘴，倒是有些害怕大夫人的，小声嘀咕了什么，倒是不再开口了。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哈哈哈，大家吃啊，沈大师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吴老爷半点没有尴尬，还在招唿沈墨白吃吃喝喝，三夫人也附和：「各位姐妹快些吃，一会儿老爷他们还要商讨大事呢。」众人这才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接着推杯换盏。 沈墨白又把虾递到姜唐嘴边，姜唐依旧把头扭到一边，「确定不吃吗？」虽然是温柔到让人骨子酥软的嗓音，但姜唐却从沈墨白的声音里听出了另一种意思：我亲手拨好的，你敢不吃？ 姜唐不怂，很有勇气地推开了沈墨白的手。风雨欲来的低气压中姜唐伸出一只爪子径直指向了桌上的另一道鱼片，「吱吱。」我不想吃虾了，我要吃鱼！ 「乖。」沈墨白放下虾，去夹鱼片放到碟子里又推回到姜唐面前：「吃。」姜唐嘆了一口气，接着埋头奋战。 吴老爷放下筷子，「大师吃得怎么样了？」对面的沈墨白点头，吴老爷喊道：「李管家。」 管家向前一步开始娓娓道来：「事情还要从一个月之前说起。一个月前的一天清晨，府中的一个马夫早起餵马，在堆放马粪的地方发现了一具男子尸体，因为这个男子平常就有酗酒的恶习，那堆放马粪的大坑又极深，众人便认为是天黑他不小心掉了进去府中便给了家眷些银钱叫他们把人带回去了。」 「这听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沈墨白又往碟子里放了两颗青菜，示意姜唐吃掉，姜唐扭来扭去想要赖掉不吃，结果沈墨白直接掰开她的嘴，把青菜塞了进去。 我……姜唐表情呆滞地继续嚼，完全把青菜当成沈墨白一样恶狠狠地咀嚼。她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转头过去正好看到低着头的二夫人。看错了么？沈墨白又推过来一块什么，姜唐欲哭无泪地接着吃。 「谁知，家人回去给男子沖洗后发现他的心脏处有一个大窟窿，心脏也不见了。」管家接着说，「本来以为也就这么一个，谁知道过了几天后，另一个男侍从也以同样的死法出现在堆放柴火的厢房里，身上东西没有少，只是心脏也没了。」管家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脸上流露出恐惧的表情。 沈墨白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着喝茶的动作观察了周遭人的表情。吴老爷不见了刚刚的乐呵呵，有些愁云惨澹的模样。大夫人双手交握，正襟危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二夫人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三夫人似乎感受到了沈墨白的视线，向他微笑点头。四夫人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左手摸摸衣袖右手碰碰桌布一看就是不耐烦得紧。 沈墨白放下茶杯，手下的狐狸已经吓傻了，东西包在嘴里也不嚼。他轻轻在姜唐的头上敲了一记，她才如梦初醒接着咀嚼。 「受害者就两位吗？」 「不，那之后就每过一段时间出现一个，死者都是男子，死法都是掏心，到现在应该有八个人了。」管家找回点神志，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 「有保存的尸体吗，我想查看一下。」沈墨白给姜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姜唐撑到打嗝。 管家摇头，有些歉意地说：「这天气热，根本保存不了多长时间，而且死的都是品级很低的男侍从，家人都不愿意多管有的甚至没有家人，收了钱之后就草草入土了。」 吴老爷想起什么赶紧说道：「但我们都让画师画了他们的死状，其他事情也有记录。」 沈墨白询问是否可以给他看看，吴老爷直接吩咐管家拿到书房。沈墨白跟吴老爷进到了书房，几位夫人见过客人后也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沈大师，您看，」吴老爷心里慌得很，在各位夫人面前还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回到书房就原形毕露了，「这事情是人为还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混到我的府中了？」 第70页 沈墨白手中捏着好几张带着图解的纸张，上面细緻地画了每一个死者的死状。姜唐偷偷看了一眼，再没敢看第二眼。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没有尸体，但是就手法和画上的伤口形状来说，更像是狐妖所为。」 「狐妖？！」吴老爷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下去，管家立马架住他，但吴老爷体重太可观，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管家又叫了三个侍从才把老爷拉起来。吴老爷也顾不上自己，满含希冀地问沈墨白：「大师，掌门说您的修为是最好的，那您一定有方法啊，救救我，金银珠宝、绝色美人，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吴老爷不必过于担心，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妖物。」沈墨白把大掌放在姜唐的圆滚滚的肚子上揉了揉，小傢伙刚刚可能吓到了，吃得不太消化。 「对对。」吴老爷肥胖的脸上满是汗珠，管家递过来一块帕子，吴老爷拽过来胡乱地擦了擦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又朝沈墨白歉意地笑笑。 下午沈墨白跟着管家各处逛了逛，这期间姜唐就像是长在他身上的挂件一样半步没有离开。她也很无奈，可是沈墨白就是不放她离开。 晚上又和众人吃了一顿让狐消化不良的晚饭，沈墨白才抱着姜唐回到了客房。吴家的客房也不是一般的豪华，不管是装饰用的各种玉器金饰还是附庸风雅的书画墨宝无一不是精品。 「吱吱。」累死狐了。姜唐趴在床上，第一时间扒了身上的布匹，痛快地唿出一口气。 屏风后面水汽缭绕，沈墨白坐在浴桶里，闭眼思考着吴家的各个地方和出现的人物，梳理着自己掌握的信息。 水声时不时响起，姜唐觉得这个沈墨白可真是个奇葩。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个女孩子，不，女狐吧，这么不避嫌在一个屋子里洗澡真的好吗？她甩甩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噹噹响着。 水声停了。沈墨白披着一件雪白的外袍从屏风后出来，漆黑的长髮湿漉漉地贴在脸边，衬得他更加妖孽邪气与白天的清冷完全不一样。衣服已经被水打湿了，水珠顺着裸露的上半身一点点往下滑，最后汇入到紧系的裤子里消失不见。 咕咚。姜唐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沈墨白慢悠悠地开口：「口水流出来了。」姜唐赶紧用爪子抹了一把嘴，什么都没有。她怒瞪沈墨白的时候听到了沈墨白的一声低笑。 「洗澡去。」沈墨白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狐。姜唐立马钻进衣服里，「吱吱。」我不要，我不洗，我不脏！ 「你自己不去洗，难道是等我给你洗吗？」沈墨白慢慢踱步过来，越逼越近，姜唐嗖地一下跳下床，直奔屏风后，一头扎进旁边的浴桶里，可劲地扑腾，实力证明「我可以，我能行，不用麻烦您了。」 「呵。」沈墨白看见屏风上蹦上的水珠，听到后边噼里啪啦的水声，低低地笑出声，嘴角越笑越弯。 听着屏风外越来越大的笑声气得浴桶里狗刨的姜唐拍了两下水。 ☆、第五章 「还不出来吗，水都凉了。」清冷的声音隔着屏风透进来，浴桶里的姜唐已经泡在里面很久了，现在要出去才感到不好意思。 「吱吱。」你先睡吧，我不困，我再玩一会儿。姜唐把脖子压在浴桶边一条尾巴敷衍地拍了两下水证明自己是真的不想出来。 「不行。」脚步声逼近，姜唐手足无措下直接沉进了水里，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才破水而出，「吱吱！」吓死狐了，哎，人没进来啊？ 沈墨白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勾起嘴角，把巾帕放在凳子上推进来，「东西放在这里了，赶紧出来。」脚步声远去。 姜唐偷偷瞅了瞅，虽然她现在是一只狐狸，但也是一只有灵识的狐狸，是不能裸奔的。她用嘴把巾帕一点点叼进来，一只爪子压着剩下三只爪子扒拉着把自己裹进去，然后她成功地——动不了了。 自己倒腾了半天，巾帕上的流苏越缠越紧，感觉要窒息了。实在是解不开了，她只好向沈墨白求助。 「吱吱吱吱！」快来啊，再不来你就要失去你的小可爱了，她快把她自己勒死了。 「男女授受不亲。」沈墨白靠在床边，「噼啪」烛火爆出一个烛花，影子影影绰绰的。沈墨白细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姜唐。 「吱吱吱吱！」这是谁说的，其他人不亲，咱们俩最亲啊！咱们俩谁跟谁啊！姜唐折腾了挺久，巾帕下四条腿像是八爪鱼依旧各玩各的，根本不听使唤。现在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像只死鱼一样瘫在巾帕里，脖子上还牢牢地缠着布料。 「确定吗？」沈墨白又闲闲地翻过一页，「等我把你弄出来，你不会又要生气然后离开我跑到哪里去睡吧。」蜡烛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晕黄，他的目光盯在书页上，看上去像是被书中情节吸引又好像只是透过书页放空自己。 「吱吱。」怎么可能呢，大师能救得了其他人，那必定也能救狐狸嘛。姜唐撒娇讨好的声音像是带着小勾子直接穿过屏风勾进沈墨白的耳朵里。他终于放下书，仔细放好，「好，我要你记得这可是你说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嗯？这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姜唐还没想明白，脖子上的异物感让她直接放弃了思考，她瘫在地上，喘着气。 第71页 「吱吱！」你说的都对，不要墨迹了，快来救狐啊，狐要死了！ 她答应了。沈墨白拉起掉落的半边衣衫，起身转进了屏风后。屏风后真的是一片狼藉，他四周瞧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地上那只唿吸困难还在朝自己傻笑的狐狸上。 真是笨。沈墨白直接把姜唐连同巾帕抱起来出了屏风。刚刚不觉得尴尬，现在靠在沈墨白的胸膛上，姜唐才感到丢人，幸好狐狸的脸看不到真实的脸色变化，要不她现在就是一个大红苹果脸。 这么一大坨被放在了床上。沈墨白开始一点点解巾帕下边装饰的丝线。这些丝线本来是用来封边装饰的，五颜六色丝丝缕缕的深得小姐夫人们的喜爱，现在却全都缠在姜唐的身上了，有的甚至和她的毛纠缠不清。姜唐扭头看了一眼眼花缭乱的她自己都想要拿把剪刀把毛直接剪掉得了。 姜唐侧躺在床上，旁边是专心致志手下像是翻花绳一样动作灵活一点一点地解丝线的沈墨白。烛火之下他整个人气质似乎都温柔了许多，眉眼柔和，手下丝毫不乱解开自己身上一个一个结扣。从今天见到的几个男人对比来看，沈墨白果然是其中的极品美艷，除了禁锢自己自由之外。姜唐的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最后定格的瞬间是那一双骨节分明在自己身上穿梭的双手。 居然睡着了。沈墨白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巾帕已经解开了大半，几条包在里面的尾巴哗地从里面散落出来砸在他的手上，毛茸茸像是绵密的雪一样。沈墨白抚摸着，睡梦中的狐狸耳朵不自觉地抖了两下，下一秒尾巴又从沈墨白手里抽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后倒在床上。 沈墨白突然不想解了，他把手放到巾帕上一用力，巾帕瞬间分崩离析碎成许多碎片飘落在地上，沈墨白转头吹灭了蜡烛，拉过旁边躺着的狐狸也进入了梦乡。 深夜，外边池塘的蛙鸣伴随着蛐蛐的合唱听得清晰，夜风送来白天不曾有的凉爽一口气吹进床榻。 好热。姜唐闭着眼睛无意识地推开身上横过来的胳膊，刚刚感到一点凉意，下一秒那胳膊却径直搂上了她的腰往自己的怀里使劲地压了压。姜唐推了几次都没有用，困意又占据了上风，她瘪瘪嘴，手还放在沈墨白的胳膊上就去见了周公。 清晨，已经有早起的鸟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阳光透过窗棂一点点渗进屋子，慢慢爬上桌子照得一方天地透亮。 手下的触感很是柔软，与绵密厚实的毛髮不同，更像是上乘的玉器带来的光滑质感。等等，甜甜呢？沈墨白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腰间，他往旁边看去，下一秒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沈墨白也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甜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玲珑有致的少女胴体。乌黑的长髮微卷，发尾像是泼墨渲染的红，巴掌大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瑕疵，小巧嫣红的唇被压得微微嘟起，露出一颗小小的唇珠。沈墨白沉默两秒又面无表情地把被子盖回到少女的身上，紧接着面朝墙壁。 果然是她！沈墨白朝着墙壁的脸有些扭曲，是宛如捞到水中月般的夙愿达成，止不住的狂喜让他短时间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从背后看他甚至还在轻微地颤抖。见到这样一张脸，他以往模煳的记忆似乎都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沈墨白躺下来。纷至沓来的记忆刺激得他头晕想要闭眼寻找片刻的宁静，他却死死地睁着眼睛看着旁边的女孩子片刻不肯转移。姜唐翻了个身，原本朝外的脸突然与沈墨白面对面，沈墨白感觉到她的唿吸扑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繁多，连不起整个故事。沈墨白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刮蹭着少女的侧脸，她仍保持着狐狸的某些习性，感受到了逗弄后居然把自己的脸往沈墨白的手指上送了送，娇憨的模样让沈墨白的手指都在颤抖。 「甜甜？」沈墨白低喃出声。手下抚摸的力道更加轻柔。 「嗯？」少女的嗓音像是撒了糖浆的红豆糰子，黏黏腻腻地散发着香气，诱人轻咬一口。 「甜甜。」沈墨白靠近，脸几乎贴上姜唐的脸，猩红的眼眸紧紧锁住少女白皙的脸颊。 「嗯。」被打扰到睡眠，姜唐皱起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向四周挥了挥，像要把这恼人的蚊虫驱赶走。 一节细腻的皓腕在沈墨白面前挥舞，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酥麻，姜唐的手正巧落在沈墨白的手臂上。 葱白的手指透过薄薄的里衣给里面的温暖叠加上另一份炽热。沈墨白执起少女的纤纤玉手放到唇边，轻柔而虔诚地献上一吻。 「砰砰砰！」旖旎的场景瞬间被拉回现实，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管家不同往日的焦急感：「大师醒了吗，出事了！」 昨晚睡梦中化形消耗了姜唐不少的能量只能通过睡眠来补充，现在即使天塌下来她都不会醒，可沈墨白还是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捏诀把床上的人罩起来，防止声音透进惊扰到她的休息。 沈墨白把床上的帘子拉好，自己穿好衣服拉开房门。 「大师终于醒了，再不开门我都要砸门了！」门外管家已经叫了许久，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刚刚在花园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没有动，请大师赶紧去看看吧。」 沈墨白点头，回身关上房门时淡淡地喊了一声:「水墨。」 第72页 水墨剑「铮」的一声立起来飞到房门处。 管家看得傻眼，连忙问:「大师可真是厉害，拿着剑是要去寻找兇手吧，果然大师出手就是不一般，肯定能一举拿下兇手！」 沈墨白没理会管家，清冷平静地看着自己不离身的佩剑，淡淡开口:「守在这里保护好她。」 水墨剑立即飞回到床边，锋利的剑身散发着剑光，在床边和沈墨白留下的光罩形成一方无坚不摧的天地。 管家被沈墨白挡在身后，屋里什么情形也没看见。他不解地询问沈墨白剑的去处，沈墨白把门关紧，只是说有重要的东西需要它来看管，管家看他不是很想回答，十分有眼力见地没有再问。 吴家的后花园里各种珍贵稀奇的植物汇聚一起，各色的花朵簇拥绽放着，恍若一片花海。 「大师可算来了。」吴老爷看见沈墨白加快了脚步，他肥胖的身体在这花园狭窄的甬道上移动不便，许多带刺的花卉勾住他的衣服让他寸步难行。等沈墨白和管家到了跟前，吴老爷还卡在那里。 「还不给老爷我解开？」吴老爷很生气，感觉既丢人又厌烦，喊完后没等管家过来他自己干脆把勾着自己衣服的花盆踹倒了，一大块布料瞬间撕裂随着花盆倒在地上。 花盆一个连着一个，吴老爷这一脚直接倒了一大片，鲜艷的花朵砸在地上，又被吴老爷恶狠狠地碾进土里，花瓣飘飘洒洒撒了一地变成混着泥土的花泥，不復曾经的光鲜。 「让大师见笑了，我去换个衣服。」吴老爷微笑着掸掸衣服，示意管家带沈墨白过去，自己转身回房换衣服去了。 花园中间已经被围起来了，周围的花盆也被搬到一边，几个侍从和婆子正候在那里，面色惨白，冷汗连连。 地上躺着一具男尸，姿势扭曲地躺在树下。他穿着统一的侍从服饰，胸口处晕开一大片血迹。沈墨白蹲下去，用手帕包住自己的手翻看着。管家和其他人集体往回退了几步，不敢多看。 尸体上衣被拉开，宽厚的胸膛处清晰地露出一个大洞，伤口很整齐，像是被锋利的利器一下子破开抓出心脏来。男尸的表情似欢愉似痛苦，眼睛瞪大像是不可置信十分可怖。 沈墨白脱下手帕，已经有人端来了水盆，他扔掉手帕细细地洗完手，吴老爷这时刚好回来。 「如何，大师？」吴老爷不敢靠近，站在远处隔着一片绚烂的月季花询问着。 沈墨白接过婆子递过来的手帕，把手上的水渍擦干，抬起头来。阳光正好透过树影落在他半边脸上，他的脸一边沐浴在阳光下，一边却被树影藏在阴暗处，「是狐妖。」他说。 远处的吴老爷一瞬间跌坐在地上。 ☆、第六章 书房里。 沈墨白端起茶杯，用杯盖颳了刮漂浮的茶叶，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吴老爷还在满地转圈，肥胖的身体每一次转身都像是被卡住的齿轮，勉强可以转动但却不是那么灵活。 「哎！」不知道是第几次嘆气了，吴老爷终于坐下了，「我家怎么会有狐妖呢，大师你可一定要捉住它啊，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他越说越激动，伸出手来要抓沈墨白的衣袖。管家赶紧过来拉住他，餵他喝下了一杯茶水，他才慢慢安静下来。 「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沈墨白端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纯洁干净，好一副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形象。 「那就好那就好……」吴老爷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逐渐呆滞，他的眼底青黑，疲劳感很强。沈墨白看了一眼，似乎吴老爷喝完茶水之后反而更加疲劳了？ 「吴老爷，你……」沈墨白话刚说了一半，那边吴老爷已经闭着眼睛顺着椅子滑下来了，管家飞奔过来护住老爷的头，挥手叫人进来，「赶紧把老爷送回房间去，他困了。」 几个侍从七手八脚地抬着吴老爷送回到房间，管家朝沈墨白一拱手：「实在不好意思大师，老爷他困了，需要休息。」 「吴老爷入睡一直都这么快的吗？」吴老爷显露出疲态也不过就几瞬，现在已经鼾声震天，隔了好远还能听到。 「老爷他这个人睡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管家挠挠头，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特别是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所以睡得也不是很好。」 沈墨白点点头，这时屋外又传来吵闹声。 管家和沈墨白从书房里面走出来，走廊下一堆人吵吵闹闹地跑走。管家顺手抓住一个侍从问道：「怎么了，这么吵？」 突然被抓住侍从原本很生气，转头看见是管家后立马嬉皮笑脸。他神态猥琐，笑得很是荡漾，他搓搓手，凑近管家耳边说：「门口有一个长得漂亮得像是妖精的女人，那身段和脸蛋肯定是老爷的爱好！」 许是没看到门边的沈墨白，侍从的声音不算小，沈墨白正好听到了。 管家很是尴尬，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脑袋上，疼得那个侍从乱叫。管家语气严肃，第一次发火般让他闭嘴：「大师在此，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侍从这才看到还有个贵客立马点头哈腰地道歉，管家气得又拍了他一巴掌之后才叫他赶紧滚。 管家无奈地笑笑：「大师请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涉及吴家家事沈墨白便没有多问，管家喊了声「失礼」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大门口赶去。 第73页 留下沈墨白一人，他一手负于身后，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离去。他越走越快，一想到房间里的人最后几乎是疾走的状态。 在离房间几步远的时候沈墨白的速度突然慢下来，又恢復成平常那幅清冷的模样。终于到了紧闭的房门处，他深深唿出一口气慢慢抚平因疾走掀起的衣摆后轻轻推开门踏进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沈墨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向前掀开了隔开卧室和客厅的珠帘。 不见了。 沈墨白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床榻，水墨剑连同剑鞘被人用髮带紧紧地绑在床头，整个剑身持续不断地发出「嗡嗡」的振鸣声。 沈墨白低头捏了个诀，指尖散发出的微光直接将捆住水墨剑的髮带烧断，水墨剑瞬间出鞘，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直奔屋外而去。沈墨白即刻追去，身后珠帘因为力道过大碰撞不断，纠缠不清地缠绕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的模样，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扩散最后渐渐消弭。 水墨剑被沈墨白下令保护好姜唐的一瞬间，它就默认了姜唐是第一位的，除非外力来侵害，不然它不会伤姜唐。姜唐也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指挥它入鞘后把它五花大绑绑在了床头。现在它被放出来的第一时间一定是去寻找姜唐。 水墨剑带着沈墨白朝着大门口疾驰而去。沈墨白的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墨，他不知道姜唐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伸出左手轻轻勾了勾无名指，若隐若现的一道红线一直延伸到大门口，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看到两人的联繫没断他不着急了，快到门口时甚至开始慢悠悠地踱步。 大门口现在倒是热闹得紧，特别是四夫人尖利的嗓音隔着很远就能听到。 沈墨白漫不经心地勾着无名指，铃铛声毫无章法越响越乱。门外的姜唐手忙脚乱地按住铃铛，但是今天的铃铛却和平常不同，按住后没有了振动它居然还在响。 「我在和你说话呢，哑巴了？」四夫人眉毛一挑，蛮横无礼的口吻。面前的女子颜色太过，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吴家门口，不管怎么看都是居心不良的样子。 「四夫人，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这里勾引人的，我就是……」姜唐一时语塞，那边四夫人已经很不耐烦，还没等她圆好怎么说，四夫人就直接下令要抓她。管家和一大堆家里的婆子侍从站在旁边，听到四夫人发话后把姜唐围起来了。 沈墨白一只脚刚踏过门槛，突然听到了管家的声音:「四夫人，这个女子不是府中的人，看她这一副懵懂的样子估计也不是本地的人，应该就是不小心经过这里的外乡人，就放过她一次吧。」 四夫人还没有发话，她身边跟着的侍女直接语速极快地回答道:「管家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看着这个人鬼鬼祟祟从府中走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她偷了什么东西？管家不下令好好查查，居然要直接放她离开，难不成是被她这狐媚样子迷了眼？」说完直接给了今天一个白眼。 管家被气急，袖子一甩，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抽了那个侍女一巴掌，「我看你才是满嘴胡话的妖女！」 沈墨白又把踏出去的那只脚慢慢收了回去，抱着水墨剑靠在门边观察着。姜唐捂着震动不已的铃铛神色尴尬地看他们为自己吵成一片。她也没想到自己刚逃出来就碰到了逛街回来的四夫人，当场就被她咬住不放了。 「管家也不必如此疾言厉色，倒像是我诬衊了谁似的。」四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朝姜唐翻了一个白眼，「左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看她这穿着也是个穷酸的，我看配你倒是正合适。」 姜唐一下子受到了两个人的白眼。你别说，这两个人还真是同出一门，翻白眼都是如出一辙。 管家可以对四夫人的侍女动手，但是对四夫人却不可能，听到四夫人嘲讽也只能咬牙忍下。 「老爷最近身体不好，府中又怪事横行，我看说不准就是这个狐媚子干的，你说是吗？」四夫人逛街穿得比在家中隆重很多，头上好几个赤金的头饰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耀得人眼睛疼。 管家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突然，他抬起头来，刚刚气得通红的脸上已经恢復正常甚至笑容满面地回答:「是，四夫人，小的懂了。」 四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拉出袖子里塞着的手帕，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捏住一角，使劲一甩，手帕轻轻拍在管家的胸口处，像是一条逶迤的蛇慢慢滑下，最后收回手中。「我们走。」 管家侧身让四夫人一行过去，「我这叫人处理了她。」 不是，这怎么就要处理我了？姜唐觉得难以理解，刚刚还维护她呢，怎么这一会儿就完全变了啊！ 一帮人剎那间围了过来。姜唐下意识就要变成狐狸逃跑，但是又突然想起来沈墨白说的话，再看看这帮人，她觉得自己变成狐狸估计死得更快。管家已经伸出手来抓她，她四处躲避，人越来越多躲得艰难，她眼尖地瞥到了门口那抱着剑的一抹白色身影，张口就喊:「救我啊！沈墨白！」 管家停了一瞬，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沈墨白的影子，他大怒:「你别喊叫倒是能少受点罪，我会帮你的。」 他看起来面色和善，但姜唐还是觉得很可怕，那边沈墨白又退回大门内不管她。管家又一次扑过来，快要压倒她时，姜唐闭上眼睛大喊:「你还不帮我，我要死了！」 第74页 剑光破开空气掠过众人，围着的一圈人包括管家也被剑光掀倒在地上。下一瞬，姜唐被人提着后衣领拎起来，当时她还维持着紧握脖子上铃铛的傻缺动作。 「大师，您这是做什么？」管家立马爬起来，声音压抑着怒气：「难道大师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吗？」 姜唐不住地拍打沈墨白的手，示意他松开，她要被勒死了。沈墨白瞥了她一眼松开了衣领，姜唐赶紧拍着胸口唿气，铃铛这时候也安静如鸡了。 沈墨白没有回答，反问管家:「你们在干什么？」 「大师还没有问答我的问题。」管家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啊，认不认识啊……」沈墨白手一抬，水墨剑飞到他的手中，他背对着众人站在姜唐面前，眼睛直视着姜唐，看到她闪躲的眼神后眼神暗了暗，声音冰冷：「不认识。」 嗯？！姜唐立马瞪大眼睛，「哎，你……」 「大师不认识就好，我们刚刚在处理家事。」管家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怒意，他笑了笑，又是一个儒雅随和的男人。 「哦，家事。那我方便问一下她是做了什么吗？」沈墨白转身面对管家，语气戏嚯。 管家一拱手回道:「这个是府中的侍女，勾引老爷不成，偷了东西想要逃跑正巧被抓住了，现在刚好要处理一下。」 沈墨白嘴角勾着一抹笑，水墨剑被他反手插进剑鞘里，「啊，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哎，你别走啊！」姜唐看着沈墨白一点不管自己决绝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 管家刚刚被无缘无故地摔了一下，又应付了半天四夫人和沈墨白，脾气更加暴躁，眯着眼看沈墨白跨进大门的瞬间，直接下令抓姜唐。 姜唐没办法，只能一直喊着沈墨白:「沈墨白，你快来啊，我错了！」 「啊啊啊，他们快抓到我了，你要失去我了！」 「啊，你快来啊，我不应该逃跑的，我再也不跑了，我害怕啊，呜呜呜……」 管家离姜唐的手腕只有半寸时，又一道剑光闪过，他又再次与地面近距离接触了。 我有一句话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管家大吼一声:「谁呀，找死呢吗！」他趴在地上转头看见去而復返的沈墨白。他立即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皮笑肉不笑地问:「大师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墨白长身而立，风吹过他的衣服，宽大的衣摆猎猎作响。水墨剑剑尖直指旁边的姜唐，他淡淡开口:「唔，我是来接她的。」 管家讪笑，「这，大师别开玩笑了，刚刚大师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啊，」沈墨白放下水墨剑手指捏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束带说：「现在又认识了。」 管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姜唐悄悄藏在沈墨白身后，太可怕了，她好像听到了管家的牙齿作响声。 ☆、第七章 来捉妖的大师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入了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吴府。正值中午头，吴家几个女人就被大夫人叫到了一起。 大夫人的会客厅是几个夫人里最大的，摆设也极其讲究。香炉里的香菸裊裊，香气瀰漫在整个房间。 「今天把几位叫来是为了大师带来的那个女子。」大夫人左手捏着佛珠，右手掀开香炉加了两小块丝炭进去，「想必大家都知道现在府中不太平，今早又发现一具尸体，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 三夫人点点头，接过大夫人递过来的炭盒放在一旁。 