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纵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温柔纵我》作者：乔其纱【完结+番外】 文案： 温柔的原画师小姐姐x深情痞坏霸总 婚礼前夕，惨遭未婚夫噼腿。 一时间，温芷沦为所有人同情的对象。 三天后，高中聚会。 温芷感受着同学们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眼眶不禁泛酸，喝到三分醉。 还欲再喝，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扣住。 温芷抬头，认出是过去那个混不吝的男同桌——现在恆裕集团的顾大少。 男人身形高大健硕，黑t勾出结实利落线条，迷彩裤掖进黑色军靴。寸头，薄薄的单眼皮。 腕间一串邪野的珠子，跟个痞子似的地瞧着她。 场面鸦雀无声。 顾呈夺过酒瓶，替她喝尽了剩下的酒，直接坐在了她的身侧，两条长腿大落落地敞开。 灯光昏暗。 「结婚吗？」他低低问，一边漫不经心点上烟。 温芷微愣，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也要来挖苦一下自己，喉咙酸涩，坦诚道：「…我被噼腿了。」 他漆黑的眸静静看了她两秒，弹了弹菸灰，呵笑一声。 「我说跟我。」 「结婚吗？」 * 1不是婚后文不是婚后文。 2甜宠，好好谈恋爱。游戏原画相关。 一句话简介：温柔原画小姐姐x深情痞子霸总 立意：理解彼此，幸福生活。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芷，顾呈。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温柔纵我文/乔其纱 海城。 商场负一层的超市。 温芷从入口进入，从包包的隔层里翻出一枚硬币，打开购物车的锁，单手推着车子，从一层层货架前走过。 从高中毕业后，她考到南方的a市去念大学，实习，毕业，又留在那里工作，除去寒假过年，几乎就再没有回来过。 已经六年了。 超市和记忆里却似乎没有变化，入口是一家欧洲风的花店，新鲜的玫瑰一束束插在桶里，散发出馥郁又清新的花香，架子上放有各式素净包装彩纸。 然后是零食区，洗浴区，生鲜区。 中间有着环形的乳白沙发，摆放着小盆的绿植。 旁边的面包店亮着橘黄色的灯，刚烤好的松软菠萝包放在玻璃柜子里，有着诱人的焦黄色泽。 温芷望着这一切，觉得熟悉又亲近，唇角绽放一个浅浅的笑。 她推着购物车，一边望着零食架子上的薯片，一边和闺蜜夏蜜聊着电话。 「小芷，你真的回来啦？要约我哦约我！！」 温芷说：「好啊，你今天下午或晚上有空吗？我明天晚上就要回去。」 「只有今天吗，怎么这么赶啊？」 温芷说：「婚纱订做好了但一直没试，我妈非要让我回来试试，再方便师傅修改。我就请了两天假，也是今天中午才到，约的明天上午，看完就要回去。」 「还要上班，有个项目没做完。」她按了按眉心。 「好吧…可我今天晚上有事诶，我老公有个局，推不开。」夏蜜好失望，顿了顿，又道：「芷芷，你真的也要把自己嫁了吗？」 「嗯。」温芷嘴角的笑容有短暂的凝固，将一缕捲曲的发梢轻轻别在耳后，旋即又扬起笑，「嫁了吧，也不小了。你不是老说结婚后很幸福吗？——诶，芷芷，我老公又给我做饭啦，每天都幸福死了啦！」 温芷拿着嗓子，模仿着夏蜜嗲声嗲气的语气。 「我也想幸福幸福。」 夏蜜被逗乐了，笑出一阵鹅叫。 「是很幸福，我不骗你！」夏蜜说，「不过话说回来，曾喻文真的蛮好的，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也算是青梅竹马吧，把你给他，我真的放心。」 提到「曾喻文」这个名字，温芷淡淡地笑了。 「可惜我不能给你当伴娘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 夏蜜祝福她几句，依依不捨地挂了。 温芷握着手机，听见闺蜜真情实意的祝福，心里很暖，可是不知怎的，想到真要和曾喻文结婚了，要「早生贵子」要「白头到老」，还是轻轻地嘆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包里。 订下十一的婚期。 现在是九月，盛夏，商场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幽幽地拂过她的后脖颈和手臂，涌动着细微凉意，汗毛一根根竖起。 温芷挑了半天，最终只拿了一罐黄瓜味薯片，然后去生鲜区挑了些猪肉，鸡胸肉，生鱼片。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虽然只有两天，她也想为逐渐年迈的父母做些什么，比如採购些食品。 挑完母亲点名要的各种食物后，购物车里已经堆积大半，推起来有些沉重。 她艰难地调转着方向，准备往出口方向结帐。 走了两步，视线落在冰柜的方向，想了想，又重新倒转回来。 她将车子放在一边，伸手拉开冰柜上的玻璃，目光在八喜冰激凌上慢慢睃巡。 朗姆酒，原味，草莓… 一盒盒冰激凌堆积在一起，塞得满满当当。 视线下移。 温芷眼睛一亮，终于在一个边边角角的位置，看见了一只瓶盖上印着淡绿字迹的小盒。 第2页 是她最喜欢的抹茶口味。 温芷刚要伸手去拿，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触到冰凉的盒壁，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骨结分明。 是属于男人的手，很大，指腹还带着薄薄的细茧。 先她一步，将那盒冰激凌抢走。 温芷愣了一秒，咬了咬唇，也没说什么，往下面那盒看去，却不再是她想要的抹茶口味。 她拿开这一盒，发觉下面还不是，都变成了冰柜里最多的香草味道。 没有了。 温芷有些失望。 她一侧眸，发现那只手的主人还没走，他两指握着那只唯一的抹茶口味，懒懒散散搭在冰柜一边。 冰激凌在他手里显得很小，像个超小的玩具。 她注意到他手腕上挽着一串佛珠，是啡色的珠子，直径不算小，每颗珠子上有天然深棕纹路，和寻常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同，衬着男人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显得野性，邪肆，很不好惹。 「您拿吧，没关系。」温芷拿过另外一盒香草的，也没看这个人，「我吃别的口味就——」 她话说一半，被一声沙哑低沉的淡笑打断， 「温芷。」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怂？」 温芷蓦地一怔，抬起头来。 面前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穿着黑色的运动t，薄薄面料勾勒出健硕的线条，卡其色长裤，裤脚扎进一双外国的进口军靴。 寸头，单眼皮。 下颌线条利落，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痞笑。 除去轮廓比之少年时期更加锋锐成熟以外，和过去一模一样。 温芷望着这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无端有些慌张，握着香草冰激凌的手亦有些发僵。 「怎么，认不出来了？」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微俯下身，将她手里的香草口味抽出。 然后将刚才那盒抹茶口味的，重新还给了她。 他手指的肌肤不小心掠过她的手心，手指有着粗糙厚实的触感，微微发着烫。 「嗯？老同桌，大班长？」他压低了声。 「认…认得出来。」几秒后，温芷才回神，将一缕发梢别到耳后，下意识握紧冰激凌，还带着冰冰的凉。 「顾呈，你好。」她定了定神，让声音平静下来，礼貌客气地道。 「你回国了？最近怎么样？」她握紧购物车，公式化地问道。 他剑眉一扬，旋即展平，学着她的样子，「嗯，温芷，你好。」 「我去年就回国了，最近很好。」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又哂一声，戏嚯的笑声如沙沙作响的树叶，一点点摩挲着她的耳垂。 「温芷，你这幅假正经的样子，怎么还改不掉？」 「你这幅混不吝的样子，不也没有改掉么。」温芷被笑得有点脸热，忍不住轻声道。 她说完这一句，握着车子退后一步，并不想他多聊，从他身边绕过，径直往出口退去。 「你慢慢逛，我今天时间有点紧，我们有机会回聊。」 * 男人并没有阻拦她。 温芷松了口气，推着车子一直走到这排尽头，才回过头，极小心地瞥了一眼。 男人却还站在原地。 他单手插着兜，微俯身，在冰柜里挑着，站姿散漫，他好像永远都是那副痞子样，站不直似的，没个正形。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骤然抬眸，漆黑髮亮的眸子直直射来，眼尾勾起，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温芷背嵴一僵，匆匆收回目光，立刻推着车子拐弯，去结帐。 从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站在商场的玻璃大门前，她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廊沿外暴雨如注，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狂风颳过，卷着这所城市特有的咸湿气息。 温芷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晚上有暴风雨，她将一只沉重的塑胶袋暂时放在地上，艰难腾出手从包里掏出伞，然后拎起袋子，套在手腕，刚要往自动门前走去，手机又响了。 是曾喻文的特殊铃声。 她往后退两步，大门合上，将袋子重新从腕间摘下，不过一会，上面留下浅浅的红痕，接起来。 「海城下雨了？」曾喻文温润的声音传来，透出关心。 「你怎么知道的？」曾喻文工作忙，还留在a市，再说婚纱的事她一个人回来就行。 「看以前同学朋友圈啊。」曾喻文急说，「你带伞了吗？雨这么大，你给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曾喻文知道她虽然早早就拿到驾照，但从来不敢一个人开车出门。 「不用了，哪用那么麻烦，公交站就在对面，我坐车就行了，就几站路。」温芷说着，就看见马路对面一辆空空荡荡的公交路过。 「那你打个车，或者叫个嘀嘀，别坐公交，乖。」曾喻文急道。 「今天下雨，有那排队工夫我早就到家啦。」温芷说，「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我到家再找你啊，你先工作。」 又一辆公交路过了，温芷知道他这个点肯定还在公司加班，没再多说，匆匆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喜是绿茶口味。但我觉得蛮怪的，然后我和我朋友都叫抹茶，就这样了啦。 不好意思，最近三次元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感谢支持。 第3页 这章有红包~ wb指路抽奖，求转发啦。 继续求作者收藏，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商场对面的公交站只有伶仃几个人。 地上，座位上都是水，温芷怕食品湿了，也不好再把购物袋放下。幸而头顶的玻璃罩能帮她挡住大半的雨水，她收了伞，安安静静地等车，顺便欣赏着家乡的风景。 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水雾中，快捷酒店的霓虹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感，星巴克的绿色招牌雾蒙蒙的，高级的写字楼里，一扇扇亮着灯的窗口像是一盏盏灯，将这座钢筋水泥森林串联在一起。 中国所有的大城市都是相似的，有一瞬间，温芷疑心自己回到a城——那座她和「竹马」一起念过大学，又决定留下打拼的南方都市。 「到了吗？」 手机震动，微信上跳出曾喻文的信息。 温芷没回，她又看了看路口的红绿灯，也是怪了，刚才一辆车接一辆车的来，此刻却久等不来。 好不容易来一辆，也是不路过她家的线路。 手腕被塑胶袋勒得发疼，她打开app查了半天，还真是那么巧，刚才打电话工夫几辆一下子都过了，下一趟却要十多分钟才来。 温芷活动下手腕，滴滴上排队也要十几分钟后。 她有些累了，又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皱起眉。 「老同学——」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嘀嘀两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路口。 在整个儿打了灰濛濛滤镜的城市中，这车显得招摇，且骚包。 流线型的车身，车窗缓缓降下。 探出一张稜角分明的男人脸来。 在野马红的车身映衬下却不显得丝毫女气，男人寸头硬朗嚣张，贴着青皮，单眼皮微微眯起，随之动作眉头微皱，抬出浅浅纹路。 指间还夹着雪茄，一股玩世不恭的放荡与痞气。 太打眼了。 温芷注意到对面几个女白领都跟着看来，好几个还理了理头髮，窃窃私语。 她天性不喜欢引人注目，一直都是，退了一步，礼貌道： 「有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男人偏过头，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好笑，嘴角勾起，弹了弹菸灰，「上车，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她手指慢慢收紧袋子。 「上车。」他收了三分笑，语气透出不容置疑。 见她还没动，他回头斜一眼路口，两指将粗长的雪茄送到唇边，腮帮鼓起，缓缓地吸了一口，吐出灰白烟雾。 「这是公交车停车道，老同学第一天见面，就想我罚款？」 温芷乌黑沉静的眼眸在雨中同他对视几秒，知道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个牛脾气，她往前走去。 红色后背箱打开，里面摆了一箱德国啤酒，应该是他刚才买的。 她将购物袋放置进去，然后走到副驾驶，收伞，拉开车门。 望着车内极奢华的内饰，翻毛的运动订制座椅，以及无处不在的法拉利家族logo，她身上必不可少有些湿，犹豫了一下。 「没事，上来。」他嗓音沉，骨节敲打着方向盘，已有些不耐。 温芷没再顾虑，坐上车，关上车门。 顾呈睇她一眼，确定她系好安全带，单手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 法拉利488是标准超跑，引擎嗡嗡嗡发出慑人的几声后，快速往前驶去。 车速快，不过极稳。 「还住天海家园？」上马路后，他问。 「嗯。」温芷意外他还记得，点了点头，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揪住包带。 「那不远。」却没再问别的了。 车内很暗，雨水将外面的路灯也打得灰濛濛的，只有各类仪錶盘透出的幽光，以及众多按钮的萤光。 空间有些逼仄。 温芷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高中时常闻到的菸草味，以及少年独属的气息。 陌生的是，里面带了男性香水味，是醇厚高级的雪松，混杂着一丝充满掠夺感的皮革调。 这时不时告诉她。 身侧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而是一个富有，成熟，又对女人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英俊男人。 路不远，但下雨天的缘故，每个红绿灯都必不可少有些堵。 这条路下去就是了。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显示着99秒，久没动。 有些漫长。 男人松开方向盘，斜倚在座椅上。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他忽问，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许的深沉。 温芷愣了一下，「…嗯。」 「和谁？」顾呈：「曾喻文？」 温芷：「曾喻文。」 两人异口同声道，只是一个疑问句，一个肯定。 车内静了两秒。 顾呈嗤笑一声，「也是，不和他和谁。你看我这破记性。」 温芷也浅浅笑了笑。 「我说你们俩真挺牛逼。」 顾呈伸手捋了把头髮，「那诗怎么念来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什么的，是吧？」 「你还会背这首诗？」温芷惊讶。 「昂，就会背这一首。」他淡道。 这话有点怪，温芷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他。 第4页 他刚好也在看她，短密眼睫投下一层浅浅阴影，眼睛显得有些深。 他看了她两秒，才轻缓地改口，「这一句。」 可是这三个字刻意的解释，让刚才听上去更没有口误的意思。 温芷默了两秒，手指头暗暗绞紧了，看见99秒只剩下3秒。她昂了昂下巴。 顾呈也看见了，下颌线绷紧，发动起车子。 一路再无话了。 下雨的缘故，车子一直开进小区里，停在楼下。 「谢谢你。」 温芷打开车门，撑开伞面，从车上下来。 「真的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 顾呈也下来了，撑一把纯黑的伞，将后备箱里的购物袋递给她。 「谢谢。」 温芷再次道谢，赶紧接过东西，朝他招了招手，转身往楼道回去。 「温芷。」 指间刚刚拉开单元门，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温芷脚步一顿，转过头。 「你婚礼我就不去了。」 男人并没有上车，手里还执着那把黑伞，伞面很大，遮挡住他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嗯，没关系的。」 温芷温和道。 「那么——」 他将伞面上抬一些，漆黑的眼眸最后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挂着一个微笑，低沉的声音也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祝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他又定定地重复一遍，声音浸泡在雨水里，听上去有些许暗沉沙哑。 然后他收了伞，指骨握紧瘦长的伞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 坐了上去。 紧接着，法拉利一声轰鸣，耀眼的红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温芷停了一会，垂下浓密的眼睫，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没成想她一抬腿，差点踩空了。 她扶着扶手站稳，让自己回过神。 手里的雨伞还在滴滴答答淌着水。 几滴雨水落在了她裸露的胳膊上，透出涔涔的冷意。 ** 回到家后，温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才想起给曾喻文回电话。 听见她终于到家，曾喻文也长舒了一口气，又叮嘱她一定要洗个热水澡，最好喝碗姜汤，千万别感冒了。 温芷嗯嗯应下，挂断电话，她又呆呆地看了会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用力搓了搓额头，去卫生间沖了个热水澡，这才算真正地回过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想来想去，也可能是看见老同学真的太突然了。 顾呈高中毕业后就出了国，那时候不流行微信，q/q也都是好朋友才加，温宁自然不可能有他q/q。 同学聚会他也没来过，他们那一批少爷小姐的圈子也和她有壁，基本是没再联繫。 没想到会这么碰见。 而他还记得她。 还有最后顾呈那句真诚祝福，以及眼底的那一丝感慨。 让她有些感动的同时，竟也跟着感慨起来。 时间太快了。 温芷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着熟悉的书桌，床铺，檯灯，一切都还保持着她上大学前的样子。 书桌上方还贴有高考倒计时100天的时间表。 她读大学只有寒假回来，也一直没摘下，父母自然也没有给她摘下。 她伸手摸了摸，最后的那一天也打上了叉。 是啊，太快了。 昨天好像还在穿着校服打打闹闹念书呢，明天居然就要结婚了。 青春终将远去。 也难怪顾呈会感慨了。 温芷揉了揉也有些酸涩的眼睛，嘆了口气，没再让自己多想。 就在这时，门外刚刚好传来父母喊她吃饭的声音，「吃饭了宝贝——」 「来了来了。」 温芷想到回来只能陪父母这么一两天，赶紧将家居服下摆理了理，推开了卧室门。 ** 次日清晨。 温芷在家里用了早饭，才和母亲叶霞一同前往品牌婚纱馆。 她内心觉得实在没有必要特意回来试穿，当时尺寸已经量得很细，但是母亲觉得结婚是人生大事，万一等到十一她穿上真有什么问题，那改都来不及了。 趁现在还有时间，细节处可以再修改。 温芷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是国企普通员工，虽然不是很富裕，但都很宠这一个宝贝女儿。 曾家和他们家家庭条件其实也差不多，算不上多有钱，只是曾父和温建国是大学同学，又是是看着温芷长大的，很喜欢温芷，这个婚纱是他们特意出钱订的，欧洲品牌，价格不菲。 这次试婚纱，曾母也来了。 温芷很快换好。 她一出来，两位母亲都眼前一亮。 温芷生得很好，天生冷白皮，巴掌大的鹅蛋脸，内双杏眼，鼻樑秀挺，嘴唇小巧，唇型圆润丰厚。 她是属于标准的淡颜美人，还有点古典味道。 乍一看不扎眼，也没任何攻击性，再加上平日里工作忙，打扮也很素净，两位妈妈又是从小看到她，也看惯了。 突然换上洁白的鱼尾纱，纤细玲珑的腰肢，干净的直角肩，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美得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我们家文文真是好福气啊。」曾母挽住亲家母的手，笑得像花一样，一再嘆道。 第5页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文我是最没信心的，谢谢你们。这章也有红包~ 第3章 主婚纱很快试完，她最近工作累再加上筹备婚礼，人整个瘦了一圈。 这种鱼尾婚纱就要贴身穿才好看。 腰围臀围也改瘦一点。 她还订了一套副婚纱和敬酒服的旗袍，等分别试完，商量好修改的部分，已经中午了。 计划是她跟两位母亲一块吃个饭，然后回家休息休息，收拾东西，再和父母吃顿晚饭，晚上十点的飞机，十二点到。 这样也算是多陪了父母一晚上。 可她刚刚到中餐厅，手机就响起来。 是他们组组长。 温芷是美院科班毕业，学的是新媒体艺术，毕业后签了对口的游戏公司，做游戏原画，她主画场景，是2d部门场景b组。 「怎么了？小芷？」挂断电话，叶霞看见女儿神色不对，急忙问。 「上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让我重新修改，明天早上给他们。」温芷皱起眉头，也顾不上吃饭了，拿起手机看最新的航班。 她浏览着，歉意地沖曾母道，「不好意思阿姨，我可能不能跟您吃饭了，我得赶紧回去。」 「你在家修改不行吗？你不是带你那硬碟了吗？」叶霞急问。 温芷解释：「硬碟里是现在的项目，出问题的是上个项目，我硬碟里没拷。」 「哎哟，那不能让你同事发过来哦。」 温芷摇头，「我们组长说他没有，是好几天前的项目，估计早删了，其他同事怎么会有。」 她边说边思索，还要预留回家拿行李时间，去机场时间…看见有个三点的航班应该可以，立刻改签。 「那就等明天上班再做嘛。」叶霞不舍女儿，一直碎碎念道。 「是啊，不差这一天吧。」曾母也道。 「不行，明天早上必须交，我这样的话下午六点到，画到半夜应该够了，要不然我怕画不完。」温芷拉了拉母亲的手，安慰道：「好啦，没事的，过几天十一就又回来啦。」 「那阿姨，妈，对不起，我就先走了，你们慢吃。」 「要不等一会，菜好了给你打包点？」叶霞又道。 「不用啦，飞机不让带。」 温芷摇了摇头。 她背着包出了餐厅门口，拦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玻璃窗，温芷看见母亲一直望着自己，一秒钟都不捨得转开似的，眼眶泛红，还拿纸巾擦了擦眼睛。 曾母在一侧安慰着她。 温芷心里蓦地也酸涩起来，朝她们摆了摆手，拉开计程车门。 摇上车窗后，她也用力揉了揉眼睛。 * 温芷抵达a市后却并不顺利。 正是下班高峰，一路堵。等她回到公司这边已是七点多了，办公室锁了门。 她没钥匙，干脆回了家，还好家里的电脑上都有备份，就是改起来稍微卡些。 a市房价高昂，今年年中，曾家和温家才凑钱给小两口付了套首付，只是还没交房。 温芷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是她刚毕业租下的，四室两卫的一间次卧。后来曾喻文跳槽到她公司附近的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想要搬进来。 但次卧两人住实在小，正好另一间次卧也空出来，曾喻文就搬了进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合租，曾喻文提过要换房子，但是后来父母们给买了房，就这么凑合住也行。 温芷回来的时候，合租的一个研究生学姐正在客厅吃面。 这里除去曾喻文外都是美院同学，处得都不错。 看见她进来，学姐愣了一下。 「怎么了？」温芷放下小行李箱，笑说：「两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凌晨才回来吗？」 「公司临时有事，只好早回来了。」温芷说着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嘆口气，「感觉也没早回来多少，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画画了。」 「小学妹。」 温芷已经打开了自己房门，将行李箱拖进去，转过头，「嗯？」 「没什么，你还是先画吧。」学姐欲言又止，继续扒拉着面，说：「有问题问我啊。」 温芷也没再问，时间太紧张，她快速关上房门，打开电脑，抽出压感笔，活动着手腕。 一边拿出手机来想给曾喻文发个简讯。 她下午着急，一路赶时间，再加上这几天曾喻文一直加班怕影响他，没找他。 她刚刚在微信页面敲上两个字，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 两个次卧挨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曾喻文回来了？ 温芷沉默几秒，觉得还是要去隔壁说一下，刚一起身，突然步伐僵硬，感觉全身血液极速倒流，浑身发冷。 一墙之隔，清晰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她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是能听得出来两个人很开心，女孩子一直在笑，笑声还有点耳熟；曾喻文也在笑，是在她身边很少有的笑，温柔又愉悦。 笑着笑着，声音逐渐暧昧起来。 温芷手指蓦地攥紧压感笔，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的噁心。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手指扣住门把，想要去隔壁，可是目光掠过墙上的钟表，又顿住了。 马上就八点了。 第6页 微信群里组长一直催。 她今天必须画完，明早还有别的项目。 良久，温芷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力地坐了回去。 她从包里抽出耳机，用力塞进耳朵里，将音乐声开到很大，掩盖住各种奇怪声响。 手指握紧笔，画了两笔，又放下，掌心一层虚汗。 拿出纸巾擦了擦，让自己凝神静气，再度画起来。 她算了算——无论是捉姦，争吵，道歉，谈谈，冷静，至少也要花两三个小时往上。 可是这个项目明早就要交，客户很急，改动不小，她清楚这个时间量，还有新项目在等着她，因为请假也耽误不少，明早必须开始。 两个deadline都在眼前。 她没有时间，去争吵，去难过，去耗费。 ** 晚上十一点。 温芷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将画面缩小，抬手揉脖颈，打量着，除去最开始有些杂乱，画不进去外，慢慢也就好了。 她正修着小细节，听见隔壁门打开又关上，两道脚步声往客厅方向走去，然后是防盗门砰一声。 她睇一眼右下角的时间。 估计是曾喻文要去接她，然后顺便将女孩子送出去。 她不想管他们。 果然，他们出门没多久，微信上就收到了曾喻文的消息。 「芷芷，我出门接你了。你应该还没下飞机吧？一会见。」 温芷摘下耳机，没有回覆，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到了床的一边。 直到凌晨两点。 她听见防盗门嘎吱一声，进来的人脚步声有些沉重迟疑，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前。 温芷移动着屏幕上的画，一小片一小片区域检查着小细节。 终于差不多了，明天可以交差，她脑海里那根绷紧的弦也松了一些，也终于有时间，谈一谈感情问题了。 温芷缓缓放下笔，将头髮别到了耳后，走到了房间门口。隔着一扇木门，似乎还能听见曾喻文沉重的唿吸。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不敢拉开这扇门。 不敢去看曾喻文熟悉的眼睛。 「小芷，你…真的早回来了？」 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温芷静了几秒，刚才那股噁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咬紧下唇，一把拉开了房间的门。 曾喻文就贴着门站立，像一堵高瘦的墙，眼睛红红地望着她。 温芷望向他湿润的眼眸，心里觉得有点可笑，明明出轨得是他，怎么好像委屈得，也成了他。 「喻文。」温芷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一些，「你进来吧，我们谈谈。」 曾喻文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一丝一毫都不捨得分开，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走到床边。 「你坐这。」 温芷下意识将椅子拖过来，挡住了他想坐的床。 曾喻文看了一眼椅子，又看一眼她，眼睛更红，好像浸泡在池水里的玻璃珠，垮着肩背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 谁都没有先开口。 温芷望着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形，熟悉的一切一切。 「喻文。」 她嘆了口气，声音很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曾喻文一顿，垂下头，最终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声音干涩地说。 「没有。」 「那你…」 温芷抿了抿唇，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她静静倚靠在墙边。 「小芷…我，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真的…就是这一次。」 「我真的…」曾喻文手指插进头髮里，用力地抓了抓，眼神里透出懊悔和苦恼，艰涩地说：「真的就这一次。」 「真的。」 旁边就是窗户。 几缕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有着南方湿热，黏黏腻腻地贴着她的脖颈肌肤，不太舒服，温芷愈发抱紧了手臂，不说话。 她跟曾喻文认识二十四年了—— 他们从出生开始，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除去大学不在一个学校，但也在一个城市。几乎是密不可分的，也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从初中进入青春期开始，就有人起闹他们俩早恋，后来到了高中，曾喻文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再到大学，在两家父母的鼓励下，曾喻文鼓起勇气表白，温芷也微笑着接受了。 再到如今，马上就结婚了。 温芷承认，她或许没有那种偶像剧里的心动，心跳加速，幸福得云里雾里——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但也同样承认，曾喻文性子妥帖温柔，她和他在一起轻松，自在，熟悉，亲切。 既然前二十多年都在一起，也形成习惯，将来在一起，也挺好的。 但是温芷怎么都没有想到，曾喻文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在他们结婚的，前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出现！ 第4章 要说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那个美好的少年，亲人般的依偎，骤然破碎了，空空落落。 「喻文。」 她仰起头，调整了许久的唿吸，才道：「我们分手吧。」 曾喻文怔住，像是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第7页 「我们，分手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要结婚了，婚宴都订好了。」曾喻文这下真急了，声音也拔高起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小芷，我今天真的是一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就这一次，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我不爱她，我爱你啊。」 「我只想跟你结婚。」 温芷没有说话。 缓慢却坚决地摇头。 「我可以给你发誓，这绝对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你要我跪下都可以，但婚礼绝对不能取消…」 「喻文。」 温芷静默半晌，打断了他，「我就问你一句，这真的是第一次吗？」 曾喻文表情再度一僵。 「是蔡雪对吗？我们公司的前台。」 曾喻文没有回答，但是从他惨白的面部表情上，温芷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蔡雪。 他们公司的小前台。最开始是公司年会要带家属，温芷自然带了他，那时候她有感觉蔡雪眼神有些不对，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前些天的周末，她和学姐去市中心逛街，在一家咖啡厅看见他们，两个人倒不算亲昵。 只是那天，曾喻文说在公司加班。 温芷当时很诧异，但是那时候他们已经订婚了，而且她一直相信他的人品，二十多年了，也认为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怀疑他。 现在想来，更加感到失望，噁心。 「我们分手吧。」她再度下了决心，「你要是不方便和爸妈说的话，我就去说，或者找个其他的理由——」 「小芷，真的别这样。」曾喻文愣了愣，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她面前，声音低声下气祈求，「是，我们是有过几次，但是…但是我不爱，我真的不爱她。是她勾引我的，别这样，别这么狠心，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 温芷将头转了过去。 他还想要再说，温芷道：「你别说了，我觉得噁心。」 「我也真的接受不了，就这样吧。」她抿唇，声音带了丝决绝的意味。 曾喻文自然也听得出来。 房间里陡然间安静下来。 刚才黏腻的风，好像也掺杂了细微的冷意。 「温芷，你真的爱我吗？」过了很久，曾喻文直起腰，忽然问。 「你说呢。」温芷皱眉，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可笑，「我们都要结婚了。」 「我说——你不爱我。」 「你从来不想跟我接吻，不想上床，发现我和其他女孩有问题，也不想去问——」 温芷一愣：「我当时知道只是猜测，而且我相信你，我们都已经订婚了。」 「好，那今天呢？」 「今天怎么了。」 曾喻文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你听见我和别的女人睡觉，却还可以在这里画画，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要我怎么反应？」温芷想到那一幕就觉得不适，「我不想让我们变得更难堪。而且画画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我工作很着急，这不仅仅是我…还是我们公司。」 「还有，你小点声，大家都睡了。」 曾喻文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凉。 温芷静静回视。 过了许久，他最终先收回目光，晚上的事到底让他无言以对，但仍道：「这不是爱，温芷，你这根本不是爱！」 温芷深吸了一口气。 出轨的是他，现在却莫名怪到她的头上。 她也不想再去牵扯这些没用的话题了。 「我们别再说些有的没的，说这个没有意义——」她皱眉说。 「好，那我们就不说，别的都不说了。」曾喻文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突然哑下去，还带了点艰涩的哭腔，「温芷，我就问你一句。」 「最后一句。」他擦了擦眼睛，一贯温柔的口吻透出丝锋利的意味， 「我曾喻文可以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真的是我鬼迷心窍了，再也，再也不会。」 「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温芷：「……」 「愿意吗？」曾喻文又重复一遍，声音高起来。 他等了她几分钟，神色一点点转冷，又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没问题。你不用说，我去说。」 他说完这句话，再没有看她一眼，拉开房间的门，重重甩上，发出一声砰得震天响。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几分钟，隔壁房间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像是收拾东西的动静，紧接着，脚步声沉重往外，防盗门咣当一声砸上。 曾喻文彻底离开了。 房间里更加安静，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温芷缓缓地蹲了下来，用力地抱紧了膝盖。 夜更深了。 ** 次日，温芷几乎一夜没睡，顶着红肿酸涩的眼睛上班。 今天还有新的项目，很多工作。 她路过客厅那张公用的大餐桌上时，还是不由捏了下包带。 客观来说，曾喻文对她一直很好。 他上班早，八点半就要到，但是知道她熬夜画画早上常不吃饭，会特意去楼下买早餐，再给她送上来。 这样也省了她排队买的时间，可以直接拎着到公司吃。 第8页 还有很多…比方说挤好牙膏给她，会给她准备些小零食小蛋糕到办公室吃，或者一盒牛奶，一包旺仔qq糖。 温芷想到这些，心底还是有些难过。 她理了理心情，才往公司去。 前台的位置是空的，蔡雪也没有来，她想到昨夜曾喻文走了，猜测两人估计是待在一起，温芷多盯了那个位置一会，心底再度蔓延出噁心，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今天很忙，凌晨将修改好的画发给了组长，估计pm（项目经理）中午才会给反馈，还有新的项目，必须马上要着手了。 她画着画着，又想到曾喻文最后那句「他去说」，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说，父母到底能不能接受，头更加疼得厉害。 一直到午饭时间，组长终于给到项目的反馈，温芷看着通过两字，稍松口气。她多扒了两口饭，从食堂出来。 刚掀起塑料帘子，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盯着屏幕上的母上大人，预感到什么，走到没什么人的灌木丛，接起。 「妈。」 「小芷…」叶霞一听她的声音就哽咽起来，「你和喻文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算…是吧。」温芷想到昨夜，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说的，声音低下来。 「是吵架就好，是吵架就好…」叶霞似松了口气，「喻文说他要退婚，还说他爱上别人了，我就知道是他说的气话，芷芷，你们快别吵了，结婚前男人压力都大，你退一步，啊？」 温芷攥紧了手机，不说话。 她倒没想到，曾喻文这么坦诚。 「芷芷，怎么了？」听她不说话，声音又急起来，「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啊？」 「妈，你听我说啊。」温芷缓了缓，声音也有点哑，「我们的确是吵架了，但喻文说的是真的。」 「什么？！」 叶霞惊呆了，唿吸也跟着急起来，支吾好半天，却说不出一一个字。 「这事…可能，我也有问题吧。我对他关心不够…不过总之。」温芷说：「我们决定取消婚约了。」 「什么？」叶霞更惊愕，「不行，芷芷，不能取消啊。」 「绝对不能啊，请柬都能发出去了，你表妹一家还从外地特意赶来呀，怎么能取消呢？！」 「再说了，你都二十五岁了，你可是个女孩子呀…这么被公然退婚，以后可怎么…」越说越急，越说越崩溃，温芷刚想要张口安慰缓和—— 「小霞，小霞！老婆！」父亲急迫声音传来。 「妈妈怎么了？！」 温芷也慌了，「爸，妈怎么了？！」 电话被接过去，「不跟你说了，你妈年纪大了！唉，你们真是！！」 电话挂断了。 温芷握着手机，过了一会，又给父亲拨去，那边再没人接，她看了看时间，心慌得越来越厉害。 一种强烈的愧疚漫上来。母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父亲总说是想她想的，她又一直不在身边，万一真有个…… 温芷不敢想下去，后背渗出层层冷汗，也不顾及旁的，赶紧查最新航班，一边往组长办公室小跑去。 * 晚上十一点。 温芷抵达海城。 她从飞机上下来，打开手机，看见了父亲简讯—— 「你妈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也没大碍，我们就在医院住一天，打打吊瓶就没事了。你不用回来的。」 温芷上飞机前接到电话他们去市立医院医院检查了，但没结果，现在知道没大碍，松了一大口气，惊慌的心情也平復许多。 紧接着是下一条简讯。 「打你电话不通，不过回来就回来吧，正好也商量商量婚事。」 「到了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担心你。」 温芷握紧手机，心底温暖一片，立刻给父亲回了个电话，确定母亲没事就挂了。这里就有计程车口，很方便，她知道父亲要照顾母亲，实在没必要这么晚开车再过来。 温芷将手机放回包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稍微补了补妆。连续几日来回奔波，她不想让父母看见憔悴的自己。 从卫生间出来，很晚了，那波接完人的游客离开后，机场大厅人很少，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得空空荡荡，保安们列队下班，透出几分寂寥的味道。 温芷望着这一切，不禁又想到了过去。 从大学开始，每次她坐飞机，基本上都是和曾喻文一起，两人同去同回，极少分开。 很多回忆都浮现在眼前。 他总是会帮她拖着箱子拎着包，去领登机牌、办行李託运，任劳任怨，一点东西都不让她拿。 温芷还是不免感伤，将一缕头髮撩到耳后，加快步伐往计程车口走去。 她低头想着心事，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等察觉到前面好像有道身影，已经来不及收回脚步，差一点撞了上去—— 一只大手敏锐地扣住了她的腕子。 那只手十分有力，一带，将她牢牢稳住了身形。 「看路啊，小姐。」 耳边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语调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这声音颇有耳熟，温芷蓦地一怔，站稳后，捲起眼睫，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直径不小的啡色珠子，纹路特殊，映衬着男人手背上微绷的青筋，显得邪肆又狂野。 第9页 他三根手指懒散地握着一只纸杯，手指修长而有力，腕骨凌厉凸起。 现磨咖啡浓郁的味道飘来，混杂着他身上成熟的男性香调。 「温芷？」他偏过头看她，在看清是她后，也愣了一下。 「顾呈？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芷更是没想到他会在这，她伸手，轻轻挣了一下那只手。见没挣开，又用上几分力。 扣在他腕子上的那只手这才松开。 男人的指腹上有着磨磨的细茧，粗糙的温度，不经意掠过她手背。 温芷手腕浅浅地红了一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顾呈目光在那腕子上多停几秒，没想到她依然这么娇。 「不是刚走，又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啾眯~ 第5章 「临时有点事，就突然再回来一趟。」 「你一个人？」他目光有些沉。 「…嗯。」 温芷心情并不好，也不想多谈什么，更怕他看出什么，用手背快速擦了下眼睛，礼貌地笑了笑，「那个，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 她说着就要拎起包包往前走。 「要回市区？」男人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 「嗯。」 「那正好顺路。」顾呈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放在手心把玩了两下，「我反正也要回，要不一起。」 「不，不用了吧。」温芷指了指旁边的计程车口，「我很方便的，直接打车就行了，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顾呈抬了抬下巴，「我就是来接人的。结果那孙子延误到明天了。这不正好接上你，也没算我白跑一趟。」 「真的不用了…」 温芷还想推脱，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拍在她肩膀，往前很自然地带了一下。 「走了。」 动作熟稔且自然。 就像过去在学校，他有时候坐在课桌内侧，要出去时，会拍她肩一下，让她帮忙一让。 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温芷已经跟他往前走了两步。 现在再说不用了，未免显得过于矫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厅门口。 外面的风有些大，掺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海城是北方城市，九月底的深夜，已经有了初秋萧瑟的味道。 温芷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被风一吹，不由缩了下脖颈。 「冷？」他注意到，低声问。 「还好。」只是没想到温度和南方会差不少。 「最近刚下过几场雨，晚上是有点冷。」他扯了下唇角，「你在这等我吧，我把车开过来。」 温芷：「不用那么麻烦吧。」 「这有什么麻烦。」他淡笑一声，「不就打个方向盘的事儿。」 「你在这等我会。」 男人腿长，说着就大步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又想到什么，折返，将手里热咖啡递给她，「帮我拿下。」 「怕你跑了。」他一挑眉。 温芷：「……」 「我不会的。」 答应了，她就不会再跑。 温芷在原地隔着玻璃等了一会，看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走进凄冷的夜色里。 她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可能是来接朋友的缘故，和平常很不一样。 黑色连帽卫衣，破洞牛仔裤，一双白黑红经典配色的限量球鞋。 看不出牌子，但质地极好，一看价格不菲。 只是气质还是那样，贴着头皮的青茬，双手插着兜，懒懒痞痞的，一身嚣张的匪气，不过在这身打扮下，显得年轻俊朗些。 许是察觉到她在看他，顾呈偏头看来，单眼皮敛着细细的褶子，轻勾了下单边唇角。 温芷蓦地低下头，握紧手里的咖啡杯。 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蔓延过全身，刚才的感伤沮丧，似乎被暖了一些。 约摸几分钟后，一辆银顶迈巴赫停在了机场大门的路口。 温芷起先并没有注意到，以为还是那辆招摇的法拉利，直到车窗摇下，探出一张刀削般的俊挺的男人脸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拎着包包快速往外。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认出来。」 温芷快步走到他身侧，弯腰将手里的热咖啡递给他，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顾呈瞥她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手指骨结点了点方向盘。 「谢谢你，真是太麻烦了。」她再道。 「说了没事。」 温芷将安全带扣上，靠坐在座位上，扫一眼周围，稍有些不自在。 这次和上次跑车还带着点运动风的内饰截然不同。菱形缝线的真皮座椅，处处都是哑光银饰，车里一股极高级的皮质味道，豪华奢靡得令人不适。 车子很快驶出机场。 机场位于市郊，上高架后，车速飞快，更加幽静。 车内很暗，只有两侧路灯投下的光影。 温芷还揣着一肚子心事，也没有说话。 「困了？」 他从车内后视镜里斜她一眼，以为她是困了。 「没有，还好。」 「困的话就睡会，到了叫你。」 温芷说：「没事的，我不困。」 第10页 他昂了一声，一路再无话了。 「对了。」顾呈想到一事，稍侧过头，「这周五同学聚会，你去吗？」 「什么同学聚会？」温芷一愣。 「今天中午通知的吧，大赵给我打的，说是十一前一天，你没看群里？」 他不在班级群里，怕麻烦。 但有什么活动，总有人打给他。 「可能我没注意吧…」她今天确实很忙，也没顾得上看手机。 顾呈：「打算去吗？」 「我看看吧。」事情太多，温芷也不能确定。 「行。」顾呈没再多问了，专心开车。 晚上车很少，车速极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上几句，不过二十多分钟，驶入市区。 车窗外陡然明快许多，晚上十一点多还不算晚，高楼大厦，霓虹喧嚣，高架桥起起伏伏，桥上车流穿梭。打扮入时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走在街道。 空中酒吧亮着粉红色的，暧昧的灯。 「那个，我不回家。」温芷望着宽阔的马路，突然想起来还没跟他说，「能把我送到市立医院吗？」 「怎么？」听见医院二字，顾呈一愣。 再度从后视镜朝她望去。 「出什么事了？」 一贯沙哑懒散的声音认真几分，带着低低的温和，目光撞上。 那双深邃的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温芷一顿，莫名有些心慌，错开视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妈有点贫血，我放心不下，要去看看她。」 「哦。」他似乎也跟着松了口气，口吻里带出宽慰，「贫血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养一养就是。」 温芷将一缕发梢绕到耳后，听出他真诚的关心，有一点微妙的感动，轻声道：「谢谢你。」 「谢什么，用不着。」他淡淡道。 车子拐了个弯，朝市立医院方向开去。 市立医院离她家本就不远，只是这样直接从海边走的话，会更快一些。 「你去吗？」 临下车前，温芷拎起包包，顺便问道。 「什么？」顾呈在路边停好车，转头看她，「聚会？」 温芷：「嗯。」 「我也——看看情况吧。」他扭了扭脖颈，靠坐在车座，从裤兜掏出盒烟，从中抽出一支，「看看都有谁去。」 他说着，不紧不慢点上火，声线有些含煳。 打火机发出嗒得一声。 然后清晰地抬眸，斜咬着烟，有些深地看了她一眼。 * 温芷一直走进住院部大厅，和父亲通过电话，可是想到刚才顾呈最后那个目光，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她和曾喻文之间？ 她也没说什么啊。 温芷一路胡思乱想，走进卫生间，盯着镜子里憔悴苍白的自己，即使下飞机时补过口红，也隐藏不住的颓丧。 就差把「失恋」两字，写在脸上了。 他或许，真的看出了什么。 温芷深嘆了口气，也不让自己多想，用手指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往父亲说的503病房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可能是听见她的脚步声，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宝贝，你终于回来了。」看见宝贝女儿，温建国一张脸写满了高兴，「累不累啊？工作不会受影响吧？怎么回来的？」 「我打车回来的，很顺。」温芷不想多提顾呈那事儿，「不会影响的，我们领导很好的，只要我回家画完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温建国放心不少。 「妈妈怎么样了？」温芷担心往里面望去。 双人病房，拉着帘子，也看不清楚。 「你妈睡了，真的没事，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父亲压小了声音，「你不回来也行的，没关系。」 「妈妈怎么会营养不良呢？」温芷担心说。 「你妈妈食慾一直不好，你知道的。可能也是最近太想…」父亲说一半，不说了，觉得会给女儿造成负担。 「我们去那边说吧，别吵醒他们。」温建国轻声说。 温芷点了点头，跟着父亲往楼道口走去。 其实父亲不说，她心里也清楚，当年去外地上大学母亲千万个不舍，现在要嫁到外地生活，可能过年才回来，她是独生女，当妈的肯定是操碎了心。 「芷芷，爸爸就想问问你，你和小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妈当时跟你说的我也没弄清楚。」 温建国要比叶霞冷静沉着许多，态度也平和地问道。 「你们是吵架了？闹别扭？误会了还是压力太大了？」 「爸…其实…都不是。」温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提到这事，声音低了些。 「真的是小文说的，他出轨了？爱上别人？」温建国提到这里，眉头皱起来，同时又觉得不太相信，「是他亲口说的吗？」 「算是吧。」 温芷知道，曾父和爸爸是多年老友，曾喻文也是他们一起看大的，算是半个儿子，他们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什么是算是…」 「我看见了。」温芷垂下眼睫，说，「爸，您别问这个了，这算是一部分原因，也有其他的原因。反正我们是决定，取消这个婚礼了。」 「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了。」 第11页 温建国沉默了一会，双手背到了身后。 「芷芷，爸爸觉得这个事情，你还是要再慎重考虑一些。」 「爸爸不是说丢不丢人的问题啊，而是，你们婚宴、酒席都已经订了，婚纱照也拍了，还有彩礼、房子首付什么的，房子写的你们俩名。」 「这是有很多现实因素在的，你要好好考虑考虑。你们是真不结婚了，还是就是吵吵闹闹，还有商量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6章 「爸，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商量原地。但是我真的是不想和他结婚了。」 「曾喻文确实出轨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她说到「出轨」二字，声音不可抑制地透出厌恶，也看见父亲脸色变了一变。 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但是迎上女儿眼神，用力地按按眉心。 「这样吧，芷芷。今天也太晚了，你刚下飞机，快回家睡觉吧，我在这陪你妈就行。」 「你呢，也再想想。还有你曾叔叔阿姨那边，他们今天联繫了我们，也是一脸懵，什么都不知道，等他们再去问问小文，让我们长辈也清楚清楚情况。」 「这是大事，先别这么急，好吗？」 温芷还想说什么，可是见父亲脸色倦怠黯然，照顾母亲，还要为自己操心，愧疚地舔了舔唇。 「你先回去睡觉吧。」温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爸，我陪妈吧，您回家睡。」 「不用不用，你回家睡，你坐飞机辛苦。」 …… 温芷最终也没犟得过父亲，市立医院离他们家很近，她打了个车回家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距离他们婚宴不到十天了。 曾父曾母亲自提了礼物上门，仍旧亲亲热热，和过去一样，安抚温芷，并勒令曾喻文回来解释道歉。 大家都认为他们只是婚前闹了别扭。 就连出轨那事，也觉得是场误会而已。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儿，温芷也说不出难听的话，送走他们后，她给曾喻文拨去电话。 那边没人接。 她又发了条简讯，让他赶紧跟自己父母说清楚。 曾喻文始终没有消息。 直到晚上的时候，温芷才接到了闺蜜夏蜜的电话。 「芷芷。」夏蜜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还有点担心，「你最近怎么样啊？」 温芷顿了一下，「怎么了？」 「我问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夏蜜单纯率直，心里是藏不住事的，她这么一说，温芷猜到她可能是听说了，便直接坦率道：「我跟曾喻文不结婚了。」 「真的假的？」 「嗯。真的。」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事其实昨天才发生的，然后我刚飞回来，也很多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没关系的…」夏蜜并不在意这个，只担心说：「可是，你们真的打算不结婚了吗？」 「…对。」 「为什么啊？！」 「说来话长吧。」温芷也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问：「你是听谁说的？」 「阿哲。你知道的，他以前追过我，又是你对象——不是，曾喻文的好哥儿们。他今天中午打给我的，我还不相信。」 阿哲是曾喻文的伴郎，温芷听到这里，已经可以确认——曾喻文没反悔，也决定了。 这么一来，她心里有一点轻松；可是，又有些伤怀。 「他怎么说的？」 「他就说你们不结婚了，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夏蜜说： 「芷芷，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感情不也一直很好吗…」 温芷摇了摇头，「可能只是看上去吧…」 夏蜜听她这么说，也没再问下去，轻声安慰：「芷芷，你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 温芷吸了吸鼻子，「…就也不是那种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的——」夏蜜嘆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吧，你也不是很喜欢他，就不是那种喜欢，但是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肯定也是有感情的，肯定会很难过的…」 温芷闷了闷，「嗯」了一声。 听筒里静了一会。 夏蜜问：「你现在在海城吗，要不然出来，我陪你说说话？」 温芷看了看时间，「过两天吧，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她请假回来，手头上的项目还是要画完的。 「唉，那好吧。」 「芷芷，真的没事的。不结就不结吧，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夏蜜柔声安慰她，「其实结婚吧，还是要找个你爱的，不能说是习惯，对吧…」 「就是那种砰砰砰，特别心动，你爱到不可自拔的感觉！」 温芷被她的话逗乐一瞬，擦了擦眼睛，慢慢地问：「真的有么？」 「有啊，我对我老公就是——」 夏蜜又絮叨了一会，开始跟她说那种「爱情」。 温芷听她碎碎念一大通，心底还真的轻快几分。 「蜜蜜。」 「啊啊？」 「这个周五是同学聚会吗？」温芷问完，才诧异自己怎么会突然提到同学聚会。 「对啊，十一放假的前一晚嘛。班级群通知啦，我看你没说话以为你在外地不去呢。」 第12页 「你去吗？」温芷问。 「我当然去啦，我每天在家里都无聊死了。」 温芷想了想，周五那就是后天，工作肯定就完了。她瞥向门口，想到这两天爸妈天天找她谈话——让她宽容下喻文，「那，我也去吧。」 夏蜜愣了下，「你确定吗？」 「嗯。」温芷猜到夏蜜担心的，他们突然不结婚这事，肯定是大八卦，与其同学会上大家越聊越夸张，还不如自己在靠谱。 「好啊。我陪你，没事的。」 ** 国庆前一天，也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 温芷早上就将项目发给组长，中午通过，下午就开始正式放假了。 从两三点开始，微信里的班级群就一直在嗡嗡嗡震动。她打开，看见过去的文艺委员周莎莎的消息。 「你们男生今天都来嘛？有没有不来的呀。」 「我们几个都来。」学习委员回道。 「那其他男生呢，有没有不来呀。」 又有几个男生回復她，周莎莎却还不停，一个劲儿问来问去。 「你不就想知道呈哥来不来呗。」 过去和顾呈玩得很好，也是二代小圈之一的赵铭直接道。 「呈哥说他看心情，行了吧。别问了。」 「？？？？」周莎莎顿了顿，打了一连串问号，「我问他了？你有病啊？」语气有着被戳破的羞赧。 「你他妈有病吧。老子直说还不行了？」 这话一落，班级群瞬间炸开。 有女生讨公道的，有男生劝架的，还有发表情包缓和气氛的。 温芷握着手机，看着大家聊天记录，思索着要不要回一两句——毕竟她也做了高中三年的班长。 夏蜜消息来了。 「你看班级群了？赵铭和周莎莎居然怼起来了。」 「他们那帮人脾气也太大了吧，不就多问几句嘛。」 「不过我说周莎莎也挺那啥的。」 「你不知道，阿哲不也跟他们有几个挺熟吗，据说呈哥回国后周莎莎还去缠人家，被拒绝还让呈哥给包买奢侈品啥的。说是补偿。（狗头）（狗头）。」 「我还看过她发朋友圈秀。狗头。」 「赵铭一直都看她不爽。」 温芷这几年一直不在海城，也不知道这些八卦，也不关心真假。反正就是听夏蜜吐槽下。 她回了个表情包，看见班级群里还在吵吵嚷嚷。 温芷想了想，打字发送：「都是老同学，大家别吵了。」 「以和为贵。」 夏蜜：「卧槽，你管他们干什么，你以为你还是班长啊？」 「赵铭家真很牛逼的，得罪他，咱们惹不起啊。」 夏蜜两条私信刚弹出，下一秒，班级群里—— 赵铭：「好的班长。」 赵铭：「不好意思，刚才脾气有点急了。」 赵铭：「班长你今天过来吗？」 「卧槽！！！！」 夏蜜消息再弹出来。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好了？」 「难道赵铭其实一直暗恋你？」 温芷：「……」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记忆里，她跟赵铭是没任何瓜葛的，话都没说过几句，她唯一和那批二代们有瓜葛的，也就是顾呈了。 不过那时候，无论是校园还是校外，赵铭对她还真是客客气气的。 「不说了，我去洗澡换衣服了。」 温芷回完夏蜜，又在班级群里回了个「我来」，放下手机，去准备下午聚会了。 同学聚会订在cbd的梧桐树餐厅，是发起这次聚会的团支书订的地方。附近电影院，ktv，酒吧等等一应俱全，很是热闹。 温芷怕堵车，到得极早，没想到夏蜜也早早到了，两人在路口撞上，一边聊一边挽着手走进餐厅。 她们跟着服务员走到楼上，刚要推开包厢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你们不知道吧？班长这不马上要结婚了吗，结果她对象噼腿了一个女的，出轨了。」正是周莎莎的声音。 「真的假的？她对象不是三班那个班草？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另一个女生道。 「对，就是她。」 「那还结婚吗？」 「谁知道呢。听说班长还想结，哭着求了好几天，她对象就是不同意，也是挺可怜的。」 周莎莎说到这，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副关切的样子： 「你们一会千万别跟她提这事啊，我也是偷偷听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累qaq。 还差30+作者收藏过四千啦，大家帮帮我早日成为小透明如何？谢谢~ 第7章 温芷拉门的手僵在门把上，面颊霎时发红。 她一转头，迎上了夏蜜震惊的眼神，后者不可思议：「曾喻文出轨了？怎么可能呢。」 夏蜜心直口快，也顾不上看温芷脸色，惊诧，「是因为他出轨，你们才不结婚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彩礼酒席的问题呢…」 温芷胸腔起伏，缓了口气，「嗯。是。」 夏蜜的眼神和她父母一样，还是觉得不太现实，「可是我能感觉出他是真的很爱你啊…」 温芷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 里面的人似乎也听见了门外的惊动，突然间闭口不言了。 第13页 夏蜜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她们怎么知道的？」 还不等温芷回答，包厢门被豁然拉开。 「班…班长。」一个高中里没什么印象的女生看见真是她，有些尴尬，「小蜜，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 「刚刚到。」温芷说。 她脸上不动声色，也不想被大家看去笑话，「我们进去吧。」 夏蜜到现在，才终于把所有思路差不多理过来，想到刚才周莎莎那些嚼舌根的难听话，有些生气，想要发作，温芷又扯扯她的手，拉着她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班长，我可想你啦。」 周莎莎也掩住尴尬，像没事人似的笑说，「我们刚才还聊到你呢。」 「聊到我什么？」温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下午群里的事吗？」 周莎莎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她本来想扯两句，最好再打听打听感情问题之类的八卦。 「不用谢我，没关系的。」温芷摇晃杯盏，将茶水倒进垃圾桶里，温声说。 周莎莎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蜜差点没笑出声。 下午群里的事确实尴尬，大家都转向了周莎莎。现在加上她们俩，也就来了六个女生，只有一个女生跟周莎莎挺熟的，象徵性地安慰了几句。气氛有点僵持，直到团支书进来，同学们越来越多，大家才缓和许多。 「来来来，菜单传一下，一人点一个菜，自己写。」 团支书将菜单和纸笔递给温芷，「班长你先。」 「好。」温芷也没客气，夏蜜小脑袋也凑过来，两人研究着菜单，写了一个肉菜一个素菜，然后传给了夏蜜右手边的同学。 他们班上一共三十人，这次聚会只来了十七八个。还有几个在国外的，或者外地读研工作的。 一圈转过去，大家也点得差不多。 「去卫生间吗？」夏蜜拎起包包。 「好啊。」温芷拿起桌上手机。 临关上包厢门前，她看见周莎莎陡然朝自己看来，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不善。 她皱了下眉，来不及多想，被夏蜜拉了过去。 「你今天真好看。」夏蜜从隔间出来，望着她。 「有吗？」温芷洗完手，对着镜子照了照。 这两天心情不好，即使聚会，她穿得也素净。一条黑色及踝长裙，印有白色波点，垂质甚好。天有些凉，外面搭了件裸粉西装，面料挺括又温柔。 长发垂下，妆容也淡，奶茶色的口红。 耳垂上坠着两粒小颗的深海珍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同学聚会都是花枝招展的，夏蜜也是，高跟鞋闪闪发亮，这么一比，温芷就像是一朵雨后初初绽放的茉莉，清新雅致。 「早知道我也打扮素一点了。」夏蜜撅起嘴，果冻唇润润的。 「你这么可爱还不知足吗？」温芷看得都想亲了，「同学聚会啦，又不是走红毯比美，自己开心就好呀。」 温芷吹干净手，拉着她回去。同学们都在闲聊，看上去也没什么人注意她。 她松口气，刚拿起杯子—— 「班长，你真的跟三班班草分手了吗？」 一道洪亮的男声问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一静，大部分都还不知道，诧异看来。 温芷抬头，看见是班上的一个体育生。 男生过去就属于情商很低的那类，憨憨的，他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还一脸认真和关心。 温芷深吸一口气，看见他身边就是周莎莎，轻捂了下嘴。 很显然，应该是刚刚偷偷告诉男生，男生好奇就直接问了。 「你们感情这么好，他为什么会出轨啊？」 男生再次发出灵魂拷问，小小的眼睛里也写满真诚的困惑。 「出轨…」 「真的假的？」 「他们不是要结婚吗？」 「是啊是啊，之前还打电话让我去么…」 温芷还没回答，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有些同学目光直接带了怜悯，小声： 「那班长好可怜啊。「 「是啊，青梅竹马啊，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还有几个女生直接从座位上跑到她身边，一脸关切，「出轨谁了呀？」 将纸巾递给她，「没事啊，真的没事。」 感受着各种同情的目光，温芷舔了舔唇，面色依旧没变，只是桌子底下的手不禁握成了拳，用力抠挠着掌心。 她眨了眨眼睛，稍低下头，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她更是不能落泪了。 要是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下落了泪，那更是坐实「被甩了好可怜」的人设了。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夏蜜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关你们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周莎莎终于看见这一幕了，还跟自己没关系，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她忍住笑容，格外体贴道：「坐回去坐回去，你们这样人家更尴尬好吗？」 然后她将其他女生推回去，一副知心姐姐口吻道：「其实班长，真的没关系。谁还没被男人甩过呀？」 「出轨了那就是渣男，扔了就是了，也没必要去求人家啊。没事的。」 她讲求字刻意咬得重了些，看着其他人抽气，并且露出「不会吧」的小眼神，亲自抽出面巾纸递给温芷。 第14页 温芷目光掠过那张纸，怒火霎时被点燃，就在她再忍无可忍，要不顾形象起身反击时—— 包厢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周莎莎，求什么呀，求男人给你买包吗？」 赵铭格外讥讽声音传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男的，脸上也写满不屑。 周莎莎脸色一变，刚要反击，却看见他们俩人中间，走出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 那人穿着极随意，黑t恤，军绿长裤，仿佛这聚会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局。 可是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勾勒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气场却是格外的强劲。 让人移不开眼。 他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撑得上懒散，指间还夹着一支烟，腕间的佛珠嚣张又邪气。 「呈…呈哥？」 周莎莎声音立马软了下去，也顾不上看温芷的笑话了，露出一个甜笑迎上去，「你怎么来啦，不是说不来吗。」 旁边的赵铭发出一声「嗤」。 周莎莎也没理，拨弄了两下卷卷的头髮，笑容愈发妩媚，「那呈哥你快坐过来吧，我们那里——」 她说着上前一步，穿着短裙的身体就要贴上去。 男人也没动，依旧懒懒地站着，就任她那么贴上来。 他只拿起夹在指间的烟，放在唇边狠吸了一口，两边颊鼓起，微微眯起眼睛； 然后他偏过头，侧脸线条锋锐又冷情，薄唇微张，灰白色烟雾毫不留情地吐在女人脸上。 「滚。」声音沉，而冷。 * 五分钟后。 包厢里鸦雀无声，只有走廊尽头，隐隐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说话。 周莎莎人缘一直就不太好，刚才那么说班长，明摆着要看笑话，不少人早就看出来了。 再说了。 顾呈是什么人，当年在学校里就足够叱咤风云，校长都要让着；出社会之后，大家才更深刻地了解顾家，了解什么叫阶级差距。 班上同学是不少小姐少爷，家里有钱，富二代。 但二代和二代，有钱人和上流社会，还是差出一截的。 整个海城，恐怕都没人敢对顾公子说什么话。 最后，还是一贯绅士的团支书将周莎莎的包送了出去。 包厢里无人说话。 上第一道菜的服务员都匆匆放下就走。 「不好意思啊，我们晚了。」赵铭脸上倒没啥变化，走到包厢圆桌空着几个座位。 「里面没人吧？」 旁边同学点了点头，「坐吧，没人。」 那位置挺里的，靠窗。 温芷收敛刚才的情绪，和夏蜜也跟着站了起来，椅子往里挪，让他们过去。 温芷低着头，也没有看他们。 直到几个人过去，她将椅子恢復原位，刚要坐下。 「不好意思。」 顾呈的声音清晰从她左手边传来，说到这，他似乎顿了一下，没想起那女生的名字。 「美女，咱换个座行吗？」 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瞟温芷一眼，旋即立刻起身，「行啊，我过去坐。」 「谢了。」顾呈道。 女生起身离开，椅子被一只手往后拖了拖，紧接着，顾呈坐在了她的身侧。 温芷也愣住了。 突然多了几个大男人，他一坐下，位置似乎也拥挤些许。 桌子底下，男人两条大长腿大剌剌地敞开。 她也不由地往旁边缩了一下，理了理长裙的裙摆，然后将桌上自己的餐具杯子，再度往夏蜜那边挪了挪。 夏蜜也很懂事地给她腾了不少地方。 温芷又再挪了一点点。 「怎么？」 男人看着她这一系列的举动，略俯身，偏过头，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哑哑道， 「太久没坐在一块儿，不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33601194，曼菲，期待的地雷。 谢谢营养液，读者「期待」,+4 读者「yuri」, +1 false +4 ，「小妍是木木」,灌溉营养液 +3。 谢谢评论，收藏~ 第8章 离得很近，他说这话时，温热的气息撒落下来。 混杂着一点点菸草的味道。 还有他身上熟悉特别的男人气息，他今天没用任何香调，应是刚洗过澡，薄荷沐浴液的清爽味道。 温芷蓦地脸有些烫，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嗯？」 他似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头压得更低一些，浅浅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垂。 「没，没什么。」 她略无措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小口茶水。 她放下杯子，发觉不少同学往这边看，尤其是女同学，眼神带了点诧异，还有一点点的，艷羡。 她忽的想到，刚才两个人说话，可是离得那么近，像是在暧昧的咬耳朵一般。 这么想着，温芷愈发不自在了。 身侧的男人倒没什么变化，懒洋洋地将餐具拆开，拿茶水过了一遍。 「喝椰奶对吧？」 又有几道热菜上来，团支书还没回来，大家也没动筷，桌上饮料刚好转过来。 「啊？」温芷一直低着头，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还是喝椰奶吗？」他又重复一遍，并没有任何不耐烦。 第15页 余光里，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过那瓶椰子汁。 温芷这才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指腹不自觉攥了下杯壁。 也是怪了，他们一说话时，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整个包厢里静悄悄的。 「还是换口味了？」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问，声音很低，却听上去很清楚，「想喝可乐？」 「我…我自己来吧。」 温芷看向桌上饮料，她还是想喝椰奶的，可是目光在他的指间凝滞两秒，拿了一边的果粒橙。 「谢谢你。我喝这个就行。」 温芷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满。 太安静了，就连她倒饮料的声音都清晰至极。 「谢谢。」 她倒完，刚要拧上盖子，他两指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嗒得一声，放在了她杯子旁边。 「你也喝果汁吗？」她下意识掀起眸，问他。 却不想直直撞进他的眸子，黑亮的，深邃的，还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温芷握饮料瓶的手不禁一颤，慌忙低下头，内里的橙色果汁晃悠了两下。 几秒后，她才稳了稳，将果汁倒进他的杯中。 霎时，一股酸甜清新的橙子味蔓延开来。 「谢谢。」他拿过杯子。 温芷轻轻拧好瓶盖，放回桌上。这才发现自己手掌心竟涌上一层细细的薄汗，忙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 「哟呵，呈哥什么时候爱喝果汁了？」 旁边，赵铭调侃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直爱喝。」顾呈斜他一眼，拿过玻璃杯抿了两口，放回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杯壁，语调散漫，「你不知道？」 「是是是。」赵铭说着，隔着顾呈，别有意味地朝温芷笑了下，「好像是知道。」 温芷听着他们俩的话，耳根子更加发热，好像被一小簇火焰慢慢炙烤，更用力地擦拭着掌心。 她总感觉他们是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但是包厢里太过安静，身边同学几乎都能听得清楚，投过来的目光也多出了几分内容。 就连一贯傻白甜的夏蜜，也在和温芷对视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 温芷朝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了。 * 「一会下去唱歌，有没有不去的啊？」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团支书问。 「去啊，七天假呢，我们今天可以唱通宵！」 「当然去啊。」 同学们纷纷附和起来。唱歌本来也是说好的，团支书不过是例行一问。 「你去么。」 顾呈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的手机，忽问。 「呃…去。」温芷看向夏蜜，她们俩早就说好要去的。 他似是满意地低嗯一声，从椅子上起身。 「走吧。」 顾呈来，赵铭他们自然也跟来，大家早已结清帐，同学们也吃完许久，几个拎起包包正往外走的女生看见他们几个竟也来，眼底有着很明显的兴奋。 「我…我们也走吧。」夏蜜是个小吃货，将最后一块抹茶大福塞进嘴里，一边含煳说一边起身。 温芷被她逗乐了，拍拍她肩膀，「没事，吃完走，不着急。」 ktv就在餐厅这条路上，距离不过几十米。一进大包，幽暗灯光亮着，斑驳的碎光撒过墙壁，刚才饭桌上大家还收拢着的那点客套礼貌褪去一大半。 顾呈他们要了一箱酒，啤的，白的都有。果盘也摆满一桌子，筛盅也拿出来了。 温芷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也就是陪小麦霸夏蜜，拉着她坐进了沙发角落。 她们来得太晚，低矮的沙发上几乎都坐满了，左手边的小吧檯上也是。 等她坐下，将包包放在腿上，才隐隐感觉有道目光朝自己看来。 漫不经心的，黝黑深邃的。 可是等她顺着那道视线轻转过颈时，那人却将目光收了回去。 她只看到人群中一个五官锋锐的侧影，寸头硬朗，坐姿却极随意，两条大长腿懒懒敞开，松散靠着沙发，唇间叼着一支烟。 指间把玩着银色火机。 他仿佛天生适合这样的环境，暧昧灯火碎碎撒落在他身上，掺杂着一缕迷醉的菸酒意，掩不住的放浪形骸。 温芷目光在他身侧空着的座位凝滞几秒，垂下眼睫，从包里掏出手机。 那边已经开始点歌唱起来。 刚开始老同学们还有点不好意思，慢慢一首接着一首，气氛越来越活络。 夏蜜也早早按捺不住，点了几首王心凌的歌，然后眼巴巴坐在沙发上等，生怕哪个同学给她切过去。 温芷玩着手机，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实在无聊，时不时和夏蜜聊一两句。 「这谁点的歌啊。」突然，有人道。 「怎么会点这样的歌啊，真是——」 「就是啊，没长眼睛吗。」 温芷起先没注意，直到同学们好像都转过来看着她。 她愣了愣，放下手机，撩起眼皮看向屏幕—— 是容祖儿的《小小》。 「对不起啊，班长。」点歌的女生握麦克风怯怯望着她，「我，我就是很喜欢容祖儿，没，没有别的意思。」 温芷眉心微蹙，旋即又展平，靠坐在沙发上，温和道：「没关系的。我也很喜欢容祖儿，你唱就行了。」 第16页 其实她真觉得没事，点歌而已。只是大家都因此而用异样眼神扫她，还在那里议论，有点不舒服。 「那，那我唱了。」 前奏刚刚好过去，女生犹豫一下，唱了起来。 没唱两句，就连夏蜜也有些担心地朝她一瞥。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山，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这歌实在伤感，原唱没关，容祖儿以一种沧桑忧伤的口吻，感嘆着一对青梅竹马，从年幼亲密到彼此陌路。 温芷表面上倒没什么，闭了闭眼，眼神恢復清明。 却不由地指间轻攥手机。 她不够爱曾喻文，但是二十四年来点点滴滴的陪伴，以这样不堪形式结束，也不好受。 这首歌，更将过往那些美好童真回忆全部勾扯出来，不自禁地触动了心弦。 「班长。」 「没事吧？」 沙发另一侧的女生朝她看来，悄声问。 温芷一顿，摇了摇头。 她知道是好意，但被问太多，也有些不自然，放下手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 啤酒刚刚从冰柜里拿出，她拉开拉环，啜饮一小口，冰凉凉的，意味发现挺好喝的，那股冷意让人透彻清明。 她不由多喝了几口。 终于，一首歌毕，女生歉意地回头看了看她，匆匆下去。下首歌欢乐的前奏递进来。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是ktv一直大火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歌原没问题，但挨在青梅竹马那歌后头，穿着婚纱的几对新人手牵手走向礼堂，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班长原订好几天后的婚礼。 「班长是不是本来下周就要办婚礼的？」 「是啊，本来还打算去的。」 「我听说班长婚纱很漂亮的，太可惜了。那那个婚礼还…」有人十分好奇。 「嘘，别说了。」有人同情。 各类窃窃私语再度传来。 温芷听着，又啜一口。 「呈哥心疼了？」 沙发中间的位置，赵铭斜一眼，问道。 顾呈指间夹着烟，背嵴斜斜地倚在沙发上，一条腿长松散架在另条膝盖上，没说话。 「我听说是那男的找小三，都他妈滚到床上去了。请柬都发了一堆，结果强行被退婚了。」 「卧槽，真是绝了。高中时哪看得出来啊。」 顾呈听这话撩了下眼皮，仍那么懒懒坐着，只将指间的烟送至唇边，狠吸了一口。 过了会，他放下长腿，捞过桌上的银色菸灰缸，将菸头用力碾熄在里头，起身。 「你去哪？」 …… 温芷掌心握着冰凉的易拉罐，刚要把剩下的喝完，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她一愣，掀眸。 在看清来人后，心底勐的一颤。 顾呈微俯下身，一双黑眸正淡淡瞧着她，单手插着兜，还是那副痞痞懒懒的样儿，可是扣着她的指间却用上了几分力。 动弹不得。 他没说话，轻扯了下唇角，伸手拿过那罐啤酒，喉结攒动，两下就直接给干了。 包厢里有些安静。 不少人目光朝他们看来。 不过顾少爷显然不在乎这个，舔了舔唇边酒渍，一屁股坐了下来。 温芷盯着那罐被捏扁了的空酒罐，咬着下唇。 足足半分钟后。 包厢里才恢復正常。 同学们继续唱起了歌，灯光暗暗的。 一股浓烈的菸草味混杂着酒意漫来，肆无忌惮。 「那男的真挺操蛋的。」 温芷一愣。知道他说的是曾喻文。 「…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顾呈看她一眼，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润眼底涌上几分醉意。 「要不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都送了两次，也不差这一回。」 「不是这个。」她道。「就是…还想陪夏蜜一会。」 他没再说话了。 在他身边，温芷总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该看哪，玩手机也不是，最后只好看向前面的大屏幕。 mv到尾声，一排穿婚纱的新娘说「yes,i do。」她垂下眼睫，再次想到烦心事，揉了揉眉心。 「温芷。」 顾呈把玩着打火机，目光也落在屏幕上。 「嗯？」 她转过脸，纤长湿软的眼睫敛着微红的眸。 「结婚吗？」他盯着白色婚纱，忽道。 「什么？」 温芷没听清楚。 「结婚吗？」打火机发出嗒的一声，他咬着烟，低低问。 温芷微愣。 她这回听清楚了，下意识以为他是在问自己结婚的事。 「我被退婚了，他出轨了。」她缓了口气，不知怎的，被他一问喉咙却有些发涩，坦诚道。 顾呈呵笑一声，黑眸静静盯了她两秒，弹了弹菸灰，「我说跟我。」 「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这章有红包~ 第9章 「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害怕？」 从ktv出来，夜里秋意渐浓，萧瑟的风微微拂过，捲起几片枯黄落叶，温芷走到路边拦车，夏蜜问。 第17页 「我怎么害怕了。」温芷摸了下脸，有点不自然，「我…我有害怕吗？」 夏蜜说：「那你怎么突然也要走呀？」 温芷说：「我…我不是陪你吗。」 「少来吧。」夏蜜说，「顾呈肯定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他是不是想追你？！」她越说越激动——「其实以前在学校里，我就觉得他对你…」 「哎，我车来了。」温芷慌忙打断，拉开计程车门，「你老公还有多久才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刚才唱完那几首，夏蜜老公电话就来了，说正好在附近，直接接上她回家，时间也不早了。 夏蜜要走，温芷也早早就不想待，立刻跟着出来了。 「不用啦，马上就到，那你快上车吧。」夏蜜说，「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哦。」 温芷坐在计程车里，对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发着呆。 高架桥下，远处高档小区楼顶亮着黄色小灯，一片一片，如同串联在天上的街市。 她却无心欣赏风景，脑海里都是刚才男人那句低语。 喝多了。 绝对是喝多了。他们刚才确实是喝了不少酒，他坐过来时，身上也萦绕着迷醉放荡的酒气。 都是醉话，醉话就是疯话，没意义的。 温芷这么想着，心底放松些，攥紧包带的僵硬的手也放松一些。 顾呈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 温芷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发现爸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怎么样？你们今天同学聚会，看见曾喻文了没有？」温建国端着一杯茶，看见她立刻起身，关切道：「你们俩谈的怎么样了？」 「什么曾喻文，他怎么会来呢，他又不是我们班的。」温芷一边换鞋一边解释。 叶霞听到这里，也失望了，「还以为你们聚会会看见呢，可以再好好谈谈。」 温芷说：「妈，我们已经谈清楚了，不可能的。」 父母还想说什么，她拉开房门，倦怠说：「我今天也累了，你们也早睡吧。」 温芷去卫生间洗完澡，将身上那股子菸酒味洗净，套上真丝睡裙躺在床上。 她原想早早睡去，可关灭檯灯，翻来覆去，竟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晚上的话，还有那双漆黑的，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睛。 再度翻了个身。 就在她睡不着打算拧亮檯灯看会书时，枕头底下的手机响起。 温芷立马摸出来，却在看见屏幕上是曾喻文三个字时，微微顿了一下。 一丝说不清的失望一扫而过。 「我已经跟我爸妈说清楚了，过两天他们回去跟你谈。」 温芷沉吟半晌，回復一个「好」字。 「我们也打算结婚了。」 温芷盯着这条简讯，看了好一会，慢慢地打出几个字，删除，再打，再删除，最后变成，「祝你幸福。」 点击发送。 那边再没有回覆，安静一片。 温芷等待一刻，看看屏幕上的时间，轻轻嘆了口气，也准备关机睡觉，食指刚触到侧键，突然震动一下。 她看着屏幕上的好友申请，一愣，紧紧咬住下嘴唇。 cheng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没有介绍，纯黑色的头像。 温芷舔舔发涩的嘴唇，将页面退出，又进一遍，再次看着申请，眨了眨眼睛，这才点击通过，加入通讯录。 然后她点开对话框，掌心攥紧手机。 只有系统提示的消息。 半天也没动静。 温芷退出，戳开他的头像，发现他朋友圈是三天可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看完，再次回到页面上，还是没有消息。 温芷耷拉下的眼睫颤了颤，手指掖了掖被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等半刻，她按黑屏幕，将手机丢到一边。没多久再度捞起，望着静悄悄的屏幕，确定他只是加个好友后，抿了抿唇，关机。 睡觉。 * 温芷是被外面说话声吵醒的，起来已经是上午，她最近旅途疲累加上昨夜喝过酒，起来发现昨晚忘给手机充电，一边插上充电器，一边换衣服洗漱。 她推开门，竟发现曾家父母都在，手里还拎着很多礼品，看见她出来，曾母眼睛红红地望着她，曾父也是不忍。 已经许久未抽菸的温建国也点了一只烟，叶霞和曾母手挽手坐在一起，哭得像两姐妹。 温芷看着这一幕，明白过来。 「芷芷，我们曾家真是…」曾母起身，握过了她的手，「对不住你啊。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一定给我们提，什么补偿都可以。」 「是我们没有教好儿子，唉。对不起。」曾父也站起来，语气沉重。 温芷一惊，哪里能承受得起这一幕，而且一直以来，她也知道曾家待她极好。他们在a市时，曾家还常常寄些吃的用的给他们。 「叔叔，其实感情这种事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我也有问题，你们千万别这样。」温芷是实话实说。 她是真心实意想过做他们的儿媳妇，但是在感情上，确实也有太多欠缺的地方。 曾家父母看着她这样懂事，又深深地嘆了口气，对视一眼，皆是遗憾。 温建国还是气，但是多年老友，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办法了。 第18页 剩下的时间，两个父亲商议了婚宴的事，原本也是曾家承担的，他们自己处理；剩下的彩礼，房子首付之类的问题，还要再协商。 中午十一点，曾家也没脸留下吃饭，匆匆告辞。温建国掐了烟，对那些大包小包的礼品一眼都没有瞧，看了看客厅挂钟的时间，难受归难受，也该做中饭，他挽起衣袖，走进客厅。 叶霞还在沙发上，拿纸巾一遍遍擦着红肿的眼角。 温芷在原地发了会呆，十一的第一天，原本是喜气洋洋的国庆节，难得七天假，没成想却弄成这样。 看着母亲哭成这样，她心里也难过，愧疚。 「妈。」她坐到沙发边，拉住母亲的手，「您别难过了，我没事的，我都不难过，你也别难过。」 母亲不说话，又拿纸巾拭了拭。 眼眶还是红得更厉害。 温芷嘆口气，看着这样，自己喉咙也是一酸，「妈，我再多留几年…不好吗？」 叶霞转向女儿，这才意识到，被退婚的是女儿，她肯定更难受，自己这做母亲的，这样子，岂不是会让女儿更加难受了吗？ 她忙收住泪， 「好。」 「好是好。」 「其实妈妈，真的也很想让你再多留几年…」她说到这里，再被触动情长，「可妈妈就是觉得，喻文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错过真的挺可惜的。」 「还有以后啊…」 叶霞说：「以后你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也再没个人护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 温芷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一定非要让护着啊。」 叶霞摇了摇头，「你要是在爸妈身边，妈妈也不会这么担心，你不懂…以前还想着有个喻文，好歹会保护你，可是现在…」 「妈。」 温芷听到这里，突然捏了捏母亲有些粗糙松弛的手， 「如果我不走了。回来找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 温芷看着母亲眼底陡然的亮光，好像被退婚的阴影一扫而光，充满了真真切切的欢喜。 她微愣，原本只是一提，可就在这一刻，突然就作出了决定。 ** 当天下午，温芷就开始找工作。 她去年三月实习，七月毕业后正式工作，到现在为止，也有一年的经验，积累的作品、项目也不少。但是怎么说呢，她当初之所以选择留在a市，一来是曾喻文的原因，程式设计师a市工资特别高；二来，北方游戏cg行业实在不发达，哪怕作为一个沿海的二线大城市，也只有几家小手游公司。 和在a市公司，能拿到猪厂、鹅厂的一些大项目，参与热门游戏的cg制作，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但是有得必有失吧，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年也不曾想过，父母会老得这么快。 温芷开始整理作品集，这是一个巨大工程，她的画太多了，大学的，项目的，还有私下画着玩的等。但是看着一张张画将硬碟挤到快爆炸，充满满足感。 她正看得认真，突如其来的震动声突然吓了她一跳。 她拿过床头柜上自动开机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扯下电源，接听后放在耳边， 「餵？」 听见对方声音，她心间蓦地一颤。 唿吸有些急促，克制了几秒，冷静下来后道：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早点有好运吧。 第10章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回復她的是一阵低低的笑声，漫不经心的，沙哑的，却是真真的愉悦。 「都加你微信了，怎么会没你电话？」 温芷握紧手机，好像也是，微信和手机号都绑定，肯定会有。 舌尖舔了舔唇角，莫名有些紧张，贴着手机的耳朵似也在发着烫，「那…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笑得更厉害了，胸腔似都跟着震。 过了会，他止住些笑，戏嚯道： 「你说呢。」 温芷：「……」 「昨天晚上我喝大了，加完你好友就直接睡下。」他解释完，略顿了顿，尾音又染上浅浅笑意，「还以为你不会加我。」 「大家都是同学，怎么会不加呢。」温芷轻声道。 「那怎么不回我呢？」 「啊？」温芷愣了一下。 她今天早上忙来忙去，压根没顾得上看手机，这才将通话按外放，退出去。 果然微信上有好几个小红点，指间戳开对话框。 「醒了吗？」 「十一有安排吗，要不要出来玩？」 「你还挺能睡。」 「……」温芷盯着最后一句，抿了抿唇。 温芷说：「我早起来了，早上家里有客人，手机在里面充电，没有看见。」 「哦，这样啊。」 提到客人两个字，温芷想到刚才父母难受的样子，情绪难免低落下来。 那头，顾呈也明显感受到，「那今天有安排？」 温芷顿了顿，往电脑屏幕上看去，「可能要整理些东西。」 「明天呢？」他耐心问。 「明天要陪父母。」 「那十月三号？」 温芷揪扯着一缕头髮，说：「可能…要陪夏蜜出去逛。」 顾呈听到这里，鼻间逸出一声笑，凉凉道，「温芷，你在躲我？」 第19页 温芷没有说话，只是指间攥紧了手机。 「是么？」他压低了声，磁性的声音透着磨人耳垂的沙哑。 温芷：「……」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等待半刻，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又笑了一声，道了声「行吧」，懒懒地将电话挂了。 温芷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又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在心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盯着记录缓了好一会，这才放下手机，平復下心情，继续坐回电脑前。 温芷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很快将简歷整理好，记下心里属意的几家公司，准备等十一假期快结束，再将简歷发过去。 ** 「你真的决定回来发展？」 十月三号晚上，温芷约夏蜜出来玩，其实她也没有故意欺骗顾呈，两人本来也约好十一出来玩一次。 星巴克里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假期晚上人不少，闺蜜朋友聚会，气氛热闹且活络。 木质的圆桌上摆了两杯热拿铁。 「嗯。」温芷拿起一杯啜了一小口，「我已经准备开始投简歷了，等这边有消息我就辞职。」 「那真的太好啦！以后你就可以多陪我逛逛街啦！」夏蜜激动道。 「还逛？」温芷目光斜向皮质沙发上的大包小包，几乎都是夏蜜买的，她自己就买了一支口红。 「无聊嘛，我老公最近特别忙，没空陪我。我每天也没事做。」 作为社畜的温芷感慨一句，「真是羡慕你啊。」 夏蜜也是艺术生，在海城大学念的音乐，大学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某企业高管，一毕业就嫁了。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温芷无从过问，且两人婚后幸福，甜蜜。 「你羡慕我？」夏蜜玩弄着粉嫩嫩的指甲，疏尔抬头看她，「其实你也可以啊。」 「顾呈家里可比我老公牛逼多多多了，而且我听说顾呈这几年自己投资了好几个公司，都很牛逼。」 「啊？」温芷不知道怎么突然提到他，有点尴尬。 「我说真的——」夏蜜说：「其实以前咱们在高中时看不出来，后来我跟我老公说，他都惊呆了，没想到我居然和顾公子是同学。其实我老公家里也算有钱呢，但一比，就不太行了。」 「那种顶层圈子，不是一般有钱能进的——你要是能嫁…」 「你胡说什么啊。」温芷再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我们怎么可能。」 「我怎么胡说啦，虽然我这个人做什么都不太行，但对爱情很有心得。他真的喜欢你。其实我以前就这么觉得…」 温芷： 「……」 「那，那我问你——那天后他有在联繫你吗？」 「有。」温芷稍有些心虚，「不过就是加了个微信，没说别的。」 「加微信不就是——」夏蜜眼睛晶亮。 「好了好了。」温芷不想提这个话题，「差太多了，别说啦。」 夏蜜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温芷神色，想到她刚失恋，又想想顾呈确实跟她们差距挺大，也不再多说。 「没事。等你来这发展，我给你介绍些青年才俊。」 两人聊了些旁的，一直坐到晚上八点，夏蜜老公快加完班回家，这才提熘着一堆奢侈品回去。 温芷从地下铁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马路上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并不见稀少，街边的便利店亮着白色的光，学生打扮的少年人拿着汽水有说有笑出来。 这座城市属于假期的夜晚，从来都很喧嚣。 她盯着便利店，忽的感到有些口渴。 进去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站在门口扭着瓶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眼睫低垂，看见水泥地上投下一道阴影，刚刚从便利店出来。 温芷以为自己挡了那人的道，往旁边挪动两步，却见那道阴影也没动，仍站在便利店前，高高大大的。 她感到诧异，握紧矿泉水扭过头。 「顾呈？」她一愣，「你怎么会在这？」 便利店的光打在他背后，男人整个逆光而立，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小麦色肌肤覆着层薄薄的汗水。 他穿了身运动服，袖子卷到臂膀，露出一截流畅精壮的手臂，运动短裤。 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握着罐运动汽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巧了。」 他将汽水一口气喝完，喉结攒动，一扬手，准确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目光在她手上转了圈，懒洋洋道，「你也来这买水啊。」 温芷嗯了一声，想到晚上夏蜜一大堆话，不由攥紧了矿泉水瓶。 「拧不开？」他伸出一只大手，骨节分明。 「不不，已经拧开了。」温芷从来不是那种拧不开瓶子的姑娘。她赶紧打开，喝了两口水。 橘黄色的路灯从斑驳的树叶中滤下。已经秋天了，几片枯黄落叶打着滚儿盘旋。 顾呈将手收了回去，微躬背，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气氛有点尴尬。 「你…你在跑步？」温芷喝完水，轻声问道。 「夜跑。」 「哦。」 温芷点了点头，他好像一直都喜欢运动，记得高中时一百米还跑过区运动会第一，当时体育老师特想让他去练田径。 第20页 不过… 「你跑这么远？」她问。 记忆里，他家住在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恆裕海上海，离这里还是很远的。 「你知道我家在哪？」顾呈扬了下眉，嘴角噙了丝戏嚯笑意，「记这么清？」 「……」温芷：「以前同学提过。」 「是还住那。不过我在这边有套公寓，就在下面。」顾呈昂了昂下巴，「暂时住那儿。」 温芷顺着望去，「天籁湾？」 顾呈颔首。 温芷抿了抿唇。 天籁湾和天海家园就是一条马路之隔，却是千差万别，天籁湾是近几年新建的高端住宅，全海景的一平近十万，面积也都在三百平往上。标准的豪宅。 「好吧。」温芷看了看时间，「那你继续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 顾呈叫住她。 「你十月七号什么时候回去？我正好要飞一趟s市，去机场可以正好捎上你。」 「不用了。」温芷说。 「没事，我就住下面，这不顺路的事儿。」 「真不是。」温芷说，「可能…也不一定。」 她想着多请几天假，最好面试完，然后回去等结果，辞职。这样也好过到时候回去几天再回来面试。 「不打算回去了？」顾呈一顿，问。 他声线低沉而哑，可温芷还是敏锐地从中听出一丝隐晦的欢喜，心尖颤了一下。 「暂时有这个打算吧。」温芷心里其实已经做出决定，但是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也挺好，那你打算找什么样工作，还画游戏？」 「嗯。」温芷收紧了手指，有点惊讶他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楚，轻声：「我也只会做这个。」 顾呈垂下眼眸看了她一会，瞳仁黝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他身体站直了些，偏过头打量她。 身上还有些汗，头髮湿漉漉的，寸头将英挺的五官全部暴露出来，骨相极佳，充满侵略性。 温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行。」顾呈没再强求，「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温芷拎好包往回。 「以后晚上有空可以下来跑跑步。」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暗哑的烟嗓。 「我等着看看，不一定有空。」温芷转头瞥一眼。 他站在路口，从裤兜里掏出白色耳机盒，懒散地拿出一只塞进耳朵里，视线掠过她弱柳扶风的身形，闷闷笑了声，「你也该锻鍊锻鍊了。」 「……」温芷：「哦。」 * 七天假期一晃而过。 温芷多请了五天假。 投递简歷、准备作品，剩下时间就是陪着父母，温建国这个假期也没休息好，和曾家一起处理婚礼余下的事情，温芷几次想去帮忙，但是父亲照顾到她的情绪，让她在家多陪陪母亲。 婚礼取消的确给温家留下了一道阴影，不过在得知温芷打算回家发展——每天都能看到宝贝女儿时，两口子心情明显转好。 尤其是温母，身体一下子好起来，精神也倍儿棒。 此外，顾呈也没再找过她。 只在偶尔刷朋友圈的时候，能看见顾呈夜跑打卡的动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芷陆陆续续接到几个面试邀请。 海城的公司跟她想像中大同小异，小，大多是些页游手游，对美术要求不高，简单概括来说，没前途，搞不好哪天就破产了。 也只有一家针对海外市场的移动游戏公司比较出名，主做策略型游戏，参与设计的游戏登上过app store畅销榜，在欧洲排名极前。 尤其近两年风头极盛。 温芷以前就听说过，只是她一贯对手游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拿到offer后，她没有选择地选择了这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1章 十月中旬，温芷从a市辞职，顺利融入了新工作。 在最初的生疏后，日子和过去仿佛没什么区别，接项目，画画，反馈，修改，下个项目。 唯一要说有区别的，就是这家sf game公司倒比她想像中的要好，更专业。公司主要针对海外，对设计十分注重，要做出符合欧美玩家审美，原汁原味的当地美术，温芷学会了很多东西。 周五的下午，她吃完午饭刚准备继续画画，收到母亲的简讯。 「今晚不会加班吧？晚上约会可千万别迟到了。」 温芷看着这条简讯，皱起了眉，不想回復。自从她取消婚礼后，她的婚事就成为母亲的一块心病，以母亲的话说，马上过年她虚岁就25了，谈个对象两年就二十七了，刚好结婚。再不然，就晚了。 这个男孩说是婶母介绍的，工作稳定，有车有房，就学歷低了点。 温芷心底不想去，也不想恋爱，但是不忍拂母上大人的意思。 「好，我知道的。」 「要是加班了千万跟人家说一声，别让人家等。」 「知道了。工作了。」 温芷嘆口气，继续画画。 ** 顾呈这两天极忙，基本都在海城保税区和自家国际物流基地间跑来跑去。 恆海集团主营业务就是国际物流，从上世纪末开始就是全国着名的国际物流公司，拥有沿海地区最大的保税仓库与室外堆场，占地近几十万平方米，全国首屈一指。 第21页 除去老牌的传统产业外，集团的食品加工贸易，国际贸易等都是核心产业。前些年还进军房地产行业，投资了不少高端写字楼，住宅等。 此外，顾呈年轻，还作为天使投资人投了几家新兴科技网络公司。 总之，他的生活就一个字，忙。作为集团唯一的少东家，顾锦源把大部分业务都交给他磨练。这两年，顾呈也做得极好，上下都服众，就是累。 「顾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 秦零是sf game的创始人，在公司创业初期就得到天使投资，可以说没有顾呈，就没有现在的sf game。 「没事，正好路过。」顾呈将车停在路边，抬头看了眼恆海大厦b座，顶层二十六楼sf game的灯还在亮着。 秦零有点惊讶。 公司创业已经三年了，顾大少除去最开始来看过一次，就再没怎么来过了。 他对这位投资人是充满敬意的，顾呈只投资，但不是专业人士，从不干涉他们经营。 「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用了。」顾呈摸出一根烟点上。 「那…」秦零稍有些尴尬。 「最近公司有来新人？」顾呈手肘搭在车沿，弹了弹菸灰，问。 「对…来了几个，技术美术的都有。」秦零听他这么问，愈发摸不清头脑。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顾呈说：「我还有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秦零只是下来买个饭，还要回公司继续干。他见顾呈是真的没多聊的意思，反省反省自己做得也不错，跟顾呈道别后，离开了。 顾呈眯眼看向顶楼，办公室的窗还是亮着。他想到前些日子温芷新工作的朋友圈，配图正是这的夜景。 他将烟送到嘴边，闲闲地抽了一口，也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清闲半刻，还要开车过来。 他暗自失笑，两指掐了掐眉心，单手握方向盘，刚要发动车子，突然听见后面一道熟悉女声，「秦老师好。」 顾呈捏着烟的手蓦地一顿，偏头，看向后视镜。 温芷刚从公司出来，单手拢着薄风衣，匆匆走过。 她今天像是精心打扮过，风衣里是件蕾丝半高领衬衫，裸色短裙上还缀有刺绣，拎着白色贝壳包。 「打扮这么正式去相亲啊？」路边，秦零笑问。 温芷压根没往路边看，径直朝秦零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髮，无奈说：「嗯，家里安排的，没办法。」 秦零就是随口玩笑，没想真是相亲，理解道：「也挺好的，快去吧，别迟到了。」 温芷叫得快车也要到了，她看一眼手机屏幕，说：「那我先去了。」 风将他们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送了过来。 顾呈听得有些不真切，不过「相亲」二字落入了耳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是玩世不恭的，只是夹烟的指间紧了紧，轻扯了下唇角。 后视镜里，小女人匆匆上了辆网约车，还将手机放到嘴边说着什么。 他蓦地笑了声，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抽了一口烟，然后指腹一撮，掐掉了。 ** 相亲地点安排在步行街的一家西餐厅，温芷到时，对方已经到了。 「是…李俊杰李先生吗？」温芷试探性走向靠窗位置，狐疑打量着穿浅蓝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 和微信里说的穿着打扮无疑，也是说好的第三张桌子。 只是… 「是的，是温小姐吧。」 男人抬起头，一张脸饱满圆润，脖颈粗壮，衣服也被肥硕身躯撑得没有一点褶皱，紧紧绷在身上。 和照片发来的斯文老实模样截然不同。 「哦，那是我去年的照片，今年胖了点。」对方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您坐您坐。」 温芷抿了下唇，来都来了，再说是婶母介绍的人，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温小姐有多高呀？」李俊杰问。 温芷拉开椅子坐下，「我…大学时体检净身高167吧。穿上鞋子可能170多了。」 「噢，很高啊。」他笑起来，看上去挺满意的。 温芷说：「您呢？」 她记得婶母说是178，可现在坐在这里，好像跟她差不多高。 「比你高一点。」李俊杰说着转了话题，「听说温小姐是艺校毕业的？」 「呃…」温芷一顿，说：「美院，八大美院之一。」 「哎哟，那不都一样吗。」男人一摆手，继续问：「我听我小姨说，你在一家刚成立的小公司画画？」 「嗯，对。」 「那工作不太好啊，这种小公司明天说不定就破产了。还是得找个大公司好。」李俊杰对这点不满意，不过看着温芷那楚楚动人的相貌，身材，虽然不知道卸妆咋样，也心动了。 「没事，等着咱俩成了，我把你弄到我们厂，我们那稳定。」 「…厂？」温芷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她倒不是对工厂有偏见，只是婶母说是全国五百强的小领导。 「对，我现在是车间组长，过两年升主管，给你安排个收发室坐坐，稳定，轻松，你生孩子就行。」 温芷：「……」 「方便问一下您的学歷吗？」 「学歷？那玩意儿有什么重要的？」 见温芷一直看着自己，男人说：「我高职。」 第22页 她手指头点了点额头，只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愿再说什么。 「吃饭吧。」 这顿饭男人吃得飞快，偶尔穿插着对这种西餐厅的不屑一顾，又贵又少，以后再不会来。 温芷吃得却是味同嚼蜡，按理说婶母不是不知道她的条件情况，怎么还会介绍这样的人来。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温芷实在坐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去结帐。 李俊杰眼皮子一掀，也没说什么，心安理得继续吃。 两人从西餐厅出来，温芷刚要开口说不再联繫了，男人道：「我这条件温小姐也清楚吧，我觉得你还行，等着我给你打电话吧。」 温芷一愣：？ 男人脸上露出笃定自得的笑容，摸了摸头髮，「怎么，温小姐对我不满意？」 温芷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可能不是特别合适。」 「别逗了。」他意味深长笑了下，压低了声音道：「温小姐的情况我小姨都跟我说了。」 「我的情况？我什么情况？」 男人笑容更加意味深长，「还能什么情况？温小姐被未婚夫退婚了，不是吗？」 「为什么会退婚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而且你都二十五六了，工作也不稳定，还是艺校的，谁不知道艺校都是什么——」 温芷深吸一口气，声音凉了下来，「李先生，我想有些事情您是误会了。首先，婚礼也是我取消的，错误在对方。」 「其次，我的工作是游戏cg原画师。」她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什么游戏不游戏的，那都不正经儿。」男人愈发不屑，哼了一声。 温芷不欲多谈，「我觉得我们可能不是很适合。李先生，我还有事，就先——」 她话没说完，一只大手抓住她胳膊，「还没说完呢，别着急走啊。」 温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甩开了那只油腻大手，「你干什么？」 却没想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李俊杰，男人脸色大变，「什么干什么？」 「不好意思。」温芷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基本礼仪，微微颔首，「您实在不在我的择偶标准之内，我会跟婶母说的。」 她揪扯下衣服下摆，径直前方走去。 李俊杰盯着女人窈窕纤细的背影，还有想到趾高气昂的态度，嫌恶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温芷步伐一顿。 地处步行街，正是热闹的点，四周行人不少，男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蓦地拔高些—— 「现在艺校毕业的小姑娘都这样吗？看见有钱人就巴巴贴上去！」 「也没个正经儿工作，每天乱搞男女关系！」 他语气阴阳怪气，还「呸」了一声，四周人都跟着看来。 温芷手指揪紧了包带，能感觉到各类异样目光。 从小到大，她遇见的都是温柔良善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恶意的人。 她想回头辩驳，但是想想，好像更没有意义，心底憋着一股气，面颊发红，只能加快脚步。 就在她以为男人会不依不饶骂下去时。 骂声戛然而止，似乎演变成一声微弱惊恐的「啊——」 温芷一惊，勐地回头。 只见两个陌生男人将李俊杰拖拽下去，这一系列动作极快，步行街原本就有很多条细细窄窄的巷子，不过几秒就消失不见，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李俊杰却不在了。 温芷面色一白，紧紧攥住手机。 步行街人众多，原本大家就是当笑话一看，也没多少人会真正关心这一幕。 温芷深吸一口气，胸腔颤了颤，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想要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她隐约预感到什么，抬起头。 不知何时，右侧的路边竟停了俩熟悉的法拉利。 是招摇嚣张的野马红。 这次敞着篷，更显得瞩目嚣张。 男人一条长腿屈着，懒散地靠在跑车上，嘴里斜咬着一根烟，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左手上的啡色珠子。 他垂下头，淡淡望着她。 城市的霓虹灯光影撒下，看不清脸上的具体表情，只是那双眸子格外的黑沉。 温芷静了会，吸吸发酸的鼻子。 她回头看看小巷。 好像骤然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周末了，太累了。 第12章 「刚刚是你…」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欲言又止。 「嗯。」顾呈摘下嘴里的烟，朝她走近。 温芷垂下眼睫，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揪着一截袖口。 就在这时，包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温芷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母上大人」几个字，估计是来问情况的，委屈和酸胀再度蔓延开。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谢…」 温芷心情还是难掩低落，平復了一下，声音很轻，还微微发颤，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顺路，看见了。」 「哦。」温芷舔了舔唇，想了想还是道： 「那个人是我婶母介绍的，她的娘家亲戚，你…」 「我知道。」 顾呈打断了她的话，颔首，目光有些锋利地朝巷口瞥一眼，但很快收敛，「不用担心。」 第23页 她点了点头，放松一些，只是，心底还是很难受。 其实一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但八大美院也不错，工作不算很稳定，可收入各方面也可以。 婶母不是不清楚她的条件啊，却还介绍这样的人来。 明知道李俊杰有刻意贬低自己，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自视甚高了？ 「想什么呢？」 男人低哑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路，黑眸似能看透她的想法，「那就是个绝世奇葩，别想了。」 「介绍人就是祸祸你呢。」 「…嗯。」 温芷咬了咬唇，手指用力擦了擦眼睛。 「陪你走走？」顾呈低声问。 「好。」 温芷想到母亲还在等着她的结果，也不想回家。可是她一应完，又顿住了。 并不想和他接触太多。 「走吧。」顾呈抬了抬下巴，径直往前走去。 温芷舔舔发干的嘴唇，也没有旁的办法，跟了上去。 周五晚上，步行街正是热闹的时刻，莲花型的路灯立在道路两边，散发着暖橘色的光。两边是各类的店，韩料，日料，拉面馆。透明的玻璃窗内是吃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 一股俗世的烟火味道。 「想不想吃点东西？」顾呈问。 温芷摇了摇头，「我不饿。」 她晚上没胃口，只吃一点点就饱了。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走。 影子一高一矮，被拉得细细长长，投在地上。 十月底，天有些凉了，风里都裹挟着一丝寒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街巷逐渐安静下来。暖黄色的路灯滤过高大的梧桐树，斑斑驳驳地撒落，四周是些老房子，花岗岩墙围着古老的小院，头顶是杂乱的电线。 温芷觉得这条路颇眼熟，一抬头，才发现再往前走，上一道石头阶梯，不正好是他们高中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 一侧眸，顾呈仍走在她身侧，神色间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累了？」顾呈问。 「有一点。」 「那还要上去看看吗？」 温芷抬头望去，「算了吧。」 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她并不是很想上去看。可能是那段岁月太美好了，尤其和糟糕的当下比起，她怕怀恋会让自己感伤。 顾呈也没强求，就那么双手插着兜松散地站在路边，等着她。 「谢谢你，我好多了。」温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母亲可能以为刚才挂断电话是还没结束，倒也没再打电话。 时间也不早了。 「要不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顾呈望着她，「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陪我吃个饭吧。」顾呈下巴指了指旁边一家馄饨店，「就随便吃点。」 温芷一怔，这才意识到顾呈一直陪着自己，可能没有吃晚饭。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走吧。」 * 这家馄饨店就开在老房子的一层，下一道破败陈旧的楼梯就是。开了很多年了，旧旧的塑料桌椅，头顶悬挂着深绿色电风扇，剥落的墙壁上贴着手写菜单。 但拾掇得非常干净，窗外的梧桐树在橘色灯光下显得温柔宁静。 温芷坐在这里，有一瞬间，竟有时光凝滞的错觉。 「以前常来这？」顾呈点完餐，问。 「嗯。」 温芷拨弄着耳边碎发，想到过去的日子。那时候每次晚上去画室画画，常常会来这里吃上一碗鲜肉馄饨。 她正想着，两大碗馄饨就捞了上来，呈在陶瓷碗中，还是过去的样子，一点儿没变。 手工的鲜肉，包裹在薄薄的皮里，飘着点香菜和葱花。 温芷看着，竟也感觉饿了。 她握起勺子，咬了一口，霎时间，整个人就暖了起来。 「好吃吧？」顾呈几口就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 「嗯呢，还是一样的好吃。」 「温芷。」 「嗯？」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温芷只感觉刚才郁郁的情绪霎时间真的消散许多。她望着面前的男人。 顾呈一只手肘搭在桌上，双腿大剌剌地敞着，也望着她，「我那天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温芷一怔。 骤然想到了那天「结婚吧」几个字。 旁边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柔柔的秋风裹挟着一丝凉意拂过。 顾呈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了她的脸上。 男人的眸子极其深邃。 温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了白皙的脖颈。她拿起刚才的白瓷勺，无意识得在指尖转动，「你没有女朋友么？」 「有啊。」男人漫不经心道。 「啊？」 温芷仰头，才知道他才逗她，男人薄薄的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笑容一如既往得懒散。 「没有，一直单着呢。」他正了正神色。 温芷垂下眼睫，往门帘外面的街巷边看了一眼，忽地想到一个名字，说：「李雪儿。」 「谁？」 「李雪儿，你不记得了么？」 顾呈一怔，半天，才有了点印象。 看那架势，他似乎是真的不记得多少了，不是欺骗她。 第24页 温芷没说话。她却还记得清楚。李雪儿，级花，高一一开学就特别出名，好多高年级的男生来看她。听说跟外国语高中的校草谈恋爱。但没几天，就开始追顾呈了。 温芷还记得，女孩栗色头髮扎成丸子头，穿着改得细瘦的校服裤，楚楚可怜地蹲在教室后门等顾呈。后来，听说顾呈就跟在她在一块儿了。 「那夏筱月？」 「有点耳熟。」顾呈一顿，捻了捻手指，「哦，咱同学啊？」 「嗯。」温芷略有些无语望着他。 夏筱月是他们班班花，温芷更清楚，顾呈和李雪儿在一块儿没一周，有个课间，顾呈问她收作业的英语课代表叫什么。 紧接着，顾呈就噼腿了夏筱月。这事儿闹得还不小，李雪儿还带人找过夏筱月。 但还没怎么闹起来呢，顾呈就和一个艺校的女的又好上了。 「我的事儿你记这么清啊？」顾呈蓦地乐了一声，一边从兜里拿出烟，松松地咬着，挑眉看她。 「……」 温芷说：「只是我记性比较好。」 顾呈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 想到这么多，温芷却逐渐平静下来。 高中三年，顾大少身边的女孩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漂亮，大学他们不在一块儿，想必也不会少。 更何况，其实从头到尾，温芷就没有觉得顾呈有一丁点喜欢她；很可能只是现在撞见，一时兴起罢了。 她还当真了。 「顾呈，时间实在不早了，那我回去了。」温芷低垂下头，神色恢復平静客气，拎起桌边的包包，「今天谢谢你，你也快回去吧。」 她刚一起身，腕子突然被男人圈住。 顾呈也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一起身，这家店更显得逼仄。 男人掌心粗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温芷想要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老闆煮完馄饨就离开了，后院里传来洗洗漱漱的声响。这里仅仅剩下他们两人。 男人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 不得不说，即使在这样有些破旧的老环境里，顾呈依然英俊。 五官稜角分明，带点锋利，鼻樑高挺，一小片阴影，衬着民国留下的老房子，斑驳的墙，好像港台老电影里的一帧画面。 「没事，我等着你。」他低低道，粗砺的指腹稍重地掐了下她的手腕，然后松开了。 「我是认真的。」 嗓音有着被菸草浸泡的沙哑。 ** 温芷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 叶霞和温建国都在等她，期待地等着她结果。两人都以为他们一起玩到现在，肯定成了。 温芷看着他们期待目光，即使知道父母为自己好，可莫名的，有点烦。 「不合适，不是一路人。」 温芷留下这一句，拉开房间门进去了。 「怎么不是一路人了？」叶霞急急问，「你婶母是说那孩子学歷有点低，但是是正规的国企单位啊，还能升。一个月加上年终奖金也不少了。」 「你眼光也不能太高了。小伙子长得也行，就比你大几岁。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家里两套房…」 「好了好了。」 温芷不想说，「人家没看上我，觉得我学艺术不务正业。不说了啊。」 她关上门，「我累了，明天还要加班。」 「怎么会看不上你呢？」 温芷：「……」 「唉，怎么天天加班…」叶霞无奈，「我跟你说啊，这周日晚上你爷爷七十大寿你可得空出来啊，别忘了。」 「唉，你说你要是能进个国企，或者当个老师，公务员，不加班，稳定又体面，多好啊…你以后要成家的呀，你成天加班怎么行。」 「所以才给你介绍个稳定的嘛。」 「……」温芷将剩下的话关进去。 她坐回床上，深深地嘆了口气。 不得不说，好累啊。 毕业一年半，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艰难起来。 温芷拿起手机订个闹钟，看见顾呈的微信—— 「到家了吗？早点睡吧。」 「晚安。」 她用力揉揉眼睛，指间颤了颤，烦躁的情绪似乎有短暂放松缓解，亦有了一剎那的柔软，但是很快平静下来。 「我到了，谢谢你。」 她没有回晚安，觉得那显得太暧昧，将手机关机，压在了枕头底下。 第13章 那天夜里。 温芷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高一的那一年，夏末，放学时下了大雨，她没有带伞，曾喻文在校门口等着她。 他们两家住得不远，赶一趟公交车，放学晚，正好一同结伴回家。 曾喻文帮她撑着伞，两个人顺着校门外的低矮的小坡往公交站走。 两边都是一栋栋上了岁月的老房子，石头垒砌的外墙湿漉漉的，远处圣米埃尔大教堂砖红色顶上的小十字架伫立在风雨中。 地面上积着水洼，激起一阵阵涟漪。 温芷背着书包，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顾呈和李雪儿。 两人像在路边吵架。 ——更确切地说，是李雪儿在哭诉。 顾呈没穿校服，穿着黑t半个肩膀被雨水淋湿，勾勒出少年特有的清瘦却利落的线条，长腿修长，他单手执着伞，虽说帮女生撑着，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倦怠与不耐。 第25页 李雪儿一直在哭，红红的眼睛像只兔子一样，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只白皙小手还抓着男生的衣摆。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温芷都能感受到李雪儿的委屈和祈求。 可男生就始终那么站着，连撩起眼皮哄下都不愿，漫不经心的侧脸，一手还吊儿郎当地插着兜，根本无动于衷。 没有心。 那是温芷最大的感觉。 顾呈根本就没有心。 就连曾喻文都有点看不下去，深深皱起眉，还将温芷拉得更远了些。 后来温芷快上车时，看见李雪儿抬手甩了顾呈一个巴掌，瘦瘦小小的身影跑进雨中，很快湿透了。 男生在原地站了两秒，连追一下都懒得，舌尖无所谓地顶了顶牙齿，拢着手点了根烟，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叼着烟打着伞离开了。 那时温芷已经上了车，拉着吊环摇摇晃晃的，透过一道道雨痕掠过的玻璃，两人目光不经意间撞上，顾呈看了她几秒，好像又转向曾喻文，眼神有些深沉。 紧接着，少年拉开候在路边许久的宾利车门。 …… 温芷被这个真实回忆酿成的梦惊醒了。 她拿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发觉此刻是半夜。顾呈也没有再回她微信了。 手指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怎么会梦到那一天，以及他…有些暗的眼神。 她蓦地感到口渴，拧亮檯灯喝了两口水，许久，才重新睡下。 次日周六，温芷原本休息的，但是怕父母不断问她相亲的事儿，主动去公司里加了班。 到了公司才想到连早饭都没吃。 打开电脑后，她拿起桌上马克杯前往小餐吧。 公司没食堂，但前台旁边有个小餐吧，一张长长的吧檯桌，旁边架子上放置有微波炉，下面一排各种牌子泡面。 后面还有各种奶茶，咖啡，豆浆粉等等，可以随便喝。 她拿了包豆浆粉倒进杯子里，接入热水。 「温芷？」 身后传来秦零的声音，「怎么周末还来上班啊。」 「秦老师好，还有个项目没做完，在家里效率太差了，不如来这里赶紧赶完。」 「这么用功啊？」秦零很喜欢员工这样的拼劲，和善问道，「上次相亲怎么样？」 温芷：「嗯…不是很理想。」 「噢，没事，你还年轻，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谢谢秦老师。」 秦零虽说是他们老闆，但是没有多少架子，本身也是学美术的出身，还和温芷同一个美院，算是直属学长，二十九岁出来创业，现在也才三十二岁。 「你早上就喝点豆浆？那不行啊。旁边冰箱里不有馄饨汤圆，可以下一点。」秦零说。 「啊？」温芷一愣，「给我们的？」 「不然呢？」秦零扶了扶眼镜框，笑道：「就是提供给你们的，想吃就下啊，这有电磁炉，吃饱了再工作，没事。」 「好…」温芷感激道。 她只知道豆浆，咖啡自取，还以为冰箱里那些是员工自己存在这的呢。 没想到公司待遇这么好。 秦零笑了笑，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投资人提议的，包括什么咖啡机，面包机，漫画吧。认为更人性化的管理让企业更加有温度。 这种上电视的富二代么，想得就跟自己不一样。 反正钱也不是自己出。 秦零拍了拍她肩膀，转身离开，「行了，好好加油。」 「谢谢秦老师。」 温芷感激道，不过她也没有真的下什么汤圆，就将豆浆粉沖好，捧着马克杯往办公室回。 她走到一半，看见组长夏琴冉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将粉色戴妃包放在桌上。见她过来，用涂着金色眼影的眼睛瞟了她一眼，眼尾微挑，似别有深意。 温芷从来时就和这个女组长的关系不太好，想到刚才自己和秦零说话的样子，感到有点不自然。 不过她清者自清，礼貌地问了一声「组长好」，就继续工作了。 …… 顾呈下班点开到恆海大厦b座，才想到今儿个是周六。 温芷不上班。 他看了眼车上银色礼盒里的枪炮玫瑰，指间点了点额头。 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以前听李思铭说过这牌子的玫瑰很招妹子喜欢。 他今天正好路过，便买了一束。 算了，明天再重新买吧。 一支烟很快抽完了。 顾呈夹着烟的指间懒懒垂下，刚要调头离去，竟看见一道单薄身影从大厦门口走了出来。 小女人穿着半高领的针织长裙，外面披了件深绿色的风衣，灰色打底袜。 她看上去有些累，几乎没有化妆，头髮也松软地扎成了一个髻，几缕发梢垂落。 深秋之中，一地枯黄的落叶，有种憔悴婉约的美丽。 顾呈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这画面，他忍不住轻舔唇角。 此时此刻，只想将人狠狠搂进怀里，再好好蹂/躏一番。 直到人影快走出视线，朝地铁站走去，他才回神，拉开车门向她走去，「班长——」 「温芷。」 温芷快要走进地铁站，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她摘下无线耳机，转头看见是顾呈，愣了下。 「你怎么又来了？」 第26页 这个又字用得有些耐人寻味，她声音轻柔，听上去好像带了几分嗔怪，撒娇。 温芷说完，拨弄着碎发，也注意到了。 顾呈也听出来了，垂眸打量她，胸腔里溢出了一声沙哑的闷笑。 「正好开车在这附近，想到你快下班了，挺想见你的，就过来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顾呈说这话时坦坦荡荡，也没找什么其他的理由，直接道。 温芷被「想见你」几个字弄得心尖微微一颤，手指攥紧包带。 「可是今天周六啊。」她提醒。 「我忘了，我对这个又没什么概念。」他吊儿郎当地站着。 温芷想想也是。 人人都以为当老闆轻松，不被资本割韭菜，不被人管。 但是进入职场后，温芷恰恰觉得当老闆是最累的，是最没有休息日的。小老闆如此，对于顾呈这种大集团少东家，旗下子公司众多，承担着无数家庭员工的饭碗，恐怕更累了。 「你呢？今天周六，怎么过来加班？」 温芷实话实说：「在家里太烦了。」 顾呈哑然失笑，「又被催婚？」 「其实你直接说有男朋友不就得了，我这不现成的么。」顾呈点点胸膛。 他今天有工作，穿着介于休闲与正装之间，质地上乘的黑色皮夹克，深灰色长裤。 这身衣服显得他比往日深沉些许。 寸头下，五官轮廓愈发分明，英俊，硬朗。 「你别胡说。」温芷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我们真的不合适。」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将包带往上扯了扯。 「我送你？」 「不用了。」温芷轻声说：「地铁站就在旁边，我自己下去就是，很方便，也不堵车。」 「那我跟你一块儿。」 「真的不用了。」温芷拒绝。 顾呈瞥她一眼，不再多说，「你先下去吧，我去车上拿个东西，一会去追你。你不用管我。」 「真的不用…」温芷没说完，就见男人沖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温芷在原地呆愣几秒，细瘦的手指攥紧了包带，顺着扶梯下楼进站。 她没有等顾呈，径直过安检，刷乘车卡，走到站台边。 今天是周六，站台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人。 没多久，三号线就进站了，隧道里涌动着一阵细细弱弱的风。 温芷回头瞥了一眼，顾呈仍没有来，她微微松了口气，可心底好像还若有似无地掺杂着一丝失落。 这时，电子门缓缓打开。 温芷又踌躇一会，迈上了车。 车厢里没座位，不过人也不多，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在闲聊。 她走到车厢中间比较空闲的位置，右手攥紧了拉环，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 就在车门嘀嘀嘀要合上的瞬间，车门突然有道利落身影跃了上来。 还没等她看清楚，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拍。 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混杂着一点醇厚的热气。 她心口颤颤，一抬眸，刚刚好和黑色车窗里倒映出的男人眼眸对上。 顾呈单手扯着拉环，漫不经心地站着，微俯下身，一只手抱着银色盒子，靠过来些许，声线低而哑，还蕴着沙哑戏嚯的笑意。 「你属兔子的，跑得那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一直比较现实向吧，但这本是甜宠文，大家不要担心~甜甜宠宠，就是想好好写恋爱。 wb是@晋江乔其纱，有一个抽奖，大家可以关注转发下哦，谢谢~ 第14章 「你、你怎么上来了？」 「不是说了会追上你。」顾呈望着她，轻轻啧了一声，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等老子。」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坐地铁我一个人就行，再说你车子停在那里也不方便。」 温芷没想到他真的追了上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 见他这么说，温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垂下头，几缕发梢掠过修长纤细的脖颈。 地铁有些摇摇晃晃，继续往前驶去。 温芷家离这里也就六七站，不远，只是中间会经过一个换乘站，位于商业中心。 提着大包小包的阿姨和逛完街的年轻女孩们挤上来，空闲的车厢骤然拥挤嘈杂起来。 温芷看了一眼，发现顾大少爷的脸上并没有厌恶或不耐烦。 只是人越来越多，两人不可避免地离近一些。 顾呈将她自然地护在身前，挡住身后拥挤的人群。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她像是被他圈进怀里，耳朵有些红。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没什么，就是想些工作的问题。」 「工作很忙？」他扬眉。 「其实…也还好吧。」只是她比较爱画画。 「那看来是挺忙的，约你出来都没时间。」他不咸不淡道。 温芷咬了咬唇，刚要开口再说什么，突然车厢一个倾斜，吊环原本就不牢固，她没控制住，直接往旁边倒去。 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她脚下不稳，被他这么一撑，整个人重心直接往他那边偏移去，无法控制地跌进他的怀里。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菸草味窜进鼻间。 「不好意思。」 第27页 温芷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要推开他站稳，那只握着她腰间的大掌却倏然一紧，将她牢牢控制在原地。 「你干什么…」温芷挣脱两下，没挣开，抬起头。 顾呈个子很高。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颌，视线往下，是皮质硬朗的夹克，敞着怀，内里是一件薄薄的衬衣，隐约可见胸肌的形状。 两人离得极近。 就好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砰砰砰的心跳。 温芷心被揪紧了，浑身僵硬，一时说不出话。 「不跟我说声谢谢？」 头顶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 温芷本来要说的，但被他这么一说，更加说不出口。 「嗯？」顾呈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落了下来。 「…谢谢。」她声音极小。 「听不见。」 「谢谢。」 「还是没听见。」顾呈故意逗她，「声音太小了。」 「谢谢。」 他笑，「还是听不——」 「谢谢！！」 这回声音大了，可有点太大了，温芷话音刚落，四周人就朝她看来。 她脸颊陡然间涨红。 顾呈一时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浑然不在意身边人的视线，笑声又哑又沉，像砂纸般打磨着耳垂，肩膀都跟着微抖，深邃的黑眸里都盛满了笑意。 温芷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这回总算抽出了手臂。 她像刻意避嫌似的，立刻往旁边走了两步，手指攥紧拉环，故意不去看他。 顾呈脸上还挂着肆无忌惮的笑意，倒也没再追上来，只在黑色的车窗中，若有似无地对视了一眼。 温芷脸颊不由更红，拉着吊环的手心覆盖上一层细腻的汗水。 …… 「芷芷，明天晚上你可别加班了，晚上爷爷七十大寿啊，必须抽出时间来。」回到家，叶霞温声提醒。 「芷芷？」 叶霞连叫几声，温芷才回过神，将脱下的低跟鞋放进鞋柜，拎着包进去。 「知道了。」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随便买的。」温芷没和叶霞多说，抱着银色盒子走进了房间。这是刚才从地铁站出来时，顾呈给她的。 她认得这个牌子的花，听夏蜜说过，两千块十几支，贵得可怕。 她说什么都不肯要。 不过顾呈有的是办法，干脆将花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走。 温芷没办法，最终还是抱了回来。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十九支硃砂红玫瑰，和寻常的的确不同，新鲜，又饱满，色泽娇美艷丽；包裹在高端的银色绸缎中，会让人觉得即使仅能开个十几天，也美得足够了。 欣赏了许久，才拆开包装，插进玻璃水瓶里。 看着绿色根茎在清水里盪开，温芷托着腮帮，又不禁想到了那个拥抱——姑且算是拥抱吧。 半晌，她用力掐了把自己手臂，才清醒几分。 她是怎么了？ 温芷摸了摸自己额头。 她不是不知道，顾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 翌日，就是爷爷七十大寿，也是温家每年难得一次的家庭聚会。 上午温芷就躲了出去，说是陪夏蜜逛街，一直等到晚上五点半，直接赶往订好的酒店。 温爷爷出生在上世纪中期，他母亲是当年海城最大鱼行的小外孙女，家境还算殷实。 温爷爷有两个儿子，温建国和温八一，相差了三岁，也就是温芷的父亲和叔叔。 温八一小时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后来进了厂子，技术不行，但人吃得开，现在熬成了小领导层；温建国这个当年大学生却不行了，当年风风光光进国企，可一直是个小职员。 不过俩兄弟感情不错，两连襟年轻时比来比去的，年纪大后，和谐了一些。 要不然叶霞也不能让弟妹帮温芷介绍对象。 温爷爷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们都有了孩子，甚至孙子，一大家子人分成了六七桌，坐满了酒店的小宴会厅。 温芷一家自然和叔叔一家坐在一桌，只是想到那天相亲的事情，她还是有点心烦，安静吃菜。 偏巧婶婶哪壶不开提哪壶，「芷芷，现在对象找得怎么样了啊？」 桌上一静，温芷捻着白茶杯喝了一口，「还…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啊？」 婶婶语调高起来，一脸关切道：「我真的认真跟你说啊，芷芷，你退婚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你是个小姑娘，不是个大男人，名声肯定会受影响的，趁现在年轻，赶紧找一个，把自己嫁出去，这才好啊。」 「婶婶真不是危言耸听啊，什么不结婚，不愁嫁的，那都是说说而已，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除非说你就打算不找对象了。」 温芷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喉咙间的热茶都有难以下咽了。 「是啊，芷芷。」叶霞在旁的事情上很顺温芷的意，不知怎得，自她退婚后也着急起婚事来，「你这两年确实是黄金期。要是找对象，真要抓紧。」 温芷：「……」 婶婶的话又绕了回来，「其实我那侄子这孩子真的不错的，你是对他哪点不满意？」 第28页 「我们两个三观不太合。」温芷道，「况且他也对我不满意。」 「诶哟，芷芷，我跟你说吧。婚姻就是要互补，你浪漫一点，他务实一点，这样才行，要是你们两个都浪漫，那喝西北风了就。」 叶霞也符合， 「是啊是啊。」 温芷不想再说话。 「我那侄子是学歷差了点，但他工作稳定啊，未来还是得看工作吧。」 婶母说到这里，若有似无地瞟了自家老公和大哥一眼。 「你只是个学艺术的，说是美院，说白了不就艺校吗，一点儿用都没有。咱们还是要务实。」婶婶继续说。 叶霞听到这里，有点不乐意了，而且她最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自家丈夫没人家混得好。 「我们芷芷是八大美院，考上很不容易的。」 「哎哟，那有什么不容易的，美院嘛，花钱不就行了，我们小月当时就是家里没出那么多钱。」 温月是温芷堂姐，比她大两岁，长得很是不错，属于明艷类型。 姐妹俩自小就放在一块比较。 「要是有钱谁能还念不了个艺校啊，是吧？」 婶婶轻描淡写笑了声，「不过这东西也无所谓，你看我们小月现在多好啊，工作稳定，就坐坐办公室，嫁的老公也好，生产主管的小儿子，那可是多少小姑娘扒不上的呢。」 温月听见母亲提自己，朝温芷笑了笑，她打小就和温芷不合，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 「其实俊杰真的不错的，他在我老公手下很久了，过两年肯定会升的。」温月笑盈盈道。 「就是啊，到时候你姐姐还可以帮你说说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温芷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芷芷，你这工作，你这年纪，你这条件，千万不要心气太高了。我们都是为你好。」 ——打着为她好的意义去变相扶贫？ 拼命来打压她得到存在感？ 要说那天，温芷心里还会因介绍这样的人给自己难受，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清高。 今天，她已经完全看出来了，婶婶一家就是故意的。 温芷笑了笑，温声：「婶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且不说条件不条件，我只是觉得与其结婚了天天看着男人脸色，今天抓小三，明天斗小四的，还不如自己开心点。」 这话一出，温月脸色陡变。 她嫁得确实不错，虽然老公是个废物，但家境中上。 就是老公没事做，花花肠子多，跟厂里小姑娘眉来眼去的。 「那我们也是合法夫妻，总归是比没结成婚好。」 「怎么会呢？」温芷淡淡说，「婚前看清一个人，总比婚后事事操心好吧？」 温月脸色苍白，嘴唇翕动，没想到一贯温温柔柔的温芷还挺牙尖嘴利，想骂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那行吧。」婶婶带有讥讽地笑道：「我们芷芷条件太好了，一般人可看不上，芷芷，等你有男朋友可一定要带给我们看啊。」 …… 一顿饭越吃越没劲儿。 那边男人们喝着酒压根没注意这边，几个女人说来说去。 叶霞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一直是软软糯糯的性子，身体也不太好，也就在温芷和丈夫前凶一点。 特别对于弟妹一家，一直占不了上风。 温芷去了趟卫生间洗手。 她拿纸巾擦净指尖湿漉漉的水珠，想到一会还要回饭局，心底厌倦透顶，刚要将纸团丢进垃圾桶，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呈。 她心底一颤。 最近他每到晚餐时间，不是发微信，就是打电话，要不是就在公司或者在家附近「巧合」碰到她。 只是今天，温芷不知怎的，好像没有那么反感。 她接起。 「今天没加班？」顾呈似在开车，那边有马路上车流的声响。 「嗯，今天家里有聚会。」 「怎么了？又相亲？」顾呈听出来她声音有些低迷，语气温和，「又被相亲对象欺负了？」 「……我什么时候被相亲对象欺负了。」 顾呈呵笑了一声，「没有么？」 「没有。」 「好吧，那是被我欺负了，好了？」他说这话有几分宠溺意味，说完，确实感觉出她和往常不一样，语气认真起来，「到底怎么了？」 温芷将干硬的卫生纸攥成了一团，不说话。 顾呈握紧方向盘，愈发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低沉，「你在哪？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告急。＞_＜ 第15章 顾呈握紧方向盘，愈发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低沉，「你在哪？我去接你。」 温芷攥紧了手机，心底涌上一层层暖意。 过了好一会，她吸吸鼻子，轻声说：「不用了，我没事。」 温芷说：「你也不用来接我，今天我爷爷过寿，我和爸妈在一块儿。」 「哦？遇见那祸祸你的亲戚了？」顾呈听见过寿二字，就明白过来了。 温芷一愣，没料到他猜得那么准。 见她沉默，他又低声重复一遍，「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找你。」 「真的不方便，我和我爸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爸妈我又不是没见过。」 「啊？」 第29页 「开家长会的时候么，我见过你妈好多次了，她还跟我说过话呢。」 「……」 被他这么一打趣，她心情莫名转好了点。 顾呈问：「在哪个酒店，景海？」 「…………」 温芷真没想到他猜得一次比一次准。 不过也是，他们家都住在东部，景海是这片比较出名的酒店之一。 「等着，我一会就来。」 不给她拒绝时间，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温芷盯着那条通话记录发了会呆，将手机放回兜里，对着光洁的镜子理了理碎碎的头髮，好一会说不出话。 * 一行人从酒店出来时，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丝。 雨水很小，用不着打伞；不过彼时已是秋末，这点雨丝掺杂了冬日的意味。 温芷走在最后。 聚会结束，大家都有些疲累，唯独婶母一家还是热情高涨，「月月，大山来接你了吗？」 温月笑道：「嗯，说下雨有点堵，再有几分钟就到了！」 「正常正常，下雨嘛。我听说大山刚换了辆宝马？得小一百万吧？」婶母说着，用眼角扫着叶霞和温芷。 「是啊，一百万也还好啦，主要是他想让我开。」 「找女婿就得找这样得，有钱，还会疼人！」婶婶越说越得意。 叶霞想到曾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都谈了好几年，却还退了女儿的婚；相个亲还那么不顺遂，脸色更是黯淡下来。 「走吧。」婶婶得意洋洋，「大嫂，我们车停在外面，正好一块回去。」 温家有一辆小现代，但是温建国喝了酒，叶霞不会开，温芷没怎么上过路，所以就没开车过来，正好温月跟着老公一块儿回去，婶婶车能坐上他们三个。 温芷正想着怎么跟大家说自己先走，没走几步，步伐疏忽一僵，隐隐察觉到什么。 她敏锐地抬起头。 果不其然，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浓稠的，深邃的，还夹杂着一点关心。 温芷望着顾呈，蓦地吸了吸鼻子。 男人指间亮着一点猩红，漫不经心地靠在一辆跑车上，正淡淡地望着她。 黑夜里。 那辆跑车异常瞩目，亮蓝色的车身，车型流畅低矮，车头却由多边形组成，充满了稜角分明的金属感，暴戾嚣张，仿佛要撕裂整片夜色。 像他这个人一般，放浪形骸，桀骜不驯。 温芷唿吸微一凝滞，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找自己，这么快。 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等在这里。 看见她身边围绕的人，男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偏了偏头，黑眸定定望着她。 「妈，你看那辆车，是兰博基尼aventador，听说这个配色要九百万…」 「真的假的，那是什么车啊？怎么比宝马还贵？」 耳边隐隐传来婶婶和温月的声音。 另一侧，温月却没再回答母亲的话，因为她看见那个男人一直朝她这边看来。 她有老公，但被这么一个五官俊挺出挑又富有的男人盯着，仍不禁一阵脸红心跳，手指下意识整理着发梢和裙摆。 「月月，你认识那个男人？」婶婶也察觉到了。 「不…不认识啊。」温月摇头，神色间除去羞怯还有一丝得意，莫不是自己太漂亮了，才抓住了他的视线？ 正想着，对方指腹一撮掐灭了菸头，朝他们走近。 「先生…您…」 温月心怦怦跳，也往前上了一步，声音刻意放得柔软娇怯。 话音未落，男人却连看她一眼都无，径直绕过，走向她身后。 温月脸色一变：？ 她转过身，竟看见他停在了温芷面前。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温芷有些不自然，喉咙都有些发紧，「你…你怎么在这？」 「怕一会雨下大了，你找我不方便，所以就干脆停在门口。」顾呈低声道。 他说完，转过身，望向叶霞和温建国。 「叔叔阿姨好，我是温芷的朋友，我叫顾呈。」他说这话时彬彬有礼的，微微欠身，身上那股子放浪的痞气恰到好处地收了进去。 温建国喝了酒有些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叶霞愣愣地望着他。 「你是…顾呈？」 「阿姨还记得我？」顾呈惊讶，还有一丝受宠若惊，「我是顾呈。」 「也是芷芷的高中同学。」 他一把低哑的烟嗓，磁性十足，可轻声说出「芷芷」二字时，显得极其温柔，旖旎。好像不自然地就会流淌出无尽的宠溺。 温芷听在耳朵里，心尖忍不住微微颤慄。 「噢，我说呢，我就说记得你，以前芷芷老提起你呢！她的同桌，是不是？」叶霞也认出他来了。 「是吗？」顾呈挑了下眉，略带笑意和惊讶地觐了温芷一眼。 温芷只感觉脸红到了耳朵根，「……」 「好啊，原来是这样，真好！」 叶霞望着女儿红红的耳朵，再看看顾呈英俊高大的身形，又联想到这两天女儿好像是怪怪的，还不愿意相亲，陡然明白过来。 「你是来接芷芷出去玩对吧？那你们快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顾呈朝他们感激一笑，又朝其他亲戚们颔首道别，自然地拉着温芷离开。 第30页 刚才细细小小的雨丝似乎略大了些。 顾呈原本就拿了伞，立刻撑开，黑色伞面倾斜到温芷头上，将单薄的女人整个护住。 两人背影一高大健硕，一纤细秀美，走进被路灯映得半边昏黄的雨水里，清新隽永如水墨画。 温月看着这一幕，想到刚才自己那副主动上前的样子，真是又羞又恼，双颊红成一片。 目光又落在那辆豪华昂贵的超跑上，胸腔涨大了一圈，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婶婶也看得目瞪口呆，想到女儿那句「九百万往上」，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目光撞上叶霞有些欣慰的样子，忍不住道：「我说怎么看不上我那侄子呢，原来是拣高枝飞走了。」 她不开口还好，一说，话里的酸味和阴阳怪气怎么都藏不住。 叶霞也听出来了，反倒一点儿不生气了，淡笑道：「什么高不高枝的，两人是高中同学，十七八岁那时的情谊，最是美好了吧。」 那头，两人走到车边，剪刀门扬起，温芷似乎被吓了一跳，顾呈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扶她上了车。 那副甜蜜和萌动，一点儿也没有现实、金钱种种味道，就像是十七八岁正青春时，纯粹，简单又美好的样子。 温月看到这一幕，再掩盖不住的嫉妒，牙齿都快恨恨地咬碎了。 **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车窗，滚成一道道细长的雨痕，模煳了窗外的风景。 马路上车流交织，道路湿泞。 车内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显得温暖，安全。 「你跟阿姨老提起我？」 温芷：「……」 她就知道他会抓着这个不放。 「嗯？」顾呈饶有兴致问，不依不饶，「都说我什么了？」 「没、没说你什么。」 顾呈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真没想到呢。其实高中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种…那种女神型的，只知道学习，看不上我们这些混子。」 顾呈说到这里，乐了一声，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天天跟你妈说我。」 温芷：「……」 温芷讷讷：「你少自恋了。」 「我说的是你影响我学习，上课不爱听讲，还爱影响我。说的是你这些，不是别的。」 「是么？」顾呈也不生气，笑意更浓，「还有什么？」 「还有爱打架什么的…」 她极其不擅撒谎，有些不自然，说到这里，车子忽的一停。 「怎么停了？」 顾呈将车子停在无人的路边，侧过身，黑眸盛满闲散的笑意望着她。 温芷被看得愈发不自在，白皙的手指慢慢缠绕着一缕发梢。 「芷芷，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这一次是面对面叫得「芷芷」，他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他叫得自然熟稔，嗓音有着颗粒般的磁性磨人质感，灼热的气息几乎落在了她的眼睫。 温芷不自觉地绷紧身子，心跳漏了两拍。 「成天把一个人挂在嘴边，无论是说他好还是坏——」顾呈道，「其实潜意识里，就是喜欢他。」 温芷：「……」 这都是什么非主流时期的话。 偏偏，她也确实知道这句话。 「我没有老提你，只是我妈记性比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陡然俯下身，他离得很近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那股淡淡的菸草味强势袭来，还有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若有似无地笼罩着她。 「你妈记性怎么了？」 温芷脸像烧着，更说不出话。 「我妈她，我妈她只是记性比较…好。」 温芷轻声解释，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忽的浑身一颤。 一个薄凉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但她却清晰感受得到—— 男人的唇有些软，薄薄的，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温芷浑身都僵硬着，唿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纤长柔软的睫毛颤抖。 气氛霎时间暧昧起来。 外面的细细密密的雨丝，似乎都下得缠绵温存些许。 心跳声，怦怦砰的。 良久。 仿佛一个世界般漫长。 顾呈才低低咳一声，声音哑得厉害，像打磨的砂纸，「没忍住。」 温芷：「……」 她身体还僵硬着，靠坐在车座上，用力地抱紧了手臂。 顾呈点了点额头，从裤兜里掏出盒烟，刚要从中抽出一支，又想到什么，放下了。 手指把玩着那只银色的打火机。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温芷感觉大脑一阵混乱，望着被雨水侵袭的城市夜景，抿紧了嘴唇。 顾呈忽而道：「其实我就没喜欢过那个什么雪儿。」 「嗯？」 「我没喜欢过那个雪儿，还有夏筱月也是。」 他想到过去，神色间似乎有些怀恋，声线却很哑，「那个课间，其实我是故意向你问她名字的。」 温芷倏然抬眸。 顾呈望着她的眼睛，眼底漆黑深邃，认真颔首。 车内更加安静了。 顾呈最终也没点上那支烟，斜斜地咬在唇间。 第31页 「那时候，真挺幼稚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他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很喜欢曾喻文。」 当年，全校人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他们俩也确实相配，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男生清俊毓秀，女生温柔清纯。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顾呈以前是做过不少拆散小情侣的流氓事儿——甚至更多的，只要他稍微一撩拨，女孩子就会主动来找他了。但是对于她而言，他不敢，什么都不敢做。 他怕她是真喜欢曾喻文。 所以那么幼稚的，故意去问她别的女孩子的名字，其实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顾呈抖了抖长腿，现在想到这些都觉得好笑。 温芷咬紧了下唇，胸腔却似被一种情绪涨得很满。 很满，很满。 「芷芷。」就在这时，他忽然凑过来，俯下身。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一章哦。 下章v，零点吧，有点写不完了。 文是甜宠向，不用担心~ 这章和下章评论都有红包，wb6.12开奖~本文不长，感谢支持。 * 下本求个预收《撩他成瘾》~ 清冷安静小奶狗x妖娆大小姐。 姜妙最近迷上了去一家公立医院看牙。 小牙医a大高材生，穿着白大褂，清冷安静，一尘不染，一双轮廓干净的桃花眼，内勾外翘，摘下手套后的手指白皙修长，干净温润到骨子里。 她最喜欢的。 是他温和耐心的样子。 她在治疗时稍一皱眉。 年轻男人就会敛下浓密的眼睫，嗓音低和：「疼么？」 后来，姜妙如愿以偿地换了个地点场景，舔舐着他泛了红的耳垂，凸起的喉结。听着他微微哑着嗓子，问道：「这样疼吗？」 再再后来。 姜妙感觉有点腻了，拉黑闪人，走得悄无声息。 直到姜家财务危机，她被家族安排和第一权贵沈氏的小公子相亲。 当晚，曾经温和安静的小奶狗发了狠。 他把她按在桌边，红着眼问她。 「从来都是我问你疼不疼。」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 撩汉属性渣女x温润清冷小奶狗。 年龄差三。 甜甜甜小甜文。女主前渣后宠夫达人，涉及婚恋，互宠。 第16章 「你这里有点奶渍。」 「啊？」 温芷刚要伸手去摸自己唇角, 男人大手已经落了下来，粗糙的拇指慢慢掠过。 「又喝得椰奶？」 温芷想到临走前自己喝了一口桌上未喝完的椰奶。 「这么喜欢喝？」顾呈眉眼低垂，「我等着送你一箱。」 「还有那个什么绿茶冰激凌。」 「……」温芷有点无语, 「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差不多吧。」顾呈哼笑了一声。 …… 那天，温芷最后也没给他任何答案。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顾呈将她一直送进了楼道口。 温芷打开门, 也没顾得上跟要询问自己的父母说话。 她走进卧室, 有些呆愣地坐在床边, 手指揪紧了床单。 家里住三楼，没一会, 她听见外面楼下传来脚步声。 温芷起身，忍不住拉开窗帘缝隙偷瞥了一眼。 没想到顾呈正好也在望向她的窗口。 两人视线对上半秒，温芷脸红，唿吸一窒，立刻错开目光，又很快将窗帘放下, 躲在窗帘后面, 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可还是被他抓到了, 心慌得厉害。 楼下，顾呈望着那扇窗，窗帘后有个小身影，以为自己是被挡住了, 却不知道屋内有灯光, 影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拿出手机按了按，顾呈对着那抹身影勾了勾唇角, 这才撑着伞离去。 枕头边的手机震了一震，温芷看着上面弹出的微信。 「想看就看，用不着躲在窗帘后面。」 口吻依旧是嚣张的, 混不吝的。 后面还有一张照片，是他随手拍的窗口，自己藏在后面的身型被影子暴露无遗。 温芷：「…………」 * 周末过后，虽然温芷一直没跟爸妈交代清楚自己和顾呈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叶霞自然不会再催她相亲，也不再提任何年龄、二十五、结婚的事儿。 温芷陡然间轻松许多，就像是从低气压里走出来。 相亲的事儿暂时放一段落，工作的问题却又层出不穷。 可能生活就是如此吧，永远都不会顺遂，永远都有难题。 温芷最近的项目，基本上每个都会被组长夏琴冉卡一下。 他们是算分数的，每月分数达到一定数值，超出部分就为绩效，最多不超过基本工资。 如果连续三个月达不到基本，就比较危险了。 温芷基本工资是六千，一般在一万上下，偶尔双倍，很少有只拿基本工资情况。 但这月已经过去快一半，她与基本分数还差出一大截。 这个晚上。 温芷不得不再次留下加班，盯着屏幕上的画稿，头痛地用手指戳了戳额头。 草稿明明夏琴冉通过了，她也是照草稿深入的，但是深入后，却又说设计有问题。 第32页 可设计不是在草稿上已经体现了么。 画画最难的就是画好后，再从草稿开始改。 「我先走了啊，芷芷，又加班啊？」隔壁桌的于软软关心问道。 「嗯，是啊。」 于软软朝空着的组长位置努了努嘴，悄声：「我看她就是刁难你。」 温芷嘆了口气，没说话。 她怎会不知道呢。 从刚来时夏琴冉就不待见自己，那天被撞见和秦零说话后，更是不喜欢了。 但她就是这种性子，不够圆滑，不够聪慧，拘谨而不懂变通。只能说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挑不出问题。 「对了，冰箱里有水饺和馄饨，我看今天还有汤圆，都是公司里免费提供的。你饿了可以吃哦。」于软软以为她刚来，不太清楚。 「嗯嗯，我知道的。」温芷感嘆一声，「秦老师对员工真的好好啊。」 「秦老师？」于软软一愣，「不是啦，这些都是大老闆弄的。」 「大老闆？」 于软软是天生爱八卦的性子，「对啊，这些都是大老闆弄的，大老闆你不知道吗？就是我们投资人，金主爸爸，秦老师只是技术入股啦。」 「是吗？」 温芷一向对这些公司领导层不感兴趣的，但是想到那些贴心妥帖的零食，咖啡，难得的，对这位大老闆产生一丝好感。 「而且我跟你讲哦，我们大老闆特别帅——有一次我看见他一个侧影，帅爆了，大长腿，高鼻樑，就是那种上新闻的富二代。」 「真的吗？」温芷也不过刚刚出校园，还像高中大学那样，有一颗少女心。 「真的，很帅很帅。」于软软一脸花痴相。 温芷攥紧笔桿，不禁脑补出一个着白色衬衣，英俊笔挺，斯文儒雅的形象。 他愿意投资被大公司垄断的游戏行业，一定还充满决策力与魄力。 这么想着，温芷觉得这人确实挺帅的，抿唇笑了笑。 「哎呀，我要赶不上车了。」于软软聊了半天，一看手机，「我先走了，你好好加油。」 「好。」 温芷朝她笑笑，低下头继续画画。 彼时已经很晚，员工们都下班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她头顶那一排灯是亮着的。 温芷很喜欢这份安静，让人心静。 她握着画笔，画得很投入，很认真，甚至连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你怎么还没走？」秦零突然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秦老师，您…」 「你在画什么呢？吃饭了吗？」秦零俯下身，自然地将她的滑鼠握过，放大画面，「哦？是天宇的项目？」 「嗯，一个被冰封的城堡。」 温芷不由自主紧张，就跟年少时在画室被老师看画一样，背嵴僵硬， 「画过两个版本了，可能设计上有点不合适。」 秦零不动声色，上下掠过画面一遍，「之前的版本拿过来我看看。」 温芷将版本调了出来。 秦零又看了看，「嗯」了一声，「你把这个版本稍微改一下这里。」他手指点了点塔楼上被冰封住的神像，「表情狰狞点，别这么美，不然很违和，然后发给你们组长吧。」 「那我这个…」 温芷刚改得这张，是夏琴冉说她整个城堡后面的效果都不好，从草图开始大改的，她才刚开始。 「用不着这么麻烦，让她发给pm，pm说有问题再改吧。」 「好。」 工程量瞬间减轻了许多许多。 秦零插着兜看她把神像改完，不过十来分钟，就可以收工了。 「谢谢秦老师。」 秦零没多说什么，目光不经意掠过夏琴冉的位置，扶了扶眼镜，「行了，你也早点回家吃饭吧。这段日子辛苦了。」 *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 从那天过后，估计是秦零和夏琴冉说过什么，后者也没有再为难她。 只是有的时候，温芷还是能察觉到夏琴冉暗暗朝自己投来的视线，冷冰冰的，透出一丝厌恶。 不过温芷原本也没打算交好，保持同事关系而已。 进入十二月的时候，海城下起了第一场雪， 办公室里有几个来自南方的员工，十分兴奋，这种兴奋很快带动了整个cg组，大家都站起来到落地窗前看雪。 温芷捧起桌上的热咖啡，在氤氲香气中，垂眸往下看。 21层。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华，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商场百货，高架桥层次分明起伏。 只是这一切都浸泡在纷纷扬扬的雪里，铺着一层洁净的雪白，没有往日那般喧嚣，像无声却缓慢流动的浪漫电影。 温芷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顾呈。 最近顾呈比她还忙，每次给她发来的微信都在深更半夜。 也不知道那头在忙什么，一下午都没有回覆。 直到温芷下班后裹紧大衣往地铁站走时，手机才震了一下。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闪烁着一条信息。 