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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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败给他了》作者：安南向北【完结】

    文案：

    【抠搜小饭馆老闆娘vs傲娇小狼狗临时工】

    唐末的人生信仰，男人可以没有，钱不能没有，直到她一时心软收留了个临时工。

    对她来说，宋辞长得好看，干活也利索，除了脾气比她还大点也没什么大毛病，她就当自己养了只小狗崽，直到有一天，小狗崽说要追她。

    唐末愤怒无比地揪住小狗崽的领子：「姓宋的，老娘包你吃包你住，是让你给我干活挣钱的，不是让你来泡我的！」

    宋辞无辜眨眼：「是你先招惹我的。」

    很多人都说唐末配不上宋辞,可他们却不知道，宋辞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了她心上。

    成年人的爱情里，要么沦陷，要么退避三舍，就看谁技高一筹。

    排雷：姐弟恋，不喜慎入

    ☆、催婚

    唐末又被她妈例行催婚了，只因她再过两年就要迈过人生的分水岭——三十岁。

    她妈原话：「女人一过三十就不值钱了，不趁着年轻还尚有几分姿色先把自己着落了，难道以后上赶给别人的孩子当妈？

    她很少反驳自己的母亲，给她安排的相亲也皆是来者不拒，只是这么多年，愣是没和谁凑成过一对。

    唐母怒问女儿：「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唐末想了很久后，回了两个字：「男人。」

    唐母彻底没了脾气，但总归只有这么个亲闺女，该操心的还是照样操心，至于相亲对象的品质……反正都达到了唐末的要求。这不，刚来了通电话把女儿训了一通后，也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她相中了一个男孩，勒令唐末加上微信聊聊。

    唐末敷衍着，挂完电话就把亲妈的话忘了，店里忙，赚钱都来不及，哪有那闲心管男人的事。

    「茄子肉丁好了，老闆娘，这是今天最后一单了吧？」卢师傅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从连接收银台和厨房的小窗里探出头来问唐末，「小宋今天怎么没来？」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唐末脸色就不太好：「发高烧，在家里装大爷呢！」她接过餐盒，对他口中的小宋有些不满。

    卢师傅哈哈大笑，朝她挤眉弄眼：「小宋这人挺利索的，就是一个男人，身体这么差可不行，我听说你俩住一起？」

    唐末「嗤」一声：「老卢，一大把年纪了，别这么猥琐！我对养小奶狗什么的没兴趣。再说，宋辞也干不了多久，说是跟家里闹矛盾，我看在朋友的份上才收留他几天，正好店里缺人，等小刘回来就让他滚蛋。对了，你先别急着关火，帮我下碗面，我带回去。」

    「给小宋带的？」

    「嗯，怕他饿死在我家。」

    嘴里骂着，心里不还惦记着？卢师傅知道唐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老闆娘，面煮完打包回去就坨了不好吃，要不我把材料给你配好，你带回去下锅捞捞就行。」

    「你可饶了我，宋辞没那么金贵，坨就坨着吃。」唐末将打包好的袋子放在取餐檯等配送员来取，埋头刚按了几下计算器，就又扭头朝厨房喊了句，「别放葱！」

    「得嘞！」

    她回头算帐，却不知道今天怎么的总走神，算了两次也没把帐算对后，索性将计算器丢到一旁，靠在椅子盯着墙上唿唿作响的电风扇发呆。

    半个月前，店里的一个员工骑车送外卖摔断了腿，她偶尔要出去采货，洗扫阿姨又是定点来的，有时候店里就剩卢师傅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唐末就想着招个临时工应付两个月，招聘gg贴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应聘。

    唐末至今忆起初见宋辞的场景，嘴角都会忍不住抽搐，她开店这么久，就没见过谁应聘服务生会穿着一身时尚潮牌，穿着潮牌也就算了，偏生宋辞还染着当下挺时兴的焦羽色短髮，生得又干净好看，让人乍一看误以为是哪位网红明星大驾光临……结果，宋辞却是眨巴着那对分外无辜的桃花眼对唐末说要应聘临时工。

    一想到这里，唐末就懊恼地按着太阳穴嘆了口气，悔不当初。

    怎么就一时心软留下宋辞了呢？

    .

    闭了店，唐末拎着打包盒走路回家。

    晚上十点，唐氏饭馆所在的大街上开始摆夜宵摊子，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大路尽头右拐是一条小巷，唐末拐进去后，耳边的热闹渐渐被隔绝。

    巷子不深，就偷懒只在巷口立了盏路灯，灯罩大概是被下午那场狂风大雨吹歪了，钨丝灯一明一暗，配合着偶尔刮来的夜风，在人心中鼓譟着不安。

    唐末面不改色，这条夜路她已经走了四年，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门口，就是路面坑坑洼洼积了些雨水，逼迫她不得不认真盯着路面，生怕一脚踩进水坑里。

    累了一天还得回家刷鞋，想想就有够糟心的。

    过了巷子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就到了唐末的租房楼下。她掏出感应器开单元门，老小区建筑低矮，没有电梯这好东西，唐末累了一天进门脱完鞋，习惯性地想去沙发上躺一躺，却陡然想起她的沙发此刻被人霸占着。

    唐末看过去，又是一阵肉疼，客厅里的沙发是当初租房时房东送的老式沙发，用了四年也没坏，她就没捨得换，宋辞才来没几天，就把沙发糟蹋得木脚都歪了，恐命数将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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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来气，拎着打包盒走过去，顺脚把沙发上蜷着手脚睡觉的宋辞踢醒了。

    宋辞受惊地睁开眼睛，那头漂亮的焦羽色短髮此刻乱糟糟的，几绺头髮被汗水濡湿，狼狈地贴在前额，显得脸色愈发苍白。

    唐末毫无怜悯之意，把打包盒扔到茶几上，倒了杯凉白开自顾喝了一口后，说：「给你带了吃的，别饿死在我家里。」

    宋辞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后，视线才慢慢聚焦，却是眉心一拧，不满咕哝：「你怎么才回来？」

    「我要顾店赚钱，不像你宋大爷，一躺就是一天，也不知道我是倒了什么霉，我招你来店里是来帮我干活的，不是包养小白脸的……」唐末抬脚将他的脚往里踹，腾出了个够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瞥见茶几上的退烧药，总算想起来要关切一下病人，「烧退了没？」

    宋辞「嗯」了声，脸色看起来更白了，不知道是发烧烧的，还是被唐末数落的。他抬手将汗湿的头髮往后捋了捋，沉默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伸手去扒拉打包袋，没过几秒，那对好看的桃花眼又恹恹垂下，「怎么又是面？」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既然烧退了，明天就给我去店里干活，老娘不养吃白饭的。」

    「哦。」

    宋辞认命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面，一尝味道就知道出自卢师傅的手艺，他嫌弃地看了眼唐末：「你好歹也是一个开饭馆的人，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做？」

    「小白眼狼。」唐末没好气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好心收留你，又给吃又给住，屁话还这么多？」

    宋辞的脸险些被唐末拍进了面汤里，脸色一黑，怒瞪唐末：「招聘gg上明明写着包吃包住，我是你店里的员工，你包吃包吃难道不是应该的？」

    得，生个病脾气还大了不少。

    「你见过哪个老闆还伺候员工吃喝？有这么好的老闆，我店也不开了，直接去上班多好。更何况，在我店里正式员工才包吃包住，临时工可没这待遇，要不是看在……」

    唐末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靠着沙发上闭眼沉默了一会，才再次疲惫地开口：「宋辞，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离家出走的把戏？玩够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然后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尊小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沙发这么窄，睡得不憋屈吗？」

    宋辞：「等下我上网卖张摺叠床，不会弄坏你的沙发。」

    唐末倏得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有了些怒气：「姓宋的，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宋辞抿唇不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唐末气得甩手回了房间。

    .

    第二天清晨五点不到，唐末就被热醒，捣腾了一番才发现是空调坏了，换上电风扇刚睡下没多久，又被唐母的电话吵醒。

    「妈，有事吗？」没睡好，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耐烦。

    「昨天让你加微信你加了没？」

    「什么微信？」

    「算了，原本也不指望你主动。」

    她妈说完就挂了电话，搞得唐末莫名其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烦躁地薅了把乱糟糟的头髮，索性抱起衣服去浴室沖凉。

    路过客厅，就看到宋辞还在睡，客厅没空调，他后背的衣服被汗濡湿了一片。唐末垂眸，转身进了浴室。

    还没沖完澡，浴室门被人从外面「哐哐」砸响，宋辞在门外着急地喊：「唐末，你好了没？」

    唐末拿着花洒对着脸沖，当作没听见。

    又过了一会，宋辞又不满叫道：「你怎么一大早洗澡？你昨天是不是又贪便宜进了不新鲜的菜了？我肚子疼得要命，再不出来，我就拉在门口了。」

    唐末包着浴巾，黑着脸开门：「放屁！店里的菜都是当天用当天进，别人吃了都没事，怎么就你吃了就有事？

    宋辞盯了只包着一条浴巾的唐末愣了几秒，耳朵一臊，连忙移开目光，火急火燎地挤开她冲进了卫生间。

    唐末恼火的看着眼前「砰」的一声摔上的门，寻思在宋辞走之前，一定得跟他讨点家具修理费。

    回屋穿了衣服吹干头髮，又化了个淡妆，唐末拿着手包，打算照例去路边的小摊上吃个早餐再去店里开门，却发现宋辞在厨房捣鼓着什么。

    「你在干嘛？」

    宋辞被唐末冷不伶仃出声吓了一跳，偏头她一眼，别扭地说：「做早餐，不想吃楼下那些路边摊。」

    顿了半秒，他又硬邦邦补充了一句：「也做了你的。」

    「哦。」唐末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动作自然地从砧板上拾了片黄瓜啃着，「你既然会做饭，之前干嘛不做？这些菜从哪里来的，我不记得我买过菜。」

    「反正不是偷的。」宋辞没好气地拍开她又伸过来捻黄瓜的手，「临时工也包吃，我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好嘛，她都还没发脾气，这小屁孩竟敢对自己甩脸色？

    唐末搓着泛红的手背，正想抬头教训宋辞，后者的侧脸撞进她眼底，大男孩刚洗过的细碎头髮耷拉在眼前，低头切火腿的姿势认真且专注，还挺赏心悦目。

    算了，看在早餐的份上，她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误会【修】

    「喂，你打算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唐末问。

    宋辞低头喝牛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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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屈指在玻璃桌面上敲了敲：「听到了没？」

    对方终于给了点反应：「等你店里的服务员养好伤回来上班我就走，店里那么忙，反正我走之后你还是要招临时工的，还不如用我。」

    理是这个理，怎么从他口里说出来就这么欠呢！

    唐末咬咬牙，努力保持住和颜悦色：「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家？」

    「家里给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我不喜欢。」

    这个理由真是让唐末无法反驳。

    「对象什么玩意的真他娘的操蛋！」她一掌唿在自己脑门上，嘆了口气，「你要留下也行，但从今天起，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另外……」

    「什么？」宋辞懒洋洋地抬起桃花眼。

    「会修空调不？」

    「……」

    宋辞说可以试试，于是当天晚上，唐末心安理得地支使着他去屋里修空调了。

    空调也是房主留下来的老古董，制冷效果很一般，唐末想过换台新的，但是上网看了价格后，她觉得还是让宋辞修修看吧，说不定就瞎猫撞见死耗子，还能省一笔买空调钱。

    「好好修，修坏了要赔的。」唐末从床头柜里翻出指甲刀一边修指甲一边监工。

    宋辞手扬着灰，捂紧了口鼻，一脸嫌弃，「你这空调多久没洗了，灰尘堵住了吹风口，会制冷才有鬼。」

    「搬进来就没洗过，店里那么忙，我每天回来就半夜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唐末心想，找人洗要一两百块钱呢，她没事花那冤枉钱干嘛！

    「你也不怕吹出病。」

    「怕啊，所以你顺便帮我洗了吧！」

    宋辞怒：「唐末！」

    「怎么了？」唐末抬头，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估摸着是有点过了，于是肉疼的妥协道，「怎么着，明天吃饭时我让老卢给你多加个鸡腿总行了吧？」

    因为这事，宋辞气得两天没理唐末，唐末乐得清闲，该支使的照样支使，在她看来，让宋辞白吃白住已经很厚道了，何况那天空调修好后，她还忍痛割爱把屋里的电风扇赏给了他。

    卢师傅看出两人闹着别扭，趁着宋辞去点酒水，悄悄问唐末：「老闆娘，你把小宋怎么了？怎么这两天都不跟你说话。」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什么叫做我把他怎么了，搞得好像我老牛吃了嫩草一样。」店里没什么人，唐末靠在椅子里玩消消乐，懒洋洋地开口，「不就让他修了个空调，我怎么知道这小孩脾气这么大。」

    「小宋还会修空调？那改天让他上我家看看，我家空调前两天刚好坏了，正想着买台新的还是找个师傅来修修用两年再换。」

    唐末瞥了眼宋辞的背影：「你自己跟他说，我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宋辞像是听到两人交谈，看了过来，唐末嚣张地朝他扬了扬下颌，前者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瞬间乌沉沉的，让人胆颤心惊。

    卢师傅汗：「我还是自个儿换台新空调吧！」

    「该换就换，他那技术我都不信，怕给你修了没两天就要坏，哈哈。」唐末大笑，根本就没把宋辞的臭脸当回事。

    忙碌的一天时间过得很快，晚上十点，唐末已经昏昏欲睡，店里剩下的那两桌客人却完全没有要散的意思，她打了个哈欠，对卢师傅说：「这么晚估计没别的客人了，老卢，你把厨房收收，等这两桌客人喝散了咱们就打烊。」

    她说完，又看向缩在一旁玩手机的宋辞，没好气道：「还有你，去把那些用不着的灯和风扇关了。」

    宋辞「哦」了声，拿着手机慢吞吞起身。

    唐末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就来火，「你脚下装黄金了，手脚麻利点！」

    「又不差这几秒的时间。」宋辞嘟囔着，听得唐末直翻白眼，刚打算开口，就听见剩下的那两桌客人方向传来争执的声音。

    「怎么又吵起来了？」她咕哝着，这两桌客人刚才就因为一点口角吵过一回，好不容易劝住，这才过了多久？

    唐末刚这么想着，就听见摔酒瓶子的声音响起，两桌人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眼看就要打架，她心里一凛，心想完犊子，又有的折腾了。

    两拨人没出唐末所料地打起来，等警察同志过来处理完纠纷，她和宋辞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她一边给宋辞擦伤的手臂上药，边斥道：「谁让你逞英雄了？」

    刚才他们去劝架，两伙人不分敌友，宋辞为了护着她被误伤了。好在伤得并不严重，不然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

    「如果不是我，你的脸就毁容了，嘶……轻点！」宋辞疼得龇牙咧嘴。

    「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你以为我会给你上药？下次酒鬼打架，别去掺和了。」提到酒鬼两个字，唐末脸色有些阴沉。

    宋辞神色微动，眼角余光瞥见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提醒：「唐末，你手机来新消息了。」

    「嗯？」唐末将棉签扔掉，拿过手机一看，是条好友验证，她点开看了添加人信息，视线落到对方头像上时，怔了怔。

    宋辞见她神色不对，好奇凑过去看了眼，立即皱眉不悦道：「这男的谁啊，都几点了，三更半夜加人，肯定不怀好心，赶紧拒绝。」

    唐末回了神，好笑，「你还有脸说别人，那你三更半夜呆在一个独居女人家里，又安了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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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辞冷哼了一声：「我跟那种来路不明的男人不一样。」

    唐末无语，拿着手机朝浴室走去：「懒得跟你说，我去洗澡了。」

    「洗澡你带手机干嘛？」宋辞喊。

    「没听过鳏寡老人在浴室摔了一天一夜都没人发现的新闻？洗澡带手机，以防万一。」唐末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宋辞低声咕哝，「这不是还有我。」

    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唐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她迷迷煳煳地去洗漱，推开浴室门后却愣住了。

    宋辞在刷牙，他显然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套上衣，头髮又湿又乱，水珠顺着脸颊滚进锁骨，突出的喉结细微滚动着，二十出头的男孩有着一股介于年轻男孩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性感。

    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宋辞咬着牙刷看着她发愣。

    「啧啧，看不出来，你这瘦高条，竟然还有腹肌。」唐末摸着下巴说。

    宋辞无语地拿过架子上的t恤套上了：「唐末，你能再猥琐点吗？」

    「什么猥琐，我是在夸你，八块腹肌，可以啊，小伙子。」唐末一巴掌大大咧咧地唿在他的肩膀上。

    宋辞皱眉「嘶」了一声。

    唐末一愣：「怎么了？」

    「没……」宋辞话还没说完，唐末已经动手将他的领口扒了下来，肩胛骨那处比手臂更严重的撞伤出现在她眼前，淤青了一大片。

    「这也受伤了昨天为什么不说？」唐末皱眉。

    「你这女人怎么乱扒男人衣服？」宋辞恼怒的将领子提了回去。

    「男人？」唐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心放到肚子里，老娘对你这种小奶狗不感兴趣。」

    宋辞冷哼：「你刚才明明还在垂涎我的八块腹肌。」

    「……」唐末面无表情地甩上门，「赶紧洗，洗完我也要洗。」

    唐末洗漱完，见宋辞坐在沙发上皱眉扭着自己的胳膊，问：「疼？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药。」

    宋辞盯着她「哦」了声后，麻利地就把上衣脱了。

    唐末：「……」刚才还一副被她吃豆腐的模样，这回衣服倒脱得比谁都快。

    无语片刻，她转身去拿医药箱。医药箱刚拿起，就听到有人敲门，她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后，就去开门。

    房东昨天跟她说过今天早上要来签续约合同，唐末也没多想，可门一开，她就愣住了：「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看店没开就直接过来了，刚睡醒？还没吃早饭吧，奶奶在给你买了……」林淑芬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还是光着上半身的。

    宋辞闻声也抬头看了过来，一老一少视线相对片刻后，他连忙拿起衣服套上了。

    林淑芬嘴角抽了抽，扭头看向唐末，目光十分复杂。

    唐末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淑芬心想，一个男人都住进家里了，还光着膀子了，不是那样是哪样？

    「你真是末末店里的员工？」林淑芬狐疑地打量着宋辞。

    宋辞咬着豆浆吸管点了点头，他本就长了乖巧的脸，对林淑芬来说很有说服力。

    「几岁了？」林淑芬又问。

    「二十三。」

    「毕业了没？家住哪里，父母都是干嘛的，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

    唐末听不下去了：「奶奶，都说他是我店里员工了，你查户口啊？」

    「我问你了吗？」林淑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唐末摊摊手，一脸你开心就行的表情。

    「今年刚毕业，a市人，父母搞研究的，家里就我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宋辞将吸管杵了回去，伸手指了指唐末，「我确实是饭店的员工，老闆娘说员工宿舍满了，才暂时安排我住在这里。另外您刚才看到我衣裳不整，是因为我工伤了，老闆娘心好要给我上药。」

    话落，林淑芬更加狐疑地看向唐末：「宿舍真满了？」

    「……」唐末嘴角抽搐，「当然是真的，您别胡思乱想！」老太太年纪越大想像力越丰富，这些年但凡她跟个男的多聊几句，她都觉得这人以后会是她的孙女婿，搞得唐末哭笑不得。

    林淑芬「哦」了一声，神情十分失落。唐末当作没看见，吃完早餐就叫了辆车，将老太太送了回去。

    看着载着老太太的车走远，唐末给宋辞拨了通语音：「我要去开店，你手抬不起来，今天就便宜你休息一天了，一会房东会过来签续租合同，你看着没问题就帮我签一下。」

    「签我的名字还是签你的名字？」宋辞问。

    唐末没好气：「你要替我交房租吗？」

    「哦，不要，没钱。」

    宋辞说完就挂了语音，唐末差点就没忍住冲上去揍他一顿。

    ☆、不满【修】

    店里少了个人，显得格外忙碌，好不容易等客人散了一波，座机又响起。

    唐末熟练地拿起话筒夹到耳边，另一只手拿过纸笔：「你好，唐氏饭馆。」

    「我要点外卖。」电话那头却传来宋辞欠欠的声音。

    「……」她把笔一拍，「臭小子，你找茬啊，知道我有多忙吗？」

    「我饿了，点外卖啊。」电话里，宋辞的声音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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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外卖你不会在手机上点？」

    宋辞「哦」了声后挂了电话，没多会，店里合作的外卖平台就提醒有新订单，唐末拿过来一看，脸瞬间就绿了，当即就给宋辞去了个电话：「谁让你点店里的外卖了？」

    宋辞：「我想吃的菜，附近就只有咱们店里有。」

    唐末咬咬牙：「取消订单。」

    「为什么？唐末，你是开饭店的，怎么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宋辞不满嘟囔。

    「服务个屁，不知道平台要扣掉一大笔手续费？总共七十块，微信转帐过来，我让老卢给你做。」

    「唐末你抢劫啊，我刚才在外卖平台上用了券总共就四十多，就算在店里吃，也就六十五，怎么还多出五块钱了。」

    唐末没好气：「我跑路不要钱啊，少废话，吃不吃？」

    「……吃。」

    宋辞不仅转了钱，还备註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唐末当作没看见，吩咐完卢师傅做菜，座机又催命般响起。

    「我说你有完没完，知道你不吃葱不吃蒜不吃生姜，你再烦我，我让老卢给你切一堆小米椒炒进菜里辣死你。」

    她以为是宋辞，接起电话就是一通喷，没想到耳边却传来她妈的咆哮声：「你想辣死谁？打你电话为什么都不接，唐末，你马上给我滚回家！」

    「妈，我都跟您说了，他就是我店里的员工，奶奶误会了，我们俩真的没关系。」唐末头很大，早上林淑芬回家一通渲染，搞得她妈一上午都在问她这事，她嫌烦直接把她妈给屏蔽了，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她竟然直接打店里座机了。

    「谁家员工跟老闆娘住一起？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今天你要是不回来给我交代清楚，就别再认我这个妈了。」

    唐母说完就挂了电话，唐末放下听筒，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老卢，我晚上要回家一趟，你一个人行吗？」卢师傅递菜出来的时候，她问。

    「怎么，又被你妈催婚了？」

    「别提了，早上我奶奶过来在我屋里撞见宋辞了，我妈听说这事，以为我包养了个小白脸，正拿着菜刀在家等着取我狗命。」

    「哈哈哈，我说老闆娘要不你就考虑考虑小宋得了，也省得被家里催。」

    「小狗崽子还没点大，我可下不去嘴。」唐末嫌弃地撇撇嘴，「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一个人行不行，不行店就干脆关一晚。」

    「人少倒行，但最近晚上生意这么好，李姐又不会用电脑，我一个人估计顾不过来。」

    「那就只能关一晚了。」唐末说完就阴郁了，汝城天热，夏天的生意全指着晚上，关一晚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她真是悔啊，要不是一时心软收留了宋辞，也不会惹出这些事。

    唐末等店里客人散了，关店，回到出租屋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宋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接过饭盒就抱怨：「卖得比别人贵，送得还慢，像你这么做生意竟然还没倒闭，真是世界奇蹟。」

    「不是都给你送到了，念什么念！边上坐着去，沙发就这么大，你一个人就占一半，让别人坐那里？」唐末没好气道。

    宋辞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拆开打包盒一看，脸又变了：「我明明点的是青椒炒鸡蛋，怎么变成胡萝蔔炒鸡蛋了，我不喜欢吃胡萝蔔。」

    「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吃什么青椒？」

    「我不管，反正我点的就是青椒炒鸡蛋，你乱改菜单，得赔我钱。」

    「去去去。」唐末一屁股砸在沙发上，闭眼不耐烦道，「别吵，让我睡会，一会还得回家。」她快累死了。

    宋辞嘟囔着什么唐末已经听不清了，等她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至于宋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盹，电风扇都给了她的缘故，前额头髮被汗浸湿，擀毡成一缕一缕的。

    这臭小子。

    唐末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将电风扇往他的方向拨了拨，宋辞被吹醒了，迷瞪瞪地抬眼看过来后，伸出手：「赔钱。」

    唐末好笑地拍开他的手：「还惦记这茬呢！我要回家了，你自个好好待着，别把我的家拆了。」

    「我又不是哈士奇。」宋辞咕哝了句，又阖上了眼睛。

    她收拾好出门，却见宋辞也跟了出来，不免奇怪：「你出来干嘛？」

    「你管我。」宋辞冷哼了声，手抄进兜里。

    唐末抬手直接唿向他的后脑勺：「会不会好好说话？」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动手打人？」宋辞气唿唿地瞪着她说，「我小叔让我帮他去他朋友那取个东西。」

    「让你欠，在哪里？」唐末问。

    「知夏路。」

    「这么巧？」唐末家也在知夏路。

    宋辞懒洋洋「嗯」了声，拿起手机要打车，唐末瞥见，连忙将他的动作摁了下来：「打什么车，你嫌钱多没处花就少拿点工资，跟我一起坐公交车去。」

    「我没卡。」宋辞说。

    「麻烦。」唐末皱了皱眉，从包里抠抠搜搜，翻出两枚钢镚儿，「拿着。」

    宋辞接过钢镚，「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赶上下班点，公交车人多，挤得人喘不过气，唐末抱怨：「都怪你，磨磨蹭蹭的，上一辆车……啊。」

    车子突然一个急剎，唐末身体惯性往前沖，宋辞脸色变了变，想也没想就伸手将她捞住。

 第6页

    「没事吧？」他皱眉问。

    「这师傅怎么开车的。」唐末嘟囔着站稳身体，见宋辞的手还揽在她腰上，挑眉，「小崽子，还不把手从我腰上拿开，吃我豆腐啊。」

    宋辞脸黑了黑，果断松开了手，不巧的是，司机又启动了车子，唐末身体一晃后干脆直接撞进他怀里。

    「是你想吃我豆腐吧？没关系，我大度，你随便吃。」宋辞说。

    唐末：「……」吃你大爷的。

    下了车，两人准备分道扬镳前，唐末交代宋辞：「别玩太晚了，要是搞得明天没精神上班，我扣你工资。」

    「知道了。」宋辞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这态度真是让她怎么看怎么来气，心想这要是她弟弟，非给打死不可，但到底宋辞不是跟她姓，干脆眼不见为净，扭头走人。

    回了家，唐末自然不可避免地被她妈好一通唾沫星子，晚饭后，她终于拖着家里的金毛藉口遛狗出了门。

    一出门，耳根就瞬间清净了，不过她并没有清净太久，因为她家傻狗就跟外面的一只阿拉斯加吵起来了。

    小区外，人来人往,两只傻狗你一声我一声，愣是吵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活像互相抢了老婆孩子。

    太丢人了！

    「先生，要不你想个办法？」唐末尴尬扶额，求助地看向阿拉斯加的主人。

    男人没管狗，却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现在还流行这么低级的搭讪吗？

    见唐末这个反应，男人扶了扶眼镜，歉意笑笑：「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他的年纪看起来跟唐末差不多，一身休闲服，戴着副无框眼镜，五官长得不如宋辞精緻，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斯文有礼。

    这份礼貌给了唐末几分好感，她心想大概是真认错人，于是笑笑回了句没关系。

    男人朝她颔了颔首，俯身拍了拍阿拉斯加的脑袋，温声斥责：「猫猫，别闹了，走了。」

    两只傻狗总算安静下来了，离开前，男人还跟她打了个招唿。

    唐末莫名其妙，心想奇奇怪怪的男人，连狗的名字也奇奇怪怪的。也没再多想，她拖着狗回了家。

    .

    「哥，你在看什么？」宋辞从便利店出来，就见高俊祺一直回头在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见什么异常。

    「没什么，刚才遇见个人，觉得有些意外。」高俊祺收回视线，接过他递来的水，「谢谢，你打算在汝城待多久？」

    宋辞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说：「不着急。」

    「我听你小叔说，你已经被a市研究所录用了，怎么，那边不催你上岗？」

    「催就催呗。」

    高俊祺无奈：「你和你小叔的脾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了，你小叔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之前在国外接到他打电话说让我帮他带一块女表时，我还挺诧异。」

    「得了吧，」宋辞捏着矿泉水瓶，天太热，他干脆把袖子直接撩到了肩上，「他那张棺材脸估计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表应该是给我二奶奶带的。」

    「那倒也是。」高俊祺心神意会一笑，问，「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就行。」

    告别高俊祺，宋辞一边往公交车站走，一边低头给唐末发信息：【我没零钱坐车了。】

    【我不是给了你两个钢镚吗？那是来回的路费。】唐末消息回得很快。

    宋辞抬头朝四周看了看，见路边有个拉二胡卖艺的老人，顺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我助人为乐了。】

    唐末：【……】

    唐末：【自个儿打车去。】

    宋辞嘴角翘了翘，将手机揣进兜里，想了想，他又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百块钱走过去压在卖艺老人的碗下，说：「谢谢。」

    卖艺老人没反应过来，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这个给钱的年轻人走远。

    ☆、羞愧【修】

    第二天，唐末一到店里就从电脑座下抠出一张卡片递给宋辞：「趁着现在没什么人，你去一趟。」

    「干嘛？」宋辞接过卡片一看，是张摩托车修理店的gg，花花绿绿的颜色，十分俗气。

    「店里的车我前阵子让人拖去修后一直没时间去取，今天早上从家里搭公交车过来，差点没挤死我。你赶紧去，一会我还要骑去市场採购点干货。」

    「哦。」宋辞拿出手机对着卡片输入地址导航。

    唐末说：「别查了，出门右拐，十字路口左拐过马路，直走到底就是。路口扫辆自行骑过去也就二十分钟。」

    「这么近你干嘛不直接去取了车骑去市场？」

    「我忙着呢，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到底你是老闆还是我是老闆？」唐末说完，在收银台后坐下，点开了一局消消乐。

    宋辞：「……」还真挺忙的。

    没玩几局消消乐，唐末就看到宋辞骑着车回来了，她放下手机走出去，围着自己的小电驴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啧啧，修得不错，跟新的一样。」

    「修理费二百块钱记得转给我。」宋辞拔了钥匙丢给她，抖着汗湿的t恤进了店，刚想从冰柜里拿瓶水，手就被唐末按住。

    「干嘛呢，喝白开水去，饮料不要钱买啊。」

    宋辞没好气：「我刚帮你垫的二百块钱，够喝几十瓶水了吧？」

 第7页

    「行啊，给你喝一瓶，喝完我就不转你钱了。」

    「一瓶水两百块？」宋辞吃惊，「唐末，你想钱想疯了吧？」

    「钱谁嫌多。」唐末不由分说地将冰柜门甩上，「付不起就乖乖喝白开水去，少在这里跟我唧唧歪歪，太阳底下刚回来就使劲儿灌冰水，我看你是故意想在家里躺着白拿我工资吧？」

    「……」

    「我没杯子！」宋辞对着她的背影喊。

    「真麻烦。」唐末一脸不耐烦地拉开抽屉掏了掏，从旮旯里掏出一个杯子扔给他，杯身上印着的「赠品」两人硕大的字格外扎眼，「我说怎么自从你来后，店里的饮料就缺得特别快，你连个杯子都没有，是不是平时背着我偷喝了不少？」

    宋辞冷哼：「我扫了钱的！」喝得心安理得。

    「……」唐末心想他这幅趾高气扬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店里东西卖了多少还剩多少，她心里都有数，刚才不过随口一说，要真帐目和货物对不上，她早就抠出来了。

    宋辞去厨房刷杯子，她抱起手机继续消消乐了，椅子一转，就从小窗瞥见宋辞杯子洗了一半，突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

    唐末这才想起他肩膀上的伤。

    「去仓库脱了衣服等我。」

    宋辞倒了水刚要喝，听到唐末的话，直接一口水喷到她身上。

    「臭小子，你想死吗？」唐末脸都黑了。

    「咳咳！」宋辞连忙把纸抽递给她，小声咕哝，「谁让你先耍流氓的。」

    「耍什么流氓？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涂药？不去仓库脱，难道你想对着大街脱，你要是乐意的话，我也无所谓。」唐末低头嫌弃地擦着被他喷到的地方。

    「那你也不说清楚，我以为……」

    「以为什么？」

    「孤男寡女，一开口就让脱衣服，能以为什么？」

    宋辞嚷得很大声，过来上班的卢师傅正好推门进来听到，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

    唐末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起身将他推进仓库，这番操作再次把卢师傅看得目瞪口呆。

    「赶紧脱了衣服，一会还有客人。」唐末甩上门，不耐烦催促。

    仓库空间不大，又堆了不少啤酒箱子，站着两个稍显拥挤。

    宋辞「哦」了一声，衣服掀了一半，却又放了下去：「要不我自己来了，不然等下卢哥误会了。」

    「大老爷们，磨磨蹭蹭什么，赶紧脱。」

    宋辞这才慢吞吞地掀了上衣：「我看上药什么的都是藉口，你就是垂涎我的腹肌。」

    「……」唐末恶狠狠地踢了个装空瓶子的啤酒箱过去，「姓宋的，你敢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宋辞冷哼了声，坐到了啤酒箱上。

    两天过去，他肩上的淤青不消反而更严重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唐末眉心一拧，往手心倒了点药酒搓热，往他撞伤的地方搓。

    手刚碰上宋辞，他就叫：「嘶，轻点轻点，你一个女人劲儿怎么这么大。」

    「别动，再动给你弄出什么内出血什么的，我可不负责。」

    宋辞疼得龇牙咧嘴：「我这是工伤，你身为老闆，要负全责的。」

    「我去你的。」唐末没好气地一掌拍上去。

    「艹。」宋辞疼得跳了起来。

    「啊。」唐末被他撞到，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宋辞一惊，连忙伸手捞住她。

    「小崽子，你想死吗？」虽然被他及时捞住，唐末还是撞到堆叠的啤酒箱上，掐着他的胳膊，脸色阴沉。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的手这么重。」宋辞嘟囔着。

    「不给你推开，你的淤青能好吗？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懂不懂？」

    「我看你就是故意报復……」

    宋辞的话语戛然而止，两人此刻离得很近，说话间鼻息交缠，稍微低头，就能看到唐末胸口的一片白。

    喉结动了动，他神色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却忘了要放开。

    唐末也感觉两人此刻姿势不太对，刚想开口，仓库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

    「唐唐，我有点事找……卧槽，什么情况？」

    四周寂静，三人六目对视片刻，冯轻轻果断砸上门：「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

    「谁呀？」宋辞问。

    「冯轻轻！」唐末咬了咬牙，她狠狠拍向他的手，「抱够了没有，还不捨得放开我？」

    「嘶。」宋辞连忙缩回手，看着红了一片的手臂，脸都绿了，「唐末，你还是女人吗？」

    唐末睨了他一眼：「你刚才抱了那么久，还问我是不是女人？」

    宋辞不由想起刚才入目的那一片白，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冯轻轻正坐在收银台后补妆。

    「你怎么来了？」唐末没好气问。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冯轻轻抿了抿唇，收起镜子笑眯眯地看向她，「唐唐，你可以啊，里面那小帅哥是何方神圣，让你大白天的就这么饥渴。」

    「店里的临时工。」唐末想起刚才逼仄的仓库，嗓子莫名有点干。

    「临时工？就你之前说的新来的那个？」冯轻轻挑眉，「你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要喜欢就赶紧领走。」

    「你捨得？」

 第8页

    「不仅捨得，还会感激涕零。」唐末睇了冯轻轻一眼，「冯轻轻女士，有点自觉好不好，收银台重地是你一个外人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吗？」

    「什么外人，我明明也是这家店的老闆。」冯轻轻反驳。

    唐末鄙夷：「一年都来不了店里几天，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老闆？我问你，现在店里有几个员工？酒水多少钱一件？一天要用几斤肉？白天人流量多还是晚上人流量多？」

    「……」

    「既然来了，那咱们把这一年的帐算一算。」

    冯轻轻嚷嚷：「唐末，你有没有人性？我难得过来看你一趟，你却拉我算帐。」

    「我有什么好看的，算帐才是要紧事。」唐末催她，「赶紧的，马上就要饭点了，算完了还得干活。」

    冯轻轻敷衍着，瞥见了从仓库出来的宋辞，抬手跟他打招唿：「小帅哥，你好啊！」

    宋辞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

    唐末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介绍一下，这个咱们店的另一位老闆冯轻轻女士。」

    她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有名头没实权，反正她的话一句都别听。」

    宋辞：「哦。」他也不太想听，一看就很疯。

    冯轻轻：「……」她这老闆也当得忒没尊严了。

    宋辞看了她一眼后就走开了，冯轻轻目瞪口呆片刻后，扭头抱住唐末的手：「唐唐，这小帅哥好有个性啊，我喜欢，真的可以带走吗？」

    「……」唐末无情地把她的头摁回去，「算帐。」

    冯轻轻算着帐，目光却不住地往宋辞的方向瞟。

    「唐唐，我觉得这小帅哥看起来有点眼熟。」

    唐末挑了挑眉，却听见她又道：「不过长得帅的在我看来都挺眼熟的。」

    「……」

    冯轻轻算帐不认真，撩帅哥倒是起劲得很，唐末只是接了个电话没盯住她，她就跑到宋辞旁边跟他聊天去了，但没过多久，就气汹汹的回来了：「唐末，你还说小帅哥跟你没关系，他说都跟你同居了！」

    唐末这两天听见「同居」两个字就烦，「什么同居？就是员工宿舍满了，让他在我那里暂住几天。」

    「都住一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没点想法都对不起自己。干脆顺水推舟得了，小帅哥长成那样，怎么都不是你吃亏。」冯轻轻说。

    因为她这句无心的话语，当天晚上唐末做了个很羞耻的梦，梦里她强势地将宋辞摁在身下调戏，活像个强抢民男的女山大王。

    ☆、追求【修】

    一觉醒来，唐末觉得冯轻轻真是有毒。更要命的是，她一拉开房门，就看到宋辞光着膀子在客厅瞎晃。

    唐末脸色一僵，恼道：「你怎么大早上的不穿衣服？」

    「我洗澡啊。」宋辞理所当然说完，俯身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套上，五指插进湿漉漉的髮丝里随意拨了拨后，又觉得不过瘾地甩了甩头，活像刚过了水的小狗崽。

    不，小狗崽子可没他这么性感。

    这画面不由让唐末又想起昨夜那个羞耻的梦，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连忙喝道：「你别甩了！」

    宋辞被她吓了一跳，抬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为什么？」

    唐末被噎得说不出话，她总不能说你甩得我有点心神荡漾，于是板着脸生硬道：「甩得一地都是水，你拖啊？」

    宋辞低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地板，莫名其妙：「哪里有水？」

    「你懂个屁！」她烦躁地薅了把头髮，冲进了卫生间。

    「……」

    宋辞只当她是突然哪条神经搭错了，并没有多想。唐末就很痛苦了，一整天看着小狗崽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忍受着现实和梦境不断交叠，又不能让他滚开，简直苦不堪言。

    「唐末，你发什么呆？再不接单就超时了！」宋辞冷不伶仃响起的声音把唐末吓得够呛，人连带着椅子下意识地弹了出去，手臂因此撞到桌子，痛得她「嘶」了一声。

    宋辞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呆了片刻才伸手替她点了接单，皱眉问：「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想多了。」唐末有点心虚地揉着撞疼的手臂，淡定地将椅子挪了回去。

    宋辞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秒，突然问：「唐末，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可能！」

    「那是你暗恋我？」宋辞扯下列印出来的菜单，慢吞吞说，「从早上到现在，你都偷看过我七回了。」

    「……」唐末恼，「暗恋你个屁，我那是在看你有没有偷懒。」

    「哦，那你承认在偷看我了。」

    「……」

    「看吧看吧，我又不收你钱，不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唐末面无表情地抄起抽纸砸了过去：「滚。」

    「被我猜中恼羞成怒了？」宋辞抱住纸抽，眼角余光瞥见桌上唐末的手机亮起，挑眉，「十三号相亲对象？」

    唐末拿走手机，怒道：「你怎么又偷看我信息，有没有节操？」

    「它自己跳出来的，又不是我要看的。」宋辞欠欠问，「十三号相亲对象，是你已经相了十二个的意思吗？」

    「……」

    唐末磨牙：「姓宋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捏死你。」

    「不就是相个亲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宋辞不屑说完，施施然拿着单子进了厨房。

 第9页

    唐末抓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梦什么玩意的，果然是与现实相反的，她就算要做梦，也应该做那种把宋辞抓起来鞭笞的梦才对。

    不过有一点，宋辞倒是没说错，这的确是她的十三个相亲对象了。她妈这两年乐衷给她介绍对象，几乎是无缝衔接，这个男人是前几天她刚被勒令加上的。

    这男人很奇怪，三更半夜加的她，打个声招唿说在忙后，就几天一句话不说，今天早上又突然找她聊天，要约她见面。

    不会又是什么奇葩吧？也说不准，毕竟她妈最近给她介绍的对象质量越来越参差不齐了。

    唐末正犹豫着要怎么婉拒才不伤人自尊，眼角余光瞥见宋辞从厨房出来的身影时，又临时改了主意。

    她决定，找个别的男人洗洗眼睛。

    她昨晚会做那种奇奇怪怪的梦，肯定是因为成天待在店里，除了客人就只对着老卢和宋辞这两个男人。

    想至此，唐末果断回了对方一个好。

    「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你别偷懒。」和对方约好时间，她交代宋辞。

    宋辞问：「去相亲？」

    「你有意见？」

    「那倒没有，就是想着你一大把年纪了，好心提醒你一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那种三更半夜加人的男人，格外不靠谱。」

    「……」唐末摩拳擦掌，「说谁一大把年纪，你想死吗？」

    宋辞不想死，但十分能作死：「唐末，人老就要服老，小姑娘被男人骗，那叫涉世未深情有可原，你这种年纪要是还被男人骗，那叫不长眼。」

    唐末果断揪着他的耳朵摁在桌上打。

    「疼疼疼。」宋辞抱头边躲边哼唧，「你这女人，怎么老喜欢打人，打成工伤的话你要赔我钱。」

    「我赔个屁。」唐末对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刮子后，终于放开他，「让你嘴贱。」

    「这年头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宋辞摸着后脑勺，疼得眼泪花打转，十分恼怒，「我干嘛犯贱跟你说这么多，像你这么粗鲁的女人，估计也没有男人瞧得上。」

    唐末只怨那一刮子打轻了，眼角余光瞥见客人推门进来，她没好气道：「看不见来客人了吗？还不赶紧去招唿，想我扣你工资吗？」

    宋辞冷哼声，转身去招唿客人了。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唐末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

    对方发了个餐厅地址过来，还体贴地问需不需要来接她，她见餐厅离店面也就三四站地，于是回了句不用。

    刚点了发送，宋辞欠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林霞道的西餐厅，你这十三号相亲对象还挺有情调的。」

    唐末一抬眼，就见不知什么时候，宋辞又站到收银台前了。

    「客人呢？」

    「不想吃，走了啊。」宋辞撇嘴，「人家不想吃，这总怪不了我吧？」

    唐末深深吸了一口气：「姓宋的，趁我现在还能克制得住自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行吧行吧。」宋辞耸耸肩，这次竟然很识趣地转身了，「不过身为员工，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表面看着越道貌岸然的男人越容易是衣冠禽兽，你自己擦亮眼睛。」

    唐末：「……」

    不得不说，宋辞的荼毒很成功，唐末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脑中联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衣冠禽兽。

    「唐小姐？」对面的十三号相亲对象叫她。

    唐末回了神：「呃，怎么了？」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哦，不忌口。」

    「好。」对方招来服务员点完餐后，扶了扶鼻樑上的无框眼镜，说，「那天晚上唐突了，因为之前看过唐小姐你的照片，才会觉得你眼熟。」

    「呃……没事。」唐末是真没想到昨晚跟她搭讪的狗主人就是她这次的相亲对象。

    高俊祺温和笑笑：「那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高俊祺，今年三十一岁，本地人，车房都有，职业是一名外科医生。」