「也不知道那个大师到底是不是真的，到现在什么也没查出来，还在府中白吃白喝的。」四夫人捏着团扇，用手帕捂住鼻子，声音嗡嗡的，「还有那个女的，长得就不像是什么好女孩，妖妖娆娆的，像是狐狸精一样。」 大夫人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放下时 「哐」的一声，吓得四夫人瞬间噤声。 「家中来贵客，理应礼数周全。鑑于贵客女子的身份，老爷不好出面，那就只能我们来。」三夫人拿着手帕的手按在四夫人紧握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四夫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再没说一个字。 「这样吧，我听说这个女子穿得不太体面，那午饭后老三你和老二一起去给她量个尺寸。」大夫人微笑着叫婢女拿过两个荷包递给二人，「量过后，老二裁剪一下库房中的布料，老三你就选一下纹样给她做一身衣服。」 三夫人接过荷包顺手递给低头不语的二夫人后说:「好，但可能要几天才能做好，那之前她的衣物怎么办？」 大夫人不甚在意，摆摆手说:「无事，左不过是为了让大师看到我们的诚心罢了。你们量过后先给她拿一件合适的，之后尽快再做一身就可以了。」 听大夫人安排完了也没自己什么事，四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她站起来问道:「那我呢？」 大夫人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回答。四夫人又问了一遍，大夫人依旧品着茶，但她身侧的婢女开口了:「四夫人不要急，大夫人看您劳累，特意给你一个休息的机会。」 四夫人不服，留着尖尖指甲的手直指二夫人，「这个哑巴一样的女人都可以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吓得二夫人转头靠在三夫人身上，三夫人捏着手帕的手拍拍二夫人的后背。 大夫人「哐」地放下茶杯，茶杯里的茶水瞬间洒出来，泼在四夫人脚边，打湿了她的鞋子。 第75页 「人，贵在自知之明。我不叫你去，你倒是很不乐意啊，怎么你早上都干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四夫人嗫嚅了两声，最后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抚着自己的裙摆讪讪地坐下了。 香炉里的香幽幽地飘着，散发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姜唐被拎回来之后就偷偷观察着沈墨白，也不敢说话。沈墨白坐在床边擦拭佩剑，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跑的。」纠结许久，姜唐决定先发制人，「我就是刚化形，好奇外边人类的居住环境，想去看看。」 沈墨白没说话，手中水墨剑擦拭得铮明瓦亮，姜唐感觉它下一秒似乎就要架在自己脑袋上了。 「真的，我骗你我是小狗！」她伸出三个手指发誓，样子真挚诚恳得很。 床边沈墨白带着些许落寞的嗓音响起:「你答应我的。」 姜唐举着手指一时有点怔愣:「什么？」 沈墨白拎着剑一步步走过来，看起来有些可怕，姜唐直接窜上椅子蹲在那里，双手做出防御的姿势，「你，你要干什么？」 沈墨白上前一步，伸出手，姜唐立马闭上眼抱住自己的脑袋。「哐当。」剑落地的声音。 哎？不是要杀自己吗？姜唐被面前的男人抱在怀里一脸懵逼。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执拗的话语搭配上抚摸着自己面颊的手让姜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墨白细细地用目光描绘着眼前人精緻的面庞，看着她圆圆的眼睛里的不解与震惊笑了起来，剎那间那股阴郁感更加浓郁。他把手指放在姜唐的眼皮上，轻轻捻了捻，姜唐的眼皮慢慢染上了淡淡的红。沈墨白又用手指去抚，没想到却越抚越红，最后像是一片盛开的桃花瓣。 被迫闭着眼睛的姜唐: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呢！ 颜色太艷了。沈墨白放弃接着去碰那片桃花瓣，手下的女孩子还在闭着眼睛，那抹嫣红的痕迹是他留下的色彩，这一切都让沈墨白感到愉悦。他发出一声低笑，姜唐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他怎么了，下一瞬感到两片柔软覆上了自己的眼皮。 眼睛上的温热转瞬即逝，像是姜唐的幻觉。她赶紧睁开眼，沈墨白已经松开她的脸离开了。姜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跑到镜子面前仔细地看自己的脸。 吴家的镜子比一般人家的镜子清晰得多，听说是从外邦买来的，这也就让姜唐脸上的绯红和眼皮上的痕迹更加明显。 「啊！沈墨白，这么明显的痕迹，我一会儿怎么去吃饭啊！」 远远传来姜唐的大喊，坐在房顶上的沈墨白勾起一个笑，整个人像是包裹住的坚冰化开，剩下的只是温和的水。 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沈墨白自己出现在了餐桌上。吴老爷往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的确是他一人前来。 「大师怎么一人来的，那位小娘子没和你一起吗？」吴老爷问道。 沈墨白拱手行了个礼:「各位见怪，她脸皮比较薄，不好意思与大家同桌而食。」 吴老爷「嗨」了一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女子嘛，脸皮薄正常，正常。那一会儿我叫婉如安排些吃食给她拿过去就行了。」 「那就多谢吴老爷了。」沈墨白又行了一礼，被吴老爷直接拉住按在了凳子上坐着。 「吃饭吧。」 饭后，沈墨白连同管家去了侍从们住的地方查询有关尸体的细节，大夫人带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直接去了客房。 姜唐因为眼皮上一直消不掉的红没有去吃午饭。虽然红在眼皮上，不太清楚，但是一眨眼还是可以看到，姜唐感觉就很嗯，丢狐。 沈墨白去吃午饭前特意叮嘱她，一会儿几位夫人必定会找藉口来看望她，也会对她充满好奇，届时要仔细观察几位夫人的举动，看看是否有不妥。 「为什么要观察她们？」姜唐不理解几位夫人有什么问题让他如此重视。当时沈墨白摸了摸她的头，眯着眼睛却是盯着外面树枝上一只叽叽喳喳的飞鸟和藏在树叶间等候许久的一只鹰。 「我怀疑，」沈墨白开口，手下动作未停，「你的同类就在她们之中。」 鹰暗中等待许久，突然窜出叼走了那只飞鸟，展翅离去飞鸟悽惨的叫声渐行渐远。 门被敲响，大夫人的声音响起来，说是来瞧瞧新来的客人。 姜唐唿出一口气，她脸上带起笑，露出两颗小小的酒窝。她严阵以待，打开门把人迎进来。 几位夫人看见姜唐像在自己房中一样随意的样子，知道这个女子和那个大师关系不一般。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言语动作间又对她多了几分看重。 「这位姑娘不必忙了。」大夫人按住姜唐倒水的手，把她按坐在位置上，推推旁边的二夫人。二夫人立刻接过茶壶给几位夫人和姜唐倒了水。大夫人又把几个人一一介绍了一遍，最后才说是来给姜唐送饭裁衣服的。 姜唐笑了笑赶紧感谢几位夫人，对于大夫人话里话外套话的行为也装作听不懂，只是埋头吃饭，时不时傻笑两声。 大夫人觉得这个女子长得倒是出众，可惜脑子不太灵光。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懈怠了许多，开始自顾自喝茶。 姜唐虽然在吃饭，但是却记得沈墨白的任务，暗中留意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第76页 四夫人不知为何没来。 大夫人刚开始对自己还算客气，几句话之后发现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收回来自己的客气，摇着缂丝的团扇喝茶再不说一句话。 二夫人在自己吃完饭之后无人吩咐的情况下开始收拾碗筷。 一只很漂亮的蝴蝶从窗口飞进来落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大夫人和三夫人还没看到，姜唐刚要开口提醒，就看到二夫人一脚踩在了蝴蝶身上使劲地碾，力道用了十足十，很快将蝴蝶碾成了粉末，而她脚下还在不断地用力。姜唐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二夫人扭曲愤恨的表情。 「二……」姜唐刚说了一个字，二夫人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抱着食盒退到了一旁。姜唐看了一眼地上，那只蝴蝶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姑娘起身吧，我们给你量一下。」三夫人看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姜唐摇摇头站起身，三夫人帮她一个部位一个部位量尺寸，二夫人一一记录着数据。靠得极近之下，姜唐闻到了三夫人身上的花香。 「三夫人用的是什么薰香？感觉像是百花的香气。」姜唐又使劲嗅嗅，三夫人拿着软尺绕到了姜唐背后，「姜姑娘，请抬手。」 姜唐老老实实伸出手，三夫人拿着软尺细细地量，「我也不知道具体的香料，这香料是我原来绣房的一个好姐妹送给我的。姜姑娘要是喜欢，我还剩下一盒一会儿拿给你。」 姜唐本就是随口问问，直接就笑着说不用了。三夫人福身行了一礼之后收起了软尺。 几位夫人告别离开了。几乎是她们前脚刚走，沈墨白后脚就回来了。看到姜唐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尾巴还在身后一摇一摇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后。 「怎么了？」沈墨白突然出声，姜唐瞬间炸毛，尾巴上原本软趴趴的软毛竖起来又被沈墨白用手抚平。 「刚刚，」姜唐皱起眉头，转过头对沈墨白说，「我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沈墨白的手停顿了一下。 「嗯。」他回了一句后又慢悠悠地接着撸毛。 ☆、第八章 深夜，整个吴府安静得可怕。 自从出了掏心的事情之后吴府的夜里大家就几乎不再出门，下人们夜里会锁门，有什么问题都在房里解决，第二天清晨再开门。 「吱呀——」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这夜里突兀地响起。 「你可总算是来了。」急不可耐的男人扑过来一把拉过开门的女人，左右确认了没有人看见后才轻轻关上了门。 「急什么。」妖媚的女人声音像是带着钩子，勾得男人瞬间失控，两个人滚到一起，纠缠间桌子上的茶壶倾倒，茶水洇湿了贴在门口的符咒。 云雨一番后，女人穿上衣服，男人倒在床榻之上抚摸着她的长髮。女人转头亲在男人的脸上，语气十分不舍:「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男人笑起来，低沉的嗓音在这夜里阴恻恻的:「马上就结束了。」 女人走了，男人却连衣服都没穿上，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吱呀——」门又开了。 男人闭着眼睛听见响动却动都没动直接吩咐:「过来伺候我。」 门口站着的女人无声无息般，在男人又一次威胁她不过来就把两人的事情透露出去后女人终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关上了门。 这个夜里，姜唐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旁边的沈墨白闭着眼睛问:「怎么了？」 姜唐知道沈墨白也没睡之后更精神了，她一下子爬起来，几条大尾巴扫过沈墨白的脸。 「你把符咒发给府中所有人就能防止妖物作祟吗？」 沈墨白没动，眼睛慢慢睁开了，他说:「符咒只能在妖物害人的时候阻挡，不能打消她害人的心思。」姜唐点点头。 门外憋闷了一天的暴雨倾泻而下，闷雷声像是砸在人心上。姜唐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第二天早上，被暴雨洗礼后的吴府焕然一新，空气中瀰漫着各种植物和泥土的气息，潮湿而又黏腻。 「不好啦，管家，管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嘴里大喊着摔在台阶上。 沈墨白推开门，台阶上侍从还扑在台阶那里，听到沈墨白询问才语无伦次地说:「死了，又死了……」 沈墨白皱起眉头，姜唐从门后跳出来，在门边化成人形，「谁死了？」 侍从抬起头，看见姜唐的脸，惊恐的脸又瞬间转变成痴笑的呆傻。 这人没毛病吧。姜唐看他眼神痴迷，视线焦着在自己身上，像是被滑腻的蛇信子舔过一样噁心，她几步倒退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真的是什么人都敢觊觎我的东西。沈墨白冷笑一声，嘴唇抿得死紧，下一瞬袖子直接甩过去，那侍从咕噜噜一路滚下台阶一头撞在花坛边上晕了过去。 姜唐趴在门边听了半天外边没了动静。她正准备打开门，沈墨白推门进来了。 「那个人呢？」姜唐刚探出一个脑袋，就被沈墨白按了回去。沈墨白堵在门边，只开了半扇门的位置。 「管家死了。」 姜唐瞪大眼睛，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只是震惊于又死了一个人。沈墨白揉了揉她的头髮，「走吧。」 沈墨白侧身，姜唐从旁边钻出来念叨着「怎么可能」快步往前走，沈墨白自己慢慢地跟着，看她没有回头后自己回头冷淡地瞧了一眼。花坛边那个侍从倒在水洼里一动不动。 第77页 四夫人扶着吴老爷站在管家门外，两人面色惨白，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也是惊恐万分，围在一起。 沈墨白从吴老爷和几位夫人身边走过，几个人像是吓傻了，没有反应。 管家倒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眼睛大睁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裸露的胸膛满是干涸的血。沈墨白用旁边桌上的布擦了一下，鲜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固体，擦不干净。 姜唐摸了一下管家的脖颈，已经冰凉没有丝毫温度，「已经这样凉了，估计已经两个时辰之久了。」 沈墨白把桌上的茶壶拎起来，把水倒在管家的尸体上，几次沖洗过后管家的胸膛终于显露出来。 依旧是左胸处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不见了。但这次的尸体左胸处边缘不似以往，没有明显的五指痕迹，倒像是反覆磨损之下产生的烂肉。 吴家人还站在门口没敢进来。沈墨白拽过被子盖在管家身上，旁边已经有机灵的侍从端过水盆，也不敢抬头仔细瞧，把盆放在架子上就立马退了出去。 沈墨白拉着姜唐走过去，把她的手按在水里。姜唐葱白的手指连一滴血都没碰到，反倒是沈墨白沾满血的手一进水就变了色。 姜唐四处瞅了瞅，借着他给自己洗手的动作神秘兮兮地靠近沈墨白耳边:「沈墨白，我跟你说哦，这个管家是被人害死的，才不是狐狸弄的。」 沈墨白正在低头细细地给姜唐洗手，一根一根地仔细地洗。 姜唐看他没有反应，更加靠近他的耳边，几乎快要贴上了，又重复了一遍。耳边的唿吸让沈墨白的耳朵慢慢滚烫。 「我知道。」沈墨白扯过手帕，包住姜唐的手一点点擦掉她手上的水渍，他抬头看着门外的几个人，「是被人杀的。」 沈墨白出来的瞬间就被吴老爷一行人围住了，吴老爷颤颤巍巍的，几天时间他居然有种病入膏肓般的样子。 「几位去书房吧，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了。」沈墨白拉着姜唐的手腕向着书房前进。一行人脸色瞬间各异，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终跟上了沈墨白的脚步。 到了书房，吴老爷开口问:「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啊？」声音颤抖而气愤。 「我刚刚看了管家的尸体，虽然尽力模仿了狐妖的手法，但是仔细辨别还是能看到利器的划痕。」面前几个人听到消息震惊不已，开始窃窃私语。 沈墨白转头看见姜唐对桌子上的核桃酥垂涎欲滴，他笑了一下把盘子推给姜唐。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安静了。 一片寂静中，姜唐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更加明显，她抬起头，看着几个人都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再吃。沈墨白拍拍她的头，捏着一片核桃酥递到她嘴边，「吃吧。」 姜唐这才小口小口地吃。那边吴老爷才消化陪伴自己多年的管家被人杀的事实，他张了张嘴声音颤抖问:「不是狐妖吗？」 姜唐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啃着糕点，一不小心就噎到了。沈墨白拍着她的后背，把茶杯递过去，噎住的姜唐赶紧接过来灌下。沈墨白看她无事了才转头回道:「不，狐妖在，杀人兇手也在。」 居然有两个人吗！吴老爷快要站不稳，旁边四夫人拉住他的手。 「那是谁？」吴老爷咬牙切齿的，面部扭曲可怕。 「这个事，问老四可能更好。」大夫人推开身边的二夫人，站在吴老爷和四夫人面前，尖利的指甲直指四夫人。 四夫人瞬间爆炸，一向软嗲的声音剎那间拔高，显得尖锐刺耳:「你什么意思？」 大夫人半点不惧，语气嘲讽，里面的恶意像是带着刀子一样，「你昨晚不是还见他了吗？」 四夫人往后倒退几步，但还是嘴硬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你们俩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从花楼里出来的还在这装什么纯情。」往日高贵的大夫人双目赤红，抓住四夫人的肩膀，摇晃着，「就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啊！」 一片混乱中吴老爷跌坐在地上无人去管，他大张着嘴，嗫喏着却半天出不来半个字憋得他脸通红。沈墨白一掌拍在他后背，吴老爷吐出一口血，脸色渐渐正常。 「你这贱人！」吴老爷站起来，给了四夫人一巴掌。姜唐傻愣看着，觉得这情况可真是荒唐。 「我，我昨晚是见了他，但是我没，没杀他啊！」吴老爷手劲很大，一巴掌下去四夫人的脸立马就红肿起来。 大夫人髮钗凌乱，目眦尽裂的样子极为可怕，「你还狡辩！」 沈墨白慢慢踱步回到姜唐身边，极为自然地把手放到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揉了揉。姜唐刚刚吃得太急，现在肚子涨得难受，被沈墨白揉了一会儿后舒服得直哼哼。 场面闹得不可开交。 「人不是她杀的。」清冷的男音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像是一剂镇静剂，剎那间落针可闻。 吴老爷扶着栏杆，声音沙哑地问:「大师这话什么意思？」 沈墨白走出去，指着门口说:「昨晚我分发给大家的符咒其实不仅仅有抵挡妖邪的作用，它还有追踪的效果。」 沈墨白掏出一个同管家房间里一样的符咒点燃，丝丝缕缕的香气飘来。他把燃尽的灰烬撒在地上，下一瞬，灰烬打着旋掠过，地上显出两串凌乱的脚印。 「这，这……」吴老爷沿着脚印看去，发现脚印直接延伸出了管家的小院。 第78页 「跟上去看看吧。」沈墨白率先跟上脚印，「哦，为了防止兇手逃跑，我的剑会在后边守着。」 水墨剑尽职尽责地在众人身后飘着，像是一个执行军令的士兵。 两串脚印直接延伸到几个夫人住的地方，一串在四夫人门前停下不动了，另一串……在二夫人门前。 「老二，你！」大夫人难以置信。在她的印象里，谁都有可能杀人，就老二这个木头不可能。 符咒的灰烬在二夫人门前打着转，沈墨白推开房门，灰烬吹进床底再也不动了。 吴老爷推开众人，趴在地上，在床底掏出一个包袱，打开后发现是染血的衣服和一把匕首。 「小蝶，你居然敢杀人，你怎么敢？」捧着染血的包袱，吴老爷觉得天都塌了。 二夫人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言不语，听到吴老爷的质问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按钮一样，她突然抬起头，眉目间是刻骨的恨意。 「我怎么敢，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伙伴他怎么敢强迫我？」 「你胡说！李郎不可能看上你的！我介绍他到这里做管家，李郎说了最爱我的啊！」大夫人又扯过四夫人，按着她的肩膀，尖尖的指甲直接插进四夫人的肉里，「他对你也是逢场作戏，肯定绝无半点爱意！」说完后一把推开她像是疯了般又去拉扯二夫人。 二夫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紧紧盯着吴老爷笑得阴森又畅快:「哈哈哈，死了才好，你们真的是蛇鼠一窝，你强抢我进门，他强迫我伺候他，这回你看我伺候得好不好？哈哈哈……」 四夫人被推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姜唐听见她低低的质问，一遍又一遍:「他怎么能骗我，我为了他给老爷下药，他说了会娶我，他怎么能骗我……」 这是什么狗血反转？姜唐想起这几天看的话本觉得与吴家相比都是不值一提的无聊剧情。看看这走向，看看这管家，还真是凭一己之力搞定全家啊。 「看得可还满意？」沈墨白的声音响起来，姜唐转身回道:「啊，这个嘛……」 切，不是问我啊。姜唐扭过头就看见沈墨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三夫人旁边去了，这一屋子七零八落的，就剩下个三夫人看起来是正常的了。 等等。姜唐又转回头，这些事情哪一个拿出来都得震惊一会儿吧，她怎么完全不吃惊的样子，脸上还是带着那熟悉的微笑？ 「大师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夫人似乎不懂现在的情况，依旧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但现在看来却让人心底发寒。 ☆、第九章 两个人挨得很近。沈墨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三夫人勾着笑，手指一点点缓慢地爬上他的肩膀。 「夫人觉得呢？」沈墨白转过头，三夫人的手指在他肩上滑动着，一眼看去场景香艷旖旎。 姜唐鼓起腮帮子，看到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烦躁得很。现在都这个情况了，沈墨白居然还在这里调戏女人！她一路小跑过去，在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拽住三夫人的手甩下去，又用手把两个人分开。 姜唐拉过沈墨白，很有气势叉着腰地问:「你们俩，现在干什么呢？」 被质问沈墨白也不恼，反而低低地笑起来，看向姜唐的目光痴迷而愉悦。 三夫人也不在意姜唐，她懒散地靠在柱子上，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丝往常温婉贤淑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堪比四夫人般的妖娆和深刻在骨子里的妩媚。 「你……」姜唐觉得场景违和得很，她刚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三夫人打算询问，沈墨白就把她的手按下去紧接着整个人都拉回自己的身后挡住。 远处，大夫人和四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痛欲绝。二夫人精神好似已经彻底崩溃，被吴老爷下令捆了起来，现在躺在地上痴痴笑着。 三夫人娇俏地笑起来，眼波流转，媚态顿生。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指甲，向着那边对自己敌意十足的男人说:「哟，这就护上了？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呀。」 三夫人声音不小，吴老爷本无神地瘫在地上，听见这尖锐刺耳的声音转过头去，呵斥道：「秀萍，你在干什么？」 三夫人似乎觉得这场闹剧着实无趣，也懒得再装，干脆收起那种温温柔柔的假象。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边的一点点水渍。 吴老爷虽然觉得三夫人的状态不对，但她无视自己的样子让他十分生气，他大喊道:「秀萍，我在问你话呢！」 三夫人打了一半的哈欠停住了，下一瞬她的眼神径直射向吴老爷，吴老爷顿时感到冷汗连连，不敢再出声。 「老东西，真当你是个什么人物了？！」 吴老爷大张着嘴，吃惊于往日连脾气都没有的三夫人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够了。」沈墨白上前一步，眼睛直视着三夫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大师怎么净说些我不懂的话呢？」三夫人刚刚对待吴老爷是满脸厌恶，现在转过身对沈墨白却又是另一副小意温柔的模样。这堪比变脸的技能看得姜唐瞠目结舌。 沈墨白也不多说，水墨剑拎在手里，剑尖正对面前的女人。这时三夫人娇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沉下脸来，毫无惧意地问：「沈墨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问完泪水积满眼眶，眼圈红红，西子捧心般望着沈墨白。 第79页 沈墨白对于面前女子梨花带雨的脸无动于衷，他提着剑冷冷地说:「你是妖。」 卖惨毫无成效，三夫人把泪水擦去，不屑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看了姜唐一眼，笑道:「妖？」 吴老爷不相信，他剧烈地摇头，惊恐万分地问沈墨白是不是弄错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的表情就很是奇怪。」沈墨白淡淡开口，拉住身后被三夫人一系列操作吓到的姜唐，把两个人的手紧紧扣住。 「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第一次见面客气点不对吗？」三夫人是真的不解。 沈墨白大拇指摩挲着手下柔若无骨的小手回答道:「微笑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总是保持微笑，甚至连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三夫人讥笑道:「就凭这？大师判断的标准未免可笑。」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沈墨白顿住，感觉到姜唐开始往回扯自己的手。 趁着沈墨白和三夫人说话，姜唐偷摸的想把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她细腻的脸上染上了绯红，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沈墨白大拇指摩挲这个痒痒的感觉。 「最主要是什么！」三夫人面部扭曲，声音饱含怒意。 沈墨白又把姜唐的手扣紧两分，非常迅速地转过头叫姜唐安静些。迫于压力，姜唐嘆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 「最主要的是，你可能没有发觉，你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腐，腐烂？这两个字似乎戳到了三夫人的痛点，她开始大叫，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嘴里反覆念叨着不可能。 「虽然你用大量的香料来掩盖身上的味道，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味道还是有散发，何况太过浓郁的香气更加可疑不是吗？」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姜唐的直觉。 尖叫声让其他三位夫人安静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 「秀萍，真的是你干的吗？」吴老爷往回退了两步，身体的不适和这一天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姜唐悄悄从沈墨白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声音小小地问:「她怎么会腐烂呢？」 沈墨白把她拉到身边来，手一直没有放开，「妖如果一直使用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是许多妖贪恋美丽的皮囊，所以她们想方设法地换皮。可是换来的皮终究是不长久的，于是她们开始以男子的心为养料，饲养美丽的皮囊。」 姜唐点点头。所以三夫人其实并不长这样吗？ 三夫人念叨着不可能，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真的粗糙很多。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心呢，我要新鲜的心！」三夫人突然暴起，十指勾成尖利的爪直奔呆愣的吴老爷而去。 「小心！」姜唐大喊一声，其他三个夫人也开始尖叫。 就在三夫人的手碰到吴老爷的衣襟时，「铮——」水墨剑凌空穿过，打下三夫人的手，沈墨白趁机把吴老爷拉回其他三个夫人身边。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已经杀了好几个男子了，还想继续造孽吗？」沈墨白与三夫人纠缠在一起，剑花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三夫人一边躲闪，一边哭喊着:「不是我杀的他们，是他们自己把心脏给我的！是他们说爱我，我问他们是不是愿意把心给我，是他们自己说了给我的！」三夫人尖尖的指甲划过沈墨白的胳膊，沈墨白倒退了两步，三夫人趁机往门外跑去。 「她要跑了！」姜唐追着三夫人而去，速度快得出奇。 「回来，甜甜！」沈墨白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也迅速追去。 三夫人出门的瞬间就变回了原型，是一只灰褐色的狐狸，长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化形没有多久。姜唐两条腿追不上，干脆也化形成狐狸，紧追不捨。 瘦小的狐狸很快就被堵在角落，没法脱身。「我就知道你也是我的同类，但你为什么要和那个捉妖师在一起？你背叛了我们狐族！」 三夫人两只前腿搭在一起求饶：「你就放我走吧。」 姜唐身后几条尾巴伸出来堵住三夫人的去路，她说：「不行，你害了人。」 三夫人这才注意姜唐居然是条九尾狐。上古神族的心可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吃了便可直接成仙。本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个物种？三夫人不再逃，反而向前走去，「原来你是九尾狐啊……」 沈墨白虽然立马跟了出来，但是两只狐跑得太快，等他跟出来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墨白喘着粗气停下来，勾起无名指，指尖上的红线隐隐约约暗淡得很。沈墨白心一紧，顺着红线疾驰而去。 红线停在阴暗的角落里，杂乱的铃声响着，但却再没有一双手手足无措地按着它。沈墨白赶紧跑过去。 大片的血散落在地上，原本洁白的九尾狐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沈墨白感觉自己的眼前都是鲜红的，他一把扔掉剑，跪在姜唐面前，手指颤抖地伸向她的鼻尖。 还有气。感受到手下细微的唿吸声，沈墨白猩红的眼里血色退了两分，他伸出手抱起姜唐。 滴滴答答的血滴在地上，仅仅抱起姜唐这一会儿就在地上汇成一个小血窝。 「沈墨白？」感觉到自己腾空，姜唐虚弱地睁开眼睛，「我，我抓住她了，你别担心。」说完她咧开嘴，憨憨地笑。 第80页 沈墨白这才看到最里面的地方躺着一只狐狸，身上没有可见的伤口，应该是晕过去了。 