「你猜我在哪。」 温芷呵出一口白气，看清对话框里的字时，大脑瞬间一空。 她攥紧手机，抬起眼睛往四周看去。 视线里白茫茫一片，都是步伐匆匆赶回家的上班族。 第33页 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熟悉的人，想着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刚刚伸出戴着半截毛绒手套的手指准备打字，突然感觉腰上一紧。 有人从背后，将她整个儿抱住了。 手臂结实，有力。 被揽在男人温暖宽阔的怀里。 二、 昏昏沉沉的街角被路灯照亮一隅，地上的积雪被染上层浅橘光。 冬天衣服厚，可她依旧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属于男人特有的力量感。 一股熟悉的菸草味蔓延开来。 还有，怦怦怦的心跳。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几片细小的雪花落在她发顶，融化，沁凉一片。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头顶，轻轻拨去了那些雪粒。 「怎么也不知道带把伞？」 低哑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头皮一麻。 温芷一呆，好像这才反应过来。 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想挣脱开他的怀抱，手指刚去掰那只手，男人的手臂却使劲紧了一下，然后就将她放开了。 温芷怔愣两秒，转过头。 诧异他今天竟没像过去那么流氓。 「怎么，不捨得？」顾呈盯着她，伸手，笑问，「那再抱抱你？」 「不，不用。」温芷忙退了一步，被他这句话逗得脸有点红，拨弄着耳边发梢，「你怎么过来了。」 「不想我过来？」 温芷：「……」 他真是每句话都没法让人回答。 「就是想你了。」顾呈没再逗她，坦诚道，「看你发的那张雪景挺好看的，就想跟你一块儿看看。」 「哦…」 温芷眼睫毛颤了颤，双手揣回大衣口袋里，「我就是随便拍的。」 顾呈嗯了一声，上下扫她一眼，「穿这么少也不嫌冷。」 说着解开自己脖颈上的黑色围巾，给她披上。 围巾很长，他顺势缠绕过她头顶，将她的头包住，遮住雪花。 温芷觉得这个造型肯定很奇怪，会不会很像上个世纪画报里的阿姨，伸手想去摘下，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别，挺可爱的。」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车停得有点远，走过去别感冒了。」 温芷看向地铁站。 顾呈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顺路吃个便饭吧。」 温芷想了想，也觉得无论如何是应该好好请他吃顿饭，干脆道：「那我请你。」 顾呈扬了下眉。 「就当上次谢谢你来接我。」 顾呈乐了，「只有上次？」 温芷静了静，脸有点红，还真是的——不仅仅是上一次，还有相亲那次，同学会，机场…几乎每一回，他都帮她解了围。 「我请你吃顿大餐吧。」温芷掏出手机，想搜索附近有没有好的餐厅，「你想吃什么？」 * 温芷原想请他去极地附近好好大吃一顿，那边餐厅比较高端，但是雪天车子不好开，再加上周五晚上，堵得厉害。 最后，他们随缘选了一家路过时看见的碳火烤肉。 店挺小，像是新开的，也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这家好不好吃，要不然等下一次，我请你吃个好的。」坐进靠窗的位置，温芷将围巾摘下还给顾呈，又脱下白色的呢子大衣，叠好放在沙发边。 顾呈大落落翘着腿，翻着菜单，淡淡道：「那敢情好啊。」 温芷抬头望他。 顾呈也刚刚好在看她。 她脱去了呢子大衣，里面是件紧身的黑色羊绒衫，半高领，勾勒出胸前起伏丰盈的曲线，小腰那里收了进去，不盈一握。 顾呈舔了舔后槽牙。 男人目光是坦率的，直接的，充满侵略性的，没有一丝一毫隐瞒。 就像是荒野戈壁上目标精准的猎鹰。 他这样，其实远比那些故作绅士，实则暗暗龌龊打量令人舒适。 但是温芷还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抱紧了手臂，轻声道：「快点菜吧。」 他们点了许多肉，又加了份海鲜土豆饼，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锅子下面就是冒着腾腾热气的碳火，顾呈负责烤，用夹子将一片片肉摆了上去，然后细心地一片片翻着面。 温芷看着他这一系列体贴周到的动作，心底有丝微妙的感觉掠过。 店里热，顾呈只穿着件长袖的黑色t，大冬天还不怕冷似的将袖子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结实流畅的小麦色手臂。 他是极锋锐的面相，头髮剃得极短，侧脸线条冷峻流畅，做这一切时却有一丝家常气息。 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像是一贯放浪形骸的浪子洗手为你做羹汤，莫名得，很吸引人。 旁边的几桌女客都频频看来。 温芷看了一会，便默默将目光移开，眼睫毛低垂下去。 小牛排没多久就烤熟，散发出浓郁香气，顾呈夹起一片，仔细蘸好酱汁，又加上一点辣，包裹在嫩绿新鲜的生菜里，卷好，递给了她。 温芷接过来，眨了眨眼睛，盯着手里的生菜肉卷，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不饿？」见她不吃，顾呈问。 温芷这才回神，将生菜肉卷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倏然一亮：「好吃诶。」 「真的？」 「嗯，很好吃。」温芷点了点头，见他还在那边忙活，想了想，也卷了一只递给他。 第34页 顾呈手上动作没停，只懒洋洋地偏了偏头，自然地张开嘴唇。 温芷递给他的手微微一顿。 顾呈也没看她，目光还停留烤锅上，怕她没注意到自己，嘴巴张大了点，低低哑哑地「啊」了一声。 他这幅样子，竟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温芷心底不禁一动，犹豫半晌，一直这么举着也不是事儿，最后无奈地将烤肉卷餵进了他嘴里。 顾呈放下烧烤的夹子，手指头塞了塞，直接将一整只卷都塞了进去。 嘴角勾起一个淡笑。 只觉得这家烤肉，超乎想像得好吃。 * 从烧烤店出来后，外面的雪小了许多，马路上车子却还是一辆接一辆。 车停得远，顾呈去那边把车子开过来。 温芷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刚吃了烤肉一点儿都不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暖融融的气息。 她望着宁和雪景，松树上堆积着雪团，一阵风吹过，雪花扑簌扑簌往下落，宛如童话里的世界。 温芷忽的心情大好，在台阶上蹦哒了两下，又想到刚吃完饭这样影响消化，连忙不再闹腾，乖乖地将手指插进兜里。 手机突然响起。 温芷从包里掏出，看着屏幕上「秦老师」三个字，愣了一小下。 已经快九点了，她想不到这么晚会有什么事。 「喂，秦老师？」温芷语气带着一贯对老闆的恭敬和小心。 秦零声音却不復往日般温和耐心，甚至透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沉重：「温芷，你现在在哪？方便回公司一趟吗？」 「出什么事了吗？我现在在外面。」 「很重要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见面跟你说，实在不方便的话，或者你明天早上过来一趟。」 「那我现在过去吧，我打个车，估计一会就到。」温芷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明天早上，她恐怕也会睡不着。 「嗯。」电话挂断了。 温芷握紧手机，刚才望着雪景吃烤肉的轻松温馨霎时烟消云散。 她给顾呈打了个电话，没接通，提示正在通话中。 又等了会，他还是没来。 她心里太着急，又怕他是不是堵在哪里，见对面一辆空的计程车路过，飞快伸手拦下。 坐上车后，她立即给顾呈编辑简讯。 那头顾呈和家人通完电话，摘下了耳机，一转方向盘，看着烤肉店前空空荡荡的门口。 他微微一顿，掏出手机，划开屏幕。 「公司里临时出了点急事，必须要我回去一趟，回公司跟你也不顺路，太堵了，你快回家吧。」 顾呈扬扬眉。 已经快九点了。 这么晚能有什么事。 他给温芷拨去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但是自己也说不知道什么事，只是连声抱歉自己先走。 挂断电话，顾呈手指头戳戳额头，这就要给秦零打过去，问问他这么晚叫一女员工过去到底什么事儿。 拨了一会那边却一直占线。他沉吟几秒，干脆握着方向盘，调头往回开。 作者有话要说：　　6.9的更新。 下章应该在22:00吧，也可能比较晚，这章有红包，谢谢支持。继续求作者收藏啦。 第17章 「秦老师, 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芷赶到办公室时，深夜的公司死一般的寂静，走廊的灯都没有开, 寻常他们热闹的办公区现在漆黑一片，只有领导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温芷起先还有点点担心, 毕竟这么晚了, 男老闆只叫自己一个人过来。 但在看见秦零极其难看的神色时, 她彻底打消了先前的那一点犹疑。 「你自己看吧。」 秦零下颌点了点桌上的屏幕。 温芷走到办公桌前，诧异俯下身, 在看清电脑上的一张聊天记录截图后，面色陡然一变，「我…我从来没有！」 秦零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她，「这是你的q/q吧？」 「是，是我的q/q，但我从来没有发过这种信息。」温芷再次看向截图, 皱起眉。 「那你有没有这个q/q群？」秦零打断了她, 继续问。 「我…我有这个q/q群, 但是…只是我上大学时学习时加的，我几乎都不用的。」 秦零目光却像锥子一样，「那这个项目，也是你现在一个人在负责的吧？只有你一个人？」 温芷被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她再次打量着屏幕里的截图, 掌心一层薄汗，牙齿将下嘴唇咬出一道血痕。 那是一张q/q群聊天记录的截图, 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中午，应该是午休的时间段。 是她在一个名为「我们是原画师大大」的q/q学习群里发的一张截图。 截图里面是她最近接手的一个项目，ag公司近期大火的经营类手游里还未上线的「星空探索地图」。 而她, 将自己差不多画好的这张地图发到了群里，并且还发了一句「在画ag公司的项目哦~」 下面还有群里的很多网友回復—— 「ag的项目？太厉害了吧？」 「牛逼啊大大，带带我们！！」 「我玩过这个游戏哎，超想去这里探险的，大大还有别的新地图吗？有没有其他消息啊？」 温芷呆呆地望着这些聊天记录，脸色越来越白。 第35页 「还有下一张。」秦零点击下滑鼠，屏幕上出现了下一张截图。 ——是她将那张图片撤回了，下面还有很多网友说怎么撤回了，再发一遍啊大大之类。 温芷望着这些，颓然地僵立在原地。 「不是我发的。」温芷声音发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发过这一切，她也不会去在网上炫耀什么。 但是… 这个时间点。 中午，她好像也并没有出去吃饭，她确定她就在办公室里。 「不管是不是你发的。」秦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满了不信，说：「温芷，这张图都是从你这里流出去的，公司的保密协议你应该也都清楚。」 「刚才ag公司和我打过电话，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过两天他们那边会出一个具体的结果，到时候的全部责任将由你来承担。」 秦零说到这里，也有一点不忍，他挠了挠头髮，但也没有办法。 「你这两天就先好好在家里——」 「这个肯定不是我发的。」温芷虽然想不明白这条消息是怎么发出去的，但是有些东西一查就可以了，「办公室里有摄像头吗？我想看看监控就知道了。」 「你要看监控？」秦零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不是你发的？」 「对，我没有发过这些。也不可能是有人盗了我的q/q来发，因为这些项目只保存在公司的电脑上。我想——」温芷声音清晰， 「很可能是有人趁我去卫生间或者不注意时，顺手用我电脑发的。」 温芷思路很快就理顺了，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声音也冷静下来，「只要查查监控，有没有人坐过我的电脑，或者用过我电脑，在那个时间，就知道了。」 秦零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虽然对温芷印象很好，潜意识里也认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但，人都会有些膨胀的时刻，他以前同事就有，很老实一人，画某moba游戏新赛季资料时，在论坛上和别人发生口角，一气之下为证明自己是对的就顺手发了。 即使很快删帖，也被有心人截图泄露了出去。 这样被q/q群里网友一吹捧，温芷这样刚出校门的小姑娘，也不一定。 但是听温芷这么一说，秦零也嘀咕了，「难道真不是你发的？」 温芷说：「查查监控就知道了。」 秦零的目光有些犹疑，眉心皱得更紧。 「怎么了？」温芷问完，心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办公区那个监控不能用吧？」 办公区只在门口那里有个监控，对着整个办公区。 「用，以前肯定是能用的。」秦零扶了扶透明眼镜框，「但是现在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温芷：「……」 她还想说什么，秦零桌上的手机响了。 秦零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号码，脸色一变，刚才的烦躁头痛瞬间换成惊慌和小心翼翼，朝她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明天你去监控室问问吧。」 * 温芷离开后，秦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下惴惴不安情绪，接起。 「顾先生。」他尊敬而礼貌道。 「公司是出什么事了么。」顾呈淡淡地问，语气里却隐有一丝倦怠和不耐。 秦零心底咯噔了一声。 这件事说大不大，一个小员工纰漏，但说小绝对不小。弄不好，公司不仅失去和ag公司合作，可能还会进一批公司的黑名单。 对于他们sf来说，一批利润来源于海外原创手游的独立研发，但是投入高，回本慢；还有一批则是承接国内手游公司各类项目。 他不知道顾公子是如何知道的，但想想，以顾公子的人脉，知道不难。 原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只是想缓几天以更好的说法再说，既然顾公子来问了，他便将这事谨慎地说了一遍 不过没提什么监控不监控的事儿，一来不知真假，二来监控也没法用。 良久，那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电话挂断，秦零懵懵地盯着通话记录，额头上渗出几滴汗珠。 这事不用他管？ 谁管？顾少亲自管？怎么管？ ** 电梯从二十一楼缓缓下降，往日拥堵的电梯此刻空旷冰冷，密闭空间里涌动着幽幽寒意，温芷靠在坚硬的墙壁上，抱紧了手臂。 她决定明天早上跑一趟公司的监控室。 但明天是周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也不知道那个监控到底能不能… 想到这里，温芷心情愈发沮丧，甚至不敢想如果监控早就坏了，如果根本看不到有人用过她电脑… 那她… 温芷不让自己往下想，挪了挪酸痛发麻的脚后跟，强行打起精神。 一阵倦怠感蔓延过全身。 上了一天班，晚上又去吃饭，再回到公司。 她今天穿了双带点根的鞋子，尖头，只感觉整只脚都在隐隐发痛。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办公楼大堂漆黑一片，整座园区都是暗的，只有外面一层薄薄的雪光，清冷冷地投在地上。 冷风唿啸着从玻璃窗吹进来，空旷，寒凉。 大理石上她单薄的影子微微发着抖。 温芷望着外面的风雪，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叫车。 第36页 刚才在秦零面前忍了一晚上的委屈，陡然间尽数蔓延出来。 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手指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气得，颤抖得厉害。 就在她刚刚输入定位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将她的手机抽走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单臂一搂，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顾呈？你干什么。」 温芷垂眸一看，惊叫起来。 男人这个动作说不上斯文，甚至有点说不出的粗鲁，就是将她往上一搂，脚尖离开了地面。 他单臂揽着她腰，往前走了半步，将嘴里那截烟摘下碾灭，又将她肩上的包拎到自己肩上，这才一伸臂，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你…」 温芷窝在他的怀里，一抬眸，就对上他的深邃的眼睛。 发梢上沾了点雪，阴影浅浅覆盖在他浓黑眉眼上，染了一层慵懒散漫的倦意。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去的吗。」温芷也知道他近日很累，特地过来接她吃个饭又堵车一路，已经很辛苦了。 「你这个样子，谁能放心得下。」他若有似无感嘆了一声，另只手臂搭在她小腿窝，往上搂了搂，抱稳，低声：「走吧，赶紧回家，你好好睡上一觉。」 他说到这垂眸看了一眼她的鞋，「这鞋你以后也别穿了。」 温芷一愣，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他就一直在。 她心底一软，涌上微妙的感觉。 「其他的也别想了，明天再说吧。」 温芷这次没有拒绝，她太累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疲倦让她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挣扎。 她被他一直抱上了路边的车。 地上一层半化不化的雪，路面有些湿滑，但男人步伐利落干净，抱着她的手臂也非常稳。 他的怀抱很暖，胸膛结实而有力，散发出淡淡菸草和他身上特有的成熟干燥的气息。 温芷歪了歪头，鼻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的，好像心底静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慌了。 心一宁，浓浓的困意竟慢慢浮起。 她靠坐在座椅上，慢慢垂下快睁不开的眼睛，恍惚中，好像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声音沙哑却笃定。 「睡吧，不会有事的。」 …… 翌日清晨。 温芷早早就到了公司的监控室，说句实话，她以前甚至都不知道公司还有这个部门，一个没有窗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一个哈欠连天的中年男人。 房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窒味道。 男人看着她，并不意外，「昨晚秦总给我打过电话了，那个办公室的监控没坏。」 温芷脸上刚浮现喜色，男人又道：「但是你想查过去数据肯定不行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查不了。」 男人见她不解，解释道：「这种监控一般都是企业硬碟，但是咱这当时弄得是家庭硬碟。和人家24小时监控的硬碟肯定不一样，所以早就不行了。」 「也就是偶尔看看，当个摆设，你想读取数据肯定不行的。」 「那…」温芷来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倒没有过多失望，只问：「那现在能修吗？」 「修，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修不好。而且——你现在想修也修不了。」男人抬手揉了揉脖颈，「今天早上，有人已经把监控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宝贝们。 抽20个红包。 第18章 「今天早上？」温芷一惊, 「是秦老师吗？」 「不是秦老师。」中年男人眯眼想了一会，说：「是一个年轻人，像是秘书。」 「总之已经拿去修了, 你也不要再来这边问了，没有用的。」中年男人略有些不耐烦道。 从监控室出来, 温芷理了理头髮, 给秦老师打了个电话, 那边听见监控被拿走时愣了一下，但旋即应道, 说公司一定会好好调查，让她回去休息等结果。 放下电话，温芷觉得秦老师态度好像和昨晚不太一样，冷静温和了许多，也没那么严肃。 她正默默思考着，听见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周六, 夏琴冉和往日一身职业套装的成熟打扮截然不同。 她穿了一条长长的黑色针织百褶裙, 上面搭了件浅粉毛绒短上衣, 繫着狐狸毛短围脖。 这一身打扮让她看上去很年轻，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手里拎着麦当劳早餐。 看见温芷在这，她目光落在旁边监控室上，脸色稍有变化, 但很快恢復往日冷淡, 沖温芷颔首，也没问一句怎么会在这, 拎着早餐进去了。 温芷望着她提的两杯咖啡，还有她刚才猝不及防的表情，心底突然瞭然。 昨天她也有过揣测,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现实。夏琴冉已经是组长，何必来针对她个新人。 但是看着这身宛如见心上人的装扮，还有那两杯咖啡，她忽然间就确定了。 想到第一回 被撞见，后来秦老师又帮她说话。 或许夏琴冉以为，真的以为她和秦零可能有什么吧。 温芷想到这里，咬紧了苍白的唇。 …… 夏琴冉走进办公室，将咖啡轻轻放到桌上。 想到刚才温芷站到监控前那一幕，她眼底有阴霾划过。 第37页 不过很快又勾起一抹淡笑。 想查就查吧。 谁知道那监控要查上多久，修又要修个多长时间。 想到这儿，她气定神闲地坐回电脑前，掏出手机。 这事情原本秦零暂时没有告诉她，但是ag公司刚好有她一个老同事，那边一出事，她就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给那老同事发了一条微信。 * 「芷芷，别难受了，吃点东西吧。」叶霞将热气腾腾的南瓜粥端给了她，安慰道：「你们公司会查清楚的，啊？」 温芷摇了摇头。 「也是我不好，那时候非逼着你回来，唉，谁能想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叶霞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难受了，工作做不好咱们可以换，再换个好的，换个轻松的。你现在有了小顾，这不比什么都好……」 温芷听见顾呈两字，焦虑厌烦的情绪稍有一丝缓解。 就好像无论多难过困窘的境地，想到一点开心的事，都能有继续前行的勇气。 「今天周六，反正公司里还在处理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你叫上小顾去散散心？他应该也休息吧？」 「说不定心情好了，公司也能查清楚了？」 温芷摇了摇头，原本那点缓解被母亲这句话重新激起焦虑。 她握紧手机，走进卧室里，将房间门关上，不再说话了。 其实她知道母亲说得没错。 公司已经把监控拿走了，也让她回家等消息，也就是说，她现在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能和ag公司协商，也不能重新拿出其他证据。 而且她也知道，母亲就是那样的人。 在母亲眼中，她嫁给一个好人，远比她这份天天加班又不稳定的工作好得多。 温芷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对着窗外灰扑扑的天发了会呆。 不知怎的，她拿起床边手机，看着最近通话，盯着一行几乎都是「顾呈」的名字，有点想给他打个电话。 这种情绪很奇怪。 从小到大，温芷都不是一个喜欢和人分享情绪的人。 她和夏蜜要好，但遇见什么难过的事儿也很少找她倾诉。 刚参加过工作那会，她也遇见不少委屈，压力大到每天都想哭，但也很少跟曾喻文说。 更不需要他的安慰和哄。 大部分事，她都喜欢一个人闷窒在心底，熬一熬就过去了。 可是此刻… 温芷盯着「顾呈」两字，眼睫毛轻微抖了抖。 最终，她将手机丢在枕头上，深吸了口气。 可过一会，又不甘愿地将手机捡回来，手指头一下下戳弄着屏幕，心底抑抑。 半晌，就在她几乎要妥协心底那种荒诞情绪时，手机震动起来。 温芷眼眸一亮，按下接听键。 「起了吗？」那边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倦意。 「起了。」 「起这么早？」 「还好，我习惯早起。」不知怎的，温芷其实不是很想提公司里的事情。 那边应了一声。 听筒里有一丝沉默。 「昨天…」温芷轻声：「谢谢你了。」 「没事。」顾呈淡淡应道。 他顿了顿，有些话，他也不知道是否该现在去说，怕太突然，又太仓促。 「其实昨晚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项目上出了一点小问题。」温芷说。 「嗯。」 见她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半晌，那头道：「芷芷。」 她心就像被揉了下，「嗯？」 「别怕，也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说，她竟真有一种很快就会过去的安全感。 就像昨晚被他抱起来一样，安定，宁静。什么都不怕了。 「芷芷。」 那边嗓音更低了一些。安静的听筒里传来咔哒一声，像是点了支烟。 「嗯？」 「等这事过去了，我带你去过圣诞节吧。」他声音有些含煳，嗓音暗哑地道。 * 两天的周末一晃而过，周一清晨，温芷拎着包忐忑不安地去上班。 由于最终结果没出来，公司暂时还没有通报批评，普通同事们不知道此事，对她态度也如常。 但是新的项目夏组长自然不会分给她，她对着ps默默地发着呆，只感觉每分每秒如针扎一般，时不时能感觉到夏琴冉略带嘲讽的目光。 一上午终于熬了过去，中午夏琴冉脸上挂着浅笑地去了趟秦零办公室，紧接着，她也被叫了进去。 温芷抱紧了手臂，沉默地站在秦零的办公桌前，竟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 秦零指间夹着一支烟，坐在办公桌后面，眉心拧着。 今天早上，ag公司就发来了一份终止合同，上面包括赔付由于sf员工不当行为导致的商誉损失、制作损失等。 赔偿金额高达五十万人民币。 秦零咬着烟，思索着这笔钱该怎么赔付。 他目光落在温芷身上，更发愁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监控肯定是修不好的，就算修，至少也得一两周，可现在ag公司正等着要结果。 第38页 要说就开除一个员工行了，可是大老闆又说这事他不用管了。 但是秦零想来想去，觉得总归是不太靠谱，顾公子那么忙，集团事务日理万机，旗下分公司众多，还真能管他这一个小小公司的小员工吗？ 搞不好顾公子不过是一问，等哪天想起来，这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秦零越想越对，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ag一个交代，ag是大客户，这次交代满意了，说不定还能挽回一点点。 秦零嘆了口气，沖身侧的夏琴冉点了点头。 夏琴冉转身离开办公室，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递给了温芷。 温芷接了过来。 纸张像是刚刚列印出来的，纸面上还在发热，她垂下眸，看见最上面的一行字——赔偿书。 目光掠过，无疑是说她的行为导致了公司的直接经济损失，名誉损失，机会损失等，应赔偿公司所有损失，公司也保留追求法律责任的权利。 还有「永不录用」等几个字。 她攥紧纸张，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抬起眼睛，对上了夏琴冉似笑非笑的目光。 「给你笔。」夏琴冉抽出一支中性笔，将笔盖扣在笔桿后面，递给了她。 温芷沉默两秒，并没有接。 「小温，你还是签了吧，我也和你们组长商量过了，赔付的钱公司你和公司一人一半。你要是实在压力大的话，也可以分期付款。不用着急。」秦零扶了扶眼镜框，亦有一些不忍。 温芷垂眸又看了一遍，再次抬起眼睫，对上夏琴冉的视线。 「我签可以，但我就想问夏组长一个问题。」 秦零说：「什么问题？」 「那天我们都在落地窗前看雪，夏组长在做什么？」 夏琴冉也在看她，见她不接，将笔桿重新扣了回去，手指转着那只笔。 「哪一天？」 「就是周五那天，午休的时候。」 温芷手指暗暗收紧，她清晰记得，当时所有人都不在位置上，但是她也有印象，夏琴冉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看雪。 「那天很忙，我没有印象了。」夏琴冉语气淡淡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温芷静了静，问道：「你为什么要用我的电脑，把我画的东西发到群里？」 夏琴冉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温芷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我没有做过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夏琴冉皱眉，「那我怎么知道。」 「我的的确确没有做过，那个时间，刚刚好是我拍下雪景时间前后。」 温芷想到看雪，骤然一下子想起——她立刻掏出手机，翻出相册，上面是live动态照片，清晰显示着时间。 「于软软可以证明照片是我拍的，也可以证明拍完后我至少还在那里聊了五六分钟的天。」 夏琴冉不咸不淡，「那也可能是你用手机发的。」 「那张明显是电脑截的图。」温芷说，「我先用电脑截图截下图片，传到手机上，再用手机发？」 夏琴冉沉默了两秒，面色稍有变化，但很快自然，「也不是不可能。」 温芷望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我现在就想说，如果这个事情一定不是我做的，那还能是谁呢？」 「公司项目都是保密的，除了发给我任务的你，其他同事不会知道这是ag公司的项目。」 夏琴冉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她看见秦零神色也有了些怀疑，强行稳了稳心神，冷道： 「温芷，我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污衊我，你需要有证据。」 温芷拿起那张纸，将发梢绕到耳后，笑容微凝，「是，我是没有证——」 她话音未落，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冷淡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语调不紧不慢，有些倦意，还透出些许的漫不经心， 「谁说她没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以后尽量改成凌晨更吧。因为我8点差不多下班回家开始码字，很难保证晚上十点。。 大家可以早上看，这章有20个红包。 第19章 一道冷淡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语调不紧不慢，有些倦意，还透出些许的漫不经心, 「谁说她没有证据？」 这声音十分耳熟，温芷身体骤然绷紧, 她攥紧手里的纸, 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在看清楚真的是顾呈后，眼睫颤抖, 怔愣在原地。 男人夹着烟的指间微微下垂，另一手抄兜，站姿随意散漫地立在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相貌干净，鼻樑上架着一副斯文的眼镜, 手里抱着东西。 「顾…顾公子。」秦零惊得立刻站起, 走到办公桌前, 忙问：「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顾呈淡笑一声，「这事不是说了我来管？」 「这——」秦零摸了摸脑袋，怎么都想不到顾少会亲自管这么一件小事。 他隐隐觉出这件事哪里不对, 但还不等他多想, 顾呈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行了，你们先去上班吧。」秦零摆摆手道。 温芷抬眸撞上顾呈的眼睛, 他眼底漆黑深邃一片，还染着一贯的倦意，也看不出什么。 她在震惊和错愕的同时, 却莫名得，安定了些许。 第39页 从办公室出来时，夏琴冉皱眉往里瞥了眼，目光在男人高大的背影停留几秒，又扫一眼温芷。 她脸色有些发白，竟不復刚才的冷静沉稳，若有似无感嘆，「…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声音也带了颤，像是在害怕什么。 温芷心是平定些，但还没有完全从见到顾呈的震惊中走出，心情一时复杂，也没理会她，抿了抿唇。 两人回到办公区，各自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同事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诧异地朝她们这边望了望就继续工作了。 温芷盯着电脑屏幕上右下角的时间，默默等待着，掌心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汗水。 不过这一回没等多久，约摸十分钟后，她和夏琴冉重新被秦零叫了回去。 这次，办公室里只剩下秦零一个人。 秦零神色很难看，额头上一片汗水，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在了夏琴冉脸上。 夏琴冉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脸色一直很苍白。 半刻，秦零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严肃：「监控我刚才看了，修復了一部分。」 「这件事情呢，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刚才我和顾总也讨论了一下，这个事情，我们公司本身制度也是有纰漏的，还有摄像头的问题，一直也都存在。」他顿了顿，又啜了一口茶道： 「所以这次的赔偿，公司可以尽数承担。」 夏琴冉倏然抬起头来。 温芷捏了捏手指，好像隐隐明白过来了。 「条件只有一个，谁做的，一会主动来找我坦白。」 秦零说完这一句，眼底有丝丝寒意掠过，目光在细细在两人之间研磨，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两个小时下班。」 * 从办公室出来不过一刻钟，夏琴冉就又进去了，再回来时，就开始埋头收拾东西。 同事们有不少过去问的，她也没理会，头髮遮在惨白干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有同事想关心，被人拉住，朝电脑上努了努嘴。 温芷也看见了右下角里企业群里的提醒。 她颤抖着手点开。 一条通报批评，和今天让她签的赔偿书类似，违反公司保密协议，损害公司形象，永不录用，以及保持追究相关责任。 温芷握紧了滑鼠，在看清是夏琴冉的名字后，这两三天一直高悬在空中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 「我真没想到你背后有这么尊大佛。」 夏琴冉抱着几只乱七八糟的箱子经过她位置时，耸了耸肩，忽的自嘲笑道。 「你要是早说，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温芷挺直背嵴，不想看她，低声，「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应该这么对我。」 夏琴冉将一缕碎发拨弄到耳后，嘴角挑起一丝笑，望了望秦零办公室，又低头看向她。 办公室里亮如白昼，明亮灯光直直撒在温芷脸上，没有一丝瑕疵，毛孔细腻洁净，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她穿着黑色针织裙，简简单单的素色，却衬得身型姣好，柔美宁静。 垂眸时的那一抹温柔，分外动人。 夏琴冉摇了摇头，眼底一抹妒色。 她不可能不去担心，也不可能不去在意。 尤其是他们天天工作在一起，秦零还因为她为难温芷而责怪过自己。 她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两人一点一滴亲近。 夏琴冉抱紧了手里的箱子，咬了咬牙。 她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又一停，细细的尖利鞋跟踩在灰色地毯上。 「还有，我去承认，不是因为怕了你。」 她往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办公区的方向，想到刚才那男人玩世不恭的笑，惨然一笑。 她不是猜想不到，或许——那监控压根就修不好，不过是他们的说法罢了。 但是，万一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呢。 且顾公子既然发了话——那修好与修不好，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顾公子现在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自己去承认，乖乖认错；总比好过她在这里死死犟着，到时候真被查出点什么狼狈滚蛋要好。 顾公子的名声她又不是没有听说过。 真惹恼了他，把她往死里搞——也未可知。 * 从公司电梯里拥堵着出来，温芷走出办公楼大门，冷风吹过，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新鲜空气。 身旁的同事们朝她打了个招唿，他们什么都不知情，态度一如既往亲和，有的还在议论着夏组长的事情。 她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圆满结束了，她没有被开除，也没有赔钱，可是不知为何，心情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轻松。 细瘦手指攥紧包带，想到刚才那一幕，低垂的眼睫剧烈颤抖着。 她也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情绪。 复杂，混乱，纠结，还有点惶恐。 她从来没有想过，顾呈会是这里的老闆。 就是于软软她们所说的投资人。 温芷在门口站了一会，望着地上的雪，昨夜雪就停了，地上只余下一层半化未化的积雪，上面还有些灰扑扑的脚印。 从园区出来后，最终还是决定给顾呈打个电话。 第40页 没走几步，步伐一停。 路不远处的拐角，枯朽树叶投下一地斑斑驳驳的阴影，昏黄的路灯被枝叶挡着，昏昏沉沉。 一辆熟悉的双色迈巴赫停在那里。 银顶被雪光照得清澈透亮。 见她看过来，黑色车窗缓缓降下，男人夹着烟的手指懒懒探了出来。 指间一点刺眼的猩红。 腕间的啡色珠子肆意，嚣张。 那张英挺的脸浸泡在阴影里，稜角分明，看不清具体表情。 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沉。 「先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修，不好意思。 这个泄露梗是男朋友提供的，他在公司里听别人说的，那孩子是真傻，自己发群里炫耀。 明天6.12我七周年恋爱纪念日，可能会晚更。 今天晚上更新就挪到现在啦，明天上夹子。 继续求作者收藏~抽20个红包~ 第20章 车上暖气充足, 丝丝的热气拂过脖颈，周身温暖，妥帖。 温芷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喝吗？」 顾呈递来一只袋子, 温芷愣了下，看见里面是一杯热奶茶。 「谢谢。」她犹豫了下, 接过来, 掌心攥紧了温暖的杯壁, 却没有喝。 「怎么？」顾呈垂眸看她，又将奶茶拿出, 拆开吸管插了进去，然后再递还给她，「不满意？」 他眯了眯眼睛，「她虽然不用赔那五十万，但不会再有公司录她了，这个你放心。」 「没有。」温芷说, 「不是因为这个…谢谢你。」 顾呈深深地望向她。 他捻了捻手指, 将指间的半截烟掐灭, 明白过来，声音有些低哑，「还是吓着你了？」 温芷揉了揉鼻子，「有…有一点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 你之前也没有和我说过…就是, 有点震惊吧。」她右手捏了捏耳廓。 「抱歉。」顾呈俯下身，摸摸她的头髮, 「我就是怕会让你不舒服。」 他其实有想过跟她说，从最开始就想过，但就怕说了她肯定不愿意再过来。后来他想着原本自己也不怎么管sf的事, 也未曾再注意，直到这一次。 不管是不行了。 温芷垂下头，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杯壁。 「好了，其实这公司我也不怎么管，只是很偶尔，很偶尔会来一次。」顾呈说：「不会有事的，秦零那工作狂想不到的，而且就算猜到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嗯。」 其实温芷从看见他的车停在阴影处，也明白他其实也是怕影响到她。 「不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我的气了。」他低下头，掌心握着她的手，将那杯奶茶送到了她的唇前，低声：「喝点热的？专门给你要的半糖。」 「我没有生你的气。」温芷真的没有生他的气，一点点都没有，只是有些惶恐罢了。但是想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是在帮她。 「那喝一口？」 她默了默，望着他漆黑认真的眼睛，那双一贯无所谓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几分担心，好像是真的担心她生气。 温芷心突然一软，低头，张开嘴，啜了一小口奶茶。 醇厚的奶香味混杂着红茶的香漫进口腔。 刚刚好的甜度和温度，让人周身一暖。 温芷眼睛晶亮。 她不是个爱喝奶茶的人，但是今天头一回，她感受到了奶茶爱好者们所说的幸福感—— 车窗外寒冬凛冽，冰天雪地，捧着一杯热奶茶的温暖。 「好喝吗？」顾呈问。 「好喝。」温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话毕，见他望着自己手里的奶茶，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道：「要不——你也尝一口？」 她说完脸红了，可是看着他仍那么盯着自己，眼底还透出几分促狭，还是握起那杯奶茶，朝他嘴边递去，还没递到，手突然被他抓住了。 「用不着那么麻烦。」 男人粗糙的掌心烙着她细腻的后背，然后他合上手，将她整只小手合在了他的手掌里。 他把她握着奶茶的手拉到了一边，微微低下头，嘴唇覆上了她的唇。 温芷身体蓦地一颤，浑身僵硬。 男人的嘴唇薄而柔软，透着丝丝凉意。 就那么印着她的唇，倒也没有粗鲁举动，也没有故意去撬开她的唇缝。 灵动的舌尖慢慢游走在她的唇上，放肆地舔舐过唇角，唇瓣。 就像是真的在品尝她嘴唇上奶茶的味道。 放纵的，暧昧的。 又肆意，又温柔。 温芷身体微微战慄，只感觉从嘴唇间有细小酥麻电流缓缓涌过，蔓延过全身，发软，无力。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的跳，几乎要跃出胸口。 良久，顾呈才将她放开。 「味儿不错。」 他声音沙哑暗沉得厉害，舌尖轻舔过自己嘴角，偏头点了支烟，不让自己再看她。 车窗降下，清冽的冬日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暧昧燥热的热气。 温芷听见这四个字，知道他说得应该是奶茶，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脸颊还是红成了一片。 火烧一般。 * 那天顾呈一定要开车送她，但是温芷知道这个时间点路极不好走，路上还有雪，他送她至少要耽误大半天功夫，远不如搭乘地铁快捷，她强行解下安全带，朝地铁站跑去。 第41页 快进电梯时又回过头，手指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长髮。 车窗降下一半，顾呈探出头来，指间烟雾缭绕，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温芷被看得一阵脸红心跳，也顾不上打个招唿，收紧肩头的包带往下逃去。 又跑了。 顾呈摇了摇头，指间抚了下嘴唇。 上面似乎还沾着奶茶的甜香，牛奶的味道，还有她的嘴唇上，类似茉莉般清淡温柔的气息。 他轻勾了勾唇角，胳膊肘散漫搭在车沿上。 温芷走上地铁后，冰凉的手指拉着拉环，望着黑暗玻璃窗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影。 伸手摸摸还在发着烫的脸颊，静了静心。 她的身侧挤满了上班族，他们或坐或站，背着包，有的不知疲惫地刷着手机上的搞笑视频，有的戴着耳机在听着歌，还有的和她一样，目光呆呆地盯着一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一刻，没有失去工作的喜悦才后知后觉的蔓延上来。 她还是可以继续画她的画，在一家她好不容易融入的游戏公司，继续做着她爱做的事。 她没有失去工作，也没有在行业中留下无法磨灭的污点。 还是可以和这节地铁上所有人一样，上着班，下着班，过着庸庸碌碌却幸福平常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让自己去想那些复杂的事，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选择了一首温柔轻松的英文歌，将耳机塞进耳朵眼里，嘴角微微扬起。 「谢谢你。」 温芷拿出手机，低头编辑了一条简讯。 那边回得很快，短短一句。 「不用，下次请我喝奶茶就行。」 …… 那件事过去后，生活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样子，父母说起来，也是虚惊一场。 刚开始时温芷上班还点点不自在，但是随之时间过去，秦零还是过去那个样子，对她真没什么变化，同事们原本就不知情，一切如常。 温芷也总算放下了心。 时间很快，十二月转眼就过去了一小半。 这一年只剩下最后的小半月，最近的朋友圈空前热闹起来，什么年度总结，年度开销，仿佛人人都想证明着这一年没有被这么荒废掉。 温芷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床前的小檯灯投下一层暖橘色的光。 顾呈的微信就在这时候进来—— 「圣诞节想去哪玩？」 温芷指间停在对话框上，犹豫了一下，「我都行。」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温芷本来想输入「随便」，但是想了想，又改成了「我都可以」。 那边头顶上显示着「正在输入」，却输入了很久，迟迟没有消息发出来，最后缓缓归于一片寂静。 就在温芷以为他可能是突然有事要忙，顾不得回復她时，一条消息发送过来。 「想不想来我家吃烧烤？」 紧接着又跟一条，「就在你家下面，露台上有烧烤架。」 温芷沉默了一会，握紧手机，手指拨了拨耳边碎发，又咬了咬唇，最后盯着窗帘上的碎花恍了恍神。 「好。」 她输入，点击发送。 发送完，她才发觉自己手心有点抖。 那边就在等她，「正在输入」那几个字又开始反反覆覆，却同样没有立即发出，温芷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有点惊讶，有点惊喜，不知道怎么回復最为合适。 良久，才终于变成了一句话，「那说定了，我来接你。」 温芷看了一会，没再回復了。 顾呈也没有再回復。 温芷放下手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最近两人都是这样，发送两三条微信，说一说工作生活的小事，然后道一句早安晚安。有时候，顾呈也会给她发比较多的消息。但是她也只是正常得回。 温芷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希望这个过程再慢一些，再缓一些。 她也能感觉得出来，顾呈似乎也不急，半点儿不着急，就像一个充满耐心又享受期间的猎人。 他要比自己想像中得还要有耐心。 温芷缓了半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两口，点击返回，视线重新回到了杂七杂八的朋友圈上面。 手指习惯性地往下滑着，准备打发时间刷一会，就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加班到现在，明天继续吧。」 后面配了一张图片，是在办公室里，外面是写字楼的空旷夜色，镜头无意间拍到了后面的玻璃一角，上面贴着公司的logo。 温芷觉得那logo有点熟悉，戳开，两根手指将图片一角放大，果然看见是ag科技公司的标志。 她愣了一下，眼睛倏然睁大，点开旁边主人的头像，竟是她的大学副班，比她大两届，温芷大二时他就准备毕业了，印象里是一个极其成熟稳重的男生，画画极好，也很有想法。 温芷记得，大学时那男生在微博上就小有名气，前年温芷还关注过他的画，那时他已算是国内非常优秀的一批新锐原画师了。 她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他当时是放弃保研，被南方某科技公司高薪挖走。 那时那个公司，好像还是新公司。 一时间，过去的许多记忆慢慢涌上，温芷盯着照片里ag两个字母，豁然从床上坐起。 第42页 即使公司如数赔款，夏琴冉也得到严重惩罚，进入业内黑名单，但是ag公司与他们公司的合作，还是终止了。 不仅仅只是那一个项目，而是全部终止，取消合作。且除去ag公司外，南方那一批这两年势头强劲的小公司，都与他们不再合作，还有一些曾合作过的，现在则尚在考虑中。 公司虽然有在研发自己以海外市场为核心的原创手游，但是普通项目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 即使背靠顾呈这棵大树，秦零最近也愁眉不展的。 温芷想到这里，望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现在不算太晚，她还是鼓起勇气，给副班发了条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今天太累了。红包明天给大家补。 明天周六尽量多更一些。谢谢你们，谢谢支持。 第21章 副班大名叫陈威武, 这名很特别，温芷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 可能对方刚下班不忙，很快就回復了她, 问她有什么事。 温芷想想这事情微信上说不清楚，她问他要了电话号码。 对方给得也痛快, 说现在打来就行。 温芷存完, 组织了一下语言, 立刻拨过去。 两人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不至于, 以前做过他们副班的缘故，对她说话也带着师长般照顾的意味。 温芷将夏琴冉这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头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道：「这事有点麻烦。」 温芷知道事情麻烦，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可能性，听他这么说，也能理解。 她嘆了口气, 刚想好好感谢几句就不再麻烦人家, 忽听陈威武道：「你人在a市吗？要不你亲自过来一趟？」 温芷握着手机, 整个人呆住。 「我们周老师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他这两天挺闲的，要不你亲自过来一趟，好好跟他说说这个情况。你们公司实力真的很不错, 好多风格跟我们很契合, 这事…也不一定就不行。」 温芷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看来当时关于副班的传闻是真的, 副班之所以放弃保他们学院王牌教授的研，一是因为他就想画原画，再学那些理论没用；二是因为那个公司老闆和他有那么点知己意味, 那时ag也是个新公司，副班去，听说是有股份的。 「真的可以吗？那我现在就订机票，周末就过去。」 「嗯，行。你周日过来吧，周日不上班，我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时间，你也别报太大期望。」 「好，我知道的，谢谢您。」 「不用，大家都是画画的，用不着这么客气。」 两人客套两句电话挂断了，温芷握紧手机，心底压着的那口气松了一些。 这件事其实是对她没有太多影响，公司少了一批项目，公司背靠恆海集团，有顾呈在，也不可能说出现任何经营状况。 但是总觉得因她而起，如果真能和ag谈妥，那再好不过了。 * 温芷当下就和公司请下周一事假，订下周日一早的机票。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这件事没有和顾呈讲，总觉得有些别扭，而且内心深处，她一直认为顾呈实在不能算是sf的一员，只是个人投资罢了。 他手底下个人投资的公司，也不知道有多少家。 周日清晨，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她从机场的玻璃大厅往外望去，望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里头有些感慨。 这是她待了五年多的城市，还记得十八岁第一次离开家，以一种全新又朝气蓬勃的心态来到这里，满怀憧憬。 她在这里度过了象牙塔般最美好的大学。 就在三个月以前，她还打算在这座南方城市定居、结婚、生子。 没想到世事难料，原本的人生计划几乎整个翻了页。 这些日子在海城，曾喻文三个字已经从她生命中消失殆尽。可是此刻重回a市，这个仅有她和曾喻文相互扶持的城市，她很难不让自己不去想他。 就在温芷强行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压下时，耳边竟传来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芷…芷芷？」 温芷一愣，一转身，僵在了原地。 「芷芷？真的是你？」 曾喻文看清真是她，声音也跟着发起颤抖，「你终于回来了？」 「不…不是。」温芷很快冷静下来，声音平淡，「我是来这里有点事情。」 「你是来看我的吗？」曾喻文说完，就意识到不可能，眼睛里那点光黯淡了下来。 温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皱起眉。 他瘦了许多，头髮乱糟糟的，大衣里面的衬衣全是褶皱，看上去有些邋遢，也有些倦怠。 「我爸生病了。」曾喻文声音听上去很低落，望着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和当时冷漠地要与别人结婚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叔叔怎么了？」曾家父母对她都好，温芷听到这句，声音里隐藏不住的担心。 「我也不知道，这两天血压高，我想回去陪他做个全身检查。」 「嗯。」温芷说：「不会有事的。」 「你果然还在乎我的对吗？」 曾喻文眼睛又亮了起来，「芷芷，其实这些日子，我和蔡雪…」 「不是，你想多了。」温芷打断了他，看了看时间，淡淡说：「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第43页 「我和蔡雪不打算结婚了——」 「我和她真的…」 后面的话，温芷加快了脚步，拎着包挤进步伐匆匆的人群中，没有听见。 她也压根不感兴趣，不想去听。 身后，曾喻文望着女人纤细瘦弱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忽然间一阵刺痛。 这种刺痛是没来由的，远比那天他说分手还要痛上百倍。 那天他心里还惦记着蔡雪，对她只是不捨得，不甘心。 可是时至今日，在和蔡雪真正生活了三个月后，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 晚上七点，温芷和陈威武约在了ag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温芷也顺利见到了陈威武口中的周老闆。 事情远比温芷想像中的要顺利。 周老闆是搞技术出身，一是一，二是二，在温芷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掰扯清楚后，周老闆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周老闆，这是我们公司近几年的作品，您可以看下。这是wy公司这两年大火的《第七空间》，我们负责了整个副本的外包，以及新皮肤从设计到原画到3d的制作。还有这个，我们刚刚拿下《精灵王》的原创游戏授权…」 「以及，我们公司原创手游《骑士城堡》策略性游戏，在海外下载榜排名前…」 温芷来时已经整理了大量公司资料，将作品一幅幅展示给周老闆。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周老闆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温小姐，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温芷：「您说。」 「据我所知，你只是个小员工，为什么要单独跑这一趟？」 温芷抿了抿唇，下意识想提秦老师。 秦零是个好老闆，画得好有能力有想法，但是他身上有着所有美术生都有的一点共性，爱幻想，性子略清高，不喜欢求人，也不像商人那么为利益追逐打拼。 秦零心疼ag公司客户流失，可是他作为老闆也拉不下脸挽回。 而且以温芷对他的了解，秦零更不可能去求顾呈帮忙。 「因为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它与我有关，也是由我而起的。」温芷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希望尽我所能去挽回。」 「除此之外，我也不希望我们彼此都有损失。」 周老闆扬眉，「都有损失？」 温芷颔首，「是的，不与我们合作，也是您的损失。」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周老闆听到这句，乐了出声。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温芷一愣，余光扫向这次为他牵线的副班，原以为可以顺利通过了，没想到还有问题，她攥紧手指，面色冷静平和，可内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温小姐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周老闆说：「我们公司可和sf不一样，我们是私人公司，温小姐做得好，和威武一样，是有期权奖励的。」 温芷听到这一句，紧绷的小脸才露出一个笑来，松了一大口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鞠躬，「谢谢您。」 * 彼时。 a市。 中式包厢，八仙红木桌，几把古色古香的椅子。屏风上画有中国山水，头顶一盏宫灯上描摹着清冷冷的腊梅。 顾呈靠在椅背上，手里懒散握着一把牌。 「我说你怎么出个差还愿意到我这里来，原来是有事找我。」 对面坐着的是顾呈海外留学时的一兄弟，和顾呈祖上也有些渊源。 「不过这么小一事儿，也犯得着你顾少爷亲自过问？」 恆海集团上世纪中后期建立，国际物流业务堪称国内首屈一指，财富榜数得着的，况且这些年集团旗下的食品行业、房地产行业也都发展迅速，遍布全国。 「那姓周的自己公司自己原创，也不想着什么融资上市，油盐不进的。」 顾呈点了点额头。 要真是往常，他才不会管这种事儿，他作为天使投资人投得公司多了去了，有些是真看好的，有些为了爱好，有些就是闲的。 他要是个个投资的公司都管，超人都忙不过来。 但这回正好来a市出差，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件事。 怕她因此在公司感到愧疚，怕她觉得委屈，怕她不舒服。 「行行行。」 「我正好有一朋友跟那周老闆认识，帮你说下就是。」 「其实就告诉他那是你私人投的公司，不就行了？」 顾呈摸着一把牌，算是默许了。 他投得公司不少，但也不代表个个都可以打着他的名义，打着恆海集团的名义。 好友转身去打了个电话，桌上除了他俩还有两个年轻人，和顾呈不熟，适时地殷勤两句。 顾呈没兴致聊天，草草应了。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穿旗袍的小姑娘，水润润的，身段窈窕玲珑，专门帮着端茶送水。 其中一个见顾呈终于不谈公事，赶紧弯腰俯身帮着点了支烟，偷偷用明媚艷丽的眼睛瞥他。 要是往常小姑娘特别出挑的，顾呈可能会逗个一两句。但是现在，他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等待片刻，好友回来了， 「顾公子晚了一步啊，已经没事儿了。」 「说是有个小姑娘今天过来了，三下五除二把这事解决了。周老闆还挺喜欢那姑娘的，正挖墙角呢。」 第44页 顾呈听见这话，夹烟的手顿了下，刚才冷淡的眼睛豁然抬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晚安宝贝们。 第22章 从咖啡厅出来后周老闆又请大家吃了顿饭。 温芷明天请了一天假, 她对a市也熟，和大家别过后找了家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 拿房卡刷开门，她放下包, 换下低跟鞋，一路上都是谈妥后满心的喜悦, 直到现在, 她才感觉到疲倦。 她将手机充上电, 前往卫生间洗澡。 a市是南方都市，房间里没有暖气, 温芷洗完澡换上睡衣，将房间空调打到三十度仍冷得浑身发抖。 太冷了。 她也顾不上将头髮完全吹干，换好睡衣窝进被窝里，拿过床头充电的手机，准备玩一会就睡。 刚拿起来，手机就不断震动。 温芷看着屏幕上「顾呈」, 不由从被窝里坐直了些, 不知为何有点奇怪的心虚。 她按下接听,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只有简短两个字—— 「下来」。 「啊？」 温芷一愣，下意识紧绷身体从床头坐起，旋即才想到自己在a市酒店, 而不是家里。 那头听筒里混杂着冷冽的风声。 「你在哪？」她皱眉, 急急问，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你楼下, 你下来就知道了。」 温芷揉了揉鼻子，小声说：「可我现在不在家啊。」 那头停顿了一下。 风声送进来，冷冽, 空旷。 「那你现在在哪？」顾呈问，声音里带了一点促狭的笑意。 「我真的不在家。」 温芷想着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故意躲他，握紧手机，轻声解释：「我现在在a市，我公司里有点事情，就在这里住了一夜。」 「有点事情？」语调微扬。 温芷轻应了一声，「嗯，我明天就回去了。」 「知道了。」顾呈淡淡道：「那下来吧。」 「啊？！」 那头也不在装了，低哑的声线里蕴着沙沙的笑意，「快下来吧，风吹得老子冷死了。」 「你在a市？」温芷明白一些，震惊，语调微微拔高。 那边含煳应了一声。 放下电话，温芷还是不可置信，快速起身换了身衣服，握着手机从酒店一路小跑着下去。 等她真的看清楚楼下酒店门口的人时，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顾呈指间夹着一截烟，火星微亮。 他穿着件黑色长风衣，眉目浓黑，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这里并非是商业闹区，ag公司在a市偏向市郊的地方，街巷安静，时不时一辆车子擦过路面，昏黄路灯撒在他半边肩膀上，晕染着一层光影。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温芷揉了揉眼睛。 仍旧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怎么，不相信是我？」顾呈笑问。 温芷望着他，半晌都没缓过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是想不到他怎么会出现在a市，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正好来办点事情，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顾呈望着她这幅懵懵又惊诧的样子，眼睛瞪得圆熘熘的，清澈眼瞳里泛着诧异的光，像一只懵懂可爱的小奶猫。 他再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抱一抱，是真的我。」他拿着她的腕子绕到自己腰后，另只手紧箍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抱得更紧，偏头问：「现在相信了？嗯？」 温芷被男人的大手控制着，脸颊不得不紧紧贴在了他怀里，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边，一下下击打着她的耳膜，从耳后跟一路红到了脸颊。 发着烫。 「相信了。」 她轻轻地说完，伸手想要推开他。 顾呈却没松开她，还是这么紧紧地搂着她，两条手臂像铁钳一般有力地控制着她的腰，他俯身，下颌埋在了她的肩头。 温热的气息从她后脖颈盪开，一层一层，缭绕着她的肌肤。 「就抱一会。」他低声道。 温芷顿了一下，也没再挣扎。 她今天也很累很累，安静地伏在了他怀中。 刚才房间里开着空调都很冷，可是现在在外面，明明风很大，她却不感觉冷了。 「头髮没干？」 突然，男人的手指轻轻插进了她的发梢。 动作轻缓，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湿漉漉的发梢末端捋了下来，拨了拨。 他指腹上覆着厚厚的茧子，温度有些热，落在她冰凉的髮丝上，极其敏感，发梢牵连着头皮细小敏锐的神经末梢，感觉整个人都在微微得发麻。 顾呈也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轻轻颤抖。 他以为她是冷的。 「怎么也不吹干就下来？」 温芷穿着呢子大衣，衣服上也没有帽子，顾呈宽厚的手掌就那么贴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小脑袋揽在自己胸膛挡了挡风，「算了，赶紧进去吧，一会再跟你细说。」 * 两人走进快捷酒店。 「还有房间吗？」酒店大堂里两个空调工作着，可也没暖到哪里去，顾呈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大手捂着她耳垂下那一块的湿发。 第45页 听见他要再开一间房间，温芷微松了一口气。 顾呈促狭地瞥她一眼，悄声说：「怕我跟你睡一块儿？」 他这话问得有点流氓。 温芷没法答。 「不是早晚的事。」他低低加了一句。 温芷脸红了，挣扎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扣得更紧，手护着她湿漉漉的头髮，「别闹，会头疼。」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特价大床房，无窗。可以吗？」 「套房也没有吗？」 「不好意思，今天周末，都没有了。」 顾呈默了两秒，又低头看了看身侧的小鹌鹑，「你开的是什么？」 「…标准间。」 温芷舔了舔唇，还是一五一十答出了这个听上去就是错误的答案。 顾呈看了她一会，笑了声，拿出身份证，「开吧，没窗就没窗。」 温芷听见他全部登记完，拿到大床房的房卡，她上下起伏忐忑的心，才算真真正正地落了下来。 顾呈房间就在她那一层上，这家快捷酒店也就这么两三层，温芷顺路跟着瞥一眼，沉默了。 真的是特价，一点窗都没有，房间狭窄逼仄，就一张大床，整个房间就像一只鞋盒子，闷得厉害。 顾呈个子高，进去感觉都挪不开地。 温芷在门口站了一会，胸腔上下颤了颤，牙齿轻咬下唇，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你要是觉得挤，或者现在还不睡觉的话，可以到我那里——」 话没说完，男人目光陡然投下，黑漆漆的，她一顿，只感觉声音都不像自己的，带着一丝僵硬，却还是道： 「可以到我那里看会电视。」 * 同顾呈的鞋盒子比起来，温芷的标准间宽敞而干净。 两张床之间隔着木质的床头柜，床头檯灯温馨宁静，靠窗位置一把米色的扶手椅。 房间里瀰漫着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氛气息。 随之房间门嗒得落锁，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 因为多了一个大男人，气氛和刚才截然不同。 温芷无端有些紧张，喉咙发紧，她将大衣脱下挂在门口架子上，甚至有点后悔让他过来了。 一转身，却见顾呈随意地走进卫生间，从里面把吹风机拿出来，插在桌子旁边的电源。 他神色很放松，也很自在，没有半分的不适，打开吹风机，「过来吹头髮。」 温芷下意识走到了桌子旁边，没让他吹，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将头髮慢慢得吹干。 顾呈站在一侧，单手闲散地抄着兜，就那么望着她。 她面前是一扇镜子，落在桌上，映出她单薄纤细的身影。 工作原因，她穿了件比较正式藕粉衬衣，领口有点设计，不是普通的翻领，繫着缎带。 下面是条杏色长裙，裙子像花儿似的散开，侧面一列点缀的白色纽扣。 她头髮长，微卷，还是湿的，垂在浅色衬衣上弄得有些透。 头顶灯一打，能隐隐看见里面文/胸的形状。 黑色的，应该是半杯，带子很细。 下摆扎进去，腰细，更显得曲线起伏，丰盈柔软。 顾呈舔了舔牙齿，却没有收回目光。 温芷手指拨弄着发梢，慢慢觉出不对，一抬眸，刚刚好和镜子里男人的目光对上。 是坏的，野的，和往常不太一样，却是坦然的。 沾了点/欲。 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她拿着吹风机的手不由自主一僵，捏着发梢的手也有了层薄薄的汗。 那一刻，温芷忽然清晰得意识到他们是成年人了。 二十四五岁。 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或许今晚她是有点过意不去才邀请他来，是真的觉得那个小房间太憋屈了，心思也挺纯粹的，更没想发生什么。 或许，他当时也一样。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成年男女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无论是因为什么，好像就是会发生点什么。 温芷喉咙哽了哽，很想解释一下，但是脑海空空，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再继续吹下去，还是放下吹风机说些什么时。 顾呈率先开了口，声音很哑， 「你也是挺厉害的。」 他顺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嘈杂的gg声打断了刚才一室的旖旎，顾呈转开了目光。 「我刚好来这里出差，想着正好问问ag的事情，结果打电话让朋友一问，说是一小姑娘解决了。」 顾呈将窗帘拉开一些，开了点窗。 他背对着她，望着外面凄清的夜景。 凉意落进来。 更清明一些。 温芷眨了眨眼睛，心底蔓延出异样的情绪。 一片柔软。 「后来我开车过来，刚好看见了你。」 顾呈说起楼下没说完的事儿，过来是和朋友一起，刚好看见街道对面她拎着包来这边住。 但那时候停车不便，而且也不方便，后来他同朋友寒暄一阵，再过来找她就晚了。 「哦。」 温芷这才明白过来。 她绞了绞手指，将吹风机放回台子上，被吹干后蓬松的头髮掠过了肩膀。 她低着头，抱着手臂。 第46页 顾呈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忽然问。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来找ag公司？」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摸出一根噙在嘴里，低声道：「因为担心我赔钱么？」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左右可能还会有一章。 马上啦马上啦。 第23章 「你少自恋了。」 温芷说：「是我自己想来, 和你没有关系，这事因我而起，我只是不想让公司失去这个项目。」 「真的。」 「行吧。」 顾呈笑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芷芷。」 「嗯？」 「就算没了ag也没什么, 都是无所谓的事儿, 公司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往前走了一步, 拿起打火机，想了想, 又丢回了桌子上。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淡，是真的无所谓，也是真的不在意。 温芷心底也明白。 对于财富榜前几的恆海来说，sf真的太小太小了，其中的一个合作方，更是微不足道。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顾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还有我在呢。」 温芷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是眼底里, 还有着一点隐藏不住的欣赏。 这点欣赏，让温芷的心情极好。 「行了，看电视去了？」顾呈没再多说，坐到了扶手椅上。 温芷吹完头髮, 也没有管他。 顾呈也不在意, 修长的双腿懒洋洋地搭在前面的矮凳上，还真的看起了电视。偶尔手机响一下, 他回个消息，眸色有一瞬的冷定。 温芷原本是打算就那么睡下，但是现在他在这里也睡不了, 干脆也不再偷懒，从包包里翻出带来的面膜，慢慢地敷在脸上。 她坐到床边，反正也没事做，一边看电视，一边敷面膜。 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电视剧，好像是前两年的一部剧，八九十年代的背景，拍得却跟偶像剧似的，女主角尤其漂亮。 剧里刚好演到男主角给女主过生日那一段，骑摩托带女主去江边，又吵又闹的，一路风景都是上世纪末的老街道，旧旧的牛奶箱，电线桿，温暖而质朴。 温芷坐在床边看着，突然发觉似乎许久没有这样了。 许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和另外一个人一起。 就算偶尔有想看的剧，也是拿手机自己一个人刷一刷，还要倍速播放。 温芷看会电视，目光便不自觉转到顾呈身上。 他看得挺认真，翘起了二郎腿，时不时胸腔里闷出一声笑。 床头灯落在他身后，贴着头皮的青茬也染上层光，柔和了他平日锋锐嚣张的线条，显得整个人温暖又家常。 他其实还是那样，跟个痞子似的，下巴上隐隐有点鬍渣，腕间的啡色珠子邪气而嚣张。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芷就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越看越顺眼。 心底好像一点点被填满。 「再看下去我今晚可不走了啊。」 顾呈被看得久了，手指点了点额头，懒散地偏过头道。 温芷一愣，没想到被他抓得正着，慌忙将视线别了过去。 她按了按脸上的面膜，此刻无比庆幸贴着面膜，应该看不出她的脸红。 伸手拿了只软垫子在怀里，继续看电视。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夜的顾呈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一种介于性感与温情之间的，男人身上特有荷尔蒙气息。 还有那只插过她柔软发梢的，粗糙温热，带着菸草气息的手指。 温芷没忍住，在一小段gg间隙，又偷偷瞥了一眼。 一眼便很克制地回头继续看电视。 却没想下一秒，耳边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只大手蓦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直接而干脆地往后面的床上压去。 还不等她作出其他反应，顾呈已经覆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他身上火热且充满着力量。 有力的手指圈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摩挲。 那点粗粝的茧子烙在了她的肌肤上，让她浑身上下都跟着发烫。 就在温芷忍不住失声尖叫出声时，顾呈将头埋在了她脖颈间，低低地笑了。 笑声又粗又哑。 温芷被他笑得浑身颤抖，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喉咙发紧。 过了会，顾呈笑够，手臂撑着缓缓从她身上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离得近，男人五官被尽数放大，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充满了一丝锋利，鼻樑高挺，深黑瞳仁里沉郁又克制。 「芷芷，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他略有警告地说完这一句，握着她腕子的指尖用上了几分力，然后才重新放开了她，坐回扶手椅上，继续看电视。 * 那晚温芷再也没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顾呈也算说到做到，真的在她房间看了一小时电视，没再做什么，晚上十点见她困了便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次日顾呈没和她一同回海城，他还要跑s市一趟，只陪她在酒店用了早餐，又把她送到了机场。 温芷过完安检后，回头望着男人双手抄兜的身影。 回忆起昨夜，她也没敢多看，理了理碎发便拎着包匆匆进去，想到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有一点点期待，可是也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担心。 第47页 从飞机上下来时刚过中午。 温芷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不尴不尬的，父母应该吃完饭了，反正也要等许久的机场大巴，温芷顺便去隔壁的麦当劳点了份午餐。 她喝完咖啡，拎着包刚要出门。 突然看见玻璃窗外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蜜？ 温芷愣了一下，探头望去。 还真是她，穿了件雪白色狐狸毛皮草短外套，呢子短裙，背影娇小玲珑，踩着水钻高跟鞋，娇俏小公主一样。 只有一个背影，原本温芷还不太确定，但是落在她亲昵挽着的男人身上，便确认无疑。 男人身材颀长高大，双腿修长，身着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年龄要比她们长上近一轮，气质斯文沉着，一看便是大型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周身散发着极度深沉又极度内敛克制的气息。 温芷想不起他叫什么，只记得姓傅。 夏蜜恋爱时常叫他傅先生。 她有心想过去打个招唿，可出去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温芷有点遗憾，不过也没再多想，坐上机场大巴后才给夏蜜发了条微信。 「你和你老公去度假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想了想，自己最近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跟她说，手指敲了敲，有点心虚地补充一句：「有空出来逛街吧，我也有事和你说。」 夏蜜可能没看见——她和她老公在一块时一贯看不见别的，等待片刻也没回復她。 温芷也没放在心上，将手机揣回去，后脑勺靠在大巴座椅上，闭目休息。 * 周二温芷回去以后，ag公司就和他们重新签订了合同。 秦零得知此事后一扫前些日子的愁眉不展，每天上下班都笑呵呵的，还特地发给温芷一笔特殊奖金。 也说定等年后，会专门找hr谈谈她薪资问题。 这个周末便是圣诞节了，周五晚上秦零还特地弄了一个平安夜的小聚会，圣诞树奶茶火鸡一应俱全，全公司上下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而周六，也是温芷约定好和顾呈一同烧烤的日子。 这天清晨她起了个大早，从洗澡、弄头髮、化妆，选衣服一步步开始。 温芷鲜少有这样认真打扮的时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慎重，眼影用刷子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画不好，干脆又全部洗净，只刷了一层最清浅柔和蜜桃色，眼头点了一抹温柔清透的珠光。 温芷全收拾好才九点。 这个时间距离她和顾呈约定的十点还有一个小时。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早，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等待。 时不时刷着手机。 顾呈的消息说马上出门了，温芷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准备好了，只简短回了个嗯。 夏蜜始终没有给她回復，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温芷刷了一会，又拿起镜子照了照脸上的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窗外有人叫她，一声接着一声。 声音有几分熟悉。 温芷放下小镜子，走到窗前，将白色纱帘拉开一点。 看着楼下的人，温芷拉窗帘的手僵住，紧紧攥住面料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4章 曾喻文就站在她楼下。 今天虽未下雪, 但天气很冷，光这么走到窗边冷气便丝丝缕缕侵袭进来，路边的松树被冷冽的寒风吹得颤抖摇曳。 曾喻文穿了件白色面包服, 手里还抱了一束百合花，站在楼底下等她。 看见窗上有人影出现, 曾喻文眼睛倏然一亮, 抬起头, 眼睛眨了眨，抱紧了花束。 温芷皱起眉头。 她不想理会, 刚要伸手拉上窗帘转过身，曾喻文的唿声又高了起来。 他跟不在乎脸面似的，一遍接一遍喊她的名字。 温芷嘆了口气，但愿四周邻居没看见多少，她放下窗帘，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套上件大衣小跑到楼下。 曾喻文望着小女人朝自己跑来的身影, 胸腔里有酸涩味道蔓上。 他从小就喜欢温芷, 这个毋庸置疑，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要娶温芷为妻子。 不, 其实直到和她分手的前一天, 他还是想要娶她。 只是那段日子，他和蔡雪在一起太开心了。蔡雪爱撒娇, 说话娇嗲，还总是以那种亮晶晶一脸崇拜的模样望他。 蔡雪是a市底下的小城，学歷也不太好, 在她眼中，曾喻文这样名牌大学毕业高收入的程式设计师，就像是金子一样。 但是曾喻文没想到激情总会淡去。 蔡雪收入不高，家庭条件也不好，那套房子的月供根本没法承担，她背后家庭却要的多，必须加名，还要车，要彩礼。 在他无法一一满足后，最开始蔡雪的殷勤热切也淡了，从不做家务，回来就玩游戏，天天在游戏上哥哥叔叔地叫着。 曾喻文是哪哪都不行，但从小也是个拼搏的学霸，回家不是加班就是学习，也习惯了过去温芷每天回家画画，两人对职业有热切规划并且每天进步努力的样子。 哪里受得了这样。 温芷见曾喻文一直盯着自己看，半天也不说话，皱了皱眉，双手插兜，「你找我有什么事？」 离近了，曾喻文才看清她脸上的妆，她平日里都是不化妆的，此刻眼睛上一层浅浅蜜桃色，眼头一点珠光，显得柔和温婉，还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第48页 初恋蜜桃。 曾喻文忽的就想到这个词，心突然气血翻涌，比第一次告白时还激动，他往前走了两步，将百合花递到她面前。 「芷芷。」曾喻文声音很低，也很温柔，一字一顿道：「我错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温芷并不意外，只是双手仍旧插着兜，淡淡地望着他。 「我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了。」 「你再回来，好吗？」 曾喻文将花更往前递了诶，认真地道。 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也很温柔。 他有一张很干净的少年脸，面部线条有几分女气，皮肤白皙，秀美清俊，和少年时一样。 「为什么？」 温芷看了他几秒，移开眼睛，这才将手衣服兜里抽了出来。 曾喻文像被她问住了。 过了许久，就在温芷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低声道：「你跟他不合适。」 温芷望着他，眼神很静。 一如既往地静。 他果然知道了。 「我…我其实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曾喻文有些结巴道：「但是芷芷，你听我说，你跟他不合适…顾呈是你高中同学，也是我高中同学。你是女生，好多事情可能你不知道。他女朋友特别多，真的，几天就换一个。」 他说到这里，越说越快，越说越急，「真的，我有一哥们认识他朋友，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后来到了国外，听说更是…玩得那些你都想像不到的。」 温芷眼睫毛很轻颤了颤。 但不过一秒，又恢復冷静。 曾喻文看着她，见她像是不信，神色更急，「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就是玩玩而已。」 温芷偏过头。 她不会相信，但是也不想听。 风很大，冷风拂过枯枝，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 「真的，芷芷。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为什么高中时不来追你？」 温芷不想回答。 她看了一眼那束花，打断他要说的话，「曾喻文，这是我的私事。」 「无论我和他怎么样，我们会不会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我记得我说得清楚，我们不可能再结婚了。」 她声音轻轻的，却冰凉而清晰。 「可是芷芷…」 曾喻文急了，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迫切，眼圈也泛了红，一咬牙说出实话，「可是…可是…」 「可是我爸病了。」 温芷一愣，想到机场那次，皱起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力衰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才五十多岁啊…才刚刚退休，蔡雪她根本就不会管…」曾喻文越说越急，也不再隐忍了，眼眶发红， 「芷芷，求求你了，我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回来，咱们俩还在一起。」 「像以前那样，结婚，生子…」 温芷低头不语。 别的不说，曾父确实很疼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温建国在国企里忙，都是曾父接他们下学，辅导功课。 「芷芷…」曾喻文看着她这样，心里一动，以为打动了她。 他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斑驳的树影后。 顾呈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 风很大，他听不太清他们最后说话的话，但他听见了最开始的那几句。 说他玩得开的那几句。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像是多年前毕业季的校园，又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角，自嘲地笑了一声，将菸头丢在地上，辗熄。 就在他嗤笑着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曾喻文，你把我放开！！」 温芷用力去推他，却发觉怎么都推不开，「我会去看曾叔叔的，但是我不可能和你结婚——也不可能…」 「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我是真的错了，也是真的爱你啊。」曾喻文越抱越紧，手里的百合花啪嗒掉在地上，洁白花瓣掉了一地。 「再给我一次机会不好吗？」 「你放开我！」温芷勉强抽出一只手，想也不想，一巴掌便狠狠甩了上去。 曾喻文愣了半秒，眼睛湿漉漉的，但旋即抱得更紧，他低下头，有些急切地寻着她的唇，像过去那样。 温芷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噁心，她侧过脸，却发现根本避无可避，曾喻文即使再瘦，也是一个成熟高大的男人。 眼看着他嘴唇就要覆盖上来—— 身后忽然有人沖了上来。 顾呈单手一把揪扯住男人衣领，往后一推，将他们俩分开，紧接着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曾喻文被打得整个人翻过身去，他后腰重重撞到了车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世界陡然寂静。 温芷怔愣在原地。 「顾…顾呈？」几秒后，曾喻文才捂着脸勉勉强强从车边撑起，半张脸都是淤青，嘴角一点血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老子怎么会在这里？」 顾呈冷笑一声，却压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往前走了一步，脸色狠戾狰狞，手背摸了摸腕骨，俯下身，单只手轻易地提熘起曾喻文衣领，将人拽起来就往车头上压，又是一拳砸去。 第49页 这一拳就没收力，往死里下得力气。 车身勐一震，发出哀哀的嗡鸣声。 这一下温芷才反应过来，惊叫出声，忙去拦顾呈。 顾呈一顿，侧眸瞥一眼温芷，理智稍稍回炉，刚才眼底可怖的戾色掠过，勉强隐忍了下去。 他勐一收手，第三下停在了曾喻文的鼻尖。 「滚。」 他皱眉，偏过头，嗓音冷而沉，极其厌恶道。 曾喻文整个人抖如筛糠，惊惧地望着他。 他哪里想到顾呈会在这里，自己刚才还说他坏话…他整张脸都肿在一起，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然后慢慢地滑了下去。 顾呈下的是死力气，没半分收着。 但他还算有数，打得还真不是什么身上关键要害，两下打的都是脸。 看上去惨，痛得要死，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曾喻文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好过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想要报警却又不敢，想到对方顾呈，又想到是自己先轻薄的人家。 顾呈却压根没再在意这些。 他没再看曾喻文一眼，也完全不关心，就像对待路边一条不碍事的死狗，打了个电话让秘书过来帮忙赔下车，就牵着温芷的手走了出去。 * 顾呈怕她下楼走路会冷，先前把车直接开进了小区，就停在他们这栋楼的右手边，一棵松树后头。 一路上。 温芷有些沉默，也没说话。 顾呈看向她的神色，沉默了半秒，冷静一些，低声道： 「对不起。」 他这才想起，这是她住的小区，附近都是她的街坊邻居，刚才那一幕可能许多人都看见了。 「道什么歉？」温芷却愣了一下。 顿了几秒，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轻声说：「没关系。」 喊她名字的是曾喻文，在小区里对她搂搂抱抱的也是曾喻文，强迫她的也是曾喻文，需要道歉的是他，而不是顾呈。 顾呈又打量一眼温芷的神色，拉开车门，扶着温芷上去，将空调打开，低声：「那是吓着你了？」 温芷坐在了副驾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刚才是有点怕。 但现在没有了。 她望着不远处曾喻文身影趔趄地离去，还有地上那一束被遗弃了的百合花。她心底没什么感觉，没有心疼，也没有担心，反而觉得有一点解气和解脱。 想必这一回过后，他应该再不会来找自己了。 他们本来就应该有各自的新生活了。 只是想到曾喻文说曾叔叔的那些话，温芷嘆了口气，心底有些挂心。 顾呈却不知道她在想这个。 他没有听见最后那几句话，只听见了前半句。 顾呈捻捻手指，等待半晌，见温芷有些苍白的脸色稍有好转，他从来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直接问了出来，「那你是信了么？」 「什么？」温芷一愣，思绪慢慢被拉回来一些。 「就是曾喻文说那些我在国外的事儿。」 温芷静了静，抬起眼睛望向他。 她眼神清透，沉静。 白皙眼皮上一层温温柔柔的蜜桃色，如水一般，柔软洁净。 顾呈不知怎么就被看得乱了方寸。 「你有吗？」 她静静地问。 「我…」 顾呈喉咙哑了下去。 明明半分不心虚，但就是被她看得紧张起来，一颗心都揪在一起。 「好多人都说我被曾喻文退婚了。」温芷将头一缕髮丝绕到了耳后，声音淡淡地，「说的有头有尾，还说我闹自杀，死乞白赖地去求他复合——」 顾呈听到这里，倏然垂眸。 「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温芷轻蹙眉道。 顾呈心底一时震动。 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相信他。 没有半分的怀疑，犹豫。 车内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外面风声撕裂凛冽，松树被风吹得枝叶乱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只有彼此的唿吸声，慢慢交融在一起。 「芷芷。」 顾呈忽的俯下身，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只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颌。 他嘴唇覆了上去，距离她的唇只有几毫米，温热唿吸若有似无抚在她鼻尖，漆黑眼瞳紧紧盯着她，声线沙哑却无比认真。 「我说真的。」 他啄了下她的唇，忍不住的，温柔的，也是满心怜爱的。 「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肥吧，夸我夸我~感谢在2020-06-14 19:41:14~2020-06-15 12: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各生欢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我说真的。」 他啄了下她的唇, 忍不住的，温柔的，也是满心怜爱的。 「我们结婚吧。」 良久。 温芷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微微地仰起了头。 柔软的发梢顺着抬头动作滑到后面去, 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清亮的眼睛望着他。 她觉得, 她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第50页 在曾喻文出现和离开以后。 或者说, 更早一点。 女人粉嫩的, 花瓣一般的唇轻轻颤抖。 顾呈眼底一抹深色掠过，嘴唇直接压了上去。 他这个吻和刚才的亲吻都不同, 舌尖一触碰便直接撬开她唇缝，强势侵入。 温芷被吓了一跳，躲避不及，口腔已被他的舌头游走了一个遍。 他还嫌不够，重重吸吮着她的舌根，细细碾磨过她的牙龈。 温芷哪里抵挡得了这样的攻势, 喘不过气来, 渐渐想躲, 那只有力的大手却扣着她后脑勺，避无可避。 不是温柔的，怜爱的。 放纵而充满占有。 车内温度升高，刚刚温暖的空调显得燥热起来。 他不知按了中控台的哪个按钮将她车座往后放倒, 整个上身都压了下去, 背部线条流畅的肌肉隆起，手按着她乱动的纤细的腕子。 上面被他弄出了一圈浅浅的红印。 他像是一头不知靥足的兽。 温芷突然间觉得, 这好像才是真的他。 放荡不羁的，纵情纵性的。 直到一个电话将他们惊醒，顾呈不得不放开她, 从裤兜里翻出手机。是他叫来负责修车的助理。 他骂了句脏话。 看了看慌忙坐起来手指整理着凌乱衣衫的温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温芷脸红成番茄，想狠狠瞪她一眼，瞪一半又没好意思，低下头，神色间透出责怪。 她大脑嗡嗡嗡的，乱成了一团。 顾呈安抚般又摸摸她脑袋，拉开车门下去透了透气，接起电话。 外面冷飕飕的凉意钻了进来，温芷整理好被弄得满是褶皱的衣服下摆，将刚才全被拆开的大衣扣子重新系好。 这个人。 她望着外面漫不经心讲电话的男人。 真是什么都敢做。 她目光转向黑色车窗，看见男人毫无顾忌的侧影。 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也或许，他真的等待太久了。 半晌。 那头的事情解决了，顾呈对着冬日冷风缓了一会，才拉开车门。 温芷已经坐好了，呢子大衣好好地扣在身上，衣摆压在裙子底下，挺直背嵴，坐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板正。 但是脸上那点红晕怎么都遮不住。 顾呈看了一会，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高中那会，他们俩坐在靠窗位置，他每次玩手机一抬头，都看着她这样挺直着腰杆认真听课。 阳光轻轻滤在她半边的脸上，安静认真。 顾呈都掏出车钥匙了，又来了感觉，他把钥匙扔一边，将她拉进怀里，勾着她下巴又来了个深吻。 连续两次，温芷感觉脑子都懵懵的，身上骨头软得一塌煳涂，血液倒流，一点力气都没有地靠在车座上。 顾呈安抚般拨了拨她的发梢，等感觉消下去，才发动起车子，「走吧，去烧烤。」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也用不着像高中生那样躲躲闪闪。但是温芷还是转过头去，耳根都在红。 * 顾呈的公寓就在小区下面的天籁湾。 仅仅隔了一条马路，房价却翻近三倍，这里近乎十万一平，海景的更贵，且都是三百平以上豪宅。 顾呈那户视野绝佳，高层，推开窗就是大海，海上还有一个小岛，用一座细细的桥连着对岸。 客厅自带一个大露台，三面玻璃将它封闭起来，隔绝了冬日凛冽的冷风，又不影响风景视野。露台中央摆了一只黑色烧烤架，两旁是几把花园椅。 从刚才顾呈开门带她进来后，温芷便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 非常紧张。 她坐在露台靠窗的那把椅子上，时不时看着手机，或者瞟向窗外料峭的海面，很偶尔地才会偷瞥一眼正在烧烤的男人。 想起刚才车上那两个热吻，现在又是和他单独在家里，温芷手指暗暗绞在了一起。 顾呈倒和往常一样，随意且放松地摆弄着烧烤架。 只是在频频看过来的视线里，透露出浅浅的笑意——是真真的欣喜。 「芷芷。」 「嗯？」 顾呈将新鲜食材一一放在架子上，底下碳火冒着温暖一团热气。 他忽的想到了一事，声音低了些，「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什么？」 温芷一顿。 旋即也想到了车上他问的那个问题。 「我说的是认真的。」顾呈望过来，目光也落在平静的海面上，静静看了一会，眼眸漆黑深邃，说： 「我爸妈也很希望我这两年结婚。」 听见这话，温芷陡然转过上身望向他，眼睛一眨不眨。 「想什么呢你。」顾呈看出她神情间极其细微的变化，乐了一声，「我还能为了结婚跟你结婚？」 「那可不一定呢。」 她声音轻轻的，嘴上说着，心底也再清楚不过。 顾呈还真不是这样的人，且不论想嫁给他、比自己合适的结婚对象有多少。他就是那种就算父母硬逼着，不想结也绝对不会结的人。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 无非是因为…他想。 温芷想到这里，又迎上他那双轮廓冷淡的单眼皮，里面敛着一味深沉压抑的情绪，她看了会，面孔又像烧着，撑着下颌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第51页 「说句实话啊。」 架子上鱿鱼烤得差不多，顾呈拿了两串过来，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他自个儿却没吃，散漫地插着兜靠窗倚着。 「我以前也从来没想过结婚，想着怎么也得到三四十岁。但那天在车上知道你马上要和曾喻文结婚——」他说到这里可能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偏了偏头，手指按了下眉骨，「不知怎的，我那时候就想，要是咱俩就好了。」 「要是是你跟我就好了。」 他声线低而哑，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温芷听到这里，一时愣住了。 她也回想起那一天，海城的倾盆大雨，他送她回家，手中执着一把黑伞，语气低涩地祝她「新婚快乐」。 不知怎的，她心底被揪扯了一下，有些疼。 温芷抬起眼睛，望向顾呈。 顾呈刚刚好也在凝视她。 温芷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颤抖着捲起。 澄澈干净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落了一层碎碎的星光。 静静对视半晌，顾呈率先转过头去，「别看了，再看又忍不住想亲你。」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轻颳了下她的鼻间，清清喉咙，「算了，先不说这个。吃点东西？」 顾呈也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但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是认真的——而不是什么为了追她或者哄骗她编造的情话。 「顾呈。」 温芷接过来他递来的烧烤，细瘦的手指攥紧了签子。 她踌躇几秒，道：「其实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肯定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只是我现在，还是想好好谈恋爱。」 温芷还是坦诚地，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她还真的不想去结婚。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好好谈一场恋爱。 顾呈被逗乐了。 说句实话，他身边女孩儿真的很多，各种类型都有，有一部分可能是真喜欢他这个人，但是大部分女孩儿，都是想要嫁给他的。 但是他真心想娶的姑娘，还真没有这个打算。 「好。」 顾呈俯下身，低笑一声，嘴唇凑到她的耳垂，「那就先谈恋爱。」 他贴着她的脸，双唇含住她圆润白皙的耳垂，轻咬了下，手臂从后面圈住她细软的腰，揽在自己怀里。 「我们好好谈恋爱。」 * 这一顿烧烤几乎从中午吃到了下午。 两人边吃边烤，时不时又黏煳在一块儿，顾呈大手扣着她的腰，把她搂在自己腿上慢慢餵她。 露台就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外面是海，但楼下的人经过时也会偶然间看到。 她脸红成一团，觉得刺激又羞涩，可推拒又推拒不开，最后只好乖乖坐在他腿上听他的话。 不过好在顾呈没有再像车上那么疯狂地吻她，也就是搂搂抱抱。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冬日天黑得极早，远处的海平面浸透在逐渐变暗的天空中，漫无边际，有种广袤无垠的沉寂之感。 今晚夜色也空旷，没有一颗星子。 顾呈收拾着露台上的架子，外面气温有些低，温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前面液晶电视开着，放着一部经典的老电影，音量调得低低的，像是背景音。 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刷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手指戳了两下，点开微信页面，蹙起眉。 「在看什么呢？」 正看得仔细，掌心的手机被男人两指抽走，「这么认真？」 温芷愣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夏蜜。」她胳膊肘搭在桌上，又看了看，果然还是没有回覆，手指拨了拨长发。 「嗯？」 「你认识夏蜜？」温芷有点惊讶。 「你朋友，老和你走一块儿，高中有点胖是吧。」 温芷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现在很瘦。」 她强调一句，「也很漂亮。」 顾呈又淡淡嗯了一声，他对别人的事情其实不关心，但是那是她朋友，还是很重要的老朋友，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温芷握着手机，「她这两天一直不回復我微信，有点担心。」 顾呈扬了下眉，「没打个电话？」 温芷说：「昨天晚上打过一个，本来想约她出去的，可能太晚了，她没有接。」 「要不现在再打一个？」 温芷看了看时间，夏蜜的作息她一直搞不懂，不过现在接近傍晚肯定是起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发了条微信。 要是再不回，再打过去。 却没想这次那边很快就回了，只有四个字： 「我怀孕了」 然后是一系列的感嘆号。 紧接着就是道歉，说这两天防辐射服没到，老公没收了她的手机，现在才刚刚拿到。 温芷隐约皱了下眉，她以前就觉得夏蜜老公管得有点多，没想到手机还会直接给没收了。 不过一瞬，她又将这个想法压下去——这也是人家小夫妻的相处模式。得知夏蜜怀孕的惊喜蔓延上来。 「夏蜜怀孕了！！」温芷握起手机，惊喜道。 「哦？」顾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不过听见这个有点惊讶，「她结婚了？」 「早结婚了，他们是毕婚，特别浪漫。」温芷说，「她老公超级帅的，还是企业高管，东岳你知道么？东岳集团。」 第52页 顾呈嗯了一声，不太喜欢她夸别的男人。 不过东岳集团他怎会不知道，也是海城的老牌品牌，主做医疗，那批管理层他也接触不少，顺口问了一句，「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好像…姓傅。」 温芷正思索着发什么祝福给夏蜜好，一抬眸，见顾呈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对。 「怎么了？」 第26章 「怎么了？」 顾呈眼眸泛过一丝惊诧, 不可思议，还有一抹奇怪的情绪。但很快收敛去。 「没什么。」 温芷将手机放回茶几上，从沙发上坐直身子, 「这位傅先生有什么问题？」 「没有。」顾呈恢復了一贯的散漫。 温芷细细打量着顾呈的神色，她知道这位傅先生家境十分不错, 当时有不少同学都羡慕夏蜜是嫁入豪门。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 也很难去了解内情, 但对顾呈来说却不同。 「到底怎么了？」事关夏蜜，温芷不由拉住顾呈手臂, 扯了下，「他以前结过婚？有孩子？还是…有什么不好传闻？」 「家暴？」温芷越问越担忧。 「那倒没有。」 顾呈道，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哪去了。」 「他人品不错，很自律，这点你不用担心。」 温芷蹙了蹙眉, 「真的？」 「嗯。」顾呈双手抄兜, 懒散地倚在沙发扶手上, 说：「不过他这人挺…」 他仰头想了想形容词，最后也没想出来确切的，道：「他年纪不小了吧，但夏蜜…我记得挺单纯的吧。」 到底是高中同班同学, 以前也一块说过话上过课的情分, 顾呈语气里不自觉透出几分担心。 「你是担心什么？」 温芷不会因此吃醋，反倒觉得顾呈其实没大家想得那么冷漠。 「不是担心, 就觉得男的年纪有点大，怕夏蜜吃亏呗。」 顾呈说，「不过两人孩子都有了, 好好的吧。」 温芷看了他一会。 她能感觉得出来顾呈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是也能察觉出他不想多说。 「他人品真的不错？」她这点必须要确认。 顾呈说：「嗯，不错。」 温芷这才长舒了口气，想着也可能真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隐情，或者商场上的事情，不过只要人品行不错，对婚姻忠诚，那她也比较放心了。 温芷拿起桌上手机，给夏蜜回了一堆祝福的话，还有各种各样兴奋的表情包。 顾呈无意去偷窥他们闺蜜之间的私房话，起身去露台上继续收拾烧烤架。 温芷聊完，又和夏蜜约下次约会的时间。 夏蜜好像和她老公商量了许久，才给定她一个时间。 温芷回了一个「好」。 这些日子，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睛望向外面的顾呈。 烧烤架和乱七八糟的食物都已收拾整齐，男人倚靠在窗边，点了支烟慢慢地抽，眺向远处的海面。 他个子很高，家里暖气开得足，上身穿了件长袖t，袖子捲起，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精壮手臂，双腿修长。 身材利落而有力。 站得却还是不怎么直，寸头，一股子嚣张放浪的痞气。 「看什么？」 顾呈捉住她的目光，弹了弹菸灰，笑问。 「……」 温芷没回他，但也没转开目光。 「没什么。」她拿起沙发上的软垫子搂在怀里，手指扯着流苏，感嘆一声，「就是觉得还是有些不真实——」 顾呈饶有兴致，「怎么不真实了？」 「我们…」温芷舔了舔唇，「真的恋爱了吗。」 上午发生的种种就跟一场梦一样，快得让人不真实。突如其来的热吻，突如其来的拥抱。 直到此时此刻，偌大的房间里宁静下来，夜色清清的，很安静，橘黄色的灯光也慵懒着，只剩下电影里那点温柔的英文背景音。 她才像是真正地，冷静了下来。 顾呈笑了笑，将烟送到嘴边勐吸了一口，然后将菸蒂掐灭了，朝她走来。 他俯身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一把搂进怀里，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肢，另只手将她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胸膛。 让她听着自己一下下的心跳。 「现在真实了吗？」他问，又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 温芷脸红了红，比起情/欲浓重的热吻，她更喜欢温暖安定的拥抱。 半晌，「嗯。」 * 温芷和夏蜜的约会订在了元旦小假的最后一天。 温芷来时，夏蜜已经到了，她穿了一双没有一点跟的平底鞋，脸上也没有化任何妆，干干净净的，只敷了一层最基本面霜。 「对不起哦芷芷，我这次只能出来三十分钟，我老公一会就过来接我。」夏蜜一上来就道歉。 「你老公管你这么多啊。」 温芷解开围巾放在沙发上，半开玩笑。 夏蜜却没觉得这是不好的事儿，反而幸福地笑了笑：「是啊，他特别关心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他就怕我出什么事儿。」 「你才刚刚怀孕，是应该注意点。」温芷也顺着她的话说，「想喝什么？」 夏蜜看了许久菜单，最后乖乖地点了一杯热牛奶。 第53页 她没化妆的面孔让温芷有些不适应。 夏蜜长得甜美乖巧，一张小巧的娃娃脸，往常化了妆后精緻可人，小公主般娇俏灵动，不化妆时却显得格外小，就像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 温芷想不出来，这么年轻的她居然要做妈妈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啊？」 夏蜜抿了一口牛奶，问。 温芷将一缕发梢拨到了耳后，将她和顾呈这些天发生的事，从头至尾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夏蜜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圆熘熘的，声音都提了几个八度。 温芷忍不住「嘘」了一声，「你小点声。」 夏蜜小脸上写满了喜悦，「我就是说嘛——顾少是喜欢你的，我从高中时候就看出来了！顾少是真的喜欢你！」 「顾呈。」温芷觉得顾少这称唿实在拗口，听上去也很奇怪。 「呈哥。」夏蜜抿了抿唇，在温芷的目光下才改了口，「好吧——顾呈。」 她双臂支在桌子上，好奇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芷：「……」 为什么人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我们才刚恋爱。」 夏蜜笑出一阵鹅叫，又是一副恋爱达人的样子，「那天我就看出来啦，他是真心想跟你结婚的。」 「我跟你说哦，就那天同学聚会大家议论你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就是一副要娶你回家的样子！我估计不出意外，明后年你们俩就结了。」 「别不信我啊，你上次就不信我，结果现在怎么样？背着我跟他在一起咯？」 温芷：「……」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蜜也没再逗她，「那你这一回，是真的喜欢他吗？」 温芷想了许久，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不得不承认，和顾呈的感觉，和曾喻文完全不同。 心动，紧张，害怕，又刺激。 曾喻文也很好，踏实而温和，但是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更像朋友亲人的感觉。 想到曾喻文，温芷轻嘆了口气。 她还是打算这两日去看一次曾叔叔，也应该去一趟。 夏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想到之前的事，主动岔开了话题。 「对了，芷芷，你上次说那个机场，是怎么回事啊？」 温芷微愣，「哦，也没什么。就是上上个周时候我飞了趟a市，回来好像看见了你和你老公，你们是出去玩了吗，还是你去接他？」 「上上个周。」夏蜜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看看日历，「没有啊，那两天我回娘家了。」 「是吗？好像是周一早上。」温芷确认道。 夏蜜点了点头，「他出差了，我一个人好无聊，正好就回家住了几天，你是不是看错了？」 「应该…」 温芷想说应该没有看错，毕竟她和夏蜜认识多年，那个身影和打扮不会错，更何况还有她的老公——那幅相貌身段，也不是普通人。 「应该…也可能我看错了吧。」 温芷迎上夏蜜单纯干净的眼睛，却改了口，「可能当时太累了也有可能。」 夏蜜还想多问，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老公来啦，我要回去了——」她依依不捨地拉着温芷，「我老公一会有个会议，必须要亲自送我回家看我进门才放心。」 「那我走啦，你再坐一会吧，别浪费了。」 温芷要的是杯布雷拿铁，才刚刚上，夏蜜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拎起包包往外走去。 温芷目光也跟了过去。 隔着几桌客人，隐约看见门口等候夏蜜的男人。 夏蜜结婚那时温芷刚刚在a市工作，还处于实习期，所以就匆匆参加了婚礼，没有当伴娘。 婚礼很私人，奢华，也非常低调。 她只记得新郎身型修长，很有风度涵养，家境甚好，对待夏蜜也是极温和的。 今日一见，才算是看清正脸。 男人身着黑色正装，一双清冷沉静的凤眸，轮廓冷淡，挺直的鼻樑上架一副金框细边眼镜，是风流蕴藉的君子相貌，眼神却有些深沉，整个人气质冷郁且内敛。 尤其和单纯可爱的小傻白甜夏蜜比起来，更显得沧桑复杂。 不过夏蜜看上去是真的很爱他，挽着男人手臂小鸟儿一般叽叽喳喳，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温芷的目光。 那位傅先生倒是很有涵养地颔首，领小孩子似的领着夏蜜上了停在路旁的黑色奔驰。 温芷望着他们两人背影。 不搭，但看上去很是甜蜜。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小口，忽然间觉得自己那天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至于机场，也说不定真是眼花缭乱间真的看错了吧。 从咖啡馆出来，温芷有些百无聊赖地逛了逛附近的商店。 她原本也不怎么喜欢逛街，没有夏蜜陪着更是无趣，路过一家步行街上的小吃店，她看了看手机，打包了一份学生时代最爱吃的杯香鸡，准备带回家吃。 一路往公交站走着，温芷时不时又掏出手机看了看。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屏幕上空空如也，分外安静。 温芷心里头有点闷闷的，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可还是摆脱不了，好像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悬在心上，让人没法集中注意力。 第54页 听一会歌曲又打开qq，打开微信。 就在温芷刚刚坐上车时，手机终于震动。 她从包里翻了出来，望着屏幕上顾呈两字，霎时间刚才莫名其妙的烦闷烟消云散。 「你结束了？」 「嗯。」明明心里挺高兴的，但嘴上还是淡淡的。 「终于结束了，刚才就特别想给你打电话，就怕影响到你们聊天。」 「嗯！」 温芷唇角微微扬起，声音这才不自觉甜些，「结束了。」 「晚上忙吗？」 她嘴上没说，顾呈却听出来她的小开心，也笑了。 「晚上有个局，和赵铭他们的，都起闹着想要见见你，要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猜些啥啊23333 今天比较早诶。 一般是在12点左右，不顺的话一点吧，可以早上看~ 谢谢支持。 第27章 「今晚吗？」温芷说：「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周。 就算介绍给朋友, 也要稳定一些吧。 「急啊。」顾呈道：「在第一天就想了。」 温芷握着手机没说话，笑意却不自觉地又蔓延过唇角。 他顿了顿，听见她这边的噪音, 「你在公交车上？」 「嗯嗯，这边地铁的话要换乘。」 她和夏蜜今天约的是高中那会爱去的老城区商业区, 不在东部。 顾呈昂了一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来吗？」 温芷犹豫半晌，盯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倒影, 「几点，我要不要再准备什么？」 「七点吧。用不着，你人来就行了。」 顾呈虽然这么说，温芷看了看时间，还是下车去附近理髮店吹了一次头髮。 她和夏蜜难得见一次，打扮也十分精心细緻, 头髮早上刚刚洗过, 又去弄了弄。 顾呈来接的她, 倚着车座望着她垂在肩膀的发梢，眼睛一亮。 「不好看？」温芷担心起来，「会不会嫌老气？」 「有点儿。」 顾呈故意逗她。 温芷啊了一声，两边手指绕着卷卷的头髮。 她往常是大卷, 烫久了也不明显, 跟直发差不多，发梢有点温柔的弧度。今天却从脸颊下面都用捲髮棒弄成小卷, 堆积在肩膀上，蓬松柔软。 「好看。」顾呈把她手拿开，怕她给揪秃了, 「跟小绵羊似的。」 「……」 「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真好看。」顾呈凑上来亲了一口她的头髮，「你今天这造型很合适。」 直到走进顾呈他们定的地方，温芷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一栋隐蔽在法国梧桐树后的折衷主义小楼，建筑外形哥特风格，尖顶小楼，穿过铁艺大门后是一片花园，彼时草木寂寥，喷泉表面凝结成薄脆平面，隐有萧索冷酷之感。 但温芷能想像得到这里的春天。 走进大厅，中西交融的民国老家具，灯影憧憧，打了蜡的红木老地板，三角钢琴。 顾呈目光一直停在温芷身上，摸了摸她颇有古典气质的捲髮，「很美。」 是很美。 温芷望着这里。 一种被岁月细细打磨出来得静好姝丽之美。 走进顶楼包厢，有了人气，温芷才回过神。 里面坐了三个高大的男人，都是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只是顾呈的朋友都和他那样，没有因这样典雅的环境而收敛多少，随意而自在，听见开门声都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然后纷纷站起来让位置，起闹着叫她嫂子。 温芷被叫得脸红了，没好意思回应。 顾呈也没强迫她，大手揉揉她脑袋，拉着她坐在了座位上。 「班长好久不见啊。」赵铭是其中跟她最熟的，坐下后又笑着沖她打了声招唿。 「好久不见。」温芷也点点头。 「班长？」对面男人听着这两个字诧异看来，「铭子，这你班长？」 「也是呈哥班长啊。」 「呈哥班长？」旁边人诧异道。 「噢——我知道了。」对面那男人又道，「你就是顾呈那白月光，是吧？」 「之前要结婚那个？」 他没说完，桌子底下被顾呈狠踹了一脚。 顾呈最不爱听她要结婚的事儿。 但这几人都是顾呈发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父辈也彼此都认识，可都没什么怕的。 「你是不知道啊，那天呈哥莫名其妙拉我们出来喝酒，那喝得一个醉啊，说结婚了…结婚——」 「哎哟卧槽！」 这回顾呈没收着，直接下了个狠的。 温芷听见这句话，刚拿起杯子的手顿了顿，抬眸转向身侧的男人。 顾呈还是那样，手里拿了瓶啤酒，懒散地靠在椅背，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是难得的，耳根有点红。 「班长，我们呈哥可是痴情啊。」赵铭打着圆场，笑说：「高中那会就是，他一开始还嘴硬不爱承认呢，也是后来毕业那会，才算是真认了，但晚了吧。」 顾呈那会还真是那样，天之骄子，模样出挑，身上又有一股很抓小姑娘的痞劲儿，身边的小姑娘多了去了，玩心也重。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顾呈会渐渐提一嘴他们班长。 第55页 开始大家还没注意，慢慢才觉出不对味来。 但那时候顾呈不爱承认，死都不肯认自己喜欢——也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再说全学校都知道温芷和曾喻文的事儿，顾大少何其高傲，怎么会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 更不会承认自己输给曾喻文。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情感慢慢酿成了一种深情。 温芷听着他们絮絮叨叨，还有的学起来顾呈那天醉酒念叨着结婚的样子，她喝着顾呈专门给她换来的热椰奶，心头莫名有些酸，倒没觉得多好笑。 一抬眸，对上顾呈望过来的眼睛。 他修长手指握了瓶啤酒在喝，转眼喝下了大半。他酒量甚好，眼底仍一片清明，只是唿吸间热气淡淡袭来，缭绕着若有似无的颓靡酒意。 「别喝了。」温芷拿过他手里的酒。 「你还没怎么吃饭呢，别喝这么多。」她手指无意识触碰到他的，顾呈粗糙有力的指间掠过她手背，微热。 「哟，嫂子这是心疼了心疼了——」 「哎哟，嫂子好温柔啊。」 顾呈还没说什么，男人们更是打趣起来。 「铭子，别喝了。」对面的男人模仿起来，刻意将声音放嗲，温柔地去拿赵铭的酒，脸上一副深情款款。 「好，川，我不喝了——」赵铭也十分配合，眼神深情。 几个男人笑得东倒西歪。 最后每人被顾呈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才算是真老实了。 「嫂子，我是李青川。」对面那个活泼的男人正色起来，礼貌而友好道。 「我是周然。」周然相对而言安静礼貌许多，身侧还坐了个女人，话不多，但眉目间舒朗大气，他介绍说，「我未婚妻，李维。」 温芷沖他们一一点头，算是认识了。 「温芷。」顾呈将酒瓶放在一边，握过她的小手，十指紧紧交扣，「你们嫂子。」 众人又是一阵唿声，连声感嘆。 全部算见过了，众人热闹地聊了一会，话题才终于从她身上转开。 温芷微微松了口气，拿起椰奶又喝了一口。 酒桌之下，顾呈的大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她，仍牢牢牵着，掌心覆着掌心。 温芷不禁垂眸瞥了一眼。 男人小麦色的手掌筋络分明，骨节有力。 和她的白皙娇嫩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牵得很紧，察觉到她在看，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她的手背，掌心温度烙印着她的。 明明只是牵个手，不知为何，就有了一丝别的意味。 她活动了下手腕，想要挣脱，顾呈却不让，反而将她的手扣得更紧。 「刚才不是心疼我喝酒吗。」他倾身，微微侧过头，呵笑一声，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现在牵个手就不让了？」 *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 几个男人都喝得半醉，藉口回去了，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赵铭，挤眉弄眼地喊了声「嫂子再见呈哥就交给你了」便熘之大吉。 没五分钟，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呈也有些醉了，背嵴松散地靠坐在屏风后面的一张沙发上，两腿岔开，一只胳膊肘懒懒搭在扶手上，支着额头。 这边是休息的地方，灯光要暗上一些，桌上一盏清末的镶拼玳瑁壳的檯灯，光线幽微，衬着深蓝色的丝绒墙纸。 温芷看了他一眼，转不开目光。 顾呈仿佛天生适合这样奢华又颓靡的环境。 稜角分明的脸上被晕上一层柔光，眉目浓黑，鼻樑挺直。 干干净净的寸头，将英俊的面庞线条暴露无疑。 周身散发着一股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味道。 直到着旗袍的服务员送来热茶，温芷才回过神，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的矮桌子上，「他们都走了，休息一会，我们也走——」 她话没说完，胳膊肘一带，被男人拉进了怀里。 顾呈整个人从后面抱着她，胸膛贴在她后背，下颌抵在她肩膀，温热的气息笼罩过她全身。 温芷被吓了一跳，「顾呈？」 「嗯。」声音含煳暗哑。 「你醉了？」 「没有。」 热气一缕缕缭绕在她耳边，烧得厉害，温芷却觉得他真是醉了。 她想要挣脱开那只箍在自己腰的手，却发可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铁钳般的大手扣得更紧。 「别动，就让我抱抱。」他好像很喜欢她的头髮，手指缠绕了两下，将额头伏在她肩膀，嗅着她身上的那点茉莉的淡香，道。 「可这是在外面…」 「没事。」顾呈瞥一眼包厢门，眼底一丝戾气，「不会有人敢打扰的。」 温芷又挣扎两下，最后实在拗不过他，也罢了，靠在他怀里。 她发现喝醉了的顾呈，好像和往日里不太一样。 他灼热的嘴唇从她肩膀滑到了她后脖颈，慢慢地吻着。 吻的慢，却很强势，顺着她柔嫩的肌肤一点点往下，唇瓣吮吸，碾磨，就像是在烙印上什么。 没几下，温芷被吻得浑身都发起抖来，躲又躲不掉，避又避不开，坐在他大腿上，臀部紧贴着他的大腿，能感觉到隔着一层面料下男人结实紧緻的肌肉。 慢慢得，感觉到哪里有点异样。 第56页 就在温芷忍不住想要挣脱时，顾呈蓦地攥紧她手腕，将她拉开了。 温芷脸红到耳后跟，心脏跳得似乎要从胸膛里跃出，坐在沙发的一边，微微喘着气。 房间里有风吹过，帷幔下面深红色孔雀毛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燥热得厉害。 两人缓了许久。 顾呈摸了根烟拿在嘴边，掏出打火机眯着眼点上火； 「那是什么？」他忽然朝桌上扬了扬下巴。 「什…什么？」温芷顺着他视线看去。 「哦，我路上买的吃的。」她也没回家一趟，一路上拎过来，就给忘记了。 「专门买给我的？」顾呈眉骨一扬。 「不…」她话没说完，看见顾呈已经拿起桌上的袋子，拆开，「学校附近那家吗？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说着拿竹籤插上一块放进嘴里。 他们学校附近是有一家，都是连锁的小吃店，和温芷在步行街买的是一样的，她看着他，咽下了嘴边的话。 「哎，你别吃了，都凉了好久，而且你不是晚上吃饱了吗？」 见他还真一块块吃起来，温芷伸手便要去抢。 「没吃饱，谁说我吃饱了？」顾呈护住纸杯，翘起二郎腿，抖了抖，「再说老婆第一次给我买吃的，怎么也得吃。」 第28章 「其实…不是给你买的。」 温芷看着他这样, 有些不忍心，「就是顺路看见了，有点怀念便买了一份。」 顾呈顿了一下, 笑着用食指掐了掐她的脸颊，「我知道, 看破不说破, 懂吧？」 「哦…」温芷这才知道。 「不过还真挺想念这个味道。」 他连吃了好几口。 「那下次我给你买。」温芷暗暗记下了, 轻笑说：「以后见你我都给你带点好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顾呈被她逗乐了，没几口就将打包盒里的小吃吃完, 「你心里有我就成了。」 他吃了点东西，刚才的醉意解了一些，拿起大衣，哑着喉咙说：「走吧。」 * 楼下司机已经在等了，顾呈先把温芷送回了家，今天没回下面的天籁湾, 回了海上海的别墅。 之前顾母宋湘晴让他元旦节一定要回来一趟。没想到忙来忙去, 又陪女朋友, 给忘了。 顾呈到家时已经近十点。 客厅里，宋湘晴边在瑜伽垫子上做拉伸边看女团综艺，脸上还敷着蕾丝面膜，看见顾呈回来眼睛一亮, 立马拿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了一些。 宋湘晴二十岁要的孩子, 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但她看上去很年轻, 身材皮肤都保持得极好，高挑纤细，扎着高马尾, 三十三四的模样。 「这么晚还没睡？」顾呈也不奇怪，顺嘴问一句，「我爸呢？」 「你爸爸早早睡了，明天公司里有事情呢。」 「哦。」顾呈问完，顺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见屏幕上空空如也，蹙了下眉，「您也早点睡吧，有事明天说。」 「哎，呈呈！等会！」宋湘晴从瑜伽垫上跳下将他拽了过来，下巴朝电视上指指，「看看，你觉得这几个女生哪个最好看？」 顾呈：「……」 自从母亲开始追女团，顾呈就常常被问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 镜头刚好从c位一个个掠过，顾呈撩起眼皮看了眼，有点没趣，「都差不多吧。」 其中有个女生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穿了件白色裙子，站在最后面，但身上有股子温柔清冷，与世无争的安静气质。 「这个还行。」他指头点了点。 「这个还行是吧，有你女朋友漂亮？」 「那肯定没——」顾呈话说一半，明白过来了，双手叉腰上，「合着您在这儿等我呢？」 「有女朋友也不跟妈妈说，要不是听铭铭妈前两天提起，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顾呈说：「没想瞒你，我们才刚才一块儿，才追到人家。」 「追到啦？叫什么？好不好看？」宋湘晴比他还激动。 顾呈说：「您认识，保准您喜欢。」 「但我现在还真不能告诉您，我怕你去找人家再吓着她。」 顾呈太了解宋湘晴的性格了。 咋咋唿唿的，风风火火的，跟一小姑娘似的。 温芷那慢慢来的性子，估计真能被吓跑。 「我认识？我还说过喜欢？」 宋湘晴一愣，一时也想不出来是谁，她是个不挑剔的婆婆，因为从小家庭优越富有，被保护得极好，人也单纯不世故，喜欢的觉得合适的善良女孩子还是挺多的。 但不记得顾呈有喜欢哪个啊。 顾呈说：「行了，您就问个这儿。」 「早点睡吧，我今天喝酒了，头疼，我也要睡了。」 顾呈说着又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消息。 他有些不快地扯了下唇角，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手机终于震动起来，小冷淡终于给他主动发简讯了。 他嘴角挑了挑，刚才脸上的阴云骤然间烟消云散，噙着一丝浅笑。 「小冷淡：晚安，我睡了。」 「小冷淡：你喝酒了也早点睡吧，我去洗澡了。」 顾呈也顾不上上楼了，忍着醉后的晕，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墙边给她回復，「晚安，过两天我去找你，陪我买个东西。」 第57页 想了想，又发了一个。 「水热点，别冻着了，记得吹头髮。」 「想你。」 宋湘晴抬头见儿子这样，歪过头，好奇心愈发被勾了起来。 * 温芷洗完澡回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抓过手机。果不其然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松了口气，心里头暖洋洋的，一条条往下看。 盯着想你两个字揉了揉眼睛，心满意足将手机放下，躺在床上关上灯，手伸到后脖颈按了按，好像还能感觉到上面的烙印。 闭上眼，那句「你们嫂子」也不断迴荡在脑海里。 温芷这一夜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可满脑子都是顾呈，有些睏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就在她昏昏沉沉要睡去时，手机忽然响了。 她在枕头底下翻了许久才拿出手机。 「餵。」 「芷芷你睡了吗？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温芷真的很困，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混沌地回答一句。 「就是…」 「你还记得那天那个女孩穿什么衣服吗？」 「什么？谁？」 温芷顿了顿，才听出这好像是夏蜜声音，语气里似乎隐隐透出些细弱的哭腔，她一惊，睡意这才消散，清醒几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那天咱们在咖啡厅里，就是你不是说在机场看见我了吗？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我，穿着什么衣服啊？」 这话说得有些混乱，几秒后温芷才明白过来，她想了一下。 「好像是一件狐狸毛皮草。」 那衣服很华贵，也很亮眼，也很符合夏蜜一贯小公主的娇俏打扮。 「你…你确定吗？」 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嗯…应该吧。」温芷说，「怎么了蜜蜜？出什么事了？」 夏蜜攥紧手里的一张购物单据，没有说话。 「蜜蜜？」 「蜜蜜？餵？」 过了一会，温芷只听见那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电话匆匆挂断了。 温芷立刻再打过去，没有人接听，半晌才回来一条简讯，「我老公突然回来了。你快睡吧，晚安。」 温芷皱起眉，心里有些担心。 还想再打，可想想，又放下了。 可能那头应该是傅先生回来了，讲话不太方便，她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回了条有事跟我说的微信，又等待半晌，见夏蜜仍旧没信，这才嘆口气睡觉了。 夏蜜其实想给温芷回消息来着，可还没回完，主卧门突然被男人的骨节敲了敲，然后缓缓推开。 夏蜜下意识将手机和那张购物单据收回桌子里。 傅廷裕走了进来，他脱了正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衣，勾勒出清瘦高大的身型，轮廓冷冽的脸上有着浓浓倦怠，见她还醒着，有点惊讶，「怎么还没睡？」 夏蜜仓促地嗯了一声，掩盖不住的慌乱。 「打、打算睡的…」 「坐在桌前干什么？」傅廷裕单手扯着领带，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七分温和，三分研判，」怎么了？ 他太了解夏蜜了。 夏蜜也不玩电脑游戏之类，更不会看书，大半时间不是躺在床上玩手机，要不就是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么坐在他的书桌前，很反常。 夏蜜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傅廷裕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将领带解开，又松了松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这才朝她走来。 主卧很大。 他们住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里。 性冷淡风的装修，黑白灰极简色调，连顶灯的光都是冷冷的。 傅廷裕今年三十三岁，比她足足年长十岁，又自小在商场里摸爬滚打，成熟世故且内敛，目光是深沉的，也是极其透彻的。 「有事瞒我？」 夏蜜不知道该怎么说，手指揪扯着软软的睡衣一角。 结婚一年半了，她清楚傅廷裕极不喜欢自己有任何是瞒着他。 但是这件事情，夏蜜手指揪着毛茸茸睡衣上的线头，她有点害怕。 害怕去面对，也害怕真的会像她中那样。 虽然傅廷裕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夏蜜也根本不相信。 但是，她可能太在乎他了，要是真的万一… 傅廷裕皱起眉，顺着她躲闪的目光看了一眼抽屉，苍白的手指直接将抽屉拉开了。 里面都是他的东西，一些资料和笔记。除此之外就是她套着粉色壳的手机，还有下面的一张购物单据。 傅廷裕拿起来，看一眼便明白了。 是那张狐狸毛皮草的单据。 夏蜜见他看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手一下下揪着衣服上的线头，眼睛却忍不住红了，委屈极了。 「一张单据，也能让你委屈成这样？」 傅廷裕有些无语，看见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又红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只感觉心都跟着软了几分。 夏蜜听他这么说，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你买给谁的？」 「这衣服是我上个月买的，送给女客户。」傅廷裕顿了下，将单据放到了桌上，平声说。 「真是女客户？」 夏蜜眨眨眼睛，不相信。 第58页 「嗯，就是女客户而已。」傅廷裕颔首，见她还委委屈屈的，坐到了床边，朝她招手，「过来。」 夏蜜不想过去。 「过来。」他又加重一遍语气。 夏蜜扭捏一下，过去了，被他抱在怀里。 男人瘦削而苍白的手指轻柔地抚在她肚子上，淡淡说：「真的是女客户。」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亲密的…」 「我去机场接过她，她在欧洲念的书，比较开放，仅此而已。」 「怎么了？」 夏蜜听到这里，一颗心才算从嗓子眼落进肚子里。 那就是了吧。 就是在机场。 「好像我朋友看见了，可能以为那个人是我，还说穿着皮草——」 她说到这里，感觉抚在她肚子上的大手似乎微微一僵，但不过一瞬间便恢復自然。 「是么？」 「嗯嗯，然后我看见这个单据，就又误会了嘛，以为你出轨了，又送衣服又搂搂抱抱的，原来是这样啊。」 夏蜜也没怎么在意刚才，只要能够对上了，他也够坦诚，她便也没有半分疑惑了。 再说，她本来就很相信他的。 他对她那么好。 就是太在乎了才会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夏蜜想到这里，心底反而有些愧疚，他为了养活自己加班辛苦工作到那么晚，还被自己无端揣测，还要过来哄自己。 「对不起啊老公。」 她转过身，柔软的手臂环住男人脖颈，头蹭了蹭，乖巧道：「不应该怀疑你的。」 「没事。」 男人低应了一声，垂眸看她，「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真的是累了，灯光下，唇边的法令纹似乎都有点深，显得眼神有几分阴郁。 「没有啦，是我太爱胡思乱想了，我应该想到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夏蜜却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说：「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对不对？」 傅廷裕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将她搂在了怀里，揽着她的腰。 他语气低缓温和，大手还停在她的腹部，一下下眷恋地抚摸着，闭上了眼睛。 「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了。红包吧。希望快乐顺利。 第29章 「真的没事吗？」 温芷接到夏蜜电话, 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没事，他说是女客户啦, 那天他确实去机场接人了。」 「女客户？」温芷愣了愣。 「嗯，从国外过来的, 所以可能会亲密点。」夏蜜强调说：「不过他跟我交代很清楚, 我相信他啦。」 「嗯嗯, 那就好。」 温芷想到那一幕，眉头隐约蹙了蹙, 还是觉得那个人像夏蜜。 但是时间太长了，她有点记不清楚，再说只是背影，也有可能是她先入为主缘故。 听夏蜜声音又恢復过去的轻快，语气笃定，她也没再多问。 「你在哪呢？没回家吗？」夏蜜怕影响工作, 专挑她下班的点才说明情况, 听出这边好像挺安静的, 诧异问。 「我在医院呢，来看看曾叔叔。」 「曾叔叔…曾喻文爸爸吗？你还看曾喻文爸爸啊？」夏蜜一顿，说：「你不怕遇见曾喻文吗？」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他应该回a城了吧？」温芷之所以等元旦过后过来, 其实也怕撞上曾喻文, 温父当时来看过这位老友，没让温芷跟着去, 就是怕大家一起再尴尬。 现在元旦过去，曾喻文没道理不回去上班。 温芷是真的想来看看曾叔叔，嘆了口气, 「曾叔叔对我很好。」 夏蜜也知道，高中时曾叔叔常一块接他们两个，运动会时还给两孩子带过饭。 「那你去看吧。」夏蜜宽慰道：「也不用太担心了，老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小病，不过没事的。五十多岁还很年轻啦。」 挂断电话。 温芷也希望曾叔叔真的没事，她看了看时间，拎着果篮和营养品走进住院部八楼的病房。 一推开门，曾父曾母都在，曾母正在床前给曾父餵饭，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但旋即想到什么又慢慢黯淡下去。 不过她还是温和道：「小芷来了，吃饭了吗？」 「吃饭了。」温芷将手里袋子放到了一边，像过去一样点了点头，「阿姨好，叔叔好。」 「来就是了，你还拿什么东西。」曾母道。 曾父也从病床前抬起头来，朝她和气地一笑。 温芷被这一笑弄得心里稍稍发酸。 他脸色不太好，但是整个人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正一口一口喝着白粥。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可能快过年了，有点忙。」 「嗯，年轻人忙是好事。」曾父沙哑着喉咙和蔼说。 他顿了顿，又道：「你和喻文有缘无分，叔叔…叔叔也知道了，喻文这孩子总是喜欢做些蠢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也…也不要有压力。」 温芷想到了圣诞节那天，还有顾呈打的那两拳，想来曾家人也是知道了，她声音低了些，「对不起，叔叔阿姨。」 「不用…对不起。」 曾叔叔喝了粥，精神似乎更好一些，「喻文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做出这种无情无义，背叛欺骗的事…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一顿！」 第59页 他说着有些激动，咳嗽起来。 「老曾！！」曾母听到这里有点心疼儿子，但想想自己儿子背叛出轨在先，还大庭广众下纠缠强吻，是太不对了。 曾家父母都是明理的人，和温父温母都很像，当年的大学生，哪怕后续都没在社会上混出什么，但那股条条框框认死理的精神没变过。 温芷垂下了头。 心里头还是有些难过。 从病房里出来，温芷向曾母简单了解了下曾父的病情。曾父是心力衰竭早期，很难真正治癒，但如果现在开始进行干预和治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慢进展，大大降低死亡风险，延长生命。 曾母说到这里擦了下泪，也不知道能延长几年，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的。 最后又说曾喻文决定回来工作了，也算尽一尽孝心。 她们顺着楼梯往下，还没聊完，下面有脚步声响起。 看见曾喻文，温芷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復了自然。 曾母看了看他们俩，总觉得两个孩子还是应该谈一谈，一起长大的情谊，没必要弄那么僵硬。 「喻文，太晚了，你去送一下小芷吧，你爸没事。」 * 住院部这条路很长，两边栽种许多棵法国梧桐。深冬，枝叶凋敝，萧索凄清。 两个人顺着走到地铁站。 「我准备回来了。」 曾喻文这回平静了许多，望着温芷的眼神还是湿润的，但已经能够将那份感情强压了下去。 他接受了现实。 「回来发展挺好的。」温芷插着兜说。 「嗯，原本以为在外面生活很自由，混得也不错，结果没想我爸这一病，到头来发现都是空的，以为赚得不错，一看钱都没攒下几个。」曾喻文苦笑了一声，说：「最后还得卖房治病，那话怎么说来着？就当是一场梦。」 温芷轻轻嘆了口气。 她也听说了，那套在a城刚买的房子卖了，当时他们一同首付，后来婚礼黄了，曾家就把首付钱退给了温家。 房贷一个人曾喻文还很艰辛，父亲一病，只能卖了。幸好也赚了点。 「我跟蔡雪也彻底分了。」曾喻文淡淡说，「我也能理解她，人家本来就想找那样青年才俊。」 「嗯。」 温芷不置可否。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会。 地铁站就在眼前了。 「说来说去是我对不起你。」曾喻文说，「还有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了。」温芷看了他一眼，发现现在的曾喻文，好像更像高中那会的样子了，她脚尖用力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平和地说：「会有新开始的，加油。」 曾喻文点了点头，收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收紧。 一定会的吧。 刚毕业那两年，彷徨，迷茫，又自由，嚣张。 或许会做点错事儿。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温芷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看见屏幕上跳跃着顾呈两字，「我接个电话，你先回去吧。」正好也走到地铁口了。 「干嘛呢，在家吗？」 男人低哑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芷顺着扶梯下去，回头看见曾喻文想送自己，朝他招了招手，「你快回去吧，我下去了。」 然后才对顾呈道，「在外面呢，这就回去。」 「哦。」那边明显一顿，声音听上去明显比刚才低了，「刚和谁说话呢？」 温芷顿了顿，她不喜欢撒谎，也不认为撒谎必要，坦诚道：「曾喻文。」 那边停顿了几秒，语气凉了些许，有点不咸不淡的，「是吗。」 温芷抿了抿唇，听出他不高兴了，轻声解释道：「曾叔叔身体不好，我来医院看他，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曾喻文，就顺路说了几句。」 她不认为这事情有什么不可说的，而且她也没有想到会遇见曾喻文。 「他现在已经想开了，就说了几句。」 「哦，想开了，行吧。」 温芷原以为她解释清楚顾呈那边就好了，没想到顾呈语气仍不见好，不冷不淡地，「他送你回来的？」 「没有啊，刚才你不是听见了吗，他已经走了，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 温芷从扶梯上下来，「那个…我要过安检了，你生气了吗？要不我上车跟你说吧。」 「没有。」那边淡淡地说了句，「那你赶紧回家吧。」 说着电话就挂了。 温芷蹙起眉，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他不高兴了，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她有点莫名其妙，想再打过去，可过安检打电话也不方便，最后想了想，干脆回家再打吧。 「你生气了？」 她在地铁上还是有点坐不住，编辑了一条简讯。 「没有。」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温芷：「……」 听上去就是生气了。 她挠了挠鼻尖，没想到顾呈脾气会这么大。 在她看来，真的是一件小小的事，而且她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别生气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温芷又发了一条。 那边没再回復了。 温芷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说说的，可是他这么突然不回復，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忙别的。 第60页 温芷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犹豫了一下，将手机塞回包里。 算了，一会再说吧。 医院离地铁站不远，仅有两站路。 温芷很快下车，拎着包包从站台出去。临近末班车的地铁站空空荡荡的，鞋跟落在地面上，发出空旷清脆的回音。 她搭着扶梯缓缓往上升。 包里手机又响了。 「你还没上车吗。」顾呈语气沉沉的。 「啊？」温芷将手机贴在耳边，「我已经到了啊。」 顾呈：「？」 他顿了下，「你不是说上车后要跟我说么。」 「啊…」温芷听出来他语气愈发不好了，沉沉哑哑的，跟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我跟你说了呀，不是发简讯了吗，然后你不回復我了，我以为你去忙了。」 顾呈：「……」 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温芷真的是恋爱小白。 她揉了揉鼻子，听着那边低低的唿吸声也明白过来了。他以为她会上车后打电话过来跟他说，多解释解释曾喻文的事，所以就一直等着，没想到温芷发了个简讯就没下文了。 温芷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包带。 第一次觉得。 恋爱好麻烦哦。 「我真的跟曾喻文没什么的，只是刚好从医院出来时碰见了，就多说了两句。」她解释说：「再说我们认识多年，真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 温芷说一半，就觉出不对，感觉这话好像有指责他之嫌，她本就不太会说话，一直也寡言少语，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温芷。」那边打断了她，嗓音凉凉的，「跟你恋爱会气死的。」 温芷：「……」 她低下了头，手指有些郁闷地揪扯着头髮。 「算了。」 顾呈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哼笑了一声，「别抓头髮了，真秃了怎么办。」 温芷一愣。 她握紧手机，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见没人，又低头看了眼地上。 「看哪呢？我能在电梯缝里？」 温芷：「……」 「抬头。」 温芷仰头，发现已经快到地铁最上面出口了，头顶上方变成了透明光洁的玻璃顶，外面是暗沉的冬日天空，路两旁法国梧桐枝桠萧索，遍地的枯黄落叶。 那家出口处的便利店透出白色的光。 水平线慢慢与视线平齐。 顾呈戴着无线耳机，单手插着兜站在地铁口，右手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 他将烟送到嘴边，狠抽了一口，吐出灰白烟雾，然后懒懒地撩起眼皮，对上她视线。 「过来。」 手机里声音带着点暗哑的倦意，命令意味却十足： 「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主cp和副cp故事线是有点穿插的。 副cp会影响一点男女主，所以才会写的。而且大家也知道小甜饼如果没副，字数也就十万左右。以前我写文都蛮虐，中间会有大转折波折，这本没有，就开开心心轻轻松松谈恋爱。=3= 我个人觉得副cp人设故事线我挺喜欢的，而且不会多啦，如果有我多的我标註下哈。 红包20个，抱歉抱歉。 第30章 「过来。」 手机里声音带着点暗哑的倦意, 命令意味却十足：「哄我。」 「啊？」 「哄我。」他语调抬高，懒洋洋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温芷从地铁站出来, 终于听清了这两个字，不知怎的有点想笑。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 又有些手足无措地靠近。 「怎么哄你啊？」语气里都透着点无奈的笑意。 「笑什么笑, 不准笑。」 顾呈眉毛扬了扬, 望着她，脸上还那副疏懒散漫的模样, 薄唇微抿，看上去好像比往日冷淡。 「过来抱我。」他一字一顿道。 「现、现在吗？」 温芷还是忍不住笑，手指掩在了唇边。 那边没再说话，电话挂断了。 顾呈摘下无线耳机，将它们放回盒子里，挺直了下腰, 淡淡地瞧着她。 那意思很明显了—— 现在、立刻、马上。 温芷从来没有做过哄人的事情, 也不会哄人。见他是来真的, 她揉了揉鼻子，心里有些紧张，强忍住了脸上的笑容。 她咬了下唇，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然后她往前走了两步, 停在了男人面前。 时间很晚了, 但街巷上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人行道过。 温芷轻轻吸了口气，舔了舔唇角, 耳根红着，抬眸看了一眼他略微收紧的下颌。 他另只手也从兜里掏了出来，指间下垂散漫地搭在裤缝上。 温芷又站了一会, 笑容凝了凝，就在她能感觉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她硬着头皮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窄而紧緻，没有丝毫的赘肉。 抱住后。 刚才的不好意思和羞涩就没有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主动，但是在迈出第一步后，就不怕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抱紧点。」 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他也没回抱她，就那么跟个嚣张大爷似的让她抱，「好好哄。」 「……」 第61页 温芷被顾呈这幅理所当然撒娇的样子惊呆了。 唇角又不自觉扬了扬。 温芷也没办法，只好双臂紧一些，将他搂得更紧。 过了会，见他仍没反应，她又松开一只手，往上移了移，拍拍他的背，「那个…你别气了。」 呵。 还会举一反三了。 顾呈低头看了眼，小女人伏在他怀中，双臂主动抱紧他，和过去的冷淡沉默截然不同。 这幅样子，娇柔，依恋，粘人，乖得像小奶猫。 他有些愉悦地弯了弯唇角。 温芷感觉到顾呈周身压迫的气息没那么沉了，这便要松开他。刚要推开，顾呈的大手便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干什么。」他哑着喉咙问，「没哄完就想跑？」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哑诱惑，「再亲亲我。」 温芷：「……」 「亲，亲你可以。」她推拒两下他的胸膛，「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闹这么大的别扭。」 温芷真的有一点不能理解。 她以为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你说呢？」 顾呈见她是真不解，将她松开，指间的烟掐了，淡声说：「去看你前男友的父亲，你应该告诉我。」 「曾叔叔吗？」温芷皱眉，「我去看他是因为我小时候他对我很好，不是因为是曾喻文的父亲。遇见曾喻文，也是我没想到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不让你看。」顾呈说，「但你应该告诉我。而不是我打电话听见他要送你，我才知道。」 「哦…」 温芷低垂下眼睫，「我以为你很忙。」 其实她心里真的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去看曾叔叔也不是因为曾喻文。而且顾呈那么忙，她觉得没有必要。 「我举个例子。」顾呈俯身，说：「如果是我去看青梅竹马前女友的父亲，还不告诉你，你打电话来发现我们俩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 「嗯？」 「我…」温芷沉默了。 这么一想，不用加上青梅竹马那些羁绊，只要想到他和前女友还联繫，她心里就像卡了根鱼刺，很不舒服，要是再不告诉自己… 「明白了？」顾呈见她这幅表情，知道她终于懂了。 「明白了。」一换位思考，温芷全都能明白了，甚至比他还会气，「是我做得不好，对不起。」 看见她柔柔软软又这么乖的道歉，顾呈一颗心都化了。 女朋友太他妈乖了。 他眯起了眼睛，忍住主动去吻她的冲动，俯下身，将脸凑了过去，声音哑得厉害，「那怎么办？」 温芷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鼓起勇气，抬起头，嘴唇轻碰了下他的侧脸。 「不够。」 顾呈闭了闭眼睛，眉心轻蹙，强忍着心动，沉声道。 「还是不够。」 温芷眼睫颤了颤，最终仰起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啄了下他的唇。 唇又湿又软。 害羞地闭着眼睛的样子，连睫毛都在发着颤。 清纯，乖巧。 顾呈哪里忍得了这个，见她亲一下便想跑，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直接搂进了怀里，往旁边树上狠狠压去。 …… 温芷哆哆嗦嗦推开他时，全身都在跟着颤。 顾呈长嘆了口气，觉得这样下去真是不行，把她拉进了路边停着的车里。 他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 温芷手指缠绕着发梢，两人靠坐在车座上，望着冷冬的夜，那股子燥热平復了许久，才压制下去。 「你怎么会过来啊？」 温芷开口问，嗓音有点紧绷。 「想你了呗。」 「最近不忙吗？」 「忙啊。」顾呈说：「可就是想你，怎么办？」 边工作边想，跟小时候学习时脑子里老想着打游戏似的，最后干脆先打游戏，等打够了解了那瘾，再专心回来学习。 「可能刚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好了。」温芷说。 顾呈哼笑了一声，「那要长了好不了怎么办？」 「你以前也这样吗？」温芷问。 「什么。」 「就是跟你前女友，最开始也会这样吗？」 这题实在是送分题，顾呈却故意没答，悠然说：「怎么，吃醋了？」 温芷轻轻别过头去。 「我哪有那么多前女友？你不都知道么，那都是不怎么算数的。」 年少轻狂罢了。 「谁知道我算不算数。」 「你说你算不算数？」顾呈实在是喜欢她这样不阴不阳的说话，远比小冷淡的模样要好，吃醋吃得别扭可爱极了。 他扣住她手指，嘴唇再去咬她湿软嘴唇，咬她发红耳朵，咬她白皙脖颈，这回在封闭车里，远比外面那棵树下自在私密，顺着一路咬下去，「你说算不算数？」 她大衣里宽松的棒针毛衣扯得微乱，他咬到脖颈最下面那点，听见她微蹙着眉「啊」了一声。 「还敢犟吗？」他眸色沉了沉，继续，「算不算数？」 * 元旦过后就是春节了，温芷他们公司不像传统企业那么忙，一切如常。 倒是顾呈那边临近年下非常忙碌，但他们刚在一块儿，正是热切的时候，顾呈再忙居然都能抽出空来找她。带她吃个饭看个电影，有时候实在太忙了，就和那天一样就来见她一面，说几句话。 第62页 当然每次最后，都会变成在车上辗转的厮磨。 温芷对此又爱又怕。 但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不像大学那会室友恋个爱那么矫情，总觉得男朋友就是为了做这个，一边反感排斥，一边又怕分手，不得不逼迫自己回应。 她觉得这本就是相互需要的事情，她也喜欢顾呈亲她，抱她，或者就那么黏黏煳煳在一块儿。 而不是为了他的喜欢去勉强自己。 周六的下午，距离放假还一周，温芷说好今天陪顾呈买个东西。 顾呈已经到了，她一边往楼下走，听见手机震动一下。 是「温家一家人」家庭群。 温月：「@温芷，这就是未来妹夫吗？」 下面跟着一个连结。 温芷点开，皱了下眉。 恆海集团是上世纪中后期便成立的老牌传统企业，其实再往前追溯，是民国那会儿顾家从北洋政府手里标购来的茂盛冷藏公司。 顾呈太爷爷是当年毕业于法国索邦大学的高材生，不折不扣的民国贵公子。祖上更是前清大户人家。 顾家这种背景，和近些年大火的网际网路行业截然不同，低调，持重，鲜少会暴露在媒体前。 这个连结是前年某官方财经报刊的，温芷那时还在念大学，是海城对于新生代企业家们一个报导，严格遴选「创二代」们在政府部门挂职锻鍊，并且分五期将他们到国家行政学院学习，提升管理能力，市场驾驭等。 里面自然提及了恆海集团的公子。 还有张合照。 也是少有的关于顾家人报导。 温月这么一出，在群里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亲戚都过来询问，还有问是否是那个恆海集团等等等等。 温月：「@温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哦。」 温芷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干脆不说了。 她也不知道温月怎么查到的，那天顾呈介绍得也非常简单。 温月那点小心思她也能猜到，无非是震惊不可思议后想确认一下，要真是，故意将她捧得高高的，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呢。 最好弄得人尽皆知，要是真摔下来，那正好可以看看笑话。 温芷不觉有点烦闷，她只是想简简单单谈个恋爱而已。 「看什么呢，看见我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顾呈早等在了楼下，老远就见她皱个眉，调侃两句，往她手机屏幕瞄了眼，将手里热奶茶递给她，「上车吧，再不买过年就买不到了。」 「买什么？」温芷好奇心被勾起来，将家庭群里心烦的事情压了下去。 「一会你就知道了。」顾呈道，「刚才看什么，给我看看。」 温芷想了想，将手机递给他，不过不是家庭群，而是那条新闻。 顾呈睨了眼就笑了，「在百度搜索我？」 「没有。」温芷说，「那天你接我家人他们知道了，没想到他们搜了你。」 「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儿。」顾呈真没觉得有什么。 自家事情心烦，温芷也不想多说，总归是不喜欢亲戚朋友乱插一脚的。 「没事，咱们过自己的，你要实在烦，不理他们就是。」顾呈和缓安慰道，转了话题，「那新闻你看了？」 「看了啊。」 她点头说完，车内沉默了几秒。 顾呈一时没说话，单手懒懒地点着方向盘，面部表情却稍有点点绷着。 温芷默了默，学着他教的换位思考揣摩了一下他的心思，明白过来了。 她转过身，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你真厉害。」 声音也甜柔了些，还带了点真诚的仰慕。 「你太厉害了，那时候才上大学呢。」 顾呈果然被哄得心花怒放。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散漫地勾了下唇，淡淡道：「昂，也还行吧。」 温芷内心强忍住笑，刚才和家人的小烦闷烟消云散。 只觉得哄这位顾大少，好像也不是很难。 还，很好玩。 * 车子停在了一家宝马4s店。 「你是要让我帮你挑车吗？我不懂车的啊。」温芷吮了两口奶茶放在一边，有些为难地道。 顾呈平日里那些车她就看得眼花缭乱，她连牌子都认不清楚，对各种车型更没有研究。 「没事，不用懂。」顾呈拿过她的奶茶顺便喝了两口，从车上下来，牵着她的手进去，「不是给我，是给我妈挑，她刚学的驾照，上路还不熟。」 「啊。」 温芷一愣，她真的不懂车，尤其是那些漂亮名牌的豪车，给顾母挑，她会更紧张。 「不要有压力，就买个最普通练手就行，就开个几天，越低调越好，不用买太好的。安全性能这方面我来考虑，就外型你挑一下。你们女孩儿审美我不懂。」 「哦，好吧。」温芷听到这个标准，才稍稍放下心。 顾呈之前已经沟通过，一进来销售小姐便迎了上来，按照他们的要求推荐了几辆车，一辆辆带着他们去看。 「喜欢这辆吗？」 顾呈昂了昂下颌问。 温芷跟着看去，一辆极漂亮的蒂芙尼蓝mini cooper，甲壳虫小外型配上復古淡雅的蓝，车身是金属面的全漆，优雅且温柔。 顾呈看着她瞬间亮了一下的目光，嘴角勾了勾，这就要掏出卡，「就这辆——」 第63页 「等一下，不大好吧。」温芷打断他，又认真打量一下，「好看是好看，但感觉比较适合年轻女孩子。」 温芷觉得不太合适。 她思索了一下，听刚才顾呈的意思，顾母是刚学的驾照，这也不奇怪，过去肯定都是有司机的，现在自己想上路试试。 所以买一个价位普通，低调一些的。 但是怎么说，mini都不太合适。 「没事儿，我妈心态很年轻，跟你们一样的，少女心。」顾呈道，「我觉得这辆就挺好。」 「还是不太合适吧。」温芷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销售小姐早就练成了人精，看出来掏钱的是谁，但真正拍板的又是谁，她有些羡慕地瞥了温芷一眼。 谁不知道这位顾先生是vip顶级客户，虽然这辆车买得不贵，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真花了心思去给女朋友买车的，也照顾到女朋友的情绪，不是那种随随便便送情妇而已。 「小姐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这边还有1系和3系，这几个车型也是很适合女生开的——」她热情道。 「那再挑挑吧，去看看。」顾呈也不急。 没多久，温芷挑来挑去就有些眼花了，其他车型都很普通，确实比不上mini亮眼，但她还是觉得mini不合适，太少女了。 销售小姐给他们殷勤上了热咖啡和小蛋糕。 「这样，你也不用考虑什么年龄不年龄。你要是考虑她年龄去买，她还真不一定喜欢。」 顾呈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架着长腿，揉了揉她头髮，「她可是天天追女团的人，你就看漂不漂亮就行。」 话刚说完，顾呈微微一顿，敏锐地朝后面瞥了眼。 「哦…」 温芷捧着宣传册，小脑袋都快埋进去，也没注意到他，为难道：「我再衡量衡量吧，毕竟是给你妈挑，我有选择恐惧症…」 「行。」 顾呈偏头又往外侧看一眼，眯了眯眼睛，「你在这休息会，不用急，我出去打个电话。」 温芷点了点头。 顾呈又揉了一把她脑袋，握着手机起身，从休息区出去，绕过了旁边摆放的几棵茂密绿植。 这里天花板极高，落地窗外是昏沉冬日阳光下的草坪，空旷而安静，大厅里停着两排崭新的轿车，间隔着一米左右。 他懒洋洋地插着兜，眯眼看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身影闪到了后面那辆车。 却不知外面天暗，里面大厅亮着白灼的灯光，玻璃窗将女人身影尽数暴露出来。 金黄捲曲的长髮，黑色夸张大礼帽，gi的墨镜遮住了一大半脸，身上一件紧身亮片短裙，披着皮草，跟画报里年轻女明星似的。 顾呈略无语地蹙了下眉，戳戳额头往那边走，玻璃窗里的女人还弯下腰，跟女特务似的一点点矫健撤退，顾呈过去一步，她便撤一步。 顾呈加快了脚步，她也加快了脚步。 两人围着车四周转了起来。 顾呈耐着性子陪她兜了两圈，最后干脆站定了脚步。 女人却没注意，还在一步步倒退，眼神犀利而敏锐，又往后一步，没成想整个人勐的撞在顾呈身上，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妈。」 顾呈看了她一会，长嘆了口气，伸手把她搀扶起来，又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墨镜。 「咱能有点志气吗？」他头痛得厉害，「还玩跟踪？」 作者有话要说：　　20个红包。 这章是不是很甜！周一加油！ 另外求个作者收藏啦，距离目标4500还有400+，谢谢你们。 第31章 宋湘晴扶着大帽檐挺起腰来。 没想到被儿子撞个正着, 她脸上挂着讪讪地笑，却还想挣扎一下，「谁跟踪你啦, 我出来看看车都不行啦。」 顾呈也懒得拆穿她，就那么抱着手臂淡淡瞧着。 ——演, 继续演。 宋湘晴被儿子这么看, 也装不下去了, 冷哼道：「谁稀罕跟踪你了，我是为了看看我那宝贝儿媳妇。」 说着又矫健地潜伏下身, 一只手手掌撑在额头，从车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望着绿植后面掩映的vip休息区。 顾呈看着这一系列跟演电影似的动作，无语，「……」 「是她不是？」宋湘晴眼睛一亮。 几盆绿色植被掩映间，隐约可见沙发上坐了一个小姑娘。 高高瘦瘦的, 穿了件半高领的黑色紧身针织衫, 浅驼长裙。旁边叠放着一件乳白呢子大衣。 看不清具体五官, 但气质安安静静，很温柔宁和的样子。 「臭小子眼光不错啊，这个漂亮妹妹我可以！！」宋湘晴越看越喜欢，「我太可了！」 「什么妹妹。」顾呈无语点了点额头, 只觉得母亲追女团都疯魔了, 还可以不可以，「那是你未来儿媳妇。」 「对, 是我女鹅了。」 顾呈：「………」 「等等。」宋湘晴又看了一会，刚好小姑娘从宣传册里探出头，这次面孔算是看清了。 「这不是小温芷吗！？」她惊喜道。 顾呈眉头一挑, 他知道母亲当年确实认识温芷，每次开家长会回来都要提一嘴，但是这都时隔五六年了，温芷不再是那个高中生，相貌打扮也出入不少，没想到母亲还会认出她，甚至清晰记得名字。 「真的是她啊。」宋湘晴惊喜万分，想到当年家长会时小姑娘穿着校服文文静静的样子，越看越喜欢，「妈妈当时就好喜欢她哦，可惜当时人家看不上你。」 第64页 「……」 顾呈脸黑了黑，「有您这么损自个儿儿子的么。」 宋湘晴呵了一声，「我说的不是实话？」 「我当时可没追她。」顾呈不服气。 「少来吧，你那点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啊。」 顾呈抿了抿唇，也算认了，他还想说什么，宋湘晴突然一把抓过他肩膀，缩在他身后，「小温芷看过来了。」 「呵，您也知道丢人啊，您说您这是什么非主流打扮？」顾呈蹙起眉。 「那我不是怕你认出来吗？」宋湘晴拍了下他肩膀，「嘘，闭上嘴，快挡住我。」 