    听到「医生」两个字，唐末眸光闪了闪。

    「唐末，二十八，本地人，没房没车，职业的话……开饭馆的。」

    「自由职业挺好。」高俊祺顿了顿，徵询，「可以叫你唐末吗？」

    唐末摊摊手：「随便。」

    「唐末，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解释一下，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联繫你，是因为我前几天连续排了好几台手术，一直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才有空约你出来，抱歉。」

    这个理由，唐末倒也能接受，要是高俊祺今天没找她，她也早就忘了有这号人物存在了，她更好奇的是：「你就看了我照片就能认出我？」

    高俊祺抿唇笑笑：「职业关系，我认脸能力比较强。」

    「哦，幸好你没说对我一见钟情。」不然就很虚伪了。

    高俊祺爽朗一笑：「小孩子才容易一见钟情，成年人有时候更讲究眼缘，但是唐末，我不否认，我确实对你有意思，并且有想要和你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唐末：「……」这和一见钟情也没什么两样吧？

    可是成年人对待感情，早不如少年人那样蓬勃热切，因为夹杂许多要权衡的东西，不可否认的是，高俊祺坦诚却又不轻浮，至少在风度上，他可比起气死人不偿命的宋辞要好太多了。

    唐末挑不出他的错。

 第10页

    吃完饭，高俊祺送她回店里。

    「高医生，麻烦你了，刚才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吧。」她没想占人便宜。

    高俊祺略略挑眉：「你以前都这样？」

    「什么？」

    「女人要适当享受一下自己的权力。」高俊祺看向她，郑重开口，「唐末，正式徵求下你的意见，我可以追求你吗？当然，你不需要马上回答，等我们接触接触互相了解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但在这期间我要保留追求你的权利。」

    对方以退为进，唐末想拒绝都找不到藉口，从高俊祺车上下来，她的心情很复杂。

    「这就是和你相亲的男人？」宋辞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探了眼高俊祺车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眸。

    唐末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就是想看看你的第十三号相亲对象长啥样。」

    「那你看出点什么来了？」她没好气道。

    「看出来了。」

    「嗯？」

    「他大概是瞎了眼。」宋辞说完，瞥见她神色不对，立马条件反射地抱住头，「别打头和脸。」

    唐末：「……」

    ☆、意外【修】

    宋辞的求生欲很强，从饭馆回出租屋的路上，主动和唐末隔出一米远。

    「唐末，你真的已经相了十三个男人吗？之前的十二个为什么没成？」

    唐末正低头查看高俊祺发来的消息，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店里忙，没功夫。」

    宋辞：「你没功夫还去相亲，不是欺骗别人感情吗？」

    「你情我愿的，欺骗什么感情？能去相亲的人，大部分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一个不行就下一个，没有几个愿意跟你浪费时间，谈不上什么感情。」比如她前几天无聊翻朋友圈，就发现一个去年还在跟她相亲的男人今年连孩子都有了，于是她默默给人点了个贊后，就删了好友。

    宋辞问：「那今天这个呢？我看你还挺喜欢的，一路上聊个不停。」

    「聊天又不影响我赚钱，况且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允许我谈个恋爱，结个婚？」唐末不否认，她对高俊祺印象挺好的，虽然目的明确但并不缺风度，反正亲都相了，这时候还矫情什么。

    「也是，你这个年纪，好不容易遇见个看得过去的，可不得心神荡漾。」宋辞语气很欠。

    唐末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又皮痒了是不是？」

    宋辞冷哼：「我是担心你被人骗财骗色。」

    唐末：「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少操心我的事！」

    宋辞总算安静了，可没一会，他又叫：「唐末。」

    唐末被他烦死了，没好气道：「又干嘛？」

    「你别往前走了，前面有……」

    他话还没说完，唐末就感觉脚底有点不对劲，与此同时，宋辞终于把重点的两个字补齐了：「狗屎。」

    「你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啊？」唐末看着自己沾着狗屎的鞋底，神色扭曲。

    宋辞撇嘴：「明明是你自己光顾着聊天不看路，关我什么事？」

    「你就不会过来拉住我？哪只缺德狗在路中央拉屎，被我逮到非得揍一顿。」唐末骂骂咧咧的，看着鞋底，蹭哪里都不是。

    宋辞见状，手慢吞吞伸进裤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在她面前蹲下，「抬脚。」

    唐末皱眉：「干嘛？」

    「帮你擦啊，不然你又要扣我工资。」宋辞嘟囔着，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大男孩温热的掌心熨着唐末的皮肤，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脚：「不用了，鞋子我扔了就好。」

    宋辞一脸狐疑：「这双鞋你刚买没几天，捨得吗？别磨叽了，不然一会我反悔了。」

    唐末低头一看后，很果断地抬起脚：「擦干净点。」

    「艹，差点踢到我了，」宋辞恼怒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唐末，你就不能看着点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唐末抬头无辜望天。

    宋辞咬咬牙：「别乱动，站不稳就扶着我。」

    「哦。」

    唐末低头看向宋辞，后者正一脸嫌弃地给她擦鞋底，细碎的头髮服帖地盖在他的额头，巷口昏暗的路灯给他的侧脸轮廓打上朦胧的柔光，比平时烦人的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小崽子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唐末嘴角僵了僵，与此同时，宋辞已经放开她的脚踝，说：「好了。」

    唐末缩回脚，神色不自在地「哦」了声。

    宋辞扔了纸抬头，看着她讶异挑眉：「唐末，你脸怎么那么红？」

    「呃……我热的。」

    「晚上风很大啊！」

    「……」

    「我逗你的，巷子这么黑，鬼看得到你脸红不红。」

    唐末恼火地抬脚踹过去：「姓宋的，你敢调戏老娘，找死啊！」

    宋辞早有准备，笑嘻嘻地跳开，两人打打闹闹回了出租屋。

    追了小崽子一路，唐末回家后就累得踢了鞋就往沙发上瘫，使唤宋辞：「去冰箱拿罐可乐过来。」

    「你自己不会拿啊？」宋辞不满咕哝着，却还是洗了个手去查看冰箱，「没了。」

    「去买。」

    「不去。」

    唐末压根听不见他的拒绝，直接把钱转了过去：「要百事的，再买一包花生。多的请你吃夜宵，不客气。」

 第11页

    宋辞无语地看着她转来的二十块钱：「你能再抠点吗？」

    唐末掰着手指头数：「两瓶可乐七块钱，花生八块八，还剩四块二，能吃一顿早餐呢！」

    「……」宋辞面无表情，「我帮你垫的二百块修理费你还没转给我。」

    「哦，你也不提醒我，」唐末刚拿起手机要转帐，想想后又放下了，「可乐买回来再给你，快去，不然钱不给你了。」

    「……」

    宋辞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万恶的资本家，为了自己的钱，他也只能认命出了门。

    刚走到便利店门口，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跳动的号码，皱眉接起：「餵。」

    「宋辞，是我啊，江博。」他发小的声音钻进耳朵。

    电话那端很吵，江博显然是在外面鬼混。

    宋辞嫌弃地把手机拿离了耳朵些许，撩开了便利店的捲帘门走进去：「我知道你是江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小子，回国了也不知道先联繫一下兄弟，在哪呢？出来玩，我这有几个朋友介绍你认识。」

    「没空，爷忙着。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国内的号码？」宋辞找到零食区的货架，低头搜寻着唐末要的花生。

    「我遇见你小叔了，他告诉我的。少来，我都问过你小叔了，他说你没上班现在闲得很，赶紧的，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宋辞面无表情说：「汝城。」

    「我马上来……等等汝城？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有点事。」

    「哦，对。」江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说，「你姑姑在那边对吧？我记得你原来每年暑假也都会去汝城……」

    「你要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没等他说完，宋辞就打断他。

    「别啊！」江博连忙道，「什么时候回a市？咱们好几年没见面了。」

    「不知道，回去后联繫你。」

    「行，哪天回来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宋辞因为这句「来接你」，恍惚了好一会儿。

    「人呢，听着没？」耳边江博的声音唤醒他的思绪。

    「再说吧。」

    他掐了电话，挑了唐末要的东西，结帐回了出租屋。

    「都没两米地，怎么去了那么久？」唐末接过他递来的塑胶袋，迫不及待地打开可乐喝了口，冰镇过碳酸气泡在舌头上跳舞，爽得她头皮发麻，「对了，钱给你转过去了，别再找我要了。」

    宋辞淡淡应了声，拿了套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这就生气了？」唐末奇怪地看着合上的浴室门，不过她也没多想，反正小崽子脾气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宋辞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当头浇下，却始终没有浇掉他心底的烦躁。

    刚才江博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往事。

    宋辞父母工作忙，爷爷奶奶又去得早，每年暑假他爸都会将他送到汝城的姑姑家。姑姑家的表哥大他七岁，两人感情很要好。

    高中毕业后，他申请出国留学，那年冬天，他表哥正准备和相恋多年的女友订婚，就让他圣诞节直接买回汝城的机票，说要和他未来的表嫂一起来机场接他。可是等他回国时，那个在电话里欢欢喜喜说要来接他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夺去他表哥的生命，后者生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来接你。」

    宋辞扯了扯唇角，把水开到最大，哗啦啦地砸在自己脸上。

    等他擦着头髮从浴室出来，唐末已经歪头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的电视里还在播着狗血偶像剧，茶几上则是散着拆封的花生和她喝了一半的可乐。

    宋辞走近，无语地瞥了眼一地的花生皮，抬脚踢醒了唐末：「要睡回屋里睡。」

    「屋里多了个人，真麻烦。」唐末嘟囔着，迷瞪瞪地起身要往自己屋里走，又想起自己可乐没喝完得放冰箱，一回头却和正打算低头收拾茶几的宋辞撞了个满怀。

    唐末脚下一个趔趄，扯着宋辞一起砸到了沙发上，她在上，宋辞在下。

    宋辞被她砸得闷哼了声，气恼道：「你突然回头干嘛？」

    唐末彻底清醒了。

    此刻两人的姿势，还有小崽子这气急败坏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被她在梦里摁着调戏的样子。

    唐末吓得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恼怒道：「什么叫做我突然回头，你没事站我后面干嘛？」

    宋辞：「你还好意思说，你吃花生不会拿个垃圾桶过来，洒得到处都是，我不收拾一下怎么睡觉？」

    唐末哑口无言，她心心念念的可乐已经倒在了茶几上，褐色的液体正滴滴答答地往地板上淌着，跟花生皮混在一起，十分狼藉。

    宋辞此刻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了，看到茶几上的情景时，眼角微微抽搐。

    两人对视一眼后，唐末果断当了甩手掌柜：「你赶紧收拾干净，我去洗澡了。」

    「……」

    看着她狼狈跑向浴室的背影，宋辞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没眼花吧，唐末的耳朵，好像有点……红？

    ☆、节操【修】

    唐末一夜没睡好，这次倒不是因为做什么梦，只是单纯的失眠，于是天没亮，她就干脆起床摸去了市场。

    「唐老闆，有一阵时间没来了吧？」熟摊主纷纷跟她打招唿。

 第12页

    「嗯，店里忙。」

    唐末笑着回着，店里的菜都有专门的摊子送，但她隔个几天就会来市场遛一圈看行情，今天又如常逛了圈，订了些菜，还顺便给宋辞带回去了一张名片。

    宋辞看着印着干货店联繫方式的名片，一脸莫名其妙：「干嘛？」

    唐末把名片翻了个面，指着上面手写的那串数字说：「看这里，给你介绍对象的，这是那姑娘的微信，照片要不要？我发你，长得还挺漂亮的。」

    「不要，」宋辞好像烫手山芋般把名片给扔了，「唐末，你有病吧，没事给我介绍什么对象？」

    唐末连忙捡起名片，塞给他：「加加又不会少块肉，那姑娘我见过，也是今年刚大学毕业，跟你年纪差不多，而且老闆说你俩要是成了，以后都给我打折呢！」

    宋辞拍开她的手，恼得不行：「你就为了这点钱，把我卖了？」

    唐末撇撇嘴：「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就是干货店老闆娘问我手头有没有合适的小伙给她女儿介绍，我顺口回了句有，她就乐呵呵地要给我打折。可我认识的适龄单身小伙子就你一个，就随便拿了张你的照片给她看，没想到你奇货可居，被人家一眼相中了，对方找我讨要你的联繫方式，我这不也没敢给，想着回来先徵询下你意见再说。」

    见她说得毫不心虚，宋辞气得牙痒痒：「你哪来我的照片？」

    「你每天都在我眼前晃，我拍张你的照片还不容易？」唐末说着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神色颇为自得，「怎么样，我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宋辞凑近一看，是一张店里闲时他坐着玩手机的照片，明显的偷拍角度。

    心中已经有了底，他眯眸危险地看向她：「你把我卖了几家了？」

    「哎呀，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唐末收起手机开始装傻了。

    这反应，已经给了宋辞答案。

    「唐末！」他磨了磨牙，「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别给我扯什么权什么权的，不就是拍张你的照片，你家七大姑八大姨难道还不帮你相亲？我说最要紧的还是把你这臭脾气改改，之前几个瞧不上你的，都是说你看着傲，脾气不太好。我觉得她们说得一点都没错，你这臭脾气，估计没几个姑娘受得了。」

    宋辞冷笑：「还前几个，呵呵。」

    唐末：「呃……」暴露了。

    「马上把我的照片删了！」

    「删什么删，我拍得多好看……」

    「唐末！」

    眼看小崽子暴跳如雷的样子，唐末心知这事大概没戏了，嘆了口气：「好嘛，我删了还不行。」

    哎，以后没有折扣打了，心疼。

    宋辞气得想掐死她，不徵求他的意见就把他给卖了不说，还一脸遗憾样，真是让人怎么看怎么来火。

    在他的逼视下，唐末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把照片删了，删完还自证地晃了晃手机：「喏，没有了。」

    宋辞冷哼：「下不为例，否则我就把你的信息挂到相亲网上去。」

    「小崽子，你敢！」唐末怒。

    「你都把我卖了，我为什么不敢？」

    唐末气鼓鼓地瞪着他看了半晌后，蔫了：「行，算你有种。」

    删了照片，小崽子还给了她甩了一上午脸色，唐末心情十分阴郁，她这到底是招了个员工还是招了个大爷，脾气坏不说，还不知道替她省钱！

    不就是相个亲？她天天都在相亲，也没掉块肉，况且相了亲又不意味着一定能成功，退一万步来说，若真能成功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唐末恨铁不成钢。

    一宿没睡，又跑了圈市场，午饭点刚过，唐末就开始犯困。趁着店里没人闭着眼睛刚打了会盹，收银台就被人拍响。

    她睁眼一看，是冯轻轻。

    「你怎么又来了？」唐末咕哝了句，又闭上了眼睛。

    冯轻轻一来准没好事，比如上次，她就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害她这几天看着宋辞，总有那么点心虚。

    「来送这个的，本来上次就要给你的，结果撞到那么惊艷的一幕，我给忘了。」冯轻轻说。

    「什么东西？」唐末眼都没睁。

    「请柬，林语的，她说跟你说过。」

    唐末皱了皱眉，总算睁眼看向冯轻轻手里的请柬，红彤彤的请柬，挺刺眼。

    冯轻轻问：「你要去？」

    「去什么去，来回一趟就要一天，我店不开了？」唐末合上请柬扔到一边，没当回事。

    「这么多年了，还过不去？」

    「谈不上。朋友一场，到时候我整份份子钱你帮我带过去就行了。」

    「随你便吧，我无所谓。」冯轻轻往店里探了圈，「怎么不见那个小帅哥？」

    她话音刚落，宋辞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后，就面无表情地路过了。

    「……」冯轻狐疑问，「唐唐，你欺负人家了？」

    「欺负个屁，不就是给他介绍了对象。」唐末没好气。

    冯轻轻诧异：「什么对象？」

    唐末给她讲了始末。

    冯轻轻听后目瞪口呆：「唐末，你这也太缺德了吧？」

    「闭嘴，我还不是为了给店里省点成本。」唐末按着太阳穴，昨夜没睡好，刚又被冯轻轻吵醒，头开始隐隐发疼。

 第13页

    「……」冯轻轻竖起大拇指，「我真佩服小帅哥，还能放着你活泼乱跳，换做是我，肯定已经把你掐死了。」

    唐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

    「一大把年纪了，你觉得你还待价而沽？」

    「唐末！」冯轻轻咆哮着跑进收银台要和她决斗。

    冯轻轻有事，并没有在店里逗留太久，离开前，她还设法要走了宋辞的联繫方式。

    唐末看着小崽子心甘情愿和她交换联繫方式，心底更阴郁了。

    这小混蛋，都愿意加冯轻轻的微信，怎么就不能加个干货店老闆女儿的微信，后者还打折呢！

    「餵。」

    唐末叫宋辞，宋辞没搭理她，于是她又叫：「姓宋的。」

    宋辞这才懒洋洋地抬起桃花眼看向她：「干嘛？」

    唐末问：「你加冯轻轻的微信干嘛？」

    「她是老闆，要加我能拒绝吗？」

    「当然能，不是跟你说过，她就是挂个头衔没有实权，不用听她的。」

    宋辞「哦」了一声，没下文了。

    唐末不放弃：「既然你连冯轻轻的微信都加了，那顺便把干货店老闆女儿的微信也加上呗，就当朋友先聊聊，聊天又不伤感情，还能为店里做贡献，你看我都不收你房租。」

    宋辞脸一沉：「唐末，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不加就不加嘛，生什么气。

    唐末说：「你小心别被冯轻轻骗了，她很没节操的。」

    「有你没节操吗？」

    「……」

    唐末气得肝疼加头疼，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睁眼醒来，就发现宋辞站在她旁边，手里还拿着冯轻轻给她的请柬。

    「你怎么又乱翻我东西？」唐末没好气地夺走请柬，因为小崽子不加微信，她现在看他很不爽。

    宋辞翻了个白眼：「我是看这请柬被电风扇吹掉地上，好心帮你捡起来，你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

    「行吧，那错怪你了。」唐末撇撇嘴，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里将请柬丢进去。

    宋辞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奇怪睇了眼抽屉，问：「你朋友结婚？」

    「嗯。」

    「新郎还是新娘？」

    「新娘。」唐末狐疑地看向他，「你问这么多干嘛？」

    「没什么。」宋辞耸耸肩，「就是很诧异，除了冯老闆之外，你竟然还有别的朋友。」

    他以为唐末又要打人，都已经做好准备开熘的动作，却发现她只是垂眸扯了扯唇角，说：「很多年没联繫了。」

    宋辞有些意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唐末就又兇巴巴地抬起头：「我说你这小崽子不去干活，管这么宽干嘛？」

    「……」宋辞冷哼，「谁乐意管你。」

    唐末看着来气，抬起脚踹了他一脚：「快去干活！」

    宋辞没防备，被踢个正着，恼道：「唐末，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唐末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色。

    「我看冯老闆说得没错，以你这没节操的嘴脸，估计我哪天真得找她帮忙维护权益。」宋辞不满嘟囔。

    「她这么跟你要到微信的？」冯轻轻这个见色忘义的，自己要调戏帅哥，竟然说她没节操，「你不准跟她联繫！」

    「为什么？」

    唐末恼火：「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让你不准跟她联繫就不准，我才是你老闆。」

    宋辞：「老闆又怎么样？我只要上班不划水，私下爱跟谁联繫就跟谁联繫，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唐末憋了好一会没说出话后，没好气地抄起纸抽丢过去，「滚。」

    宋辞冷哼了声，转身时眼底隐有笑意掠过。

    ☆、调戏【修】

    看着宋辞走开，唐末瞥了眼抽屉，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林语，冯轻轻的表姐，也是唐末从小一起长大的髮小。她和冯轻轻本是通过林语认识，结果到最后，反而是冯轻轻和她有了过硬交情，而她的髮小林语，如今连一张结婚请柬都要麻烦别人送过来。

    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是讽刺。

    唐末移开视线，不再想那些糟心的前程往事。瞥见手机来了新消息，拿过来一看，高俊祺说朋友送了他两张话剧的票，约她周六看话剧。

    唐末看着消息，并没有马上回復。

    高俊祺的心思她很清楚，但正因为太清楚，才会再三思量。

    相亲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心知真不可能，早点言明就谁也不耽误谁，故意吊着人这种事唐末干不出来，否则就真应了宋辞那句，欺骗别人感情，有点不是东西。

    唐末想了想，给冯轻轻去了条信息。

    没过多久，冯轻轻回了个电话过来：「唐唐，我在开车，什么事？」

    唐末瞥了眼正在一旁聊天的卢师傅和宋辞，对她说：「你等会。」

    她出了门，找了棵树荫蹲着后，薅着草叶子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妈前阵子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跟他见了一面，男方对我挺有意思的，刚约我看话剧，你说我去吗？」

    冯轻轻非常诧异：「就这事？」

    「嗯。」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要是有意愿就处处呗，看场话剧吃个饭又不意味着一定能结婚。不过唐唐，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以前这种事你自己就直接处理了，怎么今天还特地来问我，跟个小媳妇出轨被抓包一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14页

    唐末嘆了口气：「前几天我回家，见我爸多了不少白头髮，我就觉得我这几年是不是挺让他们操心的，正好这个男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对他印象挺好，想着要不就试试。」

    冯轻轻沉默了一会，说：「唐唐，要我是你，肯定不去。」

    「嗯？」

    「都和小帅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还左拥右抱的，你不怕天打雷噼啊？」

    唐末脸色木了木：「冯轻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小帅哥哪里不好了？长得帅，还对你百依百顺的，而且我瞅着他也不像是随便找份工作当消遣的人，你之前说他是你什么大学室友的弟弟，该不会他就是冲着你来的吧？」

    「沖我什么，沖我年纪大？」唐末无语了，「而且你从哪里看得出来他对我百依百顺了？」

    「你那么没节操的拿他卖钱，他都忍了，这还不是百依百顺，唐末，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见。」唐末面无表情地掐断了电话，她是有病，找冯轻轻当什么情感专家，这傢伙添乱还差不多。

    唐末放开已经被她薅秃叶子的草，拍了拍腿起身，觉得心里燥得慌，干脆穿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几根冰棍回来。

    「你相亲对象跟你表白了？」宋辞接过唐末递来的冰棍，表情活像她在冰棍里投了毒。

    「……」唐末没好气，「话这么多，不吃还我。」

    说着就要去抢他手里的冰棍，被宋辞敏捷躲开，他嘟囔：「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味的，你手里那个香草的跟我换下。」

    唐末拆开冰棍咬了一口，问：「还要吗？」

    宋辞恼：「唐末！」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她话没说完，手里的冰棍就被宋辞抢走了。

    唐末目瞪口呆：「我咬过的你也吃啊？」

    「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

    「没病就行。」宋辞说完，就是毫不讲究地对着她咬过的地方一口咬下去。

    「……」唐末面无表情，「下次要吃自己买！」

    「哦。」宋辞神色无辜地舔了口冰棍。

    唐末：「……」

    妈的，总觉得小崽子在调戏她。

    .

    唐末到底还是答应了高俊祺的邀约。

    只是周六这天不巧遇上卢师傅家里临时有事请半天假，她在厨房忙活了一早上后，出门精心化好的妆已经花了一半。

    趁着店里没客人，唐末洗了个脸重新上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宋辞一脸阴阳怪气，她皱了皱眉：「你干嘛？」

    「你会做饭？」

    「不会做饭我开什么饭店？」唐末觉得他莫名其妙。

    「给卢师傅打下厨的活原来也是你干的吧？你可真能物尽其用。」

    「不然呢？你又不给我交房租，不给你多安排点活，我招你来干嘛？」唐末正在画眼线，嫌宋辞碍眼，伸手挥了挥，「你让开点，挡着我光线了。」

    宋辞气得牙痒痒，他这临时工平时没少跑厨房给卢师傅打下厨，起初卢师傅还挺诧异，听说是唐末让干的，也没再说什么，他一直以为是店里缺人手，感情之前都是他的误解，唐末压根就是在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唐末见他不让，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宋辞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去看个话剧，你至于吗？」

    唐末：「你懂个屁。」

    他是不懂，为了今天去看话剧，唐末昨天晚上就开始挑衣服了，结果挑得惊天动地，今天还是穿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欸，我说你就不能往边上再站着点，我眼线都画歪了。」唐末说。

    「那是你自己技术不行，关我屁事？」宋辞没好气。

    唐末心情好，不跟小崽子一般计较。

    宋辞看着她认真补妆，皱眉问：「你就这么喜欢跟你相亲的这个男人？」

    「反正他看着比你顺眼多了。」

    「……」

    唐末见他杵着实在碍眼，不耐烦道：「你要没事干，就去拿个盆把锅里的油装起来，赶紧的，不然扣你工资。」

    「除了扣工资，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点的手段？」宋辞鄙视。

    「那扣两倍工资？」

    「你他妈的是掉进钱眼里了吧？」宋辞骂骂咧咧地扭头进了厨房。

    「我不掉进钱眼，还开什么饭店？油还烫着，小心点！」

    唐末叮嘱着，可没过一会，她就听到宋辞的惊唿声，往小窗一看，就见小崽子背对着她抱着手臂，一副痛苦的样子。

    她吓得连忙扔了东西跑进去，责备：「不是让你小心点吗？哪里被烫到了？」

    宋辞按着小臂，说：「没有。」

    唐末皱眉拉开他的手，却并没看到哪里有被烫过的痕迹，松了口气：「没被烫到你鬼叫什么？」

    「我手抽筋不行啊？」宋辞神色欠欠的。

    「……」唐末恼火地甩开他的手，「小心点，不然出什么事，别找我报工伤。」

    「哦。」宋辞眉稍扬了扬。

    「咳咳。」

    一道咳嗽声适时响起，俩人扭头看去，只见厨房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高俊祺一手撩着帘子，朝俩人微笑点头：「抱歉，没打扰你们吧？」

    「算不上。」唐末诧异走过去，「不是说四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第15页

    「没什么事，就提前出门了。」高俊祺说完，看着宋辞说，「我刚才在外面听着声音就有点像你。」

    「哥。」宋辞走过来，那双桃花眼早已如往常一样，恹恹垂下。

    唐末错愕不已：「你们认识？」

    高俊祺点头：「我和他小叔是同学。」

    小叔？

    对了，唐末想起她回家那天，宋辞说要去知夏路帮他小叔拿什么东西，那么他早就知道高俊祺是她的相亲对象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宋辞：「世界可真小啊。」

    「哥，我有点事跟你说。」宋辞尴尬地咳了声后，推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高俊祺出去了。

    「你一个高材生跑来饭馆当服务员，这事你小叔知道吗？」门外，高俊祺哭笑不得地看着宋辞。

    宋辞说：「别告诉他，就是家里呆得烦才跑出来的。正好看到这里包吃包住，我就留下来上两个月班。」

    「你可真是……」高俊祺不知道说什么好，「唐末知道你这情况吗？」

    「不知道，估计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嗯？」

    「她招的是临时工，有人干活就行，哪管那么多。」

    「……」高俊祺神色复杂，「说得也是。」

    「别说我了，哥，你和我们老闆娘什么情况？」宋辞说话时瞥了眼店里的唐末，后者的眼神看着想杀人。

    「我在追你们老闆娘。」高俊祺说。

    宋辞愣了下，撇撇嘴：「汝城女人这么多，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她怎么了？」高俊祺诧异。

    「粗鲁，抠门，脾气大。」

    高俊祺好笑：「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是你老闆，才拿有色眼镜看她吧？」

    「哪有，本来就是，抠门死了，几毛钱都要计较。」宋辞一脸嫌弃。

    「……」

    高俊祺当他是小孩子脾气，没当回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唐末约好去看话剧，下次再和你聊。」

    「哦，好。」

    唐末见只有宋辞一个人进门，问：「高俊祺呢？」

    「他说在车上等你，让你出去。」宋辞目不斜视地往厨房走。

    「站住。」唐末逮住宋辞的后领，将他硬生生扯住，眼睛危险眯起，「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哦？」

    ☆、酒醉【修】

    宋辞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衣领从唐末手里抢救下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对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

    「小崽子！」唐末气得牙痒痒。

    宋辞说：「提醒你一下，高哥还在外面等你。」

    「……」

    「我晚上回来再找你算帐。」唐末瞪了他一眼，拿起包扭头出了门。

    高俊祺见她出来，下车替她开车门。

    「久等了，我刚跟宋辞交代了点事。」上车后，唐末解释。

    「没事。」高俊祺伸手调了下空调出风口，问，「我听宋辞说，他要在你店里干两个月临时工？」

    「对，我店里有个员工摔断了腿，正好缺人，就招他临时帮忙两个月。」

    「原来如此。」

    唐末问：「你刚才说，你和宋辞的小叔是同学？」

    高俊祺颔首：「我们是a市医大的同学。」

    「哦。」唐末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专心开车的高俊祺并没有注意到。

    两人没有再多提宋辞的事，很自然地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高医生，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这么优秀，应该不缺追求对象，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和我相亲的地步？」唐末看着高俊祺，开玩笑地说。

    高俊祺今年三十一，却已经是汝城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不可谓是年少有为。

    高俊祺无奈笑笑：「谈不上什么优秀，忙倒是真的。你呢，又是怎么会沦落到和我相亲的？」他学着唐末的口气。

    「跟你差不多，店里忙，没功夫。」

    「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唐末：「可不是。」

    俩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而过。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忙什么都是託词，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不愿意说的事，没必要点太透。

    话剧七点半才开始，两人在剧院附近吃了点东西，刚要验票进场，高俊祺就来了个电话，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但很快就神色凝重地回来了。

    唐末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高俊祺嘆了口气：「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送来一个急诊患者，需要马上动手术，情况比较复杂，恐怕得马上回去一趟。」

    「你赶紧去，人命关天，我没关系的。」唐末连忙说。

    「那你？」

    「我自己进去看，我在网上查了，这个话剧评价很好，我一直想看。」

    「行，」高俊祺嘆了口气：「抱歉，我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

    把票给她后，高俊祺匆匆赶去了医院。

    唐末捏着两张票站在剧场门口，突然觉得有点蛋疼，她现在可算明白高俊祺口中的忙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一次两次就算了，要是多了估计没有几个女人受得了。

    果然是优秀也有优秀的烦恼。

    对被高俊祺临时放鸽子，唐末倒没太大情绪，就是瞅着票一张好几百块钱，觉得有点肉疼。

    她想了想，给冯轻轻打电话：「下班没，我请你看话剧。」

 第16页

    「怎么，你相亲对象放你鸽子了？」冯轻轻一言中的。

    唐末很惆怅：「说是医院来了个急诊病人赶过去了，来不来，就在你家附近的天桥剧场。」

    「我还在所里加班，过去估计就该散场了，你约小帅哥啊！」

    「约他？」唐末撇撇嘴，「留着他在店里给我干活赚钱还差不多。行了，你不来就算了，我看有没有人要票的，我拿去卖了换钱，一张好几百呢！」

    「别人请你看话剧，你拿票去换钱，有没有节操？」冯轻轻很鄙视。

    「节操跟钱一比，不值一提。」

    唐末挂了电话，果断开始搜寻目标，很快就有对小情侣愿意接手她手里的票。唐末爽快地八折转了票，收了钱刚要走，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奇怪回头，看到身后之人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

    剧院旁边的咖啡厅，唐末和昔日好友对面而坐，却无话可说。

    「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林语率先开的口。

    唐末淡淡道：「不记得了。」

    林语神色微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不知道轻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毕业后我就在a市定居了，这次是回来办点事，正好我未婚夫的朋友送了他两张话剧的票，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了你。」

    「你想说什么？」唐末问。

    「唐唐，两个月后我的婚礼，我希望你能来。」

    「你放心，既然我收了请柬，就一定会把份子钱送到。」

    林语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无所谓了，林语，其实你心里都明白，我们俩也没多大仇怨，没什么过不去的。」唐末放下搅咖啡的小勺，看了眼时间，「剧都开场了，你还不过去，不怕你的未婚夫等急了？」

    林语苦笑：「你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唐末抿唇沉默。

    「唐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我本来不想提这些事，想着过去了就过去了，可你非要戳破。」唐末嗤笑道，「林语，当年你要是直接跟我说你也喜欢范元，我们大可公平竞争，可你明知我和他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却还在背地里对他纠缠不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往我身上扎刀子，你觉得你配得起我这句原谅吗？」

    林语握着咖啡杯，脸色有点白：「你误会我了，当年我和范元并没什么发生什么事。」

    「误会？」唐末眼底有点冷，「我只知道当初是我男朋友守住了底线，而你林语，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没少做。」

    林语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以后你在a市，我在汝城，这辈子能不能见着面还是个问题。」唐末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你今天约我的用意只是单纯想听我说一句没关系，那么行，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对不起。」林语垂眸说，「我只是想请你去参加我的婚礼，没有其他的意思。」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往我心里扎刀子。」唐末扯唇冷笑，「婚礼是吧？行，我去，就当为我们的过去做个了断，至于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也就到此为此吧。」

    从咖啡店出来，唐末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还真是应景。

    她心想着，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

    宋辞下班回出租屋，就发现唐末已经在家里了。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他嘟囔着，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

    屋里酒气熏天，茶几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空啤酒罐子，唐末握着半瓶啤酒，靠着沙发坐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视，不知是清醒还是醉了。

    「你不是和高哥看话剧去了，怎么在家里喝成这样？」宋辞皱眉问。

    「看什么话剧，糟心。」唐末说完，又仰头灌了口酒，她的嗓子哑得可怕，听起来像哭过。

    「唐末，你怎么了？」

    「没什么，遇见了个不想见到的人。」

    宋辞诧异：「谁啊？」

    「关你屁事。」

    「……」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唐末就又扔了个啤酒瓶子，见她伸手要开新的，宋辞连忙抢走她手里的酒，「你别喝了，都喝多少了。」

    唐末也不拦，只是说：「打开。」

    「开什么开，你都醉成这样了？」宋辞把酒放到一边，皱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不开就给我滚，别在我面前碍眼。」唐末烦躁地按了按眉心，阖眸靠在沙发上。

    宋辞看了她一会，起身给高俊祺打电话，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刚放下手机，就听到身后哐当了一声，他连忙扭头看去，就见唐末趁他不注意，又开了瓶酒，此刻拿着半瓶酒，正扶着沙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易拉罐，滑倒了。

    她手里没喝完的啤酒砸在地板上，黄色泡沫液体流了一地。

    宋辞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搀住她，担忧问：「你没事吧？」

    「有事。」唐末伸手将他推到沙发上，凑近打量了一会后，皱眉问，「你谁啊？怎么在我家里？」

    宋辞翻了个白眼，知道她这是喝醉了，没好气道：「你说我是谁？」

    「看着像我店里的临时工。」唐末歪头思考了一会，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按住他的脸颊揉圆搓扁，「狗屁临时工，脾气比我还大，都不知道我是老闆还是他是老闆。」

 第17页

    宋辞：「……」

    他恼得不行，奈何唐末力气很大，一时竟挣不开她的魔爪。

    「唐末，你赶紧放开我！」

    「吵什么吵？你既然是我店里的临时工，那还不是我的人，我捏你两下怎么了？」唐末不耐烦地骑到宋辞腿上，将他制住，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咦，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店里东西了，怎么嘴唇这么红？」

    宋辞躲开，没好气道：「吃个屁！」

    「小崽子，没大没小的。」唐末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脸，冷哼，「你偷没偷吃，我尝一下就知道了。」

    她说完直接低头咬上了宋辞的唇。

    ☆、咬伤【修】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宋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住了。

    「烟味？」唐末在他唇上舔了一口，皱眉不悦地凑近他闻了闻，「你抽菸了？」

    宋辞回过神，面红耳臊：「唐末，你赶紧放开我！」他的嗓子哑着，浑身烫得要命，特别是和唐末肌肤相贴的地方。

    唐末冷哼了声，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脸，教训的口吻：「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抽菸？」

    宋辞恼怒地按住她的手：「我都二十三了！」

    「那也是小崽子，是不是老卢拉着你抽的？别跟他学，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唐末说完扁扁唇，甩开他的手，从他身上翻下来，颠颠地从茶几上又捡了瓶啤酒开了，又喝起来了。

    宋辞看着她无事人一般，气得咬牙切齿。他这次没去拦唐末，因为他被她搞得心浮气躁，亟需拿点什么东西浇一浇。

    从冰箱拿出一瓶冰可乐灌下去后，宋辞才觉得自己稍微镇静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听到卫生间方向传来唐末难受的干呕声，走过去一看，就见唐末正抱着马桶呕酸水。

    唐末抱着马桶狂吐，一边吐一边喊着头疼难受。

    「难受你还喝这么多？」宋辞走过去，没好气地给她拍着背顺气。

    「我……呕……就是难受……」唐末断断续续吐了会，开始抱着马桶哭，「我好难受……」

    「行行行，你难受。」宋辞瞥了眼她吐出来的污秽物，刚捏着鼻子冲掉，领子就被唐末揪住。

    「你懂个屁！」她骂完就怔怔地盯着他看，眼睛红扑扑的，像宠物店里的长耳兔。

    「你看什么？」宋辞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别动。」唐末抬手遮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看着他的眼睛吃吃地笑，「小崽子，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流星。「

    宋辞嘴角抽了抽。

    「跟流星一样，『咻』一下就没了。」唐末又说。

    她嘴里说着好看，可眼睛却没有聚焦，像在看着他，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

    宋辞抿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紧握成拳。

    这种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唐末很快就放开他继续撒泼：「渴，我要喝水。」

    「……」宋辞有些无语，「先出去，出去我给你倒水喝。」

    唐末抱住马桶：「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喝。」

    宋辞见状，连忙把马桶盖按下，生怕她一头就探进去喝水了。

    哄着骗着，好不容易将唐末哄出卫生间安顿到沙发上坐好后，宋辞只觉心力交猝，刚想厨房给她倒水，唐末却又冷不伶仃伸手抱住他，瑟缩着身子喊冷。

    宋辞这才发觉她身上烫得过分，伸手一探唐末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你淋雨回来的？」宋辞咬牙问，怪不得他刚才进门看到唐末的鞋子那么湿。

    唐末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不知嘟囔了句什么，身子直往他怀里钻，冷得牙齿打颤。

    宋辞眼底一沉，扯过沙发上的薄毯给她身上裹上后，连忙去拿体温计给她测体温。

    三十九度二。

    「唐末，你有病吧，发烧还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宋辞气得全身发抖，扯着她起来，「跟我去医院。」

    「不去，我不去。」唐末抱着沙发撒泼，「你不准凶我，再凶我我就哭给你看！」

    「……」宋辞真没想到唐末喝醉酒是这副德行，一时哭笑不得，板着脸说，「哭也得去！」

    谁知话音刚落，唐末就真的「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还边唱小星星，大半夜的，彷如鬼吼。

    「……」宋辞气笑了。

    唐末烧得浑身打寒颤，却怎么都不肯去医院。

    宋辞跟她拉锯战了一会，最终爆了句粗，恼火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去旁边给他小叔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对方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一听就是睡着被吵醒的。

    宋辞默了默，问:「小叔，发烧喝了酒，能吃什么退烧药？」

    「体温？喝了多少？」

    「三十九度二，喝了七八瓶啤酒。」

    「不要命了？」对方沉默了一会，没好气道，「头孢别给吃，物理降温，温水擦浴大量喝水，实在不行直接送医院找专业人士。还有，你什么时候回a市，你爸找了我好几次了，烦死了。」

    宋辞：「还要再过一阵子。」

    对方直接掐了电话。

    宋辞放下手机按了按眉心，看向抱着沙发哆嗦的唐末，沉沉嘆了口气。

    将唐末弄到床上，又废了宋辞一番力气，餵了一大杯温开水后，她终于肯安分地躺着了，只是身上还烫得可怕。

 第18页

    宋辞拧了把温毛巾，搭在唐末额头上，给她擦了会手臂，想起他小叔说要擦浴的事，他将被子给她拉好后，拿起手机又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冯轻轻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她鞋都没来及脱，直接冲进了卧室。

    「怎么烧成这样了？」她看着唐末，又心疼又急。

    「淋雨又喝酒。」宋辞按了按眉头，「冯老闆，她不肯去医院，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了。」

    「跟我客气什么，唐唐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辞点头：「我去打点水，你给唐末换完衣服后，顺便给她擦个身体物理降温。」

    「行。」冯轻轻嘟囔着，「不就是被放了个鸽子，怎么喝成这样？

    宋辞刚端着盆要出去，听到冯轻轻的话，倏地扭回头：「什么放鸽子？」

    「哦，没事。」冯轻轻摆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帅哥，你先迴避一下呗，我要给你们老闆娘换衣服了。」

    宋辞看了眼唐末，点点头出了门。拉上门，瞥见茶几上手机唿吸灯闪烁着，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高俊祺几分钟前给他回了信息。

    想起刚才冯轻轻说的话，宋辞手指在屏幕上跃动着：【哥，你晚上没跟唐末去看话剧吗？】

    高俊祺直接回了电话过来，语气着急：「宋辞，是不是唐末出什么事了？」

    宋辞抬头看了眼闭合的房门，淡淡道：「她没事，已经回来了。」

    「那就行。」高俊祺松了口气，「晚上医院送来了个紧急病患，医院人手不够，我被临时叫班回来了，刚从手术室出来。」

    他顿了顿，又问：「你跟唐末住一起？」

    「嗯，员工宿舍。」宋辞没解释太多，「哥，你早点休息吧。」

    「行，晚安。」

    挂了电话，宋辞抿唇盯着唐末闭合的房间门良久，这才放下手机端起盆朝浴室走去。

    .