「做得好。」沈墨白搂紧姜唐的身体，她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服，在上面画出一幅绚烂的红梅图。 姜唐见到沈墨白，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甜甜？」沈墨白唿唤着姜唐，但是姜唐毫无反应。沈墨白急切地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处，感受到底下怦怦的声音，才放下心来撕开自己的衣服给姜唐包扎好。 角落边化成原型的三夫人在这个时候幽幽转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犹如修罗鬼剎的男人。她跳起来就要跑，却被人踩住了唯一的尾巴。 「吱——」三夫人尖叫一声，尾巴撕裂的痛苦让她瑟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转头看去，嘴里不断的求饶。 「你本来可能有活的机会。」面前的男人抱着狐狸，眉眼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过头对着自己却笑得像是一个刽子手，「但你动了她。」 三夫人抖着，求饶声小了很多。尾巴处已经痛到麻木了，应该是断了吧。三夫人想。 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受伤的狐狸裹好，俊朗无双的脸上带着笑，好看到让人炫目。 「唔，别担心，你看看你都抖成什么样了。」冰凉的手靠近身体，三夫人弓起身又被恶狠狠地按下，「不会很疼的，我会慢慢来的。」 看到少年举起那把威风凛凛的剑，三夫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第十章 沈墨白抱着病重的姜唐回到吴府时，天已经黑了，只有吴老爷守在门口，几位夫人不知所踪。 看到沈墨白归来，他拖着肥胖的身体堵在门口道:「大师平安归来就是万幸，我已经把所有人都遣散了，现在大师可以告诉我那只狐妖的下场了吧？」 沈墨白着急去取包袱中的伤药来医治姜唐，匆匆告知吴老爷无需担心便要提步离开。吴老爷却不依不饶，非要见到那只狐妖的尸首。沈墨白本不打算过多纠缠，谁知吴老爷却又一把抓住了沈墨白的衣袖，就这样原本衣袖掩盖下的姜唐突兀地露了出来。 「是它！肯定是它！」吴老爷不敢仔细去看，只是打眼瞧见了一只长相奇特的狐狸，奄奄一息地趴在沈墨白的臂弯里。沈墨白立马侧身挡住吴老爷的手准备再次盖住姜唐的身体。 这必然就是那只狐妖啊！吴老爷眼疾手快地伸出短胖的手拽住狐狸的一只腿，用力地一掰。 「嗷——」昏迷中的姜唐闭着眼睛发出一声惨叫。 沈墨白慌张大喊一声:「甜甜！」姜唐却再无声音，唿吸更加微弱。 「大师，这样它必定死透了。」吴老爷唿哧唿哧地喘着气，笑得畅快，双眼闪着兴奋的光，他咬牙切齿地低咒骂：「小贱人，敢来这里撒野，就该死！」 沈墨白不做声，只是默默脱下外衫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姜唐放在上面，而后捏了一个诀把她罩起来。他单膝跪地轻轻摸了摸姜唐的头，动作轻柔而缱绻，「伤害你的人都该死。」他带着微笑说。 沈墨白回过头，眉目带笑的样子让吴老爷不自觉地后退，「大，大师，你要做什么？」 沈墨白不语，提着水墨剑慢慢走来。剑尖划过地面，伴随着沙粒摩擦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吴老爷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沈墨白的状态不对，他转头就往府中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威胁大喊:「我告诉你，我可是每年都给你们玄门派捐款的大善人！就是你们掌门见了我都得礼让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对我不敬？」 沈墨白冷笑一声，半点不惧，甚至像是戏耍他一般维持着两人之间忽远忽近的距离，吴老爷倍感恐惧，他大声唿救。可是往常有点风吹草动就出来的侍从们今夜早就被自己下令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所以即使他喊得撕心裂肺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瞧一瞧。 沈墨白提着剑，慢悠悠地跟在吴老爷肥胖的身子后，任凭他怎么跑也甩不掉自己。沈墨白勾着轻松惬意的笑在快追上他时用剑尖轻轻划过，撕裂他衣服上的一片片布帛。 吴老爷常年缺乏锻鍊，大鱼大肉的生活早就腐蚀了他的身体，他跑不了几步就像破掉的风箱一样抽着气，涨得脸色通红。 沈墨白又一次追上来了，吴老爷想继续跑，但双腿像是被针扎一样，一动就是细细密密的疼，动也没法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身在他面前划过，破开他胸前仅剩的最后一块布料。 清冷的男音裹挟的恶意挡都挡不住，沈墨白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说：「呀，你的衣服都不见了，让我来猜猜这下一剑又会刺在哪呢？」他像是被夺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用着最普通的语句表达着最恶毒的用意。 这样不达眼底的微笑让吴老爷想到自己的三夫人，他唬了一跳，下一步直接扑倒在地上。他咬牙挪动着僵硬的双腿，他一下子瘫在地上，七窍流血。 吴老爷双手撑地往后一点点挪动，嘴里还在不断求饶着。后面那个清风朗月的公子早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身体像是被活生生地撕开，剧烈的疼痛让吴老爷浑身抽搐，他想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后的男子提着剑停在他的身边。吴老爷死死地盯着他，既脆弱又怨恨。 第81页 「你这样看着我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做的。」少年笑起来，在这只有灯笼照射的地方显得诡异又可怕。 不是他，那他肯定会救自己！吴老爷唿吸急促起来，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拼尽全力吐出两个字:「救……我……」 看着面前血唿唿的一团肥肉，沈墨白半眯着眼，风吹过，带起一阵血腥气，「你的四夫人给你下的毒本来很好解的。」 吴老爷在地上一点点挪动着，大张的嘴发出「呵呵」的声音，表达的都是求生的欲望。 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情，沈墨白笑弯了嘴角:「其实只要你不再服药，两三天内不剧烈运动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解！吴老爷流着血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对生的渴望，被血浸染的脸扭曲着。 沈墨白又提起水墨剑，轻轻拍在吴老爷那大如怀了几月身孕的肚子上，声音淡淡却一字一句扎在吴老爷心上:「很不幸的是，就在刚刚你『剧烈』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哦。」 成功地看到了吴老爷眼中的惊恐，沈墨白默默地收起剑，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当然，你的死因只会是毒发身亡。」 ……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城中最厉害的吴老爷死啦，短短几天吴府就荒废了！」 「是啊，听说是被那个从花楼里出来的四夫人下毒了，死的时候还把自己扒的一干二净的。」 「这还不算呢，听说他那个大夫人和府中管家还有一腿呢！听说两个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想当初娶那个大夫人吴家可是气派得很，谁知道给吴老爷戴绿帽这么多年。」几个爱扯老婆舌的婆子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讨论着这几天最大的大事。 一个女人披头散髮地跑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四处挥舞着，嘴里还喊着:「哈哈哈哈！死了好，死得好！让你逼我！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几个扯闲话的妇女赶紧躲开，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抓走了那个疯女人。 「那个女的是谁啊，咋疯成这样？」一个婆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伸着脖子看。 「那个啊，是吴府的二夫人，不知怎么就疯了。」 …… 姜唐实在是病得严重。沈墨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他把能用的药全部用在了姜唐的身上，却依旧没有太大的好转。 玄门派作为百年来捉妖第一门派，妖邪勿近积攒的灵气充裕，极少浪费。沈墨白决定带姜唐回去。 主峰是众位修行者居住的地方，最危险，沈墨白也没打算带姜唐靠近。幸好他作为第一弟子，拥有自己的一座山峰，远离主峰。沈墨白把姜唐放进干坤袋中偷偷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甜甜，我们回家了。」沈墨白把自己的脸埋进姜唐没有那么光亮的毛髮中蹭了蹭，感受到她肚子起伏的弧度，弯着嘴角顺着她毛茸茸的尾巴摸下去。 就这样过去两天了，她还是没有反应。 「大师兄，掌门找你。」门外传来传话的师弟的声音。 「我得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沈墨白刚要收回手，手下的触感突然变了，他急忙回过头看到姜唐突然化成了人形。 「甜甜！」沈墨白惊喜地看着她，希望她睁开眼朝着自己甜甜地笑，但等了一会儿，她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看来只是化形而已。沈墨白有些失望，但这也证实了这里对于甜甜来说的确是有用的。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门外的人催了好几次，沈墨白不得不离开，离开前他留下了水墨剑保护姜唐。 回来两天了，掌门都没有想见自己的意思，今天却突然要自己去山下买什么制药的原料。平常是有专门的弟子负责这方面的事情的，怎么今天就要自己去买了？沈墨白不解，却依旧没有半点怨言迅速离开了。 等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时候，掌门不在房间。沈墨白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快速朝着自己的山峰赶去。 风在耳边唿啸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沈墨白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很慌。 「啊——」一阵痛苦的尖叫声穿过唿啸的风声传过来，饱含痛意的女声让沈墨白的心剧烈地疼痛，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他疯狂地摇着头，不要命地奔跑着。 终于到了门口。那柄被自己留在家中的配剑已经断成两截，胡乱地插在泥土中。平常闪着光芒的剑身现在坑坑洼洼，沾满了骯脏的尘土，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毫无办法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沈墨白眼圈通红，飞奔进大敞的房门。 屋里一片狼藉。沈墨白第一眼就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姜唐和背对着自己的掌门。 「甜甜，甜甜……」沈墨白手脚冰凉，匆匆忙忙过来时被脚下的东西绊住，膝盖磕在地上，他却感觉不到疼。 「没想到，你居然敢把妖藏在这里。」掌门笑得阴狠，一手拿着洁白的浮尘，另一手却鲜血淋漓，抓着一颗七彩的心脏把玩。 沈墨白扑过去，搂住她的身体。姜唐躺在那里，这次却连微弱的唿吸都没有了。 「我给你报仇，你要等我。」沈墨白颤抖着亲在姜唐的嘴角，一颗泪珠掉落在她脸颊上慢慢滑下去。 失去了维持生命的心脏，姜唐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再次退化成幼狐的形态。 掌门还在身后研究如何吞下这一颗可以得道升天的圣物。 第82页 「这次你做得很好，九尾狐可是难得的宝贝，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再追究你私藏圣物了。」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的话恩赐般的话。 沈墨白拉过被子给床上的幼狐仔细盖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特意买给姜唐的糖块，剥开一块塞进她的嘴里，目光是能溺死人的温柔偏执。 「你先吃，我马上把东西给你拿回来。」 沈墨白转过身来，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又带上了让人发毛的笑。掌门这才觉得不对，大声呵斥道:「为了一只妖，你这是要造反吗？」说完一浮尘甩过去，暴长的浮尘捲起沈墨白吊到半空中。 沈墨白的配剑早就毁了，现在是手无寸铁。掌门大笑:「哈哈哈，我还真的是要多谢你。早年我就从封存你的记忆中获得了大量的力量，现在又得到了这样一颗心脏。沈墨白啊，沈墨白，你真的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他举起七窍玲珑心急切地张口咬下。 「噔——」是牙齿碰到坚硬物体的声音。掌门看着横亘在心脏与自己嘴边那半截剑体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它明明断了，彻底废掉了！怎么还受你操控？」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可能。」被裹在浮尘中的沈墨白突然挣开束缚，四散的浮尘碎片剎那间飘散在空中。 掌门看着浑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沈墨白转身想逃却被钉在原地。心脏就在自己嘴边，怦怦地跳着，掌门伸长舌头尽力去够。就差一点点了。他甚至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突然「咯噔」一声清晰地传来。 什么声音？掌门盯着心脏，下一秒心脏向上飞去，他慌忙地想去抓，这才发现地上的桌椅位置变得颠倒起来。 原来，不是心脏飞起来，而是自己的头掉下来了吗？ 一双靴子踢过来，那颗圆滚滚的头滚过去。沈墨白双手捧起心脏放回到姜唐身体里。 ☆、沈墨白番外 「嘀——」奇怪的声音响起来。 「恭喜任务完成！」绿毛团兴高采烈地闪现出来，正对上沈墨白那双阴郁的眼睛。 「额。」不知道为什么毛团总觉得他好像能看到自己，它尴尬地准备离开，却直接被抓住了脖子。 我靠！自己没有实体，他是怎么抓住自己的？毛团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听见那个罪魁祸首让自己救甜甜。 毛团没有办法说话，那个阴狠可怖的男人不仅不觉得抱歉，还因为它没有回答用力了两分。最后毛团拍打沈墨白的手臂使尽浑身解数才让他放开自己。 「那个……」毛团才刚开了口，就被沈墨白打断了:「要么救，要么死。」 这也太霸道了吧。毛团只敢心里吐槽吐槽，但却不会怀疑他说话的真假，毕竟刚刚差点就掐死自己。 那个一直很强的男人现在趴在床边，像是一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唐，眼神里是流淌出来的是让人心惊的占有欲和爱意。 怎么人物崩坏成这样了？ 「你还没有决定好吗？」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毛团的思考，它低下头，看见沈墨白依旧趴在那里，细长的手指梳理着姜唐的毛，动作极尽温柔，「你不救她，那你也不要活了。」 妈妈呀，我是要死了吗？毛团欲哭无泪，不管怎么样，先稳住这边吧。 「甜甜身体受损，虽然心脏还在，但是癒合却不易，条件十分苛刻。」 沈墨白擦掉姜唐身上的血，说:「什么条件？」 毛团嘆了一口气，说:「需要爱她的人的心头血连续取用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不能断，否则甜甜就完全救不活了。你可以吗？」 沈墨白低下头，一缕墨发搭在姜唐的尾巴上，一片寂静中，毛团听见他的回答:「我知道心脏对于狐妖的重要性。她不曾向我讨要，而现在我却想为她双手奉上我的心脏。」 情爱啊。毛团摇摇头，隐去了身影。 这是取血的最后一日。 沈墨白拿起匕首，刀尖轻轻划过心口处。连续不断的取血，心脏处的伤口根本来不及癒合，刀尖轻轻一碰就流出鲜红的血来。 沈墨白脸色苍白，连原本红艷的嘴唇毫无血色。匕首刺进心口，窒息的疼痛感席捲了全身，沈墨白咬紧牙，端起茶杯放在匕首下。 无血。半天过去了，茶杯里还是空的。沈墨白也知道是长时间取血来不及生血的缘故，但现在甜甜还躺在床上，等不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把匕首送进去两分。 「滴答、滴答……」血终于流进茶杯里，沈墨白扔掉匕首，随手拿起纱布缠了两圈，随意包裹的伤口没有半点止血的作用，细小的血珠凝聚在纱布外，浸透了沈墨白半边衣襟。他端起茶杯脚步虚浮地来到床边。 「甜甜。」沈墨白的嗓音嘶哑，往日如清泉流响般的声音像是裹了沙石，「这是最后一次採血了，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 床上的少女依旧令他沉醉。昏迷两个多月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沈墨白把姜唐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小小的茶杯抵到姜唐的嘴边，沈墨白缓慢地倾斜茶杯让里面的鲜血流进她的嘴里。 昏迷中的姜唐吞咽很缓慢，几滴心尖血也要花上好久时间。等餵完姜唐，沈墨白的衣服已经被汗和血洇湿了。沈墨白小心地扶着姜唐躺下，自己却没了爬起来的半分力气。他靠在床腿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头向下栽倒，晕了过去。 第83页 那天姜唐与三夫人的那一战让她元气大伤。她知道这个狐妖对沈墨白很重要，于是在她攻击自己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以防御为主，怕误伤了她的性命，这也就导致姜唐最后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昏迷中，她见到了毛团。那只绿色毛茸茸的小东西告诉她任务完成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就这样离开哦？那沈墨白那里我就是死了吗？」 毛团支支吾吾的，一直劝说她直接离开。平常完成任务这傢伙都是兴高采烈的，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四处炫耀，现在却一副「我心里有鬼」的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最终在姜唐反覆的追问下，毛团才吞吞吐吐的把事情告诉了姜唐。 「什么？你告诉他取自己的心头血来医治我？！」姜唐「噌」地站起来，吓得毛团立马护住自己的绿毛脑袋。 「我，我只是给他提了个建议，没说你一定能醒。」毛团小声地嘀咕，「救狐妖的确是这个方法，但那么难的事情，谁知道那个傻子还真的天天刺自己一刀啊。」 姜唐团团转，气得不轻，伸手就给了毛团一个爆栗，「那你看，你都答应他了，现在该怎么办！」 毛团捂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地揉着，「要不，我们跑吧。」 姜唐犹豫不决，这时却听到沈墨白的声音响起来:「甜甜，你要去哪儿？」 一人一系统吓了一跳，特别是毛团，快要魂不附体了:「妈妈呀，他能听见咱们俩说话！甜甜，你快去吧！」说完也不给姜唐反应的机会，一脚把她踹了下来。 「啊！死毛团，你等着吧！」 毛团双手合十，对着姜唐不断道歉:「我也不想啊，但你看那个变态他都能听到我们说话了，要弄死我估计也就是小菜一碟，我只能把你送给他了。最后，愿神保佑你，我在背后默默支持你。」自己念叨完，觉得对于让姜唐一个人面对大反派这件事心里舒坦多了，也不敢再出现，立马遁了。 姜唐被踹下来，一阵失重感过后，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一块块木头房梁，看上去年代久远。她转过头，发现自己躺着的床也是很陈旧的木板床，铺着的却是上好的锦缎被褥。 姜唐慢慢爬起来，感觉到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滑腻得很。 「沈墨白？」没有看到沈墨白，姜唐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奇怪，人去哪了？」 姜唐从床上移下来，转身时却碰到了什么东西，「碰」的一声。她赶紧套上鞋子，转到床腿处。 「沈墨白！」 风吹过，带起门外树叶哗啦啦的声响。 姜唐端着水盆出来，把血水倒在坑里用沙土掩盖好，又换了一盆清水进去。 这次换成沈墨白躺在床上了。姜唐拧干帕子一点点给他擦干净伤口，把他包袱里的伤药撒在上面，最后用纱布包好。 这个地方应该是沈墨白找的，在一座山脚下，离得不远处是一个小山村。 东西都收拾好了，姜唐支着头看着床上的沈墨白。他瘦了好多，脸上也没有血色，嘴上甚至都起了好几个水泡。姜唐点点他的眼下，那里青黑一片，不知道他熬了多少天了。 「你是个傻的嘛？让你取血你就取，万一是骗你的怎么办？」姜唐说着，感觉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声音哽咽起来，「你要是醒不过来，就剩下我自己怎么办啊？我什么都不会就会吃，还长得这么漂亮，打架也打不过，这样早晚就被别人抓走啦！」 姜唐趴在床边，越想越伤心呜呜地哭起来:「你还吓唬人，问我去哪里。你把我救回来又不管我，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啊……」姜唐哭得撕心裂肺，最后停不下来，开始打嗝。 「额，嗝～怎么，嗝～又打嗝了啊？呜呜，嗝～呜呜……」 一只手突然按在姜唐的脑袋上，她抬起头来，被眼泪煳住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模模煳煳的。 「哭什么。」依旧沙哑的声音不仅没止住姜唐的眼泪，反而让她哭得更惨了。 「沈墨白，嗝～你，嗝～终于醒了，吓死嗝～我了。」姜唐打着哭嗝，双手擦着眼泪，整个一个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沈墨白目光贪婪地看着她。整整两个多月，她一直都像是毫无生气般躺在那里，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梦见她没有醒来，惊慌失措地跑到她的床边，仔细听着她细微的唿吸声才放下心来。 「你，嗝～怎么不说话？」面前的小姑娘打着嗝，一抖一抖的，「哎呀，还在打，嗝～，好累哦，嗝～」 许是觉得丢人了，小姑娘捂住自己的脸，只有细碎的打嗝声从指缝间传来。 「我有办法可以停止打嗝。」沈墨白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姜唐的耳朵里，她咬咬嘴唇，把手往下移了移，露出一双圆熘熘的眼睛。 「什么，嗝～办……」 沈墨白扯下姜唐的手，薄唇压上小姑娘凝冻一样的嘴唇。沈墨白睁着眼，清楚地看到小姑娘瞪大了双眼，两颗圆熘熘的眼睛像是上好的琉璃珠子，里面反射着自己的样子。 沈墨白低低笑着，按着小姑娘的后脖颈把人拉近，加深了这个原本为了消嗝的吻。 嗝早就停了，但是吻却没有。沈墨白像是有些魔怔般不肯放开姜唐。 姜唐早就软了身子，倒在沈墨白怀里。面前的男人还在与她耳鬓厮磨。 第84页 「行了，行了……」姜唐胡乱去推，一不小心碰到沈墨白的伤口处，满手黏腻让她瞬间清醒。 「快起来，你伤口又裂啦！」 又换了一次纱布，沈墨白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反而笑得欢快。姜唐觉得他可能疯了，毕竟刚刚伤口全崩开了，血淌满了他衣服，他却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姜唐坐在一条黑乎乎的凳子上，离沈墨白有些远。沈墨白想要伸手来拉她，被她一个眼神甩过来，只能悻悻地放下手。 没办法，逗过头了。 姜唐端着手臂看着沈墨白，看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嘆了一口气，只能把自己的手递给他。沈墨白握着姜唐的手才正常了些。 「好了，现在你该说说什么情况了吧。」 沈墨白揉捏着姜唐的手，淡淡开口:「我已经准备给这个村里的孩子们当教书先生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 姜唐在哪里生活倒是无所谓，可是沈墨白不修仙了吗？「那你不回玄门派了吗？掌门能同意吗？」 沈墨白嗤笑一声，动作愈发轻柔:「哦，忘了告诉你，玄门派的掌门被妖物杀了，玄门派现在应该正在争权夺势。」 「那你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吗，你不用回去主持大局吗？」 沈墨白想起那天掌门死了，这帮人连埋都不曾埋，草蓆一卷就扔到了乱葬岗，障眼法都看不出来，直接把罪名按在了那个狐妖李泌身上，急不可耐地找了个藉口就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报仇」行动。 沈墨白低下眼睫，声音冷淡到极点:「没什么好主持的，那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玄门正道』谁争到就是谁的了。」 看来这正道门派也无非如此。姜唐看沈墨白兴致不高，不再多问，「这里是你买的吗？」 姜唐站起来，四处转了转。嗯，果然很破，虽然没漏风没漏雨，但是到处是灰，家具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沈墨白第一次脸红了红，他咳嗽一声，双手握拳，语速极快说:「我现在暂时还买不了太好的地方，但你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可以换更好的地方了。」 姜唐作为一只狐妖，本就是喜欢漂亮奢华的，但住这样的地方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只是沈墨白看起来太内疚太难过了，姜唐走过去，搂住他，轻轻拍了拍:「没事的，你不要难过。这里很好啊。我们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不是吗？」 沈墨白抬起手，抚摸着姜唐顺滑的长髮，眼睛盯着破败的地面上的泥土。 不，这里一点也不好。沈墨白想。 「甜甜，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会给你最好的。」他说。 就这样，沈墨白从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开始为两人谋划。他一点点地参与商业，最后甚至参与政治为二人寻找遮风挡雨的可靠背景。他一步步往上攀爬，两个人的家也从破败的茅草屋到砖瓦房再到最后占地面积巨大的国师府邸。 「夫人今日做什么了？」身着国师官服的沈墨白拿下玉冠递给姜唐的侍女，又询问姜唐在哪里。 侍女接过玉冠，轻声细语道:「夫人今日同程曦先生的夫人出去逛了许久，买了好些小孩子的玩意儿送给李泌夫人的儿子。哦，夫人还跟着李泌夫人学着亲手做了一个护身符，说是学会了给老爷您做一个。现下已经累得睡着了。」 沈墨白点点头。自从自己第一次接触李泌与程曦，姜唐就很喜欢李泌那只狐妖。但是两人树敌颇多，又无一技傍身，单就程曦那个书呆子学问还不错，为此沈墨白把程曦介绍给太子做了先生，倒也算保护了两人。 沈墨白摆摆手，侍女放下玉冠离开了。他开始洗漱。 洗漱完沈墨白仅穿着一件亵衣推开了房门。屋子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一开门火苗摇摇晃晃的。 桌子上的绣篮里放着一个大红的护身符，布料极好，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姜唐的小名。看得出来是第一次做，虽尽力挽救，但依然丑得可以。沈墨白拿起这个护身符，直接就塞进了明天要穿的外衫里。等甜甜学会给自己做还不知要多久，更何况哪有第一个来的有意义？现下就收了这个，当然，特意给自己做的那个也要。 床上姜唐搂着长长的枕头睡得正熟。黑亮的长髮铺散开，挡住了她的脸。 沈墨白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抽出姜唐怀里的枕头。姜唐闭着眼睛摸不到枕头撅起嘴来，十分不乐意。沈墨白把她的长髮拨开，把自己塞进她的怀里。姜唐感觉到怀里有东西才松开眉头。 这个小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黏人。沈墨白失笑，靠近姜唐，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地吻下来，最后停在她的嘴角，反覆吸吮。 睡梦中被吻醒，姜唐也不睁眼，哼哼唧唧地搂紧沈墨白的脖子念叨着困，要睡觉。沈墨白自己折腾了半天，小没良心的早就睡得昏天黑地的了。 沈墨白恶狠狠地亲了姜唐一口，还是觉得不过瘾，最后把人逼得黏黏煳煳地求饶哭泣才收手。 怨气太重的男人决定最近不让甜甜和李泌那只狐妖走的太近，浪费体力。沈墨白搂过姜唐，把小姑娘裹进自己的怀里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最后还算甜？现在还剩下一个世界就完结了，我还没有想好到底写多少，哭唧唧～ ☆、第一章 第85页 冷，凉到心底的冷。姜唐慢慢睁开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 满目皆白。 挂起的白幡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烛火摇曳，凄凉悽惨。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椁。姜唐扒住边缘，早已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在看到里面躺着的沈墨白后又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妖有无尽的寿命。短短几十年于她们而言不过是须臾数年，而对于沈墨白这样的人类来说，却是永恆。 姜唐伸出手指轻触沈墨白的脸，冰凉得像是一块玉。他的头髮依旧是黑色，但姜唐知道，他的髮丝一打湿就会变成花白。因为姜唐不老，所以他一遍一遍地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头髮上色，尽力维持着两人匹配的相貌。 「我知你多年为了我费尽心思，一大把年纪还各种折腾，只是为了陪我长久一点。」姜唐抚摸着沈墨白眼角的细纹，目光温柔，「但是啊，我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你突然留我一个我又该怎么办呢？」 虽然他没有说过，但姜唐也能感觉到他对于自己寿命的担心与害怕，特别是陈曦前几年的离开让他更加担忧。 「母亲，夜深了，回去睡吧。」门外伴着夜风进来一个半大的少年，将披风披在姜唐身上。 姜唐按住披风，回过头看到一身孝服的孩子，她笑着给他正了正衣襟说:「耀儿，你先去吧，母亲与你父亲说会话，一会儿就回去。」 李泌与程曦相爱多年，育有一子耀儿。姜唐与沈墨白没有孩子，姜唐又很喜欢这个孩子，遂经过双方同意，认了他做干亲，算是两姓子。这个半人半妖的孩子聪颖得很，又自小受其父与沈墨白教导，是个极其有能力的人。 两家交好多年，早在几年前程曦之子就已经帮忙接管程府与沈府的相关事务。早慧的孩子也早就感觉到了两边母亲的与众不同，毕竟父亲们一天天老去，母亲们的容貌虽经过伪装却还是如同二八少女般，性子也是不谙世事。 