顾呈无可奈何地挺了下腰杆，宋湘晴身段高挑，还穿着高跟鞋，但是在一米八八的顾呈身后，显得纤细娇小，被挡得严严实实。 顾呈正拿着手机，温芷以为他还在讲电话，笑了下便继续看手里宣传册了。 宋湘晴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行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人也看了，宋湘晴心满意足，再说这身打扮今天碰面确实不合适，「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早点把人给我带回来哦。」 「让我们正正式式见一面，也带给你爸看看。」 「您快回去吧，真能瞎掺和。」 「等等。」 宋湘晴拎着包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神色认真了一些，说：「呈呈，谈女朋友可要诚心啊。」 顾呈：？ 「送礼物也得诚心啊。」宋湘晴想到刚才小两口看得那几辆车，不自觉皱了皱眉，「你说你好歹也算个小霸总吧，送这些，不觉得寒碜吗？」 「这您就别管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顾呈跟她说不清楚，催促：「您赶紧把妆卸了吧，别一会再吓着孩子了。」 「……」 宋湘晴无语，觉得儿子真是一点不上心。 「你这样小心女朋友甩你哦我告诉你顾呈——」 …… 顾呈送完宋湘晴回去时，温芷还在对着各种车型苦苦纠结着。 顾呈坐在沙发上，两腿岔开，想到刚才的事儿，有点不自在，又有点想乐。 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使他早猜到母亲一定会喜欢她，但是真确认了母亲这么喜欢她，发自肺腑地跟着开心。 「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温芷从各种宣传单页里抬起头，好奇问：「刚才你去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就给我妈打了个电话。」顾呈大手摸了摸她脑袋，说：「我问她了，她说她喜欢那辆蒂芙尼蓝。」 温芷「哦」了一声，小声说：「其实…我刚才跟may聊了聊，也觉得还是mini最好。车小，新手开的话也比较好停车。」 may就是刚才的销售小姐。顾呈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倒没想到还能把温芷真给说动了。他掏出卡，决定了，「那就这辆蒂芙尼蓝吧。」 付帐，签字，提车，一气呵成。 顾呈全款付清，之前也让助理和4s店准备了相应的合格证和各种材料，下午的时候，所有手续都已办妥，也上好了牌照。 「顾先生，温小姐等一下。」 他们要出门时，销售小姐突然叫住了他们。 「今天是我们店庆，你们是我们店内今天第一对成交的情侣，这有一束玫瑰花和两张碧海酒店的温泉劵，送给你们。」 她说得真诚，顾呈嘴角却轻抽了一下，接过两张温泉劵，眯眼看了看。 「祝先生小姐生活愉快，甜蜜如意。」销售小姐甜甜地道。 * 从4s店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橘色晚霞悬挂在灰濛濛的天边，城市里华灯初上。 顾呈没开来时那辆双色迈巴赫，开了新车送她回去。 「这个…要不还是带给你妈妈吧，毕竟车是给她买的。」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小区门口。 温芷从车上下来，小脸上挂着购物后特有的满足笑容，想到刚才销售小姐给他们的东西，将包里两张温泉劵翻出来还给顾呈。 那束玫瑰她听顾呈的话留下了，至于温泉券，实在是没有必要。 「马上要过年了，你爸妈正好可以去放松放松。」 顾呈噙着笑看着那两张券，倒是真想知道自己要是把券再带回去宋湘晴会怎么样。 「他们忙，没空去的。」顾呈笑道：「还是放你这吧，等下个周咱们一起去。」 「下个周？」温芷一愣。 「昂。」顾呈看了看券上的日期，「下个周就放假了吧？正好我们去休息两天，然后再过年。」 见她脸上有些犹豫，顾呈俯下身，轻啄了她脸颊一口，「怎么，泡个温泉而已，还怕我吃了你？」 温芷还真不是担心这个，她看了看时间，出来一天，实在是不早了，「那…要不再说吧。还是先放你这吧。」 温芷将券塞进他手中，不由分说道：「那我要上去啦，你也快回去吧。」 「芷芷。」 温芷拎着包没走两步，听见顾呈叫自己，她脚步一顿，偏过头去。 余光里瞥见有东西朝她丢来，她顺势接住，摊开手掌心，是那辆mini的车钥匙。 温芷握着钥匙，愣了半秒，睫毛颤了颤，然后沉默了。 「你先开着吧，我妈过年要去趟欧洲，估计也没空。」顾呈平淡温和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第65页 温芷垂下眼睫又打量那钥匙一眼。 刚开始到店内时，她也转瞬间想过顾呈会不会是给她买，但他说得很认真，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她也不喜欢这样。 虽然一辆车对他来说的确是不贵，可能也就跟自己买一包糖果一般。 但是她极不喜欢这种感觉。 「顾呈，你该不会是给我买的吧？」温芷揉了揉鼻尖，有些为难，想了想，干脆直接地问了出来。 顾呈微顿，捻了捻指腹，漆黑的眼眸垂下，低声问：「如果我说给你买，你会要吗？」 温芷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顾呈笑了一声，「那不就是了。」 他将她握着车钥匙的小手拿起，握紧，牢牢地包在自己宽厚的掌心。 「别想太多了，你先开一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等我妈从欧洲回来，再换给她开。」 「真的？」她眼尾挑起，还是疑惑。 「真的。」 顾呈认真道，「你不是也没怎么上过路么，正好你先感受一下，觉得手感不错她再开。」 「可是…」温芷抿了抿唇，还有觉得不是很好。 「好了。」顾呈粗糙大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小心点，开车时千万别着急，你们俩好好磨合磨合，我要回去了。」 「嗯…」 温芷点了点头，又侧眸看了mini一眼，手指攥了两下包带，想再说什么，可望着顾呈的眼眸，咽下了唇边的话。 「那，那我也上去了？」 「去吧。」顾呈双手抄着兜，目送小女人纤瘦的背影往里走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他从裤兜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松松地咬在了唇间，拢着手掌点上了火。 路过那辆在橘黄灯光下温柔的蒂芙尼蓝的mini时，他眉心蹙了蹙，伸手拍拍它的车头。 那天元旦时他给她打电话，听出她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讲话很不方便，还有她每天上班挤地铁，换乘；偶尔出来玩还要四处倒车找站，这么冷的天，折腾一趟又麻烦又累。 他没想骗她，只是单纯想让她轻松一点儿。 不再那么累。 包括选这辆车，也是觉得好看，适中，又不会让她开到公司上下班不方便，在同事间也不会显得不自在。 ——她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没想到，还是不接受。 * 这边温芷裹紧了大衣，步伐有些沉重地上楼，楼道里声控灯最近不太好用了，忽亮忽暗的。 她指间按了按太阳穴，不让自己再多想那辆车的事情，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她停到家门口，刚要从包包里拿出车钥匙，防盗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温月？」温芷愣了下，看见温月和婶母刚穿上外套准备出去，看见她，又坐了回去。 「芷芷，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婶母亲切道：「正好今天放假，我来这边买点年货，想着离你们家近，刚好过来坐一会，没想到你不在。」 婶母今天对她倒是出奇的热情，「来来来，快坐快坐。」 「嗯。」温芷说：「周末，今天出去逛了逛。」 「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逛逛才好呢，过两天你们公司也放假了嘛，你正好跟月月一块，出去逛逛街买点新衣服。」 温芷心情不是很好，简单「嗯」了一声。 「你们小时候过年就这样的，忘记啦？那时候我和你妈一块儿带着你们俩姐妹上街，买一样的新衣服，还记得吗？」 温芷听到这里，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她隐约记得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了。 她记得，父母那时候都是国企职员，叔叔婶婶还是厂里的工人，每次过年买新衣服时婶婶就硬要带着温月过来，父母每次给她买什么，无论多贵，也会给小温月买一套一样的。 但是后来父母国企效益逐渐不好，叔叔婶婶厂里稳步高升，收入愈发多了，却再不提过年一块买衣服的事儿了。 婶母是笃定她太小了不记得，还在热聊。 旁边的温月嘴角却挑起一丝笑，往客厅落地窗外瞥眼，目光又落回温芷身上，却不像婶母那么热情关切，还有一点点不屑。 她今天本来是和母亲一起来找温芷热络地聊聊，让两家关系缓和些；结果刚才正好在窗户上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包括那辆也就三十来万的mini cooper。 她原本还以为那顾公子有多喜欢温芷。 结果呢。 温月笑容愈发不屑了。 百亿身价就送辆这，可见也不过如此，充其量就是玩玩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顾呈：我太难了。 * 日常20个红包~ 谈恋爱就是一个慢慢慢慢磨合的过程。。。 第32章 从温芷家楼道出来, 温月脸色似笑非笑，路过那辆mini cooper时，轻轻睨了一眼。 「月月,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婶母道：「我让你过来是和你妹妹续续姐妹情，不是让你摆脸色给她看的。」 温月冷哼一声, 「这有什么好叙的。」 「这有什么好叙？那可是恆海集团, 可是能挤进财富榜的！你看那些网上好多有钱人, 什么身价多少亿多少亿的，好多都是融资融资的！都不是他的, 人家恆海集团那可是真有钱啊，多少年积累的，从民国时期发展下来大产业——」 第66页 「你发的那个新闻，人家都去政府部门实习，哎哟！」 「那也不能怎么样。」温月冷淡说。 「那可比大山强太多了啊，哎, 早说就就让你晚点再结, 说不定你妹妹还能介绍——」 「妈, 你看那辆车，蓝色的。」温月打断了母亲的话，下巴点了点那辆车。 「怎么了？宝马呀？哎哟，这颜色还挺漂亮, 得值个不少钱——」 「华而不实罢了, 这车才三十多万。是顾少送给温芷的。」 「才三十多万？」 婶母也怔了下，细细将车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官网上都写着呢，不信你自己查！」 婶母一听, 眼底泛起疑惑，「那这位顾少——」 「顾少能有什么问题啊。」温月不耐烦打断，「就是不上心呗，上次在酒店见到他们俩，到现在也三个多月了吧？才给一辆三十万的车。」 她眼底浮现冷笑。 那会家庭聚会酒店见面，温月自然以为他们俩那时候就在一起了，说不定更早呢。算下来时间也不短了，人家顾少开的可是九百万的兰博基尼啊。 这处了这么久，连送个零头都没有。 「也是，也没见送车送房的。」婶母眼神逐渐冷下来，拍了下手，「嗨，早说我就觉得不可能嘛，温芷那丫头长得也不好看，我之前就想说充其量玩玩罢了，还不是你伯母说什么谈恋爱，感情好之类的。」 婶母越说越不屑。 温月翻了个白眼，「就是，野鸡也想上天了。」 「但是月月。」婶母突然抓着温月的小手，「这对你而言是个机会啊；大山那样，妈妈也头痛好几年年了，你说他在外面今天一个，明天一个，万一真有小姑娘威胁到你…」 温月眼神陡然凛冽。 「顾少咱们就不肖想了。但是他们那圈子里，说不定还能有适合咱们的，男人都一样，你不如找个真豪门，年纪大点也行…你不比你妹妹漂亮太多了？」 温月眯了眯眼睛。 她对母亲的话有点儿不屑，但表面上并没露出来。 只坐上那辆奔驰后，从小包里翻出镜子细细打量自己。 她五官美艷妩媚，婚前还特意垫了鼻子，皮肤细腻光滑，极其精緻。 她比温芷大两岁，但怎么看，都像是小两岁吧。 呵，怎么就不能肖想了？ …… 婶母和温月离开后，家里总算清净几分。温芷从沙发上坐起，蹙着眉拿起手机回到房间。 「就跟温月去逛逛吧，好歹也是亲戚，反正逛个街也没什么，就当是陪朋友了吧。」叶霞以为她是为此心烦，安慰道。 毕竟也是亲戚妯娌，叶霞也不想弄得太难看。温建国跟弟弟关系一直都好，再说男人们也不了解这些事，附和道：「是啊，你们是亲姐妹，过年聚聚是应该的。」 温芷嗯了一声，转身回房了。 逛街就逛街吧，即使再讨厌也就是一天工夫，逛个街罢了，让她比较发愁的，还是车子的事。 正想着，温芷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原以为是顾呈，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最近安静养胎的夏蜜的微信。 她皱起眉。 里面只有一行字。 「我觉得我老公怪怪的」 没有标点，没有符号，也没有表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芷从夏蜜这一行字中读出了一丝惶恐和害怕。 温芷坐在电脑前，手里还握着压感笔，她晚上和同事约好了每日的速涂练习，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但是看见这条微信，踌躇了一下，在同事群里吆喝了两声，拨给夏蜜。 「怎么了？」她关切问。 那边声音听上去倦怠困顿，似乎没想到她会打电话来，夏蜜也有点不好意思，「也…也没什么。」 「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他最近工作到好晚，总是不回来陪我。那天我没忍住和他吵了一架…」 夏蜜吸了吸鼻子，「然后…」 「然后怎么了？」温芷微愣。 「然后这两天他就回来得更晚了，身上还有点……还有点味道。」 温芷皱起眉，意识到什么。 果然夏蜜委屈说，「有点香水味。」但是很快又强调说，「但是他说他是出去应酬而已。」 「芷芷，你说他会…会那啥了吗？我总觉得他最近怪怪的。」 夏蜜说完，还不等温芷回话，又紧接着说，「不过他以前也有过好几次…」 温芷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夏蜜每抱怨一句，后面她自己就紧跟着回答解释一句。 「我也不知道。」温芷是真的半点不知情，所以也没法劝，万一真的误会了呢？但万一真有情况呢？ 「你觉得他会吗？」她想了想，认真问。 「不会。」夏蜜说，「其实从我和他开始，现在也有两年多了，我了解他，他对我是真的。」 「而且是他想要和我结婚的呀，他要是还想自由想玩，没必要和我结婚啊。」 「但是我觉得他最近真的怪怪的，会不会是我太烦人了，我脾气太大了？我让他烦了？」 「没有啦，你一直很好。」温芷安慰道，她听来听去，也确实没听到什么出轨的实质内容，香水味也算不作什么。 第67页 「你也别想太多了，我觉得可能都是正常的，可能你怀孕比较敏感嘛，年下了大家公司又比较忙，应酬也多而已。」 「嗯…」夏蜜一口气全说出来，也觉得好多了，再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好像也是。」 「好啦，你就好好养着，也别想太多了。我之前还问了问顾呈——」 「呈哥说什么？我忘了哦，他们说不定认识！」夏蜜急道。 「也不算认识吧。只是听说过，他说你老公人品还是挺好的，就是可能城府比较深，怕你吃亏。」 夏蜜听到这里，似乎得到确认一样，长长地唿出口气。 「嗯，对嘛，他人品是很好的。」 温芷轻轻哄了夏蜜几句，那边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他们恋爱的事，还有结婚的事，直到平静温和了许多，这才挂断电话。 温芷将手机丢到床上，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沮丧，也跟着深唿吸了一口气。 在没回海城以前，那时候夏蜜从恋爱到结婚一直都很幸福，打来电话语气里都是裹了蜜般缱绻，动不动就说老公好，幸福极了。 没想到过去不过一年，夏蜜也开始患得患失。 温芷想到几个之前也早早结婚的高中同学，有些唏嘘。 * 随之新年气氛愈发浓郁，这种新春特有的气息让办公室里轻松活跃，乱七八糟的琐事也压不过大家的喜气，温芷也不再去想不开心的事。 最后那个项目却没像温芷之前想像中那么简单，她花了不少功夫才交差。至于结果，可能要等到年后了。 这个周六就开始放假了，周五晚上下班后，温芷也不得不赴堂姐温月的约。 原本婶母是说两姐妹一起逛街买衣服，但是温月前两天打电话说姐夫也来，让她叫上顾少，算是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姐姐也给她把把关。 顾呈基本每周五也会找她一趟，吃个饭约个会之类，听见她有亲戚一块儿，也无所谓。 她们约在东部cbd的海因广场，这里紧邻海城拥有最美海岸线的帆船中心，寸土寸金，四周高端写字楼围绕，广场外游客无数，广场内部倒冷清得很，一排昂贵奢侈品店只有寥寥几人进出。 温芷到时，四楼的餐厅门口只有温月一人，还不等她先开口问姐夫，温月先问了出来，「顾少呢？」 紧接着又觉得这语气过于急迫，笑道：「未来妹夫呢？」 「下班点堵，他工作地方离这地方挺远的，估计一会才到。」 温芷解释。 她公司就位于东部，地铁几站路直达，今天顾呈下午在西海岸的保税区核查，要特意赶过来，接上她还要绕路，温芷觉得实在不必那么麻烦了。 「哦。」 连接送都懒得了，温月脸上笑容愈发明媚一些，「妹夫工作这么忙啊，也能理解，那要不咱们进去等吧？」 「姐夫呢？」温芷问。 「嗨，你姐夫他们厂下班比咱们晚，还有半小时呢。」顿了顿，温月看了看腕錶，笑得不着痕迹，挽住她的手道：「应该也快到了，咱们先进去吧。」 「好。」 侍者帮她们俩殷勤地拉开了门。 里面灯光昏沉静谧，色调雅致，透明玻璃门刚好映出了俩姐妹的身影。 温月故作亲昵地挽着她胳膊，就像一对极好的姐妹。 温月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酒红色的呢子大衣，大衣极其宽松慵懒，是当下最流行的浴袍款式，腰间松散地系了根带子。 领口也足够宽大，半露着里面紧身包臀的深v黑色连衣裙。 这身打扮说不出的诱惑，宽松外套更衬得内里身段玲珑，曲线丰满，微暗的红唇，细高跟，又妩媚又女人。 温月一进去，不少男人视线便跟着看来，灼灼逼人。 她愈发得意，不由又瞄眼侧面的玻璃，身侧妹妹一比较简直看不见了，就一身浅驼色大衣，里面白衬衣西装裤，还挽了个头髮。 像个什么样子。 也难怪顾少连亲自送过来都懒得。 看来也是玩腻了。 两人选在靠窗座位。 落地窗外是大片繁华夜景，高端写字楼亮起的窗户如一盏盏星光，连着喧嚣的霓虹灯影，一併倒映在幽凉的海里，璀璨繁丽，美不胜收。 海景看得不少，但这样绝美角度下的海景，温月以前从未见过。 还有这样一家随便点点都要上万的餐厅，她也从未吃过。 大山是有钱，但也有房贷车贷压着，在享受生活上也特别土气。 不过以后就未必… 温月想到这里，手指轻柔地别了别头髮，将大衣脱下。 温芷看向脱了大衣拨弄着衣领的温月，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神色很淡。 「裙子挺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 另外，感谢一下大家这些日子的营养液，我都有看到，谢谢你们。继续求评论收藏，作者收藏啦~ 第33章 「噢——」温月低头看了眼自己, 笑道：「年会买的，你姐夫说我穿好看。想着来这么高级的地方，也只有这么一身能穿的裙子。」 温芷轻笑着点了点头, 「看看菜单吧。」 「不急，等顾少——」温月笑了笑, 「不是, 我是说等大山来再点吧。」 第68页 两人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待半晌，顾呈还没有来。 「顾少不会是不来了吧？」 「怎么, 你很在意？」温芷平声问。 「嗨，在意什么呀。」温月笑笑，一幅关心她的长姐架势，「还不是看他重不重视你嘛，迟到了多不好。」 温芷说：「那姐夫呢，怎么还没过来。」 「我们老夫老妻, 跟你们怎么会一样。」温月笑着应。 正说着, 温芷桌上手机震了一下, 她往门口看去，果然见顾呈一手握手机，单手推开了餐厅门，朝这边走来。 今天约会挺突然的, 顾呈下午跑了趟保税区, 穿着也很随意，一件皮质夹克, 敞着怀，里面是黑色t，下面是军绿色长裤, 裤脚掖在一双外国军靴里。 看上去简单，可牌子个个都不便宜，版型材质也好，勾勒出他利落有力的身型。 寸头，暴露出有稜有角的五官，逼人的锋利不羁。 四周小姑娘都跟着看过来。 温月也眼前一亮。 心里又有几分欢喜，第一次和妹妹亲戚见面，顾呈打扮这么随意，可见也不怎么重视了。 顾呈见只有温月一人，略顿了一下，不过还算客气地打了个招唿，坐在温芷身侧的椅子上。 「不好意思，来晚了。」顾呈颔首。 「没事没事，你工作忙嘛，理解的。」温月说着就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拿过顾呈面前的杯子。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顾呈从她手中接过茶壶，却没给自己倒，而是自然地拿过温芷前面空了的杯子，给她斟满。 然后才倒给自己。 「谢谢顾少了。」温月见此，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也将自己杯子送了过去。 顾呈瞥了一眼，倒完自己的后，却没给她倒，而是将茶壶放在桌上，推到了温月面前。 见她没动，又将茶壶柄转至她面前。 温月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想了想也是，到底跟温芷在一块儿嘛，面子上要过得去。 她很快又露出一个妩媚的笑，翘着涂着丹蔻红的小指拎起水壶，嗓音像蜜一样甜，「谢谢顾少。」 这一声又娇又嫩，只把人骨头都弄酥了。 顾呈却微不可查皱了下眉，一眼都没看她，目光落在温芷身上，顺手抓过她冰凉的小手放自己掌心暖了会，这才漫不经心问，「徐先生呢？」 温月愣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她又看了看他们俩握起的手，脸色更不好看了，「那什么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温月慌忙起身去打电话。 她离开后，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温芷斜靠在椅背上，手撑着下颌，有点似笑非笑地仰头看向顾呈。 「你那是什么眼神？」顾呈垂眸看她，不禁笑了声，「吃醋了？」 「你看出来了？」温芷微挑眉梢。 顾呈呵了一声，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你说呢。」 从小到大，这样的女人顾呈见得太多了，尤其是在他成年以后，各种各样，形形色色，有时候下去一趟分公司，就有不少这样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贴上。 「是么。」 温芷倒是没想到他能看得这么清楚。 不是说一般直男都很吃这一套么。 说了几句，顾呈见温芷神色仍懒懒的，好像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俯下身，嘴唇骤然含住她的两片唇瓣，吮了吮，低声说：「我是你一个人的，不用担心。」 气息灼热，交织。 温芷一顿，手指轻轻拨了下发梢，脸一路红到耳后跟。 「谁担心了。」 她嘴上这么说，不过脸上那股子厌烦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顾呈噙着笑意揉了揉她发顶。 温芷别过脸去，心底暖成一片，脸上表情却故作淡淡地，那点吃醋的小心思被他戳破了，还被看得那么透彻，总归有点尴尬。 「哎呀，大山真是的，来不了了。」 温月握着手机回来，佯装不满道，「你姐夫也真是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说好了过来又不来。」 她坐到桌边时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正一个看向窗外，一个懒散坐着，好像也没沟通的样子，一愣。 「你们俩怎么了？」旋即眼底一抹喜色掠过。 难道他们是吵架了？ 温月想着倒也不是不可能，两人好像从坐下也的确没什么交谈，也就那么握了握手而已。 她想着，士气大增，将胸前的长髮拨到了肩膀后，微笑着坐了下来。 * 这家店主打宫廷私房菜，听说老闆祖上是御厨出身，顾呈常带客户来这吃，熟轻熟路点的全是招牌菜。南瓜炖茸羹，肉苁蓉羊肉煲 ，三鲜蘑菇…道道精品鲜美。 顾呈时不时给温芷夹两片肉，温芷也给他夹点蔬菜。 温芷吃饭一贯安静缓慢，再加上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想多说话。 顾呈从小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的，也就和温芷在一块儿时爱多聊几句。 两人都没什么沟通，温月看着，更加笃定刚才想法。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温芷掏出手机看了眼，想到一事，「我去打个电话。」 她倾身从顾呈身后路过，没看温月一眼。 第69页 陡然间，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间有些晚了，其他桌的客人走了大半，餐厅里有些空荡，顶上柔和的灯也跟着暗了几分，似乎更显暧昧。 灯光撒在男人脸上，单眼皮眼尾微勾，深邃幽深，英挺的寸头，袖子利落地卷到大臂，手臂结实，有种难以言喻的男人魅力。 温月一时看得脸红心跳。 「顾先生，我听说你是比我们芷芷大一岁，二十五岁是吧。」她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倾身上前，柔媚地问。 「嗯，是。」 「噢——我比你大一年，不过我生日是后半年，也就大个半岁。」温月撩起颊边髮丝，慢悠悠地说：「要不这样吧，你一口一个温小姐也怪生疏的，芷芷她叫我姐姐，要不你也这么叫我？」 「哦？叫您什么？」顾呈一顿，捻了捻指腹，他刚喝了这里招牌的雪泡梅花酒，嗓音染了醉意的暗哑低醇，似笑非笑，「姐姐？」 「对，叫我姐姐就行。」 温月大喜，只觉得男人的姐姐两字叫得人心都酥麻了，「不过…不过我也没比弟弟你大多少。」 她眼神柔媚，胸前挺了挺，没想到顾少还挺上道的。 ——不过也是，这种公子哥儿么。 这姐姐弟弟的称唿不和哥哥妹妹一样么，都是蒙了层暧昧色彩的称唿。 她娇声说着，细长眉眼乱飞，桌子底下，也轻轻脱下高跟，极轻又诱惑要碰男人的小腿。 顾呈皱起眉，下意识要迴避开。 却没想那只裹着丝袜的脚竟直接跟了上来，眼看着若有似无地要蹭到—— 「哎哟！！」温月突然尖叫出声，疼。 「不好意思。」顾呈挺直了腰，声音冷淡，却极沉，食指轻搭在桌上，「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不小心踢了一下。」 「条件反射。」他嗓音低沉，不急不缓。 温月脸色大变，只觉得被小腿处踹到的那里都在作痛，她抬起头，不敢置信般望着顾呈。 「顾…顾少——」 「温小姐，我看在芷芷的面子上叫你一声温小姐，还请你自重。」当着温芷的面前，好歹也是她堂姐，他也不想弄得那么僵硬。 但现在温芷不在，女人又实在过分，顾呈沉下声来。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说得太难听，没有点破。 「你、你怎么…」温月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 「顾先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我对您…」 「还有。」顾呈沉声打断，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 「如果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您只比我大半岁呢，我原是想和芷芷一同叫您一声大姐的。」 他表情客气，却将大姐两字咬得慢一些。 温月脸色变了又变，她下意识对着镜子摸了下自己脸颊。 ——难道她看上去很老么？ 还被叫大姐？ 「是不是芷芷她跟您说了什么？」温月理了理头髮，不知道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 「老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一转头，只见徐大山竟跟着温芷一块进来了。 「顾先生您好呀！」徐大山看见顾呈，殷勤热情握手，「您好您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顾呈淡淡颔首，从中抽出手来。 「老婆，你怎么有人请客吃饭也不叫上我？」徐大山转眼看见温月，脸色沉下，语气很不高兴，颇有几分质问意思。 温月正在气头上，又见老公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成天工作吗？有空出来吃饭？」 徐大山刚要反唇相讥，低头看见桌上的残羹冷炙，眼神一惊， 「我的天，这是肉苁蓉吗？炖得羊肉煲？」 徐大山也没再理会妻子，他身形肥胖，从小就爱研究吃的，一眼就认了出来，「沙漠人参呢，壮阳补阴的！它还和羊肉炖在一起——」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 这里是个雅处，四周人都跟着看来，鲜少见这样的馋样儿，脸上难免露出几分不屑。 温月原本心情就不好，被顾呈那番话羞辱得脸上一片青白，又听丈夫把自己根本没叫他的事抖落出来，只感觉身上跟被针扎一样。 看着徐大山这幅模样就更加糟心。 这么一比，只觉得和顾呈天上地下。 「老子吃点东西都不行了？妹夫请客你不叫我来？老子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安得什么心？」 徐大山家庭不错，再说外面还有小姑娘，也不是个怕的。 「我安得什么心？我妹夫请客关你什么事儿？你看你吃得那样，还吃？」 夫妻俩吵闹起来，早就彼此生厌了。 温芷听不下去，她叫姐夫过来，也是觉得他在的话温月能够收敛，别让场面过于难看，没想到闹了起来，皱着眉拉了拉顾呈，「我们走吧。」 顾呈倒没什么，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小时候家里有些远方亲戚争财产可比这夸张多了。 只是有些心疼温芷摊上这样的亲戚。 幸好是堂姐。 「温大姐。」顾呈大手牵过温芷，也早有离开之意，临走前，目光再度落在温月身上，眼底略有警告，大姐两个字更是刺得温月面颊通红。 「您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第7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工作太累了，你们不用着急。端午推了活动，尽量多更吧。 第34章 从广场出来, 温芷和顾呈都大大松了口气。 今日难得不算很冷，风亦不大，冬日的夜风缓缓拂动着海面上停泊的几艘船只, 岸边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倒映在海面上，繁华得有些落寞了。 「要不要去喝点什么？」顾呈怕她在外面冷, 低声问。 「不了吧, 走走透透气。」 「也好。」顾呈没再强求, 握着她的手塞进了自己夹克口袋里。 口袋里很温暖，温芷没有挣扎, 而是和他的大手交握在一起。 道路两侧是一盏盏路灯，昏黄的光映出他们俩高高瘦瘦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好像已经习惯冬日这样牵着手了。 温芷忽然想。 「我不在的时候，她和你说什么了？」温芷问。 顾呈：「你猜猜？」 「我不猜，你快说。」 顾呈浅笑，「什么都没说, 就是让我叫她姐姐。」 温芷微微蹙眉, 「那你叫了吗？」 「就叫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 温芷脸色微变，勐的从他口袋里抽出手来，大步往前。 「哎——这不是就随便叫了一声吗。」顾呈愣了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 三两步追上了她, 手掌攥住了她的胳膊，「你这醋吃得可有点没道理啊。」 温芷别过头, 不去看他，乌黑长髮遮住白皙的脸颊。 「真生气了？」顾呈看她一会，拉住她胳膊, 微微俯下身，另一手轻柔地帮她理了理大衣的领口，「真的假的？」 见她不说话，他略微一顿，放低了声， 「那不是没办法么，随口应付下罢了。」 温芷拢住自己的大衣衣领，仍旧默不作声，把他的爪子用力地拍下来。 「芷芷？」 顾呈扯出一抹笑，再把爪子搭上去，小心翼翼把她翻下来衣领又翻上去，挡住可能从领口窜进去的冷风，歪头打量她侧脸，「温芷芷，真生气了？」 「小心眼子的温芷芷？」 温芷：「……」 「行了，不生气气了？」他又哄道。 「好了，别生气了。」 顾呈连哄几句，有点忍不住了，伸手扣住她的小尖下巴，将人强行给转了过来。 还没看清她脸上具体表情，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像是隐忍许久再也憋不住，轻柔婉转的笑声飘散在夜色里，微微有些喘，但很动听。 温芷纤细手指掩着嘴唇，眼睛弯成月牙妆，望向他。 她想强忍住脸上的笑意，可又没绷住，又噗嗤一声乐出来。 「好啊你。」 顾呈瞬间明白过来了，眼眸眯起，「敢玩老子？」 「还以为你是真生气了。」 他说着往前一步，伸出手臂就要去抓她。 温芷身体一侧，敏捷地躲开了他的魔掌，往前窜了两步，仍忍不住笑，「就骗你！」 「你还敢跑——」 他们用完餐已经晚上八点多，这个点路上行人不多，加上天冷临海，只有街边的几家咖啡厅内有人。 温芷纤瘦的身影跑得飞快，海风拂过她脸颊，脖颈上的印花围巾吹起一角。 「跑挺快啊？」顾呈身高腿长，三两步就抓住她，将人带进了怀里，手掌紧紧扣住她腰。 「嗯？」 到底天天坐办公室许久没运动，跑几步就有些喘，温芷也没再挣扎，将头伏进了他结实的胸膛，一下下喘着气。 「你这体力也忒差了。」 顾呈垂眸看向她喘得泛红的脸颊，胸腔都跟着上下起伏，嘴唇微张微闭。 「你体力好啊？」温芷平復了一下，问道。 「那当然了。」顾呈垂眸睇她一眼，见她小脸上写满了不信，忽的哑声笑了，「要不你来试试？」 「怎么试？」 迎海风跑大脑都跟着缺氧，温芷一时间没多想，顺嘴问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流氓。」 她瞬间蔫下去，有些不自然别过眼睛，抿了下微干的唇，极轻极小声道。 离得近，海风将她声音缓缓送过来，清晰，细微，顾呈勾了下唇，握在她腰上的手扣得更紧，灼热的唿吸落在了她的额顶，低笑一声，「我不一直都是流氓？」 「知道我流氓，还跟我在一块儿？」 他箍着她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掉了个位置，勐的将人按在了墙边。 温芷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他手掌有力地扣住她后脑勺，俯下身，直接地封住了她的唇。 「这旁边可有人…」温芷抵御着他的入侵，手指也推着他的肩膀，含煳地说道。 「没人，店早关了。」 他们在一家早早打烊的面包店前，她背后的墙壁刷着米黄色的漆，前面还有几张空桌椅和伞，避着路上的光。 「可旁边…」 她分明看见旁边是家咖啡店，窗口还悬着小灯，香醇浓郁的香气飘散过来。 「gg牌挡着，看不见。」 顾呈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舌尖从她微微启开还欲说话的唇缝强势入侵，快速又细腻地碾压过她嘴唇里的每一处。 第71页 舌头游走在她细小的牙齿，用力吮着舌头。 「唔…」温芷很快被吻得没了声儿，喘息都是软软的。 顾呈大手托住她后脑勺，深吻了一会。 稍缓，嘴唇才粘连着从她唇间松开，偏了偏头，唇角故意勾出暧昧淫靡的银丝，修长的手指一粒粒剥开了她大衣的纽扣。 露出她纤瘦的身体，穿着白色绸缎衬衣，薄薄的，在月光下亮着层银光，衣服下摆被掖进了裤腰里。 「好细呵。」 顾呈将她下摆抽了出来，大手顺着衣服探进了她的腰肢，慢慢摩挲。 女人的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真的如水一样柔软。 感觉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断。 男人大掌并不冷，温厚宽大，手指指腹间还有着粗砺的茧子，若有似无、一下一下地烙过了她腰肢。 温芷蜷缩了一下，只感觉他触碰到的那一寸像过电一样，酥麻。 偏在这时，顾呈嘴唇又覆了上来，这次他动作温和了许多，却缓慢而深入，一点点有力地碾过她口腔每一处，与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融化。 那只手还在不轻不重。 温芷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灵魂都像被抽走一半，大脑空空的。 就在这时，gg牌后面传一阵来脚步声，像是来买咖啡的顾客。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激到了她，他们这样热烈地吻，就像一对放纵寻欢的情人。 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剐蹭着她每一个细胞。 温芷想要挣扎，顾呈却将她更紧地抵在墙上，单手扣住她两只腕子叠放在一起，整个人不容置疑压了上来，吻得更深。 耳边渐渐不真切，只剩下海浪的琳琅声。瞥见远处天海一线，停靠在岸边的船只打着转，在风里颠簸摇曳着。 那天，温芷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结束的，也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记得在码头，最后他放开她时，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喉结滚动。 他抵着她额头，唿吸粗沉，嗓音哑得人耳朵发痒，「过完年带你泡温泉。」 「好吗？」 * 转眼便是新年了。 好像自长大后，每一年春节都是索然无味又相似的，春晚，吃饭，聚餐…也唯有今年，顾呈觉得和往年有些不同。 春节恆海集团上下全部放假，顾呈也照例休息几天，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只是也可能是太闲暇了，不像往常每天都压着一堆工作，人一松下来，天天想温芷想得发狂。 他很想去找她。 偏偏温芷过年忙得很，今天去爷爷家，明天去叔叔家，后天大姨妈大后天小姨妈的，行程满满。偶尔间隙，温芷还停不下画画——要不然回去手就生了，和同事们天天比赛速涂，忙得螺旋转。 顾呈除去年前送年货时见过她一两回，再没见过了。 这天下午，他在花园里跟温芷打了个电话，听见那边很小声地说在亲戚家，一会还要打牌吃饭呢，没说几句，便匆匆挂断了。 顾呈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多亲戚。 握着手机看着花园里的腊梅都觉得闷得很。 正想着再发个简讯问她明天忙不忙，那头简讯过来了。 「明天也忙，我表妹刚生完孩子，估计要待到很晚。回家还要画画。」 顾呈：「……」 顾呈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愈发不爽了。 「不过你放心，初七我空出来了，亲戚都走完啦肯定没有事。我们说好了去温泉。我没忘。（抱抱）」 顾呈盯着抱抱两字，这才弯了弯唇角，刚才胸腔压抑的闷窒一扫而光，只感觉头顶的清淡腊梅花香都跟着好闻不少。 他脸上挂着笑，可落到简讯上，却还是那样， 「昂。」 「最近忙，你不说我都忘了。」 也不知那边是懒得拆穿他还是又忙起来，没再回復他。 二楼露台。 顾森利将儿子这幅模样尽收眼底，他浇完那几盆宝贝西红柿，放下水壶，摸了摸有些秃顶的头，笑了。 初五的这天晚上。 顾家也没再有聚会，新年期间，他们家庭聚会也不少，不过顾森利是独生子，顾老爷子只有一个妹妹，在国外，一直也未曾婚嫁生育。他这两年身体也不好，不喜欢太多人围着，只在春节初一那两天一家人聚了聚。 至于宋湘晴这边，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大哥，育有一子一女，不过他们平日就很亲近，倒也不必春节刻意聚。 春节间顾家又不谈公事，其他不太近的亲戚也就一同在酒店吃个饭，像温芷那样打牌打一下午，还要陪小孩子玩，教画画得很少。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倒比一堆远房亲戚聚在一起自在。 饭毕，顾呈刚要离开，想着问问温芷那边吃没吃饭，顾森利叫住了他。 「呈呈，坐下，爸爸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顾呈怔了下，坐回桌边，「什么事？」 顾森利今年五十岁整，比宋湘晴仅大了四五岁，可看上去足足像比她大出一轮。 尤其是近两年，有些发胖，头也开始秃，不过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校草级别的英气逼人，只是在横向发展以后，俊美脸庞显得和蔼、慈祥了许多。 顾呈每次看见父亲，其实都有点心惊胆战的，日常健身也会增强几个难度。 第72页 「你和小温姑娘的事儿，爸爸前几天就听你妈说了，但是这不一直过年嘛，没空找你聊。」 顾森利说着，又拍了下脑门，「我要给你个东西来着，给你什么来着…」 顾呈见父亲这样，虽然知道父亲身体没有问题，就是普通的中年人爱忘事儿，又不由自主小小地心惊胆战了一下。 「噢，这个。」 顾森利终于想了起来，让女佣从客厅电视柜下拿出一个红色本子。 「这是？」 顾呈愣了下，很快认出是房产证。 「爸爸听说你最近在天籁湾买了一套房子，那里地界还行，但是…还是有点挤。」 顾森利说：「你这不是谈女朋友了嘛，正好金港路7号这不也建成了，爸爸让人给你预留了一套最好的。」 顾呈听到这里，架起来的长腿放下，有些惊讶地望向宋湘晴。 宋湘晴正在刷手机呢，听到这个，伸出胳膊，用力地朝自己丈夫竖了一个大拇指，「可以！」 顾呈：「……」 「爸，金港路7号，有点夸张了吧。」 金港路7号，是恆海集团近几年重点打造的海城核心别墅区。从名字到地理位置，再到设计，都是一个字，贵。 顾公馆在老城区，也是民国那时上流社会的富人区，胡蝶，老舍等都住过的。 后来时代发展，老城区无数歷史遗留下的珍贵建筑，无法拆除也难以发展，商业中心渐渐往东部转移。顾呈他们这套别墅就在这儿。 不过老城区，一直是海城无论世家子弟还是新贵最嚮往的地方。 「金港路最适合你们，这套房子开发时就想好了。旁边那双语小学可是市里最好的，初中也是。往后一绕就是老城区，文化底蕴不说，还有那么多草坪绿植的。」 「体育场，还沿着海，空气多好啊。」顾森利笑说，「离我们不算远也不近，有事开个车就到了，也不会说太近，让小温姑娘觉得不自在。宝贝你说是吧？」 宋湘晴又突然被cue到，吓了一跳，然后也跟着点点头。 不过她倒觉得那套公寓就很不错，小两口就要甜甜蜜蜜黏在一起嘛，住那么大干嘛。 顾呈看着这新房都准备好了，稍有点无语，点点额头道：「爸，我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我们才刚恋爱一个月。」 「我知道啊。」顾森利说，「这房子还没装修，这装修至少也得一年多吧，你们正好现在商量商量嘛，不用急。」 「等商量好，不也差不多了吗？」 见顾呈有点无奈地笑，顾森利忙补充一句，「我这真不是催婚啊，你们俩啥时候想结婚再结，想再恋爱也无所谓，只是我们都觉得那小温姑娘不错。」 「都给你提前准备好了，别委屈人家。」 顾呈掐了掐眉心，将房产证又拿起来看了两眼，放到了一边。 他其实也想赶紧把她娶回家。 尤其是过年这阵子见不到，真是抓耳挠腮地想。 金港湾那个项目他当时也知道，优美静谧，顾呈打心眼里也觉得，温芷会喜欢那个地方。 「知道了，爸。谢谢您。」 顾呈说。 自己的感情被家人这样认可，祝福，支持。他心里都很温暖。 「顾呈，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顾森利说到这，眨巴眨巴因为胖而变小却依旧漂亮的眼睛，难掩期待，「等再过一段时间，寻个机会一块儿吃个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 今天抽20个小红包~终于放假了开心开心(n_n) 第35章 「蜜蜜, 你去过御水温泉吗。」 这天晚上十点。 温芷给顾呈通完电话，确定好明天早上碰面的时间，收拾完东西, 不知怎的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心里莫名的忐忑，拿起手机, 给夏蜜发了一条微信。 时间有些晚, 温芷知道夏蜜怀孕后被老公管束得早睡早起, 也不知道她那边是否早早睡了。 就在温芷也要拧灭檯灯入睡时，枕头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餵, 蜜蜜？」温芷正好也睡不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呵，你也就这些事能想到我。」 夏蜜语气听上去还不错，只是有些睏倦。 「没有，我这不是过年太忙了吗。」温芷说。 「你是问我御水温泉对吗？我去年还是前年去过那里哎，就那样嘛, 环境不错。不过——」夏蜜说, 「那里的情侣池真的蛮好的, 很私密的，四周就有你们两个人，但是要提前预约。」 「哦…」 温芷握着手机，听见这话心里颤了颤, 手指抓了一缕头髮放在指间。 夏蜜并没有察觉她的害羞, 「真的！我们当时去的那个叫什么醉花池，在竹林里面, 明天听说有雪，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雪…应该很浪漫。」 「嗯…」 夏蜜听着她有些迟疑的口气, 愣了一下，「怎么，难道你们…还没有过？」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啊。」温芷蹙眉。 夏蜜「啊」了一声，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正常，他可是爱了你好多年呢。」 「哎呀，成年人嘛。这不很正常嘛。」 温芷：「……」 「你最近怎么样？」这个话题有些私密，温芷转开话题。 第73页 夏蜜一顿，气氛稍稍冷却些许。 温芷握住手机，心里霎时有些愧疚，她过年期间真的太忙了，仅有的时间还被顾呈占去一大半。 所以一直也没怎么关心过夏蜜。 她忽然明白夏蜜为什么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了——可能也是早就想要和她聊聊，但是没有机会，或者不好意思。 「你们…最近？」温芷试探性问道。 「前两天过年，他是一直陪着我，还带我回他们家了，他爸妈对我也特别好。」 「那就好。」 温芷也听说过，傅家老人对夏蜜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自己儿子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娶个媳妇。 「但是就这两天，不知道是年过完了还是什么…」夏蜜轻嘆口气。 「他又去忙了，现在也没回来。」 「可能说不定真的只是加班？昨天顾呈也忙了一整天呢。」温芷宽慰她两句。 「真的吗？他也经常很晚才回来吗？」 「嗯。」温芷想了想，好像是有的，很偶尔。不过顾呈情况根本就不同，大多是髮小朋友之类。 大部分都是别人千方百计约他。 「除了他回来晚，还有别的证据吗？」温芷还是保持理性地问。 「没有…」 温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这两年经济形势确实不好，忙，也是可能的。」 夏蜜抱着垫子，良久，也说不出什么，轻嗯了一声。 「你要是实在无聊心情不好就打电话给我，真的没关系啦。」温芷说：「只要我不上班，都会陪你的。」 「好。」夏蜜吸了吸鼻子，歉意说，「那你早点睡吧，明天好好去玩，祝你们——」 「有一个美妙夜晚！」 ** 次日清晨。 温芷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开始梳洗打扮。 御水温泉位于海城市郊，四周青山环绕，温泉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她穿戴整齐下楼时，发现天空飘了点细细软软的雪——果然下雪了呢。 温芷提着箱子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顾呈那辆迈巴赫行驶进来。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顾呈拉开车门下来，见她拎着一只箱子，有些惊讶。 「就…护肤品还有换洗衣服什么的啊。」 「带换洗衣服？」顾呈微顿。 「我们不在那里住一夜吗？」温芷也愣住了。 旋即看顾呈就带了几瓶水，还有几盒牛奶面包，轻装上阵，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 「你想在那里住一夜？」顾呈呵了一声，哑声问。 御水温泉位于市郊，但算不上很远，路程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现在新春又不会堵车，他们出门极早，计划是上午泡，中午用个自助餐，下午休息一会便回来。 再说，温泉这种，其实也不宜多泡。 温芷理了理髮梢，全部明白过来，脸庞霎时红透。 她只知道那是一家温泉酒店，再加上昨夜和夏蜜聊那种问题，也没问清楚。 「没关系，你想住一夜的话也可以，咱们俩又不是没一块住过。」顾呈揶揄瞥她一眼，手插着兜闲闲站着，「万一这雪下大了，正好不好回来。」 「……」温芷坐上车，繫上安全带，知道他在开自己玩笑，也没再理他，偏头看向车窗外。 「怎么，害羞了？」顾呈偏偏还死皮不要脸凑上来，「想跟我一块儿睡就直说么。」 温芷低头理完安全带，推他一下肩膀，笑骂他，「你走开。」 「真自恋。」 顾呈也不生气，托着下巴饶有兴致打量她一会。 「你看什么？」温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睫毛颤了颤。 「没什么，就觉得你现在活泼多了。」顾呈淡笑。 他喜欢这样的她，从最开始的紧张安静，慢慢变得活色生香，也会打情骂俏了。 旁人面前还是那副文静淡漠的样子，只有在他面前，才是这样可爱活泼的她。 顾呈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底柔软极了。 他搂着肩膀强行把人抱过来，好好揽在怀里亲了亲，一解这段日子的相思之苦。 只亲得温芷眼睛闭紧，小脸红透才放开她。 顾呈将买来的牛奶和三明治递给她，「先吃点吧，困得话就再睡会，到了叫你。」 温芷昨夜睡得有些晚，但奇蹟的是此时半点不困，好像听顾呈说不在那里住后，从昨夜到现在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也被搬开了，原本的紧张情绪也有缓解。 她插进吸管，吮着还温热的牛奶，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春节期间的道路半分不拥堵，平日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们都回了老家，街道安宁而空旷，仿佛恢復了它最原本的样子。 很快穿过市区，雪似乎大了些许，道路空旷得有些孤寂，桥下能看见远处萧瑟的田野和山林，浸染在薄薄的雪中。 没多久，车子便停在了温泉酒店。 温芷看一眼手机上的手机，真得很早。 两人虽然不打算住，但顾呈还是订了一间套房，温芷又陪他用了些酒店的早餐，在房间里闲适地休息半晌，这才搭电梯前往温泉的更衣间走去。 她沖洗完，换好泳装，将手机塞进顾呈带来的防水袋子里，对着镜子仔细整了整泳装，确认没问题，刚要往外走，脖子上挂的手机响了。 第74页 拿起来一看是夏蜜。 她手指滑开屏幕，接起，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担心问：「你不会现在还没睡吧？这都快九点了啊。」 对方没有说话。 「蜜蜜？」温芷握紧手机。 顺着走廊往前是消毒池，顾呈已经在等她了。 看见她过来，他眼睛不由一亮。 温芷穿了件保守的连体泳装，跟寻常外穿的小黑裙除去面料外几乎无二，吊带，黑色小裙摆。 但泳装就是泳装，前面再保守，后面还是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背部，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掠过。 温芷却没有上前，沖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接个电话。 「蜜蜜，怎么了？」 她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仍旧没有说话。 半刻，一声低弱而轻微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温芷脸色微变，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夏蜜是个很爱哭的人，有时候看个电影就会哭，高中毕业时聚个餐更会大哭不止。 但是温芷知道，她真的很难过的时候——比如高三那一年为了男朋友错过了央音的艺考，反而是不哭的。 就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慌乱，呆滞，说话声音很小。 「蜜蜜，到底怎么了？」温芷急问几遍，见夏蜜不答，干脆道：「是傅先生吗……是不是他那边？」 「他出轨了。」 听筒里只有四个字。 干干脆脆的。 灌进来了空旷凛冽的风声，还有车辆嘀嘀，马路上轰鸣的声音。 「你在哪呢？」 「蜜蜜，你先不要着急，我过去找你——你先冷静一点。」温芷也顾不上多说了，她朝顾呈昂了下下巴，指指自己的手机，便转身往更衣室跑去换衣服。 顾呈怔了一下，望向她惊慌的背影，也跟着回去换衣服了。 「我没有不冷静，我只是过来接他。」 温芷快速换好衣服，也顾不上整理头髮，将手机从防水袋里拿出来，走进电梯，「他在哪？」 夏蜜又顿住了。 好像是竭力压制住的哭泣声，尾音有点发颤，声音都不像是她的。 「在一个什么浮罗会所，他喝醉了。」 「是那里的一个小…」 夏蜜似乎说不出这句话，声音都在哆嗦，「一个女的给我打的电话。」 「你别激动，我这就赶过去，今天道路通畅，我很快就到。你慢点开车，到了那里先不要激动，站在门口等我。」 温芷真怕单纯的夏蜜去那种地方再被人欺负了。 夏蜜极轻地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从温泉大厅里出来，温芷也顾不上别的，立刻回到酒店套房收拾东西。 没多久，房间门嘀的一声打开。 「对不起，顾呈。夏蜜那边出了点事情，我不太放心，现在要赶过去一趟。」温芷回头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将泳装快速塞回箱子里，低着头说。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要不你自己放松一下，真的对不起。」 顾呈接过了她手里装好行李的小箱子，语气里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关系，「没事，我送你。」 温芷歉意地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我一个人泡也没什么意思，下次有空再来吧，我送你也快点。」 温芷嗯了一声，也没再拒绝，「谢谢你。」 「走吧，别着急。」 * 一路上，事关夏蜜的私事，温芷也没有说太多，再说事无定数，她这边也不好揣测，只简单说到浮罗宫会所。 顾呈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很快定好位置。 温芷见顾呈果然也知道这个地方，连三个字怎么写也不用问，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就一个谈生意的地方。」顾呈解释了一句，摸摸她头顶，「我是那种人么？」 「那…也有那种服务对吗？」温芷忍不住，问道。 顾呈倒也没有丝毫隐瞒，坦然且平淡道：「那得看客户有没有这种需求了。」 温芷抿了下唇，也不再说了。 一路上安静，车速飞快。 温芷有时候想问问顾呈不是说那位傅先生人品不错吗，但又觉得这种地方他也知道，可能也未必… 往常一个小时的路因为不堵车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离着半个路口，温芷就看见了夏蜜那辆红色奥迪。 顾呈停好车就要跟着她下来。 温芷想了想，要是那位傅先生真有什么情况，怕夏蜜看到顾呈尴尬，更觉得心里难受，说：「你在这等我们吧，要是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温芷又怕别有其他问题。 「也好。」顾呈说，握了一下她的手，「小心点，有话好好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用着急。」 * 「夏蜜——」 夏蜜正坐在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发呆，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听见车窗外有人叫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 「芷芷。」她手忙脚乱将手机收回大衣口袋里，擦了擦眼角下车，「对不起，一定打扰到你们了吧。」 「呈哥没生气吧？」 温芷安慰说：「他生气什么？没事的，这有什么打扰的，泡温泉哪天不能泡呢。」 「对不起。」夏蜜还是觉得歉意且丢人，可是想到手机上的东西。 第75页 她害怕，真的很害怕一个人面对。 「走吧。」 温芷挽过她还在微微发抖的胳膊，「也不一定就是你想像的——」 温芷说到一半打住了话头，因为她看见夏蜜脸色更白了两分，另一只攥着衣角的手也用紧了，后背绷出青筋。 两人走了进去。 浮罗宫会所和温芷想像中的大致一样，金碧辉煌，奢侈华贵，头顶的水晶吊灯莹莹亮着，好像染着一层暧昧浮浪的金光，铺撒在地上。 即使现在上午九点左右，寻常会所早下班打烊，但这里仍有客人，也不知是通宵过后，还是半夜来的，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一楼红色地毯顺着铺到外面台阶，八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分立两侧，身段高挑玲珑，高开叉露出白皙大腿，看见她们是两位女客也没有丝毫怠慢，婉转又尊敬地问好。 这一声声都要让人在这大雪天里骨头酥麻一半。 夏蜜脸色更是难看。 从金色电梯上到三楼，这里要比楼下安静许多，瀰漫着令人蠢蠢欲动的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若有似无刺动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没走两步，她们在走廊上碰见一熘儿女孩，步伐裊娜优雅，穿着打扮风情各不相同，但看上去气质甚佳，身材相貌都属上乘，还有的非常清纯，就像是隔壁的大学女生。 也都是很有规矩的模样，没有叽叽喳喳，安静乖顺跟着西装革履的侍者。 「我们大学里就有来这里工作的。」 夏蜜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凝滞，颤抖的手指撩了撩耳边的长髮。 她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去看看吧。」 温芷往前走了两步，探过脑袋，找寻刚才夏蜜在楼下时说的包厢，「是这个方向吗？」 这里偌大的像迷宫一样，灯光幽幽，也不怎么清楚，旁边包厢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和歌声。 「算了，我去问下那边的服务员吧。」温芷见夏蜜神色恹恹，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下。」 夏蜜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她。 没等几秒，突然有清脆的高跟鞋声自夏蜜背后急匆匆响起，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哎，小娣姐——你不是去赶高铁了吗？」 夏蜜一滞，呆呆地扭过头去。 「小娣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呀——」 对面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脸庞稚嫩可爱，在看清夏蜜的脸时，声音噎住。 「不好意思呀，我认错人了。」 小姑娘道完歉，吐了下舌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夏蜜心思都在包厢上，也无暇理会这个小插曲。 那头温芷回来了，「应该就是前面了。」 她握紧夏蜜冰凉的手，「刚才怎么了？」 夏蜜摇了摇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发下昨天的红包~ 端午安康。 谢谢小妍是木木，曼菲的霸王票，看到老读者我很开心~ 营养液下周一起整理吧，谢谢！ 第36章 包厢门刚拉开一道缝隙, 就被人从内向外推开了。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 里面走出一个约摸四十上下的女人，浓妆艷抹, 声音有着抽多了烟的沙哑，「是傅太太吧？」 夏蜜和温芷都是一愣。 女人目光在温芷和夏蜜身上游走, 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夏蜜脸上。 她目光微凝, 眉梢轻轻挑起, 但不过一瞬，很快恢復自然。 「傅太太您好, 我是这里的李经理。」女人还算礼貌，不慌不忙地微笑道。 夏蜜没有回覆，仿佛这个女人压根不存在一般，径直朝内里沙发走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再次顿住了。 傅廷裕靠坐在内里一张豪华的皮质沙发上，搭在沙发上的手疲倦地支着额头, 双腿交叠。 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但是离得近, 夏蜜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这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只是这个男人… 就连醉后都是一幅冷峻克制的样子，侧脸线条冷冽寡淡，紧闭的薄唇抿紧，眉心深蹙。 唯独和往日不同的就是那件高定的西装外套不知去了哪, 白色衬衣领口被解开了两颗, 露出内里冷白色肌肤。 夏蜜见他衣着倒也完好，桌上除去东倒西歪的酒瓶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廷裕…」 她唤了一声，喉咙有些发干。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眼眸紧闭, 下颌线条微绷着。 夏蜜垂下纤长的眼睫，又往前走了一步，晃了晃他的手臂，抬高声音，「廷裕…」 「廷裕。」 她咬了咬唇，还是气，很想伸手去扇他脸一下，但是想想，又有些不敢，手指颤抖着放下了。 「傅廷裕！」 身后，温芷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没有她想像中的难堪，也没有什么捉姦之类的限制极画面，看上去就像是应酬喝醉了而已，温芷替夏蜜稍宽了下心。 「傅太太，还有这位小姐，那傅先生就交到你们手上了。我也要下班了。」一旁女人道，「你们快把他带回去吧。」 「等下。」夏蜜叫住了她，想到一事，声音陡然冷了一些，说：「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第76页 女人笑了笑，「是我们这里一个服务员，傅先生昨晚来这里应酬到太晚了，这不喝醉了吗，我让服务员给您打的电话。」 「那服务员叫什么名字？」 「kitty还是mey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夏蜜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蜜蜜，要不回去等人酒醒了再说吧。」 夏蜜现在刚刚怀孕，这种菸酒味浓重的地方还是不宜少待。 夏蜜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也不再试图叫醒醉酒的丈夫，将那件皱了的西装翻出来给他披上，细瘦的胳膊将傅廷裕架了起来，温芷赶忙上前搭了把手。 傅廷裕很瘦，但身量高，体重实在不算轻，两个女人才勉勉强强把他扶上了那辆红色奥迪的后座。 一路上，温芷负责开车，夏蜜和傅廷裕沉默地坐在后座。 男人酒品倒是不错，一直在沉睡，唿吸声也很均匀平缓。 等红绿灯间隙，温芷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刚好夏蜜正低头望向傅廷裕，白皙牙齿将下唇咬得死紧，沁出一道红痕，泪光盈盈的。 温芷说：「有什么话等他醒了再问问清楚，你们俩也好好谈一谈，事情未必那么糟糕。」 夏蜜顿了顿，麻木地点了下头。 「你刚刚怀孕，也千万要注意身体啊。」温芷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冲动。」 夏蜜将目光转向车窗外，捂住嘴唇，半晌，才轻嗯了一声。 这个地方离夏蜜家不算很远，约摸二十分钟路程，温芷将红色奥迪直接开进小区里的地下车库，看见夏蜜家的阿姨已经在等了。 「那我就不跟你上去了？」 温芷说，觉得再跟着她们上去，实在不方便。 夏蜜又嗯了一声。 阿姨和夏蜜一起将那位傅先生从车上扶了下来，扶上电梯。 温芷按下一楼。 「芷芷，对不起。」电梯缓缓从负二层往上升，夏蜜盯着那个红色数字，好像这才有些反应，抬手擦了下眼角，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耽误你们约会了…」 「没事。」 温芷安慰她，「真没事，哪天出去玩都可以。你忙完了好一些，给我回个电话。」 「别让我担心。」 * 温芷走下电梯，看见电梯门重新合上，最后的画面是那位傅先生仍在沉睡，高大清瘦的身体倦怠地靠在夏蜜身上，眉心紧蹙，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神色间竟有几分苦涩与哀痛。 温芷怔愣几秒，见右边的红色数字一层层往上升，最终停在了十八楼，这才喘口气回过神，往公寓大堂走去。 这里是很高档的小区，全是新建的高档楼层，中间还有室外游泳池，中间立着欧式亭子，像是度假村，此刻蓝色泳池壁铺了一层雪，煞是好看。 温芷拿过手机，给顾呈先打了个电话，刚才他应该看见自己送夏蜜了，也不知道他回没回去。 没成想那边秒接，「在小区门口呢，就你们进去的那个门口。」 温芷愣了下，心底涌上一层层的感动。 「外面的车不让进去，你自己小心点，下雪呢。」顾呈叮嘱。 「嗯。」 温芷裹紧了大衣，握紧手机往外走去，「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顾呈笑了，「你们没事就好。」 「应该没什么事的。」 温芷没有多说朋友的私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顺着走到小区大门，电话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温芷倏然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顾呈倚靠在车边。 他握手机，一手插兜，站姿有些吊儿郎当的，正低着头讲话。 天空灰濛濛的。 雪花轻缓飘落，晕染着一层柔光，男人稜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却有几分温柔。 也不知道等多久，头顶的板寸上落了点细碎的雪。 听见脚步声，顾呈轻撩起眼皮，一双眼睛又黑而亮。 温芷窒了一瞬，挂断了电话。 「芷芷。」 顾呈也放下手机，要走过来牵她的手。 温芷却往前走了两步，蓦地抱住了他的腰。 「芷芷？」 顾呈微愣。 温芷靠在他怀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看夏蜜和傅先生有些不是滋味，也或许是这场雪下得有些凄清，她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 顾呈好像也懂了她的不安，很快环紧她的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 他的身上很暖和，宽阔的胸膛结实有力，外套敞着怀，隔着一层黑色毛衣，她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 那股清淡的菸草味和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逐渐侵入鼻尖。 慢慢地，刚才消极的情绪舒缓平復一些。 「我好了。」 她说着，声音在他胸膛里有些闷闷的，放下了环在他腰上的手， 但抱不抱这种事本来也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顾呈的手还箍在她的腰上，半分没有松开。 「好了。」 温芷推了推他的身体，轻声说：「我抱完了。」 「老子还没抱完呢。」 顾呈却不肯应，两只手臂还如铁钳般，更紧，更紧地抱住了她。 两人身体紧紧地贴着彼此，气温交融在一块儿。 第77页 他低下头，又满怀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发。 温芷闭上了眼睛。 他又顺势吻住她还在轻轻发抖的眼睫。 似乎有雪花落下来，落在了她的睫毛，沁凉一片。 半晌，顾呈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走吧，我们去吃个午饭。」他掸了掸她身上的雪花，牵住她的小手，「下午再带你逛逛街，看个电影？后天就上班了吧？」 「嗯。」温芷是后天上班，顾呈明天却要开始了，确切地说他从初五后就开始忙碌了，今天也是难得抽出一天空来。 「对不起啊，下个周末吧，或者再挑个周末，我一定陪你去温泉。」温芷歉意说。 顾呈说：「没事。」 「对不起。」温芷坐进车里，还是有些愧疚，想到他期盼了许久的温泉之行就这么被取消，还是专门预订下的温泉池子。 「真的没事。」 顾呈扣好安全带，一手散漫搭在方向盘上，微微倾下身，「你要实在想要补偿我。」 他手指戳了戳右边的脸颊，随之指腹落下按住一个小坑， 「亲吧，不收你钱。」 ** 傍晚。 威尼斯山庄。 夕阳落下，将十八楼的阳台整个儿浸泡在昏黄里。 大片的玻璃墙下是被雪覆盖的城市，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远处能看见一点白雪皑皑的群山。 「太太，那我先走了。」李阿姨将晚餐已经做好，摆在了餐厅的桌上。 「嗯，回去吧。」 夏蜜坐在阳台上的吊椅上，拨弄着碎碎的长髮。 整个家都是黑白灰装饰的性冷淡风，也只有这个象牙白的吊椅，铺着柔软的粉色垫子，还盖了层碎花流苏毛毯，透出些生机。 「太太，其实我多说一句啊。」李阿姨临走前，看着这位忧愁的小太太，还是忍不住劝说：「先生喝酒应酬，未必就是您想得那样，我儿子跟您差不多大吧，刚进入工作。」 「他刚进入工作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应酬到很晚才回来。」 「嗯…」 夏蜜没说话，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李阿姨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半，她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见今天实在不早了，又嘆了口气，换下拖鞋下班离开。 房间里愈发安静了。 甚至能听见外面雪花扑簌扑簌落下的声音。 客厅里只亮了一盏落地灯，极简利落的工业线条的灯盏，下面透出惨白黯淡的光。 就在这时，旁边矮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打破了这份寂静。 夏蜜拿起手机，看见是两条微信消息。 「傅太太，你老公到家了吗？」 「我这里还有很多照片，你要看吗？」 夏蜜点开，发件人微信头像一片漆黑，手机号正是今天早上打电话让她接人的那个号码。 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服务员。 但是那个会所的女人不愿说，而且当着温芷的面，她也实在无法多问。 她拿过手机，一气之下直接拨了过去。 在长长的响铃后，那边却根本没有人接。 「你到底是谁？不敢接电话也不敢露面吗？」 「偷偷摸摸做什么？」 夏蜜编辑发送。 对方却像是彻底隐形了一般，再没有回覆了。 夏蜜顺着聊天框往上翻，看见今天早上发过来的那张照片，即使有心里准备，胃里一阵反胃的噁心。 照片都没有露脸，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上半截。男人白衬衣松垮挂在身上，不像穿正装时的清瘦，皮肤是冷色调的白，身型精壮结实，腹肌线条隐隐可见，喉结凸起； 女人穿着内衣，但半褪不褪的，带子挂在白玉似的肩膀，黑色长髮垂到腰际，应该是坐在男人腿上，仰头吻他。 角度看不清楚。 夏蜜还是没忍住，右手捂紧嘴唇，奔向了卫生间。 她今天一天也没有吃饭，胃里空得噁心，抱着马桶吐到干呕。 她一手撑着旁边水池，勉强忍着噁心地站了起来，对着镜子勉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髮。 就在她要拉开门时—— 耳边突然传来卧室的开门声，紧接着，男人有些沉缓的步伐靠近。 夏蜜头晕得厉害，刚要转头看他，腰肢却勐的被人搂住了。 「你别碰我！」 夏蜜尖声叫起来，去挣脱他的手。 身后的男人微微一顿。 那只抱着她的手却分毫未动，带着强迫地将她从背后揽进了自己怀中，瘦削的腕骨凛冽凸起，在卫生间的小灯下显得有些病态的惨白。 「怎么了？」他将娇小瘦弱的她像娃娃般搂着，从镜子中眯起眼睛看她。 因为酒醉，声音有种沉郁涩冷的沙哑质地。 夏蜜用力挣扎，去掰那只手。 「闹什么。」男人语气重了一些，透出隐隐的不耐。 夏蜜僵硬一瞬，终究习惯性地有些怕他。 她吸了吸鼻子，不再闹腾，眼泪却控制不住般一滴滴从眼角滑落，落在男人的手掌。 傅廷裕静了静，盯着那滴湿热的眼珠，低嘆口气，他微俯身，一手横过她小腿窝，将她打横抱起抱出卫生间，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抱歉，我昨天喝得有些多了。」 第78页 他坐在了她的身侧，有些倦怠地掐了掐眉心。 夏蜜没有理会他，也不想听他多说话，想到那些照片，一字一顿道：「傅廷裕，我要和你离婚。」 男人表情凝了一瞬，但半秒便回復正常从容。 「为什么。」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十拿九稳她根本不会。 夏蜜忽然有些厌恶他这样的口气，她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递给他。 傅廷裕双腿交叠，看了几秒，便将手机放回桌上，「就为了这个？」 「一个陪酒女罢了。」 他语气很平淡，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咬在了嘴里，刚拿过火机，又想到妻子怀孕，手停住。 「昨夜我喝多了，可能那时候拍的吧。」 他最终没点燃，指间夹着香菸放到了桌上。 夏蜜抿紧嘴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不敢相信这样一张照片在他口中却是那么轻描淡写，稀松平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样冷淡的口吻，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再加上他的反应也很淡定，她心里竟也跟着…微微松了口气。 「是逢场作戏罢了。」傅廷裕揉了揉她头髮，语气略有和缓，「你就为了这个？」 「那你们——」 夏蜜说：「你们真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为什么她要简讯我。」 「我有个客户很喜欢她，最近这一两个月是多来往了几次，可能找人打听的吧。」傅廷裕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找个电话并不难，不是吗。」 「可是——」 「好了。」傅廷裕稍有些不耐了，他将小姑娘抱进了自己怀里。 夏蜜身量娇小，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两腿自然地分开。 「你是怀疑你自己，还是怀疑你的眼光？」 傅廷裕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暗哑下来，「我怎么可能和一个陪酒女，嗯？」 夏蜜还想说，他抱得强势起来，手从她白皙脖颈上滑下去，绕到了她的小腹。 「还是你真想和我离婚？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女人？」 夏蜜身体微微颤抖，嵴柱僵硬。 她闭上湿润的眼睛，轻声： 「你真的和她…」 「没有那种关系。」他嗓音低沉，眼底细微的阴郁。 他吻完，握着她胳膊的手用了用力。 「明天把手机给我，不要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班啦。 又要回到好累好累了。 前20发个红包为明天打气吧。 第37章 春节过后的一切都缓缓恢復了正轨。 在短暂的适应之后, 温芷觉得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工作，项目, 工作。下班后刷刷剧，偶尔和同事们比赛速涂, 简单平淡。 那天后, 温芷在微信上收到了夏蜜的微信, 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说她没事了，还有道歉和感激。 温芷看到时正在上班, 下班后想再多问，那边却没有回覆了。 温芷想着夏蜜可能是养胎，加上提及此事尴尬，也没再多问。 日子平平淡淡而过，温芷一直有心找机会弥补顾呈，可惜那边却一直在忙。 转眼就进入了春天。 楼下的迎春花开了又谢, 明媚的朝气一扫冬日时节的枯冷萧瑟。 夏蜜检查出怀孕时已经两个月了, 又过了元旦春节, 温芷掐着手指算算，到今年七八月，孩子估计就出生了。 新生的喜悦令人欢喜。 三月末一个周五的午休时段，温芷鼓捣着公司小餐吧里的咖啡机——是秦老师春节过后新买的。 她刚将磨好的消磨咖啡粉放在手柄过滤器中, 于软软凑了上来, 撒娇：「芷芷，给我做一杯呗。」 「好啊, 这杯就给你吧。」温芷将咖啡放在机器上，等待加热后开始萃取。 「你周年庆打算穿什么衣服啊？」 「什么周年庆？」温芷盯着咖啡一滴滴滤下，上方一层细腻浓郁的油脂, 「年会不是已经过了吗？」 「周年庆，不是年会！」于软软打量她的神色。 温芷摇了摇头。 「你真不知道啊——咱们公司最大股东是恆海集团的太子爷，今年恆海集团六十周年庆典，弄得很盛大，听说还要请好些当红明星，咱们公司员工也可以参加的。」 「你很喜欢以前台湾组合的那个汪什么来着，也来！」 于软软说到这里，兴奋极了，「恆海集团哎，里面肯定很多青年才俊，说不定看着看着演出，就能碰上白马王子——」 温芷手握着咖啡杯，稍有些不自然。 顾呈前些天是说在忙一件事，说她到时候一定会喜欢，竟没想到原来是这件事。 「芷芷，你准备穿什么呀？」于软软还在叽叽喳喳，「恆海集团那些女职员肯定都可漂亮了，别说他们公司，就咱们公司行政部也一个比一个漂亮…」 年会也没过去多久，每个部门都出了节目，女孩子们花枝招展的，唯独他们2d部门，最为寒酸了。 温芷回过神，这才想起打奶泡，拿过旁边的不锈钢奶泡杯，「就挑件差不多的就行，我们又不表演。」 「那怎么行啊？」 于软软说：「咱们说白了就是一个个人投资的小公司，跟个私生子差不多，连庶出都算不上，跟那些嫡出的公司没法比，要是再丢人怎么办。」 第79页 「不会的啦，那我想想穿什么吧。」温芷被于软软这个形容逗乐了，心情轻松一些，将打好的奶泡淋入杯子中，简单画了个心形，「你拿去喝吧，我再给自己做。」 「好啊，谢谢芷芷！！」 于软软捧着咖啡杯离开，温芷又给自己做了一小杯，在等待机器热起来的时候，台子上的手机响了。 巧了，正是顾呈的电话。 最近太忙，两人打电话好像也就是简单说两句，在空旷的小吧檯听着那头低醇磁性的声音竟有几分陌生。 「明天周六，今天晚上有空吗？」顾呈问。 那边像是在办公室里，同样安静。 「今天…」温芷迟疑了一下。 「要不今天去温泉？」顾呈直接问。 「今天？！」 「开个玩笑，今天去那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泡完中午就回去，如何？」 「怎么这么突然？」 「没什么，本来今晚要出个差，结果对方临时有事，就调到了下周一。正好空出两天，这不你也休息么。」 「可是我有个项目…」温芷拨弄了一下髮丝，看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沉默几秒，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好。」 顾呈嗯了声，语气里有浅淡笑意，「那我打电话订了？」 「等下。」温芷应下，顿了顿，又问：「现在樱花是不是快落了？」 「应该吧。」 顾呈在办公室都是吊儿郎当的，「怎么，想和我在樱花下共浴？」 温芷：「……」 遗憾错过了雪天泡温泉，她一直有心去努力弥补，也不想再错过樱花了。 只是不知怎的，这挺美好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带了丝色情意味。 「那我回家收拾一下吧。」 「用不着收拾，下班了我在你楼下等你，到那边再买吧。」 挂断电话，温芷才想到同事说的周年庆那事儿忘记问他了。 不过想到晚上就能再见，倒也不着急。 * 「芷芷，我劝你还是好好打扮一下，稍微多点投资嘛，恆海总公司的职员，好多都是985或者top5的硕士呢，万一就一见钟情了呢…」 下班高峰的电梯里，挤满了他们sf的同事，于软软道。 「哎呀，软软你就别操心了，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同事道。 「啊？真的假的？」 温芷正给顾呈发微信问他到没到，让他在地铁口那边等自己，不要过来，听见他们的话，微微一愣，莫名有些紧张。 「真的假的？芷芷你有男朋友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于软软扶了扶圆形镜框，胳膊肘戳了下温芷。 温芷看向另外一个女同事，发现那女同事正笑盈盈看向她，她身体里的那根神经更被绷紧了。 顾呈那天来sf games帮助自己，也只有秦零有所察觉，组长知道但也被辞去了，其他同事都不知情。但万一…刚好被看见了呢。 「芷芷这么漂亮肯定有啊，而且她有时候打电话那个温柔的啊。」女同事说到这儿，咳了一声，「芷儿，那天去楼梯间倒垃圾正好听见了，真不是故意的啊。」 温芷听到这里，握着手机的手放平，心底这才微松了口气。 看来，是不知情。 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几秒，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同事们下了地铁，从写字楼正门口出来，结伴着往园区门口走去。 没走两步，温芷步伐微微顿，看见马路旁边的地铁站附近停着一辆熟悉的银顶迈巴赫。 离这里不远不近。 许是听见这边的动静，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男人胳膊肘松散搭在车沿，指间漫不经心地夹着一支烟，火星微亮。 他目光锐利，落在了她们这边。 逆着光，温芷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色，只慌忙地沖他极轻地摇了下头。 顾呈懒散地弹了弹菸灰，将烟叼在嘴里，也没下车。 只将目光缓缓移开了。 「芷芷，你今天怎么回去啊？」于软软问。 「我…我一会坐地铁。」 其他同事走向了对面公交站，唯独于软软还挽住她胳膊，「哦，我今天去我姥爷家，你地铁站跟我公交一个方向诶。」 「是吗？」 两人往地铁站走，偏也是朝顾呈那辆车的方向，随之越走越近，温芷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揪了下包包带子。 「芷芷，你真有男朋友了啊？帅不帅？」 「是大学里的，还是？！」 幸好于软软好奇心爆棚，心思都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也没有注意到那辆车。 这个角度，温芷只能看见他一个抽着烟的侧影，五官轮廓锋锐俊挺，吊儿郎当地靠坐在车座上，但是可想而知，男人脸上的表情不会有多好看。 即使他说过理解她不愿公布的情绪——怕上班在同事之间不自在，但是没有哪个男朋友，会喜欢不被承认。 温芷再清楚不过，垂下轻轻颤抖的眼睫。 她微抿了下唇，从那辆车中慢慢收回了目光，手插进风衣口袋里。 「高中同学，很帅。」 她抬高了一点声音，回答于软软问了好几遍的问题，说：「是我们高中时候的校草，个子很高，篮球打得也特别好！」 第80页 「哇，真的假的！！」 「真的，我好喜欢他的。」温芷清了下喉咙，好让声音听得更清楚些，「他算是那种…男神级别的吧。」 「天哪，偶像剧吗？有照片吗？那你们从高在一起的吗？」于软软倒没有不信，本身温芷就长得很好看，只一脸羡慕道：「太幸福了吧。」 「没…没有照片。」温芷低下头，长发遮住泛红的脸颊，「那倒不是，我们是现在才在一起的。」 「不过他对我很好，我们也是认真的。」 「我也——很喜欢他。」她定定地道。 应该…可以了吧。 温芷能感觉到身后隐隐看过来的目光，男人刚才的不爽似乎烟消云散些许，她舔了舔唇，最后的半句声音也小了一些。 「那也很好啊，真羡慕你们，等有空一定要带我见一见！想看你男神！」于软软大眼睛里写满了羡慕，「我也想谈恋爱…」 「一定会的。」温芷说，她停在了地铁口边，「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也快去吧。」 「好嘞，拜拜！」 于软软爽快地招了招手，「那我走啦。」 温芷往下走了两阶楼梯，见远处于软软身影逐渐远去消失，这才松了口气，往上哒哒快速迈了几步，从地铁站出来。 那辆迈巴赫仍旧停在路边，唯独车窗却摇了上去。 温芷不禁一愣，难道顾呈真的生气了？ 没有听见自己后半段的话？ 她思索半晌，将包带往上拎了拎，走到迈巴赫前，沉默几秒，手指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顾…」 她还没完全坐进去，腰上便陡然被一只手臂环紧，往男人身上带去。 车座早往后放倒，她还没反应过来，上身便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长发铺散开来。 顾呈单手扣住她肩膀不让她乱动，另只夹着烟，放嘴边勐吸了一口，跟个流氓一样。 「温芷，你是不是哄我哄出套路来了？」 「嗯？」 嗓音浸染了菸草的低暗，在封闭空间中有种磨砂般的质感。 「觉得哄哄我我就不会生气了是吧？」 见她想要起来，他更有些粗暴地按着她，将她两只手叠在一块儿往头顶推去。 温芷心里一颤，抬起眼睛，对上他黝黑的眼眸。 下一秒，她绷紧的身体微微松懈。 唇间唿出一口热气。 原以为他是真生气了，可那眼底，分明有几分戏嚯玩味的笑意。 顾呈本想强忍住吓吓她，可总归是憋不住的，单边嘴角勾了勾。 他微微俯下身，长腿架起，俯视瞧她，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往上一抬， 「我是你男神？」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温芷：平平无奇哄人小能手^ ^ 第38章 「我是你男神？」 「嗯？」 见温芷不答, 顾呈轻轻摩挲着她下颌，调侃：「刚才不是还挺大声，怎么现在不敢了？」 刚才说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被他这么当面一问，温芷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你别闹。」她侧眸瞥一眼车窗外。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天黑得越来越晚, 外面还蒙着一层亮, 道路边一树白色玉兰花开得正好。 「没闹。」顾呈目光掠过她红红的圆润耳垂，眼眸暗了两分, 「就想亲口听你说呗。」 「听我说什么…」 这个姿势说不出的暧昧，男人就抵在她身体上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稜角分明的下颌，还有黑色t被恰到好处的肌肉撑起的流畅线条。 「也不是…」 她稍稍转开眼睛，迴避着他灼人的目光, 细碎发梢拂过脸颊, 「我没说…只是高中那会, 大家都这么客观说的，说你是。」 她说着，小耳朵更红了，白白净净的耳垂一层粉色。 顾呈呵了一声。 只觉得她是真懂, 既摘清了自己, 偏还让他生不起气来。 他捻了捻手指，再克制不住心里那点欲望, 勐的含住了她的耳垂。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他的舌头慢悠悠地咬着她的耳朵，时轻时重的，嗓音也跟着含煳暗哑, 但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想听你说喜欢我。」 温芷怔了下，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口。 顾呈倒也不急，扣着她的双手半点没松开，继续轻轻吮着。 舌尖滑动，清冽菸草的气息掠过鼻尖，牙尖厮磨着她耳垂柔软的一点。 他这样子实在磨人。 温芷感觉脖颈边都是男人的气息，浑身松软没有一点力气，耳垂那里的感官像被无限放大，又痒又麻。 目光还能望见外面的树，行人匆匆钻进地铁站。 刺激像是一把带了刺的小刷子，一点点刮着自己的肌肤。 「顾呈…」 「好了…」她蜷缩起手指，终究是抵不过这样的攻势，垂下眼睛，「我喜欢你。」 顾呈动作这才停下，俯身打量她，见她这幅模样像足一个受委屈了的小媳妇，被他亲得唿吸都不均匀了，眼睛湿漉漉的，嘴唇还在微张微闭。 「乖，我也喜欢你。」顾呈爱怜心起，不再故意地折磨她，手指安抚般摸了摸她的耳垂，将她从座椅上捞起来扣住后脑勺，嘴唇贴上了她的唇，「让我好好亲亲。」 第81页 …… 彼时是周五的下班高峰，路上远远不如春节那几天顺畅。 车子开了又停，停了又开。 这一路上顾呈心情似乎甚好，嘴里时不时哼着小曲儿，食指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点在方向盘上。 温芷慢慢啜饮着顾呈买来的热奶茶，她有些累，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风景。 等他们抵达御水温泉酒店时，已经近八点了。 天彻底黯淡下来，温泉酒店环抱在青山绿水之中，今夜月光温柔清淡，天空中闪烁着几颗星子，格外静谧。 顾呈停好车，突然想到一事，「那辆mini你有开过吗？」 温芷微微一顿，轻声解释：「最近天气不好，之前还下雨下雨的，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也没怎么开。」 顾呈顿了顿，倒也没说什么，「行吧。」 温芷知道他有些不开心，走进房间时，她轻搂了他的腰一下，说：「我开车技术确实不怎么好，怕不小心撞了。」 「嗯。」顾呈按住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捏了捏细嫩的手心，也不再提这茬。 时间也不早了，顾呈看了看表，打电话叫人送来两份晚餐，两人在客厅里随便看着电视简单用了。 「洗澡吗？」饭毕，顾呈看了眼时间。 「啊？」温芷刚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唇，听见这话，动作凝住。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单独住一个房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芷总觉得今夜有几分不同，空气里都隐隐缭绕着暧昧与旖旎。 「那我先去洗？」顾呈起身，双手插着兜，他还是那副有些许懒散的模样，唯独声音有些低沉。 「顾呈。」 温芷喉咙僵了一下。 「嗯？」他垂眸望着她，目光有些深。 「没什么。」温芷将纸巾放下，抬起头，同他对视一会，将耳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那你先去洗吧。」 「好，那你自己先玩会。」 顾呈手指摸了摸她的头髮。 「对了，他们送上来了个ipad，你可以挑挑明天穿的泳衣。」 听见泳衣两字，温芷更有点不太自然，手指在桌子底下暗暗绞紧了。 「还有换洗的衣服。」 顾呈将茶几上的ipad递给她，低下头，黑眸看了她几秒，转身朝浴室走去，一边顺势双手交叉一卷下摆，脱了身上那件t恤，说：「那我去洗了。」 「嗯…」 男人背影健硕强壮，肩膀宽阔，背阔肌和斜方肌线条清晰，腰那里收进去，两侧有塌陷的小窝儿。 她慌忙拿起ipad，别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泳装页面，连体、分体都有，大多还是欧美的牌子，偏向性感，她轻轻吸了口气，眉头隐约蹙了起来。 「芷芷。」 「嗯？」 顾呈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停在她身边，「你要不愿意没关系的。」 男人温暖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头髮，「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我不是不愿意…」温芷舔了舔唇，更加不敢去看，余光里却扫到精壮的八块腹肌，一截皮带，声音微颤，「我只是有点…有一点…」 「紧张吧。」 顾呈俯下身轻啄了下她的额头，「我知道，没关系。」 「其实…」他淡淡笑了笑，喉结上下滚动，唇角扯起一个弧度，「我也有点儿紧张。」 随之这句话落下，刚才有些绷紧的气氛骤然放松了下来。 「行了。那我去洗了啊。」顾呈手指插进皮带，淡淡地说，「天儿有点热。」 没多久，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 有了刚才那几句话，温芷的心底涌上几分暖意。 她挑了件日常款的保守泳衣，又回到上个页面选了条裙子。还有消毒后塑封包装的一次性内衣。 很快选完，她下了单，见顾呈还没有出来，手肘支着下巴坐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 这里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完整地俯瞰下面的山景。 春日，冷寂了一深冬的山花都开了，一轮空灵的弯月挂在天边，皎洁温柔，月光映在山水之间。 隔着玻璃，似乎都能闻到那股清冷的花香。 顾呈拿着浴巾擦着头髮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温芷坐在落地窗前的扶手椅上，安静地望向窗外。 春日的房间里稍有些凉，她穿着浅驼色的长风衣，头髮上班时为了画画方便而松松绾成一个髻，几缕发梢散碎下来，眉眼沉静。 手里捧着一只白瓷杯，温热的水。 他很喜欢她这样扎着头髮，慵懒的，随意的，有种女人特有的柔美。 顾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揪了下髮髻的碎发。 温芷被他扯得仰起了头，目光在顾呈裸露的胸膛上凝一下，便匆忙移开眼睛。 这回他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但依旧难掩好身材，腰间只系了一根带子，水珠从他下颌缓缓滚落，淌过小麦色的紧实胸肌。 「怎么，害羞了？」顾呈扯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两腿大喇喇分开。 「在看什么呢？」他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春天真的到了。」 「是啊，春天真的来了。」 顾呈也望向了外面。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间。 温芷怔了怔，她和他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顾呈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平日里也要打趣她几句。 第82页 她享受了半刻安静，偏过头，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却没想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 剑眉之下，男人一双眼眸漆黑而明亮。 短短的寸头上有几滴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有种难言的性感。 对视半刻，两人唿吸声缓缓交融在一起。 沉缓，温热。 顾呈忽而握住了她的小手，包在了他的掌心，用力捏了捏。 「芷芷。」 「嗯？」 他舌尖慢慢磨了下后槽牙，将那只小手贴在唇边，嗓音哑得厉害，「要不我们今晚——」 他话音未落，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你等下，我接个电话。」 顾呈吻了下他的手，走到沙发前瞥了自己手机一眼，又拿过旁边的手机，递给她。 「我的电话？」 温芷怔了半秒，看见是一条微信语音，联繫自己的是a组组长。 她皱起眉刚要接听，那边断掉了。 紧接着又打了过来。 夏琴冉走后，暂时也没有太合适的人能提拔成组长，招人也不是特别好招，他们暂时整个b组都给a组的组长管。 温芷这次划开语音，那边传来组长急匆匆的声音，「小温，下午项目pm给回復了，标註了几个改的地方，你今天晚上不忙的话就改一下吧，就一点，赶紧改好发给我。」 「可我今天——」 「这个项目是今天截止的，以为直接能直接过，没想到你又被打回来，你辛苦一点，别耽误了。」 说完，那边就挂了。 a组组长管两个组，双倍工作量，忙得要命。 温芷握着手机，抓了抓头髮。 她今天接到顾呈电话时候是有一瞬间犹豫，担心工作会有点，但觉得大概率没有问题，没有想到真会不过。 她抬起眼睛。 顾呈还坐在她身侧，脸色倒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淡淡的，只是眼睛暗了一点。 「顾呈，我…」温芷拿起手机，看见刚才微信群里组长@了自己好几次，钉钉的工作群里，组长也把她的文件和反馈都发了过来。 她刚想要道歉，但看见这么多@，赶紧回了个1，然后把文件保存下来。 等她回復完，发现顾呈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顾呈，对不起，我…」温芷握紧手机走上前，又插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没事。」 顾呈架着长腿坐到了沙发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眯起眼睛点燃。 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工作忙很正常，我给你打个电话送台笔记本上来吧，你还需要什么？」他问。 「真的对不起。」温芷攥了下衣角，一手又控制不住地打开钉钉上的反馈意见，垂头看着，微皱了皱眉。 其实客观来说，改得真的不多。 就是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周天的话pm不上班，最后明天发过去，下午等拨反馈。 「需要什么？那个什么板子，要吗？」 「还是…」 顾呈把玩的将打火机丢在桌上，发出有些沉的当的一声，「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抱歉，但真的压力好大……qaq 最近感觉比高考还累，我知道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大家，但是太累了。 工作后真的恋爱时间都没有了，还年轻的同学们快恋爱吧。 这章30个红包，昨天非常抱歉。 第39章 「需要什么？那个什么板子, 要吗？」 「还是…」 顾呈连问两遍，见她视线还在手机上，把玩的将打火机丢在桌上, 发出有些沉的当的一声，「我送你回去？」 房间里的气氛有一瞬间凝重。 刚才温柔安静的窗外夜色仿佛一瞬间清冷起来。 几秒后, 温芷才意识到不对劲, 目光从手机屏幕中的工作反馈移开, 落在他身上。 「你生气了？」她怔了一下，将手机放到桌子上, 走到他身后，双手试探性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话还没说完，顾呈略有点不耐地抖了下肩，将她的手挥开。 「顾呈。」温芷愣了两秒，声音更轻柔些, 「对不起啊, 别生气了。」 她又将手搭了上去, 动作小心许多， 「真的对不起。」 顾呈身体顿了一下，嘴里松松咬着烟，但这一回, 没再抖开她的手。 「对不起。」温芷低下头, 长发轻轻扫过他侧颜。 「其实…我本来是想过可能今天工作万一有事，但是我就是…」她吸了吸鼻子, 解释道。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顾呈打断了她的话，刚有放缓的面色又绷紧，声音有些凉, 将唇边的烟拿下来弹了弹，「是我不应该这么突然叫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芷垂下眼睫毛，她只是想解释下，不知道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她犹豫了几秒，双手干脆环过他脖颈，将他从背后抱住，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 顾呈身体一绷。 她身上的香味轻轻地从身后飘进来。 是很温柔的味道，像是木质与橙花的混合体。 他在那股香味里稍有缓和，夹着烟的手凝住，神色也温和下来。 第83页 但转瞬一想到，原本他可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嗅着她脖颈上的香，躺在床上或者沙发边，亲亲我我看着电视，哪怕不做什么，就是简单说几句话，轻松惬意的。 但现在，又一次泡汤了。 温芷抱了一会，桌子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温芷颤了颤，不想理会，但那震动声一下一下，连绵不绝，连带着整个桌子都在震，嗡嗡嗡的，让人无端感到烦躁。 顾呈闭了下眼睛，手指握住她绕在自己脖颈的手，缓慢而沉重地拉开了。 「好了，去接电话吧。」 温芷双手垂在身侧，抬头望他。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凝结成一截灰色的菸蒂用力碾熄在了菸灰缸里。 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闹脾气，声音也低了许多，「赶紧接吧，别万一真有什么事。」 「我出去去给你借个电脑。」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往外大步走去。 「对不起。」 温芷跟着他走了两步，望向他漆黑沉静的眼睛。 「我真的工作太忙了。」 「最近这个项目，可能是真的有点忙…」 「谁不是呢？」 顾呈停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转过头望向她，狭长黑眸微眯，语气低沉暗哑，还有些倦怠， 「谁不是呢。」 温芷咬了咬唇，还要说什么，顾呈已经拉开房门离开了，房间门打开又关闭，发出嘀嘀嘀的声响。 温芷静止两秒，下意识想跟着他出去，可是桌子上的手机重新震动起来，催命一般。 嗡嗡嗡。 她用力咬紧唇，心底忽然也涌上一种厌烦，甚至有种想将手机狠狠摔出去的冲动，但几秒后，她用力地掐了掐眉心，将那股情绪平息。 看见顾呈并没有其他东西，只拿了手机和一包烟。 她微松了口气，走回桌子边，拿起手机。 「喂，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改。」 她语气平和淡定，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你下班前一定发给你。」 只是伸手擦了擦有些发涩的眼睛。 * 「怎么了，呈哥？」 两小时后。 酒店楼下的室外游泳池边。 顾呈坐在躺椅上，双腿大落落敞开，背嵴微屈，指间夹着一支烟。 地上一地零零散散的菸头。 他听见赵铭的声音，一时没说话，只拿起指间的烟送嘴边勐吸了一口。 「呈哥你今天不是和嫂子一块儿泡温泉吗？」 赵铭下午给他打过电话，听说他那边出差延后了本想约他出来喝酒，结果顾呈说陪媳妇儿泡温泉。 顾呈：「昂。」 「怎么着，这是太爽了过来跟兄弟炫耀炫耀？」 赵铭说完就乐了，笑道：「这才几点啊呈哥，你行不行？」 「滚。」 顾呈毫不客气回了句，他声音低沉，语气压得轻。但谁都能听得出其中压得火来。 赵铭知道顾呈不爱他们开温芷的这种玩笑，自知刚才一激动有点失言了。 但相识多年，他也听得出来，顾呈应该不会是仅仅是因为这事儿。 「怎么了兄弟？」赵铭问道，「这是吵架了？」 顾呈没回答，嗤了一声，握着手机，抬头看了看清澈如水的月光。 他突然又觉得这幅画面有点可笑。 他是怎么了。 跟个谈恋爱的十七八岁小姑娘似的，大半夜的跑出来，和朋友诉苦感情问题。 赵铭说： 「没事啊，呈哥。你是初恋，都这样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你忘了我初恋那会儿还抱着你哭了一夜？」 「……」 顾呈说：「我初恋个屁。」 「你那些自己觉得哪个算初恋，走过心走过肾的才算。」赵铭认真道。 顾呈沉默了一瞬。 「行了，说吧。怎么吵架了？兄弟帮你分析分析。有时候这个女孩儿啊，想法很奇怪。」 「也没吵架。」 顾呈眯着眼又仰头看了眼月光。 月光很美，很温柔，但是却遥不可及，他以为有时候走近了，可是抬头一看，始终有着淡淡的距离。 「我就是觉得，她对我可能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赵铭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手指用力抠了抠耳朵。 他原以为是温芷那边有什么问题，哪里闹脾气让顾呈难受了，没想到竟是这个。 「可能在她眼里，工作，朋友，父母什么的，都比我重要吧。」 顾呈说这话时语气已经平淡下来了。 但是赵铭还是从中听出了委屈。 还不少。 要不是怕挨揍，他还真想挺想好好乐一乐，谁能想到那个圈子里号称最放荡不羁，身边围绕无数小姑娘的顾大少，会用一种像是被抛弃的大狗狗的语气，这么说话。 顾呈将烟用脚尖碾熄，又点了一支。 「觉得她没有真把我当男朋友，可能也就跟她那前男友差不多吧。」 他慢慢地抽着，淡淡地说，「像个局外人一样。」 那头赵铭忍完笑，正色了不少，可也不知道该劝兄弟什么。 说句实话温芷这样的是真的难追。她也不是高冷那类，一般高冷的喜欢上了内里也是真热情的。她也不是活泼可爱那种小女孩。 第84页 就是波澜不惊，平淡沉稳，这种性子本身就磨人。 顾呈嘆了口气，其实也没真想听他安慰什么，只是心情烦闷，说出来终归能好一些。 赵铭也提不出意见，象徵性地安慰他几句，让他不高兴下次约出来喝个酒就好了，把电话挂了。 顾呈将手机揣回口袋，又缓缓抽了口烟，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那头应该也忙完了，刚从躺椅上站起来转过身，忽然顿住了。 温芷就站在他后面，约摸十来米的距离。 路灯落在她身上，在地上投出斜斜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瘦。 手里还抱着他带来的一件薄外套，静静地望着他。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顾呈喉咙一哑，低声问。 「刚才，我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有听见。」温芷说：「走进了才看见你在打电话。」 「那你刚才…」 冷风吹着，顾呈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想到刚才电话里的内容，有些尴尬。 温芷捏了捏拳头，坦诚说：「听见了…一小部分。」 顾呈抿了下唇，眉心微微拧起。 温芷又望了他一会。 风有些大，她听见的的确不多，但是隐隐约约间，能感觉到他口气里的苦涩，还有那些「比他重要」「没有真的当男朋友」。 她抱紧了衣服，望向顾呈。 她好像这才发现，其实他也有些累，单手抄着兜，眸中盛着一丝倦怠，下颌上有浅浅的青色胡茬。 其实他有句话说得真没错——谁不忙呢。 哪有不忙的。 可是他还是在她约会时，没有工作，尽量不提工作。 「顾呈。」温芷心里蓦地特别酸涩，像被柠檬汁整个浇到心尖上，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紧了他。 「其实不是的。」 「真的…不是……我很喜欢你。」 她胡乱中想到手里还抱着衣服，又垫起脚尖帮他把衣服披上，再抱住了他。 「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就是有的时候…」 她将头倚靠在他怀中，说：「不是特别会表达我的感情…」 顾呈垂眸睨她一眼，到底有些不忍心，轻嘆了口气，伸出手，抱紧了她的腰。 他将烟掐了，大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可是芷芷，我就问你一句。」 「你——真的有像你说的，把我认真地当成你的男朋友？」 「想过我们有未来的那种？」 温芷抱紧他腰的手很轻地抖了抖。 「其实没有吧。」顾呈瞭然道。 「你不愿意在同事间坦诚我们的关系，不愿意开我给你买的车，我不找你你也几乎不找我，甚至在一起一百多天了，也没有来公司里找过我一次，接我一次下班。」 「不是吗？」 温芷垂下眼睫，不再说话了。 良久，她才极轻地说。 「…对不起。」 她是认真和他谈恋爱的，感情上也是很认真的。但是很多东西都不可控制，比如她曾以为自己和曾喻文已经是板上钉钉，可是还是没有走向好的结局。 顾呈在高中时期可能和自己差距不大，但是现在，她确实也没想过和顾呈拥有太多的以后。 「芷芷。」 顾呈倏然攥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 他低下头，额头轻抵住她的额头，得到她真实直白的回应，即使他也知道她从没去想，可是在一起一百多天听她真的这么承认，还是会难过。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不是因为她突然要工作，也不是因为又在泡温泉时要忙别的，而是因为积压了许多。 可是他依旧不捨得，不捨得同她生气，计较。 「你这样真的对我很不公平。」 他额头用力抵住她的，双手也拉住她的手，低涩重复道，语气里还有很多委屈，「很不公平。」 「那些从来也都不是我能选择的。」 顾呈垂下头，又顶了顶她的额头，有些湿热的鼻息就落在她面颊。 「多爱我就把我抱得多紧，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多爱你就会抱你多紧的。 昨天红包我明天发，谢谢支持。 第40章 温泉酒店的房间里仅余下床边的一盏柔和的小灯。 灯光温馨地撒落在白色的柔软枕头上, 投下暖橘色的光线。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公司接我？」顾呈低头问。 折腾到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温芷有点困了，眼睛眯起, 窝进他怀里，「你说哪天就哪天。」 「那就下个周, 你抽一天晚上不加班的, 过来接我。」 「好。」 顾呈唇角上扬。 「嗯嗯, 那睡啦。」温芷说。 「你怎么来接我？」顾呈亲了亲她的眼角，问, 「你是站在集团门口还是站在公司门口还是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啊？」 「有区别吗。」 「有啊，集团门口我要下了公司再走个十来分钟吧，公司门口的话，我要坐电梯下去，办公室门口的话，最近。」 温芷不知道他在这里念叨什么, 「你想让我在哪里接我就在哪里。」 顾呈说：「办公室门口。」 「好。」温芷说, 「那就办公室门口。」 顾呈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给我带点吃的？零食什么的？」 第85页 「可以啊。」温芷说：「或者你挑一个加班的日子，我可以给你带份馄饨，然后陪你一起加。」 她知道顾呈最喜欢吃以前学校附近的手工馄饨，去年他们那次吃过后, 顾呈偶尔还喜欢去吃。只是店老, 附近学生多，吃饭点最多。 顾呈心满意足：「嗯。」 两人聊着聊着, 渐渐都有些睏倦浮上。 「睡吧。」温芷早就困了，捧着他的下巴亲了亲。 「你真的把我当男朋友了？」顾呈被吻得又精神起来，再次确认问。 「我一直都把你当男朋友的。」温芷顺着他低头动作一点点吻了吻他的唇角。 「你知道我的意思。」顾呈才不要她吻, 手臂拉着她的肩膀隔开一点距离，黑眸认真地问。 「我知道。」温芷点了点头，她又有点点害羞，但还是蹭了过去，窝进了他的怀里。 「我会改变的，就是…多一点点我真实的想法。多粘你一点。」 「嗯。」顾呈大手摸着她的头髮，「真的？」 「真的。」 温芷轻声说。 顾呈这才满意，手就放在她后脑勺，呈抱着的姿势，「好了，睡吧。」 温芷窝进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春天了，但晚上的山里仍有些冷，窗户关着，冷意却丝丝缕缕地蔓延进来。 酒店的被子薄，但温芷靠在顾呈怀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他穿着件黑色背心和大裤衩，露出的小麦色肌肉结实健硕，胸膛宽阔，温暖有力。 身上有着淡淡的菸草味道，还有沐浴液清爽的薄荷味，让人安心的男人气息。 窗外好像下起了小雨。 雨丝细细密密的，一下下敲打在玻璃窗上。 「顾呈。」温芷刚要睡着，听见雨声，她抬起头，又缓缓睁开了眼。 外面雨下着，更显房间里安静幽谧。 夜色下，顾呈的眉眼英俊至极，轮廓利落又流畅，脸很瘦，鼻樑高挺，薄薄的唇。 许是抱着她，不像往日那般有锋锐的攻击性，平和了许多，光显出五官的好看来。 特别的吸引人。 「我不会再把你当成男朋友。」她竟有些看痴了，轻轻地说，手指轻轻抚着他的五官。 顾呈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听见，阖着眼睛，她垂下眼睛，声音很小很轻，像梦一样： 「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男人的。」 说完她就埋进他胸膛闭紧了眼睛，脸颊都在发烧，再不说话。 黑暗中，顾呈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男人意味着什么，和过去有什么区别，只是单纯觉得她说「我的男人」这几个字，特别好听。 * 翌日。 两人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雨清晨就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明净。 温芷从顾呈身上起来，拿起床边的衣服。 昨天买的那些衣物都已经送了过来，温芷睡时只穿了件吊带睡裙，她拿起床边的内衣，看了顾呈一眼。 「我迴避？」顾呈起得比她早，早就清醒了，很快换好衣服，侧过头。 「不用啦。」温芷说，「但你不准盯着我看。」 「好。」 那睡衣很薄很低，再说之前那么几次，顾呈也看过，只是没有那么直接，不过他也不着急，还是希望到那时候能看个仔仔细细的。 温芷窝在被窝里三两下换好，又将裙子套上。 她从床上下来，用手把长发撩起来，「帮我拉下拉链。」 「好。」 她买的是条白色连衣裙，简单的款式，长袖，半长裙，小圆领，腰那里收了进去。 顾呈盯了一会她光洁白皙的后背，将拉链拉了上去。 温芷将手里的头髮放下，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 「早安呈呈。」她温声道。 「你叫我什么？」顾呈怔了下。 「呈呈。」温芷抱着他，「你不是叫我芷芷吗？」 见他没反应，她抱着他轻晃了晃他的身体，声音柔软，因为带着早上刚起床的倦，软软糯糯的，「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啊，呈哥？顾哥？」 她也觉得，一直叫顾呈太生疏了。 「那叫我『宝贝』吧。」顾呈低下头说，一本正经地说。 「啊？」温芷一愣。 「宝贝，宝宝，贝贝，都行。」 顾呈看着她被吓到的表情，笑得打起嗝儿来，「开个玩笑，你是我的宝贝。」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我喜欢你叫我老公。」 温芷怔了下。 「没事儿，等着以后再叫也行。」顾呈能理解，「我再想想啊，其实哥——」 他话没说完， 「老公…」 顾呈身体蓦然间僵了一下。 「老公。」 和刚才细小犹疑的声音比起来，她微微抬高声音，这声老公又柔又软，还带着满满的甜意。 又有一点恰到好处的羞涩，但是很温柔。 温芷的声音轻柔温婉，不是很甜腻，也不算娇嗲尖利。 但就是像一把蘸着蜂蜜小刷子，一层层刷到了顾呈心上。 「再叫一声。」 顾呈箍着她，感觉心脏都被某种情绪包裹缠绕，而身体的某一处，似乎也被她这声叫得蠢蠢欲动。 「老公。」温芷仍旧抱着他，抬起头，踮了下脚尖，嘴唇去找他的唇，啄了一下，「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这么叫你啊。」 第86页 顾呈简直被她这句话勾得心痒痒。 这样大胆热情的温芷又让他措手不及。 她还是羞涩的，脸都红彤彤的，但是剥去了那层有些淡漠的外衣，可爱笨拙得让人怜惜。 他眼底一片闪亮，又有着受宠若惊的幸福。 半晌，他强压下去那个方面的冲动。 他今天晚上有事儿，傍晚可能就要回去，现在折腾下吃个午饭估计就下午一点了。 而且他是真想让她去泡个温泉，感受下，好好放松。 「宝贝。」 顾呈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又亲了亲，十指相扣牵过她的手，「走了，跟老公一起刷牙去。」 * 那天樱花开得有些败了，浅粉花瓣落得满地都是，但是衬着温泉，美得像人间仙境。 时不时还有樱花飘在水面上，小巧娇嫩得一朵。 昨夜和顾呈坦诚后，温芷也自然了许多。 她已经可以确认，这一百多天的相处，她很喜欢他。 只是就像之前一般，她有些束手束脚，也有些怕，也不知道该怎么热烈地爱一场。总是喜欢现在有所保留。 现在都好了。 她不想让他伤心委屈。 这一个下午，她也没有之前的不好意思，一直安安静静地窝在顾呈怀里。 在顾呈时不时看向自己时，也大胆地亲吻着他。 「宝贝。」 四周无人，整个樱花池只有他们两个，池水温柔惬意，顾呈将她搂在了怀里，吮吸着她的脖颈。 她穿的是一件分体的泳装，但不算暴露，正面是吊带的背心款和高腰短裤，唯独后背露了出来，只在中间一根细细的带子。 他从她脖颈后方一直吻到了背部，在脖颈下面那一块娇嫩的肌肤留下了一道红印。 「一会也给我印一个吧。」 顾呈粗砺的指间触摸着他咬过的地方，白皙的肌肤上那里特别明显，小草莓般的红痕，她肩膀纤瘦单薄，显得楚楚可人。 「你选地方。」 「好啊。」温芷刚才被他咬得都痛了，她转了过来，坐在他身侧，牙齿凑了上去，最先挑的也是他的脖颈。 但是嘴唇停在那里，又顿住了。 她不想印在他后面位置，但是想到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爱穿衬衣，多半都是些低领t恤，怕人看见。 她犹豫了一下，想往他左肩上亲。 「别。」 顾呈手指头点了一下她看中的脖颈，「就往这儿亲，你是我老婆，想亲哪亲哪儿。」 「把我身上全亲一遍都行。」 温芷露出嫌弃的小眼神，顾呈被她逗乐，哑哑地笑了，「亲吧亲吧，我就喜欢一脖子草莓。」 温芷见他都这么说，也没再客气，嘴唇舔了舔他的喉结，听见他略微发沉的唿吸，然后移到他锁骨边缘，嘴唇含住一小块，吮吸，让牙齿抵在他皮肉，再用力地吸，直到听见他嘶了一声。她才满意，将他放开了。 「呈呈。」 温芷还是喜欢这么叫他。 她舌尖在吻痕上轻轻打着转儿，啄了啄他的眉眼。 「我以后会特别特别宠你的。」 「就像你对我一样的。」 她弯起眼睛，鞠了一捧温热的水，往他身上淋去。 她原本只是想淋在他肩膀让他享受享受的，但看着顾呈那张飘飘然的小俊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往他脸上泼一点儿。 「这就是你对我好！！？」 顾呈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在深情告白呢，结果被淋了一脸的水，他搓了把脸上的水，不敢置信望着她。 手掌拂到了水面。 温芷见他似也要往自己身上泼，赶紧围着池子抱着手臂游到边边上去。 「我开玩笑的，你不是让我放飞自我嘛——」 她觉得眉眼间沾了水珠的他意外可爱。 乌黑髮梢淌着水珠，五官俊挺好看。 「那你也不能突然淋我水啊。」 顾呈几下追上来，拍了下水面，也往她身上溅去。 「啊！」 男人手掌大，就这么拨楞池面两下，水花四溅，温芷手指挡住眼睛，惊声尖叫起来。 「顾呈你太过分了！！」 「你不是放飞自我吗。」顾呈等着她，蓄势待发的，「这就是你放飞的？」 「老公你不要太过分了！」温芷说。 听见老公两字，顾呈果然下意识顿了一下，捻了捻手指，反思一下，偏了偏头，「老公很过分——」 他话没说完，温芷早已全准备好了，将水快速往他身上精准的泼去。 等待他的是一片惊涛巨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越写越幼稚…… 我果然擅长写大叔少女的，这种同龄人恋爱越写越像小学鸡 (⊙o⊙) 第41章 从温泉回来后, 恆裕集团的周年庆就在眼前了。 温芷办公室大多都是单身年轻女同事，对此蠢蠢欲动，尤其是恆裕几个核心公司国际贸易、恆裕地产的员工, 不少都是985本硕的高材生，条件好, 年薪高。 有的有亲戚朋友老同学的, 也都介绍起来, 想着那天周年庆奔现也是极好的。 温芷之前对周年庆有些紧张，怕见到顾呈, 但是温泉之后，也释然了许多。 这个周末，于软软在甩来无数裙子的淘宝连接都被温芷否决后，决定拉她过来逛街。 第87页 说来也是有趣，他们2dcg部门全部都是美术生，按理说应该是审美最好的, 但是在公司里她们部门妹子是最爱不打扮的, 反倒是人事、行政部门的女孩儿最精緻。 「咱们太太太忙了啊。」于软软拉着温芷, 也针对这话题聊着，「要是遇见好项目还行，遇见个难搞的，我真的, 我年前那个项目三天几乎就没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 「画画这种东西真没办偷懒，真的是画不好就是画不好, 能把人逼到爆炸。」 温芷捧着一点点的乌龙奶茶，对此深有体会。 「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啊？」 温芷给顾呈发了条「在逛街，想你。」的简讯, 跟着看去，「还行诶，很简洁。」 他们进的是某清冷挂气质超模代言的女装品牌，定位都市中层白领，衬衣千元往上，裙子一般在两三千左右。 价位跟奢侈品不能比，但对他们收入来说，不算低了。 「我很喜欢她，性冷淡风的温柔。」于软软指了指旁边墙上的代言人海报，说：「跟你有点像诶，不过就是怕我穿不合适。」 「没有啊，我觉得你选的这个度假系列蛮好的。不是很职场，去试试吧。」温芷鼓励，「有些衣服试了才知道。」 「好！！」 于软软抱着衣服进去试了。 温芷安静地等了她一会，顺便看了看悬挂的裙子。 这家橱窗也是简约明净的，旁边架子上白釉里还插着满天星，放着空灵的轻音乐，干干净净的。 她视线落在玻璃橱窗上的一条，打量了几秒。 那是一条正红色的真丝长裙，圆领无袖，剪裁利落简约，都是笔直线条，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只在腰间缩了一点褶皱，穿在模特身上，勾勒出纤细身段，优雅清简。 确实很冷淡的设计，但偏偏正红的真丝面料很抓人。有种清冷的性感。 「小姐，要不要试一下？」女导购很有眼力劲，穿得也是自家牌子，简约宽松白西装，让人很有好感。 温芷几乎不穿红色的衣服，摇了摇头。 「试一下吧。」女导购小心翼翼从模特身上脱了下来，「这是s码，我们家主打，每个店就进了两件。m的昨天已经卖了。」 温芷看了一眼标籤，3998，应该是最高价位，确实是主打了。 她还有点犹豫，但那红色像有种蛊惑，接过衣服往试衣间走去。 等温芷换好裙子出来时，于软软都被惊住了，好一会说不出话。 「好看好看！大红色很衬你！！」 她激动道。 温芷有些不好意思地照了照镜子，转过身，看见于软软穿的度假风的白色印花裙子，也有些被惊艷到了。 「好看吗？」 「好看吗？」 两人异口同声问，问完，又都笑了。 「好看。」 温芷认真地说：「你穿很好看，很淑女。」 其实于软软长得很文静，就是打扮喜欢卡通和嘻哈，还喜欢戴圆眼镜，难得淑女一会，温芷帮她把眼镜摘了，又帮她把扎的头髮放下。 镜子前像是整个换了一个人，乖巧温柔。 「你也很好看啊。」于软软目光都从她身上移不开。 「你一定要买啊，我第一次发现你穿红色这么好看。」 于软软也在镜子里偷眼打量温芷，她个子高，头小腿长，这种简约剪裁的裙子很适合她，整个人纤细雪白，而那热烈的大红，让她介于冷淡与性感之间，长发遮着淡妆的侧颜，说不出的撩人。 「好，你买我就买。」 温芷见于软软这么勇于尝试，一贯低调，不喜欢引人注目的她，竟也对这热烈显眼的红有些怦然心动。 而且… 她握紧了手机，瞥一眼屏幕上顾呈一箩筐的微信。 「那你逛吧」 「不过我好想你」 「逛完了记得给我发个微信」 「算了，你不用急，你慢慢逛，多买点衣服微信不着急回」 不禁心跳得有些快。 * 从服装店出来，于软软拉着温芷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两人又去吃了一份冰激凌，圆满地散了。 温芷顺路将于软软送到商场门口的公交站，刚要拎着购物袋朝地铁站走去，没走几步，步伐微顿。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朝她走来。 夏蜜穿着孕妇装和平底鞋，素颜，身形有些臃肿，似乎也比先前胖了一点，但仍能看出来养尊处优的娇贵，拎着一只lv的小包。 她旁边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阿姨。 温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夏蜜，从上次过年的那件事情后，夏蜜就说要养胎，很少联繫她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联繫，每一两周都会发一条微信，有时候温芷问她情况时，她也会聊一小会儿。 不过似乎很快就累了。 「蜜蜜！」 温芷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有些欣喜地朝她走去，抬高声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夏蜜步伐似乎顿了半秒，紧接着，并没有朝她看过来一眼，低下头往前走了。 「夏蜜？」 「夏蜜！」 这里是商业区地铁口，人流众多，温芷忙跟了上去。 可是夏蜜越走越快，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往商场里走去。 第88页 四周的人有些诧异狐疑地朝温芷看去。 温芷拨了拨头髮，看着夏蜜和阿姨远去，皱起眉头。 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给夏蜜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有人接。 她犹豫了一下，干脆点开微信。 「蜜蜜，周末呢，你在干嘛呢？」 她敲打键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等了两三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温芷望着夏蜜的背影，离得远，她看不清楚她有没有拿出手机，隐约皱起了眉。 「在家里养胎，有点累。」 「有事吗？」 温芷握紧手机，又确认无疑夏蜜身影走进了商场大门。 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气。 「夏蜜！！！」 * 「夏蜜！！」 「夏蜜！！！」 温芷也不顾路人目光追了上去，额头上沁出一排晶亮的汗，夏蜜刚好停在商场门口的一家芝士蛋糕店。 面包店快要打烊了，剩下卖不出去的冷芝士蛋糕被打包进一只只黄色纸盒子里，几个员工们正在商量着分掉。 一股浓郁得有些发臭的芝士味道瀰漫过来。 「夏蜜，你到底怎么了？！」温芷直接握住了夏蜜的手臂，焦急地问：「你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你…你还好吗？」温芷瞟一眼旁边的阿姨。 「太太，您小心点。」阿姨倒是挺温和的，朝她们笑了笑，叮嘱完这一句，朝外面走了几步，给她们留出了私人空间。 夏蜜看向温芷，又看了外面一眼，轻皱了下眉。 「蜜蜜，你到底怎么了…」 夏蜜抿了抿唇，又朝外面看了一眼，刚才的冷漠褪去些，微松了口气，伸手将有些蓬乱的长髮往后拨了拨。 「芷芷，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她嗓音有些沙哑地说。 「都这样了还没事？」温芷握住她胳膊，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座椅上，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将微信递给夏蜜，直接问：「怎么回事？」 「这是你老公替你回的吗？」 温芷眉头越皱越紧，「你现在没有手机吗？」 「不是…」 夏蜜并不意外地看了看，平静说：「是我把手机给他的。」 「我现在怀孕了，情况可能不太好。我看手机就噁心，可是在家里忍不住想刷，就干脆放到他哪里。」夏蜜解释：「反正联繫我的人也不是很多。」 「那你…」温芷皱起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那你最近到底怎么样？」 「我挺好的。」夏蜜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我真的挺好的。」 「我老公他…他最近也没有经常出去应酬了，除去工作以外，就一直在家里陪着我。」她说。 「夏蜜。」温芷拉了拉她的手，「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夏蜜安静了一会。 她低头看了看桌面，才道： 「我最近真的挺好的…就是可能…我爸那边出了点事儿。」 温芷怔住，「什么事？叔叔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夏蜜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老公已经帮我解决了。」 「到底什么事。」温芷握紧了夏蜜的手，认真问。 「真的没…」 夏蜜沉默几秒。 「真的没有什么事，就是我爸那天开车没注意，撞伤了一个人，不过已经解决了，赔了四十多万。」 「已经私了了，那人也没什么事，就是在我老公他们医院住了几个月。」 「那叔叔没事吗？」温芷问。 夏蜜轻轻摇了摇头，「真的都没事了。」 温芷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心底又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夏蜜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自己，甚至在微信上，也是让她老公就回一些敷衍的话。 夏蜜…好像在疏远自己。 温芷抬眸望着夏蜜的小脸，离近了，她发现她神色间十分憔悴，小圆脸上有几颗痘痘，黑眼圈重，脸色也很苍白。 「夏蜜，你真的还好吗？」温芷深嘆了口气，问。 「我挺好的。」夏蜜颤了一下，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三十万是我老公帮我们家出的，还有医院…是他们集团的，一直都是vip病房，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照顾，那些人才愿意私了的。」 「他一直都在照顾我，他也很担心我。」 「我现在月份大了，他才这样的，怕我在外面不小心出什么事情，还有在家里也是…」 夏蜜絮絮叨叨地说。 温芷握住了她的手，认真说：「可你不觉得你的状态很不对吗？」 「你不觉得你老公对你…有点…」温芷看着夏蜜微微眯起的眼睛，斟酌了一下，「不太正常吗？」 夏蜜肩膀又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静了半晌，对上温芷的眼睛。 「可是我很爱他。」 这句话听上去实在有些突兀。 但是几秒钟之后，温芷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释。 「芷芷，我很爱他。」 「而且他的确，的确——」夏蜜垂下眼睛，手指绞在了一起，「他的确没有做过真正伤害我的事，也帮了我们家很多。」 第42章 「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 你不是说他人品好吗？好在哪里啊？」 第89页 商场已经打烊了。 门口卖唱的年轻人开始收拾东西，只有侧面的一家通宵麦当劳亮着灯，橘黄灯光投在地上。 夏蜜和保姆离开后, 温芷拿着手机，打给顾呈。 顾呈一接起来, 突然听温芷这么好大一番话, 愣了好半天, 才回过神，「这…我也不清楚了。」 他咳一声。 「我和他的确认识, 但是要说多了解，也没有特别多。」 温芷拿着手机，低头望着被风吹得斑驳婆娑的树影，皱起眉， 「可是。你不是说他人品很好吗？」 「工作上是的，很讲信誉。他们公司内部也对他风评很好。」 顾呈认真地说：「但是芷芷, 具体的私下里, 生活上, 我们接触得确实也不多。」 「只是之前打过交道的印象，还有一些其他传闻。」 温芷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了。 顾呈之前也确实是什么这么说的，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多面, 更何况在感情婚姻上面, 或许也只有至交好友才清楚吧。 「对不起啊。」温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歉, 也觉得刚才夏蜜一走，自己一通电话打过去有些急了。 「这有什么。」顾呈声音听上去却还挺愉悦的， 「我是你男朋友, 你有什么事，无论大事儿小事儿，开心不开心，朋友的还是亲戚的，第一个都应该跟我分享。」 温芷轻嗯了一声。 「我很乐意，也喜欢你这样。」顾呈笑说。 他是真喜欢她这样，谈恋爱不就应该是这样吗。所有的琐事，哪怕只是手不小心割了一小道口子，也想和对方说。 温芷心底一层暖意盪开，刚才对夏蜜的恐慌，担心，也渐渐平定了许多。 「那呈呈——」温芷说：「你能不能帮我多查一下傅廷裕的事儿，我也说不来，总感觉挺担心夏蜜的。」 那边顿了两秒，「好啊。」 「嗯，就查一查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爸妈什么的，还有在公司里应酬之类的，可以吗？」 「可以。」顾呈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现在赶紧回家，太晚了。」 顾呈说完又改口，「算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就在我们公司这边。」温芷说着已经到了地铁站，「我就坐地铁两站路就可以了，已经进来了。」 「真不用我接？」 「你有地铁快？」 「那好吧。」 顾呈说：「那你从地铁站出来，再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一路说着回去。或者让你爸妈来地铁站接你。」 「好，知道啦。」 温芷对顾呈这种时时刻刻对她的担心有些不理解，就好像她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她站在站台上，对着黑色的玻璃窗整理了下衣服，「那夏蜜的事情，你尽量快一点吧，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她。」 「好。」顾呈很快应下，他像是还在办公室里，那头十分安静，又道：「知道了温总。」 「不过宝贝儿。」 「嗯？」 「有的事是人家小夫妻之间，可能你觉得不好，但也只能说劝一劝，如果他们俩个都情愿，那也没有办法。」 「你多事了，夏蜜可能更会疏远你。」 温芷感受着地铁进站时涌起的一阵微风，冷意更甚，从她风衣领口里钻了进去，她深吸气，「嗯，我知道了…」 那天过后。 夏蜜果然没有再跟温芷联繫了，温芷其实很想再寻个机会和她好好聊了聊，可是总也找不到机会。 顾呈最近很忙，集团周年庆就在眼前，但傅廷裕的信息还是很快让助理给她查了不少。 看上去的确是一个靠谱且正直的人，家底丰厚，祖上是做生意的，爷爷还和顾家有些联繫，但是到傅廷裕父亲这一辈就弃商从医，父母都是大学里的医学教授。 傅廷裕也是一个乖宝宝，从重点高中到国内名牌大学再到常青藤名校，不过唯独不同的是念了商科。 公司里风评也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正直勤奋，内敛谨慎，两年前结的婚，娶的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很宠小太太。 引得无数公司女员工失落，羡慕。 …… 一切都对得上。 温芷看着这些资料，实在也看不出什么。 或许真如顾呈所言，有些就是小两口的私事儿，再说傅廷裕也确实没有对夏蜜做过什么实质伤害。 温芷捧着下巴想了许久，实在是一筹莫展了。 她拿起手机想再给夏蜜发条简讯，可想到也送不到她手上，只得作罢。 * 恆裕集团的周年庆定在了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五。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但海城临海，倒不似其他地方直接穿了短袖，正是适宜的好天气，不冷不热，天气晴朗。 集团周年庆订在下午六点半到九点半，五点半在对面的恆裕五星级酒店有个自助餐，sf公司也在受邀之列。 从自助餐厅出来，一些对明星没兴趣的男同事已经离开了，公司员工本就不多，一行人三三两两往恆裕的体育场走去。 彼时正值傍晚，金色夕阳糖心蛋般悬挂在天际，整个恆裕集团的一片写字楼都浸染在金光里，右侧临着波澜壮阔的大海，一种静谧美好又繁华的都市气息。 第90页 于软软异常兴奋，拉着温芷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那栋最高的黑色的大楼看见了吗？是恆裕总部，听说顶楼就是整个集团的高层！」 「还有旁边那两栋是国际物流，后面那两栋是贸易的，不过地产大楼不在这边…离这里好像有两三站，食品啊，冷冻啊在郊外。」 温芷跟着看去。 恆裕集团跟他们的科技园区有些类似，但占地更宽阔，数栋高楼设计间也更有统一型。其中那栋位于中间最高的黑楼最为瞩目，通身纯黑，带着科幻般的凛冽硬朗线条，气势非凡。 两侧是两栋白色写字楼，楼顶设计稍有弧度，像是船帆一般透出未来感。 后面还有一片类似的写字楼，有的中间有透明通道，交叉错立。 整体来说，充满了未来感与科技感，气势恢宏森严。 「大公司真好…」于软软路过一栋专门的小白楼员工食堂以及健身俱乐部，满脸羡慕，「好想在这里工作。」 温芷刚要说咱们公司环境也不错，听于软软道：「找对象一定很容易……」 温芷：「……」 这么一路走来，处处都充满了庆典的气息，来来往往也是精心盛装后的年轻都市白领，时不时有豪车停下，走下气度不凡的集团中高层，海风拂面而来，宛如电影般喧嚣华丽。 温芷因夏蜜不安许久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体育场位于恆裕集团后面，平日不对外开放，需要办卡，但偶尔会承接一些演唱会、成人运动会，马拉松大赛等。 会场上装点一新，中间搭有豪华舞台，原本在设计时就有考虑到为演出使用，也有多个明星在这里开过演唱会，四面沉浸式宽阔舞台，上面悬挂多角度的黑色大荧幕，音响专业，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你们两个快一点啊。」 刚才在外面逛得有些久了，加上不熟悉这里地形，进来得有些晚，秦零已经坐到了后排，连声催促他们。 温芷包里手机震动不断，她看一眼台上主持人马上就要开始了，四周灯光渐暗，忙拉着于软软找位置。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座位吧？」 于软软见位置上有人，愣了下，看向手里邀请函上的座位号。 温芷也从包里拿了出来，一边眯眼看向舞台。 不知是不是顾呈有意安排，他们公司的座位在体育场的黄金位置，离舞台特别近。也就是一般演唱会售票对外销售最贵的区域。尤其是她和于软软的位置，体育馆最前排，正面。再就是下面紧邻舞台的vip区域了。 「你们是哪个公司的啊？」 座位上是一个年轻女人，一身名牌，不慌不忙的，戴着一顶度假风草帽，手里还拿着一小盒爆米花。 「我们是…」于软软看向温芷。 「我们是sf公司的，这应该是我们的位置，您看一下。」温芷淡淡说，朝后面看了看，前排位置紧，他们的同事都安排在稍微后一点的位置。 「哦，不好意思啊，我是恆裕国贸的。」 「行政部的。」 年轻女人抬起眼睛，帽檐下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相貌甚美，戴着闪闪发亮的长钻石耳坠，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意思，轻描淡写：「以为这几个位置都没有人坐呢，就正好过来了。」 她又转身看向旁边的女孩，好奇问：「sf是哪个公司啊？」 那女孩打扮同样精緻华贵，不过相貌平平，似乎很捧着她，瞟了瞟温芷风衣里的红裙子，视线又落在于软软碎花裙上，有些不屑地笑了下，「不知道啊。」 「你们要不坐那边去吧，你看这边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我也不好不跟他们坐一起。」漂亮女人言辞客气，要求却一点儿不客气，「谢谢你们啊。」 「可这是我们的位置啊…」于软软不服气。 「麻烦您让一下，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张邀请券上写的号码就是这里。」 温芷礼貌却坚定地说。 「哎，主持人是张城立老师吗？」 「是啊，就是那个演私访记里的康熙帝啊！！」 「哇，他居然今天来这里主持！我小时候可喜欢看私访记了！！」 「我也是！！！」 两个女孩子似乎没听见温芷的话，叽叽喳喳热聊起来，丝毫没有让位置的意思，好像站在旁边的她们两个是透明人一般。 「算了，芷芷，我们要不到那边去吧，侧面空了两个位置。」已经开场了，后面的人被他们挡住，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后排位置的秦零也打了好几个手势。 温芷捏紧了手里的邀请函，掌心一层汗。 「芷芷，算了吧，我们本来也不是人家恆裕的员工…」于软软看着两个女生浑身名牌，再加上恆裕贸易也是恆裕集团核心业务公司之一，这两个女生很年轻，可却是行政部的，态度又这么傲，说不定有什么后台也说不定。 总之和他们sf这个私生子截然不同。 「走吧。」 「走啦走啦。」 温芷被于软软被动地拉着退了两步，矮下身，往最侧面的位置走去了。 没走两步，背后却传来两道极轻的议论声—— 「什么没听说的野鸡公司啊，这总部是怎么安排位置的。」 「就是，刚才那个胖一点的，穿个两三千的裙子还小心翼翼的。」 第91页 「刚才蹲下来说话还拎着裙摆呢，呵呵，怕是一个月工资买的吧。」 …… 温芷走到一半，脚步倏然一顿。 她抿了下唇，拉过正蹲着小心翼翼找位置的于软软，往回退去。 「芷芷——」于软软显然也听见了，眼眶都微微红，下意识裹紧了外面针织衫，似乎想将裙子遮起来，却说：「算了吧，再哪看不是看，别影响心情了。」 温芷没理会她，握着她胳膊往后，停在了那两个女人面前。 她站直了一些，淡淡地俯视着她们，又从于软软手里抽走了她的邀请函，将两张周年庆邀请函一併放到了她们面前。 「麻烦您让一下，这是我们俩的位置，上面写有对号入座。」温芷最后一遍用手指点了点。 两个年轻女人没想到她们会折返回来，台上一个大红的流行女歌手已开始唱了，戴草帽的漂亮女人正看演出看得兴起，被这么一打断，妩媚的眉眼厌恶地往上挑了挑， 「那我们要是不让呢？」 温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单手插进了风衣口袋，她的手机从刚才起又一直在震动。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手指滑动，接了起来，放在耳边。 「呀，你这是要打电话吗？」 漂亮女人看见她拿起手机，掩嘴轻笑了一下。 「打给谁呀？你们领导吗？」 她神色间颇为不屑，也浑然不在意，拿起一小颗爆米花优雅吃了一口。 旁边女孩也极轻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继续看演出，小声吐槽：「真是脑子有问题，一个座位还抢来抢去。」 温芷走到一侧，竖了竖风衣的衣领。 「宝贝儿，你到了吗。」 一接通，顾呈急切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到了。」 温芷捏了捏眉心，又看向两个年轻女人，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委屈： 「呈呈，但我的位置被人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这样在电影院被占过位置，好气。 不过想想…我好久没去电影院了qaq。 第43章 挂断电话后, 温芷将手机放回衣服兜里。 两个年轻女人还在吃爆米花，察觉到她打完电话，朝这边睨了一眼, 继续一边看表演一边吃爆米花。 「芷芷。」于软软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她的衣袖，「你给谁打电话呢, 我们就坐边上算了。」 「不是坐不坐边上的问题。」温芷摇了摇头, 小声说。 如果是好好说, 或者客气礼貌一点，哪怕她们确实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占自己的座位, 温芷也不会这样。 「可是你打给谁啊…」于软软心里也有气，但是想着他们在这里能认识谁，秦老师已经在后头坐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女歌手从台上下来后，是另一位《中国好声音》出道的男歌手，男歌手不算帅，但很有才华, 路人缘也好, 唱得是一首原创的慢歌。 气氛没有那般热情沸腾, 台下观众安安静静地听着，后排观众挥舞起了手中的萤光棒。 「你们打算站着看完是吗？」 年轻女人有些不耐烦，侧眸朝温芷看来。 温芷没有理会，只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你刚才不是打了一通电话吗？」女人好奇往四周看了看, 见没人过来, 又朝身边友人不屑地笑了笑，耸耸肩道：「打给谁啊, 怎么也没见人过来。」 「要不要吃点爆米花？」旁边朋友嘲讽道，「慢慢等呗。」 温芷抱了抱胳膊。 她们话音落下没有几秒，后面那部分的座位陡然传来一阵骚动。 随之那骚动离他们越近, 越来越明显，靠近座位过道那排的员工有的还跟着起立，座位内侧的员工也有不少站了起来，探头往过道方向看去。 还有的掏出手机开始拍照，议论纷纷。 「谁啊，是不是哪个明星过来了？」 「是徐城吗？」 徐城是零八零九最红的台湾偶像男团之一，只可惜解体后没有太好的发展，但依旧是95后心中不可磨灭的偶像，也算是他们这一代人第一次追星。 年轻员工大多在初中时期追过他们。 「切，我知道徐诚，那都过气多久了，现在也老了，长得和以前差远啦。」年轻女人回头瞟了一眼，有些不耐烦转回来，掏出手机。 「不是徐诚，也不是明星——」她朋友揉了揉眼睛，忽然激动道：「好像是——顾少帅！！」 「怎么可能啊，顾少怎么可能来这里。」 「真的真的是顾少帅！！」 年轻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一惊，将度假草帽摘了下来，握紧了，又连忙整理着头髮下摆，「顾少怎么会来这儿？！」 也难怪了，刚才过道两侧的员工都跟着纷纷起立，还有的从座位上绕过去。 于软软听见议论声，更拉了拉温芷的袖子，「是不是恆裕集团的领导来了？我们走吧。」 温芷拍拍她的手，刚要说什么，感觉到头顶一道熟悉的视线扫了过来。 温芷顺着抬起眼睛，微微一窒。 纵然温芷早早知道顾呈今日会和往日不同，但是看见这样穿正装的他，还是怔了一瞬。 他五官轮廓英挺出色，极具攻击性，干净利落的寸头，穿着高定的菸灰色西装，竟也十分合适，衬得肩背宽阔。 第92页 没打领带，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漫不经心地抄兜站着，透出一股子放荡不羁的气息。 又和往日相比，多了几分成熟野性的男人味道。 正似笑非笑望着她。 「顾董。」 「顾少。」 身侧员工纷纷起身，还有部门领导从中间座位绕过去问好。 顾呈神色很淡，一边颔首让大家回去看演出，一边侧肩从他们身侧绕过，大步往前，最终停在了温芷邀请函上写的座位旁边。 「顾——顾少，您要坐这里吗？」 两个年轻女人见顾少停在自己身边，一时间仿佛都不能唿吸了。 戴草帽的年轻女人最先站了起来，声音柔软：「顾，顾少，您坐我的位置吧。」 「我…我是贸易公司行政部的蔡怡然，蔡山是我的父亲。」女人轻攥了下自己的裙摆，有些羞涩地道。 顾呈不置可否地瞟了她一眼。 男人侧脸英俊，有种很吸引女人的气质。 这一眼似乎给了她无限勇气，微红着脸小声说：「我们今年年会上见过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 「宝贝儿。」 她还没说完，被顾呈漫不经心地打断，他懒散地转了下腕间的银色腕錶，又垂眸看了看右侧的座位号，偏头望向温芷。 「就是她们占了你的位置么。」 宝贝儿几个字一出来，蔡怡然一时惊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两秒，错愕地跟着顾呈目光看向温芷。 「嗯。」 温芷挽着于软软往前走了一步，将邀请函递给了顾呈，吸了吸鼻子，「我们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顾呈接过邀请函，打开看了看，倒也不急，又抬眼看向两个女人，挑了下眉，慢条斯理问：「你们的邀请函呢？」 蔡怡然呆呆地望着两人，仍有些没反应过来，「顾少…您这是…」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有些不确定，更不相信顾少居然为了位置会亲自过来。 顾呈没回答这个问题，将温芷的邀请函缓缓合上，还给温芷，又顺势牵起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声音平淡低沉，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邀请函上写有对号入座，这应该是她们的位置吧。」 他捻了捻手指，目光锐利，「你们是恆裕国贸的对吧，你刚才说你父亲是——」 「不是的。」蔡怡然脸色大变，又看一眼温芷，还是想不到她认识的居然是顾少本人，还… 她目光转向两人紧握的手，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嫉妒，咬了下牙，连忙道：「对不起啊顾少，我们刚才是看错了。」 旁边女人也跟着道：「是的，我们看错了，灯光太暗了，还以为这里是b区。」 顾呈没有说话，看向温芷。 蔡怡然此刻也不顾自尊颜面了，反应极快，惶恐道：「对不起啊，这位小姐。」 「真的对不起。」 两人连声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影响到您和您朋友看演出抱歉了，抱歉。」 温芷看了她们一会，见她们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道歉也算诚恳，还弯下腰将地上撒落的爆米花也收拾干净，没再多说。 毕竟也是周年庆，不好多计较，她小指挠了下顾呈的掌心。 顾呈轻轻颔首，黑眸静静盯了两人两秒，眼眸眯了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下次注意吧。」 两个年轻女孩又连声道谢，忙拿着东西换到原本自己的位置了。 「那个，芷芷，你们俩坐这儿吧。」 于软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又愣愣地看着顾呈，勉强反应过来一些，忙说，「你们坐。」 「不用，你们坐，我下面有位置。」 顾呈对于软软倒很客气，也听温芷提及过这位同事好几次，他礼貌地沖她打了个招唿，大手按住温芷单薄的肩膀，也让她在座位上坐下了。 「我一会再找你，下面还有事儿，你和你朋友一块儿。」 * 直到顾呈摸了摸温芷发顶离开后，温芷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带着震惊的，带着惊诧的，羡慕的，嫉妒的… 而不到十分钟，就有几位中年男人上前问好，态度礼貌且尊敬。 有的好奇心重的，会多问一两句温芷在哪里高就，其他情况等。 温芷倒也坦白，坦诚说在sf公司。 她神色平和，对方态度也平和。 却殊不知有的集团中层知道sf公司，也知道这是顾少私人投资的一个科技公司，再一看面前的年轻女孩儿，联想到刚才一系列的亲密举动，霎时间恍然大悟，原来顾少帅是为她投的。 能为一个小姑娘投几千万的公司，那板上钉钉就是未来老闆娘了。 几个中层部门领导交换一个目光，对温芷更加的奉承礼貌了，恆裕混到中层个个也都是人精，奉承也恰到好处，温芷只感觉春风拂面一般，没觉得有压力，反而对几个男人印象都不错。 对方也都很有分寸，聊几句，怕影响人看演出，就离开了。 「芷芷，你真的认识顾少啊？」 于软软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胸腔涨大一圈，眨巴眨巴眼睛，「就是我们大老闆吗…」 「嗯。」温芷之前瞒了她，也不太好意思。 「他…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于软软倒没觉得这有啥，只是震惊道：「可是你不是说你男朋友是你高中同学，还是你男神吗…」 第93页 「难道就是！！」 温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对。」 「哇——」 于软软惊得摘下圆形镜框来，用纸巾用力擦了擦镜片，又戴回去，「确实很男神。」 「是真的是男神啊。」 「确实好男神啊…」 温芷低下头，听见她夸顾呈，胸口里漫上隐隐的骄傲，将发梢轻轻绕到耳后，摸了下微烫的脸颊，又嗯了一声。 于软软还想好奇地想再多八卦一阵，台上骤然间灯光一变。 「是徐城吗？」于软软被吸引了注意力，望着台上的男人，眼睛瞪圆，「哇，我青春期的偶像诶。」 「是徐诚！」温芷也跟着看去，眼睛一亮，挺起胸膛坐直了，「真的是徐诚！」 「他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追星！！」 温芷眼睛闪闪发亮，大概每个女孩儿少女时期都会追过一次星——攒生活费买专辑，买签名，看贴吧，搜同人文，搜集所有的杂志报刊，但是再那一次之后，过了那个年龄段，即使再有好的爱豆出现，也不会再有当初的疯狂了。 温芷少女时期追过两个人，一位就是面前这位偶像男团歌手，还有一位则是她小时候让她下决心成为原画师的cg大神。 温芷正听得认真，甚至都没发现顾呈过来了，还坐到她后面稍微空一点的那排。 她将手机学着于软软那样用屏幕显示出滚动字幕，随着这首十年前最流行的偶像剧插曲慢慢摇晃，打着节拍。 「你觉得徐诚帅吗？」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帅啊。」温芷下意识道。 她手里的屏幕滚动的就是「徐诚最帅」。 「最帅的？」 「嗯嗯，我从小就最吃他的颜，完美神颜吶！」温芷望向大屏幕中放大的徐诚侧颜，他握着麦克风，眼神澄澈，还和当年偶像剧里的热血少年一样，她看得心弦轻轻拨动，仿佛回到当年，一时心潮澎湃。 「……」 刚才的声音低了个八度，有点儿闷。 「哦。」 「比你老公还帅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明天周一。 20个红包，希望下周顺利！ 求一波营养液吧~之前的名单我明天整理下，谢谢你们！！ 第44章 「………」 刚才的声音低了个八度, 有点儿闷。 「哦。」 「比你老公还帅是吧。」 温芷痴迷目光有短暂的游移，然后才回过味来，「…啊？」 「顾呈？！」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呈被气笑了, 两条长腿大落落敞开，微微俯下身, 「才看着我在这里？」 「不好意思, 我刚才没有注意。」温芷轻声道。她刚才一直认真听歌回味青春, 只听见有人问，回答都是下意识的, 直到听见老公两字，才隐隐察觉出不对，转头看来。 「是啊，你注意力全在人家身上了呗。」顾呈挑了挑下颌， 他坐在后排座位，说话时自然地凑近她耳垂, 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地撩动着她。 温芷避了避, 侧眸斜他一眼, 觉得有点好笑。 「人家是明星。」 「对啊，人家是明星长得多帅。完~美~神~颜~么。」 顾呈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学着她刚才那痴迷的语调。 男人声音粗哑低沉，有着沙砾般的磁性质感, 学她的语调时故意拖长, 油腔滑调的，温芷没忍住, 掩着嘴轻笑了出来。 「笑什么？」顾呈抿了抿唇。 「没什么。」温芷轻飘飘地看他，「就是觉得你连他的醋都吃，还挺好笑的。」 就这么被她戳穿, 顾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双手抄兜里，「谁吃醋了，这有什么可吃的。」说着上半身倚靠回自己位置上，架起腿来。 温芷也没理会他，捧着下巴继续看舞台上演出了。 可身后的男人时不时抬下腿，时不时慵懒地换个姿势，时不时又抖两下。 温芷被他吵得不行，也知道他心里那点小想法，她转过头来，望向他。 「干什么。」 顾呈抱着手臂，故作不耐烦地睨了她一眼，「看演出呢，别打扰我。」 温芷朝他勾了勾手指。 顾呈挑了下唇角，脸上不耐烦身体却很乖地凑了过来，「干嘛。」 「呈呈…」她犹豫两秒，侧过小脸，嘴唇俯在他耳边，轻声却清晰得说：「其实你比他还要帅。」 「你最帅了。」她的声音糅在初夏的风里，甜甜的。 她说完便微微侧过头，脸颊有些红，没再看他，只偷偷用眼角扫了他一下。 余光里。 男人身体在原地僵硬半秒，轻轻扯了下单边唇角，又摸了把短寸，然后往后斜斜靠去。 他动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长腿又架起来。 但温芷看得出来，他嘴角一直扬着，心里根本就是乐开了花。 * 温芷没有看到庆典的最后，最后退场时那么多人太麻烦，再加上顾呈一直念叨着去他办公室看看，温芷实在拗不过他，便跟着他提前离开。 后面还有几个大腕儿，包括很出名的一对民歌组合，走得人不多，他们同事大部分都在，温芷也不担心于软软一个人。 两个人从体育场出来，迎着夏风，慢慢朝中间的那栋黑色大楼走去。 第94页 恆裕集团里很安静，今天一万多名员工都去看庆典，仅剩下每栋大楼前几个值班的保安。 「今天有没有特别爱我？」 体育场侧面便临着沙滩与海，一阵卷着大海的气息的凉爽夏风拂过。 顾呈忽然笑问。 「……」温芷握着他温厚有力的手，愣了一下。 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提到了「爱」这个字。 「爱我吗？」顾呈刚才只是顺口说出，现在也意识到了，他干脆拉住她，没再往前，低下头，笑意收敛几分，深邃漆黑的眸认真望着她。 温芷阖了下眼睛，感受着那缕风，然后她将被吹乱的头髮拨到了后面去。 「爱你。」她声音小，但清晰。 顾呈眼睛陡然一亮，凑了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腰，额头抵在她额边，蹭了两下，声音似因为激动而有些颤，「真的？」 「嗯，真的。」温芷点了点头，舔了舔唇，像是鼓足勇气道：「顾呈，我爱你。」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或许，在曾经念高中的那几年，她对他，就有一点点感觉——只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后来这种感觉，在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中累积成喜欢，又似乎在在一起后的日子里，变成了爱。 「我也爱你。」顾呈搂着她的大手都在微抖，嗓音非常哑，说完又道：「宝贝儿，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他高挺的鼻樑贴着她的，唿吸交织，灼热滚烫。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我爱你。」温芷轻轻出了口气，认真地迎向他的眼睛，道。 「我也爱你。芷芷，我也很爱你。」顾呈欣喜地回应她，嘴唇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几下，胸膛里的心跳声剧烈。 他说完，又干脆搂住她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双脚悬空离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芷芷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有多久。」顾呈仰头，亲着她粉嫩的唇瓣。 「知道啦知道啦。你别闹啊。」 温芷也低头吻了他一下，双手环住他脖颈，又往四周瞥一眼，有些紧张，「快把我放下来，这可是你们公司，别让别人看见了。」 「哪有人，不都看表演去了。」顾呈低声笑道，又将她往腰上搂了搂，就喜欢这样悬空抱她。 「真的有人…万一是你员工……」温芷余光瞥到远处真有人影，惊慌道：「那边。」 顾呈愣了一下，也没放下她，只往旁边侧了侧眸。 今夜周年庆，一万多员工都去体育场看表演了，只有一些值班的保安在写字楼和园区内值班。 两个保安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恆裕的保安都是退伍军人出身，步伐陡然加快两步，手电筒敏锐一扫，喝道：「你们什么人？！」 顾呈还是没把人放下来，单手环着瘦弱的小姑娘，只伸手帮温芷挡了下刺眼的光。 「是我。」 他对员工态度一贯平和，也没太多架子，许是今日心情大好，还带着点笑意。 下一秒，保安看清男人的脸，脸色一变，慌忙将手电筒移下，「顾…顾少？」 「是我和我太太，你们继续工作吧。」顾呈知道温芷害羞，侧了侧身，挡住她的小脸，「你们今天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顾少什么时候结婚的，但都毕恭毕敬道：「那顾少您和夫人继续，我们不打扰了。」 两个保安干脆利落地小跑着离开了。 待脚步声离去后，顾呈玩味地揪了下温芷的垂下的几缕髮丝，道：「没事了，太太。」 见温芷不动，还将小脸埋在他肩头，他又往上抱了抱，声音压低一些，蕴着沙哑的笑，「夫人？」 听见夫人二字，温芷没法不回应，手握拳轻锤了他健硕的后背一下，「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成天被你抱来抱去。」 「呵，这不是疼你么。」顾呈亲她一口，说：「就喜欢抱着你，一秒钟都捨不得放下。」 「你就知道甜言蜜语。」温芷嗔怪，「谁是你夫人了？」 「你说谁是？」 两人斗嘴两句。 顾呈将她放了下来，没落地几秒，又换个姿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心，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他看向她今天脚上穿的鞋，她今天穿的一双高跟鞋，裸色的，跟很尖很细。 「这里离我办公室还挺远的，我抱你过去。」 * 顾呈说得没错，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那两个保安特意划出来不让其他人过来还是其他原因，再没有人。 偌大高端的恆裕集团，只剩下温柔的海风声音，和从越来越远的体育场上方若有似无传来的歌声。 是一首有些老的粤语情歌，女歌声嗓音空灵柔媚，又有故事感。 慢悠悠的，像触摸着肌肤，撩动着神经。 「呈呈…」 走进黑大楼总裁专属的电梯后，温芷感觉到顾呈的唿吸渐渐有些发沉。 「你累了吗？将我放下来吧。」 抱她走这么长的一路，温芷以为他是累了，环着他脖颈，问。 「没有。」顾呈垂眸看她，「你累吗？」 「你抱着我，我怎么会累呢。」 顾呈嗯了一声。 第95页 电梯空间宽阔，两面都是金色的镜子，另一面透明玻璃朝向大海，头顶一排橘色的灯光明亮，像一层柔和的纱般撒落下来。 豪华奢侈得像是五星级酒店。 顾呈目光不经意掠过旁边的镜子，唿吸渐渐更粗重了。 镜子里，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抱了一路，她风衣也有些乱了，露出里面红色的真丝裙子，侧面开了衩，这个姿势，一直露到了她的大腿上方，腿纤细，白皙。 而他古铜色的大掌搭在她小腿窝。 手掌宽厚，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在她柔软的腿窝间，充满了男人特有的力量感。 偏偏风衣半褪半露间透出若有似无的红裙更是惹眼，柔柔软软像水般滑嫩的面料，让人情不自禁想抚摸上去。 温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也陡然间跟着红了，她这个姿势和半露的大腿简直就像在勾人一般，声音都在颤，「你把我放下来吧。」 「顾呈？」 顾呈沉默了两秒，喉结滚动，将怀里的女人缓缓放下，放在了地上。 但下一秒，还没等穿着高跟的她颤抖着站稳，他又勐的拉住她胳膊，将人直接往镜子上按去。 衬着她没站稳重心还在他身上的功夫，他结实的手臂径直绕到她大腿下方，将人直接那么从两边架了起来，脚下腾空抵在了镜子边。 「顾呈…」 这动作有点粗暴，强势，温芷被吓了一跳。 她背部紧贴着冰冷的镜面，看向侧面的沉寂在黑暗中的大海。 「宝贝。」 他挡住她挣扎的小手，更往前抵了抵，「抱住我脖子。」 「我…」温芷咬唇，目光又落在对面玻璃上。只能看见男人宽阔健硕的后背，身形高大挺拔，她被挡得严实，却只露出一双细细的小腿，穿着高跟，抵在他腰上。 顾呈见她不愿，干脆往后退了一步，温芷怕被摔下，「唔」了一声，下意识抱住他的肩。 顾呈嘴角勾了勾，这才满意。 温芷意识到他是故意的，小声骂了句「流氓」。 顾呈也没理会，低下头，再度逼近，封住了她的唇。 这一回，却没像过去那般纵情的深吻，吻到她水深火热才停下。 只在一小段辗转湿软之后，听着怀里女人加快的唿吸声，他便克制停下，眯起眼睛望向她发红的小脸。 他压低声音，唇凑到她耳边，嗓音里带着撩人的沙哑粗砺，滚烫气息的慢慢灼着她耳后的小片肌肤，问得暧昧又挑/逗， 「还想要吗？」 第45章 顾呈一路把她抱进了办公室。 还没等温芷看清楚他工作的环境, 他就被她抱到一张宽大坚实的黑色办公桌上。 还是刚才的姿势。 只是她臀部贴着结实的桌面，而不是悬空，或多或少给了些安全感。 温芷刚才绷紧到肌肉发颤的身体微微轻松两分, 扣着他肩膀的手也没那么紧。 彼此倚靠着，稍稍缓了两口气。 顾呈伸手将她外面的风衣剥了下来。 那件真丝的红色长裙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 圆领, 无袖, 有些贴身, 性冷淡风的设计配上了正红的颜色。 她也好像介于冷淡与热情之间，清纯又性感着。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清冷月光撒下。 红色的裙摆像妖冶的花般盛开。 他眼眸暗了暗。 温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不安地揪弄了下裙摆，她轻咬了下嘴唇，想从桌子上跳下来，可小腰又被男人紧紧箍住。 紧接着，她感觉裙下微凉, 风丝丝缕缕钻进, 一只手顺着她开叉的裙摆, 慢慢往上。 男人大手温热的，粗糙的，指腹覆着的厚厚茧子，熨烫着她的肌肤。 浑身都在颤抖。 随之刚开始的温柔, 变得粗野, 孟浪。 温芷想躲闪，想按住裙摆。 却听见他有些沉哑的声音, 指间加大了力度，「这件也想脱了？」 温芷咬着唇，说不出话。 …… 办公室里只有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唿吸声。 温芷感觉自己像一滩水, 要融化在了桌上。 这么长的相处，温芷也充分了解他的性子。 在这种时刻，他和往日总有些不同，总是半分不留余地，肆无忌惮的。 也是最坦诚率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她有点怕他，又有点着迷。 直到一阵手机的电话声打破了这份要濒临崩溃的感觉。 顾呈却没停，结实的小臂上肌肉绷紧，直到她的指甲几乎钳进他后背的肉里，他才停了下来。 眼底沉郁。 他舌尖舔了下手指，抽出纸巾来慢条斯理擦了擦，安抚般将她搂进了怀里，这才掏出手机，回过去。 温芷听着他气息平缓、却稍稍有些粗哑的嗓音，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被放在了火上烤。 她只能将头更加用力地埋进他胸膛，缓了许久才放松下来。又有点报復性质地，去掐他的手臂。 她掐得不重，顾呈也任她掐着，直到电话挂断，他才抓着她手。 「再掐下次不给你了啊。」带着戏嚯的语调。 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这样，却被他说得好像她一直求着一样。她用力掐了一小块他胳膊上的手，「你别胡说。」 第96页 顾呈被她掐得嘶了一口气，见她又羞又恼，可爱极了，也不在意那点疼，只低笑道：「想再来一次？」 温芷掐着他胳膊的指间一顿，又有点不服气。 「没逗你。」顾呈乐了，活动了下手腕，「我真不累，你受得住就行。」 「………」 他说这种话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温芷却是羞得小脸通红。 「…好了。」温芷一点点将手指收了回去，还真是怕了他，将掐着她的手指放下，「怕了你了。」 「那个，我…我去下卫生间。」 温芷余光一瞥，还是有点怕，从桌上慌忙跳了下来，像鱼儿一样钻进卫生间里。 她跑到一半，想到什么，红着脸转过头。 「不用，你去吧。我收拾就行。」 顾呈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抽出湿巾，半点儿没嫌弃地擦了下桌子。 温芷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匆匆进去了。 顾呈听见关门声，低头看了一眼。 得了，自己辛辛苦苦一番，什么都没捞着。 还得擦干净桌子，兄弟也跟着受罪。 * 温芷在卫生间里收拾了很久。 还好这里非常奢华，跟一般五星级酒店无异。隐约间，她似乎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响，紧接着顾呈敲了下她的门，送来了一套内衣和崭新的一条裸粉长裙。 温芷换上新衣服，脸更红了。 她好像能想到他让助理买衣服和内衣，助理又亲自过来送的画面。 「刚才是我爸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结束了准备一块儿去吃个夜宵。他们知道你也在，问你想不想一起？」 顾呈已经缓过来了，斜倚着桌子站，点了支烟，除去声音还有些哑外，一切如常。 「我…」温芷刚想说「不想」，可是看着顾呈期待的小目光，又联想到自己那么没良心地跑了。 她一时鬼使神差，「好。」 顾呈唇角微扬。 他将烟咬在嘴里，伸出手臂。 温芷知道他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伏进了他怀里。 「这次就再放你一回。」顾呈环住她腰，嘴唇靠在她耳边，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见，语气邪野，「下次提醒我带套。」 *** 夜宵订在几公里外老城区的一家粥铺。 这家粥铺也是海城老字号，砂锅海鲜粥卖得极好，价格也公道。粥铺分了两层，楼下一般是堂食，楼上则是古色古香的小包间，木窗开着，夜风混着花香气息涌进。 两人走到楼下，温芷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应该带些礼物之类。 「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麻烦。」顾呈笑着牵着她的手往上，「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的。」 刚才打电话时，顾父顾母就已经到了。温芷跟着顾呈上到二楼，往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此刻晚上也没什么客人，许是在等他们，包厢门并没有关。 顾呈刚要伸手敲门，往里看了一眼，手一顿，抿嘴笑了下。 温芷微愣，也跟着看去，眨了眨眼睛。 里面坐着一对很面善的夫妻，也很面熟，两个人坐在了一侧，女人靠着窗。 温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顾呈的母亲，她穿着浅色的休闲西装，披着长发，好像和高中来开家长会时时髦美丽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她抱着丈夫的胳膊，将头轻靠在丈夫肩上。 两人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脸上挂着笑。 并不是寻常中年人脸上那种客套疏离的浅笑，而是真的开心，宋湘晴笑得头歪了歪，捂起了嘴巴。 「我爸妈就这样。」顾呈稍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也挂起了笑，一扬下巴，「走吧。」 