    次日，唐末醒来，感觉浑身像被碾过一样。

    「唐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冯轻轻走进来，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烧退了。」

    「轻轻？你怎么在这里？」唐末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铁锯拉过一样，又哑又疼。

    还有脑袋，沉得也像灌了浆。

    「你还说，我昨天在所里看资料看到半夜，回到家钥匙都没放下来，小帅哥就火急火燎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又不肯去医院，他不方便照顾你，拜託我过来一趟。」

    「我发烧了？」唐末接过冯轻轻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按着脑袋搜寻昨晚的记忆，却发现自己好像断片了。

    「烧得脑袋都快冒烟了，还不肯去医院。」冯轻轻狐疑问，「不就是被相亲对象放了个鸽子，怎么还借酒浇愁起来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末垂了垂眸：「我遇见林语了。」

    「她？」冯轻轻皱眉想了想，「哦对，我听我奶奶说过，她回来弄户口的事。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对不起我，还想让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谁给她的脸。」冯轻轻没好气地嗤了声。

    唐末低头喝水，没说话。实在是她喉咙疼得难受，也不想说太多话。

    敲门声响起，唐末二人抬头看去，就见宋辞站在门口。

    宋辞看着唐末，说：「我熬了点粥，你起来喝点再睡。」

    唐末视线在他唇上的伤口上停留片刻后，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眼时间，不悦皱眉：「都九点半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马上就走了。」宋辞说完，看向冯轻轻，「冯老闆，你买了早餐，你也吃点再走吧。」

    「行。」

    宋辞转身出去，顺便给二人带上了门。

    冯轻轻回过头，鄙夷地看向唐末，「唐唐，你有没有人性啊？小帅哥为了照顾你一晚没睡，你还催他去上班？」

    唐末嘆了口气，神色很复杂：「轻轻，我问你，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

    「不然还有谁？」冯轻轻说完，立马反应过来，「我说，该不会是你昨晚对人家做了什么不轨的事，现在心虚吧？」

    唐末刚才看到宋辞时，脑中有个模煳的画面闪过，快得捕捉不清，但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我不记得了。」她懊恼地薅了把头髮。

    冯轻轻一脸狐疑：「小帅哥嘴唇上那伤口该不会是你咬的吧？我问他，他只说是撞到的，可撞哪里能撞那么暧昧？」

    唐末：「……」

    她是真不记得了，可为什么她觉得……还挺有可能的。

    ☆、心虚【修】

    冯轻轻下午要开庭，吃过早饭就回了律所，唐末则是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喝得酩酊大醉，对着宋辞又哭又闹，还把他给亲了。

    然后，唐末吓醒了。

    她安慰自己就是个梦，懊恼地起床去倒水喝，水刚喝了一口，就听见门口有动静传来，一扭头，就与宋辞四目对上。

    「咳！」唐末被水呛了喉咙，连忙抽了纸擦嘴，问，「你怎么回来了？」

    宋辞抬了抬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给你送午饭，刚才给你发微信了，见你没回，就让卢哥帮忙做了点清淡的，你凑合吃吧！」

    唐末垂眸，「我刚醒，没看手机。」

    「哦。」宋辞将打包盒放在茶几上，态度跟平时一样懒洋洋的，「那你一会看着吃点，我还买了药，要是人还不舒服，就吃点药再睡，其他药别乱吃。我先回店里了，晚上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带回来。」

 第19页

    唐末：「好。那个……你等下。」

    「怎么了？」宋辞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唐末瞟了眼他嘴唇上的伤口，又迅速移开视线：「昨晚我喝醉酒后没干什么吧？」或者是没对你做什么吧？

    话落，就见宋辞挑了挑眉，看着她良久不说话。

    唐末脸色一僵，他这反应，该不会……

    「你都不记得了？」宋辞问。

    唐末尴尬一笑，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也好，可她偏偏要做梦，还梦得挺真实。

    宋辞又沉默了。

    等待的时间好像在凌迟，就在唐末准备放弃自我的时候，宋辞又开口了。

    「唱小星星算吗？」

    「什么？」唐末愣了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宋辞模仿着唐末昨晚鬼哭狼嚎的声音唱了句后说，「就是这样，唱小星星。」

    「……」唐末嘴角抽搐，「还有呢？」

    宋辞面无表情：「你还占我便宜，你扒我衣服！」

    「就这样？」唐末诧异。

    宋辞反问：「不然你还想怎样？」

    唐末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就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她没好气道：「我扒你衣服你不会躲开吗？而且这算占什么便宜？」

    宋辞冷哼：「我算看透了你这女人，你吃我豆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负责个屁，醉鬼的言行算得了数吗？赶紧去厨房给我拿双筷子，我饿死了。」知道只是个梦后，唐末又开始心安理地使唤起宋辞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宋辞不满地嘟囔了句后，拐去厨房给她拿筷子。

    「谢了。」唐末接过筷子，不经意碰到了宋辞手指时，他「咻」地一下躲开了。

    她狐疑地看向他。

    「静电。」宋辞神色略不自在解释了句后，扭头阔步朝门口走去，「晚上想吃什么给我发信息，我给你打包回来。」

    唐末捏着筷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没食慾了。

    她忽然意识到，冯轻轻可能又一语成谶了。

    「天哪，我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唐末懊恼地薅了把头髮，想找面墙撞。

    断片加上心虚，唐末给卢师傅打了通电话交代了下店里的事，又让他把自己回家的事转告给宋辞后，就果断遁回家了。

    「她还说什么了？」宋辞问。

    卢师傅说：「交代了几句店里的事，让我们晚上早点打烊回家歇着。」

    宋辞皱了皱眉，问：「卢哥，唐末平时也喝酒吗？」

    卢师傅诧异：「老闆娘不喝酒的啊？」

    「？」

    「你没发现咱们店里就只有度数最低的那种啤酒？老闆娘刚来的时候，店里根本就不进酒，后来要喝的客人多了，她才进了点啤酒。我听说好像是因为老闆娘家里人喝酒出了事，她很不喜欢别人喝酒，不过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卢师傅说完，拍着他的肩膀叮嘱：「这事你就当听听就过了，千万别在老闆娘面前提起。」

    宋辞「嗯」了声，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

    .

    唐末一进家门时，就发现家里气氛有些诡异，她妈板着脸，她爸则是坐在沙发上一脸无奈。

    「妈，发生什么事了？」她奇怪问。

    「你自己问你爸。」苏穗没好气。

    察觉到唐末投过来的视线，唐文远嘟囔：「就是我那高血压的老毛病，一直都有吃药在控制，你妈非要我去医院做检查，又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叫不是大事，你前两天都在学校晕倒了！」苏慧说。

    唐末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别听你妈大题小作。」唐文远瞪了苏穗一眼，「爸就是上课的时候恍了下神，没那么严重。」

    唐末知道她妈不会空穴来风，皱眉道：「爸，这周末我带您去医院做个检查。」

    唐文远无奈：「周末有个课题得去a市一趟，末末，这事你别操心了，爸没事。」

    唐末：「爸，您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就当是体检了，这样我和妈也都能安心点。」

    唐文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妻子毋庸置疑的目光，嘆了口气：「行吧，等这个课题结束后我就约个体检。」

    苏穗哼了声，这事就算过了。

    「妈，奶奶呢？」唐末问。

    「跟老姐妹遛弯去了。」苏穗说完，狐疑地看向她：「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想你们了还不行？」唐末谄媚地剥了根香蕉递给她。

    「我不吃。」苏穗皱眉，「你要真想我们了，就搬回家住。」

    唐末啃了口香蕉：「那还是算了，我要是真回来，您估计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苏穗瞪了她一眼。

    唐末打着哈哈只当没看到。

    晚饭后，唐文远去书房处理事情，唐末啃着苹果和高俊祺聊着天。

    苏穗和林淑芬对视了一眼，说：「末末，我和你爸在咱们家附近的小区给你看了套房子，我们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喜不喜欢？」

    唐末奇怪：「看房子干嘛？咱们家不是有房子吗？」

    「你爸妈打算给你和小宋买婚房。」林淑芬乐呵呵地说。

    「什么？」唐末差点没被苹果呛到，有点哭笑不得，「妈，奶奶，你们在想什么呢？我都解释多少遍了，宋辞就是我店里的临时工，不是我男朋友。」

 第20页

    林淑芬皱眉：「我看小宋这孩子不错，末末，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也不能始乱终弃。」

    「……」这都哪跟哪啊？

    唐末原本只想回家静静，却没想到家里都开始准备她和宋辞的婚房了，这不是添乱吗？

    不免又是一番唾沫星子。

    「真不是？那你一晚上都在跟谁聊天，还笑得这么开心？」苏穗一脸狐疑。

    唐末无奈：「您之前不是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在跟他聊。」

    苏穗诧异：「我什么时候给你介绍对象了？」

    「就前两周，你要我加微信的那个。」

    「哦，那个啊。」苏穗努力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你们还在聊？」

    唐末「嗯」了一声，觉得她妈这态度有点古怪。

    「什么对象？」林淑芬一头雾水。

    苏穗说：「就我前阵子在小区楼下跳广场舞遇上个大姐，说她儿子要处对象，跟末末年纪差不多，我就把末末的微信给她了。」

    唐末：「……」这么草率的吗？

    怪不得高俊祺会半夜加她微信，估计就是被他妈烦得受不了，才不得已加了她敷衍了几句，可谁曾想，两人又好巧不巧地在小区门口偶遇了。

    所以，她和高俊祺的缘分其实是她家豆丁牵线的？唐末看了眼蹲在林淑芬身边的金毛，神色十分复杂。

    第二天看到高俊祺，唐末脸色难免微妙。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没洗干净？」高俊祺奇怪。

    「没事。」唐末神色尴尬地收回目光，「其实你不用特地送我回店里，那天的事我没怪你。」

    「顺路。」

    唐末：「……」

    是挺顺路，不过是去她店里顺路过医院，高俊祺送她去店里后，还得掉头回来再开几公里。但她并不知道，其实高俊祺昨天下班就去了唐氏饭馆，只不过被告知她回家了。

    「唐末。」高俊祺说。

    唐末奇怪抬头：「怎么了？」

    「工作性质原因，我可能无法保证随叫随到，但我跟你承诺，一定会努力平衡你和工作之间的关系，尽可能减少上次那种情况的发生。」高俊祺正视着前方，神色异常郑重。

    「我真没怪你的意思。」以为他还在内疚，唐末连忙解释。

    高俊祺笑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态度，我是认真想追求你，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认真的态度，让唐末有些触动，她垂了垂眸，说：「高俊祺，你给我点时间。」

    「好。」高俊祺松了口气。

    车在唐氏饭馆门口缓缓停下。

    唐末说：「那我先进去了。」

    高俊祺点点头。

    唐末下车刚要走，却被高俊祺叫住，她疑惑回头，却见他不知何时也下了车，手里还抱着一束花。男人的脸庞迎着阳光，笑起来温文尔雅。

    唐末恍了下神，花束就到了她怀里。

    高俊祺顺手将她散落的髮丝拨到耳后，温声说：「进去吧。」

    他的触碰让唐末身体僵了僵，她刚想开口，就瞥见宋辞懒洋洋地叼着根油条从巷子口走出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看了过来，俩人视线就这么隔空对上。

    唐末莫名就有点心虚。

    ☆、追你【修】

    「怎么了？」高俊祺顺着唐末的视线，回头也看见了宋辞，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宋辞也抬手挥了挥，距离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并不难想像出他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那我先去上班了，你快进去吧，外面热。」高俊祺回头对唐末说。

    「嗯，路上小心。」

    唐末看着高俊祺上车离去，转身朝店面走。与此同时，宋辞也慢吞吞地走到了她面前，他瞥了眼唐末怀里的花束，挑了挑眉：「真花啊？高哥送你花干嘛，浪费。」

    「小崽子，你什么意思？」唐末没好气道。

    「送你真花，你又不懂得欣赏，不是浪费吗？」宋辞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你应该直接跟高哥说你喜欢钞票花束，虽然俗是俗了点，但很符合你的品味。」

    他真的是天生有副让人暴跳如雷的本事，唐末咬咬牙，「姓宋的，我忍你很久了。」

    宋辞诧异挑眉：「你不喜欢？不应该啊！」

    唐末：「……」说实话，她还真挺喜欢的，真花放两天就蔫了，哪有钞票来的实在？

    宋辞见状，好心提议：「哦，我知道了，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对吧，要不我帮你跟高哥说？」

    唐末面无表情：「滚蛋。」

    宋辞欠欠地「啧」了两声后，把手里的豆浆递给她：「拿着。」

    「干嘛？你喝过的我不喝。」唐末说。

    「这是我的早餐，你想喝我还不给你喝，你不帮我拿着我怎么开门？」

    「……」

    唐末神色复杂地接过豆浆，看着宋辞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昨天躲回家的行为很多此一举。

    也是，以宋辞这性子，就算那天她喝多了真做了什么，估计他也吃不了亏。

    唐末努力找藉口想让自己过了心里那道坎。

    宋辞熟练地进门开灯后，从唐末手中接过豆浆，一边吸着豆浆一边问：「你想好怎么对我负责了吗？」

    「什么？」

    他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唐末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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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躲回家想了一夜，难道不是想起了自己占我便宜的事，觉得羞愧不已，回去认真考虑怎么对我负责吗？」宋辞不慌不忙地汲了口豆浆咽下，一天过去，他嘴唇上的伤口早已结了痂，如冯轻轻说的，伤的地方很暧昧。

    唐末连忙收回视线，不动声色：「你想太多了。」

    宋辞狐疑扬眉：「回家都不敢直接跟我说，而是通过卢哥转告，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省那么一点流量费。」

    唐末：「……」这话题真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见她吃瘪，宋辞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他大度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这人比较大方，你虽然占了我便宜，但考虑在那是你喝醉酒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你赔偿点我精神损失费，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并不怎么样。」一提到钱，唐末瞬间就清醒了，她放下花，一掌朝他的后脑勺唿去，「小崽子，你真当我好忽悠啊！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我压根都不记得了，你说我占你便宜我就占你了？」

    宋辞躲得快，唐末的这一掌只是顺着他的头髮拂过，根本就没拍到他。他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咕哝：「我就知道你事后会抵赖，好在我机智录了视频。」

    唐末脸色一变：「什么视频？」

    「你说呢？」宋辞懒洋洋地抬起眸子睇了她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点，一首鬼哭狼嚎的小星星从他的手机里传出。

    虽然没看到视频画面，但是唐末一听声音，就下意识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宋辞早有防备地举高了手臂，他比唐末高出大半个头，想要躲开她简直轻而易举。

    唐末抢不到手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姓宋的，你赶紧把视频给我删了。」

    宋辞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向她：「提醒你一下，你那天晚上就是这么扒我衣服的，还摸我。」

    唐末脸色一僵，触电般地放开他，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辞无辜地眨眨眼：「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要么你对我负责，要么你就赔我精神损失费，反正被占便宜的人是我，怎么着都不是你吃亏。」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唐末凌迟了。

    但现实往往不如人意，唐末内心天人交战了良久，最终肉疼地咬咬牙下定决心：「你要多少？」

    宋辞想了想：「一个礼拜工资？」

    唐末大怒：「你他妈的抢钱啊，我去找个男人买一夜都不用这么多钱。」

    「你也可以选择对我负责啊。」

    「滚！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唐末没好气道，「我给你加一天工资，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许对别人说一个字，不然你就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我这么年轻鲜活的□□才值一天工资？唐末，你会不会欺人太甚了？」宋辞不满嘟囔。

    「闭嘴！」唐末眼皮子直跳，她特么不就是摸了几下，顶多还咬了几下，怎么搞得好像她把他睡了一样？

    「行吧，一天就一天，就没见过你这种始乱终弃的女人。」宋辞神情那叫一个委屈可怜。

    唐末咬咬牙，忍了：「手机给我。」

    宋辞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欠欠道：「我已经把视频上传到云端了，就算你现在拿到我手机删了视频也没用。」

    「滚！」唐末忍无可忍地吼。

    「啊？」刚巧推门走进来的卢师傅看着两人一脸不明所以。

    宋辞噗嗤一下笑出声。

    「老卢，我不是说你。」唐末按了按太阳穴，恶狠狠地瞪了宋辞一眼，抱着花扭头朝收银台走去。

    「一大早的怎么了这是？」卢师傅神色莫名地看向宋辞。

    宋辞抿唇笑笑不说话，他看了眼那个所谓的「视频」——根本就没有视频，唐末那天晚上又醉酒又高烧，他哪有心思拍什么视频，刚才放的只不过是段他从网上找的处理过的音频。

    他神色饶有所思地看向已经在收银台后坐下的唐末，心里已经有了想要的答案。

    手机震动唤醒了他的思绪，有新消息进来。

    冯老闆：【小帅哥，你还活着没？昨天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我一下？】

    宋辞：【……】

    冯老闆：【周末一起吃个饭呗？】

    【冯老闆，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宋辞面无表情地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冯老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姐可以改啊，可盐可甜，可御姐可软萌，只要你说得出来，就没有我做不到的。】

    宋辞忽然有点头疼。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宋辞干脆直接按了静音，将手机塞进兜里眼不见为净。

    这厢，冯轻轻没收到宋辞的回覆，直接找上了唐末诉苦。

    唐末正心里烦，看到冯轻轻发来的消息，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宋辞不理你，关我屁事！】

    冯轻轻：【你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呗？】

    唐末鄙夷：【一把年纪了，对人家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死缠烂打，冯轻轻，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冯轻轻：【刚毕业的学生怎么了？你这是偏见，爱情无关年龄和外貌。】

    唐末：【你可得了，还无关外貌，那你一口一声小帅哥算什么？】

 第22页

    冯轻轻：【你没听人说过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解风情，这么个帅哥就在眼前，我能放过吗？】

    唐末嘴角抽了抽，懒得理她。冯轻轻干脆直接消息刷屏。

    唐末忍无可忍：【冯轻轻，你再烦我，我就把你拉黑。】

    冯轻轻：【唐末，你重色轻友，竟然为了个男人要把我拉黑！】

    唐末没再犹豫，果断把冯轻轻拉黑了。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她放下手机，刚要核对这两天的出入帐，就听到宋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末，冯老闆找我，说你把她拉黑了。」

    「嗯，她太烦了。」唐末头也不抬。

    「冯老闆还说你拉黑她是因为对我有意思。唐末，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怪不得你酒醉后都要吃我豆腐……」

    唐末连忙站起来捂住他的嘴，她瞥了眼厨房里的卢师傅，冲出收银台连拉带拖地将宋辞拉到仓库，「啪嗒」一声锁上门。

    「马上把冯轻轻的微信给我删了！」她没好气道。

    宋辞：「为什么？」

    唐末：「我让你删就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仓库里没开灯，只有门缝里透过一点微弱的光。

    宋辞却没有错过唐末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在，眸光微动，语气却还是欠欠的：「唐末，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对我意思，我就勉为其难追你吧！」

    唐末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领子：「姓宋的，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娘包你吃包你住，是让你给我干活挣钱的，不是让你来泡我的！」

    宋辞无辜眨眼：「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

    唐末怒：「冯轻轻那没节操的话能信吗？」

    「要是不能信，你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到这里干嘛？」宋辞问。

    ☆、晦涩【修】

    唐末一时无言，和宋辞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说：「我不把你拉到这里，难道当着老卢的面说这些事，那以后我这老闆娘的脸还往哪搁？」

    宋辞低头看向她：「我长成这样，对我有意思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丢人的？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你还要不要脸？」唐末被他的自恋无语了。

    「难道你不觉得我长得帅？」

    「……」

    宋辞确实有副好皮相，可是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唐末翻了个白眼：「难道因为你长得帅，我就得对你有意思不成？」

    宋辞：「当然不是，你也可以迷上我有趣的灵魂。」

    「迷你个头！」唐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这小崽子成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少跟冯轻轻聊天，不然迟早有天会被她带歪。」

    宋辞痛得直叫唤，龇牙咧嘴道：「我不是小崽子！」

    「行，你不是小崽子，是大崽子。」

    「唐末！」

    「得得，不叫了。」唐末敷衍地摆摆手，「宋大爷，宋祖宗，那天是我心情不好酒喝多了，如果我真对你做了什么失态的事，那么现在我就正式对你说声抱歉，您就当作被狗啃了一口，别放在心上，成不成？反正你在我这里待不了多久就要回a市了，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见着面都是个未知数，这种事记着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真的听得宋辞有些哭笑不得，他撇撇嘴：「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你担心高哥知道了吃醋啊？」

    唐末脸不红心不跳地顺杆就下了：「那我现在和他处着，可不得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宋辞：「……」

    「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赶紧出去干活。」唐末推开仓库的门，示意他出去后，便转身开始点起酒水。

    宋辞抿唇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垂眸掩住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再抬眸时又是往常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帮着唐末数酒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唐末，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对我负责吗？」

    「我都答应给你加工资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唐末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哼，失去我你会后悔的。」

    唐末翻了个白眼：「地上那箱子垒这上面来。」

    「哦。」宋辞抱起地上的啤酒箱垒上去后，桃花眼怏怏垂下，「高哥人挺好的。」

    「嗯？」唐末狐疑地看向他。

    「工作好，能力强，我小叔说他之前几年因为工作学习太忙才一直没交女朋友，感情生活也不乱，高哥是家里的独生子，家境简单，挺适合你的。」

    唐末皱了皱眉：「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我心情好不行啊？」宋辞冷哼了一声，拍拍手转身出了仓库。

    怎么看着就这么欠呢？

    唐末咬咬牙，收回视线继续点仓库的酒水，可怎么点，都对不上数。

    她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从仓库出来，瞥了眼正在擦桌子的宋辞，拿起手机又把冯轻轻加了回去，顺便给她发了条信息：【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可别再跟宋辞说些有的没的了。】

    冯轻轻：【我说什么了？】

    唐末咬咬牙：【难道不是你跟他说我对他有意思的？】

    冯轻轻：【谁让你拉黑我，而且你要真对他没意思，我说说又没什么，你这么郑重其事地交代我，该不会是你真对他有意思吗？】

 第23页

    唐末看着信息恍了会神，冯轻轻的第二条消息又追发了过来。

    【唐唐，你要真的对小帅哥有意思一定要跟我说啊！虽然我是挺喜欢他的，但如果你对他有意思，我是绝对不会干挖朋友墙角这种缺德事的。】

    唐末：【……】

    冯轻轻回了张叼烟的表情包，看着怎么看怎么欠，唐末心想，就不该把她的微信加回来。

    一场大烧加醉酒后遗症，唐末的精神力还没恢復过来，忙碌一天下来已经恹恹的，回到出租屋后，直接摊在沙发上不想动。

    「人还不舒服？」宋辞适时地递了一杯水过来。

    今天店里忙，唐末没什么跟他闲聊的机会，此刻出租屋只有他们两人，她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没，就是没什么力气。」她情绪复杂接过水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糖盐水？」

    「嗯，补充电解质。」

    唐末挑眉：「你这小鬼，懂得还挺多的。」

    宋辞看向她，淡淡道：「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四目相对，唐末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总觉得今天的宋辞有些不对劲，又或许只是她自己不对劲，因为宋辞说完这话，已经找了件衣服去洗澡了。

    唐末看着他朝浴室走去，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糖盐水，心想着，要不回家住几天？

    她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喝了糖盐水，靠在沙发上假寐。

    宋辞擦着头髮出来，就见唐末阖眸靠在沙发上，以为她又睡着了，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过去，与此同时，唐末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头髮吹吹，别感冒了。」她淡淡交代了一句，起身去拿衣服洗澡了。

    宋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茶几上已经喝完的糖盐水，抿了抿唇，将毛巾搭在，他俯身想将唐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放到茶几，手刚碰到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时，他的目光顿了一下。

    渐冻人基金？

    「你怎么又偷看我手机？」唐末的声音冷不伶仃响起，把宋辞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她抱着睡衣走了过来。

    宋辞皱眉：「谁偷看你手机了？我是想给你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不然坐坏了你还不得要我赔？」

    「知道就好。」唐末拿走了他手里的手机，淡定地按熄了屏幕。

    宋辞问：「你一直在给基金会捐款吗？」

    唐末本来已经要转身，闻言动作顿了下：「有意见？」

    宋辞：「没，就是很意外，像你这么抠搜的人，竟然会和慈善这么高尚的两个字扯上边。」

    「你一个留学生都能来我这一家小餐馆打工，我为什么就不能捐捐款造福社会？」

    宋辞无言以对，唐末已经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宋辞看着她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洗了澡吹了头髮，唐末身体累得很，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黑暗中，她沉沉嘆了口气，起身开了灯，拉开床头柜的最底层，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

    封口打开，有个牛皮纸壳的信封随着她抽资料的动作掉了出来。

    唐末盯着信封上「致唐末」三个字看了一会，将文件袋的东西全部抽了出来，这是一份关于渐冻人的专题研究资料，资料纸张泛着黄，还有些毛边，显然是这些年反反覆覆被人翻过很多次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资料最上面的那张合照上，照片上的唐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笑靥如花的依偎在身边的年轻男人身上，男人很年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下的那对桃花眼，和宋辞有些相似。

    唐末手指轻轻拂过合照上男人的脸，嘴角牵起一丝笑意，眼底却有些苦涩。

    她想，自己当初之所以会一时心软留下宋辞，就是因为对着这么一双相似的眼睛，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不过她记忆里的那对桃花眼总是神采奕奕，而宋辞的眼睛平时总是恹恹垂下，显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想到这里，唐末看了看通向客厅的房门，烦躁地抬手按了按额头，将资料收进文件袋里又重新锁进了抽屉的最底层。

    ☆、离开【修】

    唐末房间门缝里透出的光已经灭了，宋辞却盯着天花板，仍旧毫无睡意。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唿吸灯闪烁个不停，他翻了个身面对沙发，也没去理会。

    他家老头子最近精力旺盛，半夜起来上个厕所都不忘发个信息催他去研究所报导，给他烦得不行。

    这倒不至于让宋辞辗转反侧，他睡不着是因为晚上无意间看到了唐末给渐冻人基金会捐款。

    「渐冻人」这个病症，宋辞并不陌生，小时候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神经内科医生的表哥曾给他普及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他记得后者去世前，还跟着导师参与一项有关于这方面的专题研究。

    黑暗中，宋辞扯了扯嘴角，眼底有些晦暗不清。

    这一夜，屋里屋外俩人心思各异。

    .

    次日，唐末起床就看到宋辞恹恹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后者不满抱怨：「你这沙发太短了，睡得太难受了，你还不让我买摺叠床。」

    唐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都睡了快一个月了才知道难受？买什么摺叠床，还嫌我屋子不够挤？不想睡沙发就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我平时给你白干那么多活，还牺牲了我的脸给你换折扣，偶尔还得让你占占便宜，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第24页

    「嫌我不好就给我滚蛋，老娘不留你。」唐末知道宋辞这是又犯起床气，一旦没睡好，他就会跟只炸毛鸡一样，但也炸不出什么火花。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宋辞冷哼了一声，闷头又躺下了。

    唐末看着好笑，扭头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出来见宋辞还没起，走过去踢了下沙发：「几点了，你还不起床？」

    宋辞恼怒地睁开眼睛，按开手机给她看：「现在才六点半，我九点才上班！」

    唐末拍开他的手：「你平时不也这个点起床？赶紧的，今天有酒水车子过来，帮我卸货去。」

    「你自己卸。」宋辞翻了身，不理会她。

    「年纪轻轻的，睡这么多觉干嘛，别把生命浪费在睡觉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快起来跟我赚钱去。」唐末直接上手将他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那是你赚钱，又不是我赚钱。」宋辞气恼地瞪着她。

    唐末挑眉：「我不赚钱怎么给你们开工资？」

    宋辞气唿唿地瞪着她，到底是睡不下去了，丢下句「你烦死了」就去洗漱了。

    到店里卸完酒水，唐末从厨房拎了袋蒜头出来，摸出一个丢给刚搬完饮料箱子从仓库出来的宋辞：「来，剥个蒜醒醒神。」

    「有你这么压榨员工的吗？」宋辞起床气还没过。

    「等中午没人了，我允许你回家睡一觉总行了吧？」

    宋辞冷哼了一声，他瞥了眼唐末拎出来的袋子，起码得有好几十个蒜头，不由蹙眉：「这得剥到什么时候？」

    「闲得没事，就剥着呗，反正也不着急用，正好也给你提提神，要不然等下你太困走神送菜不小心烫着伤着客人怎么办？到时候花钱赔罪的不还是我这个老闆。」

    唐末说得一脸坦然，看着宋辞又是咬牙切齿：「你心里除了钱就没有点别的？」

    「我一个生意人，不想着钱我还想什么？」

    「……」宋辞语噎，他低头郁闷地说，「剥你的蒜。」

    唐末唇角扬了扬，她抬头看向宋辞，小崽子头髮长了不少，低头额发几乎遮住了眼睛，皱眉认真的样子多了几分平素没有的沉稳。

    这小崽子，长得还挺好看的。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好哄，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视线下移，唐末的目光落到他的嘴唇那块未掉落的痂上，不由又想起自己那个似真似假的梦境，脸色瞬时一僵。

    她连忙低头捡蒜瓣，好巧不巧宋辞也伸手过来，两人的手交叠到了一处。

    宋辞「嗖」得一下缩回手，察觉到她投来的探究目光，他傲娇地拿走了两个蒜头：「我去那边剥，省得你又吃我豆腐，还总想着白嫖。」

    这什么虎狼之词？

    唐末神色复杂地按了按太阳穴，忽然又想回家住两天了。

    好在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午饭点的忙碌沖淡，中午店里闲下来后，宋辞在唐末的特许下回家睡觉，她自己也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迷煳间，听到有人敲了下收银台。

    唐末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就看3到收银台站了个衬衫笔挺的年轻男人，三十上下，戴着副无框眼镜，五官出众，气质看着却有些冷淡。

    来客人了，还是个帅哥。

    唐末瞬间清醒过来，站起来熟练地把菜单递过去：「你好，看看吃点什么，也可以扫码点餐。」

    宋江河朝她客气地颔了颔首:「你好，我是宋辞的小叔宋江河，请问宋辞在吗？」

    唐末诧异会才回过神：「宋辞不在，他回去午休了。需要我帮你联繫下他吗？」

    「不用，我联繫他就好，你是？」

    「我姓唐，是这家店的老闆。宋先生，那你随便挑个地方坐，喝水还是喝饮料？」

    「白水就行，麻烦了。」宋江河朝她点点头后，就找了个对门的位置坐下了。

    这冷淡疏离的性子，跟宋辞还真是天差地别。唐末明白，这人大概个性就是如此，她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宋江河倒了杯端过去。

    「谢谢，唐老闆稍等，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宋江河说。

    唐末奇怪：「什么事？」

    「坐下说吧。」

    「行。」

    等唐末坐下后，宋江河才有条不紊地开口：「是这样的，宋辞回国之前，我大哥已经给他联繫好地质研究所的工作，但他回国后一直拖着不肯去报导。我今天来主要就是受我大哥的嘱託将他带回a市，就是不知道唐老闆这边会不会不太方便？」

    唐末蹙眉：「他不是说是被家里逼着相亲才跑出来的？」

    宋江河挑了挑眉：「他这么跟你说的？」

    唐末点头。

    「小孩子年轻不懂事，唐老闆，你见谅。」

    「你客气了。」宋江河这话说得唐末心虚，宋辞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她压根就不在乎，她留下他的本意就是给店里干活。

    宋江河问：「那唐老闆的意思？另外我现在带走宋辞，需要赔偿什么违约金吗？」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搞得唐末心更虚了，她连忙摆手：「他本来就是我店里的临时工，谈不上什么违约不违约，你要带走他就带走吧，反正他留着也是给我添麻烦。」

    「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

    唐末刚想开口，却见宋江河视线落到了她身后。她回头看去，就见宋辞就在她身后，神色看起来有点受伤。

 第25页

    唐末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是扭头朝宋江河尴尬笑笑：「我先去忙了，你们随意。」

    唐末离开后，宋江河扫了眼宋辞，率先出了门。

    宋辞也跟着走出去，俩人一起上了门口停着的那辆车。

    唐末看着门口驶离的那辆车陷入了沉思。

    卢师傅从厨房出来，见状调侃：「老闆娘，车早就走没影了，你还望眼欲穿呢！没想到小宋真就这么跟他叔叔走了，我还以为你俩有戏呢！」

    唐末皱眉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我是觉得宋辞这小叔看起来有点眼熟。」

    「行，老闆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卢师傅意味深长地说。

    唐末也懒得解释，视线从门口收回。

    车子已经驶出唐氏饭馆一段距离。

    宋江河瞥了眼副驾上的宋辞，问：「你住哪里？去收拾下行李，跟我回a市。」

    宋辞皱眉靠在椅背上：「唐末店里员工受伤了，人手不够，她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我现在不能回去。」

    宋江河靠边停下车子，不悦扭头看向宋辞：「宋辞，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出国留学就是为了回来当个小饭馆临时工的？而且你刚才没听见，人家就把你当麻烦，她找不找得到人手关你什么事！」

    他的话像根针楔进了宋辞心里，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唐末现在是不知道你和范元的关系，她要是哪天知道了，你觉得她知道会怎么想？」宋江河又说。

    「我没打算告诉她，我只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宋辞恹恹道。

    「每年都从国外偷跑回来，一毕业回国就去人家店里当了临时工，只想看她过得好不好，你煳弄鬼呢！」

    宋辞脸色微变。

    宋江河收回视线：「算了，行李收不收都一样，反正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去。」

    「小叔，唐末现在喜欢的人是高哥。」宋辞说。

    宋江河启动车子的动作一顿：「高俊祺？」

    「嗯，听说是家里介绍认识的。看唐末那意思，应该差不多要定了。」

    宋江河狐疑地看向他，见他不像在说谎后，没好气道：「那说明人家没瞎，我说你之前怎么跟我打听高俊祺的情况。得了，你继续高尚，我也懒得管你，自己打个电话跟你爸解释清楚，让他不要老来烦我。」

    「哦。」

    「我的东西呢？」

    宋辞从口袋抠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好奇问：「你交女朋友了？」

    「我都没管你，你倒管起我了？」宋江河睨了他一眼，接过盒子扔进了储物格里。

    「就你这臭脾气，怪不得海嘉姐不肯回来。」

    宋江河被他戳到痛处，面部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滚蛋。」

    宋辞耸了耸肩，解开安全带下车。

    ☆、出事【修】

    唐末这边还在惆怅要不要再招一个临时工，就见宋辞咬着根冰棍若无其事地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怔：「你没跟你小叔回去？」

    宋辞眨着眼睛反问：「工资都没发，我为什么要回去？」

    「说得好像我会剋扣你工资一样。」唐末咕哝着，低头的时候眼底却有笑意一闪而过，她想起刚才宋江河说的话，又抬头看向他，「对了，你那研究所的工作不去了？」

    「下个月去报导就行。」宋辞咬着冰棍，声音有点含混，态度看起来十分无所谓。

    唐末「哦」了一声，说：「行，我晚点联繫一下小刘，跟他确认一下上班时间。」

    宋辞诧异：「就这样？」

    「不然呢？」

    「我骗了你，你一点都不生气？」

    「我付钱你干活，钱货两讫，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于他到底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唐末一点都不介意。

    她这个反应有点出乎宋辞的意料，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

    「陆海嘉跟我提过。」

    陆海嘉，唐末的大学室友，当初就是她拜託唐末帮忙照顾宋辞几天，否则唐末胆子再大，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一个陌生男人收留在家里。

    「哦。」宋辞撇撇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唐末挑眉：「先说好，就算你是留学生，我也不会给你加工资。」

    「我又没说什么。」宋辞无语了，除了钱，她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别的。

    「没有最好。」唐末摆摆手，既然目前不用操心临时工的事了，她打发了宋辞，心情愉快地靠在椅子上继续打瞌睡。

    一阵手机铃声叫醒了唐末，她摸到手机，手却倏得一滑，手机掉到地上，屏幕裂成了花。

    唐末瞬间清醒了，她盯着屏幕上还在跳动的苏穗的来电，右眼皮没来由跳得厉害。

    揉了揉眼睛，她俯身捡起手机接起电话。

    「妈，怎么了？」

    「末末，你快来附院一趟，你爸爸出事了。」苏穗焦急的声音传来。

    唐末倏得站起：「什么？」

    苏穗来不及说太多，电话那边似乎有人正催着她签字，唐末隐隐约约听到手术两个字，意识到事情不太好，说了句「我马上过去」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身体踉跄了一下，亏得有只手从后面託了一把，才站稳身子。

    「出什么事了？」宋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26页

    唐末回过神，神色难看地说：「我妈说我爸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附院抢救，我要马上过去一趟，你和老卢看好店，别给我惹麻烦。」

    宋辞吃了一惊，然后立马就冷静道：「我陪你去。」

    「不用。」唐末拿起手机和包，脚要迈出的时候却软了一下，及时扶住了收银台，才不至于栽跟斗。

    宋辞眼疾手快扶住她，从收银台上拿过电动车的钥匙，说：「这个点打车会堵车，我骑车送你去会快点。」

    唐末嗫嚅着唇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氏饭馆离附院不过四五公里的路，骑车很快就到了，唐末在医院门口下了车，汝城盛夏吹来的风热浪滚滚，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脚一落地，顾不得交代什么，她拔腿就往抢救室的方向跑。

    宋辞伸手摸了摸后背，唐末刚才头靠过的地方，濡湿了一片，他看了眼车头挂着的包，找了个地方停了车，拿起挂在车头的包，跟进医院。

    抢救室外，苏穗和林淑芬正焦急踱着步。

    唐末冲过去，着急问：「妈，奶奶，爸怎么样了？」

    「医生说高血压引发的脑出血，出血量比较大，需要做手术。」苏穗明显哭过，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唐末脑袋「嗡」了一下，仿遭重击，哑声问，「前两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苏穗声音哽咽：「我就不该信你爸的鬼话说没事，要是我坚持让他早点来医院检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林淑芬嘆了口气，拍了拍俩人的手臂：「小穗，你别自责了，就文远那个牛脾气，你说了也没用，我们先安心等着，看医生出来怎么说。」

    唐末「嗯」了一声，脑子却好像浆煳一样，乱糟糟的一片。

    「小宋，你也来了？」林淑芬先看到了宋辞。

    唐末勐得抬头看去，诧异地看向宋辞：「你怎么跟进来了？」

    「你刚才跑太急了，忘拿包了。」宋辞将包递给她。

    唐末接过包，垂眸说：「谢谢。」

    宋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只是道：「你安心在这里等唐伯父的情况，店里有我，不用担心。」

    唐末有些意外，却见他神色凝重，完全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觉得陌生，却又莫名想信服他。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宋辞朝苏穗和林淑芬礼貌地颔首打过招唿后，这才转身离开。

    苏穗拧眉看着宋辞的背影，她听林淑芬提起宋辞好几次，后者对他赞许有加，今天乍然这么一见，除了觉得这孩子不仅生得干净好看，还有几分不同于他那个年纪的沉稳。

    在哪见过？苏穗没想起来，也就放弃了，此刻她一心繫在唐文远的手术上，无瑕顾及太多。

    等待的时间，焦急又漫长。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唐末几人连忙迎向医生，问唐文远的情况。

    那医生看见唐末，愣了一下后，才开口：「手术很成功，只是手术会有一些併发症，这一到两周都是危险期，度过危险期，才算真正脱离生命危险。」

    唐末松了口气，林淑芬则是在一旁合手说祖宗保佑。

    这时，医生摘下了口罩，她意外发现竟然是高俊祺。

    她诧异不已：「高医生？刚才是你给我爸动手术的？」

    高俊祺点点头：「唐伯父的情况比较严重，但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谢谢。」

    「末末，你认识高医生？」苏穗问。

    「呃……我朋友。」唐末心想您给我介绍的对象，还问我认不认识。

    苏穗听说高俊祺是她朋友，又是感谢又是拜託。

    唐末神色复杂。

    「您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高俊祺回着苏穗的话，视线却朝她示意了一下。

    唐末意会，苏穗和林淑芬正等着唐文远从手术室推出来，她悄悄跟着高俊祺走到一边，问：「高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高俊祺点头：「唐伯父脑出血量比较大，你要做好后遗症的准备。」

    唐末怔住：「什么后遗症？」

    「因为脑损伤的关系，很多患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意识、四肢功能障碍，后期可以做一些康復训练来恢復，至于恢復到什么程度，看个人情况。」

    「我爸的情况呢？」

    高俊祺没回答，但唐末知道不太好，她阖了阖眸，说：「我知道了，这些先别跟我妈她们说，我怕她们一时接受不了。」

    高俊祺：「你也别太悲观，先看下这两周的情况。」

    「嗯。」

    唐文远被送进重症病房，家属没法陪护，唐末先把苏穗二人送回了家，又打车回了店里。

    将近零点，店里已经没客人了，只剩宋辞在搞卫生。

    唐末走过去，握住他手里的拖把，说：「我来吧。」

    店里的阿姨是钟点工，店关得晚的时候，都是唐末自己搞的卫生。

    「嗯，刚走。」宋辞从她手里抽出拖把，低头继续擦着地，「唐伯父怎么样了？」

    「高俊祺说手术很成功。」唐末也没和他争，拉个张椅子坐下，在医院时紧绷着神经，回到店里这根筋松弛下来后，只觉得疲惫不堪。

    宋辞诧异：「高哥？」

    「嗯，挺巧的，他是我爸的主刀医生。」

 第27页

    「我听我小叔说，脑出血手术后，会出现脑水肿等系列併发症，一到两周都是危险期。唐伯父脱离危险前，店里的生意你就别管了，我帮你看着，你多回家陪着奶奶和阿姨吧！」

    唐末按着眉心，诧异地望向他。

    察觉到她的注视，宋辞冷哼了一声：「当然我也不是白给你看，你要给我加工资。」

    唐末「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事，突然见你这小崽子这么正经，有点不适应。」

    宋辞瞬间炸毛：「我还不是看在你……」

    唐末说：「好。」

    他的话音骤然噎住。

    唐末却已经起身朝收银台走去，留给他一个后背，疲惫却又故作坚强。

    宋辞抿了抿唇，握着拖把的手收紧，忍住想要上前抱抱她的冲动。

    回出租屋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到了家，唐末低头换鞋，听到宋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末，想哭就哭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过，放心，我不嫌你丢脸。」

    唐末动作稍顿，她垂眸扯了扯唇角：「我爸手术很成功，我为什么要哭？多晦气。」

    宋辞看着她不说话。

    唐末不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合上门，拧开水龙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在笑，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

    唐末心里藏着一段诛心的过往，这五年不曾与人说，每每午夜梦回，却总在她的心间撕扯。

    ☆、败露【修】

    唐末少时爱上过一个男人，没想到临近结婚前，那人意外身亡，她守在两人相识的地方开了家小饭馆。

    本以为自己会守着这家饭馆碌碌终生，却没想到时隔五年，她爸又因为同样的脑出血入院，如今还在重症病房生死未卜。

    她扯了扯唇角，心想老天爷可真爱跟她开玩笑。

    对着镜子抹掉眼泪，唐末掬了一抔水泼到脸上，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已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至少，宋辞看不出她刚才哭过。

    他把刚热好的牛奶递给唐末：「喏，顺便给你热的。」

    唐末没接：「不想喝。」

    宋辞却不由分说地把牛奶塞进她手里，嘟囔：「一袋牛奶好几块钱呢，别浪费了！」

    唐末来不及拒绝，他已经扭头进了浴室，她无奈，只能把牛奶喝了。她晚上没吃饭，胃正正闷闷的难受，一杯温牛奶下肚，竟然意外舒服了不少。

    这小崽子看着欠，实则比她心细多了。

    一想到他终究是要回a市，唐末心间就无端升起一股烦躁，至于那股异样的情绪，刚有苗头就被唐末无情地掐灭了。

    宋辞总归是要走的，人家一个海归留学生不能给她当一辈子的临时工。

    有些念头，一开始不能有，现在更不能有。

    .

    唐文远的状况起起伏伏，告了一次病危后，终于得以顺利转入普通病，人也清醒过来了。

    这天高俊祺给唐文远做完例行检查，唐末单独叫住了他：「高医生，这次我爸的事谢谢你了，你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今天晚上。」高俊祺从善如流地答。

    「呃……」这也太实诚了，唐末默了默后，问，「你想吃什么？」

    高俊祺思忖片刻：「上次听你说你店里的大师傅菜做得不错，一直想找机会去尝尝，不如就去你店里？」

    「要不你再选选？」唐末觉得人家这阵子劳心劳力，就请他吃店里的东西，有点没诚意。

    不曾想高俊祺却误解了，他皱眉问：「不方便？」

    唐末连忙道：「方便方便，就是我想着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就请你去我店里吃，有点寒碜。」

    「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你不用这么客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知道你为了我爸的病耗费了不少心思。」

    「唐末，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很有挫败感。」高俊祺神色无奈。

    「啊？」

    「我在追求你，相比你跟我客气，我倒宁愿你把我做的这些事当作天经地义。」

    唐末皱眉：「那也太没分寸了。」

    「你越没分寸，越说明你不把我当外人看。」

    高俊祺视线灼灼，看得唐末有些不自在，她移开目光：「你要继续查房吗？我得出去给我爸买点东西。」

    「查完了，回办公室，一起。」

    「……行。」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高俊祺进退有度，看出唐末尴尬，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到了一楼，刚要分别，唐末就听见前面有喧闹声传来，听着像医闹。

    高俊祺说：「过去看看。」说完，他就阔步朝喧闹的地方走去，唐末的话梗在喉间来不及说出。

    她想说你别过去。

    唐末猜得不错，是一场医闹，患者家属因为不满医院服务，酗酒闹事伤人，高俊祺去拉架，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鲜血刺痛了唐末的眼睛，她脸色难看问：「没事吧？」

    高俊祺按压着伤口，皱了皱眉：「没事，就一点皮外伤，一会回去包扎消毒下，几天就好了。」

    「对方手里拿着刀，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你就别往里面凑了，让警察来处理，他们才是专业人士。你快点去包扎吧，我去给我爸买东西了。」唐末说完，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28页

    「唐……」高俊祺想叫住她，唐末却已经走远了，他皱了皱眉。

    一回身，就看到了拎着保温盒的宋辞。

    「来了。」高俊祺并不意外，这阵子宋辞来帮唐末送过好几次饭了。

    「哥，你刚才不应该冲进去的。」宋辞说。

    他的语气很冷淡，甚至夹杂着一丝怒意，高俊祺不解：「你今天怎么了，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

    宋辞继续说：「既然你喜欢唐末，就应该多考虑考虑她的感受。」

    高俊祺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见不了这种场面。」扔下这么一句话，宋辞转身要走。

    「你等等。」高俊祺叫住他，「宋辞，话说清楚点。」

    宋辞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冷淡：「哥，你真的喜欢唐末吗？你了解她的过去吗？又知道她为什么会开这家饭馆吗？」

    高俊祺答不上话，唐末跟他无话不谈，却很少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出于尊重，他也几乎没问过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没法回答宋辞，但高俊祺却从他的态度里嗅出一丝不同寻常，他眯了眯眸，声音里俨然带着一丝敌意：「你刚才问我了不了解唐末的过去，难道你了解？」

    宋辞沉默。

    高俊祺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他走到宋辞面前，看着他问：「你喜欢唐末？」

    宋辞握着保温桶的手指绷紧，骨节泛着青白，薄唇紧抿。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那又如何？」

    高俊祺微微吃惊：「你疯了吗？你比她小了五岁。」

    宋辞反问：「喜欢分年龄吗？」

    高俊祺语噎，是啊，喜欢哪分年龄，年龄只是世俗观念给的禁锢。

    他神色复杂问：「唐末知道吗？」

    宋辞垂下桃花眼，嗤笑：「我喜欢她是我的事，跟她没关系。哥，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不会跟你抢女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心里有我。

    宋辞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哥，你还是赶紧去包扎下伤口吧，我要上去给唐伯父送饭了。」

    他说完就朝电梯口走去，高俊祺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宋江河去了条信息。

    .