「那母亲可要尽快，夜里寒凉，要是受寒了，父亲定会生气的。」耀儿知道姜唐的性子，看起来好说话，实则和父亲一样执拗，所以也没有过多劝说，只是把姜唐的披风紧了紧就离开了。 几年前，自己的亲生父亲程曦离世，母亲李泌一夜白头，把自己送到沈府安排好后就自己碎掉了心脏，紧紧追随父亲而去。 现在，沈家爹爹也算寿终正寝，姜唐母亲的状态看起来要比当时自己的亲生母亲好上太多，耀儿放下心来决定以后自己要好好养着母亲。 天气寒冷，耀儿快步赶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的侍从见他回来随口问道:「少爷回来了？那只老鼠可药死了？」 耀儿推门的动作停住，转头问:「什么老鼠？」 侍从疑惑地回答:「老夫人今天说房间里有老鼠，要了好大一瓶老鼠药呢。说来也奇怪，这本来不是洒扫的事情吗，怎么老夫人亲自来要了呢……」 坏了！耀儿不顾身后侍从的叫喊转头就往大殿跑去。 他一路狂奔，到大殿内，姜唐还趴在棺材旁，手紧紧拉着沈家爹爹的手。 他踉踉跄跄地跑进去，刚刚还和自己说话的人现下已经毫无声息，嘴角流血。 「母亲！」 …… 「甜甜，甜甜？」毛团的声音久违地响起，姜唐睁开眼，哦，原来自己又回到了这片海域。 姜唐提不起来什么兴趣，她懒洋洋地问了句好，就窝在那里不动了。 毛团倒是很兴奋，毕竟好久没见了。只是姜唐兴致不高，看起来还没有从伤痛中缓过来。 它飞到姜唐身边，停在她的腿上，问道:「你知道吗，你的任务本来早就完成了，但是沈墨白就是不肯让你走，还威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后台也联繫不上，就只好让你在那里陪了他一辈子，你不会怪我吧？」 姜唐白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不会。」 毛团这才心里舒服一点，它又问:「你为什么要自杀啊，那一看就很疼啊。更何况沈墨白死之前不是说了要你再找一个好人嫁了吗？」 姜唐垂下眼帘，久久没有回答。毛团等了一会儿，空气中似乎都透着让姜唐难以忘怀的苦痛。 它似乎感觉到说错了话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个，我就随便问问的，你别太……」 「他那个人别人不了解，我却是知道的。」毛团正准备打断姜唐时，她却开了口，声音无奈但脸上却布满笑意，「他嘴上说着要我忘了他另寻新欢，实际上心里恨不得杀了对方，让任何人都不能拥有我。」 姜唐看着海面，那只海鸥飞得极低，一个浪花过来，没有拍下海鸥，却也沾湿了它的羽毛。 「他不甘心捨弃我，但对于寿命却无能为力。他说他想要我活着，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想要我没心没肺地活着，只有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居然这么乱吗？毛团挠挠头，「啊，什么潜台词？」 姜唐收回目光，甜甜地笑起来，酒窝浅浅，她说:「他并不想要我活着，他想要我陪他死。」 这都什么事啊，也太吓人了吧！毛团压了压自己因为惊吓炸起来的毛，想要笑一笑，却半天扯不动嘴角。 那边姜唐见他囧样哈哈大笑:「吓到你了吧，我都是吓唬你的乱说的，别放在心上。」 毛团心脏都要吓出来了。它嘿嘿地笑着，突然顿住了。 第86页 「怎么了？」姜唐疑惑地走过来，毛团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从厉淮那个世界开始我和后台的联繫就断了，刚刚突然联繫到了后台。我和它说这几个世界有些古怪，它却不管这几个世界的bug，坚持要我先把你送回现实世界。」 姜唐对于系统的后台运作一点也不了解，她的重点全在「现实世界」这几个大字上。 她十分震惊地抓住毛团摇晃:「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回到现实中去？」 毛团「哎呀哎呀」地叫唤，感觉晕乎乎的，姜唐这才停下手来，「抱歉抱歉，太激动了。」 毛团眼前一片小星星，它使劲晃了晃头，勉强稳住目光。「本来数据上说是死了的，但现在后台的人又说搞错了，只是植物人。那现在任务做完了你自然可以清醒过来。」 做完了？姜唐刚刚的兴奋一下子褪去，她沉默下来。毛团理解不了女孩子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这是好事，可是她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她十分落寞地问系统:「毛团，我要是回去了，还会记得他们吗？」 毛团支支吾吾的，她知道姜唐想要留下这些记忆，但是按照规定这是不可以的。 毛团一脸纠结，没有回答，但是姜唐已经猜到了答案。 「不行是吗？我偷偷的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可以吗？」她捂住脸蹲下来，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小小的一团，可怜又可爱。 毛团没法做保证，它搅着手指，不住声地道歉，说只有设计系统的大佬有权限决定记忆的去留。 姜唐哭了好久，再抬头时白夜变成了傍晚。落日余晖下，海域波光粼粼，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抹了抹泪水，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哭得红彤彤，她站起身来，声音沙哑平静地说:「封吧，然后送我回去。」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毛团揪了揪自己的绿毛，说是可以让她休息一下再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姜唐却固执己见，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她摇头，很是坚持:「不用了，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毛团，我想回去了。」 毛团没有办法，只好让姜唐现在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中，姜唐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流逝，所有属于自己与他们的曾经最后都只是曾经。 这一次毛团没有在穿越后封存记忆，而是在这里就开始封锁。 姜唐眼角的一滴泪流下，跌落在地上。 「记忆封存中……封存成功……」 「开启时空隧道，目标世界——宿主姜唐所在世界……」 「已连接……输送成功……」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姜唐再次消失在海域上空。 就剩下自己了。毛团十分惆怅地坐在岩石上，旁边海鸥飞来飞去，时不时叨它一口，气得它破口大骂。骂完气喘吁吁地靠在石头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它一把拽住海鸥，大声问:「哎，我刚刚有没有跟她说她完成任务的奖励已经发放了啊？」 海鸥可不管那个，被抓住了就一口啄在毛团的绿毛脑袋上，毛团只好放开它。 毛团揉着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地回想刚刚的对话，愣是没想起来半点细节，它崩溃大喊:「那我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啊？」 实验室里，床上躺着的女孩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下一秒缓缓地睁开眼睛。 「哎呀妈呀，大夫啊，姜唐醒了！姜唐醒了！」一个女孩子风风火火大喊着跑了出去，姜唐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没几分钟从外面冲进来一大堆医生和护士。 姜唐浑身无力，只能像是派大星一样摊开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检查。 那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在这期间也没住嘴，一直告诉她别害怕什么的。 姜唐见缝插针地打算询问:「那个，我想问你是……」 女孩一副悲伤的表情看着姜唐，姜唐一开口就被她打断:「我都懂，你受苦了，马上就好了。」 医生拿着手电筒扒拉着姜唐的眼皮，她眯着眼睛再次开口:「我想……」 姑娘又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要等检查过后再说。」 医生已经放下了小手电筒，和后边一堆护士兴奋地宣告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植物人经过鑑定突然醒了的好消息。 「那个……」姜唐伸出虚弱的手艰难地勾住旁边女孩子的衣角，女孩子喜极而泣，对着她大声道:「我们胜利了！」 姜唐快要疯了，这帮人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怎么样了，旁边可能知道情况的女孩又让自己插不上话。她深吸一口气，旁边女孩还沉浸在过年般的喜悦中:「你看你高兴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医生护士与女孩握手祝贺，一片普天同庆的欢乐景象。这时病床上的女孩子终于有了力气吼出完整的一句话:「不是，这到底是哪，你又是谁啊？」 姜唐花了十分钟消化了自己「见义勇为被捅成植物人，没有人管的时候，好心的科技工作者帮助了她，最后她成功醒来」的奇葩狗血故事。 对面的小姑娘自我介绍叫奈奈，是这个实验室的一个助手，专门负责姜唐。 「你是说我现在能醒来都靠一项虚拟世界的科技？」姜唐大喇喇地坐在床上，眼睛向四周瞅了个遍。 这么个实验室看起来就不便宜，这些自己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看起来就很贵，这张自己现在还在坐的床看起来更贵。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大好的年华以后估计都要打工还钱贡献给这个「好心的科技工作者」了。 第87页 奈奈对她的大老闆很是崇敬，一提到这个老闆那就滔滔不绝:「我们温师兄那可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科技工作者，年纪轻轻就拿了各种奖项，人还好心。」 是挺好心，如果他不要自己偿还医药费的话。姜唐尴尬地笑笑:「那你们那个老闆呢，我想当面谢谢他。」 奈奈突然嘆了口气，说:「温师兄在帮你治疗后就疲劳过度倒下了，但他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哪怕倒下了，依然坚持自己掌控你的治疗。你现在醒了，他还躺着呢。」 这个科技工作者还挺有医德。姜唐点点头，问:「我再次确认一遍啊，真的不用我付钱哦？」 奈奈很是义愤填膺:「你把我们这里看成是什么地方了，我们都是很无私的！」 我们都是很无私的——无私的——无私的—— 奈奈铿锵有力的话还迴响在耳边，姜唐握着手机嘴角抽搐。 许久，她骂道:「卧槽，不是说不要钱吗，现在又搞什么啊！」 就在刚刚，奈奈打电话告诉她，他们的大老闆醒了，知道姜唐已经离开实验室，说要收取相关的费用。姜唐哪里有钱啊，奈奈直接就打断她的卖惨，告诉她温师兄同意她以工抵债，左右她刚醒三天，没什么找好的工作。说完自己拍板明天不见不散就挂了电话。 「这个说话不算话的老闆，他搞什么科技啊，就这能力，去忽悠人一个顶十个！要我还钱，那一看就得百八十万的，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够啊。」 姜唐欲哭无泪，都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她现在就是嘴短手短的时候啊。姜唐抓狂一脚踢到旁边放着的大包。 哎，要不，直接跑吧？姜唐做贼心虚，先把窗户关上后拎起包狂塞衣服。 「叮咚！」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音。这年头，谁还用简讯啊，是垃圾简讯吗？ 姜唐把包拉上拉链，拎着包随手点开信息往外走。 不认识的号码。姜唐拉开门，低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立马缩回了房间。 「你要去哪儿，甜甜？」 等，等等，这是被实验室里的人发现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可真的是。姜唐靠在门边上，包哐当落在地上。 「叮咚！」手机又响起来，姜唐咬牙，点开信息。 「好梦。」 tmd，这自己还能睡着吗？姜唐扑在床上，把包踢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昏暗的灯光中，男人轻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外面流淌的车流。他按亮手机，距离那两条信息已经过去了很久，还没有任何回復。看来是真的吓到了那只敏感的小猫。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章 一晚上辗转反侧，乱糟糟的头髮在头上爆成鸡窝，这是姜唐一晚上扭来扭去的最新成果。 「啊——」姜唐顶着熊猫眼从被窝里爬出来，把被子一脚踹到一边，揉着头髮大喊一声后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四脚朝天在床上扑腾了半天，最后精疲力尽认命地起床收拾。 自己没出事之前好歹没事能摆个摊整点零花钱花花，现在那套「捞钱装备」也不知道去哪了。姜唐嘆了口气，想当初自己在网上买那一堆可是花了百八十块呢，就这么不见了，她还挺肉疼。不过就算还在，自己也有了心理阴影，估计也不能再去了。 今天和奈奈见面是在上午，那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学校办復学的相关手续了。姜唐想。 自己没成植物人之前，已经是大四了，为了方便在外边打工还租了这套房子。他们学校大四上学期还有课，下半学期则是实习。自己已经错过了，原来的同班同学已经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速度快的已经有结婚生子的了。 幸好奈奈他们给自己办理了休学，现在还能跟着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把缺了的课补回来。 卡里还有一些钱，昨晚在菜市场买了些材料，早上姜唐干脆把许多食材一股脑扔进了锅里熬了粥。时间还早，粥也熬得稠稠的。她越想这些事越头疼，最后怒干了两大碗粥才出门。 「欢迎光临。」 姜唐抱着自己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向给自己开门的员工道谢。 这次实在是吃得太多了，在路上就不太舒服，感觉都堆在自己的肚子里了。现在这个肚子也就抱着会舒服一点。 这里员工的服务意识挺好，看她抱着隆起的肚子，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她拉开了凳子，还叮嘱她什么是孕妇可以喝的。 奈奈来的时候姜唐正脸通红地道谢。她听了两句，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圆滚滚的肚子上。 员工点完单离开了。奈奈吃惊地问:「我的天，就三天不到，你都显怀了？」 姜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去一边子，我这里可都是粥。」 「噗哈哈！」奈奈笑得大声，周围人都看过来，姜唐去捂她的嘴:「你小点声，我都没好意思说是吃多了。这一路上，有给我让座的模范小学生，还有好心的大妈告诉我怎么养胎，弄得我自己都怀疑到底是不是怀了。」 奈奈被捂着嘴，憋笑憋得眼角泛泪，无声拍腿狂笑。 姜唐收回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行了，别笑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 奈奈拿起桌子上的饮品大口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实验室要聘请你去当温师兄的生活助理。」 第88页 「噗，你说啥？！」姜唐把嘴里的柠檬水喷了出来，奈奈眼疾手快地抓起手边的菜单挡住，这才免受伤害。 姜唐站起来问的声音比刚刚奈奈还大，周围人又看过来，她拿起桌子上的菜单挡住脸后默默坐下来。 她把菜单挡在脸边，声音低了不少，语速却很快:「不是，这就是你们温师兄让我打的工啊？诚然，我的厨艺不错，啊，脸长得也很貌美，但我也没有相关经验啊？」 这到底是夸自己还是贬低自己呢。奈奈满脸黑线，把湿了的菜单擦干净放在一旁，望着姜唐水汪汪的小鹿眼说:「这不是温师兄的主意，是我们实验室都同意的。你看看他前段时间才好了一点，现在又开始忙碌的工作，身体估计吃不消。他不会照顾自己，对陌生人又很牴触，所以需要人在一旁监督。现在我说实话啊，就目前而言，你估计是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姜唐满脸狐疑。 奈奈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招手让姜唐把耳朵附过来。 姜唐凑近，听见她说:「其实吧，就在你昏迷的时间里，温师兄都和你是睡在那个房间里的，就在你床旁边搭了个床。」 与你共入梦哦。 奈奈笑得贱兮兮，细微的唿吸划过姜唐耳边:「你说他是不是和你最亲？」 姜唐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奈奈劝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她还是没有一句准话。奈奈一口气干掉一杯冰美式，直接把合同推过去，翻到工资那页。 上面一大串零让姜唐拒绝的话吞了回去，于是不到半分钟，这个买卖成功达成了共识。 「你看看你，早拿出来嘛。」姜唐完全变了个人，言笑晏晏地把合同收好，折好放进包里。 「具体的注意事项和有关温师兄的资料都在里面了，你回去好好看看，时间上挺急的，你晚上就去他那里吧。」奈奈把她那份合同收起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没问题，没问题。」姜唐也收拾东西跟在奈奈身后出了门。 两个人在门口分开，奈奈在姜唐离开后转身看了一眼姜唐的背影。 搞定了。她捏紧包里的合同，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去的姜唐后离开。 姜唐坐在公交车上慢悠悠地翻着合同看。这里面大多是温郗的日常习惯和需要注意的事情。姜唐的主要工作总结起来就是类似私人助理和家庭保姆的结合体，她需要给温郗做饭，还需要在他工作时承担助手的角色。 幸好现在课不多，一个周就几节，要不就这量估计自己就累死了。姜唐撇撇嘴，把合同塞进包里下车去了学校。 復学的手续办理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把所有的事情弄完，姜唐当时就拿到了明天的课表。 「明天早上有一节线性代数？妈呀，杀了我吧。」姜唐把脑袋磕在桌子上，开始呜唿哀哉。她没想到都到大四了，居然还被挂科的恐惧笼罩。 作为文科生，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理科不好了。而姜唐作为文科生里的佼佼者，她的理科可以说不止不好，甚至大学三年里都在不及格的边缘徘徊游走。 「北京时间18:00点整。」整点报时响起来，姜唐才从烦躁的情绪里抽身出来，拎着买好的大包小包打车去了温郗的家。 奈奈刚刚来消息说今晚他们有个应酬，温郗作为负责人是其他人的主要感谢对象，所以回去会挺晚，状态也不敢保证，要姜唐把晚饭做好就可以离开了。 状态不好是啥意思，喝多了吗？姜唐不太理解，但是问奈奈又怕她没有时间回答，那就把晚饭先做好再说吧。 温郗真的是一个喜欢清净的人，住的地方快要与世隔绝了。姜唐拎着一堆东西从山脚下爬上来累得半死终于到了他的别墅。 「我的妈，有钱人都喜欢隐世而居吗？」姜唐喘着粗气，准备输入密码进去，手指刚放到密码锁上，门就自动开了。 姜唐立马往回退了两步:「这门，也太不安全了吧。」自己都没输密码呢，自己就开了，要是来一个打家劫舍的都不用动手了不是。 姜唐想着这个门的事情一定得跟主人说一下，要他注意一下。这都开了，不进去也不是，于是在门口念叨了两句「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开的啊」才提着东西进去。 而姜唐不知道的是这种密码锁，第一开锁的指令其实是指纹解锁。 温郗的家里装修走的是冷淡风，色调简单，灰黑白看得姜唐心里说不出的紧张。灯打开之后房间里显得更加空荡。窗帘也紧紧地闭着，整个别墅形成了一种密闭的状态。 厨房用具倒是齐全，就是一看就没用过，包装都没拆扔在柜里。调味料什么的也不全，虽然姜唐来之前买了一些基本的，但也差得不少。 「这人平常是喝露水吗？」姜唐本来想要大展身手博一下好感的，现在东西也不全，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又洗又刷又做饭的，这一套忙下来，姜唐瘫在椅子上，厨房里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九。 还没回来。姜唐盯着挂钟，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今天一天事情不少，也没来得及睡个午觉。她使劲睁了睁眼睛。 啪嗒。姜唐手耷拉下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师兄，到了。」奈奈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后座的温郗一路上闭着眼睛，现在到家了才睁开眼睛。酒喝得多了点，现在有些头晕。温郗没有什么醉的感觉，奈奈倒是很紧张，一直在问他是不是还好。 第89页 「这个点了，姜唐应该已经走了，师兄你自己可以吗？」奈奈跟着温郗到了门口，温郗却停住了脚步，没有打开门请她进去的意思。 「你回去吧。」冷淡的嗓音因为喝酒变得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不可亲近之意。 温郗不喜欢有人闯进他的领地，实验室的人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他家在这里，但是从没进去过。奈奈也早就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没有再劝说就上了车。 「对了，师兄，明天上午你别迟到了。」 温郗摆摆手，把手指放在密码锁上，开门径直进去了。 屋子里有人。屋子里灯开得少，亮度也暗，所以刚刚在外边没有发现。现在一进来，温郗就感觉到了变化。 这么晚了，她居然还在吗？温郗快步走进去，在厨房发现了亮光。这个自己几乎从来不踏入的地方，现在开着一盏小灯，从来都是空荡荡的桌子上也摆满了食物，旁边趴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温郗唿吸滞了一下，明明没有醉，但现在却感觉唿出的空气都带着氤氲的酒气。 姜唐趴着睡了挺久，但一直睡不沉，趴一会手就压麻了，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一抬头看见门口靠着一个男人。 「卧槽！」她立马跳起来，腿撞上桌子，发出很大一声响声。 男人迅速跑过来，按住她的腿揉着，眉头紧蹙，语气很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姜唐还没回答，他自己看了一眼，一边吹气，一边轻轻地揉:「撞这么狠，明天肯定会青。」 什么鬼？姜唐使劲推开男人，往回退了两步，手握着一个碗，态度疏离地问:「你是谁？」 男人默默收回手，站起身来。姜唐这才看到男人的脸。 五官精緻，鼻樑高挺，是一张名副其实的美人面。 美人向前一步，于灯光之下粲然一笑，他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温郗。」 ☆、第三章 美人朝自己伸出纤纤玉手，眼神迷离，脸上带着让人心醉的笑。 姜唐尴尬地把准备砸人的碗放下来，侷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带着谄媚，笑得像是一朵花:「温老闆，你好你好。」 她的双手握住温郗的手使劲地晃了晃，整套动作就像是电视上演的村干部面见乡长似的。 刚刚太紧张没有感觉，现在靠近了才觉得酒味十分浓郁。唿吸之间姜唐感觉自己都有点熏熏然了。 友好的会见已经结束，姜唐想要松开手却被温郗握得紧紧的。 姜唐脸上挂着微笑暗中使劲，但这点力道对于温郗来说却像是胳膊拧大腿，啥用没有。三番五次下来，姜唐收起笑容，脸冷下来。 可是这个傢伙还以为自己是和他玩呢，摩挲着她的手背笑得荡漾。 「我说……」姜唐刚开口，面前的男人就抬起头来与姜唐对视，他的眼睛水光潋滟，脸上像是抹了胭脂，一看就是上头了。 「额。」姜唐一时语塞，呆呆的。男人突然朝她摔下来，姜唐下意识向前一步，男人的头正好磕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天，我的老腰啊。」姜唐被迫压弯了腰，她艰难地直起身来。这傢伙刚刚还没啥大问题，现在倒是两眼一闭倒下来了。 这么大的一个别墅，谁知道他是住哪间啊？姜唐没有办法直接把人拖到客厅沙发上去了。 「我和你说啊，上一个我这么伺候的还是我七八岁那年在孤儿院外边捡到的一个小男孩呢。」 手还被抓着，姜唐试了好几次，他睡着了还死抓着不撒手。 「虽然我长得好看吧，你也不能借着酒劲耍流氓吧。」姜唐另一只手去掰温郗的手指，刚一动，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完了，把甲方爸爸弄醒了。 姜唐又开始保命的微笑:「那个，温老闆，我不是故意的。」 沙发上的男人慢慢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髮，用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沉淀的情意让姜唐有一种被他深深爱了很久的错觉。 他突然变得感伤，低低的嗓音念叨着「天天」还是「听听」？姜唐没听清，但是「你别走，我爱你，别再丢下我」姜唐倒是听得真真的。 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光。呦呵，这帅哥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官方说的「劳累过度」啊，这一看就是被甩了嘛，借酒消愁呢吧。 「我的宝宝。」抓着的手被突然执起，拉到嘴边。 「别！」姜唐另一只手立马去拽自己被扯住的胳膊。 男人眼风一挑:「你不愿意？」 啥玩意儿就愿不愿意了。只是还没等姜唐说话，温郗就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因为醉酒变得红艷艷的嘴唇上了。最恶劣的是他不仅亲，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唐，勾着一抹笑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要挠人了。温郗没松开又亲了一口。 姜唐咬着牙站起来，手高高地举起。 都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耍流氓的龟孙。 啪嗒。那个罪魁祸首松开了她的手头一歪又睡着了。 姜唐按捺住自己的洪荒之力，安慰自己这傢伙是喝多了，估计把自己当成他那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了。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敌人留余地！」如此循环反覆念叨几次，她已经可以淡定地面对醉酒的甲方爸爸了，甚至可以把旁边藤椅上的毛毯扯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第90页 这傢伙睡在这一晚上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姜唐想要回家，但是这个别墅就甲方爸爸一个人，人喝多了就容易发生意外。甫一踏上玄关，她脑袋里就自动闪现出「男子醉酒被呕吐物活活憋死」、「醉酒后体温升高无人照看发烧死亡」等一系列让人唏嘘不已的社会新闻。 姜唐站在门口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包扔在柜子上，转身回来了，「我真的是怕了你了。」 她进了厨房，把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放入冰箱里，开始熬解酒汤。姜唐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欠，抬头看见已经现在十点多了。 解酒汤放在茶几上，散发着热气。姜唐拿着个勺子慢慢搅动，加快它凉的速度。过了一会儿，她把手贴在碗壁上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放下勺子。 「温老闆？那个我煮了醒酒汤，起来喝一点吧。」姜唐推了推温郗，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依旧迷离没有焦距。 姜唐蹲在沙发旁边把他扶起来，又把汤端起来递到他的嘴边。 温郗像是没有骨头，把头靠在姜唐的肩膀上，腻腻乎乎地说:「你餵我喝。」 要记住，姜唐，他是你的甲方爸爸，不能生气。姜唐深唿吸一口气，把勺子拿起来舀了一勺杵到温郗嘴边:「您、喝。」两个字咬牙切齿的。 温郗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蹭，「不是这么餵。」 「那怎么餵？」 他抬起头来，头髮也乱糟糟，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小奶狗。 姜唐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她的嘴唇上，扭扭捏捏地说:「你以前都是用这里的。」说完自己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咬咬嘴唇又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这说的话是真狗啊，这前女友也是位性情中人。姜唐冷笑一声，把碗「哐当」扔到茶几上，「老闆你要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 醉死他丫的，自己就不应该这么轻易答应这个合同。姜唐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手突然被拉住，姜唐回头就看到了温郗红彤彤的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哎呀，你别哭啊。」姜唐这个人是典型吃软不吃硬，温郗跟她大吵一架还真不一定能吵赢，但他要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稍稍可怜那么一点，姜唐就手足无措了。 「你别走，我现在就喝。」温郗端起解酒汤一口闷掉，喝完了还把碗底倒过来给她看，那副讨好的样子让姜唐感到一丝熟悉和说不出的心酸。 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前女友。姜唐想。她嘆了一口气，罢了，怕他出事，今晚就照看他一下吧，明早早点起来走就是了。 温郗变得更加黏人，现下她一动他就跟着她动。姜唐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喝醉了的温郗听话得不行，听到她问话，二话不说拉着姜唐就往楼上走。 二楼尽头处有个房间。温郗推门进去，也不开灯轻车熟路地带着姜唐往床边走。 这个房间同客厅一样，窗帘拉得死死的，月光透过窗帘边在地上折射出一丝银线。 房间里黑漆漆的。姜唐一晃神就撞到了东西。 「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腿有点疼。 床边的灯被温郗打开，照出一方小天地。他又伸手来抓姜唐磕了的小腿。姜唐没给他机会，把他按在床上，「好了，你躺床上睡吧。对了，不要平躺，侧着睡。」 