温芷好像也被那笑感染了，来之前的紧张忐忑都没有了，她跟着顾呈敲敲门，往里进去。 「哎呀，是芷芷和呈呈来啦！！」 宋湘晴听见开门声，站了起来，热情道。 「阿姨好，叔叔好。」温芷听见她娴熟的「芷芷和呈呈」，好像说过很多次似的，微愣了一下，然后礼貌问好。 「噢——」宋湘晴理了理裙摆，稍收敛几分眼底的喜色，和蔼可亲道：「你好。」 顾森利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当年家长会被湘晴逼着去开过一两次，不过他是男人，没有那么细心，记忆力也没那么好。 这回见了才觉得眼熟，这种眼熟自然让人亲近。 再加上小姑娘温温柔柔的，落落大方，一身裸粉长裙衬得出水般清丽恬静，一看就是好孩子。 「你好你好。」顾森利也和蔼地打了个招唿，「来来来快先坐下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今天晚上看演出累了吧？多吃点。」他又和蔼地补充了一句。 温芷坐到座位上，直到拿起菜单和顾呈一块儿点了几道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没有那么拘束。 在这之前，顾呈偶然间也提及过几次，她每次都说再准备准备，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也有些逃避。 她害怕给他们留下不好印象，也害怕他们像电视剧中那样难以相处。 ——没想到这回阴差阳错，也没有任何提前准备，赶鸭子上架似的就这么见到了。 感觉居然…还不错。 第97页 「芷芷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阿姨。」 宋湘晴又加了一道凉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看向温芷，笑盈盈问： 「阿姨还问过你顾呈有没有欺负过你，你记得吗？」 温芷微微一愣。 旋即想到了那一天。 那好像是高一第一次家长会，她将宋湘晴引领到顾呈座位上后，刚要把成绩单给她，就听见宋湘晴温和地问自己是不是温芷。 紧接着，就问了刚才那个问题。 「记得。」 回忆到过去，温芷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坦诚道：「但我不记得当时怎么回答您了。」 顾呈也来了兴趣，单手支着下颌，「妈，她怎么回答您的？」 宋湘晴笑说：「还能怎么回答，你有没有欺负过人家？你自己不知道？」 顾呈被这么一问，捻了捻指腹，竟莫名有点心虚。 宋湘晴扬起眉，「你还真欺负过人家？」 「…也不算欺负吧。」 顾呈那时候真不是欺负，也就是偶尔路过时忍不住弹下她脑门，也就是在她打扫卫生时，忍不住丢下几片纸花。 「到底怎么答的？」 宋湘晴轻抿了一口蜂蜜茶，慢悠悠说：「还能怎么答，就说你很好啊，不会欺负她，在班上也乐于助人，很讲义气，同学们都很喜欢你。」 温芷托着下巴的手放下，听见这话脸微微有点红。 她虽然不记得了。 但这种客套的官话，还真像是自己说的。 顾呈嘴角翘了翘，摸了摸温芷的头髮，「真不愧是我媳妇儿。」 「从小就会护着我。」 「是啊，芷芷是真的护你。」宋湘晴回想到那时候，也觉得两个孩子从校园走来美好极了，「还有那回，我记得高二吧？你考了班上倒数，我拿到你成绩单都不忍直视，真恨不得找根缝钻进去。」 「结果人家告诉我，说你数学是最高分，只是语文这次题太偏太怪，还替你说话呢。」 顾呈听到这里，手掩住嘴边笑了出声，肩膀都跟着微微抖动。 他真没想到那个时候私下里的温芷，竟然是这样的。 不是记忆里那副冷淡假正经的样子。 他侧眸看向温芷，心忽然一甜，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发梢。 温芷轻瞪了他一眼。 顾呈偏又摸了两下。 温芷又瞪。 小情侣间互动自然流露出的爱意，就像春天刚刚酿好的蜂蜜一样，纯粹，甜蜜。 菜一道道上来，宋湘晴优雅地舀着砂锅里的热粥，一边时不时瞟他们一眼，看到这一幕，她眼眸弯起，脸上不禁露出姨母般的慈祥和蔼笑容。 就像磕到了自己喜欢的cp。 她正磕糖磕得开心呢，身侧的顾森利突然伸出手来，也轻摸了下她的头髮。 微微发福的俊美脸庞上还有着宠溺的笑。 宋湘晴：？？？ 作者有话要说：　　宋湘晴：好婆婆是我了咩。 第46章 从粥铺出来, 夏夜的风温柔宁和，月光像一层洁白的纱，柔柔地铺在地上。 宋湘晴很清楚现在年轻人不喜欢和长辈在一起的心里, 即使自己再讨人喜欢，也难免会让人家感到不自在。 她朝两个孩子打了个招唿, 热情地邀请温芷下次一定来家里吃饭, 要亲手煮义大利面给她尝尝, 聊了几句后，拉着顾森利上了路边的宾利。 「怎么样？我都说了, 我爸妈很和蔼可亲的。」顾呈牵着温芷的手往路边走，他们车停得要远一些。 「嗯。」看着那辆宾利车远去，温芷紧绷的身体这才彻底地松懈下来。 「真这么紧张？」顾呈感觉到了。 温芷轻声说：「你爸妈嘛，肯定或多或少地会有一点。」 顾呈揉了揉她的头髮，「你放心，他们都对你很满意的。」 「真的吗？」 顾呈笑了, 「你这样的, 恐怕没有父母会不满意。」 温芷腼腆地翘了下唇。 「你爸妈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吗？」温芷有些羡慕地问。 顾呈想了想, 「倒也不是。」 「哦？」 「我小时候他们天天吵架，我妈脾气挺犟的，我爸年轻时性子也没那么好。我爷爷受不了他们，本来我们都住在老宅的, 后来他们实在太吵了, 就搬了出来。」 「你爷爷？」 「嗯。」 提到爷爷，顾呈的眼神微暗了一下。 「怎么了？」温芷注意到了, 「那你爷爷现在一个人住在老宅吗？」 「没有。」顾呈说：「其实后来我出国后，我爸妈基本也算搬回去了，不过这两年他身体不好, 住在华盛顿疗养院，偶尔过年才回来一趟。」 温芷点了点头。 「等下次他回来，我带你去看看他。」顾呈说到这里，或许是想到了爷爷，眼神不復平日那么清朗。 温芷握紧了他的手，说：「好。」 两人边说，边慢慢得往前走。 路的另一边是一小道低矮的石头墙，上面是黑色栏杆，墙内不知是谁家的花园，几枝初初绽放的月季探出头来，在月光下，美得含蓄且温柔。 「快夏天了吧。」温芷看着那月季，轻声说。 「是啊，马上就六月了。」顾呈颔首。 「六月…」温芷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好像从去年十一遇见他，就像梦一样。 第98页 「六月。」 温芷又念叨了一遍，不自禁地，想到了夏蜜。 即使最近她和自己几乎不再联繫，但温芷也没有办法不去担心她。 六月，再有两个月，她估计就要生了吧。 顾呈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也察觉到她在想什么，柔声说：「放心吧。」 「最近也听说东岳集团不忙，傅廷裕天天在家陪老婆呢。」 温芷点了点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就好像压了块石头，说不上来为什么。 「走吧。」顾呈还想安慰几句，一转眼见已经到了，攥紧她的手，「好了，上车吧。」 * 集团的周年庆后就是周末，周末两天，温芷的微信群里就像爆炸一样，他们2d场景群里也有人问她和顾呈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发来了他们那天坐在一起的照片。 2d场景群算是他们的工作小群，大家也都坐在一起，平日里也处得好，又都是学画画的，关系要比普通朋友近一些。 温芷打开照片，看见是从后面拍的，只有简单背影，顾呈身体前倾，凑到她身侧，她微微转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出两人很开心。 她看了一会，忍不住将照片默默存下了。 温芷也没有再隐瞒，说是高中同学，也是现在的男朋友。 群里知道两人关系，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是高中同学，炸了一下。 于软软也冒了个头，「他们超级甜的，高中彼此暗恋到现在！！！」 「啊啊啊啊啊真好！」 「我就说肯定是那种谈了特别久的感情！！！」 「是的，我们在背面看都觉得贼可爱！！」 「芷啊软啊，那天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们看见了，但是……」 温芷看着这些微信，倒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她想像中的尴尬，倒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八卦打趣。 「没事啦。」那天的事，真也不能怪同事们，他们原本就是客人，来到恆裕集团，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顾董真的好好诶！帮咱们撑腰！！」 「是啊！！顾董真好！！！」 「唉！！！我也要脱单啊！」 「我也想！！」 话题顺利转到了脱单。 温芷看了会大家群里的热议，又和她们八卦一阵，唇角轻轻扬了扬，这才放下手机。 可能有了周末这两天的铺垫，温芷周一上班时还算如常。 尤其是他们2d原画部门，大家平常就插诨打科晚上还比拼速涂，几乎跟朋友差不多了，对待温芷也是一如既往，不会以为她变成顾少未婚妻改变什么。 要不说不舒服的，也就是其他部门的人好奇打量她，尤其是人事部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同事，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在一周之后—— 「温芷和恆裕总裁其实是高中同学，两人暗恋多年，终于在一起」的新闻传开后，那些刚开始不太好听的流言也烟消云散了。 还有人以为温芷其实早早和顾呈在一起了，温芷来这里其实就是来自家公司上班，但是联想她这半年在公司里一直安静谦逊，没有摆半点老闆娘的架子，默默工作，更看出人品极好。 光这几点，也足够让大家对温芷印象加分。 所以这段日子，在最开始稍有不自在后，工作也更加顺心了。 *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进入了六月。一场雨水之后，海城也逐渐炎热起来，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一个六月的周一下午，秦零突然把所有2dcg部门的所有员工，包括角色组、原画组等所有老人、新人原画师集合到了楼下的大会议室。 他们坐下后，紧接着，3d建模部门也浩浩荡荡下楼了。 今年过完年后，sf除去两台咖啡机外还将楼下那层也租下，总经理室也搬到了楼下，还改了一间可容纳近百人的大会议室。 温芷和于软软来得有些晚，她们坐下后，2d同事们都已经到了。 这是温芷第一次来到新会议室，深灰墙壁，纯白色舒适座椅，头顶一排灼灼灯光，整体感觉高端奢华又充满科技感，像是恆裕集团给人的感觉。 投影仪已经打开，前面的白色大屏幕上一行放大加粗，仿若在烈焰中燃烧着的红色英文： dominance war。 温芷看见这一行字，愣了两秒，瞳孔放大。 拿着笔记本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 「dominace war？」于软软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行字，写完后愣了一下，「这是公司的新项目吗？哪个游戏？我们刚买的版权？」 「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不…不是。」温芷抿了下唇，目光仍紧紧盯着这一行英文，在dominance war后面，还有跟着一个小小的罗马5。 第五届。 「芷芷…」 「芷芷？」于软软愈发好奇，人太多，见那边3d部门的同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下，秦零才能进入正题，只好焦急问她，「到底是什么呀？」 温芷转了下手里的笔，说：「蓝一剑你总知道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一剑大神，谁不知道呀。」于软软吸了吸鼻子说：「我手机里好多他的画。」 她抿了抿唇，「他们工作室的游戏？」 第99页 「……」温芷看了她一眼，「不是啦，不是游戏。」 温芷又看向屏幕上的英文，说：「蓝一剑就是靠这个比赛出道的，让咱们国家的cg原画一下子震惊了世界。」 于软软怔住，时间久远，她不知道具体比赛名是什么，但这件事，在原画圈子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个全球的美术赛事？」 「嗯。」 温芷撑起下巴，她将扶手侧面的小桌板打开，翻开一页笔记本，握着原子笔在上面随手画了一把简易的小剑。 现在的中国cg行业非常发达，国外的顶尖游戏制作公司中也有不少国内原画师，更有深受研发部门宠爱的「暴雪之子」「拳头之女」等，都是国内大神。 更有甚至在二线城市的一个小工作室，就能承包国外一个游戏的完整美术制作。 可是十多年前，在那个国内网际网路相对闭塞的时代，并非如此。 dominance war第一场全球游戏美术大赛，就将此展露无疑。 温芷还记得那时候她才上初中，那个刚从美院毕业的美术老师在课堂上慷慨激昂地讲述着比赛。 作为游戏美术界的奥斯卡，或者说原画中的奥运会，第一届便吸引了无数国内的高手。 大赛中各个论坛变成了战区，艺术家们可像运动员代表队伍出战一般选择不同的论坛，代表自己大区作战。 而作为无数国家参加的世界级美术大赛，艺术家们都只会参加代表自己国家的论坛战区，为自己国家出战。 即美国的am战区，中国的ch战区，英国的en战区。 而有的国家，例如美国，还会分出一两个战区，即一两支队伍。 最后每个战区选出优秀作品，再出战。 第一届的ch战区一败涂地，精选的作品拿到决赛时完全看不下去，惨败到极点。 温芷还记得老师讲到这里时的无奈表情，以及后面的激动—— 就在第二届依旧如此，整个赛区仍出不了几副好作品，眼看着要再次到国际上丢人惨败时，蓝一剑横空出世，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ch战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点急，走下剧情，我明天再改吧。给大家发个红包。 第47章 「芷芷, 你好厉害，知道的好详细啊。」 于软软听完后不禁感嘆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蓝一剑啊？上次去看演出，你说你小时候有两个偶像…」 「嗯。」温芷没想到于软软记这么清楚, 说：「另一个就是蓝一剑。」 「蓝一剑确实很厉害，他那种人大概就是老天爷赏饭吧, 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温芷笑了笑, 握着笔尖点在那把简易的小剑上。 她并不在乎蓝一剑长什么样。 「这个比赛停了七年, 七年间，有无数美术爱好者唿吁这个比赛继续, 但是因为组委会内部的矛盾，一直耽搁了下来。」 就在这时，秦零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了过来。 「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你们很幸运，在你们最年轻最优秀最需要认可的时候, 赶上了七年后的第一届比赛。」 秦零清了清喉咙, 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同事。 所有员工不禁坐直了身子。 秦零似乎对此很满意, 扶了扶眼镜，开始慢慢讲述这场比赛。 秦零之所以被大家称为秦老师，也是因为秦老师还担任sf games美术学习机构的校长，除去公司外, 自己也兼任老师工作, 培养原画新人。 他讲得非常打动人，在他讲完蓝一剑以及前三届各个为国争光的大神后, 所有员工眼睛都放起了光，有的还握紧拳头热血沸腾。 「你们也不要着急，所有人都有机会, 现在距离正式开赛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九月一日正式开赛，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咱们ch战区会有两支战队，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加入。公司不做限制。」 「不过今年赛制和前几年不一样的是——」秦零说到这里，又扶了扶眼镜。 「今年决赛不再是线上比拼，而是会在加拿大蒙特娄现场比赛。」 「不过就不知道咱们今年有没有人能有资格了。」秦零笑道，手指轻点下滑鼠，大屏幕中出现了详细的赛制。 温芷在笔记本上飞快记下。 她简单看了看，和过去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比赛从九月开赛，艺术家们开始选择战区战队上传作品，十月份上传完毕后，会有十五天的评审时间，包括专家评审和战队内推，最终每个战队选出自己的前五名，进入即国际赛。 国际赛中所有游客都可以投票，加上国际评审团选出优秀的五个战队。 最后五个战队前三名艺术家现场比赛，计算总分。 比赛组别之间互不干涉，每个组奖金都高达一百万美金。 在一百万美金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会议室又开始纷纷热议起来。 还有的悄声计算起怎么花。 「好了好了。」秦零很喜欢大家这样的积极态度，不过也不能太亢奋，「你们也别想的太好了，鹅厂，猪厂的原画师哪个比你们差？还有以前的大神们，拳头的，ea的，主机游戏的，嗯？」 身侧于软软拉了拉温芷袖子，「也是啊，想得挺美的，不过我也知道我们的差距…」 温芷微顿，刚才的热血也冷静了一些，说：「努力就好。晚上咱们要多比几张速涂了。」 第100页 「那你最近还有时间恋爱吗？」 会议差不多告一段落，室内气氛也松散起来，于软软打趣问。 「等一下！」 秦零又想到一事，「这些天你们好好准备，争取再让自己能力提一提，咱们不求进决赛，至少战队出战中能有咱们公司一个，我就知足了。」 「所以平常我们周三周五会加两节学习课，就在这，你们想来就来。周末的话我们加一个速写课，模特我来请，你们也是自愿。不收钱，但也不算加班费啊！」 听到这里，大家也都笑了。 温芷抱着小本子，将小桌板收了回去，起身，对于软软耸耸肩道，「看来是没时间了啊。」 于软软拉着她往外走，「哎，你还好，至少你有了。我还单身呢，这么一忙，更没时间找对象了…」 * 从会议室出来后，差不多也到下班的时间点，行政部和人事部的员工大多已经准备拎包走人。 开会的同事们都兴致勃勃，像打了鸡血一般，大多坐在一起兴奋地聊着刚才的赛事。 场景组和角色组属于不同组别，互相没有竞争关系，两个组的老大也谈着这次比赛，议论着国内的一些高手会不会出战，颇有小说中武林大会即将召开的气氛。 「芷芷，你先吃饭，还是先速涂？」于软软也一扫往常下班的蔫蔫状态，神采奕奕问。 「芷芷？」 「芷芷？！」 「怎么了？」连叫几声没人应答，于软软一抬头，见她拿着手机，半天那还有说话，凑上前，「怎么，顾大少来找你啦？」 「不是。」 温芷盯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有些惊讶的抿紧唇，刚才开会她一直都是静音状态，并没有听见。 「那个…我先去接个电话，可能会久一点，你先吃饭吧。」 「哦…」 温芷握紧手机，快速拉开了公司走廊外的安全通道门，站在楼梯上。 她又看了眼未接电话里的蜜蜜二字，给她回拨过去。 响铃声一声接着一声。 温芷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紧张，喉咙微微发紧。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繫过了，起初温芷还是会隔断时间发条微信，后来得知都是傅先生回復后，也没有再发的意义了。 前阵子她忍不住问了句「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快生了。」 但也是石沉大海，再没有消息。 温芷不知道夏蜜为什么会突然找自己——她已经生了报喜，还是预产期紧张？想找自己说话。？ 温芷胡思乱想一阵，没想那边在一长串嘀嘀后，电话却轻轻挂断了。 无人接听。 温芷怔了一下，又拨回去，那边还是没有人接。她又连续拨打两个，在都是无人接听之后，长吐了口气。 难道是打错了？ 温芷也说不上来，但是莫名的，那种先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就在她确认电话无人接听，不得不准备回去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温芷一喜，立刻接下。 「喂，您好？！」 温芷微怔。 那边竟是道年轻温润的男声，声音却十分急促。 「喂，您好！请问您是病人家属吗？！」 见她不说话，对方更急起来。 温芷反应两秒：「我，我是她朋友…什么情况？」 「夏蜜…夏蜜出什么事了吗？」温芷听见病人两字，眉头紧皱。 「我们是市立医院120急救中心的，病人刚遭遇了车祸！！现在情况很危机！！您能赶紧过来一下吗！！」 「您能联繫下她的家属吗？病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证件…」 温芷攥紧手机，一时僵硬在原地，眉心拧得更紧，声音都跟着微微发颤，「您说什么？」 * 温芷紧赶慢赶到医院病房时时，已经晚上七点。 「造孽哦，怀孕八个月了，怎么也没个人陪在身边，大马路上出了车祸…」一个出来换药的小护士念叨道。 「您好，我是夏蜜的朋友，她现在什么情况？」温芷拎起包焦急上前。 「她家属呢？老公呢？家属还没来吗？」小护士往她身后看去。 「已经打过电话了，她父母马上就到了。」 小护士皱起脸，似乎很不满意，「好吧，你再打电话催催，尽快。」 「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已经在准备手术了，病人情况很危机，接近预产期，又差点出了车祸…你让她家人赶紧过来吧，我们马上要签字手术了，等不及的。」 温芷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想再问问具体情况，可是小护士急匆匆离开，也顾不上回答。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看着手术室上亮着的血一样的红灯，温芷心里更慌，继续给夏蜜父母打电话。 她刚在计程车上已经打过一次，可夏蜜父母住的远——自从夏蜜结婚后，傅家就给他们二老在郊区山脚下买了栋小别墅，夏蜜父母本就是工薪阶层，辛苦大半辈子退休后种种花养养鱼，很是幸福。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赶来，恐怕需要一定的时间。 至于傅先生，温芷没有他的联繫方式，只能让夏家父母联繫他。 第101页 打完电话等了半刻，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温芷焦急地跺了跺脚，掏出纸巾擦汗。 「小姑娘，你是刚才那孕妇的朋友吗？」 身侧的走廊拐角，一位站在这里探头看了许久的大妈好奇问道。 温芷急也急不来，点了点头。 「她没有家人吗？她老公呢？」大妈继续问。 温芷没有答。 「那小姑娘真是可怜呢，我刚才一路看着人被推过来的。」大妈也没强求，只嘆了口气，自顾自说：「听说那小姑娘一个人大着肚子在路上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还差点撞上了一辆车。」 温芷听到这里，牙齿狠咬了下唇。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似乎能想到那个画面，心跟着绷紧。 「也是那司机好心哦，不是自己责任还赶紧把人送过来。」大妈说到这，给了她一张名片，「你们都不在，护士也不在，他就把名片给我了，说让我转给孕妇家人有问题联繫他。」 「要我说幸亏送得及时，离这也不远。」 「谢…谢谢阿姨。」 温芷刚才实在没心情搭话，接过名片，这才道。 「没事，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妈能理解。」 「您刚才说她一个人跑在马路上？是真的吗？」 「是真的，说是孕妇疯跑差点撞了辆货车，就在隔了几条街的十字路口，还好不远呢。交警和救护车一块儿来的，路人都这么说的。」 温芷将那张名片随手揣进兜里，听到这里，手指微微发抖。 她不禁打开刚才的未接电话。 夏蜜的电话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距离她回电话也就十五分钟左右。 夏蜜不是按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又怎么会跑？ 温芷越想越一头雾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正思索间，身侧有道急促矫健的脚步声响起，皮鞋快速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温小姐，我太太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转过头，看见是一身正装的傅廷裕。 即使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似乎都是一丝不苟的，正装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与灰尘，连领口都是服帖的。 唯独那双镜片后一贯沉着内敛的眸中透出几分焦急。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和一闪而逝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雅文儿吖地雷~ 感谢：读者「farewell」,灌溉营养液 +4 读者「psycho」,灌溉营养液 +8 读者「所念皆温柔」,灌溉营养液 +4 读者「小王子」,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蕉蕉」,灌溉营养液 +2 读者「雨l秋日私语」,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我是费费呀」,灌溉营养液 +5 读者「」,灌溉营养液 +9 读者「777明凯的小公举」,灌溉营养液 +4 读者「.」,灌溉营养液 +4 读者「荏苒不易」,灌溉营养液 +1 读者「迷你曼」,灌溉营养液 +5 读者「小张」,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是勛贤吖~」,灌溉营养液 +5 读者「雨后天晴」,灌溉营养液 +1 第48章 「人送来没多久, 具体还不知道呢，好像要动手术，一会医生可能会找你们签字。」温芷说。 她对这位傅先生印象极不好, 语气有些冷淡，说着看向傅廷裕, 试图从他眼中再看出什么。 傅廷裕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 只抬眸往病房看去, 脸色沉郁忧心，眉心微拧。 这幅样子, 十足就是一位担心的丈夫。 温芷刚想问他为什么会不在，为什么会让夏蜜一个人跑出去时—— 「小傅！」 「小傅小傅——蜜蜜她情况怎么样了啊？」 两道焦急声音同时响起，她转过头，认出是夏蜜的父母。 「爸，妈。」傅廷裕扶了扶金丝眼镜框，歉意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爸妈, 这事是我不对,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哎, 这怎么能是你不对吗？」夏父抚慰他：「你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不可能说天天陪着她啊。要我说，就是阿姨的问题，阿姨怎么没照顾好呢？蜜蜜也是, 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 怎么怀孕了还跑出去——」 温芷看向夏父，从高中那会她就知道夏蜜父亲对这个独生女很宠爱。 现在, 夏父脸上也确实写满了对女儿深深的担心，焦急。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指责傅廷裕的意思。 难道没有想到, 让女儿情绪波动这么大跑出去，会与丈夫无关吗？ 「来来来，家属终于来了？快签字签字，我们这边马上要手术了。病人马上就要剖腹产。」护士见家属过来，沖了过来。 「啊？今天就要手术？」夏母急得冲上前。 「对，孕妇虽然没有被车撞到，但是摔倒也导致了大出血，今天必须手术，要不然大人小孩都会有危险。」 「大出血？都会有危险？」 听见这话，夏父夏母不禁对视一眼，双手抖着，不敢去接那张手术单，脸色愈发惨白。 傅廷裕沉稳地接过手术单，握住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 傅廷裕声音比往日听上去深沉许多，「请无论如何，首先确保我太太没事。」 第102页 医生颔首，「您放心。」 温芷听到这里，这才撩起眼皮，打量了傅廷裕一眼。 这句话潜意思是说，如果真有难产情况，一定要确保夏蜜无事。虽然现在医院一般默认都是保证病人无事，但也有些孕妇，会自愿保孩子。 这也是唯一一次，温芷对这位傅先生印象稍稍好一丁点。 接下来，就是无比漫长又焦灼的等待。 温芷时不时看向病房门，又时不时看向手机里的那条未接电话。 夏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只是那时自己开会没有听见，错过了… 夏蜜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先生，蜜蜜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芷忽然问。 他们住的高级公寓离这里不算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倒和那个浮罗宫倒是不远。 傅廷裕眉头紧锁，并不想回答。 「是上次那个夜总会的女…」 「温小姐，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话未说完，被傅廷裕直接打断。 他脸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礼貌而客气，语气却极冷淡，「你也不希望夏蜜老掺和在你和顾公子之间吧？我想顾公子也不会高兴的。」 温芷被他的话说得一哑。 她没想到这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说话还挺毒。 「如果你有什么对不起夏蜜的，我不会放过你的。」温芷盯着那仍旧刺目的红灯，手指攥紧，轻声说。 傅廷裕很淡地瞧了她一眼，并不为所动。 「温小姐有时间还是多管管自己吧。」 温芷蹙了下眉，觉得他这话好像隐隐有所指她和顾呈，一时有些狐疑。直到清醒过来他大概是故意挑拨离间，才回过神，不再理会了。 只觉得这位傅先生确实不好惹，妻子难产，他还有心思不紧不慢说这些话。 * 手术时间超乎想像得久。 没多久，顾呈提着保温饭盒竟过来了。 七点多一片混乱的时候，顾呈曾有打过电话问她吃没吃饭，温芷只简单说自己在医院。 没想到他竟找来。 这个时候了，傅廷裕也有心思起身朝顾呈握了下手，尊敬又不失礼貌地打招唿。 顾呈朝他微微颔首，黑眸落在他脸上时，有些深。 「边吃东西边等吧。」顾呈坐在温芷身侧，将保温盒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道小菜，还有碗红豆芋头粥。」 「尝尝芋头粥？我们家厨子做得最好的，里面还让人加了糖。」顾呈舀起一勺餵到温芷嘴边。 「怎么也要吃点东西，你平常加班就不喜欢吃东西。」 温芷实在没胃口，但迎上顾呈漆黑的眼眸，里面除去心疼还有一丝倦意，她想到最近他也非常忙，不忍拂他的意，张开嘴唇。 她将粥小口吞咽下去。 顾呈又舀了满满一勺，吹了吹热气，餵给她。 傅廷裕双腿交叠，开始时瞥了他们一眼，扬了扬眉，似乎对顾呈的这一面有些震惊，旋即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十指交叉着，继续等待。 顾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一勺一勺慢慢喂，时不时夹了些小菜。 最后看温芷实在吃不下了，顾呈才端起剩下的粥，一口气直接喝光了。 身侧，傅廷裕又看了一瞬，指骨敲打着旁边的不锈钢扶手，久久没有说话。 寻常剖腹产只要一个小时左右，但可能这回情况复杂，直到晚上九点半，产房里仍旧没有动静。 顾呈工作上有事儿，不得不去走廊的楼梯间接个电话。 他斜靠在墙上交代完，说今天肯定回不去，让他们自行处理，挂断电话一扭头，竟发现傅廷裕点了支烟，双手插着西装兜在等他。 薄薄的烟雾笼罩着他有些阴郁的隽永眉眼。 离近了，才发现他的手微微有点抖。 顾呈冷淡地从他身侧走过，语气低沉。 「不担心你太太？」 傅廷裕足足比顾呈大了近十岁，在温芷和夏蜜面前显得成熟而世故，自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但在顾呈面前，却丝毫没有。 因为比夏蜜温芷他们更清楚顾家的庞大背景和权势，也更了解顾呈为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随和简单，天天玩世不恭的样子，所以不自然会收敛许多。 「担心。」傅廷裕深拧眉心，道。 面上如常是一贯伪装，商场多年，他早就是泰山面前不喜形于色的人，也是此刻才知道，他竟是这么担心。 顾呈脸色稍缓，语气也略平和，「真担心，这次过后就对她好点吧。」 顾呈顿了顿，想到夏蜜也是他们老同学，高中那会儿就和芷芷打打闹闹，两个姑娘感情很好。 「别再因过去的事情伤了人的心。」 傅廷裕不意外顾呈会知道，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谢谢顾公子一直替我隐瞒了。」 顾呈皱眉：「只是怕说了惹得更麻烦而已。」 何况那时候两人婚都结了，孩子都快有了。再说，如果不是出了往后这些荒唐事儿，谁能料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放下。 「我知道。」傅廷裕有些意味不明道：「顾公子过去那些事儿，我也绝不会说的。大可放心。」 顾呈轻嗤了声，「我有什么事。」 傅廷裕弹了弹菸灰，薄唇轻启还欲再说，那边陡然传来欢喜兴奋的唿声—— 第103页 「蜜蜜生了！很顺利！！」 「是个女孩！！」 「小傅——小傅——」 傅廷裕一顿，身体不自禁一震，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陡然撞击在他心尖上，强烈的，炙热的。 也是多年来从未想到过的放松，轻松。 甚至…幸福。 他掐了菸头，脑海里不自禁幻想着女孩的小模样，大步朝病房跑去。 ** 「病人说了，她现在不想见你们。」护士说：「要不你们先去看孩子吧，在保温箱里，是个早产儿，很虚弱。」 「我是她丈夫。」傅廷裕道。 护士脸色有些难看，联想到孕妇送来差点出了车祸，猜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些同情，说：「病人没事，就是真的特别虚弱，说不想见你们，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刺激病人最好。你们先去看孩子吧。不好意思。」 「好了，廷裕，先看孩子吧。」 「是啊，也让蜜蜜休息休息吧。」傅家的人也来了，迫不及待想去看孙女。 夏父夏母也来了，他们当然更关心女儿，可惜护士也没让进去，等待半晌，只好也跟着去看外孙女了。 「那我在这里等。」傅廷裕说。 「温小姐。」护士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说：「你是温小姐吧？」 「病人说只见你一个，你进来吧。」 温芷愣了愣，见等待的傅廷裕抬头看来，眼底晦暗不明。 她心里也有些诧异，跟着护士，走进了病房。 夏蜜已经从手术室转到了单人的vip病房，装修清新淡雅，唯独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孕妇特有的虚弱气息。 「蜜蜜。」 「蜜蜜！」温芷坐在床头的椅子，望向病床上苍白憔悴的夏蜜，她看上去很累很倦怠，但听见唿声，还是疲倦地睁开了眼睛。 「蜜蜜…」 温芷忽然有些不忍，她好像还能想到高中时她们一起买牛奶，买零食在体育课上悠哉悠哉的样子，她还记得那个小圆脸天真烂漫的少女。 「芷芷。」夏蜜看见来的人是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想跟我说什么？」温芷确定那个电话夏蜜一定是有话跟自己说，她握住她的手，「我在呢。」 夏蜜咽了口口水，艰涩地问：「孩子生了吗？」 「生了，是个女孩子。一定和你一样漂亮。」温芷点点头。 「竟然生下来了。」夏蜜闭上眼睛，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泪水打湿了她浓密捲曲的睫毛，嘆道：「是个女孩子啊…」 「傅家重男轻女吗？」温芷回想刚才那一幕，傅廷裕她看不出来，傅家父母似乎并没有如此，兴沖沖地过去看孩子。 「不是。」夏蜜勉强挤出个惨澹的笑。 「只是女孩子太苦了…」她说话气若游丝，嘴唇微干，「太在乎爱…可是…再全心全意，拼尽全力，可能也是被沦为玩物的下场…」 这两个字太重了，温芷被吓了一跳，各种不好的联想浮现上来，「傅廷裕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 夏蜜摇了摇头，良久，苍白干枯的嘴唇张了张，眼底有掩盖不住的恨意掠过。 「芷芷…」 她咬紧牙，望向天花板上的白灼灯光，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我要离婚。」 「你帮我…我爸妈……他们不会同意的。」 「可…一定要…」 夏蜜握紧了温芷的手，「离婚。」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许久。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惨澹。 或许明天要下雨了，空气里都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好，我支持你，我帮你。」 自从温芷回到海城，亲眼见到那位被夏蜜夸上天的傅先生，就觉得除去皮囊外再没有优点。 「但是。」温芷说：「等你好一点，跟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明天讲吧，抽20个红包。推荐基友的文呀~ 《你一笑我心眩晕》/奚六 傅苏言，电影学院最年轻的表演系教授，为人斯文内敛，清高自持，娱乐圈几个演技派小花都是他的学生。 这些学生中有一个例外，霍安语，电影学院最着名的票房灾难，肤白貌美，演技却惨不忍睹。 某日，傅教授和这位演技最差的学生在酒吧相遇。 学生红唇媚眼，唿吸全是酒味，扭腰甩髮搂上他的脖子：「傅老师，一起嗨啊？」 傅苏言：「……」 酒醒后的霍安语看着热搜上的暧昧图片，和后面一个深红的爆，可怜兮兮地跑去傅老师办公室罚站。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略微抬眼，看着对面眼眶红红委屈巴巴的女孩，突然就温文尔雅地笑了下，问她：「晚上一起嗨吗？」 霍安语：「......」 半年后，时值年底，霍安语被邀参加年度金野鸡盛典，并一举拿下最烂演技大奖。 网上骂声一片，讨伐她有辱师门，是傅老师的教学污点。 霍安语看着颁奖嘉宾傅苏言，听着台下嗡嗡的讨论声，顿感委屈。 就在这时，众人看到傅苏言笑着牵起霍安语的手，说：「不好意思，我老婆给大家添麻烦了。今后，我会更加努力地帮助她提高业务能力。」 第104页 众人：「……」 老婆？老婆！ 当天晚上，酒店套房，霍安语拿出剧本：「老！公！快！教！我演戏！我们要努力！」 某教授慢条斯理解开领带，「不急，先努力别的。」 霍努力：「……？？？」 刚刚当着全国人民撂下豪言壮志的不是你吗？努力呢？ 【斯文败类表演系教授vs肤白貌美风情万种妖精】 本文又名：传媒大佬的惹火小娇妻（狗头） 第49章 温芷一直陪夏蜜到半夜。 从医院出来, 夜晚愈发闷窒，天空阴云密布，似是要下起雨来, 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 银顶的迈巴赫安静地停在路边，道路两侧梧桐树枝桠茂密, 投下斑驳光影。 她拉开车门, 坐了上去。 顾呈掐灭了指间的烟, 声音低哑，蕴着浓浓的倦怠, 「怎么样了？」 后半段确定夏蜜没事后，温芷想让顾呈先回去，可顾呈怎么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医院里闷，就一直在下面等她。 「好多了。」温芷也累了，手指揉揉眼睛。 还好明天是周五。 「睡会儿吧, 我送你回去。」顾呈有些心疼地戳了戳她脸颊。 「嗯。」温芷带好安全带, 靠坐在车座上, 仰着头。她很困，即使最近加班至多也十二点睡，像这样到三四点几乎没有。 但不知为何，闭上眼睛, 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夏蜜那么坚决要离婚, 还有那句「玩物」，都让她心惊, 担心。 「有心事？」顾呈问。 「嗯。」 「夏蜜的？」 温芷点头。 顾呈没再多问了，专心开车。 晚上路面空旷，没多久果然下起了雨, 夏夜总是喜欢下暴雨，暴雨如注，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向车窗，天地间霎时都是水，四面八方而涌来，似要将他们整个儿淹没吞噬一般。 到了小区大门，两人都没有带伞，从这里走进楼道还要六七分钟。 「等会吧。」温芷倦倦地掀起眼皮，知道顾呈肯定要送自己，再回来必然全身湿透了，「等雨小一点。」 「好。」 今夜的顾呈似乎有些沉默，手指轻点着额头。 温芷侧眸望向他，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静了静，她道：「呈呈，上次蜜蜜的事，是我说话太重了。」 顾呈愣了下，「什么？」 温芷说：「就是上一回因为蜜蜜的事把你骂了一通。」 那天她出来玩看见夏蜜，因为状态很不好，正好顾呈打电话，她就质问了顾呈傅先生人品的事情，还数落他许久。 但后来，顾呈解释完，温芷也想了想。 好像是这样的。 傅廷裕压根不是顾呈介绍给夏蜜的，那时候他们已经结婚了，顾呈当时也说自己了解不算多，不是朋友，只是商场上人品行为还不错。 这一回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估计顾呈更是怕自己再指责他吧。 顾呈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顾呈深掐眉心。 温芷想到顾呈还查过资料，嘆口气，说：「可能有些事情，只有身边人才会知情吧。我们外人能怎么样。」 「我理解，毕竟你也不知道。」她将头靠在顾呈肩膀上，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又懊悔道：「而且我当时也察觉出傅先生不对，也没有多劝劝夏蜜…」 「要是我再多问问…多打听，多找找她…」 顾呈收敛神色，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好了，别想了。你也找了，不是劝不住吗。」 他将她拨进了怀里，大掌揽住她的后背，「事情没发生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要再自责了。」 话虽这么说，温芷还是很自责。 夏蜜深陷其中看不清楚，夏蜜父母可能过于偏向女婿，但是她看清楚了，那个傅先生就是有问题有古怪，可是… 「你也不能怎么样，难道你能劝她打掉孩子吗。」顾呈搂紧怀里发抖的小女人，眼睛微微眯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往后看吧。」 「嗯。」 「男人有了孩子会不一样，说不定是个转机。」顾呈低哑说。 「嗯…」 顾呈没有听到夏蜜说的那些，温芷不意外他会劝和。 温芷捏紧拳头，不过她已经想清楚，明后天就帮夏蜜找到律师，拟出一份离婚协议。 「雨小了，我送你回去吧。」顾呈拉开车门，他们都没带伞，也没个外套，顾呈一手将包撑在她头顶，一手将她搂在怀里，护着她跑了进去。 看着温芷头髮和肩膀有些湿，顺利走进楼道后，顾呈微松口气。 雨略小了些，但也足够将他淋湿了，他坐回车里，拨了拨额边湿漉漉的碎发，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沉沉地嘆了口气。 * 次日一早。 温芷亲自跑了趟律所，找来名资深离婚律师。这种事情其实完全可以找顾呈，恆裕集团有自己强大的律师团，以他们的人脉，肯定能找到海城最好的律师。 但是，昨夜夏蜜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温芷也不会把闺蜜事情全告诉男友。 周日下午，夏蜜说傅先生有个重要会议，傅家人把女儿领回去了欢天喜地照顾，也不在。夏蜜也把自己父母支开，温芷领着律师顺利来到病房。 第105页 两人似乎谈了很久很久，温芷安静等候在门外，在律师离开后，她推门进来，看见夏蜜脸色十分苍白。 「怎么样了？」温芷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担心问。 夏蜜靠坐在雪白的床上，手指拿过杯子啜饮一小口，摇头。 「律师说我拿到萱萱的抚养权很小。」 萱萱是他们女儿的名字，傅萱，听说是傅廷裕取的。 「你也能想到吧。」夏蜜语气低涩，说：「我这两年没有收入，也没有工作，没办法保证萱萱的基本生活。」 「不过我是母亲，萱萱又这么小…」她捻了捻泛黄的髮丝，轻声：「我爸妈还算稳定，只要我能赶紧好起来，找到工作，也还有可能。」 「好。」温芷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旁边小桌上，「我支持你。」 温芷注意到，夏蜜脸色虽然始终苍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那双大眼睛里也有了许久未见的生气，长长的眼睫卷着，瞳仁里还有一丝决绝与狠戾。 她原是甜美乖巧的长相，但这个样子的她，在阳光下，竟有一种小白花经歷暴风雨过后憔悴又坚韧的美丽。 ——显然离开傅先生，对她而言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芷芷。」 病房里有些安静，良久，夏蜜突然道，声音有些哑。 「嗯？」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样吧。」夏蜜掖了掖被角，又拿过桌上的水杯，疲倦地笑了笑，「这么坚决地离婚…」 温芷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那天…」 夏蜜抱紧膝盖，望向灰濛濛的窗外，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而轻： 「是浮罗宫的那个女人把我约了出来。」 * 回想起那一天，夏蜜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没关系的。」 夏蜜摇了摇头，「我那天打电话其实就是想和你说的——」 她捧起保温杯，闭了闭眼睛，组织了下语言，声音颤抖着。 「其实芷芷，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普通出轨。」 「我也想过，我们孩子都有了，再说他也不年轻了，以前有个什么情人，我也能接受……只要以后不联繫就好。」 温芷怔了下，她也以为是这样。 「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跟了他十年。芷芷，你知道吗？她从十七岁开始…」 夏蜜说到这里，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明明是丈夫的情人，她是厌恶排斥到骨子里的，但又有种微妙的同情，不忍。 「一直到现在，她二十七岁了。她告诉我…她怀孕过四次，都被傅廷裕打掉了。」 温芷攥着衣角的手揪紧，身体蓦地僵硬。 「最后一次，她想偷偷生下来，但是你能想到吗，傅廷裕找了浮罗宫的人，逼着她去做了手术。」 温芷眼睛瞪大，也有些不解，「为什么？」 「她说——」夏蜜说到这里眼底有种痛色，仿佛没法想到那是她曾经深爱又崇拜的丈夫说的，「傅廷裕觉得她不够干净。」 夏蜜低垂下头，手指用力绞在一起。 温芷这才明白，为什么夏蜜一定要让傅萱跟着她自己。 「那，那位宋小姐…「温芷想到那次机场撞见的女人，基本上也能对上了，「她和你…」 夏蜜知道她问什么，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有六分像吧。」 她垂下眼睫，坦诚说：「她比我漂亮，漂亮很多。」 「不过，可能都没有那个女孩漂亮吧。」 「那个女孩？」 温芷静默许久，望着外面灰扑扑的天空，似乎明白几分。 夏蜜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倦怠地靠坐在床上，将雪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她闭上眼睛，又想到了那一天—— 宋招娣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强势，可怕，心机深沉。约她出来后，只是平淡地讲述他们的事情。 包括傅廷裕曾经对她的宠爱。 宠爱到在她十八岁时拥有了一栋高级公寓，也宠爱到带她去欧洲旅游，甚至帮她离开浮罗宫，承担一堆老家弟弟的各种债务。 好的时候是真好。 但是又矛盾到骨子里。 在她怀孕想要生下结婚时一次次逼迫流产，最狠的时候还想过让她再不能生育。所以每一次过后，宋招娣都会离开，大闹过一次。 但是没有一技之长，她也离不开浮华的生活，最后要么重回浮罗宫，要么重回他身边。 就这么拉扯了整整十年。 最后宋招娣也明白了。 傅廷裕是个极其病态，又有强迫症的人，即使是一个替身，也需要一个完美，干净，各个无法挑剔的替身。她这个替身，消遣可以，共度余生是万万不行。 后来，傅廷裕就遇见了夏蜜。 干干净净，家世清白的女大学生，年轻蠢笨，完美的结婚对象，虽然没那么相似，但也足够了。 后来的事情，夏蜜也都知道了。 「这个傅廷裕，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温芷听得嵴椎发寒，胃里也跟着搅动着不适。 「是啊。」夏蜜指甲扣进肉里，「他就不是个东西。」 * 此刻，浮罗宫楼顶包厢。 距离会议开始仅剩下半小时，从这里开车到东岳也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傅廷裕看一眼腕錶，又看一眼空荡荡的门口，神色间露出细微的厌烦与不耐。 第106页 就在这时，桌上手机亮了一下。 是工作上的信息。 傅廷裕随意瞥了眼，没什么要紧事，目光一转，落在旁边屏幕上的婴儿照片，刚才的不耐敛去，涌上浅浅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忍不住拿起手机，直接从相册来点开来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柔软甜美的声音。 「恭喜傅爷喜得贵女了。」 傅廷裕听见这道声音，眼底一丝狠戾掠过，将手机放回去。 面前的女人笑靥如花，和自己的妻子有六七分像，但是要更美一些。 那种美，不在于五官，而在于眉目间的神韵与气质，古灵精怪，聪颖灵秀的。 而不是像妻子那般，同样一张甜美可人的小圆脸，却傻白甜得令人厌倦。 和记忆最深处的那位，也更加相似一些。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傅廷裕却觉得面前的人更加生厌。 那种打从心底深处来的厌恶与怒意，还有憎恨。 「你去找她了？」他声音却平淡，眉目不动，食指轻轻搭在桌上。 「看小姑娘要生了还被蒙在谷里太可怜了，忍不住去提醒——」 宋招娣话刚说完，脖颈突然被男人大手扣住。 傅廷裕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身型高大清瘦，但是手上格外有力，修长瘦削的手指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 宋招娣抬头，迎上男人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睛。 他是不动声色的人，即使在掐她时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平静得像在看一份文件一般。 眼底也没有杀意，只是在惩罚，指间收紧，窒息的痛苦蔓延，在她眼皮要翻出来时，再度放松，让她得以唿吸，旋即再用力收紧。 来来回回数次。 她被折腾得痛不欲生，终于在断断续续的恳求认错下，他微眯起狭长的凤眼，恩赐般松开她。 「不要再去找她。」 他一放手，宋招娣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抚摸住自己喉咙，剧烈地咳嗽着。 傅廷裕看着这一幕，脸上却波澜不动，低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听见了么？」 「咳…」宋招娣没想到他这么狠，仍在咳嗽着，想说话，却怎么喘不过气来。 傅廷裕冷冷看了她一会，又瞄了眼腕錶上的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他厌倦地转过身，拿起西装外套，想着今晚的会议绝不能迟到，这样也可以准时结束。他还要赶回一趟医院，争取在妻子没有睡下前看看她，说说话。 这个念头想起，傅廷裕自己竟也有点诧异。 他居然迫切想要去看她，说话。 傅廷裕眉心微蹙，压下这个荒唐离奇的想法，往包厢外走去。 「没用了。」 没走两步，身后咳嗽声微止。 傅廷裕脚步一顿。 宋招娣捂紧了咽喉，「她不会原谅你的…她肯定会跟你离婚的。」 「我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了…」 傅廷裕脸色陡然间很难看。 「你的白月光…」 「我跟你的这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顾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会死得很难看。qaq * 抽20个红包，我有预感你们会吐槽我。。。 第50章 夜幕深沉, 最近半夜常有暴雨，没下之前的傍晚天气总是闷热窒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傅廷裕提前半小时结束了会议, 他赶到医院住院部病房门时，温芷刚刚从里面出来。 看见傅廷裕站在门口, 温芷一惊。 「你怎么在这？」 傅廷裕心底有火, 刚才会议上有发作也没泄干净, 但看着这位顾公子心尖尖上的人，不得不忍下, 看向紧闭的病房，语气平和如常： 「我在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手里扬了扬保温食盒，「给我太太送份夜宵，她怎么样了？」 他说这话时竟隐隐露出了几分紧张关切，真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温芷脸色却比外面的天更难看。 她原以为傅廷裕只是婚后出轨，喜欢上了什么夜总会小姐, 或者旧情难忘, 渣是渣, 但也是正常范围内的渣。 却没想这么渣，渣得人不寒而慄。 「蜜蜜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再和夏蜜接触什么。 「是吗，睡下就好。」傅廷裕神色不变, 「辛苦你照顾她了, 我进去看看。」 傅廷裕说着有些急切地越过她，推开了门。 温芷还想阻拦—— 「芷芷…」里面一声疲倦沙哑的声音, 有一点颤抖，「你回去吧，没关系的。」 温芷扭过头。 夏蜜抱着被子起来了, 朝她递来一个「没事」的眼神。 温芷明白她的意思，夏蜜如果明面上撕破脸现在离婚，以傅廷裕手段恐怕她连律师都找不到，萱萱抚养权更是不可能… 只能暗暗做离婚准备，不打草惊蛇，到时候打个措手不及。 温芷只是担心。 但，想想，还是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温芷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傅廷裕将病房门关好，走近病床，将夜宵放到了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又拖了把椅子坐下。 第107页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垂下眸，看着床上的小姑娘。 夏蜜也看了他一眼。 小姑娘窝在被窝里，因为之前怀孕，胖了一点，小脸蛋圆嘟嘟的，素颜，脸色苍白，头髮微乱。 这幅样子是一点儿不精緻的，尤其是刚才在开会时见过精緻到头髮丝儿的女白领，显得上不了台面。 但是不知怎的，傅廷裕竟觉得有点点可爱。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居然已经伸过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 夏蜜皱起脸，觉得好噁心，下意识打掉那只手，「你干什么！」 傅廷裕一顿，放开了，眼神晦暗。 夏蜜深吸一口气，捂住脸颊，这才觉得自己过激了。 她要离婚，要孩子，但在没有能力前，不能表现出来。 她太了解傅廷裕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要离婚，恐怕直接把萱萱带到国外要挟她，或者在没收她的手机，封闭起来。 「我…」夏蜜垂下头，勉强解释，「我这两天心情不好。」 傅廷裕将她的所有反应尽数收入眼中，垂下的指间动了动。 他浸淫商场十多年，世故老道，什么心思手段看不出来。 看穿了小姑娘掩饰的厌恶。 想到宋招娣的话，心里也全猜到了。 他指间攥紧，心底竟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蔓延。燥郁，不快，恼怒，强烈。 他很想扳着她下巴将她神色间的厌恶收去。 但几秒后，目光落在饭盒上，他又强行忍住了。 「这是厨子的做的鸽子汤，专挑的乳鸽，炖了一晚上，你尝点。」傅廷裕将食盒打开，舀出一碗汤，温声道。 「不了，太困了，我已经刷牙了。」夏蜜说，语气有虚伪的温软。 「就喝一点，专门让老宅厨子做好送来的。」他们公寓只雇了一个阿姨，做饭尚可，但他怕把鸽子汤炖腥，让老宅专业厨师做的。 夏蜜心底却泛起冷笑。 她想不通他在这里假模假样做什么，因为她生了孩子，就装一装？ 「晚安。」 夏蜜翻了个身，即使知道应该不表现出来，可也实在不想去看他。 对着这个她曾经深深爱着，无比仰慕的丈夫，她现在除了厌恶，就是憎恨。 过去的他在她心中太过完美，俊美矜贵，成熟沉稳，即使有一点瑕疵，也可以理解成年轻时的错。 但现在，他的人品就让人不齿，噁心到极点。 傅廷裕沉默了许久。 他将盖子盖上，声音蓦地有些涩，「过两天回家吧，萱萱很可爱。」 他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伸出手，帮她掖了掖漏风的被角。 回去的车上，傅廷裕紧锁眉头。 想到小姑娘厌恶的表情，他心里就莫名的阵痛，撕扯一般。 竟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小郑。」傅廷裕掐掐眉间，望向车窗外的光影，想到了一件事，「帮我约下顾总。」 「是…恆裕集团的顾总吗？」小郑一愣，试探性问，海城的顾总那位太过盛名，他一时想不到还有哪位顾总。 但是他家先生…和恆裕基本没来往啊。 「对，尽快。」 「是。」 * 六月最后那段日子，温芷忙得目不暇接。距离dw比赛初选仅剩下两个多月，公司里还多加了提高班和速写课，她每天下班后就在公司画画，到末班车再回去。周末去陪夏蜜时，也会拿个速写本随便画点什么。 此外，她也陪着夏蜜规划了目标。 傅萱萱有傅、夏家人和保姆精心照料，夏蜜除去餵奶修养也能抽出不少时间，温芷给她买来一整套教师招聘的教材，让她专心准备考试。 夏蜜大学学的就是声乐，他们专业不好找工作，当初都考有资格证。计划等身体好一点先找个教育机构教乐理，等明年年初考教师。 考不上也没关系，机构也是稳定工作，夏蜜学歷不差，孩子又小离不开母亲，未必拿不到抚养权。 这段日子是极好的，夏蜜回到娘家坐月子，抱着软垫躺床上温书学习，时不时和温芷吐槽两句。 温芷抱着速写本画画，偶尔夏母送来盘水果点心，两人吃着聊天，窗外夏日暖阳丝丝缕缕落下，撒落在阳台上小盆的白色茉莉上，好像回到了高中无忧无虑的时光。 月底的一个周日，温芷从夏蜜家出来，见时间还早，才下午四五点，坐公交去了以前的高中。 夏蜜家离他们高中不远，她走进顾呈最喜欢的那家老馄饨店，打包了两份鲜肉馄饨，又要了两个白糖火烧，打车前往恆裕集团。 最近温芷太忙了，操心着夏蜜和比赛的事，已经许久没有和顾呈见面。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他，要给他送晚饭的事情。 走到恆裕集团黑大楼楼下，温芷想了想，没有给顾呈打电话，而是直接找保安刷了顶楼楼层。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 「温小姐，总裁在会客区今天有客人。」今天不是工作日，只有一个男助理当值，也是上次帮着sf事物最年轻的那位，热情又不失礼貌道。 「那…要不我在外面等吧。」温芷说。 「没关系的。」男助理帮她推开总裁室门，笑道：「您还是在里面等吧，要不然总裁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第108页 他知道温小姐在总裁心里的分量，这段日子总裁也挺消沉的，好不容易温小姐来一趟，哪有让人在外面等的道理。 「那好吧，谢谢你。」 总裁办公室很大，这一层除去几个秘术室外都是他的办公室。 推开门是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地方，宽敞奢华，几张深棕色沙发。往里走是宽大的办公桌，一整面玻璃墙，俯瞰着海城最繁华地段的风景，两侧有一整排红木书柜，摆放着各类书籍。 沙发的另一侧是屏风，后面应该是会客区。 温芷上次来得匆忙，没有开灯，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来得及细看。 她简单环顾一圈，比黑暗中还要华贵大气许多，她稍有点不自在，将打包好的馄饨放在桌上，抱着包包坐在沙发上。 这里很安静。 外面夕阳悬挂在天边，橙黄色光晕浸染着这座繁华都市。 温芷等了一会，见还没有动静，稍有些无聊，起来活动了一下。 她仰头看了看书柜里的书，又往里走了一些。 没几步，屏风里面，似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嗓音温润清越，很是好听。 温芷勐的怔住。 傅廷裕？ 他在这里做什么？ 她掀起眼眸，狐疑地往屏风内看去，双脚下意识走近几步。 里面声音断断续续，但能够勉强听清。 「烦请顾公子帮我跟温小姐说说，让夏蜜不要和我离婚。她和内人是好友，她劝的话内人一定会听。」 顾呈声音一如既往的散漫，带点漫不经心，「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我说也没用，还会引火烧身。」 那边沉吟半秒，道：「顾公子也知道我那段过去，我也不跟您瞒着了，我以前是不喜欢夏蜜。但现在，既然我们有了萱萱…」 他声音低柔下来，「我不想让她没有母亲，或者没有…」 他话没说完，被顾呈冷淡打断。 「不可能。」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顾呈说：「这事情我们不会掺和的，你能劝住就自己劝。」 静了几秒，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傅廷裕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我那些事其实顾公子早就清楚吧。」 「那为什么不告诉温小姐呢？」傅廷裕问道，「怕麻烦？还是不想提？」 「我们在一起时，你们已经结婚了。」顾呈稍有些不耐。 ——再说他知道的，也只是傅廷裕那段旧情罢了。 傅廷裕轻吸了一口气，「那又怎么样？」 「如果这件事情让温小姐知道了，如果您早就知道我有旧情，也早就知道我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已，却不告诉温小姐…」 顾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 「你在威胁我么？」 傅廷裕顿了顿，也听闻过顾呈那些小手段，终究是不敢。 「没有的事。只是顾少…这都是一些小事。」傅廷裕垂下头，口吻平和下来，「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既然帮过我，就请您再帮我一回吧。」 「您现在没有孩子，等您和温小姐有了孩子，就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萱萱那么小，她真的需要母亲，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他见说这个，顾呈神色微有松动，微一抿唇，继续道： 「您放心，只要不离婚，我一定会好好对夏蜜…」 …… 一张屏风之外。 温芷呆呆地怔在原地。 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不敢置信地听着。 有一瞬间，她甚至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这些话就像是锤子一般，一下下清晰而准确地砸进了她的心里。 她咬紧了下唇，牙齿将嘴唇沁出一道红色的血痕。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也觉得无法理解。 顾呈早就知道… 难道呈呈一直在…骗自己？ 这几个念头一冒出来，温芷忽然感觉一阵涔涔的冷意从后背攀爬上来，蔓延过全身，办公室的中央空调突然很冷很冷，冷得她不由自主抱紧颤抖的手臂。 几分钟后。 温芷用力摇了摇头，她捂住嘴唇，心里有些乱，也不想再听下去，再没有看那屏风一眼，绕过沙发茶几，一把拉开办公室门，匆匆跑了下去。 「温小姐——」 「温小姐？您去哪儿？」 身后传来方助理诧异急切的声音，温芷却没有理会，快速按下电梯键。 看着下落的风景，温芷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用力地揉了揉发酸眼睛—— 她早就该猜到的，就算他们不是很熟悉的朋友，但那些家庭，或多或少都有来往；顾呈怎么会不知道！ 那时候顾呈欲言又止。 她就应该想到，应该追问下去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 温芷无力地倚靠着，心更加沉，像浸泡在冰凉的冷水里，眼神黯淡。 她后来问了。 顾呈他… 却始终没有说。 * 此刻，28楼顶楼总裁办公室。 听见外面传来响动，顾呈脸色微变，从屏风后绕出来，眉头蹙起，声音低冷，「怎么回事？」 方助理眼见着温小姐搭电梯下去，怎么追都追不上，额头上冒出一片冷汗。 第109页 「顾总，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温小姐过来看您了，我让她在这里等您，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顾呈已经看见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打包盒，全明白过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来了？」顾呈压着点火。 「我…我想着您在见客人，温小姐也是自己人，就…就让她在这里等您。」 顾呈睇他一眼，也来不及再说旁的，额间青筋跳了跳，抄起车钥匙，大步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呈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 谢谢霸王票一只知知呀～x4 谢谢读者「雨l秋日私语」,灌溉营养液 +1 读者「金朵朵」,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一只知知呀～」,灌溉营养液 +124 读者「块洛」,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燕归来」,灌溉营养液+8 谢谢！ *还有800+作者收藏过5000，今年的一个小目标，都看到这里了大家动动手指收藏我一下吧~谢谢！ 第51章 恆裕集团占地面积极大, 要比寻常的办公楼园区还要大上不少，各个办公楼间还有各种绿化区，栽种着月季, 郁金香，草木葳蕤。 温芷从黑大楼跑出来后, 来时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 天色暗沉下来。 今天不是工作日, 大部分写字楼都是黑洞洞一片, 只有几扇亮着的窗户。 她几乎小跑着往大门口去。 十多分钟的路程仅用了五分钟。 她拎着包，跑出恆裕集团, 路过门口站岗的几个高大保安，这才粗喘了几口气，捂着胸口平復下唿吸，脚步慢了下来，继续往公交站走去。 温芷脑子里乱得厉害，抱着包包, 靠在公交站后面的gg牌上, 擦着额头上沁出的一点汗。 刚才的话还徘徊在脑海里。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呈, 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蜜。 盯着前面的一小块破掉的地砖，微微发着呆。 一辆野马红的跑车从她后面飞快经过。 几分钟后，那辆跑车又快速掉头折返，停在了马路对面。 顾呈锁好车, 拉开车门, 往公交站大步走去来。 刚才开出去后，他才从后视镜中, 看到那个躲在后gg牌后面的小姑娘。 直到脚步声很近了，地上投下一道高大的阴影，温芷才惊觉到有人过来, 慌忙抬起眼睛。 看见是顾呈，她愣了半秒，没想到他居然追了下来，还这么快找到自己，下意识想扭头往旁边跑去。 刚迈出腿，腕子却被男人蓦地扣紧，往后直接一扯，紧接着，她被他抵在了刚才的gg牌上。 「跑什么？」 温芷咬了咬唇，干脆也没再挣扎，安静地望着他。 「芷芷，无论怎么样，你好歹也要听我解释一下吧？」 顾呈声音里掺杂着点火，也说不上为什么。 温芷手指在身侧暗暗收紧，静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那你说吧。」 顾呈沉吟半秒，「你听见了多少？」 「都听见了。」 顾呈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干脆从头说起：「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只知道他以前有个女朋友，那时候我还很小，非常小，也不怎么懂事，听说后来那女孩去世了，他还差点自杀了，就这样。」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知道的真不多。」 「那那个夜总会的女孩？」温芷有些失望地同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还要隐瞒，语调提高，「你不是也经常去那个什么宫吗？怎么会没听说过。」 「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么？」 她质问的口气让顾呈有些轻微不爽，他压了压火，低声道：「我说实话，我是听说过一点，但那也是读大学的时候了。而且这种东西，扑风捉影，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温芷抿唇：「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那个时候夏蜜已经和傅廷裕结婚了，你也说他们感情很好，我知道的那些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也大多数都是谣传。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顾呈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说句实话，他过去也就是偶尔听亲戚们八卦八卦，也就是一笑而过。他本身也不感兴趣。 而且在他看来，如果男人选择结婚了，且感情好，那不就是收了心。也没必要再提。 「那后来呢，你明知道我和你说过夏蜜过得不好——」温芷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后来人家都有孩子了。」顾呈捏了捏眉心，「我说能怎样，她能不要孩子了吗？」 「而且就算我说了，你去劝，那个时候她会听吗？会相信吗？」顾呈语气低沉，说：「事情没有发生到这一步，她是不会清醒的。」 温芷被顾呈说得微微一哑。 ——她不得不承认，顾呈说得是对的，理智上逻辑上也没有问题，更加符合当时的实际。 但是她心里，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 她明明可以帮夏蜜避免的，在他们最开始结婚的时候，夏蜜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这么艰难。 只要顾呈告诉她，哪怕最后夏蜜没有听，温芷至少努力去改变扭转了。 或许有一点点机率，也不会像在这样。 想到这里，温芷抱紧胳膊，愈发得沉默。 第110页 顾呈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伸出手臂，轻轻地揽住了她。 「对不起。」这些日子，他其实也有愧疚，一直也很消沉，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他声音低涩，沙哑，认真道歉。 温芷身体僵硬着，并没有回抱他。 他怎么说是一回事，可还是改变不了，他替那个人渣隐瞒的事实，以及最后导致的结果啊。 「芷芷？」 顾呈抱了一会，低下头，望着她安静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尖尖的下巴 。 「别生气了好不好？别因为别人的事情…」 「夏蜜她不是别人…」 温芷被这「别人」二字刺伤，侧过头，眉心紧锁，眼睫颤抖，躲避开他那只扣着自己的大手。 「夏蜜她是我从高中到现在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你一起都长。」 顾呈一顿，狭长的眼眸微眯。 她这话实在有些伤人。 他揽着她的手臂慢慢松开了，垂在了身体两侧，嘴唇抿成一个弧度，脸上的表情也骤然冷几分。 沉默半晌。 气氛些许凝滞，马路上的车一辆辆驶去。 「顾呈，要不…我们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温芷还是有些不舒服，特别是最后两人在屏风内闲聊的样子，又想在夏蜜憔悴苍白地坐月子…咬了咬下唇，将肩膀上的包带往上提了提，低声说。 「什么意思？」 顾呈眉梢微挑，双手抄回兜里，声音更冷了。 「没什么意思。」温芷竭力还保持着平和的口气，只是将头埋了下去，嘴唇微微翕动，「正好最近我们都很忙…要不过段时间再说吧。」 「过段时间再联繫？」顾呈被逗乐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对，就…过段时间再联繫吧。」温芷又轻轻地重复一遍，言语里却带了点坚决意味，「我再想想。」 顾呈冷冷地望着她，眼睛里透出不可思议。 「那…那我先走了——」 温芷却是认真的，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也是怕自己伤心，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径直绕过了公交牌，低下头往前走去。 越走越快。 顾呈不敢相信地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那双黑色的低跟鞋踩在地上，干脆的，也是冷漠的。 ——她就这么走了？ ——就因为他一次，无心的隐瞒？ 仿佛他们这个月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 那些她甜甜的「我爱你」也全都是假的。 顾呈在原地等了好一会，还是觉得不可能，总觉得她一定会回过头来，或者站定脚步。 可是，直到那道身影越走越远，快要转过街道，依旧没有停下来。 消失不见。 他怔愣良久，忽的偏了偏头，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自嘲一笑。 …… 「芷芷，你最近怎么了？」 周一傍晚，今晚没有额外的课，温芷项目也不需要加班，但是她还是留在了公司里。 周一是大家最累的一天，周末的熬夜放松多半都没有调整过来，其他同事早早打卡下班。只有于软软陪着她。 「没怎么呀，可能昨天睡太晚了，有点累。」温芷支着下巴。 「你…不会是跟你家那位吵架了吧？」于软软问。 「也没…没有吧。」温芷有一点心虚，握着感压笔，「为什么这么说？」 「你今天上班平均每十分钟看一次手机，屏幕一亮就看过去，一亮就看过去。」于软软说：「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温芷一愣，被她说得有些心虚，「那么明显的么？」 「嗯，超级明显的。」于软软道：「怎么了？大事小事儿？夏天热火气大，吵架最没必要啦。」 温芷垂下眼睫，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手机。 她也不知道这算是大事，还是小事。 大事好像也没有很严重，可是小事，她没法子过去这个坎。 于软软看着她这样子，也不再多问了，埋头画画。 温芷点开微信，手肘撑在桌上，慢慢地看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连表情都没有发一个。 她往上一翻，还能看见他们每天的聊天记录，早安，晚安。 就算是忙得不可开交，顾呈坐飞机四处出差，也会给她发一个问候。 从在一起到至今，还从未有过哪一天，像现在这样。 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心里也像跟着，好像少了点什么，空出来一块。 原来，这就是冷战的感觉啊。 温芷长嘆了口气，这种感觉并不算好，她将手机放回桌面，想了想，又干脆放进抽屉里，合上，眼不见心不烦。 于软软给她泡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送了过来。 「好啦，芷芷，别难过了。天热，你们吵两下架拌几句嘴也是正常的。」 「我还说你们怎么没有冷战过呢…不过这种，我看书里说一定不要主动认错，你主动了一次，以后就都是你主动了。」 「嗯。」 夏蜜的事情温芷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也知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 于软软又轻言安慰了几句，想到一件事情，她掏出手机，递给她。 第111页 「对了。」 「上周画速写你有事没过来，这是下周的模特，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这么帅？」温芷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模特照片，略微愣了一下，也知道于软软故意找高兴的事让自己开心。 「谢谢。」 于软软说：「不用谢，你开心一点啦，感觉你总是愁眉不展，压力好大的样子。」 她看看时间，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那我也要下班了，你开心点吧。」 于软软离开后，办公室里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 其他办公桌上面的那排灯光都暗了，只剩下她头顶的这一排，橘色的光撒落下来，落地窗外是繁华安静的夜景，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像一副无声，却缓缓流动的老电影。 温芷过去很喜欢这样静谧的独处时刻，可以慢慢画画，看书。 但不知为何，她今天却感到寂寥，空旷。 心里也厌厌的，仿佛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光想看抽屉里的手机，却又不得不强忍着。 又过了几分钟，她身后突然又传来匆忙急促的脚步声。 「你忘带充电器了？」刚才的寂寥被这点人声打散，温芷竟有点喜欢她回来，问。 「不，不是啊。」 于软软喘着气，按住胸口平復了着唿吸，像是跑过来的，「你怎么回事啊…打你电话也不接。」 「你们家顾少…就……就在楼下呢！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她激动道： 「快下去吧！！」 第52章 「什么？」温芷有些慌, 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秒钟之后，她又有些不自然坐下，轻抿下嘴唇。 「哎哟, 姐姐，快去啦。」于软软看出来温芷想去的, 只是可能碍于面子, 或者不好意思。她将她直接从座位上拖起来, 保存，关电脑, 一气呵成拉着她下班进电梯。 「……」温芷对着电梯镜子，心情复杂。 于软软不知道，以为她是在端着架子。 但是温芷真的不是。她很想下去，可是一想到夏蜜和傅先生，情绪又很复杂。 「好啦那我走了芷芷再见！」于软软怕那边顾少注意不到温芷下来，特意扯着喉咙大声喊道。 旋即又握住她的手, 将声音压小说：「冷战谁先低头谁惨, 你们家顾少都低头了, 可以了。」 她说完，摆摆手离开了。 温芷目送于软软身影远去后，有些不自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其实于软软没必要喊的——这回顾呈就将野马红的法拉利停在了他们公司门口的路上。 他单手抄着兜，懒散地斜倚车身, 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 嘴边叼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 见她出来，他也没有喊她, 只将嘴边那支烟缓缓摘下，打火机也揣回兜里。 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 温芷被他看得不自在，往前走了一步, 不得不道：「你来干什么。」 顾呈脸上没任何表情，嘴角也抿着，转过身从车上拿出一只外卖袋子，拎在手里递给她。 「你昨天不是给我送饭吗？还你一次呗。」 他声音低沉，还有着刻意的冷漠。 温芷瞥了那袋子一眼，还是那家学校馄饨老店，合着他是买了同家店一模一样的东西，特意来还给她。 「谢谢你。」温芷听他这个语气，也不冷不淡地道，「但是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顾呈点了点头，深深地看她一眼。 「好。」 他也没再多说，拎着外卖径直走到了公司下方的垃圾桶旁边，将没动过的馄饨直接丢了进去。 饭盒落在底部，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温芷看着他这个行为，一股憋闷的气直接涌上心头。 这气很怪，还夹杂着微妙的心疼。 她知道他估计是从晚饭点开始等，然后等到八点多她才出来，也就是说，他在这里站了两三个小时送个饭，最后就这么直接扔了？？ 可看着他这幅臭拽脸，也没有办法。 这种心疼，也只能变成更加的生气。 闷到爆炸的气。 顾呈丢完外卖，擦了擦手，沉着脸走回到车边。 温芷胸腔起伏了两下，转头就要走。 「站住。」身后传来他愈发不爽的声音。 温芷却不想听，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你走的话，我就在这站到你明天上班。」顾呈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字一顿威胁，「你可以试试看。」 温芷步伐一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身体不可自抑地抽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一会，敛了脸上的表情，这才转身看他。 「顾呈，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呈动动嘴唇，见她回来，眼底有一丝隐约的松快。 「没什么事。」 顾呈下巴冷淡地指了指，「上车，送你回去。」 温芷看了他一眼，见他狭长的眼眸下有着黑眼圈，也没再拒绝，沉默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然后将安全带嗒一声扣好。 车子启动后，她才看见中间放置着一杯奶茶，没有打开过，还放在塑胶袋里。 ——应该是给她买的。 温芷不禁稍有些心软，刚想说什么，男人借着红绿灯间隙，手指直接将奶茶拿过来，拆开塑料管噗一声插了进去。 第112页 他拿过奶茶，喝下两大口，然后看见路边垃圾桶，顺窗丢了进去，冷着脸继续开车。 温芷：「……」 她深吸了一口气。 ** 其实，温芷本来就没有和他吵架的意思。 她只是想冷静冷静，一个人思考一段时间。 剩下的路程，两个人也没再有任何交流，她侧着头靠在车座后座，沉默地望着玻璃外的风景。 离天海家园越来越近了。 顾呈看着前面的路口，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淡漠，「这个周六有事吗？」 温芷也公事公办说：「周六画速写，最近准备dw大赛，很忙。」 「周天呢？」 「周天要陪夏蜜，说好了的。」 听见「夏蜜」二字，顾呈的脸色寒了三分，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霜。 车里更加安静了，冷气十足，幽幽地拂过面颊。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天海家园门口。 「温芷。」 顾呈看着温芷解开安全带，扬起眉，声音忽的抬高几分，有点烦躁，「这事我们是不是过不去了？」 温芷垂下头，发梢拂过脸颊，轻声说：「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啊？」顾呈忽然就火了，手重拍一下方向盘，「我亲自过去给她道歉？啊？我对不起她？还是我找人打傅廷裕一通？！」 「不是。」 温芷看着他突然这样的态度，有点被吓到，怔了一下。 「你…你冷静一点吧。」 「我不是…」她拨弄着发梢，「有点失望，也有点接受不了罢了。」 顾呈深吸了一口气，指间深掐了下眉心。 不是这样的。 今天和他想得不一样。 他已经拉下脸来去找她了，还买来馄饨奶茶送过去，不想给她打电话，就是想给她一份惊喜。 等待的那两个小时，让他的心凉下几分，却将期待值更加提高了。 期待着她看见自己时惊喜的样子，期待着她想到昨晚把他抛下后愧疚，或者能想明白——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就跟他翻脸多么伤人。 可是没有。 在看见她冷着脸的一瞬间，他也冷下了脸。 她是生气，可是因为她的态度，他也很生气啊。 温芷打量着顾呈的脸色，像是一匹燥郁的狼，有点害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加上夏蜜的事情，她真的很难像没事发生般对待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 「那…那我下车了？」温芷见他平稳下来，试探性道。 顾呈不置可否。 「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温芷想了想，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拉开车门。 指间刚触到门把，她手腕蓦地被他圈住，一把扯过去。 顾呈直接地将她抵在了车座上，凑上去亲吻她。 「你干什么？你放开——」 温芷被吓了一跳，刚吐出一个音儿，又被他堵住了。 男人吻得粗暴又孟浪，重重地吸吮着她的唇舌，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温芷很快被他吻得没了声息，身体被他压住，挣扎都不能够。 顾呈却还嫌不够，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继续吻，舌尖勾缠，津液交替，牙齿细细游在每一处。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菸草气息，却并不难闻，强势地侵入她每一处。 直到座椅又被放下，顾呈整个人俯在她身上，双手扣住她的手腕推到了头顶，吻得暧昧，放/盪。 渐渐，温芷乱动抗拒的身体软了下去，根本抵不过他强势熟练的攻势，像是灵魂被人抽出了一缕，有短暂的放纵与游离。 顾呈似乎也察觉到了，慢慢停了下来，五指插进了她的发梢，鼻尖嗅着她脖颈上的花香。 「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 得到她的回应后，顾呈缓和了许多，嘴唇停留在她锁骨之间，「也可以允许你不联繫我，不主动找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你，不打扰你。」 「但是这个时间，不可以太长。」 温芷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半是被迫半是无奈地扭过脸去，「嗯」了一声。 「还有，如果遇见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要先存档，等解决完后，可以再读档继续。」 温芷皱眉：「………」 「同意吗？」见她不说话，他舌尖舔了下她的锁骨，压着她腕子的手用上几分力。 「…同意。」 在他身下，她没法不同意。 顾呈点了点头，终于将她放开了。 「回去吧。」 他心情有所转好，帮她整理好衣服，又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髮，然后打开车门，送她回去。 望着温芷冷漠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再冷漠，顾呈也舒了口气。 他忽然间明白那句老话——床头打架床尾和。 虽然他们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但是无论怎么吵，这样小亲热时对彼此真实的反应，喜欢，都是骗不了人的。 顾呈擦了擦唇角，心安下来，沉重了两天的心情，总算是放下了。 * 温芷拎着包回到家里。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床边。 她揉了揉额头，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心里是对顾呈有不忍，也有留恋，不舍。 也不得不承认，在顾呈找她后，那种情绪上的压抑焦躁收敛不少。 第113页 可是想到夏蜜的事情，仍旧是生气，失望。 算了，先这样吧。 温芷不让自己再想，将手机充上电，放到了一边。 她想了想，暂时将顾呈的微信和手机也丢进了黑名单里。 她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日期，距离dw比赛还有两个月，她将电脑屏幕也换成一把蓝色的剑，打开ps，专心练习。 另一边，顾呈还是没忍住发了一句。 「我明天要出差。」 「最晚周末回来，晚安。睡了。」 再没等到她的回覆后。 顾呈还是难免有点失落，他躺在床上，双手垫着后脑勺。 就在这时，枕边的电话响了。 顾呈飞快起身拿过手机，再看清楚屏幕上的号码后，有些失望，拧眉挂断。 那边锲而不捨，一遍接一遍。 顾呈想到这个导致他和温芷闹别扭的人就烦。 还有那些不是人干的事儿。 在电话再次响起来后，他烦躁接起，「够了，别打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好像没理解他的意思。 顾呈皱眉，看了看号码，不是傅廷裕的号码，手一顿，要挂断。 那边传来怯怯的，楚楚可怜的女声。 「呈哥，是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就是恋情进展 考验期。 不过还是甜甜的啦，不要担心！ 第53章 「呈哥, 是我。」 「你是？」顾呈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愣了下。 「是我啊。」那边轻声说了个名字。 「餵？」见他不说话，语气更加的小心翼翼, 柔弱而卑微。 「呈哥，你还记得我吗？」 「嗯。」 听名字, 顾呈想起来了, 眉头拧紧, 握着手机的指间也收紧了。 「那就好，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对方笑了起来, 仿佛被他记得，就是一件很愉悦很幸福的事情。 「嗯，有事吗？」顾呈稍有些不耐。 听见他冷淡暗哑的声音，对方窒了一下，似是无比失望。 「我下个月就回国了。」那边的女声轻柔而小心，「可以吗？」 顾呈停顿几秒, 语气冷淡敷衍：「这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你的祖国, 想回就回。」 「嗯！」女人语气欢喜, 仿佛听不出他的态度，似乎还想多说几句。 顾呈却有些乏了。 他淡淡说了句还有事，便将电话挂断了。 挂断后，他也没当一回事儿, 视线又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仍旧是安静的，没有一点点消息。 顾呈手掌盖在脸上, 头疼。 ** 这个周浑浑噩噩而去，那天后顾呈去附近城市出差，温芷也清清静静地休息了几天。两人也像约定里那般, 不再联繫了。 温芷刚开始还是不适应，总是在早饭或者午饭间隙看一眼手机。 过去，他们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聊上两句，哪怕是迟没迟到，吃没吃饭这种很没有营养的话，可也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没了这样的对话，就像是一道菜里缺了点盐，日子变得干巴巴的，乏味，无趣。 周五晚上，夏蜜突然打来电话，说她妈妈做了温芷最爱吃的可乐鸡翅，邀请她过去吃饭。 温芷这两天情绪十分低落，见周五同事们都早早约会回家，也不想一个人在公司里画画，下了班就直接过去了。 「芷芷，你这两天不会是和顾呈吵架了吧？」 可乐鸡翅确实美味，可是温芷却吃不下多少，用过晚餐后，两个人端了盘点心回到房间里说悄悄话。 「嗯。」整个公司的人都能看出温芷状态不对，她也没有藏着瞒着。 夏蜜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几秒，犹豫道:「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是。」温芷坦诚，她拿了一块曲奇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夏蜜看了她一会，也能够猜到，「是因为顾呈知道傅…」 她提到这个名字，眼睛里还是泄出一丝厌恶的光，「是知道他那些事，是吗？」 「嗯。」温芷说：「算知道一些吧，却……没有说吧。」 提到这件事情，温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难过，也愧疚，也懊悔。 但是她其实不希望，夏蜜因此对顾呈有什么不满怨怼之类。 「可能当时我也没一直问，我也有错。」温芷低声说。 夏蜜靠在枕头上静了一会，看着好朋友的神色，差不多也都能搞明白了。 包括温芷即使生气，但是最后，还是对顾呈的处处维护。 「芷芷，这就是你的不应该了。」 夏蜜裹在被子里，沉默一会，摸了摸脖颈间的头髮，说。 她最近坐月子不方便，将过去一头长髮刚刚剪了，齐齐的短髮垂在脖颈间，也瘦了许多，清纯乖巧得像个民国女学生。 整个人精神气也好了许多。 「嗯？」 「傅廷裕他就是个人渣，但是顾呈不是啊。」夏蜜嘆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也知道你是替我考虑，要是换位思考，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也会很生气，很愤怒。「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是我就是单纯指这件事，你们要是因为这么个人渣闹别扭了，或者分开了，真的有点不值得了。」 第114页 温芷沉默了几秒，轻轻垂下了眼睛。 「我知道。只是…」她舔了舔嘴唇，「可能还是有点失望吧。他明明知道，或者至少了解一点，却没有告诉我，哪怕他提醒我一句，可能就会不是现在这样，至少有一定可能性。」 夏蜜听见这话，拿起旁边的垫子搂在怀中，很轻地嘆了口气。 「也或许不会吧。」 「芷芷，其实事情发生的最后那一天前，我都还是很爱他的。」 房间里静了许多。 夏风将窗帘缓缓吹起，室内黄油曲奇的甜香瀰漫开来，混杂着一点夏日特有的青草香。 不知怎得，温芷闻着这些味道，感受着微凉的风，这几日一直压在心里的情绪好了许多。 夏蜜伸出手来，抱了抱温芷，「好了，别生气了。」 「也别因为我不开心了。」 「无论怎么说，事情也都过去了。如果你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那就别再闹别扭了。」 温芷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了擦手指，没有说话。 夏蜜说：「其实我现在呀，已经想开了许多。」 见温芷朝自己看来，她偏过头，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事没有办法的，可能都要经歷过一遍，才会真正成熟吧。」 「好了。」她用手指擦掉了温芷看不见的那点饼干屑。 「你们家顾呈可是很抢手的呢，你忘了咱们高中那会追他的那些可以用卡车装的姑娘？」 夏蜜见温芷还有些想不明白，说：「要是真被人趁虚而入了，你不会难过吗？」 「我…「 听见这个，温芷微微一愣，手上的纸巾攒成了球。 「会难过。」 她会很难过，很难过。 「但是如果这么容易就会趁虚而入，那也不过如此了。」 夏蜜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说爱情需要培养，但是想到了傅廷裕，眼神也暗了下来。 「也是吧。」 「你最近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见萱萱？」 沉默了一会，温芷也没有光想着自己的事情，转开了话题，问道。 自从夏蜜生下萱萱后，温芷就几乎没有见过孩子，听说那孩子玉雪可爱，特别漂亮，温芷一直很想好好看一看。 提及萱萱，夏蜜眼里一闪而过的幸福，是真切地想到那个宝贝女儿而开心，但是很快又覆盖上一层忧心。 「傅家人喜欢萱萱，就让他们照顾呗。反正萱萱这么小，也压根记不得什么。」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透出隐忍不住的思念。 「那，最近……那个人，有来找你吗？」温芷蹙眉。 夏蜜想到什么，噗嗤一乐，不屑地笑出了声，玩着手里的尖尖指甲。 「他和我说要重新开始，还说什么一定会好好对我，他也想明白了。」 「你说逗不逗？」 …… 从夏蜜家离开后，温芷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底压着的那块石板好像松掉了。 晚上的时候，她背嵴依靠在枕头上，床边橘黄色檯灯光撒落下来，将手机打开，手指头戳开了微信上自己和顾呈的聊天记录。 其实前两天，她就已经忍不住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回来。 可是直到现在，温芷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犹豫了两下，咬了下唇，手指点着屏幕，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在干嘛呢。】 那边回得很快，头像几乎是同时显示着「正在输入。」 温芷心剧烈跳了跳，屏住唿吸，瞪大眼睛等待着。 但是几分钟后，页面空空如也。 温芷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放下时，仍旧没用等来顾呈的回覆。 已经两三分钟了，那边安静了下来，莫名的，温芷有些紧张，攥紧了手机，心脏砰砰的，似乎突然被悬在了半空中。 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刚在一起的那时候。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復，也不知道他回不回復，为什么突然不回復。 她等了一会，手指一戳，跳回了屏幕页面，随手点开了一个微博。 可是往下划了一大堆无用的新闻，还是有点焦躁地跳了回去。 顾呈的头像却安静了下来。 彻彻底底的，静下了，一个字都没用。 温芷盯着那静静的黑色头像，攥住被角，陡然间想起夏蜜那句趁虚而入，心里开始恐慌起来。 就像是突然有冰冷的液体涌进了她的血管，她渐渐感到恐慌，不安，害怕，心里就像缺失了一块。 此外，还有点焦虑，迫切。 辗转反侧，说不上的难受不安。 翌日清晨，温芷仍没有收到顾呈的回覆，手机死寂一片。 温芷想拿顾呈没有看见来安慰自己，可是想到他的正在输入中，又不能够。 ——他看见了，却分明是不想回。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心事重重地抱着速写本前往公司。 于软软瞧见她这幅尊容被吓了一跳，将给她占位置的包拿开，凳子挪了挪，悄声问:「不会吧，这都周末了，你们俩还没有和好啊？」 「冷战冷太久，其实很伤感情的。那天为什么还没有和好啊？」 温芷摇了摇头，有点勉强地扯了下唇角。 在没发送那条微信之前，她虽然难受，不舒服，但也是平静的，没有让自己多想。她知道这是两个人约定好的，甚至也隐隐觉得只要她不气了，两人就会立刻和好，顾呈就会一直那么等着自己，像过去时那样甜蜜。 第115页 可是微信后，温芷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就像一把火在心上疯狂的烤，焦灼不安。 还有点说不出的怨。 「芷芷，画画了。」于软软碰了下她的手臂，提醒催促：「怎么回事啊，快点吧。」 温芷怔了两秒，才从手机上收回目光，瞟一眼其他人的速写本，大家都已经画完基本型，还有的开始画五官。 虽然现在不是高三艺考，但是公司免费请模特给大家练习，也是自愿来，没道理她专门过来，却什么都不画。 「你不觉得这个模特很帅吗？」于软软看出她心情不好，有心让她转移注意力，说：「就是我上次给你看的照片那个，听说是个书模呢。」 「听说一会画完普通的，还会画个人体，八块腹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姐妹们，我今天没有把我写稿子专用的手机带回家！！所以特别不在状态qaq。 给大家发个红包，我明天去公司修改，用电脑写彷佛不是自己在写…… 第54章 画室里沙沙的声音告一段落。 十五分钟速写结束, 温芷最后也没收住心，画得乱七八糟，仅有一个大的动态线, 线条还磕磕绊绊的。 跟她高三那会儿差远了。 温芷看了一眼就嫌噁心不再看，刚要将这页翻上去, 隐约听见包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 温芷立刻扭过头去后面的桌子上拿, 忙手忙脚的, 抵在膝盖上的板子不小心掉了下来。连带着夹在夹子上的八开纸也松了，纸张落了一地。 最上面那张画也落了下来。 旁边的同事都跟着看去。 温芷小脸涨红, 摸出手机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电话，屏幕里安静极了，没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幻听的。 可能产生错觉了吧。 她收起那些纸张，头埋得更低。 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委屈。 于软软帮她一块收拾好，「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 「你要是真画不进去, 干脆就去找他呗？」 温芷顿了下, 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出差有没有回来啊。 她嘆了口气, 抱起板子, 继续画。 于软软撇了撇嘴，也没办法, 刚想要再安慰个一两句，眼睛瞥过中间的聚光灯，突然拍了拍她的手。 「那别想了, 快看！」 温芷一怔，跟着望去。 聚光灯下站着的男生模特休息完后，正在脱球衣。男孩子一看就是还在念书，清清爽爽的运动风，皮肤被晒成了自然的小麦色。 身形精壮，还有点年轻男孩特有的清瘦，八块腹肌形状清晰，小臂上线条流畅。 公司里女员工巨多，这下子，都呆呆地盯着他。还有的红了脸庞。 「那个，小兄弟——」一个男同事有点尴尬地提醒道：「后面那个隔断后是脱衣服的地方。」 他们过去就是，还有的画裸模，哪有让模特当众脱衣服的道理，都是脱了后裹个浴巾出来。 「啊啊？」男孩子一听也大窘，小俊脸通红通红，捏着球衣的手都僵住了，「那、那我要不穿上再去里面脱。」 「不用。」同事道：「脱了就脱了吧，你是只脱上半身还是…？」 「老、老闆说只上半身…」男孩子愈发窘迫，挠了挠头。 男孩子长得也帅，过去是青春杂志的小书模，女同事们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抿嘴偷笑。 「好可爱鸭。」于软软也情不自禁道，「听说才十八岁呢，刚上大学。」 「怎么，看傻了？」 于软软说完一转头，见温芷正呆呆地盯着那男孩看，摇了摇手。 「嘿，嘿！」 温芷托着下巴，这才回过神来，低垂下眼睛，目光从男生身上转开。 她倒没觉得这男孩有多帅，只是看着他小麦色的肌肤，那副精壮又不失利落的线条，想到了某个人。 少年时的顾呈，也是这样的。 没有现在成熟男人特有的健硕高大，少年的他也有些清瘦。 喜欢在盛夏打完篮球后，痞里痞气地捲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漂亮精悍的腹肌。 那模样又流气又浑，女同学们纷纷躲着走，可偏偏又忍不住地，偷偷瞧他。 十七八岁的天之骄子，从模样到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的出挑。 温芷也…偷偷地瞟过。 她这么想着，仿佛回到了美好的当年，又不禁地多看了几眼，指间慢悠悠地转着炭笔。 可能目光过于强烈，那男孩子一低头竟也对上了，两人视线交汇，都闹了个大红脸。 此刻，侧面的小会议室门口，顾呈懒散地斜倚在墙上，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拿着个充电宝，淡淡地瞧着这一幕。 他眼圈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这几日就没有睡好。 面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手指却暗暗攥紧了。 「顾总？」 秦零一直也没在，刚才听说顾总亲自过来才赶紧出来。 他顺着顾呈目光看去，看见那裸着上身的小帅哥似乎正跟某员工眉目传情着，小帅脸通红，偏偏那员工——他踮脚瞪眼睛看清楚，心里咯噔了一声，暗道不好。 「这人是你找的？」顾呈手肘撑了下墙壁，站直了身子，不冷不热问。 第116页 「啊，是。这不是dw大赛嘛，想着找专业模特让大家画画。」秦零额头上冷汗一颗颗都滚落下来。 顾呈嗤笑了一声，「那怎么不找个女的？」 「女的不是怕影响不好吗…」秦零讪讪解释。 顾呈又瞥了眼，两人似乎还交流上了，那个小男孩一边摆姿势一边问她。 顾呈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顾总！」 秦零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真觉得头痛厉害，偏偏温芷他们根本看不到这边，心一横，干脆大声道：「顾总！！！」 「顾总，您去哪儿！！」 温芷背嵴勐的一僵，隐隐听见后面门口传来「顾总」二字，飞快扭过头，余光里，只剩下男人一扫而过的熟悉背影。 还有秦零挤眉弄眼的手势。 手里的炭笔啪嗒一声落下，她也顾不上去捡了，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速写本什么的放到一边，从同事们的凳子间绕过往外跑去。 「顾呈！」 她轻声叫道。 男人没有理会，反而更加快了步伐。 「顾呈！」走出办公室，她也顾不上别人能不能听见，抬高声音，「顾呈！！」 顾呈脚步顿了一下，旋即更快地走进电梯，飞快地按下关门键。 温芷和他差了一段距离，才刚刚按下公司玻璃大门的开门键。 「顾呈——」 旁边秦零看到这一幕，眼疾手快按下下楼，刚要关上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 温芷赶紧跑进去，转头沖秦零点头致谢。 秦零摆了摆手，摸摸脑袋回去了。 周末的电梯，原本就没有什么人。 电梯门合上，逼仄的空间里仅剩下他们两个。 温芷眼角扫着旁边的男人，松了口气。 明明几天没见，却像是许久未曾见到，有点熟悉，还有点陌生。 「你…」她咬了下唇，轻声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男人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来看着屏幕，什么都没有说。 温芷也不再问了，因为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她绞了下手指，再次暗暗地打量他。 他看上去有些倦怠，利落的寸头似乎稍长了一些，几缕漆黑髮梢遮着凌厉的眉目。眼圈青黑，身上还有着旅途过后的风尘僕僕。 温芷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一时有些酸涩。 夏蜜说得没错。 他有错，但是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温芷想到这几日对他过于冷漠逼人的态度，心里也有一点点愧疚。 「那个…」 「不是来找你的。」顾呈淡淡道：「你想多了，今天公司有事，我来看看。」 「噢……」 温芷听着他欲盖弥彰的解释，心里更是抽痛了一下。情绪复杂。 这两天，温芷一边有点点愧疚，一边又无比的焦虑。 愧疚在对他过于冷漠，焦虑在他也开始不回自己信息，不理睬自己，让她惴惴不安，心神不宁。做什么都做不进去。 换位思考后，她才知道，他会有多难受。 她当时还说了那样冷冽绝情的话。 顾呈见她不说话，面部线条愈发沉郁，倚靠着电梯壁，继续看手机。 刚充上没多少的电量，屏幕还有些暗，他正看得认真，突然感觉握手机的那只手臂被往外顶了一下。 他身体一僵。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温芷已经悄悄矮下身，小脑袋钻进了他的臂弯。 然后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到他玩手机，一点点顺着他胸膛磨蹭上来。 紧紧地贴在他身体上，小脸停在了他的脖颈间。 顾呈不禁怔住，身体也紧绷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撩拨人的，大胆的。 「干…」他咳了声，拧眉，语气仍是冷淡，「你干什么。」 温芷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松动，她抬起头，双臂直接搂住了他劲窄的腰。 「顾呈。」 她一说话，温软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脖颈，还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茉莉般的清淡花香。 「我们别闹了。」 她轻声说，「好不好？」 「凭什么。」顾呈沉默半秒，喉头滚动一下，仍沉着脸，寒声道。 温芷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答，心里一痛，却愈发抱紧了他。 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尖。 是清冽的菸草味道，混杂点点酒意，还有很淡的汗水味道。 「对不起，我承认这件事，我确实也有不好的地方。」她认真地，慢慢地道。 「我过于…」温芷也找不到好的形容，「过于严苛了吧。」 顾呈又哼一声，本来很气很气，尤其是发无数道歉思念的简讯后才知道自己早就被拉黑了。 可听见她这么一道歉，心底还是不禁一软。 「是么。」他喉结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嗯。」温芷认真点头：「虽然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是我想了想，这件事情上…我的态度上，可能也不是很好。」 顾呈没有说话，眯起眼睛看她，将手机揣回兜里，却还是没有回抱她。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错。 所以他认认真真地道过歉，挽回过她。 第117页 昨天他气得不行，不想回她微信。但还是忍不住，一回来就跑来见她。 结果… 他气的，还是温芷过于冷漠过于强硬的态度。 「就知道看小白脸。」 温芷等了几秒，见他没说话，刚要抬头看去，头顶忽然传来他冰冷沉闷的声音，没头没脑的一句。 她怔愣，「什么？」 「小白脸。」顾呈一字一顿，「眉来眼去的，没看见过男人腹肌吗？」 温芷迟疑一瞬，才意识到他指的可能是刚才的模特。 「你说key吗？」她试探性问。 「名字都知道了？」顾呈呵了一声，心底又开始不快，「还知道什么？」 温芷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瞳定定地望着他，心里却倏然一安，知道他不气了，「顾呈，你是在吃醋吗？」 「吃个屁醋。」 顾呈被戳中心事，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他才十八岁啊，还是个小孩子。」温芷有些不解，也有些无语，轻声解释道。 「哦，年龄都这么清楚啊？」 顾呈挑起眉，阴阳怪气。 「顾呈。」 温芷见他这幅样子，虽然还对自己没有个好脸色，可心里简直如雨过天晴般晴朗欢喜。 她抱住他，亲了一下他隐隐冒出青茬的下巴。 「他没有你好看。」 她认真地说： 「无论是脸，还是身材，还是腹肌。」 温芷说着，像是应证一般，柔软小手隔着他的黑t，轻轻地触了下他的腰腹。 「真的。」她指间慢慢摩挲，勾勒着上面的形状。 他的腹肌，更有男人的味道，结实的，有力的，她还记得他稍一用力时绷出的线条和形状，经年累月的晨跑锻鍊，也更自然一些。 顾呈被她摸得身体僵了僵。 他垂下眼皮，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只不过消失了一个周，怀里的小女人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柔嫩的手指还轻抚了一下，这才松去。 「顾呈。」 温芷抬起眸，「别生气了，也别吃醋了，我们别闹了。」 「再这样闹下去，我什么都做不进去。」 「原来你知道啊。」 顾呈说完后沉默了半秒。 他握住她的手，又按在了自己腹肌上。 他刚才并没有用上力，现在像炫耀证明一样，用了一下力。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腰腹上的力量，火热而充满攻击性。 「那我有个条件。」他说。 「什么？」温芷问。 顾呈抿了下唇。 「什么啊？」 顾呈一字一顿，「给我画张画。」 温芷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好啊，没问题。」 「我不要那种用铅笔勾勾的，也不要电脑上的，我要有颜色的。」他强调「有颜色」三个字，声音有点哑。 第55章 「嗯, 好。」 温芷并没有听出「有颜色」的其中含义，爽快应道。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她犹豫问道。 顾呈垂眸打量她, 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那…」 温芷还想再说什么，身侧的电梯门忽然叮一声打开。 秦零见他们俩还在这里, 惊了一下, 扶了扶眼镜框, 「你们还没下去啊？」 温芷和顾呈对视了一眼，目光移到屏幕上的红色数字, 始终还停留在刚才的楼层。 刚才两个人居然都忘记按电梯了。 就在这里停了这么久。 秦零也跟着看去，忍不住哈哈一笑，「那你们现在下去吗？我要下去一趟。」 笑声带着点调侃，让整个电梯内氛围陡然间放松欢乐了许多。 「嗯，好——」 温芷话还没说完，手被顾呈牵起来, 牢牢地扣在掌心。 「你下去吧。」顾呈下巴指了指, 「我们还有点事。」 「好, 那您忙。」秦零敛了笑，尊敬道。 顾呈握紧温芷柔白的小手，拉着她走出电梯。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温芷抬起眸, 有些诧异地望向顾呈, 「你不是要让我画你吗？」 「画我急什么，等到晚上再画呗。」顾呈懒懒地道：「不是说要参加什么dw比赛, 别耽误你练习了。」 温芷有点迟疑。 倒不是怕顾呈会影响自己画画，而是刚才顾呈那副醋罈子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 别一会再有什么, 惹他不高兴了。 小会议室临时撤去桌子改成了画室，明亮射灯下站着刚才的男生模特，其他同事们坐在凳子上抱着速写板围成了一圈，手里拿着炭笔。 顾呈鲜少见到这样的画室场景，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一会。 「你坐哪？」 温芷指了指侧面的位置。 顾呈嗯了一声，拎了把凳子跟着她坐在了旁边。 他一进来，几乎所有同事们都暗暗看了过来，现在见顾呈要坐，纷纷让出了位置。 于软软看见他们，也笑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温芷，用嘴型道「和好了？」。 温芷轻轻点头，坐下来抱起速写本，本想平静些，却没忍住，嘴角都跟着微微上扬。 于软软也笑了，「画画吧，刚开始呢。」 温芷嗯了一声，刚要拿笔盒，竟见顾呈已经帮她从地上拿了起来，打开塑料盖子，捧在她面前让她亲自挑笔。 第118页 这么殷勤周到，也在众同事前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温芷心里再有什么不满和纠结，此时此刻，也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她拿起一支炭笔，往前面看去。 台上的男孩还没穿上衣服，摆了一个投铅球般的姿势。仰着身体，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跟着伸展的动作，腹肌也向后舒展，曲线年轻而好看。 温芷每看一眼，就莫名有点心虚，手里握着笔画画也怪不自在的，她微微侧过眸，望向顾呈。 顾呈也刚好支着下巴在看她。 那凳子对他来说有点矮，他一条长腿往前抻着，一条曲起，手肘懒散搭在大腿上，淡淡道： 「看我干什么？赶紧画画。」 「哦…」温芷回过神，想了想，又凑过去，柔声：「你现在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顾呈看着台上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不屑地嗤了声，「毛都没长齐呢，生什么气？」 顾呈气的是她背着自己偷偷画还眉来眼去的，当着自己面画，那真没什么可生气的。 温芷「哦」了一声，稍稍放下心。 他们到底刚刚和好，温芷还是有些小心翼翼，时不时画画间隙就看他一眼。 怕他不耐烦，怕他突然又不高兴。 顾呈莫名有点心疼，也有点后悔自己昨晚一直不理她，宽大的手掌按住她后脑勺，将她强行转了过去，脑袋定住。 「别看我，看模特。」 顾呈声线压低些，俯在她耳边，「我等你回家再看，到时候让你想怎么看，怎么看。」 * 速写课只有一下午，画完画，顾呈接上温芷，没送她回家，而是将车掉了个头，朝老城区的方向开去。 「晚上有事吗？」他问。 温芷摇了摇头。 顾呈笑说：「那正好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一路穿梭后市区，最终停在了金港湾17号。 温芷听说过这片别墅区，前两年修建时噱头闹得很大，位于海城市中心最昂贵的那一片租界，听说民国时期地段就高达每平三百美金。也是当年货真价实的欧洲上流社会富人区。 甚至路上的每一块门牌，都可被列为文化遗产。 但是老房子不宜居住，恆裕和政府就划出最美的那一片，打造具有传承性质般的私人宅邸。 现在修建好了，果然很美。 纯正大气的红色屋顶，映衬着远处蔚蓝壮阔的海面。 温芷情不自禁地看了会风景，又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来。」 顾呈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下了车。这里的别墅还没开始修建就早早被富豪明星们预订了出去，但大多都还没住人，从大门进去后有些空荡。 顾呈领着她来到了风景最好的那一栋。 海景清新静谧，远处海面旁古旧的小亭子飞阁回澜，对面无人的小岛琴屿飘灯，一切沉浸在昏黄的夕阳里，岁月静好。 温芷不由趴在露台的栏杆前多看了一会。 「要是喜欢的话，要不就住下吧。」 顾呈插着兜倚在旁边陪她，见她看得那么认真，似乎很是喜欢，食指点了点栏杆，突然道。 「啊？」温芷扭头望他，眉梢挑起。 「那什么，我不是那意思昂。」 顾呈掐了掐眉心，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听上去就跟包/养小情人似的。 温芷也知道他不是那意思，但也被他逗乐了，不禁嘴角翘起，笑了起来。 顾呈也跟着低低笑出了声。 这是两人和好后第一次笑，笑完，真的感觉和过去一模一样了。 「我不喜欢吵架。」半晌，温芷止了些笑，身体侧靠在了栏杆上，转过身来，望着他道。 「我也不喜欢。」 「其实真吵还行，就是你骂我，打我，凶我，我都能接受。但是冷战——」顾呈嘆了口气，「太他妈憋屈了。」 温芷深有体会。 她过去没有体会过，觉得拉黑不联繫甚是爽快，可是等最后顾呈也那么做时——仅有一条微信不回她，她就明白过来。 温芷低声：「我以后不会了。」 「我以后也不会了。」顾呈说：「那天其实我看见了你的微信，我特别高兴，真的——就感觉绷的弦突然放松了，想回你来着，但是没打几个字，想到我憋屈了那么多天。」 「就不想回了。」 顾呈说到这里往前走了一步，眼底有些愧疚，还有心疼，「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受的。」 「我知道啦。」温芷努了努嘴，「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就是。或者尽量…当面吵。」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顾呈转向后面，突然感嘆。 「啊？」 「也不是。」顾呈双手撑在栏杆上，微微俯下身，望着海面，说：「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们结婚了天天住一起，每天晚上必须见到对方，那就不会这样了吧。」 他有信心，再闹别扭再生气，也可以很快好起来。 温芷歪了下头，望着远处大海，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来，第一次，她竟萌生出这样似乎也不错的念头来。 至少不会再因没有他的回覆，而感到忐忑，不安；因为知道回到家时一定能够见到。 但是，她想到夏蜜一塌涂地的婚姻，还有上次她做足准备后取消的婚礼。 第119页 「结婚就算了吧，还不着急。」温芷拨了拨被海风吹起长发，对上顾呈稍暗下的面孔，她伸出手臂，环住他劲窄有力的腰肢，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先同居——」 顾呈一愣，旋即眼睛亮起，手臂一把环过她纤细的腰，俯下身，垂眸瞧她， 「不怕我吃了不认帐？」 「你不怕就行。」温芷手指点了点他的腹肌，然后顺着，爬到了他健硕结实的胸肌。 …… 金港湾还没有完全装修好。 只有最最简单的家具，沙发，床，茶几等，没有任何摆设和工艺品，也没有额外的东西。选的是欧洲最传统古典的华美家具，但这么摆着，显得房间里寂寥，空荡。 晚饭顾呈直接点了附近的酒店，让人送了过来。 吃过晚饭后，温芷洗干净手，从包包里拿出速写本，夹上8k画纸，又调了半天的檯灯亮度，选好角度在沙发边上坐下。 「我们现在开始吗？」 「你等下，我先去洗个澡。」顾呈说。 「不用那么麻烦吧。」温芷说：「最多半个小时，我画得细一点。」 顾呈有些不满：「我不是说好了要带颜色的？」 温芷说：「我只有这些笔，但是我尽量就像画半身像那样，会把你画得很帅。」 「好吧。」顾呈勉强同意，「但我还是得去冲下。」 他今天才从外地赶了回来，还一根根地接着抽了好几支烟，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味道。 温芷想想也是，「那你去吧，不用着急，我正好找找手感。」 她拿着铅笔，托着腮望了会家具和窗外，顺手画起了场景速写。 顾呈俯下身亲了她一下，走进卫生间。 他将身上的衣服很快脱干净，望向镜面，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他刚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顾呈拿起来瞟了眼，是工作简讯，面色很淡，也不怎么在意地放了回去。 想了想，他将手机直接关机。 然后他双手一掀，将t恤先从头顶脱下，解开皮带褪下，对着镜子绷了绷腹肌。 顾呈看着自己腹部的线条，很满意。 就在他要洗澡时，看见空空的架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里什么都是新的。 他还没有把浴巾，毛巾什么的拿进来。 他犹豫一下，也没穿回衣服，推开卫生间的门。 「怎么了？」 客厅里。 温芷背对着他，长发松松地绾成一个髮髻，几缕柔软的发梢慵懒垂下。 「你洗这么快嘛？」 她穿着件很薄的藕荷色t恤，领口有一点宽，动作的问题，露出细细的肩带，勾在白皙莹润的肩膀上。 她抱着速写本，微侧过身。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撒落，外面海水幽暗，小岛上一点微光。 这幅画面宁静，温馨，柔软，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顾呈喉结滚了滚。 一时间竟忘记要做什么。 「看我干嘛？」温芷转过脸，眼神温柔，在看见他□□着上身时，愣了下，慌忙别过去，催促道：「还不快去洗澡啊。」 「我，我没拿毛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修改一下最后哈。 第56章 「看我干嘛？」 温芷转过脸, 眼神温柔，在看见他赤/裸着上身时，微愣了下, 慌忙别过去，催促道：「还不快去洗澡啊。」 「我, 我没拿毛巾。」顾呈声音有些沙哑。 听他这么说, 温芷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画笔, 目光低着，却不敢看他, 「在哪儿？」 顾呈指了指卧室，「应该在柜子里，你找找。」 「那你等我一下。」温芷慌忙站了起来，往主卧走去。 「快点啊，有点儿冷。」 房间里是中央空调，温度打得偏低。 主卧同样简洁干净, 过大的面积让家具显得寂寥空寂。 她走进相连的衣帽间, 里面只挂了几件塑封袋里的西装, 并没有看见哪里有浴巾或者毛巾。 她翻找一圈，又拉开旁边的衣柜，更没有了。 正要俯下身往下面的格子找找，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怎么这么慢。」 「你怎么过来了…」 温芷刚要扭头看他, 背部突然贴上一具男人健硕结实的身体。 温芷不禁浑身一颤。 「冷呗。」顾呈从背后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抱得愈发的紧。 「还没找到？」他低声问。 「没有呢。」 她身上那件t恤很薄，和他这么贴着，几乎就是肉贴肉了。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胸膛上的温度，以及腹部坚实的力量。 「那不就是？」 顾呈搂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握着她的手打开了衣柜门。 柜子上方的架子上放着毛巾，中间是两件酒店式的白色长睡袍。 「刚才没看到这边。」温芷小声解释完，便要去给他拿。 架子对她而言有些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去给他拿。 刚一踮起，温芷的脸色陡然间红起来。 她个子不矮，但在一米八八的顾呈怀里绝对算娇小。 这个姿势，她臀部上方有一点点刚好擦到他腹下的位置。 第120页 察觉出她想要躲，顾呈更是将她抱紧，铁臂环住她的腰，两人从上到下基本是紧密相贴。 她下面是件薄针织的裙子，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臀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柔软又不失弹性的肌肤，还有饱满丰盈的曲线。 「呈…」 这么抱了几秒，温芷就有点受不了，掂起的脚落下，更想要挣脱开他。 可这么扭开扭去的摩挲，更加让身后的男人唿吸粗重，剑拔弩张。 「叫我什么？」 今夜，顾呈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想再克制自己，一只古铜色大掌熟练地伸了进去。 「呈。」她又一次踮起脚，被迫的。 顾呈弯了弯唇，觉得这个称唿甚是好听。 「你不去洗——啊？」 温芷话没说完，站不稳似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前趴去，发抖的一只手撑在了衣柜的扶手上。 「一会一起洗。」顾呈眸色沉下，大手提了下她纤软的腰肢，「好么。」 温芷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弯弯绕绕地，娇软着变了样子。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男人的手势熟练而老道，可是又比过去每一回都勐烈，汹涌。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想让她刺激愉悦，可这一回，就像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前奏。 也或许是冷战后的原因，让他整个人透出占有欲。 「真乖。」 直到最后，温芷也没有办法将拒绝的话从唇边吐出来，就在她濒临崩溃时，顾呈突然放开了她。 他将她转了过来，松开手，温芷失去倚靠，只能无力地靠在柜子上，双腿发着软，低低地喘息。 顾呈垂眸，跟个流氓般俯视了一会她迷茫渴求的小脸蛋。 「你…」温芷被看得小脸羞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呈两指却轻佻地抬起她下巴，「走吧，一块儿洗。」 然后他将她整个扛起，放在了他肩膀，大掌拍了拍她的臀，若有似无地指，「都湿透了。」 * 「好了，你快把我放下——」 浴室门被推开，温芷咬紧了下嘴唇，她看不见男人的脸，有些害怕。 她话音未落，不自禁发出两声尖叫。 大掌又一次落了下来，重重拍了下。 发出啪啪的两声。 在安静的室内听上去异常响亮。 「你…」温芷脸上通红，只觉得又羞耻又疼。 「你干嘛——」她锤着他肩膀想要挣扎。 这一回，顾呈的手停了两秒，然后又用上力。 温芷：「……」 他这几个动作流氓又下流，可不知道为什么，温芷虽然又羞又窘，但奇怪地，内心深处并不觉得反感。 顾呈手指慢慢勾勒着，感受她颤抖，他嘴角勾了勾，将她从肩上放下，一把抵到了洗手台边。 一次、两次…… 在第一次剧烈地、差一点点临近值时停下，整个人崩溃般的焦灼燥热。 而这一次，又慢慢地撩拨着，更有技巧，更加含蓄，却将刚才的火又勾了出来。 连续几回，温芷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折腾死了。 她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背嵴贴着冰冷的镜面，因为热，又情不自禁地多挪了挪，让冰冷的镜面降着身上的燥热。 顾呈双臂撑在两侧，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温芷微微仰着头，嘴唇微张，望着他。 这个时候的顾呈。 和往日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但是温芷又觉得，或许这个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最不加遮掩的样子。 放荡的，邪肆的，野性的。 因为燥热，健硕的胸肌上泛着点油光，小腹绷着，两道人鱼线顺着往下延展，充满男人味道的黑色毛髮… 顾呈顺着她目光看去，忽地笑了，俯下身，嘴角凑到了她耳边，沙哑又戏嚯地道，「想要？」 眼底有着烈烈的火。 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幕，更令他感觉到热血沸腾。 文静乖巧的小女人，此刻却这么柔软地在自己身下，被苦苦折磨着。 还残存着一点理智，还有点矜持，不敢去渴求，可那双眼睛，却那么的湿软、美丽。 顾呈舔着她的舌尖，原本想听到她的求饶。 可看着她这副焦灼又羞怯的样子，整颗心都化了。 「宝贝。」他没再为难她，也没再折磨她。 「艹死你。」 …… 从浴室出来后，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海浪起伏，一轮明月悬在天边。 温芷被顾呈裹在浴巾里抱出来放在了床上，感觉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痛。 恍惚中，男人又压了上来，扣住她纤细手腕，声音里透出几分靥足和慵懒，「喜欢么？」 温芷将还涨红的小脸转了过去，不去看他。 顾呈也没再像刚才那般逼她，只是将她的双手又扣在一起，埋下头深深地去啄她的唇。 这一回，他吻得要比在浴室里时温柔深情的多，少了浓烈的，仿若野兽般没有丝毫克制的欲望。 唇齿相贴，男人舌尖一点点慢慢地摩挲着她的牙齿间，唇舌和她的温柔搅拌在一起。 「芷芷。」 「嗯？」 「我爱你。」含煳中，两人唇角又扯出暧昧的银丝，他低声道。 第121页 「爱我哪儿？」 顾呈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吻着她嘴角，「你说呢。」 温芷抿唇不言。 顾呈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凑到她耳边，半戏嚯，「爱你奶/子大？」 温芷脸色一变，拿起枕头就去砸他的脸。 顾呈被她狠狠砸了两下，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最后才抢过枕头，一把丢到床尾的边上去。 他手臂一带，把愈发委屈的小女人用力搂进了怀里，低哑且认真地说：「我爱你。」 温芷冷哼一声，不信。 他手指缓慢轻柔地穿过她发梢，慢慢拨弄着，「非常非常爱你，我爱你快十年了。」 「知道吗你。」 温芷一怔，绷紧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声音有些闷，还带着刚才的细小哭腔：「哪有那么久啊。」 「没有也差不多了。」顾呈强调，「那时候我才十五，十六？」 「你看看我现在多大了？」 温芷埋进他怀里，吸了吸鼻子。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毕业…转眼似乎也两年多了。 也是，时间真的太快了。 「那你也不是一开始就爱我的啊。」温芷又道。 「或许不是，也或许，是吧。」顾呈将她的小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胸膛里，闻着她头髮上的香气，有些沉迷，想到了过去。 他一直觉得，他从第一次见她时，就有所不同。 「那时候你穿了个特别大的校服，记得吗。又高又瘦，跟棵豆芽菜似的。」顾呈闭上眼睛，回忆道。 温芷：「……」 「后来你坐我旁边，我那天抽了根烟，你一整节课都捂着鼻子，我想着你是狗鼻子？至于么，那么娇？」 温芷：「…………」 顾呈抱紧了她，回忆到过去美好的青春，脸上很温柔。 他动作也愈发温柔，大手往下，抚摸上她的光滑的后背，慢慢地揉着被他留下的那些刺眼痕迹。 顾呈看着也有点心疼。 第一次开荤，他没忍住，连续吃了好几次。 「再后来在卫生间门口你喊我打扫卫生…」顾呈慢慢地回忆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 温芷安静地听着，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自己甚至都记不太清楚了，还有些事情，她一点都没有印象。 「你记得么，就那一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芷感觉自己隐约做了一个梦，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真切的声音，还带着激动，额头也被吻了一下。 「什么？」她迷濛地睁了下眼睛，困意再次袭来，然后又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 「你好吵哦…顾呈。」她睏倦打了个哈欠，有点点烦，俯在他身上继续睡了。 顾呈：「……」 他看着这个刚刚还一脸委屈不安的小女人，现在有些不耐烦地窝在了他怀中，深觉头痛。 过了会。 他却还是忍不住，笑容扬起，又低下头啄了啄她粉嫩的唇。 眼睛很亮，心里很满。 他小心帮她掖好被角，带进怀中，心满意足地拥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 第57章 翌日清晨。 又是一个周日。 温芷原本约定好下午去陪夏蜜, 但是昨夜她累得浑身酸痛，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她抓过手机，发现屏幕早就没电了。 「顾…」她刚吐出一个音, 听见自己喉咙有点沙哑，嘴唇也微肿。 想到昨夜的最后, 她手指摸了摸嘴唇, 有些羞恼地抱紧被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呈听见喊声, 拿着给她准备的衣服进来了。 顾呈昨夜和她刚好相反，温芷累得昏沉睡去, 顾呈却食髓知味，心里激动澎湃，一整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下，梦里也都是和她交缠的身影… 最后早上实在硬得厉害，他又不忍心打扰她, 只好去洗了冷水澡, 歇了一会又神清气爽起床了。 「什么？」 温芷一把打掉他要给自己穿衣服的流氓大手。 「你送我过去就行了, 一起去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夏蜜不也是我高中同学？」 温芷看了他一会，听出他语气似乎是认真的，「不大好吧。」 她怕夏蜜看见顾呈会联想到傅先生。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她？」顾呈见温芷怎么都拉不上那条裙子的拉链, 走到她身后, 帮她把头髮拨开，轻轻拉上。 温芷见他执意, 也只好等手机有电后，给夏蜜拨去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神情有些复杂, 也有些担忧。 「夏蜜说可以，正好只有她和保姆在家，还有萱萱。」 顾呈点了点头，当着她的面将睡衣脱掉，换了身t恤。 他换完衣服，一转头看见温芷两腿酸麻走路，干脆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抱着她去洗漱，化妆，收拾打扮。 * 夏蜜的家离他们高中不远。 顾呈一路开车过去，倒有点像过去的上学路上。盛夏，蓊郁的老梧桐树在街道两侧投下斑驳树影，阳光过滤过树梢，变幻出细小的几缕。 夏蜜家和温芷家差不多大，不过楼道外表更破旧一些，装修也较老，外面还挂着废弃的牛奶箱和报箱。 第122页 顾呈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几眼。 夏蜜生育过后已经一个多月了，恢復得很好，温芷望着她，似乎觉得她比怀孕以前还要好。 剪了垂到下颌的整齐短髮，小圆脸也瘦了许多，齐刘海，眼睛明亮，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芷芷。」夏蜜给他们端来红茶，斟满他们面前的茶杯，看见旁边的顾呈，略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唿，「呈哥。」 顾呈朝她也客气地笑了笑。 两人都没有提那回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顾呈高中时和夏蜜并不熟，但也尚可，由于温芷的关系，知道这么一号人，班上偶尔有事会说一两句，但在教室外碰见也不会打招唿那类。 但顾呈知道这是温芷的好朋友，那会子刚在一起时他还想见一圈她朋友，算是表明下身份。只可惜那会子并没见到。 三个老同学坐在一块儿，很自然地聊了会过去的往事。 聊完后，气氛热络了一些。 「夏蜜，我听说你是现在准备离婚是吗？」顾呈握过温芷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单刀直入问。 温芷抠了抠他掌心，没料到到他会提这个事儿，也没想到顾呈居然猜到了。 她虽然因为他不告诉自己傅廷裕的事情而吵架，但并没有告诉他过夏蜜打算离婚。 「我猜的。」顾呈对上夏蜜目光，「这不难猜，不是吗。」 夏蜜沉默了一会，又看向温芷，温芷沖她轻轻摇了摇头。 「嗯，对。」夏蜜相信温芷，想了想也坦诚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是打算离婚的。」 「但是现在——」她摊了手，「暂时也没有办法。」 「如果你需要专业律师的话，我可以帮你。」顾呈平和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很擅长打这种案子，从来没有输过。」 夏蜜愣了两秒。 温芷也愣住了，没想到顾呈来找夏蜜，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对上顾呈漆黑的眼睛，微微颔首。 夏蜜咳了两声：「我这个情况……嗯……」 「可能不只是律师的问题，如果只想要离婚还可以，但是如果想要抚养萱萱的话——」 「这样，如果是因为工作的问题，你不用太担心。」顾呈也没再含煳，直截了当道： 「我之前也听芷芷说过，你是学声乐的对吗。」 「我们恆裕有自己投资的两个小学，一个就在市区，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过来当个老师。」 夏蜜怔住，呆呆地望着顾呈，又转向温芷。 「你不有资格证吗？虽然是私立的，但待遇都很好，也稳定。你可以先做着。这样官司成功率也大一些。」 温芷也没想到有这样好的方法，握紧了顾呈的大手，掌心紧紧相贴。 「是啊。」 温芷说：「学校的话肯定比辅导班稳定，你可以做着，然后再慢慢考编。」 温芷越想，越觉得这是对夏蜜最好的一条路。 夏蜜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 「我考虑一下吧。」她低下头。 温芷看向顾呈，她知道夏蜜是不太好意思，她和夏蜜都是一类人，不太习惯占别人的便宜，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 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呈是男人，而且从小到大浸淫商场比较直接，再加上身处大家族，人脉利益那都是一起用的，因为矫情、不好意思而错过机会，实在不上算。 但他看到温芷朝自己微微摇头，也不再多说了。 「没事儿，你再休息休息。」顾呈说：「不过我们这儿确实缺年轻老师。」 三个人又聊了半天。 「萱萱呢，不是说萱萱今天在吗？」温芷好奇问道。 听到小婴儿，顾呈本能反应是皱了下眉，他倒不是不爱小孩，只是怕吵。 「萱萱爱哭，怕吵到你们，下午阳光也好，正好让阿姨抱出去晒晒太阳。」夏蜜说。 「哦。」温芷不禁有点失落。 温芷刚想再多问两句，房门敲了两下，竟是阿姨抱着萱萱回来了。 「萱萱！」 夏蜜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沖了上去，温芷也跟着一块。 「怎么这么早？」夏蜜看了看时间，小婴儿也是需要晒阳光的，但这抱出去还不到十五分钟，就又回来了。 保姆为难地看向夏蜜，又看了看两位客人。 「没事儿，你直接说吧。」 「刚才抱孩子出来看见…看见孩子父亲了。太太您吩咐过，如果孩子父亲过来看的话，就赶紧带宝宝回来。」保姆是夏家请来的，当然只听夏蜜的话。 夏蜜听见孩子父亲几个字，眼睛里本能性地露出几分厌恶。 温芷也跟着皱起眉，「傅廷裕？」 夏蜜淡淡颔首，手指戳了戳宝贝女儿水嫩嫩的小脸颊，「之前我身体不好，一直把萱萱在他们那儿养着，现在我抱回来才几天，阴魂不散的。」 「那他人呢？」 保姆实在不理解女主人的做法，但还是道：「孩子父亲好像是在工作，就站那儿看了一会，见我带孩子回去，也上车了。」 夏蜜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你做得很好。」 保姆将孩子交到夏蜜手上，走进厨房忙活了。 第123页 温芷见两人说完，保姆也从房间离开，自在了许多。 「这就是萱萱啊？」 温芷探过头，细细打量。 一个多月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的，肉乎乎的，并没有像书上写的，刚生下来的孩子不太好看，相反，这孩子长得非常漂亮。 是一种文雅清秀的好看，眉清目秀的，还有股聪慧的灵儿劲，让人想到了傅廷裕。 但又少了傅廷裕过于聪明的算计味道，有着几分夏蜜的可爱。 「真的好好看。」温芷眼睛都挪不开，羡慕道。 她原本也想着傅廷裕是不是为了不离婚故意表现，但现在看着这样玉雪可爱的女儿，也能明白傅廷裕的心理了。 谈及女儿，夏蜜也很骄傲，她将萱萱放进摇篮里，拿出粉色的小摇铃。 一个多月的婴儿，对外界和声音已经有了感知，漂亮的凤眼追着摇铃，眨巴眨巴睫毛，肉肉的小手指还伸进了嘴巴里。 「是不是啊，呈？」 温芷情不自禁多看了一会，都不知道顾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转过脸，望向顾呈。 「嗯。」 顾呈双手插着兜，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宝宝，一时间也有点看呆了。 他盯着那张小脸，熊孩子的印象淡去，莫名的，竟幻想出他和温芷将来孩子的模样，在脑海里慢慢描绘着。 「你们喜欢孩子的话，也可以赶紧结婚生一个啊。」 夏蜜被两人痴痴的模样逗乐了。 「我也想当干妈呢！」 「我也想赶紧的。」顾呈握住了温芷的手，「这不是芷芷不乐意么。」 「应该快了吧。」夏蜜看着两个人笑了笑，她和温芷多年闺蜜，刚才进来时就看出了不同。 温芷被看得也颇不好意思，继续低下头，望着婴儿床里的小萱萱。 顾呈也回过神，从包里掏出了之前准备的厚红包，递给了夏蜜。 温芷都忘了这茬。 夏蜜推拒了一会，但想到这是习俗，再说将来也会回过去，便也没再拒绝。 她去卧室里放了下红包，目光瞟向窗外高高的树木，却又想到了刚才保姆的话，还有傅廷裕。 「那个，芷芷，呈哥。」 临走前，夏蜜抿了下唇，又低头看了看乖巧的女儿——萱萱正一眨不眨看向她，那目光有点独属的依恋，似乎还有点笑意。 夏蜜咬了下牙，想了想，也终究顾不上矜持与其他。 「我还是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又是一个周。 第58章 从夏蜜家出来, 已经是下午了，盛夏中午那会儿炎炎的暑气已经过去，梧桐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温芷突然兴起, 不想这么坐车回去，勾着顾呈的小指沿着这条老路走下去。 「你今天表现不错啊。」温芷说。 顾呈低头瞟了一眼她的手, 攥紧她小手指, 扬了下眉, 「哪里表现得不错？」 「……」 温芷瞪了他一眼，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从他嘴里说出，就多了几分下流的意味。 「你说呢。」 顾呈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正了正神色，「这不都是些小事儿。」 「你这算是在补偿吗？」温芷问完，察觉到哪里不对，顿了一下, 望向顾呈。 果然, 男人隐约地蹙了下眉。 「算, 也不算。」顾呈揉了揉她的发，「不是补偿夏蜜，是补偿你。」 温芷有些不解。 顾呈说：「夏蜜只是我高中同学，这事儿我原也掺合不到, 更何况跟傅廷域也不熟, 犯不着为了几句流言蜚语专门去说。」 「但是，她是你朋友, 让你那么难受，瞒了你，是不应该。」 「所以是补偿你。」 「可是我不需要补偿啊。」温芷被他绕得有点头晕。 「怎么不需要补偿了？补偿你, 让你朋友开心，你也会跟着开心不是？那不是在补偿你？」 温芷被他这种斤斤计较的算法弄得彻底晕了。 也是这一刻，她才清楚体会到，顾呈真是个商人。 什么事儿都算得特别清。 「反正都一样啦。」温芷最终概括道。 顾呈俯下身捏了捏她小巧秀美的鼻樑，「不一样，我只是为了你。」 温芷听他这么说，心里甜丝丝的，反正她也懒得理清其中的关系逻辑，只要夏蜜能顺利离婚，越来越好，她也就放心了。 两人慢慢地往前走，这里人越来越少，老街巷静谧安宁，远处斑驳红顶的老房子，头顶上是穿插而过的杂乱电线，两边都是繁茂高大的梧桐树。 「那有什么奖励没有？」顾呈忽的扣住她手腕一扯，把她一把拉进了小树林里。 「什么奖励？」温芷微微仰起头，望向他。 「你说呢。」 顾呈将她直接按在一棵树干粗壮的梧桐树上，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你干嘛…这可是外面…」温芷被他大胆举动吓住，头往旁边侧了侧，躲避着他的吻。 「我知道。」 顾呈扣紧她下巴，又吻了过去，嘴唇贴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吮了一下，「可就是想在野外，怎么办？」 「会有人的…」 顾呈没再答，另一手按住她后脑勺专心地吻着她，他嘴巴里好闻清淡的菸草气息缓缓地镀进她嘴里，嘴唇描摹着她的，气息交织，亲得温芷有几分迷醉。 第124页 不禁想到了昨夜。 也是奇怪，过去温芷对吻需求并不热烈，比起来更喜欢甜蜜温暖的拥抱，但是昨晚之后，她似乎也喜欢上了他的吻，品尝他的味道，让人沉浸，上瘾。 亲了一会，天光逐渐暗沉下去，路灯离得远，四下愈发宁静，只有鸟儿的啾啾声。 温芷也不再克制，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踮起脚尖，深深地吻着他，灵活的小舌和他的纠缠在一起，学着过去他的动作，舔舐着他的牙根。 「呈…」 她唤得很温柔。 顾呈眸色一暗，大手在她腰间扣住。 「真想在这干你…」他嗓音暗哑低沉，摩挲在她耳畔。 温芷被他粗鲁直白的话刺激得浑身发烫，但是奇怪得，不觉得讨厌。 「可是有蚊子。」她隐隐皱眉，「会被咬。」 听她这个回答，顾呈也是一愣。 「没蚊子就可以了？」 温芷抱着他的劲窄的腰，没有丝毫的赘肉，想到昨晚他绷紧时健硕的线条，充满了兇悍的男人味道。 她挑逗般手指顺着抚摸他的腹肌，对上他愈发深的眼睛，然后弯起了眉眼，微笑道：「当然不可以啊。」 「……」顾呈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刚要把人拨过来好好搂怀里教训教训，右腰突然一痛，小女人的一根手指戳了过来。 腰上是他敏感点，她戳得突然又用力，顾呈刺激得缩了一下，再想抓人，温芷已经往树后跑去了。 「里面蚊子更多。」顾呈一边好心提醒，一边几大步追上，把人捞过来直接抵树上啃过去，「你得跑进去餵蚊子？」 …… 七月份一转眼就过去了，八月伊始，天气愈发热得厉害，除去工作，温芷所有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公司里。 dw比赛很公平，九月一日将公布主题，原画必须围绕主题创作，十月一日截止上传时间，所以对全球原画师来说时间都是公平的，不能说上传老作品。 而这一个月，秦零就跟过去在学校里似的，每个周都会给员工们布置一个大课题，诸如之前dw大赛用过的「诸神之战」「楼兰风雨」或者国内ggac大赛的「星际骸骨」等。 八月热，没人愿意出门，顾呈有心找她，但工作忙，除去开会，剩下就是保税区的码头上，即使坐办公室，偶尔巡视巡视，可海边紫外线强烈，跑来跑去整个人就黑了一圈。 温芷心疼他来回跑，便说了等忙完这一阵两人再见，安安心心画画。 有了顾呈的帮助，八月中旬的时候，夏蜜顺利通过了恆裕第二小学的笔试和面试，拿到了聘书。 有了聘书，她就有了正式工作，还是最有利于孩子生长的教育工作者。 虽然收入比傅廷裕差上许多，但恆裕开得也不低，最后生活，音乐老师并不忙，按时上下班，还有周末，暑假。 再加上顾呈找的最好律师，离婚案开庭在即。 夏蜜和温芷都非常有信心都取得萱萱的抚养权。 这天下午，夏蜜有些失望地从琴行出来，她原本打算选一架钢琴。 夏蜜大学主学声乐，考试时要求钢琴，但她都是在学校琴房和音乐学院练的，一直也没钱买。 现在成了小学老师，弹钢琴给孩子们伴奏是必须的，她想买一架来天天练。 可惜钢琴太贵了，夏蜜想来想去，现在金钱紧张，实在有些不捨得。 从琴行出来，外面天热得厉害，她将伞面压得很低，沿着路慢慢走向公交站，没走几步，瞥见伞面下面出现一双做工精湛的牛皮鞋。 看似低调平和，皮面上却有着细微幽暗的纹路，矜贵而奢靡。 夏蜜握伞的手颤了颤，将伞面上移，抬起头来。 傅廷裕就站在她面前，正静静地望着她。 炎夏，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热一般，西装工整笔挺，里面白色衬衣的纽扣繫到了最上面那粒，一丝不苟。 他面庞清俊斯文，是一副蕴藉温润的公子长相。可惜镜片后的眼神过深，再加上法令纹，显得城府颇深。 夏蜜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攥紧木质伞柄，手掌心一层涔涔汗水渗出，面色一沉，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噁心。 「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把家里的那架三角钢琴搬过去。」傅廷裕没回答这个问题，低声道。 他眉目不动，只是漆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我不需要。」夏蜜冷声。 「当然，你也可以回到家里来，这样练起来也方便。」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夏蜜怒道。 她说完便要跃过他往前走去，可是没走两步，男人长臂一展，又将她拦住了。 「你干什么？」夏蜜脸色很难看，语调抬高，「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你报吧。」傅廷裕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框，看着小姑娘这幅火爆泼辣的样子，比过去乖巧柔顺不知可爱了多少，他眼里不自禁泛起了一点宠溺。 不知怎的，自从夏蜜生下傅萱，在那一晚他揪心不安过后，感觉就不同了。 「我是你丈夫，我们这是家务事。」 「你马上就不是了。」夏蜜昂起头，冷声说完。 听到这个，傅廷裕面色稍有一沉，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变冷。 第125页 「蜜蜜，我们谈谈吧。」他深吸一口气，他是情绪极内敛的人，可听见这个，还是需要平復一会。 「好吗？」 听见他叫自己蜜蜜，夏蜜有一瞬间的愣神，想到过去他从未这么叫她，大多都是柔情时的宝贝。 或者是，冷淡直接的，夏蜜，像陌生人一样。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 夏蜜低下眼睛，曾几何时，她也希望他能像呈哥叫芷芷一样，亲昵，用心地叫蜜蜜。 「有。」傅廷裕见她愣神，声音温和些许，说：「萱萱最近在你那里，她还有一些东西在家，都是她很喜欢玩的。有个小木马的摇铃，她最喜欢。」 「我带你回去拿，正好谈一谈。」 「好吗？」他又往前走来，将她笼罩在自己阴影下，准备签过她的手。 「不用了。」 夏蜜敏锐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要走了。」 「夏蜜。」傅廷裕静了几秒，指间轻点额头，语气也沉了几分，「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谈一谈，萱萱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 夏蜜低头沉思良久，想了想，他们也的确应该谈一回。 「走吧。」 傅廷裕趁机说道。 马路边停着一辆黄褐色的长轴般宾利慕尚，司机已经拉开车门恭候着。 夏蜜不知道傅廷裕什么时候换得车，只知道这个车超级贵。 曾经，她很喜欢这一款，在杂志上看过觉得很有贵族气息，跟傅廷裕提过一次。 但那时对他们来说，是有一点贵的。 傅廷裕笑了笑，温声解释：「这车宽敞，萱萱坐也舒服些。」 夏蜜没再说什么，坐了上去。 傅廷裕一侧头，看见身侧的小姑娘扣好安全带，有些拘谨和不适，小脑袋下意识望向窗外，就像第一次那个单纯的女大学生上了他的车一样。 他愣了下，竟有些走神。 甚至还记得，那一晚半推半就间，两个人就那么发生了关系。 她生涩，紧张，又稚嫩。 最后她瞪着眼盯着车座上的痕迹，肉嘟嘟的小脸流着泪，害怕惶恐的表情十分可爱。 他食指点了点车沿。 那时候只觉得满足爽快，又觉得有点轻贱。可现在想来，她是真的很爱自己吧。 就像她说的一见钟情。 想到过去，傅廷裕不自禁地有几分愧疚，还有点心疼和酸涩，想伸出手掌摸摸她的头。 「蜜蜜。」他语气也温柔下来，是从未有过的口吻，「你知道为什么我给咱们的女儿起名叫萱萱吗？」 「鬼才知道啊！」 夏蜜皱眉，哪有心情听他扯这些，只觉得脑子不太好，狠狠拍掉了那只手，「过阵子就改名改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虽然我看文从来不留评论，但还是希望你们给我评论评论啊。 最近评论锐减，我发20个红包吧，这个周沖呀！ 第59章 傅廷裕被噎了一下。 夏蜜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再说话，朝车窗外望去。 宾利穿梭过市区，慢慢地, 朝熟悉的小区开去。 结婚两年多来，夏蜜对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 一切都仿佛是过去的样子。 但是一切, 似乎又不是。 过去夏蜜每次出来, 心里都记挂着傅廷裕, 怕会不会惹到他不高兴，会不会晚回去了让他不满。偶尔有时间, 看看附近的繁华喧嚣环境，也都是带点虚荣和骄傲，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 可现在，她再看这里。 真的是无所谓了。 原本这种华贵虚假却又自欺欺人的生活，就不适合自己。 放下了，反而轻松快乐许多。 「太太终于做完月子回来啦。」一推开门, 阿姨亲切自然地笑道。 夏蜜对阿姨印象还是不错的, 勉强回了个笑容。 「那太太我下班了, 您和先生慢聊。」 「等一下。」夏蜜想到一事，「萱萱的那些玩具你放哪了？」 阿姨愣了一下，旋即看向先生，领悟道：「都放在卧室里了。」 阿姨离开后, 夏蜜看也没有看身后男人一眼, 转身拉开了卧室的门。 她还没打开灯，下一秒, 被傅廷裕扣住手腕，一把按在了墙边。 「蜜蜜，我们和好吧。」 紧接着, 男人细密的吻落了下来。 夏蜜了解傅廷裕，他是个标准外热内冷的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君子相貌，刚结婚那阵他对她表面上是挺温和的，但是□□上跟那天在车上一样，冷硬而强势。 像这样深情地吻她，还是第一回 。 夏蜜推拒两下，见推不开他，干脆抬起右脚，往他□□踹/去。 她这一脚又狠又勐，傅廷裕哪里想到昔日温顺的小姑娘会这么暴戾，往后退了半步，可还是被踹到了一点。 他疼得嘶了一声，一手捂住，另一手推了推高挺鼻樑上的金边细框眼睛，眼底浮现丝戾色。 「你有病啊。」 夏蜜往后退一步，抱着手臂，冷冷望向他。 「我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和你和好的。我是来拿萱萱的东西，此外，我也是过来跟你说清楚，我要跟你离婚！」 「我、要、跟、你、这、个、人、渣、离、婚！」她一字一顿道，眼底满是嫌弃。 第126页 话音刚落，她脖颈突然一紧，勐的被男人手指钳住喉咙，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步伐一趔趄，滑到了地上。 傅廷裕也毫不留情地压了上来。 男人虽瘦，但身形精壮有力，夏蜜很娇小，被他牢牢地锁在身下。 地板冰冷坚硬，硌着她纤瘦的后背。 「你再说一遍？」傅廷裕冷声道。 一边伸手去剥她的衣服，另一手往她裙下探去。 旁边就是落地窗，窗帘一点没拉，视野绝佳。 夏蜜被按在地上，很快被他剥得露出了粉嫩的肩头，只剩下单薄内衣。 这姿势可怜，冷漠，毫无尊严可言。 「你要跟谁离婚？」 傅廷裕不依不绕，剥了她的裙子，两腿将她分开。 白日里淡漠内敛的君子像全剥去，他目光落在她起伏的线条上，过去她便丰满，现在因生完孩子更显得迷人。 让人着迷上瘾。 他撕扯碾磨着，像过去一样。 傅廷裕是游荡花丛间的老手，什么技巧都足够娴熟。 可这回他无论怎么样，身下的小姑娘都一幅嫌恶憎恨，脸上也是倔强的，没有半点愉悦之色。 傅廷裕额头青筋裸露，越弄脸色愈发阴郁，最后他竟觉得有些颓然，背嵴弓了一下，手停住，望向夏蜜。 夏蜜迎上他的眼神，顿了半秒。 傅廷裕眸色暗沉，眼眶竟有些细微的红，他不过三十四五，但这一刻，不知怎的，她竟觉得他有几分沧桑倦怠的老态。 法令纹重，眼神也不復过去锐利深沉，带了点无奈，疲倦。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么。」他低低地说，沉默了许久，他捡起床边的衣服，给她混乱却小心地穿上。 「就连你也要离开我么。」 他声音很低很低，清越的嗓音透出沙哑晦涩，t恤套回她身上，若有似无间，隐约地嘆了一句。 「什么？」 夏蜜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愣了半秒。 傅廷裕却没有再多说了，他从她身上起来，又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边，低下头整理着衬衫扣子，被她扯得乱七八糟，苍白清瘦的胸膛上还有抓痕，一贯一丝不苟的男人显得有些狼狈。 「蜜蜜，叔叔是真的不想和你离婚。」 良久，他忽然道。 夏蜜听见这个他们初遇时的称唿，手指头揪了下床单，睫毛微颤。 「萱草，也是忘忧草，意味着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傅廷裕背过身，衬衣勾勒下的身影寂寞寥落，他俯下身低头，拉开化妆柜拿出一只天鹅绒的盒子。 「我之所以给咱们女儿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错了很多。但是现在我们有了萱萱，如果你愿意——」 他将盒子打开，放在了桌上。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好吗？」 之前的钻戒夏蜜生完孩子便丢给了他，里面这一枚，是崭新的。 精緻优美的百合花形状，主钻偌大明亮，周边围绕着数颗碎钻，众星捧月般将主钻围绕起来。 在灯光下煜煜生辉。 「我现在有了女儿，我保证，我不会再做那种事儿，我也怕女儿看不起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傅廷裕语气愈发得艰涩了。 半晌，夏蜜也没有说话。 傅廷裕将戒指摘下，俯下身，往她嫩嫩的手指上套去。 动作温柔，缓慢，就像那天结婚典礼上他深情款款的样子。 他套到一半，夏蜜疏忽从床上站起，跳在地上，她摘下戒指，狠狠往一边丢去。 「蜜蜜。」 傅廷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她说要离婚后，一天比一天难受。 偶尔的工作也做不进去。 回到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并不认为自己爱她。 只是觉得，成了习惯，她又是萱萱的亲生母亲，留住她，也能留住萱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在地板上厌恶痛苦的样子，他竟会心痛。看见他问可以时，她一瞬间的安静，又像是动摇，他竟会觉得狂喜。 傅廷裕弯下腰捡起，再给她耐心地带上。 夏蜜更加不客气丢去。 两人这么闹了几回，最后夏蜜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她摘下戒指，突然一把打开窗，狠狠地顺着窗丢了下去。 钻石在空中闪烁了一下，亮晶晶的，落入小区的人工湖里。 傅廷裕身体一僵，沉默地看了一会，旋即闭了闭眼睛，手无力地插进了兜里。 「你真的很噁心。」 夏蜜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噁心。」 夏蜜留下这一句，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的三个小时。 房间里越来越暗。 傅廷裕站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夜深了，他才僵硬着，靠在了墙上。 他掏出一支烟，手指有些发颤地咬进嘴里，掏出打火机放到嘴边，却怎么都点不上火。 * 「傅廷裕又来找你了？」 温芷接到夏蜜的电话，听她那边情绪不太对，她手里正拎着一只保温饭盒往恆裕集团总部走去，一边询问。 「嗯。」夏蜜无精打采的。 「怎么了？」温芷听出不对。 第127页 「没什么。」夏蜜嘆了口气，又嘆了一口，「真的没什么。」 「你不会被傅廷裕说动了吧？」温芷按了按眉心，抬高声音。 「没有…不是……」 「他跟你说什么了？说孩子没有爸爸？说他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不是，真不是。」夏蜜说：「我没有被他说动，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人渣，我只是觉得…芷芷，我只是有一点点觉得，他有点可怜——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很可笑，我也没准备复合或者原谅，我就是单纯觉得…」夏蜜声音越来越小。 「蜜蜜。」温芷客观说：「或许，他现在是挺可怜的，以前的白月光去世了，你又再次离开他，还带走了孩子。他也一把年纪。是，我承认他有可怜的地方。」 「但是，这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也是他的报应。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人很多，你不去追因果的话，你会觉得他可怜。」 温芷说到这里，竟觉得自己这个逻辑好像有一点点像顾呈。 以前的她，也是很感性的。 那边安静了下来。 温芷知道夏蜜听进了劝，「我也不劝你什么，你只要自己想清楚吧。」 「我会离婚的。」夏蜜语气果断，「我离婚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爱他了，这是婚姻问题。可怜，是另一种情绪。」 「嗯。」 周末，集团总部大楼里加班的人不多，温芷一直在轻声跟夏蜜说话，提着保温饭盒轻车熟路地坐专属电梯上去。 她说得很认真，也没怎么注意到几个顶楼秘书们互相交换，流露出的怪异尴尬的目光。 「唉，算了。」夏蜜揪着头髮，「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跟你说了，过几天，傅家老人还要再找我谈一次，好烦。」 「嗯，没事的。」温芷说：「能谈妥就谈妥，谈不妥咱们就打官司呗。」 温芷挂断电话，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她之前特意问了秘书，顾呈今天在集团总部加班。 他们许久没见了，马上九月她会更忙，想给他一个惊喜。 「夫人。」 上次的男助理迎了上来，温芷听见这个称唿，稍稍皱了下眉，温和道：「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叫我。」 「温小姐。」男助理殷勤欠身。 「那个…顾总刚才临时有个会议，在恆裕置地。」 恆裕集团国际贸易和物流是核心，在集团总部，还有其他的几个公司。唯独恆裕置地离这里有几站路，独占几栋楼。 「那我在这里等他吧。」温芷说着便推门进去。 「哎——」 助理想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温芷往里走了两步，空调开太久的原因，空气稍有些闷窒，她将窗户打开，透了透气，然后往里走去。 没走两步，她步伐一顿。 顾呈宽大的办公椅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怀里抱紧顾呈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帮他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那女孩妆容浓艷，类似混血儿仿妆，眼尾描得极夸张，还带着闪闪发光的金粉，粉腻嘴唇，一身华贵的品牌。 温芷提了提包带，面容不动，朝她走去。 听见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响，女孩稍有些不自然，还差点把桌上的笔盒碰翻，几支笔掉了出来。 温芷面色平淡上前，看得有点好笑，拿起滚到旁边的一支笔，在手里慢慢把玩着，「你是？」 「呵，好大的口气！真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 女孩不喜欢她这种淡漠态度——越淡漠越有底气，扬起头，「我是呈哥的未婚妻。」 「…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收藏还差900过五千啦，大家点一下吧qaq 第60章 女孩子看见温芷平平淡淡的脸色, 抱紧了怀里的男人衣服，「我真的是呈哥的未婚妻！」 「你说是就是吧。」 温芷坐到了沙发边，将包放下, 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温芷倒不是不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生不太起气来, 可能姑娘年纪太小, 而且, 那眼线画得也实在不是顾呈的理想型。 顾呈的理想型就是两类，一类温柔安静高冷的, 还有一类楚楚可怜娇媚的。 「你为什么不信啊？我告诉你，我可是和呈哥订好的娃娃亲，顾爷爷都同意的。」 「是吗？」 女孩子见她终于给了点反应，站起来，占有欲般抱紧西装。 「我告诉你哦，以后你离呈哥远一点, 他可是我的男人。你再这样就是小三了, 你懂不懂？」 温芷抿了下唇, 也懒得理会了。 她从顾呈的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起来。 女孩子小嘴叭叭说了一通，见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反应，一如既往的淡然, 心底更加不满生气。 她站起来, 帮着顾呈收拾着桌子，又把他桌上文件摆了一遍。 温芷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拿起手机, 给顾呈发了条简讯。 「什么时候开会回来，办公室里有惊喜。」 那边可能在开会，没看到。 温芷也没再发, 安安静静地等着。 可是直到夕阳落下，落地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顾呈也没有回来。 第128页 温芷也不知道困意是什么时候袭来的，可能最近这些天熬夜画画太疲倦，再加上夏蜜的事情，压力也很大，她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竟睡了过去。 那一头，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顾呈从上面下来，拿着手机看着温芷简讯，还有之前秘书发的「夫人过来了，可今天蓝小姐居然也过来了，怎么都不愿走。两人就碰面了。我们拦也拦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往前走了两步，听见总裁办公室门口一片寂静，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不会是又跑了吧？」 他想到上回，温芷看见他和傅廷裕，不出一声儿就离开了。 助理小李知道顾呈指的是温芷。 「没有吧，我们一直就在门口呢，好像夫人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了。」 「你们也没有进去看看？」顾呈神色愈发担心，捻了捻手指，「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好像…没有吧。」 助理小李一直听着动静呢，夫人进去后，两人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 「什么叫好像，你们怎么做事的？」 顾呈语气微沉。 「她那小脾气你们不知道？小性子多，好吃醋。」他压低声：「我跟你们说了下午芷芷会过来，让你们好好准备，蓝乐乐过来你们不能拦一下？」 「非让人碰一块儿？」 顾呈想想就头疼。 小李低下了头。 这事确实是他们没办好。 顾呈一向对下属平和，这回有点火，也能理解。 顾呈没再多说，越想越忐忑，也不知道温芷会发多大的火，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面前的景象，他却怔愣在原地。 「呈哥哥！」 办公桌前的蓝乐乐听见动静，勐的站了起来，「你、你回来啦！」 顾呈看了她一眼，颔首算打了个招唿，目光一转，落在沙发上的小女人身上。 没有想像中的吃醋，争执，或者两人对峙，斗智斗勇，再或者温芷生闷气，宣示主权，下马威等等。 