    唐末买完东西回来，就见宋辞在病房里和林淑芬乖巧地聊着天。

    她放下东西，问他：「饭带来了？」

    宋辞「嗯」了声。

    唐末：「那就赶紧回去干活。」

    宋辞还没搭腔，林淑芬反倒不乐意了：「小宋刚来没一会，怎么就赶他走了？」

    「奶奶，他是我店里的员工，自然得回去干活了，马上就饭点了，店里就大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唐末翻了个白眼，她就不明白林淑芬怎么就看宋辞对眼了，这小崽子脾气这么差，哪里好了？

    林淑芬还想开口，宋辞却先出了声：「奶奶，那我先回店里了，改天再来看望唐伯父。」

    林淑芬纵使万分不舍，也没法强留，只能拿着唐末撒气：「你去送送小宋。」

    「送个屁，他自己有手有脚的。」

    唐末直接被林淑芬轰出病房，理由是她爆粗她爸听了不开心。妈的，她爸明明在睡觉，怎么看出他不开心的？

    她看着宋辞没好气道：「你到底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怎么这么喜欢你？」

    宋辞傲娇地冷哼一声：「我讨人喜欢不行。」

    「得了吧，你欠收拾还差不多。」

    「你没眼光。」

    唐末：「那是，我又不瞎。」

    宋辞：「……」

    按照林淑芬的指示，尽职尽责地将他送到电梯口后，唐末交代：「对了，你回去跟老卢说一声，我晚上要带你高哥回去吃饭，让他留点新鲜的食材。」

    宋辞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你带高哥回去，扯上我干嘛？」

    「你不是跟他哥俩好……」唐末惊奇他的态度，狐疑问，「你跟高俊祺吵架了？」

    「我跟他能吵什么架？」

    「没有吗？」唐末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也不纠结，「行了，你回去吧。」

    宋辞叫：「唐末。」

    她奇怪回头：「干嘛？」

    宋辞深深地望向她：「如果没有高哥，你会选我吗？」

    唐末愣了下后随即皱眉：「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占你便宜那事不是都说清楚了，都是意外。」

    盯着她看了很久，宋辞的桃花眼再次恹恹垂下：「你就当我发神经吧。」

    他转身进了电梯，错过了唐末眼底一闪而过的侷促。

    唐末回到病房，林淑芬问：「小宋回去了？」

    她「嗯」了声，烦躁地按着眉心：「奶奶，你下次别拉着宋辞东问西问的，人家马上就要回a市的什么地质研究所上班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问什么了？一进来气性这么大，和小宋吵架了？」

    「别提他，烦。」唐末坐在病床旁边，拿了个苹果削，有些心不在焉。

    林淑芬瞧见，也没点破。

    .

    傍晚，唐末等高俊祺下班一起去店里吃饭，见他手上扎着绷带，她提议：「要不我来开车？」

    高俊祺笑笑：「没事，不影响，系好安全带。」

    唐末这才放了心。

    启动车子，高俊祺调整着空调出风口的方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跟宋辞怎么认识的？」

 第29页

    「你这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他就是我店里的临时工啊！」唐末有点莫名。

    「我是觉得以你的性子，会留宋辞在店里挺意外的。」

    「一开始确实不想留的，」唐末头疼地抬手按了按眉心，「只是朋友嘱託，没法子。」

    哎，早知道会这么烦，她就不收留那小崽子了。

    ☆、没戏【修】

    吃完饭，唐末送高俊祺出门。

    「怎么样，我店里的菜色还不错吧？」提及饭店，他的眼底总是很亮。

    想起白天宋江河给他的回覆，高俊祺笑了笑：「还不错。你怎么会想开饭店的？」

    「以前和朋友经常关顾这家店，后来原来的老闆要关店回老家，正好我那段时间无所事事，就盘了这家店面经营下来。」

    朋友。

    高俊祺注意到唐末提及这两个字时眼底暗了一下，但良好的风度让他并没有深究细问。

    过去固然重要，但他想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他停下脚步，偏头认真地看向唐末：「唐末，我的个人情况，你应该了解得差不多了，我现在跟你说下我家里的情况。我是家里独子，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我和他们分开住，房子买在同一个小区，是为了方便以后能照顾二老。我父母思想开明，尊重我的想法，你不必太担心婆媳关系。另外，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异性朋友，以后也会注意与异性相处的分寸。至于其他，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唐末一怔后，讪讪笑了：「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

    「唐末，作为朋友，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了解已经完全足够。」

    高俊祺没有明说，但唐末明白他的意思，她也认真考虑过和他相处，甚至今天的这一幕也在她的预料之内，但高俊祺真把话挑明了，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会不会太快了点？」她问。

    「我觉得这样的发展合情合理，或者你觉得怎样的进度是合适的？」

    唐末答不上话，本来两人就是奔着结婚认识的，见面以来，高俊祺一直态度清明，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迟疑罢了。

    思忖片刻后，她说：「高俊祺，我并没有吊着你的意思，这段时间，我也在认真考虑我们两个的事，只是我觉得慎重对待一段感情的开始，对双方都是尊重，你也不想草率开始再草率的结束，不是吗？」

    高俊祺深深看了她良久后，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唐末连忙点头。

    「行，我等你考虑清楚。不过我想向你徵求一些额外的权利，有别于你身边其他男人的权利。」

    「什么权利？」唐末不解。

    高俊祺突然低头，在她额间印下轻轻一吻，如鸿毛飘过，礼节却又克制。

    对上她惊愕的目光，他唇角微扬：「抱歉，没忍住，下次一定先徵求你的意见。」

    直到高俊祺离开，唐末还摸着额头恍不过神，她没想通一向温和有礼的高俊祺，怎么也会突然耍起流氓。

    哎，亲就亲了吧。

    唐末嘆了口气，扭头打算回店里，正好对上宋辞往外看的目光，隔着扇玻璃门，后者眼底情绪看不分明。

    「刚才……」

    「我什么都没看到。」唐末进店刚开口，就被宋辞打断，后者扭头进了后厨。

    她的心情莫名就有点糟糕。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情绪，冯轻轻就咋咋唿唿地推开店门进来了。

    「唐唐，你知道我刚才停车的时候看到谁了？」

    唐末皱眉：「谁？」

    「大学时放我鸽子的那个男人！」冯轻轻咬牙切齿。

    「哪个？」

    「就我在宿舍楼下等了他一个月，后面才知道他已经换宿舍的那个。」

    「放鸽子？不是你表白未遂吗？」唐末狐疑挑眉。

    冯轻轻大学时候暗恋过一个隔壁校学长，表白失败后又去男生宿舍楼下蹲守，结果对方升研，直接跟系里申请调换了宿舍楼，她蹲了个空。当然冯轻轻并没有就此作罢，后来她也堵到了那个男生，只是又被无情的拒绝了一次。

    乃至这么多年，冯轻轻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是他瞎了眼，没瞧上我这如花似玉的美貌。不过我刚才看他好像是从咱们店这个方向走出来的，刚才有没有一个穿蓝色衬衫，戴着眼镜，大概这么高的男人在店里吃饭？」冯轻轻愤愤地拿手在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外置比划了一下。

    唐末「咦」了一声。

    冯轻轻问：「怎么了？」

    唐末打开朋友圈里翻了翻，递给她看：「认识吗？」

    冯轻轻盯着照片，脸都气扭曲了，「化成灰我都认识！」

    唐末给她看的是高俊祺的照片。

    「不对啊，唐唐，你怎么有他的照片？」冯轻轻反应过来。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相亲对象。」

    「艹。」冯轻轻爆了个粗，「那以后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老娘的脸往哪里搁？」

    唐末慢吞吞说：「轻轻，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个事实，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记得你了，比如我就不记得大学时候跟我表白的人长啥样了。」

    「……」踏马的，怎么这么扎心！

    认真交谈的两人并没注意到，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宋辞路过她们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第30页

    冯轻轻掏出烟和打火机，说要出去抽根烟静静，顺带把宋辞也拐出去了。

    唐末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出门，然后一人夹着一根烟，猥琐地蹲在马路边吞云吐雾。

    唐末气得直咬牙。

    妈的，冯轻轻这货就是来添乱的，饭点这么忙，她竟然好意思拉着宋辞出去抽菸。

    小崽子也心甘情愿被她拉走了，都不知道反抗一下吗？

    .

    盛夏的晚风拂面，裹着热气。

    宋辞慢悠悠地吐了口烟圈，说：「冯老闆，原来你喜欢高哥啊？」

    「屁，老娘早就不喜欢他了，我恨不得把他钉在我人生的耻辱柱上。我就是没想到唐唐的相亲对象会是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冯轻轻注意到宋辞的用词，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高哥？你跟他很熟？」

    「高哥是我小叔的同学。」

    「这么巧？」冯轻轻诧异挑眉，「小帅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宋辞淡定答：「冯老闆，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用想法设法跟我套交情。」

    「……」套交情是真，眼熟也是真。

    不再纠结这个，冯轻轻弹了弹菸灰:「小帅哥，问你个事，你老实跟我说呗。」

    「什么？」

    「你是不是对我们家唐唐有意思？」冯轻轻眼睛眯起，视线锁着宋辞，难得严肃。

    宋辞扭头看向马路上的车流，烟雾笼罩下的脸有些晦暗不清，好一会才轻轻「嗯」了声。

    冯轻轻惆怅地嘆了口气：「老娘这造得都是什么孽，以前现在喜欢的男人，怎么都瞧上了我闺蜜？」

    「冯老闆，别装了，你又不是真喜欢我。」

    「这你都知道？」

    「喜欢一个人多半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有你这样的？」

    「我竟无言以对。」冯轻轻笑眯眯地问，「那你对我们家唐唐是怎样的喜欢？」

    宋辞明白她在套他话，不语。

    「无论什么样，你都没戏了。」冯轻轻收回视线，「小帅哥，不是我打击你，你一个饭店临时工，跟高俊祺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有什么可比性？谈恋爱可以荷尔蒙冲动，但结婚讲究的是过日子，何况，唐唐的情况你压根就不了解。」

    她掐了烟，拍了拍手起身，「不过，看在一根烟的交情上，姐可以告你件事。」

    「什么？」

    「以姐这么多年对唐唐的了解，我觉得她对你并非无动于衷。」

    宋辞怔住，指间的猩红的菸头烧到手指也浑然不觉。

    「当然，这也不代表什么，谁见着个帅哥小心脏都会动两下。话说回来，小帅哥，你真的不跟姐来场意乱情迷的恋爱，上刀上枪的那种，姐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冯轻轻说完，还朝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宋辞只觉一阵恶寒：「不要。」

    「真无情。」冯轻轻嘟囔着，像阵风一样飘进店里了。

    唐末见她进来，没好气道：「冯轻轻，你来不帮忙干活就算了，还拉着员工出去抽菸，这是你一个老闆该干的事吗？」

    「老闆找员工抽菸，增进一下感情，有什么不行？」冯轻轻一脸坦荡。

    「增进个屁，小崽子平时不抽菸的，你可别把他带坏了。」

    「带坏了就带坏了呗，又不是你男人，你操心这么多干嘛？」

    「……」唐末面无表情，「你可以滚了。」

    「你让我滚就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冯轻轻非但没滚，还大剌剌地在店里吃饭，时不时挑逗宋辞两句，看得唐末牙疼，好不容易将这尊祖宗请回家，也到关店的时间了。

    「你以后少跟冯轻轻接触。」好友前脚一走，唐末就叮嘱宋辞。

    小崽子竟然没搭理她。

    唐末踹了他一脚：「跟你说话听到了没？」

    「哦。」

    「哦什么哦，下次上班时间再出去放风，看我不扣你工资。」

    宋辞回身看了他一眼，目光定定：「唐末，你到底是介意我上班出去抽菸，还是介意我和冯老闆一起抽菸？」

    他的视线过分灼热，让唐末有点避无可避，于是当天晚上她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宋辞和高俊祺一人扯着她的一边，谁也不肯放手，最后生生把她扯得四分五裂。

    凌晨三点半，唐末被噩梦吓醒，她摸着脑门的冷汗，回忆着这个怪诞的梦，有些哭笑不得。

    ☆、喜欢【修】

    口干舌燥，唐末起床去倒水喝，路过客厅见宋辞睡得熟，她也没开灯，摸黑轻手轻脚去了厨房，结果眼睛没来得及适应黑暗，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脚跪到了地上。

    膝盖砸地「砰」地一声，在黑夜里格外清脆。

    宋辞自然也醒了。

    「大半夜的你倒水不开灯，真当自己是夜猫子？」宋辞拧了根碘酒棉签，低头给她破皮的膝盖消毒。

    唐末痛得直皱眉：「你个小崽子别不知好歹，我还不是看你睡得香怕吵醒你。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有空得去庙里烧香拜拜。」

    宋辞瞥了她一眼，手下动作放轻：「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宋辞不搭话，认真给她处理伤口，抿唇凝眸的样子专注认真。

    唐末看得有些出神，不料宋辞突然抬头，四目相对片刻后，她尴尬地别开视线。

 第31页

    宋辞喉结滚动了下，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寂静的夜最容易催生暧昧。

    「那个……你早点睡吧，我进去了。」

    唐末还没起身就被宋辞按了回去，他的目光灼热得隔着空气都觉得烫人:「唐末，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和被肯定的迫切。

    唐末脸色微僵，她恼道：「谁喜欢你这小崽子，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赶紧放开我，我要回屋睡觉了。」

    宋辞却笑了，桃花眼亮晶晶的，藏着狂喜，他这次的语气笃定无比：「你喜欢我。」

    「你有病吧？」唐末更恼了，甩开他起身。

    「唐末，我喜欢你。」宋辞说，像是怕她听不见，他又重复了一遍。

    唐末脚下一顿，她阖了阖眸，转身刚打算和宋辞说清楚，却只觉眼前落下一道阴影，一个灼热的身躯笼罩了她。

    宋辞滚烫的双唇带着试探，年轻男子的荷尔蒙都带着狂热的味道，他甚至企图撬开她的牙关。

    唐末一下就回了神，连忙推开他，她狠狠地搓着嘴唇，怒道：「宋辞，你疯了吗？」

    「你喜欢我。」宋辞直勾勾地盯着她，却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像个孩子得了糖，欢喜却又小心翼翼。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唐末满腔的怒火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是有点疯。

    她想着，干脆扭头回了房间，把门一摔，想着两人都先冷静冷静。可嘴上残留的触感，却清晰提醒着唐末刚才发生的一幕。

    心脏跳得有些歷害。

    唐末懊恼地薅了把头髮，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她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没曾想噩梦成了真。

    前有高俊祺，后有宋辞。这两年在相亲市场已经日渐式微的唐末，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这么炙手可热。

    这都是什么事？

    再没睡着觉，唐末盯着天花板想了好几个小时，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宋辞说清楚，不然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是个事儿。

    做好决定，她果断起床，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宋辞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漂亮却又不过分壮硕的肌理，蓄着微微的侵略性。

    昨夜的记忆袭来，她觉得自己的唇又开始发烫。

    唐末别开视线：「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跟你说。」

    宋辞懒洋洋的「哦」了一声后，走到沙发旁拿起衣服套上。

    唐末注意到他拿的不是平时常穿的t恤，而是一件稍显成熟的纯黑衬衫。

    当着她的面，宋辞修长的手指捏着前襟扣子慢吞吞地从下往上下扣，一直扣到倒数第二个，他的手才停下，敞开的领口刚好露出锁骨和喉结，禁慾又性感。

    唐末怀疑这小崽子在故意勾引她。

    「坐着说还是站着说？」宋辞一脸无辜。

    「坐着。」唐末踢了张椅子给他，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上，直接切入了正题，「宋辞，我跟你不可能。」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唐末，你很清楚，这个理由没有一点说服力。」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也行。」唐末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宋辞，你才二十三岁，而我已经二十八了，我没力气陪你谈一场虚无缥缈的姐弟恋，我想要的是一个能跟我结婚互相照顾双方家庭的成熟男人，你懂吗？」

    「所以高哥在你眼里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对。」

    宋辞沉默，唐末以为他想明白了，刚想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就听到他说：「你不喜欢高哥，你跟他处只是因为你觉得他是个合适的结婚人选，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吗？」

    唐末有些恼：「你的理解力是不是有点问题？」

    「唐末，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早生几年。只是感情这东西，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我也可以选择追求你，男未婚女未嫁，你也没有稳定的对象，我的追求既不犯法也不违背世俗道德，所以，同为男人，为什么高哥能追求你，我就不能追求你？」

    宋辞态度温吞，却掷地有声。唐末瞠目结舌，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巧言善辩，只能说：「你跟高俊祺没有可比性。」

    宋辞自嘲笑笑：「确实。高哥事业有成，而我只是刚毕业的穷小子，权衡利弊，大概是个女人都会选他，对吗？」

    他眼底的失落刺痛了唐末，她皱眉：「宋辞，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辞和高俊祺相差八岁，因为年龄而否定他的能力，对宋辞并不公平。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辞眼尾微红，步步紧逼。

    望着这对和范元格外相似的眼睛，唐末到底是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她阖了阖眸，扭头进了卫生间洗漱。

    宋辞望着她的背影，眼尾的红慢慢腿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唐末，只要你心里有我，纵使前路千难万险，我也会披荆斩棘走到你身边。

    .

    唐末连续几天都在医院陪夜。

    这天唐文远睡着后，苏穗把她叫出来问：「你和小宋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他能发生什么事？」唐末低头薅着医院的绿化树。

    「你这一撒谎就抠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苏穗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打掉。

 第32页

    唐末吃痛地揉着手背：「妈，真没什么。」

    知道她不想说，苏穗也没再细问，话题一转：「妈看最近你和高医生走得挺近，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那个意思，你自己怎么想？」

    唐末抿唇没回答。

    苏穗却心眼明：「末末，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就好，你明白吗？」

    「您希望我开心，还天天逼我相亲。」唐末撇嘴不满。

    苏穗失笑：「我逼你相亲不错，可你有哪次不是阳奉阴违？末末，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朝前看的。」

    到底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

    唐末按了按眉心：「妈，别说了。」越说她就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宋辞。

    「行，妈不说了。晚上我来陪床，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怎么行，您明天还要上课。」

    「明天周末，没课。」

    「……好吧！」

    .

    唐末从医院出来，去冯轻轻律所楼下等她下班。

    「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了？」冯轻轻一见面就问。

    「不想回店里。」

    「怎么了？」

    唐末欲言又止片刻，说：「小崽子说他喜欢我，还说要追我，这几天我都在我爸病房睡的。」

    冯轻轻诧异挑眉：「哎呦，小帅哥这进度我喜欢。」

    唐末狐疑：「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也就你当局者迷吧？我早就说过了，人家一个名校高材生什么工作不好找，怎么会跑到饭馆当服务生，还好巧不巧来了咱们店里，我看他就是对你图谋已久。」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听陆海嘉说宋辞这五年都在国外留学，忙着本硕连读，放假都没回国。」

    「那就是见色起意呗！毕竟我们家唐唐这么秀色可餐，朝夕相处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唐末：「……」冯轻轻果然正经不过两秒钟。

    吃过饭，冯轻轻送她回店里，还饶有兴致地给她打气说不要怂。

    唐末赏了她一句「滚」就下了车，可一进店对上宋辞灼热的视线，她发现自己真还就有点怂。

    「今天不用在医院陪夜了？」宋辞先打破的沉默。

    唐末「嗯」了声越过他，装得深沉又淡定。

    直到关店，宋辞也没有特意来找过唐末，两人如往常般关店回出租屋。

    唐末以为日子还能平静过，却不曾想一进家门宋辞就将她堵在门后，一个吻不由分说就落了下来。

    ☆、讲明【修】

    唐末被夹在门板和宋辞滚烫胸膛之间，一时避无可避，等她反应过来伸手去推，小崽子却已然放开了她。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黑暗中，两人的胸膛剧烈起伏，耳边充斥着对方急促的唿吸声。

    「你想死吗？」唐末咬牙切齿地瞪着宋辞，妈的，高俊祺都只敢礼节性地亲亲她的额头，这傢伙倒是得寸进尺的很。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窗户透进来的路灯光可以模煳地看清宋辞的脸，后者眼底是无法忽视的透亮。

    「那你给我个痛快。」他握住唐末的手，卡在自己脖子上，用力收紧。

    宋辞的皮肤滚烫，喉结在唐末掌下滚动，唐末想收回手，宋辞却逼着她：「唐末，承认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这一刻，唐末终于感觉到，他也是个成熟男人。

    「别给我发疯。」她拧紧了眉心，「赶紧放开我，我累了几天，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放，除非你给我个准话。」

    「准话就是我们两个不可能。」

    「听不见。」

    这还耍起无赖了？

    唐末气得要命：「你到底想怎样？」

    宋辞没说话，只是抿唇深深地望向她。

    两人僵持片刻后，唐末别看眼睛，恼道：「是，我承认，我喜欢你，行了吧？」

    宋辞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松开她。

    唐末得了自由，立马去摸墙上的灯开关。

    明晃晃的灯闪得她眼睛眯了一下，视线重新聚焦，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拦在身前的宋辞：「滚开。」

    宋辞却突然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唐末大吃一惊：「小崽子，你想干嘛？」

    宋辞置若罔闻，三两步就将她放在沙发上后，然后欺身而上。

    唐末连忙伸手挡住他，神色难掩慌乱：「宋辞，你不要乱来，我是有点喜欢你，但还不到这种程度。」

    「你想什么呢？」宋辞轻笑一声，低头去卷她的裤腿，眼含戏嚯：「我只是想看看你膝盖上的伤怎么样了。」

    「……」唐末耳根一烧，恼羞恼怒，「小崽子，你竟然敢戏弄我？」

    「明明是你自己意淫的，关我什么事？」宋辞一脸无辜。

    「滚蛋。」她抬脚就不客气地踹过去。

    宋辞握住了她的脚腕，低声笑道：「好了，不闹了，我就看看你的伤。」

    这宠溺的语气，让唐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大概是个受虐狂，竟然觉得平时欠欠的宋辞看起来比现在顺眼多了。

    神色不自在地按住他的手：「我皮糙肉厚，早就好了。」

    宋辞坚持要看，唐末拗不过，自暴自弃地放了手：「行，你想看就看吧。」

    见她膝盖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着痂，淤青淡得几乎快看不见，确实是好了后，宋辞这才放心的帮她放下裤腿。

 第33页

    他问：「唐末，我们现在是算什么关系？」

    唐末正拿着手机回消息，闻言头也不抬：「除了老闆跟员工，还能是什么关系？」

    「老闆会跟员工接吻吗？」

    「……」

    她头疼地按了按脑门：「宋辞，我那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听不见。」

    又来了。

    唐末磨了磨牙，有些无可奈何：「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辞：「你跟高哥说清楚，说你不喜欢他，喜欢的人是我。」

    「凭什么？」

    「凭你喜欢我。」

    「……」唐末有点抓狂，「宋辞，我承认我对你是有点动心，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两个的关系会有什么质的改变。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反正就是不可能，你赶紧收了这份心，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宋辞算是明白了她的态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唐末，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你才二十三岁，有大好的工作前途等着你，以你这条件，多少好姑娘上赶着追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上次那个干货店老闆的女儿……」

    「唐末！」宋辞沉怒起身，「在你眼里，我的感情就这么可以随意糟践吗？」

    「我糟践啥了？」唐末很莫名，她又没说错什么，「我们俩顶多才认识一个多月，你对我就是一时新鲜，新鲜劲过了也就没了。对，我是喜欢你，可也没谁规定喜欢就必须回应吧？」

    她说话向来直接，直接得仿佛一把刀一样戳进宋辞的心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毫不留情面。

    他双目气得通红，哑声问：「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是。」唐末也不避讳，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趁着现在感情还不深，赶紧收收。」

    「感情是能收就收的东西吗？你都能给高哥机会，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机会？」

    她抿唇不语。

    「唐末，你是个没有心的。」宋辞说完，拿了件衣服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门被他负气砸得「哐当」响。

    唐末收回视线，烦躁地给冯轻轻发信息。

    冯轻轻：【你就这么回復小帅哥的？】

    唐末：【不然呢？人家年纪轻轻，让他吊死在我这棵树上有什么好处？】

    冯轻轻：【你喜欢小帅哥，小帅哥也喜欢你，试试有什么不行？】

    唐末：【上次宋辞他小叔来店里接他，说他爸已经给他找好了a市地质研究所的工作，他迟早是要回a市的，可我爸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恢復到正常生活自理还是个问题，以后身边肯定得有个人照顾，我不可能离开汝城。我们两一个在a市，一个在汝城，有什么开始的必要？既然早知道结果，不如在开始的时候就拒绝得干脆一点，这样对谁都好。】

    冯轻轻：【如果小帅哥愿意为你留在汝城呢？】

    唐末沉默片刻，才回：【我不能这么自私。而且，我的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冯轻轻：【唐唐，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你总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

    唐末扯了扯唇角，放下手机，她也没回房间，就在沙发上等宋辞洗完澡出来。

    既然要断，就断得更干脆一点。

    宋辞从浴室出来，见唐末还坐在沙发上，就知道她还有话说，果然他刚走近，就听到她开口：「小刘说伤养得差不多了，你这两天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我家吧。」

    唐末说完，起身打算回房间，却听到宋辞说：「我会留在汝城找工作，房子的话，我也会找，你放心，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会搬出去。」

    唐末皱眉转身：「你说什么？」

    两人视线隔空对上，宋辞微微一笑：「我说，我要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歷经快一个月，终于修完五万多字的稿子，明天开始正常更新，有在追文的小宝贝吗？

    ☆、欺负

    唐末沉怒：「姓宋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宋辞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唐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喜欢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唐末有些发怔，之前她确实抱着几分宋辞就是年纪小爱玩的心态，但此刻看着他，心里已经全然没有这种想法了。

    她倒宁愿宋辞就是玩玩。

    「谁要你证明了？」唐末神色复杂，「宋辞，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高哥喜欢你什么？」宋辞不答反问。

    唐末：「……」

    「你都不问高哥喜欢你什么，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非要刨根究底？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们两个能一样吗？」高俊祺是她奔着结婚去相亲的，两人目的都很明确。

    「是，我没高哥优秀，所以你就会欺负我。」宋辞撇撇嘴，「唐末，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

    「……」

    「我承认，我现在工作是没高哥好，挣得也没他多，可我比他年轻，还是个潜力股，过个七八年，我也能达到他的高度，你要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我还比高哥年轻，身体上更能满足你。」

    唐末面色一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男人不一样，三十一过……」

 第34页

    「闭嘴。」唐末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这傢伙，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宋辞神色淡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已，和谐的性生活本来就是夫妻关系稳定的根本。」

    唐末：「……」吃过外国风水的就是不一样。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你不觉得选择我是件很明智的事吗？」

    唐末心累到不想说话。

    宋辞眉稍扬了扬，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发顶：「唐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刚才不是说累，快去洗个澡睡觉吧！」

    「……」唐末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宋辞笑意盈盈地捂着手背，桃花眼里像藏着星光，亮晶晶的。

    唐末见着来气，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把你小叔电话给我。」

    「你要我小叔电话干嘛？」宋辞神色狐疑。

    「当然是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带你回去。」她就不信没个人能治得了这小崽子。

    「不给。」宋辞态度果断。

    唐末冷哼一声：「你不给也行，我记得高俊祺和你小叔是同学，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他应该也有你小叔电话吧？」

    宋辞脸色一僵，高俊祺当然有宋江河电话，而且最巴不得他赶紧回a市的大概也是他。

    「我给你还不行。」他嘟囔着，从通讯录里找出了宋江河的联繫方式给她，「我小叔平时十点半就睡觉了，这时候估计早就睡着了。」

    唐末拿出自己手机照抄了号码后，问：「你小叔微信也是这个号码吧？」

    「打电话就算了，怎么还要加微信？」

    「你自己都说了，三更半夜人早睡了，我打什么电话？微信先加着，方便联繫。」

    「……」宋辞只能说是。

    唐末麻利地输号码搜了宋江河的微信加上后，说：「小崽子，别整天想东想西的，明天早点起来去店里干活，最后几天上班了，别想跟我偷懒。」

    宋辞脸色气鼓鼓的：「沙发不舒服，我要睡床！」

    「怎么，吃我豆腐嫌不够，还想和我一起睡？」唐末气笑了。

    他一脸有什么不可以的傲娇神色：「正好你也可以验证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对不对。」

    「滚蛋。」

    「唐末，你就是在逃避现实，我亲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拒绝，说明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我就不信你没有肖想过我这年轻的躯体。」

    「姓宋的，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会撕烂你的嘴？」唐末没好气地拿了个抱枕扔过去，因为不巧，她还真就在梦里把他压在身下压榨调戏了。

    「哼，恼羞成怒了吧，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必须时刻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否则你就给我马上滚。」

    「只要跟你保持距离，你就会好好考虑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宋辞很会抓重点。

    「……并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考虑我们的关系，我还跟你保持距离白给其他男人制造机会，当我傻吗？」

    这个男人，当然特指高俊祺。

    唐末心力交瘁，心想着等明天宋江河通过她的好友验证，一定立马让他将这小崽子领回家，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

    翌日，冯轻轻来医院探望唐文远，唐末送她下楼。

    「你跟小帅哥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冯轻轻问。

    「别提了。」

    「怎么了？」

    「他说不回a市了，要留在汝城找工作，早上还找我借电脑写简歷。」

    「那不是挺好？」冯轻轻抿唇笑了下，说，「唐唐，既然小帅哥愿意为了你留在汝城找工作，说明他是认真的，不是拿你当消遣。」

    唐末嘆了口气，感觉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下，低头见是宋江河来消息了，连忙点开查看，结果看完神色又阴郁了。

    冯轻轻见她反应不对劲，问：「谁发的信息？」

    「你自己看。」唐末直接把手机丢给她。

    「宋江河……谁呀？」

    「宋辞他小叔。」

    冯轻轻「哦」了一声，低头查看聊天记录，总共也没聊几句话，一扫就到底了。她把手机还给唐末，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冯轻轻笑得前俯后仰：「唐唐，你就认命吧。」

    「病房重地，禁止喧譁。」唐末面无表情的提醒了一句。

    唐末本想着按宋江河那天的态度，收到她的消息后，应该会立马来把宋辞带回去。结果对方却是委婉的表示自己算起来就是宋辞堂叔，管不了他，还十分善意地给了她一个宋辞他爸的电话，让唐末直接跟他爸联繫。

    她又没见过宋辞他爸，怎么跟他联繫？而且打了电话说什么，说您儿子喜欢我，我觉得不合适，您赶紧来把儿子带回家？

    这不是有病吗？

    冯轻轻还在笑，因为要克制着不发出声音，脸都笑扭曲了。

    「冯轻轻，你差不多得了。」唐末都没眼看了。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

    两人说话间，电梯门开了，看着电梯里的人，唐末神色僵住，冯轻轻也笑不出来了。

    电梯里赫然就是宋辞和高俊祺。

    四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高俊祺率先从电梯里走出来，问唐末：「要回去了？」

 第35页

    「没，我送我朋友下去。」唐末说着意味深长地睇了冯轻轻一眼。

    高俊祺目光这才落到了冯轻轻脸上，朝她客气颔了颔首：「你好。」

    冯轻轻：「……你好。」还真给唐末说准了，高俊祺这态度，十有八九是不记得她了。

    高俊祺已经扭头看向唐末：「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我顺便跟你说说唐伯父的病情。」

    唐末还没来得及回答，宋辞就接话道：「哥，我也还没吃。」

    「你吃什么吃，赶紧回店里干活。」唐末拿过宋辞手里的保温盒，没好气道。

    宋辞：「人是铁饭是钢，地主家的驴干活都得管饱，何况我们还是平等的劳动僱佣关系。」

    唐末：「……」

    高俊祺笑了：「那就一起吧。」

    「冯老闆，你也还没吃饭吧？」宋辞还不忘拉上冯轻轻。

    冯轻轻只能神色复杂地「嗯」了声。

    于是，心思各异的四个人一起坐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里。

    ☆、眼熟

    四人的桌子，唐末和高俊祺坐一边，宋辞和冯轻轻坐另一边。

    高俊祺说：「这家菜不错，我和同事偶尔也会来吃，你们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唐末和冯轻轻对视了一眼后，说都行。

    只有宋辞接过了菜单：「哥，点什么都可以吗？」

    高俊祺：「当然。」

    唐末生怕宋辞没节操做出什么尴尬的举动，连忙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悠着点。

    「你踢我干嘛？」宋辞皱眉看向她。

    其余两人闻言也狐疑地望着她。

    「呃，伸了下脚，不小心踢到了。」唐末只能这么解释，瞥见对面的宋辞挑着眉梢在偷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免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辞置若罔闻，认真地看了会菜单后，说：「哥，你和唐末都不怎么吃辣，但是冯老闆口味偏酸辣，来道糖醋小排和酸汤鱼，你看行吗？」

    高俊祺没什么疑义，倒是冯轻轻讶异：「小帅哥，你连我们几个的口味都记住了？」

    「老闆娘教得好，她说记住每一位熟客口味的员工，才是好员工。」

    冯轻轻「哦」了一声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唐末。以她对后者的了解，这话绝不是她说，只可能是小帅哥自己上了心。

    她自认没理由让宋辞上心，恐怕是沾了唐末的光。

    「那必须的，这是好员工操守。」唐末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这个彩虹屁，她虽然没跟宋辞说过这些，但这马屁拍得她挺舒服。

    冯轻轻果断翻了个大白眼。

    宋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菜单递给高俊祺：「哥，你经常来，看还要点些什么？」

    「行。」高俊祺按着几人的口味，在他点菜的基础上又补了个两菜一汤。

    本来略微尴尬的气氛，被宋辞的一句彩虹屁轻松化解。

    点完菜，几人聊起天也自若了许多。

    高俊祺扶了下眼镜，笑问唐末：「对了，你还没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看样子，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冯轻轻了。

    唐末睇了眼面色微微抽搐的好友，介绍：「这是冯轻轻，我的髮小。轻轻，这是高俊祺，我爸的主治医生。」

    话落，冯轻轻突然「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几人都吓了一跳。

    唐末以为她要找高俊祺算陈年旧帐，不曾想冯轻轻只是视死如归般地朝他伸出手：「高医生，你好。」

    唐末：「……」

    「冯小姐，你好。」高俊祺愣愣地起身和她碰了碰手，「冯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不然怎么这反应？

    「没有，你想多了。」冯轻轻语气僵硬得让人很容易多想。

    唐末挡着脸，不忍再看，高俊祺可是冯轻轻这么多年心里的一根刺，能忍住不爆炸可真难为她了。

    高俊祺一脸莫名，宋辞见状，轻飘飘开口：「高哥，那天你来店里吃饭，冯老闆也在。她和我们老闆娘感情好，知道你要追老闆娘，第一次约会却放了她鸽子，她对你有点意见。」

    唐末：「……」

    冯轻轻：「……」

    两人对视了一眼。

    唐末心想宋辞怎么知道高俊祺放了她鸽子，冯轻轻想的则是这小帅哥真能胡编，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高俊祺却是恍然大悟，他朝冯轻轻歉意笑笑：「原来如此。那次确实是我的错，冯小姐作为唐末的朋友，对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我已经跟她保证过了，下次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你大可放心。」

    冯轻轻还能说什么，只能神色复杂地「嗯」了一声。

    小帅哥帮她找的这个藉口，总比她说出自己曾经追求高俊祺却被他无情拒绝要来得有面子。

    于是做为回礼，两人落座后，冯轻轻单刀直入地问：「高医生，你和我们家唐唐发展哪一步了？」

    唐末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没呛到，这傢伙，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发展到哪一步，要看唐末的意思。」高俊祺也不明说，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唐末。

    冯轻轻：「那高医生你是对我们家唐唐情有独钟了？」

    高俊祺不避讳地「嗯」了声，看向唐末。

    宋辞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两个男人的视线，一道比一道露骨，始作俑者冯轻轻则是悠哉地喝着水，坐在一旁看热闹。

 第36页

    唐末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眼角余光瞥见服务生来上菜，连忙转移话题：「菜来了，先吃饭，我快饿死了。」

    高俊祺眼底暗了暗，到底没有再逼迫她，他皱眉看了宋辞一眼。

    宋辞毫不示弱地迎上。

    旁观者冯轻轻看出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暗涌，拿出手机悄悄给唐末发消息：【唐唐，看不出来啊，你脚踏两只船。】

    唐末：【滚蛋，你要都送你。】

    冯轻轻：【要不起，无福消受。】

    两人在手机上你来我往，这边高俊祺也在问宋辞：「你准备什么时候回a市？你小叔跟我说，你最迟这个月底也得去研究所报导了。」

    宋辞眼底略沉：「我准备在汝城找工作。」

    高俊祺诧异：「在这边找工作，那研究所的工作不要了？」

    「也不是我自己想去的。」宋辞睇了眼唐末，没有再细谈。

    高俊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总体来说，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结完帐，唐末和冯轻轻去洗手间，等两人走远后，宋辞说：「哥，我要追唐末，我们公平竞争。」

    高俊祺问：「你跟她说了？」

    「对，但她没接受。」宋辞也没隐瞒，「哥，虽然你是我小叔好朋友，但我也喜欢唐末，所以我不能让。」

    气氛有些逼仄。

    良久，高俊祺才开口：「你小叔把唐末跟你的渊源都跟我说了，你觉得以她的脾气，知道真相后还会接受你吗？」

    宋辞脸色微微一变。

    「宋辞，既然你选择跟我坦诚，我也不会做小人，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唐末，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你接近她的真相。」

    拳头攥紧，宋辞用力咬了咬唇，眼底情绪翻涌片刻，再抬眼已恢復到平时懒洋洋的模样：「那是我的事，哥你不用管。」

    瞥见唐末两人已经回来，他们也停止了交谈。

    四人在门口分别，唐末和高俊祺回医院，冯轻轻说顺道送宋辞回去上班。

    「对了，高医生，刚才吃饭前你不是说要跟我聊聊我爸的病情。」唐末问。

    高俊祺：「对，我是想跟你说唐伯父恢復得比预期好，下个月可以考虑开始做康復治疗。」

    唐末眼睛一亮：「真的？」

    她很开心。她爸虽然现在清醒着，但话还说不清楚，四肢也不灵活，她现在只希望她爸能够尽快好起来，哪怕是骂她两句也好。

    高俊祺猜到她心里所想，安慰道：「康復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你不要太着急，病人恢復也有个周期。」

    唐末点头：「我明白。」

    两人沉默了一会，高俊祺问：「刚才听宋辞说，要留在汝城找工作，你怎么看？」

    「我能这么看，他小叔都管不了他，我又能拿他怎么办？」一提到宋辞，唐末就头疼。

    「你联繫江河了？」

    「嗯，他说自己只是宋辞堂叔，管不了他。」

    「这么说，你并不希望宋辞留下来？」高俊祺问。

    唐末皱眉：「留下来干嘛？好好研究所的工作不去，脑子被驴踢了吧？」

    得知她对此事的态度，高俊祺松了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诊。

    唐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两点了，高医生，你该回去上班了吧？」

    高俊祺点头：「微信联繫。」

    看着他拐进门诊大楼，唐末慢吞吞地朝住院部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宋辞发信息：【中午翘班，扣半天工资。】

    宋辞回：【哦。】

    没过几秒，他又进来一条消息：【扣刘扣吧，反正我的以后也都是你的。】

    这小崽子。

    唐末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心脏却被他撩得有点加速。

    病房，苏穗正给唐文远餵宋辞带来的汤水，她爸目前还只能吃流食，比平时要多吃两餐。

    「爸，妈。」唐末进门和两人打着招唿。

    唐文远眼珠子转向她，歪嘴笑了笑。

    唐末鼻子一酸，移开视线看向苏穗：「妈，高俊祺说爸下个月就能做康復训练了。」

    苏穗愣了下，脸上总算露出自唐文远手术以来的第一抹释然的笑意。

    唐文远睡着后，唐末帮苏穗洗碗。

    「妈，宋辞说要留在汝城找工作。」

    「哦。」

    「您就这反应？」

    「妈能有什么反应？人家一个留学生给你当服务员也当了够久了，还不允许他找一份像样的工作？」

    唐末撇嘴：「服务员怎么就不像样了？」

    苏穗睇了她一眼：「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你自己喜欢就好，什么医生啊，服务生都随你便，我和你爸还有你奶奶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唐末：「……」

    苏穗果然不再搭理她，唐末帮着洗完碗打了水回到病房后，看到冯轻轻发来消息。

    【唐唐，我就说小帅哥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刚才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就见过他！】

    唐末皱眉回：【什么意思？】

    ☆、真相

    肩膀一沉，唐末回头看到了苏穗，后者皱眉：「想什么呢？喊了你几声都没听见？」

    唐末垂眸：「妈，我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五年前，我生病那段期间，是谁让你们把范元的遗物交给我的？」

 第37页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苏穗认真思索片刻，「我记得是个男孩子，说是范家的什么亲戚。」

    「是不是宋辞？」

    「小宋？」苏穗诧异片刻后，随即恍然大悟，「对对对，怪不得我第一眼见这孩子就觉得在哪见过，这么久了，小宋变化太大了，竟然都没认出来。」

    唐末握紧了手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

    唐末从医院回出租屋，给宋辞发了个信息。

    没多会，宋辞就回来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关店？」他低头换鞋，并没有注意到唐末的异常。

    唐末问：「好玩吗？」

    「什么？」

    「耍我很好玩吗？」

    宋辞换鞋的动作微微僵住，他缓缓抬头，对上了唐末愤怒的神色。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喉咙蓦地有点干，小心翼翼试探：「唐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唐末起身走向他，神色冷漠，「宋辞，你到底是谁？又或者说你和范元是什么关系？」

    宋辞脸色「唰」地一白。

    她全知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高俊祺就告诫他纸包不住火，他也想过唐末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高俊祺告诉唐末的？不，他不是这种人，而且他如果要说，早就说了。

    唐末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宋辞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唐末，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一开始是不想说，后来却是不敢说，因为他知道一说，今天这一幕就不可避免。