温郗乖乖收回手点点头，钻进被窝里，侧着身子躺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唐。 「好了，把我的手放开吧，闭上眼睛。」 温郗目光灼灼，手没放开问:「甜甜宝宝，那你要陪我一会儿哦，等我睡着了你再去隔壁的客房好吗？」 这俩人还真的是腻歪，还宝宝。姜唐也很睏倦，便随口答应下来，然后坐在地毯上为他盖好被子。 温郗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两个人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紧扣的亲密状态。 姜唐等了一会，准备把手抽回来。她一动甲方爸爸的眉毛就皱起来，吓得她不敢动了。 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姜唐眼皮开始打架，她不受控制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想着再等一会儿他睡熟了就走，但刚一趴下就一下子睡着了。 清浅的唿吸声有规律地在房间里响起，而床上原本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不见半分醉酒的迷离。 温郗侧身正对着姜唐的脸。她睡得正熟，脸压在胳膊上，挤出一团脸蛋肉，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甜甜？」温郗叫了两声，她都没有反应，温郗眯着眼慢慢靠近。 好像很久没见了。温郗把人抱上自己的床，刚一放下，姜唐就滚进里边去了。温郗紧跟着也上了床。 小姑娘看来是累惨了，这么折腾都没醒。温郗把她搂过来，目光一寸寸地描摹她的身形，深深地印在心里。 安静的卧室，昏暗的灯光，一切都促使温郗靠近自己的心之所属。他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逡巡，今晚自己的指尖刚按过那里，柔软又温暖。 他俯下头去，採撷那一份炽热的温度，眼神痴迷。 「我的甜甜……」低沉的声音饱含愉悦消磨在唇齿间。 第二天早上，姜唐是在隔壁客房的大床上醒来的。她脑袋迷迷煳煳的，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91页 今天早上还有课！她突然想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还好，速度快点还来得及。 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冲进卫生间，连腿上多了个创可贴都没注意。 客房里有一整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姜唐直接拆开牙刷挤上牙膏塞进嘴里。 「嘶。」这嘴怎么破了？姜唐用指尖按了按，刺痛肿胀。她也来不及多思索，只是小心翼翼地刷了牙后洗了脸。 温大老闆的鞋子还在鞋柜里，看来没有出门。姜唐匆匆写了一张便利贴，告诉他饭菜在冰箱里，自己来不及了，需要他自己热热。作为赔罪，午饭她会多做些，想吃什么都可以。把便利贴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后她抓起包就往外沖。 大门关上的瞬间，温郗就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他穿戴整齐，一看就是早就起来，或者一晚上没睡？ 他下了楼，看到了熟悉的便利贴后笑了。只是可惜的是自己也来不及吃了。温郗把便利贴收好放在盒子里塞进抽屉锁好后进了车库。 还好遇到一个计程车司机经过这里，姜唐才能一从别墅出来就能坐上车去学校。 到了学校姜唐付了钱就朝教室狂奔。计程车司机却没有离开，而是打了个电话。 「您好，人我已经送到了。」 那边的男音清冷低沉:「知道了，你等在那里几个小时的车费我也一起打过去了。」司机笑着道谢挂了电话。 一大清早就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订单，要自己在郊外的富人别墅区等人。那里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个山头上一栋别墅，豪车遍地，那里的人几乎不会打车。所以刚接到订单他还以为是恶作剧没有理会，结果人家出手很大方，他才赶紧接了。 自己一等那就是好几个小时，好在人送到了钱也到了。这么大一笔钱，好几天不干都算是挣回本了。司机哼着小曲，笑着冤大头直接开车回家休息去了。 ☆、第四章 手机在包里叽里哌啦地响，姜唐一边跑，一边把手伸进包里掏手机,「唿，你、好？」 「哎呀，姜唐你怎么还没来啊，马上就上课了，概率论的秃头老头都已经就位了，说有事宣布呢。」说话的是姜唐原来的同班同学王梦佳，这孩子现在还和姜唐在一个班的原因是她在经过两次补考的洗礼后依然很不幸地没过，所以被直接打回重修了。 姜唐已经进了教学楼大门，还有几分钟上课了，整栋楼都很安静，她压低声音说：「我到门口了，马上就到教室了，你有没有给我占位啊？」 王梦佳弯着腰在座位下和姜唐打电话，声音很小：「占了占了，现在老头在说话呢，你前门是进不来了，后门我叫人偷偷开了个缝，我在倒数第四排占了座，你悄悄进来坐下就行。」 概率论大教室里，乌泱泱坐了一百多个人。那个秃头老头正在说话：「那个啊，我本来是这门课的老师，也给大家上了一段时间的课程了。现在突然有急事不能继续给大家上这门课了，所以学校换了新的概率论老师来，请大家欢迎。」说完自己率先开始鼓掌，随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抱着概率论书上了讲台。 教室里突然一阵惊唿和倒吸凉气的声音。王梦佳拿着手机疑惑地直起腰来，「啊！」她突然尖叫一声，随后电话断了。 这都怎么了？姜唐把手机扔进包里爬上五楼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了，路过其他教室都可以听到老师们用扩音器的讲课声。她凑到教室后门，果然像王梦佳说的没有关紧。 姜唐弓着腰悄悄推开后门，讲台上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她，正在讲着什么。 「这位就是新来的温老师了，那接下来的世界就是他的主场了，我也可以离开了。」老头微笑着同新来的老师告别，为了不打扰他，贴心地决定从后门离开。 姜唐头也没有抬，正贴着墙根一点点挪动，怕被讲台上的人发现，她慢得像是蜗牛一样。 「各位初次见面，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温郗。」讲台上的男人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温郗」两个字大气漂亮，捏着粉笔的手也是顶顶好看，挥动间腕骨分明，手上的audemars piguet男士手錶若隐若现引得一些对奢侈品有研究的同学窃窃私语。 谁？温郗？！姜唐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听了，他不是研发科技的吗，怎么可能在这里，她继续低头蹲着走。 「哎呦，你这学生吓我一跳哦。」小老头正好走到后门处，一眼就被蹲在地上的姜唐吓了一跳，声音挺大，正逢全教室的人被温郗老师的美色所迷，教室里安静得很，这一嗓子立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学生们都回头去看什么事情，只有讲台上的温老师弯着嘴角垂下眼眸。 怎么就被发现了。姜唐像是一只贴在墙上的□□一样，姿势怪异，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一般女孩子脸皮薄可能站起来就直接跑了，但我们姜唐可不是一般人，她愣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老头说：「老师多辛苦啊，教了我们这么久现在要离开了，我得给老师开个后门是不是？哈哈哈，我就是出来给您开门的，开门的。」说完一把推开后门，谁知道用力过大，门板「砰」地撞上后墙，声音在整栋楼迴响。 尴尬。姜唐清了清嗓子，眼睛滴熘熘地乱转，也不敢看被门声吓得一激灵的「恩师」。这小老头拍着胸口僵硬地给姜唐道了谢，迅速离开了。 第92页 「这位同学，」温郗扶了扶鼻樑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拿起花名册，「你，迟到了。」 姜唐看向讲台，丫的，果然是这个妖孽！要不是因为他昨晚缠着自己，今天早上会迟到吗？ 姜唐咬紧牙，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师，我可是最热爱概率论的呢，怎么可能迟到呢？你看，我的位置还在那呢。」姜唐大手一挥，直接指在王梦佳旁边的空位上。 「哦？」温郗靠在讲台边上，把刚拿起来的花名册随手丢在桌上，挑挑眉，姿态懒散而性感，「嗯，既然同学你这么热爱这门课程，甚至拎着包都要给概率论老师『走后门』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当我的课代表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唐总感觉他加重了「我的」二字。 底下有不少女孩子看着他捂着脸花痴，说新来的老师真的帅，白衣黑裤一副精英范什么的，声音大到姜唐都听见了不少。 看着姜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温郗笑得更加灿烂了：「怎么，你不愿意？」 又，又是这句，昨晚就问过一次了，我愿意个屁！姜唐深唿吸两下，装作很是为难地开口说：「不是我不愿意，我和你说啊老师，我这个人呢，脑子笨，虽然如此热爱这门课程，但一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都大四了前段时间还出了车祸，昏迷了挺长时间，脑子是越发不好使了，这课代表多么重要的一个职位啊，我怕是没有那个缘分了。」说完自己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呵，小骗子，谎话说来就来。温郗不言语，就在那看她表演。 「老师。」第一排正对着讲台中央的位置突然站起来一个女生，温郗把目光从姜唐身上收回来，淡淡开口：「怎么了？」 苏芮脸上挂着微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得自信而张扬。 「校花她站起来干嘛啊？」女生们隔着座位讨论起来。 「卧槽，女神啊，肤白貌美大长腿，笑得我的心都化了。」几个男生同时捂着心脏处，场面十分壮观。 相对于男生们的心动，女生们对于苏芮可是没那么喜欢——「也就那样吧，感觉像是整的，那鼻子都快反光了，这帮男的还天生丽质地吹捧呢！」、「我就不喜欢她，茶了茶气的，真要说好看，我看刚刚那个后门的女孩子也不输她，人家那长相清纯，身材性感，真的是人间尤物啊。」…… 「老师，既然这位女同学，哦不，这位学姐有难题，那不如我来当这个课代表吧。周老师没离开前我就是他的课代表，我很有经验的。」校花说的周老师就是刚刚那个秃头小老头。 有人那就用不着自己了吧。姜唐慢悠悠地回到王梦佳旁边坐下，把包塞到书洞里。 底下窸窸窣窣的，温郗曲起两指敲了敲黑板，底下渐渐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温郗伸手把花名册拿起来打开。 苏芮声音甜美：「我叫苏芮。」 周老师习惯按照成绩排名，温郗看了一眼，苏芮的学习很好，排在花名册第一位。 「你的成绩很好。」温郗翻了翻花名册，姜唐是被临时加进来的，最后一页上她的名字是用黑笔写上的。 苏芮不好意思地把耳朵边上的头髮掖到耳后，一副小女孩娇羞的模样。 身边的王梦佳凑过来，朝着苏芮努努嘴，「你看看她，真的太装了，我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姜唐正在书包里翻找教材，连头也没抬回道：「也不一定，万一人家就是这种性格的呢。」 王梦佳听完更激动了，她掐住姜唐的胳膊说：「得了吧，我和她一个社团，她和女的说话可不是现在这样温柔。」 讲台上，温郗合上花名册，金丝边眼睛下的一双桃花眼像是有漩涡一样让苏芮沉溺，她自信地看着他，等他宣布自己是他的课代表。终于，男人薄唇轻启：「我选课代表只选最后一名，你的成绩太好了。」 啊？我的成绩好是我的错吗？！苏芮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 刚刚女生们的对话她也听见了，后门处的女生的确很漂亮，漂亮到让她觉得自己的位置不保。但现在正好，她当不成课代表自己也当不成，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接近这位开着豪车来上班的温老师。 早上的时候自己可是看见这位温老师开着豪车进校门，本来以为是哪个校友，没想到居然是老师。老师攻克下来可能会困难点，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苏芮思索着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既然都有困难，那我就直接选花名册上最后一名当我的课代表了。这最后一名嘛，我看看是谁。」温郗手上随意地转着粉笔，「啪」地点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姜、唐。」 姜唐的头正塞在包里翻找着，她明明记得把书放进去了呀。 旁边王梦佳怼怼她，姜唐没理，继续翻。王梦佳又怼怼，姜唐皱着眉头转过来：「咋啦，我正找书呢！」 王梦佳示意她转头看讲台，姜唐一脸懵逼地转过去，第一眼就看到温郗手里抓着笔，笑问：「姜唐没来吗？那我可要记名了，三次就挂了哦。」 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姜唐举手，特别大声地回答：「我在呢！」没想到我在呢吧，叫你坑我，这回没招了吧。 王梦佳把头埋在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的，闷着的笑声姜唐坐在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姜唐疑惑地四处瞅瞅，周围同学都憋着笑。 第93页 这怎么了？姜唐看向温郗。黑板前身穿白衬衫的男人用手握拳抵住嘴角，姜唐用她2.5视力保证这傢伙绝对笑了，用手挡着呢。 「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最后一名的姜唐同学。」 什么鬼？姜唐腾地站起来，在周围人压抑的笑声里姜唐听到他说：「我的、课代表。」 这怎么又和他有交集了？旁边王梦佳把她一把拉下来坐下去，顿时教室里笑成一片。 ☆、第五章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现在就请同学们打开课本，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讲课了。」温郗把讲台上的课本摊开，打开扩音器，顿时他低沉清冷的声音扩散在教室里。 温郗调了一下扩音器的声音，另一只手按开投影仪，「今天我们先接着周老师的尾巴讲完。」 周老师当时就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温郗花了大半节课来讲。其实刚开始他打算用十几分钟就讲完的，但是当他讲完之后面对底下祖国花朵们一张张疑惑的脸后立马改变了方式，慢讲细緻地讲，最后大家才算是都听懂了。 「甜甜，这老师讲得也太快了吧，你看看班里前几名的都勉强跟得上，像我这种干脆就听了个热闹。你说他这么年轻，以前是不是没教过学生啊？」王梦佳盯着黑板感觉上面的符号和数字认识，这怎么组合在一起就不认识了呢。 姜唐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谁知道呢，也许人家以前教的学生和我们不一样。」都是教授级别的了，早就开始带学生了，只不过人家带的是科技类不是数学类的，奈奈不就是他带的学生吗，性格简直一个比一个腹黑。姜唐吐槽又想起来话说他以前是这个专业的吗，要不怎么会来这里当老师？ 有一个帅哥老师大家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效率也很高，温郗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和实验室的那帮孩子不能比，但也很好了。他打开书，看了一眼扉页，轻笑：「好，剩下的时间我们接着学习后边的内容，请大家把书翻到63页。」 周围的人现在回归到学生的身份，大家都安静下来，教室里一时都是刷刷的翻书声。 王梦佳把桌子上的书翻开，旁边姜唐凑过来，嬉皮笑脸地:「佳佳啊，咱们俩看一本吧，我的书不知道去哪了。」 王梦佳翻了个白眼，对她昨天下午发书，今早就丢的行径十分鄙视，她把书往里边推了推，猥琐地笑道：「你还能干点啥，怎么不把自己丢了呢。」 姜唐知道她是和自己开玩笑，她搂住她的胳膊，娇声地撒着娇说好话，用词之大胆，让前面的同学如坐针毡，瞠目结舌。 讲台上温郗嘴上还在不停地讲着题，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底下嬉闹的两个人。「……所以最后得出结果是log2。」他捏紧手里的书本，纸张挤压产生的摩擦声，听得人牙酸。 明明听不到姜唐的撒娇声，但单单看她的表情都能感觉出她娇软的声音，必定让人浑身酥软。他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手錶，突然开口让大家做题。 「课后习题第二道，请大家做在书上，我一会儿会检查。」 不是，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塞得进去啊？关键自己还没有书啊。姜唐傻眼了，旁边王梦佳倒是笑得开心，把书捞过来就开始写。 「老师，这地方太小了，写不下啊，我能写在纸上吗？」苏芮娇俏的声音在下边响起，趁着温郗看她的功夫又往桌上倾了倾身子，于是胸前那波涛汹涌更加明显。 姜唐上的男人依旧是冷着一张俊颜，看了她一眼后立马转过身。 「大家可以写在纸上。」他说。 姜唐听完立马朝王梦佳哼了一声然后掏出本子来准备抄个题目。温郗眼镜下的桃花眼含笑，在姜唐最神气的时候他说:「姜唐不行。」王梦佳在旁边快要笑抽了，压住自己的书就是不给姜唐。 「温老师，我、为、什、么、就、不、行？」姜唐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询问。 温郗扶了扶眼镜，看她炸毛，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你是我的课代表啊。」 神tm课代表！ 温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大家赶紧做，姜唐，你上来。」 周围的同学有的低头演算，有的咬着笔头看着题目一脸纠结。温郗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家立马很有默契地把头低下了，恨不得直接钻进桌子里心里祈祷别叫自己上去板书。 姜唐磨磨唧唧地刚上讲台，温郗顺手就把扩音器关掉了。 「温老师，您找我？」姜唐笑得甜美，完全看不出来刚刚骂人的模样。 温郗没有搭话，只是拿起面前的概率论教材翻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扉页。他不搭话，姜唐脸上的笑一时之间就显得很虚假。她不确定这傢伙醉酒之后记不记事，还是单纯的性子就这样喜欢恶作剧。 姜唐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事，温郗依旧低头摩挲着书页，姜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句话一下子就哽在喉咙里。 「姜唐」两个大喇喇的字龙飞凤舞地印在第一页上，更丢人的是这两个字是姜唐昨天拿到手时随手划拉上去的，字迹潦草，模样贼丑，类似小孩子无厘头的涂鸦。 偏偏面前这个「斯文败类」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对她说:「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本书是谁的吗？」 第94页 这书到底怎么在他手里的？姜唐回想了一下，或许是昨天晚上掉出来也可能是今天早上掏便利贴的时候着急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哎呀，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书拿回来。 「啊！」她突然出声，正认真做题或者表面上认真做题的学生们都抬起头来，「我丢的书居然被老师你捡到了，可真是巧。」 姜唐先发制人上前一步扯住书的另一头，感激不尽的样子说:「真是太感谢老师你了，还特意叫我上来拿。」她使劲扯了扯书想要抢回来，没抢动。 那边温郗捏着书，满脸兴味地回答:「嗯。」 嗯？他可真是一点不客气。姜唐气得冷笑一声。 温郗把人逗得跳脚，知道再逗下去，这猫儿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一点教训，于是及时收手，「还有两分钟，我一会儿收答案。」 温郗这一句话把看热闹的各位同学整慌张了，大家也来不及多看讲台上的刀光剑影，都赶紧算的算，抄的抄。 姜唐还在与手里的书作斗争，拽得起劲。突然，温郗一使力，姜唐被拽过去靠温郗极近。 「书还给你，作为奖励，我晚上要吃牛肉饺子。」他突然凑近姜唐耳边飞快地说了这句话，然后松开手把书给了姜唐。 呵呵。这傢伙绝对是故意的。 姜唐收起书下了讲台就听到身后男人说:「好了，现在大家把学号和姓名写好，最后一排的同学请帮忙传过来吧。」 我还没写呢！姜唐赶紧回到座位上抓着头髮焦头烂额地忙活。 「平常的小测基本就是这样的。小测请大家务必交，因为它是平常成绩的一部分。当然，你哪天没有交也是有补救的办法的——只要你下次把我多出的另外两道题做对就行。好了，现在请大家把小测交给课代表。」 同学们怕扣平时分，都很积极，立马就把刚收上来的小测递给了姜唐。所以姜唐自己的都没来得及写完就被温郗喊着交到了讲台上。 所以自己下次得确保把题做对才能补回来这次的？姜唐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温郗继续讲课。 「这老师对你挺严格的哦。」王梦佳看着黑板小声地啧啧摇头，「不过长得真帅可以原谅。」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姜唐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他不是对我严格，他是专门来克我的。」说完看见温郗讲课间隙看着自己趴在桌子上皱眉，下意识地爬了起来。温郗愣了一秒，然后笑着转回去接着讲。 自己这是啥丢人的条件反射？姜唐把头埋进胳膊里。 「好了，下课了。我们一个星期后见。」温郗拍拍手上的粉笔末，叫姜唐来拿小测送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老师，我有道题没听懂，您能再给我讲讲嘛？」苏芮抱着教材过来挡住两人的路。 姜唐可不想棒打鸳鸯，她抱紧怀里的东西说:「那老师您先讲着，我先走，您的办公室是在431对吧，我马上送去。」 「不用。」温郗拉住姜唐的后衣领把人拉回来，转身对苏芮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下班了，有问题请下次课间的时候问。」他松开姜唐，看着她说:「我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苏芮干脆在温郗两人转身的时候偷偷把书扔到了地上，打算让温郗给她捡起来，这样两个人就又有了一来一往的对话。 没想到，捡到姜唐丢了的书都特意把人叫过去还给她的温郗居然目不斜视地踩着她的书走过去了。 估计是没注意，那自己就帮他一下。苏芮捂住嘴，小声惊唿:「哎呀，老师你踩到我的书啦。」温郗停下脚步道歉刚准备蹲下把她的书捡起来时苏芮先眼疾手快地蹲下了。 我今天的衣服可是低胸的。苏芮在心里笑了一声，然后不经意般把扫到胸前的大波浪拨到后面，露出一片雪白。 姜唐抱着小测看得挺起劲儿，突然，温郗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什么呢，看得倒是起劲。」 姜唐下意识回答：「呦呵，这胸，啊不是，这衣服挺大啊。」说完她把人往旁边扒拉了一下，没动，她又扒拉了两下，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她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男人脸黑如墨。温郗一下子甩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走。这背影怎么看怎么气唿唿的模样。 这怎么生气了？阴晴不定的。姜唐撇撇嘴，转身对着面前的小姐姐笑得灿烂:「我给你捡起来。」紧接着蹲下去捡小姐姐的书，谁知道手还没碰到就被苏芮用胳膊挡住了。 「不用你。」苏芮面无表情，自己快速捡起书来，目光不屑。 「姜唐，快点。」温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在门口等着姜唐。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姜同学。」面前的女人听到温郗的声音立马转变了态度，抓着姜唐的手使劲感谢，好像胳膊断了书掉了然后姜唐帮忙把书捡起来又给她把胳膊接好了似的。 小样儿，这是个有着两幅面孔的初级绿茶啊，看指甲掐的人这个疼。 姜唐第一次遇到网上说的绿茶，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超级兴奋，只见她迅速反握住绿茶的小手，使劲捏住:「都是同学，哪分你我。」然后在温郗反覆催促中紧盯着苏芮威胁说:「呦，莫名其妙的针对我，对温郗有意的绿茶小姐姐别惹我哦，毕竟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温郗靠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暗中硝烟瀰漫。等了一会儿看到姜唐把人压得死死的，他才走进来，敲敲桌子，语气诡异到温柔地说:「还不走吗？」 第95页 姜唐松开苏芮的手，苏芮脸上立马摆上委屈的表情，捧着被捏得红红的手上前一步，刚想开口温郗就径直走了出去。身后姜唐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离开，只留下教室里气得牙痒痒的苏芮。 办公室离得很近，作为特聘教授，温郗单独享有一个办公室。进了办公室，姜唐甚至没给温郗说话的机会，放下小测说了一句再见就直接跑路了。 温郗抱着手臂也没拦着，毕竟晚上还是会见的不是吗。他拉过椅子坐下，开始批改小测。 今天暂时没有课了，天气也好，姜唐和王梦佳两人坐在学校的广场上晒太阳。姜唐觉得就这么稀里煳涂地成了温郗的课代表挺戏剧的，他好像故意针对她似的。因为明明本来都换人了啊，怎么到最后兜兜转转又成她了？她问王梦佳觉得是不是这样。 「什么啊？这怎么就想不明白原因啦，明明就是因为你的成绩太差啦。」王梦佳扔给姜唐一个小面包，然后自己撕开一个塞进嘴里，含煳不清地说:「苏芮被刷掉是因为她成绩太好，嗯，你当上完全是因为太差了！你没看见她当时的脸啊，好像那调色盘！哈哈哈哈……」 姜唐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学习差是这一切的原因，她把手上的面包扔过去，自己随后扑上去：「死佳佳！胡说啥呢！」 楼上温郗站在窗边，看着底下嬉闹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的手上摩挲着一个护身符，眼中晦暗不明，声音黯哑地呢喃：「甜甜……」 ☆、第六章 为了晚上的牛肉饺子，姜唐下午就出发去菜场了。 菜场里的阿姨和她很熟络，特意给她选了最新鲜的芹菜。阿姨一边装菜，一边寒暄:「小姜啊，可好长时间没来了，忙什么呢？」 姜唐正在扫码付款，笑意盈盈地对阿姨说:「忙着学习呢，就一直没来，但阿姨你放心，我最近肯定跑得勤，你别烦我就行啊！」阿姨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又往袋子里塞给她两把香菜。 恰逢温郗打电话过来，姜唐顺手接起来。 「买菜呢？」 「你怎么知道？」姜唐赶紧四处瞅了瞅，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悬疑片里那些暗中等着伤害主角的黑衣人形象，她看了一圈就怕他在哪里偷偷看着自己。 「笨蛋。」略带无奈的声音由远及近，姜唐回过头就看到温郗从肉店出来。 姜唐挂了电话迎上去，吃惊的嘴大张，她指着温郗手上拎着的一整块肉颤抖地问:「温老师，这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准备晚上包饺子的吧？」 温郗拎起袋子瞅了一眼，有些掩饰不住的骄傲，那表情就是说「快看，这就是我买的顶级牛肉」。 姜唐接过袋子看了一眼，嗯，肉是很好，但是不是买的太多了？这么鼓鼓囊囊一大包得吃到什么时候啊？她张张嘴，但看着温郗那求表扬的模样，她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买菜的阿姨坐在那对着两人看了半天，到这终于忍不住了，她朝着姜唐打趣道:「小姜啊，男朋友也是为了让你少跑一趟嘛，买错了就买错了呗。」 姜唐刚想解释温郗不是自己的男朋友，那边温郗突然情绪很低落地说:「我买错了吗？」 姜唐又立马转身去安慰她从来没有买过牛肉的甲方爸爸:「没有，好得很，今晚我们就用这个包饺子。」就是这要是全包，估计得吃十天半个月的。 「那阿姨我们就走了。」姜唐刚拎起买的菜，温郗伸手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对着阿姨说了句「多谢」。 姜唐同温郗前脚离开，后脚买菜的阿姨哼着小调儿收拾菜品时就在菜篮里发现了一张100块钱的钞票。 她立马拿起来绕出菜摊想要还给姜唐，她刚把钱举起来，那边小姜那个很俊的男朋友就朝自己做手势，阿姨最后看出来他的意思说是给她的。 这么多年了，还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小费呢。阿姨开心地把钱塞进腰间的小挎包里，然后就坐在塑料凳子上看着远去的两个人思考给自己这么多钱的原因。 远处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从旁边拐出来差点撞到小姜，旁边的男人一把就把她拉过去了，那一瞬间那个男孩子身上爆发的怒气远远看着都让阿姨有些发憷。 啊！阿姨一拍大腿，或许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男朋友」吗？ 姜唐气唿唿地往前走，温郗拎着大包小包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儿，姜唐突然转过身来说:「温老师，刚刚那个人真的没有恶意，就是不小心碰到我了，你刚刚那个样子好像他拿着刀把我绑架了似的。」 温郗低着头不言语，眼神阴鸷。说实话，就刚刚他真的想掐死那个人。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不该触碰的就应该受到惩罚。 姜唐也知道温郗是好心，更何况是为了自己。这时她才感觉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了，她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块糖来递给温郗。 「对不起，我说话太过分了吧。这个给你吃，是青苹果味的，是我最喜欢吃的味道。」 温郗看着眼前伸过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上面躺着一颗浅绿色的糖果。他眼神深了深，捏紧了手中的塑胶袋。 怎么不动呢？不喜欢吃吗？姜唐看他盯着糖果半天也没有拿走的意思蜷了蜷手指，打算收回来。 「我现在腾不出手，你拨给我吃。」温郗抬起头，刚刚的晦暗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腻死人的温柔。 第96页 算了，就当赔礼道歉了吧。姜唐剥开糖纸递过去:「张嘴——啊。」 温郗轻轻张开嘴，姜唐把糖塞进他的嘴里。糖块撞上牙齿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瞬间甜腻的味道充盈在口腔里。 菜场之行遇见温郗对姜唐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用打车了，因为温郗开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奔驰，就停在外边。 