温芷非但没有生闷气，反而靠坐在他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柔软的垫子，轻轻阖着眼睛，睡得无比香甜。 仿佛另外一个女孩就是空气人，根本不是什么情敌。 「顾少，没事儿，没事儿。」 小李也跟着长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您看吶，夫人一点儿都没生气。」 「也没吃醋，一点也没有。」 顾呈听着小李的口吻，跟啪啪打自己的脸似的，莫名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吃醋生气发脾气，他会难受揪心，但更多得是怕她不高兴；可她睡得这么香甜，跟没事儿人似的，好像一点儿不在乎。 他却更加不舒服，心底一片哇凉哇凉。 「行了，你先出去吧。」顾呈低声道。 「是。」 小李转身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呈哥哥，你终于回来啦！！」蓝乐乐声音抬高一些，激动地要上前抱住他。 顾呈敏锐地退了一步，挡开她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媳妇儿不吃醋让他不爽，是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再气，可也不会故意和别的女人接触。 说着，又斜了温芷一眼。 心真大，别的女人勾引自己老公，居然还在睡。 「她进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蓝乐乐哼了一声。 「她根本不是在等你，就是把这里当成酒店睡觉了。呈哥哥，只有我一直在等你。」 顾呈眉心跳了跳，也没回答她，他坐在了沙发上，望着温芷的睡颜。 她看上去真的累了，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了下去，微微颤抖，闭着眼睛，鼻樑秀挺，嘴唇闭着。 就连睡着的样子都很好看，秀美，温柔。 他看得竟有些入迷，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啄了她的额头一下。 「呈哥哥！！」蓝乐乐声音突然抬高。 温芷被这一声给惊醒了，她勐的睁开眼睛，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里还充满茫然，带着被惊醒的懵，柳眉微蹙，怔愣地望向他们。 她这幅样子太可爱，顾呈顺势将她拨入了自己怀里，手臂环住，紧紧搂着。 「乐乐。」他大手摸了摸她的大脑，安抚着她，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这是你嫂子，别闹了。」 「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不三不四的。」 温芷窝在顾呈怀里，反应了许久，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孩子，才渐渐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 「她是你妹妹？」她轻声问。 「不是妹妹，我们没有血缘的！」蓝乐乐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呈哥哥，我们小时候都说好了的，顾爷爷都说过我们订下了娃娃亲。」 「等我二十岁可以结婚了，我们就直接结婚，争取三年抱俩孙子！爷爷说的！」 「她是妈的表嫂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顾呈眉心狠狠抽了抽，继续低声解释：「她父亲在置地那边上班，多年老员工了，也有点关系，所以处得还行。」 「不过我把她当妹妹。」 「嗯。」 温芷不意外，也很相信顾呈，无论小姑娘怎么说，怎么以顾太太自居，知觉告诉她，就是没关系。 蓝乐乐说了一堆，气得要死。 第129页 明明小时候说好了结婚的是他们俩，就因为自己年纪小，后来就没有人当回事儿了，现在顾呈都有女朋友了，也没想到过她。 「乐乐，我跟你真不可能，我真把你当妹妹。」顾呈说：「别闹了啊，再闹给你爸打电话了！」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我现在也二十岁了…」蓝乐乐还是不甘心。 顾呈也不再废话，直接掏出手机，号码已经按下去—— 「好了好了。」女孩子一跺脚，见他真要打，脸色被吓得一白。 「行行行，呈哥哥，我走就是了！但我告诉你，你要是和她分手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我们有婚约的，号怎么都该轮上了吧——」 她还没说完，顾呈已将手机贴在了耳边，准备说话了。 「拜拜拜拜拜拜——」 女孩如一阵风一般，拎着包匆匆开了。 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温芷一眼。 「就一未成年小女孩，可能小时候认定我了，一直追来追去的。不过小姑娘年纪小，等她哪天遇到真喜欢的人，就没事了。」顾呈送走人，顺带着把门关好。 一回头，却见温芷表情很平静，一点反应都没，还睏倦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嗯。」 「对了，你晚上开会吃饭了吗？」温芷说着，手指勾起桌上的保温饭盒的包装，拖了过来，「你这有微波炉吗？」 「外头。」顾呈昂了昂下颌。 见温芷这么快转了话题，还真要去提着饭盒给他热，他往前走了两步，扣住她的手，把她一把按回了沙发上。 「你今天怎么回事？」 顾呈拉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放在自己大腿上，充满占有欲地抱紧，「一点反应没有，居然还在那里睡起觉来了？」 「你都解释了，我要什么反应啊。」 「我说我没回来之前，你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关心？」 顾呈越说越闷： 「小李说你看见乐乐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今天太困了，你这里好舒服，我坐了一会就睡着了。」 「……」顾呈真听她这么说，脸色更加黑了。 「你干嘛。」温芷被他模样逗乐了，手指勾了下他的脸蛋，「我相信你还不好吗？」 「你这不是相信我。」顾呈一字一顿，声音幽幽的：「你是不在乎我了。」 「乐乐长得也挺漂亮的吧？」 温芷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是挺好看的。」 「但一看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温芷真是不理解顾呈。 她吃醋吵架闹别扭吧，他会不高兴。但是她一切照常吧，他居然会更加不高兴。 「那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顾呈眯着眼看她。 「就我这样的呀。」 温芷看着他还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亲了亲他的鼻尖，嘴角。 顾呈冷哼了一声，「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哪里有顾大少自恋呀。」温芷说：「估计心里巴望着我们两个女的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 顾呈：「……」 倒也不是巴望，就是觉得…… 温芷呵笑了一声。 她亲了亲他的耳垂，「呈，咱们俩都到这一步了，和你有没有关系的，第六感就能感觉出来。」 第61章 顾呈的脸还是黑黑的, 写满了不高兴。 「好啦。你先休息，在这等我一下啊。」温芷揽住他脖颈亲了一下，从他身上起来, 拎起桌上的饭盒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顾呈办公室极大，几乎占据整整一层, 但他不喜欢这里一股饭菜的味道, 所以也不放任何厨具。 温芷拎着保温饭盒来到了外面茶水间的波炉。 顶层, 整个茶水间都十分高级。 和sf在前台侧面隔断出来的小吧檯截然不同，这里更像是高档咖啡厅或者西餐厅, 单独的宽阔一整间，实木吧檯桌，几把高脚椅，临着落地窗还有一排低矮的桌子，沙发。 吧檯上悬着几只灯泡，光晕淡淡从头顶撒落。 温芷将饭盒保温的外包装拆开, 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打转。 她倚靠在吧檯边看了会微波炉里的红色火光, 侧了侧眸, 又落到落地窗上。 室内的灯火映在上面，还有她纤瘦模煳的影子，窗外，深夜的城市就像一幅无声慢慢流淌的电影画面, 写字楼偶尔的格子里亮着灯, 外面高架桥上车水马龙，红灯连成一片。 没多久, 家常的饭菜味飘散出来。 她抱着手臂吸了吸鼻子，心里竟生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个城市繁华，冰冷, 喧嚣又复杂。 可此刻，她却觉得温馨，美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落地窗上勾勒出一道高大身影，朝她走近。 温芷也没看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影子，直到顾呈突然从背后抱紧了她。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温芷昂了昂下巴。 顾呈瞟了一眼，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呵，看我影子不看我？」 「你连自己影子的醋都要吃？」温芷无奈了，头靠在他肩膀上。 顾呈俯下身，一路从她的侧脸轻啄到了她的耳垂，「吃个屁，只是正主儿在这，想看直接看就行了，用得着偷看吗。」 第130页 温芷被他亲得头下意识偏了偏，都是口水，她嫌弃橘子地啧了一声，低声道： 「又开始自恋了啊，顾大少爷。」 顾呈看着她小嫌弃的动作，眉梢挑起，将她转了过来，正面冲着自己。 「我发现你是真没以前那么爱我了，以前一亲你，你就腿软脸红，羞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亲你都没反应。」 身后的微波炉叮得一声。 「谁羞得跟什么似的？」 温芷推开他胸膛，往里走去，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老夫老妻了吧。」 明明是句吐槽的话，但不知为什么，顾呈却觉得特别好听。 「我拿吧，别烫着你。」顾呈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拉开了微波炉的门，将饭盒端了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放在靠着窗的低矮桌子上。 「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 两个人没对着坐，顾呈将她拨到了自己身边，共同挤在一个单人沙发上。 双层的白色饭盒，干净清爽。 上面一层分割成两边，都盛得满满的，一边是糖醋小排，一边是香菇肉片，下面是蒸的颗粒分明的白米饭，侧面铺了几根青菜，还有一只心型煎蛋。 顾呈夹起那只心型的煎蛋，看了看温芷。 「老夫老妻？」 温芷抿唇笑了下，「对啊，老夫老妻，刚在一起谁给你做饭。」 「我喜欢你做饭。」顾呈一口吃下煎蛋边缘的蛋青，然后将蛋黄餵给她，「想你天天给我做饭。」 「你想得真美。」温芷就咬了一点点，她晚上吃过饭，而且刚睡起来，胃口也不好。 顾呈又餵了她几口，见她实在没胃口，也没再强迫她，低头吃了起来。 今晚是临时恆裕置地那边有个会，也没想到会开到这个点，他中午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了，早就饿过了头。 温芷的手艺和她的人一样，清淡又精緻，即使油腻的糖醋小排做得也不腻口，甜得恰到好处，排骨不柴，味道香浓诱人。 他爱吃香菇，特喜欢菇类那个味道，温芷炒得也恰到好处，配上五花肉和青椒，美味到骨子里。 最后，就连那几根青菜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顾呈又一口喝完分装的蛋花汤，动作利落快速，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芷芷。」 「嗯？」温芷正托着腮望向窗外的风景，听见他喊自己，转过头来看他。 「好爱你啊。」他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将筷子放下。 这种感觉真好。 不是外卖，也和家里的厨子不同。 而是心爱的女人精心为他准备的饭。 温芷笑了笑，看着空了的饭盒，也有满足感，一只手支着下巴，认真道：「我也很爱你。」 她又望一眼外面的窗外，夜深了，街巷上却旧喧嚣繁华，写字楼一格一格的灯灭了不少，数栋高楼沉浸在黑暗里，高架桥错落有致，有种钢筋水泥的森冷感。 曾几何时，她重回到这座城市，被各种流言蜚语围绕，失去了最熟悉亲密的人，迷茫，恐慌。 可是自从有了顾呈后。 她什么都不怕了。 很安心。 * 「呈——」 夜越来越深，助理和秘书们纷纷都打卡下班，这一层又只剩下了他们。 温芷被顾呈抱回了办公室，压在了办公桌上。 顾呈刚才找人收拾了一遍桌子，还把蓝乐乐碰过的那件西装直接丢掉了。 宽大的办公室桌上冰冷而坚硬。 温芷被他抱紧，上半身躺在了桌上。 男人微俯下身，修长有力手指一粒粒帮她解着衬衫上的纽扣。 解到一半，衬衫领口往旁边松去，露出她白皙的肌肤。 顾呈眼眸暗了暗，手指绕到后面勾住她文胸的扣子。 「来前就想过在这做？」他粗砺的指腹从她后背往下滑，一直到了腰间，轻笑一声，「穿这么性感。」 那么保守正经的白衬衣下，却是惑人妖冶的美色。 「不好看吗？」温芷仰头，微微抬起了下巴。 乌黑的长髮柔软地铺散在桌子上，有几缕黏在了她脸颊边，这回开了中间的灯，昏昏暗暗的，面孔雪白，红唇湿润。 她这样半眯着眼望着他，美得像个妖精。 「很浪。」他竟失神地看了她一会，嘴角勾了勾，哑声道。 「……」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温芷脸一红，下意识就要去踹他。 顾呈早猜到，躲开，痞笑一声咬上她脖颈。 温芷被欺负得很快没了声。 他没捨得脱下她那件白衬衫，最后留了几颗扣子，她下面也是正正经经的黑色裙子，连开叉都没有。 可是里面是同样的楚楚风情。 顾呈全都只脱了那一半，就这么让她半褪半穿着，整个压在了她身上。 「你…你好变态啊。」温芷哼道。 「你不也喜欢？」顾呈托起她下巴，目光似兽，盯着她红润的小脸。 近一月没见，他被阳光晒得黑了些许，也壮了不少，古铜色的结实肌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宝贝。」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从办公桌换到了落地窗边，顾呈大掌按住她白皙的小手，十指紧扣，抵在玻璃上，臭不要脸道： 第131页 「你是本来就这么浪？还是我调/教得好？」 「…滚。」 * 老市区的清风苑茶楼。 夏蜜拿起白瓷茶碗抿了一小口茶。 云南那边的茶叶，有股茉莉花香，她也说不出哪里好。 傅母坐在她对面，又热络地加了梅花酥，绿豆糕，还有鲜花饼。 木头的小桌上摆满了精巧的食物，酥饼味道混着浅浅茶香。 「蜜蜜，来，还想吃什么自己点啊，不要跟妈客气。」 「谢谢…」夏蜜舔了舔嘴唇，没说出妈那个字。 傅母望着她的目光，稍有些失望，不过仍旧温和。 夏蜜低垂下了头。 客观来说，傅家二老都对她很好的，在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真正和傅廷裕生活在一起时，她也曾陷入怀疑，总觉得惴惴不安，傅廷裕的爱就像是镜花水月，非常虚幻。 但是傅家二老待她如女儿般亲昵的态度，会让她感到心暖，婚姻也真实了许多。 「蜜蜜，我这回来，不是来劝你的，而是来跟你道歉的。」傅母扶了扶眼镜，额头上浅浅的纹路，「我们没有培养出一个好儿子，让他伤害到了你，是我们的错。」 夏蜜听见这番话，怔了下。 「妈，您千万别这么说。」 「我们也不瞒你吧，我年轻那会身体不好，再加上老是讲课熬夜，一直也没有要成孩子。廷裕，算是我和他爸的老来子。」 傅母握着杯子，嘆了一口气，道：「廷裕这孩子呢，自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有主见，也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三十多岁才有的孩子，代沟很大，他又从小就成熟，所以我们一直也没怎么管他。」 「我知道的。」 夏蜜结婚前就见过傅廷裕父母，她那时候还惊嘆过，因为傅母保养得极好，充满书卷气，一点也不像几乎可以当她奶奶的老人了。 「嗯，也是老来子的问题吧，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孩子的心里。再加上我们院里又一直这么忙——」 「不过，廷裕。蜜蜜，妈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不舒服，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他其实就是个太痴情的孩子。痴情得有点偏执了。」 提及过去，傅母眼神有几分黯淡。 夏蜜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知道傅廷裕有白月光，跟她，还有那个夜总会小姐都有点像。 但是这个白月光到底什么情况，她其实一点也不清楚。 出于某种好奇心，夏蜜抬起了眼睛，好奇地望向傅母。 「他那时候早恋，成天偷偷瞒着我们，但我们也知道，青春嘛，我们也没阻止。」 「后来两人一起上了大学，那女孩家境不好，高考前因为家庭突然出了事儿吧，也没考上个好大学。我们怎么说呢——」 「就不太满意，找那女孩谈过一两回。」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那女孩情绪上可能出了些问题，没过两天骑车去打工，就…」 傅母说到这里，显然——这似乎也是他们母子间的一条裂痕，她捏紧了杯子，皱起眉。 夏蜜拿起热茶，轻抿了一小口，看着上方的白色雾气。 「后来的事情你也差不多知道了吧，这孩子从那后性情大变，他本来跟我们一块学医的，结果死活不肯再读下去了，后来退了学，又重新考了一遍，念了商科。」 「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倒真是没有想到。」 傅母给她夹了一小块荞麦鲜花饼。 「但是蜜蜜…」 傅母微嘆口气，「他可能…之前受过刺激，在感情上面比较极端。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他对你有感情的，真的，不比当年对那个女孩少，他就是不会表达。太不会表达……」 「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动动手指给我一个评吗？ 我知道每次都文后面大家都会冷淡许多呜呜呜呜，或者更多养肥了… 第62章 「但是蜜蜜…」 傅母微嘆口气, 「他可能…之前受过刺激，在感情上面比较极端。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 「他对你有感情的, 真的，不比当年对那个女孩少, 他就是不会表达。太不会表达……」 「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吗？」 「抱歉, 阿姨。」 「真的不行。」 沉默许久，夏蜜将杯子里的茶水一口气喝尽, 低声道。 她并没有动桌子的任何一盘糕点，沖傅母点了点头，拎起旁边椅子上的包包，垂着脑袋转身离开了，身影坚决。 ——或许，傅廷裕真的不坏, 但是他做过的那些事情, 无论如何, 她都无法原谅。 她离开后，傅母捻起还飘着热气的杯子，幽幽地嘆了口气。 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后，儿子就和他们疏远了许多, 在外地上大学, 又去国外读了研，回来工作后也是住在外面, 只有逢年过节的一个电话，儿子房子的锁他们连钥匙都没有。 也就是这几年，傅廷裕和他们稍亲近了许多, 像是正常的孩子。这种转变，或许当事人看不清，但是做长辈的，怎么能看不透啊。 却没想到，儿媳妇居然要离婚了。 想到儿子近日来又阴郁下的脸色，终日在公司加班，连家都没回过几趟。 第132页 傅母愈发嘆气。 * 「什么，他们庭外和解了？」 午休时分，温芷接到顾呈电话，握着手机，震惊道：「他、他们俩不离婚了？」 顾呈安抚道：「不是不离婚。是不打官司了，换句话说，傅廷裕同意离婚了。」 「真的假的？」温芷一愣，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那…那孩子呢？」 「都同意了。」 「可、可是…」温芷被这消息弄得懵懵然，「傅廷裕为什么要这样？」 「呈，你说，傅廷裕是良心发现了吗？还是他其实——他其实还对蜜蜜有点感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呈停顿几秒，语气平静，「但我觉得，傅廷裕可能只是想退一步，孩子那么小，不可能不跟着母亲，夏蜜现在又有稳定工作，打这官司胜率十有八九了。」 「与其那么撕破脸，还不如现在退一步，说不定还能见着女儿。「 「你说呢？「 「…哦，这样啊。「温芷用手指拨了拨额边的碎发，她总是想得比较感性，所以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听了顾呈的分析后，也觉得，傅廷裕愿意签下退一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顾呈低应一声，又和她说了两句，手头上还有别的工作。 「那行，那我先不和你说了。」顾呈道：「我估计一会夏蜜就给你打电话说这事了，我这边律师已经给他们重新拟离婚协议了。」 「嗯。」温芷轻声应道。 她也刚吃完饭趁着午休时间练会画，一会还要上班。 「那个，你吃午饭了吗？别老吃外卖了。」温芷叮嘱道。 听她像小妻子般的叮嘱，顾呈弯了弯唇角。 「这两天都是家里厨子送饭，放心吧。」顾呈又补充了一句，「都没你做得好吃，等下次有空，你再做给我吃吧。」 「想得真美。」 顾呈挂断电话没多久，夏蜜的电话果然就来了，她语气里透出真正的释然和由衷的轻松，说下午就签协议，明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这么快？」温芷没再好意思待在办公室，走到吧檯前，被她的干脆利落吓了一跳，但是听她声音里没有自己担心的痛苦 、或者其他情绪，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快刀斩乱麻呗，早离早好。」夏蜜笑了笑，「万一傅廷裕又想不开改主意了呢？」 「那也是。」温芷握着手机，总之听见闺蜜能笑，她就一切都好。 「芷芷。」 「嗯？」 「明天晚上要不你叫上你老公，我请你们吃个饭？这事要是没有你老公，我根本不可能能办成，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夏蜜也心知肚明，傅廷裕突然转变是一回事儿，但是对于他那种人来说，还有更多的是现实原因。 「行，我问问他吧，明天正好是周五呢，也当给你庆祝了。」温芷说。 「嗯，那吃完饭之后——要不咱们去喝点酒？这个不用叫呈哥了吧，就咱们两人，找个high一点的地方？」 「好~」温芷一一应下，就是不知道顾呈会不会同意，笑说：「那明天晚上给我打电话。」 * 次日。 温芷工作间隙便时不时查看手机，直到夏蜜发来红色的离婚证，还有一个小太阳的表情，温芷惴惴不安的情绪才平定下来。 她嘴角轻扬，总算是顺利完成了积压许久的事，也回了她一个沖鸭的表情包，专心工作了。 夏蜜看着温芷发来的表情，憨态可掬的小鸭子举起手往前沖。她跟着笨笨的小鸭子笑了一下，又抬头望向天边的阳光，今日很晒，她手指挡在眼睛前，只有指缝间滤出细细的，耀眼的光束。 身后，傅廷裕也从民政局大厅出来了。 他单手插着兜，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小姑娘仰头望着太阳，唇边浅浅的梨涡，周身上下，充满了明媚蓬勃的希望。 她周身都像沐浴在金色的光线里，侧脸上仿佛被镀了层金光，能看清细小干净的绒毛。 ——这个小太阳，曾经全心全意属于他。 想到这里，傅廷裕心里就一阵钝钝得痛，不想让自己再看，可是目光，却怎么都不捨得从她身上转开。 夏蜜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眉头隐约皱了一下，脸上浮现厌恶之色。 她将手机快速收好，头也不回地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蜜，夏蜜。」 没几步，傅廷裕追了上来，「我送你吧，正好也顺路。」 他眉目不变，仍是一如既往得平和沉着，炎夏，内里的白色衬衫亦是一丝不苟，唯独声线却有些沙哑，「就当是最后一次。」 「不用了。」夏蜜摇了摇头，冷淡地说：「我还是回我家，不顺路的。」 在协议的最后，傅廷裕将那套高级公寓留给了她，说是希望给萱萱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夏蜜没法拒绝，她们家是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住上她已经够拥挤，萱萱长大后更是不方便。 再说，傅廷裕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也有责任。 「那我送你回家。」傅廷裕继续道。 「真的不用了。」夏蜜拒绝。 「蜜蜜，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是每个月，我还是有见女儿的权利，不是吗？我们还是要共同的抚养萱萱。」 第133页 「——可可。」夏蜜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她压根不想让孩子叫什么萱萱，听上去就有些忧伤，而且还土气，她强调：「夏可。」 傅廷裕深吸了一口气，修长手指微发着抖扶了扶眼镜框。 他低下头，掐了掐深锁的眉心，这几日间，他眼角的纹路更明显了些，法令纹也愈发重。半刻，他舔了舔唇，深深地凝望她。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低声妥协道：「但无论怎么样，我们也需要共同抚养，所以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我们一起——」 「傅廷裕，我就跟你把话挑明了吧。」夏蜜不想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 「我们可以和睦相处，就像一对普通的和平离婚的夫妻。但前提是你不要再纠缠不清，也不要干涉我。」 夏蜜说：「我真的很烦。」 傅廷裕顿了顿，有些低涩：「我知道了。」 「还有，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以前是很爱你。」 夏蜜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清楚。 她不是生气，也不是报復，只是真的不爱他，不想再纠缠。 说到这一句，发现傅廷裕眼眶后面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 这种变化，在他这张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出来的脸上，令人惊异。 「但是我爱的你，其实客观说来，好像也不是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一个成熟又沉稳的叔叔，很迷人，也很心动。」 夏蜜想到那个在最初她初遇时那个强势又温和的男人，甚至还能记得当时心动的感觉。 他就像是完完全全另一个人，根本不是傅廷裕。 可现在，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了。 「所以，我就是跟自己幻想谈恋爱吧。发现你根本不是那个人后，我才知道，其实我压根不爱你。」 夏蜜说到这里，也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她蹙着眉抓了抓头髮，又凉嘆口气，也没有办法和他说清楚。 「好了，傅先生，那我先走了，没事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繫了，您忙吧。」 夏蜜看了看时间，她一会还要回家给小丫头餵暖，往地铁站走去。 她步伐又快又急，充满了对新生活即将开始的喜悦，再也懒得看他，连一眼都没有。 傅廷裕一直目送她走进地铁站，消失在楼梯底下，心越来越沉。 夏蜜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实在太狠了。 傅廷裕就像被狠狠钉在了地上，冰冷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在此之前他也难受，但是心里总觉得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夏蜜越冷漠越要离婚越气他，她潜意识里其实也是越在乎他，过去越爱他。 因爱生恨么。 可此刻，她这么云淡风轻说爱的根本是幻想中的他，他不是了，她就没有任何感觉。也不恨他，就是不爱罢了。 让他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掏出根烟抽一口，都感觉没有力气，面色愈发黯淡灰败。 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其实从头到尾，还是他一个人罢了。 他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忍不住，嘲讽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牙，非常吓人，非常疼。我的治疗过程堪称牙齿届的满清十大酷刑…太累了，明天再说吧，晚安。 第63章 傍晚。 牛肉火锅飘散着浓郁香醇的气息, 锅底滋滋冒起了泡。 店里冷气十足，旁边的木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了几只牛肉手工丸子。 侧面的盘子上三份牛肉整齐摆放，每一份前面还对应着一小杯汁液, 蛋液、椰奶、红酒，可以将牛肉浸泡进去入味后, 再下锅去煮。 「这网红店还挺精緻的。」温芷环顾一圈, 赞嘆道。 「是啊, 我生孩子前就想来这吃了，可惜一直也没机会。」 夏蜜想到这里, 夹筷子的手停顿半秒。 当时她想过来过好几次，可傅廷裕压根对这种网红食物瞧不上，觉得不干净，再说他也不可能陪她用餐。 夏蜜有心想叫上温芷一起去，可那时候傅廷裕连手机都不让她用，她根本没有人可以联繫。 更可笑的是, 她还觉得傅廷裕对她好。 那时候的自己, 就像一个没有尊严没有头脑的禁脔。 夏蜜这么想着, 又夹起筷子吃了几大口，只觉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的是一件特别满足，特别开心的事情。 温芷看见刚离婚的好朋友脸上没有一点的感伤之色, 满满都是脱离苦海后的庆幸喜悦, 也放心地夹了一块肉来吃。 「嗯——」温芷超级满足地咀嚼了两下，惊嘆道：「这个用牛奶泡过的太好吃了吧！」 「真的假的！？」夏蜜也赶紧给自己泡了一片, 「刚才那个红酒的我觉得最好，有一丢丢酒香，非常可。」 「是吗。」 「来, 我给你泡好啦。」夏蜜忙道。 温芷又泡了蛋液的，牛奶的，直到盘子里被夹了一片刚涮好的肉，她目光顺着筷子落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上，这才想到了一直被忽略的顾呈。 「红酒的你不能吃，其他的都是给你的。」温芷赶紧朝他笑了笑。 顾呈自个儿夹了块红糖锅盔，一整口吞下去，笑道：「没事，你们吃就行，不用管我。」 第134页 这种闺蜜场合，他就安安静静当个护花使者就行，也没想着掺和进去。 温芷「嗯！」了一声，对顾呈这种态度显然十分满意，桌子底下的手捏了下他的小手指，继续低头吃饭了。 「芷芷，呈哥。」 各类牛肉差不多煮开了，夏蜜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谢谢你们一直帮我啦，我终于脱离苦海了，这杯果汁，我敬你们。」 「不用啦。」温芷连忙道。 「都是老同学，真不用。」顾呈也淡笑道，「我今天开车，就不喝酒了啊，也拿果汁。」 「用的用的。」夏蜜点了点头，强调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就感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自从结婚后，我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一仰头，将果汁一饮而尽。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好好加油，好好养可可！」 她说到这里，一双水润杏眸里充满亮闪闪的光。 温芷跟她碰了碰杯，「好，其实——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养！」 夏蜜笑盈盈道：「你还是别陪我啦，赶紧的和呈哥结婚也生一个，要是一个小男孩，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亲家呢。」 温芷脸不禁微红，瞟了顾呈一眼，竟发现顾呈也在看自己，黑眸深邃，噙着一丝笑意，她心头莫名一跳，「那…那万一是个女儿呢？」 「那也很好啊，可可一定会保护妹妹的。」 …… 一顿饭吃得圆圆满满，气氛轻松自在。 饭毕，夏蜜先去车里等待他们，温芷和顾呈站在了火锅店门口。 「我说——你真不担心我啊？」温芷手指扯了下顾呈衣摆，轻笑着问。 她说好一会陪夏蜜去一趟酒吧，小庆祝一下。 「你们不是去淮东路那家？」顾呈拉过她的小手，牢牢的扣在自己掌心，十指交扣。 「应该是。」 「那没事，那家我熟。」 「嗯…嗯？！」温芷忽然攥了下他手背，挑着眉睨向他，「你什么意思啊？常客？」 「逗你呢。」顾呈手指轻颳了刮她的鼻尖，「那老闆我认识，一哥儿们的亲戚。我等着打个电话，不会有事的。」 温芷轻哼了一声，才不信他，「那里美女是不是特多？」 「那不必须的，打扮还特性感。」顾呈呵笑，继续逗她。 温芷不满，伸手戳了他的腰一把。 顾呈早预料到，躲开，顺势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一拉，抵在了灯照不到的gg牌后面。 「你干什么，蜜蜜还在等呢。」温芷一惊。 「我知道。」顾呈手指扣住她下巴，往上一勾，嘴唇相贴，狠狠咬了她唇瓣一口，跟解馋似的才放开。 「好不容易你有时间出来一趟，就知道陪你闺蜜了。玩一半还把老子抛下。」 最近比赛临近，她忙得要命，约都约不出来。 「那不是特殊情况么。」刚才在火锅店里还好好的，没想到顾呈还是吃起醋来。 「我知道。」他隐约嘆口气，声音低下来，又哑又沉，「就是太久没见了，太想干你了。」 他说话直白又下流，可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儿。 「……」温芷脸不由红。 「算了。」顾呈抱紧她，「你好好玩，不用怕，我会跟老闆打个电话多看着点你们。」 「不过前提是，不准勾搭帅哥。」 「嗯！」她才不会呢。 「两三点总能结束吧，我今晚正好加班，忙完来接你们。」 「会不会太晚了？你早点睡就行。」 「没事，我不困。」顾呈声音又低一些，「今晚住我那吧？」 「…嗯。」温芷原本也有此意，毕竟从酒吧出来这么晚再回家，父母都睡了，也不太好。但是被顾呈这么说下来，她有点羞涩。 顾呈亲了她额头下，笑得有点懒又有点痞，「我等着你。」 * 这其实是温芷第一回 来这样的地方，灯光迷离，音乐刺激喧嚣，好似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门口还悬着一只弯弯的水晶月亮，穿着性感裙摆的舞娘跪在月亮上扭动着，姿态妖娆。 夏蜜喝了两口凤梨可乐达，眯起眼睛看向扭动的人群。 「不去跳舞吗？」温芷问。 「人太多了。」夏蜜说：「其实就想来感受一下，我从大学毕业时就嫁给了他，一直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我也没有啊。」 「你跟我不一样啦，你是不想来，我是没有自由。」夏蜜单手支着下巴，「真好啊，我有时候就在想，要是那时候没嫁人，像你一样找份工作，下班了来这里玩一玩喝点酒，多幸福啊。」 「一脚踏进婚姻里，白白浪费了两年。」 「你也没有浪费。」温芷笑着安慰她：「你有了那么可爱的萱…可可。而且咱们现在也很年轻啊，一点都不晚。」 「那倒也是。」夏蜜抿了一小口酒。 两人聊了一会，有人过来搭讪。夏蜜摇了摇头拒绝，那人回去，没多久，竟又厚着脸皮来了一趟。 夏蜜摘下酒杯最上面的那颗樱桃塞进嘴里，笑道：「弟弟，我已经是孩子的妈了。」 温芷转头睇一眼，眼睛发亮，是个挺时髦的小男孩，留着干净整洁的髮型，t恤上面印着某大牌logo，白白净净的，很是讨喜。 第135页 那男孩听见这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脸微红，挠挠头退了下去。 温芷看得挺好笑，「挺帅的呀，干嘛不再接触一下？」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想再结婚了，就想好好地工作，养孩子，争取三年内能考上编制老师。」夏蜜说。 「一定会的，先祝贺你！」温芷陪她又干了杯。 两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单独坐一块儿喝酒，过来搭讪的人一拨又一拨，不过在那个男孩之后，再没有那么出众亮眼的。 其中有个油腻大叔非要坐下，被两个一直眼尾扫着这边的年轻酒保拦下了。 这下子，四周人都知道这俩姑娘背景不好惹，总算是清净了些。 「芷芷，我觉得顾呈是对你真的好，我劝你啊，早点嫁了吧。」 两人最终还是去舞池里跳了一小会舞，直到额头上沁出一排汗珠，夏蜜体力不太好，这才停下了。 「那俩小酒保也是呈哥安排的吧？我觉得真的很可以啦。同意你来酒吧陪我玩，又怕你出事，还专门找人护着你。」 「你不知道现在多少直男癌，连女朋友出去玩都不让呢。」 「芷芷？」 夏蜜是真心觉得顾呈对温芷不错，说了一大通，见温芷没反应，摆了摆手：「看什么呢？」 温芷回过神，忙从卫生间拐角收回目光，面色有点红，也有点不自然：「没什么。」 刚才她随意往那边一瞥，被惊骇到。 灯光很暗，有一对年轻人正在墙角纠缠，女人白皙的双腿夹着男人的腰，长发凌乱，吻得难捨难分。 「酒吧嘛，很正常啦。」 「嗯。」 温芷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有点突然。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自己好像和过去不同了。如果以前，她似乎很排斥这些，会紧皱起眉，从内而外感到不适，可现在，只是被惊到，却不是排斥，甚至还有一点… 「好啦，走吧宝贝。」夏蜜将头倚靠在她肩膀，她们喝的度数都不高，夏蜜笑道：「今天很圆满，离婚太开心了，回家睡觉！」 * 凌晨三点的酒吧门口，仿佛是这个城市的另外一面，迷醉，喧嚣，带着点颓靡，却又无比的真实。 刚才那对年轻男女拥抱着上了计程车，还时不时接着吻。 几个打扮精緻的女白领叫了代驾，其中一个像是失恋了眼圈泛红，其他的姐妹一直在安慰她，摇晃着上了车。 还有纸醉金迷的富二代们兴致勃勃地准备换个地方，继续high。 顾呈那俩嚣张瞩目的冰蓝色兰博基尼就停在门口，有他们圈里的人认了出来，殷勤地过去跟他打招唿。 温芷过去时，正好看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孩在跟顾呈说话，见她过来了，也跟着尊敬地点了点头，「嫂子好。」 温芷被叫多了也听惯了，客气颔首，先陪着夏蜜上了旁边的车，跟顾呈的司机叮嘱几句，这才转身回去。 「哥，嫂子是过来泡吧吗？」一个男孩好奇问道。 「昂，这不陪她闺蜜一块儿。」顾呈淡淡应道，倒不觉得有什么。 「哥您不来？」那男孩听得愈发好奇了，「然后这还过来接她？」 「嗯。」顾呈被问得有点不耐烦。 男孩没敢再多问，只和旁边朋友交换了目光，暗暗惊奇。 他们这种圈子，交往对象一般就两类，家里安排的不喜欢的，大多各玩各的，哪会过来接。 还有的就是外面普通家庭的漂亮女孩儿，那怎么敢一个人泡吧，还让男人来接，倒过来接他们差不多。 也只有顾爷这么宠妻了，女朋友自己去泡吧，还巴巴过来接。 这么想着，他们对这位大嫂更恭敬了些。 温芷哪里知道他们腹诽些什么，打了个招唿便上了车。 顾呈抓过她手背亲了一下，「没看小帅哥吧？」 「有，一直在看呢。」 顾呈乐了一声，又亲一下，放下手开车了。 「放心吧，我用了多少年的司机，肯定会把夏蜜好好送回去。」 「嗯。」温芷给夏蜜打去电话，她们玩了挺久，不过喝得度数都不高，夏蜜困，但很清醒。 叮嘱她到家后给自己打个电话，见宾利先掉头，夏蜜又摇下车窗沖她招了招手，温芷这才放下心。 她一扭头，还没说话，顾呈的吻突然落了下去。 黑色封闭的车窗也瞬间升了上去，跑车身型低矮，空间显得逼仄私密，车内很暗，只有中控台亮着各种高端的按钮，发着莹莹的光。温芷刚开始还有些挣扎，但很快被他吻得喘息起来，眼睛湿润。 「喝了什么酒，还挺香。」 顾呈品尝了一会她嘴巴里的酒，听着她剧烈的唿吸，勾住她下巴，眯着眼看了一会。 「好像是凤梨什么的…」 她垂眸想着，一时想不起名字。 顾呈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 她微醺的模样十分性感，吐出的气息间混杂着鸡尾酒的甜味，那股淡淡的酒精气息和她清纯的花香混杂在一起，又纯又欲。 顾呈忍不住了，嘴唇再度贴了上去。 和刚才的不同，他这次就像是品尝她嘴巴里的酒，动作很慢很细腻，舌尖一点点掠过，小心地舔着她最后面的牙齿。然后上颚，舌根。 第136页 这样柔和的吻非常勾人，浅尝辄止，恰到好处。 温芷闭了闭眼睛，被吻得竟有些沉醉。 不知怎的，她想到刚才酒吧里那对肆意寻欢的男女。 放纵的，遵从本性的。 就像是被刺激到，她手臂环住他脖颈，回吻上去。 顾呈一顿，因她猝不及防热情而惊喜，将她按在车座上用力地回吻。 酒吧打烊，刚才走的人也差不多了。 他一边亲一边凑在她耳边，用粗哑又低沉的嗓音说些下流的荤话调情。 也不知道这么吻了多久，顾呈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一样，真是爱极了她喝醉时大胆的样子，迎上她蒙着醉意的眼睛，手指点了点她被亲肿了的唇。 他用最后的理智，握着她的手强制性拿开，把她抱在了座位上。 「乖，再忍一下。」 温芷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上映着两人满是欲色的眼睛，含煳地「嗯」了一声。 他衬衣扣子都在厮磨时被解开，结实肌肉泛着点光，干净利落的寸头上挂着点汗，食指骨节敲了敲方向盘，低哑道：「后面那条路没什么人。」 他转头，见温芷有点点犹豫。 他嘴角邪肆地勾了下，不想给她选择，也真忍不下去了， 「你想直接在这，还是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想写姐弟恋小甜饼，之前预收太差了，我换成这个你们看看如何？评论有红包~喜欢的可以收一下鸭，谢谢！ 《人美路子野》 清冷安静小奶狗x妖娆大小姐。 姜妙最近迷上了去一家公立医院看牙。 小牙医a大高材生，穿着白大褂，清冷安静，一尘不染，一双轮廓干净的桃花眼，内勾外翘，摘下手套后的手指白皙修长，干净温润到骨子里。 她最喜欢的——是他温和耐心的样子。 只要她在治疗时稍一皱眉。 年轻男人就会敛下浓密的眼睫，嗓音低和磁性：「疼么？」 后来，姜妙如愿以偿地换了个地点场景，舔舐着他泛了红的耳垂，凸起的喉结。听着他微微哑着嗓子，问：「这样疼吗？」 再再后来。 姜妙感觉有点腻了，拉黑闪人，走得悄无声息。 直到姜家财务危机，她被家族安排和第一权贵沈氏的小公子相亲。 当晚，曾经温和安静的小奶狗发了狠。 他把她按在桌边，红着眼问她。 「从来都是我问你疼不疼。」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 撩汉属性渣女x温润清冷小奶狗。 年龄差三。 甜甜甜小甜文。女主前渣后宠夫达人，涉及婚恋，互宠。 第64章 夏末凌晨三点的城市, 从酒吧大门驶离后，街道空无一人，幽冷寂寥, 寻常傍晚时分喧嚣靓丽的霓虹灯也暗下了大半，有些高楼还亮着, 但此刻越是明亮瞩目, 越显得寂寞空荡。 顾呈派来送她的宾利车很舒服, 车里飘散着高雅清淡的香，让人昏昏欲睡。 夏蜜刚上来时就困极了, 此刻将座椅调了一下，头枕在后面，夏风吹过，淡淡的酒意漫上，她睏倦地闭上眼睛。 也没有再注意窗外的风景。 车子开得快而稳，直到前排戴白手套的司机尊敬地叫醒了她。 「夏小姐？」 「夏小姐, 到了。」 「这么快吗？」夏蜜揉揉眼睛, 看了一眼窗外, 发现已经进小区了，强打起精神，低头收拾了一下包，背到肩膀上, 「谢谢啊。」 「您住在哪一栋？我把车停过去。」司机道。 「不用了。」夏蜜指了指旁边的一栋高楼, 「就是那里了，我步行过去吧, 那边不方便掉头。」 她小憩了一会，现在感觉精神很不错，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栋楼离他们下车的地方很近, 步行几米就是，司机在车上目送她进入楼道，才掉头离去。 夏蜜拎着包搭乘电梯上到顶楼，还懒散睏倦地打着哈欠，直到电梯叮一声打开，她呆呆地望着豪华的过道还有门口的鞋架，才发觉出不对劲来—— 她回错地方了。 竟然回到了自己和傅廷裕的家。 这栋房子虽然给了她，但是近期因为女儿需要外公外婆的照顾，她始终没有住在这里。 她思索着刚才刚上车的时候，又醉又困，也想不起来跟司机说的是哪个地址，可能是在这里到底住了两年，她随口一说，习惯了。 夏蜜深吸一口气，低头翻了一会包，想着今天在这睡一夜凑合也行，偏偏今天她出来时换了个小包，里面只有身份证和手机。 「……」 夏蜜对着熟悉的房门发了许久呆，这下彻底地清醒过来，搭电梯下去，准备打辆滴滴。 她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可能太晚了，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耳畔隐约传来一道哗哗的水声。 在寂静的夜里，水声听上去清晰，也有一点诡异。 夏蜜豁然清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手臂，顺着水声往高档小区里的人工湖方向看去。 高档小区里说是人工湖，但也不是真正的湖，要比寻常池塘大一些，不算深，有相连的小桥，湖面上还有古色古香的小亭子，白日时偶尔还会要天鹅游过。 第137页 灯光暗，夏蜜看不太清楚，又眯眼看了一会，差点尖叫出声！ 她拎起包，小脸一白，快速往那边小跑去。 湖面倒映着月光，波光粼粼，荡漾出浅浅的波纹，月光勾勒出一个模煳的身影，浑身湿透，像是溺水了，一会摇晃着站起来，一会又歪歪扭扭着倒下。 「你、你什么人？」 「你在干什么！？」 夏蜜跑近了，拿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照去，眉头皱起来，要不是这湖面浅，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在自杀，但想想，又不像是。 「你是落水了吗？这水很浅的，我给你打光，你赶紧爬上——」 她话没说完，那人突然间定住了。 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宛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夏蜜愈发害怕，手机上手电筒的光束都在微微颤抖，摇曳着落在了那人的肩膀。 夏蜜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忍不住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忽然间也跟着怔住，手机啪一声落在了地上，背面的光芒四散开来。 ——这么看，湖面上的人，很眼熟。 不，是非常非常眼熟。 男人衣服全湿透了，湿漉漉的，包裹着清瘦颀长的身形，肩背宽阔，双腿修长。 夏蜜又怔愣地打量片刻，愈发确定，揉了揉眼睛，眉头紧皱，抬高声音道： 「傅廷裕？」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回她，也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在水里走来走去，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你这样子我报警了啊！」夏蜜捡起地上的手机握紧，「你大晚上的到底干嘛啊？！脑子有问题吗？」 男人仍没有理会她，仿佛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继续在水里走来走去。 就在这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突然快步往深处跑去，身上的白衬衣下摆飘拂在水里，身上的勾勒出清瘦的身型，像是比过去还瘦了几分。 月光很淡，他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精壮流畅的小臂，肌肤十分苍白，呈现出一种病态。 然后，他整个人又突然地下潜到了水里，只留下一层层波纹。 夏蜜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连喊了两声，也懒得再管其他，快速报了警。 就在她刚刚输完号码要拨过去时，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水花声逐渐靠近，然后是男人低哑、艰涩的声音—— 语气惊喜，还带了一点点小心翼翼。 「蜜蜜！」 「蜜蜜！」 夏蜜皱起眉，握紧手机，莫名其妙地朝他看去。 「我找到了，我们的戒指——」 男人急促朝她这边淌着水望这走了两步，黑色的额发都湿透了，一缕缕垂在清隽倦怠的眉宇间，也没戴眼镜，要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狼狈，下颌上还有一层青色的胡茬。 但是，他的眼睛，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夏蜜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愣，视线下移又落到那枚戒指上，想到了离婚前最后的那一次沟通——她将他送的那枚新戒指厌恶地从窗口扔了下去。 傅廷裕见她呆住，眼底喜色翻涌，蹒跚着向她走近。 离得近了，夏蜜才嗅到他身上的那股酒意，混杂着河水的味道。 ——原来是喝醉了。 「我们的戒指。」他停在了池塘的最边缘，池塘矮，他仰头望着她，像是一个期待着表扬的孩子，然后缓缓地伸出右手，泡皱了的手掌上放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你看，我捞回来了！」 「我们新生活开始的戒指…」 「你也回来吧…」 他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说着想要去拉她，却见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傅廷裕漆黑的眼睛倏然一暗，眼尾勾起细纹，声音低了许多。 「你也回来吧，好…好吗？」 「叔、叔叔求你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泛红， 「好吗？」 他话没说完，连咳嗽几声，整个人像是再受不住，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仰去，哗啦一声栽入后面的水里。 「傅廷裕？！！！！！」 * 兰博基尼低矮的车身震动。 温芷抱住顾呈的脖颈，整个人环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汗津津的肩膀。 「累了吗？」 顾呈大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里还有着化不开的欲/望。 「累……」她轻轻喘着气，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刺激，他今天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野兽，「好累。」 顾呈有点儿心疼，温柔体贴了许多，嘴上却没收着， 「你太不耐操了。」 「……」温芷听着这样的话，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坚硬的牙齿抵在他结实贲张的皮肉上，用力地吮吸，沁出血痕。 顾呈骂了句脏话。 他掀起眼眸看一眼，外面天居然快亮了，这里是条小路，临着海，远处海面上泛着层鱼肚白。 折腾这么久，从车上到车下又回来，难怪她累了。 他默了两秒，他是真想再继续下去。 但看出来小女人真的受不了了，他大手往下移了移，紧紧扣住她纤细柔软的腰，也不管她咬得多疼，抱着他的胳膊收得多紧，一股脑地发了力。 半晌。 他沉沉地出了口气，抱着她颤抖的身体缓和了一会，低头，把她把肩带弄好，褪得乱七八糟的衬衣也理好。这才从旁边拿过自己的衣服。 第138页 稍一动，感觉后背上湿湿的。 顾呈愣了一下，也被吓了一跳，紧紧地环住怀里的她，去亲她的泪水。 「怎么了宝贝？」 温芷摇了摇头。 「是爽的还是疼的？」他真不知道怎么了，粗糙的手指擦拭过她眼睛。 顾呈又吻了吻她的唇，迎上她湿润委屈的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了。 「我这人就这样。」他凑上前，体贴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就…就，的确就比较色吧。」 「……比较？」温芷抬起眼睫，颤了颤。 「很色，特别色，行了吧。」顾呈笑道，「但我是真的就色你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憋二十多年了吧，就特别想…真的是，特想。」 「好了，知道了。」温芷听他这么说，稍稍好了一些。 「但是我绝对尊重你的意思，我今天真以为你喜欢，所以可能——」 「我喜欢。」 温芷轻轻打断了他。 顾呈手指摸了摸她湿润的眼角，神色间难掩的心疼。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哭。」温芷低下头，看着他这么心疼怜惜的表情，刚才的那点小委屈全部没有了，说：「我就是觉得你，会不会是只是想和我那个什么。」 顾呈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 「只想和你睡觉，凌晨三点不睡觉过来接你？」 「每天给你打电话，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为了让你放心，夏蜜的事儿我都得忙活？」 顾呈仰头长嘆一声，说：「唉，我太难了。」 温芷被他逗乐了，刚才的所有消极情绪也都烟消云散，她低下头吻了吻他，静了一会，说出心里话。 「呈。」 「其实…还挺舒服的。」 反正都已经清晨了，两个人穿好衣服后也没急着离开，望着远处初生的朝阳，从红色到紫色，一点点从海面上升了起来，满天的金光。 温芷小脑袋靠着他肩膀，两人掌心相扣，十指交叉，都带着靥足后的幸福平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 说着刚才的感觉，说着工作，还有一些最近的生活琐事。 最后，两个人好像都困得睡着了，早上的车内有些冷，顾呈将自己衣服披在她身上，伸出一只胳膊揽紧了她，嘴角始终幸福地翘着。 温芷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道，亦觉得很安心。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大亮，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温芷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去接，听见是夏蜜的声音，愣了一下。 「怎么了，谁电话？」顾呈还揽着她，不捨得放开，嗓音里有着刚刚睡醒的低哑，「几点了？」 「是夏蜜的电话——」 温芷眉头揪了起来，反应了好一会才把电话挂断，声音里都是不信。 「什么事？」 「她、她说傅廷裕又作妖了，说是大晚上去池塘里捞钻戒，现在发烧四十一度，人躺在医院里…好像…好像都快不行了？」她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太确信。 「啥？？」顾呈还困着呢，撩起眼皮，食指深掐了掐眉心，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谁快不行了？」 「傅廷裕。」 「哪个啊？」 顾呈彻底清醒，眼睛里还是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天方夜谭，温芷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夏蜜的老公——前夫，傅廷裕啊。」 顾呈愣住，眉头越蹙越深。 足足反应了五分钟， 他双手用力地搓了把脸，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眉头紧皱，「什么玩意儿，他被附身了？」 温芷：「………」 「我先去看看情况吧，夏蜜也挺崩溃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此刻居然都快中午了，还好这里人不算多，他们没被人怎么注意。 「也行。」 「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反正周末，我回家洗个澡去医院一趟，看看她那里的情况吧，别真出了什么大事。」她知道顾呈和他们上班族不同，基本上是没有周末的。 「嗯，行。」顾呈应道，「要不一起回家洗下吧，然后我再送你去医院，你再去公司。」 「好。」 * 温芷洗完澡简单用了点小菜，跟顾呈别过后，赶到了市立医院的vip病房。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 她进去时，一对斯文的中年男女刚刚从里面出来，看相貌，温芷猜测估计是傅廷裕的父母，她特意注意了下，并不像是和夏蜜争吵过，也不像是愤怒生气，只是傅母的眼睛红红的，一直用纸巾擦拭着。 温芷稍微放下心，夏蜜虽说已离婚，但她也怕这事情再牵扯到夏蜜头上。 她缓缓推开病房门门，看见夏蜜坐在病房外面连接的小休息室上，一手拿着手机，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声音，夏蜜转过头，抱歉道：「对不起芷芷，我就是怕影响到你们，中午才给你打的电话，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啦，还好你给我打了电话，要不然我们就在外面睡过去了。」 「什么？」 温芷自知失言，摆了摆手，「傅廷裕现在怎么样了？到底身份情况？」 夏蜜嘆了口气，「细菌性感冒引起的肺炎，送来时发烧到了四十一度，还好送来的及时，打打吊瓶应该也没事了。」 第139页 夏蜜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下嘴唇都是白的。 此外，她还有着说不出的后怕，如果她昨夜没有正好赶过去，如果她没有看到傅廷裕泡在水池里，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 她不敢想像后果会怎样。 温芷长长松了口气，拍拍她肩膀安慰，「没事，就好。」 她见夏蜜脸色实在难看，也没有多问，缓和道：「放心吧，傅廷裕那么大个男人，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不会出事的。」 「嗯。」 温芷来了，夏蜜悬着的心也好了很多，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休息了一会。 夏蜜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手指一直在捏着里面一颗硬硬的东西，那颗东西已经被她捂得温热。 夏蜜踌躇了许久，还是将它拿了出来，摊在手心。 温芷跟着看过去，旋即明白过来。 「所以这就是傅廷裕——在池塘里泡了一夜的原因？」 夏蜜盯着那枚钻戒，此刻窗外的阳光很好，一缕缕金光温柔撒下，偌大钻石在折射出璀璨的光线，一圈碎钻围绕着百合花主钻，耀眼，明亮。 「嗯。」 她很轻地应了一声。 「这是上回傅廷裕送的，说是要开始新生活的钻戒，被我顺窗扔了下去。」 昨晚，夏蜜艰难地将傅廷裕从水边拖拽上来，又打120急救。 傅廷裕浑身上下都滚烫滚烫，开始发高烧，身体都泡得又白又皱，嘴里还说着什么含煳莫名的话，头脑显然也不清楚，可是右手始终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直到夏蜜送他上了救护车，坐在了他身侧，傅廷裕才似乎有一点意识。 混沌不清地说些「不要走」。 然后将右手里的那枚钻戒，颤抖着塞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更一下。啊啊啊周末居然这么快orz。 第65章 「夫人, 傅先生醒了。」 「夫人，您先生醒了——」 小护士连唤了几次，夏蜜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什么？」 这家医院东岳集团有一部分股份, 傅庭裕送过来时直接惊动了高层。 他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公布出去, 大家虽没见过夏蜜, 但也听过傅庭裕家里的小娇妻。 这个时候，夏蜜也无心去在乎称唿问题, 手指又捏了捏那枚钻戒，回头瞥了温芷一眼。 温芷给她投以安慰的目光。 「我正好出去给呈打个电话，他那边也挺担心的。」 她怕自己在外间，两人不方便。 vip病房的大门缓缓阖上了，夏蜜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套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站在门口, 静了一会儿, 才打开门进去。 浓郁的消毒水味瀰漫在鼻尖。 她垂下眸, 看见傅庭裕躺在雪白的大床上，戴着氧气面罩，高烧让他的脸色显得极其惨白，唿吸也很艰难。 他疲倦地阖着眼眸, 但是在听见脚步声时, 强打起精神缓缓睁开，眼底涌上了点点亮光。 夏蜜站在床边, 双手交叉，沉默了许久。 她跟了傅廷裕两年。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淡漠又强势的，西装衬衣一丝不苟, 几乎没有失态的时刻。 夏蜜一直觉得他就是那种电视剧上的高冷男神，凡事不动声色，极其的克制，极其的内敛，极其的冷静。 她曾一直幻想着把这颗心捂热。 但是没想到离婚以后，连续两天，她见到了这个男人一次比一次狼狈失态的时候。 还都是为了自己。 夏蜜感情上有些复杂，觉得可笑，也有点点的，不忍。 「戒…」男人也在看她，嘴唇翕动。 「什么？」 夏蜜听到他低弱的声音，不由靠近一些，微低下了头。 「戒……咳。」傅廷裕难耐的咳嗽了一声，他戴着氧气罩，极难说话，眉宇紧锁，勉强道：「戒、戒…戒指…」 夏蜜很轻地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枚戒指，对他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 夏蜜拖了把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来那枚戒指，在手心里转动着。 床上的男人看见那枚戒指，似乎浅浅地笑了一下。 但这么一笑，他唿吸又开始不通畅，剧烈咳嗽了起来。 夏蜜站在床前，想伸手去按护士铃，走到床头找了半天，另一只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夏蜜勐地一震，想要甩开。 可是那只手的温度烫得吓人，他很小心地握着她，只握了一点点纤细的手指间，男人的掌心上还蒙了一层虚汗。 夏蜜低下头，看向他苍白髮抖的手指。 「傅廷裕，我来看你，是因为道德和责任心，但是我们两个人，真的——」 「我…我知道。」 傅廷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似乎都带上了某种眷恋，虔诚。 然后他最后地，留恋一般摸了摸她的手指，骨节，还有干净圆润的指甲。 「谢谢你。」他低哑艰涩地说。 夏蜜默了两秒，垂眸望着他清俊的眉眼，眼尾的纹路带了点沧桑，心口竟泛起点酸涩。她没有再挣脱。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傅廷裕躺在床上，将她的手轻轻合上，把那枚钻戒，在她手心里包好。 「那枚戒指，就当作纪念吧。」 第140页 他勉强仰起头，黑眸深深地望着她，一秒都捨不得转开，其中满溢着温柔和怜惜。 然后他又轻轻地拉了下她的手，将她放开，声音压得很低： 「以后…以后不要再被人骗了。」 …… 夏蜜从病房里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是呆呆愣愣的，托着腮发了一下午的呆。 温芷也不知道她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想要安慰，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晚饭的时候，夏家人带着傅萱来看父亲了， 夏家父母对他们的事情并不知情，只能感觉到小两口近日疏远了很多，他们对这个女婿还是极满意，拎着大包小包来探望，热热闹闹的。 情况复杂，夏蜜暂时也没说两人已经离婚了。 「芷芷，陪我出去走走吧。」 傅廷裕身边围绕这么多人，夏蜜也不需要再担心他了，她拉起温芷，从医院东门外出去，沿着条两边栽种着梧桐树的路慢慢走。 「芷芷，我现在也有点不知道了。」夏蜜轻声说。 「什么？你是被感动了吗？」 「是，不过好像也不是吧。」夏蜜拨弄着耳边的碎发，「你也知道，其实离婚后，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傅廷裕。」 「我说的是真的，怎么说呢——当时可能也有点虚荣吧，觉得嫁入豪门，一个这么有钱又完美的男人。很爱他，可爱的，是很虚幻一个他。」 「所以崩塌后，我就不爱了，离婚也没觉得有什么。」 「真的。」 温芷静静地听下去，「那你现在呢？」 「现在…」夏蜜嘆了口气。 她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像孩子般期望得到认可的傅廷裕，捧着双手将戒指小心翼翼递给她，从发梢到衣摆都在滴水。 还有，在病床前，温柔愧疚地说「别再被人骗。」的老男人。 「我觉得——他和以前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 「蜜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知道。」夏蜜说：「不过，我一直也不觉得，他是个太坏的人。」 温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傅廷裕在池水里泡了一整夜捞钻戒，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也让她，有一点动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夏蜜冷静了一些，「我倒没有打算怎么办，还这样呗，就是说说罢了。」 感动归感动，不忍归不忍。復婚和好什么的，她还是从来没想过的。 「那就顺其自然吧。」温芷听她这么说，也明白过来。夏蜜只是对傅廷裕有了点改观，但其他的，还不可能。 拉过她的手，「也别想太多了，只要开心，过得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想过了，如果真有一天，夏蜜和这位傅先生还能在一起开心，真正的开心，无法替代的开心，那…过去的，她也认为或许真的可以过去。 * 时间很快。 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就迎来了九月一日。 新学期开学，傅廷裕也终于出院，夏蜜也来到了顾呈安排的私立小学开始教师的生活。 生活居然这样平平稳稳又飞快进入了下半年，温芷偶尔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还在a城和曾喻文一块儿，就像…一场梦一样。 「怎么样，这次比赛的题目是什么？」 九月一日是个周一。 下班当晚，顾呈来接上温芷，一块儿回金港湾吃个晚饭。 顾呈知道温芷准备了一暑假的比赛今天零点开赛公布题目，好奇地问。 「还好吧，中规中矩，不是很有新意。」来过金港湾几回了，她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了。进门换下鞋，将针织衫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看着顾呈随手搭在旁边的西装，想了想，又拿起来工整地挂在衣架子上。 「你要不要猜猜看题目？」 「你们那比赛我能猜到什么。」顾呈看着她这个像是小妻子般的动作，心头不由热了热，「剑士与魔法？沼泽大路？赛博朋克？」 温芷被他想的这几个主题逗乐了，「我记得你高中那会不也挺爱打游戏么，怎么对游戏一点了解都没有。」 「那都多久以前了？」 温芷也不再瞒他：「《诸神的救赎》」 顾呈：「……」 这他妈谁能猜到啊。 「这玩意要怎么画？」 温芷抿唇笑了笑，提到这个，手指点了点额头，心里也有点焦急，「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想好呢。」 dw大赛是世界性大赛，伦敦时间九月一日零点公布主题，也就是今天早上七点，他们刚准备上班的时候公布了。 除去这个名字，还有世界观的描写——大意为凶兽现世，天气剧变，飓风、海啸、火焰灾难等层出不穷。魔法与科技尽数被摧毁，原本互相抗衡的各大陆人类背水一战，在大战的关键时刻，坚守每一块大陆的最高魔导师们共同用鲜血召唤出了诸神。 诸神献身，救赎大地。 顾呈听得一愣一愣，「还挺有意思的啊，那你打算画什么？」 「是吧。」温芷当年选专业选游戏，不是什么服装、环艺，除去就是爱画画外，也是打心眼里觉得有趣，「不过画什么，暂时还没有想好……」她是2d场景b组，相对而言难度比较大， 「角度很多，凶兽大战、魔导师施法、救赎…等等都可以入手的。」 第141页 顾呈听说这个比赛，不过还是第一回 这么了解温芷的工作，他单手撑起下颌，黑眸紧紧望向温芷。 「看我干嘛？你不吃饭啦。」 两人已经走到餐桌边，厨师早就将晚饭做好，温芷晚上不爱吃油腻的，几道她爱吃的精緻小菜，还有顾呈喜欢的各种肉类。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媳妇儿真厉害。」 顾呈认认真真地看她，「你给我这个题目，我画个儿童画都画不出来，真一笔都画不出来。」 「我也是啊，你们公司那些财务报表，我一条都看不懂。」温芷也眼眸弯弯地望着他，笑道：「还有你们公司，我都不知道干嘛的。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的。」 两人商业互吹一阵，不禁都跟着笑了起来。 「哦，对了。」饭后，顾呈又想起一事，「明后天我可能要出差一趟。」 「好啊。」 顾呈想到这个，也有点点不舍，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这次时间可能有点长，要去一趟中东，估计要小半月吧。」 温芷愣住，「这么远？」 「嗯。」顾呈说：「他们有兴趣投资一块地建旅游区，政/府这边呢，也很支持，不过那块地是我们私人的，所以想一起过去跟他们谈谈。」 他说得简单，温芷了解不多，大致明白一点，「那你小心点啊，早去早回。」 「放心吧。」 太晚了，温芷看了看时间，今晚也懒得再回去了。 她从包里抽出小速写本，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低矮的茶几上放着笔记本，时不时查点资料，有灵感就画几笔草稿。 比赛对世界所有国家的参赛者都很公平，九月一日公布考题，十月一日零点截止上传，上传机会有三次，可以替换之前的内容，大家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分配时间也很重要。 温芷打算第一个周主要就是构思灵感，然后画出些小稿让秦零帮忙挑挑，她觉得好的灵感远比画还重要。 顾呈今晚没事，怕吵着她，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坐在她旁边看。 茶几侧面立着一盏古典立式的落地灯，灯罩边缘缀着水晶坠子，投下温暖明亮的黄光。 落地窗外是深夜的海景，连绵起伏，隐隐有船在海面上路过。 顾呈看了一会，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呈？」温芷捏紧了手里的画笔，还在低头画画。 「没什么。」他将下巴抵在她肩膀，双腿分开放在她身体两侧，手臂温柔地环住她腰，「就是想到出差，有点儿不舍。」 「这样也挺好的，你走了，我就可以好好地画画了。」温芷脸也有点红，觉得这个姿势说不出的暧昧，她这才发现他两条腿也是真的长，这样轻揽着她，双腿曲起来还比她的长。 「你就知道好好画画。」 顾呈在她耳边轻吐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关心你老公我。」 「你有什么好关心的？」温芷低头继续勾勒着画面，又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画面，发梢拂过她肩膀，倾斜在胸前。 顾呈冷哼了一声。 「好了。」温芷将炭笔啪嗒一声放下，伸手将速写本最上面那页哗啦一声撕下，转过头，递给他，「答应给你的画，等我比赛结束了，再给你补有颜色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其实我周一状态都不太好，谢谢你们支持理解，真的抱歉！！！ 第66章 66 这一夜, 顾呈知道现在温芷一门心思都在她的比赛上，没什么心情做那种事。 他只好抱着她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一边揉搓着她头髮用热水淋湿, 打上泡沫，又用热水沖洗干净, 按摩放松, 一边慢慢来。 他动作很慢, 但很深，颇有种离别之际的难捨难分。 温芷被他拥在怀里, 刚开始还忍得了，时间一长，就有点受不了了，额头上沁出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想离开。」他声音哑得厉害，但唿吸还算平稳。 「一点都不想。」他低低道。 揽在她腰上的结实手臂夜箍得更紧。 温芷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不想离开，只觉得再这么下去, 她骨头都要变得酥脆了。 她咬了下牙, 微微侧过头, 一手撑在男人大腿，沾了水的几缕湿发黏在她白皙莹润的肌肤上，侧脸秀美红润，嘴唇被亲肿了, 微微张开。 「呈。」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 又娇又柔。 「嗯，嗯？」 顾呈微顿了一下, 低沉地唿出口气，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快一点好不好？」她手指顺着往下, 眼睫轻轻颤抖。 「受不了了。」 她知道，要是说自己累了，或者工作的事儿，他肯定会不太高兴的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 「艹…」 他眼角赤红，暗哑低沉地骂了一个字，掰着她腰坐稳。过去不是没听过她软声求饶，但是那都是浑沌时分，疯狂迷醉，现在两人还算清醒着。 他目光落在她小脸，热水蒸腾着空气让她浑身都蒙了层暧昧的粉色，细小白皙的牙齿轻咬了下唇，眼角眉梢都淌着如水般的媚意。 「呈哥。」她见他欣赏着自己不动，又唤了一句，声音跟水一般，腰扭了扭，想要干脆转过来，杏眸眼睛湿漉漉的。 顾呈刚才就被撩拨得火得不行，她这么突然得一扭，又动来动去地转过身，刺激太大，不由嘶了一声。 第142页 「……」 「…………」 这一下，两人都静默了。 那股让人酥麻腿软的酸意总算结束了。 今晚他很温柔，也很体贴，事事照顾着她的感受，但无奈男人本钱太足，两人之前缠缠绵绵就有过好几次了。 再往下，反倒有种透支的快感了。 温芷内心轻舒了口气，强忍住嘴角翘起的笑意，撑着浴缸站了起来，从旁边拿了浴巾围裹住自己，然后望向面色黑黑的男人。 「再来一次？」 顾呈知道她是累了，但就是感觉体内憋着股气，而且想到过几天就再抱不到她，总是不够满足。 还有种…分别的不舍。 温芷从架子上拿下另一块干净毛巾，微微俯下身，将毛巾包裹在他乌黑湿漉的发梢，像给小狗擦毛般用力地擦了擦。 「好了呈哥，小别胜新婚。」 她声音小而撩人，轻轻柔柔地道。 「我等你回来吶。」她柔软的唇贴住了他的唇，「好不好？」 …… 小别胜新婚。 翌日。 顾呈坐在机场的vip休息室里候机，舌尖轻舔了舔后槽牙，脑海里转的都是她红着脸说的这句。 他不是不知道她昨晚是累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但是小女人这句笑盈盈的话说得实在太诱人了。 ——欲/望将满未满的，又分离数日，这么一路强忍着憋着，等再回来时尽数发泄，那该多诱人，多痛快。 顾呈这么想着，掏出手机来给温芷发了条简讯。 「想你。」 「说好了？等我回来。」 他拿着手机等了会儿，见登机时间愈发接近，她仍没有回覆。 今天周二，可能是在上班没看见，顾呈又等了会，也不再看了。 他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忽的听见传来两声震动。顾呈赶紧掏出来，下意识以为是她的，看见屏幕上的号码，脸色微沉，难掩失望。 顾呈目光落在号码上，懒得接。 电话自动挂断后，又响了起来，震动声接连不断。 顾呈掐了掐眉心，忍下不耐和反感，接了起来。 「餵…餵？」里面传来一道细细柔柔的女声，似不敢相信他接电话一般，语气有无限惊喜，还有小心翼翼。 「呈、呈哥，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有事吗？」顾呈口吻疏淡。 「没、没什么事。」女孩子小声说：「就…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我这个周末就回国了。」 「嗯。」 「我是下午的航班，可能…可能到这边就半夜了，我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国内什么样子。」 「昂。」 听她说个没完，顾呈语气实在倦怠，随意应了句。 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等他接下来说「接」。 「还有事？」顾呈不是听不出来，却没接话。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了一下，温软道：「那呈哥，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等我回国后一定请你吃饭！」 「不用了。」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十多分钟了，身侧李特助已经开始收拾随身他们的包了，顾呈坐着也有点乏，想到一会儿要长时间飞行，站起来，活动下筋骨。 「我还有事，先挂了。」 那边还想说什么，顾呈直接给掐掉了。 * dw大赛开赛后的第一个周飞快过去。 温芷他们组在比赛中也都是2d场景组，同事们几乎都报名参赛，平常在公司里会讨论一二，但是又有所保留。 毕竟这种设计构思和创意，十分重要，也只有于软软，会和温芷认真地讨论一些。 时间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可是一个周过去后，温芷还是没有想好具体要画什么。 她所在的场景组是以画游戏场景为主，即——大的背景效果，比如庙宇、悬崖、断壁大战场面等等，更多的是去烘托一种大效果。 整个游戏原画2d主要分为两类，角色组和场景组，相较而言，角色组的原画师数量要远超场景类画师，角色组主要负责设计角色，比如人物，怪兽，boss等； 而场景组则负责整个大世界、各类建筑的场景，营造一种大的氛围感和世界观，更需要积累，也更需要一种大局观。 说不清哪个更难一些。 周六下午，温芷坐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有些焦虑地翻看着手里的大师画册。 游戏原画发展时间较短，不过画作中的经典仍旧是经典，她刚从图书馆借来了几本大师作品，仔细看着一些风景画册，研究着欧洲各个时期的建筑特色，思索着。 夏末的天还有些炎热，窗外马路上都冒着热气，桌上摆着一杯冰拿铁，空调幽幽地吹着冷风。 慢慢地，把她心里的焦躁平息了一些。 时不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温芷瞟去一眼，是顾呈的微信，发来些风景照片，还有例行的细细碎碎的—— 「干嘛呢。」 「想你。」 温芷拿起来，心里一暖，也拍了一个咖啡馆照片给他。 「在学习。」 那边可能去忙了，也没再回復。 她很快也收了收心，将手机放回桌上，手肘撑在桌角翻着下一页画册。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啪嗒的一声，她余光一瞥，看见一个穿白裙的女孩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包里掉下了一把钥匙。 第143页 女孩走得很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温芷一顿，弯下腰帮她拾了起来，是一把mini的车钥匙，拴着一个很旧的香奈儿双面镀金钥匙扣。 女孩就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温芷拿起钥匙，朝那桌走了过去，提醒道： 「美女，你刚才掉东西了，这是你的吗？」 「哦，是我的。」女孩看了眼接过来，仰起头感激笑道：「谢谢你啊。」 温芷也刚好在看她，目光对上，微微一愣。 女孩子有一张瓜子小脸，下巴很尖，身型纤细玲珑，染着深棕色的长捲髮，发量浓密，齐刘海，衬得她脸格外得小，一双水汪汪杏眸，有一种楚楚可怜又带点媚的气质。 很动人。 面前的女孩看见她，也愣住了。 「你…你是一中的吗？」她上下打量了温芷一番，试探性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温芷蹙眉，又看了一会，她记性甚好，再加上面前的女孩当年也非常出名… 「李雪儿。」 「啊！！」女孩激动站起来，唇角抿起娇俏的笑，「是我，我也想起你来了，你是一班的班长！对不对！姓温…温……」 「温芷。」温芷微笑道。 「对！温芷！我想起你来了。」 「好久不见。」 温芷笑容平和，但想到过去，也没有那么热情，她还记得，当年顾呈和李雪儿…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我刚回国，居然遇见了我的高中同学——」李雪儿亲热地拉过她的手：「我们真是有缘。」 「嗯，挺有缘的。」温芷点了点头，「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坐过去了。」 「好、好吧。」 李雪儿没想到她这么冷淡，咬了下牙。 温芷转身回去，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她却有点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李雪儿扎着丸子头，穿着改得细瘦的校服裤，蹲在教室门外，她还记得顾呈刚好打球回来，李雪儿仰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还有那一回，温芷在前些日子还梦到过——顾呈不耐地帮李雪儿打着伞，最后李雪儿哭着跑去。 虽然那都是青春期的事情了，离现在将近十年，李雪儿也出国了，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温芷还是有点不舒服。 几次李雪儿频频看来，她也没有理会。 她看了看时间，收拾着画册，刚准备离开，服务员上来了一盘蔓越莓曲奇，抹茶芝士，还有一小壶柚子茶。 「那位小姐赠给您的。」 服务员刚上完后转身离去，李雪儿便拎着手包走过来，朝她抿唇一笑，坐到了对面。 「谢谢你刚才帮我捡钥匙啦。」李雪儿拎起柚子茶，给她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温芷说：「不用这么客气的。」 「没关系啦，就当是下午茶了。」温芷见她如此，也没再强求，将手里的书缓缓阖上。 李雪儿看了一眼，「你也是学画画的吗。」 温芷微微一顿，掀起眼皮看她。 李雪儿当年极富盛名，但是温芷和她相识并不多，只知道她很漂亮，是高一一过来就有无数男生专门来看的级花。 「我也是哦。」李雪儿将一缕头髮轻轻地绕到了耳后，「我是高二开始的，在校外的画室学习，可能我们没见过。」 「我本科是学视觉艺术的，伦敦艺术学院。」 温芷：「是吗？」 「嗯。」李雪儿说：「在国外混了几年，也有点小成绩，不过想着还是回来比较好。」 温芷轻嗯了一声。 李雪儿捻起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睫毛颤了颤，浅笑道： 「刚好恆裕总部那边却个设计主管，一个老朋友找过我好几次，我就想着，那就正好过来好了。」 温芷握着在书页的手指一顿， 「恆裕？」 「嗯，恆裕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温芷淡淡点头。 「嗯嗯，恆裕集团真的是蛮好的，待遇好，福利好的。」李雪儿微笑道：「听说那边现在招人最低门槛都是研究生了，还好这个老朋友愿意帮我，要不然我也够呛呢。」 温芷跟着颔首，手指收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平淡道：「那你朋友是不错。」 李雪儿听她这么说，脸微微红了一下。 「哎呀，其实…其实客观来说，也不算是老朋友吧。」李雪儿有些不自然地拨弄着发梢。 「是吗？」温芷眉心微动。 「其实就是以前的初恋，也是咱们老同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二、 「其实就是以前的初恋，也是咱们老同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温芷微微一顿，不再说话了。她目光转向窗外，有些游移。 「顾呈…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她说到顾呈两个字温柔而熟稔亲昵，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不一般。 温芷淡淡打断：「他是我们班的。」 「啊，是吗？哦，对对你是一班班长，你瞧我这记性，说完就忘…」李雪儿手掌拍了下额头，轻轻地抱歉地道。 「没关系。」 温芷拿起柚子茶喝了一小口，可能是放太多糖过于甜了，有点腻。 「时间过得好快啊。」李雪儿也拿起瓷白的茶盏，望向窗外，若有似无嘆道：「我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才十五六岁，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亲个吻都小心翼翼的…都怕磕破牙齿，这么一转眼，居然都快十年了。」 第144页 那茶太腻，温芷喝了一大口冰冷的矿泉水，舔了舔嘴唇。 「其实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联繫了…没想到有事找他，他还是这么热情。」李雪儿温婉一笑，若有似无道。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李雪儿手肘托腮，柳眉微颦。 温芷放下矿泉水瓶，拧好瓶盖，并不想去听她缠缠绵绵的回忆，「那个，我下午还有点事情，最近时间紧，就先不聊了。」 温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股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一部分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过去，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了。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李雪儿的话——如果说李雪儿说什么顾呈还联繫她，还喜欢她，温芷是断断不会相信的，觉得李雪儿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李雪儿只轻描淡写说是老朋友，帮个忙。 以她对顾呈的了解——如果真找他帮忙，他确实会帮一下的。 再加上李雪儿的确刚刚回国，就这么顺利入职恆裕，也的确可能是…… 温芷越想心里越沉。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就在最近帮过李雪儿，却没有告诉自己？ 「你别那么着急嘛。」李雪儿见她要走，忙伸手拉住她，「我点了这么多点心和茶，稍微吃一点呀。要不然多浪费。」 温芷实在没心情再吃下去，堵得厉害，「真的不用了。」 李雪儿将芝士蛋糕推到她面前，直接将小叉子给她，「那好歹把蛋糕吃了吧，我点了两块呢，太浪费啦。」 温芷低头看一眼被她强塞的叉子，也不好扔下，只好坐下来叉起一小块。 李雪儿也吃了一小块抹茶的，手臂搭着桌角，「对了，我记得你当时是和七班的班草…你们现在怎么样啦？」 「我们已经分手了。」温芷说。 「啊！为什么呀，因为什么？你们不是初恋好多年了吗…」 迎上温芷陡然望过来的眼睛，李雪儿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真的很好奇…因为当年我们要不是因为…」 温芷豁然抬眸。 「因为那种事情…我们不得不分手，我又被送出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了。其实初恋都是最宝贵的，不是吗？」 「或许吧。」 「本来就是的，男人最放不下地就是初恋。」李雪儿像是安慰般拍拍她的手，「不信你过去找那个前男友小班草，他肯定立刻就回来啦，真的。」 …… 温芷从咖啡馆出来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李雪儿过来帮她拎着大包小包的画册，送上了计程车，又亲昵地朝她摇手道别，说着下次再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什么绝世好闺蜜。 直到看着计程车远去，李雪儿目光才渐渐冷了下来，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意。 「喂，蜜蜜？」 温芷坐在计程车上，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刚才李雪儿的话就像鱼骨头一样卡在她的胃里，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拨给了夏蜜。 今天周末，那边很快接了起来，「怎么了，芷儿？」 「我想问你点事情，你现在有时间吗？要不我们正好吃个晚饭？」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夏蜜好奇，「可以啊，你现在在哪？」 温芷原本是打算回家的，已经快到了，她还拿了很多画册，准备放回家。 思考了一会，选了高中附近的那家馄饨店，离夏蜜家也近。 夏蜜很快应下。 温芷挂断电话，计程车刚好开到小区门口，她让司机多等了一会儿，回去放书，又飞快坐上来。 夏蜜在家里宅了一天，还没收拾，出门晚，但离得近。温芷刚点完餐没等多久，夏蜜也到了。 温芷给顾呈发了条日常的晚饭简讯，暂时没有问那件事，等了会儿，见他没回，将手机放在一边。 「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夏蜜实在太好奇了。 「是关于…李雪儿的事儿。」温芷单刀直入，也不再废话。 「李雪儿，你记得她吧？」 「李雪儿，就是顾呈那个初恋？」 夏蜜话脱口而出，便意识到不对，手指按了按头髮：「不是不是，高中的初恋啊。」 「芷芷，你别多想啊，我就随口一说，呈哥那人初恋搞不好从小学就开始了，那种初恋，其实都不算初恋啦。」 温芷垂下眼睫，手握着玻璃杯壁，轻「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夏蜜好奇。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李雪儿又为什么会出国呢？」 「为什么分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夏蜜愈发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芷将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诉了夏蜜，不过就说刚好碰见了，并没有说找工作一事，比较好奇。 「这样啊，他们分手…」 夏蜜回忆了一下，「其实我记得他们就没有在一起几天啊，好像就是一开始李雪儿追呈哥，顾呈就答应了，后来没过几天，顾呈就跟咱们班…」 她话没说完，看见温芷眼神一暗。 即使这些事情在一起前温芷都再清楚不过，可是亲口听见从别人嘴里说这件事，温芷还是有些难受，手指握了握杯壁。 第145页 夏蜜说：「哎呀，这种都不做数的啦，我高中都谈了好几个呢。」 温芷点了点头，示意夏蜜继续往下说。 「反正就是这样啊。」夏蜜道，「那是高一刚开学了，至于你说为什么出国，我这个不就清楚了。不过我倒是听说流言，不知道真的假的。」 「什么流言？」 「说，李雪儿好像是因为怀孕流产了，然后才退学出国的。」 温芷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在了桌上。 其中一根滚到了地上，发出嗒的一声。 「怎么了？」夏蜜帮她捡了起来，奇怪道。 「没什么。」温芷接过筷子，让服务生帮她去换一双。 她手指搭在桌面，想到了李雪儿的那句话——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们也不会分手，出国。 温芷脸色愈发苍白，直到服务生将崭新干净的筷子递到她手边，她也没有注意。 「芷芷，怎么了？」夏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温芷对服务生道了声谢，「那你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 「这我怎么知道。」夏蜜说：「听说是一个校外的混混，不过都说是流言啦，谁知道真的假的，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啊。」 夏蜜并不在意。 「哦，对。」夏蜜说：「不过关于李雪儿，有个事儿我倒能确定。」 「什么？」温芷好奇问。 夏蜜说：「李雪儿家庭条件挺差的，跟传言里的白富美一点都不一样。」 「她父母都挺穷的，好像是算是务工吧？这个我可以确定，我见过她父亲一次的，好像过来接她，李雪儿还挺嫌弃他的。」 温芷听到这里，沉默了几秒。 「也就是说，以她们家的情况，不太可能把孩子送出国？」 「不可能啊，所以流言才这么来的啊，说她是怀了一个混混的孩子，不知道是被□□还是什么的…那个混混家庭还蛮好的，就补偿她送出国了呗。」 温芷听到这里，愈发得沉默了。 「怎么了芷芷？」夏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温芷低下头，小脸苍白。 「只是蜜蜜，你觉得会不会是…」 「是什么？」夏蜜盯着她格外惨白的脸色，愣了两秒，「你该不会是以为是你们家…」 「不会啦！」夏蜜安慰道：「你想哪里去啦，怎么可能！」 「我没有，不是的。」温芷点了点眉心，理智分析，「我只是在想，既然你说她家条件不好，那她肯定不可能家里送出国，如果真是一个普通混混的话，又怎么可能送去英国…」 「顶多也就赔个钱？」 「所以呢？」夏蜜说：「那也——也不太可能吧。」 不过听到后半句，夏蜜也稍微有点狐疑了。 「哎呀，不可能的。所以说是流言嘛，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怀孕流产呢，都是流言而已呢。」 「也可能是她有什么阔亲戚之类啊。」 温芷：「……」 她握了握还温热的杯壁，没有说话。 「芷芷，我觉得你是不是因为异地恋，缺乏安全感，就有点爱胡思乱想？」 「再加上了见了李雪儿，你就更加乱想…」 夏蜜安慰道：「其实这都是流言啦，总之我觉得不可能，也不太现实。」 「你还是别乱想了，快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求，一个，评论，啦。 第67章 从馄饨店出来后, 夏蜜又给她叮嘱了几句，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想一出是一出的。 温芷掏出手机付完帐, 和夏蜜分别后，发现屏幕里仍是一片死寂。 顾呈始终没有回覆她的简讯。 温芷站在路边, 看了看那家老旧馄饨铺, 她也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可是想到李雪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可能真的是异地恋, 带来的不安吧。 直到深夜临睡前，温芷仍旧再等来顾呈的电话，那种不安的情绪再次蔓延加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在干什么？」 「看见了给我回条简讯啊。」 温芷又按下发送键，等了会，那边还是没有音信。她打开发件箱, 发现从那条下午的「想你」后, 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包括温芷之前发的在学习, 以及吃晚饭。 温芷按捺不住，给顾呈打了个电话，在长长的嘀嘀声后，是一道冰冷女声, 手机恢復了一片寂静, 没人接听。 温芷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听。 她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慌张, 不知道是因为李雪儿的事情，还是因为突然的失联。 难道顾呈真的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温芷想不明白。 她又连续打了两三个，见那边还没有人接, 将手机丢在了床上，自己抱着膝盖坐到了床边。 有一瞬间，她忽然很想打给顾母，问问她顾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联繫不上了，但很快，她又把这种冲动压下了。 感觉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很粘人一样，或者离不开顾呈，总感觉有点点丢人。 温芷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打消了这个念头，将手机翻到了夏蜜的页面。 「蜜蜜，要不你还是帮我问问李雪儿的事情？」 第146页 那边回得很快，「好啊，没问题，我帮你问问咱们老同学。我有几个朋友跟她朋友好像蛮熟的。」 「嗯。谢谢你。」 「不用谢。」那边回了一个大表情包，「不过芷芷，这个事情肯定不会和顾呈有关啦，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早点睡吧。」 温芷将头转了一下，听着夏蜜的安慰，她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些，拿过手机插在桌子上充电。 她枕在枕头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隐约似乎听见震动。她飞快从被窝爬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却发现屏幕寂静一片，根本没有消息——是她产生幻听罢了。 温芷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烦，无名的火气。 她再不看了，全部设置成静音，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入睡。 昏沉中，她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到了高中那年的雨天，那条校门外旧旧的巷子，顾呈帮李雪儿不耐烦地打着伞，两人像是闹了别扭，李雪儿一直在哭； 又梦到刚开学的几天，李雪儿扎着丸子头，穿着改过的校服蹲在班门口，怯怯地等待着打完球的顾呈。 最后，她梦到了手机似乎在响，顾呈给她打电话。她抱着被子突然惊醒，发现静音的手机根本没有响动，只有些乱七八糟的app提示。 那一刻，温芷发现自己恨透了异地恋，也恨透了莫名其妙消失的顾呈。 她将手机直接关机，再也不去看了。 …… 次日是一个周日。 外面下了点雨，没像往日那般高温，秋雨冷丝丝的，几片梧桐树的叶子打着璇儿落下。 起来推开窗户发现外面一地的枯黄落叶。 温芷起来就快中午了，她也不想开机，怕仍旧是寂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她把所有资料整理了一下，很认真地开始画草稿，也只有这么认真，才能把顾呈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直到房门被人砰砰砰敲响。 温芷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耐烦，「妈，我说了，我不吃饭了，你们忙你们的。」 「什么饭不饭的，打开门，有你电话。」 温芷听见电话两字，心里勐的一跳，似乎预感到什么，她啪嗒一声放下手里的感压笔，拉开了房间门，竭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什么电话？」 「小顾的电话，说找不到你。」叶霞小声说，指了指手机，递给了她。 温芷一愣，接过来，望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咬了下唇。 「你们吵架了？」 「没…没有啊。」 她握紧手机，没有过多解释，在母亲好奇疑惑的目光中，走进了房间里。 「餵？」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似乎带着点酒醉后的倦。 温芷真切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身体陡然放松，就好像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平地。 「找你可真难，怎么关机了？」顾呈道，语气里夹杂着着急，「以为你睡懒觉，给你打了一早上的电话，怎么都联繫不上。」 「……」 温芷握紧了手机，听着他焦虑关切的口吻，绷紧的身体也跟着慢慢舒缓， 「嗯。」 「怎么了？」顾呈低声解释：「生气了？昨天有个局我喝醉了一直也没听见，不是故意的。」 「顾呈。」 「…嗯？」那头声音有些沉。 温芷偏头看一眼门外的母亲，说：「这是我妈的手机，我拿我手机给你打吧。」 那边听她这么说，一顿，似乎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温芷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他刚才是怕她说「分手」之类的话吗？ 温芷将手机还给母亲，忽然间觉得有点好笑。 但是心里也跟着涌上了一层浅淡的暖意。 ——顾呈也很紧张她，非常紧张她。 温芷将房间门关好，打开手机，还没等调出电话本，呈字就闪烁在了屏幕上。 她盯着那个字，心情骤然好了许多，将电话划开，「餵？」 「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打吗？」 顾呈说：「还是我给你打吧。」 温芷垂下眼睫，刚才的那股暖意更强烈了。 「我昨天是真的没有听见。我给你发完简讯我就睡午觉了，起来酒局就快开始了，一直夜没看手机，后来就喝大了。」顾呈温声解释。 「嗯。」 其实和温芷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可能昨晚，是因为李雪儿的影响，所以才…突然莫名得非常不安。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顾呈低低地道。 温芷心里的那股气似乎被慢慢地捋平了。 「呈，你为什么会给我妈打电话？」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温芷想了想，又问。 「你说呢？」顾呈捻了捻手指，轻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猜到你可能是生气了关机，但昨天周六，我担心你吃完饭后和夏蜜出去玩了。」 「别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 温芷听到这里，刚才所有的不安忐忑，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她听得出来——顾呈是真的担心自己，很担心。 她那个态度，一条一条简讯态度很差，最后关机，其实肯定就是生气了。 但是那么万分之一的机率，万一不是生气而关机呢。 第147页 所以顾呈忍不住，还是要打给她妈妈，一定要确认她没事儿，在家里。 温芷想到昨天他失联，其实自己也挺担心的，但总觉得有点尴尬、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打给宋湘晴。 「怎么又不说话了？还生气呢？」顾呈声音又有点紧张，「不该打？你妈说你了？」 「没有。」温芷闷闷地说，吸了吸鼻子，想到之前还因为李雪儿轻描淡写几句就怀疑他，还去问夏蜜，稍微有点愧疚。 「她说我干什么，我也不生气了。」 「那就好。」顾呈真的放下心，手挠了挠头，「其实我…」 「嗯？」 「我打给你妈，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她还不知道是我。」顾呈语气里带了点笑。 「你从哪来的电话啊？」温芷好奇问。 「过年的时候记过，但你妈当时做饭，也没拿手机，估计没保存我的。」顾呈说。 「噢噢。」 温芷握着手机静了一会儿，手指缠绕着一缕缕头髮。 听筒里静了几秒，只有彼此清浅的唿吸声，慢慢融合在一起。 半晌，她轻声说： 「顾呈。」 「嗯？」 「我想你了。」 * 气氛陡然间似乎变得很温柔。 外面的风轻柔地吹拂着纱帘，一室旖旎。 「我想你了。」 四个字清清浅浅的，却如同落入湖面的小石子，涟漪一层层蔓延开。 顾呈夹着的烟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弹了弹凝结成常常一结的银色菸蒂，嘴角慢慢弯起，淡笑： 「怎么想我了？」 「就是…」温芷小脸微红，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就是有一点想你。」 顾呈听出她的不好意思，也不再逗她，将烟含在唇间，戏嚯地笑了一声。 「我也想你了。」 他低低地，一字一顿地说。 「芷芷，我也很想你。」 顾呈也是真的很想她。 这一周的小别，顾呈脑子里天天都是她，和过去出差几天就回来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时候归根结底还是不算异地恋。 可这回儿，扒扒手指头数，还要二十多天。 其实他这边时间要比她早不少，现在才早上，他是半夜起来时才看见她的那些质问他为什么失联的简讯。 顾呈就再也睡不着了，又愧疚又心疼，急急忙忙给她回电话。 关机，没人接听。 他想着是她在睡觉关机了，没几分钟就打一个，没几分钟就打一个，就是想解释清楚，怕她难过，可是直到北京时间中午，她仍没有开机。 顾呈按捺不住了，各种念头滚过，又联想到周末她可能出去玩，万一再心情不好去什么酒吧……实在是放不下心，最终拨给了温母。 听到她好好在家里的那一刻，顾呈才算真正放下心。 「芷芷。」 「嗯。」 「以后别那么不安，也别那么不相信我，我爱你。」顾呈倒不觉得烦，相反，被温芷这么挂念着，他只觉得温暖，很温暖。 哪怕闹点小脾气，关机了，不高兴了，让他担心了一整夜，他也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就是心疼。 「好。」温芷握着手机，听着他那边沉稳的唿吸声，很轻地应：「我不会再不安了。」 「其实…我也，我相信你的。」温芷静静说。 「嗯，我知道。」顾呈笑着捻了捻手指。 「最近比赛画得怎么样了？」顾呈换了话题。 「还是那样。」提及比赛的事情，温芷稍有些烦闷，「一会可能要熬夜画画了。」 「嗯。」 听着他简单的一个嗯字，温芷微蹙了下眉，嘴唇抿紧。 顾呈呵笑了一声，说：「也别熬太晚了，少喝点咖啡，那玩意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要是实在太累了明天就别上班了请个假画画。」 「知道啦。」温芷听着他一大长串的叮嘱，这才慢慢弯起了唇。 顾呈听出她逐渐轻松的语气，心里想笑。他挺喜欢她这样的，明明想自己关心却不肯说，傲娇得要命。 顾呈还想说什么，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等会儿昂，有点事。」 温芷听见他拉门的声音，好像用英文和那边讲了几句，「什么事情？」 「一会可能要开个会，芷芷，先不说了啊，回头找你。」 「好。」温芷也听出来他可能没睡好的缘故，有点累。 「你也注意休息啊。」 * 放下电话后。 温芷纠结了一整夜的心情，终于彻彻底底地平静下来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问李雪儿的事情。 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也觉得，就像夏蜜安慰的，可能真挺没必要的。 至于李雪儿来恆裕工作… 温芷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曾喻文来找工作，她顺手帮一下，曾喻文各方面也合适，或许，也有可能吧。 顾呈那么忙，可能只是说了句话而已，真的是忙忘了忘记跟她说，也未可知。 「芷芷，怎么了，是和小顾吵架了？」温芷拉开门，看见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等她，关心地问。 第148页 「没有，吵什么架。」温芷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就是这两天工作太晚了，手机关机了，所以顾呈没联繫上我。」 「噢。」叶霞放下心。 「怎么了妈？」 「没什么。」叶霞笑了笑，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就是在想，这不一转眼又要十月一了吗，马上这一年就过完了。」 「是吗？」温芷怔了下，也没想到这么快。 「是啊，转眼你就二十七了。」 「哪有那么夸张。」温芷被这个数字吓到，「你也不能虚两岁吧。」 「反正都差不多了。」叶霞削了一只苹果，递给她，「你和小顾的事情，最近有没有打算订下来啊？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 温芷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事儿，「再说吧，我还不想结婚呢。」 「怎么能还不想呢？妈妈是觉得，小顾挺好的，你们这谈一年也差不多了，该结婚也可以结了，别再像你上次…」 「顾呈不是这样的人。」温芷说。 「妈妈知道顾呈不是这样的人。」叶霞说：「妈妈只是觉得，他条件那么优秀，人长得也帅，对你也真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可以考虑结婚了。」 温芷默了两秒。 「你的嫁妆，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以考虑考虑嘛。再说估计，你再不想结，也就这两年了吧？」 …… 次日清晨，温芷差点起晚了，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司。 周六她几乎什么都没做，周日一直画草图赶到了凌晨，躺到床上，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的「结婚」两字怎么都挥之不去。 临睡前，她昏昏沉沉给顾呈发了条简讯——你有想过结婚吗？ 也不知道那边是几点，温芷还没等到回復，就又睡下了。 等她风风火火赶到公司，喝着于软软给自己做得奶泡浓郁的热咖啡，才算是放松下来。 她掏出手机，一条条简讯点开看。 温芷唇角不自禁翘起。 「好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每天都想啊。」 「要是咱们真结婚了，咱们住在一块儿，你应该就不会有不安了吧，毕竟无论怎么样，我肯定都会回家啊。」 「而且咱们还可以天天不忙就在一块儿，早上起，晚上睡的。」 「越说越兴奋了怎么，什么时候跟老子结婚啊？」 「应该早点说的，婚宴、礼服、婚纱照乱七八糟的都得筹备一年。」 「我明天跟家里人说下，看看年底或者年初？」 温芷看着这一箩筐的简讯，脸颊微微发红。 她只是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顾呈这么认真，叭叭叭叭地说了这么多。 直到肩膀被于软软拍了拍，「干啥呢？这么开心？」 「没、没有。」温芷慌忙收起手机。 于软软笑了笑，打趣道：「是你男朋友吧？」 「好了，秦零让你过去一趟，还挺严肃的，你快去吧。」 「什么事情啊？」温芷放下手机，有点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说dw大赛的事情啊？你快去吧。」 温芷看了看时间，这才刚上班，而且dw大赛她的草图也没交，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事情，简单收拾了一手机，这才匆匆走进办公室。 「秦老师，你找我？」 办公室门没关，虚掩着，温芷敲了两下，听见一声「进来」后，便将门推开了。 「宋阿姨？」 温芷转身关上门，一抬眸，看见旁边的人影，不由怔了一下。 办公室旁边的小牛皮沙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藕粉色的高定套装，拎着爱马仕的经典款蓝色小包，捲曲的长髮垂在腰际，看上去纤细而年轻。 「您怎么来了？」温芷问。 「芷芷。」宋湘晴听见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握住了温芷的手。 温芷看着她的神色，愣住了。 宋湘晴不復往日的精緻，脸上并没有化妆，素白着一张脸，她包养得当，但是因为年岁略长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憔悴。 「宋阿姨，是出什么事了吗？」温芷不自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声音也微微发颤。 「是顾、顾呈吗？」温芷心瞬间揪起来，「该不会是顾呈…」 她话没问完，眉头又皱起，还记得顾呈好像刚给自己发过简讯。 「不是顾呈。」 温芷睫毛微颤。 「走吧，我上车再跟你细说。」宋湘晴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但还算冷静平和，手指拨了拨长发，拉着温芷往外，「不好意思秦先生，打扰到您工作了。」 秦零起身相送，姿态恭敬。 「阿姨，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办公室出来，温芷坐上宾利慕尚，冷风幽幽地拂过温芷面颊，她深吸了一口气，焦虑地道。 「难道顾呈他——」 「不是小呈。」 现在没有了外人，宋湘晴也不用再避讳什么，语气有些低，「是小呈的爷爷。」 「什么？」温芷愣住，「顾呈的爷爷…不是在美国吗？」 温芷记得，顾呈跟她提过几回，一直很想带她去见爷爷，祖孙俩感情非常好，但是爷爷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华盛顿的疗养院修养，很少回来。 第149页 「是的。」 宋湘晴长嘆了口气，「这两天，他爷爷身体出了些状况，以往我们都是飞到那边去看他的，但是这一回，可能是老人家觉得——」 宋湘晴说到这里，双手掩住了面颊，语气更低了，「所以，硬是要回国来。」 温芷听到这里，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也能明白了。 客观来说，她对这位从未见面的老人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但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爷爷，她一想到如果顾呈得到这个消息，该会有多难受，她似乎就也能感同身受般难过了。 「顾呈他——知道了吗？」 「暂时…暂时还没告诉他。」宋湘晴说：「他爷爷是今天凌晨回来的，早上我跟顾呈说让他回来一趟，大概下午或者傍晚就到了，到时候当面说吧，怕电话里说…顾呈也会受不了，再在国外一个人着急出什么事。」 温芷点了点头。 「芷芷，对不起啊。「宋湘晴说：「肯定是打扰到你工作了，主要是他们祖孙俩感情很好，你在身边的话，应该也能帮着安慰一些。」 「没事的。」温芷其实也挺担心的。 而且，她对宋湘晴找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不适什么，反而觉得温暖。 大概在宋湘晴心里，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68章 顾呈是清晨的飞机, 下午五点才抵达海市机场。 他也不知道这次母亲突然要求他立刻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也幸好，这一周的工作暂时告了一段落, 能清闲个一两天。 他没把突然回来的消息告诉温芷，想着说不定正事儿忙完后可以给她一个小惊喜。 他从飞机上下来, 打开手机, 看着自己飞行间隙发的一条简讯, 「给你一个惊喜。」 那边却迟迟没有回覆。 李助拿好行李，两人往出口走去, 顾呈又等了会儿，确认不是信号问题后，刚要给温芷打个电话，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顾呈！」 「顾呈！」 「芷芷？」顾呈顺着声音转过头，黑眸一亮。 「夫人？」李助也惊呆了，跟着老闆一起惊喜。 温芷望着顾呈一脸兴奋的模样, 心底说不出有几分酸涩, 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舔了舔嘴唇，快步朝他走去。 「芷芷。」顾呈嘴角微勾，也顾不上这是人多的机场，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往上轻搂一下, 语气欢喜激动，「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是妈告诉你的？」 温芷咬了下唇, 不置可否，「嗯。」 顾呈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髮，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怎么了？一周不见，认不出我来了？」 一周不见，他真的是想极了她。 「不是。」温芷勉强扯出个微笑，「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麦当劳。」 「没呢，飞机餐不好吃。」 顾呈看见她特意给自己买的麦当劳，眼眸弯起，「那我们上车车吧，一块儿吃。」 温芷不是一个人来的，宋湘晴派司机直接送她过来。两人坐上那辆幕尚后排，李助坐在了副驾驶。 座位宽敞且奢华，温芷把麦当劳袋子打开，先递给他了一杯冰可乐。 顾呈大口吮了两下，手肘懒洋洋搭在旁边的扶手，望着窗外的风景，嘆道：「还是回来舒服。」 「就是不知道，这么突然会有什么事儿。」 「妈有跟你说吗？是又要签字？」顾呈好奇。 温芷拿出汉堡的之间停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剥开了包装纸，递给他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先别说话了，吃点东西，你不饿吗？」 机场离市区是有一段距离的。 从机场出来后车子就上了高架，桥两边渐渐都是低矮连绵的山，初秋，还是青绿色的，只有零零散散山间有几棵变黄的树，像做错的孩子，很是显眼。 顾呈吃完晚餐有些累了，一天行程赶得够呛。他看了会外面风景，将头倚靠在了温芷的单薄的肩膀上，有些倦怠地睡去。 「呈。」昏昏沉沉间，顾呈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起来，耳边传来女人轻柔的声音。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温芷拉起他的手，与自己的扣在了一起，十指紧紧相握。 顾呈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忍不住抬头啄了她白皙的脖颈一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怎么是医院？」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个时间点刚好赶上晚高峰，道路上车子一辆接一辆。他们从进入市区后，就开始无限拥堵。 他揉了揉眼睛，嗓音里还有着刚睡醒的暗哑。 从车上下来，夜风带了点萧瑟，这么一吹，顾呈才渐渐清醒，觉出不对劲来，眉头锁起，「我妈生病了？」 「没有。」温芷握紧他的手。 「那是我爸？」顾呈愈发紧张。 「不是。」 门口，宋湘晴接到电话也出来了，和顾森利一前一后，看到父母神色间有些凝重。 顾呈望了望楼上的病房，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 住院部就临着湖面。 顶楼的走廊上静可落针，有扇窗户是开着的，清冷冷的风从湖面颳了进来，卷着潮湿的气息，透出几分秋日特有的萧索，枯朽。 第150页 顾呈几个大步走到了顶楼病房，停在了病房门口，手从裤子口袋里抽了出来，低垂下脖颈。 从刚才父母们一起从医院出来，他心里就猜到了几分。 只是，当路上亲口听到父母跟他说爷爷的又陷入昏迷，情况很兇险，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盯着那门把手看了许久，目光沉默，似乎想看出一个洞来，手指触碰着冰冷的质感，却迟迟没有勇气推开。 「小呈——」宋湘晴想要去安慰他，「现在的情况，或许也没有那么糟。」 顾森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先去看看你爷爷吧，出来再说。」 顾呈微微颔首，又在病房门口停了许久，深吸口气，才推开门进去。 里面只有一盏有些暗淡的光，撒在了他肩膀上，面容有些倦怠。 身侧，温芷垂下了眼睛。 下午的时候，温芷跟着宋湘晴和顾森利一併看过顾爷爷了，情况…并不太好，她望着顾呈的背影，有些心疼。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各类密密麻麻仪器的声音。 空气里瀰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有点苦涩，闷窒，挥之不去。 爷爷正如父母所言，并没有醒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顾呈望着那快陷在床铺上的身影，咬了下牙，步伐缓慢地朝他走去。 最终，他停在了病床前。 「爷爷？」他哑了喉咙，低声道。 并没有人回应。 顾呈又连续叫了几声，床上的人仍旧没有动静。他不禁心头一跳，看了看心电图，还算正常，微松了口气，又往里走了几步，停在病床边。 「爷爷？」 「是我，我是顾呈啊。」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您。」 顾呈知道他听不见，但没有原因的，还是想说。 他看着病床上的老人，手不自禁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过年的时候，他还见过爷爷一次，那时候爷爷刚做完几个手术，身体情况不太好，一直要坐轮椅，但还是能够进行交流的。 当时爷爷还问了他女朋友的事情。但那个时候他刚刚追到温芷，没法子一下带她到美国来。 连合影都没一张。 他只给爷爷看了他们高中毕业照，告诉了爷爷她的名字。 爷爷老眼昏花，戴着老花镜又拿着放大镜在合照上盯了许久，最后露出一口漏风的牙，笑说：「般配。」 没想到大半年的功夫，爷爷就… 顾呈想到这里，望着床上插满管子的老人，心底酸涩不已。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自责地抓了抓头髮。 这些年，其实爷爷身体都不太好，爷爷老了，身上各个器官都在衰竭。从中风开始、经歷了多次洗肾、脑部手术等等。 每做一次手术，精神状态就差一回儿。 前些年，国内条件还不是很好，华盛顿疗养院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脑心肝肾脾脏等都有最好的医生时刻观察着，条件最好，环境也好，他们将爷爷送到那里。 后来爷爷在那边住很久了，也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不易挪动。 但是他们，却因为太忙，总是无法去看爷爷，陪伴爷爷。 顾呈想到这里，头埋得更低了，用力地搓了搓脸。 「爷爷，对不起。」他沉声说：「真的对不起。」 「但是这一次，我把孙媳妇带来看您了，您看见我们真人，一定也会觉得般配的。」 「您一定要醒过来，看看我们，啊？」 顾呈一字一顿，说到最后，喉咙有些破碎的哑。 可是床上的老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多次的手术，还有这次的强心针和脑针，早已经将他身体的各个器官透支，顾霖年纪大了，他三十岁才有的顾森利，今年已经八十好几了。 他又出生在一个动盪的年代，儿时的颠沛流离给他身体烙下了不少病根，从进入中年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也只能靠这些药物一次次续命。 他戴着氧气罩，脸上苍老的皱纹如一道道沟壑，脸色蜡黄，病态，很瘦，好像就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在了骨架子上。 顾呈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又低低地说了许多，絮叨着孙媳妇温芷的事情，讲着这次杜拜的见闻，还有商场上恆裕这些年的发展。 他讲得很认真，哪怕没有任何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夜色如墨般化不开，吞噬了一切，病房门被人敲了敲，是进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 顾呈没法再待下去了，他又深深地看了眼老人，摸了摸他冰冷的手指，只好转身离去。 温芷看见顾呈摇摇晃晃地从病房走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怎么样？」顾森利问。 顾呈有些消沉地摇了摇头，「还在昏迷，没有醒。」 顾森利不意外，只是失望，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一时也急不得，我在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你刚下飞机，先过去休息吧。」 这回老爷子情况很兇险，尤其是前两天，所以才硬要回来，没想到回国后，病情竟算是稳住了——虽然是在药物的情况下。 但好歹，又过了一道坎儿。 顾呈看了看病房，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在这守着，您去吧。」 第151页 顾呈揉了揉脸，勉强将刚才的悲戚压下几分，冷静一些，「还有芷芷，她过来接我也很辛苦，也去休息吧。」 「我没关系的。」 温芷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顾呈声音有点哑，「你去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怕爷爷醒来，再见不着人。」 「要不这样吧。」一直没开口的宋湘晴说：「你刚下飞机，芷芷陪我们一天也挺累的，你们先去休息，芷芷想回去的话，你送她回回去。我和你爸守着。」 「明天早上，你再来换班，行吗？」 「要是你爷爷醒了的话，我给你打电话。酒店就在旁边，五分钟就到了。」 * 医院附近的酒店都死气沉沉的。 开的是套房，就离医院几十米远，窗口就对着住院部，装修很奢华，外面的小客厅还铺着印花地毯。 可不知怎的，空气里瀰漫着一股生死场特有的味道，压抑，带着些许的沉闷。 顾呈掏出房卡刷开了房间，将灯打开。 温芷没有回去，她给家人打了电话，说今天出了点事儿，在外面住。 她这个年纪，也不会被说什么。 窗没关，房间里掺杂了点冷意。顾呈将灯打开后就坐在了沙发边，两腿岔开，背嵴躬着，没再说话。 顾呈今年也二十五六了，恆裕大半都是他在负责，在父母面前，他也鲜少会再露出孩子的一面了，而是个成熟冷峻的男人，坚强，冷静，沉稳。 哪怕刚才很难受，他也算是镇定的。 可是在温芷面前，他却没有遮掩多少，情绪袒露无疑，眼底一片悲戚和消沉。 温芷看了他一会，将酒店杯子仔细洗了一遍，拧开依云矿泉水给他倒了一杯，端到他面前。 「顾呈，喝点水吧。」 「顾呈？」 「呈。」温芷连叫了几遍，才看见顾呈有所反应，眉梢微抬。 「喝点水吧。」温芷轻声说。 「谢谢。」顾呈拿起水喝了一口，紧接着又灌下大半杯，这才回神，语气有点抱歉，「对不起，芷芷，我情绪可能——」 「我知道，没关系的。」 温芷柔声说。 「还喝吗？」她接过顾呈喝完的水杯，放在桌上。 「不了。」顾呈有些疲惫地靠着沙发。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咬在唇间，想到温芷在，又放了回去。 「你抽吧，我没事的。」 顾呈阖上眼睛，坚决地摇了摇头。 温芷望着疲惫又难过的他，心里有点发酸。 她转身又去卫生间里拿了块干净毛巾，用热水全部打湿，拧干，感受着上面温热柔软的质感，走到沙发旁。 她一低头，看见顾呈似乎睡着了。赶了一整天的车，又得知这样的噩耗，顾呈也很疲惫。 温芷没有吵醒他，而是拿起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过他的面颊。 他今天临时登机的，穿的是正装，袖子挽起，灰色衬衣解开了最上面那颗扣子，她垂下眸，又帮着他往下多解了两颗，这样也能舒服松快点。 然后她弯下腰，热毛巾慢慢地，细緻地从他额头擦到高挺的鼻樑，嘴唇，两边脸颊，然后是轮廓好看的下颌，脖颈。 几缕不听话的髮丝顺着她耳边垂下。 似乎触到他面颊。 温芷这才注意到，伸手将那缕发梢绕到了耳后，又想着刚才是不是碰到了他，一抬眸，却对上了顾呈黝黑深邃的视线。 「擦擦脸，应该会舒服放松一点。」温芷解释道，又帮他擦了擦耳后。 顾呈还是那么看着她。 女人的动作很温柔，非常温柔，望着他的眼睛里也盈满了温暖的柔情，好像一点点，治癒了他消沉颓丧的心。 顾呈似乎要醉在她的眼神里。 温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握着毛巾的手停了下，放下来些。 「芷芷…」 他偏了偏头，又伸出手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用力地拨进了自己怀里。 「我好爱你。」他低声说。 「芷芷，好爱好爱你。」他闭上眼睛，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爱她。 他无法想像，如果没有她，他一个人待在这房间里，会有多难过，多寂寞。 * 那天夜里，温芷直到很晚才睡去。 顾呈心情还是很糟，躺在床上后一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手肘压着眼睛，整个人气息都极消沉。 温芷能理解他的焦虑和苦闷，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些言语的安慰此刻也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她翻过身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双臂撑在他脸颊两侧，第一回 大胆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女人柔软的唇瓣细细描摹着他的唇，温热的气息从她唇边镀进他的口腔，交织辗转，她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地安慰着他。 哪怕他有一刻能得到情感的发泄，能短暂得忘记痛苦，也是可以的。 直到后半夜，顾呈在她身体里折腾了很久，那种焦虑的情绪才终于得到些许平静，他黑眸沉沉地望着她，手指拨弄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他贴着她的唇，摸了摸她红润的小脸，然后将她紧紧带进自己怀里，却仍没有从她身体里离开——似乎在她温暖的身体，他才有些安慰。 第152页 …… 翌日清晨。 两个人洗完澡，去换了顾森利和宋湘晴的班。顾爷爷仍没有甦醒的迹象，新的医疗团队也已经到位了，剩下的，就要看造化了。 温芷陪着顾呈用了早点，就被顾呈逼着去上班了。他知道她那个dw比赛没有画完，时间也很紧张，没有必须一直在这里陪自己。 「顾呈。」 sf games的公司楼下，温芷将安全带解开，看着冰冷的写字楼，沉默了一会，将头髮别到耳后，道。 「怎么了。」 顾呈扭过头，黑眸定定望着她。 他眼底还布满猩红的血丝，今早和昨天出门都有点急，也没来得及刮干净下颌的胡茬，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他点了根烟，手肘搭在车沿，烟雾缭绕的。 「要不——」温芷垂下眼睫，想到之前顾呈的那些话，还有母亲的话，嘴唇翕动，轻声道：「要不，我们结婚吧。」 顾呈捏着烟的手微微一顿，喉咙有点干涩沙哑，似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认真的，要不我们——真的去结婚吧，过两天就去。」她舔舔有些干涩地唇。 顾呈踌躇了几秒，指间弹了弹菸灰，没有说话，眯起眼睛。 要是换成爷爷出事儿以前，他不知道有多盼望温芷能说这句话。 那天温芷问的那句想过结婚吗，真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去联繫酒店办婚宴，好早早把她娶回家。 可是现在，不太一样了。 「为什么？」顾呈偏过头，问。 温芷绞着白皙的手指，「因为…」 「我…」 「因为我爷爷？」还不等她说话，顾呈低低地打断了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温芷捏了捏手掌，低垂下小脑袋，没有说话。 很大一部分原因，的确是的。 之前顾呈也提过，说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他结婚，后来有了她，就特别想带她这个孙媳妇去见爷爷。 但那个时候，他们刚在一起，温芷没去。 当下顾爷爷身体的情况，她也差不多清楚，如果这真是老人最大的愿望，温芷觉得，两人就这么结婚了，也不是不可以。 温芷思考清楚，刚要再说，手掌被顾呈握住了。 他宽厚粗砺的手掌将她整个儿包起来，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芷芷，你听我说。」 「说句实话，其实，我也很想。」顾呈握紧了她的手，把玩着她青葱般的指间，语气很低：「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吧，你还是应该考虑清楚，不能说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让爷爷高兴，咱们才去结婚。」 他说到这里，怕她误会他不想了，有点语无伦次，又抓了抓头髮， 「我希望我们结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结婚，真的想要结婚。即使没有这件事，你也想要嫁给我。而不是你因为我们家的情况，去妥协…」 温芷能听明白。 她望着车窗外，一时有些沉默。 半晌。 她对着窗外笑了一下，轻声问：「那你不想吗。」 「我想。」顾呈说：「每天都在想。」 「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领证。」 温芷听见领证俩字，下意识地转了下目光。 她揉了揉鼻子，心跳得有些快，唿吸也跟着急促。 不是不想领证。 只是一直以来，她还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学生时期的少女，她毕业也才两年，好像也才刚刚踏入社会，什么都没开始。 她很难想像，自己要成为一个妻子，甚至…母亲，过上家庭生活。 婚姻对她而言，陌生遥远，又忐忑。 顾呈眯眼打量了一会她的神色，也明白了，虽然意料之中的，可不由有些失望，捉过她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 「芷芷，为了让爷爷高兴，你和我结婚。」 「那下次，要再为了让老人高兴，你再给我生孩子吗？」 「再下次，生个二胎？」 「……」 「既然没考虑清楚，就不要勉强自己。没关系的，我爷爷也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非要我立刻结婚啊。只要他看见你，我想就会很高兴的。」 「嗯…」 温芷垂下头。 听见顾呈这么说，她有些感动，也有些歉意。 突然结婚是她提的，可到最后，自己又迴避了。 「顾呈，谢谢你。」她认真地说。 「谢我什么，应该我谢你才对。」顾呈帮她整理了下被安全带弄乱的衣领，啄了下她额头，「快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 * 温芷卡着点打卡进的办公室，她椅子还没坐热，就被秦零叫到了办公室。 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状态很不好，草稿也都没弄完，不由有些心虚。 秦零看着电脑上她的画稿，帮她修改了几步，隐约嘆了口气。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温芷愧疚地小声解释。 「我知道。」秦零拿着感压笔又帮她画了几笔，屏幕上的草稿被改了不少小地方。 秦零眯起眼睛，又看了一会，最后干脆把笔放下了。像是无从下手。 温芷的心，也被提了起来，更加羞愧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比较要强的人，中学里的好学生，美院的优秀学生，公司的好员工。 第153页 「小温，这样吧，这两天你就不用来了。」 「啊？」 「秦老师…我真的是…」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零揉了揉手腕，声音平和，说：「小温，你知道，我其实很看好你的。」 他朝温芷招了招手，温芷凑到了他身侧，一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 「dw比赛是世界性质的比赛，这次参赛的，不仅仅是咱们公司，咱们市，咱们国家，还有很多很多国外的画手，同龄的，国外的画手们。」 「这个比赛对我们公司来说，重要，但也不重要。但对你来说，却是很重要的。这可能是你以后简歷上很辉煌的一笔。」 「小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芷眨了眨眼睛，低下头。 她一直觉得，可能是因为顾呈的原因，秦零觉得她是关系户，所以也不会对她抱有很多想法。 包括她进入公司后，秦零对她也就是不咸不淡的。 但是她不知道，原来秦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期望，也这么看好她，并没有因为关系，或者她和顾总在一起，就对她的人品，能力有改观。 秦零点了点屏幕，「你草稿是没问题的，很有想法，看上去也是做了不少功课。就是，感觉心不静，有些地方画得有点敷衍。」 「这两天我给你休息时间，你好好的理一理，还有三个周的时间也不用太急，把身边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再继续，好好画，可以吗？」 「好。」温芷点点头，咬了下牙，攥紧拳头，认真道：「秦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画好的。」 「嗯。」 秦零微笑道：「加油。」 温芷回到办公室，被这么一鼓励，她心里也再度燃起了最开始的斗志。 她坐在办公桌上，今天既然来了，她也没有请假的理由。而且在办公室总归效率高一点。上个周她已经加班加点做了很多项目，基本能完成这个月的绩效分。 所以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画画了。 她画得极认真，一天找了秦零两次，总算将草图订了下来。等开始画正稿的线稿后，到时候再找秦零指导就行。 * 温芷晚上六点半下班，她下班后打车先回了趟家，她下午给母亲打了电话让她给自己煲上汤。母亲下班的早，也离家近，等她回来后室内已经飘满了排骨的香气。 她舀了一部分打包在饭盒里，又急急忙忙出门了。 等温芷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顾呈下午的时候给她发过简讯让她不用过来了，好好工作，等有情况再说，要不然一来二去太辛苦了。 温芷想了想，也没跟顾呈说，拎着饭盒走进了医院住院部。 临湖这片的住院部价格高昂，所以总是冷冷清清的，她搭乘电梯上到顶楼，走廊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她来回走了几步，却没见到顾呈他们。 宋阿姨和顾叔叔也不在。 病房门也是关着的，温芷不太好意思推开，问小护士也说不知道，她犹豫了半晌，走到尽头的窗边想掏出手机打给顾呈问问。 手指刚打开通讯录，突然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声音很哑，有几分熟悉。 温芷手指一顿，顾呈？ 她刚要加快脚步朝那边跑去。 紧接着，一道甜美年轻女声从里面传来。 同样有几分熟悉。 温芷心头忽跳，却想不起是谁，顺着声音悄悄往前走了两步。 这里旁边就是楼梯间，楼道门虚虚掩着，透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温芷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探去。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坐在下面的那层楼梯上。 台阶矮，他两腿岔开坐姿跟个痞子似的，指间亮着一点火星，看上去很不耐烦。 烟味浓烈，呛鼻。 他对面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单薄的白裙子，妆容精緻，眼眶泛红，像是哭过。 温芷不由握紧了手机。 李雪儿？ 顾呈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动静，他手肘搭在膝盖上，弹了弹菸灰，声音有点烦，「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就是…就是回国了，听说你爷爷出事了，就也想过来看看他。」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李雪儿，我说过。」顾呈语气很淡，「那件事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繫了。」 「我也不欠你什么了，明白吗？」 「我…我…」 李雪儿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您欠我，您当然不欠我。」 「那你过来干什么。」 顾呈心情非常不好，语气已经极其隐忍了。 「我、我就是感激……感激您，所以听说你爷爷生病了，所以我就是单纯想来看看——」 李雪儿头快埋到更底下，「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让你这么生气，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她说着，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滚下，小跑着从楼梯上下去了。 她跑了两步，还是抱着希望回头看了眼，却见顾呈根本无动于衷，手里夹着烟，眉目冷峻，倦怠。 她心凉了半截，更往下跑去了。 …… 一门之隔，温芷握着手机的掌心攥紧，又放松，又攥紧。 第154页 脖颈涌上一层薄薄的、细密的汗。多多 她听得不够清晰，但还是隐隐能够听个大概。 「那件事」「不欠你」…几个字若有似无地钻进了她的脑海。 夏蜜那天关于「李雪儿」的传言也再度浮现出来。 温芷靠在门上，眉头紧锁，心里莫名有种不好地感觉，她用力摇了摇头，抱着手臂冷静几秒，目光又转到顾呈的背影上。 有一瞬间，温芷很想直接冲进去找顾呈问个清楚。 但几秒后，她看着他有些累的背影，慢慢迟缓的弹烟的姿态，压下了那些心里的疑问。 「温小姐，您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小护士的声音，温芷吓了一跳，立刻转头看去。 旁边传来拉门的声响，脚步声靠近，顾呈有点惊讶，哑声，「芷芷？」 「顾先生。」小护士惊道：「您也在这儿。」 「嗯。」顾呈看了她一眼，「有事吗？」 「没、没事。就是看见温小姐一个人站在这里，过来问问。」 温芷稍有些不自在，手指拨了拨头髮。 「刚才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她解释道，一边瞟向顾呈。 顾呈也在看她，眸色有点深。 小护士看了看两人，也没再打扰他们，说了声抱歉后欠身离开了。 静了几秒，顾呈转向温芷，温和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温芷抿了下唇，并没有问刚才的事情，将手里饭盒拎过来递给他，「我让我妈炖了红枣鸡汤，特意带给你的。」 顾呈接过来，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来的。见她没问，他也没再过多解释，原本就是问心无愧的事情，他再多说，反倒显得心虚了。 温芷听他没说的意思，目光落在他眼底的青黑眼圈，也没再提，有些心疼，「吃饭了吗？不尝尝我的汤？」 「好啊。」顾呈弯了下唇，领着她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一些了，但醒没醒过来，暂时还不知道。」提到这个话题，顾呈声音有些沉。 温芷也没再问。将饭盒打开，一股香浓的鸡汤蔓延在室内。 「你熬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妈妈熬的，不过四捨五入，可以说是我熬的。」温芷道，将罐子里的鸡汤舀到了带的小碗里，打开餐具，舀了一小勺热乎乎的烫，吹了吹飘散的热气，餵到他嘴边，「来。」 第69章 「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一些了, 但醒没醒过来，暂时还不知道。」提到这个话题，顾呈声音有些沉。 温芷也没再问。将饭盒打开, 一股香浓的鸡汤蔓延在室内。 「你熬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妈妈熬的, 不过四捨五入, 可以说是我熬的。」温芷道, 将罐子里的鸡汤舀到了带的小碗里，打开餐具, 舀了一小勺热乎乎的烫，吹了吹飘散的热气，餵到他嘴边，「来。」 顾呈张开嘴巴，咽了下去。 「烫吗？」 顾呈轻轻摇了摇头。 温芷又连餵几口，见他苍白的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一些, 也有了点精神。 「你吃饭了吗？」顾呈问。 温芷笑了一下, 说：「我不饿, 公司下午茶吃了很多。」 「下午茶怎么行。」顾呈从她手里接过勺子，舀起满满一勺递到了她的唇边，「你也喝几口吧，我餵你。」 「真不用…」 「来。」顾呈垂头吹了两下, 见鸡汤没那么烫, 又送到了她唇缝之间。 他神色间有些疲惫倦怠，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 下巴上青色胡茬又冒出一层，但动作很温柔，也没任何不耐烦。 两腿岔开, 微俯下身，一口一口餵着她。 温芷忽然想到夏蜜以前说过的话，如果一个人很烦很忙时，还能温和对你，那才是真的很爱你。 她望着顾呈英挺的侧脸，霎时心软得不像话，喝了两口，感觉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许多。 两个人把一大碗鸡汤喝完，里面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鸡块和香菇，味道鲜美，又很清淡。 「芷芷。」 「嗯？」 「你不用总是过来陪我的，那个dw大赛不是很重要？」 「没关系的，今天草稿已经过了。思路想法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草稿过了？」顾呈一直也很关注她的比赛，听她这么说，也为她松口气。 「嗯嗯。」 「是那张主体物是一个神的，右下角有很多骑兵？」 温芷惊讶，「你看过我草稿？」 「嗯，当然了。」顾呈拧紧的眉心松快一些，「过了就好。」 他握起她柔软纤细的小心，放在了自己掌心，捏了捏。 温芷望着他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她是常常给顾呈发一些自己的画，但一直以为他是一看一过罢了。 「芷芷。」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更低沉了。 「怎么了？」 顾呈将头枕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声音很哑，「有点累。」 「那睡一会儿吧。」 温芷也不再乱动，将肩膀调整到一个他适合的高度，让他入睡。 顾呈昨夜就没有睡好，也很累，心里不仅揣着爷爷的事儿，还要想着杜拜那边。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很快就睡着了。 第155页 他睡着的模样很安稳，有稜有角的面孔不像往日那么凌厉，透出几分温柔，短密的眼睫也投下一小片阴影。 温芷盯着他的睡颜，却不自禁地又想到了李雪儿的话，还有他说的那几句。她手轻搭在腿上，望着窗外浓浓的萧瑟夜色，有些复杂地嘆了口气。 宋湘晴和顾森利进来时就看到的这一幕，顾呈将头靠在温芷肩上，小两口很亲密。 因着老爷子的病情，他们心里也很烦闷，沉重，看到他们，才有一点点安慰。 温芷也看见了他们，她一会想等顾呈情绪好转后再问一问的想法，也压了下去。 …… 温芷这一晚没再陪顾呈，她临走前陪顾呈看了老爷子一次，见老人情况似乎比昨天好一些，也跟着安心几分。 这么一连几天，温芷都是晚上陪顾呈一会，顾爷爷的状况似乎真的越来越好，这个难关，好像是终于挺过去了。 顾家人心情都跟着转好，顾呈的情绪也明显积极许多，温芷颠簸的心，也总算是平静许多，可以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dw大赛里。 这天下午，温芷从医院出来，顾呈下午有网络会议，非常抱歉不能送她， 温芷倒不在意这些，她自己开车过来的，正好自己开车回去。刚好赶上晚饭饭点，从医院到家里路过了夏蜜的小学，下班高峰前面路口都在堵，她拨给夏蜜，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夏蜜音乐老师不加班，夏蜜应得很快，两人随便人挑了家小学附近的小餐馆，点了几道热乎乎的家常小菜。 「怎么了，蜜蜜？」吃了没一会，温芷觉得今天的夏蜜似l似乎比往日里安静了许多。 「没什么。」菜很快上来，夏蜜望着温芷，掰开木头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肉，「就是有点累。」 「工作很辛苦吗？」温芷又问。 「还好吧，挺开心的。」夏蜜笑得有些心不在焉，说：「不算辛苦，就是总有熊孩子。」 温芷给她夹了一小块鸡肉，又将玉米羹盛在碗里。温芷又瞟她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夏蜜今天有些怪怪的。 但是夏蜜不说，她也没有刻意去问。 「我听说…呈哥回国了？好像他爷爷病了？」夏蜜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温芷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拍了下头，「是我最近跟你说的吗？」 说罢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最近太忙了，都忙晕了。」 「没有。」夏蜜说：「我也是听同学群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那你最近和呈哥，你们俩还好吗？」 温芷弯了弯唇，「挺好的啊。这两天一直医院，公司，家，几头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那就好。」夏蜜舒了口气，继续低头吃菜了。 「蜜蜜，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温芷还是问出了心里话。 「没什么啊。」夏蜜故作轻松地吃着饭。 温芷看着夏蜜的神色，突然想到一事儿，握紧筷子。 「对了，我上次让你帮我问顾呈——就是李雪儿他们……」 她话音未落，见夏蜜神色微变。 「怎么了？」 温芷敏锐捕捉道，想到刚才闺蜜一直的异样，也敏感起来。 「蜜蜜，你该不会是有事情瞒着我？」 「是呈哥和李雪儿……」 夏蜜：「没有，不是。」 她别开目光，愈发有些不自然。 「真的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温芷认识夏蜜多年，看见闺蜜这样，也知道她是真的有话要说。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楼梯间里顾呈和李雪儿的对话，心里像擂鼓一样，咚咚咚的。 「没关系的，蜜蜜，你要是真问出了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温芷将筷子嗒得放在桌边。 「蜜蜜…？」 「真的…没有。」 夏蜜轻轻地吸了口气，纤长睫毛颤抖，手里的小勺在碗里轻轻打颤。 ——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她也不能够确定，如果说了…肯定会影响两人感情；但是如果不说，她问得那些事情万一是真的…她也知道温芷对顾呈是认真的。 很认真。 有了曾喻文的事情后，她不想让温芷受一点伤害。 「蜜蜜。」温芷见夏蜜脸色有些凝重，握住她的手，「他们俩到底怎么了？」 「不会那天我们猜的…」 「芷芷，你听我说，我也是问的，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也不能给你保证——」夏蜜舔了舔嘴唇，一口气道：「但是…就是李雪儿退学的那几天，确实有同学，看见顾呈的妈妈，嗯…」 「什么？」 「嗯…」 「顾呈的妈妈确实经常出入校长室。」 温芷的脸色陡然一白。 一阵说不出的冷意从她后背蔓延到脖颈。 那天，夏蜜告诉她李雪儿因流产而退学，被送出了国。而李雪儿家根本没有什么钱。李雪儿的话，顾呈和李雪儿说的「那件事」… 一时间，很多记忆都串联起来，温芷撑着额头，之前那点奇怪的猜想似乎变成了真的，她竭力不让自己去乱想，可是又没有办法控制得住。 「芷芷…」 「芷芷？」 「温芷！」 夏蜜一连叫了她三声，温芷才回过神，眼神有些黯淡。 第156页 」芷芷，其实我问了好几个同学，他们都说李雪儿和顾呈真的早早就分手了。但是那天校长室，也确实是真的…」 夏蜜想要安慰朋友，却又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了。」温芷努力克制了自己有些混乱地情绪，竭力让颤抖的声音平静下来。 「嗯，但是我私心里觉得，呈哥不会是这样的人，也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 从小餐厅出来，夏蜜有些担心地看着温芷开车回去。 过了晚高峰，道路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拥堵，温芷朝夏蜜摇了摇手，手指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一盏盏橘黄色路灯点亮起来的路。 顾呈和李雪儿曾经…… 温芷捏紧了方向盘。 会吗？可能吗？ 其实没在一起前，在温芷眼中，顾呈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家境非常好，英俊高大，放荡不羁，尤其是高中时，女朋友要用卡车装。 但是在一起后，温芷才发现顾呈要比自己想像中的纯情，也要真诚，可靠。 只是，在他肆意嚣张的少年时候，会不会也有可能… 温芷按了按眉心，一时不敢再细想下去。 就在这时，她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顾呈两个字闪烁着。 她眉心蹙了蹙，按下接听，戴上耳机。 「到家了吗？」 顾呈的声音一如既往，有些倦，但很平和，还夹杂着关心。 「没呢。」 不知怎的，想到夏蜜说的那些，温芷有些酸涩。 「怎么了？」顾呈眉骨微扬，也察觉到了，声音温柔了许多，低低的，「生气了？因为我没有去送你？」 「不是…」听着他这样宠溺的口吻，更难受了。 「那是因为什么？」 温芷心底纠结了一会，终究也没法确定是真是假，沉默半晌，道：「没有，就是有点累。」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顾呈听见了她那边的声音，「在开车？」 「嗯。」 温芷说：「这条路太堵了，刚才正好路过夏蜜的学校，她也刚下班，正好一起吃了顿饭。」 「哦。」顾呈颔首，「她觉得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待遇好，也不累，还有空照顾孩子。」 「那就好，那你先开车吧——」 「顾呈。」 「嗯？」 温芷等红绿灯，将声音放轻一些，「问你个事儿，你除了帮夏蜜找过工作，还帮其他人找过吗？」 「没啊。」 「就咱们高中同学之类？」 「没有。」顾呈说：「公司招人的事儿也不归我管，我帮那么多人找工作干吗。」 「哦。」温芷咬了下唇，李雪儿三个字就在她唇边，有些心神不定的。 温芷还想再说几句，听见有人在叫他。 「你在办公室？」 「嗯，这不人没到场么，这两天天天都视频会议。」 「那你快去忙吧。」 温芷放下电话，望着前方的路，离家越来越近，风从车窗颳了进来，有些冷。 远处的路要稍暗一些，温芷望向远方，一时有些混沌，惆怅。 第70章 翌日上午。 温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又来到了图书馆外面的那家咖啡馆。 咖啡馆还是上次的样子，九月中旬，天气仍旧炎热, 街道两边栽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 只在树梢间, 点缀着几片枯黄黯淡的树叶。 她的正稿已经开始了, 特意带上了笔记本和手绘板。 即使她心里揣着事儿，可在咖啡馆内的效率确实比之前高不少, 空调幽幽吹着，中午她点了一份三明治，配着热拿铁吃了半饱。 可是直到下午，温芷也没有等来什么人。 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之际，这才听见有人叫她。 「咦，小芷, 你今天在这里呀？」声音柔软, 娇媚, 还很热情。 温芷回过头，果不其然是李雪儿那张精緻柔美的小脸。 温芷转了转手里的压感笔，放在桌上。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来这里, 其实就是想要再见一次李雪儿。 视线慢慢顺着李雪儿的白色裙子上移。 即使她现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不可能, 但想到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率，顾呈可能青春期荷尔蒙原因——或者出于好奇探索, 和她发生过… 温芷胃里就一阵不适，难受，别扭。 她不是不开放的人, 一直以来也不计较这个，只是想到那种画面… 「怎么了，小芷。」李雪儿手指理了理头髮便亲昵地坐到了她身侧沙发，两个人亲密地就像一对姐妹。 「你在画画呀，哇——你画得好好！」她口吻真诚。 温芷很淡地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肯定没你画得好。」 「嗨，我画得才不好呢，我当时上学也是靠——」李雪儿说到这，似乎觉得有些说漏嘴，笑了下，「也是靠朋友帮我的。」 「是吗？」 温芷将笔记本合上了。 「是啊。」李雪儿点点头，一幅真把她当闺蜜的样子，「芷儿，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家其实条件也不太好的，像那种学校啊，申请留学啊，作品集我都不懂的，也幸好我朋友愿意帮我。」 温芷眨了眨眼睛，语气仍旧平和，「是顾呈？」 第157页 「嗯。」李雪儿也没遮遮掩掩，朝她笑了下，「还能有谁啊？不过我们现在没可能的，我知道的。」 温芷听她语气这么坦然，不像故意欺骗，撒谎，心里那点疑惑愈发深了。 「我知道顾呈有女朋友了。」李雪儿忽然道，嘴角自嘲般地慢慢弯起。 温芷怔愣一下，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我出国得早，和过去老同学们也都没怎么联繫了。还是那天去恆裕报导，听别人说的。」李雪儿玩弄着手指甲，眼神却有点暗，「就是不知道是谁。」 温芷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放松一些。 「你知道是谁吗？」 温芷稍有点尴尬，并没有说话。 李雪儿怔怔望着窗外人潮涌动的街巷，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神色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我猜估计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哪位大小姐吧。」 「这种不都要门当户对么。」 温芷低垂下眼睫。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咖啡店温情的音乐缓缓流淌着。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李雪儿捂着嘴唇，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没关系。」 温芷语气稍缓和了两分。 「你和那个初恋班草分开后，不会难过吗？」李雪儿忽问。 「我…」 「还好吧。」 李雪儿看了她一眼，「真羡慕你，都可以不伤心。不像我这样。」 「你们当时——」沉默半晌，温芷轻吸了口气，还是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感情很深吗？」 「你说呢？我当年差点就为他生下…」 她说到这里，慌张住嘴，用力摇了摇头，望向窗外，握着黄铜小勺搅拌着咖啡，试图掩饰着尴尬。 「我、我去上个卫生间。」李雪儿又慌忙起身。 「…去吧。」 温芷看着李雪儿离开后，摊开掌心，盯着手掌间一道道因刚才用力被指甲抠的红痕。 她合上手心，闭了闭眼睛，没再等李雪儿回来，颤抖着身体收拾好桌上的一切，提前结帐买单了。 * 从咖啡店出来，温芷拎着电脑包的手指都在轻轻发抖。 她坐在车上，给夏蜜拨去电话。 周末，夏蜜好像有钢琴课。 温芷连续拨打几次都没有人接听，最后只给她发了条简讯。 「蜜蜜，顾呈的事情，好像真的是真的。」 她发完按下发送，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只感觉骨头都要酥软，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温芷拉开车门坐上车，她倚靠在车座上，将车窗摇了下来，大口大口唿吸着，拼命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刚才那些话—— 李雪儿显然是不知道她和顾呈是在一起的。 所以李雪儿也实在没有必要骗自己。 那天顾呈的话，李雪儿的坦诚，还有夏蜜打听到的消息… 温芷用力掐了掐眉心，内心深处告诉自己不要去信，可是理智上又觉得，应该是真的了。 每一个地方都吻合，除去自己不相信外，还有什么呢。 温芷拼命想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可是到最后，却又不得不放弃了。 再说当年的顾呈…她也不是不认识啊。 说白了就是个流/氓，痞子，家世好的不良少年。 「那怎么办？」 「你有问顾呈吗，是顾呈亲口承认的吗？」 也不知道等待多久，夏蜜终于回了简讯。 「没有，我不想问。但是李雪儿那边已经承认了。李雪儿家境是不好，你说她出国，还能去英国，是因为什么？」 温芷发送完这条简讯，只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抓抓头髮，将手机丢在了边上。 ** 两日后。 第一医院住院部。 顾呈立在窗边，一遍遍给温芷打着手机。那边永远都在一连串的忙音后，转入了语音信箱。 「小呈。」 「小呈。」 「怎么了妈？」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顾呈才回过头，看见母亲。 「这两天怎么了？怎么都不见芷芷过来？」宋湘晴打量着儿子的脸色，「你们不会闹别扭了？」 「没有，您想哪儿去了。」顾呈解释：「她这两天工作太忙了，我就说不用她过来了。」 「哦。」宋湘晴拨了拨头髮，也有点愧疚，「是我不好，她工作那么忙。」 「没有了妈，芷芷很愿意过来的。」 宋湘晴其实没有其他意思，这事情她也不是很好做，家里的大事儿不叫芷芷，怕芷芷觉得自己是外人，万一心里又不舒服呢；但叫了呢，也确实怕影响年轻人的工作。 但宋湘晴问，只是觉得这两天儿子有点奇怪。而且往常温芷也确实常常过来，是真的想来，这两天却没有了。 「你昨天晚上去找芷芷了，她怎么样了，她那个比赛如何了？也别耽误了。」 「她挺好的。」顾呈面不改色地撒谎。 「嗯，那就好。」宋湘晴觉得可能自己过于敏感了，也没再问。 顾呈打发走了母亲，拿着手机坐回沙发上，两腿微微岔开，背嵴倚靠在座椅上，有些沉默。 确切的说，昨晚他根本没见到温芷。是从前天晚上开始，温芷突然不怎么回自己了，简讯，□□，微信…联想到她说的草稿通过要画正稿的事情，顾呈以为她太忙了没看见。 第158页 但是没想到昨天晚上，温芷依旧如此。 顾呈觉得哪里不对劲，特意开车去了她家一趟，居然也没见到人，温父温母说她人在图书馆，顾呈不好跟阿姨叔叔多说，只能回来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 温芷还是没什么消息。 顾呈再度打给温芷，那边仍是跳转语音信箱。他攥紧手机，实在有些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前两天还好好的，还提出想要结婚，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冷淡了？ 顾呈想不明白。 最终，还是只能归结到可能工作太忙了的原因。 可能画出了问题，闭关去画画也说不定？ 顾呈想到有一次温芷项目没过，她加班了加点两天，真的是忙得腾不出手。 这么想想，他心底放松一些。 「这两天是不是画比赛？不忙了跟我说一句。」 「怕影响到你画画，不给你打电话，爱你啊。」 「想你，加油。」 …… 温芷握着手机，盯了这条简讯好一会儿。 「是呈哥的简讯吧？」 房间门响了一下，夏蜜拉开卧室门，走到了温芷身后。 「嗯。」温芷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温芷这两天心情很糟，今晚夏蜜特意跑来她家住，陪陪她，说说话。 两人也不是没有一起住过，床上已经铺好了两床小被子。 夏蜜洗脸洗到一半，小脸上都是白沫。 「芷芷。」 「嗯？」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问问顾呈。」夏蜜手一下下打着脸颊上的沫儿，刚才洗着脸就忍不住出来了，「万一李雪儿是骗你的呢？」 「不会的。」温芷低垂下眼睫，说：「她刚回国，根本都不知道我们的事。还以为顾呈女友是家里介绍的那种。」 「那如果知道呢？」 夏蜜说：「你不觉得你在咖啡馆碰见她很巧吗？」 「还碰见了两次？」 「应该不会吧。」温芷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就算她故意的跟我说又能怎么样？当年的事情，你不是也说了么，宋阿姨都去校长室了，再说去英国留学……」 「所以我就说你应该问问顾呈，这不就全部清楚了。」 「那万一…」 温芷心情很烦躁，将手机屏幕弄亮又关闭，再次弄亮，「那万一真是呢？」 「我们俩以后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去跟他…相处呢。」 夏蜜沉默了。 她也能明白温芷的感受，至少现在，温芷虽然很烦躁很难受，但也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就像她当年不想知道傅廷裕的事情一样。 第71章 「话是这么说。」 夏蜜将脸洗得干净后, 坐到了温芷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但是如果是我，我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温芷握着手机, 有气无力地将头靠在椅背上。 「再说你的情况和我那时候的情况并不一样啊。」夏蜜继续：「我那是现在进行时，而你们家顾呈那些事, 已经都是过去时了, 不是吗。」 夏蜜认真说：「就算是真的, 无论他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呈哥, 真的是对你又好又认真啊。」夏蜜说着，又瞄向温芷。 温芷手机里的手机又跟着震动，她划开，看见还是顾呈的简讯。 「画完了早点睡觉，别熬夜，别喝咖啡, 别用太烫的水洗澡。」 温芷盯着这一行字, 发了一小会呆。 在一起后, 她的大事小事顾呈都记得很清楚，比如她喜欢喝咖啡，喜欢画画熬夜。还有一次两人一块儿洗澡，她用的水特别烫, 把顾呈吓了一跳。 后来顾呈上网查了后告诉她, 过热的水洗澡会很影响睡眠——这也是她失眠原因，后来, 顾呈就常常来叮嘱自己。 温芷望着这一切，眨眨眼睛，她搓弄着头髮, 心烦意乱。 她干脆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和夏蜜一起躺在卧室里的大床上。 「蜜蜜，你说…」温芷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萧瑟夜色。 「他们会不会有过孩子。」夏蜜自动接下温芷的话，「你都问了一百多遍了，但是你问我没有用。去问呈哥。」 「可是…」 温芷揪紧被子一角，她就是心烦么。 男朋友和他的初恋可能曾经有过孩子，即使她知道顾呈早就不喜欢李雪儿，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是想到他们曾经可能做过那种事儿，她心里就是难受，憋屈。 憋屈，非常的憋屈。 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好的恋人应该不问过去。 她不好开口，又怕听到答案，又希望不是，又怕顾呈觉得自己根本不信任她。 那一夜。 温芷辗转反侧，惴惴不安，梦里又是高中时候，自己背着书包走在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天，撞见了帮李雪儿撑伞的顾呈。 这一回，梦里和现实是相反的，顾呈很温柔地帮着李雪儿撑伞，笑容英俊。 * 翌日傍晚。 顾呈总算等来了温芷的回覆，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这两天画画，太忙了。」 果然是如此。 顾呈也没多想，知道她那比赛紧张，见她回自己简讯可能不太忙了，他直接给拨了过去。 第159页 铃声响了许久，那头才接起来。 「你终于知道接我电话了？」 顾呈斜倚在楼梯间内，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里。 「今天忙完了吗？挺想你的，想跟你说几句话。」 「还没有。」 温芷语气稍有些冷淡。 「怎么了最近？」顾呈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身子站直了一些，「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顾呈问，语气稍微沉。 「真没什么的。」 温芷舔了舔嘴唇，又将话咽了下去，「我就是最近有点累，工作太忙了。」 「真的？」顾呈还不太信。 「真的。」 「那…行吧。」 顾呈眉头稍稍拧紧。 他能感觉得出温芷哪里不对，但是她实在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我今天带你出去吃个饭？」 「不了吧。」温芷说：「太浪费时间了，我都画不完画，自己点外卖就可以了。」 