    唐末冷声：「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良久后，他晦涩开口：「范元是我表哥。」

    预料中的答案。

    唐末苦笑：「呵，我早该想到的，当初你表哥跟我提过你那么多次，出事前还惦记着要给你取圣诞礼物。a市人，姓宋，在国外留学，还有……」这对和范元极为相似的桃花眼。

    曾经她以为的巧合，如今全变成了嘲讽。

    「对不起。」宋辞说。

    唐末阖了阖眸，问：「陆海嘉也知道？」

    宋辞连忙解释：「你别怪海嘉姐，是我求她帮我的。」

    唐末沉默了，这份沉默让宋辞觉得很不安：「唐末，我……」

    「所以你是故意来我饭店应聘临时工的？」唐末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宋辞，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宋辞神色复杂：「一开始，我只是想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在她身边多待一天，他的私心就重一分，得知她对他也动了心后，他更是想要就这么留在汝城，留在她身边。

    唐末却误会了：「然后觉得我还挺可怜，就喜欢上我了？宋辞，你是来故意消遣我的？」

    「当然不是，唐末，我是骗了你，但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追你也是真的！」

    唐末并不感动，反而觉得这一切十分可笑：「宋辞，我和你表哥少时相识，相恋多年，当年我和他都要结婚了，如果他没出意外，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表嫂，你不知道吗？」

    宋辞脸色更白了点，他当然知道，当初得知她和表哥的恋情，他曾觉得五雷轰顶过。

    「滚。」唐末指甲扣进掌心，低低吼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无情的话语仿佛钢针楔进宋辞心里，他喉头腥咸：「难道就因为我是范元的表弟，你就要抹杀自己的感情吗？你是喜欢我的，唐末，你否认不了。」

    他如只困顿的小兽，像是要迫切验证什么般，搂住唐末的腰，狠狠地吻住她。

    唐末阖了阖眸，对着宋辞的唇用力咬下去。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可他却吻得更狠了。

    喜欢吗？唐末想，大概是有点的，至少她不排斥宋辞的亲吻，听到他要为她留在a市，她心里其实隐隐还有点开心。

    她甚至为此旁敲侧击问了苏穗的意思。

    只是唐末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得粉碎。

    宋辞是范元的表弟，单单这层身份，就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说喜欢自己，可这份喜欢里面是否又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

    感受到唐末不再挣扎，宋辞也慢慢睁开眼睛，可入目的是她嘲讽的目光。

    近在咫尺，寸寸诛心，杀得他溃不成军。

    他放开了她。

    「疯够了？」唐末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意外平静，她抬起手背擦拭干净宋辞留下来的痕记，「疯够了就给我滚。」

    看着她转身要走，宋辞连忙抱住她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狗哀求：「唐末，你是喜欢我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力道大得唐末差点喘不过气。

    「宋辞，如果当初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是范元的表弟，或许我会对你好点。」

    唐末掰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手指爬上他的脸颊、嘴唇、鼻樑，继续往上，最后落在他的眼角：「你的眼睛跟你表哥一样，真好看。」

    「宋辞，当初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我才心软留下你的，我是喜欢你，但我心里清楚，我更喜欢的是你这对和你表哥相似的眼睛。」

    她的话语如冰刃，一刀刀剜在宋辞心上。

 第38页

    疼。

    唐末却没有因此怜悯他几分:「另外，你表哥当年虽然是为了给你取圣诞礼物出事的，但我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我很清楚他是死于一场无妄之灾，你不必因此对我心怀愧疚。就算有，当年你把你表哥的遗物给我时，也已经还清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卧室走去。

    「我不是因为愧疚！」宋辞握拳看着她的背影，双目涨得通红，「唐末，我喜欢你……」

    一声决绝的摔门声，摔断了他未来得及出口的后半句话：「很早就喜欢了。」

    宋辞自嘲笑笑，眼底涌现出了溃败之色。

    终究是他高估了自己。

    唐末心里没他。就如当初醉酒意乱情迷时，她注意到的，也只是他这双和表哥相像的眼睛。

    ·

    唐末靠在门后，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那个牛皮纸袋。

    五年前，宋辞辗转将这个牛皮纸袋交到她手上，袋子里装的是范元的遗物：一份渐冻人研究资料和一封写给她的情书。

    当年，她靠翻着它们熬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也是因为它们，才有了如今的唐氏饭馆。

    冯轻轻总让她不要守着回忆过日子，因为她知道唐氏饭馆就是她的回忆。

    范元刚死的那段日子，唐末为梦魇所困，夜夜难眠，直到她接手了饭馆。

    她渐渐习惯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入眠。

    唐末硬逼着自己走出过去，在亲人好友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五年过去，时间确实也淡化了疼痛，如今想起范元，她不再撕心裂肺，更多的是感慨他们的有缘无分。

    她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将这段过去深埋于心，可宋辞的出现，再次把她的伤口撕裂，鲜血淋漓。

    她仿佛又回到五年前，亲眼看着爱人在面前一点点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一幕。

    唐末扯了扯唇角，心想时间虽能淡化伤痛，却永远也无法抹平伤口。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牛皮纸袋收入抽屉，锁好。

    刚起身，听到手机震动，北京的号码，来自她的大学室友陆海嘉。

    她接起电话。

    「末末，对不起，当初我以为宋辞就是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工作闹脾气，才会让你帮忙收留他两天，我真的不知道他对你有那样的心思。」电话那端，陆海嘉着急解释。

    唐末淡淡问：「宋辞找你了？」

    「嗯，他说怕你对我有误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

    「咱们俩都几年没见了，还有什么感情？」

    「末末，你不要这样。」陆海嘉是真急了。

    唐末：「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和宋辞之间的事，你不用管。」

    「那咱们以后？」

    「你要是再几年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差不多可以绝交了。」

    唐末故作凶态的语气，却是让那端的陆海嘉松了口气。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她找了个藉口挂了电话。

    预料中的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唐末听到外间门「咯噔」一响。片刻后，她的手机里来了条新信息。

    宋辞：【当初应聘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干到你店里的员工养好伤回来。这几天，我会自己找地方住，等你的人回来接班，我就马上离开，另外，瞒你的事，对不起。】

    唐末良久才回覆：【不用。】

    大概是感受到她心意已决，宋辞没再来消息。

    天终究是亮了。

    唐末起身洗漱，路过客厅，下意识地瞥了眼沙发的方向，空荡荡的。

    她收回视线，如常洗漱，买早餐去店里去开门，重复着过去四年做的事。直到她咬着油条，发现自己多买了一份早餐。

    瞬间食之无味。

    她这才意识到，宋辞是真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覆修文，这才晚了。。

    狗子的马甲掉了，心疼。

    ☆、离开

    唐末靠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后，给卢师傅打电话说今天歇业一天，便拎着剩下的早餐打车去了医院。

    她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白色汽车，以及坐在车里的宋辞。

    宋辞抿唇看着唐末离去，一夜未睡，他眼底有片乌青色。

    「人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宋江河落下车窗，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

    宋辞收回视线看向他：「小叔，你怎么会来？」

    「下次你追女人就追女人，别打着我女人的名义。」还得他来擦屁股，宋江河想起昨晚的事，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陆海嘉那女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繫他了，昨天忽然打了个电话把他臭骂了一顿，他这才知道她和唐末竟是大学同学，而宋辞当初接近唐末，也正是打着陆海嘉的名义。

    「海嘉姐什么时候成了你女人了？」宋辞奇怪问。

    「关你屁事。」宋江河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我看断了也好，这样你就能安分留在a市了，省得我三天两头往汝城跑，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小叔，对不起。」

    宋江河蹙眉瞥了他一眼：「别想了，好好收收心，去研究所报导。」

    唐氏饭馆在车后慢慢远去，宋辞阖眸靠在座椅上，轻轻「嗯」了一声。

    .

    连续好几天，唐末去医院都有意避开了高俊祺。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微信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藉口说店里忙——店里少了个人，确实也变得很忙碌。

 第39页

    但其实，她只是想找空当重新考虑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开始，唐末确实是奔着和高俊祺结婚的目的去接触的，直到被宋辞打乱了节奏。

    宋辞在的时候，她觉得这傢伙又欠又烦，等他真的离开后，唐末的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明明宋辞只来了一个多月，她却好像已经习惯耳边有个人唠唠叨叨。

    这种感觉在晚上关店回出租屋时更明显，家里到处都是宋辞生活过的痕迹，他只带走自己带来的东西，唐末帮他置办的那些生活用品还留在出租屋，比如玄关的拖鞋，洗手间的牙杯毛巾，还有他喝水用过的杯子。

    唐末找了个袋子，将它们全部收拢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可每次下班回家，她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习惯性地开口想让宋辞帮她去冰箱里拿瓶可乐，话落回过神，总能盯着墙壁怔忪半晌。

    宋辞走后第二天，卢师傅问唐末小宋不是说要在汝城找工作，怎么就走了？

    唐末回，小孩子心性，当不得真。

    卢师傅到底有些遗憾，毕竟宋辞在的时候，减轻了他不少工作压力。他估计也瞧出了她和宋辞之间的异常，只是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唐末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宋辞离开一周后，店里受伤的服务生总算回来上班了。

    这天，唐末在叫错好几次服务生小刘的名字后，果断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唐家睡。

    .

    次日。

    唐末去医院给唐文远送饭，碰上了高俊祺，后者刚给她爸做完例行检查，唐末送他出门。

    高俊祺见她脸色不好，将笔别进白大褂胸兜里，面露担忧：「最近店里很忙？」

    唐末点头：「上周是有点忙，昨天我店里受伤的员工復工了，就好些了。」

    「那就好。」

    两人都没有提及宋辞。

    高俊祺并不傻，唐文远手术后，宋辞时不时就会来医院送饭，可他已经整整一周没出现了，不仅如此，唐末也在刻意躲避他。

    他想大概是宋辞的身份被唐末察觉了，发消息去问，得知后者已经回了a市.

    除此之外，宋辞还说：「哥，我知道不是你告诉唐末的。」

    高俊祺确实有想解释的心思，在看到宋辞的那句回復后，又觉得解释有什么意思？感情的世界，本来图的就是你情我愿，何况选择权是握在唐末的手上。

    「高医生，你一会有时间吗？」他听到唐末问。

    高俊祺回神，「嗯」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两人又坐到上次四人一起吃饭的那个餐厅。

    唐末说：「上次你请我们，这次换我请你。」

    「行。」高俊祺已经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了。

    果然，刚点完菜，就听见唐末说：「高俊祺，对不起。」

    高俊祺扶了扶眼镜，望向她：「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唐末点头：「抱歉，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顶多就是我看上你，你没看上我而已，你没必要跟我道歉。」高俊祺顿了顿，「不过我可以问下为什么吗？」

    唐末：「我心里有个人，这辈子大概都无法忘记他，这对你不公平。」

    「是宋辞？」

    「不是。」唐末摇头，「他叫范元，是宋辞的表哥。我和他少时认识，相恋多年，五年前，我们要订婚的时候，他意外身亡了。」

    高俊祺虽然从宋江河口中得知一些宋辞和唐末的渊源，但对范元的事，后者却并没有多提，他皱眉问：「怎么出的意外？」

    「为了给宋辞取圣诞礼物，走在路上被一群不知道哪冲出来的酒鬼拿着啤酒瓶敲破了脑袋，送到医院因为脑出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抱歉。」高俊祺终于明白当初宋辞为什么会说唐末看不了受伤的场面，因为她曾经被这么诛心过。

    「都过去了。」唐末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手指微微颤抖。大概是陈年旧伤已经被宋辞撕裂了一次，这次在高俊祺面前，她神色还算平静。

    高俊祺问：「这才是你这么多年不肯谈感情的理由？」

    「算是吧，但这几年店里是真忙，我也确实没心思。我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以和你重新经营一段感情甚至步入婚姻，但是最近我发现，我过去那些经歷太惨痛，会时时影响着我，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背着回忆度日的我。」

    「那宋辞来你店里…？」

    闻言，唐末淡淡一笑：「他和范元感情很好，当年他表哥因为给他取礼物才出了事，他大概是对我心怀愧疚，才会偷偷跑到我店里给我当临时工。我还不至于把罪名扣在他头上，上周我已经让他回a市了。」

    从她的反应上，高俊祺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知道事实远非如此，从宋辞数次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对唐末的感情，远不止愧疚那么简单。

    愧疚或许是有的，但更多是小心翼翼，那种复杂的情绪绝对不是这短短的一个多月能生成的，可唐末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只不过，高俊祺也没大度到替情敌说话。

    两人交谈间，服务员来上菜。

    唐末看着那道糖醋小排愣了神。

    上次来，宋辞点了两道菜，糖醋小排是她爱吃的，酸汤鱼是冯轻轻爱吃的。

    宋辞和冯轻轻一样，口味偏重，只不过他不怎么吃鱼，据说是小时侯被鱼刺卡了喉咙，留下了阴影。

 第40页

    高俊祺见她发怔，奇怪问：「怎么了？我记得你上次挺喜欢这家的糖醋小排。」

    「没事。」

    菜的味道很好，只是唐末有点食不知味，饭吃到尾声，她听到对面的高俊祺说：

    「唐末，我很开心你能告诉我这些，成年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事，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虽然你拒绝了我，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唐末抬头，与他灼灼的视线对上，她神色复杂：「高俊祺，你……」

    高俊祺却只是笑笑：「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只是表达我的态度。」

    又怎么能没有负担？

    饭吃完，唐末去洗手，偷偷把帐结了后，就发了个简讯给高俊祺，说自己店里有事先回去了。

    高俊祺收到消息，哭笑不得。

    .

    冯轻轻瞥见高俊祺离开后，总算松了口气。

    她早上来附近见当事人，想起这家店菜色还不错，聊完事两人就顺便约了顿午饭，没想到会遇上唐末和高俊祺，还被迫听了全程的墙角。

    小帅哥怎么就回a市了？

    上次和唐末说完宋辞眼熟后，冯轻轻就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一周她为了案情资料奔波，压根没空去调戏宋辞，要不是今天偶然听到唐末和高俊祺的对话，她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宋辞发消息：【小帅哥，你是范元的表弟？】

    直到吃完饭和当事人告别，冯轻轻才收到了宋辞的回覆，就一个字：【嗯】。

    冯轻轻：【那你是真的喜欢唐唐，还是怀着其他目的接近她？】

    宋辞再回復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不喜欢我。】

    冯轻轻翻了个大白眼，手指在屏幕上迅速跃动。

    a市。

    宋辞看着冯轻轻发来的简讯愣神，江博来拉他：「宋辞，你发什么呆，下车了。」

    他回来后，就被发小江博拉到各种局里混脸熟，宋辞心里烦，来者不拒，今天据说是个同学局。

    宋辞对这种局兴致缺缺，酒刚过半场，就问江博讨了包烟出了包厢，没多会，江博也跟了出来。

    「抽个烟而已，怎么还跑出来了？」江博找他要了根烟，点上。

    「女人太多，吵。」宋辞点了点菸灰，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你说蒋媛？我也很多年没见她了，她比上学那会漂亮多了，我记得她以前就对你有意思，你不考虑一下？」

    「没兴趣。」

    「啧啧，去国外这么多年，就没谈过女朋友？」

    「每天忙着上课，做课题，哪有那闲工夫。」

    江博「啧」了一声：「要不是知道你曾经给女孩子送过情书，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

    话落，宋辞弹菸灰的手指一顿。

    ☆、再遇

    江博注意到，诧异挑眉：「你不会还对那个女孩有意思吧？她不是你表哥的……」

    「闭嘴！」宋辞不耐烦地打断他。

    江博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问：「我听说五年前你表哥出事后，你姑一家就搬离汝城了？」

    「你听谁说的？」

    「你们宋家的事，在圈里一打听就知道了，多的是人关心，而且你姑当年下嫁汝城可是件大事。我说你这一个多月到底去汝城干嘛了，怎么回来就这么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要你管。」宋辞狠狠地抽了口烟，他并没有什么菸瘾，但是有时候心里烦躁的时候，烟却是个好东西。

    「啧啧，还是这臭脾气。」他不肯说，江博也不再凑上去讨没趣，「对了，有件事你得帮我。」

    「什么？」

    「下个月五号你有空吗？我堂哥结婚，少了个伴郎，让我找个兄弟一起。」

    「没空。」

    江博拿拳头撞了下他的肩膀：「还是不是兄弟了？这点小忙都不帮，我都跟我哥拍着胸脯应下了。」

    宋辞按了按眉心：「真没空，过两天就要去研究所报导了，老头跟催命似的。」

    「五号是周末，又不影响你上班。」

    宋辞皱眉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够意思。走，回去玩，别一个人待在这抽什么闷烟。」江博揽着宋辞，将他半拉半拽回包厢。

    又是一个通宵。

    翌日清晨，宋辞一身酒气回家，家里的阿姨说宋江河来了。他皱眉看去，果然见宋江河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资料在看，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茶几上的水壶还烧着开水，茶盘已经准备就绪。

    走过去倒了杯水，他问：「小叔，你怎么来了？」

    宋辞一走近，宋江河就闻到了他的一身酒气，皱眉不悦：「又去哪里鬼混了？」

    「同学聚会。」

    宋辞靠在沙发上，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到他脸上，暖暖的，晒久了却有点灼脸，他把头歪到了另一边。

    「你爸要是看到你这样，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宋辞嗤笑一声：「得了吧！阿姨说我出国后他们半年都回不来一次。」他父母忙起来一两个月不着家是经常的事，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一放假就把他丢到汝城让姑姑管教。

    「我要是唐末，也不要你。」水开，宋江河放下资料，清洗茶具，「一事无成，还整日跟着群狐朋狗友鬼混，哪个女人能瞧上你是眼瞎。」

 第41页

    宋辞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

    宋江河斟了杯茶放到他面前，看着他说：「小孩子才会整天耍无赖，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有担当。女人更喜欢有底气的男人，特别是唐末这种经歷过创伤，更需要安全感的女人，就像高俊祺那样的。」

    宋辞怀疑今天宋江河就是来揭他伤疤的。

    「说到你痛处了？」宋江河瞥了他一眼，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茶香氤氲，宋辞盯着杯子上腾的热气，烦躁地按着眉心，闷闷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她心里也没我。」

    「是吗？我反倒觉得她处处都在为你着想。」

    宋辞倏地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宋江河：「你不管不顾想留在汝城，她却坚持让你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唐末年纪比你大，思想也比你成熟多了，她跟我们一样，也觉得研究所的工作对你未来的发展更好。宋辞，你自己想想看，你若非要留在汝城，只要不出现在唐末面前，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可她却做得如此决绝，不给你一点留下来的机会，说明她很明白，回a市对现在的你来说更有益。」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宋辞急切想要抓住：「小叔，你的意思是……」

    「别问我，我不知道。」宋江河低头添茶，「我只知道先把自己发展好，才能更有底气地去追求你喜欢的人。当然，唐末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就另当别论了，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辜负她对你的一番好意。至少，你当了五年的情圣也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吗？」

    宋辞满腔的雀跃瞬间被浇熄，宋江河的话永远很一针见血，不会勾起他无畏的期待，却又能精准扎到他的痛处。

    他狐疑问：「小叔，当初不会就是因为你想先发展事业，海嘉姐才会选择去北京吧？」

    宋江河动作一顿：「说你的问题，扯我身上干嘛？」

    「我只是觉得，事业和感情并不是非要捨弃一样。」

    「我和陆海嘉跟你和唐末的情况不一样。」

    宋辞挑眉：「谁知道呢？不是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

    宋江河放下茶壶，没好气地拿手指敲了敲桌面：「话那么多，喝你的茶。」

    小崽子翅膀硬了，懂得以牙还牙了。

    「小叔，道理我都明白，但是做起来没那么简单。」宋辞垂眸，想起唐末冷漠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有点堵。

    他端起冷茶一饮而尽，一杯清茶下去，被酒精摧残了一晚上的胃感觉也舒服了不少。

    宋辞笑笑，宋江河准是摸清了他的行踪，掐着点来泡茶的。

    宋江河要上班，喝了两壶茶后就离开了，宋辞靠在沙发上假寐片刻，拿出手机，点开了冯轻轻昨天最后给他发的消息。

    【唐唐没接受高俊祺，我听墙角听的，不要出卖我。】

    这简讯里透露着点心虚，以冯轻轻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

    宋辞大概猜得到，唐末突然知道他的身份，应该和冯轻轻有关。后者之前总说他眼熟，是因为五年前他给唐末送范元的遗物时，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放下手机，宋辞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细碎的绒毛清晰可见。

    .

    汝城，八月初。

    唐末从后厨出来，一身的汗，灌了口水后，她抱怨：「这鬼天气，怎么还这么热？」

    「秋老虎嘛！」见她解围裙，卢师傅问，「要去医院了？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开始做康復治疗了。对了，我明天得去趟a市，估计要在那住一晚，一会我从医院回来就把这两天店里要用的东西安排了，你和小刘照常营业就行，有事就电话联繫我，小刘呢？」

    唐末喊了一声。

    「老闆娘，我在这。」仓库的方向，有人应声，唐末抬眼看去，就见服务生刘越走了出来。

    光影的关系，刘越的脸有些模煳，让唐末有些恍惚。

    宋辞在的时候，最喜欢往仓库跑，店里没人时，他会叠两堆啤酒箱窝在里面打盹，被她逮过数次，还屡教不改。

    刘越只是去仓库拿东西，见唐末盯着自己看，奇怪问：「老闆娘，怎么了？」

    「没事。」唐末回过神，「我明天要去a市，店里就辛苦你和老卢了，阿姨那边我也会交代一下，让她这两天多帮着点。」

    「没问题，老闆娘，你放心去吧！」刘越爽快地答。

    到底是和宋辞不一样。

    唐末扯了扯唇，将摘下来的围裙捲起。

    「对了，老闆娘，你去a市是去找小宋吗？」卢师傅突然问。

    「不是，就一朋友结婚，去喝喜酒。」

    「哦，我以为你去找小宋，还想让你帮我问个好。」

    「你不是有加他微信吗？自己问去。」

    「那怎么能一样。」

    唐末没搭腔，挂好围裙，拎着保温盒出门。

    宋辞已经离开大半月了，她没有再错叫过他的名字，可她仍然不爱回出租屋，干脆捨近求远，唐家，医院，饭馆三点一线来回奔波。

    累是累了点，但身体一累就没空想东想西，宋辞对她的影响似乎也就没那么大了。

    高俊祺倒是时常会遇到，两人说开后，头几天唐末会觉得有点尴尬，但前者态度如初，加上他又是唐文远的主治医生，慢慢唐末也释然了，两人最近倒跟朋友一样相处，偶尔还会聊聊以前的事。

 第42页

    就比如此时……

    「听伯母和奶奶说，你明天要去a市？」医院休息处，高俊祺递了瓶饮料给她。

    「我妈她们连这都跟你说？」唐末接过饮料，道了声谢。

    高俊祺开玩笑：「你没发现，她们是越看我越满意吗？」

    「看出来了。」唐末有点无奈，「你别介意，她们就是怕我嫁不出去，又见你条件好，想着能撮合就撮合，特别是我奶奶，前两年，见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男的就问人家结婚没，讨联繫方式。」

    高俊祺倒一点都不避讳：「我不介意，反正我对你就是那个意思。」

    唐末：「……」

    刚想找点什么岔开话题，冯轻轻的电话就跟及时雨一样来了。

    「高医生，你先去忙吧，轻轻找我应该有事。」唐末晃着手机说。

    「行。」高俊祺也没戳穿她，点头离去。

    「末末，林语给我打电话，说伴娘要提前一天过去，我现在就在去a市的路上，你明天自己一个人来没问题吧？」冯轻轻说。

    唐末说：「行。」

    「那你到了跟我说，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又不是没去过a市，我知道酒店怎么走。」

    挂了电话，唐末按了按眉心。

    明天就是林语婚礼了，当初答应她会去，她就不会食言。

    唐末原本以为只是去a市喝个喜酒就回来，但次日她到林语婚礼所在的酒店后，却意外看到了宋辞。

    他……怎么会在这？

    ☆、攒局

    宴会场，两人视线隔空对上。

    唐末注意到今天宋辞的打扮与平时不同。

    西服温莎结，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给他平添几分成熟的味道。都说西装最能体现一个男人的身材，此刻在宋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想，或许他本该就是这样的。

    除了宋辞外，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和他一样装扮，唐末明白了，他是伴郎之一。

    宋辞愣怔过后，眼底很快就涌过一丝狂喜，快步朝唐末走去，唐末却在他抬脚的瞬间移开了视线，转身径直走到了宴会场另一侧。

    她进来的时候，林语叮嘱她坐在同学桌。

    宋辞脚步顿住，眼底的狂喜被失落替代，他望着唐末的背影，到底没有继续往前走。

    在伴娘团里看到冯轻轻时，他就意识到唐末有可能也会来，于是他干完正事早早就来到宴会厅等着，目光片刻也没离开大门口的方向。

    唐末确实来了，但她并不愿意看到他。

    这段时间被宋辞刻意压下的情绪，此刻又翻腾而上，胸口有点堵，他迫切想点根烟。

    刚走两步，他就倏地收回脚步，按着眉心强压着心里的烦躁。

    唐末不喜欢他抽菸。

    肩膀一沉，江博揽住他的肩：「叫你好几声都没应，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辞将他的手拎下来，「江博，帮我个忙。」

    「什么？」

    「以你的名义攒个局，把伴娘团的几个人都邀请上。」

    江博「啧」了两声：「你瞧上哪位了？」

    宋辞不耐烦：「少废话，帮不帮？」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看上轻轻姐了吧？刚才你就数跟她说话最多，就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的口味还是没变，专挑年纪大的下手。」

    话落，宋辞脸色瞬间就黑了。

    江博见状连忙打住：「得，你喜欢就好，不过只邀请伴娘团的话目的性会不会太明显了？」

    「邀请的时候跟她们说可以带亲友，再叫几个平时和你玩得好的不就行了。」宋辞说。

    「行，我这就叫人。」江博爽快应下，掏出手机就开始在群里唿唤他的狐朋狗友。

    感受到身后那道焦灼的视线消失了，唐末松了口气，低头查看冯轻轻回復的消息。

    【伴郎团少一个人，小帅哥是被拉来凑数的，说是新郎堂弟的同学，怎么，你们遇上了？】

    唐末：【嗯。】

    冯轻轻：【遇上就遇上呗，反正他是伴郎你是宾客，你俩也碰不到一块。】

    说得也是。

    唐末自嘲笑笑后放下手机，喜宴一散她就撤，和宋辞的交集也不过就这么两个小时的时间。

    「唐末？」

    一道试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末抬头看着面前的眼镜男，皱眉：「陈宇，林语也邀请你了？」

    「对，我和她毕业后一直有联繫。」陈宇抬手推了推眼镜，赞嘆道，「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

    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油腻呢？

    唐末皮笑肉不笑：「你也是，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样子。」

    陈宇，唐末高中时的班长。不过她对他印象深刻，主要原因是高中毕业后，前者跟她表白未遂，曾气汹汹扬言一定会让她后悔，她当时觉得这孩子恐怕脑子有病。

    听到唐末的恭维，陈宇神色有些自得，却表现得很虚伪：「哪里哪里，就自己开了家小公司，生意还凑合。你呢，我记得你大学报的师范学校，现在在当老师吗？还有，你跟那个学长男朋友怎么样了，结婚了吗？」

    唐末眼底一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拒绝陈宇时还没有和范元交往，陈宇怎么知道范元，打听过她了？

    「当老师哪有当老闆舒服，我自己开了家饭店，生意也还凑合。」

 第43页

    「话也不是这么说，老师的工作毕竟稳定，讲出去也好听。现在生意不好做，尤其是餐饮业，累人不说，有时还赚不到几个钱，你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干嘛？」

    陈宇言语尽显关怀，但明显话里有话。

    唐末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陈宇知道范元的事，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心里不免觉得好笑，高中毕业那点破事，这男人竟然能惦记十来年，一个男人小肚鸡肠成这样，还真是个奇葩。

    「是啊，生意不好做。所以陈总你有空就多带几个人去光顾下老同学的生意呗。」唐末在包里抠抠搜搜，抠出一张饭馆的宣传卡片递给他，「还有啊，下次勾搭女人之前，请记得先把手上的婚戒摘下，您这是打算埋汰谁呢？」

    她笑眯眯说完，也不去管陈宇难看的脸色，拿起包起身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唐末就看到陈宇已经换到另一张同学桌上，看见她进来，目光有些怨毒。

    她视若无睹，要不是答应等冯轻轻一块回汝城，她刚才就会离场，反正她只答应林语会来，又没答应坐满场。

    接下来的婚礼倒没出什么么蛾子，除了敬酒的时候，和身为伴郎的宋辞有过短暂接触后，唐末全程还都挺舒坦。

    酒席散去，不见冯轻轻，唐末给她打电话：「在哪呢？没看到你人。」

    「换衣服去了，等我一会。」

    唐末掐了电话，没多久冯轻轻出来，她问：「去大学城？」

    两人都在a市上的大学，不过不是同一学校，冯轻轻是a大政法系的，唐末是隔壁师范大学的，当年她其实是想跟着范元报北京的大学，只不过她高考失利，没踩到分数线。范元知道后，安慰了她很久，两人也顺势确认男女朋友关系。

    那年，林语却是超常发挥去了北京，还在明知她和范元已经确定关系的情况下对他穷追勐打，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唐末察觉异常的那一刻，就此断送。

    唐末扯了扯唇角，一晃竟是十年过去了。

    冯轻轻说：「明天再去大学城，我们晚上去别的地方玩。」

    见她故弄玄虚，唐末问：「去哪？」

    「一朋友攒了个局，说有很多小哥哥，我要去撩小哥哥。」

    「……」

    唐末被冯轻轻半拉半拽进酒店附近的一家会所。

    包厢里已经开场，玩牌喝酒唱歌的都有，气氛很是热闹。

    她看到好几张熟面孔，虽然都换了衣服，但婚礼刚过去，并影响唐末认出伴娘伴郎团的那几个人。

    「不是说是你朋友攒的局吗？」她皱眉。

    冯轻轻脸不红心不跳：「刚认识的朋友也是朋友啊！」

    「……」就不该相信她的鬼话。

    宋辞也是伴郎。

    唐末视线在包厢里扫了一圈，并没看到他，顿时松了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看到包厢门被人再次推开。

    两个一前一后男人走进，后面的那个正是宋辞。

    唐末想掐死冯轻轻的心都有了。

    「轻轻姐，你来了啊？」跟宋辞一起进来的年轻男人高兴地跟冯轻轻打招唿，注意到唐末，他问，「这是你朋友吗？」

    冯轻轻仗义地搂了搂唐末的肩膀：「我闺蜜。」

    「轻轻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好，我是江博。」江博说。

    骑虎难下，唐末只能硬着头皮朝他笑笑：「唐末。」

    江博却很自来熟地拉着她往包厢深处走，小声说:「姐，我们去里面玩，别打扰他们两个。」

    「他们？」唐末挑眉。

    「哦，忘记给你们介绍了，」江博一拍脑袋，「刚和我一起进来的是我的好兄弟宋辞，他和轻轻姐对上眼了，我就是帮他攒的这个局。」

    唐末眉心跳了跳，她就说婚礼刚结束，这局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江博还在自顾自说：「俗话说，世间男女千千万，撮合一对是一对，你说是吧，姐？」

    「你说得对。」唐末皮笑肉不笑。

    江博这傻小子没察觉到异常，还觉得她很上道。

    这厢，冯轻轻错愕地看着已经被江博拐进包厢深处的唐末：「小帅哥，你那兄弟是不是傻？」

    「……估计是。」宋辞危险眯眸，面不改色卖兄弟。

    冯轻轻无语：「反正人我是给你带到了，接下来是你自己的事，不过唐唐的脾气我了解，你自求多福。」

    「谢谢。」

    江博把唐末带过来后，就扎进了人堆里，唐末抱手看着走过来的冯轻轻：「你早就知道宋辞会来？」

    冯轻轻神色自若：「我怎么会知道？江博只跟我说攒了个局，有很多小帅哥我才来的。」

    「刚才那个江博亲口告诉我，这个局是帮宋辞攒的，说他对你有意思。」

    「……」冯轻轻装作没听见，「反正来都来了，咱们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拿得起放不下？而且你看，小帅哥多受欢迎，估计都没功夫搭理你。」

    唐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见一个女孩走到包厢门口，想要去挽着宋辞，宋辞不动声色躲开后，径直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只不过，他还没来及靠近，江博就突然蹿出来热情地拉起唐末：「姐，来这边玩游戏。」

    唐末收回视线，说：「好啊。」

 第44页

    两人路过宋辞身边时，江博还不忘朝好友挤眉弄眼。

    「……」

    这傻缺。

    宋辞舔了舔后槽牙，想揍死他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修修改改的毛病，又晚了……

    ☆、敌意

    由于江博的「好心」，宋辞一点单独接近唐末的机会都没有，直到有人提议来场真心话大冒险。

    提议的人就是刚才想要去挽宋辞手臂的女孩子，唐末从江博口中得知她叫蒋媛，是宋辞的高中同学，对宋辞有点意思，今天本来没邀请她，但后者不知从哪得来消息，自己来了。

    来了总不能赶走，本来就是图个开心，而且还是个女人，这是江博的原话。

    蒋媛这一提议分明就是冲着宋辞去的，因为后者进来后就在角落喝闷酒，顶多和冯轻轻说几句话，一点参与游戏、玩牌的热情都没有。

    包厢里都是聪明人，多少看出蒋媛的用意，没人去驳她的面子，唯有江博皱了皱眉。

    「你们玩吧，我歇会。」唐末见状起身，让出位置。

    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都没兴趣。

    角落里，宋辞身体动了一下。蒋媛注意到，眼睛一亮：「宋辞，你来不来？」

    宋辞懒洋洋地掀眸看了她一眼：「不来。」

    顿了顿，他视线落到唐末脸上，饶有深意地说：「毕竟让一个女孩子落单不好。」

    他坐的角落光线昏暗，喝多酒的桃花眼目光迷离，含笑瞧着人看的时候总会让人浮想联翩。

    这小崽子的眼睛会勾引人。

    唐末嘴角抽搐一下，移开了视线。

    蒋媛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会放弃？见宋辞松口就来做唐末的思想工作，一口一声姐叫得唐末没好意思去下她的脸。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宋辞被拉到蒋媛身边，她和江博的对面。

    原本在另一边玩骰子的冯轻轻此刻也挤到唐末和江博中间，说蒋媛不是什么好货色，怕她吃亏。

    唐末心想，我也不是软柿子。

    「哟，轻轻姐，一看宋辞过来你也忍不住过来了？」江博调侃。

    他这话可没故意压低音量，整圈的人都听到了，蒋媛看冯轻轻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冯轻轻毫不示弱，还朝宋辞抛了个媚眼：「是啊，小帅哥，感动不？」

    这露骨的挑逗，引来满座唿声，宋辞也没去反驳。

    蒋媛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江博朝冯轻轻竖起大拇指，他和蒋媛本来也交情平平，得知后者对宋辞有意后也撮合过，但她今天不请而来的行为让他着实反感。

    当然，他目前还以为宋辞真和冯轻轻对上眼了。

    冯轻轻的恶趣味，唐末已经习以为常，很有闲情地抓了把瓜子磕。

    真心话大冒险，一个包厢，没什么好冒险的，就改成了喝酒。

    宋辞运气不好，被投到第一个问答问题，蒋媛当仁不让，开口就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宋辞瞥了唐末一眼，答：「有。」他选择了真心话。

    蒋媛察觉到他的视线，以为他在看冯轻轻，杏眸一沉。

    又是一轮，这次是个唐末不熟悉的人，回答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竟又落到了宋辞头上，若不是投的骰子，唐末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蒋媛故意的。

    蒋媛又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在这包厢里？」就差没问是不是冯轻轻了。

    宋辞又选择了真心话，答是。

    「小帅哥忒不厚道，你看那小妮子的目光，想要撕了我一样。」冯轻轻跟唐末咬耳朵，眼里却透露着一股兴奋。

    唐末扯了扯唇角：「我看你玩得还挺开心。」

    冯轻轻意味深长地笑。

    宋辞似乎只是开局运气不佳，后面的问题再也没落到他身上，唐末也被投到，问题很厚道，连酒杯都没碰着，冯轻轻却是喝了好几轮酒，可见这问题多厚此薄彼。

    冯轻轻是有意的，按她的话说，就是蒋媛想知道什么，就偏不如她的意。

    轮到蒋媛回答问题的时候，冯轻轻则是直接甩了个「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对你没兴趣？」的挑衅问题过去，气得她脸都绿了。

    蒋媛当然不可能回答。

    一来一往，两人较着劲，都喝了不少。

    唐末又抓了把瓜子，顺便扔了几粒给冯轻轻：「悠着点，别给人惹急了。」

    「惹急了才好，我就看不惯她茶，有种跟我正面刚，老娘又不怕她。」冯轻轻说完，装模做样地倒在她怀里，「酒喝多了头晕，快亲我。」

    「滚。」唐末哭笑不得地推了推她，察觉到对面蒋媛怨恨地看过来，「别太得意忘形了，对面的看着呢！」

    「看就看呗，小帅哥多可怜，看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看，问题只回答了两个，闷酒却喝了好几瓶，你都不心疼的吗？」

    「……」她说的是宋辞吗？

    唐末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开了。

    蒋媛没在冯轻轻身上讨到好处，也不再自讨没趣，没有两人的针锋相对，后面的游戏趋于正常。

    比如，此刻落到江博头上的问题就是：上学时有没有给女孩子送过情书？

    江博大手一挥，十分豪迈：「我才不会无聊到写那种酸臭的东西，爷都是喜欢直接上。」

 第45页

    众人哄堂大笑，大夸江少威武，唯有唐末睇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罚酒。」

    大伙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包括江博，宋辞的眼皮子却跳了下。

    唐末指着江博，说：「他给我送过情书。」

    全场恍然，忙问怎么回事。

    「姐，你别冤枉我啊！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情书，我都不认识你。」江博急眼了，喝酒事小名节为大！

    「七年前夏天，你表姐家楼下，那时候你是上高一还是高二？」

    江博懵了片刻，脸色慢慢转为震惊，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

    「陆海嘉的大学室友。」唐末淡定的替他补充了。

    「误会了，那情书其实是……」

    江博刚要解释，就被宋辞出声打断：「罚酒，赢得起还输不起，丢不丢人？」

    「我……」接收到好友威胁的目光，江博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地满上酒，把这个锅背下了，「我的错，时间太久，我忘了。」

    艹。

    当年那封情书明明是宋辞让他帮忙送的。

    江博抬头瞧了瞧宋辞，又瞧了瞧无事人一般嗑瓜子的唐末，瞬间回味过来点什么。

    怪不得宋辞会突然让他帮忙组局，还特地强调伴娘可以带亲友，进包厢后，看着他的目光也都像要吃人，搞得他莫名其妙。

    江博没忍住口吐芬芳。

    他就是个傻逼，撮合错人，还搁这沾沾自喜，什么专挑年纪大的下手，他这兄弟压根就是栽在一个坑里从来没爬起来过。

    江博看着对面的宋辞，神色十分复杂。

    「你们先玩，我出去抽根烟。」宋辞突然起身，大概是酒喝多了，走路身形有点晃。

    蒋媛也追了出去。

    没多会又有一对男女起身，这两人晚上刚认识就腻在一起，这会要去干嘛，大家心知肚明。

    连续走了几人，剩下的人也不玩游戏了，三三俩俩喝酒聊天。

    「你不出去看看？」唐末感觉到冯轻轻戳了下她的腰。

    她莫名其妙：「看什么？」

    「小帅哥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他刚才喝了那么多酒，不会被那小妮子拐去哪里开房了吧？」

    唐末拿起面前的酒瓶灌了口酒，说：「关我什么事。」

    冯轻轻一脸狐疑：「不关你的事，那你拿我的酒干嘛？」

    「……」唐末低头一看，还真拿错了。

    「要我说，自家地里的小白菜就算自个不拱，也不能白让别人拱了。」

    「……」宋辞什么时候成她家地里的小白菜了？

    「好歹你白养了一个多月啊！」冯轻轻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座位上推起，「快去，小帅哥要是被真被那小妮子拱了，我看你糟不糟心。」

    唐末犹豫了会，到底还是出去了。

    「又是个口是心非的。」冯轻轻看着她的背影感慨。

    江博总算有机会悄声问她：「轻轻姐，宋辞让我攒局是为了唐姐啊？」

    「你刚看出来？」冯轻轻诧异。

    见她一脸「这么明显你是不是瞎」的神色，江博默默咽下了一口苦水。

    他可不就是瞎？

    .