温郗先上了驾驶室，姜唐本打算去后排坐，谁知后排的门死活打不开，温郗又不肯帮忙，最后她只好坐到副驾驶去了。 「温老师……」姜唐刚开口，就被温郗打断:「校外直接叫我名字。」 「哦，那温郗。」姜唐改口，温郗开着车点点头问:「什么事情？」 姜唐瞥瞥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今天的小测没写完哦。」 温郗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没下文了？这么冷淡姜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我实在不易，温老师能不能帮帮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之类的求情话，只是鼓着腮帮子坐在那唉声嘆气。温郗轻笑，车子转了个弯。 「你的基础很差。」他说。 姜唐靠在车座上，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因为睏倦溢出水汽，「我知道哇。」 温郗看她疲惫不堪，悄悄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放慢了车速。 「我打算利用这段时间给你补个课。」温郗话音一落，周围却没有回应，安静的车厢里隐隐约约有细微的唿吸声传来。 他转头看过去，发现姜唐靠着座位睡着了。车一路驶入别墅区，温郗把车径直开进了车库。 地下车库阴冷，不见天日，在这里，温郗才可以肆无忌惮，不再做那个没有攻击性、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天才教授。 声控灯在车驶入的瞬间亮起来，熄了火的车里却半天没有人出来。一直亮着的灯似乎也等烦了，干净利落地熄灭了这里唯一的光源，剎那周围漆黑一片。 睡着的女孩子好似没有半分戒备，在他面前回归到最温顺的状态。 驾驶室的侧灯被打开，淡黄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 累赘的眼镜原本就是为了阻挡被别人发现自己看她的视线，现在没有人了，这副昂贵的眼镜失去了它唯一的价值被随手丢到一边。黑暗中缱绻恣意的眼神裹挟着深情扫过，而这一切睡梦中的女孩子浑然不知。 温郗凑上来，像是巡视领地的高贵的王，目光寸寸逡巡，于幽暗中用一双眼描绘出最赤.裸的爱意。他伸出一只手，细细描摹深爱女子的脸，眼神逐渐炽热。 「甜甜。」他喃喃着，唇凑近她的侧脸要吻不吻的姿态撩人。 「我收回你的记忆，是想要你没有任何牵绊地选择我，从始至终地属于我。我不允许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哪怕你是因为那几个男人中的某个人对我另眼相待也不可以。」 温郗渐渐激动，他眸色微红，捧住了姜唐的脸，小心地一点点地吻上她的侧脸。 「别，别闹。」这样谨慎却又充满独占欲的吻让姜唐有些混淆，她闭着眼睛抓住温郗捧着自己脸的手声音软糯地说:「我休息一下，回去就做饭好吗，砚宝宝。」 温郗顿住，这样的姜唐太熟悉了，让他想起那些琐碎平淡却又饱含爱意的点点滴滴，而现在与自己完成这些事的另一半又近在咫尺，于是终于在姜唐反反覆覆念叨着「砚宝宝」的呢喃声中温郗把自己薄薄的唇印上她的，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满足地喟嘆一声。 昏暗的环境让人总是不自觉地沉溺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不分昼夜。等温郗清醒时，他已经抱着姜唐在车里呆了许久。 带有镇定缓解情绪的香气不能吸入过久，否则会有危险。他直起身子把副驾处一个香水瓶拿起来拧紧放进储物盒里。现在离药效散去还有一段时间，车里不能再呆了。温郗把窗户打开后折到副驾处把姜唐抱出来。 刚一踏出紧闭的车门，姜唐就叫起来：「啊啊啊啊，好冷，安安，你把袖子给我盖上吧。」 地下车库是很冷，更何况是从温暖的车里出来。温郗慌张地想要找点什么给她盖上，但是手抱着姜唐，什么也完成不了。他只好把人又搂紧了几分，轻声安抚让她乖点，马上就上楼了。 那边姜唐完全屏蔽了信号，嘤嘤嘤假哭着伸手去扯温郗的袖子，但这又不是古代的大袖哪会有长到可以盖在身上的长和宽度。 「你乖点，你乖点。」温郗低头亲在姜唐额头上，嘤嘤嘤假哭的小女子慢慢安静下来。 电梯合上。温郗凝视着抓着自己袖口睡得安稳的姜唐。你在睡梦中会呢喃的那些人，哪怕不是这一刻的我，我都会嫉妒得发疯。 「叮。」电梯打开，温郗抱着姜唐走出来。 「我们在这里等你等了好几个小时，你居然和不清不楚的女人在一起勾勾搭搭！」尖利刺耳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来，威力大到把姜唐瞬间惊醒。 温郗没有理会，把人放下来扶着姜唐的肩膀问：「吓到你了吗？」姜唐刚醒，还是惊醒，脑子转动很慢甚至还有些昏头昏脑的。温郗把她转了个身，往前推了推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地说：「去楼上呆着，别下来。」 ☆、第七章 「温郗！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怎么还能把女人带回家来，叫婷婷知道怎么办！」沙发上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旁边好几个人扶着她走过来。 第97页 这样大张旗鼓的阵仗，姜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温郗的未婚妻不是叫天天和听听而是婷婷。 「听话，上去。」温郗背对着那一群来者不善的人却仍然坚定地要把她藏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本想轻蔑地扫姜唐一眼，但却在看到她的脸时眼中闪过惊艷。他虽尽力压制但仍被身边的女人看出端倪，女人揪住男人的耳朵，嘲讽意味十足，指桑骂槐道:「现在的女大学生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勾搭有妇之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肆意妄为，也不怕哪天被正室照出原形，竹篮打水一场空。」 mmp，人身攻击啊！姜唐撸起袖子，出于礼节开火前先询问了温郗:「温郗，这些是你的家人吗？」 温郗很落寞又无奈地点点头，「血缘上是这样的。」 血缘上。姜唐挑住关键词，为了以防万一，她伸手搂住温郗的脖子，怕被对面的人听到，特意把头偏向他的耳朵小声地问:「那就是关系不好，可以攻击的意思咯？」 温郗点点头，一张性冷淡的俊脸卖起惨来更是一把好手:「不仅不好，他们还欺负我。」这一句话里面的包含辛酸苦辣让爱打抱不平的姜唐战斗力爆棚。 那边的两女一男见两人熟视无睹地忽视他们暴怒，老太太更是对着姜唐一个拐杖扔过来，结果温郗眼疾手快用背挡住了，棍子敲击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让姜唐瞬间炸毛，她嘲讽技能开到最大：「哎，你们谁啊，主人都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闯进来，是打算来偷东西的吧？」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首先坐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吼道:「臭娘们，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温郗的家那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回自己家，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温郗把姜唐挡在身后，眼里的阴鸷和警告让中年男人后退一步。 姜唐在温郗身后仔细地看了看中年男人，虽然他现在身材有些走形，但是也能看出来年轻时的好样貌。 旁边浓妆艷抹的女人一把扯过男人，指着姜唐的鼻子大骂:「怎么，我们就算是拿了什么东西那也是我们温家自己的事，和你这一个臭.婊.子有什么关系？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样，一身穷酸味，还妄想麻雀变凤凰进我们温家的大门？」 这话姜唐可不能当没听到，她「嗨呀」一声，从温郗身后站出来抱着手臂斜着眼睛看着面前撒泼的三人，那眼神好像是看蝼蚁一般的不屑。 「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家门，怎么，你们这一群是智障吗，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不说是你家吗，来来来，这里的东西随便你挑一件叫它的名字，只要它出声答应说是你家了，我现在立马搬走！可笑，你们现在的行为不仅没有道德还违法，擅闯民宅知不知道？哦，可能以你们现在的智商听都没听过，也就知道个屁。」姜唐语速极快，像是机关枪一样怼得对面三个人连句话都插不上，姜唐吸了一口气，恢復活力继续。 「说我仗着几分姿色妄想嫁入豪门，我就是有姿色这是事实。哎，我就是借着这个漂亮的皮囊接近温郗，吸引温郗，让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非我不娶。更何况我就算和他结婚了，进的也是他温郗的家，可不是你们温家。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可不像某些人，脸上的粉抹得厚到亲妈都认不出来，怎么，您搁这装修呢？要我说也不用浪费毕竟脸皮都那么厚了还和我扯什么凤凰，殊不知插根鸡毛就把自己当凤凰了！」 对面一群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掉头就要离开。偏姜唐还不放过他们，她跟在他们身后喊：「亲们，你们的大清都亡了好几百年了，快看看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全面小康社会都要建成了，你们这些文盲和法盲可以去学习学习了，不要没事就出来丢人现眼好吗，虽然国家不会歧视你们的！」 姜唐战斗力爆棚，温郗只好退居二线，站着她身后提防这一家妖魔鬼怪对她不利。 一大帮人气到跳脚，姜唐拿起手机按下110:「朋友们，不走是要去警局喝茶吗？」 刚刚是谁拦着我们不让走啊！老太太差点气到心梗，颤颤巍巍地扔下一个请柬就要倒地。旁边两个人赶紧架住她赶紧离开。 「你，你给我等着！」哦，这是失败者的杀手锏宣言——口头恐吓。 这一群人离开后姜唐走过去捡起那张红色的请柬。喜庆的请柬上两个接吻的小人贴在一起，样子亲密美好。姜唐把请柬递给温郗，温郗却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请柬在桌面上旋转着最后在茶几上散开。 「你不看看吗？好像是谁结婚来着。」姜唐指着那张请柬说。 温郗倒是不以为意，没了眼镜的遮挡使得他的变化更加明显，他懒散地解开两颗领口的扣子，随意道：「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姜唐没什么探听别人隐私的爱好，她拎着买的蔬菜往厨房走，路过茶几时腿边带起的风把靠边的请柬吹落到地上，她弯腰捡起。 「穆婷？！」请柬上金色的签字笔板板正正地写着新娘穆婷的大名。 温郗走过来，从她手中扯过请柬，扔进废纸篓里，「嗯，就是他们刚刚说的我的那个『未婚妻』。」 姜唐觉得三观尽毁，她扯扯嘴角问:「这就是你们温家给你订的未婚妻吗？可是人家都结婚了怎么还要你在乎她的感受呢？虽然，虽然你对她……」还余情未了。 第98页 不行，这句话不能说，这是往人家心里扎刀子。于是姜唐只好在最后关头话头一转，小心谨慎地问:「虽然，虽然你曾经对她必然是极好的，但她在和你有婚约的情况下和别人结婚是不是不大好啊？」毕竟你喝多了还叫人家的暱称。 温郗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但她的意图实在明显，语气里可怜又替他惋惜的成分太多，稍加思考他就猜出来这个小傢伙必定又自己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狗血剧情。也好，这可不怪自己，都是她自己误会的嘛。 「刚刚来的是我的奶奶和她最宠爱的小女儿和女婿，我的父母死后，他们就占了我父母的产业，之后我的地位就比较尴尬。」温郗双手插兜，样子倒是挺酷，可是说的话却鲜血淋淋：「温家和穆家是世交，温家现在的实力不及我父母在世时的一半，穆家却蒸蒸日上，所以他们急需一个与穆家联姻来维持岌岌可危企业的人，加上我自小与穆婷相识关系也不错，于是我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那个不可少。不过后来穆婷觉得我这个人无趣又无聊，温家就换了另一个小辈。现在的温家条件实在太差，只能尽全力挽留她，所以她最后还是嫁到温家一点也不足为奇。」 温家这是一边要温家最小的小辈温奇娶穆婷一边又怕温奇笼络不住她的心所以拿温郗去给穆婷当备胎的节奏？哇，果然豪门狗血多。 姜唐看他风轻云淡的模样，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对那个婷婷？」 「婷婷？」温郗一愣，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姜唐说的是哪个婷婷，因为平常他是只知道甜甜的人。 他皱眉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一看就是情伤未愈，提起前女友的名字都会心痛，看来这个青梅的离开狠狠地伤害了他。 姜唐自作聪明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踮脚搂住他的肩膀:「不用说了，我懂，少年！现在我就想问问你穆婷的婚礼你去吗？」 你又懂什么了？ 「不去。」温郗把姜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抚下去，还趁着找个机会摸了一下她白嫩的小手，当然，做的很隐秘没敢太放肆。 姜唐捏着下巴端详着温郗。这孩子这么惨，没有家人疼爱，心爱的女人又嫁人了，背地里说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他呢。这可不行，这情况要是长期压抑可容易变态啊。 温郗摇摇头，拎起姜唐刚刚放到地上的袋子。姜唐眼疾手快扯住温郗拎着袋子的手，成功挡住他去厨房的脚步，她严肃地说:「不，你得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高调地去。」 温郗不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女孩子。小姑娘的头髮刚刚在车上滚得有些凌乱，衣服也有点点褶皱，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倒显得她软糯可欺，怪不得刚刚温家人小看她在她这里惨败。 这人怎么看着自己发呆呢，怎么这个问题难以启齿吗？姜唐手使劲地晃了晃:「说话啊，我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温郗目不转睛盯着姜唐的红红的嘴角说:「味道很好。」 「什么？」 温郗自然地把目光放回到她的眼睛处，看着她说：「我说很好。」 听到温郗的回答，姜唐挤挤眼睛，表情莫名喜感：「哎呦，有生之年我居然能从温老师嘴里听到『很好』两个字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笨蛋，「很好」这两个字是我用来形容你最基本的话语，其他更好的夸赞你还没听到，不过早晚的事。温郗勾起笑，拎着东西绕过她又往厨房走。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姜唐扯住他，笑嘻嘻地说:「既然很好，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当你女朋友吧。」 当—你—女—朋—友—吧！ 「啪！」温郗表情呆滞，手里的塑胶袋瞬间坠地。 塑胶袋掉在地上，「咚」的一声，里面的洋葱咕噜噜地滚到姜唐脚下，她弯腰把菜捡起来拍了拍放回袋子里委屈巴巴地说:「开个玩笑嘛，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开玩笑？」温郗立马抓住姜唐的肩膀摇晃，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红血丝丝丝缕缕看起来实在骇人得紧，他低吼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同别人开玩笑？！」 「对不起。」她低下头，也知道自己可能玩笑过分了，但突然被吼，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慢慢浮上眼眶，「我本来是想假扮你女朋友陪你去参加婚礼，忘记考虑你的感受了，实在是很对不起。」 温郗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唿吸急促。就在刚刚，他真的以为命运开始慈悲，开始悯人，开始对他友好，而现在却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怎么可以！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用。」 「什么？」姜唐感觉下巴被人抬起，有柔软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温郗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拭去她的泪水。他抱住姜唐，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放在姜唐的发顶，拍了拍她有些瘦削的后背，「我说你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同样我很庆幸你开这句玩笑的对象是我。」 有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头顶，温郗的声音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和可以听出来的愉悦之感，他说：「更何况，我求之不得。」 这是什、什么诡异的走向，我好像给他打开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了？姜唐吓得勐吸一口气成功把自己呛个半死。 ☆、第八章 那天晚上的饺子姜唐到底没有吃到，原因很简单——她跑了。 第99页 听到温郗说的话之后她觉得很慌乱，所以直接推开人撒丫子跑了。跑到一半想起来这里没有车，于是又掏出手机打了个车，最后花了不少钱才回到了自己的租房。 回来之后她又想起来今晚没有包牛肉饺子给温郗，思索再三选了一家最贵的饺子店，点了最顶级的进口牛肉水饺加急送到了温郗的别墅。 当然，这一顿饺子的价钱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姜唐雪上加霜，她自己只能含泪煮了一锅清水挂面吃掉了。 「晚安。」温郗的消息在姜唐狼吞虎咽吃面条的时候到来。 姜唐顿时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回这条消息。「哎呀，让我静静。」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现在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说，你打个标点，让我知道你安全到家好吗。」 密闭的房间，紧拉的窗帘，昏暗的小夜灯。温郗眼睛紧盯幽幽亮着的手机屏幕，他太紧张了，嘴不自觉地咬上自己的食指关节，黑暗中牙齿与手指的摩擦声诡异又惊悚。 今天太冲动了，甜甜她可能不会再理自己了。一直没有新消息的手机屏幕渐渐熄灭，直到失去最后一丝光亮。温郗捏紧手机，冰冷的金属纹路深深地在他掌心印出痕迹。 还是没回復。温郗胸口大幅度起伏，「呵。」一声低沉的冷笑后，他突然站起来用力把手机丢了出去。 「砰！」哪怕铺着地毯手机砸在地上也发出来不小的声音。 门口处趴着的狗被声响吓了一跳，立马伏低身子扒门，嘴里不住地哼唧着。 「滚！」房门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小狗哼唧的声音小了些，但却没有离开，还是选择趴在他的门口，狗头靠在前肢上。 它不明白里面带自己回来的新主人怎么了，明明是他结束了自己的流浪生活，刚刚还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超级好吃的牛肉饺子，记得这家店的外卖员看到他这样做都感到不可思议，他对自己这样好，那么不管出什么事情自己都不会离开他。 房间里的温郗顿坐在床边，手紧紧搂住自己的腿，头埋在腿上一动不动。安静的房间里，门口那只狗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扩大，在这样的夜晚让他更是厌烦。 温郗讨厌狗，讨厌猫，讨厌一切会与自己争宠的动物，但是这一切都敌不过甜甜喜欢。这狗是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流浪狗，自从某天被甜甜发现后，它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甜甜平常上学其他时间又要自己这里，没有时间照顾它，所以没有领养它。姜唐会给它买点好吃的，会路过时蹲下身子抚摸它脏兮兮的皮毛同它打招唿。它那么脏，但甜甜却笑得开心，宁肯回来洗好几次手也要摸摸它，温郗不懂这只丑狗凭什么可以分得甜甜的爱，而自己却不行？！ 温郗追着姜唐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蹲在路边抚摸着它说自己的车马上就来，如果以后自己回来的话会给它带火腿肠。 什么叫如果？是说她不会回来了对吗？大树后躲着的温郗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让她不要丢下自己，但甜甜却径直上了车，原地只留下这只傻狗。 所以……它要是在自己家，甜甜会不会开心？会不会为了它常来？会不会，在自己身边多留一会儿？ 这就是这只名为「火腿肠」的狗被温郗洗干净带回来的原因了。 「叮。」已经满布纹路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温郗却依旧抱紧自己没动。 两秒后，温郗缓慢地抬起头，是有回应了吗？他反应过来后立马踉跄地爬起来抓过手机。 「。」是代表安全的句号。温郗松了口气，还好她还愿意理自己，没有丢下自己。温郗把已经被碎裂成好几段的屏幕按在胸口。 「叮。」突然又是一声，他立马把手机翻过来，手滑了一下没拿稳，手机再次掉落在地上。温郗立马弯腰去捡，慌乱中被皱起的地毯绊了一下右腿直接磕在地上，他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只顾伸手捡起手机。 手机屏幕碎了，指纹解锁半天解不开，他又去输密码，指尖划过破损的屏幕时，一滴血珠掉在屏幕上，他毫不在意地抹掉。 「晚安。」看到上面的字温郗动作顿住，然后他的表情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慢慢生动起来。先是眼睛不自觉地睁大，然后是嘴角一点点牵起，最后是兴奋地笑出声来。 心放下了，他一下子站不稳，背靠床腿放松下来时才感受到刚刚磕到的右腿传来的痛感，但他却低低地笑着，笑得癫狂。 这门里的人是又怎么了？火腿肠侧耳听了听。突然门打开，它的新主人哼着歌笑着对它说:「火腿肠，你想吃火腿肠吗？」 名为「火腿肠」的狗狗刚才一直没动，听到这句话时却迅速跑下了楼。身后是慢悠悠跟着它一直询问它是否要吃火腿肠的新主人。 姜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温郗的消息，明明没有一个字诉说自己的不满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唐就是从那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祈求的意味。 不管怎么样，平安是一定要告诉对方的，毕竟这也不是小事，没必要让对方担惊受怕。她盘腿坐在床上，表情很是严肃地打下了一个句号。后来她又看到前面那个晚安的消息，不回是不是不大好？朋友之间也会互道晚安的吧。她犹豫再三也回復了同样的话。 虽然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对自己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但理智告诉姜唐还是要说一声的，不然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不得不说，姜唐活到现在可能都是靠她敏锐的直觉。 第100页 现在无事一身轻了。姜唐拍拍枕头，躺下了。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姜唐都没有去温郗那，两个人也一直没有见面，但温郗基本的问好姜唐还是会回。 又到了一周一度的概率论。姜唐这回是没法躲了，只好收拾收拾去了学校。 今天上课时间倒是换到早上了，姜唐早起困难，于是等她收拾完时已经快要迟到了。她拎着包子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啃。 「滴——」旁边驶过的一辆深蓝色跑车突然按着喇叭停下。车窗摇下露出温郗一张禁慾系的脸，他朝姜唐招手：「上来，我也去学校。」 「那个……」姜唐手里还举着一半包子。 温郗低头看了看手錶:「你还有七分钟。」说完也不走，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一点也不着急。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对着这边窃窃私语，还有不少上班族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来拍，上学的小姑娘们更是聚在一起无声尖叫。 尴尬。姜唐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回袋子里，牢牢系好，捂着脸迅速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深蓝色的车身像是一阵风一样窜出去。 车里可真安静啊。包子散发着香气，姜唐深深地吸了一口，包子就吃了半个，现在真饿啊。 「你今天的车可真好看，哈哈。」姜唐抓着安全带，试图挑起话题。 温郗目视前方，淡淡回答:「今天要去参加穆婷的婚礼，那辆车不太合适。」 啊，对啊，穆婷的婚礼是今天！姜唐这才想起来。 有一个红灯，温郗停下车，转回头问:「你不会忘记你答应过我去参加婚礼了吧？」 姜唐使劲一拍大腿上放着的书包，大声反驳说:「怎么可能，我还怕你忘了，准备提醒你呢。」 包子的香气在密闭的空间里突然散发开来，姜唐赶紧打开书包，发现是刚刚手劲太大，把系好的塑胶袋拍破了。 绿灯亮起，温郗转回头，一边开车，一边把一瓶牛奶递给她。姜唐愣愣地接过来，拧开后又还给他 温郗瞥了一眼递到眼前的牛奶，无奈地说:「我是要你把包子吃了，这个热牛奶也喝了。」 「啊，哦哦哦。」姜唐赶紧把手收回来，为了缓解尴尬，她直接打开盖就喝了一口，成功地把自己烫到无语。幸好这时候车已经开进了校园，温郗赶紧找了个路边停下来，从旁边抄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 「张嘴。」 姜唐眼睛泪汪汪的，听话地张开嘴，温郗赶紧把冰凉的水倒进去，「含一会吐掉，反覆几次就可以了。」 冰凉的水缓解了疼痛，温郗把车上的小垃圾桶递过来叫她吐掉。第二次要倒水的时候，疼痛没有强烈了，姜唐的各个感官似乎一瞬间都活跃起来了。她现在才看到两人离得极近，面前戴着眼镜的男人垂着眼帘正捏着自己的下巴细细察看自己烫到的舌尖。 姜唐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点混乱，似乎以前也有某个类似中世纪贵族的矜贵男人这样对待自己？似乎植物人醒来后她就经常会有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恍神间，男人已经收起水瓶拧紧，他用手托住把姜唐的下巴合上，看着她圆圆的眼笑着说:「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红，你今天先不要吃太烫和太硬的东西，我怕会痛。」 姜唐还在晃神，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根线头，只要自己再努努力抓住它就可以把后面被隐藏的部分一口气拽出来。 「姜唐？姜唐！」 「啊，啊，怎么了？」姜唐在最后关头被叫醒，温郗拍拍她的脑袋:「上课铃已经响了。」 「完了完了。」被打断的思绪再也寻不到线索，姜唐赶紧准备拉上书包。 温郗嘆了一口气，把她包里压扁的包子提出来扔掉。「我这个老师还没去，你急什么？」 对哦。姜唐拉上书包，可是现在打了铃就算晚了啊。她跑下车，回身关车门时朝着温郗大喊一声:「你快点啊！」然后转身就往教学楼跑。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还有没有课的小情侣在逛校园，跑车刚刚开进来的时候就很惹人注目，现在下来的女孩子嗓门也不小，大家或多或少都看了一眼，好奇这车上的人是谁。 苏芮今天为了化一个美美的妆不小心错过了时间，她跑到这里的时候姜唐刚离开，她只看到一辆深蓝色的跑车。 这车也价值不菲啊。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温郗时他开的那辆黑色的超跑，可惜之后他都开着一辆平平无奇的奔驰来上课。 「我靠，真tm帅啊。」旁边一个女生对旁边的舍友说，迎来舍友的连连附和声。 帅？还能有温郗帅？苏芮撇撇嘴，她踩着高跟鞋过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怎么是温郗？他又换车了？苏芮低头一笑，看来没错，他果然是个有钱人。 温郗跟在姜唐身后几步远走着，苏芮连忙奔上去热情地问好:「温老师，早上好啊。」 温郗脚步没停，迈得很大，苏芮要紧赶慢赶才能跟上。 「不早了。」他说，「我已经迟到了。」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个。她刚想开口，谁知道这个时候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居然还补了一句:「你也迟到了。」一瞬间苏芮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我……忍住，都到教室门口了。苏芮突然看见前面姜唐也刚进去，她放下心来，毕竟还有人陪着自己呢。于是她紧紧跟在温郗身后进了教室。 第101页 温郗上了讲台，先把累赘的外套脱掉了，露出里面方便写字的衬衫。 「我的课代表呢？」他挽起袖子，从袋子里拿出课本，抬起头对姜唐说:「刚刚在我身后进来的那个女孩子迟到了，记录一下吧。」 苏芮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她指着姜唐说:「她也迟到了，为什么不记她？」 温郗扶了扶眼镜，翻开书漫不经心说:「我记得我第一节课说过，迟到没关系，只要我在你身后就行。今天我们三个本来都迟到了，但她，是在我之前踏进教室的，而你，不巧是在我身后。」 温郗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今天的章节标题，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服的苏芮，对她说:「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平，下次迟到也可以在我之前进门，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迟到，你可能要撞运气。」 苏芮咬牙，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是要她说自己是为了看他才跟他身后还是说自己高跟鞋太高根本跑不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素颜平底鞋的姜唐，一屁股坐下了。这一节课苏芮全用来生气了，几乎什么也没听。 