「那…」顾呈听见「浪费时间」四个字，无意识地捻了捻指腹，心底稍有些不舒服。 「那我去找你。」顾呈低声，想到上次找她她却不在，「不吃饭，就看看你，晚上八点？」 「真的不用了。」 温芷顿了一下，声音低些，「画画忙。」 「抱歉，之前因为我爷爷的事…」 「和这个没关系。」温芷打断了他，她只是想静几天，不想见他，但是和去看他爷爷，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顾呈，那我先去画画了，有事再找我。」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真的没事，就是太累。」 顾呈还想说什么，那头将电话直接挂了。 他盯着通话记录，眼皮微微垂下。 半晌，他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真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冷淡了？ 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工作上去，可能是画的事情不顺心吧。 顾呈眯着眼睛将那支烟慢慢抽完，也知道她们这种是创作类，很烦。 尤其是画不出来的时候，特别烦。 他没再多想，将烟掐了，坐在楼梯上。 「加油好好画画，爱你。」 「等忙完找我吧，爷爷状况好了很多很多了，不用担心。」 「就是挺想你的，过两天可能情况稳定就要回中东了，不过知道你需要专心，加油。」 顾呈发完这条简讯，拧拧眉心。 他打开手机上日历，距离她初赛开始时间还有将近两周。 再过几天，确定爷爷病情稳定后，他也要回去了。 顾呈纠结，想找她，却又真怕打扰她，再干涉她的思路。 但想来想去，还是想，后天临走前无论如何见她一面。 他最后又发条简讯，收了手机，刚准备往病房走，听到楼梯间门嗒的一声拉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走近。 「你又来干什么？」顾呈看见来人，弹菸灰的手指顿住，不耐烦抬眉。 ** 温芷这几日请了几天假，昨晚夏蜜陪她睡了一夜后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临走前，又好好地劝慰她几句。 温芷和顾呈傍晚通完电话后，白日里夏蜜的话又浮现上来，她握着感压笔，看着电脑上的正稿，虽然好像画了很多，但似乎根本没有画进去。 温芷又艰难地努力几笔，最后干脆丢掉笔，拿起旁边的包包，拉开房间门。 「芷芷，你不在家里吃晚饭了？」外面桌子上已经摆饭了，叶霞关切问。 「不吃了。」 「都做好了，不在家你去哪儿啊，这么晚——」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了，你烦不烦啊。」温芷莫名一阵烦躁，突然高声道。 「怎么了这是？」叶霞吓了一跳，女儿一贯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这样突然的口吻非常少见。 「是不是那比赛太难了？不好画？哎——妈妈就说嘛，你就应该考个美术老师，哪怕像蜜蜜去个私立学校也好啊。天天画画创作那压力多大啊？是不是——」 叶霞话没说完，温芷就拉开房门出去了，还重重地关上门，发出了吓人的「砰——」的一声。 楼道里声控灯一直亮到了顶楼。 直到温芷从楼道下来，拉开车门飞快发动起车子，开到空旷的马路边，车窗摇下，秋夜的风从窗户送了进来，她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心情这才平復了一些。 她有点愧疚，也有些懊悔，母亲也是担心她、关心她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发火，就是突然的暴躁。 温芷没有开任何音乐和广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听着都市夜晚的声响。 两边梧桐树投下斑驳树影。 直到她有些累了，将车子停在边上，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怎么的，竟开到了私立医院底下。 可能是最近常去，这条路很熟悉；也可能是本能中，她听到顾呈要回去，还是想见他一面。 温芷在车上发了会呆，正思考着要不要下车，一抬眸，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路边。 顾呈穿了件黑t，傍晚已经不热了，可他还是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流畅结实的手臂。 他和前几日一样，许是累了，背嵴微弓，背对着她，指间一点猩红火星，忽明忽灭。 第160页 温芷不由多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顾呈偏了偏头。 温芷眼睛豁然睁大，心倏然一紧。 灯暗，她这才发现他对面站着个熟悉的纤细女人。 两人挨得很近，背影看上去也挺亲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像是说了许久。 温芷望着他们，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她想到咖啡厅里李雪儿忧伤怀恋的神态，还有那一句「差点就为顾呈生下…」 偏在这时，远处一道车灯掠过，有些刺眼，李雪儿下意识往顾呈身后躲去，瘦小纤细的她像是依偎在了顾呈怀里。 顾呈高高大大，英俊桀骜。 他们是般配的。 温芷手指攥紧了方向盘，骨节发白，当年的校花和校草，当然是最般配的。 温芷吸了吸鼻子，心里那股酸涩更加泛开，如果说之前还有点疑惑，不确定，现在她几乎没有了。 上次楼梯间，这次在医院，如果真是寻常的初恋，又怎会说这么久，见这么多次。 肯定发生过什么。 温芷握住方向盘，不想再看下去了。 她低下头，想了想，掏出手机，还是给顾呈颤抖着发了条微信。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一段吧。」 她点下发送后，准备将车子掉头离开。 车窗外，顾呈似是听到了手机响，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撒在他脸上，眉心深蹙，骤然抬眸望来。 隔着车窗，两人目光似乎对上。 男人眼神锐利凌厉，像一把锋锐的箭，直直地朝这边射来。 下一秒，他飞快朝车里跑来，步子又快又急，两条长腿干净利落。 温芷一惊，心尖直颤，对上他黝黑的目光，还有李雪儿诧异探究的侧脸。 她身体紧绷，很不想在这里碰到他们，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后视镜里，男人并没有停下，速度更快了，像猎豹般朝自己追来。 风声让他的声音听得不怎么真切，也有些暗哑， 「温芷！」 温芷手指颤抖，咬了下下唇，就在她打算停车的同时，顾呈忽的站定了，他一手握手机放在耳边，像接到了谁的电话，面色一窒。 几乎同时，李雪儿踩着高跟鞋也追了上来。 李雪儿趔趄跑了几步，怯怯地背后抱住了他。 第72章 医院大厅里灯火通明。 接到电话, 顾呈往回快速跑去，玻璃门倒映出对面街巷的影子，他还是忍不住睇一眼, 看见路口那辆蒂芙尼蓝的小车，在树下停了两秒, 狠狠地掉头离去。 电话里宋湘晴语气急促—— 「你爷爷醒了, 快点的呀, 到处找你，你人呢？」 「马上到了！真的醒了？」顾呈搓了搓利落的短髮, 心底无比喜悦，又激动。可是想到刚才和温芷…他很想给她打个电话解释，却来不及了。 「别再跟我。」电梯迟迟不来，顾呈干脆拉开旁边楼梯间隔间的门，整个人往上飞奔。 「呈哥，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李雪儿哒哒哒跟上来, 咬了咬唇, 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可以去跟她解释。」 「滚。」顾呈心情极烦，并不想听。 他步伐飞快，三步并两步，很快将李雪儿落在身后。 「呈呈。」宋湘晴难掩激动之色, 也没有察觉到顾呈神色间有哪些不对, 握住他的手，「你爷爷醒了, 终于醒了。快进去看看吧。」 顾呈轻轻颔首，走到了病房边。 他盯着厚重的病房门，想到爷爷醒来, 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刚才和温芷的那点糟糕担忧也压制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爷爷一定在等他，克制好激动的情绪，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 病房里瀰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顾呈还未走近，就感觉病床上老人的目光看了过来，紧紧地盯着他，原本浑浊的目光也发着亮，充满喜悦。 顾呈心里霎时很软，快步走到了床边。 顾霖稍稍抬起眸，静静地望着他。 他还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蜡黄，但是比前几日看上去清醒了不少，也精神了一些。 「爷爷，我来了。」顾呈俯下身，朝老人微笑道：「我来了。」 顾霖盯着他，半晌，一双浑浊细长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这么一弯，眼睛四周皱纹更加深刻，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能想得出当年俊美倜傥的模样。 顾霖笑得极开心，目光还带着点见到长孙的欣慰和宠溺。 顾呈心里却愈发感到酸涩。 爷爷这么想看他，可是在过去，那些两人还可以正常交流的日子里，他却常常没有去看过他。 顾霖说话还很困难，只能用眼睛展示出开心，喜爱来。 「爷爷，最近我一直都陪着您。」顾呈揉了揉眼睛，低声说：「可我过两天要去趟中东，等我回来后，再来陪你。」 「我到时候天天陪您说话，好吗？」 顾霖眨了眨眼睛，笑得皱纹更深了。 「爷爷——」顾呈还想再说点琐事，见爷爷朝他身后望去。 「爷爷？」顾呈有些不理解，也跟着转身看了看，他身后空空荡荡。 顾霖艰难地挑了下眉，「孙…」 第161页 「什么？」 顾呈没能理解老人的意思，身体微微前倾，俯在了他耳边。 顾霖看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身后，声音苍老，断续，「媳…」 「媳…」 顾呈明白过来了。 「您孙媳妇今天没过来，她今天工作挺忙。」顾呈温和说：「她前几天一直来看您呢，等明后天就来了。」 顾霖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笑容温暖又有些期待，也有几分放心。 他这个年纪了，其实对很多都不在意了，只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他很想看一看，将来和这个宝贝孙子一起携手走下去的人。 那他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放心了。 顾呈又陪着顾霖坐了许久，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直到顾森利和宋湘晴都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热闹了一阵，老爷子有些乏了，这才散去。 * 「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从医院出来，顾呈掏出车钥匙，再次看见来时那道阴魂不散的人影，深掐了下眉心。 ——也是因为她温芷才误会了。 他不想让父母看见生事，手指点了点，两人走到了花坛边。 「李雪儿，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顾呈实在厌烦至极，语气有点重，「别再烦人了，明白了吗？」 「呈哥，我…」李雪儿一直都在医院楼下等着他，她垂头瞟了眼脚尖，「是我…」 「其实是我…」李雪儿低头说：「我其实今天过来，就是听集团里的人说，您这两天一直在病房，太辛苦了，我才……」 「集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呈冷声打断了。 「什么集团？恆裕？」 「我…」李雪儿「嗯」了一小声，「正好招聘进去的。」 顾呈望着她，目光有些深邃。 他捻捻指间，忽的想起了温芷很久以前的那一句—— 有帮高中同学找工作吗。 「怎、怎么了吗？」 李雪儿摸了摸自己脸颊，「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 「刚才车里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吗？」李雪儿歉意道：「是不是让她误会了？」 「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李雪儿攥紧手里的袋子，怯怯地说。 「你不认识她？」顾呈目光锐利，直直地望去。 李雪儿咬了下下唇，想说「不认识」，可不知为何，被顾呈眼神看得有点点心虚。 顾呈再度盯着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嘲讽地笑了声，也差不多明白了。 他原以为是那天楼梯间温芷撞见了他们，那天他心情太糟没解释，再加上今天看见，所以温芷生气了，扭头就走，还说那么冷的话。 但是现在想想，应该不只如此吧。 还有温芷那天突然说工作的。 李雪儿，十有八九是找过温芷的，误会不是第一两次了。 只是温芷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呢。 顾呈有些想不明白。 * 深夜。 温芷窝进柔软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可是却不想开灯，也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去回想那些画面。 其实她心里是很相信顾呈的，即使他们之前可能有过什么，她不舒服，但也全心全意相信，顾呈是深爱着自己。 以前只是放荡不羁罢了。 可是。 温芷想到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的美好画面，又想到最后他跑到一半突然停下转过身去，还有那个拥抱… 她攥紧被角，蒙在了头上。 说不上哪个更让自己伤心。 躺了许久，温芷几次想要开机的手却又放下了。 她将自己窝进软绵绵的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想到他们可能有的过去，在那个青春期时留下的一些小记忆，她便神情低落。 也不知道这么躺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就在温芷似乎要睡着时，听见隐约奇怪的声响。 好像是从窗户那边传来。 咚咚咚。 温芷霎时间惊醒，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呆呆地望向窗户。 有人？ 还是幻听？做梦？ 温芷习惯性晚上开着窗透点气，此刻纱帘被风轻轻吹起，温柔地拂过窗台。 温芷看了一会，似乎又没有动静了，她放下心揉了揉眼睛，刚要转头睡去，轻微的咚咚咚声再度响起。细微却清晰。 这一下，温芷身上的汗毛陡然间竖起。 她下意识拿过枕头底下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却发现手机一片黑暗，迟迟没有反应——没电了。 敲窗声又响了，仍是咚咚咚的，轻微的，也不见急促。 温芷的心沉了下去，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各种的奇怪念头窜进脑子里，她家里住三楼——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也没有按防盗网，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什么… 就在温芷想要大声叫隔壁的父亲时，没关紧的窗户突然发出「哗啦——」一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沙哑的，压得很低很低的声音响起， 「芷芷？」 「……顾、顾呈？」 温芷绷紧的身体陡然间放松，她额头上冒出一大片冷汗，抽出床头的纸巾擦了擦，飞快往窗台上走去，一把拉开窗帘。 第162页 「顾呈，真是你？你大晚上的有病——」 她话没说完，就见顾呈比了个「嘘」的手势。 温芷想到隔壁的父母，压低了声音。 「你过来干什么？」温芷原本就烦躁，不想见他，又因为刚才差点被他吓到而更加憋闷，「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能先进来吗？」顾呈低声说，「进来跟你说。」 温芷垂眸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踩着什么，姿势还挺悠闲的，动作稳而利落，就是时间太晚，他稍有几分倦怠，短短的寸头上有些湿，几缕黑髮垂在眉眼间。 温芷将窗户打开，往后退了一步，没好气，「进来吧。」 顾呈单手一撑，干脆利落地翻过窗台，稳稳落进了室内，怕吵醒旁人，动作很轻。 「外面下雨了？」温芷从旁边柜子里拿了块毛巾，递给他。 「来时下了一点小雨。」他擦了两把头髮，望向温芷，眼睛深邃黝黑。 温芷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想到傍晚的事情，转过头，别过眼去。 她语气有些冷淡：「顾呈，我这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画画挺忙的，你要是没事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男人从背后抱住了。 「你干什么！」温芷下意识要挣扎。 顾呈结实的双臂却紧紧环住她腰，和过去一样，熟悉的，温暖的身躯靠在她后背。不让她乱动。他俯下身，嘴唇轻啄了下她的头顶，声音有些暗哑，却很认真： 「芷芷，你真的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什么了？」 「李雪儿是不是来找过你？」顾呈将下颌抵在她肩膀，低低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温芷有些惊讶。 顾呈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蓬松的发梢，「你别管我怎么知道。」 「她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不来跟我说，来问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温芷声音有些低，「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说她刚回国，还说了些你们过去的事情。」 「嗯。」顾呈说：「我跟她没什么过去。」 温芷别过头，不说话。 「那天你在医院看见的就是她过来找我，我跟她说清楚一些事，别的没了。就这样。」 「还有一次，不知道你看没看见，在楼梯间里，她突然来看我爷爷，就说了几句。」 顾呈解释道，只是说到当时，他脸上有些厌烦。 「可是顾呈，她为什么要来看你的爷爷，如果你们真的没有什么过去的话？」 温芷问完这一句，感觉身后的人微微一顿。 她转过身，发觉顾呈脸色有些难看，眉心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流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嫌恶。 「顾呈？」温芷不由诧异，她鲜少见到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顾呈敛神，轻捏了捏眉心，神色收拢。 「没什么。」 温芷望着他，「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第73章 73 温芷坐在了床边, 揉了揉眼睛，干脆将卧室的檯灯拧亮。 「那我问你吧。」 顾呈有些担心地朝门外瞥一眼。 「他们都睡了，而且我关着门, 没关系的。」 顾呈点点头，他肩头有些湿漉, 不好坐在床边。倚靠在墙上。 温芷望着他,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最后清了清喉咙，单刀直入道：「顾呈, 李雪儿曾…她曾经流过产，这事情你知道吗？」 顾呈仍懒懒地倚着墙，眉目不变，「嗯。」 「我知道。」 温芷咬紧了唇，捏着衣摆的手攥紧发白。 这种事情私密，学校里都没有几人清楚, 能知道的, 估计也就是当事人…难道他们真的… 「不过芷芷。」他说着, 稍微支起了点身子，嗓音有点倦，「但这事儿和我无关。」 「真…真的？」 得到答案，温芷紧绷许久的身体陡然间放松, 可又有些怀疑, 「真的吗。」 「真的。」顾呈微微颔首，看着她的微表情,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低落，原来温芷并没有那么想像的信任自己，但转念一想, 要是真是李雪儿故意说什么，那也未可知。 「真的芷芷，这事情我知道，这事儿…其实是和我有点儿关系——」看着温芷的眼神，他说：「但那孩子确实不是我的。」 顾呈说到这，也觉得解释起来挺没意思的，「我就没碰过她。」 他舔了下唇，嗓音低沉暗哑，「老子除了你以外，真没碰过别人。」 「是…是么。」 温芷掀起眼眸，一眨不眨望着他，眼睫毛却剧烈地颤抖着，「你没有骗我？」 「真的，真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呈也觉得有点冤，声音有点沉了， 「咱俩都在一块儿一年了，要是连这点信任都他妈没——」 他话没说完，掀眸一看，嗓子突然一哑，温芷眼角竟泛了点红，眼睛里也水汪汪的，他微顿，忙将剩下话咽下去，语气低了些，「…芷芷？」 温芷不说话，摇了摇头。 顾呈轻嘆口气，也知道刚才话可能重了，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掠过她湿漉漉的眼角，「对不起，宝贝。」 「这事儿是我不好。」 第163页 只要让她哭了，那他就肯定不好。 他不这样温柔还好，这么一说，温芷盈在眼眶里的泪再克制不住，啪嗒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这几滴泪也像狠狠砸在了顾呈心里。 他也不再说其他话了，双臂一带，将她用力搂紧怀里，低下头，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发顶。 温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是爱哭的人，但闻着他身上熟悉清冽的菸草味，就是泪水憋不住似的，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最后竟很小声地呜咽啜泣起来。 顾呈听着她的哭声，慢慢地，好像也明白过来了，大手一下下拍打着她。 也不知道李雪儿到底说了些什么，温芷可能真以为他们有过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半晌，顾呈大手抚摸着她的发梢，嘆息。 「你来问我一下，不就全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联繫我？故意冷淡我？嗯？」 顾呈低声说，手指扣在她后脑勺上，很轻地拍了拍。 「我…」温芷手指揪住他一截衣摆。 最开始时，她是想问的，但那时候赶上爷爷的事儿，再加上她也不太信，顾呈又情绪好，她不想再说出去烦心；可后来亲眼看见他和李雪儿在一起，还有最后一次他们态度亲密，再加上夏蜜的话，她真的不知道了… 「我害怕。」她声音很轻很小，可其中不安，忐忑，惶恐都夹杂在其中。 「我怕你们真的…」 顾呈听到这里更加心疼地搂紧了她，长嘆了口气。 「对不起。」 「是我以前太浪了，没给你安全感。现在表现也不够好，才让你多想了。」 「还有这次，应该早跟你解释的，主要我也没想到李雪儿她会单独找你…」 温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她也猜到了，李雪儿八成早知道她是顾呈女朋友，有些话根本就是故意说给她的，故意让她误会的。 也怪她当局者迷，再加上李雪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反覆提及高中和初恋。 「那，你对李雪儿她…」顾呈安慰了一会，温芷轻轻仰头。 「我对她真没任何一点想法。」 顾呈眼底掠过一抹真切的厌恶，「她…算了。」 过去有些事儿，顾呈也不想再提了，毕竟都已经十年了。再说，他也没有背地里说他人坏话的习惯。 温芷听见没有任何想法，心结便解开了大半，也没注意到后面的，「那你们以前呢？」 「你以前对她是哪一种呢？」 顾呈听见她这么问，这么在乎自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心里又有点心疼，手指点了点她白嫩的脸颊。 「还能是哪种？」顾呈说：「就是也没什么感觉的那种。总共就处了几天。」 温芷用力蹭了蹭他的胸膛。 就是几天，也是觉得怪不舒服的。 「好了。」顾呈又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不生气了。」 「嗯…」 「但是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第一个跟我说，不能自己憋着，知道吗？」 顾呈也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内敛的，安静的。 「好。」 温芷应了，她双手用力攥紧了她的衣摆，又好好地，紧紧地抱了他一会。 「芷芷。」 顾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侧脸，「我爱你。」 他声音低沉，认真，一字一顿。 温芷身体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很爱很爱你的。」他手指拨起她耳边一缕碎发，在她耳边道：「所以自信点，别那么不安。」 「我也爱你。」温芷声音小小的，道：「知道了。」 * 李雪儿回到集团提供的员工宿舍时已是深夜了。 她打开手机，盯着主屏幕上的男人，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大头照，是用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解析度比较低，边缘还泛着黄。 依稀可分辨出是两个相貌出挑的高中生。 男生眉目英挺，跟个痞子似的，懒洋洋的似乎不想看镜头，还带点疏懒；女生是当年最流行拍照姿势，瞪眼睛，噘嘴，化着精緻的妆。 李雪儿看了一会，手指情不自禁摸了摸男生那有些稚嫩却十分英俊的脸，目光有些缱绻。 几秒后，她又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暗光。 今晚，她当然清楚那辆车上坐的是温芷——也是现在呈哥的女朋友，听说还要结婚了。 想到这，李雪儿脸色就浮现出一抹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女孩的命就能这么好？ 其实当年在校园里，李雪儿就注意过这个和顾呈同班的清纯女班长，女生的直觉——她觉得顾呈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但庆幸的是，当年女班长有男朋友，还是青梅竹马，模样成绩都不差。 李雪儿也没再多注意。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后，这个女孩竟然真的跟顾呈在一起了？还马上要结婚？ 明明她才是顾呈的初恋啊… 李雪儿也是听到这个消息，百般确认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芷，心有不甘地立刻回来了。 想到今晚那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顾呈追到一半也停下，她神色间有几分得意。 想必，两人也差不多快分手了吧。 第164页 李雪儿掏出手机，看着明日工作的安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就算没有分手，等到明天，估计也差不多了。 正想着以后的计划，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亮条简讯，收件人是一串号码，每条只有很短的一行字。 「没有，当年的事我从没说过」 「更不可能告诉呈哥的」 李雪儿睫毛颤了下，心底这才舒了口气，可是想到今晚最后顾呈对自己的态度，又有几分黯然。 她想打给对方再确认一下，但拨出很久，那边也没人接，她想了想，可能在忙吧，也没在意。 再说她也不想听见对方的声音。 只是，顾呈明明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却还是对自己那么冷漠… ** 翌日清晨。 温芷是被闹钟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想到昨夜心里暖暖的，床铺的另一侧似乎还有顾呈身上的气息。 清冽的菸草味，还混杂着薄荷冷杉的沐浴液味道，很好闻。 昨晚顾呈并没有待很久，陪了她一会便又翻窗下去了，他晚上还有公司的事儿要处理，再说温芷父母都在隔壁，也实属不太方便。 温芷嘴角微微扬起，顾呈只是单纯想让她高兴，怕她伤心多想，所以大晚上冒雨翻窗过来，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这么一想，心里感到更加温暖。 拉开窗帘，只觉得今天阳光比往日都灿烂许多。 她将窗户打开透了点新鲜空气，又拿起床尾的衣服穿好。之前请了几天假，这是她休息后的第一天上班。 温芷来得很早，办公室里只有几个同事在吃早点，看见她来，目光都有些诧异。 不知为何，温芷觉得她们眼神稍有些奇怪，但也不说上来，她想想可能是自己连请几天假的缘故，也不多想。 「芷芷，你终于回来啦！」于软软看见她，差点惊叫出来，热情地抱住了她。 「呜呜呜，没有你我每天画画都好无聊啊。」 温芷朝她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你比赛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你呢？你是不是快画完了？」 「我…也还好。」 这几天她情绪不稳定，但对于画画，倒也还是很认真的，进度也拉了上来。 「你肯定很棒的，我还不了解你啊。」于软软亲昵地和她聊了一会。 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好像每个人路过时都会瞥温芷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于软软皱了下眉，将她拉到了茶水间一边，「哎呀你来。」 她声音小了一点，「你最近和你们家男神情况怎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晚去看牙了，好累啊。 第74章 「怎么了？」 「没什么。」于软软皱了下眉, 将她拉到了一边，「哎呀你来。」 她声音压小一点，「你最近和你们家男神情况怎么样啊？」 「挺好的呀。」温芷有些不明所以, 将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怎么了吗？」 「挺好的就好,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挺好的。」于软软道：「哎,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前两天你正好请假不在公司吗，有人就传了点谣言。一听就是假的。」 「什么谣言？」 「也没说什么, 就说你和顾总闹矛盾了呗，说什么顾总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还安排进了集团总部，还有什么……」 「在医院里好像看见了他们，就说你们感情危机了吗。」 「应该…不会吧？」于软软小心翼翼道。 「没有。」温芷知道她说的是李雪儿，停顿了一下, 说：「都是误会。谁传的？」 「好像是人事那边, 上次集团周年庆有个小人事找了个总部的男朋友, 估计也是捕风捉影听来的。」 温芷轻轻低垂下眼眸，都能传到他们这个小小公司，想来总部那边传言已经很热烈了。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李雪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就是故意气自己？ 「好啦, 其实我们也不怎么信, 一看就是假的，顾总对你一片情深。」 温芷轻轻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 「没事的。」 温芷跟着于软软走回办公桌前，同事各类的目光又看了过来，有的带着担心, 有的好奇探究，还有的看好戏一样。 温芷坐在办公桌前，全然不予理会，拿起笔专心画画，这种事情她以前也不是没经歷过。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蓦地，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顾呈的简讯—— 「吃早餐了吗？我让家里给你送了早餐，马上就到了。」 「还没呢。」温芷勾了勾唇，刚发送完就接到了顾呈家司机的电话，说人已经在楼下了。 公司大楼都需要刷卡才能不去，温芷便下楼把早餐提了上来，她将饭盒打开，看着热乎乎的小米南瓜粥和茶叶蛋，刚才的那一点不快霎时烟消云散。 在乎那些干什么呢。 ——顾呈对她那么好。 温芷今天状态很好，画得要比进度里快上不少。 直到快午饭的时间——她才揉揉酸麻的手腕，起身去外面的吧檯边接水。 这里靠近公司的玻璃门，能看见外面的电梯，温芷接完水一转身，只见外面电梯缓缓打开，走出一道熟悉纤细的身影。 第165页 温芷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前台小妹刚好不在，李雪儿看见她，也愣了两秒，一幅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的样子，然后激动地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门。 温芷将大门打开，沖她淡淡地颔首。 「哎呀，小芷，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呀？」李雪儿热情地问道，她后面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像是刚毕业的样子，神情有些傲慢。 「我在这里工作怎么了么。」 温芷看着李雪儿，要不是昨晚自己和顾呈通过气，她还真看不出李雪儿在演戏。一脸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似的。 「哦，没什么。」李雪儿笑了笑，说：「这是呈哥他们的公司，可能你不知道吧。」 温芷不置可否：「我知道。」 「哦，这样啊。」 李雪儿看着温芷，总觉得温芷今天，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你们今天是来有什么事吗？」 「找你们秦总经理，总部有些小事儿，特意让我过来送份合同，怕丢了。」李雪儿笑眯眯道。 温芷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将两人领进了会议室，转身去找秦总了。 她刚要关上门，听见另外一个陪同的女员工有些不满意道：「这人谁啊，一个小公司的，怎么还这么傲，连杯水也不给我们倒。」 李雪儿不在意地笑了下，「无所谓啦。」 「雪儿还是你大度，哪有这么不客气的啊，回头你跟你那位初恋说一下啦。他不是很照顾你嘛。」 「把这种一点儿不知道尊重的人赶紧开除才好啦。」 「好了，小点声。」李雪儿故意道，余光瞥向温芷。 却见温芷脸色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转身回工位了。 李雪儿攥紧了包带，只觉得和自己想像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按理说，温芷昨晚应该很生气了，今天她又故意来她们公司炫耀，好让温芷知道自己不仅进了恆裕，还在总部工作，一定会更加生气，怀疑顾呈。 但是为什么，温芷反而无动于衷？ 李雪儿咬了下牙，难道温芷都知道了？ 她原本也知道自己在恆裕待不长久，也只能利用这短短一周的时间，最好气死温芷，让她彻底疑心，对顾呈失望。 李雪儿抠了抠指甲，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打起了鼓。 * 温芷坐回电脑前，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李雪儿还留在恆裕，但想想，就算试用期随便开除人恐怕也要有合适理由。 她现在信任顾呈，也知道顾呈这样的大总裁，根本不可能说负责招聘员工的事儿，或者知道某个员工的名字的。李雪儿，也真的是煞费苦心让自己误会罢了。 想通这一点后。 温芷也不再胡思乱想，她吃完饭去了个洗手间，隔着门，却没想到会听见外面洗手台前传来议论声。 「哎，你们知道吗，会议室那有个大美女…说来送合同，超漂亮。」 「我刚才问了下总部，说她好像就是咱们总裁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初恋…」 「我的天吶，真的好美。」 「美又怎么样？现在回来什么意思啊？总裁都有未婚妻了好吗，故意给人做小三？而且我觉得她气质没有咱们这位好啊。」 「是啊，气质肯定没有。但是说实话谁是小三也未必吧…我听说人家高中就在一起了。现在一个在总部，一个在咱们公司。」 「你这么一说，也是…不会咱们这位其实…」 …… 几个人事部女同事正八卦得厉害，突然隔间门嘎吱一声拉开。 温芷掠过她们，眉目不动，仿佛根本不受干扰，仔细洗完手打了洗手液出去了。 只是一出来，想到刚才那些简直莫名其妙的传言，温芷强忍一上午的心底到底有一点儿委屈，攥紧了拳头。 「小芷。」 就在这时，坐在远处咖啡桌上的李雪儿叫住了她。 「你过来坐吧，我这边刚好也忙完了，咱们说说话？」 温芷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么蛾子，原不想理会。李雪儿却主动地起身牵过她的手，坐到了桌边。 「你到底有什么事？」温芷一会还有工作。 「没什么，正好给你做了一杯咖啡，咱们俩不是经常一块儿喝吗，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来。」 李雪儿热情道。 温芷盯着那杯咖啡，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又放回口袋里，她实在没心情和她玩下去了，「李雪儿，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同事们来来往往，更加好奇地望过来。 「装、装什么啊？」李雪儿耸了下肩膀，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温芷抿了口热咖啡，道：「你早就知道我是顾呈的女朋友，天天这么演戏，装不知道我是谁，装不知道我在这个公司上班，不累吗？」 李雪儿的脸色变了一下，半晌，才恢復如常。 「你都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温芷已经彻底没耐心了。 李雪儿停顿了几秒，眼神中带了丝锋利，她将咖啡杯嗒一声放下，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她原本今天，就没想藏着掖着。 「温芷，我实话跟你说吧。」 「我和呈哥的感情，是你根本就想像不到的。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出了事情，我不得不被送出了国，这才分手。这事情我也跟你说了，就是——我怀孕了。」 第166页 「我们是初恋，也是…」她刻意放慢了声音，「初夜。」 「所以也不难想到吧？要不然我怎么去英国留学？还学艺术呢？」 温芷听着，要不是昨晚顾呈亲口告诉自己，她——恐怕也会信了。 「过去的事我也不再说了，就说说现在吧。你以为你们感情真的很好吗？昨天晚上我们聊天都在说过去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吧？」 「如果不是你突然过来，我们恐怕会说一晚上，至于最后会不会换个地方继续说…」 「李雪儿，你可真是不要脸。」温芷道。 李雪儿笑了一下，仿佛她这是一句赞美。 「还有啊，我昨晚其实也挺抱歉的，我也没想到我一过去，顾呈就停下来就不去追你了。」 「后来你走后，我跟他又说了很久，让他一定要过去找你，我不是想破坏你们的——想必顾呈最后一定去了吧？」 温芷脸色稍有些苍白。 即使她心里清楚，这些话无非是李雪儿故意说出来气她的，可是这一刻，想到要是真有那个画面，她心里就有几分绞痛。 「哦，还有一次呢，就是我们在医院里，也说了好久的话呢。温芷，你也真挺可怜的，自己男朋友都看不住，三番四次地过来找我——」 「李雪儿。」 温芷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真是不要脸到刷新了我的下限。」 「你有多要脸呢？」李雪儿冷笑一声，「和你那个前男友在一块儿十几年了吧？都被睡烂了吧，一看见呈哥追你，还死不要脸——」 她话没说完，温芷端起桌上的咖啡，朝她脸上径直泼去。 咖啡还有些烫，棕色液体霎时从她脸上一滴滴淌过，滚到身上，好不狼狈。 「你敢泼我？」 李雪儿勐的站起来，原本两人在说话，就有众多同事看来，看到这一幕，更是探过脑袋。 「泼你怎么了？」温芷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扬手一耳光又利落打去，发出极清脆的啪的一声，「我还可以打你。」 李雪儿怎么都想不到一贯文静温柔的温芷居然会打自己。 她捂紧脸颊，瞪圆了眼睛，几秒之后，也伸出胳膊来，要朝温芷抡去。 「温芷，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就在她要落下之际，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扣住了。 「你谁啊你——放开——」 她话没说完，喉咙突然一哑。 「呈…呈哥？」 温芷看见是他，也怔住了。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刚才从李雪儿找自己时，她就给顾呈拨去了电话。 想让他听一听李雪儿到底会说些什么。 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顾呈竟会亲自过来。 男人古铜色手掌扣住了李雪儿的胳膊，眉眼间都覆着一层寒霜，声音低而冷，「你要干什么？」 「呈、呈哥…」 李雪儿刚才的气焰陡然间落了下去，换成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 「是她泼我咖啡，好烫的咖啡…还打我…」她点了点自己衣服，委屈说： 「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真的，我根本就没有动手，是她动的手。」 围观的人大多还是向着温芷的，不说话，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了点头。 「呈哥真的…我哪里敢打她呀…」李雪儿越说越可怜，眼泪啪嗒滚落。 顾呈看了她一眼，眼眸眯起，手一松，将人放开了。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温芷的腕子。 李雪儿擦了擦眼泪，还是那副柔弱可怜相，眼底却流露出几分得意。 她就不信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再说了，顾呈恐怕也没见过这个女人这样的一面吧！ 看似文静，实则却那么泼辣张狂！ 不知道他会不会… 李雪儿正得意地想着， 下一秒，竟见顾呈将温芷手腕稍稍抬起，包在他宽厚的掌心内，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疼不疼？」 他垂下眸，低声问，语气怜惜，又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　　李雪儿：啊！！！我为什么这么气！好气！ 评论过3000啦，我发个小红包~ 第75章 李雪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不仅李雪儿, 所有在场同事都跟着惊呆了。 这怎么跟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不是说，李雪儿才是初恋吗，还调到总部, 最近顾总和温芷都情变了吗。 温芷轻挠了挠顾呈的掌心。 顾呈大手将她包得更紧了些，捏捏她柔软的指腹, 低声安慰：「没事的。」 顾呈身后, 李特助早有准备地走上前, 将一张通知递给她，「李雪儿, 你已经被开除了。」 「凭什么？凭什么开除我？」李雪儿咬紧下牙，问道。 李雪儿也懵了，这怎么跟她想的剧本不一样？ 他们俩难道没有吵架？不应该啊。 「造谣生事，在集团内部散步不实谣言，严重影响公司纪律。」李特助将通知给她。 「另外，学歷也有问题吧？」 李雪儿听到最后半句, 脸色大变。 她看向了顾呈。 她应聘时说的是由于期间休学一年, 今年刚毕业, □□还在审核期，所以迟迟没有寄回。当时缺人，加上她资歷好，便先录用了。 第167页 但实际上, 她有一门设计类课程的作品集, 涉嫌抄袭，所以才没有拿到证书。 按理说, 如果不是亲自打电话跟校方核实，不会这么快知道。 「这上面有你部门领导和人事部的签字，如果你有问题, 可以去投诉。」 李雪儿望着那张纸，脸色愈发惨白。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真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是温芷面前被辞退，她真是难堪至极。 顾呈握紧了温芷的手，两人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还有什么问题么。」 他偏过头，语气倦怠厌烦地问。 今天一大早，顾呈便询问了人事和部门的情况，原是想调离海市去其他城市的公司，没想接到了温芷电话。 听了那么一段话。 顾呈他妈当时都快炸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挑事儿肆意妄为的少年，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同事——还都是芷芷的同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李雪儿望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流下。 「李小姐。」特助道：「这里是办公时间，走吧。」 李雪儿还是那么望着他。 「呈哥，到底为什么呀…」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呢…」她也顾不上众人的面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顾呈并没有看她，也不想把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语调冷沉，「你是为我做还是自己做，你心底清楚。」 李雪儿被他这么一说，呆了两秒，脸色变幻不停。难道当年的事儿，顾呈早就清楚了？可是…不能够啊。 顾呈朝特助和保镖使了个颜色，几个男人将李雪儿「请」了出去。 李雪儿原本带来的小姑娘，也跟着目瞪口呆被离开了。 她才刚刚入职，小脸煞白，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良久，不知是谁手机响了，是中午休息后起床的铃声。 众人对视一眼，这才清醒过来，纷纷回电脑前开始工作。 一场闹剧终于散去了。 温芷低着头站了一会，小手又被顾呈攥了攥。 顾呈垂下头，低声说：「是我不好。」 「还是晚了一步，让她影响到你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温芷还是分得清青红皂白的，只是觉得工作场合闹了一遭有些尴尬，不过——很解气是真的。 她摇了摇手，感觉手都因为刚才用力而有些麻，掌心也有点热。可想而知，那一巴掌会有多么疼了。 这么想着，温芷心情略好一些。 顾呈更紧地握了下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了办公室。 这里新装修后隔出了一间办公室，临着落地窗，不大，但是装修很好，地上铺着深灰地毯，一张空的木质办公桌，一把老闆椅。 顾呈让温芷坐在椅子上，自己斜靠在桌子边，俯视着她。 「我真的没事啦。」温芷能感觉到他眼睛里的愧疚和心疼，「她虽然传了那样不好听的谣言，还让我误会了你…但是我泼她咖啡又打了她，也可以了。」 顾呈单手插着兜，倒是没有想到她有这样的一面。 「就是觉得影响你工作了。」顾呈挠了挠头，说。 要是他能早点察觉就好了。 「是她影响，又不是你影响。」温芷仰起脸，说：「顾呈，我相信你的。」 温芷是真没什么，她想了想，手捧在下巴上，「真没事的，你没看大多数同事都站在我这边。」 「还有你最后，也帮我澄清了。」同事们又不是看不出来，分明是李雪儿自己凑上来的。 顾呈见她的确没跟自己生气，也放下心，握着她的手，亲了亲。 「可是顾呈。」 温芷只是有一点还是不能明白，「你和李雪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有那个孩子？」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要不然李雪儿恐怕也不会这么一次两次纠缠不清。 顾呈握着她的手顿了一下，提及这事，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半晌，低道：「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 晚上六点半下班。 这个下午时间过得飞快。 同事们偶尔会悄声议论着中午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回都站在了她这边。还有群里说李雪儿办公桌上的东西都被丢了出去，还有的似乎懂内情的说李雪儿以前确实谈过，但是早分手了，现在不过是不甘心闹一闹罢了；还有的更夸张，编出奇怪的小故事，说是当年李雪儿甩了顾呈，长大后才知道人家是富二代，现在想追回来却晚了。 这些有的于软软在各种群里截出来的，还有些他们组员在其他群听说发给芷芷的，不过在顾呈站在她这边后，就再没什么了。 还有人说她那两下很解气，对待绿茶前女友就应该这样。 起初温芷有点尴尬，但那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晚上七点，顾呈准时接上了她，两人吃了个便饭后，往城郊开去。 一路上风景越来越荒凉，温芷坐在副驾驶上，不知怎的，还是有些慌。她不是不相信顾呈的解释，只是不知道具体真相，总归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顾呈到底要带她去见谁。 直到车子停在一处还未施工好的大厦前，顾呈帮她解开安全带，两人下了车。 第168页 「这是？」温芷看着大厦旁边的恆裕置地的标志牌，愈发不解了。 「跟我来。」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有个正捧着盒饭扒的男人看到了他们，呆了一下，飞快放下饭盒往这边走来。 温芷跟着看去，那是个还算年轻的男人，模样很是俊朗英气，乍一看像是那种小明星拍戏。 细看过去，才发现应是在工地里待久了，看上去有些黝黑粗糙。 「呈、呈哥？」男人摘下安全帽，朝他们打了个招唿，语气挺熟稔的，神色间有几分恭敬， 「您怎么过来了？」 温芷看着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没什么，晚上正好没事儿，刚好路过，来看看。」 年轻男人应了一声，目光转向温芷，不由多瞧了一眼，「这是嫂子吧？」 顾呈昂了声。 年轻男人笑了下，拨了下头髮，「没记错的话，嫂子是不是姓温？」 「你认识我？」 温芷也觉得他很眼熟，正想着在哪里见过，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愣。 「认，认识啊。」年轻男人说到这，稍有些不好意思，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泥。 顾呈看着他，「忙吗？在这里还行？」 「挺好的。」男人双手按了下腰，「累是累，我是觉得挺好的，干得踏实。」 顾呈嗯了一声。 「对了呈哥。」年轻男人想到了一件事，抓了抓头皮，「那个，李…」 温芷听到「李」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没事，你直说就行，你嫂子知道。」 「昨晚雪儿她来问我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年轻男人提到了雪儿俩字，言语间有一丝隐约的温柔掠过，身子也站得直了些， 「因为我不知道该咋说，我就没告诉她你已经知道了。」 顾呈微微颔首， 「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其实呈哥…那个时候，雪儿她也不是真的坏…就是我们俩也不懂事儿。再加上雪儿需要钱，才…」 顾呈上下扫他，「我知道。」 年轻男人又抓了抓脑门，似乎还想要替李雪儿多说几句，最后咽了下去，低声说：「反正，我会再好好劝劝她的。」 * 「啊，我想起来了！」 从工地上离开后，温芷转过头，又看了那抹身影一眼。 年轻男人穿着脏兮兮的t恤，后面都是灰，但依旧掩不了其高大紧实的身型，有种落魄的好看。 顾呈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想起来就想起来，不用看。」 「他是不是就是…」 顾呈摸出支烟点上，点了点头。 温芷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联想起夏蜜跟她说的「李雪儿曾经和一个混混」，她眉心一跳，还真想到一个身影来。 过去经常喜欢蹲在他们校门口的几个男孩，只是那时候男生们爱把头髮染的乱七八糟的，其中那个为首挑染着红色的，好像正是他。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姓温？」温芷对上号了，和顾呈确认后后，还是很困惑。 顾呈嗤了声，「你漂亮吧。」 那个时候的男孩子，对于漂亮的女孩，哪个没听说过名字。 就算温芷从未和他打过交道，恐怕当年那男孩也听说过温芷这么个名，还有年纪班级等等。 「所以，李雪儿当年…难道是和他有了？」温芷越来越不明白了，「那怎么会又和你们家…」 顾呈提到当年，神色间露出几分戾气，几秒后，又压下去了一些。 第76章 「当年我和他不是——」顾呈看着背后的工地, 不知怎的，神色间有几分感慨。 「那时候也挺幼稚的，成天打架。」 温芷垂下眸, 也知道一些。顾呈成绩好是因为他脑子灵光，但客观说, 绝对不是好学生。 「后来有次, 正好刚干了一架, 他吃了挺大的亏，没过几天李雪儿就让一姑娘过来找我了, 说被那小子干怀孕了。」 顾呈说到这里，沉默了一瞬。 他还能想到当年的自己，那时候听见这事儿就炸了，年少气盛的，因为报復他将喜欢他的小姑娘弄成这样。 「后来呢？」温芷抿抿唇，也能猜到了。 「后来我去看了李雪儿呗, 也信了, 觉得既然是因为我, 她学都没法上，还被弄成了这样，应该补偿她一些。」 顾呈声音低了些。 那时候的愧疚，是真的。 一直以来, 他也以为李雪儿对自己的情谊是真的, 即使他从来没喜欢过她，但是也有几分感动。她因他被欺负了, 他不可能不管。 「可没过几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顾呈手指插进头髮里，说：「我就找人去查了, 结果不出所料，两人分明就是好上了。」 「但是后来，那小子非说是因为我去□□的李雪儿，甚至愿意蹲监狱，李雪儿也咬定这么说，事情眼看着闹得越来越大。」 顾呈说到这里，舔了舔后槽牙，刚才的戾气更重了。 那时候网络刚刚开始发达—— 富二代和同学斗殴，导致女友被人报復致□□怀孕，这种新闻差一点就爆了出来。 那个时候，大家对富二代这个词是带有色眼镜的，一旦被曝光，大家的关注点都会在富二代身上。 第169页 而且他斗殴，本身也是错。 还是因为他，「女友」才遭此报復。 也幸好，这种新闻在曝光以前，就被顾森利压了下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原也不算事。恆裕这种企业，是绝不能出现一点丑闻的。 为了让事情彻底平息，他们干脆给了李雪儿一笔钱去英国。那男生入了狱，也信守诺言没再生事。就连同校的学生们都不知情。 过去了就过去了，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小事儿，但顾呈真想不到，李雪儿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找自己。 温芷看向顾呈，绞了绞手指。 这才全部明白了。 「不过也还好了，没有影响到你，那就行。」温芷嘆息一声，道：「今天过后，李雪儿应该不会再招惹我了，也不敢再缠着你。」 顾呈停顿了一下，嗯了声。 温芷又看了窗外一眼，工地上，刚才的男人已经去干活了，脱了t恤，汗水很快湿透了里面的背心。 「他也是挺蠢的。」顾呈眯了下眼睛，「他出狱后我们碰到的。」 温芷又多看了看那道身影，明白了顾呈的意思。这男人一分好处没捞到，还蹲了大几年监狱，当年肯这么做，也纯粹是给李雪儿做嫁衣了，为了帮李雪儿而已。 是很蠢。 不过温芷也能明白顾呈还肯帮他的道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夜风有些冷，他们在车里又坐了会儿，顾呈一踩油门，车子调了个头，转身离去了。 * 那天过后，李雪儿也的确没有再到公司里闹了，后来温芷无意中听夏蜜说过几句，李雪儿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到处找人求个大公司内推，但当年的这件事不知怎的在同学中传开了，也没什么人愿意帮她。 就连当年要好的闺蜜，都把她关在门外，避而不见。 时间很快，转眼顾呈又要回中东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温芷比赛应该也开始了。 临出发前的最后一天。 温芷跟着顾呈来到了医院。 「我…我穿成这样行吗？」路过楼下的玻璃门，温芷忍不住拿它当镜子照了照。 温芷下午还上班——为了赶进度，也没有时间去换身衣服，穿的还是上班时的套装，浅粉的雪纺衬衣，黑色包臀裙，低跟鞋。外面披了件驼色的长风衣。 「会不会太随意了？」为了画画方便，她还特意将头髮束了起来。 「不会。」顾呈揪了下她扎得有些松散地马尾，「我觉得很好看。」 温婉而日常，又不会显得过于张扬刻意。 「可是…」温芷跟着他一路走到病房前，还有些担心，「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爷爷啊。」 「我知道。」顾呈帮她把发梢理了理，看她小脸都绷着，忍不住捏了下，「怎么比见我爸妈还紧张？」 「本来就紧张啊…」 那可是顾呈的长辈。 顾呈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大掌间，「不要紧张，我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 「放心吧。」 顾呈说完便拉着她进去了。 温芷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他走向病床，抬起了眼睛。 彼时是傍晚，几缕温柔的霞光从窗外撒落下来，病房里气氛宁和安静，雪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头髮花白的老人。 他盖着雪被子，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苍白，可比温芷前些日子来看他时，好了许多许多。 他已经醒了，只是还戴着氧气面罩，在听见动静时，视线朝他们看来。 目光落在温芷身上时，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 「爷爷。」 顾呈也看出来了，他牵着温芷的小手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爷爷，这是小芷，您知道的。」 「爷爷好。」 温芷接受到老人的目光，莫名的，刚才的紧张稍微散去一些，跟着轻声问好。 顾霖说话不便，只很轻地点了点头。 温芷低下头，也望向他。 其实温芷之前来看过几回，但那都是老人熟睡时，清醒后的顾霖和熟睡时并不一样。他已经很老了，皱纹遍布，但依稀能让人想起过去俊郎英挺的模样，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相较顾森利的文质彬彬，顾呈似乎更像爷爷多一些。 也因为这份相像，温芷恭敬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敬爱和关心。 顾霖虽然不能动了，但也能感觉到真挚的情感。 面前的姑娘，扎着头髮，露出饱满清爽的额头，衣服简约温柔，落落大方。 似乎要比照片里还要美上几分。 这样的女孩子，也确实和顾呈很相配。 他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愈发的温柔，慈祥。 温芷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对上老人慢慢温和的目光时，也平缓了许多。 顾呈说得没有错，顾爷爷会喜欢她的。 他们站着说了会话，顾呈搬了两把椅子拉着温芷在病床前坐下了。 老人看着他们，眼底带着几分欣慰。 「孙…」 顾呈这会知道他要说什么，握住了温芷的小手，笑道：「嗯，她就是您孙媳妇了。」 温芷听见「孙媳妇」三字，脸庞微红了一下。 「怎么，还不想承认？」顾呈笑道，更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温芷将一缕头髮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应答，只好也回握了顾呈的手。 第170页 病床上的老人知道这是俩孩子打情骂俏的，看着他们，他目光稍有些飘忽，仿佛也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半晌才回过神，微微勾起嘴唇，笑了。 「爷爷，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是您放心，我已经认定她了，她也认定我了。」 「我们现在很相爱。」 「特别的相爱。」 顾呈说到这里，嘴角亦不禁翘起。 顾霖点了点头，看看金童玉女般的两人，又点了点头，笑得皱纹都深了一些。 看着顾呈真有另一半，没骗他。 他也总算是放下心了。 那个傍晚，两人陪顾霖说了很久的话，大部分都是顾呈在说，温芷时不时也插上两句。 顾霖精神一直都很好，情况之前也比之前愈发稳定了。 他们陪着老人一併吃了晚饭。 直到顾森利和宋湘晴也来了，四口人围在病床前，其乐融融的。萧瑟的秋日夜晚似乎也添了几分暖意。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九点了。 顾呈奉命将温芷送了回去。 随之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温芷又有几分沉默了。 「怎么了？」顾呈还以为她想着爷爷的事情，说：「还在担心什么？我爷爷他多喜欢你，一直看你呢。」 「我知道。」温芷轻轻低下头，绞了绞手指，今晚是工作日，这条路有些宁静，时不时才有一辆车子路过，灯光也暗暗的，映照着斑驳树影。 「那怎么了？」顾呈问。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明天早上又要走，我有些…捨不得吧。」温芷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小了些。 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不想离开他，不想和他分开。哪怕她知道最多只分别小半月，但想到不能天天见到，就是会有些难过。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顾呈握着方向盘的手也顿了下，骨节微微凸起。他上次就挺不舍，这次他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也不想表现出来。可是被这么一说，也蔓延上来，他望着往她家开的路，车速慢了些，好像也希望这条路没尽头似的。 想想，也觉得挺好笑的。 自己快三十了，只是出差十来天罢了，怎么跟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想到分开就难受呢。 可是，还真怪难受的。 感觉心底很空荡，不舍，像压着石头似的。 温芷看着顾呈的脸色，又看了看窗外愈发熟悉的风景。 那家便利店就在前面了。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 「你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十点，七点走。」 温芷想了想，说：「要不，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今晚就不回去了？」 顾呈勐的转过头看她，下颌绷紧。 温芷说：「我们去金港湾？那里你去机场是不是更近？我早一点起来直接去上班吧。」 之所以要回家，也是觉得家里离公司最近最方便，不想折腾。 但是现在… 顾呈看了看她，眼神很暗。 他伸出手包住她小手，调转车头，往金港湾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7章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来过金港湾了。 有专人打扫, 还和上一次一样。 秋末了，院子里的不少植物染上了秋意，那棵高大的法国梧桐落了不少黄色的叶子, 树枝在微风中打着颤。 大门缓缓打开，顾呈将车子停进车库, 俯下身帮温芷解开安全带。 「你爸妈怎么说？同意了吗？」 「还能怎么说。」温芷从车上跳了下来, 「就让我注意安全, 明天上班别迟到了。」 她说到这里，脸稍有点红。 上次她晚上不回去, 心里揣的都是顾呈爷爷的事情，没管那些，但是这回不一样。 温芷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都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可夜不归宿还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坏孩子似的。 顾呈摸了摸她发红的小脸，从车库出来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冷了, 他伸出手臂, 将她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 「下次我跟你爸妈说。」 「你说什么…」温芷将脸窝进他胸膛, 低垂下眼睫，「你说我会更不好意思的。」 顾呈真是爱极了她这种些许羞涩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髮，一手搂着她, 一边输入密码。 电子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 钟点工每次离开, 都会将电闸关好，顾呈还是那么抱着她, 往门后面的电闸走去。他走到那里时，停住了。 温芷低了低头，将头更用力地埋进他身上。他身上有熟悉的菸草味道, 还有一点秋夜的味道，她深深地嗅了嗅。 「要开灯吗。」 顾呈问。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奇怪。 房间里静了几秒，但温芷明白他的意思，她没动，也没说话，双臂还搂在他的紧实的腰上。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房间里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这里和他们上次时没有任何区别，沙发，低矮的茶几，窗边的吧檯，还有柜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类洋酒。 几秒后，顾呈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发顶。 他啄了两下，然后顺势往下，嘴唇掠过她饱满的额头，鼻尖，最后是柔嫩的嘴唇。 第171页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唇瓣，舌头探了进去。 舌尖触到的那一瞬间，温芷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呈…」 顾呈动作一顿，旋即更用力地吮了下她的舌根，嘴唇微微分开，偏头，勾出暧昧的银丝，「再叫一声。」 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她这么叫了。 很怀念。 温芷咬了下唇，却不再叫了。 虽然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有些生涩而紧张。 许是…许久没有再这样了。 「芷芷。」顾呈被她的紧张逗笑了，将她抱着换了个姿势，压在了墙边，又怕她撞到墙，手掌抵在了她后脑勺上，「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走前跟我说了什么？」 温芷沉默了几秒，「小…小别胜新婚？」 顾呈呵了一声。 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爷爷的病情，李雪儿的误会，闹别扭，两人一直也没有好好地，来上一次。 想到这里，温芷的身体不由绷紧了。 顾呈没再多说，扣住她的手腕。 他俯下身，再一次地叼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和刚才的不同，强悍而孟浪，他一手托住她后脑勺，两人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秋夜微凉，顾呈却穿得单薄。 一层薄薄的面料下，温芷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还有剧烈的心跳声。 她的心也飞快跳了起来。 「芷芷。」 顾呈吻得她气息紊乱，小脸通红。 「你根本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他说完这一句，再也忍不下去了，将她打横抱起，卧室太远了，他将她直接压在了沙发上，裙角撩起。 ……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温芷双臂环住他健硕宽阔的肩膀。 秋夜的温度有些凉，用不着开空调，但在激烈运动后，却有些热了。男人结实流畅的胸膛上带了点汗水。 分不清是谁的。 温芷只垂眸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害羞？」 顾呈低低地问。 温芷唔了一声，别过头去。 沙发毕竟不是床，没那么大，两人紧紧挤在一起，一动就嘎吱嘎吱响。 温芷听得面红耳赤，可是却不由自主抱他更紧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前一直在闹别扭，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马上又要分开， 温芷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需要他一些。 两人过去磨合了不少，即使隔了这么久，顾呈也很敏锐地能感觉出来。 他喉结滚了滚，抱了她一会，然后环着她的纤细的腰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往吧檯桌边走去。 「你干什么？」温芷被吓到了，声音带着颤音。 顾呈没说话，将她背过身放在了高脚凳上。 高度刚好。 吧檯靠着窗。 这个时间点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片空茫的大海，屋里也是黑的，看不见什么。可是玻璃窗上，隐隐得能勾勒出男人壮硕高大的身影。 就在她身后，像一座山。 温芷脸红得更厉害，她跪在上面，面积小，有些摇晃，她不得不抓紧前面的桌沿，还有一半重量落在他身上。 顾呈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地拥有了她。 多日来的想念，即将再次分别的不舍，都疏解一些。 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直到温芷很累很累了，额头上都是涔涔汗水，身上蒙着一层暧昧的粉，他才紧紧地抱起她，亲了亲她额头，去浴室洗澡。 翌日清晨。 温芷很早就醒了，身上还有些酸痛，她抬起头，看见顾呈居然也醒了，漆黑的眼眸正望着她。 「怎么醒这么早？」顾呈问，「不累吗？」 现在六点，他七点出门赶飞机，原本准备看她一会就起来了。 温芷九点上班，这里远，但提前一个小时也够了，不用起这么早。 「不知道。」温芷说：「可能是怕一起来，发现你已经走了，所以就睡得不踏实。」 顾呈听到这里，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背部还有昨晚自己留下的痕迹，指腹怜惜地摸了摸。 「我最多去二十天。」 「嗯，我就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挺捨不得的。」温芷说。 她也觉得，对于他们这种成年人来说，二十天的分别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就是想到明天他就不在了，不能一个电话就见面了，不能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总感觉情绪低落。 「我知道。」顾呈抱她紧了些，「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上次就有了。」 「真的吗？」温芷抬眸看他，她以为男人不会有的，不捨得的总是女生才对。 「真的，我还记得我上次不舍，你还在那里画画，挺烦我的。」 温芷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不由有些想笑，「是吗。」 顾呈嗯了一声，他能真切明白温芷的感觉，说：「可能咱们俩成熟比较晚，恋爱还跟高中生一样吧。」 所以不过一次小别，心里就空落落，感觉生活都少了点什么，真是万分的不舍。 温芷被他的话逗笑了，她窝在他温暖的怀里，想到他昨夜，吻了吻他下颌，「高中生可不是你这样。」 第172页 「我哪样？」 顾呈又被她挑起火来，看看时间，直接一个翻身压在她上面，吻了吻她的唇。 ** 那天两人一直在床上磨到顾呈不得不出门了。 温芷还要上班，没去送他，顾呈一离开后，她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卧室，床单上明明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空气也残余着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却没有了他。 房间里好像骤然冷了几度，豪华的卧室显得更加空旷，就连窗外秋日的萧索气息也更浓郁。 温芷一点儿也睡不着了，起来从床脚上拿出衣服穿上，洗漱刷牙，一秒钟也不想多待，早早去上班了。 她刚出门，便收到了顾呈的简讯。 「我爱你。」 温芷盯着那条简讯，刚才的难过收敛几分，嘴角翘起，给他回了一条，「我也爱你。」 「一路平安。」 …… 他们这一折腾，九月已经过去了大半，温芷的正稿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比赛正式开始是10.1，九月份主要就是公布考题后大家上传作品，但怕网络问题，最好还是预留了两三天上传，也就是说这个周，可能就是画稿完成的最后期限了。 这天傍晚，温芷留在公司里加班画比赛画稿。 「芷芷，你过来看，过来看！」 「什么？」 温芷放下感压笔，歪过头看向隔壁桌的于软软，「怎么啦？」 「你的男神微博更新啦！」 「男神微博？」温芷微愣，下意识想到顾呈，「他好像没怎么有微——」 「一剑哥哥啊，你别告诉我你连他微博都不知道，他们宣布加入ch战区一队啦。」 温芷愣了一下，慌忙过去看。 「叫什么一剑哥哥，万一是一剑叔叔怎么办？」旁边同事打趣。 「不可能，你看一剑哥哥的画都是美少年，才不会是大叔呢！」于软软反驳。 温芷没顾得上其他，只是盯着那条微博。 蓝一剑在dw大赛第二届一举成名为ch战区夺冠后，并没有再参加第三届，而是自己创办了一个原画学校，名字就叫一剑学院，后来就潜心教育事业，致力于培养出国内的优秀原画师。 也确实培养了一批优秀学员，在第三届时就有他带了一年不到的学生，拿到了第四名。 蓝一剑的微博内容很少，都是定期的画作，还有些他喜欢的概念草图，转发资料等。一剑学院有专门的微博号运营，他偶尔会转发下教学成果。 温芷点开那条微博，看见蓝一剑宣布带着学员加入ch战区一队，希望比出好成绩。 「芷芷，你还敢加入一队吗？」于软软说：「我是不敢了，估计一队都是高手啊。」 每个战区会有两支队伍，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加入，队伍的前五名作品会代表赛区进行国际赛比拼，在国际赛中排名前五的队伍进入决赛。 也就是说，真的实力很强，决赛的也可能会出现两支都是来自ch战区的队伍。 「我加入一队。」温芷想了想，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比就在强队里面比。」 温芷是这么想的，第一轮是战队内推和国内专家评选前五名作品，但进入国际赛后是国际评审团去评这一整支战队的五幅作品，确定该战队的综合实力，是否能进入决赛。 所以这也是比赛的吸引点之一，为了让队伍在国际赛中突围，那需要综合实力，艺术家们也会在自己战队里学习，进步，提高，互相团结把几幅画都好了，才有资格进入决赛圈。 「也有道理。」于软软听得很认真，「不过我还是想去二队啦，一队那么强，出不了头怎么办，我就是想…要是能进个前五…那简歷上多好看啊。一队我肯定进不去。」 大家各有各想法，不过本身公司并不限制，大家也是随意。 「听说蓝一剑今年不做国际赛的评委了。」 有人道：「这样子到时候也方便指导各支队伍，算是咱们战区的导师团。」有人又道。 温芷听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画笔，没再多想，就继续去画画了。 可能有振奋作用，她画得很投入，直到于软软点点她肩膀，她才听见手机震动。 温芷慌忙放下笔，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顾呈两字，嘴角不由弯起。 那天分开后，两人简直是更黏彼此了，几乎每天吃饭时间都会打电话，说不完似的。 只是最近两天，顾呈很忙很忙，他之前回来时欠下了一堆工作，现在必须要弥补，几乎是天天有会议。 温芷看一眼四周，同事们都在闲聊吃东西，稍有点吵，她拿过手机往外面走去。 「餵。」 耳边传来男人沙哑低醇的声音，熟悉的，温和的。 温芷走进楼梯间，倚靠在了墙壁。 听见他的声音，一天画画疲惫好像都被一只手黑慢慢捋平了。 「今天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顾呈问。 「今天太忙了，一直在画画，马上就要截止了。」 「哦。」顾呈说：「这样啊。」 温芷嗯了一声，「你最近怎么样了？」 顾呈笑了笑，「这两天可能会忙一些，不过也快了，我尽量十一假期结束前赶回来。」 温芷愣了下，以为他九月底能回来的，不由吃了一惊，「这么久？出什么事了吗。」 第173页 「没有，是好事。」顾呈捏捏眉心，「等我回来给你说吧，我最近忙，可能有时候接不到电话，但有空一定给你回去。」 「好。」 温芷笑说：「我没关系的，正好画画。」 她又想到了蓝一剑，满是动力。 「嗯，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 周末补20个红包，庆祝绿茶真面目暴露！！！ 感谢各位大佬营养液： 读者「雨l秋日私语」,灌溉营养液 +6读者「」,灌溉营养液 +5 读者「痴痴亭子」,灌溉营养液 +5 读者「若只如初见」,灌溉营养液 +2 读者「farewell」,灌溉营养液 +4 读者「爱吃零食的小吃货」,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小染」,灌溉营养液 +20读者「小妍是木木」,灌溉营养液 +6 读者「jysll#」,灌溉营养液 +27 读者「温离」,灌溉营养液 +30 读者「若只如初见」,灌溉营养液 +2 读者「西瓜皮」,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来日方长」,灌溉营养液 +2 读者「荟樱」,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咕咕咕」,灌溉营养液 +5 读者「墨夏」,灌溉营养液 +16 读者「锦年」,灌溉营养液 +29 读者「沙啦哇」,灌溉营养液 +4 读者「moomoo」,灌溉营养液 +29 第78章 十月一日, 随之国庆节开始，比赛也准时开始了。 昨天凌晨前，温芷再三确认自己作品上传无误, 草图，设计说明等等也没有问题, 直到零点过后不能修改, 她也一遍遍看, 怎么都睡不着。 次日她又早早起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论坛看自己的票数。 前七天是所有作品随机排列, 每次打开都不一样，游客们註册后就可以投五票，最多重复投两票。 温芷很快点到自己的作品，发现上面还是一个0。 她略有些失望，但想想零点开始，这才一整夜, 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 谁会给她投票呢。 她又往前翻了翻, 发现大部分都是0票，只有一些也只有一两票。 七天之后，这里才会按照票数排名。 温芷看完便把手机关了，作者不能投票, 她犹豫了一下, 看着连结，想了想, 并没有发给顾呈。 他最近太忙了，让他帮自己投票，实在麻烦。 温芷昨夜睡得太晚, 翻了个身刚准备回笼觉，感觉还没睡上多久，听见枕头底下的手机一遍遍震动。 她昏昏沉沉接起来，因为睏倦语气有点烦。 「餵？」 「怎么了？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床。」顾呈听着她那边困困懒懒的声音，不由笑道。 温芷听出是顾呈的声音，刚才的烦消失殆尽，在床上滚了滚，「今天十一，我休息。」 「我知道十一，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唔。」温芷这才将手机离远了一些，眯眼看见右上角的时间，豁然瞪圆眼睛，「十二点了？」她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她从来不是熬夜的人，也没有这么晚起床。 顾呈笑了一声，「昨天晚上干嘛了？」 温芷道：「刷论坛。」 「看你的票数？」 「你怎么知道！」温芷惊讶。 顾呈说：「你的事我哪里会不知道？」 温芷听到这里，虽然有被他戳穿的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有一丝丝甜，顺着心尖上蔓延开来。 「你再打开看看？」顾呈说。 温芷愣了一下，一边将手机点开外放，一边打开了论坛。 票数变成了6。 她盯着这个数字看了一下，心跳勐地加快，怦怦怦的。 「是你给我投票了吗？」 「嗯。我让爸妈都给你投了。」 温芷静默了一会，一人两票，正好六票，刚才的快乐激动荡然陡然冷却，她手指戳开画面，瞬间觉得自己原本信心满满的自己画，也不够看了。 「怎么了？」顾呈停顿了几秒，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变化。 「没什么。」她声音又压小了一些，心情莫名得丧气，低落。 顾呈等了一会，恍然明白过来了，「刚开始急什么，而且一般都会有亲情票的，比如父母亲戚之类的，是吧？」 温芷「嗯」了一声。 其实她也知道是有的，而且很多都会是亲戚票，她现在还能收到以前班主任帮自家孩子拉票参加比赛的各种信息。 但是怎么说呢，她就是想有真正的，陌生人，给她投票。 被认可的感觉。 顾呈静了静，温声安慰：「放心吧，肯定会有，这才第一天，而且国庆大家都出去玩了，是吧？」 「……嗯。」 听筒里有几秒安静。 顾呈莫名很心疼她，不再继续说，转了话题，「对了，十一出去玩吗？」 「夏蜜有约我后天吃饭逛街，不过人肯定很多。 温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想去。 她原本想的就是在家里数数票数，然后再看看其他赛区其他小组，记录画的好的作品，好好学习。 「去吧。」顾呈停顿了几秒，语气稍有些不自在，但转瞬即逝，说：「别老在家闷着，也出去散散心。」 「…好吧。」 温芷又和顾呈说了几句。 「对了。」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握紧手机，忍不住问。 第174页 顾呈笑了一声，「这就想我了？」 男人声线低低的，含着菸草气息的沙哑。 温芷脸上莫名红了几分，想到分别时的那一晚，「谁想你了？」 顾呈也不气，他点上烟，又低笑一声。 温芷被这两声笑弄得愈发不自在，纤细的手指纠缠着一缕发梢。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画了。」 温芷刚放下电话，几乎同时，手机又震了一声。 「宝贝，我很想你。」 「我赶在假期结束前，尽快回去。」 她握着手机，手指慢慢地擦了擦屏幕，看着他发来的简讯，嘴角翘起。 * 「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吶？」 十一假期的第二天，夏蜜挽着温芷的胳膊，两人共撑着一把遮阳伞，走在步行街上。 街道上人潮汹涌，海城是个旅游城市，几乎每年假期都是爆满，人挤着人。 远处临海的奢侈品店前到处都是拍照的游客，还有年轻的学生背着双肩包毕业旅行，整座城市充满了活力。 「嗯，什么？」温芷扭过头。 「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夏蜜好奇问，「还是那个比赛吗？」 「嗯。」 温芷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机放了回去，从夏蜜手中接过拿铁，喝了两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看票数。」 夏蜜乐了，「你怎么跟我办公室一同事似的。她也是音乐组的，在网络上写小说，每隔一会就打开网页看看数据，每隔一会就看。有时候掉几个收藏什么的就能丧嚎半天，笑死我了。」 温芷攥着手机，「啊」了一声，「可能都差不多吧，就是这种挂心的感觉。」 无时无刻都会去想。 「你跟我出来吃饭加逛街没两小时，看了六次手机。」 「有这么多吗…」 温芷愈发不好意思，讪讪地挠了挠脸。 「有啊，好啦，芷芷，先别看了，陪我逛逛街，我已经好久没有买衣服了。」 「那你等等我再看一眼！」 她就是放不下心。 温芷熟练打开网页，点到自己的画，往下翻，她盯着票数后面的数字，愣了几秒，揉了揉眼睛。 突然呆住了。 「怎么了芷芷？」夏蜜推了她一把，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担心，「怎么了？」 温芷摇了摇头，没说话，退出页面，又点开了一次，眼睛再度瞪圆了。 「到底怎么了？」夏蜜担心，「你不会跟我同事那样般——她有次收到了恶评——在办公桌上哭了一个小时…」 「啊啊啊！」 她话没说完，被温芷的尖叫声打断。 温芷蓦地伸出手臂，抱紧了夏蜜，「我、我我票数居然过三百了！」 「真的？！」 夏蜜虽然不知道这算票数高低，但听上去三百票，似乎很高了。 「那太好了！！！是有三百个人投吗？」 「差不多吧！」温芷无法和她解释心中的喜悦，只有抱紧她，「我昨天晚上只有五六十票的…」 她昨晚都难过死了，还怀疑有一大半都是亲戚朋友的。今天早上才慢慢涨了一些，但也不算多。 「我刚才看只有一百多票……没想到突然多了这么多。」 温芷惊喜万分。 他们票数其实不是时时更新，好像是二十多分钟刷新一次，偶尔还会卡，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三百票了。 「你画得好嘛，金子总会发光的。」 夏蜜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 「晚上我请你吃饭！！」温芷开心至极，能入围是一件事，能在这样一个论坛里吸引到陌生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美术圈子里的人，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这种喜悦简直难以言喻。 「不用啦！」夏蜜说：「请我吃饭就算了，但是你陪我逛逛街吧，我们去看看首饰衣服嘛。」 「再不去就逛不完了。」夏蜜拉着她过去。 「好好好。」 温芷也没有多想，拿出手机将截图发给顾呈报喜，那边也没回復，可能是在忙，她又戳开截图看了看，有些遗憾顾呈不在身边分享自己的喜悦，这才将手机放回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夏蜜拉进了某家着名的奢侈品旗舰店。 她认识这家店，顾呈之前还送过她两个包，也是巧了，她今天正好拎了一只。 不过她忙，也没怎么逛过这里，只知道非常贵。 「你怎么来这里逛啊。」温芷打量一圈，即使人爆多的十一假期，这家店人也极少，时刻都清清冷冷的。 橡木白的楼梯蜿蜒往上，柔和的白光撒落下来，右手边的皮质沙发都泛着层典雅的珠光。 「就随便逛逛嘛。」 夏蜜拉着她的手进来。 她过去跟傅廷裕来过这里，花大价钱配货订过几个包，因而还算熟络。 导购小姐殷勤地倒来两杯咖啡，两人坐在沙发上，翻了翻当季的新款。 「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夏蜜状似不经意问道。 她说完，不由有些心虚，目光落向珠宝区，「对了，你有喜欢的宝石吗？」 「比如蓝宝石，玛瑙什么的？就是特别一点的？」 温芷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望着她。 第175页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夏蜜抿了下唇，「那你觉得什么颜色钻石比较好看？粉钻？黄钻？」 温芷抱着手臂，仍旧没有说话。 夏蜜被她看得愈发心虚了，难道被识破了？ 她觉得自己问的还是挺随意的，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的，你别多想，就觉得咱们这么多年好姐妹，问问你喜欢…啥…」 「蜜蜜，你跟我说实话吧。」 温芷将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桌上，「你是不是和——」 「真不是呈…」夏蜜刚吐出一个字，意识到不对。 「呈？」温芷愣了下，「什么？」 「没什么。」夏蜜唿出一口气，「我是不是怎么了？」 「你不会是要和傅廷裕复合了吧？」 听见温芷这么问，夏蜜才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还以为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概都零点更，已经快到最后了，我已经预感到会，卡卡卡，卡卡。 第79章 「什么呀,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复合啊。」夏蜜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他。」 「那你问我这些做什么啊？」 温芷想不出来，而且以她们的经济实力, 也确实负担不起。 「我就是随便问问的，我哪会买这些, 也买不起。」夏蜜拨了拨头髮, 也不敢再多说下去, 怕露馅，想了想, 道：「好啦，其实是我一亲戚家的女儿准备结婚，她们家挺有钱的，是个小白富美，还有恩于我们，所以想送个拿的出手的贺礼。」 「是这样。」 温芷明白过来, 「可是她什么品味呢？往常喜欢什么风格？」 「就跟你差不多, 文文静静的, 气质也挺像。」夏蜜说，「哎呀，也不一定在这家买，就是大致问问珠宝首饰之类的, 你就说你喜欢什么风格就好啦, 我就参考下。」 温芷想了想，道：「我其实喜欢祖母绿。」 「祖母绿？」夏蜜倒是完全没想到, 以为宝石的话，温芷估计会喜欢海蓝宝石之类，「为什么？」 「嗯, 幽幽深深的，很好看。」 温芷低垂下眼睫，「不过我比较喜欢带点中式风格的，传统古典的。这个你不要参考啦。」 夏蜜表面上点点头，却牢牢记在了心底。 「那如果钻石的话？」夏蜜笑了下，「我们买不起，我就是挺好奇的。」 「就正常的吧，不过粉钻也很好看。」 夏蜜还想再多问，温芷目光一转，忽的落在了远处的男装区域。 刚才也没有注意。 此刻柔和的白色灯光下，黑色模特身上的那件套头衫十分打眼。 那是一件榛褐色的圆领衫，面料手感很好的样子，微微有些贴身，绷着假人身上硬朗的肌肉线条。 温芷不由多看了几眼，莫名的，想到了顾呈穿这件衣服的模样。 旁边的导购小姐非常机灵，道：「那是我们今年秋冬新款，双股山羊绒的，义大利手工制作，面料极好，还印有我们fleurs graffiti的主列印花，您可以看下。」 「很适合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的。」 「要不，去看看吧？」夏蜜看了看她，也跟着她一併过去。 圆领衫正面有花卉刺绣，但并不是寻常娘气的花卉，线条锋锐坚硬，设计感十足，嚣张又潇洒。 温芷看了一会，虽然猜到价值不菲，但还是颇为心动。 「这个多少钱？」 「18380。」导购小姐报出一个数字。 「好贵。」夏蜜不由咋舌，要不是特殊原因，她也不会来这家店的。 「是很贵。」 温芷低下头思索几秒，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要不还是——」她算了两个字已经挂在嘴边，可目光又瞟向那件衣服，舔了舔唇，道：「帮我包起来吧。」 直到橙色盒子拎在手里，温芷还有些不真实感。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她买完，也觉得贵得夸张了。 夏蜜望着她，抿唇笑了下，「沖不冲动我不知道，但是——」 「我知道你真的好爱呈哥啊。」 温芷被她说得脸庞一下子红了，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包带，低下头，「没有。只是一直以来，我也没有送他什么像样的礼物。」 她说到这里，有一点愧疚，曾经说过给他好好画幅画送给他，可是她下班后每天都很忙碌；一直也没有送过他什么礼物。 倒是他，送过自己各种各样的东西。 ** 「呈哥，芷芷喜欢祖母绿。」 「她说比较喜欢古典传统的设计，带点中式风格。」 顾呈将手机打开外放，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的书桌前，握着一支钢笔，将关键词记在本子上。 「知道了。」 「颜色，花卉那些你应该都清楚吧？」夏蜜继续问。 「白色，桔梗。」 「对，不过芷芷说，她最近很喜欢粉色，说可能是年龄到了，觉得再不用粉色用不了了，所以喜欢。」 顾呈听到这里，微顿了一下，单边嘴角勾起。 年龄到了？ 「风格的话，她说没有具体的，就是自然真实就好。」这个求婚的风格偏好，还是夏蜜小心翼翼地套出来的，「就不要太刻意了。」 「好。」顾呈记完后，将笔放在桌上。 第176页 他捏了捏眉心，一切都要尽快准备了。 她的比赛应该十二月就结束了，他想在那个时候，给她一份盛大的惊喜。 顾呈想到这里，心跳就不由快了几分，怦怦砰的。 他又拿起本子上的记录看了看，在此之前，他还想回去时给她一份小惊喜。 顾呈点了支烟，在本子上记录下一些小想法，正想着，桌上手机震了下，温芷的视频来了。 顾呈嘴角扬了扬，接起来。 「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多多 温芷没想到他接这么快，提着购物袋刚刚到家，小脸上红扑扑的，她将袋子小心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桌边，这才抬起头来，望向屏幕。 顾呈一直都在看她，「坐下了？不用着急。」 「嗯。」 温芷被他看得心里甜甜的，将手机往上移了移，理了理下额边的碎发。 她抬起头，对上顾呈的眼睛。 他那边是下午，但光线有些昏暗。 顾呈坐在桌边，单手懒懒散散托着脸颊，光撒落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线条有着桀骜不驯的锋利。 但看着她的漆黑眼睛，却很温柔。 温芷好像很久没有见他了，手指不由自主戳了戳他英俊的脸。 「你在写什么呢？」 她突然看见他视频角落下面纸上的字迹。 「嗯？」顾呈停了一下，将本子合上，「一些工作上的数据。」 「哦。」温芷也没再多怀疑，朝他弯唇笑了笑。 「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 「就是——」 温芷目光转到旁边的袋子上，胸腔里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掰着手指。 买到了心仪的礼物送给他，迫切期待他看见的样子，也猜到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是—— 温芷话到嘴边，看看屏幕中的男人，又咽了下去。 现在说了他也穿不了，看不见，还知道了这份礼物，等回来时，可能就不会那么惊喜了。 而且，如果只告诉他有礼物却不说是什么，以顾呈的性子，怕也是急死了。 温芷这么想着，又将话咽下去，「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有好多惊喜给他。 「快了。」顾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就隔着屏幕亲了她一下。 薄薄的唇，重重的一声。 温芷愣了半秒，耳尖发了红。 心却跳得很快。 「不亲老子一下？」顾呈笑问，「要不咱俩来个热吻？」 「你幼不幼稚。」 温芷仿佛能想到两人隔着屏幕嘴对嘴亲吻的画面了，幼稚死了。 顾呈低低地笑，沙哑又肆意。 他们俩工作都忙，视频也不多，而且温芷大部分带待在公司，不方便。 像这样惬意在家里视频的，很少。 「想亲你。」 顾呈认真望着她，将手机抬高了一些， 他的五官非常出众，脸小高鼻，眉弓有些深，就算直男角度都好看。 一张脸放大在屏幕里，温芷许久没这么认真看他，竟觉得他比往日帅了许多。 「嗯。」 温芷轻声地应。 「也想抱你。」窗外阳光更暗了，顾呈又看了她一会，声音又低了些。 「我也想。」 「还想…」顾呈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她那边已是晚上，只有床头的一盏小橘灯。 「你想什么？」 「你知道我想什么。」怕她不高兴，他并没有说。 「呈哥。」温芷将一缕头髮绕到耳后，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坦诚道：「其实…我也挺想的。」 顾呈微微一愣。 旋即眼睛亮了起来。 温芷拨了拨头髮，唿吸轻轻的。 她其实从未觉得欲/望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过去，总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对顾呈，坦白直率了许多。 「芷芷。」 顾呈望着她，声音哑了许多，伸手弹了弹菸灰。烟雾缭绕间，他声音被菸草浸泡的沉郁，嘶哑， 「要不，躺床上去？」 …… 一连几天，温芷的票数都接连不断的飞涨。 而且是翻倍翻倍的涨。 之前比赛刚开始，都是业内人士，流量相对不高，现在分享给了各大高校，高中生，还有许许多多游戏爱好者，流量暴涨。温芷的票数也愈发吓人。 群里也都是恭喜她的声音，温芷闲来没事就刷论坛，真跟夏蜜说的同事一模一样，看见票数涨，哪怕几票，她就高兴；看见几个小时没有动，她就觉得忐忑不安。 除此之外，论坛里也有评论留言功能，作品下面有不少说一起学习的，还有些群号，当然还有些人发表自己的意见。 除去专业原画师外，还有很多游客，很多学生，当然也有不少提意见的。 第一个人说不舒服不好看时，温芷不得不承认，她竟真有夏蜜说的感觉，心里酸酸的，失落又委屈，又心烦意乱，甚至恨不得私信过去问问那个人到底觉得哪里不好看，为什么不好看。 但是随之她的票数越来越多，各种好的坏的声音都有，温芷也不在意了。 国庆结束前一晚，有人做出统计，她顺利进入前十，票数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排在第五名上下。 第177页 她的前面和后面都是一剑学员的学员。 从她后面，票数则出现了断层。 「啊啊啊啊！」 于软软打电话来都充满了喜悦，「宝贝你是不是要成为大神了啊啊！」 「你肯定能进入国际赛的，说不定还可以最后去蒙特娄啊！」 温芷望着票数，眼睛也亮亮的。 可是不知道过于顺利，还是成功来得太快，她莫名的稍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太累了，你们给我点反应啊啊啊qaq 第80章 「已经七万票了哎！！！」 「七三二一五, 第一名多少来着？」 「第一名十一万三千票！！」 「那第四名八万？有没有可能超过他啊？」 翌日清晨。 国庆的七天假期后，所有同事们不像往日假期后第一日那么倦怠，兴致勃勃地围在电脑桌边, 讨论着dw比赛的票数。 温芷拎着豆浆坐在桌边，感觉脸有点红。 于软软在那边讨论了大半天, 眼看着上班已经过十五分钟了, 在组长的几声咳嗽下, 终于坐回温芷身侧。 「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现在可是第五名哎，而且现在有了曝光, 你的票数会越来越高。」于软软惊嘆道。 温芷轻点了点头。 于软软说：「你可能入围啊！」 温芷又点了点头。 她昨晚就知道了，原本是很激动的，甚至幻想着自己会是第一名一夜都没怎么睡，但是在看过前几名的作品后，冷静了许多许多。 她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那些排在她前面的人确实比她画的好, 就连她后面那几名, 画工也非常扎实，胜过她不少，只是可能在设计上略有不讨喜。 办公室里喜气洋洋的，除去她以外, 隔壁角色组的一位员工也进入了前十。 ch战区有两支队伍, 于软软在二队也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上午秦零特意来办公室一趟，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 温芷用完早餐, 顺手将票数截图发给父母，他们虽然看不懂，也跟着高兴。 她发送完后调回页面, 刚要关上论坛页面，目光落在票数上，陡然愣了一下。 紧接着，又快速切回聊天框。 温芷看了一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跳回论坛，隐隐蹙眉。 「软软，你记不记得刚才我的票数？」 温芷将椅子拖了过去，轻声问道。 于软软点头：「七万三千多是不是？上个小时的？」 「你确定吗？」 「差不多吧，反正我记得是七万多，怎么了？」 温芷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于软软跟着看向电脑显示屏，不由惊唿出声：「八万了？！」 「芷芷，你太厉害了吧！！！这才一个小时啊！！」于软软惊喜又激动，「你要火啊芷芷！！」 「不是的，你不觉得涨得太快了？」 温芷却没她那么高兴，之前票数涨幅她也注意过，第一天大多数没动静，涨得很慢，最后三四天几乎一天就一万多票，一个小时涨得好有八百票，涨不好仅有三四百票，但是无论怎么说，像这样突然一下子七千多票，太夸张了。 「会不会是之前票数抽了？」于软软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诧异。 「会吗。」温芷托着下巴，她现在和第四名已经非常接近了。 「肯定是票数抽了啊，或者是之前没有曝光嘛，都是随机看见的，现在你在第一页嘛，看到的人多了，所以票数爆也有可能。」于软软认真分析：「那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温芷捏了捏眉心，又看了会票数，「那也可能吧。」 「对呀，肯定就是这样。」于软软附和道。 温芷对着电脑沉默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去打个电话。」 温芷握着手机走到了楼梯间。 打开电话薄，对着「顾呈」两个字，咬了咬下唇。 会不会是顾呈那边动了什么…？ 但很快，她打消这个念头。 她已经跟顾呈说过，让他不要帮自己拉票，再说顾呈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票数… 正在她纠结之际，掌心的手机震了一下。 「宝贝你八万票了？」 温芷盯着这条微信，干脆回拨过去。 顾呈看着她电话来，也怔了一下，很快接起，「你现在不是上班？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温芷嗯了一声，听出他那边声音里有些疲累。 「你还没睡，还是早起了？」 算了算，他那边应该是清晨五六点。 顾呈笑了下，「早起，早上有个早会，正好起来看看资料。这不顺便看下你的票数。」 「哦。」温芷听他这么说，有些心疼。 顾呈也听出来了，嘴角微扬，「今天要见个很重要的客户，这两天可能有点忙，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找你。」 「…好。」 顾呈说：「不过等这两天过去了，就好了。」 温芷应了一声，沉默几秒，还是单刀直入问：「你看见我的票数了？ 「嗯？」 顾呈说：「我看见了啊，不是八万多票，我就说了嘛，一开始只是游客们没看见罢了。」 顾呈语气里也带着骄傲，此外，听不出其他。 第178页 温芷听他这么说，微松了口气，挠了挠额头，又有点愧疚，刚才不应该那么想他的。 温芷匆匆说了几句，叮嘱他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自己，转身回去上班了。 ——或许是真的想多了也不一定。 温芷坐在电脑前，继续看着票数。 此后每个小时，她都认真记录，后面涨幅恢復到正常，每个小时约摸大几百票。但再没有像早上那般夸张了。 就在温芷放下心，觉得可能真是网络问题时，凌晨两点，她的票数又开始暴涨！ * 「你是说——你觉得票数有问题？」 第二天上午，温芷走进了秦零的办公室。 「你确定吗？」 「我…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只是您看——」温芷将手里的小本子打开，将自己做的记录给他，「每天早上□□点的时候，我的票数就会暴涨，还有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秦零盯着她的记录，翻看了两遍，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疑惑：「说不定是伺服器延迟之类？」 温芷说：「可是其他的都没有了，前五名除了我以外，都是正常的。」 前五名除去她外，还有一个业内小神鲸鱼，其余都是一剑学院的学员了。他们都是正常的——即每天晚上七八点流量高峰时会涨的很快，早上八点上班点都是最慢的。 「是吗？」 秦零又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现在呢？」他坐在电脑桌前，一边问，一边将投票页面打开。看见温芷的票数，脸上也难掩惊讶，「第三名了？」 「嗯。」温芷道。 这下不仅温芷，秦零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温芷虽然基本功很好，但说白了还是原画新人，这幅作品即使有他们的指导，在技法纯熟上、表达方式上，设计理念上，还是欠缺一点的。 如果说她的优势，那么就是大部分女画师的优势，画风精緻温柔，人物偏柔美圆润，建筑更华美秀丽，和前几名艺术风格强烈不同，大众接受度更高些。 前五名还有可能，但是进入前三，那就是实力上的分水岭，即使外行看不懂，也能从画面震撼感上感觉到差异。 温芷还要说什么，秦零的手机响起。 他对温芷比了个手势，先将电话摁掉，「你是觉得有人给你刷票了吗？」 温芷沉默一瞬，轻轻颔首。 「当年蓝一剑第一年参赛时，票数也是这样，涨势非常吓人，当时好多人说他刷票。」秦零回忆了一下，说：「但是后来证明，他是没有的。因为实在没有比要，这个比赛奖金也不高，今年还有现场作画环节。」 秦零不语，他觉得刷票可能性不大的，温芷来找自己，显然不可能自己刷，别人给她刷又有什么意义呢？故意针对她？可她只是一个没名气小新人罢了。 难道是…上头的？ 温芷低垂下眼睫，也不知道了。 「这样吧，我先去打电话核实一下。你也再观望一下。我觉得以你的实力拿到第三名也有可能，你也可以打电话去问问。说不定真是网络问题呢。」 温芷点了点头，「好。」 从秦零办公室出来后，温芷第一件事就是给dw大赛组委会打电话。她在官网上查了许久，终于看见下面一行小字的谘询电话，是座机。 温芷立刻拨了过去，在一长段电子提示音后那头有人懒洋洋接起。 她将自己关于票数的询问说完后，只听见那边淡淡的「了解情况后会打给你」，然后就挂断了。 温芷盯着号码，觉得对方是不会再打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准备再拨过去。 「——芷芷！！」 「怎么了？我现在有点事情。」现在是午餐时间，同事们大多数下去拿外卖，办公室里有点嘈杂，她心里急，就坐在位置上打。 「芷芷，先别打电话了！」于软软焦急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我票数又飞涨了？」 于软软催促：「不是，你快过来！！」 温芷听出于软软声音里的不对，探头往她桌上的电脑屏幕看去。 温芷看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屏幕前，仔仔细细看去。 那是一个艺术专业论坛，流量极大，除去原画师外，还有服装设计师、室内设计师、平面设计师等各行各业设计师们，以及职业画家、买手、美术类学生等等，很多业内人士。 此刻论坛首页，一条举报她在dw概念游戏大赛中刷票作弊的帖子排在首页，于软软点开后，里面还有许多证据。 且是实名举报，一剑学院的两名学员，也是这次比赛的第一第二名，和原本排在第三名的业内小神鲸鱼。 「芷芷，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你的票数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软软也懵了，抬头望向她，「难道真的是刷的吗？」 「我没有刷。」 于软软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坚定，「我相信你没有刷。可是你的票数暴涨，他们这样又在论坛上挂出来，别人肯定不会信你的——」 「再这样的话，你可能就取消比赛资格了…」 于软软目光移到旁边大赛首页时刻飘红的字体，也跟着紧张担忧起来，「一旦确认抄袭/造假行为，一律取消参赛资格。」 第179页 「别说了。」温芷打断了于软软的话，拍拍她的肩膀，冷静几分，快步往秦零办公室走去。 她还是想不明白，谁会给她刷票呢？ 为什么呢？ 她还没走到，秦零办公室门就开了。 「秦老师，我——」 秦零也刚刚看见论坛上的事情，他刚才想给顾董那边去个电话试探一下。 dw大赛前些年是由海外着名的游戏发行公司及游戏制作公司ae arts主办，中间停滞多年，据说也是内部问题；今年多了两个合作方，其中就包括国内的盛世网络——听说顾董的母亲是占有股份的。 万一真有什么情况，也要了解下。 但是那边打不通，根本没人接，没想他还没问，事情竟会闹得这么大。 「你给组委会打电话了吗？」秦零问。 「打了，态度很敷衍，很快就挂了。」 秦零看了看腕錶，也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了，「再打电话，实在不行你去组委会跑一趟，解释清楚，我这边也跟一剑学院和鲸鱼联繫下，看他们能不能把帖子先撤了。」 」好。」温芷握紧了拳头，转身就要走。 「小芷。」 「嗯？」 「你有跟顾董——」 「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了解我。」温芷知道他要问什么，摇了摇头。 秦零原本也不认为会有黑幕，只是说万一…听她确认下来，眉头却皱得更紧。 「那会是谁呢？」 花这么多钱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刷票，又是为了什么？ 秦零回过神，「好了，你赶紧去吧，尽快说清楚，哪怕让组委会暂定你的投票，要是万一真的取消你资格了，会很麻烦。」 温芷能明白他的意思，拉开办公室门，离开了。 * 「怎么样了？」温芷回到办公室，于软软关心问道。 「秦老师说他想想办法，我也要去问问，我下午就请假了。」温芷拿出手机，想再打个电话，想到刚才的态度直接放下了，电话是没有用的。 「你快去问问吧，实在不行就买张票亲自去跑一趟。「于软软担心道。 温芷点了点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大脑飞快思索着。 dw大赛负责国内赛区的组委会在a城——盛世网络总部，也是她念大学的那个城市，近些年发展飞快。 她对那里也熟悉，温芷想了想，还是直接去一趟吧，一边往公司外走一边买票。 路过场景a组和角色组、3d组时，她仿佛能感受到大家的探究、若有所思的目光。 现在网络飞速发展，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那么多同事朋友，估计早就知道了。 温芷不予理会，也知道解释没用，步伐匆匆下楼，前往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替换完了。qaq 差不多也快完结啦，给自己加个油！！ 第81章 傍晚的航班, 飞行时间两个小时。 温芷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寸寸暗下来，一路上还在想，为什么有人会给她刷票？ 为了什么？ 难道是李雪儿？ 各种想法一闪而逝, 紧接着摇了摇头。李雪儿即使想害她，恐怕也没有这个财力。 难道是…温芷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飞机降落在a市时, 已经晚上了, 她对这座城市非常熟悉，定位到盛世集团附近一家连锁酒店, 办理入住。 温芷洗完澡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天晚上——那时候要比现在冷一些，她突然接到顾呈的电话，又惊又喜地跑下去。 顾呈站在楼下等她，笑容慵懒又漫不经心, 指间还夹着一截烟, 痞痞地望着她。 温芷望着酒店床头暖橘色的灯光, 洗完澡后抱紧了棉被，愈发想念他。 她掏出手机，今天一天都乱糟糟的，此刻才闲暇几分, 她望着屏幕, 发现只有一条他的简讯。 [今天有点忙，早点休息, 爱你。] 温芷唿出一口气，看看时间也挺晚的，打了个哈欠, 转身睡了。 * 「小姐您好，dw大赛组委会请直走，右手边第一栋黑大楼跟保安登记后，让保安帮您刷卡前往3楼。」 温芷点头致谢后，往盛世集团内部走去。 盛世集团和恆裕集团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像，一栋栋白色写字楼，按「游戏」「艺术」「新闻」等不同领域划分，两栋写字楼之间由天梯相连，集团内部栽种着许多青竹，整体感觉年轻明快，要不是出入都是高级白领，温芷有时候会疑心像大学，和恆裕集团宏伟庄重的工作分为截然不同，更富有朝气和创意性。 现在不是早上上班时间，电梯人不多，保安很快帮她刷了三楼。 温芷从空荡豪华的电梯上下来，一眼便看见了dw大赛组委会办公室。 到底是大公司，集团内部分工很明晰，温芷原以为很难找的，现在放下心来。 她理了理头髮，又整了整衣服下摆，刚要伸手敲门，一道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你也是参加dw大赛的吗？」 温芷正想着一会说什么，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肤色很白，穿着件浅灰t，手插在裤兜里，嗓音有点懒散。 第180页 「没事。」温芷说：「你也是吗？」 「我不是。」男人笑了一下，手从裤子里抽了出来，瘦削苍白的手指敲了敲办公室门。 「我学生是。」 温芷微微一顿，看见他手背上有一处纹身。 黑色的花卉，看不出是什么花，妖冶却不显女气，线条凌厉。 温芷不由多看了两眼，还没反应过来时，办公室门被男人推开了。 办公室很大，人却不多，分成不同区域，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男人朝她礼节性颔首告别，径直往内部走去。 温芷很快回神，沖询问台的一个女工作人员道：「您好，我是想来谘询一下票数相关的事宜。」 说着从包里掏出资料，「我是20200612号温芷，这是我的个人资料，我之前和你们有打过电话的，我觉得我的票数有异常，好像——好像是有人给我刷票。」 「哦，是你啊。」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一眼，似是听过她名字。 「刷票，是吗？」她声音略高了几分，其他办公的人听到这两个字，都纷纷看过来。 「我觉得有人给我刷票。」 不知怎得，明明不是什么心虚的事儿，却被看得略有心虚。 「嗯，好，我知道了。」年轻女人看了她两秒，道：「我这边已经记录了，等着我会响领导反映一下，通知下技术部，和他们核实。」 「那什么时候有结果呢？」温芷焦急问。 「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就不知道了。」年轻女人扶了扶眼镜框，淡淡地说。 「可是——」温芷算了算时间，投票十五天，慢的话就结束了。 「你们能不能快——」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工作也是有自己流程的，你也看到了，现在参赛人很多，游客也很多，伺服器也需要维护。」女人语气冷淡，「关于你票数的异议，我们会查清楚的，到时候电话通知您。」 「可是…」温芷还想多说什么，工作人员桌面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朝温芷比了个往外的手势。 温芷也不好再说，拎了拎包带，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不甘心折返， 「我真的没有刷票，如果说票数有问题的话，能不能帮忙清理下异常的票数，真的不是我刷的，我也没必要给自己刷。」 「如果有问题的话，能否先不要取消我的比赛资格——」温芷看见女人极不耐烦地摆了几下手，她咬唇，也没法再说了。 温芷走到办公室外，站了一会，刚要给秦老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微信突然响了。 是于软软的消息，一张截图。 她戳开。 下一秒，她攥紧手机，再次冲进了办公室。 于软软发来的是一条消息，dw大赛官方通知，是转发过来飘在论坛首页，核实过她票数不实，取消了她的参赛资格。 「你又要干什么？」工作人员见她来来回回，愈发不耐烦。 温芷将手机递给她。 「哦，那那边已经核实过了，很遗憾，你已经被取消了资格。」 温芷说：「我刚才不是刚跟你说了吗，我没有刷票，我来找你们，就是想先说清楚——是有人给我恶意刷票。希望你们能冻结我帐户的同时，帮我查清楚，可以吗？」 温芷手指攥紧，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那不然要你们组委会干什么呢。」 工作人员轻翻了个白眼。 「这位小姐，你跟我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都是按照规章办事的。你说你票数有问题，我已经记录了，会向上面反映你的情况，这需要时间；但是技术部同事已经查出来了，您的票数有问题，取消了您的参赛资格，我也没有办法的。」 「再说了，你说不是你刷的，就是不是了吗？票数有问题就会被取消，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工作也没法做的。」工作人员语调也高了，阴阳怪气的。 「你——」温芷嘴唇翕动，还要再说。 一只手臂忽然挡在她身前，指骨敲了敲桌面。 温芷低垂下眼睛，看见那只手上的黑色纹身。 「你们再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有恶性刷票，也是对其他学员的不负责。」 「蓝…蓝老师，可是这——」工作人员见到他，表情微变。 温芷听见蓝老师三个字，也是一惊，勐地扭头看去。 难道他就是蓝一剑？ 一剑学员的蓝一剑？ 那个原画大佬？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低俯下身，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挺温和，「你没刷票，对吗。」 他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我没有刷票。」 温芷莫名有些喉咙发紧。 「我相信她没有刷票，你们再去查查吧。」 「这——」 工作人员在男人逼视下，不得不拿起电话，「那、那我再反应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刚才谢谢您了。」 电梯里稍微有些闷，温芷抱着包靠墙站着，想到比赛资格的事情，眉宇间还是有一层担忧。 这种担忧，哪怕得知面前的人可能就是她从小到大的偶像——蓝一剑本尊，也掩盖不了。 「不用。」男人语调随意。 「你是温芷？对吧？」 温芷蓦地怔了下，「您、您认识我？」 第181页 蓝一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抱着手臂。 三层到一层的电梯，速度很快，「叮」了一声。 蓝一剑掏出手机，看了她一眼，有些长的黑髮挡住俊挺眉目，狭长的桃花眼弯起，挑了下眉，似称赞，又似调侃，「你打败了我好几个学生。」 「我…」 温芷被这么一说，略有点不好意思。 「画得不错，加油。」 蓝一剑说完这一句，大步离开了。 * 顾呈接到秦零的电话时，人已经在机场了。 这两天他同样很忙，度假村的事儿拖了又拖，他这边也有不少责任，只能说慢慢处理。 要比预定的十一假期还晚了好几天。 「我知道了。」 顾呈听那边秦零火急火燎的声音，语气也沉下几分，「她没跟我说，我这两天工作太忙了。我这边会想办法。」 他将电话挂断，不由捏了捏眉心。 想到他跟温芷说得那些话——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找她，有些后悔。 温芷不说，也是怕影响到自己工作吧。 顾呈嘆了口气，想给温芷拨去电话安慰两句，但是看看时间，也担心这事儿越闹越大，干脆给母亲那边去了个电话。 …… 事情还没有解决，温芷不得不在a市又住了一日。 她怕电话里问没有结果，这天早上同一时间，又跑了一趟。 昨天蓝一剑虽然帮她说了话，但以她的了解，工作人员也就是敷衍一下罢了，顶多多打两个电话。温芷轻嘆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如何，也要一个结果。 温芷敲了敲门，刚走进办公室，还没走到昨天的问询台前，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是温小姐吗？」 温芷看向后面昨天的工作人员，发现昨天盛气凌人的工作人员脸色讪讪，低垂下头。 她有些不解，掩下心里的差异，「对，是我，是有结果了吗？」 「结果…暂时还没有，数据上很复杂，工作量也大。」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头顶，「温小姐不忙的话，我们去办公室里喝个茶，我慢慢跟您说？」 温芷看着中年男人的态度，有点诧异。 难道真是蓝一剑帮了她么。 温芷心里涌上点点感激，往办公室走去。 中年男人态度友好，和昨天的年轻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电脑上方将票数异常的数据都标註了出来，一一给她看。 「温小姐，您也看见了，异常的票数大概有两万票左右，但是要详细去查他们的ip的地址，是十分困难的，我们这边也没有办法证明您的确没有刷票。我们也必须对其他参赛的成员做一个交代。」 温芷点了点头，她明白的。 她只是无法接受被恶意刷票，也不明白谁会针对自己。 「不过您放心，我们也会尽快查明，如果您有其他证据的话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参赛资格您不要担心，查明情况后，会立即帮您澄清的。」 温芷绞住手指，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几天是没有人给她投票了。距离比赛截至前还有三四天，如果能早点查清，证明，她可能还有希望… 不过，还有专家组评分。 「温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尽力了。」 温芷颔首，也知道这个做法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谢您，对了，我能冒昧问一下吗？」温芷起身前，还是没忍住，之前她就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工作人员、接线员对她一个比一个敷衍。 「是蓝先生——」 「蓝先生的确和我们反应过恶意刷票问题，让我们多注意。」中年人笑了笑，模稜两可答道。 温芷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蓝一剑的确反应过，但是他们态度转圜之大，应该不会只是因为蓝一剑。 难道是… 温芷握紧了手机，心底霎时涌上一层暖意。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工作人员不负责，态度敷衍，没有及时反馈。」中年男人再次道歉，将她亲自送到了门口，「温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明，给您一个真相的。」 * 温芷从盛世集团出来后，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会屏幕，准备给顾呈拨去电话。 除去顾呈帮助她外，她想像不到第二个人，只是顾呈…温芷还真的想不到，他会和盛世集团有交集。 恆裕客观来说还是走传统企业的，企业歷史近百年，也就是近二十多年房地产高速发展，让恆裕始终紧跟时代。 但是和盛世这种近二十年兴起的网络行业还是完全不同的。 温芷打开手机电话簿，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忙完没有。 不想告诉他，也是猜到他知道后一定会非常为自己担心，他那边已经够忙了，每次打电话都很晚才睡，视频里眼角下也总是一团青黑。 温芷怕影响他开会，犹豫了一会，点开微信页面。 酒店离盛世很近，就在集团正门右手边，她一边打字，一边往前。 也没有注意到旁的。 直到头顶蓦地投下一道阴影。 温芷一怔，余光瞥见地上高大的影子。 她手指攥紧手机，勐的意识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睫毛颤抖，紧张抬起眼睛。 「怎么，太久没见，认不出我了？」 第182页 今天阴天，上午阳光淡淡的，风里卷着秋日的萧瑟。 旁边枯黄叶子被吹到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呈懒散站在酒店门口，眉目浓黑，也不知道等多久了，他穿了件黑色长风衣，下垂的指间夹着一截烟，黑眸深深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更新啦。 真的谢谢你们，以前也没有这样过，可能这样高强度工作加写文真的有点累。 快完结了，还在的吱下声呀，我发红包给你们，谢谢等待。 以前剧情有些变化，如果不看女配从比赛开始的话是78章，谢谢。 第82章 一时间, 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变得很慢很慢。 风声也安静了。 温芷站在原地，怔愣地望着他。 「怎么, 真不认识了？」等了一会，顾呈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 却没有反应, 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低俯下身，「嗯？」 「不…不是。」温芷绞着手指, 觉得太震惊太不可思议，她明明刚刚还要给他发微信的——问他在干嘛，忙不忙。 还想问他盛世的事情。 却没想到下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竟出现在自己眼前。 顾呈看着她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圆熘熘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他伸出手臂, 揽住了她纤细的腰, 将她带进怀里, 和去年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真的是我。」 「要不要摸摸我？」 他拿过她的小手，贴在了自己脸上，「来，捏捏, 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温芷被他强行按着捏了把他的脸颊, 他脸上肉不多，但软软的。 温芷不由多捏了两下。 看见他的那一刻, 刚才的那些不开心和压力，好像瞬间都没有了。 顾呈望着她，更握紧她柔嫩的小手, 也不说话，只是笑。 两人离得很近，顾呈的气息浅浅地撒在了她鼻尖。 带点菸草的味道，清冽的，醇厚的。 温芷不由心跳加快，脸颊上也渐渐开始发烫。 「好啦，别闹啦。」温芷又捏了下，松开手，别开小脸，「路上还有人吶。」 说着责怪的话，但语气却不带责怪，而是柔柔软软的，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好，不闹了。」顾呈嘴上这么说，身上却没放过，把她往旁边拉了拉，还那么搂着她。 「但你跟我说说，想我了没？」 温芷偏过头，这里在阴影处，人稍微少了点，但不代表没有人。 「嗯？」顾呈偏不依不饶。 温芷抵不过他，最后将小脸伏在他胸口，蹭了蹭，「想你了。」 她声音轻轻的，睫毛颤了颤，坦诚：「顾呈，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 这一回，从他离开的那一天，她就特别想他。 票数第一次上涨时，她也好希望他在身边，可以分享她的喜悦。 后来出了事，她更希望他在，哪怕说说话。 还有来到了a市，时不时地，就能想到上次他来a市，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样子。 「芷芷。」 顾呈低下头，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啄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哑哑的： 「我也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每一天都是。」 * 这一回温芷一个人住，开的是大床房，连锁酒店装修都差不多，不算豪华，但浅木质色调，装修风格温馨明快，非常干净。 她出门时将窗打开了一角，空气清新，白色纱帘垂在一侧。 顾呈没带任何行李，他飞海市时助理就把他行李送了回去，他一个人转的机，抵达a市分公司的经理亲自接的他，送到这里。 温芷将包包挂到门后面，又顺手帮他把刚脱下来的风衣挂了上去。 十月了，南方也有点冷。 顾呈里面只穿了件比较单薄的黑t，他这段日子瘦了些，但身形依旧结实有力，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麦色手臂。 温芷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顾呈迎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不好奇我怎么在这里？」 温芷没说这个，只问：「盛世的事情，是…你帮我的吧？」 顾呈顿了一下，也没有任何遮掩，嗯了声。 「其实也不算帮你吧，秦零把事情跟我说了，确实是他们问题，票数问题这么严重，是应该好好查查。」 顾呈也的确没做什么，从秦零那里得知后，就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让盛世的人搞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而已。 温芷望着漆黑的眼睛，轻轻地嘆了口气。 进入社会两年多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她也知道，盛世集团的确在dw大赛的处理上有问题，底下员工不够负责任，管理有些混乱，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只是个比赛而已。 但是她更清楚，如果这事不是顾呈问一下，也就这样了。其他学员都实名举报了，她的确刷票了——但他们才不会分析是她刷的，还是别人恶意刷的。 一定会取消资格的。 除非她有强有力的证明——但她连后台数据都拿不到，怎么去查，去证明呢。 温芷想到这里，又嘆了口气。 顾呈面色倒挺平静的。 「好了，习惯了就好了。」他拿起桌上一瓶没开封的水，扭开盖子，递给她，「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第183页 温芷接过水，喝了一口，还是道：「就是觉得有点不公平，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就——」 被淘汰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 顾呈看了她一会，从背后将她抱住，低声安慰道：「也没有，这个事儿确实是他们那边有问题，这比赛他们也是第一次办，很多规章制度都不完善。」 「我也只是去问问而已。」 温芷眨了眨眼睛，知道顾呈是在安慰自己。 她嘆了口气，也知道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她没再多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 「你为什么这么突然回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顾呈反手握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以为要这两天，没想到紧赶慢赶事情弄完了。昨天晚上刚好有回来的机票，干脆飞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顾呈将下颌抵在她肩膀上，「没想到又接到秦零电话，又赶紧从海市飞了过来。」 其实他只知道温芷在盛世集团，但也不确定她会住儿，就是觉得离得最近，碰碰运气，没想到她真住这里。 「哦。」温芷这才算全搞明白了。 「呈。」 「嗯？」 「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和我说什么谢？」顾呈咬了她耳垂一下，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遇见问题，顾呈总是会不漏痕迹地帮她解决。让她不用担心。 「这不应该的么。」顾呈理所当然，「要不然要我做什么？」 「是不是？」 他又啄了啄她的发顶。 * 这一天，两人也没什么事了。 盛世集团是近二三十年发展起来的，当年还是个无名小公司的时候，就和宋湘晴的几个长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呈打过电话后，宋湘晴又亲自打过去问了一次。 其实宋湘晴和盛世的几个高层基本上没什么血缘关系了，但他们这种圈子，有没有血缘也不重要，彼此有利，就是最亲的关系。 dw大赛技术部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内部数据，顾家也不好再参与进去。承诺两天之内会给到结果。 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等了。 「你觉得会是谁？」温芷坐在桌边，托着腮，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地问。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是个小新人，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怎么会被刷票呢。 「你觉得呢？」 顾呈让人送了身衣服，刚刚换上，晚上他准备带她出去走走，这么闷着实在不行。 「会不会是我们公司的人，或者是我之前公司的人？」 「为什么？前十名中有他们吗。」 温芷摇了摇头，「没有，我有个同事在第十六七名，可是我们也没什么交集…」 但是刷票的，肯定是有打过交道的，总不会是莫名其妙的。 「那你觉得是谁？」温芷问她。 顾呈换了件黑色的短t，面料略贴身，勾勒出健硕结实的曲线。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什么学院吧？」顾呈懒洋洋地说。 「一剑学院？怎么可能！」 温芷想到了蓝一剑，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你后面基本是一剑学员的学生？」顾呈淡淡地笑了下，「我随便瞎猜的，我只是觉得，肯定是想把你挤下去吧。」 「那也不太可能，我前面也都是一剑学员…再说了，肯定不会——」温芷想到蓝一剑，摇了摇头。 他的学生，不会的。 顾呈说：「我都说了我随便猜的。猜没用，要看证据。」 他说着，语气却没有随便的意思。 「好了，不是说好晚上带我出去逛逛？」 顾呈理了理t恤下摆，回头看她，下面是条军绿色长裤。 这身衣服和工作时成熟冷峻的风衣截然不同。 他好像回到了她记忆中的他。 锋锐的，肆意的，带点痞气的。 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温芷眨了眨眼睛。 说不上哪一种的顾呈，她更喜欢。 她亲眼看见他从高中时期一个玩世不恭，混混的少年，变成重逢后成熟富有，强势，又英俊的男人。 尤其是在他们恋爱的一年间，似乎有了她以后，他就像是彻底收了心的浪子，将先前的浪荡桀骜都收了进去，专心事业与家庭。 ——也就那股子痞气，没怎么变过。 「去，去哪啊？」 顾呈已经想好了，「去你大学逛逛。」 「啊？」 温芷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我学校离这很远的，而且也没什么好逛的啊。」 「没事儿。」顾呈看向她，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就是想看看你们以前谈恋爱的地儿。」 第83章 「……」温芷无语了。 「哪有什么谈恋爱的地方, 再说我们也不是一个大学的。」 「那他没来学校找过你？」顾呈挑眉。 「你醋劲儿可真大，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温芷被他逗乐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顾呈也就是说说罢了, 在对待前任方面，也可能是他这人对自己很自信, 挺豁达的, 也不会去钻牛角尖。 第184页 「走吧, 你想去看就去，坐地铁的话也挺快。」温芷也觉得在房间里再等下去太闷了, 再说也没结果。 她换好了衣服，白色的圆领t，牛仔裤，简约清新的就像是大学生。 顾呈觉得坐地铁不方便，直接开了恆裕分公司的一辆车。 两人抵达学校时，刚刚好是晚餐的时间。 外来汽车无法进入学校, 顾呈将车子停在了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 有不少学生从校门往外出, 骑着共享单车, 或者电动车，书包放在前面的车筐里，里面塞满了课本。 几乎每个女生路过顾呈时，都会看上一眼。 还有的窃窃私语, 闺蜜间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更大胆一点的，会稍绕一点路, 偷偷拿出手机，拍下张照片。 「你不生气？」顾呈也没想到小女生还都挺大胆的。 不过他一贯被看惯了，也没什么, 依旧那么吊儿郎当的。 「有什么生气的。」温芷也侧头看了一眼，豪车，高大英俊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我那时候也跟室友们常常这么看来着。」 顾呈脸色故意一沉，「是么？都看谁了？」 「是的呀。」温芷偏偏逗他，「都可帅了，我们院草，校草，都是搞艺术的，超级帅。」 「再说一遍？」顾呈搂住她腰，手指戳了一下。 「有你男人我帅没有？」 温芷腰部一贯敏感，被戳得身子一缩，小脸皱了起来，「没你帅，没你帅，行了吧。你最帅啦。」 说完忍不住又吐槽，「…真幼稚。」 顾呈这才满意，牵起她柔白的小手，往里走去。 毕业两年，校园里和当年仿佛没有任何区别，两边都是栽种的说不上名字的树木，十月了，可南方树木依旧是葱绿的。顺着进去先是举办学院晚会的功能厅，旁边还有家咖啡厅，再往前，就是高高耸立在校园中心的图书馆，前面壮丽的喷泉间流水淙淙。 远处，教学楼自习室里还亮着灯，仿佛能看见学生们温习的身影。 天黑了，路灯投下白色光晕，染着半边树丛。 温芷一时间没有说话，慢慢地往前走。 「在想什么？」顾呈微俯下身，突然问。 他声音略有些低沉。 牵着她的手也紧了紧，攥住了。 温芷眨了眨眼睛，「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上大学的那几年。」 「顾呈，其实我跟曾喻文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其实也很少来学校找我。」 温芷认真解释，她看得出来，之前顾呈那几句纯粹就是开玩笑，但刚才见她突然沉默，他误会了。 也是吃醋了。 还是陈年老醋。 顾呈点点额头，也觉得自己敏感，说：「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 温芷说：「但是他真的来找我不多的，我们俩那时候——」 温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反正和咱们不一样。」 可能她和曾喻文从小相识吧，始终都是那样，要说热情，还不如小学时候曾喻文对她热情。 曾喻文也就大学时候给她表白，表白前后，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 两人学校也非常遥远，偶尔约会，也是在市中心。 「嗯。」 顾呈听她这么说，莫名心情好了许多许多。 「那你们也没在操场上牵过手？」顾呈目光蓦地掠过一对小情侣。 「——没有。」 「那一起去图书馆什么的？」 「都没有。」 温芷不知道他怎么占有欲突然这么强。 「我们就是…也不是很像恋爱吧。」 顾呈听到这里，漆黑的眼眸亮了起来。 「芷芷。」 「嗯？」 「我们去做一遍吧。」 「什么？」 「就是像一对普通的大学情侣那样。」 去食堂吃饭，一起骑车上下课，下课后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无边际地熘达，坐在操场的草坪上看星星。 顾呈想着，愈发激动起来。 「好啊。」温芷也被他感染，忘记了白天里的忧郁，弯起眼睛，「好啦，我先带你去吃饭。」 * 温芷毕业两年多，校园卡早不能用了，但她还是带顾呈去食堂里，借着其他同学的卡买了饭。 「这是荷叶饭。」温芷将一只蒸笼端了上来，「你在这等等我。」 她又转身，去小吃窗口买了一碗馄饨，又加了份汤圆，端到桌子上。 她买的都是小份，并不多，最后是一份死面的小笼包，冒着腾腾的热气。 「怎么买了这么多？」只借了一张卡，再加上顾呈对这里也不熟，坐在座位上等她。 「不多。」温芷说：「都是我们这边的特色，你尝尝。」 「这有什么特不特色的，不都差不多。」 顾呈乐了，拿起勺子舀了勺荷叶饭，米饭包在荷叶里，有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很清新，配上辣子鸡，确实不太一样。 顾呈连吃了两口，只觉得便宜又好吃，和平常在海市吃的很不一样。 「你在尝尝这个，汤圆。」温芷将小碗放到他面前。 顾呈看着白白胖胖的汤圆，也看不出什么区别，「行啊，不过——你餵我？」 他看见隔壁的一对学生情侣，男生估摸是个学霸，吃饭都在看书，女孩子便舀了一勺饭，嬉笑着餵到嘴边。 第185页 「你确定吗？」温芷有些犹豫。 「不行？」 顾呈将勺子递给她，抬起了眼睛。 食堂很大，他们来得有些晚，人不多了，他们就选在了靠窗的位置。南方水多，隔着一小段路便是河，夜晚水波粼粼，路灯映在水面上，不知是哪个学生的生日，几个年轻男女在放荷花灯。 温芷望着顾呈，灯光一打，他显得格外年轻，五官锋锐英挺，面部轮廓清晰。 那一瞬间，她真觉得还在念大学，他是她的男朋友，两人吃完饭，似乎还要赶着去上晚自习。 「来。」 她握紧勺子，舀了一只汤圆，递到了他的嘴边，「你尝尝，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就吐出来。」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 顾呈目光一直锁在温芷小脸上，也没多看汤圆。他直接含进嘴里，咀嚼着。 只嚼了一下，他脸色便有些不对，眉头紧紧皱，「这是——」 温芷赶紧拿起矿泉水。 顾呈摆了摆手，却强忍着咽下去，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水，直接喝下了小半瓶。 「这什么玩意儿，为什么里面有肉？」 顾呈捻捻指腹，实在忍不了。 「汤圆。」温芷咬了下唇，「就是肉的汤圆，南方这里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呈眉头紧蹙。 「其实我第一次吃也是这样。」温芷还能回想到那一天，和室友一起要了汤圆，期待着黑芝麻香醇甜美的口感，没想到被噎住了。 「这玩意儿真能吃？这不黑暗料理？」 顾呈看着就觉得反胃。 「其实也还好，吃一次也就能接受了，还挺上头的。」温芷舀了一只给自己，「我就是想让你尝尝。」 顾呈哼笑了一声，「你就是故意耍老子。」 他又连喝几口水，最后又趁没人注意时吻了吻她香香的唇，才将那股味道强制压了下去。 比起肉元宵，其他的顾呈倒都能接受，比如拌馄饨，略有点甜，但味道属实不错；小笼包也是甜甜的，但配上辣的荷叶饭别有风味。 两人心满意足吃完后，又跟学生时代一样把餐盘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餐具也送了回去。 「那是什么？」 从食堂门口出来，顾呈好奇问，「游览车？」 「校车，刷卡的话一块，投币的话两块，你要坐吗？」 「好啊。」 顾呈对国内的大学不了解，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投币后就拉着温芷的手坐在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是倒坐的，面朝向外面。 两人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坐着。 温芷将头自然地倚靠在他肩膀上，望着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校车每站都停，路过她们数字媒体学院时，她抬起手来给他指了指那栋高楼。 随后是其他的食堂，风雨球场，南操场。 绕了一圈后，又从别的路绕了回来，路过各个宿舍园区。 「那就是我们的宿舍，门口有一棵石榴树，所以就叫榴园。」温芷指了指那棵高大的石榴树，十月，刚好是石榴的时节，树上悬挂着几只石榴，只是都青不拉几的。 「不好吃，它就是观赏树，不过挺好看的。」 校车匆匆路过，温芷目光却不捨得离开，提到榴园两个字时，透出难掩的温柔与怀恋。 顾呈嗯了一声，伸出大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髮。 「我刚才看见，还有李园？所以是——」顾呈据此推测，「种了李子？」 「是啊，一样难吃，是个男生宿舍。」 「那边还有桃园，也是男生宿舍，就是我们学院男生住的，他们烦死啦，每天都想改名，但没办法，那里全是桃树，改也改不了。」 「你们学校还真挺有意思的。」顾呈笑道。 「是啊，大学很有意思的。」温芷偏了偏头，想到了过去，嘴角弯起一抹笑，可莫名的，又有了几分感伤。 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让她觉得自己还在念大学，还有那么一帮沙雕同学，每天吵吵嚷嚷，打打闹闹。 可又在期末的时候，大家一起买咖啡夜宵，在数媒楼里通宵熬夜赶作业。 她总觉得，明天好像还要去上课，还有很多画不完的作业。 …… 「怎么了？」顾呈见她突然又安静下来，嘴唇轻轻抿紧。 温芷低垂着眼睫，「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怀念过去。」 顾呈看了她一会，握住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进了自己掌心。 他知道这份感伤和那个男人无关，只是单纯地怀念过去。 怀念那段青春。 温芷也回握住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比较多愁善感，不过回来看看，还是很高兴的。」 「芷芷。」 「嗯？」 温芷一直靠在顾呈的肩膀上，听见他叫自己，稍仰起小脸。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间。 温芷微微一顿，睫毛轻颤。 校车快到终点站了，四周的路渐渐暗了下来。 一边是宁静流淌的小河，一边是静谧凄清的树林。 整辆车也只剩下了他们。 顾呈手指扣住她的下颌，薄薄的嘴唇覆在她甜美的唇瓣上，温柔辗转，轻吮。 第186页 舌尖探了进去，细细地扫过她嘴唇，缓缓地品尝着她的味道。 这是一个不带丝毫□□的吻。 美好的，温柔的，又夹杂着校园里清新的气息。 「芷芷。」顾呈吻完，又在她额边印下一吻。 「我很可惜没有参与你这段生活，让你独自一个人。」 「但是以后，你所有的一切，我一定会参与进去。」 顾呈望着这座美丽青春的校园，也有几分遗憾。 「以后让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第84章 「好。」 「真的？」顾呈见她答得这么爽快, 顿了一下。 「真的。」温芷见他愣住的样子，唇角微微翘起。 「顾呈。」她拉过他的手，胳膊往上抬了抬, 展平手掌，与他的手掌完全贴合在一起, 十指也伸展, 紧紧贴着他的, 不留一丝缝隙，「那说好了, 你要永远陪着我。」 她说着，也抬起了小脸，朝他面颊靠近。 顾呈垂下了眼眸，有些失神地望着这样的她。 或许是到了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也或许回到了她的学生时代。 今晚的温芷，看上去也和工作时不太一样。 她仰着头, 面孔娇美, 眼神温柔, 却又透出一种热烈与大胆。 温芷仰头，被看得面颊微红，却一点点靠近，还不等顾呈完全反应过来, 她闭上眼睛, 主动地贴上了他的唇。 顾呈身体一震。 这不是温芷第一次主动吻他，但是这一次, 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深情，动情。 女人柔软的小舌头舔舐着他的唇角, 黏煳的，撒娇的，然后顺着唇缝熘了进来，软软地舔舐着他的舌头，牙齿。 灵动，温软。 最后与他的唇舌搅拌在一起，她偏过头，双手自然地勾过他的脖颈，热烈地吻着。 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大学，就像当年那些恣意，张扬，敢爱敢恨，又勇敢的女生一样。 她羡慕她们，可惜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却做不到。 她们肆意地享受着恋爱的美好，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几缕长发被风吹起，扫过顾呈的肩膀。 顾呈也渐渐迷醉，手指也插进她的发梢里。 耳边除了风声，只剩下两人轻轻喘息的声音。 …… 两人回到酒店时夜已经深了。 温芷刷卡拉开门，还未将卡插进卡槽里，腰间突然被一只手臂扣住。 顾呈将她翻了个身，勐地抵在了墙边，紧接着吻便落了下来。 粗暴的，孟浪的，直接的。 今夜吻了两次，却没有一次，真正地解了他的渴。 温芷被吓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像刚才一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房间没通电，也没开灯，只是房间的门还没关上，走廊的白色灯光打了进来，在木头地板上拉出斜斜的光影。 凌晨两点，走廊上寂静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这种开着门的空旷感，莫名的刺激了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顾呈重重吮吸了两下，从嘴边滑到了她的脖颈，舔舐着，大手径直往下探，动作也不停。 温芷穿了条牛仔裤，微微粗砺的面料摩挲着她，浑身发软。 「呈…」他忽然来了个狠的，温芷整个人痉挛起来，身体直往下滑。 「嗯？」他却不肯停，短暂抚慰之后，继续。 另一手将她的t恤捲起，叼了上去。 「想要你。」温芷手指轻触到了他的脸颊，「想要你。」 顾呈知道今晚的她很不一样，别有一种风情，可是他偏偏，还想再看更不一样的她。 温芷忍不住叫出声，顾呈点了点她的鼻尖，湿润的手指塞到了她的嘴巴里，往半掩的房门瞥一眼，戏嚯，「小点声儿，别把人招来。」 「变态。」温芷别过头，含煳地道，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顾呈扯了下唇角刚要回话，又听她柔柔软软道：「变态学长。」 「你叫我什么？」顾呈顿住。 温芷纤细的手指扯着他的腰带，在他耳边喘了口气，「我说，变态学长。」 顾呈手背青筋蓦地绷紧。 一直以为，只有他撩她的时候。却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还是，变态学生会会长？」 她声音越来越小，咬着他的耳垂，「…变态体育部部长？嗯？」 …… * 那天过去后，温芷的情绪也转好了很多。 她也没再像前两天那样每天都想着比赛的事儿，天天压力大到睡不着。 她心情也平静许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顾呈在身边，无论遇见什么事儿，她都不会那么恐慌，害怕。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很安心。 ——也或许，她是真的很依赖他吧。 温芷又等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她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群里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比赛消息，顾呈突然去接了个电话。 她以为又是他工作上的事情，这两天顾呈虽然刚出差完能清闲几日，但工作上的事儿也不能不去处理。 温芷也没有在意。 直到五分钟后，顾呈挂断电话回来，语气挺平静哦 ，「收拾下东西，我们去盛世一趟。」 第187页 「结果出来了吗？！」温芷急切道。 「是谁？」 「还能有谁。」 顾呈压根就没觉得这有什么意外的，「走吧，到了那你就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银灰色的宾利慕尚驶入了盛世集团，停在上次那栋黑大楼前。 上次胖胖的中年经理亲自接待了他们，特意带他们到了一间小会议室。 「顾总，您看一下。这个是我们技术部核实的一些数据。」 「这些ip地址都是有问题的，所以当时我们技术部也把这些票定义为异常票。」中年经理扶了扶眼镜框，「后来根据我们技术人员调查，都来源于同一个伺服器。」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是一个专门负责刷票的工作室，我们和工作室内部人员取得了联繫，由于该票数严重违反dw大赛规定，属于严重违规操作，涉及到网络公共安全，在我们和他们沟通许久后，得到了这个。」 温芷望着列印出来薄薄的交易证明，怔了几秒。 往下还有几张聊天记录。 dw大赛都是实名参赛，这个人用的是暱称，但是其中两个字分外熟悉。 温芷看了一会，没说话，只是指间用力攥紧了纸张。 「我们已经和一剑学员的人取得了联繫，聊天记录的ip也定位在了…他们的学校地址附近。」 「不过要得到确认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经理说到这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顾呈。 顾呈拿起来看了一眼，放回桌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是一剑学院的学员刷票，证据已经确凿。」顾呈道：「先澄清温芷没有刷票，恢復她的参赛资格。」 「好的，我们会尽快恢復的——」经理说到这里有点艰难，「我们恢復的话，就必须先澄清温芷没有刷票，虽然证据确凿，但是我们还没有和一剑学院联繫沟通…」 「这个已经很清楚。」顾呈皱眉道。 「是很清楚，但是…」 经理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一剑学院在原画届特别出名，蓝一剑也是原画的远古大神，还是这次的指导名师，和他们大赛关系很不错…如果就这样说蓝一剑的学生刷票，到时候对蓝一剑的影响可想而知。 他认为，最好先和蓝一剑沟通，那边也商量出一个及时的公关处理方案，或者直接让学生主动认错，再说清楚刷票事宜，恢復温芷的参赛资格。 这样对蓝一剑和学院来说，也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这样处理的话，至少要明天吧？」 顾呈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 温芷被暂停投票两三天了，再等下去，谁知道能不能进决赛呢。 再说自己学生没教好，具体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呢。 顾呈实在不想在这种多余的事儿上浪费时间，也没这个必要。 「呈哥。」 温芷将调查结果放在桌上，「我觉得，蓝一剑是肯定不会刷票的，肯定是他的学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温芷说：「但是，我们还是先联繫下蓝一剑吧，再处理。」 顾呈顿了顿，侧眸望向她，目光稍有些锐利。 温芷绞了下手指。 「蓝一剑他帮过我，就在前几天…」 温芷不知道为什么，提及这个，似乎稍有些心虚。 「我觉得，我就再等几个小时吧。先了解下具体情况。」 「还有那个学生，到底为什么会给我刷票。」 顾呈看了她一会，从桌子前起身，嗓音沉了些， 「行，随你吧。」 中年经理听到这个结果，也明显地松了口气。蓝一剑对于他们这个行业来说，是传说，也是传奇。 这样直接公布，哪怕后续调查清楚，也实在会大大影响一剑学院的名誉。 * 「顾呈。」 「顾呈…」 温芷和经理道完谢，从办公室出来后，看见顾呈走得越来越快，她慌忙跟了上去，加快步伐，手指轻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呈也不知道自己在气哪里，只是觉得自己替她着急，怕她有一小时的票数损失都心疼。可她却替一剑学院说话，还去考虑他们的名誉。 「顾呈，你可能不能理解…他们有神格，我不想这样…」温芷说：「你也不知道蓝一剑，也不怎么知道一剑学院其实也很不容易，所以——」 她话没说完，被顾呈打断了， 「我知道。」 顾呈说：「你的偶像，我知道。」 他语气平淡。 可是细听之下，却有隐隐的不快。 「你知道？」 这下，温芷都惊讶了。 「我知道。」顾呈稍有些不耐，「我高中就听过你说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就是胜利！！！ 第85章 这一下, 温芷也惊呆了。 她望向顾呈，心底忽然变软，声音不由柔和了一些, 「是、是吗？」 「嗯。」顾呈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芷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 伸出手握住了他胳膊, 轻轻摇了摇。 「那你气什么啊？他是我的偶像, 我当然不想——」 「我没有生气。」顾呈道。 温芷手往下，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明显不信，又拉了拉，「那你走那么快？」 第188页 顾呈盯着她拉扯的小手指，深吸了一口气，气也慢慢消了，「算了, 走吧。」 他手指也勾住她的手, 将她软软的小手整个包住, 牵起来。 「他之前帮过你？」 车上，顾呈问。 温芷嗯了一声，打量着他的神色，坦诚地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顾呈听着, 也没说什么。 他手指动了动。 只是心爱的女人崇拜一个男人, 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顾少, 现在去机场吗？」顾呈看了看时间，既然结果出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在这里多待的意义, 原本也打算今天回去，「嗯，回吧。」 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话。 温芷还是若有所思的，直到飞机降落在海市，望着熟悉的风景，闻着空气里淡淡咸湿的气息，气氛转好许多。 「送你回家？」顾呈低声问。 「嗯。」温芷说：「我要回家了。」 这两天父母常给她打电话问情况，温芷怕他们再担心下去。 「也好。」 他这两天也忙，耽误了不少工作，一会也要回公司一趟。 温父温母都去上班了，顾呈一直送她到了家门口。 临关上门前，顾呈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有消息要跟我说。」 「最多到明天，要是那边再没有回音的话，我会打给盛世。」 「知道啦。」温芷笑道。 「对了，你等一下。」温芷又想到一事，冲进房间将一只袋子抱了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顾呈微愣。 「给你买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顾呈眼睛倏然亮起，之前的那点不开心尽数消失殆尽，「什么东西？」 温芷被他这么看着，又有点不好意思：「你…你回家看！」 「穿好了给我拍张照片。」 「好。」顾呈噙着笑，「衣服啊？」 「嗯。」 温芷也不再耽误他时间了，也知道这两天他陪自己耽误了不少工作。 「呈。」温芷从背后抱了他一下，「这两天我很开心。」 「也谢…」 她下意识要说，又咽回去，最后亲了亲他的后脖颈。 在校园里的日子，让她前所未有的开心。 ** 顾呈离开没多久后，温芷就接到了蓝一剑的电话。 对方邀请她去一家西餐厅用餐，亲自赔礼道歉。 温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刚想说自己已经不在a市，却听那个地址很耳熟，似乎就是海市很出名的一家餐厅。 蓝一剑在电话里语气温和，「温小姐，这是我学生的问题，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带着他亲自和你道歉。」 挂断电话，温芷给顾呈发了条简讯，告诉他了餐厅地点和差不多结束的时间，开车前往订好的餐厅。 她停车时多花了点时间，抵达时迟到了十来分钟，蓝一剑已经在包厢里等了。 「您好。」温芷敲了敲门，想到上次他的解围，微笑。 蓝一剑也和上次一般，态度温和自然，「来，快请坐。」 温芷坐下后，顺势看到他旁边的人。 那是一个胖胖的大男孩，看上去年龄不大，戴着黑框眼镜，正在绞着手指，对上温芷的视线，颇有些忐忑不安。 「温小姐，这是李雨行。」蓝一剑道，口吻有些严厉。 「我已经猜到了。」温芷坐了下来，一直排在在她后面的就是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你好，为什么要给我刷票呢？」 「我…」 男孩子看上去比她还小个两三岁，被她这么一问，额头上涌上几滴汗珠。 「温小姐，很抱歉——这个事情，确实也是我没有做好。」蓝一剑从座位上起身，「真的非常抱歉，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不、不是的——」男孩子看见蓝老师帮自己道歉，再憋不住了，小脸涨红站起，「是我不好。」 「是我、我太害怕了。我也压力太大了，我、我怕被开除——」 男孩子顿了顿说：「我…我——」 男孩子擦了擦汗，一口气说了出来， 「温小姐，真的对不起。我、我其实不是美术生，我、我也没、没上大学，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游戏原画，也特别希望、特别迫切能拿到好名次，只有拿到好名次，才能找到好工作，也可以继续留在学院里。」 「对不起，我就是有点不平衡，我以为我本来可以拿第五名的，因为前几个是我的学长——还有一个小神，我以为刚好能轮到我。」 男孩子说到这里，心情愈发的低落沮丧。 他们这次参赛也是数好了，前面四个人后，应该就是他，他刚好能擦边进去，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就去参加二战队，那样相对来说激烈一些。 却没想到温芷… 温芷听到这里，也明白了。 她沉默了两秒，看向蓝一剑，又转头看向男生，「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也不会再过分追究你，毕竟也只是一场比赛。」 男孩子听到这里，勐地仰起头。 温芷想了想，又道：「但是，我也不能说就这么算了，我尊重组委会的决定，也尊重你们学院对你的处罚。我也认为，这件事情——应该需要给你一个教训。」 第189页 「刷分这种东西，就跟考试作弊一样，本身就是很没有意义的。」 「而且画画——」 温芷说到这里，转头看了蓝一剑一眼，发现蓝一剑也在看她，俊美的脸上一丝笑。 温芷莫名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 「画画它就是需要积累的，可能要很多年的基本功，审美等等，你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 男孩子又吸了吸鼻子，还是感激道：「谢谢。」 这个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组委会查过来的时候，他心都冷了，且隐隐听说对方是个很有背景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随便参赛的小新人。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道歉，赔偿几倍损失，甚至还有精神损失费等等。说不定以后也会被记仇，再不能参加任何原画比赛。 倒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孩严厉却温柔，还很公正。 并没有因为背景而过分为难他。 「谢谢，真的谢谢您，我——我已经在微博上给您道歉了，也会遵守组委会的规定，这一年不会再参加类似比赛。」 「真的谢谢。」 男孩子道完谢后，很快离开了。 包厢里剩下了温芷和蓝一剑。 「他不吃饭么？」温芷诧异。 蓝一剑看了她几秒，才收回目光，说：「我们是吃过饭来的，你要吃什么，随便点。」 他将菜单递给温芷，手上的黑色纹身妖冶，凌厉。 温芷说：「要不，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饿。」 「还是点吧，在这坐了半天呢。」蓝一剑浅淡笑说。 温芷不太习惯和陌生男子单独吃饭——再加上她一直崇拜蓝一剑，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随意地叫了几个菜。 「谢谢温小姐，我们一定会多多注意。」蓝一剑说到这里，瘦削指间点了点眉心，想到自己学生做了这样的事儿，也意外，也意想不到，也生气，「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刷票。」 温芷说：「学院要求高，压力大，也是有可能的。」 蓝一剑偏了偏头，挑起眉梢，「温小姐对我们学院了解不少？」 温芷「嗯」了一声。 她当然了解，而且了解很多，一剑学院在原画届中地位很高，要求也非常严苛，不像一些学校机构，交钱就可以报名学习，要进入一剑学院，都是要交作品集，随后现场考核的。 即使报上名后，每一阶段也都有淘汰机制，或者不能再报更高级的进修课程。 当时温芷知道这些，就觉得跟艺考很像，竞争激烈，课程严苛，但也唯独只有，能培养出真正的、水平极高的原画师。 后来，温芷和于软软也曾讨论过。 这样多的条件，每年报名人多，录取人却不多，再加上学院收费正常，并不算十分高昂，设施条件又非常好，当时于软软都很困惑，真的能盈利么。 蓝一剑和温芷聊了几句，愈发觉得她有意思。 「其实我这次来，也不是单单是为了道歉一事。」蓝一剑将杯子放在桌上。 「那是——？」 「我很欣赏温小姐，据我了解，温小姐是在海市一家游戏公司工作？」 「嗯。」 蓝一剑淡笑有礼，「温小姐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里？」 「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温小姐的公司也非常有潜力，发展空间。」 「但是游戏公司——毕竟是比较商业的，是为了甲方而服务，温小姐做的项目一定也是充满了条条框框。」 「如果温小姐有意向的话——可以考虑我们这里。」 「不用了。」温芷摇了摇头，她还是很喜欢sf的，而且sf和一般那些网络公司不一样，秦老师如果真的只在乎甲方，也不会花那么多精力让大家学习、画速写、参赛等等。 「那是我唐突了。」蓝一剑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有有些失落。 温芷笑了笑，「也没有，我还是喜欢我们公司的。」 「温小姐可以再多多考虑。」蓝一剑道。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事情圆满解决，温芷难得的好心情。 她还特地拿出手机看了看论坛，果不其然——那一则通知已经贴了上去，她也被恢復投票。 微信群里同事也议论纷纷，这一会都向着她。 就连一贯安静的微博也热闹起来，过去的画被数次点赞。 「蓝老师。」 「嗯？」 温芷叫住了面前穿黑衬衣长裤的男人，「谢谢您。」 蓝一剑看着她手机，明白过来，颔首，「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小小的弥补。如果温小姐比赛还需要其他事需要我帮忙的话，请一定开口。」 「谢谢。」温芷再次客气道。 温芷和蓝一剑边聊着，走到商场门口，从旋转门出来。 「温小姐怎么走？」蓝一剑问。 「我很方便，坐地铁来的。」 「那要不要我送你？开了朋友的车。」 温芷刚要拒绝，突然看到街道对面立着一道人影。 她愣了两秒，没想到顾呈会来，心里不由一动，道：「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哦？」蓝一剑尾音挑起，有些意外，温芷并没有听出其中含义。 第190页 她朝他礼貌点头，转身往顾呈身侧走去。 「温小姐——」蓝一剑目送着她的身影，目光落在远处高大英挺的男人身上，停顿半秒，收敛了脸上表情，「那件事，你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 「好。」温芷回头，朝他招了招手，匆匆应下。 「你怎么来了？」 温芷朝车边走去，最后几步不由小跑起来，仰起小脸，笑脸盈盈地望向顾呈。 「你不是给我发简讯么？」顾呈说。 「啊？」温芷给他发，只是报备的意思，别无他意。 却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顾呈倚靠在双色迈巴赫上，见她过来，碾熄了指间的烟，视线却没从远处的男人身上收回，眉心微蹙， 三十上下，高而瘦，穿着有些单薄的黑衬衣，袖子卷着，嘴边叼着一支刚点上的烟，看不清具体五官，但那股子艺术气质挺吸引小姑娘。 「他就是蓝一剑？」 温芷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啊。」 「他最后说什么事儿？」 温芷没回答，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咔哒一声扣好了安全带。 「他和你说什么事儿？」顾呈也坐了上来，语气懒洋洋地，又问了一遍。 细听下，却又有那么点不爽的意味。 温芷还是没答，往前凑了凑，又吸了吸鼻子，扭过脸轻声问：「你有没有闻到有什么味道？」 「什么？」 顾呈垂下头。 温芷又闻了下，「啧，好酸啊。」 「好像是那种放了很久的陈醋。」 「……」 顾呈手指收紧了方向盘。 「你想知道吗，他说的是什么事？」温芷看出他吃醋了，第一次发现他吃醋时还挺有意思的。 故意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又往前凑去，笑得像一只小狐狸，灵动可爱，「嗯？」