    唐末找了一圈，没看到宋辞，放弃要回包厢时，却突然被人拽住，随即跌进一具满是酒气的怀里。

    正是她没找到的宋辞。

    「出来找我的？」宋辞拿下巴蹭着她的脖子，声音有些雀跃。

    唐末推了推，没推开，面无表情说：「我就是出来上个洗手间，赶紧给我放开。」

    宋辞非但没放，反而抱得更紧了：「包厢里就有洗手间，你特意出来上，还跑了一整层楼？」

    「……」这傢伙是跟了她一路？

    「蒋媛呢？」唐末默认了。

    「我怎么知道？」

    「你俩没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宋辞放开她，皱眉解释，「唐末，你别误会，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她就我高中同学，出国后就没联繫过了。」

    哦。

    唐末淡淡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出来找你是因为怕你酒喝多了出事，毕竟你是范元的表弟。」

    一句话成功将宋辞眼底的喜悦击溃，抱着她的手也下意识松了松。

    唐末顺势推开他：「既然你没事，那我回去了。」

    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砰」一声，她连忙扭头，就看到宋辞摔倒在地，姿态很狼狈。

    到底没狠下心，唐末回身去搀他：「起的来吗？」

    小崽子却趁机抱住她的腰，委委屈屈地说：「起不来，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末：宋辞什么时候成我地里的小白菜了？

    宋辞：你是不是瞎？就地里最靓的那棵！

    ☆、纵容

    唐末咬咬牙，冷声：「我看你倒是清醒得很。」

    宋辞头一歪，闭眼靠在墙上装晕，手还抱着她不放。

    唐末气笑了。

    「宋辞，你赶紧给我起来，我不吃你这套。」

    宋辞睁开眼睛，醉意朦胧地看向她，咕哝：「当初你醉酒我照顾了一晚上，你就不能礼尚往来一下吗？」

    「礼尚往来个屁！」唐末没忍住爆粗，这傢伙哪里是喝醉了，分明就是借酒耍无赖，「起来，不然我喊人来。」

    宋辞到底还是要面子的，磨磨蹭蹭从地上站起，脚步有些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就是抱着唐末不让走，无赖又粘人。

 第46页

    唐末来火了：「宋辞，你到底想怎样？」

    「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家。」

    「我去找江博送你。」

    「不要那傻子，」宋辞埋头在她的脖颈拱，声音哑哑的，「就要你……我就要你。」

    唐末被他的胡茬扎得有点痒，也有点心烦意乱。她此刻倒是相信宋辞酒精上头了，这股无赖劲明显就不太对劲，还有这可怜巴巴的语气……

    妈的，她还就吃这套！

    抬手按了按眉心，唐末到底没狠下心：「你家在哪？」

    「江宁路。」

    江宁路？a市高端别墅住宅区，陆海嘉的家也在那一带，多年前唐末有幸去过几次。她早就看出宋辞家境不错，没想到却是优越得有点过分，这种家庭出生，竟然愿意在她饭馆干了一个多月的临时工。

    唐末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我送你去旁边酒店开个房间，你酒醒了自己回去。」

    宋辞：「哦。」

    「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包厢里拿下东西，再跟轻轻他们打个招唿。」

    「不准骗我！」宋辞头还埋在她肩上。

    「你以为我是你。」唐末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还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放手。」

    一句话轻松将宋辞的醉意扎醒了几分，他身体僵了僵后，神色复杂地放开手。

    唐末去包厢跟冯轻轻几人打完招唿出来，还没走到宋辞等她的地方，就听到了蒋媛的声音。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长得也一般，还大你那么多，你怎么会看上那种老女人？」

    唐末眉头拧紧。

    很快，她就听到宋辞不耐烦「嗤」了一声，说：「蒋媛，你自己什么样自个心里没点数？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同学局一散，你就跟咱们班长开房去了，看在都在一个圈混的份上，别给脸不要脸，滚！」

    蒋媛脸色难看跑出来，正好和唐末迎面撞上，看见她，目光瞬间有些怨毒。她刚才是尾随宋辞出来的，一出门宋辞却不见了，找了一圈，正好撞见他抱着唐末的那一幕。

    这才知道，一晚上自己都针对错了人，让人看了好一场笑话。

    唐末没理会她，径直路过她朝宋辞走去。

    宋辞听到声音，神色不耐抬头，见是唐末，立马变得小心翼翼：「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

    「唐末，你别把蒋媛的话放在心上，她……」

    「自己能走吗？」唐末出声打断他。

    宋辞神色黯了黯，看来她根本就不乎。

    唐末也懒得跟他废话，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肩上就走。

    宋辞看着瘦，实际上却很沉，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唐末身上，她有些吃力，忍不住拧眉：「你不就喝了几瓶啤酒，怎么醉成这样？」

    「酒席上帮新郎还挡了些，红的白的都喝了点。」

    掺酒喝，怪不得，现在估计是后劲全上来了。

    「那么多伴郎，轮得到你这个凑数的逞强？」

    「你不理我。」

    唐末偏头，便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对视片刻，她无动于衷地扭回头，不再说话。

    附近没多远就是林语举行婚礼的酒店，唐末给宋辞另开了间房，她和冯轻轻晚上也住这，房间就在楼下。

    将宋辞扶上床，唐末刚要走，就被他从身后抱住。

    唐末腰被他勒得差点没喘上来气，沉声说：「我都送你来酒店了，你还想干嘛？」

    宋辞嘟囔：「留下来陪我。」

    「姓宋的，我是看你酒醉的份上才忍你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就一晚，以后你要不愿意，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唐末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身体失重，宋辞抱着她压到了床上，低头狠狠地吻住她。

    耍酒疯般，不顾一切地吻着她。

    唐末起初还试着挣扎了，被宋辞再次钳制住手脚后，她没有再动作。

    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睁着眼睛目光冷漠地看着宋辞放大的脸。

    宋辞很快就察觉到异常，他睁开眼睛，浑身的欲望瞬间被她眼底的冷漠浇熄。

    除了冷漠外，还有怜悯。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随意撕扯着。

    宋辞到底还是放开了唐末。刚才那一瞬他甚至想过借着酒疯不管不顾，他不信唐末心中对她毫无感觉，但他现在信了。

    酒精和欲望最终被他的理智克制住，这对宋辞来说并不难，悄然在唐末身后站了这么多年，克制两个字早就深入他的骨髓里。

    他对自己说，够了，这样就够了。他原本也就是想去汝城看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只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满足，这么疼？

    宋辞喉头咸腥，身体翻到一边，将唐末圈在自己怀里，哑声说：「唐末，我就说几句话，你别回头，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后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腰上拢着的那只手并没有使劲，只要唐末轻易就能推开，她手已经抬起，可最终只是缓缓地落回去。

    「唐末，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了，比你想像中得更早。」宋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两年……唐末，如果两年后，你还没有遇到那个适合结婚的人，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唐末阖了阖眸：「宋辞，我们之间不可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以你的家世和条件，多得是蒋媛那样的年轻姑娘削尖脑袋往上挤，不缺我一个。」

 第47页

    「那些都是家里给的，我就是个刚毕业一事无成的穷小子，而且你知道，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这倒是实话，这小崽子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一堆毛病，光那臭脾气，估计就没几个女人受得了。

    「别的女人我不要，我只想要你。」宋辞埋头在她的颈间，「唐末，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表哥，就把我否认得那么彻底，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一瞬，唐末的心里有些堵，但她不允许自己心软。

    拉开了宋辞的手起身，看着他说：「宋辞，别这样。」

    两人隔空对视，宋辞苍白的双唇蠕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过我吗？」

    「没有。」唐末冷静说，「不早了，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唐末转身离开。

    关门声音响起，宋辞苦嘲笑笑，闭上了眼睛。

    .

    唐末回自己房间，就见冯轻轻也已经回来了，她问：「局散了？」

    「主角都走了，没什么意思就散了。」冯轻轻若有深意地望着她，「跟小帅哥做了没？」

    「别胡说。」

    「房都开了，还不做，小帅哥不会中看不中用吧？」

    唐末沉声：「轻轻，别开玩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范元表弟怎么样？你们以前又不认识，而且你不是为了他拒绝高俊祺了吗？」

    唐末沉默了一会，说：「我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宋辞才拒绝高俊祺的。」

    冯轻轻嘆了口气：「唐唐，我知道你忘不了范元，可他都走了五年了，范家人也早就搬离汝城了，你要跟自己过不去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唐末烦躁地按了按眉心，「不说了，我去洗澡，明天不想去大学城了，直接回去吧。」

    冯轻轻说行。

    唐末转身进了浴室，温热的水当头浇下，也没浇掉心里的那股烦躁。

    ·

    次日，两人下楼退房准备回汝城，就看到了也在退房的江博，后者昨晚送冯轻轻回来后，看时间晚了也就干脆没回家，直接在酒店开了间房。

    三人打招唿，江博看着唐末，神色十分复杂：「姐，情书那事，咱以后能不能不提了？」

    「行。」唐末干脆答应，谁年轻时没干过一两件傻事，而且江博看起来也像早把这事忘了，她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恶趣味。

    「谢谢姐。」江博千恩万谢，就差没给唐末拜下了，倒搞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小江博，你是不是在给我家唐唐的情书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冯轻轻忍不住好奇。

    「没有！」江博矢口否认，那是宋辞写的，他哪里知道写了什么？

    冯轻轻又狐疑望向了唐末。

    「呃……」唐末摊手，「其实我也不知道。」

    话落，江博都诧异了。

    「当年我收到情书后就随手把信塞包里了，后面想起来已经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被我随手丢哪里去了。」

    「……」冯轻轻怜悯地看了眼江博。

    江博有苦说不说，他当年就是帮忙送个情书而已……不过说实话，他也挺想知道情书里写了什么。

    三人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到悄然来到他们身后听到全部谈话的宋辞。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宝贝，记得点下收藏哦~

    ☆、礼物

    江博是第一个看到宋辞的，而且看出来他已经来了一会，不免愕然。

    宋辞的反应却比他预料中平静得多，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其余两人也很快察觉到异常转身，看着宋辞，唐末想起昨夜的事，心里难免有些复杂，两人对视一眼后，她移开视线对冯轻轻说：「我们走吧！」

    「等一下。」宋辞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将一块带着体温的石头塞进她手里，对上她狐疑的视线，他淡声解释，「这是陨石，是我在国外做地质考察的时候无意中碰到的，你权当做个纪念。」

    唐末低头看向手里拳头大小的石头，黑中透着金黄，是个不规则的三角锥体，表面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坑，看着很不规则，但整体却十分融洽。

    「那是气印，陨石穿过高空时熔壳被空气吹过的痕迹。」宋辞说。

    「这玩意值钱吗？」唐末皱眉，她听说有人炒陨石，能炒到天价。她就怕宋辞冷不伶仃就送自己一套房，到时候这傢伙又耍无赖，说什么自己聘礼都收了，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宋辞勾唇：「捡的，不值钱。」

    「那行。」唐末把小石头随意塞进包里，招唿冯轻轻离开。

    宋辞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江博感慨：「七年前送情书，七年后送星星，奈何人家根本体会不到你的心意，情书当垃圾，星星也就当一捡来的破石头。宋辞，作为好朋友，对此我深表同情。」

    「去你的！」宋辞收回视线，去前台退房。

    唐末并不知道，当年她「弄丢」的那封情书最后回到了他手上。

    他表哥把情书还给他的时候，说：「小辞，我知道男孩子情窦初开容易一时冲动，但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学业，等你上大学后，再来考虑这些事也不迟。而且唐末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也会是你的表嫂，这事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忘记吧！」

 第48页

    七年前，唐末和范元闹分手，后者特意从北京飞回a市求复合，无意看到她包里的情书。宋辞从小跟着范元练字，后者对他的字迹熟悉无比，很快就猜到了事情始末，于是便有了上面的那番谈心。

    宋辞送情书之时，知道唐末刚和男朋友分手，但直到范元把情书还给他时，他才知道唐末刚分手的男朋友竟是他的表哥。

    这之后，唐末和范元和好如初，直到谈婚论嫁，宋辞决意将对她的情谊深埋于心，在和父亲商量后，出国留学。

    .

    从a市开车回汝城要两个小时。

    唐末昨晚没睡好，一路都在睡，等她终于醒过来时，车已经下了汝城的高速口。

    盯着车窗外恍了会神，她从包里掏出宋辞送她的陨石，阳光照耀下，陨石表面的色彩更好看了。

    「轻轻，这陨石成色看着还不错，你说我拿去卖能卖多少钱？」唐末偏头问冯轻轻。

    刚巧碰到红灯，冯轻轻一踩剎车，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别人送你的东西，你竟然要拿去卖，唐末，虽然你本来也没什么节操，但这太过了吧？」

    不过她相信唐末还真干得出来，毕竟她有卖话剧票的前科在那。

    这一剎车差点没把唐末手中的陨石甩出去，她连忙握紧石头：「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就是说说。」

    「啧啧，我真替小帅哥感到不值，人家千万百计想见你一面，结果你就惦记拿他送的东西卖钱。」

    「……」唐末很冤枉，她这次真的就是说说。

    她收起陨石，没再解释。

    冯轻轻又问：「你跟小帅哥昨晚真没发生什么？」

    唐末不由想起宋辞昨晚滚烫的胸膛和掠夺的吻，只觉有些心烦意乱，胡乱按了按眉心，说：「没。」

    「没有也好，我昨天听江博说小帅哥他家里挺复杂的。」

    「嗯？」

    「江博说，宋家祖辈经商的，在a市一带很有名望，但宋辞家这一支，在他爷爷意外身亡后，就全部退出宋家的生意，有人猜测他爷爷的去世并不是意外，而是跟二房有关系。」

    唐末皱眉：「别瞎说，我以前听范元说过，他外公就是因为他外婆生病去世后精神不济，这才出了意外。」

    而且，看宋江河和宋辞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家里有龌龊事的样子。

    唐末觉得宋江河眼熟并不是偶然，当初她跟范元交往时，曾在a市见过宋江河。

    不过范元跟他关系一般，三人当时也就见面打了个招唿，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只是让唐末最意外的是，当年她连宋江河都见过，但就是一次都没见过范元口中关系最亲密的表弟宋辞。

    「反正都是道听途说，」冯轻轻也觉得这种豪门大戏过分狗血，有点不靠谱，于是不再提宋家，「不过你知道小帅哥他父母干嘛的吗？」

    唐末想起当初林淑芬在她的出租屋盘查宋辞时，后者好像提过他父母是做研究的？

    冯轻轻强调：「是科研，工作资料全部要进国家机密档案那种。」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宋辞小时侯一放假就会被送到范家，他来汝城这么久，我也没听到他跟父母通过几次电话，反倒是他那个没大他几岁的小叔跟个亲爸一样管着他，估计是他父母根本就没时间管他。」

    冯轻轻沉默片刻后，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将唐末送到店里，冯轻轻留下吃了个饭便回家了，唐末则去医院看望唐文远。

    苏穗和林淑芬都在病房，傍晚时分，苏穗留在医院陪夜，让她送林淑芬回家。

    「去a市见着小宋了？」回去路上，林淑芬问。

    一听到宋辞两字，唐末就难免情绪烦躁：「奶奶，都说我和宋辞没可能，下次别提他了。」

    「我都还没说完，急什么？」林淑芬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末末，其实有点事奶奶一直没跟你说。」

    唐末问：「什么事？」

    「五年前，范家那孩子出事后，你也一度精神崩溃，奶奶担心你也出事，就想着去范家找个人来劝你。但到了范家后，我见那孩子父母伤心的样子，到底是说不出口，可没过几日，小宋就来了医院，让我把那个文件袋交给你，说是那孩子的遗物。奶奶不知道袋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但我看着你一点点振作起来，就知道小宋送来的东西救了我的孙女，所以这么多年，奶奶心里一直是感激他的。」

    唐末有些错愕，错愕后便是苦笑：「这么说，其实您第一次在我屋里撞见宋辞时就认出他了？」

    林淑芬说没有，宋辞变化大，她一时也没有认出来，但那天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觉得宋辞眼熟，就又拐回了唐末的出租屋找到了他，宋辞当即向她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对唐末的心意。

    于是，林淑芬回去就开始做唐末父母的思想工作，这才有了苏穗连面都没见过，就要给唐末和宋辞买婚房的事。

    一时之间，唐末情绪很复杂。

    莫非宋辞说很早就喜欢她是真的？

    可两人最早的交集无非就是当年范元的葬礼，再然后就是宋辞送来范元的遗物：一份渐冻症研究资料，还有一封还没来得及送给她的情书。

    等等……情书。

    她和范元交往五年，后者从来没有给她写过情书这类的东西，她第一次看到信时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悲恸，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情书的真假，因为信上的字迹也的确是范元的。

 第49页

    可现在，她脑中却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唐末突然想起昨晚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江博被她挑破送情书的事后，态度很微妙，当时他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话没说完就被宋辞打断。

    难道？

    她的脸色倏然就变得很难看。

    ☆、撩拨

    林淑芬见她神色不对劲，担忧问：「末末，你怎么了？」

    唐末回了神，说没事，将林淑芬送回家后，她回了趟自己的出租屋。

    她迫切想要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

    进门后鞋都没脱，唐末径直冲进卧室，将文件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床上，找到了那封情书，却突然有点不敢打开。

    五年前，情绪失控的她一度陷进抑郁里，唐家人都束手无策，宋辞送来的这封情书却仿佛一道引路灯，照进她当时阴霾的心里。

    如果这情书是宋辞写……

    唐末阖了阖眸，小心翼翼抽出信纸，手指控制不住颤抖。

    良久后，她靠在床头松了口气，信里确实是范元的字迹，后者习得一手漂亮的行楷，唐末与他少时相识，对他的字迹很熟悉。

    唐末也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居多。

    大概只是巧合吧。

    她按了按眉心，低头将信纸折好收起，视线落到信封上的「致唐末」三个字上，瞳孔却是一缩。

    范元有个习惯，写她名字「末」字最后那一捺时总会无意识拉长，唐末问她为什么，范元开玩笑地答，大概潜意识里就想和她天长地久，所以每次写到她的名字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这句随口的情话，唐末记了很多年。

    信封上的「末」字笔画长短合宜，很好看的行楷，映在眼底却有些扎眼。

    唐末想起什么，在客厅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到一份租房合同。她狠狠吸了口气后，急切翻到合同最后的落款处。

    「唐末」两个字出现在她眼底，笔锋遒劲有力，跟信封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合同几乎被她揉碎，一个答案在心里唿之欲出。

    唐末告诉自己，或许情书是范元写的，宋辞只不过是帮他补了个信封而已，但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范元既然有时间写这么一封情真意切的情书，又怎会忘了写信封？

    就算他忘了，这也是范元的遗物，宋辞只要把东西给她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这封情书本来就是宋辞临摹范元的笔迹写的，他将他表哥的笔迹临摹得出神入化，但在写信封的时候，却遗漏了她名字里还有这个小细节。

    只要唐末愿意给宋辞打个电话，这个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可她最终只是在沙发上呆坐了半晌后，将东西重新放回原处。

    五年前，还是七年前？抑或是更早？

    唐末觉得这份情谊来得有些莫名奇妙，却深重得有些骇人听闻。

    宋辞说得竟然都是真的吗？

    心里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复杂，以及不知该如何面对本已经决意斩断的情愫。

    算了，就这样吧。

    唐末最后对自己说。

    .

    从a市回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两个月。

    唐文远的康復训练有了喜人的效果，他的言语功能正慢慢恢復，虽然四肢还是无力，但不用高俊祺说，唐末都知道这是个漫长的疗程，见父亲的病情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

    九月开了学，苏穗学校就有课，不能跟暑假一样在医院看护唐文远，唐末店里人手也不够，于是俩人商量了下，给她爸请了个专业的护工，唐末也不再店里家里两头跑，但店里歇得早的时候，她还是会选择回家里住。

    这天在小区楼下遛狗，唐末遇到了高俊祺。

    高俊祺问：「今天没开店？」

    唐末说：「歇得早，最近不想那么拼命。」

    高俊祺诧异挑眉，这可一点不像唐末的风格，她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拼命小三娘。

    「我爸这次生病，让我明白赚钱也没那么重要，有空多陪陪家人，以后能在一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是这个理。」高俊祺嘆了口气。

    两人走走停停，两只狗子分别的时候，还依依不捨。

    唐末挑眉：「这俩货之前一见面就吵，现在变得这么好了，要不是两只都是公的，我都考虑给他们配个对了，金毛和阿拉斯加串出来好看吗？不过我家豆丁将军这么帅，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高俊祺忍俊不禁：「配对没机会，可以考虑让他们做个伴。」

    「嗯？」唐末一时没会过意，直到抬头撞上高俊祺专注的视线，这才有些哭笑不得，「高俊祺，世上好姑娘那么多，你怎么就撞在我身上爬不起来了？」

    「可能你对我来说比较有魔力？」高俊祺就是这样，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意，就算被唐末拒绝，两人也能意外处成一种特别平衡的关系。

    不像恋人，也不像普通朋友，唐末后来总结了，这是革命友谊，从相亲这条血路上走出的革命友谊。

    「我听轻轻说，她前两天又去医院找你了？」唐末问。

    高俊祺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头疼地按着眉心：「你这个朋友……」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唐末知道，他想说的是很烦。

 第50页

    冯轻轻看着像个大姐大，其实本质就是个怂蛋，调戏帅哥一个不落，但对方只要一提正经谈恋爱，她就避如蛇蝎，说是当年高俊祺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怕交出真心被狗咬。

    虽然，高俊祺当年也没做什么。

    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会在一个地方钻牛角尖，高俊祺这个坎在日积月累下，在冯轻轻心里堆积到自欺欺人的高度。

    乃至一月前，冯轻轻路过中央广场，无意看到一个女孩求爱被拒绝后，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跟唐末打电话再三确认她和高俊祺再无可能后，就没忍住冲到了高俊祺上班的医院，制造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

    高俊祺也终于记起了这个曾经在他旧宿舍楼下守了一个多月的学妹，自然又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冯轻轻早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大学生，除了他上手术时，冯轻轻逮他是一个逮一个准，高俊祺对此毫无办法，很是头疼。

    唐末最近去医院，都能听见护士谈论这事，可想冯轻轻闹出的动静有多大。

    「高医生，其实只要你肯往旁边看一看，会发现这世上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高俊祺无奈：「那你呢？你说忘不了前男友，可你到底还是对宋辞不一样，对吗？」

    唐末笑容微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初，说：「不提他。」

    不提。

    上了心，才会不敢提。

    高俊祺看着唐末牵着狗进小区的背影，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挫败之感。

    .

    唐家。

    林淑芬不知在跟谁视频，聊得很开心。听见唐末遛狗回来，她立马跟对方说：「末末回来了，你先别挂。」

    随即，扭头招唿唐末：「末末，快来。」

    唐末正给豆丁擦脚，闻言头也不抬地问：「谁啊？」

    「小宋，说信号不好，你快来，不然一会就断了。」

    唐末还在诧异她奶奶什么时候加了宋辞微信，林淑芬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将手机给她送了过来。

    宋辞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唐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林淑芬直接将手机塞给她：「你先跟小宋聊几句，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奶奶……」她奶奶健步如飞，唐末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拿着手机和宋辞隔着屏幕干瞪眼。

    两个月不见，宋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髮短了点，皮肤看着还黑了点，当然有可能是光线的问题，画面看着像在户外。

    「你……」唐末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俩人沉默片刻后，宋辞说：「我在野外做一个地质考察项目，这边信号不好。」

    唐末「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宋辞继续：「我听奶奶说，唐伯父的情况好很多了。」

    唐末：「说话清楚了，但手脚还是没有力气，不过高俊祺说，我爸现在的情况很乐观。」

    「你跟高哥……」

    宋辞还没说完，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屏幕提示对方信号不佳，自动切断了视频通话。

    在哪个荒郊野岭，信号差成这样。

    唐末咕哝了一句，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给豆丁擦脚。

    林淑芬从厨房出来看见，问她：「聊完了？」

    「没信号。」

    「哦，刚才也这样，等等，小宋一会还会打过来。」

    宋辞却一直没有拨来视频，但快睡觉的时候，唐末却收到一张他发来的星空照片。

    没有p图的痕迹，应该是现拍的。

    她关掉图片，就看到宋辞又来了条信息：【我刚才在想，如果星星掉一颗下来，我就把它捡回去送给你。】

    唐末瞥了眼床头那颗三角锥体陨石，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跃动着。

    因为信号延时，在野外躺在土坡上看星星的宋辞嚼了好一会儿草根，才收到唐末回復的信息。

    【你小心别被砸死。】

    时隔两个月，再次收到唐末主动回復的信息，宋辞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他想，这大概是他二十四周岁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按下录音键，给唐末发语音：「我不会被砸死，我还要披星戴月去见你。」

    汝城，唐末听着他故作低沉的声音，觉得心跳有点加速。

    她揉着胸口，面无表情地想：说好的两年呢？才过了两个月。

    这小狗崽子。

    ☆、放下

    唐末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放下手机，没有再回宋辞消息。

    半月后，唐文远出院，只要定期去医院康復治疗就行。唐末不用在三个地方来回跑，一切慢慢回到正常的轨道。

    渐渐汝城也入了秋，这个温暖的南方城市，入秋后除了温度低些，和夏天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从那次视频过后，宋辞隔三岔五就会发条消息给唐末刷一下存在感，他的规律是先发照片，照片发完后，下面就附一大段文字解释。有雨后红中泛紫的砖红壤，深秋的枫叶，珍稀动物漂亮的翎羽等等，活像一部行走的地理书。

    唐末几乎没回过，但对方也不气馁，态度十分锲而不捨。

    拜这些照片所赐，她虽然从来没问过宋辞的情况，也大致知道了他这几个月来的行踪。

    时间走进十二月，宋辞发消息的频率变低了，临近圣诞节这段时间，更是没来刷过存在感，因为范元的忌日快到了。

 第51页

    范元忌日这天，唐末同往年般去了趟公墓，回来后就照常营业，没人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异常，包括特意赶来的冯轻轻。

    这几年，每逢这几日，唐末的情绪都会变得很糟糕，冯轻轻生怕她闷着声憋大招，小心翼翼问：「唐唐，你没事吧？」

    唐末摇摇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冯轻轻却更忐忑了，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当晚怎么都要留下陪唐末，还让卢师傅炒了小菜抱着箱啤酒跟着回了她的出租屋，说要陪她发泄。

    唐末哭笑不得，冯轻轻尚且这样，那么唐家人呢？

    她忽然能理解当初她爸妈听了林淑芬几句夸宋辞的话，就要给她买婚房的冲动。

    苏穗催着她结婚，或许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她年纪大了，而只是单纯希望她能放下过去吧？所以，她才会说无论医生还是服务生她都不在乎，因为他们更在乎的是她。

    可惜，唐末这才明白家人的苦心。

    「轻轻，我真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事情都过去五年了，我也应该学着放下。」接过冯轻轻递来的酒，唐末说。

    冯轻轻一怔后，确认：「你说真的？」

    唐末「嗯」了一声，啤酒瓶和她碰了碰：「来，敬过去，也敬明天。」

    祭奠逝去的过去，逝去的人，迎接崭新的明天。

    「不喝了，明天一早还得去见委託人。」冯轻轻一饮而尽后就扔了空酒瓶，低头将乐呵呵地挑着炸花生吃，「唐唐，告诉我你喜欢哪一款帅哥呗？我手头有些大好青年，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不用，不需要。」唐末面无表情地答，她的明天不想从相亲开始。

    冯轻轻狐疑：「你该不会想吃回头草吧？」

    「什么？」

    「高俊祺啊，他对你还念念不忘的，三番两次拒绝我都说的是他喜欢的人是你，劝我放弃。」

    「哪跟哪？我早和高医生说清楚了。」唐末看着冯轻轻皱眉，「不过，你到底是真喜欢高俊祺，还是因为你的心理因素作祟？」

    冯轻轻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回答：「都有吧，但有句话不是叫做解铃还需系铃人，反正无论如何，高俊祺得帮我把这个心结解开，哪天我这心结开了，我就不缠着他了。」

    「……」唐末说，「我替高医生感到悲哀。」

    「他有什么好悲哀的，我又献心又献身的，顶多就是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献身？」唐末诧异挑眉。

    「嗯，还没献成功。」冯轻轻神色十分哀怨。

    唐末：「……」

    行了，她不想知道了。

    .

    圣诞节一过，日子好像数着过，眨眼就近了年底。

    宋辞如往常般给她发图解，但频率没有之前高了，唐末依稀知道他已经结束野外考察，去了新项目。

    腊月二十六一早，唐末给店里几人发了红包，宣布歇业过年的消息。

    按惯例，饭馆要从腊月二十七歇到元宵后。唐末自己的生意，也不像正常上班族跟着国家节假日走，反倒平时节假日很忙，大家都没得休息，正好过年放个长假让大家多歇几天。

    临近放假，大家心思也散了，唐末也不太在乎，反正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收拾东西，洗洗扫扫到下午，店里几人就陆陆续续和她告别。

    很快，店里就只剩下了唐末一人，她还不能放假，有些帐目没核算完。

    刚按了会计算器，店里就来了个意外的客人。

    「嘉嘉？」唐末看着推门而入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错愕不已。见她手里还提着行李，她更错愕了，「你离家出走了？」

    「你才离家出走，我刚从北京回来。」陆海嘉摘下墨镜，拉了张椅子坐下，见店里没人，随口问了一句。

    「都放假回家了。」唐末倒了杯水给她，「吃了没？」

    「在飞机上吃了点，不太饿。」

    汝城并没有机场，离这最近的机场在a市，陆海嘉下飞机却不回家，而是先来的她这，这不免让唐末狐疑。

    「还不是怕你真跟我绝交，一下飞机家都没敢回，就直接过来了。」陆海嘉撇撇嘴，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不过我真是想不通宋辞怎么就对你有这种心思，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上大学那会，是江博那傻小子给你送过情书？」

    「嗯。」

    陆海嘉说想不通，唐末也没告诉她，当年江博给她的情书大概率就是宋辞写的，不过情书早就被她弄丢了，已经无迹可寻。况且，她自己至今也没想明白，宋辞对她的喜欢从何而来。

    「不管了，反正他们宋家人老的小的，都挺莫名其妙。」陆海嘉最后下了定论。

    「老的小的？」唐末问。

    陆海嘉不知想到什么，烦躁地按着眉心：「不提这个，你最近怎么样？」

    唐末无意深究，俩人分别聊了会近况后，陆海嘉手机来了电话，她不耐烦掐断后，对方又锲而不捨地打来。

    「谁啊？」唐末奇怪问。

    陆海嘉：「狗男人。」

    唐末摸着下巴若有若思，陆海嘉一下飞机家也不回就来找她，当真只是为了当面来解释宋辞的事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反正我人都来了，你晚上要收留我，不方便收留我的话，就给我介绍个附近舒服点的酒店。」陆海嘉没好气地说。

 第52页

    唐末笑说：「行，祖宗，收留你。」

    陆海嘉冷哼一声，说自己肚子饿了。

    唐末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夏天宋辞刚来店里生病发烧闹脾气那会，说实话，宋辞跟眼前的陆海嘉有某些地方还挺像的，所以当初宋辞说的话，唐末也没怀疑。

    「唐唐，你怎么了？」

    陆海嘉的声音唤醒了唐末，她按了按眉心，说：「没什么，店里东西已经收了，出去吃吧。」

    陆海嘉没有意见，将行李扔在店里，俩人就出去吃火锅。期间，她的手机又响了一次，但她依旧没有接。

    唐末瞥见，问：「你和狗男人闹什么矛盾了？」

    「没什么，就是见他就烦。」陆海嘉戳着碗里的午餐肉说。

    肉都快戳烂，她还没停手的意思，唐末寻思着，大概是挺烦的。

    吃过饭，俩人回店里取行李打算回唐末的出租屋，却在店门口看到了宋江河，唐末第一反应就是找宋辞，宋江河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小辞没来。」

    唐末回过神，神色有些尴尬。

    这时，她听到身边的陆海嘉语气不悦开口：「你怎么来了？」

    宋江河看向陆海嘉，目光软和了不少：「来接你回家，大过年的，别给人家添麻烦。」

    唐末诧异极了，这才恍悟陆海嘉口中的狗男人就是宋江河。

    宋江河到底还是把心不甘情不愿的陆海嘉带走了，离开前，他告诉了唐末一个令她辗转难安的消息。

    他说：「小辞一周前下矿井考察，遇到了坍塌事故，他为了救人受了重伤，人虽然已经救过来了，但还没清醒，我大哥大嫂接到消息后已经赶去当地医院了，今年大概率是不会回a市过年。」

    除此之外，宋江河还给她留了宋辞所在k市医院的地址。

    两人走后，唐末打开和宋辞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在一周前，是一张地下花岗岩的照片。

    按宋江河说的，这应该是宋辞出事前给她发的。

    唐末按熄了手机，试图不去想宋江河的话，可一直到大年初三，宋辞还是没来一条消息，心烦意乱好几天的她，终是登上了去k市的飞机。

    k市。

    唐末一下飞机就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围巾，直接打车去了宋辞所在的k市中心医院。

    直到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唐末才发觉，自己来看望病人，竟然连束花都忘了买，但也懒得出去再买了，反正她就是来看一眼宋辞，如果他没什么事，她就立即回汝城。

    这么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唐末走到了病房门口。

    ☆、变了

    病房不见宋辞，只有个护士在收拾病床，看到唐末，问：「来探视的？」

    唐末点头：「请问宋辞是住这间病房吧？」

    护士看了眼床头的病歷卡：「对，二号床的，这个点，估计是家属推他去楼下散步了。」

    「他醒了？」唐末诧异。

    「轻微脑震盪，早就醒了，就是小腿骨折的情况严重点，你在这等等吧，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护士说完，抱着东西出门。

    唐末往旁边一让，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发觉自己被宋江河套路了。

    陆海嘉说得对，宋家这一老一小都不是什么好人。

    无奈按眉心，总不能因为这个找宋江河算帐，来k市是她自己的选择。

    到底是她不放心宋辞。

    得知宋辞已然无事，唐末决意离开，当作自己没来过，就是好心疼来回的机票钱。

    刚扭头出门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年轻姑娘推着坐着轮椅的宋辞迎面而来，与宋辞四目相对，唐末心想，完犊子。

    被抓了现行，有口都说不清。

    她停下脚步，宋辞也一直望着她。

    江亭并不认识唐末，推着宋辞打算绕过她回病房，却听到宋辞说：「等下。」

    「怎么了？」江亭低头看向他，却发现后者的视线胶着在对面的唐末身上，瞬间会意，「认识？」

    宋辞「嗯」了声。

    「那你们先聊，阿姨他们去买东西应该快回来了，我下去接接他们。」江亭很识趣，朝唐末笑笑，转身下楼。

    唐末第一眼就落到了宋辞打石膏的腿上，刚才护士说，他小腿骨折挺严重。

    「脚怎么样了？」她问。

    无事人般，也不解释自己的来意。

    「还行，你晚来两天我就出院了。」宋辞回答着，握着轮椅的手指绷得很紧，这半年，天天盼着能见着她，如今真看到她，还是k市，他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说了多绝情的话，唐末现在就有多心虚，不敢跟他再对视，绕到他身后，说：「我推你回病房。」

    宋辞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过分灼热，让她压力很大。

    终于绕到他身后，她松了气。

    宋辞总不能仰头一直看她，她都替他累。

    推着他往病房走，宋辞解释：「江亭是我同事，我因为救她受伤，所以她非要留下来照顾我。」

    江亭？

    是刚才那个年轻姑娘的名字吧？名字和人一样，斯斯文文的，挺好听。

    回了病房，将他搀上床，后者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她。

    为免尴尬，唐末主动问:「口渴吗？我给你倒水。」

    宋辞答：「渴。」

 第53页

    唐末收回视线，倒了杯水递给他：「有点烫，你小心点。」

    宋辞接杯子，无意间碰到唐末的手，很冰。几乎没多想就攥住她本要撤离的手，他蹙眉：「你手怎么这么凉？」

    拍开他的手，唐末解释：「k市比汝城温度低了许多，一时不习惯。」

    宋辞立即将杯子塞回她手里：「你先握着暖和一会，病房有供暖，一会就不冷了。」

    「没事。」唐末把杯子塞回去，这几天恰好是她的生理期，一到冬天就会手凉脚凉，她就这体质，拿着什么捂也没用。

    不过，宋辞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摘下了捂得严严实实的围巾，露出了皎白的脖颈。

    宋辞瞥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唐末皮肤白皙，长相属于清秀的那种，五官并不过分精緻，但组合起来十分耐看，加上她骨架偏小，整个人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要小几岁。

    唐末把围巾塞进一旁的书包里，搬了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

    宋辞放下杯子，倾身过去将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捂在了手心。

    他的手掌很热，温度透过皮肤，顺着血液流向了全身，唐末觉得原本冰冷的脚底都开始有点烧。

    试图挣了挣，没挣开，唐末不敢太用力，怕小崽子跟她较劲，扯到了脚上的伤。

    她知道他有多固执。

    干脆就由着他去，但这个姿势唯一不方便的是，俩人靠得太近，鼻息都清晰可闻。

    唐末觉得耳根也在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宋辞终于问起她的来意。

    「年前，陆海嘉来汝城找我，你小叔来接她，顺便跟我说了你受伤的事。」

    「嗯？」这声不骄不躁的单音，像在徵询为何她年前就知道了消息却现在才来k市。

    唐末清了清嗓子，不与他对视：「你快半个月没给我发消息，我以为……不过既然你没什么事，一会我就买机票回汝城。」

    宋辞注视了她几秒，唇角轻扬，轻笑出声：「我马上就能出院了。」

    「哦，那恭喜你。」唐末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

    小崽子现在也沉得住气，原本捂着她的手改成握，大拇指顺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捏过去，如此往復。

    唐末被他捏着有些心浮气躁，最后放弃：「我瞒着家人偷偷出来的，晚上不回去，他们会担心。」

    宋辞满意了。

    「不给你发消息，是因为我手机摔坏了没来及拿去修，过年手机店也放假。而且我以为大过年，你不想让我烦你。」他顿了顿，又说，「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我就买部新手机了。」

    「谁想你了。」唐末下意识反驳，一抬头就撞上宋辞噙着笑意的双眼，潋滟流光。

    唐末心「突」地蹿了一下。

    心想小崽子现在了不得，眼睛不仅会勾引人，还似会洞察人心，将她瞧得毫无遁形。

    「……就是突然没人烦了，有点不习惯。」她口是心非地补完下一句。

    宋辞眼底的笑意越发深：「唐末，你终于承认了，你心里有我。」

    没有任何疑问的笃定口吻。

    唐末也没否认，她很清楚，在登上飞往k市的航班那一刻，她就输了。

    她并不知道，此刻宋辞心中也是百转千回，这半年纵使思念如注，他也不敢肆意宣洩，每次发个信息他都要先掂量很久，文字编辑了又删除，反反覆覆确认，生怕多带一点情愫就会唐末永久拉黑。

    甚至，在这阖家团圆的春节都没敢打扰她，就是怕自己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这半年，宋辞爱得多小心翼翼，刚才看到唐末时就有多欣喜若狂，可他依旧不敢情绪外露，他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虚妄。

    直到此刻看到唐末的默认。

    心里好似炸了无数窜天猴，噼里啪啦地往上沖，这种感觉怎么形容来着？

    心花怒放。

    宋辞被这陌生的感觉冲击得头晕目眩。

    唐末抬头，瞧见他呆傻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嘴角终是没忍住微微上扬。

    心中不免感慨，小崽子变了，再也不是夏天店里可以随意任她揉搓的小临时工了。

    她来之前从没想过，半年时间会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从外表上来看，宋辞就是皮肤黑了些，逼显得原本乖巧的五官轮廓变得锋利，平时那对恹恹的桃花眼，如今也暗藏了几分锋芒。

    可他的气质却越发沉稳，跟她交谈时，言语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些压迫感。

    这应该跟他平时从事的工作有关，而且看得出来宋辞和这份工作磨合得很好。

    或许再过不久，连叫他小崽子，都不太合适。

    唐末有些忧伤，心里寻思着回去得让冯轻轻给她介绍家靠谱点的美容会所，定期保养保养，免得年老色衰。

    男人嘛，第一眼都是先看脸。

    「豆腐吃够没？放开。」唐末摇着他的手，佯装生气。

    宋辞这才回神，却是唇角一勾，扯着她往自己怀里拽，另一只手臂顺势揽住她的腰，说：「不放你又能怎样？」

    小崽子，反天了。

    「啪嗒」一声脆响在病房响起，宋辞捂着被唐末拍红的手背疼得龇牙咧嘴，「你这女人，怎么还这么喜欢打人？」

    「不打你，你还不得上天？」唐末扯了扯衣服，淡定地坐回去，拿起一个苹果削，「你好好养伤，晚上我得回汝城，我答应奶奶明天陪她回老家走亲戚，我爸现在身体不方便，我妈得留下照顾他。」

 第54页

    她也不是跟宋辞商量，本来就没打算留下。

    「嗯，好。」宋辞看着她熟练削皮，水果刀在她手下翻飞，姿势十分漂亮。

    唐末平时在饭店没少削皮，而且都是一筐一筐的削，虽然苹果比起土豆胡萝蔔不一样，但也毫不费劲，她很快就片了苹果，直接用水果刀叉着递到宋辞嘴边。

    宋辞看着明晃晃扎过来的刀，小心翼翼地将苹果咬下来。

    唐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这么餵了半个苹果，病房门就被人推开。

    唐末回头看过去，就见三个人陆续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她刚才就见过的江亭，另外一对中年夫妇五官和宋辞有些相似，应该是宋辞的父母。

    连忙放下苹果起身，她忘了宋辞父母也在k市这回事。

    宋涛和栗诗岚夫妇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听江亭说有朋友来看望宋辞，此刻看到唐末并不意外，栗诗岚笑眯眯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这还怎么聊？

    唐末和宋辞确认过身份，跟俩人打招唿：「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唐末。」

    听到她的自我介绍，一旁放东西的江亭动作一顿，这个名字她在宋辞昏迷的时候听到过。

    不由多看了唐末两眼。

    宋涛是个内敛的男人，只是朝唐末和善地点点头，栗诗岚却是笑得合不拢嘴：「早就听说过你了。」

    唐末错愕。

    ☆、沉沦

    栗诗岚来不及多说，就被宋辞叫停。

    「妈，唐末辛辛苦苦来一趟，你别说些有的没的。」

    「好好好，不说，果真如你小叔一样，一点都说不得。」栗诗岚饶有深意地睇了儿子一眼，扭头看向唐末，「末末，你是听说小辞明天就能出院，特意来接他的？」

    这莫名的热情劲让唐末不免想到林淑芬，但她奶奶那是怕她年纪大了嫁不出去，栗诗岚对宋辞应该不会有这种困扰吧？

    想不明白。

    唐末如实答：「没，我就是来看看他，晚上还要回汝城。」

    栗诗岚有点惋惜：「这么着急啊？」

    「嗯，家里有事。」

    唐末没在医院呆多久就启程去机场，机场在a市，太晚了没轻轨回汝城，打车要好几百，她捨不得。

    落地刚开机，宋辞的信息就追了进来，问她到了没？

    唐末诧异：【你手机不是摔坏了？】

    宋辞直接打来了电话。

    「我妈把她的备用手机给我用了，下飞机了？」

    「嗯，刚到，准备搭轻轨回去。」

    「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信息。」

    「行。」

    再正常不过的谈话，唐末的耳朵莫名却有点燥，揉了揉耳朵，她收起手机去转轻轨。

    刚到汝城，冯轻轻就来语音找她：「唐唐，在哪呢？出来玩。」

    「北站，刚要打车回家。」

    「你去南站口，我刚好在附近，过去接你。」

    唐末乖乖在南站口等冯轻轻，大年初三的，这货三更半夜从家里跑出来，理由只有一个：被催婚。

    没等多久，冯轻轻就到了。

    唐末上车后，她问：「大年初三，你去哪了？看你这也不像去走亲戚的样子。」

    「去了趟k市。」唐末问，「有水吗？」

    冯轻轻从储物格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去k市干嘛？我记得昨天晚上跟你聊天你还在家。」

    「嗯，早上去的。」唐末喝了口水，「轻轻，我跟你说个事呗。」

    「？」

    「我去k市找宋辞了。」

    冯轻轻一怔，油门踩得有点过，车子「嗖」地一下冲出去。

    唐末吓得肝颤，亏得大过年的，车站附近没什么车：「你好好开车啊，我可不想一回来就出车祸。」

    冯轻轻干笑两声，调整车速：「不好意思，一时心情激盪。」

    「你激盪什么？」

    「你要跟小帅哥好，高俊祺就没有念想了，到时候看他拿什么拒绝我。」

    拒绝你方法多的是。

    唐末也不想打击她的自信：「你开心就好。」

    冯轻轻问：「不过，你怎么就想通了？不介意他是范元表弟这事了？」

    唐末按着眉心嘆了口气：「一时冲动。」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听她讲完来龙去脉，冯轻轻感慨：「这小帅哥真是，我要是他就直接跟你回来了，生米煮成熟饭，免得到时候你又反悔。」

    「……」这傢伙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她没好气：「你以为宋辞是你啊？」

    「我看小帅哥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冯轻轻和宋辞臭味相投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她又一语成谶。

    大年初六，唐末还在睡懒觉，宋辞来电。

    电话一接通，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东西你都没扔？」

    唐末睡得正迷煳：「嗯？」

    「我在出租屋这边。」

    她含煳应了声后，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你刚才说你在哪里？」

    宋辞没回答，而是问：「唐末，我腿上还打着石膏，睡沙发实在不方便，可不可以徵求一下睡床的权利」

    唐末彻底清醒了：「你怎么进去的？」

    「开门进的啊，唐末，你不扔我东西，半年还不换锁，该不会就是在等我回来吧？」

 第55页

    「你少胡说八道，我那是忘了，待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过去。」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宋辞当初回a市时把出租屋的钥匙也带走了，唐末不知他是真忘了还是有意，反正那时候她也没跟他讨，想着大不了换把锁，可后来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匆匆洗漱，饭都没来得及吃，唐末就回了出租屋。刚进门，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不是宋辞还有谁？

    「还瘸着一条腿，别闹。」唐末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把手放开。

    「不放，一放你就跑了。」宋辞非但没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头埋进她的颈窝蹭着。

    唐末嘆了口气，任由他抱了，抬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来了？」

    「我爸妈说明天要上班，没空照顾我，就把我扔来汝城了，说你要是不肯收留我，就让我自生自灭。」

    「……」唐末沉默片刻，「你确定你是你爹妈生的，而不是什么垃圾堆捡来的？」

    「垃圾堆能捡出我这么好看的吗？」语气听得竟还有几分傲娇。

    他爸妈要上班或许是真的，但来汝城肯定是这小崽子自己的主意。

    唐末佯怒：「你再不放开我，我就生气了。」

    「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气，你要生气早就生气了，不用等到现在。」宋辞仍旧抱着不撒手，搞得她无可奈何。

    这傢伙，都还没有名分，就开始上纲上线了，以后还了得，可不得爬到她头上去。

    唐末突然很后悔之前的一时冲动。

    话虽这么说，但宋辞到底还是怕把唐末惹急了，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就放开她。

    唐末这才得已看清他的正脸，和几天在医院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右腿的石膏还没拆，就是轮椅换成了拐杖，她这房子并没有电梯，真是难为他单脚蹦上四楼。