一下课，她完全没了与温郗搭话的兴致，第一个出了教室门，心里盘算着怎么样让姜唐也丢个脸。 ☆、第九章 下课后，温郗发消息告诉姜唐让她先去停车的地方等自己，两个人要先去做一下造型再一起去婚礼现场。于是姜唐先一步离开教室，偷偷摸摸地到了停车的地方，温郗的车太过招摇，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就近在小广场那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温郗下课后有点事情出来得有点晚，等他到了车旁边时却没看见姜唐的身影，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姜唐发消息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反应就是抓住身后人的胳膊来个过肩摔。 「快快快，上车走哇。」这声音和触感，他的动作停住，回头看见姜唐举着自己的书包把脸挡得死死的，催促着他别愣着赶紧打开车门。 温郗刚按开车锁，姜唐就钻进去迅速关上车门。紧接着温郗也进了驾驶室。他繫上安全带，沉默了两秒说:「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挡住自己？」 这时姜唐已经系好安全带像个小孩子一样板板正正地坐好了，闻言她回道:「这要是其他人看到我上了你的车，估计某些不太好听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学校了。」 温郗发动车子，不解地问了一句:「不好听的事情？」 提到这事，姜唐可就来劲了，她挤眉弄眼地说:「是啊，就是那种事情嘛。」 车子驶出校园，正好赶上不远处的红灯，温郗降下车速，车子在线后停下来。他转头一脸疑惑地问:「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这孩子一看就没感受过社会的险恶。姜唐本着给他补课的心理，笑得猥琐，她把两只手的大拇指竖起来弯了弯，说:「这你懂了吧，就是那种女大学生和男教授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温郗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巴不得传遍整个世界，何止一个小小校园。绿灯亮起来他又转回头踩下油门。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气压低了点呢。姜唐慢慢收回弯曲的拇指。 又过去了一会儿，姜唐坐不住了，她看着外边的大太阳问温郗说:「温老师，我们现在去婚礼现场能来得及吗？」 温郗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去看他们结婚，我们要去的是今晚的晚宴。我带你去见见造型的老师傅，快傍晚的时候我们再去就来得及。」 居然还有晚宴！姜唐有些担心，她哭丧着脸，很沮丧：「晚宴是不是要跳舞什么的啊，本来是想去给你长面儿的，奈何我软体条件跟不上啊——我不会跳舞。」 「别担心。我会帮你。」 听到这话，姜唐的心放下大半，还有一小半是在后悔没什么一时冲动应下承诺。 温郗出了城，七拐八拐地最终把车开进了一个很有中式风格的庭院里。姜唐下了车看了一眼，这里没有任何牌子，看着装修风格和样子更像是个人现在仍在使用的小型园林。 「这里是你说的做造型的地方吗？」风吹来带起一阵花香气，姜唐惬意地闭上眼睛细细嗅。 温郗走到姜唐身边，把刚吹落在她头髮上的一朵小花拿下来。姜唐睁开眼，温郗把小花花递给她：「这里很漂亮对不对？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是有人家住的地方。」 「这里住的李老先生是很有名的中式礼服的设计师与裁剪师，我母亲年轻时曾受教于他的门下。现在老先生年事已高，已经很少做衣服了，但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做那么一两件。」姜唐点点头，手里捏着那朵小花花跟着温郗。 温郗带着姜唐穿过一个拱门，进入后面的天地。看起来是个小花园，有一大片五颜六色盛开的花，四周杂草丛生。 这怎么跟荒废了似的？姜唐看着杂乱无章的花园，手里捏着的小花花被她无意识地捏成了花泥，她干脆直接丢到草丛里了。 「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乱？这是老爷子的习惯，他说把草都拔掉的花园没有灵魂，他一向喜欢肆意生长的植物。」 温郗带着她到了后面的会客厅，他推开门拨开流苏挂帘让姜唐先进去。两人刚进去就听到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还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啊，哼。」 第102页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宽松棉衣的矍铄老人从侧门走出来。 温郗弯腰问好，老爷子却不理他，径直走向姜唐。他围着姜唐走了一圈，一边看还一边不住地点头。 「这小女子是你的女朋友？」 「啊，我……」姜唐刚想说不是，就听见温郗轻咳了一声。哦，原来假扮女朋友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她学着温郗弯腰问好:「您好，我是姜唐，是温郗的女朋友。」 李老爷子扶着姜唐起身，细细看了她的五官后满意地拍着温郗的肩膀说:「你多年不找，我差点都以为你要出家了，还好，这小女子不嫌弃你肯收了你。」 温郗转头看了看笑出酒窝的姜唐，满眼深情地说:「嗯，承蒙她不嫌弃。」 老爷子越看姜唐越喜欢，不住声地夸她「这小女子长得实在标緻，这种样貌是最适合中式妆容的了，你找的人甚好甚好啊。」说完自己开怀大笑，开始寻找最适合她的衣服和搭配。 老爷子来了兴致，大有把他的衣服都给姜唐试一遍的气势。温郗很无奈地拉住他，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试的，今天不行，我们晚上还要去参加婚礼。」 老爷子刚刚已经把自己团队的人叫过来了，听到这里，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姜唐见状赶紧上前，最后姜唐答应了以后有空来给他试穿的条件老爷子才作罢。 「温郗，你过来和我去拿衣服。」老爷子背着手，指使温郗去搬东西。 「我来吧，我去拿。」姜唐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被老爷子一下子按下去，「你就坐在这里让他们给你化一个艷压群芳的妆，搬衣服这种又脏又累的事就得让他这样的男孩子去干，你这样的小姑娘就应该漂漂亮亮地坐在这里监督他。」 温郗也告诉她让她好好化妆，然后跟着李老走了。 说是去拿衣服，但是两个人却去了李老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李老平常工作的地方。 「坐吧。」李老进了书房门的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成一个很严厉的小老头。 温郗双腿併拢跪坐在旁边的矮榻上。李老盘腿坐在对面，给他斟了一杯茶推过去。「怎么，确定是她了？」 温郗执起小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的细碎茶沫说:「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李老喝了一小口茶水，沉默片刻后说:「你去把我的镇店之宝拿出来你给你女朋友穿吧。」 「不用。」温郗拒绝得干脆，让李老很生气，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为什么不用？又不是给你的！」 温郗倒是淡定，连头都没抬:「那件我是预约做婚纱的，现在还不行。」 「哦。」李老立马又坐下了，「那你要快啊。」 温郗放下茶杯，郑重地回答说:「很快了。」 下午的时候试过妆，傍晚的时候正式开始化妆。整个妆造的时间有些久，足足三个小时，姜唐感觉自己都僵硬了。好在最后的效果很好，这点她从温郗和晚宴上宾客的反应就看出来了。 「那个温郗，我是不是太喧宾夺主了？」姜唐搂着温郗的手臂扯着笑，嘴没动声音倒是咬着牙发出来了。 温郗看了一眼身边穿着飘逸中式礼裙的小姑娘，把她耳边挂在流苏耳环上的头髮勾出来说:「没有，你要是好好打扮会更漂亮。」 前未婚夫参加前未婚妻的婚礼本来就是很惹人注目的，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既清纯又性感的女人。这一对儿从踏进会场就被不少人盯上了。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在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各家的大小姐和公子哥，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姜唐不是什么名媛了，长成这样的估计是个什么十八线小演员吧。不少公子哥蠢蠢欲动。 苏芮旁边的这个姓孙的也是，眼珠子都快粘在姜唐身上了。苏芮很是不甘，她把声音拉得嗲嗲地喊:「孙少？」对方没有反应。 「孙少！」苏芮突然一声，叫的很是突兀，小范围内的人都皱着眉转过头去看两人，眼神里都是谴责与不屑。 孙少脸上挂不住，直接把苏芮扯起来拉着她去了洗手间。 「啪！」一个巴掌直接扇在苏芮脸上，孙少怒道:「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大唿小叫的，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呢！」 苏芮头髮被打散开了，她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脸，轻声说:「孙少，你是看上了那个女孩子了是吗？」 孙少不否认，他点了根烟，朝着苏芮的脸吐了一口烟，「怎么，你认识？」 苏芮被呛得想咳嗽，但看到面前的男人硬是忍住了，憋得眼睛都红红的，她顶着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在孙少面前笑得灿烂又恶毒，阴恻恻地说:「那我把她弄来给你搞好不好？」 …… ☆、第十章 晚宴开始前温家人就已经开始在宾客间周旋，温老太太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还有那天来温郗别墅的啤酒肚和凤凰女更是在各处高谈阔论。 悠扬的钢琴曲渐渐停下，追光灯突然打在楼梯处。温老太太站起身来，拿起话筒说:「今天是我小孙子温奇与穆氏穆婷的吉日，感谢大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希望接下来大家都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正对着姜唐。 晚宴正式开始了，姜唐才看到了穆婷到底长什么模样。 第103页 嗯，怎么说呢，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但是不是年龄大了点？ 姜唐看着那张浓妆艷抹也挡不住细碎皱纹的脸抽搐着嘴角问身边的男人:「这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穆婷？」 温郗纠正她:「是相识，不是青梅。」 姜唐实在好奇想要问点什么悄悄话，但温郗长得太高了，根本够不到。她拉住温郗的手说:「哎呀，你低点头啊。」 温郗乖乖地把头低下，有温热的风扑在耳边:「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啊，那个穆婷，她今年到底多大了啊？」 温郗看了一眼追光灯下的女人也轻轻笑起来，偏头对着兴奋的姜唐说:「也就比温奇大那么一轮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是多少？」 「也没有多少，八九岁吧。」 哇哦。姜唐睁大嘴，这叫没多少，这四捨五入都两轮了好嘛。这这这…… 温郗看她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他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惹得姜唐惊唿，他又去帮她一边揉一边说姜唐：「促狭鬼。」 姜唐用胳膊怼怼他，取笑道:「要不是我你今天可就尴尬了，居然还这么对我。」 温郗低头笑得温柔。 开场舞毋庸置疑是穆婷小夫妻俩开始，一舞过后，众人也渐渐进入舞池。最后只剩下姜唐和温郗两人没动。 中场时，温郗说要去一下洗手间，于是姜唐一个人等在边上。 苏芮趁机上前，她刚刚从洗手间出来，脸上的印记已经被她大致遮住了，但隐隐约约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她喊道：「姜唐？」 姜唐回头看见这个绿茶真的是理都不想理，她直接又把头转回来。 贱女人！苏芮脑海里出现各种谩骂的话，但面上却不显，甚至好声好气地放低姿态说:「我想向你道歉，前段时间我的男朋友对我家暴，看到温老师对你好我就有点受刺激，所以脾气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她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拿过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 姜唐看到她明显不一样高度的脸颊和递过来的香槟没有说话。 「难不成你是怕我下药吗？那好，我喝你那杯。」苏芮把递到姜唐面前那杯香槟一饮而尽，喝完还把杯子翻过来给她看。 难不成是真的来道歉的？姜唐将信将疑，苏芮微笑着很执着地举着杯子。 她都喝了给自己的那杯，那应该没什么事，更何况是随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随机挑选的两杯。姜唐认真思考了几秒，姜唐终于接过了杯子，在苏芮的注视下把里面的液体缓缓喝下。 苏芮接过她的杯子，笑得很开心，回身时朝着角落里喝酒的孙少轻轻点头。 这边温郗嘴上是说去洗手间，实质上却是在隐蔽的凉亭里见了穆婷。 「穆姨。」 穆婷点点头，「你也长大了，今天旁边的女伴是你女朋友吗？」 「是。」 「不会是你随便找个人来煳弄我吧？」穆婷眯了眯眼睛，把手里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又塞回手包里。 温郗看着外边闪着光的小灯泡，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她一直都是我的甜甜宝宝。」 「好了好了，这称唿可真是腻歪。」穆婷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他，「这个盒子里是你妈妈让我帮你保管的传家宝，温家那群白眼狼一直在找，好在你妈妈精明，早在出事之前就交给我了。」 温郗摩挲着手上已经有些褪色的盒子，一时之间有些怔忪。穆婷又把一个小优盘塞进他的口袋，靠近压低声音说:「这个是足以把温家打倒的各种证据，我借着温家媳妇的身份直到今天才全部收集齐。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穆婷说完没有半分留恋转身就走。 「穆姨。」 穆婷停下脚步，身后那人的话穿过会场外不太清晰的舞曲音乐飘进她的耳朵里。「节哀。」他说。 夜风吹起来，穆婷拢了拢披风，没有多说一句话渐渐消失在远处。 温郗收好手里的东西，赶紧赶回晚宴场地。 进了门，姜唐刚刚站着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温郗四处寻找无果后整个人精神看起来都不太对了。 他要求看监控，但是温家人却始终阻拦。温郗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撂倒了，会场里一片混乱。 「不肖子孙，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太太拄着拐棍敲打在地上，要敲在温郗背上时，被温郗直接拽倒。 穆婷匆匆赶来，情急之下，穆婷叫出温郗的小名，「别急，郗郗。」 她拉住温郗却被带得一个趔趄，她说:「我已经让人去看监控了，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温郗双眼赤红，身上与姜唐同款的礼服也全是褶皱与酒渍，花了很久做的造型也被他尽数毁掉，周围更是一片狼藉。 「找到了，找到了！」保安冲进来，温郗挣开穆婷，一把揪住保安的衣服，杀气腾腾地问人在哪。 「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被孙少带上贵宾休息室了！」 周围一片譁然，孙少可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啊！温郗一把丢掉保安，跑上顶楼贵宾休息室。 姜唐喝下那杯酒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女孩子的恶意会这样可怕。 自己与苏芮的交集并不多，在姜唐看来顶多算是有些不愉快，但远远没有达到蓄意报復的地步。 第104页 当然，这全是在药效产生之前她的想法。 喝下那杯酒之后，那个空了的酒杯就被苏芮一起带走了，紧接着就来了一个油腻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年龄不大，双眼无神，脚步虚浮，一看就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偏生很有目的地过来和自己搭话。姜唐很厌烦，没有理对方，谁知道他就像是受虐一样——你不理我我就更有兴趣了。竟然还伸出手要搂她的肩膀！这下姜唐忍不下去了，她一巴掌拍掉对方的咸猪手，怒喝道:「放尊重点！」 对方那个猥琐男吹了吹通红的手背，自以为很帅地邪魅一笑说:「很好，先让你打一下，毕竟一会儿我们的顺序可就颠倒了。」 什么意思？姜唐后退一步，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眼中的猥琐男样貌不那么清晰，她摇摇头再次睁开眼，可是面前的世界还是像蒙了一层纱般朦胧。 燥热感从身体深处一点点散发出来，来势汹汹。姜唐感到口干舌燥，这样的异常让她想起这一晚上自己唯一入口的香槟。她咽了咽口水，唿吸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滚烫的热度。 姜唐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台柱上汲取一点点凉意，她艰难地从模煳的视野里看出去，下意识地喊出温郗的名字，但发现周围的人都好似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样，依旧如常地聊着天。 那个油腻男靠过来，像是欣赏她的狼狈一样，勾着她的流苏耳环说：「你现在的音量比小猫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别费力气了，他们都听不到的。」 几个唿吸间姜唐被卸掉了力气，一头原本干爽的头髮也被汗水浸湿，现在她的每一次抗拒在孙少眼里都像是欲拒还迎。 孙少一把搂住面前的女人，趁机摸了一把她细细的腰，感受到滑腻的触感后满意地吹了个口哨。他的眼神像是冰凉黏腻的蛇信子划过肌肤让姜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面让我拉开好戏的序幕。」 油腻男紧紧箍住姜唐，她反抗不了被拖抱着上了电梯。一看就是准备去楼上房间。 一路上姜唐也没闲着，已经混沌的大脑还在想办法解救自己或者尽可能拖延时间等温郗来救自己。 她先是利诱，说给他很多钱，但孙少根本不差钱对此嗤之以鼻。利诱没有办法，她又劝说他这是违法的，但孙少对法律更是不屑一顾。 什么方法都用了却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姜唐破罐子破摔开始骂人，她发誓她把这辈子知道的能用来骂人的话都拿出来孝敬眼前的男人了，当然这个方法很有效，后果就是孙少直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后把她扔到了床上。 「你这样，温郗不会放过你的。」姜唐拖动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往后退，面前油腻男完全不惧甚至已经脱了上衣朝她扑过来。 温郗在狂按电梯键，这个时候的时间对他来说似乎过得很慢，就连电梯也是。温郗很急，他握紧拳头，眼睛死死盯着一点点跳动着的电梯数字。 终于到了，他冲进去按上顶楼键。 顶楼休息室被孙少一个人包了下来，几乎成层楼都没有打扰，环境很是隐蔽。下了电梯后温郗跑到门口二话不说砸门，边砸边喊：「开门，甜甜你别怕，我来了！」 没有任何反应。温郗又开始去踹门。 穆婷后脚跟上来了，她以丑闻为藉口说服温家人把所有的人都挡在了宴会厅，自己趁机带着酒店的大堂经理上到了顶楼。穆婷刚刚要贵宾室的房卡，但是酒店就是不肯给，哪怕穆婷大吵大闹也不肯妥协。 顶楼的贵宾室都是私人的，孙少是这个酒店的顶级客户，出于隐私与安全的考虑，酒店是不能备用房卡交出来的。 「把房卡给我！」温郗扯过经理的领带，把人按在门板上狠狠一撞，「你们赵总不是说了会安排好的吗！」 大堂经理正懵逼时，手里对讲机响起来:「经理经理，赵董刚刚亲自吩咐给温总开门，他是我们的贵客！千万不能得罪！经理，你听到了吗？赵总说一定要给他开门，不能得罪！」 我好像已经得罪了。经理眼前一黑。他把手伸进口袋，房卡刚掏出一半，就被温郗一把抢过去。 「滴。」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温郗大踏步踏进去，进门就开始大喊:「甜甜？甜甜你在哪里？」 温郗瞳孔紧缩，他挨个房间翻着，在卧室处发现了趴在地上头上流血的孙少。地上有血，还没有干透，洇湿了一大片雪白地毯。 「死了吗？」穆婷问。 温郗却连碰都没碰他一下，他一脚把挡路的人踹到一边接着喊着姜唐的名字寻找。被踩了一脚，孙少昏迷中哼唧了一声。 没死就行。穆婷也一个高跟鞋踩过去也帮忙寻找姜唐。 「咚。」从床下滚出一个菸灰缸正巧滚到温郗的脚边停住。 温郗立即趴在地上，往床下看去。姜唐缩在床底下，一只手还保持着刚刚把菸灰缸扔出去的动作。床底本来就又矮又挤，也就姜唐瘦才能钻进去，大腹便便的孙少是进不来了。 「甜甜，你还好吗？」 姜唐的唿吸沉重又急促，闭着眼睛。温郗立马去抬床，想要把人弄出来，但是那么大的床一个人怎么可能抬得动，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手紧紧扣住床板，费尽力气才把床移动了一点点。 大堂经理这个时候终于知道紧急补救，对讲机叫了十几个保安上来，十几个人合力才把床挪了个位置。 第105页 「甜甜！」 温郗奔过去抱起已经神志不清的姜唐，她出的汗甚至在地板上打出一个人的轮廓。 温郗抱着姜唐，路过穆婷时眼神阴鸷地对她说:「穆姨，帮我看好他，等一会儿，」他突然顿住，笑了一下，莫名让人感觉有些阴冷可怖，「我再来收拾他。」 穆婷立马点点头，温郗这才带着姜唐匆匆下了楼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地上趴着的男人渐渐有了甦醒的苗头，穆婷慢悠悠地走过去。 「咣当。」被当头二菸灰缸，男人连眼皮都没睁开就又晕过去了。穆婷把手里的菸灰缸放下，吹了吹自己鲜红的指甲，对旁边瞠目结舌的大堂经理说:「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吗？」 天啊，好残暴。大堂经理回过神来，吓得赶紧离开了这个战场。 姜唐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为了与孙少周旋，她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牙印很深，血煳住一小片肌肤，这还是医生们给她打针时温郗挽起她的袖子才发现的。 这药来势很勐，但好在剂量下得不是很大，几针药下去，她慢慢平稳下来，过高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温郗打湿毛巾给她擦拭，冰袋包着小毛巾敷在她的左脸上，她湿漉漉的头髮温郗也用纸巾给她一点点吸干。 床上的女孩子唿吸平稳，褪去了潮红的脸白得像是冷温的瓷器，显露出一种脆弱又病态的美。 温郗坐在床边看着瓶子里的液体缓慢地流入她的手背，他轻触一下她的手背，感受到触手可及的冰凉。药水让原本温暖的手渐渐变凉，温郗握住姜唐打吊瓶的手给她哈气帮她暖手。 「叮。」温郗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 是穆婷阿姨的简讯:「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事情也该有个结尾了。温郗低头吻在姜唐包着纱布的胳膊上，起身出了房间门。 「餵？」 「穆姨。」 「郗郗啊，姜唐怎么样了？」 温郗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凝视着床上的女孩子，目光温柔而缠绵:「穆姨，你听我的，接下来你按照我安排的这样做……」 一通电话打了二十分钟。通话结束，温郗盯着已经熄灭的屏幕发呆。 「啊！」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温郗立马冲进去。 ☆、第十一章 温郗推门而入奔到姜唐的床边，摸着她的头髮问：「怎么了，甜甜？」 病床上姜唐已经坐起来了，看见他后立马瘪了瘪嘴，下一秒朝他张开双手带着哭腔说:「老公，抱！」 温郗一时愣在原地。一起呆住的还有奈奈和众位前来复查的医生。 「你怎么不过来抱我啊，郗郗~老公~欧巴~你理理我呀。」腻歪歪的语气，肉麻的称唿听得奈奈牙酸，浑身不自在。 「温师兄，这……」她刚叫出个称唿还没问完，温郗就直接打断了她:「抱歉。」然后理都没理她径直走向姜唐。 姜唐看他走过来了，又张开手臂哼哼唧唧地要抱。这情况明显不对但温郗什么都没问，手直接穿过她的腋下把人往上提了提，拿过枕头靠在她身后说:「不要乱动，手上的针应该还没有拔掉。」 姜唐一刻都不老实，像只粘人的小猫咪一样蹭着温郗的胳膊，仰着小脸笑嘻嘻地说：「拔掉啦，我自己就给它拔掉了。」 温郗听到这话立刻要抽手出来去查看她的手背，可姜唐却不放人，她紧紧夹住温郗往回撤的手，抱着他的腰腻腻歪歪地撒娇:「你是不是生气啦，哎呀，我不是故意抓你那么狠的，那你弄得我太疼了嘛。」 她用最亲密的称唿称唿自己，现在竟然还在朝着自己撒娇。温郗把左手塞进裤子口袋里，挡住自己不自觉紧握的拳，他用力到指甲嵌入肉里，带起一阵阵针刺般的疼。 哇哦，这两人进展真快。奈奈无声地吹了个口哨。 那边姜唐眼睛还盯在面前的男人身上，看他不言语，下定决心般咬了咬唇继续着十八禁话题:「你别生气了嘛，那我给你道歉，你今晚想做几次我都……唔！」 不能再说了。温郗的手一下子捂住姜唐的嘴，他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很自然地说:「现在有外人，这些话，等我们回去再说。」 她往温郗身后看了一眼，看到门口乌泱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的各位，姜唐圆圆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红着脸一把拉下温郗的手，样子很兇狠地咬了一口。 温郗唿噜着她睡得乱糟糟的长髮，任由她咬。许是觉得丢脸，姜唐把温郗的手推开。温郗拿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连个皮都没有破，只是有点红。 姜唐把温郗推开，拍着床边招唿她来坐：「奈奈来了？快来坐。」 「那个……」奈奈刚上前一步，温师兄就又挡住她，弯腰对着床上的女孩子说：「甜甜，我们先检查一下，一会儿再和奈奈说话好吗？」说完他示意医生们进来给姜唐看看。 一大帮人一下子涌进来，姜唐皱眉转过去对着温郗说:「哎呀，你好烦啊老公，我都和你说了我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肚子，肚子有点疼而已，对于备孕要宝宝肯定是没有影响的，你真不用太担心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奈奈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她对着温郗大喊一声:「卧槽，温师兄，你俩都开始备孕准备要孩子了？可不是说甜甜是因为在婚宴上被下……」 第106页 「闭嘴。」 温郗一个眼神杀过去，奈奈愣是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姜唐被几个医生围着检查，嘴也不老实，听见温郗训人还开口阻拦:「老公，你不要对奈奈那么凶！你现在出去给我买蛋糕吧，我想吃有厚厚一层奶油的那种。」 温郗紧紧锁住奈奈，回答道：「好。」温郗眼神警告了奈奈之后打开病房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检查完后退出来，等在门口的温郗第一时间迎上去。 医生翻着病歷，头也不抬地问：「病人是之前脑部受到重创吗？」 温郗咬紧牙，握住双手慢慢说:「之前被人用刀威胁时头撞到过锋利的石头，之后还昏迷过一段时间。」 医生点点头，在病歷上写着什么，对温郗说:「果然是这样。原本那种致幻的药物虽然药力强劲，但也不至于让病人思维混乱，那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以前那次撞击加上这次钝物撞击后产生的后遗症了。」 记忆混乱了吗？温郗垂下眼帘，轻轻地问:「那，会好吗？」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可能明天一觉醒来就会恢復正常了，也可能会深陷自己潜意识构造的梦境里一段时间。」 温郗低着头不言语，医生说完也没多停留，直接离开了。 病房里，奈奈大约也察觉出姜唐的不对劲来，她不动声色地询问了一些事情，很奇怪的是她还好像没有丢失之前的记忆。 「所以你现在与温师兄结婚两年了，最近正准备要宝宝？」奈奈扯扯嘴角，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玄幻，怎么就被灌了点药，这人就跳到好几年之后成了自己的嫂子呢。 姜唐看奈奈挠头，不解地问:「你怎么了奈奈，前几天你不还说要当我家孩子的干妈吗，现在是失忆了吗？」 不是我失忆了，是你有问题啊姐妹。奈奈嘿嘿笑着没否认，转头又和她聊起了别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聊了一会儿，渐渐地姜唐感觉到眼皮有些沉重，她揉了揉眼睛疑惑道:「今天怎么回事啊，不是刚醒吗，怎么又困了？」 奈奈从她的床边坐起来，给她把被子抖开盖在身上说：「困了就睡吧。」 姜唐缓缓地闭上眼睛，又想起什么来突然睁开眼睛对她说:「一会儿你下去要是碰到我老公的话叫他别忘了把我带回家，我不喜欢住医院。哦，对了，蛋糕也不准他偷吃，我醒了之后可还是要吃的。」 奈奈答应后姜唐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几个唿吸间就沉沉睡去了。温郗没回来，奈奈就守在姜唐床边没敢走。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温郗终于回来了。他手上提着好几个袋子，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奶油蛋糕。 奈奈惊嘆于这些蛋糕的数量之多:「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温郗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淡淡开口:「甜甜想吃。」 好叭。 奈奈把姜唐刚刚说的话对温郗重复了一遍，温郗倒是很淡定。奈奈忍了半天，实在是没有忍住，她问道:「师兄啊，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啊，毕竟封存记忆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太多了，更何况甜甜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太好了。」 温郗坐在床边，握起姜唐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问：「不好吗？」 奈奈反问道：「难道还好吗？她现在已经开始记忆混乱了，再过段时间谁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温郗趴在姜唐床前声音淡淡地说：「现在我觉得最好不过了。」 