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快啦，大概就这几天完结了。 第86章 「你亲我一下, 我就告诉你。」 她又往前凑去，笑得像一只小狐狸，灵动可爱, 「嗯？」 顾呈：「…………」 「芷芷。」 「嗯？」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越来越喜欢勾他。 和过去那幅清冷安静的模样越来越不一样了。 「那你喜欢吗？」温芷眨了眨眼睛， 顾呈手直接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 往车座上押去, 嘴唇覆盖在她唇上, 「喜欢。」 「很喜欢。」 醇厚清冽的菸草气息镀进了她的唇齿间，然后他低下头, 重重地吮了下。 温芷被他吻得嘴唇发红，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两人亲了好一会，顾呈才把人放开。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他问我想不想去一剑学员。」温芷将一缕头髮别到耳后，轻声道。 「学习？」 「工作吧，听他的意思。」 顾呈敲打着方向盘的骨节停顿了一下。 半晌, 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他还敢跟我抢人了？」 「只是工作邀约, 哪有什么抢人。再说我也不会去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工作。」 「嗯。」顾呈黑眸定定看了她几秒，见她语气认真，也不再提了。 温芷弹了他脑门一下，「你今天为什么过来接我？我给你发简讯, 其实就是告诉你一下, 怕你担心我。不是故意想让你那么辛苦还跑来一趟的。」 「我知道。」顾呈淡淡勾了勾唇角，「不辛苦。」 「其实你就是想看看一剑长什么样, 对吧？」温芷直接拆穿他。 顾呈没说话，低头系好安全带。 「顾呈，你让我相信你, 你也应该相信我。」 「咱们俩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信？」 她说着，伸出手臂轻揽住他劲瘦地腰，头蹭了蹭，「是不是呀。」 「哪份上？」顾呈调侃她。 「你说呢？」温芷抬眼睛，柔柔地望向他。 顾呈也一点都不气了，摸了摸她的头髮，握住她的小手揉搓一番，笑说： 「没有不信，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 十月中旬，各大战区的投票结果出来，专家组评审的打分会计算出相应成绩。 温芷被停止投票了两天，又去除相关异常票数，原以为自己进入不了前五，没想到开启投票后的最后两天，自己票数暴涨，一下子从十名冲到了第四。 更令人意外的是，专家组加权评分后，她进入了组内前三。 温芷望着这个成绩，有些意外。 要不是他相信顾呈，甚至会以为这是什么暗箱操作。 秦零对此一点都不吃惊，闲闲地吮：「评委嘛，你懂的，一部分是咱们原画行业的，还有些是评审团队的，他们是主流艺术家，年纪大了，更喜欢你这种学院风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基本功很好。」 温芷听完这个答案后，心里也放下了。 秦零说的也是实话，游戏原画，特别是顶尖大佬们，画风有些过于前卫潮流，表现的也有柴油朋克、废土、末日等元素。相较而言，大众更能接受温芷这种传统，古典的风格，以及精细纤美的画风。 第191页 那几天公司里也一片祝贺声，秦零笑得眼睛睁不开，此外，于软软在二队也排在了十几名，拿到了三等奖。 她对这个成绩非常满意，dw大赛今年竞争激烈，二队也要比他们想像中优秀许多，能拿到这个成绩，也是履歷中很亮眼的一笔。 且，3d组，角色组也都有亮眼成绩。 秦零请所有员工去外面自助餐厅庆祝了一番，短暂的放松及公示优秀画作过后，十月的最后一个周，第二轮国际赛打响了。 国际赛比赛和初赛不同，初赛算是战队内选，初赛选出的前五名自动组成一个小组，代表自己战队出战。国际赛题目公布后，他们会根据题目选出一个自己小组的主题，五个人围绕小组主题来进行创作。 这次比赛投票权是世界范围内的所有游客，战队小组五个人分数相加，战队总分前五晋级决赛。而每支战队票数的前三名，将会在蒙特里安市现场作画比赛。 换句话来说，这一次，他们五个人既是共同合作关系，大家一起想主题，一起根据主题创作，分享资料，好让自己战队总分进入前五名；又是竞争关系，因为战队的前三名，才可以真正晋级决赛。 从题目公布到上传只有十天时间，为了赶时间，早晨七点，伦敦时间零点公布题目后，温芷便打开了群视频。 「题目是『海兽』对吧，围绕这个元素进行创作。」 他们战队前五名，就是小组组员，大家短暂介绍完，第一名直接切入了正题，「大家分享一下各自的创意和想法吧，这次咱们是团队作战，围绕同一个主题，最好主题有新意，大家也能都比较擅长，别说到时候选了个我能画的，你画不了的这种。」 时间急，众人都点了点头。 「那行吧，咱们按顺序说，鲸鱼，你说说？」 这次除去第二名小神鲸鱼和温芷外，都是一剑学院的，第一名叫周常，是个相貌稳重的男人，看上去要比蓝一剑还要大上几岁，模样很敦厚。温芷看过他的画，画和本人一样，扎实沉稳，基本功深厚。 「暂时没什么想法。」鲸鱼是业内小神了，但很年轻，还在读研究生，穿着打扮也很学生气。 周常点了点头，视线在温芷脸上停留了一瞬。 温芷是这次第三名，她刚才就在想海兽的切入点，稍微有了点灵感，刚准备开口，周常直接掠过她：「文文，你呢？」 文文是第四名，是唯二的女孩，听说曾是猪厂原画师，觉得上班没意思就来一剑学院进修了，人看上去直爽，「波塞冬，克苏鲁元素？」 温芷攥着笔的手停了下。 「克苏鲁还可以，虽然土是土了点，但是经典嘛。」周常没再看温芷，转向第五名，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 题目刚公布，而且「海兽」更符合隔壁角色组，让他们场景组画「海兽」——或者说以海兽为核心、出现海兽元素，空间是很大的。 四个人讨论了一会，都没有什么头绪，大家说一个反驳一个，说一个反驳一个，有的觉得没新意，有的和大赛主题「诸神的救赎」世界观不同，眼见着一上午都要过去，周常渐渐有些急躁起来。 温芷一直拿笔记下大家的元素，她也能感觉的出来，大家有意无意的忽略自己，也只有文文和她同是女生，偶尔能cue一下她。 温芷低垂着眼睫，知道虽然比赛上她是受害者，但是无论怎么说，还是影响了一剑学院名声，再加上李雨行是他们的同学，有嫌隙也是正常的。 此外，由于她被刷票，又被取消投票资格，李雨行后来道歉的微博也转发很多条，无形中给温芷打了gg，让许多路人来给温芷投票，她票数才得以大涨。 总归，像鲸鱼、周常都是觉得不够公平。 温芷也不想解释，也认为没有必要解释。 视频里渐渐安静下来，周常看了看时间，倒了杯水坐下来催促，「你们再想想，有没有好主题，不要太剑走偏锋了，万一大家不喜欢；也不要太俗套，什么深海巨兽啊，都太俗了。没意义。」 「那要不——」 温芷放下笔，清了清喉咙，第一次开口，说：「我们就画亚特兰蒂斯吧？」 「亚特兰蒂斯？」 「嗯，符合大赛主题世界观，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但蛮有趣的，也比较有深意，还可以出现比米尼大墙，寺庙、角斗场等，而且又是在海底下，海兽也会更有震慑力。」 「而且…」温芷见大家望向自己，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一组组员画的画，可以共同缔造出亚特兰蒂斯被洪水沉没前后海兽出没的大场景，很有故事性。」 周常静了几秒，这个提议确实比较符合要求，也有画头。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看了温芷一眼，却没有直接定下，说：「这样，大家再去翻书查资料想想，最多今天晚上定下，好吗？」 散会后，温芷关掉了视频，对着电脑唿出一口气。 一来是觉得合作很累；二来，她其实对海底下的场景并不足够擅长，甚至，她有点担心十天后会呈现一个怎样的画作了。 顾呈看着她终于视频结束，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进来了，「怎么样？」 「不知道呢。」温芷说：「画海兽，我一点儿不擅长。」 顾呈说：「要买什么资料画册吗？我一会让秘书去买。」 第192页 温芷说：「不用了，我亲自去图书馆选吧，就是现在主题还没定下来，我想到画海，还有海兽，就头疼。」 顾呈说：「那我陪你一起去挑挑？」 温芷嗯了一声，将头枕在沙发上，压力有些大，「我在这里视频，不会影响你吗？」 「不会。」顾呈办公室非常大，温芷坐在这里，还带着耳机，根本不会影响到他工作。 「你要是觉得家里容易偷懒，办公室又不方便，可以来我这里画画，我监督你。」 「真的？」 温芷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次时间尤其紧张，还要和其他组员商量打交道，和上次不同，她正愁在家里画的话，很容易画着画着画到床上去；在公司里，入围的不多，也不是那么方便。 「当然了。」顾呈说：「一会我就让行政给你搬台电脑上来，就放在那边怎么样？」 温芷看向顾呈下巴点的地方，在一堆实木书架的前面，靠着落地窗，旁边还有一盆文竹。 离顾呈的位置不算远，也不算近。 「好啊，你不觉得打扰就行。」她环住顾呈脖颈，亲了他一下。 * 那天下午温芷和顾呈去图书馆借了不少关于怪物创作，以及海底场景的书，还包括不少油画画册、杂志等等。 两人搬着厚厚的一摞书和画册回到了顾呈办公室。 群里也有了消息，温芷掏出来看了看—— 周常： 「主题：亚特兰蒂斯的消逝 核心元素：海兽。没问题吧？」 下面则是一条条消息，表示知道了。 温芷见最终採用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周常没什么表态，心里也松了口气。 电脑搬了上来，温芷坐在办公桌前，准备开始，突然想到群里并没提什么草稿的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把草稿发给你？大家可以一起交流。」 团队作战，一个主题，如果画的不像一个主题，那就没有意义了。 群里停顿了一下。 「明天中午之前，到时候我们根据主题统一进行修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快完结了qaq现在就是展现我们芷芷厉害的地方了。 哎，断更断的好丧啊。 第87章 「亚特兰蒂斯, 传说中，创建它的是海神波塞冬，在一个小岛上, 有一位父母双亡的少女，波塞冬娶了这位少女并生下了五胞胎, 于是波塞冬将整座岛分成了十个区…」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 温芷恹恹地躺在沙发上, 后脑勺枕着沙发垫，望着头顶天花板发呆, 她手里还抱着一只垫子，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扯着上面的流苏。 顾呈捧着书念完后，继续念下一段。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醇厚，还带着颗粒感的磁性与质感。 温芷听着他念了许久, 却仍旧没有什么灵感, 不知怎得还越来越困。 顾呈从书本上移开眼睛, 望向她，见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头偏过去，拿起旁边的空调毯子, 轻轻给她盖了上去。 就在他要继续念时,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 顾呈垂眸看了一眼，见温芷并没有被吵醒, 松了口气，走到了屏风外面。 方特助刚要说话，顾呈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 「哦哦。」 方特声音立马小了几度, 他将一摞文件递给递给顾呈，「顾总，你让我给您查的资料。」 顾呈「嗯」了一声，拿过来看了眼。 方特助看见顾总手上还拿了本书，封面是手绘的，色彩鲜艷，上面写着《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方特助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屏风后面看了眼。 他嘴唇不由勾起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顾总显然是不会看这种书的。 难道顾总是在给夫人讲故事么？ 哄夫人入睡？ 「笑什么？」顾呈将资料先放在了桌上，一抬眸，看见方特助莫名其妙的笑。 「没、没什么。」方特助挠了挠头髮。 顾呈挑了下眉梢。 「那、那顾总没事了，您继续讲，我先下去了。」 方特助哪里敢再说，飞一般地下去了。 ——讲什么？ 顾呈略有些无语，捏了捏眉心。 垂眸又看见了自己手里的书，手绘封面看上去充满了童真的趣味，顾呈不由哑然失笑。 又抬眼，看向屏风后面的小女人，已经睡着了，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 ——别说，还真挺像讲故事的。 温芷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她起来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去，外面的写字楼里一格格盛满了明亮的灯火。 她按了按额头，有些懵，旋即慌里慌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头髮，走到屏风外面。 「醒了？」 顾呈也刚忙完，神色间带了点倦，他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懒懒地斜倚在办公桌前。 「现在几点了？」温芷着急问。 「刚六点，饿了么？」顾呈声音温和。 「六点！」温芷脸色倏然一变，「你怎么也不叫我？！」 顾呈顿了下，低声说：「我看你太累了，就没捨得叫你。」 温芷手握拳锤了锤头，「可是我不是说了吗，我时间很紧张——」 第193页 顾呈默了两秒，语气低了低，「抱歉，想着你这两天都没睡好，所以想让你多睡一会。」 温芷没再说话，又揉了揉小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恰好这时，办公室门又被敲响，是家里的佣人过来送饭。 顾呈接过饭盒，见温芷神色还是不佳，放到了桌上，「吃饭吗？」 温芷静了一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不太好。 她坐到沙发边，将头倚靠在顾呈肩膀上，轻声说：「对不起，我就是有点烦。」 「没事儿。」顾呈将两只饭盒打开，顾家的厨子手艺甚好，他俩又都爱吃中餐炒菜，菜色丰富，精緻。 小炒肉、农家小土豆、香菇菜心，白米饭，一字排开。 温芷这边更清淡点，板栗鸡块、杏鲍菇、白灼娃娃菜。知道她怕胖，配的也是杂粮饭。 温芷闻着那股属于食物的味道，焦虑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汤是我妈炖的，你尝尝，家菊煲猪肝汤，说名目，专门给你的。」顾呈将碗拿出来，给她舀了一小碗。 温芷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闻到了清新的菊花味道，想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愧疚。 「顾呈，对不起。」 「我刚起床，情绪不太好，心里也很着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画不好。」她嘆了口气，握住他的胳膊摇晃了两下。 「真的对——」 她话没说完，顾呈搂住她的腰，直接把她带进了怀里，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我都说了没事儿。」 顾呈真没计较，谁不会有个烦心的时候，再说恋爱一年多，温芷的脾气就是太好了，他倒是喜欢她朝自己使小性子的时刻。 特可爱。 「也别说对不起，下次要是真觉得脾气大了——」顾呈将汤勺放在唇边，吹了下，又送到她嘴里，「那就亲亲我，比你说一百个对不起都有用。」 温芷咽下嘴里的汤，听顾呈这么说，睫毛颤了颤。 她绞了下手指，微俯下身，闭上眼睛，嘴唇温软地贴到了顾呈嘴边，很乖地啄了一下。 顾呈手指点了下嘴唇。 温芷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猪肝的味道。」顾呈笑，「我不喜欢猪肝的味道。」 「啊？味道很大吗？」温芷只喝了一小口，她拿起桌上的水要递给他喝。 顾呈却握住了她的腕子，嘴唇再度覆了上来，「再亲亲。」 「再亲亲就把那股子味道压下去了。」 ** 晚上七点。 温芷吃完饭后，挽起袖子重新开始奋战。 「还没有灵感吗？」 顾呈将手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继续帮她翻找资料。 温芷望着两天她交的草图，又看向电脑上她的画面，手捧起了腮，始终是一筹莫展。 「没有。」温芷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天草图还是可以的，毕竟只是一个草稿，但是开始真的画时，她就觉得哪哪儿都不顺手，尤其是海兽。 温芷原本就不擅长画海里的场景，那种被海水腐蚀的感觉，静谧幽深又带点深海恐怖的氛围，以及神秘色彩的海兽。 温芷长嘆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呈。」 「你说，我要是真的画不出来该怎么办？他们经验都很丰富，肯定都画过，但我从来都没有——」温芷越说越惆怅，恐慌， 「我要是最后画不出来，或者画得很烂，到时候给我评分的还有其他国家的游客……」温芷这么想想，那股焦虑情绪再度蔓延，「我没法想像，丢人丢到国外去，而且大家，肯定更会说我是卖惨拿的票数。」 温芷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 她是被恶意刷票，事情闹得大，后来李雨行的道歉微博转发了数次，也有许多路人特意註册帐号上来投票。 所以哪怕专家评审将她分打得也很高，但多数人都认为她是卖惨得到的第三名。 顾呈将她拉进了怀里，温和道：「你就是压力太大了。」 温芷说：「可能吧…」 「你压力不要这么大。」顾呈揉了揉她的长髮，安抚道：「你还有我，对不对？要是实在画不出来，退赛也没什么。」 「他们说不说也不重要，说句实话，压下去又不难。」 顾呈语气淡淡的，修长手指抬了抬她的下颌，「实在不行，我养你。」 「你说什么呢？」 温芷仰起头，眼睛瞪得圆熘熘的，「我才不要退出，也不要你养。」 几秒后，迎上顾呈促狭戏嚯的眼神，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你…」 「那就好好画，不要管画不画的出来。芷芷，给自己点自信，静下心来，不要去想后果会怎么样，画得不好丢人会怎么样。」 顾呈把她拉到了电脑桌前，点了点，「先画吧。」 温芷重新坐在电脑前，心静了一点点，重新拿起桌子旁边的书。 可是她看来看去，仍旧是没有头绪，心就像漂浮在黑暗的海面上，看不见一点亮，也沉不下去。 「芷芷——」 「嗯？」温芷转过头，竭力将情绪平復，。让他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顾呈将手机递给她，「不是这个，是——蓝老师的简讯。」 第194页 「蓝老师的简讯？」温芷微愣。 她接过手机，打开收件箱，看见是一条简讯，确实是蓝一剑发送的，却只有短短几个字， [《dk博物大百科》] 「这是什么书？」温芷一时没想明白，「发错了吗？」 顾呈很快搜索了一下，将封面给她看，「是参考书吗？」 科学普及出版社，英国dk公司出品，书名下面还有一行字——自然界的视觉盛宴。 温芷看着书籍页面，手掌撑在额头上，指间点了点太阳穴。 真的是一本百科全书，可也看不出什么来，和她这次比赛有什么关系吗？ 蓝一剑是发错了吗？ 可是—— 温芷总觉得又不像是。 顾呈说：「你先想着，我让人先去把这本书买回来，到时候你在看。」 「好。」 温芷看了一会，光看封面也看不出什么，也不再多想，直到半小时后，顾呈让人把一本崭新的未开封的书送来。 那是一本又厚又大的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的是一本知识类百科全书。 和画画无关。 温芷有些莫名地翻了两页，又翻了两页，突然眼睛一亮。 这本书和其他的百科全书又有些不同—— 里面的印刷极其清晰精美，包含了自然界的所有物种，从细菌到野牛，从白桦林到红峰鸟…此外，蝴蝶翅膀上的每一根纹路，昆虫上的每一根触角，鱼身上的鳞片都分毫毕现。 真实得仿佛跃出纸上。 顾呈也跟着望去。 温芷继续往下翻，看见了海洋鱼类。 有着圆锥型长吻的太平洋银鲛，像帆船背鳍一样的尖背角鲨鱼，像锯子一样的锯鲨… 真实的，又是巧妙的，是大自然的馈赠。 她沉默两秒，目光一转，突然望见右手边堆积的高高的书，怪物设定、概念草图、希腊神话、创意设计、油画画册、设计理念、蓝一剑作品集、角色创作… 「怎么了？」 温芷又看了看百科全书上真实的鱼类。 她似乎忽的想明白了什么，捞起旁边的书包打开，从书包最底层，翻出了一本旧旧的速写本。 曾几何时，她艺考那一阵子，总是会随身带着速写本，因为老师说要记录生活中真实的一角。 路边的喇叭花，杂草丛生的角落，被爬山虎蔓延过的墙，或者一只流浪猫… 但是后来，随着她大学、工作，就没那么多时间去观察真实的生活了。 与之相对的，是学习设计，在看了设定概念、各种大师绝妙的设计、名家画作后，再去做设计。 因为回归真实，回归生活，实在是一件很麻烦，很麻烦的事。 「呈哥！」 「嗯？」顾呈捻了捻手指，看了看温芷手中的书籍，又看了看旁边的参考书，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明天可以陪我去海底世界吗？」温芷眨眨眼睛，问。 ** 「这么快就有想法了？」 「没有呢。」温芷回头笑了下，「不过，应该快有了。」 工作日的清晨，人少得可怜，整个海底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一对游客，温芷抱着速写本，望着海底隧道内的各种鱼类。 温芷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只看见有的覆盖在头顶的玻璃上，像一片面包，朝向他们的肚子上不知是鳃还是什么，却又像一张脸的五官，有种滑稽的恐怖。 旁边的海星却浪漫又神奇，头顶是深不可测的海洋，藻类神秘，悠远。 温芷仰着头，认真观察了好久。 再往前走，又能看见各种小型鲨鱼，奇形怪状的，背鳍像翅膀的，嘴又大又扁的，还有长满了怪异的凸起斑点，眼睛外凸，嘴极大，看上去冰冰冷冷。 温芷将它们都一一画了下来。 顾呈看着那些线条组合，活灵活现，将自然界的神奇和美丽，海底的诡谲和幽深，一点点记录。 最后他们走到了巨大的抹香鲸标本前。 温芷盯着那头庞大的宛如潜艇的标本，它并没有沉在海底，可庞大身躯，极小极阴郁的眼睛，没有趾和爪，像笨重的坦克，头却极恐怖，那种属于海底的神秘感，震慑感，霎时笼罩下来。 「顾呈，你知道吗？」 温芷看了许久许久，直到有游客小孩进来，发出震惊的唿声，温芷才握紧铅笔，画下它圆钝的线条。 「嗯？」 「我想到了很久以前，我刚进大学时，我们设计院长第一堂课说的话。」 温芷抱紧了速写本，回想到那一天，老院长说的话， 「真正的好设计，百分之八十来源于现实，二十来源于灵光一闪。」 「神奇的大自然中有许多的神奇生物，哪怕我们一点不加工，认认真真写生下来，都会是一个很棒的设计。」 「非常的美丽，绝妙。」 「只要我们静下心，就可以从中挖掘出无数灵感。」 温芷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想走捷径，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参考了那么多速成的书，以它们为基础，学习，创作，却始终不愿意静下心来，看一看真正的自然界，真实的世界。 是她，太着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这周三以前完结。 反正差不多就是周二，周三吧，最多不超过周四。 第195页 今天有个小红包~陪我到最后的你们，等了我这么久的你们，真的谢谢。 （也谢谢我原画男朋友天天被我逼着想梗。） 第88章 五天之后。 温芷卡着最后的时间点, 整理过程图、设计元素创作，将作品上传。 这是她毕业以来，画得时间最短, 但是最为满意的一幅。 《海水中的亚特兰蒂斯》。 ——渺小精美的神像与庙宇，还有那面破败凋敝的围墙, 看似高大宏伟, 却同样如蝼蚁, 整幅画面的背景像是海，实则是诡谲阴冷的庞大海兽, 圆钝的一点头部线条便占了整幅画，眯着红色的，阴冷的眼睛。 仰视构图让整幅画冲击力十足，难以想像海兽的庞大，望着这张画，就好像真的置身海底, 深海幽深恐惧, 难以唿吸。 可画面又并非绝对冷酷, 亚特兰蒂斯里神像色调温柔，面部神圣，神色间虔诚宁静，它们的面部表情也与大赛主题《诸神救赎》合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初赛时抠得那么细节, 那么细腻, 但画风洒脱，感觉强烈。 果然, 也不出她所料，在国际赛投票开始后，票数涨势飞快！ 紧接着, 开始爆！ 从未有过的爆！ 甚至蓝一剑当年，也不曾一夜间暴涨那么多票，作品下面获得那么多留言。 那几日温芷每每打开dw大赛官网，都能收到无数的消息提示。她看的网站是翻译后的中文版，但仍有一些国外友人的消息，大部分的英文，少部分她完全看不懂的语言。 温芷偶尔会找顾呈帮自己翻译，基本都是夸她画得好，特别喜欢，做了iphone壁纸等等，但随之留言越来越多，讥讽咒骂也越发多了起来，不过有了初赛的恶评歷练，也不在意了。 一个月之后，他们小组总分排在第二名，顺利拿到了前往蒙特娄、出战决赛的机会。 其中，温芷的票数遥遥领先，几乎是小组第二周常的两倍之多，也是因为她的票数，才让他们拿到了从未有过的好名次。 组内出战的除去她和功底扎实的周常，还有业内小神鲸鱼。 此外，美国一队仍旧是亘古不变的第一，温芷对此也心服口服——五个人水平平均，主题鲜明，设计非常出众，脑洞很大。 他们往后则是韩国，俄罗斯。 更令人惊喜的是——场景组的中国二队也冲进了前五，排在入围的最后一名。 温芷对此倒没有其他人那么意外。 她等待票数时也分析了所有作品。 要说设计，可能大家都略平了一点，但是要说绘画基本功，那中国绝对是拔尖的。 因为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像中国艺考生那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埋头苦画，为了高考。 …… 时间很快，随之dw大赛越来越激烈，也进入了初冬。 前往蒙特娄的前一晚，温芷和顾呈在金港湾收拾着行李。 温芷坐在床边，看着顾呈蹲在地上，将一大袋子食物塞进她鼓鼓嚷嚷的行李箱边，不由有些好笑。 「我也就去一个周，带这么多做什么？」 温芷看见，其中还有螺狮粉、挂面、速食米饭，还有些风干的腊肠、甚至还有一瓶老干妈。 顾呈说：「国外食物你不一定喜欢吃，你还要参加比赛，比赛前不要乱吃，别到时候水土不服。」 「哦。」温芷之前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暗暗记下了。 也是，到那么远比赛，她要是不注意饮食，一下子身体不适，那就拿不到好成绩了。 「谢——」温芷刚要道谢，看见顾呈手指点了下自己的嘴唇，温芷弯起唇角，想到他说过的不要谢他，蹲着小身板挪了挪，嘴唇贴着顾呈的唇，啾了一下。 「欸，你今天穿的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吗？」温芷突然注意到。 「才看到？」顾呈扬起眉，起身，挺直了下腰杆，「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温芷说的是实话。 顾呈身材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肩背宽阔，腰劲窄有力。穿着这种休闲类的毛衫，舒适慵懒，又有种难掩的性感与撩人。 「有多好看？怎么个好看法？」顾呈低声问。 温芷脸颊泛红，也说不上来，最终被顾呈略带促狭的黑眸看得微微侧过头去，「就是挺好看的。」 顾呈嘴角微勾，从背后搂着她腰，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温芷头歪了歪，倚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道，只觉得特别安心。 最近满脑子都是dw大赛，两人聊天约会也都围绕着这个，鲜少也这样的放松时刻。 温芷已经想好了—— 等比赛结束，她一定会好好补偿顾呈。 「对了，芷芷，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顾呈静静地抱了她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这次蒙特娄，我可能——就不陪你去了。」他语气略有些低沉。 温芷愣了两秒，攥着他的手转过身，抬眸望向他，眼睛眨了眨。 她也知道他最近很忙，又快到年下了，但是下意识以为他肯定和自己一起去的，这些天他也一直陪着自己，她已经习惯他在自己身边。 而且内心深处，也希望他和自己一起。 第196页 「对不起。」顾呈摸了摸她的小脸，愈发歉意道：「工作真的太忙了，实在走不开。」 「——没关系的。」温芷低垂下头，安静了几秒，又咬了咬唇，攥住他的手，「我也觉得最近我比赛的事情弄得都有点耽误你工作了。」 「这个真没有，我又不是创作。你在不在对我没影响。」顾呈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抱歉，一定让你失望了。」 「没有啦。」 房间里静了一会，温芷想明白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稍微有点点不舍罢了。 「你不在也挺好的，说实话我怕你跟我一块，说不定我会更紧张呢。」 这一次蒙特娄是现场作画，网络上还会有直播的。 要是顾呈真的在，她说不定会真的紧张。 「真的？」顾呈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温芷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双臂环在他脖颈间，「再说这是集体活动，我们和二队一起出发的，带上你，也确实不太方便。」 「嗯，那就好。」 顾呈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髮，黑眸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又将她的一缕头髮别到耳后，低声说：「芷芷，加油。」 「放心。」温芷已经自信多了，握紧了小拳头，「我会加油的！！」 顾呈又深深地看了她一会，想到明日即将分别，终究有些不舍， 他俯下身，一只手臂环在她腿窝处，一只手搂过她后背，将她打横抱起，「好了，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你快去睡吧，剩下的行李我来收拾就行。」 翌日一早，顾呈亲自将温芷送到机场，温父温母也说好一起送行，亲自过来给女儿加油。 不过让温芷没想到的是，宋湘晴、顾森利竟也都来了，一伙人浩浩荡荡的。 「芷芷——加油！」温建国还特意拿了个相机给她拍了照，鼓励道：「拿个第一名回来！」 「干什么呀，给孩子压力那么大！」叶霞不满：「玩得开心就好！别想太多了！」 「知道了，妈。」温芷抱了母亲一下，「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温芷又和顾叔叔和顾阿姨聊了几句。 他们来时时间就有些赶了，没聊多久，机场广播就响了。温芷有些不舍地从顾呈手中抽出手来。 「那阿姨，叔叔，爸妈，我就走啦。」 「你们也快回去吧。」 「嗯。」顾森利看了看腕錶，最后道：「好好画，咱们蒙特利——」他话没说完，被宋湘晴踩了一下，他讪讪一笑，摸摸脑门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挥了挥手，「加油！」 温芷赶时间，也没有多想，在一阵广播声后，朝大家招招手，快速从vip通道走过了安检。 她的身后，顾呈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纤细身影再看不见，他视线还是久久没有移开，有些捨不得，又有些担心。 要不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必须提前准备。 他说什么，也一定会陪她一起。 「真是的老顾，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说漏嘴了！」宋湘晴责怪道。 顾森利说：「没说漏嘴呀，我这不是反应快吗！」 四位家长早就碰过不少面了，彼此也都很熟悉。 温建国圆场说：「芷芷应该没听到，这孩子最近想的一直都是比赛的事儿。」 「是啊，不用担心。」 叶霞笑眯眯地说，见旁边的顾呈还在望着安检的方向，嘴角弯起和蔼的笑。 之前顾呈来家里吃过几次饭，她早就见过了，小伙子又精神又帅气，还体贴深情，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小顾啊。」 「小顾！」 叶霞连叫两次，顾呈才回过头，尊敬道：「阿姨？」 叶霞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加油，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叔叔阿姨都帮你鼓劲！」 「我会的。」提到这件事，顾呈有细微紧张——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但与之相对的，是激动、兴奋。 * dw总决赛定在十二月十日。 温芷在a市与大家汇合后，又从法兰克福机场转机到了蒙特娄。 参赛者一共十五个人，都比较年轻，其中俄罗斯的第一名还要比温芷小上一岁，温芷却在大学时就看过他的画了。 「紧张吗？」 比赛前一晚，同行的蓝一剑给大家开了最后的短会。 「紧张。」 温芷迎上蓝一剑的目光，想到那天他帮助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蓝一剑也回了一个笑。 「这种比赛方式，你们可能都没有接触过，也就赛前练习过几次，一些要点，控制时间，要有创意，有亮点，那些我也说过了，也不再属于。」蓝一剑插着兜，指导道：「最后再给你们一句忠告。」 「不要管任何形式，不要管有没有人在看，不要管是什么环境，这些都不要去想。」 蓝一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额头，又朝前面指去，「只想着自己的画。」 「全神贯注，一心一意。」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章完结，已经在写了，大概周三中午更，看的给我留下言啦，到完结这几章都有红包~ 第89章 dw大赛停止了七年。 今年, 和七年前的大赛不一样。 当年蓝一剑杀出重围，身边的对手都是各个国家的画师，当年也没有小组这么一说。创作的条件也比较简陋。 第197页 而七年之后。 他们每个小组被安排在不同的工作室里, 电脑和手绘板就是他们的武器，随机抽取不同的主题, 小组间可以相互交流, 分享idea, 只要不改画即可。 此外，他们屏幕上的画面会被全网直播, 游客们可以在dw官方论坛上随意点开看。 比赛的时间是两天，每天九个小时，晚上六点准时离开。 十二月十日一早，温芷用完早餐后，一同抽取题目后，走进主办方安排的工作室, 开始准备。 这些过程也会被全网直播。 温芷说不出是比赛紧张, 还是被人看紧张, 她颤抖着手将题目展开后，轻嘆了口气。 此刻，距离大赛场馆一公里左右的四季酒店顶层套房，顾呈手臂搭在桌上, 双手十指交扣, 也紧紧盯着网络上的直播。 他仿佛比她还要紧张，眉心微锁。 纸条上内容极简短。 「redemption」 救赎。 顾呈分辨出这题目好坏, 只能从第二组的直播上看见三个人在激烈地讨论着。 dw论坛上直播内容非常细緻，每一组的工作室都有小组直播，此外, 还有从1-15，每位艺术家的屏幕创作直播。 顾呈紧紧地盯着，直到接近中午，他们五个人的屏幕画布上还是只有些凌乱的线条。 他看着美国和俄罗斯的艺术家们已经开始作画了。 顾呈将指间的菸蒂碾熄在菸灰缸里，眉目愈发沉郁。 「小温，你确定要这么画吗？」 周常握着压感笔，困惑问，「这么画真的行吗？」 有了上一轮的合作经验，周常对温芷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毕竟如果没有温芷，他们不会这么顺利地冲进决赛。 而且上一轮的主题切入点，也是温芷提议的。 「就这么画吧，再耽误下去，真的就没有时间了。」鲸鱼也急道。 温芷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加油！」 大家一致决定后，一时间，工作室里静可落针。 这里环境非常好，他们位于ae arts的总部，单独为他们打造的工作室，顶配的白色电脑，宽大办公桌，还有一摞8k纸，让大家可以在纸上多找找灵感，地上铺着深灰色地毯。 很安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芷稍微有点画不进去。 这也是算是她从小的一个问题，只要有老师在背后看画时，温芷就极容易画不进去，忐忑，不安，有时候拿笔的手都在抖。 这么多年过去，温芷这个问题基本不存在了，但是可能是直播的缘故，一想到她每画一笔，可能都有无数人紧紧盯着她屏幕看，她就觉得这一笔仿佛有千斤重。 温芷画一笔，按z撤销，又一笔，又忍不住倒退。 温芷又想到无数人能看见自己这个愚蠢可笑的举动，掌心都渗出汗水。 「芷芷。」 鲸鱼回头瞥一眼，看见了浑身冒汗的温芷，将桌上纸巾递给她。 「嗯？」 「以前没直播过？」 温芷略有点不好意思，前两天练习时直播过三四次了，刚开始也很紧张，但有弹幕鼓励，再加上环境和这里不同，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我第一次直播也可紧张了。」鲸鱼看出来她的紧张，「后来你猜我怎么着？」 「我就干脆瞎画，就想到啥画啥，把整个画面填满了，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就不紧张了。」 「反正会垫到下面做草稿呗，浅浅的一层，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一贯沉默的周常也说：「空白的就会让人紧张，白纸一张生怕画错一笔，反正咱是电脑，大不了就删除图层，你就照着画错的画，错着错着就对了。」 「来，喝杯咖啡。」鲸鱼和基本功扎实的周常不是一类型，他多年画cg，手速飞快，还给她沖了杯热咖啡。 热气裊裊间，温芷闻着浓郁的咖啡香，好像回到了家里。她抱着画错的心态画了许多，渐渐还真的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谢谢。」 温芷霎时静了静心，小声说。 时间紧急，特别是起稿阶段，说话难免会分心。 他们说这么多，耽误时间，都是为了鼓励她，安慰她。 温芷心里涌上层层的暖意，也是终于感觉到，团队的温暖。 「嗨，谢啥。」鲸鱼笑道：「点子思路都是你想的，一起加油就试了。」 * 下午。 顾呈望着直播屏幕里4号温芷越来越充实的画面，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宋湘晴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你在看吗？」 「什么？」 「我儿媳妇啊！」隔着手机都能听出宋湘晴语气里的激动，「她画得真的太好了！！！」 「虽然我看不懂，但就是感觉很厉害喔！！」 顾呈：「……」 「等着芷芷有空也给我画张像吧！！好好看！」 顾呈突然想到之前温芷和自己说，只要说学美术的，身边的人第一反应都是画个像。 他不由哑然失笑。 笑完，顾呈又轻嘆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想她了。 「正事儿怎么样了？」顾呈问。 「酒会已经联繫上了，一切都好。哎呀，真是的！要说我就再提前弄了，耽误我看画。」 第198页 宋湘晴又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约了人。」 宋湘晴有些好奇，见儿子不说，也不再问。 晚上八点。 今日比赛已经结束，直播人数和直播时的投票结果也出来了一大半。 现场比赛速度是极快的，刻画是一部分，主要的还是想法与设计，明晚九点，比赛结果就会在庆功酒会上公布了。 顾呈约的人是蓝一剑，定在了楼下的一家西餐厅。 「你迟到了。」顾呈看着腕间的银色手錶，淡淡道。 「抱歉，看画耽误了些时间。」 顾呈不置可否。 蓝一剑对顾呈约自己并没有感到意外，从上次见面后，顾呈就暗中找人调查了他们公司的财务状况。 不过业内人士也都清楚，一剑学院根本是不赚钱的，学生报名多，通过考核却少，价格也不算贵，有时候老师们的工资和保险，都是蓝一剑自己靠单子垫付的。 「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蓝一剑拿起红茶抿了一口，「顾先生是个商人，明知道一定亏空，为什么还要来投资我这个不景气的学校？」 「难道真的是因为小芷？」 听见亲密的小芷二字，顾呈眉目微沉，手指骨节轻点了点桌面，但很快将表情收敛。 「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 她那么喜欢一剑学院，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就是想送给她。 「那还有一部分原因呢？」蓝一剑愈发好奇。 据他所知，顾呈不仅仅是个普通商人，还是个精明老道的商人，伦敦商学院期间就开始接手了家族企业。 像恆裕这种传统企业到现在还能越做越强，甚至听说最近和政府一起拿下了杜拜贸易区的项目，可见手段不一般。 顾呈捻了捻手指，「确实还有不少原因。」 「我想给芷芷她喜欢的一切，是第一个原因；此外，芷芷对你们有种奇特的感情，如果你们真倒闭了，做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那时候，救都救不回来，何必呢。 蓝一剑眉毛挑了下。 虽然知道心里这样经营长期不行，但也熬了这么多年，有些不贊同。 顾呈摆了摆手，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在你那里是亏空，在我这里不一定会是。」 蓝一剑静默了几秒。 他确实有画家天赋，当老师天赋，但的确没有商人逐利的本能。 「如何？要不要考虑我们？」 「顾先生，有一点我先说清楚，无论如何，我们教育模式是不会变的，我们不会为了赚钱多招学生，也不会抬高价格，学生必须通过我们考核，我们不招手学着玩的，或者被父母安排混日子的。」 「这个我清楚，不会干涉你。」 蓝一剑听到这里，不由有些疑惑。 顾呈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想法，「我只有一，条，你们培训出来cg原画师，3d建模师，还有各种优秀的游戏行业从业人员，一定优先考虑我们的sf games。」 蓝一剑这才明白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投资是小钱，而人才带来的利益，让公司稳步上升，扩大市场，这才是最重要的。 「蓝先生，实不相瞒，其实还有一点——」顾呈语气略严肃了些， 「今天看了芷芷比赛后，我也打心眼里希望，我们的cg原画水平，场景也好，人物也好，美宣也好，能更上一个台阶。」 「能真正成为世界第一。」 蓝一剑握着酒杯，手指微微攥紧了。 从头到尾，他都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七年前他的那一口气。 告诉世界上所有人，中国不只是美术功底扎实，根本也不是什么死画画，死学习，为了美术高考， 相反，他们也是有创意的，有设计的。 「顾先生——」 蓝一剑说：「我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白天更吧 第90章 总决赛＆求婚 最后一天。 屏幕上, 一幅画终于快结束了。 十几个小时时间和一周的工作量，一月的工作量是完全不同的。 刻画、塑造的能力由于时间被限制，能让人画面抓人的, 就是创意, 造型, 颜色。 温芷望着画面，画下最后一笔时, 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起来的声音。 急促的, 有力的, 怦怦怦；是和当年第一次画画一样, 充满了兴趣, 激情，热情。 还有一种幸福。 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是一件很幸福满足的事情。 从工作室出来后, 温芷也不再去考虑结果的问题了。 她已经竭尽全力。 「常哥，你觉得咱们这回怎么样？」鲸鱼有些忐忑。 「正常发挥吧, 这么短的时间, 也只能画成这样了。」小组是能看到对方画的, 「也不知道二队怎么样了。」 正聊着，二队的人也出来了, 朝他们打了个招唿。 温芷和他们聊了几句，又碰上了比她小一岁的战斗民族小哥, 温芷曾经看过他的一幅画，想法非常好，祭祀身上长满了蜡烛，诡异又阴冷。 小哥也看过温芷的海兽，两人交流不算非常流畅, 但也能聊到一起去。 大家边聊边往外走，其他国家的选手也慢慢出来了。 第199页 「他们在说什么？」温芷敏感感觉到有人朝自己看来，目光掠过他们一队和二队，态度有点不屑。 「说咱们也就工夫好。」二队的领队离他们最近，他们语速飞快，只能听清楚几句，翻译道，「还提到了咱们的美院。」 温芷直觉不是太好的话，抿抿唇，也猜出来了。 他们的基本功都是真的好，二队进来也是因为基础扎实。 温芷十七八岁就听某位美院教授说过一句话，能考上央美清华的孩子，拿到国际上和同龄的孩子比，再不会有比他手头上工夫好的了。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孩子，能像我们国人一般这么能吃画画的苦，有一套自己的美术高考，素描，速写，色彩，一套基础扎实打下来，评分都有标准的，还要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基础绝对是上乘的。 但是，温芷上了大学后，看过俄罗斯、韩国各种cg原画后，也不得不承认，设计和思路方面也确实差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也和教育方式挂钩。就拿温芷高考那阵子来说，推荐的都是各种的美术高考类丛书或高分试卷，偶尔她看两本课外书，艺考老师都会忧心忡忡让她不要代入考卷，很容易被阅卷老师一轮阅卷直接打到最差档。 「算了，走吧。」 温芷和战斗小哥礼貌道别后，和组员们一同离开了。 「晚上八点庆功酒会，公布成绩，大家到时候千万别迟到了。」周常提醒道。 「这么快公布？」温芷惊讶，比赛前她将注意力更多放在比赛上，也没注意后面行程。 「你不知道？」周常暗道幸好自己提醒了一句，要不然就迟到了。 「这种直播就是拼人气和票数，而且关注的人肯定看直播，喜欢你就投了，再等下去也没意义。」 「也是。」 「这两天都没睡好吧？一会回去可以稍微休息一会，七点半我会让前台叫你们。」周常像个老大哥一样，叮嘱道。 「谢谢常哥。」 温芷回到酒店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扑向自己柔软的大床，成绩出得快也好，也省得她提心弔胆、惴惴不安地再过好些天了。 她在床上滚了滚，有种跑完八百终于松口气的兴奋，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摸出手机兴奋地要给顾呈打个电话。 那边却是忙音。 温芷有些黯然，翻出和顾呈的简讯，顾呈这一个周似乎真的很忙，打电话时他语气都有些许倦怠，不过简讯，还是没和过去一样。 手指点开，看见他前几天叮嘱自己注意身体，不要乱吃东西，早睡，加油、保持平常心的简讯。 她给他回復一条「终于比完啦！想你！」的简讯。 等了一会，那边没有回覆，温芷猜想他在忙，也不再发简讯。 她在网上搜索蒙特娄的各种景点，想着和顾呈去哪里玩最好，想了一会，又有些黯然，明天晚上就要回去了，可顾呈并没有说要来接她。 温芷又看了会手机，眼睫颤了颤，也不再想了。 晚上七点，温芷洗了个澡，服务员送来了一套礼服裙，还有一套精緻的祖母绿首饰。 温芷不得不感嘆主办方的体贴，她这次来很多速写本和食物，却不知怎得忘记带礼服，她快速将裙子换上，化了一个清新明净的淡妆，和周常他们一同前往酒会地点。 * 酒会订在一家当地五星级酒店的顶楼餐厅。 他们来得很准时。 除去参赛的选手们外，还有ae总部的高层和员工。 酒会是自助餐形式，地毯从屋顶花园一直铺到餐厅入口，头顶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明快的光，明净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屋顶泳池，以及异国城市繁华的夜色。 依稀能看见远处赌场，老蒙特娄的尖顶城堡与鲜花马车。 温芷拿了杯红酒，和选手们坐在了一起。 「你今天真漂亮。」鲸鱼夸奖道：「是有什么好事，对吧？」 「我能有什么好事？只愿得到个好成绩就好了。」温芷有些不解他的话。 鲸鱼耸肩笑了笑，有点意味不明道：「一定会有好事的。」 二队的一个女生也凑了过来，她和温芷年纪相仿，就住在她酒店房间隔壁，「等一下，你耳坠有一点歪了。」 女孩帮她扶正，提醒道：「芷芷，一会记得补下口红。」 温芷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们是知道成绩了吗？」她越来越听不懂了，「票数出来了吗？不是还有专家票？」 女孩愣了下，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啦，不是这个。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温芷愈发不明白。 可还不等她多想，场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唿声。 「是craig mullines吗？？」 「天哪好像真的是！！《星球大战》《极品飞车》，《魔戒》！！！」 「呜呜呜我的cg启蒙大佬！」 温芷和鲸鱼他们也齐齐朝台上看去。 聚光灯落在台上，一个头髮捲曲的外国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笑容和他的画一样，带着几分粗野，洒脱，与笃定。 一时间，也不再聊旁的，大家拿出手机照相。 对于温芷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蓝一剑的大名更加熟悉些，毕竟那是她的青春时代，但是对于年纪偏长的周常，craig mullines才是他们的时代。 第200页 cg数字原画界的鼻祖级人物，一个传奇。 温芷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放下来后，还难掩激动之情。 craig mullines朝大家露出一个亲切的笑，用流利的英文说道：dies and gentlemen， wee to our digital wordld.」 as you know， thepetition has stopped for seven years——」 在一段长长的英文致辞后，温芷轻咬住了下唇，不知怎得竟有些紧张了。 就连带着花草清香的轻风，也安静了。 她目光落在组员们身上，发现大家都是如此，视线交汇，又给予彼此鼓励。 在冗长的沉默之后，温芷突然听见身侧传来的惊唿声。 「芷芷，第四名，我们是第四名！」 「我们差一点点就进入前三！！！」 温芷抬头望去，这才看见屏幕上面，在画作旁边，后两名的票数直接出来。最后一名是韩国一队，往上就是中国二队！总得票数三百二十五万！ 紧接着，第三名也浮现出来—— 俄罗斯！ 旁边的桌子也响起阵阵尖叫，温芷看见和自己一直闲聊的金髮小哥和组员们抱在了一起，和自己一同微笑。 温芷的指甲抠了抠玻璃杯壁——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远比刚才还要安静。 美国队的队员们也都看向他们。 鲸鱼最为紧张，已经开始小声地默念祈祷词；而周常则是抿紧了嘴唇，不动声色。 「the first team——」 craig mullines一出声儿，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等待他说冠军是谁，可听见「一队」，更加紧绷起来了。 两个可能得到冠军的都分别是自己战区的一队。 温芷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只手捏着她的肺部—— 「the first team of china region——」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冠军队伍终于显示出来—— 他们三人的画及美国一队的画作也显示出来。 只差了十万票。 温芷认真看去。 两边其实不相上下，温芷题目[救赎]，美国一队题目为[召唤]。 两边都很有震慑力，空间感很强，主题鲜明，且小组风格统一，元素使用得当。 唯独不同的，大概就是对题目的理解。 召唤——他们画面很美，但是在解读中也就是召唤，魔导师召唤诸神，正义现身。 而温芷他们拿到题目时，第一反应也是救赎了被遗弃的子民，但是在开始动笔之前，温芷又提意将主题放在「巨兽」身上，不仅是子民的救赎——对于兇悍的、没有灵魂的兽来说，死亡，也是一种救赎。 craig mullines还在继续，身侧的翻译也将他的话准确无误地翻译过来—— 「 mullines先生说，中国选手一项都是以绘画塑造为特张，但这一次，第一小组不仅展现出扎实的绘画基础，在创意和思路方面也有了非常大的突破，让整个世界观更为完善，丰富了《诸神的救赎》世界观的故事性。或许他们会为中国的cg事业带来新的突破。」 与此同时，小组票数出来后，个人排行也立刻出来。 温芷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处于个人票数榜单的第二名。 在她上面，是美国小组的第一名，他的画足够有创意，气氛渲染得也极好，温芷视线跟着回到小组票数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优秀，他剩下的两名队员却都有些翻车，尤其是最后一名。 「此外，第一小组也体现了本次大赛主旨——竞争与合作的精神，无论是在影视、游戏、动画等各个领域内，我们都是一个团队，没有人可以单独制作出一个游戏，或者一部电影，只有一个团队的共同努力，才能完成最经典的一幅作品，学会协作，互相学习，发现队员们闪光之处，也是我将冠军颁给中国一队的最大原因。」 …… 「不是第一名会遗憾吗？」 下台后，周常问。 温芷看着怀里的两个金色奖盃，轻笑着摇了摇头。 一个是团队奖奖盃，人手一个，做工精湛细緻，两边还繫着红蓝色丝带，铭刻dominance war的字样。 另外一个是个人奖，一个展翅高飞的金色小人，线条流畅，富有设计性。 「我已经很满意了。」 真的很满意了。 团队奖对她而言珍贵的多，而且她心里也清楚——她入行时间还短，经验也不够丰富。 这次成绩，一大半也是运气好的缘故。 「参赛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是啊。」周常也拿到了个人第三名，拍了拍一脸遗憾的鲸鱼肩膀，「下次加油。」 大家纷纷上台合影，互相闲聊着比赛的趣事。 路过美国一队时，温芷发现第一名的褐发男人正在认认真真地望着自己的画。 温芷认了出来，他旁边就是今天下午目光不屑的同伴。 眼光对视上，彼此有些尴尬，褐发男人倒直率地多，环胸朝温芷笑了下。 「you are so amazing! 温芷道了声谢，也看向他的画，大世界观大制作，场面恢弘，当之无愧的第一，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只觉得受益良多。 温芷和他们聊了几句，这么逛了一圈，觉得一天下来稍有些累，她谢绝了战斗民族小哥的邀请，坐回了椅子上。 第201页 温芷掏出手机，望着空荡荡的屏幕，不由有些失落。画画、颁奖都是直播的。 她原以为，顾呈一定会全程观看，然后截下许多有趣的图，发给她。 一定也会有很多留言。 但是她盯着空空荡荡的屏幕，愈发委屈。 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芷芷——」 「嗯？」 温芷回头，看见是中国二队的那个女孩。 「可不可以陪我到外面走走？」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将她被风吹乱的几缕髮丝，别到了耳后。 「好。」温芷现在正好心情不佳。 * * 从餐厅出来，便是屋顶花园，这家酒店以屋顶花园出名，也是全加拿大排名前几的酒店。 花园宽阔华美，和地面上几乎一模一样，中间泳池波光粼粼。温芷能想像得到这里夏季绿意繁茂、草木清幽的样子。 不过这里的初冬，也是极美的。 一盏盏莲花型的路灯点着枯黄的树枝。 树丛间的植被也被缠绕上橘色的小灯，星星点点，光线像满天星一样散开。不知是什么时候飘起的小雪，细细碎碎的，风吹过，餐桌上的玫瑰也沾了白雪。 一垂眸，还能看见下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巷，住宅区的万家灯火，远处古堡的尖顶绽在蓝天之上，繁星闪烁。 一帧一帧，像是走进了一部胶片老电影里。 「芷芷，我发现我手机忘带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女孩突然道。 「好。」 温芷穿着礼裙，但远处餐厅里的暖意还未散去，并不觉得冷。 女生离开后，她抱着手臂等了一会。 风吹过，雪越下越大了，温芷跺了跺脚尖。 就在这时。 脚底下，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温芷低下头，看见是一枚星星的地标。 很小的一颗，晶莹，闪烁。 温芷不由感嘆这家酒店别致浪漫的设计，刚想再看，突然发现她前面的位置，三四颗星星依次亮起，像是指引道路一般。 她怔愣一下，回头看向餐厅。女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歪了下头，觉得新奇又有趣，提着裙子往前走了几步。 星星再次亮起，一颗，又一颗，指引着方向。 温芷嘴角不由弯起笑，这个奇妙设计像是走进童话故事里，提着裙摆往前走去。 一颗、两颗、三颗… 又走了几步，星星道路拐了个弯，她回过头，身后的星星也串成了一条明亮浪漫的路。 都走到这里，温芷也没再犹豫，跟着往左拐去。 这里灯光要比刚才暗了许多，像是走到花园的尽头，树木高大，掩映着灯火，四周宁和、静谧。 最后，温芷似乎来到了一片空地。 前面黑沉一片，视线有些模煳。 她停下脚步，刚要掏出手机， 就在这时，一阵空灵的音乐声响起，像是八音盒的弦乐。 与此同时，远处天空突然大亮，老蒙特里安的城堡上空，流星般的焰火突然上升，绽放，像星光一样缀在天空里。 面前的漆黑，也突然亮了起来。 星星依次亮起，在地上围绕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爱心。 路灯也一盏盏点亮，将这里全部照亮。 温芷惊喜地揉了揉眼睛，抬头往前看去。 远处，凝结成晶莹冰柱的喷泉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 温芷望着男人有些熟悉的背影，心突然战慄起来。 顾呈？ 可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不是说他工作忙，来不了蒙特娄吗？ 听见脚步声，顾呈也转过身来。 他抱着一束新鲜娇嫩的玫瑰，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定定地望着她。 看见她，漆黑的眼眸倏然一亮。 温芷见真的是顾呈，大脑不由嗡了一声，又惊又喜。 「顾，顾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完，目光再度落在男人身上，心脏陡然间怦怦怦跳了起来。 今天的顾呈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他穿了身黑色的高定西服，身形高大健硕，肩背宽阔。 头髮重新打理过，寸头剃得利落，褪去了几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 内里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柏木纽扣扣得规整。 路灯从他半边肩膀上撒下，映出一张稜角分明的面孔来，英俊锋锐。 眸如晨星。 「怎么，看呆了？」顾呈往前走了两步，低低的声音，戏嚯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都不来吗？」温芷眼睛亮亮的，心里的喜悦一层又一层蔓延上来。 她真的很希望，顾呈能够陪着自己。 以为他工作忙真的无暇顾及自己，没想到——他却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顾呈望着她，眼神愈发温柔，深情，「嗯？」 「你——」温芷一怔，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红色玫瑰。 她稍稍转开视线，远处城堡上，一个「i u」突然炸开，中间的红心闪闪发亮。 「你不会是要…」 顾呈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有点的紧张，可是看见她惊喜的小脸，突然间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第202页 他望着她，缓缓地单膝下跪，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精緻的天鹅绒盒子。 温芷望着这一切，眨了眨眼睛，倏然明白过来了。 她唇角竟无意识地翘起一个弧度，手指捂住了嘴唇，眼睛更亮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的求婚， 但是她的确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惊喜。 美的就像童话里一场梦境。 温芷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竟有些发紧。 「芷芷，我爱你。」 顾呈将戒指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粉色钻戒，主钻是浅浅的粉，纯度极佳，旁边还缀有无数碎钻，众星捧月般烘托着它。光线璀璨。 「嫁给我，好吗？」他仰起头，眼神深情，真挚。 声线低沉，却有力。 一时间，风雪似乎都停止了。 只剩下了这一刻。 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好。」半晌，温芷才回过神，眼睫垂下，伸出左手。 女人的手掌白皙如玉，手指纤细。 顾呈俯下身，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因激动而动作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套在了她的中指间。 然后他低下头，深深地，虔诚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温芷唇角翘起，望着那枚象徵着「承诺」的戒指，眉眼弯成了月牙。 顾呈目光也不捨得从她指间离开，嘴角不自禁咧开，笑容愈发灿烂。他起身，托起了她的白皙纤细的手指，又啄了一下，将她的小手牢牢包在手心。 「亲一下！」 「亲一下！」 「亲一个！」 …… 周围突然传来唿声。 温芷回头望去，也不知何时大家都来了，温父温母含笑望着他们，宋湘晴抹起了眼泪，蓝一剑正鼓掌，夏蜜给她了一个飞吻。 温芷被吓了好大一跳，差点没站稳，顾呈顺势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双手捧起她羞红娇俏的脸颊，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雪还在下，月色正好。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都有红包，大家最后一章留下点什么吧… 很抱歉中间断更一个多月，真的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更感谢你们一直都在。 番外的话就是婚后甜宠日常，小包子，婚礼之类的。 这篇文我还是很喜欢的啦，小甜文，如果大家可以的话帮我安利一下吧。 最后认真求一个作者收藏，距离4500还有两三百，谢谢你们qaq。 第91章 【番外一】 蒙特娄大酒店。 晚上的聚会结束后, 夜愈发深了。 温芷艰难地扶着醉了的顾呈从屋顶花园挪到总统套房。 她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顾呈塞给自己的房卡，刚要刷开，突然听见顾呈低哑的声音。 「芷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呈含煳说：「嗯…我没醉。」 他撑着她, 勉强站稳了些。 「好啦, 别闹了，马上就到房间了。」 「我真的没醉。」 顾呈又重复一遍，手掌揉了一把脸，道。 今天求完婚后, 大家庆祝了许久, 后来闹得实在太晚了，父母长辈们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群小辈们喝酒。 顾呈作为今天主角，又是个大男人，自然被灌了不少酒, 还替温芷喝下不少。 「我真没醉。」顾呈又站稳一些重复道。 他清醒了几分, 极轻嗤了声，「那帮孙子还非得灌醉我，我不装得真一点, 怎么能和你回来。」 温芷看了他一眼，顾呈缓了几秒，漆黑眼眸清明几分，不过眼角有点泛红, 像是四五分的薄醉样子。 「那你也小心点呀。」温芷扶着他, 怕他摔了。 「你老公我酒量很好的，千杯不醉。」 顾呈笑了笑, 一抬眸，又对上她清亮的眼睛, 透出关心，他心里一动，搂着她肩膀站直，唤道：「老婆。」 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却是最温柔，最好听的一次。 ——真正的老婆。 「谁是你老婆。」温芷嗔怪，「还不是呢。」 顾呈呵笑一声，拉住她戴着戒指的手，牢牢地攥在了掌心，又捏了一把，「还不是？」 这一下，温芷总算是知道他是真的没怎么醉。 「好了，快开门吧。」顾呈笑道。 温芷噢了一声，跟他说了大半晌的话，现在才想起开门。 房卡「嘀」的一声，房门打开了，温芷也没注意旁的，只闻到了一股有些甜美的玫瑰味道，她伸手将房卡插进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总套套房的灯突然亮了。 奢华水晶吊灯璀璨，明亮，映出房间里的一切。 温芷一抬头，突然间愣住了。 「喜欢吗？」 顾呈头还是有些昏沉。 他之所以装醉，也是想多留下时间给她，想跟她多说说话，不捨得他们订婚的第一晚，就这么醉过去了。 他将酒店的门关好，斜斜地倚靠在墙上。 此套房里，地上全部铺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墙壁上也悬挂着爱心气球，门口还有支架上面的透明气球，落地窗上还悬挂着晶亮的星星灯，以及闪烁的i love u。 温芷往里走去，雪白奢华的床铺上还用花瓣堆叠成了一个爱心，酒店的毛巾也被折成两只天鹅的形状，靠在一起。 第203页 气球的色调都是淡淡的，除去玫瑰花瓣外，颜色清浅，搭配着窗外繁华的夜色，倒是很好看。 「不喜欢吗？」顾呈揉了揉眉心，往前走了两步，见她不说话，问。 温芷看了许久，轻轻抿了下唇，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喜欢。」 好看归好看，就是有一点点的土。 或者说是——直男审美。 「喜欢就好。」顾呈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拥住了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老婆。」 「…」温芷停顿几秒，仍旧觉得这个称唿有一点点不适应，「嗯？」 「今天开心吗？」 顾呈搂着她的腰摇摇晃晃地往沙发上走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又把她带上自己结实的大腿，搂着她。 他身上酒意浓烈，夹杂着淡淡的菸草味，温芷窝在他怀里，却并不觉得难闻。 「嗯，开心。」温芷不好意思答很开心。 「那，惊喜吗？」顾呈又问。 「挺惊喜的。」温芷笑道。 顾呈不太满意了，像搓弄小奶猫一般搓了搓她的长髮，道：「那你看到我突然出现求婚是什么感觉？」 温芷嘴角翘起，拿额头眷恋地蹭了蹭他的下颌。 她知道顾呈就是这样的——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温芷一直不是个特别爱浮夸表达感情的人，顾呈每次做了什么惊喜，或者突然送她礼物，温芷内心很高兴，却不知道怎么去说，表面上也就是那样。 但是顾呈偏偏就喜欢听她说。 ——想让她开心，迫切想知道知道她有多开心多惊喜，他心里才会无比满足，他也会跟着开心。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出现。」温芷想了想，握着他的大手，手指摸了下他腕间的珠子，认真地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可能我比赛太忙了，也没有想那么多事情，真的觉得，你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那，那时你会不高兴吗？没法陪你。」 「有一点点吧。」 顾呈将下巴压在她头顶，「那你看见我突然出现呢？」 「就——就觉得很震惊呀，又震惊又不可思议，然后…一点也没有想到，就大脑懵懵的，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温芷坦白地说着自己的心理。 顾呈就喜欢听这个，「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然后你就求婚了。」温芷笑着转过脸用力地亲了亲他。 「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就…就像那些烟火一样。」 「烟火？」 「嗯，就是心情很绚烂，很美好。」温芷将一缕发梢别到耳后。 「顾呈，我很开心，也很开心。」 「特别开心。」 「还有看着这一切，也很开心。」 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期待一场盛大的求婚吧。 虽然温芷一直猜测，顾呈可能会等到明年春天，或者至少回国，却没有想到… 顾呈听到这里，也终于满意，笑得眼角弯起，露出一口白牙，将她的小手包起来，「那就好。」 「芷芷。」 「嗯？」 「那我们以后，就是真的夫妻了。」 温芷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迟疑，睫毛颤了颤。 这种迟疑无关顾呈，而是忐忑，紧张，又害怕，告别了少女时代，从此不再是未婚少女，而是真正地进入婚姻，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但和上次不同。 好像还充满了一点期待。 她真的…成了顾太太，成了他合法的妻子。 顾呈也看得出来，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髮丝，又攥紧她的小手，坚定、又认真地道： 「芷芷，我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 「你放心。」 …… 顾呈和温芷并没有在蒙特娄停留太久，比赛结束，第二天其他队员们都纷纷离开了，温芷也要回去接受採访、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 他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逛了蒙特娄的老港，也是当年法裔和加拿大皮毛交易的港口，冬日的老港静谧而安宁，游人并不多。圣劳伦斯河也是静静的，河水映出城市冬日萧索的样子。 两人逛了会白色的钟塔，又在色彩斑斓的欧式建筑下拍了好些游客照。 顾呈和温芷平日里都不是爱拍照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这一刻，他们都想好好记录，好好珍藏。 从蒙特娄回来后，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越来越冷。温芷接受了《游戏世界》和《美术圈》杂志的採访，还整理了一部分自己的作品。 此外，不少游戏公司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还有当年校招时曾发给她的offer又发了一次。 但是温芷都一一拒绝了。 温芷一来觉得sf games很有前景，再加上背靠恆裕集团，资金充裕。 二来，顾呈还告诉她，明年后会有一个惊喜。 圣诞节前后，海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场雪和前两年细细碎碎的雪花不同，连下了两三天，整座城市都铺上了一层松软的雪花，银装素裹。 也是这一天。 顾呈和温芷订好了去拍婚纱照。 礼服早就修改过几次，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 婚纱馆里飘散着淡淡的红茶和甜点混杂在一起的香气。 第204页 此刻，更衣室外。 顾呈已经换好了黑色西装，笔挺英俊，他对着镜子照了半晌，又理了理领带，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倚靠在墙边，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他终于听见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顾呈捻了捻手指，不知怎的胸腔里一阵发紧，唿吸都跟着急促几分，深吸口气，抬头望去。 「不好意思，顾先生，还要再等一会。」来的却是经理，她踩着高跟鞋歉意地道，「您喝一点茶。」 她还没有出来。 顾呈不由有些失望，心里愈发得紧张，期待。 从昨夜开始，他脑海里便勾勒出她穿着圣洁婚纱的样子。 一定很美。 顾呈又等待了许久，手掌心攥紧了。 他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终干脆坐在沙发上，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刚将杯子放下，突然听见远处一道轻柔的声音。 「顾呈——」 顾呈心里一动，豁然抬眸。 他从沙发上立刻起身，想要说什么，喉咙却似乎被哽住了。 「怎么样？好看吗？」 「我觉得还蛮好的…你看呢？」 温芷朝他笑着走近，说了几句，顾呈也没回应。 「顾呈？」 她抬起头，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仍旧没有说话，不由朝旁边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有些担心，一只手拎着裙摆，「不好看吗？」 「好…好看。」 顾呈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却仍捨不得从她小脸上转开。 「真的吗？那你刚才——」 温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会不会是我最近胖了？腰这里有点紧。」 「没有。」 顾呈摇了摇头，又舔了舔嘴唇，有一点语无伦次，「一点、一点都不紧。」 「芷芷，很好看。」 「不，是非常好看，非常非常好看。」他再度重复，声音低沉、醇厚。 他目光怎么都不开，深邃漆黑的眼睛也紧紧地望着她。 温芷穿着一件白色的鱼尾婚纱，简洁的抹胸款式，没有过多繁复华丽的装饰，露出雪白的肌肤，腰肢纤细柔软，臀部弧度美好，圣洁雪白的纱盛开，长长地拖在地上。 她比他所有梦里的样子都要好看。 好看几千倍，几万倍。 「真的吗？」 温芷鲜少见到他这般语无伦次，看傻了的样子，不由抿唇笑了下。 此刻，落地窗外的阳光撒了下来，变作几缕柔和的金光，给她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边。 「嗯，真的。」 顾呈难以形容自己的激动，手指抵在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半晌，他朝她走近，将她的几缕发梢温柔地别到了耳后。 然后他伸出手臂，扣住了她的腰，搂进了自己怀中。 「芷芷。」 「嗯？」 「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俯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声音有一点酸涩，有一点欣喜。 还有更多的幸福与满足。 「是——」 温芷也有些被感动，将头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认认真真地听着他的心跳，也笑起来，轻声说：「呈，我是你的了。」 *** 他们这次拍摄选在了山上的一个教堂。 雪后的教堂，美得像一个童话。 今天是工作日，加上雪大，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干净的积雪堆积在地上，旁边法国梧桐萧瑟的树枝上也都是雪，风吹动，雪花扑簌扑簌落下，雪花铺在红色屋顶和松石绿的塔楼上，呈现出一种朦胧柔美的美感。 「呈。」 「嗯？」 天很冷。 温芷披着宽大的羽绒服，怀里还抱着两只暖宝宝，仍旧特别冷。 顾呈自然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他外面那件羽绒服更厚更大，盖在两个人肩膀，紧紧贴着，像摄影师指定的塔楼下走去。 摄影团队就在后面。 但风有些大，无形中隔出了私密的空间。 「你说，我们以后会吵架吗？」温芷问。 「肯定会。」顾呈说：「我们又不是没有吵过。」 温芷也想起了那一次，两个人互相怄气，简直要气炸了。 「那，你会变心吗？」 顾呈看了她一眼，「你会吗。」 他抬头看向雪里的尖顶，「这里正好是教堂呢。」 「不会啊。」温芷坦然道。 「我也不会。」顾呈认真说。 「那我们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会出现什么问题？」 最近这些日子，温芷总是会问一些问题，顾呈知道这应该是属于婚前综合徵一种，但是他并不会觉得不耐烦。 「比如孩子上学，教育方式，孩子不听话该不该打——」 顾呈乐了，戏嚯道：「你这么快就想给我生孩子了？」 「我才没有。」温芷脸红了，「我就是觉得…」 「嗯…可能是我们婚期将近吧。」 穿上这身婚纱，温芷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要结婚了，真的要结婚了。 「肯定会有各种各样问题。」顾呈想了想，道。 「但是没有关系呢。」顾呈抬头望向教堂。 此刻，天边昏黄，一层浅浅的余晖撒在雪中的教堂，透出圣洁优雅的味道。 第205页 刚刚好下午四点，钟楼的钟声一下下敲响。 一切神圣，静谧。 「芷芷，我可以向神明发誓，无论遇见任何问题，我都不会背叛你。」 顾呈握着她的手，「你呢？」 教堂太美，他的声音里都带出虔诚的意味，温芷也望向塔楼的尖顶，「我也是。」 「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顾呈笑起来，俯下身亲了亲她冰凉凉的鼻尖，「好。」 「怎么这么冰？」 顾呈又伸出两只手掌，手心搓热后，暖暖地捂住她的耳朵，「这样有好一点吗？」 「好多了。」 「那就——」 顾呈还想再说下去，不远处传来摄影师大叔的声音，「好了好了新郎新娘，可以了不要再走了！！」 「就现在那个位置，看向我！！」 摄影大叔终于插上话，道。 摄影师大叔拍摄很多年了，说句实话，有的新人貌合神离，拍起来跟陌生人一样，这种还挺好拍的；还有的感情一般，拍着拍着就会吵起来。 当然也有感情好的。 不过顾总这一对，真是他们拍过感情最好的，一上来就开始黏黏煳煳，他们根本都插不上话。 顾呈和温芷这才意识到他们说太多了。 他们转过头去，脱下厚厚的外套，牵手，脸亲昵地靠在一起。 「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 两人都颜值极高，默契又满分，一些日常的小动作都甜蜜十足，摄影师大叔让助理给调了下裙摆西装，髮型等等，咔嚓咔嚓拍下。 「非常完美，换个姿势！！」 顾呈低头望向温芷，他们身后便是美丽的教堂，雪花飞扬，优雅静谧。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洁白的头纱随风扬起。 鱼尾裙拖曳在雪地上。 顾呈西装笔挺。 他闭上眼睛，留下神圣的、虔诚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等久了哈。 爱你们，谢谢。 第92章 「你觉得这张照片好看吗？」 温芷坐在电脑前, 一张张刷着送来的婚纱照。 这些都是婚纱馆送来的片子，上千张，内存特别特别大, 她们要选择一部分精修放大。 夏蜜陪在她身侧, 手边一盘曲奇饼干已经被她吃了大半。 「这张好看。」 「不不不，等等，这张好像更好看。」夏蜜又指了指， 「你再选上一张。」 温芷又调了回去, 一只手肘懒懒撑着下颌, 道：「可是我觉得这一张显得我手臂有一点粗。」 「是有一点。」夏蜜看了一会，「可是另外一张感觉顾呈笑得虽然很深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深情里面带了一点猥琐…」 温芷：「……」 这几张都是一组，差别其实不大, 无非就是神态动作上的一些小差异。 她们俩都有些选择恐惧症, 几张差不多的照片能选择一下午。 顾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温芷才选好了十张，一边讲电话一边打包发给他。 「你觉得怎么样？」温芷兴致勃勃问, 「是不是都很完美？」 那头沉默了一下，好笑问：「这就是你忙活五六个小时的成果？」 顾呈那边也有很多底片，他就在电脑旁边，戳开文档看了看, 很快便选出七八张发送给温芷。 「你选的和我选的有区别吗？」 温芷：「……」 「有, 我选的那几张，都很完美, 你选的这几张，第一张我口红有点花, 第二张我裙子被风吹了一下，还有最后一张，你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顾呈默了几秒，略有些无语，「有区别吗？而且口红花的那一张，你笑起来最好看，可以让p图师p一下口红就好了。还有我笑得眼睛看不见那张，我觉得最灿烂啊。」 「是吗？」 温芷戳开看了看，被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哦，那怎么办……那要不我们再重新选？」 顾呈笑了，「不用重新选，各有各的好。反正你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温芷握着手机，很轻地哼了一声。 她哼完，才想起来夏蜜也在，自己这样子，好像不太好。 「那我不跟你说了，我再去选吧。」温芷也不再多说了，道。 「好了，这样吧。要不我选一部分，你选一部分，都可以多选一点，不用这么精细，就选些整体感觉不错的然后咱们拿到一块，咱俩思考着再细选。」 「嗯…」 温芷觉得，婚纱照是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力求完美，这些照片都是会洗出来的，不过还是要选一批更好的。 这样是很好，可是听上去工作量就很大，「可是你最近不是很忙？」 「还好吧。」顾呈说：「主要是快过年了，一会我要回公司一趟。」 「那也不用太着急。」温芷道：「我也慢慢选吧，过年再选也行。」 「好。」 温芷放下手机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夏蜜。 夏蜜正在吃牛油曲奇呢，迎上温芷目光，笑了起来，轻松地道：「哎哟，我没关系啦，你们可以多说一会的。」 「我当年和傅…」夏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旋即恢復自然，「不是也成天跟你秀恩爱嘛。」 第206页 夏蜜想到那时候，也觉得自己挺烦的，和傅廷裕之间发生一点点甜蜜就要分享给温芷，而温芷也从来都不会不耐烦，还静静地听她分享。 「对了。」温芷从电脑前坐直身子，拿起一小块曲奇，「你最近和傅廷裕怎么样了？」 温芷还记得，当时傅廷裕同意离婚后，还闹去了医院，事情还很复杂。 夏蜜吃着饼干的手迟疑了一下。 温芷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想说就别说啦。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不是不想说，只是…我现在也有点不知道了。」夏蜜从旁边抽纸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饼干屑，「他是变了一些，不过我现在——算了吧，我只想考上编制。赶紧考上编制。」 「嗯呢。」温芷点了点头。 「其他的再说呗，反正我女儿都有了，这样子倒也蛮好的，以后我考上编制，女儿也大一点，我高兴了就谈个恋爱，不高兴了就一直单身，我觉得蛮好的。孩子有了，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夏蜜说到婚姻，嘆了口气，「结婚一点也不开心。」 她说完，又意识到什么，「我不是说你们呀，呈哥很好，而且你们是爱情，我们不是。」 「我知道。」 「蜜蜜，我会支持你的。」 温芷也一直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无所谓，结不结婚，想不想结婚，都是个人的选择。 只要活得开心，真真正正的开心，那就没有什么关系。 「好啦，我再陪你挑一会儿，一会还要去陪可可。」 「嗯呢。」 两人忙忙活活，一直从午后挑照片挑到了傍晚。 温芷照顾呈的说法，没有一张张那么对比来对比去精挑细选的，大致圈出了些比较好的，在前面一千多张里选了三四百张，拷进了u盘里。 后面还有很多不同场景的，没外景的，各种造型的，温芷看得眼睛都花了，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打算明天再挑选。 照片选完后，温芷原是想留夏蜜吃饭的，但夏蜜说是必须得回去陪可可吃，温芷也不好再强留了。 她将夏蜜一直送进了地铁站才走回家，从外面开门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妈，你做了腐乳肉吗！？」 温芷惊喜地探进脑袋去。 「你这鼻子怎么闻出来的？」叶霞笑道。 这道腐乳肉是叶霞的一道家乡菜，主料虽然说也是五花肉，但和红烧肉的味道截然不同，由于放了红色的腐乳，整个肉质有一种醇厚浓香的腐乳味道，五花肉和传统做腐乳肉切成一块块也不同，切成了薄薄的片，一片肉中一点肥配上瘦，吃下去肥而不腻，口感醇香。 「来，刚蒸好的，尝一片。」 做法比较复杂，再加上叶霞身体不太好，所以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做一两次。 「好好吃啊。」温芷咬了一片下去，腐乳味道香而浓郁，味道很正，掺杂在肉质间，有一种浑厚的质感，特别美味。 「是吧？」叶霞将一整碗腐乳肉端了上来，「今年过年我多做一点，你请小顾过来吃，啊？」 「好啊。」 温芷将肉端了上去，想到一事，「妈。」 「嗯？」 「今天顾呈在公司里加班呢。」温芷家里吃饭一直比较早，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六点，」那个，要不然——」 叶霞很快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行啊，那你给他送过去一点，我今天这个发挥的确实很好。带过去给他尝尝。」 叶霞做饭少，水平忽高忽低的，她今天腐乳肉做得很完美，也想让女婿尝尝。 「那，我真就带去了？」温芷惊喜地问。 「带吧带吧，再打包一点你爸做的菜，让他对比一下。」叶霞对女婿是一百个满意，道。 温芷被母亲的话逗乐了，她将菜都预留出来，放进饭盒里，吃完饭后便开车直接去了恆裕集团。 *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们sf游戏公司到年下项目都不多的，温芷也攒了调休，便早请了两天回家帮着打扫打扫卫生。 但是顾呈他们却很忙，越到过年，越忙。 道路上人不多，一路也算顺畅，温芷将车子停到黑大楼楼下时，刚好是六点二十。 整个恆裕集团都还没有放假，所有园区里的写字楼都是灯火通明的，一个个格子都透出白色明亮的灯光，透明电梯上上下下，隐隐能看见里面穿正装的人群，步履匆匆，神色严肃。 ——与之想对的，是集团里的新春气息，路灯下悬挂的红色灯笼，大堂玻璃外的福字。 此刻，这种喜气洋洋的新春气息显得略有些格格不入，也有些寂寥了。 温芷从车上下来，倚靠在车边，不由仰头看了一会，发了几秒的呆。 每到这个时候，尤其是晚上来到恆裕集团，温芷就会感觉到大都市的压力。 她偶尔也会想，自己只要顾好份内的事，画好画，或者最多就是负责一个项目，帮秦零分一下忧便足够了。 而顾呈，真的有很大压力吧。 一个恆裕集团旗下有多少子公司，多少企业，多少业务，他要承担着多少人的饭碗，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 温芷嘆了口气，突然有些心疼他，也不再耽误时间，提着饭盒匆匆走进了黑色的办公楼。 第207页 上次顾呈就给了她专属的电梯卡，温芷直接刷卡上到顶楼办公室。 等她到后，助理才告诉她顾呈在隔壁会议室里临时有个会议，不过应该快结束了。 温芷将饭盒放下，顶楼空旷奢华，总裁办公室便占了一半，剩下的是总裁办和一个偌大的会议室。 温芷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略有些无聊，她拉开门往旁边走了走，刚好看见隔着一层透明玻璃——顾呈正在开会。 温芷抬头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眼，目光却怎么都移不开了。 她并没有再往前走，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他正在开会的侧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正装，神色冷峻，气质成熟倨傲。 温芷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鲜少见到顾呈这幅样子。 她不得不承认，顾呈穿正装，也是很帅的。 很干净的寸头。 单眼皮，鼻樑直挺。 身形裹挟在高定西服里，显得修长有力，高大俊挺，又能隐隐窥见面料下的肌肉线条，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很利落沉着的气势。 她手指攥了下，又瞥了一眼，心跳不由加快，怦怦砰的。 温芷情不自禁地还想再看， 却见其他开会的中高层似乎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电脑，温芷怕一会撞上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只拎着包匆匆跑回了办公室。 她一直到跑进办公室，坐在了沙发上，才稍微缓了些许。 温芷莫名感觉有点热，用手掌扇了扇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也不知道顾呈看没看见自己。 等了一会，见顾呈并没有回来，温芷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的位置有点偏，顾呈开会很认真，应该是没注意到自己在偷看他。 温芷这么想着，心里不由松了口气，面上红了红，算算时间他也可能快回来了，她刚将桌上的饭盒拆开，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温芷起身，回过头，朝顾呈笑了一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个，我给你送饭来了。」 她点了点手里的饭盒，将最上面的盖子打开，一层一层地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诱人的饭菜味霎时瀰漫开来。 「你晚上还没吃饭吧？」 「嗯呢，你怎么会过来？」 顾呈挑了下眉，眼底有喜色。 他眉宇间泄掉了刚才开会时的冷肃，换成往常见到她时的温和，宠溺。 顺手将西装脱下，挂在了衣架上，又将深蓝色缎带领带拆掉，白衬衣领口的纽扣松松地解开了两粒，坐到了她的身侧。 「我刚才开会去了，来多久了？」他转身问。 「也没有多久，就…在这等了你一会。」 听他这么说，显然刚才是根本没有看见自己，温芷自然了许多。 顾呈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筷子，低低地问：「是吗？」 「是啊。」 顾呈：「那就好，还怕你等久了。」 顾呈先没吃菜，将汤端出来，也给温芷舀了一碗。 「外面冷吧，先喝一点汤。」他说。 「好，你也快点喝——」温芷端起碗来刚喝了一小口，突然听见顾呈低低淡淡的声音，「我刚才好看吗？」 温芷一口汤差点吐了出来，连呛了几下，捂着脸咳嗽出来。 顾呈憋不住笑，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她，又拿起热水给她喝。 「你…」温芷脸颊红成一片，喝下一口热水，「你…你居然骗我，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我——」 「怎么会呢。」 顾呈手肘懒洋洋撑在沙发扶手上，笑道：「我怎么会看不见我老婆？」 「我只是不明白。」顾呈直了下腰，脸向她凑了过去，「看我就看我呗，为什么要跑，还不承认？」 「看自己男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顾呈凑近，热气喷洒在她鼻尖，「嗯？」 「才，才不是呢。」 温芷说：「我只是怕那些高管们看见，挺不好意思的。」 顾呈呵笑了一声，抬起她的下颌，「看见就看见，你是我的太太，他们应该过来给你打招唿才是。你怕什么？」 「怎么了？」 顾呈见温芷没有说话，直直朝自己看，眼睛里带着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顾总你。」温芷说：「好霸总哦。」 顾呈： 「…………」 直觉就不是什么好话。 「好啦好啦，我下次就正大光明地看你就是。」温芷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快尝尝我带的饭，我妈亲手做的，超级好吃！！」 * 半小时后，饭盒里的饭菜被一扫而光。 「好吃吗？」 「好吃！」 顾呈将筷子放在已经空了的饭盒上，「这是腐乳肉？」 顾呈吃过这道菜。但是都是一块一块的，很少有这种片的。 「嗯，我妈他们家乡改良的，是不是味道特别好？「 「特别特别好！」 真的特别好吃，到最后一大碗米饭都不够了，他只好配着水吃。 温芷心满意足地收拾着碗筷，「等过完年，你再到我们家里吃，我妈说再给你做。」 「好啊。」 两个人吃饱喝足，倚靠在舒服的沙发，一时都有些困懒，不想说话。 第208页 「你明天还来吗？」顾呈拨了拨她的头髮，轻声问。 「明天就不来了。」温芷沉默了一会，道：「顾呈，这两天我可能都不来了。估计要等过完年咱们再出去玩，不过你可以来我们家吃饭。」 顾呈：「为什么？」 温芷说：「因为我要结婚了呀。」 顾呈没听明白。 「今年可能就是我在家里过得最后一个年了，所以想好好地陪陪他们，帮爸妈们打扫打扫卫生。年后的话，也可以帮他们做做饭。」温芷说到这里，莫名有些伤感。 想到大年三十父母们要独自过了，心里就有几分酸涩。 「嗯？」顾呈能理解，可又有些不理解。 「怎么会是最后一个年？」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以后我还怎么回家过啊。」温芷说。 温芷家的亲戚都是这样的，出嫁的女儿基本上都是跟男方一起过年了，很少会再在家里过年。 堂姐是，表妹也是，还有些父母同事的女儿。 就算回来，也是大年初二带女婿上门了。 「我们可以轮流来，今年我家，明年你家。」顾呈说：「只是个大年三十，这有什么要紧的。」 「真的？」温芷不相信，眼睛眨了眨。 「当然是真的了。」顾呈好笑：「我爸妈以前就是这样，后来姥姥姥爷不在了，我们也只能一起过了。」 「真的可以吗？！」温芷眼眸晶亮，小脸上都是欢喜的笑。 「对。」 顾呈再次重复道，把未来的小娇妻搂在怀里，「不过，工作太辛苦，今天就在这多陪陪我，好不好？」 …… 这个春节，是温芷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春节。 得知以后结婚了也能两边过年后，温芷也懒得强行干活表现了——她原本想给父母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她和过去一样，帮忙打扫了下阳台的杂物，帮父母们弄了下花草，大半时间就是陪着他们说说话。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 全家人和以往每一个春节一样，将客厅的沙发靠在一起，倚靠着大而柔软的抱枕，桌上摆满了蜜饯和干果，还有一大盒一大盒的糖果、巧克力。 温芷将年夜饭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呈。又把蜜饯糖果和春晚拍下来，一併发给他。 顾呈也给她拍了很多，两人云看春晚，时不时聊着节目单。 「芷芷，来，吃点蜜枣。」 温芷张开嘴唇，叶霞将蜜枣递到她嘴边，直接吞了下去。 「再吃点这个——藕夹，你不是最喜欢吃吗？还有肉丸子，你爸你给你炸了一大盘。」 「对对对，还有这个，爸爸给你削了个苹果。」温建国还把苹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拿牙籤插了苹果，递给她。 「好了，爸妈。」 温芷感觉自己一张嘴都塞不下了，笑说：「不是都说了嘛，以后又不是不能一起过年，我下次一定会带着顾呈回来过年三十的。」 「你们不用这样，赶紧坐下来看春晚啦。」温芷指了指电视上的某女明星，「你不是最喜欢她吗？」 父母交换了一个目光。 温建国嘆道，「那也不一样啊。」 「以前是我们的女儿，每年都跟我们一起过，现在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只能隔一年回来一次。」温建国感嘆道：「怎么会一样呢。」 温芷望着父母依依不捨的目光，一时沉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里又泛起一点酸涩。 可能女儿出嫁，无论回不回来过年，只要女儿出嫁，就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吧。 「你跟小顾啊，以后要是生了女儿，就能体会到这种我们感觉了。养个女儿真的操心啊。」 温建国也道，「是操心，你当时不结婚了，你妈哭了好几天，你现在马上要结婚了，你妈又哭了好几天。就是捨不得你。」 温芷嘆了口气，将蜜饯一人给他们餵了一个，走到母亲身边，将头倚靠在她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真的没有，金港湾离咱们家就二十分钟的路。坐地铁的话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了。」 「你要是想我，我就天天回来住就是了。」 「妈，你这样——」 温芷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可是看着父母们这般的不舍，心里也冒起了一点酸。 「好了好了。」温建国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妻子，赶紧道： 「好了，就是啊，这又不是嫁到a城，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呢。」 大过年的，虽然宝贝女儿是出嫁前最后一年和自己过，是很感伤，但他也不舍把气氛弄得那么僵。 「而且小顾那孩子多好啊，他也不是跟父母住啊，一年回他家，一年来咱家，都一样公平。」 「现在年轻人都是一样的。」 叶霞又擦了擦泪，听他们这么一说，好了一点。不过心里还是难过。 嫁女儿，当妈的就是又开心，又难过。 「妈，我永远爱你的。」温芷笑了起来，知道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向您保证，都会和从前一样的，我还是您的女儿，啊？」 「不要难过了。」 「那你跟小顾，真的说好了？以后也来咱家过？」叶霞问。 温芷点了点头，直接给顾呈发了一条语音。 第209页 那边回復得很快。 也是一条语音，温芷点开，听筒里传来顾呈认真磁性的声音，「阿姨，我爸妈这边就是这样的，一边一年，您放心吧。等明年我们先来您这过年。」 「不不不，明年让小芷在你们家过，她是新媳妇，怎么能不跟你们一起过年，后年，后年你们来就行——」 叶霞收了泪，拿纸巾擦了擦眼角，对顾呈道。 「好的阿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没问题！」 顾呈声音认真，还带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婚后准备娃了。 害，这章让我想到了我姐结婚的那一年，最后一次大家过年，我都有点难过。 第93章 春节过完后, 又过了一个春天，就是温芷和顾呈的婚礼了。 婚期定在了六月初的峇里岛。 旱季刚过，雨季初始, 还不到度假高峰, 这个时间的峇里岛是美的宛如人间仙境，也最适合办婚礼。 整个婚宴低调，华丽。 将近半年的筹备时间，所有仪式、流程都精心过了几次。 宴请的宾客不多, 都是顾呈和温芷的亲人朋友同学, 或者蓝一剑秦零他们，并没有邀请媒体和顾家其他商业伙伴。 仪式温馨又温暖, 所有东西都早早订好了，温芷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场婚礼和她想像中的并不一样，没有像很多朋友说的婚前压力很大, 终日焦虑, 惴惴不安怕出错，也没有再像刚订婚时那样忐忐忑忑，一切似乎都是细水长流的, 美好，自然。 直到很久之后，温芷都还记得那一天的和煦阳光，湛蓝海水, 以及身侧英俊笔挺深情的新郎。 …… …… 转眼间, 温芷已经结婚了小半月的时间。 她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已经是□□了。 这个周末的下午, 顾呈不在家，夏蜜来到了金港湾, 陪着温芷坐在地毯上聊聊天。 今年的海城多雨，今天亦是阴雨绵绵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幽深的花园，梧桐树绿意蓊郁，草坪上都是湿漉漉的，角落粉团般的绣球花盛放，还有紫色的牵牛花点缀着。 家里阿姨上了一壶热气腾腾得红茶，这种湿漉漉的天气，不适合咖啡，只适合温暖的热茶。 香气裊裊间，氛围闲适，慵懒。 「结婚感觉怎么样？」房间里很安静，还能听见窗外雨滴掠过枝叶的雨声，夏蜜是带了书来的，她一边看，一边好奇问。 「说句实话，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呢。」 温芷拿了本画册，翻了两页，目光从画册上离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 「呈哥呢，也和以前一样？」 「那不然呢。」温芷抿唇说：「我感觉，就好像除了我们俩每晚住在一起，其他的区别不大。」 「那就好。」夏蜜笑说：「我看书上说，婚前婚后没有差别的婚姻，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温芷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日子照常过呗——肯定是最好的。我举个例子，好多妹子一结婚压力就好大，伺候公婆，干家务，还要上班，还要照顾老公，一下子和单身截然不同，这种，肯定就不好了呀。」 「或者像我这种，婚前上班逛街的还能唱个k泡个吧，婚后一下子就待在家里，就感觉…特别不一样，结果果然也不好。」 温芷合上画册，嗯了一声。 这么想想，她和顾呈真的没有区别，还是那样，该上班上班，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住在了一起。不过婚前他们也算半同居了，有时候太忙就都住在金港湾，更和过去差不多。 「编制考得怎么样？有信心吗？」温芷问。 「没什么信心。」今年四五月份的编制统考，夏蜜顺利见面，但是竞争激烈，只招3个人，夏蜜笔试排在第八，希望不大。 「也不一定，有的是面试一下子上去的。」 「但愿吧。」夏蜜也希望。 顾呈帮她进的学校也很好，福利高，工资高，工作也不累。但到底是朋友帮忙托关系才进去的，她的学歷资歷和学校里其他老师一比，稍差了一点。 有了傅廷裕的事情，夏蜜还是想，能真正地靠自己。 而且编制，总体感觉也稳定些。也能给女儿最稳定的环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天。 不知为何，温芷总感觉夏蜜似乎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她不想说，温芷也不多问了。 夏蜜走后没多久，温芷便接到了顾呈的电话。 顾呈昨天晚上临时有事，飞了趟临市，原本是要明天回来，但又说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让她不要太想自己，晚上早点睡，别睡不着。 「……谁会想你啊。」 温芷对着电话，对新婚丈夫的高度自恋略有些无语，「成天跟你一起住烦都烦死啦，你不在我还清净一些。」 「是吗？」 顾呈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和我一起睡睡得特别香？都开始打唿。」 温芷：「是你打好不好，你自己打唿晚上吵醒自己，然后以为是我打。」 温芷嘴角翘起，嘴上却懒得跟他掰扯了。 以前半同居，但最多也是一起住个三四天，他们新婚两个周了，除去周日温芷回家住一天，每天都是住在一起。 第210页 偶尔睡在一张床，和这张床就变成了他们俩共有的床，感情是截然不同的。 刚开始的那一个周，温芷还和初次同居及过在一起几天夜一样，都还时刻注意着自己形象，头髮乱不乱，起来就洗脸弄水乳，内衣一定是要成套的，精緻从头到脚。 但是第二个周开始，可能是习惯了彼此，温芷就没那么的在意了。 至于顾呈，他一直都是那样，非常始应。 婚后小半月，两人已经慢慢开始习惯另一个人彻彻底底融进了自己所有的生活。 …… 这天夜里，顾呈果然没有回来。 温芷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 十一点半。 也是怪了，第一个周天天一起时明明温芷还觉得有点烦，还想着两个人天天睡一张床真不如以前在家里舒服——想怎么翻身怎么翻身，更别说偶尔还会有顾呈的唿吸声，轻微的鼾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不在了，原本属于两人的双人大床空出了一半，温芷还莫名有些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总觉得有些空空荡荡。 身侧空空的，卧室很大，外面雨还在下，窗户开了一点缝隙，风吹进来卷着窗帘，外面细细簌簌的雨声，温芷莫名还有一点害怕。 一贯熟悉的金港湾也觉得有几分陌生。 和之前顾呈在时的温馨舒适截然不同。 温芷拿起手机，想给顾呈打个电话，可是想到他调侃的那一句「会不会睡不着」，温芷抿了下唇，偏偏不打了。 她刷了很久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睡得不安宁，偶尔昏沉睡去，偶尔又雨声惊醒。 直到一声惊雷彻底将她惊醒，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温芷再忍受不了，卧室太大了，阴雨天里莫名透出一点恐惧，她从床上翻了个身打开床头柜上的灯。 橘色的灯光淡淡地投了下来。 温芷望着灯光，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抱紧胳膊，莫名其妙得有一点不开心。 往常她在金港湾，顾呈一定会在的，要不然她也没有道理待在这里，早早回家住了。 他们才新婚半个月，顾呈却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晚上宽阔华丽的卧室，真的有一点可怕。 温芷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真的希望他在。 她又将檯灯调亮了一些，准备干脆开着灯睡好了，就在她刚要躺下的时候，房间门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顾呈不在，别墅里也只有阿姨和司机，他们上不来三楼，但是温芷还是习惯性锁上门。 温芷怔了下，手握着被角，心突然跳得很快，不知道会是谁，刚才的恐惧再度蔓延上来，温芷下意识拿起旁边的手机—— 房门打开了。 「宝贝，你怎么还没睡？」 顾呈看着卧室里的灯光，也愣了下，看了眼腕錶，「不是两点了吗？」 见温芷不说话，一双美目瞪着他。 顾呈脱了西装外套，单手松着衣领，察觉出她有些不对，「怎么了？」 「我…」温芷看见真是他，长长地松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也滚了下来，伸手擦了擦，「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嗯，一直忙到了十一点，没机票了，本来是想在那里住一夜。」 顾呈捏了捏眉心，「但是听说这边下雨，想了想，不忍心把我的小娇妻一个人留在家里。」 「怎么了？」 顾呈看着她，坐在床边，「你不会真是想我想的吧？」 温芷不说话，拿起枕头上的垫子往他身上砸了下。 「到底怎么了？」顾呈接过垫子，愈发感觉到她有所不同，将她搂在了怀里，沉吟了一会，看着亮着的檯灯——温芷睡觉很不喜欢开灯，他忽然领悟几分，「你不会——是害怕吧？」 「你才害怕呢。」 「真的害怕？」 顾呈原本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刚新婚，他不回来她可能会不高兴。 但是这么想想，金港湾确实很大，落地窗外一面海，一面花园，花园幽深，卧室也大，为了私密，整个三楼都静悄悄的，今夜还下暴雨，电闪雷鸣，她又不是像自己一样住惯了，确实会害怕。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呈忍住了笑，俯下身亲了亲她有些冰凉的小鼻尖，「行了，是我不好。」 「早知道我就再开快点，十一二点赶回来的话，你就不怕了吧？」 温芷窝在他怀里。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呈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嘴角噙起了一丝笑。 他喜欢她这样，依赖着自己。 结婚以后，顾呈感觉温芷和过去还是有一点不同的，她变得更加鲜活真实，也更可爱。 「那，除了害怕。」 「真的就没有一点点想我？」 「嗯？」见她不说话，顾呈继续，「嗯，有没有？」 「…有。」 温芷想了想，将头依偎在他胸口，又蹭了一下，小声地说：「有一点不习惯，旁边空空荡荡的。」 「就有一点点。」 顾呈听她这么说，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压在了枕头上，吻细细密密地落了上去。 从她的额头，一直到了嘴唇。 第211页 他健硕年轻的胸膛贴着她。 有力的手臂也将她紧紧地抱着。 温芷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真实温暖的体温，半夜的恐慌不安，也渐渐一点一点都褪去了。 她抱着他手臂，抱得很紧。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哪样？」 「以后只要下雨，我一定抱着你睡。」顾呈低声承诺，又吻了吻她的睡衣，「我们要睡一辈子。好不好？」 「谁跟你睡一辈子。」 这句话是句好话，但从顾呈嘴中说出，莫名得带了点别有的意味。 「这可又不得你了。」 「结都结了，还能离咋滴？」 顾呈故意逗她，翻了个身，结实的双臂撑在她脖颈间。 他垂眸看着温柔的女人。 越看越喜。 今晚的温芷和往日很不一样，长发铺了一枕头，刚才他一进来时她的恐慌和惊喜，眼睛都瞪圆了，又可爱，又带了点柔弱的气息。 让人心疼怜惜。 顾呈俯下身含住她的唇，睡衣单薄，狂放又直接地吻了上去。 *** 「芷芷。」 「嗯？」 翌日，仍是一个周末。 顾呈昨晚深更半夜赶回来，两人又一直在床上腻腻歪歪到快天亮，都睡了一个懒觉，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刷牙。 电动牙刷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刷牙的时候说话啊。」温芷拿着漱口杯吐出嘴里的白沫，说。 不常在一起住还不知道，顾呈总是喜欢刷牙的时候跟她说话。 「我就随便说两句罢了。」顾呈也刷完了，他俯身将口腔里的水吐了进去。 「还有你吐水的时候身体压低一点，你会溅到我的。」温芷继续道。 「…………」 顾呈将牙刷放进杯子里放好，然后放到架子上，「怎么了这是？」 「也没有要来大姨妈吧，怎么脾气这么大？」 温芷说：「哪有脾气大，我只是提你一些陋习。」 顾呈倒也不气，「你陋习呢，满地都是头髮，成天梳一百次头。」 「我头髮长啊我当然要梳头，要不然会打结的，你没头髮当然不用梳了。」 顾呈说：「那你也可以梳完后清理一下，是吧。」 温芷放下杯子，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真生气了？」顾呈从背后抱着她腰，「不是你先怼我的吗？真生气了？」 温芷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没有，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就是喜欢怼怼我，是吧。」 顾呈从背后抱着她腰，嘴唇在她脖颈间呵了口气。 「对。」温芷说完，也笑了。 反正两个周真真结婚住在一起，密不可分，和谈恋爱那会在生活习惯方面还是有点不同的。 不过每天怼一怼，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顾呈。」 「嗯？」 温芷依偎在他怀里，「那我以后梳头会注意。」 「不用注意，我帮你清理，阿姨也会清理的。我就随便一说。」 「哦，那我下次也会的。」 温芷想了想，「但是你刷牙就是要注意，你个子那么高，吐水时每次水都会溅到我。」 有时候温芷换衣服慢，是睡衣还好，有时候是衬衣，再换衣服就很麻烦。 「知道了。」 顾呈也知道自己以前大少爷生活臭毛病多，温芷呢，又确实挺精细的，还挺娇气。 「老婆，都听你的。」 温芷侧身亲了他脸一下。 「对了，你刚才说我大姨妈——」温芷亲完，突然想起他刚才随口说的那一件事，「今天几号了？」 「六月三十。」 「怎么了？」 温芷算了算日子，面色微微一变。 新婚夜时，因为是洞房花烛，他们并没有採取任何的措施。 顾呈打量着她的脸色，也意识到了，眼底一抹掩饰不过的喜色掠过。 「会不会——」 他看见温芷略微迟疑的脸色，止住了。 温芷也微抿了下唇。 洞房花烛夜那晚两人都很动情，那时候他们也谈过这个问题，如果真那么巧在了花烛夜时有了，那也是一种幸运，就留下来。 温芷也不认为会那么巧。 可是此刻… 难道真的？ 「晚了几天了？」顾呈低低地问，声音里藏不住着期待。 「一两天吧，也可能是我吃坏东西了。」 「那也有可能。」 顾呈也道，「也可能是心情问题。」 「嗯。」温芷对着镜子理了理髮丝，心底还是有些复杂。 那一夜她是真的想过，有了孩子就有，也挺好的。但是今天，可能是太突然，也可能花烛夜的氛围过去了，她觉得忐忑。 「芷芷。」 「嗯？」 顾呈还是忍不住叫住她，问出了口，「你不想要孩子吗？这半年这么快过去，咱们也二十七八了，有孩子…」 他顿了下，「不好吗？」 「挺好的。」温芷揉了揉脸颊，「也不是…」 她没有办法和他说清楚，一方面，她是觉得现在有孩子或多或少会影响两人的二人世界，而且有了孩子也是一种负担，工作上，生活上。 第212页 可是如果真有了孩子… 温芷脑海里不禁浮起了夏蜜的女儿肉乎乎的小脸，甜美的笑声，亮晶晶黑葡萄般的眼睛。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总归是，有些突然。 「顾呈，如果真有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生下来。」温芷手臂勾住他脖颈，将他拉近了一些。 「我就是有点害怕，可能…也是我没准备好吧。」 「嗯呢。」 顾呈抱住她的腰，「没关系的，我知道，可能真的是我太心急了。」 「我就是特别特别想知道…」 他望着她白皙小巧的脸颊，漂亮的明亮的黑色瞳仁，「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看运气吧。」温芷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 这三天里，温芷都一直忐忐忑忑。 一边期望着大姨妈快来，生活一切恢復正轨，该工作工作，生活还和过去一样，不像这么早有孩子； 一边又有一点期望大姨妈不要来，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温芷想到夏蜜的可可，想到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像她和顾呈的小天使，心里就甜丝丝的，像抹了蜜糖一般。 ——两边都好，可是她又选择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感觉交织着她，温芷整个人都憔悴了一点，吃饭有时候都有些吃不下，偶尔画画时还会走神。 最终，温芷也放平了自己的心态，要是真有，就很幸运；真的没有，那一切和过去一样，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可是整整一个周过去，温芷仍然没有来姨妈。 平常除非很累，她一般不会延误这么久。周五下班，顾呈来接上温芷，路过一家药店时，温芷下车去买了支验孕笔。 停车不方便，顾呈只好坐在驾驶座上等她，看她提着黑色塑胶袋坐回副驾驶，小脸有些白，顾呈心疼地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髮，俯下身帮她把安全带咔哒一声系好。 「这个准吗？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检查下吧。」顾呈低声道。 「准吧。」温芷低下头，说：「现在的科技，怎么会不准，而且夏蜜跟我说他们当时也是用这个。」 「那也行，或者我们明天直接去医院。」 顾呈还是比较想去医院，但是今天太晚了，温芷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现在过去也一路堵车，他怕她太累了，开车径直回到金港湾。 「那、那我现在去测一下？」 一路上有些堵车，回到家时厨师已经把饭都做好了，但是温芷此刻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她坐在沙发上，将包装拆开，一手拿着笔，一边看背后的使用方法。顾呈也拿起说明书，认真地看了看。 「要用晨尿。」他低声说。 温芷也看到了，脸颊有点红，「上面写是用的话比较准确，不过也说了，差距不会太大。」 顾呈嗯了一声，「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温芷摇了摇头，起身前往卫生间。 她把门关上，想了想，怕顾呈突然闯进来，还是将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她对着镜子发了会呆，心跳得愈发得快，深唿吸了一口气，手指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好了跟我说。」顾呈站在门外，骨节敲了敲房门。 「知道了，你别贴在门上。好了我会出去的。」 温芷略有点不好意思，心情也更加混乱，她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结果如何。 忐忑，害怕，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是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孩子；而且打破了平静正常的生活， 又觉得，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又……温芷咬了咬唇，也不再想了，安安静静地按照着说明书上的操作，一步步来。 顾呈在门口站了一会，起身走到卧室，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扶手椅上。 他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 烟雾裊裊间，他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菸了，尤其是在家里，温芷管得他很严，知道他工作压力大，瘾大，偶尔才允许他在阳台上抽上一支。 但是今天，顾呈并不是想抽菸，只是心里有点闷。 他是想要孩子的，答案毋庸置疑，从他十六七岁见到温芷的第一眼，那话怎么说来着，就已经想到了他们将来孩子的模样。 怎么能不盼望，特别的盼望。 但是这事儿，他有点摸不透温芷的态度。 如果她也特别盼望，难道不应该是很开心吗例假迟来吗？和他一样期待着。 所以，她是不想吗？ 顾呈想到她那一瞬间的迟疑，搓了搓脸颊，眼神有点暗。 如果这样，他尊重温芷的想法，也觉得对她来说一切都太快了，结婚、孩子…天翻地覆的改变，可是如果真有了，顾呈也知道温芷肯定会留下，可是这样，她可能会不开心吧，或者没那么开心。 想到这里，顾呈有点愧疚，修长手指插进了发梢。 他想要孩子，可更希望她是开心的，打心眼里期盼着，而不是无可奈何。 顾呈心情同样复杂，弹了弹菸灰，等待半晌，卫生间门还是静悄悄的，温芷仍旧没有出来。 一支烟抽得差不多了，顾呈将窗户打开，外面夏日的风吹了进来，吹去了卧室里的那点菸草味。 第213页 温芷还没有出来。 顾呈看了看时间，卫生间里还没有动静，他渐渐有些按捺不住了，怕她出什么事。 他快步走到卫生间的卧室门口，伸手敲了敲，「芷芷？」 里面没有回应。 「芷芷？」 顾呈又敲了两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验孕笔不好用？」 「是…真的有了吗？」顾呈声音里有一点隐藏不住的喜悦，可是揣摩着到她此刻的情绪，很快又没有了。 「芷芷？就算测出来，也不一定就是有，也可能不准，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顾呈斟酌几秒，安慰道，语气也有点小心。 他又等了半刻，见她仍没有回应，再忍不住要去拉门——手指刚触到金属把手，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芷芷？」 下一秒，还不等顾呈反应过来，温芷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将头倚靠在他胸膛上。 「芷芷？是——」顾呈摸不透她的反应，「有了…？」 「顾呈，我没有怀孕。」温芷轻声说，声音很小。 「没、没有怀孕？」顾呈反应了一会，眼睛还是暗了暗，喉咙滚动，声音略低，「那，那不是很好吗？」 温芷在他怀里愣了下，手指揪扯住他的衣角，「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是，但是如果你不想要的话。」顾呈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这不是也很好？」 「不是的。」温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了些，「不是的…」 在此之前，温芷真的摸不透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开始暗暗幻想孩子软软可爱的模样，一方面理智上又觉得要孩子太快了，太突然了，生活改变太大了。她才是二十几岁。 她很复杂，很焦虑，等待结果的每分每秒都是焦虑，混乱。 可是，当时间过去，验孕笔上清晰地告诉了她的答案——她并没有怀孕。 那一刻，温芷不得不承认—— 她的失望，远远比庆幸大。 她很失望，很失望。 这种失望，让她觉得好像失去了一个珍贵的宝贝，先前遐想的一切——漂亮的眼睛，软绵绵的小脸，甜蜜蜜的声音都没有了。 只剩下空空落落。 直到这一刻，温芷才发现，可能在自己内心深处，是想要孩子的。 就好像一个太珍贵的宝贝来的太突然，她担心自己没做好准备，所以一直想要退缩，害怕，想理性地告诉自己，平平常常是最好的，现在有点仓促；但是当这个宝贝原来真的没有，从来没有存在过。 温芷觉得很空，很难过，很失落。 温芷很失落，失落到她坐在马桶上，不想去跟顾呈说。 顾呈看了她一会，看着她失落暗淡的眉眼，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安抚地抱紧了她。 「没有就没有么，也挺好的，咱们俩刚刚结婚，再有孩子，你事业也刚起步，我也怕你忙不过来。」他将自己的失望收了起来，温声安慰。 「嗯…」 温芷低垂下眼睛，眼睫毛颤了颤。 「可是你，真的不会失望吗？」 「有什么失望的，总归是会有的，有就很好，没有就以后再说。」顾呈揉了揉她的发梢，「我急什么？」 顾呈安慰了温芷一会，温芷心情才平復一些，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膛，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 她将洗手池上的垃圾收走，验孕笔也用纸包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神色还是有些疲惫。 「我看一下。」 顾呈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也看了一眼，只有一道槓，确实没有，他帮她丢进垃圾桶，又洗干净手，再度抱住了温芷，「好啦，没事。」 「这不也挺好的，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有的，嗯？」 …… 「所以，你以为自己怀孕了？」夏蜜说：「然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怕怀孩子，又怕没怀孩子？」 周一晚上的咖啡店里，工作日第一天，客人并不多，夏蜜问。 「差不多是这样吧。」 昨天的事儿后，温芷有些闷闷不乐得，约了夏蜜出来说说话。 温芷却没什么精神，点了一杯无□□的拿铁，道。「结果后来发现真没怀孕，你才知道，其实自己挺想要孩子的。」 「嗯…」 温芷心情不太好，这两天还在下雨，连绵的雨水，让她的心情愈发得不好了。 「没有就没有嘛，还可以再下一次。」 「我知道，就是…那几天虽然我一直很焦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可是那几天，也确实忍不住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可可一样的孩子。」 她的确想过。 也是这么一想，带出了期待值。 而在她意识不到的角落，愈发期待。 这种感觉，让温芷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的《恶作剧之吻》，当时的江直树得知袁湘琴怀孕后，一直是忐忑的、不定的，可就在袁湘琴去检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些婴儿房里的小婴儿，突然就开始期待了。 也是真的，那么盼望着孩子的到来。 温芷说：「我是认真的。」 「觉得要是有了孩子，也很不错。」 夏蜜摸了摸她的下巴，「不能骗你，有孩子是很不错，哪怕可可越来越像她的混蛋父亲，但是…也很可爱啦。」 第214页 「但是你也用不着伤心，要是真想，你们可以不避孕，我估计最多一年吧，肯定没问题的。」 温芷看了看夏蜜，轻应了一声，「所以现在就是失落，也没什么。」 「那，你现在是来那个了吗？」夏蜜想到一件事，又问。 温芷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估计是因为我刚结婚，生活环境有点不习惯，所以就延迟了吧。」 「也有可能，我记得高中那会你就不太准时。」 「你可以再等两天，要是还是不来的话，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个验孕棒，不准的机率也是蛮高的，你测了几个？什么时候测的？」 「一个。」温芷听她这么说，微微一顿，「晚上。」 「晚上？一个？」夏蜜挠了挠头，「那…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第一次测是测了一个，就是怀孕，但是三天之后我又测了下，就是没怀，颜色很浅，不知道怎么会事，后来去医院，才确定怀了的。」 「那你的意思是…」温芷握着奶茶，那点被摁灭的希望，突然又燃了起来。 「再测一次吧，不过也不用着急，你再等半个月呗，要是还没来就去医院检查，会不会是其他问题。」 温芷和夏蜜坐了一会，心里揣着事儿，也是，她也记得说明书上好像有一点，结果不能100%精准，她有点坐不住了，给顾呈打了个电话。 夏蜜也看出来，「那你快去吧，孩子这种问题，真是草率不得的。」 顾呈在公司，刚好也不算忙，他接到电话处理完手上的活儿就来了。 温芷心里怦怦怦直跳，但是她怕再次失望，也没有跟顾呈具体细说，只说自己没有怀孕，却还没来例假，想去检查下。 顾呈也没说什么，一路开车过去，帮她去妇科挂了号，又跟着医生做了检查。 检查完，报告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列印出来，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两人坐在医院大厅的塑料椅子上，安静地等待。 时不时有孕妇来检查身体，丈夫陪在身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他们从走廊走过，顾呈和温芷都看了一眼。 「芷芷。」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将来有孩子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顾呈两腿岔开，手肘搭在大腿上，问。 温芷静了静，脑海里浮现出夏可甜美乖巧的小脸。 「还是男孩子吧。」她道。 「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的话，女儿出嫁的话，会哭。」 顾呈点了点头，也想到他们大婚的那一天，岳父一边笑，一边还是红了眼睛，后来吃饭时还拿纸巾擦了擦脸。 「你呢？」温芷问。 「我都行，不过比起来的话，女孩子比较可爱。」顾呈是个大男人，对软萌萌的哭包小女孩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要一想到有个小丫头像极了温芷，白白净净的，他心都融化了。 温芷想想也是。 又想到可可那张可爱的小脸。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时间滴滴答答过去。 夏夜的医院大厅，有一种静谧安宁的气息。 他们身侧就是医院的玻璃大门，雨水的潮湿混杂着草木的清新卷了进来。 更安静了。 还有半个小时，温芷将头倚靠在顾呈肩膀上。 顾呈握过她的手，十指交扣，放在自己大腿上。 「芷芷，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很好。我只会期待，不会失望。」 温芷不说话，知道顾呈猜到了。 她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廓。 时间终于到了。 他们排在列印报告机器的后面，看着前面一对年纪略长的夫妻打出了报告，女人激动地看去，眼睛弯弯，男人也欣喜万分，将妻子搂在怀里兴奋地往妇科走去。 终于轮到温芷。 她将身份证刷了一下，嘀得一声，屏幕里显示出她的信息，她伸手刚要去按旁边的列印键，和顾呈修长的手指轻触碰在了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顾呈握住了她的手指，两人一起点下列印报告。 一张白色的纸滑了出来。 这次顾呈没和她去抢，温芷弯下腰拿起那张纸，手指都跟着微微颤抖，胸腔里的心脏也跟着怦怦怦跳起来，她咬了下唇，视线往下看去。 她飞快地一行行仔仔细细顺着看去，感觉身体都在发颤，唿吸似乎都被抽走了。 「怎么样？」顾呈低声问，也有些紧张。 温芷没回答，越紧张越看不进去，半天终于找到那一行数据，对照着参考数值，又想到医生刚才说的话。 反覆对照几遍后，她豁然抬起头，看向了顾呈。 第94章 「怎么样？」顾呈愈发紧张, 激动地问。 「我，我…」温芷想要说话，喉咙却是一哑, 各种情绪翻涌而来, 她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臂，干脆抱住了他。 顾呈也用力地回抱她，手臂绷起肌肉, 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在呢宝贝，没事的, 都好，啊？」 「缓一缓，不要急。」他宽慰道。 「呈。」温芷吸了口气, 声音发抖, 「嗯？」 「我们…我们真的是…有孩子了！」温芷弯起唇角，也不敢置信，轻声说：「真的有了, 她/他没有走，一直都在。」 第215页 温芷想到那天，原本以为自己不想怀孕的，可是知道真的没怀时的又低落, 失望, 心里还会酸涩无比。 却没想到，他们真的有了孩子, 真的有了！！ 这种喜悦直直地涌上心里。 「真的？」 顾呈尾音也跟着轻轻发颤，他已经想过各种结果了, 也觉得没关系，但是真的听到她有了，那种欢喜和激动无法言语。 他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好像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们孩子的样子他甚至都想好了。 「真的！！」温芷点了点头，欣喜慢慢充盈过全身，手指划过上面的数值，「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着的，你看数据——那个验孕笔应该是有问题！」 温芷想了想，心脏跳得很快，但还是稍微冷静了一下，用手揉了揉红润的脸颊，「我再去拿这个问一下医生，你等一下！」 温芷拿着结果去找了刚才的医生。 顾呈站在走廊门口等她，不过两三分钟，温芷就飞快出来，步伐快速迅捷，她一手还捂着嘴唇，晶亮的眼睛里透出喜色，朝顾呈伸出一只手，欢喜地点了点头。 顾呈将她的手牵过，牢牢地握在自己掌心，十指紧扣，掌心紧贴着彼此。 两人也没有说话，都因那种确定怀孕的欣喜而激动得说不出话。 直到坐回车里，温芷舔了舔嘴唇，才终于开口，「顾呈，我真的没想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呈的唇给堵住了。 他手指轻扣住她的下颌，另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唇齿相贴，热气交织，舌头掠过她的口腔。 他吻得深而缓，舌头深深地抵着她的牙齿，吻着，不带多少情/欲，而更像是一种激烈的情绪表达。 半晌。 顾呈才将她放开了，手指点了点嘴唇，眼睛里都是欢喜和激动。 「芷芷。」 「嗯？」 「我真的好爱你。」 顾呈说：「真的好爱你。」 温芷笑说：「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不是。」顾呈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睛，认真说：「最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顾呈还想去吻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种幸福感，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暖融融的幸福感，口头言语都是无力的，只想去亲她，再亲亲她，表达他内心的爱意。 「花言巧语。」温芷轻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嘴角却始终翘着。 「不是花言巧语。」顾呈只好拨了拨她的头髮，让她转过来，带进自己怀里。可又怕搂得太使劲了让她不舒服，轻轻地带着她，怜爱地吻过她的额角，发梢，唇边，「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 「真的。」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低声：「特别幸福。」 彼时是六月中旬。 不冷不热的季节，车窗外都是湿哒哒的，雨水沿着茂密的枝叶滴滴答答滚落，雨痕掠过窗沿，有些阴郁。 车内却像是被分割开，温暖，静好。 直到回到家，这种氛围都萦绕在两人之间。 就连从金港湾的院子走到房门口，顾呈都不捨得让温芷下地，亲自抱进了房间里的大床上。 温芷被上门迎接的阿姨看得小脸都红透了，坐在床边略有些无语，笑说：「顾呈，我真的没事儿。」 「我知道，但我就是捨不得。」 顾呈蹲了下来，帮她把脚上的拖鞋拖了，大掌轻轻盖在她的小腹上。 「你干嘛。」 温芷低下头，小脸更红了，这才多久，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呢。 但是顾呈就是觉得喜悦极了，爱怜地摸了又摸，摸了又摸，怎么都不够似地，最后环着温芷坐在床边，又深深地吻了上去。 ** 时间过得很快，从那天温芷确认怀孕后，顾呈变得比过去更加细緻妥帖了——他原本就是百分百模范丈夫，只要没有应酬、公司没事，他立马就会回家，过去那些酒局也极少去了。 也就是偶尔发小间喝个酒还能露个面。 自从温芷有孕后，他几乎公事以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小妻子。 其实温芷根本不是什么黏人的人，特别是怀孕初期，她还是正常上班，也不是很需要他陪。但是顾呈就是想陪着她，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和她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哪怕就是陪着她看看书，看看画册，他都是极幸福的。 这天下午，顾呈开完会便奔金港湾。 今天是周日，顾呈原本是计划陪她一下午，但公司里临时有点事儿，他实在走不开，紧赶慢赶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路过家干果店，顾呈想到她最近很爱吃冰糖杨梅，便停下来排队买了一大盒。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怀孕都喜欢吃话梅，觉得酸酸的很开胃，但温芷不知怎得就喜欢吃杨梅，带着冰糖味的甜，恰到好处的酸，非常喜欢。 家里东西很多，宋湘晴和叶霞都送来了很多补品，蔬菜水果什么的，也都是家里厨子定时採买。 顾呈也没再多买乱七八糟的，又买了点她爱吃的干果点心，提着回了家。 「少爷。」一进门，李姨便道。 温芷怀了孕，原本金港湾的阿姨本就有些忙不过来了，便把顾家的阿姨一同掉了过来。 第216页 李姨算是陪着顾呈长大，叫惯了少爷，一直也没改口。 「芷芷在楼上吗？」顾呈将手里东西递给她，一边换鞋一边急火火往上，想去看她，「我先上去了。」 「少爷——」李姨叫住了他，神色略有些尴尬，「她…夫人她——」 「怎么了？」顾呈步伐一顿，脸色也微变，「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顾呈见她吞吞吐吐，愈发着急，「不会是摔倒了什么？」 「不是——」 顾呈越想越担心，她现在才怀孕两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 「不是。」李姨道：「夫人她不在家。」 「不在家？」顾呈愣了一下，刚才绷紧的身体也微微松懈了一些，「那她去哪了？」 他记得他和她说过，怀孕初期挺危险的，不要太辛苦，也不要到处乱跑，顾呈起先对她上班都很担心——有辐射，但是温芷觉得不上班太无聊，顾呈也不好过多干涉她。 「少爷，其实夫人怀孕初期出去走走也是挺好的。」李姨知道少爷是太在乎夫人，生怕有丁点闪失，但是有时候管得也太多了。 「我知道，她是去哪走了？」顾呈问。 「夫人去上课了。」 「上课？上什么课？」 李姨也不再瞒着了，「说是什么学院她去上课。」 「一剑学院？」顾呈眉心微蹙，明白过来了。 求婚时，他便和一剑学院达成了协议，他来负责运营、资金投入等等，但是一剑学院出来的优秀学员首选恆裕旗下的sf games，有些有潜力学员甚至直接签了协议。 这半年，sf games由于高质量人员的加入，一举拿下了几个大ip游戏的开发权，原创动画也开始了。此外，一剑学院发展也很迅勐，除去a市外，也开到了海市。 温芷有时候没事，会过去带带课，她刚在dw大赛上展露头角，不少学员都是冲着她来的，但那都是在她孕前。 「对对，就是这个。」 顾呈没再多说，脸色微沉，转身出门了。 一剑学院。 温芷和于软软坐在一起。 「你怀孕还过来上课，真的不会有事吗？」于软软问。 「怎么会有事呀。」温芷笑说：「我只是坐在这里画画，又不是搬砖吶。」 「那你老公呢？顾少不会说什么吗？」 「不会吧…」 提到这个，温芷皱了下眉。 顾呈就是有点太… 「主要是太无聊了。」 今天是给手绘班做范画，原画cg大多都是电脑制作，不过他们这里不算是cg班，只是针对一些初级原画师需要练手绘打打基础，以及手绘爱好者们开设的班级。 一剑学院有专门的老师，一带带一个学期，但偶尔，蓝一剑也会请一些画的好的来做范画，温芷就带过两次2d场景组，这一次原本不是她，但是那个手绘大神突然有事儿，温芷正好最近怀孕也画了好多手绘，也来上次示范课。 此刻，温芷已经准备好了水溶彩铅、各类马克笔和水彩，画纸也已经钉好在画板上。 于软软也跟温芷一块带过那两次场景组，今天反正也没事，她就跟过来当助教了。 课程是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她负责做范画和讲解，于软软负责帮学生们改改画，点点评。 「也是。」于软软帮她调了下投影仪，她一会儿的示范可以准确无误地投在大屏幕上。 「对啊，我周末都待在家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顾少很宠你啊，会很无聊吗？」于软软不解，顾少宠妻是出了名的，「他不是天天陪你吗？」 「就是陪我才很无聊呀，他觉得看电视都会受影响，就知道给我念书听，而且我画画的话，他会在我旁边看，怪不自在的。」 温芷也没法说。 顾呈对自己的好，她都看在了眼里，从来不会做饭的他看见些孕妇菜单还会跟着学，或者亲自跟着厨师做好了给她。 周末全天陪着她，出去散步也好，她画画也好，看书也好，他都跟着。 但就是这样二十四小时的精心陪伴，偶尔会让温芷有点疲倦。 太过于小心翼翼、精心呵护了，好像她就是一个玻璃娃娃一样。 好不容易他周末有会，温芷前些日子偶尔上课带带学生还挺有趣的，再加上今天正好缺手绘老师，她就过来了。 「好了好了，是不是要到时间了？」温芷揉揉眉心，真心希望顾呈能理解。 「嗯呢。」 两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剑学院手绘班有两个，一个基础好一点，一个算是业余组，不过都过来听课了。 大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年龄也是参差不齐的，大部分都是美院学生或者艺术类学生，还有小部分是刚毕业的艺术类学生，想提高下画技，还有些小白领发展业余爱好，还有年级略长，一直对游戏行业感兴趣想要转行的。 温芷清了清喉咙，便开始讲课了。 她今天主要就是画人物，头，五官。 她简单开始讲了讲三庭五眼，脸部肌肉，眼睛透视等等，一边拿着铅笔在8k画纸上做出示范。 她声音温柔清晰，同学们听得都很认真。 刚刚讲了两句，教室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不好意思，今天堵车——」 第217页 温芷抬头看了看，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周日下午是挺堵的，她点了点头，温声让他们进去。 说着，她顺手去关了下教室门，手指刚握在门把上，突然听见一道脚步声临近，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老师。」 声音沙哑，还带着点儿调侃，以及一丝温芷说不出的意味，像是气又像是笑，「我也来晚了。」 温芷身体勐地一绷，身体僵硬，抬眸望去。 顾呈高大的身体就立在门口，他没换开会的衣服，身上是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只是领带解了，领口纽扣也松松解了两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气质天生有种散漫的痞气，这么吊儿郎当地穿衬衣也不显得多正式，倒是显得挺拔英俊，漆黑锋利的眸盯了她一会儿，勾了下唇。 温芷下意识要问你怎么来了，想到上课，那么多同学都看着自己，她还带了麦，咬了下唇。 「你来上课？」温芷莫名有点心虚，好像被抓到她做坏事一样。 可是她又没有——她是真的待在家里无聊，再说上课也不会很累，想到这儿，她挺直一些背嵴。 「不然呢？」顾呈呵笑了一声。 「那…进、进去吧。」 「嗯。」顾呈低低地应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教室很大，他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上这课的本来什么年龄都有，顾呈二十七八岁，男人本身也看不出具体年纪，说三十可能，说二十三四似乎也可以，光显出一张面孔英俊逼人来，分外吸引人。 再加上那身被他随意穿着的高定衬衣，一股子浪荡不羁的少爷气。 他一路上过去，几乎所有女孩小ol都盯着他瞧，有的窃窃私语，还有的胆大一点的，直接往里坐了个位置。 「哥哥，坐这边？」 女孩声音甜美，一看便是附近美院的学生，漂亮张扬，大胆自信，直接点了下身边的桌子。 温芷看着这一幕，莫名有点不舒服。 顾呈双手插兜，瞟了那女孩一眼，又偏头看了看温芷一眼，他似笑非笑地，显然也是对这种搭讪很习惯了，淡道：「哥哥是来陪人上课的。」 他说着，在最后一排坐下，双腿大落落敞开，见女孩还盯着自己，还四处望着，像是在找他陪上课的那个人，顾呈也懒得隐瞒，沖台上的女人点了点下颌。 第95章 温芷对上顾呈的目光, 微微一顿，面颊不自禁红，她暗暗攥紧手指, 半晌, 继续低头讲课了。 她稍有些不自在，手指攥紧了笔，连续重复几遍「三庭后」清了清喉咙，才自然些。 彼时八月底, 正是盛夏。 顾呈抬起了眼睛。 台上的女人穿着薄荷绿的薄t恤, 白色长裤，看上去清爽温婉。 她坐在椅子上, 微低着头，几缕柔软的发梢垂下，掠过她白皙柔嫩的脸颊。 投影仪上显出她纤细雪白的手指, 指甲粉嫩如贝壳, 认真讲着课。 声音温柔清晰，语气耐心仔细，慢慢地讲着结构, 就连刚才旁边有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也忍不住放下手机，记起了笔记。 顾呈手肘撑在桌上，他没带笔也没带纸, 就那么懒懒地望着她。 四十多分钟讲下来, 顾呈竟也不觉得无趣，只觉得看着她, 听着她的声音，就比什么都有趣儿。 男人目光太灼热, 那么停在她身上，丝毫不转开，一眨不眨。 起先，温芷还被看得有点紧张，朝他使了好几次眼色，慢慢慢慢，也就那么任他看好了。 也就偶尔学生们低头记笔记的瞬间，两人目光会交织，顾呈似笑非笑，温芷睫毛颤抖，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直到最后温芷开始画画，才完全投入，不再顾及他了。 一剑学院是一小时一节课，中间休息十分钟左右。 温芷讲完课后刚起了形很简单地铺了个色，就到了休息时间。 她画画专注，最后那一点没有结束，一会水彩覆盖性就会不同，她拿着笔把肌肤铺完，让学生们去休息。 等她画好后揉了揉手腕，豁然抬起头来。 竟发现顾呈不在了。 温芷愣了一下，想到刚才自己好像忽略了他，刚要掏出手机问问他去哪了，肩膀被于软软拍了一下。 「顾少刚才看了你好久，你下课了还在那里画，后来好像临时有个紧急电话，从后门出去打电话了。」 温芷点点头。 她放下画笔和纸，有些紧张地出去。 她心里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在家里跟大熊猫似的实在太无聊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心虚，特别是刚才课间，她还把他给忽略了… 没走两步，她便看见了顾呈。 隔着楼梯间他懒洋洋地倚靠在楼梯间门口，长腿勾着，神色漫不经心地，一手还松了松领口。 像是在说公事，低哑醇厚的声音淡淡传来，温芷听不太懂，但是依旧觉得很迷人。 电话差不多结束了，温芷刚要走上前，听见一道甜美的女声—— 「哥哥在打电话啊？」 隔着门，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 但温芷能看见是刚才上课的美院女学生。 算不上多漂亮，但妆容精巧，侧脸年轻稚气。 第218页 她静了静，抿唇望着。 「哥哥你是来看我们老师上课的吗？」 顾呈将手机放回兜里，掏出一盒烟，指间把玩着银色火机，没点燃，没应声儿。 「可是我们老师已经结婚了耶，哥哥你没有戏了。」女孩子遗憾地说道。 顾呈刚要往外，听见这一句，脚步顿了下，很轻得嗤了声儿。 那女孩见顾呈回应，又顿了下，以为顾呈这才知道，面色一喜。 「她真的结婚了，刚结婚，听说老公很帅呢。哥哥要不你给我一个联繫方式？我就在附近念书。」 女孩子甜甜一笑，往前迈了一步，掏出手机递给他，眼神灼热而大胆。 顾呈偏头看了她一会，没回应。 温芷静静看着他们，屏住了唿吸。 她无比相信顾呈，但是见顾呈还在这里没有离开，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就在这时，顾呈挑了下眉，语气平淡—— 「还不出来？」 温芷一怔，听见顾呈懒洋洋的声音，「嗯？宝贝。」 她将一缕头髮别到了耳后，几秒后，倏然意识到是顾呈叫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从门后走进楼梯间。 小女孩见她来，震惊地望着她，呆呆的，「温老师——」 「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顾呈搂过温芷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揽，道。 小女孩一脸震惊，眨了眨大眼睛，「你、你就是我们温老师的老公？」 「不然呢。」 顾呈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想到刚才小女孩的「很帅」评语，「不像么？」 「像…像。」 小女孩还是震惊无比。 她听其他学员说过温老师的老公很帅，但想像也不过是普通帅罢了，还有传言也不一定靠谱。 却未曾想到本人竟… 这么帅。 小女孩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好几遍，反应过来，脸红扑扑的，连说好了好几次不好意思，噌得熘走。 一时间，楼梯间安静下来。 风吹过，夹杂着夏日清新的草木香。 顾呈看了会温芷，低低问：「吃醋了？」 「没有。」 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但她很相信他，算不上吃醋。 「你生气了吗？」温芷问。 「你也觉得我应该生气？」顾呈目光落在她还平缓的小腹上，眯眼看着。 温芷低头看了自己小腹一眼，「我不是说这个。」 「嗯？」 「是我课间把你忘了，你生气了吗？」 顾呈呵笑了一声，「还行。」 是挺气的。 来找她，还被她给忘了。 「对不起，当时我在画画，有些画入迷了，就…把你忘记了。」温芷绞着手指，慢慢地道。 「那其他的呢？没别的要对不起的？」顾呈问。 「没有。」温芷看了下时间。 顾呈瞧着她，挑了挑眉梢。 「顾呈，有的时候，你不应该这么紧张的。」温芷知道他说的是背着他跑出来的事儿，说：「其实怀孕我每天待在家里，对身体也不是很好。」 「真的。」 顾呈看着她。 「你，可以理解吗？每天在家里也会很闷，很无趣。」 温芷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认真解释。 顾呈其实能理解，真的能理解，但打心眼里就是不放心，也很难去放下心。 「我是成年人，我自己可以的，我也会注意的。」 顾呈插着兜，还是没什么反应。 温芷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把话咽了下去。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老公。」 「…嗯？」 顾呈心神一动。 结婚才三个月左右，她还是习惯叫自己顾呈、呈，鲜少会叫自己老公。 这两个字从她唇边吐出，温柔旖旎，让人心里暖暖的。 「好啦，我先去上课啦，我们回头再讨论这个问题。」温芷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行吧。」 顾呈喉咙有些沙哑。 他扣过她的手，「我一会有点事儿。你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嗯…」温芷垂眸想了想，课程是四点半到六点半，中间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是七点到九点。 不过后面就是让学生画，她不一定留到那么晚。 「六点半吧，不过没关系，你要忙的话不用来接我的。」 顾呈看了看时间，说：「我就回去签个字，很快回来，乖乖等我。」 「好。」 温芷目送顾呈身影远去，转身回去上课了。 后半节课，她主要就是做范画，差不多能在下课前做完，让学生们有个参考。 教室里更安静了，学生们有的还将她的绘画过程全部录了下来，只有她涮笔蘸颜料、以及笔尖落在画纸上的声音。 时不时地，温芷会看向顾呈刚才的位置。 想到他之前大大咧咧坐在那里，一眨不眨望着自己，深邃黑沉的眸子，心里甜丝丝的。 顾呈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吧。 六点半，顾呈准时来接了她，温芷在于软软调侃的目光中嘱咐了她几句课程的事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日的晚上有些堵车。 第219页 两人回到金港湾时，已经七点了。 顾呈停好车，便飞快走到副驾前帮温芷把车门打开，双臂一环，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又一路抱进了别墅门口。 「我真的没事——」 温芷脸红红的，有些无奈，但也没拒绝，双臂环在他脖颈。 「上了一天课，你好好休息。」顾呈将她直接抱到了卧室，先带她去洗了洗手，又送到了床边，「我让人把饭送上来。」 温芷嗔怪，「哪有那么夸张啊，我又不是残疾人。」 顾呈说到做到，将她放在床上后，大掌轻轻抚摸她的肚皮，「听话，你又不是一个人。」 然后帮她温柔地脱下了鞋，换上一双拖鞋。 十分钟后，李姨吩咐人将饭送了上来。 顾呈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口口慢慢餵着她。 菜色丰富又清淡。 「芷芷。」 「嗯？」 「以后我不会再那么管你，尽量不让你天天那么闷得待在家里。」 「真的？」 顾呈两腿分开，将鸡汤餵了温芷一小口，「真的。」 他看着温芷讲课的样子，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也想过来，是他太紧张了。 「但是有个条件，以后去哪里必须要和我打个招唿。」 「好。」温芷爽快道。 「还有——」顾呈说：「不要一个人去，找个人跟着你。」 温芷脸色微变。 「听话。」顾呈握着她的手。 「我真不放心你，就让李姨陪着你。」 「可是…」温芷觉得还是不自在，其他同事怀孕还有自己坐公交车上下班呢，可是看着顾呈漆黑的眼睛，沉默了下。 「这样吧，我跟你保证我不会独自一人，但是你也不用让李姨陪我，我去哪儿不都是司机送我么。一般我工作也不会都是一个人，就跟软软一块，这样可以吗。」 顾呈还想多说。 「老公…」 温芷抓着他的手，摇晃了他两下，声音又娇又软。 听见这声老公，顾呈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成一片，浑身发软。 「行…」 他情不自禁地，就答应下了她的所有请求。 「老公最好了。」温芷温和地扑进他怀里，软软地蹭了一下。 好像是从有了孩子开始。 温芷就特别喜欢窝在他怀里撒娇，跟个小孩子一样。 顾呈拨了拨她额边的头髮，嘴角翘起一个笑，有时候觉得那个最开始冷淡拘谨的温芷，像是另一个人了。 「好了，再吃一点。」顾呈用勺子舀了一小口，递给她，「啊？」 * 从那之后，顾呈再没像刚开始时那么紧张忐忑，天天如临大敌一般。 温芷也和过去差不多，上班，偶尔去上个课，周末还能约夏蜜出去聊聊天。 她情绪平和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继续过。 转眼间，又到了年下。 温芷预产期在明年三月。 快过年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现在也不用顾呈再叮嘱，温芷自己也懒得出去了，天冷，她大多数的周末都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画画。 年前是顾呈最忙的时候，但他担心她，推了不少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着她。 「呈。」 「嗯？」 「你不会觉得陪我很无聊吗？」 外面下了雪。 温芷坐在桌上，随手画了张顾呈的侧影。 他手里捧着本关于养孩子的书，安安静静地看着。 「不会。」他又翻了页，遇到重要的，便将书页摺叠起来，拿着笔做下标记。 英挺的侧颜耐心，认真。 温芷一时间怔愣住了，看他看得有些走神。 「怎么了？」顾呈回过头，摸了摸自己脸颊，「我好看？」 「没什么。」温芷收了心，继续画画了。 没画两笔，她忍不住问，「顾呈，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吗？」 顾呈合上书，目光和她对上，往后微仰起脖颈，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微微翘起。 「记得啊。」 温芷朝他笑了笑，「感觉很近，又很久远了。」 顾呈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这等我一下。」顾呈拍了拍她的头，转身上楼。 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手里拿了一本相册，他将厚厚的大相册打开，翻出一张合照。 「高中毕业照？」 温芷打量着那张塑封的照片，一看就被顾呈放得极好，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损坏。 顾呈坐在她沙发旁边，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来，看看。」 「我照得好丑啊。」温芷不想去看。 「是挺丑的。」顾呈低笑，手指抚摸过照片上她的小脸，道。 「喂！」 温芷有些不满，戳了他一下。 「开个玩笑罢了。」顾呈笑道。 温芷托着腮跟着看去。 都说女生从高中到大学再到进入社会后变化会很大，温芷看着自己，能理解这句话。 高中的她，扎着中马尾，素面朝天，皮肤洁白，眉眼清秀。 他们班比较特别，艺术生体育生还有些公子哥大小姐，在一众精緻的女高中生中，温芷确实算不上显眼。 第220页 相较而言，最后排中间的顾呈却尤其出挑。 脸小，个子高，五官英俊出众，头型干净，愈发衬出骨相佳来。 合照那天必须要穿校服，温芷记忆里几乎没有他穿校服的样子。 此刻细细看去，运动校服宽松，套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英挺帅气。 「顾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温芷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 「不知道。」顾呈将合照拿起来看了许久，也说不出的怀念。 那个时候真好啊，年轻，稚嫩，蓬勃，又富有朝气。 不过现在，也很好。 顾呈瞥一眼怀里的人，想到即将出生的宝宝，心里温暖。 青春渐渐远去，但他们还有彼此。 「就是喜欢你。」 顾呈将她搂进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了许久。 「好了。」 他将合照收了回去，小心翼翼放好，「等宝宝出生了，我们拿给她看。」 「好。」 「不过不一定能认出我们来。」顾呈笑道。 温芷又锤了他一下，将头埋进他胸膛里。 两人聊着琐琐碎碎的天，温芷也将刚才的画拿给他开，是窗外小院里的雪景。 枝叶凋敝，萧瑟。 雪还在下，松软地覆了一层，纷纷扬扬的，寂静，温柔。 「喜欢雪？」顾呈看着她的画。 「嗯。」 温芷有些遗憾，瑟缩起脖颈，「可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再在这等我一下。」顾呈拿了个软垫，让她坐的舒服些，拿起她的小手亲了亲。 温芷抱着垫子，看去顾呈又出去了。 她看见他穿了件夹克衫，到了院子里，沖她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蹲在地上，停了许久。 又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 温芷拿着手机帮他拍了几张照。 约摸十几分钟后，客厅门终于嘎吱一声被推开，外面的霜雪被带了进来，一股清新的湿气。 顾呈快速关上门，简单抖了抖身上的雪，也顾不上身上都是细雪的夹克衫，快步朝她走去。 「猜我做了什么？」顾呈献宝一样。 他身体没完全转过来，侧着对她道。 「什么？」温芷猜到了，却故意没说，眨动着大眼睛。 「喏，给你。」 顾呈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雪人，放在了她面前。 温芷垂眸看去。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雪人，圆滚滚的身体，还有胡萝蔔的歪鼻子，黑纽扣贴的眼睛，两边插着细瘦的小树枝。 「好看吗？」顾呈得意洋洋的，「可爱吧。」 「可爱。」 温芷看了几眼，突然感觉肚子上一动，她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顾呈紧张问。 「没事，就是…」温芷脸上浮现红晕，又看了看雪，手扶在小腹上，「她/他动了。」 「是吗？」顾呈大喜，他脱了外套，搓了搓手，让身体暖和起来，小心翼翼地摸了她肚子一下，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两人亲昵一小会。 家里很暖，小雪人很容易融化，温芷让顾呈把它抱到了露台边。 两人一起把雪人放在了栏杆上。 顾呈关上窗，单只手臂搂着她，安静看雪。 小花园里雪还在下。 温芷将头依偎在顾呈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望着这一切。 顾呈俯下身，也吻了吻她的额头。 等待着春天，等待着新生。 她忽然间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是岁月静好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了，好难过。 稿子还要补上，开始日更了(⊙o⊙)！ 加油！ 顺便求下作者收藏啦，马上就到4500了。 第96章 三月中旬。 金港湾附近的樱花开了。 初春的樱花粉白温柔, 最是娇美，开在静谧的老房子之间，一树一树, 连成一条优美的樱花路。 就在樱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温芷生下了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婴。 名字早早就取好了，温家父母和顾家父母翻了几本字典——顾妤，聪慧、美丽、优美之意。 出院的那天，他们刚好也路过了那条温婉柔美的樱花路, 风吹过, 柔软的花瓣像雨一般撒落，有几瓣落在车窗上, 顾呈和温芷抱着小婴儿，看着窗外的樱花，便给孩子又取了个小名, 叫樱樱。 樱樱又漂亮又乖巧, 粉扑扑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顾呈从她一生下来后喜爱得不得了, 每天怎么都抱不够、亲不够她。 连工作都想抛下了，只想终日待在家里，就那么守着她们俩。 有时候，温芷都觉得真要结婚了过日子了才能真的看透一个人。 在婚前, 无论如何, 温芷都想像不出来浪荡不羁的顾大少是个这么顾家、爱孩子的人。 ——他的快乐也很简单，仿佛只要看着她们, 就会很快乐。 这天下午，顾呈被温芷赶去集团, 温芷想到顾呈依依不捨的样子就想笑，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摇篮边，抱着速写本画画。 她画两笔，就忍不住放下画笔，听着孩子软而乖巧的唿吸，心里也柔软一片。 原来有孩子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第221页 那么可爱乖巧的小生命。 温芷又画了几笔，用线条记录下樱樱睡着的憨态，然后也不捨得在画了，坐在摇篮边，望着孩子的睡颜。 真的太可爱了。 她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孩子，可又怕手上的铅笔灰弄脏孩子的小脸，最后只好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顾呈。 以为要很久才回復，结果没过两秒，手机就震了一下—— [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温芷看着一连串哭泣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你干嘛] 那边又敲打了几个字，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几秒后，顾呈干脆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干嘛。」温芷笑说：「不忙吗？」 「忙。」顾呈倚靠在宽大的转椅上，按了按眉心，低声道：「但是想听听樱樱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都睡着了…」 「我知道，就是听听唿吸声。」 「哦，你等一下下。」温芷抿了下唇，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顾呈听着手机里的唿吸声，笑容一点点漫上，越来越大。 「听见了吗？」 「嗯嗯。」 顾呈心满意足道：「再听一会儿。」 温芷说：「也不要太久了，我怕手机有辐射。」 「好吧。」顾呈有些失落。 温芷又让他听了一会，将手机移回来，贴在自己耳朵边，说：「樱樱一切都好。」 「那就好。「顾呈语气里有些无奈，」我今天晚上有个酒局，可能要很晚回来。」 「哦…」温芷也不意外，之前因为她怀孕生孩子，他推掉的工作太多了。 她曾经看过他过去的时间表，基本从早上七点就开始不断忙忙忙，直到深夜。 顾呈长嘆了口气。 「没事，樱樱最近总是白天睡晚上醒的，说不定你回来了，她刚好醒了。」 「真的？」顾呈语气里透了惊喜的笑。 「真的。」温芷握着手机，静了一会，道：「老公，你辛苦了。」 温芷完全能理解顾呈的感受，孩子这么可爱，成长的时间又这么宝贵，谁能捨得离开呢。如果换个角度，是温芷上班，顾呈带孩子，她恐怕比他还会不舍。 可是他必须要工作，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呈怔了下，「我辛苦什么？」 「辛苦你每天工作为了咱们这个家呀。」温芷轻笑着说。 顾呈低低笑了，只觉得现在的温芷越来越甜，「我不辛苦，一点儿也不，就是看不见樱樱，挺难受的。」 「辛苦的是你才对。」顾呈说。 温芷年轻，调养得也好，从怀孕到生产都很顺利。但是纵然如此，该经歷得也都经歷了一遭，顾呈现在还记得那天自己在产房外等待着，也记得温芷惴惴不安、带着恐惧的大眼睛，苍白的小脸。 那天夜里，顾呈等在产房门口，真感觉百爪挠心，担忧得不得了。 对于这些而言，顾呈这种上班的辛苦，真的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你今天别等我了，早点睡。」顾呈看了看时间，也不能再多聊下去了，「我晚上回去会很晚，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你也别太辛苦了，樱樱太折腾的话让李姨带就行。」 「嗯。」温芷轻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顾呈掏出手机，又翻出樱樱的照片，手指一划，将照片慢慢放大，露出小丫头乖巧的睡颜来。 他看着看着，眼眸弯起。 樱樱还很小，很小。 但是眉目间，依稀能看得出母亲的影子，古典秀美的淡颜长相，因为小，带着一抹憨憨的稚气，嘴唇下颌又有点像自己。 温芷是偏圆润丰厚的唇，小丫头唇形较薄，和母亲的温柔纯美相比，更多了几分灵气。 顾呈看着看着心就化了，仿佛已经能想像得到樱樱长大的样子。 他的女儿。 他的宝贝女儿。 就这几个字从脑海里涌出，顾呈感觉心里都一层暖意。 「顾少，顾少——」突然有人进来， 「干什么？」顾呈神色一肃，刚才脸上的宠溺温柔还没有完全收去。 几秒后，他清了清喉咙，恢復成往日冷峻的模样。 「对、对不起顾少，我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您没听见，怕会议迟到了，才…」李特助讪讪地，不过鲜少见到顾少这样，不由多看了两眼。 「嗯，知道了。」 顾呈整了整衣领，察觉到李特助目光，略有些不快，微皱起眉。 李特助赶紧收了脸上表情。 「顾…顾少。」 「嗯？」 「大小姐可真漂亮。「 顾呈很少发朋友圈，但那天晚上，连发了三条，都是可可爱爱的小婴儿。 李特助是实话实说，小婴儿确实好看，黑葡萄的眼睛，特别吸引人。 「那当然。」 顾呈知道李特助是拍马屁，但没有父母不喜欢孩子被夸，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听见这句话，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骄傲的笑。 「行了，走了。」 ** 「她们都睡了吗？」 顾呈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九点，随后又有个酒局，等顾呈忙碌完回到金港湾，已经近十二点了。 是李姨过来开的门。 第222页 他有些醉了，可是回到家，步伐还是压轻了许多，问。 「今天晚上大小姐一直在折腾，夫人刚哄着她睡下。」 「是吗？」 顾呈其实一回来就很着急，非常想上去看看，但是怎么说呢，总感觉自己太着急了——又当着李姨的面，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李姨看出来了，脸上露出个和蔼的笑，「您快上去看看吧。」 「对了。」李姨飞快去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这是夫人特意为您预备的，说您喝一点再睡，空腹睡对肠胃不好。」 顾呈看了眼。 芷芷准备的，顾呈肯定要喝。 再说他晚上六七点吃的饭，后面有酒局但也没吃东西，现在胃里确实不太舒服。 他端着碗一边往楼梯走，一边喝了大半碗，然后抽出纸巾来擦了擦唇角，立刻上去。 李姨看到大少爷急切的一幕，还一边喝粥一边往上走，忍不住又笑了。 她是从小看着顾呈长大的，现在看到大少爷做了爸爸，毛头毛脚的，也打心里头替他高兴。 顾呈是真的着急。 那种感觉——就像是少年时期终于买到了限量版球星签名的海报，快递已经寄到家里来了，他终于放学，急切地想要去拆开，立刻去看。 不。 顾呈攥了攥已有一层薄汗的手掌。 不，这种感觉，远要比那时更强烈。 还要强烈许多。 他三步并两步上去，心跳砰砰砰的，从未觉得三楼卧室有这么远，他推开门，穿过厅里的三角钢琴，客厅里亮着幽微的灯——是温芷特意给他留的。 顾呈走到主卧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想要去敲门，又怕吵醒了老婆孩子，想着温芷会给他留门，轻拧了下把手。 主卧门果然打开了。 顾呈唿出一口气，一唿吸，好像还能闻到空气里那股甜甜的奶香味。 樱樱出生没多久，还是绵绵软软的一小团，主卧又大，婴儿床就摆在他们床边。 顾呈蹑手蹑脚往前，往床边走去。 他先看了看温芷，发现她睡得很香，像是真的累了，顾呈有点心疼，小心翼翼地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俯下身，心怦怦怦地转向婴儿床里的樱樱。 卧室里没开灯，窗帘外的月光撒下清浅的光影，小丫头更好看了。 不过一个周，她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小脸便舒展了不少。 白白胖胖的，憨态可掬。 顾呈看得心都融化成了一片。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戳一戳那胖乎乎、软绵绵的脸颊。 眼看着就要碰到了—— 「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穿透了黑夜。 「你…你干什么！！」 身侧的大床上，温芷也倏然被惊醒，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护在婴儿床前，像鸡妈妈一样。 但她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着，这么一动，差点摔倒。 「芷芷。」顾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温柔地一把搂进自己怀里，轻声说，「是我…爸爸，顾呈。」 「顾…顾呈？」 