    「去沙发看会电视，我把屋里收收，对了，你吃饭了没？」

    「早上出来吃过了。」

    哦，刚好冰箱里也没东西。

    唐末简单收拾了下屋子，找了罐花生牛奶当早餐，刚坐下喝了一口，就见宋辞也凑了过来。

    「你也想吃？我给你再拿一瓶。」她放下花生牛奶刚要起身，手却宋辞拽住，不免莫名，「干嘛？」

    宋辞嘴角勾了勾，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里：「我不吃花生牛奶，我要吃你。」

    话落，就是一个吻。

    小崽子嘴上说得凶，但这个吻只是带着试探落到唐末唇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唐末心里微酸。

    心里嘆了口气，她抬手勾住宋辞的脖子，将自己的双唇送了过去。

    既然退避不了，那就沉沦吧！

    宋辞身体先是一僵，欣喜若狂地化被动为主动，缠绵地撬开她的唇齿。

    俩人都带着点宣洩的意味，这个吻到最后，化成了欲望。

    宋辞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唐末，我想要你。」

    这一句总算让唐末捡回了几分理智,她推开宋辞，整理着自己被他弄得凌乱的衣服：「腿还瘸着，要什么要？」

    「你又不瘸，你来。」宋辞眼尾红彤彤的，欲求不满的他看起来分外委屈。

    「你想得倒美。」唐末收回视线，拿起花生牛奶继续喝。

    「给看不给吃，会死人的。」宋辞气唿唿地瞪着她。

    唐末瞥了他一眼，端着花生牛奶去了自己卧室，锁上门，反正不看就不会死了。

    「……」

    宋辞泄气地靠在沙发上挺尸。

    因为他在，唐末也不放心放他一个人，打电话跟家里说了情况后，就去市场买了瓜果蔬菜回来，伺候这小崽子。

    一整天下来，宋辞看着她的目光都有点哀怨，他脑子在想什么，唐末一清二楚，她只当没看见，该忙什么忙什么。

    吃了晚饭，见宋辞还是那副饿狼表情，唐末哭笑不得道：「行了，过去二十年你不也这么过来了，要是真忍不住，自己去浴室解决去。实在不行，你早点睡，争取做个春梦，在梦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她不过这么随口一说，却发现宋辞耳根红了，不免诧异：「你还真做过春梦？」

    「我去洗漱了。」宋辞没敢看她，拿过靠在一旁的拐杖蹦得飞快。

    看这小崽子慌乱的模样，唐末瞬间明白了点什么，这小崽子的春梦对象该不会是她吧？

    宋辞腿上还打着石膏，唐末自然不会让他睡沙发。

    「你去哪里？」见她又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宋辞不解地问。

    「我去睡沙发。」

    「床这么大，又不是睡不下，为什么要去睡沙发？」

    唐末挑眉：「你确定我睡你旁边的话，你晚上睡得着？」

    宋辞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想死：「唐末，你要这样折磨我，还不如杀了我！」

    「杀人犯罪，我才不会知法犯法。」唐末笑笑，替他关灯拉门，「晚安，好梦。」

    宋辞咬牙看着她出门，原本他还觉得这腿伤得挺好，现在却觉得这条瘸腿怎么看怎么碍眼。

    唐末很久没睡沙发了，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听到卧室方向有动静，宋辞开门出来。

    她干脆闭着眼睛装睡，看他想做什么。

    宋辞很快就来到了沙发边坐下，但是半晌都没有动作。

 第56页

    唐末几乎快忍不住要睡着时，额头微凉。

    宋辞的双唇在她额间贴了一会就离开，紧接着黑暗里响起他低沉的嗓音：「唐末，其实我不是喜欢你……」

    他笑了笑，又说：「我爱你。」

    ☆、迟疑

    客厅又再次安静下来，宋辞已经重新回了房间。

    唐末却睁眼盯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了。

    摸出手机，给冯轻轻发信息：【睡了没？】

    【睡了。】

    【睡了你还秒回？】

    【我起来上厕所，瞄一眼手机，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和小帅哥……】宋辞今天刚来汝城，她就跟冯轻轻说了。

    后面的一串省略号看起来很不可描述，唐末眼角抽了抽：【陪我聊会天，睡不着。】

    冯轻轻发来个捨命陪君子的表情包。

    唐末斟酌了一会：【刚才宋辞跟我表白了，是在我睡着了的情况下，当然他并不知道我没睡着，我现在就是心情有点复杂。】

    复杂得语句都有点混乱。

    【有什么好复杂的？】

    【上次去a市参加婚礼回来后，我无意间得知，宋辞当年送来范元的遗物里的那封情书，是他模仿他表哥的笔迹给我写的，还有江博当年给我送的情书，十有八九也是他写的。】

    【轻轻，你知道范元的遗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刚知道情书是宋辞写的时候，我几乎不能接受。几天前去k市找宋辞我也确实是一时冲动，我承认我是喜欢他，也想过迈出这一步后就将错就错，可刚才听着他郑重的表白，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不是东西，因为我知道，我还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冯轻轻：【！！！？？？】

    冯轻轻：【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之前没见过小帅哥吗？】

    【我的确没印象。】唐末是对宋辞毫无印象，所以才觉得这份情谊过分深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还没等她理清楚，就听到宋辞重伤不醒的消息，一时乱了套。

    【那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心乱如麻。】

    冯轻轻发来一串被炸黑的表情包，她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唐末只觉得更愁了，知道冯轻轻明天要上班，发了条消息让她去睡后，抱着手机继续盯着天花板，直到天明才浑浑噩噩睡过去。

    宋辞醒来，唐末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手机抱在怀里，被子滑了一半在地上都浑然不自知。

    唇角微扬，他驻着拐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身替唐末拉好被子，后者嘤咛了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原本握在手上的手机滑了下来，宋辞连忙伸手接住，没让它掉到地上。

    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他低头凝了会唐末的睡颜，朝厨房走去。

    唐末被一阵细碎的锅碗瓢盆声吵醒的，睁眼一看，就见宋辞在厨房倒腾。

    就算瘸着一条腿，小崽子低头认真做早餐的样子依旧很赏心悦目。

    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她这才出声赶人：「厨房重地，伤患禁止入内。」

    宋辞听到声音回头，微微一笑：「醒了？」

    男人背着光，脸上有重影，轮廓看着更有味道。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唐末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宋辞这半年来的改变，凑过去看了眼：「皮蛋瘦肉粥，你还会这个？」

    宋辞会做饭，但也仅限于简单的几道菜，还是他在国外独自生活几年被迫学会的生活技能。

    煮粥可是个细緻活。

    「刚看菜谱学的，看着也不是很难。」

    果然……

    唐末：「你出去坐着，我来。」

    宋辞低头跟她讨吻。

    「还没刷牙呢，快出去，别碍眼。」

    「你亲我一下，我就出去。」

    这腻歪劲。

    唐末不得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下，宋辞这才拄着拐杖欢欢喜喜蹦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中却莫名就有种负疚感。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十。

    唐文远生日。

    苏穗一大早来了电话提醒，顺便让她回家把宋辞一起带上。

    挂断电话，唐末问身边专注看地理频道的宋辞：「我爸今天生日，我妈让你跟我一起回家，你去吗？」

    宋辞偏头看向她：「你希望我去吗？」

    神色很认真，眼底带着几分期盼。

    她微怔，随即就是苦笑。

    原来她的迟疑宋辞并非不知，这小崽子心思敏感得很，估计是考虑到她的感受，才一直忍着没说。

    唐末收回视线半响没说话，手指薅着毛衣上的绒毛。

    「再扯衣服就烂了，」宋辞伸手握住她的手，故作轻松，「你替我谢谢伯母的好意，我腿脚不方便，就不过去给你们添麻烦，等我的脚好了，再去登门拜访。」

    她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对不起。」

    宋辞笑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没关系。」

    唐末的心结，又何尝不是他的心结？

    只是这心路歷程他多年前已经走过一遍，知道其中的艰辛，他不忍心逼迫唐末，就算最后……

    宋辞阖了阖眸，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在唐末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

    客厅里只剩下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讲解声。

    「跟我回去吧。」突然，唐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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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辞诧异地低头望向怀里的女人。

    唐末笑笑：「我妈既然亲自开了这个口，你不去不合适。」

    沉默片刻，宋辞点头：「那一会你陪我出去，给唐伯父挑个生日礼物。」

    「好。」

    唐文远喜好书法，宋辞在唐末的提议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不仅如此，他还分别给苏穗和林淑芬都挑了礼物，价格不算太贵但也都不便宜。

    「你不用这么破费。」唐末阻止他。

    宋辞坚持买单：「第一次登门拜访，给长辈们留个好印象，方便去第二次。」

    「……」

    见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进门，苏穗诧异：「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没多少东西，我给爸买了套衣服，其他东西是宋辞买的。」

    苏穗一见唐末递过来的东西袋子，瞬间就心眼明，责备地睇了眼女儿。

    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劝过了，但是没劝动。

    宋辞瞥见，连忙道：「伯母，就一点小心意，叨扰你们了，您别嫌弃。」

    「你这孩子真是，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品，苏穗没再说什么，笑着招唿宋辞进门，「腿怎么样了？我听末末说你是因为救人才受伤的？」

    「嗯，当时情况比较紧急。」

    宋辞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林淑芬，他也格外会讨老人开心，几句话就把林淑芬哄得乐呵呵的，就连一旁的唐文远都忍俊不禁，偶尔也会插几句话。

    唐末见状，放心起身去厨房帮苏穗择菜。

    苏穗瞥了她一眼：「小宋和范家是什么关系？」

    「他是范元表弟。」

    早有猜测，此刻得到证实苏穗没有太意外，只是问：「想好了？」

    唐末闷声没说话。

    苏穗嘆了口气：「小宋这孩子不错，你要喜欢，妈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自己要想好了，先不说他的身份，就是你们两之间的年龄差，以后也少不得要磨合，况且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成熟要晚，心思不定，妈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你们在一起生活后，觉得不合适不得不分开，你能接受吗？」

    「妈，宋辞不是这样的人。」能把一份情谊守七八年，宋辞对她的心思，已经不用怀疑了。

    苏穗也没再劝：「反正只要你想清楚了，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本来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两个人的退休金加起来也不少，不用你贴补家用。」

    唐末含含煳煳应了一声，听到厨房门被人敲响，扭头。

    宋辞拿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冯老闆给你打电话。」

    「你喊我一声就行，腿脚不方便，别瞎蹦跶。」唐末擦了手拿过手机去外面接冯轻轻的电话。

    宋辞收回视线，想了想，拄着拐杖迈进厨房。

    .

    「我接电话的时候，你跟我妈说什么了？她后来怎么对你态度怪怪的。」回出租屋的路上，唐末奇怪问宋辞。

    宋辞笑：「哪里怪？」

    怎么说呢？宋辞刚进门的时候，苏穗对他热情归热情，但总归有些疏离，后面这种疏离感好像突然就没了，直接把他当准女婿看待了。

    唐末百思不得其解。

    「我说我讨人喜欢，你非不信。」

    见他一脸傲娇样，唐末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反正她妈喜欢宋辞也不是什么坏事。

    「唐末，你说我家长也见过了，我现在算不算你男朋友？」

    宋辞偏头看她，路灯浮绰，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在他眼底走马观花地闪过。

    唐末在他眼底的微光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那团光包裹着她，有些炙热，像是随时都能将她燃烧成一团火焰。

    手指又无意识地薅上衣服上的毛线，她含含煳煳地「嗯」了一声。

    宋辞盖住她薅毛线的手，手指一滑，精准地扣住她的五指：「两年时间才过了半年，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反悔。」

    「？」唐末诧异地望向他。

    「如果你不反悔，我就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心笙颤动，宋辞眼底的那团火将她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但唐末的理智却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来得清醒。

    她低头，与他十指相扣。

    轻飘飘的音节在车厢里迴荡。

    「好。」

    ☆、吃醋

    一进门，唐末就被宋辞抵到门后。宋辞自从尝到甜头后，时不时就会缠着她讨吻，但纵使两人吻得再热切，唐末也总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候剎车。

    可今天，她却表现得比宋辞还要迫切，有种不管不顾的意味。

    这次，宋辞却没让她胡来，抵着她的额头平復着身体的躁动，哑声说：「等等。」

    「等什么？」唐末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有意勾引。

    「唐末，你别这样。」宋辞艰难地移开视线。

    「前两天不还急吼吼地要我，现在我送上门，你反而不要了？给你两秒钟的时间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唐末词调软侬，撩得宋辞心底发痒，差点就没缴械投降，但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别闹，我难受死了。」

    「真不要？」

    宋辞胡乱「嗯」了声，他很明白，唐末晚上这样不过是意乱情迷，并非心甘情愿。

    就好像当初去k市看望他一样，只是一时被冲动占据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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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要唐末的冲动，他想要的是她的心，她的全部。

    「啧啧，小崽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唐末笑嘻嘻地放开他，将他搀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往他身上瞟了眼，「不难受？真不需要我帮忙？」

    宋辞面无表情地说：「求你别招惹我了。」

    哪能不难受？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面前，还得忍着，天知道他此刻多想不管不顾直接化身为狼。

    「哈哈。」唐末调戏够宋辞，乐呵呵地从冰箱里拿出两盒酸奶，递了盒给他，「来，解解腻，顺便下火。」

    宋辞恨恨地接过酸奶。

    唐末撕开酸奶盖，舔了口上面的奶皮，靠在沙发上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宋辞偏头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只是正常发问后，这才回答：「元宵后，那时脚上的石膏也差不多能拆了。」

    「正好，元宵后我也得开工赚钱了，估计没空理你。」

    「……」

    「我就没有赚钱重要？」宋辞咬牙切齿。

    「不赚钱我哪来的钱养你这个小白脸，你知道我每天给你买菜要花多少钱吗？」

    「……」

    「我说你现在算我的人了吧？那你给我干活也是天经地义，你要不要考虑下把去年我给你开的那一个多月的工资还给我？」

    宋辞无语了：「那是我凭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工资，为什么要还你？」

    「那你还在我这白吃白住了一个月呢！」唐末嘟囔。

    宋辞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要给她转帐。

    唐末瞥见，笑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宋辞却是很果断地转了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房租你收好了，以后这个家也有我的一半，你可不能动不动就赶我走。」

    「嗯？」唐末低头查看自己手机里的转帐提醒，就见宋辞转来一笔钱，数字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这间屋子半年的租金。

    「行，不赶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钥匙带好。」没跟他客气，唐末果断点了收款，「对了，上次我整理东西翻到你帮我签的租房合同，你跟你表哥一样，字写得还挺好看。」

    话落，宋辞的神色略微僵持了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初，他低头喝酸奶：「我从小跟着他一起练字。」

    他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唐末的眼睛。

    「那你知不知道，你表哥写我的名字时，有些与众不同？」

    良久，宋辞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和范元的书法都师承他的教授姑父，范元认识他的笔迹，宋辞也认识他的。宋辞观察过，范元只有在写唐末名字时，「末」字的最后一奈才会拉得很长。

    只是唐末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宋辞勐一扭头看向她，却见后者神色无差地喝着酸奶，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侥倖心理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不是。

    若唐末只是随口想夸一句他字写得好看，根本就没有必要提起他的表哥。

    除非……

    南方冬天，屋里没有暖气，冷冰冰的，宋辞的手心却捏出了汗。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唐末，眉梢都染了几分小心翼翼：「唐末，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唐末笑着反问，平静无波的眼底证实了宋辞的猜测。

    小心思被戳穿一样，此刻的宋辞心里有忐忑也有不安：「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当时奶奶说，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怕你做傻事……」

    「所以你就模仿你表哥的口吻和字迹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信？」

    宋辞心一「咯噔」，她果然知道了。

    一时之间，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唐末已经收回视线，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感觉好像在凌迟，比当初唐末知道他的身份时更甚。

    所有的理直气壮，在谎言面前都不堪一击。

    宋辞紧张地盯着唐末，他生怕这几日的甜蜜很快就会成为过往云烟，他更怕唐末会给他直接宣判死刑。

    唐末却只是神色平静地捏扁喝完的酸奶盒，扔进垃圾桶：「洗洗早点睡吧。」

    宋辞愈发不安。

    「需要我搀着你去？」唐末见他没有动静，拧眉看向他。

    「你……不生气？」宋辞到底还是没忍住。

    「说不上生气，就是感觉信仰突然被人掐灭了，浑浑噩噩过一阵子，可日子不还得照样过。」唐末扯唇笑笑，「我也没想过，你这小崽子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信仰？」宋辞仿看着她的目光倏然有些复杂，「所以你才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

    唐末没答话。

    宋辞很聪明，她相信不说他也能明白。

    「我当初给你写那封信，只是想给你找个方向，让你暂时从悲痛中走出来。」

    可是唐末却按着他给的方向，走了五年，甚至把它当成了信仰。

    宋辞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当年的唐末并不知道情书是他写的，而只是单纯当成过世男友的遗愿践行着。

    情深，还是痴傻？

    他忽然就明白了唐末心中的踌躇，她是喜欢他不错，只是这份喜欢是否更多出于感激和愧疚？

    又或许是对逝去之人寄託的那份爱屋及乌？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宋辞心中顿生无力感，看着唐末，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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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他收回视线：「我去洗漱了。」

    唐末望着他的驻着拐杖落寞走向洗浴室的背影，胸口莫名有点堵。

    她扯了扯唇角，这崽子，真能勾人心绪。

    ·

    正月十六，唐氏饭馆准时开业，宋辞瘸着条腿，说要来店里帮忙，唐末拗不过他，就把他带来店里，放到一边，任他自生自灭。

    于是，一上午还没过，他就俨然成了她的准男朋友，唐末看着店里几人乐呵呵地朝她挤眉弄眼，让她赶紧从了宋辞时，就寻思着晚上回去得好好收拾这小崽子一顿。

    「中午吃什么？」唐末正摁计算器，宋辞冷不伶仃凑过来。

    「吃西北风。」她没好气答了句，继续摁计算器，「你明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别过来了。」

    看着心烦。

    宋辞垂眸：「我明天得回a市了。」

    唐末手势一顿：「哦。」

    「唐末，我们晚上去约会吧？」

    「就你这样？」唐末瞥了眼他的瘸腿，「算了，我可不想当人力轮椅，而且你没看店里才开业第一天，忙着呢！」

    宋辞撇撇嘴：「你和高哥约会看话剧就从来不嫌忙。」

    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酸？

    唐末失笑：「你想怎么约？」

    「吃饭，看电影，看话剧，轧马路，反正你以前怎么对高哥的，也要怎么对我，不能厚此薄彼。」

    「你怎么突然和高俊祺槓上了？」

    宋辞冷哼一声，神色格外傲娇。

    唐末思忖片刻：「你确定？除了看话剧吃饭，我还拒绝过高俊祺的告白。」

    宋辞：「……」

    这个果断听不到。

    「高俊祺刚才是不是来过？」唐末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嗯。」宋辞知道瞒不住，索性说了实话，「看到我在店里，他又把车开走了。」

    她就说宋辞怎么会突然提到高俊祺，有意逗他：「也不知道谁说过，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反悔。」

    宋辞脸色僵了僵：「那也不能是高哥。」

    「高俊祺怎么了？工作好，能力强，家世简单适合我，我记得这还是你当初对我说的？」

    「我后悔了行不行？」

    「我看你是觉得高俊祺还没放弃追求我，有危机感吧？」

    被唐末轻易戳穿心事，宋辞耳根涨得通红，他冷哼了一声，气唿唿地扭过头：「我没有危机感的话，你就要有危机感了。」

    「我有什么危机感？你这小崽子脾气这么坏，谁爱要谁拿去。」

    「唐末！」

    估计再逗下去，这小崽子要抓狂了。

    唐末适可而止，朝他勾了勾手指，说：「低头，靠近点。」

    宋辞不解，但还是照做。

    唐末抬头，双唇与他的唇轻轻碰了下，眼含戏嚯：「你和冯老闆聊得那么投机，她就没告诉过你，她最近在追高俊祺？」

    宋辞怔了下后，笑了。

    唐末小心脏又没出息地跳了下，心想，得给小崽子立个规矩，让他以后别对女人这么乱笑。

    太招蜂引蝶了。

    ☆、套路

    「咳。」

    一道轻咳声马后炮般响起。

    唐末抬头看，便对上两个吃瓜群众调侃的目光，卢师傅和刘越两人看着她和宋辞，皆是一脸我懂的表情。

    「……」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事，老娘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允许我谈个恋爱？」唐末没好气地横了他们一句。

    卢师傅提醒：「老闆娘，咱们这是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啊！」

    刘越补刀：「就是，秀恩爱死得快！」

    「……」唐末面无表情，「滚。」

    两人吃到瓜，笑嘻嘻地散了，唐末回过头，瞥见宋辞狡黠的神色，顿时恍然：「你小子故意的？」

    宋辞抿唇低笑，哪还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

    唐末明白，她是被套路了，宋辞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诱导她在店里亲口承认他男朋友的身份。

    她咬咬牙，这小崽子。

    不免狐疑：「高俊祺刚才真的来过？」

    「真的，不过他看没看见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看见高哥刚下车就接到个电话又上车离开了，估计是医院的急诊电话。」

    「……」

    小崽子的话，以后是不能全信了。

    「晚上约会不？」宋辞又旧事重提。

    「约你个大头鬼。」

    「去看电影吧，附近商场就有影院，我刚才看了下票，晚上的场都有票，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没兴趣。」

    「哦，那我就随便选一部了。」

    「……」姓宋的大概是听不懂人话。

    宋辞最后到底有没有买票唐末不知道，因为她接到了冯轻轻车祸入院的消息，匆匆赶去了医院。

    「小帅哥没来啊？」头上扎了一圈绷带的冯轻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一个小瘸子来医院找什么晦气。」唐末倒了水递给她，「都撞成脑震盪了，你还笑得出来？我觉得我最近真得抽个时间去庙里拜拜，身边的人接二连三进医院，医院都快成我家了。」

    「嘿嘿，其实偶尔出一次小车祸也挺不错。」

    唐末赏了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冯轻轻凑近她，悄咪咪地说：「唐唐，我觉得我的铁树要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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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刚才一醒来，小护士就告诉我，我被送来医院时，有人认出我给高俊祺打电话了，他昨天值夜班，本来已经回家了，听到我出车祸立马赶回来了。」

    唐末想到宋辞跟她提过的事，猜想高俊祺那时突然又上车离开，估计就是接到冯轻轻出车祸的消息。

    不免狐疑看向好友：「你该不会是为了引起高俊祺的注意故意去撞绿化带的吧？」

    「我又没病。」冯轻轻翻了个白眼，「当时我好好开着车，马路中央不知道从哪蹿出个小孩，我为了躲他才撞上绿化带的，后面的车又跟得太紧，才造成这起连环追尾惨案。」

    是够惨的，追了五辆车，好在市区限速，人都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说着话，高俊祺推门进来，看见唐末，朝她点点头后，把拿来的片子递给冯轻轻：「轻微脑震盪，观察两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

    「是吗？」冯轻轻扶头做娇弱状：「可是为什么我的头还是很疼！」

    唐末不想评论这过分浮夸的演技。

    高俊祺嘴角抽搐，显然也不吃这套：「头疼以后就长点心。」

    「那心疼呢？」冯轻轻问。

    「不在我的治疗范围内，建议你找心血管科。」

    「……」

    「别玩手机了，好好休息。」

    高俊祺交代了几句，和唐末一起出了病房。

    「我中午路过你店里，好像看到宋辞了。」

    「嗯，来几天了。」

    「你接受他了？」

    「算是吧。」

    高俊祺不解地看着她。

    唐末扯唇笑笑：「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我还想不通。」

    高俊祺神色黯了黯，但也没说什么，两人分别后，唐末回了饭馆。

    宋辞坐在收银台后，捧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神色异常严肃。

    她抬指敲了敲收银台：「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店的？」

    「你回来了，冯老闆怎么样了？」宋辞见是她，放下了手机。

    「没什么事，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唐末绕进收银台，「跟谁聊天呢，那副表情。」

    「工作上的事。」

    唐末「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宋辞工作上的事情有点棘手，需要用电脑，唐末店里没有闲暇的电脑，就让他回了出租屋。

    看电影的事，自然而然泡汤了。

    唐末也没觉得多遗憾，宋辞现在这状态出去，她怕再给他碰伤了。

    开业第一天，客流量不是很大，不到九点，她就干脆关店回租屋。

    宋辞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连她进门都没发现，唐末估计他连晚饭都还没吃。

    「想吃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拉开冰箱看存货。

    宋辞这才回了神，他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打烊了？这么早？」

    「还早？我再不回来，估计你已经饿死了。」

    宋辞本来没感觉，经她一提醒，真觉得有点饿了。

    「忘了。」他倦怠地捏了捏眉心，放下电脑，趴在沙发背上看她，乌熘熘的眼睛瞪圆，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崽，「做什么好吃的？」

    「面。」

    话落，他眼皮子瞬间就耷拉下来，一点期待都不剩。

    宋辞挑食，平时在外头没办法，能对付就对付，但这阵子胃被唐末养刁了，对饮食的要求直线上升。

    唐末看着好笑：「要不你自己点个外卖？」

    「外卖还没有你做的好吃，面就面吧！」宋辞悻悻扭回头，又抱起了电脑。

    唐末真想拿个东西砸过去，说自己不伺候了，可她大概就是天生劳碌命，不仅下了面，还附加了一叠糖醋排骨。

    宋辞吃得心满意足。

    「你明天怎么回去？」唐末问。

    「我爸的司机来接我。」

    「哦。」

    「我都要走了，你就这反应？」宋辞神色不满。

    唐末莫名其妙：「你要走不是迟早的事？」

    「人家别的女人跟男朋友分开，都又哭又闹的，你就没有一点捨不得我？」宋辞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哭闹你就不走了？」

    「你可以试试。」

    「那你还是滚吧。」

    「……」

    「小情侣之间哭闹，那叫情趣，我跟你哭闹，那叫矫情。」唐末揉了揉他的发顶，语重心长地说，「努力工作，好好赚钱。」

    宋辞：「……」

    就不该期待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软话。

    ·

    次日，宋家的车来了。

    唐末原本以为只来了司机一个，却没想到是栗诗岚亲自来了，后者矜持地在她的出租屋转了一圈后，问：「就一间卧室，你俩一起睡的？」

    问得真直接。

    「没有，这几天我睡沙发。」唐末连忙解释，生怕栗诗岚误会她占她儿子便宜。

    栗诗岚却不按套路出牌，听见这话，扭头担忧地看向宋辞：「儿子，你身体……没问题吧？我记得去年的体检报告还挺正常，要不妈再给你约个体检查查？」

    「妈！」宋辞瞬间黑脸。

    看来身体是没问题，是别的方面出现问题，栗诗岚一脸惋惜：「你这进度不行啊，妈还想五十岁之前抱上孙子呢！」

    唐末：「……」

    果断没参与这个话题，她跟司机先把宋辞的东西提下楼。

 第61页

    栗诗岚等唐末出门后，才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怎么回事，你都厚着脸皮登门入室了，还没磨到人家答应你？」

    「嗯。」宋辞垂眸，「她还没想通。」

    栗诗岚感慨：「我和你爸智商也不低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人家小姑娘当初就给了你一颗糖，你就要以身相许一辈子。」

    「谁让你们生我不养我，小时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垃圾桶捡来的。」

    栗诗岚脸色微变，她嘆了口气：「是爸妈对不起你。」

    宋辞垂眸拿起拐杖：「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栗诗岚神色却更复杂了：「儿子啊，虽然我和你爸从小是没给过你什么关怀，可咱家什么都不缺，你怎么能被小姑娘一颗糖就骗走了呢？」

    「……」

    唐末见宋辞一脸阴郁下楼，低声问：「你跟你妈吵架了？」

    可看栗诗岚好心情的样子，也不像是刚吵完架。

    「没。」宋辞顿了顿，「有糖吗？」

    「你想吃糖？」唐末小时侯爱吃糖，现在早过了随手在兜里塞糖的年纪，「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去对面便利店给你买。」

    「大白兔。」

    「这个便利店有，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唐末说完，飞快朝对面的便利店跑去，没过多久，她就拿着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三瓶水回来了。

    宋辞接过糖，撕开包装，从中拿了颗糖后，剩下的又还给了她。

    唐末奇怪：「不要了？」

    「嗯，就要一颗。」宋辞垂眸拆糖纸，仪式般将糖送进嘴里，「唐末，吃了你的糖，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唐末一脸不明所以。

    宋辞却没再说什么，趁着栗诗岚不注意，低头迅速地亲了她一下：「等我回来。」

    宋家的车已经驶远。

    唐末收回视线，看向手上的大白兔奶糖。

    想了想，她低头拆了一块糖。

    很甜。

    像久远的味道。

    ☆、吃醋

    很快，唐末脸色就有点扭曲。

    大白兔太甜了，齁得她牙疼。

    剩下的糖，最终被她倒入前台给客人准备的薄荷糖碗里。

    两天后，冯轻轻出院，唐末去接。

    「叔叔阿姨还不知道你出车祸的事？」唐末问。

    「没说，我骗她们说我去出差了，我妈最近逼婚逼得有点丧心病狂，我周末回家都发憷。要是让她知道我车祸入院了，绝对能给我掰扯出一堆人生哲理，你说她怎么就不嫌烦？」

    「也是关心你。」唐末说着忽然眉头一皱，伸手痛苦地捂住脸颊。

    冯轻轻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前两天吃了颗大白兔奶糖，这两天闹牙疼。」唐末很忧伤。

    「狗粮撒多了吧，报应。」

    「……」

    「不过你就这么放小帅哥回a市了，不怕他被哪个小女生勾走？」

    「他要是那么容易被勾走，我也不要他了。」

    见唐末一脸有恃无恐，冯轻轻心想，牙疼死算了。

    她不禁又想起了高俊祺，她都追他好几个月了，咋这棵铁树就是不开花呢？今天知道她出院，还特意排了手术。

    不想了，头疼。

    给冯轻轻办理了出院手续，又陪她去办理车辆保险理赔后，唐末这才回到店里。

    一坐下，就拿出手机给宋辞发消息。

    小崽子不知道在忙什么，除了到家那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这两天连个消息都不给。

    宋辞很快就回了消息：【在医院复查。】

    【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石膏再打两周稳妥点。】

    【那你怎么上班？】

    【有人接送。】

    唐末这才安了心，正好店里开始来客人，她便没有继续聊下去，开始忙碌。

    晚上关店刚回到出租屋，宋辞的电话掐着点一样打来。

    「回家没？」

    熟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本来唐末只觉得这两天空落落的，但一听到宋辞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有点想念他了。

    嘴角不自觉扬起：「刚到，你是不是在家里安了监控器，电话打得这么及时？」

    「这次没来得及，下次我记得安上。」

    「你是变态吗？」唐末笑骂。

    「怎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宋辞低低笑着，笑声钻进唐末耳膜，酥酥麻麻的，「唐末，我想你了，恨不得现在就插对翅膀飞到你身边。」

    「别，我不想你，好不容易清净两天，你可别回来烦我。」

    电话那端冷哼了一声。

    宋辞：「口是心非。不想我你还主动给我发信息，上次你半年都没搭理过我，说一句想我就有那么难吗？」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知道他较真起来没完没了，唐末失笑：「行，祖宗，想你了还不行。」

    「嗯，我知道。」

    这蹬鼻子上脸的语气……她都没脾气了。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唐末挂电话去洗漱。

    宋辞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发现手机来了新消息，拿起来一看是栗诗岚发的信息，问他睡了没。

    回了消息后没多久，卧室门被敲响，栗诗岚推门走了进来。

    「妈，您怎么还没睡？」

    「妈听你崔叔说你申请了西部的那个考察项目，想跟你聊聊。」栗诗岚在床边坐下，「儿子，我和你爸工作太忙了，你小时侯也没怎么照顾到你，我们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你的想法我们也会尽量满足，但是这次的项目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考虑？」

 第62页

    宋辞皱眉没说话。

    「妈不是不让你去，但我听你崔叔说了，这个项目比较辛苦，一去就是大半年，你脚伤还没好，妈怕你的身体吃不消，你还年轻，以后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项目组下个月才会出发，到时候我的脚也好了，您不用太担心。」宋辞垂了垂眸，「妈，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了。」

    自己儿子什么脾气，栗诗岚再清楚不过，她试探地问：「是为了唐末？」

    「嗯。」宋辞也没隐瞒。

    栗诗岚已经瞭然，嘆了口气后，没再说什么。

    「早点睡，晚安。」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宋辞望着她的背影，说：「妈，我理解你和爸爸，也从来没怪过你们，但是唐末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抱歉。」

    栗诗岚回头笑笑：「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妈妈永远支持你，但首先，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和你爸担心。」

    「我知道。晚安，妈。」

    栗诗岚离开后，屋内又恢復了一片寂静。

    宋辞想了想，认真编辑了条朋友圈点击发送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关灯睡觉。

    .

    「我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可我最想到达的地方是她的心上……唐唐，这个她指得是你吧？」冯轻轻靠在收银台上，刷着朋友圈，她今天休假，闲得没事就来店里宣誓一下她老闆娘的身份。

    唐末还在思考明天的配菜，闻言头也不抬：「宋辞说配图的那座山叫神女峰。」

    不仅如此，他还详细给她解释了神女峰名字的由来，以及那里的地质情况，将「行走的地理书」这个称号贯彻得很彻底。

    「有人不想，去想一座山？这叫隐喻，你懂不懂？」冯轻轻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小帅哥一个月难得发一条朋友圈，一发就是跟你表白，江博昨天还问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把小帅哥给收了，他这苦情戏男主的模样，连他这个发小都没眼看了。」

    「……」唐末不得不抬头，神色无奈，「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不过我以前还真没发现小帅哥有文艺男青年的潜质，现在我完全相信他就是当年给你写情书的人了。」

    冯轻轻顿了顿，又问：「不过我说，小帅哥走了七八个月，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他吗？」

    唐末嘆了口气，苦着张脸：「说实话，还挺想的。」

    「想就跟他说啊，这几个月我可算看清楚了，他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只要你一句话，他立马就能扔下工作给你飞回汝城，你信不信？」

    「无缘无故，我干嘛让他扔下工作回来？」

    「你这语气不对劲啊？」冯轻轻狐疑问，「跟小帅哥吵架了？」

    唐末含含煳煳「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宋辞之前项目出意外的时候救过一个女孩子，这次这个女孩子也跟他一组，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那女孩子就在身边，这两天宋辞给我发消息，我没怎么理他。」

    冯轻轻挑眉：「我说小帅哥怎么会突然发这么条朋友圈，唐末，你吃醋就不会明说你吃醋吗？你一开口，他还能不哄你？」

    唐末伸手烦躁地按着太阳穴，「轻轻，你知道的，我要是开了口，那就相当给了宋辞准确的答覆，可我心里这道坎确实还在，一天迈不过，对宋辞来说，都是伤害。」

    冯轻轻嘆了口气：「这小帅哥也真是，你不开口，他就不会主动回来吗？」

    「他不会回来，至少这个月不会。」

    「为什么？」

    唐末阖眸，说：「因为范元忌日马上就要到了。」

    ☆、慰藉

    十二月十八号，范元忌日。

    这天，汝城应景地下起濛濛细雨。

    唐末跟往年一样抱着花去公墓祭拜范元，却发现有人比她早到一步。

    范元墓前，一对中年夫妇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色悲悯。

    夫妇身前还有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男孩蹲在地上，小手将一片掉落的花叶小心翼翼地拾回墓碑前，对着墓碑叫「哥哥」。

    唐末脚步一顿，片刻后才继续走过去。

    「叔叔，阿姨。」

    闻声，中年夫妇齐齐偏头，范元母亲宋玲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也来了？」

    「嗯，我来看看他。」

    当年范元出事后，宋玲和丈夫范国伟因为无法接受丧子之痛搬离了汝城。

    唐末已有六年没见过他们了，但她知道他们每年都会来看儿子，因为每年她来时都发现，范元的墓已经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碑前还留着一束新鲜的鲜花。

    「你有心了。」宋玲说。

    「应该的。」唐末俯身，将带来的花摆到范元墓碑前，起身的时候不经意与小男孩视线相对，倏地有些怔然。

    小男孩的眼睛也是漂亮的桃花眼，样貌和宋辞竟有些相象。

    「他是？」唐末怔忪出声。

    「他叫炎炎，今天第一次带他来见哥哥。」宋玲摸着小儿子的脑袋，神色晦涩，「老天眷顾，夺走了我一个儿子，又还给了我一个。」

    炎炎是宋玲夫妇再要的儿子。

    唐末看了眼墓碑上的范元，又看了眼小男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祭拜完，四人下山。

 第63页

    范氏夫妇是开车来的，见唐末没开车，便说送她回市区。

    唐末没拒绝。

    范国伟开车，宋玲抱着孩子和唐末一起坐在后座，炎炎大概知道车上的大人情绪都不太好，不吵也不闹，玩了会玩具就趴在宋玲腿上睡着了。

    唐末低头凝着男孩的睡颜，说：「他看起来很乖。」

    宋玲笑着摇头：「调皮得很，也就今天才这样，没有阿元小时候乖。」

    提到早逝的儿子，她眼底有些怅然：「刚才看到你，我就在想，要是当初阿元没出事，你俩的孩子估计也有炎炎这么大了吧？」

    唐末手指掐进掌心，没说话。

    「瞧我说的傻话，」宋玲自嘲笑笑，「小末，我们俩是没有母女缘分了，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小辞，喊我一声姑姑。」

    「阿姨，我……」唐末突然有些侷促。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是好事。」宋玲拉过唐末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丈夫，说，「当年阿元出事后，我一直想不开，所以你范叔才会带我搬离汝城。也是因为我一直没能从失去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们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我是高龄产妇，胎儿好几次都差点没保住，索性炎炎还是平安生下来了，炎炎出生后，我将所有精力放在他身上，这才慢慢从阿元已经离开的事实里走了出来。」

    「小末，当初阿元出事后，你奶奶去家里找过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去劝劝你，但我那会自顾不暇，根本就无心去劝解你。这几年，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有愧于你。」

    唐末摇头：「阿姨，您别这么说，我都理解。」

    作为范元的母亲，当时宋玲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只会更甚于她。

    宋玲嘆了口气：「小辞爸妈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他是个好孩子……说到底，是你和阿元有缘无分，放下阿元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唐末抿唇沉默片刻，问：「阿姨，是宋辞让您跟我说这些的吗？」

    「不是，」宋玲摇头，「小辞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你的事，是弟妹跟我说的。她说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妈妈，不忍心再看儿子的感情路走得这么艰辛，请求我劝解你两句。但我刚才说那些话，并不全是因为小辞妈妈的请求。小末，阿元已经离开六年了，我和你范叔也有了炎炎，阿姨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唐末抬头看向她，六年过去，除了眼角的几条细纹，宋玲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经歷过丧子之痛的她，性格却变得更加柔软细腻。

    这几年，唐末鲜少在人前展露过情绪，可此刻看着宋玲，心里却莫名有些委屈，眼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阿姨，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都过去了。」宋玲揽着唐末，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细声安抚，「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嗯。」

    唐末趴在宋玲肩上哭红了眼睛。

    到了市区，炎炎也在母亲怀里醒来，他乌熘熘的眼珠子疑惑地盯着唐末红肿的眼睛看了数秒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她：「姐姐，吃糖。」

    唐末摇头：「谢谢，我不吃。」

    「吃了就开心。」炎炎奶声奶气说着，拉起她的手，将小手紧攥的糖放在她掌心，握紧，「炎炎看着你吃。」

    他殷切的目光，让唐末不由想起宋辞瞪着眼睛装无辜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接过糖，拆开包装放入口中。

    炎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唐末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车子已经停在了唐氏饭馆门口，她告别宋玲夫妇下了车，在马路边看着车子驶离。

    宋玲看着车后唐末越来越小的身影，对丈夫说：「这孩子这几年过得太苦了。」

    回应她的是丈夫一声悠长的嘆息。

    「妈妈，刚才那个姐姐为什么哭呀？」炎炎懵懂抬头问。

    宋玲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儿子：「因为姐姐跟妈妈一样，想哥哥了。」

    炎炎闻言，小短手抚上母亲的脸颊，说：「炎炎给妈妈唿唿，妈妈不要难过了。」

    宋玲神色晦涩。

    .