「什么？」奈奈吃惊地回过头。 温郗与姜唐十指相扣，「现在我是她的老公，过不了多久我们会有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孩子。」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这件事是现实中真的发生的事情般，「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奈奈觉得温郗可能疯了，她不觉得原本这样理智的人会愿意沉溺在梦境里。她绕到温郗身边急急地反驳：「可是师兄你也知道这都是假的啊，不是真的啊！」 温郗却轻轻低笑，他脸上洋溢着兴奋嚮往的表情，眼睛好似带着暗黑的漩涡要把床上的女孩子卷进去。「假的是因为你觉得它是不合理的，不应该存在的，但我内心渴盼着这件事，它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疯了疯了。奈奈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来告诉温师兄不应该是这样的，温郗却又开口了：「奈奈，你不懂。她是我热爱整个世界的开始。」 奈奈不说话了。 半晌，她说:「那晋江的事呢？不用我来告诉吗？」 「不用。我不想她认为你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的，毕竟她很喜欢你。」温郗把蛋糕从袋子里拎出来，细心地找到每个蛋糕最好看的角度然后全部整齐堆在姜唐的床头柜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柜子。 奈奈连忙上前一步，她喃喃道：「可是没有我介入她应该不会想起来啊？」 温郗摆完蛋糕，把奈奈带到走廊。「封存记忆的硬体条件就是人的大脑，当大脑受到外在损害或者药物的刺激都是会对记忆产生影响的。」 奈奈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没怎么理解，她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药物里有解开记忆的成分？」 温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优盘在手上把玩着，「那点药效倒还不至于，关键在于这次甜甜为了保护自己，打人的时候也被对方撞击了头部，可能没有条件来唤醒记忆了。」 奈奈摇头不认同：「那您是不打算说了吗？只要告诉她她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您的！」 第107页 温郗手搭上病房把手，「我不需要她死心塌地，更何况我害怕任何的差池。」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道要一直这样等姜唐爱上师兄吗？那他也太卑微了！奈奈沉默地看着温郗进门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离开了医院，直接去了实验室。 闪烁着幽蓝色色灯光的机器在夜里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奈奈很有目的性地按开其中一台机器，打开上面的麦克风。 「晋江绿色系统在线为您服务。」 「连接宿主姜唐。」 「连接中，已连接……」 天亮了。热搜爆了。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不少翻天覆地的大事。 实时更新的新闻从昨晚就挂着「孙氏少董他人结婚宴大开艷趴」的爆字热搜，第二位则是「温奇新婚夜与孙少一起开趴」的新闻，第三位就是「温氏破产」，第四位是「穆氏要求离婚」，第五位就是「温氏谋害穆氏千金前男友」的消息。 这几个新闻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大事，更何况聚在一起。 「穆姨，你成功了。」电话里温郗听着对面女人的啜泣声安慰道。 电话那头的穆婷手上摩挲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男人英俊帅气，她眼里流着眼泪嘴角却是上扬的：「是啊，我成功地把这一家子人送到那边去陪我老公了。郗郗，穆姨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一定要好好爱人和被爱。」 温郗看着床上的女孩子笑得温柔而偏执，他坚定地回答：「一定。」那边穆婷听完后同温郗说了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 温郗坐在床边，什么也不干就痴痴地看着睡着的女孩子。甜甜已经这样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除却偶尔连不成句的梦呓和时不时流泪，其他一切正常。每次她流泪时温郗都会抱紧她，一遍遍吻过她流泪的眼睛，安慰她「你不要怕，我在呢，我在呢。」 又过了一天，温郗仍然守在床边，他鬍子拉碴也没空去管，只是握着姜唐的手一遍遍唿唤让她醒来，谁让他离开他都充耳不闻。 最终大梦一场。 清晨的光洒在床上人的脸上，姜唐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手刚动了一下就感到被人紧紧地握住。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到床边趴着的落魄男人。她轻轻扯动嘴角，泪水慢慢从她脸边滑下。 面前的男人又立马慌里慌张地去擦。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慌了手脚。眼角又涌出泪来，她一把把床边的男人拉到眼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你好，褚微安、池砚、厉淮、沈墨白。」 她……温郗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突然绽放的笑颜，她说：「最后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姜唐，也是甜甜。我只想问温郗一句话，我，你要不要？」 温郗勾起嘴角闭上眼睛吻上去：「乐意至极，我的爱人。」 ☆、温郗番外（终章） 温郗曾经也是一个人人艷羡的小男孩。那时候他八岁，弟弟八岁。 他和弟弟是一对儿同卵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温郗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浅红的泪痣，而弟弟没有。 两个孩子相貌差别不大，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性格了。 哥哥温郗太过聪慧，说出的话总是让人尴尬不够讨喜，久而久之他便很少开口，渐渐成为了别人眼中「沉默寡言」的天才儿童。 弟弟与哥哥完全不同，如果说哥哥是成人的思维，那弟弟就是同龄人的代表。他因为妈妈或多或少的偏爱性格更加开朗，嘴也甜，是整个温家最受人喜爱的小孙子。 那个时候温家父母还在，爸爸还是整个温氏的支柱，他的头脑精明，几年间就让温氏企业成为了整个行业首屈一指的标杆。 妈妈也还是弟弟嘴里温柔体贴的仙女姐姐，会每天做好吃的等着父子三人，一家人其乐融融。 妈妈偏爱弟弟是温郗自小就知道的事实。小的时候但凡有独份的东西那一定是弟弟的。每当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摸着自己的头对他说他是哥哥，要让着小一点的弟弟。这些事温郗一直都做得很好。 但从妈妈嘴里真正地听到她更爱弟弟的话是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温郗记得很清楚，那天妈妈的好朋友穆婷阿姨来做客，妈妈叫自己带着弟弟在玩具房玩。 弟弟很调皮拿着积木扔来扔去，最后丢温郗时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头，他摸着被砸的额头大哭着要找妈妈。 温郗很慌张地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妈妈的房间去找妈妈。 他踮起脚握住门把手向下一压，门打开了一个缝隙。房间里的人聊天聊得投入，没有发现异常。 妈妈的声音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隙直接进入到小温郗的耳朵里:「我生温郗的时候生了四五个小时，疼得我死去活来可是他就是不肯出来，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后悔怀孕。」 门口的温郗垂下手臂。 「谁知道生下他之后一切就顺利了，我的二儿子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我也没有感到像是老大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老二一生下来就进了保温箱，一直住了好久。后来医生说是在母体里哥哥长得太大了抢夺了弟弟的营养，所以弟弟身体才会一直不好。」 穆姨嘆了口气，说:「这种事情对于双胞胎来说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啊。」 小温郗把一只眼睛凑近门缝，看见妈妈摇摇头说:「郗郗那孩子从小就和我们不亲厚，话也少，每次都要吩咐他照顾好弟弟，可他总是做不好。」 第108页 穆婷阿姨皱着眉头握住妈妈的手说:「不是，什么都要慢慢学嘛，不爱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郗郗就挺正常的嘛。」 妈妈低下头声音很小但小温郗却听清了，她说:「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我婆婆说是不祥之兆，会带来灾祸。」 穆婷阿姨突然很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妈妈大骂道:「你是不是傻了啊，你婆婆那个疯婆子说的话你居然也信？都什么年代了，这都是封建迷信！」 妈妈不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了。 小温郗推开门，告诉妈妈弟弟现在在哭，妈妈听后十分紧张，把在门口小小的他一把推开就往玩具房跑。 小温郗几乎栽倒在地上，幸好穆婷阿姨扶住了他，拉着他的手去了玩具房。 弟弟抽抽搭搭地，额头有些红肿。小温郗刚一进门妈妈就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看好弟弟，温郗连辩解都没有直接就对妈妈开始道歉。 穆婷阿姨一把拉过温郗，挡在他面前说:「你现在在做什么？怪你八岁的儿子没有看好你另一个八岁的儿子？你不问问孩子哭的具体原因吗？」 妈妈有点尴尬，蹲下身子询问事情的经过。听到温郗说是弟弟拿积木丢自己误伤了额头后，妈妈却弟弟是喜欢哥哥，所以才和他玩得有些过火。 穆婷阿姨指责闺蜜的教育方法不对，但妈妈抱着弟弟充耳不闻。穆婷阿姨气不过，与她大吵一架赌气离开了。 吵过之后妈妈更加不愿意理小温郗，晚上爸爸回来时她与爸爸说起这件事情，但爸爸很忙，应和两句后直接拿着策划案上楼开会去了。 那之后妈妈就收拾东西带着弟弟离开了。 温郗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忘记了带自己一起离开，他穿着拖鞋从别墅里跑出来时只看到妈妈离去的车尾。 爸爸好像没有发现妈妈的离开，他一直呆着书房里。温郗跑上书房想告诉他，刚打开门就听见爸爸含笑的声音宠溺地说:「好啦，我也爱你，我一会儿拿完东西就去找你家。」 温郗转头就跑。楼梯拐角那有一个很大的装饰花瓶，温郗躲在后面看见爸爸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小温郗看清了那里面装的是一个女戒。 爸爸手指合上盒子，温郗突然发现爸爸手上的婚戒换了。不是和妈妈同一款的，而是一个他没见过的新戒指。样子就像，像是那个盒子里的！ 爸爸看着那个首饰盒笑起来，那种笑容是他在家不会出现的表情。他把首饰盒妥帖地收好，脸上带着笑意下了楼，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车辆远去的声音。 又剩下自己了。温郗从花瓶后面出来，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房间。 天太黑了，他打开灯，整座别墅安静极了。 肚子好饿。他躺在床上捂住自己的肚子。妈妈没有做饭就离开了，现在他没有任何东西吃。可是他真的好饿，温郗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饿到麻木累到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开始打雷，好不容易睡着的温郗又再次被吵醒。 睡着前打开的灯已经全部灭掉了，整个屋子漆黑一片。漆黑中似乎躲藏着某些可怕的东西，他很害怕动也不敢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唿唤着爸爸妈妈，但是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外面偶尔划过的闪电让他心跳加速，一直都很坚强的小温郗最终还是怕到哭了出来。 他趴在被子里，死死攥着床单小声地啜泣。 「滋啦——」外面窗前的一棵树的树枝被闪电击中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啊——」小温郗大叫一声，掀开被子跑下床慌张地钻进衣柜里发抖。 外面的雷声被阻隔在禁闭的柜门外声音小了很多。小温郗搂紧自己，狭小的空间让他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落到实处，他闭着眼睛蜷缩在角落里不敢睁开，外边依旧电闪雷鸣。 小温郗是第二天被早上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的。阿姨早上来打扫主人家的房间，收拾到小孩子的房间时发现有衣服被夹在柜门处，她打开柜门准备把衣服收进去时却被里面的孩子吓了一跳。 「哎呦，这不是郗郗吗！」阿姨忙把衣服扔到床上，把里面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子抱出来。 小孩子烧得嘴唇干裂，头髮乱糟糟的，身上更是只穿了睡觉的小衣服，连个被子都没盖。 阿姨把孩子抱到床上，赶紧去给先生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最后却是另一个女人接的。阿姨见时间还早，太太也不在，下意识地就认为接电话的女人是太太。她很着急地把小孩子高烧不退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倒是答应得痛快说是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告诉了孩子的父母，阿姨才放下心来。她拧了干净的毛巾给小孩子降温，看他烧得实在厉害，也不免对孩子的父母有诸多不满。 这么小的娃娃，这家长怎么就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呢。阿姨嘆了一口气，把湿毛巾盖在他头上，转身又去收拾房间了。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这马上就到中午了，别墅里的药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孩子一直高烧，阿姨慌了。她再次给先生打电话。终于先生接了。 「先生，您怎么还没回来？郗郗高烧不退已经好久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反应平淡，他甚至还在与电话那头的女人聊天:「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找他妈妈。」 第109页 电话那边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阿姨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刚刚那个接电话的女的根本就不是太太。 「太太昨晚好像就没在家。」 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有女子一直吵着让先生挂掉电话来陪自己，先生一边哄她一边敷衍地回答着阿姨。最后更是不耐烦地说过会处理就挂了电话。 这家长都不管这个孩子，以后怕是更可怜。 阿姨摇摇头，嘆了一口气又去换了一条毛巾给温郗擦脸。 先生回来得很晚。没有人守着温郗，阿姨就自己看着，愣是用土方法给他降了温。先生回来时看见阿姨什么也没说，直接塞给她一个红包。 先生抱起孩子对她说:「这是奖励你的，收下吧。」 阿姨愣愣地收好，看见先生把孩子抱下楼塞进连火都没熄的车子里，再一次扬长而去。 这是去哪里了？阿姨伸着脖子看了半晌也没看清。算了。阿姨收好红包离开了别墅。心里盘算着用这些钱给家里那个皮猴子买点他爱吃的好吃的，他肯定会很开心。 车摇摇晃晃的，温郗睁开眼睛从车后座爬起来。 「爸爸！」他惊喜地喊了一声，「你回来了？」 爸爸开着车答应了一声。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温郗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笑着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爸爸目视前方回答道:「把你送到你无理取闹的妈那里去。」 温郗脸上的笑慢慢消失。 「爸爸觉得妈妈是在无理取闹吗？」 爸爸听后很生气，使劲锤了一把方向盘吼道:「什么也不说，孩子也不管就一晚上不回来，这难道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不也是在别的女人那一晚上没回来？」 车子一下子停下，轮胎划过马路发出一阵刺耳的剎车声。爸爸转过头，样子很可怕，他瞪着眼睛喊着:「你怎么知道的？谁和你说的！」 温郗没说话了，他把自己裹紧，又一次躺回座位上。 爸爸深深地看了他一阵后转身启动车子离去。 妈妈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她自己半工半读愣是凭着自己上了大学，成了家。结婚前她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个很小的房子，现在成了她逃避现实的唯一去处。 爸爸在老旧的小区门口把车停下抱着他出来。这个小区的环境和治安都不太好，看得出来从小生活在别墅里的爸爸很是嫌弃。 终于到了妈妈的房门口，爸爸敲门。 门打开，温郗第一眼就看见弟弟满嘴奶油正坐在饭桌上吃一块黄澄澄的蛋糕。飢饿感又涌上来他把头扭向另一边。 妈妈靠在门口不肯让爸爸进去，但温郗看出来了，爸爸根本没有想进去的欲望。 妈妈靠在门口问:「你来干什么？」 爸爸把温郗塞给妈妈，声音冰冷地说:「带就带一个，你是打算把这个留给我？」说完转身就走。 妈妈一下子慌了，她撕心裂肺地喊叫，把温郗放到地上转身就去追他。她追上去喊道：「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当天他们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饭的一家四口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 晚上爸爸又要离开，妈妈紧绷一天的线终于断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不欢而散。 当晚妈妈喝得醉醺醺的，弟弟闹着要去游泳，妈妈答应了。 于是温郗跟着两个人一起去了泳池。温郗会游泳，弟弟不会。于是妈妈给弟弟套了泳泳圈，让他下了水。温郗刚刚退烧所以没有下去。 开始一切都是很正常的。直到弟弟调皮，自己偷偷扎漏了泳圈。彼时妈妈正酒劲上来睡得直打唿噜。 夜风寒凉，温郗小大人跑去楼上给她取了毯子。等他下来时，原本套着泳圈在水里扑腾的弟弟已经不见了，水面上只剩下没有气的泳圈皮。 小温郗大喊着弟弟的名字，摇了摇妈妈，可是妈妈却像是晕了过去一样怎么都叫不醒。小温郗扔掉毯子，哪怕身体还是很虚弱也咬牙跳下水去救人。 弟弟沉在水底一动不动。温郗拽着他的手臂往上拉，但弟弟却比温郗重得多，温郗又刚大病一场。于是等温郗耗尽所有力气把人拉出来时，弟弟已经没有了唿吸。 小温郗学着书上写的人工唿吸的方式给他心肺復甦，一边做，一边喊着妈妈。 妈妈还是满脸潮红地熟睡着，弟弟又毫无生气。小温郗跑过去狠狠咬了妈妈一口，他知道疼痛能让人瞬间醒来。 妈妈的确因疼痛醒来，一睁眼看见温郗正用力地咬她，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扇过去。 这一巴掌可不轻，温郗嘴角被戒指刮到，留下一道血痕。他的眼前一黑，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使劲摇摇头，艰难地站稳告诉妈妈:「快，快去看看弟弟！」这一句话说完终于再次晕倒。 温郗是在一片哭声中醒来的。他仍然躺在那个泳池边，妈妈抱着弟弟哭得声嘶力竭。 弟弟的脸很扭曲，在波光粼粼的水波照射下更加阴森可怕。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妈妈满脸泪水，恶狠狠的样子像是要活吞了他。 温郗往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我拿毯子下来时，弟弟就已经在水下了。」 妈妈摇头，她尖尖的指甲指着温郗，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要去拿毯子！你不离开他怎么会死！」 第110页 温郗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妈妈还在哭喊，她紧紧搂着弟弟泡的冰凉的身体，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哀求。 温郗低下头，跑到屋子里给爸爸打了电话。 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声音腻到让温郗想要呕吐。 「把电话给我爸爸。」 对方娇笑起来，声音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些妖精一样:「哎呀，小鬼，这里可没有你爸爸。」 温郗捏紧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把电话给他，如果你不想明天看见你们俩的好事挂在热搜第一名上。」 女子的笑声停止了，她冷哼一声，去敲了门。 这回是爸爸接的了。温郗也不多说，只是叫他回来，他却不肯。 「你儿子死了，死了！」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妈妈推开温郗一把抢过电话，对着电话就哭，一边哭一边骂。 温郗被摔在地上。他默默爬起来，站在妈妈身后。 妈妈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泣，温郗跑过去想要安慰她，却又被她一把推开。 「为什么你会游泳还让你弟弟死了？你真冷血，你为什么不救他！他一个人该有多害怕，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他活着！你怎么这么坏，就不肯放过我！」 温郗低着头一言不发。妈妈撕扯着他的衣服，嘴里咒骂着「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心肝宝贝。」 温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人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开膛破肚般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人指指点点。那种从最亲近的人身上散发的恶意让小小的温郗开始有失去生的想法。 妈妈已经魔怔了。她拿过茶几上的果盘砸向他，从果盘里抽出水果刀对准他的泪痣。 「都是这个东西害的，妈妈帮你挖掉就好了，你放心妈妈一下子就弄好了。去掉之后你就能回来了还是妈妈最爱的宝宝。」 刀尖刺入细嫩的脸颊，温郗痛到尖叫。 「你疯了？！」有人把刀夺过去扔到地上，刀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温郗睁开眼睛看到是爸爸回来了。爸爸把自己抱起来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脸说：「我先送他去医院，你先好好醒醒酒，一身酒气什么样子！」 身后的妈妈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扑在沙发上紧紧抱着弟弟的尸体喃喃自语。 爸爸来得及时，刀扎的不深，泪痣是没了但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 弟弟不在了，妈妈接受不了打击，精神一天比一天不好，时常把温郗认错成弟弟。每当那时候她都会对他微笑，餵他吃弟弟喜欢吃的东西。然而清醒时又会打翻他的碗，随手抓起什么就朝他丢。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次回来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刚开始还会安慰安慰妈妈，后来他就不管了。 这样的日子温郗不记得过了多久。 直到他和弟弟生日的那天。 那天妈妈起得很早，精神也是难得的清醒，她甚至做了一个很大的蛋糕，说要温郗替弟弟一起吃。 她那天笑得温柔，温郗也很开心。妈妈给爸爸打了很多电话才把爸爸叫回来。 虽然爸爸很不耐烦，但也和他们一起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 吃完晚饭，妈妈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温郗一滴没剩全部喝掉了。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只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孤儿院的门口。 自己怎么跑到这来了？温郗抬头看见孤儿院旁边的城市路标震惊。 这个城市离自己家太远了。 看来是被抛弃了啊。兜里还有昨晚吃蛋糕时妈妈塞给自己的糖果，温郗看了一眼，抬手丢掉。 「哎，不要丢啊，你不爱吃给我就好啦。」一个小姑娘从旁边的狗洞里钻出来，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滑稽可爱。 她灵活地钻出来捡起来吹了吹纸上的灰，拨开糖纸塞进嘴里。 她眯起眼睛朝温郗笑着，圆圆的眼睛单纯清澈，白胖胖的脸上笑出两个酒窝，她咬着糖一脸满足地说:「是我最喜欢的青苹果味的哎。」 她又拨开一颗糖果趁着温郗不注意塞进他的嘴里，看他一脸错愕笑得甜甜。 温郗一直记得那天晨光熹微中小小的她朝着自己伸出手，带着青苹果味道的香气说:「你好，我叫甜甜。」 然而这样的温暖却只持续了两天，温家的人就找来了。 那天又一次在睡梦中被带回了最厌恶的老宅，温郗醒来独自面对那一群豺狼虎豹。 离开了孤儿院小温郗才发现原来外面铺天盖地的都是温氏当家人与其妻在高速路上殒命的消息。大幅的版面都是惨烈的现场和自己父母那交缠的双手。 所有人都说两人伉俪情深，危难之时还牵着对方的手，只有温郗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爸爸连婚戒都不是和妈妈一对的，又怎么可能愿意去握她的手？照片中也只有妈妈把爸爸的手握得死死的，爸爸的手更像是被强迫抓住的。 一家人争抢着温郗的抚养权，最后被奶奶拍板给了最小的姑姑。小温郗知道他们不是为了什么亲情，只是为了那个温氏罢了。可是他还太小，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那种东西他们抢就抢去了。 他又想起那个孤儿院的小姑娘。和她在一起温郗总是会忘记自己的不幸，明明玩得都是他曾经不屑玩的幼稚游戏可他却会完全投入进去。她就像是带着光芒，能够驱散所有的黑暗与不快乐。 第111页 他自出生以来就没这么开心过，太过快乐的后果就是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忘记询问甜甜的大名。 温郗开始学着自己生活，他在温家时常受委屈。被暴打，被责骂，被污衊数不胜数，不过他也没有多伤心，毕竟以前的生活和现在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他多了一个信仰——就是找到那个叫甜甜的女孩子然后他要用尽全力去保护她。 他开始学着利用自己原本最讨厌的才能暗中操作，他在科技方面的才能被一点点挖掘出来，渐渐在业界有了自己的名号，终于在温郗十岁那年国外一所知名大学把他特招进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小姑娘，可是就在他走后不久这个唯一在孤儿院与自己关系紧密的女孩子就不见了。等温郗有能力找到她时，那个曾经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了能够自己独当一面的妙龄少女，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活的阴暗与不幸。 温郗开始注意她，开始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总是私下替她找好工作的地方，然后偷偷给她涨工资，看到她小财迷一样数钱的眼神他都能开心好几天。 他知道这是爱，但他也知道自己不配。他想这一辈子就这样成为她身后的影子就好。他不是个能够带给她快乐的人，他始终是个活在过去的窝囊废，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别人口中百年难遇的天才。 意外却在这时发生。这个像是太阳般的女孩子为了帮助别人成为了医生口中很难恢復的植物人。当时晋江系统研究还没有完善好，临床的实验也只是在他们这些研究人员中进行，结果也不好。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启用系统救人的好时候。 可是甜甜等不了。医生说她的身体受伤严重且她的求生意识不强，要找她的最在意的人来尽快帮忙唤醒她，否则她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 温郗就是在这种时候打算以身入梦，用晋江构建了几个世界把甜甜圈进去。他打算用所谓的任务来让她提起兴趣，最后想办法从里面抽离回到现实。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以至于实验室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可是温郗意已决，实验室的人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派奈奈作为系统的监管者来实时监控。 好在现在他们醒来了，甜甜也终于是他自己的甜甜了。 温郗笑了笑。哦，对了，她还有另一重身份。 「哎呦哎呦，老公，宝宝醒了！你快来，她，她哭了！」宝宝的哭声和姜唐拙劣的诱哄声混合成魔音围绕在门外 温郗合上日记本把它放在书桌上，推开门走了出去，「来了，不要急。」他说。 甜甜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了。 一阵风吹过，掀起日记本的书页，最后停在扉页处。那里是温郗自己写给姜唐的一句话——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门外是温郗充满希望与爱意的现在，门里锁着的是温郗曾经卑微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近两个月的陪伴，我也是很坚持地日更到完结了。这本还是有很多问题的，但我尽力圆了（虽然可能还是不合理，哭唧唧……）不管怎么说，都希望大家看得开心！爱你们，比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