房间里光线很是昏沉，温芷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睏倦大脑清醒一点，也反应过来，「老公？」 「你…你终于回来了？」她声音软了一些，也猜到现在一定很晚了，有些心疼，刚要再说—— 「哇哇哇——」 樱樱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温芷眼尾瞟了一眼顾呈，上前抱起了樱樱，轻轻哄着女儿拍打着。 顾呈听见宝贝女儿哭，也很着急，弯腰去看。 温芷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上，她生产一个周，早能下地了，但是也没太多力气，只把他往后推了推。 「顾呈，你没洗澡吗？」 她刚才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菸酒的味道了，也不外乎小丫头会哭。 她眉头不由皱了皱，声音也很严厉。 顾呈脸色一变，先前上来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遗漏了什么，可满脑子都是女儿，一时竟没想起来。 「我、我现在就去洗，我真给忘了。」顾呈一顿，一时也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怜惜地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她，快步往外出去了。 温芷低声哄了小丫头一会，小婴儿嗜睡，樱樱在熟悉亲切的母亲怀里很快又睡下了。 温芷望着她的睡颜舒了口气，坐回床上。 顾呈怕卧室的卫生间里水声会吵到她们，便去了外面的浴室洗澡。 温芷拿起旁边垫子搂在怀里，她白天很困，但要哄樱樱，现在被这么一吵，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拍了拍枕头，见樱樱没多久睡得很香了，想了想，裹了件丝绸披肩，往外走去。 她敲敲浴室的门，里面估计是正洗澡没听见，她喊了一声，便推进去了。 顾呈正在洗澡，心里急，他没有泡澡，淋浴的玻璃门内隐隐看到高大健硕的身影。 听见动静，他往后瞥了眼，惊了瞬，「芷芷，你怎么过来了？」 「我马上就好，你别下地，躺着等我就行。」 他低哑道。 「没事儿，已经一个多周了，我不累。」 温芷摇了摇头，见他也沖洗得差不多，帮他拿下旁边的浴巾，抱在怀里。 第223页 顾呈又沖了两下，身上仔仔细细打了遍泡沫，然后再度沖洗干净。 温芷这里能看见顾呈一个模煳的样子，她看了两眼，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小脸去。 顾呈怕她等久了，没多久关了水出来，温芷顺势给他披上浴巾。 「我刚才……时不时对你太兇了。」她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轻声。 「有么，是我太着急了。」 顾呈擦了擦身子，将浴巾围在了自己腰际，腰腹上的八块腹肌形状分明，他声线有些沉，「我喝大了，忘了没洗澡。」 温芷伸出手臂揽着他有些湿漉的身体，「我知道，你太累了，又太想她。」 「主要是你把樱樱吵醒了，我有点生气，就没忍住。」 「我知道。」 顾呈抓过她白皙绵软的小手亲了亲。 「樱樱现在睡下了？」 「嗯，还好哄了一会就睡了。」温芷语气里有些倦怠。 顾呈听了更有些心疼，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一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头髮。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他吻吻她的发顶。 「没事儿。」 温芷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也知道他太累了，她往前凑了凑，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生产后，他们一直都围绕着孩子孩子，再加上顾呈之前请了太多假，现在不得不忙起来，这一个多周两人似乎都没有太多亲昵的举动，单独的接触都不多了。 他们本就算是新婚小夫妻。 只是她怀孕生产，也不能做什么。 顾呈轻嘆了口气，也是真的想她，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去。 温芷贴着他宽厚的胸膛，亦有些想念他身上的体温，静静地靠了一会。 顾呈头髮短，擦了两下也不擦了，他微微垂下头，吻了吻她细碎的额发。 然后是额头，鼻尖。 他吻得很温柔，不带什么情/欲，更多的是一个丈夫对小妻子的怜惜与想念。 温芷闭了闭眼睛，睫毛轻颤，最后也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 最后，她拉过他宽厚的手掌，掌心相贴，十指紧扣着。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牵了一会手。 对上彼此视线，都笑了。 好像回到刚恋爱的那时候。 「好了。」 温芷低下头，轻轻地说：「我们快回去吧，别一会儿樱樱再醒了。」 「嗯。」顾呈捏了捏她的手掌，换好了衣服，然后再度牵起了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他拉着她，就像以前每一次牵着手一样，温柔的，甜蜜的。 又怕她太累了，步伐也不敢太快，慢慢地往卧室走去。 「我现在身上还有味道吗？」顾呈走到房门边，突然想到了，伏在在她耳垂间轻声问。 「没有了。」温芷仔细闻了闻，用口型道，比了个嘘的手指，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往里进。 樱樱并没有被吵醒。 她静静地躺在婴儿床里，乖巧，温柔。 小嘴巴偶尔无意识地张开，唿吸都是软软的。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一靠近，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奶味。 顾呈握紧了温芷的手，弯下腰屏住唿吸望着。终于看见日思夜想的小宝贝，顾呈眼睛都是亮的，薄薄唇角也要翘到天上去，他一眨不眨，也不敢大喘气，仿佛怕一喘气，就会吵醒她一样。 温芷微微侧头，觉得这样的顾呈，有些好笑，又有几分可爱。 顾呈看了好一会，眼珠子都不捨得转开，最后他也没敢再碰宝贝女儿——生怕吵醒，又依依不捨地看了几眼，牵着温芷的手，躺回了床边。 温芷刚一躺下，腰上就被环上一只手臂。 顾呈俯在她耳边，声音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人听上去就温暖。 「芷芷。」 「她真好看…」 「嗯呢。」温芷笑，眼睛弯成月牙。 「但没你好看。」 温芷揪了下他的手，很轻很轻地说：「别闹。」 「我真幸福。」 顾呈看着怀里的小妻子，还有旁边不远处的婴儿床，感觉这一辈子，似乎都没有这么幸福的时刻。 「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 温芷听见谢谢你三个字，转了转头，在被子下亲了顾呈一口，「笨蛋老公，我也很幸福。」 …… 次日顾呈早上没事儿，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他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温芷在餵奶。 初春的阳光一丝一缕从窗帘外撒下。 年轻美丽的小女人抱着小婴儿，微微垂着头，几缕乌黑的髮丝垂在雪白的脖颈上。 撞见丈夫的目光，温芷小脸不禁有些红，侧过身体去，也将衣服拉了下来。 顾呈别开了目光，舔了舔唇角。 他原本并没有这方面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这幅画面圣洁而美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但是温芷这么一转身，小脸一红，耳垂也跟着粉粉嫩嫩的，他莫名得，身体一动。 也刚好是早上，生理反应。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想过。他年轻，身体好，又有长期健身的习惯，正是那方面需求特别强的时候。 不过他更怕影响到她的身体。 怀孕那阵子，也就在她三个月稳定后，他才很小心很温柔地来了几次，后来也不敢了。怕她觉得不舒服。 第224页 顾呈知道她现在也不能，搓了搓脸让那种感觉慢慢消退下去，从床上起来，换好了衣服。 温芷没说话，将一缕头髮别到耳后，声音轻柔，「早饭好了，在楼下，我已经吃过了。」 「不再陪我吃点？」 顾呈逗弄了刚喝完奶，精神十足的樱樱好半天，才去洗脸刷牙。 「也行吧。」 温芷叫来李嫂帮忙看下孩子，家里除了李嫂还有一位专业的月嫂，还有两位一直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人手特别充足。 温芷和顾呈又跟李嫂说了会话，又看了看樱樱，往楼下走去。 楼梯间没人。 今天阳光很好，明媚的阳光从玻璃外大落落投下。 温芷想到顾呈早上炙热的目光，想到一事儿，突然道：「那个，呈…」 「怎么了。」 「我可能…可能还要两个月吧。」 「我知道。」顾呈不知道她怎么会说这个，握着她的小手亲了一下，「我不急的。」 「哦。」 「如果你特别想的话，其实我也可以…」 恋爱一年多，结婚快一年，温芷也挺了解顾呈的，没怀孕前他几乎天天都… 但是后来孕晚期，再加上生孩子后还要调养，七七八八也小半年了，顾呈这样的人，恐怕真会受不了。 「可以什么？」顾呈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微微俯下身，语气里含了点戏嚯的笑。 温芷绞了下手指，面色泛红，说不出口，可顾呈偏偏来了兴致，手指捻了下她的发梢，「嗯？」 温芷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 顾呈这种事儿上邪气又放荡，最开始温芷真的什么都不懂，但一点点，被引诱着也都学会了。 慢慢也明白。 这种事儿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彼此乐意，坦诚就好。 「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温芷将头扭过去。 「不用你管我。」 顾呈乐了，哼笑了一声， 「芷芷，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让你坐着月子还撑着来满足我？」 「嗯？我是那种渣男吗？不顾你身体？」 「我…」温芷被他的话一噎。 顿了顿。 她才明白过来。 「可是…就是…嗯，你不想吗？」 温芷还能想到早上他的火热，还有前段日子，其实他也一直… 「想。」顾呈伸出手臂，也不藏着掖着，声音略有些哑，「特别想。」 「但是没关系，我等着你。」 顾呈将她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大手，想到她说的话，心疼又气，「反正我是做不出那种事儿的。」 「再说，之前不是还看过一个报告，说是禁慾一百天——」 他看她一眼，嘴唇啄了下她的耳垂， 声音更低了，「会特别爽吗？」 「我们等着。」 他攥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又伸出手来刮刮她鼻尖，「好了，快吃饭去，一会还要看樱樱呢。」 第97章 小婴儿长得飞快。 短短两个月, 顾妤就和刚出生时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女婴截然不同了。 她变得愈髮漂亮，可爱。 皮肤也越来越白皙细腻，小手也胖胖软软的,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明亮, 又清澈。 一个月前，温芷休息差不多就回去上班了，顾呈反倒在一个月忙碌后得到了几天休假。两个人换了过来，温芷上班, 顾呈在家里照顾小婴儿。 两个人颠倒过后, 温芷才深深明白前些日子顾呈的痛苦了。 她要画画，要完成一个又一个的项目, 还有大大小小的办公室琐事，而顾呈却可以待在家里，全权占有着可爱的樱樱。 他还常常发来各种照片, 短视频, 时刻分享着樱樱的可爱与甜美。 温芷坐在公司小吧檯上喝着热茶，看见视频里顾呈拿着小铃铛靠近，樱樱已经能对声音做出反应了, 她眼睛瞪得圆熘熘的，朝声音转过头，长长睫毛眨啊眨。 可爱极了。 温芷霎时感觉心都化成一片片，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家去。 但是她不能, 她还要忙活一下午。 温芷嘆口气又看了好几遍。 顾呈就跟故意炫耀似的, 视频又发过来了。 这次是顾呈低沉地唤了声樱樱，然后慢慢靠近。 两个多月的宝宝对爸爸的声音也有反应, 视线转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的脸看, 眼睛都亮亮的。 顾呈看着宝贝女儿的反应，心抹了蜜一样，又叫了两声，樱樱大眼睛眨啊眨啊，无意识发出小奶音，像是回应一样。 「别发了，我在上班呢。」温芷忍无可忍，回復道。 「哦哦哦，就是想让你看看。」顾呈道。 「你就是故意馋我吧。」温芷看看时间，现在才刚刚吃完晚餐，六点下班，还要好几个小时。 那边停顿了一下，几秒后才回復——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 温芷也懒得再理会他，放下手机，端着热茶回到了工位上去。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视频，明知道臭男人是故意炫耀自己带孩子有多幸福，可温芷忍不住就是一遍遍看。 直到不得不午休了，她才恋恋不捨放下手机，趴在桌上眯了一小会。 第225页 顾呈在家带孩子，老张来接她下的班，一路上温芷都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开快一点，可偏偏这个时间段马路堵，等温芷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 没想到的是，顾呈竟然抱着孩子在门口等她。 温芷一拉开车门，便顿了下。 顾呈最近很忙，所以不可避免地瘦了一些，五月份，他穿了件黑色的长袖t，下面是条灰色休闲长裤。 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隐约可见肌肉形状，身形高大流畅。 门口立着一盏橘色的路灯，光投下来，撒在他稜角分明的面孔上。 他抱着孩子，动作看上去还挺熟练的，时不时哄着她，侧脸温柔。 英俊，帅气的爸爸。 温芷看了好半天，都不捨得转开目光。 直到顾呈抱着孩子走近，身上还一股淡淡的奶味，显得家常柔情，轻挑了下眉，「怎么，看傻了？」 边说边笑，「看我对你好吧？知道你着急想看她，干脆抱过来等你。」 「好。」 「就是…不会冻着吧？」 温芷凑近，拉了拉他的手。 「不会，你没看我穿这么厚？」 「谁问你，我问她啦。」温芷指了指。 「……」顾呈说：「她包得比我严实多了。」 「哦…」 顾呈瞟她一眼，拍了拍肉乎乎的樱樱，小丫头刚才在睡，现在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花园里的风景。 「樱樱可聪明了，你也叫叫她试试，看看有没有回应。」顾呈想到下午宝贝女儿的反应，跟温芷说。 温芷笑了下，将包带往上提了提，低头望去。 「樱——」 她刚一出个气音儿，孩子看风景的小脸立刻就扭了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瞧，还眨巴眨巴眼。 与此同时，她软软如果冻般的粉嫩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又甜美又温软的笑。 两个月的孩子，还是不怎么会笑的，但她如果开心，会有意识去笑，但不是那种被逗出来的咯咯的笑。 樱樱就这么笑着看向温芷，小脸上写满了见到妈妈的喜悦，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温芷看着这一幕，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笑，樱樱更开心，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她，充满了亲昵喜悦。 顾呈抿了下唇，莫名有点不爽。 温芷根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就让孩子瞧着她，孩子就这么高兴？ 而他呢，还要哄半天，还要拿玩具逗半天，还要温温柔柔地一遍遍叫樱樱的名字，樱樱才会这么开心。 想到这里，顾呈更不快了。 温芷看得出顾呈的小心思，微扬了下下颌，「好了，别让孩子吹风了，给我抱吧？」 樱樱明显更喜欢妈妈，一直看着母亲。 顾呈无可奈何，只好把小婴儿交了出去。 温芷抱着樱樱，心满意足。 「不公平。」顾呈看得酸熘熘的，可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哪有什么不公平。」温芷笑她，「我陪她前两个月，现在她才有点意识呢，你多陪陪她，她不都记住你了。」 顾呈轻哼了一声，想想也是，护着她们母女回去了。 两人把孩子交到李姨手上。 温芷还没吃饭，顾呈陪着她在餐厅用餐，一边跟他讲着今天带孩子的趣事儿。 温芷听得一直在笑，都顾不上吃。 直到顾呈舀了一勺鸡肉粥递到她嘴边，「我说你听着就行，老老实实吃饭。」 温芷怀孕时胖了一点点，但生下孩子后立马就回去了，这一上班又瘦了几斤，顾呈心疼她。 「可我不想吃了，我刚才吃了好多菜。」 「乖。再喝一口。」 顾呈又餵了她一口。 粥有点烫，顾呈吹了一口，细心餵给她。 又抽出纸巾帮她轻轻擦拭唇角。 他拖了椅子靠过来，两腿分开，离她很近，熟悉的气息渐及面颊。 不知道是不是当了爸爸的缘故，最近顾呈超乎想像的细緻，耐心。 温芷又想到回家时他抱着孩子那一幕，抬起眼睛，望向他。 顾呈对上她水润明净的眼睛，指间也微微一动。 手拿着纸巾还停在她唇边。 隔着纸巾，手指上有些粗糙的茧子触碰着她。 温芷垂下眼睫，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顾呈喉咙蓦地动了动。 最近两人都忍太久了，稍微一动就会天雷地火的。 「几月了？」他声音有些哑，忽然问。 「五月了吧。」温芷望着他。 「呵，终于五月了。」顾呈对上她的眼睛，很低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嘴唇直接贴上了她的。 餐厅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 他一只手肘撑在桌上，嘴唇压着她的唇。 他们还是常常亲吻，但是最近的吻，都是小心的，只是亲吻，单纯的磕磕碰碰，就怕勾起了什么。 而此刻，顾呈的吻却截然不同。 他往前压了压身体，嘴唇贴了一会她的唇瓣，灵活舌头有力地探了进去，随后有些粗暴地碾过她的唇舌。 温芷「唔」了一声，太久没这么亲热，她有点受不住，想往后倚靠，男人另一只宽厚大掌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第226页 他把她往前压了压，吻得愈发热烈，粗暴。 「呈…」温芷忍不住轻声道。 顾呈没说话，就那么扣着她的后脑勺，一遍一遍辗转纠缠地吻。 餐厅奢华。 水晶吊灯影影绰绰，映在落地窗里，餐厅另一片是海，外面黑沉沉的，能看见他们两个人拥吻的剪影。 顾呈拉着椅子往前坐，一条修长结实的腿往前伸了伸。 温芷情不自禁地，身体一颤。 室内温度愈发热了起来。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 就在温芷感觉喘不上气来时，远处传来李姨的急促声音——「先生，夫人，大小姐她一直在哭…」 「好像是在找你们没找到，你们——」 顾呈咳了一声，立马把温芷放开。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孩子的担心。 「怎么回事？」顾呈调了下座椅，拉着温芷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摆，低声问。 「不知道，估计是找你们没找到。」李姨并没看出什么不对，一脸焦急。 「快走吧。」 温芷也没任何其他心思了，和顾呈牵着手，飞快从餐厅离开，往楼上去了。 两个月了，樱樱也移到了主卧旁边的育婴室。 隔着一扇房门，远远的就能听见孩子委委屈屈的哭声，两个人啥心思都没有了，赶紧过去哄。 樱樱确实是想他们了，见温芷过来，闻到母亲身上那股香香的，熟悉的味道，立刻就不哭了。 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可怜怜望着她。 温芷也笑了，看着可爱的女儿愈发怜惜，把她从婴儿床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 樱樱显然很满意，抽抽搭搭了两声，一点儿都不哭了。 她眼睛转来转去，又看见了顾呈，像是更欢喜了，眼睛雪亮雪亮。 顾呈被女儿看得心花怒放，正是想得到女儿喜欢的时候，便伸出了手臂，从温芷手里接过樱樱。 樱樱谁都喜欢，安安心心地窝在父亲怀里，大眼睛一会儿瞟瞟顾呈，一会又瞟瞟温芷，粉嫩唇角高高翘起，白白的小脸蛋上无限欢喜。 两人陪宝贝女儿玩了很久，直到九点多，才把她终于给哄睡下了。 樱樱软软 温芷又坐着陪了她一会儿，嘱咐李姨看着，拉着顾呈蹑手蹑脚出去。 顾呈也心疼女儿，没有丝毫不耐烦，确定宝贝女儿睡香了，才离开。 两人回到了主卧。 一关上门，顾呈两指托起她的下颌，吻又落了下来。 温芷被他弄得有些好笑，还以为他忘了呢，「你怎么这么飢/渴？」 「你不想要？」顾呈调侃，他还记得刚才在餐桌边，温芷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 「想要。」温芷也没藏着掖着，背嵴倚靠在门上，双臂环过他的脖颈，轻声说。 成年人了。 以前那么天翻地覆过，等待了这么久，怎么会不想呢。 而且，现在的顾呈，和那会儿不同，有一种爹式的性感。 温芷也说不出来，大概是男人当了父亲后，身上自然而然有一种成熟可靠的气质，雄浑的，硬朗的。 她搂着他脖颈，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吻。 顾呈却没着急，他的手从她的腰慢慢往下，嘴唇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恋了一会，热气撒落，声音粗沉，「真的可以了？」 「有问过医生吗？」他还是担心， 「嗯呢。」温芷小脸微红，被脖颈间他唇齿间的热气弄得有些颤慄，又有些羞怯。 顾呈确认了几遍，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吻着她的嘴唇，抱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在餐桌边吻得粗暴，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狼，孟浪，豪放。 可是现在真开始了，动作间又很温柔，粗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怕伤着她。 动作怜惜，轻柔。 …… …… …… 不知道多久之后。 温芷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汗湿结实的怀里。 她仿佛回到了初次。 顾呈不捨得弄疼她，直到她最后勉强适应，才敢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这么久了，他也敏感，要比过去快一点。 那种感觉却要比过去每次都强烈，浑身酥麻，过电一般，天灵盖都跟电流刺激颤抖。 他抱紧了她，深深地，用力地吻着她的嘴唇。 直到清晨，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喜欢吗？」 清晨，第一缕温柔阳光撒落进来。 顾呈抱着她也醒了，低低地问。 温芷不想回答，慵懒翻了个身，将头依偎在他怀抱里。 「我们是不是要孩子太早了？」 昨天晚上，她清晰感觉到他往日有多克制。 「没有。」顾呈讲她搂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笑说：「要不要孩子我都这样。」 「太爱你了，所以无时无刻会想要你。」 温芷回应着他，不说话。 顾呈又亲了亲她，「有樱樱不好吗？那么幸福…」 「好啊。」温芷轻声说。 「嗯。」顾呈知道她在想什么，双臂一撑，吻着她下颌，「我不觉得难熬，只觉得幸福。」 第227页 他偏了下头，修长手指又插进她的头髮里， 「不过，估计一会儿她又要哭了。」他低低问，「再一次儿？」 两人弄了下被子盖住汗水交织的彼此，又滚到了床上。 来来回回几次，去浴室里沖洗干净后，总算是解了这么久的渴。 樱樱昨晚可能哭累了，一直也没再哭，还睡得香甜，温芷和顾呈一块看完女儿，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今天周末，温芷休息。 「对了。」顾呈想到一事，「今天下午我要回趟公司，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 他这一周的假说是一周，但电话不断，隔三差五还有点事，不过温芷也习惯了，总比前些日子忙得回家倒头就睡好。 「今天下午？我不去了，蜜蜜要过来。」 顾呈略有些失望，「那行吧。」 他知道老婆和夏蜜关系好，整了整领带，顺口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去年温芷结婚那会，夏蜜已经在准备考编制了，但她去年笔试有点小失误，差了一点点进面，今年她还在继续努力。 樱樱刚生下那几天，夏蜜来看过，这一个月里刚好赶上联考，她实在没时间，现在联考终于结束，夏蜜便想带着夏可过来了。 温芷只说了夏蜜考编制的事儿，说了又想到这工作是顾呈介绍的，怕丈夫对此不舒服，道：「她不是觉得恆裕小学不好，只是女孩子嘛，有编制肯定要安心些。」 「嗯。」顾呈并不在意这个，安排个工作么，也是为了让温芷放心。 他系好领带，对着镜子理了理，蓦地想到一事儿，「她，和姓傅的呢？」 「不知道。」 温芷知道他指的是傅廷裕。 温芷也不清楚，偶然间看到过夏蜜提及孩子父亲，但是也是转瞬即逝，她不想说，温芷也不会去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呈淡淡地，「最近应酬，见过他一回。他回国了。」 「他回国了？」温芷一点都不知情，「他什么出国的？」 「去年年初，就是咱们快结婚那会儿。」 「是么。」 温芷还真不知道，「夏蜜没有和我说过…」 顾呈没细说。 脑海里想到那晚，微蹙起眉。 那时已经很晚了，红灯绿酒场合，顾呈没什么兴致，但之前太久没参与应酬也不是个事儿，他多待了会儿，想到还要回家陪老婆孩子便撤了。 临走前，看见隔壁包厢门没关。 应该是东岳的应酬，傅廷裕瘦得吓人，闷头在那喝酒。 顾呈也断断续续听说过一些传言。 说傅廷裕去年年初自己申请调到国外一年，工作很拼，不要命的那种拼，不过回报也高，他现在在东岳都是排得上的。 其实东岳那种集团，傅廷裕坐到这位上也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他这个年纪绝对是春风得意了，只是人却愈发消沉。 温芷嘆了口气，「不知道。」 顾呈也没再说什么。 作为男人，他私心里是觉得傅廷裕也算受到代价了，和自己宝贝女儿分开，宝贝女儿还改了名字——这得多痛苦啊，但是旁人的事儿他不参与，也不希望温芷去参与。 两人没再多说，转开话题。 温芷从背后抱了抱他，「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和闺女都等你吃饭。」 顾呈亲了亲她的脸颊，「下周五有空吗？」 「下周五？」温芷疑惑。 顾呈握起她的小手，「我带你去约会。」 温芷噗嗤一声乐了，「咱们还约什么会？」 都有孩子了。 顾呈说：「就要约会，你空出来，我去接你下班。」 「好。」 温芷亲了亲顾呈嘴唇，两人这么一亲，又差点擦枪走火，要不是觉得樱樱一会肯定要醒来找他们，他们恐怕又会缠绵一阵。 下午，顾呈去集团忙，夏蜜带着可可准时过来了。可可一岁半了，越长越美，戴着一顶红色毛线帽，好奇地打量着婴儿床里的妹妹。 「妹、妹妹——」 可可已经会说话了，虽然只会说一些简短的句子，但在夏蜜教了一路后，也清晰吐出出「妹妹」两个字。 声音甜甜软软的，特别可人。 「妹妹，漂酿。」 夏可又看了会，突然娇声娇气道。 温芷被惊到了，「好聪明啊。」 夏蜜有些骄傲地说：「别人老说，她就学会了。」 「是别人老夸她漂亮吗？」温芷笑盈盈说：「不过我们可可是超漂亮。」 夏可好像听懂了温芷在夸自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是和樱樱那种不怎么会笑不同的，真正的笑。 温芷看着夏可，拿出手机给两姐妹拍了照。 「真好看。」夏蜜也拍了几张，「她们俩长大了，一定是姐妹花。」 「是啊。」温芷也笑道。 夏蜜属于甜美乖巧的长相，傅廷裕则是清俊斯文的相貌，夏可完美继承了两人的优点，圆圆的杏眼，还有俩酒窝，特别甜，下颌却尖尖的，带着父亲的一点俊俏，很是娇美可爱。 两人陪孩子玩了会，让李姨看着她们，便坐到旁边的小沙发边聊些私房话。 「要是你生个男孩多好，我们就可以做亲家了。」夏蜜有些惋惜。 第228页 「男孩怎么做亲家？姐弟恋么？」 「只差一岁罢了，算不上什么。」 温芷笑了笑。 「不过小姐妹也真好啊，差个一岁多，正好都能说上话，以后还可以做个伴。」夏蜜捧着腮又道。 「是啊，独生子女太无聊了，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个哥哥或者姐姐。」温芷笑说。 「恩呢。」 夏蜜抱着垫子安安静静地望着俩姐妹，看着看着，嘴角就翘得越来越高。 「我觉得——」 「嗯？」 「我今年可能是又没戏了。」夏蜜忽然道。 「什么？」 「教师编制啊。」夏蜜拨了拨发梢，也有点认了，「竞争越来越激烈了，今年市区里报录笔高得吓人，社会招聘就招那么几个人，太难了。」 温芷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不一定，成绩都没出来呢。」 夏蜜摇了摇头，「希望很渺茫吧。」 温芷也听说现在一年比一年教师难考，应届生师范生还好，像这种社会招聘，特别难。而且音体美这种专业，招得本来就很少很少。 「你可以慢慢考。」温芷说：「其实恆裕也挺好的呀，现在算是最好的小学了吧？」 有了孩子，温芷也会多关注些教育信息。 恆裕是私立小学，但是绝对是市区里数一数二的，师资力量非常强，招生条件也很严苛，现在家长没点关系的都进不去。一年一年，都是好家庭的孩子，办得是越来越好。 「嗯。」夏蜜轻嘆了口气，「其实我知道恆裕好，特别好。」 「但是你也知道嘛，我是借着你们关系才进去的…我就是想，想靠自己，靠自己做一点事情，比如我考上编制，那就是我自己的能力，不是靠你，也不是靠你老公。就可以证明一下，我就是想证明自己，就算没有你们，没有傅…」 夏蜜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编制是一方面，工作更稳定是一方面。 但是更重要的是—— 她前两年都是靠傅廷裕生活的，她是依赖他的，而现在她就想证明，她一个人可以。 现在工作再好，说到底还是依赖朋友的。 温芷手臂搂过她肩膀，「我怎么听说你还被那群孩子们评选成最喜欢的老师？」 「…那是因为我教音乐，不教主课。」 「可是恆裕也有很多音乐老师啊，还有美术老师呢，孩子们为什么会选你？」温芷说：「蜜蜜，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了。」 「现在当然有一部分人是靠自己努力，但是也有不少人是家里介绍的工作，或者推荐过去的，这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现在做得很好，被孩子们喜欢，不是因为我们。」温芷拍了拍她的手，「真的。」 「不过我还是支持你考编制啦，你可以慢慢考，这种事情也不着急，很多老师考到三十几岁才考进去呢，没事的。」 温芷笑说。 夏蜜静了一会，垂下眼睫，「或许吧。」 「对了。」夏蜜转开了这个话题。 「什么？」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温芷「哦？」了一声，有些意外。 夏蜜已经很少提及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了。 「是考教编认识的，我们一起上课来着。」夏蜜想了想，说：「人挺好的，以前是是个短跑运动员，后来好像受了点伤，现在也是想考体育老师，稳定一些。」 「是吗？」温芷等待夏蜜往下说。 「他家庭条件不太好，不过人挺好的，很热情…嗯，也很开朗。我们一起上课嘛，就有一种——好像是…」夏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像是回到了大学。」 夏蜜说到这里，轻嘆了口气。 她大学的时候，和不少女孩一样，对社会人士充满了嚮往，觉得他们有钱有地位，什么都懂；相较而言，大学里的那些男生们都贪玩、幼稚、不够成熟。 当时也不是没有那些爽朗阳光的大学生追求她，但是她半点都不感兴趣，深深爱着傅廷裕。 现在这个男孩子，却让她想起了那段被错过的青春时光。 「那，他多大啊？」温芷问。 「二十三，他们运动员都是一边念书一边比赛，后来受伤了就专心念书，现在也刚毕业一年。」 「有点小啊。」温芷说。 「嗯。」夏蜜低下头，「他…嗯，知道我的情况，不过他说他不介意。」 夏蜜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唉，其实我也没想好，我再考虑考虑吧，其实我也觉得他有点小。」 温芷看出来了，夏蜜确实也有点喜欢那小男孩，不过可能带着夏可的原因，让她有些担心。 「好，有空可以带我见见。」 「好，等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她打球。」 那天夏蜜一直和温芷聊到了傍晚，在温芷的盛情邀请下，她带着女儿和顾呈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都是老同学，彼此也熟悉，气氛轻松愉快。 顾呈也很高兴，看着夏可，就忍不住想到将来樱樱叫「爸爸妈妈」的样子，同样高兴。 * 晚上七点，夏蜜才带着依依不捨的夏可回家。 这一年，可可大了，她父母家是老房子，地方很小，四个人带着孩子住实在拥挤。 第229页 夏蜜便带着可可搬到了公寓里。 白天她去上班，母亲正好退休没事，就帮她过来带孩子。 有时她也会带孩子回家住，或者太忙时直接让孩子住在姥姥家，算是两边都住。 明天是周日，夏蜜有时间陪孩子，便直接开车回了公寓。 忙碌一天有些累，但是夏蜜将最近的烦恼和温芷倾诉了一番，心情很不错。 夏可玩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小小软软的身体窝在婴儿专用的安全座椅里面，已经困得打起盹来了。 夏蜜时不时看看女儿，将车子平稳地驶进小区，刚要往地下车库开去，余光往路边一瞥，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一顿。 那里停着一辆非常熟悉的宾利慕尚；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同样型号的车罢了。 但是下一秒，那辆车车门打开，一个同样熟悉的男人慢慢地从车上下来。 后视镜里，男人身形颀长清瘦，倚靠在车门上，苍白修长的手指点了支烟，微微眯起眼睛，视线朝她这边看来，目光有些深。 夏蜜沉默了一会，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她看了看身侧的已经睡着了的夏可，最终也将车停在了路边。 男人缓缓地抽了两口烟，将菸蒂碾熄后，朝她走来。 夏蜜摸了摸可可的头，轻抿了下唇。 前年离婚后，傅廷裕从河里捞上那枚戒指，还差点为此送命，两人算是勉勉强强和解了。 傅廷裕也如他承诺那样，没有再骚扰过她，没有再做过任何让她不舒服的事情。 他们成了最寻常的离婚夫妻，他每月有一次看孩子的机会，可以按时上门看孩子，每月给予抚养费。 只是偶尔傅廷裕看孩子不经意间看她的目光，还是会让夏蜜有些不舒服。 她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了。 可是他对她，却并非如此。 夏蜜父母并不知道离婚内情，他们一直也特别喜欢小傅，看见小傅这样，还一度劝过让她復婚。 当然都被夏蜜拒绝了。 夏蜜的生活，也或多或少受些影响。 后来，得知傅廷裕出国一年时，她心里还挺庆幸的。 不见，也就能都开始新生活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年的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她也没有想到，傅廷裕会瘦了这么多。 夏蜜刚才并没有注意，离近后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他本来就是清瘦的类型，现在这种瘦，让他显得有几分隐隐的病态，他其实是极清俊斯文的面孔，只是太瘦了，两颊微凹进去，加上皮肤苍白，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要比以前内敛深沉的样子，还多了几分阴郁。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回来了？」夏蜜打破了沉默。 出国前，傅廷裕和她打过招唿的。 「嗯。」 傅廷裕看了她一会，说：「前两天就回来了，但工作有急事，实在推脱不开。」 夏蜜点了点头。 「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看孩子的，但是没有人接。」傅廷裕语气平淡。 夏蜜说：「我刚换了个号。」 「因为老给我爸妈打电话，就正好一起办了个亲情号，也比较方便。」 「我最近考试，就忘记跟你说了。」 「知道了。」傅廷裕双手插兜，没什么反应。 夏蜜看了他一会。 傅廷裕这人还是那样，永远都是不动声色的，感情都压抑着，和他说话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不过这样，夏蜜也松了口气。 夏蜜也不再多谈，将小夏可从车上抱了出来，「她睡着了。」 傅廷裕没想到夏可就在车上，他还以为孩子会在她姥姥家，看见夏可的那一瞬间，镜片后漠然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嘴唇也微微颤抖。 一贯冷淡的面孔压抑不住的欢喜。 夏蜜莫名有一丝不忍，她很快就压了下去。 「你，要抱抱她吗？」 「可…可以吗？」 傅廷裕犹豫了几秒，却忍不下心里的那种期待和激动，小心翼翼地、朝孩子伸出了手臂。 「嗯，可以。」 夏蜜将夏可交给了她的父亲，「你温柔一点，别把她吵醒。」 傅廷裕很温柔，也很小心，可是孩子很敏感，在一换怀抱时，就豁然惊醒。 傅廷裕一垂眸，对上女儿懵懂漂亮的眼睛时，心里震了一下。 夏可在很小的时候，傅廷裕每个月都会来看她，但是印象很浅，现在更是没有任何印象，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还有点阴冷的男人，吓得愣住几秒后，开始「哇——」大哭起来。 夏蜜一呆，慌忙把女儿抢了过去，轻轻拍打着安慰。 夏可却真的被吓到了，怎么哄都止不住，小奶音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 傅廷裕听着女儿的哭声，心疼得皱眉，有心安慰，却又不敢上前。 裤兜里的手紧了又紧，脸色愈发消沉了。 夏蜜怕这么哭吵着邻居，嘆了口气抱着孩子上去，走了两步才想到傅廷裕。 她侧头，看着傅廷裕黯然落寞的神色，咬了下唇，道：「你也上来坐一下吧。」 电梯从一楼缓缓往上。 孩子哭声还是不止。 第230页 傅廷裕倚靠在电梯上，一时无话。 两年前，这里还是他们的家。 面前的女人还是他的女人，深爱他，依赖他，每天每刻都期盼着他回家。 傅廷裕想到过去，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即使他在国外待了一年，即使他让自己每天都疯狂工作，加班，应酬。 可是想到那段日子。 他心里还是被针扎一样的痛。 他不是不知道回不去了。 只是，终究是放不下。 就像今晚，他其实要到了夏蜜的电话，他应该打个电话约个时间再来看孩子。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就很想，很想来看她。 他回国后其实一直都是忍着，强忍着。 可是实在忍不住了。 夏蜜抱紧了孩子，能感觉到身后男人隐晦的目光。 她眼睫颤了颤，什么都没有说。 电梯在二十七楼停下了。 夏蜜拿出钥匙开了门。 她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干净的客用拖鞋。 傅廷裕扶了扶眼镜框，盯了那拖鞋两秒，脱下鞋，换上，踏了进去。 两人离婚后，这栋公寓留给了夏蜜。 夏蜜将它简单地装了装，其实也没有改多少，只是过去傅廷裕的喜好太冰冷了，全部都是黑白灰色调，她在深灰的沙发上铺了手织的毛线毯子，把冷光源的吊灯换成了暖光，把墙上原本抽象的画换成了些干花装饰品，还在冰冷地砖上放了厚厚的地毯。 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儿童用品。 这一装饰，整个家都和过去不一样。 温馨，温暖。 夏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抽搭了两下，慢慢也不哭了。 她依偎在母亲怀里，还有些戒备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夏蜜将她放在沙发上，摸了摸她的头髮，又拿了玩具给她玩。 孩子到底小，玩着玩具，也没像先前那么害怕了。 夏蜜这才看向门口的傅廷裕，发现他还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见太多表情。 「你坐吧，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她。」 「你想喝点什么？」 夏蜜拿了桌上的杯子，「水？茶？还是咖啡？」 傅廷裕坐在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沙发边，看了看夏可，两腿微微岔开，「水就行。」 「好。」夏蜜很快端上了两杯热水。 傅廷裕抿了一口便放回桌上，指腹缓慢地摩挲着杯壁。 「可可。」 夏蜜喝完水也将杯子放在桌上，轻声叫着女儿。傅廷裕听见这个称唿，挑了下眉。 夏蜜没理会，「可可。」 女儿仰起小脸，一双眼睛望向妈妈，「妈妈~」 夏蜜摸了摸女儿白嫩嫩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傅廷裕一眼，最终还是道，「可可，这是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篇朋友的文哈《喜欢藏风里》by：桃辞 文案： （一） 喜欢丛奚的第一天，路翘决定等他分手就表白。 喜欢丛奚的第七天，路翘在ktv勐唱《girlfriend》，想上位的心藏都藏不住。 喜欢丛奚的第七年，路翘躲在绿化带后头，偷听他跟金髮碧眼的小美人咬耳朵。 声色缱绻温柔，如丝如缕，钻入路翘心间，缠了一圈一圈，紧到唿吸都牵起细细密密的痛。 喜欢丛奚的最后一天，路翘把囤了一抽屉的情书都折成了小花灯，放进了西江。 这么好撬一墙头，她却撬了整整七年，连条缝也没有撬开，肯定是不合适。 （二） 多年后，有人说起西江声势浩大的花灯告白，都在猜主人公究竟是谁。 只有丛奚，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冷硬的心一瞬间变得很软很软。 展开来，她的字方正幼圆，却透着一股力透纸背的决心。 ——装作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小剧场） 当了七年的柠檬精，路翘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把丛奚按在车里亲。 走出moonlight网红嗨吧，看见熟悉的银色迈巴赫停在路边，路翘恶上心头，气沖沖地走过去，敲下车窗。 驾驶座的男人闲闲搭着方向盘，偏头看她，桃花眼慵懒勾人，声线低哑，「你喝醉了？要送……」 一句话没说完，带着浓甜酒意的软唇重重吻上。 撬开牙关的时候，路翘只想着一件事：去他妈的暗恋！ 她！今天！就要！把他！亲断腿！亲断腿！ 人间荷尔蒙x又怂又浪小可爱 第98章 「这是——爸爸。」 夏蜜轻轻地道。 夏蜜承认。 她现在对傅廷裕, 的确是没有一丁点感情了，刚出事那段日子可能是恨过，但现在连恨, 早都没有了。 但是无论傅廷裕对她怎么样, 他都是夏可的父亲。 而且傅廷裕对夏可，也没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 他为她们生活提供了一套高级公寓，将来上学非常方便。他在国外那一年，每个月抚养费都准时打来, 还比他们商量好的数字翻了一倍多。生日、中秋、除夕也都有礼品。 ——这也是夏家父母不断劝夏蜜復婚的原因。 总而言之, 他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夏蜜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感情，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 让夏可不认他这个父亲，或者剥夺他父亲的权利。 第231页 「可可，这是爸爸。」见女儿呆愣愣的, 夏蜜揉了揉她细碎的发梢, 又重复一遍。 夏可歪了一下头，终于重复，「…爸爸？」 夏蜜顿了顿。 夏可这两个字叫得很娴熟, 也没有卡壳，发音也准确。 很显然，是有人教过她。 夏蜜闭了下眼睛，不用说, 肯定是她父母了, 他们一心希望自己復婚，教女儿叫爸爸, 大概是希望她能想到傅廷裕的好吧。 「是、爸爸？」夏可年纪小，喊爸爸两个字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就是一个称唿。 即使这样，都足矣让身侧的傅廷裕身体一震。 「是爸爸。」他转过来，微微俯下身，声音低低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低和，「萱…」 夏蜜瞪了他一眼。 「可可，我是爸爸。」傅廷裕改了口，低声道。在说爸爸两个字时，他尾音有极轻微的颤。 「爸爸…」 夏可拧起小眉毛，奶声重复着，眼神里还有着困惑和不解。 她知道爸爸这个词——姥姥教过她。 但是她并不完全清楚爸爸的真正含义，她现在叫爸爸，就像是叫妹妹、阿姨、叔叔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个称唿。 不过，小孩子家都很敏锐的。 此刻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高大男人眼里流淌的温柔，以及深沉的爱意。 不像刚才楼下，灯光阴森森时，那么吓人了。 夏可抿了抿嘴唇，眼神还有一点点的不安，但没刚才那么戒备了，小手抓着洋娃娃的裙摆。 「我是爸爸。」傅廷裕非常非常满意，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薄薄的唇角也翘起一个弧度，女儿能理他就足够了，也不强求现在就真的认下他。 他还想和女儿多说几句话，但是他太高了，这么俯身说话，好像不太方便，他便从沙发上起来，蹲在了地上。 角度一平视，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夏可转头看了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 「在玩什么？」傅廷裕也望着她，看不够似的，继续问。 「妮妮。」 「什么？」傅廷裕没懂。 「妮妮！」夏可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晃了下手里的娃娃。 傅廷裕视线看去，微微一顿。 那是一只旧旧的娃娃，虽然旧，但是做工非常好，是用布缝的，眼睛是黑线精心锈上去的——并不像市面上一些珠子或者纽扣，这样可以防止孩子玩时将它们吞下去。 还有一头浓密的毛线做得头髮，穿着毛线裙，非常可爱。 夏可应该是非常喜欢她，即使旧了，她也没有任何嫌恶，小心翼翼地帮娃娃梳理着头髮。 傅廷裕看着女儿玩着娃娃，喉头微动，摘下眼镜来，手指揉了揉眼角。 这只娃娃，还是夏可出生那时候买给她的。 那时候他是新手爸爸，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小婴儿爱玩什么，店员推荐了这个，他就买了。其实那时候——夏可根本玩不了。 他没有想到，夏可现在会这么喜欢她，还给她取了名字。 身侧，夏蜜看着傅廷裕蹲在那里，双臂撑在沙发上。 他身量很高，这么窝着，姿势难免有些不舒服。 夏蜜犹豫了几秒，可能是他脸上酸涩的表情让她有点不舒服，她从旁边拿出一只沙发垫，「你垫一下吧，直接坐地毯上好了。」 「谢谢。」傅廷裕受宠若惊。 夏可没有理会，继续低头认真玩着娃娃。 「爸爸。」 「嗯？」 傅廷裕没想到女儿又这么甜甜地叫自己，心里一动，周身暖意涌过，更加温柔了。 「爸爸。」 他转过头，却发现夏可根本不是在叫他。 夏可帮妮妮理着裙摆，好像是叙说着一件事，说：「爸爸。」 「爸爸的妮妮！」 「妮妮，爸爸给妮妮。」 傅廷裕怔愣一下，起先不明白孩子磕磕绊绊的话，但他脑子极聪明，一瞬便领悟了，抬眸看向夏蜜。 他眼里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你有告诉她，这个娃娃是我给她买的吗？」 夏蜜抱着手臂，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微微侧过头去。 傅廷裕胸腔起伏了一下，拳头捏紧了，掌心一层汗湿。 他以为，夏蜜根本不会让他再走进女儿的世界里。 但是这么看来，似乎并不是的。 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欢喜，欢喜夏蜜还是让女儿认他这个爸爸。 可是，几秒后，又有些黯然。 如果夏蜜不让，那就证明是还恨他的，怨他的，所以不让女儿认父亲，来报復他； 现在这个样子，告诉女儿有他这个爸爸，其实也证明了夏蜜已经不在意了。 她不恨不怨，自然也一点不爱了。 「爸爸给的妮妮？」 「是爸爸？」 夏可还是问。 两岁的孩子已经理解一些了，只是不会表达。姥姥姥爷妈妈，都说这个娃娃是爸爸给的。 那时候她不知道爸爸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 「对，是，我是爸爸，是爸爸送给萱…可可的妮妮。」傅廷裕摸了摸娃娃的头髮，点点头。 他怕女儿不明白，指了指娃娃，又指了指自己。 第232页 「那时候可可还是个小婴儿，还没法和妮妮一起玩。」 夏可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仍旧不是那么清楚，爸爸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搞明白了，最喜欢的这个娃娃是面前的人送的。 夏可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他了。 夏可最近刚刚跟妈妈学会了分享，她把妮妮递给了面前的男人。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不断往前伸着胖乎乎，软绵绵的小手。 傅廷裕很快明白，眉眼弯起，接过娃娃，「爸爸陪你一起和妮妮玩。」 夏可圆熘熘的眼睛瞪着他，好像更喜欢他了。 …… 夏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和夏可玩到一起的傅廷裕。 他正用手指帮娃娃理着头髮，神色耐心，温存。 那张长期被酒精菸草薰染的，消沉又阴郁的脸上，难得的，有一丝温暖的光。 夏蜜看了一会，心情颇有些复杂，转过身不让自己再看，抱着手臂走进了厨房。 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把它剪开一个口子，倒进一大一小两只杯子里——一杯给她的，一小杯给可可。 她倒完，沉默了几秒，又拿出一只大杯子，倒上牛奶，然后一併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微波炉里亮着暖橘色的光，隔着门，她隐隐能听见外面可可奶奶的声音，以及傅廷裕温和低沉的语气。 两分钟后，她端着托盘走回客厅，将三杯牛奶放在桌上。 「可可，别玩了，喝完牛奶就要睡觉了。」她将那只印着兔子的小陶瓷杯放到夏可面前，眼尾瞟了傅廷裕一眼，「你也喝一杯吧。」 傅廷裕自然听得出这是婉转的逐客令。 他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可可，也没有多留，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他道了声谢谢，却没喝那杯牛奶。 夏蜜也不意外，他一直也不喜欢喝牛奶。 「那，我先告辞了。」傅廷裕瞟一眼腕錶，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心里其实很不舍，很想再多陪陪女儿，可是看着夏蜜的表情，也不能再留了。 「爸爸先走了，下次再陪你玩。」傅廷裕拿起旁边的眼镜，戴了回去，低声对夏可说完，转身往外。 「再见！」 他刚换上鞋，准备拉开门，突然又听见夏可甜甜软软的声音。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顿了一下—— 夏可最近刚学会再见这个词。 玩了会儿，她已经挺喜欢这个「爸爸」了，对他摇着手说再见，还甜甜地笑了一下。 傅廷裕目光微闪动，平復了一下那股子酸胀的情绪，道：「再见。」 他关上门，离开了。 步伐稍微有点沉重。 夏蜜听着他脚步远去，夏可不能一个人在家，她并没有去送他，也不想去送他，她低垂下眼睛，端起那杯没有碰过的牛奶倒进厨房水槽，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妈妈~」 夏可累了，软软地唤道。 她叫妈妈充满了柔柔软软的感情，和「爸爸」截然不同。 「哎。」夏蜜回神，笑着端起小陶瓷杯，「来，喝牛奶，睡觉了。」 ** 从那天后。 傅廷裕没有再来打扰过他们。 倒是夏父夏母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傅廷裕回国的消息，几次让夏蜜请他来吃吃饭，说法也是一大通—— 「那毕竟也是可可的亲生父亲，怎么也得一起吃个饭。」 「你们离婚了，但孩子是你们的呀，也不能闹得太僵呀。人家回国，应该表示一下。」 还有—— 「他抚养费一直打了双倍，前些日子你报班花了那么多存款，你妈身体又不舒服，都是花那些钱，蜜蜜，怎么说也要见个面吧。」 「离婚见人品，小傅几千多万的公寓都给你了你，也别太绝了。」 夏蜜懒得和他们说清楚，最后只简单说了他回国后他们见过面了，夏父夏母还想激动地追问怎么样，夏蜜却不肯再多说，弄得老两口很是失望。 时间很快，一转眼就过去小半月了。 这个周五下午，夏蜜没什么课，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四点半跟着孩子们一起放学。 音体美办公室人不多，下午不少班都有体育课，体育老师们一不在，整个办公室空荡了许多。夏蜜干脆拿出编制的书来看，再有半个月笔试就出成绩了，她虽然心里不报什么期望了，但还是细心准备着——万一运气好，能进面试呢。 她正看得认真，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夏蜜打开手机，看见是一条微信。 [我正好路过你们小学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夏蜜顺手戳开，是一张自拍，画面里是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小麦色的肌肤，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五官长相说不上多帅，但看上去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 他身后，正是恆裕第二小学的校门口。 男孩就是她考编课上认识的，和温芷提及过的——努力要考体育老师的周远洋。 夏蜜看着那个爽朗朝气的笑容，似乎也有些被感染，嘴角情不自禁地也翘了一下。 她笑完，手指头顿了顿，还是敲上一行字， [算了吧，我今天要回我妈家吃饭。] 夏可想姥姥了，今天晚上想回姥姥家住，夏母就把孩子带回了老房子，也让夏蜜晚上回去。 第233页 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就在夏蜜以为那边要说算了的时候，最后弹出了一条消息， [那你们今天几点放学？应该比较早吧，或者我们去附近逛逛，我再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放学挺早的，但还要带孩子们放学，交给家长，折腾折腾，我再过去，也挺晚的了。]夏蜜推脱道。 那边沉默了更久。 [好吧。那下次。] 夏蜜盯着「下次」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还想回復，但是想想算了，把手机收了回去。 她看了看时间，轻轻嘆了口气，继续低头看书了。 下午四点放学。 夏蜜从办公室拎着包出来，她是副科老师，但是放学时孩子很多，班主任可能会有疏漏，她便要帮着他们，确保每个孩子交到家长身上。 夏蜜拎着包走到了校门口。 刚要去组织纪律，目光一瞥，突然看见对面的街道立着一道有几分熟悉的人影。 她蓦地一阵，心里有种异样感情掠过。 五月末的下午，春末夏初，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 冬青树灌木丛里一片嫩绿，绿色草坪也勃勃生机，树木长出了新鲜的绿叶，一片欣欣向荣。 下午的阳光还是明媚灿烂的。 从枝叶一角穿透，撒在大男孩的身上。 让那张不是那么英俊的脸，也显得青春好看了许多。 他穿着白色t，浅卡其的短裤，运动球鞋。 终于看见夏蜜后，笑容愈发灿烂，朝她热情地招了招手。 夏蜜看了一会儿，怔住了。 好像一时间，回到了大学的时光。 那些被她错过的青春。 「夏蜜！」 男孩子热情地小跑过来，笑容洋溢，道：「你下班啦？」 夏蜜还没说什么，她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就仰起小脸道：「小夏老师，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好帅哦！」 夏蜜挠了挠头，没看出来现在孩子这么早熟，「不是，只是朋友。」 「对，只是朋友。哥哥是你们老师的朋友。」 「啊？」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那哥哥你要努力哦！」 说着，小女孩还和旁边同学说了两句话，然后看向夏蜜，声音纯纯的， 「小夏老师，其实我们觉得你和王老师最配了！」 「王老师？」周远洋奇道。 「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王老师！他可以把我们班男生一手举起一个来。」 周远洋不服，「我也可以！」 「我也是体育老师！」 「是吗？」小女孩疑惑道，「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周远洋，「那是因为哥哥还没有考上老师！」 「等着哥哥也是体育老师了！」 夏蜜看着他们俩还真聊上天了，微微蹙眉。 她并没有让周远洋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真来了，还聊上天了。 「好了，艷艷，你妈妈的车到了，快回家吧！」叫艷艷的小女孩也没再聊下去了，朝车上下来的一个女人飞快跑去，一边还喊着「妈妈！」 夏蜜听着她喊妈妈，想到了可可，不自觉笑了起来，她朝女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唿，继续送其他小朋友了。 四点下班，四点半，夏蜜才结束工作。 周远洋也帮着她一块儿，现在家长都年轻，也比夏蜜大不了几岁，偶尔也来打个招唿，开玩笑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夏蜜只说不是，旁的也没有再多解释。 等她全部忙完，累得额头上沁出了汗。 周远洋买了两只可爱多，递给她一只，「走吧，本来还想带你逛逛的，现在也没时间了。」 他看看表，道： 「我送你回家吧？我问朋友借了辆车。」 夏蜜看了眼快融化的可爱多，接过来道了一声谢，「不用了，现在这个时间，坐地铁吧，比较快。」 学校附近停车太麻烦了，她很少开车上下班。 周远洋笑了下，直接拽着她手臂将她往街道后面拉去，」我保证，坐我这车——不会堵的。」 男生力气大，夏蜜身量娇小，被她带了过去。 她挣脱开他的手，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你不用来的，怎么过来了？」 男生没回答这个问题，带她走到了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边，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头盔扔给她。 夏蜜看见是摩托车，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真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 「不堵车吧？还可以兜风，很安全的。」周远洋说着，将摩托车头盔套到了她的头上，不容置疑地按了下安全扣，发出了咔哒一声。 可爱多化得太厉害，夏蜜就吃了两口。 周远洋接过来，三两口帮她吃干净，丢进垃圾桶里。 「行了，上车。」 夏蜜揉了揉眉心，路边不少人看过来，她嘆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上了车。 「你是不让我来了。」 周远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握住车把， 「但是我实在想见你，就来了。」 「夏夏，你说的那些，其实我都不在乎的。」 夏蜜静了一会。 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 而是像温芷说的，她也觉得这个男孩太年轻了。 而且，她现在… 第234页 也几乎没有精力去投入一段感情。 夏蜜抿了抿唇，刚要往下说，摩托车突然一声轰鸣，风驰电掣往前驶去！ ** 这一路上，车速飞快。 夏蜜不得不搂着他的腰。 周远洋长相只能算得上小帅，但是身材，由于年轻，加上练短跑的缘故，一等一的好。 身形流畅又结实，线条利落。 夏蜜抱着他年轻有力的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风唿啸而过。 夏蜜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风景突然快放起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想到的不是大学，而是高中，而是过去…… 以前，她和温芷那种乖乖女不同，她活泼、爱闹，喜欢坏小子，高中时和不少男生打成一片，他们也会出去兜风。 肆意的，洒脱的，飞扬的。 大概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夏蜜想。 明明大一、大二还是那样的。 大学后她变漂亮了，会化妆了，社团活动也很多，还去露营、烧烤，四处疯玩。 大概就是——认识了傅廷裕以后吧。 她开始做他的小妻子，她要乖巧、要听话，要会撒娇，要世界里全是他。 她演着演着，好像真的就变成了那样。 不喜欢玩了，不喜欢闹了，特别听话。 夏蜜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坏小子类型，可是最后却在傅廷裕这种斯文败类身上栽了大跟头； 温芷也有趣儿，她从小就喜欢君子类型，最后却跟浪荡不羁的顾大少成了一对。 大概遇见喜欢的人时，那些曾经以为的理想型…就不怎么算数了吧。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风景越来越熟悉，两边都是老房子，道路狭窄逼仄，梧桐树遮天蔽日，离夏蜜家越来越近。 「没什么。」夏蜜回过神。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夏蜜愣了下，问道。 她记得，她刚才好像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哪儿。 周远洋握着车把，手指一僵，表情略有一丝丝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夏蜜还是有些困惑。 「我——我看过你的身份证，是这里。」男孩子揉了揉鼻子，几秒后才顺着风声答道，「就是教编报名的时候。」 夏蜜皱了下眉，觉得有点不舒服，也有点不对劲，但也找不到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她刚想再问问，男生突然一个急剎， 「好了，到了。」 男孩子将车子一停，长腿一迈，从摩托车上下来，「是不是很快？」他笑问。 「谢谢。」夏蜜将摩托车头盔摘下，说：「还好吧。」 「那，我就先走了？」 周远洋接过头盔，眼睛望着她。 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掷地有声道： 「我说的话是真的，夏蜜，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没把你当姐姐看。」 男孩子认真地说完，犹豫几秒，伸出一只手，拨了拨她耳边因为头盔被压乱的碎发。 「我记住你的地址……也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男生舔了舔唇，继续说：「我真的不在乎那些的，你有女儿，有前夫，在我这里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 夏蜜怔了怔。 周远洋追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今年三月份教编上课没多久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些话，她听过好几遍了。 但是这一回，不知是不是兜风原因，她心里动了动。 「算了。」 周远洋见她不说话，「还是等考完试再说吧。我等你。」 男孩子看了她一会，也不逼她。 他拿着头盔骑上车，潇洒离开了。 夏蜜朝他摆了摆手，目送他离开。 她嘆了口气，心情有些忐忑，也有些惆怅。正如温芷所言，她有点喜欢这个男孩子，但也有点，害怕麻烦，害怕受伤。 夏蜜看了看时间，也不让自己多想，刚要转身从巷子口回家。 目光一移。 突然看见巷尾的暗处，停了一辆银白色的轿车。 夏蜜认不出车的品牌，但一看便知这车肯定很贵，非常非常贵。 和她父母住的这片破破旧旧、电线桿穿插的老城区，格格不入的贵。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辆车，自然也不认识这辆车的车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人在看她。 夏蜜身体一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很快，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阴郁冰冷的侧脸来。 男人手肘搭在车沿，下垂的指间夹着一截香菸，猩红的一点。 他冷冷抽了一口，眉梢拧紧，内敛无波的眼睛里压抑一点阴戾。 是傅廷裕。 他居然又换车了。 第99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夏蜜没有任何反应, 抱了抱手臂。 他们早就离婚了。 她没有一丝一毫心虚的地方。 半晌，傅廷裕也收回了目光，他平淡地拉开车门, 从车上下来。 他绕到车子后面, 拉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 些补品和营养品来。 第235页 他脸上表情恢復了自然，刚才的戾气一闪而逝，重新变成往日淡漠斯文的样子。 夏蜜看着他手里拎的大包小包, 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 也恍然明白了。 估摸着，是父母在她这里碰了钉子, 干脆直接邀请傅廷裕过来——毕竟见面三分情么。 也难怪，母亲还说什么可可想姥姥了，一定让夏蜜回来吃这个饭。 「走吧。」傅廷裕看了她一眼, 语气平和：「别让叔叔阿姨等久了。」 夏蜜皱了下眉, 「你别误会，他们…一直不知道咱们离婚的原因，所以一直想着让咱们復婚来着。」 傅廷裕说：「我知道。」 他静了几秒, 声音低些：「谢谢你。」 夏蜜知道傅廷裕谢什么，原本想说不用谢，他那些龌龊糟心的事儿，她讲出来都觉得噁心, 并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声誉。 话到嘴边, 又咽下了。 过去那么久，也懒得再提。 就在这时—— 「哎哟, 你们终于来啦，等你们好半天了。」夏母站在楼道口, 外面灯不好用了，过来接他们了，一遍朝他们招了招手，「快进来快进来，可可都等急了，一直在叫妈妈呢。」 夏蜜听到这句，加快脚步往里走。 傅廷裕拿东西多，夏家是老房子，楼道狭窄逼仄，稍慢了点。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呀？」夏母笑呵呵说：「哎哟，其实不用这么多的，人过来就行啦。」 说着要帮傅廷裕拎。 傅廷裕微笑道：「没事的阿姨，不重的，楼道窄，您快先上去吧。」 夏母推脱了几句，往里走去。 夏家的房子很老很老，原本是一整栋老德式别墅，但是后来隔成了一间一间，分成一户一户，加上年久失修，就显得破旧。 一楼很长的一道走廊，住了四五户。 夏蜜家住在一楼最里头，尽头挂着红灯笼，随着风摇晃； 快进门时隔壁邻居出来洗头，看见走在最后西装革履的青年时，眼睛一亮， 「哟，女婿上门啦！」 「咱们蜜蜜真是有福气啊，嫁了个这么好的女婿！又有钱又贴心，等着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家灵灵介绍一个！」 夏蜜听见女婿两字，眉心勐的一抽，望向夏母。 夏母咳了声，拉开门率先推着夏蜜进去，一边和邻居寒暄着。 门没关好，外面还传来傅廷裕的声音，礼貌而客气，微笑回应着，给足了面子。 约莫几分钟，他们才进来。 大门嘎吱一声关上。 夏蜜看了他们一眼。 夏母讪讪地，「那个，我去厨房看看菜。」 「可可呢？」夏蜜问。 「你爸看着她呢。」夏母喊了一声丈夫，夏父出来比了个嘘，说可可刚才累了，睡着了。 夫妻俩说了几句话，交换了一个目光，走进厨房弄菜。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夏蜜未发一言，也不跟傅廷裕有什么交流，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干净手，来到父母的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檯灯，小夏可果然睡着了。 夏蜜刚才的不满尽数褪去，满心都是怜爱，帮她温柔地掖了掖被角，也不捨得叫醒她，托着腮看了她一会，帮她拧灭了檯灯，关上门往外。 傅廷裕正倚靠在门口等她。 「睡着了，一会再看吧。」 「夏蜜。」傅廷裕静静看了她两秒，往厨房那头往了一眼，深灰色的眼睛在暗沉的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要不我们谈谈吧。」 「…好。」 家里是一楼，外头连接着一个小院，不大，乱糟糟的，头顶上黑色电线交错而过，也没怎么用心打理，墙角停着以前旧自行车，还有些捨不得扔得老家具，盆栽杂七杂八的。 傅廷裕点了支烟，望着这一切。 他眼神有些恍惚，突然想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夏蜜欢天喜地之余，又有点担心和不好意思。 担心他觉得这里破旧，担心他嫌弃自己家里。 「你要谈什么，快点谈。」夏蜜打断了她的思路。 「今天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傅廷裕单刀直入。 果然还是问了这个。 「和你没关系。」夏蜜调整了一下唿吸，说：「你要是想和我谈这个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怎么没关系？」 傅廷裕扣住了她胳膊，将她往回一带，强迫性转向自己。 「我不同意。」 夏蜜被气笑了，「你不同意？你算什么？哪里有你不同意——」 「就凭我是可可的父亲。」 傅廷裕一字一顿， 「就凭那样男人可能被我的女儿叫爸爸，夏蜜，我不同意。」 他语气彻彻底底冷了下来。 刚才对待她父母那张温和斯文的假脸，也撕了下来。 「你没有不同意的资格。」夏蜜想将他推开，却发现男人手劲大得吓人，她皱起眉，语气透出排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女儿跟了我，就是我的女儿！就算你是她亲生父亲，也没有资格管我将来的事情，明白吗？」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傅廷裕紧紧扣着她的胳膊，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垂下眼睛盯着她。 第236页 「刚才那个男人，绝对不可以。」 「我觉得很可以！」 夏蜜被激怒了，她厌恶极了他这种态度。 以前就是，根本没有尊重可言，好像她就是他私人的一件物品。 她以为他有所改变。 这一年多里，他们还算和睦，平平淡淡的。 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是这样。 「我觉得周远洋非常可以，他年轻，有力气，还踏实，我告诉你，可可也挺喜——」 她话没说完，下颌便被男人两指紧紧钳住，头强迫抬了起来。 突然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 傅廷裕望着她，深灰色眼睛里压抑着暴戾的怒意。 夏蜜却一点都不怕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同样愤怒地回视他，一定要说清楚这句话——「可可也很喜欢他。」 「非常喜欢他！！」 傅廷裕眉心越拧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冷，那只冰冷的手指愈发收紧， 就在夏蜜以为他要做什么时—— 那只下颌上的冰凉大手骤然松开了。 夏蜜怔了两秒，有些惊愕抬起眼睫朝他望去，却见傅廷裕已经微侧过脸，转过身去。 月光清冷。 撒在他半边肩膀，看不到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夏蜜有些莫名其妙。 她鲜少见到过傅廷裕这样，一时呆住。 半晌，傅廷裕很轻地嘆了口气，身形也透出些许颓然。 「算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神色间平缓下来， 「抱歉，先回去吧。」 *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傅廷裕不愧在商场浸淫多年，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从小院子里出来以后，他又成了那个斯文温和又儒雅的青年才俊。 对前妻的父母谦逊有礼，大方尊敬，对女儿也慈爱耐心，体贴入微。 夏蜜有时候都在想，或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暴露出真正的样子吧。 就连刚开始结婚的时候，温芷一直都觉得傅廷裕是个很好的男人。 饭后，傅廷裕陪着可可玩了会玩具，夏父夏母一同把他送到了门口。 夏蜜并不想去送，她今晚住在这里，去自己的小房间收拾了下带来的东西。 她刚将随身带的护肤品刚收拾好，放到自己桌上，父母就回来了。 「蜜蜜，你跟妈妈说说，你跟小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夏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卧室门关上了。 这次叫小傅过来吃饭，又叫她回来，就是想撮合撮合他们俩，没想到女儿还是一点不领情。 夏母嘆了口气，将卧室门关好，坐在女儿的小床上，「正好，这次你也跟妈妈好好说说，你们两个，真的是不可能了吗？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夏蜜这个话题说过很多遍了，嘴唇上都要起茧子，她将桌子收拾好，再次重复，「妈，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我对他没有感情了。」 「还有——我们已经离婚了，绝对不可能復婚，您别想了。」夏蜜说到这里，又想到一事儿， 「您也不要再隐瞒下去，也不要跟邻居们说来说去的，好像我们还没离婚一样。」 「为什么不可能啊？」夏母语气高了起来。 「我跟邻居不说，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年纪轻轻的，带个孩子，说你离婚了，那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而且人小傅哪里不好了？咱们整栋楼，是不是就属这个他这个女婿最好了？我说你们离婚，人家说不定以为是你有什么问题！」 「那你随便吧。」 夏蜜知道母亲是为了虚荣心，这个问题上，她也不想再去说。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行行行，那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们就说说小傅，我刚才送他出门，我问了一下。人家小傅说——」 「他其实对你，对可可，都是很有感情的。」 夏蜜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你居然去问他——」她简直不可思议。 「蜜蜜。」夏母打断了她的话。 她站了起来，握住了女儿的手。 「妈妈知道不该问，但是你听妈妈说。」 「小傅真的不错，而且你们俩已经有孩子了，对吧。都已经有孩子了。婚姻，说白了它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你现在错过了他，又带着孩子，很难再找更好的了。」 那一瞬间，夏蜜脑海里浮现过周远洋的身影。 「那我就不找呗，我自己带孩子。」 「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蜜蜜。」夏母语重心长说：「你现在感受不出来，是因为我跟你爸还年轻，还能帮你带带，孩子至少还有十多年才能长大呢，我跟你爸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有些苦，你现在可能感受不到，你还太年轻。等你孩子稍大点，青春期了，你又要上班，又要管她学习，还要照顾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生活上的那种小事情，你一个人，怎么撑？」 「说句再不好听的，如果我和你爸有了什么病，你那点工资，能养活得了孩子吗？」 夏蜜：「……」 「小傅的事儿，妈妈也猜到了。可现在你们这社会，哪个男人不会这样？」 「他那个工作，应酬交际也是少不了的，他又有钱又有势，你嫁给他的时候应该也知道。」 第237页 「我不知道。」夏蜜扭头说。 「你心里应该是知道的。」 夏母嘆了口气，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离婚这事儿其实也挺看人品的，这点来说，他对你至少是有责任心的，有责任心就够了。两个人一块儿，是夫妻，也可能是搭档，帮一把是一把的，生活就是这么回事。」 夏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行了，蜜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早点睡吧。」 「妈。」 夏蜜叫住了她。 「难道你跟爸，也是这样吗？」 「搭档，不是夫妻？」 夏母笑了笑。 「我跟你爸一开始不是，现在嘛，也不是。」 夏蜜没听出来其中的意思来，「就是么，你们自己感情好，却让我搭伙过日子。」 「老了感情都会好的。」夏母没多说，转身出去了，「快睡吧，可可我跟你爸看着，你好好睡一觉。」 夏母知道她单独带孩子时，晚上总是睡不好的。 夏蜜关好房门，坐在了床边。 她掏出了手机。 看见了好几条简讯。 她睫毛颤了颤，点开。 都是周远洋的。 她今天吃饭一直也没注意看手机。 一条是问她到家了没，一条是问她在干嘛，还有一条是问怎么不回復他。 夏蜜心里有些乱，想回復他，但是想来想去，又删掉了，草草回了个，[没看见，睡了。] 便放下手机，直接将手机关机充电了。 ** 翌日。 盛世华庭，一栋白色的现代别墅内。 「傅爷。」 「这是您让我找的资料。」 「周远洋，二十三岁，海市州下面的州海区人，父母健在，家里有个姐姐。毕业于州海体育学院，体育教育专业，现在失业。租住在西村路十八号。」 傅廷裕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一边闲散地翻着手里的财经报纸，一边淡淡听着。 和他猜测得差不多。 ——穷，没钱，没工作，住在城中村。 这种人。 傅廷裕心里冷笑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曾获得过市运动会田径组百米预赛第一名，决赛第二名。」 「还参加过2017年省运会，获得省第一名。」 周特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傅廷裕抬眸瞟了眼，「怎么？」 「但是由于赛后被查出服用兴奋剂，取消了其参赛成绩，比赛资格。「 傅廷裕握着报纸的手顿了顿。 周特助舔了舔唇，心道夫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他小心翼翼瞟了眼傅廷裕，发现他的脸色还算平静，眼角眉梢有些细微的冷意。 「傅爷，我这里核实了下，他确实是州海体育学院毕业的，但是没有拿到学位证书，只有张毕业证。」 周特助往下看，越说越犹豫，「咳，还有…」 「还有什么？」 「傅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周特助将手下人搜的资料递了过来。 傅廷裕接过来，看了看，眉梢越挑越高。 几秒后，他将那两张薄薄的纸丢在了桌上，薄薄的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有点意思。」 「傅爷，您说夫人不会是遇见…」 「行了，你下去吧。」傅廷裕摆摆手，打断了他。 「是。」 周特助微微颔首。 「等等。」 周特助停下。 「找人跟着那小子，确保别出什么事儿。」 「是。」周特助恭敬退下了。 傅廷裕又看了看资料，嗤笑一声，眼底泄露出几分嫌恶，继续拿起报纸看起来了。 * 时间很快。 五月份最后几天转瞬即逝。 六月一日是儿童节。 傅廷裕之前打过电话，为上次的事情道了歉，又表示很想来陪孩子过节。 理由合情合理，夏蜜看了看和妮妮玩得正开心的可可，沉吟许久，应允了下来。 孩子太小了，老一辈也不过这种儿童节，夏蜜原本也没有准备给夏可大操大办，买了一只很小的植物奶油的蛋糕，又给夏可挑了一份礼物——是一只芭比娃娃礼盒。 夏蜜之前看过网上有三岁的小女孩开始玩芭比娃娃，每天上幼儿园前，还会帮娃娃梳头髮、穿小裙子，很锻鍊孩子的责任心和耐心。 下午六点。 门铃声响，孩子的父亲——傅廷裕准时到了。 上次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但是成年人大多都有这种调解能力，两个人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陪着孩子吃了蛋糕，鼓了掌，又拿出礼物来。 令夏蜜意外的是，傅廷裕准备的，居然也是一套芭比娃娃礼盒。 和她的一套娃娃加几身礼服的截然不同，一整套别墅梦想豪宅，三层楼，包括里面的所有家具，卧室、厨房滑梯和豪车等。 还有三个芭比，一大堆闪闪发亮的礼服。 梦想豪宅很大，发来的是零件，需要一些功夫去拼装组合。 傅廷裕便坐在了客厅中间地毯上，低着头帮夏可装好。 小夏可对芭比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手里还抱着那只妮妮，不过她对拼装的豪宅十分好奇，看一会，便忍不住伸手去碰，孩子那点暴脾气和叛逆心上来，还捡起零件丢一边去。 第238页 傅廷裕对孩子超乎寻常的耐心，她丢，他便捡起来；她推倒房子，他便再装，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夏蜜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弯起唇角笑了两下。 傅廷裕装到一半，抬起头看了看落地窗，玻璃窗刚刚好映出她的娇俏甜美的笑颜，她坐在沙发上，仿佛以前每次等他回家时一样。 笑容纯真，干净。 他正装着别墅侧面的楼梯的大手，突然往下一按。 霎时间只听哗啦一声—— 「倒啦！！」 「倒啦！！」 夏可奶声奶气地跟着叫了起来，笑容大大的，眼瞳晶亮无比，还一边拍着小手。 「哗啦！！！」 她模仿着刚才倒塌的声音，特别开心，「哗啦——」 「……」傅廷裕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第三遍装好的房子又倒塌了，再忍不住，轻嘆了口气，捏捏眉心。 「爸爸——」 夏可又哗啦了好几遍，听到这声嘆息，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走了过去。 「嗯？」 傅廷裕心里蓦地软成了一团。 可能是最近在一起玩久了。 这一声爸爸，要比之前生硬的称唿好了许多，软绵绵的，也有了点感情。 夏可年纪是小，虽然有点叛逆，但性格很甜。听见嘆气后，也意识到自己不对了。 「一会，我…」 「一起装！」 她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小短腿又哒哒哒跑到角落，捡起了一个刚才被摔掉的沙发，哒哒哒跑了回来，递给傅廷裕。 「一起！」 「我、我！」夏可指了指自己，「我捡！！」 傅廷裕望着漂亮可爱又贴心的女儿，突然不说话了。 他手指动了动，又看了看落地窗，似乎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捡！」夏可不知道怎么了，点了点自己两次。 见傅廷裕仍没什么反应，她撅起玫瑰色的嘴唇，哒哒哒走到了夏蜜身前，胖乎乎的小手抓过了她的手。 「妈妈也一起！」 「不要，唉——」 她学着刚才大人嘆气的样子，鼓着嘴巴唉了一声。 夏蜜被夏可拉到了房子前，她没办法，也跟着捡起了各种小电视机、小床铺、还有小被子。 她拿着这些零件捧在手心，递给傅廷裕。 傅廷裕看着一大一小，嘴角翘起，心里却痛了一下。 「爸爸。」 「怎么了？」 「我没事。」傅廷裕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收敛起感情，接过来那些东西，认真耐心地安装起来。 他低垂着眉眼，灯光下，温润如玉。 …… 晚上九点半。 豪华别墅终于装好了。 夏可玩了一会，这个年纪还get不到芭比娃娃的乐趣，更喜欢软绵绵的可以抱着的妮妮。 可是妮妮太大了，这个豪华别墅不适合妮妮。 于是夏可跟玩积木一样玩了一会，就困得不行，被夏蜜抱回去睡觉了。 「夏蜜。」 夏蜜转身出来，发现傅廷裕仍旧坐在地毯上的小别墅前。 他今天表现得挺好的，虽然可可不喜欢芭比，但是还是让可可非常高兴。 他让夏可高兴，或多或少，夏蜜也对他也能略好一点。 这种好，也就是客气客气。 相处时间这么久，夏蜜已经很清楚傅廷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谢谢你了，这套玩具可可还是挺喜欢的。」夏蜜收拾了一下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道：「明年六一你要是想的话，你也可以去接孩子过节。」 今天孩子是很开心。 但是她想过了，这样一起过节或多或少有些暧昧。 以后这样的节日，可以分开来过，她今年，他明年，公平轮流，孩子也能享受到父爱母爱。 傅廷裕摆弄着芭比小床的手停了一下，微蹙眉，嘴唇动了动。 夏蜜桌上的手机响了。 这个角度，傅廷裕刚巧能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三个字，面色一冷。 夏蜜看了眼屏幕，滑开接听。 「我去接个电话。」 公寓大，她走到外面露台上去接电话。 那天她态度挺冷漠的，但是并没有浇灭男孩子的热情。 周远洋声音依旧听上去活力四射，先祝了小夏可六一儿童节快乐。 「谢谢。」 「不用谢。」周远洋犹豫了一下，说：「我给可可买了份礼物，但是只记得那条路，不记得具体门牌号，下次见面给你吧？」 「或者你告诉我个地址，我现在送过去？」 夏蜜静了下，有一点细微的感动，「谢谢，不用了。」 「小孩子过儿童节，不用什么礼物的。」 「那我下次见面给你带过去吧，我买都买了。而且是给可可的，不给你的。」周远洋笑了笑。 夏蜜嘴角很轻地抿了下，「那，再说吧。」 「蜜蜜，我上次那些话，真的都是真心的。」 周远洋讪讪地说完，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说，听筒里再度安静下来。 夏蜜拨弄着蓬松柔软的发梢，没说话。 对待这份感情，她确确实实是没有想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第239页 她承认，对周远洋，可能是因为他永远生机勃勃的态度，也可能是因为他青春朝气的身体，她心里有一丝丝好感。 但是也只是有好感而已。 现在傅廷裕又掺和起来，让她感到累，也烦。 「下个周好像就要出笔试成绩了。」周远洋见她没说话，转开了话题。 夏蜜嗯了一声。 「但愿我们都能进面试。」 「嗯呢。」 「有空还是去图书馆看看书吧，我给你占位置。」 「…好。」 那边听见她答应，情绪明显高涨，还想再说，突然—— 「妈妈——」 「可可醒了？」周远洋问道—— 下一秒——「爸爸！！！」 隔着一扇玻璃门，傅廷裕略高的声音清晰传来，「在这呢。」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 夏蜜皱起眉，望向外面。 傅廷裕并没有看她，神色自若地从城堡前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手指骨节轻敲了敲门，声音平缓而清晰，「我去看看她，你继续。」 傅廷裕插着兜转身离去。 电话里愈发寂静。 寂静到甚至能听见彼此唿吸的声音。 几秒后。 周远洋打破这份安静，「那是你前夫？」 声音听上去酸酸的。 「是。」夏蜜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 「现在不是快…十点了吗？」 夏蜜说：「过节，一会就走了。」 周远洋还想说什么，夏蜜说：「好了，不说了，挂了。」 「你——他要是强迫你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我离你那里很近的！我这就骑车过去。」 夏蜜心里压着火，听到这句话心里动了下，但没多说，攥紧了拳头，挂断电话。 她握着手机，走向了卧室。 「妈妈~」 小夏可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被傅廷裕抱在怀里，又伸手要夏蜜抱抱。 夏蜜摸了摸她的头髮，瞥傅廷裕一眼。 「乖，怎么突然醒了？」 「冷！」小夏可缩起小脸。 傅廷裕不动声色地帮她盖上被子，「夏天了，但是这几天晚上还是挺冷的。」 夏蜜冷冷地看向他。 「好了，你快睡吧，妈妈还有事呢。」 夏蜜帮孩子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守了她一会。 傅廷裕也陪在她们身边。 直到孩子香香甜甜地睡下了。 傅廷裕才起身告辞。 夏蜜将房门关好，跟他一起走到了客厅。 她不知道夏可为什么会突然冷，突然醒来，但是她知道，傅廷裕故意抬高声音让周远洋听见，肯定是故意的。 夏蜜胸腔起伏了两下，刚才那股火憋屈着，怕影响到孩子睡觉，深吸几口气，却怎么都压不下来，低声道：「傅廷裕，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的事情你不要来管，也不要影响我！」 「我知道。」 傅廷裕修长的指间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框。 「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他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想到一事，又停了下来。 「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下。」 傅廷裕从包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放在了茶几上，声音低沉清冷，「看不看随你。」 「什么东西？」夏蜜一时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往下一翻便看见周远洋的一寸照片，脸色勐得一变。 「你有病吗！！」 她再忍不住了。 刚才打电话他有心打断，夏蜜就非常非常不快。 但是算了，夏可在睡觉，她这样，会吵到孩子。 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傅廷裕居然去调察周远洋。 傅廷裕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语气平缓低沉：「夏蜜，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了解情况？了解情况就可以随便调察我的朋友吗？」 「有意思吗？」 夏蜜越想越气，「傅廷裕，你是不懂我们已经离婚了吗？已经离、婚、了！」 她抬高声音，将手里地几张纸狠狠丢在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能不能给别人一点尊重？」 「知不知道隐私？」 傅廷裕被她甩了一脸的纸，有些狼狈。不想和她争辩。 他弯下腰，把地上的几张纸捡了起来，理好递给夏蜜，见夏蜜不接，他又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自己看看吧，我先走了。」 傅廷裕不再多留，拧开门把手离开了。 「滚。」 夏蜜将房门关紧，狠狠拧上锁。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夏蜜余光瞥到鞋柜上的几页纸，厌烦地拿在手里，手指攥紧纸张，再一次地狠狠甩在地上。 白色纸张像蝴蝶一样四散开来。 夏蜜深吸了一口气。 倚靠在雪白的墙壁上。 她就是很气很气，很憋屈，又很厌恶。 ——离婚了，仍旧甩都甩不走。 半个多小时后，夏蜜看见墙壁上的钟表指针又旋转了一格，时间太晚了。 她手握成拳头，抵了抵太阳穴，稍微冷静了点。 看见家里乱七八糟的纸张，她俯下身，还是一张张捡了起来。 第240页 夏蜜不想让自己去看那些资料，她觉得是一种不尊重，也觉得无聊透了。 可是有些文字，还是不自觉跳进她的视线。 夏蜜顿了下，拿起纸张，顺着看了下去。 她脸色微微发白，神色有几分狐疑，觉得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她又看了看。 几秒后，摇了摇头，想到这是傅廷裕给的——以他的人品，未必就做不了什么手脚，她将纸张狠狠撕碎，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 楼下。 傅廷裕坐在车上，点了一支烟，手肘慵懒搭在车沿上。 白色烟雾随着风盘旋。 抬起头，看见公寓顶楼的灯还是亮着的。 温馨的黄色灯光。 他看了一会儿，又想到了刚才。 他坐在地上搭着城堡，可可的笑声如蜜糖一样，甜在心里。 他的小妻子抱着垫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微笑。 那一瞬间，傅廷裕忍不住想。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一切都没有发生，会是什么样？ 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还是那么单纯可爱，会每天等他回家，会每天打很多电话，会在夜深时抱紧了他，亲吻他。会是幸福，又甜蜜的一家。 傅廷裕想了一会，自嘲笑了。 二十七楼的灯突然灭了。 傅廷裕收回了目光，心里也陡然间空落下来。 他是真的为她好的。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个红包，求个作收。 我不是很擅长写副cp这种cp，就尽量给个我心里满意的结局吧。。。因为不给结局也不太好，谢谢支持。马上就全完了。 第100章 次日, cbd的麦当劳。 初夏的夜，玻璃窗外的风清新而温柔。 夏蜜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周远洋端着两只装满食物的托盘朝自己走来。 那天通过电话后, 周远洋一定要把给可可买的六一儿童节礼物给她, 说是要不然钱就浪费了。 见面的地方刚好有家麦当劳，周远洋拉着她，又吃了个饭。 「我记得你是喜欢吃这个双层吉士堡，对吧？」周远洋坐到她身侧, 将盘子里的一只汉堡拿起来, 递给她。 「谢谢。」夏蜜点了点头，眼神却有几分游弋。 「怎么了？」 周远洋又拿过旁边的一只菠萝派, 「我还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你要不先吃这个？不过这个有一点烫，小心别被里面的酱烫着了。」 「……哦。」 夏蜜轻轻颔首。 「你忘了吗？」 「什么？」夏蜜愣了一下, 转过头看向他。 「就是咱们见面的第一天, 面试的第1节 课。」周远洋笑道，脸上有怀念的神情，「那天你来得特别早, 我看见你在走廊上吃麦当劳，我还记得你还被咖啡烫到了。」 「嗯呢…」 夏蜜被他这么一提，手指戳戳额头，也想起来了。 那就是前一阵子了。 她第一次报这种班级, 在一家教育机构里面, 一楼还有些高中生初中生在上课，感觉回到了校园。 二楼才是成人教育, 四六级的一边，公务员考教师的一边。 夏蜜从小就不算个好学生, 不由有些忐忑，买的麦当劳早餐也不敢吃，匆匆忙忙在走廊上赶紧吃完，没想到会热咖啡撒了。 她当然也不会忘记，是面前的大男孩递过来了纸，还在一片好奇望过来的眼神中帮自己解了围。 想到这里，夏蜜的神色温和了一些。 「好了，快吃吧。」 「好嘞。」 周远洋拿起一只汉堡，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六月的夜晚，天气还有些冷。但男孩子就跟不怕冷似的，穿着一件单薄的圆领白色t恤，下面是条黑色长裤。 头髮长了些，遮住眉眼。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随意，和傅廷裕那种利落优雅的样子截然不同，就是单纯地享受美食。 夏蜜看了一会，微微转开目光。 「怎么了？」 许是她看得太认真，周远洋抬起头来，望向她。 「远洋。」夏蜜沉默片刻，想到傅廷裕给她看的那些东西，还是开口道：「我想问你一点事情。」 周远洋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愣了一下。 拿纸巾的手也微微顿住了。 「嗯。」 「你…」夏蜜说：「你觉得你这次能不能进面？」 周远洋听到这个，微松了一口气。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唇角。 「我觉得，不一定吧。」 「嗯？」夏蜜打量着他。 「我笔试发挥得不是很好，如果能进面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对技能测试还是有把握的。」 男生认真道。 「今年不行，就明年，我会努力锻鍊身体！」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 夏蜜静静看了他一会，「好了，吃饭吧，一会薯条冷了就不好吃了。」 从麦当劳出来后，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夏蜜车限行，没有开车过来，熘达着往公交站走去。 「谢谢你的礼物。」 夏蜜看着怀里的粉色玩具熊，「谢谢。」 「不用客气。」 周远洋道。 「那…我先回去了。」夏蜜说：「你不用送我了，现在高峰，也不太方便。」 第241页 「没事啦，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 「真的不用了。」 刚好夏蜜叫得快车来了，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上去，将车门砰得关好。 车子很快往前驶去。 周远洋看着那辆车子，攥紧了手机。 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夏蜜隔着车窗，直到车子走远了，她才敢回头看周远洋。 她皱起眉，抱着那只粉色玩偶，嘆了口气。 ** 「妈、妈妈——」 夏蜜回到家一推开门，便听见卧室内传来小夏可软软糯糯的声音，一路上复杂纠结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哎，妈妈回来了。」 夏蜜看了看手里的玩具熊，沉吟了几秒，并没有拿进去，而是打开客厅旁边的柜子，放了进去。 「哟，蜜蜜回来了。」她晚上吃饭，夏母过来帮她带孩子，看见夏蜜回来，也笑着和女儿打了个招唿。 「这是什么？」夏母看见了那只粉色的熊，好奇问：「给孩子买的？」 「不是，路上遇见抽奖的，顺手抽了一只，也不知道有没有质量问题，先放一下。 夏蜜不想提周远洋的事情，含煳带过，「好了妈，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可可。」 夏蜜说完，也不多看母亲的表情，去卫生间仔细把手洗干净，拉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妈妈！」 夏可在她床上和妮妮玩呢，小胖手拿着梳子给妮妮梳头髮，看见母亲进来，眼睛亮亮的，甜甜地说：「妈咪去哪里啦，想、想你！」 夏蜜走到床前，亲了宝贝女儿额头一口，「妈咪出去吃了个饭。」 「怎么又给妮妮梳头髮呀？」 「妮妮要去参加舞会！」夏可被母亲亲了，非常高兴，还举着娃娃给妈妈看。 「好看。」夏蜜称赞道，「真漂亮！」得到母亲夸奖，夏可笑得更加灿烂，大眼睛亮晶晶的，她看了母亲一会，低下头认真玩着娃娃。 夏蜜摸了摸她软软的头髮，坐在床边的扶手椅前，支着腮帮子认真地看她。 仿佛只要看着女儿，那些所有的不愉快、欺骗、不信任，都烟消云散了。 「妈妈！」 又玩了一会儿，夏可突然想到了一事，歪着小脸说：「爸爸什么时候来呀！？」 夏蜜正在出神，听见爸爸两个字，顿了一下。 「可可。」 「嗯？」 「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夏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长睫毛一眨一眨。 夏蜜的心颤了颤，看得出女儿是真的喜欢爸爸，声音低了些，「为什么喜欢？」 「因为爸爸，爸爸答应可可，下次要带威威来。」 夏蜜没听懂，「威威？」 「妮妮、威威。」 夏蜜还是没有听懂，夏可很聪明，思维认知能力已经很好了，但是表达上还是不清楚。夏可见母亲没有听懂，着急得比划比划去，最后往柜子上的芭比别墅一指。 傅廷裕送得芭比娃娃是超豪华礼包，里面除了别墅、衣服、汽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芭比，夏可指得正是男芭比，那个王子。 夏可又抱着妮妮，用力地摇了摇。 夏蜜这才明白过来。 女儿口中的威威，应该指的是和妮妮一样的洋娃娃，不过是个男洋娃娃。 「爸爸、威威，妮妮，喜欢爸爸！」 孩子的喜欢是那么单纯，夏蜜撑着下巴，淡淡地笑了。 夏蜜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夏母已经把饭做好了，夏蜜在外面吃过饭，专心给女儿餵饭。小孩子家贪睡，吃过饭后活动了一会，又听姥姥讲了会儿《小公主》的故事，就困了。 夏蜜把宝贝女儿哄睡后，发现不过才八点多，夏母没有走，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你今天晚上在这睡吗？」夏蜜询问，一边要转身去收拾次卧。 「那个粉色玩偶是不是小傅送给你的？」夏母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夏蜜一时没有回答，继续收拾着次卧的床。 「跟妈还害羞什么呀？那是你老公，我女婿！我今天带可可都听她说啦。」 「那什么娃娃、别墅、城堡的，不都是小傅送的？昨天你们还在一起啦？」夏母笑得一脸褶子，「今天晚上也是吧？就是跟他一起吃饭吧，还当着妈面不好意思的。你能想通，重新接受小傅，妈很高兴。」 「不是。」夏蜜说：「妈，你想多了。我今天你晚上不是和他，是和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夏母警觉起来，「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怎么认识的？」 「就是普通朋友。」夏蜜简单带过，「妈，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想过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吧。」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事了。 「什么叫你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我跟你说那些话都是放屁是吗？你觉得妈是在害你吗？」 夏母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夏蜜朝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不是，我只是觉得太累了，我一个人反而轻松些。」 ——夏蜜不是傻子，她虽然很讨厌傅廷裕越过她去做那些事，去窥探她的隐私。 但是有些事情，她并不是没有察觉的。 只是有时候，她并不想把人往坏处想。 夏蜜不想再跟母亲多说，整理好床铺后就离开了。 第242页 夏母还想再多说两句，可是看着女儿疲惫倦怠的身影，嘆口气，在床铺边坐下了。 ** 傅公馆。 傅廷裕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着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 有些是他问夏蜜要来的，有些是他从丈母娘朋友圈里保存下来的，还有一些是他六一那天拍的。 只要他要，夏蜜会给他发女儿的照片，但是朋友圈什么都是不可见。 所以傅廷裕还是很珍惜见女儿的时刻，每次见面，也都会拿出手机拍下几张。 他一张一张往后划，每一张，都能抱着手机看上许久。 照片里的小丫头片子笑容甜美，抱着洋娃娃说话的样子，发现他在拍照时还咧开嘴对着镜头，眼睛亮晶晶的，像黑曜石一样漂亮。 傅廷裕看着看着，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他仿佛一闭上眼睛，还能听见女儿奶奶软软的小声音。 他继续往下划，翻到最后一张时，指间顿了下，眼眸暗了下去。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那晚拍的可可坐在地毯上玩芭比的样子。 可可身后没多远落地窗，外面暗，窗上映出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 傅廷裕盯着沙发上那道苗条娇小的女人身影许久。 半晌，他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把手机放下，点了支烟。 他按了按眉心，靠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几秒，对来上茶的女佣道：「去把阿周叫来。」 阿周也就是周特助，女佣转身去了，没多久，领着周特助跟过来。 「傅先生。」 傅廷裕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照片，「今天有什么情况吗？」 「今天夫人…」周特助迟疑了几秒，也不敢隐瞒，一字一顿道：「今天夫人和那小子去吃饭了，那小子还送了夫人一只玩偶。」 「她收下了？」 「收、收下了。」 房间里霎时冷了几度。 周特助小心打量老闆几眼，抿抿唇，不敢再说话了。 傅廷裕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银色火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许久，他略坐直了一些身子，双腿微微敞开，他语气低沉，冰冷， 「知道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起身往楼上回。 「傅、傅先生，夫人的事儿——我们——」 没走两步，他终于是停下了，攥紧的、露出的青筋的手微微松开，捏了捏眉心，沉声冰冷道： 「小心点儿，不要被人看见了。」 「是。」 第101章 海市, 城中村的清晨。 时间很早，远处的天边刚亮起一个边儿。 这里原来是一个小渔村，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后, 这里才被划进了城区, 但发展远还没有赶得上日新月异的主城区，道路两侧都是陈旧的灰扑扑小楼，脏兮兮的院子，门口停着几辆电动自行车, 街巷逼仄狭窄。 凌晨时分那些杂乱的烧烤摊已经收了, 地上却还留着不少垃圾。用过的纸巾、撒在地上的汤汤水水，菸头。空气里瀰漫着一股食物接近腐烂的味道。 周远洋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懒懒散散踩着一双人字拖，一边玩着手机，嘴里斜咬着支烟。 客观说, 他面相一般, 但胜在身材好，高大挺拔，还有着长年锻鍊下来的结实精悍, t恤下清晰可见肌肉线条。再加上人年轻，有些贪便宜租住在这里在刚下班的小姐，一直在偷偷瞄他。 周远洋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手机里的群聊不断闪着，都是之前在夜店一起做的哥们儿, 这个点儿大多还没睡。 周远洋瞄了眼, 无非都是各种吹嘘炫耀，还有几个相貌出挑的炫耀着昨天刚得手的少妇或者小姑娘, 顺带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周远洋点开看了眼，不屑地撇撇嘴。 美是挺美, 但大多都骚里骚气，根本比不上他那个。 更何况夏蜜不仅长得甜美可人，还有套价值千万的公寓，听说以前可是国企高管的太太，那可是小贵妇啊。他要是真能得手——周远洋想到这里，胸膛就一片滚烫。 他不由加快脚步，想着一会回去沖个凉，再做个早饭，拍下来给她发去——也好让夏蜜知道他跟她那个前夫可不一样，他是会做饭的。会做饭的男人也都顾家，他会对她那个小女儿好的。 越往村子后走，人慢慢少了起来，只有几栋灰扑扑的小矮房。他租的地方位于最后面，再往后就是一片树林。 周远洋又往前走了两步，眼看就是楼道门，突然脚步一停。 他到底是练体育的，感官非常灵敏，余光往旁边扫了几眼，装作没事发生，一手却偷偷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他装作接到电话，面不改色往外走去，但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几个高壮男人直接从角落沖了上来。 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提熘着他衣领往旁边树林里走去。 周远洋惹得人不少，他一时也分不清是为了什么打他，连连求饶。 那些人却训练有素，无动于衷，直到他骨头髮出了一声冷酷的闷响，高大汉子才提起他脖颈，往旁边树上一压，冷声说道：「有些女人不是你碰到了的。」 「识相的话，赶紧滚。」 直到一伙人离开，周远洋才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243页 这种事儿他遇见过不少，之前大学时期他在外面夜店兼职也遇见过，大多数都是女的老公或者男朋友找来。不过像这么狠的，还是第一次。 周远洋撑着树才勉强站稳。他最近联繫的女人只有夏蜜那么一个，也不用想了。 只是夏蜜不是早离婚了吗？ 都离婚一年了？ 想到那个道貌昂然的绅士男人，周远洋有点意外，往地上狠狠吐了口血沫子。 夏蜜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晓，那晚母亲拉着她的手又不厌其烦地说了很多遍，最后看她对傅廷裕实在是冷淡，又改口让她考虑相亲。 夏蜜实在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希望她再次结婚，最后只说要去看面试的书，这才回到房间有了点清闲。 面试在即，除去她报的一对一小课外，机构里还安排了一堂针对面试的公开讲座课。 公开课人很多，还有些压根不是参加这次面试的人都过来听了。 夏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点后悔是不是耽误时间，刚准备收起笔记离开，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有些压抑的痛吟。 她转过脸，看见周远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上次分开后，夏蜜心里已经打消了那种想法——原本也就是很轻微的，可有可无，只在偶尔的瞬间，她觉得这个男孩子还不错。让她想到遗憾错过的校园时代。 但是夏蜜无意间看过傅廷裕给的资料——虽然她不想相信，却也不敢冒险了。 毕竟她现在还带着女儿，不能冒一点险，而且对于下一次的婚姻，她是十分谨慎的。 夏蜜心里做好决定，神色就冷了一些，只朝年轻男人点点头，继续做笔记。 「我能看下吗？」周远洋舔了舔嘴唇，有些讪讪地问，「最近出了点事情，没时间复习。」 夏蜜瞥他一眼，还是将笔记递给了他。 「谢谢。」 周远洋看出她神色有异，喉结滚动了下，没再说什么，打开笔帽。 夏蜜看着他认真抄写笔记，隐约地皱了下眉，继续听课了。 几分钟后，周远洋将笔记整整齐齐地还给她。 夏蜜翻了两页，看见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 「这个周五考完试，我能和你谈谈吗？」 夏蜜犹豫了几秒，想到有些事情确实也需要说清楚。无论傅廷裕那边给的资料上写的是怎样，周远洋待她——这么久以来，还是不错的。 现在谈，她还要准备考试，不想耽误时间，等考完谈，也是可以的。 她拿起笔，在上面回了一个很小的「好」字。 周远洋接过来，瞥一眼，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余下的一节课，两人再没有任何沟通了。 周远洋盯着那个「好」字，又看看身侧女人的冷漠态度，脸色有些沉。不过一瞬间，便消了下去。 公开课吵吵闹闹的，不过夏蜜还是学到了一些。马上就考试了，这次公开课不仅仅是针对音体美老师，还有其他文化课通过面试的学生，大家彼此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夏蜜友好地和他们加油打气。 从机构离开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我先回去了。」夏蜜沖周远洋点了点头。 「好。」周远洋也没再像前几次那样强求，露出一个笑容来，「考试加油！我也先走了。」 夏蜜暗暗松了口气，拎上包往地铁站走去。她心疼时间，现在这个点儿坐地铁可比开车方便多了。 周远洋的车站在另一侧，不过都要先从这个路口出去。 夏蜜余光瞥到周远洋，隐隐察觉哪里不对，又多看两眼，呆住了。 恰好周远洋也没走远，回头迎上夏蜜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挠挠碎发。 「你腿怎么了？」夏蜜嘴唇微动，隐忍着怒气一般，抢先问道。 「没什么，就是那天骑车时摔了一下，没事的。」周远洋故意简短道，转身要走。 夏蜜拦住他，这才发现他穿了个长袖，她眉头皱得更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从胸膛蔓延上来，霎时涌过全身。 「你把袖子挽起来。」 「我真的没事——」周远洋故意道。 「挽起来！」夏蜜看着他将袖口捲起，露出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一时惊住，蹬圆了眼睛。 「你这是摔的？！」夏蜜用力地搓搓头髮，深吸一口气，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从未有一刻，她是如此得讨厌傅廷裕。 这种情绪简直让她快要抓狂了！ 傅廷裕自作主张查了她的朋友，逼着她看了资料，她看了，她也大概猜到了周远洋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扪心自问，周远洋对她还是不错的，对可可也是不错的。 他并没有做过什么直接对不起他们的事儿。 夏蜜是决定要远离，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不再去联繫。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傅廷裕又会过来掺和一脚，甚至用上了那种她最厌恶排斥的暴力手段。 他们已经离婚了！ 他担心女儿，多管闲事，提醒到这里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来影响她的生活、控制她、干涉她？ 夏蜜简直忍无可忍！！ 「我真的是摔的。我那天骑摩托没看路，就不小、不小心撞到花坛上了——」 第244页 「真的真的。」周远洋知道自己越这么说，越会激怒夏蜜。 夏蜜安静两秒，打断他的瞎话，直接道：「是有人来找你事儿，对吗？」 周远洋还想再说，望向夏蜜明亮的眼睛，长睫低垂下去，抿着唇，不再说话。 夏蜜打量着他的伤口，胸口的火焰简直都快要喷出来了。 她真的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傅廷裕这种极端又强硬的样子。 她知道了，自己会去做的，会不再联繫，她也一定会保护好夏可，他为什么手就这么长？ 「你去医院看过了吗？医药费什么的，你直接跟我说。」夏蜜勉强将反感情绪压了一点，道。 「不、不用了，总共也没多少钱的。」周远洋忙道。 「如果看了把单据给我，我赔给你；如果没看，你现在去医院看下吧，别再出什么大问题了。」夏蜜心里很烦，叮嘱他几句后，匆匆小跑到路边，看见路边一辆空车，也顾不上旁的了，挥手拦下急匆匆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东岳集团。」她烦躁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文《骄纵成瘾》作者银八 沈惜霜勾引周柏元的那晚，她性感撩人，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一杯浓醇烈酒，让人回味无穷。 事后她却落荒而逃，翻脸不认人：「我们不合适。」 周柏元闲散靠在机车上，清冽的双眸直白地望着眼前的人：「姐姐，你那晚在我上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完朝她危险抵近，将她逼退至墙角，几乎贴着她的耳控诉，声线磨人： 「另外，你留在我身上的印子怎么算？」 在这场博弈当中，神情自若的沈惜霜自知早已乱了方寸。 * 沈惜霜一直以为周柏元只是家里有点小钱，两个人在未来的道路上必然分道扬镳。 直到那一天，沈氏集团被周氏集团彻底收购。 周氏集团代表人周柏元身穿手工西装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朝她伸手，表示彼此合作愉快。 沈惜霜当场倒抽了一口气。 当晚，周柏元身体力行告诉沈惜霜：「看，我们之间没有一点阻碍。」 [妖艷姐姐vs腹黑弟弟]，年龄差四岁，1v1，sc，he 第102章 东岳集团位于市政府附近的商业区。 寸土寸金的地段, 精英密集，写字楼鳞次栉比；另一侧便是海，城市霓虹喧嚣, 无数霓虹灯映在幽深的海面上, 随着灯光变幻而亮着各异的光。 夏蜜从计程车上下来，径直朝集团大门走去。说来也是好笑，她嫁给傅廷裕两年多，从来没有来过一次东岳集团。 她现在还记得在新婚那一阵子, 她还特意买了一套精緻漂亮的便当盒, 幻想着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新婚小妻子做好爱心便当给加班工作的丈夫送去，给他一个惊喜。 也幸好, 当年夏蜜在准备惊喜时便被他发现了。 男人阴沉着一张俊脸，严禁她到东岳集团来。 他口吻那么严肃，甚至撑得上严厉——告诉她那是男人工作的地方, 她到这里来, 打扰他工作，影响非常不好，也会给旁人留下极不好的印象。 那时的夏蜜很单纯, 非常单纯。她听了这话后惶恐又不安，连声道歉，也打心眼里理解他——傅廷裕工作辛苦，又是一个严厉稳重的领导形象, 她那么送爱心便当撒娇亲昵, 确实不合适。 如今想到这些，夏蜜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望着冷冰冰的集团大门，只觉得自己愚蠢, 非常非常愚蠢。 一个男人，都不想让他的同事、朋友社交圈认识你，哪里会是真心爱你呢？ 一楼大厅需要登记，夏蜜直接登记完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傅廷裕的秘书并不认识她，但知道来的是傅总的前妻，恭敬礼貌地将她带了进去，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夏蜜抿一口茶，站在偌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怒火稍稍压制了一些。 约莫十分钟后，傅廷裕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蜜蜜？」傅廷裕听说她来，也十分意外，有些焦急地问道：「是可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孩子病了？」 除了孩子的事情，傅廷裕想不到会是因为什么。 「不是。」 夏蜜想到这毕竟是他工作的场合，再加上一路上来怒火也稍稍平息，她深吸了口气，也没再去计较称唿问题，竭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那是？」 傅廷裕往前走了两步，语气莫名柔和下几分。 夏蜜抬起头，看见他一贯冷淡的深灰色眼瞳里，透出了一点亮光。 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夏蜜顿了一下，觉得有点点可笑。 他在期待什么？ 几秒后，她微微侧过头，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去找周远洋了？」 随之她这句话落下，刚才有些柔和的办公室氛围，突然间冷了下来。 「嗯。」 他承认得干脆，也理所当然。 「傅廷裕，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见他那么平淡，夏蜜那股子无名火又蔓延上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不要再去控制我，去干涉我，去影响我身边的人，好吗？！」 傅廷裕听她提这个话题，也不着急了，他走到门前，将西装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 第245页 「我说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夏蜜道：「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去解决，自己去处理干净。我不需要你来插手！」 傅廷裕坐到办公桌前，仿若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你到底听没听见？」夏蜜忍不住抬高音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 「我们明明都已经离婚了！」 夏蜜是真的厌恶他这一点，她此生，除去夏可外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是，她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周远洋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会独立解决，实在不行还有她的父母，还有她的朋友。 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找人把周远洋揍一顿呢。 如果她以后每遇见一个人，傅廷裕都这样去调查去干涉，有问题的傅廷裕就自己动手，那她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自由呢？ 傅廷裕仍在办公，似是不愿意和她争辩，也懒得争辩，眉目不动。 「傅、廷、裕——」 夏蜜简直气急，伸手要去夺桌子上的电脑，手指还没触碰到，腕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扣紧。 傅廷裕将她一扣，勐的带进自己怀里。 「你犯什么病？！」夏蜜大骇，挣脱道。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傅廷裕沉声问，声音压抑着怒意。 「是不是只要我动一次周远洋，你就会来找我一次？」男人瘦削宽厚的手扣紧了她的腰，他虽瘦，但手臂仍旧非常有力，像铁钳一般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傅廷裕也是忍无可忍，听她一遍遍说，不都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报不平。 「你把我放开——」 「是不是？！」傅廷裕偏不放，将她双腿分开，像搂个洋娃娃一般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平和，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暴戾，「嗯？」 夏蜜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用力挣扎。 她来找他，根本不是单纯为了——「周远洋」。 她和他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明白，自始至终不明白。 「夏蜜，他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 傅廷裕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手上力度却更大，弄得她骨头都在暗暗发痛，声音很轻很轻，薄得像一把尖利的刃，嘲讽道：「他就是个鸭子，你不知道么？」 「那又怎么样？」 夏蜜厌恶极他这种挖苦的态度，她偏偏要故意气他，「你去找十几年的小姐，我找个小白脸，那不是很公平？！」 傅廷裕动作微微一顿。 几秒后，他眉目略平和了一些，将她换了个姿势，紧紧地环在自己胸前，语气也平了下来，「所以你是在故意报復我么？」 「不是。」夏蜜被他逗笑了，「傅廷裕，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 「——我真的很讨厌你，非常讨厌你。」夏蜜讨厌他，也讨厌他这种搂着自己的姿势——从来没有变过，好像她就是一个小玩具，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我和他之间怎么样都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夏蜜知道他不想听什么，偏要说什么，「就算我愿意拿钱养着他，也跟你无关！」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傅廷裕。 男人将她颠倒了个方向，手臂一带，直接压在了厚重冰冷的书桌上，气息冷沉。 桌上的文件卷宗也哗啦啦掉了一地。 傅廷裕狠狠压着她，就像过去他们在卧室里一样。 另一只手抬起她尖尖的下颌，对上她明亮的，闪烁着火焰般的眼睛。 「行，那我也告诉你。」 「不行，就是不行。不仅如此——你给我听好了。」 傅廷裕冷声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我都会去调查，如果有什么我觉得不合适的，我都会去干涉。你明白了吗？」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凭我是可可的父亲。凭我有这个本事。」 傅廷裕指腹愈发收紧，看着夏蜜眉毛因为疼痛隐隐皱了起来，脸色也愈发苍白。 傅廷裕蹙眉，心底有一瞬不忍。 可想到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只要一顺着往下想，那股火实在无法压下去。此外，他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极度不好，极度的，暴躁。 「傅总。」 两人正僵持着，办公室门被秘书敲响。 「傅总，再有十分钟有个高层会议，您…您还开吗？」 秘书犹豫地问道。 傅廷裕沉默了几秒，盯着身下的女人，刚才脸上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他理了理衣领，将夏蜜放开了。 夏蜜从桌子上一起来，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又快又狠，傅廷裕并没有躲开。 他白皙的肤色上霎时红了一片，阖上眼睛，很深地了口气。 夏蜜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后，转身往外走去。 她拉开门，秘书就等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睛，一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夏蜜又恨恨瞪了傅廷裕一眼，飞快朝电梯走去。 ** 那天两人争吵过后，前些日子所有表面上的和谐正常的都被撕破了。 他没有再像前些日子借着关心孩子时不时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再来看望可可，弄得两人之间有些小暧昧，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拜访夏父夏母，似乎还是他们的好女婿。 第246页 只是定期会打电话给夏父和夏母，询问孩子的情况。 这样也好，夏蜜也不想再理会他，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 一转眼，教师编制的面试就开始了。 夏蜜准备得很充分，但是在技能展示环节有些紧张，边弹边唱刚开头出了一点小错，她不确定老师们有没有听出来，但是夏蜜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这些日子，她专心备考，也没有再联繫周远洋。那天过后，她还是给周远洋转了五千块钱，作为赔偿。周远洋也没怎么打扰她，不过将钱坚决地转了回来，表示绝对不会要。 夏蜜看着他态度坚定的简讯，捏了捏眉心。 傅廷裕给她的那份资料里周远洋确实有些不堪，但是在认识周远洋的这段日子里，她是真的觉得他不错。 比起来那张纸上的介绍，夏蜜更喜欢自己去认识一个人。 很快面试结束后，就到了她和周远洋订好的日子。 夏蜜不相信周远洋那么坏，只是她不能让可可跟着自己冒一点险，她也决定这一次和周远洋谈清楚，谢谢他的照顾，以后两人也不要联繫了。 他们刚好考的是市内同一个区，虽然不同学科，但是考点都是一个公立小学。 考试结束出来时刚好是下午，六月中旬正是初夏，操场四周栽种着樱花树，枝繁叶茂，草丛里还开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塑胶跑道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空气里飘散着校园特有的，清纯又蓬勃的气息。 在这种熟悉亲切的环境里，夏蜜自然地放松了许多。 「走吧。」 校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车，周远洋迎上夏蜜诧异的目光，嘴角勾了勾，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借朋友的车，今天好不容易考完，找个安静地方逛逛，也当放松下心情。」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好。」夏蜜并没有多想，回头看一眼青葱的校园，充满了怀念。 *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夏蜜这两天心心念念的都是面试，压力很大，一直没有睡好。现在总算是考完了，从内而外地放松了下来，她坐在副驾驶也不知道怎么睏乏就一层层蔓延上来，自己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车窗外的风景有些陌生，像是上了国道，两边还能看见低矮的青山，有些荒凉。 「你醒了？」周远洋见她醒了，温和地转过头。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保温杯，递给她，「喝热水吗？我在考场上打的，应该还是热的。」 夏蜜有些不好意思，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男生的外套，慌忙脱了下来，还给他，「不用了，我不渴，这个谢谢你。」 她揉了揉头髮，说：「可能有些太累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没关系，考试压力大，我知道。我前两天也没怎么睡好。」周远洋理解地笑笑，「要是困的话再睡会？衣服你披着就行，睡着了怕冷。」 「不用了。」 夏蜜摇摇头，清醒了几分，「我们这是去哪？怎么这么远？」 她以为他们只是去附近商业区随便吃个饭的，没想到会睡着，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路都不认识了。 「去我朋友开的一家民宿，不远，下个路口就到了。」 夏蜜皱了下眉，她拿出手机来，想看看定位，结果发现这里手机信号很弱，网速很慢。 周远洋说：「马上就到了，我都跟我朋友说好了的，准备了好多菜呢。」 他看着夏蜜有些不情愿的表情，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都到这了，总不好回去吧？」 「我们就吃个饭回去，没有你想得那么远，那边那条路过去就是林山风景区，你看——」 夏蜜回头看了看，认出来了。 林山风景区是当地很有名的五星级景区，游客很多，管理也相对而言严格一些。 想到这里，夏蜜心略微一安。 「我晚上说好了去接可可，尽量快一点。」她看一眼表，他们是下午三点左右考完，现在已经四点多了，也就是说，在路上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不算近，不过也不算太远。 听她这么说，周远洋目光微微一闪，旋即露出一个笑， 「好，就是想带你吃个饭，无论——」 他说到这里，看向夏蜜，声音里有一点点苦涩，「无论怎么样，都想最后好好吃个饭。」 「好吗？」 第103章 从会议室出来时, 已经晚上七点了。 他最近很忙很忙，确切的说，他从归国后一直都很忙。只是为了见她们, 他推了不少工作。 现在既然撕破了脸, 也没再有这个必要了。 「傅先生，您终于出来了。」周特助已经等了傅廷裕许久了，这次会议是傅廷裕主持，极严肃, 周特助几次想进去却又怕不合时宜。见傅廷裕终于出来, 周特助急急走上前。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傅廷裕回到办公室，有些疲倦地松了松衬衫衣领。 「傅先生, 夫人…」 周特助刚吐出一个字，就见傅廷裕的脸色陡然一沉，眉目寒凉。 周特助抿了抿唇, 即使领导这样, 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夫人今天考完编制了……然后她正好——」 第247页 「说重点。」 「她正好和那个小子在一起，考完试后，他们…他们好像开车一起去了市郊。」 「你说什么？」傅廷裕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因为您说让我们跟着那小子, 有情况跟您汇报，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周特助脸上一滴滴冷汗掉了下来，「就一直让阿彪他们跟着。」 上次的事情，夫人发了那么大的火, 傅总连续几天都是极低的气压, 弄得整个集团都人心惶惶，没有得到傅总的允许, 他们也不能直接上去把人分开吧，那夫人还不更生傅总的气？也只能一直盯着了。 不过看上去好像是往正规的旅游景点去, 不算太危险。 傅廷裕捏了捏眉心，从衣架上拿上西装外套穿上，「具体在什么地方，联繫阿彪。」 他拉开办公室门，声音低沉，可其中夹杂着一丝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心，喝道：「备车。」 * 彼时，林山脚下的一家民宿。 民宿装修得很不错，是过去村子留下的老房子翻修，木制的结构，又加了很多绿植和剪纸的装饰，悬挂着红色灯笼，保留了山里淳朴的气息，又多了年轻人喜欢的网红特色。 小院子里还弄了鱼塘，水缸，和木制的桌椅。 六月末怕有蚊子，桌子旁还点了盘蚊香。 那蚊香味道有点沖，夏蜜坐在椅子上，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鼻子，低头看着手机。 这里信号仍旧是断断续续的，网很偶尔才能连上，但大部分信息都发不出去，出来一整天，从早上到晚上，她的手机也马上没电了。 她想去问周远洋借个充电器，但有点尴尬—— 因为就在十五分钟以前，周远洋和她表白了。 场面不算很盛大，但是足够用心——铺了满地的蜡烛，围绕成心形，每个蜡烛旁边还用小玻璃杯装了一片玫瑰花瓣，中间还摆出i love u的字样。 四周还围绕着周远洋的几个朋友，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 夏蜜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她以为两人只是简单吃个饭谈谈天。 夏蜜既尴尬又感动，在周远洋期待又热切的眼光下，非常愧疚地拒绝了他。 然后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夏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周远洋有些狼狈地离开，他的朋友们也都过去安慰他，留下了她一个人尴尬地坐在院子里。 夏蜜嘆了口气，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她说好了晚上要回去接可可，心里也愈发着急。最终，她拿着快没电的手机，硬着头皮往民宿大堂里回去。 「夏蜜！」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周远洋的声音。 夏蜜转过头，看见周远洋站在小院的门廊下。 木制的门廊遮住了一角月光，男人的面孔看上去有几分阴郁。 夏蜜蓦地一怔。 几秒后，周远洋走上前来。 从阴影处出来，他脸上恢復了往日的神色，那丝阴郁褪去，年轻端正的线条，只是有些沮丧。 「抱歉。」夏蜜垂下眼睛，想到刚才那幅尴尬的场景，道。 「没什么抱歉的，已经猜到了，只是不试试，总归有些不甘心。」周远洋随意地抓了抓头髮，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将手里的两瓶啤酒放在桌上。他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挑眉，「手机没电了？」 「嗯。」 「大厅里有充电器，我帮你拿过去充电？」 夏蜜想了一下，「没有充电宝吗？」 「没，就出来吃个饭，太重了，谁带那玩意儿。」周远洋道。 夏蜜看了看大厅，说不上什么感觉，攥紧了手机，道：「一会沖吧，还能坚持一会。」 周远洋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都有些微妙的沉默。 「喝酒吗？」周远洋忽然问。 夏蜜摇摇头，「我晚上要去接可可。」 「那就算了。」周远洋用牙直接咬开了一瓶，他也懒得倒在玻璃杯里，直接对口喝了。 夏蜜看他大口大口喝下，眼光微闪。 周远洋蓦地转过头，抓住了她一闪而逝的眼神。 「夏蜜，我的一些事情，其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周远洋默了几秒，忽然问。 「什么？」 夏蜜愣了一下。 周远洋身上带了酒气，也放开了，冷笑了声，「你那个前夫那么神通广大，难道没告诉你吗？」 周远洋其实早猜到了，那个男人能找群混混一天到晚跟着自己，难道会没调查过自己？又会没有跟夏蜜说？ 还有那天，夏蜜怒气沖冲去找他，难道两人吵起来不说？ 他甚至想好了说辞，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夏蜜没有来问他。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最奇怪的地方。 夏蜜静了一下，「你是说你用兴奋剂的事情？」 周远洋的脸色微微变了。 「是，我知道。」 夏蜜看着年轻男人的神色，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是给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服用了兴奋剂，没拿到学位证，就这样了。」 「其他的呢？」周远洋眼睛非常黑。 夏蜜顿了顿，「还有什么。」 周远洋还是紧紧盯着她。 「从大三开始我在夜店兼职，跟有夫之妇同居过。好几个。」他说到这里，嘴角很轻地勾了勾。 第248页 夏蜜顿了顿，「…我知道。」 傅廷裕给的那份资料上，确实很详细。 包括他打工的每家夜店名，经理名，他的花名。有的甚至还附了详细的工作记录，出台记录。 当然，也包括他毕业后的情况。 傅廷裕确实神通广大，甚至有些女人的名字，都有。 随之夏蜜「我知道」三个字落下，周远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愈发显得阴狠。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周远洋往前走了一步，「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然后装着不知道在这里看我跟你演戏？耍老子玩是吗？」 夏蜜望着男人的脸色，嘆了口气，实话实说：「…不是。」 「哦？那是什么？」 夏蜜抿了抿唇，坦诚道：「傅…我前夫给我的那份资料，非常详细。」 详细到周远洋的初中、高中、大学。 也包括周远洋之前的一些比赛，成绩都非常不错。 确切的说，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孩子，家境略贫困，长得有点小帅，靠体育上了不错的大学。 使用兴奋剂——可以说是一个分水岭。 往后的人生就不同了，没再走进赛道、没拿到毕业证、后续去夜店兼职、找富婆、被包养等等。 但是夏蜜也看到了，他从今年开始，确实没再做那些工作，还开始准备了考教师编制——他们也确确实实是在笔试课堂上，认识的。 还一起上了面试课。 夏蜜还注意到，周远洋的教师资格证，是在大一考的。也就是说，可能，在很久之前，如果没有发生兴奋剂这件事，或许他会不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夏蜜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认为他有多坏。 这也是她相信他的原因。 周远洋望着夏蜜，半晌，嘴角微微抿紧。 「那你——为什么又拒绝我呢？」 夏蜜说：「可能…」 「是我确实不是很喜欢你吧。」 她确实在最开始想过，这个男孩子不错，让她想到了校园里的青葱岁月。但是母亲屡次的提到的婚姻，还有她和傅廷裕现在都纠缠不清，让她并不想往前迈这一步。 她相信，周远洋不是太坏的人。 但是，她也没有喜欢到，愿意再次踏入婚姻的地步。更何况她带着可可，不能冒一点险。 周远洋点了点头，沉默许久，嘴角轻轻扯了扯，没再说旁的。 「好了，我要回去了。」 时间越来越晚了，天空彻彻底底地暗了下来，民宿里有些安静。 周远洋没有说话。 夏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扶着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她起得太快还是什么，她蓦地趔趄了一下，感觉头有点晕。 周远洋点了支烟，不动声色，偏头望着她。 夏蜜又往前走了两步，那股眩晕感更重，桌子周围，蚊香的味道也愈发呛。 她往前继续走，只感觉自己根本站不稳，她攥紧手掌，不敢置信扭头望向他。 周远洋往前一步，立刻扶住了她。 夏蜜想要说什么，那股眩晕感更重，与此同时，一种说不出的睏倦和乏力蔓延上来，她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很沉很重。 四肢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想往前迈步，却怎么都动不了。 她的意识有一点清醒，像是知道自己中了药，思维却又有些浑浊，涣散；但是无论怎样，她什么都做不了。 …… 「周哥，怎么跟这女的谈了那么久？」 周远洋抱着怀里的女人，看着围上来的「朋友」，皱起眉。 「我们怎么着？按照计划来？你先上，然后我们一个个上？到时候拍了片子——这女的还能不听话？」一个和周远洋身材同样健硕的男人道。 「她老公很厉害。」另一个略有些瘦小的男人接话道，有些犹豫，也有些胆怯。 「什么老公？那是前夫，婚都离了。这种男的我见多了，他要是真知道自己老婆拍了这种东西，还不划清界限？不够丢人的？更何况那是前妻！再说这女的傻啊？会让其他人知道？」 「到时候这片子就在咱仨手里，她自己有孩子，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也是。」那个瘦小的男人看着娇美可人的小少妇，也有些动心，伸手想去摸一下。 周远洋抱着夏蜜躲开那只手。 「这事我自己来。」 「别啊，一个人多没劲儿啊？这种就是人多才有看头。」 周远洋冷冷瞪了他一眼，一把将女人打横抱起，往民宿房间里走去。 房间不大，装修不错，床铺边缘还垂着粉色的纱帐。周远洋将夏蜜放在床上，咬了咬牙。 其实这跟他想得并不一样。 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是真心想和她结婚的。 他迫切想回到正常生活来，这也是他突然决定告别一切，来考试的原因。 但是他从来考试那一天起，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戏。市区里的编制啊，几百人挑一个，他没关系，学校也不够好。而且前面报名需要资料不多，只要毕业证和资格证书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真要是上了，难道审查还审查不出来吗？ 后来遇见夏蜜——又无意中听说她那么那么有钱，本地人，父母都是退休，还有一套价值几千万的高级公寓。 第249页 他是真心想跟她结婚，可能目的是不纯，但是他也想过，要是真结婚了，他会对她好，也会对她女儿好。 那套公寓几千万，换两套便宜点的，一套出租，一套住。后半辈子也有着落了。她一个女人离婚带着孩子，他没结过婚，身材长相也不错，也算变相的适合吧。 更何况在相处过程中，夏蜜那么漂亮，虽然比他大几岁，但一点都看不出来，保养品味都要比他所接触的女人都要好。 他对她，是真心的，也动心了。 但是夏蜜拒绝了他。 周远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站在房子里，想了许久，还是脱了衣服上了床，将手机摆到一边，镜头调好。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来软得不行，硬得一样。 ** 「阿彪的电话还没打通么。」 车速飞快，傅廷裕冷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没打通，这里好像是信号不好。」 傅廷裕看一眼手机上的信号，眉心越蹙越紧。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车上只有周特助和一个私人保镖，两人都被训得低下头。 「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进来通知我？」 「……」周特助低下头，「您当时在开会，我好几次想进去，但是您一直讲一直讲，都是公司高层，我真的没法…没法打断。」 傅廷裕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沉沉地吸口气，自知现在再问也没有用。 但愿阿彪能跟紧点。 「报警了么。」 「报了。」周特助小心翼翼地：「情况特殊，不过李队那边说会尽快出警。」 傅廷裕略安心，但一想到这里距离市区距离也不近，心底又焦灼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了。 两边都是山，林山区域很大，风景区也只是画出一小片最为优美的地方，北方的山大多险峻威严，连绵不断的山脉沉浸在黑暗中，只有车灯投下两道细微的光。 傅廷裕望向漆黑的车窗外，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 就在这时，前面黑暗的山路上突然隐隐亮起了光。 「会不会是夫人？！」周特助激动道，一边加快车速。 傅廷裕立刻跟着抬起眼睛，手不由攥成了拳头，往前面望去。 他们很快开过去，离近后，才发现是一辆很眼熟的低调的大众。 「阿彪？」傅廷裕刚升起的希望，陡然间熄灭，「怎么回事？人呢！」 阿彪看见他们，脸上先是一喜，旋即忐忑地低下了头。 「傅爷，车子坏了…」 「所以你们就把人跟丢了，是吗？」傅廷裕声音低了许多，轻轻的。 却像一片薄薄的刀刃，让阿彪他们无端打了个寒颤。 「傅爷，我们真是一路跟过来的…夫人情况挺好的……但是这片路我们兄弟不太熟，也不知道怎么车就坏了。」 为首的男人挠着头，极愧疚道。 傅廷裕脸色铁青，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就在前面往北方向，我们记下来了，是朝着旅游区去的。」 傅廷裕点点头，此刻也顾不上旁的，沉声命令道：「你们留下一个人待在这里，剩下的去旅游区附近的酒店、宾馆，民宿，给我一个个找。」 旅游区他们已经通知了，广播找过人了，当地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帮忙找人。 但是附近范围很大，酒店宾馆很多，找起来确实麻烦。 阿彪心里觉得未免太小题大做，两人都离婚了，还不允许人家姑娘跟别人约会了？弄得跟绑架案似的？ 但他们跟了傅廷裕这么几年，也知道他的性子，哪里敢违抗。 「小周，开车。」 傅廷裕捏捏眉心，愈发焦灼。 他不认为他们真能去什么旅游区，朝另一边开去。 ** 夏蜜躺在床上，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 还好，可能今晚的风有些大，她吸入的不算多，那药效不算太强，意识断断续续的。 但她仍旧控制不了身体，像是游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能依稀看到感受到，却什么都做不了。 几分钟后，她感觉到有人躺了上来。 夏蜜身上的所有毛孔瞬间绷紧了。 如果说之前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的侥倖，随之一只粗糙的，属于男人的手指触碰，夏蜜的心彻彻底底掉进了冰水里。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周远洋竟然敢这样。 或许和他在一起的都是和校园有关的词语，让她想起大学时的男同学，高中眉飞色舞的样子，还有考试、学习时和学校有关的内容。 都是清纯，简单的。 而且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比他年长，他只是弟弟，他不敢的。 他和傅廷裕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听话，年幼，稚嫩。 但是随之那只手的继续游走，夏蜜渐渐领悟，他是弟弟，却是男人。 几秒后，她下颌被他抬了起来，周远洋拿着手机细细拍着她的脸。 「你真好看。」他看向屏幕里的女人，不自禁道。 「别怕，只要你听我话。我保证不会给别人看。」 「蜜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250页 周远洋看着那张甜美可人的脸，粉嫩嫩的唇，明亮潋滟的眼睛，因为药效的缘故，湿漉漉的，心跳得极快。 「我会对你好，也会对你女儿好…」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帮她解开衣领。 下一秒，他眼睛里露出惊艷。 夏蜜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还那么年轻，一点儿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模样，腰肢纤细，小腹平坦。 皮肤白皙又柔软。 他有些着迷地望着，只感觉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夏蜜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煎烤在油锅里的鱼，动弹不得。 她恐慌，后悔，也噁心。 想到可可——她似乎有了点力气，努力去挣扎，但那点力气微不足道，男人很快握住她的腕子，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迷乱地吻着她的嘴唇，健硕的胸膛压着她，声音低哑狂热， 「蜜蜜，你不知道我等这天多久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们结婚，好不好？」 …… 就在夏蜜感觉自己要昏厥过去，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 民宿隔音不太好，但她仍旧听不太清晰对话，只是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很低沉，却很焦灼。 夏蜜心头莫名一热，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傅廷裕。 会不会是傅廷裕？！！ 这个念头窜出来后，夏蜜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傅廷裕找过周远洋，那他这次会不会刚好也… 这一刻，夏蜜想不了太多了，求生本能让她对傅廷裕有种潜意识的亲近感，心脏也跟着怦怦砰地跳了起来。 身上的男人并没有察觉，他从她的嘴唇，一路热烈地吻到了脖颈。 夏蜜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忍耐半晌，外面却没有什么其他动静了。 夏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或者是听错了，那些声音根本就是其他客人，或者他的那些朋友—— 「夫人！！！」 可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砰得一声，像是门打开的声音。 身上男人的动作瞬间凝滞。 夏蜜紧紧闭着眼睛，还不等她作出其他反应，感觉到身体上的重压骤然消失，唿吸也略微顺畅一些。 紧接着，她听见周远洋发出一声惊慌的惨叫。 夏蜜绷紧的心脏倏然一松，得救后的感觉慢慢慢慢蔓延过她僵硬的身体。 她略微缓了一些，确定似乎没什么危险了，刚要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清冽的菸草香窜进了夏蜜鼻尖。 夏蜜心里微颤，纤长的睫毛不禁颤抖起来。 耳边惨叫声接连不断。 「你们先出去。」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身侧传出，平缓的，漠然的，却压抑着谁都能听出来的暴戾。 约摸几分钟后，房间里慢慢静了下来。 傅廷裕垂下眸子，冷冷地看着床铺上的女人。 夏蜜唿出一口气，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刚刚好对上了男人目光。 傅廷裕就站在床侧，双手插着裤兜，微微偏头，俯视打量她。 那眼神很凉，很锋利，让人想起尖锐冰凉的针管，缓缓刺破她的皮肤。 对上她的目光后，傅廷裕视线慢慢往下，路过她白皙的脖颈，印有红痕的胸口，然后是坦诚的胸乳，纤细小腹。 他目光更阴沉了。 夏蜜这才从刚才的困境中舒缓出来，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有种难言的羞耻，很想伸手去把衣服穿上，可迷药的劲儿，又动弹不了。 傅廷裕偏偏就要羞辱她，嘴角微微勾起，继续看。 他插在裤子里的手掌攥成了拳，可面上仍是刚才那般，阴郁的，嘲讽的。 时间变得很漫长。 在这种目光中，夏蜜也渐渐无所谓了。 有什么可羞耻的？ 他又不是没见过没摸过。 她越羞耻越难堪，他越爽吧。 夏蜜索性无所谓了，干脆闭上眼睛，就那么任他打量。 傅廷裕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样子，那股隐忍的怒火又克制不住，仿佛要撕裂他的胸膛。 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为什么非要这么犟？ 他都说了不要和周远洋联繫，不要和他联繫，可到头来还是这样。 傅廷裕忍了又忍，可那些大大小小的红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最终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去多撇一眼，伸手揪着她的头髮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拖拉着她往卫生间走，然后一把丢进旁边浴室的木制浴缸。 他拿起淋浴头，朝她身上沖洗起来。 这里不是寻常他住的那些酒店，刚开始的水温很凉，夏蜜不由打了个哆嗦，刚才被他扯过得头皮还在隐隐发痛。 傅廷裕一言不发，将水温调试了下，然后把人按在浴缸边上，一遍遍拿水流对着她的胸部沖洗。 没多久，她皮肤被水流沖得整个泛起红，那些印记没再像刚才那么明显，傅廷裕脸色稍微缓和，仍然不愿意停下，他一手紧按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继续，狠狠地揉搓着。 很疼。 夏蜜疼得咬住了牙。 第251页 她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眼泪滚了下来。 傅廷裕顿了一下，察觉到手背上有一滴温热透明的液体，他身体一僵，下颌线绷紧，抬头看去。 夏蜜倚靠在浴缸上，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低垂着头，皮肤通红，脸色却惨白着，嘴唇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 那一瞬间，傅廷裕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内心深处竟迫切地想拥她入怀，好好地安慰她哄她，可又想到她之前那倔强嫌恶的模样，强行忍下来。 十分钟后，傅廷裕转身关掉淋浴头。 他将她从浴缸里抱了起来，拿毛巾擦干净她湿漉漉的头髮，换上干净的衣服。等全部收拾好后，抱着她离开。 六月的晚上还有些冷。 一走出院子，风吹过，又洗了澡，夏蜜感觉药效褪去一些，大脑也清醒几分。 她一唿吸，竟闻到风里掺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皱起眉，努力扭了扭脖颈往旁边看去，看见角落里似乎有十根带血的手指，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看上去诡异又森冷，眼睛豁然睁大。 她有些惊惧地朝傅廷裕看去，一时也问不出口，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天太黑了看错也不一定。 傅廷裕什么都没有说，连看都懒得瞥上一眼，抱着她上了车。 …… 夏蜜狼狈不堪地回到市区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她在路上就开始发高烧，不知道是药效的缘故还是那半盆冷水澡的缘故，浑身烫得厉害。 市立医院离这里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傅廷裕没有送她去医院，而是直接带回了傅宅。 这套别墅是他结婚时买的，刚开始新婚那一阵子，两个人都住在这里，但是后来傅廷裕经常加班出差，夏蜜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害怕，他才又在市中心买了那套高级公寓。 离婚后，傅廷裕把公寓给了夏蜜，一个人住在这里。 家庭医生已经到了，快速给夏蜜检查了一遍身体，又接过周特助捡来的蚊香和菸蒂看了看。 「傅先生放心，是市面上普通的迷药，不含其他成分，等夫人醒来就好了。」 「夫人可能是害怕恐惧，身体弱，又加上吹了冷风，才发得烧，和药效无关。」 傅廷裕听见这话，一颗起伏不安的心总算真正地放了下来。 医生又给夏蜜打了退烧的点滴，等夏蜜情况稳定下来后，才告辞。 傅廷裕守在夏蜜的床边——也是他们洞房花烛时的卧室，一时无言。 「傅总。」 傅廷裕去外面倒了一杯水，周特助忽的上前一步，道。 「傅总，您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傅廷裕顿了一下，轻挑起眉梢，似乎没理解他的话。 「您心里明明那么在乎夫人，为什么不说呢？还老是对夫人…」周特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到之前在办公室听见的争吵，还有刚才一路上傅廷裕对夫人的暴力与冷漠，深嘆了口气。 傅廷裕手指攥紧了玻璃杯。 「夫人年纪轻，女人都喜欢听好话。我——」周特助知道今晚自己有些放肆了，但这样看着老闆和夫人纠纠缠缠，永远没个尽头。 「我女朋友就是，哄她，她就好了。我要是凶她，她永远都会那样…」 「你话太多了。」傅廷裕蹙眉，并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回到卧室。 夏蜜高烧已经退了，但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傅廷裕坐在床边，抿了口水，将水杯放到床头柜，双手绞在一起，垂眸打量着她。 傅廷裕看了她一会，深嘆了口气，见她似乎睡下了，痛苦的模样也渐渐舒缓，确保没再有事后，转身往外。 其实周特助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 但两人之间，并不是寻常情侣那样。 他，做不到的。 他就算那样，也没什么用。 傅廷裕起身往外，手指刚碰到门把，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一声。 傅廷裕手指勐的僵住，回眸看去。 那个称唿熟悉，温柔，又亲近。 夏蜜还在沉睡，翻了个身，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幻听吧。 傅廷裕嘴角扯了下，摇了摇头。 「叔叔…」 声音渐渐高起来。 这回儿傅廷裕听得清楚，彻底呆住了。 他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来望向床铺上的女人。 药物的原因，夏蜜睡得极沉，只是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嘴唇微启，「叔叔」两个字，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恍惚间。 傅廷裕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会仰着小脸，瞪着圆熘熘的眼睛，天真烂漫地叫自己——叔叔。 「叔叔…」 夏蜜声音轻了。 她眉头皱起来。 梦里，她似乎也回到了那一天。 她这辈子并没有爱过什么人，唯一真正深爱的人——就是傅廷裕，但是也不是。 她爱的，是最开始相遇时的那个男人。 他斯文温润，成熟清俊，在演讲上相识，穿着西装外套，有些许的淡漠，但会弯起眼睛叫她「小姑娘。」 强势却又温柔，声音低沉，清越。 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后来的那个人。 这个叔叔，叫的也是他。 第252页 夏蜜今晚真的很想他。 傅廷裕听了一会，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她叫的是谁，但是她叫的样子太温柔了，好像很害怕，好像充满了深沉的想念。 傅廷裕心里忽然酸极了。 夏蜜也是真的很想他啊。 晚上的事情，让她恐惧，害怕，也让她难受，惊慌。可是如果那个「傅廷裕」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如果他在的话，她也不会这样了。 她是那么的爱他，思念他啊。 梦里混乱复杂，夏蜜像是一会回到民宿，她恐惧不安，唿吸不过来；又像是一会回到了大学，傅廷裕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温柔地对她说「不要怕」。 但是他说完后，却渐渐离开了。 夏蜜怎么叫他，求他，喊他，他都没有回来。 夏蜜恐惧，害怕，要比之前的恐惧还要放大十几倍，她从未有过的绝望，发了疯地叫他，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直到，有人紧紧地抱住了她。 搂得非常非常紧，夏蜜感觉自己唿吸不过来。 耳边传来温柔的，熟悉的几句话—— 「对不起。」 「我在呢。」 「别怕。」 那声音熟悉，语气也无比熟悉，胸膛里的心脏怦怦砰跳着，带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 慢慢的，那股溺水般的绝望感慢慢褪去，夏蜜将头依偎在他怀里，双臂也抱紧了他。 傅廷裕低下头，轻轻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眼底有狂喜，有愧色，有心疼，也有很多很多的怜爱。 *** 第二天是个极好的艷阳天，晴朗的阳光从厚重的帷幔穿了进来，将豪华的房间里映的暖洋洋的。 夏蜜感觉自己身体被人禁锢着，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她扭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在看清出是傅廷裕时，她吓得尖叫出声，勐的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傅廷裕昨夜几乎未睡，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煳煳睡去，被这么一吵，疲倦地睁开眼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蜜揉揉额头，昨夜的记忆慢慢涌进来，从她考试，到吃饭，再到民宿，最后的事情断断续续，只有些很模煳的画面，但是再模煳，夏蜜也记得，是傅廷裕救了她。 「谁让你上来的？」 她气道，但想到到底是他救了自己，再加上之前他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夏蜜又有些底气不足。 听出她的心虚，傅廷裕神色温和了许多，单手撑着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夏蜜抱紧了被子，她身上是一件睡衣——那睡衣很眼熟，应该是她曾经穿过的。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还会留着。 「不做什么。」 傅廷裕懒懒地转动着脖颈，就那么坐着，在阳光下望着她。 夏蜜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眼神是少见的温柔，平和，又有些熟悉。 他是一副很斯文俊美的面相，五官清冷，线条流畅，当他打心眼里温柔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吸引人的。 有一瞬间，夏蜜心动了一下。 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成熟的，温文尔雅的大叔。 但很快，夏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胸口火辣辣的痛，想到昨夜他暴戾阴冷地嘲讽自己。 夏蜜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往房门走去。 「夏蜜。」 傅廷裕叫住了她。 「干什么？」夏蜜侧过头。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夏蜜沉默半秒，有些生硬，也有些尴尬地说：「你昨天救了我，我…很感激你。」 「夏蜜。」 傅廷裕静了一会，声音有些低：「我们重新开始吧。」 夏蜜转过头，眉头皱了起来。 「不可能。」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傅廷裕说：「而是我们最合适。」 夏蜜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往前走。 「周远洋之所以盯上你，也是因为你太打眼了。你一个单身女人，没什么背景，却有那么多钱，还带着个小女儿，你父母年纪又大。夏蜜，你自己说，不盯上你盯上谁？」 「你到底什么意思。」 傅廷裕从床上下来，「我的意思是——只有我可以保护你们。」 夏蜜并不说话。 「你想说你有温芷和顾少他们是吗？他们只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家人，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会照顾你，但是毕竟不是你的家人。」 「你和可可，太危险了。」傅廷裕道。 他说的是实话，就算这一次，夏蜜长了教训又怎么样呢？下一次，或许人家直接来硬的，还有可可那么小，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夏蜜抿唇。 在这之前，她确实不知道。 她活在一个很单纯的环境里，父母老实巴交，在本地上大学，也没什么钱。她根本也想像不到，有那么一批人为了钱会做出什么。 她现在想想——是啊，一套房子上千万啊。还有每个月傅廷裕给她的赡养费，给可可一出生买的高额保险。 那一瞬间，她感觉就像一只小白兔，误入森林。根本没有任何的保护。 「夏蜜。」 傅廷裕又往前走了一步。 第253页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再排斥我。」 「让我来保护你。」 夏蜜很少听见他这样诚恳的说话，有些不自在，皱皱眉，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再说吧。」 夏蜜握住门把，「我要先回去了，可可——」 「夏蜜！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傅廷裕忽然道。 眼看她又要离开，他声音有一点酸涩。 夏蜜顿了下，听出这句话的不同，微微偏过头。 「如果你愿意。」 傅廷裕疏忽想到了昨晚。 那一刻，他知道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哪怕那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自己。也足够了。 他其实并不想这样，但是想到她走了，过几天，他们又会恢復成过去的样子。 这件事会过去。 「如果你愿意。」 傅廷裕顿了顿，「我可以变成过去的样子。」 「就是最开始的样子，你梦里的样子，那种样子。」 夏蜜脸勐的通红。 她昨天晚上是梦到了那些，因为害怕，因为内心的恐惧，也可能是因为是他救了她，所以莫名其妙的，梦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天。 她也依稀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也紧紧抱住了对方。 但是夏蜜，不敢确定。 听他这么一说，夏蜜明白过来了。 「你喜欢那样的我，是吗？」 傅廷裕口袋里的手微微攥紧，朝她走进一步，「我可以，演下去。」 「……」 「装成那个人，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对你。」 夏蜜看着傅廷裕，一时有些不认识他。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些自尊和高傲，好像淡去了。 阳光很灿烂。 她却忽然感觉他很脆弱，还有些苍老，病态的瘦削。 「再说吧。」 夏蜜又想到那个梦，她有些混乱地揉了揉眼睛，拉开门出去了。 傅廷裕跟了出去。 「夏蜜。」 他吸了吸鼻子，说：「我会演的很好的。」 ——全文完结——