    十二月底，宋辞所在考察项目结束，一行人在当地招待所住下，准备不日便回a市。

    夜晚，四周寂静。

    宋辞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放下。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他倦怠地按了按眉心，放下资料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一会后，起身去隔壁敲响了领队崔全的房门。

    「请进。」

    「崔叔，您现在有空吗？」宋辞问正在埋头研究新资料的崔全。

    崔全诧异抬头，他和宋辞的父亲有私交，但平时工作上宋辞都是称他「老师」，他琢磨着宋辞突然喊他叔，估计是有私事找他。

    他放下放大镜，问：「什么事？」

    宋辞说：「我想跟您请两天假。」

    「什么时候？」

    「明天我不跟队回去了。」

    「可以倒是可以。」崔全皱眉，「不过，你突然请假，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除此之外，宋辞没再多说什么，「那崔叔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第64页

    从崔全房间出来，宋辞去招待所顶楼抽菸，意外碰见了江亭，后者看到他也有些诧异：「你也睡不着？」

    宋辞「嗯」了声，问：「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江亭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没。」宋辞吐了口烟圈，看向天上的月亮，不到十五，月牙锋利得像把刀。

    他心烦意乱，是因为他表哥忌日后，唐末就没回过他的消息。

    也不过几天的功夫。

    可人总是贪心的，以前唐末半年不回消息，他也尚能接受，可现在才几天，他都觉得有点度日如年。

    江亭瞥见他幽深的神色，双手支在顶楼栏杆上，托腮问：「宋辞，你跟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糖。」

    「？」

    「小时侯，她给了我一颗糖。」

    江亭不解。

    宋辞掸了掸菸灰，没再解释，反问：「你怎么也不去睡觉？」

    「想着明天要回家了，心里有点烦。我爸妈说我一个女孩子，不希望我一年到头到处跑，工资没多少不说，还又苦又累的，他们最近逼着我辞职，说给我物色了份安定的工作。」

    「女孩子干这行确实累，你好好考虑。」

    「我知道，可我喜欢地质考察，每天都能跟大自然接触，多好。」

    宋辞汲了口烟，没再接话，他不喜欢给别人人生建议，责任太大。

    「给我根烟吧？」江亭突然开口。

    宋辞诧异看向她，在他的印象里，江亭并不抽菸。

    「我不抽，我就闻闻，我听说烟能解压，我现在心情挺不好的。」

    宋辞想了想，将剩下的烟和打火机都给了她。

    江亭不解。

    他掐了菸头转身朝她摆了摆手：「我要回去睡觉了，你闻够了再还我。」

    「……」

    江亭捏着烟盒和打火机，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傢伙，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她对他有意思吗？还是看出来了，权当做没看见？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烟盒，将对宋辞那些旖旎心思抛到九霄云外。

    如果宋辞此刻单身，她会毫不犹豫去追求，可她没有兴趣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宋辞回到房间洗漱完躺下，拿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告知唐末自己明天要回汝城的消息时，看到自己和唐末的聊天界面上，闪过一条新消息。

    唐末：【你今年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他连忙回：【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妈说我过年就三十岁了，再不结婚就嫁不出去了。】

    宋辞看着她发来的「结婚」两字，良久回不过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就过了零点……

    ☆、害羞

    汝城。

    唐末见宋辞一直没回消息，扬唇笑笑后，将手机放到了一旁，闭上了眼睛。

    她几日没回消息，突然说要结婚，这小崽子，怕是吓傻了。

    一直到次日上午，唐末也没收到宋辞的回覆，她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去追问他，心想结婚是件大事，或许他也需要考虑。

    如往常般在店里忙碌了一天，唐末关店回出租屋，刚要上楼，又临时改变主意拐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包大白兔奶糖。

    她心情愉快地抱着糖回家，开门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房子是唐末一个人住，贼偷东西不会脱鞋，那就只能是……

    她欣喜地朝屋里看去，这时，身子被一个熟悉的怀抱从背后圈住。

    沐浴露淡淡的香气扑入她鼻尖，是宋辞无疑。唐末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笑说：「小瘸子，每次都来这套，你烦不烦？」

    「不惊喜吗？」宋辞埋在她脖子间嗅了下，「你今天下厨了？」

    「嗯，回来前呛了辣椒油。」唐末顿了顿，说，「还挺惊喜的，放手，让我看看你。」

    宋辞闻言，松开了手。

    唐末抬手摁亮了房间的灯，回身看向宋辞。

    四目相对，她唿吸一紧，小崽子人就在跟前，她却发现自己更想他了。

    十个多月没见，宋辞身上又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看起来越发成熟了，抿唇盯着唐末看时，眼底幽深得像住了只洪水勐兽，恨不得将她吸进去一样。

    很快，唐末就蹙了蹙眉，手指抚上他额角的一个小伤疤，问：「这怎么弄的？」

    「没事，之前不小心被树叶刮到的。」宋辞伸手一圈一带，又结结实实地将她抱进怀里，「唐末，昨天看到你发的消息后我开心坏了，可又想着在电话里说不郑重，想着回来当面跟你说好。」

    这话提醒了唐末，她诧异问：「你该不会是收到我的消息后，直接扔下工作跑回来的吧？」

    「没有，考察任务已经结束了，只不过我没回所里，跟领导请了假，直接来了汝城。」

    「哦。」唐末这才放了心，被宋辞抱着难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快放开我，我要去洗个澡。」

    宋辞听她语气平静，皱眉放开她，神色不悦：「我怎么觉得你看到我回来一点都不惊喜？」

    唐末笑着把手里的糖拍给他，若有深意地说：「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再惊喜。」

    「惊喜跟洗澡有什么关系？」宋辞抱着糖不满嘟囔。

 第65页

    等唐末进了浴室，他才陡然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大白兔奶糖，唿吸蓦地一沉。

    事实证明，宋辞想多了，唐末只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辣椒面的味道，有点影响重逢的气氛，这才想着先去洗个澡，一出浴室突然被宋辞拦腰抱起时，她神色还有点懵逼。

    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以防摔倒，她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

    宋辞一语不发地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后，自己也倾身覆了上来，视线灼灼地望着她：「你自己说要给我惊喜的。」

    唐末这才发现到自己洗澡前说的那句话有点歧义，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矫情，眯了眯眸后，拉下宋辞的头，主动吻了上去。

    宋辞的眼底一下就沉了，掐着她腰肢的手，也无意识地加了几分力道。

    两人数月未见，一旦开始无疑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可关键时刻，唐末却又叫了停。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宋辞额头滚下来，他双目憋得通红：「唐末，不带你这么玩我的，衣服都脱了，你让我怎么憋回去？」

    唐末尴尬一笑，她别过脸，手指无措地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好让自己能冷静一点。

    宋辞眯了眯眸，他怎么觉得唐末这样子看起来并不像不愿意，更像是紧张？

    意识到什么，他怔怔地看向她：「你和表哥没有做过？」

    唐末神色纠结了一会，终于扭头看向他，目光有些闪躲：「我怕疼得紧，你表哥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勉强过我，说反正我都是他的人，给我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嘶，艹，姓宋的，你进来前不会给我先打声招唿吗？」

    宋辞压下她疼得弓起的腰，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还带着唐末熟悉的欠：「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做梦都想得到你。」

    唐末：「……」那她是不是还要恭喜他春梦成真了？

    亲身体会过两性关系后，唐末的感受是疼是真他妈的疼，主要是宋辞口上说得凶，但似乎也没什么实战经验，开始得并不怎么愉快，不过这小崽子学什么都快，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后面竟也没让她怎么难受了。

    只是，第二天的腰酸腿软却避免不了，唐末下床熘了一圈后，果断又抱着被子钻回了被窝，抬脚没好气踹了下宋辞：「喂，今天你去开店。」

    宋辞翻身抱住她，嘟囔：「不去，今天你歇一天。」

    「歇一天要亏很多钱，」唐末倏地脸色一变，「小崽子，你手往哪里放呢？」

    宋辞睁开双眼，迷濛未醒的桃花眼看起来十分无辜。

    「得，今天不开门。」唐末缴械投降，摸过床头的手机交代事情，忽然有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感觉。

    哎，一天的入帐又没了。

    刚放下手机，就感觉宋辞被子下的手又不安分了，唐末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别乱动，乖乖睡觉，我现在浑身难受。」

    小崽子刚开荤，昨晚要了她好几次，再来她可招架不住。

    闻言，宋辞悻悻地「哦」了声，却没有再动作，两人相拥睡了过去。

    唐末一觉醒来，已经中午，身边已经没人了，但卧室里旖旎的气息还在，让她不由有些面红耳赤。

    她换下床单抱去卫生间清洗，正好宋辞端着菜从厨房走出，瞥了眼床单，神色自若地说：「你醒了，床单先放着，一会我洗，你先洗漱出来吃饭。」

    「嗯。」唐末淡定应了声后，抱着床单进了浴室，锁上门，将床单往盆里一扔，她揉着自己发热的脸颊自言自语，「小崽子突然变成我的男人，真他妈的有点不习惯！」

    对着床单发了会呆，唐末洗漱完出门。

    这一年多户外生活并没有让宋辞的厨艺有什么长进，他会的还是那几道菜，好在味道不错。

    唐末低头喝粥，发现宋辞总盯着她看，好笑问：「你不吃饭，老看着我干嘛？」

    「我不饿，看着你吃。」宋辞说。

    唐末被他看得吃不下饭，愁眉苦脸地抬起头：「祖宗，你这是什么癖好？昨晚被你折腾了那么久，我都快饿晕了，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个饭？」

    宋辞这才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多年夙愿得以成真，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可唐末的反应，却真真切切告诉他，两人昨晚确实做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

    即使她此刻说昨晚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他也认了。

    反正现在，唐末是他的女人了。

    只是他的。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微扬的唇角，又翘起了几分。

    吃完饭，宋辞主动要求洗碗，唐末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林淑芬正好拨来视频，宋辞过来和老人家打了声招唿后便进了浴室，唐末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听到水声哗啦啦响起，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后，连忙起身冲过去。

    宋辞果然在洗床单。

    「不要洗了，直接扔了。」唐末耳根有点臊。

    「好好的床单，干嘛要扔？我先把血洗干净，再扔洗衣机一洗就行了。」宋辞莫名其妙。

    唐末：「……」

    这个含着金钥匙的富二代，没道理这么节俭啊？

    这时，一道疑惑声音从唐末手机里传出：「末末，你和小宋聊什么呢？」

    唐末脸色一变，她光顾说着话，忘了还在跟林淑芬视频，连忙捂着手机跑出去跟她奶奶解释了。

 第66页

    宋辞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低头又看了眼手下浸了水的床单，眼底有笑意闪过。

    他觉得，唐末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甜吗

    宋辞从卫生间出来，唐末已经结束了和林淑芬的视频，老人家通透，一看唐末顾左右而言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识趣地挂了视频，说她一个老太太，就不打扰他们年轻人了。

    唐末尴尬不已，放下手机后就没好气地瞪了宋辞一眼：「你干的好事。」

    宋辞很无辜：「我又不知道你没挂视频。」

    「……」行吧！她心累地摆摆手，「去厨房给我倒杯水。」

    「小心点，还有点烫。」宋辞把水递给她，叮嘱。

    唐末接过，喝了口觉得确实烫嘴，就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晾。

    「对了，你说你是请假回来的，什么时候回去？」

    「周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撇了撇嘴，今天周三，算起来离周日也就四天了，以宋辞这一年的工作行程来看，下次见面估计要到过年了。

    唐末问：「你们工作都是这么在外面跑个一年半载不回来的吗？」

    宋辞说：「也不全是，怎么了？」

    她抿抿唇，没说话。

    宋辞很快就会过意：「我是新人，多跑跑没什么坏处，以后我就不这么跑了。」

    「你还能决定跑不跑？」

    宋辞笑笑不说话。

    唐末没想明白，身子往沙发上一趴，使唤他，「快过来帮我按下腰，酸死了。」

    宋辞坐过去，手刚下去，她就痛苦地「嘶」了一声：「轻点轻点。」

    「这么疼？」

    她没好气：「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没点数？」

    宋辞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不自在。

    昨晚他听说唐末是第一次，情绪有点失控，因此不顾她讨饶，折腾了她好几回。

    手下放轻了力道，他问：「这力度可以吗？」

    唐末「嗯」了一声：「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宋辞手势一顿，没说话。

    唐末咕哝：「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结婚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本来想问的，但是现在不想问了。」

    「为什么？」

    「因为昨天你主动把自己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想清楚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

    唐末再次开口：「其实，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我预料之外。」她去洗澡的时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发现宋辞会错了意，她才将错就错。

    宋辞扯了扯唇角，此刻唐末说什么，他都不觉得太意外。

    「但我并不后悔。宋辞，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宋辞唿吸一紧，心脏跳得有点快：「唐末……」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唐末翻身坐起来，看着他，「你表哥忌日那天，我碰见你姑姑一家了。你姑姑、姑丈还有他们的小儿子。刚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觉得物是人非，可后来又理解了她。」

    「死去的人最后都成了一抔尘土，可活着的人是需要念想的，你姑姑他们把对范元的念想寄托在炎炎身上，我又何尝不是将念想寄托在其他地方。甚至……」唐末顿了顿，手指爬上宋辞的眼角，「我承认，一开始我留你在我店里，除了陆海嘉的请求外，还因为你这双和范元相似的眼睛让我心软了。宋辞，你表哥是我的初恋，我曾经想过和他白头偕老，他的死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痛，所以失去他后，我曾一度走不出来。」

    宋辞沉沉盯着她，双唇抿得更紧了。

    唐末自嘲笑笑：「后来我发现自己对你动了心，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范元的替代品，因此后来你说喜欢我，我总觉得对你不公平，所以不肯接受你，赶你走。可听说你要为我留在汝城，我发现自己心中是窃喜的，那时我才察觉，我是真对你动了心。可我还没想清楚，就知道了你是范元口中最疼爱的表弟。」

    「这个事实让我无法接受，既然你出现在我面前都是刻意安排的，那你对我的喜欢是怜悯还是愧疚？还有，范元过世前总跟我提起你，我虽然没见过你，可心里却早已把你当成未来的小叔子看待，宋辞，你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吗？」

    宋辞捉住她的手，神色晦涩地「嗯」了一声。

    他当初对唐末隐瞒身份，又何尝不是存了私心？宋辞很清楚，唐末若一开始知道他是范元的表弟，那么两人就再无可能。

    唐末自嘲笑笑：「再后来，我无意发现那份情书其实是你写的……宋辞，你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信，想必已经猜到我为什么会开这家饭馆吧？」

    宋辞晦涩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我听表哥提起过，你们是在一家饭馆认识的。」

    「对，那时我上高一，跟轻轻在外面吃饭，被外校的小流氓骚扰，你表哥英雄救美，还顺路护送我回家，然后我就没出息地对他一见倾心，现在想想，这故事还挺土的。」唐末半开玩笑地吐槽了一句。

    宋辞却并不觉得好笑，少年相识，长大相恋，这是好多人求不来的缘分。所以当年模仿范元笔迹写唐末情书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将自己的憧憬融进了字里行间，可他没想到，这会改变了唐末的人生轨迹。

 第67页

    「唐氏饭馆，就是当年我第一次遇见范元的地方，原来这只是家面馆，后来换了老闆，才变成了饭馆。」

    宋辞握着她的手倏然收紧。

    唐末也不挣开，只是看着他继续道：「我和范元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提过很多有关于运动神经元病症的案例，他说他之所以选择成为一名神经内科医生，也是想帮助这些病人。因此，收到他的遗物后，我找轻轻借钱，盘下了这家我们相遇的饭馆，把赚来的钱捐给基金会捐款，做着他想做的事。后来的那五年，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信的真实性，我以为自己会守着这家店过一辈子，可我没想到，这是你这小崽子给我安排的路。」

    宋辞垂眸：「对不起。」

    唐末释然笑笑：「一开始，我确实有点生气，可我再去看那封信时，突然发现你并非单纯模仿范元的笔迹在写信，你是自己在给我写信，只不过是借了你表哥的名头。我反反覆覆确认，终于相信了你说喜欢了我很多年的话是实话，听你小叔说你重伤不醒时，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就去了k市。」

    「可我心里的这道坎始终过不去，直到上次在公墓遇见你姑姑一家，她劝我忘记范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过去五年，唐末每年都去祭拜范元，却从来没遇见宋玲一家，说明后者有意避开了她，可这次她不仅遇见宋玲夫妇，还见到了炎炎，唐末并不相信这是偶然。

    宋玲想借着炎炎告诉她，他们作为父母，尚且选择了二胎来转移对过世儿子的思念，她甚至还隐晦说宋辞是她养大的，相当于她的儿子。

    唐末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再明白不过，宋辞不是范元，她心里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范元的替代品，所以内心才会如此焦灼不定。

    她的心结只是，自己爱上范元的表弟。

    可没有在乎这个，唐家人不在乎，宋家人不在乎，就连宋玲都不在乎。

    唐末心里的那坎在趴在宋玲肩头大哭一场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曾经爱过范元，想和他共度一生，就算是现在斯人已逝，她也仍旧忘不了他。

    可是，往后的余生，她想交给宋辞。

    见她突然沉默不语，宋辞神色复杂：「我没有让姑姑劝过你。」

    「我知道。」唐末抬起头，突然笑眯眯地看向他，「我觉得你那个小表弟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她话题转得太快，宋辞此刻情绪有点乱，也没细究她话里的深意：「姑姑也这么说过。」

    宋玲还说，炎炎就连性格也跟他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不如范元沉稳。

    「小呆瓜。」唐末顺手从茶几上摸了颗大白兔奶糖剥了包装，「张嘴。」

    宋辞拧眉：「不想吃。」

    唐末低头咬了糖，拉下他的脖子，印上他的唇，将糖送进强制送进他嘴里后，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小屁孩，糖甜吗？」

    宋辞咬着糖，错愕地看着她。

    奶糖融化在舌尖，沁着很浓的甜味。

    呆怔了好几秒后，他才把糖卷进嘴里，气息有些不稳：「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小时候放学回家，看到一个小屁孩在楼下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得哇哇直哭，我好心去哄，结果那小屁孩脾气别扭得很，怎么都不领情，直到看到我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我那时候觉得好玩，就逗他说吃了我的糖，就要自身相许，结果小屁孩抠着嗓子眼要把糖吐还给我，可是吃下去的糖怎么吐出来？于是十几年后，这个小屁孩就屁颠屁颠找来我店里以身相许了，我说得对吗？」

    空气沉寂了一会。

    宋辞傲娇地冷哼了一声：「是你先招惹我的。」

    唐末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偶像剧看多了，随口说了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我记得那时你顶多七八岁吧，你是有多早熟？」

    宋辞无语道：「你想太多了，我当初只想找我表哥拿钱，买糖还给你，可我蛀牙得厉害，表哥不仅不给我买糖，还没收了我的零花钱。等第二年暑假我带了糖过来，在小区里堵了一个月，却没有再见过你。」

    「哦，我那会应该已经搬家了。」唐末记得当时楼上邻居很吵，苏穗沟通几次无果后，怕影响她学习，就果断搬去现在这个小区。

    她狐疑：「不对啊，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上大学的时候。」

    「？」

    「反正就那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宋辞神色有些不自在。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偷偷写了情书，结果自己不敢送，让江博帮忙。只是很可惜，情书被我弄丢了，不然还能知道当初你写了什么。」唐末说完，神色怅然地趴回沙发上，「继续揉吧！」

    宋辞：「……」

    「对了，你给我写情书的时候知道我是你表哥的女朋友吗？」唐末又问。

    宋辞大掌轻轻捏着她的腰：「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难怪，我总听范元提起你，可在a市的时候，我连宋江河都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故意躲着我？」

    「嗯，差不多。」

    「啧啧，真可怜。」唐末感慨。

    「……」宋辞咬咬牙，突然就很想揍她。

    「宋辞，我们结婚吧。」

 第68页

    宋辞唿吸一窒。

    「我以前说，因为你长了对和你表哥一样的眼睛，我才会对你另眼相待。但我很清楚，你跟他一点都不像。」

    「你什么意思？」宋辞眼底渐渐深了。

    唐末回头看向他，认真开口：「意思就是，可能这辈子，范元都会在我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我愿意把余生全部留给你，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你说呢？」宋辞晦涩笑笑，「唐末，为了走到你心上，我走了很多年。」

    唐末握住他的手，笑了：「那我们就结婚吧。」

    宋辞五指一滑，与她十指相扣，另只一手捧着她的头，用一个深吻给了她答案。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本来过渡得不太好，所以这章修改了一下，添了快两千字，所以建议重新观看~

    ☆、疼你

    唐末心想，早知道不让宋辞给她揉腰了。

    刚才两人互表心意后，吻得意乱情迷，宋辞兴致来了，按着她又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后果就是，她的腰更酸了。

    余韵过后，两人相拥在沙发里平復着气息。

    唐末在宋辞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一件要紧事。

    「你刚才戴套了没？」但她知道这是白问，她家里根本就没这玩意。

    「没，家里没有。」宋辞的声音还哑着，听着有点性感。

    果然。

    唐末抿唇思考了一会，拿来他的手起身套衣服。

    宋辞皱眉问：「怎么了？」

    「我去药店买盒事后避孕药，顺便买两盒套，下次做之前你做好防护措施。」

    宋辞眼底略略一沉，拽住她的手：「吃药对你伤害大，也不是一定会怀孕，就算真怀了也没关系，生下来就是。」

    「想的美你，结婚就算了，还想让我怀孕？你现在一年有十个月都在外面出差，你是想让我大着肚子当望夫石，我可不干。」

    「……」

    宋辞瞥了眼她脖子上的吻痕，慢吞吞地起身套衣服:「你别下去了，我去买。」

    「也行。」唐末没跟他争，反正谁去都一样。

    宋辞很快就穿戴好出门，唐末找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又多出来的那几道吻痕，嘴角没忍住抽搐。

    小狗崽子真没叫错，瞧这给她咬得，亏得现在大冬天，不然都没法出门见人。

    宋辞一走出单元门，就有一股凉风灌入他的脖颈。

    汝城今天没太阳，还起风，天气阴冷。

    他心想得亏没让唐末下来，不然她估计回去又要手脚冰冷。

    拉好衣服，他抬脚朝巷口的药店走去。

    「你好，需要什么？」女药师见顾客进门，十分热情地问好。

    宋辞瞥了眼药架，问：「请问哪种事后药对女性身体伤害小点？」

    话落，女药师脸上笑容一收，目光里也带着点审视：「紧急避孕药对女性身体都有一定的伤害，建议以后同房最好做好防护措施。」

    她说完，熟练地找出一盒七十二小时避孕药递给他。

    宋辞拿起药盒看了眼后又还给她，从货架上拿了两盒套套：「你说得对，帮忙再拿瓶维生素c，一起结帐。」

    女药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宋辞笑笑，结了帐从药店出来，拨通了栗诗岚的电话：「妈，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你说你要户口本干吗？」栗诗岚今天休息，正和朋友喝下午茶，听到宋辞的话，端着咖啡一时都忘了喝。

    「领证。」宋辞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您想五十岁之前抱孙子的话，建议你两天找个时间把户口本送到汝城，不然你的孙子可能就不见了。」

    栗诗岚这次是真失了态，咖啡直接洒在桌面上，对上朋友投来的诧异视线，她抱歉笑笑后，连忙捂着手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喜不自禁地问：「儿子，你终于把人追到手了？」

    「嗯。」

    「那你刚才说抱孙子是怎么回事？末末怀孕了？」

    「没有，不过有概率。」

    「嗯？」

    「我们没做措施，我上网查了下资料，再算了下她生理期的时间，怀孕的概率很大。但她说我工作跑来跑去，不想现在怀孕，要吃药。」

    栗诗岚狐疑问：「你没跟她说你要去汝城的事？」

    宋辞微怔：「您都知道？」

    「听崔全说你这一年多一直往又累又苦的项目跑我猜到你想尽快攒经验，有方向了？」

    「嗯，我联繫过汝城地质大学，但还没落实，所以还没跟唐末说。」

    「总算盼到个人愿意管你了，我和你爸退休后可以放心地去环游世界了。」栗诗岚很是感慨。

    「……」

    两人通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

    宋辞刚收线，就看到唐末发来消息，问他去哪里了，怎么下来了这么久。

    【就上来了。】

    宋辞唇角微扬，拿着手机拐进路边的水果超市，买了点唐末喜欢吃的水果后，回了出租屋。

    一进门，却被唐末吓了一跳。

    「大白天的，你敷什么面膜？」

    「洗完澡顺便敷一下，药买了吗？放那我一会再吃。」唐末撕了面膜，拍着脸上残留的营养液，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太年轻，逼得我不得不保养，不然大时候站一起被叫傻大姐多尴尬。

 第69页

    宋辞没想那么多，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说：「每天一次，一次一片。」

    唐末从没听过事后药得每天吃，凑过去一看，一大瓶维生素c。

    她皱眉：「我让你买避孕药你买维生素c干嘛？」

    「你不是牙龈出血，吃点维c有帮助，至于事后药，不用吃了。」

    唐末不解地看着他。

    宋辞从袋子里拿了颗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我刚才下去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我忘了做防护措施，但又不想让你吃药伤身体，为了不让你未婚先孕，我打算先跟你领证结婚。」

    唐末拍脸的动作顿对，错愕地看向他。

    一张完整的橘子皮在宋辞手里脱离，他撕着果瓣上的白丝，继续说道：「不过我妈觉得双方家长都没正式见过面就领证有点过于草率，所以打算周末过来和唐伯父他们正式见个面，顺便问问他们的意思，你觉得呢？」

    「这么着急？」唐末是想好要和宋辞结婚，但也是寻思着年底双方家长先见个面，谁曾想宋辞一开口就是要领证，速度快得她有点猝不及防。

    而且……

    「宋辞，结婚可以，但我觉得现在要孩子有点不合适。首先，你工作常年不在家，不利于孩子成长，其次，我爸爸现在情况还没大好，我想着和你结婚后先不去a市，等我爸爸身体情况好点，我再雇个人看店，跟你去a市定居，到时候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也就一两年的时间。」

    唐末正一本正经地分析利弊，却见宋辞「噗嗤」一下笑出声，不免有些恼：「你笑什么？我在跟你讨论很现实的问题。」

    「我是开心。」宋辞将表面剥得光滑的橘瓣递到她唇边，眼底很亮，「唐末，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愿意跟我去a市定居。」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跟你去a市去哪里？」唐末莫名其妙。

    宋辞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年初我去你家吃饭回来，你不是问过我，伯母为什么会突然对我态度大改变。」

    「嗯？」

    「因为我承诺她，只要你肯接受我，我就陪你在汝城定居。」

    唐末怔住：「你要来汝城？那你的工作……还有你爸妈那边怎么办？」

    「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至于我爸妈……」

    见他欲言又止，唐末狐疑：「你爸妈怎么了？」

    「我妈说终于盼到人愿意接手我了，她退休后就可以放心地和我爸去环游世界享受老年生活。」

    「……」

    「你真是你爸妈亲生的，不是捡的？」唐末哭笑不得。

    「大概真是从哪个垃圾桶捡的。」宋辞也很无奈。

    唐末成功被他逗笑，伸手捏着他的脸颊：「怪不得我小时侯给你一颗糖，你就心心惦记着以身相许，原来是因为从小缺爱啊？」

    「……」

    宋辞果断塞了瓣橘子堵住了她的嘴。

    唐末咽下橘子，手在他胸上摸了一把，笑眯眯地说：「不怕，以后姐疼你。」

    宋辞唿吸一沉，捉住她乱动的手，舔了舔后槽牙，目光有些危险：「你现在腰不疼了？」

    「疼得很，你别乱来。」唐末立即往后撤了一断距离。

    宋辞见她戒备的样子，唇角一勾，知道唐末被她折腾累了，也没想干嘛，只是想吓吓她：「我不乱来，过来吃橘子。」

    「不吃，你不会挑，酸死了。」唐末撇撇嘴。

    「酸？」宋辞塞了瓣橘子到自己口中，还没尝到味道，就见眼前落了道阴影，唐末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良久，四片唇才分开，唐末看着宋辞低低笑道：「这样才甜。」

    宋辞对上她的目光，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

    橘子一点不酸。

    只不过是唐末想撩他。

    再也没忍住，将她狠狠揉入怀里：「你说对，我是从小缺爱，所以你要好好疼我。」

    「行，姐好好疼你，疼你一辈子。」唐末拍了拍他的背，「放开我，我去洗脸了，面膜液的味道好吃吗？」

    「……」

    宋辞哭笑不得地放开她。

    不过，面膜液的味道确实也不怎么样就是。

    .

    当天晚上，唐末就打电话跟苏穗说了宋辞父母要来的事，苏穗早有心理准备，没花多久就接受了这件事，让她把电话给宋辞，说要跟他聊几句。

    宋辞正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处理事情，见唐末递来手机，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是我妈，我跟她说了叔叔阿姨周末要来的事，她说要跟你聊几句。」唐末说。

    宋辞连忙放下电脑，接过手机贴到耳边，态度十分端正：「伯母。」

    唐末：「……」

    这小崽子在她面前和在长辈面前，永远两幅面孔。

    电话那边苏穗说了什么，唐末听不到，她只听到宋辞不时「嗯」「啊」应着。

    「这个没问题，我跟他们说一下就好，那到时候见，伯母。」宋辞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她。

    唐末接过手机：「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伯母说她周末都有时间，但唐伯父现在身体不太方便，问我能不能直接让我爸妈去家里，我说没问题。」

    「哦，那我到时候回家帮忙。」

    .

    「唐唐，你这见过家长的就是不一样，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冯轻轻调侃。

 第70页

    唐末砸了帐本过去：「我是让你来算帐的，不是让你寻我开心的。」

    「我哪是寻你开心啊，我是惆怅啊，高俊祺又去参加研讨会了，我已经独守空房好几天了。」

    「……」

    「不过，有你这刚见了家长，就独守空房的人陪着，我突然觉得安慰了许多。」

    「滚。」唐末没好气笑骂了一句。

    周末，栗诗岚夫妇过来见了唐末父母后，宋辞便跟他们回了a市，说是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唐末没多问，但她大抵知道宋辞下次从a回来，带给他的会是个令人惊喜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觉得剧情过渡不好，所以添了将近两千字的剧情，昨天看的两千字更新的小伙伴建议重新阅读一下~另外，快完结啦~

    ☆、求婚

    两人说着话，唐末手机铃声响起，和对方聊了几句后，她神色复杂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冯轻轻奇怪地问。

    她按了按眉心：「宋辞妈妈送了我套房当见面礼，房产工作人员刚联繫联繫我办手续。」

    「送给你的？」

    「嗯。」

    「那不是挺好。」冯轻轻家境殷实，对此没太大反应。

    唐末：「a市江宁区的。」

    「艹。」冯轻轻没忍住爆了粗，「有钱真他妈的任性。」

    a市和汝城的房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何况是江宁区那种高端住宅区。

    「本来他妈妈想a市和汝城分别送一套，听我妈说汝城的房子他们已经帮我看好了，这才做了罢。」

    「……」

    冯轻轻十分感慨：「唐唐，我现在总算相信你是快嫁入豪门了。」

    「什么豪门不豪门，我觉得店里的入帐才最踏实。我妈为了给我换学区房，不仅把当初给我买的那套小房子卖了还填上他们两人半辈子的积蓄，虽然他们总说有退休金没关系，但我得给他们攒点钱养老，我爸现在身体这样子，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难道还去找宋辞家人不成？」

    「你以前总挤兑小帅哥，现在知道他有多优质，感受到豪门的压力了吧？」冯轻轻幸灾乐祸。

    唐末痛苦扶额：「压力山大。」

    「反正小帅哥向着你就行，」冯轻轻说话间，「不过，你房都收了，和小帅哥这是定下了？」

    「嗯，宋辞说等他从a市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唐末家人本来就默认了她和宋辞的关系，加之栗诗岚夫妇来唐家的时候态度十分诚恳，两家人已经在商量婚事了。

    冯轻轻：「你这速度也是够快的，一年就见那么几天，就直接把终生大事办完了，小帅哥还愿意为了你抛弃大好的工作前程来汝城，难得是他父母还那么支持，唐唐，你这算不算苦尽甘来？」

    唐末自嘲笑笑：「如果可以，我并不想遭受这些苦。」

    冯轻轻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过去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哎，其实吧，我是羡慕你和小帅哥。」

    「羡慕我们？」唐末诧异挑眉，「你和高俊祺吵架了？」

    「也不算。」冯轻轻下意识地从包里摸出烟，但又想起在店里，把烟盒放在手里捏，「你也清楚高俊祺是被我缠得没办法才答应和我在一起，这阵子我总在想，他要是真的心里没我，我这么逼着他，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年初，冯轻轻车祸出院后没多久，高俊祺父母就又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对象，冯轻轻知道后，直接去破坏了相亲，高俊祺父母误会她是高俊祺的女朋友，于是两人阴差阳错就走到了一起。

    「以我对高俊祺的了解，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真不喜欢你，你怎么逼他都没用，他心里肯定是有你才会顺水推舟跟你在一起。」

    「或许吧。」冯轻轻神色怪异地看向她。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唐末连忙摆明立场，「我和高俊祺是相过亲，但我跟他说清楚后，就没有跟他有什么私下的联繫了。」

    而且，高俊祺知道她和宋辞的事后还祝福过她，唐末觉得他大概率已经放下了。

    「我知道不是你。」冯轻轻狠狠地捏了下烟盒，恨恨说，「我前几天才知道，当初被我破坏的和高俊祺相亲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他初恋女友，据说两人高中就认识，大学在一起好几年，因为女友出国留学分的手，两人分手后，高俊祺还因为她消沉了好一阵子，那个女人后悔了，上次是回来求复合的。」

    唐末皱眉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高俊祺还对初恋女友念念不忘？」

    「鬼知道。反正他答应跟我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气气前女友，我听说这次的研讨会，那女的也去了。」冯轻轻摆了摆手，「不提这些了，晚上几点关门，我们出去喝一杯。」

    「先把帐算完再说。」唐末冷血无情地把帐本推过去。

    冯轻轻：「……真扫兴。」

    两人到底没能喝成酒，因为临近关店的时候，高俊祺来了。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冯轻轻皱眉问。

    「没去参加晚上的饭局，提前回来了。」高俊祺朝唐末颔首，「宋辞不在？」

    「他回a市处理点事情，过几天就回来。」唐末说。

    高俊祺瞭然，没再多问，扭头看向冯轻轻：「回去？」

    冯轻轻依旧没好气：「我约了唐唐去喝酒，你要回自己回。」

 第71页

    「我们去外面说。」高俊祺蹙眉，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冯轻轻往外走，唐末看着两人钻进车里，不一会儿后，冯轻轻便满面红光地从车上下来。

    高俊祺没跟她下来，只是落下车窗朝唐末挥了挥手。

    唐末问冯轻轻：「解释清楚了？」

    冯轻轻抬起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无名指上多出的钻戒，十分扎眼。

    「高俊祺刚才跟我求婚了，说早就和那个女的没联繫了，这次研讨会碰见就是偶然。」

    「你信了？」

    「唐唐，我心里很清楚这份感情是我强求居多，所以一直以来，我想要的不过是高俊祺给予的安全感。无论真相如何，只要他在我这边，有多少女人来我都不怕，优秀的男人从来不缺少觊觎者，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那初恋女友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茶，我也不介意撕一撕，正好我最近吃了个败诉，心情不太好。」

    唐末见她这充满斗志的样子，猜到高俊祺刚才在车上不仅求了婚，应该还把事情跟冯轻轻说透了，于是调侃道：「酒还喝吗？」

    「男人都回来了，我干嘛还去借酒下火，我要回去享受精神和□□的双重愉悦。

    「……瞧你这点出息。」

    「灵魂契合的乐趣，你这独守空房的人是不会懂的。」冯轻轻朝她抛了个媚眼，拿上东西风风火火地走了。

    「……」

    唐末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薰心，还说得这么高尚。

    回出租屋后，她果断给宋辞拨视频谴责冯轻轻见色忘友的行为。

    宋辞低笑两声后，说：「你想要怎么样的求婚仪式？」

    唐末一愣后，脸上的神情慢慢淡了下去：「我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安全感。」

    猜到她大概又想起了往事，宋辞神色微微一变后，就岔开了话题：「妈说让房产公司的工作人员联繫你办手续，他们联繫你了吗？」

    「下午联繫了。」唐末垂了垂眸，再次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復如初，「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辞眯眸笑笑：「还在处理，你放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大着肚子当望夫石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现在顶多就算我男朋友，怎么就是夫了？」

    「反正迟早都是。」

    唐末也没跟他争，盯着屏幕上的宋辞看了片刻后，说：「你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宋辞唿吸一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到？信号不好吗？」唐末看了眼信号，是满格。

    「听到了。」宋辞看着唐末皱眉查看信号的样子，终于不再怀疑自己耳朵，「唐末，我也想你。」

    挂了视频，宋辞这才看到崔全给他发来的信息。

    【我有个朋友在汝城地质大学，我听你爸说你想去那里，刚给他写了封推荐信。】

    【谢谢崔叔。】

    【什么时候把那姑娘带来给叔瞧瞧？我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老宋家的儿子吃得死死的。】

    【等过年她来a市，我就带她去您家拜访。】

    宋辞放下手机下楼倒水，发现栗诗岚和宋涛还没睡，两人坐在沙发上正商量着什么，见他下来，栗诗岚朝他招了招手：「儿子，你也过来看看。」

    「看什么？」他莫名走过去。

    「我和你爸刚才在看汝城的月子中心，但没挑到合适的，你说末末愿不愿意来a市做月子？妈知道a市有家月子中心不错，你孙姨家的女儿去年生孩子就是……」

    「妈，唐末又没怀孕，看什么月子中心？」宋辞一脸黑线地打断栗诗岚的话。

    「那你赶紧加把劲啊，妈明年就五十岁了！」

    「可您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宋辞一脸无语，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栗诗岚对五十岁前抱孙子这个想法如此执念。

    宋涛在一旁笑：「你妈是觉得，到时候她抱孙子出去，别人看到她都有孙子还这么年轻，指不定得有多羡慕。」

    宋辞：「……」

    栗诗岚瞪了丈夫一眼：「我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末末比咱儿子大五岁，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了，你们男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要么就不生，要么就早点生，对母体和孩子都好。」

    父子俩瞬间沉默。

    宋辞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们还是等我先把婚结了再来讨论这个话题比较合适吧？」

    「对哦，」栗诗岚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去结婚？户口本不是都给你了。」

    宋辞：「……」

    「你不结婚，我怎么抱孙子？」

    他果断扭头上了楼。

    ☆、热切

    腊月二十一，天气阴沉，飘着小雨，风能吹进骨头缝。

    宋辞来电话，声音含着笑意：「唐末，要不要来参观一下我以后上班的地方？」

    「以后？」唐末欣喜问，「你回来了？」

    「嗯，给你发定位，你打个车过来？」

    唐末低头看了眼自己红肿的膝盖，愁眉苦脸说：「去不了。」

    宋辞察觉不对劲：「怎么了？」

    「早上在店里搬东西，脚滑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拍片子。」

    唐末拍完片坐在椅子上等片子，忽然感觉眼前落了道阴影。

    一抬头，就撞进宋辞眼底，他唇线抿紧，似乎是跑上来的，头髮丝有点乱，带着点雨水的潮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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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看着他，唐末突然有点不想移开视线。

    「除了膝盖还摔哪里了？」宋辞深深吸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检查着她的腿。

    唐末按住他的手：「就膝盖，摔起来感觉走路嘎吱响，就来医院拍片看看情况。」

    宋辞眉心拧紧：「疼？」

    「有点，外面下雨了？」

    「毛毛雨。」

    沉默一会。

    两人四目相对。

    宋辞眼底幽深湛黑，每次分别重逢，她总能感觉他又改变了一点，越发的成熟。

    也很吸引人。

    让她本已平静无波的心底，慢慢为他燃起火焰，滚烫而热切。

    特别是，宋辞今天还穿着正装。

    唐末想起他刚才电话里的事，问：「你今天去面试了？」

    宋辞摇头：「不是，去见个前辈，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那真有点可惜。」唐末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的腿，心想摔得可真不是时候。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辞皱眉问，神色未松。

    「这还用问。」

    「嗯？」

    「想你想的呗。」

    宋辞一愣，骤然失笑：「行吧，原谅你了。」

    唐末笑眯眯地盯着他：「对了，你新单位在哪？」

    「江栀路。」

    「江栀路，那不是地质大学那一块……」唐末豁然开朗，「你说的新工作，该不会是要去地质大学当老师？」

    宋辞挑眉「嗯」了一声。

    唐末神色有些复杂：「你知道我开店前也是教书的吧？」

    「嗯，还知道你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当老师，不过现在你是当不成老师了，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当教师家属的机会。」宋辞语气欠欠的。

    「去你的。」唐末笑骂，「老娘我从小到大都是教师家属，要你给机会？」

    宋辞抿唇笑：「这个家属跟那个家属不一样。」

    唐末确实意外，她以为宋辞应该会找个类似研究所的单位，没想到他会直接去学校教书。

    她笑说：「我爸是因为生病提前退休了，不然他要是知道你跟他成了同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大概会很欣慰。」宋辞大言不惭。

    「说得也是，以后终于可以逮着个人去书房听他的长篇大论了，我爸很爱教育人，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

    「逗你玩的，他顶多就是找人陪他喝喝茶下下棋，学术上的事，他喜欢自己钻研。」唐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半个多小时了，你去看看片子出来没？」

    宋辞拿着片，扶着唐末去找医生。

    医生看了片子，说骨头没什么大问题，就开了些活血化瘀的内服外用药。

    取完药，两人离开医院。

    唐末伤到膝盖，抬脚不方便。

    宋辞扶她走了几步，干脆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去车上。」

    大白天，医院门口人来人往。

    唐末有些不好意思：「算了，没几步路。」

    「医院这种地方，什么老弱病残没见过，」宋辞偏头好笑地看她，「快上来，一会又下雨了。」

    她想想也就不逞强，要不是有点毛病，谁爱来医院。

    况且小崽子多固执，她拗不过。

    唐末比宋辞大几岁，心里总存着纵着他的念头。

    宋辞肩宽腿长，看着瘦，但嵴背很宽厚，这两年气质蜕变得越发沉稳，唐末把头埋在他背上，觉得很安心。

    鼻子钻进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水味。

    「你喷香水了？」唐末记得，他是不爱喷香水的。

    「嗯，特地捯饬了自己，想着回来好好勾搭你，没想到惊喜还没给成，就听说你受伤的消息，心都快急没了。」

    「……」唐末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宋辞笑了声，身体跟着微微颤动：「我妈给自己买香水时顺带给我捎了瓶，早上出门的时候顺手喷了点。不过，确实就是为了勾搭你，你不觉得我今天很有男人味吗？」

    「男人味可不是一瓶香水能喷出来的。」

    「嗯，我知道，还需要身体力行。」

    「……」

    唐末懒得跟他开黄腔。

    宋辞今天开车来的，医院停车场车多，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的马路边，挺低调的车型，还是a市的牌照。

    把唐末放到副驾驶，给她扣好安全带后，宋辞才绕过车头回到驾驶位。

    唐末看了眼干净的后车座：「你东西呢？」

    「在后备厢，就两箱衣服，其他需要的东西到时候再买。」

    「也行，搬来搬去也麻烦，我跟房东说好了，房子就租到年底，到时候我们搬新家去住。」

    家里给她换的那套房子在唐家附近的小区，是精装修户型，唐末觉得没什么好改的，就没再重新装修。

    以前一个人租房，是为了图方便，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听到「新家」两个字，宋辞愣了下后，才重新扶上方向盘，开玩笑问：「这回不用交房租了吧？」

    房子是唐家人给唐末买的，房本上面没有宋辞的名字，甚至栗诗岚送给唐末的那套房上，也没有宋辞的名字。

    唐末忽然觉得小崽子有点惨。

    她挑了挑眉：「要不改天我们去公证处把你名字添房本上？」

 第73页

    「不去，要添也是去民政局添配偶栏。」

    车厢突然安静了一会。

    唐末问：「你带户口本了吗？」

    「嗯。」

    她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本暗红的小本，眨着眼睛无辜地说：「昨天晚上我回家住，我妈把户口本给我了，要不我们顺路去领个证？」

    宋辞原本打火的手顿住，他喉结缓慢滚动了下后，扬唇看向唐末：「民政局怎么走？」

    不是特殊节日，流程办得很顺利，拿着红本出了民政局大门，唐末突然有些恍惚。

    她这是真的和宋辞结婚了？

    手指倏然被人扣住，唐末偏头，就对上宋辞饱含热切的视线：「唐末，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吗？」

    「嗯？」唐末一手还捏着结婚证，嘴角笑意未散。

    宋辞拦腰将她抱起，快步沖向车里，车门关上，他汹涌而又热切地吻住了她。

    俩人差点擦枪走火，亏得还有点理智，记得现在是白天，最后相拥着平復了情绪，宋辞咬了咬唐末的唇：「等回家再收拾你。」

    两人开车回家，唐末翻来覆去地看着两本结婚证，想了想，拍了照发了条朋友圈。

    很快就一波人点赞，冯轻轻手速极快，点赞后还给唐末发了条语音：「恭喜唐唐喜提小奶狗一枚。」

    唐末不小心点了外放，宋辞听到，挑了挑眉：「你发朋友圈了？」他刚才瞥见唐末拍照了。

    「嗯，宣告一下你的新身份。」唐末低头给冯轻轻回消息。

    宋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同样的照片，帮我也发一条。」

    「好啊，发什么内容？」唐末接过手机喜滋滋地问。

    「新婚燕尔，在和老婆度蜜月，闲人免扰。」

    「……」

    唐末可没像宋辞说的发，她还要点脸，最终只是在宋辞的朋友圈编辑了一个爱心表情，附上结婚证照片就完事了。

    刚发完放下手机，宋辞的电话就震了起来，备註是「妈」。

    唐末说：「你妈电话。」

    宋辞挑眉：「你？」

    「额……咱妈。」突然改口，还挺别扭的。

    宋辞这才接起电话。

    两人回去的路上，几乎都在接电话回消息中度过，回应亲朋好友的热情。

    直到回到住处，手机才渐渐安静下来。

    与刚才车里逼仄的空间不同，有着两人共同生活痕迹的房子，隐蔽又浓情。

    两人四目对视着，唿吸声清晰可闻。

    房间的温度比外面高。

    唐末出门套了件高领厚毛衣，此刻领子那圈皮肤热得发痒。

    被宋辞滚烫的视线灼得。

    算起来，两人已有大半月没见，所谓久别胜新婚，两人是新婚加新婚。

    重逢的喜悦，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唐末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问：「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宋辞喉结缓慢滚动了下，拧眉看向她受伤的膝盖，克制着：「膝盖受得住吗？」

    「医生不是说骨头没什么大问题，小心点，应该没事。」

    唐末声音软软的，又有点害羞，看在宋辞眼里完全是在挑逗。

    他唿吸一沉，再也没忍住，拦腰抱起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两人唿吸交杂，在快感沉沦，宋辞十指滑进唐末的掌心，紧紧扣住，将她送上巅峰。

    「唐末，我爱你。」

    卑微而热切，走过数年春秋，终是走到你身边。

    唐末抬头，双唇虔诚地印上宋辞的眉心，想要将他印进灵魂最深处。

    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